HP之异乡·上 作者:紫色泡桐 文案 这文说的是一个出生在英国的男孩,遵循家族传统去德姆斯特朗上学,在这间灰扑扑的“和尚”学校里成长、打拼、壮大、JQ的故事…… 注解&预防针: 原创男主,主角受,不喜慎入。 希望看到CP是教授、大V、德拉科的筒子请立刻转台。 本文非生子文,无论包子还是馒头都没有,关注这点的读者请看仔细了。 CP设定的是威克多.克鲁姆。本文乃很慢的慢热文、而且是又臭又长的慢热文,请注意,咱没有夸张,喜欢这类的请入内,不怕熬的也请进,没有耐心的请慎重考虑再做决定~~~ 内容标签:HP 穿越时空 奇幻魔幻 异国奇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海姆达尔(里格),威克多 ┃ 配角:隆梅尔,斯诺,卡罗,莱昂,里安,德拉科,卢修斯,等等HP众人 ┃ 其它:HP,黑魔法,德姆斯特朗   人物介绍·版本号1.3   没有看过文的新读者勿看人物介绍,觉得没啥大惊小怪的读者请无视咱的废话XD   本坑第一学年经过大修,锁掉章节是为了修文,不过后来因为章节太多,就直接提供下载链接了,如果您有渠道可以找别的读者要修改后的内容,如果您没有渠道并且对本文感兴趣,可以关注《异乡之进击的番外》,下载链接会刷新在那儿的文案上。   无论您是否坚持到最后,感谢所有跳坑的小伙伴=3=   斯图鲁松家的基本成员组成,三代内追溯——   老斯图鲁松(已逝)有两个儿子:老大(隆梅尔),老二(斯诺)   老斯图鲁松的三个胞妹:   【大妹(健在)】嫁入英国道尔顿家族,产下一子——奥萨姆·道尔顿;   【二妹(已逝)】和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玩了场婚外情(也就是俗称的小三),产下海姆达尔的母亲艾薇·马尔福(已逝);   【三妹(健在)】嫁入保加利亚的克鲁姆家族,生有独生子:贝尔尼克,另有一名被过继名下的女儿:维罗妮卡。   ***   【♂】意思为性别男   〖♀〗意思为性别女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小名里格,本文主角。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外孙,卢修斯·马尔福的外甥,德拉科·马尔福的表弟。其父乃西里斯·布莱克,其母是艾薇·马尔福。现被斯图鲁松家族收养,并冠以姓氏。父亲是“二十四孝老爸”隆梅尔·斯图鲁松。   【♂】奥拉尔:一种据说已经绝种的神奇动物,史料记载名曰女王鹘,男主的信使。   【♂】黑猫(豆荚):一身黑亮的墨色皮毛,一对十分打眼的紫罗兰色的瞳孔,似乎有些与众不同的本事,能与主角的大脑直接交流。对德姆斯特朗的情况十分熟悉。对豆荚这个名字非常不满。身世不详,有待开发。   〖♀〗艾薇·马尔福:男主的母亲。已故。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女儿,卢修斯·马尔福的妹妹,德拉科·马尔福的姑姑。其母是斯图鲁松家的人,已故。   【♂】斯诺·斯图鲁松:表面上是男主的叔叔,实则是表舅。艾薇·马尔福的表弟。魔法体育运动司下属的英国和爱尔兰魁地奇联盟指挥部主任。曾有晋升为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的机会,却在委任令下放前夕被他一口回绝掉了。   【♂】隆梅尔·斯图鲁松:斯诺的哥哥,艾薇的表兄,斯图鲁松家的现任当家,亦是国际魔法师联合会芬兰席的分会主席。是个强硬派。不怎么喜欢英国,每次去英国开会总会有意无意地为难一下英国魔法部。男主的名字在家族名单中被记录在其之下,并对外宣称男主是他的亲生儿子。   〖♀〗维罗妮卡·克鲁姆:昵称妮儿。曾经是男主的室友之一。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的店员,顶头上司是博金先生。约会狂人,比较博爱,男友无数。把男主视作亲弟弟般喜爱。贝尔尼克·克鲁姆的姐姐。九岁那年被过继到贝尔尼克双亲名下,此事由名义祖母克鲁姆夫人亲手操办。虽然如此,却并不讨祖母的喜爱。   【♂】贝尔尼克·克鲁姆:维罗妮卡的弟弟。隆梅尔和斯诺的表弟(母系方面同上)。威可多·克鲁姆的堂弟。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学生,比男主大四个年级,就辈分来说,他是男主的表亲之一。语言天才,会讲六国语言。品味比较奇特,偶像是一个叫蓓丽尔的爱抛媚眼的风骚女巫。   【♂】邓肯·奥维尔:法国人。自称其法兰西血液不够浓厚,父亲有一半德国血统,母亲是四分之一的意大利人。与贝尔尼克、威可多就读同一年级,亦是室友。时常不避嫌地翻阅成人杂志,貌似欲求不满,其实只是为了打发无聊。总在不经意间诱惑未成年男主做下“犯罪行为”,每次都被男主铩羽。   【♂】埃德蒙:西班牙人。比男主大三个年级。是威可多·克鲁姆的铁杆球迷。V·K魁地奇拉拉团的组建者兼团长。一直怂恿男主加入该拉拉团,一直没有成功。VK的团队理念:一切从偶像出发,输赢忽略不计,坚决拥护到底,在每场比赛中检验V·K和发展V·K。威可多·克鲁姆永远战无不胜,输了也是赢。   【♂】艾文·班森:德姆斯特朗七年级生,男主就读一年级时毕业。每门必修课拿满分的优等生。实验研究室前任室长。他之前的室长是斯诺·斯图鲁松,他接任室长职务时,该职位断档八年。原是英国人,父亲这一辈举家移民到了比利时。   【♂】勒菲·尼斯:比男主大两个年级。和亚瑟·韦斯莱一样是一个麻瓜迷,并且有为数不少的麻瓜迷伙伴,这些伙伴也都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分散在各个年级里。勒菲·尼斯自己组建了一个麻瓜研究室,是一个没有受到学校承认的研究室,所以没有被落实到场地。   【♂】伦巴第·拉卡利尼:1944年入读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现任意大利魔法部部长,在国际上有一定的号召力。曾经在学校重建方面出谋划策并且捐资,学校第三次扩建用的就是他带来的资金,他本人以及他的家人和子孙后代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内受到永久性的礼遇。   【♂】莱昂·布鲁莱格:男主的室友。出生于墨西哥黑魔法世家,该家族以制造千奇百怪花样繁多的毒物闻名于世。前文曾提到的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里使用的价值两万金加隆、比普通毒蜡烛的毒性高出十倍、点燃后会释放出绚丽色泽的【星火】就是出自布鲁莱格家族。   如果用英文拼写,莱昂的全名是Leon Bloodleg   布鲁莱格的姓氏取自Mexican Bloodleg Tarantula中Bloodleg的中文谐音。   ——2010年7月23日更新如下——   【♂】亚当·克劳斯:出生于列支敦士登贵族世家,有钱的大少。对飞天扫帚制造情有独钟。在糖耗子大赛前夕发了邀请函给海姆达尔,组成团体赛参赛小组,继而认识。起初并不看好主角,后发现其并非徒有其表的草包,在飞天扫帚方面亦有独到的理解,刮目相看之余好感顿生。该人动机不良,强烈建议VK筒子随时保持警惕,尽早拿下里格小美人。   【♂】夏比:亚当·克劳斯的好友,糖耗子团体赛小组成员之一。JK的原创人物,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赫奇帕奇学院的学生,比海姆达尔高三个年级,是同为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迪戈里的朋友。   【♂】哈桑·穆斯塔发: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JK的原创人物。第52届糖耗子国际未成年巫师大奖赛的裁判之一。非常欣赏威克多·克鲁姆的魁地奇天赋,曾无数次教唆其成为专业选手。   【♂】卡罗·琼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学生,主角的同级同学,法国人。酷爱美食,故而身材敦实,小小年纪就有往横里长的倾向。口头禅是“我姐姐说”。父母离异,又各自再婚。卡罗跟随母亲生活,“琼斯”这个姓氏是母亲再婚后改姓的,琼斯先生是英国魔法部的官员,就职于魔法交通司。亲生父亲的再婚对象是邓肯·奥维尔的姑姑,邓肯的姑姑现年56岁,比卡罗的亲生父亲大17岁。   【♂】里安·托马斯·克里斯蒂安: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学生,主角的同级同学,祖上是意大利人,目前定居在奥地利。飞行课万年车尾王。最大的兴趣爱好是追逐流行时尚。   〖♀〗希娜:从前是亚当祖母的家养小精灵,现为斯图鲁松家族服务,是海姆达尔的家养小精灵,目前的工作场地是实验研究室。   【♂】奶糖:客迈拉兽,目前未成年。是主角从希腊黄昏之岛上带回来的神奇动物朋友。不同于一般的客迈拉兽,饮食结构奇诡,属杂食类动物,因为喜欢吃奶糖,故得此名。奶糖由其父养大,当初跟随主角离开故土的条件之一就是把其父的骨架一并带走,可见父子俩感情之深。   ——2011年2月16日更新如下——   【♂】威克多·克鲁姆:本文另一主角。JK的原创人物。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校队找球手,目前已被巴斯泰托火神队相中,毕业以后将进入该队效力。在校成绩优异,不存在留级等问题(好像有点废话)已经和里格确定了关系,目前正为养家糊口,早日建立婚姻关系做准备。   〖♀〗克鲁姆夫人:威克多和贝尔尼克的奶奶,克鲁姆家现任的掌权者。对大孙子威克多寄予厚望,对大孙子喜欢同性的里格很不满意。   【♂】普洛迪·克鲁姆:威克多的爸爸。性格软弱,唯一反抗过老娘的事情就是娶了威克多的妈妈安娜。   〖♀〗安娜·鲁米利亚·克鲁姆:威克多的妈妈。身体羸弱,常年卧病在床。个性看似绵软,骨子却有着倔强的一面。对儿子喜欢同性没有什么反感,对里格比较温和。   【♂】维丁·克鲁姆:贝尔尼克的爸爸。普洛迪的弟弟。比他大哥懂得变通,是一个聪明人。   〖♀〗黛丝·斯图鲁松·克鲁姆:贝尔尼克的妈妈。隆梅尔和斯诺的小姑姑。是一个性格开朗活跃的人。因为妯娌身体不佳,威克多由他带大。所以威克多和叔叔婶婶这家子关系很好。   【♂】卡诺·弗朗索瓦·奥维尔:邓肯的远亲。原本是布斯巴顿的学生,后因使用魔法伤害同学遭到退学处分。崇拜格林德沃,非常想去德姆斯特朗上学。起初对里格有点看不上眼,目前观念有所改变。   【♂】克洛纳·拉松·斯图鲁松:斯图鲁松家族的人,他的父亲和隆梅尔的父亲是堂兄弟。他的父亲是隆梅尔之前的族长。林德双胞胎的外公。   【♂】阿纳尔·斯图鲁松:克洛纳·拉松·斯图鲁松的孙子。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魁地奇校队的队长兼找球手。性格有点自来熟。 【I - 在 英 国 】 第1章 我的未来不是梦 “里格——快醒醒——已经六点钟了——” 乓乓乓的拍门声从门板外侧传来,随震动的起伏,斑驳的门框上又落下一大块油漆。老旧的棉布窗帘外透进的光芒宣告清晨来临的消息,尽管天色灰蒙,但那绝非是下雨的征兆。 海姆达尔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闭着眼朝床头摸去。等到那凉冰冰沉甸甸的东西举至眼前,他才勉为其难地掀起右眼眼皮——6:07。甩开闹钟,哀号一声,少顷,挠着鸟窝头翻身坐起。 拉开房门,淡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紧随其后的是落在脸颊上热情的早安吻—— “亲爱的,早上好。” 海姆达尔毫不吝啬地送上招牌微笑,可爱且不失爽朗。 “早上好,妮尔。” 收到笑容的妮尔立刻心满意足地冲向大门。每天早上她都要接受海姆达尔的“微笑加冕”才能振奋精神十二小时,不然会奄奄一息一整天。她一年前顶替一名因埋怨酬劳过低而被赶走的巫师,成为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的新任小二。 博金·博克的两个老板都是出了名的刻薄鬼,由于吝啬薪金至今已辞退了很多人。妮尔从没抱怨过薪水微薄,海姆达尔甚至觉得她喜欢那家阴森诡异的翻倒巷13-B。 “早上好……”萎靡不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海姆达尔扭头对上一张满面油光并挂着两只黑眼圈的面孔——二十七岁的青年巫师斯诺·斯图鲁松。拗口的姓氏来自北欧的一个古老家族。据他自己称斯图鲁松的某代祖先是一名享誉冰岛的诗人,后因信仰差异被基督教驱逐出境,无奈之下举家漂洋过海,最后在英国定居。 斯诺没有遗传到祖先强悍硬朗的外貌特征,除了那双瞳孔颜色很浅的眼睛。他英俊帅气,脸上那股孤清冷漠更像西欧人。 海姆达尔进到厨房,手脚利落地研磨咖啡豆。斯诺是咖啡的忠实追捧者。为其芳香馥郁的气味,微妙绝伦的腥涩口感所迷醉,致使海姆达尔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进一批新货。 “魔法部这段时间很忙吗?”利用烧水的空隙,海姆达尔拉开桌边的椅子同他闲聊。 斯诺蔫了吧唧地垂着脑袋,即使有魔药保底,将近十天的睡眠不足还是令他头晕目眩。他用手抹了把脸,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魁地奇世界杯。”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 斯诺在魔法部的魔法体育运动司工作,该部门专门负责处理魔法界的体育运动和游戏相关事物。在已经结束的欧洲杯上,英国队表现甚佳,获得了亚军,第一名的法国队仅以微弱优势夺冠。英国魔法部似乎看到了久违的曙光,于是卯足劲、下足血本力挺普德米尔联队在将要举行的世界杯上技压群雄,重振联盟最古老球队的威名,去争取第二十三次胜利。 魔法部厚望如斯,体育运动司不可免俗地首当其冲,昏天黑地的折腾那是肯定的。 “六点半——奥利凡德——”摆放在墙角的人脸时钟突然嚷嚷起来。 这口惊悚感十足的座钟是妮尔从博金·博克店里搜刮回来的战利品,花掉了她三个月的薪水。听了半年多的魔音,屋子里的人依然难以适应,每天被它阴阳怪气的嘶吼刺激着。 海姆达尔松开掐太阳穴的手,奔进盥洗室。 斯诺慢吞吞地走进厨房,驾轻就熟地接手了烧煮咖啡的工作。 出门前,斯诺例行询问海姆达尔是否回来吃晚餐,后者例行回答店里包饭,何苦自己干。 ### 四年前,他睁开眼睛,迎接他的是一室疮痍、满地狼藉,还有一具稚弱的躯体。他记得很清楚,自己闭眼的时候还在医院,病床周围站满了悲伤的亲戚朋友…… 这就算是投胎了? 从地上爬起来时,他差点被晕厥和疼痛打倒,拖动脚踝时还撞上了一口底部破裂、倒扣在地,看起来像锅子的东西。还没弄清当前莫名其妙的状况,外面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从这阵声音中不难发现,门外的客人注重恪守礼节的重要性。 他摇摇晃晃走到门边,同那把可恶的门锁较劲了半天,终于拉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老外,姜黄色的短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手上拿着一顶黑色礼帽,衣冠楚楚十分体面,就是……那身长袍很古怪,尽管它们看起来做工精良,可是这年头谁会穿这玩意儿? 那双只比头发颜色稍深一点的眼珠瞠得老大,喃喃说了句:“梅林啊——”然后快步上前扶住他颓软的身体,急切道,“海姆达尔,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浑身都是血?” 也许是因为老外认识“自己”,使他迅速放松下来,便再没能抵抗住晕厥的袭击,彻底昏了过去。 至少他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再度醒来后他已经躺在翻倒巷的房间里,并一直待到现在。而当初带他回来的人就是住在一块儿近四年的室友——斯诺·斯图鲁松。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他慢慢知道了一些这具身体的身世。海姆达尔,小名里格,姓氏不明,四岁那年失去相依为命的母亲,之后就独自一人居住在麻瓜伦敦。里格的母亲认识斯诺的父亲,她在病情加重期间寄了封信,恳请与斯诺的父亲见上一面。离开魔法界多年的母亲并不知道老斯图鲁松已经去世,信上的邮寄地址也早已人去楼空。当那封信辗转落到斯诺手里时,海姆达尔的母亲离世已一个多月。 斯诺依据信上的地址找到了里格,可那时候孩子陷入了严重的自闭症状中。对他人不理不睬,幽闭阴郁沉默,并带有隐性的自毁倾向。 沟通的方法完全行不通,对方根本不开口。这让斯诺很是苦恼。 但最令他头疼的是,无论如何劝说,海姆达尔始终不愿离开麻瓜世界。 就因为他是个哑炮。 哑炮不是普遍现象,而是极为稀罕的少数现象,不幸的是,海姆达尔恰恰是这微末人群中的一员。在魔法界,如果一个巫师家庭生出了哑炮孩子,那是令人相当绝望的。因为不会运用魔法,哑炮不能以学生的身份进魔法学校学习,所以魔法界的哑炮大多一辈子碌碌无为,最终穷困潦倒的死去。 一些自视甚高的巫师管那些来自麻瓜家庭,却天生具备魔法天赋的人为【泥巴种】。【泥巴种】的出现恰是对魔法界某些激进派的最大嘲弄,仿佛老天对他们耍了一个叫人哭笑不得的大玩笑。 之后的一年里,海姆达尔认真学习了魔法界的基本常识知识,努力适应这里的生活。虽然未出现水土不服的征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比如在麻瓜世界里,惊呼的时候会叫“我的上帝”,在这里就变成了“我的梅林”;再比如“时间就是金钱”,摆这儿成了“时间就是金加隆”;还有,魔法部大厅巨大的黑色石头雕像底座的底部写有一句话,字迹据说有一英尺高——“魔法就是力量” 还有一句更绝的:五月份出生的女巫会和麻瓜结婚 喔,我的梅林! 伤愈后的海姆达尔一反常态,变得容易亲近,开朗活泼。这让斯诺大喜过望之余不免担心起来。哑炮孩子应该如何在魔法界自处?魔法界不曾期待过哑炮的成长,也从来不给哑炮预留位置。 七岁生日过后的某一天,海姆达尔兜遍了对角巷和翻倒巷后,提出了未来的开店计划。做生意一般不需要魔法,大量的金加隆足矣。 这项提议得到了斯诺的首肯,一年的融洽生活让他充分了解到里格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虽然年仅七岁就具备此等心智令人费解,至少孩子笃定未来并为之奋斗,这比早前的“不近人情”令人欣喜。 然后,海姆达尔以“增长见识以便为将来铺路”为由,在奥利凡德商店为自己谋得了一个见习店员的活计(童工?)。薪水是每天三餐的伙食。这还是海姆达尔同奥利凡德磨蹭了半天才拿下的,并且一干就是三年。 ### 对角巷 他侧头让过一条横冲直撞的失控扫帚,扫帚一个大拐弯笔直插进摩金夫人刚挂出去的新招牌上,散架的木牌碎片斜飞出去擦过对街宠物商店的临街展品——褐枭,受惊扑棱起来的猫头鹰慌不择路地一头撞上锅店前的绳索,绳子上悬挂的锅具被震得左右摆荡,丁零哐啷乱作一团…… 受牵连的店主纷纷冲出来叫骂,本就显得杂乱的街面顿时挤成一锅粥。 海姆达尔捂着耳朵,在扎堆的人海里举步维艰,最终在安米尔杂货店门前寻到了“突破口”。 “早上好,安米尔夫人。” “早上好,里格。” 安米尔夫人是对角巷的店家之一,经营着一家口碑不错的杂货店,与此地的“五好商店”——高级魁地奇用品店仅一墙之隔。每天开张时分最喜欢做的就是看热闹,津津有味地欣赏谁家又出了什么新洋相,为此在这条街上孜孜不倦地坚守了十年。 海姆达尔扯住有些皱的外衣下摆,闲聊道,“今天又怎么啦?” 有着一张富态圆脸的安米尔夫人频频张望哄闹的人墙,兴致勃勃的回答,“那是光轮竞技扫帚制造公司研究出的最新型号——光轮2000……” 话音刚落,一个人从隔壁奔出,在直击了街上的盛况以及仍在长袍专卖店屋檐下倒挂金钟的扫帚时,面色猝然一白,摩金夫人高分贝的怒吼破空而出,他才大梦初醒般用力挤进人群。 “可怜的威尔斯先生。”安米尔夫人摇摇头。 这句话俨然成了她的口头禅,出现频率几乎与“喔,梅林”一样多。 “亲爱的,等等。”安米尔夫人突然叫住转身走开的海姆达尔,她从长袍口袋里拿出几根魔杖形糖果:“这是我自己做的甘草魔棒。” 海姆达尔也不推辞,说了谢谢便收下了。 看了眼手腕上色彩艳丽的小丑电子手表——6:53,没到开店时间,门上的挂牌却已经翻面到【营业中】。进门后才发现,老旧的柜台前站着一个少年和一个中年男人。 海姆达尔一合上门便气沉丹田、声如洪钟的吼道,“欢迎光临!” 一老一小明显一震,回头看来。 海姆达尔望风变脸,换上一副狗腿笑容,一溜烟钻进柜台里面。 “里格,是你吗?”老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和急切。 “是我,先生,我没看见您,您在哪儿?” “我在G-16,快过来帮我一把。” “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 俊朗少年语带关怀的靠近柜台,温文尔雅的面容,漆黑的头发和墨色的眼睛让海姆达尔好感顿生。 “里格——”老板再度呼唤。 “马上来。”仰头嚎了一嗓子,他朝少年绽开笑容,“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 也许他的笑颜太具亲和力,少年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起来。 奥利凡德因为偷懒导致自己狼狈地卡在了两只柜子中间,姗姗来迟的店员成功救下了老板,并保住了一柜子离地一尺岌岌可危的魔杖。 买卖成交以后,中年男人要去古灵阁,少年不欲跟去,他们二人便约在奥利凡德外碰头。在交易过程中,海姆达尔知晓了他们的姓名。少年叫塞德里克·迪戈里,料想那位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其父迪戈里先生。 少年塞德里克趁海姆达尔忙活的间隙报上大名,然后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脸上戴着从麻瓜世界弄来的口罩,海姆达尔一边掸灰尘一边说:“我叫海姆达尔,你可以叫我里格——先生,这里灰尘很大,麻烦您先出去等一会儿。” “没关系。”塞德里克温和的说。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掏出甘草魔棒丢过去,“那就吃这个打发时间吧。” 塞德里克看了眼糖果,道谢后收进口袋。“你今年几岁?” “就人类时间来算,十岁。”这话有古怪,巫师也是人,魔法界也是人类世界,但在海姆达尔看来,巫师的种种表现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 “还有一年就到上学年龄了。” 这里的小孩十一岁开始上学,比麻瓜世界晚了不少。不过他们求学的目标不是科学文化知识,而是为了纯粹精湛的魔法。或许太小的年龄无法完整吸收所学的内容,只有心智和认知成熟到了一定层面才能参透个中真谛。 黑发少年突然高兴的说:“等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开学我就是三年级了,衷心希望你能去那儿读书,那里是最棒的。” 海姆达尔拉下口罩,风马牛不相及地飞来一句,“怎么三年级还来买魔杖?原先的魔杖呢?” 塞德里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一年级入学前正好在法国旅游,就去格里戈维奇买了一根……” 海姆达尔拉回口罩。看不出,有钱人啊……格里戈维奇别的不淡,一大串零的标价驰名欧洲。 黑发少年抿直嘴角,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 不多时,迪戈里先生回来了,塞德里克临走前依依不舍的说:“希望一年后我们能成为同学。” “不可能。”海姆达尔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坦然道,“我是个哑炮。” 即使过去很多年,他仍记得那天黑发少年的有趣反应。 “那是个老实孩子!”那之后,奥利凡德先生无限唏嘘的说。 第2章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海姆达尔是个业务繁忙的店员。 魔杖店看起来生意清淡门可罗雀,可他时常干活干的手脚疲软,原因无它,即便前一天把整间店铺伺候的光可鉴人,第二天开门迎接他的还是灰尘密布的破仓库。 他知道老板是个恋旧的人,岂料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言归正传,里格是一名忙碌的小二。 他今天要顾三家店,昨天下午答应替临时起了串门念头的安米尔夫人照看一上午的生意;中午回奥利凡德;下午两点左右去博金·博克顶替三点钟有个约会的妮尔。她的新男友是一位热衷冷笑话的爱尔兰巫师。妮尔的替工一个星期前就决定了,值得一提的是那会儿她正和一名比利时巫师打得火热。 翻倒巷13B 博金·博克的招牌歪斜在进门处,锈迹斑斑看不清店名,要不是声名显赫(狼藉?)的建店历史,以及品种繁杂五花八门的黑魔法商品,如此轻忽怠慢“上帝”的铺子早该停业整顿了。 店铺有两位共同经营者——博金先生和卡拉克塔库斯·博克。一对唯利是图的市侩形商人。 海姆达尔曾为妮尔顶过两次班,碰到的驻店老板恰好都是卡拉克塔库斯·博克。妮尔感到不可思议。博克先生不常露面,不同热衷于从别人口袋里挖金加隆的博金,他更喜欢躲在安全可靠的地方擦拭金库里的收藏品。 毫无疑问,他是个吝啬鬼。 偏偏就这么个爱财如命的铁公鸡,竟然对海姆达尔青睐有加,虽然还没到“千金买笑”的地步,但那和颜悦色的笑脸足以令人拍案叫绝啧啧称奇。 “我也不知道,也许因为我把假的八眼蜘蛛卵卖出去了。”这是海姆达尔为摆脱妮尔喋喋不休的纠缠所抛出的答案。他真的不清楚自己为何就让人喜欢了,而且还是讨了一位“老葛朗台”的喜欢。其实不仅因为那批积压已久的假蜘蛛卵经他之手成功忽悠出去,更因为海姆达尔曾说过一句让博克先生引为知己的话:做我们这行的,工作时要见人说人话,见神说神话,见妖说妖话,见鬼说鬼话……见到穷光蛋就不说话。 因为有过两次看店经验,海姆达尔熟门熟路地从侧边小门钻进去,绕过地上一堆鸡爪子似的枯竭人手和一大麻袋颜色瑰丽的毒蜡烛,来到通往二楼的木梯下方。拿下挂在扶手上的长袍并穿戴好。这是妮尔特地为他准备的,据说橄榄绿色的柔软布料还是博克先生亲自挑选并出钱购买的。 海姆达尔没有穿长袍的习惯,他不认为自己是巫师,而且长袍也非魔法界唯一的着装标准。大多数服饰其实和麻瓜的差不多。奥利凡德身上那件颜色陈旧、下摆冒线头的呢子礼服,就从没见他脱下来过。海姆达尔曾经在麻瓜伦敦某间剧院门口的海报上见过相同款式的,那是一出描绘纸醉金迷的维多利亚时代的歌舞剧。 突然听到一阵沙沙声,摆放在墙边矮柜上的自动速记羽毛笔动起来了,在羊皮纸上笔走游龙地飞速记录下一长串进货清单。 哇,大肥鸡! 海姆达尔蹑手蹑脚地走到通往店铺前方的门洞边,轻轻拉开阻隔视线的布帘—— 博克先生卑躬屈膝地陪着笑脸,他的拍马对象全身包裹在一件黑压压的连帽斗篷里,看不清长相。 黑斗篷一走出店门,博克立刻换上一副鄙视嘴脸,喃喃道,“装腔作势的达官显贵……” 海姆达尔在帘后做了个鬼脸,之后神色自若的走出来。 “下午好,博克先生。” “你来晚了。”这话放到别人身上,博克一定是在故意挑刺,但当下的说话对象是“知己”,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海姆达尔猴头似的蹿过去,奉上灿烂一笑。“老板今天又发了笔大财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博克满是皱纹的老脸一垮,慢悠悠地撇嘴道,“跟那个显赫家族原本的收藏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卡拉克塔库斯·博克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典型,这不,东西还没出手,就直接惦记上人家家里了。 海姆达尔波澜不惊,不因他的话表现出丝毫情绪起伏,关于这一点博克也是大加赞赏过的:“你会是一名优秀的斯莱特林,如果你进了霍格沃茨。” 后面一句才是关键。海姆达尔从不隐瞒他是个哑炮,对角巷和翻倒巷里几乎人尽皆知。但是没人觉得他可怜,也没人向他兜售同情,当一个应当可怜的人表现的不那么可怜时,某些现实反倒被人们遗忘了。 ### 十平米的咖啡豆专卖店里飘满了咖啡的香味,舒缓的爵士乐从留声机里流淌出来,两者促成了两年前海姆达尔的第一次光顾,现在则是忠实的回头客。 这里的店主兼唯一的店员是一个叫老阔克的精瘦老头。 “麻瓜真是铁石心肠。”老阔克一边往电子秤上舀咖啡豆,一边感慨。 因为店主拒绝为十岁儿童提供现煮咖啡,海姆达尔只好喝现成牛奶。他听言奇怪道,“怎么了?” “看到对面那家电影院没有?” “看到了。” “门口那孩子看到没有?” “坐马路牙子边,穿着大布袋的那个?” 老阔克咚的一声扔下铜勺,忿忿道,“他们不让他进去,可怜的孩子只能在外面等电影散场。” “你可以请他过来坐坐。” 老阔克瞅了他一眼,闷声道,“我不爱和麻瓜打交道。” 这家店没倒还真是个奇迹。 老阔克是个讨厌麻瓜但心地善良的哑炮。他把一杯阔克特制牛奶冰沙倒进打包杯子里,递到海姆达尔眼皮子底下,“这个替我拿过去。” 后者立马不甘落后:“半斤耶加雪菲。” 老阔克老脸一板,对峙半晌后不情不愿地点头。 海姆达尔笑如春花地接过杯子,利落地推门出去了。 老阔克一边仔细擦拭磨豆机的底座,一边卯着对街的情况。 须臾,海姆达尔回来了,神情有些古怪,右手握杯姿势与出门前相同。他把杯子朝台面上一放,张口打断老头的质问,“我想你会乐意亲自跑一趟的。” 老阔克迷惑地静待下文。 “当我问及姓名时,你猜他怎么回答?”海姆达尔突地扬起一边眉毛,生怕对方听不清楚似的一字一顿道,“他说他叫哈利·波特。” “……喔,我的梅林!” ### 与魔法界英雄人物隔街相望的浪潮刚刚落下帷幕,当天傍晚,海姆达尔在家里见到了一位陌生客人。穿着打扮与斯诺类似,有一头浅棕色的浓密短发,深褐色眼睛,瘦削挺拔不苟言笑。他的眼神极富侵略性,像急于搜寻吞噬目标的鹰隼,令人后背发毛。 破天荒第一回比另两位室友早归的斯诺坐在一张沙发里,面色微沉。他简单扼要地为二人做介绍:“这是道尔顿,这是海姆达尔。” “我是斯图鲁松先生的同事,”道尔顿的锐眸没放过海姆达尔的一举一动,他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就职于魔法部的魔法事故和灾害司。”他的声音低沉,话尾带着奇怪的卷舌音,这古怪的拖腔好像附着令人松懈的魔力。 魔法部简直行动如神。下午刚发生的事,两个小时以后就赶来解决了? 海姆达尔开门见山的说:“我不会把见过哈利·波特这件事说出去的。” 道尔顿哼地笑了一声:“人的嘴巴很不牢靠。” “那么请告诉我,贵司打算怎么办?注销记忆?一个遗忘咒?还是干脆弄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斯诺的脸色陡然一变,他迅速站起来,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最后又重新坐下了。 道尔顿仿佛毫无所觉,径自道,“听说你经常出入麻瓜伦敦?” “……有些东西在魔法界购买无门。” “作为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的成员,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与麻瓜世界过分接触,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安静的生活下去。” “先生,我想我一辈子都会很安静。”海姆达尔不咸不淡的说:“我生来就缺乏兴风作浪的先决条件。” ### 斯诺为海姆达尔掖好被子,便退出房间下到楼下。当看到壁炉前一反先前的冷酷形象,悠闲自得地品尝蛋奶酒的好友时,没好气的说:“道尔顿先生什么时候成了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的职员了?” “进门前决定的。”他朝他举高酒杯,“我当时就想,等亲眼见到人后再决定我是在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就职,还是在记忆注销指挥部工作。看来我扮恶人还挺有天赋的,瞧把那孩子吓的。” 是吗?斯诺并不苟同。道尔顿不了解里格,男孩的胆子一旦壮起来大可泼天。 道尔顿一口喝光酒水,放下杯子起身道,“我必须赶回去汇报情况。” “这件事部里还不知道吧?” “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道尔顿露出一抹假笑,语带嘲讽的说:“我们的部长对不值得关注的‘边边角角’从来不放在心上。” 斯诺沉吟一会儿后说:“邓布利多教授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和那孩子聊上几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道尔顿居高临下地亮出一口白牙,不怀好意的说:“你的心肝宝贝是个非常有趣的孩子,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再度登门拜访……同他聊上几句。” “你可以滚了,奥萨姆·道尔顿司长!” 临行前,道尔顿紧了紧手中的门把,说:“我从没见过哪个十岁孩子能这么干净利落地使用大脑封闭术,做一个麻瓜实在太可惜了。” 斯诺危险地眯了下眼,“你对他使用了摄魂取念?该死的!你竟敢——” 道尔顿毫不退缩,盯住对方的眼睛说:“你打算把他藏到什么时候?直到翻倒巷的黑魔法物品盖过他头顶?” “我知道……”斯诺沮丧地耙了把不再服帖的头发。“【请让我的儿子过自由的平凡的生活】是他母亲的遗愿,一直以来,我在尽可能地延长这段‘平凡’时间……如今看来,它也快走到尽头了。” 第3章 貌不惊人的奥拉尔 “三个月?”博克先生大声怪叫,用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紧紧瞪着海姆达尔,后者机械性的点头。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 博克耷拉着头,美味的肉汤骤然变得寡淡无味起来。他闷闷不乐地推开壁面刻有【你的宝藏在哪里,你的心就在哪里】著名谚语的银碗,“没有你的翻倒巷将毫无乐趣可言……” 海姆达尔瘪瘪嘴说:“三个月前从走私商那里订购的龙蛋,今天下午就会到货。这些东西足够您和博金先生忙活好一阵子,到时头枕金加隆睡觉的您还有空闲想我?” 博克先生丝毫不觉得被冒犯了,海姆达尔直言不讳的说话方式是他纵容的结果。说实在的,他还挺喜欢这小子这么跟他说话。尔虞我诈了一辈子,偶尔听听不中听的逆言也不错。但一想到该死的北欧杂种要把如此可爱的里格送走三个月,博克先生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为什么要让你离开?不是还有妮尔吗?” “快临近魁地奇世界杯举行的时间了,这一次英国的魔法体育运动司几乎全员出动,据说部里下了军令状严令他们务必、一定要直取冠军奖杯。三个月后能否得胜归来还是个未知数。而妮尔最近正处于‘发情期’的巅峰时刻,经常夜宿在外,单靠她斯诺不放心。” “爱折腾的福吉——”博克先生不屑地冷哼。 海姆达尔发现,现任的魔法部长好像很不得人心,不管是正直的魔法师还是黑心的古董贩子都不待见他。 “我会给您写信的。”他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目光闪闪地承诺。 信?博克先生楞了好一会儿,随后笑容可掬的频频点头,“好,好,我一定会回信,真到那会儿你可不能赖账不写。”说罢用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白嫩的小脸蛋。 海姆达尔郑重其事地以梅林的人头做了保证。 博克先生心情转好,低头喝着早已冷却的肉汤。 据八卦贩子妮尔透露,博克先生有过一段不尽如人意的婚姻,他的妻子生下体弱多病的儿子后就和一个有钱的挪威巫师跑了。本就不太富裕的的博克举目无亲,为了治疗儿子愁白头发、散尽钱财,可惜男孩三岁那年还是因感染严重的淋巴真菌炎死在了圣芒戈。那之后茕茕孑立的博克先生就一头钻进钱眼里再也拔不出来,彻底变成锱铢必较的老葛朗台。 这或许是中年丧子的卡拉克塔库斯·博克在经历了人生的疾风骤雨后顿悟出的全新价值观——只有钱不会背离他。 难怪他会憎恨北欧人,并把他们比作体含剧毒的狐媚子。 “看来我有必要去一趟对角巷的【咿啦猫头鹰店】。”海姆达尔咬着木调羹说:“您觉得哪一个品种比较好?”魔法界有种说法,从一只信使身上可以看出喂养它的主人的特点,甚至性格长相也能显露一二。 一毛不拔的老葛朗台突然跳起来:“不用花那钱,我从店里拿一只给你。” 海姆达尔无比惊讶,博金·博克什么时候改走“行货”路线了? 关上大门,谨慎地把门牌翻到‘休息’那面,然后他们走进店铺后方。沿着楼梯上到第七格台阶时停下,博克贴在右手边的白墙上念了句咒语,墙壁忽然开出一个圆拱形的门洞。他拿出两瓶解毒剂,自己喝下一瓶,盯着海姆达尔喝下另一瓶,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之后门洞自动合拢,消失无踪。 墙内,七彩烛火猝然亮起,像两排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逐一点燃并延伸到通道尽头。挂在墙上的蜡烛都是有毒的,自动点燃的瞬间便开始挥发毒性,于无声无息间置人死地。 两位店主为店内货品的安全做了不少功课。这些释放出星辰光芒的剧毒五彩蜡烛出自博金先生的大手笔。他为购进这批比普通毒蜡烛高出十倍毒性的【星火】,亲自跑了趟在制造毒药方面颇有心得的墨西哥黑魔法世家。前后花掉他近两万个金加隆。 而那一年年终,博金·博克店的账面收益为一百零九万个加隆,其中并不包括账面下的。 至于博克先生的作为,就是尽头窄门后面的东西——巨大的客迈拉兽。 当然是西贝货。 客迈拉兽很难弄到,它的卵被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划定为A类禁止买卖商品,比同样是A类禁售品的龙蛋更稀少罕见。博克先生曾经跑遍希腊乃至整个世界寻找这种动物的卵,皆无功而返。某个机缘巧合下,他从流浪巫师那里弄到一头几乎能以假乱真的仿冒品。虽然不比真正的客迈拉凶恶危险、嗜血成性,但是假的容易驯养也更听话。必要时,它也可以很凶残,只要喂养它的巫师命令它这么做。 门一打开,漆黑的空间内只见一双璀璨如宝石的眼睛。哧的一声,墙上的火把点燃,宝石眼睛立刻拖着硕大的身体奔来,围在博克和海姆达尔四周摇尾乞怜,温顺的眼神中看不见丝毫狰狞的影子,白绒绒圆滚滚的身体像一只超大型的家养蒲绒绒。 “一边去!”博克素来不耐烦它,每次一见它的宠物习性就光火。 南南(假客迈拉兽的名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可怜兮兮地缩回角落。 “别管它,待会儿弄点兔肉哄哄就行了。”博克或许不待见“宠物狗”,但长年的饲养感情还是存在的。 博克掏出魔杖轻轻一挥,堵在眼前的巨大木箱飞了出去,接着是一窝死耗子、一顶满是污泥的破礼帽、一口大锅、一根家用飞天扫帚……等终于露出地面的颜色,房间上方已经飘满了各种杂物。 “我的小乖乖,你就出来吧……”他喃喃自语地掏出一个正方形纸盒,约有普通鞋盒这么大。 海姆达尔见状,傻乎乎地问,“您喜欢把猫头鹰藏盒子里?” 博克大笑道,“没错,亲爱的,这就是我将要送给你的‘猫头鹰’。”然后他打开了盖子。 一只成人手掌大小的黑乎乎的有翼动物,模样……嗯,实在称不上漂亮。 和猫头鹰比可差远了。 海姆达尔力持镇定地小心翼翼地措辞,“这是某种、我还不了解的、枭类、新品种?” 博克看了他一眼,花白眉毛一扬,“它当然不是猫头鹰。” 感谢梅林! “这是什么东西?” “名字很多,史料记载为女王鹘(gǔ),一般巫师管它叫夜妖、昼蝙蝠、飞天夜叉等等……” 听起来都不咋地。“它能饲养吗?是不是需要去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登记一下?” “登记?”博克冒出一串藐视的哼哼,他对魔法部强调的“让动物比麻瓜更规矩”的做法向来嗤之以鼻。“不需要。这玩意儿在教科书上被定为已灭绝动物,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从来不给不存在的动物颁发饲养许可证。” 也就是说可以钻空子?!海姆达尔一听立马来了兴致,但仍谨慎冷静的问,“它不是黑魔法生物吧?” “夜骐是黑魔法生物吗?” “夜骐是天马的一种。” “没错,但是巫师还是惧怕它,甚至编造了很多不合逻辑、荒诞失真的谣言。” “那是因为一般人看不见夜骐。” “因为看不见,就理所当然的用言语中伤一种对自己没有威胁的毫不相关的生命?” 海姆达尔豁然发现,卡拉克塔库斯·博克不像人们描述的那样浅薄无知,他极富智慧,只是他把它们都用在了别的地方。 低头看着盒子里安静趴伏的女王鹘,用手指碰了碰那小东西,发觉它很温暖。小家伙温顺地用小脑袋摩挲他的手指,柔软娇嫩的触感令他好感倍增。当下决定要好好把它拉扯大。 博克不声不响的站在一旁,对女王鹘主动亲近并不吃惊。他没有告诉海姆达尔,这种生物之所以灭绝,是因为十八世纪的一次大规模杀戮造成的。女王鹘没有一点攻击性,温和得几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即便拿刀子砍掉它的翅膀,它也不会反击。 中世纪以前欧洲的麻瓜文献里就出现了关于女王鹘的传说,它原本的名字已不可考。女王鹘是上帝的使者,被派去教化毅然离开伊甸园并堕落到地狱的夜之女王莉莉丝。使者不眠不休地劝说莉莉丝,希望能感化她抛除邪恶重回天堂。莉莉丝不为所动。即使地狱的硫磺火湖烧毁珍珠色的美丽羽毛,邪恶的咒语折磨得它面目全非,它依然坚守自己的职责不动摇,一直到身体再也不堪重负地化为灰烬。 女王鹘是忠诚无二的伙伴,会为主人奉献一生。不离不弃死而后已的愚忠程度堪比家养小精灵。 “它吃什么?” 博克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 海姆达尔见状立刻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猪肉?牛肉?羊肉?兔肉……或者龙肉?总不可能是人肉吧?” “据史料记载,可以用塞满袋蜘蛛的番茄喂养它。” “……没了?” 博克先生继续纠结,“还可以给它弄点比比多味豆。” 海姆达尔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您就用这些东西喂它?”突然想到刚才盒子还压在杂物下面…… “我没给它喂过吃食。” “……它来店里多久了?” “大概有半年多。我嫌麻烦,因为谁喂它吃第一口东西,它的主人就是谁。女王鹘幼体期不吃东西不会死,一旦开始喂食就不能间断并且会迅速长大,成年体最大可以长到身长43英寸(折合大约110公分),两翼展开126英寸(大约320公分)。” 这么大?!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熊猫刚生下来也不过二两重。 为了不长个饿它半年多。可怜的小家伙。海姆达尔感慨的想。 博克先生说:“给它起个名字吧,有了名字它就正式成为你的信使宠物了。” 这问题海姆达尔早就想好了,他决定叫这小家伙:“奥拉尔。” 博克觉得名字不错,但听他报的这么顺溜,便好奇道,“有什么寓意吗?” “配合我的名字,它当然应该叫奥拉尔。” PS:海姆达尔是北欧神话里众神的守护神。据神话记载,海姆达尔满口长着金牙,眼光敏锐深远,能眼观四路,无论白天黑夜都能看三百里远,亦能耳听八方,俯伏在地上能听见青草生长的嘶嘶声。 他有一个奥拉尔号角。 第4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亚瑟·韦斯莱快步走进翻倒巷。对街上乌烟瘴气的环境,以及频频投射而来的不善目光视若无睹。连续八天不间断的突击抄查暂告段落,他终于能下班回家跟老婆孩子团聚了。这个想法不断激励着他,从而使他步履轻快,没有被疲劳击垮。当然,一些效果甚佳的魔药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57……57……57…… 依照门牌号盲目地寻找着。自从在魔法部就职以来,除非工作需要他从不涉足这里。学生时代对晦暗邪恶的黑魔法的好奇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审慎和怀疑。 “这不是亚瑟·韦斯莱司长吗?” 饱含嘲讽的问话在前方响起,亚瑟侧身看见一名头上裹着黑色缎带的女巫靠在墙边,身上的长袍邋遢得如同被撕裂开的破抹布。挤出的笑容谈不上和善,两只眼眶被描画成血红色,眼角绘有一圈诡异的图纹。他知道某些沉迷黑魔法的巫师总喜欢在衣服或皮肤上弄些恶毒的咒语,稍有理智的巫师都明白应尽量避开同他们接触,况且律法也是这么强制的。 女巫掏出一根长烟杆,旁若无人地抽了一大口,她慢悠悠地吐出烟圈后说:“又来临时突击检查?都说过无数遍了,翻倒巷不可能藏有违禁的麻瓜物品。也许整个魔法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和您一样热爱麻瓜和麻瓜物品的人了。” “曼尼亲爱的,也许我就是那‘第二个’。” 吞云吐雾的女巫猛地一僵,下一秒被喉管里的烟气呛得咳喘起来。她从怀里掏出一瓶魔药灌下一大口,咳嗽声骤停。脸孔因剧烈的咳嗽涨的通红的女巫朝调侃话语的出处瞪去—— “小坏蛋!”听来只有佯怒成分在里头。说罢,女巫摇曳生姿地转身离开,像她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亚瑟不免打量起仿佛凭空出现的男孩。年龄或许不超过十一岁,与小儿子罗恩差不多高。顶着一头奇怪的松针绿色头发(这是魔药造成的,后文会对此有针对性解释),讨人喜欢的漂亮五官,明亮的蓝灰色眼睛下是一只挺直的小鼻子和一张两头微微翘起的珊瑚色嘴唇。 亚瑟感叹的思忖:真是个可爱得有些过分的孩子。 “亚瑟·韦斯莱先生?”男孩看着他说。 “你认识我?” 男孩灿烂一笑,“我已经等您很久了。” 亚瑟这才发现,翻倒巷57号近在咫尺。他把视线从门牌上拔开,“你就是斯图鲁松先生的侄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男孩闻言摸摸鼻子,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奇怪语气回问,“他是这么告诉您的?” 亚瑟茫然,难道自己弄错了? 男孩像抛开了什么一般耸耸肩,转而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很高兴认识您韦斯莱先生,我是将要去您家蹭吃蹭喝蹭住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 其实那天最先找上门的是魔法事故和灾害司的司长奥萨姆·道尔顿。 亚瑟与道尔顿仅仅混个脸熟,连点头之交都称不上。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在魔法部的地下二层,而魔法事故和灾害司在地下三层。楼层不同,平时碰面机会很少,谈话就更扯不上了。与擢升无望的自己不同,奥萨姆·道尔顿是部长眼中极需笼络住的高级人才,部里的被巴结对象之一。这样一位“大人物”突然找上他,还真令他措手不及外加莫名其妙。 “听说韦斯莱先生有七个孩子?”道尔顿一照面便丢出这话。 妻子和孩子一直是亚瑟的快乐和动力源泉,他挺起胸膛骄傲的回答,“他们是我的心头肉。” 道尔顿扯弯嘴角,和气的说:“您的家庭一定非常幸福。” 温厚的脸红了红,他低声说:“谢谢,我觉得还不错。” “是这样的,”道尔顿放柔声音,“我有个远房亲戚最近要出差,家里的孩子没人照顾。可怜的男孩从小就失去母亲,父亲又相隔甚远,一直以来由叔叔代为照顾,现在叔叔出行在即,所以您看能否……” 亚瑟立刻心生怜悯,二话不说揽下照顾孩子的工作。他甚至不去想想,道尔顿既然是孩子的亲戚,为什么自己不去照顾,反而把孩子托给一个外人? 道尔顿感激连连,然后拍拍亚瑟的肩膀说:“您等等,我让那亲戚亲自向您致谢。” 在亚瑟不解的当口,他朝走廊那头高声玩笑道,“行了,别害羞,快过来,韦斯莱先生答应了。” 少顷,一个男人从走廊那头信步走来,姜黄色的头发即便在暗沉的光线下依然十足抢眼。 亚瑟当然认识他。魔法体育运动司的英国和爱尔兰魁地奇联盟指挥部主任——斯诺·斯图鲁松。当年魔法体育运动司挑选新司长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最后却不了了之。据说要不是在委任状下来前斯诺·斯图鲁松主动退出,根本轮不到现在的罗多·巴格曼。 很多巫师在背后议论斯诺虚伪,白白把往高处走的机会拱手让人。在“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年代,稍微做点违反利益取向的事就遭人诟病。 亚瑟倒觉得他是真不想干。 斯图鲁松主任彬彬有礼的伸出右手,“韦斯莱先生,我的侄子就麻烦您了,请代我向您夫人以及您的所有家人表达诚挚的感谢。” 这是亚瑟第一次亲耳听他说话——这位指挥部主任是典型的行动派,工作时不太爱用嘴巴。 亚瑟弯了弯嘴角,握住了那只手。 ### 对角巷 海姆达尔离开前要去拜访一次奥利凡德老人,亚瑟一边在沿街的糖果摊子上挑挑选选一边等待。比店铺里便宜得多的价钱让他盘算着或许能为孩子们带点什么回去。不经意抬眼看到不远处徐徐走来的人时,他低头咕哝了一声。 显然,那人也看见他了——原本舒展的眉心紧了一紧,仿佛瞧见了令人不快的脏东西。 尽管如此,亚瑟却非常清楚卢修斯·马尔福的处事哲学。他绝不会主动避开,更不可能放过任何能够奚落贬低“下等人”的机会。尤其对象还是他最厌恶的“一群玷污血统的败类”——韦斯莱一家。 “咱们又见面了,亚瑟。”马尔福勾起一抹弧度完美的假笑,混合着嘲弄与漫不经心。他用懒洋洋的嗓音极度客气的说:“在这里见到您太让人意外了,要知道,离开部里时您是那么的……”一个戏剧性的拖腔和停顿,“嗯,那词怎么说来着?归心似箭?” 一声嗤哼从他身后响起,卢修斯挑高一边眉毛让开身。声音的主人走到亚瑟跟前:服服帖帖的白金色头发,一双冷冰冰的淡灰色眼睛。 一个缩小版的卢修斯·马尔福。 “很荣幸的为您介绍,这是犬子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抿嘴道,“很高兴认识您,韦斯莱先生。” 亚瑟扯动嘴角,干巴巴的说:“你好,小马尔福先生。”这个孩子知不知道,他的抿嘴动作几乎和他父亲的如出一辙,充满了马尔福式的傲慢自大。 “您在这里……” 不等卢修斯说完,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奥利凡德走出来,并在亚瑟身旁站稳。 “对不起韦斯莱先生,让您等了这么长时间。”海姆达尔拍胸脯打包票:“等您的小儿子小女儿就读霍格沃茨时,我会让奥利凡德先生给您一个亲情价。” 好脾气的亚瑟正准备告诉他事情根本没那么严重时,对过那位不受欢迎的客人再度插进话来—— “这是您哪位‘高贵’亲戚的孩子?很抱歉我要这么说:看起来可比您体面不少。” 亚瑟脸一沉,咬牙道,“你给我泼脏水也就算了,别牵扯到孩子身上。把你那双令人憎恶的势利眼收回去!卢修斯·马尔福!” 充满嘲弄的眼神猝然阴鸷下来。卢修斯反复摩挲蛇头手杖——全身上下迸射出刺骨的寒气,仿佛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坚冰。 “我是德拉科·马尔福。” 生性冷淡的德拉科竟然主动与那孩子打招呼,卢修斯无比吃惊的瞪向儿子。 海姆达尔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它毫不退缩地一直举着,即使自己表现得对此漠不关心,且毫无接受的意思。但手的主人毅力惊人。 “我是海姆达尔,”终于还是握住了那只微微颤动的小手,冰冷潮湿的掌心曝露出对方真正的心态。他了然于胸地朝那白金脑瓜笑了笑,“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你可以叫我里格。” 德拉科点点头,不泄露丝毫感情。 “斯诺·斯图鲁松是你什么人?”卢修斯声音从上方传来,带有明显的探究意味,甚至连语气也诡异的缓和许多。 “我可以不回答么,先生?” 被冒犯的马尔福当家不悦地眯起眼。 “他是斯图鲁松主任的侄子。还有,我想这才是马尔福先生最想知道的:他的父亲是国际魔法师联合会芬兰席的分会主席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卢修斯投来一个遭到羞辱的愤怒眼神,但亚瑟只是冷冷的回视。“我们还是赶快结束这个令人不快的会面吧,恕不奉陪,再见!”铿锵有力地甩下话语,他板着脸牵起海姆达尔头也不回的离开。 海姆达尔觉得韦斯莱先生帅呆了。 不过……真有隆梅尔·斯图鲁松这个人?!他以为是斯诺为制造他的假身份而编造的谎言。 ### 这真是太妙了~~~~ 在见到陋屋的那一瞬间,海姆达尔叹服的说。 亚瑟的全身立刻涌现出源源不断的满足感,还有什么话能比得上赞美自己家园的言语更动听的? “亚瑟·韦斯莱————”高音量的咆哮从屋里爆发,接着,一个穿着暗花长裙的矮胖女士从半敞的木门内冲出,两只手叉在腰间横眉竖目,她的脸色几乎和她的头发一样火光冲天。 “这是怎么回事?”她指着大门边上堆积如山,看起来非常昂贵的旅行用皮箱,嘶吼道,“你终于不想和我过下去了是吗?终于打算抛弃一家老小另寻新欢了?那个女人是谁?一个年轻漂亮又有钱的寡妇?” “莫丽,不要激动,冷静……”可惜韦斯莱先生的音域不够宽广,没能压住妻子。 “不是?”莫丽·韦斯莱倏地掩嘴惊呼,目光骇然道,“难道……你什么人不好学,竟然学那个流氓顿格的肮脏把戏,真是,真是……”她语气不稳地挥舞拳头冲过来。 “你的想象力也太离谱了,不是,哎哟,我说不是了,啊——”可怜的韦斯莱先生东躲西藏,还是免不了被砸到几拳。 “莫丽!”一家之主陡然发威,女主人乍然一懵还真停下来了。 嘴角青了一块的男主人冲妻子身后一直没作声的男孩哭笑不得的说:“真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莫丽·韦斯莱这才意识到丈夫带了客人回来,脸孔尴尬的一红,迅速抹了抹头发扯扯衣襟,换上一副和蔼笑容后突地转身,三秒后欢快道,“喔,太可爱了,这孩子真讨人喜欢。” 海姆达尔干笑两声,不由得想:莫非这就是俗话说的贫贱夫妻百事哀? 第5章 没有金加隆是万万不能的 听说韦斯莱家很穷,传言没有言过其实,作为“魔法界最有名望的纯血统巫师家庭”之一,竟落魄到捉襟见肘的如斯境地,实在让海姆达尔大开眼界。 值得敬佩的是,韦斯莱一家拥有祖传的乐观向上的精神面貌,尽管生活清贫却丝毫无损他们蓬勃高涨的生活热情。这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句俏皮话:穷开心。 他想他有点明白斯诺让他来这里的理由,如果他还是原来的海姆达尔,这家人的世界观多少能为他阴郁的性情抹上几笔明亮的色彩——他实在太需要晒晒太阳了。 海姆达尔阻止女主人莫丽把成山的行李弄到楼上房间的举动,而是直接在韦斯莱夫妇面前拆开它们。 他拿出一个小笼子递给莫丽,“这是给您的见面礼。没有事先通知您,我就这么贸贸然的来了,还要一连打扰贵府三个月,非常抱歉。” “瞧这孩子说的,我们家已经热闹惯了,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就怕你住不惯这穷地方。”莫丽推辞不肯接受,海姆达尔硬是塞给她,并称这是自己叔叔的心意,请务必收下。 也许莫丽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拆礼物,手脚突然笨拙起来,好不容易打开,惊喜的发现笼子里是一只颈上挂着银铃铛的小巧可爱的燕尾狗。 燕尾狗是魔法界公认的“居家旅行、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的得力助手,因为它是个伟大的扫除能手。它几乎什么都吃,让巫师们极为头疼的啃食植物根系、在庭院里胡乱打洞的地精,它也会把它们赶个干净吃个精光。可惜此类宠物售价高昂,一般的巫师家庭消费不起,一穷二白的韦斯莱家就更甭提了。 “它已经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登记过。”海姆达尔送上魔法部颁发的饲养许可证。 接下许可证的莫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局促难安地磨蹭了一会儿,最后亲吻了海姆达尔的脸颊,感叹道,“斯图鲁松先生真是一位亲切有礼的绅士。” “这是给您的,韦斯莱先生。”接着,海姆达尔从箱子里拿出第二件见面礼。那是一只暗紫色布满条纹暗花的筒形方盒,单从外包装的白金绳扣就能看出物品所彰显的内敛奢华宗旨。 可惜它的赠送对象是不谙此道的亚瑟·韦斯莱先生。 亚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手表。在海姆达尔的帮助下,他才发现盒子竟然暗藏了两层,第一层是一只腕表,第二层是一对与表盘色泽相近的蓝宝石袖扣。韦斯莱先生对礼物喜欢极了,立刻把玩起来,要不是妻子提醒,他连道谢都忘了。 当海姆达尔看见韦斯莱先生对盒子的热情更胜过里面的东西时,决定还是不提醒他麻瓜世界的顶级奢侈品百达翡丽是个什么概念。一想到斯诺曾提及亚瑟·韦斯莱把一辆福特车整个拆开并重新组装,便立刻为那只命运叵测的手表默诵了几句“阿门”。 “妈妈——有只狗在吃我们家院子里的地精——”愕然的尖锐叫喊在门外响起,之后冲进来一位模样清秀的红发小女孩。她一发现屋里另有他人,立刻噤声僵在门边。一双棕色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十分吃惊陌生人的存在。 “这是金妮,我的小女儿。”莫丽对女儿招招手。 金妮略显羞涩的走近,在莫丽为他们互相介绍后,她双颊微红的低下头,看起来十分腼腆内向。 “哇~~燕尾狗?!有只燕尾狗跑我们家来了——” “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不能让它回去,以后它就是我们家的狗了!” “弗雷德,快,拦住它——” “啊,它咬我,它咬了我,这该死的狗————” 屋子里的莫丽·韦斯莱再也按捺不住了。太丢脸了!在客人面前……这实在太没礼貌了! “弗雷德·韦斯莱,乔治·韦斯莱,你们俩给我听好了,我只数到三:一、二、三……” “三”的尾音还没来得及出口,门口撞进两个跌跌撞撞的少年。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十分逗趣。表情多元化,眼珠子狡黠的滴溜溜转,充满了恶作剧般的古灵精怪。 “妈妈,那狗咬了我……”弗雷德一瘪嘴巴大声哭诉,举高受伤的手指,顾左右而言他地提醒老娘应当立刻展现“伤在儿身疼在娘心”的母爱情操。 莫丽不为所动。弯腰抱起跑进门的燕尾狗,然后气呼呼地怒瞪从不安分守己的双胞胎。 韦斯莱先生挺身救火,无奈成效甚微。 妻子眉头一竖,对丈夫咆哮,“不能再纵容他们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变成什么?混混?游手好闲的无赖?”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问金妮,“他们是你排行第几的哥哥?” 莫丽的怒火嗖地熄灭:“瞧我这记性。”她拽过双胞胎站到客人面前,“这是排行第四第五的弗雷德和乔治。孩子们,这是将要在我们家住上一阵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还不快打声招呼!” “叫我里格就行了。” “里格……”双胞胎中的一个眼睛发亮地看向另一个,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同时绽开微笑。 海姆达尔发誓,他们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绝对能称得上不怀好意。 我怎么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一边思忖一边拆开比他还要高的长形盒子,拿出两个被黄色绒布包裹的长条物品。递过去后轻描淡写的说:“见面礼。” 韦斯莱夫妇吃惊极了,难不成他为他们家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份? 双胞胎偷偷瞄了眼母亲,发现后者无甚表示才接过礼物,并立刻猴急的拆开,黄色绒布被他们辣手摧花出了好几条口子。 包装一除下两人就傻眼了。 韦斯莱夫妇更是直接倒抽一口凉气。 隐藏在绒布后的竟是两把崭新的光轮2000飞天扫帚。 乔治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线条优美、工艺精湛的帚柄,柄头那排覆有金箔的【Nimbus2000】标示在敞亮的房间内熠熠生辉。 弗雷德小心翼翼的摩挲属于他的那把,不确定地问,“这真是给我们的?不是最迟明年年初才开始销售吗?你是怎么弄到的?” 海姆达尔耸耸肩,“你们不都已经拆开了么。” “不行,我们不能收!”莫丽突然抢过儿子们手里的扫帚。“这太贵重了!” 双胞胎一眨不眨地盯着扫帚,眼中写满了渴望。 莫丽的胸口顿时涌出一股无奈和心酸。她对两个儿子语重心长的说:“你们的爸爸即使在魔法部勤勤恳恳工作上五年,得到的薪水也买不起一把光轮2000。”之后她换上温和慈爱的口吻,“或许是该给你们换一把新扫帚,听说横扫6号不错……” “韦斯莱夫人,您是想让我把这些东西再重新背回去吗?” 莫丽一惊,回头看到海姆达尔垮着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 “您不喜欢这些东西?” “当然不是,亲爱的!” “我是不是很讨人厌?所以送的东西也很讨人厌?” “喔!你在说什么啊?!亲爱的当然不是!不是!”眼见那双明亮的大眼染上雾气,莫丽迅速抛下扫帚和狗,冲过去把小可爱搂在怀里。 海姆达尔抽了抽鼻子,扯扯她的袖子说:“这些东西您都要收下,每一样都要,不能拉下任何一个。” 莫丽为难地看向一家之主,韦斯莱先生屏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女主人叹口气,扭头吩咐道,“你们一定要仔细点用。” 双胞胎欢呼一声,抢过扫帚冲出大门。 海姆达尔拉长脖子喊,“等等,还有两个飞天扫帚维修工具箱没拿出来。” 莫丽低头看了他一眼,眸光一闪后笑道,“不急,等你先把‘眼泪’擦干净再拿也不迟。” 海姆达尔闻言大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韦斯莱家的大儿子比尔和二儿子查理因为工作都不在英国,莫丽告诉他东西还是可以亲手交给他们的,这两个儿子过几天都会回来一趟。 之后,他陆续拿出了珀西、金妮、罗恩的礼物,并等他们回家后当面送出。 给珀西的是一套学习用具:包括一口标准二号尺寸的希腊坩埚,一架镜筒外壁覆盖星空图案的折叠式望眼镜,一把雪青色羽毛笔,一大叠羊皮纸等等。珀西的外貌特征虽然与其他家庭成员的步调基本保持一致,但给人的感觉要刻板木讷许多,循规蹈矩得不像是一个韦斯莱。 当海姆达尔把一件袖扣领口都绣有一圈粉色蔷薇的奶白色丝质长袍交到金妮手中时,小姑娘很开心,差点忘形的当场脱衣服试穿给所有人看。被韦斯莱夫人的尖叫声制止了。 海姆达尔从斯诺那里打听了韦斯莱家每一位家庭成员的兴趣爱好,通过他们的个性推敲礼品清单。只有罗纳德·韦斯莱让他犹豫了一阵。身为清贫世家的幺儿,用的都是哥哥们用过的东西,二手货几乎成了他的代名词。海姆达尔想来想去,觉得任何东西都可行,但又感到所有东西都不行。后来他送的是—— 一大包麻瓜糖果点心。包括巧克力、硬糖、软糖、奶糖、饼干、小蛋糕等等数不胜数的甜食,其中还有一盒美国授权的根据迪斯尼经典卡通形象制造的棒棒糖。 看到罗恩频频舔嘴唇的小动作,海姆达尔眉飞色舞地赞扬了自己。 ### “安静,我说安静。”亚瑟拔高声音,希望熙熙攘攘的饭桌能和平片刻,至少等他发完言再吵也不迟。 站在长形餐桌旁分发苹果饼的莫丽迅速拿起汤勺对准吵闹源头,快狠准的砸过去。 两声惨叫过后,耳畔的分贝量陡然降低。 男主人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夫人坐下。他站起来举高装满黄油啤酒的大木杯子,宣布道,“今天有三件高兴事值得我们庆祝。首先,我的小宝贝金妮九岁了。金妮,生日快乐。”他朝女儿投去一个慈爱的笑容。“其次,再过十一天,珀西也将迎来他十四岁的生日,这里同时也恭喜他。最后,热烈欢迎里格入住韦斯莱家的陋屋。这话或许晚了几天,不过还是由衷的欢迎你——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亚瑟说完一口气灌下大半杯酒水。坐下时他打了个饱嗝,然后对分坐在自己两侧的比尔和查理温言道,“欢迎回家比尔。欢迎回家查理。” 塞了满嘴食物的罗恩凑近海姆达尔含糊不清的说:“爸爸今天有点兴奋过头。” “怎么说?” “下午弗雷德说他想开那辆福特安格里亚车,爸爸竟然答应了。不过后来被妈妈发现,两个人被狠狠臭骂了一顿。” “小子!说我坏话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对过的弗雷德突然“福至心灵”,撂下话后一撇嘴角猛地振臂横扫一拐子,可惜挥棒落空。乔治立刻心有灵犀地替补上。 罗恩愤然反击,一时间,各种食物在眼前飞来飞去。 大家或多或少都遭到了“可怕”的染指。金妮尖叫着东躲西藏,为了保护那身丝织长袍,最后不得不藏到楼梯上。 如此纷乱的状态下,身上染满好几种酱汁的珀西突然靠近海姆达尔,用一副探讨“爱因斯坦相对论宇宙学”的表情说:“你的父亲是不是国际魔法师联合会芬兰席的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回答,“听说是这样。” 珀西不理会模棱两可的口吻,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又问,“你会来霍格沃茨读书吗?” “不知道。” 显然今天“不正常”的不止亚瑟·韦斯莱一人,他的三儿子也很失控。珀西好像根本没察觉对方不欲多谈的冷淡语气,喋喋不休的说:“据悉斯图鲁松家族的人皆毕业于德姆斯特朗。斯诺·斯图鲁松先生也是从那儿毕业的。听说那间学校只收纯血统巫师。听说他们致力于黑魔法的教育。听说出了很多杰出的人才,现在魔法部的很多上层人物都跟那间学校有关系。我还听说魔法部长打算效仿德姆斯特朗,把霍格沃茨改造成那样的学校。把那些带有麻瓜血统的混血和泥巴种都赶出去——” 海姆达尔觉得他可能是魇住了,果断阻止了他。 珀西茫然地抬眼。 海姆达尔捞起一根未遭毒手的软糖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晚安,珀西。” 他的眼神有点空洞。少顷,耷拉下脑袋,“是的,也许应该去休息了。”在一片哄笑声中静悄悄地登上阶梯,在越过诧异地望着他的妹妹时,直板板的说了句:“生日快乐金妮。”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他怎么啦?”金妮简直莫名其妙。 海姆达尔咬着劲道十足、怎么都扯不断的条形软糖,然后说:“喝多了。” 第6章 我家的舅舅数不清 “你真的一直住在翻倒巷?”罗恩反反复复问着这句话,好像翻倒巷突然成了火星,海姆达尔是脑袋比身体大的外星生物。 “没有一直,不过最近几年确实都回那儿睡觉。” 罗恩眼睛一亮,脸上的雀斑都跟着生动起来:“太酷了,也许你叔叔是英国有史以来第一位敢明目张胆地把家安在翻倒巷的魔法部官员。” 海姆达尔摸了摸下巴:“记得提醒我把这话写进信里。” “说到信……”罗恩仰头怯怯地瞄了眼在蓝天下展翅翱翔的奥拉尔。三天内它又窜了不少个儿,现在已经有二十六英寸高了。“你确定它真的不是黑魔法生物?我觉得你的‘猫头鹰’可能比【丑八怪】还吓人。” “女王鹘没有危害性。” “但人们管它叫飞天夜叉!” “喔,罗尼小乖乖,生下来到现在你听谁说过飞天夜叉四个字?几个人的‘人们’?三个?四个?还是五个六个?或者是从《女巫周刊》上抄录下来的?”充满嘲弄的笑声来自韦斯莱家的双胞胎,他们已经摆弄完新扫帚,准备从现在起摆弄他们的罗纳德弟弟。 罗恩委屈地瘪嘴咕哝,“有什么好笑的?!我只是没见过!从来没见过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它是好是坏?!会害怕也是应该的!” 双胞胎听了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 “它们是怎么弄的?”罗恩的注意力迅速被别的东西吸引走,这个“别的东西”就是海姆达尔的头发。“为什么每天都在变颜色?难道你每天起床以后都对头发施一次变色咒?”问题是他们同住一个房间,他从没见里格用过魔法。而且法律规定未成年巫师不能在家使用魔法…… 第一次见到里格的时候,他的头发是绿色的,第二天变成了赭红色,第三天是柠檬黄……昨天是深棕色,今天是天蓝色。 “不是咒语,是魔药。”海姆达尔耸耸肩。“喝下去一瓶能保持好几个月,每天变一种,而且同色系的颜色在三天内不会重复。” “太神了!”罗恩惊呼。 “别瞎想小子!”弗雷德抽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如果你敢擅自打头发的主意,妈妈会杀了你的!”话虽如此,私下里他和乔治还是欣赏极了这类魔药,与他们的搞怪宗旨非常吻合。 海姆达尔有趣地看兄弟三人拌嘴,他们每一天都是从闹哄哄中开始的。 “听说韦斯莱家的红头发是家族遗传,从第一代开始一直没改变。是这样吗?”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罗恩被弗雷德和乔治折腾的不轻,龇牙咧嘴道,“我们家——我们家的人都是红发——啊!弗雷德你想谋杀亲弟弟吗?”哀号完续了一句,“除了穆丽尔姨妈。” “那个老蝙蝠的头发是深褐色的!”乔治做个了难看的鬼脸,解释道,“她是我们家最讨厌的亲戚,一百多岁的老姑娘。爱嚼舌根、喜欢刺探别人隐私、说闲话,还很自以为是……有没有漏下的?要不是那年我和弗雷德在她椅子底下塞大粪弹吓跑了她,往后每一年的圣诞都要继续忍受她没完没了的挑三拣四。感谢梅林,我做了!” 弗雷德与他抱头“喜极而泣”,“没错,兄弟,感谢梅林!” 海姆达尔困惑地眯起眼睛:“每一个巫师家庭都这样?继承发色?” “当然不是。魔法界历史悠久的家族并非每家每户都顶着一种颜色的头发。”乔治眨了眨眼,嫌恶地皱起鼻子说:“就我所知跟我们家一样的还有那个著名的马尔福家。” 弗雷德抚额做呕吐状。 “他们家是不是有人和韦斯莱先生是同事?看起来很……趾高气扬。” “你见过卢修斯·马尔福?他和你叔叔也是同事。” “……算见过吧。” “他是马尔福的当家。马尔福家的人鄙视所有穷人,崇尚纯血统,歧视非人类生物。”罗恩呱啦呱啦吐出一串负面评价,最后总结道,“一个非常讨人厌的家伙!” “他有一个儿子。”海姆达尔投桃报李地回赠他一个信息。“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保不齐你明年去霍格沃茨上学时能碰见。” “喔,不!”罗恩掩面呻吟。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眨眨眼,双胞胎见状在旁窃笑不已。 ### 亚瑟在拥挤熙攘的魔法部大厅独自走着,四面八方全是行色匆匆的同事,与他的“自成一派”构成强烈反差。 “早上好,亚瑟。”阿莫斯·迪戈里从后面赶上,打了招呼后凑近小声说:“老伙计,我听说魔法体育运动司的斯图鲁松主任的侄子现在住在陋屋。这是真的吗?” 亚瑟闻言一怔,随即面容镇定地问,“你听谁说的?” “部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亚瑟呵呵一笑,避重就轻的说:“魔法部什么时候变成麻瓜的跳蚤市场了?居然开始流行起丽塔·斯基特的格调了。部长不是一向反感过度活跃的工作氛围吗?” 到底是相交多年的朋友,阿莫斯立刻发现他不欲多谈,便一语双关道,“部长先生一定会有表示的。”事实上在他看来,韦斯莱家若能与斯图鲁松家搭上线,或许是件大好事——这多少能改善亚瑟在部里的窘境,更有可能因此交上好运。 重要的是亚瑟本人怎么想,他这朋友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早上好,亚瑟。” 听见声音他们迅速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三个人。与他道早的是魔法法律执行司的阿米莉亚·苏珊·博恩斯司长。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阿米莉亚一向与人为善,她几乎会同她认识的所有同事打招呼。让他奇怪,不是,应该说让周围人吃惊的是,博恩斯司长右手边的魔法事故和灾害司司长竟然也亲切真挚的和他道早—— “早安,亚瑟。” 亚瑟回以微笑,“早安,奥萨姆。” “今天天气真糟糕,不是吗?”道尔顿指的是魔法部的今日气象:乌云盖顶阴风习习。 亚瑟开玩笑的说:“也许是维修保养处又想涨工资了。”这个外设部门为了提高待遇和重视度,曾让魔法部所有同仁身临其境地感受了一把何为台风登陆。 “喔,千万别提那个,太可怕了。”道尔顿夸张地摆手,目光忽然定在不远处的某个点上。他不露声色地客气道,“抱歉,我就先失陪了。很高兴见到您。也许哪天可以找机会一起出去喝一杯。”得到对方的赞同后,他优雅地转过身,神情一肃,陡然拔高音量道,“洛克斯先生,我需要和您谈谈!” 在人群里闪闪躲躲的身影蓦地一僵,顿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阿莫斯瞧了眼阴沉的“天空”,觉得老伙计最近一定受到了梅林的庇护。 卢修斯站在博恩斯司长左手边一言不发,始终与眼前的“闹剧”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观赏距离。一直到阿米莉亚也离开了,才慢条斯理的举步上前。在那之前,他甚至容许自己露出一个几乎能称得上友善的笑容。随之而来的言语依旧充满了马尔福式的幽默—— “我还以为韦斯莱家会坚守高尚的道德情操直到世界末日。”卢修斯在越过亚瑟时,眉毛微挑,懒洋洋的说:“攀高枝的感觉怎么样?亚瑟?” 阿莫斯皱眉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高傲背影,劝慰道,“亚瑟,别理会他。马尔福只是看不得别人比他好。” 韦斯莱先生自嘲一笑,“比他好?就我现在这样?” 十分钟以后,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也就是那条充斥着垃圾的光线昏暗的破旧走廊,惊诧的发现走廊上的光线变亮了,走动时头顶不再落灰,地面光洁如新,塞满废纸的垃圾篓被清理一空……他的东西全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廊道尽头竖起的一扇木门。门上钉着一块簇新标牌,上面写着【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 亚瑟犹豫片刻,推门走进去。他的东西全部移到了这里。老珀金斯坐在一张又大又宽的松木办公桌后,心不在焉地阅读过期的麻瓜刊物。一见他进来,便立刻丢下杂志,操着与其年龄不符的嗓音兴冲冲的高叫,“亚瑟,瞧,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拥有了自己的办公室——” 亚瑟脑子发懵,终于意识到事情也许比他自己认为的要严重得多。 ### 今天的餐桌气氛很沉闷,仿佛都在胸口憋着一口气。就连善于煽动气氛的双胞胎也老实巴交地低头啃馅饼。罗恩更是每吃一口苹果饼,就偷偷看一眼其他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如坐针毡。 女主人决定打破僵局:“亚瑟,怎么了?是因为工作……” “亲爱的,别在孩子们面前谈这些无聊事。”男主人迅速掐断话题,扯动嘴角道,“今天的蔬菜汤美味极了,再给我来一份。” 一定和工作有关。莫丽如此笃定着,站起来走向灶台。 咄、咄的敲门声响起。 女主人在全家人的注视下拉开大门。 门外的男人即使一脸倦容风尘仆仆,看起来依然魅力十足。他脱帽优雅欠身,完美得几乎挑不出错。“您是韦斯莱夫人吧,冒昧打搅您非常抱歉,我是——” “斯图鲁松先生?!”走至妻子身后的亚瑟吃惊地瞪大眼。“您怎么……您现在不是应该在——” “都柏林。没错。”斯诺沉稳地表示赞同。他不着痕迹地看了屋内一眼,“抱歉打断了你们的晚餐。我不会耽搁太久,我只想和里格——我的侄子说会儿话。” 莫丽赶紧拉大门扉:“快请进。您吃过晚餐了吗?如果您不嫌弃,可以和我们一起用。” 斯诺委婉地拒绝了。他甚至连门都没跨进去,径自站在外面等待海姆达尔,然后两人一同走进种满蔬菜的篱笆小院。 斯诺·斯图鲁松默默打量“侄子”,吐出一口气,“瞧瞧,你看起来好极了。” “你在期待什么?面黄肌肉?憔悴不堪?或许应该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要死不活,整天无病呻吟地说一些不找边际的话——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之类的?” “为什么不呢?” 海姆达尔被他的“诚实”堵得无言以对,半晌后才找回声音,“好吧,我们还是跳过这些诙谐的口角,说点实在的。亲爱的叔叔,是什么让您放下工作跑回英国的?” 斯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你给我寄了这样一封信后,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海姆达尔当然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他直勾勾盯着那信,“那么……你的答案呢?我的猜测准确吗?” 斯诺若有所思的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是真的。即便得到证实,海姆达尔仍然觉得匪夷所思。 “我见到了卢修斯·马尔福,并在他和他孩子身上发现了某些…令人惊异的相同点。” 斯诺没有做声。他早该想到,从前遗留的问题迟早需要面对。 海姆达尔想了想,问道,“就血缘方面而言,卢修斯·马尔福是我什么人?” “舅舅。”斯诺决定不再隐瞒,“你母亲艾薇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私生女。因为非婚生,再加上是个女儿,所以在家族里不太受重视。” “我的父亲呢?他又是谁?” “不知道……” 海姆达尔挑起一边眉毛。 “别这么看我,我确实不知道。你母亲寄来的信件里并未写明,不过从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情感来看,她可能故意模糊了焦点,不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你。”斯诺揉揉眉心,眼神深邃悠远。“信上说她从小误导你,并成功地让你认为自己是个哑炮。或许她希望你避开一些人事物,因此才认为麻瓜世界比魔法界安全。显然你的魔法天赋比艾薇的谎言更具真实性。”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原来如此。难怪一直以来他没发现自己和别的魔法界孩子不一样,而斯诺语焉不详地提及他是哑炮那会儿,他甚至不知道哑炮是什么。他不是原来的里格,在这方面没有心里障碍,所以在不经意间会自动流露出一些魔法征兆。 海姆达尔曾经读过这方面的书籍,一个未成年巫师,成长过程中的心理状态十分重要,甚至会产生一辈子的影响力。良好的心态能帮助你,反之将毁灭你。 “这么说,马尔福家不知道我的存在?” “就连你母亲在哪里,是否还活着,他们都不得而知。” “那么你呢?”海姆达尔忽然嘲弄地冷笑一声,“你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仅仅是一个照顾父亲友人之子的善良的好心人?” 斯诺面色阴沉得有些可怕,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我不喜欢你的语气!” 海姆达尔畏缩了下。虽然曾经见过他发火,还是免不了有些心惊肉跳。 斯诺眨了下眼睛,试图镇压住一个笑容:“只有真正害怕了,才会长记性。” 海姆达尔抽了抽嘴角。 “来来来。”他张开双臂,用一副慈祥长辈的宠溺而愚蠢的口吻说:“还不快过来让舅舅抱抱!” “舅舅?不是‘叔叔’吗?!”男孩差点尖叫。“卢修斯·马尔福才是我舅舅!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就在刚才!”见鬼的,他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了?还是喝了胡话饮料? “就血缘方面而言,”斯诺坏心眼地模仿海姆达尔先前的语气。“艾薇是我的表姐。” 他上前一步抱起犹自楞神的男孩,缓缓勾起一抹笑。“这就是我扮演的角色,亲爱的外甥。” 静默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在他怀中抬起脸。“为什么让我来韦斯莱家?纯血统的巫师家庭在魔法界并非只有这一家。” “纯血统不构成理由。”斯诺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们认为韦斯莱家能帮助你更全面的感知魔法世界的全貌,作为正式参与到这个世界的起点,健全幸福的家庭不会给你带来偏激错误的思想。” 男孩皱起眉头,“谁是‘我们’?” 斯诺无奈一笑,这孩子抓重点的方式总是这么敏感尖锐。 “我和道尔顿。” “……那个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的同事?” 斯诺并未纠正,就某种程度而言,这么说也没错。 海姆达尔狐疑地探问,“他是你的朋友?” “不幸正是如此。”斯诺把手掌搁在他后颈上揉了揉,“他叫奥萨姆,下次你就当着他的面喊他舅舅,我想应该会产生不错的效果。” 男孩瞠目结舌,“他又是哪门子的舅舅?见鬼的!我到底有几个舅舅?” PS:海姆达尔母系方面的身世已经揭晓:他的外祖母和老斯图鲁松是亲兄妹,所以,斯诺是海姆达尔的表舅。而老斯图鲁松一共有三个妹妹,奥萨姆他娘也是其中之一(嫁入了英国的道尔顿家族),所以,就血缘上来说奥萨姆·道尔顿同斯诺一样也是海姆达尔的表舅。 第7章 思想可以创造物种 没法子,现在中国家庭的人口越来越简单化,那种一大家子几百,别说几百了,现在连几十人的家族都为数不多了,我是指城市里。 看到几位亲的留言,先来梳理一下斯图鲁松家的基本成员组成,三代内的追溯—— 老斯图鲁松(已逝)有两个儿子:老大(隆梅尔),老二(斯诺) 老斯图鲁松的三个胞妹: 【大妹(健在)】嫁入英国道尔顿家族,产下一子——奥萨姆·道尔顿;【二妹(已逝)】和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玩了场婚外情(也就是俗称的小三),产下海姆达尔的母亲艾薇·马尔福(已逝);【三妹(健在)】嫁入保加利亚的克鲁姆家族(这个姓应该很眼熟吧),生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文会提及。 他们都是海姆达尔的亲戚,单看母系这边,这孩子其实就是所谓的“上等人”,只不过他没有相当的自觉。 *** “很抱歉打扰您休眠,鉴于主人希望您能成为一名有担当的男子汉,所以,里格主人,如果您在七点半以前还不起床,芝士将使用主人允许芝士使用的叫早方式。离七点半还有15秒,14、13、12、11、10、9、8、7——” “停!停!停!!!我起来了……我起来了……”海姆达尔尖叫一声蹿下床,惊魂未定的瞪着立在床边的矮小身影。 “早上好,里格主人。昨晚睡得好吗?” “本来很好……”海姆达尔抓了把鸡窝似的头发,嘟囔道,“天亮以后突然变成了噩梦。” 房间内又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叫。 “芝士,你瞧,我的室友是一个‘害羞腼腆’的10岁男孩,他不习惯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陌生人杵自己卧室里。” “芝士不是陌生人。芝士是家养小精灵。”这位家养小精灵在某些方面有它顽固的坚持。 “你可以去厨房帮助韦斯莱夫人制定今天早晨的菜单。” 芝士很快接受了建议——打个响指,如烟般消散。 “得了罗恩,”海姆达尔走过去扯掉他身上的毯子,“别一惊一乍得像被看光了肩膀的处女。快点起来,还是你想等韦斯莱夫人亲自来喊你?” 罗恩吞了吞口水,下床后不确定的说:“刚刚那是家养小精灵?” “它叫芝士。我叔叔让它来的。你有口福了,芝士做的果冻蛋糕和蓝莓布丁非常美味。” 罗恩磨磨蹭蹭的动作一顿,而后迅速起来。 早餐的餐桌上。 “大家听我说。”韦斯莱夫人朝芝士招招手,它放下盘子跑了过去。“这是斯图鲁松家的家养小精灵芝士,从今天起它会在我们家待上一阵子,方便照顾里格。大家要和睦相处。”语调猝然一扬,“别让我听到陋屋里的谁谁谁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孩子们异口同声道,“是的,妈妈。” 芝士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配合身上那套笔挺的墨绿色小制服,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们家对家养小精灵真好,居然还有统一制服。”说这话时,弗雷德尝试朝喉咙里塞下一整个布丁。 穿制服是因为它们已经得到了自由,并且自愿留下来继续为斯图鲁松家族服务。 珀西冷不丁丢出一句,“以前经常听说斯图鲁松家善待一切非人类生物,我现在相信了。” 罗恩翻了个白眼——“以前经常听说”?梅林在上,你都是听谁说的? “嘿!里格!这个果冻蛋糕真是绝了!” “听到了么,芝士,韦斯莱先生在夸奖你。” 只见芝士手一挥,罗恩面前的果冻蛋糕眨眼间堆成一座近一人高的“阿尔卑斯山”。 红发男孩瞪凸了眼。 众人对“山”的壮观别致敬畏不已。 海姆达尔镇定自若的说:“请原谅,它一激动就这样。” 饭后,猫头鹰送来了下一学年霍格沃茨的教科书清单,必须在9月1日开学前准备好。 这是海姆达尔第一次使用飞路粉。从前不用是因为不喜欢,另一方面翻倒巷57号的壁炉非常肮脏,沉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烬和垃圾,没有人清理过它们。家养小精灵的工作地点全在斯图鲁松老宅,“不太体面”的翻倒巷宅邸仅是受到召唤才偶尔去一回。 对角巷还是和以前一样闹哄哄的。当一行人灰头土脸地进入丽痕书店时,发现这里竟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排队的长龙一直延伸到书店外面。队伍里大多是叽叽喳喳眼角含春的女性,她们或搔首弄姿或朝插队者怒目而视、喋喋不休。 “又是这个洛哈特……”海姆达尔小声哀号,为了不触怒他的粉丝,只好默默埋怨。 韦斯莱夫人吃惊地掩嘴,“怎么?今天有吉德罗的签售会?不可能!我竟然不知道?!难道我错过了什么?” 罗恩告诉海姆达尔:“他的每一本书妈妈都买了。” “孩子们,孩子们……”莫丽心不在焉地冲他们摆手,拽着金妮一道排进队伍里。“你们自己先去买别的东西,等完事了再回来找我。”她试图撵走她的儿子们,以便一心一意扑在偶像身上。 罗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可是妈妈,翻倒巷只有一家丽痕书店!” 莫丽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可怜的男孩们淹没在女性洪流中,一眨眼工夫被冲出了书店。他们只好站在路边,对着橱窗里带金色浮雕的巨型咒语书干瞪眼。 “我还知道一个地方,”海姆达尔咳了咳嗓子,“不介意的话就跟我走吧。” 珀西犹豫道,“我们没有多余的钱,所以只能来这儿。” 海姆达尔说:“钱不在多而在你怎么花。” 他把他们带到了翻倒巷。 双胞胎最先“发疯”。“我们一直想来这里看看。太棒了!瞧这儿!喔,快瞧那儿!”弗雷德指着一家几近倾覆的破旧店面外的展品,“这些蜡像简直跟真的一样!” 海姆达尔没吱声,其实那就是真的。 一行人虽然惊叹连连,好在韦斯莱家一向平易近人,倒也没说出什么难听的字眼。就是珀西的脸色自刚才起就不太好看。就妈妈眼中的好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的珀西来看,翻倒巷的阴森邪恶等同于阿兹卡班。正直的巫师不该接近这里。律法否定的东西,就该是普通大众引以为戒的罪大恶极。 “我们应该回去。”珀西告诫弟弟们。 乔治不在意的说:“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 又走了一段,海姆达尔发现珀西不见了。 剩下的韦斯莱们似乎并不惊讶。弗雷德哼哼了一声说:“别管他。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光辉形象’被抹黑,肯定是回丽痕书店要洛哈特的签名去了。没准获得过梅林三级勋章的‘了不起’的吉德罗·洛哈特会成为他的奋斗目标。” 弗雷德对他们抛鬼脸时没注意看路,刚转头便撞上一人。 那人低低咒骂,对弗雷德的道歉置若罔闻,蛮横地推开双胞胎。在行到海姆达尔和罗恩身侧时脚步一沓,迅速紧了紧身上的连帽斗篷后匆匆离去。黑色的斗篷在那人身后翻起,与此同时,一抹亮光晃了下海姆达尔的眼睛。 弗雷德和乔治面面相觑,然后互相吐舌头。 那是……卢修斯·马尔福?海姆达尔吹了口气,在英国会有多少巫师喜欢摆弄那种造型奇特的手杖?听说很多清白的大家族都喜欢往家里折腾捣鼓些不太清白的东西,如此看来,这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之后,他们在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找到了当班的妮尔。妮尔和霍格莫德一家绝版古籍书店的店长有过一段甜蜜的爱情。为何分手至今仍是个谜。 妮尔用店里联入飞路网的壁炉很快联系上了旧情人,对方一开始有些吃惊,出于妮尔的要求,倒也爽快地答应以全英国最低价帮双胞胎弄两套教材。 搞定了书,韦斯莱家的男孩们却迟迟不肯离去。在妮尔的监视下见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当然都是没有危害性的…… 离开博金·博克前,妮尔问海姆达尔,“亲爱的,现在的生活让你快乐吗?” 他想了想说:“我原来一直愁眉苦脸着?” ### “这里总是充满了麻瓜。” 根据罗恩的说法,韦斯莱夫人几乎每一学年都会抱怨一次。 9月1日这天一大早,珀西和双胞胎就被他们的妈妈叫起来,出门前再一次清算整理一遍需要带的东西。这一习俗同样也是韦斯莱家的传统。 伦敦的国王十字车站人头攒动,麻瓜们从这里出发赶往各自的目的地,而未来的魔法师们则从这里跨出成为一名优秀巫师的第一步。 通过神奇的九又四分之三月台,巨大的喷着滚滚白烟的红色蒸汽火车霍然出现在眼前。 海姆达尔敬畏地看着它——酷毙了。 “快点快点——”韦斯莱夫人神经质地催促她的儿子们,尽管此刻离开车时间还有不少余暇。 “他们……”海姆达尔蹙了蹙眉头,不解的说:“我是说那些麻瓜们看不见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吗?它这么大。而且全程纵贯英国大陆。” 每一学年都会抽空送弟弟们上学的韦斯莱家的帅儿子比尔闻言摸了摸下巴,耳朵上戴的扇形耳坠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说:“或许因为他们从来不好好听,不好好看,什么都不去注意。” 罗恩侧身避开一群爱子心切的父母,指着前方道,“最前面两节是级长车厢。” “行了,这个我们都知道,爱显摆的罗纳德·比利尔斯·韦斯莱。”即使分别在即,双胞胎也不忘挖苦戏弄弟弟。 “里格以前住在麻瓜伦敦,很多东西他不怎么知道,我在解释给他听。” “真的吗?”双胞胎突然来劲了。“你怎么不早说?!”两人俱懊丧叹息,失落得如同错过了免费商品大派送,而且还是一生只有一次的那种。 还好没说。海姆达尔心里庆幸,面上无辜道,“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 双胞胎一噎。 “失误啊,兄弟。”弗雷德添砖加瓦。 乔治唯恐不乱,“太失误了。” 上火车前,他们扯着海姆达尔耍赖任性:“过年前别回去了,等我们放假。” “一定要等我们!”两人频频把头伸出窗外,扯高嗓门威胁,“不然有你好看的!” “记住喽——” “千万记着——” “你惨了。”等火车再也看不见,罗恩回头无比同情的说:“弗雷德和乔治一向说到做到。” 昨天晚上奥拉尔送来一封信,信上说里格叔叔的归期将要提前。 “你见我答应了吗?”海姆达尔不以为意。 罗恩还是垮着脸。他对两位哥哥的手法熟谙且畏惧,脑中充斥着被欺负的种种细节,而且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行了伙计,别替我担心。”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谁家灶王爷谁家自己送。海姆达尔勾住他的脖子笑眯眯的说:“到时一定叫上你。” ### 金妮扯了扯为庭院里的植物翻土的韦斯莱夫人。 “妈妈,瞧,是卢娜!” 莫丽闻言顺着女儿所指方向望了过去。 “那是谁?”餐厅里,和罗恩下巫师棋玩的海姆达尔看着窗户外面说:“和你妈妈说话的金头发女孩。” 挪好棋子,罗恩抬头看出去,“那是卢娜,一个怪丫头。”然后神色复杂的说:“她妈妈今年年初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把自己弄死了,之后的几个月她一直住在我们家。我妈妈很喜欢她,虽然我搞不懂她讨人喜欢在哪里。” 海姆达尔仔细看去,女孩的穿着有些邋遢,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鬓角别着一只造型奇特的发卡。韦斯莱夫人没和女孩说几句话,手就闲不住得替她拉直软趴趴的领子,还用手指梳理那一头毛拉拉的长发。 不一会儿,金妮拉着卢娜进到屋里。一进门,她们就看见了他们。 “这是卢娜·洛夫古德,我们家的客人。”金妮帮二人做介绍。“这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也是我们家的客人。” “你好。” 海姆达尔等了半天,不见她有反应,眼睛明明望着自己,眼神却始终没有聚焦过来。正奇怪着,罗恩悄悄靠近道,“你就当她听到了,她就这样。” 话音未落,卢娜突然轻飘飘地飞出一句,“你好。”顿时堵住了罗恩的嘴,弄得他尴尬不已。 金妮十分欣喜卢娜的到来,立刻拉着她在饭桌旁坐下。 “你们家不是打算出去旅行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计划推迟了。”卢娜慢吞吞的说:“我们打算明年再去。7、8月份不是捕捉弯角鼾兽的最佳季节,也许开春以前更容易发现它们。” 海姆达尔猛地倾身靠住桌沿,压低声音道,“她刚刚说弯角什么?” 对过的罗恩表情有些木。“你就当没听见。”临了又补充一句,“她爸爸是《唱唱反调》的主编。” “就是和《预言家日报》对着干的那个?” 罗恩点点头。 “你见过它们吗?” 五秒钟以后,海姆达尔发觉卢娜是在和自己说话。 “谁?” “弯角鼾兽。”卢娜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以为北欧人有更多机会看见它们。”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怀揣着崇高的科学探索精神问道,“那个……弯角鼾兽栖息在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地区?” “原来可能是,现在只有瑞典还能寻找到它们的踪迹。” “找得到才怪……”罗恩没好气的嘟囔。 “我叔叔现在就在斯德哥尔摩,也许他有那个荣幸。”海姆达尔这话绝对只有客气的成分——好了,话题到此结束,咱们还是谈点别的更现实点的东西吧。 可惜他忽略了一点,怪丫头并不透析人情世故。 “现在已经是夏天,据说弯角鼾兽一般在夏季产卵,目击机会远不及冬天。” 罗恩转开头咕哝,“见鬼的,她都是从哪儿听说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弯角鼾兽。” “它们当然存在!就和泡泡鼻涕怪一样是真实存在的动物!”仿佛长了一对顺风耳的卢娜陡然瞪大眼睛,铿锵有力的坚称,“从没有人能证明它们不存在!” 罗恩被呛得满脸通红。 金妮笑眯眯的宣布,“罗恩,你输了。” 第8章 交通事故后遗症 这天早上,海姆达尔在餐桌上说:“韦斯莱夫人,我今天想出门一阵,能让罗恩陪我一块去吗?” “可以,反正我们家罗恩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陪你出去走走也好。”莫丽随口道,“你们打算去哪儿?” “斯图鲁松家的老宅。” 韦斯莱夫人眨眨眼,看上去十分惊讶。过了好一会儿,她缓过劲来。“那个……我是说斯图鲁松庄园它还在?不是不是,它还没,嗯,它还能用……喔——”莫丽焦躁地跺脚,因为她找不到合适且不伤人的形容词。 海姆达尔善解人意的接茬,“您是指外界传言的幽灵墓地?” 罗恩瞠大眼睛,大概是联想到什么了。 金妮专注倾听,甚至忘了往嘴巴里塞吃的。 卢娜也是一脸的全神贯注,与平时的神游物外截然相反。 海姆达尔的眼角抽动了一下:难道已经妇孺皆知了? 莫丽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便一本正经的说:“那就祝你们好运,孩子们。” 罗恩的脸色因为这话开始不自然的泛青。 海姆达尔很想告诉她:ma’am,我们只是去拜访一栋上了年纪的老房子,不是和神秘人战斗! 饭后,罗恩站在壁炉前不安地瞪着某男孩。他咽了咽嗓子说:“好了,我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出发?去哪儿?” “不是要去你们家老宅吗?难道你改变主意了?”他倒是巴不得这样。 “没有,我们当然要去。”海姆达尔冲他扬起不怀好意的笑,似乎在告诉他:小罗尼,别痴心妄想了。 罗恩脸一红,不自在地搔搔鼻子,“我们不使用飞路网?总不可能幻影移形吧?” “除非我们中的一个通过了魔法交通司的考试,否则别说废话。”海姆达尔示意他稍安勿躁。“我在等芝士。” 话音刚落,芝士神出鬼没般的出现,并恭敬地递上一张羊皮纸。 海姆达尔把纸举高至红发男孩眼前。 红发男孩瞧着上面那一排笔走龙蛇的字迹,猛然反应过来。写下这行字的肯定是斯图鲁松庄园的保密人。 “好了,我看好了。然后呢?” 海姆达尔握着羊皮纸,转身道,“出来吧,不然我现在就把它烧了。” 金妮从角落里冲出来抢过纸,然后拉着卢娜一同看了。 罗恩指着她们怪叫,“难道你们也去?妈妈会生气的!” 金妮立马抬头挺胸的说:“妈妈已经同意了。” “我首先声明一点,我们不是去闯龙潭虎穴。明白我的意思吗?韦斯莱先生。还有你,韦斯莱小姐。”等红发兄妹不好意思地点头后,海姆达尔续道,“斯图鲁松老宅没有联入飞路网。幻影显形也只能把我们扔在房子外面的……嗯,某个地方,相信我,你们不会想体验那感受的。更何况我们还不能使用魔法。所以,女士们先生们,请把你们的飞天扫帚拿出来。” “骑扫帚去?” “你不会?” “我当然会骑扫帚!” 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背脊,用无比憧憬、无比喟叹的表情说道,“曾经有一个巫师,骑着一把横扫6号飞到了月球。亲爱的朋友,这件事告诉我们,魔法师的潜力是无限的,扫帚的可能性是无穷的。” “真的?”明显不太相信的口吻。“你从哪儿听说的?” “你们家的新客人那里。” 以梅林的名义!罗恩当机立断:这绝对是瞎编乱造! 韦斯莱家只有一把家用飞天扫帚,由于海姆达尔送了两把光轮给双胞胎,所以他们留下了原本的横扫5。两把扫帚四个孩子,那么势必得二人共骑一把。罗恩率先站出来分配,他很有权威地指派海姆达尔带金妮,他自己和卢娜骑一把。 结果上路的时候他才发现,那边厢骑扫帚的竟然是自己的妹妹,而身为男性的里格反倒成了附带品。 “你不会骑?”罗恩瞪着他怪叫。“早知道我来带你了!” “我会骑,就是不怎么喜欢。”海姆达尔老神在在的说:“就算你们交换,你放心金妮和卢娜骑一把飞天扫帚?” 罗恩窒言,无可奈何的撇嘴。 ### 见鬼的! 海姆达尔用力敲了敲额头,现场的狼藉让他不安。他快步走到金妮身旁扶起她,小姑娘虽然一身的狼狈,好在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问题是另一边…… 他掉转过身,看见那个白金少年已经扶着树干站起来,脸上有多处刮伤,身上的高档面料失去光华显得肮脏不堪。海姆达尔注意到他眉头拧了一下,看样子是伤到什么地方了。 “梅林!到底发生了什么?喔,我没看错吧,金妮!”罗恩的高分贝从天上传来,少顷,他降下扫帚,并在第一时间奔向自己的妹妹。 “对不起,是我不好。”海姆达尔站出来面对错误,“我不该建议她临时绕路……” “她确实会骑扫帚,但这都是她自己偷偷摸摸学的。她才九岁!你怎么能这样?!”对妹妹的疼爱使得罗恩失控地朝海姆达尔大喊大叫。 金妮本想说点什么,无奈哥哥的恐怖眼神让她丧失了语言功能。 “如果能让你的嘴巴休息一会儿,我会由衷赞美梅林。”冷冰冰的刻薄话语飘过来,夹带着讥讽。“啊,红发,平易近人的穿着……韦斯莱家的。”白金少年厌恶地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无法自抑地假笑起来,“还是遇到什么事都喜欢大呼小叫是穷鬼的特性?” 罗恩的脸瞬间涨红。 看到他一副准备干架的模样,海姆达尔拼命拉住罗恩。“把金妮送回去才是最关键的。” 好在罗恩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他回身扶起金妮,两人一块儿骑上扫帚。 卢娜拿起地上完好的另一把横扫5,耸肩道,“真遗憾。” 海姆达尔明白她指什么。“会有机会的。” 金发女孩朝他友善的笑了笑,“这不全是你的错,别放在心上。” 海姆达尔有些吃惊,随即点点头。“谢谢,你这么说让我好受许多。” 罗恩在天上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最后一言不发地沉默飞离。卢娜紧随其后。 海姆达尔看了眼白金少年的扫帚,应该还能用,便道,“我送马尔福少爷回去吧。” “我叫德拉科。”少年不自在地加上两个字:“里格。” “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小人十分惶恐。” “别那么说话!斯图鲁松少爷!” 海姆达尔对他突如其来的爆发感到吃惊,同时又为自己伤心难过——为什么最近总有人给我脸色看! ### 描金的雕花镂空托盘,精巧华美的手制瓷器,杯中飘出的诱人香味勾得人垂涎三尺。舒适的沙发,脚感极佳的地毯,姿态万千的昂贵摆设……雕梁画栋、精益求精得如同一座皇宫。 海姆达尔根本不想进来,等他有所反应之前就已经被安置在这间屋子里了。期间,他搜肠刮肚寻找离开的借口,可惜对面风姿绰约的女人根本不给他表现机会。 纳西莎·布莱克·马尔福。马尔福庄园的女主人,德拉科的母亲,他应该称呼舅妈的女人,此刻正神态安详含笑以对。海姆达尔再度感慨自己有个比较“体面”的姓氏,不然这位女主人绝不会如此纡尊降贵,尤其是他差一点弄折他们家未来家主的胳膊。 房间的门霍然开启,德拉科走进来,受伤的胳膊被垂顺的丝质长袍的宽大袖子挡住,看不清到底如何,除了面孔有些苍白外,似乎一切如常。他快速走到沙发旁,步履失去一贯的沉稳而稍显躁动。 纳西莎因儿子少见的失态眨了眨眼,然后释然。这位新客人已经赢得她的默许和赞扬,男孩有着与马尔福家不相上下的高贵身份,他们的友谊她当然乐见其成。就是那头古怪突兀的发色……她随即甩开这个微不足道的小遗憾。现今的魔法界充斥着身份低贱的下等人和败坏血统的叛徒,秉持高尚尊严的古老家族已经十分少见了,这样的交流应该保持并继续下去。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纳西莎缓缓站起来,对儿子说:“亲爱的,如果可以,请你的朋友留下来吃晚饭,就这么让他走了实在太失礼了。我想你的父亲也会很高兴的。” 她离开前,德拉科吻了吻她的面颊,“好的,母亲,我尽力而为。” 门在她身后合上。 有那么一瞬,海姆达尔想跟在她后面夺门而出,老天知道,庄园里的气氛让他喘不上气。 德拉科腿一伸坐到海姆达尔对面,斜靠在扶手旁说:“这茶味道不错。” “谢谢,我不喜欢喝茶。” “点心?” “谢谢,不需要。” 未来的家主凝视着他,眼神浮上阴沉,他懒洋洋地道,“那就说说,还有什么。” 海姆达尔撇撇嘴,“或许这很失礼,但是老祖宗教育我要成为一名敢于发言的巫师:这里的一切都让我难以忍受。” 出乎意料的,德拉科吃吃笑起来。“真高兴我们有了共同点。”笑声下隐含抑郁,那是附着在金字塔尖姓氏中的,前缀名为“高贵”所带来的无法摆脱的无奈。 一种黑色的情绪波动。 海姆达尔皱起眉头。“生者的地狱是不存在的,除非人为造就它。” “听起来很有道理。”德拉科眼睛一亮,淡灰色的眼珠迸射出尖锐的光芒。“如果我已经置身其中,又该怎么办?” 这是一个10岁孩子应该问的问题吗?海姆达尔叹息道,“面对‘地狱’,无非两个选择,顺从它,直至成为它的一部分;或者,创造天堂。” 德拉科的表情异常严肃,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问,“你怎么选择?” “没那个必要。”海姆达尔轻轻摇头,嘴唇愉悦地弯起,“我每时每刻都活在人间。” 第9章 马尔福庄园见闻录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节可能把很多筒子搞懵了,或许是我功力欠佳,没能表达出想要表达的东西。 其实就我看来,德拉科·马尔福是一个十分可怜的孩子,独生子,一个“高贵”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一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一切与身份不符,与家族理念违背的东西全部都要被抹杀掉,没有朋友,没有自由,没有自主权),与之相比,同样身为纯血统家庭的罗恩简直是幸福的没谱了。 因此,德拉科·马尔福是早熟的,他的内心世界是空虚和抑郁的,所以,当一个与他的地位相称的同龄男孩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尤其是这个男孩还十分顺眼,他的欣喜是可以想见的…… 上一章节借用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针对地狱天堂的描述来反应德拉科的内心世界,他正身处地狱,他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因此,海尔的话对他而言等同于一个启示,一次朋友之间的推心置腹。 落进地狱时该怎么办,只有两个选择:被同化,或者创造天堂!抱头!!! *** 男人回到家的那一刻确实有些惊讶。一个与其尊贵姓氏完全不相称的表情,并且显露在脸上。不单单因为德拉科在门口迎接他,更因为陪同在儿子身旁的客人。 男孩默默注视他,脸上挂着矜持礼貌的笑容,就像面对成千上万个别的什么巫师一样疏离。那双蓝灰色的眼睛中看不见一丝半点的情绪,几近满不在乎。不该这样,不应该只是这样。他应该更……卢修斯突地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甩开这诡异的念头。 他不是什么别的巫师,他是卢修斯·马尔福,他要把握住心态。斯图鲁松家的新一代出现在马尔福庄园,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妥善处理好这段关系,马尔福家或许将为自己赢得一个新同伴。一个针对未来的强有力的保障。 “斯图鲁松少爷能来马尔福庄园做客,真是太让人高兴了。希望德拉科的款待没有怠慢你,这绝非我们愿意看到的。”卢修斯扯出一抹微笑。平静温和不适合他,或许应该这么说,这座“宫殿”里的每一个人都不适合。 “您太客气了。”海姆达尔瞄了眼神情淡然的德拉科。“贵府如此劳师动众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卢修斯很高兴,至少他的言行表现如此。 “那么好吧,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准备怎么打发?” “能否请您给韦斯莱家送封信,告诉他们我正在贵府打扰,没法赶回去吃晚饭。” “当然,这是应该的。”卢修斯不露声色的表示赞同。 德拉科适时插进话题,“父亲,我正打算带里格去画廊。” “这是个好主意。”卢修斯十分满意儿子的安排,甚至自告奋勇担当起解说,伴随他们一块儿去了画廊。 画廊位于庄园右侧,一条长长的筒形房间。不同于一般家庭喜欢亮化自己的祖先,马尔福家的画廊昏暗厚重,甚至阴森。地上铺设的烟灰色长绒地毯纹饰古老,墙壁垂挂着丝光面料的装饰帘,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光线暗淡。与整座“宫殿”张扬出的富丽堂皇截然相反,这里寒酸简陋,完全不符合马尔福家一贯坚持的高调华丽的风格。 难怪要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海姆达尔嘲弄地勾起唇角。 “有什么不对吗?”一直暗暗注意里格反应的德拉科问道。 其实这问题很突兀也很失礼,卢修斯却没有责怪儿子的失态,相反,他乐见其成。或许这已经证明了友谊的搭建成效喜人。 海姆达尔笑嘻嘻地耸肩。“我当初以为只有我们家喜欢把老祖宗捂在地下室里。” 两个马尔福神情一滞。 好半晌,男主人艰难地吐出话语,“这里并非地下室……” 海姆达尔迅速敛去笑意,不疾不徐地欠身,“我明白了,非常抱歉。” 卢修斯被这话一堵,表情立刻有些不自然,显然他不常碰到这类情况——之后他重又微笑起来,在看似温和的背面是这个古老家族所固有的残酷和阴鸷。 马尔福家的历史久远得可以编成一本教科书。当然,它不可能同真正的历史书那样承前启后发人深省,它展现给世人的是家族利益的不可替代性和浓墨重彩的炫耀。 画像里的马尔福们仪表堂堂光鲜亮丽。 心高气傲是这个家族的遗传病,每一张脸上都能看见。 海姆达尔从他们面前一一走过,渐渐产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些自大的贵族同时也是他的祖先,而现在他们只是冷淡地打量他:一个活着的陌生男孩;就像他看他们:一件件会动的摆设。当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画像进入视线时,他很难让自己相信,画中苍白虚弱病态十足的男子会是自己的外公。马尔福家对他的死因含糊其辞,但人们有理由相信,阿布拉克萨斯是患龙疣梅毒死的。 遗憾的是,海姆达尔没能看到艾薇·马尔福的画像。虽然明知庶出的女儿不可能享有此等殊荣,心里还是不免感到些许失落。他不是真正的里格,却已经接受了这位拥有诸多秘密的已逝女性为自己的母亲。就某方面而言,她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却夺走了她儿子的身体。 饭桌上,卢修斯终于了解到海姆达尔为何出现在自己家中。答案并不令人欣喜。圆滑的马尔福先生没有将它表现出来。他甚至建议海姆达尔经常来串门,如有必要,他可以亲自去陋屋接送。 就在此时,一个家养小精灵出现,身上挂着一件肮脏的破布衫,大大的绿眼睛写满了怯懦不安,它畏畏缩缩地走到庄园主人身旁,低声说了什么。 男人的表情有些惊讶和……不解?海姆达尔困惑地解读。 少顷,男人平静地朝它点头。家养小精灵似乎松了口气。之后桌上突然多了只盘子。里面装满了花椰菜、西芹、菠菜和青豆。海姆达尔惊恐地瞪大眼,犹如看到一条威尔士绿龙在对他怒吼咆哮。 “这是……”纳西莎不解地眨眨眼,转而看向自己的丈夫。让她意外的是,丈夫的表情十分轻松微妙,他技巧性地举高酒杯——为了掩藏上扬的唇角。 海姆达尔用力叉起一根芹菜,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咀嚼。一边嚼一边咕哝,“芝士,你给我等着!”好像为了迎合这番话,手边多出一杯浓稠的番茄汁。 海姆达尔立时僵住,下一秒怪叫起来,“以前没有这鬼东西!” “这是主人的新吩咐。”芝士又一次神出鬼没的显形。 “我看是你的新发现吧!”声音很是咬牙切齿。 “主人没有反对。请您放心,芝士的每一个动作都得到了主人的认可。” 芝士的现身令马尔福家的主人们很震惊。一个家养小精灵竟敢直接冲撞主人,而且是这么的……不卑不亢。难以置信。它居然穿着合身的衣服?!梅林啊!斯图鲁松家的人疯了吗? 芝士对饭厅内的所有人恭敬欠身,然后消失。 海姆达尔苦着脸往嘴里送“恶心”的菜叶子,抬眼发现一双外凸的又大又圆的绿眼睛正好奇地偷看他。 德拉科敏感地察觉到客人的新关注,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眉头不愉快地蹙起。 恐惧从绿眼睛中滑过,之后,它们消失了。 晚餐后,海姆达尔拒绝了主人的挽留。离开前他答应与德拉科通信。男主人决定亲自送他到庄园入口。与斯图鲁松老宅类似,马尔福庄园没有联入飞路网,而且周边设有强大的保护魔法,无论是幻影显形还是幻影移形只有在庄园的最外围才能成功。而如果你选择在斯图鲁松老宅最外围使用上述魔法,导致的后果是被直接移送到祖先那里——家族墓地中的每一间墓室竭诚欢迎您的光临。 由此可见,马尔福家的老祖宗要比斯图鲁松家的老祖宗厚道许多。 海姆达尔不认为这是值得死守的秘密,在入口等待之际,便与卢修斯玩笑般的说起这些。 男人仅客气地笑了笑,内心却无比惊讶男孩的坦率。 接他的人来的很快。卢修斯扯出个不是笑容的笑容。亚瑟的表情更加死板不耐。贫富阶级间剑拔弩张的演示全世界如出一辙。 “再见,里格,万分期待下一次的碰面。”卢修斯如一位慈祥长者般殷殷切切。 海姆达尔略过他伸出的手掌,大大拥抱了他一下。“再见,马尔福先生。”说完便被亚瑟护在怀中,一块儿幻影移形离开了。 卢修斯四肢僵硬地立在原地。马尔福家的人不擅长肢体接触式的寒暄礼仪。他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莫名感到一股怅然。 ### 回到陋屋时已经过了平时的睡觉时间,和气的韦斯莱夫人以温暖的拥抱欢迎他回来。在仔细询问金妮的伤势并确定无碍后,他拒绝了韦斯莱夫人的宵夜提议。 海姆达尔上楼进到卧室。 罗恩的呼吸绵长均匀,看样子是睡着了。 海姆达尔忿忿地坐在床边,这家伙居然什么表示都没有,就这么睡了?!正坏心眼地盘算在他床上放几个袋蜘蛛以示报复,罗恩猛地坐起来,把动机不良的心虚男孩吓个正着。 “我、我……”红发男孩频频吞咽口水,神情很是惊慌,他摇摇摆摆又结结巴巴地说:“我不能睡,不能睡……我要等里格回来……跟他道歉……我不能睡不能睡……我不是故意冲他发火的……不能睡不能睡……” 海姆达尔急忙咬住下嘴唇。 “睡吧,我原谅你了。” 罗恩茫然地眯起眼睛,“里格?” “嗯哼。” “你原谅我了?” “没错,老伙计,睡吧,里格原谅你了。” “喔……太好了……嗯……”罗恩眼一闭向后倒去,须臾,绵长的呼吸声再度传来。 海姆达尔飞快地爬上床,然后才允许自己裂开嘴巴。他把脸埋进枕头里,让棉花尽情吸收泄露出的笑声。整个过程——痛苦并快乐着。 快天亮时,他被尿意憋醒。眼睛张开一条缝,一张脸悬在正上方。他狠吸一口气,一把推开那张可恶的脸。“他娘的!吓死我了!你脑抽啊?!” 罗恩瞠大眼睛,抖着手腕指控,“你骂脏话!” 他大爷的!“我还想杀人咧!” 罗恩委屈地低下头。“里格……我想说……我只是……只是……” 这小子睡着比醒着诚实。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张手攥住他的领子把他拖到自个儿脸面前,眼对眼鼻冲鼻地说:“有屁快放!”少顷,又推开对方,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脸红什么?!有工夫脸红,赶快把话说一说,老子还要睡觉!” 这下,罗恩的脸和他的头发一样红了。 “行了,你别说了。”海姆达尔受不了的哀号。“我原谅你了。”吼罢,被子一裹倒回床上。 罗恩可怜巴巴地站在床边,终于明白自己弄巧成拙了。他不敢再做别的什么举动,生怕把对方的怒火引得更加高涨。红发男孩揉着酸涩的眼睛,爬回自己的床上,再一次被困意打倒。 没过多久,海姆达尔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他咕哝一声,差点忘记尿尿了。 第10章 “亲子”会面 『德拉科·马尔福寄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信,1990年11月7日』 亲爱的里格, 请允许我加上这个前缀,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妈妈告诉我朋友之间可以这么称呼,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否把我看做朋友。 你来马尔福庄园做客的那天,我真的非常开心。家里很少接待与我年龄相近的客人,大人们来拜访庄园时总有谈不完的严肃话题,那个时候,我总是被隔离在外。只有家里召开宴会,才能见到几个让父母满意的同龄孩子。 我要郑重声明一点,我不是在抱怨,马尔福家的人从不抱怨。 因此, 由衷期待下一次的会面。你肯定也这么想。 PS:就别管我家那只猫头鹰了,我对你说起过的奥拉尔非常感兴趣,请务必让它送回信。 您诚挚的, 德拉科 # 海姆达尔读完信后简直哭笑不得。就这么一封简短的信函,从口吻到字迹,无一不彰显着马尔福式的自大。 好吧,回信。探头张望一眼正在被罗恩喂食番茄的奥拉尔,它的成长速度令人心惊。 也许是该吓唬一下自我感觉良好的马尔福少爷,想到这,海姆达尔愉快地提起羽毛笔。 #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寄给德拉科·马尔福的信,1990年11月12日』 从不抱怨的马尔福家的德拉科, 瞧,我就找了个别的不同。这很容易。我的朋友,别那么死板板的套模式。这是两个同龄男孩之间的私人信件,不是威森加摩的庭审记录。 那天贵府的招待令人印象深刻。但是,请原谅我实在没法让自己说出违背意愿的恭维话:恕我敬谢不敏。用麻瓜的话来说,就是磁场不和。改天请你去斯图鲁松老宅逛一圈,让你瞧瞧我们家崇尚的格调,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PS:我的邮差可爱吗?请善待它。对了,它喜欢番茄和袋蜘蛛。 您诚挚的, 海姆达尔 # 德拉科用手支着下巴。桌上的信虽然已经看过无数遍,每一个字词依然能生成新的趣味。 他必须承认,他被里格的信使吓到了。 想他德拉科·马尔福竟然被一只黑黢黢的怪东西弄得丑态百出,而奇怪的是他并不为此感到恼怒。 然而,奇怪的岂止这些。 # 『德拉科·马尔福寄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信,1990年11月15日』 也许已经错过了什么的里格, 模式并非都是陈词滥调,尤其对于高贵而古老的家族而言,某些套路无法避免而且至关重要。 你的信使让我不得不对你的品味感到忧虑,甚至由此联想到你口中的斯图鲁松老宅……好吧,我坦白,我该死的好奇极了!你让我像个没教养的多动儿一样整天冒冒失失心不在焉。 PS:你在上封信里提到了麻瓜用语,这很不好。它们非但不能显示出你的博学多才,更有可能让你遭受不必要的损害。魔法界不欣赏亲近麻瓜的巫师,看看你周围,那就是证据。你应该更审时度势,作为你的朋友,我认为我有必要提醒你。 您诚挚的, 德拉科 ### 已经过去十天了,依然没有收到回信。这让德拉科倍感焦虑。他反复回想上一封信的句式结构,自认为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他甚至还尽到了一个朋友应尽的义务,体贴地告诫里格亲近麻瓜的弊端。 我没有错。他这么告诉自己。 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没有回信? 德拉科看了眼玻璃窗上反射出的自身倒影,挑衅般地一笑,陡然抄起桌上的墨水瓶砸去。稀里哗啦的碎裂声响起。刺耳尖锐。 他狂乱地走上前,瞪着一地沾染了墨迹的玻璃碎渣嘶叫—— “该死的,都给我闭嘴!” ### 海姆达尔在手心划出November(十一月)字样,抬眼道,“这个词没有别的注释吧?比如说还可以解读成十二月之类的……唉哟!”头顶被敲了一下。 “你好像很不希望我回来。”斯诺的话语舒缓平和,在有心人耳中却阴气十足。 男孩识相的闭牢嘴巴。 “听说你不久前受到了马尔福庄园的热情款待?” 海姆达尔琢磨了一下,“你在责备我的多此一举?” “很遗憾我没有这么做的权利。”斯诺煞有介事地沧桑一叹,这个动作让他英俊的脸显得滑稽可笑。他推开翻倒巷57号的房门,然后定在原地。身后的海姆达尔被堵得进不得门,只好用力戳他的脊椎,旋即作怪的小手被抓住。他们一块儿走进门内。 小小的客厅里坐着一个男人。尽管背对着他们,海姆达尔还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摄人的魄力。 斯诺摇摇头,看起来很无奈。 “别用参加葬礼的表情面对我,我容许你有一分钟的改正时间。”硬邦邦的平板声线没有半点友善情绪,听上去更像某种宣判。说这话时,那男人甚至没有回头。 海姆达尔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斯诺却表现得镇定自若。他拉着海姆达尔大步上前道,“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大哥?” 男人坐直身子,并转过头来。 那是一双野心家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锐利的锋芒蕴含其中。他长得与斯诺极其相像,更为棱角分明。他的五官融汇了北欧民族的独特魅力,自信而张扬。就连本该柔软的姜黄色发丝都根根透着硬朗。两鬓的雪发稍稍弭除了周身的戾气,凭添一份通达和睿智。 这就是隆梅尔·斯图鲁松?海姆达尔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男人好整以暇地交叠双腿,上好的长袍布料传出一阵窸窣摩擦声,明明该是全身放松的休憩时刻,却形同一只枕戈待旦的猛兽:“我来参加国际魔法师联合会成员国的定期会议。刚抵达魔法指挥部地下五层,这些喜欢寒暄的英国人就一拥而上地谈论天气,我很直接的告诉他们,我对这个国家是否会被大风刮跑一点兴趣也没有。你猜后来怎么着,他们竟然喋喋不休地建议我应该让儿子留在英国就读霍格沃茨。”那双冷硬目光慢慢从海姆达尔身上滑开,他续道,“为此我甚至赞扬了自己,竟然还有办法赶到这破地方来询问你。我的弟弟。或许你能替我挽救一下濒临崩溃的思维能力?” 海姆达尔充满敬畏地瞪大眼,心道:这位“爸爸”绝对是个不能得罪的强硬派。在他面前,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像个耍弄恶作剧却被当场抓到小辫子的顽童一样俯首贴耳。 “这是海姆达尔,”斯诺把男孩推到风口浪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小名里格。” “你在愚弄我么?” “别这么‘幽默’,隆梅尔,他是艾薇的儿子。” “艾薇?艾薇·马尔福?” “很高兴你还记得她。照顾这个孩子源于她临终前的托付。由于父亲已经去世,所以她寄的信函辗转多日才落到我手里。遗憾的是等我收到信时她已经不在了。” 隆梅尔陡然蹙紧眉头,看起来很震惊。也许这和他当初的设想出入甚大。 “隆梅尔,里格需要一个身份。对我们家来说,提供一个能让他在魔法界安身立命的机会并不困难,前提是现任当家的决定。” “我的决定?”隆梅尔仰起脸,似笑非笑地说:“需要再重复一遍我来此的原因吗?” 斯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如果不同意,我是不是就成了故意刁难年轻人的老混蛋?!”隆梅尔自嘲一笑,朝男孩勾了勾手指。“过来见见你老子,便宜儿子。” 海姆达尔被动地走过去,任“老子”对他拽拽拉拉、又捏又揉,表现得十分逆来顺受。就在他怀疑“老子”是否想从他身上扯下点什么时,所有折腾停止了。 “挺好,”隆梅尔说:“该在的都在。” 海姆达尔冷汗涟涟。 “小子今年几岁?” “十岁。” “明年就该上学啦。”隆梅尔挑眉看向弟弟,“霍格沃茨?” 斯诺轻松摊手,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隆梅尔锐眸一眯,旋即对海姆达尔说:“我们家的人都毕业于德姆斯特朗,虽然外界对它褒贬不一,我倒是觉得挺好。”继而邪气一笑,“你会发现,他们教的东西非常实用。” 二人没有注意到,某位“叔叔”脸色丕变。 海姆达尔耸耸肩,“我无所谓,去哪儿都一样。” 斯图鲁松当家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温暖笑容。这使他看来年轻了许多。 “隆梅尔……”斯诺欲言又止。 老谋深算的当家知道他装不下去了,却不理不睬继续循循善诱,“我的儿子当然应该跟我住在一起。” “他应该留在英国!” “为什么?”父子俩异口同声。 某叔叔为此气的牙根痒痒。又不是真父子,有必要搞得这么默契吗? “他的朋友都在英国。” “这根本不成问题。况且连麻瓜都说了,人类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走走,到各个地方认识更多的人,宽阔眼界增长见识。” “他生在英国长在英国,别的地方恐怕难以适应,尤其是冷得要命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 “你在说你自己吗?” “哈——” 斯诺横眉竖目地瞪向胆敢偷笑的忘恩负义的小混蛋,后者连忙咬住舌尖别开眼。 “别吓着我儿子,当心我跟你翻脸。”隆梅尔开玩笑地恐吓。“不能把大人的思想强加在孩子身上,这有违我们家的祖训。应该让他自己选择。”他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一卷羊皮纸递给海姆达尔,“所谓真相必须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个中含义。” 海姆达尔一打开羊皮卷,一幅超有震撼力的立体影像立现眼前,并伴随三排大字—— 让子弟们尽心尽力地去自我培养、自我肯定、自我超越吧因为你经历,所以你相信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曾经获得过的各种奖项、奖杯和荣誉证书车轱辘似的轮番展示。在该校任职的教授们接受嘉奖时喜不胜收、热泪盈眶的画面,激情澎湃得让所有见证过这些的人一同为之骄傲感动。音像效果下方是该校的文字说明,包括建校史,学校规模、设施、场地,教职员工以及所授课程等等的详尽介绍。 一幅急于证明自己的煽情画卷。 “没见过吧?”隆梅尔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霍格沃茨从没弄过这种宣传单,公元993年建校以来一次都没有。或许英国人认为他们的魔法学校已经盛名累累,不需要再画蛇添足了。” 海姆达尔一眨不眨地盯着广告单,隆梅尔笑得满意而阴险。 斯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居然随身带着广告单?!老奸巨猾的狐狸! “行了,把你那套收起来,我明白你打的算盘了。”某叔叔宣告投降。 隆梅尔听言无奈摇头道,“亏你还是德姆斯特朗杰出校友,已故的前任校长们这会儿一定在墓地里辗转反侧。” 海姆达尔张大眼。“斯诺是杰出校友?” “没错,让你亲爱的叔叔告诉你,亲身经历的感觉如何。”隆梅尔还嫌煽风力道不足,添油加醋地续道,“我记得还有一个杰出校友奖章,快点拿出来给你侄子欣赏欣赏。” 斯诺阴阳怪气地冷笑,“我们家哪个人没有那玩意儿,别弄得好像有多稀奇似的,你不也有一个?!” 海姆达尔无比震惊:命中率这么高?人手一个? “我要去德姆斯特朗。” 俩大男人一瞬间聚焦过来。 只见男孩笑眯眯地捧着“大字报”,万分期待地说:“我也想弄个奖章显摆显摆。” 第11章 都是相片惹的祸 隆梅尔一直待到第二天上午才离开翻倒巷57号,从他离开时轻松惬意的神态中可以看出,这个便宜儿子深得他心。海姆达尔等斯诺上班以后立刻着手善后事宜,也就是给韦斯莱一家写信,以及给德拉科·马尔福回信。至于同居人之一的妮尔,从昨天起就没见到她,可能又和某位男士燃烧激情去了。 德拉科的回信速度快得惊人,寄出去没多久,奥拉尔就把回信带回来了。马尔福少爷的信件内容简洁明了且高度概括——我们当面谈没有抬头没有落款没有标点。没有白金世家固有的从容气度,就连字迹的收尾都泄露出一分急躁。海姆达尔惊讶之余不免有些感动,这小子竟然这么看重自己。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血缘向心力? 于是,他们约定第二天早晨10点在对角巷的弗洛林冷饮店碰头。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钟左右,海姆达尔坐在冷饮店阳台上刚吃上第一口柑橘圣代,穿戴一新的德拉科就蹬蹬噔爬上二楼。此时,海姆达尔连椅垫都还没捂热。 “我记得是十点。”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难道表慢了?” 德拉科打不起精神回应,对麻瓜的东西他一向如此。 店主弗洛林走上前来,殷勤地说:“您想要点什么,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难以忍受般地皱起眉头,“我没有一大早吃冷饮的习惯。” 弗洛林表情一僵,讪讪说不出话。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指着眼面前的冰淇淋盒子,“给他来份一样的。” 弗洛林见德拉科虽然眉头紧锁,但没有反对,便如获大赦般快步离去。 一等到再无他人,德拉科终于憋不住地说:“为什么隔了这么长时间才给我回信?”咄咄逼人且理所当然的质问仿佛是他天生的权利。 “有点事。” 含糊其辞的答案无法取悦马尔福家的人,他们要的永远都是他们想要的。 德拉科眼睛微眯,轻蔑冷笑道,“你还是没能摆脱那些高尚的穷鬼朋友们?” 冰淇淋一瞬间失去了酸甜诱人的口感,变得甜腻黏稠。此时的德拉科·马尔福该如何形容呢?海姆达尔意兴阑珊的想。明明握着尖锐锋利的伤人利器先声夺人,却更像一种幽深的自我保护状态,仿佛身处死寂冰寒的水底深渊,一种强制性排外后的孤独和冷漠。 “德拉科,你总是喜欢让别人憎恶你吗?” 白金男孩面容一白,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捏了起来。他口吻冷淡的说:“我不需要那些下贱的平民喜欢我。这就是我和他们的区别,不是吗?这世上我只有你里格一个朋友而已。” 海姆达尔低头用木勺子戳了戳已经化开的冰淇淋,食欲尽失。 这时,弗洛林送上制作好的柑橘冰淇淋,又急匆匆的离开。 德拉科对此只是扯了扯嘴角。 海姆达尔再度抬脸,面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一丝一毫刚才的影响。 “我想告诉你,明年我肯定不会去上霍格沃茨。昨天我父亲来了,虽然他并未强迫我,但我愿意遵循家族传统入读德姆斯特朗。” 德拉科很仔细的倾听,而后一言不发。 沉默笼罩在头顶。海姆达尔实在没有活跃气氛的心情,便低头继续戳刺盒子里完全变了模样的冰淇淋。 “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德拉科终于沉着回应。“我母亲不会让我去很远的学校念书,作为一个英国巫师家庭的孩子,就读霍格沃茨在所难免。” “你很幸运。这能证明你母亲有多在乎你。”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耸耸肩,“我是独子。” 这些贵族子弟真奇怪,承认感情的存在活像会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他们离开弗洛林冷饮店时,海姆达尔觉得店主几乎是声线雀跃地欢送他们离去的——马尔福家的人热衷随时随地制造压力气场。 置身于喧闹的街道,沉寂无声的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海姆达尔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要去我家看看吗?” “你指哪里?” “翻倒巷57号。” 德拉科没有反对。 ### 这里超出了马尔福少爷的想象。他没想到,身为欧洲为数不多的经得起源头追溯的古老家族之一的斯图鲁松家的官邸公寓竟然是这么的……不拘一格。 原谅他,这实在是他能找到的最不失礼的形容词。经此拜访,他似乎有点明白里格为什么不喜欢马尔福庄园了。 两者根本无法比较。 “难道斯图鲁松庄园也这样?”德拉科问得小心翼翼。 “当然不是。” 听言,他松了口气。谁知下一句话又把他的心脏重新吊了起来。 “这里每个月会打扫一次,老宅已经有近十年没人打扫过了。” “你们家不是有很多家养小精灵吗?” “据说我爷爷生前交代过,既然没人愿意继续住在那里,就别劳师动众的每天打理。所以家养小精灵们也只有我父亲或是我叔叔命令他们打扫,它们才会行动。这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磨合适应的,你也知道,那些洁癖狂(这里指家养小精灵)看到一微粒砂子都会尖叫。” 德拉科无话可说。斯图鲁松家的做派已经不在他能够理解的范围内,他甚至觉得头疼。 “轻松点,朋友。”海姆达尔始终没个正经。“我们的世界充满了这样那样的正面负面的事实,无奈的是它们都是你必须相信的真相。仅仅生而为人就已经是件非常幸运的事了。” “你在挖苦我?”德拉科当然知道外界怎么传言他们家:歧视一切非人类生物的自命不凡者。 “不不不,”海姆达尔摆出一幅临危不惧的模样,以令人后背发毛的语气道,“我给你们的新戒律是要彼此相爱。” 德拉科瞪大眼,看上去像受到了某种惊吓,他抖着手说:“你会被那些狂热的宗教疯子诅咒到死的。” “嘿!这可是耶稣说的。我只是在转述而已,这也是传播教义。” 白金男孩无可奈何地转移话题。“这是黑胶碟?”他从杂乱的地毯上拾起一个方扁的纸盒,里面果然插着一片黑胶唱片。魔法界也有留声机,所以相比起麻瓜世界令人眼花缭乱的高科技影音播放器械,黑胶唱片他并不陌生。 “喔,那是TheBeatles的作品精选集。”把一大团乱蓬蓬的毯子从墙边柜上挪开,埋在下面的留声机露了出来。“要听听吗?” 德拉科其实对麻瓜音乐没有兴趣,看在里格这么兴致勃勃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少顷,俏皮简单的乐曲从留声机硕大的喇叭内流淌出来,背景伴随阵阵潮汐声。是那首著名的YellowSubmarine(黄色潜水艇)。 “这首曲子很……” 看他绞尽脑汁的费劲样,海姆达尔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说德拉科,你可不能把甲壳虫与爱德华·埃尔加相提并论。” “你喜欢……这个、甲壳虫?”德拉科的表情像吞了一只苍蝇。 海姆达尔望着天花板,感慨道,“音乐对我来说很遥远。”(这孩子唱歌跑调) ### “你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一进到海姆达尔的房间,德拉科便指着墙角的皮箱问道。 “还没有,不过开始琢磨该带些什么东西过去。” 德拉科环顾一周,房间内虽然杂乱,但还算有条理。不过也太狭小了,从门口走进来三步就能碰到床脚,墙纸斑驳老化得只剩一些花色条纹还能看清,地板在脚下嘎吱嘎吱作响,窗帘布有多处裂缝……说实话,马尔福庄园里最小的杂物仓库都比这大。他搞不懂,斯图鲁松家族从中世纪初建立起来的煌煌家业,难道连一栋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既然他们有老宅,为什么宁愿让它空着,也要搬到这破地方住? “因为我们家的祖训是:自身创造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德拉科一惊,不安地看向海姆达尔。 后者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责怪的意思。“我没有读心术,你也没有把话说出口,我是从你的表情上看出来的。” “抱歉,”德拉科吐出口气,耙了耙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我没有别的意思。” “哇喔~~马尔福少爷是在道歉吗?”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好好好,别生气,我闭嘴总行了吧。” 德拉科没好气地转开视线。 海姆达尔发觉他目光新的落点后脸色一变,猛地动了一下,旋即又停止了。他稳住自己,选择不动声色地平复表情,不让自己因为大惊小怪反而坏了事。他满怀希望的等待,等待那个可能性的最终宣判。 可惜结果令他失望。 “为什么你会有我姑姑的相片?”相片里人的动作禁锢在某一时刻,显然这是通过麻瓜手法制作出的影像。此时此刻的德拉科已经没工夫计较这些小遗憾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照片里的人物:一个淡金长发且笑颜动人的美丽女子,以及被她抱在怀中的几乎同她如出一辙的小男孩。 “里格……照片里的小孩是你吗?”德拉科以强迫的冷静确认道,“你和我姑姑……” 在如山的铁证面前,谁也不能说“不”。更何况,海姆达尔与他母亲确实非常像,就算他努力通过各种手段抹消掉一些蛛丝马迹,那些源自血缘的印记还是存在,它们没有消失也永远不可能消失。 海姆达尔面上泛出一丝无奈,咕哝道,“我不应该带他来这儿。” 有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德拉科做了个深呼吸。“也就是说,你是我姑姑的儿子?我们其实是血亲?” 海姆达尔眼睛都没眨一下。“你知道,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很多人长得很像——” “回答我的问题!”德拉科嘶声咆哮,疑惑于这并非出乎意料的敷衍答案竟会这般刺激着他,导致他无法遏制的愤怒。 气氛因怒吼变得僵硬起来。 海姆达尔抿起嘴唇,这动作使他看起来有种与生俱来的不近人情,人们称之为马尔福式的高不可攀。 “好的,我的答案。我们是血亲。如果这是你想知道的。” 第12章 征兆 斯诺回家后,海姆达尔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德拉科·马尔福知道了。” 斯诺扔下公文包,陷坐进沙发里。 “怎么回事?” 没有埋怨,也没有责备,这让担忧了一下午的男孩悄悄松口气。 “我们约在今天碰头,不知怎么了,我就把他领到家里来,然后又头脑发热地领进房间,再然后……事情就这样了。” 斯诺懒洋洋地抱起膀子。“为什么我感觉你忽略了很多细节?” “没有。就算有也无关主题。” 男人挑起一边眉毛,“这就是你承认错误的态度?还是因为有了更大的靠山,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海姆达尔拉下一张苦瓜脸,“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们现在谈论的是德拉科·马尔福,并不是你那可敬可爱的兄长。” “注意你的语气,那是你名义上的父亲。” 海姆达尔干脆闭嘴,他现在是标准的动辄得咎。 斯诺倒是先沉不住气,开口道,“你就真那么想去德姆斯特朗?” 不知怎的,男孩蓦然间闻弦歌而知雅意。他贴在男人身侧,软绵绵的说:“斯诺,承认吧,你就是舍不得我。这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恰恰相反,你无条件地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这会显得你很伟——” 颈后针刺般到疼痛警告海姆达尔应该适可而止,他也是这么做的。 男人漫不经心地斜睨着他,淡淡道,“说完了?那么就轮到我了。你放心,如今马尔福家就算知道也不能怎么样,最多放些无关紧要的空话。”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当然亲爱的。”斯诺依旧面无表情。“你的名字已经被记入斯图鲁松家的族谱。除非隆梅尔突然想不开动用族长之权抹掉它,否则你这一辈子生是我们家的人,死也只会是我们家的鬼。” ### 那是一个麻烦的征兆。 斯诺·斯图鲁松并不欣喜它的出现。 “你对自己太严厉了。试着轻松一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该爱的时候就去爱,无须压抑自己,明天不是世界末日。” 这话源自表兄奥萨姆·道尔顿对他说的戏谑之词。 英国的道尔顿家族被誉为聪明人的摇篮,他们家每一代顶梁柱都毕业于霍格沃茨的拉文克劳学院。就像学院创始人罗伊纳·拉文克劳坚持的那样,只选择有智慧的学生。奥萨姆从出生之日起注定被这个学院选中——聪明伶俐过目不忘。而且没有丝毫意外的,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顺利毕业乃至后来在魔法部的一路高升。 然而太过一帆风顺的人生总是会在求学过程中遗漏什么,比如:学会适可而止。 所以当表兄扬扬得意地一宣布完,斯诺不再给表兄开口机会掉头就走。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是事实同样也证明了,罗伊纳·拉文克劳确是一名富有远见的贤明智者。 奥萨姆的话竟然成了一个先知般的预兆。 斯诺·斯图鲁松厌恶一切解释不通并被称为“征兆”的异象。他讨厌把握不住的东西,对虚无缥缈的怪诞嗤之以鼻。他尊敬享誉国际的已故预言家卡姗德拉·特里劳妮,可并不表示他愿意相信她的话。家族里的人说他刻板。他不排斥这个说法,他宁愿做一个老古董,也不想矫揉造作地感性。 家族从古至今的诸多“感人肺腑”的祖训斯诺尤其不屑。 斯图鲁松主任从事的是有关魁地奇的工作。他认为这是一项严谨而高尚的运动,因为它必须通过精确完美的赛程记录以及大量的战术安排、实地演练才能获胜。魁地奇和虚无不沾边,它只和十进制,还有150这个数字靠谱。 斯诺喜欢事情依照它应有的规律发展。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那一年魔法体育运动司选举新司长,在他看来再简单不过的就职仪式,可偏偏每个人都表现出难以置信的狂热,仿佛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当上了魔法部长。失控的情势让他厌烦,因此他断然拒绝上峰的好意,继续留任原职。 他知道此举令部里大失所望。他无意探究背后那些妙趣横生的悄悄话。斯诺·斯图鲁松不会为了无稽的舆论检讨自己。 或许就像现任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说的那样,他是个一板一眼的顽固者。 “顽固?这就是罗多·巴格曼对你的评价?浅薄的英国人。”大哥向来有他自己的思考和看法。“不,斯诺,绝不会是顽固。那是傲慢。它是一个古老家族的沉重负担,从祖先那里传承下来,流淌在你每一根血管里。” “隆梅尔的话总是那么尖锐而……生动。” 作为半个英国人的奥萨姆,以剑走偏锋式的方法理解这番话——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怎么让自己好过。 然而,斯诺通过近年来的种种迹象发现,自己不是聪明人。 很难想象,自小被家族引以为傲的天才斯诺·斯图鲁松竟会认为自己不够聪明。 只因为那个持续令他困扰的不安。 名为【海姆达尔】的不安。 斯诺曾试图遏制这股思潮的滋长。自我控制是一个巫师,尤其是一名颇有地位的巫师应当具备的本能。虽然这做起来非常困难。他甚至打心眼里感激隆梅尔的心血来潮,也许把里格带离他的生活,就能回归原来,重新找回原本的重心。可是心底总有个不一样的声音在阻扰他的计划,这叫喊声令他挫败。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奥萨姆告诉他:“人类老是高估自己所没有的东西的价值。” 斯诺苦中作乐地微笑起来,“没错,正因为此,捞不到的葡萄永远是酸的。” ### 海姆达尔一脸狐疑地含着牙刷。 而那个应该在魔法部上班的男人此刻正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里,一边悠闲品茗一边阅读《吉德罗·洛哈特教你清除家庭害虫》。 男孩冲进盥洗室吐掉嘴里的泡沫,并以最快的速度漱口洗脸。等一切就绪,他重新走进小客厅——人还在,他没有眼花。 “魔法体育运动司开始实行周休二日了?” “部长不倡导麻瓜政策。不管它们是好还是坏。” 海姆达尔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挑剔地看着那本书。“你不是不太欣赏洛哈特先生吗?” “他的为人和他的著作没有关系。就我看来书的内容很不错,只有执笔者的姓名令人遗憾。” “……抱歉?” “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不需要明白。”斯诺放下书本和茶杯,转而看向海姆达尔。“计划提前了,隆梅尔打算过了圣诞就送你去德姆斯特朗。” 海姆达尔一怔,“可是……我明年才满十一岁。”德姆斯特朗不是同霍格沃茨一样九月迎接新生吗?半当中入学算怎么回事? “这间学校在这方面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我当年八岁就去了。”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难怪“爸爸”之前总在这上面做文章,原来“叔叔”是天才儿童。 “那你几岁毕业的?” “15。” 让人咋舌的数字。 “这和你今天不上班有关联吗?”距离圣诞节还有半个月,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吧? 斯诺搂紧他的肩,满意地发现这样的亲昵令人心情畅快。 “我打算尽一个长辈应尽的义务,尽可能地取悦自己的侄子,并让他高兴。” 以梅林的名义!这是哪一国推广的德行操守? “您不用这么客气,”海姆达尔懵懵懂懂的说道,“至今为止您供我吃供我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我拉扯到10岁,我已经很感激了。说起来,应该由我来取悦您才是。” 斯诺笑了,仿佛恶作剧得逞般。“我接受。”他说:“我等着你来取悦。” 男孩霎时感到自己掉进了某种东西里,却又说不上那是什么。 仿佛一个隐晦的征兆。 ### 又是弗洛林冷饮店。 他最近和这家店磁场吻合,不管是碰头还是歇脚,总是首当其冲。 “亲爱的,要吃点什么?”瞧店家眉开眼笑地热乎劲,斯诺比高贵的马尔福少爷要平易近人得多。 “来两个混合口味的冰淇淋圣代。” 弗洛林步履稳健地离开。 海姆达尔挑了挑眉,“这里的圣代个头可不小,尤其是混合口味的更是个中翘楚。” 斯诺向前倾身。“法律没有规定浪费冰淇淋是十恶不赦的行为。” 店主一定会为此去向魔法部抗议。 整个上午的时间基本都消磨在了麻瓜伦敦。斯诺让海姆达尔带他兜了一圈定期光顾的店面:咖啡豆贩卖店、服饰店、糕点店、超市等等,甚至还去了一家老字号的熏鱼铺子。 就连海姆达尔回回购买的炸鱼和炸土豆片,斯诺也跟着吃了一次,给出的评价较为模糊。 回到魔法界,在对角巷的冷饮店歇完脚,他们又开始下午的行程——为入学作准备。 基于海姆达尔已经有了奥拉尔,猫头鹰店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第一个选择的是奥利凡德商店。 当二人进入商店时,老板奥利凡德正颤颤巍巍地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本阅读。看见他们到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吃惊地问,“你终于打算回来上班了?” 自从上次跟着韦斯莱家匆匆忙忙地出现在对角巷以来,海姆达尔就没再真正露过面。几天前同德拉科的碰头也只限一隅。说实话,很多店主都挺想他的。奥利凡德老人也是其中之一,毕竟这一老一小有着多年的革命友情。 海姆达尔笑嘻嘻地说:“抱歉老板,暂时回不来了。我可不可以申请带薪休假?” “那么请问你要休息多长时间?” “从今年圣诞节以后算起,保守估计,七年。” 奥利凡德银白色的大眼睛定住了。 “霍格沃茨?” “德姆斯特朗。” “喔,当然,当然。”老人喃喃自语道,“霍格沃茨要明年九月。”随即便面容一整,换上一副商业表情。“斯图鲁松先生和斯图鲁松少爷能来小店光顾,是奥利凡德的荣幸。” 斯诺从善如流地优雅一笑。 海姆达尔抽了抽嘴角。“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等着奥利凡德拿出他的卷尺测自己的尺寸。可惜老人根本没那么做。而是直接从柜台后方走出来,手里攥着不知从哪个柜子里“顺手牵羊”出来的细长小盒——淡绿色并绘有白色小花。 海姆达尔打开盒子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您为什么不奇怪?” 奇异的是奥利凡德知道他指的什么。“诚如您所知,本店卖出第一根魔杖那会儿,您还没有出生。魔法师们从我这里带走属于他们的‘伙伴’,那是一个心灵契合的过程,这种契合产生前或多或少会显露一些征兆。他自己可能无从察觉,但是魔杖可以。好,现在,咱们试试这根,如果不行……那就再说吧。” 花瓶里的兰花在那一瞬间全部凋零。包括来不及绽开的。 海姆达尔张大眼,举着魔杖有些不知所措。 老人点点头。“十二英寸。” “该付多少钱?” 什么?这就好了?海姆达尔发现俩人竟然开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忙道,“不需要再换别的试试?” “杖心已经选择了你。” 听言,他低头仔细打量手里的东西:样式很普通,整根杖身黯沉发绿,把手处镂了几朵小花,细小的镂空处透着星点般的紫红色。雕工倒是精致,就是镂花位置不够理想,手一握谁还看得见? 等等……海姆达尔越看越眼熟,越眼熟就越不对劲。猛地把东西凑到鼻子下,果然,一股清甜的果香飘进鼻腔。他迅速看向橱窗,破旧的紫色软垫上躺着一根精雕细琢的高档货。而他手里这根就是它的上任。 几乎是同一时刻,奥利凡德松了口气般地咕哝,“终于卖出去了。” 海姆达尔脸色微变。 魔法界有句俗语:苹果木的魔杖不会好使 不巧的是,上一任展品恰是奥利凡德没事干用苹果树干捣鼓出来的玩笑产物。可想而知,在银钱两讫领域,卖不出去就是所谓的滞销货。 想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竟然和一滞销货产生了共鸣。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网恢恢报应不爽? 离开商店前,奥利凡德悄悄对斯诺说:“杖心是夜骐的心脏腱索。这是一直未能售出的原因。世人难以想象,经历、忍受、甚至看破死亡这过程中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夜骐或许不像龙、独角兽或是凤凰那样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它比它们任何一个都通晓死亡的真谛。这是非常特殊又叫人悲哀的能力。” 老人感慨道,“那孩子经历过什么?” 斯诺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一把短小的匕首穿刺剖挖。他叹了口气,“很遗憾,我给不出答案。” 第13章 匆忙成行 “我的店不欢迎狐媚子!”卡拉克塔库斯·博克一边咆哮一边挥舞拳头,在斯诺面前重重关上店门。此举差点葬送了斯图鲁松主任挺直的俊鼻。 妮尔吃吃笑着拉开门扉。 她的顶头上司博金先生今天也在店里,合资人的幼稚举动惹得他频频喷气哼哼。 “博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让我们的经营受到了影响。” 博克先生虎着脸,闷闷不乐地钻进柜台哗啦啦地翻阅账本。 感谢梅林,终于太平了!博金捶了捶弯驼的背脊,决定今天由他来主持大局,于是朝两位斯图鲁松先生笑道,“我已经听妮尔说了。由衷地祝贺你。那是间好学校,整个欧洲没有比它更好的魔法学校了。” 海姆达尔迷惑的想,一直没着家的妮儿是怎么知道的? “博金先生,上一次您也这么说,那时适逢霍格沃茨开学。” 博金斜睨着拆台的妮尔,扶了扶夹在鼻梁上的小眼镜。 妮尔转身假装忙碌。 博金把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线,毫不掩饰他的不快。“与德姆斯特朗不畏舆论公开教授黑魔法相比,主张以传统模式教书育人的霍格沃茨就显得过于天真了。坚守崇高的理想固然值得敬佩,可一味避讳不是最有效的方法,无知和不知不在一个范畴里。” 一直装聋作哑的博克如坠云雾,“博金,你什么意思?” 博金摇头翻了个白眼。“难道你还不明白么,你的里格要去德姆斯特朗上学了。老伙计,你该为他高兴!” “德姆斯特朗?!见鬼!”博克咋呼大叫冲出柜台,气势汹汹地走到斯诺身前。“我不答应,我绝不答应!为什么要把他送到那鬼地方去?他才十岁,不是行将就木的老骨头。他要做的是留在英国,”中间略有停顿,以示强调。“温暖的英国!” 海姆达尔认为博克先生才华横溢——把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一比作冰冷的坟墓。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斯诺慢条斯理的言论令博克失望透顶。他转而看向男孩,满怀希冀的温颜劝说:“英国不好吗?留在熟悉的环境,读起书来才能事半功倍。霍格沃茨是理想的求学之地,那里有当代最伟大的魔法师阿不思·邓布利多,没有比霍格沃茨魔法学院更好的选择了。” 妮尔眨眨眼嘀咕,“听起来很耳熟。”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哼。来自博金先生。 斯诺对眼前的事感到好笑。两个店长壁垒分明、各执一词,仔细听就会发现他们虽然各抒己见却没任何冲突。博金主观臆断且就事论事。博克单纯地希望里格能够重新考虑。 海姆达尔可爱的小脸闪动真挚的光,“我会给您写信的。” 仿佛使尽浑身力气打出的拳头全都陷进了棉絮。卡拉克塔库斯·博克一屁股坐进一边的扶手椅中,喟叹道,“小混蛋”。 ### 韦斯莱夫人的来信依旧啰嗦而温暖,她深切表达了对于海姆达尔行程提前的遗憾,并且由衷期望他今年圣诞能来陋屋,同他们全家一起欢度平安夜。 海姆达尔征得“叔叔”的同意后,很快给莫丽写了回信,说届时一定会上门打扰。 之后他又收到一封来自马尔福庄园的信,寄信人是卢修斯·马尔福。海姆达尔迟疑地打开了它,奇怪的是信里除了对他即将入学德姆斯特朗表示祝贺以及略带矜持的不舍外,关于某些话题却只字未提。 信的末尾,未来的马尔福当家邀请他共度圣诞。由于和韦斯莱家的计划在时间上有了冲突,海姆达尔思虑片刻便放弃了德拉科的提议,立刻回信予以感谢并告知自己无法成行。 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所以,当海姆达尔在空中俯瞰座落于群山间的巍峨城堡时,心里仍在盘算该怎么告诉那些等待的友人——今年的圣诞节他注定要在新学校里度过了。 他并不想成为“狼来了”中的孩子。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给人的感觉好像头上总压着霍格沃茨的巨大光环,离开英国后他发现并非如此。德姆斯特朗在欧洲大陆久负盛名,程度不亚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被白山黑水拥抱在怀的青灰色城堡森严壁垒庄重肃穆,灰色岩壁扎实厚重得仿佛坚不可摧,上面看不见丝毫浮夸的装饰。堂皇矗立在冰天雪地间,于朗朗乾坤下勃发着轩昂的气势。 学校坐落在一座山的山顶,山腰处至山脚下星罗棋布着遗世独立的古老城镇。终年不化的冰冻湖水环绕四周,形成天然的护城河。覆满冰盖的湖泊占地广大。四座巨大的石桥浮在湖上,从中央的山脚下呈放射状铺展出去,直至延伸到山区外。那里有一座名为翡翠的村落,它是山区的入口,也是学生们进入学校的必经之路。 四座石桥被施了魔法,尽管暴露在几乎能冻掉脚趾头的天气下,桥上依然感觉不到半点严寒的侵袭。海姆达尔十分感激隆梅尔的建议,不然他绝对会裹着棉被来上学。 隆梅尔带着他在翡翠村的驿站租赁了一辆马车。店家十分周到地提供出一份拉车动物的清单,种类繁多令人咋舌。一些名字却尤为可疑。为了让初来乍到的“儿子”全方位领略雪国风貌,“爸爸”选了一匹能够穿越风雪的健壮马匹。雪白的天马扬蹄嘶鸣,颈上的鬃毛如浪般漫卷荡漾。直冲天际的那刻,颇有云霄飞车般跌宕起伏的失控感。 山的雄浑与壮观一览无遗。 海姆达尔产生了一种游曳于真实世界之上的虚空幻想,很多东西在眼前飘过,浮想联翩杂乱无章,甚至包括电影《后天》中的某些场景。 “到了。” 隆梅尔沉着宣告。 几乎在同一时刻,马车一个沉降,急速向下驶去。 ### 贝尔尼克打出暂停的手势,在场边降下飞天扫帚。 威克多做了个足以令他的所有追捧者为之疯狂尖叫的惊险动作,然后猛地煞在半空,尾随他之后飞到场边。当发觉贝尔尼克提着扫帚并且可能不再回来时,他扬起了浓眉。 “你要去哪儿?今天的训练还没完。” “家里有亲戚来。”贝尔尼克一边用牙咬着手套边的锁扣,一边马不停蹄地向城堡跑去。 “是谁?” “你不认识。” 威克多翻身跃上扫帚,以极低的高度飞在贝尔尼克身旁。“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的亲戚不也是我的亲戚。” 堂弟贝尔尼克断然停下脚步,看着他说:“我舅舅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兄。” 威克多眉心一揪,跳下扫帚,“现在就去认识一下。” 两位少年刚走到城堡南侧的温室边上,一匹西伯利亚天马破空而出,飞掠头顶。 贝尔尼克立刻骑上扫帚追出去。威克多无比惊讶。学校有规定,除了飞行课、飞行课程用场地以及魁地奇比赛场地外,任何师生都不能擅自在校园内骑扫帚。如有违反,后果自负。 虽然如此,架不住好奇心作祟的威克多也知法犯法了——扫帚在空中划出一条干净利落的直线。 少年们还没有直接飞至大门口的胆量,某些惩罚他们并不想尝试。为了更快抵达东大门,他们冒着刺骨的寒风直接从城堡外侧的廊道取道捷径。 “你急什么?”威克多不解堂弟何以行色匆匆。 “表兄之前写信通知我今天抵达,我竟然忘了这事,还和你这魁地奇痴打了一上午球。喔,天呐,隆梅尔会杀了我的!”贝尔尼克脸色惨白,惶惶不安的叨叨。 “……你指的表兄是隆梅尔·斯图鲁松?” “没错。” 威克多脚步一顿,咕哝道,“我现在改变主意或许还来得及。” “看在祖先的份上,”贝尔尼克飞快抽出魔杖,咬牙切齿地转身说:“别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亲爱的威克多。” 威克多忽视那指着自己的木棍。“放松点贝尔尼克。还有,”他冷静地指出,“你在浪费时间。” 贝尔尼克掉头就跑。 ### 海姆达尔站在城堡入口处观望四野,没有看到大门,只有一个圆拱形的三层楼高的巨大门洞。据隆梅尔介绍,城堡大门只在它该出现的时候才会露面,东南西北四扇皆是如此。 近距离的观赏德姆斯特朗,就愈发觉得其坚固庞大。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跃跃欲试起来,为即将到来的求学生涯踌躇满志。 “我们现在怎么办?”欣赏完了入口,可看点不多,稍显乏善可陈。还有这个温度……他揉揉鼻子,流出来的鼻水快要冻成两条冰柱了。 隆梅尔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是第三次了。呼啸的凛冽寒风卷起他的长袍,袍子的下摆在严酷的扫荡中纷乱舞动。 海姆达尔缩了缩手脚,吐出一口白烟。 “只有去见校长了。” “等等……”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隆梅尔神情冷漠地把怀表收进袍子里,转而面对气喘吁吁的喝叫者。一前一后两个少年,显然,刚刚的声音来自前面一个。 “抱、抱歉,我来迟了……”贝尔尼克无意识地把整个身板压在那根细长条上,可怜的扫帚因此发出脆弱的哀鸣。 尾随其后的威克多要镇定许多,并且呼吸如常。对于一个训练量惊人的魁地奇找球手来说,这丁点路程根本不值一提。 “你能来我已经很感激了。”隆梅尔轻描淡写的话语令贝尔尼克尴尬不已。 “这是我儿子,从今天起入读德姆斯特朗。” 贝尔尼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隆梅尔——的——儿子? “怎么可能?!”不知不觉把话嚷了出来。 “谢谢你的评价,克鲁姆先生。”隆梅尔面无表情地说着,旋即转了个方向,“这是我姑姑的儿子——贝尔尼克·克鲁姆。” “很高兴认识你,克鲁姆先生,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贝尔尼克突地张大嘴,傻了吧唧地说:“你就是里格?” 他知道自己的昵称?“是的,先生。” 贝尔尼克立刻看向隆梅尔,迟疑道,“可是……他不是……” “从今天起你要记住一点,他是我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隆梅尔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 ### 隆梅尔频繁掏怀表的举动有了解释,一个重要的会议。与表弟正式交接完,便急匆匆的离开,走之前仅仅交代了句“好自为之”。 海姆达尔在那一瞬感到无措。便宜爸爸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属于他的未来在一间足以冻掉牙齿的学校里。 梅林啊,你真会折腾人! “好吧,我想想现在我们应该干什么。”显然贝尔尼克并不常遇到此类情况,他抓了抓脑门,目光一扫找到了承前启后的话题。伸手拍拍一直没有作声的同伴的肩膀,“你们认识一下吧。这是威克多·克鲁姆,我的堂兄。” 海姆达尔扬起唇角,“很高兴认识你,克鲁姆先生。” 威克多眉头一拧,不苟言笑时的面孔令人望而生畏。 正当海姆达尔以为自己冒犯了他,并为此感到莫名其妙时,对方却眉眼舒展地笑道,“我的荣幸。”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的英语虽然标准,却带着明显的口音。事实上不止他,隆梅尔、贝尔尼克都是如此。据斯诺说,隆梅尔每次去英国出席会议时,总喜欢用生僻的小语种发表演说,他的行为令英国魔法部的官员们十分头疼。 英语宠坏了英国。 望着眼前坚如磐石的德姆斯特朗城堡,海姆达尔为自己的将来感到了忧虑。 PS: 大家好,我是“预防针”兄。哎呀,简介一别千帆过,短短数日未见都已经到第13章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书归正传,相信大家已经看出来了,本文正式进入德姆斯特朗求学阶段(废话!),鉴于罗琳曾经描述的该校内容实在渺小,知道是个只收纯血统巫师入学的门槛比较高的魔法学校,公开教授黑魔法,并且致力于这方面的教育。和霍格沃茨差不多(说是没有霍格沃茨那么大),有城堡,有校园,有湖泊山脉,冬天几乎没有阳光,白昼时间较短,总之是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严寒之地。 依照罗琳给出的大致轮廓,我会在这基础上加以编造,不敢同原著作者比肩,只希望尽量编的合理一些,因而,希望大家能够适时给予帮助和意见,如果感觉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也希望您提出来,好让我加以修改变动。毕竟这是实时更新的网络小说,是一种大众娱乐,不是闭门造车一蹴而就的“个人英雄主义”,衷心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和帮助。 【I I · 上 学 啦】 第14章 预备生 我家娃娃初长成啊,终于要背起小书包了贝尔尼克是个热情开朗的少年,没有一点师兄或长辈的架子。他的眉眼与其堂兄威克多的十分相似,较之更柔和一些,他二人皆继承到了克鲁姆家族的深邃眼廓、黑褐色眼眸以及高挺的鼻梁,仪表堂堂卓尔不群,尤其是堂兄威可多,一言一行充满了凛然的男性魅力。 贝尔尼克挤眉弄眼地说:“需要歌颂一下德姆斯特朗的辉煌业绩吗?” 海姆达尔挥动手中的羊皮纸。 贝尔尼克遗憾地摇摇脑袋。 “鉴于你已经有了那份堪称‘完美’的学校简报,我就不多费口舌了。总的来说,圣诞假期结束以后的一个学期里,你要做的就是彻底熟悉这间学校,融入这里的生活,适应这里的教学方式,以便为九月份的开学作准备。” “我想我明白亲爱的爸爸为什么让我提前入学了。”海姆达尔自言自语地嘟囔。在两位师兄陪同下走在游廊纵横的校园里,感受最深的莫过于语言环境的迥然不同。仿佛身处联合国大楼。有些擦肩而过的交谈声稀奇古怪地如同外星语种。 最令他忧心的是一路行来几乎没听到一句英语,除了三人间的对话。 “听不懂没关系。”好像知道男孩万般纠结的心思。贝尔尼克颇有心得的说:“德姆斯特朗使用的官方语言是德语,俄语也行……再不济法语也可以。” 海姆达尔彻底黑线——前途堪忧。看来得先把语言障碍拔除,不然甭提升学,跟人打招呼都成问题。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一名身着德姆斯特朗浅褐色正式校服的男生赶上他们,然后是一通快速地叽里呱啦。 海姆达尔心酸地发现,他只听懂了两个词:威克多、贝尔尼克。 威克多回了句什么,那男生顿了一下朝他看来——嘴唇弯成一条友善的弧线,眼睛里写满好奇。这名男学生黑发蓝眸,肤色呈健康的古铜色。他的五官轮廓让海姆达尔想到了古罗马士兵雕像——颧骨、下巴、嘴唇和鼻子极具古典气息。十足的帅气。他的体格看起来十分高大,合身的冬季校服包裹着结实精悍的身体,仿佛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海姆达尔敬畏地目视对方壮硕挺拔的身躯。 “你好。”生涩的英语从黑发男生嘴里吐出,也许疏于练习,他说的极为缓慢。“我是贝尔尼克和威克多的同学邓肯·奥维尔,没想到新室友会是你这样的小娃娃。” 海姆达尔不知道应该先纠正那句明显用错地方的“娃娃”,还是问点别的。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做出选择。“请问我将搬去和您一起住吗?” 邓肯转头对贝尔尼克呱啦一句,后者以英语回答,“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旋即又对海姆达尔说:“提前入学的预备生虽然有过先例,不过很少见,而且本校还有另外一项对外开放的便捷制度,就是学龄前旁听生制度,只要肯花钱,旁听生可以进学校体验一个学期的生活。但是学校不会给予太多的额外照顾。这对其他正常学龄的学生不公平。一般说来预备生都会跟着课业基本稳定且还未紧张起来的四年级学习生活,前提是家里有就读四年级的亲戚的话,如果没有就由老师看顾。” 海姆达尔明白了。“你就是就读四年级的亲戚。” “没错。欢迎加入我们东塔026房间。未来一个学期,你将和我们三人一起生活。” 东塔。四座宿舍塔楼之一,因为地处东门附近,所以叫东塔。德姆斯特朗共有东南西北四座宿舍楼,分散在城堡的四个角。一二年级的学生住在南塔——塔边是覆有穹顶的巨大玻璃温室;三四年级在东塔——与披挂彩色马赛克的天文塔比肩而立;五六在西——离魁地奇球场和信使棚舍较近;北塔是七年级宿舍——那附近是整间学校最荒凉的地方,除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形同废弃的露天大礼堂,几乎没有其它建筑物。 德姆斯特朗的七年级生不再受住校的校规束缚。 研究古怪课题的老师以及喜欢做实验的学生都窝在人迹罕至的北郊,久而久之,北塔更成了乏人问津的危险场所。 三位师兄带他来到东塔,因为临近圣诞节,多数学生都回家过节去了。东塔里静悄悄的,偶尔能看到一两只猫头鹰从头顶飞过。塔中央伫立盘绕着两座黑色大理石扶梯,它每一秒都在螺旋式的缓缓上升和下降,像两股扭绞在一起的麻花。 塔顶被施了魔法,今日的塔内气象是局部多云,偶有阵风。 入口两边的墙壁上挂满各式各样的杂物:缩小的旧靴子、没了指针的破怀表、光秃秃的羽毛笔、漏底的杯子、断线的珠串等等触目皆是。 贝尔尼克指着其中一个破旧的皮手套,“这是026的门钥匙。当然,你愿意走楼梯也可以。” 墙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东西全是被施了魔法的门钥匙。 海姆达尔伸直手臂,踮起脚尖,努力许久后讪讪放下胳膊——够不着。 仨师兄当众笑场。 男孩悲愤地想:老子搭电梯! 威克多臂膀一伸轻松抱起海姆达尔,拉近他与门钥匙间的距离。高大魁梧的魁地奇找球手惊异于怀中的娇小柔软。他尽量不让讶然出现在脸上,同时又模糊地想:十岁男孩是这么一丁点大吗? ### “我能问个问题吗?” 壁炉内燃着橙色的火焰,使整间房间洒满跃动的色泽,温暖如春。壁炉边摆放了三把看起来极为舒适的扶手椅,此刻,海姆达尔正坐在其中一把上。 贝尔尼克坐到对面,邓肯则选择了右手边的,显然,这三把椅子都有它们固定的主人。海姆达尔迅速离开自己霸占的那把。威克多坐下的同时一把捞过男孩,并将他置在自己的腿上。 他不知道,此举使得海姆达尔愈发坐立难安。 “关于你的问题。”贝尔尼克提醒。 海姆达尔迅速抛开面前的窘困,问道,“德姆斯特朗不是男校吧?” 三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摇头。 那为什么…… 邓肯的脸上泛出遗憾:“漂亮姑娘都不愿来这儿上学。” 海姆达尔闻之悲凉一叹:我说怎么灰扑扑的,原来是间和尚学校…… “别在圣诞期间愁眉苦脸。”贝尔尼克开起玩笑。“亲爱的,要多喊几声【哈利路亚】!” 如果圣诞节能显露神迹教会他第二门语言,早中晚三遍【耶稣万岁】都不成问题。 三位师兄同时离开了扶手椅。 海姆达尔无比惊诧:太神了,你们咋知道我肚子饿了? ### 餐厅在城堡一层,与玻璃花房相连。因为地处严寒之地,室外终年不见阳光,积雪下的冻土寸草不生,温室的存在就显得弥足珍贵。 德姆斯特朗的温室举世闻名,不仅因为它占地广大,每一间温室根据不同目的、需求,划分得极为细致。花鸟鱼虫分门别类,四季变化不尽相同,甚至还专门辟馆养了一群只有在热带地区才能看见的小型神奇动物。温室不仅满足了教学的需要,更为教师和学生的课余时间提供了好去处。 不能因为是一间“和尚”学校就看轻德姆斯特朗师生们的生活情趣,就算缺乏娇艳动人的女人花调节单调乏味的生活,自然界的花花草草一样能陶冶身心。 在两层楼高的餐厅里,海姆达尔体会到欧洲男士们罗曼蒂克的审美情操。 巨大的哥特式窗户外看不见纷扬的雪片和苍茫的大地。那里是千姿百态的植物以及色彩绚烂的花朵构成的生机勃勃的热带雨林——婉转灵动的鸟儿在丛林间争相展示它们争奇斗艳的羽毛。 如果不是事先清楚他的脚踩在什么地方,他真会忘了今夕是何夕。 虽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留校的学生们仍然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四人组的出现多少引起了一些关注。 整个餐厅是楼中楼结构。除了长条餐桌,周边零散放置着方形或者圆形的小桌子。多数学生更愿意坐在能拉近彼此距离的小型餐桌上——谈起话来更有私密性。餐厅正中央的超长型桌子是为了自助餐而设的,上面提供各式各样的主食以及茶点蛋糕。你可以就近坐下来吃,也可以端到其他桌子上。 四人在长桌子旁坐下,各色美食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海姆达尔夹了一份羊排,这东西很少出现在他的主食菜单里。 贝尔尼克说:“学校餐厅供应的食物无法取悦所有人,一些人更喜欢待在寝室。” “饿着肚子睡觉?” “当然不是。家养小精灵会向他们咨询能让他们放心吃下去的菜单。” 开小灶?!这里崇尚和实行纯血统入读模式,特权主义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不一会儿,海姆达尔重新愉悦起来,他想到他终于摆脱了芝士的“威尔士绿龙”! 正当他满怀期待地往嘴里塞进第一口鲜嫩的羊肉,一只装满绿叶蔬菜的盘子不偏不倚地放到面前。 海姆达尔的头颤动了一下。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故作不解地调开视线。 “偏食的小孩永远长不高。” 海姆达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恶狠狠地瞪向贝尔尼克。 后者极为无辜地耸耸肩,摆上一副应景的为难表情。 “抱歉,这是我姐姐的命令。鉴于她的可怕程度,我只有服从。” 另两个少年保持沉默地互看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强压住的笑意。 海姆达尔快速咽下嘴里的东西,“令姐是?” “维罗妮卡·克鲁姆。” 看到男孩仍旧一脸迷惑,贝尔尼克进一步提醒,“亲戚朋友喜欢叫她‘妮尔’。” 海姆达尔倏地站起来,语气中充满不确定,“那个约会狂是你姐姐?” 精确的定位,贝尔尼克想。 “她没说过吗?” 海姆达尔有点不悦地坐下。“原来奸细一直潜伏在身边,太可怕了……不,简直卑鄙得人神共愤!” 邓肯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海姆达尔发现,三位师兄的脸色在同一时刻暗沉下来。 说话人仿佛毫无察觉,自说自话地在威克多边上坐下。他的眼睛和他的头发一样都是墨色的,好似反射不出丝毫太阳光芒般深沉无情,在这样一双眼眸的衬托下,俊朗的五官模糊黯淡了下去,嘴唇抿出的弧度带着阴郁,眼神大胆而傲慢—— “圣诞假期里竟然能看到三位,真令人吃惊。你们进来时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肯定不是俄语。海姆达尔暗暗琢磨。可惜他现在还分不清法语和德语的区别,尽管它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贝尔尼克倾听时全神戒备。邓肯和威克多虽然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却没有急着宣泄出来。 “三位的喜好程度竟如此相似吗?”来人的目光露骨刁钻,看得人浑身起疹子。他慢悠悠地说:“相似到不管什么都相亲相爱地共用一物?” 贝尔尼克猛地站起来。 “我们已经收到你的问候了,谢谢。现在,拉卡利尼先生,请您离开。”低沉而危险的警告。 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站起身时朝海姆达尔的方向说了什么,然后步履从容地扬长而去。 “刚刚那句是对我说的?”海姆达尔回头过来问。 贝尔尼克的脸色阴沉得更厉害了。“你就当不知道。” 事实上我本来就不知道。海姆达尔耸耸肩,低头与蔬菜抗争。少顷,他感觉到万籁俱寂,抬眼发现周围的学生全在用眼睛耳朵追踪他……和三位师兄的一举一动。 这使得海姆达尔有了拔腿逃跑的冲动。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这么风光。他催动腮帮子,闷闷不乐地咀嚼“威尔士绿龙”。 第15章 闯祸了 海姆达尔下定决心学习俄语。身边的人对此有不同看法。 邓肯认为法语讲起来缠绵呢哝,还是世界公认的最优美动听的语言之一,这对追求女孩子极为有利。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建设性,但海姆达尔理智的保留态度。邓肯是法国人,他当然推崇自己国家的语言。不过据他自己介绍,他的法兰西血液不够浓厚,因为他父亲有一半德国血统,母亲是四分之一的意大利人。 贝尔尼克是个语言天才,他不仅精通保加利亚语、德语,能够熟练说英语,而且还会讲法语、俄语以及意大利语。正因为如此,他反而给不出理想的建议,因为德、俄、法对他来说没有区别,不过直白的三选一。 威克多是个实际的人,他的建议也很实际——德语。理由很简单。德姆斯特朗采用的教科书的德语版本在所有语种里覆盖面最广,选购起来最经济实惠也最方便。更为重要的是,德姆斯特朗的老师普遍用德语上课,虽然课后作业可以用俄语或法语书写,但是如果你听不懂德语那么连作业的题目都不得而知。 德语是每一名德姆斯特朗学生应当熟练掌握的,就像去霍格沃茨上学你得精通英语,在布斯巴顿必须操持法语。 早知会有今天,当初在英国就该先学起来。海姆达尔烦恼的说:“听起来很困难。也就是说我应该放弃别的,先把德语解决掉。” 只有贝尔尼克不这么看。他说:“你可以两种一起学。” 考虑到自己的智商。海姆达尔没有响应。 威克多问,“为什么选俄语?” 因为有基础。海姆达尔扯扯嘴角,满腹怀念。上辈子他是先受到俄语的冲刷,再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中的英语课程。从小时候起家里的收音机就天天播放苏联歌曲,什么《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神圣的战争》、《共青团员之歌》、《山楂树》等等等等,简直成了床边摇篮曲。 凭借记忆,海姆达尔轻声哼唱了几句《红莓花儿开》。 等他唱完,贝尔尼克中肯地评价道:“可以在俄语上下点工夫,还是很有希望的。音律方面——”他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考虑到你年龄还小,不急,不急……” 海姆达尔很满足。满足到可以直接忽略掉语言天才说话时的纠结表情。但摆在面前的问题并未解决,他还是需要学德语,在俄语受到鼓励的同时他又不希望舍弃这门语言。怎么办呢? 拿出当初高考时的拼搏精神。两个一起学。 梅林,帮助我吧!虽然他不知道身为亚瑟王挚友兼顾问的大魔法师能否在学习外语方面对自己有助力。梅林保佑!他还是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了。 贝尔尼克大方地借给海姆达尔一本据说对学习语言很有助力的书——《蓓丽尔教你如何学外语》。书的封面是一个拿着魔杖频繁变出各种字母的漂亮女巫。那毫无意义地甜笑,装腔作势的夸张举止,以及令人发寒的媚眼,俨然构成一个女性版的吉德罗·洛哈特。 当语言天才腼腆地告诉他,要好好珍惜千万别弄脏它时,海姆达尔默默收起书本,打算选个恰当时机直接还回去。 从那天起,学外语成了海姆达尔的生活重心。 他把这件事写在信上,寄给每一个关心他的朋友家人。当然,里面还详细描述了他对新学校的看法,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当中还提到德姆斯特朗温室养的各类稀奇古怪的动植物,包括6号温室里能够吞下一只成年公鹿的令人惊叹的草,一触即亡的致命蝴蝶,会唱歌的塞壬水仙…… 当初他写这些时并没打算引起关注,他也不认为亲戚朋友里有人会对这些怪东西感兴趣。 他忘了一个人。 疯姑娘——卢娜·洛夫古德。 所以,当一封附带最新一期《唱唱反调》的邮件送到海姆达尔手里前,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这份报纸的撰稿人,直到他打开信件。 卢娜的回信非常诚恳而真挚,她告诉他家里没有多余闲钱提供她探索未知,令她高兴的是她从他的信里看到了这些。她截取了信件里的部分段落刊登在《唱唱反调》上(为避免麻烦,事先隐去了作者姓名和作者所处的位置),读者们反响强烈。她希望他能为《唱唱反调》长期供稿,如果可以,最好能配上一些较为生动的照片。 海姆达尔花了点时间阅读从英国寄来的《唱唱反调》。不得不说,这份报纸很有……创造性。好在他的信件内容没有被胡乱删改,这让海姆达尔很是安慰。 他考虑了卢娜的请求,觉得可行。并为自己起了一个笔名:Mr.Dragon·Li(狸花猫先生) 回信寄出去以后他突然想到,据说《唱唱反调》从来不给撰稿人支付稿费。 ……真是有创意的大胆刊物。 ### 在学生心中,假期永远都是短暂的。 新学期近在咫尺,各年级的学生纷纷回巢。一时间,德姆斯特朗仿佛被龙粪掩盖的叫咬藤,吱吱叫唤着骚动起来。 德姆斯特朗不像霍格沃茨采用学院制,它的教学模式就像它名字体现的那样——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所谓术业有专攻,这间“臭名昭著”的学校正是这么倡导的。 学校当然有必修课,这是肯定的。黑魔法是必修之一,这也是肯定的。 海姆达尔认为自己没必要过早接触这些,现阶段的他连看教材都成问题。于是他很实际的询问师兄们除了学习语言,还能做什么时,贝尔尼克给出这样的答案:“你可以先去看看各个选修课教室,据说当年八岁的斯诺表兄就是这么做的。” 德姆斯特朗的每个选修课都有自己固定的教室。 在这间学校,除了研习黑魔法,发掘自身的兴趣爱好也是主流。历史上,德姆斯特朗确实出过不少大名鼎鼎的黑巫师,其中包括一直位列黑名单前列的传奇魔法师——吉莱特·格林德沃。但是人们忽略了它的另一面,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同样培养出了大批涉及各个领域的领头羊。政府官员、帚柄设计师、成衣制造商、作家、神奇动物饲养员、魔药学专家、享誉国际的魁地奇球员等等不胜枚举。 只注意想注意的。人们总是这么做。 ### 海姆达尔一一走过各类教室。手里拿着贝尔尼克写给他的英德对照的选修教室名称。 飞天扫帚研究室、黑魔法生物研究室、魔法伤病研究室、魔法植物研究室、魔杖研究室等等主流的。还有一些生僻的,比如魔药瓶子研究室、奖牌勋章研究室、巫师棋设计研究室等等。 他甚至还看到马人研究室。 英国魔法部的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设有该办公室,据说该部门没有职员,形同虚设。假设你被调入马人办公室,说明你将要被魔法部开除。 他最终停在【实验研究室】门前。 拧开门把手,老旧的门板嘎吱一声开启,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丝亮光。 “Hello——” 黑暗的房间始终沉默着。 我只是看看,看看而已。这么想着,他拽大开门的角度,并探进半个身体。 “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擅自跑进去。(德)”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骇得海姆达尔差点尖叫起来。他迅速回身,发现是那天在食堂碰见的不速之客。 说话者缓缓上下打量他,眉毛微扬,黑眼睛里带着审视。 不管是初见还是眼下,海姆达尔都不喜欢这人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达特穆尔高原——暴露在疾风骤雨中的粗粝岩石,以及诱惑野兽并将它们吞噬下肚的幽深沼泽。 “026的小动物怎么跑这儿来了?德姆斯特朗可不是你捉迷藏的地方。(德)” 海姆达尔点头致敬,然后转身拉回注意力。 身后人显然不太欣赏他无可挑剔的绅士礼仪,鼻腔内发出讥讽般的冷哼。 “依据自然界的法则,拥有好奇心的小动物都活不长,那三位正直的同伴没有警告过你吗?(德)” 海姆达尔再度转身。掏出一个小本,翻开后结结巴巴地念了句,“请问这里面的人呢?” 那人惊讶地瞪着他。 海姆达尔觉得他肯定很少这么做,因为他的脸部线条很生硬。 “你不会说德语?” 聪明的家伙。居然一瞬间就改换了英语,而不是别的什么。 “是的,先生。” “他们从哪儿把你找来的?” “他们?” “克鲁姆,或者奥维尔。” “没有人找我来。准确点说是德姆斯特朗吸引我来的。” 那人的表情出现一丝困惑。“你的介绍人让你自己来?” 介绍人?“你是说我父亲?” 那人的表情更古怪了,轻蔑在眼里稍纵即逝。“介绍人是你父亲?” 海姆达尔忽然明白他们的谈话陷入了某个怪圈。也就是俗称的鸡同鸭讲。他立刻失去继续交谈的兴致,意兴阑珊的说:“先生,能否告诉我,实验研究室里的同学上哪儿去了?” 也许他的慢待口气激怒了对方,深黑的眼睛里滑过怒火以及更为浓重的不屑。 好吧,不屑就不屑吧。管他想到了什么,海姆达尔只想要他的答案。 海姆达尔把不耐烦释放在了脸上,非常明显。 黑眼睛里的火苗蓬勃高涨,眼睛的主人控制了许久,才绷紧了下颚。“这会儿他一定在北塔。”赶在自制濒临崩溃前,转身离开了。 海姆达尔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猜测去北塔该往哪条路走。 ### 很有气氛的地方。可惜他无心欣赏。 出城堡前海姆达尔自作聪明地给自己施了一个防水咒,结果适得其反,这个咒语反倒增加了堆积在身上的负担,因为雪碰到身体之后不再融化。 断垣残壁被厚厚的积雪掩埋,群山飞舞,一片皆白。大雪中能见度不高,好在脚下的道路十分清晰,或许是被施过魔法,为了不让学生们迷路。 一发现北塔的门近在眼前,他急吼吼冲进去。 里面的构造与东塔类似——危楼版本的。 巨大的麻花身首分节,上部极其危险地悬在半空,下半段歪斜地插在地上。塔顶失去魔法屏障暴露出糟糕的砖石。因为离得较远看不太清,只能模糊地看到上方塌陷的几个透天破洞,屋外的雪花穿过洞眼扬扬洒洒地飞下。 里面的温度和外面相差无几,而且黑压压的。 拍去雪花后发现衣服并未潮湿,这让海姆达尔好受了许多。也许应该随便找个房间点上壁炉……正这么想着,眼角突然晃过一道黑影。他转身的同时抽出魔杖施了一个荧光闪烁。白色的光照在倒塌的楼梯旁,一块石头上蜷缩着一团黑色,它上下起伏微微颤动。看起来十分虚弱。 海姆达尔眯起眼。猫? 砰的一声巨响,三楼的一面墙壁炸开一个洞,从里面飞出一把飞天扫帚。嘈杂的嚷骂从墙洞内传出。接着,洞口出现几个穿着德姆斯特朗冬季校服的学生,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们只顾着指责别人或互相叫骂,没一个想到理会那把失控的扫帚。 可能他们知道除非飞天扫帚自己学会空中180度回旋,否则危害不到他们。 问题是这会危害到下面的他。 望着越来越近的,行进速度惊人的扫帚,自保促使海姆达尔挥动魔杖,一声“粉身碎骨”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后果可想而知,势不可挡的凶器眨眼变成粉末,稀里哗啦地散落在地。 一声尖锐的怒吼响起。 上方洞口边的学生接二连三地骇叫起来,他们惊恐万分地瞪着那堆“尘埃”,叽里呱啦的各式语种轮番登场。有那么一瞬,海姆达尔以为自己是他们每一个的杀父仇人。 手掌上陡然一疼。“该死!”他大力甩手。 那只虚弱的黑东西突然莫名其妙地发难。海姆达尔发现手掌外侧淌出血丝,两排细小的咬痕清晰可见。 咬的真够狠的。 正打算教训那只该死的畜生,三楼的学生已经行动迅捷地来到下面,并气势汹汹地朝他逼来。 闯祸了。他觉悟地立于原地,吞咽唾沫。 第16章 实验研究室 “该死的谁让你这么做的?!(德)”一个又胖又壮的男生大声咆哮。愤怒的潮红占据扁圆的肉脸,苍白的大鼻子看上去像插进西瓜瓤里的蒜头。“那是我们辛苦了几个月的成果,现在全没了,都给你这小混蛋炸成烂泥了!你要为此付出代价!不然休想我们会放过你!(德)” 在一群高年级的凶神恶煞面前,海姆达尔十分渺小得被挤在当中,势单力薄孤立无援。 “你怎么不说话?吓傻了?(德)”胖男生不满地皱起眉头,当他看到对方低头掏出一本小册子翻看时,男孩的“不为所动”彻底激怒了他。 “小瘪三,我要让你知道厉害。(德)”他陡然抽出魔杖,身旁的同学想要阻止他的冲动,但已经来不及了。胖男生张嘴就是邪恶的黑魔法。 “魔鬼火——” 幸运的是,他的念咒速度不够娴熟清晰。 海姆达尔迅速刺出魔杖,“无声无息。”一经奏效,他又瞄准对方的手腕,“除你武器。”胖男生的魔杖飞了出去。可是,还没完。这一次,他把魔杖对准了胖子的眉心,大蒜鼻头下那张肥厚的嘴唇剧烈蠕动起来。他赶在胖子的同伴们对他展开攻势前,念出最后一个魔咒。 出乎所有人意料,那是一个快乐咒。 胖男生一个劲地扯动嘴角,强烈的喜悦感从内心爆发并席卷全身,所有不悦愤怒等负面情绪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他满足地,无法自已地笑容可掬,一团和气地频频亮出嘴里的牙齿。 那样子——十足十的傻冒。 海姆达尔收起魔杖。解决了一个,并不表示其他人是吃素的。他识相地立在原地,等候发落。 正当所有人为之蠢蠢欲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出声阻止了他们。 那人排开人墙走到海姆达尔跟前,与周围众多的正式校服截然不同,此人一身魁地奇比赛专用长袍,脸上挂着硕大的护目镜。他透过镜片上下打量海姆达尔,然后伸手扯下护目镜,继续他的审视行为。 海姆达尔被看的坐立难安,于此联想到奥拉尔面对袋蜘蛛时那股子令人发毛的迫切。 “预备生?(德)” 这句他听懂了,这两天背的单词之一。 “是的,先生。(德)”预备生不配发校服,必须等正式入学以后才有,他现在穿着自己的衣服,大概对方是从这上面看出来的。 这人瞄了眼海姆达尔手里的东西,然后露出一抹笑,那笑容十分温暖。 “我当初也这么做,效果并不理想。”他说:“暂时忘了英语吧,不然永远摆脱不掉它的操控。” 海姆达尔认真倾听那口纯正的伦敦腔。他感到亲切。 “鉴于要同时学习两门外语,只有先委屈德语做文盲了。”(PS:这里是指会说不会写。) 那人又笑了。海姆达尔发现他虽然不能算英俊,眼睛宽大、鼻梁太狭挺,身板跟其他同年级学生比起来略显瘦削,但是他的笑容很吸引人,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淡褐色眼睛,透出一股温文的学识气息。 “我是班森,艾文·班森。” 海姆达尔握住他伸出的手,“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喔~~或许这就是天意~~~”他瞪大眼说。 什么意思? 胖男生的咆哮再度袭来——显然咒语的效用还不够强。 “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尖叫。(德)”艾文·班森有条不紊地说:“第一,你们的扫帚没有全军覆没,上次你们一共送来了两把,刚才那是其中之一;第二,这个男孩是【实验研究室】的新——(德)”他突然停下看着男孩,“你来北塔做什么?有选修教室了吗?” “我选了【实验研究室】。我来这儿也是为了【实验研究室】。” “正确的选择!”班森赞许道。然后再度转向胖男生。“他将是实验研究室的新成员,我不许你动他。(德)”班森斩钉截铁地说。 胖子的脸彻底胀成一只红通通的球,他心有不甘地嘟囔:“我们的飞天扫帚……(德)” “这个学期,【实验研究室】将为【飞天扫帚研究室】提供无偿服务,某些可能涉及的额外实验操作也将酌情减免费用。(德)” “这可是你说的!(德)” “当然。(德)” “到时候不能反悔。(德)” “不会。(德)” 海姆达尔不知道班森对那红脸胖子说了什么,那群人突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仿佛每个人都中了遗忘咒,由于扫帚引起的突发事件成了子虚乌有的臆想,他们“手牵手”兴高采烈地扬长而去。 “事情解决了?”海姆达尔忍不住吃惊道。 “对小气又急功近利的【飞天扫帚研究室】来说,这点小恩小惠足够打发他们了。” “你真了不起。三两句话就把他们撵跑了,他们离开时还那么高兴。”海姆达尔真心实意的赞叹。 “谢谢。”班森腼腆的笑了笑。“我们【实验研究室】每天都要和不同的学生打交道,时间长了自然就掌握他们的脾性。你也能做到。” 希望如此吧。 班森掏出一块陈旧的怀表看了看。海姆达尔注意到褪色的表盘上镂有线条繁琐的三角纹饰,看上去分量十足,非常有价值。班森塞回怀表。“我们回研究室吧,反正膀大腰圆们也离开了,正好忙里偷闲休息一会儿。” 海姆达尔悉听尊便。 离开前,他的手掌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丝,他甚至忘了这茬。 ### 德姆斯特朗的实验研究室本来名不见经传,在同类中默默无闻。几十年前,一名学生加入了它,之后便大大出名了。因为它的发扬者后来被整个欧洲大陆视同瘟疫,名字更是上了各方挞伐的黑巫师名单前列。(研究室最终没有被取缔,或许师生们发现它的存在极为重要。) 那位发扬者就是极富传奇色彩的著名黑巫师吉莱特·格林德沃。可惜格林德沃没能顺利毕业,他被赶出来了。当时的德姆斯特朗忍受够了肆无忌惮的实验,以及乱七八糟的恐怖课题,把这位天赋极高且才华横溢的巫师踢出了校园。 “也就是说格林德沃辍学了?” “没错。”班森递给他一杯加了伏特加的红茶,不避讳地鼓励他尝尝。“如果格林德沃在试验黑魔法的闲暇,为学校多争取几块奖章、几个荣誉证书什么的,学校也不会让他卷铺盖走人。” 海姆达尔觉得热辣的感觉从喉管一直延伸到了胃里。俄国人酷爱烈酒,这种刺激不是所有人能承受的。说来也奇怪,虽然酒精浓度极高,却不会有劣质的灼烧口感,触口清冽,咽下后满嘴余香,齿间缭绕一股松香气息。 海姆达尔一边琢磨自个儿的味蕾,一边说:“你刚才在北塔说的‘天意’又是怎么回事?我和格林德沃没什么关联吧?” “你和发扬者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斯图鲁松家的人才是我所针对的。” “斯图鲁松怎么了?” “上任【实验研究室】室长毕业以后,我刚就读四年级时接下了室长职务,在此之前研究室被空置了八年。这八年里没有人加入【实验研究室】,各个研究室只能自己试验自己的东西。据说那段时间的研究成果非常稀少,试验的成功率也大大低于从前的平均水平。” 抱歉,他还是没能听出与斯图鲁松家的关联性。 班森喝了口红茶,然后拉开一面遮盖住整堵墙的暗红色布幔,那之后布满了各种字体各种颜色的签名。他慢条斯理的说:“你可以看到实验研究室开创者的名字。还有,我的上任叫斯诺·斯图鲁松。” 雄霸在正中央的名字有两个,一个是吉莱特·格林德沃张狂的巨大签名,另一个的线条因为年代久远稍显模糊: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形形色色的其它签名零星散落在中央周围,犹如众星拱双月。 海姆达尔恍然,原来开创者是斯图鲁松家的老祖先啊。 在上面,他不仅看见开创者和斯诺的姓名,还看见了隆梅尔的,以及其他没听说过的斯图鲁松们。这面墙就是一副活生生的历史画卷,上面的每一笔每一划都见证了属于这些名字主人的历史,也见证了它们签下时的那一瞬间。 “现在你明白了吧。”班森摸了摸不久前他自己留下的墨宝,感慨道,“过了这个学期我就毕业了,到时候研究室将再度回归到斯图鲁松的手里。” 海姆达尔有喷茶的冲动。他捂住嘴,瞪大眼说:“整个研究室只有你一个人?” 班森纠正道,“现在是两个。” “这也是传统?” 室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再接再厉吧。” ### 班森下午有两堂必修课,暂时无事可做的海姆达尔与其告别后回到了东塔。令他意外的是,三位室友都在。 “你们下午没课了?” “没良心的小子。”贝尔尼克抱怨道,“你以为这是为了谁?” 海姆达尔干笑道,“总不是为我吧。”他的自我感觉没那么膨胀。 贝尔尼克老大不高兴的说:“当然是为了你!午饭时间都过了也不见你的踪影,我和威克多几乎找遍了整间学校,你跑哪儿去了?”如果这小子在他眼皮底下有了三长两短,姐姐绝对会赶在斯诺和隆梅尔动手之前先把他阿瓦达了。 “我去了北塔。” 仨师兄的其中两位立刻警觉起来,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贝尔尼克蹙紧眉心,面上泛出一丝不悦。“你去那儿做什么?” “我选了【实验研究室】,但是研究室里没人。一位路过的好心人告诉我可以去北塔看看。”说着,他耸了耸肩。“所以我就去了。” 邓肯感慨的想,遗传的力量令人恐惧。他转向两位老伙计,试图调节气氛:“得啦,别板着脸,娃娃是斯图鲁松家的人,你不能让他反抗他的遗传基因吧。(法)” 两位克鲁姆先生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海姆达尔敏感地注意到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他忽然有种做选择题时勾错答案的感觉? “我们的祖父是被吉莱特·格林德沃杀死的。”威克多的语气带有明显的愤恨,与他平时表现出的沉稳内敛大相径庭。“克鲁姆家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 而【实验研究室】却是靠那个杀人犯踵事增华扬名立万的。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说:“我会换个别的。” “不需要这样。”威克多努力压下爆发般的负面情绪,他不想让里格为难,便尽可能的心平气和道,“这是我们家的事,和斯图鲁松家没有关系。作为一个斯图鲁松,你传承了祖先的意志,克鲁姆家同样没有横加干涉的权利。” 海姆达尔怔了怔,接着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威克多·克鲁姆先生,如果我是个姑娘,我一定会紧紧巴着你不撒手,直到赶走所有竞争者并得偿所愿地嫁给你!” 威克多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为他一本正经的口吻笑出声来。 邓肯朝贝尔尼克眨眨眼,后者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克鲁姆,贝尔尼克并不像威克多那样懂得内敛。一直以来,他对斯图鲁松家在【实验研究室】上秉持的传统做法颇有微词。或许是因为体内流淌的另一半血液来自这个家族,这份认知让他对母亲娘家的一举一动比克鲁姆家的其他人更为关注,也更为计较。一方面,他在极力克制这个古老家族带给自己的影响,另一方面,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意志不坚定。曾经有段时间,他几乎妥协在了【实验研究室】的诱惑之下……幸好都已经过去了。 “你会非常辛苦的。”贝尔尼克弹压下翻涌的思潮,就事论事道,“【实验研究室】对学生各项素质的要求高得离谱,如果不让自己的知识甚至是常识达到优秀以上水平,选择这个研究室无异于找死。” 海姆达尔愁眉苦脸地说:“班森已经给过我压力了。我需要点消化时间,才能迎接更多更可怕的真相。” 他忽然异想天开地思忖,如果给黑巫师格林德沃烧高香并诚心祷告,能管用吗? 第17章 预备生和特招生① 德姆斯特朗热爱魁地奇,三位师兄都是球技高超且灵活多变的校队成员,曾经代表学校出访欧洲众多国家和地区。尤其是被誉为百年难遇的天才找球手威克多·克鲁姆,更是校长卡卡洛夫的“摇钱树”,为学校也为校长本人带回大量奖章和名声。 历史上,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一共扩建了三次,出资人都是当时最有影响力的达官显贵。也许这正是伊戈尔·卡卡洛夫打得小算盘,声名远播的威克多·克鲁姆很有可能超过前人的记录,德姆斯特朗第四次扩建指日可待。 如此骄人的成绩,再加上校长的“倾情代言”,这间学校半数以上的学生都是威克多的球迷,低年级占绝大多数。 住019房间的埃德蒙就是其中之一。他比仨师兄小一年级,在见识过威克多赛场上的英姿后,就义无反顾地加入到了球迷行列中,甚至带头组建了V-K(Viktor-Krum的简写),现任团长。凡是有威克多参加的比赛,就算跋山涉水远渡重洋他也会去现场助威,真正叫一个铁杆。 埃德蒙这个人非常有意思,一丁点激动就会情不自禁地又蹦又跳,大家把这归结到他的拉丁血统上——热情奔放的西班牙人。 海姆达尔第一回见到他时,他正举着一面大旗左右挥舞,大老远便冲他们吆喝叫唤。事后了解,粉丝团团长正在向偶像展示他们新做好的喝彩旗,以便偶像检阅。 埃德蒙在学校最常做的就是壮大他的团队,这也是迄今为止低年级占多数的原因。高年级他请不动也没那个面子,据称西塔的前辈们行止诡异性格乖张,这几年的更甚,如果可以尽量少招惹,所以南塔和东塔变成他常常跑动的目标。基本上他本人之后的两届新生都接受过“洗脑”,前后整进不少人。 想当然耳,海姆达尔这根绿油油的小苗,自然成为他最新的奋斗目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只要一有机会,埃德蒙就不遗余力地宣扬他们V-K的办团理念。简言之,一切从偶像出发,输赢忽略不计,坚决拥护到底,在每场比赛中检验V-K和发展V-K。偶像永远都是战无不胜,输了那也是赢。 海姆达尔对此颇不以为然。“终究是俗套的个人崇拜,既不客观也不健康。” 西班牙人一听急了,这小子不呼应就算了,居然还贬低。 “快点加入到我们当中来,这样才让人觉得你还活着。(德)” “听起来像邪教徒的口吻。(德)” “我说里格——(德)” “我听不懂,听不懂……”海姆达尔飞快地拿起俄文书籍,老神在在地晃出餐厅。此时新学期已经过去两个月,简单的德文已经能上口了,就是吐词咬字还有待提高。 “他不能总这样。(德)”埃德蒙沮丧地朝威克多等人大叫,“每次开溜就用这借口。(德)”接着又忿忿地以母语絮叨,“不是回回管用的,这样下去早晚失效,到时候看你怎么办!”V-K团长信心受挫,不挽回面子咽不下这口气。 身为导火索的威克多自然不便发言。虽然之前知道学校有个追捧他的团队,不曾想规模如此庞大,他觉得该找个机会和埃德蒙谈谈,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这里毕竟是魔法学校,不是注重功利性的魁地奇国家组织。 邓肯一边同他的斯嘉洛夫牛排奋斗一边说:“里格这两个月一直在接受艾文·班森的强化训练,高负荷的脑部运作本来就容易造成精神紧张,你的‘伟大’计划还是延后吧,至少等过了这个学期。” 贝尔尼克紧赶着帮腔,“别让学校里的人找到把柄说闲话,追着一个十岁男孩的后脑勺不放不是什么值得称颂的行为,为了你的V-K,收敛点吧。” 埃德蒙心有不甘却无言以对,只得用力叉起一块萝卜糕塞进嘴里,含糊地哼哼,“九月份以后看他还怎么逃!” 贝尔尼克和邓肯同时叹气于心:里格(娃娃)啊里格(娃娃),我算对你仁至义尽了,你好自为之吧。 ### “见校长?” “是啊,我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了。” “我紧赶紧地换衣服就是为了这?!” “这是传统。”班森弯腰替他正了正长袍领带——领结处绣着一个树形的暗花纹饰。 这身手感和面料极佳的银灰袍子还是海姆达尔赶回东塔换上的,因为班森非得让他穿上正式的巫师袍。令人怀疑的是伊戈尔·卡卡洛夫值得他如此劳师动众? 套上领口袖口缀有淡色皮毛的厚重斗篷,二人离开了【实验研究室】。 入校至今,海姆达尔还未亲眼见过校长。隆梅尔送他来的那天本有面见校长的打算,由于贝尔尼克最终赶上了计划,见校长的事便作罢。这多少体现了父亲大人的心态——见与不见都一样! 最令他不解的是隆梅尔临行前的“诙谐”评论:“一段时间不见,卡卡洛夫倒是水涨船高了。” 校长室位于城堡顶端的钟楼内。拜第一任校长“死亡教会人一切”的至理名言所赐,之后的每一任都没挪过窝。德姆斯特朗建校至今,即便扩建整修了三回,校长室依旧岿然不动地屹立在峨峰插云的钟楼顶部。不知是想借此直面死亡的恐惧,还是想与流逝的光阴争分夺秒。 班森带他穿过一条曲径通幽的小径。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乌云和寒风终于想到要歇会儿了。对于终年不见阳光的德姆斯特朗而言,不下雪就能称得上好天气。即便太阳依然躲在厚厚的云层后羞于见人,即便屋外温度严酷如斯。天上不再飘雪花就足以吸引学生走到户外活动。 班森突然停在小径尽头。 因为身量关系,海姆达尔被几乎高过他半个头的巨型蕨类植物遮蔽了视野,因此他无从得知前面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 “我们没赶上好时间。”班森懊恼地说:“看来校长先生今天很忙,我们并不是他唯一的客人。” “走吧。”他对海姆达尔打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带着“为什么没赶上好时间”的疑惑,海姆达尔默不作声地紧随其后。没有了蕨类植物的阻挡,他看见了气势磅礴的钟楼,以及巨型拱门前聚集的人群。钟楼前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上面零散矗立了几根科林斯石柱——柱头上雕着形形色色的天马。放眼望去整片空地像一个小广场。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块儿,轻松自在地侃大山。他还注意到某些特性,每个小团体都有一个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然后男孩的身旁会围绕着几个高年级学生,或一个或多个。这些人的表情也很古怪,可又说不上怪在哪儿——一切都透着怪异。 “真可耻!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鼓捣这种破烂事,又不是牲口买卖!” 海姆达尔惊讶极了,因为室长难得言辞激烈。 在距离那群人十步之遥的地方,班森把海姆达尔留下,自己上去探路。他走之前正儿八经地交代,如果有陌生人找上门说话,千万别搭理。 海姆达尔拿出十岁孩子的乖巧劲答应了。 看了看周围环境,立刻发现一块被雪掩埋的凸起,走上前用手拍了拍,是石头。抽出魔杖施了个热气魔法,融化上面覆盖的白雪,直到露出里面的黑色岩体。 坐上去的感觉很不舒适,又硬又冰,还硌得屁股疼。 “瞧瞧,这里还漏了一个。(德)” 海姆达尔发现说话声离自己很近,抬头朝声源望去。一名学生脱离了原本的小群体,向他走来。那学生与他对视后目光猝然发亮,然后用一种可以称之为下作的眼神打量他,海姆达尔被恶心到了——狗熊看蜂蜜——如果蜂蜜有感觉,那滋味肯定就像现在这样。 “小东西,为什么躲这儿?(德)” 不请自来的客人伸出手,海姆达尔脑袋一歪闪过。接着他迅速站起来,朝小径内退去。与此同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好像有点明了这些人在干什么了。同时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这里是学校,是接受教育和知识的地方,不会有这么龌龊的事。但是班森的话犹在耳畔,海姆达尔咂咂嘴,下意识又朝后退了三步。 不速之客的脸上显出愤怒,本来还算英俊的脸有了扭曲的恶毒征兆。 “看你的样子,不会是想钓大鱼吧?告诉你,那些大鱼从不上这儿来,他们有的是门道。你们这些‘散养’的就别妄想攀高枝了,什么身份就该配什么待遇,在德姆斯特朗尤其如此!(德)” “库科,太棒了,你竟然说了一段非常有逻辑的话,曼科教授会为此喜极而泣。(德)” 名为库科的叫嚣男生面上一僵,缓慢地转过身来。 “他是你的?(德)”库科脸上出现一丝古怪。 “不是。(德)”班森对海姆达尔招招手,然后道,“奉劝你一句,不要招惹他,你会后悔的。(德)” 库科咧嘴阴险一笑,“他只是个‘散养’。每个人都有机会。(德)” “我言尽于此。(德)”班森耸耸肩,拉着海姆达尔从容离去。他们昂首挺胸地穿过那群正陷入某种不正当交易的狂热人群——姑且这么说吧——进到钟楼内。 “他的话你听懂了吗?”登上楼梯前,班森问道。 “……我可以选择听不懂。” “正确的选择。” ### 校长室的门是一副巨大的德姆斯特朗城堡风景图卷。图上所展示的并非现实中的德姆斯特朗,而是幻想中的——翠山绿水,雾霭氤氲,近景的草地上花木扶疏彩蝶蹁跹,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春之交响诗组曲。 “冰穴地窖。” 班森念出口令的一瞬,盛春眨眼变为隆冬,整幅画卷陡然如坠冰窟,凝固出一层厚厚的坚冰。 “走吧。”班森率先走进冰层里,消失不见。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跟了进去。 整洁而严谨的办公室,屋子里很温暖。 三扇落地窗户前挂着厚重的窗帘,年代久远的老式家具在炉火的映照下发出沉稳的光芒,天花板上巨大的铸铁水晶吊灯没能发挥作用,只是闲闲的挂在那里充作摆设。脚下是厚实的地毯,上面的图案是德姆斯特朗校区地图。 没有多余的闲工夫让海姆达尔仔细参观校长室。因为一进门,等着他的就是三堂会审。伊戈尔·卡卡洛夫穿着轻便的短衫长裤坐在办公桌后,室内还有别人,准确点说,除了校长还有四位。这四位分别坐在四把圈手椅上,两男两女,正不偏不倚地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与探索。 好吧,他承认今天的头发颜色有点曲高和寡——极富突破性的葡萄紫。 令海姆达尔有些吃惊的,曾经碰见过的“好心人”竟然也位列其中,而且还和校长平起平坐,难道他是什么政要贵戚?毕竟卡卡洛夫喜欢巴结当权者的举动是全校皆知的秘密。 两男两女中,除了好心人,他只认识教魔法史的劳拉·曼科教授。海姆达尔曾经跟着贝尔尼克上过一堂她的课,因为语言问题听得很是吃力,以至于后来就再没去过。 “他就是你推荐的继任者?(德)”卡卡洛夫虽然满头白发且貌不惊人,倒是有着与严寒天气不符的热情悦耳的嗓音。 “是的,教授。(德)”班森颔首。 好心人突然发话。用的是英语。“这不是026的小动物吗?” “拉卡利尼先生认识?”校长立马顺应改变,转换语种。 “见过两次。”好心人挑了挑眉,看向班森。“你确定没看走眼?” 这下换班森莫名其妙了。“当然。”他肯定的说。 好心人突然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恶意。“现在的特招生倒是出息了。” 特招生? 门外的大钟戏剧性地鸣响起来。钟敲十三下时,室内一片死寂。 班森夸张地揉了揉太阳穴:里格啊里格,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认定你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艾文,你是知道规矩的。(德)”就算口吻微沉,校长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圆滑。 “校长先生,我想我需要声明一点——(德)”不等班森说完,曼科教授略有失礼地插进来。“他怎么会是特招生?贝尔尼克·克鲁姆先生跟我介绍说这男孩是他们家亲戚。克鲁姆家族已经堕落到如斯境地了?绝对不可能!(德)” 一名身着藏青色长袍的巫师提出不同看法。“你别忘了,克鲁姆家在欧洲并非顶尖的巫师家庭,最多就是中流靠上一些。(德)” “不是顶尖又如何,他们家的历史比那些自命不凡的巫师家庭要经得起推敲、更厚重!(德)”既然教的就是魔法史,在涉及历史的问题上曼科教授自然当仁不让。 “可以了两位,暂时休战。既然班森先生有话要讲,应该先让他说完。” 这间学校的真正掌权人到底是谁?出来打圆场的不是身为校长的卡卡洛夫,而是好心人,那两位吵嘴的教授竟然还真吃他那套,闭嘴不谈了。 海姆达尔认为好心人是故意的,因为他一直在用自己听得懂的语言说话。 班森这会儿倒是不急着表态了,他转而看向海姆达尔。 “你家的长辈们在学校都是怎么介绍你的?” “海姆达尔,或者里格。” “姓呢?” 海姆达尔闻言挑起一边眉毛,“很重要?” 班森笑了起来。 其实这事说来挺乌龙的。三位师兄向周围人介绍海姆达尔时一般只说名字,尤其是贝尔尼克,干脆直接介绍昵称,以至于东塔现在仍有许多学生不知道里格其实是小名。由于语言障碍,平常活动的范围本来就自我限制了,再加上是个预备生,同普通学生隔着一层。不会说英语的学生一般不同他攀谈,会说英语的那些又哪儿会注意姓不姓的,况且无论喊“里格”还是“海姆达尔”,他都会应声。这一切的一切都导致海姆达尔的全名像捂在盒子里的电风扇,光听到叶片转却不出风。 班森说:“各位教授、同学,你们眼前的这位不是特招生,而是预备生。” 预备生仨字让众人哑然。 “如果他是预备生,我为什么不知道?”校长第一个发难。“没有我的批准,学校不可能有预备生!”自上一位预备生毕业以来,德姆斯特朗已经多年没招进过一个预备生了。 “您别发火,让他自我介绍吧。”班森对海姆达尔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刻注意形势变化的海姆达尔怎会不知他的暗示,立刻口齿清晰地说:“校长,以及在座的各位教授、同学,本人的名字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德)”这句话他背得最熟练了。 校长刷地一下站起来,“斯图鲁松?” “是的,校长先生。” 校长沉默一下,猝然绕出办公桌立到他跟前,目光热切地倾身说:“你的父亲是……” 他们怎么老喜欢问他老子是谁。海姆达尔平静的回答,“家父是隆梅尔·斯图鲁松。” 卡卡洛夫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续问,“也就是说斯诺·斯图鲁松是你的……” “叔叔。” “喔,是的,一个斯图鲁松,那就没必要经过我的批准了。”伊戈尔·卡卡洛夫想立刻搂紧海姆达尔再狠狠亲两下,理智没让他那么做,他转而面向艾文·班森,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他拍了拍这位高材生的肩膀。“干得好艾文,干得好!” 班森对此早有准备,他从容不迫地回以微笑,“这是应该的。” “我从没听说隆梅尔·斯图鲁松有儿子。(德)”好心人的话仿佛兜头一盆冷水,浇的校长那个透心凉啊。 “你可以向克鲁姆家的两位公子求证。(德)”班森不咸不淡地说:“如果还是觉得不可信,建议你直接写信给芬兰魔法部,告诉斯图鲁松先生有人冒充成他的儿子在德姆斯特朗骗吃骗喝。(德)” 好心人闻之便嘲弄地掀了掀嘴角,不再多言。 班森说:“校长先生,您看这事……(德)” “当然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德)”卡卡洛夫满口答应,他看向海姆达尔,“由斯图鲁松家的人继承实验研究室,完全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任何人都没理由反对。” 也就是批准通过了? 海姆达尔以德语大声道,“谢谢校长先生。” 耳畔响起一声短促的讥笑——是那个“好心人”。 海姆达尔在只有嘲笑制造者能够看见的角度送上一个“FUCKYOU”的口型。 第18章 预备生和特招生② “艾文,特招生是什么?” 辞别了有着如火热情的校长,二人回到实验研究室。 班森放下手里的茶壶,“他们没跟你提过?” “贝尔尼克他们?没有。”海姆达尔想了想说:“我不能知道吗?” 班森闻言摇摇头,喝下一口热茶后道,“也许他们只是想保护你,毕竟这不是什么名誉的事。在正直的巫师看来,特招生制度甚至是下流、难以启齿的,是德姆斯特朗早该挖除的一颗毒瘤。” “这么严重?” “在公众场合与雏妓调情,你觉得如何?” 海姆达尔噎了一下,他心有余悸地把杯子放回桌面。 班森好笑地说:“很疯狂,是吧?” 这能用疯狂形容?这是犯罪行为。 “你的意思是特招生制度就是与未成年包养制度?” “差不多,不过有区别。”班森心底对他举一反三的迅捷程度大为赞赏。“现今各国的魔法部都有针对未成年女巫保护措施的法律,一些条令尤为严苛,一旦触犯无须审判就是死罪。未成年包养在魔法界是个忌讳,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平民百姓皆唯恐避之不及。然后,”他突然停了一下。“你也知道,我们的社会就是这样,当一种模式被打压,就会立刻衍生出一种新模式去取代先前那个。” 海姆达尔猛然想到钟楼前的那群人,便小心翼翼地说:“把女孩替换成男孩?” 班森重新拿起茶壶。 “大胆的假设,不过完全正确。” “也就是说,特招生指的就是钟楼前的那些男孩?” “你看到的那些被称为‘散养’,需要通过公开的评头论足,只有当众被人选上的男孩才能成为德姆斯特朗的特招生。另外还有一种被称为‘圈养’的,‘圈养’必须通过介绍人架桥才能交易,而且相对高档昂贵,普通的巫师无力承担。还有一点,‘圈养’一般都是与饲养者一块儿入学的,不需要通过校长批示。” 海姆达尔现在明白那天好心人的意思了,真令人不快。 “德姆斯特朗竟然允许?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之下的?” “事实上这个制度已经运行好几百年了,只要有饲养者存在,我想它还会继续运作下去。” ###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刚出了实验研究室,有人叫住了他。 海姆达尔眨眨眼,转身看向这位陌生人。这人说的一口腔调古怪的英文,而且口音浓重,如果不仔细听还真不晓得他说了什么。 “有何贵干?” “不敢当。”男人彬彬有礼地脱下礼貌,露出一个头发稀疏的脑瓜。中等身高,身材有点发福,他的脸圆润丰满,留着一小排整齐的小胡子。胡子会随着说话上下抖动,看起来非常滑稽。 “我是希兹,泰勒·希兹。很荣幸为您服务。” “我没叫过外卖。” 希兹的脸僵了一下,笑容差点脱落:“您真幽默。” “我从不和陌生人开玩笑。” 也许是海姆达尔口吻中的严厉刺激到了希兹,他立刻靠近一步说:“我知道我此次前来很是冒昧,一定打扰到了您——” 海姆达尔果断地打岔,“再见。” “等等!”他慌忙拉住他,此举换得海姆达尔一个毫不掩饰的厌烦眼神,男人立刻烫手般的松开手掌,并干笑着说:“您不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如果知道您一定不会容许自己这么不近人情。” 这话有点严重了。海姆达尔挑高一边眉毛,面无表情地睨视对方。他的举动无形中给对方造就了压力,冷汗从男人的后背冒出头来。 男人下意识摸了摸小胡子,告诉自己,对方不过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他定定神说:“当我得知德姆斯特朗事隔多年终于再度出现预备生时,心情无比激动。我告诉自己,又一个天才诞生了!” 海姆达尔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缘于对方的讨好眼神。仿佛他不做点什么,他们的对话就会止步不前,他当然不想事情变成那样。 男人的讴歌冗长烦琐,熟练程度让人怀疑他曾背诵过无数次。 海姆达尔平静地提醒:“请您长话短说。” 男人闻言一窒,咽了咽嗓子,随后扯出个令人作呕的笑容,煞有介事且神秘兮兮地说:“埃达·博纳瑟拉先生想认识您。”听那口气,好像他正怀揣什么绝世珍宝,而海姆达尔正是那个将要一睹为快地幸运儿。 海姆达尔半眯着眼睛瞄他一眼,意兴阑珊但语气果断地说:“抱歉,没兴趣。” 没想到事情会被闹大。 第二天,海姆达尔一进食堂,屁股还没沾上椅子,就不断有学生上前来对他竖大拇哥。 “太有个性了!干得好!” “那个眼高于顶的埃达早该受点教训了!” “希兹一定又掉了不少头发吧。” …… 各种语言在耳畔缭绕,弄得他晕头转向。一抬眼就看到三位师兄惊异的眼神。 贝尔尼克皱了皱眉头,“泰勒·希兹找过你?” “昨天,在实验研究室的走廊上。” “你没提过。” 海姆达尔奇怪地说:“这事值得大呼小叫吗?”真搞不懂,不就是拒绝了一个想向他推荐鸭子的老鸨,整间学校却像疯了似的大惊小怪。 “是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威克多淡淡道。 “嘿,别人可不这么想。”邓肯突然张大眼,并抬起下巴示意海姆达尔注意身后。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餐厅入口,吵嚷声逐渐平息。 邓肯玩笑道,“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海姆达尔万分诧异,不敢置信地小声道,“我以为我拒绝了一个男孩。” “他是一名男性,你的认知没有出错。” 可是……海姆达尔犹豫了。他第一次亲眼看见所谓“雌雄莫辩”的美人。 金发美人迷人的蓝眼睛扫了一圈,在看见他的一瞬便气势汹汹地大步走了过来。一直近到身前,海姆达尔才发现这名美人一点都不楚楚动人,他的身高甚至超过了自己。除了一张脸蛋过于漂亮,从他身上根本找不出一丁点娘们特性。 “你胆敢拒绝我?我告诉你,没有人能拒绝我!”硬邦邦的字词一一从他嘴里吐出,一种遭到羞辱后的悲愤懊恼,更多的是震惊。 海姆达尔只好放下勺子,“那只能说明您接触的人还不够多。” “你嘲笑我见识浅薄?” “我没那么说。” “你就是那个意思!”金发美人平缓一下情绪,然后摆出一副纡尊降贵且自以为善解人意的腔调,“我知道,有些人喜欢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为了家族或者自身的声誉他们不得不如此,这种事我看多了,我想我可以原谅你。” 邓肯和贝尔尼克悄悄交换了一个受不了的眼神。 “但是,”美人并不准备放过他。“你让我的声誉受到损失,你要负责,必须负责。” 海姆达尔满含恶意地想:不是“声誉”,是“生意”吧。 “您想让我怎么做?” “公开道歉。要让整个欧洲都知道,你为你的不当举动向埃达·博纳瑟拉表达最诚挚的歉意。” 邓肯嗤地笑了一声。 美人示威般地抬高了下巴。 “如果您要我道歉,我现在就对您说抱歉。但是,我绝对不会按照您的想法去做,那是不可能的。” 漂亮的蓝眼珠子陡然瞪得滚圆,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为什么?我都已经如此……你居然这么不识好歹!” “就像您说的,”海姆达尔推开空盘子,站起来说:“为了家族和自身的声誉,您的提议我当然没办法做到。而且……”他的灰眸闪闪发亮:“您不能把同一只鞋套在每一只脚上。” 美人被自己说出去的话堵个正着,再加上对方毫不客气的讥讽口吻,面子上挂不住了。他愤怒地转身,离开前,美人脸色铁青地咆哮,“不识好歹的傻小子!别以为我会善罢甘休!今天受到的侮辱我一定会加倍奉还给你!” 众人的目光痴痴跟随那抹金色的光芒,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海姆达尔厌烦至极地蹙起眉头。拒绝招妓,到头来还被妓指着鼻子叫骂。 真是疯了! “今天的午餐太糟糕了。”他恹恹地说:“看了场闹剧,做了回主角。”海姆达尔注意到食堂里的气氛异常紧张,好像他做了什么无法无天的事。也许他刚才应该把那美人摁在地上暴打一顿,既解气又满足了所有人的期待值。 “何止如此,你已经得罪了本校最不能得罪的人。”埃德蒙端着一杯苹果汁坐到他身旁的空位上。 “你是指他放的狠话?全校都听到了。” “当然不是!”埃德蒙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你不知道两年级的埃达·博纳瑟拉?” 海姆达尔说:“我长到九岁才知道英国的魔法部长是康奈利·福吉先生,那家伙有重要到能与魔法部长相提并论?” 贝尔尼克吐出一口气:“埃德蒙,里格生在英国长在英国,准确点说他的生活圈子全集中在大不列颠岛,并非欧罗巴大陆。” 埃德蒙听后一口气灌下所有苹果汁,他放下杯子说:“那我给你提个醒,这间学校有很多埃达的忠实信徒,你最好早作准备。” “准备什么?” “战斗。” “……” “里格。” “什么事?” “你从刚才起一直在说德语?” “没错。” “那就在这纸上签名。” “什么东西?” “申请加入V-K的单子,放心,我可以现场批准你入会。” “……” ### “我已经听说了。”班森室长一边搬他的工具材料,一边说:“你还真能惹事,没正式入读就搞出这么大动静。” “又不是我想这样。”海姆达尔委屈地说:“人要是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 “博纳瑟拉比白开水有杀伤力,小心别剌着喉咙。” “目前为止一切如常,或许他只是在嘴上逞能。”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博纳瑟拉,他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不就是一个急着攀龙附凤的特招生么,能翻腾出多大浪头?他明年就升三年级了,和一个一年级的毛孩子斤斤计较,有那个必要么。他应该感谢倡导绅士教育的英国,如果我是个野蛮人,早就抓着他的脖子去撞城墙了。” “他不是普通的特招生。”班森认为有必要给这小子长长知识上上课了:“埃达·博纳瑟拉虽然是以特招生的名义招进来的,但是他和那些男孩不一样。历史上,博纳瑟拉家族在西西里岛发迹,家族势力曾经遍及意大利全境,虽然后来落败,影响力依旧根深蒂固。现今意大利魔法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几乎都是埃达的教父和保护人。” 西西里?教父?喔,这个他知道。海姆达尔理所当然地想到了马龙·白兰度和阿尔·帕西诺…… “照你这么说,他一个能呼风唤雨的贵族公子,为什么还以特招生的名义入读?” “听说是他自己要求的,这里面挺复杂的,外人不便议论……” 海姆达尔翻开一本俄语版的变形术教材,然后正儿八经地说:“我会去舔这位意大利王子的皮鞋,前提是他必须把自己变成奥黛丽·赫本。” “那是谁?” 男孩扬了扬眉毛,径自笑了起来。 第19章 研究室的猫 这一天,邓肯假借身体不适,没去上课。海姆达尔也留在宿舍里,努力啃食科学文化知识。 “暑假你有计划吗?” “暑假?”海姆达尔从书本中抬起脑袋,“还早,到时候再说。” “只剩半个月了。”靠在床上看杂志的邓肯侧过脸说:“有没有兴趣和我回法国?去见识一下法兰西美女的风采。” “如果法兰西美女能让我记下这一整本魔药制作大全,我会立刻飞奔到巴黎亲吻贵国的魔法小姐。” 法国二十年前启动了魔法先生和魔法小姐的评选机制,类似麻瓜世界的选美比赛。只不过魔法世界的选拔条件更严苛,外形固然重要,个人的魔法水平与杰出贡献等殊荣也计入评分标准。 “里格里格,你都要成书呆子了。”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不再叫他娃娃了,这很好。 “因为我想让自己至少再多活七年。” 邓肯看着那本几乎和城砖一样厚的巨著,摇头道,“真是找罪受,还是加入我们魁地奇球队,我们三个罩你。” “那才是给自己找罪受。” 邓肯煞有介事地哀叹,“书看多了脑子会打结,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还怎么得了。” “那按奥维尔先生的独到见解,我应该怎么样?” 邓肯立马把手里的杂志高高举起来,“这才是男人应该追求一生的向往,其他的都是假的。” 那是一本法语版的色情杂志。封面上的女巫睁着迷蒙大眼胸脯半敞,身上的长袍岌岌可危地挂在右边肩膀上,雪白的大腿不安分地左摆右荡勾魂夺魄,整幅画面性感撩人,充满着性暗示。 海姆达尔没好气地想:十岁就去追求那玩意儿才是问题。 大概是海姆达尔脸上那不屑一顾的神情刺激到了邓肯,他说:“跟你说这个还早,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不懂这里面深奥的内涵。” 有什么不好懂的,不就是雄性荷尔蒙嘛。海姆达尔丢开书本,走上前去抽出那本杂志翻了翻。 邓肯起初有些吃惊,随后嘿嘿怪笑并翻身坐了起来。 “怎么样?”邓肯说。 海姆达尔把书递回去:“你觉得哪个好?” 邓肯翻到中间的连幅大彩页,拍了拍,然后以一种老大哥般的过来人口吻说:“这个。” 什么眼光?!海姆达尔立刻予以鄙视,再次抢过书翻到倒数第八页。“这才是美女。瞧瞧你那个,再看看这个。身材匀称,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简直就是黄金比例。再看看皮肤,健康的小麦色,肤色均匀柔滑,一看就知道手感极佳。五官比例协调,堪称完美,尤其是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媚眼如丝勾人的很。”把杂志塞回邓肯手里。“乳牛不是美女的标准,关键是气质。”顺道比个诱人的S形,“还要比例匀称。这点也很重要。” 邓肯·奥维尔先生傻了吧唧地盯着倒数第八页,不得不承认,果不其然。良久后,他郁闷地说:“你还是继续看教科书吧。” 傍晚,另两位也回来了。 甫一进门,贝尔尼克就迫不及待地问,“里格,暑假你打算怎么过?” “留在学校。” 贝尔尼克闻之脸一垮,慢吞慢吞地从衣柜里拿出一枚黑女王扔给威克多。 后者精准地接住。 邓肯见状大笑,“再这样下去,整盘棋子就都是威克多的了。” 海姆达尔抬起脑袋,“你们又拿我打赌?” 贝尔尼克泄气极了,“而我又铩羽了。” 他俩并非嗜赌之人。克鲁姆家的两位公子是为了争夺一盘祖传的巫师棋。这副巫师棋是家传宝物之一,棋子本身倒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用普通木头雕刻的,问题是雕刻它们的人是两位公子的曾曾祖父。一开始他们决定均分,贝尔尼克拿黑,威克多拿白。不知何时起,两个人开始用对方手中的棋子打起赌来,几番下来,威克多每赌必赢稳操胜券,贝尔尼克的反扑机会越来越渺茫。 “对了,你真打算待学校?隆梅尔没说什么?”经这一闹,贝尔尼克差点忘了这茬。 “没。”说实在的,海姆达尔都没想起来他还有个爸爸。 “和我们回保加利亚。”威克多说:“让你一个人留学校,我不放心。” “其实我有计划。我的一个朋友在罗马尼亚研究龙,前不久我和他通过信,他很欢迎我去他那里。” “你指的是韦斯莱家的二儿子查理·韦斯莱?”基于姐姐的耳提面命,贝尔尼克对海姆达尔在英国的交友状况了若指掌。 海姆达尔对此倒也习以为常了,干脆全挑明了说:“他们家的大儿子在埃及为古灵阁做破咒语的工作,我对那也很感兴趣,如果时间允许,会顺便拜访比尔。还有我的雇主卢娜来信说她已经查到泡泡鼻涕怪和大嘴球形鱼的栖息地,身为《唱唱反调》的主要撰稿人,我必须抽出时间分别走一趟阿尔巴尼亚和斐济,不然接下来一整年都不得安生。” 邓肯夸张地长吟一声,“听听,伙计们,小家伙已经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至于我们,已经被抛弃了。” 贝尔尼克好笑道,“你才十岁,不用急着征服世界。” 才?这个字很微妙。海姆达尔一本正经的说:“又有哪个能够预知死神的到访日期。” ### 暑假如期而至。整间学校像一个被抽空了的热火威士忌酒罐,徒留下空壳。 实验研究室的室长从这天起正式变更为前任。 班森以全校最优异的成绩从学校毕业。他的每门必修课考试全是十分。与霍格沃茨不同,德姆斯特朗采用十分制,两相对应就是:满分十分为O等级“优秀”,九分是E等级“超出预期”,八分是A等级“及格”,七分是P等级“差”,六分是D等级“糟透了”,五分是T等级。但是德姆斯特朗的评分标准并不像霍格沃茨那样,A以上才算考试通过,而是分了三类:满分最优秀,九分到七分为良好,六分是及格,六分之下需要补考。(PS:这个设定参考了十分制,为了方便我自己,我一向数字无能T_T) 也就是说,班森门门都是优秀。真正的三好典型。 “回英国吗?”海姆达尔不知道班森在就业调查时填了什么,像他这样的人才,肯定哪儿都抢着要。 “我们家已经没人在英国了。不过我会回去看看,毕竟是故乡。”很多年前,班森家就迁到了比利时。 “有什么打算?” “拉卡利尼部长写信希望我去意大利,我还没有答复。” “拉卡利尼?”名字很耳熟。 “你口中的好心人就姓这个。” “他和你说的部长是亲戚?” “意大利魔法部长的独生子。”班森直率地说:“嘿,听着,别把生命都燃烧在教科书还有魔法、魔药里,分点出来也烧烧别的东西。你才十岁,这个年龄段要做的是趴在草丛里分辨蟾蜍和青蛙的不同,在寝室里和朋友打打闹闹,闲暇之余搞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享受青春也是你的使命,我可不想实验研究室诞生出另一个格林德沃。” 太夸张了。海姆达尔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 班森给他一个板栗:“别不当回事。” 海姆达尔吃痛地捂住脑瓜。 班森抽出魔杖轻轻一点,整间实验室被清理一净,瓶瓶罐罐全都整齐地码在架子上,书本归位,魔法道具一一收进盒子里。属于他的东西早先就收走了,现在留下的是实验研究室的公共财物,它们被一代代传承,如今正式属于海姆达尔。 班森掏出一直佩戴的怀表,慎之又慎地说:“这个你要收好,研究室的压箱底之一。”随后又小声补充道,“据说吉莱特·格林德沃生前一直带着这块表。”旋即又皱皱鼻子,不以为然,“其实也没什么,走时倒是挺准。” 海姆达尔默默收下。 “好了,我要走了。” “一路顺风。” “最后一句,千万注意埃达·博纳瑟拉。” 望着艾文·班森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海姆达尔想到一句拉丁名言:风平浪静时,人人皆能掌舵。 谁又能告诉他,无风无浪的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他不知道在英国,一个男孩即将再度走入人们的视线。被麻瓜掩盖了将近十一年的哈利·波特——魔法世界的英雄,将执起羽毛笔开始书写属于他的传奇人生。 而这时候的海姆达尔正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布置实验研究室,以及纠结在应该先去罗马尼亚还是埃及这等毫无建设性的思想斗争中。 ### 即便到了夏日,风雪依然不减其势,穿着厚重旅行斗篷的贝尔尼克迎风嚷道,“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要把你一个人留在学校。”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姐姐居然没有过问。 “你可以滚了。”海姆达尔言简意赅。 “他已经开始嫌我烦了?!”贝尔尼克震惊万分地向堂兄诉苦:“才一个学期,翅膀就硬成这样了?可爱的里格上哪儿去了?” 威克多对他的神神叨叨不加理睬,径自对男孩说:“你真的确定?” “确定。”百分之一百肯定。这些人怎么回事,好像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似的。 与此同时,候在门口的两匹天马发出不耐的嘶声,它们焦躁地刨蹄子,喷鼻息。 上车之前,贝尔尼克频频抱怨,“现在的天马脾气都见长,难道它们忘了自己是动物吗?” 车门一关上,天马以很可能会出事的速度冲向天空,如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它们甚至企图撞倒所有也许会拦住去路的同类,冲撞胆敢和它们路线一致的每一辆马车。 一时间,学校上空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海姆达尔喃喃自语,“真是绝了。” 他决定再也不坐天马拉的车。 ### 实验研究室从没有像现在那么空旷寂寥,走动时都能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我应该做点什么。海姆达尔对自己说。然后他拿出一本专门介绍怎么布置房间的小册子,里面刊载了许多极富针对性的小魔法。虽然简单,但非常实用。而且正是他现在需要的。 妮尔对这本书推崇备至,临行前作为饯别礼物送给他。 海姆达尔发现她很有先见之明。 然而不出三分钟,他开始怀疑这本书的真实作用力。他连一个两米高的书橱都摆不平。木头大家伙倔强地立在墙边,固执地同他作对。他想修补上面的裂纹,把脱落翘起的插板搁回原位,想给它打扮打扮,重新刷上油漆,让它焕然一新。可惜木头疙瘩顽梗不化,毫不领情。 海姆达尔钻起牛角尖。其实他大可以转移目标,研究室并非只有这一个柜子。明智的选择应该让这堆破木头退休,或者直接无视,而不是上岗再培训。但是钻牛角的人本就缺乏理智,海姆达尔丢开小册子,朝柜子一一施展他所知道的所有能够移动物体的魔法。 结果没一个灵验。 于是,他让它见了梅林。既不是“四分五裂”,也没使用粉碎咒,而是极有效率的黑魔法。 书橱上的每一块木板眨眼间老化腐朽,整个柜体轰然垮塌下来,摔在地上彻底变成一堆烂木枯枝。令人惊讶的事随之而来,伴随书橱散架,一件件物什凭空出现,它们井喷般的往外冒,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嘴吐了出来,眨眼工夫就瘫了一地。 【很有意思。但不该用在家具上。】 海姆达尔闻言一惊,房间里并没发现他人的踪迹。 【如果对手是一名巫师,就更有看头了。】 “什么人?出来!” 随着一声猫叫,一身墨色的黑猫跳到他左手边的桌子上。它步履轻盈,悠闲自得。一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闪亮如宝石,就是目光太过雪亮尖刻。 一只猫怎么会有这种眼神?此时此刻,海姆达尔依然没把它与说话者联系起来。 【那只该死的柜子早该炸掉了,你做得很好。】 海姆达尔思维一顿,举起魔杖对准黑猫:“是你在说话?”用一幅发号施令的见鬼口吻? 【猫的声带能说人话?】 也对……他放下魔杖。 【所以,我直接和你的大脑交流。】 他踢开身旁的木椅子,奔向大门。 【你去哪儿?】 海姆达尔本来可以不答的,但还是说了,“去看看黑魔法生物研究室还有没有人,必须告诉他们,他们的财产跑出来了!” 第20章 惊吓书橱 作者有话要说:黑猫不是老魔王(黑魔王就更不靠谱了),既然人格林德沃都作古了,再把人家从墓地里挖出来太不道德了(况且这种设定太滥了,最近一直努力避雷),它是一只“超水准”的神奇动物。 无论是HP小说还是它诞生前人们对于巫师的想象中都可以看出,黑色的猫是巫师的好伙伴,很多画作中描绘的巫婆什么的身旁总会伴只黑猫,所以我决定让海尔也走一下传统路线黑猫的存在,对里格而言是受益匪浅滴,它懂得很多,比教科书更能启迪海尔以上有大BUG,经ivy_yuhan和青瑶两位筒子的指点,上面那话有严重的错误。 —————— 我以为格林德沃死于1945年,其实人家没死,特来纠正,并且向各位看文的亲道歉,开坑前的准备工作还是不够到位,以后会多多注意,非常抱歉十五分钟以后,海姆达尔回到实验研究室。那只猫还在。它惬意地蜷在燃烧的壁炉前,身下垫着一团柔软的绿色丝光布,单就一只脊索动物门的哺乳纲猫科动物而言,它的生活未免过于人性化了点。 而且,那布很眼熟…… “我的袍子!”他惊叫着冲上前,黑猫机警地跳开。海姆达尔把抹布似的长袍拾起来——满身打褶,窝成了一团梅干菜。 喔,真对不起,博克先生…… “看看你干得好事!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他抖抖袍子,咬牙切齿地说:“你的主人难道没教会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他甩开“梅干菜”,威胁般地挥舞拳头。“我不介意代替他修理你!” 【你不能对一只猫要求太高。】 海姆达尔觉得它仍是那么趾高气扬,一丁点忏悔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如此,就拿出点猫的样子!” “喵——” 他眯起眼睛:“……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让我拿出猫的样子吗?】 海姆达尔无力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嘲弄道,“真感谢你一下子就记住了我的话。”经此一闹,他都打不起精神生气了。“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学校有很多更适合你待的地方,但不包括这里。” 黑猫充耳不闻,径自舒服地伸懒腰,长长的尾巴高高翘起,看起来随心所欲且桀骜不驯。 男孩为此翻了个白眼,德性,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有人吗?】 “有。”海姆达尔僵硬地扯扯嘴角。“他们非常可亲地告诉我,是我多虑了。”事实上那些“友爱”的同学当着他的面直接甩上了大门,幸好他本来就没有进门的打算,不然以大门合拢时的加速度推算,脚趾头必然遭罪。 【不意外。那间研究室里的学生向来容易神经紧张,尤其是一个项目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更可怕,逮谁都咬,也许他们想把自己也变成黑魔法生物,以便贴近新的研究成果。】海姆达尔狐疑地挑起眉毛:“你好像很了解。” 黑猫轻盈地转个圈。【我很早以前就在这里了。这里的每一块砖头、每一条裂缝、每一个凹槽、走廊扶手上的雕花个数,我都一清二楚如数家珍。】学校里栖息的野猫?“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 海姆达尔犹豫地说:“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一只猫吗?”不过据他所知,阿尼玛格斯不附带‘脑电波’功能。 黑猫喵喵叫着,海姆达尔却觉得它在笑,这感觉很诡异,他知道,可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只……糟蹋了我的长袍的黑猫!”感谢梅林,他又想起这件不愉快的事了。海姆达尔拿起先前摆在桌案上的书本,朝大门走去。 【你又要去朗诵诗歌了?你真认为麻瓜写的东西对你的俄文学习有助益?】海姆达尔脚步一顿,“你怎么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猫消失了,就像来时那般悄然无息。 木头疙瘩弄出的那堆“垃圾”还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屋内的糟糕景象同先前一样一成不变,甚至更糟!而他却把时间都浪费在一只“幽灵猫”身上。海姆达尔怒气冲冲地在走廊中穿梭,还未离开学校的学生被他满身的煞气骇得大老远就避让开,使其一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记得上辈子的英文老师反复告诫他们:学英语就要大声说出来,千万别害羞。说错了没关系,每个人都会经过这个过程,关键在敢于开口。 这个原则不仅适合英语,每一门外语都适用。 所以,他每天早上都会拿着一本俄文书籍,在学校僻静少人的地方大声朗读。从最简单的33个俄文字母开始,到今天的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进步全在这上面。当然,从前埋下的基础也发挥了作用。 海姆达尔为自己选择的朗读场所是位于德姆斯特朗城堡西北侧的小水洼——松湖边上——以湖边的松树林而得名。水洼面积很小,形状窄长呈椭圆形,是散布在城堡内的三个蕞尔小湖中的一个。至于他为什么选择这里,因为松湖的地理位置不好,靠近北塔不说,周围除了一大片松树林几乎寸草不生,学校的师生甚少踏足此地。 理想的出丑地点。其实他还是很要面子的。 令海姆达尔意外的,今天除了自个儿,还有别人——一个老头。 头上戴着呢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五官,只能看见几簇花白的头发。老人坐在湖边的一把靠背长凳上,裹着一张大毯子,从脖子一直包到脚踝,屁股下面叠着厚厚的软垫,手里捧着一只不断冒热气的白瓷杯。 海姆达尔纳闷:观赏雪景?在零下十度的天气里?他猜测很可能是学校的教授,于是礼貌地打招呼。 “早上好。” 老头没搭理他。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识相地走远了点。他翻开书本,今天是第一章第十节—— “他很早就学会了虚情假意, 暗怀希望,心存妒忌, 能叫人信赖,会挑动猜疑, 露出忧郁而苦恼的神气, 有时很温良,有时很傲慢, 有时很关切,有时很冷淡; ……” 读了半个小时,磕磕绊绊不少,有些字词无法理解,只好停下来翻后面的解释,而令他头疼的是解释也是俄文的……因此非常无奈的,半小时只完成了一半任务量。海姆达尔合上书本,想着是不是该去换本别的,比如《圣像与斧头》……准备离开时,他听到—— “Spasibo(谢谢)” 楞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那老头在和他说话,用的是俄语。 “Pozhalujsta(不客气)”他回答。 ### “你怎么还在这里?”海姆达尔的语气很不友好。 黑猫摇摇尾巴。【我想来就来,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海姆达尔安慰自己,不该和动物计较,于是放下书本,转而面对那些“垃圾”。他蹲下身捡起一把扫帚,光秃秃地几乎没有扫尾,所有的枝条都脱落了。 垃圾,他心道,然后直接朝后一丢。 【嘿!看着点!差点砸到我!】猫在后面叫嚣。 别理它别理它……海姆达尔伸手拾起一件长袍,陈旧褪色还有好几个窟窿,但是能辨别出是校服——丢!然后是一把只有骨架的雨伞——丢!一组布满裂缝的试管——丢!……东西接二连三地被捡起,再丢弃,不知不觉身后又摊了一地。瞧瞧都是些什么:没有盖子的玻璃瓶、缺了一截的魔杖、烧焦的羽毛笔、没底的木杯子、还有空了的白兰地酒瓶——标签上的日期是1872…… “那柜子是不是垃圾桶?” 【你在和我说话?】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的……生物?” 【这可说不准,世上的怪事多着呐,况且很少有人愿意和动物交谈。】“谁说我们在交谈?只有我在说人话。” 【斤斤计较的毛头小子。】黑猫嗤之以鼻,并慢慢走到海姆达尔身旁。【我也提醒你,被你玩完的柜子叫惊吓书橱,原本是用来藏东西的。】“藏东西?”他捏起一只破毛线手套,十足怀疑:“就这些?” 黑猫丝毫不为所动。【每个室长的追求不同,使用的方式自然不同,你总不能去和古人讨说法吧?】海姆达尔撇撇嘴角,丢开破手套。扒开两个积满污垢的坩埚后,他发现垃圾堆下面埋着几本书,封面上满是污渍看不清内容,于是他抽出其中一本薄册子并翻开了它。泛黄的扉页上有两排字,是花色手写体—— 杀伤性黑魔法/个体 格林德沃 Merlin’sbeard!(PS:一般翻译是梅林的胡子,我觉得有点……干脆直接上原文) 海姆达尔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瞪着册子:“我以为格林德沃的东西都被销毁了。” 【显然那些工作人员没有尽心尽力。也有可能他们不敢或不愿过多的接触格林德沃从前用的东西。】黑猫的嘲讽口气几乎与人类无二。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把本子挪出视线,放到一旁的地上。 【不看看吗?】黑猫问得饶有兴致。 “看了也没用。”海姆达尔尝试搞出点泄气口吻。“一般来说黑魔法比普通魔法更深奥难解,等我有了足够的底子再说吧。” 【我认为你的底子已经足够了。还有一本。】 听言,他抽出第二本,这回上面写的是——杀伤性黑魔法/大面积海姆达尔把这本也搁在一边,然后迟疑地盯着猫,“我怎么觉得你在怂恿我?”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可能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错过学杀人招数的机会?也许学的过程中我就把自己杀死了。”他这辈子的最低目标是百岁老人! 紫罗兰色的大眼睛迸射出一种类似兴奋的亮光,如果他没解读错误的话。但不得不说,这只猫的眼神令他不适,他甚至怀疑它的目光所到之处会留下焦痕。 很无谓的猜测,海姆达尔想,而且很愚蠢。 【不会黑魔法的巫师根本不能算是个巫师。】 “听起来像某个反动组织的标语。”海姆达尔把剩下的书一一抽出来放在脚边。“开学以后就能学到,我一直觉得老师教比自己看书强。” 【那不一样。】猫声称。【学校的课程和册子里记的根本不是一码事。】听这意思,它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般的猫会像它这样吗?太古怪了。而且瘆人。“我是不是曾喂过你东西吃?”海姆达尔猜想道。 真不可思议,猫竟然会有愠怒的眼神,还表现得这么一目了然——阴郁苛毒。 它在恶狠狠地瞪他。海姆达尔对这只猫制造出的肃杀之气感到吃惊,“好吧,我已经收到否定的答案了,你就别再用眼神绞杀我了,饶了我也饶了你自己吧。” 梅林在上,让一只猫冲破种族障碍做这些充满“人性化”的举动,您不觉得太残忍么? 第21章 木棉古镇 作者有话要说:人物介绍已经上传,欢迎新老朋友前去“对号入座”—— 另发布一个号外:本文的CP做如下改动,踢掉大V,换回威克多·克鲁姆! 如果您是冲着大V进来看的,我在这里跟您道歉,十分抱歉忽悠了您,您的一切不满我都将牢牢兜住,不会有半句怨言。 原本这文的设定就不是大V,基于我本人虚荣心满满的小农心理作祟改成大V,后来发现发表了雷大V和雷教授CP的宣言后,有筒子表示赞同,在这里谢谢ZOZO,以及在那条留言下回复的hemen和bluear,就是三位的附和促使我下了换回威克多的决定。 Agatha桑,您的闷骚土豆兄要出来扛大梁了,您看见没有~~~~吉莱特·格林德沃是一个什么样的巫师? 邪恶的黑巫师。 多数书本都会、也只会这么告诉你。至今能在典籍中查到关于他的事迹——用几个月的时间周游各地。其它的,什么都查不到了。至于格林德沃呼风唤雨的那个年代、他的阴石军队以及席卷整个欧洲的恐怖势力皆无从查起。 这些还是班森告诉他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在这片大陆,吉莱特是个禁忌。就像在大不列颠岛上,神秘人俨然成为恐怖的代名词,人们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 【这报纸真有意思。】 海姆达尔从魔咒学的书本中抬起头,发现那猫在看卢娜新寄来的《唱唱反调》,值得注意的是,它是趴在《预言家日报》上看的。 “在英国,多数巫师都认为《唱唱反调》是垃圾。” 【哈!一份只讲究销量的报纸被视若珍宝,】黑猫甩动尾巴以示不屑。【这是大英帝国的习惯,他们喜欢故作姿态,并为此沾沾自喜。】海姆达尔望着天花板说:“我母亲是英国人……” 【你父亲不是隆梅尔·斯图鲁松吗?按照纯血统家族普遍倾向父辈的血脉来看,你是北欧冰岛人。】黑猫在报纸上挠爪子,示意海姆达尔帮它翻页。 他想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不过还是放弃了,总觉得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海姆达尔挠挠额头,动手帮它翻了一页。“那是对外说法。我不是隆梅尔的亲生儿子,我的母亲是他的表妹,至于我父亲……只有梅林知道了。” 【真相总是令人惊讶的。】 “要不是斯图鲁松家承认并且肯定了我的身份,我根本进不了这间崇尚纯血统的魔法学校,到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众生平等’的霍格沃茨。” 《唱唱反调》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吸引力,黑猫迅速跳到桌面上,围着他的两条胳膊打转。 【你一点线索都没有吗?关于你亲生父亲的。】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对我来说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况且艾薇·马尔福也不想里格去找他老子。 黑猫扬了扬尾巴,两只宝石般的眼睛又大又圆。 【依照我的判断,你是个纯血。】 “这也能看出来?”海姆达尔做了个怪腔,不以为然。 【你知道么,纯血统为什么被推崇备至,那是有原因的。】“不就是家族中的每一代都是纯血巫师,没有麻瓜,也没有其他别的什么血统。”其实这根本不可能,不可能有百分之一百纯血统的巫师家庭,他们只是把那些所谓的“叛徒”从家族名单中划去了。用掩耳盗铃的方式。 【纯血统的重要性并不全在这方面,你说的当然也是一点,更重要的是人们从父辈那里继承的东西,一种对魔法的更高领悟力和适应力,这些都埋藏在纯净的血统中,从初代先祖那里遗传得到。为什么混血或者麻瓜出生的巫师逐渐得到重视,那是因为现在的纯血越来越无药可救,他们只想着如何利用地位去吃喝玩乐、积累财富,从而变得思维麻木四肢僵硬,无法再致力于魔法的推陈出新,甚至连个像样的铁甲咒都念不清楚。没用的废物!】你真的是只猫吗?他又想问了。 海姆达尔揉了揉眉心:“作为一只猫,你能这么的先天下之忧而忧着实令人敬佩。不过,请先从书上下来好吗,你挡着我了。” 黑猫缓缓走开,在他的右手边趴下。 【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全神贯注?《标准咒语》?这好像不是德姆斯特朗的惯用教材吧?】“这是米兰达·戈沙克的著作,一名英国巫师。这本书是霍格沃茨的教科书,据说一年级到五年级都要使用。” 黑猫看了他一会儿。【你在找什么?】 这猫的观察力刁钻极了。 “我想看看这本书里有没有介绍显形的魔法,而我的德文和俄文都不太精道。我打算午饭之后去一趟山下的木棉古镇,那里的书店应该能找到不错的咒语书。” 黑猫跳下了桌子,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嘴里叼着一本手掌大小的册子。 “这是什么?” 它把册子丢在桌上。【格林德沃的学习手册。】 “我说过的,我现在还不急着钻研黑魔法。” 黑猫的眼中闪过不耐,它用前爪搋了搋册子。【听着!吉莱特·格林德沃曾经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而作为一名学生,他在学校求学期间什么都要学,不只是黑魔法。】海姆达尔放下书本,拿起册子。册子几乎没有封皮可言,翻开最外面的白色厚纸,第一页是一副手绘铅笔画,画的是德姆斯特朗的学校大门,线条虽然简单,但动态十足,飘扬的雪花时不时从门洞中飞过。 而咱们邪恶的吉莱特·格林德沃先生极尽诙谐之能地在画面下方补充了一行字—— 放弃希望吧,进门的人啊。 这位黑巫师一定读过但丁的《神曲》,至少看过地狱篇。海姆达尔很难让自己相信格林德沃会去读麻瓜的著作。他一页一页地翻看,很快找到了关于显形的魔法。册子的主人很有条理地记述下每一项,并且细致地分出类别。 【怎么样?】黑猫问。 “他的字很漂亮。” 黑猫把脸转向另一边。 海姆达尔想,如果猫能翻白眼,它刚才一定那么做了。 “那就试试吧。”他抽出魔杖,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封面绘有家族徽章的本子。假期来临前,他把行李都搬进了实验室,以便开学后直接送到南塔。 【你拿的是什么?】 “我母亲的日记。”海姆达尔把日记本翻到中间,页面上一片空白,奇怪的是年月日却记述得很详细。 【我感觉这上面有魔法在流动。】 可怕的猫。海姆达尔力持平淡,他告诉自己别再大惊小怪了。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把这一大段都变没了。” 黑猫的目光闪烁着笑意。【我还以为你对自己的身世无动于衷。】海姆达尔干笑两声,“只是好奇。”接着,他举起魔杖,对照本子上的内容念着,尝试放出了第一个魔法…… ### 「日记一九七一年九月十日」 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第一次看见他时,我就被他迷住了。 他非常英俊,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起初我并不打算坦诚,对自己也一样。可是我没办法再克制下去,我要把此刻的心情宣泄出来,我需要一个出口,迫切的需要。 行了!我告诉自己,已经十天了,赶快停止自我怜悯和自我否定,坦然面对心声。作为一个马尔福,我不该有任何怯懦,就像卢修斯经常说的,那样有失身份。 或许明天可以找个恰当的时机同他说上几句话,哪怕一句也行……事实上,能每天看到他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是那么坦率真诚,充满活力又热情奔放,和我正好相反。 梅林在上!我喜欢他——真心实意的。 ### 【看起来像情书。】 它还知道情书?海姆达尔抿抿嘴说:“我觉得我好像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反正这显形咒语只能显出正对眼睛的第一面,下面的就留以后再看吧。” 【你不会打算像写日记一样,每天只看一天的量吧?】 “我说过了,我只是好奇,至于那个男人……”他扬扬手里的本子:“早晚会知道的。”现在还不能肯定艾薇的暗恋对象就是提供精子的那一位。 海姆达尔把日记本塞了回去。 “我要去吃饭,你呢?” 黑猫跳到地上。【跟你一块儿去,我正好肚子也饿了。】“那儿不提供猫食。” 【别担心,人吃的我也能吃。】 “真是‘善解人意’。” 【你会发现这是我众多优点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条。】 “……咱们打个商量好吗?” 【说吧。】 “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千万别搭理我,算我求你了。” 【……】 ### 下午,海姆达尔依照原定计划离开学校,朝木棉镇走去。 一路上黑猫都在絮絮叨叨,它抱怨食堂的菜色,抱怨恶劣的天气,抱怨路程太远,抱怨路面太滑、崎岖难行……天晓得,它根本没在走,而是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肩膀上。 海姆达尔忍下将它直接甩到山另一头去的想法。 【我讨厌紫甘蓝,还有甜菜和豆荚,为什么德姆斯特朗这么多年一直没消停?】“大概他们找不到类似的替代物。”他建议,“你倒是可以换点别的,比如老鼠之类的。” 黑猫尖叫起来,尽管不能说人话,脑中响起的可怕尖叫声让海姆达尔实实在在打了个摆子。 【耗子?我讨厌耗子!那太恶心了!】 海姆达尔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口白烟。 “单就猫而言,你的怪癖实在不少。” 【我们为什么要用走的?学校提供的交通工具为什么不乘?】“容我提醒你,只有我在走!”他说这话时有点咬牙切齿。“而天马和飞行艇两个我都不想坐,我想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明白吗?” 黑猫没再吭声。海姆达尔想它可能明白,或者正试图明白。 见鬼的,原来到古镇要走这么久……他后悔了,但竭力没让自己表现出来。 木棉古镇是一座外观犹如中古废墟的破落农庄,在麻瓜眼里它是这样。 透过现象看见的本质截然不同。 在海姆达尔眼中,它是一座朴实无华、古色古香的木石结构小镇。在这片白雪覆盖的山区里,亮丽显眼的外貌根本派不上用场。镇上的房子都保持稳固敦实的建筑形式,哥特与罗马式混用,为了与峰顶的德姆斯特朗城堡相呼应,小镇也采用了中世纪加罗林古堡的建造风格。 一进入商店街市——仲夏大道,沿街叫卖的小贩便热情地招呼他。 “要来点热巧克力吗?” 他买了一小杯,拒绝了卖家额外添加佐料的好意。他不想吃加了胡椒的巧克力。 海姆达尔发现黑猫还是蔫了吧唧的,决定给它提提神。 “要不要来点?” 【……回去让那人多加一份花椒粉。】 得寸进尺的猫。而且品味古怪。 站在人流明显不足的街道上,每一家商店都热情地向他敞开胸怀,海姆达尔倍感茫然。 吃过味道诡异的巧克力浆,黑猫似乎长了精神。 【你可以去蓝木棉魔法书店,那里虽然不是最大的,却是种类最多的。】“什么都有?” 【包括麻瓜的杂志。】 喔,那真是品种丰富。海姆达尔迫不及待地向位于街道中段的魔法书店走去。 第22章 麻瓜研究室 蓝木棉魔法书店是一间规模中等的三层楼高建筑,这里的规模中等是与仲夏大道上的所有商店相比较后做出的判断。虽然外表看上去与对角巷的丽痕书店差不多大,实际里面要宽敞许多。 蓝木棉不像丽痕那般堆着满满的高及天花板的书籍,这里的玻璃橱窗里也只挂着海报而没有样书展示,每一本书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书架上,就算一个不留神把书弄到地上,它也会自动回到原本的地方。客人们不必担心店面的整洁以及书本的顺序等问题,那根本不是问题。 凡是进入蓝木棉书店的巫师都会发现,这里不若你在其他地方逛的任意一家书店,它空旷亮堂,层高也比你以为的要高出许多。这里没有暗沉的灯光、老旧的木楼梯或者令人压抑的狭窄通道,由大理石和水磨石铺就的蓝木棉书店仿佛一处露天中庭,上到二楼或三楼的石头扶梯醒目地矗立在大门两边,墙壁上挂着明亮的玻璃彩灯,绿色藤蔓包裹着厚重的粗糙墙面,深色的蕨类植物栽种在每一个角落。这里没有一丁点书卷气氛,反而像一间走复古风的咖啡馆。 海姆达尔抬眼扫视一圈,觉得这儿就是一个书本卖场,类似麻瓜的超市大卖场那种——就连收银台也设在门口。 左右两边的楼梯旁均设有分区牌,上面详尽描绘了书架顺序以及所属书目的地图,你想要找的书在何处,看看分区牌就一目了然。 这家书店真的只是中等规模?男孩咋舌叹息。 【咒语书都在三楼。】黑猫依旧趴在他肩膀上。 海姆达尔看看高耸的楼梯,任劳任怨地攀爬起来。这间书店的设计还挺人性化,爬楼中凡是停下歇息,都会有茶水点心随时随地伺候等待着,而且一上到二楼,一个手编篮筐就会自动从篮筐架子上飞到你身边,它将一直跟随你,直到你结账跨出店门。黑猫解释说这是放书用的,这样就不必一边捧着书本一边查找,省事又省力。 越来越像超市了,连手推车都有,而且是自动的。 三楼上,一排排书架令人眼花缭乱,海姆达尔有点懵。 “这不会全都是咒语书吧?” 【当然不是,难道你没带眼睛吗,分区牌上写的很清楚,这一楼卖的是咒语书以及其它。】其它……麻瓜的书也在这层? 海姆达尔陡然反应过来,“嘿,你说谁没眼睛?!我可不想被一只猫骂这话!” 【你这是种族歧视。】 它怎么连这词都知道?! 一人一猫只顾着拌嘴,差点撞上书架旁的另一人。海姆达尔立刻说了抱歉,对方倒也不在意,点个头继续扎进书本里。当一人一猫又走出十步以上距离时,海姆达尔突然转身走了回去。黑猫为此拱了拱背脊,抬起一直耷拉的脑袋。 【你要干什么?】 海姆达尔不搭腔,径自走到刚才被他撞上的少年身边,并拍拍对方的肩膀,那名少年回过头来,看见他后有些不解和迟疑。 “有事?” 海姆达尔指指少年手中握的一只笔,少年虽然茫然,不过还是把那笔递了过来。海姆达尔拿起它说—— “这是圆珠笔,里面的芯子可以更换。”他一边说一边把笔管拧开抽出笔芯,那少年顿时瞪圆了眼。他把笔芯重新装好再拧好笔管,之后按了下笔管后的按钮,笔头从笔管中伸了出来。 “这样就能写了。”他把笔塞回对方手中。 【你还挺了解麻瓜的东西。】 因为他原来就是麻瓜。 “等等。”圆珠笔少年叫住他。 “有事?”这回换他了。 圆珠笔少年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麻瓜文具,暗赭色的眼睛里写满兴奋与期待,像一个急于揭晓圣诞礼物的学龄前儿童,他说:“你知道这些怎么用吗?” “喵~~~~”黑猫发出一长串呻吟。 海姆达尔眨了眨眼,冷静地回答,“我想我知道。” ### 圆珠笔少年,不是,勒斐·尼斯先生极其热情地邀请海姆达尔去仲夏大道18号喝上一杯热饮,海姆达尔没有反对,因为就他的经验来看,喜欢麻瓜的巫师都不是坏巫师。 黑猫对此倒不太乐意,海姆达尔选择无视它。 仲夏大道18号是一家饮料铺子,只要是能喝的,这里几乎都有销售。当然,那些只提供给成年巫师的饮品自然不会当众叫卖,但如果知道一些门路,还是有办法弄到手的。 “这么说开学之后你就是一年级新生?”尼斯递给他一杯咖啡,海姆达尔道谢并拒绝了附加佐料。 “是一年级,但不是新生。” “喔,对对对,不过太了不起了,预备生,而且还是实验研究室的下任室长。”尼斯笑着说:“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开学后我升三年级。” “谢谢。” “那么,”觉得寒暄够了,尼斯放下杯子,迫不及待地掏出他的宝贝们。“我们开始吧。”他说。 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点点头。 然后那一个下午,他都纠结在钢笔、圆珠笔、马克笔、水彩笔等等的庞杂学问中,一样样拆开,一样样解说,直到对方明白、了解、尽兴为止。 【你摆弄那些玩意儿的时候就像一个真正的麻瓜。】回去的路上,黑猫这么告诉他。 他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是没有。 勒斐·尼斯再一次找到他,在学校的信使棚屋前。还呼朋唤友地叫来了十几个人。他们全是尼斯的朋友,他们拥有相同的爱好——麻瓜。 “麻瓜研究室?”海姆达尔随人群往城堡方向走去。“我怎么不记得学校开设了这个研究室?”他疑惑的问。无论怎么想,标榜纯血统入读模式的德姆斯特朗是不可能鼓励学生去研究麻瓜的。 “是我们自己建立的。”尼斯浑不在意地说:“我们对研究室是否落实到了场地根本不予计较,我们只想通过正确的渠道了解麻瓜,以及关于他们的一切。” 海姆达尔认真看着他们每一人,对于未知事物的强烈求知欲充斥在他们年轻的面容上,这些少年想要了解麻瓜,想要了解这个闭塞的魔法世界之外的事物。这是一种冲破障碍的渴望,也是一种不被看好的渴望。 “好吧,”海姆达尔说:“如果你们想要了解麻瓜,最好从本国,也就是你们自己国家的麻瓜开始。我的建议就是,买一本历史书和一本麻瓜词典,然后从头开始读。” ### 「日记一九七一年十月十一日」 我终于和他说上话了,当他用那双漂亮的深棕色眼睛注视我时,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在歌唱。 那感觉太美妙了。 我对他说了名字,只有名字。我知道,如果我告诉他我姓什么,他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友善。我甚至不敢想象他和他的朋友们像对待斯内普那样对待我,我不想那样,真的不想。 我没办法选择我的家族,而他也没法抹杀掉他的姓氏,一个足以匹配马尔福的高贵姓氏。 只有一点值得安慰,我们都出生于纯血统巫师家庭,我由衷地为这个相同感到欢欣。 这也是我和他唯一的共通点。 ### 【你瞧,我说的是对的。你就是个纯血。】黑猫得意洋洋地摇摆尾巴。 海姆达尔却皱起了眉头。这不合理,纯血统一般不会排斥另一个纯血统,在可能激发出矛盾前他们会果断地采取措施来弭平冲突的发生,纯血统都有联盟互助的潜意识存在。这句“他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友善”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他和他的朋友们像对待斯内普那样”又有什么深意在里头? 黑猫不再关注日记,而是转到别的上面去了。 【今天早上你收到信了?是从英国寄来的?】 “来自《唱唱反调》的实习主编洛夫古德小姐,信的内容是催我早日成行。”海姆达尔非常大方地把信翻出来扔给猫。“我需要有人给我点意见,但基于严酷的现实,猫的意见也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你想要哪方面的?】 海姆达尔异常正经地说:“如果罗马尼亚和埃及一块儿放在你面前,你会选哪个?” 【罗马尼亚。】 “为什么?” 紫罗兰色的眼睛内闪过不解。【你不是想亲眼见识一下龙吗?】“但是身为一只猫,埃及才是你的选择。那个国家从几千年前就开始崇拜猫了,它是全世界猫们的朝圣地。” 海姆达尔觉得黑猫的眼神有点怪,当那怪眼神扫过自己时,胸口没来由的往外撺掇火苗。 黑猫沉默许久后说:【猫不喜欢看同类的干尸。】 海姆达尔表示理解:“我对木乃伊也不感兴趣。” 最后,他们一致票选了阿尔巴尼亚。 …… 【I I I - 忙 忙 碌 碌 的 一 年 级】 第23章 新学期新气象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到大家的反应了,里格的爸爸确实就是小天狼星·布莱克,艾薇·马尔福一见钟情的对象也是他。 但是,小天狼星并不喜欢艾薇,甚至是厌恶的,艾薇之所以能怀上孩子用了梅洛普当年对付汤姆·里德尔的法子——迷情剂。不过艾薇并不像梅洛普那样希望得到汤姆的爱情以及和他一起生活的权利,而是希望留下一个念想,也就是说她只想要个纪念品,而孩子就是最大的纪念品。在艾薇心中,里格就是她孤独爱情的衍生物,一个只属于她的孩子。所以她并不想让里格认祖归宗,她也不想公开里格的身份,可惜她千算万算没能料到自己会死的那么早,也没想到里格也命不久矣,更没料想世界上还有一种叫“穿越者”的强大存在。 里格已经死了,现在的里格已经不是艾薇爱情的衍生物了,她的爱情已经随着她的消亡而消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艾薇一个人的爱情已经圆满了。 故而,小天狼星是里格他老子又怎么样,不过一个精子提供者而已,他的儿子已经没了,那个他见也没见过的男孩早就不在了,随着他厌恶的女子一起烟消云散了。 现在的海尔是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他既不姓布莱克,也不认识小天狼星,我也不打算弄出什么亲子团圆感天动地的天雷场面。海尔早晚会从艾薇的日记中得知这个消息,也只是知道而已,他不会有触动也不会有别的想法,一个陌生男人罢了。 就像斯诺曾经说过的:“你的名字已经被记入斯图鲁松家的族谱。除非隆梅尔突然想不开动用族长之权抹掉它,否则你这一辈子生是我们家的人,死也只会是我们家的鬼。” 亲爱滴们,没必要在这上面纠结,如果这消息公布出来,人小天狼星还不一定领情呐,在这家伙心目中,他的“儿子”是哈利波特! ———————— 「日记一九七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我有了朋友。不是家里给我安排的,而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友人。 我的朋友,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是一个混血,他也是一个斯莱特林。既然同为蛇学院的学生,某些微不足道的问题就更不值一提了。 斯莱特林不崇尚友爱互助,对体贴关怀也不屑一顾。这里提倡看重的永远是实力,以及为达目的而必须具备的强硬和忍耐。这是学院创始人萨拉查·斯莱特林传达给我们的—— 没有承诺。 每一个斯莱特林要做的就是不违反游戏规则。 听起来很简单,不是吗? 该死的游戏规则! 我为我的懦弱感到羞耻,当我的朋友陷入困境时我竟然没有伸出援手,而是把自己藏了起来。此时此刻,我无法用那套斯莱特林哲学为自己开脱。我是一个可耻的无能之辈。 最令我无地自容的是西弗勒斯的宽容,他没有生气,他告诉我,在面对自己的心上人时是很难说“不”的,所以他不怪我没有站出来为他解围或施以援手。他反复强调这很难,非常的难。 我注意到,他说这话时面露苦涩。几天之后,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西弗勒斯爱上了麻瓜出生的红发女孩莉莉·伊万斯。伊万斯在学校里很出名,是霍格沃茨公认的美人。 但是令人遗憾的,伊万斯是一个格兰芬多。 ### 起初的一切很顺利。 无论行李还是路线都安排得合理而完美。结果,24个小时之后,海姆达尔依然待在冰天雪地的城堡内,依然守着年代久远并且散发着一股子霉味的实验研究室,手里依然拿着俄文版的魔药大全…… 这是为什么? 【行了!别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阿尔巴尼亚什么都没有!连它的邻居都比不上,】黑猫从桌子上跳下来,肚皮惊险地擦过一长排玻璃试管。它落到地面后续道,【至少希腊有客迈拉兽。】原来这猫的评判标准来源于危险生物的等级……海姆达尔蔫了吧唧地撇撇嘴。 【那就赶快给你的师兄们写信,现在去拜访他们还来得及。】“不要。“男孩斩钉截铁地拒绝。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的,如果被师兄知道,尤其是被那个一直别有用心怂恿他“出轨”的邓肯知道,还不得乐歪了。他都能想见未来的凄惨生活。 海姆达尔仔细权衡了一下,“等九月份开学我的压力会很大,一年级原本属于缓冲期,大多数课程二年级时才开始学习,但是我不同,既然接管了实验研究室,缓冲期对我来说就不存在了,我必须熟读所有的教科书,彻底熟悉每一门科目,掌握魔法、精炼魔药、读透历史——任重而道远,仔细想想我现在哪儿有闲工夫出去旅游。我反而应该感谢卢娜临时改主意,她决定自己去是再好不过了。” 猫的眼角有丝可疑的抽抽。【……如果这么想可以令你好受的话。】“不要拆穿我。”海姆达尔郑重其事地警告,“何况你还是一只猫。” 于是整整一个暑假,海姆达尔过得异常充实。 当九月一日那天终于迫在眉睫,男孩推开焦黑的坩埚、成堆的书籍、成山的试管、泛滥的魔药原材料、成海的生活垃圾,从实验研究室里“爬”了出来。他甚至还有心思对自己加以调侃——伸手抓向蹲在垃圾山边看热闹的猫,兴致勃勃地说:“快看看,我是不是变成格林德沃了!”(这里有自嘲成分在里头) 黑猫懒得搭理,尾巴一甩,伶俐地跳开了。 *** 或者一个天才,或者一个恶徒——九月一日永远都是一个起点。 九月一日是每一个德姆斯特朗学生都会津津乐道的日期,不管你是否在校,自打这两个数字组合出现在生命中的那一刻起,它的特殊意义便被铭记于心,甚至永生难忘。 海姆达尔一边顺着队伍走动,一边回想当初韦斯莱家的双胞胎对自己描述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入学仪式。充满了出其不意的惊喜和略显乏味的陈词滥调——这是弗雷德和乔治对当年入学仪式的总结。 海姆达尔自然无法得知此言论的真实性,单单眼前的景象就够他惊喜的了。这一天,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从冰封雪凌中苏醒过来,如一位山石巨人,抖落了一个暑假的沉寂,勃发出轩天的豪气峥嵘。新生的到来为这副古老而厚重的躯干再次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令它焕发出恍若重生般的勃勃生机。 室外温度日复一日地恶劣,只有今天不同。每年的九月一日前夜,德姆斯特朗的全体教职员工会合力为整座山施加一个十分庞大的隔离法术,令城堡由内而外直至山脚下的木棉古镇都包裹在一个透明的仿若玻璃般晶莹剔透的罩子中,剪断狂风阻隔雪凌,令严寒止步,犹如唤醒了冻土之下的春之女神,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只有这一天,德姆斯特朗芳草吐碧,莺歌燕舞,也只有这一天,校区内的大小湖泊水皆缥碧,游鱼戏石。 离开实验室前,行李就已经被家养小精灵送去了南塔,此时此刻,已经换穿上德姆斯特朗正式校服的海姆达尔正扎堆在一群新生中,随大流缓缓走向集合处——透天礼堂。其实就海姆达尔来看,它的整个规模形制更像麻瓜世界的阶梯教室,只不过它更大更深可容纳的人更多。整座礼堂呈扇形状,倚建于高低错落的地形之上,尖角一端向下、扇外弧线处向上,顶棚由十一根井口粗细的柱面琢凿凹槽、柱头有卷须毛茛叶层叠交错的变形科林斯石柱撑起,站在远处举目望去,仿若深色的叠嶂重峦上斜插了一只半开合扇贝。贝壳的珍珠白光华润泽丰盈、典雅非凡。 这份光彩其实并不耀目,但在连片的青灰色城堡外墙间却格外惹眼,尤其是冰雪消融大地回春的现如今,整个校区看上去“特别干净”的地方就只有此处了。 大礼堂一般不对外开放,位置偏僻,平日里人迹罕至,再加上是个透天场所,所以平均计算下来一年的使用次数不超过三回。 海姆达尔用手捋了下领口,正式校服穿起来很舒服,不得不说,德姆斯特朗的校服很衬人,一旦褐袍加身,无论是五大三粗的水桶还是骨瘦如柴的蒲柳,都能勃发出点英明神武、出类拔萃的王八之气。 与大众化的巫师长袍不同,既不是轻飘飘抵挡不住严寒的丝帛,也不是严谨入时的绅士款礼服,它更像麻瓜世界的膝盖以上款的毛呢冬大衣,阔翻领、双排扣、腰身略收、外加同色长款腰带,左胸口和袖口处绣有德姆斯特朗校徽和俄文校名,领子袖口以及衣服下摆缀有奶白色皮毛,观感手感俱佳。长袍内穿着与校服一起配发的同色系立领常服,与外衣一样面料厚实保暖,很实用。 人一暖和就心情好,心情一好看什么都顺眼。明明是看了不下十遍的风景,却仍是那么的新奇有趣,好像刘姥姥逛大观园,连柱座上的涡旋浮雕都卷得非同凡响,卷得天下无双起来。 不管是新生还是老生,每张年轻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一学年求学生涯的热切和期待。 “阶梯教室”轻松容纳下在校的所有学生,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无一例外(七年级可以不参加),海姆达尔正式就读的同一年,三位师兄也高升了一个年级,他们坐在阶梯中段的五年级席位上,默默注视着人群中的他。三个各有千秋的帅哥同时含笑以对的镜头绝对称得上光芒万丈,如果没有那道来自他处的刻毒刁钻的目光混杂其中,那就更完美了。不待他感慨一番,四年级席位上的拉拉团团长不甘示弱,突然起立,在众目睽睽之下手舞足蹈、上蹿下跳起来,两手捏着两把五彩缤纷的V-K小旗子,小小的旗帜随着他的左摇右摆呼啦啦地迎风招展,色块朵朵斑斓片片,引得新生们全部抻出脖子,视线十分迅猛地朝一个点刺扎过去,一时间,拉拉团团长风头十足、V-K团风光无限。直到中央讲台上有人轻轻嗽了一声,埃德蒙一个激灵,缩头缩脑地坐了回去。 虽然如此,拉拉团团长今天的任务目标达到了,V-K这两个字母已经深入新生们的心中并留下了念想。 从各年级前辈们或无动于衷、眼含讥诮或掩嘴憋笑、无奈摇头等神情中可以看出,他绝对不是初犯。埃德蒙艺高人胆大,这种明目张胆地“犯上”行为他居然不顾体统地一次次拿出来以身试法。 海姆达尔对他投机倒把、见缝插针且屡试不爽的行动纲领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等青涩的新生们全部各就各位,本年度的开学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第24章 令人纠结的“黑魔法工厂” 新生总是嘻嘻哈哈的,新生也总是充满好奇的。 何况你能对一群叽叽喳喳、东张西望的十一岁雄性蚂蚱抱有什么希望? 不同于海姆达尔“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焕然一新般的新鲜感,这些新生俨然飞升到“看山是水、看水是山”的更高境界。混在人群中的海姆达尔彻底体味了一把各种言论交相呼应、各国语言纵横交错的神奇时刻。往往一根普普通通的柱子都要被叽里呱啦各类语种反复洗礼、评头论足一番,估计这“品鉴大会”每年都会如期开幕,只是可怜了这些风雨无阻坚守岗位的科林斯石柱了。 坐在一年级席位上举目看去,中央讲台后方坐着一排衣冠楚楚的成年人,有男有女。毫无疑问,他们肯定是本校的教职员工们。海姆达尔曾经跟着三位师兄蹭听过几位教授的课,因此其中有几位他认识。(这里的认识指脸熟) 眼睛从左扫到右,他奇怪的发现,校长卡卡洛夫竟然不在其列。还有什么事比迎接新生入学更值得他去关注的? 这个校长当的真不咋地。海姆达尔悄悄撇了撇嘴。 “校长怎么不在?” 看来不止他一人有这个疑惑,话语是从左边传来的,海姆达尔略略侧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淡漠容颜。这位坐在左手边的仁兄发色褐黑相杂,皮肤略黑,不苟言笑的五官虽然不若西欧人那般深刻内敛,却拥有别样的独特魅力。或许察觉到海姆达尔的打量目光,那双冷冰冰的深咖啡色眼眸猝然瞟来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悚然从心底掠起。 海姆达尔立刻拔回视线。显然这位兄台不是谈天说地、酷爱交友之人,看来蚂蚱堆里不是只有蚂蚱的。 虽然没瞧到问题的主人,好在对话依然持续—— “校长先生眼下在意大利,听说意大利、塞尔维亚、罗马尼亚等几国的魔法部打算邀请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校队去进行一场巡回友谊赛,如果赛程安排下来,估计这一整个学期校长先生都要带着校队在外东征西跑了。” 这番言论自然赢得了多方关注,众蚂蚱哗然。一时间,整个一年级席位又进入到新一轮的叽叽喳喳之中…… 海姆达尔发现,虽然耳畔比较吵,但是“声波污染”的扩张程度却极其有限。 究其原因就是,人少。 1991年,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本届的新生人数没能超过三十五人(34个)。这个数字在其它,比如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但在德姆斯特朗却已经超过及格线很远了。 魔法世界每年诞生的所谓纯血统新生儿到底有多少,曾经有人做过调查,结果令人震惊。每况愈下已经无法包容概括,那太温和了,数量的下降程度可以用“肝胆俱裂”来形容。 这个现状已经被各国魔法界写入有待解决的重中之重的备忘录中。虽然得到了全社会的关注,情况却未能好转。每年都有麻瓜渗入到魔法世界,令人防不胜防,再加上泥巴种这个令魔法界哭笑不得的“外星物种”,纯血统已经完全失去了他原本的优势,人们不再只关注纯血统,而纯血本身的不求上进也是令社会大众大失所望的主要因素之一。 或许就像某只黑色的神奇动物说的那样:【他们只想着如何利用地位去吃喝玩乐、积累财富,从而变得思维麻木四肢僵硬,无法再致力于魔法的推陈出新,甚至连个像样的铁甲咒都念不清楚。没用的废物!】 ***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每学年招进的新生人数并不均等,有时候人满为患,有时候却连及格线都不达。这个巨大的落差不仅源于这间学校坚持的纯血统入读模式,更多的却是来源于建校以来不畏舆论强硬秉持的黑魔法教育这个主因。 不是所有的巫师都畏惧黑魔法如猛虎,尽管这个人数犹如沧海一粟。诸国“家世清白、廉洁奉公”的政要们时不时“关爱倍加”的鞭策挞伐,魔法界冷眼旁观、不赞同的嫌恶视线,以及被空穴来风吹得深信不疑的家长们,都是导致新生人数起起伏伏的主要因素。 虽然如此,德姆斯特朗还是义无反顾地背负起它那“并不值得称颂”的办学宗旨,一步一个脚印地坚挺向前。1940-1943年四年间零新生的惨淡数据都未能撼动它半分。 德姆斯特朗的办学宗旨从没有变过,鼎盛时没有,凋敝时更没有,尽管它臭名昭著、声名狼藉。让学校的教职员工们感到欣慰的是,他们的坚持是有回报的,还是有学生愿意来此间就读,还是有名闻遐迩的家族把他们的子孙后代送进这里,这些人无疑都是奔“致力于黑魔法教育”这块招牌而来。 可惜的是,逐年上升的新生人数没能拖住战争临近的脚步。1939年麻瓜世界因为波兰被攻陷而导致了一场几乎令全人类都沦陷进去的大战,巫师世界也未能避免。吉莱特·格林德沃,这个昔日的德姆斯特朗天才震惊了整个魔法界。所有的媒体舆论又一次集中火力炮轰抨击,所有的正义之士们又一次站出来强烈呼吁、奔走相告…… 德姆斯特朗一夜之间变成众矢之的。 “一间巫师学校竟然培养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魔头,相信大家都已经亲眼见证了,这就是黑魔法带给我们的后果,令一切毁于一旦的恐怖力量。这是应该强烈制止的,应该予以丢弃的,应该完全拒之门外的。我们不应该再置若罔闻听之任之,不能够让我们的后代再接触这个危险品。 我们不能再培养出另一个,甚至更多个吉莱特·格林德沃出来!!!拒绝黑魔法!!!拒绝德姆斯特朗!!!让黑魔法工厂彻底停产!!!滚出我们的视线!!!” 这就是当年各大媒体争相刊载的头条。它出现在每一个版面,每一期封刊上。刊登频率几乎与麻瓜报纸上墨索里尼、希特勒等法西斯头头出现的次数一样多。 这是德姆斯特朗建校以来受到的最沉重的打击——几乎令它垮掉。 学校停课了,这是毫无疑问的。没有学生能够顶住如此巨大的压力再坚持下去,就算学生愿意,家长也不乐意。孩子们一个个被接走,一开始家长还用些冠冕堂皇的话请个假延个期什么的,到最后家长们也不耐烦了,不打招呼没有言语直接把孩子拎出学校,逃难似的奔离人人怨恶的“黑魔法工厂”。 整个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就这么被架空了,所有人都在责怪它,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它,大家都被战争摧残得失控癫狂。人们对付不了格林德沃,遏制不住他的强大,便转而攻击传授知识的殿堂来发泄怒火,好像这么做就能伤害到魔头本身一样。(也许战争的燹火始终没有烧到魔头的母校,才是让人们感到可恨和怀疑的最大诱因。) 这是一段难熬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时期。学校内也因为此有了很大的变动:有些教授因为受不了压力辞职另觅他处;有些教授干脆躲个严实两耳不闻窗外事;更有些教授向上面提议更改学校课程,向舆论妥协,结果是这些上书的老师被一个个请出了学校。 “黑魔法工厂”没有像人们预期的那样垮塌,尽管它已然徘徊在万丈悬崖边岌岌可危。 随着战争的逐渐扩大,人们再无力于泼脏水、揪着一间学校的声誉不放。格林德沃的势力扩散得非常迅速,转瞬之间铺天盖地席卷欧洲各大国家。 各国焦头烂额集结人马抵挡的同时,另一个声音出现了。 严峻的战争局势透露给人们一个信息,一个全新的认知:如果格林德沃的强大在于黑魔法,为什么我们不能利用黑魔法来对付黑魔法? 这个想法颠覆了人们一直以来的传统观念,挑战着正义之士们的道德准则。虽然这份标新立异的认知没能引起全社会的共鸣,但还是起到了投石探路、敲钟问响的作用。 黑魔法本身是没有错的,出错的永远是使用它的人。 在人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黑魔法工厂”不声不响的重新运作起来。当第一个孩子顶住烽火连天的凶险局势、冒着被舆论重压的可能敲开学校大门的那一时刻,全体教职员工可谓喜极而泣。 这时候已经是1944年年中,距离最后一个学生被接走过去了三年时间。 多年的苦等没有白废。随着这名学生的入读一块儿抵达德姆斯特朗的还有一大笔该家族提供的助学款项,停产多年的“黑魔法工厂”因而有了第三次整修扩建的机会。不仅如此,该家族还利用其在魔法界的声望地位为德姆斯特朗造势宣传,他们扬长避短晓以利害,动之以情诱之以利,煽动了很多与之地位相当的巫师家族。 打那以后,入学人数的递增给了学校很大的勇气和信心,揭开封条的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似要直上云霄一飞冲天,老师们惊喜地发现,这间学校从没有像现在那么博大耀眼、欣欣向荣。 而,那名敲开了沉寂多年学校大门的、犹如救世主般的头名新生得到了全体教职员工们的最大礼遇和尊敬,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家族成员们,甚至是子孙后代,德姆斯特朗几十年持之以恒:待之如座上宾。 这个孩子叫伦巴第·拉卡利尼,47年后的今天,现任意大利魔法部部长。 第25章 开学仪式继续…… 人们都不愿意看见江河日下,但只要它是川流不息的,那必定是“日夜浑浑趋于下而不能止”,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当今魔法界的现实就是:再高的声望,再多的金钱也无法唤回纯血统的昔日辉煌。 无怪乎保守派每天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叫嚷要孤立混血、泥巴种,要让他们滚蛋;也无怪乎类似马尔福那样的显贵家族会如此病态地崇尚纯血统。只有身处同等地位的人才能洞悉相同的严峻、体味出一样的恐慌,或许马尔福家早已察觉到纯血的优势正逐渐走向消融,也或许他们已经明白当今世界纯血统已然成为了“弱势群体”…… 被孤立的是他们,既不是混血,也不是泥巴种,而是他们:“自命清高”的纯血统。 当然,这些苦大仇深的国际命题一向都是交由大人去伤脑筋。孩子根本不用去管那些个正经八百的严肃课题。十一岁的蚂蚱们更关心的是开学前别的孩子都干了些什么,然后显摆一下我自己又干了什么;相互递个姓名问问国籍,之后话题就自然而然转到对方国家或地区有些什么好玩可乐的,身边发生了哪些新鲜事,听过哪种风言风语,甚至连上街购物的所见所闻都会拿出来炫耀一番等等等等…… 总之,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这就是海姆达尔眼下所处的环境,熙熙攘攘絮絮叨叨。除了他自己以及左手边那位沉默寡言的兄台以外,其余蚂蚱基本上没有消停过。说海姆达尔不合群有点冤枉他,他其实很欢迎集体生活,整天热热闹闹连带心情也跟着愉快,问题是左手边的兄台气压太低,弄得本想和海姆达尔也叽喳一下的蚂蚱没等开口就脸色一变、嘴巴一闭、迅速转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也就是说三十四个一年级学生里,就他俩看起来最不合群。 至少我们俩该认识一下吧?海姆达尔略侧过身看向沉默寡言兄台,嘴角微扬,眼睛也跟着笑眯眯的,白嫩嫩的模样十分讨喜。海姆达尔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不是那种为了诱人上钩的下作魅惑,也不是牵强附会的应付招数,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的粹灿之色。他一旦笑起来,眼睛会显得特别明亮,似有剔透的碎光在里面晶晶莹莹地闪烁,蔚蓝流银星碎亮彩。明快、健康,朝气蓬勃,使人眼前一亮。 有心之士可以去英国的对角巷或翻倒巷打听一下,他这招笑脸攻击可谓“一招鲜吃遍天”,上到七八十岁的耄耋,下至五六岁的顽童,没有一个不被忽悠上的。有段时间甚至成了两条街的金字招牌,有些客人上门光顾专程就为了看他冲自己笑。 海姆达尔也清楚自己的老底,平日里不随便显山露水,又不是花痴,不可能逮谁都笑脸迎门。但今天不同。老兄,你千万要给点面子啊,不然我这块金字招牌就砸您手上了。如此想着,他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沉默寡言兄侧头看着他,眼神有点瘆人,看得海姆达尔心里发毛,笑意差点就僵在脸上了。 “布鲁莱格。”沉默兄不愧是沉默兄,连报个大名都言简意赅的。 海姆达尔都不好意思问人家,您这是姓还是名,还是说姓名全一样? 沉默寡言兄吐出一串字母以后就不吱声了,好似在等待,他一眨不眨地盯住海姆达尔,像要把他的笑脸剜出两个窟窿似的。半分钟以后,海姆达尔仍侧着身,右手仍悬在那里,笑脸依旧,他也在等待,如果说比耐性,他相信自己稳操胜券。 沉默寡言兄波澜不惊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异彩,如果海姆达尔解读正确的话,这道光芒叫做“诧异”。正暗自纳闷他为什么要诧异,右手被握住了。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手型优雅修长,略黑的肤色使它看起来温暖有力。 “莱昂·布鲁莱格。” 海姆达尔敛住笑容,默默点了点头。两人相互对视,对方的瞳孔内倒影着自己的身影,谁都没有穿插冠冕堂皇的寒暄之词,彼此都存着一丝试探。 “安静————”中央讲台那方终于有了动静。 两个年轻人在那一瞬间都明白下面该做些什么,交握的两只手上下微微一摇,然后同时松开。 此时站在中央讲台上维持秩序的是凶神恶煞般的约克教授,他是德姆斯特朗的变形术老师。海姆达尔没上过他的课,却已经久仰大名,而且在学校里同他擦肩而过不止一次。一身黑漆漆的丧葬礼服长袍十年如一日,鹰钩鼻凹眼窝,脸颊瘦长颧骨突出,豆点大的黑眼珠子像两个黑洞洞的坑,毫无光彩却令人毛骨悚然。据悉此人十分迂腐古板,性格乖戾,认准一个理就绝不松口,但凡他看不顺眼的就会不顾体统、不顾场合破口大骂,甚至会直接动手。 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不喜欢他。要不是三十年的教学经验摆在那里,德姆斯特朗不会姑息至今。总之是个非常没有人缘的教授。 但是,吵吵嚷嚷的公众场合一旦让约克出来压场面绝对事半功倍,德姆斯特朗真可谓物尽其用,一点资源都不浪费。 其他年级的学生自然清楚他的狠辣,全都闻声而静噤若寒蝉。惟有叽叽喳喳的一年级仍然不在状态。 两个阴森的小黑坑扫射过来的时候绝大多数蚂蚱都低眉顺眼地噤声了,少数几个仍在滔滔不绝大放厥词的便提前上了他们本学年第一堂变形课。 约克让他们成了兔子。 试想,一群活生生的人突然变成一群灰色的兔子,这场面该有多么的惊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啊。海姆达尔对约克高超娴熟的变形术操控能力倍感叹服,同时又对他过人的眼力和赏罚分明的态度表示了敬佩。眼下的一年级席位上,除了海姆达尔和莱昂还是人类,其他都变成了草食性脊椎哺乳动物。也就是说他俩正坐在一群兔子中间。 礼堂大约沉寂了几秒钟。 几秒种后,后方的高年级席位上骤然爆出了一阵哄笑,然后戛然而止,谁都不愿承受下一波变形术的折腾,约克的警告眼神毒辣刁钻。 海姆达尔嘴角直抽抽,有点坐立难安。手边的两只兔子竟然一下蹦到他身上,害他差一点就条件反射地把它们丢出去。好在及时想起这不是兔子而是人,不然就要落个残害同学的罪名。 这档别开生面的“动物世界”栏目注定难以起到寓教于乐的科普作用,孩子们一点都不安分,就算从人变成兔子也一样。灰兔们又蹦又跳好不自在,身手灵活行动敏捷,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根本不是兔子。更有甚者借助地形优势直接蹦到高年级席位上,弄得那些师兄们抓也不是躲也不是,礼堂内顿时人来兔往、百态横生、乱作一团。 “约克教授,请您适可而止。” 令海姆达尔感到吃惊的是站出来掌控局面的不是在座的众位老师们,而是六年级席位上的一名学生。这名六年级师兄既没有怒目而视也没有拘谨傲慢,他很随和,至少海姆达尔看到他嘴角含笑,要不是他刚才口吻严厉,声音洪亮,而且正直挺挺地站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讲台上的约克,海姆达尔不会认为话是从他嘴里说出去的。 海姆达尔紧接着又吃惊了一回。约克教授居然二话没有就坡下驴。约克从不懂得变通,此时此刻却忽然开窍了。 兔子变回人时的场面更加令人捧腹。 本来一丁点大的兔子膨胀到人的体形,带来的不堪后果更胜从前。本届一年级新生的面子算是摧残殆尽了,甚至连里子都赔了个干净。 当他们变回来的时候,有的新生发现自己正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有的新生杵在自己的席位上金鸡独立;有的呈跃起状;有的则比较倒霉:惨叫一声掉到地上……扎在人堆里还比较幸福,落到硬邦邦的台阶通道上才真叫伤筋动骨、刻骨铭心。 相比较起来,海姆达尔身上那两只简直幸福得没谱。变回来的时候,一个正抱着他的大腿,另一个坐在他身上,嘴里还叼着他立领常服的领缘。突如其来的重压让海姆达尔差点窒息而亡。不知道这两个是一时恍惚没醒过神来,还是他当真这样好抱,楞是僵着姿势久久不动弹。 海姆达尔苦笑一声,用力搡了下窝在自己胸口的那一位,后者如梦初醒,赶紧松嘴跳了下去。另一个同时被惊动,释放了他的膝关节。 两个男孩两颊涨得通红,局促地站在他跟前连连道歉。刚才的情况令他们无地自容,窘迫得想立刻找条地缝钻下去。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子弟,何时经受过此等难堪局面,简直是洋相百出、丑态尽显。 海姆达尔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 两个男孩见他神情自若,确实没有嘲笑芥蒂的意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连带着对海姆达尔生出不少好感,甚至起了结交的念头。 与此同时,中央讲台那方传来重重的哼声,所有“兔子”不约而同地心头一悚,纷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坐回原位,行动之迅猛,动作之划一,令人叹为观止。 局面总算被控制住了,虽然过程坎坷了点,场面滑稽了点,结果惊险了点。但是,不管新生还是老生,所有人都懂得沉默是金了。 约克教授满意地点点头,中气十足地大声道:“所有的魔法都需要经过大量的演练进而熟能生巧,变形术也一样,看见没有,这就是多加练习的好处!” 那一瞬间,一年级新生们的神情都显得扭曲微妙起来。 第26章 其实我是自闭儿 充满了出其不意的惊喜和略显乏味的陈词滥调。弗雷德和乔治似乎已经总结出了每所学校必经的迎新生的流程,陈词滥调无法避免,如果人变成兔子再从兔子变回人能称之为“惊喜”的话。 整场演说冗长乏味,约克教授的主持技巧也乏善可陈。海姆达尔认为他的演说词的水准有待提高,鼓舞人心指望不上,那么至少应该更实际一些吧。但是变形术教授呈现给德姆斯特朗一年级到六年级学生的讲稿却是废话连篇毫无头绪。 起初听起来像波澜壮阔的建校史,之后有点像空洞虚假的广告词,最后变成了个人英雄主义的表彰大会,当然,表彰的主角非他自己莫属。不等他抑扬顿挫地背诵完整篇讲稿最富激情的最后一小节,有人制止了他,并且干净利落地请他“下台一鞠躬”。 在场所有师生不由得精神一振:老天爷,终于不用再听下去了。 海姆达尔注意到,请约克教授“腾地方”的竟是之前那个拽得不行的六年级师兄,此刻他已经站在中央讲台左侧,含笑自若地面对神情尴尬的约克。后者匆忙扯出一个痉挛似的局促笑容,配合那张实在称不上好看的老脸,那模样也够糟心的。然而那名六年级师兄神情如一,目光如一,就连态度都未曾变过——绵里藏针、温和却强硬。 约克教授妥协了,他低下头,机械般的走下讲台,走回他的座位。虽然整个行走过程背对着学生,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海姆达尔却从他微沓的步伐、垮塌的双肩中瞧出点别的意思:有点失望、有点沮丧,有点憋屈…… 一个有着三十年教龄的桃李天下的教授却要向一名六年级学生妥协让步,这样的现实令人寒心。虽然诚实的讲,在场的人们并不愿意他再继续宣讲下去。 那名随和的师兄默默目送约克的离去——直到他坐下为止,然后转回脸孔朝台下众人微微一笑,当仁不让地占据了讲台位置。就像麻瓜世界的政要即将发重要讲话那般居高临下、从容不迫,他的举止、他的表情、他的站姿、他看人的方式,甚至于两只手掌置放于讲台上的位置……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给台下的海姆达尔一个强烈的信息:他肯定不止一次站在那上面了。 海姆达尔眯起眼睛打量着:五官并不突出,既不英俊也不丑陋,说好听点就是顺眼,台下随随便便就能拎出一个外形超过他千百倍的同学。他的气质也很平易近人,一般说来“温和”就是没有个性,说难听点就是缺乏特色。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之人,却站在高台之上俯视他们,而台下的他们能够做的只有接受俯视。就连学校的老师也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兴叹。 海姆达尔暗自琢磨:谁啊?这么牛?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新的学年来临了,欢迎你们回归到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同时,也欢迎坐在最前排的这三十四位一年级新生,”他微微垂目,目光迅速扫过一年级席位,“欢迎你们加入到这个冷得几乎能让你哭鼻子的毫不温暖的大家庭中。”那摇头晃脑、煞有介事的唏嘘语气让为数不少的学生笑出声来,刚才被约克搅得一团糟的气氛被重新激活。 见目的已经达到,在极富技巧性的短暂停顿之后,他又续道:“我仅代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全体学生会成员向在座的各位同学表达我们诚挚的问候,希望在接下来的一整年里,我们能够相互勉励共同进步,也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够一如既往地配合我们学生会的各项工作。” 和煦的笑容明明没有变化,海姆达尔却在那一刹那间感到掠过面门的目光犹如千斤重。他的话听起来客客气气,实则意味深长,表面是商榷,其实是对所有人发出了警告。 海姆达尔悄悄向右侧靠去,坐在他右手边的恰是刚才抱着他大腿不放的男孩。或许是海姆达尔先前表现出的“善解人意”已经获得了对方的好感,以至于他的突然接近并没有引起对方的不满。恰恰相反,那个男孩甚至主动迎合,也一点点地往海姆达尔那儿凑。 等两个脑袋非常接近,海姆达尔压低嗓门,小声地问:“台上那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那男孩也学海姆达尔那样掐着嗓子眼说:“他是雷·迪亚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 学生会主席?海姆达尔感到吃惊,他今天的受惊次数实在有点多了。仅仅就是一个学生会主席?搞得跟校长似的……看来又是一个特权分子啊,他这般猜测着。 “那么,为了增进这个大家庭的和睦,今年我们来点新鲜节目。”台上的雷·迪亚斯主席朝一年级席位投放下一抹鼓励的笑容,就在大伙迷惑不解之时,他兴致勃勃地提议:“一年级们,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可千万别害羞啊,来吧,第一个谁来?” 自我介绍?新生们不免有些慌张,一个个手足无措面面相觑,这种套路放在这里或许新鲜,但在麻瓜世界却是屡见不鲜,滥得不能再滥了。 没有人回应,男孩们都显得坐立不安。其他年级的师兄倒是一个个噙着笑扬着眉,满脸兴味地两臂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既然没有人主动,那就按照顺序来吧。”雷·迪亚斯的目光瞬间停驻在一年级席位的最右端,他笑吟吟地提醒:“米切尔先生,您先来吧。” 被点到名的男孩全身一僵,讪讪站了起来。男孩低着头没有说话,雷·迪亚斯倒也不急,始终保持耐心。少顷,那名男孩抬起脸,神色却与之前大不相同,好像已经完全放松沉静下来,然后,他开始口齿清晰地侃侃而谈……之后的几个男孩都是如此,一开始都有些放不开,显得束手束脚,但是会把握时间迅速调整自己,以便在人前释放出最好的一面。这些孩子才十一岁,却已经深谙压抑自我和控制自我的个中手段。可见他们平日里并不是只顾着嬉闹玩耍的。 随着男孩们一个个站起来一个个坐下去,海姆达尔不得不对这位主席先生另眼相看了,他手边没有纸稿之类的东西,却依着次序报对了每一个人的姓氏。也就是说这位学生会主席已经记全了他们每一个人,不仅仅是姓,还有他们的脸。 自我介绍持续到莱昂时出现了些微波动,这还是经过学生会主席的有意弹压之下,不然情况可能更糟。当莱昂报出他姓氏的那一刻,海姆达尔听到人群里传来的惊呼,叫嚷着“墨西哥血脚”之类的古怪词组,这情况不仅限于一年级,高年级里也有。惊骇、怀疑、畏惧等诸多负面因素聚焦过来。家庭背景什么的就不用提了,莱昂甚至连名字都没说,直截了当甩出姓氏就坐了回去。好像他也习惯应付这种场面,整个过程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并且丝毫不为外界所动。 “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抬眼望去,只见学生会主席朝他抬了抬手,“到您了。” 喔,是的,他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很荣幸能成为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学生。” 说完以后刚准备坐下,学生会主席却突然笑道:“德姆斯特朗新任的实验研究室室长,难道您就没有其它话题可说了?” 此话一出,一年级们首先炸锅。各种各样的视线浇注到身上,海姆达尔一瞬间感同身受,不过与莱昂遭受的“不平等”待遇不同,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明显温和许多,而且也没有那么复杂难懂。 海姆达尔显得面有难色:“抱歉,先生,这对我来说很困难,恐怕我做不到。” 五年级席位上的邓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贝尔尼克和威克多也是既无奈又好笑。来了来了,每当这孩子被逼迫的时候态度会陡然变得特别诚恳,甚至会使用一副指天誓日、犹如对天主忏悔般的真挚口吻滔滔不绝信口开河。 雷·迪亚斯没有被海姆达尔当众回绝的话语激怒,他仍是笑容可掬,一派温文尔雅:“可以问一下是什么原因让您认为自己做不到?” “当然。”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点头,半是苦恼半是沮丧地说:“因为我害羞。” 那一瞬间,迪亚斯完美无缺的笑容出现了裂缝。 海姆达尔仿佛还嫌自我剖析地不够深刻,低着脑袋径自絮絮叨叨:“不,害羞已经无法完全概括了,其实我是一个相当自闭的人……自闭您知道吧?就是性格内向孤僻到病态的一种发育障碍性疾病,还有一种说法叫孤独症。我不喜欢说话,我不懂怎么和别人交流,我在人际交往方面有着严重的障碍,我的脾气很差,总是刻板地重复已经做过的事情,闲着没事喜欢拿刀割自己的手腕,但是更喜欢割别人的手腕,就像现在……”说着,他突然停下来看向讲台上的学生会主席,两眼呆板无光,嘴角微微抽动,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格外逼真骇人。 如果从没有见过海姆达尔,此情此景绝对能让你信以为真。 雷·迪亚斯伸手抚了下唇角,然后神色如一地说:“好的,我想我已经明白斯图鲁松先生的意思了。” 哎呀!这样都不生气啊?!莫非这家伙的修养已臻化境了?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丢出一句冠冕堂皇的“您真是善解人意”,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回了座位。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被各种视线“凌迟”着。当右手边那个“抱大腿”男孩第三十七次偷眼瞄他时,海姆达尔终于做出回应—— 他说:“放心吧,你是安全的。” 男孩猝然瞠目。 他又道,“因为我忘记把刀子带出来了。” 男孩脸色刷白。 第27章 住个寝室也折腾 吓唬人是不对的,吓唬未来的栋梁那更是错上加错、罪上加罪。海姆达尔因为男孩白刷刷的脸色心中泛起一丝愧疚。为了弥补,他立刻送上一个自认为无比温和的笑容,打算顺势告诉人家“一切做不得真、玩笑而已”,谁知他刚一凑近,人家的脸更白了,甚至条件反射地后仰哆嗦以避开他。 海姆达尔霎时领悟,无论他现在做什么,别人都会认为是“发育障碍性疾病”的发病征兆。为了不让事态朝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他迅速放弃沟通的可能性,拉回目光坐直身子,然后,当余光瞟过“抱大腿”男孩时,他发现那神态怎么看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自我介绍就在海姆达尔目不斜视地正襟危坐中结束了。 当中央讲台上的主席先生说出:“开学仪式就此结束,一年级同学留步,其余同学就地解散。”二年级以上的各年级师兄们全部呼啦啦地站起来,然后井然有序地随大流朝门外走去。刚才还人满为患的礼堂一时间变得悄然静谧。之后,讲台后方的老师们也行动起来,他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去。 雷·迪亚斯始终笑容满面,目送完最后一个老师离开礼堂以后,他的注意力再度放在了新生们身上,他扬了扬眉毛说:“各位的行李已经送至南塔,新学期的教科书以及课表也已经一并送抵,相信你们进入到自己的寝室后就能看见。”说着,迪亚斯走下讲台,走到新生们跟前:“虽然有点晚,我还是决定依照传统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雷·迪亚斯。” 稍许停顿之后,他忽然敛住笑容:“我想告诉各位的是,本校一贯奉行的管理原则是‘学生必须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因而各年级的具体统筹管理由各年级相应选出的级长副级长负责。但是一年级除外。级长制度没有把新生包括在内,一年级的各项安排将由学生会统一规划部署,所以,接下来的一整年里我们碰面的次数可能不会少,希望大家能够相处愉快。” 学生会主席沉默下来,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每一位一年级新生。片刻后,他重新绽开微笑,“很好,看来大家都明白了。” 一年级们陡然长出一口气,有几个甚至面带惊惶之色,一个个都显得心有余悸。这位主席先生突然严肃下来还真让人吃不消,那感觉就像被人勒住了脖子一样。 在雷·迪亚斯的带队下,众一年级尾随其后离开了礼堂。海姆达尔尝到了作茧自缚的滋味,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和他走在一处,34人的队伍前面都是三个一群两个一伙,他和莱昂吊在末尾,成为两条形单影只的小尾巴。 莱昂还是那么闲庭信步不疾不徐,一个人照样自在自得。 另一条尾巴上的海姆达尔正准备自我检讨一番,便立刻有人冒出来打破了他刚刚酝酿起来的“自怨自艾”。 “嗨,自闭儿。”这充满调侃的声音不消说了,非邓肯·奥维尔莫属。 海姆达尔一转头,一个大巴掌从右后方落到他脑瓜上,只见邓肯笑嘻嘻地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配合他那张充满古典气息的古铜色脸庞,显得格外闪亮扎眼:“我就说书读得太多容易把人读傻了,瞧瞧,才一个暑假而已,德姆斯特朗就把你变成自闭患儿了。” 错了,奥维尔先生,傻瓜和自闭不在一个范畴内。海姆达尔心道,瞧瞧,这就叫不学无术。 自动屏蔽掉邓肯的胡言乱语,海姆达尔努力忽略他搁在自己头顶上的那只手的同时,转而看向始终静立在旁的两位克鲁姆先生,“有什么事吗?”不然干么站在外面等他出来? 不等贝尔尼克开口,一直像野狼盯住兔子一样紧卯住新生队伍不放的埃德蒙突然插嘴,“我们今晚就会离开德姆斯特朗。”语气听起来很是遗憾。 海姆达尔顿悟,“是因为魁地奇友谊赛吗?” “你知道?”埃德蒙说。 “刚刚才知道。听说要去一个学期?” “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贝尔尼克伸手握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凑近慎之又慎地说:“这个学期我们没办法照顾到你,你自己万事要小心,实在不行就写信通知你父亲,该给的面子学校还是会给的。” “我父亲?” 发现他一脸懵懂不解,贝尔尼克叹口气,“就是隆梅尔。” 男孩恍然大悟。 贝尔尼克郁闷了,不过最郁闷的大概要数隆梅尔,他这父亲当的也太没存在感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不管听进去没有,反正头总是要点的。 或许察觉到他不够上心,贝尔尼克再度强调:“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应付不了就通知隆梅尔,父亲关照儿子是天经地义的,千万别自己死磕!听到没有!”这是数月来贝尔尼克第一次用长辈口吻叮嘱海姆达尔。对于男孩的个性,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们几个还是有所了解的,总而言之就是特别不喜欢麻烦别人,凡事都自己解决。他这样,让他们如何安心?平日里明明是很懂得变通的孩子,却总爱在边边角角的小地方犟脾气钻牛角。 “知道啦。”一个个都跟班森室长一样的啰嗦,海姆达尔感到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这些人大概认定他就是那种五谷不分、不事生产的大少爷。 “去去去——”海姆达尔没好气地发出嘘声,“都滚吧,该干嘛干嘛去,别挡在本少爷面前碍眼!” 结果四个人扬长而去之前,每人动手赏他一个毛栗子,可怜他屈服于人高马大的淫威之下,敢怒不敢言。 *** 南塔的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内视野最为瑰丽优雅的一处学生宿舍,因为它与占地广阔的温室建筑群比邻而居。南塔内绝大多数的房间都能看见不错的良辰美景,只有极少数的房间窗户对着十年如一日、仿若永恒凝固般的凋零大地、皑皑白雪。这类房间是最不受欢迎的,同时也是大家最不乐意见到的——见到就代表你将要住进去。 雷·迪亚斯把新生们领进宿舍后就离去了,孩子们一进到南塔内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许多回到宿舍塔的二年级学长们站在塔底的公共休息室内,一边拍手一边嘴里嚷着“欢迎欢迎”。今日南塔内的塔内天气是晴到多云,东南风2-3级,最高温度20度,最低气温14度。总之是个阳光明媚,云彩朵朵,和风送爽,温暖如春的气候环境,这是全体二年级前辈送给全体一年级新生的见面礼。 不等孩子们兴奋地叽喳完,代表一年级房间的34把门钥匙联袂飘来。破手套、破杯子、破怀表、破帽子等等一系列老旧破败的门钥匙们虽然一如既往的还是那么破,但是它们却是被绑在深浅不一的褐色、黄色、红色、绿色、白色的缎带上,既不是挂在墙壁上,也不是盛放在置物架上,而是悬浮在半空。飘浮于孩子们头顶正上方。大片的缎带组成一大朵纷杂斑斓的彩云,云彩下方悬挂着每间房的门钥匙,每个门钥匙下方皆挂有一块巧克力色的胡桃木小标牌,牌子上是奶油色的门牌号以及相对应要入住其间的新生姓名。 发现这个情况后,每一个孩子都开始抬头查找自己的姓名。一时间妙趣横生、熙熙攘攘。二年级的师兄们一个个兴味十足地看着眼前这幅稍显混乱的画面,这情况简直就是一年以前他们那时候的翻版。 当你伸手握住属于你的那块牌子时,门钥匙会把你直接传送到相应的房间内自动对号入住,等到该房间的每一个孩子都摸过这把钥匙以后,它会自己飞回到墙壁上钩挂门钥匙的区域。但凡使用过一次,钥匙就会记住你。 可能本届新生人数没能达到学校预期的目标,一年级全部是两个人一间房。 海姆达尔的房间是011,与他一起入住的是那个曾经差点令他窒息而亡的二人组中的另一位——坐他身上咬他领子的那个。既然成为了室友,就该好好相处不是,海姆达尔打算找那室友唠唠嗑、增进一下感情,一转身恰好看见他的室友被门钥匙传送走。他本想跟随脚步也进到房间内,刚要抬手,就听见一个学生不依不饶的尖叫:“我要求换房间!我要求见迪亚斯主席!” 剩下还未进到房间内的新生们楞住了,原本和乐轻松的气氛被这声怒吼冲得踪影全无。少顷,一个二年级师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海姆达尔猜测他可能就是二年级的级长。 这位师兄问那个要求换房间的男孩,“请您说一下您要求换房间的理由。” 那男孩一指离他三步之遥的莱昂,脸上浮现出慌张畏惧,“我不要和他住一间!” 那名师兄毫无表态,只是淡淡瞟了眼莱昂,“我知道了,请二位稍等。” 黑白两色的天鹅绒沙发上坐满了学生,经这一闹,本来回到房间的学生也都闻风而动,跑到下面来看热闹了。 那位师兄的行动力还挺富效率,没过多久便和迪亚斯主席一前一后回到南塔。 那个要求换房间的新生之前所憋得满腔委屈在见到学生会主席的那一刻却漏了个干净,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吭哧了半天说不出所以然,倒是那条中心思想一成不变,被他反反复复拿出来念叨。 迪亚斯主席问另一位当事人,“布鲁莱格先生您怎么说?” 莱昂不为所动,从他的室友不顾他的感受使性子叫嚣起他就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死样子,现在依然如初。 “无所谓。”他说,临了甚至又加上一句,“我可以单独住。” 迪亚斯笑了一笑,“抱歉,这恐怕不行。” 在场的一年级们因为他铿锵有力的否定话语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听他那意思,势必有一人要和莱昂·布鲁莱格住在一个房间。那一时刻,新生们都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别人,当发现别人也正以类似的目光打量自己时,心中一惊,立刻错眼瞥向他处。 莱昂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一定要和别人住一间?” 迪亚斯颔首,“那是肯定的。” 莱昂突然眼扫四周,许多人在接触到他视线的一刹那低下头去,好像这么做就能让自己立刻消失一样。忽然,莱昂的眼睛猛地盯住一个方向,正躲在一边看戏的海姆达尔被他突如其来的莫名眼神弄得心头一跳。 不会吧,难道这人要…… “主席先生,那就让我和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住一间寝室。” “哎?”这声暗叫不是海姆达尔发出的,而是那个011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来到了塔底。这出乎意料的突变令他吃惊和莫名,“等……” 不等这位室友说点什么,先前那个叫嚣男孩却一步冲到迪亚斯面前,生怕人家看不到似的大力点头,嘴上连连说道,“我同意我同意……” 迪亚斯并不着急给他肯定的答案,而是转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他,所有的期待值都指向他。 海姆达尔也不矫情拖拉,十分干脆地说:“我想我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那个叫嚣男孩高兴的笑了起来。在某些方面十分小心眼的海姆达尔发现,他没跟自己道谢,真是个没礼貌的孩子。 俗话说的好:问问并不吃亏,试试并非受罪。 “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你的房间到底在哪里,我硬是想不起……啊……”嘴里哼着五音不搭调、荒腔走板的《甜蜜蜜》,海姆达尔像个英雄一样挺胸抬头地进到自己的寝室。 第28章 让阴招来得再猛烈一些吧① 作者有话要说:很好,很强大,几位的想象力令我甘拜下风!!! 既然如此,那就先剧透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莱昂·布鲁莱格的姓氏取自MexicanBloodlegTarantula中Bloodleg的中文谐音。超级爱国鄙视洋文滴,就去问百度娘啥是【墨西哥血脚】,直接打上【墨西哥血脚】五个字就会跳出答案来,希望再具体感性一点的,就去图片档查找,一样会跳出图片。我在这里就不做解释了,怕恶心到胆小的MM…… 莱昂·布鲁莱格出生于墨西哥黑魔法世家,布鲁莱格家族以制作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种类繁多的毒物闻名于世,前文曾提到的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里使用的价值两万金加隆、比普通毒蜡烛的毒性高出十倍、点燃后会释放出绚丽色泽的【星火】就是出自布鲁莱格家族。 如果用英文拼写,莱昂的全名是LeonBloodleg至于有些筒子谈到的JQ发展问题,这学期就算了吧,一年级连脚跟都没站稳,十几个研究室的室长都没摆平,而且连那个男妓都还没教训过,怎么能去谈情说爱呢,海尔这一学期会很忙滴。 二年级,二年级一定会有长足的进步,我可以在这里跟大家保证!!! 另:上文有一个BUG,跟大家报备一下,一年级门钥匙应该是17把,不是34把,我错了……就不回头去改了,改来改去很容易造成伪更新。017。 这是他新寝室的门牌号码,房间内的陈设基本上和上学期住过的东塔保持一致。 正对房门的墙壁上嵌着不停喷吐暖色调火光的壁炉,其两侧的墙上开有两扇尖形向上的细花格拱形窗,窗口上部有火焰形线脚装饰。 窗户前方各有一只改良式落地弯形鸟架,这是用来方便来往的信使们而专门设置的。德姆斯特朗对信使进入城堡的时间有严格的规定,猫头鹰等各种信使除规定时间以外不可以擅自飞入城堡内部,因而寝室内安放的鸟架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沿着墙壁抬头望去,头顶上方悬挂一盏黑色铸铁吊灯,同本校其它形形色色的同类一样,这盏吊灯也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只是安安静静地吊在上面充作摆设。 整个房间犹如被一切为二,以墙壁正中间的壁炉为准线(俗称三八线),左右两边各有一张挂钩深棕色彩条帷幔的单人四柱床,床柱上的美人鱼浮雕摇曳婀娜、精致生动。床边配有一只小巧玲珑的单屉四脚床头柜。一张造型简易的书桌,一把扶手沙发椅,一只五斗衣柜。这些家具富有很浓厚的洛可可风格——抓有珠球的猫脚装饰,曲线优美流畅轻快,硬木架子、欧式织毯包面,尤其是衣柜上的贝壳型纹样典雅精妙,十分有韵味。 欣赏完毕,海姆达尔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室友莱昂·布鲁莱格同学直接掠过杵在门口的他进到房内,并径自朝左边的床铺而去。根本不用为选左还是选右煞费苦心,家养小精灵已经为他们做好了选择。此刻,海姆达尔的行李箱摆放在右边那张床的床沿边上。他发现,行李并没有打开,而是纹丝不动始终如一。 不止是他,室友的行李也没有打开,此刻,莱昂正一声不吭地收拾整理自己的随行物品。 如此看来,室友是一个动手能力比较健全的孩子。 问题是,他并不像布鲁莱格先生那样愿意“自食其力丰衣足食”! 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自己的床铺边,抬脚朝床架上踹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整张床剧烈抖动起来,床柱上的微型美人鱼浮雕吓得翻身抱住身边的岩石,惊恐地缩成一团。 莱昂同学因为他这番莫名其妙的“神来一笔”而停止了一切收拾的举动,抬眼怔怔看着他。 “斯图鲁松先生,您、您有什么吩咐……” 海姆达尔闻言转过身来,一个衣衫褴褛、蔫头耷耳的家养小精灵睁着大大的琥珀色眼睛看着他,目光闪烁,神态畏缩。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用鞋尖踢了踢自己的行李箱,家养小精灵因为这“咚咚咚”的响声条件反射似的咬住自己的手指。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精灵痉挛似的松开嘴,“绒布,先生。” “你是专门负责017的家养小精灵?” “是、是的,先生。” “你对你的工作不满吗?” “当然不是!先生!”绒布一反先前的畏缩尖叫起来,好像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他比划两下,“收拾这些需要多长时间?” 绒布想也不想地答道:“一眨眼的事,先生。” “很好。”海姆达尔走到莱昂身边,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我和布鲁莱格先生现在去餐厅用餐,等我们回来以后,”他微笑着停顿了一下,“我相信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绒布再度不由自主地痉挛抽搐,它傻楞楞地目送两个年轻人离开房间,门在它眼前咔嚓一声合上了。 *** 在去餐厅的路上,莱昂始终沉默着,虽然他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海姆达尔仍然觉察出他有些消沉。 为什么?海姆达尔猜测着,就因为那玩忽职守的家养小精灵? “我想我应该跟你道歉。” 莱昂的脚步乍然所止,他回头盯看着海姆达尔,深咖啡色的锐眸中闪动着惊疑的光芒,好像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 海姆达尔也随之停下脚步。 他二人就这么站在满眼皆碧的碎石小径上,不断有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有一年级也有二年级。这是南塔通往德姆斯特朗城堡的必经之路。 海姆达尔毫不避讳地拉住莱昂往旁边避让,站在路中央有碍通行。莱昂一边象征性地往回扯动胳膊,一边仔细观察海姆达尔的神色,之后他好像确定了什么一般听之任之,不再总想着拉回自己的手臂。 海姆达尔本想重拾话题,一张熟面孔出现在小径上,正是那个叫嚣男孩。说实话,海姆达尔对他的印象很不好,不仅因为他不顾他人感受强烈要求换房间的自私举动,也因为他没有一点与之身份相匹配的德行操守。连句“谢谢”都不会说的孩子,你该对他抱什么期望? 那个男孩一如既往的趾高气扬,在经过海姆达尔与莱昂身边时故意绕开一大圈以避开他们,好似他俩身上有麻风病一样。 海姆达尔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因为跟在那男孩身后出现的一年级全都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小心翼翼且步履轻盈地从他们身侧滑过。 海姆达尔长长吐出一口气,看来自己的修养还不到位,应该好好学学雷·迪亚斯的风范。弹压下纷乱的思潮,他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抱歉是我连累你了,没想到还没开始上课就发生这种事情。” 莱昂扬了下浓眉,表情还是视若无睹般的冰冷,眼神却流露出一丝迷惑,“你指什么?” “行李。” 莱昂闻言迅速垂下眼睑,不一会儿他再度抬眼,面上的寒意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无奈:“我想我们的认知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海姆达尔为此眨眨眼,静待下文。 莱昂没有拖泥带水:“我以为一切的怠慢是因为我而起的,现在你却告诉我这是你造成的。” 原来如此。海姆达尔点点头,直截了当地说:“我还是预备生的时候因为‘不识时务’而得罪了埃达·博纳瑟拉。” “那个狭隘愚蠢却自命清高的埃达少爷?” 海姆达尔为他不假思索的评语而鼓掌。 “明白了。”莱昂果断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海姆达尔顿时瞠目结舌。不是吧?也就是说仅凭这点他就断定这一切确实是因为他海姆达尔造成的?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海姆达尔为难道。 莱昂面不改色地瞟他一眼,“你好自为之吧,放心,真有个好歹我一定离你远远的。” “不,您不需要这么识时务,也不用这么善解人意……”海姆达尔很是挫败地念叨。 *** 在经过一场较为“深入”的谈话后,二人进入了餐厅,多数的一年级也在那里。无论一年级还是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七年级,只要还在学校,只要是人都需要吃饭,因此餐厅是很适合交友、攀比、嬉戏、学习甚至是相互叫骂的场所。 海姆达尔本想依据集体生活的定律加入到这个大家庭中去,谁知事与愿违。全体一年级好像有意排斥他,如果说他们因为他始终未能明了的莫名恐惧而排斥莱昂的话,那么他海姆达尔又是因为什么被排斥呢? 思索片刻,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海姆达尔仔细观察那些一年级新生。有些人根本不敢接触他的目光一触即躲,这是属于比较有良知的,因为心虚才有的反应,窒息二人组就在其中;有些比如叫嚣男孩这类的,干脆不可一世地横鼻子竖眼睛,毫不避讳地宣泄着自己的不屑;更有甚者冷笑以对,斜眼睛觑他,好像他海姆达尔是一粒坏了汤粥的老鼠屎…… 面对此种境况,他不得不佩服起某个狭隘愚蠢大少爷迅捷的行动力了。 在中央的长条餐桌上取好食物,海姆达尔端着盘子走到角落的一张桌子边,之后,莱昂也坐了下来。 “你不是很识时务吗?”海姆达尔拿起叉子说道。 莱昂置若罔闻,只是默默观察他的神情,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点类似于“沮丧”、“慌乱”这类的焦虑情绪。 “别白费力气。”海姆达尔神色自若地提醒。 莱昂也拿起了叉子,迟疑道,“你从前有过类似的经验吗?” “你是说被人无视?”海姆达尔想了想,然后耸耸肩,“好像没有。” “你不介意?” 海姆达尔转眼看向他,目光中洞悉般的尖刻让莱昂不由自主地畏缩了一下。 “这是你的经验谈?”明明是一张笑容璀璨夺目的脸庞,嘴里却说着让人窘困难堪的言辞。 莱昂没有回答。 海姆达尔也不打算等出答案,他用力叉起一块火腿,“你原来一定很愚蠢,好在现在变聪明了。” 拿叉子的手顿悬在盘上,莱昂抬起波澜不惊的面容,眼底的杀气令人心惊。 “对不起,请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海姆达尔立刻补充上迟到的解释,“如果你不给自己烦恼,别人永远不可能给你烦恼,活在他人目光中寻求自身的价值是一种极为不聪明的行为。可见,你布鲁莱格先生是越活越聪明的那种人。” 莱昂压抑住怒火,眼神也恢复了正常,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啼笑皆非,他扔掉叉子轻声说:“拐弯抹角说了半天你无非就是想证明你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不是个蠢货。” “当然。”海姆达尔一本正经地说:“记得么,我是自闭儿,不是弱智儿。” “……” 接下来的时光行走的比较平淡,一直到临睡前都没有再发生什么高潮迭起的碰撞,或者令人不齿地小动作。什么都没有。唯一让人在意的可能就是那些一年级的态度。 第29章 让阴招来得再猛烈一些吧② 「日记一九七二年一月十七日」 家里给卢修斯订了亲,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两人无论是样貌仪态、接人待物还是说话方式都显得那么匹配,他们是天作之合。 基于下一代的年龄还小,两个家族遂决定婚事安排等成年以后再论。 我不知道卢修斯是否喜欢那个姑娘,因为这件事情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反对,只是没有反对而已。我的大哥拥有马尔福家与生俱来的敏锐观察力,以及与之相伴的野心。他永远都清楚自己要什么,要去做什么。 不像我…… 未来大嫂叫纳西莎·布莱克。 我喜欢她的姓。 *** 莱昂是被一阵尖锐古怪的闹腾吓醒的,他一下子推被翻身坐起,脸上露出平日里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惊惶之色。 可怕的是那噪音叮叮咣咣吵个没完没了。只有声音没有动静,表明这是没有威胁性的。一想明白这些,莱昂放松的同时头却疼了起来,心中无比后悔,早知道临睡前给自己的床铺弄点隔音消音的魔法。 忽然,闹腾戛然而止,垂顺的帷幔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莱昂掀开帷幔向外看去,他的室友正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此刻,从他所处的角度望去,能看见一张直打瞌睡、睡眼惺忪的红润脸庞,哈欠接二连三地从那张珊瑚色的柔嫩嘴唇中冒出来…… 越是这样,莱昂就越来气。看样子昨天晚上睡得不错吧?!这个斯图鲁松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扰民了?至少他布鲁莱格就被干扰了!既然醒都醒了,窝了一肚子火再去睡回笼觉也不现实,莱昂下床换了衣服。 布鲁莱格少爷从不认为自己有起床气,那太孩子气了,但是今天不然,以至于起床以后看什么都不顺眼,一双目光像两把寒气森森的匕首,所到之处“沟壑纵横、刀光剑影”,冷冻气场更胜从前,几乎能跟窗户外面相提并论了。 没错,他们二人居住的017房间恰是那不受欢迎的寝室之一。临窗而望,冰凝的白色雾气之后是寸草不生、一片皆白的冻土山脉。上一学期居住在东塔寝室的时候,海姆达尔还看见过几次木棉古镇的尖房顶,不过那都是古镇最外围的房子,而且是在老天爷休息时才有的运气,平时狂风暴雪的能见度极低。 被莱昂飞了几次眼刀后,海姆达尔学乖了,不再主动凑上去讨嫌。莫名其妙地挠挠头,然后就跑到窗户边上对着外面干瞪眼。莱昂从盥洗室出来以后就看进这个扰民分子又有了新花招,不去洗漱呆呆杵在窗边上临窗眺望。天知道外面有什么奇风异景引得他格外关注。 一阵刺骨的寒风陡然吹送进来,莱昂脖子一缩猛打了个寒战。不等他有所质疑,耳畔就传来海姆达尔的道歉声,“抱歉抱歉,是我的猫头鹰。”伴随他的说话声,寒风消失了。 莱昂抬眼看去,然后就傻眼了。这黑黢黢的大块头……是猫头鹰? “你从前是住在英国的吧?” “嗯,是啊。”海姆达尔一边回答一边解下奥拉尔带来的一摞信件,顺便掏出早就备好的“饭菜”(番茄袋蜘蛛)毫不吝啬地倒进鸟架附带的金属小钵内,奥拉尔温顺地用脑袋蹭了蹭主人,然后半俯下身进食,一如既往地安静。 “是我孤陋寡闻还是英国魔法界对猫头鹰的解释做了新的调整?”莱昂说:“恕我直言,你所谓的猫头鹰难道不应该被叫做女王鹘?” “一个绅士不该追根究底,既然知道何必非要拿到明面上说呢?”海姆达尔不以为然,“管它是猫头鹰还是女王鹘,它就是我的奥拉尔,是不是,奥拉尔?”或许“猫头鹰”真的那么可爱又善解人意,奥拉尔随着主人的询问十分灵犀地挺直身子。 “好孩子。”海姆达尔轻轻抚触它的脊背,奥拉尔滚圆的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 “我从没有说过自己是绅士。”莱昂·布鲁莱格果断地站起身,他拿起书本离开房间前,告诫道,“你还有半个小时。” *** 匆匆忙忙梳洗完毕,赶到城堡时已经来不及去餐厅用早餐了,海姆达尔只得饿着肚子随大流前往魔法史课堂。一路上太太平平相安无事,一年级的嫩生们虽然还是使用千篇一律地以眼杀人大法,但是谁都知道,鄙视蔑视无视这类小儿科的东西是伤不了人的,只要你心态端正目不斜视,就算他们瞪瞎眼睛,与你也没有本质上的伤痛。 老实说,这样的发展让他有点失望。 其实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海姆达尔为今后校园生活的走向做过笼统的规划,说笼统是因为他还没有接过大招,换句话说他没有身临其境过。没有接触就没有害处,没有害处就没有感触,没有感触自然就没法制定出富有针对性的方针政策。 Anyway 天朝的某位老祖宗曾经曰过: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三十六计之以逸待劳) 既然如此,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就静待意大利的黄口小儿出招! 眼瞅着魔法史课堂近在咫尺,海姆达尔却在跨进门的前一刻被人拦截了。一个身着德姆斯特朗正式校服的师兄叫住了他,这番动静不止让被叫到名字的人止步,同时也让许多嫩生也止住脚步回头看来。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那个师兄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用一种应付般的口吻说:“有事找你,跟我来一下。” 海姆达尔没有动,并且好声好气地说:“一年级的魔法史就要开课了。” 那个师兄霎时转回已经旋开的脚步,一丝怒气浮上他的面容,“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海姆达尔与之相反,始终面色温和。就算怒气针对的是他,一切的莫名其妙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也是冲他来的,海姆达尔依然保持他的心平气和。至少明面上如此。 在与那个师兄对峙了一分钟以后,海姆达尔突然点点头,“请您稍等。”接着回头去找室友的踪影,让他无可奈何的是室友行动迅猛眼力非凡,早就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地闷头等着上课了。 无论海姆达尔明里暗里递眼神也无用,人家根本不往他这里看。 放弃“预约”笔记的可能性,海姆达尔手捧魔法史课本,跟在师兄身后离开了。 待他离去以后,魔法史课堂像煮沸的水,咕噜噜地喧闹开。 为数不少的学生都在预测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此去一定凶多吉少,并为此幸灾乐祸。从不“与时俱进”的莱昂同学发现,那个“窒息二人组”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不管发自真心还是虚应皆纷纷参与到其中附和着一起讥嘲,他们只是低头默默翻看书本,一言不发。 *** 海姆达尔拎着书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有点烦躁。至于那个倒头师兄则是随便交代完就扬长而去,极其地不负责任。 【稍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个陷阱,既然你自己跳进来了,也就怨不得别人。】海姆达尔转身,黑猫正立在他身后的走廊上轻巧地甩动尾巴,紫罗兰色的大眼睛里迸射着诡谲慑人的光芒。 它还是这么神出鬼没、来去无踪。 海姆达尔顿时觉得其它或许都是假的,最让他发憷的应该是这个“东西”才是。 黑猫舞动起四肢,优雅轻盈地绕过他走到黑洞洞的门前。 【你不会是怕黑吧?】声音里裹着刺耳的嘲笑。 海姆达尔迅速开启身体内的自动屏蔽装置。跟这猫接触久了,没有点“置之度外”的本事还真是活不下去。 这就是那个高年级师兄为海姆达尔带来的难题,整理一个房间。虽然屋里擦黑一片看不真切,但借着走道上的光亮依稀能看清近门处东倒西歪的杂乱景象,只堪堪瞅了一眼,他就明了这房间只会大不会小。 黄口小儿终于出招了?想让他尝尝家养小精灵的仆人生活? 不得不承认,这回他倒是戳着自己的罩门了。 海姆达尔掀起一脚,差点踹飞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怒气冲冲地走进去,面对一屋子死寂般的黑暗自暴自弃地咆哮:“我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我讨厌整理东西,讨厌收拾东西,讨厌跟整理、收拾有关的一切东西!” 【有这工夫叫骂还不如赶紧动手。】黑猫蹿到他脚边,即便身处黑暗,那对宝石似的眼睛依然灿若星辰、通透明亮。【这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让你上不了课,今天他可以让你整理这个房间,明天他照样可以弄出另一间比这更糟糕的。大少爷,动手能力的强弱至关重要,趁这工夫赶紧熟练一下吧。】“这不是关键因素!” 黑猫摆了摆尾巴,不为所动:【希望你还能赶上最后一堂魔药学。】 第30章 让阴招来得再猛烈一些吧③ 不出所料,这房间确实又破又大。 海姆达尔因为一脚踩进塌陷的堆砌物中而被绊得四仰八叉、七荤八素,平躺在垃圾堆上的他隐约看见头顶上方又空又远的天花板,然后周围扑腾起的浓重灰烬又熏得他喷嚏、咳嗽好一阵连锁反应。 他为此涕泪横流地大声咒骂老天。 【别随随便便推卸责任,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谁叫你当时什么都不问就眼巴巴地过来了,要怪就怪你自己!】黑猫的反驳还是那么硬邦邦地一针见血,十分逆耳。 “我以为他会弄些高难度的玩意儿等着我,什么危险生物、邪恶的黑魔法……再不济客迈拉兽也在接受范围内,没想到就是一个破房间。”海姆达尔拍掉身上的灰尘,掀起一层扬灰,他十分沮丧地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黑猫刷地一下蹦到他跟前,晶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我看你是单纯的不想去上课吧?!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魔法史————】话尾故意沓得悠扬。 海姆达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就是拿魔法史没办法,什么魔药、魔咒的全不在话下,就是那个该死的魔法史让他郁结于胸。 他恼羞成怒地咬牙:“跟你说过猫就该有猫的样子!又不是人!想那么明白做什么?” 【现在怎么办?】 “等吧!等魔法史结束,我直接去上魔药学。”海姆达尔坐在地上一阵窸窸窣窣的摸索。 【你掏什么东西?信?你拿这么多信出来做什么?】即便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它照样火眼金睛一目了然。 “今天早上收到的,正好用来打发时间。”海姆达尔拿出印有博金博克商店标志的小布袋子,拉开上面的绳索,跟着合掌而击,嘴里说道,“注意,回信,起——” 【慢!】黑猫突然大叫起来。【黑灯瞎火的写什么信,有这空闲赶紧给我去练习黑魔法!去背诵格林德沃的学习手册,别在这里瞎耽误工夫!】这猫比教授还教授。 被它一叫嚣,海姆达尔本来就不怎么舒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胳膊一抻就向它恶狠狠地抓去。黑猫轻盈地跳开,一个腾空落在远处的黑暗中,这下海姆达尔是完全失去它的踪影了。不仅如此,黑猫甚至有意躲藏,就连那双在黑暗中反射光芒的眼睛也遍寻不着。 “喂喂喂,不需要这样吧,我没有恶意的……”可惜无论怎么叫唤,黑猫始终悄无声息,仿佛它真的已经消失了一样。 “你这是种族歧视!”海姆达尔口无遮拦地蹦了起来,掏出魔杖点了点眼前又黑又深的无尽虚空。右脚外挪与肩同宽,拿着魔杖的右胳膊肘骤然伸出直指天空,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荧——光——闪——烁——” 洒若流银的光芒自杖头喷吐出的一刹那,整间房如笼罩在白昼里,流光溢彩、灯火辉煌。 见证完这“历史性”的一刻,海姆达尔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海姆达尔版的【荧光闪烁】,或许应该这么说,这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荧光闪烁了。 【荧光闪烁】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魔法,在林林总总千奇百怪的魔咒中毫不起眼,但是它却非常实用。只要你不是哑炮,荧光闪烁总能应声而发。 格林德沃改良过它,使它的光照面上了一层楼。海姆达尔在暑假期间也研究过这个魔法,并在格林德沃的基础上深入开发了一下。 普通的荧光闪烁就是魔杖顶端发出微弱的白光,当然,白光的亮度取决于释放者的魔法值、魔杖以及领悟能力等诸多因素。海姆达尔经过实验后得知,一个普通巫师释放的荧光闪烁的光照范围大约在3㎡,这还是约等于之后的数字,具体数据并不均衡。除去魔杖等外在因素,以3㎡为基础,魔法值越强亮度越大。根据格林德沃的学习手册,海姆达尔研究了一下他改良后的成果,结果令他叹服。不愧是老牌黑巫师,无论是领悟力还是创造性都是首屈一指的。 格林德沃版荧光闪烁的突破性有两点,一是它比普通版多出一个光点,也就是有两个发光源;二就是杖顶的第二光源能够聚光,像麻瓜手电筒那样具备最远二十米的照射距离。 假设普通版本的最高等级是能够照亮人民大会堂的万人大礼堂,那么格林德沃版本的荧光闪烁就是鸟巢级别的。可想而知,这个老牌黑巫师是一个多么逆天的存在。 海姆达尔感慨的同时,也尝试在此基础上加入了自己对这个魔法的理解和创造。 结果就是这样,犹如信号弹一般的银色光点自魔杖顶端喷出的同时断然分裂成四个小点向四周散去,在豁然开朗般的乍然敞亮后,四个光源便以魔杖顶端的喷吐光源为准心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圈,魔杖指到哪里圆圈就照到哪里。 这是海姆达尔研究了一个暑假的成果,当然,他不止研究了这一个。事实上在他看来值得研究的实用性魔法都未能躲过他的改造。只要是格林德沃学习手册上有的,他会绞尽脑汁把它们逐个击破琢磨吃透,然后再加入自己的元素,使之为自己所用,彻底成为海姆达尔版。 可以说,整个暑假的成果令人欣喜,这个结果对他来说还是挺值得骄傲的。 海姆达尔没有教条似的照抄照搬格林德沃的东西,虽然那确实好,但是那个“好”是有水分的。比如说这个【荧光闪烁】,海姆达尔再改造的原因就是他认为聚光性没有必要。凡是遭遇过停电的人都知道,一旦屋子里暗下来,只要不是为了重新接回烧断的保险丝,坐家里傻等的时候蜡烛比手电筒管用,究其原因就是蜡烛是发散性光源。 或许格林德沃有他自己的考虑才弄出个“聚光手电筒”,毕竟一个魔法的应运而生是有它本身的使命性的,因为需要所以创造,麻瓜世界的诸多发明也正是如此。 当透天般的光芒洒亮整个空间时,海姆达尔听见自己痉挛般的抽气声。 黑猫正对着他蹲坐在废墟般的残垣断壁之上,宝石一样的瞳孔在明晃晃的白光映衬下荡漾出妖冶幽深的紫色涟漪。 在它身后大约30米的距离,一只獠牙毕露的野兽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喉咙内像在持续发出危险的低嗥,却没有声音,狰狞的面貌,凶残嗜血的眼神。它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无法动弹也没办法出声,但是却始终保持俯身扑抓的姿势,似乎正在等禁锢解除的那一时刻。那种撕裂一切的欲望,吞噬一切的残酷,钻心刻骨般的锐利眼神都令海姆达尔生出一种扭头逃跑的冲动。 这是一只真正的客迈拉兽。 【不要动!当心适得其反!】 海姆达尔因为这声冰冷的警告而两鬓冒汗,脑中回荡着黑猫充满恶意的声音。 【我以为他会弄些高难度的玩意儿等着我,什么危险生物、邪恶的黑魔法,再不济客迈拉兽也在接受范围内。怎么样?应该达到你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最低标准了吧?】海姆达尔心里一阵冰冷,他瞪大双眼看向置身事外的黑猫。 “为什么?” 黑猫突然满含讥诮的喵喵叫着:【大概因为你缺乏教训,需要来点实质性的东西让你醒一下神。正所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海姆达尔闻言神色大变。他一边紧张地盯住客迈拉的一举一动,一边努力转动脑子想对策。 埃达·博纳瑟拉已经被他完全踢到脑子后面去了,事到如今,他不会再满脑浆糊地认为这出自人家的报复行为。光是运送一只客迈拉兽进入学校就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他再神通广大,背景再硬也不可能。三大魔法学校无一例外都覆盖有强大的保护魔法,连麻瓜世界常用的电脑、电灯都被屏蔽在外无法启动,更别提窜进来一只客迈拉兽了。 换句话说,除非德姆斯特朗姓博纳瑟拉,除非全校的老师包括校长全死光了,除非保护魔咒无一例外全被驱散,除非除非……还有林林总总不下百个除非,不然他这一辈子都甭指望做这个梦。 既然客迈拉无法运送进校,而它又已经杵在自己眼前了,那就是说……它原本就是在这里的?! 海姆达尔困惑地皱起眉头,费解于眼前的一切,他眯起眼睛瞪着那只猫。充满质疑的目光烧灼着黑猫的全身,在那下面是一种受到背叛的愤恨和伤感。 海姆达尔现在已经不想去追究野兽的来历了,让他倍感打击的却是黑猫的举动。 它想置他于死地吗? “为什么?” 黑猫甩了下尾巴,眼中浮现出浓浓的不屑:【别摆出一副遭人遗弃的嘴脸,如果我想杀你不可能跟你啰嗦到今天,然后再大费周折地把你塞进客迈拉的肚子里。你的智商就只有这个程度吗?如果是的话就太令我失望了!】如果说前一秒钟他还在无边的谷底坠落,眼前就是直上云霄。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不是每个人都能耐住的,身体年龄只有十一岁的年轻人也差一点诱发心脏病而当场毙命。 “该死的,你一直在误导我!让我认为这是那‘奥黛丽赫本’的小把戏,甚至还故意配合我说话,在旁边看我的笑话……见鬼的该死极了!!事已至此那就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叫出来。 【很简单,有人想彻底试试你的程度,然后根据这个做出后续判断。而我,】黑猫自原地弹跳而起,轻轻落到海姆达尔脚边。【觉得你小子因为一个暑假变得有点得意忘形了,因此决定助纣为虐帮忙教训一下。嗯,情况就是这样。】海姆达尔心里一惊,面上顿时有点讪讪的。确实,仔细想来他真的有点忘乎所以了,就因为改良了几个格林德沃研究过的魔法,捡了人家早就吃过的东西甚至还自满自得地沾沾自喜,甚至于……连魔法史这么重要的一门课都被他理所当然地弃之脑后。 不过等一下……这个“彻底试试你的程度”是什么意思?这是试吗?简直就是自杀式袭击嘛! “NND!这不叫试程度,这叫破罐子破摔!” 【嗯,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这不是问题你不用回答!” 【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么,现在的纯血统连个像样的铁甲咒都不会用,为了避免以后你也沦落到废物的行列,实际演练至关重要!】“这就是你一直叫嚷的‘动手能力’?” 【多练多乖,不练就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话不是这么理解的! 【加油!一定要活下去!】 “不……等……你这该死的……”不待他尖叫完,客迈拉兽突然浑身一颤,仿佛有一具无形的枷锁被它抖落于地。在那一瞬间,海姆达尔好像产生了幻听,他好像听见锒铛铁锁交织碰撞后砸在地上的声音。 【3、2、1——它来了。】 第31章 不过如此而已 或许他真的比同年龄的孩子要强大,但是对那些真正的强者而言,这点程度犹如沧海一粟不值一哂,不仅是黑猫,校长或许也觉察出这点,所以打算重重打击一下,不然长此以往就废掉了而且照他原来那样下去,就成“玛丽苏”了,为毛加引号,因为人玛丽苏是万能,他那点本事压根与万能不靠谱以上,就是我的想法^_^海姆达尔对于客迈拉兽的认识和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巫师一样——浮于表象。无论是感性还是理性皆不健全。在英国时,他通过媒体和人们的口口相传知晓客迈拉兽分布于希腊,是危险系数极高的神奇动物,数量有限十分珍惜。它的本性邪恶凶残,它的卵是A类禁售商品。 圣芒戈医院二楼的【戴·卢埃林病房】就很说明问题也很有震慑力。这位倒霉的卢埃林先生在希腊度假时惨死在客迈拉兽的獠牙之下,据说那一年威尔士全境都在为他们杰出的魁地奇选手过早的辞世而哀悼。 认识仅限于此——本性凶残;有着狮子的脑袋、绵羊的身体、火龙的尾巴(这种拼凑形式光想想就瘆得慌);见到活物就咬并且不致死不罢休……总而言之,一个普通巫师想要单枪匹马的对付一只客迈拉兽,成功几率趋于零。当然,曾经有人挑战成功过。其结果还是不得善终。明明都已经打败了客迈拉,成了英雄,却因为力竭从天马背上掉下去摔死了…… 打不死它就会被咬死,打死了它却会被摔死。 因此,海姆达尔一直觉得这希腊产的神奇动物很不吉利。 但是眼下的情形已经由不得他封建迷信下去,老天开眼让他重生到了十一岁,结果却命丧于动物之口,这叫他情何以堪。 客迈拉兽的叫声很诡异,像很多麻瓜世界的猛兽那样咆哮,声道却并不单一,好像还夹杂着其它忽高忽低、或柔或戾的声线。就像走调变声的卡带,炸得海姆达尔瞳孔收缩、头皮发麻。 气势很强。这只客迈拉兽仅仅一露脸就压了他一头,更甭提人家连爪子都没抬一下。 客迈拉好像也不急着与他玩近距离地亲密接触,而是后腿绷直、前爪抠地,两眼闪着幽幽的磷光,保持扑咬的姿势原地俯卧,紧紧盯着后颈子发寒地海姆达尔。 动物始终是动物,想到此,海姆达尔决定先发制人。魔杖一甩,荧光闪烁顺势灭却,整个空间陡然一暗,紧接着一道红色的火光自杖顶破空而出笔直朝客迈拉俯卧的方位呼啸而去。这招火焰熊熊原本是为了点燃壁炉而使用的魔法,海姆达尔改造了它的辐射面积和燃点,使它比普通的火焰熊熊燃点更低、燃烧范围更广,火苗蹿出去的速度更快。使它从普通日用一跃成为带有攻击性的杀招。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火舌吐出去以后仿佛被黑暗吸收了一般转瞬即逝,连点火星都没蹦出来。沉寂得仿佛睡去一般毫无动静。海姆达尔有点急了。因为缺少光源,他凭借脑中记住的方位而释放魔法,这方位并不难记,正对30米处。 除非客迈拉兽能在那一瞬间“移形换影”,不然不可能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光再次亮起。海姆达尔傻眼了,客迈拉一动不动维持原样,他目瞪口呆地说:“难道它移形换影完了再挪回去?” 这回客迈拉根本不给他考虑时间。只见它一张嘴,獠牙毕露的巨大兽吻一通鼓噪,紧跟着一团肉眼能够看见的模糊东西从嘴里喷了出来。内部高速旋转的气流组成一把刀子,疾速飚向海姆达尔。虽然因为环境等因素看不真切,他还是凭借本能原地卧倒,风刃以毫厘之差擦过他的头发乌拉拉地叫嚣而过,然后砰的一声削落在身后的某处,凌乱凹凸的地面被刮平一大片,掀带起一阵厚厚的令人窒息的雾霾。 风刃经过的地方,灰尘和体积小的垃圾受到牵连全都打着圆圈飘了起来,一一刮擦过海姆达尔的身上脸上,眨眼间掩埋了他。 海姆达尔灰头土脸地从垃圾山里爬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自作聪明地认为客迈拉兽只是动物了,光是那种睥睨众生、不可一世的凶恶眼神就令人胆战心惊得无以复加。 【用那点火星子对付它根本不管用。】仿佛已经销声匿迹的黑猫突然跳到他面前。【除非你能使用最高等级的火元素魔法“召唤火神”,否则别白费功夫。】这时候,又一个风刃飚了过来。 海姆达尔当机立断向天甩动魔杖,释放出一个荧光闪烁的光源到半空,白色的光源离开杖顶徐徐飘向高空,犹如一颗星辰,照亮了半壁空间。紧接着他矮身抱头拼命向右侧一扑,堪堪避过一轮风刃的割削。 虽然光源的亮度不够理想,至少他不再是“盲人摸象”,同时也能空出魔杖使用其它魔法。格林德沃果然是具有先见之明的伟大巫师,刚刚海姆达尔使用的就是格林德沃版。 客迈拉兽好像玩上瘾了,风刃一个接一个的吐出来,而且故意留给海姆达尔躲藏喘息的间隙,并不急着给他致命一击。 海姆达尔气闷得想吐血。这动物在玩他,嘲笑他人小力薄。虽然如此,他没有放弃。一个接一个的魔法被连番释放出来,当然,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也紧随其后。好像为了“奖励”他的坚持不懈,客迈拉也一次又一次的缩短了风刃的释放间隔。 海姆达尔十分光荣地次次挂彩,虽然多数为擦伤而没有明显的流血迹象,但透过褴褛的衣衫割在皮肤上的累累伤痕还是叫人触目惊心。 难道客迈拉是无敌的?!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紧绷的神经使他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不相信,世界上没有无敌的东西,客迈拉肯定有弱点。 当海姆达尔躲避过又一轮的风刃后,摔倒在地的同时猛然一震胳膊,又一个全新的尝试被施放出来。让海姆达尔兴奋的是这一回似乎有成效了,只见客迈拉兽浑身一颤,硕大的脑袋迟缓地抬了一下,之后就僵在那里不动弹了。 胸腔内“砰砰砰”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回荡在自己的耳边。海姆达尔用胳膊慢慢支起上半身,冰冻咒起作用了?正暗自窃喜,客迈拉眼中突然凶光大盛,大口一张,一个风刃赫然集结在黏液四滴的舌前,那双歹毒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是对海姆达尔自以为是的讥讽和嘲笑。 躺在地上的他没有躲闪,因为已经来不及了,风刃的席卷速度简直逆天,等他爬起来判断躲避的方向再予以行动根本来不及。那一时刻,海姆达尔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眼眶湿润了。他想起了很多人,英国的家人朋友伙伴,学校里对他诸多照顾的师兄们……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离别,这样的结果叫他如何甘心! 风刃应声从海姆达尔脸颊边刮过,尖锐的风口带出撕裂般的疼痛,他却恍若无觉。 命中率应该100%的风刃落空了。 在命悬一线的刹那,海姆达尔耳中又出现了之前的那种幻听,那种铁链子碰撞的锒铛击打声。原本凶残得不可一世的客迈拉发出一声凄凉刺耳的嚎叫,好像正被一种无以名状的痛苦折磨,它浑身都在痉挛一般的颤抖。随着那些锒铛声越来越激烈,客迈拉的嚎叫也越来越微弱,直至戛然而止。 就着头顶算不上明亮的光源,海姆达尔看见客迈拉趴在地上沉寂无声,那双陡然消沉黯淡的眼睛里写满了不甘、刻毒和疲倦。虽然它的姿势并未改变,此刻却是一种妥协屈服的姿态。之前的惟我独尊早已荡然无存。 在确定它确实遭到禁锢而丧失攻击力以后,海姆达尔恶狠狠地长出一口气,全身一软颓然倒地。 千钧一发间逃过一劫。 【差点死掉的感觉如何?斯图鲁松先生?】黑猫跳到他肚子上说着风凉话。 海姆达尔呵呵苦笑,眼睛直直看向天花板,声音嘶哑干涩:“有那么一瞬,我好像看见了梅林。” 【大魔法师和你说什么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海姆达尔翻身坐起,不少垃圾从衣服上稀里哗啦抖落下来。“我还没来得及要签名,就被他踢回来了。” 黑猫跳到一旁,旋过身体看着他:【能问个问题吗?】 “请说,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此时海姆达尔已经不敢妄称什么而夜郎自大了,措辞间多了一丝谨言慎行的理性。 似乎黑猫也感觉到了这点,凌厉的目光柔了一柔:【你刚才为什么不使用铁甲咒?】海姆达尔的神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他盯着黑猫道,“那个魔法是针对魔咒的反射魔法,客迈拉刚才使用的是魔法?” 黑猫满意了。它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因为现今很多巫师根本分不清什么魔法该用什么魔法不该用,甚至连一些被世人称作“了不起”的巫师也不例外。虽然在不恰当的时候使用铁甲咒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后果,但是巫师在九死一生的对敌时刻,一分钟都不可以浪费,不当的使用魔法会导致战机延误,继而被敌人的魔法击中,以至于当场毙命。 海姆达尔随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就不再去理会满身脏污,他根本心不在此。眼下的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战斗场面。每一帧都让他心灰意冷,脸上臊得不行。太难看了,他从没有这么难堪过。 “老实说我被打击到了。”海姆达尔沮丧地低语。捡起地上的散落的学习用品等物件,转回头看了一眼形同困兽的凶神恶煞,迈出房间的步子都显得拖沓阑珊。 想到自己一直固执己见地宣称格林德沃的黑魔法对他毫无作用,还把那两本黑魔法手册当成废品塞在柜子里,转而去研究那些“更有用”的常用魔法。 “对了,我研究那些格林德沃研究过的东西是为了什么来着?”海姆达尔扪心自问。无非就是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较劲心理。这种表面清高实则攀比的斗气真是蠢毙了。 残酷的现实炸醒了海姆达尔,自鸣得意的斯图鲁松少爷也不过如此,没了你地球照样24小时自转一周。 巨型窗户外飘散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这条走道同来时一样鸦雀无声,沉寂得听不出一丁点声息。 【没时间伤春悲秋了,魔药学你不打算去上了?】 海姆达尔斜眼觑着黑猫,脸色有点黑地嘟囔:“你就不能安慰我几句?我差一点就死在这里了!” 黑猫不以为然,【事实上你没死不是吗?而且他也不会让你死。】他?“对了,你刚才好像说有人想试试我的程度,这个人就是你口中的他?这个他是谁?” 【校长。】 黑猫甩出这话就消失了,留下海姆达尔一人杵走廊里费解地发怔。 校长?卡卡洛夫? 莫名其妙的答案使他愈发混乱,身上的伤口也随着神经的松解而疼痛起来。海姆达尔左顾右盼良久,最终很是憋屈地喃喃自语:“谁能告诉我,魔药学教室要怎么去?” 第32章 别具一格的魔药学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暗铜色的表壳因为角度的变化折射出鎏金般的光芒,三角形的浮雕图案凸显而出熠熠生辉,低头看了眼底盘上指针的方位,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第一堂魔法史结束后紧跟着就是魔药学,而魔药学教室与魔法史教室中间隔着楼层,就课表安排来看,学校只给了20分钟的跑教室时间。 如果他所处的位置同魔药学教室相距甚远,那么20分钟肯定来不及。想到这里,他迅速塞回怀表,拿着书本在长长的走道上大步奔跑起来。 这条走道当初走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十分诡异,太安静了。静的有点不自然。就好比现在,海姆达尔奔跑时居然一丁点响动都听不见,鞋底重重敲击在水磨石的地板上怎么可能会不发出声响?除非……这条走道被施过魔法。正这般琢磨着,海姆达尔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好像一头扎进了某个空间里。移动中的他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行动,只好听之任之。不等他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眼前又乍然一亮——喧闹的说话声轰然响起,看来他又回到了“人间”。 这可跟当初进来时不一样。肚里暗暗腹诽着。 “对不起,请让一让。” 倚靠在墙边说话的两名三年级学生蓦然一惊,然后迅速蹦跳到一旁,两双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直直盯着犹如天外来客般的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之前已使用魔法收拾过校服,簇新的衣裳衬得他脸上的青肿愈发的明显,遍布在脸颊、下巴颏上的缤纷挂彩也很具视觉效果。基于疗伤魔法的贫弱,他只能做到让伤口止血,稍缓疼痛。海姆达尔轻嗽了下嗓子,装出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冲两位三年级师兄点点头,然后抄着书本疾速闪人。 两个三年级学生在目送这位鼻青脸肿的一年级新生略显仓惶的离去以后,禁不住面面相觑起来。其中一名学生贴近敦实厚重的墙壁,握拳敲了敲,闷闷的回响随之传来,告诉他二人此墙非西贝。 “我刚才是背靠在墙上的吧?”那个敲墙的学生不确定地问道。 另一名学生皱起眉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原本笃定的答案突然变得不那么笃定了。“你问这干嘛?” 那个敲墙学生收回拳头,话语中满是费解疑惑:“我刚才感觉他突然挤到了我的背……” 之后,整条回廊上就见他二人在整面墙壁上摸来摸去、敲来打去,惹得不少路过的同学对他们诡异的举动指指点点、频频侧目。 *** 海姆达尔是赶在魔药学教授进教室前抵达的,就差个前后脚。他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很大一部分原因出自他的惨状。新生们一个个瞠大眼,紧紧盯住他的一举一动,从他跨进门、左顾右盼地寻找空座位,最后在布鲁莱格身边的空位子上坐下为止。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密切关注,就连本该最受关注的魔药学教授进场,他们都毫无所觉。 英挺潇洒的魔药学教授清了清嗓子,一年级学生这才如梦初醒地扳回脑袋,坐正身体。只是仍有相当一部分学生有一眼没一眼,歪着脑袋偷偷瞧着。 讲台上的魔药学教授好像没能察觉出台下的暗流涌动,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大名后,亮起嗓门微笑道,“我叫罗伊·洛朗,德姆斯特朗一年级到七年级的魔药学教授。从今天开始,各位将和我一起学习魔药这门精妙绝伦的学科。在正式上课前我有几点需要声明,首先,我不是那种患有知识强迫症的教育家,也就是说我不会强迫你们一定要喜欢魔药学,说实在的,这门学科没有一点耐心和天赋真的难有作为,关于这点我本人深有体会;其次,既然您踏进我的学堂,接触到魔药这门课,那么就算您对它再厌恶,也请您尽可能的做完我布置下去的课后作业,背一下我需要你们记的东西,现实就是如此,无论从政还是从商这门课都是必考的;最后,我想提醒各位,德姆斯特朗每门学科的及格线是六分,没错,确实如此,但是本学科例外,魔药学的及格线是七分……” 不等魔药学教授说完,下面立刻喧起一阵哀嚎和不满。 洛朗教授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低头随意翻着讲台上的课本,嘴角始终噙着轻笑,静静立在讲台上不言语,直到学生们发完全部的牢骚而安静下来。 觉得撩得差不多了,洛朗抬眼重又续道,“七分是建校以来就定下的,如果各位有意见,可以去塔楼同历届校长画像上诉观点。” 下面的学生没再吱声了。 海姆达尔觉得这位教授真是强人。人都不在了,去跟只会机械性的重复言语动作的画像阐述意见有个毛用?这是彻底断后路绝心思啊。 跟教习变形课的约克不同,罗伊·洛朗看上去很年轻,目测大约在三十岁左右。金发碧眼,眉目舒朗,言辞间有点玩世不恭地随意,再加上有品味的得体穿着,俨然就是一个魔法世界的雅痞。很难相信,这样的男人会在一间魔法学校里当老师,教书育人和特立独行怎么看都不搭茬。 难怪他会说出那样别开生面的开场白。 看见洛朗教授转身在黑板上写起了东西,海姆达尔跟其他学生一样下意识地翻出笔记本准备记录板书。 “啊,这些东西不用记。”魔药学教授没有回头,一边写一边开口提醒。 等他全部写完,学生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黑板上记述的既不是教科书上的条条杠杠,也不是某些注意事项,更不是考试练习题。那一黑板密密麻麻的粉笔字写的是如何选购坩埚、试管、搅拌棒等魔药学工具…… 洛朗教授依旧那么我行我素,也不管下面学生变了又变的脸色,径自说道,“书本上的东西是死的,理解不了硬背下来就行,考试无非也就是那些条条框框里规定的刻板条例,在正式灌输大家这些理论知识前,我想传授给大家一些关于魔药学的基本常识,而诸多常识里工具的准备是至关重要的第一位。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如果你没有选对正确的器械而盲目投入到制作魔药中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关于这方面,历史上有很多例子,我就不在这里给大家一一举例了,校图书馆可以给予满足。” 之后,那一整堂的魔药课使得新生们尽情徜徉在多种坩埚选购、各种搅拌棒的作用及使用方法、清理坩埚所使用的五花八门的专业洗涤剂,以及如何使锅子和炉架更契合等常识性海洋中…… 罗伊·洛朗教授布置下来的课后作业是:请根据你自己的坩埚,选出可以与之配套的搅拌棒、洗涤剂,并说明具体原因。 第33章 魔药课结束以后就到了用餐时间,德姆斯特朗的午餐时间比霍格沃茨宽裕很多,从十二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两点,足足两个小时。韦斯莱家的弗雷德和乔治曾有过这方面抱怨,在霍格沃茨吃中饭就跟打仗一样,学校只给出一个小时的富余,多数情况下你只能盲目地使劲往嘴巴里塞你能够咽下去的一切食物,因为你还得从这一小时里尽可能扣出更多的时间做其它事情。很多学生必须满打满算地利用这一小时把昨晚或者早餐时没能写完的作业补完整。如果下午的课堂距离比较远,你甚至还要从这可怜巴巴的一小时里再扣除跑教室花费的时间……总之,霍格沃茨的午餐是每天最忙碌的时间段,好像每个学生都在滚车轱辘似的疲于奔命。 德姆斯特朗在这方面就显得松快得多。有些学生甚至每星期会匀出一两天让家养小精灵给自己开家乡菜小灶,特权模式在这间学校也是屡见不鲜,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吃饭前,海姆达尔特别光顾了一下校医院,这还是他进校以来第一次主动光临。魁地奇校队的成员是校医院的常客,尤其是身为找球手的威克多和作为守门员的邓肯,更是隔三差五要来上一趟。 因为斯诺的本职工作就和魁地奇有关,海姆达尔对这项古老而历久弥坚的运动略知一二。 从他个人的认知角度来看,魁地奇是一项野蛮彪悍的运动,除了鬼飞球和金色飞贼的记分规则需要恪守,其他约束基本无视。撞伤、摔伤、蹭伤,被游走球击中等等危险隐患伺机而动,晕了疼了跌了自认倒霉。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放到魁地奇赛场上就是废话。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凡是上场比赛的选手都有相当的觉悟。 魁地奇从古至今崇尚的准则是:不要问比分为何被反超走,金色飞贼这个球你有没有。 有时想来“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话确实有道路,和海姆达尔比较熟悉亲近的师兄好像都和魁地奇有关联。威克多、贝尔尼克、邓肯……就连VK团长埃德蒙也拖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想到这里,他瘪瘪嘴,推门走进校医院。 德姆斯特朗的校医院位处9号温室边沿的凸起状花房内,是一座底层架高的玻璃房子。远远看去,整间医院呈圆顶气泡状,像一个鼓起的大泡泡垂挂在9号温室侧缘。校医院内部空间充裕、病床较多,可同时容纳二十六名学生临床救治。虽然德姆斯特朗本身所处地理环境不尽如人意,天气总是忽明忽阴没个准信,校医院却一年365天保持充足的光线。不管暮色四合还是晓日初升,它都会亮着璀璨却温和的灯火,有如一盏不灭的指路夜灯,透过晶莹剔透的玻璃墙释放出蕴而不散的明亮光芒。 校医是一个叫福莱特先生的矮胖老头。海姆达尔不知道福莱特是他的姓还是名,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都这么叫他,好像也没人在乎准确答案,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福莱特先生成了众所周知的官方叫法。好在他本人并不在意,总是乐呵呵一派乐天模样,可能就因为他与世无争的随和态度,往届德姆斯特朗最受欢迎教职员工榜单里他总能拔得头筹。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穿过摆放病床的房间,可以看见正对房门的墙壁前的福莱特先生,他正背对海姆达尔站在一个摆满各类药剂的白色柜子前。 海姆达尔说:“先生,我需要一些效果不错的治疗外伤的药剂。” 福莱特听言转过身来,那双圆滚滚的眼睛陡然一瞠,似乎十分惊讶。视线扫过大约半分钟时,向来宁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但转瞬即逝。 “只要外伤药剂?”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颔首,“是的,先生,只要外伤药剂。” “试试这个。”福莱特先生伸手从柜子上层拿下一只巴掌大的瓷瓶,迈动肥腿迟缓地走到海姆达尔跟前,一边递送过去一边道,“这是新调配出来的伤药,我想应该还不错,主要针对各种外物刮伤以及……动物伤害。” 海姆达尔眉头一跳,不动声色地收了下来,并道了谢。 福莱特先生肥胖的圆脸上漾起一个叫人倍感安心的笑容,“年轻人应该好好保重自己,学习是你们的使命,让自己健健康康的一样是你们应该去做的。” 海姆达尔默默点头。多说多错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尤其是面对眼睛毒辣的医师时更应该装聋作哑。 福莱特先生好像还挺满意他的合作态度,于是慈爱地建议:“刚下课还没吃饭吧,赶紧去吧,别耽误了上课时间。” 海姆达尔十分乖顺地再次道谢,把药瓶子塞回校服口袋里,下楼离开了校医院。 在去餐厅路上时拐了下男生洗手间,对着独立式台盆上附带的螺纹框镜子在脸上抹了点伤药。这瓶伤药散发着淡淡的米兰花的香味,但是仔细嗅闻下去就会发现香芬是为了掩藏后面似薄荷非薄荷的更加浓烈的气味……海姆达尔嗅了半天,琢磨了半天,最终因才学有限不得不放弃。 如果仅仅闻一闻就能得出配方来,他也不用眼巴巴跑到校医院讨药了。 *** 海姆达尔走进餐厅时迎面撞上已经用餐完毕正走出餐厅的劳拉·曼科教授,心里顿时产生一种做错事被当场就擒的心虚感。事实上他确实犯了错误,身为一名学生,新学期头一堂就不去上这件事本身就是罪大恶极的。 海姆达尔不敢乱动,眼珠子甚至不敢随意乱瞟,他正被他自己折磨着。想逃开,但又想主动上去承认错误。就在他骑虎难下之时,曼科教授视若无睹般从他身边走过,连停都没停一下,步子都不带顿一顿的。 这样的情况让海姆达尔愈发纠结了。就在他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狠狠唾骂自己时,步履稳健的曼科教授却突然停了一停。 “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心头一跳,倏然转身:“教授。”声音听起来格外低声下气,他没说“什么事”而是直接应承话语,就表明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有了知错的觉悟。 劳拉·曼科挑了挑眉,清秀的鹅蛋脸上看不出喜怒,眼神也是波澜不惊的:“课后作业一定要按时完成,请在明天早上九点钟之前交上来。”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当发觉对方正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时,他赶紧点头应声,“是的,教授。” 曼科教授不咸不淡地抿抿嘴,什么表示都没有便转身离开了。 海姆达尔讪讪地摸摸鼻子,暗暗苦笑,教授应该是生气的吧?!姑且不论那场诡异的人兽大对决到底是怎么回事,光是有逃课的欲望并且确实付诸了行动这点上来看,作为传播知识的老师她有权利生气,自己的行为是对她的一种不尊重…… 越想越沮丧,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愧疚。有那么一刻,海姆达尔真希望老天劈一道雷下来炸死他算了。 沉浸在自我唾弃中的海姆达尔察觉不到汇聚周身的追随目光,除了一年级,其他各年级都有人向他投射注目礼,只是很可惜被关注者本身无视掉了,以至于形形色色或抑或扬的视线全部打了水漂落了空。 莱昂·布鲁莱格是整个一年级里率先发现他的变化的人,应该这么说,除了他别的人根本不会花那心思。作为017的住户,他有权利和责任关注自己的室友,莱昂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如果说今天早上上课之前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还是一个不懂得内敛为何物的棱角分明的大少爷,那么眼前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就是一个内敛得有点发蔫的家养小精灵……这个比喻或许有些夸张,却很说明问题。 不过一个上午,不对,不过一堂魔法史,他遭遇了什么?遇到不能解决的棘手问题了?还是碰到某种令他倍受打击的事情了? “我脸上开花了吗?”海姆达尔问得十分无奈。或许任何人接到他这种类似开肠破肚的解剖眼神都会心里发毛,后脊梁发疼。 莱昂神情自若地收回视线,转而对付起盘子里的杂烩肉丸。 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几口蔬菜饼,喝了几口热汤,海姆达尔便推开了盘子,腾出桌前的空间。他二人此刻正坐在中央长桌上,左侧是莱昂,右侧离他最近的一位同学与他隔着约7米的距离,空间完全足够。 海姆达尔拿出早上收到的信件,一一打开看了起来。除了来自英国的诸多朋友家人的问候,还有好几封《唱唱反调》的读者来信。这些信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自从在该刊物上担任撰稿人发表文章之日起,就陆陆续续接到不少读者反馈信件。基于卢娜·洛夫古德小姐贯彻始终的“撰稿人一定要保持神秘莫测的做派”这个无厘头的信念,读者来信皆经《唱唱反调》编辑部转发。这使得时间上出现了错层,他无法即时收件即时回复。好在《唱唱反调》的发行日期一向飘渺不定,对读者群也从没有媒体工作者所应该具备的责任心,因而海姆达尔也乐得跟着装聋作哑瞎混。 刚拆开第一封,他就吃了一惊。这位读者虽然不是老朋友,却是一个多月来同自己通信频率最多的一位。第一次接到他的信是在暑假第五个星期的星期二,海姆达尔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早上他去朗读俄国诗歌时,那个始终三缄其口、喜欢在冻死人的气温下赏雪的白发老头在他将要离开时十分突兀地开了尊口,这是他用俄语说“谢谢”以来的第二次发言,依然操持俄语,依然平淡地听不出情绪。 他当时说了什么?海姆达尔蹙着眉心低头想了一下—— “你最不喜欢哪门课?” 自己想也不想地回答:“魔法史。” …… 拿信手陡然颓了下去,信掉回桌面,海姆达尔视而不见,瞠目直视桌面上的残羹剩饭,思虑片刻,他猛然低低长吟一声,愁眉苦脸地趴在桌面上。 不能多想,越想越头疼,越头疼就越混乱。 算了算了,看信看信。 阿Q地暗示催眠自己,他重振精神再度拿起了信件…… 第34章 亲爱的狸花猫先生, 关于您在最新一期刊物上发表的从变种蟹爪兰中提取的汁液能够降低坏血草、独活草的药性这个说法,我特别写信回英国咨询了圣芒戈的一位高级医师,他坚决否认了这个观点,他很义正言辞地告诉我蟹爪兰就是一种普普通通的毫无作用的植物。 虽然我很想纠正他我说的不是蟹爪兰而是变种蟹爪兰,基于距离遥远等因素,我只好放弃。英国很少有巫师会去花那心思研究已经被定论为无用的玩意儿,他们也很少看《唱唱反调》。说实在的,要不是我在环球旅行途中因为无聊而在某国的路边买了份报纸,我也不会主动去看这份刊物。这里从不贩卖《预言家日报》。 您知道吗,《唱唱反调》在巴尔干地区十分走俏,这里的报纸时常会节选《唱唱反调》上的文章进行论述性的刊登,这里的巫师也时常议论文章里面所涉及的各种匪夷所思议题的真实性。他们很吃惊,惊讶于英国居然会有这么“轻浮”“不够端庄”的刊物…… 接下来一大串内容是该读者在游历巴尔干半岛时遇到的趣闻趣事,希腊的天堂海滩、罗马尼亚的龙、保加利亚的迷人风光等等等等。虽然遣词造句有他一贯的絮叨特色,却并不影响它的吸引力,读起来依旧妙趣横生,令人神往。 从之前的来信中能够得知,七月中旬该读者就准备往希腊去了。眼下都九月份了,他还没回英国吗?而且变种蟹爪兰都已经是上期刊登的东西了。海姆达尔扫了眼信的抬头,日期标注为8月7日。都快一个月了,怎么今天才寄到?正寻思着,他突然注意到落款的墨汁颜色与抬头以及正文并不一致,看上去更黑更新,给人的感觉好像信早已写好,落款却是在临寄信前匆匆写就。数字和名字皆字迹潦草,与上面的细致工整形成强烈反差。 盯着落款与末尾之间的空白处,一个想法陡然生出,他迅速掏出魔杖,尝试性地向那片空白释放出一个显形咒语。片刻之后,一串黑颜色的字迹依序浮了出来,跃然纸上,清晰可见—— 长久克制的欲望猛然将我攫住,对肃穆的幽灵世界我充满憧憬;我于是开始歌唱,如轻声絮语,我音调忽高忽低,似风鸣琴声。我突然浑身战栗,泪流个不停……(注:①) 虽然不确定您能否看见这些被隐去的字,但是我依旧愿意相信您一定可以。我无法跟身边的任何人诉说我的苦闷和焦虑,我害怕被发现,希望此信能顺利寄至您手中……因为愚蠢的欲望我成了魔鬼的奴隶,悔恨每时每刻鞭笞着我,万劫不复前我该怎么办? Mr.Dragon-Li!HELPME! 您真诚的, 奇洛 *** ①出自歌德为《浮士德》写的献词。 *** 老实说,他被吓到了。这已经不是以探讨为主的读者反馈信件。这是一封求救信。虽然最后那段话令海姆达尔如坠云雾,但他还是从字里行间看出寄信人的内心深处的惊惧和犹豫。 海姆达尔只知道这名读者叫奇洛,这还是对方愿意告诉他的,其他的一概不知。年龄、长相、住址、在何处就职,做什么工作,交友情况等等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过通信一月有余、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是什么事情令奇洛先生如此害怕?害怕到不能和身边的家人朋友诉苦,而选择寄一封无法即时到达的求救信?难道对他而言,陌生人比身边人更可靠? 海姆达尔放下信件,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当一个人接到一封来自海外的求救信时,应该做何反应?有何良策?该想些什么?他不知道。 “问个问题行吗?”海姆达尔向他的的室友咨询。 已经吃完正餐的莱昂正在品尝饭后甜点,他咽下嘴里的甜派:“说。” “当你遇到麻烦,头一个反应是什么?” “把麻烦变成不麻烦。” 海姆达尔没再吱声,他把手里的信递过去。 “让我看?” 海姆达尔想了想后点头:“我猜测对方应该不会介意。”布鲁莱格不认识奇洛先生,他们之间不存在联系。 莱昂睨了一眼,“英文?” “对,这是从英国寄来的。”海姆达尔有些犹豫,“你看不懂英文?” 用餐巾抹了抹嘴,莱昂抬眼说:“拿来吧,大致能看明白,但是不精通。” 在海姆达尔的帮助下,莱昂看完了奇洛的来信。读完之后他扔下信件,顺手抄起果汁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本就无甚表情的面孔依旧无波无绪。 海姆达尔拿起淡蓝色的信封,看着上面的邮戳,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根本不用理会。” 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回信呢?要不要写?” “你还打算写回信?”莱昂放下杯子,回眼看着海姆达尔:“信上都说了因为愚蠢的欲望变成魔鬼的奴隶,换句话说他是自作自受。看信上那意思他自己也知道这点,要不然为什么不告诉周围的人,都痛苦得死去落来了。身边找不到哭诉的地方,所以写信给你,归根结底你们是陌生人,故意写得模凌两可,让你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没法把这件事泄露出去……找到地方倒出了苦水,其实跟什么都没说一样,却又让看信的人烦恼得不行,怎么看结果都对他有利。” 海姆达尔听得目瞪口呆。 莱昂不屑地哼哧道,“这种人我看多了。” 海姆达尔怔怔看着信封呆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他专用的文具袋子。这只黑色的袋子里不止装有信纸和羊皮纸,还有配套羽毛笔等用具。是博克先生送给他的,博金博克的店售商品之一,袋子上绘有博金博克的商店标志。 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并解开银色的绳带,海姆达尔拍了下手掌,用英语清晰地说道,“注意,回信,起首第一行。”整只袋子猛地震动一下,一张信纸和一只黑白相间的双色羽毛笔从袋子里齐齐飞了出来,羽毛笔直直竖起悬在纸张上,浮在海姆达尔面前。 海姆达尔没有再发出声音,而是低头思考着什么,羽毛笔和信纸如同凝固般停歇在桌面上方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他突然说:“亲爱的斯诺——然后就这么写下去。” 话音刚落,羽毛笔应声自动写了起来,不很迅速,就和普通人写字的频率一样。一个字母接一个字母在信纸上成词、成句、成段…… 之后,海姆达尔没再管它,径自拿起另一封信拆开阅读。信件还未读到三分之二,他忽然抬眼看向正奋笔疾书的羽毛笔:“等等,刚才那句划掉,放到下一段落。” 羽毛笔震了震,紧接着刷拉一声划去了刚刚写下的话。 海姆达尔皱了皱眉头,叹口气,“算了,重写。” 已经留下不少墨迹的信纸轻飘飘地掉了下去,掉到桌面上变成废纸,这时候,一张崭新的信纸从袋子里飞出,极其准确地接了上任留下的空位。羽毛笔在接触到新信纸的那一瞬间,毫不拖拉地刷刷刷地重新书写起来。 海姆达尔拉回目光,感觉到莱昂对自己投来的注目礼。于是他回眼看向室友,“怎么了?” 莱昂的表情有点怪,和他平常的死人脸出入较大,惊异自咖啡色的瞳孔内一闪而逝:“你能一心二用?” 海姆达尔闻言怔了一怔,然后淡淡笑道,“对,我能。这好像是我现在仅存的还能引以为傲的优点了。” *** 身为《唱唱反调》的撰稿人,不理睬读者的回信似乎有损刊物形象,虽然这份刊物本就没有形象可言。 海姆达尔还是给奇洛写了回信,信的内容不涉及任何敏感话题,除了就对方提供的圣芒戈医师的观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以外,也学着对方唠叨的口吻写了一通废话。让对方认为他一点都没发现信件最后的小秘密。 在给奇洛写回信之前,他首先写信给了斯诺,午餐时间结束前就寄了出去。海姆达尔相信现在这份信件已经在前往大不列颠岛的路上了,希望它能早日抵达,并早日得到斯诺的回复。 奇洛先生的来信在海姆达尔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疙瘩,虽然莱昂的话确实让他“受益匪浅”,却仍然略感介怀。所以海姆达尔决定写信给斯诺,让斯图鲁松主任利用魔法部官员的职权替他查询一下【奇洛】这个名字。 海姆达尔并不想深入接触奇洛这个人,也不想知道信里所谓的“愚蠢的欲望”是个什么玩意儿,关于那些“焦虑”“悔恨”就更不想知道了。他不是圣人,没有悲天悯人的义务,他是一份刊物的撰稿人,不是教堂墙壁上的十字架。既然有人突然莫名其妙地让他心生芥蒂,身为“被害人”,他就有权了解一下这个“犯罪行为人”是个什么玩意儿! 也许斯诺的来信会告诉他,英国有一千个或者一万个甚至几万个叫奇洛的巫师,到那时候他就原来怎么以后还怎么…… 第35章 「日记一九七二年四月二十日」 我一直在怂恿西弗勒斯,怂恿他尽可能地去和伊万斯套近乎,并不是一定要制造出火花什么的,至少朋友这个身份羁绊要让它牢固下去。 伊万斯漂亮、随和、聪明,几乎能够想到的所有赞美词都能往她身上套。她同样也很受男生们的欢迎,不管是哪个学院的。斯莱特林的男生一边在背地里恶毒地嘲笑她是泥巴种,一边又不由自主地拿目光追随她的倩影。口是心非是蛇学院的通病,身为一个斯莱特林,我没有置喙的余地。 西弗勒斯说我比他更像一个斯莱特林,关于这点我从不怀疑,我是一个马尔福。让我怀疑的是分院帽明显把他分错了地方,我认为他应该去拉文克劳……或者格兰芬多。 *** 六天后的早上八点整,海姆达尔在校餐厅的长桌上吃早饭时收到了斯诺的回信,这封信充分表达了斯图鲁松主任一丝不苟的办事态度,他要求经他之手的任何东西一定要达到心中的预计目标。因此,海姆达尔拆开信封以后看见的是两种颜色的信纸,普通的白色信纸上誊写着密密麻麻的关于【奇洛】的事情——这是斯图鲁松主任的回复;另一张绘有树形家族徽章的高档信纸上则写满了家长里短——这是斯诺对里格说的话。 海姆达尔率先拿起了徽章信纸,开篇便是一大通抱怨之词,抱怨他这个小没良心的把可怜的上了年纪的叔叔丢在孤独的英国不闻不问,又抱怨他每次寄家书只有短短的只言片语,有明显的敷衍了事迹象,最后抱怨隆梅尔这个极其不负责任的老子,把人往学校里一送了事,一点都没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抱怨归抱怨,斯诺还是帮他大哥说了不少好话。 通过斯诺的信件,与便宜老子分别八个多月以后海姆达尔终于对这个名义上的爸爸以及整个斯图鲁松家族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斯图鲁松家族绝不是海姆达尔以为的那样人丁单薄,事实上这个家族人口众多,据斯诺信上透露,如果把全世界与斯图鲁松家族沾亲带故的人全部聚集起来,绝对能填下一整个透天大礼堂。斯诺这一支,也就是老斯图鲁松这一支算是家族正统之一,也就是与第一代先祖血缘最相近的一脉子孙。 斯图鲁松家族发迹于北欧的冰岛,他们在冰岛生活发展壮大,追名逐利尽心钻营,直到后来势力遍及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当时冰岛国内甚至称其为【北欧第一巫师世家】。 就算现如今家族中人分散在全世界各地聚少离多,但没有一个斯图鲁松会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老斯图鲁松这一支也不例外,虽然他们的祖先14世纪时离开故土,漂洋过海来到大不列颠岛,几个世纪温暖的西欧生活并没有令他们忘本。家族里总有人会毅然舍弃英国的一切,去冰天雪地的北欧从零开始。隆梅尔就是一个。 隆梅尔生在英国长在英国,与斯诺不同的是隆梅尔对英语有着天生的抵触情绪,老斯图鲁松当年费尽心机才让他把英语继续学了下去。他自己接纳的母语是冰岛语和芬兰语。 老斯图鲁松似乎也看出大不列颠岛将来留不住这个十分有主见的大儿子,羽翼丰满以后英国魔法部并非良栖。他迅速放弃了开先河的打算,遵循家族模式把大儿子送去了德姆斯特朗。(PS:老斯图鲁松原本打算送隆梅尔去霍格沃茨,因为便宜爸爸背上小书包时正好赶上德姆斯特朗历史上最倒霉的黑暗时期,如果已经没有这方面印象了,可以参考前文。) 很多年以后,老斯图鲁松回顾往昔之时觉得当年的当机立断是正确的。隆梅尔·斯图鲁松是一个野心家,他自己也从不否认这点,他在北欧政坛内混得风生水起,就连逐年销声匿迹、辉煌不再的北欧第一家族的名号都借着他的脱颖而出又一次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族长的位置他当之无愧,当年族长推选时家族内部全票通过。斯图鲁松家的老人们很清醒,资历少又如何,年轻就是资本,有冲劲才是关键,淡泊名利的人不适合做族长,爱权却不恋权的隆梅尔才是良选。 斯诺在信的最后特别提醒海姆达尔,毕业以后如果想要从政,打算碌碌无为只为拿薪水混日子的,可以选择英国魔法部,这里的上层酷爱内斗,不投靠任何势力的普通小职员一辈子升职无望,比较太平;打算干一番事业的,就去北欧诸国打拼,家族的关系网和隆梅尔的身份会助他在斯堪的纳维亚顺风顺水一路高升。 这话带有强烈的嘲讽意味,海姆达尔笑着摇摇头,现在想这些还早得很。感慨万千地放下徽章信纸,拿起了普通信纸。 斯诺利用职权之便,在魔法部专门管理巫师户口登记注销的部门查询了一下,整个英国境内记录在案的叫奇洛的巫师一共89人,有姓有名,有男有女。他把这些人的资料列了个大概,也就是写下了这些人目前做何工作。这是海姆达尔的要求,他不想知道的太详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更不想太麻烦斯诺。斯图鲁松主任很体贴的没有询问海姆达尔叫他查这些的理由,为此,海姆达尔心怀感激。 这89个巫师工作纷杂,做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哑炮。海姆达尔还注意到,其中有一人甚至是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就因为这个教授身份,海姆达尔首先把他排除掉了。 在他心中,能够当上教授本身就该是才华横溢并且某方面受到肯定的人才,具备这样名声的人与信里表现出的唯诺彷徨无法统一?既然能够当上霍格沃茨的老师,那就是说他是经过校长审批的,邓布利多的大名在英国家喻户晓、倍受尊崇,海姆达尔也是久仰多时。这么了不起的巫师审核了他并且聘请了他,如果此人有古怪肯定会被发现并被立刻扫地出门…… 之后,海姆达尔又陆陆续续排除了不少人,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叫达蒙·奇洛的人身上。这个人有犯罪前科,但是情节较轻构不成大罪,没有受到牢狱之灾却被没收了全部家产,档案上留有这方面记录,或许正出于这个原因,斯诺特地把该劣迹列了出来。问题是这个人如今一直在靠巫师救济金生活,微薄的救济金能够供他出国甚至去环游世界? 于是乎,海姆达尔猜测,奇洛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假名。为了与自己通信而起的笔名。什么事啊都经不住多想,越想就会越感到“可不是嘛”“确实如此”。 然后,海姆达尔把信塞了回去,拿起叉子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早餐。 *** 大老远他就看见了那个栗色头发的师兄,他抱胸靠在墙壁边上,眼睛正往这里看来。海姆达尔低头抓抓脸颊,这人总来总来的不烦吗?脚下未停,随着一年级同学一起朝魔法史教室走去。 那名师兄就那么盯着海姆达尔,直他从眼前走过,进入教室。之后,这名师兄便径自转身离去。 这个师兄叫什么名字,就读哪个年级,海姆达尔一概不知。一年级每星期有三堂魔法史。自从那天人兽大决战以后,这位师兄总会出现在魔法史教室前拦截他。但全部被他回绝了。海姆达尔已经斩钉截铁地告诉这人,他不会再跟他走到任何地方去,因为能力有限他眼下只想认真读书。话说的很明白了,这位师兄却还是雷打不动的每次都要来。只是最近两次他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自己,直到他走进教室。期间并未做出刁难之举。 可以说,这一个月是海姆达尔过得最像一年级新生的一个月。每天准时起床、准时吃饭、准时上课、准时做作业、准时睡觉。课业稳定。德姆斯特朗的教授们教书也很有一套,除了变形课与魔法史的课后作业比较繁琐以外,一切都和煦平稳地进行着。 现在,唯一令海姆达尔感到担忧的是实验研究室。 一个月过去了,始终没有人上门。随着时间的推移,海姆达尔恍然大悟,一年级就接下这个职务其实并不妥当,因为他缺乏众室长的认可,也就是缺少所谓的群众基础。高年级学生在校时间长,接触的人面广,无论课业还是某项长才都能受到诸多人的关注,几年的读书生涯能够让他培养出多方面的肯定。只要他真材实料确有才华。海姆达尔虽然比其他学生早来半年,却无甚用处,这不能证明什么,那时候的实验研究室还是艾文·班森的天下。 “如果你不要就给我。” 海姆达尔猛然回神,忙转头看去,一个同年级的男孩正站他旁边,砸吧砸吧眼睛看着他……手里的樱桃派。海姆达尔看了看那樱桃派,转手把它放进男孩的盘子里,男孩对他感激一笑,低头扫荡其他吃食去了。 左手边忽然挤进来一个男孩,他看着海姆达尔盘子里绿油油的“威尔士绿龙”,一脸好奇且不确定地问,“那个好吃吗?” “不好吃。”海姆达尔斩钉截铁地说:“比昨天的火龙蛋沙拉还要难吃。” 那男孩立刻变了脸色,看样子昨天的沙拉让他记忆犹新。 这是一个多月来的另一番变化,新生之间莫名其妙的排挤忽然消失了,多数同级生都愿意和他打招呼说两句话,更有甚者还同他勾肩搭背,能够比较亲近的闲聊一番。 等左手边的男孩转身离去,海姆达尔坐到座位上,比他早一步坐下的莱昂突然说道,“昨天魔药研究室的室长批准了我的申请。” “如果我是魔药研究室的室长,我也会这么干。”关于这点海姆达尔毫不意外,莱昂在魔药学方面所具备的才华难以用言语表述,洛朗教授甚至私下询问过他要不要填写单科免读的申请单,被他一口回绝了。 “这不是重点。” 海姆达尔听言抬头眯起眼睛看他,很少听他操持这种谨而又慎的口吻说话,虽然平时言辞匮乏,但很少这么严肃。 “我昨天去了研究室,室长和我阐明了魔药研究室的一些注意事项。” 海姆达尔赶忙点点头,“这是肯定的。” 莱昂睨了他一眼,续道,“学校每一学期都要对各个研究室进行评估,评估结果会上报德姆斯特朗教育委员会,由该委员会针对这些报告做出后续判断。” 海姆达尔似乎有点明白了,便问道,“评估主要包括哪些方面?” “研究室内部人员组成情况,各项物资的利用率,研究结果的多寡以及好坏,该研究室的得奖率等等……”稍许顿了一顿,莱昂又道,“不是我危言耸听,你的实验研究室再这么无所作为下去,室长下台是早晚的。” 海姆达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莱昂以为他又“半死不活”了,在心里仔细措辞了一番,然后道,“这间学校注重的是名声,以及由名声带来的入学率。毫无作为的室长肯定要被取缔,然后替换上能够有所作为的人选。或许……你可以在研究成果方面下点——”话语戛然而止,因为海姆达尔陡然投射过来的古怪眼神令他后背好一阵发毛。 海姆达尔的眼睛里闪动着银色的星星:“莱昂亲爱的,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我真是太感动了!”说着便猛地朝对方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人家的胳膊不撒手。他这一手突然袭击把布鲁莱格先生吓得不轻。 海姆达尔在贴至莱昂身上那一刻后便没再搞怪,他轻轻说道,“其实我已经有所行动了。” 莱昂迅速安静下来。 “真的谢谢你。”海姆达尔松开手退开一步,笑道,“非常感谢。” 莱昂盯着他的眉眼看了一会儿,然后道,“你做了什么?” 海姆达尔坐回原位,从书本中拿出一封信并递给他,“两个星期前,我给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下属的未成年巫师教育促进委员会写了一封信,这是他们给我的答复。” 莱昂拿过快速浏览起来,可能该委员会顾及到海姆达尔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回信是用德语写成的。让莱昂惊讶的是,该信满满当当记述着当今巫师世界内仍在举办的各种未成年巫师竞赛,笼统算一下大概有不下一千个。涉及庞杂数量众多,其中包括魔药、魔咒、草药学等大项,还有从大项分支下来的小项,比如从魔药学中分出来的真菌培养、蜘蛛毒汁摄取等单一专精的比赛。 有些赛事声名显赫,五大洲四大洋无一不晓,这些竞赛往往竞争率极高,参赛选手一般都代表团体或者某个国家地区出赛,德姆斯特朗从来都是这些大赛的拥护者和参与者。出动的学生都是各研究室的精英。 看着看着,莱昂很快发现了问题。这些比赛的报名时间大多已经过期,过期了今年就无缘参赛,更何况很多赛事不是每年都有的。不过看海姆达尔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知道对方已有良策。 “你报了哪个?” 海姆达尔从书本里又抽出一封信,“这是主办方昨天寄来的入围通知,我现在就在等接下去的赛事安排。” 莱昂发现这个信封不同寻常,像彩色拼贴画一般夺目绚烂,没有一丁点大奖赛该有的庄重肃穆感。上面印刷的主办方的落款也很有特色,彩色糖豆似的:【糖耗子基金会】莱昂没有打开信封就把信直接还了回去:“德姆斯特朗从前有参加过这个赛事吗?” 海姆达尔摇摇头,然后笑道,“实验研究室的奖杯橱窗里没有这个奖项,一个都没有。” 莱昂点点头,“虽然糖耗子奖在国际上名声不小,但是跟那些大赛事比起来就显得过于轻浮和没有分量了。如果出现赛程冲突,学校肯定会选择别的对名声叠加更有利的大赛。” 海姆达尔低头看着手里色彩缤纷的信封,满怀希冀地说:“我不管学校怎么样,我本人对它十分的期待。” 莱昂拿起托盘站起身:“那么我等着奖杯橱窗里能够看见糖耗子奖的那一天。” 海姆达尔闻言挠了挠脸颊,然后干劲十足地点头微笑起来:“为了你的这个愿望,我一定尽力而为。” 第36章 未成年巫师竞赛规程的创办初衷是培养和提高巫师世界未来栋梁们的动手意识、思考意识和竞争意识。换句话说就是让孩子们多看几眼教科书以外的事物,不要教条式的钻进书本里不出来。 这都是大人们才能够理解的深奥东西,也是大人们的一厢情愿。因而,绝大多数的孩子并不真的喜欢参加比赛,大人们已经把本该属于他们的欢乐变成了争名夺利的平台,好比当今欧洲的三大魔法学校,好比德姆斯特朗历年来对于各大赛的热衷。三大魔法学校公开展示荣耀的橱窗内无一例外全是金灿灿的奖牌奖杯,除了上面镌刻的铭文不同,规格几乎不相上下,当然,有些奖章略大略薄,有些奖杯的造型更像古希腊的带盖双耳罐。 把这些东西捧回学校就是英雄。至少是校长眼中的英雄。 德姆斯特朗建校以来,只有格林德沃执掌实验研究室期间没有为学校弄进过一块牌子,就连张证书都没有。(证书是参与奖)也就是说这位黑巫师没去参加过任何一项赛事,难怪学校会看他不顺眼把他蹬掉。 “去比赛然后拿奖”是各个研究室室长的义务,这个说法虽然没被上纲上线,整间学校却是心知肚明的。各个室长心里也有谱,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会自发自地加大研究力度并且选择合适的参赛人选。这已经在德姆斯特朗形成一种模式,专门为去拿奖的集训模式。 一般说来大型国际竞赛的日期都是规定死的,就像麻瓜世界的奥运会,间隔几年,在哪个月的哪一天开赛,都有迹可循、有案可查,不会出现令人措手不及的变动。就因为如此,只要临近某个赛程的时间段,学校内将要前往参加的实验室就会进入全员戒备状态,闭门谢客不接受任何来访。尤其是被点名去参赛的同学,更是风声鹤唳一惊一乍,多少显得有些神经质。 海姆达尔曾经亲眼见过这样的学生,还没正式启程去比赛,就已经面黄肌瘦好不憔悴。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方面都绷得太紧,用这种精神面貌去面对比赛,估计还没进场自己就先崩溃了。 前些年不太清楚,近几年德姆斯特朗的得奖率每况愈下,只有几个得奖大户仍然在坚挺死撑,其它研究室几乎颗粒无收,前景不容乐观。如果每位参赛者都是这般草木皆兵、精神恍惚,难怪总是拿不到奖。 在收到糖耗子基金会寄来的入选通知的第三天,餐厅门口贴出了参赛名单,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各参赛学生的姓名年级、赛事名称、比赛项目、比赛地点时间,以及将要出发的时间和赛程需要的时间等。所有的都这么写,唯独海姆达尔特殊,只有三个名称:他的姓名年级,赛事名称,比赛项目名称——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一年级),糖耗子国际未成年巫师大奖赛,飞天扫帚。就完了。关于该赛事的举办时间地点都没有注明。 一般说来,学生收到参赛通知以后就可以不管事,只等开赛了。那种向学校请假的事由归该学生所参加比赛的赛事组委会统一办理,该组委会依据该学生的参赛项目写信给学校,算是一种公开的公事交代。 糖耗子组委会一定已经替海姆达尔请过假了,学校一定也收到该组委会的通知信函,不然他今天不会榜上有名。问题是组委会没有告诉学校赛程的具体安排吗?其他参赛学生能够根据这个榜单知道很多事情,根据此榜单合理规划时间,海姆达尔却和没看之前一样,仍是一问三不知。 要不是海姆达尔之前特地就糖耗子奖去校图书馆查阅过相关资料,眼下他一定会茫然不知所措,就和周围看过榜单的学生投向他的同情莫名的目光一般令人无可奈何哭笑不得。 糖耗子大奖赛创办于1731年。是一项距今已有260年历史的国际比赛。每5年举办一次。包含范围之广、参赛人数之多、比赛项目之繁曾创下过前所未有的记录。可以这么说,当今世界没有一个未成年巫师比赛能和糖耗子的规模相提并论,但是与其他明显带有功利性的甚嚣尘上的赛事不同,糖耗子明显要黯然失色许多。 它只在国际魔法师联合会那里存有档案记录,开赛比赛前例行告知。没有轰轰烈烈的宣传造势,不涉及任何国家或地区的魔法部,也不和任何巫师世家或个人挂钩。基金会定出组委会成员,组委会负责统筹安排关于比赛的一切事物,该赛事有奖品奖杯但不设立高额奖金。 每一届糖耗子大奖赛的比赛项目并不一致,大赛组委会在比赛前一年制定出下届大赛的比赛内容然后公布出来,根据内容选定场地,它不是规定死的赛事,没有固定的项目和场所。对本届比赛项目有兴趣的未成年巫师能够获得一年的准备时间和半年的报名时间。具体的赛程安排将由组委会统一发信通知本人,并不直接经过学校。 让海姆达尔有点奇怪的是,他在查阅历年赛事安排时发现,1821年、1826年以及1831年连续三届的比赛项目都是一模一样的门钥匙制造。除了这三届,其他年份虽偶有重复,却没这三年那么离谱。难道19世纪上半页比较流行门钥匙制造? “嘿,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回头:“嗨,鲁克。”此人是一年级学生,同莱昂一样也加入了魔药研究室。或许他真的喜欢魔药学,以至于在参加过几次魔药研究室的活动后不再盲从地排斥害怕莱昂,反而对其极高的魔药学天赋佩服不已。因为莱昂在所有一年级学生中只和室友海姆达尔走的比较近,连带着鲁克也和海姆达尔亲近起来。 鲁克指着榜单,“你要去参加糖耗子大赛?” 海姆达尔耸耸肩,“上面都有我的名字了。” 鲁克仰头又看了一回,不解地迟疑道,“但是上面除了名称什么都没有……” “只有继续等了,组委会那边肯定会有行动的。”海姆达尔一边说着一边和鲁克走进大门,准备去吃午餐。 海姆达尔对飞天扫帚并不精通,曾经跟随艾文·班森去飞天扫帚研究室实地参观过,这是他至今为止最为感性的一次接触体验。老实说要不是别的大赛报名时间全部过期,他也不会选择糖耗子。压根就没得选。海姆达尔的想法是尽量多接触外面的世界,了解一下国际水准,多去学习学习取取经,咱不能搞闭关锁国那套,实在不行拿个参与奖回来也比什么都没有强,至少本学期末面对评估的时候不会囊中羞涩什么都拿不出手。 “糖耗子大赛参与方式简单,但是要在比赛期间脱颖而出却很难。”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楞了一下,回头看见几个同学跟在他们后面走进了餐厅。 那个说话的胖学生看他们俩朝自己看来,于是赶紧续道,“我姐姐的同学曾经参加过,我是听我姐姐说的。” “然后呢?你姐姐还说了什么?”四周忽然涌上来一大拨人,全是早已瞄准他们这边的一年级学生。这些孩子一个个又焦急又好奇,看上去比海姆达尔更像要去参赛的选手,热衷的不行。 海姆达尔简直受宠若惊,他惊讶地小声问着鲁克,“他们这是怎么了?” 鲁克笑嘻嘻地回答,“因为你是一年级里唯一一个要去比赛的,能参赛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光荣,不止他们,我也很期待很高兴。” 德姆斯特朗的现实就是如此,不参加研究室就没有参赛资格,而一年级的学生根本不可能被选上去比赛,一来缺乏资历没有经验,二就是一年级人小势微没有发言权。眼下一年级里好不容易出了个要去比赛的“金蛋”,这等好事让所有的一年级都想为海姆达尔鼓劲,贡献出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在看过外面那张“极其不负责任”的榜单以后,他们焉能无动于衷? 敢情他是正赶上实验研究室的好处了,整个研究室室长是他,室员是他,打杂的是他,如果倒霉要被踢掉,那肯定也是他。真是一人吃够全家管饱。 那个胖同学吃惊于自己的言论竟引得那么多同学的关注,也不敢再吊人胃口,连忙说道,“我姐姐不是亲身参与者,她也是听她的同学说的,想要在糖耗子大赛上拿奖很难,我姐姐的同学也不过是个参与奖,她那个同学在布斯巴顿可是出了名的三好学生,几乎年年拿第一……” 餐厅长桌上坐满了一年级学生,他们全都拢在一起聚集在那个发言者的四周,这番奇景自然引起了其他年级的关注,不知不觉间也聚拢了为数不少的其他年级的师兄们。 德姆斯特朗从没有派学生参加过这个比赛,好奇和新鲜感是引起注意的主要因素,再加上糖耗子奖曾经名噪一时,虽然现在隐隐有被其他大赛压过一头的感觉,其本身却并不输于任何赛事,因而当有人说到该比赛的事情,学生们不由自主地驻足聆听。 长桌上,那胖学生仍在发言:“糖耗子大奖赛每一届比的内容不同你们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众学生们摇头。 那胖学生做了个鬼脸:“因为比赛内容是靠抓阄决定的。” “抓阄?”惊愕的叫声此起彼伏,为这个“骇人听闻”的真相呼号。 海姆达尔也很吃惊,比赛内容如何定夺书上倒是没写。突然想起那连续三届的门钥匙制造,心头突生一股无力感。原来如此。抓阄也有听天由命的意思,老天注定让你三届比一样的,又有什么办法呢?即便15年来比相同的玩意儿也绝不更改,结果什么就是什么,这个组委会倒是敢作敢为牛得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只陌生的猫头鹰飞入餐厅并在海姆达尔上方投下了一封信件。猫头鹰完成任务后不做逗留直直飞了出去。 海姆达尔拿到信以后当场拆开,信封里包着厚厚五页信纸,迅速扫了几眼第一页的前几行,四周围的期待眼神越来越灼热,令他无法忽视,他也没有遮掩,开口道,“是糖耗子组委会寄来的,具体的赛事安排出来了。” 众一年级们轰叫一声,朝他围拢过来。 第37章 左手边的男孩像个长颈鹿似的把脖子伸得长长的,踮着脚摆着身体,看起来又费劲又吃力。海姆达尔见他这样积极便好笑地把信递了过去。 那男孩楞了下,“给我看?” 海姆达尔点头,“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您代为朗读一下。”四周围的观众们实在太热情了。 那男孩立刻喜滋滋地接过信件,仔细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口齿清晰地读道,“亲爱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本组委会很荣幸地通知您第52届糖耗子未成年巫师大奖赛将于12月1日正式开赛。本届大赛依然遵循以往的赛程安排提供10天的缓冲期(11月20-11月30日)。11月20日那天比赛场地对参赛选手开放。20日至30日十天内组委会不会干涉任何选手的任何事宜,只要不违反赛程规章,选手可以自由出入场地。本届大赛预计将持续一个半月的时间,具体进度由开赛以后的赛事行程决定……”噼里啪啦一共好几页,男孩读完以后口干舌燥地灌下了一大杯蜂蜜柠檬汁才得以缓解。 五页信纸总结下来是这样的,一开始读的是赛事总体部署;后面紧跟着是具体的分门别类的比赛项目,以及每一个项目对照的时间表;然后是针对上述项目时间表的某些名词做出的相应解释;最后附着一大张本届参赛选手名单,名单上有选手们的姓名、所属的国家地区或者团队(海姆达尔是以实验研究室的名义报名的,所以他的所属一栏标注的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实验研究室)、详细的通信地址。 “今天已经是11月19日了吧?”那男孩把信还给了海姆达尔,“比赛要进行一个半月,那么说你今年的圣诞假期要在比赛场地里过了。”信上写得很明白,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一旦正式开赛,除非不可抗力的特殊原因,选手们必须要等比赛全部举行完毕才能回家。当然,如果比赛提前结束,自然就能提前回家。 “明天就是20日了!”那个“比较有经验”的胖男孩突然拍桌子踢椅子地跳起来,咋呼得旁人吓了一大跳,纷纷对其怒目而视。胖男孩视而不见,径自看向海姆达尔:“每一届的十天缓冲期很重要,这十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你是打算以个人名义参加单项个人赛,还是以团队名义参加团队赛,十天内都要决定好并在开赛前一天告知组委会,不然就是弃权。这是我姐姐说的。” 男孩们立刻对他发出了嘘声,“这些信里都有写,我们刚才都听到了。” “这不是重点!”胖男孩神情激动地向四周拍案叫嚣,恍如约克教授上身,新生们被唬得噤若寒蝉,一个个惊骇万分地瞠大双目。 “重、重点是什么……”微弱的提问从人群中冒出来,这个学生的求知欲比较强。 “问得好!”胖男孩两眼一亮,兴致勃勃地接下承上启下的话茬:“个人赛有个人赛的比法,团队赛有团队赛的精彩,依照糖耗子260年的历史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临了故意来个大喘气,就是不把“句号”亮出来。 四周群情激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丫的,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 胖男孩眉飞色舞地说:“团队赛肯定比个人赛出挑,而且难度更大。”话音落地,却发现没能引起多大的反响,他忙不迭补充道,“刚才的信你们都已经听过了,糖耗子大赛的团队赛与众不同,来自同一地区的选手不可以组团报名,比如说如果我和海姆达尔都想参加团队赛,那么我们势必要分开,被分拆在两个不同的队伍里。糖耗子团队赛的理念是加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互动,如果一开始就全安排好了,那还有什么玩头。” “等等,我有问题。”鲁克突然举手发言,“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但是陌生人交流久了不就不陌生了么,比如我就有不少没有就读德姆斯特朗的朋友,如果我和这些朋友去参赛,我们不就能规避它组成团队了吗?” 胖男生看着他面不改色地说:“如果你和你的朋友们决定去比赛,为的什么?” 鲁克想也没想,直接道:“好玩吧,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糖耗子大奖赛了,去亲眼见识一下也好。” “组委会不会不管不问的。”胖男生忽然以一种超出年龄的严肃口吻说道,“你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就是这样的想法才是糖耗子260年始终如一的举办理念。没有花里胡哨的名头、没有巨额奖金、没有重得小孩子根本无法举动的奖杯。好玩才是关键。这是我姐姐说的。”本来已经陷入沉思的孩子们被他最后那句多余的点缀炸得直接破功,真是太煞风景了。 提供名单是为了让有心参与团队赛的选手选择队友而专门分发的,海姆达尔拿起名单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眼睛差点被晃花了。与此同时,名单上的一些名字就像被涂了烟灰,陡然暗了下去,这并不是个别想象,很多名字接二连三地变成灰色。 海姆达尔警醒起来,该不会这些名字暗下去的选手是已经组成团队的选手吧? “快看名单背面!”一个男生突然大叫起来。 海姆达尔立刻翻过信纸,本来空白无字的纸面上连排地出现黑色的字体,正面上那些黯然的名字一一出现,每个名字最后写着【弃权】。 胖男生的解释适时响起:“这就是惩罚,就像我刚才说的,同一地区的人不可以组团,这些人肯定想钻空子。糖耗子大赛组委会组织过51次大赛,绝不是吃素的,某种现象如果超出预计,肯定会被剔除。不用去管他们,这些人注定无缘参加本届团队赛。接下来才是关键,十天的时间表面看上去很充足,其实悬得很,团队赛组成过程就是个赌博的过程,运气好的能拉到一两个确有本事的,运气不好的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为什么一定要挂在团队赛这棵树上?我认为海姆达尔可以报名参加个人赛。”人群中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有不少学生连声附和。 海姆达尔说:“根据信上提供的来看,个人赛与团队赛并不冲突。”他的言论立马引起新一轮的议论。 鲁克拿胳膊肘碓碓海姆达尔,“看不出来你心还挺大。” 海姆达尔睨他一眼,扬了扬眉毛说:“多播种多收获。” 鲁克竖起了大拇哥。 胖男生问海姆达尔有没有看中的准备报名的个人赛。海姆达尔摇头说没考虑过,毕竟刚刚才收到信。 “我觉得你可以参加飞天扫帚速度竞赛,你飞得挺好的。”这名发言的男生是飞行课的吊车尾,凡是飞得比他好的在他眼中都是能去参加国际比赛的。 海姆达尔虽然会骑扫帚,每一堂的飞行课也还是老老实实的上。根据该课教授平日里制定的课堂表现记录来看,他的成绩是中等偏上,不很快,关键胜在稳当。在专业人士眼中,稳比快更难,飞得快慢不止和骑的人有关,还跟扫帚本身的质量有关,也就是有一定的外力作用。稳就不同了,单纯的技术活,全看个人操作。飞天扫帚一旦上天,当下的环境决定一切,无法抗力的东西充斥身边伺机而动,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出意外。因此,骑手的判断力、操作水平,以及针对各种突发情况做出的反应等等将决定飞天扫帚在空中是否安全妥当,弄个不好摔个粉身碎骨也不是不可能。 飞行课教授其实很欣赏海姆达尔骑扫帚的风格,无奈他是学校的教授,不能感情用事,只能惋惜地把他的成绩定在中上,内心却是希望他能拿出点冲劲,把速度也一并提上去。稳了就很容易快,快了却不一定很稳。 “我看你还是报一个个人赛吧,说不定还能对团队赛有助力。个人赛不能贪多,专精一个比较好。这是我姐姐说的。”胖男生仔细看了看海姆达尔的神色,试问,“你有参加团队赛的意思吧?” 有。海姆达尔承认他有这个想法,他瞅了眼密密麻麻的名单,赌博也是要选中目标才能赌的,不下注无济于事。同时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问题是他现在连豆腐是毛样子都看不懂。 晚餐时间,海姆达尔坐到长桌上拿出名单仔细看了起来,自然的,热心的同级生们再一次不约而同地聚拢在四周,他们很有眼力地没去打扰他,而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鲁克抬眼发现莱昂逐渐走近,便很自觉地让出了海姆达尔右手边的空位,转而坐到别的地方去了。 莱昂在长桌上坐下,他的出现令某些孩子仍露出稍许畏缩之色,不过已经与当初的畏如蛇蝎大相径庭。流言蜚语是可怕的,无知者造就它,只有真正了解它才能识破它。 “大忙人啊,来来来,赶紧歇一下。”海姆达尔拿出销声匿迹多时的小二精神,十分油滑地替布鲁莱格少爷端酒送茶一通忙活。 莱昂将计就计,很老爷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面不改色地吃下某小二送来的一切吃食。 海姆达尔却看出他是真的累了,不然绝不会这么容易配合。各大赛事的开赛时间越来越近,关于魔药的比赛同样位列其中。魔药研究室的室长简直把莱昂当神人使唤,让他配合辅导将要出赛的选手,那些高年级师兄底子比他差,某些东西教起来也不是一说就会,再加上比赛综合症连连作祟,自然比平时还要吃力。 莱昂曾经和海姆达尔透露,就算未来穷得必须靠领救济金生活,他也绝不去做老师。 海姆达尔替莱昂感到惋惜,要不是他的入室申请填写得比较晚,错过了大赛报名时间,魔药研究室的室长十有八九会破格让莱昂出赛。魔药研究室是近些年颗粒无收的研究室之一,尽管它是所有研究室里室员最多的,却总是难有作为。连带着该研究室的名义辅导老师罗伊·洛朗教授也跟着面上无光,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同行打趣。 “你的比赛呢?准备得怎么样了?”莱昂揉了揉鼻梁,有气无力地说。 海姆达尔扬了扬手里的名单,“正在考虑是选择梭哈还是麻将……” 莱昂费解地拧了拧眉心,正打算问什么,一封信忽然从头顶上方飘下,并落在海姆达尔面前。信的到来让周围的一年级们全部停下手里的活计转而投来关注目光,他们纷纷好奇地猜测信的内容。 一个眼尖的男孩突地脸色一变:“是吼叫信!”他的叫喊惹得其他人惊了一惊,这时候怎么会有吼叫信? 海姆达尔看着手里赤红色的信件半晌无语,这还是他第一回收到吼叫信。为了防止惊扰到旁人,他掏出魔杖在身体周围施了个消音咒语,他释放魔法时流畅的速度与手势让一年级的孩子们吃惊不小,纷纷对他另眼相看起来。某些主观偏见正不知不觉地慢慢消失。 四周的孩子们只能看见他的动作,看见那个红色的信纸变成一张纸质的嘴巴呱啦呱啦地上下掀动,却听不见丝毫声音。不多时,信自动分解拆散,但是海姆达尔的脸上却没有负面表情,就是好像有点……惊讶。 毕竟不太相熟,没有一个学生敢直接问其隐私,想问又不敢问,全都难受地憋着。 “信里说了什么?”最终还是莱昂问出了众人的心声,那一瞬间,布鲁莱格少爷的形象在众一年级脑海中一下子高大了不少。 海姆达尔抽出随吼叫信一起捆扎邮寄的另一封平信,信上写的恰是吼叫信吼出的内容。 “列支敦士登的克劳斯先生向我递出了橄榄枝,邀请我加入他的团队。” 一年级们一下子激动起来,早上刚收到名单,晚上就接获了邀请函。真是太有面子了,孩子们与有荣焉地想着。不过……这个克劳斯也太另类了,居然用吼叫信引别人的注意,太有创意,也太闲了,万一适得其反怎么办? “答应他!”胖男生发出了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觉得不够,他蹦起来重新强调:“一定要答应!” “琼斯,你太激动了。”身边的朋友拉了拉他的袖子。 胖男生置若罔闻,兴奋地大声说:“根据往年团体赛得奖名单的人员组成来看,得奖团队70%以上的选手来自列支敦士登,这个国家专出糖耗子大赛冠军。所以答应他!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一张圆脸涨的通红,满身的肥肉都在颤,可见他是多么的激昂。海姆达尔觉得感动,想说点感性之词表达感激,却紧着被戳漏气。 “这是我姐姐说的。” 很多一年级学生被他的“点睛之笔”噎差点没提上气来直接厥过去。想当然的,可怜的琼斯先生免不了被群起而攻之,长桌上霎时哄闹叫好此起彼伏…… “这届的一年级真够吵的。”某张餐桌上,某位师兄皱着眉头说。 与他对面对的另一位师兄则是手抵桌面撑住下巴,一派慵懒模样,眼睛直直看向闹哄哄的一团:“是吗?我觉得他们很可爱。”这个师兄表达了不同见解,他掀起嘴角:“小孩子就应该这样,古板得像个大人还有何乐趣可言?!” “……” 第38章 亲爱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冒昧地给您写了这封信,希望您不要介怀……如果您同意了我的邀请,请您于21日上午九点以前抵达翡翠村的宝石花旅店,并向该店店员询问大赛门钥匙所在地。糖耗子组委会在翡翠村临时设立了一个门钥匙,通过它您可以直接进入比赛场地。 由衷地期盼您的到来。 您诚挚的, 亚当·克劳斯 *** 海姆达尔裹紧厚重的旅行斗篷,拉着行李箱朝宝石花旅店方向缓缓前行。 翡翠村一如既往地沉寂萧索,一如既往地寒风刺骨,一如既往地积雪没膝,一如既往地动物比人多。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不,应该这么说,他被迫起了个大早。五点钟就被外面窸窸窣窣的诡异躁动声折腾醒来,紧接着是一串絮絮叨叨的说话声。这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哪些人发出来的,他把脑袋伸出彩条帷幕外,絮叨窸窣全部消音,五个穿着睡衣的男孩正围在他的衣柜前来来回回不知道在捣腾什么。当他们看见他霎时变得张口结舌,好不僵硬。 海姆达尔眨眨眼,点迷迷噔噔的:“早上好……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而且还穿着睡衣,其中一个男孩的睡衣上还画着一只卡通版的火蜥蜴,样子十分可爱。 “早上好。”几个男孩脸上红了红,别别扭扭地回答,“布鲁莱格放我们进来的。” “你们也真是的,”海姆达尔下到地上,转身朝盥洗室走去。“莱昂这几天忙得天昏地暗的,好不容易争取了几个小时的睡眠,都被你们折腾没了。” 那几个男孩一听全部跟进了盥洗室,没能挤进去的就堵在门口探头探脑。 “不是我们吵醒他的,是他出门的时候顺手放我们进来的。” 正用冷水扑脸的海姆达尔一听,抬眼看向他们:“天都没亮,你们不睡觉挤在017门口?对了,你们刚才对我的衣柜做了什么?还有你,手里攥着我的袍子干嘛?不是想问我借衣服吧?” 男孩们见他一脸的兴师问罪面色不善,慌忙解释道,“我们在帮你收拾行李。” 海姆达尔仰天长叹:“绒布在不在?在就吱一声!” 017的家养小精灵应声出现:“绒布在,先生。” 海姆达尔朝那些男孩比划两下,“给这几位先生上点茶水或者早餐,哎,别管什么了,只要是吃的就拿来。”家养小精灵领命而去,他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昨天晚上一直在看各种关于飞天扫帚的书籍,甚至连中世纪的法语绝版孤本都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对照着词典,硬生生地啃了下来。以至于现在看到听到有关法国的东西就想吐。 算起来,他才睡了一个小时…… 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盥洗室里走出来,海姆达尔脸色发青地问:“你们这么早来不会就是为了和家养小精灵抢活干吧?” 那几个男孩已经一手小饼干一手小面包的吃上了。 听到他的问题,鲁克一边摸出巧克力饼干一边让绒布替他倒蜂蜜果汁:“我是来告诉你,昨天租赁的天马已经到了。” 胖男生琼斯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说:“出远门那天一定要早起,谁都不敢保证路上会发生什么,万全充足的准备才能以不变应万变。这是我姐姐说的。” 飞行课万年车尾王托马斯先生一边小口品茗一边蹙眉说道,“你这红茶味道不对。” 海姆达尔噎了一下,耳边立刻响起绒布刺耳的尖叫声。家养小精嚎啕大哭着抱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管那滚烫的温度,然后又抢过托马斯手里的茶杯,声嘶力竭地消失了。 海姆达尔左手还拿着一只空茶杯,右手悬在空荡荡的台面上——就差一步。他放下空杯,揉着鼓胀的太阳穴,额头的青筋凸现得愈发明显起来。 剩下的两个男孩倒是一直没有出声,安静地啃饼干让自己化为背景。但在接触到海姆达尔嗜血般(眼睛里都是血丝)的眼睛之后,他们立马改变策略坦白从宽。 “不用招待我们,随意就好。”这俩就是来打酱油的。 “饶了我吧!”海姆达尔哀嚎一声,烂泥似的瘫坐在沙发椅里。 万年车尾王没了茶水可享用,便自发转而“糟蹋”其它东西去了。各寝室的吃食都是自家掏腰包,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吃的都是海姆达尔的“金加隆”。反正东西是别人的,吃多了也不用心疼。 托马斯咬了一口熏鱼三明治,脸上出现了一抹深思,他看着海姆达尔淡金色的脑瓜子好一会儿,突然道,“那魔药是不是失灵了?你的头发已经超过四天没有变颜色了。”他的话引起另四人的注意,他们纷纷跟着点头称是。 海姆达尔回答,“当然不会变颜色,我已经没再喝那魔药了,你们看见的就是真实的颜色。” 鲁克好奇道,“怎么又不喝了?我觉得变来变去很好玩。”可惜这种魔药属于特殊品,购买无门。魔药研究室的室长曾猜测此类魔药很可能是某位魔药学大师针对个人制造出来的,不太可能批量销售。 他起初不是为了好玩才喝的,到后来确实也有这个因素在里头。海姆达尔耸耸肩,“因为没有必要再去喝它了,那东西可贵了,制造时花费的原材量也少见,能不喝就不喝。” “我吃好了!”琼斯拍拍手站起来,用一种跃跃欲试地WS眼神瞪着海姆达尔,后者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琼斯朝其余四人递了个眼色,他们接二连三地站起来,摩拳擦掌地朝海姆达尔围拢过去。 “你、你们要干什么?”海姆达尔下意识反身就跑,却被琼斯一个“三步上篮”勒个正着。 “快!把衣服全拿出来给他穿上,不能误了时间。”琼斯很有权威地箍着人一边指挥一边发言:“翡翠驿站的婆娘抠门得很,误了时间点会多加一倍的租金,早点把里格送走早完事。” 被他的蹄子硌得差点昏死过去的某人直接翻了白眼:敢情这不是同学友爱,敢情这是怕我超支啊! 就这样,海姆达尔被他们几个剥光了睡衣套上内衣校服鞋子,往他嘴里灌了一瓶提神的魔药,甚至还把他的头发梳得溜光水滑。站在穿衣镜前的海姆达尔差点以为自己变成了德拉科。他赶忙拿回梳子重新梳过。马尔福家的人品味非凡,这点他承认,唯独德拉科油光光的脑瓜让他略感咯应。 一年级折腾的动静过大惊扰到了二年级,许多二年级虽然不满却很明智地没爆发出来。大家住一个塔,抬头不见低头见,能不发生冲突就别发生。 因而,海姆达尔是在一年级的鼓舞欢送和二年级的冷眼旁观中坐上马车离去的,准确点说他是被琼斯一脚踹上去的。 琼斯看不惯他久久不登车的拖拉举动,拉开车门飞起一脚射出一个漂亮的直线球,然后乓的一声摔上车门。 海姆达尔趴在窗户前内牛满面,这俩天马似曾相识得有点可怕。 琼斯自然不晓缘由,十分看不惯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又不是不回来了,哭什么?别担心学校,以后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只要把奖杯奖牌什么的带回来就好。” 话音刚落,两匹阿拉斯加天马甩头发出尖利的嘶鸣,焦躁地踏了几下步,然后毫无预警地猛然飞奔振翅冲向天空。它们在空中横冲直撞,甚至连只鸟都不愿放过,拼命小题大做地仰脖子叫嚣。 当马车凌空而起的那一刻,车厢里的海姆达尔被颠得七荤八素,酸水直往嗓子眼冒……当马车终于抵达翡翠驿站时,他脸色煞白地匆匆推门下车,晃晃悠悠地跑到一边大吐特吐起来。而那两匹可恨的天马经过跋涉却毫无疲态,刨蹄子喷鼻息,嚣张跋扈我行我素。 我以后再也不坐天马拉的车!海姆达尔对天赌咒,这一次他用梅林的人头作保。 *** 宝石花旅店很好找,弹丸之地里少有的正常开门营业的店铺。海姆达尔在热心店员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门钥匙,糖耗子组委会在旅店后门的篱笆墙角边放了一把破了好几个洞的花雨伞。这把门钥匙就是为了海姆达尔专门准备的,因为整个德姆斯特朗校区只有他一位参赛选手,等他通过门钥匙顺利进入场地以后,这把花雨伞就会自动作废。 海姆达尔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又紧了紧手里的行李把,并接受了宝石花旅店店员的鼓励手势和预祝他一路顺风的祝福之词,之后,他正了正神情,探手摸向伞把—— 利用门钥匙旅行的感觉很悬乎,七上八下跌宕起伏的,好像突然之间腾飞起来,然后猛地向下掉。往下掉的时候海姆达尔死死抓住手里的行李,虽然经验告诉他行李绝不会突然飞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但是它会直接掉到地上并摔得开箱破肚摊铺一地。 做了一小会儿空中飞人以后,海姆达尔顺利落到一处绿莹莹的山坳里。山坳处于背光面,和煦的清风扑面而来,空气里充满了淡淡的野花芬芳。 前一秒还身处滴水成冰的寒带,眨眼间便来到了芳草萋萋的温带。乓的一声,额头冒汗的海姆达尔扔掉手里的行李,开始奋力宽衣解带。 刚脱下旅行斗篷,一阵刺耳的尖叫突然响起,叫喊的内容海姆达尔能听懂,是德语:“主人!有人来了!”不等他有反应,紧接着又接二连三地响起不同的呼喊,这些声音七七八八加在一起的喧闹级别抵得上一家菜市场。此起彼伏的叫喊里有德语、英语、法语、西班牙语等等,估计内容大致相同,都是通知别人又有人通过门钥匙过来了。 海姆达尔没去管那些,继续镇定自若地脱衣服,眼下防暑降温比较重要。 叫喊结束以后变成纷至沓来的脚步声,第一个人从山坳那边绕过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这些人在看到海姆达尔身上的校服以后猛地停下来,然后摇摇头转身离去,没有一个多此一举地跑上来说废话。 海姆达尔注意到这些人也穿着类似制服的长袍,估计是其他魔法学校的参赛选手,正在等待自己团队内未到场的其他成员。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转身看去,一名身穿黑色巫师长袍的高挺男孩正探看过来。海姆达尔眼尖地瞄到他长袍上的黄底黑色徽章:“我是,您是亚当·克劳斯先生?” 那男孩听到他的回答后立刻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兴冲冲地大步走来:“我不是亚当。我是团队成员夏比。” 这叫夏比的男孩的德语带有明显的口音,很多词汇必须想一想才能连续下去,并不能融会贯通,看样子平时没什么练习机会。 海姆达尔改用英语说:“谢谢您来接我,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夏比听到他标准的伦敦腔后楞了一下,然后迅速改口,“你会说英语?那太好了,我的德语可是一塌糊涂,要不是亚当逼着我学了一点,我肯定连一句问候语都讲不起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说英语?” 海姆达尔的眼神再度飘到他胸口的徽章上,“您应该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吧?” “你看出来了?”夏比低头看了看校服,然后点点头,神情里充满了骄傲。他伸出右手,“我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赫奇帕奇学院四年级的夏比,很高兴认识你。” 海姆达尔伸手握住:“我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一年级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很荣幸。” 双手交握,相视一笑。 在海姆达尔百般推脱无用之下,夏比以年长为由一意孤行地替他拿了行李和斗篷,然后带他绕出了山坳…… 第39章 山坳外面的景象让海姆达尔呼吸一窒。 “这得有多少人啊?”他充满敬畏地叹息,踩在柔软的草坪上缓缓前行,同那壮观慢慢融为一体,直至成为此间一份子。 来自全世界的年轻梦想家们聚集在这里共享盛宴,徜徉在望不到尽头的绿色海洋中。整座平原上随处可见五花八门的帐篷。仿若插满了万国旗。这些帐篷上绘有校徽、院徽、家族徽章……色彩艳丽缤纷夺目,没有一个帐篷外面是空白的,有些帐篷甚至被五颜六色的徽章图案从头裹到脚,仿佛帐篷本身就是一个耸立在天地之间的标志。 各种交谈声从耳畔滑过,夹杂着你追我打嬉笑怒骂。这糖耗子大赛的场地好像成了一座麻瓜游乐园,每一个参赛选手都是进园游玩的客人,没有一丁点国际大赛该有的庄重肃穆,到处都是闹哄哄乐呵呵一派和气的景象。 一顶又一顶的帐篷被他们抛在身后,当二人转进又一个开阔处时夏比终于停下脚步,他转头笑道,“到了,这就是我们往后一个半月的家。” 那是一顶靛蓝和赤红相交的帐篷,从外面看上去和排列在四周的其它同类一样简简单单,不附带多余的缀饰,貌不惊人毫不起眼。唯一有点特殊的是上面看不见一个徽章,什么徽章都没有。 海姆达尔瞎琢磨此帐篷的红蓝双色可能取自列支敦士登的国旗颜色…… 亚当·克劳斯先生像一尊门神一样抱胸矗立在门口直视前方,他的身躯像座铁塔般高大而绷直,五官的线条僵硬,神色称不上友善,冷硬的目光同样令人无法忽视……这些细节毫无保留地向刚走进帐篷内的二人传达出这样一个信息:克劳斯先生不太高兴。 跟在夏比身后的海姆达尔甚至于猜测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人不欢迎他吗?如果确实如此,为什么还要写信给他? “亚当,这就是你对待国际友人的态度?”夏比不赞同地拉长脸:“你这个样子打算做给谁看?我?还是咱们的新客人、未来一个半月的伙伴?” 那双淡褐色的眼眸猛然间扫来,瞪向海姆达尔眼神中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刺探和审视。被人评头论足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据说眼前这人将要和自己共事一个半月,因而,海姆达尔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更像在接受某公司刁钻不善的招聘人员的目光凌迟,而不是什么未成年巫师之间的友爱互动。 梅林啊,这样的安排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有意思?! 大约过去五分钟之久,铁塔先生神情略缓、收敛目光、放下胳膊,打算“重新做人”了。 “干得不错,我的朋友。”铁塔先生告诉夏比,语调稍显生硬,却远比他刚才的脸色要温和客气。 夏比的反应很有趣:海姆达尔看见这名赫奇帕奇面无表情地仰脸翻了个白眼,而且是当着亚当·克劳斯的面毫不避讳地这么做了。 亚当·克劳斯突然大踏步地走到海姆达尔跟前,并且压低身板把脸凑了过去,使得两人鼻子对鼻子,呼出的气都直接喷到对方的脸上。海姆达尔从没跟谁这么接近过,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让他下意识朝后退出一步。铁塔先生却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肩膀,稳住他。亚当·克劳斯的触碰很轻柔,以他的身材比例来看,他下手的程度算是非常友善了。 海姆达尔在他的注视下一动不动,主要原因是对方不让他动。搞不清楚这人到底要做什么,观其神色也没有恶意敌意,被人多看两眼也没什么损失,海姆达尔遂放松下来听之任之。 亚当·克劳斯忽然松开手退离一步,就和他的贸然接近一样突兀地令人摸不着头脑。 “不得不说你运气不错夏比。”亚当·克劳斯别开眼看向赫奇帕奇,面容上出现一丝玩味:“就算他是个空无头脑的白痴,我也不会有一句埋怨。”丢下这句,铁塔先生哼哧一声,转身走出了帐篷。 这个“白痴”不会是说他吧?虽不完全肯定,海姆达尔却觉得这个答案毋庸置疑。 帐篷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有那么一瞬,海姆达尔甚至考虑立刻离开这里,这个草率的想法一出现就被他自己否定了。未成年巫师大赛下一轮的高峰期将出现在明年4月,如果他现在弃权,就相当于放弃了这个学期。海姆达尔不打算离开实验研究室,室长他可以不当,这无所谓,问题是不当室长就什么都不是了。他不想轻言放弃,不能无缘无故什么都还没开始就被学校请下台。至少要等他奋斗过坚持过努力过后再说,如果还是不行,真到那时他会主动离开决不恋战。 “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海姆达尔沉着气发问,“看样子克劳斯先生并不欢迎我,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邀请我?” 夏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的神情,他无奈一笑,“还是先安顿好了再说,你的行李……” “请您现在就说。”海姆达尔果断地否决他的提议,甚至走上前从对方手中拿回了自己的行李和斗篷:“虽然知不知道对我本人可能没什么帮助,但是既然我受邀到此,那么我是有知情权的。您还是把能说的都说了。30号之前我还有另谋他处的时间。”来都来了,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回去。想到那些兴致勃勃、满是希冀的一年级们,海姆达尔决定就算一顶帐篷一顶帐篷地找上门求团队余额他也要留在这里,况且他还有个人赛要参加。 夏比听出海姆达尔不予多留的打算,再加上他那副整装待发的架势,也不敢再有隐瞒,慌忙拉住他朝帐篷最里面的会客区域走去。海姆达尔这才发现这顶帐篷大得离谱,无论摆设还是空间划分都非常考究。 会客区域空间挑高至二层,一扇双开大窗户挂在高处,阳光斜斜透射进来,使得整个会客区宽敞明亮,凭添一份豁然开朗的明快感。每一把椅子上都放着丝质软垫,垫子上的刺绣图案繁琐精美,圆桌子上铺着雪白色的亚麻布,布的四角垂挂着蓬松柔顺的金丝穗子,椅子的款式倒是简洁,用料和做工方面却很讲究。 在英国的时候海姆达尔就听说过列支敦士登的巫师很有钱,这个国家无论麻瓜世界还是巫师世界,恩格尔系数都很小。难怪该国魔法部敢直接和皮埃尔·波拿库德(国际魔法师联合会第一任主席)当众叫板决裂,并最终退出了巫师联合会,如今看来,即便不参加那劳什子联合会,人家照样活得滋润。 等二人坐下,夏比开门见山地说:“我觉得我还是提醒你一下比较好,我们三人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我们的团队已经记录在案,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亚当还有你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中间有一人退出,这个团队即告破裂,连带的,剩下的二人也等于放弃这次大赛的团队赛。”换言之,三人间已是一损俱损的格局。 海姆达尔简直哭笑不得,“你们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克劳斯先生明明看上去很不乐意。” 夏比摇摇头:“他那是没得选择,他不是气你,而是气他自己。” 气他自己?海姆达尔倒不这么看,如果真是气他自己,刚才那举动就构成迁怒了。 海姆达尔虽然面不改色,夏比知道他是不满的,亚当的态度确实有待改进,这不该是一名受邀选手应该得到的待遇。想了一想,夏比决定坦白,斯图鲁松既然已经加入,那么作为团队成员之一该知道的情况应该告诉人家,不然还有何团队共事可言? “其实亚当本来看上的是另一名学生,而不是你。那名学生在赛事领域十分出名,参加过很多知名大赛,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是各团队都想争取的获奖热门。” 海姆达尔倒不意外,自己要名气没名气要本事没本事,最重要人家不认识你,凭什么把筹码加在你身上。 夏比看他没什么不良反应,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心下大定,连带着对海姆达尔生出不少好感,语气也跟着更加轻柔:“20号那天一接到名单表他就寄去了邀请函,对方也答应了。” 也就是说最后还是吹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坐这儿?海姆达尔问道,“为什么没成功?” 夏比看了他一眼,抿抿嘴说:“据说那人同时接到不少邀请函,先是每一封都答应,最后选出最有利于得奖的团队正式加入。” 也就是说亚当·克劳斯先生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其实仔细想来也不能怪那个“得奖热门”,照他的所作所为来看此人绝对是一名现实主义者,人家就是奔拿奖去的,既然目标本来就是明确的,择良木而栖的举动十分在情在理。 海姆达尔心中升起了一丝好奇:“克劳斯先生为什么选择了我?” 夏比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不是他选的,是我选的,不,应该这么说,是我建议他选的。”他看了看海姆达尔,试探性地问:“你还记得塞德里克·迪戈里吗?” 海姆达尔蹙了蹙眉头,想了一会儿:啊,那个格里戈维奇…… “记得,在奥利凡德商店有过一面之缘。” 夏比见他有印象,立马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们就读同一个学院。塞德里克曾经和我说起过你,让我对你有了几分好奇,再加上德姆斯特朗今年打破惯例派人参加这个大赛,所以我就……” “我明白了。”海姆达尔确实明白了,搞了半天他是占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别的好处才成功出线的。 夏比发现他脸色不对,以为他在为将来担忧,便安抚道,“不用担心亚当,他既然接纳了你就绝不会为难你,他不是那种人。和他接触久了就能明白,他还是挺好相处的。” 海姆达尔挑起一边的眉毛:“‘就算他是个空无头脑的白痴,我也不会有一句埋怨。’请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夏比扑哧一声笑出来:“请别误会,这话没有恶意。” 是吗?海姆达尔怀疑地眯了眯眼睛。 “他是在称赞你。” “克劳斯先生的逆向思维令人叹为观止。” 夏比觉得男孩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有趣:“在亚当看来,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值得他宽宏以待。” “什么意思?” 夏比笑眯眯地说:“你不知道你是个美人吗?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被“美人”雷了一下,他勉强地扯动嘴角笑了笑,“您这么认为让我感到很荣幸。”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亚当他这么认为。” “也就是说在克劳斯先生心中即使我蠢得无药可救,也是可以原谅的?!” “亚当喜欢漂亮的东西,尤其会善待美丽的人。”说到此,夏比眨眨眼奇怪道,“难道从没有人称赞过你的容貌?” 海姆达尔摇摇头。 “难怪。”夏比像是安慰一般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个美人,这点毋庸置疑。你应该为此感谢梅林,容貌是天生的注定的,生得美就是天赐福音,是捞到的好处。我也喜欢和美人相处,观赏漂亮的风景可以使身心愉悦,这样做起事来才能事半功倍。” 海姆达尔瞪看他半晌,久久不能成言:敢情这俩人都是外貌协会的! 第40章 今天利用正文啰嗦几句—— 关于海尔容貌的描写,前文曾写到过,侧重点是放在可爱上,他才11岁,还没完全长开。夏比和亚当觉得他是美人是因为这两人赏美无数眼睛毒辣,看出海尔的底子好,将来一定是个出挑的。我之所以不写海尔的容貌也是因为年龄,试想一个11岁男孩,被俺编派得如何如何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好像会比较雷人…… 我只希望大家留个念想,这小子长得还是不错滴。 蜕变发生在二年级。要放在人威克多能看见的时候,克鲁姆是一个比较闷骚的人,不去刺激他不会有反应……^_^ 关于一些亲觉得情节缓慢的问题,无奈ING……一年级要交代的事情有很多很多,要解决的事情也有很多很多,基本上快不起来其实我也知道很多筒子一定不耐烦看,看看每一章节的点击率就知道了,两千多的收藏其实每天来看的不过几百人而已,我想这几百位筒子中一定是能够接受我的拖拉风格的,不然不会每天来看,为了这几百位筒子我也要尽可能滴把文写的圆满一点精彩一点,^_^ *** 海姆达尔正式安顿下来了,在形势比人强的当下,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受欢迎又如何?当他提笔给糖耗子组委会写信报名时,心中就有了定位,不为拿奖、不为争面子、更不为了出风头,他就是本着好好学习的心态来的。尤其当他站在这个比赛场地上,目睹万国同欢般的喧嚣热烈之后,带给他的冲击是巨大的也是深远的,放下架子虚心求教的想法变得愈发坚定。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名号在如此磅礴宏大的场景映衬下是那么的苍白单薄,只有走出来,方知外面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①。而学校,不过一方教书育人的弹丸之地罢了。(①出自毛爷爷的《沁园春-长沙》) 那一时刻,他突然发现,原本的一些所谓的坚持竟突然显得可笑而幼稚起来。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海姆达尔摇摇头,自嘲地想着。 夏尔给他安排的房间位于帐篷的二层,此间帐篷的一层除了会客餐饮区域以外,剩下的就是工作区域,二层才是居住区。不仅海姆达尔,夏比和亚当的房间也在二楼。 海姆达尔这个井底小蛙又一次见识到列支敦士登巫师们的财大气粗,他在英国的时候住过帐篷,甚至还为安米尔杂货店推销过一个星期的新品帐篷。但是,那都是小门小户出去游玩时的必需品,真正的有钱人是不会垂青这种货色的。海姆达尔没见过奢侈品帐篷,主要是没机会见,今天倒是一饱眼福大开眼界了。 这里什么都有,犹如一个能够移动的小别墅。空间划分合理,区域明确,功能多样化,根本不会出现那种人挤人手打手的穷酸窘迫场面。 有钱真好啊……某男孩感叹。当他用手来回按着洁白柔软的床铺,透过床边的飘窗眺望外面的绿色大地时,家养小精灵已经不声不响地帮他收拾妥当了所有的行囊,海姆达尔忍不住又一次喟叹道:“有钱真好,魔法更好!” 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一会儿并用过家养小精灵特地为他准备的可口午餐,海姆达尔决定出门溜达一下,顺便了解了解四周围的情况,毕竟他要在这里住上一个半月的时间。 他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亚当·克劳斯上楼来,二人在楼梯上擦肩而过,什么交谈都没有。他把海姆达尔当成隐形人,不过海姆达尔并不急着和他建立友谊,未来还很长久不是吗? 跟亚当·克劳斯的形同陌路不同,夏比要热情得多。可能因为他们有共同语言,也可能因为海姆达尔曾住在英国,对那个国家比较熟悉,总而言之,夏比就像找到一个关于英国话题的唠嗑对象,一股脑地把想说的、能说的、要说的系数倒给海姆达尔。 不是只有“垃圾”的,海姆达尔通过对话了解了不少东西,比如霍格沃茨,比如赫奇帕奇,比如学院杯,比如O.W.Ls(普通巫师等级考试),比如哈利·波特……同样的,他也回敬给夏比不少东西:德姆斯特朗的建筑,各式各样的研究室,形形色色的学生,风格迥异的教授,以及黑魔法教育…… 海姆达尔注意到,夏比对黑魔法潜意识里存在排斥,这可能是他身处的环境造成的,据说霍格沃茨禁止学生触碰与黑魔法有关的一切事物,再加上那个令英国巫师界恐慌犹存的“神秘人”。英国教育界全力抵制黑魔法是可以理解的,也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夏比还是个孩子,对黑魔法存在好奇也情有可原。一般说来人就是这样,越禁止的东西反而滋生得越快。就像麻瓜世界一直在扫黄打非,暗地里却是黄货横流盗版猖獗。 当然,夏比对于公开教授黑魔法的德姆斯特朗只是好奇,并不存在其他要不得的想法。好像霍格沃茨的学生都认为那里就是专门培养黑巫师的窝点,每一个从那里毕业的学生都该是面目狰狞心怀不轨的。 关于这点海姆达尔已经不想解释了,学校这么多年来都没能做成功的事,他一介小小的学生如何螳臂当辕,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聊着聊着,夏比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我为什么要放弃宝贵的四年级课程来参加这个比赛,也是存目的性的,说实话,我就是冲得奖来的。” 夏比的坦言让海姆达尔有些吃惊,前者摸摸他柔软的淡金色发丝,无奈地说:“明年我就升五年级了,五年级的学生无一例外必须参加O.W.Ls考试,跟德姆斯特朗不同,霍格沃茨的学生没有多项选择权,未来的成败关键主要在于这次考试的结果。考得好对将来找工作有利,考砸了就相当于四年来的努力白费了。我的成绩并不理想,我们的院长斯普劳特女士建议我从其他方面入手,尽量多参加国际大赛,然后尽可能地拿奖,这就是我为什么来参赛的原因。”说到这里,夏比苦笑道:“是不是令你大失所望?”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失望?”海姆达尔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参加比赛不就是为了拿奖吗?” 夏比眨眨眼:“因为糖耗子大赛的创办宗旨就是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没错。”海姆达尔十分认同,“然后顺便拿奖。” 夏比皱眉,“你是这么看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11岁的小男孩人来疯?没事跑到这里玩玩耍耍,凑热闹转一圈就回去?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狗屁!这就是他给他们的感觉?大少爷国际大赛秋游行? 海姆达尔认为该是自己坦诚的时候了:“我是来学习的,这点我承认,但是我是秉持认真的态度来的,不是敷衍了事跑来玩的。更不是为了那虚了吧唧的进步口号。我认为凭我的实力根本够不着奖杯,我没有任何比赛经验比赛阅历,这回是头一次参加国际大赛。没经验没本事的人就妄想夺冠?说出来肯定让你笑掉大牙!我的想法跟你的略有出入,本届大赛能拿到奖项更好,拿不到也正常,尽我所能身体力行,我是为了将来拿奖而做准备。” 夏比眼睛一亮,微笑以对:“你很清醒,11岁的男孩就能这么想很少见,难道德姆斯特朗的一年级都像你这样?”想起同学院的那些11岁男孩,不是嘻嘻哈哈就是打打闹闹,而他自己11岁时不也是这幅德行吗?! 海姆达尔耸耸肩:“大概因为我被梅林教训过,而其他同级生应该没我倒霉。” 发现他不予多谈,夏比也不多追究,就坡下驴转变话题:“你报名个人赛了吗?” “报了。飞天扫帚速度竞赛。” “那是最后一项比赛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比赛顺序一点都不重要,反正早比晚比都得待在这里一齐等闭幕。 “来来来,飞一段给我瞧瞧,说不定我能给你指点一二。”说话间,夏比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兴冲冲地拉着海姆达尔出了帐篷。“别小看我喔,我可是赫奇帕奇的候补找球手,在飞行方面还是小有成就的。” 夏比带着海姆达尔绕过几架帐篷,走到一个背阴的山包后面,那里有一个简陋狭小的飞天扫帚专用场地,场地中央竖着一排高大的金属架子,每一个架子上都有一个环,一看便知这模仿了魁地奇比赛的球门。 此时刚过中午时分,练习的人潮刚刚散去,场地上空无一人。 夏比掏出飞天扫帚专用的计时表,抬了抬下巴道,“去飞飞看,我来记时,看看你的实力。如果能够因此制定出一系列专门训练方法,说不定能提高速度,让你飞得更快。” 海姆达尔没有反抗,但是也没有马上照做,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类似电子温度计的东西,然后抽出魔杖每隔几秒敲打一下,一串串不同的数据从上面反映出来—— 气温:60.8°F 风速:3.4~5.4米/秒 热能:+11% 真空:1% 空气湿度:55% 天气状况:良好 飞行适合度:良好 …… “这是什么东西?上面显示的是什么意思?” 夏比的问话惊醒了海姆达尔,他立马把仪器揣回口袋。不行不行,习惯成自然了,现在不是飞天扫帚综合质量测评。海姆达尔呵呵傻笑两声,回头对地上的扫帚喊了声“UP”,然后在扫帚升起的一瞬间单手抓杆起跃,干净利落地凌空翻身骑上扫帚,紧接着刷地一下飞了出去。 夏比怔楞在原地,被他帅气十足的“上马姿势”惊艳到了。 就像任何田径比赛一样,起点-终点-完了,飞天扫帚骑起来飞快,比起来更快,少顷,海姆达尔的速度就显示在了计时器上。 夏比瞪着计时器上的数字,脸上出现了沉思。 “这小子报了速度个人赛?”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响在耳畔,夏比回眼看去,亚当·克劳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场地外围。 “对。”夏比回答。 “怎么样?”亚当直接问道。 “还不错。” “跟你们那救世主比怎么样?” “你说哈利波特?” 亚当不咸不淡地说:“他不是格兰芬多百年一遇的天才找球手吗?有着优秀的飞行遗传。跟天才比也不算委屈这小子。” 夏比把计时器凑过去给他看:“速度方面差了不少,不过以他现在的年龄来看相当不错了,我估计能顺利通过预赛。” 亚当根本不去看计时器,眼睛直视前方:“你们那天才骑的是什么扫帚?” 夏比楞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光轮两千。” “还是说英国人更喜欢用家用飞天扫帚参加比赛?”亚当嘲讽完,用下巴点了点天空,“让那小子下来换了扫帚重新计时。” 夏比没有异议,大力扬起手召唤还在天上绕来绕去的海姆达尔。 第41章 “这扫帚太棒了!” 蓝天白云之下,绿草野花环绕之间,可爱的男孩眉飞色舞地一边高叫一边朝场地边跑来。棕色的长袍下摆在奔跑间猎猎舞动,淡金色的头发蓬松飞扬,银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这么大的反应让两位男士有点傻眼。 直到海姆达尔跑到他们跟前,仍然兴致不减地大声赞扬:“这把飞天扫帚真是太棒了!”一边说一边粗粗地喘气,细细的汗珠沿着额侧滑落,他却毫无所觉般置之不理。直到汗水流到眼眶上方,他才随手用袖子胡乱抹掉。说话间目光却舍不得离开手里的飞天扫帚一秒钟,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般一心扑在上面,稀罕得不得了。 亚当和夏比对看一眼,亚当神情淡然目光却陡然深沉,夏比面带笑容道,“刚刚飞得还不错。”他把计时器亮到海姆达尔面前,谁知后者只是随意瞟了一眼,然后点头“喔”了一声就完事了,根本不把数字放在心上。 夏比讪讪收手,回眼朝亚当投去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亚当挑了挑眉,看着海姆达尔不客气地说:“德姆斯特朗的小子,飞天扫帚速度竞赛使用专门的竞技扫帚,家用飞天扫帚再好也上不了场。” 海姆达尔却置若罔闻,他拎起扫帚兴奋地问:“这把扫帚是哪一家公司制造的?我没找到mark,也没看见logo之类的东西……” 亚当面不改色地说:“家用飞天扫帚的规格形式都一个样,再好也不过是日常家庭使用。” “它不一样!”海姆达尔猝然义正言辞地高喝,亚当和夏比被他突如其来的尖叫震惊到了,纷纷瞠目结舌不能成言。海姆达尔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竖着毛弓起背,眼睛瞪得滚圆,目光雪亮尖刻,小小的脸庞上满是严厉与肃穆。 “这把扫帚飞到高处以后比普通家用飞天扫帚要稳当,飞行时帚柄前端会自动轻摆以平衡高空飞行甩摆过度造成的颠簸,我检查过,它里面没有内置振动控制装置,也就是说它的设计理念没有超出家用飞天扫帚范畴,更不是借鉴竞技扫帚的处理方式。”说到这,海姆达尔禁不住又问了一遍这是哪家公司的产品。 亚当拦住了欲开口说话的夏比,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眸中迸发的光彩却是显而易见的:“还有呢?还有其它发现吗?一并全都说出来。”言辞中多了未曾有过的期许和热切。 海姆达尔却没能发现这个明显的变化,他已经陷入了飞天扫帚理念研究的狂热中,他迫不及待地宣讲出他的发现,他的理解,他的结论……或许真如艾文·班森说的那样,他身体里流有斯图鲁松家族的血液,而历史可以证明,这个家族的人一旦为某事狂热起来,自己都无法控制住自己。 “……帚柄的长度虽然比国际标准短16公分,但是整体长度不变,因为16公分增长在帚尾处,也就是说设计这把扫帚的人牺牲了一定的美观性,着重加大了稳固性。” 亚当立刻反驳:“但是这种设计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帚尾增长的同时重量也加大了,这把扫帚比普通的家用飞天扫帚重3千克,不利于携带,对一定年龄的小孩子而言太沉,不利于投放市场。” 海姆达尔干脆席地而坐,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少顷他抬眼道,“或许可以从原材料方面入手,我记得同一期产品中彗星就总是比横扫轻,虽然凭心而论横扫比彗星的加速度要快一些。” 亚当听言也坐到地上,并顺手拿过扫帚,慢慢说道:“家用飞天扫帚的设计理念就是方便家庭使用,当然不能和竞技扫帚相提并论,两者合一就变成不伦不类的东西了。” “你是说速度其次,稳妥才是关键?”海姆达尔认同地点点头,“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经济实用性。就像光轮两千,不是每一家都买得起这种高档货,幸好它只是竞技扫帚,如果家用飞天扫帚也这价,还让普通巫师家庭怎么活?” 亚当这回没有反驳,而是扬了扬眉:“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吗?” 海姆达尔沉吟一会儿后,道,“原材料选择是压制成本的手段之一,还有就是可以从使用寿命和使用方便度上下手。凡是家里有飞天扫帚的家庭就必须定时购买飞天扫帚维修工具箱,一个工具箱虽然包罗万象,价格却并不和蔼可亲,而且里面分门别类的东西越细致,工具箱的价格就逐级攀升,对于很多靠救济金维持的巫师家庭而言(比如哑炮家庭),扫帚买得起却用不起。如果哪一家公司能生产出一种不需要精细维护的家用飞天扫帚就好了,什么防水涂料,防恶咒清漆等等一系列防护措施能够一步到位,不用定时自己施加,还有装载货物的固定装置能够自由拆卸,扫帚的打理工作更简单便捷……如果真要想能提出一大堆来。” 对于海姆达尔噼里啪啦倒豆子的举动,亚当的反应直接而令人惊奇。他猛地一仰头,放声大笑。这德姆斯特朗的小子不是个空有其表的草包,看过了太多令人遗憾的例子之后,眼前的特例让他暗暗松了口气。他确实能够忍让花瓶,对徒有其表的蠢货也是礼让三分,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草包美人,容忍不是喜欢而是同情。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却头脑空空,该是多么令人同情扼腕的事。老天是公平的。但是眼前的特例同样告诉他,老天偶尔也是会偷懒的。 夏比扬起嘴角,他知道,经此一谈,海姆达尔在亚当心中定是不同以往了,同时他又为海姆达尔确实能提供必要的帮助而惊喜,照此情景,他们这个团队说不定能比预计走的更远更久…… 嗯?某赫奇帕奇猛然一惊:这么看来,说不定……咱们这个团队里我才是最没用的那个?! 就在某赫奇帕奇杵在原地恐慌无比地做心理建设时,海姆达尔已然跟着亚当·克劳斯一前一后离开了练习场地。亚当决定把拦在海姆达尔面前的大门推开,把他正式迎入了自己的领域中。 怀揣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推门而入,海姆达尔看见了亚当·克劳斯的世界。 这是一个飞天扫帚的世界,这也是一个年轻梦想家的世界。帐篷一层绕过会客区域会出现一条30米左右的狭窄通道,走到通道底部推开挡路的门扉,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亚当·克劳斯的飞天扫帚工作室。图纸、成品半成品、木屑、木柴、各种涂料的漆桶、各式各样的维修工具、制造工具……琳琅满目,俯拾即是,东西杂乱无章到处堆放,多到没地方下脚。 当海姆达尔发现自己正踩在一个帚柄杆子上时,吓得连忙跳开,下一脚却狠狠踩在一大摊图纸之上,惊得他慌忙找寻其它落脚点。跟他的又蹦又跳不同,亚当完全是不管不顾地淌物而行,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到什么就什么,一点都不知道脚下留情……海姆达尔看见此间主人这般行事,自然也就消停下来,不过当看到那些被亚当踩踏的面目全非的图纸和扫帚时,心头泛出一丝不舍。 真是牛,是不是因为自己弄出来的玩意儿多了滥了就不知道心疼了?! 亚当推开工作室的窗户,一阵清淡的花香随风飘入,几只蹁跹的蝴蝶伴着清风一齐飞舞进来,为这个宁静的午后增添了几分慵懒调皮的氛围。 “要不要喝点什么?这里有红茶,不过不是英国牌子。”亚当掉转方向走到墙边的一只柜子旁,一路上又踢飞不少东西,稀里哗啦的动静还真有几分淌河的意味。墙边五斗柜是整间屋子里最清晰可见的摆设,中规中矩样式的柜子上放着茶杯茶壶之类的日常用品。 海姆达尔捡起脚下的一张图纸,随口道,“随便。”然后却半天听不到动静。正奇怪着,抬头发现亚当正双臂抱胸目光冷硬地瞪着自己:“怎么了?”他说了什么冒犯他的话了吗? 亚当吐出硬邦邦的话语:“我非常痛恨‘随便’这个词,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随便是什么意思?世界上没有随便这种饮品!”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好半晌才找回声音:“我明白了,对不起。”之后迅速正色道,“请给我一杯加有伏特加的红茶。” 亚当面色缓和下来,他咧嘴一笑:“你的品位倒是奇怪,怎么和俄国人一样。我这里没有伏特加,你才11岁吧,还是乖乖红茶吧。” 海姆达尔咕哝一声,说了你又没有,到最后还不是随便。 就在亚当折腾茶水的时候,海姆达尔不做声响地翻看着图纸,哗啦哗啦的纸张翻动声以及茶水浇注声静静地融为一体。直到亚当犁地似的一路淌到他面前,并把冒着热腾腾的热气的杯子递到他面前时,海姆达尔适才抬起脸看向他,目光中充满了惊异和崇敬—— “那把扫帚是你的作品?”他扬起图纸,上面的设计稿赫然呈现的就是他刚才骑的那把。 亚当抿了抿嘴,刚毅的面容显出一丝波动,嘴上却不置可否。 海姆达尔决定把他的反应解读成“难为情”,这人一定很少有这方面的情绪波动,因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让海姆达尔想起了自己的室友莱昂,布鲁莱格有时也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而面露窘迫。 因为莱昂,他已经积累了不少这方面的经验,当这类人对你露出“难为情”的神色时,你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绝对不要言辞激烈,不然容易适得其反。 海姆达尔从容地接过红茶,道谢后小小喝了一口…… “你应该称赞我几句,这才是绅士应该具备的礼貌。” “噗”的一声,海姆达尔嘴里的红茶全部喷到对方的衣襟上。他一边咳嗽一边迅速抬眼,不敢置信地瞪看着对方:“你、你说什么?” 亚当面不改色的指控:“害我等了半天,期待了半天。你连一句起码的赞扬都没有。太让我失望了。” 那一瞬间,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喉管被人塞了个鸡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梅林啊,我的历练强度还远远不够。 面对如斯强人,这一下,反而是他“难为情”了。 第42章 海姆达尔在亚当·克劳斯的工作室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家养小精灵敲响大门告知他们晚餐时间已到,二人才出了工作室来到会客区域。 这时候天色已步入黄昏时分,草场上的晚霞令人迷醉,在天与地、蓝与绿的交界处,不一样的色彩在这里渲染萌发,粉紫、淡蓝、玫红、橙黄、靛青等绚烂缤纷争相入画而来,那片高高的窗棂犹如一幅五光十色的斑斓交响曲,随夕阳落下的轨迹缓缓移动,细细变化,直到暮色四合,星斗满天,黑夜笼罩大地。 蜡烛很快被点亮,这些烛台静静环绕在圆桌四周,凝固般悬浮于半空岿然不动。 二人坐下后,亚当拿起手边鹅黄色的餐巾,一个看起来有些年迈的家养小精灵在为它的主人上餐前酒的时候突双目圆瞠、僵立在当场,眼睛直直瞪着海姆达尔面前的餐桌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如此诡异的景象使得海姆达尔心里不由得一紧。 亚当碰碰他的手,很是轻描淡写地说:“放松。”然后没事人似的把一杯特别调淡的餐前酒放到他跟前。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拿起剔透的玻晶高脚杯迎着光线转动一圈,上面折射出的光华几乎能耀瞎人眼。真是奢侈!评价完毕,他尝一口弥漫着淡淡果香的酒水。 与此同时,那个突然发傻的家养小精灵猝然摆脱僵直,以与年龄不符的速度飞奔到海姆达尔面前,一把扯掉他捏在手里的餐巾,此举惊得他差点把杯子直接倒扣在它脸上,该小精灵对此完全置之不理,飞快地摆弄了一遍桌上餐具的位置,它把盘子下方的锦缎垫子换成其他颜色的桌布,重新设置了烛台的方位,以便让光影突出椭圆形盘子上的鸢尾镶边。做完这一切它还不满足,又拉出餐边柜的抽屉,在里面放上鲜花,造成花园里花枝流泻低垂的效果。紧跟着,圆桌中央猛然冒出一只硕大的银盘,里面盛放着高山杜鹃,白得像雪球糖,还有高高的一大蓬娇嫩的铃兰,鹦鹉郁金香,艳丽的石南,白色的玫瑰……鲜花越来越多,几乎淹没了整个会客区。 海姆达尔握着杯子错眼看向亚当,希望后者能给点针对性的暗示。 仿佛觉得差不多了,亚当方用手支着下巴,从容不迫地说:“希娜,花已经够多了,多得都没地方放酒杯了。” 正陷入某种癫狂的家养小精灵突然浑身一抖,所有的行动戛然而止,它耷眉拉眼地看来…… 令海姆达尔有点吃惊的是亚当并没有因为它莫名其妙的疯狂举动而生气,目光中反而带着一丝伤感与同情,他对小精灵温和微笑,“看清楚了,我不是爷爷,斯图鲁松也不是奶奶。” 希娜猛地醒过神来,讷讷地喊了声“亚当少爷”,然后十分羞愧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亚当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似乎对家养小精灵的出格举止毫不介怀,甚至还有心情调笑:“等哪天我真的向斯图鲁松先生求婚,你再费心安排也不迟,今天就这样吧。” “还有仙露商店的宝石戒指。”仿佛受到某种刺激般,家养小精灵猛地抬起脸高声强调:“一定要仙露商店的!” 亚当神色自若地错开话题:“让厨房做点碎果仁小甜饼。” “希娜这就去……”嘴里这么说着,转过身来却眯起有些昏花的老眼朝着海姆达尔定定看去,少顷,不正常的热切再度取代眼底的涣散,它咧开嘴兴高采烈地说:“夫人,今天的鸢尾开得漂亮极了,而且是您最喜欢的青铜皇后,希娜这就去给您摘。”兴冲冲地消失了。 金色的酒里映出烛火,空气中萦绕着鲜花的芬芳。 亚当挥了下手,桌子中央的银盘和那一大丛累累花枝被快速挪离。 “抱歉,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因为它此前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我还以为它已经好了。” 海姆达尔吐口气,终于有地方把杯子搁下了。 “希娜,就是刚才的那个家养小精灵,它在我们家工作了很多年,对我的祖父母有十分深厚的感情,即使事情过去了三年多,它仍然不愿意接受二老已经不在人世的现实,再加上年迈,神智有时候不太清楚。”亚当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恳求:“如果它以后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而冒犯到你,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它绝对不会伤害你,如果有必要我会把它遣送回国。” “没关系,就是一开始有点惊讶。”不知为何,海姆达尔的心底因此升起一股淡淡的忧伤。 亚当没有撤走所有的鲜花,除了餐桌上的那丛消失以外,餐边柜上的花朵依然留在原位静静绽蕊怒放。本该是一处浪漫的用餐场所,整顿饭却吃得尤为沉闷,除了餐具的搁置、碰撞发出的声音,根本听不见其他。 亚当和海姆达尔不约而同地选择默默吃着盘里的东西,不交谈一句话。 用餐完毕以后,亚当询问来上餐后点心的家养小精灵某赫奇帕奇的去向,小精灵毕恭毕敬地告诉他夏比正在其房间里奋笔疾书、遨游学海。 关照了一番家养小精灵多注意夏比的三餐和休眠,然后,他直接推掉眼面前的点心盘子,开口建议道:“出去走走怎么样?” 海姆达尔摸了摸胃,很快答应了。 *** 出了帐篷海姆达尔才知道内外差别到底有多大,夜幕降临以后,整个比赛场地如同活了过来,白天不见踪影的选手们一个个像变戏法似的冒出头。大草原上灯火通明有如白昼,灿若星辰的玻璃灯悬挂在夜幕低垂的天空下,那是大赛组委会为本届比赛事先设置好的“路灯”。一只只憨态可掬活灵活现的小耗子在路灯间蹦来蹿去,每一只的行动轨迹不尽相同,随性释放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烟花,在深色的幕布之上顽皮地踩踏出五光十色斑斓纵横。 亚当人高步子跨的大,海姆达尔很快被甩在身后。再加上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新奇有趣,忍不住驻足观望,等海姆达尔发现之时,他已经完全找不到亚当的踪迹了。 海姆达尔干脆袍子一撩席地而坐,十分被动的等人家找上门。这种方法虽然蠢了点见效慢了点,却很安全,而且不用费力。他的举动惹来不少过路人的侧目,海姆达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妨碍交通了。想了一想,他掏出魔杖朝天丢出一个魔法,“咻”的一声,一颗绿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亮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空中出现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盾形校徽图案。校徽在天空中停留了大约十秒钟的时间,之后便化为烟尘飘然淡去。 令人奇怪的是,整个比赛场地却在那一瞬间炸开了锅。轰隆轰隆的吵嚷声此起彼伏,人群好像全都沸腾了。许许多多的目光朝海姆达尔包抄过来,让他差点溺毙在眼波的海洋中。 几乎在同一时刻,亚当·克劳斯挤过人墙来到他面前,他拍拍海姆达尔的肩膀,竖起大拇指朗笑道,“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海姆达尔觉得这人的动作和语气有点莫名其妙,顺手把魔杖塞回袍子里后,他无奈地说:“你走的那么快,我跟不上。” 亚当瞪眼看了他一会儿,迟疑道,“你刚刚施的魔法是为了让我看见?” “当然!”海姆达尔横眉竖目地说:“你是不是故意欺负我个子小?” 亚当突然意味不明地弯起嘴角:“为什么施那个带校徽的?” 海姆达尔理所当然地回答:“整个德姆斯特朗就来了我一人,一看就知道是我的作为,我怕释放普通的信号弹会跟那些烟花搅在一起看不清楚。” 这时候,几个身穿靛青色巫师长袍的陌生少年挤到他们跟前,纷纷和亚当打了招呼,看样子是相互认识的。让海姆达尔感到庆幸的是这些少年在用自己听得懂的语言和亚当交谈。 经过几番寒暄之后,其中一个少年突然错眼看向海姆达尔,嘴里问道:“他是你团队里的成员?” “对。”亚当也不含糊。 那少年又道,“刚才的宣言是他的杰作?” 亚当神情泰然地说:“你们没看见他身上的校服吗?”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海姆达尔看不懂的神采。 “祝你好运。”留下这句祝福语后,少年们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海姆达尔奇怪极了:“他们干么要祝福我?” 亚当扬了扬眉毛,故意操持着平淡的口吻说:“因为你刚才对全体参赛者发表了自己的夺冠宣言。” 海姆达尔脑子一懵,仰头看了天空很久才重新找回声音:“刚刚……那个是……” 亚当面色如常地回望他:“其实也不算什么,就当给自己一个鼓励,反正参赛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拿第一。你可是本届大赛的宣言第一人啊。” 难怪四周围的目光那么的滚烫炙热,敢情他丢人丢到国际大赛上来了。就在海姆达尔埋汰责备于自己的“无知”之时,一个红蓝交错的光球拖着长长的尾巴直冲九霄,“扑”的一声,光球在天空炸开,密密麻麻的红蓝光斑组成了一个繁星托举皇冠的图案,颗颗星子在空中环绕舞动,最后汇集融合在皇冠中央的巨大宝石之中,之后,整顶皇冠渐渐透明,逐渐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海姆达尔拿眼瞪他,后者面不改色地收回魔杖,并在四周愈加躁动的气氛中一把扯住海姆达尔的胳膊,抬头挺胸地走回自己的帐篷。 回到帐篷里以后,亚当拽着海姆达尔直冲二楼,从房间里楸出正埋头苦读的夏比。 赫奇帕奇因此抱怨连连,死死抱住书本拖拖拉拉不肯就范,最后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推出帐篷,趔趔趄趄地刚一站稳,便被外面失控般的哄闹场面吓了一跳。 “咻”“咻”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五花八门的徽章标志在夜空中你方唱罢我登场。比耗子们的烟花表演精彩多了。 亚当一见这情景便毫不客气地指出:“都是因为你磨磨蹭蹭的,风头都被别人抢去了,怎么看赫奇帕奇都比这些货色要强!” 夏比委屈得不行,这能怪我吗?你也不早点知会一声…… 这时候,又一个信号弹被射上天空,半壁夜幕顿时被一层淡淡的银蓝所笼罩。 “萨纳萨姆尔?”亚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破烂学校居然还想拿冠军?!”等他一通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腹诽挑剔完毕,夜空也慢慢恢复常态,猝然掀起的轩然大波也逐渐平寂下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海姆达尔拉长一张苦瓜脸,阴阳怪气地说:“我是不是可以回房间休息了?” 亚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抱歉并松开他的手臂。 动了动几乎失去知觉的胳膊,海姆达尔蔫了吧唧地说了声“晚安”,慢慢走回房间。今天他感觉过得格外劳累。 亚当也不再多做停留,拍拍夏比的肩膀,转回帐篷里。 夏比立在帐篷入口,抬头看着老天半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转头进了帐篷。 第43章 抱歉,才发现字体有问题,上来修改 作者有话要说:亚当的奶奶和马尔福家没有关系,既然已经跳出英国了,后面再出现的人物就和那个国家木啥关系了。真要追究起来,亚当的奶奶和斯图鲁松家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但不是亲戚,最多算认识……就是一个社交圈子里的那种认识。 亚当·克劳斯是目前为止第一个正式出场的小攻,不像前面那些只有点暧昧的男士,他是确确实实有行动的,也是第一个有明确目标的——把海尔扛回家去并冠上夫姓。 本文是过程NP,结局1P。这里的NP是指选择性。就像恋爱养成游戏那样,不同的剧情指向不同的结果,选择项目有很多种,CP是威克多的意思就是希望最后能玩出克鲁姆的结局。 —————————— 「日记一九七二年九月十一日」 今天西弗勒斯告诉我,他暑假的时候弄到了迷情剂的配方,调制的过程不很难,在魔药制作方面他一向有自信有耐心,问题是那些材料很难搞到。我告诉他,如果他真想用这东西就应该趁早准备起来,我们刚升上二年级,看起来时间还早,七年光阴却是转瞬即逝的,这当中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奇怪的是他居然很生气,好像我的建议对他是一种侮辱,不,应该这么说,我让他使用迷情剂就是对他纯洁爱情的一种亵渎和鞭挞。 西弗勒斯啊西弗勒斯,你真的是一个斯莱特林吗? 如果是我…… *** “已经六点钟了!”随着说话声,窗帘布刷拉一下被拉开,刺眼的光线前赴后继地照进室内,房间里顿时晨光大盛。 海姆达尔拧起眉头,卷起被子闷在头上。 然后,被子没了。 他侧过脑袋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再然后,枕头也没了。 他面无表情地捶了下床褥子,床架应声震颤,之后,他张开眼翻身爬起来面对现实。 迎接他的依然是那张菜皮似的老脸。 已经九天了,整整九天过去了,明天就是正式开赛日了。为什么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不远万里的跑来这儿学习进步,临了却仍然摆脱不去家养小精灵的桎梏呢?这是为什么?一叠熨烫码放得十分齐整的衣物被递到海姆达尔面前,他立刻反射性地伸平了胳膊予以配合,并自暴自弃地坐在床边让这位虽然年迈却精力十足的家养小精灵为自己穿衣系扣梳妆打扮……(这娃从小受芝士的“迫害”,所以有点轻微的家养小精灵畏惧症,以至于不敢反抗,应该说他想不到反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没有逼他穿裙子。 “希娜,咱们打个商量行不行?”海姆达尔谄着笑,对着那个忙上忙下不亦乐乎的家养小精灵试探性的轻声细语:“我的起床时间能不能推后一个小时?” “您在说什么呢!”希娜很快予以驳回:“一天之计在于晨,身为名门淑女,早上绝对不可以赖床,如果让克劳斯家的公子知道了,对您的名声没有好处,将来嫁过去会落下笑柄的!”一边说着一边像模像样的给海姆达尔仔细梳理头发,光这还不能堵住它的嘴,之后它又絮絮叨叨的说:“您为什么要把头发剪掉?您的长发明明那么美,小姐,往后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您的身体已经不是您自己的了,您要为您未来的丈夫考虑。” 海姆达尔麻木的神游去了。 他已经不想再多费口舌去纠正它越来越混乱的认知。这名家养小精灵希娜好像认准了海姆达尔就是它家的小姐,一会儿夫人一会儿小姐的称呼它居然还很能适应,分场合看对象一点都不会乱。好在海姆达尔已经明白它口里的小姐与夫人是同一人,要不然还真以为自己又精分了一回。 这个希娜的精神问题十分严重,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除了有时候万籁俱寂夜深人静时分会压在墙角捧着老爷夫人的照片轻轻啜泣,可是天亮以后它照样生龙活虎地……指鹿为马。好像一点都不记得晚上清醒时发生的事情。 起初海姆达尔对它是厌烦的,不仅仅因为它男女不分,更因为它强制性的把那所谓的名门淑女的头衔加在自己头上,用各种各样的讲究规矩理念束缚他,简直比他亲娘还亲娘,凡是一名男性碰到此种莫名其妙的荒谬情况都不会乐意。 但是当某一天晚上在一层的会客区无意中发现它躲在花束下方盯着一张小照片抹眼泪时,海姆达尔想还是暂时迁就一下吧,一个半月忍忍很快就过去了,再加上一个殷勤服侍的家养小精灵。想到此,他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然后,他做了一件即使很多年过去以后依然令他十分后悔的举动——他扒开了流泻的花枝,不请自来地坐到希娜身旁。 年迈的家养小精灵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受到了惊吓,它迅速抬脸看去,两只硕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苍老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珠,目光怔然,竟隐隐有些痴了似的。海姆达尔却根本不去看它,直接把视线落在它手中的照片上。依着皎洁的月光和暗淡的烛光,海姆达尔看清了照片上的景物。 “真是漂亮的一对。”海姆达尔赞扬道。 希娜回过神来低下头去,吸吸鼻子,嘶哑地喃喃:“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也是最漂亮的小姐。” “小姐?”发现它的神智似乎正常了,海姆达尔忙着答疑解惑:“克劳斯先生的奶奶吗?你不是称呼为夫人吗?” “我是朵列家的家养小精灵,当年随小姐一起进的克劳斯家。” 换句话说就是陪嫁。 “朵列?是你家小姐的名字吗?” “不是,小姐名叫伊芳,伊芳·朵列。”希娜轻轻摸了摸照片上小姐的笑颜:“小姐从小就是我服侍的,长大以后也没有分开过,现在小姐不在了我却好好活着……该死该死该死该!希娜该死!希娜应该陪小姐一起去!希娜不应该答应小姐要好好活下去!希娜该死希娜该死希娜该死————” 海姆达尔从没见过陷入自厌状态的家养小精灵,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直到他冷不丁开口说“照片要被你掐烂了”才成功遏制了某家养小精灵的自残自虐。 “……希娜不是故意的……小姐……希娜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它拼命抚着照片上细小的褶皱,神经质的道歉哭喊。 “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见这里吵吵嚷嚷的……”亚当·克劳斯忽然从会客区后方的通道里走出来,板着一张精神不济地青黑面孔,大概是研究飞天扫帚途中遇到瓶颈,跑出来寻晦气找平衡来了。 他定睛仔细一瞧,惊讶地扬起眉毛:“斯图鲁松?你不去睡觉坐这儿干什么?” 海姆达尔回眼发现某家养小精灵不翼而飞了。他失笑连连地从地上爬起来,随口敷衍道,“睡不着,出来晒晒月光。” 令他惊讶的是亚当居然颇为赞同地颔首:“这方法确实管用,我也经常这么做。”说着三两步走到幽香四溢的枝桠旁就势坐下,甚至顺手把已经准备离开的海姆达尔也拉坐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花前月下”地席地而坐晒月亮,奇怪的是一没有人说话,气氛就陡然变得诡异起来。 “要不要喝点什么?”亚当率先打破沉寂,他从来就不是被动的人。 海姆达尔睨他一眼:“说了你能拿出来?” 亚当却自在一笑,不为他的挑衅所恼:“伏特加红茶,是不是?”言罢也不管海姆达尔会有何反应,径自对着空气说道,“你们听到没有,把伏特加红茶端过来。” 很快的,伏特加红茶被端到海姆达尔跟前,跟饮品一起来的还有突然失踪的家养小精灵希娜。海姆达尔一看它的眼神就知道坏了坏了。果不其然,托盘还没完全凑到两人跟前,希娜又一次瞠目叫嚣开了—— “小姐!”它厉声尖叫:“您怎么可以这样,太不检点了,而且还坐在地上,起来起来,快起来,快回房睡觉!”它不管不顾地把托盘塞进亚当手里,拖起海姆达尔就往会客区外面跑。 “希娜。”某克劳斯先生面沉如铁,吐出的话像在数九寒冬里冰冻过一样:“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要闹出格了。” “克劳斯公子!小姐还没嫁人,就算你们有婚约也不行,这关乎小姐的名声!”某家养小精灵毫不客气地斥责完,拉着“小姐”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 亚当盘腿坐在原地久久不发一声,半晌后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面无表情地淡然道:“该清醒的时候糊涂,该糊涂的时候倒是醒得快。” 经过了那一晚之后,希娜对它家的“小姐”越来越上心了,弄得海姆达尔时常产生照镜子的冲动,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天底下最漂亮”的朵列小姐了。 等海姆达尔从希娜的打扮中解放出来,时间已经滑过去半个小时。这同样是某家养小精灵的坚持,一天之计在于晨的坚持就是女为悦己者容,真正的淑女是能够从容不迫地利用时间打理自己,急急忙忙的梳妆不止是对自己的侮辱,更是对即将面对的客人的侮辱。 每当这个时候,海姆达尔总想告诉它: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其实我从前每天都在侮辱来侮辱去中度过…… 早餐过的同样不太平,几天来都是如此。 夏比已经从最早的惊骇变成如今的麻痹,他依旧每天准时来吃早餐,然后习惯性的屏蔽周遭的对话,后来他发现其实自己根本不用在意,他的德语水平连三流都称不上。即便如此,有时候他还是会惊叹于自己的理解能力,某些“骇人听闻”的对白他居然一听就能懂。 比如现在,那个叫希娜的家养小精灵开口问亚当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以便它早作准备。 拜这些天“恶补”所赐,他已经明白了希娜口中的小姐是哪位“名门闺秀”了,答案令人大跌眼镜。不过当他瞅到海姆达尔完全置之度外的“淡定”表情时,夏比真是既同情又佩服。 不过最让他迷惑的是亚当居然不厌其烦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附和纵容那思维明显不太正常的家养小精灵—— “亲爱的,婚礼花束使用西班牙鸢尾怎么样?”仿佛玩上了瘾,某不知悔改的克劳斯先生正儿八经地侃侃而谈:“青铜皇后太艳丽,不适合婚庆场合使用。西班牙鸢尾的颜色跟你的眼睛和头发十分般配。” 这时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就会停下一切进食行为,低头对着手里银亮的刀叉挤出一个令观者惊悚胆寒的笑容,并温顺亲和地回答:“我没有意见。”(这娃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 夏比机械性地往嘴里塞进一块烟熏火腿,忍不住又一次默默祈祷这一个半月能顺利赛完…… 第44章 12月1日,晴,天空偶有云彩飘过,草场上人头攒动一派喧嚣盛况。 海姆达尔拿出评测仪器轻轻敲打,一排排数据车轱辘似的轮番出现:气温:61.2°F风速:3.2~5.1米/秒 热能:+14% 真空:1% 空气湿度:49% 天气状况:良好 飞行适合度:普通 …… 今天比赛场地内的帐篷看上去格外鲜亮,好像一夜之间全都被重新涂刷过一层油漆,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的程度让海姆达尔这个有些审美疲劳的人都禁不住眼前一亮。场地上几乎没有一块闲置地,仿佛每个人都在忙活,摩肩擦踵落脚困难。只要有一小块空地,就能看见有人在练习,他们或捧着什么东西振振有词,或玩命似的把一把飞天扫帚拆成光杆子,或围成一堆叽叽喳喳,更有甚者每隔一小会功夫就掏出一瓶魔药朝嗓子眼里灌。海姆达尔猜测此种魔药可能有镇静神经的功效,因为喝这些东西的选手看上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晕厥。 大批的人流通过门钥匙涌进赛场,他们是这届大赛的观众。12月1日凌晨糖耗子组委会设置在全世界各地的观众席门钥匙自动启用生效,与此同时,选手用门钥匙顺理成章地齐齐作废。观众席门钥匙将为本届糖耗子大赛运送来少则数以千计的观者,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各国选手的后援团,他们的任务就是来为本国赛手呐喊鼓劲助威。 稍微小有名气的赛手都已经被拉拉团们围堵得水泄不通,真叫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才只是第一天,况且组委会还没正式宣布开赛。 “怎么?是不是嫉妒了?”亚当发现海姆达尔盯着人家的拉拉团一眨不眨,很是没有良心地说起了风凉话:“看来物以稀为贵这道理在贵校不适用啊,德姆斯特朗就派你一个人来,结果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贵校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决定放弃本届糖耗子?” 正中红心! 海姆达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可不是嘛,他这个赛程安排确实不在学校的预计范围内,从最初的选取、应征、选拔一直到最后的入围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忙活的结果,学校在里面不过扮演了一个被通知的路人甲角色。能不能得奖并不在学校的考虑范围内,准许他来参加比赛就已经很法外施恩了。作为一座创办悠久的古老学府,德姆斯特朗现存有一系列关于比赛的流程规划,这些都是历史经验的总结,是从前的老师和学生们留下的宝贵资料。照理说他这样自作主张擅自行事已经扰乱了固有的秩序,关于学校给予通融这点,海姆达尔还是十分感激的。 至于拉拉团,还是留给那些胳膊大腿哆嗦的不行并且目标和压力皆十分远大的师兄们吧,像他这样“得过且过”的即便有拉拉团助阵也是浪费。 “你的学校呢?会有人来吗?”等海姆达尔问完这话他才恍然察觉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亚当就读哪一所学校,关于他的身份背景甚至是年龄一概不知。 如果我现在直接问出口会不会显得很失礼?海姆达尔万般纠结地想。 亚当好像发觉到他的小心思,一丝淡淡的笑意自嘴角扬起,很快就被他压下去了。 “会有人来的,等决赛那会儿。”亚当慢慢说道,“我虽然是代表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来参加本届大赛,但是我已经毕业了,所以其实我是为自己比的,不过顶一个虚名而已。” 海姆达尔吃惊地张了张嘴。他已经超过十七岁了?可是不对啊,魔法世界超过十七岁就算成人了,成年人是不可以参加未成年巫师赛事的。 “你多大了?” “十六。” 跳级?还是说像斯诺那样是天才? 亚当的嘴角露出一丝懒洋洋的笑容:“亲爱的,你可不能用魔法世界惯用的常理来判断列支敦士登魔法界,这是非常不合适的。列支敦士登有一套自己的理论,这套理论独立于世界魔法之林以外,尽管来自外界的评价褒贬不一,我们本国巫师觉得还不错,至少目前为止都是如此,国泰民安生活安逸,没有因此发生社会动荡。” 海姆达尔听得一愣一愣的,经过一番消化,上述言论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也就是说列支敦士登的魔法学校不是七年制的?” 亚当扬了扬眉,答非所问:“我们那里的上学年龄不是规定死的。” 正当海姆达尔进一步发问,亚当把手指搁到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指头顶不再说话。 一阵激昂的说话响彻云霄:【欢迎各位来到第52届糖耗子国际未成年巫师大奖赛,欢迎不辞辛劳赶来参赛的各位选手们,也欢迎各位热情的观众,你们的到来为本届大赛添光增彩,我谨代表糖耗子基金会真诚的感谢大家————】场地内的气氛被齐刷刷的点燃,全场响起如雷的欢呼声,大家都在迎合高叫,有些人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频频朝天空释放绚烂的烟花,五颜六色的耗子脱出孩子们的魔杖奔向天空,各式各样的徽章和华丽的色泽把天空烘托得又高又蓝,绚丽的花火在蓝色的幕布间朵朵绽开、闪闪发亮。糖耗子开赛这天更似一场激动人心的嘉年华会。 因为四周围全是人,海姆达尔观望无门,只得求助于身边人:“这是谁在说话?” 亚当回答:“糖耗子基金会的现任负责人,就是出钱办比赛的。” 之后,那位负责人又说了不少注意事项,这是大赛惯例,或许已经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但是该说的一定要说,绝不能敷衍了事。 亚当不耐烦听这些东西,决定回去查看比赛日程,在征得两位同伴的同意后,三人全部回到帐篷里。 海姆达尔一回到帐篷就看到摆在入口处的大布袋子,灰色的布袋子上印有暗花图案,是德姆斯特朗的校徽。他好奇的走过去摆动了两下,“这是我的包裹?” 一个家养小精灵立即现身汇报,说这袋子是刚刚接到的,已经确认过邮寄地址,确实是从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寄来的。之后它又递上了另外的信件,这些信件与包裹几乎同时抵达,当然,收件人也是海姆达尔。 接过花哨的信件以后,海姆达尔愈发好奇了,学校寄东西过来也就算了,估计是那些友爱的同学为之,但是,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别人是怎么知道的?甚至直接寄到赛场上来了? 海姆达尔曾经给学校的同学写过信,主要是为了保平安,以及简单扼要地说明一下团队内的大致情况。这是来之前被耳提面命的,好奇心人皆有之不可忽视,尤其是一群不小心跌倒都会互相嘲笑半天的11岁男孩。 夏比也接到了信,来自赫奇帕奇院长的问候和遥祝。夏比不敢奢望学校会派人来观看比赛,而且他来参赛这件事算是一件半保密的事情,除了同学院几个要好的同学以及各学院的院长还有邓布利多校长,学校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保密是他自己提出的,他知道这样做很傻,但他就是不想声张,或许是他不够自信吧。 看完信后抬起头,夏比发现海姆达尔瞪着手里的信纸半天不动弹,奇怪之余走过去推了他一把:“怎么了?” 海姆达尔抖了一下,咽了咽嗓子仰起头问:“我们进入决赛的可能性有多大?” 夏比失笑:“你倒是心急,还没比就开始为决赛做准备了?” “不是……”海姆达尔抖抖手里的信纸,木然地说:“我们学校的同学已经预定好了决赛门票,他们十分‘和善’的告诉我到时一定来现场助威。” 原来急的是他同学啊。不等夏比发表什么议论,海姆达尔又拿起别的信,脸皱成包子状:“还有我叔叔,我爸爸……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都会来……” 夏比眨眨眼:“来看比赛?” “来看我决赛。” 夏比想笑又不敢笑,因为男孩的表情仿佛吃进了一嘴腐烂变质的奶油蛋糕。 “还有,”海姆达尔拿起第三摞信纸:“本学期出去参加巡回友谊赛的几个师兄也决定来看决赛。梅林在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说是等比赛完了顺道和我一起回学校……你们说,”他不安的看了看夏比,转而又看向亚当,最后盯着信纸说:“我们进入决赛的胜算有多大?” 夏比想了想没有回答,转脸看向亚当。 后者放下赛程表,神色自若地挑起一边眉毛:“你指的决赛是飞天扫帚速度竞赛还是团体赛?” 海姆达尔的脸上立刻出现顿悟的神情,他刷地一下蹦起来,直接冲向摆放飞天扫帚的房间。 亚当见状摇摇头,煞有介事地叹道:“瞧瞧,他对我们没有信心呐。” 夏比不以为然:“你直接告诉他你的胜算其实很高不就完了,非要卖关子。” 亚当笑眯眯地说:“你不觉得这样更有趣吗?” 夏比朝天翻了个白眼,转身上楼去了。 第45章 亲爱的同学, 我谨代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全体一年级学生给你写信并送去祝福,希望未来一个半月的赛程你能走得长久长远——久远到我们来看决赛! 不用太感动,这是应该的。 对了,你还记得罗斯特吗?就是在第一堂天文课上开小差打瞌睡,然后差点从旁边的扶手栏翻下去摔断脖子的罗斯特。还记得他吗?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他的父亲在门票购买方面颇有门路,按照惯例,糖耗子大奖赛的决赛门票能够享受到的最大折扣是九折,罗斯特先生却能以七点八折弄到手,这还只是成年人的票价,据说未成年人可以在这个基础上享受更多的优惠…… 因此,我们每个人都订了一张。 真的不用太感动,这是应该的。 前些天各科教授们的讨论下来了,喔,对了,忘了告诉你他们为什么要讨论。是关于你学习进度方面的。一个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各科的阶段测试考不了,算算时间等你回学校刚好赶上期末考试。教授们决定免去你所有的课后作业,并且直接给出教科书上的考试范围,那些书本已经随信一并邮寄过去……看到这里先别激动,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任何变化都是有代价的。期末考试期间,教授们会另外给你出一套针对性完全不同的考题,也就是跟我们考的内容不一样,而且他们会亲自招呼你,进行专门的面对面一对一的测试。 感动吧?!我的朋友!不用太情绪化,这是应该的。 最后我想问问,你觉得你进决赛的把握有多大,如果把握不大请尽快告诉我们,至少要赶在退票截止日之前。 在此致上全体一年级的祝福。 祝好运, 卡罗·琼斯(就是那个“我姐姐说”的胖小子) *** “开始了!开始了!”一个家养小精灵尖叫着跑进帐篷,看起来兴奋坏了:“亚当少爷!开始了!” 什么东西开始了?海姆达尔大惑不解。刚才回到帐篷的时候亚当就命令它站在门口把风,至于到底要看住什么东西却始终不得而知。 亚当迅速做出反应,他扔下手里的赛程表,对那个激动莫名的家养小精灵说:“去把夏比叫下来!” 小精灵衔命而去。 “快出去看看。”亚当说着率先冲了出去,行色匆匆间一改平日的老成,脸上流露出少年的冲动和喜悦。少顷,夏比也急急忙忙奔了下来,二话没有直接往外面跑。 海姆达尔莫名其妙地跟了出去,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外面还和进帐篷前一样黑压压的人挤人。忽然,空气犹如凝固般让人产生出一瞬间窒息的感觉,好像大家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就连青草迎风摇摆的声音都恍若惊雷声大无比。 “快看!”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叫,顺着指向天空的手指,人们定睛瞧去,遥远的天边有两个黑点朝这里缓缓移动过来。人们张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等着,激动着,直到那两个黑点在视野中渐渐变大变清晰,由点成片抽丝剥茧般的显出它们刚猛而略显狰狞的轮廓—— 之后,人群沸腾了。 沿着日光的轨迹凌空飞来的是两条身披冰蓝色鳞甲的挪威脊背龙,振翅前行威武凶猛,光滑的鳞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银光,巨大的龙身缓缓飞掠人们的头顶,在全副武装的专业训龙师的指挥下慢慢兜绕着圈子。 亚当望着天空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本届的揭幕嘉宾就是这两条大家伙了。” 海姆达尔还没从脊背龙带给他的震撼中回神就听见他这番自言自语,心里的不解和好奇再度蠢蠢欲动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龙?” “因为今天是开赛日。糖耗子从来不举办所谓的开幕式,第一天的门票理应缺乏卖点,实际上恰恰相反,很多观众正是为此而来,光是第一天的赛场揭幕就比很多大赛天花乱坠般的开幕式噱头有看头多了,你就等着吧。” 亚当刚一说完,那两条飞龙忽然同时一震翅膀朝西边的一排小山包上猛然俯冲过去,在现场观众的惊呼中,两股橙色的烈焰从大张的龙吻中喷吐出去。 激动人心的时刻随后而来,天空仿佛烧着自上而下裂开焦缩卷边,犹如舞台的垂帘幕布被点燃烧化碎成片片粉末飘零在空气中随风而逝。 海姆达尔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先前存着的疑惑也烟消云散了。这片草场说是赛场,单单帐篷就把这里塞了个满满当当。他曾经从东到西再从南到北的徒步走过一遍,花去他一个上午的时间,平心而论确实很大,但是当赛场却是远远不够的。光是飞天扫帚速度竞赛需要运用的场地就能把这片草场填满,难不成正式开赛以后要在所有选手、观众的脑袋顶上来来去去? 事实并非他想的那样,正式赛场一直就在身旁静候,只是他们看不见而已。 天之幕布被拉开,平日里阻挡视野的绿色小山包在火焰中溃散消灭,烈火吞吐之后呈现在人们眼前的不是焦黑的大地凋敝的原野,而是糖耗子国际未成年巫师大奖赛的正式赛场。 随着花花绿绿有如游乐园般的赛场一起出现的是振奋人心的宣告:【我宣布,第52届糖耗子大奖赛正式开赛!】人们欢声如雷,嬉笑尖叫着蜂拥而去。 人群中的海姆达尔被周围的气氛带动感染,像个疯子一样跟着一块儿放声大叫,叫累了之后就直接躺倒在草坪上喘气休息。几乎所有人都在笑,都在叫,都在欢呼,这一时刻,人们的心好像全都捱在了一起,没有隔阂,没有猜忌,没有抱怨,没有仇恨。语言不再是障碍,交流不再受到地域的阻碍,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是一样的人。 我爱魔法。仰望蔚蓝色的天空时,海姆达尔这般想着。 【请全体参赛选手注意了,】这时候,悦耳的女中音在赛场上空响起:【随具体赛程表分发到各位手中的号码牌请务必妥善保管好,它是您参加本届大赛的重要凭证,您每一场比赛出赛前都需要出示该号码牌,如果可以请您尽可能地随身携带……】海姆达尔赶紧翻身坐起,从口袋里摸出之前拿到的牌子。说它是号码牌其实不恰当,这就是一张类似扑克牌的东西,但是上面画的图案却不是扑克牌的图案。是一幅彩色图画,颜色看起来很陈旧,构图也是又古老又奇怪:一个珠光宝气的男子坐在一把小凳子上,双手抱胸,神情怡然自得。身后的高桌上覆盖着华丽的蓝色桌布,九只杯子排列整齐地码放在上面,背景是一片鲜亮的柠檬黄色。牌的最上方有一串看不懂的花哨字符,海姆达尔询问过亚当以后得知,这是拉丁文,意思是【杯九】。(注:这是塔罗牌里的小阿卡纳牌组里的一张,相信玩过塔罗牌或者知道塔罗牌的筒子应该心里有数) 响彻天空的说话声持续播报重要信息:【请参加单项个人赛的选手们注意了,下面将要进行的是飞天扫帚设计大赛,请参加飞天扫帚设计大赛的选手在赛场大门口集合……】跪坐在草地上的亚当听闻站了起来,海姆达尔知道他打算去现场观看比赛,他们三人在拿到具体赛程表以后就比赛项目讨论过。开赛日的第一个单项个人赛将对团体赛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根据本届大赛的赛事设定,飞天扫帚设计大赛的头名设计方案就是本届团体赛的比赛内容。也就是说设计大赛的第一名设计出的飞天扫帚将由参加团体赛的选手们让它彻底脱胎换骨由虚变实。 设计大赛的结果将成为团体赛的风向标。亚当之所以急着去一探究竟也因为此,飞天扫帚设计大赛的命题迟迟没有公布,即便是参加设计大赛的选手们心里都没底,大赛官方之前也没有找他们通过气或者表个态什么的,都没有,忐忑不安那是肯定的,一切的未知将在随后的比赛中揭晓。 【请参加飞天扫帚速度竞赛的选手们注意了,半个小时以后第一场预赛将在赛区的魁地奇场地内进行,请选手们做好出赛的准备。】海姆达尔刷地绷直身子,眼睛瞪得滚圆:“到我了。” 夏比扑哧一声笑出来,拍拍他明显僵直的肩膀:“沉住气,这才是第一场预赛,还有一个半月的赛程在等待着你。” 海姆达尔抽了抽眉角:“你不说还好,一说我更紧张了。”奇怪,气管好像变细了,怎么突然觉得喘气有点困难呢? “小姐,您要的东西。”希娜及时冒出来递送各种魁地奇用具。 顾不得再去计较它那永远都改不过来的“尊称”,海姆达尔迅速拿过用具一一往身上套,护肘、护膝、比赛用鞋、还有一副护肩,以及最后的帽子和护目镜。大致穿戴完毕,海姆达尔拿着帽子迟迟没有行动,他迟疑地看向希娜:“是不是包得有点过了?”他不过是去飞一下,又不是魁地奇比赛,而且,这身打扮也太夸张了,守门员上场比赛才这么穿。 “安全更重要!”希娜坚持道。 也就是说它认为他很有可能会从天上掉下来?! 海姆达尔无语良久,最后十分被动地戴上护目镜,套上那顶难看的硬皮帽子。 “你肯定能通过初赛的,要相信自己!”夏比神情严肃地给海姆达尔打气。 海姆达尔机械地扯了扯嘴角:“关键是裁判要相信我。” 夏比又被他那种吃坏肚子的表情逗乐了。 亚当见状也禁不住咧开了嘴:“亲爱的,那就相信我吧,你一定能成功。” 海姆达尔不假思索地反驳:“你是梅林还是上帝?” 马上的,某家养小精灵高八度的嗓子又一次亮起:“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克劳斯先生在关心您,身为婚约者他有权利关系您爱护您,您应该对此做出合宜的回答。” 海姆达尔暗自做了个鬼脸,小声喃喃:“我应该怎么做?眨眼睛送秋波?然后捏着魁地奇赛服故作娇羞地对他行屈膝礼?”用力深呼吸,光想想就让他恶心的不行。 “不用这么复杂。”亚当微笑,俯身。 一个轻轻的吻落到右脸颊上,海姆达尔瞪大了眼睛。 小精灵倏然安静下来。 始作俑者微笑以对,丝毫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何突兀冒犯之处,他告诉海姆达尔:“有时候言语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有针对性的行为也很必要,而且往往更管用。” 【请参加飞天扫帚速度竞赛的选手注意了,第一轮初赛将在十分钟后举行,还未集合的选手请尽快……】海姆达尔突然面不改色的说:“我走了。” 亚当眯了下眼睛,一抹情绪自眸中滑过,没等海姆达尔辨清它就消失了。 “去吧,好好比,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在三双目光的注视下,海姆达尔转身朝集合地奔去。 第46章 “对不起,请让让……抱歉……借过……对不起,请让一下……” 海姆达尔置身于人海中艰难前行,好不容易挤到集合地时大赛工作人员正好叫到他的号:“蓝杯九来了没有?” “来了!” “在!” 两个声音自两个方位同时发出,不止记录员楞住了,海姆达尔也跟着呆了一呆,脑中出现的头一个反应是有假牌鱼目混珠。他迅速掏出自己的号码牌翻来覆去地检查,遂又发现自己识别不出真伪。 正打算挤到前面去反映问题,刚才同他异口同声的人忽然向他所站立的方位致上了歉意:“对不起对不起,弄错了,我不是蓝杯九,我是紫杯九。” 记录员松了口气,重新板起面孔,严肃地高声道,“蓝杯九的选手在不在?” “在!”海姆达尔忙不迭扯高嗓门喊着。 接下去是一连串机械式的一问一答,当所有号码全部轮叫一遍以后,身着绘有糖耗子字符长袍的工作人员带领他们走进赛区。 穿过由成千上万只彩色的玩具风车搭建起来的拱形门框,迎接他们的是一块两层楼高的大黑板,花花绿绿、线条凌乱的粉笔画组成了一幅比较完整的赛区地图,单项比赛的各个场地都有明确标注,分门别类一目了然。虽然地图展现出的每座建筑物看起来有些扭曲,有些失衡,不够严谨,真实性有待提高,却不失为一幅应景的可爱作品,充满了天真烂漫的童趣。 工作人员面对黑板说了声“飞天扫帚速度竞赛”。一排破扫帚应声出现在众选手面前,一共十把,每一把都破烂的不行,甚至还有几根帚尾全无的光秃秃的杆子。 “这些是直接通往比赛场地的选手用门钥匙,准备好了就走吧。” 没有你推我搡的哄闹场面,孩子们全都自觉地排好队,十个人为一单位井然有序地通往场地,看来大家都想在糖耗子工作人员面前留下好印象。 通过门钥匙的运送,海姆达尔跟同组的另九人一齐进入到魁地奇赛场内。 这是一个能容纳下三万名观众的魁地奇大赛专用场地,比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校用场地宽广得多,四周的围墙也是又高又厚。与普通赛用场地的布局不太一样,虽然两边也各竖有三根带圆环的金色杆子,却明显没有要使用它们的意思,这些球门被各种颜色的围栏隔离在外,从中可以看出,今天的比赛需要使用的只是场地中央的巨大空间而已。 五颜六色的带子像一堵堵无形的墙壁,共隔离出十二条宽约三米的“跑道”,可供十二名选手在上面齐头并进。 穿着醒目的红色长袍的裁判们早已各就各位,二十名骑着扫帚在空中监视,二十名在地上,还有十名随赛的机动人员专门负责处理比赛当中的突发事件。 参加飞天扫帚速度竞赛的选手就像小江小河汇入大海,突然面对如此巨大的场地都有点不知所措地发懵。天空中飞着的二十名裁判用肉眼看去都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小人,二百二十四名选手在如此宏大的背景映衬下变得渺小而单薄。此前,没有人知道要比什么,只是清楚要骑着扫帚飞,至于怎么飞,在哪里飞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现在看来这“飞”也是大有讲究的。 当海姆达尔一瞧见那些被彩带拦出的“跑道”心里就那么一点底了,看样子是“田径”大赛,抬眼望了望场地周边,他心想,跑道都是笔直的,应该就是“速跑”了。 海姆达尔所在的蓝组被安排在第二轮,排在蓝组前面的是黄组,之后的是绿组和橙组。黄组成员被领到起跑点,起跑点的每一条跑道前都站着一名工作人员,当选手们站在各自的跑道上时,这些工作人员就会递上本届大赛指定的飞天扫帚。选手不可以把自己的扫帚带进场,更不可以使用自己的扫帚参加比赛,违者一经发现将受到大赛组委会的严厉惩罚。 正式开赛前,跑道上的工作人员会检查每一位选手的着装,魔杖、魔药之类的魔法物品一律不准带入比赛,如有发现工作人员会要求你寄放,该名工作人员会暂时代为保管,直到本场比赛结束再做归还。魁地奇场地内设有专门的预防手段,也就是如果你进场前事先给自己施用过某些富有针对性的魔法,比赛场地会察觉出你的反常并把你直接扔回去,不给予丝毫通融。 作弊是不可以的,魔法世界的未成年们也不例外。 第一组第一轮选手们都骑上扫帚飞到空中,起点处有高度标尺,出发的时候各选手必须保持在一定的高度上,形成一条直线,高了或者矮了就算违规(出发以后忽略不计),比田径大赛上对抢跑的约束还要严厉。 负责起跑的裁判共有三人,两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当他们齐齐吹响口哨之后,场地内响起略带沙哑的洪亮男中音:【黄组第一轮选手注意,听我号令——】黄组第一轮的十二名选手全部半俯下身躯,紧紧握住扫帚前端,眼睛直视前方。 【预备——开始——】 刷地一下,十二名选手争前恐后地飞出起点,直奔终点而去。 海姆达尔目测了一下,起点至终点大约有两百米的距离,依照竞技飞天扫帚普遍存在的一百米极限加速度后会产生每秒0.02米降速这个特性来看,真正的赛点在后半段,前一百米大家的硬件条件都是一样的,后一百米才是角逐的焦点。 果不其然,虽然两百米的距离骑在飞天扫帚上不过转瞬即逝,赛手的实力却是不言自明的,黄组的第一轮选手全部冲过终点,某些差距显而易见。来参加糖耗子大赛的孩子并非都是冲冠军来的,绝大多数就是把它当成“冬令营”来学习和玩乐。 加入其中,感受其中,重在参与。这是糖耗子大赛多年来所宣扬的重中之重。 两百米“速跑”一轮轮过去,黄组很快结束了比赛。接下来就轮到海姆达尔所在的蓝组,他被排在第二轮第十一跑道上。 不曾想,他居然成了全组的“拖累”。 海姆达尔所在的第二轮里没有人穿成他那样,应该这么说,所有参加该项目的选手没有一人像他这般,大家都是轻装上阵,有的选手干脆连护膝都不戴,就按平时那样来比赛,只有他,只有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选手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想当然尔的,起点上兢兢业业的工作人员不会独独放他一马。帽子、护目镜、护膝、护肘、护肩全部脱下来一一检查,等这些工作做完,同组的其他选手已经抱胸等待多时。 海姆达尔窘迫得不行,本想干脆不穿它们,就这么比赛,可一想到某家养小精灵那眼巴巴地含泪目光,他又老老实实地把这些累赘全都套回身上。这又花去一些时间。 【蓝组第二轮选手注意,听我号令——】 海姆达尔顿时松了口气,终于要比了。 站在下面看比赛的时候不觉得,真到了场上才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血管壁好像在那一瞬间变薄变脆,心脏的跳动声在耳畔如雷般轰鸣,四周却好像睡去般静悄悄的死寂,终点突然在视野中变得格外清晰,清晰到看不见其它东西。 海姆达尔心里突生恐慌,怎么办,好像听不见出发号令了。 【开始————】 嗡的一声,他冲了出去。 等他醒过神来,他的比赛已经结束了。海姆达尔有点发傻,他缓慢而被动地骑着扫帚往下飞去。我是第几个冲过终点的?他茫然地想着。 “哔————”响亮的口哨声过后,地上的一名裁判对空中的他大声警告,“蓝杯九,请快点飞出场地,您的行为已经造成了下一轮比赛的延误!” 海姆达尔慌忙加快速度飞到了场地边上,一名头发花白的男性巫师站在归还点,身上穿着红色长袍,不同于其他裁判或绷着脸或目光锐利一脸严肃,他看上去很温柔,嘴角轻扬,眼神和善。 归还扫帚的时候,这名裁判一边做着归还记录一边闲聊般地说:“感觉如何?” “不知道。” 裁判从记录上抬起头,看样子有些意外:“怎么会不知道?” 海姆达尔为难地说:“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飞到终点的……” “第一次参加飞天扫帚竞速类比赛?” “别说速度类竞赛了,比赛都是第一次参加。” 裁判露出微笑:“那么你的表现已经很好了。”说着,他低头写完最后一个字母。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闹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刚打算转身走开,裁判突然状似漫不经心地道,“扫帚怎么样?” “很好。振动控制装置十分优异,防颠簸能力比一般的竞赛扫帚要强,没有明显的滞后感,极限加速以后……”喋喋不休戛然而止,海姆达尔瞠目结舌地回望他。 裁判却是置身事外一般看着手里的记录本,仿佛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听见。 第47章 海姆达尔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有点发虚。这位裁判的眼睛也忒毒辣了,那些小动作一个不落全被人家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比亚当的段数高多了,使他不由得产生出一种“不愧是国际大赛级别的”的感慨来。“小偷小摸”同样难逃法眼吗? 海姆达尔磨磨蹭蹭地一步三回首,眼睛斜啊斜瞟啊瞟的就是想看清人裁判胸口处别着的姓名标牌。 国际大赛上的裁判一般在做评审工作时都要出示自己的姓氏以及裁判证件星号,每一个有资格在国际级比赛上实行审查仲裁的裁判都必须拥有至少一份的资格证。早在好几百年以前,各个国家就为此出台了相应的魁地奇裁判资格考试,就海姆达尔所知的英国魔法界也有一系列异常严酷的考试流程,英国的魁地奇裁判由魔法体育运动司选出,需要通过一整套严苛繁杂的考试。在英国,魁地奇裁判资格证相当于一种荣耀,尤其是国际统一的最高等级的金星裁判,考取它难如登天。物以稀为贵,这是全世界普遍认同的价值观。 从古至今,魁地奇运动造就出许许多多名闻遐迩的选手,与此同时,这项古老的运动还造就出了为数众多的享誉国际的一线裁判。 不知道是老天的有意为之,还是那名裁判又一次准确地捕捉到他的小九九而故意和他作对,海姆达改换了无数角度就是看不到人家胸口上的牌子。 那名裁判突然抬眼看来,恍若无觉地说:“蓝杯九,有什么问题吗?” 海姆达尔大踏步地走过去,站在对方面前,视线下扫,呃,还是看不见……他故意的是吧?!眼下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不这么想了。不是成年人吗?不是裁判吗?跟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选手较真有意思吗?头发都白了、脸上褶子也不少,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小鸡肚肠!为老不尊! 心里好一通腹诽,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说:“我叫斯图鲁松,先生。” 某为老不尊眨了眨眼,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这孩子是在要求他礼尚往来。为老不尊暗自失笑,如果他不搭茬是不是就成了小心眼?胸襟狭隘的老混蛋?这孩子倒是懂得变通“以物易物”的真谛来加以利用,无形中被摆了一道。 某裁判坐直了身子并扬起微笑,“那么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斯图鲁松先生?” 闪闪发亮的名牌赫然出现在眼前。 当看到那颗象征裁判界最高荣誉的鎏金亮星时,海姆达尔发现自己并不为此感到吃惊。如果看见的是银星或者铜星什么的反而才会惊讶吧?!他这般剖析着自己。 至于名牌上镌刻的姓氏——穆斯塔发?好像在哪里听过……海姆达尔摇摇头无言地表示自己没有问题,然后揣着一丝疑惑转身走开了。 当他离开赛区重新回到设置帐篷的住宿区域时,希娜飞快地冒出来迎接他,亚当和夏比还没有回来。海姆达尔估计设计大赛一时半会儿难分高下。于是他坐在会客区的桌子前,一边听着希娜的唠唠叨叨,反正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一边拿起盘子里的小甜饼塞进嘴里咀嚼。 直到现在海姆达尔才完全静下心来,才终于有闲工夫回顾一番刚才的比赛情况。 除了对自己的成绩比较懵懂以外,其他人的表现他可是一个不差的看进眼底。整体实力可圈可点,但远没有他预先现象的那么高水准。有一点毋庸置疑,高手确实不少,但是高手们的高超程度都在正常范围以内,没有一个逆天级别的。正因为如此,本届大赛的飞天扫帚速度竞赛一定会比的异常激烈,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上下差距无法拉开,那么最终花落谁家就难以预测。往后的赛程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今天才是第一场初赛,后面还有好几场在等着他,现在说什么都还早了点。 “希娜,我肚子饿了,要不别等亚当和夏比了,我……” “亏我走之前特别关照厨房做你爱吃的菜肴。”亚当·克劳斯先生风一样的席卷进来,并故意加大音量道,“夏比,咱们是不是应该把这小没良心的直接丢出去喂火龙?” 赫奇帕奇不慌不忙地走进来,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前提是如果你舍得。” 这话很是意味深长,亚当为此转头直视夏比的眼睛,后者只是耸了耸肩,丝毫不畏惧某人恍若剜肉般的尖刻目光。 【我说错了吗?】某赫奇帕奇投去不怕死的反问眼神。 亚当挑了挑眉毛,决定无视之。 海姆达尔低头不声不响地啃着小饼干,一副置身事外的超脱模样。 那种缩回窝里不问世事的架势,让某个列支敦士登巫师忽然产生出一种冲动,伸手掐他小脖子的冲动。 夏比把一切的暗流涌动看在眼里,他心想,真是个敏感得有些过分的孩子。装傻这种事也是需要技巧的,一个不好就弄巧成拙了,不得不说这男孩很聪明,聪明到……夏比睨了眼目光猝然深沉的亚当,聪明到避实就虚,从不正面回应某人或有心或无意的挑衅,眼下看来真正被带进沟里去的不是斯图鲁松,反而是那个下套之人。 夏比和亚当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朋友的某些习性他是知道的。几天来亚当的表现他多少有些明了,那个亲近漂亮事物的综合症又犯了,但是今次与以往不同,这回的亲近过程好像不那么一帆风顺,可以说到目前为止一点进展都无。当一个能把任何事变得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行家里手碰到一个装傻充愣的高手时,结果如何,现在还不好说。 亚当啊我的朋友。夏比轻声低喃,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当心搬起石头却砸到自己的脚! 海姆达尔啃完第三块饼干,希娜阻止他去拿第四块。 “小姐,您不能再吃了,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没有好处。” 海姆达尔没有反对,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再吃下去了。接过手绢擦掉嘴边的饼干屑,希娜的举动给了他很好的发言机会。海姆达尔决定就坡下驴。 “设计大赛怎么样?”他转头看向两位伙伴。 恼怒在亚当·克劳斯的眼中滑过,海姆达尔视而不见,毫不动摇地坚持着自己的问题,目光如常面不改色。 亚当克制住毫无道理的窝火感,一丝挫败在心头萦绕,他同样选择忽略掉它们。 “还不知道,”亚当回答,“今天只是初赛第一场。”说到这里他好像恢复如初了,以惯常的略带讥诮的口吻慢悠悠地说:“我只希望设计大赛的裁判们不会突发奇想弄出一个令我无法接受的另类冠军,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将来要怎么面对那份头名设计稿。对了,你的比赛怎么样?看样子应该还不错?” “天晓得。”海姆达尔回答。 亚当和夏比对看一眼,这言简意赅的回答使他们无法分辨结果的好坏。 海姆达尔也不等他们再问什么,直接续道,“大概是太紧张了,我也没看清楚自己是第几个冲线的,至于成绩……”他耸了耸肩。 本届大赛启用的是总分机制,也就是每一轮比赛分数叠加,最后总分最高的人就是冠军。因而也无所谓决赛不决赛的,决赛不过是对外的一种说法,类似于宣传噱头。照这种评分方法来看,每一个人都能进决赛,就算之前一分未得也一样。 当海姆达尔得知这个评分模式以后大大松了口气,至少对那些友爱的同学能够交代过去了。 夏比决定换个问话方式:“你的竞争对手们的表现如何?” “不错。”突然想到绿组里的一位选手在起始点上做不到在规定高度上停顿而弃权了一次,海姆达尔抿了抿嘴:“基本上都还不错。” “紧张吗?”夏比接着问道。 “当然。”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囧的结果。 “对了,”一想到结果,那个为老不尊就紧着跃入了脑海,海姆达尔用一种十分感慨的口吻说道,“国际大赛不愧是国际大赛,就连场边做登记的裁判都是金星级别的。” 夏比皱眉,言语中充满了困惑:“不可能吧……” 亚当却突然插嘴道,“那个金星裁判叫什么?” “穆斯塔发。” 听言,夏比和亚当的神情变得诡异起来。 亚当不动声色地说:“你喜欢魁地奇吗?” 海姆达尔不假思索地回答,“比天文学有意思。” 亚当长声叹气,“好吧,我换个方式问。”他想了想又道,“你对魁地奇的事物感兴趣吗?比如比赛,比如知名球员,比如世界杯……” 海姆达尔立刻响应,“我觉得我对魁地奇还是挺了解的,我叔叔就在英国魔法部的魔法体育运动司工作,专门负责魁地奇方面的事宜。” 亚当沉默了一会儿,“既然如此,你却不知道哈桑·穆斯塔发?” 海姆达尔张开嘴,然后又马上闭上。 微笑慢慢爬上亚当的脸,“看来是想起来了。” “你是说哈桑·穆斯塔发?”海姆达尔的嗓音陡然拔高。 亚当看向夏比,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亚当叹息道,“看来传闻是真的,哈桑·穆斯塔发舍弃了飞天扫帚国际大赛,但是没想到他会来糖耗子。” 海姆达尔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哈桑·穆斯塔发,也许正好是个同姓之人。” 亚当慢悠悠地说:“你不是说他是金星裁判吗?” “是啊。”但是仅凭这点好像并不能说明问题。 “他的金星是不是有点与众不同?边框有凸出的金线描边?而且比普通金星要亮?” 哈姆达尔仔细想了想,然后点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 亚当告诉他:“那么你看到的不是金星裁判标识,而是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的头衔徽章。” “……”某男孩囧了。 PS: 注:哈桑·穆斯塔发是罗琳的原创人物,原著第四册中有出场,在魁地奇世界杯上担任裁判,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巫师。就跟夏比这个角色类似,除了此人的名字与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的头衔之外,关于他的其他事情都是我瞎编的。特此说明。 第48章 比赛仍在继续,每一个项目都在激烈角逐排位顺序。每天早上起床之后,就能看见最新一轮的排位名次出现在风车大门前的巨幅成绩单上。那场面就跟高考放榜一样,几家欢喜几家愁,而且这个榜单还不是那种咬牙跺脚挺过去一次就完事的,它就是一慢性毒药,24小时解毒一次,熬得你肝胆剧痛却又欲罢不能。 海姆达尔每天吃完早餐以后就会来看榜,不管前一天是否有他的比赛,第二天总是雷打不动地例行公事。没有比赛的日子他就会去看别人的比赛,半个月下来收获良多,使他不由得感慨“天才”这个词好像不再是一种特称。在糖耗子大奖赛上,天才成了一种普遍现象,离开他所熟悉的领域,别的选手们都十分荣幸地被他这么看待着。比如海姆达尔几天来一直在持续关注的飞天扫帚维护修理大赛。这个项目非常冷门,甚少有人关注,愿意买票去观看的观众更是少得可怜,半个月下来没有超过十人。 但就是因为它冷门,它不受重视,它缺乏关注度,参加比赛的选手们在海姆达尔心中的地位却伴随一场场预赛而节节攀高。在门庭冷落的比赛现场,一个气质和容貌都十分干净清爽的可爱男孩始终占据在第一排的座位上,目光清亮、神情严肃、每每到了赛点都会不由自主地倾身握拳、一脸的紧张,他毫无保留的朴实反应让众选手们又是感动又是高兴。而且没有想到的是,男孩并非偶尔为之,他几乎每场必到,以至于到后来,参加该项赛事的比赛选手在观众席位上找不到他的身影时心情会变得莫名沮丧起来。 虽说这项赛事有海姆达尔这名忠实观众的倾力捧场,仍然无法掩盖其门前车马稀的窘境。究其缘由,主要是因为维护修理这种作业远没有激情澎湃的魁地奇大赛引人注目。就像人们永远对新型扫帚的关注高过废旧扫帚一样。 全世界各大飞天扫帚生产公司都有自己的维修班底,一般是作为售后服务部门而专门设立的,跟飞天扫帚生产完全是两个范畴,维修部门的待遇普遍低靡。海姆达尔曾经看过这方面的报道,曾有媒体披露,英国的光轮竞技用扫帚公司的一名普通售后维修人员一年的薪水只比该国设立的巫师救济金高出10%,而截至到目前,一名哑炮能够领到的一年份额的救济金却连一把20世纪60年代生产的老古董“光轮1000”都买不起。 这就是飞天扫帚这个东西带给巫师世界的两大极端——百万年薪的明星球员,或者,穷得家徒四壁的底层员工。 好在这只是糖耗子大赛,是给未成年巫师培养兴趣爱好的比赛,不掺杂功利性。要不然这项比赛能不能征集到参赛人员都不好说。据说飞天扫帚国际大奖赛就不设立这个项目,好像很久以前曾有过,近一百年没有再出现过。 接触糖耗子这项赛事越久,它所传达出的感觉就越清晰,那就是标新立异、独树一帜。糖耗子国际大奖赛设立的项目从来都是新颖独特的,它不曾因循守旧,不会故作姿态地附庸风雅,不会盲目地跟在主流后面瞎转悠。稍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规避的它却毅然而然毫不退缩,好比本次的飞天扫帚主题。 飞天扫帚国际未成年巫师大奖赛在十二月十二日拉开了序幕,听这两天进入糖耗子赛区看比赛的观众描述,那是一场足以媲美任一一届魁地奇世界杯决赛的盛大开幕式。“撞车”这种事情虽说尴尬,但如果预防得当还是能够避免的。糖耗子组委会却偏偏没有这么做,比赛还是按计划开幕了,主题也还是一年前抽签得出的结果:飞天扫帚。结果可想而知。逆天的高手们都响应号召轰轰烈烈去了,为了那座四年捧一次的镀金奖杯披荆斩棘、你死我活,压在他们头上的高山又何止一座:为了魁地奇校队、为了学校、为了国家、为了赞助商、为了他们自己…… 尽管如此,尽管飞天扫帚国际大赛拉走了更多的参赛名额,却没能挽留住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离开的脚步。这位一手捧起了飞天扫帚国际大赛的老人终于在今年放弃了它,个中原因耐人寻味,此前有过传言,说穆斯塔发主席曾公开指责飞天扫帚国际大赛的创办精神早已变质,如今的大赛让他感到索然无味,他曾强烈要求组委会改变现有策略,找回当初那个精彩的、让未成年巫师们都喜闻乐见的比赛……其结果就是,穆斯塔发来了糖耗子。 这半个月来海姆达尔亲眼见过他好几次,他的行动轨迹很随性,有时候在速度竞赛上做场边记录裁判,有时候在设计大赛上分发稿纸,有时候在原材料研发比赛上帮忙搬运木材,有时候会跑到喧闹的观众席上协助安保人员维持现场秩序等等。很少有人认出他来,尽管他穿着惹眼的红色裁判长袍,尽管他胸前的头衔徽章闪闪发亮。人们很难让自己相信,这样一个忙前忙后不亦乐乎且神采奕奕、一团和气的小老头会是那个举世闻名的哈桑·穆斯塔发。 经过这些天的亲眼所见,海姆达尔倒是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飞天扫帚国际大赛了。 “先生,我的工具箱里少了一桶清漆!” 随着这声吆喝,观众席上的海姆达尔看见一个头发花白、嘴角轻扬的红袍老头敏捷地提溜起一桶清漆朝叫喊的孩子跑去,此刻,场地上正在举行维护修理大赛的第六轮预赛。这是穆斯塔发主席当下的落脚点。 当终场铃声敲响,本轮比赛宣告结束。 海姆达尔准备同前几次一样通过观众席门钥匙离开,有人用英语叫住了他。很多选手不再像以往那样各忙各的,而是聚集在观众席前的围栏边向他招手。 “谢谢你每次都来看我比赛!”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袍的男孩趴在栏杆上大喊大叫。 他的话立刻激起了千层浪。 “谁说他是来看你的,明明就是来看我的!” “不对,是我,他肯定是来看我的!” “瞎讲,是我才对!” …… 选手们在场边为了一个无凭无据的定论吵了起来,直到一名看起来比他们年纪都大的女孩出来劝架,这些孩子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这个留着漂亮的暗金色长发的雀斑姑娘好像在选手间很有威望,竟没有一个对她的话提出异议。 雀斑女孩抬眼朝海姆达尔看来,从容道:“如果他们给您带来了困扰,我在这里代他们道歉。”她的英文带有浓重的口音,这口音海姆达尔似曾相识,邓肯·奥维尔先生说英语时就这腔调。 海姆达尔立刻表示自己并不介意,那女孩回了他一个友善的微笑。 “我是乌莉·摩尔,可以告知您的姓名吗?” 海姆达尔迈步走回观众席前的栅栏旁,伸出了右手:“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很高兴认识您。” 一个脑袋突然挤进海姆达尔的视野中:“我也很高兴。”言罢,眼巴巴地望过来。与此同时,另一个脑袋又冒了出来,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直到被他们团团围住。 “抱歉,因为你几乎每一场都来,他们有点兴奋过头了。”乌莉·摩尔无可奈何地说。 “你是来观赛的还是来比赛的?”一个男孩突然问道。 另一个男孩立刻嗤之以鼻:“废话!没看到他穿校服嘛!当然是选手!” 发问的男孩不干了:“谁说观众不会穿校服的?我就见过穿校服的非参赛人员!” “那你说说你看见的是哪一间学校的?” 乌莉长叹口气:“好了,别吵了,不是让斯图鲁松看笑话嘛。” 两个男孩猝然噤声同时朝海姆达尔看去,见他神色如常便径自笑咧了嘴,其中一个还很自来熟地同他勾肩搭背:“嘿嘿,当初看见你就觉得你很不错,如今看来脾气性格都很和我胃口嘛,有没有男朋友?没有的话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海姆达尔看他年纪轻轻却煞有介事地胡言乱语且一脸YD,好笑之余便故意回眼挑剔地来回打量他,接着耷拉下眼皮撇了撇嘴:“太嫩了不合胃口,下辈子再说吧。” 那不请自来的男孩蹬蹬蹬倒退三大步,做出一副如遭电击的痛苦模样,低下头去、按住胸口、痛心疾首地仰天哀嚎:“苍天呐,这是为什么?”然后猛地一拔脑袋,抬起“颤巍巍”的手,戏剧性地吊起了嗓子:“下辈子一定要等我!” 这花腔听起来很“提神”,海姆达尔背上的汗毛不约而同地立正稍息。 *** 十二月十八日下午三点零六分 “加——油——加——油——海姆达尔——加——油——加——油——斯图鲁松——喔喔喔喔——德姆斯特朗的帅哥——加油——我们永远爱你————” 海姆达尔真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他本来没有透露比赛项目的意思,离开维修大赛现场时被问到,他也就随口答了,不曾想这些无良的家伙还真就记在心里而且付诸行动了。二十一个来自世界各地、身穿不同颜色不同样式的校服长袍的孩子组成了一支声势浩大的啦啦队(这次字打对了吧?!),之所以说他们“声势浩大”是因为这二十一个人嗓门奇大,只要他们一哇啦哇啦地嚷嚷,场内的其它声音只能沦为背景音乐。 场边裁判已经吹了不下十次的口哨要求他们控制情绪,但无济于事,当时会改正,没过多久又固态萌发了。 “哔————————”额头上青筋凸起的裁判第十一次吹响了口哨,他朝观众席竖起一根食指,全场倏然安静下来,然后他举高捏在左手的魔杖抵在自己的咽喉处,忍无可忍地下了最后通牒:【这是最后一次告诫,如果再让我听到一声不该出现的仪态尽失的尖叫,我就把你们一块儿打包了去喂火龙!】场内鸦雀无声,响彻上空的警告过去以后,观众们都听见了自己下一次呼吸的声音。 【接下来,】飞天扫帚速度竞赛的裁判组长的声音适时响起:【昨天第六轮结束以后我给大家留了一个小小的家庭作业,相信大家已经做完了,等一会儿请将你们的答案报给场边记录裁判,在那以后大家就原地解散,明天上午九点在这里重新集合,到时候就是第七轮预赛的正式比赛。】“啊?那今天这趟不就白来了嘛!”观众席上出现了抱怨声,多数声音源自某无良团体。 【明天的飞天扫帚速度竞赛不再另加收门票,而且我可以在这里保证,一定让大家感到物超所值。】裁判长的声音总是出现的那么及时。 抱怨声很快消失。 海姆达尔一边向记录裁判报出自己的答案一边心里犯嘀咕,听裁判长那意思不会是让他们用飞天扫帚当众互殴吧?!心里毛毛的…… “嘿——德姆斯特朗的帅哥————”某无良团体又开始肆无忌惮了。“明早九点——加油——” 海姆达尔心惊肉跳:不会吧,明天你们还来?! 无良团体就是无良团体,一点都察觉不到别人纠结的心思,自顾自嘻嘻哈哈地逐一散去,没有了他们,整个世界重归宁静,裁判们不约而同地露出类似解脱的神情,一想到明天的比赛一个个又苦笑连连地摇头做无可奈何状。 没事喜欢拆飞天扫帚玩的人果然都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此时海姆达尔突生一种上了贼船下不去的感觉,可怕的是,这条贼船还是他自己主动划过去靠拢的。 某男孩志得意满地跑来邀功:“怎么样,感动吧?”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说:“感触良多。” “那么你看,咱们彼此之间是不是应该更近一步?”那个自荐男友计划重新浮出水面。 海姆达尔听言斜睨着他半晌,后者在其尖刻的目光逼视下居然能够毫不动摇,果然是厚颜无耻之徒。 “我给你介绍个人吧。”海姆达尔突然道。 无耻之徒眼睛一亮:“哪里的美女?” 看吧,狼尾巴一吊就出来了。 “是一个叫奥维尔的德姆斯特朗美女,我觉得你们一定很合得来。” 无耻之徒兴奋得不行,仰天嗷嗷叫唤好几声。 “等等!”无耻之徒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德姆斯特朗有女生吗?” “孤陋寡闻了吧?”海姆达尔老神在在地扯淡:“我问你,德姆斯特朗全称是什么?”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就是啊,专科学校,又不是专科男校,怎么会不收女生。” 无耻之徒恍然大悟,一把揪住海姆达尔的袖子,逼近道:“有多美?” 海姆达尔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众多异性为之心心念念、魂牵梦绕。”这可不算说谎,邓肯确实交过很多女朋友,他手边甚至有一本记得密密麻麻的花名册。 无耻之徒突然耷眉拉眼地说:“那还是算了。” 这下换海姆达尔去扯袖子了:“怎么又变卦了?” “那种女生高攀不起,做人还是现实点好。”不等海姆达尔说什么,他又精神抖擞地称:“所以你看咱俩多好,年龄相仿没有代沟,兴趣相同爱好吻合,共同语言真是说也说不完呐,怎么样,如果没有男朋友就考虑下我这个第一候补?” 海姆达尔不解地挑眉:“请问一下,你什么时候变成第一候补了?”这人定义的“现实”有很大的问题。 无耻之徒以手掩唇,故作惊讶地娇嗔:“讨厌,都已经相约来世了,这辈子怎么都该让我排第一个吧?” 海姆达尔掉头就走,无耻之徒一看坏了,赶忙伸手拉住他:“对不起对不起,玩笑而已,真的只是玩笑话,别生气,我道歉。” 海姆达尔猛一站定,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冲进耳里由远至近,好像故意为了让他听见一般,腔调古怪嗓门却很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奥维尔先生,你肯定是看错了,咱们家可爱的里格怎么可能这么没有教养!” “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看花眼也是常有的事。” 无耻之徒闻言惊讶地松开了手,同时又感到大惑不解,有太多的东西他无法听懂…… 海姆达尔回过头来,直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期间装腔作势的对话并未停歇。 “哎呀,奥维尔先生,莫非我的视力也出现问题了?那个拉拉扯扯怎么那么像里格?你不是听说里格在这个场馆里比赛吗?难不成真是里格?” “可不是嘛!简直跟孪生子一样!” 展现在海姆达尔面前的正是那四个据说会赶来观看他决赛的师兄,贝尔尼克和邓肯煞有介事地此唱彼和,埃德蒙乐不可支地扶着墙,四个人里唯一看上去比较正常的当属威克多,前提是如果能够忽略掉他眼中浓厚的笑意的话。 海姆达尔刚一动,那边就发话:“别动!”邓肯摸着下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模样:“告诉我,你是谁?” 海姆达尔把头转向另一边翻了个白眼,转回来的同时无视任何警告,大踏步走过去。 邓肯和贝尔尼克见状不由得眼露喜悦,双双敞开胸膛等他投怀送抱,海姆达尔扯开灿烂的笑容,春风满面地扑过去——掉头绕过他们直接奔向更后方。四条胳膊扑了个空,尴尬地凝固在半当中成了雕塑。 “你好,埃德蒙。”海姆达尔拥抱了啦啦团团长,后者同样欢喜地回搂住他。 离开埃德蒙,海姆达尔转而抱住威克多,“你好,威克多。” 威克多扶住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头顶。 海姆达尔抬起头,看见他的嘴角也在笑。 “友谊赛顺利吗?”海姆达尔猜测这很可能是他心情好的理由。 威克多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气回答:“最后连输了三场。” 海姆达尔难以置信地张大眼:“连输三场?”听起来着实匪夷所思。“你没事吧?”他立刻忧心忡忡地问。 威克多笑了笑,把下巴靠在他头上:“没事。” “你们要抱到什么时候去?”贝尔尼克早已眼红多时,冲过来勾住海姆达尔的脖子大声宣布主权:“我是他长辈,我们是血亲,要抱也应该抱我!” 邓肯哼哧一声,不甘落后地加入到搂抱争夺战中和贝尔尼克“厮杀”起来。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某无耻之徒备受冷落,面对这样的境况叫他如何舍得离开?! 威克多伸手拍拍海姆达尔的脸颊,并指了指:“那是你朋友?” 海姆达尔眯起了眼睛,对了,这家伙叫啥来着?好像还不知道…… 无耻之徒一听马上挤了过来,一脸激动地说:“您是威克多·克鲁姆先生吧?” “我是。”威克多坦然作答,这种事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非常荣幸!” 威克多笑笑,没再多言。 无耻之徒倒是急于完善用户资料,很快又说:“我是海姆达尔的男朋友……” 四周的声音戏剧性地戛然而止。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飞起一脚。 无耻之徒抱着脚踝在地上打滚,一边夸张地哀嚎,一边阴阳怪气地续道,“……下辈子的。” 埃德蒙没能忍住突如其来的笑意:“这行情也太走俏了,下辈子都已经预约出去了。” 海姆达尔囧得无话可说,他不断在心中模拟用他所知道的各种黑魔法让那个厚颜无耻吃足苦头,其中一些富有效率的偏向于一招毙命,但是他认为自己更愿意尝试另一些,能够让人痛苦得五脏痉挛却又不会当场致死的那一小部分。 威克多突然用手托起他的下巴,看进他的眼里:“任意滥用魔法是要受到惩罚的,不管它是不是黑魔法。” 海姆达尔仰起头向后倒,想看清他的整张脸,看看他到底是在调侃,还是真的另有所指。 威克多却没有给他机会,在抚弄他发丝的同时转开了脸。 第49章 “爆料”使他整个人格外的神清气爽,单方面敲定下明天的捧场约定之后,便心满意足地走了。 海姆达尔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跳脱的背影渐渐远去,心里想着应该给他来那么一下,遗忘咒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离开魁地奇赛场以后,一行人跟随海姆达尔朝他的暂住地走去。 海姆达尔还是没能忍住好奇之情,开口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来参加比赛的?” 贝尔尼克说:“你以为卡卡洛夫离开学校他就不是校长了?虽称不上了若指掌,该知道的大事件他还是清楚的,在校学生参加国际大赛是要经过校长审批同意的,校长不在通行文件上签字,就算它糖耗子组委会再神通广大也莫可奈何。” 海姆达尔挠挠脸颊,轮流看了一番各师兄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你们真的连丢了三场比赛?” 邓肯突然停下脚步,目光不善地瞪眼看向贝尔尼克:“你说的?” 贝尔尼克用一种受不了你的口吻回答,“从刚才一直到现在,我有开口交谈的机会吗?”说罢不甘心地小声嘟囔:“虽然我确实想说。” “那是谁?”邓肯眼睛一眯,凶神恶煞似的转向埃德蒙。后者赶忙闭嘴摇手,一副匆忙撇清干系的架势。 威克多这时候突然坦言:“我说的。” 某法国人士眉角抽搐,泄气道:“我说这位克鲁姆先生,世界上的话题何止千万,您没事拿这个说事干嘛?!” 克鲁姆先生神情自若地指出:“我只是说了实情。” “讲实话不是什么时候都是美德的体现!” 威克多扬起一边眉毛,没再做声。 他是不是问错话了?怎么气氛突然有点怪?海姆达尔忐忑地左看看右看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贝尔尼克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告诉他事情并非他认为的那么糟糕。 “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输的吗?”贝尔尼克哼笑道。 海姆达尔想回答“想”,但是邓肯的神情让他不敢多言。 贝尔尼克直接无视那陡然投射过来的警告目光,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就是为了我们的邓肯·奥维尔先生!” 邓肯把脸转向另一边,拒绝去听下文。 贝尔尼克对他自欺欺人的无聊无措不加理睬,续道:“最后三场的比赛对手是斯洛文尼亚的魔法学校,而且是一座女子学校。然后,咱们的奥维尔先生建议大家应该拿出男人应有的风度,不要和女人斤斤计较,我们应该怜香惜玉,应该绅士礼让,应该对女士体贴入微。” 海姆达尔还是没弄明白,迷惑不解地问:“怜香惜玉和输掉比赛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贝尔尼克对他竖起大拇哥,然后感慨唏嘘地说道:“这三场比赛除了威克多,别的正选一个都没上,上场的全是候补选手。” 德姆斯特朗的候补很不济吗?关于这点,海姆达尔不敢苟同,他有眼睛,他曾经见过校队候补打练习赛,而且他们同样为学校争过光拿过奖,并非那么一事无成的。 邓肯突然出声:“这不是重点!” “对,这确实不是重点。”奇怪的是贝尔尼克竟然颔首同意了,他拍怕堂兄的肩膀,叹息道,“重点是邓肯不过是想和对方的魁地奇队长约会,而咱们这位找球手太为朋友着想了,居然连续三场硬是让对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先拿到了金色飞贼。他的球迷差点激动得闹场尥蹶子,纷纷怒斥他莫名其妙水准大失,就因为这连续三场的败绩,让威克多在斯洛文尼亚名誉扫地,平白挨了不少骂名。” 威克多笑了笑,对堂弟的调侃话语表现得无动于衷,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话。 毫无疑问的,他选错话题了。海姆达尔迟疑道,“那约会……” 只见邓肯脸色一变。 海姆达尔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又乌鸦嘴了。 贝尔尼克哈哈大笑起来,抖着食指指向邓肯:“你问他。” 邓肯·奥维尔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开口道,“那女人在赛场上看起来更好。” 海姆达尔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该同情女校的那位魁地奇队长,胡思乱想间,蓝红双色的帐篷近在眼前,他赶忙指着帐篷转变话题:“这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话音刚落,希娜从里面冲了出来,当它看见海姆达尔身后跟着的四位陌生人时脚步猛地一煞,两只硕大的眼睛瞠得滚圆,恍若受到惊吓一般楞在当场。 “希娜?”海姆达尔尝试性地呼唤它。 家养小精灵刷地一下不见了,海姆达尔简直莫名其妙,身后的师兄们倒是并不见怪,只是轻松的互相埋汰对方长相太可怕,把人家的家养小精灵吓跑了。 海姆达尔万分不解地掀帘进入到帐篷里,亚当和夏比同时回头看来,看到他之后明显流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很快的,惊讶变成了沉默的若有所思。 夏比张大眼看着四名突如其来的客人,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亚当神色不变地走向海姆达尔,夏比尾随其后也跟了过来。亚当却不急着做自我介绍,而是径直对海姆达尔温言道,“怎么今天这么早?” 海姆达尔耸耸肩,“今天是过场,比赛推迟到明天早上九点。” 亚当点点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论,而是说:“设计大赛的冠军选出来了,团体赛后天开赛。” 海姆达尔点点头,本来不想再多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加上一句:“我会尽力而为,希望到时候不会变成你们的拖累。” 亚当勾起嘴角,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发。 贝尔尼克和邓肯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埃德蒙先是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然后错开目光看向他处;威克多在海姆达尔反射性地想要躲开那只放在自己头发上的手时眯了下眼睛,却也是一言未发。 赫奇帕奇决定出面缓和一下越来越诡异的气氛,“你们好,我是夏比。”他微笑着举起右手。 德姆斯特朗的四人接受了他的友善,也纷纷友好的微笑打招呼。 当夏比与威克多握过手之后,亚当突然插进话来,“你就是那个威克多·克鲁姆?” 夏比睨了他一眼:“这世界上还有几个威克多·克鲁姆?”言罢转回眼热切地说:“克鲁姆先生,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我们学院有很多您的支持者,如果可以,您能不能多签几个?” 一直未做自我介绍的亚当突然来劲似的把手伸到威克多面前:“亚当·克劳斯,久仰大名。” 威克多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握住,嘴里说道“很荣幸。”两只手迅速碰了一下,然后很快分开了。 亚当正欲再说什么,一个家养小精灵突然出现,提醒他原材料研究竞赛要开始了。这是亚当在本届糖耗子大赛上特别关注的一个赛项,原材料研究和飞天扫帚制造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没有原材料就没有飞天扫帚制造,没有飞天扫帚制造就不存在原材料研究这个项目,这两个项目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亚当离开前海姆达尔告诉他,自己要搬去师兄们的帐篷居住,亚当听后飞快看了他一眼,目光蕴含一丝尖刻的探究,海姆达尔视若无睹,亚当最终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后就冲了出去。夏比送上抱歉的微笑,反复强调请他们自便,之后跟随朋友的脚步匆匆离去。 海姆达尔长舒一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面对亚当·克劳斯时会让他倍感压力,有时候甚至是不安的。 “克劳斯先生好像不怎么友好。”埃德蒙随手拿起搁在墙边的一把扫帚看了看,如斯评价。 “如果这个克劳斯就是我知道的那个克劳斯的话,”邓肯说着抬眼扫了一圈帐篷内的摆设,目光一一经过华美瑰丽的装饰品、精雕细刻的家私,他扬起了眉毛:“那么他的性格就无可厚非了,克劳斯家族的遗传。” “你认识他?”贝尔尼克说。 “不认识。”邓肯摇头。“但是我知道他们家,这个家族在法国的社交圈子里很有名。” 贝尔尼克先是疑惑地蹙着眉心,之后好像想明白什么,连连点头。 “里格,”埃德蒙突然大声道,“这茶点是给我们的吗?” 正打算上楼收拾东西的海姆达尔蹬蹬蹬奔了回来,也看见了会客厅桌子上的五份茶水,这时候,希娜捧着一只托盘出现在餐桌边,动作麻利地放上蛋糕点心之类的东西。 “请用。”它毕恭毕敬地退到一边。 埃德蒙毫不客气地坐下来,拿起一块小蛋糕就往嘴巴里塞,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内牛满面:“太好了,终于吃上正常食物了……”仿佛还嫌不够过瘾,干脆左右开弓,一边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海姆达尔看傻了眼。 之后,其余三人也迅速靠过来大吃特吃,邓肯专攻小甜饼,贝尔尼克钟爱水果派,威克多则是一杯接着一杯猛灌茶水。 海姆达尔一言不发地睁大眼睛,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杯子里的茶水,很有耐心地等他们吃得告一段落之后,再说出自己的疑惑:“斯洛文尼亚不给饭吃吗?” “不是,”贝尔尼克塞着满嘴的水果派,含糊不清地说:“主要是斯洛文尼亚女巫师们的口味太可怕了,嗯……不行,不能说了,光想想就胃抽筋,太可怕了!”恐惧在面上一闪而过,他迅速抛开这些,再度埋首大吃起来。 海姆达尔又瞪看了一会儿,然后召来小精灵,告诉它把厨房里能弄出来的全都端过来。 第50章 原材料研究不是个多么热门的比赛,虽然比维护修理的情况略好,这里的座位依旧坐不满半成。如果一千个位置只有五百人去坐,那么就相当于一人可以占据两个板凳的空间,也相当于谈话时的私密性高出满座时一倍。场上的比赛才刚刚开始,这不是速度竞赛,选手们需要花去好长一段时间来模拟各种材料对应的各种可能性,因此,直到目前,夏比才终于找到合适的交谈机会。 “你到底在气什么?”夏比用质问的语气说,朋友的恶劣情绪影响到了自己,他认为自己有权利抱怨两声。 亚当沉着眉眼,五官的轮廓愈发冷硬起来。 夏比扯了扯嘴角:“还是说你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生气,所以就变得更气了?” 亚当突然回眼看来,眼里充满冰冷的警告怒火。 赫奇帕奇却觉得他是恼羞成怒。 “夏比,”亚当·克劳斯硬邦邦地吐字:“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有,”夏比指着他:“你。” “看来我的识人技巧比想象的还要高明许多,”亚当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挑衅地说道:“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当然,”夏比对此毫不动怒,依旧心平气和,仿佛说的是别人一样。“我六岁那年,在列支敦士登和瑞士的边境秋日盛会上,你打断了我的门牙。” “你的门牙现在不正好好长在嘴巴里嘛!”亚当冷哼,不以为意。可能嫌这么说不解气,他也开始翻老黄历:“你打破了我的鼻子。”说着便指着自己的鼻梁,愤然道,“一直到今天我都觉得自己的鼻梁可能长歪了!” “你以大欺小,活该被打破!”夏比丝毫不为所动,轻松地耸耸肩膀。 亚当横眉竖目,咬牙切齿:“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夏比扬了扬眉毛,提醒他:“别用这套对付我,这对我不管用,克劳斯先生,咱们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吧,您到底在气什么?” 亚当又不吱声了。 “是不是类似一种失落,或者应该说是有心无力的焦躁?”始终得不到回答的夏比跃跃欲试地分析起来。“这只是一场为期一个半月的比赛,斯图鲁松早晚有一天是要离开的,而你却忘记忽略了这点,当德姆斯特朗的高年级出现在你面前时,你才恍然觉察。这里不是列支敦士登,斯图鲁松就读的德姆斯特朗也不是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一旦分别,再见之日难以估计,他早晚有一天会忘了你,更有甚者转过身去就把你抛在脑后了,在那些爱护有加的高年级同学的包围之下……” “夏比!”亚当怒极反笑。“以你的本事,可以在任何国家的教育委员会担任一官半职,专攻青少年巫师心理健康咨询。” 赫奇帕奇充耳不闻,从容地笑道:“到时候的介绍信就麻烦克劳斯先生执笔了。” *** 正在会客厅餐桌上大吃特吃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进食的动作,一个个惊讶万分地瞪大眼,注视着眼前戏剧性的荒诞一幕—— “小姐,您要去哪里,小姐……”年迈的家养小精灵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两只手紧紧攥着里格的裤脚,整个身躯像块抹布一样软趴趴地拖在地上,拖在里格的身后,地毯的摩擦力阻碍了拖行,整个前进过程异常缓慢……缓慢到能让任何一个视力完善的人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 没错,他们没看错,那确实是里格,他正拉着绘有德姆斯特朗校徽的行李箱举步维艰。 “小姐——小姐——”那家养小精灵依然在嚎。 埃德蒙机械性地把手里的东西往嘴里塞,眼中流露出的迷惑显而易见。 贝尔尼克蹙起了眉心,那一声声“小姐”持续折磨着他越来越脆弱的神经,古怪的想法接二连三地袭上心头:如果让隆梅尔知道他的儿子突然变成了“女儿”,最终等待自己的结果恐怕难以想象…… 邓肯碰了碰威克多,有趣地说:“你看,那小精灵确实有问题吧,不仅畏惧陌生人,甚至连性别都分不清。”奥维尔先生抓重点的方式始终区别于他人。 “松手!不要拽我的裤子!”某男孩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声尖叫。 四个师兄同时瞠大了眼,平时很少见他这样失控,虽然吃惊,却又感到十分有趣。故而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替他解围,或者施与援手什么的,只是坐在那里一边悠闲吃喝一边继续看戏。他们心想,这才是一个11岁男孩该有的表现,想叫就叫,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闹就闹,在此之前的海姆达尔让他们很没有成就感。 家养小精灵毫不动摇地“耍流氓”,海姆达尔猛地掏出魔杖朝它挥动一下,小精灵猝不及防被魔法弹开,身体向后飞去,当飞到半空中时却突然消失不见,眨眼间又重新钻了出来,攥着海姆达尔的裤脚继续哭天喊地。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第二个魔法又招呼过去,结果不尽如人意,它照样活蹦乱跳地重新出现扯自己裤腿。他一连尝试了好几个魔法,都不太管用,当他因为厌烦而抑制不住往心口上蹿的恶意之时,海姆达尔突然感觉到巴住自己大腿的希娜哆嗦了一下,不很明显,但是确实发生了。 尽管全世界的巫师世家大多奉行“家养小精灵是不应该有感情的”这个原则,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它们,而家养小精灵一边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主人奉献一生,一边又深藏着极为细腻敏锐的情感,它们希望主人能友善的对待它们,同时又唾弃憎恶自己的得寸进尺、不知好歹。总之,这个生物群充满了矛盾,就和这个恶劣地对待它们的世界一样。 眼下就是,希娜觉察到了海姆达尔的杀气,虽然害怕却没有松手,小精灵并不畏惧死亡,如果这是主人的命令,那就更不应该害怕了。问题是,他不是它的正经主子,剥夺它的生命并非所愿,一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叹口气并收回了魔杖。 “我又不是马上离开,”海姆达尔蹲下身,尽可能的和颜悦色,试着和它摆事实讲道理。“我只是换个地方居住,你是克劳斯家的家养小精灵,我没有指使你来去的权利。”从刚才起就发现它目光清亮、神色正常,这不是一个思维紊乱的生物该有的表现,海姆达尔判断此刻希娜的神智是清晰的。让他搞不懂的是,既然它脑子清楚,为什么还要装疯卖傻? 希娜停止了鬼哭狼嚎,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垂头耷耳地爬了起来。它哽咽着说:“对不起,先生,希娜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长长地呜咽过去后,它捂着脸跑开了,跑出去没几步便消失在五个人的视野中。 海姆达尔垮下肩膀,拖着行李箱坐到餐桌边上。 “你怎么变成‘小姐’了?”埃德蒙好奇地问。 海姆达尔揉捏着太阳穴,扯出一抹疲惫的笑容:“事实上我也想知道。” *** 四个师兄的帐篷离正式赛区很远,几乎在居住区的最边缘处,主要是他们来的太晚,好地方都被占满了,尤其是愈靠近赛区的位置愈是人满为患。贝尔尼克为此辩解,说了一通这个地方背靠山包,避免受到阳光直射,比其它地方阴凉等等一系列不着边际的说辞。如果糖耗子大奖赛的赛场是设在赤道某处,海姆达尔绝对会认同他的话。 威克多倒是很实际的建议,他每天可以利用飞天扫帚来去,要比用脚走快很多。 师兄们居住的帐篷自然不比某列支敦士登人士用的那般奢靡,里面的空间还是挺宽敞的,也有上下两个楼层,五个人居住并不显得拥挤。 海姆达尔走进帐篷里最后的一个空房间内,飞快收拾好了行囊,当他走下楼梯时,看见威克多在浏览各项比赛的赛程时间表。 “其他人呢?”海姆达尔好奇道。 “去领组委会免费派发的圣诞礼品去了。” 海姆达尔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对了,没几天就是圣诞节了。他摸摸脑袋,这里碧草如茵、温暖如春,一点圣诞降临的气氛都没有,再加上各项比赛厮杀得如火如荼,耶稣基督就更被他们这些未成年人丢到外星球去了。 不过眼下他确实没有过圣诞节的心思,海姆达尔瞟了眼正专注于赛程表的威克多·克鲁姆,一个念头在心里萌生。 “威克多。” “嗯?” “你关注魁地奇世界杯吗?” “还行吧。” “四百届的那场决赛你知道吗?” 威克多随口道:“立陶宛反败为胜的那场?” 海姆达尔一听有戏,立马巴上去抓住人家的袖子,十分谄媚地说:“克鲁姆先生,请问您对那场比赛知道多少?” 威克多诧异地转过头来,海姆达尔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两声,坦白道,“其实明天的预赛就是关于这场比赛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猜测,最终会怎么比还不好说。昨天裁判长布置的‘家庭作业’的题目就是:【假如你是当年在终局前五分钟被突然反超的俄罗斯队的球员,在最后的十分钟里,你将怎么应对来势汹汹的立陶宛,并且请说出你可能或者你愿意在球队中担任的位置。】” 威克多放下了赛程表,说道,“裁判长没有告诉你们详细的比赛经过?” “说了,而且最终的反超过程分析了不下三遍。” “那么好吧,”威克多面露笑容:“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能和我进行一场十分钟模拟速赛吗?”海姆达尔请求道。 “就我们俩?” “就我们俩。” 威克多有趣地扬了扬眉毛:“关于什么的?” 海姆达尔正色道:“1873年那场比赛的最后十分钟里,俄罗斯队的击球手和立陶宛队的找球手。” 第51章 对于某师兄天才找球手的称号海姆达尔是知道的,身为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不知道校长叫什么——情有可原,如果你说你不知道威克多·克鲁姆,那就相当于一名英国巫师却不知道梅林是何许人一样。你很有可能遭到校内粉丝们的群起而攻之,更有可能被校长卡卡洛夫找去谈心。 因为海姆达尔对飞天扫帚本身的关注度高过魁地奇,所以对某人的响亮名号他最多称得上久仰,虽然身临其境地见识过——其本质相当于啥都没见过一样。他从不热衷校内的练习赛,就算去现场助威,注意力也很快被那些校队队员各自骑着的扫帚吸引走,不知不觉间偏离重点,又一次舍本求末去了…… 扯远了,言归正传—— 了解魁地奇比赛规则的人都清楚,找球手是球队中的灵魂人物,七个人的队伍里只有一位选手能去抓金色飞贼,故而找球手是决定一场比赛最终花落谁家的决定性因素。 关于这点,海姆达尔一直颇不以为然。 一场魁地奇比赛,除去裁判,共有十四个人为名誉和胜利你争我夺。但是整场比赛下来,只有十二个人是真的在拼命,两队的找球手不过就是在场上躲躲游走球,让让鬼飞球,避开横冲直撞的敌我队员,直到谁比谁先拿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金球罢了。 真是个以逸待劳的位置。这就是海姆达尔对找球手的想法:省事,飞得快,最主要是眼神好使。 正因为他对魁地奇找球手一直以来的偏见,导致他对这个项目都不怎么待见。海姆达尔认为,飞天扫帚的实用性比竞赛性更重要,也更有研究的价值。当今世界的高性能竞技用飞天扫帚的制造原理大同小异,变化的不过是外在,其本质早在第一把竞技用飞天扫帚诞生那天就限定死了。缺乏研究价值的东西就不应该再花心思去琢磨它,那是毫无意义地瞎耽误工夫。 故而,本届糖耗子大赛的飞天扫帚速度竞赛的赛程安排让海姆达尔很不开心,始终提不起精神去提高自己的比赛成绩,以至于他的名次一直徘徊在第二集团中上(也就是前10名以后),游曳在11-15名之间。 要不是友爱的同学非要他选这个项目,他根本不会来自讨苦吃。撇撇嘴,海姆达尔提溜起一把“横扫6”并回身看去,却发现威克多正不紧不慢地往自己的胳膊和大腿上绑护肘和护膝。 “你是要去打世界杯吗?”海姆达尔暗讽地扯动嘴角。 威克多不以为忤,当一切护具全部绑紧以后,他才抬起脸来慢悠悠地说:“我曾经答应过校长,在校的七年里,绝不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伤。” 卡卡洛夫把威克多当宝,当成为自己累积名誉的摇钱树,就连受伤这种事都是明令禁止的,因为这会影响德姆斯特朗校队漂亮的征战记录。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他们之前连输三场,便好奇地问道,“你们连续输给别的魔法学校,校长没有说什么吗?”输三场,而且还是连续三场,卡卡洛夫不发疯才怪。 “那是巡回友谊赛之后另加的比赛,不在本次巡回赛名单里,额外的赛程是当地魔法界后来提出的,校长早在巡回赛结束时就返回学校了。” 海姆达尔没话讲了,他们的校长真够现实的。 “好了,我们走吧。”威克多提起自己的扫帚走来,两人合作抬起魁地奇球具木箱一块儿出了帐篷。威克多用下巴点了点右前方:“那边有一块空地,我们去那里。”看来搭建帐篷那会儿,他就把四周的地形都摸清楚了。 威克多指的空地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校用魁地奇球场那么大。正常的球队训练无法承受,十分钟速赛倒是绰绰有余。 十分钟速赛是一种流行于魁地奇训练课程中的一种迷你型实战模拟比赛,需要选取某个赛事当中的经典片段,然后针对它的结果所反应出的特性做一个部分场景还原,并不是百分之一百的无差别拷贝,事实上这也无法做到,主要为了让选手们亲身感受一下当时当场的比赛。它对场地没有十分严格的要求,并且成效显著。故而成了各大魁地奇队伍钟爱的练习形式,很快在全世界蔓延开。经过多年的发展,现在的魁地奇十分钟速赛不仅仅只是照搬照抄某段比赛,一些老牌劲旅已经形成了一套拥有自己独特风格的练习形式,比如针对某个位置的速赛,针对某种队形的速赛,针对对手的速赛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今天,海姆达尔想要和威克多进行的练习速赛就是一场结构简单的一对一十分钟模拟赛。他们的模拟对象就是1873年世界杯总决赛上,立陶宛队的找球手和俄罗斯队的击球手。这两只队伍都是十九世纪魁地奇运动领域的强队,同时也都是各自的老对手,在此之前两队一直胜负各半难较高下。1873年那场经典战役让高唱凯歌的立陶宛压过俄罗斯一头,占据于魁地奇总积分榜第八的位置上,俄罗斯只能含恨屈居第九。 威克多把木箱打开,一只鬼飞球、两只游走球和一个金色飞贼豁然出现在眼前,它们被金属扣环绑缚在箱子中。他拿出鬼飞球,看向海姆达尔:“四个球都用?” 海姆达尔抽起箱子里的短棒:“鬼飞球用不上,把游走球和金色飞贼拿出来。” 威克多瞅了一眼海姆达尔拎在手上的几乎能赶上他胳膊粗细的球棒,一言不发保持着沉默,表情却显得高深莫测。海姆达尔立刻在他面前隔空用力击打了一下,表示抗议和示威,看不起他小细胳膊小细腿是吧,谁说击球手就该是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 威克多还是没有做声,他藏住表情,转身去解开其他的球。 在正式释放游走球和金色飞贼之前,他们简单分析了一下那最后十分钟两队人马都处在什么位置上,立陶宛队的找球手先于俄罗斯队拿到了金色飞贼,使得俄罗斯队晚节不保,这之前他们一直以大比分领先立陶宛。那么,最后十分钟里俄罗斯队的找球手在干什么?据专业人士赛后分析,俄罗斯队的找球手因忙着躲避游走球而错失先机,既然如此,俄罗斯队的击球手呢?应该最先站出来保护找球手的击球手都做什么去了? 从裁判长提供的赛点地图中可以看到,两个击球手都擅离职守了,也就是被立陶宛队引离了应该守备的位置,使得他们无法靠近找球手,无法及时去保护他,等他们回过神来,对方的找球手已经领先一步了。 大意失荆州,他们太急于品尝胜利的果实,以至于犯下这种连魁地奇新手都懂得规避的低级错误,这就是俄罗斯队输掉的主要原因。 而海姆达尔想的却是另一方面,俄罗斯队的击球手保护不了自己的找球手,那为什么不干脆另辟蹊径,去折腾对方的找球手呢?自己的找球手拿不到金色飞贼棋差一招,既然如此,让敌对的找球手也拿不到金色飞贼不也能保住赛点吗?!至少比赛还能继续打下去,而不用提前去听那令人郁卒的终场哨声。 金色飞贼刷地飞上天空,速度奇快,在阳光照拂大地的金色轨迹上一闪而逝。 威克多骑上扫帚冲上半空,海姆达尔楞了一下,吃惊于他进入角色的速度,这就是所谓的高手素质?! 海姆达尔拎起球棒跟着冲了出去。他很快发现,威克多把立陶宛队找球手的飞行轨迹毫厘不差地拷贝了下来,在两只游走球间游刃有余来去自如,甚至还有闲工夫回头给他指点一二。那一时刻,海姆达尔突然产生一种德高望重的武林耆宿为某江湖菜鸟点拨武功的错觉…… 第一个十分钟很快过去,结局凄惨。别说击打到游走球了,威克多都没好意思提前抓住金色飞贼,一直等到立陶宛队的找球手应该找到时才顺手抓了起来。 某男孩不服输,第二场很快开始了,结果更惨,第一分钟还未过去,某击球手差点被无头苍蝇似的游走球撞飞,最后被“对方”的找球手及时捞住才幸免于难。 然后,休息了一会儿,第三场正式开始。这回“俄罗斯队的击球手”终于有点进步了,一只游走球从威克多的眼面前飞过,可惜的是那时候金色飞贼已经被他握在手里了。 第四场刚一开始,两只游走球同时朝“立陶宛队找球手”包抄过去,该名找球手在空中一个急刹车然后猛然向下沉降,两只游走球在他头顶交叉飞过……这一场终局,金色飞贼依然稳稳落入“立陶宛队”囊中。 虽然连输四场,海姆达尔的情绪却愈发高涨,他渐渐找到了感觉。如何在躲避游走球撞到自己的同时,反过来利用它们去对付敌对球员,尤其是敌对的找球手。 魁地奇还是挺有意思的。某男孩想着。左手握棒大力抽打出去,黑得发亮的游走球呼啸一声被击飞出去,落点正是对方的找球手。这一次,直径二十五厘米的铁球从威克多的鼻子前险险擦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滞缓了他取拿金色飞贼的行动。 行动被阻,惊讶在眼中一闪而过,经验丰富的找球手立刻调转扫帚歪向一边,这时候,又一个游走球沿着刁钻的轨迹向他袭来,威克多没有犹豫,双手离开扫帚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身体腾空的那一瞬,游走球从他身后穿过,在伸手攥到金色飞贼的同时,飞天扫帚突然加速接住他落下去的身体,威克多灵敏地一翻身,重新骑到扫帚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自然,这局又是“立陶宛”胜利。 做这些的人或许不感觉,也或许已经习以为常,海姆达尔觉得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他心有余悸地飞下来,站到地上。 威克多诧异地扬扬眉毛,也下到地面上。“要休息一会儿吗?”他问。 海姆达尔苦笑道,“我腿软了。” “腿软?不得了!威克多,看来平时我太小看你了!” 海姆达尔听到这声故作惊讶的咋呼时脸一垮,转身朝后看去,那“消失”的三人重新出现了。 邓肯继续暧昧地调笑:“要不干脆我们也上场,就怕到时候你可不只是腿软了。” “奥维尔先生,您每天不说点这种话就憋得慌是吧?!”海姆达尔叹气。 邓肯很不要脸的颔首:“这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打的很不错。”贝尔尼克走过来拍拍海姆达尔的肩膀,毫不吝惜地鼓励道:“你很有击球手的潜力。” 埃德蒙附和般地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的光芒令海姆达尔不寒而栗。 邓肯摸摸下巴,凑近怪声怪气地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还挺坏的。” “什么意思?” “一名合格的击球手就是要阴险狡诈、心怀算计、令人发指,怎么损怎么来,击球手的最终目标就是要利用游走球把对方球员一个不落全部扫地出局,让他们躺在医疗室里一年半载也出不了赛。依照你刚刚的表现来看,你离合格已经不远了。”邓肯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举高球棒,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下,可惜奥维尔先生是一名合格的守门员,立刻眼明手快地躲开了。 第52章 练习仍在继续,或许真如贝尔尼克所言,海姆达尔拥有击球手的天赋,也或许应了邓肯的那番真知灼见,他的歪脑筋不比别人少,在接下去的几场练习中,海姆达尔和两只游走球愈发“亲密无间”起来,虽然手法稍显稚嫩,动作略带僵硬,着眼处称不上高明,无法达到高规格的打击力度,但是,威克多确确实实从他手里尝到了一点隐隐约约的苦头,不很明显,但是确有成效。 海姆达尔爽了,而且是无比的爽!练习时间越长,他的惊讶程度就越蓬勃,在吃惊于威克多·克鲁姆无与伦比的高超球技和反应能力的同时,也真正了解到魁地奇运动为何会风靡全世界且经年不衰。 这是一项疯狂的运动,无视流血和伤亡,尽管如此,尽管它和巫师世界一直以来倡导的某些东西背道而驰,却阻挡不了一批又一批的巫师加入进去,为其奋斗、发扬光大。魁地奇能够使人热血沸腾,就因为它的野蛮和疯狂,对于球员和球迷而言,没有伤亡那就不是魁地奇。 两人在天上你来我往你追我赶,看得地上的另两个校队成员心里直痒痒,再加上某啦啦团团长不遗余力的欢呼尖叫鼓掌,更使得他们手脚闲不住地直想往天上蹿。终于,在又一轮十分钟过去以后,邓肯和贝尔尼克一齐大叫道,“下面换我!” 两人同时噤声对看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的挑衅,他们刷地转回头,又一次异口同声:“别听他的!” 话音还未落地,两个人顿了一下,第三次不约而同:“听我的!” “我说邓肯,”贝尔尼克貌似语重心长地慨叹:“你一个守门员凑什么热闹。” 邓肯不甘示弱:“比赛时我确实是守门员,但是平时我也练习其他位置。别光说我,鬼飞球都用不上的练习速赛,你一个追求手咋呼什么?!” 眼瞅着两个人又要掐起来了,埃德蒙出面调停,很有权威地建议道,“你们俩同时上不就好了。”两个人闻言一楞,只听埃德蒙续道,“作为立陶宛队的两名击球手一起上场,正好也可以让里格临场感受一下如果有敌对击球手在会是个什么感觉。”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他们满意地点点头,又一次巧合般地保持了一致。 *** 海姆达尔觉得这主意不好,他才刚刚从一场又一场的失败中挽回了一微米的信心,这两个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击他?给他重创? 邓肯和贝尔尼克无视某男孩的瞪视,神情自若地骑着扫帚飞到半空,飞到他的眼面前。 “从现在开始我们将成为你的对手。”贝尔尼克笑眯眯地宣布。 唯恐天下不乱的奥维尔先生紧着说了句:“不用担心,就照平常那样。” 平常那样?海姆达尔哑然。他曾经亲眼看见邓肯在一场校内练习赛上随便挥了挥右手,就把一名体重两百磅(约等于91公斤)的六年级师兄从扫帚上击飞出去。据说赛后那名师兄在医疗室躺了近一个月才完全康复。 老实说,就凭他现在的身板,别说一棒子了,大概捏捏手指头就能把他掐死。 贝尔尼克也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跃跃欲试地兴奋道:“那就开始吧。”和邓肯默契十足地互看一眼,然后刷地一下各自朝左右两边滑飞出去。 击球手和击球手之间的比赛肯定要比击球手和找球手之间的比赛更有看头,找球手在赛场上是没有反抗能力的,除了例行公事一般的躲避,剩下的就是捕捉金色飞贼。七个人的魁地奇队伍中,攻击性最高的当属击球手。 两只游走球在邓肯和贝尔尼克的互相配合下在空中忽高忽低地穿梭,海姆达尔频频挥棒落空、望洋兴叹,根本插不上手,一个击球手如果摸不到球无疑于被架空继而丧失了作为击球手的作用力,就像一个篮球运动员在比赛时拿不到篮球一样尴尬。 明明都不是正牌击球手,一个守门员,一个追球手,一招一式倒是挺人模狗样的。海姆达尔被“调戏”得肝火上升、腹诽连连。十分钟过去以后,某男孩想明白了,这两个人就是来逗他玩的,这一时刻,他无比怀念循循善诱的“武林耆宿”。 他连忙掉转“车头”冲到场边:“我要求换人!” 邓肯和贝尔尼克可不干了,他们才刚上场,怎么也得打个七八场的再加以定夺。 “威克多……”海姆达尔丧眉耷眼地看着“武林耆宿”,眼神中的期盼显而易见,言辞中的恳切昭然若揭。 “嘿嘿嘿,”名叫邓肯的程咬金第一时间出现在海姆达尔身旁,用眼神阻止了威克多的下一步行动,伸出手指一勾,连人带扫帚地被他一块儿提溜走了。“不要干扰我们。我们正玩得好好的,是吧,亲爱的里格。” 海姆达尔抗议无效,拼命回眼看向场边那个或许能够拯救自己脱出苦海的找球手,可惜人家这时候无暇顾及他,而是被其他人吸引走了注意力。邓肯拽着他回到贝尔尼克那边时,发现这一位也在关注那位突然出现的观众。 “我没看错吧?那是哈桑·穆斯塔发?”贝尔尼克的表情充满了迷惑。 “对,那是他。”海姆达尔给予肯定的回答。 贝尔尼克更搞不明白了,浓眉深锁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飞天扫帚大奖赛不是正在比吗?” “可事实上穆斯塔发主席就在这里。他好像是流动裁判,什么比赛上都能看见他。” 邓肯突然做了个怪相:“飞天扫帚大奖赛完了。” 贝尔尼克不予置评,神情却是赞同的。 是吗?海姆达尔不知道他们何以如此武断,事实上人家飞天扫帚国际未成年巫师大奖赛正方兴未艾、轰轰烈烈地举行着,开幕式的火热程度都快比上一届魁地奇世界杯的总决赛了。 海姆达尔朝场边看去,发现主席先生正神情严肃地和威克多说着什么,威克多始终面不改色且一言不发,一旁的埃德蒙却好像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一般张口结舌。 “穆斯塔发主席认识威克多?”问题脱口而出的同时海姆达尔立刻察觉到它的多余,凭威克多越来越响亮的名声,魁地奇运动的最高掌门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 “认识。”贝尔尼克说:“事实上在读二年级的时候穆斯塔发先生就找过威克多,希望能够亲自培养他。” “真的?”邓肯听了很吃惊,二年级的时候他和他们还不是很熟悉,直到三年级分到一个寝室才渐渐熟谙。 “这么好的机会威克多为什么拒绝?”海姆达尔很快问道。那是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 贝尔尼克看了他一眼,表情并未透露出内心的惊讶:“你怎么知道他拒绝了?” “很明显不是吗?!”海姆达尔耸耸肩。 邓肯突然低声说:“你们快看埃德蒙,怎么感觉要哭出来了。” 海姆达尔和贝尔尼克立刻朝那边看去,果不其然,啦啦团团长大张着嘴,一副泫然欲泣难以置信的神情。 难道主席先生和威克多说了什么?海姆达尔疑惑地想。 贝尔尼克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并未表现得有多惊讶,他叹口气道,“埃德蒙一直认为威克多毕业以后一定会被世界上最好的魁地奇球队招揽,他曾经很有自信地跟我说只要有威克多在的一天,他的VK团队将会一直坚持下去。” 海姆达尔迷惑道,“事情难道不是这样吗?” 贝尔尼克无奈地摇头:“事实上威克多从没想过打职业赛。” 震惊!无比的震惊!不止海姆达尔,就连邓肯都被这个消息SHOCK到了。 “等等,”邓肯立刻皱起眉头,表情古怪地问道:“也就是说威克多将来不打算加入魁地奇联盟,成为一名职业魁地奇球员?” 海姆达尔迟疑地说:“而且在二年级的时候他就已经这么想了?莫非这就是他拒绝穆斯塔发的原因?” “没错。”贝尔尼克说:“不过那位主席先生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几年来一直没放弃他的游说计划,每每见到威克多都要说道说道,不过随着我们毕业年龄的日日临近,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最终将不得不放弃威克多。” “但是为什么?”邓肯大叫道,“他的先天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进职业联盟?你知道现在巫师界有多少球迷正翘首以盼他们的偶像加入联盟的那一天吗?我都不敢想象,如果让这些人知道威克多根本不会去打职业赛,那后面会发生什么。” 海姆达尔摇摇头:“后面会发生什么,看看埃德蒙就知道了。” 邓肯仍旧大惑不解:“告诉我,贝尔尼克,威克多到底在想什么。”身为两位克鲁姆先生的好友,邓肯认为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有着应尽的责任。 贝尔尼克挑起一边的眉毛:“威克多想什么不重要,在我们家,我们的祖母想什么才是至关重要的。” “喔,又是那个讨厌魁地奇的性格古怪的老奶奶!”邓肯仰天呻吟,听那意思好像曾吃过这方面的苦头。 “别这么说我祖母。” “对不起。”可惜他的道歉声并不诚恳,邓肯哼哧道,“那位女士讨厌魁地奇是她自己的事,难不成为了个人喜好,就要强迫自己的孙子远离魁地奇运动?!” “这只是一方面。”贝尔尼克露出一个为难的神情。“威克多是长孙,祖母认为,身为长孙,继承家业责无旁贷,再加上祖父因为意外去世较早,让她对威克多寄予了一份让旁人难以理解的厚望。从威克多小时候起就对他要求极高,管教颇为严厉。” 邓肯咽下一声叹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看来他对那个老太太印象不佳。 海姆达尔听完以后楞了一会儿,好半天才迟疑地问道,“你说威克多要继承家业,你们家是做什么的?” 贝尔尼克吃惊地眨眨眼:“你不知道?” 海姆达尔愧疚地摇摇头。算起来克鲁姆家和自家是亲戚,相处了那么久,亲戚家有几口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他都不知道……他对三位师兄太缺乏关注度了。 邓肯迫不及待地爆料:“他们家是种田的。” 贝尔尼克睨他一眼,然后顺着话茬说:“我们家从祖上起就开始种植魔药原材料,现在不光种而且还贩卖。” “巴尔干地区的魔药原材料都给他们家垄断了。”邓肯补充道:“他们家也和麻瓜做生意,做得还挺大。保加利亚玫瑰节知道吧?他们家专供那天需要使用的玫瑰花,还有麻瓜喜欢用的香水原材料他们家也有供应……” 林林总总听了一堆,海姆达尔明白了,原来克鲁姆家是大地主啊。 第53章 那天晚上回去以后气氛就变得不太好,平时的热闹源头好像被拔掉了电源,生气全无。邓肯保持沉默,埃德蒙眼神飘忽,威克多把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在同贝尔尼克简单交流之后,他决定开诚布公地和两位朋友谈谈。 海姆达尔主动回避,他认为自己不是他们那个小团体的一分子,不便参与。他上楼进到房间,然后立刻退出来、顺手拉上房门。海姆达尔在门前徘徊了一会儿,越想越不对劲,他又重新推门而入,嗯,结果依然是刚才见到的那样。 为什么他的房间变样了?!竟和原来那顶帐篷里的摆设保持了一致,海姆达尔对这番诡异的变化表示了极大的震惊。 “斯图鲁松先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紧接着,希娜出现在房中。说完话后,它迅速低下头去扭绞自己的手指,神情显得局促不安。 “你怎么会在这里。”海姆达尔想通了,敢情是它不声不响地帮着重新“装修”的。 “希娜,希娜……”小精灵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海姆达尔,吞吞吐吐地说:“希娜想来服侍您……”克制下浑身的忐忑因子,它睁大眼睛大声强调:“希娜可以帮您打扫房间,给您洗衣服做饭,给您端茶倒水,希娜还会照顾孩子……总之希娜什么都会做!” “我的梅林。”海姆达尔咕哝着走到床边的书桌前坐下。 家养小精灵坐立不安地等待“宣判”,几乎每隔几秒钟就瞟来一眼再重新低下头去绞手指头,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海姆达尔下一次开口说话。 “亚当·克劳斯解雇你了?” “没有人可以解雇希娜。” “难道你不是克劳斯家的家养小精灵?” “希娜原本是朵列家的家养小精灵,小姐嫁入克劳斯家以后,希娜就只是伊芳小姐一个人的家养小精灵了,现在小姐不在了……”这般说着,那两只蝙蝠似的大耳朵耷拉了下去。 “我搞不懂。”海姆达尔摇摇头:“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呢?难道我和你的小姐就那么像?”他看过照片,他和伊芳·朵列一丁点的相似度都没有,他们性别不同,所属环境不同,家庭结构不同,语言不同……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一样? “希娜想要服侍您……”家养小精灵说着突然啜泣起来,它磕磕绊绊地续道:“希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还是小姐去世以后希娜第一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小姐临终前放了希娜自由,但是希娜一点也不想要自由,希娜想和小姐一起去,但是小姐不让,小姐说希娜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新主人……斯图鲁松先生,希娜只是一个家养小精灵,家养小精灵没有很多路可以走。” 海姆达尔举起右手,示意它安静,然后转身面对桌面,拿出纸笔埋头写了起来。“每个月五加隆可以吗?” 希娜听言抬起眼,吃惊道,“您说什么,先生?” 海姆达尔一边书写,一边镇静地说:“我每个月付给你五加隆的薪水,你看可以吗?” “您、您要给希娜工钱?”小精灵以为自己听错了,连眼泪都忘记流了。 “我们斯图鲁松家的家养小精灵全部都是拿薪水工作的,据我已逝的祖父说:‘我们家没有把小精灵的头砍下来挂在墙壁上的古老喜好’,所以,原本的家养小精灵全都穿了衣服重新得到雇佣。如果你可以接受一个月5加隆的薪水,那么我想我可以雇佣你。” “希娜、希娜不需要薪水……希娜为您服务是心甘情愿的……” 海姆达尔笑了笑:“你不用激动,事实上这不是什么善举,如果你做得不好我就可以直接花钱打发你,而不用担心某些仁义之士会对我口诛笔伐,你要记住,这么安排只对我有利。” 希娜讷讷地点头:“希娜明白了,希娜可以接受。” “好吧。”海姆达尔放下羽毛笔,很快封好信封,站起身朝外走去。 “您要去哪里?”小精灵飞快问道。 “寄信。” “希娜可以……” “不,你不可以。”海姆达尔迅速打断它的自告奋勇。“这件事必须由我亲自完成。当然,”在走出房门前,他回身道,“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去我也不反对。” 简单地打过招呼,海姆达尔带着希娜离开了帐篷。 “我们要去哪里,先生?”当小精灵看到海姆达尔拿出扫帚之后,不由得好奇道。 “【服务和帮助中心】。”海姆达尔骑上扫帚后说:“抓住我,骑扫帚去快点。” 飞天扫帚很快升空,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朝目的地飞去。 【服务和帮助中心】位于居住区的中心,是一顶披挂着彩虹色外衣的南瓜形状的帐篷,是糖耗子组委会特别设立的服务单元,它不仅为选手提供服务,同样也能满足观众的诸多需求。 抵达服务和帮助中心之后,海姆达尔带着希娜走进帐篷里,里面的空间很大,是一顶四层楼高的巨型帐篷。孩子和大人在楼层与楼层之间穿梭,喧嚣无比,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四层楼高的帐篷内放满了一米见方的写字台,每一个写字台上都有一台咔哒作响的古董打字机。除了特殊时间段,服务和帮助中心内不提供人工服务,所有的服务都经过老式打字机来完成。 海姆达尔首先在门口的地图上查询了哪些打字机正闲置着,当看见409有空闲,便直接摸了一下409这个数字,地图很快把他和希娜传送到409打字机前。 这是一台黑乎乎的,看上去又旧又脏的老古董,但就是这东西,却拥有令麻瓜难以想象的功能。 “邮件速寄。” 当海姆达尔报出这句话后,台面上的老古董动起来了,咔哒咔哒一阵自动敲击之后,好像永远都用不完的白色卷纸上出现了一排排黑色字迹。 海姆达尔看都不看,直接道,“霹雳国际速寄公司。” 话音落下,打字机刷地收回吐出的纸,又一阵敲敲打打过去,白色的纸张被重新吐出来,上面有一排放大的英文,下面跟着两排德语和法语版本的:感谢您选择【霹雳国际速寄公司】,本公司将竭诚为您服务。 一阵“啪啪”的刺耳爆响之后,一名身着灰蓝色制服长袍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霹雳国际速寄公司,工号7845903,很荣幸为您服务。” 海姆达尔迅速露出一抹友善的笑容:“寄给英国的翻到巷57号。”他递出信件。 女子微笑以对,笑容十分甜美。她接过信件后说道,“请问您还有其他要求吗?” “我希望能尽快得到回复。” “好的,先生。”话毕,又一阵“啪啪”爆响炸在耳畔,工号7845903幻影移形离开了。 希娜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虽搞不清楚它的新主人要做什么,却也不敢妄自打扰。不同于之前的诸多僭越,现在的它格外乖巧顺服和沉默,它害怕自己的不当行为会让新主人不开心,让主人家生气是每一个家养小精灵皆引以为戒的罪大恶极。 “我们等一会儿吧。”海姆达尔对希娜说。 希娜瞪大眼睛,受宠若惊般地连连点头。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啪啪声又一次响彻耳畔,那名女巫师回来了。海姆达尔的猜测没有错,斯诺已经到家,女巫师带回了他想要的东西。当他准备付钱时,那名女巫师拒绝道,“对方已经付过了。” 海姆达尔并不觉得意外,道过谢后,女巫师带着微笑离去。 “我们回去吧。”海姆达尔抱着东西带希娜回到住处。 进到房间之后,他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套简洁大方的绿色小制服,海姆达尔把制服散开递给小精灵:“穿上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斯图鲁松家雇佣的家养小精灵了。”说着他又递过去一把随制服一起送来的红铜色钥匙,“这是古灵阁的金库钥匙,只属于你的金库,每个月都会有薪水自动存入,一定要保存好。” 希娜呆若木鸡,直到海姆达尔轻嗽了下嗓子,它才如梦初醒般接过东西。 “斯图鲁松先生,您真是太慷慨了,您对希娜太好了。” “我说过了,这不是做慈善,我们家也没有随便撒钱的习惯,用金钱换取劳动,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的要求就是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我想这对于家养小精灵来说不太难吧。” 希娜默默点头。 海姆达尔伸伸懒腰,说:“我肚子饿了。” “我这就去,斯图鲁松先生。” “等一下!” 希娜哆嗦了一下,慌张地看来。 “麻烦你换个称呼。”海姆达尔说:“我们家全是斯图鲁松,到时候谁知道你叫的是哪个。” “我知道了。”希娜讷讷点头。在得到新主人的肯定颔首后,迅速消失在原地。 *** 贝尔尼克坐在餐桌前,一边搅动碗里的汤汁一边迟疑道,“我的眼睛没问题吧?”与此同时,希娜在他的左手边放上一篮子烤的喷香的蔬菜饼。 “应该没有,”邓肯慢悠悠地说:“因为我也看到了。” 希娜转个身,汤碗凭空出现在邓肯面前,这之后,希娜绕过邓肯,给边上的埃德蒙布菜。 邓肯挑起一边眉毛,总觉得这小精灵的行为很古怪,一时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直到他低头看见今晚的主食出现在眼前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这小精灵唯独不给自己上菜,其他人都事必躬亲,轮到他用的却是魔法。 邓肯仔细想了想,以前确实没见过这小精灵,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小心欺负了它的某位亲戚?! 海姆达尔根据每个人的反应揣测交谈结果,贝尔尼克和邓肯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埃德蒙一反常态地沉默寡言,看来威克多不加入职业联盟的计划带给他不小的打击。 晚餐很可口,希娜的厨艺很不错,但是大家吃的都不多。 埃德蒙吃过饭后就直接回了房间,整个人状态不佳,好像始终通不上电源。已经习惯他又蹦又跳咋呼的几人一时半会儿还真的难以适应。剩下的三位师兄也失去了说话的欲望,早早散开,各自回房消磨时光去了。 海姆达尔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想了一会儿坐到书桌前翻开书本看了起来。不知道看了多久,手边突然出现一杯热茶,海姆达尔无声微笑,放下书本拿起杯子喝了起来。 窗外暮色沉落、星斗满天,帐篷的良好隔音效果把一切声源阻挡在外面,柔和的月光静悄悄地洒在窗棂上,带出一室的悠然静谧。 忽然,一个黑影在远处的天空中划过,海姆达尔眯眼仔细瞧去,然后放下茶杯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纷乱的声响如开闸泄洪的流水涌入房内,海姆达尔适应了一会儿,松开了紧握在窗棂上的拳头。 真是凌厉霸道得无可挑剔的飞行技巧。海姆达尔暗暗赞叹,这样的找球手如何不让人扼腕叹息,如果他是埃德蒙,今天一定要大哭一场。 欣赏了一会儿,海姆达尔转头去拿茶杯,转过身准备继续“偷窥”,却猛地被吓了一大跳,被偷窥对象找上门来了。 威克多·克鲁姆骑着扫帚停靠在窗边,发现房间里因为他的突然现身而慌乱起来:海姆达尔手里的茶杯翻倒在桌子上,深褐色的茶水迅速蔓延开,书本上的纸张吸饱了水而变得瘫软粘连……尽忠职守的家养小精灵迅速跑出来帮忙,没多大会儿工夫就收拾得一干二净,面目全非的书本也恢复如初。 养一个家养小精灵绝对是明智的选择。始终插不上手的海姆达尔感慨地想。 “没事了?”威克多扬了扬眉毛。 海姆达尔转过头来:“您有何贵干?” “今天晚上天气不错。” 海姆达尔下意识把头探出窗外,发出不明所以的赞同声:“好像还行。” “出去转一圈怎么样?” 海姆达尔看着他的扫帚:“……你是不是邀错人了?” 威克多面不改色地说:“我想象不出埃德蒙、邓肯或者贝尔尼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坐在我扫帚上的样子。” 海姆达尔哈哈笑着撩起长袍,扶着窗棂跳上扫帚,等他一坐定,便伸手向前,大声命令道,“出发!” 威克多微笑:“坐稳了。”扫帚笔直飞了出去。 呜呜的尖啸笼罩四野,他们在和风神赛跑。 这天晚上,海姆达尔做了一个梦:他骑着扫帚飞到了月球上,月亮上正在举行最新一届的魁地奇世界杯,场上的人离得太远他看不清楚,但是其中一支队伍的找球手怎么看怎么像威克多。 第54章 「日记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早上刚吃过早餐,马尔福先生把我叫到他的书房,我想梅林一定会宽恕我,我始终无法让自己开口叫他父亲,因为我不乐意。他含蓄地告诉我,他给我找到了合适的“卖身”雇主。一个叫瓦萨或者萨瓦的什么家族。 我承认我很吃惊,难道他就不能等我成年以后再说吗?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卖掉?我根本没有胃口吃午餐或者点心,我决定去找他谈谈,基于我身上流着马尔福家的血液,他或许愿意给我几分钟时间。 当我从会客室穿过廊道,从侧门直接进到书房时,眼前发生的一切让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马尔福先生和一个陌生女人像野兽一样在地上交配,他们脱光了衣服,毫无羞耻地倒在地上叫喊。那个女人骑在他的身上,那个我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紧闭双眼欣赏着性带给他的无边快乐。 那个女人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我以为她会惊慌失措的尖叫,结果没有,她朝我微笑,然后继续她下流至极的摇摆。那是个挑衅的、无所顾忌的笑容。 我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多久,直到卢修斯突然把我拉走。他气急败坏地质问我为什么在那个时间跑去书房,我居然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回答他的问题。卢修斯告诫我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我告诉他今年的圣诞节糟糕透了。他把我带去他未婚妻那里,我不知道卢修斯为什么这么做,可能他认为同样身为女人,纳西莎可以给予我的帮助比他要多。这就是卢修斯的体贴方式,付出关爱时也不忘记要故作冷淡。 事实上纳西莎也不是个温柔善言的人,她挑剔高傲,但是我不讨厌她的矜持和傲慢。通过她的眉眼,我能够看到另一张面孔。有那么一瞬,我差点冲动地把心底的一切告诉她,告诉她我爱上了她的堂兄西里斯……那时候她会怎么想? *** 或许人们获悉了什么传言,今天飞天扫帚速度竞赛的场地内人满为患、座无虚席。好像每个人都很兴奋,他们频繁地交头接耳、大声嚷叫、上蹿下跳,场面一度失控。观众们的疯狂让全场裁判头疼不已,这些人显然把这场比赛当成了魁地奇。 排在队伍里等待开赛的海姆达尔用心听着裁判长说话,裁判长的音量比平常高了不少,甚至有些嘶声竭力。尽管如此,队伍里的选手们依然觉得耳畔嗡嗡作响。 热烈喧闹的环境让海姆达尔暂时忘却了充斥脑海的纷乱思绪,这一时刻,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本场比赛上。 今天早上,艾薇·马尔福终于愿意在她的日记里透露她的私密心事,她的暗恋对象,一个布莱克。而且还是纳西莎·布莱克·马尔福的堂兄。这个答案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对于英国的布莱克家族,海姆达尔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们家某一代曾被授予梅林一级勋章,(西里斯的祖父AcrturusBlack得过,后来被西里斯扔掉了)是一支纯正血统能够追溯到中世纪的古老家族,其它的就一概不知了。 希娜准时地来叫早,海姆达尔放下日记本站起来换衣服。小精灵手脚飞快地帮他穿戴整齐,并且麻利地收拾了床铺、睡衣等物什。 海姆达尔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希娜,你对英国巫师界知道多少?” 希娜停下一切动作,转身毕恭毕敬地回答:“希娜不十分了解英国,只知道一些公众都了解的表面东西。” “那么你听说过布莱克家族吗?”海姆达尔突然很想知道“欧洲公众”都了解到了什么表面现象。 那双网球似的硕大眼睛眨巴了一下:“您说的是那个【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永远纯洁】的布莱克家吗?” 海姆达尔禁不住两鬓生汗。太牛了。这家人的名言都已经出了大不列颠岛,走向欧罗巴了。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他命令道。 “是的,主人。”希娜恭敬地说。“布莱克家族的人都毕业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斯莱特林学院,只除了一个……” “西里斯·布莱克。” “是的,主人。”小精灵忙不迭附和。 海姆达尔挥挥手:“你继续说。” “是。”希娜续道,“这个家族很古老,也很有钱,他们家有一块用巨额财富换取的梅林一级勋章,喜欢把族谱画在地毯上并挂在家里的显著位置上,驱逐了很多家族里不够‘正派’、品性‘低劣’的族人,他们还喜欢把家养小精灵的头砍下来挂在墙壁上当装饰品……” “行了,可以了,你不用再说下去了。”这些就是欧洲公众了解的表面东西?! 希娜迅速闭上嘴巴,忐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开门离开前,海姆达尔仿若不经意地问道,“你知道那个西里斯·布莱克的近况吗?比如说他现在在干什么之类的。” “他应该还在阿兹卡班监狱里。” 海姆达尔回身,惊讶地扬起了眉毛:“阿兹卡班?”他没听错吧? “是的,我的主人。” “他为什么被捕?” “据悉西里斯·布莱克是那个神秘人的忠实信徒。” 海姆达尔困惑地皱起眉头,应该清楚的问题反而愈发云雾缭绕了。从艾薇的日记里能够看出这个西里斯显然是一个家族叛逆者,他一反传统进了格兰芬多,如此正直光明的求学背景却令他走上了崇拜神秘人的道路?!既然如此,干么要大费周折地进格兰芬多?直接进斯莱特林不是更方便? 难以理解。 希娜仔细观察海姆达尔的神色,迟疑了很久后它小声说道,“如果您想知道的再详细一些,希娜可以为您找来当年的相关报道,神秘人的事情闹得很大,几乎轰动了整个欧洲,那时候每个国家都在关注英国的动向。” 海姆达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麻烦你了。” 希娜立刻卑躬屈膝地说:“这是希娜应该做的。” …… 开赛哨声响起,观众席好像被点燃了导火线的炸药,欢声雷动。 海姆达尔强忍住捂耳朵的冲动。 事实上今天的比赛确实和魁地奇如出一辙,十分钟模拟速赛,多么耳熟能详的大名。如果时间允许,海姆达尔认为自己可以和卡姗德拉·特里劳妮一较高下。可惜这位大名鼎鼎的预言家已经作古。 参赛者们被拆分成四十七支魁地奇队伍,这个数字是根据找球手来决定的,二百多名选手里有四十七人在昨天的回答中提出愿意担任找球手的职务,其他如击球手、追球手等在四十七个找球手基础上加码凑数,将将凑成四十七支。人员不足的队伍由裁判顶缸,当然,你不能因此心存侥幸,以为裁判跟你站在一列会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恰恰相反,有裁判顶缸的队伍才是最具压力的,因为他们可以近距离的观察场上的每一个人,身临其境地横挑鼻子竖挑眼,比站在场外纵观全局要感性透明得多。 海姆达尔被分派到的球队就是一支裁判队,七个人的队伍里有四个是裁判。剩下的三名选手里,有一名找球手,一名击球手(海姆达尔),还有一名追球手。 海姆达尔觉得情况不妙。裁判指望不上,他们必须做到不偏不倚,只会死板地拷贝俄罗斯队的飞行路线,他们不会像选手那样急于表现,也不会有选手那样的觉悟,自然,裁判也无法达到及时配合、同声同气的高度。 海姆达尔觉得这样的分派方式不公平,因而在正式开赛前他举手叫了暂停。 急不可待的观众立刻发出一阵不满的叫嚣。 海姆达尔置若罔闻,一路小跑奔了过去。 “有什么问题吗,孩子?”裁判长一脸的精明强干,栗色的头发挽成一丝不苟的盔形,据说这位女士年约六旬,海姆达尔觉得她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五十岁。 海姆达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个说法。 裁判长很干脆,比很多男性还要直截了当。 “我想我能够理解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完全没有必要。这轮比赛的目的不是为了获胜,那毫无意义,俄罗斯队的败绩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也就是说胜负忽略不计,参与才是第一?!海姆达尔抿抿嘴,默默道了谢,又一路小跑回去。 这时候,比赛终于正式开始了。 观众席上,贝尔尼克探脖子眯眼瞅了半晌,终于确定第一场里没有海姆达尔的身影。 “他被分在第36队里。” 贝尔尼克回头,刚好看见亚当·克劳斯放下手里的望眼镜,显然,这位列支敦士登人士比他懂得看比赛的门道,准备之充足、态度之从容、行事之悠闲让哥几个都眼红不已。 夏比望着场内,喃喃自语道:“照这个架势,一时半会儿根本比不完。” “第36队?轮到他的时候不是要下午了吗?下午我有比赛,怎么办?”惊呼声刺耳地炸开,众男士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只见一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卷发、身穿紫色巫师长袍的男孩正掩颊瞠目地看向场内。 邓肯还记得他:“你也来啦。对了,你是……”始终不晓得这一惊一乍的小子叫什么。 “你好你好,您还记得我,真是荣幸。”卷发男孩笑得十分无耻,“哎呀,你们好,你们也都来啦。我是海姆达尔的男朋友。” 夏比愕然地瞪眼,亚当皱起了眉头。 “下辈子的。”邓肯不咸不淡地接腔。夏比和亚当听言转而瞪向他了。 卷发男孩突然尖叫一声,对自己所引发的尴尬毫无所觉:“啊,克鲁姆先生!” 贝尔尼克和威克多同时忍耐般地蹙眉,邓肯掏掏耳朵说:“我们这里有两个克鲁姆。” 卷发男孩掏出一张被施加了魔法的照片,上面的景象是威克多,他正骑在一把扫帚上向下俯冲,刚准备冲过去讨要签名,一直保持背景本色的埃德蒙好像受了刺激,一把抢过照片,他眯眼看着照片良久,然后抑制不住激动道:“这是谁拍的?” 卷发男孩楞楞地回答,“我拍的。” “拍得太棒了!”VK团长HP值大涨,瞬间“起死回生”。埃德蒙扯住卷发男孩的胳膊:“还有吗?” “有的。”虽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兴奋成这样,卷发男孩自己也跟着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他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叠自己拍摄的照片,上面全是威克多·克鲁姆比赛时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张赛后在休息室里的照片。 埃德蒙如获至宝,没过多久便和卷发男孩凑在一起叽里咕噜起来。 贝尔尼克恶寒不已,他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堂兄:“再这样下去,就连上厕所都会有人跟着你。”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VK团队同样欢迎像你这样的他校学生。”VK团长不愧是VK团长,拉帮结伙的速度非比寻常,多大会儿工夫就又勾搭上一个人。 “这样联系起来会不会不方便?”卷发男孩的声音中存着一丝迟疑,不过动摇的意向更大。 “不会不会,我们团里的有很多别校学生,怎么联络行动已经有了一套极为有效的方案,你担心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真的?” “真的,我十分期待你加入到我们当中来,一起壮大VK。” 贝尔尼克听得满头黑线,这个埃德蒙,前一分钟还在奄奄一息,现在倒是活蹦乱跳了。 威克多皱起了浓眉,他一皱眉就显得很严厉。 一直悄悄注意偶像的卷发男孩心里打了个突,他小声问道,“克鲁姆先生是不是不太高兴,他不想我加入VK?”言辞中充满了沮丧。 埃德蒙拉他转个身,来个眼不见为净,安抚道,“不用担心,他就那个腔调,平时也不见他对谁笑……喔,里格除外。里格知道是谁吧,就是你下辈子的男朋友海姆达尔。” 卷发男孩仿佛听到什么惊天秘闻般瞠目噤声拼命点头,一副我了解、我全懂的自以为洞悉的神情。 耳聪目明的威克多·克鲁姆先生扬起了眉毛,藏住所有的神情。 第55章 即使到了午饭时间,选手们依然不许离场,组委会安排了家养小精灵为他们做饭,甚至还提前征询了各选手的饮食习惯。期间,贝尔尼克在观众席上煞有介事地大吵大嚷,说是如果亲爱的里格不点素食吃,尤其是绿叶菜,他就立刻向上面告状。 那一时刻,海姆达尔几乎成了全场的“笑柄”。暌别数月的“威尔士绿龙”重见天日,努力忽视掉“绿龙”的恐怖滋味,一顿饭吃下来他的脸也变得绿油油的。 本场比赛结束前选手不许离场是一开始规定好的,大家也都严守规章制度,而观众是可以离席的,两者自然不能同等待之。不过组委会为了方便观众,除了为选手提供饮食,也为观众提供可口的饭菜。当然,需要额外收费。 一大堆汤汤水水灌下去都冲不淡嘴里的恶心味道,海姆达尔面有菜色地拿过餐巾擦了擦嘴。 时间又滑过去半小时,比赛继续展开。 十分钟速赛非常折腾人,尤其折腾他们这些短胳膊短腿的小孩子。速赛虽然流行,那是广泛运用在专业魁地奇球队的训练中,喜欢骑扫帚玩的儿童哪懂得这里面的门道。成年人适应的训练形式套用到儿童身上,那情景堪比地狱。起初,没尝过个中滋味的孩子们都挺兴奋,叽叽喳喳、跃跃欲试,好像一夕之间自己也变成大人了,只有了解情况的选手面沉如铁,一个个忧心忡忡。 英国著名的戏剧作家萧伯纳曾经说过:人生有两出悲剧。一出是万念俱灰;另一出是踌躇满志。场上的孩子们在转瞬即逝的十分钟里,彻底体味了一把从悲剧到悲剧的生命历程。 当轮到海姆达尔出场时,他下意识地看向同队的另两位选手。找球手看上去没有睡醒,懵懵懂懂的,好像走错了地方似的;另一个面色苍白,可能是想得太多了…… 海姆达尔暗叫糟糕,瞅这架势,是指望不上二位了。这一时刻,他完全不记得裁判长说的那番不用计较输赢的、充满暗示性的话语,脑子一热不知不觉就开始论短长了。 上场前,海姆达尔的脑子飞快转着。从各方面下手,思虑多种可能性,以及它们所指向的结果。结果不尽如人意。无论他怎么假设,怎么推测,怎么对比赛中能够想到的突发情况进行解析,自身的认识一旦脱离已知推向未知以后,逻辑便开始不厌其烦地、反反复复地告诉他:你小子一定输惨了。 他把逻辑丢在场外,然后骑着扫帚飞上天空,停驻在裁判事先划定好的俄罗斯队的击球手应该停靠的位置上。 哨声响起,第36局速赛打响。 观众席上爆出一通热烈的嚎叫,一群身着不同颜色校服的孩子手持彩练席中舞,赤橙黄绿青蓝紫。他们的狼嚎此起彼伏、技压群雄,不遗余力地打压其他的叫好声,舍我其谁的无耻程度只此一家、堪称一绝。他们无视其他观众的怒视,无视裁判的哨音,无视场边选手的惊愕目光,我行我素卑劣之极。 无良们在卷发男孩的带领下兴高采烈的无耻着,比上回表现得还要兴奋。这是有原因的,最新一轮的维护修理大赛已经开赛,留在飞天扫帚速度竞赛这边的是打从一开始就商量好旷赛的牛人。这些牛人主要分成两拨,一是名次俱在前十,不在乎少赛一场,本场拿不拿积分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另一是垫底的,这一拨是破罐子破摔,即使多赛十场都爬不进前十,故而,这些人反而比那前十的更无所畏惧。 终于,在又一轮嚎叫过去之后,VK团团长坐不住了。他离开自己的座位冲到无良们面前,怒不可遏地指控:“你们这是加油吗?!会不会加油!不会别出来丢人现眼!”如此无组织无纪律地鬼哭狼嚎,让他这个啦啦团团长情何以堪。 无良们面面相觑,卷发男孩立刻给他们打眼色,无良们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之后,无良们在VK团团长的以身作则之下,重新投入到新的喝彩中去。 观众们惊讶的发现,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观众席上的躁动影响不了比赛,赛场上的紧张局势一触即发,每一名选手都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把全副心神都投入了进去,根本听不到场外的咋呼。 “立陶宛队”也已经各就各位,看了前35组的比赛之后,海姆达尔很清楚“立陶宛”的实力。这是一支是十分专业的球队,由七名成年人组成,这也是“无知”儿童们一开始为何兴奋的原因之一。组委会给他们安排的速赛对象并非海姆达尔猜测的裁判队,而是一支货真价实的专业球队。虽然他们的名号他从未听说过,也从来没见过绘在该队青色赛服上的球队徽章,姑且不管是哪里的阿猫阿狗,光“专业”俩字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这支队伍一丝不苟地还原了1873年的立陶宛,在他们的演绎下,人们仿佛身临其境地看到了反败为胜的奇迹之队大放异彩的辉煌时刻。 或许组委会这样安排有点小题大做、以大欺小的嫌疑,但是人家既然愿意来这里欺负你,表明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非比寻常。前35场的比赛告诉海姆达尔,即使面对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他们也不会心慈手软,这些家伙拿钱办事尽忠职守,所以,侥幸是没有用的。 场中裁判吹响哨子的同一时刻,立陶宛队神速地移动起来。这七个人的飞行技巧非常高明,可能事前已经模拟过无数遍。海姆达尔在面对专业队员的挑衅时,有点不由自主地手忙脚乱。立陶宛队的击球手对游走球的行迹了若指掌,控制得得心应手。很快的,俄罗斯队的一名追球手被球击飞出局。虽然从没指望过裁判能对自己队伍有所帮助,但是开赛后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变成六缺一,危险的形势向海姆达尔敲响了警钟。 他迅速催动扫帚在场内来来回回的移动,在魁地奇赛场上如果一直留守原处很容易被当成靶子。击球手除了努力祸害别人的同时也要保护自己不被敌对击球手祸害。在惊险地躲避过一只迎面飞来的游走球后,海姆达尔迅速脱离现有的飞行轨迹背道而驰。 他一直在勾引对方的击球手,故意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可惜对方就是不上当。一门心思地找俄罗斯队的追球手的麻烦,当又一个追球手被扫地出局之后,场上俄罗斯队还剩下一名找球手、两名击球手,一名追球手和一名守门员。守门员自开赛以后就一直和鬼飞球纠缠不休,难以脱身,海姆达尔觉得是时候回敬一下了。 打定主意之后,他在空中一个九十度角转弯笔直朝游走球迎头冲去,在与游走球擦肩而过的一瞬,他抡起球棒奋力一抽,游走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倒飞出去。 观众席上发出一阵惊呼。 游走球的落点居然是俄罗斯队的找球手,莫非俄罗斯队的击球手一个错手击出了“乌龙球”?!场内场外的预计都错了。乌龙没有发生,游走球擦着俄罗斯队找球手的脸颊呼啸而过,击中了立陶宛队的守门员。守门员被横冲直撞的大铁球撞翻在球门的柱子上,沿着门柱摔落下去。 全场欢声雷动,适才立陶宛队击落了俄罗斯队的两名追球手都没能得到如斯喝彩,可见群众喜欢同情弱者。 大概是那“神来一球”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不管对手还是队友,都或多或少表现出了吃惊和警醒。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海姆达尔趁隙搓了搓右手,刚刚那一杆子抽得他虎口发麻,成年人的力量果然强大,那些游走球比平时玩票时沉多了。 就在海姆达尔暗自庆幸自己居然能干掉对方的守门员时,对方迅速回敬了一球,他们的找球手被击飞了。那个懵懵懂懂始终搞不清楚状况的找球手终于狠狠喝了一壶,他连呻吟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昏了过去,成一条直接掉落在地上。 太棒了!海姆达尔简直是咬牙切齿地报以微笑。150分彻底没了,本来还想侥幸一下,自己不该“以貌取人”,或许他们的找球手出人意料的能干,结果却是这样。这让他如何甘心! 海姆达尔抡起球棒就是一杆子,飞到他身侧的游走球嗡的一声,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从背后直直打上了对方的击球手,那名击球手猝不及防,被撞个正着,身体都被撞离了飞天扫帚,握着球棒直直掉了下去。仿佛还嫌不够,海姆达尔飞快地捕获了另一只游走球的路径,完全凭借本能催动扫帚飞过去,擦着铁球的飞行路径向下挥动球棒,游走球斜斜蹿出去打穿了立陶宛队追球手的帚尾,该名队员骑着不堪重负的失灵扫帚飞向场边,无奈弃权。 海姆达尔的神勇激励了自己队伍里的追球手,同他一样的年轻选手,原本毫无作为的追球手突然变得神勇无比,连连在立陶宛队的包抄之下抢夺鬼飞球并神准的砸进对方的球门内,为俄罗斯队连创佳绩。 海姆达尔时刻关注立陶宛队的找球手,如果他突然加速动,说明金色飞贼出现了。海姆达尔不用跟他比速度,他要做的就是让找球手拿不到小金球,而不是和他抢小金球。 就在盯准对方找球手加速的同一时刻,海姆达尔动了起来,他朝反方向冲过去,在迎头赶上两只游走球交叉袭来的新一波攻击的那一瞬间,他提起球棒把其中一只沿原路抽了回去,铁球的落点十分刁钻,两名击球手同时朝那只球飞去,去拯救自己的追球手。同一时刻,海姆达尔掉转过头一棒子把另一只游走球击向那个正一门心思追金色飞贼的找球手…… 终场哨声响起,十分钟到了。 海姆达尔瞪着那个因为倏然停驻扫帚而幸运地避过了铁球砸头命运的找球手,感到一阵失落。 真是太可惜了。 观众席上爆出震天的呐喊叫好,有别于前35场一而再再而三的“老调重弹”,这一回他们终于看到不一样的结果了。 *** 这场比赛最终会怎么给分只有裁判知道,海姆达尔无暇顾及,下场以后他的两只胳膊痉挛似的哆嗦个不停,因为用力过度导致严重的肌肉拉伤。场边裁判给他敷了点药膏,冰凉的膏药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海姆达尔舒服地长叹了口气。低头看看狼狈的臂膀,这就是只有爆发力的后果,于是他在心里叹道:我果然不是运动型的。 同队的那名追球手兴奋连连地对他道谢,把他吹捧得犹如梅林在世,说要不是他自己不会那么超常发挥。至于那名找球手,正一脸沮丧地靠在场边的栅栏上哀声叹气,这时候他倒是神清气爽了,早干什么去了?! 当所有的比赛全部完结,海姆达尔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场地外面走去。无良们在卷发男孩的建议下原地解散,这点眼力他们还是有的。几个师兄对他现在的熊样表示理解,谁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有多说什么惹他烦心的话。亚当想开口说点什么,结果还是一句话没讲。 在离开场地前,海姆达尔被拦下了。是他的对手,也就是被花钱雇佣来寻小孩子开心的成年人。拦住他的是七人中一个,看起来好像有话和他说。 “请问有什么事吗?”这话海姆达尔是用英语问的。 结果这个身高不高却十分魁梧的金发男子开口就是一通噼里啪啦,海姆达尔眨眨眼,一句都没听懂。他茫然看向贝尔尼克,希望语言天才能给点提示。 贝尔尼克露出一个“姑且一试”的表情,然后,十分流利地和对方探讨起来。两人交谈数分钟后,贝尔尼克做出一个抱歉的手势,那人立马会意,转眸恋恋不舍地看了海姆达尔一眼,和众人道别后偕同伴离去。 “他们不是要和我秋后算账吧?”海姆达尔胡思乱想道。 “他们看上你了。”贝尔尼克说。 海姆达尔吃惊地瞪眼:“就因为我让他们当众出洋相?” 贝尔尼克耸耸肩:“出洋相对魁地奇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你怎么回应他们的?” “我让他们明天再来。” “他们是什么队伍?我从来没见过那个球队标识……” 贝尔尼克笑了起来,其他几人纷纷摇头,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神情。 “你还是对魁地奇运动用点心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几个会觉得非常没有面子的。” “怎么了?”海姆达尔有点莫名其妙。 贝尔尼克拍拍脑门:“那是波兰国家选拔队,别告诉我你从没听说过波兰国家选拔队。” 海姆达尔想了想,然后十分肯定地摇头:“没听过。” 贝尔尼克夸张地仰天大叹:“我真想冲到英国去问问姐姐和斯诺·斯图鲁松,他们是怎么把你养大的,亏得斯诺还是魁地奇联盟指挥部的主任!” 第56章 贝尔尼克夸张地仰天大叹:“我真想冲到英国去问问姐姐和斯诺·斯图鲁松,他们是怎么把你养大的,亏得斯诺还是魁地奇联盟指挥部的主任!” “你不用去英国了,我现在就能回答你。” 在场之人看见海姆达尔突然面露惊喜,欢叫了一声“斯诺”然后像投林的乳燕那般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那一头,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地伸臂敞开怀抱,牢牢接住了飞奔而来的男孩。 海姆达尔靠在斯诺·斯图鲁松的怀里,环住他的脖子凑过身去,在对方的脸颊上留下响亮而亲昵的吻,左右两边都顾及到了。 斯诺轻轻地问:“想我吗?” 海姆达尔点头。 斯诺无声地勾起嘴角,目光因愉悦而闪闪发亮。 一直矗立在他们右侧的衣冠楚楚的男人扬起了浓眉,对眼前上演的感人肺腑的温馨一刻视而不见,很是破坏气氛地控诉:“儿子,我认为我应该提醒你,你弄错主次顺序了,如此千载难逢的欢聚时刻,告别亲友孤身离家多时的你居然不先来拥抱父亲,而是先去亲吻其他不相干的男人,真是太令我——你的父亲失望了。” “其他不相干的男人”闻言啼笑皆非地松开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哧溜一下跑到某父亲身前,十分乖顺地低眉顺目道,“多日未见,您还好吗?” 某父亲状似漫不经心地撇开眼:“如果你能抱抱我、亲亲我,我想我会更好。” 海姆达尔立刻就坡下驴扑了上去。 隆梅尔一边抱着海姆达尔享受“天伦之乐”,一边斜眼瞟向自己的弟弟,眼神中充满了挑衅。斯诺当什么都没看见,直接无掉了。 即便身为强硬派的隆梅尔·斯图鲁松,也免不了有智商退化的幼稚时候。 海姆达尔沉浸在乍见亲人的兴奋和喜悦中,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平复不去:“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下个月初抵达。” 隆梅尔松开他,脸上再也看不出喜怒哀乐的情绪变化,他重新戴起了面具:“世界上有种叫【圣诞假期】的玩意儿。” “也就是说你们无法待到比赛结束。”海姆达尔略感失望地说。 斯诺微笑道,“结束前我还会再来一次。” 隆梅尔听言扬了扬眉毛,却没有丝毫表示。他错眼看向那群一直在时刻关注这边动向的年轻人,眼睛扫了一圈,最后停驻在某人身上:“小克劳斯先生?”隆梅尔的问话显得迟疑。 亚当勾起嘴角上前一步,脸上充满了矜持的笑容,“很荣幸再次与您见面,上次会面还是三年前。” 隆梅尔立刻握住他递来的右手,蹙起眉心低语道:“克劳斯先生……” 亚当露出一个状似无奈的表情:“还是老样子,既没有好转也不见起色。依照父亲自己的话说,虽然不上不下的吊着,一时半会儿倒也死不了。” 贝尔尼克敢怒不敢言地撇撇嘴,拿他这个表哥一点办法都没有,怎么说他们都是亲戚,说一声“你好”会呛着还是噎着,居然先招呼外人。 这时候,海姆达尔的声音传来:“……没事,我这几个月过的挺好,几个师兄很照顾我。” 还是里格贴心,知道想着我们……这一时刻,贝尔尼克·克鲁姆先生觉得自己没白疼这小子。 斯诺拉着海姆达尔走过来,他拍了拍贝尔尼克的肩膀,微笑道,“好久不见了,看上去很不错嘛,上个月我还接到黛丝姑姑的信,光抱怨你叛逆不够听话的字数就占去了半个篇幅。” 贝尔尼克拉长一张苦瓜脸,心有戚戚然地说:“在她心里我没有一天是不叛逆的。”之后,他主动为其他人作了介绍。 当介绍到威克多的时候,斯诺忽然眯起眼睛,眼神变得锐利而尖刻。 突兀的变化让贝尔尼克几人感到莫名其妙。海姆达尔一脸平静地朝威克多摇了摇手,示意他无需介怀。威克多莞尔,笑意在眼中一闪而过。 斯诺收敛下咄咄逼人的目光:“看来在下一届的魁地奇世界杯上,全世界将迎来保加利亚这个强敌。” “很遗憾,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威克多回答,“毕业之后我并不打算从事有关魁地奇的任何职务,当然,如果条件允许,我想我会去世界杯现场感受那里的气氛,以一名观众的身份。” 斯诺的眸中滑过一丝惊诧。身为英国魔法部魁地奇联盟指挥部的主任,他为少去一名可能的强敌而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作为魁地奇运动的倡导者,他为失去一名天资卓越的人才而感到失望。 “那真是太可惜了。”斯诺轻声慨叹。 *** 虽然在假期中,两位斯图鲁松先生却不约而同顶着公干的帽子来,也就是所谓的公款吃喝,衣食住行问题已经通过两国的魔法部交由糖耗子组委会办妥,根本不用自己花心思。 所以,德姆斯特朗那顶帐篷,不用再多加人进去了。 明天就是团体赛开赛的第一回合比赛,亚当和夏比辞别众人回了自己的帐篷。 几个师兄决定不去打扰久别重逢的三个斯图鲁松,寻着别的什么名头各自找消遣打发时间去了。海姆达尔领着“父亲”和“叔叔”回到住处。 一进帐篷,隆梅尔就自顾自捡了个顺眼的椅子坐下,一点都不客气。靠在椅背上打量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不怎么顺耳的挑剔口气说:“还行吧。” 海姆达尔学着斯诺那般,无视之。 茶水很快被送上。 “希娜。”海姆达尔唤了声。 家养小精灵很快出现在三人眼前,它习惯性地躬身:“有何吩咐,主人。” “来见见我的家人。这是我父亲,也是斯图鲁松家的现任当家,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 小精灵惶恐地低下头:“族长先生。” 隆梅尔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面上看不出喜怒。 “这是我叔叔,”海姆达尔继续道,“斯诺·斯图鲁松先生。” 希娜一直低着头:“斯图鲁松先生。” 斯诺表现得比隆梅尔友善,他问了声好。 希娜好像受惊一般抽动了一下耳朵,她神经质地低声絮叨:“斯图鲁松家对希娜真是太好了,希娜感激不尽,希娜愿效犬马之劳。”受到斯图鲁松家的雇佣以后,它一改故辙地小心翼翼、低声下气,表现得十分不安,好像每时每刻都缺乏安全感。 海姆达尔猜测这很可能是薪水造成的,等它习惯以后就好了,它会明白,只要它尽忠职守,雇主就没有随便解雇它的权利。 “主人,”希娜小声问道,“您要的东西希娜已经全部收集好了,您什么时候需要?” 斯诺立刻问道,“你要它收集什么东西?”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其实他现在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但是这两个男人不是别人,一个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另一个是真正收养他的人。艾薇·马尔福日记本里透露的只有一个名字,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最终提供了精子的那位,一切都是未知。 海姆达尔的闭口不谈和表现出的犹豫同时刺激着斯诺,他没来由地感到心里发堵,仅仅分别数月,这孩子就已经不愿意把小秘密分享给他了?在斯诺·斯图鲁松看来,海姆达尔不过是个小孩子,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心事,孩子眼中惊天动地的事物摆在成年人眼里根本不值一哂。 隆梅尔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这种时候不开口比开口更有效果,作为一名成功的政客,他深谙个中门道。 沉默片刻,海姆达尔最终选择了开诚布公。“你把东西拿到这里来吧。”他吩咐道。 少顷,一叠码放整齐的泛黄报纸出现在海姆达尔眼前,他伸手接过它们。 斯诺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看见了那叠过期刊物。 “你想找什么?” 海姆达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未置一词的隆梅尔。“我在找关于西里斯·布莱克的消息。”他回答。 这下,就连隆梅尔都皱起了眉头。“为了什么?”隆梅尔问道。 “艾薇,嗯,就是我母亲,她的暗恋这个布莱克,所以我想确认一下这个人的身份。” 斯诺和隆梅尔对看了一眼,为这个消息感到诧异。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斯诺眯着眼睛问。 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然后说:“艾薇·马尔福,嗯,就是我的母亲,她留下了一本日记。” 隆梅尔了然般地扬了扬眉毛:“也就是说那本日记告诉你艾薇喜欢这个布莱克?” 海姆达尔颔首:“一见倾心式的恋爱。” “上面没说关于你亲生父亲的事?是不是这个布莱克?”斯诺飞快说道。 “我还没看到……”海姆达尔回答得很是犹豫。 “什么意思?” “……我每次只看一天的量。” 隆梅尔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把看日记当成写日记了?” 海姆达尔觉得他应该多笑笑,能使他看起来年轻许多。 “艾薇喜欢西里斯·布莱克?!”斯诺不觉得这个发现有多好。他在英国出生、在英国长大,在英国魔法部就职,对于这个布莱克家族完全称不上喜欢,这家人的做派已经超出了他的审美意识。 “说不定他就是里格的亲生父亲。” 斯诺瞪着自己的兄长,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这个假设。 隆梅尔不为所动:“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你呢?你怎么看这事?”隆梅尔把目光投向海姆达尔。其实他大可以让海姆达尔把日记本拿出来,那他们就能在第一时间里得到答案,但是他没这么做。日记本是艾薇·马尔福留给里格的遗物,其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因此,他也只能坐在这里做一些毫无根据的猜测,放在平日他最不屑为之的便是就某样东西猜来猜去,显得既愚蠢又缺乏效率。 海姆达尔低头翻看着一大叠陈年旧事,这里面不光有英文报纸,还有其它语言的,希娜把能够寻找到的刊登布莱克家族事迹的报纸全给他收集来了。 于是,海姆达尔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正在看。” 第57章 布莱克家族——一个疯狂执着到几近病态的迷恋纯血统的巫师世家,布莱克家的人始终坚信,自己的血统是高贵的,是无可挑衅的,是令人仰止的。他们歧视混血,鄙视泥巴种,放逐血统背叛者,用一切极端的行为来确保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永远纯洁…… 西里斯·布莱克的出现是个异数,就像单向行驶的道路上突然冲出来的逆向汽车,看起来好像不畏惧生死,有点与众不同,但同时,他违反了交通规则,被开罚单是在所难免的。 其后果就是被直接罚进了阿兹卡班?! 海姆达尔放下手中的报纸,呆呆出神了一会儿,脸上挂着茫然和困惑。 隆梅尔走到他身边,抽出他手里的报纸:“你是我的儿子。”他的宣告带着不容反驳的铿锵力度。 海姆达尔回神,仰起脸。 隆梅尔把那叠泛黄的纸头丢到一旁,拉过椅子坐到海姆达尔面前,与他面对面。 “我可以这么讲,除非突然冒出个新族长,不然家族中任何一人都没有改动族谱的权利,你的姓氏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隆梅尔递给斯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拉回目光温和道:“现在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海姆达尔耸耸肩,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其实你们不用那么紧张,斯图鲁松这个姓挺好,又绕口又少见,我从来都没想过再换个其它什么姓名。” “是不是艾薇曾经跟你说过什么?”斯诺迟疑道。 隆梅尔目光一凝,出现了少有的紧绷。 海姆达尔发现这两个人的态度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不解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明白过来,他的父亲和叔叔是怕这件事会给“年幼”的他带来伤害,担心会给他的童年留下不好的阴影。 “母亲什么都没有说过。”海姆达尔其实很想告诉他们,自己不是在强颜欢笑,更没有压抑情绪,他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显然,他的父亲和叔叔都误解了他之前的反应,他的茫然不是因为这件事带给了他某种冲击,而仅仅是因为陌生和距离感造成的别扭。 就像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艾薇·马尔福这个母亲一样,说句不孝的话,幸好这位女士已经亡故,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他没有同这位女士一起生活的经验,虽然里格与她共同生活了六年,但他不是里格,所以他没法让自己为其伤心难过,更谈不上缅怀。一个通过麻瓜照片认识的母亲,要他拿什么来缅怀?! 至于这个西里斯·布莱克……那就更无足挂齿了。 “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对现在的我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海姆达尔心平气和地说。 两个斯图鲁松被问得哑口无言,原来一直纠结的是他们俩。 海姆达尔突然下了决定,他丢下一句“稍等”然后冲回房间,过了一会儿,他重新跑回来。手里拿着艾薇·马尔福的日记本。毫不起眼的一本皮本子,非常普通。 海姆达尔神色如常地举起日记本。“我刚刚看了后面的。”他如释重负地说。“如果迷情剂的作用确实如传说中那样有效,那么这位西里斯·布莱克先生确确实实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感谢梅林,一个西里斯就够折腾了,还好没再蹦出个其他什么人。海姆达尔第一次为艾薇偏执的爱情由衷的鼓掌。 隆梅尔摸着下巴,挑眉看向自己的弟弟:“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到吃惊?” 斯诺却神情严肃地皱起了眉头:“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反正除了我们三人,没有第四人在场。”斯诺·斯图鲁松当机立断:把里格交还给那家人?没门!绝对不干! 隆梅尔不置可否,他回眼看向海姆达尔:“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就当不知道?” “就当不知道。” “好!”隆梅尔一拍大腿。“走走走,今天基金会的人设宴招待我们,儿子,跟爸爸和叔叔一块儿去白吃白喝吧!” 海姆达尔:“……” *** 吩咐希娜给几位师兄递送了口信,海姆达尔便厚着脸皮跟在爸爸、叔叔身后蹭吃蹭喝去了。没有他以为的豪华大餐,糖耗子基金会举办的就是一个众乐乐的冷餐会,地点选在组委会专员的帐篷里。 隆梅尔和斯诺有意保护他,不让他过早接触成人世界,所以一进帐篷就施行了放牛吃草政策,把他领到人少的偏僻角落,让他自己寻摸东西吃。 海姆达尔十分听话,扭头琢磨起长桌上盛放的食物,研究哪些可口、哪些味道古怪,威尔士绿龙终于可以忽略不计了,因为冷餐会没有提供全素的沙拉。为此,海姆达尔开怀地敞开肚子,抄起吃食就往嘴里塞。 在和几个熟面孔简单寒暄之后,隆梅尔和斯诺还是没有离开这个人迹罕至的角落。今天的冷餐会是为各国魔法部派来的慰问专员们举办的,再加上圣诞临近,聚会也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隆梅尔顺手拿起一碟点心,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充斥在口齿间的味道让他蹙起了眉头。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抬起眼,虽然没有参与到人群之中去,他的目光却始终流连在那里,静静观察场中人们的面部表情。 斯诺默默喝着淡淡的酒水不发一言,他时不时转头看向某个角落,时刻掌控男孩的方位。 点心的滋味虽然谈不上美妙,隆梅尔还是吃下了第二块,然后他说:“我记得你和卢修斯·马尔福是同事吧?” “他当然跟我不一样,福吉先生很欣赏他。”斯诺无所谓地说。 隆梅尔仿佛对这个话题充满了兴趣,他饶有兴致地说:“在你看来,这位马尔福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斯诺警惕地看了一眼兄长,“能问问你的动机吗?” “里格算不算理由?” “你的父爱来的晚了点。” 面对弟弟的责备,隆梅尔哂然一笑:“但至少还是来了。” 就脸皮厚薄程度来说,斯诺从来都是自叹弗如的。“他是一个精明狡猾的人,也是个汲汲营营追求名利的政客,马尔福家在他的钻营之下蒸蒸日上。他永远只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选项,还有……据说他曾经是一名食死徒。”说到这里,斯诺叹了口气:“隆梅尔,就某方面而言他跟你很像,所以我不希望里格与他们家过多的接触,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父亲就行了,没必要再来一个凑热闹。” 隆梅尔迟了一分钟,才答道:“很不幸的告诉你,精明狡猾的马尔福先生现在就站在我们右前方大约十步远的地方。” 斯诺吃惊地抬眼看过去,隆梅尔没在开玩笑,那确实是卢修斯·马尔福,此刻他正故作亲切地和哈桑·穆斯塔发说话,让斯诺担忧的是,马尔福只消转转眼睛,就能看见躲在角落里大快朵颐的里格。 “你怎么不早说!”斯诺觉得隆梅尔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有什么好躲的。”隆梅尔不以为然,觉得他小题大做。“只有干了坏事的心虚的人才总是躲来躲去,你能保证躲过了今天就能避过以后的每一天?他们总有碰面的时候。”隆梅尔扯住焦急的斯诺,不让他去人为的干扰。“一切交给老天怎么样?不是快圣诞节了么,看看耶稣基督是怎么安排的。” 斯诺气急败坏地说:“你什么时候开始信教了?” 隆梅尔报以微笑:“圣诞快乐。” *** 今年耶稣基督一定很繁忙,因为祂没有理睬斯诺心底的祷告。 就在斯诺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卢修斯倏然转回身,脸上出现了吃惊的神色,一个罩着完美面具的男人忽然神色大变,这只能说明他看见了足以令他摘下面具的人事物。显然,海姆达尔就是那个措手不及的促使者。 令斯诺有些意外的是,卢修斯没有马上行动,他沉着眉眼,似乎在思考,他的眼睛好像在找寻什么紧紧盯住里格不放。这个发现让斯诺心惊不已,他觉得卢修斯正在一点一点剥开蒙住眼睛的白纱。 斯诺着急了。 “也许我们的思考方式存在盲点。” 斯诺没有丝毫反应,但是他的耳朵正听着。 隆梅尔续道,“或许并非所有的马尔福都对艾薇漠不关心,也或许卢修斯·马尔福就是个例外。” “你到底想说什么?”斯诺有种不好的预感。 隆梅尔扬了扬眉毛:“别忘了,这是神的旨意。”语毕,他朝海姆达尔那里走去。 彼时海姆达尔正在大口大口地嚼着一份水果派,隆梅尔突然凑到他耳朵边上说:“卢修斯·马尔福在这里,而且,他也看见你了。” 海姆达尔背脊一僵,下意识想回头张望,却被隆梅尔阻止了。 “别回头,一旦目光接触上了我们的谈话就不得不终止。”隆梅尔轻声耳语。“虽然我们之前做过一些讨论,但那是针对布莱克的,现在摆在你面前的问题是你将用何种身份来面对卢修斯·马尔福。” 海姆达尔慢慢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回答,“我曾经对他承认我是国际魔法师联合会芬兰席分会主席的儿子。” 隆梅尔莞尔:“事实上你确实是。”他观察着海姆达尔。“你想和他相认吗?”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马尔福家和布莱克家是两码事。” “这就是你的回答?” “顺其自然不好吗?难不成跑到他面前说,嗨,你还记得艾薇·马尔福吗?对,别怀疑,我就是你妹妹艾薇的儿子。”海姆达尔做了个怪相。“一定要这样?” 隆梅尔拖起他的手,转过身来,领着他大步朝卢修斯·马尔福走去。 “那就交给神来决定。” 海姆达尔被他拉得措手不及,一边小跑一边吃惊道,“你信教?” 隆梅尔忍不住想笑。“圣诞快乐。”说话的同时他也确实笑了出来。 第58章 卢修斯·马尔福十分镇定地站在那里,表现得不会为任何东西所动,如果忽略掉那攥得发白的指关节的话。那个男孩和记忆中一样,但又好像不太一样,头发的颜色、熟悉的眉眼轮廓、甚至于不经意间投来的目光都令卢修斯唤醒了心底的某些东西——曾经困扰他的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一种类似于迫切地想要领悟却不得其所的失落感。 随着那对父子的渐行渐近,卢修斯决定将这些暂且搁置一旁。 隆梅尔伸出右手:“马尔福先生。” “斯图鲁松先生。”卢修斯握住了那只手,并带着强迫的冷静说道,“能在这里与您会面是我的荣幸。”说着,他低头看向海姆达尔,笑容里包裹着真心实意的欢喜。“还有你,小斯图鲁松先生。”他把右手递到男孩面前。 海姆达尔轻轻握住它,“您好,马尔福先生。” 这时候,隆梅尔的眼睛突然被什么吸引住了,或许是个人,也或许是其它什么东西,他朝卢修斯抱歉地颔首。在离开前,他极为客气地宣告:“对不起,失陪一下。”不露声色地看了海姆达尔一眼,然后抽身离去。 他是让他自己看着办吗?海姆达尔自然洞悉那抹意味深长的目光是何含义,他老是被他老子“抛弃”,入学那会儿是这样,现在又要重新体味一遍? 卢修斯由衷的感激那个带走隆梅尔的缘由,他渴望和男孩单独交谈,他想搞清楚悬在心里的困扰是什么。“德姆斯特朗怎么样?”他捡了个亲切又安全的话题作开头。 海姆达尔保持微笑:“很好,那里很不错。” 卢修斯可惜的叹道:“德姆斯特朗原本是我的第一考虑,我很想把德拉科也送去那间学校,遗憾的是未能如愿。” “因为马尔福夫人舍不得是吗?” “你知道?”卢修斯垂下眼睑,下意识地摩挲手杖顶端做工精美的蛇形杖头。 “德拉科说的。他很幸运,我曾经当面这么告诉他,他的母亲很爱他,他应该为此感谢梅林,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幸运。” 卢修斯神情一紧,前臂肌肉因双拳的捏紧而紧绷起来。“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就很不幸?在我看来斯图鲁松先生对你很不错,”说到这里他悄悄深吸口气。“而你的母亲……” “她已经不在了。” 卢修斯一惊,定睛打量海姆达尔脸上的神色,想从上面找寻到蛛丝马迹。 海姆达尔沉着回应:“我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在我六岁那年。” “我很抱歉。”卢修斯讷讷低语。 海姆达尔扬起了眉毛,“您不用说抱歉,事实上这对您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当海姆达尔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他才猛然发现所谓的‘顺义自然’不过是一腔空话。其实我想让他知道?还是说我潜意识里认定与卢修斯·马尔福相认对我有利?海姆达尔飞快地进行着自我分析。 卢修斯却因为这一席话愈发困惑起来,他应该忽略掉无法理解的莫名言论,适时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同样是一名有教养的绅士必须具备的“美德”。卢修斯踌躇着,他发现自己该死的介意极了,为此,他感到困窘。 海姆达尔明亮的眼睛黯沉下来。“您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吗?”一个长长的停顿之后,声音再次响起:“叫艾薇·马尔福。” 卢修斯感觉自己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他努力不让自己失态。“是的,我有一个妹妹。”他咬紧牙关回答。 海姆达尔拔开目光,不再与其对视。“隆梅尔·斯图鲁松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事实上我是由斯诺·斯图鲁松收养进他们家的,据说母亲去世前曾写信请求斯图鲁松家收留我,在魔法界替我保留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说到这里,他又抬眼看向卢修斯,眼中溢满了笑容。“很抱歉现在才告诉您,卢修斯舅舅。” 卢修斯上前一步并伸出了手,之后又为自己无法抑制的激动感到窘迫。他竭力克制住翻天覆地般的思潮,并努力不让这些思潮反应在脸上。 海姆达尔第一次如此感性地接触到日记本之外的“付出关爱时也不忘记要故作冷淡”的卢修斯·马尔福,这份近距离的体验让他觉得亲切。 “我以为您愿意拥抱我一下。”海姆达尔笑眯眯地说。 他如愿了。 卢修斯·马尔福的怀抱称不上温暖,高档面料贴在皮肤上光滑而冰冷,衣襟上纹饰精细的锡银扣子硌得脑门发疼,萦绕鼻尖的是高级熏衣香料带来的淡雅芬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族做派,某男孩如斯评价。 不同于海姆达尔不太舒适的体验,卢修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早该想到。”他喃喃低语。然后,他突然低头,握住海姆达尔的肩膀焦急道,“艾薇……”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猝然一白,是的,他想到了。 海姆达尔默默无语,他垂下眼睑,等待这个男人重新武装起来。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卢修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现在在哪里?” “斯图鲁松家的家族墓地。” 卢修斯缓缓点头,他又变回那个马尔福当家了。 *** “西里斯·布莱克?”卢修斯目瞪口呆,嘴巴大张,今晚的第二次失态。 维持了不过半小时的贵族做派再度告急,海姆达尔觉得看这位马尔福先生突然变脸很有意思,他骨子里应该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只是他太会演戏,把压抑当成了习惯。 “你是说那个西里斯·布莱克?”卢修斯机械性地重复。 “英国魔法界有几个西里斯·布莱克?”这话不是海姆达尔说的,而是隆梅尔。 在与卢修斯开诚布公的谈过之后,另两个斯图鲁松很快加入进来,他们离开了冷餐会,进了组委会为两位斯图鲁松先生安排的帐篷内。 “喔,我的梅林。”卢修斯的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了。“她怎么会和那个布莱克……太让我吃惊了……”他用手捏着太阳穴,一副头疼欲裂的架势。“艾薇怎么会看上那个西里斯?” 海姆达尔发现他有点语无伦次,看来西里斯·布莱克的名字让他受了不小的刺激。从另一个侧面可以看出,这个布莱克在上等人的圈子里很不被看好,瞧瞧,就连他的堂妹夫都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想想也是,这些有钱人一般都挺在乎名声的,家族声誉第一,谁没事愿意提起自己有个在阿兹卡班监狱里蹲大牢的亲戚。说出来肯定很没有面子。 “马尔福先生,”隆梅尔决定把话题带回正确的方向。“您的妻子是布莱克家的人,是吗?” “您是说纳西莎?”卢修斯的神智恢复的很快,他的脑子也跟着动了起来。“是的,纳西莎是布莱克家的人,而且是被族谱保留下名字的族人。” 隆梅尔当着几人的面,毫不避讳地问道,“您有计算过,或者说,您是否知道布莱克家如今的底细?” 卢修斯眯了下眼睛。“说实话不是很清楚,自从……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在那之后,布莱克家族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再加上西里斯被关进了阿兹卡班,那就更……” 隆梅尔咧嘴一笑,笑容中的狡黠没有逃过卢修斯的眼睛,后者眼睛一亮,立刻抓住了重点,目光中透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斯诺眉毛微挑,他觉得这两个人凑在一起那就是狼狈为奸的最佳写照。 隆梅尔说:“冒昧的问一句,现如今,能够继承布莱克家族的人是谁?” 卢修斯不假思索地回答,“名正言顺的自然是西里斯·布莱克。” “可惜他现在在阿兹卡班。”隆梅尔立刻说。 卢修斯毫无诚心地附和:“确实可惜。” 隆梅尔又道,“依照英国魔法界当年的审判,布莱克似乎得不到任何假释的机会。” “当然,”卢修斯露出他招牌式的假笑。“阿兹卡班不存在假释。” “如果,我是说如果,”隆梅尔用夸张的语气强调,立刻换来卢修斯一个“但说无妨”的鼓励眼神。“如果布莱克非常不幸地亡故在狱中,那个时候,布莱克家族将何去何从?” “依照英国魔法界现有的法律来看,财产悉数充公。” “真可惜。”隆梅尔喟叹。 卢修斯颔首:“确实可惜。”这次的语气比前面那次真心实意百倍不止。 “也就是说布莱克家的钱财早晚都要充进英国魔法部的公共小金库里。” “确实,布莱克这辈子恐怕都走不出阿兹卡班。” 之后,两个大男人又惺惺作态地长吁短叹一番。 一直在旁观看他们表演的海姆达尔禁不住两鬓生汗,默默为监狱中的某人念了一声“阿门”。 “马尔福先生,如果可以,能否请您的妻子来一趟?”隆梅尔如斯建议。“我想某些事情应该经得她的同意。” 卢修斯赞同。“您说的没错,应该告诉她。” “期待下次的会面。”隆梅尔站了起来。 卢修斯起身握住他递过来的手,“彼此彼此。” 离开前,卢修斯又一次拥抱了海姆达尔,这一回的感觉比刚才好,海姆达尔机灵的避开了那些泛着银光的“暗器”。 目送卢修斯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海姆达尔忍不住说道:“这么做好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什么都别管。”隆梅尔命令道。“这是大人的事。” 斯诺看了兄长一眼,却没有反驳,他摸了摸海姆达尔的头发。“这件事上还是听你父亲的,他一定会让你得到你应该得到的。” 海姆达尔撇撇嘴,这就是成年人的价值观吗? 第59章 「日记一九七九年九月一日」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七一年的九月一日,我找到了此生的挚爱,而今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喜悦,我怀孕了,我有孩子了,我和西里斯的孩子。 我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他,他的反应让我心惊,他猝然沉下脸来,平和的表情出现了裂缝,眼中透出古怪的光芒,那仿佛是一种即将拨云见日的清醒暗示。这个发现让我后怕不已,我相信西弗勒斯,他的魔药学天赋不会如此不济。但是西里斯的诡异变化还是让我忧心忡忡,我感到了恐慌,我迅速转移话题,转到其它更安全的毫无意义的言语上。 还不够,短暂的生活已经让我离不开他了,我不能让任何东西阻碍我,任何东西。 我想要置腹中孩子于死地。杀了他!或者她!这是第一个闪过脑海的念头。 梅林宽恕我。 *** 团体赛初赛出人意料的冷淡开场了。没有飞天扫帚速度竞赛的豪华场地,没有设计大赛那般的引人注目,没有原材料研究大赛的兴师动众,甚至连维护修理大赛都比它具可看性。 第一场比赛在一个中规中矩的帐篷里举行,甚至都没有进比赛场地,而是在场外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进行的。谢绝参观,谢绝采访,谢绝喝彩,谢绝倒喝彩,谢绝一切非比赛选手以及相关人员入场。组委会安排这一切是为了让参与团体赛的选手们不被外力干扰,能够专心致志的了解本届团体赛的赛事具体内容。 本届糖耗子大奖赛的团体赛共集结到87支队伍,这87支队伍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语言不通、肤色不同、所受教育不同,有一点是相同的,争夺冠军头衔。 糖耗子大奖赛的团体赛声名远播,超过了其它的各单项赛事。可能因为团体赛的名头是固定的,虽然每一届比的内容并不一样,但是团体赛的比赛形式自第一届糖耗子大奖赛举办以来不曾变过。而其它单项比赛每届都不尽相同,眼花缭乱、措手不及,却很难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如今的糖耗子团体赛俨然成为了该大赛的象征,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年的基金会成员恐怕很难相信它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第一届糖耗子大赛的发起人,也就是后来的基金会创始人舒格先生在设想比赛内容时无意间碰翻了一盘被施了魔法的巫师棋,棋子落地的那一瞬间四散逃离,舒格先生费了很大劲才把绝大多数的棋子找回来。黑皇后、白主教以及白骑士至今下落不明。这盘缺失的巫师棋如今陈列在基金会的展览馆里,供游人们观赏。 舒格先生经此折腾,一个想法倏然在脑中形成。第一届糖耗子大奖赛最后一项比赛内容便是找东西,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裁判指定的东西,可以使用魔法,可以自己单独寻找,也可以结成团体。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由逃窜的巫师棋引发的比赛激起了选手们的参与性,孩子们兴致高昂地三个一群两个一伙钻进等人高的灌木丛里,在白色的玫瑰花、紫色的高山杜鹃以及粉色的丽格海棠的见证下不厌其烦地来回穿梭,被坚硬的枝桠刮伤皮肤也浑不在意,跌倒了摔疼了,互相笑闹一阵,爬起来继续…… 糖耗子大奖赛团体赛的雏形由此诞生。 批评家们称第一届糖耗子国际未成年巫师大奖赛就是一出彻头彻尾的闹剧,它侮辱了未成年巫师大赛的举办意义,曲解了优劣评判的标准,选手的能力以及能力的质量无法得以体现,这种大赛应该被取缔,不应该也不能够再推行下去。 批评家的呼吁没能引起重视,糖耗子大奖赛依然每五年举行一次,几乎称得上风雨无阻,就连20世纪初的硝烟也未能拖住它的脚步。 260年后的今天,团体赛的内容不再是嘻嘻哈哈、充满童趣的找东西,它的规格变高了、也更严谨了。飞天扫帚制造比赛,如果1731年那会儿比的也是这个,今天的人们肯定听不到那些陈词激烈的批驳,或许只会是来自社会各方的冠冕堂皇的勉励鼓舞之词。 *** 飞天扫帚设计大赛的冠军简直在考验所有人的忍耐力。 好在他会说英文,而且很流利,没有什么奇怪的口音。问题是他始终抓不到自己要说的重点,而是一二再再而三地描述他的扫帚有多么的好,他的设计理念是多么的新颖,他的构思是多么的巧妙。 所有的选手都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等他说出他的扫帚哪里好,设计理念新颖在哪里,构思怎么个巧妙法。遗憾的是,572名选手翘首以待,却一次又一次的大失所望。 坐在人群中的亚当不动声色地掏出一颗橄榄状的糖果,没有偷偷摸摸,也不想着躲避一下,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剥开翡翠色的糖纸当众吃进嘴里。糖纸捏在手里窸窣作响,这个声音刺激了周围的选手,很多人被这番行为所带动,也都开始偷吃起来。绝大多数的孩子都知道干坏事要掩着点,只有亚当·克劳斯无所畏惧地大嚼其口。不少孩子看他的目光都带着惊异和钦佩。 奇怪的是,这个动静不小的连锁反应竟没有引起裁判们的关注,平日里心明眼亮的裁判好像突然之间集体五感尽失,听不到、看不到、嗅不到…… 越来越大的动静倒是惹恼了冠军同学,只见他眉头紧锁,面容紧绷,责难般地瞪大眼睛,收缩的瞳孔像两个绿色的探照灯来回扫荡,努力找寻骚动的来源,揪出阻扰他发言的罪魁祸首。 当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或半捂着嘴,或转脸看向他处,只有亚当·克劳斯我行我素。 夏比小声嘟囔:“这位冠军太紧张了。” 海姆达尔觉得他实在太善良了,冠军同学的表现能用“紧张”形容吗?完全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嘛。 亚当嗤笑道:“是啊,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 当冠军同学终于找到罪魁祸首,并怀揣着无比的兴奋准备当众揭发时,团体赛组的裁判长突然轻嗽了一下嗓子:“好的,伯恩先生,感谢您做了如此精彩的演说。您不介意下面交给我来继续吧?” 冠军同学一噎,低下头去,尽可能不露出内心的怒火。 “伯恩先生?”裁判催促道。 冠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强对裁判长报以笑容。“当然没有问题,先生。”说完他面容扭曲地默默走下台去。 亚当迅速咽下嚼碎的糖块,夸张地说:“感谢圣诞,基督显灵了。” *** 设计大赛的得奖作品是一把竞技用飞天扫帚。起初亚当因为听到竞技用扫帚这几个字而面露失望之色,他的想法和海姆达尔不相上下,竞技用扫帚的设计理念已经走到巅峰,无法再推陈出新,依照现有的套路根本翻不出新花样。 这把扫帚却颠覆了他和海姆达尔的自以为是,仿佛堵死的墙上突然裂开了一条缝,墙其实是空心的,只要敢于打破它就能走出囹圄进入新天地。 他们不屑于打破的陈腐被别人抢先一步,而且还攀上了比之前更高的山峰,这个冲击是可想而知的。原来,竞技用飞天扫帚竟然还能这样。 就海姆达尔所知道的享誉世界的三大竞技用扫帚制造公司,光轮、横扫、彗星这三家的产品来看,冠军扫帚如果真能从构想中脱胎出来成为现实,那三家公司现有的最高型号与之相比简直无足挂齿,完全的望尘莫及。 60年代的老古董光轮1000,可在空中360度旋转,最高时速能达到每小时160公里。据说当年一上市就得到了巫师们的青睐。如今的光轮2000在此基础上继承发扬了1000型的优点。不过说句不好听的,光轮2000虽然比第一代要快,总体设计却显得缺乏新意。其价格同样缺乏新意,囊中羞涩的巫师们依然无能为力。 横扫的第一代产品“横扫1号”是一把非常优秀的扫帚,它的旋转能力独占鳌头,超出了所有同期同类产品。据说当年英国国家队骑的就是横扫1,帮助他们拿到了不少大赛冠军。英国国家队一直以来都有骑横扫的传统,近几年有了松动迹象,很多观众发现他们的扫帚偶有变动,看来传统已经不再是传统了。 彗星公司的产品在英国很有市场,这家公司的营销手段卓著,不仅照拂到普通大众,还能顾及上流社会的品味。英国的有钱人家都会买把彗星扫帚。最新的“彗星290”据说十秒钟能从零加速到一百公里,这在现有的产品中已经是非常骄人的成绩了。 而,今天,呈现在572名选手面前的设计稿是一件堪称里程碑式的创造。 十秒钟内加速,可速达每小时140公里。平衡度和精确度需要相当高的水准,不然光这个加速度就能把人直接甩飞出去。振动控制装置无法跟上的话,骑在上面根本抓不稳扫帚把,别说飞起来了,估计让它“UP”都很困难。 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听自己的呼吸声。 裁判长微微一笑:“这就是本届团体赛的比赛命题,请大家集思广益、广开思路,发挥出你们的最大才能和想象力,让它由梦想变成现实。” *** 今天的“初赛”算是完成了,真正的开赛在第二天。参加团体赛的选手都在沉默,在思考,在假设,他们鱼贯而出,一个个都显得心事重重。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团体赛出了什么岔子,纷纷上来打听情况,结果却很少得到回复,选手们都有点心不在焉。 一直等在外面的四位师兄见海姆达尔出来便立刻围拢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贝尔尼克问道。“怎么都垂头丧气的?” “那不叫垂头丧气。”海姆达尔一边回答一边抬眼看去,发现亚当根本没有留意其他,摸着下巴、皱着眉头,自顾自地朝自己的住处去了,夏比回头和他打了个手势,海姆达尔了然地点点头。 海姆达尔回过头来,发现贝尔尼克还在等他的下文,忙道,“十秒钟内加速可达140公里,我想换成任何一个稍有涉猎的人都会‘垂头丧气’的。” “这么快?”不止贝尔尼克,其他三人也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海姆达尔哈哈笑道,“我突然觉得,早晚有一天,骑着扫帚上月球不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不等四位师兄再多说什么,隆梅尔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海姆达尔转过身,看见隆梅尔正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让他过去。他身边还站着斯诺和……马尔福夫妇。隔着一段距离,海姆达尔看不清马尔福夫人的面容,钉有黑色晶钻的硬纱礼帽遮去了她的上半张脸,姣好的身段被包裹在昂贵的长袍内,衬得她端庄高雅、仪态万千。远远能瞧见她把嘴唇抿得很直,无形中透出一股疏离感。 “啊,正派亲戚上场了,看来我这个一表三千里的要暂时退场了。” 贝尔尼克妙趣横生的“悄悄话”引起了另外三人的注意,邓肯小声问,“跟在你两个表哥身后的一男一女是谁?”看上去趾高气扬的,好像不容易亲近。 贝尔尼克拍了拍海姆达尔,问道,“可以告诉他们吗?” 离开前,海姆达尔颔首回应,“当然,又不是什么机密要闻。” 目送那群人渐渐远离,贝尔尼克回眼看着那三个正瞪视自己的好同学。“好吧好吧,我不会再卖关子的。”贝尔尼克讨饶道。“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们。” 第60章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朝帐篷走去,路上人很多,各种各样的语言时不时飘进耳里。海姆达尔感觉斯诺拉着自己的手掌突然一紧,抬头看去,发现他无声地动了动嘴,看上去心情不佳。 “哎呀,那不是……(波兰语)”正当隆梅尔和卢修斯·马尔福讨论近些年各国魔法界普遍关注的几件大事时,一个高昂嘹亮的嗓音破空而来。“我的天哪,还真的是……斯图鲁松主任!(波)”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临近。 斯诺忍住叹息,转过身,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他刚才就听到这几乎能响彻整个魁地奇球场的说话声,也许对方确实把嗓音压低了,但至少还能让半个球场都听见。 “斯图鲁松主任!(波)”说话人快步走到他们跟前。隆梅尔和卢修斯各自瞟来一眼,没有中断他们的谈话,纳西莎始终陪伴在丈夫身旁高抬着下巴、默不作声。 海姆达尔认出了对方,这人是波兰国家选拔队的成员,昨天还和自己说话来着。 “我绝对不是有意打扰您,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您。(波)”对方的脚步戛然而止,脸上充满了惊喜的傻笑。 斯诺说:“很高兴见到您,克拉科夫先生(波)。” “我刚才就和主席先生说看见了您,主席先生偏偏不相信。(波)”克拉科夫侧过身让开一步,海姆达尔这才看见被他硕大的躯干阻挡住的穆斯塔发主席。 哈桑·穆斯塔发露出一个类似无奈的笑容,斯诺立刻松开海姆达尔,上前同他握了手。当二人因礼仪而近在咫尺时,穆斯塔发用英语小声道,“虽然他头脑空空,喜欢喋喋不休,眼睛倒是很尖。” 斯诺面不改色地指出:“他是找球手,眼神好使是天生的。” 之后,隆梅尔和卢修斯分别与穆斯塔发握手致意。 “克拉科夫先生,(波)”斯诺赶在这人再度说话前率先开头,根据他的经验,千万不能让克拉科夫引领话题走向,那将是非常可怕的。“请原谅,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您看……(波)” “喔,”克拉科夫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当然,我很了解”的神情,故作严肃地点点头。“我也说过,我不是故意要打扰您的,既然您还有事……你怎么在这里?(波)” 面对克拉科夫陡然拔高的音量以及随之而来的质问和瞪视,海姆达尔简直莫名其妙——因为听不懂,他只能依靠本能来判定他在说什么,但是对方横眉怒目的表情和打算挖角自己的举动根本对不上号。 斯诺飞快冷下脸来:“我的侄子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吗?(波)” 克拉科夫没有察觉到某主任的不悦,径自瞪大眼:“他是您的侄子?(波)” “戈穆尔,”主席先生叫着克拉科夫的名字,提醒道,“我曾经和你说过这孩子的姓名,你不记得了吗?(波)” 克拉科夫仍是一脸的懵懂,穆斯塔发见状不得不再度提醒:“这孩子现在就在这里,你不想和他谈谈?你总该记得你自己的想法吧?!(波)” “他听不懂我说什么!(波)”克拉科夫想到这个不由得皱起眉头。 穆斯塔发很有耐心的说:“我听得懂,而且斯图鲁松主任也听得懂。我们两人都会说英文,随便一个都可以为你翻译。(波)” 克拉科夫扁扁的四方脸上泛出欢喜的神色。“我们那儿正在大力培养新生代的击球手,我想让他加入我们的俱乐部。(波)” “不行!”连一个字都吝惜去翻译,斯诺直接回绝。 “为什么?” 海姆达尔想掏耳朵,克拉科夫的声音在头顶隆隆作响。 “不为什么,请不要介意。主要是因为海姆达尔的头脑已经进化到高等状态了。(波)”斯诺一本正经道,“我不认为他会愿意选择您乐见其成的选项,这对他而言太难熬了,当然,我不会建议您去理解这到底难熬在哪里,毕竟您看上去还挺乐呵不是么。(波)” 在令人不安的沉默时间里,斯诺依旧表现得彬彬有礼;而隆梅尔和卢修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比较绅士的做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纳西莎拿起丝帕掩了掩嘴,不知道她是否懂这门语言,帽纱模糊了她的表情;穆斯塔发一派和气老人的架势,若无其事地保持微笑。 海姆达尔作为话题人物,因为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所以尴尬的成分更多一些。他斜眼瞟向克拉科夫,后者困惑地皱起了脸。 克拉科夫靠近穆斯塔发,用他那音量不低的“悄悄话”问道:“主席先生,您听懂斯图鲁松主任在说什么吗?(波)” 穆斯塔发深吸口气:“懂。(波)” “他那话什么意思?(波)” “他侄子的打球风格不适合你的俱乐部。(波)” “您确定吗?(波)” “百分之百确定。(波)” 克拉科夫叹了口气,转向斯诺,一脸的沮丧和失落。“那真是太遗憾了。既然斯图鲁松主任这么看,一定是有道理的,您对魁地奇的眼光和见识一直让我感到无比的钦佩。真是太遗憾了……(波)”克拉科夫无比留恋地瞅着海姆达尔,然后在穆斯塔发的陪同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离开前,穆斯塔发对海姆达尔说:“斯图鲁松先生,恭喜您挤进了总分前十,我认为您完全可以放开您的手脚。”主席先生做了个骑在扫帚上俯冲的滑稽姿势,并冲他眨眨眼。“再随性一些。” *** “我想马尔福夫人应该已经了解我们请您来此的原因。”所有人一就坐,隆梅尔开门见山道。 纳西莎已经摘掉她的帽子,金色的头发被梳理得闪闪发亮、一丝不苟,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造型复杂的圆形发髻。她姿态优雅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背脊挺得直直的,下巴微微扬起,显得高不可攀的样子。 久等不到她的回复,卢修斯倒是先坐不住了:“西西亲爱的。”他倾身提醒。(西西是纳西莎的昵称,英文是Cissy) “我正在思考,亲爱的。”交叠在腿上的双手微微动了一下,纳西莎转眸轻描淡写地看了丈夫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投到隆梅尔身上。“布莱克家如何已经不是我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儿能够插嘴的,就算在出嫁前,那些钱财也轮不到我置喙。” “所以我们才请您来。”隆梅尔对此早有预料般,不太在意地说。 “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难道您不想为您的儿子争取点什么吗?”隆梅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及了德拉科,她的独生子,也是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 纳西莎不再无动于衷,她眯了下眼睛,可见隆梅尔这招曲线策略挺灵验。 “布莱克家绝不是你们认为的那么简单!”她猝然高声道。 “西西?”卢修斯简直惊呆了,他从没见过妻子这般失态。 “你们想干什么?以为这事真这么简单?在这里动动嘴皮子就能水到渠成?太可笑了!”纳西莎气息微乱,她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下巴紧绷,整个身体都显得僵硬起来。“我能够告诉你们的就是布莱克家最终将由西里斯·布莱克继承,不管他这辈子能否从阿兹卡班出来,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除了他……”说着,她突然回眼看向海姆达尔。“……除了他,已经没有其他男性继承人了,布莱克家族从不把家底交给女人打理,这是家族传统。” 不知道为什么,海姆达尔觉得她最后一句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很是意味深长。 “至于德拉科,”纳西莎强行按捺下激动,深吸口气说:“他将得到马尔福家族的全部,我的丈夫不是一个会对自己的孩子小气吝啬的人,对此,我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 卢修斯略沉的眉眼在听到妻子的这番话后重新舒展开。“西西。”他捏了捏妻子的手。 “也就是说布莱克家族最终将成为历史。”隆梅尔为此露出一个“很抱歉我这么说了”的笑容,然后道:“您的堂兄没有其他继承人吧?” 纳西莎蹙了下眉心,一丝古怪的笑容从嘴角泛滥开。“他和詹姆斯·波特十分亲密,他少年时代离家出走之后就去了波特家居住。西里斯曾经提过,如果波特有孩子,他一定是那孩子的教父。” “真是伟大的波特家族!”卢修斯的声音里带着做作的腔调。 “这挺好。” 大人们都楞了一下,他们齐齐朝海姆达尔看去,后者耸耸肩续道,“他不是救世主吗?有了钱救世起来更便捷,钱虽然不是万能的,没有它们却是万万不能的,我想救世主也是要吃饭的。” 纳西莎突然嗤笑一声。“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哈利波特的母亲是个泥巴种,如果一个泥巴种的儿子得到了永远纯洁的布莱克家族的钱财,那将成为英国魔法界的头等大事。” 卢修斯心惊不已,他觉得纳西莎的精神好像不太正常,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因为妻子从来都是矜持、高贵、冷淡的。 隆梅尔当然不会去管人家的老婆怎么样,眼下他只想管他儿子怎么样。“你好像不太热衷啊,儿子。” “我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憋了那么久,海姆达尔终于表达了他的确切想法。“这件事西里斯·布莱克没有丝毫责任,他是一个受害者,艾薇……母亲居然没有因为擅自使用迷情剂而被魔法法律执行司逮捕或传讯,她应该感谢梅林。” 海姆达尔以为隆梅尔会说什么,他默默等待着,结果隆梅尔若无其事地转向卢修斯,摊了摊手道,“就是这样,马尔福先生,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卢修斯已经无心再去管其他,他对纳西莎古怪的状态感到忧心忡忡,他微微颔首,“咱们以后再详谈,抱歉,先失陪了。”他拉起纳西莎说:“西西亲爱的,我们回去吧。” 纳西莎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海姆达尔一眼,最终扶着丈夫的手,两人慢慢走了出去。 隆梅尔看向斯诺:“你好像也不太热衷。”或许他认为这叔叔当得不太称职。 “我对布莱克家的钱没兴趣。”斯诺说,然后为隆梅尔倒了一杯茶。“之前我们明明说好了不去理睬,不是我不热衷,是你太容易变卦。” 隆梅尔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暖烘烘的茶水一下肚,情绪也跟着放松了不少。“好吧,捞不到就捞不到吧,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他无所谓道。 海姆达尔无语,那您之前干嘛表现的那么跃跃欲试,一副想要得不得了的架势。 “我是不是很穷?”海姆达尔突然想到这方面,所以他爸爸才这么眼巴巴地给他捞钱。 “对了,这小子目前能继承到的财产总额有多少,你做过评估吗?”隆梅尔这话是问斯诺的。 “没有。”斯诺耸耸肩。“麻瓜世界的钱若按照巫师界的方式来评估会很麻烦,虽然有地下黑市经营这方面业务,但考虑到里格年纪还小,所以也就一直拖着。” 海姆达尔困惑地皱了皱鼻子:“麻瓜的钱是什么意思?” 隆梅尔终于决定正面他的提问。“实话告诉你好了,你现在用的零花钱是你母亲那一份,而你母亲继承的份额是属于你外祖母的,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了,自然就变成你的了。” 海姆达尔很吃惊。“我还以为我的零花钱都是斯诺给的……难怪他那么大方……” “嗨,你这小子是什么意思?!”斯诺手掌一伸捏住他的后颈子,故意怒气冲冲地说。 “但是这跟麻瓜的钱有什么关系?”海姆达尔依旧好奇。他使用的一直是巫师界的货币。 隆梅尔说:“玛格丽特的钱都存在麻瓜世界的瑞士银行里。” “玛格丽特?”海姆达尔说:“这是外祖母的名字吗?” 斯诺插嘴道,“不管是子辈还是孙辈,她始终坚持别人叫她的名字,她认为那些姑姑、祖母之类的称呼太没有特色,听起来全一样,她不喜欢。” “真是位有个性的女性。”海姆达尔评价道。“但是,”他奇怪地说:“瑞士银行好像不能存巫师界的钱吧?他们有这个业务吗?” “当然不能,玛格丽特留下的就是麻瓜的钱。”隆梅尔揭秘道:“你的有个性的外祖母在四十岁那年把自己嫁给了一个麻瓜富翁,钱是那个年老体衰的丈夫留给她的,现在那些财富都是你的了……喔,对了,我记得好像还有一座庄园。” “……她好像生活得很随性。”海姆达尔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个词来形容。 “她是一个很自我的人,亲情观念也比较淡薄,所以当我们知道她临终前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你时,确实挺惊讶的。”隆梅尔说。 “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你出生的第二年。” 第61章 「日记一九七九年十月十二日」 怀孕让我心情焦躁,而且变得爱哭,这时候我总是会躲起来,我不能再去刺激西里斯。我想等过一段时间再去和西里斯好好谈一谈。但是我的坏情绪还是影响到了他,他以为我的不稳定是神经质造成的,一种天生的精神强迫症。 这时候我会感到沮丧,迷情剂让他接受我,却无法让我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我尝试购买了一本麻瓜的育婴杂志,里面的图片非常可爱,我忍不住开始幻想孩子的小模样。 当我的心情变得愉快时,会格外心软,也许我可以把他(她)生下来,这想法反复闪现,直到我开始妥协。 *** 这天早上闹钟没响海姆达尔就自己醒了,他关掉闹钟上的闹铃按键爬起来。希娜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出现,可能它也习惯了闹铃模式带来的便捷。这位家养小精灵第一次被闹钟惊吓到时满房间抱头鼠窜的样子给海姆达尔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他掀开被子下地,然后脱了睡衣开始穿衣服。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而且都是围绕他的身世展开的,可能他潜意识里把自己和真正的里格分成不同的人来看,所以他始终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问题。不够热衷、不够用心、不够……让大人们满意。但是每每想到自己可能要对一个陌生男人表现出热情亲情,他就通体发寒。 海姆达尔扪心自问:你能对着西里斯·布莱克毫无顾忌地称呼为爸爸吗? 做不到,他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喔,或者西里斯·布莱克先生根本就不想做这个爸爸……”满不在乎地瘪瘪嘴。一转身,他就看见房间的门慢慢推开,希娜局促地站在门口。让海姆达尔无比吃惊的是,风姿绰约的马尔福夫人竟然也立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当海姆达尔的目光与她相遇时,她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偏开脸。 “早上好,马尔福夫人。” 纳西莎听言立刻回眼朝他看去,目光中带着几分凌厉。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沉着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房间有些乱,如果您不介意,请进。” 纳西莎垂下眼睑,走进房间,并在希娜的布置下在书桌前的木椅子上坐下。“这没有什么,看见你我总会想起德拉科,他的房间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那么一尘不染,男孩都这样。”说着,她严厉地看了眼希娜,小精灵在她的注视下缩了缩脖子,手脚愈发麻利起来。纳西莎依然端着她的高姿态,但是她所呈现出的气息却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 穿衣服的工作由希娜接替,海姆达尔只需站在那里伸伸胳膊伸伸腿就行了。马尔福夫人仿佛失去了交谈的兴致,她盯着海姆达尔看了好一会儿,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感让人琢磨不透,带着一丝迷离的水雾。 海姆达尔没有惊扰她,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在希娜的帮助下收拾东西。 纳西莎的注意力很快被书桌上的日记本吸引住,她定定看了一会儿乏善可陈的封面。“艾薇有提到过她的家族吗?”她一字一句地说,仿佛措辞艰难,难以启齿一般。 “没有正面提及。” 纳西莎点点头,像是毫不意外。“她都是怎么说的?” “她觉得自己类似于储藏的货品,到时间就必须清仓。” 纳西莎飞快地勾起一抹笑容,随即又立刻板起脸。“她的做法实在太愚蠢了!” 海姆达尔闻言转眼看向马尔福夫人,后者抿着嘴唇,扬起了下巴,极度不悦地说:“我们又不是住在乌托邦式的童话故事里。依她的身份完全能给自己找一个比较体面的丈夫,客观认清现实才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女子必须具备的清醒认识。她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亲戚蔑视她,远离她,而不会同情她。因为她的行为会导致一个家族社会声望的下降,这是任何一个稍有头脑的人应该预见的。在她所处的社会阶层里爱情什么都不是,虽然她的冲动是勇气的体现……”(不知道巫师知不知道乌托邦这词,姑且这么用吧) 海姆达尔眨了眨眼,很吃惊纳西莎竟会这么评价。 “……但是很愚蠢,不值得,太不值得了。”纳西莎喃喃低语,脸上划过一丝感伤和迷惘。 海姆达尔闹不清她到底如何看待自己的小姑子。应该不讨厌吧?!海姆达尔猜测着。 纳西莎好像打定主意要和他“共进退”似的,不止起床时间到他的房间,就连吃饭都亲自盯着。希娜的神经经受了相当巨大的考验,厨艺也跟着奋进了一把,发挥了超常水准,这个变化自然便宜了几个师兄,一个个像饥民似的狼吞虎咽。海姆达尔挺佩服哥几个的,在纳西莎很有存在感的关注下竟然还能这么我行我素,不愧是见过国际世面的魁地奇校队成员。 “等一等。”在进入团体赛比赛场地前,纳西莎突然叫住了海姆达尔,然后弯腰替他顺了顺鬓角微乱的发丝,又拉直了长袍前襟。或许是出于下意识举动,她把他同谁搞混了,因为她做完这些之后突然恍然般地楞住了。 同行的四位师兄虽然觉得她的举止很怪异,却体会出她没有恶意,便聪明地闭口不谈,当什么都没看见。 为了不使她难堪,海姆达尔迅速道谢,并朝她摆摆手,转身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回头望去,纳西莎依然站在那里,周围是闹哄哄的人群,她却一反常态地视若无睹,隔着空间专注地张望着。 真是一个好母亲。海姆达尔拔回视线喟叹一声。 *** “你终于来了。”这话应该是陈述句,虽然怎么听都不像是陈述句应有的语气。 海姆达尔走到亚当·克劳斯身旁,看着满地的工具,好奇道,“你把你的工作室都搬来了?” “你特别喜欢顾左右而言他。” 面对亚当的指控,海姆达尔依然面不改色。“夏比呢?怎么没看到他?” 亚当放下卷到一半的龙皮,抬眼道,“你怎么不先问候我?问候你能看见的人才能体现出你良好的教养不是吗?” 海姆达尔看着他略显阴郁的脸色,奇怪自己居然没有一开始那么畏惧了,尽管眼前的人目光不善,脸色发黑,站起来像座铁塔。其实他的体格也没有什么,海姆达尔如此想着,校队中随便捡出一个人都和他一样高大。 “一般说来,问候不在现场的人更能展现出这个人善解人意的美德。” “虚伪!”亚当毫不留情地批判。 嗯,动辄得咎。海姆达尔点点头,他尝过这滋味,最管用的方法是闭嘴。 鉴于亚当·克劳斯一副凶神恶煞的吵架模样,赛前准备这段时间,没有一个选手自作聪明地上来和他打招呼,大家都站在圈外小心翼翼地观看,顺便猜测这个团队会不会因此成为本届大赛第一个赛前崩盘的队伍。 “你承认你虚伪?”亚当的浓眉皱了起来,顺便扫视周围一圈,眼神中充满了警告。当他看向某个人时,那个人便立刻看向别处,但是当他一把目光挪开,这个人肯定会再度看向海姆达尔,眼神中饱含着同情。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咱们的头,都听你的。”海姆达尔避重就轻地回答。这时候他的目光突然被某个人吸引住了,那人正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是那个紫袍卷发男孩。此刻,他正挂着无耻的笑容朝海姆达尔做鬼脸。 海姆达尔挑眉咕哝一声。 “海姆达尔亲爱的,”亚当不满意他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带走,他要求高度的关注度。“最好停止你的行为,这里是比赛现场,不要随便对别人傻笑!” 傻笑?!海姆达尔无语,他当然没有傻笑,事实上进入场地以来他连笑都没笑过。 “我没有傻笑,克劳斯先生。“海姆达尔斩钉截铁的说。 “你很自以为是。” 恰恰相反,自以为是的是你。海姆达尔想了想,然后道,“通常情况下笑容都是具有一定的目的性的,有时候这很管用。” 亚当双臂抱胸,不依不饶。“通过卖弄风情达到目的?” 卖弄风情?!海姆达尔的脸黑了。这人疯了么?!笑一笑就是卖弄风情? “我不随便傻笑,更不会卖弄风情!” 亚当·克劳斯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因为不笑一样管用,我一般都会这么做。”海姆达尔随便看向一处,那里正好有一名年轻的选手在悄悄关注他们的动静,当海姆达尔的目光与他相撞时,这名选手畏缩了一下,立刻移开视线,但是不一会儿他又把目光移了回来,海姆达尔始终不偏不倚地看着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直到他满面通红地低下头,最终不由自主地朝海姆达尔走来……被同伴及时拉住了。 海姆达尔放过这位身不由己的选手,把视线重新拉了回来。 果然,亚当·克劳斯的脸更黑了。“我不是轻而易举就会神魂颠倒的傻小子!”他说。 “我没有说您是。”海姆达尔心情愉快地告诉他:“我只是想告诉您这当中差别在哪里。” “我……回来了。”夏比的声音传了过来,事实上他早就回来了,就是找不到插嘴的机会。 “欢迎归队。”海姆达尔说。“你去做什么了?” “去拿设计图纸。”夏比扬起手里的羊皮纸。 亚当·克劳斯向来能分清楚主次,他立刻抛开纷乱的思绪,迅速投入到比赛中。他拿过图纸看了看,少顷便皱起了眉头:“虽然早就想过这位冠军的图纸只会有个花架子,没想到这么不堪入目。”说着,他把图纸递给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接过仔细看了看,这位冠军在设计方面或许是超前的,但是在制造方面绝对是门外汉。除了理念比较完善,制造细节完全跟不上,他画出来的打造图纸根本像个另类的玩具设计图,一点都用不上。 抬眼看看其他团队的反应,一个个都在摇头。 亚当·克劳斯抓起图纸搓成纸团朝工具箱里随手一丢:“不能指望冠军,要不然也就不用设这个团体赛了。” 海姆达尔这才放任自己的目光看向场地边缘的木材堆放处,那里摆放着各种木料的展示样品。“你打算怎么选材?” 亚当回答,“听说英国人一般首推冬青。” 夏比翻了个白眼:“请你别在这时候发作。” 亚当嗤笑道,“其实我想就此表扬来着,冬青树很适合做飞天扫帚。” “我觉得铁木更好。”海姆达尔发表不同看法。“就是沉了点。” 亚当点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第62章 个人单项赛里有原材料研究这个项目,组委会在备赛的时候就把能够搞到的木材一次性全部到位,既方便了个人单项赛,也方便团体赛。许多大团队内人才济济,原本在原材料研究这个生僻项目里不受关注的选手,今时今日大放异彩。被自己团队内的队员们团团围注众星拱月,一时间风光无限。狠狠地为他们找回了一把先前没能在个人赛里体会到的备受瞩目的焦点感。 在选材方面,海姆达尔是门外汉,只知道点皮毛,说了铁木之后就不敢信口开河,不懂装懂也是需要勇气的。看着眼前一块块码放在地上的有着成年人手掌大小的木块,海姆达尔觉得眼晕,粗粗辨认了几块之后就宣告放弃了。 亚当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木材,一块接着一块拿起,一块接着一块放下,他的初判标准就是该木材的重量。密度低的木材不适合做飞天扫帚,因为这些材料往往不耐腐蚀,当然,在制造过程的后期可以施加魔法规避这个问题,但是在国际上普遍流行的飞天扫帚购买标准里,掂重量是很多买家评判该扫帚质量是否过关的首选要素。即便有很多优秀的扫帚手感轻盈,但是老百姓更愿意相信和遵守传统观念。 夏比拿着纸笔跟在后面记录亚当的选材心得,当所有木材全部品鉴完毕之后,纸上出现了如下几个选项:橡木、铁木、榉木、白蜡木、胡桃木。 亚当没有很快决定下来,他朝海姆达尔使了个眼色:“先看看其他队伍的反应。”之后,压在角落里的三人不声不响地散进人群中。 87支队伍整合成的人数还是挺壮观的,人多了充数起来也就方便了,海姆达尔因为个子不大,混迹在人流中不容易打眼。再加上他有意避着躲着不露声色,各队又是那么的专心致志,鲜少有人发现防范他。这三人没费多大工夫就接获了不少“情报”。当他们仨碰头时,面上都露出了稍许兴奋之色,这种不涉及杀人放火的“间谍”勾当还是挺刺激、挺有意思的。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夏比率先启口:“橡木、白蜡木、胡桃木,这三个命中率最高。” “我的结果和你差不多。”海姆达尔说:“我数了数,我这边约有二十队选择了榉木。” 亚当想了想说:“可以理解。一直以来,榉木在世界飞天扫帚制造领域方面使用率较高,占据的份额也大。问题是这种木材做出来的扫帚被普遍划定为中流偏上的层次,高不成低不就。如果今天团体赛比的是飞天扫帚营销,我十有八九会选它。” 夏比在羊皮纸上画下一条黑杠——榉木出局。 “至于胡桃木和白蜡木……”亚当拿起这两块木材的样品放到夏比和海姆达尔面前。“你们怎么看?” 海姆达尔接过白蜡木,情不自禁地抚摸上面美丽的木纹。 亚当笑道,“高档白蜡木的木纹确实赏心悦目,胡桃木也一样。”他竖起胡桃木样品,指着巧克力色材面上呈抛物线形状的花纹。“这玩意儿的价格比白蜡木有过之而无不及,很久以前便受到上流社会人士的追捧。” 海姆达尔点点头,有钱人喜欢用来做家具,为了好看。 夏比不声不响地又划下两条杠——白蜡木和胡桃木接连出局。 看着上面漂亮的木纹,海姆达尔想明白一件事,飞天扫帚是不需要外露木纹的,就算木材本身存在亮丽的花纹,在经过繁复的打磨抛光以及各种各样的清漆涂层的包裹之后,最后还要附加好几种针对性的魔法,等一把扫帚做好,木纹什么的早就成浮云了。这两种木材之所以价格昂贵,一方面是其本身的优异质量,另一方面就是它们的花纹。用它们来打造飞天扫帚确实大材小用、奢侈浪费了点。 最后,三人的目光聚焦到橡木和铁木身上。 “我赛前就做过估计,橡木或许会独占鳌头,照这结果看来跟我预估的差不离。”亚当对自己的判断很是满意。 夏比的羽毛笔一直悬在橡木和铁木上方,就等其一声令下。“别卖关子了,快点。”赫奇帕奇催促道。看看其他队伍,都已经开始搬材料了,就他们还在这里琢磨木纹和自我表扬。 “那就铁木吧。”亚当最终拍板。 “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橡木。”夏比划掉了橡木。“你不是一直喜欢随大流,然后让自己在大流中脱颖而出,以显得自己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吗?怎么突然改走个性路线了?” “偶尔也要听听我们另一个队友的意见。”亚当对他的风凉话置若罔闻。“橡木很好,而且选橡木肯定错不了,一般说来只要是多数人的选择,即使是错的最后也会变成对的。” 海姆达尔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不对劲,这什么逻辑埃“我对原材料可一窍不通,万一错了别赖我身上。”他迅速表态。 亚当倒是不慌不忙,他问:“那你能说说你对铁木的认识吗?既然能说出它好,说明你对这种木材具有一定的了解。” 这方面亚当比他内行,海姆达尔立刻回答,“我只知道铁木长时间泡在水里或者埋在地下也不会腐朽变形,麻瓜用它们造船、造房子、造桥梁,甚至在麻瓜独有的机械制造方面铁木都能参上一脚。因为它的硬度不亚于钢铁,故而被命名为铁木。” 亚当笑了笑,耐心十足地说:“还有吗?” “飞天扫帚不是什么省心的东西,尤其是竞技扫帚,买回家后需要定期保养维护,每保养一次钱财就要耗损一次,因为有些保养物品,比如防水漆它是高消耗品,随工具箱附赠的防水漆往往只能使用一次,而且有些廉价工具箱里附带的防水漆甚至不够刷完一把扫帚,这时候,高防腐材质的运用就至关重要了。其实人们并不怕另外购买防水漆,这东西并不昂贵,他们怕的是需要一次又一次反复购买。如果能出现一把在防水方面一劳永逸、或者说不需要总是来回折腾的扫帚,我想人们会愿意去尝试一下。” 夏比和亚当对看了一眼,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的神色。夏比忍不住好奇道,“你平时没事就琢磨这个?”11岁的男孩不是应该喜欢研究哪一家的糖果店更琳琅满目,哪一家的玩具店更新奇有趣吗? “当然不是。”海姆达尔飞快否认。“我的远大目标不是飞天扫帚推广和销售。” “那这些想法是从哪儿来的?”其实夏比很早以前就想问了,海姆达尔带给他的与众不同的古怪感何止这一条,简直是“罄竹难书”。 “我曾经在对角巷卖过两个月的飞天扫帚,做过一个月的飞天扫帚工具箱促销员。我说的是我的售货体验,是广大的英国巫师反馈给我的信息。” 夏比拍拍亚当的肩膀:“亚当,行啊,当初随随便便在纸上一点就能拉到一个经验丰富的机灵鬼,不得不说,你确实挺有一套。” 亚当没好气地斥道,“行了,别贫嘴了,快去申请领取木材1夏比嘟囔一声,拿着羊皮纸朝木材领取处走去。 *** 一离开比赛场地,海姆达尔立刻发现四周围的变化,脚下踩着的依然是碧绿的草地,头上却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雪花纷纷扬扬往下落,一触及某样物体便立刻消融,不留下一丝痕迹,就连一滴水珠都不剩。这是魔法造就的景象,并非大自然的奇迹。 高耸入云的巨型圣诞树被竖在了居住区的正中央,地上的帐篷仿佛都变成了火柴盒子,一个个都缩了水。圣诞树披挂着鲜亮的彩衣,除了缤纷亮丽的彩带、星星、彩球等常见装饰,还坠了很多饼干、糖果模样的玩具,在树枝上大大小小绕了好几圈,引来无数垂涎的吞咽声。耗子造型是必不可少的,久未露面的小老鼠们齐齐亮相,为即将到来的节日增添了不少热闹欢腾。 上空飘来了空灵悠扬的乐声,海姆达尔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是圣母颂歌《万福玛利亚》。 终于有点圣诞临近的感觉了。海姆达尔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继续朝前走。四位师兄很快发现了他的踪迹,纷纷快速靠上来。 “你出来的好像比别人早嘛。你的两个同伴呢?怎么没看见他们?”埃德蒙探出身子往前张望,这时候才看见场地内陆续有人走出。 “亚当大发慈悲让我先回来,他和夏比留在那里收拾东西。”海姆达尔换了个手继续揉脖子。没想到打造飞天扫帚会是个体力活,光是捡树枝这一项就够受的,要捡那种比较直的、粗细均匀、长短吻合的,捡完了之后再是修剪,修剪好了以后要给每一根枝条抛光上漆……总之,里面名堂太多,太累人了。 “看不出来他还挺会照顾人。”邓肯评价道。 威克多拉掉海姆达尔胡乱按摩的手,然后顶替上去帮他揉捏僵硬的双肩和后颈子,海姆达尔舒服地叹了口气,威克多的技术比自己要好太多了。 “你同学来了?”一直未开口的贝尔尼克一上来就是这句。 “同学?今天?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卡罗·琼斯从贝尔尼克身后绕出来,并向他投来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海姆达尔望着他似乎又宽了一圈的身段,不由得感慨万千。“我就不问候你好不好了,”海姆达尔笑嘻嘻地说:“因为你看起来好极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胖小子) “真是没有礼貌。”琼斯故作生气地说,顺手丢给海姆达尔一个小袋子。“这是我替你收的信,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海姆达尔道了声谢,“奥拉尔怎么样?”一段日子不见,还挺想的。 “你家的‘猫头鹰’越长越大,已经超出一般女王鹘的大小了,拉蒂瑞教授因此总喜欢用一种热切的眼神望着它,布鲁莱格怀疑她想把你的奥拉尔整个切开。”(拉蒂瑞教授是德姆斯特朗的【保护神奇生物课】的老师,前文没有出过场,这里特别说明一下) 海姆达尔一听急了:“她不会真那么做吧?” “当然不会。”琼斯说。“我怀疑不是切开,而是用她自己特制的药水直接毒晕,然后带回去自己养。” “……” 海姆达尔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你怎么提前来了?不是说要下个月吗?你们的团体优惠票呢?” “我又不是来看你的。”琼斯立刻面不改色地泼来一盆冷水。“我是来看我姐姐的,你的比赛怎么能和我姐姐的相提并论。” 海姆达尔被他噎得没话讲,一脸的苦瓜相。四位师兄对这种情况感到十分好笑。 海姆达尔觉得七年以后自己的神经肯定会变得异常强大,时不时被“友爱”的同学刺激一下,再脆弱也会坚强起来。深深吸口气,他问:“你姐姐也来参赛了?什么项目?” “飞天扫帚维护和修理大赛。”琼斯抬头挺胸,无比骄傲地说。 维修大赛?海姆达尔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乌莉·摩尔。” “摩尔小姐是你姐姐?” “你知道?” “见过。你们是亲戚?” “她是我亲姐姐1 海姆达尔奇怪道,“你们不是一个姓,而且摩尔小姐是法国人。” “我也是法国人1琼斯立马摆出我很爱国的架势。 “你不是住在英国吗?”海姆达尔搞不明白了。“你的爸爸不是英国魔法部的官员吗?”这还是他自己透露出来的。 琼斯摆摆手:“那是我继父,我亲生父亲现在还在法国。当年我们的双亲是协议分手,我姐姐跟了我爸爸,我跟我妈妈一起去了英国,直到后来再嫁。” “你父亲是弗朗索瓦·摩尔先生?” 琼斯楞了一下,然后看向邓肯:“是啊,您认识?” “喔,认识,”邓肯耸耸肩。“你父亲大概也要再婚了,婚礼定在明年六月,跟我姑姑。” 琼斯吃惊地瞪大眼。 海姆达尔也瞪眼,这情况叫啥,缘来一家人?! 过了一会儿,他又重新蹭回最初站立的位置,少顷,先前中断的揉压适度的按摩重新降临在双肩上,海姆达尔立刻满足地长舒一口气,要是这时候再来杯伏特加红茶就好了。 “威克多,你接不接受包养?” 肩膀上的力度没有中断,却久等不到回答,海姆达尔回头瞥见他的嘴角在笑,立刻放下心来,不是生气就好,于是便继续玩笑道:“我是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场比赛下来以后,我突然有种觉悟,或许我这辈子就是劳碌命了,因此非常需要像你这样的手艺高超的人。依照先前我父亲、叔叔提供的家底来看,我肯定养得起你,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真到了那天就来我家吧。”威克多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这样你连钱都省了。” “不行不行,那多不好意思埃”海姆达尔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第63章 卡罗·琼斯在得知父亲即将再婚的消息之后匆匆忙忙的离开,找姐姐求证真实性去了。当天晚上八点左右,正当海姆达尔捧着魔法史的教科书逼自己去记下那一串串久远生僻的时间表时,琼斯敲响了他的房门。希娜为他开门,并把他迎了进来。 海姆达尔看了看他的脸色,疑惑的说:“你能接受你母亲再婚,为什么不能接受你父亲去寻找他的幸福?” 琼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比较麻木,若放在平时,他早就对此评头论足了。“问题不是这个。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再婚是他们的自由,即使身为子女也没有随便阻止的权利。” “既然如此,就别愁眉苦脸的,你杯子里泡的是列支敦士登最好的茶叶,不是馊水。” “真的?”琼斯眼睛一亮,又紧着喝了一大口,慢慢吞咽下去以后还闭上眼睛回味半晌。“嗯~~~茶叶确实好,若不是你的家养小精灵本事到家,再好的茶叶都要打个折扣。”他无比陶醉的评价道。 是吗?海姆达尔看着自己的杯子,他觉得这东西喝上去都一样。 品鉴完茶叶,琼斯的脸重新垮下来,跟川剧变脸一样迅捷。“你知道我爸爸今年几岁吗?”琼斯突然问道。 海姆达尔摇头。 “39。”琼斯又道,“你知道奥维尔女士今年几岁吗?” 海姆达尔继续摇头。 “56。”琼斯瞪大眼:“不是36!” 海姆达尔沉着地提醒他,这里没人这么说。 琼斯置若罔闻。“你知道这中间差了几岁吗?知道吗?” “17!是17啊!”不等海姆达尔回答,他突然高声咆哮起来。“男人再婚不是应该找一个能照顾自己后半生的女人么,等我父亲56岁的时候那女人都73了,到时候还要我父亲反过头来照顾她,父亲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的定义很奇怪。”海姆达尔对他的情绪失控视而不见,直言不讳地说:“男人再婚是为了找一个情投意合、能陪伴自己走完下半辈子的伴侣。我认为你说的是看护,不是伴侣,依照你的逻辑,你父亲根本不用再婚,帮他多找几个兢兢业业的家养小精灵就行了。” “里格,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讨厌。”琼斯斜来一眼。 “当然有,我想可能还不少。”海姆达尔自嘲地笑了一笑。 琼斯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其实一开始我看你挺不顺眼的,不止我有这个想法,托马斯他们也这么想。”(托马斯就是那个飞行课万年车尾王) 海姆达尔咕哝一声:“谢谢您如此的坦诚。” “我明白的,其实你只是害羞,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人生地不熟,自然而然就会做一些从前不会做的事,说一些从前不会说的话,老实说以前你挺不合群的。还好没有一直让人讨厌下去,这是不错的变化,请继续保持和发扬。” 海姆达尔挑起一边的眉毛:“你和我一样大。”他提醒他别得意忘形了。 琼斯眯起眼睛,脸上的肥肉抽动了一下。“你认为我父亲和奥维尔女士般配吗?他们会幸福吗?”他一本正经地说。 海姆达尔决定不去揭穿他转移话题的方式有多拙劣,而且,他明显开始病急乱投医了。“我没见过你父亲,也没见过奥维尔女士,你让我怎么评价?” “我爸爸是个好男人。”某孝子骄傲的说。 “我听贝尔尼克说邓肯的姑姑很漂亮,在法国的社交圈很出名。” “我知道,男人终究会向美貌投降,咱们天生就是‘弱者’……”琼斯夸张地抱头哀嚎。 海姆达尔觉得他这种堪破红尘、故作沧桑的语气很有意思,配上白馒头似的脸极富戏剧性。 海姆达尔对邓肯的家世不太了解,只知道他们家在法国挺出名,因为奥维尔家专出美女,一般的姿容秀丽不足以形容奥维尔家的女人,她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美女。 据贝尔尼克透露,奥维尔家的女人不愁嫁。皇帝的女儿还会愁嫁,但在奥维尔家,嫁不出去这种事根本不存在。最典型的一个例子,邓肯的一个姑婆,五旬丧夫之后未再嫁人,年近七旬的时候还有人向她求婚,而且不止一位,基本上每个月至少会出现四个,年龄最小的一位求婚者才三十二岁。可见奥维尔家的女人多有吸引力,多么的光彩照人。 “你在这里装腔作势连连抱怨,真相不见得就是如此,说不准是你父亲捞到便宜了。” 琼斯抬眼瞪来,大声指控:“你到底向着谁?” 海姆达尔真是冤。“我谁都不向,事实上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指着门。“你打扰我复习功课了,请便。” 琼斯马上捧起杯子,喝下一口凉掉的茶水。“嗯,真是好茶。”他苦着脸说。 *** 琼斯赖在海姆达尔的房间里唠唠叨叨一晚上,最后自顾自靠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天亮时分,海姆达尔满脸铁青地立在床边,看他舒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并睡得一脸幸福时真想把他阿瓦达了。就因为他,自己几乎一晚上没合眼,也因为他,原本的功课进度落得比之前更远了。 “早上好,主人。”希娜交握双手出现在房中。 海姆达尔咬牙切齿。“不用压低声音,即使有龙卷风把整个赛场刮跑了,琼斯先生恐怕也不会醒!”他忿忿地说。 希娜瑟缩了一下。 “我去洗个澡。”海姆达尔拖沓着脚步进到盥洗室。他今天还有比赛,飞天扫帚速度竞赛。拜上一回表现优异所致,他的排位第一次突破第二集团升入到领头的第一集团内。虽然只是吊在最末,却也是前十名了。 海姆达尔摸着心口问自己,前十名的滋味如何?心脏告诉他:小样,好得不能再好了! 嗯,他还是很要面子的。 洗完了澡,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还早,又瞅瞅床上没有一丁点苏醒迹象的琼斯,海姆达尔叹口气,又一次坐到书桌前。他把琼斯带给他的信件一封封拿出来,让他意外的是,那个奇洛先生又来信了。 海姆达尔举起信封看了看,确实是奇洛,他还以为这人不会再给他写信了。拆开信封拿出信纸,里面的内容十分精简,甚至连寒暄之词都略去了不少,跟从前繁冗的写信风格完全相反。而且……海姆达尔把信纸举高,日光透过淡雪青色的信纸渲染出一个清晰的品牌LOGO,倒影投射在桌面上,形成一片深浅不一的暗花,然后,他又把信纸凑到鼻下嗅了嗅,若有似无的清香随之而来。 品味跟原来也不一样了。 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信里没有提到有关上一次的事情,一句都没有,好像他突然中了遗忘咒,或许他更希望海姆达尔能中一下这个咒语。对方不想提或者不愿提,他自然乐见其成。于是,海姆达尔立刻提起笔给他写了回信,保持自己一贯的回信风格,能少写就绝不多写。 奇洛先生的问题其实已经犯法了,海姆达尔当然不会像道德家那样去纠正他的错误。信的内容很简单,问狸花猫先生是否知道能很快购买到龙蛋的途径,越方便越好。其实在流浪巫师那里就能弄到,但是大部分流浪巫师居无定所,除了巡视固定的买家,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各地巫师政府对他们都不够友好,像打过街老鼠一般的驱赶逮捕他们。 鉴于信封上提供的来信地址,海姆达尔自然向他推荐博金博克黑魔法商店。 ‘请不要流露出丝毫您急于购买物品的想法,这是非常不明智的尝试。’海姆达尔写道:‘也不要因为第一次的失败而心灰意冷,博金博克商店只欢迎【老】主顾,耐心和适量的金加隆一定会让您购买到心仪的商品。’ 封好信封,海姆达尔请希娜帮他寄了出去。当他看着希娜拿走信离开房间,心里会产生一种松口气的感觉。在海姆达尔心中,奇洛这个人以及他所代表的东西已经被标定为“不正常”,所以他才紧赶着想处理掉。 海姆达尔摸摸头,转回身开启那些“正常”的读者来信…… *** 海姆达尔觉得本届飞天扫帚速度竞赛十分折腾人,打完魁地奇之后就是杂耍表演。一个个铁环被竖起,当然,没有点火,虽然他很想建议,都这样了,干脆刀枪火海一起上得了。 第八轮比赛考验的是选手们骑扫帚的技巧。除了规定的飞行路线、飞行高度,评审组还给了两分钟的自由表演时间,在这两分钟时间内随你发挥,怎么飞都可以,只要不飞出比赛场地并且能让裁判们看见。 这一次比赛顺序是按排名来的,轮到海姆达尔上场就是第十个,前面九人飞得相当不错,不愧是领先到现在的先头部队。在场下等上场的时候他就琢磨,到底应该飞个什么模样的。海姆达尔对飞行课一向不太热衷,虽然教授总旁敲侧击的提醒他应该再加把劲,但他始终缺乏那股子热情。这一次的比赛体验确实让他找到了那么点所谓的热情,离真正HIGH起来还有段距离。 他没有自己的原创动作,只能拷贝别人的技巧。海姆达尔首先想到的还是那帮子校队成员,威克多有一个绝招是骤然煞车,也是他最出名的绝招,不管在什么环境下、什么天气里,只要他想停下来扫帚绝不会多滑出去一毫米。贝尔尼克的拿手绝活是让扫帚上下起伏式飞行,也就是在空中画大波浪线,这个招数没有实战作用,纯粹就是为了好玩。邓肯的绝招是360度旋转,而且还是那种顺时针转完了直接逆时针继续转的那种,他自己称,扫帚旋转很管用,手脚来不及跟上的时候,就直接用扫帚击球,旋转过程中的扫帚打击力度十分了得。 海姆达尔选了个最靠谱的,也就是贝尔尼克的大波浪线式飞行。前面九位选手表现颇佳,自创飞行也都挺富创意,有一个甚至能在扫帚上做托马斯全旋——这不是杂耍还是什么?! 总之,今天的比赛注定要笑料百出,出尽洋想。娱乐观众,也娱乐选手。圣诞节嘛,该是为人民服务的时候了。 海姆达尔的规定路线飞得还不错,他自己这么觉着。没有偏离轨道,也没有为了引人关注而擅自加戏,很中庸地飞完了全程。当他拷贝大波浪线时,观众席上的贝尔尼克猝然瞠目,他没想到里格会选择这个来做自由发挥。 比之场上的裁判,以及周边看热闹的观众,身为发明者的贝尔尼克更有发言权,也更权威。 “我回去跟队长提一下,让里格加入魁地奇校队怎么样?”贝尔尼克突然道。 威克多摇摇头:“魁地奇运动不适合他。” 邓肯附和。“凭这小子对魁地奇的冷淡态度来看,你的提议根本白搭,还是咽回肚子里去吧。” 贝尔尼克可惜的说:“他飞得很好。” “我看你是觉得你的大波浪线好吧。”邓肯立马泼过去一盆冷水,然后又不满的说:“他怎么不学学我的绝招,360度旋转才抓人眼球,上下颠来颠去的有什么好显摆的。” 这时候,埃德蒙很自觉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跟不由自主蹦起来吵嚷的贝尔尼克换了个座位,然后,他继续看他的比赛,不知不觉间变成邻居的二人继续脸红脖子粗的吵嘴。 *** “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停下脚步,转过身。“叫我?” “对!”一个瘦小的男人立刻朝他奔来,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皮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男人停在海姆达尔面前,身高只比11岁的海姆达尔高出半个头。他有一头杂草般毫无光泽的红褐色头发,五官清秀却脸色苍白,黑眼圈很严重,一直在用手绢抹额头上的虚汗,看起来像是一个月没有睡过觉一样疲累。 海姆达尔看了眼观众席,人早就走光了,选手们也走得差不多了。“有何贵干?”他问。 小个子男人敏感地察觉到他的表现,立刻表明身份:“您好,我是行云飞天扫帚制造公司的业务员德鲁。” 行云?海姆达尔困惑地蹙了下眉头。 业务员德鲁马上机灵的说:“我们只是一家小公司,您不知道很正常。”他反过来劝慰海姆达尔。 “您有什么事吗?”海姆达尔接过他递来的关于行云扫帚制造公司的宣传资料,他终于知道那只包为什么那么鼓了,里面塞满了各种文字的宣传本子。 “我能耽误您几分钟吗?”德鲁问的小心翼翼。 “您请说。” “能请您为我们的新产品拍几张宣传海报吗?” “我?”海姆达尔很吃惊,活了11年,第一次有人找上门请他拍广告。“为什么是我?” 德鲁原本高昂的兴致突然颓败下来,他用手绢抹了抹汗津津的额头,吞吞吐吐地说:“不瞒您说,其实我原先看中的选手全都被其他公司提前签走了。” 海姆达尔明白了,因为他是第一次挤进前十,属于凳子还没坐热的,难怪那个原本的第十名今天老拿眼睛瞪他…… “你们的新产品什么样?”就冲他这么坦白,海姆达尔认为自己也该再去了解一下。 德鲁立刻掏出厚厚一叠新产品介绍。 海姆达尔仔细翻看了一遍,然后抬眼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您可以跟我父亲沟通一下。”这种事转交给“大人”处理最好不过了。 德鲁脑门上的汗流的更欢了,脸色也更苍白了,他颤巍巍地探问:“您是指斯图鲁松主席?” “是啊。” 德鲁马上露出一个即将去龙潭虎穴涉险的痛苦表现,片刻之后,他看着手里的新产品简介,咬咬牙说:“烦请您带路。” 第64章 “在里面磨蹭什么?”看到海姆达尔出来,贝尔尼克率先迎了上去,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又小又瘦的陌生男人。“这人是谁?”贝尔尼克问。 德鲁扯开笑脸说:“我是行云扫帚制造公司的。”打开皮包,逐一分发公司简介。 邓肯拿着简介,皱起了眉头。“扫帚推销员?” “业务员。”德鲁小声强调。 “你想干什么?向海姆达尔兜售扫帚?”贝尔尼克说。 海姆达尔决定拯救这个备受质疑的可怜男人。“他邀请我替他们公司的新产品拍摄宣传海报。”言罢,他回头微笑道,“德鲁先生,我说的没错吧?” 可怜的小个子男人用力颔首。“我没有恶意,真的没有,我只是希望斯图鲁松先生……” “德鲁先生,后面的话您应该留待见到我父亲时说。”海姆达尔疲惫地抹了把脸,他的眼皮开始打架。早上出门前应该喝点提神的药水,但是海姆达尔没那么做,他始终认为“是药三分毒”,魔药也被他固执地划定在此范围内。“亲爱的贝尔尼克,有话就等回去以后再说,我现在非常想念自己的床。” 几个人开始往回走,德鲁抱着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面。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邓肯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是不是寂寞难耐、孤枕难眠?我这里可有不少好东西,而且都是新上市的绝版,早说嘛,介绍你几本……” “奥维尔先生,11岁的小男孩不需要靠刺激荷尔蒙才能睡着,有心无力且不安分的老男人才那样。”海姆达尔迅速打断他的自以为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新上市就成了绝版,肯定不咋地。 这小子。邓肯笑得龇牙咧嘴。 等他们回到帐篷时,海姆达尔一眼就看见卡罗·琼斯舒服地坐在垫着鹅绒软垫的椅子上,埋头大吃美味的甜点,看到他们进来,他呵呵乐着举了举手中的银餐具,然后叉起一块奶油蛋糕往嘴里塞。 海姆达尔看到他就来气,哼哼了两声,对威克多说:“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带这位德鲁先生去见我父亲,估计现在他们应该在自己的帐篷里,本来我还以为比完赛后能在这里看见他们。”他的爸爸和叔叔还真是大忙人,假期都闲不住,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帐篷的具体地址问贝尔尼克就知道了。” 贝尔尼克立刻跳出来说:“你直接跟我讲不就完了。”还非得通过威克多。 海姆达尔真不好意思告诉他,因为他们几个只有他堂兄最靠谱。“麻烦你了。”他朝威克多笑了笑。 威克多点点头。“睡个好觉。”他说。 海姆达尔认为自己的选择真没错,这家伙真是靠谱得没话说。 *** 隆梅尔从外面回到位于糖耗子大赛特别居住区的帐篷时,脸色就不太好。斯诺以为是心情不佳造成的,结果却是劣质酒精引发的。隆梅尔刚刚参加完一个临时会议,虽然他不想放弃里格的比赛,但是不得不去,在生活中,男人有时候不得不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就算你对任何一个选项都不满意,可还是要逼自己做选择。 当隆梅尔的家养小精灵告诉他威克多·克鲁姆想见他时,他其实不怎么乐意去见,他觉得今天的耐心份额告罄,就算是梅林想见他也一样。结果小精灵又告诉他,是海姆达尔让威克多领人来和他谈事情,这才激起了他的一丝好奇心。 斯诺为此感到担忧,决定全程陪同,当然,他的担心对象是客人。 当德鲁见到隆梅尔时,后者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斯诺立在一张书桌前。 德鲁下意识地想要擦汗,却发现手绢已经被他揣进衣兜里,威克多和两位斯图鲁松先生打了招呼,德鲁却把时间花在了掏找手帕上,等他醒过神来,隆梅尔的眼中已经浮现出了不耐。 “听说您想和我谈谈,”隆梅尔朝他短促的点头,嘲讽道,“但是我却始终不知道您的姓名。” “我是行云扫帚制造公司的业务员德鲁。”德鲁立刻频频欠身。“很荣幸,斯图鲁松主席。” “好了,客套够了。”隆梅尔说。“你可以开始敲竹杠了。” 德鲁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他用袖子抹了抹额头。“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想请您的公子为我们公司的新产品拍摄一组宣传海报,不是、不是要讹诈您。” 隆梅尔抿紧嘴唇,看上去不太友好。业务员脑门上的汗淌得更厉害了。 “隆梅尔,别把你平时用来对付政敌的那套用到生活中来。”斯诺提醒道。“况且现在的谈话内容涉及里格,你的儿子。” “好吧。”隆梅尔揉了揉鼻梁,妥协道。“德鲁先生,麻烦您把您的想法都告诉我吧,关于贵公司的产品以及广告内容。”在德鲁松了口气并暗暗感谢老天开眼的时候,隆梅尔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弟弟。“我绝对是一个好爸爸,你不应该对此有丝毫怀疑。”他这般强调。 *** 海姆达尔心情郁闷的从床上翻坐起来,原因是无良的师兄们在他的房间内争吵到底要不要叫醒他。 “你看,他自己醒了。”邓肯立马咋呼起来。“我就说不用叫他肯定会醒。” 埃德蒙、贝尔尼克以及琼斯齐齐朝床上看来。 考虑到伤人致死、致残都是犯法的,海姆达尔竭力克制住自己没去摸魔杖。 “那个德鲁已经和隆梅尔谈妥了。”贝尔尼克可能发现男孩脸色不善,像在克制什么,急忙主动交代。“他们在楼下等你。” 海姆达尔下楼以后与父亲一照面就说:“假如,我是说假如,未来某一天我有幸成为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主席,我一定会向所有的成员国提议把‘扰人清梦者杀无赦’编进律法。” 当所有人都为此摇头失笑时,只有隆梅尔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真有这个目标,斯图鲁松家族会全力支持你参选主席的位置。” 得了吧,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谁要做。看看隆梅尔,一个分会主席就忙得天昏地暗,主席的职务那还是人干的么。海姆达尔心有戚戚然,一副退避三舍的架势。(事实上邓布利多干的就挺好,看上去好像还挺轻松的) “广告的事怎么说?”海姆达尔问。 “拍吧。”隆梅尔说。“行云的产品理念很好,很符合你现在的身份。如果这次的拍摄效果不错,我会让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居民都看见这个广告。” 德鲁在旁无声的干笑。海姆达尔很同情他,他老子只想着海报是否美观,根本不去管人家的扫帚到底如何。 行云扫帚制造公司确实像业务员介绍的那样规模不大,是一家刚刚创立3年的年轻公司。这家公司不像很多扫帚制造公司那样在创办初期便目标宏大、眼界高远,他们十分清醒地把自己定位在中低档消费群内。主打产品走的也多是平民路线——深受主妇们喜爱的带置物挂钩的家用飞天扫帚。 说白了,行云飞天扫帚就是一个廉价品牌,它在低消费水平的家庭中很出名,像海姆达尔这样零花钱一大把的孩子自然对它没有了解,甚至在此以前从未听说过。 “我们一直致力于生产低成本的家用飞天扫帚。”德鲁强调。“我们公司的设计理念没有变,这次的新产品是一个新尝试,但不是为了在竞技用飞天扫帚市场占有一席之地,而是为了广大未成年儿童,新产品是一种适合孩子使用的竞技用飞天扫帚。” 这个想法倒是新鲜。海姆达尔十分认可的点头。去魔法学校上学的孩子都要带一把竞技扫帚,竞技用飞天扫帚一直是成年人的专属品,无论长短、粗细还是手感,都是依照成年人的标准制造的,孩子上课用的扫帚都是这种规格,没有其他选择。父母在商店里为孩子购买竞技扫帚也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来判断。要是有一种专为孩子使用的竞技扫帚,那是相当不错的。 “我想贵公司的产品会受欢迎的。”海姆达尔真诚的说。 德鲁笑了,不是为跑业务而强迫自己发笑,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灰败的脸色都出现一丝红润。 “我已经跟我们公司的广告策划人员沟通过了,一共需要你们拍一组5张海报。”德鲁说。 “你们?”海姆达尔不解道。 德鲁摸摸杂草似的头发。“此前我都没注意到这位先生就是威克多·克鲁姆。”他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歉然表情。“所以我想请二位一起拍摄。” “行啊,我没问题。”海姆达尔想,反正我也不是明星,跟威克多一块儿上镜肯定是自己赚了。 德鲁很快拿出几幅手绘假想草图,并手舞足蹈地告诉他们广告内容。其实也没什么创意可言,不需要花花哨哨的效果,也不需要繁琐复杂的情节,而是力求让看过该海报的孩子都明白上面说的是什么。 第一幅海报很简单:海姆达尔走在路上,突然被一家商店里的某样物品吸引住,他迅速把头凑到玻璃橱窗前。海报上会出现一行字:无须意外,惊喜每一天都在上演。 第二副海报更简单:海姆达尔只要摆个样子,因为第二副海报的主角是飞天扫帚简图。 第三幅就轮到威克多上场了,试骑过扫帚之后决定买下来,然后海姆达尔在一旁很羡慕地看着他拿起扫帚离开。这时候,海报上会出现一排字:无须怀疑,这就是威克多·克鲁姆的选择。 第四幅里,威克多走回来,站到一脸艳羡的海姆达尔面前,并摇了摇手里的扫帚。海姆达尔一脸问号的看着他。 第五幅海报里,他们骑着扫帚在天上飞行,当然,一人一把。大字报点题:行云竞技扫帚将是您忠实的伙伴。 “我没有虐待儿子的习惯。”隆梅尔突然大煞风景的说。“这海报挂出去以后,全世界的巫师都会质疑我不给孩子零花钱,再怎么想里格他都不可能连把扫帚都买不起,而且还是这种便宜货,而且还要靠其他人施舍。” 德鲁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海报是为了给低消费家庭的孩子看的,所以不会有全世界的巫师质疑你。”斯诺没好气的说。“普通小孩子羡慕都来不及。” “因为什么?威克多·克鲁姆吗?”隆梅尔绷着声音说。 威克多很聪明的当没有听见他语气中的不满。 海姆达尔悄悄走到隆梅尔看不见的角度,无声地张嘴对斯诺说:“他今天怎么了?” 斯诺点了点脑子,无声的回答:酒精中毒。 “换个方面想不就好了。”贝尔尼克无所谓的耸耸肩。“威克多给里格买东西不能算‘其他人施舍’,你忘记了么,咱们两家是姻亲。” 所有人都看着他,贝尔尼克为自己突然获得的关注感到惊讶。“怎么,我说错了?” 海姆达尔望向威克多。“要我叫你一声舅舅吗?” “要的要的,”邓肯突然挤到他面前,一脸享受的说:“来吧,我听着呢。” “这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邓肯咧嘴补充道:“不能排除将来的可能性。”奥维尔先生很想让CPU升一下级。 第65章 「日记一九八零年一月十九日」 我曾经尝试给卢修斯写信,每次一写下他的名字,我的勇气就会骤然消散。 上个月我给西弗勒斯写了信。我离开所在地,绕了一大圈,在爱尔兰的一个小村庄里寄出了信。 我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我有丈夫,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我觉得很幸福。 我的意识总是会提醒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我有一个可怕的预感,只要有一个熟面孔发现我,西里斯就会离我远去。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剥夺我享受幸福的权利。 *** 黑夜从天幕上撤离,万道霞光争相挤出地平线,画出天空的轮廓,冲淡了夜之女神弥留的背影。今天头顶上不再飘雪,而是缀着挂满了彩带的绿油油的松枝。糖耗子组委会聘请的魔法装饰大师很有一套,那些虚幻的彩带在橙色光芒的照射下犹如实物般闪闪发亮,五颜六色交织在一起随风飘扬,煞是好看。 在飞天扫帚速度竞赛的积分排位展示板前,人们没有欣赏美景的兴致,大家争先恐后、议论纷纷,频频拿手隔空点着那一串串的姓名以及名字后跟着的分数。领头的第一集团几乎没有变动,除了五至十名的顺序略有出入,八轮比赛过去之后前五名仍旧牢牢把住自己的位置纹丝不动。 海姆达尔忽略掉周围的吵嚷,转过身仰望苍穹,然后,飘在头顶上方的紫色彩带剧烈甩动了一下,像是因突然受到他人的关注而扭捏害羞起来。海姆达尔为如此高超的拟人化叹服不已。 自告奋勇陪他来看榜单的师兄们咋呼开了,埃德蒙兴高采烈的说:“真不错,上升到第八位了。” 贝尔尼克也很高兴。“第九轮再加把劲,第七名和你的分数相差不大,赶超他应该不成问题。”同一块看板前,左手边数过去第三个人在听到此番“预言”后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没再逗留,一脸憋屈地急冲冲离去,临走前顺便向大放厥词的某人免费奉送了好几个白眼。 兴奋让贝尔尼克·克鲁姆一时不查,忘记了控制音量。 海姆达尔心情愉快地走进了团体赛的比赛场地,这里一如既往的只有选手和裁判,一如既往的如火如荼,一如既往的木屑纷飞、油漆四溅。 “听说你给行云扫帚公司拍了广告?!”蹲在地上给扫帚柄测量长短的亚当抬眼望向海姆达尔。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海姆达尔自动走到简易木台子边继续上次未完的工作——给每一根枝条刷油漆。“这家公司的产品挺好,价廉物美,我想应该能畅销。” “有威克多·克鲁姆帮忙造势,即使是垃圾也会有人买的。” 海姆达尔挑起一边眉毛,然后又笑了起来。“我会把这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克鲁姆先生的,没想到您对他有如此高的赞赏。” 短暂的沉默后,亚当把尺子丢到一旁,站起身大步走到台子边,拿起之前锯好的长木杆子,然后转身面对海姆达尔,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气人的嘲弄笑容。“别那么看着我。”他说。“我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的,虽然有时候我确实想掐你的小脖子。” 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闷头继续涂他的油漆。 夏比拿起图纸摆弄了两下,狐疑道:“不对啊。”他凑过身去看亚当一点一点刨去杆子上的不平处,使得整根扫帚柄越来越细长圆润。“你做的造型跟图纸不一样,”夏比拍拍米黄色的纸面。“冠军的设计明明是微微上拱的弓形,你怎么弄成起伏状了?!” 亚当满不在乎的说:“谁看得懂他那个是弓形?” 夏比无语了。不止他看懂了,其它各队也看懂了。“你不要随意发挥行不行?!这不是没有命题的比赛,你不按图纸做就是跑题了,团体比赛不是个人表演秀,不要拖累队友!” 难得看这位赫奇帕奇爆发,海姆达尔又吃惊又好奇,他一边手不停地刷油漆,一边默不作声地观察局势。 亚当做了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动作,他突然低头去捂自己的鼻子。 夏比双臂抱胸,不为所动地斜睨着他。 “我鼻子肯定是长歪了……你看什么?想再欣赏一下你的杰作?”亚当抬头发现夏比的目光。“真应该让你看看当年的情景,我母亲差点昏过去,就因为我的鼻子一直在淌血。以至于后来每次一听到你扯嗓门叫嚣我就感到鼻梁抽痛,那些庸医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什么毛病都没有,尽管它总是会疼。” 夏比嗤笑。“别以为我会因此受到良心的谴责。你活该。不过是流点鼻血就值得你咋呼到今天,会疼又怎么样,根本是你心理有问题,要不就是你的鼻梁天生敏感脆弱,一碰就碎。” 亚当说:“你想和我吵架?” 夏比把图纸甩到他面前。“弓形!” 亚当咕哝着拿起图纸,过了一会儿他把图纸丢还给夏比。“有点起伏更具美感。” 夏比呻吟一声,“我不管了!随你怎么样吧!”他又对海姆达尔说:“做好心理准备吧,也许这次的团体赛咱们只能弄回去一张参与奖状了。” *** 第二轮团体赛比完以后,海姆达尔一身狼狈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校袍上沾满了大大小小的油漆斑点,头上和脸上也有。 邓肯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调侃道,“团体赛改内容了?变成泼油漆大赛了?” 埃德蒙拿鼻子嗅了嗅,迅速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味道?”又刺鼻又难闻。 “事实上所有的油漆都很难闻。”海姆达尔扯了扯袍子,一脸麻木的说。“防恶咒清漆堪称个中翘楚,这种油漆也不需要有其它作用,光用味道就能熏走不法之徒。” 贝尔尼克和威克多对看一眼。“发生什么了?”贝尔尼克问。 团体赛选手们接二连三的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个都涂红挂绿五彩缤纷,有些孩子像直接跳进了油漆桶里,浑身上下粘乎乎的,几乎看不出原貌。等在外面的人们张口结舌,都有些不知所措,许多孩子的家长不敢贸然上前,要观察好半天,生怕一个不留神拐了人家的孩子。 “收拾东西的时候有人弄错了咒语。”海姆达尔叹气道。“然后不知道怎么了,放置油漆的架子突然失控,所有的油漆喷洒的到处都是,就像下油漆雨一样。”说着他吸吸鼻子。“我觉得我的鼻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好像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 “看起来已经做过措施了。”威克多发现海姆达尔身上的油漆斑正慢慢变淡。 “这得归功于伟大的裁判们。”海姆达尔赞美道。“这些油漆本身附带魔法,所以会消失的慢一些,尤其是这个味道可能会消好一阵子,为了各位的鼻子着想,离我远一点会比较明智。”他无奈的说。“裁判们还告诫我们,今天不能碰水,洗澡就更甭想了,因为油漆全部混在了一起,谁也说不清自己身上到底被洒了多少种,有几种油漆沾水后会发生很可怕的后果,我今天注定要臭气熏天的过下去了。” “我的梅林,这才离开了多久,你的品味就糟糕成这样了?”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 德拉科·马尔福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瞪着他,他看上去好极了,身高高了,身体也壮实了一些,头发还是那么的一丝不苟,穿着仍旧昂贵而得体,嘴角挂着标志性的假笑。海姆达尔觉得这不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好时机,尤其是在满身恶臭油漆的包裹下。 “你是来看我的吗?”海姆达尔说。 “不知道。”德拉科扬起一边眉毛。“事实上在见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为何要到这里来。但是妈妈坚持让我来这里过圣诞。” 海姆达尔咕哝一声。“要握手吗?”他咧嘴笑道。 德拉科也咕哝一声。大步走上前,毫不避讳地给了海姆达尔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真的很高兴。”德拉科低声说。 “即使我浑身发臭?品味糟糕?” “即使你浑身发臭,品味糟糕。” 海姆达尔也紧紧回抱了一下。“让你小子说实话很不容易,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探望吧。” 德拉科没有发作,如果换成别的什么人跟他这么说话,他早就冒尖刺了。 “这是我表弟,德拉科·马尔福。”海姆达尔向几位师兄介绍道。(德拉科的生日是6月5日,我给海尔定的生日是3月3日,纯粹为了好记) 德拉科与他们一一握手道好,在简单寒暄之后,他向海姆达尔投去一个眼神。海姆达尔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急于和他交谈,没有其他人在场的单独会晤。 根本不用海姆达尔多费唇舌,几位师兄早有觉悟。邓肯说:“行了,你们自由活动去吧,小孩子的时间大人不便参与。” 等两个金发男孩渐渐走远以后,邓肯突然道,“光从外形上来看很像,就是发色什么的,但是五官差别明显,气质也完全不同。” 贝尔尼克赞同的点头。“那张麻瓜照片你们也都见过,他比较像他母亲。” “像谁不像谁很重要吗?他现在姓的是斯图鲁松,你的表兄是他的父亲。”威克多觉得他们实在多此一举。“而且,里格就是里格。” *** 卡罗·琼斯不在帐篷里,估计又找他姐姐去了。海姆达尔把德拉科领到自己的房间,并在希娜的帮助下脱掉了外袍,那股子臭味似乎淡了一些。 德拉科喝了一口海姆达尔极力向他推荐的圣诞特制果汁,依然面无表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不是想和自己谈话么?海姆达尔坐下来以后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德姆斯特朗怎么样?” “目前为止还不错。”海姆达尔说。“至于能否一直好下去直到毕业,这就不好说了。”他反过来问他。“霍格沃茨怎么样?” “不尽如人意。”阴沉的假笑又一次浮上德拉科的嘴角。“除了斯莱特林。” “听说哈利波特今年也上了霍格沃茨,他怎么样?” 德拉科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咬牙亲切的说:“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波特?伟大的哈利波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斯莱特林不关心该死的格兰芬多!我更不想关心波特!” 这个无妄之灾海姆达尔遭的真是冤枉,在一阵紧张的沉闷之后,他平静的说:“我们换个话题。” 德拉科垂下眼睑,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在的红晕,他掩饰般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你的父亲和母亲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海姆达尔说。“我想问的是你当初没有把这事告诉马尔福先生?” “别这么叫他,他是你舅舅,我们应该更亲密一些。”德拉科对此反应很强烈。“你没有告诉我可以把这件事说出去,保守秘密不是一个朋友应该做的么。”说完,他迅速撇开眼,表情带着一丝少有的温和,因为疏于练习而显得僵硬。 “我们当然是朋友。”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谢谢你替我保密,表弟。” 这个话题仿佛为他们打开了话匣子上的锁具,两人很快融入了气氛,交谈也变得随性起来。 地板上的光阴缓缓移动变化,停在窗上煽翅的彩蝶也早已不知去向。 海姆达尔默默聆听着,他说的很少,只是听。德拉科像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倾诉对象一般,一股脑把要说的、想说的、能说的全部倒了出来。各学院的学生,各科的教授,上课时的情况,还有学校里那些有趣的东西,比如会随时变来变去的楼梯、各种各样的幽灵、勒令学生止步的禁林等等等等,综上所述,提的最多的就是斯莱特林学院,还有…… “你为什么不和哈利波特成为朋友呢?”当话题暂告一段落时,海姆达尔这般问道。 德拉科仿佛受到冒犯一般猛然震动了一下,他露出一个嫌恶的神情,瞪眼道,“你怎么又提那个波特?朋友?和他?”声音里带着刻薄的尖锐。 “刚刚的谈话中你一共提到了78次‘波特’;12次‘疤头’;2次‘哈利波特’;1次‘救世主’。” 德拉科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脸上浮现出恐慌的神色。 海姆达尔同情的看着他,想了想后说:“其实和哈利波特做朋友对你的家族有很大的好处。” 德拉科抬眼向他看来。 海姆达尔续道,“他是救世主么,光这个头衔就很说明问题了。你可以针对这个好好想一下说辞,然后同马尔福先……”在德拉科冷冷的瞪视下他立刻改口。“然后同舅舅好好谈一谈,我想他会极力赞成的。” 德拉科默不作声,在长久的沉寂之后他平淡的开口:“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里格一人,这已经足够了。”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气,却没再多说什么。改变,谈何容易。 第66章 他们不仅一块儿过了圣诞,还一起迎接了新年的第一道曙光。 或许这是马尔福夫妇留给独生子的新年礼物,一份只有德拉科自己才能拆开的礼物,夫妻俩再也没有出现过,无论是圣诞还是新年,仿佛是一种默认,默认纵容两个年轻人培养出来的友谊,不掺杂任何利益、任何目的、任何成年人的标准。 海姆达尔以为斯诺不喜欢马尔福家的人,结果,整个过程他和隆梅尔都未露一面,他们勾了和马尔福夫妇一样的选项。 一月一日来临以前组委会没有再安排比赛,平时的比赛场地全部改头换面装扮一新,有些成了饮料铺子,有的变成魔法玩具商店,有的被打造成迷宫……裁判们脱下裁判服摇身一变成了小商店里的售货员、推销员或者迷宫导游。糖耗子也算是物尽其用,资源一点都没有浪费。每一个孩子玩的都挺开心,凑热闹的大人们也挺乐呵,总之,宾客尽欢,众口交赞。 德拉科玩疯的时候就和普通孩子一样失控,他会大笑,会叫骂,会为了一个糖果棒和别人争得脸红脖子粗,他也会学海姆达尔那样和店家讨价还价,看到店主露出为难的神色会得意的暗笑,甚至会耍赖。兴致一起拉着海姆达尔比谁骑扫帚飞得更快,师兄们偶尔骑扫帚玩闹时他会赞叹的瞪大眼。没有了家族重负,暂时丢掉所谓的贵族教养,只是单纯的德拉科。 他对海姆达尔的教科书也很感兴趣,经常翻看。魔药学被翻得最多,魔法史被质疑的最多,黑魔法被偷看的最多,药草学读了中间部分,天文学只看了目录…… 海姆达尔第一次发现他翻看自己的教科书挺惊讶,因为这些书都是德文版的。 “我不能容忍别人在我面前说我听不懂的语言。”海姆达尔因此发问时,他挑了挑眉毛,理所当然的回答。 当海姆达尔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他学德语多久了,德拉科一时不查露了老底,之后他不好意思的承认,就因为海姆达尔入学那会儿写信提到了德姆斯特朗使用德语做官方语言,他才下定决心去学。 后来海姆达尔用德语跟他交谈,发现他的吐字清晰流畅,书写也没有大问题,基础学的很扎实,但因为缺乏锻炼而生疏,很多字词需要想一会儿才能说出来、写下去。海姆达尔因而提议他们以后用德语通信,这样可以加大训练量,而且不需要额外花钱。德拉科很高兴的答应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距离德拉科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一月一日凌晨,二人爬到一个小山包上,肩并肩站在一起面对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谁都没有说话。德拉科绷着脸面无表情,青黑色的四野渲染出一丝沉闷,这份阴郁爬上了他的眉梢唇角,逐渐蔓延全身,让他整个人都融化在了暗色的背景中。 当第一抹曙光跃出地平线,光线并不刺眼,微凉的空气却猝然升高了温度,光线辐射出缤纷的虹光刺穿黑暗、划破天空。 晨光照亮了德拉科的脸,冲淡了眉梢间的郁色。 “下次就轮到我去看你了。”海姆达尔直视前方道。 德拉科没有说话,仿佛过去了六、七个世纪,他扬起下巴,傲慢地点点头。 海姆达尔发现,他又变回马尔福少爷了。 就和来时那样突兀,德拉科走的时候也没有拖泥带水,他简短而有礼的和几位师兄打了招呼,感谢他们的款待。彬彬有礼的向威克多要了一张签名照。说再见的时候他也没有多看一眼海姆达尔,简单的握了手,带着克制的情绪离开了。 “这位表弟活得真累,你可千万不要学他。”那之后,邓肯这么告诫海姆达尔。 *** 即使跨了一年,糖耗子大赛还是叫糖耗子大赛,不会因此变成别的名字,就像飞天扫帚速度竞赛,也依然保持它那时不时会无厘头一下的风格,就像今天。 所有的选手被提前带进了比赛现场,不同与往日的路径,这一次他们被带进了一个巨大的仓库内。之所以被海姆达尔认定为是仓库,因为高至天花板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扫帚,除了飞天扫帚以外,还有琳琅满目的扫帚工具,维护的保养的,甚至还有维修专用的,就连系帚尾枝条的龙皮带子都陈列其中。 当领路的场边裁判告诉他们,这里的东西随便使用,大赛将放松对扫帚类型的管制,只要是这个房间的扫帚均可以选用参赛。给他们半小时的准备时间。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行动,直到有一个人拿起身边架子上的皮护肘套到胳膊上,选手们才真正起了骚动。大家争先恐后的冲向摆放扫帚的架子前,召唤梯子攀爬上去上蹿下跳,忙活的不亦乐乎。 走之前,裁判突然扬声对他们说:“今天天气不佳,可能会有雷雨,请各位提早做好准备。”说完以后就走了,也不管选手们到底听见没有。 海姆达尔沉默了片刻,在翻找到心仪的扫帚后,顺便拎了一桶防水清漆,并仔仔细细涂刷了一遍。刷防水涂料不是只有海姆达尔想到,一些孩子也这么做了,无奈手艺不佳,不是涂抹的不够均匀就是根本没刷到位,拜团体赛所赐,海姆达尔现在对刷油漆这个活计十分得心应手。 半个小时过去以后,选手们拎着自选扫帚进场,然后,他们傻眼了。比赛场地内风雨交加、雷声隆隆,白色的闪电在厚重的云层间来回穿梭,闪得选手们的眼皮都不由自主的抽抽。观众席上飘满了花花绿绿的雨伞,它们是由裁判们事先布置好的,为难谁也不能为难买票进场的观众。 很多选手想冲回去刷防水涂料,无奈准备时间已过,走回头路就是犯规,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涂刷过防水清漆的孩子虽暗自庆幸着,却也存着一份担忧,毕竟手艺不过关,不知道防水效果如何,一个个心里都没了底,故而脸色也跟着难看了几分。不管是窃喜自己刷了油漆的,还是烦恼油漆刷得不地道的,或者是连油漆桶都没摸过的,所有选手在那一时刻都意识到这比赛开始玩真的了。 总之,新年开篇第一场飞天扫帚速度竞赛的比赛场地内疾风骤雨、雷声震天……愁云惨淡。 从海姆达尔以前查询到的资料中可以看到,糖耗子大赛有所谓的加分制,也就是他们可能会在不经意的小地方设坎绊你一下,摔了也不知道疼;或者像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的使绊子,让你疼得追悔莫及。加分制不会倒扣总分,但是会影响总分,当两个人的总分一样时,加分就会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也就是说糖耗子大赛开始玩阴的了。 比赛内容很老套,也算是回归。跟第一轮那时候一样,单纯的比速度。裁判也还是那时候的裁判,场地也还是那时候的场地,用作警戒线的布条子也还是那些,选手也还是原来的选手,观众或许略有变动,唯一变化最大的就只有这个天气。 当一个霹雳哐啷一声砸下来时,选手们的脸色都变了,一条布带突然起火,眨眼间化成了灰烬,被雨水冲刷的无影无踪。 观众席上传来骚动,估计是被这景象骇住了。 【不用担心,】裁判长的声音适时响起。【这个只是看上去可怕,其实跟真正的雷电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海姆达尔瞪着那个刚刚还有布条拦住的空白处久久说不出话,“不值一提”就能把布条烧没了,这还下着雨呐……他抬头看向上空,在密密麻麻的雨水浇灌之下,他看见一道白光在云层中闪了一下,像在和他SAYHELLO。 *** 真不是海姆达尔心眼不好,或者别有用心,当裁判告诉他们扫帚会另外配发,他们手里的扫帚可以不使用时,他很失望。海姆达尔从来没有见过扫帚若不刷防水油漆、但又不幸遭遇下雨天时所产生的后果,他没见过,说实话他很想见识一下。从前跟在班森身后瞎转悠的时候只见过他给全副武装的扫帚做环境适应实验,德姆斯特朗的飞天扫帚实验室十分吝啬,让他们捐献出一把来做毁灭性实验简直和要他们的命一样。海姆达尔曾经领教过这些家伙的坏脾气。 因此,当裁判问他要不要换扫帚时,海姆达尔一口回绝了。当然,不是他想不开,拿自己的比赛寻开心瞎胡闹,他觉得自己选的扫帚很好,不需要再换更好的。 不同于第一场,这一回他很镇定地骑在扫帚上,平稳的飞到指定高度。滂沱大雨使得能见度下降到很低的水平,即使戴上防护镜,视野仍然受到一定的阻碍。下雨天骑扫帚绝对称不上享受,潮湿本来就会令身体不适,手会打滑才是关键所在。竞技用飞天扫帚是为了速度而诞生的,为了把风阻降至最低,帚柄会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一些价格不菲的高档货简直可用闪闪发亮、光可鉴人来形容。 光溜溜的杆子,再加上雨水的冲刷,幸好海姆达尔此前选了一副赛用手套,不然日子肯定难过。前面就已经出现过因手打滑差点从扫帚上翻下来的险情,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海姆达尔这一组的选手愈发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留神摔断了脖子。 警示图标也比平常大了亮了,在雨中也十分晃眼,当海姆达尔听到【开始】两个字响在耳畔时身体已经动了,出发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反应不慢,至少不是最后一个。左手边的那一位和他飞得很近,海姆达尔搞不清楚到底是他越线了还是自己越线了,只是一门心思的凭借本能往前走。 飞天扫帚的加速度在恶劣环境的衬托下露出它潜藏的可怕一面,雨水化作凶器,砸在脸上十分疼痛,大量的水不止往领口里灌,还不断往耳朵里钻,除了“噼里啪啦”的水花击打声几乎听不见其他动静。不知怎么的,海姆达尔心里不安起来,没来由的烦躁,而终点就在前方。左手的那位选手飞得比刚才更近了,海姆达尔本能的想要和他拉开距离,只是牵一发动全身,如果他让开,他就咬不住飞在右边的正与自己齐头并进的选手,海姆达尔一直在和那位选手卯劲较量,如果这时候他选择拉开距离,无疑于把大好局势拱手让人。 其实他和那位选手一样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第几,只是咬紧牙关和能够看见的敌人较量,至少,他们同时想:我要比他快! 海姆达尔的不安变成了现实,左手那人突然一歪,扫帚一个大摆荡斜斜冲了出去,海姆达尔飞的与他最近自然首当其冲,他咬牙用力向下一压帚柄,失控的扫帚从他头顶上方擦过去…… 就在这一组选手冲过终点的前一秒钟,观众席上传来惊呼声,原来这组的一名选手不知怎么飞歪了,竟然斜闯出去直直撞在球门柱子上。摔烂了扫帚,把自己也摔昏了。 冲过终点以后,海姆达尔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扯掉护目镜,用手抹了把脸。 这与第一次比赛也不相同,他马上就知道自己的名次了——本组的最后一名。 第67章 终场哨生响起,本轮飞天扫帚速度竞赛结束。 海姆达尔一边脱手套一边想:估计这一轮的分数加上去以后,他的名次要掉回第二集团了。 “真是太遗憾了,斯图鲁松。”嘹亮的说话声在身后响起,言辞间带着抑制不住的亢奋。 海姆达尔脱手套的动作顿了一下,做了个怪相,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比赛嘛,在所难免的,有赢有输很正常,一直稳坐冠军宝座也不太可能。”他平静的说。 “你能想开就好。”本场最大竞争对手不怎么真诚的安慰道。 不,我一点都想不开,其实我现在很想照你的肚子狠狠来上一脚。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心道。这家伙也忒那什么了,不过是凭借运气赢了自己一场,至于现在就跑他这儿来耀武扬威嘛,速度竞赛又不是终场完赛了。 那个冲线前撞上门柱的选手经过一番抢救清醒了过来,他捂着脑门跌跌撞撞的挤到海姆达尔跟前,一脸忏悔的低眉顺目道,“对不起……斯图鲁松……”嘴唇蠕动,双肩抖动,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海姆达尔郁闷了:你哭什么,又不是我让你撞柱子的,不要误导群众好不好。随即他发现,周围人全都目露同情一脸的不忍。海姆达尔更郁闷了,因为这些人的同情目标不是那个撞柱子的,而是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悲摧的是他不仅被观众同情,被清理场地的工作人员同情,就连选手都在同情他,比他成绩好的掉几滴“鳄鱼眼泪”也就算了,人家有高人一等的心态,同情弱者是强者的义务,为什么连那些垫底、吊车尾的都在皱眉头? “其实你飞得很好,真的很好。”一个叫不出名字的选手跑过来,故作亲密的拍拍他的肩膀。“比赛除了看个人实力,运气也是关键因素,你的实力无可厚非,就是……”他嘿嘿一笑,没再说下去。 海姆达尔瞪眼。 “千万不要想不开。”又一个选手冒出来,摆出一副“其实我最懂你的心”的嘴脸开导他。“你曾经冲上前十名,这个成绩足以让你骄傲一辈子了,糖耗子是全世界的大赛,你没有错。” 错?从何说起?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这些人真有“同情心”。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没搭腔。叫他名字的人蹬蹬蹬跑到他跟前,哀声叹气的说:“太可惜了,说不定本轮结束之后你就能赶超我,真是太可惜了。” ……您哪位?他想问。海姆达尔故意装深沉,因为你越附和这些人就越没完没了,所以他干脆噤声,让自己保持沉默。 岂料,就因为他的寡淡消极,愈发刺激了怜悯之心的滋生蔓延——看看,都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了。 光用眼睛看就能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一股恶气在胸腔里翻江倒海起来,它迅速游走全身直到充满整个身躯。海姆达尔的脸冷硬的像是白色大理石,银色眼眸迸发出不善的光芒,他的神态毫无保留的向众人宣告他心情极度不愉。他瞥向那个唱戏一般施舍同情心的某选手,那个人立刻噤声,笑容迅速自脸上消失。 水泄不通的人墙突然豁开一条大口子,尽管头顶上依然风雨交加、耳畔依旧雷声大作,海姆达尔却觉得心情舒朗了不少。赶在人们清醒以前,赶在下一波同情复苏之前,他加快脚步逃离了现场。 一离开那个天灾场所,海姆达尔吐出憋着的那口气,然后,他情不自禁的做了一个很孩子气的动作:对准固顶帐篷绳索用的耗子形地钉死命的踹了一脚,俏皮可爱的金属耗子纹丝不动,他的脚趾头却疼得让他差点飙出眼泪。 就在海姆达尔龇牙咧嘴的倒吸凉气时,狂笑自身后引爆,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不消说,向来缺乏怜悯之心的邓肯·奥维尔必然首当其冲。 “疼吧,我想肯定很疼。”邓肯一边抱着肚子一边乐不可支的说。埃德蒙捂着嘴巴看地上的草,贝尔尼克则是摇头莞尔,令人气愤的是一向以内敛著称的威克多·克鲁姆居然也挺乐呵,笑得牙都看见了! 海姆达尔脸颊发热,拔开目光僵硬的看向他处,竭力平缓住扭曲的神情。X的!疼死了!他在心里痛哭流涕。 “运气不佳,也是没办法的事。”邓肯笑够了,开始放马后炮。 海姆达尔抽了抽嘴角。 “起飞的时间差把握的不错,”向来不怎么评论“时事”的埃德蒙居然也凑了回热闹。“就是运气不好。” 海姆达尔的嘴角再度痉挛。 “你——”贝尔尼克将将说了一个字,就被海姆达尔打断了。 “我很倒霉,我自己也认了,但是我反对一遍又一遍的听别人说我倒霉。”海姆达尔抬头挺胸,硬邦邦的说。“比赛举办到今天,比我倒霉的大有人在,跟我一样倒霉的数不胜数,为什么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我?”他抓耳挠腮,他想不通啊。 “因为你是第一个发表冠军宣言的人。”亚当的声音突然响起,之后,他和夏比慢慢绕过四位师兄,走到他面前。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脸上流露出不解和诧异。 “看来是不记得了。”亚当微微一笑。“你不会忘记那天晚上,那场别开生面的烟花表演吧?由你而起的校徽展示夜。” 海姆达尔楞了片刻,才如同遭到当头棒喝般幡然醒悟过来。“那个不是纯粹玩乐的余兴活动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亲爱的,一般人不会没事朝天空上放带有表征意义的记号烟花,除了庆典、告知或者……组织暗号。”亚当说。看来别的选手都记得,唯独“广而告之”的人自己不记得了。 海姆达尔终于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了,除了同情,那也是一种嘲笑,一种对自不量力的讥讽和暗示。隐藏在怜悯背后的幸灾乐祸!因为他妄想蚍蜉撼树,这种结果活该倒霉,高歌猛进冲上前十名,却在倒数第二场惨淡收场,掉出了第一集团。 说实话,亚当说完之后有些担心,担心不应该提醒男孩这个“可怕”的事实。依照刚才赛场表现来看,这一场的分数一定不堪,明天的成绩榜单也一定不会太好看,前十肯定是保不住了。如果下滑……10名至20名之间吃不准会在哪里。飞天扫帚速度竞赛还剩最后一场,只要目前的前十名没有大错,名次基本可以确定了。 亚当张口欲言,想说点什么,搜肠刮肚却挖不出一个字词,他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孩走向耗子形地丁,一声不吭、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瞪着它。 四位师兄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他们第一次听说这事。再看看男孩的沉默表现,都以为他自信心受打击了,有点一蹶不振。 “没关系,里格还年轻,他才一年级,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好了。”贝尔尼克试图放柔声调。“再说了,国际大赛多的是,明年、后年、大后年一直到毕业以前,还有无数比赛在后面排队,不差这个糖耗子。” 埃德蒙拼命点头,频频称是。 邓肯挠挠头,难得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刚才不该嘲笑他。 “谁说不差糖耗子!差的就是这个!”海姆达尔突然开口了。“气死我了!这届大赛不拿个奖牌回去我不甘心!”他转向亚当。“金银铜都是有奖牌的吧?” 亚当目瞪口呆,他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是奖牌,前三名都是奖杯。” “好极了。”海姆达尔哼哧一声,令他们惊讶地露出了笑容。他倏然转身,昂首阔步地朝赛区外走去,没走出几步又掉回头来,一把扯住威克多的衣领,也不管人家是否乐意,硬拽着人家跟自己一起走。 威克多被他拉得一路趔趔趄趄,实在有损形象,途经之处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威克多碰了碰衣襟上的那只手,可惜手的主人毫无反应,虽然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是被人扯着领口走路确实难受。 “里格。”他说。 海姆达尔埋头走路不加理睬,或者说他太一门心思了,没注意到。 “里格亲爱的(保加利亚语)。”威克多加重了语气,并加重了手里的力度。 海姆达尔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脸戒慎的望着他。 看到他的表情,威克多感到好笑,他稍稍用力,抓住海姆达尔的手撤离自己的衣领子。“其实我会走路。”他轻声说。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嘿嘿干笑两声,退开一步。 威克多松开他的手。“能告诉我你打算让我干什么吗?” “你是享誉国际的明星球员。”海姆达尔望着他说。“我想你一定会有秘诀。” 威克多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不像在开玩笑。“明星球员不敢当,我只是个学生,不是职业选手——” “别跟我来这套。”海姆达尔迅速打断他。“我想知道秘诀!” “……你说的秘诀是指怎么样让自己飞得快?”威克多停顿了一下。“是这个意思吗?”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你知道?” 威克多大笑,然后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你说的‘秘诀’。” 海姆达尔因为他突然发笑有些不快,不过在听到有秘诀时马上就把这些瑕疵丢到脑后去了。“快跟我说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泄密的。”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威克多反而沉默了。“你就这么想拿冠军?” “我只是想进前十,最好能拿奖杯,至于是不是第一我根本不在意。” “为了面子?”威克多有趣的说。 “这叫扬眉吐气!”海姆达尔瞪眼。 “好吧,我告诉你,嗯,‘秘诀’。”威克多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海姆达尔马上亦步亦趋地跟进。“快说啊!”他着急道。 威克多不慌不忙的回答:“得先有飞天扫帚。” “你是要亲自教我吗?”海姆达尔用夸张的语气表达自己受宠若惊了,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天呐,是威克多·克鲁姆啊……” 威克多皱起眉头,恶声恶气的说:“别瞎嚷嚷,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吗?” 大约过去了一分多钟,海姆达尔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跟他开玩笑。 “吓死我了!”海姆达尔抹抹脑门。“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你那棺材脸太有杀伤力了,虽然你平时不笑的样子就很严肃很有威慑力了。” “我的祖母一直教育我说,只有缺乏教养的轻浮子弟才整天没事乐呵呵的。”威克多徐徐道。 “乐观向上又该怎么说?!”海姆达尔对此有不同看法。 “确实如此。”威克多扬起了嘴角。“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 为什么话题突然变的那么严肃了?海姆达尔挠挠脸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威克多轻拍他的手。“到了,快去拿扫帚,不想知道秘诀了?” 海姆达尔如释重负,飞快的冲进帐篷里。 第68章 卡罗·琼斯还在吃,每次见到他都在吃东西,而且是大量的甜食,考虑到他日渐宽大的腰围,海姆达尔为他的血糖血脂感到担忧。富贵病在巫师看来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因为甚少涉及该领域,不太了解,海姆达尔模糊的想。 “比赛怎么样?”看到他进来,琼斯高声道,期间还不忘让希娜把他的杯子盛满。“应该超过那个第七名了吧,我很看好你喔,昨天我还特地写信回学校告诉他们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继续保持!”琼斯开心的举高杯子猛灌下一大口。 “那你今天再写一封吧。”海姆达尔飞快的掠过他,拾起墙边的飞天扫帚。 “目光放长远点,第二和第十其实没有多大区别。”琼斯摆摆手,一副经验老道的架势。“就算目前拿了第六也没什么,关键在最后一场。” “没错,就是这个!”海姆达尔说。“告诉他们,关键在最后一场,然后,顺便收回前言,说你昨天寄信时在梦游,我那名次是你做梦梦到的。” 卡罗·琼斯楞住了,杯子里的液体倾倒出来泼在衣襟上也毫无所觉。他呆呆的看着海姆达尔拿着扫帚走远,离开前,海姆达尔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眯着眼睛从头到尾扫视他一遍。“琼斯,难道你从来不在意你的仪表吗?亏你还是法国人,法国女孩儿一向眼高于顶,审美品位亦超群。” 卡罗·琼斯瞪大眼。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最好和我一起吃‘威尔士绿龙’。”丢下这句,海姆达尔攥着扫帚扬长而去。 *** 威克多提议到从前练习过的那块空地去,结果那里人满为患,原本的空地早已不复存在,被密密麻麻的帐篷挤得满满的。 海姆达尔看了看四周围。“除了正式比赛,其他时间我不喜欢被人围观。”虽然这些人的目标明显不是他,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被被连带关照。“我知道一个地方原来挺偏僻,现在如何不知道。” “带路吧。”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指的地方就是他通过门钥匙抵达的第一现场,那个背阴的小山包。他们好不容易才挣脱热情的尾巴,跑进僻静的山坳,庆幸的是这里依然鲜有人迹。“如果你成了职业选手,他们肯定会更疯狂,那个景象我现在连想都不敢想。”海姆达尔压在山壁的一角悄悄朝外观望,当发现后面的人已经被甩掉以后便心有余悸的说。 “我不会成为职业选手。” “感谢梅林。”海姆达尔咕哝道。“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有骑扫帚的天赋的?”他好奇的问。 “事实上我正打算告诉你。” “秘诀?”海姆达尔连忙撑住扫帚摆好造型,一脸的迫不及待。“起飞的时候就按平常那样?还是要有什么诀窍?”他兴致勃勃的前俯后仰、左摇右晃,做着想象出来的各种可能的起飞姿势。 “没有什么诀窍。”威克多说。“就照平常那样就行。” 海姆达尔骑着扫帚腾空而起。 威克多盯着扫帚。“不用那么高,低点……对,再低点,再下来点,对,就是这个高度。” 海姆达尔低头看去,这么低?他的脚尖都快够到地面了。 “你准备好了吗?”威克多说。 准备?虽然困惑,海姆达尔还是点头了,下一秒他差点失态的尖叫出来。威克多的手臂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正揪着他的后领子,而他的脑袋此刻正朝向下方倒悬着,腿却还在扫帚上挂着。 绿色的青草摩挲着脑门,带来微微的刺痛感,这些草并非看上去那么柔软。海姆达尔苦中作乐的想,颠倒着看世界也挺有意思的,问题是如果你能忍受血液全部冲到脑袋瓜子里。 威克多把他扶回扫帚上,并顺了顺他的微乱的头发。“没事吧?”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突然晃动的那么厉害。”如果不是威克多在第一时间抱住他,他肯定会被颠飞出去。 “我用脚踹的。”威克多回答。 海姆达尔看了看他的脚,又看了看扫帚,最后把目光投到他的脸上。“用脚踹的?”他不由自主的鹦鹉学舌。“这就是你说的秘诀?”海姆达尔觉得这简直和天方夜谭一样。 “事实上直到10岁以前,我都没有骑过扫帚,甚至连摸都没摸过。”威克多因回想而露出微笑。“第一个教会我骑扫帚的人是我们家的佃农,他们经常在田间飞来飞去,无论刮风下雨都要骑着扫帚搬运货物。我记得我偷偷骑的第一把扫帚上还绑着一箩筐玫瑰花。” 海姆达尔不解的问:“不给孩子骑扫帚是克鲁姆家的家规?” “只有我。”威克多说。“贝尔尼克就不受限制,他常常会趁祖母分身乏术的时候怂恿我偷溜出去玩,后来他把他的扫帚给我骑,我才正式接触起了飞天扫帚。”他低声笑道。“贝尔尼克怕祖母怕的要死,每次看到她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一下就躲出去老远。”含笑的眼神转向海姆达尔。“刚刚那招就是佃农教会我的,他们说拿脚用力踹扫帚,如果骑在上面的人没有掉下来,那么再糟糕的环境他都能够应付过去了。” 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海姆达尔无比崇敬的想。“来吧,继续踹。”他坐正身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没关系,我能够挺住,大不了多踹几次。” “里格,凡事都是有一个过程的。”威克多意有所指的提醒。“骑扫帚也是一样,我说的不会掉下来是结果,不是过程。”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海姆达尔拍拍扫帚柄。“就是为了忽略过程,直奔结果!” 威克多皱着眉头注视着他,片刻后他松开眉头。“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 这就对了。海姆达尔勾了勾手指,COMEON!少顷,他又一次与广袤的芳草来了个翻天覆地的面对面。 “你确定要继续?”威克多的声音在他的脑袋后方响起。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确定过!”转回正常视觉以后,海姆达尔大声强调。 在一次又一次的被踹,以及一次又一次的颠来颠去之后,海姆达尔渐渐找到了平衡感,虽然还是会把持不住头重脚轻的倒栽葱,但是坚持不掉的时间却比刚开始推迟了一些。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在枯燥的训练之余,他竟然还找到了侃大山的闲情。 在又一次的落马之后,海姆达尔抱着威克多的胳膊说:“你和贝尔尼克都是独生子吧?” “对。”威克多把他安放到扫帚上。“我们家人丁不是很旺,尤其是祖父那辈的老人现在所剩无几了。” “你恨格林德沃吗?” 威克多顿了一下,抬起眼,但不是望向他,而是望向山坳的深处。“不知道。”他转回视线时说。“我没见过祖父,但是我们家的每一个人都不敢让自己忘记这件事,我想这就是仇恨吧。” 海姆达尔简直想甩自己一个巴掌,没事说这个干么,这不是明摆着挖人家伤口嘛。“保加利亚很漂亮。”他生硬的转移话题,脸上不敢流露出丝毫端倪。 然后,又是一个倒栽葱。已经被倒吊的几近麻木的海姆达尔狐疑的想,他不是故意报复自己吧,怎么觉得这一脚动静特别大、特别狠呢?沿着威克多的胳膊慢慢攀爬回扫帚上,海姆达尔努力想从他的脸上寻找到蛛丝马迹,可惜什么都没有。 面对男孩的尖刻探视,威克多面不改色的挑眉。“怎么了?终于想放弃了?” “继续。”海姆达尔言简意赅的说。 这一回威克多倒是不急着动作了,他问:“你去过保加利亚?” “路过,不算去过。”海姆达尔说。“上上届的欧洲杯不是在希腊举行的么,那一年的决赛斯诺带我去看了,我们在罗多彼山脉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换乘了马车,那里的风光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实上那时候他刚刚被斯诺收养,好像担心他会情绪不稳甚至会去自杀,无论到哪里出差都想方设法带上他。 “你说的应该是佩雷杏树村。”威克多笑了笑说。“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去玩的地方,村子里有一家玫瑰油铺子……” “门口堆着高高的大木桶,摆在最上面的那个总是会掉下来砸到人。”海姆达尔立刻抢道。“还有一只毛色和叫声都很奇怪的鸟。” 威克多莞尔。“你知道?” “知道,那家店的老板做的甜菜饼很好吃。”海姆达尔点头。“我一直觉得奇怪,村子里没有一颗杏树,为什么要叫杏树村。” “这个我曾经问过村子里的人。”威克多说。“从几个世纪以前,这个村子就开始尝试种杏树,但是无论用上什么手段,杏树就是活不了,许多难以成活的树种都能移植成功,唯独杏树不行。” 大概是风水不对。海姆达尔暗暗想着。 “对保加利亚感兴趣吗?” 海姆达尔抬眼望着他。“什么意思?” “放假之后要不要和我回家?” “你是说去保加利亚过假期?” “就是这个意思。”威克多说。“你不是说那里很美吗?不想见识一下这个国家完整的风貌吗?住在我家里,我和贝尔尼克可以给你当向导。” 海姆达尔还真的开始考虑起来了。“会不会太唐突?”贸贸然的就跟着去了,似乎显得很失礼。 “是我在邀请你去我家做客。”威克多微笑道。“我想黛丝婶婶也会很高兴的。” “我……要跟斯诺商量一下。”海姆达尔为难的说。 也就是说他本人已经答应了。威克多摸摸他的头,表示静待佳音。 “威克多,”海姆达尔抬起脸,不确定的说。“这个踹扫帚的方法真的能提速吗?”他到现在才想起来问。 第69章 「日记一九八零年二月六日」 没想到最先找到我的会是那个莱姆斯·卢平,这个可恶的狼人不让我见西里斯,他语气温吞的告诉我,他把他送走了。我想那些充满爱心的朋友这会儿正不遗余力的帮西里斯恢复清醒,所以,在真相大白的今天,我甚至应该感谢卢平的“善解人意”,如果来的不是他,而是其他的什么人,那么,他暴躁的朋友们很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冲上来撕碎我。 我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置我,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措辞,眉头紧锁,总是在以为我看不到的角度打量我的神情,他在观察我,似乎是怕刺激我,或者说怕刺激到我肚子里的孩子,因此我猜测,他想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或许,他想把这个孩子也带走,像带走西里斯那样从我眼皮子底下把我的孩子偷走。 我会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事都会顺着“正义”一方编写的剧本走的! 他们偷走了我的丈夫,现在连孩子都不愿放过,我不会让他们如意的! *** 姑且不谈踹扫帚是否真的对快慢有助益,在一次又一次被踹下扫帚以后,海姆达尔已经让自己相信这个方法是管用的。他自欺欺人的想,如果最后一场将面对龙卷风,甚至是天崩地裂般的气候,那么这项训练至少可以帮助他提高对大自然的抵抗力。 阿Q之余,海姆达尔心安理得的和威克多相约第二天继续踹,这位保加利亚籍的师兄抚了抚额头迟迟没有答复,好在最后也没有拒绝。 他看得出威克多并不赞同他用这个方法临时抱佛脚,但是不管怎么样,练都开始练了,踹也被踹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在看不出结果好坏的当下,何不让它继续下去,总好过什么都不做而挖空心思干着急要强。这是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人生,既然防不胜防是生命课题之一,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令人高兴的是,第二天的训练似乎有了阶段性突破,海姆达尔的抗震能力有所提高,不再回回落马,有几次甚至能够“险象环生”了。 唯一让海姆达尔感到烦恼的就是热情的粉丝们,这些人似乎把追逐当成了游戏,只要威克多·克鲁姆一出现,他们就会争先恐后的围拢过来,人们高涨的热情让海姆达尔望而生畏、胆寒不已。 好像过了新年以后所有人都变得耳聪目明起来,忽然之间意识到有个学生明星球员也在糖耗子大赛,和他们同处一个地区。这个认知苦了海姆达尔,离开帐篷时像在逃命,回帐篷的过程更是变本加厉。只要和威克多在一起,就总有见不完、躲不过的人。 威克多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今天的训练该告一段落了。海姆达尔拿起扫帚跟在他后面走出山坳,蹲在那里、守候多时的人们看见他们的一瞬便蜂拥而来,要不是事先在山坳入口施过富有效率的障眼法术,这些人怕是早就冲进来了。 海姆达尔曾经给自己下过暗示,如果有一百个人同时向你包抄过来,大可不必惊慌,试想,一个普通男孩在那样狂热的人群中是不可能引起注意的。问题是当狂热的人们排山倒海般的聚拢过来时,他的理智就会变得完全不听使唤,大脑下的命令无外乎一条:赶紧跑路吧。 “请您不要鼓励他们,不要再维持正派形象了,偶尔也做点令人深恶痛绝的事情吧,威克多·克鲁姆先生。”海姆达尔的嘴角扭曲了一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里格亲爱的,即便在梦中我也不会、也不敢鼓励他人去做什么事情。”威克多说。“况且人在很多时候是不需要鼓励的。”他拿过海姆达尔手上的扫帚,飞快的说:“快上来。” “你要骑扫帚?而且还要带我?你的那些粉丝们肯定会羡慕死我的,建议你最好在他们头顶多绕两圈,那场面一定非常有意思。”海姆达尔一边快手快脚的骑上去,一边用故作兴奋的口吻说。“我想我快要昏倒了,谁能想到,是威克多·克鲁姆啊!” “现在不要。”扫帚在那一瞬间飞了出去,威克多驾轻就熟的低低飞掠过人们的头顶,引起一连串的尖叫与惊呼。这时候,他才慢吞吞的续道:“我现在没办法等在旁边接住你,最好进了帐篷以后再晕。” *** 海姆达尔终于知道人们为何忽然之间都“疯”了,原因就是行云扫帚公司的海报。该公司利用圣诞节和新年的双节庆气氛,看准时机推出了他们最新一期的主打产品——未成年巫师专用竞技扫帚系列,并且在公司全世界的营销范围内大肆张贴、宣传由威克多和海姆达尔一起拍摄的海报。不知道是海姆达尔可爱乖巧的造型引发了人们好感,还是威克多的明星效应起了关键性作用,这个毫无创意可言的广告居然大获成功、反响热烈。 出乎意料的好结果让世界各大扫帚公司捶胸顿足、后悔不已。圣诞节和新年历来就不是飞天扫帚的活跃场合,除了圣诞礼物、新年礼物偶尔有它们出场以外,一般的巫师家庭并不把飞天扫帚纳入考虑范围内,主要原因这玩意儿耗钱量过大,各大扫帚公司针对节日投放市场的限量版飞天扫帚均价格不菲,因而在普通大众们眼里,用扫帚当礼物是否美观还在其次,不够经济实惠才是重点。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居然没有一家扫帚公司想到反省一下自家的销售策略,是不是应该改变现行计划抢先占领节日市场。仿佛成了一种默认的漏洞。未曾想,被想当然忽视多年的空白竟然让一家打着价廉物美招牌的后起之秀填补上了。毫无疑问的,行云成功了,大概对那些一直以高姿态示人的老牌扫帚公司而言这才是最可气的地方。 “至少他们的重点很清晰。”在最新一轮的团体赛赛场上,亚当·克劳斯这般评价道。“因为缺少经费,他们只能尽其所能的烘托重点,而在同业竞争者们、尤其是业绩优良的同行们来看,这个广告无疑是简陋粗鄙的,但是在消费不起限量版飞天扫帚的普通巫师们看来,这个广告传达出来的概念很清晰:竞技用扫帚,廉价,孩子,圣诞礼物一系列因素全部囊括其中,而且人们又发现行云公司也有所谓的限量版扫帚,让他们高兴的是这个限量版却是他们消费的起的。综上所述,行云扫帚想卖不动都难。” “你怎么这么清楚?!”海姆达尔怀疑他就是行云公司的销售部经理。 “因为他买了。”夏比忍住笑意,平静的说。“而且不止一把。” “喔,谢谢您的解释。”亚当冲老朋友笑了笑,目光十分凶恶。“没错,我确实买了,彩色龙蛋系列,一共十把。真不可思议,要是放在往年,放在其它品牌,这个价格怕是连限量版扫帚的一根帚尾枝条都买不起。”他沉吟片刻。“这些扫帚还不错,无论是鲜亮的外观还是触手的舒适度都还过得去,要是用了更好的材料肯定会更好。” “价格也会更好。”海姆达尔说。“行云公司刚刚起步,在强手如林的飞天扫帚制造销售行业,在保持质量的前提下薄利多销,低价低率扩大销售额,等达到一定的规模以后再考虑顺应市场推出高档次的产品。这个策略目前来看还是不错的,稳扎稳打,就是需要大量的耐心。” “听说他们将免费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所有类型的扫帚?!” 真奇怪,亚当·克劳斯居然也会长舌。海姆达尔咕哝一声。 “好了,手柄总算折腾完了。”亚当大声宣布,语气里有种解脱感。没等海姆达尔回答他的问题,亚当的注意力事先转移了,海姆达尔想他可能不是真想得到答案,不过是突然间的有感而发。 “下面要做什么?”夏比已经对他的那根起伏状手柄不抱任何希望了。 亚当拿手一指右前方。“先生们,看见那长桌前聚集的人群了吗?” “看见了。”夏比没精打采的说。“那又如何?” “手柄和帚尾已经解决了,下面一步就是附着魔法。”亚当对他的漫不经心不加理睬,径自说道。“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施加魔法的过程由谁来操作。” “我还以为你会抢着来。”夏比说。 亚当对他皱了皱眉头。“事实上我的魔咒学并不十分优异,这你是知道的!” “我也不行,”夏比毫无顾忌的耸耸肩。“我的魔咒学一直勉强维持在A(及格),黑魔法防御术的成绩还不如魔咒学。” 于是,他们把视线转向海姆达尔,后者为突如其来的关注扬了扬眉毛。 “我才一年级。” “没关系,事实上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夏比笑眯眯的说。“来,孩子,告诉我,你哪一门科目最拿手?药草学?还是魔法史?或者天文学?” 海姆达尔想问,为什么会是这三个?您的猜测依据是什么?而且,这跟施加魔法有关系吗? “我觉得是保护神奇生物课。”亚当抚着下巴说。 海姆达尔轻嗽了一下嗓子,吐字清晰的说:“这一个学期为了参加糖耗子大赛,我的学习进度几乎是止步不前的,但是在来此之前,依照各科老师的随堂测验、课堂提问以及家庭作业的成绩来看,我最拿手的科目是黑魔法,第二拿手的是变形术,排第三的是魔咒学。” 两位男士看了他很久,像瞪视某个外星物种般一眨不眨的。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了。”半晌后亚当·克劳斯咧嘴笑了笑,他把扫帚柄和捆扎好的帚尾一齐递给海姆达尔。“去裁判桌那里申请附着魔法,他们会把你的魔杖交给你,上次结束时通知过要带魔杖,今天带来了吧?”看见海姆达尔点头,他续道,“具体的施法方式裁判会说明,你只要照做就行了。” “真的决定交给我来?”海姆达尔不确定的说。“学校的成绩不能说明什么。” “至少比我们靠谱。”亚当不给他退缩的机会。“其实附着魔法对飞天扫帚本身的影响并不大,因为扫帚制造是一门手艺活,魔法不过是附带的,不占主导作用,所以,即使你没做好,完全可以用后续工艺弥补。今天不是团体赛的最后一场。” “好吧。”海姆达尔想了想,点头。“那我就试试。”走之前他忍不住再一次问道:“真的没有影响?” 亚当四平八稳的点头。 望着海姆达尔离去的背影,夏比不赞同的说:“你应该告诉他实情,万一他真的没做好,到时候他就会知道,施加魔法对飞天扫帚制造有多重要,那时候你打算怎么和他解释?即使是世界上最专业的扫帚公司,都会花大价钱养一批附加魔法的高手,而不会头脑发热的自己去干。” “那就别告诉他!什么都不要说!”亚当粗声粗气的回答。 ***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捧着手柄和帚尾排在队伍的中间,前后都是看上去年龄比较大的孩子,只有他小豆丁似的夹在里面,远远瞧去十分突兀。 施加魔法的过程似乎不是太长,队伍并非久久停滞不前。裁判桌附近被提前施过屏蔽魔法,排在后面的人并不知道前面的选手到底成绩如何,听不见也看不清,只能从选手离开时的表情去判断一二。 其实海姆达尔并不知道,魔法被施加以后,并不会马上见效,而是要等防震系统被加到扫帚里以后才会显露端倪,有些问题甚至会拖到扫帚上天时才爆发出来。总之,附着魔法的过程是一个绝对不能疏忽大意的重要一刻,它将关系到飞天扫帚今后所面对的一系列问题。 终于轮到他了。 海姆达尔笨手笨脚的掏出自己的身份卡片,递给裁判。 那名接卡片的裁判十分慎重的翻看着卡片,之后便同旁边记录的人员说:“蓝杯九。”然后把卡片还了回来。 附加魔法的申请长桌上一共坐了五位裁判,其中一名专门负责记录,另四人负责观察评定。当然,他们不会当场告诉你结果如何,他们只负责打分和……看尽洋相,而且还是选手们自己都一无所知的洋相。 “好了,把你的扫帚放到桌子上。” 海姆达尔依言放下扫帚,裁判们纷纷不露声色的瞄了眼扫帚,然后不露声色的撇开眼,心里都有了底。海姆达尔很仔细很细心的想从他们的神色中瞧出点什么,可惜啥都没看出来。毕竟是拿了执照的专业人士,参与过诸多大赛,临场经验丰富,能被轻易看穿也就不叫专业了。 “你的魔杖。”裁判把一只小盒子放到桌子上。 海姆达尔打开盒子,拿出自己的魔杖,然后紧紧盯着眼前的裁判。该名裁判笑道,“不要紧张。” 海姆达尔抽了抽嘴角。他想,你让我不紧张我就能不紧张了吗?还是赶紧吧,俗话说的好:早死早超生。 这是一个操作起来很华丽的魔法。裁判示范的架势很到位,咒语念得十分清晰,而且还很平易近人的给了五分钟的练习发音的时间。据裁判说,他之前没想到居然会有选手不知道这个魔法就敢上来申请施法,所以他决定亲自示范并且多给五分钟的鼓励时间。当听到这话,海姆达尔心里突突了一下,莫非亚当·克劳斯在忽悠他? 金色的烟雾从魔杖顶端冒出来,然后慢慢的,烟雾变成一股粗大的线绳,绳子不断向外延伸、延伸……一直到线头触碰到帚柄,躺在桌子上的手柄剧烈抖动了一下,像是与线绳产生了共鸣。这时候,魔法仍然在继续,金色的粗绳渐渐分离成一股股细线,这些细线迅速朝帚柄席卷过去,像蚕丝裹覆蚕蛹般把整支帚柄裹得密密麻麻,细线越裹越多越裹越紧,一直到挤成薄薄的一层金色膜,透明的膜逐渐朝手柄内部渗透、渗透……直到再不复见。 海姆达尔死死盯着帚柄,瞪到一丁点金光都看不见为止还舍不得挪开视线,如此通俗易懂、便于操作反而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这、这就好了?! “好了,蓝杯九。”裁判提醒他该醒醒神了。“最基础的飞天扫帚防护魔法你已经附加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海姆达尔机械性的摇摇头。 “那就带着你的扫帚赶紧下场。”裁判无可奈何的说。“不要耽误排在后面的选手。” 海姆达尔一下子警醒过来,一把抱起扫帚退离了那里。 第70章 离开团体赛的赛场之后,海姆达尔沿着熟的不能再熟的道路原路返回,一路上总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或者交头接耳,他告诉自己千万别大惊小怪,不过是广告效应而已。人们很快会忘记他,世界上永远都不会缺少更有趣、更吸引人的新生事物。 他不习惯被很多人同时关注,至少不要当着他的面关注他,那会令他产生出一种光天化日之下被剥光衣服,一览无遗的站在阳光下的羞耻感,他讨厌这种感觉,十分的不自在。 “你好,海姆达尔。” 当这声友好的问候响在耳畔时,海姆达尔适才发现有人靠近了他,而且近在咫尺。不等他有何反应,甚至不等他抬起眼看看说话人的脸孔,这人已经用双手掐住他的脖子迫使他低头、抬头、左摇、右晃,之后两手下滑摸到他的肩胛骨,用力一按,海姆达尔差点疼得唉唉叫,下“毒手”的人却视若无睹,继续他的摧残手段——手肘、手腕、脊柱、大腿、膝盖一直到脚踝…… “很好,一切正常。”全身被摸了个遍,这人重新站直身子,朝身后点点头。 海姆达尔瞪眼。“你……”只够他蹦一个字,第二位上场了。 这一位更直接,右手一伸扣住海姆达尔的下颚,迫使他仰头张嘴,左手拇指顶开握在手中的玻璃小试管上的软木塞子,暗红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管里晃动了一下,他熟练的把液体朝海姆达尔的嘴里一倒,然后右手猛一用力,咕噜一声,“红药水”被吞下去了。 海姆达尔的表情精彩绝伦,他弯下腰、捂住嘴,想抠嗓子把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他的脸皱成了一只包子,冷汗稀里哗啦直往下流。“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他白着脸,哑着嗓子问。 莱昂·布鲁莱格面无表情的观察他半晌。“味道怎么样?”他问。 “超级难吃……” 莱昂不置可否。“身体里面呢?有没有什么反应?比如冷热之类的。”他又问。 “刚咽下去的时候有种灼烧感,像喝了高浓度酒精,并且伴有刺痛,没有一会儿就开始降温,疼痛渐渐消失,感觉胃部暖烘烘的……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海姆达尔不放心的再次问道,他觉得莱昂把他当成了实验用老鼠。 “不用担心。”莱昂说。“一切都在控制之中。说明你没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下了毒药,刚刚那是检测毒药反应的测试药水,这东西在我们家那里一直销量不错。”他晃了晃手里的试管。“你要不要也买点,看在同学和室友的份上,给你打个折扣。” “谢谢,我想我暂时不需要。”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您能这么关心我实在令我受宠若惊,这里是糖耗子大赛,不会有人要毒杀我。” “等到不幸遇害的时候你就不会那么想了。”莱昂一本正经的说。“再说这是同学们再三要求我这么做的,不然我不会平白无故的浪费药水。” “布鲁莱格,你好了没有?”又一位男孩走上前来,不耐烦的问着莱昂。海姆达尔知道他,这人也是德姆斯特朗一年级学生。当海姆达尔看见他掏出魔杖并对准自己时,明白这位同学不是来和他SAYHELLO的,他也是来折腾他的。 “我的身体很正常,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我也没有中毒或者中恶咒,更没有神智不清,不然你们以为我还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吗?!”海姆达尔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仨。 三个人面面相觑,那个摸他骨头的同学皱起了眉头。“怎么和琼斯信里说的不一样,仔细看看他好像很正常。” “不用仔细看我也很正常!”海姆达尔忍无可忍的大叫。 该死的卡罗·琼斯! “卡罗·琼斯!”一冲进帐篷里,海姆达尔就开始满世界的追踪琼斯。“我知道你在!”他走到餐桌旁,把木椅子猛地拉开,弯腰探看桌子下方。“你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你了?!事情总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不在桌子下,那就是在房间里。海姆达尔蹬蹬蹬奔上楼,一间又一间的检查。“我都不知道你能写出那么‘生动有趣’的文章,【斯图鲁松情况有些不妙】、【我怀疑他中了某种恶咒而不自知】、【他在逞强,我们应该做点什么】、【我很担忧,非常担忧】,听听这些,真是太棒了!” 最终,海姆达尔在角落里的储藏间里找到了他,要不是他的体形超出预计,海姆达尔很可能发现不了他。 “亲爱的卡罗,让你少摄入点糖分和脂肪你不听。”海姆达尔扶着储藏间的小门,露出甜蜜的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自作孽不可活?!” 琼斯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让人无可奈的是,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不忘记吃。海姆达尔瞥了眼他手上拿着的饼干,摇头叹气。 “我已经在改进了,这是粗粮食品。”琼斯晃了晃手里的饼干表示抗议。 海姆达尔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你躲什么?”他盯着他说。 琼斯又擦了擦汗。“这里很凉快。”他言不由衷的回答。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琼斯缩了缩脖子。 “你知道,莱昂有随身携带各种魔药的习惯,我猜测,相当一部分是毒药。”海姆达尔慢悠悠的说。“我想他不会介意多一个能供他实验的对象。” 琼斯肉呼呼的馒头脸更白了。 *** 当四位师兄和三位同学一齐散步回帐篷时,正好看见海姆达尔艰难的下楼并且伴随琼斯的尖叫声。为何是艰难,因为卡罗·琼斯正死命抱住他的胳膊往后拉扯,让他寸步难行。 当居高临下的琼斯看见莱昂步入帐篷时,居然在第一时间放开了海姆达尔,以与体格不符的速度风一样的冲下楼,抱头鼠窜逃了出去。 海姆达尔嗤笑一声,坐在楼梯上叹气。“算他跑得快。” “也就是说其实你没事?”那个准备用魔杖对付海姆达尔的同学仰脸看来。 海姆达尔坚定的说:“什么事都没有。” “明天的最后一场比赛完全可以自主进行?” “就是这样。” “你也没有因为压力过大而患上了梦游症?也没有神智不清,胡言乱语?” “当然没有。”海姆达尔咬牙切齿,还是太便宜琼斯了。 “喔。”这位同学适应力很强,很快就接受了,他拉了拉那个摸骨头的同学。“反正来也来了,我们再出去兜一圈吧,看上去挺好玩的,等明天其他人都来了,我们可以和他们好好说说。” 后者立马点头,他们同时朝莱昂看去,莱昂平静的说:“你们去吧。” 两人朝他笑了笑,兴冲冲的跑走了。 莱昂把视线转向四位师兄,尖刻雪亮的目光令四人以为自己衣冠不整有碍风化,都不自觉的伸手去摸衣襟。“需要毒药吗?”他突然说。 师兄们简直哭笑不得。 邓肯眨眨眼,有趣的说:“都有什么类型的?给我们介绍一下。” “什么类型都有。”莱昂的业务能力超群,对自家毒药的掌握炉火纯青。“关键看你打算怎么使用,是要一命呜呼还是慢慢折腾,或者先一点感觉都没有,等最后来那么一下。我个人推荐能腐蚀内脏却不会破坏外表的最新产品。” 邓肯摸了摸发凉的后颈子,干笑两声。“这么多种类啊……” 莱昂看了他一眼。“这才刚刚开始,请有点耐心。” “那就介绍点有意思的,别尽说些死呀活呀的,谁没事乐意听这个。”海姆达尔在旁敲边鼓。 莱昂从善如流,改弦更张。“除了毒药,我们偶尔也会尝试点别的玩意儿。比如这个。”他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方盒子,白皮金属上镌刻着一排西班牙文,几乎没有样式可言,横平竖直的盒子简单又大方。他打开盒子,拿出四支食指粗细的迷你试管,四根试管盛着四种颜色的药水,绿、黄、紫、白,颜色纯度极高,看起来十分鲜艳。 连海姆达尔都忍不住凑上前瞅了又瞅。“这做什么用?”他问。 莱昂说:“它们能让你忘记你自己。” 海姆达尔不解道:“直接用遗忘咒不就完了。” “遗忘咒会让你变成猫?变成家养蒲绒绒?变成龙?变成你的奥拉尔?”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海姆达尔喃喃自语。“你说的不会就是你手上正拿的东西吧?!”他问。 “黄色的会变成猫。”莱昂把该试管塞进埃德蒙手里。“绿色的会变成龙。”他把试管给了邓肯。“白色的会变成家养蒲绒绒。”白试管给贝尔尼克拿走了。“至于紫色的,”莱昂把试管递给威克多。“会变成女王鹘。” 埃德蒙晃了晃试管。“变形药水?” “外形不会变,改变的是神智。”莱昂指着紫色试管说:“比如这个会变成女王鹘的,它会让喝下去的人认为自己就是女王鹘,动作举止会完全效仿女王鹘。药效大约能维持十天左右。” “真的假的?”贝尔尼克狐疑的问。 “试试就知道了,一滴就能试出效果。”莱昂突然看向海姆达尔。“女王鹘是一种很温顺的动物,说一不二,叫它往东绝不会往西。”他看着威克多说。“这瓶紫色药水中混杂了奥拉尔的血液,或许应该让其主尝试一下。” 海姆达尔拿眼睛用力瞪他,顺便也瞪了下威克多。“休想!” 莱昂露出一个“真是遗憾”的神情,威克多莞尔。 “很有意思,我买了。”邓肯首先拍板。“这比那些一命呜呼的药水有趣多了。” 埃德蒙沉吟片刻,然后道:“我也买了,让人变成猫的药水可不多见。” 贝尔尼克看了看堂兄,之后两位克鲁姆一致点头,表示愿意购买。 莱昂很高兴,虽然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是海姆达尔看出他的双眼在那一瞬间焕发出的神采。 “对了,你想要吗?”莱昂还是不打算放过室友。 海姆达尔不太热衷的说:“你还有什么样的?” “还有变人鱼的和变客迈拉——” “谢谢,不需要!”不等莱昂说完,海姆达尔斩钉截铁道。 第71章 「日记一九八零年二月十六日」 隔壁的那个麻瓜老太婆前天突然和我打了招呼,那时候我正打算出门散步。为了防止被发现,我和西里斯一直住在麻瓜的村子里,这里很偏僻,很长时间都难以看到一张陌生面孔,虽然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老太婆很古怪,从来不和别人打招呼,一直都是一个人默默生活。刚搬来那会儿,好心的村民悄悄提醒我,她是个疯子,最好不要和她多接触。其实不用为此担忧,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女人根本不会主动靠近任何人。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一个能够说话的人……就和我一样。 卢平没有妨碍我和别人交流,或许他认为麻瓜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今天,那个老女人突然和我谈起她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外孙女,说到她们的时候她显得很高兴,呆滞的神情都变得鲜活起来。她给我看她女儿的照片,她一直随身带在身上,还有为外孙女做的可爱的小衣服,粉红色的,粉蓝色的,鹅黄色的……她坚持要把粉红色的婴儿服送给我,当我向她提及我也许会生一个男孩,她突然暴跳如雷,莫名其妙的摔杯子砸碗,还把我赶出了她的屋子。 她确实是个疯子! *** 当海姆达尔看见下方高耸的山丘时发现情况真的不太妙,高空湿冷刺骨,云雾很重,视野极为不佳,凛冽的寒风带着浓重的雨水气息扑面而来。他刚刚才飞过一丛茂密得犹如亚热带地区才能看见的树林,这里的情况却完全又是另一回事了。 从上方俯瞰下去,这片山丘几乎看不见一点绿色,只有星星点点的枝桠覆盖其上,离得太远瞧不清到底长了什么东西。狂风开始大发其威,天空中乌云密布,海姆达尔回头望去,这里即将被暴风雨洗礼,身后几里外的地方却仍是阳光普照。 “斯图鲁松!不能再飞下去了!”始终和他保持距离并且咬得很紧的一名选手突然飞到他身边,大声喊道。“我们应该找个地方避雨,我估计这雨不会下很长时间。” 乌云里降下寒冷的雨滴,呼啸的风频频把雨点吹打在脸上和脖子上。 “斯图鲁松!”久等不到回答,那名选手一边瑟缩着一边大叫。“不要逞强!这里不是密闭的赛场,淋点魔法雨没什么要紧,这里是野外,没有魔药没有医师,这一场冻雨淋下来会着凉发烧,会得肺炎,甚至可能会没命的!比赛才刚刚开始而已!” 海姆达尔还是没有吭声。 那名选手又等了一会儿,在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一扯扫帚柄,向下方沉降而去,看样子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找地方躲雨去了。 “我知道这比赛绝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骑在扫帚上始终不偏不倚的保持飞行航线的海姆达尔喃喃自语的说。“我曾经设想过可能遇到的天气,老天爷当然不会一直友善下去。”他用袖子抹了抹被雨点浇打的模糊不清的护目镜,不过没什么作用,因为他的赛服渐渐被雨水浸湿。“下面根本没有能够躲雨的地方,一望无际的嶙峋岩壁,要往哪里躲?钻石头缝里吗?!” 天空在这段时间越来越暗,犹如黑夜降临,零星的雨丝增大成密密麻麻的巨大雨点,噼里啪啦的浇在身上,少顷,整个人就从里到外的湿透了。闪电的白光一瞬又一瞬的划过层层叠叠的乌云,霹雳的轰鸣倒因为雨水的噪声被减弱了气势。 海姆达尔放弃了观察天空四周围以及观测其他选手情况的想法,决定一门心思飞离这片地区,早点脱离乌云的掌控便能早点摆脱冻雨的迫害。 飞天扫帚速度竞赛最后一场居然安排了为期两天的马拉松越野赛。 这是很多人都始料未及的结果。 *** 今天早晨他早早起床,吃过早饭之后就离开了帐篷前往集合地点。一直到出发之前,天气对速度竞赛都很和蔼。无风无云也无雨,虽然阳光不够明媚,却也是温暖如春。 可能是因为最后一场的关系,集合点周围挤满了人,要不是工作人员早就安排好了选手专用通道,矮小的选手连进场都成问题。今天观众们的热情比太阳火热。 海姆达尔老远就看见了托马斯,不是因为他玉树临风、鹤立鸡群,而是他有戴帽子的习惯,除了上课时摘下,其它时候总看他戴着一顶鸭舌帽。海姆达尔排在队伍里朝他们招手,他们很快予以回应,那些一大早赶来赛场的同学并没有因为缺乏睡眠而无精打采,反而很活跃很兴奋,他们叽叽喳喳的指来指去,凡是看到一个会动的东西都会大惊小怪一番。 当裁判长出来公布比赛内容时,整个集合点一瞬间炸开了锅,选手们倒是表现的很镇静,惊呼声都是观众们发出的。 【安静————】 人群很快平静下来。所有人看向裁判长,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最后一场比赛将为期两天,中间怎么飞,一天飞多久全凭选手自己拿捏,只要是用大赛统一分发的飞天扫帚,只要在48小时以内飞完整个行程并返回此地,你的分数就会被记录在案并算进总分里。请听清楚我的话,一定要赛完全程,如果当中弃权,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没有飞完全程,那么最后一场比赛就没有得分。】裁判长注视着选手们的表情,等待了一会儿,然后续道:【不要妄想投机钻空子,或者耍什么小把戏以图蒙混过关,我可以告诉大家,赛程中间会有大赛工作人员跟踪监视。】说着,裁判长伸出食指指向天空。【大家可以抬头看看上面。】人们依言仰望苍穹,绵长的龙吟响彻天际。一支由挪威脊背龙、天马、鹰头马身有翼兽等飞行动物组成的空中编队正在人们的头顶上方盘旋,龙吟,马鸣,鹰啸此起彼伏,把整个天空烘托的热闹非凡、熙熙攘攘。地上的人们也跟着沸腾起来。 这些飞行动物身上都驮着随行观测员,谁都不知道裁判会在哪些动物身上坐着。 【我想奉劝大家一句,没有看见不代表不存在。】裁判长对飞行梯队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从这些孩子们的脸上可以看出,她的思想已经充分传达给他们了。【我们裁判或许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当你要做某些不该做的小动作之前请好好考虑一下这是否值得。】出发地点设在一个临时搭建的3米高台上,选手们依照上轮结算的成绩依次出发,也就是第九轮结束以后排在第一的那位选手第一个出发,一分钟后第二名出发,以此类推。 第九轮结束以后,海姆达尔的排名确实如他自己预料的那样重新落回第二集团。16,有一有六,不算太差。某男孩阿Q的安慰自己。 “一定要注意安全。”这句话贝尔尼克已经说了不下三遍,如果时间允许,很可能会继续说下去。 海姆达尔此刻正被同学和师兄们团团围住,有几个同学甚至调侃他们应该来的再早点或者干脆再晚点,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刚刚见面就要再次面临分别。 “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一位同学发问。 “替我祈祷吧,伙计们!”海姆达尔毫不犹豫的说。 “事实上我们都快把祈祷你拿冠军当做朝圣了。” “难怪我老是觉得耳朵痒。” 嘻嘻哈哈的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海姆达尔也知道,他们是为了让他放松,不想给他负担。 海姆达尔套上赛用手套,一副准备上战场的架势。“我现在很需要高手的加持。”他说。 “来,这就是高手给你的加持。”邓肯十指一张用力掐住他的两颊向外一拉。 埃德蒙则说了一大串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西班牙文,据说是他们家流传至今的古老祷文,听说很管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贝尔尼克依旧老调重弹,像个殉道者那样把嘴巴抿得死紧,一边小声嘀咕“隆梅尔”“杀了我”什么的,一副担惊受怕的惶惶模样。海姆达尔觉得他有点神经过敏,遂决定不去理睬他。 “你现在还想让我告诉你飞得快的秘诀吗?”威克多说。 “不想知道了。”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我已经决定了,等这个比赛结束以后,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参加关于飞天扫帚或者关于飞行的任何比赛。” 威克多忍着笑说:“那就祝你好运。”他亲了亲海姆达尔的额头,拍拍他的脸。“去吧。” 身负同学们的“朝圣祷文”和几位高手的“加持”,海姆达尔昂首挺胸的拎起扫帚攀上木头楼梯的最高端。 *** 离开赛场之后天气一直不错,阳光甚至比之前更耀眼,沿途风景也很优美,令人心旷神怡。 一分钟可以做很多事,在利用飞天扫帚飞行上来说,持续一分钟不间断的加速能够同后一位拉开多远的距离或者能够赶超上前一位多少,无论怎么设想,都很有遐想空间。 海姆达尔的想法是不能被后一位超过,如果被第17名超过了,就说明这一分钟里前15位选手已经跑的没影了,还谈何反超,谈何拉近距离。 他不知道第15名目前的位置,所以只能咬紧牙关拼命往前赶,再美好的景致都装不进眼睛里,只顾着埋头赶路。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位骑天马的观察员,告诉路过的选手你现在是第几,你飞行的方向是否正确,飞行的高度是否合适等等。海姆达尔猜测,这一路上肯定有数不清的观察员持续关注他们,就像裁判长之前透露的,他们不会让你看见他们,他们只会在需要出场的时候露脸。 单纯的马拉松飞行比赛不需要耗费多少脑细胞,只要记得抓紧手柄然后加速就行,它不像两队相争的野蛮的魁地奇运动,更不是骑着家用飞天扫帚去买菜那般悠闲,时间长了以后你就会发现,不间断的持续飞行是相当枯燥乏味的。虽然风景不错,但是你只能坐在扫帚上远远看着,随意动一下就容易偏离航线,而校正方向是很花时间也很耗力气的事情。 海姆达尔不知道别的选手怎么样,他却是时刻不敢大意,生怕多走冤枉路而白白浪费时间。或许同学们的“朝圣”举动真的感天动地了也说不准,在飞掠过一片微波粼粼的水面之后,第15名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海姆达尔没有丝毫犹豫,握紧手柄一个加速笔直冲了过去。 这位选手很悠闲……嘴里甚至还哼着小曲,遛弯一样的惬意。 “哎?又来一个。”这人根本不知道反省,看到有人超过他居然还挺高兴。“快点快点,前面那个人刚刚超过去没多久。”甚至还替海姆达尔出谋划策,替他着急。 有人超了他?“你不是第15名?”海姆达尔高声问道,眯起眼睛想看清他的样子,可惜护目镜遮去了大半张脸,几乎分辨不出五官。我应该把他们的校服记一下的,某男孩在那一瞬间不由自主的反思起来。 那人咧嘴一笑,微黑的皮肤衬的他的牙齿异常洁白。“我是第12个出发的。”他乐呵呵的说。 也就是说连带自己,这人已经被4个人赶超了。“你不要紧吧?”海姆达尔试探的问。 “一切正常。”第12名爽朗的回答。“快走吧,按照你的速度,一定还能赶超一位。” 海姆达尔说了声“谢谢”便一个加速冲了出去。 还剩下十五分之十四。他在心里默念。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放上NIKITA发给咱的夫夫8卦38问,题目出自网络,来源已不可考,做题人是NIKITA。同人作品,当不得真。(这是NIKITA提议咱这么说明一下)NIKITA就是nikita1117,大家看到她就去围观一下吧,哈哈~~~ 1,父亲(或者儿子)跟对方落水,你选择救? RIG:那个爸爸?如果隆美尔的话,不需要,那家伙没有不会的! VK:2个一起救! 2,假如对方被歹徒拿刀架着,你的反应? RIG:那家伙找死! VK:凡是想找他麻烦的都已经被那群“爱慕”者弄死了! 3,对方脱光光躺在你床上摆出诱惑的姿态,你会? RIG:复方汤剂,埃达.博纳瑟拉什么时候弄到维克多的头发的? VK:他不用脱光就很好了…… 4,承上,改成最爱的人,可是你却发现你硬不起来,这时候你觉得? RIG:这事情绝对不肯能发生在他身上。 VK :无辜看,我有那么禽兽么…… 5,你是他脚踏六条船中的第六,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将? RIG:阉了他… VK:他从没入学我就开始开始看着他… 6,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想做什么? RIG:睡觉 VK:陪着他 7,约好一起出游,结果下起豪雨? RIG:魔杖呢? VK:…… 8,对方衣服被水泼到,你的反应? RIG:恶作剧弄错人了 VK:毛手毛脚的小孩子 9,那么,自己被水泼到呢? RIG:小孩子恶作剧… VK:可能么? 10,喜欢的人要你吃你讨厌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RIG:这事情他们天天在做 VK:有我不喜欢的东西么? 11,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对方发出尖叫声? RIG:我不知道… VK:我开玩笑的时候 12,那么你会因为什么而尖叫呢? RIG:客迈拉兽 VK:不知道 13,跟其它组的受访者互相认识吗?看过他们的访谈内容吗?你觉得哪一对最美满,哪一对最悲惨? RIG:我认识的还没开始作 VK:…… 14,如果有一种药,可以让对方疯狂爱上你,你会使用吗? RIG:看我妈就知道那东西靠不住,靠自己比较靠得住VK:挑眉毛看 15,如果对方毁容了或者身材走样了,你还会爱他吗? RIG,VK:…… 16,如果对方死了,你接下来的生活是?要怎么处理他的尸体? RIG:斜眼看,马上带着他的遗产另寻新欢 VK:回家吧 17,你死了以后容许他有新欢吗? RIG:…… VK:无奈状,管不了啊 18,如果他跟新欢说你比不上他,你觉得? RIG: ……他不会找到更好了,我也是 VK摸摸小动物的头 19,自己认为什么地方胜过对方? RIG:金钱 VK:除了金钱 20,如果对方天生身体状况太虚弱无法H,可以接受精神式恋爱吗? RIG:没问题吧,心虚ing VK:可以 21,要是对方变成了女人,你还会爱他吗? RIG:= = 想象不能 VK:遥想状态,可以吧 22,可以接受对方改名为「史瓦特拉ok西门子正港大汤圆」这种名字吗?为什么? RIG:这是什么? VK:不知道 23,你心目中最强的人是谁?为什么? RIG:VK他奶奶,敢和我父亲对吵 VK:隆美尔,愿意和我奶奶对吵 24,当你为了某个东西不见怀疑对方拿走而大吵一架,后来发现是自己忘在房间里,这时候你会? RIG:没这回事 VK:不可能 25,要是可以选择,你希望自己先死还是对方先死? RIG:迷茫状,我不知道 VK:我吧,留下的那个会比较辛苦 26,要是可以选择死法,你希望自己怎么死? RIG:…… VK:死在RIG床上 27,承上,不希望怎么死? RIG:死在他的床上 VK:…… 28,如果对方会老,到时候你还有可能对他产生「性」趣吗? RIG,VK:谁知道啊啊 29,假如男人可以怀孕,你希望你们有孩子吗? RIG:……当然 VK:我们不需要孩子 30,承上,谁生? RIG:我来吧 VK:rig,你不需要… 31,再承上,生几个? RIG:3个 VK:我们不需要 32,一起出去吃饭结果吃了一堆之后发现双方都没钱,你会? RIG:马上跑路 VK:我回去拿钱,他在这里继续 33,一觉醒来你发现你被对方卖掉了,你是什么反应? RIG:不会有这一天 VK:那我同情那个买我的家伙 34,如果世界毁灭了,只剩你和对方两个人,你第一个行动是什么? RIG:吻他 VK:拥抱他,吻他 35,你和对方谁更适合被包养? rig:实际上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36,如果对方最大的心愿是看尽天下美人,你会怎么做? RIG:看看就算了 VK:陪他一起 37,如果有一天对方爬墙了,你是什么反应? RIG:= =,阉了他 VK:不会有那一天的 38,你觉得什么手段可以将对方一击致命? RIG:不要他了 VK:舍不得… 第72章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贝尔尼克看着斯诺说,后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如释重负的味道。 斯诺微笑道,“就像预期的那样,隆梅尔没有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表示自己不该有提前安排计划的习惯,眼下他根本脱不开身。” 贝尔尼克用保加利亚语说了一句“感谢老天”之类的话。那位“可怕”的表兄曾三番四次告诫他不可以让里格出意外,不能让他涉险,如果遇到“危险”的比赛,必须劝他放弃。在隆梅尔看来冠军之类的头衔都是假的,儿子只有一个,如果里格想拿冠军,他有的是手段让他得偿夙愿,没必要累着自己去拼命。贝尔尼克虽然不赞同他的看法,却又不敢当面指正,只好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蒙混。贝尔尼克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里格能够安全无恙的飞回来,至于名次……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斯诺觉得好笑,尤其是贝尔尼克假装很高兴看到他的神情令人捧腹。这位表弟对隆梅尔的恐惧由来已久,其历史可追溯到他的儿童时代。 斯诺拿起沙发椅上的靠垫随手一丢,长叹一声坐下。不眠不休的车马劳顿让人精疲力竭,尤其在没有其它更好选择的前提下,全速奔驰的廉价天马拉车坐起来非常颠簸,空间狭小拥挤,十分不适,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背脊已经僵硬的无法弯曲。此时此刻斯诺很想把海姆达尔抓过来狠狠打一顿屁股,可惜年近12岁的男孩已经不能轻易鞭笞杖责了,他辛辛苦苦跑来见他,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瞧见,让他这个做叔叔的情何以堪。 “最后一场什么时候结束?”斯诺问。 “时限48小时,现在刚刚过去八个钟头。”贝尔尼克回答。 斯诺仰天呻吟一声。 这时候,一直端着杯子喝茶的威克多突然放下茶杯,坚硬的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仿佛是一种暗号,贝尔尼克敏感的把视线转向那边,威克多面无表情的抬眼与他对视,一秒钟之后,后者恍然。 “斯诺,”贝尔尼克把目光重新投向斯诺。“你打算怎么安排里格的假期?” “这事我已经做不了主了。”斯诺拉长脸哀声叹气,一副遭到抛弃的忿忿神情。“我只是叔叔,叔叔最终管不了侄子,只有爸爸有这个资格。” 贝尔尼克忍住笑。“那么隆梅尔有什么打算?” “他打算带里格回冰岛,据说族里的老家伙们想见见里格。” “大概需要花多长时间?” “不知道,那些老家伙平日里也不安分,等他们聚到一块儿可能要花点工夫。”斯诺皱着眉头说。“你问这个干么?有计划了?” “我想带里格去我们家玩。”贝尔尼克说。“你能不能和隆梅尔说一下,安排个时间,到时候我直接去接人。” “不是我说,你觉得隆梅尔会让里格靠近你们家吗?”斯诺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他对克鲁姆家一向没有好感。” “准确点说他对我祖母没有好感。”贝尔尼克咕哝一声。他其实挺佩服隆梅尔一贯奉行的处事原则,也就是对事不对人,他没有把对祖母的差劲印象连带到其他人身上,事实上他对自己、对自己的父母还有对威克多以及克鲁姆家的其他人都挺客气的,当然,这也可能是斯图鲁松主席的社交手段也说不准。 那家伙是政客,表面文章信手捏来。 “里格不是我妈妈,他和我祖母间没有所谓的‘婆媳纠纷’,隆梅尔不必担心克鲁姆家的老怪物会把他的儿子一口吞掉。”贝尔尼克嘲讽的说。“我妈妈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斯图鲁松家的‘小王子’,就算不小心误闯了龙潭虎穴,也会有其他人替他屠龙伏虎的。” 斯诺不得不佩服他能始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话。 “好吧,我会和隆梅尔商量一下。”斯诺妥协。“不过最终结果不敢保证。事实上你在我这里花心思还不如让里格直接和隆梅尔说,那位父亲最近总在抱怨自己无用武之地,是时候该让他伤伤脑筋了。” *** 隆梅尔最终是否会伤脑筋现在不好说,正在天上奋斗的海姆达尔却是大伤脑筋,大费周折——前面的几位选手都相当难缠。 确实和那个第12名说的情况一样,海姆达尔同他告别之后很快追上并咬住了第15名,那名选手飞得很快,一直在保持加速度,从背后看,他骑扫帚的卧伏姿势很标准,飞行技巧也很到位,干净利落的笔直前行,不像有些选手跟酒后驾驶的司机一样大秀S形“直线”。 或许他已经发现自己了,不然不会那么着急赶路,也或许他正打算赶超第14名。海姆达尔猜测着。他不敢大意,紧紧跟在后面,当中的距离却始终难以逾越。 如果此刻地上有人举起望眼镜观测天空,就会发现两个男孩一前一后骑着扫帚在蓝天下急速飞行,可惜麻瓜对自身以外的世界习惯性的麻痹大意,更多的麻瓜不擅长发现和接受他们难以理解的事物。 正当海姆达尔琢磨应对之策时,前面那位却猛地煞住飞天扫帚不动了。怎么了?就在他纳闷之时,第15名突然仰头高叫一声:“我要吃饭——”呼号声如洪钟,威震四方。 海姆达尔差点从扫帚上跌下去,当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再抬眼望去时,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已经停驻在该名选手面前,随着与他的距离逐渐拉近,海姆达尔看见一个家养小精灵立在飞兽背上并向该名选手递出了一本硬皮册子。 海姆达尔眯起眼睛,不会是菜单吧?! 第15名埋头研究起来,大概美食对他来说更具诱惑,比赛什么的已经完全被抛在脑后了。 “祝您好胃口。”加速掠过该名选手时,海姆达尔这般问候道。 第15名正沉浸在菜单中欲罢不能,下意识的道谢点头,等他猝然醒过神来并惊讶的看去时,海姆达尔只留了个遥远模糊的背影给他。 “请问您还需要餐食吗?”家养小精灵怯怯的问。 第15名猛地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精灵瘦小的身板瑟缩了一下。 “要!为什么不要!”该名选手把菜单丢回去,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他大声道,“刚刚说的那些全给我来一份!” 已经飞的没影的海姆达尔自然不晓得被他超越的第15名已经自暴自弃上了,他正紧赶慢赶的往前冲,生怕距离被重新赶超回去。 这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但厚厚的乌云开始在天边汇聚,低沉的雷声从远方传来。 海姆达尔追上第14名的时候就在这个时辰和这种坏天气下,雷雨即将来临,但他不能停歇,如果现在歇下了,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日落时分,黑色的云块正试图赶走残留的最后一抹阳光。 那名选手很机敏,不忘时刻洞察周围的情况,在速度不变的前提下摆弄他的脑袋,前前后后看来看去,当他发现海姆达尔的时候明显怔住了,并迅速拔回脑袋,少顷,又回头瞄一眼,然后把头又转回去,没过一会儿又来一次。 他频繁的转动头部,给他的颈部肌肉制造负担,海姆达尔真担心他一不留神闪了脖子。 不知道是对方看够了,还是非常不幸的真闪了脖子,总之,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第14名没有再回过头来。紧紧跟在他身后飞了好一阵子以后,海姆达尔通过观察得知,这人的技术没有“吃饭皇帝大”的第15名到家,因为海姆达尔已经开始慢慢逼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正逐渐缩短。 这是好现象,说明海姆达尔的速度比他快。就在海姆达尔拼命给自己鼓劲,一定要跟进对方然后寻找恰当的时机“超车”,情况却有了变化,慢慢缩小的差距又被拉远了。速度竞赛最后一场使用的扫帚是大赛专用型号,每一位选手的硬件条件是一致的,不一样的只有个人技术。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长长吸了口气。不管怎么样,都已经到了这里了,拼了!他咬紧了牙关。 二人就这么你争我夺的较起劲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是忽远忽近,每当海姆达尔把距离缩短,前面那位总有办法再拉开。这反反复复的变化在海姆达尔心中种下了一个问号,不等他费心思去琢磨,雨水摆脱云层的束缚滴滴答答往下掉了。这些从天上倒下来的水寒冷彻骨,触在皮肤上像一个个冰粒子。 地面上都是裸露的灰色岩石,连棵树都没有,躲雨是指望不上了。 所以,当他赶超上第15名时并不是因为人家技不如人,而是人家有意放慢了速度,海姆达尔没有回应他一起去躲雨的邀请。这位选手比较注重自身健康,在没有等到回答之后便自己驾着扫帚飞离了航线找地方躲雨去了。 这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成全了海姆达尔想要赶超一名选手的愿望,迎着滂沱大雨的浇灌,他由衷的感谢老天。 *** 晚上11点,此时,飞天扫帚速度竞赛最后一场的比赛已经持续了14个小时。 居住区里很多帐篷依然灯火通明,有些人甚至一直待在3米看台上不间断的守候。组委会曾再三保证不会让选手出意外,如遇险情,大赛聘请的专业人士会在第一时间出面处理。尽管大赛反复强调比赛的安全性绝对万无一失,观众们却不这么想,尤其是参赛选手的父母们更是担心的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大人们的心思很矛盾,希望孩子早点回来,但是太早了就说明孩子不是遇到问题被临时送回来就是比不下去提前弃权了,如果比完全程,就要在天上飞两天两夜,这份罪自己孩子吃得消吗? 眼下斯诺叔叔就面临相同的问题。 “求求你别在我面前转来转去了行不行?”贝尔尼克被晃得眼晕,出言告饶。 “小孩子赶紧去睡觉!”某叔叔恼羞成怒的瞪眼。 贝尔尼克翻了个白眼,低声道:“有你这个神经紧张的‘大人’在,睡得着才怪。” “现在才11点。”邓肯用手撑着下巴,没精打采的说。“早呢,慢慢等吧。”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威克多坐的离出口最近,他身形一动,钻出了帐篷。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一进帐篷他就发现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事实上应该是瞪着他,拿审视通缉要犯般的锐利视线一眨不眨的瞪视他。 “没什么。”他耸耸肩。 “外面发生了什么?”埃德蒙好奇道。 “有6名选手被送回来了。”威克多说。 “嗯,我觉得也差不多了。”邓肯不咸不淡的点点头。“14个小时不算短,该出问题的应该都出了,坚持不住的选手也差不多该落马了。”他昂首收颌。“我记得我一年级那会儿,在风雨交加的天气里打了八小时魁地奇,赛完以后持续高烧病了三天才明显有了好转的迹象。跟我那会儿比,这些选手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你猜的还挺准。”威克多突然道。“这六个人就是因为淋雨才出的毛病,据说那场雨势来的很突然,天气极端恶劣。本来还是晴空万里,结果说下就下了。” “我记得里格身体好像还不错。”贝尔尼克皱起了眉头。“淋点雨应该问题不大吧。” “如果出问题早就被送回来了。”埃德蒙提醒他。 斯诺连连点头,不知道是出于赞同,还是为了让自己好受。 威克多吐出一口气。“就怕他逞强,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一阵尖利的叫嚷从外面传来,大概又有选手被送回来了。 第73章 速度竞赛完结,咱莫名的感到惆怅 当清晨的第一抹霞光照破灰蒙蒙的天空降临大地时,海姆达尔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一夜未眠让他的眼睛难以承受更多的亮光,而流泻的金光却在那一瞬蒸发了脑中的雾气,他深深吸了口冰凉的空气,顿觉清醒不少。 风吹过树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寒风怒吼着反复冲击他的身体,他慢慢把身体压低,冷静的稳住重心。下方是茂密的黑绿色树林,看起来很有年头,无论是灰色的枝桠还是墨色的树叶都让人觉察出它们的不友好。这林子很古怪,海姆达尔不敢随意靠近,一直高高的隔开一段距离飞行。 他没有睡觉,昨天晚上没有,甚至自离开起始点以后就没有休息过。迎着曙光,海姆达尔从赛服长袍口袋里拿出一个圆形小面包,机械性的塞进嘴里咀嚼起来。这东西个头不大,易于携带,之前肚子饿的时候问那家养小精灵要了好几个。他没有闲工夫停下来吃饭,用干粮充饥方便又省事,最主要可以一边飞行一边啃。两样都不耽误。 海姆达尔不知道自己现在排第几,也不知道排前面的那些选手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披星戴月的兼程,自从超过了第14名以后他就再也没碰见一位选手,前面没有,后面也没有。连观测人员都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他估计自己的方位十分准确,人家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哟呵!” 大叫声突如其来,在耳朵边上炸响。海姆达尔吃面包的动作一僵,眼角晃过一道黑影,他条件反射的用力向上拉起帚柄,扫帚猛地朝上跃起,帚尾拖出一条拱起的弧线。而之前的飞行航线被一名突然冒出来的选手占据,这个不请自来的选手甚至还朝他猛招手。 “哇!反应还挺快!”那名选手兴奋的大叫。“飞那么高干么,躲那么快干么,下来下来,咱们玩玩,光这么飞多无聊。” 碰上多动儿了。这是海姆达尔的第一个想法。 “哟呵!”同样的叫法随着一道身影飞速向他袭来,海姆达尔匆忙加速,险险避过又一轮莫名其妙的撞击。 当两个身着相同校服的选手并排飞行并同时向他摇摆手臂时,海姆达尔无语了。 敢情还是两个多动儿。此乃第二个想法。 不会还有第三、第四个吧?!迅速向四周围张望一番,皆一无所获。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俯身加速直直冲了出去,不打算理睬这两个有力气没地方花的多动儿。而且,他们刚才的行为已经构成犯规了,海姆达尔对大赛观测者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遇到危险,应该会及时出来制止。 虽说情况确实如此,可惜他忘了很重要的一条,犯规犯规,只有触犯了才能按标准去规范。 所以,当他被左右包抄时并没有惊慌;当左边的多动儿乐呵呵的用手去拽他的帚尾时他只是皱了下眉头;当右边的多动儿发现他飞得比预期要稳当便用力撞过来时,他咽下惊怒,机警的避开,仍然选择相信那个迟迟不愿露脸的观测者;当左右两边同时扯他的头发、衣领、拉他的袖子,对他毛手毛脚时,他大声诅咒起来;最后……当他被他们合伙挤压、撞出航线,从空中掉下去的时候,海姆达尔决定赛后去组委会投诉,检举他们的工作人员玩忽职守。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炸开,海姆达尔咬紧牙关,颤抖的吸口气,努力逼回痛苦的低吟。地上的树林在碰触到下落的身体时一瞬间全活了过来。它们使劲晃动自己枝杈繁茂的“胳膊”,不停的甩摆舞动,像一条条坚硬如铁的鞭子,灵活的抽打接近碰到它们的所有物体——被树枝鞭笞的滋味很难熬。 下落的时候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扫帚,这完全出于无意识的保护行为,就在海姆达尔以为自己要被发疯的树干弄没命时,掉落突然止住了。他抬头看去,观测员终于出现了,此时此刻,他正被该名观测员拎住后领子。青灰色的天马不舒服的嘶鸣一声,因为海姆达尔的扫帚柄戳到了它的腹部,天马陡然振翅升空,机灵的避开树枝的袭击,直到完全脱离它们的攻击范围。 等升到之前的高度时,海姆达尔发现那两个多动儿被“双规”了。他们垂头丧气的骑在扫帚上,一副遭到毁灭性打击的颓败模样,而他们的面前正停驻着两匹天马,天马上的工作人员正在低头记录着什么。 “蓝杯九,你没事吧?”拎着海姆达尔的观测员开始放马后炮了。 如果您能出现的再早一点就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海姆达尔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平淡的称自己无恙。“请您放开我好吗?”他不太高兴的建议道。 该名观测员不怎么相信的挑了挑眉毛。 海姆达尔吐出一口气。“您在逐一抹杀我取得佳绩的机会,所以,请您松手!”他态度强硬的说。 观测员没有责怪他不佳的态度,仔细看了他一眼后松开了手。海姆达尔趁势跨上扫帚嗖的一下飞了出去。观测员看着那抹逐渐远去的背影默不作声,少顷,他拍了拍天马的脖子,天马一个凌空踢踏、振翅飞了出去。 其实每一名选手身边都跟着一个观测员,裁判长之前透露的信息没有错,只是她故意没把话说全。观测过程是一个全程一对一的过程,想侥幸钻空子是没用的,除非你的观测员突然闹肚子为找厕所走开了,不然根本就是妄想。 “那孩子真是拼命。”这名骑在青灰色天马背上的观测员喃喃道。一路随行他看得很清楚,将近三十个小时的不间断飞行,当中根本没有合过眼,就连吃饭都是怎么省事怎么来,怎么会有这么不要命的孩子?!观测员摇摇头。不过……他看了看手里的记录本,这孩子的飞行成绩相当惊人。 远远飞在前面的海姆达尔自然不知道自己正被别人如影随形着,又飞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忘了问目前的排位情况了…… 海姆达尔懊恼的捶了下帚柄,身上的肌肉因为拉扯突然一阵阵的疼痛起来,不疼,不疼,不疼,忘掉它,忘掉它,忘掉它……他一边慢慢把手放回原位,一边催眠着自己。 *** 天空中没有一片云,自从日落以后满天星斗就争先恐后的钻出来点缀夜幕。 斯诺每隔五分钟就掏出怀表看一次,他的焦躁影响了周围人,众人都因为等待而坐立难安。 人们离开了帐篷,无心睡眠。大家全都聚集到3米看台的四周,或机械的站立,或席地而坐,谁都不愿意待在帐篷里等消息,总觉得应该为此做点什么,然而能够做的却只有继续等下去。 看台上竖立起来的巨型时钟发出哒哒哒的响动,这个细微的动静好像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刺耳,德姆斯特朗的许多孩子不约而同地捂住了耳朵,想要杜绝“噪音”的侵害。 当硕大的白色表盘上的时针移动到3上时,一声龙吟忽然在遥远的天边回荡,人们应声抬头望去,暗色的背景下,一个模糊的黑点飞快的朝这里靠近。当黑点变成黑影再由黑影成为清晰的影像之后,挪威脊背龙扇动着硕大的翅膀出现在看台上方。 就在人们为此胡乱猜测之时,沉寂的看台突然大放光芒,看台上的所有照明用火把一瞬间被点亮,橙色的火光照亮了半壁天空。木质看台如同海岸边的引导灯塔,指引每一个归航的船只驶入安全的港湾。 地上的人们因为这番变化都呆住了,但是没过多久就骚动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德姆斯特朗的孩子们面面相觑,反复问着相同的问题。 埃德蒙仰头瞪着那个亮晃晃的看台,喃喃道,“他们是不是在准备迎接第一个抵达的选手?” “这么早?”贝尔尼克又看了眼时钟,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现在才刚过3点,已经有选手要飞回来了?!” “要不然他们干么那么早准备。”邓肯提出他的看法。“天亮以后根本不需要点火把引路。” 组委会成员没有回应人们的猜想,他们全都沉默不语的做着分内之事,越是这样讳莫如深观众们反而越发的情绪高涨。 之后,人们再度陷入永无休止般的等待中,但是与以往不同,他们有了盼头。人们不再盲目的看着四周围或者呆滞的看着某一点打发时间,他们抬起头看向天空—— *** 海姆达尔努力让自己安坐在扫帚上,他竭尽全力的保持平衡,保持速度,保持比赛开始时的冲劲,虽然很难,对现在的他来说光是坐在扫帚上就用完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觉得他现在肯定在秀S形“直线”。前方的景致忽然出现晃动,他的扫帚在天上摇摇欲坠。 “快到了,坚持住。”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因为过度疲劳而产生了幻听,结果他发现那个之前出现过好几次的观测员就飞在他身侧距离百米的地方。 他这样算不算放水偏袒,有违公允? “只要你不主动揭发就没人知道了。”观测员玩笑般的说。 听到他的回答,海姆达尔才发现自己把话说出去了。“先生,我现在排第几啊?”这回他记得问了。 观测员却卖起了关子:“等你抵达终点自然就知道了。” 海姆达尔想对他比个中指,考虑到伸手还要另外花力气,只得作罢。 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听到男孩的回应,观测员还以为他累得睡着了,悄悄靠近过去,却听到一连串絮叨的“报菜名”:“……加了大块鱼肉的海鲜汤……火腿奶酪串……椰奶布丁……斯加洛夫牛排,六成熟,淋上刺激的胡椒酱,不要花椰菜,不要甜豆,不要土豆泥……覆盆子蛋糕,撒上雪花糖粉,对了,最好有鲜草莓做装饰……饮料……什么都行,只要是能喝的……嗯,蔬菜汁还是不要吧……” 观测员极力忍住笑,悄悄飞回原位。 当影影绰绰有火光出现在远方时,海姆达尔的精神为之一震,瘫软沉重的身体仿佛轻盈了不少。“是不是快到了?”他大声问。没有人回答他,那个观测员不知什么时候又消失的没影了。 海姆达尔催动扫帚想要加速,无奈身体不听使唤,无论他怎么努力,可恶的扫帚就是固守现在的速度没有变化。好吧。他想:该做的都做了,该拼的也搏过了,该把握的机会也都尽量用手去抓了,无论怎么样,我已经尽力了。 或许老天爷并不这么想,也可能老天爷觉得他做的还不够。在与那片可爱的火光逐渐拉近距离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骑着扫帚的身影,随着火光的威力加大,那抹身影愈发清晰起来。 那是一位选手,同他一样,即将冲过终点。 事实上此时的海姆达尔已经有心无力了,那个人飞得并不快,放在比赛开始那会儿他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可以超过去,问题是现在如果超车那就是玩命。 就在海姆达尔考虑自己应该铤而走险还是顺其自然之时,他发现自己动了,脑子没完全想明白的时候身体已经帮他选好了答案——玩命。为此,他狠狠唾弃了自己,唾弃完了之后,他使劲握紧帚柄并压低身躯,准备做最后的冲刺。 就在他的扫帚冲出去的同一时刻,那名选手突然像被钓起的鱼那样摇来甩去,少顷,身子猛然一斜,从扫帚上掉了下去,无人控制的飞天扫帚在空中停滞了一秒钟后也跟着人一块儿往下掉。 海姆达尔因为正在加速,很快超了过去,他想回头看看,又放弃了。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他咬紧牙关控制着扫帚保持目前的速度直直飞向终点…… *** 是观测员及时拉住了他,他才没有因为煞不住车而一头撞到钟表盘上。 “请出示身份证明。”看台上的裁判例行公事的淡淡说道。 海姆达尔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裁判说的话,正待他准备翻找那张卡片时,他的观测员忽然上前对那裁判说:“他是蓝杯九。” 裁判看了观测员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摆摆手,表示了通融。 海姆达尔对二人道了谢,朝楼梯走去。 “海鲜汤、火腿奶酪串、椰奶布丁、淋了胡椒酱的斯加洛夫牛排,覆盆子蛋糕……” 海姆达尔身体一僵,瞪大眼朝那观测员看去。 “建议你不要吃那些东西。”观测员睁大眼做无辜状,自己不是故意偷听的。“你应该好好休息,吃些易于消化的流质食物,蔬菜汁就是非常好的选择。”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不等他说什么,身体却突然离开了地面,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斯诺,我自己能走。” 斯诺不接受他的抗议:“好孩子就应该在大人向他表达关爱的时候闭上嘴巴并欣然接受。” 好吧。海姆达尔乖乖的任他抱离看台。 “我忘了问了!”海姆达尔突然高声说。 “问什么?” “我是第几名?” “第五个,最后这场你是第五个抵达终点的!”托马斯的声音传来。不止他,德姆斯特朗的同学们一个个都表现的异常兴奋。“你一共超越了11名选手,太了不起了!” 他不是第一名,为什么他们还那么高兴?海姆达尔纳闷极了。这些同学不是希望他拿冠军吗? “你已经尽力了。”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斯诺摸摸他的头说。“他们也都看出你已经尽力了,你应该昂首挺胸的面对这一次的比赛结果,这是非常值得骄傲的成绩。” 海姆达尔懊丧的大叹:之前的比赛我都在干什么! 师兄们对他的回归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每个人都在笑,都在夸奖他,让他意外的是亚当和夏比也在,就连向来吝惜赞美之词的亚当都当面表扬了他。好像他拿了冠军,事实上他没有。每每想到这里,海姆达尔禁不住后悔和沮丧。曾经有过的机会全被他自己白白浪费掉了。 帐篷里很暖和。海姆达尔试图专心听他们交谈却累得眼皮打架,他听见威克多的声音,好像是问他先吃饭还是先去洗澡或者直接睡觉。 他随便挑了个选项。喝完威克多递给他的温水,海姆达尔走到最近的一张椅子边坐下,他的背酸的撑不起来,背脊靠在柔软的靠垫上,他舒服的闭眼长叹一口气,没花一分钟,他已昏然入睡。 等威克多放下杯子转过身时发现男孩已经坐着睡着了,他看了他一会儿,直到海姆达尔睡得快要从椅子上歪下去,在快要完全失去平衡前,威克多及时扶住他。 “看来暂时不用花心思给他准备饭菜了。”邓肯看着男孩的睡脸说。 “要准备的。”斯诺吩咐家养小精灵随时待命。“中间肯定会饿醒,不过要看他到底会睡多长时间。” “我怀疑这两天他根本就没睡过。”贝尔尼克撇撇嘴。“不然哪里有时间赶超11个人。” “吃饭也很花时间。”埃德蒙委婉的跟着揭发。 斯诺揉了揉眉心,突地咧嘴一笑。“都留着,以后再跟他算账。”他甚至考虑是不是该把这事捅给隆梅尔,让那位“无用武之地”的爸爸好好发挥发挥。 第74章 泡桐妈金手指第一步,里格夺取速赛探花之位 「日记一九八零年二月二十一日」 最近我的情绪越来越焦虑了,时常感到恐惧,晚上怎么都睡不着,可恨的是那个老女人总在我耳边反反复复的说我快要生了,快要生了,她越这么讲我就越害怕。 我尝试通过阅读缓解压力。那老女人的藏书很丰富,但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种类,书柜里大多数陈列的都是麻瓜们编撰的神话故事。我怀疑她把能够搞到的神话故事全都塞进了柜子里。 她最喜欢的是埃及神话,所有有关埃及神话的书本都被翻看得破破烂烂的,有几本甚至连封面都没有。她跟我说她的外孙女叫奎特,因为她女儿希望自己的孩子美丽漂亮,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老女人强调她更喜欢正义女神玛特,无奈女儿不肯听她的话。 我想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玛特?我才不会让我的孩子叫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我对那些存在于酷热荒漠之上的幻想一点兴趣都没有,北欧诸神才是真正让我着迷的。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给我的孩子起名为海姆达尔——众神的守护神,天界第一人的名字。 我有一个预感,这胎会是个男孩。 *** 十四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醒了。 他张开沉重的眼皮,稀疏的阳光穿透窗帘,使每件东西看上去都雾茫茫的,当眼前的景物变清晰起来以后,他发现目及所至的摆设熟悉而温暖。他回来了。不是做梦,飞天扫帚速度竞赛已经比完了。吐出一声粗哑的呻吟,海姆达尔尝试挪动身体,却没有感受到预期爆发的疼痛,他动了动胳膊,这时候希娜的脸出现在眼前。 “欢迎您重新回到人间,主人。” 这是家养小精灵们最近流行的问候方式吗?他昏沉沉的想。“我睡了多久?”声音仍裹着浓重的睡意。 “十四个小时。”希娜回答。 “我没错过什么吧?”听到这个答案,海姆达尔突然瞠目,脑子猝然清醒不少。 “没有。”希娜非常用力的摇头。“不过今天下午有团体赛的比赛,您……” “我需要下楼吃饭。”海姆达尔斩钉截铁的说。“充分的补充体力。” 希娜眼巴巴的望着他,海姆达尔皱着眉头与它对峙,一分钟以后,小精灵垂下脑袋,毕恭毕敬的说:“是的,主人。” 事实上这十四个小时他并不是一点知觉都没有的,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现实与幻觉交织在一起,混杂在一块儿的古怪梦境。 海姆达尔当中醒过几次,第一次睁眼的时候他把所有人都折腾坏了,组委会聘请的驻赛医师事后啼笑皆非的表示,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活力”的病人,何况还发着高烧、神智不清。 海姆达尔第一次突然醒来是因为有人在扳他的嘴,想把什么东西喂到他嘴巴里去,他的警觉性陡然膨胀,闭紧嘴巴拒绝吃莫名其妙的东西,但是那人不顾他的挣扎硬是把药水倒进他嘴里。是药水,有一股很刺激的味道。他想把药水吐出来,但是嘴巴被捂住了,他无法张口。他很生气,他把药水咽下去以后十分愤怒的喊叫了出来。 然后……仿佛听到有人在大笑。他大惑不解,有什么好笑的。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去开窗,屋子里太热了,犹如置身火炉……有人对他说话,但听不清楚。 他怎么都摆脱不掉酷热,忽然他明白过来了,他死了,对了,他已经死了,他现在肯定在冥府,只有地狱才会设置熔炉炼狱的惩罚。也就是说之前的一切都是他死前的幻想,根本没有什么巫师世界,没有魔法,没有神奇动物,没有德姆斯特朗,那些人也都是他瞎想出来的。他沮丧极了,他想大叫,但是口干舌燥出不了声。然后,有人拉他的肩膀,清凉的水送进口中,当他想多喝几口时,水突然消失了。 他急忙拉住那个给他水喝的地狱使者。“我该怎么办?地狱里该怎么生活?要一直待下去吗?有没有期限?”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和地狱生物沟通,后来知道不行,因为使者只是站在那里瞪着他,不回答,什么都不说。 连续几次醒来,地狱使者都在陪伴他,他感到安全,地狱肯定是一个异物丛生的可怕地界,至今都没有怪物敢找上门来,所以他由衷的感谢使者的守护。 后来他发现这个使者会说话,而且总叫他里格,可他不是里格,没有里格,里格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人。地狱使者特别喜欢问里格的童年,他就把他自己亲生经历的那些幻觉全告诉了他。久而久之,他觉得里格或许不是幻觉,自己就是里格。 在醒醒睡睡间,他的脑子越来越混沌,在陷入真正的深眠之前,无尽的黑暗向他包围过来,他紧紧拉住使者的袖子,想要借此得到勇气和慰藉。 地狱使者拉开他的手,并摸了摸他的额头,做了这动作之后地狱使者又不是地狱使者了,是威克多正圈抱着他,安慰他,并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轻轻说着什么。奇怪,威克多的安慰方式和地狱使者的一模一样。 “威克多,我是不是瘫痪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海姆达尔有气无力的说,脑袋里一团浆糊。 “我又是威克多了吗?”威克多笑了。“你没有瘫痪,你在发烧,快闭上眼睛睡觉。” 海姆达尔没听见威克多的回答就直接昏睡过去了。 *** 勤劳灵活的家养小精灵很快帮海姆达尔梳洗穿戴好,当他走下楼梯的时候,第一个看见他的邓肯夸张的揉了揉眼睛以示惊讶。斯诺以及四位师兄都在,还有夏比和亚当,莱昂也位列其中。 邓肯扬起眉毛:“那个据说经验老道的医师此前声称,没有二十个小时你根本不会清醒。” 海姆达尔走到餐桌边。“经验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当看到威克多的时候,他正儿八经的微一欠身。“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你记得?”埃德蒙惊讶的说。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有点印象。” “你太过分了。”邓肯皱起眉头,一副不快的嘴脸。“你居然说我们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都是幻想出来的东西。你知道么?你的一句话就抹杀了整个巫师界。”他夸张的哀声叹气。 “我差点没控制住把隆梅尔叫来。”一直没有吱声的斯诺也加入到了指控行列。“那个磨磨蹭蹭的医师来了之后只看了你一眼,第一句话居然是让我们准备后事!”他怒形于色、咬牙切齿。 “那是开玩笑的。”贝尔尼克嘟囔着提醒。 “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吗?!”斯诺瞪直眼睛。“我警告你,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某叔叔冷着脸,一字一顿的说。“不要再有下一回,不然我就把你打包直接送去芬兰,去领教斯图鲁松主席的管教方式。” 海姆达尔乖顺的点头。“你没有说什么吧?”他小声问。 斯诺睨他一眼。“你希望我说什么?” 海姆达尔干笑两声,不言语了。一分钟后,他把所有人的脸都看了一遍,然后问,“我是第几名?总分应该出来了吧?!” 莫名的,所有人都微笑起来。 *** 至少奖杯有着落了。站在巨幅看板前,海姆达尔这般想着。 第三名。很好。他觉得很满意,对第一个发表冠军宣言的人来说,这个结果应该不算很掉份、很差劲。 飞天扫帚速度竞赛最终成绩公布的看板前一团混乱,有哭有笑又骂又叫,比如海姆达尔右手边这位,突然“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眼泪鼻涕双管齐下,撕心裂肺嚎啕不止,炸在耳朵边上尖锐而凄厉。 当然,也有乐的合不拢嘴的,比如现在正站在他右手边的冠军。从刚才笑到现在,抽筋似的止不住。至于冠军右手边的亚军,他的态度应该改进,脸板得像被拖了巨额欠款一样,从头到尾没笑过一下,就连面对众记者以及不断闪烁的镁光灯他都舍不得扯一下嘴角,把不苟言笑进行到底。 海姆达尔倒是能够理想亚军的心情,前九场全是头筹,最后一场晚节不保被人反超,而且还是被同一学校的校友超了过去,再加上目睹冠军不懂内敛极为张扬的做派,他的心情肯定相当郁闷。本来,那个位置应该是他的,面对镜头张扬的也应该是他。 在整个冠亚季的十分钟采访里,海姆达尔彻底当了回布景板,光给另两人当陪衬了。本届糖耗子大赛的飞天扫帚速度竞赛在赛前就十分引人注目,主要因为哈桑·穆斯塔发之前曾向媒体隐晦透露他对这项赛事十分关注,以至于全世界的媒体工作者们不得不充分利用有限的资源兵分两路,一路追踪十二月十二日开幕的飞天扫帚国际大奖赛,一路跑来糖耗子蹲点。 在此之前,糖耗子从来都是只占据版面一角的小事件,不太有报刊杂志愿意分出大版面来特地报道它。 十分钟之前,记者们要求要为新出炉的一甲三名拍一个合照,照片是在持续拍摄,但是问题都是针对冠军和亚军在问,海姆达尔只是闲闲的站在那里摆笑脸。偶尔也有一两个问题提及他,不过风头很快就被冠军拉走——那位“状元”十分爱抢镜。 这届速赛的头两名均出自同一间学校,这个骄人的成绩让那间在国际上没甚名气的魔法学校的知名度一日千里,大放异彩。一夕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巫师世界还有这么一个学校存在,所有人都在询问查找,人们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兴趣,什么样的学校能培养出这么多骑扫帚的人才?应接不暇的曝光率让这间规模不大的学校开始考虑起扩建扩招等问题了。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十分钟都过了,他收起怀表,大声说:“不好意思,我还有比赛,失陪了。”然后开步走人。镁光灯在他身后不停闪烁,记者们对他的突兀作为吃惊不已。 “请不要介意,我想他的心情一定很差。”镁光灯前的冠军对记者们笑道。“他是本届大赛第一个发表冠军宣言的选手,当然,速赛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很遗憾。”他故作惋惜的皱眉叹气。“不过他还有团体赛,我想他一定会为此更加努力,大家一定要理解他的心情并且多给他一点掌声,这才是他最需要的。” 就当记者们为高手的大方姿态表示折服钦佩时,亚军突然冷笑:“结果怎么样还不好说。” 在场所有人都楞住了,冠军则是面容僵硬的看了他一眼。 亚军视若无睹的续道,“评审过程以及最终分数要上交未成年巫师教育促进委员会审核才能最终定论,现在盖棺太早了!” 冠军瞠目怒视他,后者不予理睬掉头就走。 记者们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相互絮絮叨叨、窃窃私语,这糖耗子……绝对比飞天扫帚大奖赛有看头——记者们挖小道消息的八卦热情沸腾了。 第75章 里格无意间成中流砥柱,仨裁判刮目相看 “我数到三,大家一起释放魔法,不能快也不能慢,一定要配合好,不然振控即使装进去也发挥不出最大的作用。记住了,我们这是给十秒内加速可达每小时140英里的飞天扫帚内嵌振动控制装置,不是给家用飞天扫帚放置挂钩篮筐或者附加防盗设备。”亚当说的很慢很仔细,希望能引起两位队员的重视。 海姆达尔和夏比均严肃的点点头。 这时候,四周围又响起一阵奋笔疾书的沙沙声,海姆达尔虽然不喜被别人当成珍稀动物那样观赏,无奈这是组委会的安排。团体赛从本轮开始即进入“被围观”阶段,不是被观众或记者围观,事实上本届团体赛从第一轮开始便谢绝参观。他们现在正被【飞天扫帚维护修理大赛】的选手们围观评论,据说这是该单项比赛的最后一个考核内容:点评团体赛最后的阶段性成果,观察对象至少为三组参赛团队,报告上交的截止日期便是团体赛结束之日。 “准备好了吗?”裁判看看他们仨。“准备好了就开始了。”说着,另两位裁判也一一掏出魔杖,杖头微微向上翘起,摆出欲施法的准备姿势。 内嵌振动控制装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单元,就像前面的附加防恶咒、平衡校正、飞行角度设定等附魔过程一样,内嵌装置被单独列出并由裁判亲身参与评定。如此一来,一些心术不正的选手不得不放弃钻空子的想法,而和别组选手一样脚踏实地的去实践去努力。 亚当朝裁判点点头。 三股无形的气流从三根魔杖顶端喷吐而出,原本静静平躺在地上的扫帚刷地上移并悬浮在离地大约一米的高度上。周围的人们包括该组比赛的选手均无法看透这个魔法的真意,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仅仅是一个悬浮术,其实不然,这是针对飞天扫帚制作而专门创造并经过多次改进的魔法,现在这个魔法更多的被运用在扫帚制造比赛上,凡是具备裁定扫帚制造资格的裁判必须会使用并能够熟练操作该魔法。 这个无色无形的魔法能够反馈大量信息给裁判,裁判们可以根据它传达回来的内容知晓内嵌魔法使用中的整个过程,并根据这个反馈判断内嵌的是否合适,还能就此估摸出此扫帚上天以后可能会发生什么。 光从外形上来看,振动控制装置毫不起眼。它就像一个麻瓜世界经常能看见的螺丝钉,黑黢黢的六角粗杆半牙螺丝,只不过比普通螺丝更粗更长,约有成年人食指那么大。 亚当他们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东西镶嵌进扫帚内部,振控装置需要由魔法催动才能起作用,如果光用物理手段把它硬塞进扫帚杆子里,不仅起不了作用,没有经过后期全面校正的飞天扫帚甚至会因为“不适”而四分五裂。 选择慎重而放弃“现场表演”是正确的,魔法释放的同步度看起来还不错,“螺丝钉”被三股白色气旋包裹以后慢慢旋转起来,随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螺丝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呈纺锤形衡向旋转的五彩气旋。五颜六色的光华一瞬接一瞬的闪耀,彩色的迷你星子拖着细长的彗尾,从纺锤的一头高高跃起再落到另一头,循环往复转动不息。 亚当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个气旋,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说:“我数到三,大家一起把它拉起来。” “好。”海姆达尔和夏比同时道。 “一,二,三——” 五彩气旋凌空飘起,慢慢向扫帚停靠的那方挪去。四周围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睁大眼注视着眼前的变化。【飞天扫帚维护修理大赛】的选手们抗拒不了眼前的诱惑,纷纷放下羽毛笔观赏这场对他们来说极为难得的飨宴。 当气旋停驻在扫帚上方并缓缓下落时,飞天扫帚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似乎不太满意这个转来转去的玩意儿,本能的产生了排斥反应。气旋越往下压,整根扫帚就抖的越厉害,魔杖似乎感应到了扫帚频繁的排外而显得不耐烦了,甚至也跟着不听使唤起来,这时候亚当不得不喊了暂停。 “一般会有两个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亚当绷着嗓子说。“一是振控装置的催动出现问题,也就是催化成果不够理想,激发度没有达到60%;还有一个可能是咱们三人释放魔法的程度不统一,集体魔法注重的是平衡,每个人的释法力度要保持一致。据目前情况分析,咱们振控的激发度绝对过了及格线,所以,请尽量感应另两位队友的魔法释放力度并根据此调节自己的步调,务必做到统一。” 海姆达尔听言立刻收敛了魔法释放强度,手中的魔杖学着飞天扫帚那样不开心的震动了一下,以示自己的抗议。海姆达尔在心里拼命说着好话,拼命安抚,希望它能够理解。 慢慢的,经过三人的努力,飞天扫帚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小,趁此大好时机,三人一鼓作气把振控装置沉降到扫帚内部,五彩光华在进到扫帚内部的那一刻陡然收缩成一个圆形光团,光团包裹住纺锤形气旋并随着气旋的旋转而滚动起来。 下面就是最后一步,振控装进去以后要让它与扫帚融合,包裹在装置外面的圆形光团实际上是保护膜,振控镶嵌进扫帚里以后必须赶快把保护膜拆掉,不然时间长了以后保护膜会把整把扫帚炸烂。 拆保护膜的过程比一开始的催动过程更艰难,因为必须在扫帚内部完成,一个不好就会破坏到扫帚本身,真那样的话前面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海姆达尔竭力控制自己的魔杖想让它听话,无奈它就像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一样,让它往东它非得往西。这个三人通力合作的释法过程是海姆达尔至今尝试的操作起来最为困难的一个,他几乎没有与人合作的经验,就连与他多次探讨魔法的前实验研究室室长班森都只是象征性的纸上谈兵,没有实际演练过。 海姆达尔一边努力的集中精神同队友保持步履一致,一边还要和不听话的魔杖纠缠。不间断的反复扩张和收缩魔法似乎激怒了魔杖,他发现这“滞销货”的自尊心还不是一般的强,让它收敛简直比登天还难。多人魔法真是累人。他咬紧了牙关,额头上冒出一片汗珠,魔杖疾速抖动升温发烫,捏得掌心满是汗水…… 三位裁判吃惊极了,虽然他们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监测魔法不间断反馈回来的信息告诉他们,这一组的施法过程同他们先前监测的不太一样,这组里有一个“调节器”。感测到这个情况后,他们顺着三名选手的魔法不动声色的往上追溯顺藤摸瓜,很快确定了“调节器”是哪一个。他们吃惊的就在这里,在这组中起到整合调节作用的居然是那个年级最小的男孩。 集体魔法是一个多人通力合作的魔法形式,一般说来操作此类魔法的巫师必须身处同一个级别,如果魔法程度参差不齐,魔法效果就不甚理想,更糟糕的是如果此魔法级别较高,那么很有可能会出现反噬。 飞天扫帚制造往深里说其实是一个相当有难度的赛事,没有深入了解、掌握扫帚的各项知识的话根本无法进行。因而当初定赛期间才把该项赛事设置为团体赛,而不是单项赛。组委会成员们相信,团体赛模式更适合发觉孩子们的潜力,通过交换意见、互相学习、共同进步。糖耗子大赛不需要选手做出符合商业运作的产品,那是扫帚公司的事情,组委会想让孩子们参与到其中,了解扫帚制造流程,丰富自身知识,发挥出最大的想象,创想出更有意思,更天马行空,不被现实禁锢的东西。 不管是之前的扫帚附法,还是今天的镶嵌振控,组委会要的只是参与的过程和在过程中学到的东西,满足了这一点,组委会的目的就达到了,毕竟这只是未成年巫师的比赛。而裁判们想的就更简单了,压根就没指望能看见多优异突出的表现,只要过程合情合理结果大差不差,那么按照未成年巫师大赛的标准,谁更靠谱谁就是冠军。 就像今天的振动控制装置镶嵌,依照多数孩子的想法,好像参与的人越多镶嵌的结果就越好。这个……不能说不对,但是也不全对。人越多效果越好的前提必须建立在参与人员水准一致上,也就是魔法程度要在同一个层次。满足了这个前提,理论上是人越多镶嵌效果越好。但是,即使是当今最热卖的扫帚公司,这个条件都难以达到。魔法程度一致的巫师很难寻找,因为每个人的先天条件,学习程度,经历,年龄等都存在差距,不太可能找到两个程度完全一样的巫师。一个人就连左右手都存在大小之差,何况不同人的魔法水准。 所以,扫帚公司在生产扫帚时使用的对策就是运用“调节器”,也就是在镶嵌过程中不管几个人参与,一定要有一个巫师在里面充当“调节器”,一般说来会由魔法操作水准最高的那位担当。 魔法调节在整个镶嵌过程中必不可少,因为巫师们水准不同,释放出来的魔法肯定有强有弱,负责调节的那位巫师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灵活的反应,根据飞天扫帚的反应进行双向调节,当整体魔法过强他就要去压制,弱了再由他提升,尽可能的使魔法达到并保持平衡,以最快的速度让飞天扫帚接受振动控制装置并拆掉保护膜。可以说,如果没有“调节器”在,镶嵌过程可能不会尽如人意。裁判们前面已经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看上去好像还不错,上天以后问题马上就会爆发出来。 “调节器”不是人人当得的,很多著名的“调节器”都是累积了大量的经验以及经过反复操作以后才成功的……裁判们不露声色的互看了一眼。 *** 当裁判宣布镶嵌结束,海姆达尔当即两腿一软瘫坐在地,呼哧呼哧用力喘气。他用手摸了把汗湿的额头,低头去摸长袍口袋,一只手掌忽然伸到他眼前,手心里放着一块叠好的手帕。 海姆达尔抬起头来,然后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两鬓斑白的年长裁判和气的说:“用吧,这手绢很干净。” “谢谢。”海姆达尔赶紧把魔杖塞进口袋里,受宠若惊的接过手绢。 亚当和夏比见裁判主动和海姆达尔搭讪,奇怪之余倒也没有贸贸然的靠近,而是走到一边等待。 【飞天扫帚维护修理大赛】的选手们早就炸了锅,一窝蜂的冲到还差最后一道上漆修整工序就可上天的飞天扫帚边,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裁判始终面带微笑,如果不是穿着裁判服、胸口佩戴金星裁判徽章,海姆达尔会以为他就是一个慈祥可亲的邻家老大爷。 “我是蓝杯九,先生。”海姆达尔一边低头擦汗一边小心翼翼的回答。 这名裁判哈哈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他说。“我不打算帮你作弊,事实上我认为你也不需要这么多此一举了。” 最后的话着实意味深长,不过对方不给海姆达尔发问的机会便又道,“你是一年级吧?德姆斯特朗的学生?” “是的,先生。我现在就读一年级。” “我记得德姆斯特朗施行的是专长培养的教学模式,你平时有参加什么研究室吗?”该名裁判状似不经意的问。 海姆达尔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是实验研究室的现任室长。” “实验研究室?”裁判扬了扬花白的眉毛。“是那个要求所有科目至少在9分以上的实验研究室?” 海姆达尔懊恼的嘟囔一声,丢人啊,无论再怎么努力,他的魔法史和天文学都不可能达标。他永远都背不全拗口的年代表,也永远搞不懂那些白芝麻粒似的星星有什么可研究的。“是的,先生,就是那个格林德沃曾经待过的实验研究室。”他自暴自弃的进一步揭发。 裁判笑了笑转移话题。“照你的年龄,应该从来没有参加过大赛吧?” “没有,先生。”海姆达尔老实的说。“别说大赛了,就连学校里偶尔举办的校内友谊赛都没参加过。” “觉得本届糖耗子大赛怎么样?” “团体赛很好,维护修理大赛也很好,这两个比赛都让我长了见识。” “速度竞赛呢?你怎么不说说这个?”裁判好奇道。 这位裁判大爷知道的还挺清楚的。海姆达尔想了想说:“比起在天上飞来飞去,我更喜欢待在地上的飞天扫帚。”他尽其所能的婉转表达。 裁判大笑起来。“如此看来穆斯塔发说的很对,你确实适合待在实验室里,而不是魁地奇赛场上。”言罢便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离开赛场以后,亚当和夏比好奇的询问裁判说了什么时,海姆达尔回答:“我想我未来七年的努力方向有着落了,可以肯定的是魁地奇率先出局。”他耸耸肩。“就连魁地奇联合会主席都说我不适合靠体力争饭碗。” “你能这么早觉悟非常好。” 海姆达尔闻言转身,发现那个紫袍卷发男孩就站在自己身后。“为什么这么说?”海姆达尔问。 “有威克多·克鲁姆在,哪里还轮得到你。”卷发男孩理所当然的说。 海姆达尔挑眉道:“不是我打击你,威克多说他不会成为职业选手。” 谁知那卷发男孩无所谓的摇摇头,一副不痛不痒的架势。“自从卡姗德拉·特里劳妮故去以后,这个世界就再没有出现第二个能够提出针对未来的告诫之人,再说了,她的预言也不是百分之一百准确无误的,所以,将来的事到底如何谁都无法预见,可不要把话说的太满。”他突然侧身看向海姆达尔后方,“我说的有道理么,克鲁姆先生?” 威克多靠近后才开口道,“依目前情况来看,我投里格一票。” 卷发男孩脸一垮,不过他的自我修复能力超群,很快就恢复如常。“您刚才说了‘依目前情况来看’,也就是说您是同意我的观点的。”他志得意满的哈哈大笑起来。 海姆达尔看了威克多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对卷发男孩无比的“崇敬”。 “你确实不适合打魁地奇。”威克多对海姆达尔说。 后者无所谓的点点头。“我自己也知道这点,而且我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海姆达尔说。“不过如果你以后真的改主意了记得通知我一声,我想世界各地的魁地奇博彩大概都能找到你的名字,压你的名字至少不会赔钱吧?” “赔钱?!怎么可能会赔钱?!”卷发男孩突然咋呼起来,他叫嚣着说:“肯定赢,一定会赢的,绝不会输!”很快的,埃德蒙也加入到嚎叫的行列,不一会儿这两个又凑到一块儿交流粉丝经验去了。 “这场团体赛怎么样?”贝尔尼克看向亚当道。 亚当笑而不答,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夏比则是说:“或许能比参与奖好一些吧。” “对了,最后一场试飞你们打算找谁?”邓肯摸着下巴说。“大赛没有明确规定试飞人选一定要是团体赛的选手,听说自打速度竞赛名次下来以后,冠军和亚军就连上厕所的时候都有人尾随请求代为试飞。” 亚当用下巴点了点某男孩。“季军就在我队上,还需要多此一举吗?” 第76章 飞行不是人人会得 就在一行人准备回去的时候,三个身着青蓝校服长袍的学生跑到海姆达尔跟前,用熟谙的口吻异口同声的大叫:“斯图鲁松,我们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其中一个男孩兴奋的说:“你放心,我们也一并申请了安全防护,明天扫帚上天以后会有三名观测员护驾!”说着还比了个“YEAH”的手势。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气,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这不是值得当众宣扬的事。只有对自己的扫帚不看好的队伍才会额外申请试飞特别保护,就某方面而言,印象分肯定会大打折扣。 亚当拿手揉了揉眉心,慢悠悠的说:“亲爱的里格小朋友,我能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他放下手并眯起了眼睛。“也就是说你不打算为自己的队伍努力,而是转去为大众服务?告诉我,我理解的对吗?” 海姆达尔收紧下颚,然后点点头。 亚当笑了,他的笑容让海姆达尔后背一阵发寒。“不错不错,真不错。”列支敦士登的年轻巫师拖腔带调的叹口气,并装模作样的掏出自己的怀表看了看。“好吧。”他说。“距离明天还有不到七个小时(这里的明天指午夜12点以后),我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去找一个像你这样具有无私奉献精神并且飞得不错的试飞者,而我自己又不愿意亲自去尝试……” 如果他想让自己愧疚,那么他成功了。海姆达尔心想。故而,他放任自己沉默下去。 “也只有在交情还过得去的熟人里寻找了。”亚当夸张的左顾右盼,投注的目光从夏比转到邓肯,再从邓肯转到贝尔尼克,又从贝尔尼克身上移到埃德蒙脸上,最后,终于停顿在威克多·克鲁姆身上。“克鲁姆先生,”亚当彬彬有礼的说。“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您?” 虽然这句话并未完全吐露出来,在场的人都明白意思。 “没问题。”威克多很快答应了。“不过我可以参加吗?我的意思是我并非大赛选手。” “事实上我正打算去请教这个问题。”亚当心情不错的说。“不介意的话请容我暂时失陪了。”他步履从容的离去。夏比对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然后也跟着走了。 其实他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了吧?!海姆达尔在他身后皱起了眉头。还非要弄出一副施恩大度的口吻,为了什么?为了让自己有罪恶感吗? 这时候,一声尖叫从右手边传来,在场的人全部朝声源望去,只见那三个身着青蓝校服的学生中的其中一人姿势古怪的摔倒在地,全身痉挛性抽搐起来,要不是他没有口吐白沫、除了疼痛抽筋没有其它不正常的表现之外,海姆达尔会以为他犯了癫痫。 “他怎么了?”离的最近的贝尔尼克跑过去,帮助他的两位同学控制住他。其他人也都跑过来帮忙,埃德蒙想到去找驻赛医师,但是被发病男孩的朋友拦下了。 “没用的,他这病是家族遗传,情绪大起大伏就容易犯病,除了他们家的家庭医生,其他医生根本治不了。” “药呢?”海姆达尔大声说。他下意识的认为这种突发病症一定会有特效药傍身,就像心脏病、哮喘病患者都会随身携带急救药。 听言另两个学生立马低头翻找他的口袋,就说明确实有特效药存在。可惜翻遍了每个口袋都没能找到。 “药水呢?”病发男孩右手边的同学急得满头是汗。“你的药呢?”他大叫。“你平时不都带在身上的吗?”另一个同学仍在盲目的翻找。 浑身抽搐的男孩根本说不出话来,呼吸越来越短促,急促的吸气伴随尖锐的呜咽,一下下钻进耳朵里刮得耳膜发疼。 “莱昂!”海姆达尔突然抬眼望去,目光准确无误的投射在始终置身事外、未发一言的布鲁莱格身上。“有办法吗?”他直直看着他说。“我记得书上说墨西哥的布鲁莱格家族在魔药学方面涉猎广泛,几乎面面俱到无所不能。” “不用说恭维话,这套在几百年前就失效了。”莱昂走过来蹲在那命悬一线的男孩身边,翻了翻他的眼皮,并用力掐住他的下颚迫使他暂停痉挛般的叩齿。“说不准这是诅咒还是毒药造成的,既然是家族遗传,说明族人们的血液混杂冲淡了它原本的固有表现,仅凭眼下信息无法判别。” “行了,我们知道了,看在梅林的份上,求你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寻求真谛。”海姆达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没看到他都疼成这样了吗?!” 莱昂瞥了他一眼,淡漠的吐出让所有人吐血的大实话:“看到了,而且看的多了。” “有办法吗?”海姆达尔追问。 “我不是移动药箱。”莱昂平静的说,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生死,即使一条鲜活的生命突然消失在眼前,他的眼皮也绝不会动弹一下。“我们家的人一向缺乏悲天悯人的使命感,您看的那本书上难道没有提到这点吗?斯图鲁松先生?” 发现情况不太妙,埃德蒙飞快做出决定:“我去找医生。”说完掉头跑走了。事实上不用他多此一举,周围的人们一发现这个问题早就去找医生了,可惜医师一般都喜欢在各处巡视,尤其是今天的所有比赛已经结束,多数医师卸下了担了一整天的压力,各自找乐子放松去了。 已经有好几个围观者对莱昂的冷漠态度表示出了愤怒,海姆达尔不得不把他的室友拉到一旁,并迅速在周围施放了一个屏蔽咒语。 “说罢,多少钱?”海姆达尔开门见山的说。 大概是海姆达尔的话触动到了莱昂的某根神经,后者终于露出一个冷漠以外的神情,他用一种海姆达尔从未听过的语言沉吟了一会儿。“光用钱财是打动不了一个布鲁莱格的。”他结束沉吟后说。 “那么你需要什么?”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我需要什么。” 海姆达尔为此费解的皱起了眉头,少顷他想到了,他飞快看了眼那正被痛苦折磨的男孩。“我想我可以答应。”仅仅犹豫了一秒钟,他颔首道。 “多么伟大的人格。”面无表情吐露讥讽话语的莱昂比任何大声痛骂者的人更令人可气,可惜海姆达尔现在没有较真的力气。 “伟大的斯图鲁松先生命令你赶紧去救人!”海姆达尔嘶哑的说。 莱昂·布鲁莱格从容的拿出金属小盒,抽出两瓶药水,当他弯腰掰开痉挛男孩的嘴巴时,右手边的男孩突然抓住他的手。“我想我知道布鲁莱格家族。”他抬眼求助般的看向海姆达尔。“您确定吗?”他语气不稳的说。 “现在再让你们回去翻药已经来不及了,还是你打算等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来的医生?”海姆达尔试图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莱昂的药水非常管用。” 听到室友如此流畅的信口开河,某墨西哥男孩挑了下眉毛。莱昂的手被松开了,那样子那男孩选择相信海姆达尔,也或许这个古怪的家族病真的十分凶险。 “这瓶透明的是用来抵御诅咒的,这瓶淡青色的是解毒的,两样都没有针对性,只有短暂的压制作用,应该足够你们回去找药了。”从前给别人喂药水时他从不解释,这次是看在斯图鲁松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的说明一下。 药水喂下去没有超过半分钟,抽搐逐渐平缓了,但没有完全停歇,这时候海姆达尔说:“快让他说他的药放在什么地方,你们当中的谁抓紧时间回帐篷去找。” 那个抽筋的男孩磕磕绊绊的说了摆药水的位置,他的一个同学发疯似的往回奔,没跑几步被人拦住幻影移形了,海姆达尔感慨成年人就是方便…… 眨眼工夫,危机便解除了,当医师终于出现在事发现场时,人群早已散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 “那种身体状况就不该来参加国家大赛,”一回到帐篷以后,邓肯就抱怨的说。“激动的时候多着去了,难道他就不曾想过好好保重自己的小命?” “他只是偶然一次忘记带药了,后来的事你也看见了,他吃了药以后马上就好了。”贝尔尼克说。 “如果我们没有在那里呢?如果医生一直没有来呢?如果医生来了以后没有特效药呢?如果他们翻破了帐篷都没有找到药水呢?” “没有如果!”贝尔尼克受不了的瞪去一眼。“一切都结束了,没有问题了!所以请你闭上嘴巴,奥维尔先生!” 邓肯耸耸肩,他只是因为无聊发发牢骚而已,然后,无聊的奥维尔先生又转移了目标:“亲爱的里格,你和你的小朋友打算去做什么?”他看见海姆达尔和布鲁莱格坐在了餐桌边上。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兑现承诺。” 邓肯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什么承诺?就是你们刚刚说的悄悄话?”他感兴趣的问。 海姆达尔一挥魔杖,在自己和莱昂身边施了个消音咒,仿佛嫌不够,莱昂又加了个隔离魔法。 “有这个必要吗?”海姆达尔觉得他小题大做了。 仿佛回应他的问话一般,斯诺从外面走了进来,并且对海姆达尔和莱昂的古怪行为表示疑惑,因为家养小精灵在桌面上添置了一口大碗,一瓶清水和一只空的玻璃杯以及一块干净的毛巾。 “现在比刚才更有必要了。”莱昂说。然后,他像麻瓜小男孩摆弄玩具兵那样把一瓶又一瓶的药水码放在二人面前的桌面上,满满排了三大排,每一排约有二十瓶左右。 海姆达尔做了怪相。“你确实很危险,”他半开玩笑的说。“我有点理解你的姓氏为何能让那么多人受惊尖叫了。” “三瓶。”莱昂伸出一只手掌。“放心,这是第一次,我很有分寸。”他给玻璃杯倒满了清水。“漱漱口。”他把杯子递给海姆达尔。后者十分顺从的接过并漱了口,那个大碗立刻体现了作用——为了承接吐出的水。 然后,他和海姆达尔同时掏出了怀表,不同的是,海姆达尔比他还多做了一步,他的悬浮纸笔已经在身侧待命了。 “看来你并非一无所知。”莱昂调侃道。 “感谢班森室长。”海姆达尔以夸张的语气说。 *** 第一瓶墨绿色药水起初对他比较温和,它就像一条冰线沿着海姆达尔的食道一路下滑,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直到进入胃部寒彻肺腑的感觉才一下子爆发出来。 “作用时间需要十一秒。”海姆达尔捂着肚子,咬紧牙关说。“浑身肌肉间歇性刺痛,双腿毫无自觉,后背僵直,嘴唇麻痹,舌头的感觉目前还正常。”他试着长长呼出一口气,一股白烟从哆嗦的青紫嘴唇里冒出来。“这个不用我多讲了,你也看见了。” 就在他描述的同时,悬浮在空中的纸笔一直就没停过,一字不落的记录下主人说的话。 一分钟以后,莱昂看都不看就从桌面上拿起一瓶有白色悬浮颗粒的药水,海姆达尔十分配合的张开口,这瓶药水下肚以后,不出半分钟,所有的症状全部消失了。 海姆达尔狠狠打了个寒战,拿起眼前的杯子喝下一大口清水。 第二瓶毒药完全对得起它的颜色——浓烈的艳红,炽热灼烫得让人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起火了。海姆达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集中思绪措辞:“疼……什么地方都在疼……皮肤碰触到任何东西都会反馈出疼痛信息”声音戛然而止,海姆达尔拿起一旁的毛巾堵住嘴巴,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薄而出,被毛巾悉数吸收走。 这时候莱昂突然一把扳过他的脸,把一瓶魔药灌进他嘴里,海姆达尔喝下药水以后花了不少时间才能重新开口,他不怎么开心的含糊道,“一分钟还没到……你干么急着给我解毒……” 莱昂不打算理睬他不知道从哪一代前辈那里继承下来的实验研究室室长的疯症,言简意赅的告诉他今天就到此为止,结果换来海姆达尔的抗议。 “原来你有这个嗜好啊。”邓肯的揶揄让海姆达尔不由得背脊一僵,他突然反应过来刚才的行为在某些人眼里一定非常离谱。 “我还以为只有宗教狂热分子才有自虐的习惯,没想到你也好这口。”邓肯继续不顾场面的煽风点火。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某叔叔突然开口,室温急剧下降。 海姆达尔鸵鸟般的低下了头。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或多或少都对他的行为感到诧异,虽然听不见但是他们能看见,隔离魔法不是屏蔽魔法,它只能阻止别人靠近,却不能阻止别人去看。 “这个……应该说里格很有探索精神……”埃德蒙想活跃一下气氛顺便说点开脱之词,虽然这有点困难,毕竟这不是道听途说而是亲眼所见。 可惜这没能起多大作用,沉默依然笼罩在众人头顶。 威克多这时候转眼看向沉默不语的拿着点心慢慢咀嚼的莱昂,后者在他的注视下耸耸肩。“没有副作用,而且解毒魔药的威力比毒药本身强大,我让他试的都是这种类型的。”莱昂从容不迫的指出。 斯图鲁松主任通常不喜欢迁怒,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从根本上去杜绝。“我会写信给隆梅尔的,”大概觉得自己沉默的够久了,久到男孩应当完全领略自己的情绪时,斯诺开口了。“告诉他必须给自己的儿子应有的关注度了,因为我这个叔叔说的话一点作用都没有。” 海姆达尔把头埋得更低了。 *** 第二天下午,当海姆达尔踏上人声鼎沸的飞天扫帚试飞场地时,他对自己说,反正亲爱的叔叔已经决定“告御状”了,判处附加刑和数罪并罚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团体赛的选手们利用一个上午最后整顿完自己的扫帚,使成果能够展现出最好的一面,以迎接今天最后一场试飞比赛。 本届团体赛不像其它单项比赛那样名次与名次之间咬得比较近,而是非常明显的分成两个集团:靠谱的和不靠谱的。 糖耗子组委会根本就没指望这些小孩能做出多好的成品,只要达到之前他们划定好的及格线,名次上一定会有漂亮的分数,十分荣幸的是,海姆达尔所在的团队分数一直很好看,不像他的速赛成绩总是上下浮动。亚当·克劳斯对飞天扫帚制造确实有一套,每次想到这儿,海姆达尔就会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他们的扫帚柄不符合图纸,好在帚柄并不占外形分数的大头。 进入赛场以后,海姆达尔就看见了自己团队的伙伴还有临时聘请的试飞者威克多,可惜他今天下午必须得为另一个阵营加油。 “你走错地方了!”看见他以后,亚当故意拧起眉头摆出一脸凶相。“这里不欢迎叛徒。” 海姆达尔选择无视。“看过我们的扫帚了吗?”他问威克多。 “看过了。”威克多一边绑护肘一边说。 “怎么样?” 威克多低头注视海姆达尔的双眸。“我赢定了。”他斩钉截铁道。 海姆达尔眨眨眼,半晌后才不确定的开口道:“为什么听你这么说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为了节省一轮又一轮重复的繁琐,试飞采用的是十人一组同时飞行,当然,每一把扫帚都是单独分开计时。 威克多·克鲁姆的上场激发了诸多试飞员的情绪,大家都不受控制的朝他那里观望,就连与他同组的试飞员都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表达注目礼。威克多依旧故我,不受丝毫影响,尽管总是有人用目光骚扰他,想引起他的注意,他却仿佛中了闭耳塞听咒那样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毫不理睬。 “如果有那么好的先决条件,我们肯定也会让威克多·克鲁姆来试飞。”海姆达尔的“老板们”一起抬脑袋仰脖子喟叹着,羡慕者,憧憬着…… “真没有礼貌。”某“雇员”不开心的说。 “算啦,还是别给自己丢脸了。”一个“老板”突然说。“就算认识他,你好意思让他来骑?这不是给威克多·克鲁姆抹黑嘛,万一从天上掉下来怎么办?” 我从天上掉下来就不要紧了?海姆达尔简直无语了…… 这只是试飞,不是速度竞赛,不需要显摆华丽的飞行技巧,需要争分夺秒但又不需要顾及他人,需要在意的是气候,要在风雨、暴雪以及酷热三种气候下各来一次200米冲刺。 听起来很简单,但是做起来却很有挑战性,尤其是骑手们试驾的不是专业扫帚。 从第一组扫帚上天开始就不断有情况出现,鲜少有扫帚能挺过三轮天气,很多问题刚飞出去就爆发出来了,好在每一个团队对自己作品的了解比较深入,都申请了防护措施,才没有酿出一轮又一轮的悲剧。 呈滑翔机起落般抛物线式往下掉的是平衡校正出了问题;被雨水一淋就四分五裂的别的不说,光防水涂层就没涂好;小风一吹扫帚就左摇右摆的一定是推进器出了毛病;扫帚像条疯牛一样上下摆荡的多数是振控装置的偏差……当然,也有啥事都没有顺利闯关的,可惜很少。 看到这些试飞员的“惨痛”下场,海姆达尔有点明了速赛的冠亚军为何没有答应任何一队的试飞邀请了。 “到我们了!”“老板们”惊叫起来,海姆达尔骑着扫帚飞到天上。 第一场是风雨。 这天气真是老朋友了,当大雨哗啦一下浇下来时,海姆达尔这般想着。 *** “不错啊……”夏比举高单筒望眼镜说。“看来斯图鲁松也不是真的头脑发热就随口答应的,你看看,”他把望眼镜推给亚当。“雨和雪都顺利通过了。” 亚当没好气的推开望眼镜。“你平时看榜单都看到哪里去了?!”他责难道。“事实上那些青蓝色的叽叽喳喳们的表现一直都很优异,我认为他们有望夺得本届团体赛的亚军。” “谁是冠军?”夏比看着他说。 “你是故意的,你肯定是故意的。”亚当嘟囔着拔开目光。 “怎么看我们的扫帚都不符合条件,”夏比挑剔的看着他们的扫帚,此刻它正被威克多握在手里。“手柄——太突兀了!” “一模一样有用吗?”亚当不屑一顾的冷哼。“你不也看到了,那些更‘逼真’的都摔烂了。”他十分恶劣的笑了起来。 “你这是给设计冠军难堪。”夏比摇头大叹。“我都能想见那冠军的脸色,尤其当他不得不面对这么一把更有曲线感的作品时。” 这时候亚当拿胳膊肘碓碓他的手臂。“嘿,其实你很希望我们拿冠军吧?别不承认,我都听出来了。”亚当斜眼道。“口是心非者。” “我当然希望拿冠军。”夏比回答的爽快直接,一点都不扭捏。“这个团体赛冠军对我毕业以后求职有很大的帮助,在某些领域的考核中可以拿到加分。” 当观众们发出一阵嘹亮的欢呼时,场上那一组比完了,斯图鲁松骑着扫帚在酷热的烘烤下同前两次一样稳固的飞过了终点,至于速度方面……夏比突然把望远镜瞄准终点的裁判身上,紧紧盯了一会儿他们的表情之后他拿开望眼镜——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第77章 time to say goodbye 最后一场试飞开始的时候场地内突然欢声雷动,嘹亮的呐喊声几乎能掀翻屋顶,可惜这是在室外举行的,没有顶棚来测试它的威力。 “哇——”海姆达尔的老板之一惊呼起来。“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跟着喊两声。”话音未落,其余几个已经又蹦又叫、手舞足蹈了。海姆达尔为眼前壮观的一刻叹为观止,德姆斯特朗的一年级学生和维护修理大赛的选手们组成了一支声势浩大的啦啦团,为即将上场的偶像欢呼,他们激动的喊着:“威克多!威克多!”在他们不遗余力助威声潮的带动下,别的观众也不由自主的被触动,随他们一起尖叫。 另九名试飞员根本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他们骑在扫帚上相互对看,然后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跟这人同组……还真是倒霉…… 与几欲爆棚的热烈截然相反的是设计冠军的脸色,不苟言笑,面沉如铁,嘴角往下耷拉出一个刻薄的弧度。观众们每欢呼一下,他的右脸颊就痉挛般的抽搐一下,此消彼长遥相呼应。期间还不得不应付几句身旁记者心不在焉的问话。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最后一场试飞,不,都被威克多·克鲁姆拉走了,就连原本围在他身边做访谈的记者都飞快撇下他转移了阵地,此情此景,设计冠军那个窝火啊,本来克鲁姆的出现就够打眼的,最最可恨的他骑的还是那把侮辱智商的“假货”!本来,他想利用最后一场试飞向记者们透露点“内幕”,好给那个目中无人的亚当·克劳斯一点颜色瞧瞧,最好的结果是把他那组从准冠军的位置上拉下来,随便换其他什么人都好,就是不能让那把“假货”折桂!但是……设计冠军咬了咬牙,该死的亚当·克劳斯!该死的团体赛!该死的扫帚!该死的威克多·克鲁姆…… “威克多————”与冠军心底诅咒同时响起的,是粉丝们的狂喊。 这时候,亚当走到海姆达尔身旁。“干得好!”他拍拍男孩的肩膀,兴奋的说。 态度转变的太快,让海姆达尔有点适应不良。“我是叛徒。”他扯扯嘴角,意有所指的自嘲。 “叛变的好。”亚当大声说。 海姆达尔眯起眼睛:“你早就计划好这一切了吧?!” 亚当咧嘴而笑,“谁知道呢。” 试飞比赛在雷鸣般的掌声与嚎叫中结束了,今天,所有的团体赛选手都成了配角,所有的扫帚都沦为了背景道具,唯一的主角却不是糖耗子大奖赛任何一个项目的选手,而是被临时聘请来的试飞员。 当记者要求威克多拿着他试飞的那把扫帚拍张照片时,被冷落在旁的设计冠军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设计冠军的心胸太狭窄了,而且目光不够长远。”亚当目睹这一切后评价道。“眼前的利益不重要,以后的名声才是关键,威克多·克鲁姆是至今为止最让孩子们崇拜的追球手,能够让他骑着自己的设计的扫帚飞一把,难道还有比这更有噱头、更有卖点的事?”他冷哼道。“也难怪,要不怎么会画出那么‘出类拔萃’的设计稿?!” 总的来说,海姆达尔心想,这场团体赛其实就是设计冠军和亚当·克劳斯的一场交锋,他们都看对方不顺眼,都希望通过自己的方法令对方屈服妥协,照今天的局势来看,毫无疑问的,是亚当的胜利。尤其是最后这一场试飞,简直就是点睛之笔,让设计冠军硬生生的憋住他将要呼出去的一口气。难道他面色那么难看,谁呼吸不畅脸色都不会好。 威克多离场的时候,观众给予的欢呼比他上场时更热烈。 *** 当挪威脊背龙喷出的烈焰烧化了比赛场地以后,犹如开幕那天的镜头倒放,偌大的赛场冰雪消融般隐入了绿色的背景中,渐渐化为乌有。漫山遍野、五彩缤纷的帐篷被搬空了,草场恢复往日的沉寂,只有时时吹拂的轻风和蹁跹的彩蝶会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再见。”海姆达尔伸出右手。“很荣幸加入到这个团队,很荣幸认识二位,这个比赛让我受益匪浅,真的很谢谢你们。”他真诚的说。 “这么见外干么。”夏比开玩笑的说。“都这么熟了。”他握住海姆达尔的手,并用力拍了拍男孩的背脊。 海姆达尔差点被他抡爬下,站稳脚跟抬眼看去,发现对方脸上浮现一丝顽皮的神色,便无奈的摇摇头,笑了。 “假期怎么安排?”夏比问。“去英国吗?去的话一定要找我,我会带你去几个好地方,保管是你从来都不知道的绝佳之地。”他故作神秘的扬了扬眉毛。 海姆达尔笑着说:“行啊,就这么说定了,如果去英国一定找你夏比。” 夏比得到答复,满意的点点头。 “再见,克劳斯先生。”海姆达尔把手伸到亚当面前。“你对扫帚的热爱令人叹服,我从你那里学到很多东西,多到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表达自己的谢意……” “现在流行的道别模式就是比谁更能说恭维话?”亚当·克劳斯毫不买账,不吃这套。“既然如此,那就说点更好的,你讲的这些毫无新意,换点别的。” “亚当!”夏比发出警告,可惜警告的对象置若罔闻。 离别的淡淡愁绪因为亚当·克劳斯的故意刁难一瞬间扭曲了,早先,一年级们通过门钥匙已陆陆续续走得精光,现在只剩下在旁围观的几个师兄以及斯诺·斯图鲁松。几位师兄因为气氛的变化而面面相觑,斯诺则是狐疑的皱起了眉头,他曾经听隆梅尔提过这个年轻的克劳斯先生,怎么好像和听说的不太一样呢?! 海姆达尔想了想,然后说:“你希望听什么样的?给个暗示,我好照着编。” 亚当突然摇头大笑。“那多没意思,恭维也是要发自内心的。”他走上前靠近海姆达尔,并用右手固定住男孩的肩膀,俯身道。“既然言语已经无法表达,那只有通过其它方式了。”他的左手擦过海姆达尔的脸颊握住他的后颈子,然后一个用力拉向自己,两个人几乎撞在一起。 亚当的舌头滑过自己的嘴唇时,海姆达尔的眼睛因为惊讶睁大了,与此同时,他听到隐隐约约的抽气声。这仅仅是一个温和的、轻柔的、蜻蜓点水般的吻。 “你的感谢我已经收到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还会再见的。”贴在他耳边低喃出这句宣告之后,亚当毫无留恋的走了。 夏比耸耸肩,朝海姆达尔投去一个玩味的笑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奔跑着追上亚当·克劳斯,也离开了。 目送两位队友离去,海姆达尔摸了摸鼻子,转过身来。 斯诺的神情比较严肃,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他看了海姆达尔好一会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就不陪你回学校了,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我。”斯诺说。“你……就这样吧,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让我们替你担心。”他把画有德姆斯特朗校徽的行李箱递给海姆达尔。 没有废话连篇的话别,分手前叔侄二人短暂拥抱了一下。 通往翡翠村的门钥匙就在他们眼前,很像海姆达尔来时使用的那柄破伞,眼前的雨伞也是花的,不同的是原来那把是小碎花,这把破雨伞上的花纹很抽象,大朵大朵的彩色向日葵加上细细的黑色斜纹。糖耗子聘请的门钥匙设置员的品味很独到。 天旋地转的感觉依旧那么神奇,松手之后下沉的适应度远比上一次要良好的多,当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而来的时候,海姆达尔狠狠打了个寒战,浸泡在如春的温暖中一个半月,使他差点忘记了德姆斯特朗山区的气候有多么的不近人情。 他拢了拢脖子上的厚围巾,迅速跳进早就等在一旁的马车里。 一进到马车内,邓肯就捧着厚厚的书本研究起来,这个景象对海姆达尔来说很神奇,因为根据他的所见所闻,奥维尔先生从来不在课余时间看教科书。 “你的人体学杂志呢?”海姆达尔说。 “没办法。”邓肯眼不离书本。“教授们不欣赏,我只能勉为其难的降低审美眼光来配合学校的品味。”他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滋味怎么样?”他突然斜眼看向海姆达尔,眼神中充满了兴味与……猥琐。 明明前言不搭后语,海姆达尔却一下子了解他指的什么。“没感觉。”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太失败了。”邓肯装模作样的哀叹。“克劳斯先生的吻居然让人没有感觉?!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最为沉重的打击,就男性魅力而言,索然无味的吻几乎能和不举相提并论了。” “碰了嘴唇就一定要有感觉吗?”海姆达尔平静的说。“照你这么说我每天和刷牙杯子就要产生两次感觉了,还不包括吃饭、喝水什么的。” 邓肯转向另三位。“伙计们,这小子怕是还没开窍吧?” “是你开窍的太早了!”贝尔尼克揭露。 马车一个沉降,从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旁冲出,很快又消失在另一片白色的雾霭之中。 *** 天马在校门前停歇了扇翅的动作,一行人正待下车,车门却被人从外拉开了。一名十分壮实的男学生站在那里,仅仅穿着单薄的校服长衫,一脸没所谓的站在几乎能冻掉脚趾头的严酷环境里。海姆达尔注意到,他的鹰钩鼻又高又挺,配着一对锐利的深蓝眼眸,显得严肃而令人畏惧。海姆达尔还注意到他的嘴角往下挂,目光不善,这说明眼下他的心情不太好。 “奥古斯特?”邓肯看到他的那一瞬叫道。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回来了。”那名叫奥古斯特的男生冷哼一声。“离开的时候你们说顺道去糖耗子大赛看看,马上就回来,马上,各位的马上还真是与众不同啊。”他尖刻的目光毫不留情的扫过车厢内的每一个人,当眼神划过海姆达尔时,他忽然缓和了语气。“里格,我不是针对你。” 海姆达尔冲他友善的笑了笑,后者也回以微笑,然后道:“校长先生让你回来以后去他那里一趟。” 卡卡洛夫要找他?“谢谢,奥古斯特。”他赶紧走出车厢。 “赶紧去吧,”威克多阻止了他回身拎行李的举动。“行李我会帮你送回南塔。” “谢谢。”海姆达尔又拢了拢围巾,走进大门。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邓肯响亮的哀嚎:“啊?不是吧?加班加点的训练?你开什么玩笑,我还要看书……还要复习……” 第78章 队长先生的八卦时间 在钟楼的小广场前,海姆达尔遇上了早他一步回校的同级生们,他们正三三两两的穿过由深灰色变形劳力克石柱撑起的狭长回廊,从城堡的东部取道捷径直接进入西边。当他们发现海姆达尔时,纷纷抬起胳膊朝他招手。 “你们要去做什么?”隔着空旷的石头中庭和漫天飞扬的雪花,海姆达尔与他们遥遥相望。 “魔药学。”其中一名同学回答。“而且是最后一门。”他洋洋得意的补充。 故意向他炫耀是吧?!海姆达尔无奈的想:我还一门都没考呐。今天是1月10日,考试周快要结束了。本学期公布的考试周从1月5日开始,截止到1月11日。 德姆斯特朗一个学期结束时会安排为期一个礼拜的考试周,一个学年结束时会有两个星期的考试周。这样安排出于学年考试比学期考试考得科目多的关系,选修课不比主课分量轻,它们还关系到将来的就业方向。 考试在这间学校是一种非常普遍的教学模式,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演变,渐渐成了除听课以外学生们接触最多的学习方法。每一门主课每一个学期都有一次总结性考试,选修课则是一学年考一次。更多的小测验都在每堂课结束时展开,主要为了考校学生们的听课效率,不一定是笔试,也可能是随意的问答或者简单的操作练习……总之,考得东西很杂,方方面面都有涉及。 每名学生一个学年结束时都会得到一个总分,这个总分包括60%的期末考试成绩+15%课堂笔记+15%随堂小测验+10%的课后作业,其中15%的随堂小测验里还包含着5%的课堂问答分。 总分不达标虽然不会留级,但是升级以后你仍然要把那些不及格的科目考出来,如果拖到七年级还是没能完成,不仅拿不到毕业证书,学校也不会给你写推荐信。就世界各国的岗位现状来看,应聘职位需要出具资格证书,什么样的职务对应什么样的证书,如果你没有学校的推荐信,那么你连应考资格证书的权利都没有。 “这是教授们法外施恩,”那名洋洋得意的同学仿佛感受到海姆达尔的欣羡,继续显摆道。“在我们去糖耗子之前就考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洛朗教授临时有事把期末考推迟了,我们这会儿就已经各自回家去了。” 这使得海姆达尔想起一个成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问题是他这个该得道的人仍然滞留“凡间”,那些鸡呀狗呀什么的倒是飞升了…… 挥别了为即将到来的假期兴奋不已的同学,海姆达尔爬到钟楼顶端。 校长室的大门依然是那幅春之交响组曲,口令也依然是“冰穴地窖”。海姆达尔为此怀疑过,一直使用同一个口令不就和敞着大门一样么。班森曾语焉不详的告诉他,不受欢迎的客人会被那幅画“吃掉”…… 没有了三堂会审,温暖的校长室内只有伊戈尔·卡卡洛夫一人,他正坐在他宽大的樱桃木书桌后面,扯出大大的笑容迎接海姆达尔的到来。 “一路上还顺利吗?斯图鲁松先生?”卡卡洛夫圆润的嗓音动听无比,如果不看影像只听声音会是一种享受。 “是的,校长先生,很顺利。” “茶?”校长挥挥手,一套茶具飘到海姆达尔跟前。“或者来点吃的?”一只暗金色的盘子跟着落下。 “谢谢,不用。”海姆达尔干巴巴的笑着。 卡卡洛夫根本不介意自己的殷勤全数落空,他带着一丝激动站起身,从书桌后面绕出来。“我已经收到糖耗子组委会的信函了,真是太棒了,您在比赛中的出色表现为您赢得了应有的荣耀,团体赛冠军、飞天扫帚速度竞赛季军,事先谁又能想到呢?!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海姆达尔一边听他吟唱咏叹调似的歌功颂德,一边在心里嘀咕:校长一定很后悔事前低估了糖耗子大奖赛的威名,尤其本届糖耗子有穆斯塔发主席坐镇,比往届任何一场的影响力都大,少了一次显摆露脸的机会肯定让他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卡卡洛夫咧开嘴露出一口黄色的牙齿,一贯冷漠犀利的眼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教书育人、关怀备至的尔雅温和。“您还没有参加期末考试吧?” “没有。” “我看过您的成绩,完全不必为这次的期末考试担忧,一定能顺利通过。”卡卡洛夫信心满满的说。“你的考试将从明天开始,明天是考试周的最后一天,各年级的期末考也告结束,那时候各科的教授都会闲下来亲自招待您。” 听那施恩般的口吻,莫非校长先生认为这是相当荣幸的事?!海姆达尔想揉揉自己的脸。“谢谢您,校长先生。”他使劲扯动僵硬的嘴部肌肉。 “13号以前都不要离开学校。”卡卡洛夫特地关照道。“那天糖耗子组委会的奖项将一一抵达,他们只允许得奖者本人亲自领奖,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最后这个才是关键。海姆达尔乖巧的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间。 离开钟楼以后他看见了奥古斯特,这位现任的魁地奇校队队长已经脱下了单薄的常服换上了专业赛服,看上去好像刚从训练中跑出来。 “找我有事吗?”海姆达尔问。 “贝尔尼克让我来接你,本来他要来的,但是我不许他离开训练场。”奥古斯特皱了皱眉头。“落下的训练量一定要补回来,不能再给他随便脱队的借口。”这位队长很严厉,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铁腕人物。 “我不是蝴蝶犬,需要天天拿链子拴着。”海姆达尔半真半假的抱怨,跟在队长身后朝魁地奇赛场那方走去。 “你是说麻瓜喜欢养的那种宠物狗吗?”奥古斯特说。“只有具攻击性的大型犬种才栓链子,小型宠物犬都是抱在手上的。” 海姆达尔吃惊极了:“你还了解麻瓜宠物?” “家里有人喜欢养宠物,不管是麻瓜的还是巫师界的。”说这话时队长先生显得有些无奈。“多数麻瓜喜欢养狗,巫师们更青睐猫科动物。” “麻瓜们认为狗比猫忠诚。”海姆达尔说。 【那是因为凭借麻瓜的智商,他们只能应付同他们一样愚蠢的动物。】“什么?”海姆达尔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奥古斯特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怔了怔,随即朝他歉然一笑,“没什么,自言自语。” 奥古斯特接受了他的解释,把头转了回去,停驻的步伐重新开拔。 海姆达尔收敛全部笑容,斜眼睨去,此时此刻,暌别了近一个半月的黑猫正生龙活虎的在他脚边行走,黑色的皮毛乌黑发亮,细长的尾巴左右摇摆,步履轻盈闲适。 它还是跟从前一样大摇大摆,缺乏一只猫应有的自觉。 【好久不见了。】海姆达尔在心底说道。 “喵~~~~”黑猫回答,轻轻一跃跳到高高的窗台上,从窗台借力顺势蹦到了海姆达尔的肩膀上。【自打你离开以后,这间学校越来越死气沉沉、乏味没趣了。】它在男孩的肩膀上窝了下来。 海姆达尔笑了。【我是不是可以把这话往更好的方面理解?】黑猫没有赞同,但是也没有反对。 不多会儿,黑猫的声音再一次传进脑海中,听起来闷闷不乐:【你是不是带了个家养小精灵回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黑猫没有理睬他的问题。【为什么要把它安排在实验研究室里?】【希娜在实验研究室?】海姆达尔抿抿嘴唇。【抱歉,这可不是我决定的,全看我父亲当初的信函是怎么写的,希娜到底会被安排在什么地方,老实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从自己家带一个家养小精灵进学校已经很不合常理了,不能过分要求,做人还是要懂得见好就收。】【麻烦的人类。】黑猫如斯评价。 *** 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训练场虽然不能和国际大赛专业场地相提并论,但是在世界范围内的魔法学校里也是数得上号的,据说它的大小只比英国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内的魁地奇场地略小一些,在欧洲三大魔法学校里排在第二位。 伊戈尔·卡卡洛夫曾酸溜溜的评价,霍格沃茨的魁地奇场地需要承办学院杯,而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场地更趋向于训练一途而非比赛。 场上的训练正如火如荼的举行着,海姆达尔跟着奥古斯特走上了场地边竖起的石塔内,每一座造型古朴粗犷的石塔顶端都迎风飘扬着一面印有校徽的小旗子,六座塔、六面旗、环绕场地周围,专门用来观测场内情况。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场地没有设置观众席,除了啦啦团的成员固定时间固定地点来观看,其他学生甚少涉足,一方面校长不想让某些好动过头的学生惊扰到校队的训练,另一方面德姆斯特朗校队是远近驰名的攻击型队伍,他们从来不在自己学校比赛,而是喜欢走出去到其他学校接受挑战。或许就像卡卡洛夫自己说的那样,德姆斯特朗的赛场就是一座训练营。 黑猫从海姆达尔肩膀上跳下来,蹦到毫无遮蔽的石头窗台上,饶有兴致的向外张望。纷纷扬扬的雪花从窗洞前飘过,偶尔有一两片随风潜入但立刻被室内的气温融化成水滴,蒸发的一干二净。 这里一点都不冷。四周围全是门户大开的石窗,却感受不到寒冷。屋子中央有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持续不断的向屋子内输送热量,看不见烟,也看不见有柴火消耗,这是魔法在起作用。 灰色的云层唾手可得般又厚又低,像随时都要溃决。校队成员们就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训练,不管酷暑寒冬。事实上德姆斯特朗山区永远都不可能对你笑脸相迎,也永远不会变得态度和蔼,想要提高魁地奇技艺,就必须先征服这里的天气。 海姆达尔看他们这么拼命,猜想道:“你们假期也要训练吗?” “就是因为假期不训练,放假之前的时间就更应该好好利用。”奥古斯特理所当然的说。 有这么认真负责的队长在,卡卡洛夫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是……奥古斯特已经七年级了。 “鲁本。” 海姆达尔回头,看见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黑发男孩站在入口处,手里抱着一本皮本子,神情潜藏着一丝不安和怯懦,尤其在看到海姆达尔的时候畏缩的低了低头。 鲁本·奥古斯特迅速拧了下眉心,似乎对男孩的畏畏缩缩十分反感。然后,海姆达尔发现男孩穿的不是校服,尽管他以为是校服,瞧清楚之后发现自己错了。 黑发男孩的长袍无论从形制还是样式都和德姆斯特朗正规校服如出一辙,但是它缺少了一个关键因素,他的长袍上没有校徽图案,不仅胸口处没有,袖口和衣襟上的纽扣上也没有镂盾形标识。 也就是说,这名男孩,是一个特招生。 海姆达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惊讶表露出来,奥古斯特倒是很大方的为他们做了介绍:“这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这是奎因,你们认识一下吧。” 海姆达尔正准备伸手,人家却用一个卑微欠身让他的手彻底顿在了起始动作上。 “很荣幸,斯图鲁松先生。”奎因恭敬的说。 海姆达尔讪讪放下手,“你好。”他干巴巴的笑了笑。莫非这才是特招生应有的表现?他一直以为特招生都和某意大利人士那样拽得二五八万的。 那名男孩是来送最新一期的来自世界各地魔法学校的挑战书的,这种挑战书几乎每学期都有,接下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决定去留的是卡卡洛夫,校长的抉择胜于一切。 看着那名男孩匆匆离去的身影,海姆达尔摸了摸鼻子。 “怎么了?是不是奎因让你觉得不自在了?”奥古斯特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海姆达尔的微微错愕。 被他这么一说,他倒是真的不自在了。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还以为你……”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奥古斯特有趣的说:“以为我是那种严守道德规范、作风正派,并且严肃的不近人情的那种人?” 海姆达尔点点头。 奥古斯特摆摆手,“我可以肯定,这是威克多,不是我。” “才怪。”海姆达尔立马反驳。“你给人的印象比威克多要古板多了。” “‘才怪’这台词应该由我来说。”奥古斯特指出。“至少我能够接受特招生,而威可多不行。” “泰勒·希兹也向他推销过特招生?” 奥古斯特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你以为我们校队为什么出名?” “他没有接受?” “事实上威克多被特招生折腾的够呛,从前的特招生制度比现在更开放,那些男孩在某些时候是能够进入校园的……”奥古斯特抓了抓眉毛,好笑的说。“就因为威克多曾经在校长面前义正言辞的拒绝,不管是随便跑他房间里的还是频频在路上偶遇的,他都要求他们立刻滚蛋,卡卡洛夫当然要买他的帐。” “或许他更喜欢女孩子。”海姆达尔咕哝一声。 奥古斯特拿手撑着下巴:“告诉我,里格,你觉得特招生是什么?” “带有功能性的……服务人员吧,我是这么理解的。” “你比贝尔尼克强,他可是直接称特招生为‘令人作呕的毒瘤’。”奥古斯特赞许的看着他说。“别那么吃惊,你以为平时和邓肯混得很熟他就和邓肯是一路货色么,贝尔尼克曾经斩钉截铁的告诉泰勒·希兹,他要把自己的处男之身留给未来的妻子,留待新婚之夜。” 海姆达尔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 “邓肯也很直接。”奥古斯特继续爆料。 “他喜欢姑娘。”海姆达尔百分之百肯定奥维尔先生对男性没有兴趣。 “没错,邓肯只喜欢女人是全校皆知的秘密。”奥古斯特说。“当泰勒·希兹找上他时,他把他珍藏的所有人体学杂志一股脑全部翻出来,什么样的眼睛,什么样的鼻子,什么样的嘴巴,什么样的脸型,什么样的皮肤等等,他从杂志上一一挑出来指给希兹看,最后说如果他能给自己找到这样的女孩,他一定第一时间埋单。” 说了半天还是女孩,那段时候泰勒·希兹肯定没少掉头发。 “特招生不是一般人认为的那么肤浅下作。”奥古斯特掸了掸袖口。“他们的,嗯,功能性也是因人而异的,有些学生会和特招生成为单纯的朋友,不掺杂一丁点情色,有些像保姆,就像我们队的追球手候补路易,他的特招生就是他父母帮他选的,像个管家一样天天盯着他学习和生活,至于我……大概是同情心泛滥所致。”他自嘲的笑了笑。“我想资助那孩子(指奎因)上学,前提是必须让他尽快脱离这个圈子。” 海姆达尔听了以后叹口气:“奥古斯特,别不承认,这没什么好害羞的。”他打趣道。“你就是一个作风正派,守规矩的人。” 校队队长对此的回答是别开脸,朝天翻了个白眼。 第79章 考完,放假 在奥古斯特的怂恿下,海姆达尔也下场打了一会儿魁地奇,事实证明,他不应该在风雪交加的天气下心血来潮,更不该听信某队长轻松之极的鼓动之词。对校队成员们来说这或许不算什么,他却差一点冻成冰棍。 好在他的身体不错,尽管被风吹了被雪凌过,好像也没出什么大毛病,最主要的,校医福莱特先生的药水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南塔校舍内空无一人,休息大厅的壁炉仍在源源不绝的输送热量,黑白相间的沙发横在壁炉前,缺少了往日的拥挤喧闹和欢声笑语。塔内气候一连七天都是千篇一律的【晴好】,薄薄的云彩在塔顶无所事事的飘来荡去,就连人工阳光的橙色光辉都变得格外黯淡。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们考完最后一门以后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学校,没有了学生的学生宿舍让人提不起精神。海姆达尔这才察觉,自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群居生物。 所以他响应了贝尔尼克的要求,“拖家带口”的搬到了西塔,住进了069房间。 邓肯豁出命的看书,暂时抛却钟爱的人体学研究,一头扎进学识的海洋。自打从魁地奇球场回来以后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书本,这等奇景让海姆达尔暗暗称奇。 “我好了,下面谁要洗?”贝尔尼克穿着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 邓肯摆摆手。 威克多推推海姆达尔,“你先去吧。”(=w=为了人类可持续发展的宏图大业,你俩完全可以一起洗) 家养小精灵的动作很快,浴缸里已经放满了水,水面上漂浮着五彩泡泡,整间浴室充满了清爽宜人的香味。舒舒服服的洗完澡,海姆达尔拿出教科书,也加入到学习大军中。德姆斯特朗一年级不设选修课,也就是说本学期学的所有科目都是必考的,如果没有教授们事先给他划出的范围,复习就会是件异常可怕的事。 时间缓缓流淌,不知不觉已达深夜。 眼前的书本突然被人抽走,海姆达尔下意识去抓,被贝尔尼克拦住了。“你晚上要和谁睡?”贝尔尼克说。 海姆达尔拿回自己的教科书。“我以前都是和你一块儿睡的,照旧不就行了。” “我今天要熬夜复习,可能会影响你。”贝尔尼克转头看去,邓肯正好洗完澡走出盥洗室。“这个不太保险。”当看到某法国人士大咧咧的光着上半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以后,他这般喃喃自语。 奥维尔先生耳朵很尖。“你什么意思?”邓肯不满的睨来一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贝尔尼克不为所动。“还是跟威克多睡吧,他睡觉一向老实,也不用担心会做出不该做的事。” 奥维尔先生不干了,他一把拉过海姆达尔,誓要挽回被诋毁的声誉。“你今天晚上跟我睡!”他斩钉截铁的说。 “我无所谓,只要有地方睡觉,哪儿都一样。”某男孩耸肩,再度翻开书本。 子夜时分,威克多突然醒了过来,他眨眨眼听了会儿动静,然后半坐起身拉开帷帘的一角,海姆达尔抱着一只枕头立在他床边,一脸的困倦和无可奈何。“怎么了?”他小声问,并挪了挪地方,海姆达尔一骨碌爬上床。 把枕头搁好并拍松,海姆达尔打了个哈欠。“贝尔尼克说的没错,和邓肯睡一张床简直和做恶梦没什么两样,太不老实了……”他一边嘟囔一边揉了揉腰侧和小腿。“再睡下去不是被他活活踢死就是被一拳撂下床,算了,我还是自己下来吧。”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睡吧。”威克多替海姆达尔拉好被子。 躺在松软的床铺上,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肌肤之亲”(邓肯是裸睡),真是太好了。海姆达尔满足的长叹一声,几乎立刻就进入了梦乡。这一晚他睡得很沉很舒服,威克多散发出的热量惊人,床铺足够温暖,比睡在自己寝室的床上还要暖和。 第二天,海姆达尔在吵嚷声中醒来,身旁的人动了动,震得床垫跟着下陷回弹。这动静使他产生了一丝迷惑,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儿。 刷拉一声,帷帘被人从外面拉开,说话声瞬间涌进来—— “你看看,不就在这里嘛,还能上哪儿去!”这是邓肯的声音。 “整整一晚上都不知道人不见了,你居然还理直气壮?!”一夜未眠让贝尔尼克有点精神不济和……暴躁。 “这里是德姆斯特朗,能发生什么?”邓肯觉得他实在小题大做,遂决定撇过头去不加理会。 威克多从床上坐起来,他挠挠眉毛,然后问,“几点了?” 两个吵嘴的人同时一顿,邓肯茫然的看向贝尔尼克,后者从睡衣口袋里摸出怀表。“七点十一。” 威克多听言长出口气,“我们的期末考试被安排在几点?” 邓肯陡然瞠目:“七点半——” *** 结果,他们全迟到了。 魔药学教授罗伊·洛朗在西塔的公共休息厅等候多时,对他们的姗姗来迟没有妄加评论,微笑过后询问他们是否先去吃饭,在场唯一准时准点的埃德蒙表达了他对早餐的渴望,于是,一行人顺理成章去了食堂。 在空荡荡的食堂吃好早饭,洛朗教授把他们带到了城堡三层的大教室里。这里平时被用作黑魔法实践课堂,今天成了考场。 各科教授齐聚一堂,他们除了要对海姆达尔和四位师兄进行期末考核,还要给本学期申请补考的学生出难题,总之,一到学期末,德姆斯特朗的教授们都会不由自主的亢奋。 一年级和五六年级考的内容截然不同,所以海姆达尔被约克教授单独提溜出来,带到一旁。 “我的考题很方便。”变形课教授说。 正当海姆达尔纳闷“方便”是何意时,约克教授拿出一卷羊皮纸,并把它完全拉开。据海姆达尔目测,这张米黄色的羊皮纸宽约20厘米,长度大概在80厘米左右,尺度绝对超标。 “写出你对阿尼玛格斯的见解。”约克拍拍羊皮纸。“论文长度至少70厘米。”说完把羊皮纸塞进海姆达尔手里。 海姆达尔立马抗议,“可是教授,我们还没上到阿尼玛格斯。”事实上这隶属高级变形课程,低年级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约克眉毛一挑,黄豆粒似的眼睛眯缝成一条细线。“开学以后交。”他命令道。 放假了还要给他出难题。海姆达尔无可奈克的点头称是。 下面上场的是教魔法史的劳拉·曼科教授,海姆达尔一看到她就紧张,不由自主的拼命回想昨天晚上看的东西,结果越想忘得越快,直到曼科站到他面前时,脑子里已经被“洗白”了。 “斯图鲁松先生,请您放松。”曼科教授对男孩表现出的如临大敌感到十分好笑,居然怕成这样,难道自己是什么怪物不成?! 海姆达尔机械性的点点头。 曼科微笑道,“请您说出巨怪所引起的波拿库德和列支敦士登决裂的前因后果,并谈谈您对此的看法。” 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一时刻,海姆达尔差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上去拥抱曼科教授。这个考题实在太好了,看来幸运女神正眷顾着他。关于巨怪的问题海姆达尔曾特地请教过亚当,他是列支敦士登的巫师,在这件事上比七嘴八舌争论不休的他国巫师要知道的多,也了解的更为深刻。国际上听到的声音全部来自波拿库德,自那次决裂之后,列支敦士登拒绝出席任何会议也拒绝发言,以至于国际舆论一面倒,流传的都是对波拿库德有利的言论。列支敦士登没有辩白过一句,一个字都没有。不说话不代表词穷,就像鲁迅先生曾经说的那样:惟沉默是最高的轻蔑。 当海姆达尔回答完问题之后,劳拉·曼科眼中的光彩叫人无法忽视。应该能拿个好成绩吧,某男孩这般遐想着。 第三个上场的是风度翩翩的罗伊·洛朗教授,他的装束很容易让人产生他天天都在约会的错觉。 “我也想学约克教授那样给你出难题,然后下个学期再交上来,但是这样肯定不行,校长特别关照我要好好考考你。”洛朗教授故作烦恼的说。 原来这才是卡卡洛夫的“险恶”用心?海姆达尔瘪瘪嘴。 “你的魔药用具全部都带来了。”洛朗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上面正摆放着海姆达尔的坩埚等器物。“去配制一剂缓和剂,材料都在桌上的小柜里。不要搞错配方了。”他一边提醒一边动了动手指。“还有顺序。” 一刻钟以后,缓和剂做好了。洛朗教授走到那口不断冒出淡淡银白色蒸汽的坩埚前,朝里张望了一下。“很好。”说完,他退开一步。 海姆达尔本来想再仔细问问,罗伊·洛朗却已经走开了,阻挡在他眼前的是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拉蒂瑞教授。这名身材娇小的教授拥有一颗柔软仁慈的心,她喜欢动物,什么样的动物都喜欢。学生们很喜欢上她的课,她毫不保留的教授她的动物经,因为她希望所有人都能善待神奇动物。 拉蒂瑞教授不爱刁难学生,她给海姆达尔出的只是口述式问答题,当海姆达尔回答正确时这名女教授会扬起略带羞涩的笑容,看着她少女般的无暇笑容,海姆达尔霎时明了,难怪德姆斯特朗十个男生里至少有七人初恋时的暗恋对象都是她。 之后的魔咒学、黑魔法等科目也一一顺利通过,事实上每个教授都没有给他出难题,甚至还有放水的迹象,比如应该在夜半三更且晴空万里的天文塔上应试的天文学……这一切让海姆达尔由衷的感叹国际大赛的奖杯在卡卡洛夫那里成效卓著。 *** 又过去两天,日历上的数字停在了【13】上。今天是糖耗子发奖的日期。海姆达尔一大早就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这个拽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亲爱的父亲——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 突然被人从深眠中叫醒,凭借本能,海姆达尔迷迷噔噔的靠向热源。 杵床边上的隆梅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没良心的死死贴着威克多·克鲁姆的后背不肯撒手更不肯睁眼,此情此景让某爸爸心里酸味四溢,牙根发痒。 “我从来没干过叫人起床这种事,所以,”隆梅尔沉下声音。“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醒了,彻底的醒了,他一溜烟蹿下床,就差稍息立正了。 隆梅尔把怀表凑到海姆达尔面前,轻微的塔塔声传进耳中。“只有顾着吃喝享乐的贵族垃圾以及不务正业的官僚主义者才会把生命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浪费在床上,与此同时,这也是他们的最终向往。”隆梅尔绷紧下颚,轻描淡写的说。 海姆达尔开始闷头穿衣服,他刚解开睡衣扣子,某爸爸又不满意了。 “家养小精灵是做什么的,你的外衣甚至都没有事先从衣柜里拿出来,如果德姆斯特朗的小精灵不能够胜任,另外想办法就是了。” 仿佛是一种回应,海姆达尔的校服瞬间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它们静静的躺在床铺上。 隆梅尔哼哧一声。“劳工阶级工作,上层阶级发号施令。”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人不该颠覆社会制度。” 这一个早上过的很沉闷,几乎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就连校长卡卡洛夫的如火热情在碰到隆梅尔·斯图鲁松的那一刻也全部熄灭了。 等待是枯燥的,等待也是漫长的。 当海姆达尔第六次掏出怀表看时间时,隆梅尔终于坐不住了。“下午四点我还有个会议要参加。”他看向海姆达尔,脸上露出一丝歉然。“里格……” “没关系。”海姆达尔微笑道。“那个会议一定很重要,您赶紧去吧。” “其实你可以提要求,只要你提了……” 海姆达尔迅速打断他:“作为一个父亲,您已经给了我很多了,除了物质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真的?”隆梅尔有了一丝动容。“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不知不觉,他想要忏悔。 海姆达尔玩笑道,“如果您因为玩忽职守被踢下了分会主席的位置,我一定赶在第一时间和您断绝父子关系。” 隆梅尔装模作样的咕哝,“不孝子……” “对不起,很抱歉我打断一下。”办公桌后的卡卡洛夫正看着手里的一封信函,这封信刚刚送达,当时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就连卡卡洛夫本人也是后知后觉的去进行拆阅。半晌后,他抬起脸看向众人,眼中闪烁着古怪的情绪。“今天的颁奖活动取消了。” “什么?”邓肯第一个蹦起来。“取消是什么意思?校长先生?里格拿不到奖了吗?” “不是,”卡卡洛夫给了众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信上说因为内部原因,原本定在今天颁发的奖项全部无限期推迟,具体的颁奖时间糖耗子组委会将另行通知。” “内部原因是什么?”隆梅尔敏感的觉察出这几个字代表了某种不寻常的信息。 “不知道。”卡卡洛夫无可奈何的摇头。“上面没说。” “白高兴一场。”邓肯咕哝着倒回椅子上。 “你们可以回家去了。”校长当即宣布。 这时候,海姆达尔转向隆梅尔,后者在他的注视下扬了扬眉毛,表现的不为所动,但是不出一分钟,某爸爸败下阵来。 “我告诉你,儿子,其实克鲁姆家真不怎么样,不就是田地比较多么,还是跟我去冰岛吧,就算等不到那群老家伙,去那里玩玩也好。”隆梅尔开始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能不能等我们不在时再这么讲。”一个克鲁姆这般说道。 隆梅尔全当没听到,但是海姆达尔始终如一的眼神让他无比的挫败。“你真的想去是吗?”他喟叹一声。 “对,我想去。”他的儿子这样回答。 “……” 当隆梅尔站在雪虐风饕的学校大门前目送疾速奔驰的马车消失在远山之后,他低头沉吟片刻,回身对为了拍马屁而不辞辛苦的某校长说:“校长先生,您看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一趟教育促进委员会?” 卡卡洛夫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当然!”他颔首强调。“这是应该的!” 隆梅尔扯了扯嘴角,现在,他想,我必须先把那个该死的会议解决掉。 第80章 未来夫家很偏僻 「日记一九八零年三月三日」 又一波阵痛袭来的时候,我差一点就喊了出来,但是我不能,我使劲把痛苦的呻吟咽回去,不能让狼人发现我的异常。 莱姆斯·卢平曾经带我去麻瓜医院做过产检,那个经验老道的医生预估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我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一定让狼人很困惑。他一直想把我带回巫师界,让更信得过的医生为我重新检查,但是我始终不答应,他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换来我激烈的反抗,他怕伤到我,应该说他怕为此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一直到卢平离开,我才大声喊叫了出来,隔壁的老女人冲进屋里,我觉得她可能一直躲在房子周围,不然不可能有如此迅捷的行动力。那个该死的老女人甚至请来了牧师,我知道麻瓜们总喜欢让耶稣基督参与到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中,但是,这不是葬礼才会做的事吗,为什么生孩子也要念圣经?!我只是生我的孩子,不是下葬!该死的麻瓜! 更该死的,那个老女人居然在打我孩子的主意,趁我神智不清的时候和我讨价还价,她想要我的孩子,我早该想到的,不管巫师还是麻瓜,都是窃贼! 一群该死的偷别人孩子的贼! *** 经过不算漫长的长途旅行之后,天马最终在保加利亚首都索菲亚市高空破云而出,从蔚蓝晴朗的天际边飞快的向下俯冲。海姆达尔扔开碍事的大靠垫,靠在车窗边目不转睛的向外观望,那好奇劲让同车的几人纷纷笑了出来。尤其是那只黑猫宠物,也学它的主人那样巴在车窗边上鸟瞰大地,一人一猫极其相似的认真劲,别提多有意思了。 索菲亚素有欧洲花园城市之称,市内有很多公园,在这些大大小小面积不同的公园里,有一座是巫师才能看见并进入的公园,它隐匿在车水马龙的喧嚣城市之中,成千上万的麻瓜每天从公园旁走过却一无所知。 这座公园有别于其它同类,虽然园内也是绿树成荫、花红柳绿,有成群的动物和静谧的湖泊,但是它的主要功能并不止游玩踏青,它是整个巴尔干地区最大的天马拉车集散地。来自全世界各个国家各个地区的天马从这里起飞降落,巴尔干半岛乃至于东欧各国的巫师们从这里换乘长途马车,因为这里的班次最齐全,马车种类最多,它可以满足各阶层对于交通工具等级的需求。当然,价钱公道也是首要因素。 这里有一个占地广阔的草坪,一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驯兽饲养员,一群业务精良、态度亲切的工作人员,伯纳扬不遗余力的为每一位需要换乘的巫师排忧解难,正因为此,伯纳扬飞行动物车站连续六年被国际魔法师联合会授予精英荣誉勋章,以表彰他们孜孜不倦且严谨热诚的工作态度。 有点像麻瓜的国际机场。目睹了“机场”内马不停蹄、人声鼎沸的繁忙盛况之后,海姆达尔这般评价。他顺便脱掉了裹在身上的厚重外套,保加利亚属温带大陆性气候,一月份的平均气温基本上在-2°~2°之间,比起德姆斯特朗山区冻彻心扉的寒冷,-2°~2°的气温实在是太温暖了。 离开川流不息的停车坪,进入两层楼高的富有保加利亚民族特色的石木建筑内,从外观看去它非常古朴,一楼的砖墙被刷成淡淡的红棕色,二楼的外墙则是纯净的天蓝色并被雪白色的宽边切割成长方形的色块,上面镶嵌着深棕色的窗框…… 一进入敞开的木头门框之内,热火朝天、川流不息的盛况再次展现在眼面前,房子里面不比外面清净多少。里面很大,远比建筑的固有空间大出好几倍……甚至十几倍。提着行李的巫师们在大厅内行色匆匆的奔来跑去,正对房门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起落告示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马车班次的起飞降落时间在上面显示、变动,如果遇到停飞或者延迟,随时待命的家养小精灵会在第一时间前去修改。 需要坐车的巫师进入候车大厅的第一件事就是根据告示牌上公布的内容进行选择,然后再去买票窗口购票。一系列流程几乎和麻瓜车站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这里负责卖票的是妖精,而不是人类,这也是伯纳扬车站自成立以来未曾有过一起关系到金钱的控告纠纷的原因,妖精永远都不会数错钱。 贝尔尼克伸手截住了一只飞到他们跟前的空闲茶壶,并要了四个杯子。喝下热乎乎的茶水之后,同车的一位师兄与他们道了别,他接下去要换乘前往东部的马车,而贝尔尼克三人则是要往南部进发。 时间正值中午,他们在大厅的餐食小卖部那里购买了简单的吃食,消灭掉之后两位克鲁姆先生不慌不忙的给海姆达尔买了一瓶酸奶,等男孩把口感较酸却香浓可口的酸奶吃下去以后,他们才决定出发。期间黑猫跟着沾光,吃了不少点心和酸奶下肚,这只猫表现出的好胃口让三人不由得担心起它的肠胃。 海姆达尔回头看着身后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购票窗口,感到纳闷极了。事实上他一直在观察告示牌上的车序时间表,就因为进食和吃酸奶,他们已经错过了好几班车次,下一班南下的马车要在一个小时以后出发。“我们不去买票吗?”他好奇的问。 “我们已经买过了。”贝尔尼克笑着说。 “什么时候?”海姆达尔觉得很神奇。“你曾经走开过吗?”他可以打赌,威克多也没离开过。 “我们的行李和我们的票在一块儿。” 对了,他都忘了行李了,自下车以后就没见着。“什么意思?”海姆达尔不解道。 贝尔尼克卖起了关子。“跟着来就知道了。” 位于南部的克鲁姆家族是巴尔干地区久负盛名的魔药原材料供应商以及玫瑰种植大户,这个家族为保加利亚巫师界的GDP增长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正因此为,该国魔法部授予开放给该家族相应的特权,只要不离谱不出圈,克鲁姆家提出的要求都被一一允诺,比如,通往罗多彼庄园的直达马车。 克鲁姆家的人在伯纳扬不需要和普通巫师那样排队、买票、挤车,车站随时都会提供班次为该家族服务。这与一般的“头等舱”客人不同,这个专线只为克鲁姆开设,起飞后直达,当中没有停靠站点,最终落脚点就在庄园大门口。 当装饰豪华的巨大马车凌空飞起之后,透过窗户,海姆达尔看见银鬃天马闪烁着珍珠光华的鬃毛在飞驰间如波浪般卷曲飘扬。特权阶级就是奢侈,某男孩心想,不过三个人加上三件行李,居然动用了一架载客量最大的“飞机”。 *** 罗多彼庄园的名字取自保加利亚南部的罗多彼山脉,据说克鲁姆家族的祖先当初选址的时候曾走遍整个保加利亚,东南西北摸了个遍,最终把目光放在了西南边境参天的古松密林之中,和麻瓜的一座皇家猎场比邻而居。 庄园位于密林深处,位置偏僻幽静,不止麻瓜,就连巫师都甚少踏足此地。克鲁姆家从不欢迎不速之客,这是保加利亚巫师界心知肚明的事。 大雪已经光顾了这座密林,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美丽景象。下了马车以后,海姆达尔长长吐出一口气,可能位于山区的关系,这里比索菲亚市温度要低得多。 “我们到了吗?”海姆达尔问道,他没有看见房子,目及所至全是被白雪覆盖的参天大树。 “没到,从这里开始就是克鲁姆家的私人土地了,外面的马车不能随便进入。”威克多解释道,并把行李从马车里提溜了出来。 海姆达尔看见雪地上有两条车辙,它们从这里一直通往密林更深处,便立马明白过来,也就是说还要换乘一次。 “贝尔尼克!威克多!”喊声从身后传来。 三人应声望去,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向他们招手,看二人的亲密程度,海姆达尔猜测他们很有可能是夫妻,而且,那位夫人有着斯图鲁松家标志性的姜黄色头发,至于那位男士,有着克鲁姆家典型的家族特征。 “妈妈?爸爸?”贝尔尼克吃惊的叫道,立刻向父母跑去,威克多拉着海姆达尔也跟着走了过去。 “你们怎么会来?(保加利亚语)” “这是什么话?!我们就不能来了?(保)”他的母亲黛丝佯怒瞪眼。“喔!”她看见了向他们走来的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威克多亲爱的,欢迎回家。(保)”她敞开怀抱热情的拥抱了威克多。“那么说,这位就是海姆达尔?”这句话她是用英文说的。 “您好,夫人。”海姆达尔十分严谨的说。这位黛丝夫人是自己外祖母的亲妹妹,她比隆梅尔的辈分还要高,恭敬是应该的,某男孩这般想着。 黛丝眯了下眼睛,漂亮的脸蛋看不出喜怒,久久不发一言。 一旁的贝尔尼克对这诡异的情况觉得莫名其妙,刚要开口,被他老子一把拦住了。 被这位明明是祖母级却依然貌美年轻的女士打量的同时,海姆达尔也趁机仔细端详着对方。黛丝·斯图鲁松是已过世的老斯图鲁松最小的妹妹,据斯诺透露,她是他们家性格最活跃的一个成员。凡是都喜欢明着来,不爱绕圈子,性格开朗但不愚蠢,懂得看人看场合的发言,不是那种一根肠子到底的莽撞无知之人,她的精明之处往往都掩藏在令人防不胜防的明朗笑容之下。 这位姿态万方的女士终于收敛了目光,面上出现了笑容,态度也变得温和起来,这让海姆达尔不由得悄悄吐出一口气,不愧是奶奶级的,与她对视很有压力。 “我和玛格丽特从小就不和,我讨厌她,她也厌恶我,咱们谁都不买谁的账。”她的话和她的动作截然相反,她走上前给了海姆达尔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亲密的举动令男孩不由自主的回应——也抬起手回拥。“我一直以为像她那种自私自利到登峰造极的人肯定会活得比谁都久,说不定会变成斯图鲁松家的老不死,并被载入家族史册。没想到……”黛丝松开海姆达尔,脸上看不出变化,语气却有些梗咽。“瞧瞧,这就是报应。”她撇开脸冷哼一声。 “葬礼的时候妈妈哭得比谁都凄惨,甚至不肯让棺椁下葬。”贝尔尼克突然翻起了旧账。“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吓坏了那些到场参加葬礼的麻瓜们……” “臭小子!”黛丝脸色一变,转过脸来瞪眼骂道。“越来越啰嗦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说着张牙舞爪的去揪儿子的衣领子。 贝尔尼克一边躲一边高叫:“瞧瞧,爸爸,快瞧瞧,这就是您给自己挑选的妻子,太可怕了,我真为您这一辈子的婚姻生活感到悲哀。” 海姆达尔认为贝尔尼克的爸爸是一个安静的男人,因为他的话语不多,除了一开始的见面招呼,后来就没怎么说过话。 “威克多少爷。”一声恭敬的问候声从威克多身旁发出,那对打闹母子倏然安静下来。 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家养小精灵,它有一对淡褐色的眼睛,右耳耳尖十分突兀的缺了一块,身上穿着陈旧的大布衫,神情动作充满了家养小精灵的惯常表现,怯懦的、卑微的。 小精灵毕恭毕敬的说:“夫人等了您很长时间,请您尽快……”(这里的夫人是指VK的祖母) “真是扫兴!”黛丝叹口气。 家养小精灵瑟缩了一下,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候,贝尔尼克的爸爸拉住妻子的手说:“那就一起走吧。” “夫人……”谁知那小精灵突然拔高声线。“夫人只说了让威克多少爷和这位”它的声音又急速低了下去。“这位斯图鲁松少爷快点、快点回去……” 黛丝刚要发作,被丈夫抓住了。“我说了我们一起去。”他对小精灵这般说道。 令海姆达尔感到奇怪的,那个小精灵仿佛受到了巨大惊吓一样狠狠打了个摆子,迅速低下头去,不敢再吱声了。 第81章 饭桌上的你来我往 海姆达尔曾经在脑子里设想过罗多彼庄园会是什么样的,以他有限的巫师家庭见证史去遥想这个确实难了点。至今为止,他只见识过三个巫师家庭的老宅,斯图鲁松家在英国的宅邸,马尔福家的英式豪宅以及韦斯莱家的陋屋……最后一个够不上宅邸这个称呼,叫屋子可能更贴切些。 当一行人站在那栋庞然大物面前时,海姆达尔被它的气势所折服了。没有围墙,没有铸铁围栏,没有雕花大门。横平竖直的简洁造型,粗糙的外壁,岩石垒起的家园,罗多彼庄园真实的反应出了克鲁姆家祖先们的思想和希冀。它不沾染一丁点欧式建筑的浮华习气,没有尖顶,没有八角房,没有喷泉,没有罗马柱,没有雕塑。它就那么无所畏惧的趴伏在白雪之上,敞开胸怀容纳天地,高耸云天的松林是它的小盆栽,一整条山脉都成了它的私家花园。 就在海姆达尔仔细观赏木头门框上那一整排粗犷的手工雕花时,大门开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家养小精灵突然冒出来服侍他们,脱衣服拿行李,端茶送水,好一通忙活……下午一点零六分时,海姆达尔“检阅”完一支家仆(家养小精灵)大军,同样的,他也被这些仆人“检阅”了一番。训练有素且奴性坚强的性格使这些小精灵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包括好奇。 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外衣被拿走了,行李也被妥善的安排到它们应该去的地方了,热乎乎的饮料也下了肚子,一行人穿堂过室前往会客厅。 经过一段不算短的“跋涉”,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海姆达尔没有被大如威斯敏斯特教堂的会客厅吓到,他只是觉得失望,与庄园外观截然相反的,房间内的陈设是完全的欧式风格,精美、华贵、追求细节……每一样看上去都很值钱。 “我亲爱的孙子——(保)”即使足不出户也不忘穿戴齐整的克鲁姆家的现任当家——阿黛利亚·潘贝尔·克鲁姆站在壁炉前,张开双臂,热情的呼唤道,目光中流露出的渴望显而易见。 威克多飞快看了眼贝尔尼克,他的堂弟只是耸了耸肩,不见行动,然后,威克多迈步向前拥抱了他的祖母。“您好,奶奶。(保)”他亲吻了祖母的脸颊。 克鲁姆夫人(为了方便,以后就这么称呼祖母了,凡是提到克鲁姆夫人,就是指这老太太)拉住威克多的手,走向靠近壁炉的昂贵沙发上坐下,期间不让威克多离开她一步。 “你们随便坐吧。(保)”看来克鲁姆夫人还是懂得待客之道的,虽然明显怠慢的行为并不值得称颂。 椭圆形的茶几上摆满了各色小点心,看上去更像是艺术品,而不是拿来咀嚼的。海姆达尔拒绝了黛丝给他拿点心的好意,他觉得与其吃还不如看着来劲。 “路况怎么样?我之前再三跟车站的人建议,要他们提供出最精良的服务。(保)”克鲁姆夫人苍老的脸上划过一丝严厉,眯细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悦的光芒。因为年龄的关系,她的美貌早已不复存在,不近人情的严谨个性使她有别于其他同龄老人那样宽容平和的看待生活,她更挑剔,更古板,也更咄咄逼人。“魔法部总是不好好听取我的意见,我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去一趟魔法部,找部长谈一谈。(保)” 海姆达尔虽然听不懂,但是他注意到,当克鲁姆夫人声音洪亮的抒发己见时,在场之人都闷声不吭,没有一个去附和她,就连威克多也不例外。但是威克多也不是无所作为的,他握了握祖母的手,说:“奶奶,路上很好,马车很舒适,我和贝尔尼克以及我们的客人对这次的旅程都觉得十分满意。” 克鲁姆夫人终于想起来她还有一个孙子似的,适才朝贝尔尼克看去。“你好像胖了不少,贝尔尼克,德姆斯特朗的饮食一定很合你胃口。”她皱起眉毛一边打量一边说道。 贝尔尼克的反应很简单,就是笑,也不搭话。克鲁姆夫人好像习惯于这样的相处模式,并不真的要和小孙子交流感情,没多大会儿工夫,她的注意力就转到了海姆达尔身上。 “你就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克鲁姆夫人的口气还算客气,这说明她比较注重自身教养的体现,为了能让海姆达尔听懂,她特地改用了德语。 海姆达尔感觉出她并不十分欢迎自己,从她表现出来的待客之道就能觉察一二。 “我记得隆梅尔没有成家。” “似乎是这样。”海姆达尔说。 “那个男人终于想要负起责任了?”克鲁姆夫人朝黛丝看去,语气中充满了嘲弄。“他不是一向喜欢用金钱解决问题吗?!” 面对婆婆突如其来的关注黛丝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那是因为隆梅尔头脑的进化程度比您一向认为的要高出许多。”她微笑道。“这个孩子很可爱不是吗?” 海姆达尔看见克鲁姆夫人的眉毛耸动了一下,她绷紧下巴,然后点点头。“确实,和他父亲一点都不像。”她敷衍般的作了总结性发言,让话题就此结束。 海姆达尔以为她会发作,但是没有。 *** 克鲁姆夫人独断专行惯了再加上爱孙心切,居然早早就备下了一桌子的饭菜。当众人一在宽敞餐厅的长桌上入座,第一道菜就上来了。 就连饮食都很西欧式。看着吃食,海姆达尔差一点就去揉肚子了,车站吃的东西还没消化掉,正儿八经的用餐礼仪让他愈发的倒胃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想法反应在了脸上,克鲁姆夫人突然瞪眼看向他。“饭菜不合胃口吗?”她问。 “事实上我在车站吃过了,夫人。”海姆达尔诚实相告。“在不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吃两顿饭,这对我来说难了点。” “也就是饭菜不合胃口。”克鲁姆夫人似乎认准了这个结论。 海姆达尔抬眼与她对视,良久后他扯出一个笑容。“或许您是对的,确实不合胃口。”他垂下眼睑继续坦言,“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吃饭方式。” 克鲁姆夫人立刻投去严厉的瞪视,这时候,一男一女走进了餐厅,打断了她接下去可能会出现的动作或者话语。“非常抱歉,我们来迟了。”身着深咖啡色长袍的高个子男人局促一笑,他身后的女人则是低头用手绢捂住嘴轻轻咳嗽了一下。 “你们不来也可以。”克鲁姆夫人不带一丝感情的轻描淡写道。 她的言论让正要落座的男人僵了一下,他尴尬的朝其他人笑了笑,扶着女人坐下了。这一男一女坐在了威克多边上,就像贝尔尼克坐在他父母边上一样。 “您好,爸爸。”威克多转头看向男人,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很客气,甚至是陌生。 “喔,你好,威克多。”男人颔首,同他的儿子一样,表现的生疏而客套。 “您好,妈妈。” “我很好……很好……”女人的表情有些激动。 与形同陌路般的父亲相比,母亲表现出了比父亲更浓厚的亲子渴望,从进来以后她就一直盯着威克多看,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可惜她的儿子始终低调的、不紧不慢的拨动盘子里的食物,没有抬眼看她一下。 两个三口之家,截然相反的表现。与贝尔尼克和其父母间欢乐小家庭的温情互动相比,威克多和他的父母之间更像是很久才见一次的远房亲戚——互相知道彼此,却不亲厚。 然后,饭桌上的“茶话会”继续开了下去,像之前一样,话题的主导依然是克鲁姆夫人。 “听说奥维尔家的那个老小姐终于要嫁人了?” “是的,妈妈。”贝尔尼克的父亲说。“前两天我收到了请柬,对象是一个法国人,在英国魔法部就职。” “她的亲戚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克鲁姆夫人发表她的看法。“如果我是奥维尔当家,我肯定不会大肆操办这件事,以她目前的年龄谈婚论嫁谈不上有多光彩。” “这说明奥维尔女士的魅力无以伦比,”黛丝根本不在意自己可能会引发出的风暴,举起酒杯浑不在意的说。“只要她想要嫁出去,就算七老八十了照样有人愿意娶她,您应该还记得他们家的那些趣闻吧?!” 让海姆达尔感到意外的,克鲁姆夫人还是没有发作,而是选择了忍让。黛丝虽然话不多,但是单单那两次发言都是和婆婆对着干的言论,她的婆婆居然容忍了她。海姆达尔觉得很不可思议。 “所以,”克鲁姆夫人尝试把话题重新带回她认为的正确方向。“在挑选妻子这件事上一定要慎重为之,良好的修养是至关重要的,缺乏教养的女人就算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也是不行的,这种女人绝不能娶来做媳妇。” 克鲁姆夫人话中有话,她采用别的形式反驳了黛丝的观点以及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她的小儿媳放下了酒杯,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旧面带笑容。 “对了,威克多,你还记得安妮塔吗?”克鲁姆夫人满怀期待的转向自己的大孙子。 “是那个斯利文小姐吗?”贝尔尼克比他堂兄记性好,立马反应过来。 克鲁姆夫人倒是很高兴有人记得,她给了贝尔尼克一个赞扬的笑容,然后转回头继续帮助大孙子“恢复”记忆。“去年她还来我们家玩过,很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明媚极了。” 威克多还是摇摇头,“不记得了。”他十分笃定的强调。 “那是个好姑娘。”克鲁姆夫人对大孙子的反应感到失望。“我一直在考虑,如果你能够娶到她,对你对我以及对你的父母来说都是再好不过了。”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她扫了眼被自己忽略已久的大儿子。“是不是?” 威克多的父亲扯扯嘴角,看了看儿子的脸色,然后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海姆达尔察觉出威克多的怒火,这个气愤不是源于一厢情愿的祖母,而是来自他的父亲——无所作为的应声虫般的父亲。 忽然,咳嗽声从某处爆发出来,威克多的母亲拿手绢捂着嘴不停的咳着,这个声音又响又刺耳,克鲁姆夫人厌烦的皱起眉头。“不能下床就回房间老实待着,真是太扫兴了!” “对、对不起,妈妈……”威克多的母亲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咳嗽声却未曾间断。 “把你的妻子送回房间去。”克鲁姆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开始轰人。 夫妻俩一块儿告退了,就和他们来时匆匆一样,走的时候一样措手不及。 “我也记得那个斯利文小姐,长的确实不错,性格也挺好。”令人相当意外的,黛丝居然没有唱反调,就连克鲁姆夫人都不敢置信的瞪眼看她。 黛丝向前探身,压低声音道:“她的那个病治好了吗?” “什么病?” “就是一笑起来怎么都停不下来的那个毛病。”黛丝可惜的摇摇头。“她的笑容确实可爱,但是那个可怕的笑声让人不敢恭维,而且她好像有疯癫症之类的毛病,不知道是不是斯利文家族的遗传病。如果威克多娶了她,他们的后代会不会也感染上这个毛病?”黛丝一眨不眨的盯住婆婆,为难的说:“您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两个女人对视不过几秒,克鲁姆夫人乓的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杯子里的液体泼在了雪白的桌布上,印染成一块块褐色斑渍。 黛丝从容不迫的用餐巾擦擦嘴。“那么我们就失陪了,妈妈。”她拉起身旁的海姆达尔,露出进屋以来最真心实意的笑容。“我把威克多也带走您不介意吧?”离开前她问道。 克鲁姆夫人冷哼一声,撇开脸。 “谢谢,妈妈。”黛丝真诚的说。 第82章 去了贝尔尼克的家,然后…… 他们离开了那座“宫殿”,再度走进白色的松林之中。一离开那座精妙绝伦却令人压抑的华屋,海姆达尔不由得产生出一种解脱感,那房子住起来很有压力。山里的气温有点低,但是谁都没有穿戴厚重的保暖斗篷,克鲁姆们已经习惯了这个气候,而海姆达尔在经受了德姆斯特朗冰天雪地的考验之后,零下十度对他来说也不过尔尔了。 顺着一条清晰可见的林间小径朝前行进,罗多彼庄园被众人抛在身后,变得越来越遥远,直到一个大转弯被完全淹没于密林之后再不复见。一路上,黛丝都握着海姆达尔的手,她所展现出的亲密态度超乎海姆达尔的想象,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从没有见过。 “我们要去哪儿?”海姆达尔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一直走在最前面的贝尔尼克回头大声说:“回家。”言语中包含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自豪和迫切。 “回哪个家?” “回我家!”他突然吆喝一声拔腿奔跑起来。 小径的尽头是一栋两层楼高的木头小房子。墙壁刷得近乎洁白,粉色、红色的花朵在窗台上的花盆内迎风招展,显然,魔法让它们忘记了冬季应该睡觉、春天再发芽这种常识性问题。墙壁挂着大大的窗户,房间内十分明亮,燃烧的壁炉把屋内烘烤得舒服暖和极了。室内和屋外一样吸引人。 黛丝迫不及待的拉着海姆达尔走到壁炉前,壁炉以上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块色彩缤纷的挂毯。“那是我自己织的毯子。”她美滋滋的宣布。 “很漂亮。”海姆达尔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她想要听什么样的话。而且,那毯子织的确实不错。 黛丝笑了,她很高兴,这表扬让她十分受用。 贝尔尼克踢掉湿漉漉的鞋子,光着脚丫子在房间里窜来蹿去,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突然来了精神。“妈妈,这一个月我是不是不用再给这毯子说好话了?!”贝尔尼克兴致勃勃的建议,“我已经编不出来了,正好,您可以让里格发挥,他一定能编出更多、更好、更动听的恭维话。”结果可想而知,他这回逃的不够快,被娘亲揪住耳朵狠狠拧了一把。 “你是受我儿子的邀请来这里做客的,那就是我们的客人,这个假期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黛丝拍板道。 海姆达尔听到这话立刻朝威克多看去,后者正和他叔叔在说着什么,似乎没注意到这里。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反正都是克鲁姆,结果都一样,想到这里他乐于从命的点点头。 “真是个好孩子。”黛丝情不自禁的对他又亲又抱。“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她拽着海姆达尔的手往楼上去。 木头楼梯在脚下嘎吱嘎吱响,没有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和精雕细琢的造型扶手,楼梯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施了魔法的照片,有克鲁姆家的家庭成员们的留影,还有为数不少的陌生面孔也参与在其中。 他们在楼梯中段停下,黛丝指着其中一幅镌有斯图鲁松家徽的暗金色方形相框说:“当中这个就是玛格丽特。” 这是一张三姐妹的合照。那时候她们都还年轻,色泽淡雅的长袍,飘逸的长发,窈窕婀娜的身段,以及没有被世俗浸染过的明媚容颜。玛格丽特的个子不是三姐妹中最高的,但却是三姐妹中眼神最坦然的,不知道拍摄这张照片的人当时作何感受,海姆达尔觉得她的纤细身躯似乎装不下她的灵魂,她的目光流露出了太多的东西…… 黛丝的手指滑动到最右边那位身上。“这是二姐埃丽泽,她嫁给了一个英国人。” 海姆达尔点头表示知道:“我和奥萨姆·道尔顿先生有过几面之缘。” “二姐跟我不同,”黛丝想了想又说:“应该是跟我们家的很多人都不太一样,我是指她的行事作风。她觉得时间到了,作为一个女人应该结婚生子了,于是她就那么去做了。她跟道尔顿的婚姻与其说是男女间的结合,不如说是合并在一起做生意……”黛丝表示无法理解的困惑道。“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完全的模式化。” 海姆达尔眨眨眼,看着她说:“现在人的婚姻不都那样吗?” “是吗?”黛丝反问。 “大家族通过婚姻实现强强联手、荣辱与共的策略。”海姆达尔撇撇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为了血统。” 黛丝有趣的说:“现在德姆斯特朗一年级开始教这个了?” 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其实我想跳级来着,但是学校要我再规矩一点。” *** 房间不大,但很舒适,这个大小让海姆达尔记起了位于翻到巷的会往下掉墙灰的小卧室,当然,这里比那要干净整洁得多。一个小小的衣橱,两把椅子,一个迷你小圆桌,一个床头柜以及一张大床。床上覆的棉被看起来蓬松柔软而且色彩缤纷。 行李已经被放进衣橱里,当海姆达尔走前两步靠近那个衣橱上,上面的穿衣镜突然对他说:「亲爱的,你看起来棒极了!」 海姆达尔反射性的回答:“谢谢,您看上去也很亮丽。” 镜子突然尖叫起来:「喔,多有礼貌的孩子,我喜欢有礼貌的孩子,你是要住这个房间吗?太好了,这样我们就能……」 后面的话被关在了门里面,在那镜子叫唤起来的那一瞬间,黛丝就把海姆达尔拽出了房间并重重合上了房门。 “千万不要顺着它说话。”黛丝郑重其事的告诫他。 重新回到楼下,此间的女主人开始使唤起人来—— “你们两个年轻人,闷在家里像什么样,还不带咱们的客人出去转转。” 之后,两位年轻的克鲁姆先生和一位年轻的斯图鲁松先生利用一间房间的闲置壁炉做了一次飞路旅行,值得庆幸的是启程的那个壁炉很干净,落脚点也只是堆积着柴火而没有烟灰。 走出壁炉后海姆达尔发现这里是一家酒馆,生意很清淡,吧台里没人,四个大老爷们围着桌子打扑克,女招待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打盹,膝盖上放着一本翻到一半的杂志。 海姆达尔还注意到,四个打扑克的男人里有两个的身旁摆放着猎枪,身上也穿着打猎装束、头上戴着皮帽子,而,巫师是不用枪的,根据巫师界的动物保护条例,随意杀害神奇动物是要被追究责任的,情节严重的很有可能会被送进大牢…… “你可终于回来了!”其中一位猎手在看到贝尔尼克的那一刻立刻走过来拍他的肩膀。“再迟几天政府下放的打猎期限就要过了。” “应该还没封山吧?”贝尔尼克乐呵呵的说。“你们的政府也太抠门了,打几只飞禽都要唧唧歪歪限制这限制那。” 猎手哈哈一笑。“我对那些鸟已经渐渐没有耐心了,其实我更想去看看你们说的龙。”他摸摸手里的猎枪,一脸神往。“不知道我和我的老伙计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就死心吧!龙在巫师界是保护动物,就和你们的世界一级频危物种一样珍惜,如果真被你遇上了,救援的人肯定只会等在旁边眼睁睁的看你被火烧成黑炭,随便打一份伤亡报告交上去,基于你只是一个麻瓜,结果很有可能就是清场,然后不了了之。” 猎手没有被吓到,仍然念念不忘。“至少我见过龙了,死了也值。” 贝尔尼克翻翻白眼,其他人大笑起来。 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寻求解释。“他们是……” “麻瓜。”威克多说。 “对,我们就是你们说的不懂魔法的麻瓜。”另一名猎手端起酒瓶子大灌一口,浑不在意的笑道。“你知道我们管你们叫什么吗?” 海姆达尔摇摇头。 “变戏法的。”那个猎手说罢,牌桌上的另两个人纷纷点头。 “这没有侮辱的意思,事实上将近一个世纪我们都是这么互相称呼的。”酒馆负责人说。 喝酒的猎手看着海姆达尔说:“这位小少爷看着眼生啊,第一次来这儿吧。” “他是我们家的客人。”贝尔尼克说。“放假来我们家玩。” “再不走要天黑了,”猎手放下酒瓶子,抓起他的猎枪朝外走去。“我可不想再耽误下去。”他不满的嘟囔着。“今年的林子没去年好,很多动物因为受惊变动了行动轨迹,我恨国际滑雪比赛。” “今年又要举行滑雪比赛了?”贝尔尼克跟着朝外走。 “为了娱乐,更为了赚钱。”另一名猎手回答。 走到门口时贝尔尼克回头看了眼堂兄,“威克多。”他有些犹豫。 “记得吗,里格其实是我的客人。”威克多意有所指的说。 “喔,那我就放心了。”贝尔尼克笑了笑,跟在猎手身后离开了。 被“抛弃”的海姆达尔看着四缺二的牌桌,迟疑的问:“下面要做什么?”打扑克? “您是第一次来?”留着络腮胡的酒馆主人说。 “是啊,”海姆达尔看看威克多,又看看他。“您有什么建议吗?” “那就去洗澡吧。”酒馆主人给出这项提议。 趁此间主人捣腾他自满的就地取材原生态建造的蒸汽房和浴室,海姆达尔奇怪的说:“保加利亚魔法部从没有干涉过吗?被这些麻瓜知道魔法世界。” 威克多回答:“这里巫师和麻瓜混居已经有一个世纪了,这个村子地处偏远山区,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都很少来,除了那边的皇家猎场会举办麻瓜的一些活动,其它区域几乎不对外开放。事实上巫师界曾经做过防范,也尝试给这里所有的麻瓜消去记忆,但是这么做不仅要给失去记忆的麻瓜们重新安排他们的生活,还会影响当地巫师的生活,就像这个酒馆,它的主要客源就是麻瓜,一旦失去客源,就没有经济来源,没有经济来源酒馆主人就要申请政府补助,魔法部就要拨出款项给这些失业者……可能这笔额外开销让魔法部觉得得不偿失,在发现当地的麻瓜确实没有危害之后,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不过每过一段时间他们会派专员来做调查,防患未然。” 威克多看着海姆达尔怔然的神情,便笑道,“是不是觉得很荒诞。” “这应该算特例,而且是全世界罕见的特例。”海姆达尔说。“相安无事的融洽生活真的很好,前提是彼此理解。” “做到互相理解是相当困难的。”威克多赞同道。 “好了,你们可以洗了。”酒馆主人乐呵呵的大叫。 第83章 一边洗澡一边了解=。= 据说每一个进酒馆的客人都会被此间主人拉住,听他吹嘘自己家的浴室,吹嘘归吹嘘,却不会邀请人家来洗,要不是克鲁姆家的两位公子是这里的常客,他不会这么大方,换句话说,海姆达尔是沾了威克多的光。 酒馆主人拿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麻瓜定时器站在桑拿房的门口,海姆达尔搞不懂那东西用来做什么。之后,酒馆主人朝他们说了什么,海姆达尔没听懂,然后,他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不是他突然能听懂保加利亚语了,而是他们一直在用俄语交谈。 威克多回了句什么,酒馆主人露出恍然的神情,重新用俄语道,“今天是入冬以来温度最低的一天。” 威克多无所谓的耸耸肩。海姆达尔困惑的皱起眉头,啥意思? 酒馆主人举起手中的定时器。“这个东西您还需要吗?” “不用。”威克多说。 酒馆主人关上了木头大门。 桑拿房最外间很狭小,一盏不够明亮的昏黄吊灯挂在头顶上方,木头墙壁上钉着一排钩挂衣物用的金属钩子,墙边靠着两条宽宽的长板凳。上半身的衣服全部脱掉以后,海姆达尔感到冷了,外门的密封性不达标,冷飕飕的寒风时不时从缝隙间吹进来。他看看威克多,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神色如常、手脚麻利。当威克多把所有的衣服钩挂好并回过身看着他时,海姆达尔这才想起来要加快速度。 蒸桑拿很无聊,只要往热木头上一坐,然后就是等着体温升高。桑拿房比外间明亮许多,墙壁上钉的木板也很干净,酒馆主人很注重保养他的宝贝浴室。 没事情干,那只有聊天了。海姆达尔说出了之前的疑惑:“这村子里的人是俄国移民吗?” “有俄国移民,还有其他国家的。”威克多说。“魔法世界爆发战争那会儿,麻瓜世界也在打仗,为了躲避战争,城市里的居民开始往山区里迁徙,这当中不止有保加利亚的巫师和麻瓜。第一批东欧以外的避难者就来自俄国,之后是西欧、南欧,直到整个欧罗巴大陆。” 海姆达尔惊呼:“当时有那么多人住在这里?简直难以想象……” “这里的麻瓜和巫师为什么能够融洽相处,原因就出在这儿,相互扶持、患难与共培养出的情感。”威克多喟叹道。“那时候无论巫师还是麻瓜,大家都过的十分艰难,战争对人类的残害是毁灭性的。” 海姆达尔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之前在那个跟威斯敏斯特教堂一般大的大厅里见过一幅手绘地图,虽然他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是地图的形状还是记得的,在简单问过贝尔尼克以后才知道,那副地图勾画出了克鲁姆家的领地范围,也就是他们家在罗多彼拥有多大面积的土地。 很大。这是海姆达尔唯一的也是最直接的感受。如果地图反应出的信息是准确的,那么,当时欧洲的逃难者们所选择的避难所实际上不是一块无人管理的不毛之地,这片土地是有主人的,它属于克鲁姆。 “威克多,我们现在待的这个村子是建在你们家的土地上的,是吗?” “这个村子在战争结束那一年就归政府所有了,村子所占用的土地同样也归政府。”威克多回答。“不过那之前是克鲁姆的没错。”他补充道。 威克多的话进一步证实了海姆达尔的想法。 或许……海姆达尔猜测,或许这就是老克鲁姆先生不幸亡故的原因。试想,当一场几乎把全人类都牵扯进去的战争爆发之后,地球上还有能够安心睡觉的地方吗?然而有一天,有人发现,罗多彼山脉内杳无人烟、人迹罕至,这在被战争摧残的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人们看来无疑就是伊甸园一般的地方。为了逃离地狱,巫师和麻瓜拖家带口的朝乐园奔来。 这里的主人选择了沉默,没有把民众拒之门外。当第一批避难者进驻到他的领地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当第二批、第三批避难者接踵而至时,他沉默以对;当民众们在他的土地之上大兴土木建造家园时,他依然保持缄默…… 老克鲁姆先生的秘而不报势必会激怒正如日中天、不可一世的“当权者”,引火烧身只是早晚的事。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隐秘的事总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 当然,这都是海姆达尔的胡思乱想,他不敢拿着他的猜测去找一个克鲁姆对答案。那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像威克多这样的直系亲孙,他就更加不敢了。 体温随着纷乱的思潮节节攀升,海姆达尔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呼吸有点困难。 “我们出去待一会儿吧。”威克多把他从木头上拉起来。“我觉得你快要昏倒了。” 好主意。海姆达尔颔首。 晕晕乎乎走出大门之前,威克多突然对他说:“把腰上的浴巾绑绑好。” 海姆达尔机械性的拎了一下。 威克多叹口气,弯腰替他掖好浴巾。“准备好了吗?”他直起身后说。 海姆达尔直接推开木门作为回答,一股冰凉的风迎面吹来,他立马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温度怎么样?” “很好。” 体温降下来的同时,海姆达尔的脑子又好使了,他瞪大眼看着那大咧咧站在他们跟前的女人。近乎棕色的红发,四方形的脸,五官很平凡,但是眼睛很亮,看上去就是一位性格直爽的女性。海姆达尔低头看看腰上裹得好好的浴巾,暗暗感谢威克多的“多管闲事”,要不然,很可能就成耍流氓了。 跟某男孩的别扭不同,威克多表现的很大方,和那女人熟谙的寒暄着。她是酒馆的老板娘,一名地地道道的保加利亚人。 “瞧这孩子细皮嫩肉的。”寒暄完毕以后,棕发女人开始研究起眼生的海姆达尔。“估计在里面也待不了几分钟。” 还真给她猜着了。威克多心道。 海姆达尔抿嘴。“这也能看出来?” “当然。”棕发女人笑道。“我一看就知道了,您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种从没吃过苦的大少爷。” 海姆达尔没话讲了,事实上无从反驳,斯诺提供给他的是比较优渥的生活,他确实没有吃过苦。 【这女人的眼光挺毒辣。】 面对突然窜进视线中的黑猫,海姆达尔差一点就嚷嚷起来。【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在心里高声喝问。【作为一只宠物,你不觉得你太随心所欲了吗?!】黑猫蹲坐在雪地中,摇晃长长的尾巴。【我只是到处逛逛,这是动物的习性,为了更好的融入环境。】【得啦!你以为你是什么?狮子?还是老虎?】海姆达尔不客气的讥讽道。【你不需要扩大领地来获得更多的独裁权,你是一只猫,只要记得在春天发情就行了。】黑猫“喵”的一声拱起了背脊,全身毛发上指,张牙舞爪的叫嚣着。 海姆达尔不慌不忙的环顾四周,拾起一根松树枝,当他晃动那根松枝时,黑猫猝然安静下来,紫罗兰色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末梢那一小撮墨绿色的松针,尾巴随着松针的荡漾一左一右的摇摆起来。 当它再也克制不住直直扑向那根松枝时,海姆达尔低声轻笑。“开春以后别忘了给自己找个漂亮姑娘,当然,内涵也很重要。”他丢下松枝轻轻说。 黑猫趴伏在枝条上一动不动,直到海姆达尔走回桑拿房,它都没有抬起脑袋吭声。 “你什么时候开始养宠物的?” “上学期。” *** 蒸完桑拿以后,他们又到更里一间进行下一步——泡澡或者淋浴。酒馆老板的桑拿房已经被简化了,真正的俄式蒸汽房比这要复杂,步骤也多,俄国人已经把洗澡当成了消遣娱乐,有事没事就喜欢洗洗顺便乐乐。 水池是用石头砌成的,水温不高,泡着比较舒服。白色的水蒸气飘满了整间小屋,就连墙壁上方的气窗玻璃上都蒙着一层白雾,雾气遮去了一部分自然光线,灯光变得氤氲而朦胧。 靠在水池的石壁上,海姆达尔充满敬畏的说:“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威克多胳膊上的肌肉,甚至好奇的捏了捏。 “我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威克多抓住那只作怪的手,海姆达尔捣腾他肩胛的样子让他想起贝尔尼克家的厨子给肘子剔骨时的模样。“我小时候很瘦小。”当他发现男孩仍然一副想要继续研究的架势,便干脆把那只蠢蠢欲动的手扣在了水下。 “所以我才想打探你的秘诀。”听他这么一说,海姆达尔更好奇了。“你是怎么长成这么大一个的?” “锻炼。”威克多说。“还有魔药。” “什么魔药?” “只要是能够强身健体的。” 海姆达尔皱起了眉头。“听起来好像吃了很多。” “是很多,那时候我几乎把魔药当饭吃。” “为什么?” “为了让我有足够的体力对抗病痛。” “对不起……”海姆达尔迟疑的说。“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你曾经患过什么疾病吗?” 威克多沉默下来,海姆达尔以为他不愿多谈,打算说点别的转移话题,这时候他却突然道:“我曾经有患病的可能。” *** 威克多的母亲——安娜·鲁米利亚·克鲁姆是个病秧子,她的疾病有案可查,是她的祖先留给她的“遗物”。 跟麻瓜世界的家族遗传病不同,巫师界的家族病史多数都是由魔法伤害或者神奇动物伤害演变而成的。某一代祖先因某种原因留下了病根,这个病根就会藏在他的血脉中一代又一代的往下发展,最终形成永久性伤害,再也无法根治。魔法伤害和神奇动物伤害并非绝症,只要治疗得当,完全可以根除。然而巫师世界的医师不是每一个都医术超群、仁心仁德的。 巫师世界对于家族遗传病的避讳就像麻瓜畏惧艾滋病一样。凡是人都不愿承认自己身上有毛病。 遗传病在鲁米利亚先生那一代没有丝毫发病迹象,当他轻率的以为家族病史在他身上终告完结之时,他的女儿安娜却出现了明显的病症,而且厉害程度更胜上代。不会有巫师家庭愿意接纳有遗传病的姑娘做媳妇,这是拿自己的后代开玩笑。眼瞅着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夫妻俩焦急不已。 巧合的是,克鲁姆家的长子也到了要娶媳妇的年龄,鲁米利亚夫妇自是不敢奢望,但是,他们却接到了克鲁姆夫人的请柬,请柬内容简洁明了,她要见鲁米利亚家的小姐。 *** 克鲁姆夫人这一生完全奉献给了克鲁姆家族,丈夫早逝,生活的重负没有给她躲在床上伤心流泪的时间,再加上两个儿子年龄还小,为了生存为了孩子,她没有理会娘家人充满“善意”的建言——改嫁,而是咬牙挑起了家业重担,以一个女人的肩膀担负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 最初的那段困难时光挺过去之后,一切开始顺遂起来,不知不觉间,大儿子普洛夫到了适婚年龄。作为一个母亲,克鲁姆夫人当然了解普洛夫,一个温吞得过头的老实人。烟酒不沾,平时的最大消遣就是散步和看书,20年来,她都没见过这个儿子说过一句重话,骂人就更甭提了。这恰是克鲁姆夫人最最担心的地方。 绝不能让一个太厉害的姑娘进门。克鲁姆夫人在给自己的大儿子找对象时,定下这么个行动纲要。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放权给儿媳,如果媳妇太厉害,普洛夫肯定压不住,等自己百年以后,家里还不给闹翻天了。 不能让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克鲁姆家从她手里再垮下去。 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克鲁姆夫人听闻了鲁米利亚家的小姐安娜的一些事情,见过她的人都夸赞她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修养教养都称得上优秀的适婚对象。 克鲁姆夫人不在乎安娜只是商人之女,鲁米利亚在业界名声颇佳,虽然只是一般的小门小户,但是克鲁姆夫人相信,安娜肯定比那些眼高于顶、鼻子翘到天上去的高门大户之女要可爱的多。最主要,她不会仗着雄厚的家世兴风作浪。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克鲁姆夫人给鲁米利亚先生发了一封请柬,言辞简洁而恳切。自信件发出去的那一时刻起,她就开始期待会面那天的到来。 第84章 继续洗…… 平心而论,鲁米利亚小姐并没有让克鲁姆夫人感到十分满意,如果非要打个印象分,也就是及格偏上一些吧。她确实温文尔雅,但失了些果断干练;她容貌端丽清秀,却掩盖不住她小门户出生的小家子气;她懂得如何听别人说话,却很少发表自己的见解,有点过于安静了……总之,这位小姐柔柔弱弱的,看着不像是能够管事的果敢女性。 克鲁姆夫人有点担心,像她这样轻言细语、只听不说的,能替她大儿子撑起半边天吗?!因为普洛夫恰好也是这种类型的,这对夫妻以后要拿什么当家作主?娇生惯养、傲慢成性的大家小姐绝非良配;一味温和、内敛成性的商人之女又缺乏当家主母的气势,克鲁姆夫人很头疼,看来看去就是没有称心如意的…… 习惯拍板的克鲁姆当家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娶媳妇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大儿子普洛夫。 与母亲的寻弊索瑕、摇摆不定不同,普洛夫对这次的相亲对象很满意。鲁米利亚小姐跟他先前见过的每一位姑娘都不同,她不会故意奉承他,不会为引起他的注意而喋喋不休,也不会明着暗着嘲笑他的一事无成,更不会对他的爱好发表意见。她喜欢散步,因为这有助于健康。她也喜欢看书,不过多数都是医疗方面的书籍,鲁米利亚小姐说,这同样出于对健康的需求。起初普洛夫只是觉得奇怪,除非职业需求,很少有女性愿意去读大量的而且生涩枯燥的医疗书籍,后来,在他们偷偷通信到第二轮时,安娜忍不住良心的煎熬,在信里告诉了普洛夫实情——她的家族有遗传病史,而且,很严重。 保加利亚巫师社交界几乎没有人知晓有关鲁米利亚家的遗传病的事情,这件事被他们家捂得严严实实的,庆幸的是这家人几乎代代单传。凡是娶进门的媳妇事前都不知道这事,直到嫁进去以后才被告知。一开始,媳妇们都是不满的、愤怒的,但是心里又存着一丝侥幸,因为鲁米利亚除了早几代遗传病症比较明显,后几代没有发病过,这个好现象一直保持了下去。媳妇们为了自家的孩子,也就义无反顾地加入到隐瞒大军之中,反正不发病就和普通人一样不是吗?就当他们家的人以为自己没事了,他们的血统战胜了病魔,老天爷又把这件事捡起来了,仿佛为了弥补过去的“疏漏”,独生女安娜被“遗物”彻底关怀了一把。 想象得出,普洛夫在接到安娜的告密信后心里是多么的震惊,但是善良的品格让他对她的行为有了一丝尊敬。她大可以不说,这件事连他的母亲都不知道,而且双方并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为了她自己和她的家族,她完全可以装聋作哑。但是她选择了坦白,也就是说,她不希望他为此受到伤害,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把这个理解成是好感的一种体现? 这一时刻,普洛夫被他的脑部运动带离了本源,窃喜和希冀占据了他的心,家族病什么的……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诚实是美德,诚实的反面就是撒谎。每一本古籍都教导人们不要说谎,伊甸园中的蛇因为说谎被永远赶出了乐园。这是圣经对人们的告诫,说谎要下地狱。一旦你开始说了第一个谎言,那么,就需要说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用无数个谎话去圆那第一个。抛开道德等因素,撒谎行为的本身是相当累人的。 普洛夫下定决心要和安娜共结连理,他像鲁米利亚家的媳妇们那样心怀侥幸,他喜欢安娜,喜欢她柔中带刚的性子,喜欢到想和她组建家庭共同生活。普洛夫觉得安娜不像母亲认为的那样缺乏个性,她是有见地的人,不然绝不会把家族病这件事说出来,这不是一个只知道一味顺从别人的女孩子会做的事情。 背着母亲,他找到安娜的父母表达自己的意愿,鲁米利亚夫妇高兴的同时又为女儿未来的生活感到忧虑,克鲁姆夫人绝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婆婆。 普洛夫坚决反对在婚前坦白病症,他想到的策略无非就是一个字——拖,拖到把孩子生下来,他告诉安娜,他有一个强烈的预感,他们会生下健康的、毫无病痛的孩子。普洛夫把一切都压在了孩子身上。尽管鲁米利亚夫妇忧虑不减,却抵不过普洛夫的再三请求,他们也看出女儿是爱他的,希望嫁给这个年轻人。 安娜的父母在忐忑不安和喜悦难当双重情绪的交织之下,看着女儿嫁进克鲁姆家的大门,成为别人家的媳妇。 从那天开始,安娜的母亲每时每刻都在狂热的祈祷,祈祷老天能赐予她一个健康的外孙。 相较于亲家夫妻俩的纠结心思,克鲁姆夫人显得安然得多,当然,因为她不知情。婚前,普洛夫义正言辞的告诉母亲他要娶安娜为妻,甚至还暗示,不管她答不答应他都不会放弃这个念头。看着大儿子牵着新婚妻子的手站在自己面前,克鲁姆夫人心头感慨万千,曾几何时,普洛夫也知道为自己争取了,难怪人家都说婚姻能让一名男性从男孩迅速成长为男人。 听到这里,海姆达尔心头升起了一丝同情,为了被所有人欺瞒的克鲁姆夫人。 “你奶奶肯定很生气。”海姆达尔说。 “大概是的,”威克多说。“我也只是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依照奶奶的个性,大发雷霆是免不了的。” “所以克鲁姆夫人决定自己养育你?然后想尽方法给你补身体打基础?” “奶奶不会带孩子,年轻的时候为了克鲁姆家的生意到处奔波,我父亲和我叔叔都是家养小精灵带大的,面对小孩子,她束手无策。”威克多无意识的玩起了海姆达尔的手指头。“母亲生下我以后身体就一直不见好转,我基本上是由黛丝带大的。” 海姆达尔恍然,难怪他和贝尔尼克像亲兄弟似的。又七想八想的做了好几轮脑部运动,海姆达尔动了动胳膊,然后发现了这位师兄的小动作。 “好玩吗?”他斜眼睨着威克多,后者正专心致志的把玩他的手掌,每一个指关节都捏掐了一遍。 威克多不慌不忙的掐完最后一个关节,然后抬眼道,“还行吧。” 海姆达尔朝他龇了龇牙。 威克多忍住微笑,一本正经的说:“你小时候都吃了什么?”他把海姆达尔的右胳膊拽离水面,白皙的皮肤暴露在雾气缭绕的的灯光之下。“斯诺·斯图鲁松没有虐待你吧?”他把手掌圈成空心圆圈,套在那条胳膊上反复上下比划。 “不要用你自身的经验来衡量别人!”海姆达尔瞪眼,使劲把自己的胳膊往回抽,可惜力气不够大。“我这样绝对正常,同年级里还有比我更小更瘦的男生!” 威克多听后莞尔,露出一口白牙。“也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是吗?” “这还跟血统、体质等有关系,”海姆达尔叫道。“况且我还有好几年的生长时间,说不定我到你这年龄的时候比你还高大!” 威克多笑而不答,海姆达尔觉得他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于是,他感到胸口窝火,很孩子气的撇开头不吱声了。 这时候,外间传来一阵动静,少顷,里间的门被人突然拉开,贝尔尼克光溜溜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俩,准确点说,他的注意力是放在威克多身上的。 海姆达尔看见他手里拽着酒馆主人先前拿走的麻瓜定时器。 “威克多!出来!一决雌雄的时间又到了!” 一决雌雄?海姆达尔不明所以,后来他才弄明白,两个无聊师兄在互相攀比耐寒程度,也就是啥都不穿(最多裹条遮羞浴巾)站在零下十一、二度的屋外,看看谁先受不住跑回屋子里面。据说这个游戏已经持续了好多年,是他们在百无聊赖的洗澡时间里折腾出来的。 为此,在晚餐时间的餐桌上,两个克鲁姆少爷被黛丝狠狠嘲笑了一番。 据说贝尔尼克家的厨子擅长各种美食,望着几乎摆满整张饭桌的菜肴,海姆达尔相信了这个说法。很多菜见都没见过,有些菜看上去还很神奇,因为搞不懂是用什么做的。 黛丝对今天的晚餐很满意,她把厨子从厨房领了出来。那是一个老妇人,一头银发,一张苍老但和蔼的脸,面对众人的赞扬声她显得有些拘谨,不过海姆达尔觉得她很高兴,因为听到表扬时她的眼睛很亮。 “我们是吃柯萝做的饭菜长大的。”贝尔尼克告诉海姆达尔。“我小时候甚至幻想过柯萝是我的母亲,因为妈妈不会做饭。” 黛丝斜他一眼。“事实上做饭这件事已经无法再束缚住现代女性了。” “借口。”贝尔尼克不满的说。“您连试都没试过,亏我小时候还觉得您是全世界最温柔最美丽的妈妈。” “你小时候不切实际的念头太多。”黛丝说。“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担心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只会空想却不干实事的幻想主义者。”然后她拒绝去听儿子可能又会说什么,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海姆达尔身上。 “亲爱的,想要点什么?” 其实他早就瞄好了。海姆达尔指着饭桌中间最大的一只银色托盘:“我想要肉冻,谢谢。”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蓓蒂厨师走过来亲自帮他布菜,然后看着他把肉冻吃下去。 “好吃吗?”黛丝挤眉弄眼的问。 海姆达尔点点头,继续埋头大吃。 “你不觉得这很油腻吗?”贝尔尼克说,说归说,他吃的不比海姆达尔少,威克多也是,他们对肉冻的味道都很满意。 海姆达尔看着放在他面前“威尔士绿龙”,没有吱声。 “我就说嘛,咱们家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少见多怪的西欧人。”黛丝离开椅子跑过来用力亲了口海姆达尔的脸颊。“儿子,”她转脸从贝尔尼克叫道。“如果你能给我生一个像里格这样的孙子,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去烦你。” “您还是继续烦我吧。”贝尔尼克受不了的说。“妈妈,我离成年还有段距离,您不觉得您的要求早了点吗?” “亲爱的,我觉得我不得不提醒你,”贝尔尼克的爸爸突然对妻子说。“你已经是一个克鲁姆了,你口中‘咱们家’的定义应该改一改了。” “斤斤计较的讨厌鬼!”黛丝娇嗔道。 *** 晚餐过后,众人围在一起喝了茶。贝尔尼克被他父亲叫去了书房,这是他们父子俩重逢后第一的谈话。黛丝去了厨房,了解明天的菜单,虽然她不精厨艺,但是很会安排菜色,这是千金小姐嫁人前的必修课之一。 海姆达尔坐在一把椅子上看高年级才会使用的关于阿尼玛格斯的书籍,为了应付约克教授布置下的“寒假作业”。威克多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本来他在喝茶,后来海姆达尔余光瞥到他朝杯子里倒了些阿夸维特(白色烈酒,产自北欧诸国,与俄国伏特加是同类产品),他知道有些人喜欢在饭后喝茶时倒点酒,但是阿夸维特是不是烈了点? 这个念头在海姆达尔脑中一闪而逝,但是很快注意力就被书本中的内容吸引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海姆达尔重新抬起头时,他发现威克多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海姆达尔离开椅子,拿起放在沙发另一端的薄毯,想给威克多盖上,等他靠近时却发现,威克多的面部表情很不正常,不是平静的睡颜,好像很痛苦,眉头皱得紧紧的,脖子上肌肉紧绷,眼皮不停的颤动,就像是……做恶梦时的反应。 当海姆达尔发现他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时,放弃了犹豫,决定叫醒他。但是,威克多却在他行动之前张开了眼睛。 惊吓和怔然…… 海姆达尔在他来不及掩饰的目光中看见了这个,惊吓?为什么?自己吓到他了?不过想想也是,刚醒来突然看到一个人杵自己跟前,确实挺瘆人的。但是那个怔然又是怎么回事? 小小的疑惑在心头划过,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放下毯子走回椅子。 “里格!”威克多在他身后叫道。 “什么事?”海姆达尔回头。 威克多的神情恢复如常,他撇开眼,拿起凉掉的茶水大口灌下肚子。“没事。”他抹了抹嘴,轻声说。 第85章 去市区游玩,被绑上一个麻烦 『德拉科·马尔福寄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信,1992年1月16日』 现在正逍遥快活的里格, 真是难以置信,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德姆斯特朗一年居然有三个假期?你知道么,当我知道你跟着威克多·克鲁姆到保加利亚去过假期时,心里有多羡慕多妒忌吗?你知道吗?我想你大概不知道。你肯定已经忘了我,忘记了孤独的、可怜的,在英国的表弟德拉科…… * 看到这里,海姆达尔笑了出来。他摇摇头,继续往下看。 * 我一直在等着糖耗子比赛的结果,却久久得不到消息,赫奇帕奇学院那里也没什么动静,为此,我甚至纡尊降贵的跑去问那群蠢货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你猜后来怎么了,那个学院的人向来抓不住重点,罗里啰嗦解释半天就是不点题。我痛恨听文猜字,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我认为我不该和他们斤斤计较,这会显得我没有风度。我是一个斯莱特林,斯莱特林只追求结果,绝不会把力气浪费在替他人纠正错误上。正当我准备离去的时候,夏比出现了,他告诉我因为某些原因颁奖被无限期推后了。 我真替赫尔加·赫奇帕奇感到万幸,她的学院总算能收到一两个有脑子的学生。 * 海姆达尔抿了抿嘴,“好吧,我替夏比接下你的,嗯,赞美了。” * 我后悔极了,当初真应该想办法说服妈妈让我去德姆斯特朗上学,这样我们就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了。你想想,当我放假回到英国,而英国的孩子都还在学校里上学,那个感觉,肯定棒的没话讲,顺便还可以写写信,刺激刺激那些仍在学海里奋战的…… 对了,说到刺激我想起来一件事,我看那个罗恩·韦斯莱好像对你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大概除了吃以外,没有能让他上心的。倒是他的三个哥哥会时不时购买阅读刊登了糖耗子消息的报刊杂志。 你确定你和穷鬼weasel(鼬鼠)是朋友? 你真挚的, 德拉科 *** 「亲爱的,我想我得提醒你,那件雪青色的长袍肯定比现在这身更好。」 【事实上我也这么认为。】 海姆达尔穿袜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是没有理睬,他又埋头把另一只也穿上。 「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镜子尖叫起来,它觉得它的专业能力被无视了。「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身上那是什么?!太没有格调了!最主要的,它太短了,合格的长袍至少要盖过大腿,可是你看看你,为什么不把它做长点?这点钱都不舍得花吗?」 【这家伙不知道麻瓜怎么穿衣服吗?】黑猫突然饶有兴致的看向镜子。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可惜你们没法沟通,不然你可以给他上一课。”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明白了,你是想岔开话题!」镜子突然“精明”起来。「告诉你,这套把戏不管用,别想用这套糊弄我,我郑重其事的告诉你——」 海姆达尔走出房间并拉上了房门,镜子的叫嚣戛然而止,黑猫轻盈一跃,跳上他的肩膀。 “早上好,亲爱的。”黛丝在楼梯下方对他微笑。 “早上好。”海姆达尔回以笑容。 今天,海姆达尔要和黛丝去索菲亚市,黛丝说,既然来了保加利亚,就应该全方位的领略一下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正好,她在市区开了一家香水店,因为有克鲁姆家专供的卡赞勒克玫瑰,所以店里的玫瑰油特别好卖。黛丝很幸运的雇了一名负责任的店长米兰达替她打理生意,才使得她能悠闲的躲在深山老林里享清福,而没有后顾之忧。 “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去店里了。”早餐餐桌上,黛丝说道。“再不去米兰达会搬空店里的钱和货品,让我血本无归,她上一次就是这么威胁我的。” “她威胁您的何止这一项,您有哪一次真的听进去的。”贝尔尼克翻起了老黄历。 黛丝不理睬儿子,马上又找到了新话题。“这是你的宠物?”她看着立在椅背顶端的黑猫。 “对。” 黑猫冲海姆达尔叫唤了一声,以示警告,后者置若罔闻。 “它叫什么名字?” 名字?海姆达尔回头瞅看黑猫,黑猫立刻撇开头,一点配合的意思都没有。真是只锱铢必较的没良心的动物。他在心里骂道。黑猫喵的长吟一声,十足的幸灾乐祸。 “它叫豆荚。”海姆达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很具“乡土气息”的名字。“好吃又有营养。”他说完以后微笑起来。因为在他说出这个名字的同一时刻,黑猫的怒喝立刻在脑中回荡,这一次,海姆达尔觉得这从来都让他头疼的嚷嚷声听起来十分解气。 “这名字不错。”贝尔尼克举了举叉子。“我从小就喜欢甜豆荚。” 【喔!真是个毫无品味的臭小子!】黑猫嘶声喝叫,海姆达尔掏了掏耳朵。 可惜人贝尔尼克听不见,只觉得这猫一直盯着自己瞧,尤其那对圆滚滚的眼珠子看上去可爱之极。他切下一小片火腿,朝黑猫的方向晃了两下。“豆荚,”他笑着逗弄。“来来来,这里有火腿。” 【真是个白痴!】黑猫尾巴一甩,从椅背上蹦了下来。 半分钟以后,海姆达尔在心里说:【味道怎么样?】 黑猫叼着一整块火腿再度跳上椅背。【很好,不过这火腿还没尝。】它回答。 餐桌对面,贝尔尼克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盘子,怔然不已。 *** 在黛丝、贝尔尼克和威克多的带领下,海姆达尔参观了索菲亚市的诸多景点,比如保加利亚最古老的文华学院西里尔和迪乌斯国家图书馆、国家美术馆、文化博物馆等等,最后,他们来到了维托沙大道,据说这条大道是麻瓜世界里全球最奢华的22个商业街之一。该国魔法部把自己的商业街也开设在这里,与麻瓜商业街融为一体。 巫师们看见的街口与麻瓜们不同,在巫师眼里,维托沙大道自起点处被一分为二,呈两条放射线一左一右辐射出去,左手边的射线是麻瓜商业街,右边是巫师商业街。总之,巫师到了这里可以自由选择,想进哪条就进哪条。 黛丝的香水店是开在麻瓜商业街上的,这令海姆达尔意外不已。黛丝的解释是:“在某些方面,麻瓜比巫师更容易接受新事物,巫师们很少能接受麻瓜制品,而麻瓜却很乐意购买巫师制作的香水,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新奇玩意儿的真正来源。” 黛丝的香水店很不显眼,几乎被环伺四周的高档奢侈品商店所淹没。与那些金碧辉煌的门面截然相反,香水店的临街处只有一扇玻璃木头门,没有橱窗,没有样品,就连挂在门头上面的招牌都毫无新意。有句老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黛丝的香水店亦然,虽然店铺位置不佳,门面狭小,却不能阻挡它的生意。而且,女人们热爱挖掘不起眼的好东西,这让她们很有成就感。 一打开玻璃门,黑猫就跳下了海姆达尔的肩膀。 【怎么了?】海姆达尔问。 【我的鼻子受不了这味道,太刺激了。】黑猫一副退避三舍的畏惧模样。【我去其它地方转转。】说着,自顾自掉头走了。 【千万别瞎跑!】海姆达尔在心里大声叫道。 *** “黛丝?!”店长米兰达一看到自己的老板立马惊叫起来。“我的天!”她捂着脑门说。“奇迹啊,莫非上帝显灵了?” 黛丝娴熟的屏蔽掉所有不爱听的话。“生意怎么样?”她问。 “您来的正好,”米兰达指指里面的房间说。“刚刚来了几位客人,看了好多都不满意。”她没辙的说。“这不,我都已经进进出出拿了好多样品。” 碰上挑剔的客人了,打开门做生意也是在所难免的。“来了几个客人?”黛丝问。“都是来买香水的?” “一共三人,要买香水的只有我姑姑。” 在场几人闻言同时朝里间那边望去,只见邓肯笑嘻嘻的站在门口朝他们招手。 “你怎么来了?!”贝尔尼克叫道,他和威克多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婚礼定在六月,该准备的东西都要尽早准备起来。”邓肯微笑道。“我够意思吧,特地来光顾你们家的店,要知道,法兰西可是有香水之国的美誉。” “是奥威尔女士要买香水?”黛丝看着他说。 “是啊。” “难怪……”黛丝喃喃自语。“你介绍的那些肯定不行。”她对米兰达说。“把那些特制香水拿出来。” 米兰达怔了一下,之后恍然大悟。她立刻跑进柜台里面,从靠墙的小柜里拿出几瓶迷你试管。 这时候里间传来呼唤声。“邓肯?”然后,一位迷人的女士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深金色头发、样貌英俊的男孩。男孩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看样子此次的购物之行已经花去了不少时间。 在场众人立刻同她打了招呼,奥威尔女士看到黛丝也很高兴,两个女人很快聊了起来。 邓肯发现海姆达尔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姑姑,坏笑立刻在脸上浮现,他靠近男孩不怀好意的说:“看呆了?怎么样?是不是有种气血翻涌、魂不守舍的感觉?” 海姆达尔斜他一眼。 邓肯哈哈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我明白的,我很明白!”一副“我很了解”的笃定架势。 “我只是觉得她看上去很亲切。”实在看不惯他“望文生义”,海姆达尔铿锵有力的说。 邓肯根本不信,固执己见。 贝尔尼克这时候说:“邓肯,我可以告诉你,这回你的理解完全不靠谱。先不说里格现在年龄还小,就算他现在17岁,也不太可能出现你说的那种气血翻腾的状况。” “我明白了,这小家伙还没开窍。”邓肯接受了好友的解释,不由得大叹。 面对邓肯又一次的自行理解,贝尔尼克闭嘴没再往深里说,他是一个克鲁姆,斯图鲁松家的事情他不方便多谈。 “邓肯,这些是你的朋友?”被撩在一旁干瞪眼的陌生男孩终于忍不住插进来。 邓肯只好为他们做介绍。这个男孩是他的表弟,虽说都是奥维尔,其实关系比较远。男孩名叫卡诺,目前就读布斯巴顿魔法学校一年级,与海姆达尔岁数相当。 互相介绍完,贝尔尼克、威克多不由得互看一眼,考虑到海姆达尔听不懂法语,贝尔尼克尽责的为他翻译。海姆达尔也听出不对劲的地方,布斯巴顿也开始放寒假了? “喔,我会说德语。”卡诺男孩把手伸到海姆达尔跟前。“你好。” 海姆达尔接受了他的好意,握住那只手。“很荣幸。” “德姆斯特朗很棒吧?”卡诺一脸艳羡的大声说。“我认为那里是全世界最好的!” 这话在海姆达尔听来很莫名其妙,他只好客气的说:“布斯巴顿也很不错,历史悠久,学术底蕴浓厚,又是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一……” “那里烂透了!”卡诺突兀的打断,眼中流露出的厌恶显而易见,好像提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样。“学生糟糕、教师糟糕、校长糟糕,没有一个地方能令人满意。”他尖酸刻薄的说。 正当海姆达尔诧异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时,邓肯忽然对卡诺说:“能麻烦你和姑姑去说一下,请她尽量适可而止吗?” 卡诺没有动,看起来不太乐意被使唤。 邓肯笑着加重语气,“请你——” 卡诺撅了撅嘴,走开了。 “你这一表三千里的表弟怪怪的,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卡诺一走开,贝尔尼克这般说道。 “他是个惹祸精,在家族里是出了名的麻烦人物。”邓肯无奈的说。“他父母对他毫无办法,只要一有非常时期出现,就把这烫手山芋往各家亲戚那里塞,很不幸的,今年轮到我们家。我父亲认为绝对不能放他单独行动,所以我走到哪儿他就得跟着我到哪里。” “什么非常时期?”海姆达尔觉得有必要问清楚。 “这一回是误伤同学。”因为是自家亲戚的丑事,邓肯都不好意思开口。“布斯巴顿勒令他离校反省,为期两个月。” 这一回……海姆达尔心想:也就是还有前一回?前前一回?前前前一回? “卡诺从小就想进德姆斯特朗。”邓肯继续爆料。“好在他父母为他挑选学校的时候比较谨慎,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要不然,这家伙放在咱们学校岂不是更危险……” 威克多听出点意思了。“误伤同学是怎么回事?用什么误伤?” 邓肯叹口气。“黑魔法。” “布斯巴顿是抵制黑魔法的吧?” “坚决抵制。” “没把他开除算老天开眼。”贝尔尼克不客气的说。“看他那样子,根本就没在反省。” “其实布斯巴顿的校长是打算开除他的,但是,他父亲请魔法部长去说情,双方磨了很久才达成现在的协议。”看得出,邓肯对这危险分子也十分头疼,他对海姆达尔请求道:“里格,能麻烦你和他做朋友吗?” “嘿嘿嘿!”贝尔尼克不乐意了。“别把你的问题施加在里格身上,他没有这个义务。” 看得出来,威克多在这个问题上也不想让步,两个克鲁姆同声同气。 邓肯挠挠头,长叹道:“就算当不成朋友,你能不能尽量和他多多交谈,把他的思维往正常方向带一带?”他实在没辙。“我跟他沟通不良,搞不清楚现在的12岁男孩都在想什么,或许你能改变他、影响他。” “我做不到。”海姆达尔直言不讳。“改变不是别人能说了算的,关键在于他自己的意愿,如果他自己不愿意改变,就算天天对着他念《圣经》也无济于事。” “不管怎么样,你去试试吧,算我求你了。”邓肯垮着肩膀哀求。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自己的影响力很有信心,海姆达尔纳闷的想。想到邓肯平时对自己颇为照顾,他是该偿还一下人情。无奈的,海姆达尔点头道,“好吧,我试一试,说好了,仅限于试一试。” 邓肯一脸欣喜,点头如捣蒜。 第86章 惹是生非的卡诺男孩 黛丝提议出去逛街,麻瓜商业街往往能带给女人们意想不到的惊喜,想当然尔的,奥维尔女士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其他人都没有意见。米兰达是香水狂人,不管麻瓜制造还是巫师调配,只要是香水她都爱,她以辛勤劳动为由从黛丝那里要到了一天的假期。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瞅了瞅卡诺,嗯,看上去不情不愿的。 麻瓜商业街上摩肩擦踵的拥挤程度不比巫师商业街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巫师们而言,偶尔看看麻瓜世界的精彩也是很有意思的。 当每个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在高端精品店渲染出的奢华堂皇的气氛之中时,唯独卡诺入不了戏,因为不配合显得突兀而难以接近。他板着脸,厌恶的看着环绕在四周围的麻瓜,对他们的欢声笑语、喋喋不休嗤之以鼻。明明就是一个12岁的小男孩,却像一个七老八十看尽人生的批判主义者,对他看见的所有东西不满、挑三拣四、嫌这嫌那。 海姆达尔心想,这人一定相当难伺候,他对邓肯以及奥维尔家族里每个曾“伺候”过卡诺的人表示同情。 米兰达熟门熟路的把众人领到了一家香水专卖店外面。“这里能买到全世界所有品牌的香水,从廉价的亲民产品一直到只为富人设计的奢侈产品,这里一应俱全一步到位。”她兴致勃勃的说着,别提有多兴奋了,好像这家店是她家开的一样。 海姆达尔觉得她一提到香水就两眼冒绿光,如饥似渴的跟狼似的。 香水店的大门是一联排大大的玻璃门,为了方便顾客行走,当中的两扇是一直敞开的,一接近玻璃门,温暖的空气便迎面扑来。有些时候,空调确实比壁炉和魔法要方便许多。 海姆达尔吊在队伍后面,他后面就是那卡诺男孩。因为邓肯的请求,他会时不时注意一下后面的动静。当所有人都进到门里面并往内里继续前进时,卡诺忽然停下不动了。就在海姆达尔猜测他的举动所指向的目的时,卡诺飞快转身,海姆达尔看见他迅速抽出魔杖,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香水店的玻璃大门毫无预警的乓的一声合拢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很多人吃了苦头,正准备出去的和正要进门的不约而同的全部撞在透明的玻璃门上,之后又造成了一连串追尾事件。一些人因为刹不住脚,踉踉跄跄的摔在地上,周围的人被摔倒的人绊倒兵撞在一起跌倒在地。一时间,大门里外就像叠罗汉一样,人压人人挤人、哀号连天,彻底变成一场灾难。 香水店里的人惊恐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些茫然无措。保安很快赶来,与店里的店员一起疏散人流,人们被一一散开、搀扶到一旁,几个店员想尝试把玻璃门推开,无奈怎么使劲都不管用…… 卡诺站在人仰马翻的人堆里闷声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高兴模样。 海姆达尔飞快避到一旁,掏出魔杖,解开了卡诺施在玻璃门上的魔咒。就和之前莫名关门如出一辙,严丝合缝怎么都撬不开的玻璃门突然自个儿打开了。这一开令保安和店员措手不及,差点没跌趴下。 卡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愤怒的朝海姆达尔看去,后者从容的收好魔杖,不把他的扎人视线当做一回事。 “卡诺·弗朗索瓦·奥维尔!”邓肯大喝一声,气势汹汹的朝他的表弟走去。 卡诺撅起嘴巴,不把邓肯的勃然大怒放在心上。 是根老油条了。海姆达尔撇了撇嘴。 【这小子是个危险人物。】 海姆达尔低头看去,黑猫正站在他脚边。 【你是怎么进来的?麻瓜商店是不允许宠物进出的。】海姆达尔在心里问着。 【这些麻瓜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宠物不宠物的。】黑猫得意的翘了翘尾巴。【正好我也走累了,跟着你似乎更有热闹可看。】事到如今,奥维尔女士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她用手指着卡诺,愤怒令她的眼睛颜色猝然变淡了:“你,跟我回去!” 卡诺低下头,不再像之前那样天不怕地不怕了。看来奥维尔家族还是有人能制住他的。 “算了算了,”黛丝试图缓和气氛。“好不容易来一趟别坏了兴致,再逛逛吧,很多东西还没看过呐。”东道主不希望自己的客人败兴而归,虽然这个败兴的缘由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太不像话了!”奥维尔女士放下手,平了平胸中的怒火,慢慢听进了黛丝的劝解。 “幸好没有对麻瓜造成实质性伤害,”黛丝继续加大劝解力度。“如果魔法部因为这件事找上门,由我来应付。” 人家都这样说了,再不依不饶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奥维尔女士朝黛丝感激一笑。 莫名其妙的玻璃门事件就这么被人为的弭平了,不过奥维尔女士对此留了个心眼,在观赏货品的同时不忘时刻盯住某个目标,不让卡诺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卡诺老实了很多,像条尾巴似的跟在众人身后,直到三个师兄重新谈天说地,三个女人沉浸在眼花缭乱的商品里,众人的注意力渐渐放松…… 卡诺突然靠近海姆达尔。“邓肯让你看着我,是吧?”他把嘴唇抿成一条不快的直线,眼神充满了心知肚明的憎恶。 海姆达尔也不瞒他,直接开门见山。“他想让我和你做朋友。” 卡诺哼哧一声,然后上下打量海姆达尔,无比轻视的说:“就凭你?和我做朋友?” “事实上我也觉得自己不行。”海姆达尔扯扯嘴角,等对方露出“算你有自知之明”的满意表情以后才续道:“我认为,除了上帝或者圣母玛利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这么伟大。” 卡诺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阴霾狠毒,他强忍住激烈的情绪,错开身掉头走了。 “完了。”海姆达尔喃喃自语。【怎么办?我一个没憋住,把话都捅出去了,这下是彻底掰两半了。】他找他的老伙计宠物豆荚商量。 【根本就没合起来过,怎么掰?】黑猫觉得他大惊小怪。【交朋友不过是小朋友的游戏罢了,成年人哪儿有这么儿戏,别人说让交就交上了。朋友的前提是志同道合,我看你们就差直接拿魔杖当众斗殴了,还是说这是人类新发明的交友模式?】【我也觉得不靠谱。】海姆达尔迅速接受了黑猫的开解。【这样的朋友我消受不起。】他心有戚戚然的想。 那之后,好像一切都太平下来了,或许是卡诺真的惧怕奥维尔女士,不敢再去惹是生非。他闷声不吭的跟在众人身后,时不时抬头朝四周围瞄两眼,然后又很快低下头去。邓肯对他的表现感到满意极了,遂放松下来,不再时刻盯着他,奥维尔女士亦然。米兰达对香水的了解令她惊艳无比,故而三个女人围在一起详谈甚欢,自然的,某个表现良好似乎终于知道反省的吊车尾男孩很快就被遗忘了…… 在路过一个香水柜台前,卡诺突然走上前对海姆达尔说:“你不是想和我交朋友吗?” “是邓肯让我和你交朋友。”海姆达尔加重了“邓肯”这名字的读音,可惜对方好似置若罔闻。 “我不喜欢和废物交朋友。”卡诺趾高气扬的说。“只要你能证明你的强大,我想我可以就此考虑一下。” “算了,不必了。”海姆达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压根就没把这事当成一定要达成的目标来看待。 “你承认自己是废物?”卡诺不高兴的说。 “对对对,我就是你说的废物,总行了吧?”海姆达尔没好气的摆摆手,话不投机半句话,他绕开卡诺,准备闪人。大约走出五步远,卡诺的话在身后响起—— “废物是不需要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优胜劣汰是大自然的规律。” 【小心!】黑猫的尖叫声在脑中回荡。 海姆达尔的瞳孔猛地收缩。 身旁展台上的香水瓶子在那一瞬间全部裂开,柜台上的玻璃部分也因为不知名的外力全部应声而碎、向外爆炸,碎片四处飞溅。海姆达尔头一个反应是抱住脑袋向一旁扑倒,这时候再去掏魔杖已经迟了,他听见有人尖叫大喊,然后脚步声纷至沓来。 一个身穿制服的柜台小姐小心翼翼的踩着玻璃渣子,蹲在海姆达尔身旁,因为男孩身上全是玻璃渣,她想靠近却无从下手。“你不要紧吧?” 海姆达尔听不懂保加利亚语,沉默片刻后他尝试性的动了动,呈不规则圆珠状的玻璃碎片稀里哗啦的从他身上掉下来。没有痛楚传来,海姆达尔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没事。”他用英语回答。看着满地晶莹剔透的玻璃渣,他心想,好在装的都是钢化玻璃,如果是平板玻璃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那个女店员听懂了这句英文,迅速说了句什么,又马上意识到男孩可能听不懂保加利亚语,便抬手指指他的脸颊和脖子。“破了……这里……还有那里……”她用生涩的英语说着。 “里格!”贝黛丝等人挤过人墙匆匆忙忙的跑来。贝尔尼克捧着海姆达尔的脸左看右看,“没事吧?”他嚷嚷道。 “让我看看!”黛丝用力挤开儿子,抱着海姆达尔不撒手。“吓死我了!没事吧?”在得到无恙的答案后,她看着那一道道鲜红的刮伤,猝然噤声。 海姆达尔从她眼中看见一闪而逝的怒火,不过很快被掩盖住了。 看男孩仍旧生龙活虎的,围观的人群莫不大大松了口气,利用店内公共电话叫急救车的人也放下了话筒。危机过去以后,周围的人纷纷表示了愤慨,他们对香水店糟糕的硬件设置感到担忧,刚刚是门突然坏了,现在是玻璃爆炸,这还怎么让人在这家店放心购物?难不成买东西之前还要为自己事先买一份意外伤亡保险不成? 香水店的店员们被质问得哑口无言,百口莫辩。 黛丝、贝尔尼克、威克多以及邓肯都围着海姆达尔,暂时无暇顾及其他,某些事情他们心知肚明,尤其是邓肯,三个克鲁姆不想当面给他难堪。奥维尔女士见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松了口气拔回了目光,与此同时,她的视线骤然变得如坚冰般冷厉。 “卡诺!”她目视前方森然说道。“我不想再听那些毫无意义的话了。” 卡诺把张开的嘴巴又乖乖闭上。 “我不会再给你所谓的下一次机会了,我会立刻通知你父母把你接走,我们家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替你的父母管教儿子。”奥维尔女士低头斜睨着他说。“我看得出,这次黛丝是真的生气了。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乖乖顺从我的安排,要不然,等斯图鲁松族长亲自来处理这件事,就怕到时候你连哭鼻子的时间都没有!” 第87章 如果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 “都怨我。”邓肯对海姆达尔说。“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让你去接近这混蛋是我不好,从今以后你就当不认识那家伙,就像中遗忘咒一样全部忘掉抹掉。”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海蓝色带红白条的小本,海姆达尔知道这本子,因为他自己就有一本类似的,这是在巫师世界旅游的必备品之一,相当于巫师们的护照。 邓肯快速翻动,停在了保加利亚魔法部签署的入境证明那一页上,指着写满整整两页的与签证同时提供的外国游客帮助条例,“这事应该找哪个部门?”他问。 贝尔尼克顿了顿,刚要回答,他堂兄比他速度快。“执行侦察队。”威克多飞快报出答案。 一分钟以后,保加利亚魔法部的调查员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共来了三个人,因为经常出入麻瓜世界,所以他们没有穿长袍,而是身着统一的亚麻色西装,领带夹和袖扣上镌刻有该国魔法部的英文字母缩写以及徽章花朵。 “邓肯·奥维尔先生?”领头的那名调查员上前打了招呼。 邓肯点头,然后玩笑般的抱怨:“来得太慢了。” 那人不慌不忙的说:“如果您让魔法部再多加三层薪水,我们一定能再快半分钟。” 另两名调查员观察了一下仍处在紊乱中的商店以及惊魂未定的人群,其中一人掏出一个温度计一样的玻璃管,刚接触到空气,“温度计”上的黑白双线猝然上扬,并且很不稳定的上下浮动,他们对看一眼,然后向领头的汇报:“没错,就是这里,跟部里截获的有魔法反应的区域一致。” 领头的调查员抽出魔杖,在四周围施下了一个屏蔽魔法,以隔绝麻瓜们的注意。 “事实上我就是为此而报案的。”一切就绪后,邓肯字正腔圆的说。“我要举报我的表弟卡诺·弗朗索瓦·奥维尔,他刚刚在麻瓜商店里公然使用魔法,还害得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差点一命呜呼,我认为,这件事的后果相当严重。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能够为他人着想的优秀巫师,我们不该对此视而不见,不是吗?”说到这里,他异常配合的指了指表弟站立的方向,让三个调查员认认面孔。 三名调查员收回目光,相互对视了一眼,领头那人轻嗽了下嗓子。“好的,我想我们已经了解下面要怎么做了。”他面容一整,走到满不在乎的卡诺面前,铿锵有力的说:“邓肯·奥维尔先生举报卡诺·弗朗索瓦·奥维尔先生在麻瓜场所公然使用魔法,依照保加利亚未成年巫师约束法与麻瓜保护条例,从现在开始,卡诺·弗朗索瓦·奥维尔先生将接受保加利亚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调查。您是这孩子的家长吗?”他看向奥维尔女士。 “我只是他的一个亲戚。”事到如今,奥维尔女士也不打算费工夫为卡诺开脱,她对邓肯的做法表示赞同,这样反而一劳永逸,要不然怎么和斯图鲁松家交待?为了不怎么近乎的亲戚和屡教不改的顽童而去得罪世交,不值得。 “请问他的父母……” “在奥地利度假。” “目前在这孩子身边的家长……” “只有我。” “您能跟我们去一趟部里吗?”领头的调查员说。“因为他还没有成年,调查过程需要有监护人陪同,眼下也只有请您走一趟了。我们会尽快和法国那边联系,毕竟这孩子是法国人,而我国的很多法律是不涉外的。” 就这样,奥维尔女士陪同卡诺随领头的调查员去了保加利亚魔法部,剩下的两名调查员留在现场做进一步的调查,之后他们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打份报告交到上面,这份报告将一式两份,法国魔法部今后也将根据这份报告做出裁决。 邓肯是举报人,也得跟着走一趟魔法部;黛丝思前想后,最后也决定跟去看看;米兰达放弃了休假,回去重新开店。一时之间,现场就剩下海姆达尔、威克多、贝尔尼克以及……黑猫豆荚。 香水狂人米兰达临走前用力嗅了嗅鼻子,刚才的玻璃灾难中不少香水瓶子也跟着遭殃,一瓶香水在炸裂过程中喷出的液体都淋到了海姆达尔身上,正因为此,黑猫一直没敢太接近他,人工勾兑的香味对嗅觉灵敏的动物而言等同折磨。 更何况被喷了一整瓶。 “1925年娇兰Shalimar。”米兰达准确无误的说出了香水的名字。“一千零一夜,浓烈的爱恋,诞生于爱情之中的香水——爱的神殿。”她一边默诵一边神往。 “这个‘爱’太呛人了。”海姆达尔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说。 米兰达大笑。 目送香水狂人离去,海姆达尔转头问道:“下面该去哪儿?” “你还有兴致?”贝尔尼克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为什么没兴致?”海姆达尔忿忿的瞪大眼睛。“不就是被玻璃炸了一下嘛,我好得很,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真是呕死他了! 这孩子又钻牛角尖了。贝尔尼克没辙,便试探性的出主意:“得先把你身上的味道弄掉,我们去洗温泉怎么样?索菲亚郊区有很多不错的温泉洗浴中心……” 威克多突然插嘴:“重新买套衣服就行了。” 贝尔尼克看向堂兄:“洗一下不是更快?” “香水都洒在衣服上了,光洗澡有什么用?!”威克多突然和他作起对来。“魔法更快,换个地方用魔法把味道弄掉,省事又省力。” 贝尔尼克觉得今天的太阳大概是从西边出来的,他难以理解的说:“你不是很喜欢泡温泉吗?”每次一说温泉,威克多比谁跑得都快,怎么突然转性了? “洗澡多浪费时间。”今天的海姆达尔决定追求效率,凡事魔法至上。“走走走,去另一条商业街逛逛,我还要买高级变形术的书呐。”说罢,他带头朝外面走去。 在他身后,贝尔尼克摩挲着下巴对威克多说:“兄弟,你没事吧?身体无恙否?” 威克多忍住叹息,绷着脸说:“我好得很!” *** 据说事发当天夜里七点,卡诺的父母就赶到了保加利亚魔法部,一家三口于第二天凌晨三点左右离开了保加利亚,走得十分匆忙。 “这下篓子捅大了,丢人都丢到国外来了,恐怕两个法国魔法部部长都改变不了什么。”邓肯举高盛满果汁的木杯,向朋友们宣布这个令人遗憾的“坏”消息。“布斯巴顿已经正式下发了开除通知,我可怜的卡诺表弟不得不换间学校待了,我估计法国境内短期不会有学校愿意接收他,最有可能到境外去找。”扔掉了大包袱,邓肯惬意的不行,最遗憾的是姑姑被这事搅没了兴致,早上便启程回国了。 贝尔尼克、威克多以及海姆达尔受了某法国人士的鼓动,跑到他居住的旅馆内,听他说这些早就知道的废话。黛丝此前跟去了魔法部,后续事情自然一清二楚,哪儿还用邓肯告诉他们。 贝尔尼克大呼上当受骗,嚷嚷着要回家去,被邓肯拦住了。 “我说这里是希腊,是希腊,难道你不想去乐一乐?”邓肯开始他的诱惑大计。“阳光,美女,沙滩……”这是他当初让姑姑把旅店定在希腊而不是保加利亚的最最重要的原因。 “还有艳遇是吧?”贝尔尼克知道他脑子里都装着什么。“老兄,现在是一月不是七月,稍微有点智商的美女都不会在六、七度的气温下到海滩上晒日光浴。” 此路不通,邓肯迅速撇开贝尔尼克另觅他法。“里格,”他哭丧着脸转向某男孩。“我请你在希腊玩一圈,就当为之前的事赔罪,你看怎么样?” “里格和你玩不到一起去。”贝尔尼克哼哧道。 邓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拉住海姆达尔的手,胸有成竹的说:“希腊有个东西你一定感兴趣!” “什么?”海姆达尔问。 窝在他肩膀上的黑猫突然搭腔:【还能是什么,客迈拉兽呗。】海姆达尔不由自主的悚了一下。 “客迈拉!野生的、活生生的客迈拉兽!”邓肯不知道他的答案已经被某只动物抢先揭晓了,当他自鸣得意的宣布完,就见海姆达尔面容僵硬。“你不感兴趣?”他迟疑的说。 黑猫喵喵叫唤起来,像在轻笑。 “……那东西比龙还厉害。”海姆达尔低声说。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邓肯凑近道。 “没什么。”海姆达尔立刻抛开令人不快的“怪兽”。“听说这家百年老店的温室里种了不少好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三只试管,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邓肯张大眼。“这就是你的目的?”他怪叫道。 海姆达尔反问:“不然你以为呢?” 邓肯无言以对。贝尔尼克对海姆达尔竖起了大拇哥。威克多更直接,推开饮料杯子走到吧台结账去了。 海姆达尔朝邓肯眨眨眼:“快告诉我,传说中的温室在哪里?” 后者闷声不吭。 坐在长桌边上喝酒的一位中年男子突然转过身告诉他:“出门右转,过了篱笆墙就是。” “谢谢您。”招呼上黑猫,海姆达尔乐颠颠的朝门外走去。 邓肯不乐意了,臭着脸转过头。“您是哪位?”他大声道。 “鲁赛·蒙塔纳。”那位黑发中年男子从容不迫的说。 “蒙塔纳先生,您不觉得您多管闲事了吗?” “抱歉,这大概算是职业习惯。” “……” *** 让海姆达尔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不大的温室里包罗万象,甚至还种着毒触手,这种植物是C类禁止贸易商品。这里的老板胆子真大,男孩感慨着。另两根试管已经收集好了。他拿出最后一根试管朝墙根下的毒触手走去。 深红色的毒触手上长满了尖刺,一旦有人靠近它,它就会伸出长长的触手。海姆达尔事先捡了根树枝,准备触手一伸过来就狠狠敲击,据说这套方法对付这植物很管用。 半分钟之后…… 海姆达尔拿树枝碓了碓,毒触手却好像睡着一般蔫了吧唧的纹丝不动。“它为什么没反应?”难不成毒触手也开始冬眠了?在温室里冬眠? 【收集好了就走吧,你管这么多干么?】黑猫被花花绿绿的植物整的有点不耐烦了,从海姆达尔肩膀上跳下来,朝门外走去。【我觉得我现在看什么都是绿颜色的。】“里格?好了没?要走了。”威克多拉开温室大门,走了进来。 “就来。”海姆达尔扔掉树枝,站起身来。就在他起身的同一时刻,毒触手大梦初醒般猝然伸出触手裹住他的脚踝,海姆达尔一时不查被触手拉扯得失了平衡,尖叫都来不及便直接栽进了浓密的花丛中。 威克多立刻朝墙根那方跑去。 【你也太不小心了。】黑猫站在花丛外面摇摆尾巴。 海姆达尔干笑一声,用胳膊撑起身体,伸出一只手四下摸着刚才掉落的试管。 这时候,威克多已经跑到花丛边,他一脚踏进花丛,朝男孩伸手,欲把他拉起来…… 海姆达尔突然面露疑惑,低头朝右手方向看去:“这是什么东——” 话语未尽,人凭空消失了。 威克多的手悬在半空,仅仅差了半掌之距。他慢慢收回手掌,然后猛然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拨开半人高的花丛,草根深处接近泥土的地方,一只破旧的木头杯子半掩在泥地里。 *** “这应该是门钥匙。” “我们能猜到,人都没了,当然是被传送出去了。”邓肯忍耐的说。“您能不能说点实质性的,比如这东西把人传到什么地方去了?” “年轻人性子太急,我不正在调查么。”黑发中年男人仍旧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 贝尔尼克和威克多蹲在一旁,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事情发生以后,威克多没敢擅自触碰现场的东西,而是找到两个朋友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然后,整间旅馆都知道了这件事。可惜的是,眼下正是旅游淡季,这间旅馆除了他们仨,两个闭门不出的巫师,以及那个喝酒的中年男人,就只有旅馆老板和两个女招待了。 旅馆老板一再表示并不知晓此事,看他那支支吾吾的模样,贝尔尼克三人觉得他肯定心里有鬼。然后那个“多管闲事”的中年男子为他们答疑解惑。原来这间旅馆正处在保加利亚和希腊边境上,许多东西查处不够严格,因为两国魔法部都认为对方肯定做了更好的措施。久而久之,这间旅馆便成为了流浪巫师们的聚集点之一,各种非法活动在这里开展,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枉顾各国魔法部的禁令滥设门钥匙四处乱窜。 而,对于旅馆老板来说,金钱永远比法律更有安全感。 “这大概就是非法门钥匙之一。”鲁赛·蒙塔纳突然伸出手去摸那个杯子,旁边三人被他的举动唬了一跳,随即发现蒙塔纳先生仍然好端端的蹲在那里,什么都没发生。“一次性的,再用就需要重新激活,那个男孩被传送走了,门钥匙通道自动封闭了。” “下面怎么办?”贝尔尼克急忙问。“是不是应该通知魔法部?”真是急死人了,他都不敢想象门钥匙会把里格传到什么地方去…… “你们打算向哪国魔法部报案?” “希腊?”邓肯迟疑道。 “他们会先问你门钥匙把人传到什么地方去了。如果你说不知道,他们会告诉你,等你弄清楚以后再报案。”蒙塔纳先生摊了摊手。“这就是希腊人的办事方法。” “那就向保加利亚魔法部报案。”贝尔尼克刷地站起来,说风就是雨。 “不用了。”蒙塔纳先生阻止他。“无须多此一举。” 邓肯皱起眉头:“难道保加利亚魔法部也有一套办事方法?” 蒙塔纳先生拉开陈旧外袍的衣襟,深亚麻色的制服长袍出现在仨人眼前——胸口处绘有一个浅金色的盾形徽章,徽章内画着一只翱翔的猎鹰和一朵缠枝玫瑰。 “保加利亚魔法部事故灾害司特派调查员,鲁赛·蒙塔纳,特派号0005。” 邓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蒙塔纳先生笑道:“很荣幸认识各位。”最后这句他使用了字正腔圆的保加利亚语。 *** “这件事我应当负起责任。”特派调查员先生严肃的说。“要不是我没能发现这个门钥匙,这件事很可能不会发生。”话虽如此,其实他心里挺纳闷的,流浪巫师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了,他们最看重的就是最大限度的保留住自己设置的门钥匙,以方便未来继续使用而不被人发现,像这样激活却闲置不用的现象几乎不可能发生。 除非激活它的另有其人。 威克多浓眉深锁的问:“现在您打算怎么办?” “重新激活它,然后使用一次。” “过去之后就能找到里格了吗?”威克多又问。 “恐怕有点困难。” “为什么?”贝尔尼克叫道。 “因为这种需要反复激活使用的门钥匙为了躲避各国魔法部交通司的魔法通道审查,每次使用后的落点不一样,也就是说就算我顺着门钥匙过去了,也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里找到人。” “大致范围总不会错。”威克多说。“我要和您一起去。” “你确定?!”贝尔尼克看着堂兄。 威克多颔首。“我有幻影显形的执照。” “对!没错!”邓肯叫了起来。“而且两个人找起人来也快,找到之后直接幻影移形回来,真是的,早知道当初我也去考幻影显形的执照了,这样今天还能帮上点忙。” 贝尔尼克也因为没有执照而显得有些落寞,他们都帮不上忙,只能等在一边。 “你确定要跟我去?那边会发生什么现在还不知道……”鲁赛·蒙塔纳烦恼的挠挠头。“我不应该答应的,你还是个孩子。” “我要去!”威克多斩钉截铁道,眼神异常坚定。 蒙塔纳先生念了一大串闻所未闻的古怪咒语,死气沉沉的木头杯子猛烈震动了一下,然后小幅度的持续抖动,四周围的泥土粒子都跟着翻滚起来,咒语一结束,颤动突然中止,木头杯子像被重新刷过油漆般焕然一新——门钥匙被激活了。 蒙塔纳先生和威克多一左一右围住门钥匙,并同时伸出右手,悬在杯子上方。 “我数一二三,然后我们同时去摸杯子,一定要同时,不然慢的那一个就会被甩回去。” 威克多点点头。 “好。”蒙塔纳先生说。“听好了,准备,一、二、三——” 与此同时,一道快如闪电般的黑影猝然袭来。 温室内。 尘埃落定之后。 邓肯张口结舌好半晌才找回声音。“这个……该怎么办?”奥维尔先生虚脱般的问,他觉得这一辈子活到现在,就今天最累人。 “老天爷……”贝尔尼克用手抹了把脸,用某生僻小语种喃喃自语。 鲁赛·蒙塔纳依然蹲在再度封闭的门钥匙旁,久久不能成言。“刚刚那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他万般不解的说。 非法门钥匙通道本就狭窄,两个人过已经不太稳定了,再加一个就更甭提了。 就是那黑影,把鲁赛·蒙塔纳硬生生挤了回来。 邓肯抬眼看向贝尔尼克。 后者疲惫的回答:“是里格的宠物豆荚。” *** 同一时刻,另一地点。 雾气弥漫的森林,巨木参天,年代久远的老枝桠遮蔽了天空,显得阴冷而森然。巨大的蕨类植物伸展出墨绿色的叶片,伴随呜呜的阵风吐出孢子,随风飘荡。 静谧的空间,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几只萤火虫煽动着翅膀,缓慢的朝林子更深处飞去。 一株大树下,薄薄的雾冉冉滑过盘根错节的根系,滑过犹如树根第二层肌肤的青苔,滑过那一人一猫…… “好吧,”威克多·克鲁姆妥协般的对着猫说。“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这么回去我不甘心。” 黑猫蹲在那里,不动亦无声。 威克多蹙蹙眉心,觉得自己和一只猫商量对策有点傻,他刚一动,那只猫猛地朝他扑来,猝不及防下,拇指被狠狠咬了一口。 “该死!”威克多用力甩手,黑猫却在那一瞬间松口跳开。他捂着自己流血的拇指,看了眼突然狂性大作的动物。“这猫疯了吗?”他喃喃自语。 【我没疯。】 威克多浑身一僵,迅速掏出魔杖。“谁?”他喝问。 【我。】 威克多怔了一怔,低头看向面前蹲着的黑猫。“是你在说话?”他试探性的问。 【别怀疑,就是我。】黑猫一甩细长的尾巴,轻盈踱步,然后借助树干为撑点蹦到威克多的肩膀上。【嗯,很好,你肩膀上的视野要比里格的开阔多了。】“你是……什么东西?”威克多迟疑的说,他很想把这只猫从肩膀上撵下去。 【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子。】黑猫宝石般的眼睛反射出不满的光华。【我是什么‘东西’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威克多眯了下眼睛。 黑猫趾高气扬的抬起脑袋:【我是里格的宠物——豆荚。】只有老天知道,承认这个毫无品味的名字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某只猫在心中哀号。 第88章 人与猫的和谐共处 【克鲁姆家的小子,歇歇吧,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根本是浪费时间。】黑猫抽动尾巴,尾巴末梢啪的一下甩打在威克多脸上。【嘿,别当做没听见!】威克多戛然止步,肩膀上的某动物因为他的骤然停顿差点被抛飞出去。 【你故意找碴是吧?】黑猫大骂他睚眦必报、小心眼。 “你话还挺多。”威克多下颚紧绷,语气稍带点……不耐烦。 【我这叫把握机会!】 “里格知道你会说话吗?” 【我没有说话,我在用意念和你交流。】黑猫很快回答。【我是里格的宠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也就是说你是安全的?”威克多皱着眉。 黑猫猛地从他肩膀上跳回地面。【我说小子,奉劝你赶紧把那心思收回去,你是动不了我的。】它目光森然地与威克多对视,紫罗兰色的瞳孔放射出诡异的光芒,那是一种令人不适的、仿佛所想所思全被看穿了一般的通透眼神。 威克多面无表情的看了它一会儿,然后转身,继续寻找。 【这样才对,我是里格的宠物,要怎么处理我也应该由他来决定,你能这么明白最好不过了。】威克多的眼角微微抽动,他刷地回过身来,深色的瞳孔内闪过勃然的怒火。“不要随便窥视别人的思想,难道里格也让你这么随随便便的看吗?” 【很遗憾,没有。】黑猫迈步朝前走去。【里格是我的主人,我们之间是永久性联接,我看不到他的想法,只有暂时性联接才能办到。所以我才说,要把握机会。】它一蹦一跳,再度蹿到威克多的肩膀上窝了下来。【克鲁姆家的小子,你放心,像这样的沟通只是暂时的,因为你身上没有斯图鲁松家族的血液。】“也就是说你的‘摄魂取念’存在缺陷,”威克多慢条斯理的说。“不过作为一只动物,你的表现已经令我相当惊讶了,你是我所知道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拥有这项本领的猫。” 仿佛没有听出他的挖苦之意,黑猫仍然惬意的趴着,一动不动。【不瞒你说,会这玩意儿确实挺方便的,虽然没法在自己主人身上收到效果,但是却能在别人身上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威克多无视它的自我炫耀。 【对了,里格知道吗?】黑猫以寻常口吻说。 威克多看着前方:“知道什么?” 【你做的那个梦啊!还是说你不打算让他知道,喔,对了,人类就是这么麻烦……】黑猫明知故问,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天真之极的模样。【可是我觉得这梦很有意思,你真决定捂着,一直闷在心里?】威克多转头瞪它,额冒青筋。 【在别人身上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怎么样?方便吧?】黑猫长吟一声,十足的幸灾乐祸。 威克多挫败的闭了闭眼,深深吐了一口气。 *** 希腊,某旅馆,温室内。 “开什么玩笑?!”贝尔尼克在听到蒙塔纳先生提出回旅馆喝杯咖啡的建议后终于爆发了。“失踪的两个人是我的兄弟血亲,作为家属我已经够着急了,可您,魔法部的特派调查员,不积极去寻找,反而要去喝什么……什么咖啡?”暴跳如雷的克鲁姆家二公子指着对方的鼻子大声咆哮。 蒙塔纳不为所动,他耸耸肩。“既然您不想去店里,那就麻烦你们中的谁帮我买一杯过来。” “你……”贝尔尼克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去买!我去买!”邓肯努力打圆场,不想让情况恶化,事情已经够糟糕了,他们这里可千万别再出状况了。用力拉开已经握起拳头的老朋友。“您要几杯?”他看向调查员。 “一杯就行了,谢谢。” 邓肯把贝尔尼克拽到一旁,小声安抚了几句,然后奔出了温室。 温室内的气氛有点僵。贝尔尼克不想看见那个一事无成的调查员,迅速背过身去,借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调查员蹲累了便席地而坐,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子。“对结果进行判断是需要时间的。”蒙塔纳先生抬眼看向贝尔尼克。“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贝尔尼克不相信他的话:“我看到的是您在这里什么都没做,只是瞪眼傻站着。” 蒙塔纳先生把手绢重新收好。“我在等您堂兄的下一步行动。” “什么意思?” “他不是会幻影移形吗?”蒙塔纳掏出怀表看了看。“我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他却没有回来。也就是说:一,他决定自己行动,所以没回来;二,他去的那个地方无法幻影移形。也许情况是其中之一,或许两种都是。” 贝尔尼克瞪眼:“您怎么不早点想到这些?现在再来放马后炮!” “因为那应该是我的工作,您堂兄只是附带的。”蒙塔纳无奈的说。“我根本没有想到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贝尔尼克冷哼道:“您对您的工作能力这么有信心吗?” “快快快!这里这里!”邓肯的吆喝声由远至近,少顷,他捧着一杯咖啡冲进温室。 让贝尔尼克吃惊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群陌生人,他们穿着和鲁赛·蒙塔纳一样的制服长袍,神态从容,气度沉稳。走在最后的一位高瘦男子手持魔杖,魔杖顶端不断喷吐着半透明的绳状雾气,雾气一直向外延伸,绳索的另一头正捆着一名满脸晦气、闷闷不乐的老头。老头拖拖拉拉很不配合,走得缓慢之极,几乎是被雾绳拉着走的。 “各位是……”贝尔尼克呆呆问道。 “克鲁姆先生,”蒙塔纳说。“我对我的特派小组成员很有信心。” 话音刚落,高瘦男子一挥魔杖,那老头被绳索用力一扯,整个人顿时“飞”到了蒙塔纳跟前,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进来的时候发现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朝这里张望,趁他还没溜走就顺手抓来了。”高瘦男子轻描淡写的提了一下。 蒙塔纳不慌不忙的接过邓肯递来的咖啡,小口品尝着,然后把杯子递了回去。 趴在地上的老头拼命呸嘴巴,想吐掉不慎吃进嘴里的草。 蒙塔纳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一个本子,本子的封皮上描绘着保加利亚魔法部玫瑰鹰盾形徽章。“哈斯·特尔戈维,原籍罗马尼亚,74年因贩卖龙蛋被罗马尼亚魔法部通缉,逃出境外以后开始在东欧诸国流窜,82年摆脱最后一次追捕逃入保加利亚,自此以后下落不明。” 从听见自己名字的那一刻起,老头的脊梁骨就开始哆嗦。与以往不同,这一回的特派员是有备而来的,不声不响的埋伏在这里数日,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可惜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蒙塔纳合上本子,垂目看向地上的老头:“特尔戈维先生,最近几年都在哪里发财呢?” 老头闷声不吭,眼珠子在眼眶里兜来兜去,明眼人一看便知,老家伙死性不改、心思活泛着呐。 “好吧,您的生财之道是您的隐私,刺探别人隐私不在我们事故灾害司特派员的工作范围以内。” 老头悄悄松了口气,但是蒙塔纳的下一句话把他还没完全放下的心又吊回去了。 “这属于法律执行司审讯部门的工作范畴,不应该和他们抢饭碗。” 老头还是很沉得住气的,虽然害怕,但就是不开口。 蒙塔纳向邓肯招招手,用平常动作麻痹老头的感知能力,趁老头不备,他迅速朝一位同事递了个眼色。那人默不作声的掏出一只小瓶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蹲下身扳开老头的嘴巴,把瓶子里的药水悉数灌倒进去。老头在此人的熟练手法下反抗不得,嘴里的东西全给吞了下去。 药水很快发挥作用了,老头的眼神出现涣散症状,面部表情也有了一丝松懈的迹象。任他防御之心再强,也敌不过被突然强塞下一整瓶吐真剂。 “咱们就开门见山吧,”蒙塔纳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草堆里的门钥匙是你的杰作吗?” “不是。” “你使用过吗?” “使用过。” “什么时候开始用的。” “大概86年以后一直在使用。” “这个门钥匙是谁设置的?” “我不知道。” “吐真剂真的管用了吗?”贝尔尼克忍不住插嘴。 “管用。”老头回答,在药水的作用下,凡是听到的问题他都得如实回答。 蒙塔纳想了想,又问:“门钥匙通向哪里?罗马尼亚吗?” “门钥匙的另一端是黄昏之岛。不是罗马尼亚。” 蒙塔纳顿住了,他瞠目大叫:“你再说一遍!” “门钥匙的另一端是黄昏之岛。不是罗马尼亚。” 蒙塔纳啪的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杯子,他站起身对组员们大声说:“快去通知希腊魔法部,有两个人误入黄昏之岛,请他们配合搜救。” 特派员小组迅速行动起来,老头也很快被提溜走了。 “我没听错吧?”邓肯心慌意乱的说。“黄昏之岛?就是那个生存几率小于10%的死亡岛屿?” 蒙塔纳大叹。“这老家伙捣腾龙身上的东西有年头了,所以我以为这个门钥匙连接的是罗马尼亚龙穴,没想到会是客迈拉兽的老窝……”说着,他用保加利亚语咒骂了自己。 贝尔尼克干巴巴的说:“半斤八两,龙穴和兽窝都一样。” *** 同一时刻的黄昏之岛。 【这森林怪怪的。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喂!你为什么不说话?】聒噪的猫。 【我好心和你说话,你居然还骂我?】 “你为什么都不着急?”威克多终于忍无可忍的咆哮。“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我们连里格的影子都没瞧见!你难道不为你的主人担忧吗?” 【老实说不是很着急。】赶在眼前的暴躁小子把它生吞活剥之前,黑猫续道:【他仍然性命无忧,应该还活蹦乱跳着。】“你是如何肯定的?” 【因为我还活着。】 威克多一言不发的盯着它,之后,他转开目光,拔步朝前走去。 【等等!】它突然大叫。 威克多霎时停住脚步。“你发现什么了?” 肩膀上的黑猫立起来,探出脑袋对着空气仔细嗅闻了半天。【右手方向有魔法反应,快去看看!】一确定目标,它堂而皇之的指挥起威克多来。 威克多迅速朝它所指的方向奔去。五分钟以后,他停在一个石碑一样的东西前方。没有里格,连只苍蝇都没有,也就是说白费工夫了。 黑猫从他肩膀上跳下来,凑近那些石碑瞧着。【魔法反应来源于这些石碑。】威克多狠狠踹了脚巍峨参天的大树:“该死的!”他低声咒骂。 【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黑猫歪了歪脑袋。【嘿,克鲁姆小子,这上面的字你能看懂吗?】威克多靠着树干低头闷声不吭,像在琢磨什么,对黑猫的问题置之不理。 【喂!问你话呢!】黑猫不满的喵喵大叫。 威克多应付般的瞅它一眼。“宠物就该有宠物的样子,太过咄咄逼人的动物不会讨人喜欢的。”他慢吞吞说。 【我不是宠物!】 “你不是说你是里格的宠物豆荚吗?” 【对,可是我不是你说的那种宠物……】 “那就更让人难以忍受了。”威克多语气淡漠的说。“没有身为宠物的自觉、凡事擅作主张,养在身边无非就是个祸害,对主人百害而无一利。”他把玩着手里的魔杖,低声道:“养你有什么用?” 一股寒意蹿上黑猫的背脊。它绕着他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五步开外的地方蹲下瞪着他。 【你是威克多·克鲁姆?】 威克多莞尔,眼底不带一丝笑意:“搞了半天你都没弄清我是谁?”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了。】黑猫想要深入研究他,却发现无法侵入对方思维的更深处,反而被很多混乱的思潮包围住,被那些思潮反扑溺毙前,它不得不迅速撤出来。 黑猫恼怒的想:克鲁姆小子发现大脑封闭术对它不起作用,就反其道而行,尽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斥在脑中,以防备它窥探他的大脑。 真是个诡计多端的小子!它不得不放弃对他的窥视。 “人永远都不可能只有一面。”威克多不咸不淡的告诉它。“你大概理解不了这些。”他斜睨它一眼。 这小子,嘲笑它吗?!黑猫更窝火了。 【你知道里格是怎么看你的吗?】黑猫想要扳回一局。 威克多扬了扬眉毛。“正直,善良,沉稳,耐心……大概这类非常正面的。”他微笑,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 【你不怕我告诉他,其实你是一个心眼多的、狡猾的、睚眦必报的、毫无耐心的诡诈刁钻之徒!】“哪儿有那么严重,是你太过主观了。”威克多淡淡开口。“我也说了,人不可能只有一面。况且,如果真到那个时候,”他好整以暇的微笑起来。“你说,他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黑猫无言语对,震慑它的不是他的言论和笑容,而是那双很冷很冷的幽深瞳孔。 【好吧,克鲁姆家的小子,】没过多久,黑猫终于有了回应。【不管他到底会相信谁,眼下你应该相信我,因为,我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魔法波动,这一次我敢肯定,那是里格。】它刷地一下跳到威克多的肩上。【所以,把你刚刚什么祸害、什么的百害而无一利话收回去!】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它在他脑子里大声尖叫。 第89章 二人一猫的会师 本来说好昨天应该更新的,结果咱又食言了,真对不住。 请再相信咱一次,明天一定会定时更新的!!! *** 海姆达尔算是彻底明白了,他和巴尔干犯冲,无论是保加利亚的玻璃渣还是希腊的毒触手,没一个对他客气友好的。他只不过想弄点C类禁售品回去,又不是龙蛋,至于把他甩出去老远吗?! 希腊真抠门。被门钥匙传出去的一刹那,某男孩开始埋怨起来了。等头不晕了,腿不哆嗦了,眼前不再是天旋地转之后,他从坑洼不平的地上爬起来。 “老天,这是什么味道?!真恶心……”海姆达尔用手捂着嘴鼻四处观望,昏暗的光线令人极度不适,尤其空气中还弥漫着恶臭无比的气味。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咔啪一声,似乎踩到什么东西了。海姆达尔低头,发现脚底碾着一块白乎乎、硬邦邦的东西,他拔开脚,弯腰捡起——那是一块断裂的骨头,断茬的裂面犹如白色大理石般雪白光亮、看不见一丝瑕疵。 海姆达尔心中顿生一股不妙之感。他回过头去,一具白森森的骨头架子赫然出现在视野之内。而他手里拿着的,就是人家的脚趾骨。这具叫人叹为观止的庞大骨架让海姆达尔一瞬间忘记了害怕,他慢慢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它们。 这是什么动物?海姆达尔心里琢磨。以前他见的动物都是连着皮肉的,这没脸没皮的还是第一回见,一时之间他也摸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这里是哪儿?他继续琢磨,有没有出希腊?如果还在希腊境内……对了,希腊有啥神奇动物来着? 【还能是什么,客迈拉兽呗!】某只动物曾发表过的言论从记忆深处猝然冒出头来。 条件反射让海姆达尔不假思索“啪”的一声扔掉了骨头,连连倒退三大步,眼睛瞪得滚圆,脑子里一片空白。等一系列恐慌之举结束,脑神经重复回复运作以后,海姆达尔慢慢平静下来。 有什么好怕的?!他怒斥自己没出息。一具骨头架子罢了,又不是活的。尽管如此,他还是迅速掏出魔杖并捏在手里。心里有个声音告诫他赶快离开这里,那种不妙之感愈发强烈起来,顺应内心的呼喊,他打算立刻远离这里—— 蕨类植物吐出的孢子在薄雾间弥漫,它们在白茫茫的森林雾气中随意排列,有时候像一朵花的模样,有时候呈现出动物的形体,看图猜物是人类喜欢做的事,所以,当巨树间的白雾里隐隐约约浮现出黑色的轮廓时,海姆达尔并未把它放在心上。 然而,大自然并非什么时候都喜欢开玩笑的,这次的成像不是幻影。 暗黑的森林里,一双大眼睛蓦然发出雪亮的光芒——就在正前方。海姆达尔倏然后退,可惜想要躲避已经晚了,大眼睛的主人行动迅捷,眨眼工夫就来到了眼前。 海姆达尔倒吸一口气,一只活生生的客迈拉兽。经过那次九死一生的“亲密接触”之后,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东西的模样。滑稽的形体,恐怖的容貌,嗜血的眼神以及凶残的本性……这就是客迈拉兽,暴躁残忍的客迈拉。 很快,海姆达尔发现一个好现象,这只客迈拉兽好像没有发现他。连瞅都没往他这里瞅一眼。教科书曾经告诫学生们,不要和一只客迈拉兽过于接近,尤其是100步以内,不然,其后果相当严重。至于后果到底有多严重,他已经很清楚了。 或许,这只客迈拉兽感冒了?所以没能嗅出他的气味?!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不幸中的万幸。海姆达尔一边沿着骨架子朝另一头小心翼翼的挪动,一边仔细观察客迈拉的动静。“偷东摸西”是项技术活,某男孩没这本事,不出一分钟就顾此失彼了,只顾着看客迈拉,没留意脚底下,只听得咔啪一声,耳熟的物体断裂声再度响起——他的右脚又碾着人骨架子了。 客迈拉兽刷地抬起硕大的脑袋,准确无误的朝他这厢看来,眸光大盛,一副凶神恶煞的骇人模样。这回,它鼻子又好使了。透过骨架子中间的空隙,客迈拉目不转睛的盯住海姆达尔,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瞄准猎物的狮子,如即将离弦的箭,蓄势待发。 海姆达尔慢慢的、慢慢的挪开右脚,在倏然失去重压的情况下,骨头又咔嘣咔嘣连响了好几次,拖了好半晌才终于停歇。 那些响动彻底激怒了客迈拉兽,海姆达尔在它眼中看见了嗜血的光芒。 “我不是故意的……”他小声为自己辩解。“遗体放在这里本来就不对,一般说来应该入土为安……” 客迈拉兽怒不可遏的咆哮一声,绕过骨架朝他扑来。 一个冰冻魔法从魔杖顶端喷吐出来,客迈拉兽猝不及防吃了个正着,它的动作停滞住了。虽然只阻挡了短短十秒左右,这个时间已经够海姆达尔做很多事情了,比如——爬树。他四肢灵活的攀爬到一棵参天大树之上,粗壮的枝干稳稳当当的承载住他给予的重负。 客迈拉兽支起身子,前爪搁在树干上,尝试了好几次,却怎么都爬不上去。它在树下绕了几圈,最后干脆蹲在树下守着,好像也不急,硬是和海姆达尔打上消耗战了。 一直躲在树上也不是回事。海姆达尔相信贝尔尼克他们一定会来找他的,难道他就坐在树上傻等着人家来救?!海姆达尔扶着枝干小心探出脑袋向下看了看,下面的客迈拉心有灵犀般的仰起脖子冲他吼叫,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 四周围的雾气因为骚动的暂停又重新聚拢了起来,那股子恶臭比刚刚强盛了不少。大树的枝桠上萌发了一个花苞,花开、花谢快逾闪电,眼睛都来不及捕捉,一朵花的生命就结束了。 树下的客迈拉兽已经由站改成了趴。 海姆达尔决定享受这短暂的“和平”,他在衣服口袋里摸呀摸,摸出几个奶糖,不知道是他撕糖纸刺激到下面的“怪兽”了,还是他的漫不经心惹怒了人家野兽的自尊心,总之,他刚剥开糖纸,客迈拉兽就扬起脑袋冲他叫唤。海姆达尔手一哆嗦,奶糖遵循地心引力的作用直直掉了下去,掉进了客迈拉大张的嘴里。 大概是奶糖的滋味不错,客迈拉脖子一扬,继续冲他叫唤起来。 海姆达尔傻眼了,零食也不放过?!他忿忿的想:怎么跟宠物狗一个德性?!瞧你那点出息! 这时候,树下的客迈拉兽忽然转过身,冲某一个方向大声咆哮起来,声如响雷、直达云霄。海姆达尔这才察觉,与现在的咆哮声相比,刚才的怒喝简直像是小猫小狗在叫。 是什么让它如此生气?少顷,海姆达尔得到了答案。 另一头客迈拉兽侵入了它的地盘,奶糖客迈拉以咆哮向他发出警告,宣扬自己的主权。 入侵者很强壮,比奶糖客迈拉壮实了一大圈,它们之间的差距就像大人与小孩。奶糖客迈拉没有一丁点退却的意思,即便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它也毫不退缩。它压低身体,獠牙毕露,摆出扑击的姿势。入侵者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而是突然掉头朝那具庞大的骨架扑去,奶糖客迈拉毫无防备,眼睁睁的看着骨架被入侵者摧毁殆尽,稀里哗啦垮成一滩骨堆。 奶糖客迈拉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扑过去同那破坏者撕咬缠斗起来。 野生客迈拉兽相互搏斗时尘土飞扬、惊天动地,海姆达尔在树上看的目不转睛。 奶糖客迈拉虽然个子小,经验不够丰富,却胜在初生牛犊的猛劲上——异常凶悍难缠,入侵者一点便宜都没占得,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动防备。 或许愤怒给了奶糖客迈拉额外的力量,在咬下对方背上的一块肉后,入侵者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声,奋力挣脱纠缠,夹起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奶糖客迈拉虽然获得了胜利,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它的一只眼睛被对方的爪子抓破,血呼啦啦的直往外冒血花,它的一条腿也被咬伤了,伤口很深直达骨头。奶糖客迈拉好像对自己的伤势无动于衷,它一瘸一拐的走到骨头堆旁,用前爪反复扒拉着骨头残片,想把它们重新摆好…… 奶糖客迈拉突然转过头,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瞪看,面目狰狞,眼神充满了警告。 从树上爬下来的海姆达尔立马举高两手做投降状:“我没有恶意,真的,您看,为了躲您我都爬树上去了,我根本打不过您。” 奶糖客迈拉好像接受了他的示弱,转回头不厌其烦的继续扒拉那些骨头。 “我可以帮您把它重新拼起来。”海姆达尔在离它六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说。 奶糖客迈拉没有理睬他,继续爪下的动作。 海姆达尔倒认为它一定在心里衡量此话的真实性,因为他刚才说话的时候它的耳朵动了一下。谁说客迈拉凶残有余灵性不足的?!这家伙贼聪明贼聪明的。 海姆达尔用魔杖指着地上一截碎成三段的石块:“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做一次示范。”奶糖客迈拉斜眼偷偷瞟去。海姆达尔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用魔杖轻轻一点,三段石头刷拉一下合并成一整块。 奶糖客迈拉好像很吃惊,它离开了骨堆,一拐一拐的走到那块完好如初的石头边上,用爪子扒拉一下,石头从左滚到右,它再扒拉一下,石头又重新滚回了原位。 海姆达尔扬起下巴,把魔杖竖在胸前,眉飞色舞的得瑟道:“怎么样?这下您相信了吧?” 恢复骨架花了一些时间,这个魔法海姆达尔掌握的不是很精到,但是有那么一个庞然大物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你,你想放弃都难。骨架重新架起来的一瞬间,奶糖客迈拉兴奋得绕着骨架转了好几圈。它靠近骨架仔细瞅了又瞅、看了又看,同时又十分当心自己的行动,生怕把骨头撞瘫了。 海姆达尔坐在一株大树下,看着它欢快的又蹦又跳。死都死了,守着骨头还有什么意思?他在心里喟叹一声。 奶糖客迈拉忽然从骨架旁跑开,并朝他低低吼叫一声,并抬起脑袋向上点了点。海姆达尔瞪着他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让我上树去?” 奶糖客迈拉没有做出回应,而是整装待发,迷雾深处出现了一个黑影,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觉得口舌发干,乖乖,一共来个四只。 “您行不行啊?”他看着它仍在流血的伤口,光站着就很吃力,别说以一敌四了。 它冲他咆哮,意思是少废话,赶快上树去。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大野兽主义?!海姆达尔迅速做出反应,哧溜一下爬到树上,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奋力翻了起来。经历了那次客迈拉洗礼之后,他不是什么都没做的,海姆达尔努力总结了那次的经验教训,得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也是他自己的结论:冰雪类的魔法对付客迈拉兽有效,此类魔法能够阻碍它的行动,停滞时间主要看巫师操作冰雪魔法时的熟练程度。 就他目前所知的能够熟练操纵自然系魔法的魔法师里,冰雪系用的人最多,因为在所有的自然系魔法里,冰雪系的魔法使用起来的门槛最低。在能够称为大巫师的伟大魔法师里,英国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使用火焰系魔法的高手,火焰系魔法门槛很高,操作起来极为困难,它的伤害值相对而言也异常的高,故而很多火焰系魔法都被归入了黑魔法行列;还有一位圣马力诺的女巫,她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天文学专家,酷爱专研星象,据闻,她的风系魔法已达炉火纯青的地步…… 海姆达尔不再使用格林德沃的学习手册,而是自己准备了一本学习手册,上面记述了他所闻所见的各种神奇诡异的魔法。记录其中的冰雪系魔法是在糖耗子大赛期间学习到的,源自亚当·克劳斯的藏书,可惜当时时间不够充裕,没能反复研究,从大赛回来以后也只是象征性的练习过一两次,实战经验为零,眼下他完全就是在临时抱佛脚。 树下的争斗血腥而残酷,奶糖客迈拉的战力大不如前,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它渐渐显出了体力不支的疲态,故而只能被动的防御,无力再去拼杀,身上的抓伤咬伤纵横交错,鲜血四溅…… 当两只入侵者齐齐咬住奶糖客迈拉的身体时,后者痛苦的怒吼着,眼神出现了黯然,这时候,一条雪白色的半透明物体呼啸而过,从那两只入侵者身边滑过,下一秒,奶糖客迈拉停止了挣扎,它顿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挣,两只围困它的客迈拉兽犹如两座雕像微微晃动然后轰然倒地……奶糖客迈拉压下疑惑,奋力向前一扑,两座雕像应声而碎,之后,它迅速转向另两只客迈拉,战斗仍在继续,它不敢大意。 那两只客迈拉兽在发现同伴的异样之后也来不及多琢磨,齐齐朝奶糖客迈拉扑去,想要挽住大好局势。它们的对手已经不行了,那两只客迈拉十分清楚这点。刚动弹了一下,立刻发现情况有异,它们的四肢完全不听使唤。白色的冰晶从脚底板一直爬上它们的四肢和躯干,蔓延的十分迅速,两只客迈拉兽仰天咆哮,对自己遭受的一切表示愤怒与惊骇。 为了更好的掌控局势,海姆达尔指挥着魔杖,在枝干上爬来爬去,小心翼翼的纵览全局。手中的魔杖嗡嗡作响、显得十分兴奋,杖头不断向外倾吐冰蓝色的寒气,寒气的另一头牵着一条一米多长的棱角分明的冰凌之鞭,冰凌鞭随着魔杖的挥舞四处游走,所到之处无不披雪挂霜、冰封千里。 周围的空气越发寒冷,不止地上凝结出了一层冰霜,冰霜向上蔓延,包裹住树干的同时直直向上攀爬,直到树叶枝桠全部挂上厚厚的冰层,细一点的树枝因为不堪重负而弯曲变形,但是变形的程度极为有限,因为眨眼工夫,整个树就被完全凝固住了…… 奶糖客迈拉没有错过这反败为胜的大好时机,怒吼一声朝那两只不能行动的客迈拉扑去,因为冰封的速度有限,奶糖客迈拉在冰层完全覆盖住它们的身体前一口一个咬断了它们的脖子,那两只客迈拉兽连鲜血都来不及喷出,便被厚厚的冰层裹成了两尊静固的雕像,透过半透明的冰晶,隐约能瞧见它们惊恐的眼神和扭曲的面容…… 海姆达尔收回魔法,想要爬下树干,却发现浑身力气都消失了一般疲倦乏力,手下根本抓不住东西,脚下没踩住,一个倒栽葱从树上掉下来。预计的疼痛没有出现,他睁开一只眼睛,然后两只眼睛都睁开了。 海姆达尔长长吐出一口,觉得安心不少。“太好了……我先睡一会……那个客迈拉……请你帮忙看一下……”他无力再多说一个字,眼前一黑,睡着了。 威克多听着那轻微的鼾声,心里也感到踏实了不少。 【哇!太棒了!】黑猫从威克多肩膀上跳下来,用脚碓了碓地上的冰层,又冰又硬。【真是酷毙了,这种程度的魔法不是光练习就行的,它会消耗掉大量的魔法、精神和体力。】黑猫评价道。 白色的烟雾从嘴里钻了出来,显见这里的气温有多低。 威克多抱着海姆达尔左右看了看,最终决定还是自己抱着吧。他看了一眼趴在冻土之上奄奄一息的客迈拉,朝它走去。 奶糖客迈拉看到陌生人的靠近猝然紧绷起来,张嘴大声嚎叫,可惜叫出来的声音就像狗在打哼哼。 威克多对它的不友好视若无睹。“里格让我照看你,不是我想这么做。”他停在它面前说。“我对客迈拉兽谈不上多有好感,而且依照我们人类的规定,一个巫师遇见客迈拉兽是可以采取防卫措施的,也就是说杀了你也没事。” 奶糖客迈拉的眼底出现了畏惧,任何生物都有求生的本能,即便此时此刻它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阴曹地府的门槛里。 【行啦,别磨蹭了。】黑猫瞧他一眼。【万一没治好翘辫子了,里格醒来找你算账怎么办?】威克多沉下眉眼,扫了一圈奶糖客迈拉的身躯上那些皮肉翻飞的累累伤痕。“死不了。”他断然道。 第90章 当当当!老爸再度上场! 与黄昏之岛这边的胜利大会师截然不同,贝尔尼克那边进行的并不顺利。他们遇到了来自希腊魔法部的阻碍,该国魔法部给出的答复很是冠冕堂皇——希腊没有权利带人进入岛内搜救,因为当初给这座岛屿下禁令的是国际魔法师联合会,也就是说,得先向巫师联合会申请,然后开会审议,如果申请通过了希腊才能行动。 “见鬼的申请!按照那个磨蹭流程来人早就没了!”贝尔尼克怒不可遏的咆哮。“那是两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该死的客迈拉兽比人命更宝贵?!” “事实上您说出了希腊魔法部所奉行的价值观。”鲁赛·蒙塔纳无可奈何的说。 来通报消息的那名调查员突然道:“我们可以让部长想办法。” 蒙塔纳抬眼看去:“怎么讲?” “克鲁姆家的大公子在希腊境内失踪,而且据保加利亚魔法部调查他很有可能被非法门钥匙传送到了希腊的黄昏之岛。”那名调查员意味深长的说。“难道这件事所导致的后果还不够严重么,我是说对保加利亚魔法界而言。” 蒙塔纳一拍大腿。“有道理!” “再加一条,”邓肯望着那名调查员和蒙塔纳说。“巫师联合会芬兰席分会主席的独生子眼下正和克鲁姆家的大公子在黄昏之岛上‘度假’,贵国魔法部长完全有理由让希腊魔法部大开方便之门,你们可以让希腊魔法部部长掂量一下,让保加利亚魔法部动摇他们所谓的办事原则,还是更愿意同隆梅尔·斯图鲁松交流情感?!” “喔,对了,这件事闹开以后隆梅尔肯定会知道……”贝尔尼克恐惧万分的抱着脑袋嚎叫。“到时候他会怎么看克鲁姆家?他对咱们家本来印象就不好,雪上加霜啊!” 调查员们倒是松了口气,这下,事情应该容易解决了。 *** 海姆达尔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比睡着前更加暗沉了,他睁开眼睛以后一直望着上方遮天蔽日的枝桠,猜测又过去了几个小时…… 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威克多略带担忧的面容跟着出现在眼前。“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海姆达尔扶着他的手坐起来,随即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原地,身后是一片东倒西歪的破旧石碑。就着微弱的亮光,他看见奶糖客迈拉正趴卧在树下,睡梦正酣的打着呼噜,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破开的皮也有了收口的迹象。 “谢谢。”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 后者用百无聊赖的声音说:“为了什么?” “为了我自己,”海姆达尔对他肃然生敬,顺便竖起拇指点了点某只客迈拉兽。“还有它。” 威克多笑了起来。“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我没有屠龙。而且,我是跟着别人来的,原本要‘屠龙’的应该是那个人。”他说。“至于那只客迈拉兽,因为有个师弟在临睡前这么交待过。” “但是我只看到了你。”海姆达尔对他的话不以为杵,坚持己见。 天色愈发昏暗了。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啪的一声打开表盖,正打算用魔杖弄点亮光出来,威克多的魔杖前端已率先点亮了。七点四十七分,这是怀表上显示的时间。 难怪肚子有点饿。海姆达尔合上了表盖,一抬眼,发现威克多瞪着他手里的怀表。 “这是班森室长给我的。”海姆达尔解释道。“他说这块表是实验研究室的压箱底之一,其实没什么功效,就是时间走得挺准。”而且能自动校正时区……海姆达尔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为什么,经威克多这么一瞅,他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心虚感。 黑猫跳到威克多肩膀上,凑过脑袋看了看。 【艾文·班森管这东西叫压箱底?】黑猫怪叫道。【就这玩意儿?不过是格林德沃用过的怀表!还压箱底?!】海姆达尔注意到它把重音放在了“压箱底”仨字上,而且还重复了一遍,这个说法仿佛惹恼了它。 “有什么不对吗?”海姆达尔看向黑猫。“我觉得这表挺好用的。” 【一块破怀表都能当宝传代,真的好东西却视如敝屣。】黑猫摇头叹气,一副往事不可追的无奈架势。【实验研究室的室长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那屋子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海姆达尔不相信它的话。“除了一大堆破铜烂铁,就剩下一屋子的二手货了。” 【你不懂啊,真正的好东西怎么可能一眼即知呢?】 海姆达尔一听来精神了,他凑到黑猫跟前,目不转睛的问:“还有什么好东西?” 黑猫突然蹲坐下来,摇摇尾巴。【喂,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好像……十足的幸灾乐祸。 “废话!我当然……”海姆达尔猝然噤声,他瞪大眼睛朝威克多看去,因为他们俩靠的很近,比刚才还要近,所以他们的目光很快胶着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在目光相交的一霎那,海姆达尔就偏开了头,他面无表情的盯住威克多袖口上的一粒扣子,专注地“研究”上面的花纹。说实在的,海姆达尔的内心可没外表那么冷静,他努力编造着能够使他人信服的理由…… 黑猫时刻关注着眼前的形势变化,在和威克多·克鲁姆相处之后,它迫切的想要了解海姆达尔对这个克鲁姆小子是如何看待的。它故意引诱海姆达尔说话,要是放到从前,它绝不会这样贸然。秘密被揭发的同时,内心必然会受到一次刺探,里格会如何应对这个刺探者? 他首先肯定是编理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豆荚还是很了解自己主人的。 最后是威克多打破了僵局。 “我都不知道你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他慢条斯理的说,听那语气,好像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生。 一听他这话,豆荚猫突生不妙之感。 海姆达尔抬眼看去,在仔细打量了威克多的面容后,他低下头咕哝一声,然后说:“豆荚没有危害性,在正式入学前我们就遇上了,一直到现在都很好。猫可以和人沟通,这事说出去还是挺奇怪的,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才捂着没讲。” 威克多的眼底浮现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海姆达尔因为低头“认罪”没能发现,黑猫却是看在眼里,怒从心头起。 【奸猾之徒!】它怒喝。 他很聪明。威克多在心底从容不迫的道。 【你偏偏利用了他的聪明!】 因为我不信任你!威克多面不改色的抛出结论。听了里格的话,我还是没有找到我想找的答案,一只说不清楚来源的动物,让我如何相信你?! 【只要里格相信我就行了!】 威克多微眯了下眼,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 在联接彻底断裂前,黑猫在他脑中丢下一句:【该死的克鲁姆!】威克多神色自若的扬了扬眉毛:“应该是该死的威克多。” “嗯?”海姆达尔抬头,疑惑道。“你说什么?” “喔,我只是觉得这个岛不能使用幻影移形挺麻烦的。” 海姆达尔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幻影移形上。“你才五年级吧,怎么能考取幻影移形的资格证?十七岁以上才有考试的资格,我记得韦斯莱家的弗雷德和乔治就一直对这个规定很不满。”他奇怪道。 “你说的情况仅限于英国。”威克多给他指出当中的不同。“霍格沃茨的教育隶属于英国魔法部管辖,由该国魔法部统一规划管理,也就是说英国魔法部怎么规定,霍格沃茨就如何执行。但是德姆斯特朗不同,我们学校没有明确规划在哪一国的魔法部之下,我们的教育委员会由巫师联合会下属的教育部门直接管理,所以,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考幻影移形资格证完全依照该名学生所属的国家来执行。我是保加利亚人,保加利亚魔法部规定凡是年满14周岁,通过幻影移形考前测试的未成年巫师都可以参加资格证考试。” 海姆达尔听得连连点头。 威克多笑了笑,续道:“我们学校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幻影移形考试,由学校统一安排地点,符合资格的学生都可以参加,每个国家会派专员来教学和考试。开学以后会举行一次幻影移形考前测试,如果想考,你可以去试一试,这个考前测试是没有期限的,一旦通过这个测试,只要到年龄了,你就能直接参加资格证考试了。” 海姆达尔恍然,没过多久,他又皱起了眉头,看着威克多不怎么确定的问:“我该算哪国人?” 这个问题威克多没有回答,应该说来不及回答,海姆达尔话音刚落,就听见啪啪啪几声爆裂声,一群身着相同服饰的人赫然出现在眼前,每个人手上都握着魔杖,每一根魔杖前端都发出刺眼的亮光。 四周围一瞬间亮如白昼。 让海姆达尔吃惊的是,他的父亲隆梅尔也位列其中,看到他的一刹那,隆梅尔紧绷的面容倏然放松下来,目光不再那么冷厉和咄咄逼人。他身后紧跟着一位圆滚滚的矮胖女士,该名女士用丝质绢帕捂着口鼻,一副娇生惯养的柔弱架势。 隆梅尔吐了口气,向海姆达尔张开臂膀,然后,他的儿子很合作的扑了过去。 “吓死我了。”在确定儿子确实无恙以后,隆梅尔又恢复到往昔的慵懒模样。“你知道吗,我正在给我的幕僚们出难题,并在他们为难的颓丧神情里寻找乐趣时,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砸到我脑袋上,我当时就想,是不是我平时的操守有问题,所以上帝决定惩罚我。” “后来呢?”海姆达尔感兴趣的问。“上帝告诉您答案了吗?” 隆梅尔看了眼正向这方徐徐走来的威克多,音量不减的说:“保加利亚什么的,还是少来为妙。不安全,太不安全了,我认为这是上帝给我的启示,所以儿子啊,以后咱们还是待在北欧吧,我可以打保票,那里绝对安全。” 赶在海姆达尔之前,黑猫豆荚喵喵叫唤了起来,听上去像是在大笑。隆梅尔为此连连称赞里格的宠物通灵性。 海姆达尔很快想到之前的问题。“我应该算哪国人?”他问自己的父亲。 “当然是冰岛。”他父亲毫不犹豫的说。“我是哪国人,你就是哪国人。” 第91章 类客迈拉兽——奶糖 事后海姆达尔才知晓,这次的“海岛度假”之旅牵扯面很大,居然让三个国家的魔法部跟在后面收拾残局,尤其是希腊魔法部,几乎可算得上是鸡飞狗跳了。 两个来自国外的未成年巫师在希腊境内失踪,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巫师界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几场失踪把戏,这在大多数巫师眼里不值一哂。问题是这两个孩子背后的势力,让部长女士感到了头疼。本想大而化小、小而化了,在消息传出去以前把人找回来,结果可好,保加利亚魔法部长居然不顾邻里情面,急不可耐的跑去巫师联合会闹腾,搞得与会成员国代表尽人皆知,希腊魔法部这下是丢脸丢大发了。 正因为此,希腊魔法部部长不仅亲自上阵,甚至派出了所有的精锐人员协同前往黄昏之岛,势必要把波及面压制在最小范围之内。然而,谁都知道,这已是亡羊补牢的下下之策。 想到这里,胸腔里的气仿佛又供应不上了,希腊魔法部长抖了抖手里的绢帕,随侍在旁的希腊巫师立刻掏出一个小瓶子,拔开塞子递过去,希腊魔法部长迫不及待地抓过魔药仰头灌下,药水进入体内以后,她的气好像又接上了…… “部长,”一名希腊巫师靠上前小声道。“此地不宜久留,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马上离开的好。” 废话!部长女士眼睛一瞪,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她会不知道吗?她冷冷瞥了一眼该名巫师,可怜的希腊巫师被他们的部长迁怒,白白碰了一头包,窘迫之余不得不低眉顺目的退开好几步。 希腊魔法部长捏着手绢重新捂着嘴鼻,额上频频沁出汗珠。一些国家肯定会抓住这个把柄,拿黄昏之岛的主控权说事,希腊不能失去黄昏之岛的管理权,至少不能在她手里失掉。她的脑子高速运转着,她需要想办法,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如果巫师联合会按照以往惯例,一个星期以后将会举行黄昏之岛归属权的新一轮讨论会议,到时候,联合会与会国都会到场参加,那么,她就需要隆梅尔·斯图鲁松以其在北欧诸国的影响力来获取会议的大多数投票。部长女士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放到那对正低声交谈的父子身上,或许,她琢磨,她可以从那个男孩身上寻找突破口…… *** “不!请你们等等!”在发现希腊巫师们想对躲藏在一旁探头探脑的奶糖客迈拉施以严厉的驱逐时,海姆达尔大声叫了出来,但是希腊巫师对他的叫喊置若罔闻,奶糖客迈拉因为疼痛不断嚎叫,却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如果它肯离开反而更好。海姆达尔见状想要奔过去进一步沟通,被威克多拉住了,隆梅尔为此看了这位姻亲兄弟一眼。(这俩人是同辈) “稍安勿躁,”隆梅尔说。“不过等一会我要听你的解释。”他迈步朝那方走去。“先生们,”他在离那些希腊巫师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转头看来。“可以问问各位在做什么吗?”他明知故问道。 巫师们闻言一怔,其中一名迟疑的说:“我们在驱逐这只客迈拉兽。” “为什么要驱逐?” “因为客迈拉很危险。”那名巫师理所当然的说。 隆梅尔沉吟不语,故意制造紧张气氛。那些希腊巫师很合作的开始冒冷汗,他们尴尬的面面相觑,心里突生一种想要自首却不知罪在何处的荒谬感。 “危险?”隆梅尔皱眉打量他们。“我怎么没发觉?” 希腊巫师们无言以对。确实是他们主动攻击的,那只客迈拉什么都没做,反过来想想,这只客迈拉兽的表现很奇怪。它没有主动攻击,仅凭这点就够令人惊异了,客迈拉兽凶残成性,见到活物就会攻击,同类之间的血腥搏斗也时有发生,因此它们的数量始终在低水平线上徘徊。上述这些都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发现希腊巫师们停手了,海姆达尔逮着机会靠近了奶糖客迈拉。奶糖客迈拉蜷缩在地上低嗥,刚才打在它身上的魔法让它身体里面又疼又麻。那些魔法是专门针对客迈拉兽的强效咒语,能够穿透它们硬如钢铁的皮肤直达骨血,并在五脏六腑中停留且持续发挥作用。 海姆达尔没见过这类魔法,自然束手无策,他也没有使唤那些希腊巫师的权利,更不能质疑人家的做法。想了想,为了安抚野兽,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奶糖,一粒接着一粒给客迈拉兽喂了下去。这方法还挺管用,没过多久,客迈拉兽的哼哼声轻了很多。 希腊巫师们彻底无语了。 一只客迈拉兽,天生的肉食动物,不杀生就不开心的残忍猎手,居然吃糖?!而且吃的还是奶糖?! 这真的是客迈拉兽吗?希腊巫师们禁不住嘀咕起来。 当所有人面对此番诡异的现象或震惊或莫名或怀疑之时,只有希腊魔法部长兴奋了。这恰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她欣喜若狂的想,如果计划能够成功,说不定她就能拉拢住隆梅尔·斯图鲁松站在她这边,也就不用怕那些等着看笑话、眼巴巴的想要从黄昏之岛上捞油水的强盗们了! “斯图鲁松先生,”部长女士迈着一双肥腿迅速逼近隆梅尔。“您的儿子真是太可爱了,瞧瞧,多么令人感动的画面。”她一边以夸张的语气说着,一边装模作样的拿手绢擦那根本不存在的盈睫之泪。 隆梅尔动了动嘴角:“您真是多愁善感。” 仿佛没有听出那抹讽刺之意,部长女士挥挥手帕,神色自若的说:“这是女人的权利。”言罢,她突然沉下眉眼,圆润的肉脸蒙上了一层肃然。“隆梅尔,咱们做笔交易怎么样?”她压低声音道。 “这样好多了。”隆梅尔目视前方。“弱不禁风不适合你,亲爱的多丽丝。” “这也是女人的权利!”部长女士单刀直入:“怎么样?你的答案呢?” “耐心,女士,”隆梅尔仍然表现的不紧不慢。“自从你当上希腊魔法部长以后就变成急性子了,原来你可是很沉得住气的,说实在的,没有一点忍耐力,这部长之位还真是……”他以戏剧性的拖腔作为完结。 “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 “我也不是!”隆梅尔断然道。“说出你的条件。” “开新一轮归属权会议时,我要北欧站在我这边!” 隆梅尔大笑:“多丽丝,你不觉得你太杞人忧天了吗?” “别跟我打哈哈!我们都清楚流程是怎么走的,我只要你的答案,行,还是不行!”部长女士咬牙切齿的说。 隆梅尔终于把目光从儿子身上拉开,转而投到身旁女人的脸上:“我好像还没有说出我的条件。” 希腊魔法部长笑了一笑。“我知道你会说什么。”她极为自信的扬起下巴。“如果交易成立,你的儿子将会有一只类客迈拉兽做宠物。” 隆梅尔眯了下眼睛,慢悠悠的重复:“类客迈拉兽?” 部长女士瞥了他一眼。“忘了么,流程。” 隆梅尔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毛,转眼看向独生子和那只……类客迈拉兽。“很好,我想我可以答应。”他在希腊魔法部长激动的注视下把谈判往里更推进一步:“我会让黄昏之岛继续标注在希腊的版图之下,相对的,关于那只类客迈拉兽的后续流程……” “我来搞定!”部长女士当即拍板。“绝不会让你可爱的儿子有任何后顾之忧。” “成交?” “成交!” *** “您不是在说笑话吧?”尽管亲耳听隆梅尔这么讲了,海姆达尔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那是客迈拉兽不是燕尾狗,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给客迈拉兽颁发饲养许可证的。” “亲爱的,你要记住一点。”隆梅尔心情颇佳的朗声道。“那并不是客迈拉兽。”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从希腊带回了一头类客迈拉兽。” “类什么?” “类客迈拉。”这句话是贝尔尼克说的,说着他转向隆梅尔。“你疯了吗?你我心知肚明,什么类不类的,那都是糊弄别人的,那玩意儿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珍稀巨兽客迈拉。你想杀了里格吗?” 海姆达尔立刻反驳:“奶糖不会杀我!” “奶、奶糖?”贝尔尼克瞠目结舌。 海姆达尔用力颔首。“希腊的客迈拉专家给奶糖做了一整套检查和鉴定,它的饮食结构和普通的客迈拉兽不同,它是杂食动物,也就是说它不止吃肉,所以很好养活。” “不,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在讨论如何饲养宠物。”贝尔尼克简直拿这固执的男孩没辙,最应该烦恼的爸爸却偏偏一副“随你高兴”的宠溺模样,这老子当得太不称职了! 本来他们能够平安归来让他挺高兴的,没想到还带着一个大型纪念品。 “威克多?”贝尔尼克希望堂兄能说点什么。 威克多却说:“那就多照看着点吧。”他看了眼邓肯,后者立马抛弃布景板的角色,附和点头。 “还是威克多最好!”海姆达尔对着威克多竖起了大拇指。 隆梅尔低头抚平了衣襟上的皱褶,双耳自动屏蔽了这句话。 克鲁姆家的大宅子尽在咫尺时,贝尔尼克突然高声叫道:“妈妈?”林道上站着的不止他母亲,还有一位陌生的女士,以及……堆在她们脚下价值不菲的行李箱,而她们身后大约100米的地方就是庄园的入口了。 那个陌生女人在看到众人的一瞬间,也不等他们靠近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哇!美人!”邓肯的天性猝然觉醒了。 确实很美。相信每个人都会同意他的观点,如果,海姆达尔心想,如果妆容再淡点就更完美了。 艳妆美人在隆梅尔身前停下,指着他的鼻子咆哮道:“你在耍我吗?让我来这里等你,好,我来了,但是你却不在,你是什么意思?”她手指一移,指向那栋大房子。“那老太婆更狠,连门都不让我进去!我说是你让我来的,她说我这种女人不配进他们家大门,就算你亲自来也不会让你进门!隆梅尔·斯图鲁松!解释!” “也就是说那屋子里的人已经知道你来了?而且还说即使是我也不能进门?”隆梅尔抚着下巴,答非所问。 “废话!要不然我用得着站在这里挨冻吗?” “好,你可以走了。” 艳妆美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哑了老半晌才找回声音。“我明白了,你就是在耍我。”美人从牙缝里挤出话语。“真不错,如果下次我再相信你,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抛下这句话,艳妆美人同众人擦肩而过,大踏步的朝反方向离去。 “再见,哈洛宁夫人。”隆梅尔朝她的背影夸张地鞠个躬。 “下地狱去吧,隆梅尔。” “毫无疑问,我终究会去的。” 黛丝惊呼一声,忙不迭追上去,在经过隆梅尔身边时用力打了他一下,并用眼睛狠狠瞪了一眼。 隆梅尔不为所动,这些打闹对他来说如同搔痒。 在其余几人的目光包围下,隆梅尔十分难得的为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要知道,于情于理,一旦登门就是去拜访主人,我只是给自己制造了一个这一段时间都不用去看主人脸色的理由。” 邓肯是所有人里反应最快的,他高高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自叹弗如。 第92章 父子 他们进入了贝尔尼克的家中,邓肯的后背还没来得及沾上椅背上做工考究的刺绣软包时,来自大庄园的家养小精灵迫不及待的叫走了威克多。贝尔尼克朝他的堂兄耸了耸肩,无奈地目送他离去。海姆达尔摇摇手,眼底深藏一丝同情。邓肯则十分高兴,毫不介怀自己被忽视了——没有在受邀之列,老天晓得,他和那位老夫人十句话有九句半说不到一处去,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 隆梅尔毫不客气的提醒贝尔尼克尽可能的发挥出地主之谊的同时,决定趁这个机会同他的儿子好好谈谈。 “那就去我爸爸的书房吧,他现在在外面工作,暂时用不上。”被指挥的晕头转向的贝尔尼克主动献策,甚至很有先见之明地把饮料茶点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全送去了书房。“放心好了,现在这个时段我们家没有人会使用这个房间。”等父子俩进门,他迅速送上微笑,贴心地从外面合上了房门。 海姆达尔觉得贝尔尼克更希望隆梅尔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直到离开以前都别再出现了。 这是一间很生活化的书房,跟许多大家庭钟爱的冷硬大气的装饰截然不同,这里的软装潢色彩缤纷、不拘一格;这里很温暖——壁炉内的火焰进入冬季以后绝不会熄灭;这里很干净——无论是地面还是桌面皆被擦拭的一尘不染;这里有很多藏书——占据了整整三面墙壁的书籍,从地面一直到天花板,还有三架钉有滑轮的带座木头梯子,为方便爬上爬下的取用书刊。 海姆达尔发现这个家庭中的人甚少使用魔法,他们更热衷自己动手,而不是过分的依赖魔杖。 “我记得维丁原来挺有主见的,品味亦不错。”隆梅尔挑剔地皱起了眉头。“这一定是黛丝的主意,可怜的克鲁姆。”他眯眼打量着书桌上粉蓝色的信纸信封以及椅子上粉红色的靠垫时这般说道。(维丁是贝尔尼克老爸的名字:维丁·克鲁姆) 他们一同坐进沙发里,海姆达尔拿起茶几上的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您要和我说什么吗?”他含糊不清道。 隆梅尔发觉自己更喜欢里格在他面前随随便便、甚至大而化之,而不是毕恭毕敬、低眉顺目,那会令他们之间产生隔阂感。当然,这也仅限于里格,如果别人胆敢在他面前这么干,他绝对会让那个人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再吐出来。 “你好像从来都不向我提要求。”隆梅尔给儿子端茶倒水、擦嘴抹脸,忙的不亦乐乎,俨然一副“二十四孝”老爸的架势。如果这一幕给他的幕僚或者政敌看见,大概会一边大呼“神迹”一边往下掉眼珠子。 “为什么要向您提要求?”海姆达尔不解道。与此同时,他对隆梅尔关怀备至的举动感到受宠若惊,因为不安所以全盘接受、毫无反抗,以至于明明不是自己喜欢吃的糕点也都一一吃了下去,还喝了不少过甜的茶水——大概他爸爸认为小孩子更喜欢吃甜食。 隆梅尔沉默半晌,忽然伸手拿开海姆达尔手里的茶杯,阻止了他的“自虐”。 “你不爱吃水果馅饼,你更喜欢喝不加糖不加奶的红茶。”隆梅尔看着他的眼睛说。“其实你都可以告诉我,但是你偏偏什么都不讲。” 海姆达尔舔舔嘴唇,局促的笑了笑。 “好吧,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我和你需要一起参与其中、共同进步。”隆梅尔重新倒了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茶。“一般的父子聊天时会说什么?你从前和艾薇是怎么交谈的?需要谁先说一个话题?还是从某件事情引申?” 这倒是难倒他了。海姆达尔接过茶杯,低头啜饮,借喝茶的工夫寻找对策。他没有和艾薇·马尔福说过话,哪儿来的交谈?寻思片刻后他抬眼道:“父子之间的谈话不需要刻意,完全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好,我先说。”习惯掌控先机的隆梅尔抢先道。“我要你给我写信,至少一个星期写一封,当然,如果你愿意天天写我也不介意。” “天天写?您看着不烦吗?”海姆达尔自言自语的说。 “埃斯波总是在我面前不厌其烦地炫耀他三岁的儿子今天又做了哪些感天动地的惊人之举,就连说的话都一一不落的全部记下来背给我听,我想,我十二岁的儿子应该能为此做点什么。”隆梅尔认为自己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儿子可以做的更好、更让人感动。“我要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他有儿子!”(埃斯波是芬兰魔法部长的名字,没有出过场,顺带提一下) 海姆达尔想告诉他,他的动机很有问题,但是看他这么兴致勃勃,便把话语咽了回去。“我会尽量多给您写信的。”无奈的,他只能做出保证。 隆梅尔对他的保证感到十分满意。“保加利亚好玩吗?”一件事情得到解决,他开始缓和气氛,谈点更轻松的话题,不露声色地把亲子对话带入一个更大更远的范畴里。 海姆达尔没有马上回答,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也开始尝试用一种更真实的态度去拉近父子之间的关系,从刚才起他就感受到了隆梅尔的用心,他愿意接受并为之努力。父亲和儿子的对话不需要掺假,不是吗? “这里的浴室很有意思,这里麻瓜和巫师混居的现象也是闻所未闻,索菲亚的商业街很热闹,黛丝很热情,家里很温馨……” 听海姆达尔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隆梅尔把手肘抵在沙发扶手上,靠坐进沙发靠背里,拿手撑住下巴。“没了?”他轻描淡写的挑挑眉毛。 “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么多。” “我给你提个醒,怎么样?”隆梅尔的话语里听不出语气。“给我说说那个人。” 海姆达尔目不转睛的看着茶几上的糕点,随口道:“哪个人?” “邓肯·奥维尔的远房表弟,那个叫卡诺的。”隆梅尔以夸张的耐性说道。“给我说说他,对了,听说他原来在布斯巴顿上学,怎么到保加利亚兜了一圈,法国那边就把他开除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海姆达尔转眼看向隆梅尔,后者在他的注视下目光沉稳、面不改色。 “我还是不够坦白,是吗?”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没有被他的故作冷漠吓到。 “让自己接近这种人,你怎么会这么白痴?”隆梅尔的视线终于流露出愠怒之色。“或者说你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时不时出点事,好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有表现的机会?我不介意拜访保加利亚魔法部,和这里的部长先生联络感情,但是我不愿意、而且是非常不愿意拜访这个国家的巫师医疗机构!说的更明确点,是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家医疗机构!你最好给我记住这一点,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猜测,这种话在隆梅尔的字典里同样也表示关怀。 “知道了,爸爸,我会记住的。”他无比乖顺的说。 “很好,记住就好。”父亲大人好像不太舒服地在沙发上挪了挪身体。 “谢谢您能这么关心我,”海姆达尔心想他可能在后悔刚才的语气过分严厉了,于是拉住他的一只手,认真的说。“我不是不想告诉您,只是不想您烦心,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感到自己的嘴角即将露出微笑,隆梅尔连忙拉长面孔。“告诉我,你的想法。”他打断海姆达尔的话,但是却握住了海姆达尔的另一只手。 海姆达尔看进他的眼中。“……您是让我提要求?” 后者只是无声的看着他。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邓肯的表弟在法国是待不下去了,没有一家学校会收留他,邓肯说他表弟这辈子最想上的学校是德姆斯特朗……” 隆梅尔低声轻笑。“那间学校很危险,举世闻名的黑魔法工厂。”他捏了捏儿子的手掌,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担忧口吻。“我应该尽量阻止,我有这个责任,对吗?” 海姆达尔飞快地亲吻父亲的脸颊一下,然后迅速坐回自己的位置。“谢谢您,爸爸。”他轻言细语的说。 就在隆梅尔无比舒畅的喝着茶水时,耳边响起了敲门声,少顷,贝尔尼克推门探进脑袋。“抱歉,打扰一下。”他说。“有人要找里格。” “什么人?”隆梅尔不太高兴谈话被外力中断。 “来自希腊魔法部。” 门里的父子俩互看一眼。 “让客人进来吧。”隆梅尔吩咐道。 贝尔尼克推开门,一名裹着深蓝色旅行斗篷的老头走了进来,礼帽下的白头发到处乱翘,神情疲惫而沮丧。“冒昧的来打扰您真是太对不起了,斯图鲁松先生。”老头脱下礼帽,歉然道。“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海姆达尔刷地站起来,他见过这老头,希腊顶尖的客迈拉兽专家,当初给奶糖做身体检查的专家小组中的领头人。“是不是奶糖出了什么事?” “它不吃东西。我们毫无办法,试了无数种方式都不行。”专家难以启齿般的说。 “带我去!”海姆达尔大声要求。 *** 他又一次来到了黄昏之岛,看见了奶糖和那堆森森白骨。 专家们把奶糖放回黄昏之岛以后没多久,它就恢复了常态,愿意进食也更有精神了。这个现象让专家们十分为难,因为部长大人已经下过军令状,这只“类”客迈拉兽将作为宠物赠送给斯图鲁松家的公子,这当中不能出任何差池,他们专家组当初也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证,谁曾想…… 奶糖看见海姆达尔很高兴,围着他绕了几个圈子,一人一兽很快就玩到一起去了。当然,海姆达尔特地为它准备的奶糖起到了推动友谊进程的重要作用。 专家们已经没工夫赞叹这史无前例的奇景,如何让这只客迈拉兽自如的生活在黄昏之岛以外的世界才是令他们焦头烂额的重中之重。 难不成让人家的孩子移民到黄昏之岛?! “我走了以后就不能再来看你了。”海姆达尔蹲在客迈拉兽身旁,朝它大张的嘴里丢奶糖。“你觉得奇怪?这是我们人类定的规定,这个岛是属于你们客迈拉兽的,人类有自己的地方,你之前也见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各自活在自己的地方。” 客迈拉兽合上嘴巴,拒绝再吃奶糖。 海姆达尔伸手摸摸它的大脑袋。“我不是讨厌你,你别生气。” 客迈拉兽把头偏向一边,躲开了海姆达尔的触碰。 “闹什么别扭,这是没办法的事,什么都得按照规矩来,如若不然,这个世界还不乱套了。”海姆达尔很有耐心的给它做工作。“你喜欢这里吗?在这里你有朋友吗?”他不厌其烦的尝试用手去触碰,终于,客迈拉兽不再避让。 客迈拉兽看着他,哼哼了一声,显得十分沮丧。它的眼睛清澈透亮,这是海姆达尔见过的最最干净的眼神。 “没有?喔,这没什么,那些家伙我也见过,一群没礼貌的蛮干家。它们和你根本说不到一起去。”海姆达尔笑了笑,故意淡化态度和语气,客迈拉兽很快得到了安抚。 “你愿意和我走吗?”他立刻提出邀请。“作为朋友那样一起生活,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你愿意吗?” 客迈拉兽的眼睛亮了起来,不过很快的,又重新黯淡下去。它动了动脑袋,看向另一边——那堆白骨陈列的地方…… 与此同时,专家们连连惊呼。“真是太令人震惊了,太不可思议了,他们在沟通,能够想象么,人和客迈拉兽居然能够互相理解?!这真是……” “闭嘴!” 隆梅尔只用了两个字,便让所有溜须拍马戛然而止。 没过多久,海姆达尔走了回来,专家组的领头人靠上前问:“你们谈的怎么样?”说完这话以后觉得措辞有点奇怪,一时又找不到更好的说法。 好在海姆达尔并不介意,他叹口气说:“它不愿意走是因为它不想离开它的父亲。” 专家瞪眼:“父亲?在哪儿?这座岛上?” 海姆达尔拿手一指:“就是那个。” “哪个?那堆骨头?”专家们眯着眼睛看向雪白的骨架。“这不可能!客迈拉兽是跟着母亲生活的,也就是父母交配以后父亲就直接离开了,根本没见过什么父亲……那真的是它父亲?”专家们渐渐从不相信变为纯然的吃惊。 人和客迈拉兽都能自如沟通了,而且还是亲眼见证,那么,被父亲带大这种事好像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什么了。 “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只要我把它父亲也一并带走,它会很乐意同我一起生活的。”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但是……”专家们刚要说什么,被隆梅尔截住了。 “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某爸爸不紧不慢的沉声道。“需要再去知会一下你们的部长吗?” 专家们一噎,相互看看,纷纷低头表示认命。 海姆达尔看着安安静静守护在骨架旁的奶糖,心头不禁感慨万千起来。“那一定是个好爸爸。”他低声喟叹。 隆梅尔故作恼怒的皱起眉头:“难道我不好吗?” 海姆达尔抬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隆梅尔揽住儿子的肩头,用力搂了一下。“别咒我,我一直认为我能活到一千岁。”他无比动容的说。 第93章 开始热闹了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寄给德拉克·马尔福的信,1992年1月27日』 亲爱的德拉科, 很抱歉直到今天才给你回信,之前发生了一些事……好在已经得到了解决。 说真的德拉科,这个国家很漂亮,景色优美、风光迷人,听说英国巫师们闲着没事都喜欢去希腊度假,我认为山脉这边的保加利亚不比它的邻居差。 我来的时间不够好,据说春夏两季才是最美丽的季节。或许今年暑假你可以考虑来一次东欧之行,应该不会令你失望。 另外,随信附上一张照片,这是我的新朋友奶糖,看见没有,它正在和你打招呼。 你觉得怎么样? 你的, 里格 * 『德拉科·马尔福寄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信,1992年1月30日』 终于想起我来的里格, 真棒,你知道么,真是太棒了!我为此感谢梅林,因为我的表兄终于把我从记忆中某个容易被遗忘的角落里捡回来了。 你居然还敢提暑假!我郑重的警告你,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今年暑假你一定要和我一起过,我去哪里你就得跟着去哪里,甭想把我支到其它地方去,就算巴尔干美得跟天堂一样也不行! 以萨拉查的名义,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至于那张照片……喔,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弄到手的,如果我的眼神没有出错,那是客迈拉兽吧?! 该死的,真是羡慕死我了! 你的, 德拉科 *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寄给德拉克·马尔福的信,1992年2月02日』 暴躁的德拉科, 对奶糖你可要客气一点,它是一只骄傲的“类”客迈拉兽,别把它跟一般的神奇动物相提并论。请仔细看清楚了,是类客迈拉兽。我一向遵纪守法,怎么可能违反法律规定去圈养一只禁止饲养的动物,我手上可是有希腊魔法部颁发的类客迈拉兽饲养证,上面还有该国魔法部长和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司长的联合签名。 好吧,既然你是我的表弟,鉴于推动亲属和睦、家族间共同繁荣等因素,我想我可以考虑让你们见上一见,时间就定在暑假,你看怎么样? 另外我想问问你,你和马尔福先生相处的怎么样?你们平时都说些什么?干些什么?嗯,这么问可能有些奇怪,我只是……只是不太会处理父子之间的关系,请别误会,隆梅尔对我很好,我只是……唉,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你应该能理解吧?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的, 里格 * 『德拉科·马尔福寄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信,1992年2月5日』 庸人自扰的里格, 你知道么,我很难过,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以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潦倒困苦、看人脸色,甚至于吃不饱饭面黄肌瘦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层出不穷,挥之不去。 可怕的是,从前想象的鼬鼠他们家的状况如今一下子都转移到你身上了,那真是太、太让人无法忍受了……哎,总之,就算你再怎么困难,都不可以和鼬鼠一样,绝对不可以!听到没有?! 另外,关于你的问题,我想我理解了。 其实我给不出答案,至少给不出能够让你满意的答案。但是有一点我想告诉你,不要过分乖巧,你越乖巧做父亲的就会越失落,因为这表示在某些方面他们无法发挥作用,父亲也是有表现欲的,这个欲望有时候还挺强烈。 好吧,我想我还是坦白吧,上面那些话是妈妈让我写的,因为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所以就和妈妈说了,当然,我不会把我们的通信内容都告诉她,我只是象征性的提了一下,真的只是提了一点点。请放心,我妈妈没有问的很深入。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当初说的那些话是对的,她是一个好母亲。 你的, 德拉科 *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寄给德拉克·马尔福的信,1992年2月08日』 亲爱的德拉科, 很抱歉,学校突然来了通知让我们提前返校,到了学校以后我会再给你写信的。 你的, 里格 *** 在马车上睡了一觉,2月9日上午七点左右,一行人抵达了翡翠村。这一路可谓是匆匆忙忙,打得大家措手不及,只好随便收拾了行李往学校赶。 离开保加利亚的时候克鲁姆夫人表现的很不高兴,因为孙子待在家里的时间较之去年更少了。 怎么说海姆达尔都住在人家的地盘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故而离去前特地入庄园辞别,克鲁姆夫人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番,并不把行程紧迫这件事放在心上。 隆梅尔干净利落的拒绝了她的好意,没有乘坐克鲁姆家的专车,而是自己雇了辆马车。租车送儿子上学这点钱他还是有的。 邓肯干脆连法国也不回了,直接和他们一起去学校,行李等物品法国那边会直接邮寄递送去德姆斯特朗,所以几人中就奥维尔先生最轻松自在。 克鲁姆家的专车被众人遗忘了,他们全都坐上了隆梅尔租的马车。 当天马振翅飞离伯纳扬飞行动物车站,飞离索菲亚,飞离保加利亚之后,海姆达尔终于把目光从窗户外面拔了回来。 贝尔尼克以为他对自己的国家恋恋不舍,便骄傲的说:“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我估计我不会再来了。”说着又瞥了眼威克多。“我已经想明白了,巴尔干和我犯冲,而且,这里太暖和了……” “暖和能做理由吗?”虽然知道男孩这么说没有恶意,就因为熟谙,所以说话才无忌讳,但是身为一名保加利亚人,听了这话之后贝尔尼克还是有点不高兴。 威克多凝视窗外的云雾,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海姆达尔想了想:“四季分明吧。” 隆梅尔因为这答案蹙了下眉头。 “等等!”贝尔尼克有疑义,他一字一顿的强调。“保加利亚就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国家。” “……除了保加利亚。” 贝尔尼克闻言夸张的一摊手,以示自己的无可奈何。 邓肯用手撑着下巴,当看笑话似的直乐呵。 某爸爸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返校通知书,斩钉截铁的说:“喜好是会变的。” 海姆达尔眨眨眼直接忽略掉这话,转而看向那份通知书。“您在看什么?”他好奇道,从刚刚起他爸爸就盯着那份毫无新意且寥寥数语的通知信函。 “卡卡洛夫太沉不住气了。”隆梅尔收起了通知书,把它塞回信封里,封口处的德姆斯特朗校徽印泥自动黏合了起来。“这么点小事就如此兴师动众的,难怪当年米南德校长临终前非要再启用一个名誉校长。” “名誉校长?我们学校吗?”海姆达尔还是第一回听说这事,另三个师兄和他的吃惊点不同。 “卡捷宁校长是因为这个才被任命的?!”邓肯不敢置信的咋呼。“他不是因为曾经出资扩建德姆斯特朗才拿到一个名誉头衔的么?!” 贝尔尼克和威克多的惊讶也表现在了脸上。 隆梅尔轻描淡写的说:“出钱参与扩建的有钱人多着去了,你见过哪一个因为当了回冤大头而被任命成一个校长的?!” 邓肯含糊不清的咕哝几声,反复用法语嘀咕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之类的话。 海姆达尔本来就不知道什么名誉不名誉的,他的重点自然和仨师兄不同。“您知道提前返校的原因?”怎么看他的父亲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 “当然,亲爱的。”隆梅尔好整以暇的说。“那一天你跟着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前往保加利亚的时候,被你无情丢下的老父不是什么也没做的。” 他是想让自己惭愧吗?!海姆达尔挠挠脸。 对儿子的表情变化感到十分满意,隆梅尔续道:“我和卡卡洛夫先生走了趟糖耗子基金会,前去了解颁奖为何被取消,结果出人意料。” “发生了什么?” “260年啊。”隆梅尔靠近舒服的软垫里,手指在车厢的壁面上轻轻敲击。“一个18世纪开始举办的国际大赛,两百多年来一点事情都没发生,太太平平一直到今天,想想也不可思议。” “您的意思是……” “问题出现了。” *** 这是糖耗子国际未成年巫师大赛自1731年创办以来第一次被暴出丑闻,而且涉及面较大,一共牵扯进了十几名选手和数所魔法学校以及一家之前国际形象声誉皆非常优秀的扫帚公司。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这届糖耗子同往年一样办得有声有色,拿奖的拿奖,玩乐的玩乐,记者们寻小道消息的热情也被得到了满足,总之,宾主尽欢。谁曾想颁奖前夕,一份检举信彻底打破了这个圆满的假象,基金会的高层们吃惊的发现,原来至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自得其乐却被人家看尽了笑话的傻瓜就是他们自己。 基金会的反应很快,他们没有一窝蜂的去揭发去声讨,而是秘而不宣,然后平静的写信给了巫师联合会,告诉他们因为基金会内部因素颁奖要被推迟。当然,他们在信中留下了后语,这个推迟的期限将由内部因素被彻底解决掉的时间来决定。巫师联合会的教育部门不声不响的接下了信函,没有声张,按兵不动,想看看这个260年皆一帆风顺、安然度过的糖耗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基金会的高层们开始逐一往下排查,一层又一层的员工被秘密传唤、问话,表面上他们还是照常工作,私下里却是暗流涌动,那一段时间几乎每一个被突然传唤的员工都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 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个不起眼的东西,更也许是他人的不经意间的一瞥,都有可能发现不对的地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个人做事再仔细、再周到总会留下疏忽大意的蛛丝马迹,尤其是收受贿赂这档子需要上账的东西。 在基金会工作了近30年的一名元老级员工被带到了高层们的面前,在座的几位老者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份放在每个人面前的被明码标价的账目清单又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再高尚的情操也会变成一文不值的垃圾。 虽然痛心,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基金会必须马上处理这个人,以及这个人所牵扯出来的一屁股的“债”。 他们拿着那封开启一切混乱的检举信,讨论着下面应该做什么。 每一个负责人都很清醒,这群老家伙都是经历过大战以及战后革新的老油条们,自然能够看出这封检举信当中蕴含的不良动机,虽然写信的人措辞恳切,却没能掩盖住字里行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焦虑和欲望。 他们当即决定,就算这次爆出丑闻的飞天扫帚速度竞赛全军覆没,他们也绝不会让这个“好心”的检举者——速度竞赛的第二名越位拿金杯。他没有这个资格! 速度竞赛第一名涉及作弊的事情已经毋庸置疑,第二名又是一个居心叵测且同样身陷作弊泥沼的人,此二人违背了糖耗子一直以来坚持的宗旨。依照运动领域的国际惯例,前两名遭到淘汰,第三名自动替补上位。 基金会负责人立刻调出了第三名的资料,上面第一排明明白白写着:参赛者:蓝杯九,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一年级,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第94章 抵达学校 下了马车以后海姆达尔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说不上为什么,比起温暖如春他似乎对冰天雪地更情有独钟。 黑猫豆荚窜上他的右肩膀,熟门熟路地在专用席上窝了下来。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拎下一只外观精巧可爱的乳白色草编宠物笼。旁人肯定会认为他多此一举,既然他的猫老老实实的蹲在肩上,为什么还要多带一只宠物笼?! 还是说他养了两只猫? 正确答案只有同马车的几人知晓,宠物笼既不是空的,也没有装另外一只猫。海姆达尔的新朋友,类客迈拉兽奶糖眼下就待在这只小小的宠物笼里。奶糖一路上不停的在笼子里转来转去。海姆达尔只好时不时的给它喂上几颗奶糖,借以安抚它过于兴奋的神经,怕它一激动把宠物笼抻破了。因为体型的变化,事先准备的奶糖比原来能维持更长久的时间。 这个好用的体型缩放魔法是希腊的客迈拉兽专家们手把手教给他的,咒语又长又拗口,学起来很费劲,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比海姆达尔之前见过的任何变化性质的魔法的施法效果都要好上几倍。 【这应该是古代魔法。】在学习的间歇,豆荚告诉他。【现在的巫师们已经不使用这类魔法了,咒语冗长、读音拗口,对记性差的巫师而言这等同于折磨,因为想要使用的时候发现自己连音都读不全。】“现代人类讲究高效率。”海姆达尔自然听出了它的言下之意。“既然指向的结果一样,为什么还要走弯路?” 【如果弯路尽头的世界更胜一筹呢?】 海姆达尔当时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他还没有回答的资格。“希望,”他说。“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够清晰的比较出捷径和弯道哪个更可取。” *** 在海姆达尔有限的几次村落之行中,翡翠村一直是安静的、甚至是死气沉沉的,今天看起来却格外的骚乱。令人眼花缭乱的长袍、时不时飞掠头顶的马车、到处乱窜的行李、各种语言在耳畔此起彼伏、人们摩肩擦踵、互相埋怨…… 这才是德姆斯特朗开学前的盛况,他从未身临其境的体会过。因为没有参与过,所以没有发言权,他老老实实的跟在父亲身边,等隆梅尔和几位师兄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几人最后决定,弃马车而就飞行艇。 “其实我更趋向于马车。”隆梅尔拉着儿子的手前往村子的另一端。“飞行艇速度慢,而且要等人数满员以后才开,太没有效率了。但是,”他们经过了大排长龙的飞行马车租赁点,队伍中的两个人正为谁更靠前而大声争吵着。隆梅尔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与其站在那里等,我宁愿坐在飞行艇里等。” 在听到飞行艇的那一瞬间,海姆达尔就变得兴奋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其他人都为他喜形于外的表现露出微笑。这时候,隆梅尔突然止步,海姆达尔不解的仰头望向他的脸,微笑早已从他脸上消失,他的视线落在了前方。 海姆达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起初什么都没看到,因为总是有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等到隆梅尔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他终于看清了。 一前一后行走的两人中,海姆达尔只认识那个“好心人”小拉卡利尼先生,至于走在前面的那位风度翩翩、嘴角挂着浅笑的男人…… 男人朝他们这边投来目光,然后信步走了过来,挡在前面的人一刹那全都让开了。 男人瞄了一眼海姆达尔,说不上为什么,他的眼神让海姆达尔感到不适。然后,男人望向隆梅尔。“隆梅尔。”他微笑点头,就像看到久未谋面的熟人那样喜悦。 “拉卡利尼先生。”隆梅尔短促地点个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们没有握手,这个约定俗成的客套被两个人同时遗忘了。 “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你这个大忙人,刚才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男人对隆梅尔说。“什么风把你吹来的?杰出校友自从毕业以后就把母校抛诸脑后了,同学聚会也从来不参加。” “得啦,伦巴第,省省吧。”隆梅尔厌烦的皱起眉头,海姆达尔从没见过他如此外显地表达他的内心感受。“别告诉我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别弄得我们好像是至交一样。”他低头对儿子笑了笑。“至少别在我儿子面前弄这套虚了吧唧的假象,应该给年轻人看点实际的,现在就让他们直面虚伪实在是早了点!” 在一阵紧张短暂的沉默后,伦巴第·拉卡利尼神色如常地把目光再度拉至海姆达尔身上。“这么说这位就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了?”他以镇静、轻柔的语气说。 “您好。”海姆达尔条件反射的伸出右手。 拉卡利尼看了他一眼,握住了那只手,与其说握住,不如说是碰了一下手指。 隆梅尔的忍耐走到了尽头,他飞快说:“抱歉,失陪,我们还赶时间。”也不管对方的回答,拽着海姆达尔继续往前去。 拉卡利尼根本没把这放在心上,像抛却什么东西一样把斯图鲁松父子迅速从眼前丢开,改而叫住了他人:“克鲁姆先生。” 威克多和贝尔尼克同时停步,隆梅尔回头扔下一句:“在飞行艇那里等你们。” 海姆达尔一边被拉着走一边狐疑的张望:“邓肯呢?” 【早走了。】肩膀上的黑猫换了个趴姿。【估计这会儿已经在飞行艇那里等着了。】*** 贝尔尼克有点后悔,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留下,人家虽然叫的是“克鲁姆先生”,显然不是他,这位意大利魔法部长一直在同他的堂兄寒暄,他完全成了摆设。堂兄频频递来抱歉的眼神,贝尔尼克连连表示不介意。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明白了很多道理。从前对堂兄的那一点点妒忌也都化为了同情,说真的,他比威克多要幸福多了。 贝尔尼克漫不经心的四处瞎看,他的眼睛瞄到拉卡利尼部长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高档男士手绢,然后一边同威克多说话一边用那块绢帕擦拭右手,他还注意到,部长先生擦了好几遍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了看不见的脏污。这个认知让贝尔尼克觉得嗓子眼发堵,让他更为吃惊的还在后面,部长先生擦完以后随手丢弃了那块手绢,手绢在落地那一瞬间被尽责的家养小精灵收拾走了,和成堆的垃圾一起被送往专门的垃圾处理机构…… 贝尔尼克一会儿瞅瞅天一会儿看看地,身上像长了虱子般坐立难安。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在旁未置一词的小拉卡利尼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讥笑。 “抱歉,先生,这个恐怕我做不了主。” 贝尔尼克听到堂兄这般斩钉截铁的说。 “这事您应该直接和我祖母谈,我对家里的药材生意并不了解。” 伦巴第·拉卡利尼沉默片刻,然后宽怀大度般的微笑道,“是我强人所难了。” 威克多毫不犹豫地和他道了别,跟贝尔尼克一起朝飞行艇方向奔去。 “正好赶上!” 他们俩一奔上飞行艇,就看见海姆达尔朝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威克多扬起笑容,刚要说什么,他的堂弟一把扯住他,用保加利亚语小声嘱咐:“就当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威克多立刻用母语反问:“我刚刚看见什么了?” *** 飞行艇说白了就是一个比较大型的载人热气球,只不过上方的气球呈锥形,下方的舰艇更似一条乌篷船。因为魔法的强大作用力,它无须顾及风向、燃料等诸多方面因素,如同一条航行在辽阔洋面上的船只,在群山间一帆风顺、畅通无阻。 翡翠村一共有六条飞行艇,算上舵手和安保人员每艘可搭载27人。从村口的十米台边出发,抵达山区里的德姆斯特朗需要花费4个小时的时间,这对坐惯了高速飞行的天马拉车的人来说确实慢了点。不过,它更经济。 穿过山峰,淌过雾霭,云层近的好似唾手可得,凌厉的风在耳畔尖啸,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靠近船只时猝然融化消失,飞行艇里温暖如春。 船上没有海姆达尔熟悉的人,全是生面孔,就连二年级的都很少见。三个师兄倒是碰见了不少老朋友,有些是同学,有些是魁地奇队友或者候补。 海姆达尔这四个小时几乎是在赶变形课作业中度过的,黑猫为此大声嘲笑了他。 飞行艇最终停靠在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球场上方,球场内搭建了一个临时停靠架,孩子和家长陆陆续续走下飞行艇并沿着停靠架上的扶梯下到地面。 三个师兄居住的西塔离魁地奇场地较近,南塔则要稍远一些,也就是说四人要在这里暂时分道扬镳了。行李随飞行艇一并抵达了学校,由家养小精灵负责运送回宿舍。与三位师兄道别以后,海姆达尔拎着宠物笼、肩背豆荚,在父亲的陪同下朝南塔走去。 一路上隆梅尔都在向海姆达尔描述他当年上学时的情景,比如哪儿有捷径通向什么地方,哪间教室的墙壁台面上留有他的墨宝,哪个教授上课他听的最认真,哪个老师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能让他瞌睡上一整堂课…… 他们来的算早,南塔内冷冷清清,大部队都还没抵达。 “喔,这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进入南塔之后,隆梅尔皱着眉头打量底层公共休息室的内部装潢,中性色调的墙纸以及黑白格子的沙发,还有五颜六色的茶几、座椅…… “这里从来没变过。”靠近壁炉的沙发上传来说话声,一个白发老者慢吞吞的站起来。“所以我一直都说你应该多来母校看看,隆梅尔。” 海姆达尔瞪大眼,这不是那个喜欢赏雪的、赏雪的……对了,人家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多来看看就得花钱。”隆梅尔不客气的指出。“我拒绝做冤大头,有那些慷慨的同窗们已经足够了。”言罢,他走上前亲切地握住了老者的手。“很久不见了,卡捷宁教授。” “是啊是啊,确实很久了。”老者说。“再不出来走动走动,别人就要开始猜测我的墓地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与之前邋里邋遢总裹着张毛绒毯子不同,这一回海姆达尔才算真正见到了他,一位衣冠楚楚的、装扮得体的帅老头,满头银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不同于之前那样在帽子下四处乱翘。 仿佛看出了海姆达尔的心思,卡捷宁笑眯眯的说:“再讲究的男人也会有想偷懒的时候。” 海姆达尔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你们见过?”隆梅尔觉察到二人间的互动。 “见过。”卡捷宁教授爽快的回答。“你的儿子俄语发音很标准,我很喜欢他。” 隆梅尔不以为然道:“每一个会说俄国话的外国小孩您都喜欢。” 卡捷宁快速反击:“你是想到你自己了么?33个俄文字母背了一学年的不知上进的小子!” 隆梅尔抿了抿嘴,没再吱声。 很少看到父亲大人被教训了却不去反驳,海姆达尔不愿错过好戏地瞪大眼睛,他的父亲为此报复性地捏了下他的脸蛋。 隆梅尔拉着海姆达尔一并坐到沙发里。“您上一次公开露面是在86年,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卡卡洛夫要推倒钟楼重建一个新的,您不得不出面阻止他的一意孤行。这一次是为了什么?难道我们尊敬的校长先生又有新的绝妙主意了?” “宽容,隆梅尔,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别总表现的像个愤世嫉俗的南欧人。” 隆梅尔翻了个白眼:“我更希望拉卡利尼能像一个真正的南欧人那样愤世嫉俗。” 老者四平八稳的笑了一笑。海姆达尔在他身上看见了很多东西,包容、理解、沉稳、平和等等……犹如一座承载着历史积淀的宝山,饱经风霜、岿然不动。 “我这次出来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学生们。”卡捷宁教授说。“约克教授这学期无法来学校授课了,必须有一位老师暂时顶替他的位置,正好,山区的冬季快要过去了,虽然这里一年四季都在下雪,我的冬眠期也该结束了。” “您的意思是您是我们新的变形课老师?”海姆达尔想到了那份还没赶完的变形课作业,满怀希望的问。 “我将是你们本学期的变形术代课老师。”卡捷宁教授看着海姆达尔说。“所以,你的作业还是要交,明天晚餐以前交到约克教授的办公桌上,那现在也是我的办公桌了。” 海姆达尔咕哝一声,开始考虑今天晚上是不是要熬夜了…… 第95章 独苗冠军 海姆达尔一进到宿舍就发现他的室友已经坐在沙发椅子上看书了,阅读的书籍依然是他弄不懂、也不想弄懂的深奥古老的制毒学。 莱昂·布鲁莱格瞄了他一眼,然后搁下书本站起身,因为他看见了室友身后的家长。 海姆达尔冲进大门,冲到他面前,当着他的面两臂抱胸,不满地大声说:“这就是你欢迎朋友的态度?太让我伤心了,莱昂,你怎么能这么冷漠。” “我已经站起来了。”莱昂提醒道,他故意不去提及海姆达尔言语中有关“朋友”等字词,他反复告诉自己,对方是出于礼貌才这么说的,这是社交礼节,不能作数,与此同时,在私心的作祟下,他又希望这是真的。 海姆达尔撇撇嘴,然后眉开眼笑地张开双臂拥抱他:“你好,莱昂,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莱昂的脸上出现了一刹那的怔然,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他发现自己已经回抱了对方。有那么一瞬,他心里涌出了恐慌,五脏六腑因为冰凉的恐惧而纠结,这是十岁以后再没有出现过的事。小时候的经历在脑中一幕幕的回放,没有人愿意靠近他,人们都害怕触碰布鲁莱格,血脚是危险的代名词,会付出生命代价的一触即亡的毒物…… 他甚至开始等待,等待对方尖叫着把他推开,他想他可以忍耐,绝不会为此责怪任何人,他已经习惯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海姆达尔退开半步,神情间流露出关切之色。“脸色不太好。”他一边打量一边说。 莱昂瞪着他,好像眼前的人突然变成了另外的什么人。 “要不要去医疗室看看?福莱特先生应该已经开诊了。”室友十分热心地替他出谋划策。 莱昂找回声音:“大概是因为那本书……”他胡乱编了个理由。 海姆达尔立刻露出“我就知道”的了然表情。 莱昂倏然放松下来,脑子也回复了正常运作。“我从不敢奢望你能够理解毒药学的奥妙所在。” “至少我没有成见。”海姆达尔毫不在意的快速道,然后为他的父亲和室友互相做了介绍。 在隆梅尔伸出手时,莱昂有片刻的停顿,不过他还是面不改色的握住了。 “很荣幸,斯图鲁松先生。” 隆梅尔露出笑容,礼节性的客套结束以后,他转向儿子:“你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朋友。” 海姆达尔眉飞色舞的扬起了下巴,父亲对友人的肯定让他很高兴。 他们一起用了午餐,餐点由绒布和希娜共同提供,虽然希娜的工作地点主要在实验研究室,但是招待主人却是责无旁贷的,据它自己透露,在刚刚过去的假期里,它和绒布已经建立起了小精灵间的深厚友谊。关于工作,它们有说不完的话题。(绒布是个姑娘) 午餐过后,海姆达尔决定赶作业,希望能在睡觉之前结束它。 隆梅尔则利用这个机会同莱昂聊了起来,欧洲的巫师们一直想寻找到能够打进南美巫师界的渠道,数百年来始终找不到突破口。这片大陆神秘莫测且颇具传奇性,据史料记载,南美洲的巫师行为诡异,对奇奇怪怪的东西尤为钟爱,比如毒药、毒物、致命的植物、动物等等,他们有一套独特的、只能够为他们自己所理解的兴趣爱好和生活方式。如果想要接近他们,就必须尝试接受他们的一切。 这也是布鲁莱格家族令世人退避三舍的主要缘由,就因为他们的异乎寻常、与众不同。 “父亲认为我们不该再固守故土,不该再墨守成规的照着祖先留下的东西往前走,所以我们打开门,开始和全世界的巫师做生意。”莱昂侃侃而谈,阐述着布鲁莱格家族的最新理念。“布鲁莱格做出的成绩能让欧洲乃至其它各个大陆上的人们看见,同时也能为南美巫师界提供一些信息,起到一个表率作用。我们的巫师界也在观望,”他低头注视着茶几上漂亮的咖啡色纹理。“毕竟世人一直对我们成见颇多,亦不太友好。” 无论谈吐还是举止,莱昂·布鲁莱格的表现皆令人满意,看得出来,隆梅尔对他很欣赏。 下午三点左右,同学托马斯敲开了017的房门。 “你们好。”他走进门里向他们招手。 海姆达尔发现他换了一顶新款鸭舌帽,还没换下的便服也非常时髦,他戴的这顶帽子前不久刚刚在一期时尚周刊上露过脸,据说将带动今年的流行趋势。 “你好,托马斯。”海姆达尔友好的说。“假期过的怎么样?” “去了趟米兰。”托马斯耸了耸肩。“还是老样子,也没什么特别的。” “找我们有事吗?” “喔,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托马斯不好意思的拍拍脑门。“刚刚学生会下达了通知,下午五点,全校师生在魁地奇球场内集合。” “干什么?”海姆达尔随口问,他还要写作业呐。 托马斯瞪着他。“你问干什么?!发奖啊,你不要奖杯了?” 海姆达尔楞住了。“……今天?” “下午。”托马斯强调。 *** 一九九二年两月九日,一个没有下雪的、天气姑且能算不错的下午,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全体在校学生站在了魁地奇球场内。 气温有些低,学生们全都知趣的穿上了厚厚的斗篷,尽管一个个裹得像个球体,却仍然抵挡不住严寒的入侵,不单学生、家长们的鼻子也都被冻得红红的,这个现象直到教授们联袂进入球场、施加了屏障魔法以后才得以好转。 今天可以算作是德姆斯特朗的拿奖日,不仅有糖耗子,其他国际赛事颁奖也挤在今天一块儿凑热闹。今年的情况比以往好很多,德姆斯特朗参加的比赛项目或多或少都有了点收获,一些以慷慨闻名的赛事只要进了前十名就有奖金可拿。 不知什么原因,今年的颁奖比往年任何一届都要隆重,不仅要求全校学生都要到场,连老师们都不得缺席。赶来颁奖的嘉宾也都是在国际上叫得出名号的人物,这种不甘落后的作为很容易让人往互相攀比上联想。 国际赛事与国际赛事之间也是存在竞争的,任何一家主办方都不愿屈居人后,至少在人前不能。 巨大的魁地奇赛场上搭建起了一座临时颁奖台,得奖者要攀上三米高的台子站到上面去领奖,总之,怎么看怎么风光。颁奖嘉宾早早站在了高台之上,你方唱罢我登场,获奖者一上台亮相,记者席位上闪光灯频现,白晃晃的连片灯光足以耀瞎人的眼睛。海姆达尔的颁奖被卡卡洛夫定在了最后,目的就是让他唱压轴。 走出人群以前,家养小精灵送来了一封信,收信者是隆梅尔,父亲大人接过信件以后瞄了眼上面的字,然后不露声色的塞进口袋里,表现的若无其事。 海姆达尔知道他是大忙人,本来想告诉他无需挂怀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转念之间想到德拉科在信中的忠告,便把所有的话咽了回去,学习做一个有要求的任性儿子。 上台之前,莱昂突然来到他身边,这时候还没轮到海姆达尔。“这个奖你打算领吗?”莱昂靠近他小声说。 “什么意思?” “我听说第二和第三都拒绝领奖了。” 海姆达尔很吃惊。“你是说亚军和季军奖杯还没有着落?” “本来有着落,但是都被退回去了。” “为什么?”海姆达尔想不通。新上任的亚军和季军原本的排名是第九和第十一。 莱昂轻描淡写的说:“根据第九和第十一这两位选手的说法,他们没有拿这个奖项的资格,他们很惭愧的表示自己根本没有这个实力,故而不敢伸这个手。至于真正原因,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糖耗子呢?他们怎么说?” “负责人就站在上面。”莱昂抬起下巴向上方点了点。“糖耗子没有依照国际惯例继续顺延,所以,本届糖耗子可算是最特立独行的一届了,没有亚、季军,只有冠军。”他瞅了眼海姆达尔。“这样你还打算拿吗?” “拿了怎么样?不拿又怎么样?” “不拿,舆论就捉不到能让他们兴风作浪、风言风语的把柄;拿了,你就是糖耗子的英雄。” 海姆达尔弯起嘴角。“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莱昂?” 莱昂·布鲁莱格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海姆达尔心情颇佳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上高台。 卡卡洛夫激动不已的宣布:“有请糖耗子国际未成年巫师大赛飞天扫帚速度竞赛以及团体赛双料冠军——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高台下方掌声雷动,铺天盖地的镁光灯闪出了一片刺眼的白色海洋。 糖耗子基金会的负责人,一位白发苍苍、容颜清癯的老者拿着一个彩色信封,慢吞吞的走出颁奖嘉宾席位,走到海姆达尔面前。 “真是个不太好的年头,不是吗?”老者装作没有看见卡卡洛夫期盼且不耐的眼神,径自与海姆达尔聊了起来。 海姆达尔直言不讳道:“我听说亚军和季军都拒绝领奖了。” 老者神情自若的看着他:“所以您也决定拒绝领奖?” 卡卡洛夫眼睛都瞪直了,死死盯住海姆达尔,生怕他说出不中听的答案。卡卡洛夫左手边的拉卡利尼部长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抬眼朝这方看来。右手边的卡捷宁教授因为糖耗子会长的话而露出了微笑。 “我本来是第三名,我指的速度竞赛。”海姆达尔没有直接回答会长的提问。 “没有第三名,也没有第二名。”会长把信封递到他面前。“第52届糖耗子未成年巫师大奖赛的飞天扫帚速度竞赛只有冠军。” “我想我应该拿。”海姆达尔结束了折磨人的沉默,接过信封。“因为我找不到不拿的理由。”他敢打赌,当他接下信封的时候,这老头绝对大大松了口气。也就是说他并非像他表现的那样无动于衷。太会演戏了!真是根老油条!海姆达尔无意间发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时这般思忖着。 这时候,彩色信封在手中抖动起来,只听“啪”的一声,信封应声而碎,响动过后,碎裂的纸片变成一只只糖耗子齐齐朝天空蹿去,五颜六色的糖粉随它们的行动纷纷扬扬的往下掉,并在地上堆积起来……之后,半人高的糖粉堆晃动了一下,从里面钻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迷你小人,小人拍掉粘在身上的糖粉,转身从糖粉堆中拖出一把迷你飞天扫帚,快速骑上扫帚冲了出去。随着小人越飞越高,如同某种欢庆仪式,糖耗子渐渐化为一朵朵烟花在小人四周围绽放。 会长弯下腰,从糖粉中拿出一个金色的器物,看上去像什么东西的底座。他拍掉上面的粉末,把器物交到海姆达尔手中,忽然,空中的小人一个大回旋直直朝海姆达尔冲来,准确说是冲向他手中的底座。小人骑着扫帚在底座上方环绕一圈,轻轻落下,最终定格在了骑扫帚冲刺的姿势上,变成一尊静态的金色人像奖杯。 神奇的是,小人做工极为精致,尤其是那张脸,完全就是海姆达尔的翻版,一个被缩小的冠军,一座只属于冠军的糖耗子奖杯。 “太棒了!”海姆达尔看着手里的冠军奖杯,由衷的赞叹。 台下的镁光灯从开启信封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停歇过,公众们之前甚少关注这项赛事,对它的一切都不太了解,再加上这一届的作弊舞弊风波,以至于颁奖过程打从一开始就备受关注。 “喔,我忘记了,这是团体赛的。”会长在口袋里摸呀摸,摸出了一只木头小盒。“恭喜你,孩子。” 海姆达尔把速赛奖杯交到卡卡洛夫手中,卡卡洛夫爱不释手的拿手反复抚摸着它,就差拿舌头去舔了,校长大人的举动让海姆达尔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当小盒子打开时,一颗金色的信号弹从手中射出直直冲向天空,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的校徽率先在天空中点亮,然后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赫奇帕奇学院黄底黑字的獾形动物图案,最后压轴的便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校徽。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几乎在相同的时间点,三座魔法学校,三位少年,他们仰望天空,共同见证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第96章 记者招待会 颁奖仪式过去以后,记者们仍然不愿意散去,他们向德姆斯特朗提出采访的要求,双方都心知肚明,其他的领奖者都是附带的,最重要的,他们想要在第一时间里采访在历经了丑闻风波之后,被糖耗子基金会全力拱上高台的、被视作拯救者般的双料冠军。 卡卡洛夫张口就想答应,事实上他还嫌采访的要求来得太晚了。卡捷宁教授在旁轻嗽着嗓子,卡卡洛夫一个激灵,跃跃欲试的小心思戛然而止。他局促的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眼看向名誉校长。 “采访的要求可以满足。”卡捷宁教授气定神闲地告诉记者们。“但是先生们、女士们,孩子们今天刚刚抵达学校,积累了不少旅途的劳顿,应该让他们休息一下。明天他们一定会精神百倍的迎接各位的访问。不然的话我们这些做老师的一定会为此受到良心的谴责。您说是不是,校长先生?”他轻描淡写的把话题带回到卡卡洛夫那边。 “当然!”卡卡洛夫急不可待的接下话茬,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身为教育者,应该以学生的一切为第一出发点,这是当然的,当然的……” 双方商量下来以后,德姆斯特朗决定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时间地点全由学校制定。老师们不希望那些酷爱挖掘的新闻工作者在校园里到处乱窜乱挖,这样不仅会影响到师生们的正常学习和生活,同时也会让一些不法之徒趁机钻空子。既然孩子们来到德姆斯特朗上学,他们就有提供出安全舒适的学习环境的义务和责任。 所有的奖杯全都无偿“上缴”给了学校,海姆达尔手上的两尊也不例外,奖杯会被置放于展示德姆斯特朗辉煌成就的玻璃橱窗里,供家长、学生、老师以及来校的各界人士们参观。奖项主要是为学校拿的,海姆达尔参赛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的室长位置明年以前都不会被动摇,因而他也无所谓奖杯是不是在自己手里。 人群渐渐散去,家长们陆续离开学校。 海姆达尔发现隆梅尔看了那封信件以后神色有些不愉,估计信的内容并不令人欣喜。 卡捷宁教授委婉地拒绝了卡卡洛夫的用餐邀请,决定和糖耗子基金会的会长共进晚餐,他的回答是“老家伙们有时候也想互相说点悄悄话”。卡卡洛夫为此松了口气,这个压他一头的名誉校长总是让他没来由的感到无所适从,好像在其面前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出错。 “离开以前和我们两个老头吃顿晚餐怎么样,隆梅尔?”卡捷宁提出了邀请,把某爸爸的心神不宁看在眼里。 “谁说我要离开的?”隆梅尔面不改色的说。 “很好很好,”卡捷宁转向糖耗子会长。“我从前就盼望这小子能培养出点人情味,今天算是愿望成真了,但是隆梅尔,”他笑眯眯地调侃道。“你不觉得你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吗?” 贝尔尼克一个没憋住,笑了。 隆梅尔迅速冷下脸来,不过没等他实施报复,魁地奇校队队长把三个师兄全都拎走了,尤其是贝尔尼克,更被队长当成了重点捕捉对象,据传言,贝尔尼克十有八九将接替现任队长成为下届德姆斯特朗校队的领军人物。 最新一轮的魔法学校间的循环赛季即将打响,没日没夜的训练跑不掉。 “真是个负责任的队长。”糖耗子会长赞叹道。“难怪贵校能连续多年保持不败战绩。” “已经输了。”卡捷宁毫不在意的爆料。“去年年底,输给一支女子魁地奇队伍。” 会长张大眼,意有所指的说:“千万不要小看女人。” “非常正确。”卡捷宁教授抚掌。“没有任何动物比女人更难缠,也没有任何烈火或者野猫比女人更无情。”(这句话出自希腊喜剧作家亚历斯多芬尼斯) 两个老家伙说话生冷不忌,时不时冒出点冷幽默嘲弄他们想要讥讽的人、事、物,压根不去管还有孩子在现场。 “您就去忙您的吧。”海姆达尔实在看不下去隆梅尔的假装若无其事,世人皆知他是个工作狂,父亲没有必要为了自己去强行克制这份与生俱来的工作热情。海姆达尔顺手拉住莱昂的胳膊,“我们小孩子也需要说点悄悄话。”莱昂很合作的保持了沉默。 “好孩子!”卡捷宁摸摸海姆达尔的头称赞道,然后转眼看向某位父亲。“你怎么还在这里?”他装腔作势的不耐烦道。“明天我会陪着他一起去面对记者们的‘拷问’,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隆梅尔挑起一道浓眉,沉着声音说:“您不是叫我陪您一起吃晚餐吗?您变卦的速度比女人还快!” “你要原谅我的记忆力,年纪大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卡捷宁说罢朝糖耗子会长挤眉弄眼,后者一下子乐呵起来。 隆梅尔放弃同“老家伙”沟通,转向儿子。“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他皱起眉头说。 海姆达尔合上嘴巴,莫名的感到自己的良心正饱受谴责。“我是不是应该嚎啕大哭着抱紧您的大腿,一边哭天喊地一边高叫着‘千万别离开’之类的话?”他干巴巴的说。 隆梅尔笑了,不悦也随之而散。“不错的主意。”语气中蕴涵着一丝跃跃欲试。 海姆达尔假装没有听懂,顾左右而言他的迅速看向别处。 两个老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放声大笑,就连莱昂都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 第二天就开始正式上课了,海姆达尔等几位得奖者得到了“特赦”,下午的课程全部被免掉了。 因为旅途的劳顿,前一天晚上他并没有熬夜赶作业,以至于午餐时间也顾不上好好吃一顿,奋笔疾书忙个不停,阿尼玛格斯的论文很难写,他一遍又一遍的修改、重新誊抄,再修改、再重新誊抄……如此恶性循环。 莱昂为此不客气的指出他是一个潜在的完美主义者,在某些方面有着天生的偏执倾向。 海姆达尔因为忙于写作业,顾不上找话反驳他。 记者招待会于一九九二年二月十日下午二时许在德姆斯特朗城堡二层的黑魔法实践教室内如期举行。一大早就有记者不辞辛劳的等在大门口,为了尽早通过学校的安全检查进来占位。前排座位早在上午九点钟左右就被全部占满了,记者们一边借聊天从同行那里刺探自己不知道的消息,一边小心翼翼的抓牢自己手上的新闻资讯,总之,看起来和乐融融的教室背地里却在相互较劲,为了第一手资料博弈。 在校长卡卡洛夫和名誉校长卡捷宁教授的带领下,一众孩子进到招待会现场,镁光灯霎时点亮了大如停车坪的黑魔法实践教室,许多孩子因无法适应剧烈的光差而露出了难受的表情。 “先生们、女士们,”卡捷宁教授抿直嘴角,猝然喝道。“烦请适可而止!” 一名记者手中的相机应声爆裂开,作废的机子冒出了一长条黑色的烟雾。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记者们纷纷放下手里的照相机,老老实实的坐回座位上去了。 等校长和学生全部入席,卡卡洛夫宣布记者招待会正式开始。 一开始,记者们还很谨慎,估计是被刚才那幕相机爆炸事件骇住了,没有一窝蜂的把枪口对准海姆达尔,而是以一些模棱两可的废话问着其他的孩子,一来一往皆比较老实,孩子们回答的毫无新意,记者们问的更是废话连篇。 大家都在卯劲,看谁会是第一个耐不住的。 在暗涛汹涌的等待中,开拓者的名号被英国人毫不客气的拿去了—— “我是《预言家日报》的记者,我有问题想问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一名身着洋红色长袍的女子从记者席位上站起来,梳着轮廓僵硬的精致卷发,鼻梁上挂着一幅镶嵌有珠宝的狐狸型眼镜。海姆达尔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老拿手指抵着下巴,这使得她的红色指甲特别醒目。 “您有什么问题?”海姆达尔看着她。 “据当初的比赛结果可知,您原本是第三名是吗?”金发女人歪着脑袋,勾起唇角。“喔,当然,我是说飞天扫帚速度竞赛,不是团体赛。”末尾还特地强调一下。 “是的。”海姆达尔坦然道。 飞舞在她身旁的自动速记羽毛笔刷刷刷的记录起来,她瞄了眼上面的字,然后又道:“我曾经查询过您预赛当中的成绩,并不十分理想,距离前三名亦十分遥远,是这样吗?” “我对您的工作态度表示敬佩。” 女人笑了一笑,狐狸眼镜上的珠宝闪烁了一下。“您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的眼中划过一道诡谲的亮光。“还是说您不敢回答?” 海姆达尔保持微笑,霎时明了这女人是来者不善,说的更深入些,她想挖掘所谓的“独家”新闻。 其他的记者们都憋着气,不动声色的看他们二人你来我往。 “抱歉,或许是离开英国太久了,久到听不太懂英语了。”海姆达尔故意慢条斯理的说。“您能把您的问题说的再明确一些吗?” “前十名几乎全军覆没,他们或多或少都被牵扯到不名誉的事件中,只有您安然无事,您不觉得应该为此解释一下吗?”金发女人猝然咄咄逼人起来。“冠军、亚军全部落马,好事一下子都落到您的头上,就像一出被事先安排好的戏。” “您在暗指什么?” 女人弯起嘴角。“听说您的父亲是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 对于她突然改变话题,海姆达尔疑虑丛生。“是的,难道这个也被您划归到戏剧范畴中了?”他暗讽道。 “我没有其它问题了。”金发女人像抓到什么大消息一般,心满意足的坐了回去,她身旁的自动速记羽毛笔一刻都不曾停歇。 该名记者的突兀举动让海姆达尔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很感谢她懂得闭嘴了。 卡卡洛夫很不高兴,质疑海姆达尔冠军头衔的分量就是质疑德姆斯特朗,他有点后悔放《预言家日报》的记者进来,卡卡洛夫校长第一次懂得了自省。 卡捷宁教授则是瞧着自己的手指,看它们在桌面上轻轻敲动,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我是《唱唱反调》的记者,我有问题想问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其他的记者不禁捶胸顿足,光顾着看戏,忘记去抢发言权了,英国人实在太狡诈了,肯定一开始就商量好了!不能怪自己,他国记者们只好一股脑的埋怨英国记者,在心里不断的唾骂。 海姆达尔在心底微笑,他的老东家啊。“您有什么问题?”他说。 “糖耗子大奖赛留给您的最大印象是什么?” “人挤人。” 现场的人们都笑了起来。 《唱唱反调》的记者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续道:“您能描述一下您参加糖耗子大奖赛的总体感受吗?这个比赛让您学到了什么?告诉了您什么?” “这个比赛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多到无法用言语描述。”海姆达尔铿锵有力的回答:“给我最强烈也最直观的感受中有一条非常明确,那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一句话成为了《唱唱反调》稍后发行的最新一期的封面标题,同期还有一篇狸花猫先生的最新文章——直击糖耗子未成年巫师大赛中的方方面面,不谈比赛,不论输赢,撇开赛程看别的,该篇撰文以另一种视角带领读者们重新回到那场国际大赛上。 据说那一期的《唱唱反调》销量直逼《预言家日报》,这两份报纸报道的内容截然相反,英国的官僚主义者选择相信《预言家日报》的抨击、质疑和揣摩,而更多的平民愿意购买《唱唱反调》,因为它比高姿态的《预言家日报》看起来更有诚意。 第97章 花朵的作用力(顺便把原著人物拉出来溜溜)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寄给德拉克·马尔福的信,1992年2月16日』 亲爱的德拉科, 新学期简直就像是一场灾难,请注意,这绝不是影射直言不讳的英国媒体以及那些妙趣横生的新闻报道。 我太喜欢《预言家日报》上刊登的关于我的那篇报道了:“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个伪善的年轻人躲在众人注意不到的角落,微笑着等待全部选手落马”、“利用他的小聪明和他背后的势力引诱其他选手、迷惑观众、误导裁判,把陷入泥沼中的糖耗子基金会耍的团团转,并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无辜与伟大”、“作为一名认真负责的新闻记者,我认为我应该把我看见的、听见的如实反馈给大家” 天呐,这篇报道里的主角真是我吗?我还以为是某国的政治领袖正在受到敌国的批判。对了,那个记者叫什么来着,原谅我,最近记忆有所减退,脑子被课业挤得满满的…… * 看到这里,德拉科禁不住咬牙切齿起来。“丽塔·斯基特!”他从牙缝里挤出字词。 坐在长桌边的其他斯莱特林们忍不住频频侧目,德拉科的可怕脸色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 还是说点开心的事。 寄去的礼物应该随信一起送达了吧。那只长方形的盒子是给你的,另两份拼合在一起的纸盒请转赠给令尊令堂。当初在保加利亚选礼物时颇费了一番工夫,我始终拿不定主意该送你些什么,尤其是你的父母,他们的喜好我一概不知。后来是贝尔尼克的母亲帮忙出的主意,两瓶配套的情侣香水,据说当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时会引发意想不到的绝佳效果……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希望令尊令堂能够喜欢。 * 德拉科露出了微笑。“毋庸置疑,爸爸一定会喜欢的。”他喃喃自语道。 * 2月14日是麻瓜情人节,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有心上人,而我寄信的时间亦晚了,如果再早两天,给你的那份礼物绝对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 事实上德拉科早已打开属于他的那份礼物,眼下它正静静的躺在斯莱特林长桌上、他的面前。 “喔!德拉科!这真是太美了!” 刺耳的尖叫声让德拉科迅速警觉起来,他转头瞪向那只伸到盒子上方、不请自来的手。“潘西·帕金森,郑重的警告你,立刻把你的爪子收回去!”他以不祥的语气铿锵道。 女孩缩着脖子,坐回原位。 斯莱特林们全都看见了那只长方形盒子,以及放在盒子里面的东西。德拉科似乎以一种炫耀的心态公开陈列着海姆达尔寄给他的礼物。当然,他的大方仅限于此。看看,没有问题。用手去碰?休想! 那是一朵颜色瑰丽、芬芳迷人、犹如梦境之物的玫瑰花。它被封在透明的罩子里,整枝花却如同刚刚采摘下一般娇艳欲滴,浓郁优雅的香气从水晶薄壁中渗透出来,飘散在四周、萦绕不去,嗅闻到这个气味的斯莱特林全都露出了梦幻般的幸福表情。 『据说种植这种玫瑰花的女神是用自己的鲜血浇灌它的。』信中,海姆达尔这么告诉德拉科。『传说也只是传说,但是它的香气确实能让人暂时抛开烦心事。很奇妙,听说是这花的天赋本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闻闻它吧。送上我最诚挚的祝福,希望你幸福,德拉科。』 觉得显摆得差不多了,德拉科小心翼翼的把盒盖重新罩上。香气的骤然断绝令许多斯莱特林倍感失落,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盒子,好像这样做就能重新闻到那个美妙的香味一般。 家境富裕的孩子开始琢磨玫瑰花的来源,希望给自己也弄上一朵,或者几朵…… “这东西真不错。”平时与德拉科关系甚好的几名同学开始套起了近乎。“英国能买到吗?”他们压低声音絮絮叨叨。 德拉科假装无动于衷。“这是别人给我的礼物,我想英国大概买不到。” 其他耳聪目明的斯莱特林们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是还没绝望。 “太可惜了。”有人说。 “没错。”另一个人附和。 德拉科不由自主的挺胸抬头,但还是努力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不过是一朵花。”他说。“还是快点吃你们的早餐吧,要上课了。” 忽然间,格兰芬多长桌那方传来骚动,德拉科顿了一下,再三犹豫之后,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布袋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朝骚动来源走去。 *** “我的梅林!她怎么能这么编派里格?!”罗恩·韦斯莱大叫一声,嘴里的吃食喷到了桌子上。 “喔,真恶心……”赫敏·格兰杰迅速撇开头,朝旁边挪了挪。 罗恩毫无所觉,径自凑到那份竖起的报纸前逐行扫描。“哈利,别动,让我看完!”当发现好友要放下报纸时,他大声喝阻。 “你在看什么?”赫敏不解的说,罗恩的举止反常极了。 罗恩·韦斯莱置若罔闻,一门心思扑在最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上。“胡扯!简直是一派胡言!”他一屁股倒回椅子上,愤慨的说。“里格怎么可能会那么、那么阴险……” “里格是谁?”终于能够把报纸放下的哈利·波特问道。 罗恩示意他把报纸翻过来,然后指着上面的照片说:“就是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不过我们都叫他里格。” 赫敏瞄了眼报纸。“他是你的朋友?” “对,他曾经还在我家里住过一阵子,他叔叔是魔法部的官员,专门负责魁地奇事物。” “你从来都没提过。”哈利抬眼道。 “是吗?我没说过吗?”罗恩摸了摸鼻子,低头咬了一口蛋糕,出神道:“好像是没说过……” “德姆斯特朗。”哈利看着上面的文字。“是那个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一的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罗恩点点头。“里格太了不起了,才一年级就当了双料冠军。”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上面说他的冠军头衔有猫腻。”赫敏毫不留情地浇了一盆冷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待商榷。” 罗恩的笑容消失了。“丽塔·斯基特,又是这个女人,每次胡编乱造的总是她!”他忿忿吞下最后一点蛋糕。 赫敏刚准备说什么,却突然张大眼睛,微微仰头,视线落在了上方。 罗恩和哈利同时回头。 德拉科·马尔福正站在他们身后,破天荒的没有提一字半句的带有攻击性的刻薄言论,而是瞥了眼桌子上的《预言家日报》。“没想到韦斯莱的判断力还是能让人期待的。”他冷哼一声。 想让马尔福变得亲切那根本不可能,但是他今天的表现却足以惊吓到一众格兰芬多,甚至是斯莱特林。 “你要干什么?”罗恩不经大脑的嚷出防备之词。 德拉科眯了下眼睛,把手里的布袋扔到罗恩手中。就在后者手忙脚乱的猜测这里面装着什么“杀伤性武器弹药”时,德拉科挑起一遍眉毛,眼中闪过嘲笑:“这是里格让我转送的,好好收着。” 罗恩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谢谢。”磨磨蹭蹭半晌后,不甘不愿的说。“等等!”他瞪起了眼睛。“为什么让你转送?他为什么不直接寄给我?”怎么可以把这种事交给马尔福?! “他曾经尝试给你写信,但是你没有回。”德拉科面无表情的告诉他。“他说他不确定你是否还记得这段友谊,所以不敢贸然行事。你以为我就这么想给鼬鼠送东西吗?”措辞又情不自禁的刻薄起来。 鉴于自己理亏在前,罗恩抿抿嘴,没再找话反驳。 德拉科从口袋里拿出一份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报纸,丢到罗恩身前的台面上。“你可以看看这个。” 罗恩瞪看了一会儿,抬头道:“看不懂……”这些词拆开看好像能懂,拼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德拉科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迅速拿回那份德语报纸,转而放上另外一份。 “《唱唱反调》?”赫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东西能看吗?这个报纸实在是……太、太有想象力了!”格兰杰小姐一直认为,《唱唱反调》完全就是一份幻想百分百、学术性为零的垃圾刊物。 “当然能看。”罗恩假装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乐呵呵的低头看了起来。“说实在的,《唱唱反调》确实比《预言家日报》有意思。” 德拉科拔高声音,施舍般的说:“这报纸就送给你了。”然后,转身离开。他对今天自己的表现满意极了,他觉得,如果里格在,肯定会为此称赞他。 他身后,罗恩没好气的嘀嘀咕咕:“马尔福家不是很有钱么,一份报纸还值得他这样,他也太小气了。”不经意转头,发现好友哈利的神情有些怔忪。“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哈利·波特立刻摇头。“我只是觉得今天马尔福的表现很怪……”他犹豫的说。 “我也这么想。”罗恩赞同道。“这样的态度放在他身上就能被称为‘亲切’了,如果在昨天,有人和我说马尔福会有这种表现,我一定认为这人疯了。” 赫敏翻了个白眼,注意力再度回到书本上。 *** 同一天清晨,德姆斯特朗的学生食堂内。 一年级们都在赶作业,假期放松了他们的神经,突然返校的命令也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拖拖拉拉不愿意做作业的毛病几乎出现在每个人身上。大家围拢在长桌前,焦头烂额的奋笔疾书,不管对错,先把羊皮纸填满再说。 托马斯率先丢下羽毛笔,投降大叫:“谁做完了借我抄抄,本人一定感激不尽。” “你要抄哪一门?”他身边的同学问。 “变形术。” 那个同学马上不客气的说:“我看你还是自己写吧。” 托马斯寻寻觅觅半晌,最终把目光投注在能够同时写两门功课的海姆达尔身上。“里格,全靠你了。”他用一副托孤般的哀婉口吻说。 海姆达尔抬起眼:“我的变形术作业已经交上去了。” “什么?!”长桌上顿时掀起一大片惊嚎。 震耳欲聋的嚎叫让海姆达尔懵了好一会儿。“昨天就交上去了……”他缩着脖子小声说。 一年级们霎时倒下一片,全都歇菜似的趴在桌子上久久不起——原来大家都打着相同的主意。 “请问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在不在?” 听到呼唤,海姆达尔站起身,朝食堂门口看去。“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一名身着浅绿色制服的男子走过来,身后跟着一名学生会干事。任何校外人士在进到学校以后都会有一名老师或者同学陪同行事。至于派遣过去监督的人是老师还是学生,主要看校外人员的身份以及他要做什么而定。 “有您的包裹。”男子说着,从斜挎背包里摸了摸,然后,一个几乎和海姆达尔一般高的大木盒子被他拎了出来,看男子从容的样子,这东西应该不重。“请您签收。”男子递来纸笔,海姆达尔写下名字。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海姆达尔扶着大木盒子问。 男子递上一个白色的信封,微笑道,“抱歉,我被告知绝不能透露,但是可以告诉您,里面的东西非常不错。” 海姆达尔拿着信封,扶着盒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目送快递人员离去。 “哇——”一年级们全都围了过来。 “里面会是什么?” “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你急什么,又不是送给你的。” 托马斯和卡罗·琼斯合力一左一右的扶住木盒。“里格,先打开看看。”琼斯迫不及待的催促。 木盒的盖子很轻,一开始用力的时候有些沉,但是当力量持续作用时盖子一下子就被抬起来了。 盒子后面是一片花的海洋。 宛若蹁跹彩蝶的鸢尾花躺在暗银色的绸布上,犹如一整盒静态的蝴蝶。 卡罗·琼斯从盒子里拿起一支,挑眉道:“变种银蓝蝴蝶鸢尾,列支敦士登独有,每朵花国际售价117个金加隆。”他瞅瞅一人高的木盒,连连发出惊叹。 “一朵花能抵上一套名牌服饰。”托马斯咋舌不已。 其他的一年级们也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整个食堂的目光全都聚焦过来,那只装满了银蓝蝴蝶的大木盒子自然成了众人的关注焦点。 海姆达尔木讷的看了看木盒子,然后低头拆开手里的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两行字—— 昨天看到银蓝蝴蝶,突然想起你。 和你的眼睛颜色很相配。 落款上写着:亚当·克劳斯 “有什么感想?” 海姆达尔闻言,抬眼看向莱昂。“应该怎么处理?”他伤脑筋的说。“魔药研究室要吗?听说鸢尾是几种效果不错的消炎药水的原材料。” 莱昂注视着大木盒子,咕哝道:“这些花能让魔药研究室不间断的做上三年的消炎药水。” 第98章 为了奶糖能更自在 悬挂在德姆斯特朗钟楼顶端的巨型时钟上的长指针滑向“6”这个数字时,魁地奇校队成员们争先恐后的涌进食堂内。他们连防护器具都来不及卸下,全副武装着。有几个队员甚至忘记把扫帚留在练习场,拎着自个儿的座驾冲到长桌边上。 还剩下半个小时的早餐时间,这是队长表现得最为仁慈的一天,昨天和前天早上他们都是饿着肚子去上课的。 威克多刚刚坐下,就听见右手边的邓肯带着吃惊的语气调侃道:“你终于决定拜倒在我的巫师长袍之下了?” 海姆达尔一本正经的回答,“仍在做最后的挣扎。”说完,他转身拿过另一枝鲜花,递到威克多面前。 “那你可得快点,需要我爱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等不了太久。”校队成员们因为他毫不掩饰的滥情与狂妄纷纷讥笑出声。邓肯习以为常、毫不在意,他举高手里的银蓝蝴蝶,狐疑的说:“亲爱的,这东西看上去价值不菲,你的追求成本是不是大了点?!”他环顾四周,惊奇的发现整个食堂几乎人手一朵。“我不得不对你的爱表示质疑。”最后,奥维尔先生做了总结性发言。 威克多看了眼悬浮在海姆达尔身后的巨大木盒,然后接过了那枝花。“变种银蓝蝴蝶鸢尾,117个金加隆一朵,产自列支敦士登变种花卉栽培中心,种苗编号00763。”他不假思索的追根溯源。 已经拿到花的校队成员一个个瞪大眼,错愕的回眼打量手里的“117个金加隆”。 海姆达尔则是吃惊地看着威克多。 贝尔尼克晃晃刚拿到手的银蓝蝴蝶。“不用大惊小怪,我们家是干什么你也知道,很多花都是能够入药的原材料,家里也种了不少。”他低下头,挑剔的端详着足以划归到“奢侈品”行列的昂贵植物。“虽然我对花花草草没有威克多懂得多,银蓝蝴蝶的名号还是知道的,以药用价值而言,117个金加隆和6个银西可的治疗效果是一样的。” 海姆达尔弯起嘴角:“我还以为你们家只种玫瑰花。” 威克多挑眉道,“花是哪儿来的?” “来自某位列支敦士登的慷慨人士。” 海姆达尔讶异的转身,发现邓肯正拿着那个白色信封瞧看。奥维尔先生眼明手快且思维敏捷,知道直接从木盒子里找寻线索。“可以吗?”他看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耸耸肩,表示请自便。 寥寥数语,一目了然。 少顷,邓肯咕哝了一句法语,周围听得懂法语的学生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瞧瞧,伙计们。”他把信递到威克多手中。“我一直认为在选购礼品方面,女人比男人的数学要好,现在我不得不承认,这位克劳斯先生对个中潜规则了若指掌且更胜一筹。”他夸张的说。“生在欧洲为数不多的能供他这般挥霍的家族中是多么的幸运,如果我是亚当·克劳斯,我会每时每刻感谢天父的垂青。” 贝尔尼克亦看到那两行字,他感慨道:“一朵117个金加隆的花不是每个人都支付的起的,更何况装了一整箱。” 威克多抬眼看向海姆达尔,后者仍在有条不紊的分发花朵。“你打算怎么写回信?”这完全是私人的事,他知道不应该多问,但还是忍不住想问。 海姆达尔停下来看着他。“一定要回吗?” 邓肯突然笑起来。“我同情克劳斯先生。”他举起那封“情书”。“没错,里格,这没什么,他只是在教你融会贯通植物的多用途性。” “不用说风凉话,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暗讽我没开窍是吧。”海姆达尔没好气的抿直嘴角。“亚当·克劳斯比你认为的还要懂得如何更巧妙的利用金钱。事实上他早就估测过我价码了,如果我是一件瓷器,一幅画或者一张手工编织挂毯,他二话不说就会买下来。可惜我不是。所以他不得不转换渠道,把选购挂毯的钱转变成取悦人的礼物。”说着他故意走到大木盒子边上,造成一种拥花而立、故作欣喜的画面。“虽然有种被强行评头论足的不适感,不过还是打心眼里感谢他把我的价格估计的如此之高。” 邓肯瞠目结舌,难得有他说不出话的时候。“没想到我邓肯·奥维尔也会看走眼。”半晌后他找回声音。“这小子根本不是不开窍,他是不屑开窍。” 这时候,埃德蒙协同队长奥古斯特走进食堂。“什么开不开窍的?!”队长先生瞪眼道。“给你们时间吃饭却在这里聊天?太没有效率了!” 魁地奇队员们脸色大变,猛朝嘴里塞东西,拼命制造“我很忙碌”的假象。 离开食堂前,几乎每一个校队成员都向海姆达尔道谢,有的还很亲热的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肩,毫无隔阂的友好景象看得众一年级欣羡不已。 威克多跟在大部队后准备一道离开,赛服长袍被人从后面揪住了。“怎么了?”他回头问。 海姆达尔放开他的袍子,不自在的轻声说:“这种情况是不是一定要写回信?” 威克多闻言勾起嘴角,故作不解道:“哪种情况?” 海姆达尔闷闷地拉长脸:“不要打马虎眼,我知道你懂的。” 威克多凝视着他说:“别写。” 海姆达尔暗自嘀咕:“本来就不打算写的。” “回信是一种变相的鼓励。”威克多迈步走近,指尖轻轻滑过海姆达尔的脸颊。“你懂我的意思吧?”他低声说。 战栗感瞬间贯穿了后背,没等海姆达尔明白过来什么,威克多已经抽手离去。 *** 等海姆达尔适应了新学期的教学安排,并能够轻松驾驭不算繁忙的课业之后,他把剩余时间倾注到了实验研究室中。 他的研究室的“上座率”依然如故、毫无起色,而别的研究室也同往昔那般门庭若市、熙熙攘攘。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但是让他守在诸研究室门口蹲点、等候召唤,他办不到。 如此一来,就有大把的闲暇时间供他挥霍。 起初,海姆达尔打发时间的方法是布置实验研究室,接着上学期未能完成的继续做下去。事实证明,妮尔给的那本小册子挺管用的,里面介绍的魔法精干实用,效果颇佳,难怪册子的主人对它推崇备至。 海姆达尔一直以为维罗妮卡·克鲁姆是贝尔尼克的亲姐姐(至少是堂姐之类的),因为后者一直很亲切的管她叫姐姐。这次的保加利亚之行让海姆达尔明白,她虽然是一个克鲁姆,却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九岁的时候被过继到维丁和黛丝名下成了他们的女儿,其实她和保加利亚的正统克鲁姆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据说过继的事情是克鲁姆夫人亲自操办的,奇怪的是她愿意公开承认这名孙女,却不愿意让孙女住进家里,除了逢年过节的必然拜访,其他时间根本不见面。 基于贝尔尼克说到这事时表情怪怪的,海姆达尔没敢再深问下去。不过当联想到妮尔那足以编纂成册的风流韵事之时,他好像又有点明白克鲁姆夫人为何如此行事了。 不断的大扫除、摆弄座椅、摆动家具、给书本挪地方、把各种试验器械飞来飞去等等……连干了三天以后,他不得不离开了,那里已经给他弄得一尘不染,就连家具纹饰凹槽内的陈年污垢都给他清理一新,为此,希娜哭着喊着请他高抬贵手,别再任劳任怨下去了。 那之后,海姆达尔被请出了实验研究室。 他的工作重点从室内换到了室外,准确说是换到了走廊上。 实验研究室位于研究室走廊的底端,也就是最后一间。它的右手边六米开外是酷爱“闭门造车”的巫师棋设计研究室。为什么说这间研究室喜欢闭门造车,主要因为此间成员总是行色匆匆,爱把整间房间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抄袭去他们无与伦比的最新设计一般。事实上他们多虑了,除了实验研究室,巫师棋设计研究室是所有研究室中参与人数最少、参赛次数最少、成品数目最少的“三少”研究室。稍许有点头脑、有些追求的学生绝不会涉足其间。 邓肯·奥维尔曾一针见血的指出:巫师棋设计研究室在孤芳自赏的同时也在不断的浪费学校的资源。 事实是,没有教师想要去遏制,因为此间室长姓拉卡利尼。 实验研究室左手边是一条长约二十七米、宽约五米,整个空间约合一百三十多平方米的废弃走廊。很久以前它不是这样的,研究室走廊在设计之初没有空白,图书馆的珍本收藏区还能够查看到当时的设计图纸,现在的空白是那些没能经受住时间的考验、被现实淘汰掉的研究室们留下的。 海姆达尔在实验研究室大门口站了一下午,天黑时分他下定了决心,既然一直闲置着,那还不如交给有需要的人来使用。 这时候,被缩放到爱斯基摩犬般大小的奶糖从门里探出脑袋,海姆达尔笑眯眯的冲它招手,它很快跑了过去。 “你觉得这条走廊怎么样?”他蹲身看向他的客迈拉朋友。 奶糖探头张望一番,然后撒花似的在废旧走廊上奔了个来回,看起来十分满意的样子。 “一百多平方米足以装下原本大小的你。”海姆达尔因为它的兴奋而露出笑容。“老是这样太委屈你了。”他不忍且自责的说。 奶糖善解人意的拿软绵绵的身体拱了拱他,然后张大眼睛在廊道上兜来兜去,仰望着峨峰插云般的高耸石柱和点缀着考究纹饰的墙面、浮雕,圆滚滚的大眼睛里装满了期待。 黑猫豆荚慢吞吞的走出研究室,纵身跳到走廊外侧的石雕扶手上。 “有时候我觉得我的选择是错误的,”海姆达尔轻叹一声。“或许不该让它离开原本的生存环境。” 【是吗?】豆荚不这么看。【你什么时候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人类就是喜欢‘我觉得’‘或许’‘不该’。懂得反省无可厚非,但是想得太复杂一样会出问题。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这只客迈拉。】沉默片刻,海姆达尔斜眼睨向黑猫。“它叫奶糖,别老是客迈拉、客迈拉的。” 【动不动起名字亦是你们人类的喜好!】 “说到底你还是不喜欢‘豆荚’这个名字,明明这么的朗朗上口。” 黑猫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海姆达尔镇定的掏掏耳朵。“申请扩增研究室空间应该找谁?”他茫然的说。“是不是直接找校长就行了?” 听不出语调的低沉声音从后方传来:“依照流程,应该先起草一份详细的申请报告交给学生会,学生会接到报告以后会进行一次开会讨论,根据你申请的面积大小去征求其它研究室室长的意见,如果一切顺利,学校会替你重新调整现有面积,最后,你要做的是誊抄一份正式的申请,和学生会的评估过程报告一并上交给校长。” “谢谢您的告知,小拉卡利尼先生。”海姆达尔转过身来,沉着的说。“请原谅,我能再问个问题吗?”他的声音拖住了小拉卡利尼离去的脚步,并回头看来。 海姆达尔抬头仰视他半眯的目光。“请问‘征求其它研究室室长的意见’是什么意思?” “这个走廊为什么闲置到今天那是有道理的。”小拉卡利尼说。“十年前它就被划归到了诸研究室公用面积的范畴内,想要申请面积私用,可以,但是超过平均分配下来的面积就必须征求其它室长的同意,因为他们有维护各自研究室权益的义务和责任。” “我想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能如此耐心的替我解释。” “可以问问吗?你打算申请多大面积?” “全部。” “嗯,那就另当别论了。”小拉卡利尼轻描淡写的说。“祝你好运。” 海姆达尔不得不佩服他能始终面不改色。 “谢谢,我正需要。”海姆达尔点头致谢。 第99章 甲虫女士的不幸遭遇等等…… 夜里八点左右,海姆达尔回到南塔,与他同归的还有豆荚和奶糖。海姆达尔没有让奶糖独自待着,它过去饱受寂寞的煎熬,身为它现在的以及将来永远的朋友,海姆达尔努力兑现之前的承诺:无论身在何处,奶糖必将随行。 刚开学那几天,海姆达尔很担心其他的一年级同学为此受到惊吓,故而总是小心翼翼的单独来往,避开人流高峰,早出晚归。除了同寝室的莱昂,他没有告诉第二个人。直到被不请自来、蹭吃蹭喝的卡罗·琼斯撞破,这个秘密才流传了出去。当然,众一年级们没有继续往外说,而且他们心里很清楚,如果学校没有同意,这只“类”客迈拉兽根本进不来。 多数小孩都喜欢动物。传说中狰狞凶残的客迈拉兽竟然会是这般模样,孩子们好奇之余免不了频频上门一探究竟,而奶糖与众不同的喜好和聪明活泼的个性瞬间赢得了一年级们的好感。这一来一往的,类客迈拉兽奶糖成了一年级之间争相抢夺的宝贝,几乎每个孩子都想让奶糖上自己寝室去玩,也因为这样,017房间的客流量呈翻倍增长。 而且这些一年级的嘴巴刁得很,学校食堂的东西根本无法打发他们。以至于后来,家养小精灵绒布担忧的表示,茶水点心等吃食的消耗量过大,见底的速度远远大于购进的速度。 莱昂当即宣布,要来017,可以,但是有一条,茶水自备。布鲁莱格少爷的威慑力远近驰名,成功遏制住众一年级的无耻行径,一个个又重新懂得了做客之道。只有一人除外,为了吃可以不顾一切的——卡罗·琼斯。他义无反顾的喝下了莱昂用来威胁众人的“致命毒药”,因为布鲁莱格少爷曾经说过,想要在017继续吃喝下去就必须吞下一整瓶布鲁莱格‘绿毒’作为代价。 卡罗·琼斯做到了,整整一瓶。017的两位少爷没辙了,可以说甘拜下风。在卡罗的食欲面前,任何阻碍都不再是阻碍。当然,他喝的‘绿毒’只是最普通的腹泻药水,多跑两次厕所就没事了。 这天晚上,海姆达尔提着笼子回到房间,一进门就看见了卡罗·琼斯,神奇的是他今天居然没在吃东西。里安·托马斯也在,穿着睡衣倒在沙发上,两手举着精装版的《长袍与怀表》,看得投入且陶醉。 “有时候我都怀疑。”海姆达尔放下笼子,放出奶糖。“这里到底是017还是015,怎么你们俩比我和莱昂还要像自得其乐。” 莱昂嘲讽的撇撇嘴,对室友的话表示赞同。他从信件中抬起眼,深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也许我应该把真正的‘绿毒’拿出来。”全然不顾两位客人的惊骇表情,他一本正经的对海姆达尔说。 托马斯的反应比较激烈,骤然正襟危坐,然后匆忙上前对海姆达尔嘘寒问暖,又是帮他脱外衣、又是帮忙端茶送水的,俨然一副谄媚狗腿样。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海姆达尔看向卡罗,后者把一份杂志丢到他的写字台上。 黑猫跳下海姆达尔的肩膀,跑去看那份杂志。卡罗见状频频咋呼这猫鬼精鬼精的。 海姆达尔好奇之余走过去瞄了眼杂志封面。“《女巫周刊》?”他吃惊的专向卡罗。“你什么时候有这个嗜好了?”这份杂志在英国被视为不入流的下作刊物,只有缺乏道德感的人和流浪巫师才会购买。前者喜欢它,因为它哗众取宠的下流内容。后者完全因为这份杂志的不道德报道可以帮助他们知晓很多事情,比如走私越境、黑市交易或者违法赌博。 “不要有成见。”卡罗·琼斯不自然的瘪瘪嘴。“这份杂志偶尔也会刊登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海姆达尔勾起嘴角:“我还以为这份刊物每期都很有意思。” 卡罗当做没听见,再三建议他去看看,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海姆达尔翻开颜色古怪的封面,目录页最上方盘踞着一条斗大标题:《预言家日报》王牌记者丽塔·斯基特陷入从业以来最大危机! 海姆达尔吃了一惊,他很快根据目录上提供的页数翻到那一页上。 内容很简单,没有长篇大论的议论,只有寥寥数语刊登了这个消息。这是《女巫周刊》的习惯,只披露耸动性质的新闻标题,不妄加论述。 三天以前,丽塔·斯基特女士被正式控告污蔑、诽谤他人,控告她的不止一人,而是一群年老体弱、功绩卓越的巫师。这些巫师从前都上过该女士的“独家报道”,被揭发了不少年幼无知时犯下的“错误”,造成许多享有清誉的巫师晚节不保,临老还要被社会大众质疑,晚年生活过得苦不堪言。 扬·埃瑞克·费拉托夫先生接受了委托,代表众年迈巫师控告斯基特女士。 卡罗·琼斯一直在观察海姆达尔的表情,整间学校都清楚这个丽塔·斯基特有多么的可恶,所以当他无意中看见这个报道时便想着要立刻告诉里格。“知道这个费拉托夫吗?”他问。 海姆达尔摇头。黑猫豆荚兴致不减,整个身体都趴在了杂志上,不断要求海姆达尔替它翻页。 “他是大名鼎鼎的瑞典巫师,许多上流社会的权贵都是他的客户。”卡罗·琼斯畅所欲言之余,开始要求补充糖分。茶水被很快端了上来,他一手一个小面包的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我舅妈和我舅舅离婚时就找他代为打理的,很可怕,舅舅为此整整一个月都合不上眼,只要一闲下来就拿脑门去撞墙。” 海姆达尔咋舌。 托马斯重新坐回沙发里,一边逗弄奶糖一边插嘴道:“费拉托夫是高尚道德的典范,他根本不管法律完全站在男人这一边,自行创造出了一套能够帮助女人打赢离婚诉讼的法子。他表示女性应该享有权利,有些国家至今仍在实行的‘亲生子女不能被母亲称为是自己孩子’的法律条文亦被他公开斥责、怒骂过无数次。” “没有他打不赢的官司。只要有女人找他打离婚官司,百分之一百成功。”卡罗含含糊糊地说。“如果男方不答应女方提出的要求——不管那些要求是否合理,费拉托夫先生会用源源不断的登门拜访、律师信以及繁琐漫长的诉讼来对付那名可怜的丈夫,直到男方因身心疲惫不堪重负,被诉讼费用拖垮财务、负债累累,或者尖叫着被送进精神看护中心。” 海姆达尔听得眼睛都直了,半晌后才找回声音。“既然他一直是替女性服务的,怎么突然之间接手其他诉讼了?” “你不懂了吧?”卡罗·琼斯意有所指的告诉他。“这对他廉洁、刚正、不屈不挠的骑士形象有百利而无一害,看着吧,正因为他不求回报的帮助老年人,今年找他打官司的女性数量肯定有增无减。” 托马斯回头扬了扬眉毛,“正因为他懂得如何帮助女性在法律中钻空子,反过来说,也就更加明白如何让她在诉讼中吃瘪。”说完以后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总之,这位斯基特女士要倒大霉了。” 海姆达尔低下头,仍有些茫然的看着《女巫周刊》上的报道。 卡罗·琼斯忽然想起什么,和托马斯聊道:“费拉托夫去年年底订婚了吧?” “我也听说了,”托马斯一个劲的和奶糖玩耍,不怎么在意的说。“好像是和芬兰魔法部长的妹妹,具体怎么回事我不太清楚。” 海姆达尔从这段对话中听懂了什么,应该说他找到了什么。“看来应该给爸爸写一封信,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他对自己说。 *** 临睡前,海姆达尔写完了要寄给父亲的信件以及请求扩增研究室的申请报告。给父亲的信完全一气呵成,不需要留心遣词造句,真挚直白才是关键。申请报告倒是费了一番工夫。他从来没写过申请,除了糖耗子大奖赛,但是那份申请是以表格形式呈现的,不需要花脑筋多想。眼下需要写的申请报告截然不同,必须从空白开始。 莱昂·布鲁莱格给不出意见,他也没写过这玩意儿。当初加入魔药研究室是因为室长的直接任命,申请报告他只签了个名就通过了。 里安·托马斯和卡罗·琼斯一样给不出好建议。卡罗·琼斯至今仍在举棋不定,所以没有加入任何一间研究室。托马斯这个飞行课万年车尾王居然加入了飞天扫帚研究室,当初被该研究室室长选定之后不仅其他学生,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是当问到他申请报告写了什么,他完全忘到脑后头、一问三不知了。 没有他人的帮忙,海姆达尔一个人完成了他的申请报告,他的报告有一个关键字:诚实。他把他为什么想要申请扩增的想法原原本本的写了出来,没有多么华丽的辞藻、也没有高谈阔论、更没有低声下气。他觉得该怎么就怎么。 第二天天一亮,寄出信件的同时,他在食堂门口的校内邮箱前递交了他的申请函。 当天中午的午餐餐桌上,海姆达尔收到了来自学生会的回复。 回复的内容很简单,告诉他学生会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因为他的要求史无前例,所以学生会会决定派遣一名干事协同他一起处理以后的事宜。 邓肯拿起那张回复信函,一眼便瞧见上面的名字。“他们派了让·塔内斯塔姆协助你?”他瞪眼大声道。 “有什么不对吗?”海姆达尔不解道。 “应该怎么说呢……”邓肯摸摸脖子,放下信函。“他和我们同年级,从二年级开始担任级长,四年级时加入学生会,然后一路高升、畅通无阻,现在已经坐到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了。” “而且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主席。”贝尔尼克强调。 “这么说他很能干?!”海姆达尔觉得他们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他在学生中的风评一向不好。”威克多说。“被认为是一个冷酷无情、过分严厉且斤斤计较的人,学生会倒是对他很信赖。他们这次派他来处理你的事情,说不准到底是好还是坏。” “没关系。”海姆达尔很阿Q的耸耸肩,表示不在意。“这次通不过还有下次,我会持续不断的写申请。我昨天仔细研究了校规,上面没有说不能用信件持续‘轰炸’学生会。”他信心十足的扬了扬下巴。“持之以恒必胜!” 虽说如此,在下午的课程全部结束以后,他还是为即将到来的会面感到了些许紧张。 在进入实验研究室大门前,海姆达尔掏出怀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6点过两分钟。信上交代16点整在实验研究室碰面,他迟到了,不知道对方来了没有。 海姆达尔打开大门,抬眼便看见有一人站在那里。此人表情冷漠,直视前方,无法避免的目光相触让海姆达尔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慢慢的,这人垂下眼看向他,他蔚蓝色的眼眸跟大门上的金属把手一样寒冷,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仿佛是石头雕成的,上面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看起来很高,据海姆达尔目测,大约和校队队长奥古斯特一般高大。五官算不上英俊,冷硬的线条令人望而生畏。 “您迟到了,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学生会副主席让·塔内斯塔姆目光凌厉的说。“我们约的时间是16点整。”他拿出怀表,低头看了一眼。“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对不起,先生。”他立马承认错误。“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迟到原本就是自己不对,他现在有求于人,还是姿态低一些,乖顺一些比较好。为了奶糖,一定要早日拿下申请。 让·塔内斯塔姆没有针对他的话发表任何评论,就像威克多透露的那样,他是一个严厉的人。至于斤斤计较,海姆达尔心想,来日方长吧。 第100章 室长们逐一亮相 希娜很快搬来了两把舒适的椅子,并同时送上茶水。 让·塔内斯塔姆拿出两份羊皮卷,把其中一份交给海姆达尔。“接下去你要做的就是让所有的室长在上面签名,如果成功了,外面那块空间就是你的了。”他走到椅子旁坐下,从容不迫的阅读起海姆达尔上午递交上去的申请报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海姆达尔如坐针毡。 将近半个小时以后,塔内斯塔姆副主席终于看完了那几张只需要花费个四、五分钟就能读通的报告,抬起头来。 “诚实是美德,但有时候美德并不管用。”他说。 没有等海姆达尔回答,他起身走到门外,面对那块废弃走廊径自琢磨起来。海姆达尔屏息静气地紧随其后,时刻关注对方的行为和神情,希望能从中获取一些信息。副主席先生再度转回房间内,展开他带来的长宽约一米的羊皮卷,上面描画了德姆斯特朗城堡建造之初的研究是走廊设计图。设计图制作得非常考究,纸面平滑光整,纸张紧密厚实。德姆斯特朗每一任校长都十分注重这些承载着岁月变迁的老旧物品。 时间又滑过去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塔内斯塔姆走遍了实验研究室的每一个角落,每一面墙壁、每一扇窗户、每一个雕刻,就连大门位置都被他反复查看了好多遍。 海姆达尔终于明白自己是派不上用场的,至少截止到现在都无所事事着。他还以为这位副主席会用一大堆报告淹没他,或者一大堆文件让他签字,更或者一长串陈词滥调…… 当海姆达尔喝下第六杯茶水时,塔内斯塔姆坐回了原位。 希娜立刻替他换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塔内斯塔姆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接受了小精灵的好意,并一饮而尽。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的手很白,骨节分明。他也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壮实,恰恰相反,他的个子高挺显得瘦削,虽然同奥古斯特一般高,却远没有校队队长那般魁梧结实。海姆达尔还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好,毫无血色近乎苍白。眉目间时常有淡淡的倦意滑过,往往一闪而逝,很难被他人捕捉到。要不是海姆达尔因为紧张结果、始终目不转睛,亦不会发现。 奇怪的人,海姆达尔心想。给人的第一印象明明那么的轩昂凌厉,用气势压倒一切,甚至让人产生出错觉。再病弱的狮子都存着三分霸气,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让·塔内斯塔姆拿出怀表,当他再度抬起头时,开口道:“差不多了,走吧。” 卧在海姆达尔脚边的豆荚一跃而起,跳到他肩上,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 副主席先生还是比较民主的,因为在离开实验研究室的时候他询问了海姆达尔是否已经有了主意,当海姆达尔回答没有时,他二话没有,转身走在了前面。 海姆达尔猜测他也许更喜欢发号施令。 塔内斯塔姆副主席选定的第一个目标是【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该研究室位于研究室走廊打头第三间,无论参与人员还是成果皆中规中矩。没有出过大错,对学校也没有特殊贡献。在众学生心目中亦是可有可无。这间研究室的参与人数也很少,目前只有9名成员。 看得出来,塔内斯塔姆的到来让该研究室的成员们十分紧张,他们一看见他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畏畏缩缩的。 一名黑发学生从里面走出来,个子比较矮小,跟其他人一样,脸色亦不太好看。海姆达尔猜测他可能就是此间负责人。“您有什么事吗?”他小心翼翼的说。 “学生会应该已经传达过了。”塔内斯塔姆提醒他。 另一个学生拿着一只信封走到室长身边,低声说着什么。那名室长的脸上立刻出现尴尬的红晕,他急忙拿过信封拆开阅读,那之后,他的脸色迅速恢复正常,并如释重负般的深深吐出一口气。 塔内斯塔姆又低头看了一次时间,有丝不悦的蹙紧眉心。“你的回答。”他开门见山的说。 “这个……这个太突然了……”那名室长磨磨蹭蹭的说。“能不能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 “学生会给过你无数次考虑时间,但是没有一次结果令人满意。”塔内斯塔姆毫不客气的说。“上学期我们又信了你一次,但是那个被你称为‘史无前例的完美杰作’的设计并没有为学校带来什么,正好相反,我们还额外支出了不少费用。迪亚斯主席已经对此相当不耐烦了。” “那不是我的错!”室长嘶声尖叫,海姆达尔被吓了一大跳。“是那些人不懂得欣赏,我们的设计绝无瑕疵,那些俗人根本理解不了我们的设计理念!”矮小的个子却有着无与伦比的肺活量,海姆达尔忍了很久才成功止住自己的手没有去捂耳朵。 “但是那些东西一瓶都没有推销掉!”塔内斯塔姆面不改色的说。 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抄过手边的玻璃瓶就想往地上砸,其他八人见状连忙一拥而上前去抢夺,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一只瓶子滑到海姆达尔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整只魔药瓶子晶莹剔透、纤细婀娜,触手圆润冰凉,手感极佳,看起来相当不错,能把这么小的瓶子做的如此精细很不容易。 听说设计类的研究室除了参与各地举办的设计奖项以外,最最重要的是对外发扬光大。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不外乎如此。每个学期打着学校的名号向世界各国的魔药制造公司、私人商贩、魔药研究者等等推销他们的设计理念。德姆斯特朗曾经出过好几个这方面的佼佼者,毕业以后活跃在设计界,据说当年的风头十分强健。 可惜近些年就再也没出过类似的人才了,以至于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每况愈下,一年比一年艰难。 “……很漂亮。”海姆达尔喃喃自语。 室长突然停止发疯的举动,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海姆达尔跟前,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瓶子,毫不在意的随手一丢,然后,破裂的声音响在每个人耳畔。 “这根本不行,不行!”室长咆哮,一副遭到羞辱的表情。“那是垃圾,这才是设计。”他拿起桌子上的另一只瓶子,强行塞进海姆达尔手中。 海姆达尔看看手里的,再看看地上成渣子的那个,怎么比较都觉得原来那个好。望着对方期盼的眼神,他张了张嘴就是发不出声音。“你可以在学校里搞一个投票,”半晌后他终于找回声音,却是答非所问。“毕竟大众取向才是最关键的,一小撮人的喜好代表不了全世界。” “投票?在这里?德姆斯特朗?” 海姆达尔点头。 “不行!”室长断然道。“我设计的是女士专用,都是男人怎么投票?” 那你还让我比较?!海姆达尔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交给我来吧,”他对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自我推荐起来。“一个月内让你知道,现在的女孩子喜欢什么类型的。” 室长瞪大眼。“你在说笑吗?”他不相信。 “交给我试试怎么样?又不用花钱。我是实验研究室的室长,检验女孩子的品味也算是一种实验。” 室长深吸口气,然后低声说:“其实下个月有一个设计大赛,我一直举棋不定,不知道该让哪一个参选。” “半个月内帮你选定。”海姆达尔斩钉截铁道。 “真的?” “试试又不会少你什么。” 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猝然眉开眼笑,他选择相信海姆达尔。“楞着干什么?!”他瞪眼向塔内斯塔姆吆喝。“快把那东西拿来,我要签名。”不管是疯症还是畏惧症,全都不药而愈了。 第一个,搞定! *** 海姆达尔喜滋滋的走出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没走出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转身看见塔内斯塔姆颓然靠在墙边,一副非常不适的样子。 海姆达尔走前后发现,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您是不是不舒服?” 塔内斯塔姆听言猝然转头,扶着墙壁站直身体,仿佛为了躲避他人的目光,他一步一步异常缓慢的挪到一根巨型石柱后面隐藏起来。他用手撑在墙壁上借以撑住身躯,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冷汗不断从额头上往下掉,在石头地面上形成一滴一滴的深色印记。 【这人可能有什么毛病。】安静的窝在海姆达尔肩膀上的豆荚突然发出声音。 “您身上有药吗?”海姆达尔靠上去问。“需要去校医那里……” “我不吃那东西!”塔内斯塔姆哑着声音打断他。 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他不吃药?!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大惊小怪。” 人家都那么讲了,他还能怎么办。海姆达尔抿直嘴巴,小声嘀咕不该讳疾忌医之类的话,他的叨念让黑猫豆荚乐呵了很长时间。 就像塔内斯塔姆自己说的那样,过了大约十分钟,他的呼吸慢慢恢复正常,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就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想见刚才的那场煎熬令他极为痛苦。 他慢慢站起身,海姆达尔本想上去扶他,但看他一脸生人勿近的冷漠神色,便立刻打消了主意。塔内斯塔姆拿起散落在地上的几张纸,然后掏出怀表看了看,这已经是他目前为止第四次或者第五次看时间了。难道他喜欢掐着点做事?某男孩心里这般猜测。 *** 塔内斯塔姆带领海姆达尔走进的第二间研究室是魔杖研究室。 他们刚一拉开门就得到了不友善的待遇。“滚出去!”门里有人咆哮。“不管谁来、有什么事都不接待,全都给我滚!” “这话不要对我讲,”塔内斯塔姆把门用力拉开,闲庭信步般的走了进去。“我只是一个跑腿的,建议你直接把话陈述给迪亚斯主席。” 令海姆达尔吃惊的是,门里只有一个人,坐在如同战后废墟般的房间里——过肩的深栗色长发胡乱披散着,凌乱的发丝遮蔽了五官,身上穿着单薄的内衫,校服长袍躺在脚边、窝成一团。 塔内斯塔姆跨过东倒西歪的座椅、不知名的残骸,以及地上的校服,走到魔杖研究室室长面前。“看这架势,又失败了?” 室长劈头盖脸的大声怒骂。海姆达尔听了听,没懂。总之,不是德语,他在心里想。 “不会耽误你太多工夫。”塔内斯塔姆对一切污言秽语置若罔闻。“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你要做的很简单,答应或者不答应。”他把手里的评估报告举了起来。 魔杖研究室室长停止了叫骂,然后吐出一个字:“滚!” “也就是不答应喽?” “你听不懂人话吗?”室长一跃而起,塔内斯塔姆因为他的不友好而后退,手腕擦过旁边的桌沿,一本书被甩飞了出去,掉到海姆达尔前面。 纸张刷拉拉翻飞,海姆达尔慢慢张大了眼。 但是很快的,书本飞回了原位。魔杖研究室室长举起魔杖,目光不善的瞪着他。“给我滚!”他咬牙切齿的说。 第一天的战斗就在这里划上了句号。 海姆达尔安慰自己,拜访了两位室长,拿到了一个签名,这个结果还是不错的。 晚餐时分,当众人向他询问感想时,他故作深沉的说:“前景还是可以期待的。” 用餐完毕,学生们逐渐散去,海姆达尔趁机拉住埃德蒙,问出了他的问题。 “魔杖研究室的室长?”埃德蒙立马摇头。“不认识,他叫什么我都不知道,你问这干吗?” “他不是VK的成员?” “不是。我们学校的VK成员每个人我都认识,我可以肯定,这人我没听说过。”埃德蒙突然来了精神。“他是不是有这个意思?发展高年级一直是我的目标,可惜实现起来比较困难。” 难怪那本册子里的照片都模糊不清,或者取景不当。可能是因为偷偷拍摄成的。海姆达尔似乎有些明白了。崇拜威克多怎么了?为什么要捂着不让别人知道?就因为他是高年级?不好意思跟一群低年级的孩子一块儿起哄? 海姆达尔迅速放弃从埃德蒙这里下手,当天晚上,他看着奶糖捧着经他变大的糖果美滋滋的又舔又啃时,海姆达尔当即决定去试一试另一个方法。 也就是从威克多·克鲁姆那里寻找出路。 第二天天没亮,他就跑到西塔,裹着厚厚的毯子等在门口。魁地奇每天早上天一亮就开始训练,只要比这个时间早,就一定能截到威克多。 皇天不负有心人,怀表上的时针挪到5这个数字时,魁地奇成员们从塔里出来了。 海姆达尔立刻迎了上去,他们看见他很吃惊,尤其是邓肯,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我找威克多有事。”和他们打过招呼,他拉住威克多就往旁边拽。 “你等了多久?”威克多反握住他的手,冰冷的触感让他皱了下眉头。“为什么不进去等?” 海姆达尔露出骤然恍悟的表情。“忘了。”一门心思都在想其它的。 威克多无语,少顷,他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海姆达尔在心里好好措辞一番,然后慢慢说出了他的想法。 威克多听罢扬起一边的浓眉,看着他说:“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不是他的偶像么,”海姆达尔低下头,讷讷的说。“只要你说两句好听的,他一高兴,说不定就会签名了。” 久等不到回答,海姆达尔心焦得不行,一边埋怨自己的卑鄙一边又很无耻的希望能得到威克多肯定的答复,总之,心头惴惴得七上八下。 “好吧,”终于,威克多做出了答复。“我试试,但是不保证会成功。” “没关系!”海姆达尔欣喜若狂的说。“只要你愿意去试我就感激不尽了!”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威克多利用午餐时间,直接找上门去,从魔杖研究室室长慌乱无措的举止以及眼神中迸发出的光芒中能够看出,毫无疑问,他确实是威克多·克鲁姆的崇拜者。 海姆达尔看着他们二人走出食堂,走向栽满植物的中庭。片刻后,坐立不安的他按捺不住跟了过去,但是才刚刚靠近中庭入口,威克多就已经从廊道那头走了过来。 他把签好名的纸交到海姆达尔手中。 “成了?”海姆达尔不敢置信的说。 威克多点点头。 海姆达尔打量他的脸色,但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没有提出很苛刻的要求吧?”只有这点一直让他心里不安,万一对方狮子大开口,给威克多出难题怎么办? 威克多叹口气。“他要我亲他一下。” “……真的? “嗯。”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瞬间被惭愧、自责所吞没。“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他结结巴巴的说。“你没有……我是说……” 威克多耸耸肩。“我亲了。” 某男孩不安的良心彻底爆棚。 “为了弥补我的损失,”威克多慢吞吞的说。“我向你提出赔偿要求。” “我赔。”海姆达尔挺胸抬头。 “来,”威克多探下身、靠近他说。“亲我一下。” 海姆达尔没有犹豫,照着人家的右脸颊吧唧一口。 “位置不对。”威克多抓住他的下巴,空出的一只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抱离地面,用嘴封住他的唇。亲吻转瞬即逝,海姆达尔几乎没有挣扎的时间,事实上他根本忘记了挣扎。 威克多放下他,收回胳膊。 海姆达尔踉跄后退。就在刚才,那股怪异的战栗感再度来袭,厉害程度更胜从前,使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我、我要去上课了。”他随便找了个话,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反身就往回走。 威克多没有阻止,目光深沉地看着他逃难似的匆匆离去。 “我要去看校医。”海姆达尔绕过回廊,一边走一边对自己说。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太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客迈拉兽 希腊语:Χ·μαιρα;拉丁语:Chimaera;英语:Chimera非罗琳原创,乃希腊神话中会喷火的怪物。在神话中客迈拉是一头母兽,罗琳借以引申扩充,使它形成了种群,成为神奇动物中的一员。 传闻中客迈拉兽有狮子的前半身,龙的尾巴,中间第三个头是山羊,从那里喷出火来。也就是它有俩脑袋,羊脑袋是用来喷火的,总之,非常之畸形。因为客迈拉兽拥有三种野兽的力量,所以被传言战无不胜。 就是下面这个样子—— 当然,这个YY起来难了点,而且跟罗琳描述的狮子脑袋、绵羊身体、火龙尾巴不符,所以咱又另外弄了几张。 随着时间的流逝,客迈拉兽被认为是有翅膀的,荷马在《伊利亚特》中写有:“客迈拉兽被骑着天马的英雄柏勒洛丰消灭了。” 如果客迈拉没有翅膀,不能飞,为毛要骑天马去厮杀?!大概有人这么想了,所以,后来出现了许多带翅膀的客迈拉形象。 第101章 不正常的毛病持续“恶化” 海姆达尔没有去拜访校医,一是由于这个“毛病”让他难以启齿;二是因为走回食堂以后他又恢复了正常,怪异的感觉全部不翼而飞。也就是间歇性发作?!他暗自琢磨。 莱昂没有尝试提问题,虽然他知道海姆达尔跑出去是为了什么。 海姆达尔坐回原位,拿起叉子,又放下了叉子,他转过头去看室友。“亲我一下。”他对莱昂·布鲁莱格说。 诧异在莱昂眼中一闪而逝,他慢慢皱起眉头。“请用我听得懂的语言再说一次。” “我没有讲胡话!”海姆达尔环顾四周,似乎没人注意到这里。“亲一下。”他指着自己的脸颊。“不为难你,这儿就行。” 他的室友成全了他。 “什么感觉都没有。”海姆达尔眨眨眼,一方面感到释然,另一方面,他的疑惑却加深了。 莱昂咕哝了句什么,可能是“谢天谢地”之类的话。莱昂根本懒得理会他莫名其妙的心血来潮,端起杯子道:“也许你可以多找几个人试试。”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对方却深以为然。 海姆达尔离开他俩占据的小圆桌子,朝某一个方向走去。巨大的灌木盆栽旁边,里安·托马斯、卡罗·琼斯以及另几个一年级正在那里一边吃饭一边谈天说地。 不速之客坐在了托马斯身旁的空位上,几人停止了交谈,不解的看来。 “什么事?”托马斯发现海姆达尔看着自己,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 “打断了你们的谈话,我很抱歉。” 几个一年级齐齐摇头,表示不介意。 海姆达尔深吸口气说:“托马斯,有件事想麻烦你。” 基于他不苟言笑的神态,里安·托马斯不由自主的正襟危坐,其他几人亦被这气氛所感染,不约而同的严肃起来。 “首先我想说明一下,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海姆达尔一板一眼道。“我只是需要你的帮忙,你就当成是为同学做好事,如有必要,我会回报你的。” 托马斯半眯下眼。“等等!”他扬声喊停。“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你就直接说吧,到底要我干什么?” “亲我一下。” “没问题。”说罢倾身吻来,要不是海姆达尔闪避及时,这个吻就落在嘴巴上了。 “你躲什么?!”托马斯先生反倒不太乐意了。 “你也太配合了。”海姆达尔抗议,俨然忘记了这个要求是他自己提出的。 “不就亲一下嘛,又不会少块肉。”托马斯一点都不在意。“什么感觉?”他问。 “没感觉。”海姆达尔诚实相告。 “这不结了。”托马斯耸耸肩,低头继续开吃。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这家伙难道就不想问一下什么吗? “你干嘛让托马斯亲你?!”卡罗·琼斯鼓着一嘴吃食问道。 听听,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不等海姆达尔说话,托马斯插嘴道:“我们正处于在地上跌个狗啃泥都会笑半天的年纪,让同性别的同龄人亲一下怎么啦,又不犯法。”他转向海姆达尔。“就是注意别养成习惯,我先声明,爱上我不打紧,能够谅解,但是我还是冰清玉洁的处男,如果强迫我,我一定会反抗到底的。” 卡罗·琼斯顿时脸色大变,手忙脚乱的抄起杯子往喉咙里灌水。一整杯水全部喝下去以后,他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你以后少在我吃饭的时候发表议论!”差一点一命呜呼的卡罗瞪眼警告。 另几个一年级好笑之余,告诉海姆达尔:“以后有什么事别再找托马斯了,人家冰清玉洁着呐。” 海姆达尔故意大声叹气:“就因为里安·托马斯先生是学校公认的一年级里最英俊的帅哥,我是万不得已才找上门的。” 托马斯突然眉开眼笑地转过脸来,一再的往海姆达尔身上挤,撅高嘴巴说:“来来来,还要不要,就冲着‘最英俊的’名号,吻一百遍、一千遍都没问题,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全豁出去了!” “你刚刚在吃什么?羊排?我的天!”海姆达尔拼命推搡。“你那张嘴上全是油!太恶心了!” 托马斯置若罔闻,一个劲的献吻。 同桌的几人严重缺乏骑士精神,没有一个上来阻止,光坐在那里乐呵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随着问话的响起,托马斯被人从上方拎住了后领子。海姆达尔松了口气,重新坐好。 “你们不懂。”被人揪住领子的托马斯不思悔改的强调。“因为你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邓肯松开手,好笑的说:“我们是五年级,不是七年级。”言下之意,他们仍然未成年。 没有看见某人,他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后又为自己奇怪的心理自责和气恼。“你们吃好了?”海姆达尔刚抛出问题,便听见食堂门口传来的骚动。“外面怎么了?” “这学期的幻影移形考试时间公布下来了。”贝尔尼克说。“还有一年级的幻影移形考前测试的通知。” 一行人很快跑到了食堂门口的巨幅宣传栏前。 宣传栏前人满为患,放眼望去全是高年级的学生,一年级们自有他们的目标,二、三年级的学生纯粹来凑热闹。针对一年级的考前测试通知上面写着本次考前测试举行的时间、地点以及相关人员安排。考前测试并非由哪国魔法部策划,而是由巫师联合会统一操作,任何一国魔法部不能妄加干涉。 考前测试通知言简意赅,三两眼就能看完。里安·托马斯不甘寂寞,硬是往高年级成堆的幻影移形考试通知那里挤,强行拖过海姆达尔助他一臂之力。 “我们才一年级,看那个又没用。”海姆达尔在人海中拼命往前“游”。 “我只是想看看奥地利今年公布的考试年龄。”幻影移形考试是根据该国上一年考试通过的比例值来规划的,如果通过的人少了,年龄界限就会上调,如果通过的比例和上一年相同,则会保持不变。 听他那么一说,海姆达尔也起了一探究竟的念头,不知道冰岛魔法部今年是怎么安排的。 他们俩挤着挤着,突然觉得道宽人少了,抬眼一瞧,原来是魁地奇校队成员们在前方开路,简直跟摩西开红海一样壮观,普通学生不会想和虎背熊腰的魁地奇校队成员比力气,尤其是一群校队成员。 当他俩借光站到宣传栏前时,海姆达尔抬眼对站在他旁边的一名校队成员说了谢谢,谁知定睛瞧去却是威克多。此刻他穿着正式的魁地奇专用长袍,手上戴着专业手套、胳膊上绑着护肘、肩膀上捆着皮甲护肩、腿上也是全副武装着。 刚刚在食堂一直没看见他,海姆达尔正纳闷他去哪儿了,原来是去魁地奇练习场了。“你下午没课吗?”他忽略心中的不自在,随便找了个话题。 “今天下午保加利亚魔法部的专员会给贝尔尼克他们上课,我没什么事。”威克多的声音从他的右肩上方传来。 对了。海姆达尔突然想到对方已经考取了执照。与此同时,他那十几分钟前二度体会到的不明战栗感有了再度复苏的迹象,他不由自主的朝左倾身,下意识想拉开同右边那人的距离,然后,他撞到了左手边的托马斯。 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拉了回去。等他重新站稳,威克多收回带着赛用手套的手。 那只在肩膀上停留不到十秒钟的手仿佛点燃了体内某个着火点,使得浑身燥热起来,海姆达尔立刻感到口干舌燥,他努力抗拒舔嘴唇的冲动。他因此万分沮丧的告诉自己:我确实有毛病,应该及早去看心理医生,不能任它蔓延扩散…… 托马斯发现他不声不吭的转身离去,禁不住奇怪道:“嘿,你去哪儿?这就看好了?” “准备上课。”海姆达尔头也不回地闷声回答。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威克多目送海姆达尔离去时心想,大概自己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他举起来。 *** 这一天下午的效率胜过昨天。 而且让海姆达尔没有想到的是,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在一众设计类研究室里颇有号召力,他一抵达研究室,那些室长们就找上门来了。有一点需要肯定,众一年级们的努力功不可没,一些参加了设计类研究室的一年级学生在自己的室长面前替海姆达尔说好话,大力鼓吹实验研究室的诸多好处,这些也是令室长们动心的因素之一。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因素不能忽视,海姆达尔之前的实验研究室的室长从来不替设计类研究室做事,原因很多,往早说,自视甚高的格林德沃不屑与这些人为伍;往近里说,艾文·班森墨守成规,遵循历届传统照章办事。以至于设计类研究室自组建以来从来得不到实验研究室的青睐,实验研究室仿佛就是为了正统实验而存在的,那种靠感性和美学做出的成果没有被实验的资格。 室长们对终于能够接近这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研究室感到兴奋和期待。 设计类研究室面临的问题普遍相同,都是设计热情找不到疏通渠道,他们很需要认同感,可惜自以为匠心独具的设计产品又得不到好的评价。这让他们十分苦恼——高山流水,知音难寻。 海姆达尔的现状与他们十分相似,设计类研究室希冀从他身上找到被认同的突破口,海姆达尔则希望依靠他们创造口碑,在这件事上两者一拍即合。 又有四个室长在申请书上签下了他们的大名。 在接下了所有室长递上的请求以后,海姆达尔这才跟随副主席前往下一个目标。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在申请面积方面没有发言权,因为他们两年前就用掉了公共面积的平摊部分,所以该研究室的室长二话没有直接写下了名字。 海姆达尔一直对该研究室心有余悸,这些家伙曾经给他吃过一个很大的闭门羹,凶神恶煞的狰狞模样如今想来仍记忆犹新。 离开前,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婉转的表达了自己想要见一见类客迈拉兽的愿望,海姆达尔立刻给予首肯。该室长听了很高兴,他投桃报李的暗示海姆达尔,如果他愿意借出一天的喂养权,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一定会送上很大的回报。 “那家伙是个神奇动物狂热者。”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这般透露。 据说黑魔法生物研究室是格林德沃求学期间最喜欢合作的研究室之一,大约是这个良好的传统使得他对自己和颜悦色吧。海姆达尔暗暗猜测。 那名室长一语中的。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简直是拿招待贵宾的架势来欢迎他们,并且急不可待地表达了自己想近距离一睹客迈拉兽的风采。海姆达尔没有多此一举的纠正他话语中的“错误”。 实验研究室的室长当即表明他的愿望完全可以实现。 要不是室员的提醒,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就忘形地跟着海姆达尔一块儿走了。在参观了该研究室的陈设布局,以及与其室长交谈以后,海姆达尔确实感到了他对于动物发自内心的由衷喜爱。 这个下午的行程告一段落,一帆风顺得不可思议。 看着让·塔内斯塔姆离去的身影,海姆达尔喃喃道:“我觉得他在引导我,而且是朝好的方向。” 【在没有被绊倒前,每个人都说自己正踩在平坦的道路上。】“你什么时候变成哲学家了?”海姆达尔对豆荚的嗤之以鼻早习以为常。 *** 在晚饭的餐桌上,海姆达尔把他的想法告诉了三位师兄,他们听后表情不一。 邓肯认为他没有尝过塔内斯塔姆的厉害,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和豆荚的想法类似,认为海姆达尔缺乏应有的警惕心。贝尔尼克倒是比较想得开,他认为副主席完全没有故意刁难海姆达尔的必要,学生会没有揪着一年级小子开涮的时间。 威克多没有发表任何评价,他低头吃着东西,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海姆达尔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我做错了什么?海姆达尔脑子里乱哄哄的,被每一个毫无根据的揣测所折磨。他味同嚼蜡地吃着盘中的菜肴,莫名其妙地感到沮丧。 莱昂看看他盘子里的东西,很想告诉他,他正在吃第二盘蔬菜沙拉。 晚餐很快结束,三位师兄离去前,海姆达尔没有抬头,什么表示都没有,看那专心致志的样子,好像被蔬菜的滋味迷倒了。 贝尔尼克离去前咕哝道:人的口味一旦变起来可真够离谱的…… “一切都会好的。”威克多扔下餐巾,起身说道。“学生会、塔内斯塔姆全不重要,你的行为才是关键。不是已经有收获了么,做的很好。”他扬起嘴角称赞。 海姆达尔用力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那一定很傻,他警告自己。那之后,他骤然变脸,一副欲呕吐的表情:“老天爷!我怎么会吃这东西?”他惊骇地瞪着盘子,好像看见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 莱昂直视了一会儿威克多·克鲁姆远去的背影,然后拔回目光转向身旁手忙脚乱的室友,脸上出现了一抹深思……他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 就在海姆达尔忙着推开装着蔬菜沙拉的盘子时,奥拉尔突然飞进食堂丢下一封信。 这么晚怎么还会有人寄信给他?海姆达尔狐疑的拿起它,发现信是从霍格沃茨寄来的。德拉科吗?带着满满的疑惑,海姆达尔拆开信件。 没有日期,没有抬头,没有问候,没有落款。整封信只有短短一行字,却让海姆达尔看的心惊不已—— 里格,我想我要死了,来见我最后一面吧! 第102章 温暖的霍格沃茨 卢修斯·马尔福抬起脸,狂啸的风吹扫四野,一阵阵雪花在空中飘飞,落在发上、覆上眼睑。他改变了姿势,不知是因为站立过久、还是由于气候,他的双脚仿佛丧失了知觉…… 无情的天气,他心想。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德姆斯特朗,一年多前、甚至更早以前他就有意识地关注这间学校。对了,当初他是怎么想的?在让人思维迟缓的天气里,只有不断的思考才能替大脑解冻。卢修斯强迫自己陷入沉思。 一切都是为了德拉科。 比起霍格沃茨,他更欣赏德姆斯特朗的教学方式和一成不变的价值观。可惜纳西莎怎么都不同意,她不希望儿子离他们太远,尤其是远渡重洋到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上学。几次三番商量无果,只得作罢。如今想来,要是当初他坚持己见把德拉科送进这里,是不是就没有今天这事了…… “马尔福先生,请跟我来,校长先生要见您。” 替他传话的人终于舍得回来了,就在卢修斯通过思念妻儿以及追忆过去来迫使自己忘掉这严酷的温度之时。他整了整衣襟,习惯性的露出一抹假笑。居然让他等了那么久,该死的伊戈尔·卡卡洛夫,马尔福先生在心中大声的咒骂。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卢修斯琢磨自己应该拿何种精神面貌来面对卡卡洛夫。毕竟他俩都有一段相同且“不堪回首”的过去,卡卡洛夫靠“改邪归正”摆脱了它,而他自己,感谢梅林,好在他醒悟得及时,没有被拖进万劫不复的泥沼中。如若不然,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们的画像。 这些年来,他和卡卡洛夫都有意识的避开对方,今天的碰面在所难免。早前寄出的信应该已经抵达了校长办公室,卡卡洛夫亦明白他为何事而来。赞美萨拉查!卡卡洛夫校长终于学会不再感情用事了。卢修斯嘲讽地弯起嘴角。 当悬挂着客迈拉浮雕的大门在眼前开启的那一时刻,卢修斯的脸上出现了疑惑和不解。门内不是他认为的卡卡洛夫,而是一名满头华发的老者。他把视线拉回身旁,却发现领路的人已不知去向。 “请进,马尔福先生。”老者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并赶在卢修斯发问前续道:“很抱歉,卡卡洛夫校长临时有事,目前不在校内,所以由我来接待您。” 卢修斯努力压下心头的不悦,举步走进房内,并坐了下来。大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要喝点什么吗?”老者缓慢且和蔼的说。 “用不着!”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失礼,卢修斯连忙整顿思绪。“喔,是的,谢谢,请给我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茶。” “要不要加点伏特加?”老者浑然不觉般的建议。 马尔福先生婉拒了。 就在等待茶水的片刻里,卢修斯清清喉咙:“请原谅,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您……” “卡捷宁,菲利克斯·卡捷宁。”话音未落,茶水出现在书桌上。“您请。” 卢修斯接受了对方的善意,“谢谢。” “关于您来这里的原因,我是知道的。” 对方突如其来的开门见山打得卢修斯措手不及,一杯茶端在手里喝也不是、不喝更不是。 卡捷宁教授笑道:“就像刚才告诉您的那样,卡卡洛夫校长暂时离校、分身乏术,有些工作得由他人代为处理,您寄来的信件也是一样。希望您不要介意。” 卢修斯低头喝了口茶水。很好,他想,至少有人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不会白忙活一场。 “我想问的是,您打算替斯图鲁松先生请几天假?毕竟现在才刚开学不久,本学期的课业还没有真正步入轨道,打下牢固的基础对年轻人来说极为重要。” 卢修斯放下茶杯,正打算说话,身后的大门应声而开。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矗立在门口,额头因为奔跑沁出了一片汗珠。“卡捷宁教授。”他跨进门里,然后力持平静地转向卢修斯。“马尔福先生。” 卢修斯在见到他的那一瞬,脸上有了一丝动容,赶在失态前,他成功克制住了内心的激动。 卡捷宁教授依然操着他那不疾不徐的和缓口吻说道:“坐,我的孩子。” 海姆达尔坐在了最靠近卢修斯的一张椅子上。 “想必你已经知道叫你来的原因了吧?”卡捷宁教授替海姆达尔沏了一杯茶,顺手倒进一小勺柠檬风味的伏特加。 海姆达尔道谢后接过茶水,没有着急品尝。“是的,”他转头看向卢修斯。“我想我知道。” 卢修斯却因为他的话皱起了眉头。 海姆达尔觉察到他的困惑,便把杯子放下,拿出刚收到的那份“四无”信件。 在看见字迹的第一眼,卢修斯就明白了。“你愿意去看看他吗?”他难得低声下气的说。“事实上我正是为此而来的,德拉科的情况令我们束手无策。” 这是一个父亲发自内心的恳求,没有人能忍心拒绝。海姆达尔亦不能。此前,他正因为这封言简意赅的信而困惑得六神无主,马尔福先生的到来正和他意。他立刻表示了愿意前往,卢修斯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 “事实上来之前我已经和你的父亲——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沟通过了,他告诉我,只要你愿意,他不会反对。” 海姆达尔听言露出了笑容。 这时候,卡捷宁校长插进话来:“那么,这下您能够回答我了吧?”他好脾气的提醒。“需要请几天假?” *** 绒布简单得替他收拾了几件衣物,海姆达尔连校服都没脱就跟着急不可耐的卢修斯乘上了马车,为了尽早赶回英国,马尔福先生投入了一大笔钱财,雇了一辆套着三匹健壮天马的长途飞行马车。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坐进马车,海姆达尔着急的说。“德拉科怎么会……” 卢修斯疲惫地揉揉眉心。“我现在不方便明讲,总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实在是没办法……”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的言辞中没有愤怒、伤心,只有些微的抱怨和无奈,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失笑的成分在里头,这个发现令他愈发摸不着头脑了。一直悬着的心倒是渐渐放下了,他是不是能够这么猜测,其实事情根本没有德拉科在信里说的那么严重?! 海姆达尔叹口气,倒回绵软的靠背中。这时候他终于有闲心想别的事了。因为走得过于匆忙,他只是简单的向莱昂说明了情况,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他这会儿已经离开了德姆斯特朗。奶糖也暂且交由莱昂代为照顾,不过他曾暗示过,可以带着奶糖在神奇动物研究室门口多晃两圈…… 然后他想到了威克多·克鲁姆,亦想到了自己的“怪病”,心头涌起一股解脱感,或许在远离了德姆斯特朗,经过短暂的离别之后,他的毛病就能不药而愈了。 海姆达尔这般憧憬着、期待着、盼望着。 *** 马车是在一个叫霍格莫德的村子里降落的,不是海姆达尔此前以为的学校大门口。 卢修斯告诉他:“很多时候,霍格沃茨并不如德姆斯特朗那么随心所欲。” 海姆达尔听明白了他所谓的“随心所欲”是什么意思,遂哂然一笑。不过他的笑容没能保持多久,他忘记了英国的天气有多么的平易近人。身着厚重的德姆斯特朗冬季校服的他一下马车便被闷出了一身汗,海姆达尔忍耐的告诉自己,等到了目的地以后就好了。 【英国的气候对发愤图强没有帮助。】黑猫豆荚是这次“旅游”的随行人员之一,它曾表示此前从未来过大不列颠岛。 古怪的理论。海姆达尔决定不予理睬。 卢修斯带他另坐了其它的马车,在地上跑的那种,由一匹令人毛骨悚然的夜骐拖拉。坐上马车时,卢修斯故作姿态地扬声道:“我很感激邓布利多教授肯借给我一辆学校的马车。” 海姆达尔觉得霍格沃茨奉行的品味与众不同,很有个性。 大老远,他就看见了它——由角楼和高塔环抱着的巨大城堡,坐落于两座层峦叠嶂的山体之间。马车在一个巨大的铸铁大门前停下,海姆达尔下车以后发现铁门两侧的柱子顶端各立着两座带翅膀的野猪石雕——张牙舞爪、动感十足。 “你怎么敢?!” 卢修斯的低喝在几步之遥外响起,声音中饱含怒气。 海姆达尔抬眼望去,开启的铁门边站着一个男人,身材瘦削,白发稀疏,眼神阴沉且不友好,流露着不可忽视的警惕。 “校规里明确规定,凡是来访的陌生人都要经过详细的盘查。”瘦削男子干巴巴的说,眼睛却是盯着海姆达尔……脚边的行李。 一只骨瘦如柴的猫从男人身后走出,然后蹲坐下来,这只动物的眼神同样令人不适。 【英国人的审美观真奇特。】看到这只不怎么漂亮的同类,豆荚毫不客气的嘲笑。 说不定它也这么想你。海姆达尔撇撇嘴回敬。 豆荚抬起爪子轻轻擦过他的脸。 这猫现在知道使用暴力了,海姆达尔夸张地哀声叹气。这时候,那边的争论有了进展,瘦削男子做出了让步,也就是网开一面,不检查海姆达尔的行李了。 卢修斯冷冷扫去一眼,带着海姆达尔挺胸抬头地走进大门。 ***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带给海姆达尔第一个、也是最为直观的感触便是——很多女孩儿!别样的风景让他这个在一间“和尚”学校里就读的学生不由得感慨万千起来。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猜测着现在是否已经下课,因为到处都能看见穿着不同颜色校服的学生在眼前走来走去。他欣赏他们,他们也好奇地注视着他。海姆达尔身上的校服说明了一切,从他们的眼神和表情中能够得知,并非所有学生都明白德姆斯特朗校徽代表的含义。 海姆达尔想,他们盯着他看的原因大概还因为他的穿着怎么看都不合时宜。 在穿越一个露天中庭时,海姆达尔骤然发现了熟人,他很快知会了卢修斯,转头看向栽种着高大树木的庭院。“嗨!夏比!”他一边吆喝一边挥手。 聚集在树下谈天说地的赫奇帕奇们齐齐回过头来,原本靠在树干上的夏比吃惊地站直身子。 “等等!”阻止了对方欲向他靠拢的行为,海姆达尔打了个手势。“不急,以后再说。” 夏比虽不甚理解,却也依言行事了。 海姆达尔向他笑了笑,转身走向等在一旁的卢修斯。 霍格沃茨城堡比想象中要巨大,天花板很高,大厅宏伟,在经过精雕细刻的大理石楼梯时,海姆达尔为上面繁琐的花纹咋舌不已。与德姆斯特朗城堡追求的凛然磅礴截然不同,霍格沃茨更注重细节方面的装饰和点缀。 卢修斯带着海姆达尔绕过大理石楼梯,来到左侧的门前。 门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苍白的脸色使他的黑眸愈发冰冷幽深,他神情冷漠地看了眼卢修斯,然后又用略显尖刻的眼神扫了眼海姆达尔。 “我不知道你会等在这里。”卢修斯信步走上前说。 黑袍男人眼中的凌厉骤然加深。“我偶尔也要像个正常人不是吗?为了提醒那些总在背地里把我说成不可理喻的疯子的可爱学生们别忘记了我其实是个人的现实。”他自我嘲讽道。 刻薄的言辞让海姆达尔不由得心中一凛,他不会就是…… “里格,”卢修斯无可奈何的摇头,转向海姆达尔。“这位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也是德拉科的魔药学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 “我不是你儿子的家庭教师。”斯内普慢慢眨眼,然后他的眼睛眯缝起来。“这么说他就是那个男孩?” 奇怪的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卢修斯却听懂了。“没错,他就是那个男孩。” “寒暄就免了。”断然拒绝了海姆达尔欲伸手问好的举动,斯内普转身推门而入。 海姆达尔讪讪放下手,拖着行李紧随其后。 “别介意,”断后的卢修斯靠近海姆达尔身后,小声道。“千万别往心里去。”从没有安慰过他人的马尔福先生好不容易才抠出这么些字眼。 “我明白。”海姆达尔亦小声回答,艾薇的日记已给予他提醒。 第103章 德拉科的面子工程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校服确实是个大BUG,咱来说抱歉,感谢lx君的纠正,谢谢您。电影毕竟是艺术再加工,肯定会和原著内容有出入,咱打算依据原著,某些原著没有具体涉及的地方再参考电影。 还有一个BUG,今天上午翻书的时候发现的,来自己纠错。 霍格沃茨是有复活节假期的,英国信奉基督教,所以英国人比较重视这个节日。复活节被定在每年春分过后第一个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日(很复杂……),日期并不固定。信仰基督教的学校会在这个节日前后的一至三周放假。霍格沃茨也不例外,假期结束后夏季学期开始。(可以被看成是英国的“寒假”?) 在第五部里面,韦斯莱夫人寄给哈利复活节礼物——裹着巧克力外皮的彩蛋。 假期问题曾由fallendown君提出过,记得当初咱回答H校过万圣节……非常抱歉,诚如您提到的重头应该是复活节。万圣节只流行于英语系国家(咱被他们那些节日弄昏头了),除了爱尔兰地区会放假(学校放假一天),英国其他地方是不放假的,霍格沃茨也是不放的,特来纠正兼说明。 咱原创的德姆斯特朗不过万圣节也不过复活节,D校的学生来自世界各地,宗教信仰不尽相同,所以宗教类节日除了圣诞节基本上全都不过(不过的意思是不公开过,可以私下里自己庆祝)。外国人是很重视宗教信仰的,异教徒之间的矛盾冲突亦是很严重的问题。好吧,咱再强调一遍,本同人文里的马尔福家是没有veela血统的,他们家自视甚高,是纯血统巫师家庭,不可能会有“妖怪”血统。 这方面咱会尊重原著的设定。 *** 楼梯左侧大门的后面,是一条通往下方的阶梯。里面的光线十分阴暗,隔着老远的距离才有一支忽明忽灭的灯盏悬挂于头顶上方。离开阶梯,再走过一条同样昏暗的走廊,斯内普教授停在了一面什么都没有的空白墙壁前。 他对着墙壁说了句:“纯血统至上。”(原著里二年级的口令是:纯血统,被咱提前用掉了) 石头墙壁裂开一道口子,隐藏在里面的石头大门徐徐开启……目及所至全是人的头盖骨。 海姆达尔眨了眨眼,豆荚在其肩膀上啧啧称奇:【哇,太酷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形状狭长,层高低矮,给人一种诡谲之感。整个空间看上去绿莹莹的,就连粗犷的石头墙壁都反射着暗哑的绿光,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拴着铁链的圆形灯盏发出的光芒亦是冰冷的绿色。 运用代表生命的颜色来营造强烈的阴森气氛,海姆达尔对萨拉查·斯莱特林表示了敬佩。 聚集在公共休息室里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聚焦过来,当看见他们的院长时,坐在沙发上的学生立刻站起来,朝斯内普点头并送去严谨的问候。 斯内普短促的点头回应。 斯莱特林们好奇的看着他身后的海姆达尔,与刚才在外面接收到的诸多不加掩饰的善意探究相比,这个学院的学生更为矜持,姿态也更高。 海姆达尔来不及打量那尊穿墙而过的华美雕塑,便跟在斯莱特林院长身后匆匆离开公共休息室。卢修斯一言不发的紧随其后,神情显得紧绷,他暗暗猜测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德拉科又发生了什么新“情况”……或者又有什么别的“异想天开”的想法。 斯内普带他来到一间房间入口,一扇紧紧闭合的木头门扉阻挡了去路。 “马尔福先生,”斯内普有节奏叩响大门,海姆达尔觉得他的敲门举动完全是象征性的。“请把门打开,马尔福先生。”他隐忍着不耐大声说。 卢修斯快速挤到门前。“德拉科!把门打开!别让我说第二遍!”蛇头手杖在木门上砸出几声闷响。 “求你了,父亲,让我静一静!”德拉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上去像在克制某种激烈的情绪。“别管我,别来打搅我!” “任性的小子。”斯内普冷冷吐出字眼。“这里不是可以随他胡来的马尔福庄园。”他转向卢修斯。“他今年几岁?青春期的叛逆是不是来得早了点?” 卢修斯满脸不悦,儿子很少忤逆他,这样的情况从没有发生过。 海姆达尔从两个男人身后绕到门前,把行李靠在一边。“德拉科·马尔福,你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让我不远万里赶来吃你的闭门羹?!”他一边解校服长袍上的纽扣,一边用力拍门。“开门!不然绝交!” 门里传出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声音在门前戛然而止,然后重归沉寂。 海姆达尔生气地用拳头砸门。“我知道你就在门口!”他把厚重的长袍从身上扒下来,随手丢到行李箱上。 门内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里面的人仿佛睡去一般。 海姆达尔拧了拧把手,纹丝不动。 斯内普教授拿出了魔杖,卢修斯没有反对,前者为此低声说:“我早该这么做了。”马尔福先生听言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海姆达尔瞪着门,没有理会斯内普请他避让的声音,他挑起一边眉毛,朝后退了三步,两个男人因为他的举动也跟着倒退,并猜测他此举动机何在。退到第四步的时候,海姆达尔握紧拳头、一鼓作气朝前跑了两大步,跟着抬腿用力一蹬。 木门碰的一声发出响亮的哀鸣,然后开了……不,门倒了,咿呀一声向内倒去,重物落地时发出的声音响彻耳畔。 两个成年男子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凝固。 挤在不远处“听壁角”的斯莱特林们目瞪口呆地变成了雕像。 面对此种结果,海姆达尔很无语。这野蛮招数的效仿自“为食物不顾一切”的卡罗·琼斯,琼斯先生用这个方法对付过017的大门,成果斐然。经过那一次海姆达尔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某些特定时候,魔法并不是最有效最及时的。 然而,017的门当时只是被撞开,不若眼前这扇那么脆弱。 “请原谅。”海姆达尔没有忘记向斯莱特林院长送去自己的歉意。 斯内普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的魔杖有了别的用武之地,木门很快又立了起来,毫发无损。当然,这一次它是开着的。 “我能单独和他谈谈吗?”海姆达尔转向卢修斯,征求他的同意。 后者颔首。 豆荚善解人意地跳回地面,海姆达尔独自走进门内,斯内普轻轻一推,木门再度闭合。 *** 在海姆达尔走进来的短暂时间里,德拉科的脸上出现片刻的惊慌,他努力压下外泄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更为沉稳。 海姆达尔装作浑然不知,然后开始左顾右盼,目不转睛、沉醉着迷般地不停打量房间内的陈设,仿佛连灰尘都成了博物馆内的无价珍宝。 得不到应有关注的德拉科郁闷难当,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当他的表兄谢天谢地的终于肯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时,问出的问题却让德拉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英国太热了。”海姆达尔皱着眉头埋怨。“比记忆里的温度还要高。” “英国一点都不热,而且,你不过离开了一年左右,别弄得好像已经离开了一辈子似的。”德拉科从牙缝间挤出话来,忍无可忍地站起来。“你怎么都不问问我的情况,一开口就谈论该死的天气,我难道还不如二月的气候吗?”他拉长脸质问。 “这个话题合乎礼仪,英国人不是很讲究这个吗?” “那是针对陌生人,或者不怎么熟悉的朋友!”德拉科咆哮起来。“我是陌生人吗?”他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胸膛。“我是不怎么熟悉的朋友吗?” 海姆达尔直直看着他,不为所动地直直看着他,直到德拉科在这样的眼神中退却。 海姆达尔突然拔开目光。“一路车马劳顿,连吃饭和休息都顾不上,眼巴巴地送上门来讨嫌、听人叫骂,真是够了。”他“小声”咕哝。“食堂在哪儿?霍格沃茨几点开饭?”他朝大门走去。 德拉科被他全然目中无人的举止震慑住了,吃惊地连嘴巴都忘记合上了,傻楞楞地看他拉开大门走出去。等德拉科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跟随海姆达尔跑出了房间,与沉着脸的父亲、斜眼睨看的院长擦身而过,挤过来不及一哄而散的偷窥者们,一路追进公共休息室内。 海姆达尔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翻箱倒柜,寻找适应天气的衣物。当他发现细心的绒布为他准备了几乎没有出场机会的夏季校服时,不禁露出了微笑。 这时候,德拉科不请自来地坐到边上,海姆达尔瞄他一眼。就在后者打算说点什么来弥补刚才的失态时,海姆达尔从行李箱中抽出一本书,扔到德拉科手中。 涌到嘴边的话不得不重新咽回去,德拉科讪讪低下头,当他看清楚封皮上的字时不由得万分惊讶。“圣经?”他抬眼迟疑地说:“给我圣经干什么?” “用来超度灵魂,希望以此得到天父的垂青。”海姆达尔挖苦道。“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何必多此一举。” “超、超度?”德拉科茫然的问。“为什么?谁要死了?” 海姆达尔不禁有些气恼,他把那封“死亡通知书”用力拍到德拉科怀中。“你中了魔咒?还是得了健忘症?” 一秒钟过后,德拉科尖叫起来。“这该死的信怎么会到你那儿去?”他用瞪视杀父仇人般的恶毒眼神瞪着手里的信件。 “‘这该死的信’不是你寄给我的吗?” “我没有!”德拉科断然否认。 “信不是你写的?”海姆达尔莫名其妙的说。“但是上面的字迹是属于你的。” “信是我写的,但是我根本就没有往外寄!” 两个男孩骤然噤声,面面相觑。 “是我寄出去的……” 德拉科凶神恶煞般的朝声音的出处看去,一名黑发女孩从斯内普身后探出脑袋,怯怯地打量德拉科,当她发现德拉科的杀人目光后浑身一哆嗦,迅速缩回院长身后。 “潘西·帕金森!”德拉科怒不可遏地向她咆哮,要不是海姆达尔和其他的几名学生拼命拦住他,他绝对会撕碎那个女孩。 卢修斯两臂抱胸在旁看热闹,没有劝阻的意思。在经历了这些天的“折磨”以后,他很高兴一切都消停下来了。 “马尔福先生!”院长的警告眼神阻止了德拉科的冲动。 “你有什么权利动我的东西?!”德拉科只好通过语言来鞭笞她。 帕金森面无血色、双目圆睁,显然是被吓住了。“我、我以为你会高兴……”她颤抖着说。 “等等!”海姆达尔站到德拉科面前,挡住他的目光。“也就是说其实你很好,一点事都没有,更没有病入膏肓、要死不活?” “当然!”德拉科咬牙切齿。 海姆达尔把那封言简意赅的信件凑到他面前。“那你为什么要写这这个?”然后翻过纸张假装端详。“喔,我的天啊,真是可怕的措辞。” 德拉科的脸上出现了不自然的红晕,他忘记了继续发火。 在院长的推搡下,潘西·帕金森捂着嘴惊魂未定地跑回寝室。她万分沮丧的想,为什么在德拉科面前,她总是动辄得咎,亦总是好心办坏事呢? *** 稍后,在德拉科·马尔福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描述下,海姆达尔利用自身比较完善的“拼凑”能力,整合出了前因后果。简单说来就是德拉科在众人面前被掉了面子,而且被他认定为无法挽回的名誉受损,他甚至觉是给马尔福这个姓氏抹黑。 “普塞认为我飞的不错,他向队长推荐我,所以我就去了。”德拉科向旁边看去,给海姆达尔指出哪个是普塞。后者朝海姆达尔点点头。 “然后就当着斯莱特林队员们的面从扫帚上摔下来了?”海姆达尔叹气接道。 “不!”德拉科突然爆发。“是当着所有学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选拔的时候居然来了无数的旁观者,可恨的是格兰芬多也就算了,那些从不凑热闹的蠢货赫奇帕奇居然也来了……还有拉文克劳的魁地奇队员!” “好吧,”海姆达尔从善如流地点头。“你是当着全校人的面从扫帚上掉下来的,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德拉科一字一顿的叫嚣。“你居然说那又怎么样?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海姆达尔大惑不解地看向他人,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点暗示,看热闹的斯莱特林们立刻开始假装忙碌,海姆达尔只好收回目光。 “从扫帚上掉下来确实挺没面子的,这个我可以理解。”海姆达尔看着德拉科说。“但是照你那么说,参加糖耗子比赛的选手一旦从扫帚上掉下来,他们就不活了?那可是当着全世界的面被掉了面子。” 德拉科不声不响地看向他处,海姆达尔不接受他的消极反抗,硬是用手把他的脑袋扳回来。“看着我回答,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慢慢抬起眼。“我知道我的做法很愚蠢,不可理喻、缺乏自省。”他支支吾吾地嘟囔。“但是你也知道,不受控制的冲动一旦付诸行动它就停不下来了,要不然会显得你更蠢。” 海姆达尔大大叹口气,然后用力抱住他。“德拉科啊德拉科,你实在是……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海姆达尔简直甘拜下风。 德拉科慢慢回抱住。“还有一件事……”他迟疑的说。 “只要不是替你念圣经。”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是你寄给我的玫瑰花,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它就是持续不断的凋谢。” “那是我不好。那花没让你丢了吧?” “没有。” “把它拿出去见见太阳就好了。”海姆达尔耸耸肩。“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斯莱特林的宿舍照不进阳光。” 德拉科露出了笑容,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腼腆。 时刻关注儿子神情的卢修斯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他心想,我应该马上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西西。在这个想法的大力驱使下,他和两位男孩道别,心情愉快地匆匆离去。 咕噜一声,海姆达尔和德拉科同时捂住自己的肚子。 “霍格沃茨到底几点开饭?”海姆达尔急不可待的问。 “走吧,”德拉科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带你尝尝咱们学校的饭菜,嗯,”他挑了挑眉,重新变回了盛气凌人的马尔福少爷。“不用过于期待,也就那样吧。” 黑猫豆荚眼疾手快地跳回海姆达尔的肩膀,它也饿坏了。 其他斯莱特林们权衡之下决定继续跟进,他们发现眼前的情况十分有趣,而且千载难逢。 “马尔福先生,”斯内普教授叫住了德拉科。“吃过饭后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您‘不可理喻、缺乏自省’的行为已经耽误了不少课业,这个星期要通过留堂来弥补。”他铿锵有力的强调。“建议您规划出合理的学习计划,毕竟其他教授也在一一期盼着您能尽快‘病愈康复’。” 德拉科拘谨地点头。“是的,教授。” 斯内普大步走向开启的石门,在经过海姆达尔身旁时不露声色地扫去一眼。“祝二位好胃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共休息室。 第104章 继续待…… 霍格沃茨的食堂位于门厅右侧的双开大门之后,一般被称为“礼堂”。德拉科告诉海姆达尔,这里除了作为平时的用餐地点以外,新生的入学仪式、各种各样的欢迎会也在这里举行。 海姆达尔一穿过大门就看见了四条长长的桌子摆放期间,它们分别代表了四个不同学院,各学院的学生只在自己学院的桌子上吃饭,很少有跨界现象。从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到礼堂,当中经过了一段不算遥远的路程,疑惑和不解跃上海姆达尔的心头,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 除了自己学院的学生,斯莱特林的学生不与其他学院的学生打招呼,即使有,也只是点个头就过去了,没有交谈或者停下来聊一聊。那些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他院学生却有着千奇百怪的表现,有的闷声而过,有的猝然疾行,有的视而不见,有的甚至大老远就绕开走…… 莫非斯莱特林学院不受欢迎?海姆达尔悄悄打量德拉科以及其他同学的表情,他们正互相谈天说地、嘻嘻哈哈,好似全然没有感受到这一切,显然早就习以为常了。 怀揣着暂时无法解答的疑问,海姆达尔在德拉科的带领下走到了斯莱特林长桌边。 高耸的天花板上呈现出橙红与暗蓝相交的天色,与室外真实的天气相对应,天高云淡,但更加敞亮。与德姆斯特朗施放魔法天气的出发点不同,霍格沃茨的礼堂天气着重于锦上添花、增加气氛,而德姆斯特朗的宿舍气候则是为了让住在里面的学生暂时忘记外面的冰天雪地、寸草不生。 他们在桌前坐了下来。 海姆达尔看着人来人往的各学院长桌,好奇道:“你们白天的课时已经全部上完了吧?” “对,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德拉科回答。 “几点钟开饭?”他只关心这个。 “六点。” 海姆达尔看了眼怀表,还有十五分钟,他满怀期待地把表揣回去。 在等待用餐的时间里,斯莱特林们不约而同地拿出纸笔,开始埋头写作业。德拉科也不例外,他需要把之前没有交上去的作业全部补齐,更多的负担还在后面等着他。 海姆达尔随手拿过其中一份,光看题目他就想打退堂鼓,可怕的魔法史,他把那张羊皮卷轻轻放回原位。 德拉科抬眼瞄去,海姆达尔反手抽出另一份,假装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德拉科垂下眼,努力下压不断上翘的嘴角。 就在海姆达尔一本正经故作深沉的时候,一阵响亮的说话声由远至近,显然声音的主人忘了要顾及场合。 德拉科厌恶般地撇撇嘴,其他斯莱特林们用讥讽的目光眉来眼去,相互递送只有他们自己才懂得的“电报”。 沉浸在忘我交谈中的几人越走越近,当他们近在咫尺时,海姆达尔侧过身回头说了句:“你好,罗恩。” 罗恩·韦斯莱忙着高谈阔论,反射性的扫了眼。“喔,你好,里格。”正倾听他说话的几人神情一怔,纷纷朝斯莱特林长桌上看去,只有罗恩毫无所觉,还在大声说着什么。直到他的屁股快要沾到椅子时,他终于后知后觉地蹦起来。 “里格?!”罗恩大叫着跑到海姆达尔跟前,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地惊喜。 他的友好表示让海姆达尔暗暗松了口气,实在是太好了,罗恩还是罗恩。 “你、你怎么会在霍格沃茨?” “有点私事。” 模棱两可的答案没能让罗恩体会到什么,他困惑地皱起眉头:“什么私事?”这就是罗恩·韦斯莱,开朗正直,对人没有戒心,想什么就说什么的楞头小子。 海姆达尔只是笑,罗恩在他的笑容下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一个劲的笑有什么用,这样很白痴。】肚子饿的时候,豆荚猫特别容易动肝火。 我不是正在想词嘛!海姆达尔在心中没好气的说。 这个时候德拉科啪的一声丢下羽毛笔,沉下脸色。“里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难道这需要你批准?” “我和里格说话,你插什么嘴?!”罗恩不甘示弱地回敬。 德拉科一脸的忍无可忍。“我想说就说,这也要你批准?” 两个男孩剑拔弩张地狠狠瞪着对方。 海姆达尔干脆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然后,他站起身,朝罗恩身边的一位绿眸黑发的男孩伸出手,这个男孩正以不赞同的目光注视德拉科。“久仰大名,波特先生。” 哈利·波特吃惊地瞪大眼。“你认识我?”惊讶归惊讶,他没忘记握住海姆达尔那只始终悬在眼前的手掌。 德拉科突然哼哧一声:“救世主嘛,谁不认识。” 哈利的脸色因为冷嘲热讽而迅速沉了下去,罗恩也表现得很不高兴。“你怎么会和马尔福这种人混在一起?”罗恩·韦斯莱口没遮拦的说。“他是这么的让人难以忍受!” 德拉科脸色一白,胸口仿佛被沉重的钝器砸中一般,痛楚在眼中一闪而逝,他强迫自己面对罗恩·韦斯莱的攻击言论,并且迅速朝海姆达尔看去。 “你不会当真了吧?”海姆达尔用德语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这个年龄的人说话容易不经大脑,我宽宏大量、见多识广的表弟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他以夸张的语气奉承。 没有人听懂他说了什么,格兰芬多的孩子没辙地耸耸肩,德拉科骤然松懈的神情却让斯莱特林们禁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 “聚众赌博?还是打架?” 之后,两个一模一样的脑袋挤了进来。 “哇!乔治,你猜猜我看到了谁?” “不用猜,因为我也看见了。” 弗雷德突然做出苦恼的表情。“那个是谁来着?对了……那个叫什么的……”然后戏剧性的捂住脑门,连连哀声叹气。 海姆达尔好脾气的说:“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不对!”乔治叫起来。“不是这个!”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里格。” “没错,就是这个!”乔治和弗雷德把他团团围住。“行啊,小子,这么长时间不见也不知道写个信问候一下。我很难过。”乔治刚一说罢,弗雷德马上跟进:“我很伤心。” “我写过。”海姆达尔为自己辩解。 “‘请代为转达我对弗雷德和乔治的问候’,是这个吗?”乔治不依不饶。 “但是我们没有被转达到。”弗雷德语速极快的说。“你应该直接把信寄给我们,最后写上‘请代为转达我对罗恩的问候’,这样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没错。”他的孪生兄弟附和。“我们比罗恩更有保障。” 被自己的哥哥们彻底无视的罗恩·韦斯莱尴尬地抓抓鼻子,脸颊微微涨红,鼻梁上的雀斑好似都变得更加明显了。 刚才的不愉快因为双胞胎的打岔而被众人有意识的遗忘了,罗恩暗暗松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但一想到对方是马尔福,就怎么都拉不下脸去道歉。双胞胎毫不避嫌地坐在了斯莱特林长桌上开吃起来,七嘴八舌地向海姆达尔询问他们想知道他离开以后的所有事情,对德姆斯特朗亦充满了好奇,没有人想到去阻止他们。罗恩心情郁闷地走回格兰芬多长桌边,开饭时间已到,美味的食物经由下方的厨房被送至桌面。 罗恩叹口气,发觉今天没什么胃口。 “德姆斯特朗是不是那间专教黑魔法的学校?”纳威·隆巴顿小声问道。 罗恩闷闷吃着东西,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哈利则忙着和迟到的赫敏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跟霍格沃茨齐名的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一。”西莫·斐尼甘接过话题,他朝后张望一下,然后转过头倾身靠向桌面,神秘兮兮的说:“听说那间学校名声很差,而且里面乱的很,欧洲一半以上的黑巫师都从那里毕业的。” 格兰芬多们一个个睁大眼,纷纷表达自己的震惊。 “可是……他看上去不像坏人……”纳威喃喃地说着。 “坏人会在自己脑门上刻‘我是坏人’的字吗?”斐尼甘不以为然的说。“不能光看表面。” 赫敏在听完哈利的解释以后,不经意听到斐尼甘的评论,便皱起了眉头。“仅凭那些风言风语就胡乱下定论,作为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一,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里面乱的很’。”她有条不紊地给自己的盘子里增添菜肴。“德姆斯特朗是一间实践性很强的魔法学校,他们有很多的研究室。我看过关于这方面的资料和书籍,他们的研究室曾经为学校拿过无数的奖杯奖牌,这都是有迹可循的,是学生们自己研究的成果,老师只是从旁辅导、并不参与。” “他们都研究什么?”格兰芬多们被引发出了好奇。 “什么都研究。”赫敏慢慢回想那本书的内容。“魔药、魔杖、魔咒、神奇动物……” “黑魔法呢?” “当然有。”赫敏说。“现在坐在斯莱特林长桌上的那位,是德姆斯特朗最新一任的实验研究室的室长。” 格兰芬多们听言面面相觑。 “实验研究室?”哈利奇怪道。“这个研究室做什么用?” “研究其它研究室的成果。”赫敏道。 “什么意思?” “就是专门检查其它研究室的成果是否合格,有没有潜在的问题之类的。” “听上去就很厉害。”纳威一脸神往的说。 赫敏神秘一笑。“这个研究室出过许多大名鼎鼎的人物,有些人名垂青史,有些人遗臭万年,仔细想来确实很厉害。” 罗恩忽然抬眼,定睛打量赫敏,后者不自在地横去一眼。“你看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态度也变了。”罗恩奇道。“当初你很相信《预言家日报》的那个报道,有一次我们争吵得很厉害。”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普通人是弱势群体,轻易被蒙蔽自己却不知道。”赫敏不自然的嗫嚅。“《预言家日报》并不十分可信,我现在知道了。”前不久她在另一份刊物上看见了有关丽塔·斯基特官司缠身的报道,以诽谤罪被多人联名起诉,铁证如山、历历在目,自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相信那个喜欢造谣生事的女人了。 一名格兰芬多的学生想起什么,突然道:“那个斯图鲁松应该飞的很快吧?” “肯定不慢。”赫敏点头。“他是本届糖耗子的速赛冠军。” “和哈利比起来呢?” 赫敏茫然地看向哈利·波特,后者也以茫然的眼神回应。 “不知道。”半晌后,赫敏这般回答。 *** “魁地奇练习?”海姆达尔说。“现在吗?”外面天都黑了。 “不是现在,明天下午第四堂课结束以后,那个时间段是各学院的魁地奇训练时间。” “我不知道能不能答应,或许明天我就离开了。” 那名自称是格兰芬多球队队长的学生闻言迅速瞠大眼,一脸失望之极的表情。“明天就走?” 海姆达尔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沮丧会让人产生强烈的罪恶感。“我还是学生,还要回去上学。”海姆达尔中规中矩的回答。 “我明白了。”队长先生叹气离去,走到半当中又突然折返回来。“如果明天你没有走,请一定答应我的请求。”他态度强硬的说。 海姆达尔连连点头,猜测这人很有可能是狂热的魁地奇爱好者,跟奥古斯特不同,校队队长有时更看重责任和义务,而非魁地奇本身。 晚上七点左右,吃晚饭的学生逐渐散去,许多学生更喜欢回公共休息室聊天、玩耍、看书,或者去图书馆复习功课、丰富阅读,宽大的礼堂私密性不够,用来吃饭、做作业足矣。 德拉科二十分钟前就离开了,应他们院长的要求前去叨扰,海姆达尔猜测他很可能会被留一段时间。双胞胎也走了,抓紧时间鼓捣他们的伟大发明去了。又目送走了几个斯莱特林,长桌边只剩下寥寥几人,海姆达尔起身朝赫奇帕奇长桌那里走去。 夏比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他过来便会心一笑。赫奇帕奇的学生是四个学院中最谨慎的,他们并非德拉科认为的那样“愚蠢”,或许在惯于张扬的马尔福少爷眼中,谨小慎微等同于愚蠢。 “嗨!”海姆达尔坐到他身旁。 “跟你介绍一下。”夏比指着右手边的同学院的同学。“塞德里克·迪戈里,你们原来见过是吧?” “在对角巷的奥利凡德。”海姆达尔清楚的报出答案。“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迪戈里先生。” 塞德里克握住他的手。“我也是。”他扬起微笑。 “魔杖好用吗?”海姆达尔说。 “比那个后面拖一长串零的好用多了。” 夏比等他们寒暄完毕,然后才问:“怎么会来霍格沃茨?” “为了德拉科。”虽然从来没有明讲,但是在糖耗子大赛那会儿,夏比应该就看出他和马尔福家关系匪浅了。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海姆达尔感谢他的善解人意。然后,他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只鼓鼓囊囊的布袋,抽出里面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德文。这是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随“货物”一并交给他的,上面记录了所有魔药瓶子的名称和规格,并且附有迷你手绘图片。 海姆达尔把手再度伸进布袋中,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布袋中传出,听起来又沉又闷。他拿出一只粉蓝色的天鹅瓶,放到桌面上,然后抬眼问:“你们学院的女生多不多?” 两个赫奇帕奇不明所以地对看一眼。“应该跟其他三个学院差不多吧……”夏比回答。 “很好。”海姆达尔踌躇满志地颔首。 第105章 适当的推销很重要 海姆达尔拒绝了一同前往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邀请,他要留在礼堂布置“展览”,两个男孩无奈作罢,暂回自己学院的公共休息室帮忙鼓动女同学去了。 海姆达尔把魔药瓶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不落悉数登场,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赫奇帕奇的长桌上。之后,他晃了晃空荡荡、轻飘飘的布口袋,不由得自我感叹起来,原来有这么多啊……数百瓶颜色各异、千姿百态的魔药瓶子组成了一支颇为壮观的玻璃瓶军队,还未离开礼堂的霍格沃茨学生被这番景象吸引,纷纷上前驻足观望。他们好奇这个男孩要做什么,摆这么多玻璃小瓶在这里有何用意。 为了渲染出玻璃瓶精致的做工和晶莹的色泽,海姆达尔特地用魔法放大了几瓶当做样品,彼时被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室长毫不留恋地砸成渣子的“垃圾”被彻底改头换面,荣幸地担当了众样品的头头,被摆放在最前面。这个举动出自他的私心,完全是海姆达尔自主发挥,那位室长提供的放样清单里并没有“垃圾”。反正室长先生也不会知道,不是吗?! 那本已经被他背得滚瓜烂熟的装饰类魔法手册亦产生了不错的效用,为了增加气氛、衬托玻璃瓶剔透的特质,他使用册子里介绍的魔法变出了滚着银色花边的黑色暗花桌布,桌面上方还若有似无地飘着点点雪花和透明的迷你云彩,为了让赫奇帕奇的女生们看的更清楚,他还特地放出了几个自己改良的荧光闪烁的白色光点,光点犹如小小的萤火虫,围着玻璃军队慢悠悠地兜圈子。 就在他静下心神想着还差点什么时,有三个女生按捺不住情绪,从拉文克劳长桌那里疾步走了过来。一位女孩被两个朋友推搡出来做代表,她朝海姆达尔局促地笑了笑。“你好。”她腼腆的说。“我们都想知道,你摆这些瓶子是为了什么?” 海姆达尔抚着下巴,挑眉道:“您觉得这些东西怎么样?给您的第一感触是什么?” 女孩楞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反而被问了问题。“它们很漂亮……”女孩一边不假思索地赞美一边不由自主地朝桌面上斜视,而她的两位朋友早就围拢上去左挑右选、指指点点了。 在她们的带动下,其它各院的女生纷纷效仿,她们放下矜持、抛掉顾忌,有些女孩子甚至直接把瓶子捏在手里反复查看、比较,将距离缩短至零。安宁沉寂的礼堂仿佛又回归到一小时前的熙熙攘攘、川流不息,不过此时此刻用“叽叽喳喳”来形容似乎更贴切些。 “我这里有份清单。”海姆达尔的声音把那个心不在焉的拉文克劳女孩的心思重新拉了回来,他拿着那份清单走到长桌边上,然后清清嗓子,扬声道:“烦请各位替我做一个市场调查,请在这些瓶子里选出三瓶您最中意的,然后把答案报给我。这对我非常重要,希望各位能予以配合。” “这些瓶子是做什么用的?”一名格兰芬多女生问道。 “原本的目的是拿来承装魔药的。”海姆达尔尽其所能地替瓶子加大宣传力度。“各位也看到了,这些瓶子与普通的魔药瓶子不同,它们全部出自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众成员们之手,百分之百纯手工打造,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无论观赏价值还是使用价值均十分优异。用来装魔药亦十分安全,那些原本需要特殊瓶子灌装的魔药这些瓶子一样能办到,不需要再额外购买。” 一个斯莱特林女生说:“装香水也很不错。” 海姆达尔颔首。“如何使用随个人。” 那个斯莱特林女生突然说:“多少钱?”伸手在几只瓶子上方点了点。“我想要这六瓶。”与此同时,一张纸飞过去停在该女生面前,她伸出手接下悬浮在空中的纸,不明所以的看向海姆达尔。 后者说:“上面是我们学校的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邮寄地址,您可以选择订购服务,银钱两讫之后他们会把您购买的产品直接邮递给您。” 那名女生收下纸张,仔细折叠好塞进长袍口袋里。“今天不能买吗?”她略显失望的瞧着那些近在咫尺的漂亮瓶子。 “这些都是样品,不算正式产品,我们的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可以为您量身打造更适合您的产品。” 那个女生只好无奈一笑,像是被说服了。 随着女生的频繁造访,男生们纷至沓来。但是与女性追求美好的天性不同,男性在这方面更趋向于理性或者说“木讷”。 “有那么好吗?”一个拉文克劳男生不怎么理解地看着那些五光十色的瓶子。“不就是玻璃瓶么,除了花哨一点、模样奇怪一点,跟我们现在用的也没什么两样。” 他的言论遭到在场众女孩的白眼。 海姆达尔看着这名年龄大约在十四五岁的少年。“这些都是女士款。”他介绍道。 少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冒昧的问一句,您有意中人吗?” 少年看了他一眼,起初没有回答,或许这问题涉及到个人隐私。由于海姆达尔始终面不改色,并没有因为别人不答话而多啰嗦什么,该少年忍不住小声透露:“有。”说罢还很担心地斜眼瞄了瞄周围,生怕被旁人听去什么。 “您觉得她会喜欢哪种类型的?”海姆达尔状似不经意的问。 “我不知道……”少年先是这么说,跟着突然两眼放光,一把抄过海姆达尔手里的清单逐行扫描。“请给我一份那个什么研究室的邮寄地址。”他把清单重新塞回对方手中,迫不及待的说。 海姆达尔把地址写给了他,只见他拿过纸张后又在长桌边逗留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某几只瓶子上面,那之后,他便转身离去了。 海姆达尔回头看看长桌,又看看那些仍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女生,心里猜测,他的思慕对象很有可能就是她们中的其中一人。 魔药瓶子展销会在赫奇帕奇众女生抵达现场以后达到高潮,不甘落后的男生们纷纷到场凑热闹。七嘴八舌、众说纷纭。女生们爱不释手地握着瓶子,男生们则透过这场“展览”看到了某种“本质”,心里一个个都有了合计。 海姆达尔很快凑齐了一份当初承诺的至少有50人参与的问卷调查,他心满意足地算计起事后可以讨要的回报……就在他打着小算盘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海姆达尔回头望去,发现是罗恩·韦斯莱,而且就他一人。 “我是来……嗯……我是想说……”罗恩目视他处,结结巴巴的说。“我是来道歉的!”好不容易说完整句话以后,他的脸一瞬间涨的通红。 海姆达尔有趣地看着他。“跟我道什么歉,我又没怎么。”他装作没有听懂。 罗恩低下头去嘟嘟囔囔:“你就代为转达好了,让我跟马尔福道歉,这我可做不到……” “你这样太没有诚意了。”海姆达尔故意逗他,和他作对。“道歉必须是真心实意的,不然还有什么用。”他凑近罗恩,漫不经心地说着风凉话。“反正据我观察下来,你们格兰芬多学院和斯莱特林学院本就不和睦,大概骂来骂去、讥讽来讥讽去也算是家常便饭了,道什么歉,就当平常那样不就完了么,你说是吧?” 这下,罗恩的脑袋成了个熟透的大西红柿。“你不懂……”他支支吾吾的辩解。“那些斯莱特林素来对人不友好,很多变坏的巫师都是从那个学院毕业的。”他抬起眼,提醒道。“萨拉查·斯莱特林你知道吧?听说他跟格兰芬多学院的创始人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有矛盾……” 仇恨是会遗传的,尤其是这样的世代仇。海姆达尔有点明白了,肯定又是那什么纯血统不纯血统的纠葛。 “你这是偏见。”海姆达尔不客气的说。“我读的学校被外人称作【黑魔法工厂】,而且这个称呼一直沿用了几十年,直到现在还有人这么说德姆斯特朗。外人怎么看我们,我们学校的学生很清楚——欧洲半数以上的黑巫师都是从该工厂毕业的,是吧?” 罗恩不自在地撇撇嘴,他想起了斐尼甘适才的言论。“你不会的!”他口吻强硬的说。“你不会变成黑巫师,你是里格。” “这也是你的一厢情愿。”海姆达尔笑嘻嘻的告诉他。“谁说我将来不可能变成穷凶极恶之徒,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罗恩不开心地皱起眉头。“你不会的……”他反复念叨。 “既然你能笃定我的光明走向,为什么却认为和自己念同一所学校的学生都会变成坏家伙?”海姆达尔实在搞不懂他的逻辑思路,不,应该这么说,他看不懂霍格沃茨的潜规则。 罗恩本想说什么,眼神却突然定在了海姆达尔身后的某处。不待海姆达尔有所反应,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声音擦过耳畔—— “韦斯莱先生,我认为您此刻最应该拜访的地方是图书馆。”斯内普用冷淡而低沉的声音说道。“这样才能把您堪称精妙的魔药学理念保持下去,我由衷期盼下回批改作业时那激动人心的时刻。” 罗恩咽了咽嗓子,机械式的转过身去,机械式的迈步离去,好像对这位不近人情的魔药学教授十分畏惧。海姆达尔听到他小声嘀咕着什么,好像是“赫敏”“抄作业”之类的…… “斯图鲁松先生。” “是的,先生。” “您的,嗯,展览什么时候结束?” 海姆达尔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罕见的没有表情,就连初见面时那种饱含讥讽的冷笑也不存在。“事实上已经结束了。”他微笑着说。“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斯内普张大眼,看起来有些吃惊。“我刚刚接到通知,贵校的返程马车将于明日下午抵达霍格沃茨。”声音虽然依旧冷淡,语气却显得有些不适。“今天晚上要委屈您住在我的办公室里了。” 海姆达尔露出欣然接受的笑容。 斯内普教授二度“受惊”了。“嗯,您似乎……很高兴,很好,能接受就好。”他的语气依然透露出他的不适。 “斯内普教授,请问德拉科……” “现在应该在图书馆,今天晚上他会相当忙碌。” “……我什么时候去您的办公室?” “现在就可以。不需要回去拿行李,”斯内普阻止了海姆达尔。“您的行李已经送过去了。”这时候,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幽灵和陡然止步的海姆达尔撞了个正着,他从幽灵身体中间贯穿过去。 “喔,抱歉。”那个白乎乎的、穿着中古服饰的幽灵一边向前飘荡一边回头致歉。 海姆达尔瞪着那些在礼堂里穿梭的各路幽灵,不明白它们为什么忽然之间倾巢出动。 斯内普看了眼自己的怀表,然后说:“放到平时,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什么学生留在礼堂里,霍格沃茨的幽灵们会聚集在这里开‘鬼魂会议’。” “这个会议有什么用?”海姆达尔不解的问,然后开始动手收拾桌子上的玻璃瓶,许多没有尽兴的女孩禁不住发出失望的叹息,然后在斯内普毫不留情的尖刻眼神之下作鸟兽散。 “解决它们的重要大事。”斯内普说着动了一下,当发现男孩娴熟的魔法操作以后便收回了脚步。 幽灵有什么重要大事需要解决?海姆达尔一边纳闷一边把收拾好的布袋子拿在手里。 突然,尖利的笑声从门口传来,只见一个戴着漏斗形帽子的小个子鬼魂从外面飞快飘进来,手里拎着一幅画像,大幅画框四处碰撞刮擦,不是撞在墙上就是刮过地面,画像里的铠甲骑士愤怒的咆哮:“皮皮鬼!我要和你决斗!决斗!”骑士身后还跟着一匹形态有些可笑的矮胖马匹,它正跟在骑士身后慢跑。 “那你出来啊!”被称呼为皮皮鬼的鬼魂发出尖叫般的大笑。“我接受你的挑战,爵士!” 然后,众幽灵们开始七嘴八舌的为此争论起来。皮皮鬼毫不在意,只顾着自己高兴,它把画像甩过来抛过去,好几次惊险地擦过玻璃窗户或者直接砸在坚硬的地面上摔成碎片。画像里的骑士被它折腾的不行,却莫可奈何、束手无策,只能拼命震动自己身上的铠甲发出“叮叮当当”的摩擦声,并用大喊大叫发泄怒火。 一时间,整个礼堂犹如菜市场,人声鼎沸,不是,鬼声鼎沸。 海姆达尔傻眼了。“霍格沃茨每天都这么热闹吗?”他看向斯内普,不可思议的问。 斯内普的眉心中央出现了一条沟壑,他极力克制自己去抚平它。“这只是个别现象。”他绷着声音干巴巴的回答。 第106章 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 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和他的房间同样也在地下一层,入口处亦同样位于大理石楼梯正左侧。 海姆达尔认为自己有理由相信萨拉查·斯莱特林患有严重的畏光症……胡思乱想间他进入了不够敞亮的办公室内。四周围的墙壁缺乏光线的照射,显得暗哑而厚重,沿着墙壁设置的架子一直通向黑黢黢的屋顶,上面摆放着成千上万、大小不一的玻璃罐子。罐子里的东西并不讨人喜欢,有些标本会让胆小的女孩子发出刺耳的尖叫。 海姆达尔没有看见自己的行李,猜测这里可能是“中转站”,当他准备继续开步时,斯内普却径自走到办公桌后面,伸手指着桌前的木椅子。“坐下。”他淡淡的说。 海姆达尔依言而行。 黑猫豆荚没有一丁点身为宠物的自觉,它早已抛弃了海姆达尔,自打进门以后就兴致勃勃地四下参观去了。海姆达尔没有忘记警告它一番,不知道这只我行我素的猫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沉默笼罩在二人头顶,斯内普自让他坐下以后就再没说一个字,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很久以后,魔药学教授猝然回神,终于想起来应该说点什么,期间,他起身给海姆达尔倒了一杯热茶。 “你是知道我的,是吗?”斯内普端着茶杯,转过身来仔细观察男孩的表情,当男孩毫不犹豫地颔首时,他的神情出现了一丝宽慰和释然。 “我是从卢修斯·马尔福那里听说的。”他把茶杯放到桌边。“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寻找艾薇,当我听说她已经……”斯内普不自觉地半垂下眼睛。“我很遗憾……”他的安慰僵硬而缺乏新意,语气却是真挚的——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怅然。 海姆达尔听出他在克制某种即将外泄的情绪,根据艾薇的日记他曾想象过西弗勒斯·斯内普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真正见面之后却令他迟疑了,这个面色阴沉、言辞刻薄、难以取悦的男人就是日记里“令我无地自容的”并被认为应该去拉文克劳或格兰芬多的“西弗勒斯”? 目前为止有一点与海姆达尔设想的基本相同,不管是日记里的西弗勒斯还是眼前的斯内普教授,他们都是善于排外并压抑自身的人,他们不习惯也不愿意同别人推心置腹。 “您无须自责,艾……母亲就是不想让别人找到她。”那股罪恶感再度涌上心头,海姆达尔内心苦笑,他完全是通过一本日记来了解艾薇的过去、朋友和家人,作为替里格活下来的海姆达尔,势必要接受和面对这一切——姑且称为艾薇的遗物——不管这些遗物是好还是坏。 斯内普迅速把握住情绪,恢复到平时的冷淡模样。“你是几月几日出生的?”他问。 “3月3日。” 斯内普轻轻颔首,转换了话题。“很遗憾你的父亲没有选择霍格沃茨,做不了你的导师一样令人遗憾,不过既然你的魔药学教授是罗伊·洛朗,那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他在业界十分有名,在魔药学方面拥有颇高的造诣,希望他最终能对你糟糕的魔药学成绩有所启迪。”他盯着海姆达尔慢悠悠地说出了这番话。 海姆达尔不怎么舒服地变换了坐姿,开始感到如坐针毡。 “斯图鲁松先生。” “是的,教授。”海姆达尔反射性的毕恭毕敬道。 “你能告诉我制作生死水的原材料有哪些吗?” “水仙……和、和艾草根粉末……” 斯内普黑色的瞳孔里滑过一道光芒,这个发现令海姆达尔心里一悬。 魔药学教授沉下脸硬邦邦的说:“德姆斯特朗扣10分。” 海姆达尔不解地眨眨眼。 斯内普闭目揉了揉鼻梁。“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他重新睁开眼睛,无奈在眼中一闪而逝。“应该是水仙根粉末和艾草。” 海姆达尔转开脸,朝某一个方向叹气,然后又令人捧腹地龇牙咧嘴起来。 斯内普对他这种堪称幼稚的行为视而不见,继续“严刑逼供”。“缓和剂的配料有哪些?” 海姆达尔好像有点明白这位魔药学教授的目的了。他不会是打算利用一整晚时间给自己恶补魔药课吧?!一想到这个可能,某男孩忍不住胆战心惊起来。 “请回答,斯图鲁松先生。”斯内普把手搁在桌面上,倾身催促。 “月长石粉和喷嚏根草糖浆。” 斯内普瞟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那什么古怪的扣分。海姆达尔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个问题上个学期期末考过,而且还动手实践过,自然记得比较牢。 但是,难以取悦的魔药学教授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请说出复方汤剂的原料。” “教授,这个问题已经超出……”在斯内普凌厉的直视下,海姆达尔乖乖把抱怨变成答案。“草岭虫、蚂蝗、流液草、两耳草、双角兽的角、非洲树蛇的蛇皮,还有想变的那个人身上的东西。”他小心翼翼的回答,每一个项目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斯图鲁松先生,”斯内普没有再克制下去,他放任自己长长吐出一口气。“你知道你的魔药学成绩为什么总是在及格线附近徘徊吗?而且感谢梅林的是,至今为止你从来没有真正的不及格过。” 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因为我的笔试成绩。”他小声回答。全然忘记去问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而魔药学确实如其所言始终位于他的补考预备役部队中。无论就职点是否相同,只要是在教授魔药学的老师面前,海姆达尔就很容易精神紧张,这一点与在魔法史教授面前的心神不安如出一辙。 斯内普又一次向已故的先辈抒发了自己的感慨之情。这孩子并不是因为不喜欢魔药学或者天生缺乏这方面的智商,事实上罗伊·洛朗在回信中称这个男孩的融会贯通能力很强,但是,他的贯通形式是建立在实际操作上,理论方面却像个纠结在一起的、极其混乱的麻绳团——错乱的毫无章法。 这位彬彬有礼的魔药学教授还寄来了一份海姆达尔一年多来参加的随堂测试的试卷以及一部分的课后作业,该教授还很周到的把上面错误的回答全部翻译成了英文。 斯内普教授当时的观后感是两边的太阳穴胀痛不已,这份东西真实的反映出了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对于魔药学的理解——明显送分的地方错的相当离谱,故意刁难人的题目全部正确。斯内普还注意到,曾经亲手做过药剂的理论题全都回答正确,缺乏操作的概念题全军覆没。 『他是一个实践家。』罗伊·洛朗在信中这么告诉斯内普。『说实话,我觉得这样的学生是对授课老师的一种挑战,让我由衷期待剩下的六年时间。德姆斯特朗从前出过几个类似的学生,当中的两人处在截然相反的两个顶点之上,一位彪炳史册,每位校长就任时无一例外都要去他的画像前致敬;一位臭名昭著,至今仍遭到正义之士的口诛笔伐。我很好奇,七年以后他会成为另一个约尔夫,还是下一个格林德沃。』 斯内普回过神来,老实说,他不喜欢后面一个选项。当看到男孩如临大敌般的紧张神态,斯内普没来由的感到些许愧疚,这个感觉已经多年未曾体验过了,久到他以为自己的情感已经干涸、麻木。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斯内普低低的说,声音有些干涩。 海姆达尔为他不再继续刁难而悄悄松口气。“通过母亲的日记本。” 斯内普教授抬眼看来,眼神中有着某种期待——如果海姆达尔的解读没有出错的话。 “‘我有了朋友。不是家里给我安排的,而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友人。我的朋友,西弗勒斯·斯内普。他是一个混血,他也是一个斯莱特林。既然同为蛇学院的学生,某些微不足道的问题就更不值一提了’、‘西弗勒斯说我比他更像一个斯莱特林,关于这点我从不怀疑,我是一个马尔福。让我怀疑的是分院帽明显把他分错了地方,我认为他应该去拉文克劳……或者格兰芬多……’”海姆达尔口齿清晰地背诵日记本里的内容。“‘……我让他使用迷情剂就是对他纯洁爱情的一种亵渎和鞭挞。西弗勒斯啊西弗勒斯,你真的是一个斯莱特林吗?’” 斯内普神情怔忪,没有海姆达尔以为的大发雷霆或者被揭穿什么后的羞愤难堪,但是那僵硬的脸色还是让某男孩禁不住忐忑起来。 “她是一个好女人。”斯内普打破沉寂,喃喃叹息。 “谢谢您能这么说。” 斯内普却不接受他的客套,眉头不悦地蹙紧。“这不是奉承话,我没有必要讨好一个孩子。”说罢,一丝懊悔出现在他的脸上,这并非他的初衷,他不想给这孩子留下难以接近的坏印象——就像那群精力充沛的格兰芬多认为的那样“坏”! “事实上我不认为您会让自己取悦别人,即使对方是某国大员。”这话说出来以后,海姆达尔清楚地接获到豆荚意味深长的低叫,这没什么,他对黑猫坦诚,拍马屁也是调节气氛的一种方式。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张开嘴…… 海姆达尔瞪着他那张薄嘴唇,以为自己听错了。“请您再说一遍。”他掏掏耳朵,茫然道。 “火蜥蜴的血液可以配制什么魔药?” 浑身肌肉再一次紧绷起来,海姆达尔搞不明白,刚才不是好好的么,话题转移的也很到位,他们不是已经脱离了可怕的魔药学了吗?为什么又突然转回来了? 【大概是你的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豆荚猫状似怜悯的说。 遭受酷刑般的逼问之后,又动手做了几次药剂,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终于决定放他一马了。海姆达尔简直是感激涕零,暗暗发誓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做德姆斯特朗四有新人。此时此刻,他由衷的怀念倡导自我鞭挞、放牛吃……不是,循循善诱的洛朗教授。 还是德姆斯特朗好,某男孩这般喟叹。 *** 与办公室给人的阴森暗沉不同,斯内普教授的房间温暖而亮堂。他的居住空间并不大,甚至比海姆达尔的宿舍还小一圈,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设施应有尽有且自成体系。 海姆达尔在他的床边看到了自己的行李。 大床没有设置立柱,也没有大幅的帷幕,就是最为普通的黑色铸铁床架,上面铺着柔软的褥子棉被。但是,它们都是深色的,接近于墨色的紫。如果不是壁炉内的橙色火光发出的光芒令床铺反射出紫红色泽,海姆达尔会觉得眼前蹲着一个黑压压的大疙瘩。 带男孩参观了一圈,空间不大且乏善可陈,少顷斯内普就站在了门边。“好好休息。”他丢下这句便转身离去。 “教授!”海姆达尔叫住他。“我应该睡在办公室,您是这么告诉我的。”鸠占鹊巢是不好的行为,而且,他默默的想,敬老是美德…… “睡在办公室会影响我批改作业。”斯内普的手停留在门把手上,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我需要绝对的安静来维持清醒的头脑,不然的话,那些作业会让我发疯的。”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海姆达尔自告奋勇的说。 斯内普第二次转过身来。“你就是不打算让我心安理得是吗?”他挑剔地看向男孩。“我说过,那些作业会让人发疯。” 海姆达尔耸耸肩,不以为意。“我估计我的魔药学作业曾不止一次把洛朗教授逼至疯癫的边缘,我和您的学生肯定能相互理解。”他满不在乎地自我嘲讽。 斯内普眉头打结,继而又松开。“到点就乖乖上床才是好孩子。”明明是一句极为温和的带有劝导意味的陈述句,从西弗勒斯·斯内普嘴里冒出来味道就变了,苛责的成分似乎更多一些。 “所以您应该尽量看住我,就算您离开了,我也不打算乖乖上床睡觉。”海姆达尔再一次把球踢回去。 斯内普做出一个“我放弃”的表情。“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他抓紧门把手,拉开门扉。 海姆达尔兴冲冲地朝跨出门,随口道:“我想我只是好奇霍格沃茨的魔药学作业。” “我可以给你布置一份。”斯内普缓慢的说。“和他们的一模一样。”说完以后他想这或许是个好主意,能够帮助这孩子的魔药学成绩更上一层楼。 陷入思绪中的斯内普教授没有注意到某男孩一下子流露出的惊慌失措的表情,以及攀在其肩膀上仿佛在笑的眸光流转的猫。 第107章 天亮以后…… “早上好,斯内普教授。”海姆达尔精神饱满地大声说。 斯内普正在办公桌前收拾作业和上课时需要使用的资料,假装没有注意到问候。仿佛过去很久,他才转过身来,短促地点头。“早上好。”他镇定地回应。 “感觉怎么样?”斯内普仔细观察男孩的脸色,尝试从上面寻找蛛丝马迹。 “我很好。”海姆达尔弯起嘴角。“您的提神药水非常管用,事实上我认为我现在可以去斗龙!” “不要表现得像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傻小子,我已经受够在学校里横冲直撞的傻小子们了。”斯内普毫不留情的说。“至少让我对德姆斯特朗还能有所期待。” 反话。他明明把霍格沃茨看得如此之重。“您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海姆达尔敛下笑容。“认真负责的老师。” 斯内普尖酸刻薄地哼了一声。“真希望把我评价成非人类的学生也能这么想。” 海姆达尔竭力克制不让自己笑出来,他想他已经开始习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说话方式了。海姆达尔把它归结于昨天晚上,他们一同批改作业的成果。此前他不曾为学校的老师批改过作业,倒是帮助卡捷宁教授整理过上课需要的教程。整理教程当然无法和批作业相提并论,好在斯内普并不打算为难人,在给出准确答案以后,他只要照搬照抄就行,对的就通过,不对就写上重做——该教授就连最最普通的家庭作业都是高标准严要求。 也因为此,海姆达尔彻底见识了一把学生们千奇百怪的答案以及五花八门的字迹。一些字漂亮的犹如印刷体,可惜答案更像在朗诵诗歌而不是阐述某某原材料的作用;一些字乱成一团难以辨认,回答的内容却是完全正确…… 海姆达尔曾经偷偷瞄看斯内普的批改方式,结果令人咋舌,他对那些排序错乱的字母没有一丁点障碍,阅读起来十分迅速,落笔也很利索,重写的批注力透纸背、触目惊心,凡是经他之手的家庭作业,四成以上都被要求重写。 难怪他要熬夜批作业,负担是他自己加给自己的。海姆达尔无奈的摇头。 “建议你白天睡上一觉,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斯内普虽然是魔药学教授,却不倡导滥用魔药,这一点倒是和圣芒戈的某些理念十分相近。 六点半左右,海姆达尔钻出办公室,一出门就看见德拉科靠在门边,看见他出来这位表弟迅速凑了过来。海姆达尔还注意到他身后跟着几个学生,不是生面孔,昨天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有过一面之缘,都是同德拉科一样的一年级生。 “早饭七点开始。”德拉科好心情地弯起唇角宣布。 海姆达尔看看他身后。“不替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德拉科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海姆达尔抬起下巴点点他身后,他才终于明白。“这是格雷戈里·高尔。”他指着最前面那个膀大腰圆说。“那个是文森特·克拉布。”他又指着另一个肌肉发达的男生说。至于剩下的那两个……德拉科挨近到海姆达尔身旁:“老实说我和他们不太熟,只是顺路一道过来。” “我是诺特。”其中一名高瘦的男生走上前来。“西奥多·诺特。”(←原著人物,老子是食死徒) 另一个样貌出色的男孩不甘示弱,立刻跟进:“布雷斯·扎比尼。”(←这个就不用多罗嗦了,说他长的好就因为他有个漂亮妈,都说儿子像老娘XD) 海姆达尔同他们一一握手,“很荣幸认识你们,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两个斯莱特林男生相继露出微笑,然后又机警地互看一眼,双双沉下脸来,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皆保持了高度一致。海姆达尔觉得十分有趣,霍格沃茨带给他的新奇感简直到了应接不暇的地步。 *** 霍格沃茨早餐时分的紧迫感同德姆斯特朗并无二致。 海姆达尔悠闲地喝着南瓜汁,百无聊赖地看看四周围,触目所至全是焦头烂额地赶作业或忙着眉来眼去的男女学生。有女孩子真好……当一群女生嘻嘻哈哈地从他身后走过去时,某男孩情不自禁地感慨起来。 虽然和性冲动之类的东西挂不上钩,但是阴阳调和的道理他还是明白一些的,俗话说的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光是眼面前的鲜活景致就比“和尚”学校强了不止一倍。 回去以后和卡捷宁教授说说这事,更改德姆斯特朗固有的宣传方式,争取明年能够招进几个女学生……就在他神游物外、胡思乱想之时,一份家庭作业被塞进手里,海姆达尔抬眼对上德拉科略显不满的目光。 海姆达尔不解地举起手里的作业。 “帮我做。”德拉科命令道。 “你的字迹我模仿不了。” “谁要你模仿那个了。”德拉科勾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你把答案写下来,我等会儿直接誊抄上去。” 这也行?!海姆达尔挑眉瞅他,后者不为所动地扬起眉毛。 好吧。海姆达尔拿起那份作业,仔细看了看。“有没有魔咒学的教科书?有的话拿出来让我看看。”他只学过德文版的,编写的人不同,对魔咒理论的描述方式肯定不一样,他得心里存个底稿,不然兴致一上去完全按照他学的那些来很容易穿帮。 不多时,海姆达尔的羽毛笔就开始在纸页上奋笔疾书起来,他一边翻看德拉科的魔咒学教材一边掌控羽毛笔的书写速度。 “这是自动速记羽毛笔?”看着竖在纸面上刷刷刷舞动不停的笔杆子,一个斯莱特林奇怪的问。 “是啊,写起来很快,很好用。”海姆达尔又翻过一页。 “好用?只有记者才用这鬼东西!”那个斯莱特林不敢置信的说。“就因为书写速度快,写出的字很凌乱,有时候连拼写都会出错,怎么可能好用?!” 海姆达尔皱起眉头。“是吗?”他合上书本,羽毛笔剧烈一抖、勾勒下最后一笔,然后啪的一声倒回桌面,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生命力。 “写好了?”德拉科不可思议地抬眼道。 “好了。”海姆达尔把纸递过去。“你看看行不行。” 快速扫过几行,德拉科的表情从怀疑变为钦佩。“很好。”他抬起脸说。“没有拼写错误。”这句话是针对先前那位同学的。 那个男孩还是不相信,直到德拉科把手里的“作业答案”举到他面前,任他瞧个明白,这才令那位斯莱特林学生露出了质疑以外的神情。 “我说德拉科……”那男孩突然谄笑着套起近乎。“能不能让你的表兄也给我写个作业答案。”在德拉科的陡然瞪视下,他迅速补充:“我要求不高,只要给我写一份黑魔法防御术的。” “我没学过黑魔法防御术。”海姆达尔把剩下的南瓜汁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以后续道:“我们学校不设这门课,很遗憾,如果是黑魔法我大概还能帮上点忙。”其实他只说了一半,德姆斯特朗不是不设黑魔法防御术这门课,而是把两门课合二为一了。 周围的斯莱特林们全都换上了一幅深思的表情。 那之后,再也没有人向海姆达尔提出代写作业的要求,早餐时间匆匆过去,所有学生离开礼堂前往各自的教室。 看着空荡荡的礼堂,海姆达尔咕哝道:“我是不是应该回去睡觉?”黑猫趴在桌子上喵喵叫唤,像是赞同。 他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 “一天之计在于晨。” 吐字缓慢的苍老声音在耳畔响起,海姆达尔转头看去,那是一个高瘦老头,银发和银须长及腰身,半月形的眼镜后面是一对湛蓝色的闪闪发亮的明亮眼睛。神态安详,面容慈蔼,此刻他正站在不远处静静观察着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的。豆荚猫也似陡然清醒过来,拱了拱背脊,跳回它的“专用席”上面。 “当然,这是指晚上睡过觉的人。”年迈的巫师朝他露出友善而慈祥的笑容,海姆达尔被这份平和所感染,亦勾起了嘴角。 年迈的巫师慢慢走来,在海姆达尔面前坐下,然后伸手拍了拍他之前坐过的地方。某男孩顺势坐了回去。 “您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吧?”犹豫片刻,海姆达尔问出心中的答案,情不自禁地捏了捏拳头,对一下子见到传言中泰山北斗般的人物表示出了些许激动。黑猫豆荚动了动耳朵。 邓布利多愉快的表情没有什么改变。“事实上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僵化的老疯子。” 海姆达尔顿了一下,在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以后,他说:“嗯,其实别人骂我‘伪善’的时候我也没觉得什么,至少这说明我在多数人的眼里形象都比较正面。” 一道银色的眉毛轻轻翘起来。“斯基特女士的推理总是这么坦率而富有诚意。” “确实如此。”海姆达尔感同身受般的颔首。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闪了一下。“霍格沃茨怎么样?” “很棒!”海姆达尔毫不犹豫地称赞。 “如果给你一次选择机会,你愿意来霍格沃茨上学吗?” “不愿意。”这个回答跟刚才那个一样毫不犹豫。 邓布利多和蔼的问:“为什么?你不是说很棒吗?” “确实很棒,但不适合我。”海姆达尔想了想,然后说:“我觉得我更喜欢德姆斯特朗的教学环境,还有学校里的那种气氛。当然,我不是说贵校不好。”他急急辩解。“适合我的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 “很遗憾。”邓布利多拿起桌上还没来得及撤走的水果甜饼,慢慢吃了起来。“年轻人就是这样,看准一个目标就认死了往下走,我倒是想给自己保留点年轻时候的憧憬,可惜天不从愿,年纪大了亦有心无力了。” “光往前冲有什么用。”海姆达尔哀声叹气。“目的地不是总在前方的。”他想起了他那几门不及格预备役。 邓布利多心不在焉地吃着甜饼,这已经是第四块了。“我最近的愿望是能够去南非度假。”年迈的校长先生一本正经的透露。 “学校不是有假期吗?”海姆达尔觉得他的愿望很容易实现。“等这个学期过去以后您就能去。”自己学校的校长就算不放假也到处乱窜。 “但愿吧。”邓布利多笑了笑,没有再去拿第五块甜饼。“我刚刚看见你在看一块怀表,我是否可以……” “喔,当然。”海姆达尔拿出那块沉甸甸的表,递送到银发巫师面前。 邓布利多没有接过,甚至没有伸手去碰,他眼睑半垂,平静的看了一会儿。“很好的东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他抬眼微笑道。 【他一定认得上面的三角图案。】豆荚忽然舞动起尾巴。【这块表的第一任主人就败于他之手。】而今天,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在霍格沃茨礼堂内向当初的胜利者展示失败者的随身物品。 海姆达尔眉头一皱。【少见多怪。】他在心里斥道。 【确实从来没见过。】黑猫不以为然的坦白。 “斯图鲁松先生。” 邓布利多的话语拉回了海姆达尔的注意力,后者迅速抛开豆荚,转向银发巫师。“什么事,先生?” “这是回礼。”白发白须的校长非常和气地把一只小盘子推到他面前。“我刚才吃了不少你的甜饼,你可以尝尝这个蟑螂串。” 海姆达尔一动不动地瞪着那只盘子,黑猫甚至跳到桌面上绕着盘子打转兜圈。 “您说这叫什么?”某男孩不确定的问。 “美味的蟑螂串。”某校长的蓝眼睛似乎多闪了好几下。 第108章 在课堂上…… 他终究还是把那诡异的食物吃下去了,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豆荚猫瞪大眼睛仰望他,海姆达尔发觉它看自己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崇敬。 【其实还不错。】他故意说的煞有介事。【无论口感还是滋味。】【够了!】黑猫拱背,尖声咆哮。【我不管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光名字就能让我恶心好一阵子。】邓布利多倒是挺乐呵,又闲聊了几句便心满意足的离去。 整个上午时光,一人一猫浪费在了唇枪舌剑之中。 【没想到一盘子点心就能让我们心生嫌隙。】于是乎,黑猫不得不在某男孩装模作样地哀声叹气中鸣金收兵,乖乖做回可爱的宠物猫豆荚。 临近午饭时间,海姆达尔终于想起那本借来的魔药学教科书《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早餐时从一位斯莱特林学生那里借来的。还没来得及看完封面,厨房里的家养小精灵就把一部分午餐送上了餐桌,海姆达尔惊讶极了,他看看四周围,发现其它学院的长桌上依旧空荡荡的。 【恭喜你,你的马屁终于拍对地方了。】黑猫在某男孩毫不犹豫地大快朵颐之时,讥讽地冷哼。【看来霍格沃茨的校长比老师好说话。】【麻烦你偶尔也表现的像一只真正的动物吧。】海姆达尔告饶。【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被你折磨得精神崩溃,思维扭曲,成为一个疯子。】【你以为你很正常?】豆荚不客气地指挥他给自己添菜。【凡是执掌实验研究室的人都异于常人,每一代都有各自的不正常点,事到如今,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谁说的,班森就很正常。】海姆达尔反驳。 【他是理论狂。】豆荚猫不以为然地透露。【他做实验完全是为了验证理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不是很正常。】海姆达尔恍然。【难怪他成绩那么好……】【其他室长也一样。】黑猫大口吃着盘中餐。【你叔叔斯诺倡导尽善尽美,而且有摔砸残次品的习惯;你那老子隆梅尔几乎和每一个室长都混得很热络,他更热衷于社交而不是做实验……】海姆达尔听得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他觉得不对经。【您今年贵庚?】普通猫能活那么久? 黑猫停顿了一下。【年龄是可以随随便便问的吗?】豆荚掩饰般的嗤哼。【没礼貌的小子!】照这么看来,它叫自己“小子”也不算出格。海姆达尔撇撇嘴,没再追究。不是他不想问,他有种感觉,这只猫早晚有一天会把有关它的一切告诉他,但不是现在。海姆达尔觉得就算他现在开口,它也不会说,或者不说出实情。 豆荚猫偷眼瞧去,发现男孩已经把注意力转回吃食上面——没有打破砂锅的意思,心里不禁一松。不是它故意隐瞒,只是时候未到,它还需要时间,黑猫想,需要验证这一切的时间。 一猫一人心思各异,看似南辕北辙,为的却是同一件事。 *** 当第一批学生涌进礼堂时,海姆达尔已经酒足饭饱,正靠在桌边捧着魔药学教材装腔作势。幸运的是,顺手而为的举动却无意间帮了他一把——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走到斯莱特林长桌前时,恰好看到某男孩“茶饭不思、一心用功”的景象,遂感到欣慰不已,凌厉的视线都柔软了一分。 在全体斯莱特林的目光包围之下,斯内普看着海姆达尔说:“斯图鲁松先生,午餐后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是的,教授。”某男孩毕恭毕敬的回答。 斯莱特林院长微一颔首,猝然转身离去,长袍下摆在其身后划出一道弧线、轻轻扬起。 目送院长离去以后,德拉科恹恹的说:“今天你就要回去了吧?” 海姆达尔点头。“接我的马车大概会在下午抵达。” 德拉科愈发的垂头丧气了。“要不你就留在这里上学好了。”表弟不舍的说。“看起来斯内普教授对你也不错,如果你留在霍格沃茨、留在斯莱特林,院长会很高兴的。我也会很高兴的。”为了加以强调,他甚至不惜把自己学院的院长抬出来说事。 “我还是更喜欢德姆斯特朗。”海姆达尔也不和他兜圈子。“我为我自己制定的初步人生计划全是围绕它展开的,目标就是秉承实验研究室前辈们的光荣传统,尽其所能地为校争光,该拿的奖项一一囊括、绝不手软,七年之后以全校第一的成绩风光毕业。多年以后,从校长那里获得一块杰出校友奖章,在实验室一溜奖杯奖牌前与其合影留念。最终,我的画像将被悬挂于历届杰出校友画像长廊内,与斯图鲁松家族的先祖们共享殊荣、接受后人的敬仰和膜拜。” 四周围的斯莱特林们早已听得目瞪口呆。 海姆达尔神情无异,对众人的不以为然也不生气,他颇有耐心的说:“这绝非夸夸其谈,我当初为什么选择入读德姆斯特朗,其实就是奔那块杰出校友奖章去的。据我父亲说我们家人手一块,作为斯图鲁松家族的新一代,多年维系的传统不能断在我手里。”口吻坚定、神情肃穆,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确实不像在开玩笑。 好半晌,斯莱特林们终于回过神来。“希望你能梦想成真”“祝你马到成功”“你一定能行的”之类的言论在长桌上一一响起。大概平时少有说奉承话的机会,一些脱口而出的祝福之词怎么听都感觉措辞僵硬、浮于表象、不够真挚…… 好在海姆达尔的初衷只是为了说给表弟听,其他人怎么想不在他的思虑范围之内。 德拉科是明白他的,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表兄这么讲,自然比别人更容易理解接受。“好吧。”他耸耸肩,无奈道。“作为你的亲朋好友,我不应该只顾着自己,偶尔也要为你想想。” 海姆达尔突然夸张地长叹一口气,故作老迈道:“德拉科,你长大了。”一边扮深沉一边伸手去摸人家的脑袋。 “你怎么老是占我便宜!”德拉科不甘地瞪去一眼。“别随便碰我的头发!”大叫着伸手去挡。 *** 在海姆达尔的设想里,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无非是想指使他干点活,比如帮忙整理整理魔药原材料,或者收拾收拾用具之类的,没想到他直接把他领进了课堂。这是海姆达尔始料未及的。 当斯莱特林的一年级生和格兰芬多的一年级生们于相同时间、不同批次进入到魔药学教室时,海姆达尔刚被任命为作业派发员。负责把上一回他们交上来的作业一一分发回他们手里。学生们乍看到他的惊愕转眼就变了味,经过批改的作业让他们或如丧考妣、或振振有词、或如释重负,更有甚者脸色发白、惊魂不定。 那个叫纳威·隆巴顿的男孩自打进入教室以后就没有安生过,脸色乍青乍白、坐立不安,尤其当讲台上的斯内普教授冷着一张脸、垂眼扫视下方的格兰芬多席位时,该男孩的神情简直可以用惊惧来形容。 分发完作业,海姆达尔乖乖站到教室后方的角落里,那里被临时搭建了一个小桌子,上面坩埚、炉子、搅拌棒之类的制作工具应有尽有。 回过神来的学生们禁不住好奇频频朝后观望,躁动的气氛让斯内普的眉头隆起一个淡淡的“川”字,眼睛跟着眯缝起来,在他的课堂上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如果你们都把心思用在正途上,我想我批改作业的时候会舒心得多。” 学生们噤若寒蝉、大力吞咽,许多人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魔药学教授开始抒发他的不满,以他独有的方式抨击已然胆战心惊的学生。“你们难道都是白痴吗?课堂上再三重复的东西、书本里亦有提供非常明确的答案,我都已经把难度降低到连白痴都能写对答案的程度,居然还有人交了空白作业。莫非你们比白痴还不如?”他的声音很刺耳、仿若夹带着毒液,又像重物碾过玻璃碎片时那尖锐揪心的磨压声。“如果祷告对你们的魔药学成绩有所帮助,我会一天三次向梅林祈求这一天能尽早到来。” 斯内普寒冰般的目光扫过众格兰芬多,该学院的学生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隆巴顿更是把脖子缩到了极限,仿佛想让自己彻底消失。斯莱特林们则是浅浅笑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唯一让我感到宽慰的是这次的重写人数比上次减少了四分之一。”斯内普终于决定放过他们,暂且画下句号,格兰芬多们相继露出劫后余生的万幸神色。 海姆达尔算是看出来了,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不加掩饰且无所顾忌地偏袒自己学院的学生。同样批改过作业的海姆达尔心知肚明,并不只有格兰芬多的学生“比白痴还不如”,事实上斯莱特林的学生亦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下午都是魔药学的连堂,难怪学生们进来时都有点恹恹的,不是所有人都想忍受两个多小时的冷嘲热讽,尽管针对的对象不一定是你。 斯内普教授竭尽所能地致力于他的偏袒操作,无论是理论时间,还是随后的实际演练时间,格兰芬多被扣去的分数是斯莱特林的好几倍,而且呈零增长态势。海姆达尔忍不住想,照他这么扣下去,到了学期末格兰芬多还能剩几分?! 海姆达尔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噤声观察。在上课之前,斯内普教授给他布置了好几个课堂练习题,有笔试有操作,他现在就在坩埚前动手做魔药。对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来说,魔药制造绝对比背诵理论更简便。 “波特先生,请告诉我,这是什么?”斯内普硬邦邦的声音再度传来,这回的遭殃对象正是救世主本人。 哈利沉默片刻,然后干巴巴的回答:“生死水,先生。” 斯内普挑了下眉,不怀好意地沉吟一声。“真是个好名字,您和韦斯莱先生的大作绝对能让吃下去的人这辈子再也别想爬起来。” 讥笑从斯莱特林那边发出,斯内普眯眼看去,笑声戛然而止。 罗恩朝哈利露出一抹不知所措的苦笑,后者也回他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海姆达尔琢磨。斯内普总是有意无意地刁难哈利·波特,寻他晦气、给他难堪,还总是把他丢到众目睽睽之下加以嘲笑,然后负手站在一边欣赏自己的成果。海姆达尔反复琢磨斯内普的眼神,那古怪的、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他总是在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探究哈利·波特,不,与其说观察救世主,不如说是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 “进度如何?” 海姆达尔陡然回神,发现斯内普已经站到他面前,正皱着眉头望着自己,似乎对他的心不在焉很不高兴。 “全好了。”海姆达尔指指坩埚中的魔药。“这是最后一个。” 斯内普迅速望向旁边的纸笔,发现羊皮纸上只字未写,顿时了然,这孩子一上课就在做魔药,难道速度这般快。 “赶紧把题写完,下课以前交上来。”魔药学教授吩咐完,拔腿准备离开。 海姆达尔唤住了他。“您不看一下这些药水吗?”他可是全部都做好了,怎么也不检查一下,据他刚才的所见所闻,斯内普对魔药的成色和气味都有很高的要求。 斯内普却瞄都不瞄一眼。“你觉得你做的魔药怎么样?”他把问题反丢回去。 “很好。”海姆达尔信心十足的说。“我觉得挺好。”然后又不怎么有自信的补充了一句。 “赶快把题做完。”扔下这句,魔药学教授离开了那方角落,再度回到课堂上。 海姆达尔顿时傻眼。这算怎么回事?!他憋屈的想,既然如此,干嘛让我做那么多…… 另一边的魔药学教授想的是,免去所有的实际操作,以后只给那男孩布置理论题,而且,纸张更有利于长途寄送,邮寄起来也更方便。 第109章 魁地奇…… 当魔药学教授宣布下课的时候,海姆达尔差点欢呼出来,当然,最后也不过在心里呼两声过过干瘾罢了。交出全部的课堂作业,强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和斯莱特林们一起走出了教室。 “斯图鲁松先生。”魔药学教授在他离开教室的前一秒钟,突然开了尊口。“这些作业批改好以后,”说到这里,十分恶劣地滞缓了一下。“会直接寄去德姆斯特朗,下一次的作业题亦会一并寄去。” 德拉科不由得瞪大眼,因为他的表兄猝然变了脸色,看上去有点“狰狞”…… 格兰芬多永远都比斯莱特林行动“迅速”,尤其在逃离魔药学教室这件事情上更是如此。等海姆达尔和德拉科以及他的几位“朋友”离开教室大约十步之遥,便看见罗恩、哈利等人聚集在不远处,正围着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长说着什么。 时刻关注这厢动静的奥利弗·伍德眼睛一亮,推开挡在跟前的几位一年级生,大步走来。“昨天的约定还奏效吧。”他兴冲冲地大声道,一副迫不及待的架势。 德拉科一把挥去伍德伸过来的手。“你干什么?!”他怒目而视。 伍德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说:“昨天斯图鲁松先生曾答应和我们一起打魁地奇,我一直等到现在。” 德拉科这时候才注意到他已经全副武装,手里就差把飞天扫帚了。“你要和这群格兰芬多去打魁地奇?”德拉科一脸怪相地朝自己的表兄看去。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明确答应过?“德姆斯特朗的马车还没抵达?”他转而问向伍德,要不然这位魁地奇队长也不会这么激动。 “没有。”这是最让奥利弗·伍德高兴的事,他巴不得马车天黑以后再来。 海姆达尔耸耸肩。“好吧,反正也没事,那就去玩玩吧。” 伍德开心极了,拉着海姆达尔就往外面跑。 德拉科脸色一沉,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然后,秉持着看热闹心态的斯莱特林们也跟去了。 格兰芬多这边,罗恩没有丝毫犹豫,兴致勃勃地尾随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的脚步跑出大门,哈利·波特紧随其后,许多一年级因为没事也跟着去了,不过多数都是男生。赫敏没有凑热闹,她生来就不喜欢这项野蛮的运动,便和几个同样兴致缺缺的女生结伴往宿舍方向走去。 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位于城堡西侧,球场两端各有三根十六米高的金色杆子,每根杆子上面都顶着一只圆环。与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训练场不同,这里的场地四周围设置了高高的看台,远远望去上面还摆了很多椅子。 魁地奇场边的更衣室内。 “我的申请已经被批准了,今天下午由我们学院包场。”伍德无比雀跃的说。“我想了无数个绝妙计划,它们一定能为我们赢得这次的学院杯,当然,最主要的,我们有哈利!”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人群中的哈利·波特身上,脸上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光彩。 难得共处一室的斯莱特林们则毫不避讳地翻着白眼,有几个甚至相互对做鬼脸。 海姆达尔下意识地放下穿到一半的护具,举手“啪啪啪”地鼓起掌来。那一时刻,所有人都朝他看去。就连原本的瞩目焦点哈利·波特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某男孩呆了一呆,然后放下手,力持镇定地说:“抱歉,我忘记这不是在德姆斯特朗,也不是在听本校校长的慷慨陈词。” 罗恩·韦斯莱没憋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海姆达尔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穿护具。 “伍德,”有一个格兰芬多学生突发奇想。“让哈利和斯图鲁松比一场怎么样?哈利可是我们学校最好的找球手,我认为不会比别人差。”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首先把那边的斯莱特林们惹毛了,什么叫“我们学校最好的”?他当霍格沃茨就他一家格兰芬多不成?!这么说置他们斯莱特林于何地? 德拉科亦勃然变色,而且是两重火,他的愤怒焦点比同学院的学生多加一条,那个格兰芬多不仅仅无视他们斯莱特林同时也贬低质疑了他表兄骑扫帚的能力。 “不用比了,我认输。” 海姆达尔的一席话就像一盆冰水,浇得满腔怒火的德拉科一个透心凉,他不敢置信地瞪眼瞧去,前者已穿好了全身护具,正在做最后的大小调节。 格兰芬多们一样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依照他们的设想,这人肯定会因为面子捱不住,他不是冠军吗?冠军不是都急于维护自己的尊严吗? “我在学校从来没打过正式的魁地奇,除了糖耗子比赛那场临时抱佛脚比了一下,几乎没有别的比赛或练习经验。”海姆达尔套好手套,抬眼看向众人。“不是我妄自菲薄,从来就没当过找球手,连金色飞贼都没摸过,自然比不上贵校的波特先生。”说罢还谦逊地奉上一笑。 德拉科好似明白了什么,慢慢平静下来。确实没有必要去争什么,里格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不是霍格沃茨的,没必要这里意气用事。 罗恩皱眉道:“你在糖耗子比赛打的是什么位置?” “击球手。” “来了!”随着这声吆喝,乔治和弗雷德一并跑了进来,一抬眼吓了一跳。“不是说今天下午格兰芬多包场吗?”乔治大惑不解地看着那群面色不善的不速之客。“里格!里格!”弗雷德火车头似的冲到某男孩跟前,大力拍打他的肩膀。“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爱护你的。这项运动其实很危险,虽然霍格沃茨从没有因为游走球而死过人,但是撞碎下巴、打破脑袋这种事还是时有发生,我们一定会仔细、认真地利用游走球。而且,万一你出什么事,新的概率也不会算进我们学校。”双胞胎俱不怀好意地诡笑起来。 “我也是击球手。”海姆达尔拿起靠在一边的短木棒,大力挥舞两下,双胞胎避之不及,捱了两下棍棒之痛。“所以咱们彼此彼此。”在乔治和弗雷德的痛呼声中,他和煦地笑道。 “击球手?”乔治不相信。“就你那个子、身板,还击球手?!” “我真是看不懂德姆斯特朗。”弗雷德附和颔首。“就你那模样,和哈利半斤八两,明智之举就是乖乖当找球手。” 哈利·波特蹙了蹙眉,他的男性自尊受到侮辱了。 “我又不是校队成员,一年级的学生也做不了正式队员。再说了,”海姆达尔把短木棒扛在肩上,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找球手根本轮不到我出马,就算有幸成了候补,也会坐冷板凳坐到三年级结束。” 听了这番言论,一个格兰芬多突然小声问了句:“德姆斯特朗的找球手是谁?很厉害吗?” 罗恩是第一个跳起来冲过去的人。“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把那男孩吓得浑身打颤。“我、我不知道……又怎么、怎么了……”亏他还能说完整句话。 “我的梅林!你居然不知道德姆斯特朗的威克多·克鲁姆?”罗恩犹如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震慑。 “不知道……”被惊吓住的男孩简直莫名其妙,那个什么克鲁姆很出名吗?为什么他一定要知道? “他是全欧洲,不,他是全世界最好的找球手!”罗恩·韦斯莱一脸梦幻的说。“没有人能比他飞得快,抓得准……” “嘿,你忘记了哈利·波特。”斯莱特林们忍不住嬉笑调侃。 罗恩讪讪咕哝:“根本没有可比性……” 斯莱特林们听了笑得更厉害了。 直肠子的罗恩·韦斯莱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得罪了好朋友,同学院学生纷纷沉脸斜视的不赞同目光都没能让他及时醒悟过来。尽管哈利·波特表面上看去没什么变化,亦没有要生气的样子。 “里格,能不能帮我去要几张克鲁姆的签名?!”红发男孩被这么一刺激,骤然来了劲道。 “你干脆写信给我们学校的VK团团长吧,他肯定很高兴有他校学生加入。” “VK?是ViktorKrum的VK?” 脑子也比原来转得快了。 海姆达尔颔首。 罗恩心中一喜,刚要说什么却突然皱起了眉头,神色古怪地往上方瞄去。“你的头发……”他迟疑的说。“昨天也是这个颜色。”罗恩困惑不已。“那个魔药不管用了吗?” “我早就不喝那药水了。” 罗恩怔了一下,随即瞠目。“也就是说这是你原本的发色?” 海姆达尔点点头。 “可是……”罗恩·韦斯莱不太乐意的抬眼瞄去。“不好看,真不好看。”他的神情有些别扭。“怎么和那马尔福一样。” “当然一样。”海姆达尔靠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因为我们是亲戚。” 红发男孩楞在当场。 *** 虽然没能看到两个找球手大比拼,围观者们依旧兴致不减,坐在看台上为自己心中的目标摇旗呐喊。 这是一场针对各自守备范围加以训练的练习赛,伍德本就不打算在今天拿出“杀手锏”,所以只是按照平常的训练流程来。奥利弗·伍德得奖心切,不可能把自己学院的家底暴露在那么多观众面前,尤其里面还有为数不少的他院魁地奇球员。 “里格,我们来玩两把怎么样?”在游走球间玩的不亦乐乎的双胞胎同时提议。话音刚落,乔治握紧球棒猛一抽击,10英寸直径的黑铁球嗡的一声朝海姆达尔所在方位疾速飞去。 海姆达尔不加犹豫,猝然加快速度,避过了铁球飞行的轨道。来不及喘口气,另一只游走球仿佛受到磁力影响一般,在空中兜了一个大圈子笔直朝他撞来。海姆达尔没有急着飞开,而是停驻在原地纹丝不动,他的“反应迟钝”惹得场外观众焦急不已,尤其是德拉科,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忽然,海姆达尔动了,就在黑色大疙瘩离他的脑门还有两掌之距时,他的扫帚像一支离弦的箭蹿了出去,然后,两只游走球在他身后碰在一起,发出惊天动地的刺耳撞击声。 德拉科一改先前的不安,忽然笑了出来。其他观众纷纷惊呼。 照理来说,被施过魔法的游走球是不会相撞的,它只找人不找同类。海姆达尔只是想实验一下魔法的精确度到底能细致到什么程度,照这个情况来看,该魔法不是百分之一百管用,从根本上讲,球体没能摆脱惯性原理的束缚。 就在海姆达尔一个劲地琢磨、神游物外时,伍德和其他队员冲了过来,他们围在两只已经掉落在地、抖动不止的游走球边,查看球体是否有损。 “行啊,一上来就把我们队的财产弄得直打摆子。”弗雷德飞到海姆达尔身边,不慌不忙地开玩笑,他的话让某男孩倏然醒过味。 这俩东西坏了不会让我赔钱吧?!就在他忐忑之际,地上两只游走球忽然朝天扎来,差点把乔治从扫帚上撞翻下去。双胞胎来劲了,扬起球棒,直直冲出,找游走球的晦气去了。 “你飞的很好。” 海姆达尔向声音出处看去。“谢谢。”他对哈利客气的笑笑。 “你能看见金色飞贼吧?”哈利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能看见。”海姆达尔说。“但不是很清楚。” “真的?”明显不相信的语气。 “我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请你也这么认为。” 哈利楞了一下,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金色飞贼很考验眼力。”海姆达尔自嘲的说,俨然忘记眼前这位找球手的“眼力”亦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比他还不如。“我想我的眼神不太好使,太远的地方……”声音戛然而止,海姆达尔在哈利·波特莫名的目光下眯起了眼睛,然后,冲了出去。 停驻在半空的哈利顺着他远去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身着德姆斯特朗校服的男生正站在斯莱特林的看台上向场内招手,显然,斯图鲁松就是因为这突然冲出去的。 这叫眼神不好使?!救世主先生摇摇头。 这时候,伍德飞了过来。“怎么了?”他问。“斯图鲁松怎么跑了?” “德姆斯特朗来接人了。”哈利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队长。 第110章 德姆斯特朗的风格(一) 一下马车,邓肯·奥维尔就装腔作势地连番唏嘘:“哎呀,太阳光好刺眼,没想到这里这么暖和,都能比上我老家那儿了。”说着就去解夏季长袍上的纽扣。 其余几人全当没听见。不知道的人可能真会被他那假惺惺的样子唬住。奥维尔家族发迹于法国南部,现如今亦是南部赫赫有名的世家之一。稍许有点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法国南部是个什么状况——日照充足、风光明媚、景色绚烂。一个土生土长的法国南部人,居然会感慨于英国阳光的刺眼灼热…… 邓肯对众人的不予配合毫不意外,转眼就抛却了气候论调,四下搜索起来,两只眼睛就像探照灯似的,照到哪里哪里亮。只不过亮的却是他的狼心。 对他再三坚持一并前来的举动大家早已心知肚明,眼下看他这么一行事,倒也没觉得意外。 霍格沃茨共派了两名老师来迎接他们,经相互介绍后方知,一名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另一名是格兰芬多的院长。带队的校长卡卡洛夫被格兰芬多院长请走,与霍格沃茨的校长寒暄唠嗑去了。威克多、贝尔尼克、邓肯以及埃德蒙则跟着斯莱特林的院长前往他处,在得知某男孩在该校的魁地奇赛场同格兰芬多魁地奇队一起练习时,几人不约而同流露出了惊讶之色。 斯莱特林的院长冷眼旁观,状似无意地说:“有什么不对吗?斯图鲁松先生答应时并没有显得十分为难。” 因为对方是一院之长,又是正儿八经的教授,哥几个没有故意敷衍但也没有说的很透彻。 “里格……我是说斯图鲁松对这项运动并不是很着迷,在学校的时候也很少主动接触,所以我们觉得挺惊讶的。”发言人的工作一直由贝尔尼克这个多面手来担当;威克多向来不多话,所以周遭人不指望他能言善辩;邓肯虽然会说英语却疏于练习;埃德蒙除了一些最最简单的日常用语以外几乎一窍不通。 斯莱特林的院长没有深究,沉默片刻后又道:“虽然听说斯图鲁松是实验研究室的室长,难道除了这个,他就没有其他爱好吗?”硬邦邦的口吻缺乏真挚,冷淡依旧,这哪里是聊天啊,根本就是没话找话讲。 哥几个对瞧一眼,只有埃德蒙懵懂不解,搞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就在这没话找话讲的刻板气氛之下,他们抵达了魁地奇比赛场地,登上高高的看台。斯莱特林院长没有出声,板着面孔坐在看台椅子上。前面的学生都没有察觉到后方的动静,只一门心思注意场内的情况。 贝尔尼克眉眼一沉,立刻进入状态,就像一台雷达四处观察、全面搜索,一个地方都没有落下,尤其是场上正在训练的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更成了他的重点观测对象。 邓肯见状立刻同威克多笑侃了几句,夸耀贝尔尼克俨然有了校队队长的架势,顾盼之间还真像那么回事。 威克多勾起唇角,少顷便抬眼看去,他只花了五秒钟就在马蜂似乱窜的扫帚间找到了海姆达尔。他正和两个一模一样的红发少年中的其中一人说什么,没多久,又和一个黑头发戴着眼镜的男孩说话。虽然当中间隔的距离太远——大半个场地的距离——威克多还是不由自主地定睛打量起来。 远远看去精神还不错,他想。 在威克多心中,英国的里格是他所不知道的另一个里格。仅凭隆梅尔·斯图鲁松或者斯诺·斯图鲁松之前谈论时的只言片语略知一二,事实上隆梅尔也不是百分之百清楚里格之前的生活,他也是从他弟弟那里获知,或者再加上别的什么门道。 斯图鲁松现任当家是一个精明的政客,追根溯源、旁敲侧击是政客的习惯伎俩。 说不上为什么,威克多心中认定,无论是自己还是隆梅尔,都不喜欢这种陌生的隔阂感,虽然这份隔阂代表着里格的过去,但是他就是不喜欢,隆梅尔也一样。因为介意,所以只字不提。至少在威克多印象中,斯图鲁松父子二人对话时就从来不提英国、不提往昔。或许里格察觉到了什么,从不主动提及。 这男孩比想象中的还要敏感…… 威克多忽然心中一动,莫名的渴望喷薄而出,没等想明白过来,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举起胳膊向场内招手了。 “我说兄弟,这大老远的能看见吗?”邓肯嗤笑。“你应该喊两声,光招手有什么用,都被前面的人挡住了。”难得有机会调侃一下这位出色的找球手,奥维尔先生不遗余力抓紧时机。 威克多的手顿了一下,但没有停止,任由冲动继续掌控他的四肢百骸。 场上的男孩骤然朝这个方向看来,虽然距离因素使他看不真切男孩的眉眼,但是那双明亮的眼眸带来的一触即发感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或许那男孩也感受到了,因为他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就算如此,也没有因此而犹豫,只见他立刻骑着扫帚冲了过来。 邓肯的惊呼在耳畔响起:“不是吧?!眼神这么好?”一边咋呼一边抬手遮在眉眼上方。 不止威克多,这下连贝尔尼克和埃德蒙也加入到招手的行列中来。 威克多翘起嘴角,比刚才更加的气定神闲,仿若胸有成竹一般。 *** 此时此刻海姆达尔的心境却截然相反,随着逐渐缩短的距离愈发不安。不需要占卜他也能预测这是凶兆。因此那个他以为已经被抛到北极的(或南极的)、被自己克服的、该死的感觉又固态萌发了,可怕的是比前一次还要凶猛,简直呈排山倒海之势。 当不受控制的冲动借助这眨眼间的胡思乱想得以平缓时,海姆达尔已经飞到了看台上方,他第一次痛恨自己骑扫帚的天赋——虽然此前从未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才华,想后退已经不可能,自尊心也不允许他做懦夫,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你们怎么会来?”他故意紧紧盯着贝尔尼克,不让自己到处乱瞄。 威克多因为他不怎么高明的装模作样而眯了下眼睛。 “我们就不能来了?”贝尔尼克故作不满。“好小子,也不和我们招呼一下,自己跑到英国来玩。”抬眼发现看台前方的学生都放弃了场地内的动静,转而围观起他们来了。 “你要走了吗?斯图鲁松?”奥利弗·伍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近在咫尺。 海姆达尔扭头冲他抱歉的笑笑:“接我的人已经来了。” 伍德大失所望。“我们的训练才刚刚开始。”他用一种遭到抛弃的幽怨眼神盯着海姆达尔,后者被他盯看的背脊发凉。 贝尔尼克对他们的对话很感兴趣。“你们打算怎么训练?什么内容?防御?攻击?还是打位练习?或者耐力赛?”他一派天真好奇地问。 海姆达尔瞪大眼,被他那怪腔怪调震慑住了。这是贝尔尼克吗?这叫什么?故作单纯? 伍德一听来劲了,犹如碰到知音一般,忙不迭回答:“主要针对耐力练习,不过还有一场练习赛,所以才想让斯图鲁松加入。”说着两眼光芒大盛。“其实我更好奇德姆斯特朗的训练方式,希望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下。” 敢情您是想通过我窥见德姆斯特朗校队啊。某男孩心中大叹。被利用了…… 转眼瞥到威克多,他正目不转睛的打量自己,海姆达尔喉咙一紧,想要挪开视线,但是眼睛就像被粘住了怎么都转不动,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盯着人家看。威克多突然朝他招招手,然后指着自己身旁的空位。 是让他下去吗?条件反射永远比答案迅速,等海姆达尔反应过来,他已经从扫帚上跳下去,正好落在威克多身边。虽然借着高处的椅子做踏点,绝对万无一失,威克多还是伸手去扶他,他也还是没能拒绝。 两只手从握住到松开不过转瞬光阴,掌上感知的温度却让海姆达尔舍不得松开而差点失态。站稳以后他拼命给自己做思想建设,虽然他觉得这方法不管用,但聊胜于无。 看来有必要给父亲大人写封信了。海姆达尔沮丧地想。 发觉男孩的情绪莫名的低落起来,埋藏在心中的一丝不悦荡然无存。想到此,威克多自嘲一笑。他原本是有些生气的,全为了里格乍见自己时的态度,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故意为之的冷淡。不过一碰到这男孩他的计划就溃不成军了,他做不到怒目而视,也做不到冷嘲热讽,更做不到大吵大闹,一是他发现身为克鲁姆家的人,自尊不允许他这么做;二是因为无论多么生气,他不会让自己沦为教养全失的暴徒或者衣冠禽兽,尤其是,在海姆达尔·斯图鲁松面前。 “玩得怎么样?开心吗?”威克多听见自己的这么说。 海姆达尔好像受到了某种震动,脖子突然瑟缩了一下,慢慢的,他抬眼微笑,以一种慎重得几近克制的声音回答:“还行吧。”声音似乎有些过于……铿锵有力了。 好像对他皮笑肉不笑僵硬视而不见,威克多探手抓住他的下巴。“怎么瘦了。”一边沉吟一边轻轻捏了捏。“下巴都尖了,难道霍格沃茨不给饭吃?” “胡说八道!”海姆达尔缩了缩下巴,却挣脱不开,在听到此番言论后忘记了下巴,径自横眉怒目起来。“就一天而已,怎么可能会瘦?太荒谬了!” 威克多一听,心里一黯,某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愠怒和不安在眸中一闪而逝。急不可待地为霍格沃茨说好话,莫非真像隆梅尔担心的那样,里格终究是一个英国人,终究会回到他不熟悉的环境中去……他痛恨那个没有自己参与的过去,那种无力感! “不过饭菜说不上好吃。”海姆达尔没注意威克多的神情变化,应该说他不敢注意,垂下眼睑、闷闷嘀咕。“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还是德姆斯特朗好……” 威克多的心情豁然开朗,因而露出微笑。“草窝?我的天!”他夸张的摇头感慨。“如果卡卡洛夫校长知道你这么评价德姆斯特朗,肯定会要求和你有魔杖的、一对一的决斗。” 大概是联想到了那副滑稽的场景,海姆达尔十分欢快地笑了起来。白皙的皮肤,浓密卷翘的睫毛,明亮有神的蓝灰色眼睛,挺直纤细的鼻子,以及形状美好的珊瑚色嘴唇。 威克多从前有幸见过斯图鲁松家族历代成员画像,而他向来识货,既不盲目也绝非无知,他可以断定,男孩的完美不属于纯正的英国式,眉眼间更多的渗透出了那个北欧家族的典型。 是个漂亮可爱的小东西——在想要从雪白的额头一直舔吻到那张记忆中的柔嫩唇瓣的癫狂片刻中,威克多骤然打住,然后,忍不住头疼叹息。 还是个孩子啊…… 第111章 德姆斯特朗的风格(二) “你要捏到什么时候去?!”邓肯大煞风景地挤过来,一边使劲把威克多挤开一边嚷嚷。“我也要捏!”伸出两只爪子朝某男孩的脸上抓去。指尖距离下颌大约一公分左右之时,长度骤增,一公分转眼变成了十公分。邓肯不气馁,继续往前做两臂伸展运动,结果,十公分变成了二十公分,二十公分又变成了三十公分…… 奥维尔先生不满地斜睨着威克多,后者面不改色地回视,两只手掌却没有离开海姆达尔肩膀的意思,保持敌进我退的战略原则。 “不玩了不玩了!”邓肯泄气的摆手大叫。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敢情这两人童心未泯,自己成捉迷藏的道具了。 “里格!”这时候,德拉科从另一个看台转战到这里,他蹬蹬蹬飞快爬上来,奔到海姆达尔身旁。“你要回去了是吗?”他匆匆拉住海姆达尔的手腕,万般不舍地说,额头上挂满了因奔跑和焦急而沁出的汗珠。 海姆达尔看了看威克多又看了看邓肯,发现他们从头到尾都表示出即刻出发的意思。“照理说是要走了。”其实他也闹不清楚。 “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海姆达尔等人朝声源望去,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坐在看台椅子上,一副生人勿近的刻薄架势,见他们全都朝自己看来,便抿了抿薄唇。“贵校校长正和邓布利多教授谈话,依我之见,没有一两个小时根本谈不完。”说着他抬眼看向天际,讥讽在眼中一闪而逝。“听废话和说废话是校长的工作之一。” 周围迅速沉寂下来,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去接那话茬。 贝尔尼克的招呼声无疑是打破尴尬的最有效的探路石。“我和伍德先生商量后决定,搞一场临时练习赛。”奥利弗·伍德在旁猛敲边鼓,连连点头。 “现在?”海姆达尔问道。 贝尔尼克颔首。“不然还能是什么时候。” 他俩说话间,伍德已经调转方向朝场内飞去,大声吆喝着集结人马备战去了。 “就你们仨,怎么比?”海姆达尔蹙眉。就算胸有成竹,也太托大了。 “还有你和埃德蒙。”贝尔尼克好像根本不在意,东张西望之后拉过邓肯、威克多和海姆达尔,以及一脸茫然的啦啦团团长。“我发现霍格沃茨的学生好像对我们学校很不了解,尤其是魁地奇,只是听过一些传言,具体情况一问三不知。”校队队长候补先生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这就对我们很有利了,因为我们也不太了解霍格沃茨的魁地奇水平,反正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干脆来个实战演练浑水摸鱼一下。” 这家伙越来越有队长派头了,平时真一点都没看出来贝尔尼克还有这方面的长才,不得不赞一声慧眼独具的奥古斯特队长。 海姆达尔不解的说:“你为什么要急着了解霍格沃茨的魁地奇水准?”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似有顿悟地扬了扬眉毛。“难道这学期的比赛重点转到西欧这块来了?” 贝尔尼克摸摸他的金色脑瓜,笑眯眯的说:“脑子倒是转的挺快,不过不完全对。这可是校队的重要机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海姆达尔转手指着身旁。“晚了,已经有‘别人’知道了。” 德拉科·马尔福先生闷声不吭地立在那里,已经有好一会儿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小马尔福先生立刻表态,接着又迟疑道:“况且我还没听到机密的具体内容……” 德姆斯特朗的几位哈哈大笑。贝尔尼克思虑片刻,诚恳的邀请:“我听海姆达尔说你飞得不错,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补上我们这里的空缺。”他们这儿只有五个人,魁地奇要凑满七个人才能上场。 “我吗?”德拉科欣喜若狂,从来没有人正式邀请他去打魁地奇,前面的话他也都听见了,这是一场七对七的练习赛,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尤其还是两所魔法学校之间的对抗。 “会让你为难吗?”海姆达尔心有顾忌。不管怎么样,德拉科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站在他校的立场来对抗自己的学校,总是不好的吧?! 德拉科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不少,他当然明白表兄话里有话,嘴角浅浅勾起。“对斯莱特林来说,事情一涉及到格兰芬多就另当别论了。”言辞中的深意令贝尔尼克几人怔了一怔,继而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口气,这是人家学校的家事,他一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德拉科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而是理智地去请示了自己学院的院长,在院长先生的首肯之下,他美滋滋的加入到了德姆斯特朗的队伍中去。和海姆达尔一起打球,而且还同处一队,对德拉科来说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机会难得,他万分期待着开场哨声的响起。 被这事情一打岔,贝尔尼克也没有卖关子的心思了,他告诉海姆达尔德姆斯特朗校队开学之前就接到了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的比赛邀请,这次来英国主要为备战而做准备。 “我和校长先生就不随马车回学校了。”贝尔尼克说。“我们要到布斯巴顿走一趟。” “为了什么?” “下战书。”贝尔尼克说。“放眼整个欧洲的魔法学校,曾经和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打过比赛的不出四家,布斯巴顿就是其中之一。” 海姆达尔故意老气横秋地颔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贝尔尼克无声一笑,慢吞吞地说:“其实我们队里的击球手更想把布斯巴顿抽下去。” 挟私报复?海姆达尔恍然。虽然德姆斯特朗、霍格沃茨以及布斯巴顿并称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三校之间却没有实际的交集、各走各的路。在外人眼中德姆斯特朗阴森严酷“隐患丛生”;霍格沃茨四季如春“平易近人”;布斯巴顿风光迷人“优雅从容”,唯一缺点就是架子太大。就因为去年圣诞节布斯巴顿的女孩子们断然拒绝了德姆斯特朗的邀请,甚至连个像样的推辞借口都不找,男性自尊倍受打击的德姆斯特朗男生为此怀恨在心一年有余。 海姆达尔发现,他们学校的学生都很记仇…… “布斯巴顿的水平怎么样?”海姆达尔问。 “原本听说还行。”这个听说还是身为法国人的邓肯自己估摸的。贝尔尼克又补充一句:“我就是想看看到底行到什么地步。” “怎么讲?” “和列支敦士登打过比赛的那四家全部落马,布斯巴顿也是其中之一。” “也就是说列支敦士登没输过?” 贝尔尼克纠正:“和他们打过比赛的学校都输了。” “有信心吗?”海姆达尔微笑道。 “信心是有的。”贝尔尼克摩挲着下巴,半眯着眼睛说。“现在正打算通过打击其他学校来巩固信心。” *** 比赛开始前,海姆达尔把奥利弗·伍德拉到一旁。“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仔细瞧着伍德的脸色。 伍德看了他一眼。“你说。” “你们还是多找一个找球手。” “什么意思?”伍德不乐意了,明摆着看不起他们格兰芬多队嘛。 海姆达尔也不着急解释。“波特先生只有一年级,当然,我不是否认他身为找球手的才华,但是你应该为你们队伍着想。” 伍德闷声不吭,但是没有反驳,海姆达尔便续道:“我们这里的找球手已经五年级了,不是我夸大其词,他经历过许许多多的比赛,比波特先生的临场经验要丰富得多。难道你想因为一场练习赛而白白毁掉一名出色的找球手的心理防线吗?就像我说的,波特先生才一年级。” 伍德突然笑了起来。“要不是看你的样子,我都忘记了你也是一年级。”他感激地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不该意气用事,哈利是我们的王牌,他将为我们拿下接下来每一年的学院杯,直到他毕业为止。他才刚刚起步,磨炼还早了点,巩固才是关键。” 海姆达尔赞同道:“拔苗助长固然不好,但是也要注意不能一个劲的倒水施肥。” 离开前,伍德感叹道:“德姆斯特朗的一年级生莫非都像你这样?”如果是的话也太可怕的了,自己一年级的时候只知道没心没肺地打闹玩乐。 海姆达尔耸耸肩,没有回答。 奥利弗·伍德也并非真要获取答案,他不过是忽然之间有感而发罢了。 等格兰芬多队长离去以后,海姆达尔靠近威克多:“是不是给你出难题了?” “同时对抗两个找球手,这倒从来没有过。” 海姆达尔抬起头,迎视他半眯着的目光。“没把握?” 威克多平静的说:“试了才知道。” 海姆达尔点点头,然后垂下脸。 “输了算你的。” 海姆达尔一怔,吃惊地看向他。 只听威克多漫不经心地说:“主意是你出的,结果自然由你承担。如果我输了,你要负责到底,直到我彻底摆脱掉因为失败而产生的沮丧心情。”这番话说的十分理所当然,海姆达尔不由得瞠目结舌。 “如果我心情不好,表现就会变差,变现一差就会输掉比赛,输掉比赛对校长、对学校意味着什么你也清楚。” 他、他在威胁我?海姆达尔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威克多面不改色地拉起他的手,用力握了握。“干得不错,亲爱的。”他轻声说。然后,他松开海姆达尔的手,转身去做赛前的最后准备。 回过神来的海姆达尔脑海里冒出头一个想法是立刻冲到格兰芬多更衣室,把哈利·波特以及另一个找球手暗杀掉。 *** 这场突如其来的练习赛不仅招来了更多的围观学生,甚至把老师都招来了,赛前,裁判变更成霍琦夫人。一场学生之间的纯粹的娱乐比赛稍许变了味道。 格兰芬多那边找来的另一个找球手是赫奇帕奇学院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听说他是自愿加入的。 德姆斯特朗这边除了德拉科这个外援,后来又找了同学院的德里安·普塞。他本就是斯莱特林学院的追球手,因为和德拉科关系不错,又曾是他的入队介绍人,所以就被推荐了过来。普塞也不含糊,直接答应了,看得出他和德拉科一样,对这事感到十分兴奋。 德姆斯特朗这边是这么分配的,找球手不消说,非威克多·克鲁姆莫属;邓肯在守门员和击球手之间犹豫片刻,最后决定担当守门员;追球手是贝尔尼克、德拉科和普塞;海姆达尔和埃德蒙被分派为击球手。 德拉科的个人针对性练习一直是找球手的打位,虽然上一次的洋相让他要死要活了好一阵子,但是他终究放不下魁地奇,心里的疙瘩被清除以后,想成为斯莱特林找球手的欲望愈发强烈起来。正因为此,贝尔尼克决定让他担任追球手,因为追球手的最大要求就是一门心思想着“射门”,这点倒是和找球手追着小金球满天飞的特质有共通点。 德姆斯特朗临上场前的最后部署一般不像人们普遍认同的耳提面命、纵览全局或者抒发一通冠冕堂皇的激励言论,而是各打位自己开“小灶”。三个追球手抱成一团嘀嘀咕咕,两个击球手眉来眼去,剩下的守门员则是和找球手互相拍掌勉励。 穿戴好临时借来的赛用长袍,德姆斯特朗队出场—— 看台上挤满了人,雷动般的叫好声在耳畔轰鸣,眼前的场面令人叹为观止。两个斯莱特林顿生片刻的恍惚,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上了学院杯争夺赛的比赛现场。 德姆斯特朗这队早早停靠在了位置上,各司其职、整装待发。格兰芬多队则是绕场一周以后才停了过来。绕场示威是魁地奇出场时的传统,德姆斯特朗这边被贝尔尼克临时取消了,他认为霍格沃茨没有人会为他们欢呼,也就失去作秀的必要。 但是他错了,有人为德姆斯特朗欢呼,就是斯莱特林学院。毕竟有两个该学院的学生在队伍里,再加上对手又是格兰芬多,怎么说都应该为之欢呼两声。为了不落人后,不让其他三院抢去风头,斯莱特林魁地奇队长甚至把整个学院的学生都动员了过来,举目望去,代表德姆斯特朗的血红色小旗迎风招展、一片飘红,竟隐隐有了与格兰芬多辉煌夺目的金红色泽一较高下的意思。 这时候,就听一直没有开口机会,不得不装聋作哑的埃德蒙得意地大声说:“有威克多、有德姆斯特朗的比赛,怎么能没有欢呼声!” 停在球门前的邓肯立刻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啦啦团团长,以身作则的忠实粉丝,“作案工具”都随身携带。 埃德蒙被捧得眉飞色舞,心里却是又酸又涩,老子终于逮着说话机会了…… 第112章 德姆斯特朗的风格(三) 哈利·波特一脸不快,应该这么说,格兰芬多队、乃至于整个格兰芬多学院都不太高兴。 他们被小瞧了。 虽说哈利才加入球队没多久,经验确实不够丰富,但是再怎么样一场比赛两个找球手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古往今来,哪一场球赛会有三个找球手的?!区区一年级就被选入魁地奇球队并且担当找球手如此重要打位的哈利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那时候的奉承话如今想来更像是对现在的他的讽刺。被伤自尊了。 救世主先生毕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心里的不悦毫无保留地反应在了脸上,年轻的他还不知道如何掩藏心事,也不知道掩藏心事的重要性。 奥利弗·伍德并没有向队员们详述为什么要多找一个找球手,而是含糊其辞一笔带过,如此行事却翻腾起了队员们心底的不满,并随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伍德是故意的。 不和队员们明说是因为他想看看在“被对方小瞧”的情况下,队员们会如何应对,被院长、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找球手会如何应对,这是考验格兰芬多球队的大好时机。还有一个原因亦使得伍德讳莫如深,他不确定德姆斯特朗的实力,虽听说过这是一支没有战败记录的无敌球队,但是到底如何没有亲眼见过,耳听为虚,道听途说的东西并不十分可信。正因为此,伍德才决定留个心眼。 毕竟,眼前的临时队伍并不是那支战绩辉煌的魁地奇校队。 脖子上挂着口哨的霍奇夫人立在场中央开球,她的上方停靠着排成对称队形的两支球队,开赛前的例行宣讲她没忘记,也就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赛出风格、赛出水准之类的套话。无论场上场下,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部聚焦在她身上。 金色飞贼被第一个放出去,带翅膀的小金球在霍琦夫人掌中飞腾起来,然后快逾闪电地到处乱窜,它好像知道哪些人将和它过不去,绕着三名找球手扑腾一圈就不见了踪影。 接下去是永远不知疲倦的游走球。 当霍琦夫人把鬼飞球拿出来的那一时刻,六双眼睛同时盯住了它。鲜红色的鬼飞球升空,场上的十五个人同时动了起来。 海姆达尔的目标很明确,利用游走球干掉对方的球员,少一个是一个。埃德蒙始终和他保持一段距离,避免两个人靠的太近而失去机动性。游走球是满场飞的东西,两个击球手离得太近不利于掌控局势。埃德蒙虽然不常打球,不代表他不会打,身为啦啦团团长,整天在校队的耳濡目染之下,基本常识不会比别人差。 但是常识不适用于所有人,尤其不适用于两个身手敏捷、配合默契的双胞胎击球手。两只横冲直撞的游走球在他们手中来回跳跃,被频频打回到德姆斯特朗的场内,要不是贝尔尼克等人闪躲得及时,开场一分钟不到就被扫下去了。 格兰芬多的追球手技艺不俗,灵活多变的飞行路线总是能让他们得手,频频往球门里砸鬼飞球,好在有邓肯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门神”镇守球门,要不然比分会变得相当难看。 把守格兰芬多球门的伍德队长算是看出来了,这支临时队伍大概拼凑得太急,球员和球员之间缺乏默契,再加上每个打位都是各行其是,毫无配合性。这是七人制的魁地奇比赛,不是扫帚飞行表演。伍德队长不禁担忧,就这么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啊…… 跟队长的君子风范不同,格兰芬多队员们那个爽啊,还以为德姆斯特朗有多厉害呐,不过尔尔。就这程度还要求他们多加一个找球手,等着输了比赛哭鼻子去吧。 格兰芬多的追球手一边偷乐一边喜滋滋地把手里的鬼飞球往球门里掼,黑乎乎的大铁球横空出世,正纳闷这球是怎么飞过来的同一时间,沉重的铁疙瘩一头扎进他的后腰,把他从扫帚上掀飞了出去…… 少顷,霍奇夫人当场宣布该名选手弃权。 场外一片沸腾,有赞叹有嚷叫有谩骂。 海姆达尔默念了句抱歉,然后把球棒往肩上一扛,和埃德蒙互换了一个眼神,重新投入到比赛中。魁地奇不会因为一名追球手的离场而停止比赛。 乔治和弗雷德迅速改变策略,不再向贝尔尼克几人施加压力,而是转而攻击起了找球手。只要金色飞贼没有出现,找球手就只能满世界地盲目寻找,如此便成为了场中最大的也最容易被攻击的目标。在魁地奇赛史中,找球手是最容易受伤同时也是受伤最严重的打位,就因为备受瞩目,毕竟一个球队只有一个找球手。虽然这个规定在这里被打破了。 不被胁迫的德姆斯特朗的追球手们开始大展身手了,贝尔尼克在两名斯莱特林学生的帮助下与格兰芬多的两名追球手你争我夺起来。鲜红色的鬼飞球像一只撒野的巧克力蛙随着贝尔尼克的甩抛四下乱蹿,闪避、停顿、转弯好似随心所欲、信手捏来,不论鬼飞球被他丢向何处,转眼他的身影就会出现在那里,行动迅捷、反应灵敏且神准无比。在这名德姆斯特朗未来的校队队长的带领下,斯莱特林的两名学生亦渐入佳境。贝尔尼克当着整个霍格沃茨学院施展出他的追球手绝学,告诉这些英国的孩子,什么是德姆斯特朗的追球手风格。 场地另一端的邓肯郁闷了,鬼飞球一直在对方球门前飞来飞去,他这守门员当的好寂寞……早知道,他想,还不如去做击球手呐。 海姆达尔这边却并不轻松,他和埃德蒙毕竟都是临时凑数的门外汉,就算领悟能力再强,在真正的魁地奇好手面前一样讨不到多少好处。尤其是跟游走球一样瞎飞乱撞的韦斯莱双胞胎。 海姆达尔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把游走球击打回格兰芬多那边,却屡屡被那对双胞胎识破,反被抽击回来。一次两次还好,持续下去他根本吃不消,直径25厘米的铁球不是随便打打就行的,每一次击球对海姆达尔来说都是一次考验。因为凭他的力气想要最大限度地发挥出铁球的威力就必须两手握棒抽击球体,双手离开扫帚柄就意味着你得用自身的平衡来维持骑在扫帚上的平衡点。这对普通人来说相当困难,好在海姆达尔的骑扫帚时别的不好说,稳字排第一,他的稳健风格曾经赢得德姆斯特朗飞行课教授的称赞。因而他才会托大,无论是糖耗子那时还是现在都自愿担任击球手。 光从外形上来说,他根本胜任不了这个位置。 双胞胎似乎看出了这点,看出这俩击球手不足畏惧,转而大力针对找球手威克多。威克多急速停顿,然后再骤然起飞,停顿间隙把握得十分娴熟,轻松闪避掉一连串的游走球攻击,任凭双胞胎使足力气向他击球也无济于事。奇怪的就在这里,无论乔治和弗雷德怎么攻击,都是白费力气,那球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每每快碰着了就突然擦过去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威克多骑扫帚的平均速度比常人要快,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占少数,毕竟击球手也是根据经验来的,匀速飞行快的找球手世界上还真找不到几个,这对年轻的击球手来说难度大了点。 威克多驾驭扫帚既灵巧又沉稳,能把两者融会贯通实属难得。难怪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总是感慨地说看威克多·克鲁姆飞行就像在看飞行艺术表演。 尽管打不到,乔治和弗雷德依然没有放弃,他们的抽打也依然劲道十足,铁球在他们的球棒下嗡嗡作响,而威克多也不使其他招数,诱使他们反复徒劳的击打铁球。双胞胎在一次又一次的挥棒落空之下不免心浮气躁起来,卯足了劲心无旁骛狠命的打。他们的攻击频率愈发猛烈,抽打的更有力量,并且不停尝试每个角度。 人影一闪,一记重击,紧接着一声闷哼传来,奥利弗·伍德被游走球砸个正着,失去意识的他从扫帚上摔了下去。 乌龙球啊。利用双胞胎焦躁的心理诱使他们回到自己的场地,然后再通过他们的手干掉了守门员。海姆达尔咋舌,这招高。 耳畔立时响起了观众们的叫嚷,群情激动。 乔治和弗雷德也知道闯祸了,握着球棒怔在那里,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是怎么做到的?就在海姆达尔纳闷的时候,威克多骑着扫帚与他擦肩而过。 “快打。”海姆达尔听到他对自己这么说。 虽然趁人之危是不好的,但是,此时不趁更待何时。魁地奇本来就是一项野蛮的运动,这里不倡导君子学说。迅速给自己的心理做了铺垫,海姆达尔快速迎向斜斜飞来的游走球,举起球棒用力一抽,与此同时,埃德蒙也没闲着,依葫芦画瓢击打了另一只飞到眼前的游走球…… 继奥利弗·伍德之后,乔治·韦斯莱以及弗雷德·韦斯莱双双下场。 在失去守门员,一名追球手,两名击球手的前提下,格兰芬多队基本算是门户大开。鬼飞球一个接一个的往他们的球门里丢,那进球速度,该院的学生都不敢再看下去,一个个都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与之相对的是斯莱特林们高亢嘹亮、如雷贯耳的欢呼声。 “还比吗?”贝尔尼克抱着鲜红的鬼飞球,远远问着哈利·波特。 他们这边就剩四个人了,少掉了负责攻击的击球手相当于被砍了胳膊,进不可攻退不可守。哈利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比!为什么不比?!金色飞贼还没出现,现在不能弃权!”追球手之一的安吉丽娜·约翰逊心有不甘地咆哮。 她的朋友艾丽娅·斯平内特用力颔首,以示支持。两名男性找球手,两名女性追球手,这就是格兰芬多队目前的场上格局。 哈利看向塞德里克,后者冲他苦笑,“别看我,我不是格兰芬多的学生,没有决定权,我尊重你的决定。”塞德里克一边说一边暗暗叹息,没想到在德姆斯特朗临时拼凑的攻势面前,格兰芬多队就像从没打过魁地奇的门外汉一样任人宰割,不由得心里一悚,如果今天对阵的是赫奇帕奇,又会是何种局面?是不是会输得更难看? “那就等金色飞贼吧。”贝尔尼克建议道。“其他人也别比了,就看他们仨的最后表现吧。”魁地奇就是这么个运动,金色飞贼是完赛的条件。其实贝尔尼克大可以无限制的往球门里丢鬼飞球累积比分,就算最终对方抓到了金色飞贼也只能望分兴叹了。 不过,无论是哪一个克鲁姆,都做不出这等卑鄙无耻的事。 所以,只好等金色飞贼出现了。 那如果金色飞贼一直不出现呢?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从前在书上看到的拖延时间最长的魁地奇比赛,据说连续比了三个月,到最后由替补轮番出场,把找球手换下来睡一会儿觉。就因为金色飞贼三个月没有出现,就要不间断的比三个月。想到这里,某男孩不禁鬓角生汗…… 他和德拉科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以为然。 忽然之间,三个找球手动了,几乎在同一时刻。 三把扫帚齐齐朝某一个方向扑去。 塞德里克离乍然出现的金色飞贼距离最近,故而最先伸手,可惜扑了个空,金色飞贼闪了一下躲开了。然后他催动扫帚避让,为哈里·波特腾出位置,让队友再接再厉。停在场中央的海姆达尔为塞德里克暗暗喝彩,真是好样的,情急之下不忘照顾队友,普通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很难保持这份通透之心。 可惜的是波特先生没能承住塞德里克的人情,一探手却落了个空,庆幸的是金色飞贼并没有马上飞离的意思,依然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扑腾翅膀。 哈利只觉得眼前金光忽闪,金色飞贼的影像开始不稳定起来,心下暗叫不好,这小金球要跑。正在他急于再度探手之时,一只手掌横空插到他面前,然后稳稳当当地用力一握,金色飞贼尽在掌握。 终场哨声响起,差点被斯莱特林轩天的喝彩声盖住。 威克多展开手掌,小金球在他手里懒洋洋地舒展翅膀,完全失去了刚才若隐若现的飞行速度。 哈利瞠大眼睛瞪着他,仿佛到现在他都想不通这球怎么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拿去了。 塞德里克甘拜下风,他自叹弗如地摇摇头。刚才那抓球的一幕全被他看在眼里,太漂亮了,出手干净利落,好像连想都不想一下就一把抓了过去,结果正好拿捏个十成十。 “差远了。”塞德里克对仍未反应过来的、一脸僵硬的哈利笑了笑。“咱们都要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把这口气挣回来。” 魁地奇练习赛就在这“惨烈”的结局下落下帷幕。 两个学院的气氛又一次达到了极端的不同点,一个死气沉沉,一个欢歌笑语。其余两院依旧是陪衬。 尽管不舍,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斯莱特林们一直把他们送上夜骐马车,目送他们驶离学校大门,驶离霍格沃茨…… 德拉科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黑点久久不愿离去。 西弗勒斯·斯内普低头看了下怀表,骤然转身,面无表情地朝他的办公室走去。 校医院内,罗恩陪伴在哥哥们的病床前,双胞胎已被确诊无大碍,眼下正大做美梦。松了口气的罗恩便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口袋里的签名照片拿出来瞧上两眼,再美滋滋地重新收回口袋。 夜骐马车里,海姆达尔正龇牙咧嘴地享受着威克多给自己几近麻痹的胳膊做按摩,怎么说呢,这感觉像应了那首歌的歌名…… 痛并快乐着。 第113章 回到学校 天马飞抵校门前正好是早上五点钟,大雪无痕、万籁俱寂,只有家养小精灵以及轮班执勤的教职员工会时不时发出点细微响动。和守门的执勤老师打了招呼,一行人进到城堡内。 埃德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比较认床,整个旅途都没有合过眼,尽管马车平稳舒适并不颠簸,但他就是没办法让自己入睡。“不行,我得回去休息一下。”他裹紧身上的斗篷,一脸疲惫地朝东塔方向走去。 邓肯揉着眉头目送他离去,转而看向威克多。“你呢?怎么打算?要不要去队里看看?”魁地奇校队五点钟开始晨练,现在去正好赶上。不过……邓肯摸摸脖子,没必要这么拼命,况且贝尔尼克和校长都不在。 威克多一把抓住掉头就走的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瞟去一眼,后者肩膀一垮,站那儿不动了。 邓肯的眉角跳了一下。 “我不去队里了。”威克多告诉邓肯。“如果奥古斯特问起来,你就说我回宿舍去了。” 邓肯面不改色地点点头。“你呢?”他低头问海姆达尔。 某男孩上了旅行马车就开始呼呼大睡,从英国一路睡过来,这会儿说什么也睡不下去了。“我想散会儿步,活动活动筋骨。”海姆达尔力持镇定地转眼注视威克多。“一个人散会儿步。”口齿清晰,尤其是“一个人”念得格外铿锵。 短暂的寂静过去之后—— “一个人散会儿步。”克鲁姆先生非常平静地重复。 很奇怪,海姆达尔一刹那间便了悟到这种平静的语气后面所代表的预兆。“散步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他一向从善如流,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用力点头。“人越多越热闹,热闹好,我喜欢热闹。” 豆荚猫从他肩膀上跳下,甩着尾巴瞎逛去了。德姆斯特朗对它来说就是一只巨型猫笼子,即使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当然,走之前没忘记大声嘲笑两下某男孩,奚落他人的活计它绝不会放过。 海姆达尔一如既往地装聋作哑。 之后,三个人便开始围着德姆斯特朗城堡兜起圈子。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里,顶着风啸,冒着雪凌,美其名曰散步。 为什么是三个人,邓肯原本给出的解释是他要回宿舍楼,正好顺路,结果顺着顺着就顺歪了。没想到马车上不经意的一眼,竟让他发现了这么不得了的一件事。奥维尔先生虽然表面看上去很淡定,其实心里就像一锅煮开的水,呼哧呼哧地往外冒热气——八卦小心思正全面开花中。 如果这事是道听途说来的,他肯定不相信。那是他哥们威克多啊,奉行有条不紊、有理有据、进退有度的威克多·克鲁姆,为人正派、彬彬有礼、说一不二的实际主义者。尤其是板着脸的时候会流露出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怎么会……邓肯抬眼打量已结识多年的哥们,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你有什么话就说。”威克多早就觉察到他的蠢蠢欲动。“我们三人之间什么时候也开始玩起猜心眼了?” 邓肯心里一惊,听这意思他是不打算隐瞒么,想到此脸上倒是出现了一丝犹豫。 威克多也不理他,继续盯着前方嘎吱嘎吱踩着积雪奋勇前行的海姆达尔,看那男孩的架势,这哪儿是散步啊,行军还差不多。威克多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仿佛猜测被证实一般,邓肯再也耐不住了。“你都想明白了?”他磨磨蹭蹭的说。“那是里格……”好像害怕被几米开外的男孩听见一般,做贼心虚地压低嗓音。“他是个男孩。” 威克多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他不是女孩。” 没有否认,连辩解也没有,也就是承认了。 最初的抓狂过后,奥维尔先生反而淡定了,这回是真的淡定了。哥们都这么讲了,他能怎么办,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实话,此前他一直以为威克多是禁欲主义者,原来不是不想,而是时候未到。也就是说现在时候到了?! “里格知道吗?”这个话题居然让百花丛中过的奥维尔先生莫名感到了局促,但是他抵挡不住已然沸腾的八卦之心。 威克多有了片刻的迟疑,“具体怎么样不知道,不知道可能更好……” 二人的对话出现了短暂的断层,只听积雪在脚下嘎吱作响。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片披霜挂雪的松树林边,蹲在树上的大鸟扑棱了两下翅膀。 邓肯忽然咧嘴呵呵乐了起来,树上的鸟怪叫一声,腾空而起。突如其来的双重响动惊得前方男孩猝然回过头来,邓肯赶紧摆摆手,让他继续。“行啊哥们,”他收回目光,用手肘拐了下威克多,揶揄地坏笑。“那时候为了几个投怀送抱的特招生闹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的,还以为你有多正经呐,结果还不是栽在一个娃娃手里。” 威克多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这种被人揣测、被人识破的感觉十分尴尬,就算窥视他的人是结交多年的好哥们,内心的不悦依旧火烧火燎的。 邓肯全当看不见,一个劲地乐呵,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机会,他当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威克多很快平静下来,坦然面对朋友的调侃。 到底是哥们,不是一般的交情,邓肯觉得这件事的前景不太妙,为哥们盘算起来。“你打算怎么办?”就算是个男孩,却也不是普通的男孩。 “我还没完全想好。”威克多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自己倒是没想那许多。“里格还小,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慢慢来吧,首要任务是撤去他的心理防线,不对我产生抵触,让他正视我的存在。只要他还在我眼皮底下,只要还在德姆斯特朗上学,他就跑不了。” 邓肯看着他踌躇满志的脸叹口气,开始同情起里格小朋友了,运气真差,小小年纪偏偏被一个执念颇深的实际主义者看上了。照威克多的性格,那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凡他下定决定要去做的事,就算难如登天他也会一条道走到底。执着这词放到这位克鲁姆先生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希望那娃娃能承受住这份执着,不要半道上就被吓跑了…… 大概是因为分享了威克多的秘密,洞悉了当中的来之不易以及可以预见的艰难,邓肯突然有种为其着想、为其烦忧的冲动,说到底,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哥们能够心想事成,能够幸福。 想着想着,邓肯先生决定趁此机会好好瞧瞧威克多·克鲁姆,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正眼打量任何一名男性,奥维尔先生一向认为自己的眼睛是为全天下的美女而生的。 刚毅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深邃的五官,一双目光锐利的深褐色眼眸。任何人乍一看到威克多会觉得他不可亲,棱角分明的轮廓再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使他显得有些严肃,其实时间长了会发现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在邓肯的概念里,好看的男人都是没用的男人,比如那个趾高气扬的意大利人,他承认,就五官来说那家伙确实好看,但是,有什么用?明明在学校里高不成度不就的,却还整天得意洋洋的,那根本算不上是男人了! 威克多不是一个好看的男人。但是他是一个帅哥。能让邓肯承认自己以外的男性是帅哥相当不容易,自视甚高的奥维尔先生从不承认别的男性比自己帅、比自己英俊。但威克多不是英俊,他是一个器宇轩昂、英气逼人的帅哥,而且,英气逼人得过于……生猛,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攻击感。这种感觉一般人难以察觉,就算是和他相交多年的自己也是刚刚琢磨出来那么一点点,要不是今天平心静气地、用理性的目光观察他、揣摩他,邓肯亦不会发现。 邓肯抬眼看向前方。 白白嫩嫩的一个娃,因为年龄还小五官还没长开,却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单从轮廓揣摩未来能够发现不会比那意大利货色差……邓肯皱了皱眉头,怎么能把里格和那“趾高气扬”相提并论。 总而言之,奥维尔先生开始下结论,单就里格的皮相来说他哥们肯定不会吃亏,有美相伴的远大前景基本可以保障。就未来的幸福度而言,魁地奇本就是一项讲究体力的运动,再加上优秀的找球手都懂得如何保存体力并使之更加持久,他可以打保票,威克多在这方面绝对经得起考验,况且他都憋了那么多年,可能往后还要继续憋下去,直到……就是不知道将来里格那身板吃不吃得消。 想到这里,邓肯同学猥琐的笑了。 *** 表盘上的短指针指向七点钟时,海姆达尔终于不敌邓肯时不时瞟向自己的诡谲目光和满脸淫荡的笑容,落荒而逃般地奔进了食堂。他的突然回归让已经抵达食堂的一年级们惊讶不已。 海姆达尔笑了笑,想都不想就坐到了莱昂身旁,拿过一盘子早点就往嘴里塞。天晓得,在大雪纷飞的极端气候里埋头走两个小时,没冻成冰棍是他命大。沿途几次想改道往回走,都没好意思开口,为了莫名其妙的自尊遭罪。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海姆达尔在心里狠狠唾骂自己。一边腹诽一边猛往嘴里灌热乎乎的茶水,直到喝下去大半壶,他才重新找到点神清气爽的感觉。 “听说你去霍格沃茨了?”卡罗·琼斯利用宽大的吨位挤开坐在海姆达尔右手边的学生。“有什么事吗?” 这家伙还是那么爱打听。海姆达尔觉得亲切极了,不过分别了一天多他居然会觉得怀念。看着围绕在四周围的满脸好奇的同龄人,他慢慢微笑起来。上学期离校数月也不如现在感触良多。海姆达尔细细玩味一番,德姆斯特朗在他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重要了。之前半点感觉都无,溜了一趟霍格沃茨倒是把他的“思乡情怀”给激发出来了。 “有点私事。”海姆达尔含糊其辞地带过。 好在这帮一年级的重点本就不是这个,他们很快有了新的关注目标。 “霍格沃茨什么样?有我们学校大吗?” “我听说他们还分学院?为什么要分院?” “他们是不是真的接收泥巴种和混血?” …… 叽叽喳喳的问题向海姆达尔抛去,差点把他淹没。“停停停!”他不得不喊暂停。“一个个来,请各位一个个来,我只有一张嘴巴,你们到底让我先说什么好?!” “等等!”戴帽子的英俊小生里安大叫一声,从人墙里挣脱出来,凑到海姆达尔跟前严肃认真地说:“霍格沃茨有女生,是不是?” 一时之间,几十双目光齐齐射向海姆达尔,那个尖利,那个雪亮啊,刺得某男孩浑身发疼。 “有。”海姆达尔颔首。 里安再进一步。“而且不少,是不是?” “四个学院都有。” “有没有美女?” “我没看到丑八怪。” 里安捶胸顿足,其他学生也一副想去撞墙的就义架势。 海姆达尔决定不去理会同学们充满戏剧性的情绪表达,他从长袍口袋里抽出卷成筒状的一叠羊皮纸,放到莱昂面前。 后者疑惑地蹙眉。“什么东西?”他拿起最上面那张。 “我从霍格沃茨带回来的有关毒药和魔药的资料。”海姆达尔拿起杯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些都是我表弟从他们图书馆里替我抄来的,据说都是珍贵资料。你看看用不用得着。如果用不着,”海姆达尔耸耸肩,就着杯子喝了一口。“我就自己留着,反正无论是什么魔药学资料对我来说都跟圣经一样。” 等了半天不见回答,海姆达尔斜睨了一眼,然后什么话都没有继续埋头吃早点。 “谢谢。”不知道过了多久,莱昂半垂着眼睑轻轻说道。 海姆达尔微笑,“魔药学的作业就麻烦你了。” 莱昂短促地笑了一声,“我想我明白了。” 海姆达尔厚着脸皮赞美,“我就知道你会了解。” 卡罗·琼斯突然说话。“可惜你因为临时去霍格沃茨,错过了幻影移形考前测试。” 海姆达尔愣住了。“测试已经结束了?” “宣传栏上不是公布了时间吗?考前测试就在昨天。” 看海姆达尔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卡罗·琼斯安慰道,“没关系的,明年还会有,反正考前测试又不是正式考试,多拖几年也不要紧。我就没急着去考。” “你没考?”海姆达尔不解道。“为什么?”他一直认为考试这种东西考一次就少一次,何必去拖? “我现在的老子是英国人,我妈妈嫁给他时就改了国籍,我现在也算是英国人了。”卡罗·琼斯闷闷不乐地戳着盘子里的火腿。“英国对幻影移形考试规定得比较严格,两百年没变过,所以我打算毕业以后再说。”因为这种原因比其他同学起步晚,是挺郁闷,也挺不公平的。 “英国女孩子可爱吧?” 海姆达尔差点没拐过弯来,刚刚还郁闷不已,一眨眼就好了。 卡罗·琼斯自顾自地叹气。“想当初我也有入读霍格沃茨的可能。” “为什么没去?” “因为我爸爸的动作比我继父的动作快。” “喔。” “但是我妈妈的动作比我爸爸还要快。” “……抱歉,我的理解能力有限。” “也就是说,当我以为我要去读霍格沃茨的时候,我爸爸跟我说其实我应该去布斯巴顿上学,当我以为我要重回法兰西的时候,我妈妈又告诉我我已经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了。结果,我就在这里了。” 海姆达尔干笑一声。“你父母没有沟通过吗?”。 卡罗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飘渺。“就是因为沟通过才变成这样的。” 第114章 父亲的决定 当罗伊·洛朗教授把那份批改过的试题放到他眼面前时,海姆达尔脸色都变了,瞠目结舌了半晌。“这东西怎么到您手上去了……”他讷讷的挪开目光。 洛朗教授面不改色。“斯内普教授寄给我的。”他低头瞟了眼试题旁的批注。“我和他的教学模式不同,侧重点也不一样,看得出他很重视基础教育,也相当严格。” 这算不算给自己的老师丢脸了?海姆达尔垂头丧气的嘀咕起来。 洛朗教授把他的反应看在眼底,至少这孩子没有自暴自弃,虽然不喜魔药学,学习态度却还是十分端正的,没有逃课或者不做作业的不良记录。“我挺感激斯内普教授的。”他用手撑住下巴,笑眯眯地对某男孩说。“因为他给我指出了一个新的摸索方向,放心吧斯图鲁松,教授一定会好好关爱你的。” 海姆达尔没忍住,哆嗦了一下。等他离开魔药学课堂,一天中第二次走进食堂时已经将近一点钟,他把那份试题扔到桌子上,长叹一声坐下来。 奋笔疾书的莱昂·布鲁莱格连头都没抬一下。“很糟糕?”他知道海姆达尔被留堂,也知道这位室友不擅长什么。 “也就那样了。”海姆达尔拿起一个苹果,张口恶狠狠地咬下一大块。“德姆斯特朗不是倡导学风自由么,魔药学差劲又怎么了,放眼整个学校差劲的又不止我一个,洛朗教授干嘛老盯着我?!” “因为你不是所有科目都很差劲。”莱昂冷静的说。“偏科的学生很容易激起老师的斗志,尤其你比那些差劲家伙知道上进。” 海姆达尔苦笑,“你是夸我还是贬我?” “嗨!”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海姆达尔转过身,看见邓肯笑容满面地站在他后面,还有威克多……他忍住叹息,“有事吗?”人果然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半天工夫都没有,他都能坦然面对邓肯的目光了。 他就纳闷了,这家伙到底在看什么,或者说他想看出什么? 在令人不安的疑虑中,海姆达尔陡然一惊,后背开始冒冷汗,皮肤上泛起了鸡皮疙瘩,胃部绞痛、手汗如浆,这感觉就像是吃坏了肚子,事实上他正是这么催眠自己的——没关系,说不定你是吃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去校医室配点药水或者多跑几趟厕所就好了…… 莫非。某男孩心惊胆战的想,莫非邓肯看出他的“病症”?察觉到他的不正常?这番领悟令海姆达尔如坐针毡,越想越难堪,越想越忐忑,他不敢抬头,方寸大乱之间顾不得许多,胡乱丢下一句“研究室还有事”匆匆忙忙的逃离。 期间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海姆达尔一路奔进实验研究室,沉重的大门在身后乓的一声关闭。他坐到椅子的软垫上,往后靠向椅背。安静幽闭的空间舒缓了他的躁郁,使他渐渐平静下来。海姆达尔闭目沉吟片刻,犹如下定了某种决定,他猛然睁开眼,从桌子上抽出了信纸…… 他不是什么都没想过,也不是真的不敢去想,事实上海姆达尔研究过自己的“病”。邓肯的藏品他看过,更色情得他也见过,本来他以为是德姆斯特朗的大环境造成的,从霍格沃茨回来以后他开始真正焦虑起来。 那间学校的女孩子非常可爱,他很高兴能和她们亲近,但是,却激不起一丁点的涟漪,没有异性相吸,没有蠢蠢欲动,没有所谓的萌动,连个浅浅的波纹都没有。 海姆达尔原本还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是水土不服造成的反作用,当他们回到学校之后,他再也装不下去了,邓肯的目光扼杀了他的粉饰太平…… 海姆达尔鼓起勇气,在信里告诉父亲自己的不正常现象,略去了婉转隐晦的暗示,他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我剖析后的结论:我觉得我很有可能是同性恋。 之后,奥拉尔带走了他的信,他开始陷入焦急地等待。海姆达尔甚至取消了除上课之外的所有活动,因为他无法平心静气地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与其一心二用事倍功半,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父亲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对我很失望?信寄出去以后,某男孩愈发不得安生了。 *** 如果海姆达尔能够冷静的思考会发现隆梅尔·斯图鲁松并不是一个老古板,也不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或许他就不会那么愁闷了。 换句话来说,隆梅尔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在最初的惊讶过去以后,这位父亲习惯性的陷入沉思。聪明如他很容易就看出了字面后的意思,不安和沮丧随着纸张的气味倾吐而出,通过信件他都能想象得出里格当时的表情有多么的无奈。里格在向他求助,一种被信赖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决定先安抚儿子,这是最主要的。 『虽然你没有针对性的做出描述,但毫无疑问的,这是肉体的吸引。』隆梅尔在回信中告诉海姆达尔。没有必要觉得难堪或者畏惧,虽然他确实因此有些小小的失落,此前他还是很期待里格能够结婚生子,不过现实就是如此曲折。『我们不是住在伊甸园,律法中也没有明文规定男人不能喜欢男人,这不是十恶不赦的事情。我们更不是住在纯洁派的理想乐园中,不会因为你的“不正常”而遭到谴责乃至倾家荡产,亲戚朋友也不会因为你的性向与你形同陌路,明确点说,除了得不到合法婚姻和巨额陪嫁以外,并没有实质性的损失。』 隆梅尔笔锋一转,带上了些许尖刻的嘲弄:『依照我们家目前的社会地位,如果要结婚,对象肯定要从同等地位的家庭中寻找。女人相当麻烦,尤其是惺惺作态的淑女。恭喜你逃过一劫,儿子。』 这话绝不是隆梅尔为了安慰人临时编出来的,他确实这么想——只有愚蠢的穷光蛋才结婚,因为钱财被淑女们敲诈一空,他们不得不通过婚姻来挽回损失。 隆梅尔·斯图鲁松从前差点就被一个女人卷进这个漩涡,庆幸的是当时的他不够有钱,或者应该这么说,他的未婚妻不像她想象的那么了解他和他的家族,所以才幸免于难。纠缠了一年多后那个女人在结婚前夕弃他而去,并很快嫁给了一个年纪足够做她爷爷的男人,据说那个风烛残年的老家伙腰缠万贯,比他有钱的多。 这就是淑女留给他的记忆,不管贞洁与否,娶一个任性娇惯、挥霍无度的名门闺秀相当于接手一块偏僻而贫瘠的土地,转手的代价就是付出比购买更昂贵的代价。他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头脑发热签下那一大堆为她的家族成员们偿还债务的文件,显然她的前未婚妻迷惑人的本领还不够炉火纯青…… 隆梅尔时常通过往事来鞭笞自己,调侃自己。他不介意追忆“痛苦”的往昔,那都是教训,能够让自己在未来的岁月中不犯下同样的错误。 所有人都必须承担自己犯的错误,并为之付出代价。人人如此,迟早而已。 譬如那个“令人拍案叫绝”的英国女记者。 隆梅尔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看到那份英国报纸的,而且不是原版刊登的《预言家日报》,隆梅尔看的是总结了一周资讯的《星期日预言家报》。当时,那份报纸被压在一大堆刊物下方,只露出了三分之一的刊头,如果他们没有把里格的名字放大摆在最上方,他根本不会注意到。 看完以后隆梅尔出现了片刻的犹豫,无法决定该怎么处理这份报纸。 他想炸掉它,也想烧掉它,又想把它塞进英国魔法部长的喉咙里,最终他理智的决定还是把它塞进那个名叫丽塔·斯基特的女人的喉咙里。 隆梅尔想了一万种能让人立即从地球上消失的方法,每种方法所指向的结果都令他倍感舒畅,但在最初的冲动过去之后,他接受了好友的建议,用合法手段来解决问题。 隆梅尔十分清楚人们喜欢看什么,希望看什么。翻陈年旧账,揭露事实真相,维护弱者的权益,弘扬道德和正义。人们爱看美德必胜的戏码,虽然很愚蠢,但很有效。事实上扬·埃瑞克·费拉托夫就做的非常出色,既满足了人们的兴趣爱好,又能给自己做宣传,何乐而不为。 打官司很花时间,隆梅尔起初的意思是速战速决,但是后来他发现通过诉讼来拖垮一个女人的财务和精神比速战速决效果显著,况且费事的还不是自己。 那个英国女人不配得到就地正法的待遇,也不值得他花费任何精力,慢慢磨吧。教训越长,就越深刻。 隆梅尔放下羽毛笔,瞥向字迹未干的信纸。 身为长辈的责任和使命感驱使他更深层次的思考问题,作为一个父亲,光用言语安慰是不够的,他得为年轻的儿子做点什么。里格正处于非常时期,换句话说他刚刚“觉醒”——某父亲琢磨了半天,觉得用“觉醒”形容最恰当——可能会焦虑、不安,尤其身边全都是男孩子,万一出现一两个心思不正的家伙趁人之危……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不能让里格受到任何伤害。何况贝尔尼克逐渐受到魁地奇校队的重用,不可能天天守着人。 思虑再三,隆梅尔做出了一个决定。 *** 父亲的回信比预期要迟,海姆达尔的惊讶却并非来自迟到的回信,而是送信的人。隆梅尔的信件不是通过信使送到他手上的,而是人工送抵,确切点说的是三个人,早上七点半出现在食堂,他的面前。 “我是米勒,海因里希·米勒。”黑发绅士的脸上始终保持适宜的微笑,不谄媚不疏离,刚刚好。“很荣幸,斯图鲁松先生。”他的声音带着一点腔调,但不难听。 当他彬彬有礼地欠身时,海姆达尔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这是您父亲要我转交的信件。”米勒递出隆梅尔的回信。 海姆达尔赶紧接过并道了谢,看了眼信封上的字迹,然后抬眼道:“请问您有何贵干?” 米勒无声注视了他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海姆达尔被看得莫名其妙,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我第一次涉足德姆斯特朗。”米勒不疾不徐的说。 海姆达尔没吭声,静待下文。 “要不是斯图鲁松主席特别交代,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来这里。”米勒说。“毕竟德姆斯特朗的介绍人一向由泰勒·希兹先生担当。” 海姆达尔皱了下眉头,四周围的学生开始交头接耳。 被人当众议论的感觉非常不好,海姆达尔脸一沉。“如果您是打算向我推荐……无论是什么,我都拒绝!”他斩钉截铁的说。 米勒的笑容未淡去分毫。“很抱歉,恐怕在这件事上您做不了主。” 什么?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米勒含笑回头看去,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始终未置一词的两个少年走上前来。他们不卑不亢地朝海姆达尔点了下头,左边的少年率先开口:“我是阿尔·冯·林德。”右边的少年续道:“我是安东·冯·林德。” 两个少年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浓密的暗金色头发,蓝得发黑的眼睛,高出海姆达尔约半个头,身上的长袍平整笔挺地贴合在匀称的肢体上,显得精悍干练。他们大大方方、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直直看向海姆达尔,对周围的议论和目光视而不见,没有一丁点不自在的扭捏感。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回视,通过眼神给予警示,希望这对出色的双胞胎能够知难而退。这是他这辈子碰到的第二对孪生兄弟,单纯做朋友他欢迎,如若不然……还是算了吧。 “那么斯图鲁松先生,”米勒有礼的说。“既然信已经送到,我就告辞了。” 海姆达尔忙不迭叫住他,开玩笑,怎么能让这家伙跑了。“信我收下,人你带回去。” “我前面也说了,这件事您做不了主。”米勒好脾气的告诉他。“况且,林德兄弟就是信的一部分,我只是遵照斯图鲁松主席的吩咐把信和人一并送来。” 父亲大人到底在想什么,莫非被之前那封信刺激到了?!海姆达尔头疼不已。 “我明白了,我会写信和父亲沟通的。”海姆达尔无奈妥协。“你们俩随便哪一个留下都可以,自个儿商量吧。” 阿尔目不斜视,安东半眯了下眼睛。 发现他们不说亦不动,海姆达尔不解道:“怎么了?” 米勒轻嗽了下嗓子。“请容许我再重申一遍:他们都要留下。” “两个?”海姆达尔怪叫。 米勒忍住笑意。“是,您父亲当初就是这么吩咐的。” 某男孩傻眼了。 “无须多虑,您完全可以放下心来。” 海姆达尔眼皮一跳,这会儿倒真像个拉皮条的了。 “虽然就读年级不同,好在差距不是很大,在学业方面应该会对您有所助益。” 海姆达尔蹙眉,猝然抬眼看去,结果发现林德兄弟身上的长袍有校徽有滚边有标牌,不是“一无所有”的特招生制,而是正式的秋冬款校服长袍。 犹如当头棒喝。海姆达尔终于明白这个米勒为什么老说自己做不了主了,如果只是特招生,他直接拒之门外就完事了,眼前这对兄弟不然,他们是入读德姆斯特朗的正规生,也就是说主动权从头至尾就不在自己手上。 海姆达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亲爱的父亲大人,您唱的这是哪一出啊? 第115章 不是特招生 海因里希·米勒走了,丢下烂摊子无事一身轻地回去复命了。 海姆达尔没有为难他,就算为难了也无济于事。捏了捏手中的信,暗暗叹口气。“吃过没有?”他朝林德兄弟看去。 林德两兄弟原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他那副百般不情愿的样子长眼睛的都瞧见了,不曾想一开口却是这个。两人愣了愣,哥哥阿尔回答:“没。” “那就先吃饭吧。”海姆达尔说罢转身坐回原位,就着盘子里的东西继续埋头吃早餐。 食堂里的学生见没有热闹可瞧了纷纷转了视线,私下里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议论。三言两语不离这对双胞胎,顺带着叨咕上了海姆达尔,以至于某男孩一早上都觉得耳朵根子发痒。 海姆达尔邻座的两个一年级生很有眼色的让出了空位,林德兄弟稍稍犹豫了一下,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发现他们不动手光盯着那些东西看,海姆达尔有些纳闷。“要吃什么自己拿吧。”难不成是在等家养小精灵分餐?“德姆斯特朗的食堂推行自助模式,如果觉得饭菜不合胃口,也可以让家养小精灵额外开小灶。”海姆达尔不怎么在意的说。“在这间学校读书,只要有钱,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弟弟安东撇撇嘴角。阿尔面上始终淡淡的。 因为心中有事,海姆达尔无暇品味餐饭的可口度,他很快吃完所有东西,然后拿出魔药学教科书翻看起来。之所以选择魔药学,那是因为在海姆达尔心中它是犹如《圣经》般的晦涩存在,效果也和《圣经》大差不差,发人深省且难以理解。这正是他需要的,用来冷静头脑,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当林德兄弟用罢早餐,海姆达尔将将理出了点头绪。 “我不知道二位是被什么样的理由打动的,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无论你们听到了什么或者被要求什么,那都跟我本人没有关系。”海姆达尔开门见山的说。“请放心,我会和我父亲联系,和他讲清楚。既然你们已经入读,旁人就没有横加干涉的权利。都是同一间学校的学生,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大家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安东放下手里的杯子:“您是要和我们划清界限吗?”兄弟俩听了海姆达尔的话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神色自若地好像在说别人。 就是要和他们彻底说清楚讲明白,海姆达尔干脆也不客套了:“本来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界限就更谈不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林德兄弟突然相视而笑,虽然只是浅浅翘着嘴角,盈满眼底的兴味意趣让海姆达尔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阿尔望着他微笑:“您还没有拆信吧?” 海姆达尔点头,是还没看过。“有什么问题吗?” 阿尔意味深长地说:“您还是先看信吧。” 海姆达尔片刻无语,少顷,他低头拆开了信封—— 隆梅尔毫无保留的偏颇让海姆达尔感动不已,直白的分析、夸张的论调、恳切的安慰……他怎么会看不出父亲的良苦用心。可惜没等海姆达尔把心中的感怀抒发完全,隆梅尔旋即笔调一转,借邀功之名行调侃之事。 『一般一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身边只带一个特招生,对于为父来说你当然不是什么一般人,所以帮你找了两个。是不是觉得很有面子。无论外貌还是内在,林德兄弟都非常优秀,这点我可以担保,肯定比那些俗气做作的特招生强上百倍不止。有他们在你身边,为父也就放心了。顺便唠叨一句,儿子啊,你现在还年轻,某些方面要懂得节制……』 海姆达尔拿信的手抖了一下。 『开个玩笑,千万不要当真。』 海姆达尔莫可奈何地苦笑。 『林德兄弟确实是我推荐去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急着拒绝,他们绝不是那种不体面的人。我也不是那种会给自己的儿子招妓的“善解人意”的父亲。他们是我们家的亲戚,兄弟二人的母亲与你同辈,算起来你还是他们的舅舅。照拂晚辈是长辈的责任,你这个当舅舅的一定要以身作则……』 一年级的舅舅照顾三年级的外甥?您越来越幽默了。海姆达尔腹诽完毕,放下信纸,荡在胸口的郁闷眨眼间烟消云散。想到林德兄弟的身份,不由得精神一振,原来是亲戚家的孩子。既然如此,搞那么大动静做什么?!想着想着,又腹诽起来。 “小舅舅。” 某男孩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新上任的大外甥在喊他。“直接叫名字就行了。”舅舅就舅舅吧,为什么要加一个“小”字? 阿尔置若罔闻:“想必您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从今天开始就要麻烦小舅舅您了。” 安东在旁附和。 兄弟两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看的某舅舅后背起了一片疹子。 半晌后,等疹子逐渐平复下去,海姆达尔也慢慢接受了他们一口一个“小舅舅”自来熟的热乎。没想到我也是舅字辈的人了,某男孩不禁感慨万千。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竖着耳朵听声音的众一年级们重又活跃起来。当听到那俩兄弟叫海姆达尔舅舅,多少猜测出双胞胎不是一般人物,至少不是特招生。 “林德……是不是那个林德?”爱打听的卡罗·琼斯率先说出自己的疑问。 海姆达尔莫名。那个林德?哪个林德? “我也想起来了。”里安挤到双胞胎身边,求证道。“有着七百年家史的书香世家,欧洲三大学术领袖诞生地之一,著书立传,词华典赡,桃李天下的林德家族?” 经他这么一提,海姆达尔也有印象了。战后欧洲巫师界推行了一次教育体制改革,为了推陈出新,旧版的教科书全部弃用,现在海姆达尔他们使用的教科书是战后新版。而那些被淘汰掉的、据说已沿用近三百年的旧版书籍中近三分之二由林德家族编纂成册。现如今旧版教科书和与之相配的参考书全都成了绝版。德姆斯特朗的校图书馆里珍藏了一套,借阅时间相当严苛,海姆达尔曾经排了一个多星期才借到一本《附图药草详解》。 故而说林德家族桃李天下并不为过,就连格林德沃当年在校期间看的也是他们写的书。 阿尔和安东只是笑了笑,没有出现众人期待的反应,没有与有荣焉的自豪,就连谦虚的应付都不愿摆一个。兄弟二人的冷淡让众一年级们既诧异又莫名,纷纷止了唠嗑聊天的心思,转而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海姆达尔觉着这是人家的私事,即便是亲戚也不该打破砂锅问到底,本来就没有打听的兴致,遂又发现焦点终于不在自己身上了,也就乐得轻松自在。 *** 中午时分,他被堵在了前往食堂的路上,拦路的就是那几个师兄。 莱昂一下课就被魔药研究室的室长拉走了,估计午餐也就在研究室解决了;里安被魔法史教授留了堂;卡罗·琼斯跑得比较快,这会儿已经在食堂里大快朵颐了。海姆达尔落单孤身一人,恰是被“打劫”的大好时机。 贝尔尼克心直口快,抓着他就问:“听说你收了两个特招生?” 你们打听的不够详尽啊,他一边暗笑一边说:“不是特招生,是亲戚家的孩子。”海姆达尔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不觉得突兀或者被冒犯了。 不仅贝尔尼克,邓肯和威克多也觉得意外。 海姆达尔想与其等他们一个个来问,还不如一次说个明白。“他们是我爸爸推荐入学的正规生,应该是我们斯图鲁松家的亲戚,你不要随便听信外面的风言风语。我看到特招生就头疼,怎么可能自己跑去凑热闹。” 贝尔尼克一想也是,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邓肯比较心细,听出话中的未尽之词。“听你那意思,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亲戚?” “爸爸在回信中只说是亲戚。”海姆达尔认定隆梅尔不会害自己,这种小事清不清楚都没关系。“安东和阿尔都是林德家的公子,林德家族的百年声望不容置疑。”他知道师兄们肯定不这么想,就捡了个具有代表性的说了。 这下贝尔尼克更放心了,能找到出处就好,就怕一些冒名顶替的宵小浑水摸鱼。另一个疑惑却随之而起,特地把两个亲戚弄进学校放到里格身边,而且还是半当中入学,再过几个月就放假了,有必要这么急吼吼的把人送来吗?这几个月就等不了了? 隆梅尔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他们的疑虑,海姆达尔迟疑了,不过转念一想,反正爸爸已经知道了,并且说这不是什么大事。父亲的淡然处之直接影响到海姆达尔,使他的观念发生了转变,不再像从前那样惊慌无措觉着这是一种病,也不再认为自己不正常。隆梅尔的态度帮他过了他自己的那道坎,为此,海姆达尔对父亲是相当感激的。 他抬起眼,平静的说:“大概是因为担心我,所以让阿尔和安东来看着我,不让我犯错误。”想到父亲信中提及的节制言论,海姆达尔自嘲一笑。 几个师兄闻言一怔。 “犯错误?犯什么错误?”邓肯觉得无稽。“就凭你这样?你是要杀人?还是放火?” 海姆达尔有趣地看着他,暗暗期待他可能会有的反应。“怕我去骚扰猥亵如您这般优秀的男子。”说到这里煞有介事地叹气。“在这间学校这样的机会有很多很多。” 邓肯目瞪口呆。 贝尔尼克以为海姆达尔在说笑,却并不喜欢他的幽默感。 威克多则是蹙眉看着他。 “我不是在说笑,”海姆达尔正正经经的告诉他们。“这两天我想明白一件事,就写信告诉了爸爸,然后那对双胞胎就被送来了。” 贝尔尼克依旧困惑:“你想明白什么了?” “我喜欢男人。” *** 海姆达尔对师兄们是否能接受他的性向一点把握都没有,但自从把事情摊开讲以后他感到格外的轻松。仿佛最后一点压力都被释放光了,一直以来几位师兄都相当照顾自己,不管结果好坏,他只需要诚实地面对自己,诚实地面对关怀自己的亲人朋友。 不再为自己的身体过多担忧,一切恢复如初以后,海姆达尔利用时间编辑了一下心中的日记。他特地空出多节段落以备不时之需,他乐观的想,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一位男士会在他心底生根发芽,这些段落就是留给他的。 期间他就他的“病症”做了一些注解,并且畅想了一番将来:首先,这不是毛病,无须战战兢兢地认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其次,不必为将来担忧,如果实在找不到伴侣他大可以独身,现在的社会就连大家闺秀都愁嫁,何况一个同性恋者;再次,他要为将来早做打算,独身就代表需要有足够的金钱养活自己,他没有儿孙给自己养老送终,所以连身后事都必须考虑到,而,无论什么都是需要花钱的;最后,关于他的欲望…… 海姆达尔在编辑这个段落的时候十分小心,虽然就目前来看,让他有感觉的只有一个人——海姆达尔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由于他接触的人还不够多造成的。 肉体的吸引,说的直白一点,他想和威克多做爱…… 尽管只是在心底想一想,海姆达尔仍然尴尬不已。他认为自己亵渎了威克多·克鲁姆先生,亵渎了那位正直和善的师兄。一想到他对待那些特招生的强硬态度,海姆达尔脸色发白,内心恐慌,反复督促自己千万不能让威克多发现他对他有那种意思,届时他肯定会看不起自己,海姆达尔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一个劲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个劲的提醒自己,却忘记换个角度去想问题,想想他为什么不愿意让威克多知道,为什么害怕去想一旦被知道后的结果。 *** 到底出身书香门第,读起书来头头是道。林德兄弟对于教科书中的诸多理论只需听一遍就能懂,简单得就像喝白开水。 说海姆达尔不嫉妒,那是不可能滴。 不同于很多名门望族子弟那般得过且过的求学态度,兄弟俩在学校里很用功,上课认真听讲,课后作业也都按时交上去,不围着海姆达尔转悠的时候就泡在校图书馆里。 虽然一心求学很好,但是学生不能死读书,魔法世界又不兴中考高考那一套,就算读成个复读机也没什么大用。一天,海姆达尔拿出长辈的派头,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建议他们课后去哪一间研究室报个名,就算对研究室无甚兴趣,至少培养一两个课余兴趣爱好。 兄弟两人不置可否,第二天下午第四节课下课以后,他们依照往常那样跟在海姆达尔身后进了实验研究室。 自打海姆达尔帮助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做了份调研以后,该研究室的成果就成了这里的常客,海姆达尔为此特地辟出一个置物架专门放置魔药瓶子。不料此举令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感动不已,认为自己的作品被人重视了,也就愈发看重信赖起了海姆达尔。 人和人之间的交情有时候就这么简单,仅凭一个举动,甚至一句话就能构筑而成。 “放心,那些研究室我去帮你说。”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尼古拉斯·巴尔巴拉拍胸脯打保票。海姆达尔的“征地计划”他是知道的,同时他也明白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每个研究室都有自己的考量,大概只有那些被教会洗脑的虔诚信徒才会为了他人放弃自己的利益。 有了巴尔巴拉室长的协助,海姆达尔很快拿到剩余的签名,眼下,他离最终的目标仅差一步之遥。没想到梗在喉咙里的最后一根鱼刺会是飞天扫帚研究室,而不是他先前猜想的任何一家。 这件事拖拉了好几天,他决定和副主席先生谈一谈,能不能直接跳过飞天扫帚研究室,大不了空出该研究室的面积不用,少了那一块也不会太委屈奶糖。 就在他胡思乱想等待副主席先生驾临时,实验研究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炸开,海姆达尔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起来,并迅速抽出了魔杖。 炸开的大门斜斜挂在门框上,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一脚踹开碍事的大门,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身后跟着无奈苦笑的卡捷宁教授。 林德兄弟一看到他双双脸色一变:“外、外公……” 海姆达尔极为诧异,不过看那外公恨不得把人生吞活剥的模样,不由自主地靠墙站了站。 那男人虽然头发斑白,看起来却十分硬朗,尤其眼下正是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比那“外公”称呼要显得年轻许多。看着看着,海姆达尔隐约觉着这人有些面善,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外公瞪着双胞胎,怒不可遏地咆哮:“没想到我克洛纳·拉松·斯图鲁松的外孙居然堕落到去给人做特招生?!” 海姆达尔呆住了。 “我要杀了隆梅尔!”某外公怒吼。 海姆达尔也和卡捷宁教授一样苦笑起来,难怪看着眼熟,外公先生和爸爸长得有几分相似。他心想,如果给丽塔·斯基特之流的小报记者知道了,明天报纸上登载的头条大约会是:斯图鲁松家族惊天秘闻之内斗! 第116章 原来一家人 “斯图鲁松先生,”既然都踩在他实验研究室的地盘上,海姆达尔觉得自己有平息这场风波的义务,他硬着头皮迎上去。“您误会了,阿尔和安东绝不是特招生,他们都穿着正规生的校服。” 卡捷宁教授急忙帮腔:“就是啊,跟你解释半天都听不进去,你也是从这间学校毕业的,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外公先生不理睬卡捷宁,扫了眼海姆达尔:“你又是哪根葱?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那容得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的。” 海姆达尔一噎,讪讪住了嘴。 “你们俩,”外公先生指着双胞胎。“跟我回去!太不像话了,林德家居然会同意让自己的子孙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他们不要脸我还要!杵那儿干什么?!赶紧跟我走!” 双胞胎依旧纹丝不动。 外孙们的消极反抗差点让克洛纳一口气没提上来。“好好好!真是好样的!”克洛纳怒极反笑。“外公说话不顶用了是吧?!林德家就是这么教养你们的……外公的话你们不听,你们母亲呢?她的脸面你们也不顾了?” “母亲知道……”安东嘀咕。 “什么!”克洛纳声色俱厉 安东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吱声了。 “这件事母亲是知道的,而且她并不反对。”阿尔放弃了沉默,直言道。“是母亲通知斯图鲁松族长安排这当中的一切事宜,光凭我们自己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克洛纳如遭电击,半晌不能成言,回神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她疯了!” 当看到阿尔毫不避让的坚毅神色,以及安东虽有惧怕却不闪躲的目光,克洛纳肩膀一垮,黯然不已,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再不复见刚才的凛然威势。 海姆达尔觉得奇怪,都说不是特招生,相信他也看得出来,这位外公先生到底在神伤什么?海姆达尔会这么想不奇怪,他是“外人”,对克洛纳那一家子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虽说都姓斯图鲁松,今天却是第一回见,况且场面也不太友好。 双胞胎却是心知肚明,外公伤心的根源不是这“下三滥”的结果,而是母亲的态度。母亲宁愿低声下气地求并不十分亲厚的族长帮忙,也不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提一下,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 克洛纳每每想到至今仍与自己形同陌路的女儿就愤恨地咬牙切齿、悔不当初,愈发的埋怨起了林德家,诅咒那个窝囊女婿。 卡捷宁觉得闹得差不多了,就对脸色难看的克洛纳说:“难得有机会回母校看看,就当赏我个面子,跟我去喝一杯怎么样?” 教授说话如此客气,克洛纳也不好断然拒绝,再加上他实在不愿意就这么一事无成地走了,就顺着卡捷宁的台阶往下走。临走前好似想起什么,一扭头盯住海姆达尔。“你是什么人?”刚才用一副主人翁的架势跟自己说话,进来的时候他可都瞧得清清楚楚,他的大外孙阿尔在给这小子端茶倒水,居然让他的外孙伺候人,真是反了天了! 这完全是克洛纳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海姆达尔再大牌也不过命令命令家养小精灵,何况双胞胎都是他的晚辈,怎么好意思去差遣他们。彼时正赶上希娜送茶点,阿尔就手给他端了一杯,不曾想这一幕恰好给闯进来的外公瞧见,就被理所当然地断章取义了。 “这是现任实验研究室的室长。”不等海姆达尔开口,卡捷宁先他一步作了介绍。 克洛纳眉头一拧。“怎么是他?艾文·班森呢?” “班森已经毕业了。” 克洛纳恍然,转而对某男孩说:“你叫什么名字?”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克洛纳愣了一愣,没想到是本家亲戚,旋即又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你父亲是谁?” 海姆达尔觉得他根本是在查户口,却没敢怠慢,老老实实的回答:“隆梅尔·斯图鲁松。” 克洛纳一脸的不相信。“隆梅尔有儿子?怎么可能?就他那德性……” 海姆达尔陡然拔高音量:“是养子。”稍稍顿了一下,扬起一边眉毛。“都已经入了族谱了,父亲还发了正式信函通告了各地亲戚,您不知道吗?” 被骤然打断的不悦表现在了脸上。不知道怎么了?他就不相信除了他所有亲戚都知道。克洛纳怎么会听不出言辞间的奚落,心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跟他老子一样讨人厌! 等等!一个念头稍纵即逝,他发现自己捕捉到了重要信息,隆梅尔的儿子,隆梅尔的儿子…… “隆梅尔居然让我的外孙来服侍他的儿子?!”某外公心中的火苗死灰复燃。“让我的嫡亲外孙去给他的养子做特招生?!” 卡捷宁教授大叹,后悔刚才怎么没直接抓了他就往外跑。 *** 里安走到门口的时候大吃一惊,实验研究室的大门怎么垮成这样了?不间断的嚷嚷声从大开的门户里传出来,他避在门框边探出脑袋往里瞧。 房间里除了里格还有那对林德兄弟,这很正常,让他意外的是卡捷宁教授也在,还有一个勃然大怒的陌生人。那个头发斑白、精力充沛的中年男子对着海姆达尔好一通呵斥,后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像个没事人似的端着杯子喝茶,期间还弯下腰和奶糖亲昵地玩两下,仿佛浑然不觉耳畔的隆隆咆哮。 那陌生男人拉着卡捷宁教授怒道:“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卡捷宁教授连连安抚,却无甚用处。 陌生男人转眼又和里格对上了。“你老子见到我都要叫一声哥哥,他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在长辈面前这么随随便便、目无尊长?” 里格不咸不淡的说:“我没有做错事,凭什么要俯首帖耳地听您训斥?” “就凭我是你的长辈!” “那就更没道理了。卡捷宁教授也是长辈,为什么教授没有莫名其妙的教训人?” “莫名其妙?你……” “我是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除了我母亲、我叔叔斯诺还有我父亲,我没有花过别人的一个西可。我跟您今天不过初次见面,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没吃您的喝您的拿您的,说白了不过是普通亲戚,您告诉我,我为什么要乖乖站在这里听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里安连连咋舌,都说不叫的狗会咬人,里格只有被惹急了才会咄咄逼人。 克洛纳脸都气红了,他又拽住某教授。“你听听!你听听!不过说他两句,他居然还振振有词地顶嘴!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这家子从老到小都一个德性!”也不管卡捷宁教授愿不愿意当垃圾桶,自顾自地大吐苦水。“当年堂叔(隆梅尔和斯诺的父亲)给隆梅尔找了两个女人做性启蒙教育,你找就找吧,完事以后一纸账单却寄到我们家去了,那两个女人因为拿不到钱跑到我们家去闹,为了息事宁人,我父亲只好替他们家埋了单。更气人的是当年账单上的署名只有一个‘斯图鲁松’,就因为这,那笔钱拖到现在都没能讨回来。没想到隆梅尔那家伙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指使我的嫡亲外孙去给他的养子当特招生,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他这作古的爷爷还真是个人物。 老教授要笑不笑,憋得很辛苦。“都说了多少遍了,不是特招生。” “我看没什么两样!”克洛纳根本听不进去,一口咬定堂叔一家行事乖张、令人发指。 在旁沉默许久的双胞胎突然有了动静。“我们愿意。”阿尔勇敢地迎视外祖父震惊的目光。“小舅舅很好,就算是特招生我们也愿意。”安东讶异地看向哥哥,后者扫了他一眼,他恍悟般地点头附和。 海姆达尔也震惊了。大外甥啊,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讲。他都能想象得出外公先生已经在心里把他一百遍了,阿尔的“坦白”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舅舅?我克洛纳的三个儿子都已成年,他算哪门子的舅舅?” 室内气温骤降数度,若有似无的阴霾杀气压过茶香、点心香以及晒干的药草香,一路向外四散开去,躲在门边听壁角的里安忍不住压低帽子,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动物的感应能力往往比人类要强上许多,丁点小动静立刻引起了奶糖和豆荚的注意,它们双双竖起耳朵,朝大门那边看去。 卡捷宁教授因为这两只动物的变化而转移了目标。“托马斯先生?”他迅速发现了里安。 被突然点名的里安缩了下脖子,手足无措地走了进来。“您好,教授。”他讪讪笑着。“我来找里格有点事……”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泻千里,卡捷宁教授松了口气,幸好克洛纳还是要面子的,没有继续不依不饶。 “什么事?”海姆达尔朝里安走去。 克洛纳不肯罢休地瞪着他的后脑勺,像是在等他把人打发了好继续。 阿尔很后悔,本来打算破罐子破摔、置之死地而后生,外公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自己的外孙不顾身份、自甘堕落这么掉份的事都没能把他糊弄走。双胞胎心有灵犀地互看一眼,嘴边都噙着苦笑。 卡捷宁教授也在后悔,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没事跑来蹚这潭子浑水干什么,早知道就闭门谢客了。 海姆达尔现在巴不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斯图鲁松家族的事情他不清楚,再加上事情涉及到上一辈,那更是不便多言。对里安的不请自来他由衷地欢迎。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暂离那一家子就行。 里安瞅瞅海姆达尔身后,小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如果你能打扰到天黑,晚上就让绒布开小灶,饭钱算我的。”海姆达尔说得极为恳切。 里安有点茫然,直到海姆达尔咳嗽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我想请你帮点忙。”说着走出门去,不一会儿拎了把扫帚回来。 “这是我们组做的成品,你帮我看看怎么样。”里安小帅哥骑扫帚不行,自打进了飞天扫帚研究室倒是喜欢上做扫帚了。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没事端着本时尚杂志往座椅上一斜看一晚上,人家现在是有追求的。 飞天扫帚研究室是德姆斯特朗数一数二的大研究室,参与人数多、研究资金足,交出的成绩单也能让学校满意,最主要这个研究室能让卡卡洛夫的虚荣心每年至少膨胀一次。校长的喜好相当于圣旨,亦代表了学校的风向。报名参加的人多了,筛选的手段就愈发严苛,所以众一年级对里安一审通过都表示出极大的愤慨和质疑。 人嘛,吃五谷杂粮,嫉妒心总是难免的。 飞天扫帚研究室人多事多规矩也大,一年级几乎摸不到高端活计,好事都被五年级以上承包了。一至四年级平时要么干瞪眼、流口水,要么拾前人牙慧仿造翻新,想要做新式成品研究,行啊,慢慢熬吧,如果表现好,五年级就有望熬成婆了。 里安手里的那把就是根据笔记仿制出来的,海姆达尔粗粗看了一遍,是一把家用飞天扫帚,深浅不一的灰色枝杈,用黑色的皮绳捆扎,杆子不够平直,打磨得不够细致,摸起来有点扎手,油漆涂刷不到位,整体做工略显粗糙,但能看出是用过心尽过力的,刚入门的低年级凑一块儿做出这东西已经很不错了。况且还是纯理论仿制。 飞天扫帚研究室相当抠门,五年级以下的学生只能学知识,五年级以上才能学手艺。海姆达尔倒是能够理解这种看似不合理的做法,如果一开始就全教会了后面怎么办?飞天扫帚研究室人多嘴杂,划出界限、拔高门槛才好管理。 就算如此该研究室也是岔子不停、争端不歇,由此看来得卡卡洛夫青睐不见得都是好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突然想起跑实验研究室来了?”海姆达尔玩笑道。“规矩你应该是知道的。” 实验研究室并不是无偿服务,除了最基本的检测免费,其它项目全都要收取相应的费用。海姆达尔手边有一张单子,每一项收多少钱写的清清楚楚,分门别类、巨细靡遗,据说这是第一代室长定下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面每一代都往里添加过新的内容,没有人想和钱过不去。 里安没所谓地耸耸肩。“放心吧,短不了你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呐。 “这么大方?”海姆达尔故作吃惊。 “前两天室长发话了,”里安两眼发光地说。“我们研究室要做一个新项目,为了备战明年的一个什么大赛,室长决定从低年级里挑出一个组给高年级打下手。你不知道,这两天大家都像吞了提神药水一样,我们这组也决定拼一拼。” 里安的小组共有四人,除了一年级的里安,其他三人都是三年级的学生,也就是说那三人已经熬了近三学年了,根本经不得刺激,不豁出老命来才怪。 “好吧,看在你这么上进的份上,这次就不收你钱了。”海姆达尔很爷们地大方道。“我给你写一份正式的检测报告,需要出具书面证明的时候直接把单子交上去就行了,不用再去重新誊抄。” 里安感动的连连道谢,夸张地大呼自己没交错朋友。 海姆达尔经他这么一搅合,适才的憋闷倏然烟消云散,他转回头去端茶送客,可惜杯子离得远了点,就直接往卡捷宁教授脸上看,后者不动声色地抓住克洛纳的胳膊。 “走走走,别站在这里妨碍孩子们。木棉镇开了一家新酒馆,那里的伏特加和阿夸维特相当地道,跟我去尝尝。”一边说一边把人往外扯,卡捷宁教授不愿再错失良机。 外公先生一反常态,没再纠缠下去。 就在海姆达尔和里安说话的间隙,冷静下来的克洛纳一想,这个叫海姆达尔的小子不识好歹、油盐不进,多说无益,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半推半就地跟着卡捷宁教授往外面走,盘算着去找隆梅尔叙旧。 双胞胎没想到外公这么容易就走了,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他们发怔的当口,海姆达尔平静地说:“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们,赶紧把说辞套一套,等我忙完了就来找你们聊天。” 林德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知道了,小舅舅。”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回答。 第117章 钱 林德家族已经败落了。 海姆达尔乍一听闻很吃惊:“不是说七百年的书香世家吗?” 安东嗤笑:“的确是书香世家,穷得只剩下书了。” “早在曾祖父那一辈就开始走下坡路了。”阿尔也不隐瞒。“家里的房产、田地、古董、珠宝被悉数变卖或者直接拿去抵押债务,现在的林德家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空壳,就像一根被蠹成中空的油漆柱子,表面光鲜。” 延续了七百年的家族说败就败了……这在海姆达尔听来很不可思议,就像皇城根下讨生活的老百姓某一天突然发现金銮殿上的皇帝竟然连糠都吃不起一样惊愕。说到底他只是从对角巷和翻倒巷里走出来的普通人,没有真正身临其境地体验过世家门阀的显贵生活。现在虽然后台硬了背景强了,对世家这个词还是停留在小老百姓的仰止和遐想阶段,真正叫做一点概念都没有。 “那么说你们的母亲就是因为这才……” 阿尔苦笑一声。“母亲也是为了给我们找出路。那个家待不待都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况且家里根本就没钱供我们读书。” 安东神色黯然地续道:“一般世家子弟长到能断文识字的年龄就会请专业讲师到家里上课,但是我们家已经没那个条件了,幸好父亲学识还算不错,平常的启蒙教育倒也能应付过去。随着我们一天天长大,需要充盈的东西就越来越多,父亲只是普通的学者,不能替代正规的系统教育。后来爸爸和妈妈商量了一下,觉得再拖下去对我们没有好处,遂支持我们离开林德家自立门户。” 所以才去求的爸爸吗?海姆达尔明白了。 “不是所有魔法学校的学费都很昂贵,有些学校专门针对贫困生开设了特助……”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看着双胞胎炯然的目光,海姆达尔骤然醒悟,尽管落魄遭难、家徒四壁,贵族的尊严和架子还是根深蒂固的。 难怪从没耳闻林德家败落的消息,估计是觉得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打肿脸充胖子、死死捂着。 海姆达尔半晌无语。明媚鲜艳能几时?难怪有句老话叫富不过三代,不是没道理的。 海姆达尔摸了摸鼻子,自打睁眼以后就没为钱犯过愁,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没法让自己说些假惺惺的安慰之言,没有感同身受过,谈何理解。“既然如此,你们就好好学吧。”说出来的话干巴巴的。 林德兄弟笑眯眯地应承了。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兄弟俩一怔,不明所以。 “我是说有什么理想或者目标之类的。” 兄弟俩仍一脸懵懂。“打算就是好好读书,顺利毕业。”阿尔代表弟弟一并回答。 莫非书香世家的孩子就都是书呆子?这年头死读书有什么用?海姆达尔转念一想,既然爸爸已经把他们安排进了学校,想必对今后的生活也有了盘算,自己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舅舅还是少凑热闹,人家上面还有仨正经舅舅呐。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劝道:“培养点课余爱好吧,书读多了容易读成傻子。” 安东扑哧一声笑出来。 海姆达尔对他的态度相当不满,“我不是在说笑。”一字一顿地强调。 这下连阿尔都咧嘴笑了。 这俩孩子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海姆达尔思忖了半晌决定放弃,反正说多了也没用,还是顺其自然吧。 晚上熄灯以后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的谈话对他的触动比较大。在海姆达尔的观念里,大家族是一件根本不用去想的遥远之事,尤其是经营了几百甚至上千年的世家,譬如斯图鲁松家,尽管他已是当中一员,有时候想起来还是会有真切的距离感,总觉得和自己隔了不止一层。如今看来墙高院深的贵族世家维系起来一样困难重重,甚至比普通人家还要脆弱,为了祖宗根基,他们要顾着名声、派头、面子等,少了一样就像是自打嘴巴。这可比光鲜亮丽的表象要真实多了,至少海姆达尔心中的隔阂感和仰止感淡了不少,对世家的观感下里巴人了许多,不再那么阳春白雪了。 因为心里揣着事,一晚上没合眼,早上天一亮他就爬起来了,在莱昂惊诧的目光下奔出房间,冒雪一路跑进食堂。在空荡荡的食堂里随便捡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就拿出纸笔开始写信。 他想了一整晚,得出的结论盘踞在脑海中久久不散。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海姆达尔也不敢指望斯图鲁松家族会对他如何如何,单从昨天那位外公先生的举止言行来看,该家族的成员不是每一个都好相处的。趁自己还年轻,应该早做打算。海姆达尔对自己算是比较了解吧,眼下让他去吃糠咽菜肯定不行,因为他已经习惯玉盘珍羞的生活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既然如此,多存点钱才是关键。 再怎么说……他黯然的想,自己并非名正言顺的斯图鲁松家的人,说白了不过是个养子罢了。 *** 斯诺·斯图鲁松见到隆梅尔的时候后者正坐在一张宽敞的办公桌后面看信,他的兄长装作很惊讶看到他的样子。 “芬兰最近举办了什么国际魁地奇赛事吗?” “少跟我打马虎眼。”斯诺不吃他这一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把一份信件重重拍到光可鉴人的办公桌上。 隆梅尔瞄了一眼,轻描淡写的说:“也就是这样吧。” 斯诺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说清楚!”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反正玛格丽特的遗产本来就是要给里格的。”隆梅尔探手拿起那封信,看着信封上古灵阁银行独有的造型独特的圆形封蜡微微一笑。“这些妖精的动作倒是快。” “那些东西不都在麻瓜界吗?钱还有房产。”斯诺搞不懂。“怎么突然和古灵阁牵连上了?” “这是你侄子的杰作。”隆梅尔将信丢回桌面,往后靠在椅背上。“魔法界一向对来自麻瓜世界的东西管束得甚为严格,尤其金钱方面的约束更是慎之又慎,两个世界的货币兑换时需要附加高额的兑换税,所以一般人都不往明面上走。” “这我知道,可黑市同样存在风险,如果被当局查到就难以收场了。”斯诺略一犹豫,看向桌上那封自己带来的信。“你刚刚说这是里格的杰作?他做了什么?为什么玛格丽特存在英国古灵阁的钱全部划到瑞士古灵阁分行去了?” “你那侄子成功鼓动了瑞士古灵阁的分行长门丁尝试用麻瓜的理财方式打理自己的财务,你也知道那些妖精平生最大的喜好是什么,只要和钱财有关的,即便是麻瓜方式它们也不会放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隆梅尔突然眉目舒展地笑了起来,眼神中暗藏着一份宠溺。“门丁那老疯子现在是一门心思跟着里格瞎折腾,那孩子倒是懂得投其所好,我看那妖精都快把他奉为平生最大的知己了。” 斯诺瞠目结舌,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才十二岁!你就让他那么胡来?” “里格也是聪明的,从门丁那里知道兑换税很高,设门槛的是当局,古灵阁也没办法改变,所以他干脆暂时不动那些麻瓜资产,而是利用现有的能够使用的加隆让门丁仿造麻瓜方式进行理财。门丁感兴趣的很,一头扎进去了,瑞士古灵阁分行近段时间一直在研究麻瓜银行的运作方式,想要创造出一套适用于巫师界的方式方法,那种钱滚钱利滚利的宣传口号妖精们打死也不会错过。” 斯诺明白了,他指着那封信。“信上通知我的那笔已经挪动的款项就是要去什么麻瓜理财?” 隆梅尔含笑颔首。 斯诺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也别由着他乱来,该约束的还是得束着。” 隆梅尔不以为然:“不是还没有研究出结果么,如今还在尝试阶段。”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让他去试试也好,没成功也不要紧。”隆梅尔无所顾忌地说。“还有我呐,到最后我的钱不也是他的钱。” *** 海姆达尔站在一根石柱下向前张望,凡是经过他的学生都会好奇地看他两眼,不明白这一年级的猫在这里做什么? 他立在这里是有原因的,麻瓜爱好者勒菲·尼斯几天前通过同年级的双胞胎找上门,麻瓜研究室上个学期集资在勒菲·尼斯的家乡开了一家专门贩卖麻瓜物品的商店,据说门庭若市、生意火爆,这块敲门砖响头不错,勒菲·尼斯就动了开分店的心思,而且分店地址就选在了海纳百川的木棉镇。 勒菲·尼斯来找海姆达尔入股,因为在尼斯先生心里他是一个很懂行的麻瓜研究者。这个计划让海姆达尔非常动心,可惜尼斯来迟了一步,没钱。流动资金全部交给瑞士古灵阁银行了。 掌管古灵阁的妖精都相当固执,锱铢必较、斤斤计较,不太好打交道,一旦纠纷涉及到金钱就会立刻翻脸不认人。他好不容易和门丁套上近乎,如果现在跟它说抽调资金,之前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海姆达尔不想放弃那个入股计划,但是囊中羞涩,惟有请别人代为慷慨,等赚回本金以后再还上。 所以,他是来借钱的。 自打那次性向宣言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同几个师兄照面了。不知道是自己下意识躲避,还是师兄们的有意为之,他们就是碰不上。海姆达尔曾经安慰自己就读年级不同,交际的圈子不同,再加上学校这么大,师兄们的魁地奇训练又那么严格,见不到是理所当然的。尽管频频暗示,海姆达尔却不敢主动打破这个僵局,要不是为了“孔方兄”…… 他打算和邓肯借钱。一是因为这家伙手边的人体艺术刊物都非常昂贵,一本书相当于半把飞天扫帚。邓肯从来不委屈自己看那些粗制滥造的廉价货,海姆达尔也是从他那里懂得原来色情杂志还分三六九等,还有所谓的高档货。至于这第二条……邓肯的接受能力似乎比较强,这完全出于海姆达尔毫无根据的揣测,他认为邓肯应该不会对他“另眼相看”。 眼下海姆达尔就躲在邓肯经常走动的转角上守株待兔,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虚伪很别扭,明明说了不在乎师兄们的看法,心里却根本放不开。 说到底,他过他自己的那道坎也只是过了一半,另一只脚还悬在那一边要过不过的。 “嘿,躲这儿干么?抓耗子呐!” 海姆达尔吓了一跳,急忙回身,发现要等的人正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我有事找你。”海姆达尔也不含糊,决定速战速决。 “什么事?” “借钱。” 邓肯一怔,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等等。”他迅速回神,却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只是说:“我的下一堂课要开始了,没时间多说,中午在食堂见吧,到时候再说。” 海姆达尔以为他要跑教室,自然不便阻拦,只好点头应下了,并说到时候在食堂二层的双人座那里等他。 邓肯点头,抱着书本疾步离去。 *** 中午十二点海姆达尔准时抵达食堂,婉拒了同学的邀请,独自一人踩着楼梯上到二层,这时候食堂人还不多,二层星星点点地坐着几个人,大部分座位都空着。 海姆达尔看了一圈,最后选了靠墙的一个双人座。这个位置虽然不是角落里的,却恰好邻着一只等人高的彩瓷大花瓶,瓶内栽种了花枝低垂的洋红色与艳红色花束,再加上修剪成伞形的淡绿色与嫩黄色叶片以及星子般的银白色点缀物,乍一看犹如一片天然屏风。 这个位置用来谈话不错,私密性也达到了。 海姆达尔坐了下来。十二点十分时他决定先吃东西,二十分时他决定再吃点别的,三十分时他开始怀疑自己被邓肯忽悠了,第四十分钟过去以后他已经非常狗腿地把邓肯爱吃的东西摆上了小方桌…… 就在海姆达尔低头往嘴里塞洒了淡粉色糖霜的奶油小蛋糕时,身边的空位终于有人落座。 他对着小蛋糕做了个怪相:“你也太大牌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离开教室的时候被奥古斯特堵住,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海姆达尔差点被入口即化的蛋糕噎住,他急忙大力吞咽,然后倏然转过头—— 威克多像个没事人似的拿眼睛扫了一圈被占得满满当当的餐桌。“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了吗?”一边说一边拿起早就备在一旁的勺子。 海姆达尔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大快朵颐,不一会儿就消灭了一盘牛肉汤……看着看着,海姆达尔发现一个问题,那些为邓肯准备的吃食一个不落全部进了威克多的肚子,还专门挑着邓肯喜好的口味来吃。 少顷,海姆达尔僵硬地转回头,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他铭记于心的不是奥维尔先生的喜好,而是威克多·克鲁姆的。 第118章 实验性恋爱 “你不用等邓肯了,他不会来了。”威克多用餐巾擦了擦嘴,再把它丢回桌上。 他想也是。“我找他是为了借钱。”债权人更替,债务人没变,这钱还是得借。 “他说他没钱。” “他可以告诉我。”海姆达尔眉头一紧,把手里的小叉子放回盘中。“我又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 威克多却道:“吃好了吗?” 海姆达尔闷闷点头:“好了。” “那就收走吧,送点茶过来。” 话音刚落,桌上的东西就被清理一空,少顷,一壶冲泡好的茶并两只杯子被送上来。 “能问问为什么要借钱吗?”威克多说。“我想了解一下我的钱将会流向何方?”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你愿意借给我?”然后又有些迟疑。“你有钱吗?”他和贝尔尼克不是那种大手大脚的人,上回跟去保加利亚的时候表现得更明显,他们本身不怎么花钱,因为家里都安排好了。 威克多忍不住咧嘴笑了。“放心吧,绝不会让你沾染上官司的。”他拿起一只白瓷杯子。“我母亲的娘家生意都是我在打理,只要不是天文数字,我想我应该拿得出。” 海姆达尔跳起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杯子,并快速抄过茶壶斟满,再两手托杯、恭敬有礼地敬到威克多面前。“您请,克鲁姆先生。”一副卑躬屈膝地狗腿子模样。 威克多用手挡住嘴巴轻轻咳嗽了一下,直到翘起的嘴角被抚平以后,他接过杯子浅啜了一口。 海姆达尔高高兴兴地坐回原位,两眼放光地说:“不用很多,只是参个股而已,大头已经有人出了。”他把勒菲·尼斯的麻瓜商店计划详细地介绍了一番。 威克多放下杯子,沉吟片刻。“地址倒是选的不错,木棉镇一向以拥有无边的包容性自居,镇上原本就有麻瓜的东西出售,也不用担心东西生僻让人们无法接受。” “尼斯是明白的,巫师界有为数不少的反麻瓜主义者,他的第一家店开得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曾遭到过好几次攻击,有一次整个商店被炸掉三分之二,损失惨重不说,店员的生命都得不到保障。任何国家的巫师政府都不会为了麻瓜的东西而特别立案,巫师界讲究的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平衡,再加上被炸的只是东西而不是人,追究起来就更难了。尼斯说那一次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差点就想放弃了。” 威克多趁他说话的间隙替他到了一杯茶,等话音一落就送到他面前。海姆达尔道了声谢,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然后就炯炯有神地等着未来的债权人发话。 睁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海姆达尔这模样让威克多想起了贝尔尼克小时候养的一只猫狸子——璀璨的目光仿佛能照亮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空,有点傲慢,有点倔强,极具智慧,而且独立性很强,贝尔尼克曾不止一次抱怨他的猫狸子不够腻人,而且,偶尔会有攻击性。 可惜那时候他们还小,不懂得这种动物的可贵之处,轻易就把它送走了。他至今都记得猫狸子离开那天的眼神,透着些许不解,直到贝尔尼克下意识地闪躲,它的眼神终于出现了变化,就像两颗被夺去了光芒的星子,黯然失色于夜幕之中,最后也不吵不闹,乖乖进了笼子被送离家门。 后来慢慢大了、心智渐渐成熟了才发现,只要有了感情,猫狸子会是一种非常棒也非常温顺的宠物。直到今天,贝尔尼克还会时不时把这事翻出来,埋怨一下幼稚愚昧的当年。 不知怎么,威克多可以肯定,里格就和那猫狸子一样,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会再回头。 威克多就心随意动地探出手去。 海姆达尔僵了一下、屏息以待,但没有闪躲,任那只手逐一描绘着他的额头、眉毛、鼻梁,还有嘴唇。手掌的动作很轻,像害怕碰坏什么东西一般小心翼翼。 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动物,一直被摸来摸去的也就习惯了,海姆达尔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提心吊胆了。虽然威克多下手很轻柔,被摸得也挺舒服,不过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是海姆达尔没错,绝对不是复方汤剂的产物。”想来想去,他只想到这个可能。 威克多骤然停手,却没有撤离,眼中透出一抹毅然:“你当然是海姆达尔,也只能是海姆达尔。”他端详着被自己捧在手掌中的脸,有意思的是这个男孩正将他的情绪一一展现在自己面前却毫无知觉。他的眼眸说明了一切:担忧、困惑、不自在以及……掩藏在放松之下的情感……是情感吗? 威克多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希冀,希望这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不是迫切造成的幻觉。他努力压下揽人入怀、亲吻那张嘴唇的强烈冲动,不能着急,他克制的想,直到将里格放进只属于自己的坚固的城堡中,他才可以安心。 要……试探一下吗?他收回手掌,犹豫不决。 因为距离的复原,海姆达尔的眼中滑过一丝失落。这个发现让威克多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里格对自己不是没有感觉的,结合之前的种种表现、种种反馈,他越来越坚信笃定,也越来越有信心。 “你说你喜欢男人是吧?” 海姆达尔的表情一僵,起初想要闪躲,后来又想到什么一般毅然决然地抬眼。“对,我喜欢男人。”他绷着脸回答。 一抹微笑浮上威克多的嘴角:“别那么紧张,我不是要拖你上刑场。” 海姆达尔咕哝:“我没有紧张,只是不习惯这样的问话方式。” “是我不好。”威克多不太真诚地送上歉意。 海姆达尔很不自在,他现在很想直截了当地扔下一句:你到底借不借钱?不借我就找别人去! 威克多隐约猜到了他的小心思,全当不知情,没有逼出个所以然,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而放鸟归林。 “对了,我这样做没有让你不高兴吧?”威克多状似聊天般的说,就像写一篇说理文,他一边说一边用拇指摩挲某男孩的脸颊……嗯,开始摆事实。 海姆达尔鬼使神差来了一句:“习惯就好。”说完以后就特别想撞墙。 威克多却不容许他逃避,直直看进他的眼中。“不会让你反感吧?”继续下一步逼问。 “……习惯就好。”破罐子破摔了。 “那这样呢?”威克多俯下脸,吐出的气息喷在海姆达尔脸上,后者猛打个激灵,全身汗毛高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死也不肯认输,海姆达尔咬牙切齿地说:“习惯就好……” 他忘记了两人间的距离,海姆达尔一开口嘴唇就刷过了对方的,耳畔忽然捕获到威克多的一声叹息,听起来十分无奈。 海姆达尔就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个吻,虽然他不确定那能不能叫吻。 犹如对他的眷顾的回应,威克多用嘴唇摩擦他的嘴唇,只是轻轻的触碰着,仿佛是一种安抚和宽慰。海姆达尔渐渐放松下来,高亢的义勇军进行曲戛然销声。威克多的嘴唇慢慢移动,下巴、耳朵、直到脖子蜻蜓点水般的一一擦过,一点点的,反复摩挲。 海姆达尔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这种感觉真好,他模模糊糊的想。眼睛一闭上,其他感官迅速灵敏起来,数种芳香在鼻尖萦绕,鲜花的淡雅芬芳,茶水的甘甜滋味,以及笼罩在周身的威克多的气息……最好闻的还是威克多身上的味道,海姆达尔情不自禁地嗅了嗅,是香水吗?他不确定。脑中忽然浮现出保加利亚隆冬时节松树林的画面,清冽的空气,白色的雾凇,黑色的树木,金色的余晖和辽阔的天空…… 威克多把头埋在海姆达尔的肩窝,温热的气息喷上他的脖子:“里格,你在折磨我。”声音嘶哑,隐含浓烈的压抑克制。 海姆达尔倏然醒过神来,最初的惊慌因为他的声音得到了平息。他尝试把手放到威克多的肩膀上,后者没有抗拒一动不动,这让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口吻也变得稀松平常起来:“我不接受无端的指控。” 威克多笑了起来,使得脖子那块痒痒的。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海姆达尔默默的想,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好像他们从前就是这般亲密,没有不适没有隔阂没有挣扎,突如其来却又那么的天经地义。 此时此刻,他有了说话的冲动。 “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喜欢,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海姆达尔望着花瓶上的精美花纹,感觉喷在脖子上的气息一浅,他知道威克多在听。“刚刚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确实有点害怕,我觉得这很不正常,但是爸爸告诉我除了不能结婚、得不到陪嫁,其它没有什么不同,不管这是不是出于一种保护,我都接受了。” 威克多沉默片刻,“提个问题。” “你说。” “你说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又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 久久听不到回答,威克多坐了起来,发现海姆达尔咬着下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威克多也不急,端起茶杯喝茶坐等。 海姆达尔不免懊恼。“我对女人没感觉。”他嘟嘟囔囔的说。 作为男人威克多当然明白话里的“感觉”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里格曾经对一个男人产生性冲动? 威克多面上不显分毫:“是谁?” 海姆达尔莫名,“什么谁?” “那个让你有感觉的男人是谁?” “你问那么清楚干么?” 威克多没有犹豫:“我要确保我的权益没有遭到丝毫损害。” 权、权益?海姆达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你不要瞎说!”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要是给别人听到还以为我们那什么呢……” 还是不肯说吗?威克多心里一沉,面不改色地说:“我的便宜都给你占尽了,你现在想翻脸不认人了?”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贼的喊抓贼了。 “想必你也知道我从前拒绝过特招生,我好不容易从那些可怕的特招生手里逃过一劫,你把这些便宜全拿走了,却什么都不说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威克多喝了一口茶,续道:“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眼下海姆达尔格外庆幸自己挑了这么个隐蔽位置。 “那么你想怎么办吧?” 威克多握紧杯子,过了很久才慢慢启口:“里格,我们就试一试吧。” 明明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海姆达尔却懂了,犹豫道:“你不是……不喜欢男孩子吗?”一直以来,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就因为我拒绝了特招生?你不是也拒绝过吗?”威克多没有激烈地替自己辩驳,只是淡然地陈述事实。“如果真是如此,我之前的举动又算什么?我还没有禽兽到那个地步。我只想问一句,你能接受我吗?” 海姆达尔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赤裸裸的目光透露出坚定的决心,尽管他的防御工事建造得极为出色,海姆达尔还是从那堵名为“从容”的高墙后方窥见了紧张和期待。 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威克多拿杯子的手,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威克多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时时刻刻都是沉稳冷静的,他也是人,碰到不确定的事情也会犹豫,也会忐忑,这个发现令海姆达尔百感交集,又是窃喜又是动容。 威克多是喜欢自己的吧…… 稍后他再度抬眼看向威克多,假装什么都没发现。“那就试一试吧。”海姆达尔微笑道。 威克多听后只是点点头,什么话都没有,一口气喝掉杯子里的茶水。 海姆达尔觉得心里一轻,积压在心头的巨石被一瞬间搬空,他脸色一正,催道:“那钱你到底借不借?不借我找别人去了!” 威克多半晌没有吱声,下巴抽动了两下。 海姆达尔以为他仍在犹豫,然后又把开店的好处大说特说一番,他还没说完,威克多就放声大笑起来。海姆达尔吓了一跳,眨巴眼睛瞪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威克多抓住他的下巴,就着他嘴巴重重亲了一下。“我借。”他说。“那些绝妙的计划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再说了。” 海姆达尔彻底放心了,高高兴兴地捧着茶杯喝着。 威克多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捏着海姆达尔的手把玩起来,然后缓缓劝诱:“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他的语气极其温柔。 “你说实验性恋爱?” 手里的动作一凝,威克多半眯了下眼:“实验性?” 海姆达尔理所当然地说:“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恋爱要怎么谈,现阶段只有实验一下了。你刚刚不也说试一试么。” 敢情他是实验实上瘾了。至少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威克多快速调整心态,不动声色地说:“既然确定了关系,那么恋爱期间就一定要对对方忠诚。” “这是肯定的。”海姆达尔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尤其是你,”他不怎么放心地说。“无论那些崇拜者是男是女,你都要离得远远的。” 威克多笑着点头,那笑容越看越可恶。 “实验期有多长?”克鲁姆先生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转正。 海姆达尔想了想:“一年为期,你看怎么样?” 威克多只是微微一笑,算同意了。一年就一年吧,反正人已经进到他的城堡中了,吃下去的东西就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至于那个让里格有感觉的男人,克鲁姆先生不快地想,来日方长,会想到解决方法的。 第119章 喝酒须节制 吃了顿中饭,不单借到了钱,还多了个男朋友,海姆达尔觉得人生真他妈的奇妙——咱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虽说从没谈过恋爱的新手碰到一起可能撞不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火花,但是谈谈心聊聊天,追忆追忆过去,遥想遥想未来,顺便再相互翻翻老黄历也是无可厚非滴,谁知道刚开了个头,就被外力打断了。 海姆达尔正准备畅谈他的理财计划,威克多才张开嘴打算去啃那嫩豆腐,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室长高八度的嚎叫音压群雄、穿堂而过,一下子扎进俩人的耳朵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到眼前,二话不说抓过海姆达尔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要不是没听到“啪啪”的爆裂声,要不是知道学校有禁制,海姆达尔真以为他是幻影移形过来的。 “过了过了!”某室长在他耳朵边上咆哮,震得右耳嗡嗡直响。 海姆达尔想推开他,可惜对方兴奋过度没注意到。窸窣的衣物摩擦声传来,威克多站起来,伸手搭住魔药瓶子研究室室长的肩膀,撤手的那一瞬某室长也松开了胳膊。 “你掐我肩膀干么?”尼古拉斯·巴尔巴拉室长不满地龇牙咧嘴。“我又不是金色飞贼。”一边抱怨一边揉着疼痛的肩胛骨。 威克多神情自若地坐回去,淡淡地说:“你明显缺乏锻炼,巴尔巴拉。” 尼古拉斯平生最最痛恨别人拿他的五短身材做文章,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一触即发。 海姆达尔跟他也不是第一回见面,多少清楚一点,见他一下子就气红了脸,一副要破口大骂的样子,就马上拉住他的手腕。“你刚刚说什么过了?” 尼古拉斯立刻被转移了目标,重又激动起来。“是我们魔药瓶子研究室参加的那个设计大赛,今天刚刚收到信函,上面说我们的参选作品挺过了三轮淘汰正式进决赛了!”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信封华美精致,就着光能看见环环相扣的穗状凹凸花纹。 海姆达尔只瞅了一眼就摇起头来,“我不懂法语。” 尼古拉斯并不介意,拿出信纸从头点起,一个词一个词翻译给他听。声音朗朗、抑扬顿挫,充满了无法自抑的情感,海姆达尔很快进入状态,真心为他高兴起来。 据说该研究室三年颗粒无收,数年无缘国际级大赛,地区性大赛也只是走个过场,始终晋不了级。这次在法国举行的设计大赛只是个二流比赛,这样的成绩居然能让尼古拉斯高兴成这样,可以想见他之前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尼古拉斯就像遇着知音一样,拽着海姆达尔天马行空、胡天海地的妄想起来,后者异常配合,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某男友被理所当然地甩到一边,地位一落千丈。威克多自己都觉得好笑,原来他还比不上玻璃瓶。刚推开杯子站起身,尼古拉斯见缝插针一屁股坐下,威克多无语,转而看向那块没能咬上的嫩豆腐,“嫩豆腐”面不改色,连眉毛都不没抬一下,某男友无奈之下长叹口气识相地转身就走。 “今天的魁地奇训练几点结束?” 威克多立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老样子。” 海姆达尔点点头,望着他说:“到时候我去找你。”也不等回答,转过头继续未完的讨论。 下到最后一格台阶时,克鲁姆先生缓缓露出了笑容,然后大步流星地朝某张桌子走去坐下。 “心情不错?”邓肯放下手中的报纸,研究起老朋友的表情。“看你这样子……难道说成了?” 威克多故意卖关子,耸耸肩膀:“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啊?!”邓肯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非常不满,扯住威克多的领子命令道:“说清楚!看在我这么助纣为虐的份上!” “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威克多拉掉他的手。“我不知道你说的‘成’是怎么个成法,就我的标准来看还远远不够。” 奥维尔先生听得迷糊。“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什么叫怎么个成法?” 威克多简单扼要地给他说了一下,当然,关键点都被略去了。 邓肯笑得直拍桌子。“我就说那小子不简单,谈个恋爱还弄什么试用期。”同情地瞅了眼好友。“有没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威克多才不会给他嘲笑的机会,轻描淡写地斜睨道:“那有什么关系,不管砸到砸不到石头都是我的。” 邓肯一咂嘴,很没有成就感,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这么简单就成了?看来里格对你还是很有好感的。”随即自个儿嘀嘀咕咕起来。“在城墙下喊一嗓子就放吊桥了?怎么说都该厮杀几回合、弄去了半条命以后再挂白旗,没意思,太没意思了。”邓肯叹气摇头。“胜之不武啊,应该好好折腾一下才带劲……” 一旁的克鲁姆先生就特别想把他阿瓦达了。 *** 下午第四节课一结束,海姆达尔就收到了学生会的通知,他们已经把他的请求并文件和签名上交给了校长,一切就等卡卡洛夫回校以后定夺。问题是校长先生归期不定,据说又被哪国的大员绊住了脚。其实大家心里清楚,哪里是被绊住,校长先生没去绊别人就不错了。 海姆达尔估摸一下时间,眼瞅着期末考试日益临近,这个学期是指望不上了。回到实验室以后同奶糖严肃认真地解释一番,并拍胸脯保证下学期一定让它如愿以偿,顺便递出一大盒贿赂。 奶糖见糖欣喜,即刻表示出理解。 总而言之,也算是皆大欢喜。 魔药瓶子研究室入了决赛并有望夺冠,尼古拉斯喜不胜收,就召集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室长一起庆祝。大家都不想去食堂,那里是全校师生共有的空间,眼下只是入围并不是夺冠,即便庆贺也不想弄的太铺张徒惹人笑话,几个人一合计就把目光放到了走廊底端的空地之上。 尼古拉斯对海姆达尔说:“那块地早晚会并到实验研究室,咱们这些研究室以后想分杯羹都没机会了,趁现在好好踩两脚,也不枉这室长的名头。”他倒是对批示结果特别有信心。 说庆祝其实也就是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侃大山,不像成年人搞得那般正式。 海姆达尔使用装饰魔法简单布置了一下,还放上了几把椅子,其效果让尼古拉斯十分满意,因为海姆达尔把整个空间弄的和魔药瓶子研究室一模一样,除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结构,重点加强了装饰性。 那些被请来的室长都不是空手来的,有带吃的,带玩的,带喝的……还有人竟带了酒来。 德姆斯特朗明令禁止学生饮酒,不过实验研究室的伏特加一直好端端地摆在柜子里,没见着谁来没收,况且艾文·班森在的时候那酒瓶子就在那里了。 一开始大家都比较矜持也比较克制,说话都彬彬有礼的,举止亦进退有度,结果两杯黄汤下肚就全变了脸色。好在潜意识里防着自己一手,虽然场面有些滑稽却不混乱,至少没人发酒疯。 之前海姆达尔曾向尼古拉斯表示担忧,喝酒是禁止的,他们这样知法犯法不要紧吗? 尼古拉斯满不在乎地告诉他,快期末了,教课的忙得团团转,管人的一样忙得跟陀螺似的,没人会来管这个,让他放一万个心。 一万个心放下来的结果就是趴到地上去了。尼古拉斯是真的高兴,敞开肚子往下灌,最后嫌人家带来的酒水味道太淡,非要喝实验研究室里那瓶白色烈酒。海姆达尔拗不过他,谁知他酒瓶子攥手里以后就不放了,整的跟酒鬼一样,然后,就喝到地上去了。 海姆达尔晃晃空荡荡的酒瓶,担心他会酒精中毒,忙让林德兄弟把人送到校医那里去。转过身才发现后面又壮烈了一片,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平时努力维护的正面形象毁于一旦。 无奈之下,海姆达尔去敲了那几个研究室的大门,让他们派人把自个儿的室长扛回去。 等忙活完,坐在实验研究室的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掏出怀表看了钟点,想起自己那新上任的boy friend了。海姆达尔收拾了一下,出了研究室大门。 走到半道上突然开始头晕,想起自己也没少喝,绝大多数都是各室长的杰作,推脱不掉,光尼古拉斯就灌了他不少。那瓶白色烈酒近二分之一进了自己肚子。之前都没什么反应,海姆达尔以为自己酒量不错,原来只是上头时间慢而已。 一路走走停停,虽然步履不稳,却还是平安地磨蹭到了魁地奇场地。 迎面走来一人,海姆达尔把眼睛瞪得老大想要聚焦,但怎么看都是重影,直到那人走到跟前才恍然大悟,喔,这不是那boy friend么…… *** 因为久等不到人,威克多决定出来看看,他知道里格是个守信的人,说来就一定会来。结果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一个人影十分缓慢地往这边走,跟腿脚不灵便的老人似的,走一步歇两下,还附带左右摇摆。 光瞧轮廓就知道是哪个了,看他那样子,威克多忍不住想笑,连忙迎了上去。 刚近到身前就闻到一股酒味,赶紧用手稳住他的肩膀,因为这男孩差点一脚踩到路边石头上去,然后就听到他含含糊糊的嘀咕:“……要小心……小心……” 威克多好笑地摇了摇他的下巴:“你喝酒了?” “嗯?嗯……喝了。”海姆达尔慢了半拍才点头,眉心微皱,半眯着眼睛,眸中好似荡漾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 看的出来他十分想集中注意力。 “为什么喝酒?” 长长的睫毛往下一扇,雾光闪烁的眼眸被遮住了,等了一会儿海姆达尔突然强迫自己睁大眼睛:“为了庆祝。”说完用力摇头,想把晕眩晃走。 威克多把他往回拽,阻止他拿头撞树。“庆祝什么?为了巴尔巴拉?” “……对。”瞪了没有一会儿,眼皮就又往下耷拉了。 看这情况还是把人送回去吧,放在更衣室里也不放心,这么想着,威克多搂住他往南塔走去。 “为什么往回走?” 威克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稀松平常:“我累了,想休息了。” 海姆达尔喔了一下,不一会儿又使劲睁开粘住的眼皮:“这不是往西塔去的路。” 方向感倒是挺强。威克多不动声色的说:“我们绕近路。” 近路?有近路吗?海姆达尔觉得脑子里像是塞了铁块——头重脚轻;又像是塞满了棉花——浑沌一片。嗯,应该是有近路的。决定相信他的boy friend。 一路上接受到不少注目礼,威克多根本不当回事。起初某男孩还想逞强,结果秀S形太空步的时候差点掉到湖里去,然后就老实了,等到了南塔已经睡得神魂不知,威克多只好抱着人往里走,这个时间段宿舍塔里没什么人,他们很快进到017房间。房间里也空无一人,显然莱昂·布鲁莱格眼下正在魔药研究室里进行科研活动。 海姆达尔迷迷登登地睁开眼,潜意识对环境变化比较敏感。房间里燃着壁炉很暖和,和外面的冰天雪地温差极大,这一热,睡眠状态的酒气蓦然上涌,他推开威克多跌跌撞撞地冲进盥洗室里大吐特吐起来。Boy friend很有良心地快步跟进,等他吐完了就帮他洗了脸,还哄他漱了口。 威克多脱掉他的外衣把他放在床上时,海姆达尔警觉般地惊醒了一下,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望了望boy friend。“我怎么回来了……”思维已经完全失去了清醒时的连贯性。 威克多打量他的神情,猜测他到底清不清楚目前身在何处,当他拨开自己的手想要下床时,威克多一把拉住他,谁知他一下子就往后倒,整个人就压在了自己身上,这样还不老实,磨磨蹭蹭的翻转过身来上下其手…… 威克多简直哭笑不得,又不敢乱动,只好任某男孩对自己为所欲为。 海姆达尔终于找到最舒适的位置,开心地长舒口气。他的头倚在威克多的肩窝,两条胳膊抱着威克多的腰,臀部正好贴在威克多的臀部上,小腿缠着大腿。 威克多发觉他不再乱动,就伸手调整了他的姿势,把他的腿放在自己的两腿中间,等一切就绪,就尽其所能地平心静气,不让自己想那些有的没的。但是人往往就是这样,越不该想的就越容易冒出念头,一波又一波的绮念冲击大脑的同时又带出更多的绮念。 某boy friend开始心猿意马,拉不住缰绳了。 他想离开,但是又舍不得,此时此刻,他脑海中频繁闪现的念头就是做爱。 怀里的身体蠕动一下,脑瓜在肩窝处磨蹭两下,脖侧就传来丁点微凉的湿意和断断续续的灼热气息,模糊的话飘进耳里:“……真好闻,这是什么味道,你擦的香水么……” 当意识到那个柔软的湿意是舌尖造成的舔舐,威克多脑中一空,痛苦地呻吟一声。 毫无疑问,这个下午将永生难忘。 第120章 为了将来“偷情”更方便 海姆达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4点,他磨磨蹭蹭的起床,磨磨蹭蹭的穿衣服,磨磨蹭蹭的洗漱,尽管有意识地拖拉,脑子却昏沉不退,期间还花了点时间回想昨天的情景——他是怎么回来的,又是怎么睡在床上的……当威克多·克鲁姆的脸浮出水面,回忆中断,之后的事情就怎么都想不起来。截止到半夜饿醒爬起来吃东西之前的记忆都很模糊。 海姆达尔十分阿Q的把它丢到一边,当他洗完澡再次走回房间,莱昂已经开始穿鞋子了。在确定不是自己吵醒他以后,海姆达尔谄笑着向他讨了一瓶颇有效果的解酒提神药水,他的朋友转手就给了他,临了附带句“先赊账”。 海姆达尔迅速垮下脸,拔开塞子往嘴里倒药水的时候莱昂突然暗示他应该好好感谢威克多·克鲁姆,某男孩被呛到。 “想你也不会知道。”莱昂以千年不变的酷哥神情细数昨日目睹的场景。“你死死抓着克鲁姆不肯放。” 某男孩脸色微变,“真、真的?” “克鲁姆挪一寸你就跟进一尺。” 某男孩尴尬不已。 “让你放手你还发脾气。” 某男孩坐立难安。 “估计一下午被你折腾得够呛,表情都有些狰狞……” 某男孩夺门而逃,跑出去没多远就听见莱昂在身后喊道:“帮我去问问,他确定不需要降火的清凉药水吗?我们家的药水肯定比别家的效果好!” 海姆达尔踉跄了一下。 *** 他在魁地奇晨练开始前跑到了西塔外边,然后就绕着一个枯树桩兜圈子,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早锻炼归来的豆荚猫心有灵犀地从一丛被白雪覆盖的灌木后走出,翘着尾巴蹲坐在一旁,看了一会,长长的尾巴晃动两下。 【我以为人类都喜欢在夜晚思考问题。】 海姆达尔没空和它抬杠:“别烦我。”说完突然想起什么,快速走到豆荚面前把它抱离地面。“跟你打个商量。”他盯着那双宝石般璀璨的滚圆大眼。 豆荚骤然警觉起来。【先说来听听。】这小子上回和它打商量是让它去吃实验研究室里流窜的老鼠,真是活见鬼,谁说是猫就得吃老鼠?!猫也是有尊严的! “一会儿西塔有人出来你就帮我在门口盯着,看到威克多就把他引到那里去。” 豆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几株联排的合抱大树,躲个成年人都绰绰有余。【有必要吗?】黑猫斜睨他。【你们不都已经进入发情期了吗?】海姆达尔决定原谅它,人不能和动物较真。“人不用‘发情’这词。”尽管做了无数遍的心理建设,声音难免刺耳尖锐。 【我看都一样。】黑猫浑然不觉地直抒己见。【真奇怪,雄性之间又不能繁殖,发了情也没用啊。】某动物直接把问题提升到了生命科学的层面。 “跟你解释了你也听不懂。”海姆达尔含糊作答,想借机糊弄过去。“你到底帮不帮?” 豆荚却不依不饶。【是不是就是人类说的什么性快感?发情就是因为那?】一针见血的猜测。 “那么多废话干么?!”某男孩恼羞成怒。“跟你说正事!” 什么时候“偷情”也变成正事了?黑猫心里嘀嘀咕咕,从海姆达尔手里挣脱出来,在雪地里转个圈顺顺毛,就轻盈地朝大门走去,随便捡了个位置蹲坐下来,为主人踩点望风。或许是动物的警惕本能所致,豆荚猫蹲的位置比较刁钻,正好处在大门出来以后的视觉盲点上,一般人很难留意到。 第一批学生从塔里出来时黑猫没动,里面没有被望风的目标。第二批出来的时候它也没动,还是没有威克多。第三、第四批出现,依然没有目标的身影。躲在一旁偷窥的海姆达尔开始着急了,威克多一向准时,今天是怎么了,五点钟已经过去十分钟了。邓肯、贝尔尼克、奥古斯特等几张熟面孔一一露脸,唯独没有他。 黑猫还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反正又不是它的发情目标,出不出现与它没关系。正晃着尾巴琢磨如果再没有人出现它就撤时,目标推门而出,豆荚的尾巴软了下去,但是依旧不动。一种突如其来的兴致驱使它不声不响的盯着威克多,猜测他能否发现自己,随之又冒出点恶作剧的小兴奋。 要不说宠物随主人呢,一人一猫竟不约而同想到了一起,尽管前面的人已经走光了,现在道上只剩下威克多一人,海姆达尔还是选择躲在树后不出现。 门在身后合拢,威克多不作停留,大步向前走。豆荚猫摇尾巴的动作凝固了一下,转瞬又恢复如常。树后的海姆达尔心里很复杂,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看到什么样的结果,就在走出去和离开之间徘徊纠结时,半道上的威克多突然转过身来,此时他离门不过十几米远,来不及撤退的黑猫就一下子撞进眼里。 黑猫顺水推舟立起来,用眼神指出一个方向,威克多停驻片刻,尔后朝那个方向看去。 “早上好。”海姆达尔从树后走出来。 威克多挑起一道眉毛,笑了。“酒醒了?” 海姆达尔很自然的朝他走去,眼角瞄到黑猫离开的身影。【你去哪儿?】他在心里叫道。 【我不是人类,我不喜欢看别的动物相互发情。】它很快消失在灌木后方。 海姆达尔第一次埋怨起了这份“沟通”能力,不过他的心思很快就被他的男朋友沾满,无暇顾及其它。 威克多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身前,另一只手抵在他的脑后,俯身亲吻他的嘴唇,并在上面眷恋地停留了几秒。接着又在他的下颌处也印下一吻,不含任何激情或者情欲。海姆达尔也主动回吻了男朋友。一切都是自然而然、顺势而出,好像这些亲昵的举动从一开始就存在了,没有丝毫生疏别扭在里头。 “听说我昨天给你添麻烦了。”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威克多沉默下来。 海姆达尔禁不住忐忑的想:难道说情况竟糟糕到罄竹难书的地步了? 瞧了眼双目圆睁的海姆达尔,威克多四平八稳的说:“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 看样子确实很糟糕,某男孩十分沮丧,罪恶感愈发强烈了。“就小半瓶伏特加吧……”喝酒误事,从今往后再也不喝了,海姆达尔在心里发誓。 威克多没什么表情的说:“那还真不少。” “不是我要喝的。”海姆达尔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起来。“形势比人强,我也是没办法。” 男孩懊恼的口吻令威克多莞尔,就顺势牵住他的手朝前走。“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海姆达尔暗暗松口气,威克多一对他严肃他就不舒坦,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冷淡寡言时的威克多·克鲁姆看起来很陌生,难以接近,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想到这里海姆达尔自嘲一笑,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威克多就是那副寡言少语的样子,那时候只觉得理所当然,如今全变了,居然有闲心计较起这个来了…… “在想什么?”不知不觉间他们停了下来,威克多摸着他光洁的额头,漫不经心地玩着柔软的淡金色发丝。 “没什么。”海姆达尔谎称。“随便瞎想。” 威克多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向来只针对人,对于上心之人他有的是耐心。他收回手:“那么随便瞎想又想了些什么?” 海姆达尔隐约觉察到了男朋友的心思,没有丁点不悦,反而很高兴。“莱昂让我问你一句,他们家制作的效果不错的降火的清凉药水你需不需要。听他那口气,你曾经推却过一次?”他故意说的挑衅,就是想把男朋友的注意力错开。 威克多眼中滑过一丝狼狈,昨天离开017时布鲁莱格冷不丁就冒出那么一句,他当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没想到墨西哥人会老调重弹,而且还是经由里格之口。千头万绪之间他瞥见某男孩摆出好整以暇等他出招的挑衅架势,就多少猜出了点前因后果,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狼狈和犹豫霎时烟消云散。 “要。” 海姆达尔有点意外,“你说‘要’?” “我改主意了不行吗?”威克多从容不迫的说。“你去问问他最低能给我个什么价钱,如果价格和市面上一样我就不从他那里买了。” “你要买多少?” 威克多一点迟疑都没有:“他能给多少我就要多少。” 海姆达尔咋舌。“你买那么多药水干么?” “用以不时之需。”威克多的目光缓缓扫遍海姆达尔的全身,沿途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海姆达尔差点把持不住,在灼人的露骨眼神中败下阵来。“一两瓶根本不够。”威克多眸色深沉,喃喃低语:“我现在就很需要它。” 海姆达尔强作镇定,竭力控制情绪不外泄,这样的威克多他难以抵御。人果然是不能深入了解的,因为一了解……就完了。 他男朋友的脸皮其实比城墙还厚! 威克多好心没去拆穿他的脆弱伪装,甚至想放声大笑,在脸皮堪比城墙的某男友看来,明明难为情却极力粉饰太平的里格也很有趣。 “你不用去魁地奇训练吗?都迟到超过半小时了。”当再也镇定不下去时,海姆达尔找到了别的突破口。 威克多咧嘴一笑。某男孩故意沉下脸。 “奥古斯特没让我去。” 海姆达尔一楞。“为什么?” “昨天下午没去训练,我告诉他的理由是身体不太舒服。”威克多说。“他命令我好好休息。” 好吧,那个被丢到角落的罪恶感又重见天日了。 海姆达尔低下头,满怀歉意的说:“我很抱歉,不仅耽误了你的训练,还让你不得不去撒谎。” “我更喜欢你刚才的样子。”威克多慢条斯理的说。 海姆达尔因为他的体贴而露出微笑,也学他慢条斯理的说话:“通常只有坏心眼的人才喜欢找别人的不自在。” “我当然是好人。”某男友说这话时格外的斩钉截铁,眼皮都不眨一下。 “好人会说自己是好人?” …… 情人间的互动不乏幼稚可笑,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走到了松湖边。 湖畔的绿色靠背长凳依然躺在那里,长凳边的松树上挂满了雾凇,犹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纱帐,为单调的冬日增添出些许别样风情。 凳子被施过魔法,即使在雨雪交加的气候下也能保持一尘不染。 海姆达尔拉着威克多坐下,某男友马上不甘寂寞地提出异议,非让他坐自己腿上。他瞅瞅四下无人,推却两下后就坐了上去。 “我第一次看见卡捷宁教授就在这里。”海姆达尔勾住威克多的脖子,喃喃说道。 威克多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就张嘴在海姆达尔的咽喉处轻轻咬了一口,后者哆嗦了一下,但没有避开。威克多的嘴唇没有撤离,咬完以后继续在这片区域徘徊,他甚至不声不响地解开了海姆达尔的斗篷以及校服上的几粒扣子,露出了脖子下方的锁骨…… 周围的气温很低,呼出去的气是浓浓的白色,而后转瞬即逝,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暖烘烘的十分舒服。为此,海姆达尔十分大度地原谅了男朋友的得寸进尺,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 海姆达尔轻轻吐出一口气,慢慢移动视线,然后,一个黑影在靠近湖畔的林木间若隐若现,引起了他的注意…… 怀中的人突然身体一僵,威克多马上警觉起来,他迅速抬头看了眼海姆达尔,稍后就侧过身体顺着他注视的方向朝右后方看去。 一只体形壮硕,长着银灰色皮毛的动物缓缓走出树林,来到松湖边。它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就转开头看向他处,似乎对这两个人类一点兴趣都没有。 它的嘴里咬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大鸟,这种鸟是栖息在松树林里的常住民。 “那是狼吗?”海姆达尔兴奋地小声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狼。”它的身体那么巨大,四肢强健有力,动作缓慢优雅,尽管看似没有攻击性,眼神却极为雪亮尖刻,这是食肉类动物与生俱来的,就像两把寒光四射的刀子,对视片刻就叫人心惊肉跳。 不像海姆达尔那样虽兴奋却仍然戒备小心,威克多显得轻松许多。“别担心。”他说。“那是卡捷宁教授的宠物荒原,它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真的?”海姆达尔还是第一次听说,卡捷宁教授养了只狼? 说曹操曹操就到,俩人还没反应过来,卡捷宁教授的身影出现在湖畔,在见到他们的一刹就眨了眨眼,没有十分明显的情绪波动。“我说它怎么突然停住不动了,原来是长凳上有人了。”白发老者乐呵呵地说。 海姆达尔就像被当场抓获的现行犯似的一下子跳起来,很是尴尬。“对不起,教授,我们不知道……” “别别别,这个椅子是学校的公共财产,我没有霸占的意思。”卡捷宁教授两手一背,别有深意地拿目光来回扫视他们俩,海姆达尔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荒原,要不咱们再进林子跑两圈吧,再不跑我这把老骨头就跑不动了。”卡捷宁教授招呼了一声正津津有味地啃早餐的宠物,掉头往回走,快速走了几步后忽然变幻成一只暗灰色的狼,转瞬就消失在黑压压的树木之间。荒原叼起没吃完的猎物,慢吞吞的小跑进林子。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教授……我是说教授是……”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卡捷宁教授是一个阿尼玛格斯。”威克多把他拉回到自己腿上。 海姆达尔呆了一会儿,突然大声道:“太酷了,居然跟自己的宠物一样。”言辞间很是神往。 威克多好笑地摸摸他的脸,“怎么,动心了?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海姆达尔也不掖着,两只眼睛因激烈的情绪而显得格外明亮。“你说我的阿尼玛格斯会是个什么形态?”光听问题似乎存着犹豫,语气却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这我可猜不着。”威克多无奈耸肩。 “万一是臭鼬、蟑螂、鼻涕虫之类的怎么办?”某男孩还是心存忧虑滴。 “这样也好。”威克多一本正经的说。“这些动物一般人都不愿去靠近,很安全,对咱们的约会很有助力。” 海姆达尔立马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威克多懒洋洋地一笑,无所顾忌地说:“我想干的真是太多了。” 第121章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关于阿尼玛格斯,海姆达尔并不陌生,但是这个不陌生仅限于理论。开学的时候他交过一份阿尼玛格斯的论文,布置作业的约克教授这学期没来,眼瞅着就到期末了,收作业的卡捷宁教授也一直没声,害的他都忘记了这事。 海姆达尔把那几本介绍阿尼玛格斯的书翻出来复习,几乎每本相关书籍都会告诉读者这个魔法练起来很困难,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有些人劳心劳力练了十年,好不容易有了成效,变就的形态却很不理想。 虽说阿尼玛格斯表面上是一种标榜使人随心所欲地变成各种动物的魔法,实际上使用该魔法的人不能选择变成什么样的动物,只能变成最适合自己的动物。 因而,这些书总会千篇一律的加上一句【变身是需要勇气的】来告诫读者。 应该怎么看待那句“变成最适合自己的动物”?什么叫最适合自己的动物?海姆达尔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毫无疑问的,变身魔法区别于其它各类魔法,言传身教满足不了该魔法的传导性,只有切身体会过才能明白个中真谛。难怪各大魔法学校从不把阿尼玛格斯列入变形课的教程,不仅因为练习的时间长,讲解起来也很困难,说不定有些学生直到离开学校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利用了两天时间重新熟记书中的内容,然后就去找了卡捷宁教授,向他表明了自己想要练习阿尼玛格斯的想法。 “我一直都在等你开这个口。”卡捷宁教授打开茶壶盖子,甘甜浓郁的水果芳香立时飘散出来,诱惑人的嗅觉系统。海姆达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壶茶,迅速由站改成坐。卡捷宁教授露出仿若宠溺般的愉快表情:“要尝尝吗?还有配茶的点心。”他打开了一只扁圆形的甜品罐子,里面装着造型奇特、小巧玲珑的饼干。 海姆达尔忙不迭点头,接过白发教授递来的白底蓝花茶杯,深深嗅闻,喝下一口,美妙的滋味立刻在唇齿味蕾间绽放,他很快咬了一口又香又脆的杂果饼干,混着茶香一起咽下肚子……然后幸福地长舒一口气。 卡捷宁教授两手交叠抵着下巴,温和的说:“这是一个开甜品店的朋友送来的,据说是他家的新产品,味道不错吧?” 海姆达尔回神,一下子想明白自己都干了什么,连忙把杯子放回桌面。“请原谅,教授。”他重新拘谨起来。“您刚才说您一直在等我?” 白发教授从善如流:“应该说我是替约克教授在等。” “约克教授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海姆达尔不敢相信,难道变形课教授还兼职预言家不成?! 卡捷宁教授举起茶壶为他的茶杯斟满茶水。“他不是给你布置了阿尼玛格斯的作业吗?” 做过作业就会想练习该魔法?!某男孩还是觉得不合逻辑。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卡捷宁教授放下茶壶,含笑道:“其实依照约克教授对变形术的娴熟掌握,他完全有机会成为一名出色的阿尼玛格斯。” 海姆达尔明白了。“难道出了什么事吗?”他好奇的问。 卡捷宁教授面不改色地说:“他不敢。” “……什么?” “他不敢练习,他害怕看见他的阿尼玛格斯形态。”卡捷宁教授继续揭朋友的老底。“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尝试这个魔法的,人们对未知通常会感到畏惧,约克就是其中之一。”教授摇摇头,无可奈何。“他说他曾经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臭虫,并坚信这是巫师的预言梦,警告他不要往火坑里跳。” 海姆达尔想笑又不敢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约克教授为什么想让我练习阿尼玛格斯?” “不单单针对你,凡是约克喜欢的学生都被他暗示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么多年来只成功了你一个。” 也就是说自己不敢跳,就让自己的学生跳…… 海姆达尔沉默良久:只有自己被忽悠进了吗? “怎么样?”卡捷宁教授向后靠去,背部搭在柔软厚实的椅背上。“如果你真的下决心练习,我会给予你最大的帮助,练习此类魔法终归还是要靠自己。” “来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我想成为一名阿尼玛格斯。”说到这里海姆达尔犹豫片刻。“就真的没法预测未来的形态?只能听天由命?”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非常不好。 “有是有……”卡捷宁教授面露迟疑。“民间有很多预测形态的方法,从没得到过学术认可,很多方法挺不靠谱的,准确度往往也比较离谱。如果你想试试……”说着看向海姆达尔。 后者颔首。“那就试试,不管准确与否,至少前期会比较踏实。” *** 吃午餐的时候,卡罗·琼斯突然问海姆达尔:“你是不是打算练习阿尼玛格斯?” 海姆达尔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很好猜啊。”琼斯指指四周围“苦作舟”的同学,再点点他面前的硬皮砖头本。“不管有没有看进去,大家都在尽学生的责任——准备迎接期末考试,只有你连续几天《追根溯源:阿尼玛格斯》不离手。太嚣张了!”小胖子嫉妒了。 “我这叫笨鸟先飞。”海姆达尔理所当然的说。“争取在毕业前练成这个魔法。” 小胖子更不满了,“如果你是‘笨鸟’我们又是什么?”这小子不会是在炫耀吧?琼斯小心眼地怀疑着。 “要不你也来试试?”海姆达尔动员道。“这个魔法很酷,你有没有看过卡捷宁教授的阿尼玛格斯形态?是一匹狼。居然和他的宠物一样,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狼。”某男孩又一次妄想起来。 卡罗·琼斯的眉角抽了一下。“卡捷宁教授的宠物?还是只狼?从没听说过。”小胖子竭力保持面不改色,身体里的小心灵早就又抓又挠地叛变了。 “你考虑考虑?”海姆达尔也不是非要得到他的认同,只是觉得这魔法又酷又带劲,很想挑战一下。“如果你也想参加,明天下午第四节课以后到卡捷宁教授的办公室集合,做一个形态预测。” 琼斯含含糊糊地答应了。 海姆达尔还动员了莱昂,可惜布鲁莱格少爷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得作罢。 动员一事很快被海姆达尔忘到脑后去了,因此,第二天下午当他来到卡捷宁教授的办公室前不禁吓了一跳。 一年级们一见到他立马同他招手,平时掉根针都能听见的走廊变得跟麻瓜超市一样人声鼎沸。 “你们怎么都来了?”怪怪,一眼瞧过去没有三十至少也有二十。 “卡罗说的。”里安显得很兴奋。“我们都想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动物。” 敢情这些家伙是专程来“算命”的。 “我不是故意的。”琼斯摸摸鼻子,心虚道。“我只是和他们提了一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根据以往的经验,海姆达尔明白他所谓的“只是和他们提一下”绝对不止一下,这卡罗·琼斯将来如果去新闻传媒行业就职一定大红大紫,肯定不比捕风捉影的丽塔·斯基特差。 这时候,卡捷宁教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蒙着黑布的物什,当众宣布:“大家去变形课教室集合。” 一年级们呼啦啦全都往十步开外的教室走去,那里是卡捷宁教授平时的授课场所,变形课的专用教室。 变形课教室里的座椅排列呈扇形状,讲台处抬高约一米多,教师站在上面上课时下面的学生需要仰视才能看见,这个设计主要针对约克教授的授课特点。约克教授十分注重动手能力,也就是变形术的实际运用,给学生疏通完理论知识以后他就会反反复复的演练给学生看,仰角有助于全方位观察,平视很容易被前面的物体或者人遮挡住。 卡捷宁教授虽然是代课老师,却也是一个认真负责的教授。他的授课方式和约克略有不同,他喜欢把学生一个个叫到讲台上去操作,然后在旁协助纠正。学生们通过这个过程精进魔法,受益匪浅。归根结底,卡捷宁教授也是一个动手派。 卡捷宁教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讲台上,揭开黑布,里面是一个看上去有点陈旧的水晶球。“形态预测只不过求一个安心,算不得数,大家试试就罢,千万不要当真。”白发教授不怎么放心的说。 至于学生们听不听得进去,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教授选择的这个预测魔法说起来挺容易,把两手放到水晶球上轻轻抚触,然后闭上眼睛、放空大脑,等到你的魔法感应能力与水晶球的探知相吻合,球体里会出现一些不连贯的画面,根据这些画面显示就能猜测出你的阿尼玛格斯形态。 确实不太靠谱。某男孩在心里嘀咕起来。听上去很抽象,有点神棍的意思。而且大家都没上过占卜学,那是三年级或以上才能选课的科目。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个预测打从一开始就不顺利,放空大脑要怎么个放空法,谁也说不清楚,很多学生眼睛一闭没多久就抱着水晶球睡着了。 前前后后折腾了很久,久到镇定如卡捷宁教授都想放弃时,终于有人吻合上了。不是别人,正是卡罗·琼斯。画面残片在球面上时有时无,可以看见树、小溪还有落满枯树叶的松软土地…… “这是什么提示啊?”很多没有成功的学生开始抱怨起来。“范围也太大了,一点针对性都没有,让我们怎么猜啊?” 只能看出是地上跑的,还有一点,根据目测的视距远近来看,不太可能是虫类。 海姆达尔把他的感觉告诉了忐忑不安的卡罗,后者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虫子就好,其它就无所谓了。” 原来大家都有点歧视昆虫。 下面就轮到海姆达尔了,他十分谨慎地坐下,十分谨慎地伸出两手,十分谨慎地触摸水晶球凉滑的表面,闭上眼睛尝试去除杂念。这个施行起来确实困难,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别的,别的反而会拼命往眼前挤,无论你怎么赶都无济于事。尝试几次无效,他决定换个方式,反其道而行。开始天马行空地瞎想,从前的记忆一一浮现出来。正琢磨着这样下去是不是自己也会睡着时,画面突然失控。 陌生的、从未见过的场景冲破记忆,陡然出现在眼前,海姆达尔无法控制它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片刻快速闪现,再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然后,他听见了同学们的惊呼声。 海姆达尔睁开眼睛,里安十分激动地挤到他跟前,大声道:“是飞行类动物,太棒了!” 是的,海姆达尔知道他的阿尼玛格斯形态是能飞的,他看见了树梢、雪山和遥远的地平线,甚至还隐约听见了狂啸而过的风声…… 会飞的虫子应该飞不高吧?野鸭?大雁?乌鸦?世界上的鸟类多如繁星,到底是哪一种?某男孩陷入纠结之中。 随后他又兴高采烈地阿Q起来,至少臭鼬、蟑螂、鼻涕虫是完全不可能了。 整个预测结束之后,出成果的寥寥无几,除了海姆达尔、卡罗·琼斯,里安也成功了,他看见的景象比其他人的都要模糊,卡捷宁教授做出的判断称可能是栖息在水里的某种动物。另外几个成功的学生直接拒绝了练习,他们仅仅是来凑热闹的,其实绝大多数一年级都是如此。预测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们对变身魔法的态度旁观胜过参与。 所以,最后决定练习阿尼玛格斯变身魔法的区区三人,海姆达尔、卡罗·琼斯以及里安小帅哥。 卡捷宁教授没有急不可待地让他们马上开始,而是布置了几项作业,又报了几本书籍的名称来丰富变形术方面的知识,增加他们的假期阅读量。任何魔法都离不开理论打底,基础教学十分重要。 阿尼玛格斯练习要等到开学以后才正式开始。 卡罗和里安松了口气,期末考试就够他们头疼的了,幸好卡捷宁教授没有雪上加霜。 晚饭的时候海姆达尔把预测结果告诉了男朋友,威克多定睛瞧了他半晌,“不是猫狸子吗?”语气带着一丝怅然。 这没头没脑的,海姆达尔万分不解:“为什么是猫狸子?” 某男友低头搅动盘子里的汤,不动声色的说:“因为那东西个头不大,脾气又坏,具攻击性,还难以取悦。”说着别有深意地抬眼打量他几眼。“跟你的形象很符合。” 等了半天却没等到海姆达尔的回答,发现他死死盯着桌上的一只大碗,一副望眼欲穿的架势。 威克多觉得他的脸部表情十分耐人寻味,“在想什么?” 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正在心里模拟把那碗倒扣在你脑门上。” 威克多强忍着不要对他的拿腔拿调笑出声来。这小家伙真是太有意思了,某男友对未来的生活越来越期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咱对飞行类动物很有爱,所以就主观了。 下面就是海姆达尔阿尼玛格斯的形态——白隼(冰岛国鸟) 学名矛隼(Falco rusticolus),英文名gyrfalcon,隼形目隼科隼属中型猛禽,北极的隼科(Falconidae)猛禽,世界上最大的隼。羽色变化较大,有暗色型、白色型和灰色型。 除中亚高原的孤立种群外,只在极地繁殖。冬季缺乏食物时可飞到低纬度地方。羽色从纯白缀以黑色条纹到暗灰色具横斑。腿上长满羽毛。白隼靠近地面飞翔,以猎食苔原和海滨的野兔等啮齿类和鸟类。唯一的天敌是游隼。在传统的鹰猎中白隼是鸟中之王。 (上述资料源自百度娘的无私奉献) (上述图片如是叉烧包,请手动刷新,此乃带宽问题) 第122章 原来男朋友也是只鸟 德姆斯特朗正式陷入考试症候群状态,到处都能看见为了复习而神神叨叨、鸡飞狗跳的学生。不同于上学期的期末考,这次是总结一学年所得所学的学年考试,主修选修一同上阵,理论操作齐齐出击。根据以往来看,势必会造成一部分不知进取的学生落马,故而,大家都开始昏天黑地的临时抱佛脚了。 所有的研究室全部暂停活动,就连魁地奇校队的早间练习也因此取消了。室长和队长也是学生,他们也需要花时间看书、巩固知识。 一般说来,实验研究室是为了其它研究室而存在的,当所有的研究室闭门谢客时,本就清闲的实验研究室也该顺势而为。海姆达尔没有那么做。他的实验研究室照常开门关门,准时得就和负责厨房活计的家养小精灵一样。 海姆达尔喜欢在实验研究室里看书,这个房间宽敞且光线充足,尤其大门一合完全就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场所,堪比幽静的校图书馆。所以说某男孩并不是为了研究项目,纯粹就是看中了这里的环境。 这段时间让海姆达尔的小鸡肚肠彻底纠结到家的就是那对林德兄弟,全校大概只有这俩人在该复习的时候还在看勒菲·尼斯带来的麻瓜小说,并美其名曰“丰富课外知识”。更让人可恨的是他们还把大帽子扣到某舅舅头上,声称是他让他们多看教科书以外的东西。只有知情者明白,教科书根本挑战不了林德兄弟过目不忘的高超本领,那些内容早就记录进他们的大脑,供他们轻轻松松地随时取用。 嫉妒得不行的某舅舅把俩游手好闲的外甥赶出了实验研究室,因为他们的“不务正业”影响到了别人的学习心态,让别人总是跟着他们一起开小差、看麻瓜小说,这个别人就是某舅舅自己。 正应了那句老话,人比人气死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年级们望风而动、不请自来,实验研究室彻底改头换面变成了校图书馆NO.2,好在这些同学还知道自带干粮,没有触及到海姆达尔的底线。他有时候还是相当抠门的。 过了几天,海姆达尔后悔了,这些同学的杀伤力比林德兄弟强劲,林德兄弟在的时候他多少还能看进点书,这些同学一来他连看封面的时间都没了。 “不要什么都来问我!”海姆达尔无可奈何,又不能把他们赶出去。 “你这里还挺热闹。”一天下午,勒菲·尼斯又跑了来,自从上次和海姆达尔接上头以后就隔三岔五跑这里来混吃混喝。给海姆达尔这个小股东带点商店里进的新奇玩意儿,向他汇报汇报开业情况等等。勒菲·尼斯的分店已经在木棉镇建立起来,目前处在开业后的试运营阶段,据勒菲说他还在探底子,为了摸摸木棉镇巫师的接受底线,故而没敢放开手脚大折腾。 木棉镇是全世界排的上号的纯巫师村镇之一,之所以称为排的上号也就是稀罕,归根结底,麻瓜已经遍及世界各大角落,从前那样的纯巫师居住环境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譬如英国也只有一个霍格莫德。 勒菲·尼斯进来之后熟门熟路地兜了一圈,就把一卷4开大小的纸递到海姆达尔跟前。后者狐疑地接过,“这是什么?”海姆达尔问。 “打开看看。”勒菲故意卖关子。 看起来像是一副电影海报,“《金苹果》?是麻瓜电影吗?”海姆达尔看向勒菲·尼斯。“难道你的店也顺带贩卖电影票?”即便如此,也很难想象那些巫师会特地跑去麻瓜电影院看麻瓜电影。 “是我们的店。”勒菲纠正,之后又笑嘻嘻的说:“这是我们打算排演的戏剧,上演时间预计在下学期开学之前。”他拖过一把椅子坐到海姆达尔身旁。“我正想和你商量,你看你能抽出时间来帮忙吗?” 这家伙手脚真够快的。海姆达尔吃惊的说:“要在什么地方演出?这个决定会不会太莽撞了?巫师们可不了解麻瓜的故事。”说着低头端详手里的海报。“这个故事源自希腊神话吧?”不就是那颗由纠纷女神投下去最后却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大战的金苹果吗? 别名:一个苹果引发的血案。 而海报上的《金苹果》讲述的是另外一个故事,就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在人间完成的十二件功绩中的第十一件。故事不长,关键就看赫拉克勒斯这个人物了。 勒菲又一次用崇敬地眼神注视着海姆达尔,心想,不愧是麻瓜研究大师。 “演出场地已经交涉好了,这点你可以放心。其实开店之前我们已经做足了准备,动员木棉镇里的孩子演了一些儿童戏剧,孩子们都积极参与,结果反响不错。我们店下个学期将会进一批麻瓜刊物,里面就有各地的神话故事,我和我的同伴们都喜欢看神话,所以想如果把里面的一些故事演出来让它们具象化,是不是对书籍销售会有帮助,至少买家会知道这些书说的是什么。” 海姆达尔想想觉得挺好,自己又是出钱的股东之一,责无旁贷,就答应了下来。 勒菲·尼斯从口袋里拿出剧本交给他。“具体的排演集合时间会另行通知,不会多耽误你的假期,你可以放心。” 海姆达尔收下剧本。“你打算让我做什么?”既然不是演员,拿剧本也没用啊。 “我们的特效组缺人,到时候记得带上魔杖,剧本是用来对照剧情上舞美特效的。”勒菲又补充道:“闲暇时间还能帮演员对对台词。” 勒菲·尼斯前脚刚走,在旁偷窥偷听多时的一年级们迅速包围上来。 “你真的出钱帮他开店啦?”里安咋舌,这个尼斯是全校公认的怪人,喜欢什么不好非要喜欢研究麻瓜,要不是有个后台很硬的老妈,大概早就被那些麻瓜歧视主义者们扫地出门了。 卡卡洛夫校长是拿了尼斯老妈的资助款项才睁只眼闭只眼的。从另一方面可以看出,尼斯老妈还是很了解自己儿子的。 “听说店里生意还行。”海姆达尔答非所问。“马上还要排一出戏剧,你们有兴趣吗?” 很多一年级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当今的老派家庭还是把演戏唱歌等娱乐行业看做是不入流的贱民行当,根本就瞧不进眼。看看还行,让他们亲身参与根本不可能。 “这故事说的什么?”卡罗·琼斯好奇的问。 海姆达尔凭着记忆大致给他讲了一遍,结果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很多在海姆达尔看来理所当然的东西卡罗一点都不明白,这就导致讲故事的人不得不一直往前追溯,这一追溯就追溯到了最开头。海姆达尔要给他解释整个希腊神话的来源、大致背景、故事中各种各样的神祗以及他们错综复杂的关系……总之,一下午的光阴就全浪费给了那些尽知道乱伦的大神们。 卡罗听了感觉不错,还向海姆达尔预定了演出票,里安等几个一年级也表示有去看的意向。 海姆达尔警告道:“别抱太大期望,都是非职业者,演出来的效果不一定好。” 卡罗·琼斯一针见血地说:“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效果好,不过看个热闹罢了。” *** 威克多·克鲁姆先生很不满。 虽然魁地奇校队的早锻炼已经暂停,俩人的晨间“偷情”却持续进行中。没有旁人打扰的约会让克鲁姆先生很满意,他已经把海姆达尔定位为分享个人私密空间的一分子,唯一的一分子。但是今天,这男孩从刚才起就没正眼瞧过他,光盯着手里的本子看。这个不积极的敷衍态度让某男友很是无奈,不禁纳闷,这才几天,他就失去对里格的吸引力了? 两人眼下正坐在松湖边的长凳上,自第一次“偷情”以后这里就成了他们专门的约会场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卡捷宁教授从那以后再未出现过,他的宠物荒原倒是时常在林中猎食,再到湖边进食。 两人一狼至今为止倒也各行其道,相安无事。 “你在看什么?”威克多忍不住问。 “勒菲·尼斯送来的剧本。”海姆达尔头也不抬的回答。 不是教科书?那么自己去干涉就不算名不正言不顺了。威克多从侧面抱住海姆达尔,低头凑近他的耳朵低语:“那本该死的本子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要求得到应有的关注。” 威克多伸出舌头轻轻舔舐海姆达尔的脖子,引起的震颤直到男孩的脚底。 “我只是看两眼。”海姆达尔不自在地小声说。 事实上不止两眼。某男友在心里反驳。 一把抓住那只已经探进衣襟里的手。“好吧好吧,我不看了!冷落了你我很抱歉!”海姆达尔大声说,希望这样能让男朋友懂得适可而止。 威克多从善如流地收回手掌,可惜地长叹一口气,某男孩认定他是故意叹气给自己听的。 海姆达尔把剧本塞回长袍口袋,重新扣好那些不知不觉间就被解开的扣子。“对了,你也和我一起练习阿尼玛格斯吧,两个人一块儿可以相互学习、进步得也快。”他抓住男朋友的手,兴致勃勃的建议。“先去卡捷宁教授那里做一个形态预测。” 威克多反握住那只手,“不必了。” 海姆达尔迅速蔫了下来,他太得意忘形了,忘记了不是每个人都想成为阿尼玛格斯…… 威克多莞尔。“我从一年级就开始练了,所以不需要形态测试。” 海姆达尔很吃惊,“也就是说你已经练习变身魔法有五年了?是五年吧?” “实际练习是四年。” 那也够意思的了。海姆达尔侧过身,盯着他的眼睛。“已经成功了吗?”问得极为小心。 “嗯,也就那样吧。” 海姆达尔不接受模凌两可的回答。“行不行?一句话!” 威克多沉默片刻,然后说:“要看看吗?” 海姆达尔一怔,然后激动起来:“可以吗?” “我试试。”威克多站起来,一阵寒风吹过,天空中飘下的零星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胳膊、手背……直至黑褐色的羽毛尖端。 海姆达尔忘形地站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正扑棱着翅膀的大鸟,眼神充满了敬畏。 “我可以摸摸你的羽毛吗?”他渴望地说。 大鸟收拢翅膀,安静地站在长凳上。 海姆达尔上前轻轻抚触那身反射着金属光泽的羽毛,随着视角的变化,肩背部竟缀着隐约的紫色光华,一种内敛的视觉效果。“太漂亮了。”他叹息道,大鸟雄浑刚猛的气质让他赞叹与折服。 “你变得是什么鸟?”海姆达尔一边吃着大鸟的豆腐,一边问道。 大鸟琥珀色的眼睛滑过一丝笑意。 野兽的低吼忽然在身后响起,在覆满积雪的安静安静下显得特别扎耳。 是荒原。 “它怎么了?”海姆达尔警惕地瞪着那只狼。为什么一副要攻击他们的架势?不是说它从不无缘无故攻击人吗? 大鸟不声不响地看着荒原,荒原回以更加尖刻的警觉目光。一鸟一狼对峙片刻,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直到威克多重新出现在它眼前,荒原这才停止了警告的吼叫,又盯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叼起食物慢慢跑回树林。 “没事。”威克多比海姆达尔看上去轻松多了。“它以后应该不会再这样了,它已经确定过我的身份了。” 海姆达尔好像有点明白了。“你变身的那种大鸟是不是对它有威胁性,所以荒原才那么紧张?” “算是吧。” *** 为了不必要的解释,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并不是手牵手进食堂的,他们不怕被人知道,但是不想应对被知道后接踵而来的各种试探——能够回答的和不想回答的。 这是他们二人达成的共识,在一切未尘埃落定之前,怎么把这份感情长久的经营下去才是关键。其它的,暂时不会去想太多。 他们在楼梯处分手,海姆达尔走向同学,威克多上二楼找他的朋友。 邓肯和贝尔尼克都在,奥维尔先生一发现他过来就挤眉弄眼、面露猥琐的无声笑容,威克多面不改色的坐下,拉过一盘吃食到自己跟前。 “你打算怎么办?” 威克多楞了一下。 邓肯也奇怪地看着贝尔尼克,后者脸都不抬一下径自翻看手里的书。少顷,他放下书本,严肃的说:“我是说里格,你打算怎么办?” 邓肯张口结舌,他、他知道? 威克多对堂弟的知情似乎并不很意外,他抓起叉子说:“没怎么办。” “真不敢相信。”贝尔尼克喃喃低语。 “你是怎么知道的?”邓肯大惑不解,可能撞车的场面明明都被自己带开了。 “我有眼睛。”贝尔尼克没好气的说。“一开始只是觉得威克多对里格的事比较上心,久而久之就觉得不对劲了。” 也就是说早看出名堂了,却故意捂着当不知道?邓肯无语,克鲁姆家的男人都是装傻充愣的高手。 “隆梅尔知道了会怎么样?他会杀了我的……”贝尔尼克又开始神神叨叨了。 邓肯皱眉。“威克多和里格谈恋爱,里格的爸爸却要杀你?” “这都是我的错。” “威克多和里格谈恋爱是你的错?” “他会认为我没有尽到责任。” 邓肯瞠目,“难道说里格的爸爸想让你和里格谈恋爱?” 贝尔尼克终于爆发了:“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要选择一种鸟代表威克多·克鲁姆,那只有凶猛帅气的金雕了。 中文学名:金雕 拉丁学名:Aquila chrysaetos 二名法:A.chrysaetos 界:动物界 门:脊索动物门 纲:鸟纲 目:隼形目 科:鹰科 属:真雕属 种:金雕 命名时间:Linnaeus,1758 英文名称:Golden Eagle 大型猛禽。全长76--102厘米,翼展达2.3米,体重2--6.5千克。多栖息于高山草原和针叶林地区,平原少见。 生活于多山或丘陵地区,特别是山谷的峭壁以及筑巢于山壁凸出处。栖息于高山草原、荒漠、河谷和森林地带,冬季亦常到山地丘陵和山脚平原地带活动,最高海拔高度可到4000m以上。以大中型的鸟类和兽类为食。 性凶猛而力强,捕食鸠、鸽、雉、鹑、野兔,甚至幼麝等。金雕主要捕食大形的鸟类和中小型兽类,所食鸟类有赤麻鸭、斑头雁、鱼鸥、雪鸡,兽类有岩羊幼仔、藏原羚、鼠兔、兔、黄鼬、藏狐等,有时也捕食家畜和家禽。 哈萨克人训练有素的金雕除了狩猎最大的一个用处还要看护羊圈。它们驱赶野狼在新疆哈萨克人的草原上是司空见惯的。在看护养圈的时候,周围是没有牧人。 金雕素以勇猛威武著称。古代巴比伦王国和罗马帝国都曾以金雕作为王权的象征。在我国忽必烈时代,强悍的蒙古猎人盛行驯养金雕捕狼。时至今日,金雕还成了科学家的助手,它们被驯养后用于捕捉狼崽,对深入研究狼的生态习性起过不小的作用。当然,在放飞前要套住它们的利爪,不至于把狼崽抓死。据说,有只金雕曾捕获14只狼,它的凶悍程度可见一斑。 金雕并非金色的雕,尽管它源于希腊语的名字直译是金色的鹰。这里提到的金色,可能是就它头和颈后羽毛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的金属光泽而言,金雕体长近1米,体重6千克左右,是雕中最大的一种,它们的腿除脚趾外全被羽毛覆盖,看上去确实仪表堂堂。 金雕翼展达2.3米,飞行很快,在追击猎物时,它的速度不亚于猛禽中的隼。正是因为这一点,分类学家最初将它们列为隼的一种。金雕飞行快捷,它有机智灵活的捕猎方式。在搜索猎物时,金雕是不会快速飞行的,它们在空中缓慢盘旋。一旦发现猎物,它们便直冲而下,抓住猎物后便扇动双翅,金雕疾若闪电般飞向天空。刚刚出窝的狼崽常常遭到这种袭击,待母狼赶来营救已为时过晚。在空中,金雕也能随心所欲地捕食。 有人记述过金雕从地面冲上天空,捕食飞过的野鸡的情形:金雕冲上天空,当飞到野鸡下方时,突然仰身腹部朝天,同时用利爪猛击野鸡。野鸡受伤后直线下落,金雕又翻身俯冲而下,把下落的野鸡凌空抓住。这简直是一位卓越的飞行家在表演。 上述资料源自百度娘的无私奉献。 第123章 第一学年的终结 当纳西莎·马尔福第六次焦急地探头张望时,海姆达尔藏住笑容,平静的说:“他们马上就出来了,马尔福夫人。” 纳西莎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不自然地抚了抚一丝不乱的鬓角。 据悉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一向准点出发准点抵达,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果不其然,当海姆达尔的怀表指针指向十点钟时,第一批霍格沃茨学生出现在国王十字站台上,那里已经聚满了前来接孩子回家的家长。 爱子心切的马尔福夫人也是其中之一,海姆达尔就是那跟班。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进国王车站的时候正好碰上同样来接儿子们的韦斯莱夫人莫丽,两位女士从未见过面,但因为海姆达尔的关系才有了第一次交涉。 莫丽又惊又喜地拉着海姆达尔嘘寒问暖,跟母亲一起来的金妮也很激动,他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 海姆达尔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韦斯莱夫人的问话,之后也问起了韦斯莱家的情况,莫丽原本就觉得里格是一个乖孩子,自从他离开英国去德姆斯特朗读书心里就一直很挂记,现在看他的应对态度跟之前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当初还要稳健,心里很是感慨,嘴里的唠叨就更停不住了。 絮絮叨叨说了一阵,韦斯莱夫人突然奇怪道:“亲爱的,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来接我们家亲戚的。”海姆达尔告诉她。“趁此机会再和罗恩碰个面。”虽然这话听起来好像罗恩只是附带的,但是海姆达尔想反正自己是孩子,说话不够妥帖别人也不会在意。小孩子说话做事本就漏洞百出,太老成反而生异。 韦斯莱夫人本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没往心里去。她点点头,高兴的说:“也好,罗恩见到你也会很高兴的。” 纳西莎一直端庄地站在一边,不是很靠近,但是立的位置却恰到好处,正好把他们的动作、谈话一览无遗、尽收耳底。她马上就判断出那是韦斯莱家的人,从她们的长相和穿着也能猜着几分。对于那个“败坏血统的叛徒”一家她并不陌生,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耳闻的可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纯血统家族都对韦斯莱家的做派十分看不惯,尤其是那个自掉身价与麻瓜为伍的亚瑟·韦斯莱更是圈中的笑柄,令很多巫师不齿。 没想到里格和他们家关系这么好……纳西莎迟疑片刻,故意清了清嗓子。 海姆达尔当然听到舅妈的咳嗽声,就面不改色地为两位女士做了介绍。 纳西莎一向自视甚高,但顾着贵族的自尊自傲,即便不乐意也不会当场甩脸子,她短促冷漠地点个头。“韦斯莱夫人。”盛气凌人的架势和她的丈夫异曲同工。 莫丽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扯住金妮干巴巴的回应:“马尔福夫人。” 红头发的小姑娘对这样的见面方式也很不习惯,在马尔福夫人不带温度的目光注视下频频往母亲身旁凑。 “我们就不打扰了。”纳西莎不给海姆达尔任何开口的机会,拉住男孩的手就往里走,态度近乎……强硬。直到他们被车站内川流不息的人群淹没,再也看不见身后的那对母女,她才放开海姆达尔的手。“不要和那种人家来往。”纳西莎慎重地告诫海姆达尔。“他们家名声不好。” 真是巧了。海姆达尔心想,韦斯莱家的人都认为马尔福家名声不佳。这两家人在这方面倒是口径一致。 纯血去找混血、泥巴种的茬也就算了,干么还搞内讧?无论马尔福还是韦斯莱,不都是血统悠久纯正的巫师家庭吗?有时候想想他们真是没事找事,莫名其妙……依照自己和马尔福家的亲缘关系,他先前在英国的人际交往难免会遭到诟病,面对这样的情况,某男孩也是无可奈何,眼下他也是局中人之一了。 *** 其实在正式放假之前海姆达尔也拿不准他到底要去哪里,隆梅尔和斯诺都没有交代,他老爸在隔三差五的信中只字未提,一直到考完最后一门准备收拾行李之前他仍然摸不清方向。 跟他的情况截然相反,林德兄弟早就接到了隆梅尔的安排,据说这个暑假他们都会待在芬兰,在该国魔法部某个不起眼的小部门里见习,为将来能顺利打入北欧政界做准备。 他这是被抛弃了?还是被遗忘了?就在某男孩胡思乱想的时候,终于接到爸爸的信,信上说这个暑假就先住到马尔福家去。保加利亚的克鲁姆夫人过生日,妮尔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推脱无门,斯诺因为魁地奇比赛两个星期前就离开英国动身去了比利时,隆梅尔不放心儿子住在空无一人的翻倒巷,就同意了马尔福先生之前的建议,让里格到他们家去玩一阵。 卢修斯还表示,德拉科此前已经寄出了信件,向里格转达了他们的邀约。 海姆达尔确实收到了那封信,就在考魔药学的同一天。那是某男孩极度不想去回忆的悲惨日子,在制药过程中他的坩埚因为微小的疏漏被炸穿了。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喷得满头满脸的污垢却让他洗了一下午的澡,尤其是粘在头发上的顽固污渍——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恶心,最后还是绒布和希娜共同努力才弄干净。 海姆达尔对本学年的魔药学考试彻底绝望了,已经做好下学期补考的准备。罗伊·洛朗教授在他离开学校之前变动了他的暑假作业,多加了一份别的同学都没有的习题,这让海姆达尔很吃惊。 “这是斯内普教授特地为你出的暑假作业。他说这些题目可以矫正学生心不在焉的陋习。” 洛朗教授落井下石地笑道。 海姆达尔小心眼爆发,认定此乃洛朗教授的整人手段,就因为他一不小心发明出了“炸药”…… 多想无用,既然已经发生也就随他去了。某男孩又一次阿Q地把注意力转回到假期上——学生们翘首以盼多时的暑假。 虽说海姆达尔此前确实有回翻倒巷的想法,却没想到真的成行,主要原因是他老爸总在信里说要他去北欧一起生活,海姆达尔意动不已,他渴望接触亲情。 对英国那个国家,他有无法割舍的亲切感,却没有饮水思源的归属感。 因为每个年级的考试时间不同,海姆达尔考完以后又拖了两天才离开学校,就为了争取和男朋友同行。 他之所以这么紧着两人的相处时间就因为即将分离的暑假。克鲁姆夫人的大寿再加上校队的暑假集训,他和威克多可能一整个假期都见不了面,海姆达尔失望之余就想在分别前好好聚聚。 故而忍着邓肯的暧昧坏笑以及贝尔尼克的哀声叹气,硬是厚着脸皮等他们考完以后一起坐马车前往翡翠村。 目送飞往保加利亚首都的天马拉车没入云霄,海姆达尔步履虚浮地朝专门跑西欧路线的马车租赁店走去。他的男朋友临行前给了他一个难以忘怀地湿吻——极尽深沉挑逗之能事,在那之前威克多都表现得很克制,即使亲吻也点到为止不越雷池,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唇舌相济,激狂地像要把他咽进肚子里去一样。 “给我写信。”威克多交代完以后用力抱了他一下,然后毅然撤手离去。 海姆达尔一路神游物外地飘行而至,乍然看见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时陡然清醒过来,那位仪态万方的女士就那么旁若无人地站在马车租赁店门口,直到发现他的到来倨傲的神态才出现了一丝松动。 经过解释他才知道,她是专程来接他的。 没想到纳西斯·马尔福会亲自前来,海姆达尔有点受宠若惊。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她半个月前就抵达了,因为他的故意拖延导致她不得不多等了几天,这让某男孩愧疚不已,故而那位女士说什么他就答什么,表现得极为乖巧。 海姆达尔的聪明听话让纳西莎很欣慰,潜意识又觉得不满足,甚至有点埋怨,这孩子终究不和他们亲近,无论说话做事总是有意无意隔着一层,天生的母性直觉让某舅妈尝到了怅然的滋味。 就是这样,海姆达尔跟随马尔福夫人踏上了前往英国的旅途,并最终在马尔福庄园住了下来。奶糖、豆荚和奥拉尔也一并送进了庄园。纳西莎特地给海姆达尔选了一个能够看见一处小花园的房间,站在书桌前推窗见绿——繁花吐蕊一览而尽,奶糖也被安排在那里住下。可以看出无论人还是动物,对这样的安排都觉得满意。 因为德姆斯特朗今年的暑假比霍格沃茨放的早,德拉科要过几天才能到家,纳西莎就问他愿不愿意跟她一块儿去国王十字车站接人,海姆达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 依照纳西莎的描述,下了特快列车以后会有一个巫师专门检票,学生们也不可能一哄而出,关键是怕吓到车站内的麻瓜们,故而下了火车以后学生们都是分批次、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往外走。 这个过程肯定花时间,所以当海姆达尔的怀表上的指针指向十点二十时,韦斯莱家的男孩们出现了,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哈利·波特以及赫敏·格兰杰。 为了不显眼,学生们到站之前都会换下校服,穿上麻瓜式样的普通衣物。 “里格?!”尽管站得不是很靠近,喜爱东张西望永远安静不下来的韦斯莱双胞胎率先看见了他,他们快速挤到海姆达尔跟前。“你怎么来了?德姆斯特朗也放假了?你是来接我们的?暑假要在英国过吗?”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往外倾吐,弄得海姆达尔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好。 “少自作多情了!”一声尖锐的冷哼响起,德拉科用力推开挡在眼前的人。“里格当然是来接我的。”说着转头向海姆达尔求证。“是不是?”马尔福少爷很有自信的扬起下巴。 海姆达尔眨眨眼,上前给了他一个大拥抱。“你好,德拉科。”用行为来规避矛盾冲突。 德拉科很快软下来,暂时忘记了冷嘲热讽。“你好,里格,我很高兴……”他模模糊糊的说。 海姆达尔对马尔福少爷的别扭早就习以为常,放开德拉科转而面向双胞胎,以及尾随他们过来的其他人。“你们好,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面对表兄息事宁人的做法,德拉科虽有微词但不会多嚼舌根,他选择视而不见,就掉头走向了等候在旁的纳西莎,享受母亲略带矜持的拥抱与关爱。 马尔福少爷的主动离去让在场的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韦斯莱家的几个男孩重新活跃起来。 “这个暑假在英国过吗?”罗恩接续弗雷德刚才被打断的问话。 “是不是开学之前都在英国现在还说不准。” 罗恩才不管是不是住到底,他只管眼前。“过几天我去找你。”一想到阴森恐怖的翻倒巷他就有点害怕但又跃跃欲试,琢磨着再去见识见识。 莫丽眉头一拧,本想训斥罗恩两句,让他彻底断了那个心思,海姆达尔却给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现在不住翻倒巷,你要来之前先给我递个信,到时候我去马尔福庄园门口等你。” 罗恩张大嘴巴,“你现在住在马尔福庄园?” 海姆达尔颔首。 罗恩心有芥蒂地小声嘟囔,“我才不去马尔福家。” 双胞胎没有弟弟那般小心眼,立马就向海姆达尔要了送信地址,然后再三保证到时候一定去叨扰。 罗恩反手扯住好友的袖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哈利,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哈利对这个提议很心动,但是在弗农姨父家他根本做不了主。其实他根本不介意到什么地方去,只要能离开德思礼一家哪里都是天堂。 赫敏刚想和他们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吼叫传来,车站内无论麻瓜还是巫师都惊骇地瞪向那个声源爆炸处。 哈利·波特的嘴角浮现出苦涩的笑容。 “我的梅林,那是谁?”莫丽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魁梧的球状物体朝他们气势汹汹地走来。“看上去好像不太好相处。”韦斯莱夫人喃喃自语道。 “你到底准备好了没有?我们等了很长时间,达力早就饿了,万一因此生病你拿什么赔我儿子的健康?!”球状物体有一张通红的脸,蓄着满脸的胡子,一走到哈利面前就毫无缘由地大声控诉,控诉的话十分无稽可笑。 莫丽其实一开始就猜出了此人就是哈利的麻瓜姨父,这一指控验证了她的想法。她迅速打起精神试图和弗农·德思礼攀谈,谁知这个无理取闹的麻瓜一点情面都不给,当场驳了她的面子。 韦斯莱家的人很吃惊,赫敏很吃惊,海姆达尔很吃惊,德拉科很吃惊,就连情绪不外显的马尔福夫人都皱起了眉头。 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惹人厌的家伙。 哈利倒是表现的很平静,微笑地和所有人打过招呼,甚至还特地和海姆达尔道了别,跟着好像逃难似的德思礼一家匆匆忙忙的走了。 赫敏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上话,罗恩刚才的提议也没捞到答案,两人都有些傻眼。 德拉科不客气的冷笑起来。“真是客气友善的人。”嘲弄挖苦的语气刮进每个人耳里,一时间却无人反驳。 赫敏清秀的脸涨得通红,身为麻瓜家庭出身的女巫,德思礼一家的做派让她没来由地感到难堪,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对待哈利。 目睹这一切的海姆达尔在心里叹气,这下德拉科是彻彻底底不会接纳有关麻瓜的任何东西了,撞上这么个极品反面教材,从没有接触过麻瓜的巫师或许都会退避三舍…… 第124章 两对父子 总的来说,在主人的殷勤招待之下,海姆达尔在马尔福庄园里过得很舒服,虽然真正动手招待的是家养小精灵。德拉科没有回家之前,海姆达尔要么在庄园的藏书房里打发时间,要么在小花园里和奶糖玩耍,甚至还帮助家养小精灵照顾花草,弄得那些小精灵惊慌失措、连连尖叫。那之后,他就彻底歇了劳动的想法,因为奴性坚强的家养小精灵们会义无反顾地去自残谢罪。 闲散的生活状态使得海姆达尔怀念起了麻瓜的生活方式,比如电视,比如电影,比如电脑…… 他每天都会和女主人见面,餐桌上的碰面更是避无可避,因为缺乏话题他们很少交谈。海姆达尔想不出和她说什么,谈及艾薇·马尔福那就更没话说了。这也是他成天躲在房间里“用功”的原因之一,避免三餐时间以外的寒暄。 不过在不多的谈话中,海姆达尔发现她是一位非常聪明的女士。她曾经隐晦地向他提及有关布莱克家的事情,被他岔开了。那之后她就再没提过。 海姆达尔已经是斯图鲁松家的人,虽然觉得可惜,纳西莎深深明白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西里斯已经被家族除名,如果他有继承人,那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与其认祖归宗继而背负上家族叛徒之子的恶名、受尽族人的冷眼,还不如在斯图鲁松家当正经的大少爷。况且,里格如今的背景对马尔福家族会更有利。归根结底,纳西莎·布莱克·马尔福已经是泼出去的水,当然要为夫家多考虑一些。虽然不像卢修斯那样为了追名逐利可以不顾一切,她还是想为独生子多揽些傍生的筹码。 卢修斯因先前的错误判断使其在神秘人的事情上栽了大跟头,连累整个家族差点为之倾覆。这件事带给纳西莎的震动颇大。 知夫莫若妻,纳西莎明白丈夫还是打心底相信神秘人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出于畏惧他或许还会做出跟之前一样的选择。所以她时不时敲打丈夫,鼓动丈夫和斯图鲁松家族攀交情,甚至建议举家外迁,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是她不相信卢修斯,她只是舍不得德拉科因为他父亲的行差踏错而遭罪。 在重大事情的选择上,女人反而会比男人考虑得更远,也更实际。 纳西莎本以为独断专行的丈夫一时半会儿听不进去,没想到不久前突然主动提及,而且还暗示她神秘人有了活动,就在霍格沃茨。被称为固若金汤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也没能抵挡住神秘人的小动作?虽然心里清楚神秘人一旦复出首要目的就是对付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纳西莎仍感到后怕。 “让里格放假以后到我们家来住一阵子,你看怎么样?”卢修斯面沉如水。“神秘人没有死,他一直在寻找时机反扑。福吉之流的蠢人们自欺欺人还情有可原,我们这些从前的追随者难道还不知道吗?”他攥紧胳膊,隔着衣料反复摩挲,眼底滑过一丝坚定。“我已经和斯图鲁松主席通过气了。” 纳西莎轻声问:“你怎么和他说的?” 卢修斯苦笑,“还能怎么说,照实话告诉他,告诉他我的焦虑、现实,以及未来可能会出现的险情。其实就算不告诉他实情他也有办法知道,何必隐瞒。” 也就是拉下脸去向隆梅尔·斯图鲁松求助?真是难为他了。纳西莎感动地握住丈夫的手,她知道,他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他们夫妻二人一向自恃高人一等,目中无人的性格使得他们交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所交之人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墙头草。在性命攸关的情况下“外人”确实比“朋友”更安全。 “斯图鲁松家族会有办法吗?”纳西莎问出了自己的担忧,就算躲到国外去也会被找到。 “当年神秘人如日中天的时候斯图鲁松家尚能置身事外,何况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主要原因他们家在英国根基不深,处事又比较低调。还有一方面……”卢修斯顿了一下,凑近妻子,在其耳畔小声续道,“这个隆梅尔很不简单,涉足的圈子比我之前估计的还要大。” 纳西莎若有所悟,也就安心了。她并不想知道背后的具体情况,只要他们一家三口能够躲过危机,能够确保安全无虞就可以了。 “德拉科和里格相处的怎么样?”撇开现实困境等因素,卢修斯还是希望俩孩子能真诚以待。自打德拉科认识里格以后性格就开朗活泼了许多,不若之前那般抑郁偏激,这个变化让一直担忧教育偏失的某父亲很是欣慰。 儿子需要朋友,真正的朋友。 “好得很。”纳西莎露出温柔的笑。“你那儿子张口闭口就是里格,一副有表兄万事足的样子。”弄得她都有点嫉妒了。 卢修斯喟叹道,“他只是太寂寞了。” 纳西莎不想丈夫自责,他们的教育方式源自父辈,总不好挑先祖的错。她马上转移话题:“德拉科正跟着里格折腾什么麻瓜理财。” 卢修斯就皱起了眉头。“麻瓜理财?”德拉科怎么跟麻瓜牵扯上了? “你先别急着否定。”纳西莎说。“麻瓜理财就是一个名称,具体情况还是古灵阁在操作,也就是效仿麻瓜的方式,并不真的和麻瓜有密切瓜葛。” 卢修斯刚放下心来,妻子又道:“德拉科放假之前还写信问我古灵阁里是不是存着他的零花钱,具体数目有多少。” 卢修斯瞪眼,差点把手杖掰成两段。“他怎么不来问我?”某爸爸难掩嫉妒地怒斥。“不孝子!” 纳西莎笑而不答。还能怎么,你一插手就会把事情全揽过去,到时候他还怎么跟着里格闹腾。 *** 在见到正常大小的奶糖时,德拉科露出了敬畏的表情。那又是好奇又是故作镇定的别扭神情被海姆达尔取笑了好一阵,弄得马尔福少爷颜面尽失。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连一天都没用到,斯图鲁松少爷的面子也被德拉科撕开了。不经意把坩埚爆炸那事说走了嘴,德拉科笑话人的方式就是找雷同,然后玩一把连连看。据说整个一学年只有叫纳威·隆巴顿的格兰芬多换过新坩埚,别的同学依然在用“二手货”。 德拉科反反复复地叨念“新坩埚”,斯图鲁松少爷恼羞成怒地指使某黑猫行凶:“咬他!豆荚!” 【我茹素。】四肢一蹬,跳出窗外。 某男孩被噎得够呛。 取笑归取笑,德拉科还是很认真地替表兄分析了一把坩埚爆炸的原因。“你们的教科书上写的很清楚,迷迭香切成三段,竹节草碾碎……熬制的时候先顺时针搅拌三圈再逆时针搅拌五圈……仔细看看这魔药制作方式挺简单的,怎么会爆炸?”德拉科不认为表兄的智商和隆巴顿处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原来又没做过,光看书谁记得是碾碎还是切断,搅拌均匀不就好了,干嘛还又三圈又四圈的?”海姆达尔不知悔改的摇头晃脑。“要是魔药学也成选修课该多好,就有理由不修了。”甚至还妄想起来了。 德拉科把手里的教科书一丢,算了,还是让斯内普教授和洛朗教授去烦心吧。他们因为书信来往比较频繁,所以德拉科知道斯内普教授遥控参与了表兄的魔药学教育。说实话他一开始有点嫉妒,斯内普教授虽然严格却从没有额外教导过哪个同学,更别说外校学生了,后来随着海姆达尔诉苦次数逐渐增加,嫉妒很快化为同情。 就像表兄自己在信中说的,两个魔药学教授的关爱——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交流完各自的期末考试,德拉科兴致勃勃的提及自己将有可能被选为斯莱特林学院新的找球手。 “你原来的飞天扫帚是横扫吧?”海姆达尔问。 “两年前买的,入学的时候就没买新的。” 海姆达尔玩笑道,“我还以为照马尔福少爷的性格什么东西都会换成新的。” 德拉科没好气的说:“那把扫帚我挺喜欢的。” “和光轮2000比就慢多了。” 德拉科撇撇嘴,忍不住羡慕的说:“不止哈利·波特,韦斯莱双胞胎用的也是光轮2000,甚至一开学就在用。他们家真的穷吗?”德拉科疑惑的说。“别说2000了,它前一个型号就相当昂贵。” 喔,乔治和弗雷德用的扫帚是他送的,所以韦斯莱家没花一分钱。这话海姆达尔没告诉德拉科,认为没有必要。送出去的东西就是人家的了,哪有到处宣传的道理。 这个话题被海姆达尔有意识地一笔带过,德拉科的注意力就转到其它地方去了。 两个男孩决定去对角巷的高级魁地奇用品店瞧瞧。海姆达尔在他没回来之前曾经去过一次对角巷,那里的店主们还是老样子,看到他亦是又惊又喜。光轮2001即将上市就是从威尔斯先生那里得知的。 德拉科对光轮2001很有兴趣,不过他现在和海姆达尔一样属于“赤贫阶级”。 “能不能跟古灵阁商量一下临时提出来一点,以后再补上。”可能德拉科真的中意光轮系列,亦或是哈利·波特的光轮2000带给他的冲击太大,对角巷还没去就开始考虑支出问题了。 两个男孩面对壁炉,絮絮叨叨地讨论着。 “你们要上哪儿去?” “对角巷。” “去购物?” “去买扫帚。” “不是说没钱吗?” “问问看能否赊账……”海姆达尔猝然反应过来,和同样惊讶的德拉科转身看去。 他们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卢修斯·马尔福和两臂抱胸的隆梅尔·斯图鲁松。 “我们家从不赊账。”卢修斯一字一顿地说。 德拉科闹不清父亲是否在生气,就没敢吱声。 海姆达尔仰头不声不响瞧了隆梅尔半晌,直到后者禁不住放下手臂松懈下来。 “你在看什么,儿子?”某爸爸对他的平静很不满。 “您身上有钱吗?” 某爸爸那个悲摧呀,这就是老子的价值吗? 海姆达尔突然笑了起来,“开个玩笑。”他疾步靠上前去,隆梅尔就势弯腰抱住他,照着儿子的脸重重吧唧一下,他的儿子有样学样也照着他的右脸颊吧唧一下。 “很高兴见到你,爸爸。” 隆梅尔自我调侃:“当然高兴,一个移动钱袋。” 海姆达尔莞尔:“您不是在信里说可能暂时离不开吗?” 隆梅尔摸摸他的头发,轻描淡写的说:“突然就有空了。” 跟这对亲密无间的父子比起来,另一对父子就显得呆板克制许多。 卢修斯发现德拉科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向往,心里一涩,犹豫片刻就抬起手搭住儿子的肩膀。德拉科僵了一下,然后垂下眼,静静依偎在父亲身旁。 *** 有两个移动钱袋的加入,俩男孩的购物之旅自然宽裕起来。 “你想买什么?”隆梅尔问海姆达尔。 “不买什么,我什么都不缺。”他就是德拉科的跟班。 四人走到丽痕书店门口,海姆达尔看到门口挂起了巨幅的新书海报,作者居然是吉德罗·洛哈特。 “这家伙还是那么红?”海姆达尔从前就觉得他的做派很腻歪。 “红得很。”德拉科对这人也没好感。“不过从他的书来判断,他应该很有本事吧。”要不然也不会得梅林三级勋章。 隆梅尔扬了扬眉毛:“书确实是好书,就是作者令人遗憾。” 斯诺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什么意思?海姆达尔不明就里。 “洛哈特先生这一个暑假都会在丽痕书店推荐他的新书。”卢修斯用蛇头手杖轻轻敲了下海报,里面的人很不高兴地朝他瞪眼。“而且听说他很有可能成为霍格沃茨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霍格沃茨换老师了?这个疑问在海姆达尔心头一闪而过。 德拉科朝海姆达尔吐吐舌头,后者开玩笑的说:“洛哈特先生不会因此让每一个霍格沃茨学生都去买他的新书做辅导书吧?” “他的书还是不错的。”德拉科耸耸肩,不在意的说。“大不了买回来以后把封面都撕掉。” “马尔福先生!”略带腔调的惊喜呼唤从不远处传来,只见梅林三级勋章得主——吉德罗·洛哈特正兴冲冲地朝他们走来,他和海姆达尔记忆中的印象分毫不差——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闪亮金发,时髦繁琐的衣饰,一成不变的夸张举止以及令人发寒的做作笑容。 卢修斯叹口气,认命地同他寒暄。 洛哈特先生很热情,握手之后几乎不给卢修斯任何发言机会,一个劲地喋喋不休。和洛哈特攀谈嘴巴很闲,就是耳朵很受罪。 发现这人习惯性地忽略旁人,海姆达尔就很没良心地想要逃走,被德拉科死死拽着,并用眼神警告他:有难同当。 谢天谢地的是洛哈特先生终于停下来了,好像这时候才发现隆梅尔与两个男孩,“这位先生是?”沽名钓誉的吉德罗眼里只装的下成年人。 隆梅尔当机立断:“路过的。”扯掉德拉科的手,拉住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哈哈,这人真有趣。”洛哈特先生用手指了指快步离去的“路人父子”装腔作势地大笑起来。 德拉科在心里大骂海姆达尔不仗义,并恶狠狠地赌咒,如果新学期真要买这个洛哈特的著作,他不仅撕封面,里面的插图也全部撕烂! 第125章 住回翻倒巷 光轮2001还未正式上市,不过可以预订,只要付些定金就可以了。德拉科如愿以偿地订购了一把,感受到儿子抑制不住的欣喜,卢修斯在心里暗暗点头。他从前很少主动给德拉科买东西,生怕他玩物丧志,变得不知轻重。 这段时间卢修斯有了新的领悟,严谨的教育固然对孩子的成长有很大助益,适当的宠爱同样至关重要。德拉科终究是他的独生子。 卢修斯·马尔福尝试寻找出不同以往的平衡点,一个全新的想法呼之欲出:德拉科先是他和西西的儿子,然后才是马尔福家的继承人。哪个在前哪个在后,他有了新的界定。 隆梅尔问了好几遍海姆达尔需不需要也订购一把,都被婉拒了。高级魁地奇用品商店的店主威尔斯先生也向海姆达尔大力推荐光轮2001,口沫横飞地颂扬了一番最新型号的诸多优点,同之前的2000做了对比,打压旧型号力捧新型号,还把限量珍藏版的介绍手册拿出来显摆,海姆达尔还是没有点头。 “光轮2001对竞争找球手打位很有帮助,我不像德拉科,我对魁地奇没有热情,即使买了也是大材小用。”而且他的飞天扫帚由行云公司免费直供,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写明了他们每年会提供至少两款的新产品,换句话说一个学期一把,既然如此干么还可着劲地去花冤枉钱? 隆梅尔不死心地暗示儿子不用替自己的省钱,他不是那么穷,芬兰魔法部没有克扣他的工资,甚至还表示这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以后就全留给继承人了。 海姆达尔一脸严肃地说:“那就更不能乱花了。”两眼放光,一副标准的守财奴嘴脸。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做出这腔调来宽慰自己,隆梅尔欣慰之余不免有些失落:儿子居然什么东西都没要他买,爸爸很寂寞…… 当一行人返程时再度路过丽痕书店,卢修斯告诉他们,大嘴巴的洛哈特先生的应聘结果已经出来了,事实上就差去登报通告天下了。如果没有意外,九月份开学以后德拉科将在学校看见那位了不起的吉德罗。 德拉科嘟嘟囔囔的说:“我宁愿继续忍受洛奇教授……” *** 隆梅尔也住进了马尔福庄园。这位爸爸不太喜欢英国的居住环境,更不喜欢结交英国的显贵,所以每次出公差都会住在“破败”的斯图鲁松庄园。这次居然一下就同意了马尔福先生的邀请,海姆达尔猜测两位父亲可能有什么事情要谈。 就在隆梅尔住进来的第二天下午,他和德拉科被家养小精灵叫进了男主人的书房。此前德拉科告诉过海姆达尔,父亲的书房是家中重地,就连身为未来继承人的他都很少被允许进入该房间。 卢修斯的书房没有海姆达尔想象得那么奢华宽敞,跟整座富丽堂皇的华屋相比显得较为简陋。一张宽大的书桌摆放在中间,书桌前是一组深褐色的皮沙发,书桌后方的整面墙壁被墨绿色的帘子遮蔽,帘子上绘有嵌金丝的马尔福家族徽。 书房里除了男主人,还有隆梅尔和一个陌生男人。让德拉科吃惊的是母亲也在,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从没有踏足过父亲的书房。母亲曾经跟他说:书房是你父亲的私人领域,阳光室是我的地方,就算成为夫妻,也要保留一些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 看到俩男孩进来,马尔福先生指了指沙发,让他们去坐。 “跟你们介绍一下,”卢修斯看向坐在隆梅尔左手边的陌生男子。“这是切尔克先生。”那名陌生男人立刻站起来。 他有着一张长而尖削的脸,眼睛宽大,鼻子窄而挺,一头深栗色的短发和一双深棕色的眼睛,虽然相貌普通,却显得精神奕奕,衣着不时髦但很得体。眼神不谄媚也不傲慢,距离保持得恰当好处,给人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隆梅尔抬了抬手,“这是我儿子海姆达尔。” 切尔克靠近海姆达尔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一脸激动的说:“久仰大名!” 海姆达尔被他如见亲人般的热情弄得一头雾水,怎么就久仰了? “这位是马尔福先生的独生子。”隆梅尔波澜不惊地介绍德拉科。 切尔克脚跟一转,抓住德拉科的手大力晃动,“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俩男孩对看一眼,敢情这人就会这一句寒暄词啊?!明显用词不当嘛。 难怪叫人不可貌相,不开口看着还挺好。 德拉科坐到母亲身旁,海姆达尔在隆梅尔的右手边坐下。 卢修斯清清嗓子说:“切尔克先生是蒲绒绒综合服务公司的代表,今天是专程为我们而来。”他看向儿子。“切尔克先生和他的同事会撤换掉马尔福庄园内的所有保护魔法,并且根据具体情况添加其它辅助魔法,以后进出庄园难免会麻烦一些,你要早做准备。”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重设魔法保护?”德拉科敏感地觉察到不对,忐忑不安的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卢修斯沉默以对,纳西莎脸上也显出一丝为难。 “恕我直言,隐瞒孩子固然是为了孩子本身考虑,但是一味的保护绝非良策,象牙塔不是无坚不摧的。”隆梅尔建议。“况且德拉科已经过了蒙昧无知的年龄,难道二位对自己儿子的接受能力没有信心?打算一直瞒下去?” “西西。”卢修斯看着妻子,后者咬了咬牙齿,向丈夫点点头。 见状德拉科更紧张了,父母从没有在他面前这般犯难过,到底出了什么事? 海姆达尔靠向父亲,低声问:“怎么回事?”难道马尔福家遭了什么劫难吗? “没事,别紧张。”隆梅尔拍拍他的手,“一会儿就知道了。” 在卢修斯和纳西莎的共同解说下,德拉科知道了很多鲜为人知的过去,也知道了他们家和神秘人的关系,同样了解到他父亲曾经是一名食死徒这个可怕的事实。(PS:纳西莎也是食死徒,被咱人为地排除掉了) 德拉科的两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紧绷的指关节和他的面容一样毫无血色。“也就是说神秘人会卷土重来,而我们家打算背叛他。”他干巴巴的说。“没想到哈利·波特还真是救世主……”德拉科苦笑起来。 “亲爱的,别担心,我和你爸爸会保护你的。”纳西莎抓住他的手,竭力宽他的心。“神秘人虽然有活动,事实上还很虚弱,要不然也不会去打魔法石的主意。就算真有开战的那一天,我们家一定能平安躲过去。” 德拉科的眼中滑过一抹厉色。“不!”他说。“我要学会保护自己!保护这个家!您不用担心,”他对纳西莎扯出笑容,充满了男子汉的坚定。“为了马尔福家的将来,即使避无可避我也会跟他们拼到底!” 纳西莎泪盈于睫,用力抱紧儿子。卢修斯既欣慰又感动,他们的小德拉科长大了。 海姆达尔看着那一家三口心情难以平复,真是个幸福的家庭,他不无羡慕的想。 “要不我去给你找个妈?”隆梅尔凑在他耳朵边上嘀咕。“咱们也组一个快乐小家庭?” 海姆达尔的身体不稳地晃动了一下。 “太感人了。” 切尔克突然大煞风景地慨叹起来,攥着一条手帕抹眼角,值得注意的是那条桃红色手帕上缀有一圈淡粉色的蕾丝花边,花边外沿滚着闪闪发光的银线。 海姆达尔心想,这位的喜好挺个性、挺特别的……就是擦了半天也不见绢面上有潮湿的迹象。 于是他对父亲说:“是个人物。” 父亲回答:“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找来的。” 在之后的谈话中他们了解到蒲绒绒综合服务公司业务面很广,随扈业务占得份额不多,一般只做回头客或者老朋友的生意,很少主动寻找新财路。譬如这一次就是经由隆梅尔介绍才接上头的。 “我们的业务范围只涉及欧罗巴大陆,在英国接活干还是头一次。”切尔克从公文包里拿出合同,一式两份放到书桌上,并挪到卢修斯面前。看着卢修斯在合同上签下大名,他捧着合同感慨的说:“公司已经很久没有接到像您这样显贵的客户了,上一次还是十年以前。” 卢修斯随口道,“是哪国的权贵?” “波兰。” “后来一定给贵公司介绍了不少生意吧?” 切尔克一副“别谈了”的唏嘘神情。“全家都死光了。” 在场之人很吃惊,尤其是马尔福一家三口。“怎么会?出了什么事吗?”卢修斯忍不住问,总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质疑人家的保护能力,只好尽量婉转。 “那家人本来就不太平,为了争遗产儿子弑父、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腥风血雨折腾下来就剩一根独苗,我们当初保护的就是这个最终胜利者,合同到期以后他表示不想续约,等我们的人全部撤离以后的第三天,他就死在了官邸卧室中。” 卢修斯不解道,“不是说最终胜利者吗?怎么还会被杀?” 切尔克叹口气,“是自杀。” 众人无语。 孩子多未必是幸事,钱多未必是好事。 *** 蒲绒绒综合服务公司的职员第二天就上门了,一共来了六人,除了切尔克同家庭成员们讨论具体规划安排,其余五人马不停蹄地检查起了庄园内原本的魔法设置情况。他们少说话多做事的敬业精神让马尔福一家很满意。 海姆达尔闲暇时就喜欢观察这些人,他们每天清晨七点抵达设置魔法保护,晚上七点离开,周而复始。三餐也不在庄园内解决,除了工作时间,别的时候根本见不到面。纳西莎本想好好招待一下,都被他们拒绝了。 据切尔克说这些人会在暗处时刻监视庄园内的一举一动,有危机才会出现,平时绝不会打扰家主们的正常生活。海姆达尔感慨的想: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保镖的最高境界吧? 隆梅尔在庄园里待了一个星期,这已经是最大极限了,毕竟他的工作场所不在英国,这一次是借着出公差的名义来假公济私,再不回去就是打芬兰魔法部长的脸了。 23号那天海姆达尔接到了妮尔从保加利亚寄来的信,她在信里说过两天就会回去,海姆达尔很想念那栋梁柱倾斜的小房子,就跟在父亲身后一起告辞,打算搬回翻倒巷57号。 隆梅尔的意思本是让儿子再多住一段日子,住在马尔福庄园里还是挺让人放心的,或许八月底他能抽空再来一趟英国,然后送儿子去学校。后来在海姆达尔的劝说下勉强同意让他搬回去,隆梅尔就琢磨斯诺七月底八月初大概会回英国,到时候他再找个理由弯去比利时跟他一块儿来。因为具体行程还不能确定,他就没有把他的打算告诉儿子。 马尔福一家获悉斯图鲁松父子俩的打算以后很不舍,尤其是德拉科,他非常想让里格留下来,最好一直留到开学。 庄园内新的保护魔法即将部署完毕,想他一个外人,来去肯定比家主更不便,为了马尔福庄园的安全考虑,海姆达尔认为自己不该再做停留。还有一点,他发现新的保护魔法对神奇动物有一定的影响,近些日子奶糖和豆荚都有些躁动不安。奥拉尔起初也有类似症状,被安置到庄园里的猫头鹰屋棚以后就自己好了。后来豆荚告诉海姆达尔,那些保镖似乎添加了一些专门针对黑魔法生物的攻击诅咒,这些诅咒虽然对人类没有危害,对神奇动物却有一定程度的干扰。 为了三个动物朋友考虑,海姆达尔毅然决定搬回去。 知道无论如何也留他不住,在马尔福一家关切的目送下,海姆达尔离开了住了将近一个月的马尔福庄园。临行前向表弟再三保证会经常写信给他。 和隆梅尔依依不舍地告别以后,海姆达尔进入了翻倒巷。起初那些阴森的巫师习惯性地缠上来说些蛊惑人心的欺骗言辞,发现是他以后态度陡变。翻倒巷的巫师们跟对角巷的巫师们很不同,对角巷的巫师喜欢用产品介绍来抒发对朋友的思念,翻倒巷的巫师更喜欢直截了当,有些话虽然刻薄不中听,但绝非恶意。 暂时挥别了那些衣衫褴褛的诡异巫师,海姆达尔兴冲冲地朝57号奔去,豆荚猫对这条巷子极有好感,时常巴在破旧的橱窗前流连忘返。 远远的,海姆达尔就看见穿着一件淡青色巫师袍的妮尔从门里出来,然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因为隔得远,海姆达尔就压下了想要叫住她的冲动。一年不见怪想的。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她离去的方向,海姆达尔推门而入。 他推开通往小客厅的门,打开笼子把奶糖放出来,奥拉尔早已通过开启的窗户飞进海姆达尔的房间里,眼下正蹲在鸟架上打瞌睡。 海姆达尔没进客厅,转身走进连接玄关的厨房内,暌别了一年多,厨房里的陈设还是同当初一样。倒了杯果汁,嘴里叼着一块饼干,通过另一扇门直接进了小客厅。 然后,他看到一个名叫威克多·克鲁姆的人闲适地坐在他最喜欢的亚麻色彩条单人沙发上,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一定不弱,因为那一时刻他居然还在纳闷为什么水果饼干嚼起来会是咸的…… “喔,你好……”他啃着饼干,含含糊糊的说。 威克多扬扬眉毛,什么话都没有,抬起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腿。 某男孩捧着杯子,叼着饼干,三步并作两步坐到男朋友的大腿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威克多拿掉那只碍事的杯子,凑近他的嘴一口含住剩下的半块,咬碎以后撤离半寸,咽下肚子。“把嘴张开。”他重新贴着海姆达尔的嘴唇命令道。 海姆达尔吐出一口气,威克多的舌头就钻了进去…… 有人放下手里的杯子,茶杯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震动,发觉到男孩一瞬间僵硬起来,威克多顺势放开了他,海姆达尔有些尴尬,抿了抿嘴朝声音发出看去。 三人座的沙发上,贝尔尼克闷头喝着不知道第几杯的茶水,邓肯见状一下子跳起来火烧屁股似的朝厕所奔去——做一块安静的布景板也不容易。 海姆达尔就摸摸鼻子,讷讷的说:“你们也来啦……” 不知为何,贝尔尼克听了这话就特别想哭。 第126章 仨师兄加入以后…… 克鲁姆夫人的六十大寿办得很成功,也很热闹。据说宴会当天,巴尔干半岛上有头有脸的巫师们齐聚一堂,就算无法亲临也差人送上了极为丰厚的寿礼。保加利亚魔法部长甚至不避嫌地在克鲁姆庄园里留宿了一晚。 邓肯是两位克鲁姆少爷的死党,于情于理也要去保加利亚祝贺一声,顺便送上奥维尔家准备的贺礼。没等宴会消停下来,闲不住的奥维尔少爷就急不可待地想要离开,要不是贝尔尼克再三保证宴会结束以后就走,说不定他早跑得没影了。 他们原本的行程安排是不存在英国这个停留点的,主要是比利时那边出了点岔子。无独有偶,德姆斯特朗魁地奇校队选定的特训地点竟然和一年一届的魁地奇俱乐部欧洲选拔会撞车了,贝尔尼克看中的训练场被来自罗马尼亚的一家俱乐部包下了,而比利时境内的所有和魁地奇有关的场所全部人满为患,凡是有举行选拔的场地全被热爱魁地奇运动的粉丝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已经晋升为正式队长的贝尔尼克当即拍板,所有校队成员回校集训,返校就定在八月初。 当初写入队申请的时候就被通知,加入魁地奇校队的代价就是放弃假期。众队员也算是因祸得福,赚到了一个月的暑假。 寿宴结束的第二天,威克多就把行李打包好了。贝尔尼克看他一副要去老婆娘家探亲的架势就很想叹气,结果堂兄还理所当然地命令他和邓肯一起去,对上美其名曰去西欧旅游,其实就是让他们俩打掩护,并且毫不避讳地告诉他们,他一定要尽早转正,妾身未明的状态让威克多·克鲁姆少爷很郁闷。 贝尔尼克终于发现问题的严重性,他的堂兄打算玩真的。 *** 直到晚餐时间过去,妮尔都没有回来。海姆达尔琢磨她是不是又交了新男友。身为此间主人之一,招待客人责无旁贷。在希娜和芝士的共同努力下,四个人吃了一顿丰盛而标准的英式餐点。希娜是同海姆达尔一起离开学校的,不过抵达英国以后它就和主人分开直接进了翻倒巷57号。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希娜跟在芝士身后学到了不少斯图鲁松家的规矩,说规矩也不尽然,主要就是每个家庭成员的喜好以及从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注意事项和传统。 芝士甚至特地征求了族长的同意,把希娜带进了斯图鲁松老宅。据说这是每一个家族里新上任的家养小精灵必须经历的——去画廊瞻仰列祖列宗们的仪容…… 暌别多日再度见到希娜,海姆达尔就觉得它看上去与以往大不相同,不是不好,恰恰相反,是太好了。两只硕大的眼睛郁色尽褪、炯炯有神,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并充满了活力,光瞧那精神气一点都不比年轻的家养小精灵们差。 海姆达尔忍不住唏嘘,又一个被成功“洗脑”的家养小精灵。 后来希娜曾在私下里告诉他:“芝士对希娜很友善,希娜感激不尽。芝士告诉希娜很多很有用的东西,希娜绝不会忘记的。希娜一定会精心照料主人的生活,为主人排忧解难,像多多马先生那样。” 多多马是斯图鲁松家族中极富传奇色彩的家养小精灵(这个传奇性是家养小精灵们自己定义的),服侍过三代族长的三朝元老,目前跟在隆梅尔身旁,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据说多多马的作为已经凌驾于家养小精灵的职权范围之上,不仅在生活中照顾主人,有时还会被允许参与主人的工作、帮助主人书写重要文书,族长在决定某些重要事件时甚至会征求它的意见。 它是斯图鲁松家族在职的所有家养小精灵的崇拜对象,是它们的学习目标。如今希娜也中了多多马剧毒,心甘情愿地尊其为偶像。 吃过晚餐以后海姆达尔询问起三师兄的住宿安排,因为没有见到他们的行李,海姆达尔猜测他们一定事先定好了下榻的旅店。 威克多就问他这房子是不是一共有三层,第三层无人居住,海姆达尔就说是。 “很好。那就多谢你的招待了。”某男友早就替自己打算好了。 不甘示弱的邓肯上蹿下跳地表示也要住进来,贝尔尼克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撇下目瞪口呆的某男孩,十分自来熟地上楼参观居住环境去了。 海姆达尔望着楼梯半晌,他什么都还没交代。“后悔不要怪我。”低头喃喃自语起来。 男朋友不甘寂寞地清清嗓子,要求重点关注。 海姆达尔对他说:“饭后甜点就免了吧。” 威克多肯定不会说他抠门,只是有些不解。 “反正等会儿还要吃,我怕你吃多了撑着。” 某男友看看那口惊悚阴森的人脸时钟,都快11点了,“等会儿还要吃”是什么意思? 深夜2点15分左右,丁零当啷的震动乍然响起,整个房子就像一口鼓,被人用力拍打敲击着。噪音震耳欲聋,就连房子仿佛都跟着摇晃起来,天花板嘎吱嘎吱地往下掉粉尘。 邓肯是第一个冲下来的,衣服都顾不上穿,打着赤膊穿着裤衩赤条条地站在客厅里,瞪着稳如泰山地盘坐在沙发上的海姆达尔发傻。 后者举起手里的薯片,“要不要来点?” 邓肯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阵地震似的摇晃袭来,少顷,贝尔尼克和威克多下楼了。这哥俩的段数明显高他一截,他们是走下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贝尔尼克开口的同时,悬在上方的破旧水晶吊灯上掉下一只耗子,正好落在他头顶。幸好他不是胆小的女生,要不然在场几人的耳朵一定遭罪。贝尔尼克十分镇定地拿走耗子,眼一转,准备丢向窝在海姆达尔脚边的豆荚猫,敏感的黑猫第一时间逃开了。 贝尔尼克无语,转身打开一扇窗户,把耗子丢了出去。 海姆达尔咽下嘴里的薯片,再喝一口温热的牛奶,然后习以为常的说:“隔壁的伯明翰先生开店了。” 邓肯看一眼时钟。“半夜两点半开店?”他忍不住怪叫起来。 “翻倒巷的店主们一向自我,这里没有条款约束,大家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海姆达尔说话的时候,他的男朋友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自己反身坐下,坐稳以后再把他安置在自个儿腿上。海姆达尔没有在意,他已经习惯坐男朋友腿上了。 看这开店动静,贝尔尼克已经兴不起念头去问这个伯明翰先生是做什么买卖的了。 了解安全无虞以后邓肯斜眼瞧着沙发上的那对,心想:什么人瞧不上非要瞧上里格,这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威克多也太会给自己来事了。 海姆达尔眼下就穿着一件男士衬衫,因为是成年人尺码,所以套在身上就跟套了件麻袋似的,袖子卷的高高的,衬衫下摆一直盖过臀部,下面是两条光溜溜的腿。不怪邓肯说他毛都没长齐。 海姆达尔身上这件暗花衬衫是斯诺的旧衣服,睡觉之前特地让芝士给他找出来的。因为他的睡衣变小了,不仅如此,衣柜里的衣服全都不再合身,不是袖子短了、头套不进去就是裤子束不上,几乎找不到一件能穿的。海姆达尔一面感叹于自己的生长速度,一面琢磨是不是再去买几件新衣服,此前他的衣服一向由妮尔自告奋勇地帮忙配备,不用花那心思。 放弃把不合身的睡衣硬套上身的冲动,海姆达尔就借用了同为男性的斯诺的旧衣服,他啃着薯片心想,衣服不是新的,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贝尔尼克一直在注意外面的动静,还时不时往头顶看,生怕再掉些什么东西下来砸他脑袋上。 而邓肯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十分的猥琐。 看他全身除了一条内裤没有其它遮蔽物,海姆达尔好心道:“奥维尔先生,要不让希娜把您的睡衣拿下来?”依照以往的经验,这动静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睡衣?那是什么玩意儿?”邓肯骚包地秀了两把二头肌,然后又拍拍没有一丝赘肉的结实腹肌。“本少爷从不穿睡衣,本少爷的雄伟体魄如果被那些布料挡住,别人还怎么欣赏得到?!”说他胖他还喘上了。“怎么样?”故意朝海姆达尔挺胸收腹。“有没有重新迷上我?” 跟他说过多少遍了,“重新迷上”是建立在迷上的基础之上。海姆达尔慢吞吞地吃掉手里的薯片,无视某骚包,站起来反身去解威克多睡衣上的纽扣,邓肯见状蹬蹬蹬倒退三大步。 抖着兰花指大声控诉:“怎么可以当众做那种污秽之事?”虽然这么说,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一副欲知后事详情的急色模样。 海姆达尔对他的拿腔拿调充耳不闻,手下的扣子全部解开以后就抬眼看向男朋友,男友倒是一脸平静,一派任君宰割的老实巴交样。“你就装吧!”海姆达尔用力拍了下他的胸口,暗爽的想,手感不错…… “有着雄伟体魄的奥维尔先生。”海姆达尔转身对上某人色迷迷的嘴脸。“据说井底之蛙向来自信,瞧瞧这。”他指着被自己扒光了上半身的威克多。“丢人现眼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做了。” 谁知邓肯却嘴硬道:“我说的是我的重型武器,一旦亮相,绝对能让全欧洲的男人无地自容地想要去撞墙。” 不得了,海姆达尔惊讶,他居然还知道“重型武器”这么麻瓜的词。 贝尔尼克翻了个白眼,受不了地直摇头。 幸好某人还懂得廉耻,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海姆达尔就怕他一冲动当众遛鸟。虽说大家都是男人,看就看了呗,但刚才就因为自己多看了几眼雄伟体魄他的男友就跟准备扑食的猛虎似的直朝他的后颈子喷气,要是真更进一步了,还不把他的脖子咬出几个窟窿来。 海姆达尔不伦不类地默念了一句:梅林保佑。 被妮尔戏称为“伯明翰之灾”的震动于凌晨四点左右宣告结束,邓肯和贝尔尼克相继上楼去补眠,威克多把自己的衬衫硬塞给海姆达尔以后才放心离去,临走前不忘交代:“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不要跟我来这套,我明天就去买新睡衣。”某男孩不客气的想要送回衬衫。 男朋友微笑以对,目光却冷冰冰的。“我不介意再亲手帮你换回来。”语气极为温柔。 那个眼神改变了他的意志,某只纸老虎抱着衬衫蔫了下去。 *** 第二天早上四个人都起晚了,仅仅一夜,学校培养出的生物钟就败给了“伯明翰之灾”。 将近七点半,海姆达尔走进厨房,里面空无一人,他是第一个抵达的。海姆达尔拿起桌子上的信,最上面那封是德拉科寄来的,打开以后发现里面还包着一封信,上面的署名是罗恩。德拉科在信里说韦斯莱把信寄去他那里,他本来想故意留中不发,后来想想还是帮他一并送了过来。 德拉科的措辞很有意思,做好事成了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罗恩的信要比德拉科直接多了,而且啰嗦。一开头就抱怨起了家里事情太多,自从放假以来他妈妈就总是让他干活,不是清理院子就是打扫房间,就算没事也一定会找出事来。接下去抱怨他的死党哈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回信,寄过去的信全都石沉大海一样毫无音讯,他都忍不住想亲自去一趟那什么女贞路,看看是不是邮寄地址弄错了。最后他表示担忧,担心马尔福会把他的信直接扔进壁炉里,所以就没敢多写,全当探路之用。 没敢多写?海姆达尔对着满满三页纸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威克多靠近以后抓起他的下巴亲了一下。 “我正在看罗恩寄来的信。” 威克多在海姆达尔右边的椅子上坐下。“他的信令你发笑?”他知道罗恩·韦斯莱是里格的朋友,也知道韦斯莱家虽然血统优良,家境却不太好。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我挺喜欢他们家的。”然后举起手里的信。“他邀请我上他们家玩。” 男朋友很快提出抗议,“那我怎么办?” 响亮的咳嗽声在门口响起,贝尔尼克跨进厨房,没好气地瞪了眼堂兄。“应该是‘我们’怎么办?”重重强调了“我们”二字。 “我写封回信,问问能不能带家属。”海姆达尔就故作轻佻地勾了下威克多的下巴。 第127章 做客韦斯莱家(一) 回信很快写好,就在海姆达尔准备上楼去找奥拉尔时,希娜捧着一只扁盒子进到厨房,浓浓的食物香味飘满整个房间,闻上去相当诱人。 邓肯张着鼻孔循着气味跑进来,戏剧性地戛然止步:“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南瓜饼。”不待希娜回答,海姆达尔就公布了答案。 邓肯一脸的惊异,南瓜饼他当然吃过,全球普及的甜点之一,但是香成这样的却是头一次闻见。“你也太会藏私了!”他马上开始指控海姆达尔的不仗义,称其只顾自己享受,转过脸来却让家养小精灵给他们做粗茶淡饭。 面对突如其来的无端指控,海姆达尔都提不起劲搭理他。 “南瓜饼不是希娜做的。”家养小精灵急忙为自己的主人开脱。“是希娜刚才在门口捡到的。” “地上捡的?”奥维尔先生立马咋呼起来。“我不吃掉地上的东西!” 贝尔尼克真想把手里的杯子塞到他嘴里,只盼望他能消停一会儿。 海姆达尔还是同刚才那样置若罔闻。希娜把扁盒放在桌上,揭开纸盒盖子,四溢的香气扑面而来,诱得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厨房里只有海姆达尔看上去比较镇定,他比其他人有抵抗力。 “主人,这个怎么办?”希娜继南瓜饼之后又拿出一只小铁笼子,里面装的不是鸟而是犹如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花蜘蛛。笼子是和南瓜饼一并被捡回来的。这只笼子设计的很不人性化,上面没有把手,一旦碰到笼子上的铁条,里面的蜘蛛便奋起而攻之。希娜就用布缠住了几根铁条再绞成一条软把手,这样就有地方提溜这个笼子了。 海姆达尔对蜘蛛没什么大感觉,因为奥拉尔平时就喜欢吃这些东西。不过他从不喂奥拉尔毒蜘蛛,据说毒液会在体内沉积,就算抗毒能力再强,长此以往终将一命呜呼。而他也没有换信使的打算。 贝尔尼克摸啊摸啊抄起一块南瓜饼,塞进嘴里的同时心想:南瓜和蜘蛛?奇怪的组合。 “就交给我吧。”海姆达尔拎起笼子说。“这是南瓜夫人送的礼物,大概是知道我回来了。”虽然里面的东西全身乌黑、背上布满彩色斑点、四对步足又细又长,看起来狰狞而丑陋,海姆达尔却笑眯眯的瞧看,好像笼子里装的不是毒物而是什么好东西。 邓肯学贝尔尼克的样子不请自拿的吃起来,虽然那丑了吧唧的东西有点倒胃口,但是入口的美妙滋味勾得他们欲罢不能。 某男孩看那两个吃得满嘴流汁的师兄,问道:“好吃吗?”顺手拿起一块送到男朋友嘴边,男友很合作地咬下一口。海姆达尔就着威克多咬过的地方啃了起来,某男友瞧他那个眉飞色舞的模样,心里纳闷他是不是故意的…… 威克多就凑在海姆达尔耳朵边上说:“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仗着年龄有恃无恐?”把我惹急了照样一口吞掉。最后这句在心里YY了一下,生怕吓着某只纸老虎。 海姆达尔就斜着眼睛睨他,小心琢磨话中有话的男朋友。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板,再瞧瞧眼前仨“膀大腰圆”,忍不住嘀咕起来。就他现在的身量,威克多能看得上吗?自卑呐!某男孩感到些许悲摧。如果因为身材不达标而不能让男朋友尽兴……想想就郁闷。恶狠狠地吃下南瓜饼,某男孩越想越不放心。 “这么说或许会显得我很自私,但是我还是要说,你一定要多等我几年,等我长到能够……”海姆达尔忙住了嘴,顿了一下,转而一脸正色的嘱咐。“如果让我知道你有别的歪心思,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见一个灭一个见两个灭一双!第一时间送他们去见上帝!”讲到最后激动起来,扯着男朋友的衣领大声警告——俨然忘记了他的一年试用期计划。 威克多嘴角翘起的弧度从刚才起就没拉直过,仿佛受威胁被逼迫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贝尔尼克翻个白眼,心里腹诽:肉麻当有趣! 邓肯嘴里不饶人:“听听说的都是什么,太不像话了,麻烦你们私下里去商量行不行?”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却恰恰相反,好像巴不得看人家当众XXOO一样。 海姆达尔老规矩,全部筛掉,没事人似的转脸和男朋友继续吃哈皮的早餐。 贝尔尼克瞧着邓肯那双探照灯似的贼眼心里发憷,这家伙别是有什么特殊(变态)嗜好吧…… *** 吃完早饭,海姆达尔瞅了眼落地钟上的时间,拿好信、拎着笼子往楼上走,邓肯见状奇道:“你要把虫子拿哪儿去?”住了一晚上,这房子的基本格局他已了然于胸,上面可都是卧房,难不成把蜘蛛养自己房里? “我把人家的宝贝疙瘩还回去。”海姆达尔说罢就出了厨房。 还东西不出门却要上楼?几人好奇之余就尾随其后上到二楼,跟着海姆达尔进了他的卧室。房间不大,这不稀奇,翻倒巷57号里根本就没有十分宽敞的房间。却很舒适。这里的居家感全靠软装潢体现,摆设的装饰品也很独特。海姆达尔整间卧室以中性色为主,以棕色、白色和草绿色为大色块,渐变色也是由以上三类中变化出来,比如栗色的椅垫、芥末黄的靠枕、深咖啡色的地毯等等……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慵懒感受,十分的生活化。 贝尔尼克被床架下的地毯所吸引,低头琢磨上面前所未见的花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邓肯倒是对墙架上的摆设更感兴趣,上面放着大小不一、颜色亮丽的迷你汽车和迷你飞机,他拿起一只披着彩条的越野赛车模型在手上把玩,然后又瞥见与墙架相连的书桌上摊着一堆白颜色的碎片,他把汽车放回原位转手拿起碎片旁的纸,他看看纸上的图案又看看那些碎片,禁不住好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海姆达尔丢开一只抱枕,爬上飘窗台把窗户打开,奥拉尔带着信振翅而去。等做好这一切,他才回头道:“那是模型,拼着玩的。” “就拼成和图片上一样的?”邓肯举高手里的说明书,上面印着硕大的红色标题:盟军M24 Chaffee 轻型坦克海姆达尔颔首。 “这有什么好玩的?”邓肯不解道,看起来就很无聊。 或许这种乐趣只有麻瓜男生才能体会到。海姆达尔只是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说:“打发时间呗。” 威克多的目光在整间房里兜了一圈,最后停在纯手工制作的小床头柜上,他拿起上面的一件不知名物品,研究了半天,然后用手拨弄了两下,仍是一脸的莫名…… 海姆达尔见状笑道:“那叫九连环,是玩具。” 威克多蹙了下眉头:“怎么玩?” “拆着玩,”海姆达尔回答。“拆完以后再装回去。” 威克多看看手里不全的九连环,又看看床头柜上那几个已经被解下来的金属环,似有了悟,仔细观察半晌,尝试着拆起来…… 海姆达尔坐在窗台上,看他的男朋友一脸沉思地解连环,就觉得这个画面很有意思。轻微的门扉开启声传来,海姆达尔立刻翻身透过打开的窗户向右边看去,只见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到阳台上,挂在阳台外沿的一只喷壶循声而动——飞起来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水。 老妇人状似不经意地朝左边看来,海姆达尔瞅准时机招手道:“早上好,南瓜夫人。” “你回来了?”老妇人万分吃惊的说。 海姆达尔暗笑,陪着她往下演。“昨天回来的。”说着他把笼子递到窗外。“您瞧瞧,您的宝贝又到处乱窜了,幸好是跑我们这儿来,您以后还是要当心点。”他用魔法把笼子送了回去。 老妇人欢欢喜喜的接回笼子,又和海姆达尔闲扯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返回家中。 海姆达尔一转身就看见仨师兄一脸莫名地望着自己,解释道:“这是南瓜夫人的搭讪方式,周围邻居早就见怪不怪了,大家都装聋作哑地配合,想她一个孤寡老人怪寂寞的。” 威克多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低头继续和自己的智商作斗争。 海姆达尔觉得他是和九连环较上劲了,也就安静地靠在窗台边上看他玩。 面对这幅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画面,贝尔尼克和邓肯双双感到格格不入且坐立难安,两人互看一眼,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门外。 邓肯说:“继续吃?” 贝尔尼克决定奉陪。 门里。 海姆达尔看着看着忽然道:“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回保加利亚继承家业吗?”开学以后威克多就升六年级了,这个年纪正是决定未来蓝图的重要时刻。海姆达尔不相信威克多·克鲁姆会浑浑噩噩,同时又觉得他不该是那种墨守成规、听之任之的人。 威克多放下手里的玩具,抬眼笑着抛来一句:“你说我有什么打算?” 海姆达尔被他反问得如坠云雾,“你都不知道自己的打算,我怎么会知道?”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你不关心我。”威克多委屈地叹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海姆达尔啼笑皆非:“我们还在同一个星球上吗?” 不知道是没听懂他的意思还是故意曲解,威克多走过来把他抱在怀里,斩钉截铁地说:“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一副不得上诉的暴君架势。 海姆达尔笑笑没有言语。刚才见了南瓜夫人没来由地让他想起了那位仅有几面之缘的克鲁姆夫人,一旦和威克多的事情曝光,那位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的情况可想而知。 不过这又干他何事?反正还有一年时间,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 这会儿他又想起他的一年试用期了。 威克多不露声色地解读海姆达尔的神情,对自己没有得到准信颇为不满,他知道里格的心理底线没有撤销,应该说还牢固的很。想到这里他就有种无力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身的魅力不够大。 威克多甚至猜测,这段时间里格对自己的亲昵举止表现得很顺从,对那些小动作也没有抗拒的意思,他是不是认为这是在尽情侣应尽的义务?他当然也知道里格对他不是虚情假意,是真的喜欢自己,但是没有彻底放下心来接纳他也是真的。 慢慢来吧,反正里格离毕业还早。他本来就没指望这事能一蹴而就。 威克多心道,有些事情我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 亚瑟·韦斯莱亲自来接他们,这是海姆达尔没有想到的,愉快地打过招呼以后,亚瑟提出干脆向魔法交通司申报——把两家壁炉的飞路系统连接起来,这样也方便些。出于安全等复杂因素,海姆达尔没有给出明确回答,毕竟这是斯诺名下的产业,他不好多嘴。 他们出门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妮尔依旧没有回来,海姆达尔想她或许是去上班了,跟希娜交代了一声,四人尾随亚瑟出了翻倒巷,并穿过对角巷的破釜酒吧,走到大街上。这里已经是麻瓜伦敦了。 亚瑟把他们带到与一排轿车停靠在一起的福特安格利亚车旁,打开车门示意他们进去,三个初次见面的少年脸上流露出的惊讶让他又骄傲又兴奋。 等三位师兄坐定,海姆达尔在前排的副驾驶座上坐好。 “记住系好安全带。”车子启动前,亚瑟大声宣布。 海姆达尔简单扼要地向三位师兄解释了一遍什么叫“安全带”并告知了系带方式,等一切就绪以后,福特安格利亚车便在亚瑟的操作下跑了起来。 “哇喔!”邓肯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低声叫道。“我还是第一次坐麻瓜的交通工具。” 半分钟后,福特安格利亚腾空而起,垂目俯瞰伦敦的邓肯第二次开了尊口:“这也是我第一次坐能飞的麻瓜交通工具。” “感觉怎么样?”亚瑟得意洋洋的问道。 “跟飞天扫帚很不一样。”这是贝尔尼克的回答。“但是感觉不坏。”他又补充一句。 海姆达尔回头笑道:“你可以去试试飞机。” 飞机?仨师兄都皱起了眉头。 “就是那种带翅膀的大铁疙瘩?”邓肯不确定的说。 不等海姆达尔说话,亚瑟高声赞道:“太了不起了!没有魔法也能让东西飞起来,麻瓜们真太了不起了!要是我能搞到一架废弃的飞机就好了。”拆装飞机是亚瑟·韦斯莱的毕生心愿。 “飞机不太靠谱,您可以找找看滑翔机之类的。”海姆达尔提出建议。 亚瑟立刻两眼发光地问:“滑翔机是什么?”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真是多事,这样解释下去还不没完没了了,他想了想然后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就是一种不用燃油也可以飞的航空器。” “太了不起了!” 亚瑟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麻瓜,另一个喜好是诉说他经历过的很“有趣”的事,当然也是和麻瓜有关。当他说到“被施了魔法的糖钳夹断了一个可怜的麻瓜的鼻子”时,福特安格利亚开始降低高度,没过多久轻轻颠簸一下降到地面。 *** 邓肯几乎是带着欣赏艺术的崇敬眼神仰望陋居的。 扭扭曲曲的塔形建筑,底部似乎由石头垒砌,上面应该是后来加盖的,因为用料和色泽都不一样,红色的屋顶上竖着好几个烟囱,大门边竖着一块写着“陋居”字样的破旧标示牌。 克鲁姆兄弟也看直了眼睛。 “不错吧?”海姆达尔与有荣焉般的挺直身板。“直到今天我都认为陋居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巫师住宅。”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住在房子里面的人家,只要合家幸福美满,住在哪里,是不是豪宅就是次要问题了。 停好汽车回来的亚瑟听到这话眼睛都笑弯了。“各位先生请进。”他拉住把手推开房门,扬声道:“欢迎光临陋居!” 第128章 做客韦斯莱家(二) 他们进门的时候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这可不是该有的待客之道,厨房的大窗户外传来一两声惊叫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韦斯莱先生立马明白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连接厨房和庭院的门边,推门大叫道:“我最最亲爱的一家子,客人们已经到了!” 金妮负责的范围离门最近,她是第一个跑回来的。“里格!”小姑娘开开心心地向海姆达尔招手,手上还戴着农用手套,裙子下摆沾着一些泥巴。没等跑到跟前,她突然止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和惊惶,局促地立在原地不再靠近。 海姆达尔无声一笑,这丫头还真是腼腆。“这是韦斯莱先生的掌珠,金妮·韦斯莱小姐。”他向三位师兄做了介绍。 贝尔尼克和威克多表现得很友善也很具绅士风度,寒暄方式因人而异,如果对方是一位害羞的小姐,就不好贸然地贴近或者和握手,尺度很重要。 有一个人就完全不在乎这些,浑然不觉地去和人家握手,金妮虽然满脸通红却没有逃开,力持镇定地与邓肯握了手。后者的“费洛蒙系统”一瞬间全开,金妮把头压得更低了,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海姆达尔低声埋怨:“太恶劣了,刚满十一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他想干什么?” 威克多无可奈何的说:“不干什么,他已经习惯到处挥洒他的男性魅力了,就跟吃饭睡觉一样,不让他显摆一下他就会浑身不自在。” 贝尔尼克更不客气:“凡是穿裙子的他都感兴趣!” 海姆达尔就嘀咕了一声:“苏格兰的男人也穿裙子。” 贝尔尼克和威克多闷笑起来,就听耳畔传来邓肯森冷的说话声:“我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即使是穿裙子的!”听上去都有点咬牙切齿了。 “你显摆好了?”海姆达尔抬眼笑眯眯地问道。 邓肯刚要说什么,一个东西从他的脚边窜过去,接着又跑来一只圆滚滚的……狗?邓肯低头研究起来,那东西应该是狗吧?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地望着那只跑一步喘三下的圆球,这该不会是自己送的那只燕尾狗吧?怎么肿成这样?原本的伶俐活泼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眼睛都失去了光彩。 不等海姆达尔进一步确认,韦斯莱一家吵吵嚷嚷地奔进来。 弗雷德踏进房中转身对身后人大叫:“快把门关上!” 乔治第二个冲来:“快快快!谁跑最后一个谁负责关门!” 瞧他们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根本是兴奋多过紧张。 罗恩是第三个进厨房的,韦斯莱夫人落在最后,遗憾的是想要关门已经迟了。一大群长着光秃秃大圆脑袋的地精大笑着穿堂而过,并在房中迅速搞起了破坏。它们用剃刀一般的尖利牙齿四处乱咬,不一会儿沙发罩子就被它们啃出好多小窟窿。 韦斯莱夫人怒吼一声朝它们扑去。 一时间飞沙走石、兵荒马乱,大家也顾不得其它了,卷起袖子各显神通。 地精虽然像鼹鼠那样喜欢到处打洞,啃咬粮食作物的根系,让巫师们头疼,但是它们很愚笨,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所以抓起来还算轻松。 弗雷德和乔治合力撑开一只大网,在房间里四下跑动,躲避不及的地精被网子兜个正着。它们挤在网底叽叽喳喳地叫唤,用牙齿绞咬网绳,而网子自带的修复魔法总是让它们在逃脱之前功亏一篑。 罗恩和金妮带着厚实的手套与沙发上的地精较上了劲。 威克多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把地精抓在手上,转而用力丢向窗前的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就用扫帚把它们一个个击回花园。没过多久,邓肯和贝尔尼克也加入到“供球”行列中,让海姆达尔彻底过了把击球手的瘾。 后来,韦斯莱夫人忍痛拿出了一瓶售价比较昂贵的专门用来驱赶地精的喷剂,灰黑色的雾气喷出的那一刻,仍在四处乱窜的地精突然惊怕地尖叫起来,根本不用人去赶它们,它们自个儿像受到剧烈刺激一般穿过门、跑过院子,朝远处的灌木丛奔去…… 地精是赶不完的,当时赶走转眼就会回来。它们虽然也会去麻瓜的庭院里打洞,但更偏爱往巫师的花园里钻,这也是大家奋力清除地精的原因之一,地精的存在无疑会告诉别人:这家住着巫师。 “莫丽,你应该对它们再温和点。”韦斯莱先生望着窗外的庭院,恻然地喃喃。 韦斯莱夫人本就对丈夫刚才的无所事事感到了不满,大家都在抓地精就他一个闲站着不知道帮忙。“你喜欢地精是你的事,只要你能让它们不再啃我们花园里的植物,你爱怎么喜欢随你,要不然就少废话!”莫丽一声河东狮吼让亚瑟乖乖闭上了嘴。 亚瑟老实巴交地在老婆耳边低语:“还有客人在。” 莫丽先瞪他一眼,转过身来就变得笑容满面。“里格亲爱的,欢迎你。”她朝海姆达尔张开双臂,后者立刻迎上去。 海姆达尔亲吻她的面颊,笑嘻嘻的说:“您好,韦斯莱夫人,我又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莫丽温柔的笑着,转眼对上另外三个麻烦。“喔,这三位俊挺的年轻人就是你在信里说的……” “对。”海姆达尔退开一步。 相互做过介绍以后,奥维尔先生成功地让韦斯莱家的另一位女性成员红了脸,韦斯莱夫人匆忙拢了拢微乱的头发,金妮也忍不住偷眼多瞄了他几眼。海姆达尔没在她眼里看见痴迷,只有好奇、赞叹和欣赏。就像男性会对美女青眼有加,女性也有类似的鉴赏冲动。 韦斯莱家的男人们倒是有点不太乐意,全都阴阳怪气地虎着脸,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听到罗恩小声嘟囔:“至少比那个洛哈特要强……” *** 事实证明,伟大的、英俊的、不凡的洛哈特先生也有出错的时候,韦斯莱夫人就是照着他的成名著作《吉德罗·洛哈特教你清除家庭害虫》里介绍的方法来料理花园里的地精,结果适得其反,还赔上一个沙发罩。虽然那只罩子在韦斯莱夫人的巧手下立刻就缝补好了,但是先前兵荒马乱的过程还是让莫丽有了些许茫然。 爱老婆的亚瑟安慰道:“那书已经过时了……” 莫丽立刻瞪眼,亚瑟慌忙闭嘴。 “你说的对!”莫丽突然眼睛一亮,神采飞扬地说。“听说吉德罗出的新书里就有一本改良版的教你清除家庭害虫,我应该抽空走一趟丽痕书店。” 亚瑟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茶水和点心很快端到桌子上,弗雷德和乔治一直在和贝尔尼克他们说着有关魁地奇的话题,他们对英国以外的魔法学校非常感兴趣,也问了很多关于德姆斯特朗的事情,听仨师兄说他们的所见所闻时双双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莫丽对现状很满意,这对双胞胎从出生起就没少让她操心,难得有如此安静的时候,韦斯莱夫人有了仰天称颂“梅林”的冲动。 海姆达尔从罗恩手中接过茶杯,道谢后又问道,“珀西呢?”从进门起就没看见他。韦斯莱家的大哥和二哥都在国外工作,这他是知道的,但是珀西还没毕业,或许他正好不在家? “他一整个暑假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罗恩用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说。“我们已经习惯了,去年他也这样,放假回到家就窝在房间里不出门。妈妈还挺吃他那套,成天要我们跟他学,因为他不闯祸。我才不要跟珀西一样呐。我觉得他就和你以前跟我说的那什么、什么闭门症一样。” “自闭症。” “就是那个。”罗恩吐吐舌头,凑近海姆达尔小声说。“你知道么,他从去年开始就在阅读《级长怎么样获得权力》这本书,越来越喜欢大惊小怪、向别人发号施令,乔治说他肯定是一板一眼地照着书上写的在做,还说他很有可能被选为最新一任的霍格沃茨男生会主席。” 海姆达尔喝了口茶,“韦斯莱夫人一定会高兴坏的。” 罗恩耸耸肩,有些无奈。“妈妈巴不得我们每个人都和他一样听话又上进。” 听得出,罗恩认为韦斯莱夫人最喜欢的儿子莫过于老实木讷的珀西,但是根据他从前在陋居内的见闻能发现,最让韦斯莱夫妇骄傲的是大儿子比尔。一想到那位风度翩翩的大帅哥,海姆达尔就问:“比尔还在为古灵阁工作吗?” “对,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他很熟悉古灵阁也了解那些妖精,有些事情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他现在还在埃及,我把他最新的通信方式写给你。”罗恩难得粗中有细,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双胞胎突然蹦起来,弗雷德拽着贝尔尼克就往外跑,乔治马上跟了出去。 莫丽再度嘟囔起来,抱怨他们为什么不再多安静几分钟。对妈妈的抱怨从来都是听之任之的金妮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乖巧地坐在母亲身旁学习编织。但是当她看见乔治重又跑回来,提溜着几把飞天扫帚冲出去以后就再也坐不住了,踌躇再三,金妮轻声说:“妈妈,我想去看看池塘。” 韦斯莱夫人连头都没抬一下:“不是刚刚从花园里出来么。” 金妮肩膀一垮,闷闷不乐地用手指把毛线蹭过来擦过去。 韦斯莱夫人拍掉她的手,轻斥:“别把线弄脏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着,别成天学哥哥们那样疯来疯去的,你是一个女孩儿,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 这一边,海姆达尔听完罗恩对哈利·波特不回信的抱怨又看完一大叠旅游照片,相片都是圣诞期间在罗马尼亚拍的,可惜罗恩没去,不过这不影响他的显摆心理。罗恩小心翼翼的把相簿收好,海姆达尔转过头来发现金妮心不在焉,就和罗恩说:“我们也出去看看吧,把金妮叫上。” 罗恩没有多想,答应了。韦斯莱夫人不想放人,但是海姆达尔开口,总不好驳客人的面子,勉强答应了。他们临出门的时候她还在后面冲金妮嚷嚷:“你跑什么,端庄点,用走的。” 等走出院门再也听不见莫丽的声音,金妮才松口气,吐了吐舌头。 贝尔尼克和威克多靠在一棵树下,见他们过来贝尔尼克就招了招手,海姆达尔靠近他们以后向天上望去,邓肯和双胞胎中的一个就击球手打位正玩得开心,双胞胎中的另一人骑着扫帚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吆喝上两句。 海姆达尔看男朋友两臂抱胸,一副“我很闲”的架势,就问:“怎么不上去玩两把?” “不。”男友斩钉截铁的说。“一想到开学以前包括开学以后都要练习魁地奇我就提不起劲。”就算是天才,也有倦怠期。 海姆达尔以为威克多热爱魁地奇运动,看来也不尽然。“你不是对魁地奇很热衷吗?”参加练习都很积极,从来不故意缺席早退。 “你是这么看的?”威克多扬起一道眉毛注视海姆达尔。“大概是喜欢吧,我也不是很清楚。说实在的,我从小到大没有很明确的热衷迷恋过什么。”说着就深深看他一眼。“除了你以外。” 海姆达尔已经尽可能地去适应男朋友无与伦比的脸皮厚度,可惜自个儿的承受能力还是比不过它的增厚速度。 贝尔尼克撇开头,不断给自己下暗示:我听不懂德语,听不懂,听不懂…… 好在罗恩和金妮是真的听不懂德语。 听不懂不代表眼睛也不管用,细心的金妮凑近海姆达尔,瞧着他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很热?脸都晒红了。”还很好心地把海姆达尔拉到比较凉快的树荫下方。 贝尔尼克噗嗤一声笑出来,罗恩被笑得莫名其妙,金妮也是一头雾水,就听贝尔尼克掐着嗓子、用字正腔圆的英语喊道:“我也好热啊,哎哟,好大的太阳!” 第129章 男朋友离开前…… 陋屋能让人忘掉烦忧,虽然它很像违章建筑。 打那天以后他们频繁往来于翻倒巷57号与陋屋之间,韦斯莱家的种种合了三位师兄的胃口。 双胞胎很快就和贝尔尼克称兄道弟上了。 邓肯亲自指导金妮打魁地奇、告诉她可能碰到的情况以及应对时的诀窍。小姑娘开心坏了,对师傅的话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好在某位法国人士自诩正派,从来不屑去动什么歪脑筋,再加上金妮年纪虽小但确实聪慧,尤其是在魁地奇方面的长才实在让奥维尔先生吃惊不小,不免对金妮另眼相看,教起来特别卖力、没有藏私。 因为有偶像在场,罗恩虽然表现得比较矜持,不敢在偶像面前放肆,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天显摆了两下自己得意的飞行技术,等着偶像指教。 威克多在海姆达尔的暗示下对罗恩的表现留了心眼,几天以后,就找了个机会跟韦斯莱家的小儿子说了一下自己的观察结果。 海姆达尔发现自己的男朋友还是很会讲话的,他不是一上来就挑人家的错或者急于打击别人的自信心,那样的人从前在糖耗子见着不少,认为自己技高一等,和不如自己的人说话,人家都要感激涕零并且当做圣经一样虔诚默诵。 威克多单单捡罗恩的长处说,又简单扼要地传授了几招长年练习魁地奇的经验,旁敲侧击地让罗恩自己想明白当中的道理。罗恩·韦斯莱不是白痴,虽然性格直率,不是一点就通的敏慧之人,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结合前因后果疏通一些事情。他明白威克多·克鲁姆的意思,他不适合找球手打位,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罗恩原本是藏着小心思的,说他一点都不嫉妒哈利一年级就被选为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正式队员,而且还是找球手这么至关重要的打位,确实假了点。有些人天生如此,然而造物主是公平的,他不该被负面情绪弄得一叶障目而无视自身的优越性。 “或许守门员这个打位更适合你。”威克多状似无意地看向别处。“你的飞行方式和对鬼飞球的敏感程度让我想到了入队前的邓肯。” 多说无益,蜻蜓点水、一笔带过,反而更能取信于人。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罗恩就决定往守门员打位去努力了。争取早日通过入队考试,正式加入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罗恩给自己打气。 ***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八月份已然来临,眼瞅着就要到仨师兄回校集训的日子。贝尔尼克现在是队长,要以身作则,回去的日期只会早不会晚。几个人商量决定最后几天就老实待在翻倒巷57号,顺便买点东西回去,也不算白来了回英国。 与依依不舍的韦斯莱家诸位告别,再三向他们保证以后一定还会来叨扰。 金妮难得大胆一回当面要求和邓肯保持联络,邓肯很爽快地答应与她通信,临走前两个人还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可能是接触时间长了,金妮对这位法国帅哥的免疫力越来越强,说话做事本色了许多,不再动不动就脸红。 韦斯莱夫妇发现他俩神色如常,没有别的心思,也就放任自流随她去了。 莫丽本来还想叨念几句,小姑娘什么不好学非要和男孩子一样玩粗野的魁地奇,心里有点不太乐意,被温厚的亚瑟劝了几句也就放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贝尔尼克也多了俩通信对象,就是永远都闲不住的韦斯莱双胞胎。他甚至主动提及,如果乔治和弗雷德真有开店的打算,他一定会把零花钱拿出来注资。双胞胎全当他是客气,勾肩搭背地感谢一通却没往心里去。 一行人回到翻倒巷,第二天就有新客人上门,就是海姆达尔那位只收稿子不发稿费的雇主卢娜·洛夫古德小姐。 对于她的到来海姆达尔是百分之一百的欢迎,在韦斯莱家做客的时候曾想顺路到她家去拜访,后听金妮说他们不在家,大概又跑到哪里去找什么大嘴球形鱼的栖息地了,就打消了拜访的念头,不曾想她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卢娜还是老样子,不知不觉就会开小差,不过她对海姆达尔的思念溢于言表,一年多的频繁通信让他俩建立起了一段友谊,显然,她已经把海姆达尔抬至同金妮一样的好友层面了。别看小姑娘经常魂不守舍、神游物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何人拿何种态度对她,她心照不宣。异于常人的喜好让她徘徊在众人之外,再加上古怪的性格使然,要不是金妮的真心以待以及韦斯莱一家的关怀,卢娜的人生肯定比现在要寂寞得多。 卢娜这次登门不仅带来了最新的《唱唱反调》,还把积压在她那里的读者信件一并送来。海姆达尔快速翻看信封,果然没有奇洛的名字,联想到之前在马尔福庄园获悉的往事以及那什么魔法石,心里有了判定,看来霍格沃茨的奇洛教授就是与自己通过信的奇洛,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搭上了线,一想到自己很可能因而跟那什么神秘人牵扯上就暗暗庆幸当初的决定,有时候人还是需要“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 洛夫古德小姐不同于腼腆的金妮,她的脑回路也跟普通小姑娘不一样。为三位师兄做过介绍以后,她就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把仨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那直勾勾的眼神就连惯于穿花拂叶的邓肯都觉得瘆人。 “我觉得他们三个看上去都很好。”卢娜突然轻飘飘地对海姆达尔来了那么一句:“哪个是你男人?”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在仨师兄惊诧的目光下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怎么……” “你给我写信的时候不是透露有心上人了么,德姆斯特朗没有女孩子吧。”卢娜路所当然地微笑,眼睛却不肯放过三位男士,一副费思量的神情。“照你的性格,如果不是两情相悦,肯定闷死在心里也不会说出来。” 你真的是“学龄前儿童”吗?海姆达尔想问。脑子打结,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好像是做过这方面的暗示,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可能打心里认定卢娜不是拘泥世俗的人,就在信中提了一下,没曾想…… “为什么肯定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个?”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卢娜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问:“难道不是?” 海姆达尔甘拜下风,就指了最右边。 卢娜的目光聚焦过去,定睛瞧了半天,放心般的说:“很好。” 也不知道她所谓的“好”是什么意思,“女人心海底针”这话确实不假。 威克多面不改色,海姆达尔光瞧那双炯然雪亮的目光就知道这闷骚家伙心里一定乐翻了。 没想到贝尔尼克对《唱唱反调》还挺感兴趣,翻看了一期后毅然决定订阅该刊物,仔细问了卢娜刊物发行的具体时间和价钱,遂发现问了等于白问,《唱唱反调》压根就没有确定的发行日期。 看他对卢娜一副相逢恨晚的热络表现,海姆达尔新奇之余禁不住好奇道:“贝尔尼克他……” 威克多颔首:“他从小就相信有……嗯,‘未知生物’的存在。” 也就是终于找到组织了,难怪兴奋得喋喋不休。 “想不到啊,平时一点都看不出来。”海姆达尔啧啧称奇。 “他比较会装。” 海姆达尔听言故意回眼看去,男朋友浑然不觉地泰然自若,就心道:原来是家族遗传…… 他不知道,后来威克多对自己的堂弟有过一次调侃:“洛夫古德小姐今年刚就读一年级。”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贝尔尼克倒不急着撇清关系、以示清白,挑眉反击:“你有资格说我吗?” *** 正式离开英国的前一天,贝尔尼克和邓肯终于坐不住决定出门买纪念品,一大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俩人很自觉,没去叫威克多。贝尔尼克很有兄弟互助精神,临去前告诉堂兄会帮他带一份。 吃过早餐以后,威克多抱着海姆达尔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同九连环较劲,某男孩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暑假作业,就想着上楼去拿。其实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交给希娜去做,就是没好意思把人家从厨房的锅碗瓢盆堆里叫出来,尽管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几年,他还是不太习惯理所当然地颐指气使,就算对方是任劳任怨的家养小精灵。 海姆达尔决定自己上楼去拿,不过几步路而已。 他离开男朋友的腿……不是他爱坐那上面,实在是某男友霸占住他最喜欢的单人沙发就不肯还了,非得拉他一起坐,还用他说过的话反过来堵他的嘴——拉近距离,增进了解,促进合作。 上楼进到房内,拿出羊皮纸和参考书,正准备离开发现鸟架上的奥拉尔不见了,一串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从窗户外面传来,海姆达尔爬到飘窗台上探身看出去,就见抓着邮件的奥拉尔一个劲地扒拉悬挂在隔壁阳台上的铁笼子,盯着南瓜夫人的宝贝疙瘩两眼冒绿光。 海姆达尔忙把它叫回来责备了几句,奥拉尔垂头丧气地立在鸟架上,那样子别提有多委屈了。海姆达尔好笑之余多喂了它几只袋蜘蛛算作补偿。狠狠吃了一顿,奥拉尔终于恢复精神气——继续打瞌睡。 海姆达尔用胳膊夹着学习用具,一边下楼一边拆信,重新回到小客厅以后眼睛不离信纸就直奔男朋友的大腿而去,驾轻就熟地爬上去坐好,然后对男朋友低声笑道:“德拉科在信里说马尔福先生打算让他练习黑魔法……” 说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纳闷地抬起头,发现男朋友的表情很是古怪。 刻意的咳嗽声传来,海姆达尔脸色微变。 威克多就拍拍他的肩膀,神情却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海姆达尔从男朋友的腿上下来,站直身子,回身看去,隆梅尔和斯诺坐在三人座的沙发上各据一方。斯诺两臂抱胸、面沉如水,盯着眼前的茶几闷声不吭。隆梅尔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表情很是意味深长,没有不高兴,但也不是高兴,眼神也瞧不出什么,一派讳莫如深的样子。 海姆达尔想了想,就走过去和父亲打招呼:“见到您很高兴。” 隆梅尔没有拒绝海姆达尔的亲吻,一如既往地漾开笑脸回应儿子的亲密举动,二十四孝老爸的表现也和以往分毫不差。 海姆达尔摸不准他的意思,想着乖顺点总没错。 斯诺就比他大哥容易明白多了,生气……至少是不高兴。海姆达尔同他招呼以后他就拽着海姆达尔不撒手,硬按住男孩在自己身旁坐下,脸阴得都能滴出水来,嘴里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 海姆达尔的手腕被斯诺掐得生疼,但他一声未吭。 对面的威克多·克鲁姆在海姆达尔离开他以后就开始正襟危坐,面不改色地承受两位斯图鲁松先生刁钻却不露声色、恼怒且不赞同地打量。 “儿子,我想吃冰淇淋了。”隆梅尔突然转脸对海姆达尔笑道。“给爸爸买一份回来吧,就买弗洛林冷饮店里的那个什么招牌冰淇淋。” 隆梅尔·斯图鲁松开始嗜吃甜食了?海姆达尔在心里叹气,他知道爸爸想支开他。对威克多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斯诺松开他的手腕,他就势站起来朝外走去。 大门在身后合上,阻断了三个男人目送他离去的视线。 尽管如此,海姆达尔还是走了趟对角巷的弗洛林冷饮店,买了一个单球冰淇淋,再慢慢往回走,走到翻倒巷57号时正好吃完。他推门走了进去。 当然没有惊涛骇浪、飞沙走石,小客厅里的气氛甚至比他离开前更平和,那时候很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海姆达尔看看父亲和叔叔,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看到他进来就双双露出笑颜。威克多完好无损地坐在原位继续琢磨他的九连环,一根头发都没少。 海姆达尔挠挠头,有点傻眼,有点莫名,闹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看大家好像都中了遗忘咒一般相安无事,也就乐得一起装傻。 就像他爸爸也没想起来问他一声:冰淇淋买到哪里去了…… 第130章 男朋友离开后…… “叫威克多的小子,你养得起里格吗?” “我们家……” “我说的是你,不是克鲁姆家。”隆梅尔神情冷峻,口吻淡漠。“房产、农田、仆人、流动资金……甚至于祖宅,都是克鲁姆家的先祖为子孙后代创造的财富,是祖上的荫庇。告诉我,里面哪一样和你沾边?哪些是你威克多大少爷的丰功伟业?” 威克多沉默了,面对这样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隆梅尔的神色出现了变化,不复刚才漫不经心的慵懒姿态,双瞳渐渐染上寒意,隐约泛出阴鸷的幽光:“败家的例子我看得多了,抱着祖产理所当然地挥霍,还沾沾自喜、不知轻重地自以为高人一等。应该如何定义这些人?纨绔?愚蠢?” 或许震慑于隆梅尔阴沉面容下的威仪,也或许被一连串的责问逼得哑口无言,威克多至始至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隆梅尔抚顺长袍上的细微皱褶,目光犀利地留意对面人的反应。 “大概是年纪大了,容易把问题复杂化。”他话锋一转,突然轻松起来,好像转眼问题都得到了解决。“我也不是老顽固,年轻人嘛,性子不定,玩玩游戏无伤大雅,反正我就里格这么一个儿子,养他一辈子也未尝不可。他现在想玩就让他玩去好了,相信他是知道分寸的。” 威克多就眉头一紧,心里划过一丝不安。“我们不是在玩游戏。”终于还是反击了,带着一丝恼怒。 隆梅尔冷笑两声,口气出乎意料地软滑,“年轻人总爱来这套,游戏结束前就反复强调不是游戏。”明明如慈蔼长者一般宽宏大量,语调却教人毛骨悚然。 威克多握紧拳头,竭力不让隆梅尔搓掉他的锐气。“我……很喜欢他,绝不是那种轻浮的感情。”轻微地像在自言自语,却让两位斯图鲁松先生听得分明。 威克多忽然抬眼看向隆梅尔,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您就这么看待您的儿子?还是说您根本就不相信他有这个能耐?事实上他已经完全迷住我了。” 隆梅尔散漫的眼神蓦然一凛,良久,半垂下眼帘,拿起茶杯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放弃。” 为了彻底表明自己的立场,威克多咄咄逼人地反问,“您真的要我放弃?” 隆梅尔也不生气,放下茶杯,向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嘲弄地猖狂一笑:“那就等着瞧,时间决定一切。” *** 威克多放下手里的九连环,薄薄的晨光穿过窗帘缝隙照进室内。 一夜无眠。 和隆梅尔·斯图鲁松针锋相对地交谈以后变得清醒不少,一条明确的道路在眼前展开,让他认清了方向。从前以为只要有了里格就万事俱备,是他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谈未来,有什么资格给保证,又有什么资格让里格心甘情愿地跟自己一起生活。 他威克多·克鲁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的一切都是家族带给他的,一旦离开就一无所有。 他给不了任何承诺。 【威克多,你会好起来的,你是克鲁姆家的继承人,总有一天要挑起这副担子。祖母会把一切都留给你。一切。】他在家人的殷殷期盼中长大,脚下的路是祖母铺好的,奋斗目标是祖母期望的,严谨的教诲是祖母强调的,一切的一切只要照做就好。他的人生就是为了克鲁姆这个姓氏而存在,背负在肩上的是名为“继承人”的沉重枷锁,不能违背,不能反抗,不能挣扎,要心甘情愿,这都是为了家族。他反反复复地告诫自己。 尽管如此,他仍然克制不住地嫉妒贝尔尼克。没有枷锁的堂弟;高高兴兴的堂弟;问了蠢问题不被责骂的堂弟;犯了错有双亲开脱的堂弟;摔跤绊倒能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的堂弟;偷偷摸摸练会骑飞天扫帚而被称赞的堂弟…… 他羡慕贝尔尼克的无拘无束,妒忌他不像自己这么沉闷无趣。 威克多翻身下床并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脸上,他闭上眼睛:如果没有里格他的人生就会一直这样下去吧…… 至今为止他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的、铸就的、铺设的、强制的,只有里格是他自己抓住的。 只有里格。 威克多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躺在枕边的九连环,眉目一舒,握起拳头喃喃说道:“终究会有那么一天。” *** 海姆达尔跟在父亲和叔叔身旁,与即将返校的三位师兄道别。 跟惴惴不安的贝尔尼克和邓肯截然不同,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威克多像往常一般平和自如。 他们拖着行李说着陈词滥调的道别话语,碍于两位成年人的监视,告别场面显得格外客套和言不由衷。 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威克多突然上前一步拽住海姆达尔,把他拉向自己,因为用力过猛两人几乎撞在一起。海姆达尔惊喘一声。威克多低头精准地擒住他的嘴唇,伸出手掌抵住他的后背,占有性地抱紧他。舌尖飞快舔过男孩的唇瓣,抓住机会啃咬厮磨,激烈地亲吻。 两人的嘴唇胶着在一起,身体贴合得不留一丝空隙。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要着火了,感觉威克多在用舌头诱哄他张开嘴,不消片刻,他就丢盔弃甲、缴械投降——灵活的舌头在口中攻城略地、兴风作浪,侵占他的感官,挑逗他与之共舞,一股股血液直冲大脑,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舌与舌激烈的交缠方式让他难以自拔,犹如犯了毒瘾的瘾君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沉迷其中…… 或许威克多对他做了什么,运用某种他不知道的魔法。 就像它的汹汹来势,结束时同样令人无所防备——威克多以轻咬他的下嘴唇结束了二人的吻。 海姆达尔只能依照本能大口的呼吸空气,昏沉的脑瓜做不了任何判断,粗哑沉重的呼吸声传来—— “我在学校等你。”男朋友的声音紧绷而低沉。 他点点头。 威克多伸出两根手指慢慢抚过海姆达尔的耳朵,轻轻摩挲那片柔嫩的皮肤,当手指滑到海姆达尔的下巴时突地抬头扫去一眼,然后垂目盯住海姆达尔的眼睛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就转身拖着行李离开了。 呆若木鸡地另外两位适才反应过来,匆忙追了上去。 贝尔尼克震惊地合不拢嘴。 邓肯自叹弗如地向死党竖起了大拇指。 隆梅尔扶住有点踉跄的儿子,心里涌起一股爆笑的冲动。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露骨,无非就是想实实在在的寻衅一次,他当然看见那小子临去前的挑衅眼神。 事情已经暴露所以干脆无所顾忌了? 太嫩了,需要好好磨磨。某爸爸在心里冷哼。 突兀的开门声响起,隆梅尔看见弟弟面色阴霾地推开房门,就眯了下眼沉思片刻,然后拉着因先前的“过激”行为而显得有些局促的海姆达尔开始逛大街。 *** 八月十六日那天,海姆达尔同时收到了勒菲·尼斯寄来的信以及从德姆斯特朗发出的下学年课表和与之相配的教科书单子。 购书问题不大,木棉古镇上的书店就能满足需要。就在他准备拆开勒菲·尼斯的信件时,妮尔的呼喊回荡在陈旧的老房子里:“里格!快下来!” 来到客厅以后海姆达尔第一眼就看见站在壁炉前的妮尔正兴高采烈地手捧服装目录,一把拽过他急不可待地要求他一一穿给她看。魔法世界就是方便,买衣服都不用手动试穿,拿着目录用魔杖点一下上面的衣服就直接套身上了,还能根据个人身材缩放。当然,这是一种类似于幻象的魔法,根本没有实物,试穿的人实际上都穿着自己的衣服。每套衣服能在身上保持五分钟,过时就自动消失。 拿出魔杖,接过目录,依照妮尔的要求一套又一套地实验,再供他人评头论足。太方便也是不方便。海姆达尔又一次发出哲学家般的喟叹。 隆梅尔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并且一点挣扎都没有地融入其中——时不时提出自己的建议,或者附和妮尔的想法,导致某约会狂一发不可收拾。 海姆达尔已经好几天没有正面见过斯诺了,看见的不是背影就是侧面,很少愿意给他一个特写。海姆达尔起初怀疑这位叔叔故意躲着自己,后来又被自己DEL了,觉得毫无道理。斯诺一直是个大忙人,英国魁地奇事物多而繁杂,再加上主任先生是个精益求精的人,起早贪黑也很正常。他很快把这事抛到脑后,私下叮嘱希娜帮芝士多照顾着点它的主人。 当换了不知道多少套衣服,妮尔突然停下对裤脚管线脚的挑三拣四站直身子奇道:“我之前都没发现,你其实长高不少。”她用手掌比划了两下自己和海姆达尔的头顶,发现男孩的个子都快赶上她了。这才离开了不过一年多,之前他刚到自己的下巴。 妮尔的身高低于英国女巫师的身高平均值,但绝对不矮,一米七一的个头够不上鹤立鸡群,好歹也是婀娜苗条的。而且这位约会狂人对自己前凸后翘的身材向来自信。 海姆达尔很高兴,想自己虚岁十三就有近一米七的个头,照这个长势很有希望赶上男朋友甚至超过他。正美滋滋地幻想着,隆梅尔突然说:“看来平时吃的那些蔬菜还是很有帮助的。” 海姆达尔立刻回过神来:“多吃肉才能长高。”光啃叶子梗子有什么用!曾亲眼见识过父亲“大发淫威”的骇人模样,所以某些话出货前会自动断尾。 隆梅尔扬扬眉毛,不置可否地截断话题。海姆达尔暗自庆幸的同时心里暖烘烘的,隆梅尔很不喜欢别人对他耍心眼,看来他对自己还是相当包容的。 等妮尔终于放过海姆达尔抱着目录出门去以后,隆梅尔头也不抬地说:“明天我要回一次老宅。” 海姆达尔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要自己跟着,就点头说知道了,然后坐到他身旁,拆信阅读。 隆梅尔也没再说其它的,低头琢磨手里的玩具。他玩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被海姆达尔的男朋友抓了一个星期不放的九连环。照某爸爸的意思,威克多·克鲁姆能解决的东西他会解决不了?尤其某儿子没心没肺地说了句考验智商之类的话,他就更较劲了。 海姆达尔还是很佩服自己男朋友的,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九连环整个拆开再重新装好。没事的时候就拿在手里玩,没见过这么执着的人。好像认准一个目标就会一条道走到底,不走出一个结果决不罢休。 这份执念深深刺激了某爸爸,居然也跟着卯上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各做各的事。 隆梅尔盯着手里的九连环说:“你真的喜欢那个克鲁姆?” 海姆达尔看着手里的信,轻轻嗯了一声:“目前来说是喜欢的吧。” “这么说其实你自己也不确定。” “我原来没喜欢过人,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不过现在这样就很好。” “你的年纪还小。” “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是怕我把爱情与其它感情混淆。” 隆梅尔就问:“你是吗?” 海姆达尔抬起头,发现隆梅尔正看着自己,于是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我想和他做爱。”这话挂在口边虽然有点难为情,他还是吐字清晰地表达出来了。就像当初选择向父亲开诚布公地表明自己的性向,这些事也不必隐瞒。 隆梅尔眼里滑过一丝惊讶,很快就消失了,他对海姆达尔温和一笑,仿佛不算什么值得一提的事,然后轻而易举带开了话题。 第131章 先祖画廊 老宅的壁炉功能性单一,除了取暖别无它用。老宅附近不能直接使用幻影移形和幻影显形,当然你想用也可以,后果自负。 斯图鲁松老宅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 海姆达尔曾经跟着斯诺去过两次,另外还有一次未遂,前前后后都没能搞清楚确切地点。第一次去的那会儿不满七岁,被斯图鲁松家收养不久,斯诺把他领去说是认祖归宗,其实就在残垣般的阴森墓地外兜了一圈,连大门都没摸到。第二次去由于身体不适提早回了家,初次尝试幻影移形的他吐了个天昏地暗。第三次就是一年多以前那回“空中事故”作祟半途而废了,不过那次意外让海姆达尔进到皇宫一样的马尔福庄园里逛了一圈外加白吃白喝。 幻影移形非常折腾人,据说第一次尝试该魔法的巫师多少都有点“面无人色”,无人色的程度根据个人身体素质表现各异。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宽慰他故意捡好听的讲,斯诺称赞海姆达尔只是把中饭吐了出来,比他厉害些的能把胃吐出来。 海姆达尔当时听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斯图鲁松主任根本不会安慰人。 隆梅尔的回家路线与斯诺基本相同,都是幻影移形到一处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然后再徒步行走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的路程走起来并不艰难,无须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沿途还有旷野奇景供人欣赏。微波荡漾的碧蓝湖水,深浅不一的绿色草地,走在阡陌纵横的小道上举目远望能看见一两处深褐色的断壁,孤零零的散落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苍茫平原上,带着古朴而陈旧的记忆遗世独立。 斯图鲁松老宅同样位列其中,与那些遗迹般的残砖断瓦不同,它是完整的,没有被人们的记忆抹杀。 老宅没有大门,就连隔离用的围墙或者栅栏都没有,二十分钟的徒步旅行就是它的屏障,人造的障碍反而显得多此一举。似乎这家子根本不担心隐患问题,海姆达尔这个“半路出家”的也就没什么好多嘴的。 离开灰白色的小道攀上一个隆起的山包,山包顶端就站着老宅。老宅不大,如同年久失修的砖木老房子一般毫不起眼,也就比前面看见的那些破砖强上那么一点点。灰褐色的外墙饱经风霜显得又粗又糙,别说卢浮宫似的马尔福庄园了,就连翻倒巷57号都比它挺拔精神。 历史除了口口相传、著书立传外就一定要通过某样东西继承下去,不仅自己要记住后世也不许忘,一代又一代,子子孙孙源远流长。 巫师总对老东西情有独钟,旧衣服、旧物件、旧房子…… 隆梅尔不仅是整个斯图鲁松家族的现任族长,更是英国这一支的家主。海姆达尔曾经听斯诺说过,他们这一支血统纯正,追根溯源就是第一代族长的直系子孙。说起来,海姆达尔这个半路出家的斯图鲁松甚至比那些空有姓氏的旁系更名正言顺。 跟在父亲身后进到房中,目及所至全蒙着白布,地上一粒灰尘都没有。海姆达尔不知道老宅里住着几个家养小精灵,光脚下一尘不染的地板就能看出老斯图鲁松当年的家训它们都没记住,至少也是选择性忘记。 父子二人离开了不大的前厅,顺着一个个门洞来到地下室。不知出于何种考量,老宅的书房不设在透亮宽敞的大房间里,非要摆到地下。 隆梅尔把海姆达尔直接领到悬挂祖先画像的昏暗画廊外,他今天带着儿子就是打算来正式拜会祖先的。先祖画廊的入口是一个拱形门洞,门洞边各立着一根又细又长的科林斯石柱,柱头既不是花也不是穗,而是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树木,精雕细刻、栩栩如生。这个造型仿自斯图鲁松家族的族徽,只要留心就能发现木叶缠枝的纹饰遍布整栋老宅,尽在细微之处体现。 树木造型的家族徽章会让人联想到北欧神话里的世界树,毕竟斯图鲁松家族发源于遥远寒冷的斯堪的纳维亚,而且冰岛人是第一个把神话故事记录保存下来的功臣。 穿过门洞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灯火通明的长形空间,因为没有窗户借不到自然光,天花板上就吊着一长排流光溢彩的水晶灯。海姆达尔很识货,这些晶莹剔透的灯盏绝非以假乱真的玻璃灯,每一个水滴珠子、每一片雪花都是货真价实的天然水晶。用来发光的也不是现代的灯泡,举头望去清一色白蜡烛。(插句废话:据砖家称天然水晶有辐射,望广大人民谨慎待之) 其实蜡烛照出的火光并不比灯泡暗哑,这要放在麻瓜世界就必须具备庞大的前期投入以及后期维护和储备,魔法确实省钱更省事。 就着亮堂的烛光,海姆达尔目测了廊室的距离,大约100米。左右两面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肖像,画像里的人一发现有人进来纷纷七嘴八舌的动起嘴来,热闹程度比开在闹市区的麻瓜超市更胜一筹。海姆达尔暗暗咋舌,他们家真算得上儿孙满堂了。 在见到第一幅画像之前,左右两面墙上把守入口的等人高椭圆形穿衣镜发出了不满的喝阻:“哪儿来的脏小子!把衣服扣子扣好了,瞧瞧你的衣领还有下摆……我的天,那是什么,皱褶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左边的穿衣镜没挑剔完,右边那面一模一样的也发出了刺耳的尖叫,鎏金的镜框频繁地闪烁光芒,和左边的兄弟遥相辉映:“上帝啊!看看你的头发!还有那双可怕的鞋!喔梅林啊!居然还沾着泥巴!不行了,我要昏倒了……” 说实在的,海姆达尔还真想看看镜子是怎么昏的。 隆梅尔直接无视它们,拉着海姆达尔继续前行。 这是海姆达尔第一次见老祖宗,感谢魔法的伟大和神奇,他不仅能看见他们,甚至能和他们做简单的交谈。遗憾的是早几代祖先们只会说冰岛语,无法与其沟通,好在爸爸隆梅尔懂得这门语言,不然就只能跟他们大眼瞪小眼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海姆达尔惊讶地发现斯图鲁松家族居然没有一个丑八怪,不是他故意找茬,这家人不是俊男就是靓女,夸张的是几乎全在水平线以上,连一个姿容平凡的都找不到。尤其是前五代祖先,更是高标准严要求。妻子们虽然五官不同、身段不一,却美得各有千秋,共通点是妩媚得不似常人,最为勾人的是那秋日湖水般的动人神韵,随便一个站出去都能让千万女性自惭形秽,令千万男性心旌摇曳、无法自拔。 难道数百年甚至一千年以前的环境更养人,现在的巫师越长越丑了? 除了这个惊异的发现还有一个现象让海姆达尔莫名不已,甚至有点瘆得慌。几乎每一幅画像里的人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都会流露出吃惊的神情,虽然他们掩饰得很好也闭口不谈,但是那一双双欲言又止的目光让海姆达尔浑身不自在,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就在他千头万绪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隆梅尔牵着他在一张靠墙的长榻上坐下,木质的外框简约大方,湖蓝色的织面上绣着精美的蔷薇花枝。 当他们坐下来交谈时廊道里突然安静下来,好像画像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噤声屏息,一时间整个廊道只听见他们父子二人的说话声。 “怎么样,有什么感触?”隆梅尔说。虽然只看了总数的一半左右,大致印象总该有一个吧。 海姆达尔喃喃:“……审美疲劳。” “什么?”隆梅尔希望他大声重复一遍。 “说句不恭敬的话,觉得眼睛很累。”海姆达尔煞有介事地哀声叹气。“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渴望看见一张平凡的大众脸。” 周围画像里的人一下子全都笑开了,这个后代太有意思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画里画外,凡是听见别人称赞自己的容貌总是开心的。 【嗨,小子,你应该感到庆幸,放眼整个魔法世界像我们家这样没有一个丑八怪的家族并不多见。】朝海姆达尔吆喝的是挂在长榻正对面墙上的一幅画,画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的大帅哥是老斯图鲁松的祖父。据隆梅尔透露,这位生前就和后辈们交代好了,等他百年以后就把帅得掉渣的那幅画像挂到先祖画廊去。估计就是眼前这幅了。 这是能拿出来炫耀的资本吗?明摆着以貌取人嘛。海姆达尔对他的洋洋得意感到无言以对。 隆梅尔道:“你知道媚娃吗?” “您是说veela?” 隆梅尔勾起嘴角。 海姆达尔心念一动:“难不成我们家有媚娃血统?”那个物种被英国魔法部归类为神奇动物,他身上有动物血统? 【隆梅尔,你怎么能把那种低级东西和卢萨尔卡相提并论!】爷爷的爷爷仿佛被惹毛了一般叫嚣起来。 “卢萨尔卡?”海姆达尔还是第一次听闻。 隆梅尔向祖先投去一个恭敬有礼的歉然眼神,然后说:“就是水里的妖精,比媚娃古老得多。” 不管老还是新,妖精也是神奇动物——至少英国魔法部就是这么划分的。海姆达尔腹诽着没敢把话说出来。 精明的隆梅尔一眼就瞧出他肚子里的小九九,没去揭穿他。隆梅尔贴近海姆达尔耳畔小声道:“前五代的都是。” 海姆达尔恍然,那五位“惊心动魄”的大美女就是古老的妖精。“为什么只有前五代娶了妖,嗯,卢萨尔卡?”差点说漏嘴。 隆梅尔装作没有听出来,沉吟片刻后说道:“其实应该是前六代。” 可海姆达尔只看见了前五代的夫妻画像。 “第六代呢?”第六感告诉他这或许不该问,所以说得小心翼翼。 隆梅尔没有立刻回答。 【死了!】爷爷的爷爷不止嗓门大还是顺风耳,父子二人明明说着悄悄话,他倒是什么都听进去了,而且还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 海姆达尔不解地看向对面的矩形画像:“这不是很正常吗?”好几百年前的人往生了还能不死? 【是自杀死的,在丧心病狂的杀妻灭子之后。】 海姆达尔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隆梅尔冲他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责难地看了眼画像。 爷爷的爷爷冷哼:“既然是我们家的人了,这些丑事就应该告诉他,遮遮掩掩有个屁用!” 这位祖先真乃性情中人。 “为什么?” 祖先咧嘴一笑:【还能为什么,疯子一个。】 周围画像里的人都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怒容,看样子那位第六代真是罪恶滔天不得人心,即使过去那么多年子孙后代仍然对其鞭笞责骂,甚至连他的画像都不愿悬挂。 “有一种说法是卢萨尔卡的血统造成的。”隆梅尔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对这件事的看法也比较客观。“也就是妖精和人类混血之后形成的某种缺陷,经过长年累月的积压,一旦出现诱因就会爆发。” 听起来像精神方面的疾病。“那么斯图鲁松家……” 隆梅尔知道他要说什么就摇了摇头:“除了第六代后世未再出现过类似的情况,而且从那以后我们家再没有娶过一个卢萨尔卡妻子,第六代那一支血脉早在他亲手弑子的那一刻就断了。还有一点可以确定,卢萨尔卡在十八世纪末就灭绝了。” 【斯图鲁松家公认的千年一遇的天才啊,居然落得这么个下场,而且还是死在自己亲生父亲手里……连三十岁都不满,那么年轻……】爷爷的爷爷为过早逝去的家族荣耀不甘和哀悼。【约尔夫有什么错?出生并不是他能选择的!】约尔夫?是那个约尔夫吗?海姆达尔惊诧不已。实验室研究第一代室长,画像悬挂在校长画廊中,和德姆斯特朗的前任校长们一起供后世敬仰尽享殊荣,生前的骄人事迹数不胜数…… “你想见见约尔夫吗?” 海姆达尔的神智被父亲的问话唤了回来。“他不在这里吗?” “在。” 【对对对,快带他去见约尔夫!】爷爷的爷爷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兴奋起来。 在众画像的默默关注之下,隆梅尔带领海姆达尔走到廊道的顶端,不同于其它画像的摆放位置,顶端的左面墙壁凹进去约6平方米的空间,形成一个独立小间,站在廊道上往里看漆黑一片,只要一进到小间内就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那是一幅半身像,背景是一个洒满落日余晖的房间,画像的主角背对拜访者倚靠在窗台边,远处的景象一片花木扶疏。 隆梅尔像和老朋友打招呼那样轻松道:“约尔夫,我带儿子来看你了。” 约尔夫动了动胳膊,身上的黑色长袍衬得那头姜黄色的发丝格外鲜亮,他的左手扶上窗台边缘,无名指上的鹰形指环反射出铜金色的暗哑光芒,稍纵即逝。 少顷,约尔夫回过头来。 海姆达尔睁大眼睛。 画中人朝前走了几步,转瞬即逝的几秒里,海姆达尔居然有一种被瞬间看穿的诡异感。 【我听隆梅尔说过你很多次了。】约尔夫说。【你好,海姆达尔。】尽管对方波澜不惊含笑以对,海姆达尔却觉得别扭。 这就是约尔夫?被家族成员津津乐道的天才?海姆达尔禁不住暗暗叹息:太神奇了,我居然长得像几百年以前的古人。尽管他还没有成年,眉眼也未全部长开,但凡长眼睛的就能看出自己和画中的年轻人约有五、六分的相像。 海姆达尔抬眼看向隆梅尔,莫非这就是他愿意收养自己的原因? PS 虽然以后在文中会提及,还是先说明一下吧,方便大家理清一些关系。 斯图鲁松家族的族长之位不是世袭制的,老子是族长不代表儿子也会是族长,族长之职由族中的长老们选定。所以历代族长之间没有很直接的血缘关系,即使有也是个别现象。 隆梅尔前面一任族长就是林德双胞胎外祖父的老子,也就是曾经帮隆梅尔付了招妓费用的冤大头同志…… 第132章 名为“约尔夫”的超新星 隆梅尔曲起手指扣了下海姆达尔的脑门:“瞎想什么!”瞧那眼神就知道儿子又开始想当然了。 海姆达尔捂住发疼的部位,匆忙抹去眼中的猜疑。推理过程中再正常不过的假设,爸爸也太较真了。 画中人已经归位,跟表现欲强烈的其他祖先不同,约尔夫极其“本分”,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外界发生的一切。 父子二人离开小间,进去出来前后不超过五分钟,其它画像却等得度日如年,一发现二人的踪迹立刻吵吵嚷嚷的盘问起来。冰岛语、德语、英语、法语,从未听过的不明语言,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轮番上阵,甚至还有意大利语——如果海姆达尔对该语言的辨认没有出错的话,沸沸扬扬得如同宾朋满座、谈笑无穷的盛会——联合会盛会。 最后还是爷爷的爷爷以高嗓门的优势脱颖而出,逮住隆梅尔急忙吼道:【约尔夫怎么说?他是不是……】画廊内喧嚣渐歇,一双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隆梅尔,渴望从他嘴里听到他们希望得到的答案。 海姆达尔对祖先们表现出的急切万分不解,难道这次的瞻仰之行是有目的性的? 隆梅尔仿佛早有预料,从容不迫的扬声回答:“约尔夫什么都没说。” 爷爷的爷爷干巴巴的重复:【什么都没说?】 “对。”隆梅尔颔首。 画像们大失所望,面面相觑。 到底是怎么回事?惟独被蒙在鼓里的海姆达尔一头雾水。 “他是这个家族的骄傲,受后人景仰的璀璨星辰,可惜陨落得太早。”离开先祖画廊以后隆梅尔这么告诉海姆达尔。 试想,亮眼的星子突然从天际落下,毫无预兆的,让人防不胜防的,就好像站在暮色四合的黑夜中看见天边的流星滑落,人们会发出由衷的感叹,被这抹转瞬即逝的光芒折服。 更何况约尔夫本不是一瞬而逝的流星,而是被斯图鲁松家的人们所仰止的恒星。 不言而喻的默契在其骤然消逝后浮出水面。在他死后的几百年里,在这个古老的家族中,没有人能越过他、代替他、抹杀他,约尔夫如同一块无可企及的高高在上的里程碑,只能望着、想着、猜着,一代又一代的后人踩着前人的脚印因循守旧,无条件的仰慕着、向往着。 其实几个世纪以来也不是没出现过“天才”,就是没有一个能和约尔夫相提并论,正所谓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一次次的期盼换回的总是失望。 海姆达尔觉得这家人真是没事找事,一面死死抱住前人的功绩打压后来人的气焰,一面又反过头来责怪后辈不够张扬不肯奋进。这都是祖宗们自己种下的因,和一个被神化的人比肩谈何容易。 隆梅尔听了儿子的嘀咕就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能怪祖先们吹毛求疵。” “难道里面另有文章?” 隆梅尔赞许一笑:“其实种‘因’的人是约尔夫自己,他死前留下的唯一遗言就是他将重返人世从头再来。” 死而复生?不太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活过来,估计不是这个意思。海姆达尔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这位老祖宗的意思是转世投胎?这就耐人寻味了。西方人的观念里一般没有转世投胎一说,那是属于东方的理念,身后经受的苦难是为了偿还生前的罪孽,只有全部偿清才能重入轮回。无论《圣经》还是阿利盖利·但丁的《神曲》都毫无保留地阐述了人死后的去向——天堂或者地狱。当然巫师们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灵魂的返阳,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里的幽灵们就是这么来的。 但这并不是重生,肉身一旦剥离了灵魂那就是死亡,更遑论“从头再来”了。 海姆达尔觉得匪夷所思,就他所见所闻,绝大多数巫师都是无神论者,有些人连圣经里的新约旧约都分不清,别说比《神曲》更异想天开的轮回转世了。 “约尔夫凭什么说这番话?” “祖先们的解释是为了辉煌的延续和对命运不公的嘲弄。”隆梅尔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弟弟斯诺甚至曾当着众先祖的面说这个“传统”荒谬可笑之极。 “我觉得这就是单纯的宽慰之言,为了安抚躁动的族人,更为了安抚他……”最后几个字说的有些含糊。 他?海姆达尔狐疑地抬起眼,隆梅尔不欲多谈就转开了话题:“总而言之,出于各种原因,先祖们都相信了约尔夫的临终之言。” 海姆达尔觉得很无力:“相信了几百年?” 隆梅尔苦笑:“因为他是约尔夫。” 超级天才真是害人不浅,弥留前的一句话就让后世子孙依据这个不负责任的可能性折腾了几百年都没消停,看样子很有可能会再折腾出下一个几百年。 海姆达尔问:“难道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天才达标?” “如果有的话我今天就不会带你来了。” 海姆达尔惊骇得差点蹦起来,半晌后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们认为我……”声音都变调了。 隆梅尔抓住他的手指安慰道:“说实话你们确实很像,但你绝不是最像的一个。” “就因为我的脸?”海姆达尔闷闷不乐的说。 隆梅尔大笑,捏捏他的小鼻子:“别愁眉苦脸的,‘表面文章’只是其一。” 原来爸爸也知道他们家都喜欢以貌取人啊。智商受到了质疑,故而十分的郁闷。“评定结果呢?”海姆达尔对结果挺在意的。 “没什么结果。我前面也说了,约尔夫什么都没讲。”隆梅尔无比轻松,看样子他并不希望儿子被这个荒谬的可能性束缚住。 海姆达尔松口气,他根本不想成为某人的替代品。他心里很清楚,他是死后从另一个世界重生到这个世界的,怎么可能会是超级星星的转世。没办法,只有对不起列祖列宗们了,反正诸位帅哥美女都已经等了几百年,不在乎再等个几百年吧。 海姆达尔对爸爸的想法非常认同:大叔大婶大爷大妈们,你们被星星同志忽悠了。 *** 虽然海姆达尔已经被划拉到不达标范畴而逃过一劫,但是祖先们并有放过他的意思,尤其是爷爷的爷爷当场指着隆梅尔的鼻子告诉他该干嘛干嘛去,别来妨碍他们祖孙俩交流感情。 哪儿来的“祖孙俩”,明明是爷爷的爷爷和孙子的孙子。某爸没好气地腹诽。 海姆达尔就在老宅住下了。 老宅里有家养小精灵所以饿不着他,老宅里有一百多米长的先祖画廊所以寂寞不着他。恰恰相反,他每天从画廊里出来就觉得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仿佛有金星在手拉手跳草裙舞…… 祖先们可以从摆放在世界各地的其他画像那里了解这个走马观花般飞速发展的时代,从而让他们多了一项向子孙们炫耀自己与时俱进、见多识广的方式方法。就算是生前留下的影像,也会寂寞,也会无聊,也会渴望同活人交谈。 魔法的神奇,神奇的魔法。 和前人交流确实受益匪浅,最明显的莫过于语言理解能力的精进。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和操着一口标准而古老的冰岛语的第一代族长谈人生,自己的话用讲的对方的话用猜的,诡异的是鸡同鸭讲的他们偏偏能把话题深入下去直到结束。 法语、意大利语都这么来,每每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倒在床上的海姆达尔就会越想越可乐地笑出声来。 离开老宅前的最后一个晚上,睡眠质量一向良好的海姆达尔做了入住以来的第一个梦。 朦胧的背景,摇曳的烛光,悲戚的人群聚拢在一张榻前。 他气若悬丝地躺在上面。 有人走上来,他艰难地抬起眼,金铜色的鹰形挂坠在眼前晃动,一对栩栩如生的鹰眼熠熠生辉。 然后这个人说:“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么,思维恩?” 海姆达尔陡然睁开眼,天花板上绚丽的灯盏和那双鹰眼一样光华灼灼。 梦中人的轮廓缥缈模糊,但是他的声音却言犹在耳,醇厚而低沉。 他叫他思维恩。 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越想心里越毛,第一个反应是鬼压床。他本来是不相信神鬼之说的,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不信。自打在这个奇幻的世界醒来以后这份笃定就不那么坚定了。 和已逝的人不能说太多话,这就是报应啊报应。这么胡思乱着重新闭上眼睛。 第二天海姆达尔顶着一对熊猫眼进入祖先画廊,同列祖列宗们SAY GOODBYE。浓重的黑眼圈没逃过祖宗们的火眼金睛,成了被讥笑被询问的目标。 爷爷的爷爷还无比自恋地感怀了一把,孙子的孙子果然是个孝顺的,看看,因为舍不得他晚上都失眠了。 如果海姆达尔知道这为老不尊会这么想,就算去撞墙也要让自己睡个回笼觉。 和所有的画像一一道别之后,海姆达尔心情复杂地走进小间,再度面对约尔夫。 海姆达尔不欲追究任何事,也不想弄明白遗言的可信度,他开门见山的说:“我是我你是你。” 约尔夫笑了,这是几天来海姆达尔第一次看见他有表情。他的笑容有种打动人心的特质,教人心驰神往欲罢不能。 海姆达尔自问自己有没有这一笑倾城的本事,答案是否定的,完完全全的望尘莫及。 【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是独一无二的。】 海姆达尔撇撇嘴,他倒是自信。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也是独一无二的。】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颔首:“没错,我是我你是你,没有人可以混淆我们。同样的,你不能顶替我,我不能取代你,因为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约尔夫说:【这算不算我们俩达成了共识?】 “算!”海姆达尔豁然贯通地笑了起来,一扫多日来的郁闷和憋屈。 离开前海姆达尔特别留意了约尔夫左手上的戒指,惟妙惟肖的金铜色翔鹰和梦里那根挂件上的吊坠如出一辙。 *** 后来,他把几天的老宅生活当故事一说给隆梅尔和斯诺听,唯独没有提“鬼压床”,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没必要,他已经从约尔夫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何必再给父亲和叔叔增添额外的烦恼。 海姆达尔认为,善意的隐瞒也是孝顺的一种体现。 隆梅尔一方面亲眼所见另一方面根据儿子的叙述可知祖先们对海姆达尔还是满意的,能够讨得先祖的欢心绝对是件有利无弊的好事,有助于儿子将来在斯图鲁松家彻底站稳脚跟,即使自己百年以后也不用为此顾虑悬心。 某爸感到欣慰不已。 斯诺的想法要比他大哥复杂多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里格真的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的小萝卜头。一年多的时间真有这许多的变化吗?一年多的时间真有这么漫长吗?长到小娃娃变成了神采四溢、顾盼生姿的少年,有了自己的心事,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自己的心上人…… 某叔心怀几分黯然。 第133章 抵达木棉古镇 马车停靠在木棉古镇的临时驿站里,海姆达尔一下车就看见东张西望的勒菲·尼斯,他显然没注意到要接的人已经抵达了。 隆梅尔收回目光:“就是他吗?” 斯诺跟在隆梅尔身后一块儿走下马车,这对正直的叔叔而言是一个长足的进步,他很少利用公费吃喝旅游。隆梅尔对老弟的刚正不阿向来嗤之以鼻,故而对斯诺的骤然“醒悟”大加赞扬了一番。没必要替福吉省钱,就卢修斯透露给他的马尔福家每年上缴的“政治献金”的数额来看部长先生活得相当滋润。 隆梅尔瞅着仍然没有聚焦过来的尼斯:“你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尼斯,勒菲·尼斯。” 隆梅尔的眼中闪过些许迟疑。 等三人向前移动二十米以后尼斯终于看到他们了,只见他眼睛一亮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走到半道脚步一顿,估计是发现另两位不速之客了。 斯诺挑了挑眉,一本正经的低语:“尼斯先生应尽量开阔眼界着眼于大范围。” 海姆达尔听了心里一乐,勒菲确实有点眼大无光,起初还以为他是近视,后来发现视力挺正常的。 “他喜欢研究麻瓜?”半天没有做声的隆梅尔突然道。 海姆达尔颔首:“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 隆梅尔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神情,喃喃道:“真没想到索尼娅竟然养了这么一个儿子,还是个麻瓜爱好者。” 斯诺听后睁大了眼睛,惊讶的低声:“他是尼斯女士的儿子?”虽然曾就这个姓氏怀疑过,但是眼前这个一点都不出众的少年怎么看都和印象中雷厉风行的索尼娅·尼斯相距甚远。 “你们认识勒菲的妈妈?”目睹二人神情变化的海姆达尔好奇极了,能让老爸和叔叔谈之变色,那位尼斯女士一定很不简单。 “认识。”隆梅尔玩味地说。“索尼娅·尼斯,国际魔法师联合会挪威席分会主席,北欧政坛响当当的人物,以声势迅猛的铁腕政治著称于世。挪威魔法部长不过是她亲手抬上去的傀儡,实际操控者却是她索尼娅·尼斯。” 众所周知,从古至今政坛都是男人的天下,尼斯女士以自己的努力在政界崭露头角与男人们分庭抗礼、平分秋色。海姆达尔咋舌赞叹,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看看兴冲冲跑来差点与路人相撞的狼狈的勒菲,难怪隆梅尔和斯诺会如此失态和迟疑。 想了想,海姆达尔认真的说:“尼斯是个好人。” 隆梅尔和斯诺对看一眼,双双露出微笑。 “我当然不会为难他。”隆梅尔以嘲弄的语气说。“说的直白点,我和索尼娅·尼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大家同乘一条船,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政治盟友。” 海姆达尔马上联想到一个成语:狼狈为奸。 一行人相互做过介绍以后,隆梅尔忍不住暗自叹息,索尼娅或许是个成功的政客,但是作为母亲却有待商榷,在隆梅尔看来她教育子女的方式很有问题,好好一个儿子非要捂在象牙塔里。不过孩子的教育问题见仁见智,父母的期望决定他们为孩子铺就什么样的道路,这个尼斯一看就是被保护的很好,没经历过风霜坎坷,言谈举止甚至带点少年人的莽撞天真,对于普通巫师家庭的孩子而言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身为一个政治家庭的继承者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可怕的是他还是麻瓜爱好者。虽然每个国家的魔法部都在弘扬保护麻瓜精神,天晓得这不过是平衡手段罢了。清醒的从政者都清楚,想要在魔法世界的政坛走的更远更久就不能和麻瓜有关的事物沾染上半分,这已经是全世界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除非尼斯女士没想让儿子从政,这是隆梅尔唯一想到的可能。 或许勒菲·尼斯真的缺乏政治敏锐度,母亲的政治伙伴没能引起他的关注,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海姆达尔身上,如果是同龄的其他政治家庭的孩子早就凑上去溜须拍马地套近乎了。这却是海姆达尔放心和他相交的原因,海姆达尔不喜欢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更不喜欢带有目的性的攀交,简简单单的就好。 勒菲得意洋洋地向海姆达尔汇报了麻瓜商店的营业额,本来想带着股东去店里看看,被海姆达尔婉拒了,他看得出爸爸和叔叔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来日方长。 勒菲虽有遗憾却没有刨根问底,海姆达尔就喜欢他这点,其实他是个通达的聪明人。 把行李送去学校以后,尼斯建议海姆达尔在木棉古镇上的旅店里暂时住几日,不要回学校去了,不然路上的来回时间就浪费了,节省下的时间可以多排练几幕戏,随着开演时间的日益临近所有参加演出的人都格外的“集体主义”。 让海姆达尔没有想到的是爸爸和叔叔对舞台剧倒是挺上心,魔法世界也有类似的文艺表演,演的都是巫师们耳熟能详的或古老或现代的剧目,偶尔看看麻瓜编的故事也很有意思,不得不承认麻瓜的瞎掰天赋很高。 勒菲找的舞台剧演出场地是一家货真价实的剧院,外观像英国莎士比亚时代的公共剧场那么寒酸,大小和英国皇室贵胄的私人剧院一样窄小,取短补长综合了前二者具备的所有不足之处,比飓风过境后的废墟强一点。 剧场的名字叫“狂欢”,至于能不能欢起来完全是另一码事。 穿过简陋的门洞,里面就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子,石头砌成的舞台上铺着一层走上去嘎吱作响的木头地板,舞台后方是一个用几条木板搭建成的高高的角楼,每当有演出的时候就把该剧目的名字弄到一面旗子上悬挂到角楼顶端的旗杆子上,镇上的居民大老远就能知道里面正在演出。 上方搭着棚子的观众席的票价比没有遮蔽物的席位要高一倍,如果你不愿意花钱不仅坐不着有棚子遮风挡雨的座位,就连正常的板凳都没有,廉价票换来的待遇很可能就是一个箩筐,一个破箱子,或者一个空酒桶,甚至还有可能直接变成站票。 看着大杂院似的剧场,海姆达尔忍不住问道:“这家剧场是不是已经倒闭了?” 勒菲说:“没有。” 海姆达尔很震惊,还在营业? “大概在十年以前吧。”勒菲又说:“最后一个观众从这里走出去。” 海姆达尔沉默了。 *** 排练舞台剧很有意思,因为新鲜,海姆达尔上辈子没这福分,全当弥补从前的不足似的,排练的时候格外用心。他不是演出人员,不需要记台词也不必换装或者站位走台,舞美组的人只要一根魔杖就行,前提是你会用魔法。 巫师演戏就这点方便,不用复杂多变的灯光架设,只要有魔法;无须提前绘制舞台背景,只要有魔法;就连旁白的麦克风也省了。魔法万能。 闪电、火焰、洪水想要什么样的特技就能出什么样的特技,前一秒骄阳似火后一刻阴云密布,眨眼前是红色转过头来就变黄了,比好莱坞大片还精彩纷呈。 舞美组的人早就来了,海姆达尔是最晚一个到的,不过没有人为此责备他,大家都知道他是麻瓜商店的股东之一,他们折腾麻瓜舞台剧就是为了该商店的营业额,为了大家都能分得好处,没人会和出钱的老板过不去。 让舞美组彻底服气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海姆达尔的上手速度。第一次参与排练之前舞美组里的灯光布景小组组长和海姆达尔对了剧本,把需要施放魔法的地方都给他圈了出来,并告诉他具体要施放哪些魔法。简单教了几遍以后海姆达尔就转过身自己练习去了。按该组长的设想,这位老板今天绝对上不了场,没想到一小时以后就找上门询问什么时候上台排练。该组长半信半疑地召集了小组内所有七个成员,搞了一次单独的灯光布景排练,其他组的闲置人员在台下帮忙对台词。 结果令小组成员们大吃一惊,除了一开始手忙脚乱出了点岔子,后面顺利得不可思议。无论魔法收放的速度,与其它魔法配合的时间差,还是根据台词转变布景都把握的相当好,反而是他们一时惊愕缓不过神来洋相百出。 在旁看了半天戏的勒菲晃晃悠悠地走到该小组组长身旁,乐呵呵的说:“你以为他是谁,德姆斯特朗现任的实验研究室室长,你那点小心思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该组长一时间尴尬得无言以对。 隆梅尔和斯诺坐在台下两个烂木箱子上饶有兴致地看一群年轻人在眼前跑进跑出、呼来喝去,还真像那么回事,他们从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感到新奇的很。尤其是海姆达尔上台排练的时候两双眼睛就变得格外炯炯有神,这个故事说的什么、有哪些人物出场他们一概不知,真是难为某爸和某叔了。 当隆梅尔看见海姆达尔第一次上场就赢得了同组成员的钦佩与好感以后就骄傲的说:“我儿子就是聪明能干。” 斯诺看他一眼没吭声,嘴角却是弯的。 可能和本身性格有关,斯诺很少当面夸奖海姆达尔,隆梅尔倒是毫不吝啬对儿子的器重与看好。这两位分别扮演了不同角色,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算是人尽其才、方法独到了。 *** 隆梅尔觉得勒菲·尼斯的建议很好,就思忖着在木棉镇上给儿子找一个临时居住地。斯图鲁松主席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下定决心就会行动,又看了一会儿各组合排以后就出门找房子去了。 斯诺也给自己找了点事做,跟在大哥身后离开剧场就分道扬镳独自朝书店走去。斯图鲁松主任也是被家族看好的天才之一,虽然不是天上那个,好歹也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他看过海姆达尔新学年的教科书目录,上面的条条框框全记在脑子里了,他的记忆力自小就出类拔萃。 当天晚上三人就在隆梅尔租借到的房子里吃了晚餐,希娜跟在主人身边没有提前去学校,晚饭相当可口,木棉古镇出产的野山菌和野果拌成的沙拉尤其香甜爽口,海姆达尔吃下整整一大盘后毫不吝惜地称赞了一番,就连隆梅尔和斯诺也和善地表示赞同,在送上餐后点心以后希娜红着脸尖叫着消失了。 “为什么要借房子住?住在旅馆里不好吗?反正没有几天就开学了。”海姆达尔看看四周,很多摆设看外形就很昂贵,住在这种地方压力会很大。 隆梅尔用餐巾抹了抹嘴:“我和屋主签了六年的租约,也就是等你毕业以后屋主才会收回房子,北塔那破地方怎么住人?”事实上屋主急于用钱,他是以极低的价格租到手的。 海姆达尔心想,我才两年级,中间几年不就白租了,撒钱也不是这么个撒法…… 斯诺不能离开工作岗位太久,他是个恪尽职守的人,不像他大哥公费旅游也不知道避嫌还大模大样的。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就想问一问海姆达尔第二天的行程安排。 可惜某男孩一时大意,没想那许多,鼓着腮帮子张口就答:“明天?没什么安排,打算利用排练间隙去学校找威克多。” 此话一出,满场寂静。 海姆达尔被斯诺一个眼色惊得差点噎住,赶紧咽下嘴里的吃食,陪着小心:“那都不重要,您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向西。” 斯诺看他那副缩手缩脚、委委屈屈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第134章 见到男朋友 海姆达尔起床后推开窗户,彻骨的寒气扑面而至,远处房顶上的积雪又厚了一层。风雪交加在这片山区里已是寻常天气,如果哪天毫无预警的冰雪消融阳光普照就说明厄尔尼诺现象蔓延到了魔法世界,世纪末日不远矣。 海姆达尔换好衣服离开卧室转身进了厨房,希娜毕恭毕敬地同他问候道早。海姆达尔让它继续忙去,自己走到橱柜旁从里面拿出了烹煮咖啡的工具和材料。希娜尖叫一声,在他耳边反复唠叨这是它的工作,一副坚决捍卫厨房间的视死如归的就义架势,被海姆达尔一句“不听话就把你送去老宅”制服了,扭绞着手指咬着嘴唇期期艾艾地在旁偷看,对奴性坚强的家养小精灵来说看什么都看不得主人当着自己的面动手干活,希娜备受煎熬。 斯诺走进餐厅时发现大哥和里格已经就座,哥哥隆梅尔一边看报一边用略带腔调的夸张口吻和里格说着什么,估计是报纸上某条新闻“娱乐”到了他,他正向儿子转述当中的绝妙之处。 他们相互道了早安。 斯诺在隆梅尔左手边坐下,当他的手搭在餐桌上时海姆达尔把一杯浓香四溢的咖啡放在他面前,斯诺抬起头,海姆达尔咧嘴一笑:“一年多没煮过了,希望当初的手艺没退步。”说完就坐回去继续奋斗餐盘里的早饭,对自己的举手之劳所引发的一个男人翻江倒海的心理变化浑然不觉。 斯诺看了一会儿飘着阵阵香味的咖啡杯,赶在有可能因此吐出只言片语之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中度烘焙后散发出的柔和的酸味,独特的柑橘、柠檬的水果香加之茉莉花的芬芳萦绕舌尖,是他最喜欢喝的埃塞俄比亚耶加雪啡。 “很好。”斯诺克制般的轻声说。 海姆达尔微笑:“我就知道会这样,不管我煮的好还是差,斯诺每次都说‘很好’,刚开始学习烹煮咖啡搞不清水和咖啡豆的比例,煮的时间也由自己猜测,没少让你受罪。” 那却是他有生以来活得最充实也最满足的日子,斯诺慢慢放下杯子,面上不显分毫,斯图鲁松主任自诩为理性的成年人,拒绝多愁善感的入侵和控制。 隆梅尔翻看着报纸不置一言,没有像往常那样急于和弟弟“争宠”。虽然无奈却不得不承认,里格是斯诺带大的孩子,这份感情根深蒂固不可替代,在这孩子心里他和斯诺孰轻孰重或许没有很大的区别,但是天平指针终究会倾向斯诺多一些吧。 很多事情里格确实会和他坦白,譬如令人苦恼的性向问题,但是换个角度去看就能发现斯诺在里格心里的分量更重,就像小孩子犯了错误遮遮掩掩不敢让父母知道这般相似的心理,里格是把斯诺当成真正的亲人来看待。 尽在不言中的宁静温馨在那二人间兜兜转转、飘飘荡荡,某爸觉得差不多了就啪的一下丢下报纸,举起杯子大声说:“儿子,我也要!” *** 斯诺走了,回去为大不列颠的魁地奇事业奉献青春争做螺丝钉去了。马蹄翻飞直入云霄,斯诺倚在车窗边俯瞰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木棉镇怅然若失,海姆达尔站在原地扬手送别久久不愿离去,直到天上地下两个人再也看不见对方为止。 厚厚的云层里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天马的长啸,一片雪花飘下来落在海姆达尔的眼皮上,他低头揉了揉眼睛。 隆梅尔轻拍他的肩膀,换上一副调侃口吻:“别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斯诺无条件的收养我,供我吃供我穿供我住供我上学,这么多年来一点怨言都没有,我还凡事捂着不告诉他跟他耍心眼,我是天底下最不孝最可恶的侄子!”海姆达尔的自厌情绪油然而生。 “你叔叔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养孩子又不是养猫狗,丢点骨头鱼干就完事了。”隆梅尔故意忽略重点,摆脸色给他看。“还有,儿子,你上学的钱是我出的,目前为止都是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供你上学,十一岁以前的功劳是斯诺的,他伟不伟大全凭你一句话,十一岁以后的功劳应该算在我头上,你要一视同仁可别厚此薄彼。” 海姆达尔乐了,经隆梅尔一打岔感到轻松很多。 “爸爸,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还有斯诺。海姆达尔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 “当然要孝顺。”隆梅尔好似市井泼妇般地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说。“我还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呐。” *** 当演员其实很辛苦,至少海姆达尔这么认为,从车站出来以后父子二人就沿着木棉古镇的主干道仲夏大道来到了狂欢剧场。离昨天说好的集合时间还有盈余,大部分参与者都没到。演出组的人员倒已经穿着正式的服装道具开始彩排了,紧锣密鼓地抓紧最后时间,因为金苹果这故事发生在古希腊,为了与书本中的环境人文相吻合,演员们这两天都穿着单衣薄衫在零下十几度的气候下彩排,一个个冻得嘴唇发紫两腿打颤。 虽然剧场里面放了好几个取暖用的火盆,比外面的气候要温暖许多,但是四处透风的露天剧场想要真正暖起来单靠这几个火盆是远远不够的。勒菲说过演出那天会找人来施加大型的环境魔法,眼前还是各自珍重忍忍吧。 海姆达尔担心演出组的人马开演前会病倒,但是看他们一个个拿魔药当水,对自己用了一个又一个能迅速暖和起来的魔法,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就不做多余的担忧了,身体是自己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旁人插不了嘴。 当所有人都在忙活的时候,闲着的那个就特别扎眼。不平衡的演员们让海姆达尔给他们对台词,隆梅尔觉得很有意思就在旁边看着,剧本里面的人物你来我往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隆梅尔听了半天一句都没明白。 就在某爸研究剧本的时候卡捷宁教授慢吞吞地踱着步子走进剧场,在场的演出人员吃惊不小,大部分的演出者都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外借人员也都是古镇上的居民,这里的人们对山顶那座魔法学校里的老师并不陌生,何况担任了几十年的荣誉校长。 对于卡捷宁教授的到来,隆梅尔倒是沉得住气,抬头瞥了一眼低头继续。 所有人都和荣誉校长打了招呼,卡捷宁微笑回应,然后示意他们随意就径直朝斯图鲁松父子所在的位置走来。 海姆达尔站了起来:“教授。” 卡捷宁点点头。 与海姆达尔对台词的学生看看卡捷宁教授又看看海姆达尔,识趣地合上剧本走开了。 “您有什么事吗?”隆梅尔头也不抬的道。 卡捷宁的态度也很随意,“没事。”转过头来冲海姆达尔说:“亲爱的,跟我去趟学校。” 隆梅尔合上剧本:“您不是说没事么。” “是没事啊。”卡捷宁教授好脾气的说。“我又不找你,我找你儿子有事。” “什么事?” “我不找你。” 隆梅尔无可奈何的摇头,这老家伙倒是玩上瘾了,他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海姆达尔藏住嘴角的笑容,忙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校长想见你。” 隆梅尔拧了下眉头,警惕的说:“卡卡洛夫?您什么时候开始自掉身价替他跑腿了?” 卡捷宁教授斜他一眼:“都跟你说了我找的不是你。” 隆梅尔闭上嘴巴,打开剧本装聋作哑。 卡捷宁教授成功击退某爸的进攻以后格外舒畅,和颜悦色地对海姆达尔说:“裴迪南校长想见你。” 裴迪南?谁?海姆达尔一头雾水地眨巴眼睛。 “卡卡洛夫的前任。”某爸为其答疑解惑。 “亦是我的好友。”卡捷宁教授温和的补充。 隆梅尔奇道:“裴迪南校长怎么突然想见里格了?” 卡捷宁放弃了和他继续作对的念头,爽快的回答:“为了糖耗子冠军奖杯,裴迪南上学期就想见见里格了,可惜德姆斯特朗的校规定的不近人情,瞻仰校长遗容必须经过所有校长画像的同意。” 隆梅尔听了有点窝火,言下之意其他校长没有把里格放在眼里。 “你不知道,上学期他们就为了见或不见的事情争论不休,吵得我头都快炸了,卡卡洛夫校长寻了个理由跑出去了,烂摊子全丢给我来收拾。”虽然抱怨连连,卡捷宁教授的脸上却找不到与之匹配的为难痛苦的神色。 “怎么这会儿又能见了?” “校规上说学生就读期间,现在是放假期间。” 隆梅尔了悟地笑了出来:“钻空子。” “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做什么。”卡捷宁教授装模作样地教训隆梅尔,然后抚掌道:“好了,别废话了,里格就跟我走一趟吧。等等,你就别去了。”一句话把隆梅尔“打回原形”。“学校又不是龙潭虎穴,裴迪南不喜欢吃小孩。” 某爸咂咂嘴,没吭声,算默许了。 一老一小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老的那个的声音飘过来:“哎呀,刚才都没仔细看,这身衣服挺漂亮,穿你身上又好看又精神……” 海姆达尔模模糊糊的道了谢。 不一会儿,卡捷宁的声音又飘了过来:“穿这么帅……像要去约会一样……” “可不就是去约会嘛。”某爸喃喃说着咬紧了后槽牙。 *** 卡捷宁教授肯定是故意的,那么多路不走偏偏选这条,海姆达尔望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魁地奇球场哑然失笑。就因为他今天的行头吗?其实他身上穿的衣服款式很正常,不过眼尖的人能发现是全新的,卡捷宁教授也太想当然耳了。 穿着一身正式魁地奇赛用长袍的威克多立在岔道口,没等他们靠近就看了过来,想必早就被知会过了。 “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会尖叫着捂住眼睛背过身去的。”卡捷宁教授凑在海姆达尔耳朵边上一本正经的说。“在关键时刻到来之前。” 海姆达尔拿手揉了揉眉角,哭笑不得的说:“您一定要捂严实了,其实我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卡捷宁教授既没有尖叫也没有捂眼睛而是笑呵呵的朝城堡走去,说好了在大门口等他,海姆达尔松了口气,这位教授有时候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在海姆达尔回头的那一刻,威克多用吻替代了所有言辞。 海姆达尔从来就不是被动的人,他很快奋起反抗,伸出胳膊抱紧了男朋友,用力得仿若正揽住救命用的救生圈,他回吻男朋友的方式也很直接,他要告诉他,不是你威克多·克鲁姆才有掌控一切的权利。 海姆达尔的强势让威克多既惊讶又兴奋,两只手情不自禁地蠢蠢欲动,有了撕毁什么的冲动,一股热流像冬眠的中蛇一样自腹部深处苏醒蠕动。当他的手缓缓上移扯住海姆达尔长袍领口时,含着他嘴唇的海姆达尔陡然望进他眼里:“你敢,这是新衣服……” 情人间的呢哝细语硬是给海姆达尔说的杀气腾腾。 威克多从善如流,很快从攻城改为游击,不遗余力地上下其手四处点火。 海姆达尔赶在一丝清明尚存前猝然后退,威克多想要把他拉回来,立刻遭到拒绝。 “我是来见校长的。”他告诉男朋友。 “校长不在学校。” “不是卡卡洛夫校长,是裴迪南校长。” 威克多扬起一个可恶的笑,张开手臂作势要扑过去:“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是你不觉得活人更好么。” 海姆达尔一脚踹在男友的小腿上,看他吃痛地蹲下身。 “我走了。”海姆达尔含笑轻声说。 威克多的表情立刻恢复如常,走上前顺了顺他微乱的发丝,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出自己的视线。 第135章 校长画廊 一老一小碰头以后就径直朝钟楼走去,卡捷宁教授没跟海姆达尔说别的地名,海姆达尔理所当然地把见校长与校长办公室联系在了一起。但是他错了。钟楼虽然还是那个钟楼,前任和现任没必要同处一室。德姆斯特朗在这件事上倒是挺开明,现任有现任的做法,前任有前任的追求,听一个死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就足够郁闷的了,三十二个一起摆脸色给你看,效果那是相当的惊人。 故而。 在相互尊重、相互信任、相互体谅的基础上偶尔见上一面,对活着的现任来说挨骂听训的可能性就被减到最低,如伊戈尔·卡卡洛夫之流的身体“羸弱”之人还是少受刺激为好。 不管怎么样,命还在的那个才是最大的。 沿着螺旋形的石梯拾级而上攀到最高一层,一抬头就能看见三幅并排悬挂的德姆斯特朗城堡风景组图,画的意境依旧深远藐然、无中生有——一派姹紫嫣红、欣欣向荣的繁盛春景。 卡捷宁教授在那画前拐了个弯,没有要去“寻春”的意思,海姆达尔自然乖乖紧随其后与春天分道扬镳。 他们朝硕大的悬钟走去。 海姆达尔惊讶的发现原来大钟旁边还有一条窄窄的通幽小路,前后来了不止一次竟然从没注意到。其实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条小路平时就被大钟遮了一半,再加上当初设计者匠心独具地把这入口放置于视野的盲点之处,往来拜见校长的人多是本校师生,就算是外校人士又有谁会突发奇想的另觅他路,何况还有德姆斯特朗派的陪同人员在旁虎视眈眈。 忽然,眼前的铜钟以一个摆荡后猛然被按了暂停键的凝固造型斜斜翘起,通幽小路不再是通幽小路,而是豁然变成了通幽大道,就听“嗤嗤嗤”的声音接连作响,通幽大道眨眼成为了火光通明的向阳大道。左右石墙上的两排火把组成了两条明光烁亮的金链子,比外面阴云密布的天色要亮堂多了。 卡捷宁教授对海姆达尔微微一笑,带头走进了向阳大道。海姆达尔跟在他身后走了不多会儿就停下了,因为到头了,大道的顶端不是人物肖像也不是风景画,而是一尊呼之欲出、活灵活现的雕塑——大嘴微张舌头半吐的巨型蟾蜍。 灰色的石头蟾蜍四肢触地大大的脑袋微微冲下倾斜,呈现一种起跳前的准备态势,动感十足好似能立刻活过来,一双凸出的大眼珠子湛然若神,一蛙当关万夫莫开无比威猛。 海姆达尔觉得它要是突然呱啦叫一声自己也不会感到惊讶。 卡捷宁用字正腔圆的德语说:“不懂装懂永世饭桶。” 石头大家伙舌头一卷“呱”的一声向左蹦去,黑黢黢的洞口出现在二人面前。 直到卡捷宁教授钻进洞里海姆达尔堪堪回过神来,不确定的问:“刚刚那是口令吗?” 卡捷宁教授哈哈一笑从洞里探出头来:“校长们每个月都要换一个新口令,这个月正好轮到裴迪南,顺带一提,他们喜欢相互攀比比谁的口令更内涵更绕口更难记,并始终乐此不疲。” 死人也有娱乐?所以他算是走后门喽?海姆达尔暗暗撇嘴。 洞里伸手不见五指,头顶上方遥远的高处肉眼所见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白色光源,那是洞内唯一的光源所在。乳白色的圆形光斑洒在脚下照亮了一小片前进的道路,能看见几格向上走的楼梯,楼梯不宽仅供一人行走,脚下的光斑犹如麻瓜舞台上追踪主角的聚光灯,随着卡捷宁教授的步履缓缓移动。举目不见前进的方向,身后的退路一格接一格的回归于黑暗中。 这一时刻,你所所处的方寸之地就是你的全部世界。 海姆达尔突然有种要升天的感觉…… 这上面不会是南天门吧?!某男孩不禁YY妄想起来。 当一老一小终于摸到“聚光灯”的那一刻升天之路已经走到尽头,南天门当然不可能出现,映入眼帘的就是本次瞻仰之行的目的地——历代校长画廊。 非常离奇古怪的空间,整个筒形画廊是悬浮在空中的。 其实说浮在半空并不恰当,海姆达尔之所以有刹那的晕眩感是因为整个校长画廊都看不见地面。除了二人站立的地方也就是进门之处是一块向外突出一米左右的灰色岩块,再前面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无尽的黑暗,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地面,地板就更别提了。一条由无数花花绿绿的书本组成的宽约一米五的吊桥摇摇晃晃的漂浮在黑暗之上连接着整个房间,同时也是房间内唯一可供活人行走的道路,如果这能算路的话。书桥的左右两侧是悬挂历代校长画像的高墙,画廊的光源来自天花板,无尽的浩淼星空发出明亮且柔和的光芒,墙壁没有墙根,凭空长出来一般自黑暗中逐渐隐匿淡去。 海姆达尔很快扫了一圈,发现浮桥对面尽头之处有一个T形讲台,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摊在上面,一支黑色的羽毛笔正在空白的书页上奋笔疾书。 T形讲台后方飘着两排半身高的金色字母,分别是俄语和德语,闪闪发亮的字母排列组合成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秉承弘扬了近千年的校训:一个人只有一个命运当一老一小出现在画廊的那一刻,相互对话的校长们停止发言纷纷朝进门处看来,黑色的羽毛笔戛然而止,画廊内长时间的鸦雀无声。 【喔,孩子,快过来。】其中一幅画像兴奋地高叫起来,满面笑容地朝海姆达尔挥手。 对面墙上的一幅画像猝然发难:【裴迪南你犯规了!】 随着这声尖利的斥责落下尾音,那支停顿的羽毛笔又刷地动起来,然后很快再度静止。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了,那支笔就跟庭审时的记录员一样,尽职地记录下校长们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死人的话也需要记?不是说活着的人最重要吗?海姆达尔觉得学校的尊老意识很是超然。 “来吧。”卡捷宁教授拉着海姆达尔的手走上晃晃悠悠的书桥,和令人担忧的外观截然不同,脚踩在上面十分平稳,就和走平地一样踏实坚硬。 【又是你卡捷宁!】他们经过一幅画像时里面的某位校长咆哮起来。【你这个伪善者!狡猾卑劣的无耻之徒!我早就说过,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话没吼完就被裴迪南的冷哼打断:【亏你还自诩绅士,戳脊梁骨是绅士该有的作为和风度吗?人是我要见的,有什么就冲着我来,这么点小事就跳脚,和市井泼妇一样滑稽可笑。】那位校长在画像里拍桌子摔凳子,俨然一副要冲出来和裴迪南拼命的架势。 几乎每一位校长都闻风而动耍起了嘴皮子,谁都不肯买账谁的账,阵型主要分为两拨,有支持裴迪南的也有力挺反方的,还有一两个浑水摸鱼的,一会儿帮这边吼两声一会儿又助那边喝两下。 这这这就是传说中前赴后继、继往开来的伟大先驱者们?海姆达尔彻底傻眼,耳畔叽里呱啦嗡嗡作响。难怪叫“王不见王”,见着了就checkmate了。看看,后果就是这么可怕,即使已经被“将军”,王还是不能见王,几十个王放在一起就成四叔八公吵群架了。 虽然是裴迪南校长生前的好友,作为现任名誉校长的卡捷宁教授责无旁贷,努力游说劝说息事宁人,可惜三十二位校长的对骂犹如钱塘江大潮一般来势汹汹,可怜的卡捷宁教授人单力薄,很快被如潮的声潮卷进去沉底。 【躲开点!】 一幅画像被海姆达尔挡住看不到对面的吵架对象了,画里头戴礼帽身着华丽长袍的校长撩高袍角形象全无地踩在椅子上狠命跺脚,跟地痞流氓没多大区别,海姆达尔立马避开,他不退倒好一退就有一便有二直直退到了吊桥末端讲台之前。 黑色羽毛笔正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校长们的互喷之言,跟直播画面上的同声字幕一样完整迅捷。 海姆达尔忍耐地等在一旁,而裴迪南校长正骂的热火朝天显然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他来。就在海姆达尔琢磨干脆偷偷溜出去之时,一道说话声钻进耳里,该说话声语速寻常,不像背景音乐那样声嘶力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这个与众不同的说话声海姆达尔并不陌生,海姆达尔向右边看去,约尔夫的画像正挂在那里,和前面的校长隔着一段距离。画里约尔夫正含笑注视着海姆达尔。 “习惯就好?”海姆达尔不敢苟同,一脸敬而远之的畏惧神情。“有些事一辈子经历一次就好,做人不能太贪心。” 【不要光看表象,死人很欢迎活人的到访,不管他在墓地里还是画像里。】海姆达尔怔了一怔,这个声音……他向右看去。 画像里坐着一个男人,头发花白脸却很年轻,两只手交叉放于膝上身体靠住椅背,手指的用力方式带着金属丝般的力量,男人凝视自己的目光好似能发出细细的震动,尽管除了前面那句话他未再说过一个字,海姆达尔仿佛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 画里的翔鹰挂坠和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那一时刻,海姆达尔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午安。】男人说,他的声音极富教养,一句简单的问候却如同就餐前给女士推椅子。 海姆达尔蓦地后退。 男人笑了起来,赭紫色的瞳孔反射出奇诡的红色亮点,像两团火焰在眼底燃烧。 【您吓着他了。】约尔夫的声音犹如天籁,把海姆达尔从排山倒海的惊悚中解救出来。 “看来你们已经见上了。”卡捷宁教授一边用手绢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子一边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前段时间就见过了。】约尔夫告诉卡捷宁。【在斯图鲁松老宅。】卡捷宁教授点点头,隆梅尔既然收养了这孩子,回去让祖先们见一见也是应该的。卡捷宁教授恍然,难怪这孩子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波澜不惊,没有被这群老不羞吓到,原来是有过这方面的经历。曾经就有学生因此被吓哭和晕厥。 卡捷宁教授是高看海姆达尔了,他哪儿是波澜不惊,波澜狂惊还差不多,尤其是见到某梦中人士之后更是鸡皮疙瘩噼里啪啦往下掉,天灵盖上拔凉拔凉的,真想一骨碌拔腿就跑。他只是比较会装,看起来正常而已。论演技,历经两世的里格同学虽不是奥斯卡级别的,至少也是电影节档次的。 闲着没事干的校长们依旧在他们身后相互炮轰、相互抨击,相互翻旧账,死人就是这点好,有用不完的时间和精力。 海姆达尔瞅了一眼,然后告诉自己甭指望裴迪南校长今天能记起自己了。 我应该立刻打道回府。 “你们相互做过介绍了吗?”卡捷宁这话是对着白发男子说的。 男人摇头。 “很荣幸。”看得出卡捷宁教授对男人十分尊敬。“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名字您应该不陌生。”卡捷宁朝画像微一欠身后转向海姆达尔,“这位是伊凡·瓦西里耶维奇,德姆斯特朗第十七任校长以及第一任名誉校长。” 海姆达尔狐疑的想,怎么又是校长又是名誉校长?难道说从前这两样可以兼任? 【学生手册读过没有?】瓦西里耶维奇说。 海姆达尔一楞,当卡捷宁教授看向他时他就知道自己不得不回答:“读过。” 【觉得怎么样?说说第一感觉。】 “就是叫人守规矩的那种东西。” 【真糟糕,几百年过去了它还是那么叫人恶心。】 卡捷宁教授摸了摸鼻子,装作没听见。 海姆达尔则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他们还是对师生的阅读权限加以限制吗?】 他们是谁? 但是这个问题不需要海姆达尔作答,卡捷宁教授无奈的说:“校长先生,这是教育委员会的职责之一,您倡导学生们去看的那些东西已经超出善恶的最低标准线了,不管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以后。” 【原来如此,魔法师联合会还是那么碌碌无为。】 卡捷宁教授耸耸肩,闭上了嘴巴。 “校长先生,我想如果您——” 【不要这样做,这很愚蠢。】 海姆达尔不明所以的瞪着他,腿不哆嗦了,汗毛也不竖了,就是觉得窝火,这些死不了的家伙都在浪费他的时间! 【别人在持续深入一个话题的时候千万别突兀的插嘴,尤其是你的新话题并不是接续老话题。忙不迭的转换话题,想把中心往自己身上带是很不好的习惯,这会使整个和善的谈话氛围分崩离析,然后所有人都急冲冲的想把话题结束掉,最后变得不欢而散。】瓦西里耶维奇笑着说。【‘这老不死的在浪费我的时间’我猜得对吗?里格?】海姆达尔勇敢的与他对视:“您的观察能力真不得了。” 【这是每一个人都必须研习一辈子的课题。今天裴迪南是没工夫见你了,所以回家去吧,小里格。】瓦西里耶维奇轻声说,轻的几乎听不见。 回去的路仿佛比来时短暂,当海姆达尔的脚把积雪踩得嘎吱作响时,钟楼被古木参天的中庭遮掩逐渐模糊于飞扬的雪片之后。 “瓦西里耶维奇校长轻而易举的就能让别人在其面前相形见绌、无所遁形,他是个可怕的人。”海姆达尔长长吐出一口气。 卡捷宁教授点点头,“很多人都这么认为,死去的、活着的无一例外。” 第136章 青少年魁地奇杯 开学前一天,不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海姆达尔又一次站在了校长画廊里。这已经是第五次拜见了。很奇怪,这些“老不死的”明明不待见自己,为什么偏偏揪住他围观他们相互揭短?难道他们认定他的嘴比较严?突然想到第一天拜见时瓦西里耶维奇校长的论断,海姆达尔若有所悟地推论了一番。所以说吵架是需要群众基础的,围观的人越多吵得就越凶悍,如果没有人理睬吵嘴双方很快就会偃旗息鼓、悻悻作罢。 海姆达尔的目光投向卡捷宁教授,后者如入定的老僧面不改色、岿然不动,海姆达尔不由感慨万千,什么叫经验决策,这就是啊。 拜这几天的围观所赐,海姆达尔确实掌握了不少秘辛内幕。比如哪位校长曾年少无知倒卖二手坩埚落魄得一贫如洗;哪位校长曾经在“人体学杂志”的编辑部里混得风生水起;哪位校长结过十九次婚也离过十九次婚;哪位校长年轻时患过恐女症等等,这些都是吵嘴时相互喷出来的,可信度尚待查证。 海姆达尔想给自己来个“闭耳塞听咒”以绝后患,可惜未经允许不得在此使用任何魔法,校规上有明确规定。 万恶的校规。 虽然大部分内幕都是靠围观获得,还有少部分是八卦来的,这位八卦人士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建校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性校长,曾于1793年-1866年期间担任学校第30任校长的乔琳娜·阿克雷女士。 说到这位阿克雷校长,千万不能被她娇娇女似的外表所欺骗,卡捷宁教授曾私下里向海姆达尔透露了一些信息,隆梅尔也做过这方面的补充发言。 乔琳娜从来不参加一天一次的公众吵嘴活动,用她的话来说:还有什么比看男人相互抹黑更有意思?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这位女士是坚定不移的女权主义者。 海姆达尔暗暗算了算,阿克雷校长健在的那个年代正是第一代女权主义的迸发期,如果乔琳娜不是巫师不是校长,很有可能会在麻瓜世界积极响应号召为妇女解放运动贡献力量。 虽然缺乏那样的大环境却不妨碍阿克雷校长成长为一名进步人士,因为有些“进步”是天生的。只有在乔琳娜“执政期间”德姆斯特朗才有了鲜花的怒放,不再是满校园的“春风吹又生”。据统计,1850年至1860年十年间,德姆斯特朗共招进47个女学生,这个数字不管当时还是现在都是令人侧目的。47个女生里有16个是同届生,而且破天荒的是那一届的学生总数就是16人——德姆斯特朗建校以来第一届也是唯一一届全鲜花的娘子军部队,可被载入史册的创举。 都说将门无犬子,什么样的将军什么样的兵,在乔琳娜·阿克雷的带领下,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铁娘子在国际政坛异军突起,不仅如此,毕业于德姆斯特朗的女孩子们在各行各业崭露头角,与众雄性一争高低执掌半边天。 想当然的,百年以后的阿克雷校长的画像被隆重的迎入校长画廊内,此时此刻已经没有谁会犯傻去质疑她生前的功绩。乔琳娜健在时曾遭到少部分缺乏智商的自诩正派的男人们的诟病,高举着为天下良善女子清除异端的旗帜叫嚣谩骂,不过那些人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的方法何止千百种,胆敢找阿克雷校长的茬,众娘子军绝不会袖手旁观。 “女人的报复心很可怕,因为她们比男人敢于鱼死网破,所以千万不要小看女人。”卡捷宁教授语重心长的说。 海姆达尔受教地连连点头。 【里格亲爱的,听我说话是不是很无聊?】 海姆达尔猛地回神,赶紧把精神重新抖擞起来,他牢记卡捷宁教授的警示之语,并深以为然,跟谁作对都不能和女人作对,不管活着的还是死去的。在海姆达尔心里女性是伟大的、是值得尊重的,女性身上背负着延续一个种族的使命,那些从不把女人看在眼里的男同胞间接的是在看轻自己,因为每个人都是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虽说如此,海姆达尔却没有全盘肯定女权主义,如果只是建立在男女平等基础上那无可厚非,海姆达尔认同男女平等、妇女享受应有的权力待遇等思想,至于那些更激进、更解放、更崇高的,恕他敬谢不敏。 “请原谅,我刚刚好像听到那边说到学校的魁地奇比赛,所以……”跟着送上一个无奈的苦笑,电影节级别的演技开始发挥作用。 乔琳娜并不是真的找茬,听到海姆达尔像模像样的答案就没往心里去,这位女士不仅思想活跃就连胸襟也是男性级别的。 【你还不知道吧,今年有一个魔法学校间的青少年魁地奇杯,是由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穆斯塔发发起的,各国的魔法体育运动司都做了响应积极筹备,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卡卡洛夫不是不在校么,就是去开那个会了,我们德姆斯特朗被魁地奇联合会提名进入了赛场候选名单,现在名单还没下来,正式的比赛消息也还没公布,估计九月份一开学就能知道,毕竟欧洲多数魔法学校都在这个月份开学。】这就是高徒遍天下的好处,外面一起风她就知道风往哪里刮。海姆达尔服气了。 不知道德姆斯特朗校长是个什么待遇?需要什么证书?什么样的工作经验?要不要政治审查?看不看出生?有没有年龄限制?某男孩又YY上了,自打进入校长画廊以来他就得了这毛病。 “既然如此,校长们在吵什么?”海姆达尔不明就里的问,他刚刚可没说谎,他确实听到那些画像就此争吵,虽然内容没听全,但是从只言片语里能发现好几位并不开心。 乔琳娜不屑的冷哼一声,白了那些臭男人一眼:【板上钉钉的事还拿来吵,笑话,当初议题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想办法去阻止,光会放马后炮的孬种!】海姆达尔早已见识过这位女校长彪悍的一面,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光明正大的指着“革命先辈”的鼻子叫嚣确实需要不小的胆量和勇气。海姆达尔对她的敬仰又升华了一个高度。 不支持德姆斯特朗竞选赛场的校长没一个敢还嘴,看来都怕阿克雷校长给小鞋穿,他们反正死了不要紧,他们引以为傲的徒子徒孙们还在呐,不能给后辈惹麻烦,除了无声的抗议别无他法…… “校队就因为这才没日没夜的练习?”海姆达尔这几天和男朋友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很仓促,有时候连话都说不上。 【想要在比赛名次上争得一席之地这是应该的,我们学校可是夺冠热门。】说到这里乔琳娜突然掩嘴暧昧一笑。【找球手是魁地奇球队里的灵魂人物,胜败的关键所在,为了学校,你就多担待点吧。】校长女士,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吗?! 【我们德姆斯特朗还需要靠魁地奇那种不可理喻的玩意儿名扬天下?】几个对魁地奇看不上眼的校长再度发难,矛头直指在他们看来庸俗不堪、多此一举的校队,继而纷纷表示出对该项运动的嗤之以鼻,趾高气扬得好像自己非常与众不同、见解独到一般。【还有那个叫威克多的学生,不就是个找球手么,卡卡洛夫居然还把他捧上天了,真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虽然海姆达尔对卡卡洛夫利用魁地奇招揽名利的做法有些微词,但是从本意上讲卡卡洛夫校长是在替学校办事,他招揽名声金钱大部分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德姆斯特朗,学校第三次扩建不就是这么来的嘛。魁地奇校队帮助德姆斯特朗扬名立万是不争的事实,尤其这几年隐隐具备了欧洲强队的姿态,外面的学校和校队打比赛需要提前预约,还有橱窗里排了一溜的奖杯奖牌,这些成绩有目共睹,除了校队成员们的努力以外也凝结了卡卡洛夫校长的心血。 这些难道他们都看不到吗?一句话就推翻了师生们多年的努力? “有本事你们就把橱窗里的魁地奇奖杯全扔了,然后解散校队。”海姆达尔沉着脸嘟囔。 那几个没听清楚,与海姆达尔离得近的乔琳娜把海姆达尔的忿忿之言尽收耳底,抿嘴笑了起来:【你倒是护短,不过脑子倒是清醒。】“当然。”海姆达尔也不遮掩,他就是为了男朋友不值,为了校队不值,队员们牺牲了普通学生难以想象的时间和乐趣才换来今天的成果,被几个老不死的耍耍嘴皮子就全盘否定了,海姆达尔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就该弄个粉身碎骨把他们全炸成渣子! 海姆达尔憋了一肚子火从校长画廊里出来,临走前那几个还在细数魁地奇种种不堪入目之处。海姆达尔认定这几个扫帚骑得不咋样,魁地奇玩的更不咋样,他们是在嫉妒,一定是的! 经过几天接触,乔琳娜觉得海姆达尔的脾气合了自己胃口,临走前悄悄透露给他最新消息,国际魁地奇联合会已经把具体的比赛定下来了,将于明天也就是九月一日上午昭告天下,德姆斯特朗也被选定为赛场之一。 乔琳娜用她那张嫩脸做了个花痴表情:【斯图鲁松先生,新学期会很热闹的。】一离开钟楼海姆达尔就风风火火地往魁地奇赛场赶,卡捷宁教授也不拦他,径自站在钟楼前抬头看灰蒙蒙的天色,顺便琢磨到哪个熟人那里去骗吃骗喝。 海姆达尔什么措施都没做,顶着鹅毛大雪、迎着呼啸北风疾行十分钟来到魁地奇练习场外。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从那方上空传来,眼见校队队员们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艰苦奋斗海姆达尔就越来越为他们不值,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校规里好像没有规定学生不能炸校长画像……”海姆达尔喃喃自语着走了进去。他没有往球场通道走而是从另一个门进入了公共休息室。公共休息室分好几个空间,有战术讨论室、魁地奇用具摆放室、临时的休息区、队员们的更衣室,以及一个能容纳六人一块儿洗澡的公共淋浴室。 其中临时休息区里摆放了四张床和一个双门药柜,主要为了练习中受伤的队员及时救治,药柜里有常用的疗伤药剂,某些小伤小痛就不劳烦校医了。这些备用药水都是经过校医认可的,福莱特先生对非专业人士滥用药剂的做法相当反感。 海姆达尔走进战术讨论室,几张熟面孔立刻向他看来,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倒并不很惊讶,纷纷友好地与其打了招呼。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的关系众人看在眼里心照不宣,最主要两位当事人根本就没有刻意隐瞒。 众队员们其实很想借机兴风作浪一把,那是谁啊,是威克多啊,一点绯闻都没有的、清修士一般的威克多啊,如此天赐良机就这么白白错过了,众雄性捶胸顿足很是不甘。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偏偏两个事件主角都一脸坦然无所畏惧,坦然到你根本不好意思去起哄开玩笑。 “累死我了~~~~~”邓肯哀嚎着走进战术讨论室,这里有沙发、有地毯、有新鲜食物,队员们平时都喜欢聚集在这里,说它是战术讨论室还不如说是客厅。“唉?你怎么进来了?”邓肯一看到海姆达尔就嚷嚷起来。 海姆达尔扫他一眼:“我不能来吗?” 邓肯眨眨眼,一屁股坐到海姆达尔身旁,瞅着他的脸色说:“谁给你气受了?” “没事。”海姆达尔平静的说。“我不跟死人计较。” 嗯,怨气挺大。邓肯是聪明人,一听那意思就知道在校长画廊那里发生了什么。 “我去找威克多来安慰你。”邓肯笑嘻嘻的暧昧道。 海姆达尔看着他说:“那你还楞着干么?” 周围响起一片窃笑声,有两个的肩膀抖得十分夸张。 邓肯瞪大眼瞧了海姆达尔半天,再三确定不是西贝货以后就真的出门找人去了。 海姆达尔十分镇定的坐着,惹得其他闲置队员纷纷侧目。 少顷,威克多来了,后面跟着贼笑不歇的邓肯。 “怎么回事?”威克多坐下以后就握住海姆达尔的手。 “青少年魁地奇杯你应该知道了吧?”海姆达尔说。 “知道。”不止他知道,整个校队都知道。 “有信心吗?”海姆达尔望着他说。 这下不止威克多和邓肯都觉出问题来了,里格是从不关心这些的,从没看他把校队的输赢放在心上,平时和他们聊天时也从不提及,今天怎么…… 威克多想到刚才邓肯跟他说的话,就若有所悟的摸摸海姆达尔的头发:“如果是校长们说了什么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你知道他们……”海姆达尔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太可气了。 “我们都知道。”威克多看了看周围的战友们,每个人似乎都听明白了,海姆达尔同仇敌忾的不平模样让他们心里暖烘烘的,纷纷耸肩以示自己的不介意并奉上几句宽慰之言。 本末倒置了,海姆达尔无奈的想,本来他才是那个安慰者的却反而被安慰了。他当即向队员们竖起大拇哥:好!够爷们! 队员们很快回敬。 但是那口气仍如鲠在喉,噎得海姆达尔难受不已,于是就恶狠狠的说:“一定要赢!然后拿着冠军奖杯到校长画廊去大摇大摆的晃一圈,再当着他们的面把奖杯砸了,让他们做梦都会后悔醒!” 战术讨论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望着面不改色的海姆达尔半晌数不出话来。 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激进的冲动派了?莫非是叛逆期到了?邓肯用眼神和威克多交流:这是里格吧? 是!某男友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这么肯定?邓肯唯恐天下不乱。 某男友眉峰一抖,看上去被这个问题冒犯到了:手感完全一致。 邓肯:…… 【I V 波 澜 壮 阔 的 二 年 级】 第137章 我们都是师兄啦 又是一个九月一,去年的新生们从一代芯片扩展为二代,集体做了一次CPU升级。回想去年的老幺生活,畅想今年以及未来N年的师兄生涯,众二代喜上眉梢,终于有了可以挺起胸膛、鼻孔看人的藐视对象了。 八月三十一日当晚海姆达尔就告别了木棉古镇返回学校宿舍,本年度升级不必换宿舍,海姆达尔熟门熟路地逛进了南塔。原本的二年级已经搬出了南塔奔三去了,今年的新生还没全部抵达,多数都是同年级的老面孔,海姆达尔一路摆手致意呼啸而过。 017房间依旧这么热闹,莱昂·布鲁莱格还没到,另一个正儿八经的主人都来不及坐椅子上歇息一下,那两个白吃白喝惯了的不要脸们已经开始重操旧业了。海姆达尔想不明白,难道017的风水与公共休息室靠拢?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不要脸之一还是有所顾忌的,里安抛开杯子走过来给海姆达尔一个大大的熊抱,抱完以后还不肯撒手,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海姆达尔头顶瞧,好像上面突然开了朵花。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海姆达尔严肃认真的告诉他。“暂时没有抛弃他另结新欢的打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里安自认为自己已经很不要脸了,没想到眼前这位更胜一筹,里安幽怨地看着海姆达尔:“你长高了。”抬起手往俩人的头顶比划了两下,几乎持平,鹤立鸡群一向是里安引以为傲的基础,没想到刚傲够一年就来了竞争对手。 海姆达尔不以为然地说:“就许你长,就不许别人长了?” 一直没说话的卡罗·琼斯这时候插嘴道:“你男朋友是谁?” 海姆达尔回答的很痛快:“威克多·克鲁姆。” 卡罗“喔”了一声继续埋头吃,里安的反应比较激烈,他刚刚以为海姆达尔是说着玩的,亲耳听闻这百分百的确凿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拉住当事人之一问这问那……就听卡罗·琼斯尖叫一声,脸色大变地瞪着海姆达尔,嘴里叼的蛋糕滚到地上都没察觉:“威克多·克鲁姆?” 海姆达尔和里安双双无语,进食中的琼斯的思考能力总是比正常时慢一倍。 那边小胖子继续嚎叫:“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目眦欲裂地好像海姆达尔是抢了他老公的小三。 什么叫勾搭?!他和男朋友的相识过程有目共睹,非常地阳光,完全经得起暴晒的考验!海姆达尔很不满:“我看上谁还要先向你汇报?” 小胖子懊恼地捶胸顿足,他一向自诩身边信息尽在掌控,喜欢打听事情收集别人不知道的情报是他的爱好,就跟闲着没事干的三姑六婆爱打听别人家的糗事是一个道理,当然,琼斯先生的覆盖面更大更广,不仅爱听糗事好事他也不放过。身边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他居然睁眼瞎似的毫无察觉,他现在的心情就像与塞满金加隆的名牌皮包擦肩而过的扒手,错过了很可能一生仅有一次的扒窃良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小胖子不愧他八卦王的美名,即使错过了头条新闻也要刨根问底弄清楚来龙去脉。 “上学期。” 里安也开始努力追忆过去,怎么追怎么忆都觉得正常……这就是真八卦与伪八卦的区别,卡罗·琼斯仿佛想到了什么嘿嘿笑了起来,模样十分的猥琐,让人不由得联想到某法国人士,对了,眼前这位不也是法国人士嘛。“我明白,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也不知道他说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海姆达尔根本懒得理会。 “你们不能这样!”里安不干了,为什么琼斯就能明白他却明白不了?里安觉得自己被小团体排挤了,他不要被边缘化。 可惜没人睬他。 有人推门而入。 “莱昂!”里安眼睛一亮,他找到同伴了,在他心里莱昂绝不是八卦的人,也不等人家喘口气就急忙挤过去说:“里格有男朋友了,你知道是谁么,我想你肯定不知道——” “威克多·克鲁姆。”莱昂越过他走进来。 里安仍在那里滔滔不绝:“这家伙太会做戏了,应该好好……威克多·克鲁姆?”里安的声音都变调了,匆匆转过身来:“你知道他是谁?” 莱昂看他一眼,保持他言简意赅的风格:“一个男人。” 里安泪流满面,你们怎么都知道,不带这样的,就排挤我一个人,太赖皮了…… *** 九月一日这天一大早,南塔的一、二两代芯片组同时出门齐头并进往大礼堂进发,二代主要是给一代们领路,前方领头的是二年级的级长和副级长,值得一提的是二年级的级长就是包打听卡罗·琼斯先生。让海姆达尔感到意外的是自己会被选为副级长。 通知海姆达尔晋升领导干部的消息是和新书目录一起寄到的,还有一个象征副级长的绛红色盾形徽章,上面镂着一个锃亮晃眼的罗马数字Ⅱ,据说只要你一直在位该数字会随着年级的变化自动生成新的数字。 斯诺和隆梅尔为此表扬了他一番,海姆达尔没太在意。就海姆达尔的所见所闻,副级长说的好听是级长的左右手并享受级长待遇,说白了就是级长预备役,只要有级长在,还要一个副的做什么,德姆斯特朗又不是战场,好好一个级长还会消失不成? 副级长啊那就是浮云…… 故而,海姆达尔猜测,学生会很有可能高看了他的名声,低看了他的剩余价值! 今年的新生人数是二十九个,这是佩戴者血红色级长徽章的琼斯先生提供的信息,坚称真实度百分之一百,没有人怀疑,其实是懒得怀疑。 都说做一行爱一行,众人能看出琼斯对他的信息事业很上心也很有心得,学生会挑选他做级长也算充分体现了他的价值所在。 海姆达尔真觉得他以后走媒体流一定很对路子,至少比斯基特女士敬业,因为经他之口的消息基本上与事实相差无几,光凭这一点就比那位无中生有的女士强了十倍不止。不过琼斯仍生活在象牙塔里,没有经过社会大染缸里浸淫,或许等他长到斯基特的年龄,形成了一套成年人固有的适用于当今社会的价值观,讲不准会比那女人闹得更凶更离谱。 谁又能断言当年初出茅庐的丽塔·斯基特就是现在的丽塔·斯基特呢? 就好比海姆达尔,在英国过暑假的海姆达尔又怎么会想到九月一日时的海姆达尔会心存炸掉几幅校长画像、轰掉几张老脸的念头?没错,他的犯罪心理活动仍旧频繁,没事就喜欢拿出来活跃思维。 原本走在海姆达尔周围的几个新生不由自主地抖着肩膀往边上靠:含笑无语的副级长好瘆人好可怕…… 依照学生会之前的通知,卡罗和海姆达尔带着队伍在校园里绕圈子,目的是为了让众新生更感性地认识德姆斯特朗。海姆达尔纳闷,去年怎么就没这么多事? 卡罗瞥了一眼身旁已经有些恍惚的一年级们,对学生会的花招了然于胸,为了体现本校的宏伟、巨大、豪迈,带着一群明显没见过世面的“小白兔”兜来兜去,学生会是爽了,为了不那么刻意,苦了众二代,他们可是从头到尾陪着走,看了一年的校园再怎么变化都不可能突然变成美女云集的布斯巴顿。 不过让众二代没想到的是还真有变化,当然不是变成布斯巴顿,而是学校的建筑风貌有了显著改善,怎么好像变得高、大、全……了呢? 如灾后现场的北塔居然挺直腰杆了。德姆斯特朗城堡也修葺保养得恍若新生,尖顶上的校徽旗帜迎风招展无比鲜艳,八成也是新换上的。平时穿来穿去的羊肠小道没有再出现一脚深一脚浅的坑洼,就连盖在上面的陈年积雪都没了,去年虽然也清除了积雪,但是道路依旧崎岖。最最明显的是魁地奇球场,一大堆人里里外外忙来忙去,高耸的围栏和一座看台塔徒留残骸,看上去像被强行拆除了,场地内的球门也被拔了个干净……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不一样单单为了二十九个新生?众二年级们不相信,作为一个教书育人的事业单位,学校不可能把厚此薄彼的举动做的如此明显。 国际魁地奇联合会的保密工作真到家。海姆达尔发现一、二年级都一副如坠云雾不明就里的样子。 卡罗·琼斯靠近海姆达尔:“你是知道的吧。” 海姆达尔点头:“算知道吧,你呢?” 琼斯呵呵一笑:“青少年魁地奇杯。” 不愧为八卦王!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肩膀给予肯定。 开学典礼还是老一套,只不过去年坐第一排的今天改坐第二排,去年的最后一排今天悉数更新换代。 台上的教师们也有了不同组合,多了去年没有露面的俩校长,学生会会长再没有压过一头的实权,德姆斯特朗总归由校长说了算。 海姆达尔在教师席位上看到了久未谋面的约克教授,看来卡捷宁教授功成身退了。突然想起开学以后要练习阿尼玛格斯,海姆达尔又忐忑又兴奋,他已经被各种有关变形术的书籍警告再警告恐吓又恐吓,阿尼玛格斯很不好练,这是毋庸置疑的,另一方面他又万分期待这个不好练的过程马上到来,难怪善于总结归纳的莱昂同学会说他偏执又自虐。 老一套的讲话对二年级们来说并不真的老,因为今年说话的是校长卡卡洛夫。在简单扼要的总结过去遥望未来的发言之后,卡卡洛夫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在他看来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主题,那就是魔法学校之间的魁地奇对抗赛。 学生席位上一片哗然。 这个消息在九月一日早上七点整面向整个魔法世界公布了一遍,得到的反响当然也是剧烈的,只不过学生们不能身临其境感受不到,老师们也是间接参与,只有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了解详情,每一座早获消息的蓄势待发的魔法学校都在等待联合会的进一步发言和下一步的作为。 德姆斯特朗这里,得到线报的卡卡洛夫当即宣布:“我们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十分荣幸地被选为正式比赛场地之一,开赛以后学校将迎来来自世界各地不同魔法学校的参赛队伍,我希望在座的同学们、老师们以身作则,当好这个东道主!” 卡卡洛夫校长的发言慷慨激昂,话音落下掌声雷动,这一次学生们的鼓掌比之前那次要诚恳热烈多了。 海姆达尔能够猜出卡卡洛夫兴奋的原因,这是一个向全世界展示德姆斯特朗正面形象的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卡卡洛夫期望能借此机会淡化甚至抹消“黑魔法工厂”的负面名声。说实话有那么一刻,海姆达尔觉得卡卡洛夫真是处心积虑、用心良苦,虽然小毛小病有待商榷,至少他的作为是建立在为校争光的基础之上,但是当海姆达尔瞥到那对贼眉鼠眼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贪婪光芒后他对自己的心软感到悔恨不已…… 开学典礼终究照着老一套走,一年级的新生留下另开小灶,其余人等尽速散去。 走出礼堂大门,卡罗·琼斯回头望了一眼然后遗憾道:“今年没有看到约克教授发威啊。”级长先生对变形术教授的彪悍魔法推崇备至。 里安白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想爬一次里格的大腿?” 卡罗反唇相讥:“至少比你抱人家脖子、咬人家衣领强!” 没错,这二位正是去年那两个变成兔子还不忘TX海姆达尔的学生,海姆达尔同他们可谓不抱不相识。 里安哑口无言,就指着卡罗的鼻子嚷道:“我要告诉克鲁姆先生你公然抱里格的大腿!”让你当一回金色飞贼被追着满世界逃命!里安小帅哥无限向往的脑补。 卡罗一副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抬高下巴:“我抱大腿没错,你抱的是脖子,情节轻重一目了然!” 里安又噎了一回,卡罗也没打算放过他,两个人很快重燃战火…… “你们安静一会儿。”一向不怎么开口的莱昂突然说道。 “你别劝我!”两人异口同声,完了又开始比拼以眼杀人大法。 “我没劝你们。”莱昂又道。“问题是克鲁姆先生有话和你们说。” 里安和卡罗双双一惊,迅速转头看来,却发现虚惊一场,传说中的克鲁姆先生已经携海姆达尔一并离去,貌似已经走远。 “你不是说克鲁姆先生有话说吗?”被骗的二人不悦的看向莱昂。 后者耸耸肩,风轻云淡的回答:“没办法,克鲁姆先生更喜欢和里格说话。” 第138章 想报名,写姓名 升到二年级以后校园生活就基本稳定下来了,同学与同学,同学与老师,低年级与高年级等人际交往方面也步入轨道,不像去年完全就是一个睁眼瞎,什么都要去适应去理解,何况很多学生此前根本没尝试过集体生活。众二年级内部经过整整一年的磨合相互关系趋于明朗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个小团体应运而生,志同道合的人凑在一起绝对比扮演独行侠更有乐趣,人类是群居生物。 海姆达尔、莱昂、里安、卡罗四人小团体紧跟大部队之后浮出水面,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几个完全无组织无目标无纪律无预谋,却惹来同学们的嘘声一片“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你们就是关系很铁的死党,隐瞒是没有用滴”,一点申辩机会都不给就被咬定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四个人百口莫辩,面对来自群众的压力只能默默认了,这抱团抱得也太顺理成章了点。 (插句废话:=。=说到四个雄性就想起流星花园了,还有堪称同人经典设定的G校脑残四人组,在咱看来“脑残”绝对比F4有爱) 看人家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他们也插不进去,四人除了莱昂看上去冷面冷心,其余三人都是过惯了集体生活的正常人。正因为此,四个人干脆大大方方的集体行动,反正死党的帽子已经被扣在脑袋上摘不掉了,他们也是顺应群众的呼声嘛。 上午的课一结束,离开各自教室的四人纷纷向食堂进发,上课前他们已经约好一起吃午餐。二年级比一年级多了两门新的选修课,德姆斯特朗的选修课都是根据年级增多或者减少,比如麻瓜研究这门科目,两年级开始上,五年级被新的选修课替代。这个安排曾经遭到勒菲·尼斯的强烈指责,但在海姆达尔看来德姆斯特朗开设这门课本身就是科幻的,更科幻的是一开就三年。 四人里就海姆达尔选修了这门课,为此海姆达尔放弃了一直看好的剧毒生物饲养。 食堂门口旁的巨大看板前挤满了人,这是新学年开学的惯例。看板上早已开辟了一块研究室的专属区域,上面贴着各个研究室的介绍和招人标准,看着站在看板前被各研究室的宣传海报弄得一脸恍惚的众一年级,二代芯片组们感触良多,今天的他们就是去年的自己。 四人在食堂门口碰头,就眼前的状况逐一点评一番,然后就往食堂里面走,海姆达尔在进入食堂的那一刻被人拦下了,拦路者是一个一年级新生。之所以断定他是一年级,撇开此人的青涩模样以外还涉及到海姆达尔目前的岗位工作,二年级的级长和副级长有责任认全新面孔,这项规定没有被上纲上线,但是为了照顾同一寝室楼的新生,海姆达尔和卡罗还是很认真很负责的执行了。 这个一年级海姆达尔叫不出名字,但是这张脸是认识的。 “你有什么事吗?”海姆达尔尽量和颜悦色。 “您是实验研究室的室长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吧?”这个一年级说话声音很轻,海姆达尔拉长了耳朵才听清楚。 因为一行人正好杵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很多闲着没事干的学生纷纷驻足成了围观党,一个个竖起耳朵光明正大的听壁角。 “我是,有事请讲。”海姆达尔问。 “我想报名参加实验研究室……”该名学生说话支支吾吾的像蚊子叫,从没见过怎么腼腆的男孩子。 围观党们惊讶了,海姆达尔的死党们也惊讶了。实验研究室向来奉行个人主义,尤以格林德沃执掌期间为最,后来人基本上就是按着他的脚步循规蹈矩,什么时候有过室长以外的人了? 这名学生的信息资源不够饱满,更新不够迅速,信息质量相对比较落后,落后就要挨打,卡罗·琼斯是所有人里同情心最诚恳最真挚的。海姆达尔当然不会打他,就算在魔法世界,随便打人也是犯法的。不过就卡罗的标准来看,这名学生的现状跟挨打没什么区别,如果是卡罗自己,大概早就自抽耳光谢罪了。 众围观党屏息静气的等待海姆达尔一魔杖毙了该新生的口头申请,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事,群众们还是很愿意幸灾乐祸一把的,每个人都有他的阴暗面,人心是肉长的,人心是需要平衡的,只要控制得当倒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海姆达尔却说了句让众人感到一阵头晕的话:“预约过吗?” 该学生一怔:“没有……” “先去写名字预约,然后等通知。”海姆达尔绕开他往里走。 围观党们的眼睛都瞪出来了,八卦王迫不及待地拉住海姆达尔:“实验研究室开始收人了?”卡罗吼出了众人的心声。 面对掉了一地的眼珠子海姆达尔淡定的很:“实验研究室什么时候不招人了?” 实验研究室招过人吗?众人想的脑子打结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实验研究室的现任室长就皱起了眉头:“看板上不是贴着我新写的招人海报吗?” 急于求证的围观党争先恐后的挤到看板前,用眼睛在一堆眼花缭乱的宣传海报里寻找,结果在看板右下角发现了据说是实验研究室海报的东西,没有图没有画,没有炫耀没有勾引,除了研究室名称的抬头,空白的纸张上就写了一句话:想报名,写姓名。 原来贴一张白纸就为了让人家把名字写下来。 众人都有了吐血的欲望,没见过这么牛的宣传海报,明明白白的传达出一条信息:爱加不加。 事已至此,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对以高门槛著称的实验研究室有了新的更为深刻的理解。理解一,实验研究室是招人的;理解二,实验研究室不搞个人主义;理解三,实验研究室搞得是独裁主义。 *** 海姆达尔觉得自从开学以后就诸事不顺,九月一日那天带着一群新生满校园瞎走,去年就没这事;就为了那什么破魁地奇杯和男朋友聚少离多,去年就没这事;一天的课程结束以后也不让休息一下,马不停蹄的来开这个级长会议,去年就没这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斯图鲁松先生很不满。副级长不是浮云吗?我可不可以自动消失? 当然不可以,所以他跟在卡罗身后进了一间20人座的小教室,各年级正副级长都已在座,二年级的却姗姗来迟,显得他们俩很大牌,故而在座几位都没给好脸色。 海姆达尔根本不在意人家甩白眼,像这种需要脸部器官配合的鄙视手法,海姆达尔很明智的选择直接无视。卡罗·琼斯表现得相当镇定,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 进门以后海姆达尔观望一圈,没发现认识的,每一张脸看起来都很陌生。各年级人数不多,不会出现那种一个年级几百人的爆棚现象。照理来说他已经在这间学校待了一年多了,为什么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海姆达尔认真检讨后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宅男,上学期基本保持五点往返,湖边、教室、食堂、研究室、宿舍,连来连去脱离不了这五个支点。 我是不是应该弄个体育项目锻炼一下?某副级长做沉思状。 这时候,学生会长说话了,旁边坐着一名副手。 学生会长海姆达尔认识,不怎么熟悉的老面孔:雷·迪亚斯。副手海姆达尔也认识,副主席:让·塔内斯塔姆。 迪亚斯主席说话很简练,这让海姆达尔倍感欣慰。不出所料,各年级级长来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青少年魁地奇杯,依照学生会和老师们共同制定的方针政策,正副级长们的任务是巨大的,不仅要管理好本年级的学生,还要协助学生会招待来本校参赛的师生代表,说好听是赛场司仪,其实就是壮丁。 不知道别的级长副级长是怎么想的,海姆达尔挺犯愁,他还有一个实验研究室,据说这比赛最多持续一年,一旦被抓了壮丁,研究室该怎么办? 海姆达尔利用迪亚斯主席的发言间隙问出了他的问题。 “能者多劳嘛。”领导就是领导,一上来就给海姆达尔戴高帽。“实验研究室不是要招人么,那就趁此机会多招几个,对研究室将来的发展也大有好处。” 卡罗·琼斯有掏笔记信息的冲动了,学生会眼线众多到令人发指,中午刚发生的骚动这会儿就开始借题发挥了。 海姆达尔觉得这位主席真是人才,用两句看起来完全就是为他好的话来堵他的问题,事实上海姆达尔真没从回答里找到他要的答案。 “一旦开赛以后我就只能顾一个,您是这个意思吧?”海姆达尔不想吃他那套。 “这不在学生会的管理范畴内,能不能兼顾是个人能力问题。” 海姆达尔想骂娘,这人累不累,说话非要兜圈子。行了,他明白了,兼顾,也就是不用两者选其一,海姆达尔觉得要充分利用赛前的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 于是,在整个会议结束之前,海姆达尔没有再吭一声,一副组织指向哪里我就奔向哪里的任劳任怨样。 但是在散会以后,海姆达尔让卡罗先走自己一个箭步抢到雷·迪亚斯身前:“主席先生,关于我那个空间申请……” “很不巧。”主席先生笑着说。“卡卡洛夫校长离开学校去参加国际魁地奇联合会组织的有关青少年魁地奇杯的会议了,你再耐心的等一等。” 海姆达尔小人之心作祟,觉得这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卡捷宁校长也去了。”让·塔内斯塔姆突然道。 “谢谢您的提醒……”海姆达尔有了流泪的冲动,名誉校长的签名不管用啊。海姆达尔咬咬牙,问塔内斯塔姆:“需要签名的文件还在您手里吗?”自己那份上学期期末就交给学生会统一保管了。 “还在,上交时只需要交一份。”塔内斯塔姆副主席是个严谨负责的人,针对这个问题做出解释。“只要在一份上签了名,另一份就自动生成,生效后的文件一份交由学生会保管,一份留在校长那里。” “能不能把留在您那里的文件交给我?”海姆达尔问道。 让·塔内斯塔姆盯着他看了半天,一字一顿的说:“学生不得擅自离校。”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不离开,除非来回路费您给报销。” 让·塔内斯塔姆又是老半天不说话:“……你跟我来拿文件吧。” 两位领导干部一前一后离开了小教室,海姆达尔跟在他们身后慢慢朝学生会驻地走去。 看来是真的不给报销,此路不通啊~~某副级长第二次沉思了。 第139章 搞定签名(一) 海姆达尔从副主席手里拿回了他那份申请文件,不寒暄不逗留,转头就走。海姆达尔和让·塔内斯塔姆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对这人刚正不阿的行事作风印象深刻,和本校副主席套近乎?海姆达尔不想浪费时间。 在离开学生会驻地时,墙上悬挂的方形画像里的画眉鸟在枝杈间用力扑棱翅膀,一改往日灵动歌喉鸣叫得嘶声力竭。发春?海姆达尔一边走一边纳闷。 海姆达尔快马加鞭朝实验研究室走去,他已经盘算好了,到了实验研究室以后就开始详查这几天的报名人数,然后尽快把需要的人手招满,研究室到底需要招几个人他只是约莫有个概念,具体情况还要看人手的质量来决定。 至于校长签名,还是让爸爸去伤脑筋吧。海姆达尔已经是有爸爸的人了,适时向父亲撒撒娇也是儿子的本职工作,海姆达尔认为隆梅尔应该不会怪他事多,反而会很乐意去伤这个脑筋。爸爸一直在等待发挥作用的时机,爸爸也是需要显摆滴。 【嗷嗷嗷】的狼嚎声此起彼伏,海姆达尔与群狼画像擦肩而过,城堡里的动物画像今天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见面就嚎。海姆达尔在想,不知道人物肖像会不会也这样。 转过弯就是研究室一条街了,海姆达尔不由精神一振,迎面与勒菲·尼斯碰了个正着。 “我正要去找你。”勒菲惊喜的说,他刚刚在实验研究室扑了个空。 “什么事?”海姆达尔问。 “这个给你。”勒菲递过来一个咖啡色的钱袋,海姆达尔接过打开一看,袋子里除了金加隆,还有西可和纳特。 “这是店里这几个月的额外分红,没有过账也不好直接往你账号上打,反正数目也不大,你就拿着吧,随便买点什么也好。” 这样好吗?海姆达尔有些犹豫,没办法,固有的道德观念让他有了片刻迟疑,不过看人家大老板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海姆达尔这个小股东就默默收下了,他把钱袋子塞进长袍口袋里,虽然含金量不高,却是沉甸甸的。 【咩咩咩——】 又来了,海姆达尔的太阳穴一阵抽痛。 勒菲吓一跳,惊讶地看向墙壁上那幅漫山遍野的绵羊画像,此刻,它们正对二人大秀羊羊大合唱。 “怎么回事?”勒菲莫名其妙。“它们怎么了?为什么对我们叫?” “发春。” “……对我们俩?” 海姆达尔恶狠狠的说:“已经发春到人兽不分了!” 勒菲:“……”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勒菲回过神来:“到木棉镇去,今天的课已经结束了。”他有校长特别颁发的自由出入证明,惟此一证,别无分号,惹得很多学生眼红不已。 那就不用麻烦希娜了,海姆达尔本来想让希娜跑一趟木棉镇去给爸爸寄特快专递,既然勒菲要去……海姆达尔就把签名事件和勒菲说了一通,后者很快拍胸爽快地答应下来,还很有经验的指出哪几家邮递公司信誉良好速度快捷,如果成为这些公司的长期会员,还能享受VIP客户特权等等…… 【咩——】 “谢谢。” 【咩咩——】 “客气什么。” 【咩咩咩——】 “那就麻烦你了。” 【咩咩咩咩——】 “没事。” 【咩咩咩咩咩——】 “再咩炸了你们!”海姆达尔面目狰狞。 【咩~~~~】羊羊合唱团一哄而散。 海姆达尔转回头来:“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勒菲努力镇定了一下,才弱弱的回答:“VIP特权……” 海姆达尔把文件掏出来,刚准备递给勒菲,徒留青青草地的画像里冒出了人影:【你可真会跑啊!】勒菲怔住了。只见青草地上站了好几个衣冠楚楚的老头,一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样子,用眼神凌迟着画外的人。 勒菲或许对这几个老头感到陌生,海姆达尔却是知道的:“各位不在校长画廊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几个往生校长一副要吐血的样子。其中一个拎起手杖指着海姆达尔的鼻子:【你怎么都不来了!】“来?去哪儿?”海姆达尔不解道。 【校长画廊啊!】 “去那儿做什么?我很忙的,没空。” 几个校长集体吐了口血。听这小子的言下之意,去校长画廊是闲着没事干的娱乐项目,而且还是那种勉为其难的业余项目,这要放在其他学生身上肯定会被认定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从这小子嘴里吐出来怎么这么不顺耳呢! 那个校长发泄般的用手杖用力击打地面:【让你去就去!废话什么!】海姆达尔突然笑了起来:“没有我在,各位一定寂寞了吧?” 校长们无言以对,一是被海姆达尔看穿了小心思,二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学生。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不去!” 校长们快抓狂了。【我们都亲自跑出来了,就因为你一个人,害的我们发动了整个城堡的画像来通知你这件事,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上道呢!】被奉承惯的人突然遭到拒绝心里是受不了这个落差的,众校长们开恩般的决定亲力亲为,并动员了全校所有画像,等着看海姆达尔感恩戴德的涕零模样,结果呢,校长们的逆向作为碰到海姆达尔这个逆向学生一点都不管用。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原来那些画像不是发春啊。 校长们看他顿悟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也办砸了,没办法,谁叫德姆斯特朗有悬挂动物画像和风景画像的“喜好”,画像方面的人手不足在这件事上就体现出了弊端,校长们不由自主地默默反省起来。 “要我去可以啊,”海姆达尔扬起手中的文件。“您几位能给我弄个签名吗?” 【那是什么玩意儿?】其中一个校长拿出一个放大镜,一脸的跃跃欲试,看样子就是喜欢做文职工作的。 海姆达尔大致跟他们说了一下,几人一听面面相觑,海姆达尔就说:“这文件我仔细研究过,它里面说需要校长签名,各位也是校长吧。”海姆达尔拍拍文件。“您几位能给我弄签名,我就听各位吵架去。” 【什么吵架!这叫交流意见。】校长们对海姆达尔的措辞很有意见。 海姆达尔不想跟他们就这个问题多做纠缠,径自道:“能吗?” 【你先来画廊吧。】 没说能也没说不能,故意拖延时间耍他玩?那就先进去再说,反正他还有爸爸这个后招。海姆达尔被众校长激起了陪他们玩一把的想头。可怜的隆梅尔爸爸还一无所知呢就被降为第二选项了。 【那个谁,】手杖校长摆出一脸不怒而威的严肃表情对勒菲说。【你可以走了。】勒菲无声的点头,看了海姆达尔一眼就离去了。校长们从该名学生唯唯诺诺的反应中(他们自己脑补的)找回了昔日风采,不由得心头大悦,一个个春光满面的。 在校长们频繁的催促中,海姆达尔按原路返回,走着走着就觉得那袋子钱沉甸甸的很碍事,走一步就叮当晃一下。总不能把钱袋子丢掉吧,海姆达尔认为主动丢钱是可以与杀人齐名的犯罪事件。 又走了一会儿,海姆达尔眼睛一亮,他看到威克多了,难得啊,这时间居然不在魁地奇球场,也不顾什么碍事不碍事了,拔腿就朝男朋友跑去。海姆达尔忘记了,魁地奇球场正在重新装修,校队已经搬出那里另觅他处了。 威克多眼下就是和一群校队成员穿越城堡去往新的练习地,校队在北塔附近开辟了一小片新战场,那里本就人迹罕至,空地方不少,用来做单一练习足够了。 “威克多!”海姆达尔跑到男朋友身旁。 男朋友看到他也挺吃惊,不等说什么,其他人就起哄说不耽误他们会自觉回避什么的,话虽如此,却没有一个真去回避的。 海姆达尔直接掏出碍事的钱袋子塞到男朋友手里,威克多不自觉的掂量一下,是钱,而且挺沉。威克多用眼神询问这是何意。 海姆达尔大手一挥,一副土财主的架势:“拿去吧,给你的零花钱。” 其他人都笑得东倒西歪。威克多无语,就打开袋子瞅了一眼。 “别嫌少。”海姆达尔忙道。“克鲁姆先生这几个月表现良好,特发钱袋以兹鼓励。”说着就踮起脚尖照着男朋友的脸颊狠狠吧唧一口。“再接再厉,我看好你哦!” 威克多打蛇随棍上,不放过任何对自己转正的有利时机,拉住海姆达尔就势回吻道:“照你的意思也不用等一年了。” 海姆达尔倒清醒,斩钉截铁地拒绝他走后门:“那是两码事。” 第140章 搞定签名(二) “让朋友低估你的优点,让敌人高估你的缺点。”海姆达尔一边念口令一边仔细琢磨这话,默念了好几遍以后顿觉受益匪浅。这个月的口令是由瓦西里耶维奇校长提供的。 “呱”的一声,巨型蟾蜍跳到一旁让路,海姆达尔步履轻盈地抹进画廊,这条路他已经熟谙到闭着眼睛就能爬完。 【来了来了!】画廊里一阵叫好。【外面怎么样?】校长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听说要重建北塔是真的吗?魁地奇球场呢?全部拆掉?这样弄出来要花不少钱吧!】【为了那什么魁地奇根本不值得劳师动众,这是不对的,学校就该有个学校的样子,弄什么魁地奇,还一窝蜂的去迎合支持,太不像话了!】校长中间的反对党依旧活跃。【卡卡洛夫呢?一定要告诉他适可而止!】支持党们纷纷讥笑:【卡卡洛夫在哪里你会不知道?就会放马后炮!】海姆达尔对他们自己一出现就开骂的举动早习以为常,环顾一圈后看见阿克雷校长的画像是空的,正纳闷,裴迪南校长突然从群骂中抽出身来对他说:【乔琳娜跑到其它画像那里打听青少年魁地奇杯的会议进展情况了。】这点时间都耐不住?这位女士真是个急性子,当然也不能排除她喜欢八卦的个性。 海姆达尔可不是来管这些的,他是来要签名的。“我的签名怎么办?您几位说好要给我想办法的。”海姆达尔逮着手杖校长不放,直勾勾的看着人家。 手杖校长光明正大的耍起了无赖,硬说没有这事,听都没听说过,反正跟他一起的都是一路人,另几个校长当然只会配合不会拆台。 海姆达尔一早就有预料,不想这几个为老不尊到令人发指,弄得好像还占着理。 裴迪南是不知道这事的,想要问一下情况,谁知那几个无赖居然冲进画像里把裴迪南团团围住,甚至动手堵了他的嘴,其他几个有此意向的校长也一并遭到和谐,这下子戏大发了,群骂变群架了。反对党们先发制人,局势已然控制在手杖校长等人手中,其他校长要么被堵了嘴气的眼前发晕,要么干瞪眼静观态势发展,画廊内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有人放声大笑起来,是约尔夫,反对党们先是一惊,随后松懈下来。然后纷纷拿眼瞅伊凡·瓦西里耶维奇,如果这位双料校长有什么动静,手杖校长认为自己完全没有迎难而上的勇气。 谢天谢地的是瓦西里耶维奇只是不露声色的看着眼前的闹剧,一如既往的独善其身,没有要参与进来的意思。 海姆达尔一言不发地观察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意思,手杖校长们非常纳闷,这死孩子这么沉得住气?这样都无动于衷?小看他了! 海姆达尔的演技愈发炉火纯青,表面无恙其实心里别提有多气了,不客气的狠狠赌咒,把一群老不死的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 海姆达尔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一手掏出文件,二话没有就朝T形讲台那里走去。 众校长因为他的举动纷纷一怔。支持党们眼睛一亮,暗赞他聪慧有加脑子转得快,可惜嘴巴被堵说不出话来,只好拼命用眼神表达内心的激动。反对党们一颗心都吊到嗓子眼了,明明占领了先机控制了局势,没想到这死孩子早就看出名堂了。 自动速记羽毛笔虽然以快捷方便闻名于世,写出来的效果和普通羽毛笔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它能够体现出个人笔迹。自动速记羽毛笔被制作者添加了默认主人笔迹的魔法,也就是说这种笔一般都是默认使用者的字迹,分单人用和多人用两种,后者的价格相对高昂,没有特殊需要的话一般人不会特地去购买。 要不然海姆达尔也不会用自动速记羽毛笔写作业,因为它写出来的字和海姆达尔手动书写出来的字相吻合。从自动速记羽毛笔演化出来的高科技产品“自动答题羽毛笔”也能书写出使用者的字迹。当然,无论何地的魔法学校都严令禁止考生携带该笔出入考场。 校长画廊内的这根黑色羽毛笔就是多人用的高档货,记录不同校长的发言所用的字迹不尽相同,也就是说这根羽毛笔用每个校长的个人笔迹来分别记录他们的谈话内容。这个魔法大概很早以前就被设定好了。 海姆达尔一个多星期的吵架不是白听的,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被他研究过,T形讲台也不例外。 因为此时此刻没有人说话,羽毛笔悬在纸张上方纹丝不动。这样的休憩光阴难能可贵,海姆达尔都想替它伸个懒腰、发个牢骚什么的。 海姆达尔蹭蹭蹭快步走到讲台边,把文件展开塞到羽毛笔下方,根据书本上的空白处仔细校对好羽毛笔下一次的落笔方位,然后就等着哪位校长开口说话。为了区分各校长的不同发言,自动速记羽毛笔在记录该名校长的说话时会先写下该校长的姓名。比如裴迪南的留言就是这么个格式:拉塞尔·裴迪南先生:XXXXXXXXXX一切就绪,只欠东风,东风却像个羞涩的小姑娘迟迟不愿露面。 海姆达尔抬眼看向右方,画像里的约尔夫朝他耸耸肩:【你不用看我,我不是校长。】海姆达尔又看向左方,反对党们一阵紧张,少顷,海姆达尔重新低下头,反对党们对伊凡·瓦西里耶维奇表示出由衷的赞美,当然,都赞在心里了。 “有什么了不起。”背对着众画像的海姆达尔突然大声嘀咕起来。“不签就不签呗,又不是非要你们签,说不定你们签了还不管用,最后还得卡卡洛夫校长亲自出马。”然后传来一阵卷起纸张的窸窣声,跟着就是一句孩子气十足的赌气之言:“我才不稀罕呢!你们不是校长是画像,我找爸爸去和卡卡洛夫校长要签名!”(其实咱更想让里格说“我要告诉我爸爸”XD) 【你说谁是画像不是校长!】手杖校长气急败坏的咆哮,被他捂住嘴巴的裴迪南笑得直哆嗦,坏了,手杖校长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脸都绿了。 其他同好直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谴责。 只见海姆达尔噙着得逞的浅笑转过身来,手里平展的文件刷拉一下自动卷起来,一个血红色的蜡印自动生成并固定住纸卷的边缘。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份文件已经由“待阅”变成了“已阅”。 反对党们咬牙切齿。故意把“待阅”转变成“已阅”的过程展示给他们瞧,这死孩子太卑鄙太无耻了! “校长就是校长,瞧瞧这办事效率。”海姆达尔坏笑着挖苦。“啧啧啧,雷厉风行啊,谢谢校长先生的成全。”他朝手杖校长大声吆喝,“校长先生”几个词念得抑扬顿挫。 我怎么这么不成熟,这么冲动呢。手杖校长泪流满面,耷拉着脑袋用意大利语唧唧歪歪的喃喃诉苦,与他同处一画的裴迪南不胜其扰地掏了掏耳朵。人需要发泄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使用母语,仿佛这样做更能贴合心情,宣泄的也更痛快。 海姆达尔像某国首长一样昂首阔步地一边挥手一边向外走,从这一刻起海姆达尔决定正式朝演技派发展。“Arrivederci(再见).”海姆达尔用他仅知的意大利话同他们道别。 反对党们集体吐了口血。 支持党们乐不可支地目送他离去。 真是一群老顽童,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估计就是这个意思。 走出校长画廊,站在钟楼下,迎着自然光海姆达尔抠了下蜡印,纸卷自动展平,海姆达尔瞪着签名处的眼睛顿时变得囧囧有神。这样也行啊?!受教了! 对了,这份文件要交给学生会保管的吧。海姆达尔意气风发地朝学生会迈进。 就在海姆达尔搞定签名的同一时刻,学生会那里发生了不大不小的骚动,本来放在他们这儿的校长待签文件突然自动生成蜡印消失了,一般说来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众干部都在琢磨,卡卡洛夫校长不在学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个斯图鲁松是怎么弄到签名的? 有人提到刚才的画像骚动,以及有学生亲眼目睹前任校长们在画像中频繁穿梭,他们很快就把海姆达尔的签名和这件事联系上了。 “我听说斯图鲁松开学前跟着卡捷宁教授进了校长画廊。”爆料干部的神态间带着掩饰不住的嫉妒。拜见前任校长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怎么就给斯图鲁松赶上了呢,别人想见,比如他想见就一直没这资格。据说连频频为校争光的魁地奇校队都被拒之门外。那个斯图鲁松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如果该名干部知道海姆达尔完全抱着赶鸭子上架的被胁迫心态,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想法。 “去看看吧。”最终还是学生会主席有魄力。“去校长室把那份文件拿回来,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们也能及时处理。”迪亚斯主席话里有话,他的意思是万一海姆达尔作弊,他们有第一时间查办的权限。 让·塔内斯塔姆本想上前阻止,被主席那句话堵在了原地。 那名爆料干部去了,少顷,他拿着文件回来,途中没敢私自偷看,其实他非常想这么做来着,碍于身份和面子,不便做那偷鸡摸狗之事。他怎么不想想,学生会未经校长允许就去校长办公室把已经签署好的文件拿出来,这不也是偷鸡摸狗么。 迪亚斯主席把纸卷展开,众干部全都抛下手里的活计跑来围观。 只见签名处赫然写着:贝托·普洛迪先生:你说谁是画像不是校长众人不约而同的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那排字还在,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里办公室内鸦雀无声,直到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打破一室诡异的沉寂…… *** 从学生会办公室出来,海姆达尔兴高采烈地朝实验研究室进发,想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糖,学生会干部们那一双双透着古怪的眼神在海姆达尔走出大门时就被抛诸脑后了。 让海姆达尔感到意外的是魔法的效率堪比思想的速度,等他到了实验研究室就看见一堵巨大的墙竖了起来,原本的空地被围在了墙壁后面,海姆达尔走过去摸了摸墙壁,然后推门进到研究室里面,发现那块空地已经被纳入到了研究室之中,呈现出左右各据一方的态势,左边是实验研究室原本的地域,右边就是那块空地了。此刻,奶糖已经在空地上撒欢,海姆达尔抽出魔杖把它放至原本的大小,这下奶糖奔得更欢了,就连最喜欢的大个头奶糖它都不要了。 动物都向往辽阔的自由空间,看来此话不假。海姆达尔瞄了眼窝在他凳子上打盹的豆荚猫,心想,这只好像就不怎么向往。 有人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伸进脑袋,是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这么说成了?” 海姆达尔指向撒欢的奶糖。 该室长立刻走进来握住海姆达尔的手上下摇晃:“恭喜恭喜。”笑逐颜开得好像他们研究室也得了这么大的空间。 海姆达尔也是一团和气,忙道:“我正打算去好好谢谢你,多亏了有你帮忙。”这个人情他没有忘记。 “哪里哪里。”该室长马上客气回来。从此以后大家都要相互仰仗嘛。 之后又有几家研究室的室长过来道喜,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自打进来以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又蹦又跳的奶糖,全神贯注得把他自己都忘了,海姆达尔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知道这人的心神已经迷失,就越过他直接和后面一位握手。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给海姆达尔的印象比较好,除了第一次差点被夹到脚趾头以外,该研究室成员只要不在搞研究的时间段以内,其余时间基本上和人类差不多。 “实验研究室真的要招人吗?”黑魔法研究室室长问道,另几位室长也投来关注的目光。 实验研究室招人就这么灵异?这么科幻吗?海姆达尔觉得这些人真是大惊小怪,他面不改色的点头:“招,等我把报名者的资料统计一下就开始正式招人。” “有什么标准吗?”一位室长问道,海姆达尔知道他,他是莱昂的新任上司,魔药研究室的新室长。 标准?这海姆达尔倒没仔细想过,他知道每个研究室都有自己的招人标准,而他最初的设想只是和报名者先见上一面,其它的就随机应变吧。 “对不起,请问……” 众人回头看去,一名一脸青涩的小个子男生站在门边,当他发现屋内人全都行来注目礼时不由慌张起来。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实验研究室,看看,因为你迟迟没有行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魔药瓶子研究室的室长和海姆达尔较熟谙,也就随便开起了玩笑,话语里透出的羡慕异常真切。 海姆达尔朝该室长笑了笑,然后转向这名小个子男生:“如果你是来报名——” 话没说完,这名男生脸色煞白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客、客迈拉兽!”接着两眼一翻直接昏倒在门口。 众室长好一阵无语,就楞楞的看那孩子在门口挺尸,没有一个想到去把人家扶起来做个急救处理。 魔药研究室的室长率先反应过来,摸出一个瓶子跑过去往那男生的鼻子下一送,这男孩咳嗽着醒过来,眼角瞥到奶糖的那一瞬间第二次翻了白眼。 魔药研究室室长没辙了,总不能把这瓶魔药就凑在这男生鼻子底下,让这孩子醒了昏了又醒了又昏了循环往复吧,那也太惨无人道了。 “没出息!”神奇动物研究室室长和黑魔法生物研究室室长几乎异口同声的予以鄙视,犹如受到了冒犯一样气愤难消。 “就拿这个做标准吧。”海姆达尔突然道。 众室长齐齐看向他。 海姆达尔从糖纸里剥出一个奶糖,煞有介事的举至众人眼前:“看到它还能保持清醒,那就算过了第一关了。” 众室长纷纷笑了起来。 第141章 有条件换,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换 这天下午上完最后一堂课,海姆达尔去校图书馆还书,管理图书馆的老师告诉他他一直排队等的旧版教材已经进入新一轮的借阅时间段,海姆达尔闻言大喜,乐颠颠地跟着该老师去拿书,感慨的想真不容易啊,上学期开始挂名排队,一直等到新学年才拿到手。 等海姆达尔签了名,借书卡上自动生成书名以后海姆达尔傻眼了,魔法史?居然是魔法史? 德姆斯特朗的校图书馆按照业务划分主要被分为两个区域,一是平常书籍的借阅区,如练习册、辅导书等等辅助学习类,休闲类书刊也分属这部分,如杂志、报纸、小说等等;二是珍贵书籍借阅区,里面摆放着学校建立以来收集到的各种绝版书刊,或者印刷数量极其有限的珍本,珍贵书籍借阅区的书刊一部分由学校出资从全世界各地收购,另一部分由校友友情赞助。 珍贵书籍借阅区的每一本书都是专门归在加密档案里留档的,因为这些书一旦丢失或者破损就不可复制、不可再生,即使花再多的钱都买不回来。也许有人会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用魔法复制个一千本不就能满足需求了么,此类想法固然可行,但是绝版的“绝”就失去意义了。这就相当于古董,宋朝的瓷瓶经过一个清朝工匠的复制,依照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两个瓶子都是古董,但是它们所体现的综合价值却是天壤之别,最重要的,体现的金加隆也是大大滴不同。 海姆达尔手里攥着的绝版魔法史教材就是一册货真价实的古董,问题是他要的不是这个古董,而是古董的兄弟,名叫《黑魔法的攻击与自卫》的古董。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抱着书本走出图书馆,前后情绪落差太大所以有些闷闷不乐。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珍贵书籍借阅区时常会发生天不作美的事情,该借阅区每一本书都是宝贝,珍惜度排名不分前后,能借给你看就不错了,还想挑三拣四?想得美! 这就是珍贵书籍借阅区的操作方式,学生老老实实挂名排队等书数月,更有甚者将近一年,十有八九借不到自己想要的那本,有些学生可能会退而求其次,大部分学生却是不愿意将就的,这时候,集体的智慧开始闪光了。 什么?没借到?你要借哪一本?哎哟,真是巧了,我借到了,你那本给我好了,咱们俩换! 食堂门口的巨型看板的功能性进一步升华,来往学生经常看到贴在看板上的换书条子。海姆达尔就打算去看板处贴上一条,这事还得赶早,万一被其他竞争者抢先一步怎么办? 据说这换书的法子早就有了,具体能往上追溯多远不好说,反正海姆达尔进校读书开始就已经有这业务。其实这个办法虽然好但笨了点,而且还浪费时间,最聪明的法子是直接和校图书馆老师要借阅名单,名单一扫不就全有了么。问题是没人敢这么做。 又一个据说,多年以前(具体年限已不可考)有学生确实这么干过,下场不太妙,当时担任图书馆管理员的老师直接剥夺了该名学生的借书资格,最惨的是连普通书籍都不让借了,老师的理由:绝版都满足不了你的需求,那就直接看教科书吧。 感谢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让后来者们都掌握了不拉肚子的方法。 海姆达尔跑到巨大的看板前,停在专门为换书开辟的区域,仔细搜寻有没有和自己意愿吻合的条子,没有,于是就从笔袋里掏出一叠便写纸,写了自己目前在手的书籍,然后又写上希望换阅的书籍名称,最后再写下换阅的截止日期和姓名,撕下这页纸抬手往看板上一贴,完事。 珍贵书籍的借阅时间都是一个月,期限一到不管有没有看完都要还回去,不然后果自负,因此换阅时间就必须把握好,要给自己和对方留下足够的阅读时间,不然即使换了也没时间看。 海姆达尔的计算从今天开始,给双方空出最少半个月的换阅时间,这个日期是大家普遍认可的,取中间值虽然中庸但绝不会出错。 做完这一切,海姆达尔看看怀表,就往实验研究室走去,这几天海姆达尔都在研究报名者的资料,令他吃惊的是不仅有新生,还有为数不少的高年级学生也掺了一脚。海姆达尔认为自己的招人计划是严肃认真的,是高标准严要求的,不是随便闹着玩的,而且他也没有频繁踢人的时间,如果招进来的人不尽如人意就要更换,一想到此他就头疼,与其频繁换人瞎折腾还不如一步到位,招人的时候条件多一点门槛设的高一点,实在不行他自己多担待一点也比随便招一个人进来碍手碍脚要强。 “奶糖,以后就麻烦你了。”海姆达尔向奶糖同志指派了任务,并做了重要发言。“怎么野性怎么来,你要狮子吼我也不反对,前提是必须有报名者在的这个房间里。对了,要不然就依照你那些同类的标准,我看可行度很高。” 奶糖做遥想状,估计在努力回忆同类们的精神面貌。 【你到底要招人还是吓人?】豆荚猫对海姆达尔的方法嗤之以鼻。【经奶糖一吓还有谁愿意来?你知道外面都是怎么评价客迈拉的吗?】当然知道,堪比恶龙的恶兽。海姆达尔瞅了一眼正一边用力脑补一边根据脑补扮凶狠的奶糖:“我要求不高,它能把当初用来对付我的凶残狠厉表现个三分之一就可以了。” 豆荚就看向摆放在置物架上的缩小版的奶糖爸爸骨架:【把那骨架当着它的面往地上一砸,别说三分之一,三分之十都能表现出来。】“馊主意!”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那还是吓人么,那是杀人,我要吃官司的。” 在实验研究室待到晚餐时间,海姆达尔收拾收拾去食堂。海姆达尔把截止今天的报名者弄了个名单,数了数一共17个,因为没有比较对象,他也不知道这个数目算多还是少。应该不少吧?海姆达尔很阿Q的想。 离开研究室之前,他把名单交给了希娜,让它去打听打听这些人的具体情况,家养小精灵有一套属于它们自己的交流路子,可信度虽然尚待求证,大致情况应该不会差很远。希娜无比亢奋的收下了名单,向海姆达尔保证一定早日完成任务。 在飞天扫帚研究室和魔药研究室门口分别等到了里安和莱昂,三人一并朝食堂走去。卡罗的研究室始终没有着落,上个学期好不容易下决定加入神奇动物研究室,不出三天又自己跑出来了,还很感性很落寞的告诉他们他在这些研究室里找不到归属感。 海姆达尔认为卡罗所说的归属感就是八卦,那些研究室都有各自的研究方向,没有半点八卦基础。像卡罗这样完全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级爱好崇尚者就该自力更生,有条件就八卦,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八卦。 这些话完全出于海姆达尔的无心之言,没想到卡罗当真的,这几天就在琢磨怎么样把他的高级爱好发扬光大。办校刊就是一个途径,德姆斯特朗在校刊这块上是空白的,如果卡罗真琢磨过来了,他就开了先河,就是创造历史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走到了食堂门口,卡罗早就在食堂里坐好开吃了,论吃饭他绝不落后旁人。 海姆达尔特地去看板前检查自己两个小时之前才贴上的换书条子,他没抱什么希望,如果真成了那也太巧了,换书也要看运气,你想换的书或许人家已经换出去了,更或许借阅者自己就想看。这种情况很常见,除了耸耸肩说声运气差,还能怎么办。 事实是幸运女神要垂青你,那真是挡也挡不住的桃花运。 我有。 便写纸上写着这短短的回应,就在海姆达尔的签名下方。海姆达尔眨巴几下眼睛,确信那字还在,认真盯看了一会儿,海姆达尔的眼眶湿润了,大哥,又不是拾金不昧,这么大方干什么,好歹留个姓名咱们好进一步发展呐! 除了“我有”就什么都没有了。 海姆达尔掏出羽毛笔,用力写下几个大字:请尽快提供联系方法写完以后头也不回的走进食堂补充能量去了。 ***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天还没大亮,海姆达尔围着厚厚的围巾抖抖索索地离开南塔。这已经成为他开学以来的例行公事之一,几乎雷打不动。海姆达尔每天五点起床,五点半离开南塔,绕着城堡兜小半个圈子来到北塔附近,此时正好是五点五十左右。 魁地奇校队晨练时的吆喝声随着脚步的深浅越来越清晰,然后,海姆达尔就会找个能清楚看到校队练习的方位,或靠或蹲或站着偷窥。 这是海姆达尔给自己找的锻炼方法,为了避免早晚有一天变成缺乏锻炼的宅男,适当的早起和走路都是锻炼的方法。而且还能每天一大早看到男朋友,真是一举两得。威克多并不知道海姆达尔每天都会跑这儿来偷窥他,照某男友的想法,这还需要偷着看?光明正大的看上一整天都没关系!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任君选择! 海姆达尔藏在一棵树后一边做不知道第八还是第九或者第十套广播体操,一边遥望天上飞来飞去的扫帚。在第N次目睹了男朋友高超的飞行技术之后毫不吝啬的鼓了掌叫了好,然后掏出怀表看了时间,六点二十二,他把怀表重新塞回去,煞有介事地朝临时魁地奇球场那方挥挥手:“嗯,今天表现不错!继续保持!走了!慢练!”转身离开了偷窥点。 海姆达尔今天离开的时间比往常早,因为今天还有别的任务,没错,就是和人换书。昨天晚上离开城堡前他特意跑去看板瞄上一眼,那位拾金不昧的大哥已有下文,用异常简洁的话语约他今天早上六点半在北塔门口见面。 海姆达尔觉得这位始终不愿透露姓名的同学真有意思,换书而已,又不是地下工作者接头,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吗? 海姆达尔于六点二十五分抵达北塔门口,现在的北塔其实还是当初的北塔,只不过多刷了层油漆扶直了腰杆,表面光鲜,里子还是烂的,内部依然破败得像个鬼屋。 海姆达尔等到六点半仍不见有人过来,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被忽悠了,嘎吱嘎吱的踏雪声传进耳里,他回身望去,和一双探看过来的蓝眼眸撞个正着,眸光流转间的复杂神色也被海姆达尔看个正着。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对方的表情很不自然,仿佛跟海姆达尔硬拗上了就是不愿意率先打破僵局。 “要和我换书的就是你?”海姆达尔问道。 那人点点头。 “那就换吧。”海姆达尔把书拿出来。 那人一怔,大概没想到海姆达尔会这么果断,于是也把书拿了出来。 两人无声的交换好书。 “我们什么时候把书再换回来?”海姆达尔问。 那人一直不吭声,眼睛直直瞪着书皮,脸色有点发青。 “怎么了?”海姆达尔不禁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俄文的……”这人终于说话了。 “我知道。” “我看不懂俄文……”语气很是别扭。 海姆达尔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回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翻字典好了。”那人一脸不快的把书收起来。“需要把书换回来的时候你再去贴张条子,到时候再约时间。” 敢情这人天天守着看板啊?!海姆达尔也不勉强,同意了他的提议。 此人毫无礼貌可言,嘟嘟囔囔说着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话掉头走了,就和来时一样目中无人。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一件事,对着他的背影叫道:“我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你叫什么名字?” 远去的人影一歪,挣扎了半天才重新站好,倏然转身,怒气冲冲地跑回来。 “你说什么?你不知道我是谁?”这人眼睛都在冒火。 “我知道你是谁。”海姆达尔说。 这人脸色稍霁。 “就是想不起名字了。” 稍霁的脸色又转阴了。 “博纳瑟拉!我是埃达·博纳瑟拉!”这人嘶声力竭的咆哮起来,指着海姆达尔的鼻子。“你是故意的是吧?” “没。”海姆达尔认真的说。“我是真想不起来了。” 看他一脸的正气凛然,博纳瑟拉更加胸闷了。 第142章 强者和小白 当天中午刚一下课,希娜就迫不及待地出现在海姆达尔面前,把同桌的里安小帅哥吓了一跳。希娜神经质的再三道歉、歇斯底里的用脑袋磕桌子,反复确认自己得到了宽宏大量的里安的原谅以后,神经兮兮地左顾右盼好一会儿,直到周围的同学全部走光才凑到海姆达尔跟前小声说:“您让希娜调查的事情希娜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 海姆达尔看着它发光的两眼、潮红的脸色半晌无语,这家养小精灵真给力。鉴于它一副欲言又止、不吐不快的抓耳挠腮样,好像除了实验研究室其他地方都是耳目众多的非安全区域。海姆达尔只好拿起书本朝实验研究室走去,等在门口的莱昂三人见状也不废话就和海姆达尔点点头,径自转去了食堂。 希娜自原地消失,先回研究室里候着了。海姆达尔一直非常眼红家养小精灵的瞬移魔法,无声、瞬发、不用魔杖、无须聚气、不消耗MP值,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的。听说诸多德高望重的专家学者都栽在了这个课题上,研究了几百年就是吃不透个中奥妙。 “埃达·博纳瑟拉!” 海姆达尔闻言一怔,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四周围全是来来往往、各行其是的学生,没有发现可疑分子,海姆达尔摸摸脑袋,转身继续赶路。 “埃达·博纳瑟拉!”在快要走到研究室长廊之前,诡异的吆喝声又来了一次,这回海姆达尔只是停顿了一下,连头都没回直直走向实验研究室。 海姆达尔推门而入,家养小精灵立刻从背景转为实体。 “主人!”希娜兴奋的高叫。 海姆达尔把书一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叹道:“好吧,就把你的调查结果说一下吧。” 希娜挺了挺干瘪的胸膛:“主人想知道哪方面的?好的还是坏的?” 听上去好像成果斐然。海姆达尔就问:“你的好坏标准是怎么评定的?”不是海姆达尔不信任家养小精灵,实在是不敢放心。 希娜把它认为的罪大恶极的罪状统统罗列了出来,据说这份罪状名单上的学生遭到了德姆斯特朗全体家养小精灵的强烈谴责。比如衣服破了就自己补;比如顺手收拾寝室;比如自己换床单被套;比如给壁炉加了一根柴火;比如和别人交换午餐等等…… “太可怕了,主人,您绝不能把这么可怕的学生招进实验研究室。”希娜义愤填膺的握拳。“连一件衣服都不肯给我们家养小精灵缝补,这是多么恶劣的——”它的语言突然激烈起来,并发出一声窒息般的尖叫。“希娜绝没有说坏话的意思!希娜不是故意的!希娜太坏了!”一边自责一边跪在地上用力把脑门往桌脚上撞,桌面上的东西随着“砰砰砰”的频率上下抽搐。 海姆达尔仰天长叹,然后一把拽住希娜的胳膊,阻止它继续自虐。“我原谅你了。”海姆达尔说。 希娜眼泪汪汪地爬起来,对海姆达尔的豁达大度感激不已。 对付家养小精灵的歇斯底里无须长篇大论,它们听不进去,也不要费工夫去和它们解释已然扭曲的小精灵三观,它们很固执,最简便有效的方法就是“我原谅你了”。家养小精灵基本上都吃这套。 当初就不该把这份工作交给希娜去办,就是豆荚做出来的报告都比这人性化。海姆达尔不想打击希娜的自信心,更不想浪费时间帮它重新培养自信心,保持现状最完美,海姆达尔言不由衷地说了一些鼓励之言打发了它也哄乐了它。 犹如观看了一场毫无笑点的闹剧,海姆达尔身心疲惫地匆匆离开实验研究室朝食堂奔去,他还没吃饭呐。 “埃达·博纳瑟拉!” 海姆达尔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埃达·博纳瑟拉!”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勇往直前。 “埃达·博纳——”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海姆达尔怒了,陡然转身逮住了猫在阴暗角落里的某人。 “埃达——” “再埃炸了你!”海姆达尔黑着脸恐吓。 谁知这人也不知道害怕,用力扯住海姆达尔的胳膊,指着自己的鼻子:“快说,我是谁?” 海姆达尔皱起眉头鄙视:“你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 埃达·博纳瑟拉抓狂得直扯头发:“在你耳朵边上叫了那么多遍一次都没听进去?你白痴啊!” “哪有你白痴!”海姆达尔同情地望着他。“你连自己都不认识!” 博纳瑟拉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恍惚,嘴里嘀嘀咕咕反复念叨着什么,就在海姆达尔掰开他的手准备闪了,博纳瑟拉突然捂住他的嘴把他往边上的犄角旮旯里拖,少顷,一群学生从两人刚才站的地方走过。 “你到底要干什么?”海姆达尔扯掉他的手。 “我们把书换回来吧。”博纳瑟拉终于决定奔向主题。 “我还没看。” “谁管你看没看,我不想换了,我后悔了,我要我那本书。”这博纳瑟拉一看就是使性子使惯的人,这么任性的话张口就来,而且还理直气壮的。 海姆达尔倒是冷静,看着他说:“字典不管用是吧?” 博纳瑟拉眼神一飘,硬生生地挪开视线做游离状,逃避的方法极其幼稚。 “你看,你借到的那本书我从上个学期就开始等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拿到,能不能请你行个方便?大家都是同学,就当给我个面子怎么样?”海姆达尔想方设法和他说理,为书籍的暂时使用权而努力。 博纳瑟拉鼻子一哼,张嘴就抛出一句:“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只听“碰”的一声,接着又是一阵“哗啦啦”,立在博纳瑟拉身后的铠甲卫兵顿时变成无头骑士,雕像脚下凭空出现一大片黄灿灿的砂子,仔细看能发现这些砂子的颜色和雕像如出一辙。 海姆达尔放下握住魔杖的手,盯着那一地黄沙面无表情的说:“书我还没看。” 博纳瑟拉迅速领会精神地回过头来:“没关系没关系,慢看慢看。” “不换了?” “俄语学习正处在关键时刻。” “字典不是不管用吗?” “多看几遍就管用了。” 海姆达尔扫了他一眼,然后收起魔杖:“抱歉了。” “没事,习惯就好了。” 海姆达尔闻言不由得认真注视起博纳瑟拉来,说实话从头到尾都没怎么仔细瞧过这家伙。海姆达尔仔细想了想猜测他今年应该升读四年级,脸孔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美丽无双,五官原本有些女性化,但是这次发现原本过于柔和的轮廓变得棱角分明,正逐步往硬朗化方向发展,身材也很爷们,比第一回见面魁梧不少。海姆达尔比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身高,这博纳瑟拉大概能有一米七六或者一米七七左右的个头,光外形而言已经脱离了孩童行列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了。 海姆达尔正色道:“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因冲动造成他人精神上的损失对海姆达尔来说是不对的,不可以的,要予以纠正和制止的,自己的行为挑战了自上辈子起就已经形成的道德标准,这让海姆达尔有些不安,更何况人家还未成年,罪加一等啊。 “是我不好。”没想到对方比海姆达尔还要正色。“我忘记了我在和什么人说话。”博纳瑟拉一脸的唏嘘感慨,也不知道是真唏嘘还是假感慨。“实验研究室的室长名不虚传,是我不自量力,请您原谅。”道歉的话诚恳而真挚。 海姆达尔从他眼里看不到虚假和做作,正纳闷,博纳瑟拉又说:“我的家族虽然已经没落,祖祖辈辈传达下来的精神依然长存,博纳瑟拉家族崇尚强者,无论魔法方面的还是精神方面的。” 海姆达尔笑得有些虚弱:“我就是炸了一个雕像脑袋。”待会儿还要想办法复原…… “已经足够了。”博纳瑟拉平静的说。“我连怎么炸都不知道。” 海姆达尔无语,什么崇尚强者,闹了半天会炸雕像脑袋的就是强者,归根结底,博纳瑟拉同学还是被海姆达尔惊吓到了,换言之,这家伙就是个畏强欺弱的软蛋! 海姆达尔径自朝食堂走去,希望能赶上最后的饭点,他跟这人没话好讲了,满地黄沙也不想管了,大不了被记过。 “埃达·博纳瑟拉!” 海姆达尔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博纳瑟拉一点都不软蛋的抬高下巴,眨眼工夫就状态全满了。 海姆达尔抽出魔杖。 博纳瑟拉脸色一白。 海姆达尔把魔杖收好。 博纳瑟拉鼻子一翘,又得瑟上了。 当海姆达尔以为博纳瑟拉任性妄为时他会突然变得胆小怕事。当海姆达尔以为他胆小怕事时他又开始故作深沉。当海姆达尔揭开他的深沉表象露出本质时,却发现欺软怕硬也不能够囊括这个人“诡谲多变”的个性。 海姆达尔热泪盈眶,幸运女神啊,我错了,这家伙不是软蛋,这家伙就是一小白! 第143章 唉,聚散匆匆 这天一大早,海姆达尔照旧早起,结果刚出盥洗室就看见卡罗和里安一脸困倦地坐在沙发上,莱昂也已经醒来坐在他自己的床上。 卡罗抱着海姆达尔最喜欢的彩条枕头在脸上揉来揉去,那样子别提有多恶心了。 海姆达尔上前一步抢回自己的枕头:“你干什么!” 卡罗饥渴地盯着那只枕头,两手悬空做怀抱状:“柔软度正好……” 海姆达尔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如意算盘,当机立断的拒绝:“想都别想!” “这人太无耻了。”卡罗向里安哭诉。“居然连思想都要扼杀。” 里安回答:“你的思想比你的行动有杀伤力。”这胖子就属于四体不勤,八卦不倦的标准类型。 海姆达尔小心藏好枕头,然后问:“一大早你们有什么事?” “这话还给你。”里安说。“你最近一大早出去干什么?” 其实这事他们几个早就察觉出来了,就是一直没言语,作息时间是自己的,别人不好多嘴。观察数日,今天终于决定问上一问。其实三个人完全可以偷偷跟着走一趟就真相大白了,但是他们没这么做,而是选择等待坦诚。 虽然他们四个被同学们归为死党,至于有多“死”其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死党”的定义到底为何?从没有过死党的四个男生对此都有些茫然。那种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例子听过不少,但就是联系不到自己身上。 里安看看海姆达尔,又看看卡罗,最后又望了眼莱昂,不管怎么假设,这三个好像都用不着自己为他们插刀子…… “没干什么,就是想出去散步,顺便锻炼一下。”海姆达尔也不隐瞒。 三个人顿时释然。说不担心是假的,海姆达尔不是那种无论出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咋呼出来的人,有时候还喜欢逞强,还美其名曰挑战极限,性格相当的不可爱。弄得好像其他人都是废物,三位朋友担心海姆达尔把他们当成光会喘气的草包。 “怎么突然想起来早锻炼了?”莱昂问道。 “还能为什么,我觉得我严重缺乏锻炼。”海姆达尔摊了摊手。 卡罗问:“你的散步路线是怎么安排的?” “沿着城堡边缘向西北走,抵达北塔以后再从东面绕进城堡。” 卡罗就笑了,那意味深长的表情让海姆达尔产生出往他脸上丢茶壶的冲动。 “一南一北真远啊~~~”卡罗莫名其妙的发出了感慨。 里安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卡罗拍拍他的肩膀:“说明我们学校太大。” “大吗?”里安楞了一楞,然后点点头。“好像是不小,走走确实挺远的。” 莱昂突然说:“骑飞天扫帚不一会儿就能到。”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后者神情自若。 “对呀!”里安仿佛想到了什么绝佳主意,两眼发光地看着海姆达尔说。“既然要锻炼干脆就跟着魁地奇校队一块儿练好了,反正你扫帚骑的这么好。”里安一直对海姆达尔骑扫帚的技术称赞有加并且念念不忘。 卡罗点点头:“天时地利人和。” “克鲁姆先生也会高兴的。”里安补充。 卡罗咂嘴喟叹:“正中下怀。” “到时候你们还可以一起练习。” “就怕你不来。” “练完以后一起吃早餐。” “光阴如蜜。” “吃完以后就要分开各自去上课了。” “唉,聚散匆匆。” 海姆达尔说:“闭上嘴然后滚出去!” *** 在三位损友的戏谑注视之下,海姆达尔力持镇定地离开了南塔,用力关上大门,把可恶的嬉笑狠狠甩在门后头。 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会报复回去的!除非你们光棍一辈子!海姆达尔龇牙咧嘴地出发了。 这一路就像海姆达尔自己说的那样,沿着城堡外墙往西北走,掠过西塔直抵北部区域。这几天老天爷一直表现得很友好,清晨都只是飘着零星小雪,只要没有凛冽的刺骨寒风做伴这点雪珠子对已经习惯置身于严酷天气下的德姆斯特朗学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海姆达尔熟门熟路地摸到长久以来占据的偷窥点,一边欣赏免费的魁地奇表演一边做广播体操。海姆达尔已经不去纠结自己做的是第八、第九还是第十了,这三套广播体操已经被他彻底融会贯通、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了。他今天还特地把新借到手的那本书也一并带了出来,打算做一个珍惜学习时光的好学生。 “埃达·博纳瑟拉……” “砰”的一声,一株小树苗倒下了。海姆达尔悲摧地仰天长叹,收回魔杖,面沉如铁地爬过去急救,紧接着,千万株苗木站起来了。海姆达尔把从草药学教授那里忽悠来的被施加过迅速成长魔法的植物种子重新揣回口袋里,心想,我容易嘛我。 海姆达尔面容狰狞地看向那个不请自来的某人,某人浑然不觉地竖起大拇指:“厉害!”某人很兴奋,自己的名字越来越有杀伤力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海姆达尔对博纳瑟拉已经无气可生了,大概麻木了,也就习惯了。 博纳瑟拉还是做什么事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跟着你过来的。” “跟着我干什么?你吃饱了撑着啊?” “就是因为没事干。” 海姆达尔吐血,敢情我就是那打发时间的消遣。“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懂不懂?回去读书去!去去去!”像撵牲口似的。 没等把博纳瑟拉打发掉,人家就自发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本古董魔法史,有样学样地蹲在海姆达尔边上就着不灿烂的自然光埋头做起了学问。 这样……也好!海姆达尔心想,博纳瑟拉安静下来就可以当他不存在了。 没安静一分钟,博纳瑟拉就用胳膊肘推了推海姆达尔:“哎,这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瞅了一眼:“第一章……你连标题都看不懂啊?” 博纳瑟拉拍拍书的封面:“这能看懂。” 海姆达尔无视他的沾沾自喜,很富正义感的告诉他:“还是重新换阅吧,既然看不懂还看什么,现在时间还早,趁早跟别人再换一次。”海姆达尔故意把话说的藏头掐尾,他只是说重新换阅,没提他自己,而是让博纳瑟拉再去跟别人换。照理说,为了避免频繁换阅带来的混乱,学生进行二次换阅之前会先拿回自己那本,海姆达尔故意模糊焦点就是想保全已经到手的阅读权,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也会为了个人利益做打算。当然,这么做的基础在于海姆达尔认为博纳瑟拉是一个小白。 小白同志不负众望,迅速皱起漂亮的眉头:“烦死了!” 海姆达尔很果断:“慢看。” 博纳瑟拉嫌二次换阅麻烦,但是拿在手里这本又看不懂,没有一会儿他就把书塞回口袋里,既然折腾不了俄文,他决定继续折腾海姆达尔:“你为什么要蹲在草丛里啊?” 其实博纳瑟拉尾随海姆达尔早锻炼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自从拿到书以后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关注起眼前这位同学,当他发现这个斯图鲁松有大清早蹲草丛的习惯以后就愈发好奇了,今天甚至打破跟踪规律直接踩点。闲人,尤其是功课不好的闲人,闲暇时间那真是一抓一大把,说白了他就是觉得好玩。 “来看我男朋友早锻炼。”海姆达尔头也不抬的回答。 “男朋友……”博纳瑟拉尖叫。“你喜欢男人?” “既然你能喜欢男人,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海姆达尔对他的双重标准很不满。 博纳瑟拉厉声喊道:“谁说我喜欢男人了?” “你不是特招生吗?” “谁说我是……”博纳瑟拉一把扯住海姆达尔的领口,瞪眼道。“谁说特招生就一定是喜欢男人的?那是生意懂不懂?喜好和赚钱是两码事!”博纳瑟拉很快松开海姆达尔的领口,因为海姆达尔又把魔杖拿手里了。 二人蹲的草丛一来二去被折腾的瑟瑟抖动、窸窣作响,远远瞧去非常的暧昧猥琐。 “还有,我已经不是特招生了。”博纳瑟拉指指自己身上这套正式校服,加大力度的提醒。“我们第一回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是正式生了。”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海姆达尔毫无诚意的忏悔。 “你怎么那么目中无人啊?”博纳瑟拉一直以来都对海姆达尔的不留情面耿耿于怀。“我不过想和你认识一下而已,有那么多学生想和我认识我都没理会。”说的海姆达尔好像很不近人情似的。 被博纳瑟拉批评目中无人的感觉真他妈的玄妙。海姆达尔发现一和此人长时间接触就有爆粗口的冲动。 “认识就认识,见面打了招呼就行了。你通过一个拉皮条的来做介绍,你让我怎么想?”海姆达尔说。“我那时候没钱招妓。”怕说的太深奥这小白听不懂,海姆达尔干脆往白里说。 “自己跑去?那多没面子!”博纳瑟拉的理由还一套一套的。“通过中间人介绍比较正式,说明我很看中这次的见面,懂不懂社交礼节?你怎么那么傻啊!”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举高魔杖,博纳瑟拉噤声、低头。 “这件事就当过去了,我们就不要再流连往昔了。”海姆达尔说。 博纳瑟拉要说什么,但是一看到那根正对自己咽喉的魔杖就立马闭嘴点头。 “我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海姆达尔伸手拉住博纳瑟拉的手,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蛮横地上下晃动两下,然后一甩手丢开。“好了,这就算认识了,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了,我也知道你的姓名了。” “怎么这样……”博纳瑟拉一张嘴,魔杖顶端就闪了一下,他点点头。“很荣幸,很荣幸。”一抬眼那根魔杖仍直直对着自己,博纳瑟拉虽然小白但不愚蠢,马上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 临走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回头道:“对了,你男朋友是谁啊?” 脚边的石头应声爆裂,坚硬的碎石子上蹿下跳地蹦跶到身上惹得博纳瑟拉哇哇一通乱叫。怎么这样啊,博纳瑟拉欲哭无泪,我没说自己的名字啊,太赖皮了! *** 估计是好几天的精神恋爱让某男友的危机意识攀升到了新的节点,再加上海姆达尔貌似一点都不上心的随波逐流,几天下来的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致使某男友的危机感从意识形态直接转变成动能。 海姆达尔吃完早饭准备离开食堂之前被威克多逮到,魁地奇校队的早饭时间一向短暂的令人发指,好在发指虽发指,吃饭时间还是遵循学校制定的计划来,所以只要有心逮人这种事不难办。 “把中饭时间空出来。”男朋友也不废话,直接下达命令。 “贝尔尼克肯放人?”海姆达尔问。 校队自打搬家以后就格外勤勉,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这就是高手的悲哀,老大做习惯了就绝不肯做老二了,何况后面有一大堆老二在虎视眈眈。德姆斯特朗校队是公认的欧洲劲旅,这次的夺冠大热门之一,如果因为训练方面的不足被众老二抓到把柄从而被潜,卡卡洛夫校长很有可能就去自潜了。 作为一上任就必须面对国际级大赛的新任领头羊,贝尔尼克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不肯。”男朋友严肃认真的指出:“我肯就行了。” 海姆达尔感叹,这就是王牌的魄力啊。“行啊。”海姆达尔很欢乐的颔首。“就在食堂集合?那你指个地方。” 威克多一直对食堂二层等人高的彩瓷大花瓶后的隐蔽座位深有好感,当即拍板定在那里,之后,两人就像某胖子总结的那样“唉,聚散匆匆”了…… 第144章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说实话,海姆达尔对那彩色大瓷瓶的印象也是相当不错滴,瓷瓶同志的业务能力很强,个头高块头大,虎背熊腰心宽体胖,再加上夸张繁琐的瑰丽妆扮(插花),往那窄窄的通道口子一蹲,瓶后的风景那就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分辨不了这变幻莫测的世界。故而,此地就成了德姆斯特朗十大传统约会场所之一。 遥想当年,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也是绿叶衬着鲜花的,看看今天,满院子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为了吃饭的学生绝不会特地绕到这曲径通幽的角落,十大传统约会场所就变得徒有虚名,一年比一年人迹罕至了。 这几年入学的新生甚至都不知道德姆斯特朗还有什么十大传统约会场所,海姆达尔就是其中之一,要不是身边有个移动八卦报亭,海姆达尔这辈子都不会衍生出把约会和食堂凑在一起的逆向思维,在斯图鲁松室长心中,约会和吃饭完全是两码事,画不上等号。 在彩色大瓷瓶后面的幽闭座位里,与海姆达尔顺利会面的威克多就奇怪道:“按照正常流程,约会的第一步总归是吃饭,我们现在不就正在吃饭吗?” “不对。”斯图鲁松室长说出了他的见解。“吃饭是为了去约会。” 男朋友有种被绕的感觉:“吃饭是约会的一个环节。” 海姆达尔坚持己见:“你想,吃饭一般都被摆在约会之前,那就说明吃饭是为了约会做准备。” 男朋友想了想,好像也没错,“但是也有约会中间或者之后吃饭的。” “那就另当别论了。”海姆达尔摆出一副学究的架势。“约会中间吃饭是偶发性的,就说明这两人的计划里本来没有吃饭,或者吃饭只是一个附加的提议,视当时的约会情况而定。约会后吃饭就是为了补充体力,”海姆达尔一脸的深沉。“约会也是很耗体力,很累人的。”看那感慨万千的样子估计是脑补到什么了。 威克多的嘴角抽动了两下,这个话题太深奥,再说下去他会消化不良的。某男友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掉自己的中饭,擦了嘴喝了茶,手脚麻利地把两把刺绣包布古典高靠背扶手椅拼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塌,转过头来抱着海姆达尔往那临时塌上一靠,开始“消灭”海姆达尔。 他的随机应变,他的因地制宜,他的一气呵成,让海姆达尔大开眼界,莫非这就是王牌球员崇尚和追求的高效率? 不过男朋友“消灭”自己的方式让海姆达尔想到了奶糖,奶糖吃大块奶糖的时候就喜欢舔来舔去、咬来咬去、再含来含去,会把大半个糖使劲往嘴里塞,然后又整个吐出来,如此循环往复。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这,海姆达尔就莫名的感到一股恶寒。 “如果哪天你真的跟奶糖一个德行,我就蹬了你另结新欢!” 男朋友很果断,直接装昏,眼睛一闭抱着海姆达尔的腰、枕在海姆达尔的胸口睡起了午觉。海姆达尔的嘀咕一个字不差全听在耳朵里了,威克多心想,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要是真有那个时候,我就学那客迈拉兽整个吞了再说,等在嘴里捂够了再吐出来让你喘气。 这时候,海姆达尔的嘟囔又来了:“搞了半天就是找我睡觉啊!” 心中有歧义的人听了这话要不遐想那就是忘了带耳朵,本来就在脑补的某男友这下更没边没际了,一只手都摸到了海姆达尔的校服衣襟里头…… “你干什么!”海姆达尔瞪着那只禄山之爪。 某男友当机立断含糊一句:“梦游!”爪子像自己长了眼睛似的继续往更深层推进,不一会儿就亲密接触,摸到一片温润柔滑的肌肤。 “你一点都不想我!都不会主动去看看我!”某男友继续“梦游”兼说“梦话”宣泄不满。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是吗? 海姆达尔睁只眼闭只眼地配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要是倒好了。威克多在心里嘀咕,紧跟着嚎了一嗓子:“梦游!” 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以“梦游”顶缸,他这梦做得实在机警。海姆达尔无语良久。没见过这么耍无赖的。 威克多·克鲁姆再冷静、再沉着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在人前表现出的沉稳睿智会让人忘了他的年纪,从而产生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老成的错觉。很少有人把他当成孩子看待,自小对他甚为严格的祖母把他塑造成这样,事实上他就是一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年。威克多愿意在海姆达尔面前装小孩,把他来不及表现出来就被死死压抑掉的孩子气释放出来,摊在海姆达尔面前,这一刻,威克多是没有顾虑的,一直做成年人是会累的,更何况他还未成年。 就像海姆达尔也会在威克多面前趾高气扬地装弱智,都是一个道理,或许这就是他们俩磨合出来的一种相处方式。耍赖、撒娇、包容,看上去很白痴,谈恋爱的人几乎没有智商可言。 一阵带笑的说话声传来,有人绕过瓷瓶过来了,看样子今天有学生和他们想到一起去了,也瞄准了这里的隐蔽性。 埃达·博纳瑟拉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造型奇特的小榻,上面的两个人当然也一览无遗,不禁有些傻眼——这么无所顾忌、明目张胆,简直坦诚到可恶的地步! 威克多没有抬头,抱着海姆达尔继续装熟睡状,有人过来的声音他当然也听见了,就是抱得太舒服不想动。 威克多不怕别人知道他的性取向以及里格的存在,他甚至是由衷地欢迎的,一旦这个消息彻底走漏出去变得人尽皆知,里格身上就会被打上了“威克多·克鲁姆”的标签,成为他的“所有物”。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会通过里格或者自己而联想到对方,联想到他们的关系,威克多万分期盼那个时刻的到来。如果某人对他们的关系反悔了,不干了,想把他蹬掉了,甚至是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东西砸忘记了,届时将有全世界的人来提醒他威克多·克鲁姆的存在。 要布下这个天罗地网必须有一个前提,一个举世闻名的身份。威克多对自己说,目前的一切还远远不够。 那个斯图鲁松应该看到自己了吧?博纳瑟拉郁闷了。不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且还撵人,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博纳瑟拉已经洞悉海姆达尔的手势是什么意思,对他几乎没有第三个手势,一抬手不是用魔杖飚魔法,就是甩手赶人。 郁闷归郁闷,博纳瑟拉还是转身欲把身后几人拦住,就当他这么做的时候突然回过味来:我为什么要听斯图鲁松的使唤啊? 几个同行的意大利学生直接无视他的举动,绕过他走了出来,当然,这些人也看到了无意间被博纳瑟拉隐藏住的风景。 博纳瑟拉摊了摊手,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海姆达尔照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与前次不同,这回特地附带“请”的手势。可惜这几个不是心眼不坏却非要让自己讨人嫌的博纳瑟拉,一个个心高气傲惯了,再加上自家都是拉卡利尼家族的拥护者,就像一个以拉卡利尼为中心的以利益为目的结合成的小团体,平时仗着这点在学校里目空一切,背景差点的学生都被他们一一鄙视个遍,真正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其中一个黑头发的学生随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故意把椅脚拖得噪音连天,海姆达尔很快沉下脸来,那黑发学生鼻子一翘,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挑衅架势。 海姆达尔冷笑一声,抽出魔杖炸了他手里的杯子。 黑发学生骇了一跳,当即甩手跳起来破口大骂,其他人没有丝毫助阵或者劝解的意向,只是一个劲地嘲笑他,使得该名学生愈发感到没有面子,眼睛都蹿出火苗了。 “令人作呕的下贱妖怪!” 此骂一出,那些毫无人情味的意大利学生讥笑得更大声了,不过这回的讥笑重点改了方向,枪口一致对齐了海姆达尔。 博纳瑟拉瞠目结舌,傻愣愣地瞪着那群同伴,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威克多噌的一下坐起来,面沉如水,眼神森冷,目光如刀,一刀又一刀反复凌迟着那些口无遮拦、出言恶毒的学生。 肆无忌惮的笑声很快轻了,微了,没了,所有人都胆寒地别开了头。 周围一片死寂,仗势欺人的意大利小集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踌躇片刻,终没能抵挡住威克多毫不掩饰的森寒杀气,落荒而逃。 最后就剩博纳瑟拉一人立在那里,没有一个想到临走前拉他一下。 海姆达尔轻嗽了下嗓子,博纳瑟拉回过神来,在威克多杀气森森的目光中哆嗦了一下。 “再见,博纳瑟拉。”海姆达尔说。 博纳瑟拉一怔,茫然地看向海姆达尔,后者又说了一遍:“再见,博纳瑟拉。” 博纳瑟拉反应过来,人家在给自己台阶下,递出平生第一个感激眼神,博纳瑟拉就着海姆达尔搭好的台阶匆匆离去。 威克多猝然放松下来,重新倒回海姆达尔身上意欲睡个“回笼觉”,禄山之爪重出江湖,轻而易举地攻城略地,很快又摸上了。 “你和博纳瑟拉是怎么重新认识的?”手里动作着嘴里也不闲着,威克多张嘴在海姆达尔的咽喉处啃上了。(PS:曾经看过的一本医学杂志上说,情人或夫妻间经常爱抚脖子有助于提升性爱质量,不知道且已经达标的筒子可以去实践一下) 对男朋友的远见卓识感到无语,怎么这么快就举一反三上了呢? 海姆达尔耸耸肩,含糊其辞的说:“就这么认识了呗。” 威克多的禄山之爪顿了一下,扬了扬眉毛:“嗯,不告诉我。” 海姆达尔拔出他的爪子,盯住他的眼睛,一口含住爪子上的一根手指——食指,并且一吞到底。威克多浑身一震,被海姆达尔的口腔包裹住的温热潮湿的感觉从指尖一下蹿遍全身,威克多的神情发僵,全身上下的感官都被这种美好的、令人向往的、叫人发疯的感觉席卷,体内深处的欲望嘶吼着想要冲出牢笼为所欲为。海姆达尔咬住他食指的关节处,轻轻的用牙齿厮磨,然后再调转方向,伸出舌头用舌尖自掌心轻轻的、一点一点的舔到指尖…… 威克多重重叹了口气,叹出了无尽的郁闷、无奈、苦恼以及火热的欲望。 海姆达尔放过他的食指,用一副虚心求教的三好学生的模样说:“怎么样?”两只眼睛闪啊闪,闪的威克多难受极了。 “什么怎么样?”威克多哑着嗓子问。 “我舔了那么半天你没感觉吗?”海姆达尔郁闷了。 威克多扫了他一眼,直接拉过他的手伸到那个火热骚动着的部位:“你说我是什么感觉。” “好!”海姆达尔肯定了自己的业绩。 威克多哀嚎:“你打算折磨我吗?” “这是要帮你。” “没看出来。”威克多着实苦闷。 “你平时几天自慰一次?” 威克多一楞,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发现海姆达尔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然后就想了想说:“很长时间没有过了。”每天被魁地奇训练操的死去活来,光坐着就能睡着,他们队上也没有“勉强奋战”的能人。 “憋着不难受吗?”海姆达尔问。 威克多老实的点头:“难受。” “所以我帮你啊。”海姆达尔理所当然的告诉他。“觉得需要就告诉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时间就行。” 威克多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求证道:“你要怎么帮我?” “用嘴巴。”海姆达尔很大方地伸出自己的两只爪子。“还有两位Mr.5助阵。” 威克多咳嗽了一下:“那你刚刚……” “第一次出业务,疏漏之处万望海涵。”海姆达尔笑嘻嘻的说。 威克多无语。 “是不是应该用个工具练习一下。”海姆达尔皱眉。“比如香蕉……” 威克多看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突然有种甘拜下风的无力感。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未来还是很美好,很值得期待的。 “好好练,我等着你,嗯,熟练的业务。”某男友不纯洁地淡定。 海姆达尔眉飞色舞的说:“没问题!” 今天这两只的谈话内容歪楼歪得不是一般二般的严重,最初的话题已经被他们彻底抛在脑后了。至于那个意大利语的骂人话,海姆达尔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因为他连什么意思都没听懂。试想,一个骂人者,如果他骂出的话别人听不懂,那不就是徒然么。海姆达尔不会为了徒劳无功的事情浪费感情。 至于某男友……那就更不会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傻事了。 第145章 被撞破了 这天上完两节连堂的变形课,全体二年级匆匆收拾东西准备赶往各自的选修课教室时,海姆达尔、卡罗还有里安被约克教授叫住,约克教授转达了卡捷宁教授的吩咐,让他们三人这两天好好复习一下有关阿尼玛格斯的理论知识,等魁地奇杯的日程上了轨道,卡捷宁教授就会给他们仨开小灶正式授课。 仨少年听了连连称是,都有些小兴奋。 “不是您教我们吗?”里安小帅哥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约克教授老脸一沉,酸溜溜地哼了一声:“我没那个本事!”就像卡捷宁教授曾经透露过的,阿尼玛格斯是约克教授的心病,他自己给自己下的套,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卡罗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不顾里安的挣扎捂住他的嘴使劲往外拖,海姆达尔呵呵傻两声一边横着往外挪一边和吹胡子瞪眼的约克教授辞别,紧跟在卡罗身后狂奔出了教室。卡罗回头看了眼海姆达尔,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隐藏不住的好笑和庆幸。变形术教授那一手兔子戏法实在高明,他们都被这下马威扫得有些风声鹤唳了。 里安巴着勒在咽喉处的卡罗的胳膊,不知死活地感叹道:“刚才好险。” 卡罗真想就势卡死他算了,省得以后再拖累大家。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跑教室的时间所剩无几,四周围全是来去匆匆的学生,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视。事到如今都是迟到,反正早迟晚迟都要被老师记上一笔,何必再去多费力气。 “对了,那个麻瓜戏剧结果怎么样?”卡罗问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昨天下午特地请假为了他参股的麻瓜杂货店的未来效益做最后一搏,卡罗等人都看在眼里,海姆达尔去的时候斗志昂扬,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卡罗当时没敢上去打听,捂了一晚上让海姆达尔好好沉淀一下心情,这才装作聊天一样把话问出来。唉,朋友难为啊。 海姆达尔的表情一瞬间变幻莫测起来,卡罗观察了半天,还是不敢肯定这算好还是不好。 卡罗小心翼翼的问:“不好吗?” “好,半数以上的神话书籍当场就卖掉了。” 卡罗琢磨海姆达尔的口气,怎么有点恨恨的? “那你干么一副赔本的样子?”里安没有卡罗的眼色,想什么就说什么。 卡罗那个激动啊,里安够哥们,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去,再多问几个问题! 里安当然听不到卡罗发自内心的呼唤,一个问题就住嘴了。 海姆达尔叹气,全是麻瓜戏剧惹的祸。亏他还那么期待,结果戏剧变成了喜剧。他们这出戏的针对对象是儿童,也就是演给孩子看的,没想到最终不是娱乐到了孩子,而是娱乐到了带孩子来看戏的家长。 作为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附庸巫师城镇,木棉镇上的各项产业都受到来自青少年魁地奇杯的影响和冲击,镇上的居民无一不在谈论这事,借着比赛名头制作出来的周边产品应运而生,一夜之间铺天盖地遍布大街小巷,什么青少年杯地毯、青少年杯长袍、青少年杯坩埚,甚至还有青少年杯饮料……好像所有东西都要和青少年杯沾边,就连邻里街坊家长里短都在探讨这个时政要闻,不然你就是被时代抛弃的落伍者。不知道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会不会因此向整个木棉古镇征收版权费。 想当然的,和青少年魁地奇杯毫无瓜葛的某麻瓜戏剧就被人们抛到脑后去了,幸好票子之前已经被预订掉大半,不然场面肯定更加难看。其实最过分的不是喜新厌旧的观众,而是演员。主演海格力斯的学生居然临场掉链子,忘词了。而且越提醒越紧张,越紧张就忘的越彻底,正式开演前一分钟他居然连自己演的角色名都不记得了。 喜剧就从这里拉开帷幕,一出四十分钟不到的戏,共换了四个海格力斯,因为全剧组只有这四个人记得主演的台词,每个人记得段落不同,刚刚好凑成一出。海姆达尔也过了把主角瘾,最后出场的海格力斯就是他扮演的。 海姆达尔这个海格力斯与前三位不同,他不仅要走台说台词,和别的演员对戏,还要顾着场景特效,海姆达尔上台前要先给自己释放出场的特效魔法,还要一边演一边给其他演员烘托特效,有时候甚至要自言自语,转过头来被自己释放的魔法打中惨叫着倒地,那场面能不滑稽么。以至于到最后,一出严谨的舞台剧变成了令全场观众捧腹的爆笑喜剧,看过这出戏的巫师大概都是奔爆笑看点去购书的,海姆达尔都为书籍作者感到悲摧。 不管怎么样,书籍的贩卖成果相当喜人,剧组成员们都暗暗松了口气,勒菲·尼斯和海姆达尔是唯二从头到尾都拉长着脸默默装深沉的人。勒菲不甘心的告诉海姆达尔,他一定会卷土重来,海姆达尔没有响应号召,他那点积极性早就被四人共饰一角的精神分裂般的海格力斯折腾光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回过神来,发现卡罗和里安都盯着自己看。“你们不去看是对的。”海姆达尔感慨万千,接着又很是唏嘘的摇头。“要遭天谴的,肯定要遭天谴的。” 里安和卡罗对看一眼,他们心想,绝对是受刺激了,而且还不小,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 人要是运气背,不背到底绝不会转运,就像股票,不跌停它就不反弹。在经过戏剧变喜剧的洗礼之后,海姆达尔的晨间活动也遭遇了“毁灭性”打击——偷窥点被人端了。 草丛不纯洁的瑟瑟作响引起了魁地奇队上某些人的注意,某几个好奇心旺盛的无聊人士瞅准了时机过来逮人,当然不是为了维护校园内的和谐,就是想看看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野战。谁知扒开草丛一看,被他们形容为野鸳鸯的俩人一左一右各据一方,校服穿的好好的,脸色如常气息平缓,间距保持得令人发指,一丁点春光都没瞧见。 太不敬业了!众队员在心中狠狠的唾骂。 “里格?”无聊人做无聊事,如奥维尔先生这样的极品无聊人士当然不会错过。 其他队员一听,往草堆里定睛一看,真是里格,那一瞬间,冷却的猥琐之心死灰复燃了。强人啊,队员们澎湃了,居然在男朋友的训练场边和人打野战,太猛了,崇拜啊! 邓肯的脑回路相对比较正常,就算脑补也不会像其他人那么离谱。邓肯问:“你蹲在这里做什么?”而且还是跟这个博纳瑟拉…… “不会是奸细吧?”一个队员开玩笑的说。“趁着开赛在即,把我们的资料卖给其他学校。” “我没有!”博纳瑟拉刷地跳起来,指着海姆达尔一副要和海姆达尔撇清关系的架势。“他从开学起就蹲这儿偷窥了,我就是好奇,跟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海姆达尔捂着脑门暗暗呻吟,他本来就不指望博纳瑟拉能够随机应变,但也不能这么“举一反三”啊!海姆达尔胸闷极了。 众队员们也很胸闷,这人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邓肯呵呵笑了起来,海姆达尔后背一凉,站起来机警地看着邓肯默不作声。 邓肯突然回头扬声道:“嗨,你这小男友从开学起就天天蹲这儿偷窥你,敢问克鲁姆先生眼下心情如何?是不是很爽?很激昂?很虚荣?很有成就感?” 海姆达尔别开眼望天,自欺欺人地逃避现实。 “冲过去抱他!”一个队员唯恐不乱的叫嚣。 “亲他!”另一个续道。 “舌吻!”这个比较无耻。 “推倒!”这个就猥琐了。 “我免费提供润滑油!”最猥琐的在这里等着。 海姆达尔不再望天了,因为尴尬和脸红所以低下了头。被人调侃起哄到这个地步还是头一遭,他的淡定级别修炼的还不到家。 “不好!是校长!”有人低喝一声,抬手把威克多推向海姆达尔,两个人猝不及防地抱在一起,海姆达尔龇牙咧嘴地暗骂一声,和威克多一起倒向齐腰高的草丛堆。 邓肯丢下一句“别出声”把草丛重新掩盖好,粉饰太平。 所有队员齐齐回头摆造型,配合的十分默契。 “等会儿别说话!不然有你好瞧!”邓肯暗暗威胁一直被他们无视的博纳瑟拉,后者泪流满面,早知道刚才就溜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训练?”卡卡洛夫校长沿着小道匆匆走来,口吻很是不快,贝尔尼克跟在他身后。 贝尔尼克今天一大早就跟着校长迎接来自他校的访问团,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队员们的擅离职守惊诧不已。 卡卡洛夫很不高兴,自从德姆斯特朗被选为青少年魁地奇杯的比赛场地之后他就格外得瑟,天天神采飞扬走路生风,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很是得意忘形。今天来学校的访问团是国际魁地奇联合会批准的第一批赛前参观者,成员都来自欧洲著名院校,对于好不容易迎来的摆谱炫耀的机会,卡卡洛夫怎可能等闲视之,当下就领着这些参观者去见识名闻遐迩的德姆斯特朗魁地奇校队,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几近空白的场地。人呢?都上哪儿去了?被掉了面子的校长先生怒了! 邓肯走到卡卡洛夫身边,忽略校长的怒火,当着校长的面故意瞥了一眼校长身后的那群陌生人,小声道:“您真打算带他们去看我们训练啊?” 卡卡洛夫哼了一声。 “我们这几天都在演练新战术,被他们看去了不好吧?” 卡卡洛夫面上立刻出现了犹豫:“真的?”校长先生不安的想,要是这样不就被人家夺了先机、占了便宜了么。 “是啊。”邓肯煞有介事的点头,又一通胡说八道。“贝尔尼克特地让我们今天不要训练,好让那些人以为我们偷懒不肯吃苦,松懈敌人的神经。” “真的?”卡卡洛夫看向贝尔尼克,不满道:“你怎么都不事先通知我?”要是真被别人掌握了什么还得了。 贝尔尼克那个冤啊。在和邓肯几个眉来眼去之后,忍气吞声地低头承认错误:“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应该早告诉您的。”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贝尔尼克在心里把邓肯一众狠狠鄙视了一番。 “所以您看。”邓肯继续“出谋划策”。“那些参观者应该怎么招待……” “我明白了。”卡卡洛夫慎重地点头,校长的架势马上就起来了。“这件事你们做的很好,就这么办,这两天就随便练练应付这些参观者,正好可以借机休息一下,自开学以来校队确实很辛苦。”临了不忘收买人心,彰显一下自己的和蔼大度、善解人意。 “哎?威克多呢?”校长终于发现自己的爱将不见了,不等邓肯再编一个理由,自己先“想通了”。“对,不能让那些参观者去打扰威克多,他可是我们的王牌,绝不能有万一,你们做得很好!”卡卡洛夫校长再一次肯定了他们的工作。 邓肯和贝尔尼克不约而同地干笑两声,对校长先生的“触类旁通”很是叹服。 于是乎,卡卡洛夫转身招呼着那批被晾了很久的参观者们朝下一个目的地进发,当然,魁地奇校队的“不争气、不上进”让他无奈又头疼,一路上哀声叹气、抱怨连连,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贝尔尼克扔给队员们一个“赶紧编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的幽怨眼神,跟在校长身后匆匆离去。 等再也看不见参观者的身影,邓肯就回头叫道:“哎!危机解除,你们可以出来了!” “走吧走吧!”守门员候补勾着邓肯的脖子吆喝着离开,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声一笑,一一散去,这回没有忘记把某个意大利人士一并带走。 “他们……”邓肯回头迟疑道。 守门员候补做了个紧紧搂抱又扭来扭曲的猥琐姿势:“正亲着呢。” “法式舌吻。”另一人补充。 “已经推倒。”又无耻上了。 “衣服完好。”听口气很是失望。 “润滑油暂时无用武之地了。”最猥琐的依然在这里等着。 “那个人是谁啊?”就听博纳瑟拉突然道。 所有人回头望去,那丛不纯洁的草堆边上确实站着一个人,体格高壮不输他们这些天天被干的死去活来的,没穿他们学校的校服,那就不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 少顷,威克多从草堆里站起来,然后伸手把海姆达尔也拉了起来,看上去好像没有被撞破好事的尴尬,因为隔着一段距离,三人脸上的神情看不太清。 那人是谁啊?所有人都在问。威克多和里格仿佛都认识。 “第一批访问团成员,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的特派参观者。”邓肯沉默片刻后说道。 其他人纷纷看向他:“你认识?” “算认识吧。”邓肯想了想回答。“那是亚当·克劳斯小爵爷。” 第146章 流言传来传去,谣言歪来歪去 是威克多先发现他的,突然出现在草丛边上的男人。男朋友注意力的转移让海姆达尔也察觉到了什么。两个人的唇瓣分开了,他们同时侧脸看去。 亚当·克劳斯稍稍俯身注视着他们二人,惊讶在面上一闪而逝,在接触到二人的眼神之后就立刻扯出一个笑容:“因为刚刚好像看见了……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从他的懊悔语气里海姆达尔没能找到丝毫歉疚,海姆达尔听出的是恶作剧得逞后自得其乐的快慰和故作无辜的虚假的谦逊。海姆达尔又产生了想要炸掉什么的冲动,但是不行,他不能这么做,因为糖耗子他还欠着亚当“知遇之恩”的人情。 威克多佩服这个人至始至终都面不改色。 他们很快从草丛堆里爬起来。 海姆达尔从容地拍掉衣服上的脏东西,抚平校服前襟的皱褶,男朋友还周到地为他理顺头发,海姆达尔一边享受一边问:“你怎么会来?难道列支敦士登的魔法学校也要参加青少年杯?” 亚当目不斜视地盯着海姆达尔的脸:“本来不打算参加,但是贵校因为青少年杯就取消了和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魁地奇比赛,我们没有办法,为了再度拥有和德姆斯特朗一较高下的机会,只好出此下策牺牲一下。” 穆斯塔法主席会吐血的,一经公布就被全欧洲的魔法学校重视并追捧的青少年魁地奇杯在列支敦士登巫师们眼中居然还比不上一支校队,听语气参加比赛好像还挺委屈。不愧是敢于和魔法师联合会公开翻脸的国家,人家连“联合国”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届未成年世界杯又何足挂齿。 “我早就想来德姆斯特朗看看了,所以就争取了一下。”亚当轻轻一笑。“除了天气差强人意,其它都还不错。目前为止还不错。”说着,亚当上下打量海姆达尔。“你看,我和参观团分开了,作为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你是不是应该尽尽地主之谊给我带带路,毕竟我离队和你也有关系不是吗?” 一开始怪异感还没这么强烈,但是随着话题的推进,海姆达尔就发觉不对劲了,但是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直到亚当·克劳斯提出导游建议之后海姆达尔觉出滋味来了,这人连看都没看威克多一眼,就跟自己说话了。他的男朋友就这么布景板?这么容易让人忽视?听说他男朋友可是很有人气,相当一部分人管男友叫“偶像”的。 海姆达尔看着亚当说:“你不认识威克多吗?” 亚当一怔。 海姆达尔笑了笑,非常正式地把自己的男朋友引荐给了亚当·克劳斯。 威克多和亚当面无表情地握手,再面无表情地松开手,然后面无表情地同时看向海姆达尔,就像应付完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表现得不太甘愿。 “威克多是我的男朋友。”海姆达尔非常大方地加上注解。 威克多精神一振迅速看向亚当·克劳斯,从海姆达尔嘴里说出这话绝对比自己说出去更有杀伤力,事实证明克劳斯小爵爷绝不是一般的俗人,太沉得住气了,神色未变波澜不惊,就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没有多出一丝涟漪。 “是吗?”亚当轻轻说,嘴角的弧度突然加大。“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口吻幽怨,神情却是愉悦的,带点自嘲。 海姆达尔拧了下眉头。 “我以为我还是有所表现的,糖耗子大赛那时以及后来……至少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低下了头。 亚当早有预料般地笑了笑,没有再去逼他,转而对上威克多,克劳斯小爵爷开门见山的说:“我家里是不会允许我去喜欢一个男人的,我想作为克鲁姆家内定的未来顶梁柱的你——威克多·克鲁姆应该也背负着相同的压力,你打算怎么办?别告诉我你就打算玩玩。”有斯图鲁松家族的背景摆在那里,就算玩也未免玩得太大了。 威克多淡淡的说:“不劳您费心。” 亚当不在乎他的态度,又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几个月,现在是该有所行动了,里格很好,事实上是太好了,我不想放弃。” “我有男朋友了。”海姆达尔突然插话,抗议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被边缘化态势。 “那又如何?”亚当转脸对他笑着,很是张狂。“又没有结婚。” 海姆达尔愣了愣,问了个非常小白的问题:“男人也可以结婚?” “可以。”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威克多状似漫不经心地捏了捏海姆达尔的耳垂:“虽然不是所有国家都会认同同性婚姻,但还是有对同性关系比较开放和宽容的国度。” 海姆达尔受教地连连点头。 威克多抬眼看向亚当:“你家里肯承认同性伴侣?” “不劳您费心。”亚当原封不动地回敬。 之后亚当·克劳斯还是如愿以偿了,虽然海姆达尔没答应做导游,还是决定把他带去食堂吃学校的大锅饭,因为这位小爵爷叫唤了两声肚子饿。 威克多没有阻止也没有跟进,他不想让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小家子气,恋爱中的人总想在情人面前彰显自己最优异、最豁达、最稳重的一面,威克多眼下就在这个俗套里转悠,一时半会儿没想过来。 平生第一次遭遇情敌,而且还是找上门指着自己的鼻子下战帖的情敌,人家都戳到自己的脊梁骨了,换句话说克劳斯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一直以来按部就班规划未来蓝图的克鲁姆同学认为自己有必要重视这个问题。 克鲁姆同学打小身体欠佳,魔药灌了无数,好不容易药到病除,被医生再三保证绝不会复发,那个时候他已经懂事,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再一味的迎合祖母。继承人的高压教育比起病痛真是小菜一碟,威克多从没有抱怨过一句,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他完全没有培养兴趣爱好的时间,除了骑飞天扫帚。一开始在贝尔尼克的帮助下偷偷的学,等彻底学会以后再征得了祖母的同意,因为这项运动据说可以强身健体。 因而魁地奇就成了威克多唯一熟练掌握的兴趣爱好,说它是爱好也不尽然,毕竟那个时候他没有别的选择。 克鲁姆同学骑着自己的扫帚在练习场地上空兜来兜去,他已经习惯一边练习魁地奇一边思考问题,这项运动用来打发时间刚刚好。 十分钟以后,邓肯飞到威克多身旁停住扫帚,看着他说:“里格呢?” “领亚当·克劳斯去食堂了。” 邓肯又问:“你是不是很有想法?” 威克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担心里格会移……” 邓肯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威克多打断了:“别胡说!” 邓肯就点点头,一副“其实我懂”的深沉表情。“既然如此,麻烦你挪个地方别挡在球门前,然后把鬼飞球还给我行不行?”邓肯很有流泪的冲动。 威克多怔了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鲜红色的鬼飞球正攥在两手间。 邓肯悲摧的哭诉:“大哥,我知道你是天才球员,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任何打位都难不倒你,求求你给别人一个表现的机会吧,我才是守门员,麻烦你别来跟我抢饭碗,这球都被你抢去十次了!” 威克多讪讪地抬眼看向其他人,追球手们聚集在不远处,一个个如饥似渴地瞪着威克多手里的鬼飞球。 威克多把球扔了出去,追球手们追抢着红球一哄而散。 找球手的不佳状态很快影响至全队,本想借着练习活动筋骨的队员们一个个下了场,威克多默默反省了一下也离开了场地,打算和队友一起去吃早饭。 走在最前方的一个队友忽然吹了声口哨:“啧啧,那妞不错!跟着访问团一起来的?”众人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位身材惹火的长发少女沿着小径向他们这里走来。 少女身上穿着某间知名魔法学校的校服,邓肯一眼就看出来了,作为一个法国人,这身滚着银边的淡雪青色长袍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哟,这小妞还是布斯巴顿的学生。”校队里识货的人不少。“美女学校名不虚传。” 随着两方人马逐渐靠拢,校队队员们发现该少女不仅前凸后翘,脸蛋也是一流,色狼们都有些激动。刚打算摆个POSS装一下内涵,少女突然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往这里奔来,眼底盈满了喜悦和兴奋,语调缠绵地就像久别重逢的情人—— “威克多!” 色狼们被急速冷冻,纷纷幽怨地看向某王牌,小子艳福不浅啊,不是有里格了么,干么还招惹这个辣妹。脚踏两条船的怎么不是我?!众色狼在心底嗷嗷嚎叫。 威克多只是看着那辣妹不做声。 辣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在威克多面前站定以后就脸颊绯红地垂下眼。“听说我们学校要派人来德姆斯特朗参观,我就在马克西姆夫人面前努力争取了一个名额。”辣妹绞着手指轻声说。 发现威克多还是没有反应,辣妹咬了咬下唇,怯怯的续道:“我来之前通知了奶奶,她很高兴,还让我替她好好看看你……” “奶奶?”谢天谢地克鲁姆先生终于说话了。 辣妹深受鼓舞,有些小激动:“就是克鲁姆夫人,是她、是奶奶让我这么叫的……”辣妹不好意思地支吾起来。“反正、反正这也是早晚的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听不明白就是缺心眼了。众队员一改猥琐做派,一个个都严肃起来。家族利益胜于一切,什么山盟海誓地久天长,那都是无比幼稚的噱头,在传宗接代、延续血脉的责任面前,别的都是无关紧要的,都等同儿戏不可当真。 威克多·克鲁姆也不例外吗? 不知不觉间,众人被威克多和里格之间那若有似无的羁绊所麻痹,居然也开始幻想并且相信那些毫无根据的可笑玩意儿。今天这个女人的出现就像一记强有力的警钟,敲得众人头昏眼花,晕眩过后睁开眼剩下的就是现实。他们多少都知道点威克多家里的情况,他是长孙,而且是被寄予厚望的长孙。也就是说他要开始面对现实了?他的家族开始行动了?借着这个所谓的未婚妻来敲打他?威克多·克鲁姆要妥协了? 里格怎么办?他会怎么想?众队员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大冷天蹲在草丛里偷看男朋友的海姆达尔,那个在他们的恶劣调侃下强作镇定的漂亮孩子。 邓肯一言不发,也在等待威克多的回答。 在众人的密切注视中,在辣妹的娇羞期盼下,威克多开口说了一句话。 *** 海姆达尔把亚当带到食堂以后就做了甩手掌柜,他把人直接甩给了卡罗·琼斯,小胖子去过糖耗子,再加上天生记忆力强悍,对克劳斯小爵爷一点都不陌生,当场掏出了他的小皮本子。 亚当怎会看不出海姆达尔的小算盘,好脾气地不予以追究,貌似这一顿早饭宾主尽欢,其实就娱乐了卡罗一人。 海姆达尔这顿早饭没能等到男朋友,亚当在吃过早饭以后径自离去,自个儿琢磨大部队的走向去了,海姆达尔要上课,自然管不了他。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上午的选修课结束以后一踏出教室,海姆达尔就觉得周围气氛有些诡异,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同学路过时都会拿眼睛偷瞄他,等他追着目光看过去,目光的主人就开始装傻充愣佯装不知地迅速走开。 海姆达尔摸摸脑袋,快步走进食堂,那一瞬间,诡异的感觉陡然升温,好像有无数双目光同时朝他扎来。 身上好疼,海姆达尔木木的走向卡罗等人。 “什么事,说吧。”海姆达尔也不去纠结,直接看向卡罗,他不相信这胖子会一点都不知道。 “谣言而已,不可信。”卡罗破天荒地装起了深沉。 “我找其他人打听去。” 卡罗立马扯住海姆达尔,里安赶紧帮腔:“确实是谣言。” “都告诉他吧。”莱昂从书本里抬起头。“不是说谣言止于智者么,就看看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会是个什么人物。” “我话我爱听。”海姆达尔坐了下来。 “据说,”卡罗轻轻咳了一下,做贼似的压低嗓门。“据说今天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左右,在魁地奇的临时训练场外50米远的地方,有人亲眼目睹威克多·克鲁姆和一个身材火爆的女孩子状似亲密地谈天说地……”说到这里,卡罗特地瞧了眼海姆达尔,貌似很平和。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卡罗左右为难。 莱昂最烦别人磨磨唧唧了,啪的一声合上书本,道出未完之言:“据目击者透露,二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正在紧锣密鼓地商量婚礼细节。” 卡罗和里安大惊,顾不上埋怨莱昂,紧张地盯着海姆达尔看。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不过眉头皱了起来,眼神有些直,似乎在思考什么,在二人的密切注视之下,海姆达尔慢慢伸出手把一盘罗勒彩椒意大利面拖到自己跟前。 “孩子啊,你原来不吃这东西的。”卡罗小心翼翼的拔掉海姆达尔的手。 里安眼明手快地把那盘面条推开。 莱昂拍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指了指海姆达尔身后大门方向:“与其坐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问个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就算是真的,也要痛快一些。” 这一回,卡罗和里安没有阻止,他们也想要个准信,就一左一右地跟在海姆达尔身后,为好友壮壮声势。 威克多一进门就在寻找海姆达尔的身影,对于猛然间蹿高的关注度还没有工夫去理会。 自开学以后校队就进入了秘密集训状态,不接受外界访问,生怕走漏消息,团员遍布天下的啦啦团成了重点驱赶对象,身为团长的埃德蒙就只好暂时偃旗息鼓休养生息,他很快把重心变化为关注校队事物上去了。对于有关校队的八卦新闻知之甚详,早上的那个结婚传言他也是知道的。 刚准备出言提醒威克多,就看见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走来,身后跟着俩气势汹汹的同学。 埃德蒙摸摸鼻子,果断地让道。 海姆达尔看到威克多的第一眼就说:“你要结婚了?” 威克多一楞,然后颇为遗憾的说:“我们俩的年龄还不达标。” 海姆达尔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开了。“听说早上有位美女找你。”海姆达尔又问。 “是有个女孩子找到我。”威克多坦言。 “听说是你的未婚妻。” 威克多瞟了海姆达尔一眼:“不认识。” 邓肯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今天早上那小妞就因为威克多一句“你是谁”当场就绿了脸。不过那小妞很不简单。邓肯摸着下巴玩味的想,被当众掉了面子也不哭闹,抖着肩膀咬着牙关,当着整个校队的面重新做了自我介绍。这样的人往往最难缠,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她肯定有一个非常强大的目标在支撑着她意志,一般的名门闺秀绝不肯这么忍气吞声。 等邓肯回过神来,海姆达尔已经走开,回去原本的桌子吃饭去了。里安发现危机解除,也乐呵呵地走了,他们眼前就剩下卡罗·琼斯。 卡罗自认为自己不是好糊弄的人,在这件事上他很看不惯威克多·克鲁姆轻描淡写的姿态,简简单单的“不认识”就把海姆达尔糊弄走了,卡罗很不放心:“不要以为你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小胖子很有正义感的警告。 威克多扫了他一眼:“当然,我说你是女人他就不会相信。” 卡罗瞪着威克多,威克多岿然不动,一分钟以后,卡罗败走麦城。 小胖子越想越不甘心,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挤到海姆达尔身边叨念:“威克多·克鲁姆无论说什么你都要仔细想清楚,不要人家讲什么你就全信。” 海姆达尔埋头大吃,头也不抬地胡乱点头:“嗯嗯,当然当然,如果他说你是女人我肯定不会相信。” 卡罗碰的一下坐到椅子上,面上出现几许心灰意冷的黯然,突然,他神情一动,掏出小皮本子刷刷刷地写起来。他怀疑威克多和海姆达尔服过某种能相互感应的魔药,要不然口径怎么这么一致?就这个问题,他立刻咨询了莱昂·布鲁莱格,几分钟以后,卡罗重新翻开他的小本,在那段疑似心电感应魔药的段落旁加了一个括号:据莱昂透露,截止到今天,功能如此强大的魔药还未面世,以上猜测持保留意见,我将继续跟踪密切关注后续发展。括号完。 第147章 我就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伊戈尔·卡卡洛夫就像检阅士兵军姿仪容的军委领导那样,把十二位级长和副级长上上下下挑剔了一遍,拽直这个的领子,又抹平那个的袖管,就连领带夹的位置都要求亲眼过目,害的每一位少年郎都不得不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拉开校服长袍的前襟供校长先生指点一二。 伴随着第一批参观团的到来,十二位同学的壮丁生涯正式拉开帷幕。众所周知,卡卡洛夫是一位十分注重面子工程的校长,检阅时三令五申强调绝不能给学校抹黑,接待访问团时要做到一视同仁,每一间魔法学校的每一位代表都要照顾到,不能顾此失彼,要拿出自己最灿烂最亲切最阳光的一面,德姆斯特朗的形象工程就全仰赖他们的表现了。 说得十二位学生不得不抖擞再抖擞,振奋又振奋。 卡卡洛夫当了校长以后就一直在钻研如何才能把“黑魔法工厂”的帽子彻底甩掉这个艰巨的课题,挖空心思用心良苦,多年来工作做了不少,在卡卡洛夫的操作之下,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师资力量日渐雄厚,硬件软件部署到位,惟独“臭名”只涨不跌,卡卡洛夫校长很苦恼。 而那些前任却对他的兢兢业业嗤之以鼻,工作得不到肯定,还总是被责骂,斥他没事找事多此一举。尽管如此,卡卡洛夫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理想,前任们不在乎是因为他们有更大更好的业绩摆在那里,卡卡洛夫清楚自己有几两重,他只能也只敢去做他能够做到的事。 就在校长先生为此苦苦思索眼见着快有谢顶之势,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翩然而至,卡卡洛夫当即决定要好好利用一番,抓住时机,发展自己,确保利益最大化。 踢开布斯巴顿!赶超霍格沃茨!校长先生的小宇宙爆发了! 看着卡卡洛夫眼中闪闪发光的小火苗,十二位学生果断地表达了自己的坚定不移:凡是卡卡洛夫校长做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卡卡洛夫校长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 校长先生很欣慰。 什么?上课?想办法克服一下嘛!不要只顾着眼前的个人利益,眼光放长点,学校好才是真的好! 于是乎,理直气壮的带着一群壮丁出发了。 第一批访问团要在学校逗留三天,这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是国际魁地奇联合会批准的最大访问天数。卡卡洛夫虽有不满,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隐忍不发,在他看来他炫耀完了访问就该到此为止了。故而,第二天、第三天就由各年级级长和副级长负责带队,吝啬的卡卡洛夫连学生会干事都舍不得派遣。那都是精英,校长心里嘀咕,精英都是很忙的! 访问团成员对更换导游一事一点意见都没有,歌功颂德听一天就够了,谁都不喜欢别人显摆,谁都想自己显摆。 访问团成员加起来共有47人,六个级长凑在一起商量了对策,照着校区地图画出了两大片重点景区,二三年级负责温室以及附近区域,四五六七四个年级负责德姆斯特朗城堡。也就是把47个人分成两部分,让他们自己选,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怎么样?七年级的级长用眼神询问另五位,后者们点点头,很好,很民主,就这么办。 六位级长转身按计划行事去了。 在没有校长、学生会领导的当下,七年级的级长就是他们这些级长副级长的头头,领队发话都是他的事。他把这个决定和访问团成员们说了一下,众人都表示支持。之后,就开始各自站排,要去温室欣赏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的就站左手边,要去德姆斯特朗城堡贴近生活体察民情的就去右手边。 47人很快分成两拨,海姆达尔和卡罗对视一眼,花花草草终究还是比不过活生生的人呐。卡罗数了数,除去他们四个带队的,就七人决定去贴近大自然,刚好是总数的零头。 很好,很轻松。二人用眼神沟通了一番。 由三年级的级长副级长在前面带队,二年级的断后,十一个人慢慢朝温室走去。 三年级那二位海姆达尔二人并不陌生,曾有过一年的同楼之谊,去年一整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年奔三以后就搬去了东塔,平时在校园里碰到也会点个头问个好,算是泛泛之交。卡罗这家伙天生自来熟,什么人都能凑上去说两句,海姆达尔这个宅男预备队至今为止都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哪里人士,根本不敢贸然上去搭话,就老老实实的跟在队伍末尾断后,防止人员走失。 “原来你是副级长。” 对了,这家伙也在。海姆达尔当即拉长脸看向亚当·克劳斯,后者视而不见地笑道:“一年级的时候还不是吧,新上任?” 海姆达尔点点头,没再无缘无故给人脸色看,就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亚当六年级的时候就跳级完成了学业,如今已经是社会人士了,海姆达尔一向佩服肯花功夫的聪明人。 “我?无业游民一个!”亚当耸耸肩,看起来好像挺无奈。“毕业以后就时常代表学校到世界各地访问,挣点跑腿钱,连个正式员工的头衔都没有。”可怜巴巴地朝海姆达尔眨眨眼睛。 靠!公款吃喝旅游这么美的差事都不满足?海姆达尔顿时觉得他们俩的代沟不是一般二般的巨大……右手无意识地抽了抽,海姆达尔又想炸东西了。 这时候,卡罗从“前线”退回来。“我都打听过了。”一靠近海姆达尔卡罗就说道。 “打听什么?”海姆达尔明显不在状态。 卡罗恨铁不成钢地剜他一眼,脸上白花花的肉颤了两下,海姆达尔被瞪得莫名其妙。 卡罗一把勾住海姆达尔的脖子,在他耳朵边上低声说:“看到前面那个浅棕色长发的辣妹没有?” 海姆达尔闻言望去,然后点点头:“焦糖色卷发的那个?”就离他们几步远,能看不见么。 “对,就是她。”卡罗续道。“安妮塔·斯利文,保加利亚人,今年十六岁,三围36-24-35……” 海姆达尔就直愣愣地看着他,卡罗视若无睹地继续爆料:“安妮塔·斯利文是家中的大女儿,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两个妹妹,这个安妮塔的堂姐两年前嫁给了一位法国人,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工薪阶级,据说斯利文家对这个女婿很不满意,使得她堂姐在娘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两年来都没回过保加利亚。” 海姆达尔啧啧嘴,感慨万千地拍拍卡罗的肩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一抬眼发现亚当因为靠的近在旁听得一清二楚,卡罗的小道消息一字不差全进到他耳朵里去了,海姆达尔讪讪低头摸了摸鼻子,这些“敌情”他不是不想知道,所以没来由的有被撞破了心思的尴尬。 卡罗没注意到海姆达尔的小动作,打算酝酿一下接着分解下回,原本走在前方的来自布斯巴顿的参观代表突然向他们靠来,卡罗用力拧了把海姆达尔,海姆达尔牙齿一龇,那个疼啊。 老兄,你怎么比我还紧张。海姆达尔用力扯掉小胖子的爪子。 “你们好。”来人露出亲切的微笑。 布斯巴顿这回共派了一男一女两位代表,男代表就是眼前这位亲切有礼的绅士,也是布斯巴顿的校队队长;女代表自然就是那个辣妹斯利文小姐。布斯巴顿的两位代表齐齐走到卡罗和海姆达尔身旁,似乎有话要说,那个男代表靠过来时看了眼神情淡淡的亚当,后者朝他微一点头,算是友好的打招呼,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海姆达尔对这位名义上的情敌做了一次比较全面的观察,嗯,是个美女,然后,嗯,身材很好,再然后,词穷了。说这位斯利文小姐是美女是客气了,自从海姆达尔在祖先画廊里见识过那五位卢萨尔卡妻子之后,其他女人在他眼里似乎也就是那么回事了。人类已经是灵长类动物里长相很拔尖出色的了。最出色的都不是人,海姆达尔对此深有感触。 “你们有什么事吗?”卡罗顿时拿出级长的派头。 斯利文小姐抬眼看向卡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两只波光粼粼的大眼秋色无边甚是勾人,素来机敏的卡罗突然迟钝起来,眼巴巴地同她对视,等她开金口。 斯利文小姐没辙了,改而看向魁地奇队长,后者就开口道:“听说贵校的找球手,就是威克多·克鲁姆先生在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 听到这问题海姆达尔不奇怪,他们昨天就来了,如果有心还怕查不出什么吗,这事只要随便找个学生问问就行。于是,海姆达尔想看看他,不,应该是看看她客套完了以后会做些什么。 卡罗没吱声,剧中人物就在他边上,哪里还有他的发言权,卡罗的手又去摸口袋里的皮本子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海姆达尔点点头。 那队长就看了斯利文小姐一眼,又道:“听说不是特招生。” “不是。” 斯利文小姐明显松了口气。一般特招生都是经过家里人同意的,如果是的话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羞辱,幸好克鲁姆家族作风保守,对子孙的管束也比较古板严苛。 “能透露一下那人的姓名吗?” 卡罗立刻鄙视的想,完全不行么,来了一天就只查到这个程度?其实不是这俩人没本事,人家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算问话也没个目标,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并非人人话痨,而且这两位寻找到的打听对象恰好都是嘴严之人,这是他们二人比较杯具的地方。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某室长无比合作地自报家门。 “斯图鲁松……”那队长似乎想到了什么,迟疑地看向斯利文小姐。 “今年读几年级?”斯利文小姐终于按耐不住地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甜糯,听得心里酥酥麻麻的,不是故意撒娇发嗲,人家天生就是这嗓音。在场的几位男士对此表现的都很镇定,那位队长估计是习惯成自然了;海姆达尔生来对雌性费洛蒙免疫;卡罗对他的小皮本子一心一意;至于淡定的克劳斯小爵爷……大概已经见司空见惯了。 “那位斯图鲁松先生今年就读几年级?”斯利文小姐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海姆达尔说:“两年级。” “和副级长您一个年级……” “对,和我一个年级。” “他是什么样的?我是说您和斯图鲁松先生熟吗?”斯利文小姐的水眸又开始闪了。 “熟。”海姆达尔点点头。 “你们的关系很好?” “好。” “是朋友?”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这个名字每天都能听见好几遍。” “你们经常在一起?” “一个寝室的。” 卡罗突地别开头,布斯巴顿的队长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就看见小胖子浑身都在哆嗦。 亚当·克劳斯突然很想上去摸摸亲亲海姆达尔,后来还是决定忍耐下来,比起他的冲动,这出戏更有意思。 斯利文小姐一直在“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这个问题上兜圈子,这位小姐隔靴搔痒的做法实在称不上高明,反复的提问回答让海姆达尔丧失了最后一点耐心,半分钟以后,斯利文小姐忽然发现二人的位置不知不觉间对调了。 “……这么说克鲁姆夫人只是有这个意向,并没有明确提出来?这对您很不利啊,口头保证是最做不得准的。” 斯利文小姐马上说:“克鲁姆夫人向来一言九鼎,这一点我从不怀疑,您可以放心。” 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如果我放心了你大概就要糟心了。 “那么威克多·克鲁姆呢?结婚这事不能单方面操作,婚礼少了新郎就举行不起来了。” “克鲁姆夫人会解决的。”斯利文小姐就像她说的那样确实很有信心。 看来这小妞把砝码都压在那个老太太身上了,理智的不谈爱情不论感情,这不失为聪明的做法,威克多是克鲁姆家的传人,老太太的命令起着决定性作用,除非他放弃继承人的身份。想到这里,海姆达尔的心情多了一丝沉重,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如果威克多和自己在一起很可能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放弃做一个富商之家的继承人,相当于直接放弃了本该属于他的祖宗基业。那些田,那些花,那些树林,那些动物,那栋大房子,那堆金加隆…… 某室长突然就纠结了。脑补了一下堆积如山的金加隆变成了空气,胸闷,那该有多少钱啊! 斯利文小姐心里有了一丝感动,多好的人啊,她感叹,这辣妹把海姆达尔的肉痛表情当做了为她担忧的愁容,就很大方的暗暗赞扬了一番海姆达尔小小年纪就具备的出色的仪容仪表。 等十一人的部队终于抵达一号温室时,斯利文小姐就对海姆达尔赞道:“您真是一位彬彬有礼、可爱可亲的绅士。”斯利文小姐认为海姆达尔年纪小,而所有的小孩都反感别人把他当孩子,斯利文小姐这一赞美已经很成人化了。 “恐怕待会儿您就要用爪子挠我了。”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 斯利文小姐一怔,他是在开玩笑吗?斯利文小姐吃不透海姆达尔的意思。 卡罗哆嗦的更厉害了。 “琼斯,”三年级的级长走过来分派任务。“你和斯图鲁松带一队,我这里再带一队,大家分头行动吧,温室这么大聚在一起实在没意思。” 卡罗点点头,转头就看见斯利文小姐张口结舌,眼睛死死瞪着海姆达尔。 “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斯利文小姐做最后的挣扎。 “我是。”海姆达尔颔首。“很荣幸。” 斯利文小姐咬牙切齿,一张俏脸都气变形了,脑子里嗡嗡作响,想直接冲上去在海姆达尔的漂亮脸蛋上狠狠抓上两把。 有人放声大笑,海姆达尔诧异地看去,抱着肚子大笑的人既不是憋得浑身打摆子的卡罗,也不是好整以暇看戏并满脑子邪恶的亚当,而是那个笑容亲切的布斯巴顿魁地奇队的队长。 斯利文小姐气急败坏地看着那队长,浑身都在抖,后者视若无睹,继续放肆的笑。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这个斯利文小姐如此尴尬他却笑得那么欢?很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卡罗和海姆达尔对视一眼,看这情况,貌似这布斯巴顿非常滴不和谐…… 第148章 好坏的定义 白天的参观行程结束以后,访问团成员回到位于木棉古镇的旅店休息,这四十多位访客因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饮食结构生活习惯各有不同,为了避免这方面可能产生的矛盾冲突,大家都是各过各的各吃各的,和平只要维持在表象就可以了,47个人心里很清楚,在德姆斯特朗这个大敌面前他们要团结,但归根结底,除了自己学校的,其他人都是被打倒对象! 斯利文小姐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保加利亚人,但是多年来被法兰西共和国的时髦风气浸淫同化,变得有点忘本,无论待人接物还是习惯爱好都和一个地道的法兰西富裕家庭的小姐一样。很得体,很大方,很有教养,很有派头。这是克鲁姆夫人对她的评价。 所以,斯利文小姐今天吃得就更少了,一方面嫌食物不够精致;另一方面又觉得旅店的标间过于简陋,要不是规定本次参观严禁“自由行”,斯利文小姐宁可自己花钱另觅他处也不会委屈自己来住这破房子;第三,她今天被噎得够呛,发又发不出,忍气吞声往下咽她又不甘,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有胃口才怪。 斯利文小姐随便吃了点“粗糙的难以置信”的菜汤,晃晃悠悠地上楼回房间生闷气去了。 跟她同桌而食的男代表早已见怪不怪,这女人耍性子他也不是第一天领教了,她愿意饿肚子是她的事,队长先生觉得这汤水很不错,又浓又香,真是钱多爱作怪!队长先生在心里鄙视地哼了一声。 虽然如此,却也不能坐视不管,他们可是有着姻亲关系的亲戚。斯利文家对他大哥已经很不满了,如果再把这“崇法媚外”的小妞一并得罪了,苦的还是他大哥大嫂。队长先生慢条斯理的饱餐一顿之后就推盘挪椅,上楼瞧他大哥的堂小姨子去了。 敲门之前没忘记翘起嘴角做和蔼状,啧,小姨子小姐不好伺候啊。 敲了几下门都不应,队长先生拧了把手,推门就看见小姨子小姐在狠命的摔枕头,白色的禽类羽毛飘得满天都是,脚边撒了一地的碎布,被子都被撕烂了,这女人的手劲真是不小。队长先生镇定了一下,这女人即使发脾气也死要面子,宁愿扯这些不会出声的东西发泄也不去动那些花瓶镜子。队长先生径自走进去,捡了个离案发现场最远的沙发椅坐下,百无聊赖的看某位据说很有教养、很有风度、很有气质的千金大小姐搓枕头闷声发飙。 大小姐毕竟是大小姐,一点持久力都没有,爆发力震荡走高,指数拉升受阻,高开低走一路大幅下挫,在逼近跌停时手软脚软地丢开枕头气喘吁吁地挪到椅子旁坐下。 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地瞪着某队长:“看笑话看得很高兴吧?” 队长先生已经很习惯她的魔鬼脸了,真该让学校那批天天念着她“善解人意、温柔多情”的男人们看看她的作案现场,说魔鬼就魔鬼,易如反掌地连复方汤剂都要靠边站。 “确实不错。”队长先生认为自己来防止她寻短见已经很具人道主义关怀了,至于她的心情是违和还是舒畅,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他自己还违和着呐。 就像队长先生知道她那点阴暗面一样,斯利文小姐对他的不以为意也是心知肚明。“如果我们家因此受到打击,失了面子不说还没有得到一丁点好处,你们斯雷特家也别想好过!你!还有你那个哥哥!”斯利文小姐被噎得不轻,一时之间有点仇视全天下的男人了,谁让她摊上个男性情敌呢。斯利文小姐暗暗发誓,就算倒了霉也要拉俩垫背的,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舒坦。 斯雷特队长真想直接甩这女人两巴掌,但还是忍住了,早就忍过不下百回了,这次破功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你在这里扯烂一百床被子也没用,人家威克多·克鲁姆照样自在悠闲地和有钱有背景的漂亮孩子谈恋爱,相比之下,你这朵娇花就算给斯图鲁松当绿叶,说不定人家都看不上眼。” 斯利文小姐以眼杀人:“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冷笑一声拿出一封信件,扬起手在斯雷特队长面前晃了晃。“我都查清楚了,关于那个斯图鲁松。” 看吧,有钱多作怪吧!斯雷特不屑地撇撇嘴。 “隆梅尔·斯图鲁松主席的儿子,”斯利文小姐满怀嫉妒的忿忿咬牙。“虽然是收养的,听说宝贝得像什么似的,一点委屈都不让受。”看来仇富不限于平民,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富家小姐也不能免俗。 斯雷特队长很想落井下石地笑两声,但是一想到家里的情况,就只好一边望着天花板一边猛掐自己大腿。 斯利文小姐沉浸在负面情绪中无法自拔,没有发现队长的异样。 斯雷特队长有些不耐烦了,这女人完全陷入自己的小世界里灌溉毒草毒苗毒蘑菇去了,斯雷特队长决定快刀斩乱麻:“与其在这里对着信息一筹莫展,还不如做点实质性的举动,比如写个信告发一下。我记得斯图鲁松主席未婚,好像也没有听说他有结婚的打算,要不然也不会收养一个儿子……”他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逮什么说什么,再和这女人共处一室下去,他会崩溃的。 斯利文小姐眼中光芒一闪,传宗接代天下大同,据她所知,斯图鲁松家族可是一个有着千年传承的煌荣之家,不是一般的小富之家可比拟的,对于后辈的要求一定变态的严苛,心里顿时肯定了这个良策。斯利文小姐第一次发现穷酸的斯雷特也是很可爱滴嘛,仔细看看也是一个五官齐整玉树临风的帅哥。 某玉树临风的帅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被“重新认识”,继续他的想当然尔:“还有克鲁姆夫人那里也要好好计划一下,至于是当头棒喝还是徐徐图之,那就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了。”说完抬眼看向大哥的堂小姨子。 “嗯。”斯利文小姐又一次陷入自己的世界里钻研“植物学”去了,估计正在谋划告发信不容忽视的深刻内涵。 斯雷特队长等了等,发现这女人暂时顾不上他了,就轻手轻脚地站起来走出去了。合上门以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虽然他确实看那些有钱人不顺眼,尤其看他们凑在一起互掐脖子就觉得特别有意思,但是他绝对没有害人之心。 要不要提醒一下那个斯图鲁松?或者克鲁姆?翻了个身,又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放弃了,这个世界对同性之恋并不是很宽容,他们决定这么干的时候就应该有所顾虑了,就算今天赶走了一个斯利文,明天还会有利斯文,后天说不明还会出现一个文斯利……如果那两个人自己不去争取,其他人再为他们“守城屠龙”也无济于事。 队长先生想着想着,睡着了。 ***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威克多在寝室里等到了贝尔尼克,堂弟这两天业务众多工作繁忙,和自己见一面都要提前预约,威克多今天好不容易在宿舍里等到这大忙人。贝尔尼克看到他也很吃惊,这两天魁地奇队因为“反无间道”不再没日没夜的练习,堂兄居然没去粘着里格而在这里等他,堂弟受宠若惊乎! 威克多开门见山:“你认识斯文利吗?” 贝尔尼克叹气,这两天发生的事他是知道的,也知道那个“斯文利”,贝尔尼克为“斯文利”小姐默哀了一把,然后点点头:“知道。”贝尔尼克已经不指望提醒堂兄之后堂兄能记住,自小就是如此,不感兴趣的威克多就会“不记得”,其实堂兄的记忆力比他都要好,既然如此,他就不白费力气了。 “看来这事瞒不住了。”威克多喃喃道。 贝尔尼克无语,大哥你曾经有隐瞒过吗?明明一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得瑟架势,骗婴幼儿去吧! 威克多说:“我写了三封信。”说着就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三封已经封好的信件。“你快写一封家书给婶婶,到时候我们一起寄。” “家书昨天刚刚从这里飞出去。”贝尔尼克提醒。 “那就再写一封!我有两封信要夹在你的信里一并寄。”威克多斩钉截铁。“要不你就把上一封再抄一遍。” 贝尔尼克泪流满面,不带这样霸权的,虽然想哭,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到写字台前,把信拿出来重新誊抄着,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你是未来家主,我这个做弟弟的将来还要在你手下讨生活,我容易嘛我!” “你也有继承权。”威克多面意有所指。 贝尔尼克不当回事的回道:“妈妈从小就叮嘱我什么都不能跟你抢,因为你比我可怜多了……” 威克多的眉毛就抽了抽。“其实你很出色。”威克多的语气很慎重很严肃。 可惜背对着他的贝尔尼克没觉察出来,径自笑了笑:“嗯,我也这么觉得,我不比你差。”能够正视自己的人才不会盲目地自卑或无端嫉恨他人的好运。 “贝尔尼克。”威克多突然叫了堂弟一声。 贝尔尼克久久没等到下文,就回过身去:“怎么?” “算我求你了,你来抢吧。”威克多四平八稳的说。“除了里格绝对不行,其它的随你拿,家主的继承权、祖业、遗产。” 贝尔尼克半响说不出话来。“你没事吧?又犯病了?”堂弟受刺激不小,就小心翼翼的问。 “克鲁姆家的未来可能要靠你了。”威克多镇静自若的答非所问。 贝尔尼克忽然意识到什么,手里的第二封家书变得重若千斤,威克多那三封信到底写了什么贝尔尼克不知道,不过大致目的却是能够猜到的,毫无疑问的,威克多已经开始给自己铺后路了。 “奶奶不会答应的。”贝尔尼克涩涩的说。 “我知道。”威克多也有些沉重,奶奶养育了他那么多年,说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就是畜生了,在下决定前他也曾天真过,即使到现在他也没有完全放弃这个可能,虽然希望渺茫到虚无。 “现在说什么都早,或许情况不若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应该和奶奶好好谈一谈,她那么疼爱你,也许……” “贝尔尼克!”威克多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看着堂弟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从小到大一直到今天,真的无所谓?”威克多一直都知道在继承人这件事上祖母处理的并不公平,几乎自他一出生就认定他为继承人,那时候贝尔尼克尚未出生,本来他也享有的继承权益自降临这个世界起就被拦腰截断,虽然他跟着威克多几乎什么都学了一遍,只是学了一遍,仿佛为了让奶奶安心似的,不敢表现的很优异,让祖母心安理得的认为她的大孙子才是真的人才,她的决定完全正确。 贝尔尼克的嘴巴动了动,然后低下了头:“妈妈跟我说……” 威克多第二次打断了他:“我问的是你,不是黛丝婶婶。” 良久良久以后,贝尔尼克慢慢开口:“你最喜欢的那个水晶墨水瓶是我砸的。” 威克多嘴角一弯:“我知道。” “……你学飞天扫帚被发现是我去告密的。” “这我也知道。” “……猫狸子被送走也是我和奶奶暗示的,因为它明显更喜欢你。” 威克多笑了:“这个我倒是不知道。” “你看,”贝尔尼克艰涩的说。“其实我心里阴暗,做了那么多坏事,家主不该都是光明磊落的么。” 威克多说:“我曾经盼望你突然死掉。” 贝尔尼克张大嘴。 威克多神情自若的说:“这样黛丝婶婶就会变成我妈妈了,小时候我可是一直这么巴望的。” 贝尔尼克楞了半天,最后揉着太阳穴趴倒在桌面上,一副灯尽油枯的拜服模样。 “其实咱们都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东西,而我们这一辈就我们俩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打算用德行不佳这么崇高的理由把祖宗基业拱手让给外人?”威克多再下一层。 “你早就打算好了?”贝尔尼克发现堂兄不是在开玩笑。 “仍在努力中。”威克多不是傻子,不会去做撕破脸这么冲动的事。“我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所以请你配合。” 贝尔尼克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要彻底黏住里格“逍遥法外”,前提是身上的烂摊子要再找一个人背。 “你到底怎么想?”威克多根本不想理解堂弟的纠结,在他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想要就去努力,不然就靠边站。当然,王牌同志希望堂弟趋向于前者。 “也就是说你小子以后就要看我的脸色了!”贝尔尼克一改深沉,突然哈哈大笑着抖索起来,对了,这个好处他怎么就忘记了,光脑补几个片段贝尔尼克就美好的快要昏过去了。 威克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好吧,至少贝尔尼克决定按计划行事了。威克多站起来,朝外走去,好几个小时没见到里格,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嗯,当即决定,粘人去也。 至于那位堂弟,仍在寝室里无限激动地娃哈哈。 第149章 没事,我养你 威克多离开寝室时看了下表,又在脑子里对照了一下海姆达尔的课表,发现他应该已经下课了,于是马不停蹄往德姆斯特朗城堡的研究室走廊奔去,结果扑了个空。 奶糖抖了抖身上的毛,一下没想起这雄性人类是谁,就觉得眼熟,潜意识里不愿意靠近,动物的第六感告诉它这个人类不是善茬,少惹为妙。豆荚猫一贯嚣张,抬眼不咸不淡地瞅了一眼,耷拉下头继续打瞌睡。也就是说,俩动物都没把克鲁姆先生当回事,该干么还是在干么。 威克多心情不快的退了出来,不跟动物一般见识。 在门口想了想,掉头往教室跑去。或许教授今天拖堂了?结果又郁闷了一回。威克多扫了眼空无一人的教室,认命地朝食堂跑去。一路上很不顺遂,不是被这个崇拜者叫住就是被那个拥护者截住,克鲁姆先生纳闷了,今天学校里的学生数量怎么比平时多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所有的“程咬金”跑进食堂,谢天谢地,他终于看到里格了。他的小男友正跟一群同学趴在中央的长桌上写作业,一边写一边说笑,写累了还能就手抓个水果点心解馋,真是好不自在。 威克多没滋没味地抿直嘴角,慢慢走了过去,然后停在海姆达尔右边某处,卡罗·琼斯挨着海姆达尔坐,卡罗边上是一个叫不出名字但脸有点印象的二年级学生。威克多就像根棒槌似的杵在那里,人高马大显得存在感异常剧烈,那一排的二年级学生都觉得后颈子小风嗖嗖——有杀气。 卡罗早就看见威克多了,眼珠子一转,埋头装深沉就当没看见。琼斯先生沉得住气不代表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威武不屈,卡罗边上那个威克多觉得脸熟的学生按耐不住了,越坐越胆寒,赶在“伤风”前收拾好东西自觉地让路让位了。 克鲁姆先生顺理成章的就势坐下,一点都没有因欺凌弱小而脸红,貌似还挺理直气壮的。 海姆达尔刚刚因为写作业写得出神没察觉,等他抬眼就发现周围气氛有些怪,没有刚才和谐了。对面的同学都拿眼睛时不时偷瞄他右手处,海姆达尔顺着那些目光看去,呃,看到罪魁祸首了,罪魁祸首正光明正大地打量自己。 “你不训练吗?”海姆达尔问“垂涎欲滴”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威克多脸一垮。“今天的训练取消了,早上就和你说过了。”男朋友当即委屈地表示自己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 是吗?海姆达尔倒带……回放了至少三遍,还是没找到,于是讪讪笑道:“你没有别的追求了?”言下之意,你就不能找点其它事情做? 威克多继续委屈地低头不语,海姆达尔挠了挠脸颊,很是无可奈何。 其他二年级生震惊了,这是不苟言笑、不怒而威的威克多·克鲁姆?别是复方汤剂的产物吧?就在众二年级生絮絮叨叨胡乱议论时,威克多说话了。 “你不用管我,要做什么就继续去做好了。”表现得还挺贤惠的。 众二年级们笑喷了,因为多少忌惮威克多的凛然气势(正常情况下)不敢表现出来,一个个都憋得非常辛苦。 怎么觉得里格又多养了一只大型宠物了呢?众二年级们怕憋得太厉害伤身,随便找了个理由开溜,找地方释放情绪去了。 一时之间,长桌上就剩下海姆达尔四人,以及某只大型宠物。 莱昂慢条斯理的收拾好书本纸笔,遛弯似的逛去了魔药研究室。 里安跟着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去飞天扫帚研究室通勤去了。 卡罗是闲散人士,蹲哪儿都一样。 海姆达尔自己就是老板,目前仍然兼职员工,他本想趁着今天得闲,做好功课就去研究室折腾报名的人,老天爷改主意了,看在他和男朋友聚少离多,想方设法见缝插针地撮合他们俩培养感情。 海姆达尔当机立断,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老天爷,顺应天意才有活路。 “我还有点事,等处理好了咱们再说话。”海姆达尔告诉威克多。 威克多张了张嘴,随后忍辱负重地点点头。 卡罗捂着嘴,受不了的频频甩手赶人:“走吧走吧,你们不走我就走了!”真该让那些粉丝好好瞧瞧眼前这个威克多·克鲁姆,肯定会有天崩地裂的覆灭感。 这一路上威克多就跟在海姆达尔身后,默默的看他和人说话、做事,就像个巨型跟屁虫,他不说话就算了,所有和海姆达尔说话的人都被他那双幽深幽怨的深棕色眼眸死死盯住,就跟防备不法之徒行为不轨似的一眨不眨,本来和海姆达尔说的好好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退开了,只有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坚挺得比他人时间长,硬是拉着海姆达尔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才放人。 碰着神经粗大的人,某只大型宠物的以眼杀人大法落了空,只得在旁老实等着。 告别了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海姆达尔离开了研究室走廊,威克多见状立刻问道:“下面去哪儿?”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回眼看他:“回去吧,搞得我心神不宁的。”碰到这样的男朋友他还能怎么办,还是顺着毛摸吧。 威克多的嘴角就裂到了耳根,一把抱住海姆达尔狠狠啃了一口,然后也不撒手,扛着人就往外冲。正中下怀,某男友心想,只要达到了预期的结果,经过如何谁还去管那个。 这么如影随形地粘人行动也只有克鲁姆先生这样“恬不知耻”的人才觉得理所当然,要是放在某列支敦士登人士身上那是绝对不可能实现滴,小爵爷丢不起这人! 在冲出城堡时威克多犹豫了片刻,对最终目的地有点拿不定方向,被威克多抱在怀里的海姆达尔已经学着不去挣扎了,反正都已经丢脸丢到家了,再吆三喝四的就矫情了。顺便帮助男朋友制定了方向,往南,南塔寝室楼017房间,他还要温书复习呐。 威克多当然没有意见,寝室楼好啊,没有旁人的寝室楼那就是好上加好了。拿出了找球手的惊人速度,以创纪录的时间飞快抵达南塔,抵达017房间。 壁炉里奄奄一息的火苗因为主人的驾临陡然蹿高,向房内大力输送着舒适宜人的温暖。威克多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海姆达尔要起来坐到另一边,男朋友死活不让,没辙,那就继续待着吧。 威克多打量了一番海姆达尔的房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上一次的串门时间他已经不记得是在那年那月了,里格从来想不到邀请他来坐坐玩玩,想到此,不免有些哀怨。 海姆达尔让绒布上了点吃的,也不管男朋友是否有胃口,自己倒是不客气的大快朵颐了,他从不和威克多客气,说实在的,要是哪天海姆达尔突然对威克多彬彬有礼进退有度了,威克多的头一个反应肯定是——他们要掰了…… 海姆达尔吃的很欢,威克多看他吃得欢心情也跟着欢了。 海姆达尔坐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自己的),吃得花色缤纷的点心果子(也是自己的),喝着浓香四溢的综合果汁(还是自己的),心里别提有多美了,神仙也不换,对了,最最重要的,还是坐在一位帅哥(这也是自己的)腿上大吃大喝,海姆达尔心中衍生出不枉此生万事足矣的感慨。 发现海姆达尔眉飞色舞地长吁短叹,威克多就觉得好笑,突然决定逗逗他:“如果我变成穷光蛋了,你会不会蹬了我?”貌似他从前威胁过如果自己成奶糖那德性就甩了自己,这让妾身未明的威克多很没有安全感,一有风吹草动就想方设法地冲出去探虚实。 海姆达尔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皱起眉头:“最近不是刚给过你零花钱吗?这么快就用完了?你是怎么花销的?太流水了吧?开源节流懂不懂?贪污浪费,极大地犯罪!” 威克多郁闷了,忽然有种这辈子翻不了身的感觉。“我是说我的继承权,一旦被剥夺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总该明白了吧?威克多纳闷,里格不是一点就通的么,怎么就不开窍了? 海姆达尔把手里的点心一丢,攥住威克多的领子大声逼问:“真的什么都没了?就这么几小时的工夫?”他上午才和那女人“沟通”过,吃顿午餐钱就飞了?地主家就是会抓住机遇,把握时间,深化改革!海姆达尔无限唏嘘,要不“半夜鸡叫”这种事为什么总出在地主家里呢。 威克多突然发现他比自己还紧张,就小心翼翼的问:“你很看重继承权?”里格其实嫌贫爱富?爱慕虚荣?克鲁姆先生觉得自己有点晕。 “继承权?就是那个种田的权利吗?”海姆达尔毫不在意的说。“那个先放一边,关键是金加隆,金灿灿的,亮闪闪的金加隆!” 继承权放一边?克鲁姆先生明白了,他的小男友不是嫌贫爱富,而是“拜金”。 “真的没了?”海姆达尔那个急啊,又问了一遍。“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威克多手上还是有“私房钱”的,那些都是他这些年捣腾出来的“附加值”,本来就是玩玩没当真,如果继承权被取消那些“私房钱”好好经营一下的话还是收益颇丰的,至少饿不着肚子。 但是一看到海姆达尔那双银光闪闪的大眼睛,威克多就鬼使神差的点头:“什么都没了,钱,房子,田……这些以后都跟我没关系了。” 海姆达尔摇摇头:“谁说的,等我们掰了以后……”好可怕的眼神,海姆达尔低眉顺目地噤声,嗯,摸到老虎屁股了。 威克多觉得不行,完全不行,瞧里格这样子,居然还有心思去想什么“掰了”,看来自己粘得还不够紧,让他有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威克多迅速且深刻地检讨了一下,手劲大了不少,海姆达尔被他掐的差点连早餐都吐出来。 威克多立刻放缓力度,拉长脸装苦瓜相:“以后我就是穷人一个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在确定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以后,海姆达尔反而淡定了,算啦,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既然人家克鲁姆大少爷都认命了,他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个什么劲。 “不嫌弃,养我的是我爸爸,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那些钱仍然在,也不关我的事啊。” 威克多心里堵得慌,里格从来就没有想过以后他们会一起生活?这么迫不及待地在金钱上撇清关系! 这两只在这件事上的见解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你祖母怎么说?”海姆达尔对这个更在意。“是不是因为不同意你和我……所以就……” 祖母大概还不知道吧,家里没有嘴碎之人,婶婶和叔叔不是,他父母那就更不是了……威克多心想,如果没有人抢在他之前告密,那么他那封信寄到了才会知道。 威克多突然很想知道海姆达尔在这件事上的立场,自己的立场已经非常明确了,但是里格呢?他又是如何打算的?是跟自己共进退?还是另有想法?威克多不由得紧张起来。万一里格不如自己在意他那般在意自己,他大概会非常失望,非常伤心吧……威克多暗暗苦笑。 “如果确实如此呢?”威克多看着海姆达尔,表情很肃穆,心里很打鼓。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闷闷的说:“如果我去请求她的原谅她就能消气并把继承权还给你,我想我愿意去试试。如果不行,”海姆达尔顿了一下。“我也是个人,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会为自己的利益努力争取的普通人,我不是耶稣基督,没有悲悯天下舍生取义的高风亮节,如果克鲁姆夫人无论如何都不答应,我不会去做什么,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毫无瓜葛的老太太,我不需要仰赖她的鼻息过活,她对我的看法跟我没有关系,是好是坏也碍不着我什么。” 中心思想非常明确:一个陌生人。 海姆达尔抬起眼,扬了扬眉毛,带着一丝挑衅:“这就是我的态度。” 威克多抱住他用力亲了亲,像是松了口气:“你只要不说什么‘掰了’就好。” 海姆达尔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然后想起什么推了推威克多:“没事,想开点,不就是金加隆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威克多无语,刚才是哪个扯自己领口瞎紧张的? “大不了我养你!”海姆达尔很MAN的拍胸脯。“零花钱有我发,放心好了,短不了你的,就按照你原来的标准一分不差,上次那袋就算额外的,如果有需要明天你就到我这里领钱。”海姆达尔突然有种养家活口的使命感,嗯,肩膀很沉,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男人的责任? 海姆达尔一时之间感觉自己无比的高大,强壮,和伟岸。 威克多看着眼前这张神采飞扬的脸良久良久说不出一个字。 第150章 莱昂推门走进寝室就看见海姆达尔趴在写字台前用功,貌似挺上进,尽管一切如常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写字台边上的落地缠枝铜鸟架上的某只大型猛禽扑棱了下翅膀,莱昂回过味来了。莱昂不露声色地瞅了眼雄纠纠气昂昂的某猛禽,快速走到自己的写字台前收拾了一下然后拿出几份早就写好的报告转身往外走。布鲁莱格先生可是魔药研究室的顶梁柱,眼下好多人正眼巴巴地在研究室里等着他,还有他的报告。 快摸到门把手的时候被海姆达尔叫住了,莱昂回过身来:“什么事?” 海姆达尔此刻已经站起来,表情有些局促:“我想和你商量件事。”说着就往鸟架那方斜了两眼。 海姆达尔的落地鸟架是为了奥拉尔特地量身定做的,比普通鸟架高也比一般鸟架的架梁宽,奥拉尔不比猫头鹰,个头更大不说,生活习性也不一样。魔法世界的猫头鹰似乎已经克服了昼伏夜出的生理需求变得白天也能精神奕奕的为主人服务,奥拉尔则不然,虽然白天它也会兢兢业业的为主行动,但是海姆达尔怜惜它就单纯地让它接信并不让它送信。不像同为信使却已经进化成伪夜猫子的猫头鹰,奥拉尔是彻头彻尾的夜行生物,通常晚上比白天更有精神,日飞千里不在话下,即使在白山黑水的德姆斯特朗山区它也能轻车熟路地穿越风雪飞掠山巅。所以一般情况下海姆达尔都会晚上寄信,经过证明奥拉尔夜晚的办事效率非常的彪悍。 而眼下,为了使奥拉尔在白天睡得更舒服而特制的鸟架却硬生生挤进了另一只不速之客,而且还是只鸠占鹊巢的不速之客,好脾气的奥拉尔被这位一点都不知道客气的强盗挤得只好委委屈屈地占住架梁的另一端,龟缩在那里闷声不吭,莱昂看着都想替它叫屈。 真是个倒霉孩子,摊上这么个主人。莱昂对仍在支支吾吾斟酌用语的海姆达尔说:“晚上我就不回017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吧。”甩下这句推门出去前又加了一句。“你那信使我已经眼馋很久了,而且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蜘蛛。”高调的威胁完毕,莱昂合上房门走了。 海姆达尔就恶狠狠地瞪向某猛禽,某猛禽迅速望向别处装傻。什么叫欲盖弥彰?这就是!最可恨的他还被捎带上一个虐待宠物的恶名,海姆达尔气呼呼地跑到鸟架前一把搂住奥拉尔,拼了老命地给人家灌迷魂汤,就怕人家一个不高兴真的择良木而栖跟他说拜拜,那时候他找谁说理去!一定要把奥拉尔稳住,身边的几只动物朋友,海姆达尔对奥拉尔的感情是最深的。 奥拉尔不愧为死忠派宠物的头号种子选手,就算被抱得不舒服也不知道挣扎一下,好在海姆达尔心里有分寸手下知轻重,不然很容易把这温顺得都不知道叫疼的动物伙伴弄至重伤也毫无所觉。 某猛禽不干了,扑棱翅膀要求待遇公平。海姆达尔假装愚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要不是某猛禽耍赖不肯离开,海姆达尔不至于做这么脑残的事。海姆达尔原本已经妥协,就想让威克多暂时离开一下,等莱昂回来的时候跟他打一声招呼。海姆达尔一直对自己的室友很尊重,这位室友除了脸皮瘫一些,嘴皮子冷一些,气质冰箱一些,其他都是无可挑剔的。没有令人难以忍受的古怪习惯,生活自律,只要不触及种族禁忌,其他都好说。目前为止海姆达尔对017的寝室生活满意得不得了。 海姆达尔的行为莱昂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表面如常行为上还是悄悄做了变化,不再只顾着独善其身,变得更有人情味也学会为室友着想了。 和乐安定的集体生活的前提就是相互尊重,故而海姆达尔不想先斩后奏洒下第一片阴影,结果他的男朋友不配合不说,还很不要脸的阿尼玛格斯上鸟架欺负人家奥拉尔,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又瞪了一眼某猛禽,某猛禽直接忽略眼刀子,扑棱得更厉害了。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海姆达尔放开奥拉尔,目露凶光:“有本事就别下地,做一辈子有翼生物去吧!” 金雕同志一听急了,这怎么行,他什么都没捞到吃到,同性婚姻有着落不假,魔法世界里不同物种的婚配是有定额的,还没听说过金雕和人可以结婚的。 克鲁姆先生下地了。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坐回写字台前奋笔疾书,完全把某男友当成了空气。 某男友捡了把椅子,老老实实坐下,表面很无畏,心里很受吓。 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把羽毛笔一扔,头也不回的飘来一句:“谁让你坐下的?” 某男友霍地站直了。 没过一会儿,海姆达尔捧起书本轻轻交代一句,“坐吧。”他终究不是把使性子当饭吃的博纳瑟拉,就这么转瞬即逝的片刻间就心软了。 贴着身子很近的地方传来响动,海姆达尔抬眼看去,手脚麻利的某男友搬来一把椅子并且已经就坐,就在自己边上贴着胳膊,坐下的时候还特意靠着肩膀蹭了蹭,把自己当墙了。 海姆达尔就看着他,威克多小媳妇似的低头对手指。 海姆达尔把书一摊,甘拜下风的扑在桌面上无声哀嚎。威克多一惊,“怎么啦?”跳起来一把抱起海姆达尔就着书桌前的椅子往那儿一坐,好一个移形换位乾坤大挪移,顺顺当当的顺水推舟就坡下驴了。 笑话也闹过了,脾气也发过了,海姆达尔摸摸肚子。“吃饭吧。”他说。 威克多对海姆达尔的跳跃性思维向来能够融会贯通把握要领,笑着点头道:“那就一起吃吧,去食堂?” 海姆达尔凉飕飕的来了一句:“你不是死也不肯离开这房间吗?” 某男友一惊,当机立断:“开小灶,费用我出。” 海姆达尔继续凉飕飕:“穷光蛋还充大款。” 某男友马上伏低做小地承认了错误。 看他悔悟及时表现良好,海姆达尔决定不予追究其责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过程是要去适应的,他的男朋友好歹也是一个口含金汤匙降生的二世祖(或者三世祖?四世祖?N世祖?)。 绒布很快为他们送上了简单却美味的晚餐,两个人吃得很愉快,也算是经历了一回二人世界的“烛光晚餐”。 依照日常行程,海姆达尔吃完晚饭以后不是去研究室就是回宿舍看书写作业,因为今天多了个跟屁虫,这两样看来都做不成了。 “你什么时候走?”虽然心里有数,还是要装模作样的问一下。 威克多眉眼一耷,又小媳妇上了。 海姆达尔立刻道:“当我没问。”一见他这样海姆达尔就浑身哇凉哇凉的,不是吓的,是被雷的。 威克多暗暗发笑,对自己的工作给予了肯定,他又捉摸出一套新的对“敌”策略了,他发现他的小男友很吃这套新政策。 海姆达尔决定即使不看书也要把作业写好,就重新坐回写字台前奋进去了,某男友见状想了想跑盥洗室洗澡去了。海姆达尔一边写魔药学作业一边纳闷,他怎么从来没见过威克多看书?莫非他的男朋友就是那种光上课就能直接上考场的天才? 威克多洗完澡出来海姆达尔就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威克多洋洋得意的说:“是不是很佩服我啊?” 海姆达尔眼睛一眯,那边赶紧订正错误:“我当然会看书,平时不练球的时候就看。” 海姆达尔惊讶道:“我从来没见过。” 威克多好笑道:“我没必要当着你的面看啊。”转而脸色一变,眼角含煞凶光毕露的强调,“我们之间绝不能有第三者,书也不行!” 海姆达尔的回答就是转过身,继续写。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海姆达尔终于写完了作业,他伸了伸懒腰,站起来转过身,就看见原本斜靠在床头的某男友突然坐的笔直,眼睛发亮地看着自己,那什么不言而喻。 海姆达尔一律无视,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下,抹了抹嘴,掉头就往盥洗室走去,当然,没忘记锁门,甚至还加了一道魔法。等海姆达尔洗好换好衣服走出来,某男友已经在他床上躺好了,海姆达尔没言语,撇撇嘴,从另一边爬上床。 头还没沾到枕头,就被某大型宠物手脚并用地缠上了。 床幔帷幕还未来得及拉拢的四柱床上的气温陡然攀升,完全超出了屋内的平均温度值,海姆达尔手不能动脚不能踢,被动地承受着来自某人热火朝天般的“关怀”。不爽!非常的不爽!在海姆达尔心里两性之间应该是互动的,而不是片面的予取予求,眼下的动静对比让他胸闷气短、两眼发黑。 胸闷气短是被某男友的身体压迫的。两眼发黑是被某男友的嘴巴吸的。靠!海姆达尔在心里暗骂,舌头都被吸麻了。 趁着某男友想要承上启下的换气间隔,海姆达尔深吸一口气,吐出一连串硬邦邦的冰珠子:“你再任意妄为下去咱们就彻底掰掰!” 威克多脸色大变,亲嘴是不亲了,身体还是没离开,深吸两口气平复一下,他是被爽的冲昏头了,差点就犯错误了,还好里格提醒他,不然清醒过来以后他会恨死自己的。 海姆达尔当然看出男朋友面有愧色,心里那一丁点不满早散干净了,尽管如此还是板着脸训人:“蹭蹭蹭,你当我是墙啊!而且你那东西那么硬,蹭的我很疼很不舒服!” 威克多还能说什么,反正错的总是自己,陪着小心听着吧。 “你起来!”海姆达尔命令道。 威克多磨蹭了一会儿,不情不愿的挪开了。 海姆达尔拉拢睡衣的衣襟,重新扣好扣子,这家伙手脚太麻利了,一不留神就能中招。 温润的肌肤和殷红的果实被重新阻隔在布料之后,大好的春光说没就没了,威克多无比幽怨。他刚才好不容易解开的,早知道就啃两下了,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干瞪眼。克鲁姆先生对自己顾此失彼、错失良机的愚昧行为无比的悔恨。 海姆达尔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男朋友那蠢蠢欲动随时都会扑冲过来的准备态势。“躺直了,别动!”海姆达尔冷冰冰的说。 很威严很有气势,威克多当场就趴下了,不过两眼冒光,怎么都不像被凛然过的人。 海姆达尔见状反而底气不足的犹豫起来了,某男友怎么可能会留给他反悔的机会,当场嚎道:“来吧!”烈士没装完赶紧加了一句。“你自己说过如果我有需要就尽会可能帮助我,你不会言而无信吧?” 激将?海姆达尔不想着他的道,但是自己原本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正合他意正中下怀罢了。再扭捏就不像话了,欲拒还迎推三推四的就矫情了,自己又不是女人。 海姆达尔刚一伸手,那边又周到的表示:“我可以自己脱裤子。” 海姆达尔的脸都扭曲了,面目狰狞的咆哮:“闭嘴!” 除了喘气有点急,威克多都不敢动弹了。 在某男友无比周到无比体贴的配合之下海姆达尔褪去了威克多的裤子,海姆达尔也是一雄性生物,对男性器官当然一点障碍都没有,毕竟你有我也有嘛,不过这上手实际操作却是破天荒头一遭,看着那雄赳赳的擎天柱有点……下不了手。 海姆达尔还在思忖操作要领,威克多却是水深火热的煎熬着。 “里格……”威克多哑着嗓子呻吟。“别光看呀,快摸一摸……”看小男友一副将要理论联系实际的沉痛模样,威克多真是悔不当初,黯然的想,早知道就自己解决了,里格果然还是不太愿意啊…… “别吵!”海姆达尔扫去一眼,俯身就含住了擎天柱的顶端,停顿片刻再一鼓作气往下吞了吞。威克多浑身一震,从地狱一路飙升至天堂,彻底体味了一把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比香蕉粗多了,含了一会儿嘴巴就发酸,舌头也会觉得麻木。海姆达尔一边上手操作一边认真总结经验,这事不能马虎,毕竟关系到男朋友的性福,如果不把男友伺候舒服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以后的性福可能就没着落了,海姆达尔很是由此及彼的深刻了一番。 正被深刻的伺候着的克鲁姆大少爷眼下就没那么理性了,应该说还留着一丝的理智,不然在海姆达尔含下去的第一时间他可能就很没用的就那么直接出去了。平日里都是自动提款机操作,突然人工了差点没适应过来。自动提款机业务当然比不上人工柜台操作,因为自动提款机哧溜一下就完了,方便、迅捷、还很傻瓜,唯一的缺点就是提取款项有限额。柜台操作虽然需要领号排队,时间久不说还要具备足够的耐性,但是不设上限,论持久战谁都比不上人工。 克鲁姆大少爷差一点点就被第一阶段人工服务打倒了,好在清明尚存,本身的质量又比较过硬,最后关头把持住了没有出丑。那一次被里格含住手指时感受到的温暖湿润仿佛还残留在手指上抹消不去,时常令克鲁姆大少爷魂牵梦萦的脑补,每次脑补的结果就是奔盥洗室。这一回亲身体验没有令他失望,应该说该死的棒透了。如果让克鲁姆大少爷对这次第一阶段人工操作打一个服务分,那绝对是史无前例的100分,而满分值为“优秀”10分。 在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的嘴巴快要阵亡的时候,威克多突然撑起上半身,脸色有些狰狞的叫道:“快松口!” 海姆达尔对此心知肚明,反其道而行用牙齿轻轻一咬,一股热流扑的一声喷薄而出,瞬间充满了他的口腔。 “我的天!”威克多哀嚎一声倒下,用保加利亚语说了一大通叽里呱啦的话,然后想到什么又气喘吁吁的坐起来,抓住海姆达尔,摇了摇他的下巴,急道:“快吐出来!” 海姆达尔眨眨眼,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动不动,在威克多的注视下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咽下去了。”他就这么突然开了口。 威克多又是一通神经叨叨的保加利亚话。 海姆达尔爬下床,威克多立刻紧张的说:“你要干什么?” “漱口。”海姆达尔咂咂嘴。“味道怪怪的。” 看威克多那表情有点颓然,海姆达尔以为自己这话不妥,伤害了人家,马上安慰道:“没关系,吃啊吃啊的也就习惯了,我原来吃蔬菜想吐,现在不也习惯了。” 他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反而伤害到了男朋友的小心肝。 原来我就和那反胃的蔬菜一样啊……某男友觉得很悲摧,为了安抚自己受伤的小心灵,某男友在海姆达尔漱完口出来以后马上提出要享受第二次柜台服务,要求继续提款。 海姆达尔:…… 第151章 迂回的体现 天麻麻亮的时候海姆达尔醒了,不是他想醒,是生物钟告诉他“差不多是时候爬起来偷窥了”。海姆达尔睡眼惺忪的去摸靠在枕头边上的小闹钟,结果一捞就直接够到床外头去了,差点就势翻下去,有人又把他捞了回来。 沙哑的说话声传来:“要拿什么?”威克多一边嘟囔一边用鼻子摩挲着海姆达尔的颈侧。 一个人睡习惯了,刚才都没反应过来,海姆达尔嘀咕了一声,然后问:“几点了?” 柔软的床铺抖动两下,不一会儿威克多又重新翻回来:“六点还差五分钟。” “今天早上要训练吗?”海姆达尔瞪着床幔。 “明天恢复。” 对了,访问团今天下午就要打道回府了。海姆达尔重新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又睁开了,习惯真可怕,神经中枢死也不肯让他再睡个回笼觉。身边的人动了一下,起来了。和海姆达尔自以为是的伪晨练不同,威克多可是货真价实的早睡早起身体好的拥护者,良好的生活习惯打出生起就开始培养了,每天的起床时间比公鸡打鸣还准。 威克多坐在床边,伸手抚开海姆达尔额前的碎发:“再睡一会儿吧,到时间叫你。” 海姆达尔眨巴眼睛,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威克多不解地扬起眉毛:“不认识了?” 海姆达尔差点就点头了,这人和昨天晚上那人来疯的家伙应该是一个人吧?别是被掉了包吧?精神分裂?复方汤剂?海姆达尔决定再观察一阵,就瞪着人家不说话。 威克多没在意,笑了笑,下床趿着鞋子钻进盥洗室,一如既往的手脚麻利行动迅捷。 海姆达尔犹豫了,莫非昨晚是自己南柯一梦?转念一想这个太不吉利了,那自己不就成了空欢喜的淳于棼了?太晦气了!海姆达尔在心里使劲呸了三声。他男朋友绝对不是蚂蚁公主! 海姆达尔在床上又翻了翻,躺不住,爬起来也往盥洗室里去,威克多刚好梳洗完毕走出来。 等海姆达尔收拾干净了走回房间内,威克多就手帮他穿校服,一层又一层,裹得严严实实,壁炉的火苗就往下压了压,防止此间主人热昏头。威克多把领带套在海姆达尔脖子上,然后说:“过两天可能会有些动静。”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谈论天气。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知道,去了第一批,肯定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直到比赛结束。” 威克多笑了起来,但没说什么,手里很快打好了一个漂亮的领带结。 海姆达尔敏感地察觉到什么,脸色一正,抬眼道:“很抱歉没能领会您的精神,重来,再给个暗示先。” “也不是什么大事。”威克多依然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我昨天往家里寄了几封信,估计信的内容会引起家里人的不满,这些不满很有可能会波及到你。”海姆达尔拿出摆放领带夹的锦盒,威克多打开盒盖挑了个黑白棋盘色的给海姆达尔别上,又仔细调整了位置,然后才续道:“当中或许会让你觉得不快,我会尽我所能的把可能出现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到时候你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去理睬,我一定会把一切都解决好的。” 海姆达尔就想到了昨天白天的那场谈话。“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装聋作哑是我的强项,你放心好了。”海姆达尔想了想又道:“你的祖母真的会因此剥夺你的继承权?”威克多是克鲁姆夫人的心头肉,贝尔尼克这个二孙子明显不如威克多受宠。 “就算不剥夺我也没脸占着那个位置不放。”威克多抽出自己那根领带套在翻起的衣领外,海姆达尔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平时都是自己给自己打,换位操作水准大失,威克多就手把手地教了一遍,海姆达尔又试了两次才勉强成功,成果谈不上喜人。 海姆达尔拿走了威克多原来的那个领带夹,让他在自己的锦盒里再挑一个,威克多却迟迟不肯动手,什么意思心照不宣,海姆达尔最后给男朋友选了一个嵌了一粒黄水晶的镀铑领带夹,微微隆起的水晶球面冷硬剔透,光线反射时会发出耀眼的光华,海姆达尔就想起了金雕的眼神,那股子无法逼视的凌厉。 一切就绪,海姆达尔才重新接住话题:“你不想当家主吗?”据说有些人家能为此血流成河。 “这个问题我从前都没机会去想。”威克多自嘲的翘起嘴角。 “那现在呢?”海姆达尔说。“应该已经想好了吧?” “都交给贝尔尼克吧,跟我比起来他更适合做家主,比我更心甘情愿。” “你有了更远大的目标了?” 威克多一本正经的点头:“和你结婚。” 海姆达尔就砸吧下嘴巴:“忘记刷牙了……”埋头就往盥洗室那里跑,后领子一下被抓住。 威克多胳膊一震,海姆达尔就被提溜回来了。 “你不愿意和我结婚?”男朋友笑得十分亲切,牙齿雪白雪白的,视线扩散出去几公分就能发现脸色其实有点黑。 海姆达尔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被伤自尊了。“我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到,现在考虑这个是不是早了点?”不知道为什么,海姆达尔突然有种童养媳的感觉。 “又不是现在就和你结婚,单单说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威克多简直就是在“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了。“还是你有别的什么顾虑?那就一起提出来我听听。”话题一转摇身一变成了好好先生,一副好商量架势。 “如果真结婚了,谁当家作主啊?”海姆达尔比较关心执政大权,在野党不给力啊。 海姆达尔那点小心思威克多当然知道,好笑之余迅速表明态度:“你做主!”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给稳住了,万事开头难,如果在这件事上功亏一篑了,威克多绝对会拿头去撞城堡外墙! 海姆达尔心头大悦:“这么自觉啊?” “你都给我发零花钱了,当然由你专政。”威克多一点障碍都没有的积极响应财政部长的号召。“我这条命全拿捏在你手里了,你可别把我养死了。” 海姆达尔看看眼前人高马大的“宠物”,顿觉任重而道远,想想应该挺有成就感的,就很美好的畅想起来。这孩子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就被威克多绕进去了,海姆达尔今天就为了个貌似位高权重实则徒有其名的“专政权”把自己给卖了,而且,还挺乐呵…… 为了在一起多腻一会儿,威克多建议在宿舍吃烛光早餐,海姆达尔没有反对,不过用餐时拒绝了绒布殷勤送上的牛奶,他给泫然欲泣的家养小精灵的拒收理由是“昨天晚上已经喝够了”。 一顿饭下来,他这男友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顺理成章得让他都有点心惊肉跳了,海姆达尔决定去和自己的妖精理财顾问好好沟通一下,抓紧时间滚出钱来,养家糊口的使命感因而愈发强烈,抖了抖肩膀,好像比昨天更沉了。 吃完早餐以后又在宿舍里磨蹭了一会儿,海姆达尔怕威克多公然在南塔内进出影响不好,就让他阿尼玛格斯先走了,某男友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照做了,谁叫人家是“一家之主”呢。 海姆达尔赶在上课钟声敲响之前离开了南塔,依照昨天的计划,今天访问团会在七号温室门口集合,那里离南塔较近,海姆达尔看时间还有盈余就慢悠悠的晃了过去,至于学生的本职工作……已经被卡卡洛夫校长“克服”了。 *** 安妮塔·斯利文小姐今天的脸色有些小苍白,与前两日相比多了一份楚楚动人的婉约之美。访问团里不少雄性都忍不住有意无意的瞟上几眼,就连德姆斯特朗众级长副级长们都惊艳得眼前一亮。强烈的瞩目感让斯利文小姐这两日倍受打击的自尊心膨胀了不少,甚至产生出再世为人的错觉。 刚惺惺作态的撩了下垂落在胸前的头发,就看见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一脸轻松地朝这方走来,斯利文小姐的婉约柔美差点从脸上掉下来砸在花岗岩台阶上。 两天过去了两封告发信至今没能完成,脸色苍白是因为熬夜作案导致睡眠不足,斯利文小姐为这两封告发信可谓苦思冥想殚精竭虑,信纸用了无数就是写不出满意的,没办法,从小就没太学过怎么用笔杆子,直接阴人的法子能够无师自通,文化底子薄弱又不肯上进的属性制约了她在这方面的发展,一碰上这种对内涵要求甚高的迂回手法她就痛苦的不行。 斯利文小姐想过放弃,直接把人堵在什么地方开门见山,后来发现缺乏耀武扬威的先决条件。如果要直面敌人和斯图鲁松摊牌,她要怎么开口?开什么条件?拿什么当筹码?对方的弱点是什么?她一无所知。一般情况下能够趾高气扬放狠话的手段在斯图鲁松面前根本施展不开。 拿钱砸人?还没开始想就被斯利文小姐一魔杖毙了,就怕一千个金加隆砸过去人家反手两千个砸回来,羞辱不成反被辱。 拿美貌压人,让对方自惭形秽?斯利文小姐又放弃了,给自己的解释是男女有别,无法一概而论。 比家世?答案参考第一条。 比性别?答案参考第二条。 比受教育程度?证书都还没有着落。 …… 毙了一条又一条,就是找不出强项,斯利文小姐最终还是拿起了羽毛笔,继续殚精竭虑,就这样熬了两个晚上,吞魔药可以提精神,至于脸色,她吃的那种适应症单一,无不良反应也没有增值服务。 “早上好!”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中气十足地朝众人挥手致意,显得很阳光很活力。 众人深受感染,纷纷友好的回应,当场弃婉约派就豪放派去了。 斯利文小姐咬牙切齿,跟斯图鲁松比起来面无血色的自己就像个见不得光的女鬼,斯利文小姐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痛恨所谓的“朝气蓬勃”,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访问团的女性成员们在旁掩嘴偷笑,看安妮塔·斯利文心里发堵她们就乐得不行,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却足够让她们看清这女人爱慕虚荣的内在本质,不合群不说还整天阴阳怪气的,不是挑剔这个就是嫌弃那个,弄得自己好像高人一等——你们都是蝼蚁,就我是人。看着就讨厌!活该,我要是威克多·克鲁姆也不会看上你!女性成员们在心里拼命做鬼脸吐舌头,不知不觉就变成海姆达尔战线上的同志了。 卡罗凑到海姆达尔身旁,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会爬不起来。”表情倒不似调侃。 别人倒也算了,海姆达尔还不知道他么,卡罗装深沉内敛的功底已近炉火纯青。“我告诉你,别找我打听个中详情,我和威克多就是纯洁的恋爱关系。”海姆达尔给自己打掩护。 都恋爱了还怎么纯洁?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卡罗胸腔内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我就不相信了,卡罗想,你们那么高尚?那么超然?用精神谈恋爱?就算你愿意我看你男朋友也未必肯。卡罗一想到曾不经意间瞥到的威克多·克鲁姆瞧海姆达尔的眼神就心里拔凉,如果能逮到机会,这人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里公告天下,或许应该说他巴不得别人都来反对,这样他就有名目霸着里格不撒手了。 卡罗还在那里脑补,克劳斯小爵爷粉墨登场:“我今天就要走了。”克劳斯小爵爷很感性的说。 “再见。”海姆达尔被男朋友带的也开始针针见血了。 小爵爷一噎,忘词了。亚当郁闷的想,在他面前我怎么就这么不受待见呢,貌似我还是很钻石很金龟的。克劳斯小爵爷被打击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三天身价掉得实在惨不忍睹,当即决定回去以后重新规划部署,既然正面出击受阻那就侧面牵制,曲线救国也是救国嘛。 一时之间,一男一女俩出师不利的情敌不谋而合,都决定改走迂回路线了。 第152章 校园暴力 【喂!回神!他说好了!】 随着豆荚猫的喝叫,海姆达尔猛地抬起眼,一脸严肃地拿起桌面上的报名表,正经八百地点点头:“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先这样吧,下一个!” 坐在桌子对面的学生立刻诚惶诚恐地起身给后来者让座。 黑猫就跳到桌面上横鼻子竖眼睛,恶狠狠的鄙视了海姆达尔一番。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一脸的有容乃大。 在送走访问团以后海姆达尔就直奔实验研究室,一直因各种突发情况停滞不前的报名计划终于跨出了历史性的第一步。经过这些天的累积,报名总人数已经上升到35人。人数虽然翻倍,却让人高兴不起来。海姆达尔平生第一次看人看到两眼发黑,听人说话听到双耳麻木。 海姆达尔绝不是故意心不在焉的,他就是存心神游物外的。不然你试试连续听几十遍声情并茂的自我讴歌,那真是非一般的享受。 在听完第二十三位报名者的自我介绍之后,斯图鲁松室长撑不住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效率低下不说还很不着调。遂决定,关门,放奶糖。按照斯图鲁松室长原本的意思,既然要吓你就要先稳住你,也就是先塞颗糖再打你一嘴巴这么逆向思维一下,但是稳人的活计实在太痛苦了,斯图鲁松室长就这么活生生的崩溃了。 这可不行,斯图鲁松室长卑鄙无耻的想,还是请你们崩溃吧。 把人都叫了进来,35个人有点摸不着头脑,看表情都挺意外。 “奶糖!” 黑色的厚重幕布霍地打开,报名者们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和魔法世界响当当的凶兽之一客迈拉做了一次眼对眼的亲密接触。惨叫声此起彼伏,倒地声不绝于耳。等世界彻底清静以后,斯图鲁松室长俯视那一地的横七竖八不由得心花怒放,咱们研究室的高效型人才非奶糖同志莫属。 海姆达尔伸脖子数了数,还剩11个,不错,一下就刷掉一半以上。 那十一名学生临危不惧的表现各有不同,却是极其统一的呆若木鸡脸色煞白。斯图鲁松室长刚想就此鼓励一下表扬一番,一个貌似老成稳重的男生啪嗒一声坐地下了,鼻子一抽嘴巴一瘪嚎啕大哭,眼泪鼻涕哗啦啦的哭天抢地,像死了爹妈一样。 这位的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哭声惊醒了另十位,后遗症不同程度地开始发作,有点也坐地上了却勇敢的没有哭鼻子;有的眼神发直振振有词;有的惊恐万分地用手捂住嘴;有的……跳起来破口大骂。 海姆达尔看看那几个跳脚骂娘的报名者,都是三年级的,还有力气骂人说明承受能力十分可观。那几个三年级的得不到回应就愈骂愈勇,毫不客气地质疑海姆达尔这个实验研究室室长的办事能力,并对奶糖同志的身份表示了强烈不满,更有甚者还用污言秽语人身攻击奶糖同志,这让斯图鲁松室长很气愤,万恶的种族歧视分子,这是必须要打倒的,歧视奶糖不就是歧视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吗?! 老子是有校长签名的!斯图鲁松室长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 海姆达尔没有炸东西,他舍不得炸自己研究室里的东西,故而一人送了一个快乐咒让他们戒嗔,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嘛。斯图鲁松室长在人工催化的大笑声中发表了讲话:“我这次就打算招三个室员。”说着拍出一份试题。“今天出了这门以后还想再进来的,就把这几道题做做,三天后老时间老地点再见。” 之后,端茶,送客。 至于还睡在地上的,海姆达尔拿出一瓶类似嗅盐的药水往那些不省人事的报名者鼻子底下送,转瞬就能被呛醒,据说气味还能因人而异,你闻到的永远都是最让你恶心的味道。这东西还是魔药研究室室长送给他的,这位室长很有先见之明也很大方,串门的时候一次送来一打,效果那是相当的好。 为了减轻这些人的生理负担,奶糖只好暂避到幕布后面去了。 送走了最后一个摇摇晃晃的报名者,海姆达尔拿出准备好的奖金犒劳忍辱负重的奶糖同志。 【那几个三年级的明显心术不正,你既然也有这想法,为什么还让他们进门?】豆荚黑猫最痛恨的就是明明没本事却还自以为是的人。 “研究室的宗旨不就是重在参与嘛。”海姆达尔对那几个确实不以为然,但还是决定一视同仁,免得以后被人拿住话柄说事,烦也烦死了。 豆荚猫纠结一下就放开了,转而问道:【有看好的吗?】它能看出来里格并非人人溜号,当中有几个作介绍时他还是认真听了。 海姆达尔眼珠子一转,星星眼状眨巴眼睛:“不告诉你。” 豆荚猫想挠他的脸了。 *** 就这样太太平平的过了两天,期间也没冒出来什么第二、第三批访问团,德姆斯特朗仿佛重新回归到教学为本的宗旨上来,不再山寨旅游景点。虽然如此,师生们都知道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看着吧,只要公鸡一打鸣,整个学校要鸡飞狗跳了。 这天傍晚,海姆达尔和几个伙伴离开食堂准备回宿舍楼,在经过中庭的回廊时海姆达尔脚步略顿,这不自然的行为引起了身旁里安的注意。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里安问。 四面透风的回廊能见度不高,虽然顶上挂着铸铁吊灯,昏黄的光线看着莹润而温暖,光照度和光照范围却不尽如人意,回廊的旋转弧度又比较大,视力不好的人指不定就一头翻到外面去了。故而天一旦黑下来许多学生就不往这里走了,夜晚的中庭就渗出几分寂寞和萧索,刺骨的夜风中,光秃秃的干枯枝桠和狰狞丑陋的怪物雕像为空荡荡的中庭凭添几许阴森。 卡罗和莱昂闻言也停下来看着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说:“我看到前两天来实验研究室报名的人了。” 里安不解道:“那又怎么了?”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看见不很正常么。 “是不怎样。”海姆达尔耸耸肩,绕过里安继续往前走。“也就是看见三个三年级学生在欺负一个一年级学生。”口吻很是轻描淡写。 “等等。”卡罗急忙扯住海姆达尔。“你就这样走了?” 海姆达尔回头道:“不然呢?” 莱昂点头表示赞同,他从来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你是副级长。”卡罗提醒。他不想做正义使者,他只是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两年级的。”海姆达尔反提醒。那四个人都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对嘛,想起来就好,我们都有维护校园安定团结的责任,正义必胜!”卡罗昧着良心信口开河,拉着海姆达尔就往海姆达尔刚才瞅的方向走去。 里安和莱昂面面相觑。 这家伙眼睛倒尖。海姆达尔在心里叹气,其实刚才那几眼他瞧得分明,目光正好与那个新生撞上了,但是人家没有向他求救,这新生不是胸有成竹就是自尊心极高,就凭这两点猜想海姆达尔就不太想多管闲事。 卡罗倒没有一激动冲出去为民除害,祸害没了他还怎么八卦,为了了解来龙去脉,卡罗硬拉着海姆达尔猫着身子从另一边绕过去,以图慢慢靠拢。 昏黄的光线帮了忙,再加上那几个太入戏太浑然忘我,一点都没发觉身边多了俩听壁角的。 在墙角蹲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就想撤了,还以为什么事呢,就是那三个三年级的威胁那一年级的帮他们写试题,也就是海姆达尔两天前布置出去的那套试题,不仅如此,还威胁那新生要他退出这次的室员竞争,他们仨想独霸那三个招生名额。 其实海姆达尔很想告诉他们,就算真的只剩下你们仨,不管试题的准确率是否达标,我也会让你们落在入取分数线以下。 卡罗很兴奋,掏出小皮本刷刷刷的写,海姆达尔佩服死他了,这黑灯瞎火的他居然能写字,貌似还笔走龙蛇挥洒自如。 耳畔传来一阵沉痛的闷哼声,海姆达尔的瞳孔一阵收缩,卡罗难以置信地张大嘴。那三个三年级的居然动粗了?这可就闹大发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虽然门槛比较高,资产阶级以钱为本的风气盛行,非富即贵的大款不在少数,创校多年来有一条校规很明确,严禁校园暴力,也就是不能打人,就算你是世界首富的儿子你也不能打人,就算你老子是联合国魔法部长你也不能一个不高兴就用拳头砸人,当然,魔法也不行,凡是学生之间的流血冲突都是被严格禁止的。 一旦触犯就是终审判刑,等着被退学吧。 海姆达尔几人入校以来还真没撞见过流血事件,一直都挺太平的,不曾想三年级会这么的藏污纳垢,这么的不和谐,这都是什么人呐,威胁人家不说一言不合还动起手来了。 难怪选在这么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海姆达尔很是鄙视了一番。 “怎么办?要管吗?”卡罗小声问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看他都把小皮本子收回去了,也就是早有答案了,就说:“你是正的,我是副的,你是领导,我听你的。” 卡罗王八之气大盛,刷地一下直起身子大声咆哮:“你们在干什么?” 那三个犯罪分子被突然一吓就慌了,做坏事的人本来就心虚,被当场抓现行那就更害怕了,很没种的撇下受害人就跑。这三人逃就逃吧,还逃的很不团结,慌不择路地往三个方向跑。 一个被卡罗一个箭步上去揪住了领子,掐住了胳膊;一个被突然现身的里安逮个正着;最后一个也是跑得最快的那个最倒霉,都快逃出生天了却被一只路过的黑猫绊了一下,跌了个狗啃泥,磕掉一颗门牙一身的狼狈。 卡罗正气凛然地瞪着犯罪分子A,魔杖顶端直指对方的眉心。后者愁眉苦脸地连连讨饶,心里却暗骂,这小子个头不大,手劲怎么这么大,胳膊差点被拧断了。 里安小帅哥很不开心,今天新穿的马靴被踩了个大脚印,此刻正一脸的面沉如水杀气森森。犯罪分子B泪流满面,我跑的好好的,是你自己非要把脚伸过来给我踩的。尽管如此,犯罪分子B却敢怒不敢言,他认出了里安身边的莱昂·布鲁莱格,对这位毒物世家的继承人颇为忌惮。 至于最后那位嘴巴漏风的犯罪分子C,海姆达尔已经举着魔杖在人家身上划拉了。 “我一直都想试试那几个高级黑魔法。比如其中有一个,”海姆达尔手腕一挑,魔杖顶端点在犯罪分子C的咽喉处。“从这里。”手腕一沉,魔杖在C的胸前画出一条直线一路往下直达胃部。“到这里。”海姆达尔看进惊慌的快要昏过去的犯罪分子C的眼中。“一眨眼就被塞得满满的,尤其是胃壁,那一瞬间就会被碎玻璃渣子钻出无数小孔,据说那些血会从毛细血管中渗出来,最后七窍流血而亡,啧啧啧……”海姆达尔咋舌。“光想想就觉得疼。” 犯罪分子C脸都绿了:“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C仰天哀嚎。“我不要胃穿孔!”嚎完眼睛一翻直接昏了。 这么没用?海姆达尔无语,用脚踢了踢,一动不动的。 里安和莱昂抓着犯罪分子B过来会师。 卡罗揪着犯罪分子A靠了过来,轻声问海姆达尔:“你说的那是什么黑魔法啊?我怎么听都没听过。”太可怕了,光听形容就毛骨悚然的,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海姆达尔就嗯了一声:“自己想的。” 卡罗心里一片茫然,里安和莱昂对海姆达尔的脑补功力无比叹服。 四人联手抓住了违法乱纪的三个高年级生(比他们高),并顶住了犯罪分子的煽动诱惑和辱骂威胁,最终顺利的押解到了学生会进行开堂审理。 至于那个受害者…… 四人因为抓贼心切,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给忘了。 第153章 身体检查 四少年为了维护校园的安定团结与邪恶势力展开殊死周旋,利用自身优势狠狠打击了作恶多端的犯罪集团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涉案的三名疑犯先后落网。目前可以获悉,这三名疑犯的家长已经接到了校领导的传单,不日将抵达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不知怎么的,第二天天亮以后,海姆达尔还没等到学生会就这件事发表讲话,这事就在学校里传开了,而且越传越夸张,越传越离奇,离奇到海姆达尔以为他们昨晚变身成了内裤外穿的超人,不是逮住几个鱼肉新生的三年级师兄,而是击退了面目狰狞的外星生物,打败了肌肉发达的生化僵尸,拆除原子弹,捣毁核武器,遏制致命病毒,拯救学校,拯救世界,拯救了全人类。 一天之内学校共传出三个版本,三个版本针对点不同,各有受众群。截止到晚餐前,第四个版本新鲜出炉,除暴安良四人组在第四个版本里急速缩水,演化成群众们更为喜闻乐见的个人英雄主义,变成海姆达尔孤身一人不畏凶险不畏强权以一敌三见义勇为了。 三个被突然删除了戏份的“前超人”们一副能屈能伸,不与一般人见识的超然大气的模样。 里安一整天就纠结一个问题了:“要不要让那个家伙赔我一双新鞋子啊?” 基于伙伴们已经被这个问题骚扰得几近麻木,一时间没有人搭理他。 只有卡罗闲不住,就问左右为难到表情沉痛的里安:“不就踩了一脚吗?” 里安更沉痛了:“有鞋印。” “擦了不就好了。” “那也被人踩过了!”里安白了卡罗一眼。 卡罗顿时觉得搭理他的自己就是个傻子。 “真要索赔就抓紧时间。”海姆达尔抬起头来说。“过了这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店了。” 里安当然明白,等那三个被退学离开了学校就没地方找去了,所以他才这么纠结。 就在里安小帅哥一脸的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时,训练任务暂告一段落的魁地奇校队的成员们一个个“嗷嗷”叫着呈猛虎扑食之势冲进食堂。 三位朋友刚犹豫要不要主动消失,海姆达尔的相好的就走过来了,看那目无旁人的样子好像也不在乎身边有没有围观群众,卡罗三人就心安理得的安坐原位。 “有事?”海姆达尔问,心想威克多不会是找他打听抓贼过程吧? 威克多却说:“我可能要回家几天。” 海姆达尔怔了一下,然后很家长的问:“路费够用吗?” 威克多叹气,这重点抓的,就在海姆达尔头上揉了两把,貌似他很久没这么做了。海姆达尔当然不是那种会尖叫着“别弄乱我的发型”的欲拒还迎还要故作派头的骚包男主,头发被男朋友揉乱以后也不着急修复,因为某男友还有售后服务紧随其后,这不,已经麻利的理好了。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想都不想的问:“去哪儿?” “回家。” 嗯?另三人一听面面相觑,心里不禁有些茫然,怎么着,这就算回去见家长了?卡罗、莱昂和里安纷纷表示了关注,装模作样的摆正姿态,竖起耳朵追踪后续发展。 “不去。”海姆达尔又想都不想的拒绝。 仨朋友在心里表扬,好,顶住了敌人的诱惑。在三位友人看来,见家长啥的那都是浮云,海姆达尔乃成长中的有为青年,又不欠克鲁姆家什么,也不图克鲁姆家什么,凭什么让他眼巴巴的赶去见家长。嗯!不去不去,咱们就不去! 三位友人已打定主意力挺朋友到底,就转过头来看克鲁姆先生会有什么反应。 巴望着触底反弹的仨人失望了。 威克多神情自若,似乎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继续心平气和的说:“我祖母很有可能会寄送正式的请帖给你,有个思想准备也好。” 海姆达尔像是领会了精神,缓缓道:“那就等接到以后再说。” 威克多刚要说什么,忽然目光一转,看向另三人:“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决定了!要讨厌你!仨少年不约而同的怒了。 *** 日子又太太平平的滑过去一天,这天下午一上完课海姆达尔就飞奔到研究室等着收获三天前种下的因。虽然海姆达尔对这个果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是第一回人事招聘,实验研究室室长还是有点小兴奋的。 没等多久,第一个人就来了,该人规规矩矩的交上试卷,一刻都不敢逗留,扭头拔腿就往外跑,海姆达尔只来得及在他背后吆喝了声“等通知”,人已经健步如飞得没了踪影。某室长当即竖起了拇指:好一个一骑绝尘! 海姆达尔回头看了看垂挂得严严实实的幕布,难道奶糖同志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还是说刚才那学生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一眼看穿了幕布后面的客迈拉兽的本质?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第二个复试的人也来了,此人的行为与前人基本保持一致,不过跑得倒是没前面那个轻盈,身体质素明显没有前人过硬,抖得也比较厉害。 海姆达尔因此笃定他肯定听到了那句“等通知”,算是因祸得福,没有耽误正事。 这一个下午海姆达尔陆陆续续收到了五份试卷,比预期的要多,让某室长有点小期待的那位受害者同学也交来了试卷,正好赶在研究室打烊之前。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以为他是故意的,谁知这位同学只是单纯的被留了堂,没有任何不好的影响,是海姆达尔太深刻了。 这位新生很普通,长得普通,个头普通,就连声音也是大众腔,总之就是个非常安全,能够平平安安活到老的那类人。 “您出的题目太难了。”这位新生还挺有意见。 海姆达尔就看了看他那双狭长但不丹凤的眯缝眼,想从中找出点不一样的感觉,结果以失败告终。“就因为难才这么出。”海姆达尔貌似很权威。“简单了我还怎么刷人。”这次的考试很有针对性,以打击信心为主,拉开差距为辅,至于到底死伤如何,要等他阅了卷才知道。 “但是、但是我有好多题都不会做。”这位抓耳挠腮的发急,很有点知耻而后勇的不屈精神。 他不勇倒好,这一勇海姆达尔又深刻上了:莫非他在暗示我给他放水?因为我救过他所以就蹬鼻子上脸了? “不会做很正常啊,我们到学校来不就是为了学习怎么会做么,别灰心,多学多看慢慢累积。”海姆达尔露出和蔼而慈祥的微笑,一般说来当他这么笑了就是打算忽悠人了。 那位新生听罢脸色一正,突然端正了态度,就当海姆达尔心里嘀咕“看吧看吧,要露馅了,狐狸尾巴要出来了”的时候,该名学生瓮声瓮气的嚎了一嗓子:“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用力握拳,然后问海姆达尔要了试卷的正确答案,又十分周到严谨的向海姆达尔说了再见,抱着答案纸步履匆匆的走了。 海姆达尔瞪着那扇半开的大门久久说不出话来。 【想什么呐?】黑猫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一直都深刻就曲高和寡了,肤浅一些才能打入基层贴近群众啊。”海姆达尔认为自己感悟了人生。 豆荚:…… 当天晚上,斯图鲁松室长就接到了一封从保加利亚寄出的邀请函,他看着信函上的落款唏嘘,刚决定肤浅,深刻就找上门来了。 人生,还真他妈的变幻莫测。 *** “我要告诉我爸爸一声。”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他这么跟男朋友说,并没有直接拒绝邀请。 威克多表示理解,隆梅尔是一张大牌,用作保底的话里格倒是可以多出几次,能让里格多感受点安全感。威克多认为在这件事上隆梅尔说不定能起到一定的催化作用,至于催化出来的东西是养料还是毒药,关键还是要看里格的态度。 只要稳住了里格,隆梅尔那里就有回旋余地了,这位未来的“丈人”很不好糊弄。 威克多假公济私,糊弄一个赛前检查身体的理由从卡卡洛夫那里拿到了去木棉古镇的临时出校证明,这张证明能附带一名家属,海姆达尔跟着沾光。 海姆达尔在古镇上找到了勒菲·尼斯推荐过的一家性价比较高的速递公司,花了十个加隆给芬兰魔法部送了一次特快专递——克鲁姆夫人的邀请函并几句言简意赅的口信。海姆达尔吃不准隆梅尔眼下身在何处,姑且一试吧。 在公司装修精美的等待室内喝了一会儿茶,啪啪两声爆裂,带口信的人回来了。 海姆达尔立刻放下杯子迎上去,威克多紧随其后。“怎么样?”海姆达尔问。 该名服务人员露出职业性的笑容:“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有口信。” 海姆达尔精神一振:“请讲。” “本次回信服务已经提前收取了费用。”服务人员很无耻的来了个大喘气,随后在海姆达尔陡然阴霾的眼色中悔恨交加的揭晓了答案:“‘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克鲁姆家的老太婆到底舍得花多少钱来招待你!’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说。” 海姆达尔当场就抬头看向男朋友:“对不起。”虔诚的替父道歉。 威克多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隆梅尔已经很客气了,有没有恶意不单单从这方面体现。” 有了隆梅尔的首肯,海姆达尔明白自己下面将要面对什么,稍稍脑补了一下,遂发现有点庸人自扰了,就开始尝试真空大脑。 “现在就走吗?是不是回学校收拾一下?”海姆达尔问。 “不急,还没去检查身体。”威克多拉着海姆达尔熟门熟路地在古镇上穿街过巷。 “那不是借口吗?”海姆达尔为自己的深刻感到惭愧。 “算借口吧,因为接受检查的人是你不是我。” 海姆达尔听了发愣:“我没生病。”这个问题要尽早澄清。 威克多就笑了:“生病就去看病,身体检查不治病。” 海姆达尔不吭声了,貌似有点脸红,自己刚才那话确实小白了。 他们最终在木棉古镇上最大的一家旅店外驻足,进门时海姆达尔仰头看了眼硕大的金字招牌喟叹不已,真是一家牛叉的医院,包下一家高级旅馆做办公楼。 这个想法很快被推翻了,因为里面无论房屋结构还是人员配置都只是一家高档旅馆的标配,没有一丁点医院的影子。海姆达尔就琢磨是不是疗养院之类的,瞬息间又被推翻了。 二人停在了210房间外。 “这位医师的性格可能不太讨人喜欢,如果实在受不了千万别憋着。”敲门前,威克多给海姆达尔打了一记预防针。 海姆达尔正在为自己的深刻第二次惭愧ING,没太注意男朋友说什么,嘴巴应着头点着,其实话都没听完整。 “请进。”门里飘来一声说话声,大门应声而开。 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海姆达尔鼻翼翕动跟在威克多身后进到房内,那一瞬间,海姆达尔恍惚了,要不是窗户外面呈现的依然是木棉古镇的街景,他会以为他跟威克多穿越到其他国家去了——石柱,圆形屋顶,还有绘了满满一墙壁的阿拉伯图纹,以及眼前这位黑长衫黑面纱的女子。一只落地大木柜的檐角上悬着一尊迷你铜铸香炉,透过莲花形的孔洞往外徐徐冒着轻烟,烟雾转瞬即逝,满室飘香。 “你迟到了。”蒙面女子一照面就开始咄咄逼人。 威克多息事宁人的说:“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我绝对不会吝啬。” 那对唯一露在外面的黑眼睛就刷地朝海姆达尔看来,目光有点刺人但不会让人心生反感。海姆达尔与她对视后发现她虽然声音清亮不显老态,眼角却布满了细纹,经此推断这位女士想必不年轻了。 “就是他?”蒙面女子有了断定。 “是,他就是海姆达尔。”威克多很客气的说。“那就麻烦您了。” “出去!”蒙面女子赶苍蝇似的挥手,叮叮当当的饰品碰撞声不绝于耳,烁烁金光在层层黑纱间交相辉映。 威克多朝海姆达尔笑了笑,二话没有开门出去了。 海姆达尔心底一片茫然,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蒙面女子指了指长塌边的扶手椅:“坐。” 海姆达尔依言而行,心里纳闷,刚才忘了问了,威克多为什么要自己检查身体? “你是不是不太运动?” 不愧是住高档旅店的医师!海姆达尔哀怨的想,一眼就看穿他的宅男本质了。“坐的时间比较多。”海姆达尔老实交代,讳疾忌医,在医生面前就要畅所欲言。 那蒙面女子就说:“凭你现在的运动量,以后肯定受罪。” “什么意思?” 蒙面女子用她那凌厉的眼神把海姆达尔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然后摇摇头:“最多也就挺过去一次吧。” 海姆达尔对这种权威性发言感到了由衷的不安。“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颤颤巍巍的问道。 “床上运动,俗称做爱。”蒙面女子伸手摸了摸海姆达尔的胳膊肘,又弯腰捏了捏那对膝盖骨。“你还是趁年轻多动动吧,生命在于运动,等未老先衰不能动了再来后悔就迟了。” 海姆达尔一时间没言语,良久后虚弱一笑:“我的身体就这么不中用?”貌似他无病无痛的一直很健康。 蒙面女子很果断:“一,除非你又喜欢女人了;二,你们俩一辈子用精神沟通。” “好吧,我明白了。”海姆达尔点点头。“不是要检查么,那就抓紧吧。”他还要出国访问呐。 第154章 密医 蒙面女子推过来一杯饮料,海姆达尔吃不准这是什么玩意儿,就瞪着杯子不动,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这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喝。”蒙面女子言简意赅。 海姆达尔就是不动。 出乎意料的是那女人没有生气,海姆达尔以为她会暴跳如雷,结果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你不是着急么,我是无所谓,多待一分钟就能多拿一分钟的钱。”蒙面女子一派轻松自在,眼神透着一股子惬意,似乎确实如她说的那般“无所谓”。 什么?海姆达尔差点跳脚。她是按分钟计费的?这么大牌?海姆达尔很没见识的以为天底下只有律师会这么干。 海姆达尔一把夺过蒙面女子手中的茶杯仰头饮尽,喝的时候使劲心算刚才一共说了几句话用了多长时间。 蒙面女子从海姆达尔手里接过杯子,海姆达尔跌坐回原位,眼睛有点发直,目光渐渐涣散,脸上的表情变得警惕而迷蒙,他闭紧嘴巴眯着眼睛瞧那女子,眼前一阵阵发黑晕眩,但就是不肯屈服在立竿见影的药性之下。 蒙面女子心里暗暗佩服,就说:“不要死挺着,你一分钟不昏就多收一分钟的钱。”沟通没有超过十五分钟,这女人确实已经摸透了海姆达尔的内在本质了。 于是乎,海姆达尔很合作的昏了,昏倒之前选了下倒的方向,也不和那女人客气,上半身就直接往铺着白色长绒羊毛毯子的长塌上招呼,不是收费服务嘛,多蹭点算一点。 蒙面女子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鼻息绵长毫无知觉以后就把威克多叫进屋子里。 “把他身上的衣服脱掉。”蒙面女子使唤威克多,心里很不以为意,这个叫克鲁姆的客户真是多事,之前再三告诫她不要随意摸这孩子的身子,弄得她好像多想摸似的,她虽然是无执照的密医,但好歹也是医啊,曾经有多少人捧着金加隆来请她出诊她都不予理睬,要不是欠着穆斯塔法的人情,她连理都不会理这叫威克多·克鲁姆的人。 密医也是有尊严的,医术高超的密医的尊严那就更上一层楼了。 “全都脱掉?”威克多有些犯难。 蒙面女子剜了他一眼,“脱外套。”气死了,居然把她当贼防! 威克多轻手轻脚的把海姆达尔放到长塌的毛毯上,脱去了厚实的外长袍和冬季校服,掏出手绢擦去海姆达尔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子,这中间海姆达尔安静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蒙面女子很看不惯他的磨唧,硬邦邦的吐出一串字:“裤子全部脱掉。” 威克多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蒙面女子怒极反笑:“我不是心理变态的男人,我对猥亵男孩一点兴趣都没有。” 威克多在她的讥讽中不自然的轻轻嗽了下嗓子,动手脱去了海姆达尔的裤子,执行过程中海姆达尔依旧保持神魂不知的绝对安静。 蒙面女子荡气回肠的一扬下巴,示意威克多躲一边去,下面就是自己的事情了。她在玉石铸造的脸盆内洗干净手,又摸出一个黑色的条形石盒,打开盒盖挑出一块枣核大小的白色蜜乳,轻轻在手心晕开仔细的涂抹在双手上,等一切就绪,她走到长塌边开始触摸海姆达尔的皮肤和全身上下的骨骼关节。 “为了这孩子的健康着想,也为了你以后的性福,最近几年还是不要有肉体上的欢爱。”蒙面女子一边用按摩的手法轻车熟路的检查一边交代。 “我明白的。”威克多慎重的点头,他不是禽兽,里格还这么小,况且他也舍不得他受罪。 “男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现在斩钉截铁说的好听,真到关键时刻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蒙面女子冷哼,手下的动作倒是格外轻柔。 威克多就望天装无知。 蒙面女子不过是直抒胸臆,并没有为难的意思,不多做纠缠,低头继续手里的按摩。过了一会儿,她又慢慢道:“你要知道,按照造物主的创世宗旨,男性天生就是给予的一方,女性是与之相配的接纳一方,男人没有承欢孕育下一代的自然条件,说的不好听,这是与自然相悖的不协调的违和,是很伤身体的,尤其是在性事上比较被动的那一方,弄不好身体就垮了。”她一眼就判断出海姆达尔在这件事上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蒙面女子看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好好的一个人被掏空了身体变得支离破碎,那种痛苦是正常人无法想象的。阿拉伯世界的显贵名流们喜爱豢养漂亮的男孩,但是这些孩子往往挺不过两三年就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再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他们的去向亦无人关心。 蒙面女子就是在房事上手段高明的密医,之所以见不得光,因为没有一个国家给这类医生开设专门的执照考试,像蒙面女子这样手法高明医术卓越的偏科医师不会花那功夫去考综合医师证,就在暗处赚取费用,她的客户大多都是男性,为了金枪不倒愈战愈勇花重金聘请她给自己保养。蒙面女子当然不会和生计过不去,她虽然可怜那些遭受痛苦的男孩,但也仅止于可怜而已。 像今天这样为雌伏的一方保养还真是头一遭,蒙面女子不知不觉的偏心,都没察觉她比平时话多,也比平时更多管闲事了。 威克多安安静静的听她给自己“上课”,顿觉受益匪浅,就愈发的乖觉谨慎。 按摩完毕,蒙面女子直起身子,威克多立刻殷勤的为她端茶送水,蒙面女子接过杯子眼角的笑纹加深了不少,威克多面上讪讪的。 蒙面女子自然不会在丈夫以外的人面前解开面纱喝水,但还是就坡下驴承情了,威克多见状长舒一口气,据穆斯塔法主席介绍这女人很有两下子,为了里格绝不能得罪。 “他身体的底子还是不错的,平时很少生病吧。”蒙面女子说。 威克多点点头:“就见过一次。”还是在糖耗子的时候,不过那不是自身原因,是由外力引发的。 蒙面女子沉吟片刻:“我刚才说他缺乏运动,而且故意往重里说,就是为了引起他的关注,很多人总会把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关照话语当耳旁风,不听医生言吃亏在眼前,适当的锻炼身体没有坏处。”言下之意很明确,你最好识相点配合,别拆我的台,他好你就好! 威克多立刻表明态度,很是端正。 蒙面女子重新走到长塌旁,抚了抚海姆达尔的脸,算了算时间,就让威克多把挂在墙角的那只香炉拎到了塌旁,原本若有似无的清冽香味瞬息间浓郁扑鼻。 蒙面女子又拿出一只和刚才的黑色长条石头盒子大小一般的白色石盒,盒子表层布满了淡黄色的细碎纹理,她从里面捡出了一根比筷子还细了一圈的黑乎乎的东西,比食指略微长些,细长的棍子上裹满了淡绿色的半透明蜜乳,一接触空气就散发出一股花朵的甜香,气味绵软,没有被清冽逼人的强势香气压过一头,淡雅芬芳很是好闻。 “这东西到我手里以后就没用过,从这盒子里拿出来都是头一遭。”像为了让威克多没有后顾之忧,蒙面女子就解释了这么一句。“到那脸盆里洗手,然后把这东西放到他身体里去。” 威克多眨巴下眼睛,一本正经的走去脸盆那儿仔仔细细洗过手,接过盒子走到海姆达尔身旁,不知是在思想斗争还是啥啥的,弄了许久终于把那细棍弄了进去。 蒙面女子看威克多那一脸的天人交战,心下好笑不已:这孩子在这方面倒是个实诚不造作的,难得是还挺体贴。 “五分钟以后拿出来。”蒙面女子又道。“每次用完以后就用白盒子里的药膏以一比一百的比例融水把棍子浸在水里洗净,沥干水以后再放回盒子里。”听意思她要把这两样东西都给他了,威克多刚要答谢,那边又紧跟着来了一句:“钱另算。” 威克多就把嘴巴合上了。 “这药多久用一次?”威克多问。 “三天用一次,我会再给你写一张饮食单子,以后就照单子上的禁忌注意饮食,算是内服的保养,再加上适当的锻炼,三管齐下,我想只要没有不可抗力的外因,他这辈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威克多这次诚心诚意的道了谢。 半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撞上了男朋友关切的眼神。 “有没有不舒服?”威克多忙问。 海姆达尔就听到一阵重重的冷哼,威克多忍辱负重的抿直嘴角,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没有。”恰恰相反,睡醒以后格外神清气爽,比睡前的状态好。海姆达尔翻身下榻,发现身上衣服穿的好好的,睡个午觉就算检查好了?不由得纳闷起来。 蒙面女子走过来,威克多赶紧给她让位。“身体有没有不适感?”蒙面女子仔细观察海姆达尔的脸色。 威克多听到这话又望天了,真是典型的州官放火。 “身上没有不舒服。”海姆达尔迟疑片刻,脸色有点不太自然。“就是那个、那个地方有点凉阴阴的。”当着医生的面不老实交代底细是不对滴。 蒙面女子眼睛周围的笑纹又加深了,海姆达尔都没敢太无耻,这个……还是有点难为情。 “注意事项我已经和你男朋友说了。”蒙面女子倒了一杯清水给海姆达尔,海姆达尔道谢后接过,等喝下去之后才发现这水很解渴,就厚着脸皮又要了一杯,没想到人家不给了。 “可能是熏香的某些成分对你的副作用,不要着急喝水,出去多走动走动就好了。”蒙面女子想方设法的逼迫他到太阳下面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并肩离开了高档旅馆,那香确实效果显著,海姆达尔猜测里面可能有醒脑功效。他不知道,威克多走之前特意向那密医要了几种熏香,打算以后有需要就让海姆达尔多点点,据说对身体有好处。为了二人将来的和谐性福,威克多可谓尽心竭力时刻准备着。 海姆达尔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刚刚她是不是弄了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面?”下身那处沁凉的感觉虽然舒适,心理阴影还是战胜了生理舒爽,有点较真。 “就是这个。”威克多拿出白盒子,打开后海姆达尔的鼻翼又情不自禁的翕动起来。 “真好闻。”海姆达尔就看到浮在琥珀般晶莹的乳液上方的黑乎乎的“火柴棍”,心里一下子就有底了,敢情刚才就是被这玩意儿猥亵了。 威克多叮嘱道:“盒子以后就放你那里,注意事项待会儿告诉你,这药三天用一次,不要忘记了。用完了就告诉我,我再跟这医师买。” 海姆达尔对这个很排斥,他不要被火柴猥亵,还每隔三天就被猥一次,说什么也不干,他有阴影! 威克多就笑着对他说:“我会天天盯着你,我不在乎亲自动手。” 海姆达尔偃旗息鼓,就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跟香蕉比起来,他宁愿要火柴棍。少顷,他又想到一件事:“那位蒙面女士是按分钟收钱的?” 威克多一怔,嘀咕着:“好像是这样吧。” 海姆达尔吐血,败家也不是这么个败法的!“你哪儿来的钱?”不是说已经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吗? 威克多面不改色:“钱不是我出的,是穆斯塔法主席的好意。” “那个魁地奇联合会的主席?” “对,就是他。”威克多继续忽悠。“穆斯塔法主席和刚才那位女士是亲戚,能拿到个亲情价。” “真的?”海姆达尔还是有点怀疑。“主席先生这么好心?他是你什么人,这么关照你。” “我们已经说好了,以后分期付款还给他。” 海姆达尔面色不善,这不还是要自个儿埋单嘛。海姆达尔就一把抢过那只白色盒子,掂掂分量,很有手感。海姆达尔把盒子捂的紧紧的,什么心理障碍心理阴影的早就不翼而飞了,他痛心疾首的想,要省着点用,这东西就是金加隆啊。 第155章 第二次夫家游(一) 海姆达尔一钻进马车就看到一张熟面孔,人家正靠在软乎乎的椅背上闭目养神,衬着满眼枣红色天鹅绒刺绣织物显得格外气派。“你也去?”海姆达尔就坐到他对面,威克多尾随其后在海姆达尔身旁坐下。 贝尔尼克,也就是对面那人睁开眼,见到海姆达尔一点都不意外,点头称是。 海姆达尔看向男朋友:“他去做什么?” 贝尔尼克泪流满面,那是我家好不好。 “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威克多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贝尔尼克跟我在一块儿可以帮我分去一些压力,兄弟是干什么用的,当然是关键时刻有难同当。” 贝尔尼克继续泪流,大哥,别这样好不好,其实前头还有个前缀叫“有福同享”。 海姆达尔点点头:“这是你们家的事,不用钜细靡遗的讲给我听,我脑容量有限,想空点地方放有用的东西。” 克鲁姆俩兄弟一时间都接不上话了。 贝尔尼克看海姆达尔一脸的神清气爽就觉得诡异,貌似这次被下帖子是因为威克多自导自演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引起的,“举报信”的三分之二是夹在自己的家书里寄回去的,贝尔尼克自打信件飞出去以后就开始忐忑,就在等爆发的那一天。 威克多虽说已经跟他明示过放弃家主之位,但家主这活计是上承天意下顺民心的玩意儿,说得通俗点是要捧一辈子的铁饭碗,哪里有那么容易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关键还是要看祖母的意思,毕竟祖母是现任家主,说不定她老人家一个不开心把他们俩全踢了,再从某个旁支那里找个言听计从的聪明人培养几年做接班人,也未尝不可。放到从前,这个可能性就像天方夜谭,但是搁在今天,她真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贝尔尼克都没发觉他的心态也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从前他根本不会这么考虑问题,眼下他就是把自己当准继承人了,原本该威克多忧思的东西现在全跑他脑子里去了,贝尔尼克那个焦虑啊。其实威克多的眼光是正确的,贝尔尼克比他更适合当家主,因为贝尔尼克比他更有竞争心,对家主的位置更有独占欲。 而威克多则是彻底麻木了,有句话说的好:太过理所当然的,也是最易被轻忽的。 旅行途中还是很无聊的,海姆达尔不愿意在马车上睡觉,尽管毫无颠簸感。从高档旅店出来以后威克多就带着他直奔马车租赁站,海姆达尔从善如流听之任之,什么上课请假之类的问题也没有过问,如果上述这些没有摆平,威克多不会想当然耳的冲动为之。海姆达尔对自己的男朋友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位医师真是穆斯塔法主席介绍的?”海姆达尔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说那位老人给他的感觉都是超然到与众不同,不会没来由的古道热肠吧。 “医师?怎么回事?你们谁不舒服吗?”贝尔尼克关心的问。 海姆达尔抿了抿嘴巴,这问题还真是难以启齿,太尴尬了,就干脆闭口不谈装聋作哑。 “其实那位医生是给我介绍的。”威克多用和盘托出的方法为他解围。“那位女士曾经为好几家魁地奇俱乐部做过专职医生,肌肉骨骼的损伤修复魔法很出众,专业的魔药制作精良,治愈性接近白分之一百,手法堪称一流,很多著名的运动员都接受过她的治疗。穆斯塔法主席就介绍她给我做了全身健康状况检查,看看从前受的伤有没有留下隐患,如果有就尽早针对性的做一套康复疗程根治一下。” 贝尔尼克明白了,海姆达尔也明白了,威克多已经开始为将来做起跑前的准备了。 “兄弟,你真的确定?”贝尔尼克毕竟不同旁人,和威克多穿着一条开裆裤长大,他自信再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样了解威克多了。威克多不喜欢魁地奇,讨厌谈不上,但也绝非喜欢。在有其他选择的前提下,他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去选那个他并不乐意从事的选项?贝尔尼克觉得堂兄太不理智太草率了。 家养糊口谈何容易,世界上有几个人是真正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套句某个番薯头脑袋的话来说:正男,人生还不就是这么回事。 说到底贝尔尼克并不如他以为的那样了解威克多,威克多不喜欢魁地奇不假,但也不排斥,不然不会一打好几年。威克多·克鲁姆是一个比较实际的人,在结合自己的特长给自己制定奋斗目标时,魁地奇就是首选。穆斯塔法主席给他算过一笔账,也就是现今世界各号种子选手们的具体收入情况(明面上的),老实说就连吊车尾的那位都非常可观。威克多眼下的第一任务就是加入职业联盟以后抓紧时间提高技艺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种子选手,然后在此基础上稳扎稳打步步攀升。他当然不可能指着小男友发一辈子的零花钱,虽然就厚脸皮的威克多·克鲁姆先生来看,吃软饭的感觉其实非常微妙亦非常美妙。 “你不要我养了吗?”小男友倒是没来由的失落了。 “不是说好了由你当家作主吗?以后我的钱都要交给你存放。”威克多很会投其所好,用海姆达尔的纠结点来规避答案。 这个计谋很成功,他的小男友立刻被转移了注意。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未来的事谁说的准!”海姆达尔摆摆手。“不过发自内心的热忱与期待还是值得表扬的,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威克多发现这个转移方向很不尽如他意,居然把里格那套“很有可能会掰”的理论又调遣出来了,大意,大大意了。克鲁姆先生深刻检讨之。 马车里的另一位克鲁姆先生也耐不住寂寞的说:“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海姆达尔抬眼,发现他在和自己说话。“我?”海姆达尔指着自己鼻子。“我好得很,有什么好着急的!” 贝尔尼克眼下是标准的皇帝不急太监急,甚至有点抓狂,这俩人太对不起观众了,怎么一点都不入戏。“祖母不是寄了封邀请函给你吗?”贝尔尼克妄图帮海姆达尔“恢复记忆”,他认为海姆达尔十有八九暂时性失忆了,应当给他提个醒报个警,不带这么不上心的。 “对啊。”海姆达尔不解:“怎么了?我不能去吗?”对了,貌似眼前这位会是未来家主,海姆达尔琢磨,还没上岗就开始摆官架子了?海姆达尔就转头去看男朋友:“我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份见面礼?”比如果篮,太太口服液,黄金搭档,脑白金…… 贝尔尼克吐血,怎么突然说到这上面去了?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代沟?就在堂弟仰天长叹的时候,威克多摇摇头:“不用,无论你送什么祖母都不会客气,但凡不是生意上的来往她不去折腾这些虚礼。” “也就是说连谢都不会谢一声?”海姆达尔做进一步推论。 “东西会收下,道谢言不由衷。” “送东西本来就是破费,还听不到情深意切的道谢,这么点回报都捞不着。”海姆达尔看着男朋友说。“你可别怪我吝啬,是你不让我买的。”责任一下子就推得干干净净。 敢情他送人家东西就为了听那声“谢谢”啊?!贝尔尼克觉得自己长见识了。而且,听这两人说话很容易气血翻腾头发上指,贝尔尼克还指望着自己将来能长命百岁光宗耀祖,索性眼睛一闭窝到角落眼不见为净的睡觉去了。 贝尔尼克一路睡到了保加利亚。 *** 保加利亚方面派来了接站人员,贝尔尼克的亲娘,黛丝·斯图鲁松·克鲁姆夫人。 黛丝还是那样明媚动人,岁月十分优待她,应该说时间挺待见斯图鲁松家族,就连年近五旬的隆梅尔也不过鬓角斑白,脸上无半点龙钟老态的颓然之色。年轻的斯诺那就更不用提了。 黛丝热情的拥抱了海姆达尔,连连称赞他愈发英俊挺拔潇洒不凡,也注意到他的个头稳中有升,把海姆达尔喜得,当场照着人家的脸蛋狠狠亲了两口,都没注意到他吃的是祖母辈的豆腐。无法否认,斯图鲁松室长也是一个虚荣的人。 之后,众人上了另一辆马车,马车上还配备了餐点茶水,三个少年原本都坚定的声称自己不饿,结果被肉汤的香气一熏纷纷丢盔弃甲使劲往空城里面搬粮草,黛丝不愧是做母亲的,比男孩子们要细心多了。 克鲁姆家那片林子的景色和寒假时截然不同,海姆达尔上一次来欣赏到的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这一次映入眼帘的是晚霭峰间起云流千里远的金色树林。 密林间的老宅依旧沉稳轩昂。 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把斯图鲁松家在英国的那栋老宅与之相较,没过多久就放弃了,这两个屋子没法比,就好比克里姆林宫和白金汉宫,也就像他和威克多,连比什么都茫然。 走着走着就歪了。 海姆达尔回头看了眼与他们越来越远的大宅入口纳闷,不是说要见他吗?他还以为克鲁姆夫人会雷厉风行到连口水都不让他喝,就把他叫进去沟通,结果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莫非是我太重视了?其实人家压根就没我放在眼里?海姆达尔想着想着就淡定了。 “喔,对了,差点忘记,”黛丝突然对着威克多说:“你赶紧去你祖母那儿,她从昨天就在等你,快去!”黛丝催促着。 威克多就看向海姆达尔,后者茫然回视。黛丝用力推了下威克多:“难不成我会把我娘家亲戚吃了不成?”黛丝看他一副骑虎难下的为难样就啼笑皆非的喊道。 威克多朝海姆达尔无声苦笑,摸摸脑袋择路另行了。 不知怎么的,海姆达尔突生一股冲动,他想问问索菲亚市最近一班回学校的马车几点出发。眼前这景象就和那时候差不多,人家克鲁姆夫人好像并不打算特地关照自己,刚到没几分钟,海姆达尔就想回去了,总觉得有点浪费时间。 贝尔尼克也摸了摸脑袋,兄弟俩的动作如出一辙,海姆达尔有时会恍惚的认为贝尔尼克和威克多就是一对亲兄弟。 “奶奶不见里格吗?”贝尔尼克也被祖母的“轻慢”弄得一头雾水,截止到刚才之前他都以为会看见老太太发飙的场面。 黛丝还没说什么,只见海姆达尔突地精神焕发,眼巴巴的望着她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黛丝沉默片刻,有点明白隆梅尔为什么对这事不太在意了。 几天前她和婆婆一前一后收到了家书,前后相隔一天。不同以往的是贝尔尼克那封是原封不动的抄袭原作,附加在里面的另两封信才是重点,之后她才知道,威克多一共写了三封信,其中两封并在贝尔尼克的家书里的信件是为了掩人耳目私下知会父辈,一封的收件人是贝尔尼克的父母,另一封的收件人是威克多的父母。 丈夫维丁去给他大哥普洛夫送信回来之后表示,那对夫妻收信时的震惊表情至今都历历在目,威克多的家书一向只写给克鲁姆夫人,夫妻俩一直是占据在信件末尾的寥寥数语的被问候对象,这是多年来儿子第一回主动给他们寄信。 第一次的震惊余波未平,第二波震惊随着信件的展阅扑面袭来。出人意料的是那对夫妻居然比想象中要镇定,镇定到维丁以为他们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表露异样,就急忙告退离去。结果证明这个猜想并不成立,因为第二天在克鲁姆夫人收信之后的低气压强制下他们依然面色如常,甚至比平时更加的平和安宁,就连每每气氛降至冰点前安娜均会施展的咳嗽解围法都不再施展了,比他这个当叔叔的还要淡定。 维丁佩服的不行,换位思考一下,这事如果发生在贝尔尼克身上,他自问做不到无动于衷,也不可能像他们这样突然就强硬起来。 维丁感慨万千的和妻子黛丝说:“大哥大嫂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也看到了,威克多这事估计就这样了。” “母亲不会善罢甘休的。”黛丝有些焦急,虽然威克多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也是自己手把手带大的,面对如此窘况她无法心平气和。 “你太小看威克多了,你以为他会像个愣头青那样大吵大闹,一个不顺心就叫嚣着离家出走?”维丁笑着说。“他已经十六了,不是当年那个小娃娃了。” 但是在黛丝心中威克多依然是当年那个骨瘦如柴的安静孩子,或许因为威克多小时候体弱,黛丝在照顾孩子方面不知不觉会对威克多偏颇更多,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也是安娜对黛丝感激不尽的原因所在,黛丝兑现了当年病榻前的承诺,视如己出关怀备至。 “你的意思是?”黛丝听出了丈夫的言下之意。 “如果这事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母亲会像现在这样一肚子火气无处发吗?” “确实如此。”黛丝恍悟。“照母亲的脾气早就冲去德姆斯特朗了。” “威克多真了不起,这么多年来已经摸透母亲的性子了,专找软肋戳。”维丁分析。“我估摸着那封检讨信是戳中要害了,其实只要投其所好,这件事未尝难办,母亲向来吃软不吃硬。” “那我们现在?”黛丝问。 “去和隆梅尔谈谈,探探他的口风,我想他不会不知道,也不会坐视不管,问问他有何打算。”维丁沉吟片刻后道。“怎么说我们两家也是亲戚,为这事撕破脸了就得不偿失了。” 黛丝点点头,刚要走开,维丁又道:“老婆,我们儿子可能要做家主了……”口气突然变得迟疑而缥缈。 黛丝眉头一扬,楞楞地看向丈夫,脸部表情也缥缈了。 真不容易,这对夫妻分析来分析去,这会儿终于想到这上面了。 第156章 第二次夫家游(二) 黛丝这个当娘的对自己儿子的业务能力不太看好,最主要心里没底。贝尔尼克从小跟着威克多学习不假,但都混个得过且过,他们夫妻俩也从来不盯着他用功,他们知道贝尔尼克不过是跟着威克多沾了光,不能喧宾夺主。 黛丝就很迟疑的问:“贝尔尼克……咱们儿子行不行啊?” 维丁看着妻子的脸半天不吱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贝尔尼克小时候曾经问过我为什么祖母喜欢威克多不喜欢他。”维丁突然开口道。 黛丝很吃惊:“他这么问的?”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威克多身体不好所以祖母要多爱护他一些。” 黛丝明白,这是那个时期全家认同的官方说法,怕解释的太复杂小孩子听不懂,为了杜绝可能产生的积怨,就把威克多往可怜上说,小孩子天真无邪总会没来由的会同情弱者。 不等黛丝琢磨完,丈夫又道:“后来贝尔尼克又问我他能不能当家主。” 黛丝眨眨眼,迟疑道:“结果你就当场一锤定音了?” 维丁点点头,表情有些复杂,他不想让贝尔尼克因此留下任何念想,所以就斩钉截铁的告诉儿子趁早死了这条心,如今想来他这做父亲的实在失职,似乎他们夫妻俩有点本末倒置,幸好贝尔尼克本身没有歪心思,不是什么心术不正的孩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维丁背后惊出一片冷汗,心里激动的连连高呼:咱有个乖儿子啊~~ “你说如果现在再给贝尔尼克开设精英教育还来不来得及?” 黛丝啼笑皆非:“他现在不是在德姆斯特朗上学吗?那家学校不是号称精英学府吗?咱们不要多此一举了,而且这事还没出下文,我们还是老实点,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母亲那边会怎么想,普洛夫和安娜会怎么想?” 维丁重重一拍脑门:“对对对!我这是关心则乱,还是先把威克多的事情解决了再说,这两天我连觉都睡不好。” “哎,我跟你说。”黛丝决定还是和丈夫表个态,以免临时出岔子。“等孩子们回来以后你可别当着他们随便瞎说,尤其是里格,那是隆梅尔和斯诺的心头肉,我这个姨婆(本来想用姑婆的,但好像现在都用来骂人了=。=)都没有质疑的余地,你就更不行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不要当着当事人的面口出恶言,让孩子们心里受堵,更不要倚老卖老教训他们的不是。维丁埋怨妻子怎么都不和自己心灵相通,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不知道? 黛丝掩嘴一笑,忙上前安慰丈夫那颗“受伤”的小心灵。 “妈妈,到家了。”贝尔尼克一声呼唤拉回了黛丝的心神,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大门前,三人匆匆进了房间。 海姆达尔的行李已经送抵,是希娜和绒布合力给他收拾的,当海姆达尔从行李箱里摸出一叠报名考卷时不由得暗自点头,这次回去以后就给希娜加薪。 【亲爱的!我们又见面了!】衣柜上的那面穿衣镜不失时机的尖叫,想要引起有关人员的注目。【可怕!太可怕了!简直不堪入目!你怎么和从前一样!毫无品味可言!我告诉你——】乓的一声,海姆达尔冲出房间甩上大门。 刚长出一口气,就发现右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海姆达尔侧脸看去,和对方的目光撞个正着。 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说话。 “您好。”海姆达尔打破沉默。 安娜·鲁米利亚·克鲁姆笑了起来,海姆达尔顿觉如沐春风,这是个光站着不动就让人觉得舒服的女子,天然的治愈系。海姆达尔马上就想到第一眼就让自己心生畏惧的男朋友,这当中有着太平洋般的差距,难以想象他们会是母子。 “您要找威克多吗?他去大宅了。”海姆达尔努力寻找话题。 “我是来找你的。”安娜温和的说。 “找我?”海姆达尔眨眨眼,然后把考卷塞进长袍口袋里。“那咱们下去吧,正好有点渴了。”其实是海姆达尔怕这位夫人累着,怎么说自己上辈子就是个缠绵病榻的人,身子不争气的时候连站都站不住,就想当然耳的把自己的经验套在人家威克多妈妈身上了。 安娜笑眯眯的跟着海姆达尔下楼进了面积不大却不失温馨可爱的会客厅。 海姆达尔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黛丝和贝尔尼克都不在,但是茶几上已经备下了点心糖果等小零食,杯子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心下恍然这是专门给他们腾地方呢。 他们在三人座的布艺沙发上坐下。 “谢谢。”安娜接过海姆达尔递来的茶杯,眼睛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海姆达尔。 饶是厚脸皮的斯图鲁松室长也禁不住这么紧迫盯人的打量法,就略带窘迫的说:“您说您找我……” 安娜喝了一口茶,然后从容的说:“我就是想看看你,再和你说说话。上次你来的时候我们连话都没说上。” 海姆达尔点点头,也不说话,其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就坐在沙发上傻等着“聊天”。 身体不好的人一般都喜静,安娜也是如此,并不忙于开发话题,她放下茶杯拿起黛丝之前摊在沙发上未绣完的迷你挂毯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 海姆达尔见状也放下了杯子,拿起茶几上的薄饼咔嚓咔嚓的嚼,玻璃窗外能看见几朵染着金红色霞光的云彩,当它们从蜜汁鸡腿变成碳烤羊排时,安娜放下了挂毯。 海姆达尔嘴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傻愣愣的看着人家站起来。 “我回去了。”安娜微笑道。 “喔……”海姆达尔下意识的点头,依然不在状态。 安娜唇边的笑花更绚烂了一些:“再见。” “……再见。”海姆达尔又一次点头。 直到人家威克多妈妈离开了屋子,海姆达尔还坐在那里口含棒棒糖,一脸的茫然懵懂。 *** 晚餐之前,黛丝回来了,其实是来知会他一声去大宅吃晚饭,贝尔尼克和威克多都在那里,这家的大人们也都去了,就等着海姆达尔开饭。 海姆达尔看看自己的装束,貌似还行,就理直气壮的跟在黛丝身后往那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奔去。 威克多的爸爸和贝尔尼克的爸爸都温和的和海姆达尔打了招呼,普洛夫·克鲁姆跟他夫人一样一个劲地盯着海姆达尔瞧,估计是在纠结的重新认识重新定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而为,海姆达尔被安排在了威克多妈妈的下手。 出乎意料的是克鲁姆夫人还是不见他,第一道菜都上来了,主座上依旧空无一人。海姆达尔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淡得像白开水。第二道菜上来时,海姆达尔用叉子叉起一块野山菌塞嘴巴里,还是缺油少盐。第三道菜他没吃出是什么东西…… 海姆达尔心想,老太太别是想难吃死他吧? “装装样子就行了。” 海姆达尔一听抬起头,就看见安娜用餐巾抹了抹嘴角,然后对他微微一笑:“年纪大的人都喜欢清淡,吃不惯就装个样子。” 海姆达尔发现她盘子里剩的不多,安娜见状又道:“我已经习惯这样的饮食了,清淡对身体有好处。” 确实如此,除了她以外其他人的盘子里都剩了不少吃食,看来的确不是海姆达尔味觉有异,实在是克鲁姆夫人的味蕾太过敏感。 安娜静静坐在位置上,全神贯注的打量正和小叔子说话的威克多,海姆达尔一边用勺戳着难吃的晚餐一边分析她的目光成分,喜悦、骄傲、满足……还有一丝淡淡的惆怅。这样的目光不该出自于一个母亲,海姆达尔觉得这对母子的隔阂归根结底就是陌生感作祟。 这时候,安娜突然转眼看向他,海姆达尔根本来不及遮掩自己的探究眼神,当场被抓包,感觉十分的尴尬,讪讪的轻声干笑两下。 安娜的神情并无异样,既不恼也不怒,淡淡的问海姆达尔:“他很优秀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海姆达尔却听明白了:“威克多是德姆斯特朗校队的王牌,他的实力连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都赞扬有加。” “魁地奇打起来是不是很辛苦?我听说这项运动十分野蛮,很容易受伤。”安娜的言辞裹上了一层淡淡的焦虑。 “这个因人而异吧。”海姆达尔想了想说。“那些容易受伤的人肯定是技术不佳,威克多就从来没受过伤。”他纯粹在胡言乱语信口开河,此情此景,海姆达尔真不敢畅所欲言,万一刺激到人家了那就罪过了。 安娜舒了一口气。“我不太懂这些,从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说着脸上浮现出两抹淡淡的红晕。 这威克多妈妈怎么跟大姑娘一样,威克多都老大一个人了,他妈妈居然还像个黄花闺女一般的薄脸皮,海姆达尔暗暗猜测威克多的爸妈一定很恩爱。 “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马上就要开赛了,德姆斯特朗被选为赛场之一,届时会有很多魔法学校派队伍来参赛,如果可以,您亲自去看看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种事还是亲眼目睹一下有个切身感受才好。”海姆达尔就向威克多妈妈吹嘘起了自己学校的运动场如何如何先进,设备如何如何精良,人员如何如何到位,参赛队伍的实力如何如何强大。海姆达尔夸海口的吹嘘架势几乎和校长先生如出一辙,如果卡卡洛夫在这里,一定会激动的抓着海姆达尔大呼知音。 安娜听得连连点头,目光都开始璀璨了,看样子就是被海姆达尔忽悠上了。 海姆达尔一边对自己的工作表示肯定一边又觉着非常诡异,这事一般都是儿子的活计吧,我在这里彩衣娱亲算怎么回事?看人家贝尔尼克,见着亲娘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往外倾吐,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往外招呼,看着就窝心。海姆达尔心底一片茫然,难道我比威克多看起来更好“欺负”? 晚餐结束之前,安娜以身体不适为由打算离席,起身之前被海姆达尔轻轻拉了下袖子。 “这个,有件事想找您打听一下。”这顿饭下来基本上可以算作交谈甚欢,海姆达尔很不要脸的认定他们已经发展出了一段不一般的革命友情,遂蹬鼻子上脸的要求得寸进尺再下一层。 安娜突地笑了起来,一种成年人独有的智慧在眼底闪光。 海姆达尔装作没看见,貌似焦急的低声问:“克鲁姆夫人是不是不打算见我?” 安娜有趣的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俩人绝对是母子无疑,海姆达尔悲摧的想,逗自个儿时用的口吻都如出一辙。 海姆达尔说:“很简单,她不打算见我我就回去,赖在这里不是个事,学校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听口气就是一副急于摆脱的架势。 “你不喜欢这里吗?”安娜犹豫的问。 夫人,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交了学费,花销了书费,来来去去的还有交通费,不去上课就是浪费,父亲挣钱养我不易,我不能这么不孝。” 安娜沉默了足足一分钟之久,然后努力向下压了压嘴角:“母亲会见你的。” “什么时候?”海姆达尔追问。 安娜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只要你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就快了。”说罢起身,走人。 海姆达尔一直到晚餐结束以后都在琢磨这句话。 用餐罢了,好几个小时未见的男朋友理所当然的跑来和他联络感情。“回去以后再吃一顿,别和贝尔尼克客气,他不差这点钱。”威克多很不厚道地教海姆达尔如何敲竹杠,言辞间丝毫没有提及父母。 海姆达尔不相信他没看见刚才饭桌上的互动,海姆达尔也不怕他生气,直截了当的说:“你和你父母这样很不对劲。” 威克多惊讶的扬了扬眉毛,然后斩钉截铁的说:“对劲不对劲的不知道,不过我们已经习惯这样了,只有尽量改善和缓,如果让我学贝尔尼克和他父母那样,永远都不可能。” 在孝顺父母这件事上海姆达尔认为自己一点发言权都没有,有点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于是就拍拍男朋友的肩膀,没滋没味的咂咂嘴:“咱们都是苦命的娃。” 威克多噗哧一声笑出来,一点都不知道避嫌,抓着海姆达尔的脸吧唧吧唧的用力往上亲。 贝尔尼克的动作最快,已经成条件反射了:望天。 维丁也望天。 黛丝紧跟丈夫的脚步望天。 普洛夫反应最慢,眼睛发直数秒,错过了领会精神的时机,从头到尾欣赏了一遍儿子“小鸡啄米”的把戏…… So,威克多爸爸有没有心脏病发作呢? 请听下回分解。 第157章 第二次夫家游(三) 威克多爸爸当然没有心脏病发作,因为主神兼次神兼次次神兼次次次神兼次次次次无限循环神紫色泡桐不让他发作,就算他原本有病也会不药而愈,那么,威克多爸爸到底有没有心脏病呢?答案是否定的。 言归正传。 “要不要出去散步?”维丁看向妻子,黛丝朝他甜甜一笑,两人手牵手向外走去,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海姆达尔见状就对威克多说:“我也出去走走。”待在这房子里太有压力了,眼角忽然扫到法式镶大理石壁柜上金灿灿的包边和壁柜里陈设的不知道是哪个世纪的亮晶晶的古董,海姆达尔往外冲的决心更坚定了。 威克多学他叔叔那样牵起心上人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等等。” 二人回头,普洛夫站在他们身后,局促的说:“我……”等半天就吐了那么一个字,海姆达尔看看威克多,后者神色如常,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表情淡淡的。 普洛夫挖空心思想要找出适合的话语,但关键时刻脑子就不好使了,孩子们不可能久待,他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普洛夫越着急脑子打结的就越厉害。 海姆达尔又一次看向威克多,后者还是那般平静疏远。多说句话就不行了?海姆达尔觉得威克多是故意的,他老子急成这样也不知道主动接个话题,海姆达尔不相信威克多那么傻,他根本就在装傻! 海姆达尔想到了自己爸爸,要是换成隆梅尔,肯定先把自己往外拉然后再顺便问一句愿不愿意陪他去散步。两位爸爸之间有着马里亚纳海沟般的差距,本着百善孝为先的思想,海姆达尔替男朋友搭台阶:“您想和我们一起去散步?” 普洛夫一怔:“……对,对,去散步,一起去。”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听说威克多爸爸是个不善言辞且忠厚老实的人,海姆达尔有点明白克鲁姆夫人为什么插手威克多的教育问题了,忠厚老实固然好,但错就错在你生在了这样的家庭中,当地主哪需要忠厚老实,都是周扒皮那样的令人唾弃的典型才能赚到钱,才能死捂着保本不被抄底。 海姆达尔跟在这对父子身后出了大宅。 饭厅里的贝尔尼克咂咂嘴,看看四周,空荡荡的,就嘟嘟囔囔的忿忿道:“我也要找个女朋友去散步!” 暮色四合的树林带着秋季特有的凉爽气息。石头小径两边的树枝上悬着一盏盏昏黄的玻璃灯,一旦有人走近它们会猛然间大放光芒。一两只还未归家的动物偶尔从眼前急速穿过,眼睛还没捕捉到它们的身影就又一次消失在夜色中。用力的呼吸一口气,能闻到森林的味道:干树叶——刚落地没多久;还有夹杂着地表霉变气味的树叶,带着一丝桂皮的苦涩;缓慢腐败的草类植物;动物皮草的淡淡麝香味…… 海姆达尔看着那对埋头走路的父子,散步不该是悠哉的,闲散的,慢吞吞的吗?为什么他们像急行军那样直直往前赶?海姆达尔心想我能不能自动消失?就尝试着一点点放慢脚步,前面那两人走一路他就走半步,前面两人跨两步他就拖一步,眼见着差距快要超过十步远了,威克多突然回头,扬起眉毛定定看着他:“你要去哪儿?”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海姆达尔耸耸肩:“没去哪儿,不是散步么。”貌似很无辜。 “我们走的太快了。”普洛夫了然的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在威克多爸爸的笑容下眨眨眼,不愧是父子,笑起来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海姆达尔就突然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的亲爸西里斯·布莱克,虽然见过照片,但印象不深,听舅妈纳西莎描述他是一个样貌出众的男子,其实仔细想想应该不会难看,要不然艾薇也不会对他一见钟情了。 德拉科曾经告诉海姆达尔,马尔福家的人一生下来就拥有追寻世间一切美丽事物的本能。德拉科说这话的时候得意洋洋的,海姆达尔倒不这么看,或许“追寻世间一切美丽事物的本能”的基因没能遗传到德拉科身上,因为那时候在霍格沃茨时他曾向海姆达尔透露他对拉文克劳的一个女孩子有点好感,但事实是潘西·帕金森比那姑娘漂亮多了。 “大哥?!” 维丁的呼喊打断了海姆达尔的胡思乱想,在场三人纷纷朝声源处望去,就见维丁和黛丝正走在前方的小径上,除了他们夫妻二人以外还有一人,令海姆达尔感到意外的是克鲁姆夫人也在。 克鲁姆夫人大概也没想到会突然碰到海姆达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估计她老人家也正惬意的散步着,没想到平时走起来挺费力的树林今天突然缩水了。 反正躲人的不是我。海姆达尔就大大方方的跟在男朋友身后走了过去。 老太太估计是躲够了,而且也知道再躲下去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就对海姆达尔说:“我有话跟你说。”貌似有种痛定思痛长痛不如短痛的毅然决然。 其实克鲁姆夫人早就想沟通了,无奈不知道怎么开口,没办法,老太太这辈子这也算见过世面历过风雨,可惜眼前的海姆达尔就是那风雨中的漏网之鱼,老太太一时间搞不清楚该如何应对,这两天就尽在这林子里兜圈子想词了。要不是突然请吃饭,估计这圈子等到海姆达尔回去以后都没兜完。 海姆达尔其实也等了N久了,听她这么一宣布,不由得精神焕发:“您请。”赶紧讲完赶紧拉倒吧,我还惦着我那堆未完成的事业呐。 “你是隆梅尔的儿子?”老太太问了个不是问题的问题,貌似有些纠结。 黛丝抢道:“您也知道,里格虽然不是隆梅尔亲生的,却胜似亲生,宝贝的很。” 维丁补充:“听说天天挂在嘴边。” 老太太问海姆达尔:“是这样吗?” “是吧。”海姆达尔回答。 “你现在读两年级?”老太太又问。 黛丝又抢先说:“明年春天就虚岁14了,他是3月份生的。” 维丁第二次补充:“3月3日。” 老太太说:“是这样吗?” “是。”海姆达尔点点头。 “听说你的亲生父母是英国人?”老太太第三次提问。 黛丝第三次抢答:“是英国人没错,不过里格是我们斯图鲁松家的人了,已经入了族谱了。” 维丁第三次补充:“隆梅尔亲手加进去的。” 老太太沉默片刻,然后看向海姆达尔:“你有什么要说的?” 海姆达尔回答:“要不您直接问他们?” 老太太面无表情的眨巴下眼睛,果断的扬起了下巴:“你跟我来。”之后威严十足的对儿子儿媳孙子们下命令:“谁都不许跟来!”蠢蠢欲动的几人立刻顿在了原地,眼巴巴地看着一老一小渐行渐远。 十分钟以后,海姆达尔忍不住朝克鲁姆夫人看去:“您还要问什么?”如果他们不是一直在走路而是坐在什么地方,海姆达尔会以为她睡着了,十分钟里面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你为什么是个男孩!”这话是用吼出来的,足见咆哮之人有多么的义愤填膺,想来克鲁姆夫人已经憋了很久了。 “其实我也很奇怪我为什么是男孩。”海姆达尔摩挲下巴,轻飘飘的来了这么一句。 克鲁姆夫人有些傻眼,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孩子没抓对重点,也就是她希望抓的重点他没抓着,或者是没去抓。 听说孩子的性别跟父亲细胞中的染色体有关,当然,这个命题太科学太深奥太麻瓜,海姆达尔自己都不明白哪里会去告诉魔法世界的巫师,于是就说了个通俗到不管麻瓜还是巫师都能明白的答案:“这应该是上帝的旨意。” 克鲁姆夫人重重叹了口气。说实话,眼前的男孩儿什么都好,家世、长相、血统等等都达到了她选媳妇的最高标准线,惟独性别不对,是个男的,这要是个女孩该有多完美。克鲁姆夫人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的想法跟当初维丁结婚那会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二儿媳妇轻浮不自重,连带着对斯图鲁松家也感到了不喜,截止到她大孙子喜欢上他们家的男孩子之前,克鲁姆夫人都认为那个北欧家族很不着调。 结果现在可好,不着调家族忽然变成最高标准线了,其实克鲁姆夫人在收到威克多的检讨信的那一瞬间,思想因为刺激太大就开始不走寻常路了。 “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克鲁姆夫人施展起攻心大法。“威克多为了你很可能失去一切。” 海姆达尔摇摇头:“您都不觉得愧疚,我有什么好愧疚的。” 克鲁姆夫人一噎,一下子竟找不出话来反驳,顿了一会儿又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只要威克多结婚生子有了后代,其它的我一概不过问。”克鲁姆夫人认为自己很开明很进步了,说来说去,她就是想让大孙子开枝散叶,这是人之根本。 看看,这就开始不走寻常路了吧,海姆达尔才多大呀,她都开始跟他讨论后代问题了。 “这个您应该和威克多说。”海姆达尔想都不想就把球丢回去了。 就是因为说不通孙子,她才来做他的工作的!克鲁姆夫人压了压心头的那股躁郁:“你不能太自私,给克鲁姆家留下后代是每一位继承人应尽的义务,是无可避免的责任。” “这话您应该和贝尔尼克说。”海姆达尔又把球丢回去了。 克鲁姆夫人眼睛一眯,口气不稳的一字一顿道:“故意和我作对?” “没有。”海姆达尔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低调模样。 “那你……” 话语未尽就被海姆达尔打断了:“您不用太把我当回事,我和威克多,”海姆达尔撇撇嘴。“这事没个准。至于生不生孩子,您还是先缓缓吧,等他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以后您再急也不迟,现在说什么都还早。” 克鲁姆夫人就迷糊了,这是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见她一脸的困惑,就进一步做解释:“我和威克多还不到山盟海誓天荒地老要死不活的地步,他现在只是处在恋爱试用期阶段,最后能不能成还不知道,您这场子赶得实在早了点。” 克鲁姆夫人终于听出点味道了,不由得脸色一变,试用期?就她大孙子那样的三高金龟婿居然还要试用?克鲁姆夫人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威克多……他知不知道……” “当然。我们就是这么协商以后才开始恋爱试运行的。” 克鲁姆夫人发觉自己一下子看不懂这个世界了,是她太落伍,还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你不喜欢我孙子吗?”回过神来的克鲁姆夫人心情复杂的问道。 “喜欢,两个都挺好。” 克鲁姆夫人猝然警惕起来:“你别打贝尔尼克的主意!”一个威克多还不够吗?显然她已经把海姆达尔那番试用期听进去了,竟然开始怀疑三高金龟婿大孙子的魅力了。 海姆达尔忽地坏笑起来:“贝尔尼克其实很可爱。” 克鲁姆夫人大惊失色,脑子飞快的转动,在结合了海姆达尔所有的言论之后,克鲁姆夫人心底有了决断,威克多暂时没有“危险”,他已经深陷泥沼,缓一缓是对的,逼得太紧是大忌,反而是贝尔尼克,那个一直被她忽视的孩子有“危险”,威克多如何她很清楚,但是贝尔尼克呢?威克多这么一个意志坚定的人都那样了,换成是贝尔尼克又会如何?会不会投降的更快…… 越假设越忐忑,越琢磨越难安,克鲁姆夫人连招呼都不打,“啪啪”的幻影移形,拯救二孙子去了。 敢情老太太把他当传染病毒了,而且还是见一个染一个无视一切抗体的那种。 海姆达尔伸了伸懒腰,举头望向天际,一轮皓月当空。海姆达尔左看看右看看,忙活了半晌,然后茫然的想,那个……天文课上教授是咋讲来着? “里格!” 黛丝第一个冲过来,接着是维丁、普洛夫,跟在最后的是威克多。他们几个一直远远吊着不敢上前,在发现克鲁姆夫人突然销声匿迹以后就匆忙奔了过来。 “你和母亲说了什么?”黛丝好奇死了,里格到底说了什么把老太太激得像打了鸡血似的连路都不愿走了。 三个男人也很好奇,纷纷表示关注,他们顾着身份,没敢像黛丝那样急不可待的八卦。 “没什么。”海姆达尔装着一副风轻云淡的超脱模样说。“我只是告诉克鲁姆夫人,比起她大孙子,我更喜欢二孙子。” 黛丝怔了怔,弱弱的问:“真、真的?” 两位父亲别提有多震惊了,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就连威克多都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他。 海姆达尔真叫哭笑不得,这家人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第158章 第二次夫家游(四) 在四双眼睛的密切注视中,海姆达尔十分无奈的解释了一遍自己没有“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几人恍然着松了口气。海姆达尔暗暗叹气,在这家人面前讲笑话一定很没有成就感。 当天晚上,海姆达尔因为无法忍受嗓音,把那面穿衣镜炸成了粉末以后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没忘记把人家恢复原样。出乎意料的是镜子呈粉末状在地上躺了一晚上倒变老实了,海姆达尔对着它穿衣服的时候居然还会附和着拍两声马屁,不再毫无缘由的挑三拣四。 “早知道寒假那会儿就这么做了。”海姆达尔穿戴完毕以后满意地对镜子点点头。 镜子泪流满面(如果它能哭的话),这小子太可恶太可怕了,一想到昨晚的凄凉境遇镜子猛打了个哆嗦。昨天好像开始降温了,我不会感冒了吧?镜子非常人性化的表示担忧。 和维丁、黛丝,以及贝尔尼克吃早饭的时候威克多来了,祖母没再一天三顿饭巴着他不放,突然就允许他出去喘气了。这和海姆达尔昨天晚上的“坦诚相告”有一定的关系,克鲁姆夫人现在想以退为进。老太太不是蠢笨的人,昨晚一时冲动跑回宅子以后就缓过神来了,也想到海姆达尔是在逗她玩呢,心里不免有些幽怨,但总算,二孙子是安全的,这才是不幸中的大幸。 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宿没合眼,翻来覆去的琢磨如何才能彻底驱除名为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妖孽”。在威克多身上下功夫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的孙子她还不了解么,一旦认死了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故而,克鲁姆夫人想到了祸水东引,表面松懈暗地里想法子,把海姆达尔从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里拉出来,让他转学,他亲生父母不是英国人么,那就直接转去霍格沃茨好了,转学费用她来出,都说距离产生美,现实情况却是一美就容易脆,人是最耐不住寂寞的了。克鲁姆夫人觉得这个法子很好,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海姆达尔转学,一想到他那个名正言顺的族长老子,老太太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 多好的法子呀,老太太哀声叹气。 敢情在克鲁姆夫人心里,海姆达尔就是那急于开疆扩土、杀人如麻的“祸水”德意法西斯,倒霉催的霍格沃茨摇身一变成了“东边”的社会主义阵营苏联老大哥了。 老太太就这样情绪不稳的脑补了一晚上,快天亮才有了一点睡意,威克多自然不好打扰她老人家,就直接跑维丁黛丝这里蹭吃蹭喝,反正从前他也没少干这勾当。 早饭吃的挺愉快,海姆达尔一口气吃了好几块土豆肉饼,知道他爱吃这个黛丝就亲手给他做了,土豆是海姆达尔唯一无条件接受的蔬菜,主要因为人家的叶子没法吃。 “什么时候的车?”维丁突然问贝尔尼克。 “早上刚跟你说过!”黛丝不满的看着丈夫,埋怨他漫不经心。“11点从这里出发,飞索菲亚的马车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在座几人只有海姆达尔一脸的茫然,连忙看向贝尔尼克:“你要去哪儿?” 贝尔尼克吃惊不小:“你不知道今天要走吗?” 海姆达尔也吃了一惊:“今天?”没人跟他讲过。 海姆达尔又去看男朋友,威克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慢条斯理的用餐巾抹抹嘴:“喔,这事啊,我忘记告诉你了。”威克多抬眼神情自若的回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面色不善,威克多就拔开目光看向他处,很有点欲盖弥彰意思。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维丁和黛丝的表情却一点都不紧张,兴致勃勃的在旁等着,好像巴望着他们闹出点名堂出来给他们俩解解闷。近些天克鲁姆夫人一直向周围辐射低气压,他们几个大人不得不缩着脖子过日子,就怕撞老太太的魔杖上被殃及无辜,要是“罪魁祸首”在走之前能留点娱乐给他们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被一个外来者打断了,黛丝高兴地迎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挽着安娜的胳膊走进房中。几个小辈立刻站起身致意,威克多妈妈淡笑着微一颔首转身出去了,大家看看吃的差不多了就推盘挪椅离开了小饭厅。 海姆达尔一进到客厅里面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安娜朝他招手,海姆达尔刚靠过去就被黛丝抓住,命令他保持立正稍息的姿势不动,然后从安娜手中拿过一件毛衣倚在海姆达尔身上比划。 “大小正合适。”黛丝一边比一边赞道。“你的眼神就是准,看一看就估摸出个大概,我就不行,不用尺子量根本拿捏不准。” 安娜莞尔,看着海姆达尔的目光亮晶晶的。 海姆达尔就迟疑的小声问:“这是给我的?” 黛丝把毛衣往他手里一塞:“穿身上试试,安娜特意给你织的,赶紧谢谢人家。” 海姆达尔瞪着手里的鸡心领毛衣不做声,黛丝不耐烦的推他一下:“快点!磨蹭什么?” 海姆达尔支支吾吾的道了谢,不敢去看安娜的脸,生怕说出什么不中听的,就不情不愿的脱去长袍,把毛衣直接套在校服衬衫外面,淡粉色接大块烟灰色镶拼图案,就像黛丝称赞的那样大小正合适,穿好之后应黛丝的要求当众转圈子展示了一下。 维丁父子双双啃着苹果在旁看着,威克多也是默不作声,在穿衣打扮方面女人生来就有极高的热情,再能说会道的普通男性此时此刻都不得不避其锋芒,老老实实的比较安全。 “不错,这颜色穿在里格身上很精神。”黛丝频频点头,安娜也十分满意。 海姆达尔很想抗议,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反驳的话愣是说不出口。为什么是粉红色?不是海姆达尔歧视人家粉红色,实在是不喜欢,嫌人家太女性化,穿身上一点阳刚之气都体现不出来,海姆达尔做梦都想让自己伟岸雄健。 海姆达尔从不为自己的衣物担忧,英国的妮尔包办了一切,从帽子到鞋子一应俱全,帮海姆达尔买衣服是妮尔的生活乐趣之一,比频繁的更换男朋友还令她兴趣盎然。海姆达尔这个大俗人在着装方面素来品位匮乏,看中的不是黑的就是白的或者灰的,林林总总逃不过这三样,要是让他自己买衣服,天天都穿得像去奔丧一样,妮尔曾一度怀疑这孩子是色盲。 自打妮尔接管海姆达尔的衣柜以后就大刀阔斧的给他置办各种样式各种颜色的衣物,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的衣柜就跟调色盘似的,唯独不见他最爱的黑白灰,眼下这威克多妈妈也加入了给调色盘添砖加瓦的行列。海姆达尔郁闷的想,莫非他给人的感觉很花痴?需要用色块烘托? 就在安娜和黛丝对海姆达尔评头论足的时候,普洛夫也来了,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进门以后就闷不吭声的坐在沙发上,维丁跟他说一句他回一句,一丁点主导话题的本能都没有,难怪昨晚只知道急行军了。海姆达尔见状有了一丝了悟。 从某方面而言威克多跟他爸爸其实挺像,他男朋友也不是多话的人,二人私下里相处也没有长篇大论,在交谈时威克多都会纵容自己开发话题。 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11点翩然而至,尽管不舍,两对父母还是亲自把三个孩子送到林地外围,高大健壮的银鬃马一看见他们就悠扬的嘶鸣了一声,重重喷了喷鼻息刨了两下蹄子,以示自己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行李被送上了车,两对父母表现各异,黛丝拉着贝尔尼克殷殷切切的絮叨,维丁含笑时不时的补充两句。而普洛夫和安娜本末倒置,对着海姆达尔这个外人嘘寒问暖好一通叮咛嘱咐,最后才语重心长的和威克多吩咐了几句,真不晓得谁才是儿子。 普洛夫和安娜完全就是移情作用,威克多大了,说的不好听就是翅膀硬了,他们想管也管不了了,而且威克多随他祖母,个性独立感情内敛,这样的儿子会让做父母的超没有成就感,无形中被一层膈膜所阻挡,这层膜已经隔在他们面前十几年了,一下子去除两方均感到不适,还不如保持现状。儿子始终是儿子,就算与他们不亲也改变不了他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液这个事实,一想到这里,夫妻俩就释然了。 而里格的出现恰好弥补了夫妻二人在这方面的失落和寂寞,安娜能够看出海姆达尔在她面前束手束脚谨小慎微,不像在黛丝面前那样放得开。是不是怕给自己留下坏印象?安娜这般猜测的同时就觉得这孩子真可爱,比外表冷峻的威克多可爱多了,也更贴心。 至于性向问题,安娜没有让自己多想,儿孙自有儿孙福,体弱多病的她一向不喜过于深究问题。孩子如果觉得好,活得快活舒心,她何必去斤斤计较。而且,安娜还有一层隐忧,威克多如果像正常人那样结婚生子,他的孩子是否会健全,孙子会不会像威克多那样被遗传。安娜自己就是做媳妇的,她很明白当中的辛酸苦楚,她不愿意别家的女孩子再来重蹈覆辙,到时候痛苦的就不仅仅是一个人了。 安娜不知道丈夫是怎么想的,但是安娜相信,在这一点上他们的思想应该是共通的。 克鲁姆夫人没有来送行,一直到马车冲向蓝天的那一刻她都没有出现。 威克多对车内的二人说:“我和祖母说过。” “她不会病了吧?”贝尔尼克表示忧虑。“她连你都没来送。”贝尔尼克觉得匪夷所思,在他看来老太太会把有关威克多的任何事情全部放在第一位。 “不急,有的是机会。”威克多微笑。就怕你到时候招架不住,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我们这就回学校了?”海姆达尔有些小兴奋,出来不过两天,却好像两年,可见他在克鲁姆家过的有多膈应。 威克多摇头:“回去之前还要去个地方。” 只要不是让天马回头,什么都好说。海姆达尔好奇道:“下面要去哪儿?”之前离校的时候根本没听说此次旅游还附加自由行。 “霍格沃茨。”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一怔:“去那干么?” 贝尔尼克说:“参加开幕式。” “什么开幕式?” “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欧洲赛区开幕式。” 本届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因为参赛队伍众多,涉及的国家、地区、人员比较庞杂,故而连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开幕式都不得不临时区域化,也就是各大洲自行解决,只要不涉及偷税漏税贪污舞弊,每一笔花销都有来处,那么你愿意为开幕式花多少金加隆都随你。 欧洲赛区这一回共有37个国家的57支队伍报名参赛,被誉为欧洲三大魔法学校的另外两间没有像德姆斯特朗这样获得承办比赛的资格,海姆达尔以为另两间学校的名望足矣,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了,锦上的花多了容易招“飞虫”,况且他们德姆斯特朗的承办初衷也不纯洁,既不是为了魁地奇事业的蒸蒸日上,也非重在参与的拼搏精神,而是为了把历史遗留问题有效的解决一下。 “霍格沃茨承办了欧洲赛区的开幕式?”海姆达尔觉得不可思议,英国那家魔法学校虽然威望名声等各项指标都处在在世界前列,与此同时它也以独善其身名闻于世。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一般不爱“多管闲事”。 “听说是英国的魔法部长在穆斯塔法主席面前拍桌子敲凳子竭力争取上的。”贝尔尼克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福吉部长和卡卡洛夫校长就某种层面而言算一丘之貉。 “我们等会儿就在索非亚市坐马车去英国?” “那帮家伙应该已经到了。”贝尔尼克无奈的说。“队上的牲口们非闹着要来接我们,要跟我们一起行动,还美其名曰德姆斯特朗校队上下一条心。”他们哪里有那么好心,克鲁姆队长心知肚明,绕远路还不就是为了多点“余暇时间”供他们玩乐。 正说着,马车一个沉降,向下奔去。 云雾之后就是索非亚市。 第159章 开幕式(一) 在超大的“停车场”上三人与校队接上了头,牲口们一个个神采飞扬、顾盼生姿,两只眼睛瞪得炯炯有神,就跟在窝棚里关了一个月的大公鸡似的,放出来以后抻脖子拍翅膀满山遍野的撒欢打鸣。 贝尔尼克突然冷笑起来:“看来玩的不错啊。”队长先生隐隐有发飙之势。 众牲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练就的炉火纯青,刚兴高采烈的与靠近的仨人挥手就发现情况不妙,连忙拉皮去皱去真存伪,眨眼间就正经八百起来。 “来了几天了?”贝尔尼克拿腔拿调的问。 “刚到,刚到。”另一位追球手——队长的老搭档说。 贝尔尼克眼睛一斜:“刚到?不太可能吧,不是说一早就出发了吗?” 守门员邓肯同志板起面孔:“确实刚到。”周围的正式和非正式们纷纷点头如捣蒜。 “贝尔尼克?威克多?你们已经到啦?!”随着这声惊呼,三名候补队员伴着名誉校长卡捷宁教授到了跟前。“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这名惊呼的候补队员刚入队不久,和老队员们的默契度不够,没能理解邓肯师兄眉目传情的博大精深。 贝尔尼克睨了眼邓肯,后者立刻假装和他人交谈甚欢。 仨人和卡捷宁教授致意问好,贝尔尼克决定找老师了解情况:“教授,你们刚到?” 卡捷宁教授好像没看到牲口们的挤眉弄眼,不慌不忙的说:“昨天就来了。” 贝尔尼克点点头,说了句“很好”,众队员的脸色变得很不好。 “其实……其实索非亚一点都不好玩……”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脑子转的快的几个大惊失色之后就泪流满面了,谁这么脑残,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相当于火上浇油啊! 贝尔尼克微笑:“很好。” 众队员们的脸色就更不好了,死会死灰的,就跟停车场上的水泥地一个颜色。 这一边,海姆达尔因为多看了卡捷宁教授几眼,被人家逮个正着。 “怎么了?”卡捷宁教授莞尔。“不会不认识我了吧?”虽然年纪一大把,笑起来依然电力十足,可见年轻时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海姆达尔赶紧摇头:“我以为会由卡卡洛夫校长带队。”真是怪了,海姆达尔纳闷,卡卡洛夫居然会舍得放弃这大好的露脸机会?加上德姆斯特朗共有57间魔法学校啊!他不是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吗?怎么这次就轻而易举的罢休了? “对外的官方解释是卡卡洛夫校长临时有事。而校长私下里透露,英国是他的伤心地,如果可以,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踏入。”卡捷宁教授轻描淡写的说。 海姆达尔虽不明就里,但还是让自己点头,不再追问。 “里格,威克多家好玩吗?”贝尔尼克的老搭档见事态不妙,想用海姆达尔转移队长的注意力,其他队员很合拍的当场入戏,并发出淫荡的笑声。 海姆达尔看着他认真的回答:“跟你有关系吗?”接着又扫了后面那一圈人。“跟你们有关系吗?” 众牲口一噎,缓过劲来以后捶胸顿足,心里大骂:瞧这副不咸不淡的嘴脸,一丘之貉呐,跟威克多一样一样的!难怪要说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了! 贝尔尼克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呼爽也。 卡捷宁教授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大伙赶紧上车尽早奔赴目的地。那匹送海姆达尔他们来索非亚的银鬃马喝饱了高档的黑麦威士忌后又一次昂首挺胸的披挂上阵,海姆达尔好奇的问威克多:“这里只有一匹银鬃马?”工作量有点大啊。 “怎么可能。”男朋友告诉他。“银鬃马耐力足、速度快,相对其它天马脾气大不说吃得也很挑剔,一般会被安排在最长距离的旅行上,这里的银鬃马要为整个巴尔干地区的旅客服务,据说已经形成一个种群的规模了。” 海姆达尔想想就明白了,银鬃马是保加利亚魔法部默认的克鲁姆家族的御用座驾,刚才那是政商勾结,现在往更富裕的西欧社会跑才是正经活计。不知道让银鬃马跑一趟英国要花多少钱,这钱应该是学校出吧。 海姆达尔一边琢磨一边随男朋友之后上了马车。 牲口们一个个的都很兴奋,除了海姆达尔、威克多、贝尔尼克以及邓肯,其他人都没去过霍格沃茨。“霍格沃茨的姑娘怎么样?”守门员候补满心期待的看向邓肯。 “不好说。”邓肯装腔作势的摸了摸鬓角。“关键要看拿什么标准去衡量了。” 队员们拿崇敬的眼神仰视邓肯,在沾花惹草方面邓肯·奥维尔先生绝对是权威,听这话讲的,多深奥多深度啊。“我们不要深度,我们只要大白话。”队员们很实际,他们哪里有时间去深奥,还是简单直白点的好。“有没有美女?” “当然有。”邓肯颔首。“别忘了霍格沃茨可是男女合校,说白了那间学校里一半都是女生。” 一半!女生!牲口们澎湃了。多么美妙的景象啊,情不自禁的脑补起来。 “男生呢?有没有模样好的?”校队里也有一批这类性向的,当然啦,在校队猥琐风气的大环境下,这些喜欢同性的自然也光风霁月不到哪里去,耐不住两句话也迫不及待的显露原形了。 奥维尔先生就有些为难了,凡是有关姑娘的话题他可以侃侃而谈,但一说到男性,他就熄火了,这要他怎么说,素来认为自己帅得天下无双的邓肯怎么可能会去注意陌生男人,更别提去注意人家长相如何,反正在奥维尔先生眼中自己就是独一无二滴。 邓肯脑子转的很快,就把话题丢给海姆达尔了:“里格在那里待的时间比我们都长,可以问他。”马上做了甩手掌柜,猫一边去了。 海姆达尔看着那几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有点啼笑皆非。再加上男朋友在旁虎视眈眈,让他怎么去开这个口,海姆达尔是从霍格沃茨回来以后才“觉悟”的,现在让他回想那间学校里有哪些帅哥美男,实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与其让我描述,还不如你们自己去看。”海姆达尔含含糊糊的说。“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就算我觉得好,你们到那里看了之后不一定赞同。” 几个人听闻马上大呼确实如此,纷纷点头称是。 “就是嘛,其实里格的眼光也不怎么样,我比威克多帅多了。”其中一个很不要脸的王婆卖瓜。 另几个连忙对他的自卖自夸予以鄙视,不过回过头来却众口一致的表示他们都比威克多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有两个甚至当场开始挖墙脚,就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 威克多一开始没吱声,但时间久了难免心里不快,闹闹就算了,没完没了的算怎么回事,他这个正牌男朋友的地位貌似挺牢固的。威克多脸一沉,冷冰冰的凛然之气衬着那对刀锋似的眼神一下子就把车厢里的喧闹给压了下去,挖墙脚的两人匆忙转移视线,装聋作哑不再做声。 “你们都在瞎想什么?”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卡捷宁教授发话了。“这次开幕式只是借霍格沃茨魁地奇球场的场地一用,并不进入城堡,学校还是正常上课,霍格沃茨的那些学生有没有机会从城堡里出来还要打个问号。”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邓布利多教授不想因为这事影响到霍格沃茨的正常生活,在承接下开幕式的那会儿就和魁地奇联合会约法三章了,态度很强硬,就连英国魔法部长都没让他松口。 众队员们当场就蔫了,像打了霜的茄子无精打采的摊了下去,一直歇菜歇到了霍格莫德。 同意让56家魔法学校的代表团在霍格莫德歇脚算是邓布利多教授开了方便之门了,不过也不是所有学校愿意歇在那里,有不少代表团甚至远赴麻瓜伦敦找地方住,顺道旅游一下。 中央大街上人头攒动,举目望去全是身穿各色校服长袍的年轻的巫师。当街上的人们发现德姆斯特朗抵达以后纷纷停住脚步投来注目礼,德姆斯特朗代表团一时间风光无限。不管人家的眼神是否别有深意,光这夹道瞩目的风光劲就足够其它的种子学校一边怄气一边捶打自己的小心肝了。 霍格莫德的旅馆入住率有限,而且还挺挑剔,有些旅馆看人流量这么大就开始板起面孔往外赶人,脾气大的很,甚至还会挑客人,看你顺眼了二话没有登记入住,看你不顺眼了就是捧着一麻袋金加隆都只能吃到闭门羹。 谢天谢地的是德姆斯特朗运气不错,据说他们入住的旅店的老板好像和卡捷宁教授是朋友,因而没有受到不平等待遇。 卡捷宁教授认识的人似乎遍布五湖四海,上至门阀显贵下至三教九流,各个环节都能找到说话的人,海姆达尔那个崇拜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朋友就是那老酒,年头越久越上口”(这句话出自王宝强的《出门靠朋友》非咱原创,特此说明)。海姆达尔心想等自己到了卡捷宁教授这岁数,不知道有没有本事“老酒”一下。 德姆斯特朗入住的旅馆面积不大,中央大街的邮局边上有一条小路,拐进去以后就能看见,外观看上去十分破烂,大门上锈迹斑斑,烂木头招牌上画着一只渗着鲜血的用白布包裹的猪头。 众队员们就有些犹豫,一边感叹于猪头酒吧迥异且个性十足的装饰风格,一边对招牌上的那个猪头指指点点,几个对绘画艺术稍有涉猎的纷纷表示,这简直就是对二十世纪初野兽派画风的一种崭新的诠释。 贝尔尼克根本不想理睬队员们的人来疯,转身看向卡捷宁:“是这里?” 卡捷宁教授用推门而入做了回答。 “哇!酷!”一名队员发出了感慨。 一楼的酒吧又小又暗,凸窗上堆积着厚厚的污垢,所以外面的光线根本照不进来,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羊膻味,着眼处几乎看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原木桌子上点着几根白蜡烛,蜡油顺着木板的接缝间隙一滴一滴的往下淌,在泥地上垒出了乳白色的小山包。 等海姆达尔踩进店里才发现不是人家崇尚原生态,脚底的坚硬触感告诉他乌黑的“泥巴”下面其实另有乾坤。 “喔,又是人,这里都快变成邮局了!”一个又高又瘦的老头儿从楼梯上下来,满嘴嘟嘟囔囔的抱怨,灰色的长胡子因而频繁的抖动。“没有空房间了,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能消停,明白了就立刻滚出去!” 说实在的贝尔尼克其实挺想“滚”,他觉得长时间待在这里一定会生病,贝尔尼克满怀期待的看向卡捷宁。 “你的眼睛只是装饰品吗?阿伯福思?”卡捷宁教授笑呵呵的说。 那个叫阿伯福思的老头眉毛一挑:“是你啊,我说哪个英国人会这么厚脸皮。”口气没有变好的迹象,好像现在才看见卡捷宁。 “你想让我提出一对一的魔杖决斗吗?”卡捷宁教授面不改色的说。 “不想。”阿伯福思想都不想的否决。“我肯定会输的。” 卡捷宁教授闻言大笑。 阿伯福思紧绷的脸色略有松懈,他指了指卡捷宁身后那群目瞪口呆的少年:“他们就是你说的精英?怎么看上去都一脸的傻样?德姆斯特朗的评判标准真是独树一帜,难怪被称作黑魔法工厂。” “尖酸固执的英国人。”卡捷宁教授不失时机的讥讽。 “傲慢多疑的俄国人。”阿伯福思反唇相讥。 一名队员小声问贝尔尼克:“我们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贝尔尼克回答:“等到他们重新想起我们的时候。” 俩老头很快就想起他们了,阿伯福思不耐烦的摆摆手:“又不是第一次来,直接带他们上去吧,还要我亲自招待?”这话是对卡捷宁教授说的。 德姆斯特朗众人被他的逻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这样能赚到钱吗? 众人准备上楼前,阿伯福思又道:“你们到时候会付钱吧?为了你们这几天我连正常的生意都不做了。” 卡捷宁教授看了看桌上还未收起来的杯杯碟碟,拧了拧花白的眉头,问道:“你上一次打扫卫生是在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阿伯福思满不在乎的说。 “房间里凡是能换的东西全都要换掉!”为了队员们的健康,连房间都没看到,贝尔尼克就果断的下达了命令。“花销我来出!”队长难得豪迈一次。 阿伯福思耳朵很尖,马上用略带腔调的德语吆喝道:“霍格莫德有几家不错的家居装饰品店,我个人推荐蜂蜜公爵旁的招牌上挂着兰草的那家小铺子。” 德姆斯特朗众人沉默了。 第160章 开幕式(二) 猪头酒吧的业务范围其实很广泛,一楼是酒吧,二楼为旅馆,比同村的同行佼佼者三把扫帚酒吧多了一项能住人的功能,可惜,这里的实际客流量却是人家的零头。 德姆斯特朗众人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上到二楼,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蚯蚓般扭曲的筒子形走廊,最宽处约有两米,两边的墙壁呈不规则的波浪形一路延伸到黑黢黢的尽头,破旧的木门零散的嵌在两面斑驳的墙壁上,随壁面的拱出或凹进时隐时现。有的房门因为两边的墙壁同时拱起就隔着一条不足一米的走道面对面脸冲脸,而且房门还很恶劣的被设计成朝外开启的模式,如果两个房间的住户同时开门,肯定谁都出不去或进不来…… 几只蟑螂从脚边爬过,土黄色的墙壁就往下掉了点墙灰,一股臭鸡蛋的味道时有时无的往鼻子里钻,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头顶的玻璃吊灯光影摇曳,照得人脸轮廓清晰凹凸有致,德姆斯特朗众人不约而同的拥有了一张刀削似的深刻五官,就是入眼总显得有些鬼气。灯罩的颜色是一个无法参透的谜,海姆达尔认为是绿色的,威克多却觉得是藏青色。 贝尔尼克叹了口气:“进房间看看吧。”不知道现在退房还来不来得及,队长先生有些苦恼。 在外部条件的不利情况下,众人对内涵基本已经不抱任何期望,贝尔尼克推开了离楼梯最近的一扇门,里面的情况令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幸好,虽然不指望总统套房,但至少还是普标规格。 贝尔尼克打量了一眼还算干净敞亮的房间,当机立断的大手一挥:“出去购物!速度!” 海姆达尔跟着大流呼啦啦下楼往外走,在临到门口的时候被拦截了,男朋友挡在眼前杵在大门口转身望着他,海姆达尔一脸的茫然的眨巴眼睛。 男朋友就像逗弄小动物似的挠了挠海姆达尔的下巴:“你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海姆达尔眉毛一挑,凭什么边缘化我? 男朋友就笑了:“黑、白、灰,是不是?” 海姆达尔点点头。 男朋友说:“这不就结了,反正你对花色也没有要求,我只要照着颜色给你买就好了,既然如此你还去干吗?待在酒吧里吃点东西,休息休息不好吗?” 听上去很有道理,海姆达尔的喜好程度确实如威克多所言,只要颜色对花色也就随便给,对海姆达尔的“色盲”属性威克多深有体会。在男朋友深情款款的忽悠下,海姆达尔目送校队成员们结伴离去,自己留在酒吧里吃喝休息。 等到了达阿伯福思介绍的兰草小铺子以后,贝尔尼克瞅了一眼悬挂在架子上的各色床单,并指着当中的一块条纹状的说:“黑、白、灰?” 威克多视而不见,在店主殷勤的笑容下拿起一块湖蓝色的布料,镇定的说:“有一种情况叫做‘断货’。” 贝尔尼克看了他一眼,没再吱声,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同情起海姆达尔来了。 *** “如果要去猪头酒吧,最好自己带杯子。”霍格沃茨的拉文克劳学院的院长弗立维教授曾这般告诫他的学生们,可惜海姆达尔来自遥远的德姆斯特朗,没有领会精神的机会,而猪头酒吧素来奉行的策略不是杀熟而是欺生,故而,当海姆达尔向阿伯福思掌柜的要求点餐时,阿伯福思直接丢给他一杯黄油啤酒。 在并不充分的光照下杯口竟然还能发出点点刺目的白色光芒,海姆达尔看着那只油腻腻的、壁面凹凸不平,色差明显的杯子,就怎么都下不了口,心里由衷的佩服起了英国巫师强大的肠胃功能。 海姆达尔偷瞄了眼坐自己对面的卡捷宁教授,人家正和掌柜的谈天说地,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提出饮食方面的需要,这位已经是领会过精神的人。 见状,海姆达尔更不敢喝那东西了,就闷不吭声的往边上挪了挪,想趁掌柜的不备,伺机逃到外面去觅食。 “是不是不和胃口?”阿伯福思突然看向海姆达尔,后者在他的注视下不得不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海姆达尔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无声的笑了笑。 阿伯福思灰白的胡子一抖,眼睛一下子阴沉下来,不乐意了:“我这里当然比不上三把扫帚,那个婆娘喜欢钻研别人的喜好,上门的客人还很吃她那套,不就是脸蛋漂亮点,身材葫芦一点,嗓门矫揉造作一点么!也只有福吉那个傻帽愿意天天上门白送金加隆!” 海姆达尔就傻眼了,莫名其妙就被迁怒上了,三把扫帚是啥他都不知道。 “阿伯福思,你已经是在人身攻击了。”卡捷宁教授不咸不淡的说。 阿伯福思置若罔闻,继续对海姆达尔“倒垃圾”:“你知不知道麻瓜有一种小药丸,吃了以后能让人头脑发热产生幻觉?” 海姆达尔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心里猜测,难道他说的是毒品? 阿伯福思根本不在意海姆达尔的回答,他只是需要一个承前启后的平台:“我怀疑福吉正大量服用这种药丸!”语气很是煞有介事。 “我们是外国人。”卡捷宁教授忽然插进话来。“不方便当众议论贵国的魔法部长的健康状况以及他的……精神状态。” 阿伯福思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这里一共就仨人,还当众。“你看这人多讨厌。”阿伯福思对海姆达尔说。“跟他聊天无法尽兴不说还总喜欢给人泼冷水,说得好听是独善其身防灾减害,说得直白点你们的卡捷宁校长就是一个故弄玄虚的伪君子!” 卡捷宁说了句令海姆达尔不解的话:“他们的说辞又变了?” “对,这是法国的巫师警察部队对你的最新评价,”阿伯福思用干瘦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法国人一向爱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和宽宏大量,恭喜你,这可是五十几年来第一个决定撤销追缉令的国家。” “其实我不烧杀抢掠已经很久了。”卡捷宁教授就转过脸来对已经目瞪口呆的海姆达尔唏嘘慨叹,脸部表情貌似很纠结。“你瞧瞧,这些国家多小气,半个世纪都过去了还追在我屁股后面不放。” 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脑补起当年某人到底创造了何等的丰功伟业才让各国警察部队对他耿耿于怀的备案侦查了几十年都不肯放弃。海姆达尔很自然的联想到格林德沃,不由得一个激灵,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道:“您和格林德沃是不是……”后面半句硬是说不出口,战友?同志?伙伴?同盟? “我为什么要跟他有关系?”卡捷宁教授笑起来,好像海姆达尔的问题很无稽。“认真追究起来我跟格林德沃应该算是同业竞争者,你不知道,就是因为当年他闹得太大太离谱,跟他一个年代混得我们都被背景化了,想想就觉得冤枉,全欧洲的巫师只记得当年有一个格林德沃,好像那一个世纪欧罗巴大陆上就生出了一个叫格林德沃的黑巫师。” 海姆达尔半晌说不出话来,觉得嗓子有点干,就把面前的杯子拿起来,喝了,然后,喷了。 浓重的大蒜味夹杂着淡淡的羊膻味在鼻腔中回荡…… 阿伯福思见状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大手一扬,翻倒的杯子就竖了起来,洒了一桌一地的酒水覆水全收,原封不动的尽敛杯底。 海姆达尔呛了之后咳的惊天动地,卡捷宁教授轻轻拍抚海姆达尔的后背,忧心忡忡的询问海姆达尔的不适症状是否得到缓解,虽然人家从前是做黑的,却比某掌柜的有良心多了。 等海姆达尔平复了呼吸,咳嗽缓解以后,卡捷宁教授就看着他笑眯眯的说:“你不会当真了吧?” “假的?”海姆达尔表情有点呆。 “你说呢?”卡捷宁教授还是笑,轻轻一划拉,问题又抛回来了。 海姆达尔一噎,嗓子眼又开始发痒了。“假的就好,假的就好。”海姆达尔像祥林嫂似的反复喃喃,心里却想,假的?骗鬼去吧! 卡捷宁教授呵呵笑着摸了摸海姆达尔的脑袋,转头对阿伯福思说:“怎么样?这小子很机灵吧?” 阿伯福思看见卡捷宁眼底那掩饰不住的慈爱就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不露声色的切了一声:“机灵的小子我还见的少吗?告诉你小子,”阿伯福思恐吓海姆达尔。“那些品行恶劣的巫师据说小时候都被人夸过‘机灵’!比如格林德沃!比如你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不死的!再比如神秘人!” “你小时候据说也挺机灵。”卡捷宁教授提醒道。 “那是阿不思,不是我!”一副急于撇清关系的忿忿架势。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海姆达尔匆忙回头看去,只见被誉为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此刻正一脸和气的站在店门口。 阿伯福思冷哼一声,二话没有就起身走开,钻进柜台里去了。 海姆达尔一刹那间有些恍惚,觉得阿伯福思的外貌和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有点像…… 卡捷宁对阿伯福思的作为见怪不怪,拿起那只倒了又扶正的杯子,朝邓布利多举了举:“稀客啊稀客,要不要来一杯?”好像他才是本店的掌柜的。 邓布利多朝卡捷宁点点头。“我正要去蜂蜜公爵。”委婉的拒绝之后转向了海姆达尔。“有人想见您,斯图鲁松先生。” “校长先生,你这是在打你自己的嘴巴。”卡捷宁教授好整以暇的拿手撑着下巴。 邓布利多呵呵一笑:“言行不一是校长应有的权利。” “说得好!”卡捷宁毫不吝惜的大力鼓掌。 “邓布利多教授,请问谁要见我?”海姆达尔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了。 “等见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大概卖关子也是校长的权利之一。 “那教授……”海姆达尔看向卡捷宁,征求老师的意见。 “去吧。”后者点点头。 结果还没出门,校队成员们满载而归,一个个笑容满面的,貌似购物之旅还挺愉快。 “你要去哪儿?”威克多一眼就发现堵在门口的海姆达尔,当然,也看见了那位银发白须的老者。 “有人要见我,邓布利多教授正要带我去。” 邓布利多?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啊,听说在英国巫师心里他就是神一样的人物,校队成员们不由得肃然起敬,纷纷上前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邓布利多还是一团和气的笑着,甚至对校队成员们发出了同行的邀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去哪儿?”众人问。 “蜂蜜公爵,它很受霍格沃茨学生们的欢迎。”老校长笑眯眯的做广告。 众人面面相觑,不好驳了人家的好意,毕竟人家是“本世纪最伟大”,就表示愿意去看看。 于是乎,把购买的东西送回各自的房间以后,一行人在霍格沃茨校长的带领下朝据说人气很高的糖果店走去。 路上,老校长问海姆达尔:“那个蟑螂串好吃吗?” 海姆达尔很惊讶他还记得,看来贵人不一定多忘事。 德姆斯特朗众人的表情都很纠结,没想到海姆达尔毫不犹豫的点头,表示不难吃。 “嚼起来像蜜汁鸡肉。”说着还兴致勃勃的分享自己的经验。“我听说东南亚有些国家还吃油炸昆虫,比如油炸蝗虫,油炸蟋蟀等等,品种很多。”为了应付将来可能发生的粮食危机,人类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了。 老校长表示很有一试的兴趣,就投桃报李了一番:“蜂蜜公爵店里最近出了新品种,我个人推荐冰耗子和果冻鼻涕虫。” 海姆达尔立刻表现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模样。 德姆斯特朗的校队成员们纷纷朝贝尔尼克投去无助的目光:怎么办?我们已经想回去了…… 第161章 开幕式(三) 一行人还没走到蜂蜜公爵,海姆达尔远远就瞧见有个人站在店门口频频朝这方张望,不一会儿,门口那人抬起胳膊大力的挥动起来,一边挥手一边大叫:“里格!” 海姆达尔快步走过去:“德拉科!”脸上不知不觉就堆满了笑容。 表兄弟二人见面以后都挺兴奋的,德拉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像汇报具体工作一样把开学以后的事情全部倒给了海姆达尔。等德拉科稍稍满足了倾吐欲望以后,海姆达尔趁机把德姆斯特朗校队成员们介绍给自己的表弟。 向校队成员们表达了自己的敬意之后,德拉科拉着海姆达尔的手就往蜂蜜公爵里面跑:“我早就想向你推荐蜂蜜公爵了,可惜没有机会。”德拉科带着海姆达尔在不大的色彩缤纷的店铺里穿梭,对里面陈列的各类商品如数家珍。什么胡椒小顽童,糖做成的羽毛笔,能浮在空中的果子露,超大粒巧克力球等等,当然,海姆达尔也看见了邓布利多教授倾力推荐的冰耗子和果冻鼻涕虫,卖相比想象中要漂亮,果冻有杏仁露的味道。 德拉科非要塞给海姆达尔一根什锦口味的棒棒糖,并称已经付过钱,海姆达尔在表弟亮晶晶的目光注视下接过糖果,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这根比手掌还大的棒棒糖。海姆达尔心里想着,这要吃到什么时候去啊? “我吃不掉这么多,”海姆达尔觉得没必要跟德拉科玩那些虚伪的,就直截了当的征求棒棒糖原主人的意见。“能不能让别人帮我解决一点?” 德拉科点点头,却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海姆达尔抬头扫了一圈,在贩卖发微光的粉色椰子球糕的柜台前找到了男朋友。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靠过去,举高手里的棒棒糖:“帮个忙。”他向威克多寻求帮助。 威克多看看那根近在咫尺的超大型棒棒糖,无奈一笑:“你对我的期望值太高了。” “没关系。”海姆达尔把糖往前推了推。“能解决多少算多少。”貌似挺善解人意,其实根本不给人家推脱的机会。 少顷,海姆达尔举着还剩下三分之二的棒棒糖走回德拉科身边,后者的眼神有点直。“他……你……”表弟好像很吃惊,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脸涨得通红。 “你是说威克多?他是我的现任男朋友。”海姆达尔一边介绍一边暗暗赞扬自己的厚道,确切点说应该是准男友才对。 德拉科合上嘴巴,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像受到了打击一样。嘴唇皮蠕动了半天,就蹦出一句悄悄话似的问句:“你喜欢男人?”马尔福少爷尝试做最后的挣扎。 海姆达尔看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就笑了起来:“你这话真稀奇,我不喜欢男人我还去交什么男朋友。” 德拉科就垂头丧气的半耷拉下脑袋,闷闷不乐的说:“我还想和你结亲家呢……”敢情这位大少爷是因为娃娃亲无望才这么沮丧。 海姆达尔骇笑:“血缘太近了吧?”他们俩可是亲生父母双方都有血缘关系的。 德拉科起初没明白,后来恍然大悟地瞠大眼睛。“对了,还有我妈妈那边。”马尔福少爷终于想到布莱克家了。 海姆达尔大大叹口气:“就算没有你妈妈那边,你爸爸这边也不行。”血缘这东西据说要出了三代以后才算安全。 “算啦!”德拉科摆摆手,唏嘘不已。“我本来还想让我儿子娶你的女儿,这样我们家就有斯图鲁松家族的儿媳妇了。” 海姆达尔真是佩服死他了,老婆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生男生女都已经规划好了,甚至连儿媳妇都脑补过了。马尔福家族真是高瞻远瞩。 海姆达尔故意表现得一脸凶相:“为什么不是我儿子娶你女儿。” 德拉科斜眼瞄来:“你生的出儿子吗?” 海姆达尔斜回去:“我看是你生不出女儿吧。”马尔福家的人丁似乎不怎么旺。 就在俩男孩毫无营养的相互讥讽时,邓布利多走过来,朝二人眨眨眼:“男孩们,收获如何?” “还行。”德拉科回答的很敷衍,言行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拘谨或者尊敬,或许这就是斯莱特林对他们校长的态度。 听说邓布利多偏爱格兰芬多,看看眼前的德拉科,再想想从前在斯莱特林学院的所见所闻,海姆达尔若有所悟,如果斯莱特林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校长碰钉子,把人家拒之门外,无怪乎人家偏心别家学院,就连天主耶和华都做不到对信徒一视同仁,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分大小眼也就不足为奇了。 海姆达尔在心底玩味了一番,然后抬眼对邓布利多说:“这棒棒糖不错。”忽略掉它的体格不谈,滋味还是很不错的。 邓布利多又眨了眨他那对蓝色的眼睛:“既然如此,我们继续下面一站吧。” 海姆达尔明白了:“您说有人想见我,其实那个人不是德拉科?” 老校长继续卖关子:“下一站揭晓。” 德拉科撇撇嘴,对邓布利多的行为不以为意,不过没去揭穿校长的“兴趣爱好”。 临行前,海姆达尔找到男朋友:“还有人要见我,你跟我一起去吧。”说不上为什么,海姆达尔就是想让威克多陪他一起去。 威克多当然没有意见,相反他非常乐意,二人和贝尔尼克以及队友们打了招呼。校队成员们表示等会儿要在村子里逛逛,让威克多和海姆达尔自便。 海姆达尔把男朋友领到老校长面前:“多一个人您不介意吧?” 邓布利多微笑着率先走向大门。 下一站是帕笛芙夫人茶馆。 这是一家面积非常小的店面,通过描绘着粉红色心形花纹的玻璃窗户朝内张望,却看不见里面的陈设,拉开大门一股浅浅的白色烟雾扑面而来,等进到门里就能发现,店内虽然雾霭缭绕,但不影响视觉,每一张小圆桌子上都铺着一块鹅黄色带心形图案的桌布,店内的所有物品都缀着浅银色的皱褶以及装饰着五颜六色的蝴蝶结。 故而,当这家充满少女情调的茶座里坐着两名衣冠笔挺的成年巫师,而且还是两名面色阴沉的男性巫师时,那个画面就显得相当的突兀和诡异了。 店内除了两位男士并无其他客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不动如山,面色除了阴沉就剩下僵硬。 卢修斯·马尔福先生看起来不是很愉快,可以想象,这家店的风格和他的美学品味相去甚远。 “你迟到了!”斯内普率先发难,当那对凌厉的目光扫过老校长身后时,刁钻才稍稍敛去了一些尖刻。 “事实上我没有。”邓布利多慢悠悠的走进店中。“我想你是知道的。” 斯内普用一声冷哼作答。 卢修斯站了起来,其实他早就想夺门而出了。“你好吗?我亲爱的外甥。”卢修斯面带笑容的扬声道。 海姆达尔走到他面前,“我很好,先生。”然后抬眼看向舅舅的眼睛。“要不要抱一下?”海姆达尔拿腔拿调的扬了扬眉毛。 “那再好不过了。”卢修斯把手杖交到儿子手里。 海姆达尔有样学样,就手把棒棒糖往男朋友手里一塞。 一大一小抱在了一起。 斯内普轻轻嗽了一下嗓子,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海姆达尔掉过头笑眯眯的说:“您好,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嗯了一声,貌似有些“意犹未尽”。 说实在的,不是他不想抱,而是不敢抱啊。海姆达尔很纠结。这斯内普教授看上去就是一副“别惹我,谁惹我我跟谁急”的生人勿近的架势,一般人绝不会贸然行动。海姆达尔自认为自己就是一般人。 “坦诚是优点,西弗勒斯,为什么你总把一些优点划归到不可原谅的范畴里去?”邓布利多看着斯内普轻松的说。 “如果你能闭上嘴巴,阿不思。”斯内普的眼神足以刺穿钢铁。 “积极点,忘记了么,你的思维总是这么积极,这个时候何不——” “您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斯内普用讥讽和挖苦打断了校长的话。 海姆达尔一时之间拿不准到底该如何,就茫然的望向舅舅卢修斯,后者朝斯内普露出一个马尔福式的假笑,转回头面对海姆达尔时笑容变得十分真诚:“斯内普教授是一个害羞的人。”卢修斯从儿子手里拿回蛇头手杖,轻描淡写的续道:“我指的是就我和他相处的经验来看。” 斯内普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恶毒,竭力抑制住企图脱口而出的诅咒。“谢谢你的评价,马尔福先生。”他一边怒视那个衣冠楚楚且洋洋得意的男人一边从齿缝间硬挤出话来。 卢修斯回他一个比之前更完美的假笑。 海姆达尔“英勇”的拥抱了坐在充满少女气息的椅子上的男人,男人起初有些僵硬,显然他并没有完全准备好接纳这些,不过他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伸出胳膊回抱住海姆达尔。 “就算如此,也不能让我对你的魔药学成绩有所改观,更不可能让我对此说一些激励人心的漂亮话。”斯内普在海姆达尔的耳朵边上阴沉的咕哝。“上次的小测验你只有及格!” 海姆达尔肩膀一缩,脸马上就垮了下来,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听某魔药学教授的精神训话。 卢修斯翻了个白眼,虽然就他一直以来所受的教育而言,这是非常不妥的行为,但是此刻他实在找不出比这更能直抒胸臆的行为了。 “斯内普教授,请收敛点。”已经喝掉了三杯帕笛芙夫人茶馆特供果子露的邓布利多放下杯子,抬起眼睛说。“时间就是金加隆。”邓布利多装模作样的掏出怀表看了看。 斯内普低低诅咒了一声。“我已经说过了,我认为这完全没有必要。”斯内普硬邦邦的吐字。“十几年来他什么都没有做,他的朋友们亦然。” “你太偏激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完转向海姆达尔。“孩子,你是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的,是吗?” 海姆达尔点点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西里斯·布莱克。”仿佛在说一个跟自己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的名字,然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从没有见过的父子算什么父子呢?除了血缘,他们的生命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 “有一个人,自从知道你的身份以后就一直想亲眼见见你。”邓布利多温和的说,口气平稳,没有偏袒或者劝诱。 海姆达尔狐疑的看向老校长,后者笑道:“不是布莱克。” 然后,那个人出现在海姆达尔眼前,准确点说他一直就在茶座的某处,薄薄的雾霭成了他的隐身咒,茶馆角落处的阴影变作他暂时躲藏的栖息地。 这个人的出现引发了在座两位男士的强烈不满,他们很排斥这个人,就海姆达尔的感觉来看无论是卢修斯还是斯内普,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男人俱没有好脸色。 然而,这位阴影男士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的动作很轻,表情很安详,盯着海姆达尔的眼神却有些灼然。 “我是卢平,莱姆斯·卢平。”男人的声音很绵软,仿佛怕吓着面前的男孩一样。 海姆达尔精神一振,莱姆斯·卢平?他就是艾薇日记里提到的“语气温吞的”“可恶的狼人”?海姆达尔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来,脸色苍白憔悴,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倦意,五官柔和平静,身上的长袍很破,还打了好几个补丁,这位卢平先生的富裕程度肯定在平均值以下。 这还是海姆达尔第一次面对所谓的狼人。 “很荣幸,我是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朝他伸去右手。 卢平怔了一下,右手倒是条件反射的握住了海姆达尔的右手。过了一会儿他放开海姆达尔的手,表情有些古怪:“你不是叫里格吗?” “那是小名。” “因为艾薇·马尔福一直这么叫襁褓中的你,我还以为……”卢平恍然的点点头,不过他的眉头很快又堆在了一起。“斯图鲁松?为什么是斯图鲁松?”卢平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 其他人都没告诉他吗?海姆达尔看了那三位男士,卢修斯说:“决定权在你手上。”也就是说海姆达尔想让自己姓甚名谁是他的个人隐私,旁人不好横加干涉。 海姆达尔表示明白,然后转过头来对卢平说:“因为我爸爸姓斯图鲁松,作为儿子的我当然也姓这个。” “你爸爸?”卢平似乎只有鹦鹉学舌的份了。 “我爸爸。”海姆达尔重重点头。 卢平的脸上出现了几许茫然,一分钟以后,他万分纠结的低下了头。 第162章 开幕式(四) “我以为艾薇·马尔福会让孩子姓布莱克,关于这点我没有怀疑过。”卢平慢慢说出他一直以来的猜想。事实上这孩子连马尔福都不是。 海姆达尔发现他那个已经作古的便宜老娘真够杯具的,好像每个人都认准了她死赖着西里斯·布莱克不放的根本原因就是严重的精神失常,为了这个男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就连俩人“感情破裂”以后直到今天这个“事实”仍没有被推翻。 卢平目光幽幽的盯着海姆达尔,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在同情自己。卢平先生可能已经在脑补海姆达尔无比凄惨的幼儿时代了,海姆达尔的眉梢就抽了抽,低头摸了摸鼻子。 不过,莱姆斯·卢平先生真是一位善良的人。 “事实上自我记事以来就是斯图鲁松家的人在照顾我。”海姆达尔认为自己有必要为斯图鲁松家族正名,虽然这个以“为所欲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人失去在你面前为所欲为的能力”作为祖训的家族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当然,还有可爱的妮尔。如此想来海姆达尔也算沾过克鲁姆家的光。 海姆达尔转头朝男朋友笑了笑,后者正无所事事的啃着那根原本属于海姆达尔的棒棒糖,威克多一接到海姆达尔的笑容,表情立刻变得幽怨起来,他这块布景板到底要衬到什么时候。 卢修斯很快注意到了海姆达尔的小动作,目光在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之间来回游移,带着一丝审视。 斯内普眯了下眼睛,眼神倏然刻薄起来。 卢平对此毫无察觉,径自问道:“艾薇呢?她没有照顾你吗?”他不相信艾薇·马尔福会直接把孩子“卖”给别人,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孩子,说的烂俗些就是她和布莱克的爱情结晶。 “六岁以前是,六岁以后就不是了。”海姆达尔告诉卢平。“在母亲过世的同一年家里发生了一次严重的魔药事故,等我清醒以后就不太记得从前的事情了。”装失忆土了点,但是土办法总有土办法的优点。 海姆达尔这话其实很容易给他人造成一定程度上的错觉,形成某种误导,魔药事故是一回事,母亲过世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场的男人们自然而然的把失忆的重点归结在了“母亲过世”这个沉重的打击上,魔药事故就变成了精神重创导致失忆的辅助工具(或许叫自杀更直接),于是乎,几个男人看海姆达尔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质的变化。 就连一直老实的充作布景板的男友威克多的脸色都端凝了起来。 “也就是说其实你并不想和布莱克相认?”沉默片刻,卢平艰涩的开口。 “西里斯·布莱克先生是怎么说的?”海姆达尔不答反问。 卢平一噎,半垂下眼皮,避重就轻的说:“他此刻正在人间炼狱里受苦。” 斯内普嗤笑一声,表情不变,眼神却充满了快慰,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竟然取悦了擅长以精准来严于律己的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 “我很遗憾。”海姆达尔想了想说。“但这就是他的选择吧,因果因果,种的是什么因得出的就是什么果,人总是且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卢平面色一凛,定定的注视了海姆达尔许久,想从男孩的眼睛看出别的东西,他希望看到的东西,无奈的是结果并不如他所愿。他的两位朋友——詹姆斯和西里斯,学生时代的张扬,来源于恶趣味的快乐,过分自信从而衍生出的莽撞,惹是生非,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意忘形,二人都是近乎偏激的喜欢或者厌恶世界上的各种存在。 “西里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卢平长叹一声。 “先生,我是一个斯图鲁松。”海姆达尔很高兴自己能够这般当众宣布。 卢平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怅然和迷离,他沉默下来,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我说亲爱的,”卢修斯把手放在膝盖上,注视着海姆达尔。“是否可以请你。”卢修斯把脸微微偏向了威克多。 “喔,当然。”海姆达尔点点头。“我的男朋友,威克多·克鲁姆。”他铿锵有力的作了介绍。 卢修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惊讶,尽管这很难。 斯内普举起手指按揉眉心,喃喃咕哝着什么,然后给了威克多一个相当冷酷的审视眼神。 威克多面不改色的任两位男士或直接或间接的打量,如果没有那根狗啃似的棒棒糖,克鲁姆先生临危不惧的的形象堪称完美。 卢平抬起脸看了海姆达尔很久很久:“我很高兴你还活着。”言辞中有着如释重负的欣喜。 海姆达尔笑了笑:“谢谢,事实上我也很高兴。” 接下来就是大人们的交谈时间了,海姆达尔、威克多以及德拉科结伴离开了茶馆。 直到海姆达尔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口,卢平方才收回目光。 仿佛猜到了卢平的一些心思,斯内普尖酸阴沉的说:“那孩子身上没有一丁点布莱克的影子,只有老天知道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谢梅林。”斯内普凝视着桌布上那一块块令他作呕的可爱的心形图案,脸上带着一丝刚好能够让人觉察出的控制的恰到好处的得意。 卢平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斯内普尖锐的洞察力让他无言以对。是啊,他到底在期望什么呢?希望能看到另一个布莱克?尽管来之前他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侥幸却一直深埋在心底。在真正见到海姆达尔以后卢平不得不承认,这只是一个流着布莱克血液的孩子,仅此而已。 “我曾经暗示过布莱克,”卢平艰难的开口,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疲倦。“告诉他他很可能有一个孩子。” 斯内普和卢修斯双双盯着他,他们的目光说明了他们的震惊,震惊于狼人竟然会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番话。 邓布利多愉快的表情没有改变,准备拿杯子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斯内普很快从惊愕的情绪中平静下来,继而敏锐的指出:“结果让你很矛盾,是吗?因为很明显,布莱克没有接受你的说辞。迷情剂不是一忘皆空咒,愿不愿意和能不能够不是一码事,当然,布莱克先生的忠实的好友们或许会在这方面做些努力,比如让他忘得更彻底些。那么,请告诉我,他相信吗?”斯内普转而看向卢修斯。“我压十个金加隆,他不相信。” 卢修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堪称合宜的表示遗憾的感叹:“赌局没法成立,双方不可能全压在一边。” 卢平苍白的脸上出现一抹局促的尴尬,答案不言而喻。 斯内普的嘴角噙着胜利的讽刺微笑。 卢修斯内心更多的却是愤怒,为了已然香消玉殒的妹妹,为了里格,为了遭到羞辱轻忽的骄傲的马尔福家族。 【我是一个马尔福。】卢修斯在心底默念镌刻在族谱扉页上的祖训,一字一顿,带着致命的节奏。【我们从不遗忘。】*** 出了帕笛芙夫人茶馆,在德拉科的带领下,三人走在霍格莫德中央大道上。各种语言在身旁交织,各种颜色款式的校服长袍在眼前晃动,德拉科左顾右盼,感觉十分的新鲜。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见怪不怪,表现得都很淡定,他们更多的专注于中央大道上引人注目的各色商店。 等德拉科看够了,才想起来尽地主之谊,忙凑到海姆达尔边上说:“我这次算托了你的福才能来霍格莫德。霍格沃茨有规定,持有家长或监护人签名的许可证的三年级以上的学生才能来这里度周末。”言辞中包裹着淡淡的不满和无奈。 “知道我的好了吧,来,叫几声‘哥哥’听听。”海姆达尔洋洋得意的抬高下巴。 威克多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架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德拉科的表情很痛苦,好像不小心吞了个苍蝇。 笑闹了一阵之后,海姆达尔问德拉科:“没想到这次的青少年魁地奇杯霍格沃茨也会参加,你们学校的参赛队伍要整合的话是不是从四个学院的魁地奇队伍里面抽人?” 德拉科的“痛苦”更深刻了几分,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我估计我们学校这次别说16强了,大概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德拉科咬牙切齿的握拳忿忿道。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对视一眼,二人顿觉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方便透露吗?”海姆达尔询问道。 “没什么不好说的。”德拉科素来对海姆达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二话没有开始大倒苦水。“当我们听说霍格沃茨决定参赛之后都很兴奋,因为这事没有惯例可循,所以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好证明自己学院才是最强的。” 从德拉科的话里可以听出,四个学院根本就没想过要合作,都准备做那个“惟一”。 其实邓布利多最初的想法是让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两者强强合作出赛,但是这个想法一经提出,立刻遭到两个院长的一致反对。两位院长清醒的指出:“您认为这有可能吗?” 邓布利多沉默了,是啊,让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就目前的历史进程来看难如登天,见面不拿魔杖相互扔魔法就已经非常和平了。 于是乎,召集了四位院长深入探讨之后,霍格沃茨代表队确定下来了,依然选择强强合作模式,只不过这次的两强变成了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而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抱歉,你们还是该干么就干么去吧,别出去惹是生非给我们学校抹黑。邓布利多选择了保守作战策略,可以说牺牲了晋级,打出了“重在参与”这张牌。 英国魔法部长对此表示强烈不满,他提出可以让斯莱特林或者格兰芬多单独参赛,结果遭到两家学院院长的一致白眼。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惊讶的发现,原来他们俩也会有战线一致的时候。 “也就是说这次没你们斯莱特林什么事了?”海姆达尔同情的望着德拉科。 德拉科闷闷不乐的点头:“跟那些勇敢的狮子们一起作壁上观。”不知道他闷闷不乐的最终情节是因为要和“勇敢的狮子们”共进退,还是因为比赛资格花落别家,亦或者两者皆有。 要论霍格沃茨四家学院的比赛风格,斯莱特林追求的是打击率,在比赛过程中把对手砸出场地彻底丧失比赛资格为目的,比较贴近魁地奇运动的野蛮本质;格兰芬多喜欢见缝插针,在能够效率夺分的基础上耍点小聪明,以韦斯莱双胞胎为最;拉文克劳讲究排兵布阵,脑补出一大堆可能面对的情况,拼命给自己施加压力,故而赛前每位队员的脸色都会有些小苍白;赫奇帕奇比较质朴,既不布阵也不培养高效率人才,奉行的策略就是团队合作,只要大家齐心合力,蚂蚁也能踩死大象。 不同于水火不容的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倒是相处的挺融洽。两家院长平时见面也有说有笑一派和乐融融。忽略魁地奇方面的人才技术等因素,这样的比赛队伍才有希望走得更长远。 就算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魁地奇能力再惊世骇俗,一盘散沙终究会被对方逐一击破。 各自为政乃兵家大忌,团结力量大嘛。 “克鲁姆先生!”德拉科就像只炸了毛的猫,龇牙咧嘴的狰狞。“到时候千万别留情,给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拉文克劳)还有那些蠢货们(赫奇帕奇)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魁地奇!让他们知道,只有我们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才能代表霍格沃茨!” 海姆达尔一边憋笑一边拍德拉科的肩膀,瞧这孩子被刺激的,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你这叫引狼入室,知不知道?”海姆达尔想都不想的就把校队的那群牲口归为某种大型犬科动物行列了。 “其实我曾经想过,”德拉科的眼神有些飘忽。“他们(拉文克劳+赫奇帕奇联军)如果赢了我会不开心,但是如果他们输了,我也不开心。”马尔福少爷一脸的纠结和沉痛,怎么办,真是为难坏了。 海姆达尔神色如常的绕到男朋友身后,然后,把脸埋在威克多的后背上,闷声大笑起来。 第163章 开幕式(五) 黄昏时分,德拉科被斯内普教授逮住,允许他进村子就已经是校长和院长的额外开恩了,还想留下来过夜?想得美!在斯内普教授的冷眼注视下,德拉科磨磨蹭蹭一步三回首的登上夜骐马车,返回霍格沃茨。 突然之间发觉无事可做的海姆达尔就和威克多逛遍了中央大道上的每一家商店,两人商量后决定在外面把晚饭解决掉,猪头酒吧的卫生条件堪忧。海姆达尔找到了曾遭到阿伯福思“人身攻击”的三把扫帚酒吧,它的面积只有猪头酒吧的一半。无论是宽敞明亮的室内环境,还是色调温和的大吧台都让人眼前一亮,看上去格外的清新舒适。 为了能够容纳下更多的远道而来的客人,这两天霍格莫德的商户都尽可能的延长了营业时间。与堆积了陈年污垢的门可罗雀的猪头酒吧不同,三把扫帚很受巫师们的欢迎,寻常日子的客流量就很大,这两天店主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络绎不绝的外国客人让她眼花缭乱,各种各样的语言听得她头晕目眩。 因此,当海姆达尔操着他那口地道的伦敦腔询问是否还有空座位时,老板娘罗斯默塔激动得热泪盈眶,她真的已经听够鸟语,也厌倦了比手划脚。罗斯默塔女士拿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带着他俩娴熟地穿梭在各张桌子之间。 店里的客人很多,卡座与卡座之间挨得很紧,放眼望去就像一个微型联合国会议厅。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与几个来自匈牙利的学生拼成了一桌。起初这几个沉浸在聊天中的学生没有在意他俩,直到其中一人不经意的瞧了一眼,犹如触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周围嗡嗡作响的人声渐渐隐去,只有离得较远的几桌仍时不时发出嬉笑声。 就在各种可能一触即发时,一个人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亲爱的!”随着一惊一乍的尖叫声,一道人影袭来并扑倒在海姆达尔身上。海姆达尔被突然压过来的人肉包袱撞得身子一歪,要不是威克多眼明手快拉住他,海姆达尔就直接从椅子上翻下去了,虽然如此,嘴里含着的那口热黄油啤酒还是悉数奉献给了桌对面的匈牙利人。 那位倒霉的匈牙利学生被喷的一头一脸,黄油啤酒顺着他的额发一路蜿蜒向下滴落,在前襟处形成一大块深色的斑迹。 海姆达尔一把推开那个人肉凶器,赶忙给桌对面的那位道歉。匈牙利人挺好说话,虽然语言不通,至少表情和眼神都没有怪罪的意思,这让海姆达尔愈发歉疚起来。 罗斯默塔女士闻声赶来,就在海姆达尔给人家道歉的当口,抽出魔杖轻轻一挥,无论是匈牙利学生身上的黄油啤酒还是桌面上的黄油啤酒全都收拾的干净不留痕。 海姆达尔转过身,眸光闪亮的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罗斯默塔女士故作淡定的拢了拢鬓边的头发,摆了个十分妖娆风骚的造型,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当那位匈牙利学生再三保证自己不介意之后,海姆达尔坐回原位,眼睛都不带斜一下,这让一直自我罚站的人肉凶器很是郁卒。 “亲爱的……”人肉凶器颤巍巍的唤道。 海姆达尔蜷起手指敲了敲威克多眼前的桌面:“我说这位男朋友,麻烦给点反应,有位雄性一直在叫我亲爱的。” 威克多松开握杯子的手,目光一硬,抬头施展以眼杀人大法。 人肉凶器差点面条似的贴到地砖上去。“亲……不是,斯图鲁松先生,是我啊,您不记得我了吗?”人肉凶器奋力的追忆往昔,企图唤醒海姆达尔的共鸣。“是我啊,糖耗子大奖赛,下辈子的男朋友!” 海姆达尔转脸盯着他,目光渐渐明晰起来,卷发,紫色滚黑边的校服长袍。对了,他不就是那个……海姆达尔皱起脸,为难的说:“我不记得你叫什么了。” 卷发沉默片刻,心里嘀咕,你也太理直气壮了,脸上却不显分毫,点头哈腰的连连责怪自己的不是:“是我不好,没有给您留下深刻的印象,请容我重新介绍,我是耶尔·拉维拉,叫我耶尔就可以了。”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来熟。海姆达尔直接忽略掉这些,问道:“你是哪国人?”他的英语很标准,以海姆达尔有限的语种熟悉度,在欧罗巴大陆上一旦脱离了德、俄、英,其他的全归为天书一类。 “摩纳哥。”耶尔说着往海姆达尔身旁挤,被威克多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不出几秒他就改变了策略,一头热的沾上了威克多。“偶像!能不能帮我多签几个名?”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簿子,翻开封面里面全是威克多·克鲁姆的玉照。 耶尔洋洋得意的说:“我来之前就想这次开幕式一定会遇见偶像,所以把照片弄成了本子一起带来了。” 周围人一看,眼睛都红了,纷纷懊悔的捶胸顿足,咱怎么就没想到呢! 海姆达尔眼尖,一下就瞅到一张不对劲的,伸手抢过那本照相簿子,快速翻了好几页,最终停在了他刚才瞄到的那张上。海姆达尔拿手拍拍这张画面唯美意境缠绵的动态影像,含笑看向耶尔,眼神足以割金断玉,后者在他的注视下鬓角生汗肠子打结。 “这个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把本子送到他鼻子前。 威克多从海姆达尔手里拿过本子,海姆达尔已经准备好和男朋友一起同仇敌忾,谁知克鲁姆先生貌似很满意:“拍得不错。”没有吝惜他的赞美。 “是吧是吧!”耶尔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手舞足蹈起来。“无论角度,距离,光线,还是取景都堪称完美,我果然是摄影天才!”说罢,叉腰仰天大笑,惹得酒吧里的人纷纷侧目。 海姆达尔看着那张接吻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后他想到一个问题:“照片上的背景是德姆斯特朗,你是怎么拍到的?” 耶尔的目光开始发虚,眼神东躲西藏,要不是海姆达尔把魔杖顶在他的下巴颏上,他可以发誓,他绝不会泄露商业机密。 “不是我拍的……”摄影天才扭捏了半天,才道出真相。“我只是后台操作,不过,”摄影天才目光炯炯的大声强调。“要不是经过我精密的计算推敲和适度的想象,他们绝不可能拍出如此佳作,所以,天才就是我!” 搞了半天他纠结的是这个!海姆达尔右手一使劲,天才低眉顺目的安静下来。 “销量不错吧?”海姆达尔温言道。 “也就那么回事吧。”顶住下巴颏的魔杖顶端猝然间闪过幽蓝色的光芒,耶尔泪流满面的改口:“人手一张。” 海姆达尔眼睛一眯,耶尔心一抖,还没来得及害怕,海姆达尔魔杖一收,转回身抄起杯子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黄油啤酒,眼皮半垂,神情莫测。 耶尔摸着脖子,忐忑的想,这就算逃过一劫了? 威克多看了他一眼,耶尔赶紧抽出那张接吻照上缴,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回座位,刚一落座,手里的相簿就被同校的同学抢去,不少邻座学生忍不住探头探脑,想要看个究竟。 在整个吃饭过程中间,海姆达尔未再说过一句话,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搞得这张桌子气压极低,那些匈牙利学生面无人色吞咽艰难。 当海姆达尔付了钱,和尾随其后的威克多走出大门,酒吧里的各国学生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无论气压还是气温都有了明显的回升。 “快说说,什么价钱?”一名学生的高叫带动了气氛,耶尔眨眼间被团团围住,刚刚拿回来的相簿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回到猪头酒吧时,天上已经挂满了星斗。 卡捷宁教授不知去向,掌柜的躲在吧台后面醉生梦死,根本不管客人们的好歹。好在德姆斯特朗校队已经彻底认清了现实,也就不对他抱任何期望了。 就着摇摇曳曳明黄色的烛光,海姆达尔上到二楼,楼上静悄悄的,校队成员们还没回来,海姆达尔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推开房门,走进去,反手一带,门没合上,海姆达尔回头看见威克多的手正牢牢把在门板上。 海姆达尔看着那只手,威克多看他,僵持了不到一分钟,海姆达尔撇撇嘴,转身往房间里走。 威克多进到房里,轻轻合上房门,回身一抬眼就看到海姆达尔站在床头瞪着那床铺的整整齐齐的烟灰蓝绣银色大提花的床单,老半天不吭一声。 威克多走过去,握住海姆达尔的手,让他松口气的是海姆达尔没有拒绝。“这个颜色你不喜欢吗?”聪明的不去提什么黑白灰。 海姆达尔突地嗤笑两声:“你总是喜欢糊弄我,照片,床单,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威克多一怔,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海姆达尔转过头来同他对视,眼神陌生得令人心惊。“我看起来就这么愚蠢么,克鲁姆先生?”轻声细语间渗透着坚冰一般的彻骨寒意。“不要把别人当傻子!”海姆达尔一字一顿的说。 威克多的神色因这番话起了变化,不再是运筹帷幄般的镇定自若,面色开始僵硬,眼神如刀锋般清冷,这般带有攻击性的凛冽锐利的眼神海姆达尔从未见过,或者可以这么说,威克多从未把他的这一面展示在海姆达尔面前,更别提直接针对海姆达尔了。 令人心底发寒的眼神刚一触及海姆达尔的肌肤,威克多就把头低了下去,避开了与海姆达尔对视的可能。威克多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掌,想要把海姆达尔捏得更紧似的用力。 疼痛自手中爆发,海姆达尔无奈的轻轻叹口气,说不上为什么,一看他这样再大的气也没处使了。 海姆达尔动了一下胳膊,这个动作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威克多突然松开海姆达尔的手,胳膊一伸用力抱住他,两人因为威克多用力过猛双双倒在了床上。 “你干什——”海姆达尔话音未落,威克多的吻就密密匝匝的落在了脸上,堵住了他的嘴巴。 “里格……里格……你不要这样说话……我不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话……你只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人都这样……我知道,我知道……”不知道是为了安抚海姆达尔还是为了安慰他自己,威克多小心翼翼的抚摸海姆达尔的脸,眼中是挥之不去的痛苦与哀求。 海姆达尔楞住了,错愕的看着他,任由他死死搂着自己,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海姆达尔试探性的伸出手回抱住威克多,触手的感觉让他更加吃惊,威克多·克鲁姆竟然在发抖。 这是什么情况?不就是拌嘴吵两句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海姆达尔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用语言沟通,经验教训告诉他,历史上的诸多杯具都是由于沟通不良造成的。 “我们不是在吵架吗?你抖什么?一点底气都没有,以后怎么吵得过我?”海姆达尔尝试用轻松的口吻说明情况。 威克多抬眼看来,这是他避开目光以来第一次正视海姆达尔,来不及抹去的惊惶刺疼了海姆达尔的眼睛。 海姆达尔对男朋友笑了笑:“吵不过我不要紧,多吵几次业务就熟练了。” 威克多没有说话,神情怔怔的。 海姆达尔亲亲他的下巴,趾高气扬的说:“这次就算我赢了,手下败将。” 惶恐自威克多眼中渐渐隐去,只是隐去,他张口含住海姆达尔的嘴唇,细细密密的摩挲。 海姆达尔一边用手顺着男朋友的背脊轻轻拍抚,一边头疼的叹息于心,他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点,答案令人费解:难道我就这么让人没有安全感吗? 大概是周围的温度太合宜了,男朋友的拥抱太舒适,海姆达尔想着想着,神智被渐渐涌上的困意占据。 眼皮一耷拉。 海姆达尔睡着了。 房间内的灯火亮了起来,忽明忽灭的光芒打在海姆达尔的头发上形成一圈又一圈闪烁的涟漪,犹如流动的液态白金,又像散发着温润光华的柔软的蚕丝,令人欲罢不能的美妙触感。 威克多用指尖轻轻描绘着它们,目光深邃地看着身旁这个安安静静的沉睡者,长久长久的注视着。 第164章 开幕式(六) 海姆达尔突然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对自己目前的所在地有着片刻的茫然,视野内能够看清楚的东西不是他习惯看见的那些,大约过了几秒钟,他的大脑才更新了信息。 这里是英国霍格莫德村的猪头酒吧的二楼客房,不是德姆斯特朗宿舍南塔017房间。 “天黑了。”他盯着豆大的光源咕哝着。 身旁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海姆达尔尝试动了一下,睡梦中的威克多紧了紧眉头,但没有阻碍海姆达尔的行为,即使在毫无意识的时候威克多都不舍得让他为难。 海姆达尔盘腿坐在床上,低头打量威克多,昏黄的灯光在他的脸上切割出阴阳两个面,形成棱角分明的对比,深邃的五官比白天看上去更硬朗更锐利,即使在睡梦中仍旧勃发着一种咄咄逼人的凛然刚猛的气势。 威克多长得很MAN,是海姆达尔梦寐以求的类型。从前,海姆达尔把威克多看做欲追赶的目标,当成希望变成的那种人,现在他似乎有点明白了,或许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这下麻烦大了。”海姆达尔对自己嘀咕。“自己给自己下套多累啊,有必要这么较真么,你说这家伙气不气人,顺其自然太太平平不好么,非要给我来那么一下,有没有这么夸张啊,偏偏我还真就吃他这一套,半夜三更不睡觉坐在这里自我检讨!”海姆达尔想让自己表现得义愤填膺,却没有成功,就苦笑起来。“看来这‘病’这辈子都别想康复了……” 又傻楞楞的看了一会儿,海姆达尔挠了挠脸颊,从床上爬下来朝盥洗室走去,嘴里嘟嘟囔囔的说:“这里应该供应热水吧。”此时此刻他非常渴望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盥洗室面积不大,进门处有一个白色的立柱式台盆,对面的墙角蹲着一个白色的独立式浴缸,光这两样东西就把整个空间占满了。独立浴缸上方悬着一个圆形的铜环,铜环上挂着枣红色的浴帘。除了独立浴缸的铜铸脚锈迹斑斑以外,所有东西除了模样陈旧倒还算干净,海姆达尔打开水龙头,试了试水温,觉得满意,塞子自动塞住了下水孔。 当浴室里飘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时,海姆达尔关上门,背对着浴缸开始脱衣服,刚脱到一半,身后传来奇怪的响动,海姆达尔回头看去,立在浴缸边的小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自动飞起来,不要钱似的拼命往水里添料…… 等这些罐子消停下来,水面上已经浮着一层厚厚的泡沫,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香味——柠檬、茉莉,可能还有丁香或者甜橙,此前海姆达尔绝对想象不出假使这几种东西混合在一起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眼下这个味道却熟悉得让他眼皮一跳。他走到浴缸边,拿起其中一瓶定睛一瞧,上面赫然写着【少女气息香氛沐浴液-帕笛芙夫人友情赞助】一排大字。 阿伯福思掌柜的真是一点便宜都不肯放弃。 海姆达尔抱着罐子,又看看浴缸,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还是败在了热水的诱惑上。当他把自己泡在水里时,嘴里情不自禁的发出细细的呻吟,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一旦忽略掉可怕的泡泡和浓郁的“少女气息”,其他都很美好。海姆达尔顺手拉上了浴帘。 灯光透过浴帘投影下斑驳的深红色阴影,海姆达尔在温暖的色调与温暖的热水的双重包裹下舒服的合上了眼皮。 当他几乎要睡去时,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惊醒,浴帘猛地被人拉开,他诧异的睁开眼,微微刺目的室内光打入眼中,并争先恐后的涌入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内。 *** 威克多醒来以后的感觉非常不好,橘色的灯光昏暗飘摇,温暖的色调却渗透出冷色系的寂寞和萧索。家具的阴影投射在老旧的墙纸上形成大块大块的黑色斑纹,斑纹由浅入深占据着整面墙壁,在晃动的火光下张牙舞爪狰狞跃动。 而后,当威克多发现海姆达尔不在身边时,不好的感觉就愈发强烈起来。 房间内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他听不到其他声音。当威克多翻身下床,面对一室的孤寂脸上出现片刻茫然之时,盥洗室那方飘来一阵浓郁的气息。仿佛受到某种挠腮撧耳般无力抗拒的召唤,威克多走到浴室门口,握住把手,甜腻的香气从门缝间散出来,钻进房中,弥漫在空气里。威克多精神一振,沉郁的不适感瞬息间荡然无存。 威克多站在门口左右为难,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掌越捏越紧。 与此同时,威克多突然意识到他没有听到水声,甚至连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心里没来由的一慌,来不及多想,推门而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浴缸边,一把拉开浴帘。 雾气与泡沫之后是一张充满惊诧的脸,故而,任何不详的猜想都是不成立的,此时此刻那对漂亮的蓝眼睛瞪得滚圆,在枣红色的背景下荡漾着波光粼粼的银色光华,璀璨明亮,美不胜收。 海姆达尔坐在浴缸里,准确点说是坐在泡泡里,浴帘圈出了一个泡泡的世界,不断有粉红色的泡泡脱离水面向上空飞去,海姆达尔整个人就埋在这个世界里。水蒸气熏湿了他的头发,它们全部向后贴着,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脸上湿漉漉的,蒙着一层薄薄的水珠子。 奶油色的肌肤在粉色的泡泡间时隐时现,威克多近乎贪婪的移动着视线。 海姆达尔局促地坐起来,当看见威克多微微发僵的脸色,就鬼使神差的说了句:“要不要一起洗?” 威克多不给他改口的机会,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衣服,赤条条地坐进浴缸中,水平面猛然间荡高至浴缸边缘,在预先设下的魔法的作用下迅速回落,原本还算宽敞的浴缸一下子拥挤起来。 海姆达尔拱起腿抱住膝盖,脸上流露出些许的后悔和不自在。 威克多的目光就黯淡了一下。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水中,四周环绕着少女气息香氛沐浴液作用下的粉红色泡沫,这一时刻,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海姆达尔打了个喷嚏,同时,也打破了沉默。 “冷吗?”威克多很自然的探出手来,在快要碰到海姆达尔的时候出现一瞬间的凝固。 海姆达尔当做没有发现,微微挪了一下,让他摸到自己露在水面之上的肩膀。“不是冷,是呛。”海姆达尔揉着鼻子,嗅觉器官在向他抗议。 确实如此,接触到的皮肤是温和的。威克多想收回手,又舍不得,就在他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海姆达尔主动抓住了他。 海姆达尔深深叹口气:“或许我们应该谈一谈。” 威克多的目光畏缩了一下,这个发现让海姆达尔心里很难受,他是威克多·克鲁姆啊,无所畏惧的骄傲的克鲁姆,是自己么,是自己让他变得这么谨小慎微,变得不再是那个威克多了。 “伤害了你我很抱歉。”海姆达尔的语气充满了沮丧。 威克多惊讶的睁大眼睛。 海姆达尔视而不见的续道:“我没有要教训谁,虽然白天那时候看上去就像在教训人,但事实上绝对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不想对你凶,就是有点生气,你也知道,心情不好的时候谁都会像一头暴走的客迈拉……” 威克多打断了他的絮叨,叹口气,带着一丝无奈的压抑:“我不是怕你教训我,应该说我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 “我知道。”海姆达尔目光闪亮的看着他。“我只是‘踉跄’了一下,然后因此闹情绪罢了。” 威克多眯了下眼睛:“抱歉?”他没有听懂。 “我刚才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不适合,你别说话,先听我讲完。”海姆达尔阻止了威克多欲说话的动作。“人们都说感情这种事是没有谁对谁错的,尤其是爱情,更不能用辩证的理性标尺去衡量它。但是有一个叫柏拉图的麻瓜哲学家认为,爱情是能够衡量的,爱情其实就是数学,只要你掌握了,那么在‘理想国’中你将位于上层建筑。”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苦笑起来。“这个命题太深奥,不适合我们寻常人去探究,我对所谓的‘理想国’不感兴趣,我只希望我的生活我做主,我的感情我也能够做主。” 威克多苦涩一笑:“你在指责我把你逼得太紧吗?” “不是!”海姆达尔斩钉截铁的否定。“准确点说我们的步调太不一致。”海姆达尔低头看着被自己握住的威克多的手掌,它是这样的温暖有力。“你不觉得我们一直在各行其是吗?” 威克多怔了怔,没有说话,眼中多了一抹沉思。 “我一直认为你是有大理想的人,为了尽早的达成理想竭尽全力的去安排去规划,让自己的生活彻底为理想而服务,换言之,这是一个做大事的人才有的毅力和行为。”海姆达尔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和看法。“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虽然我一直纳闷自己根本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好,别插嘴,听我说完。”一个凶巴巴的眼神甩过去,成功的让威克多闭上了嘴,也成功的让男朋友露出了“吵架”以来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海姆达尔对此相当满意,人果然是群居动物,交流才是硬道理。 海姆达尔开始了深刻的自我批评:“归根结底,我没有你勇敢,付出的越少,保留的越多,受到的伤害就越小。我始终会拿出第三者的目光让自己置身事外的进行分析,一旦发觉有受伤的可能就会裹足不前,直到危机解除或者伤害降至最小。”人都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海姆达尔紧紧攥住威克多的手,声音听上去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跟你比起来,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威克多反手握住海姆达尔,动容的说:“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海姆达尔点点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他好,他觉得我好,不管怎么样,能够看对眼最重要。 威克多咳嗽了一下,里格是不是点头点的太快了点,真够打击人的。 “拖着我这个胆小鬼走路是不是很累?”海姆达尔自嘲的笑了笑。 甘之如饴。威克多嘴里却说:“或许你可以换双更合脚的鞋子。” 是让我更坦诚更放开一些吗?看来男朋友对此并非一无所觉,只是一直没有开口而已。他在纵容自己。想到这里,海姆达尔说:“我会让自己尽量走得快一些,但是,也请你在适当的时候放缓脚步,或者停下来等一等我,这样我‘踉跄’的可能就会减少,恼羞成怒的指着你的鼻子叫骂的机会也会少很多。” 威克多温和的看着他,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微笑。 海姆达尔长出一口气,虽然问题的本质并没有得到解决,不过依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程度刚刚好,就下意识的松开威克多的手,却被男朋友一个用力拖过去抱在了怀里,正好坐在他的大腿上,粉红色的泡泡随着摇曳的水波翻飞,粘得海姆达尔一头一脸的泡泡,海姆达尔抬起头,看到威克多深棕色的眼睛里闪过狡黠且愉快的光芒。 “这位男朋友,您可要悠着点。”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说。“我这小身板暂时满足不了您的需求。” 男朋友静静的露出一个大灰狼般的微笑:“就是想帮你洗澡。” 海姆达尔猛地倒抽口气,水底下正有一只手顺着他的后背往下探索,于是就眼神幽怨的看着男朋友,既然如此,你到底在瞎摸什么?! “洗澡。”威克多面不改色的睁眼说瞎话,一边说,一边把海姆达尔往自己身前带,让他靠的更近些。 “我已经洗了很长时间了。”海姆达尔在他耳朵边无奈的说,然后把手伸出来给男朋友看。“皮都泡皱了。” “是吗?没感觉,放心吧,全身上下滑溜溜的。”威克多上下其手的咕哝。 “这是沐浴液的效果。”海姆达尔提醒。 “所以才需要洗干净。”男朋友不为所动,怎么都有理。 “那就沐浴!”海姆达尔瞪眼,目光又料峭上了。 这一回男朋友有了心理准备,吃一堑长一智,没有再被某只纸老虎的攻势击倒,不过还是乖乖的站起来,拧开水龙头开始冲淋。 “你是不是又要‘踉跄’了?”威克多揉着海姆达尔的耳垂调侃道。 海姆达尔郑重宣布:“为了我的健康着想,如果你敢越雷池一步,我就天天‘踉跄’给你看!” 威克多虽然拉长一张脸,心里却是明白的,那位医师的嘱咐言犹在耳,他不会忘记,就是每次看到海姆达尔为此炸毛就觉得有趣,不知不觉的就想多来上几次…… 不管怎么样,某只炸毛动物还是平平安安的洗完了澡,并在男朋友的伺候下全身暖呼呼的钻进了被窝,两个人舒舒服服的靠在一起,美美的补睡回笼觉。 橘色的灯火跳动着,里格的脸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触手细腻,光滑,而且温暖。 睡去之前,威克多发觉墙壁上被自己看做狰狞黑影的家具倒影都变回了原样,随着睡意的袭来,消失。 第165章 开幕式(七) 第二天天亮以后—— 海姆达尔感到窘迫,镜子中照出的那张脸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在尴尬”。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他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问题是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胡乱的洗好脸,走进房里就看见威克多正在收拾那条床单,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又冒出来了。 “你在干什么?”海姆达尔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他,挥挥魔杖就能解决的事,他那么亲力亲为做什么? “这些都是自己花钱买的,我本来就不打算留在这里。”威克多一边神情自若的说话,一边手脚麻利的把床单折叠好。 海姆达尔直接抽出魔杖:“炸了就没事了。”眼不见心不烦,还能为环保做贡献,多好,一举两得,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威克多反身抱住他,努力把翘起的嘴角往下压:“里格,这是好事,没什么好害羞的。” 海姆达尔也不挣扎,只是阴着脸抬眼瞧他,一字一顿的说:“我没有害羞!”真是笑话,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又不是羞答答的黄花大闺女。害羞?真亏他想的出来! 可惜事与愿违,海姆达尔极端不善的脸部表情反而更坚定了男朋友的内心所想,威克多就好脾气的循循善诱:“男孩总会经历这些,我曾经也经历过,当然,那时候我也是不自在的,不过这确实是一件好事,说明你长大了。” 海姆达尔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缥缈虚无。“我爸爸是隆梅尔·斯图鲁松。”他满腹幽怨的说。 威克多一怔,连忙低下头做掩饰,不想让差点冲出口的笑声再刺激到他。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扫了男朋友一眼,别以为他没看见,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海姆达尔之所以这么“幽怨”,是因为男孩遇到这种事一般都由家长、说得更具体点都由父亲来担当开导教育的工作,向儿子灌输有关男性青春期的各种知识以及注意事项。海姆达尔正儿八经的老子还在遥远的北欧,什么都不知道呢,他这男朋友倒是自发上岗了,貌似还挺爱岗敬业。 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男孩的青春期教育是由男朋友担当启蒙辅导的。 其实海姆达尔很淡定,让他囧的是男朋友以为他很囧。 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男朋友的青春期辅导教程,海姆达尔就愈发感到威克多是故意的,他说话从来都是言简意赅直中要害,今天莫名的啰嗦起来,为什么,就想看自己的窘样吗? 真是坏心眼! 出门之前,海姆达尔明示暗示了好几遍,告诉男朋友一定要妥善处理掉那条床单,并强调自己一点都不介意帮忙炸掉它,炸得连渣子都不剩。 威克多好脾气的听海姆达尔絮叨了一遍又一遍,再三保证他完全不必为此费心。 海姆达尔对男朋友的严肃认真予以了肯定,表示自己很相信他的为人。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多年以后,在某次圣诞节前卫生大扫除的时候,海姆达尔在卧室的置物柜的最下层翻到了这条床单,当然,上面的“痕迹”也依然保存完好。 *** 在一楼的酒吧大堂里海姆达尔很意外的看到了莱姆斯·卢平,他正安静的坐在吧台边的小桌子旁,捧着一本书阅读。猪头酒吧的照明设施并不完善,整个大堂因为陈年污垢的强大遮光性能显得不够敞亮,在这里看书需要多点一根蜡烛。 阿伯福思掌柜的并不提供额定数量以外的蜡烛,因为从没有人在猪头酒吧里做学问。 海姆达尔很怀疑卢平先生能否看清书页上的字,还是说狼人的目光格外的雪亮? 另一个让海姆达尔吃惊的事情是阿伯福思居然主动给他们备好了早餐,虽然餐点内容乏善可陈,炒蛋、香肠还有一些甜派和蔬菜饼,以及一大壶热腾腾的茶。 最最重要的,这些杯盘很干净,这些吃食还冒着热气,光这两样就已经让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入乡随俗的高呼数声“梅林万岁”,一个个吃得心花怒放、满嘴流油,在泪流满面的感谢了造物主的慷慨赐予之后再度情不自禁的脑补起了花红柳绿燕语莺啼的德姆斯特朗大食堂。 金窝银窝钻石窝,都比不过自家的窝窝。 吃完早饭以后,贝尔尼克召开了校队成员会议,宣布活动进程,待会儿卡捷宁教授会带领大家去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进行一次开幕式彩排。按照英国魔法部的说辞,就是让各国代表队踩踩点认认路,防止明天正式开幕的时候找不到北,既出了洋相又耽搁了欧洲人民的时间。 其实谁都明白,从霍格莫德去霍格沃茨就那么一条路一片湖,说的直白点,从霍格莫德车站的小站台走到湖边没有几步路,忽略掉水中栖息的不友好生物,即使不乘坐小船,跳进湖水里一直往前游就能看见矗立在山谷间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彩排活动根本就是多余的,是英国魔法部长的不甘寂寞之举。 墙壁上的挂钟吐出了直往下掉毛的布谷鸟,校队成员们呼啦啦的往外走,卡捷宁教授已经先他们一步去了车站。男朋友威克多是王牌,校队的集体活动没有不去的道理,海姆达尔坐在椅子上目送他们离去。 海姆达尔喝掉杯子里的茶水,四下张望没有发现阿伯福思的影子,想了想就起身朝楼上走去。地板随着他的脚步发出阵阵声响,即便如此,卢平先生也没有抬一下头,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珍本让他如此全神贯注。 海姆达尔回到客房,从行李箱里翻出了招募室员的测试卷,靠在床头的绒布大靠枕上仔细批改校对。等海姆达尔批完了所有的试卷,太阳透过窗子投射在地板上的橙色光斑已经偏移了原本的位置,海姆达尔把试卷重新塞好,掏出怀表瞄了一眼,推门离开了房间。 阿伯福思坐在楼梯半当中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热火威士忌,海姆达尔从他身边过的时候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刚走到一楼,海姆达尔就听见一阵说话声,海姆达尔辨别声音的来处,发现正好被吧台挡住了。海姆达尔记得那个位置,莱姆斯·卢平先生做学问的地方。海姆达尔侧耳听了听,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除了时断时续的谈话声,酒吧大堂里一片寂静。面对此情此景,海姆达尔莫名的产生出一种窥视了别人隐私的错觉,再加上阿伯福思的作为,就愈发的不自在起来,或许人家正在谈论什么机密,这种事还是躲开点为妙。海姆达尔转回身,踮起脚尖顺着楼梯往回走。老旧的木板在脚下嘎吱作响,让他有一瞬间的退缩,好在谈话声并没有因此中断。 在经过阿伯福思的时候,这位掌柜的一反刚才的视而不见,精准的抓住了海姆达尔的手腕,挪了下屁股,给海姆达尔提供了一个称不上舒适的临时席位,还把手里的大木杯子硬塞到海姆达尔的手里。 海姆达尔把杯子推了回去。 楼下的说话声陡然间拔高,卢平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估计是说到激动的地方,有点情难自禁。 “教授,真的不能让我单独见一见哈利吗?”卢平的声音充满了恳求。 邓布利多拒绝了。应该是拒绝,海姆达尔是这么猜测的,邓布利多校长的说话声并没有随着卢平的情不自禁而抬高,依旧模模糊糊听不太真切。 “不止是我,布莱克也是。”卢平不死心的继续尝试。“在我们几人中他和詹姆斯的关系是最最亲密的,他对哈利的思念对哈利的爱也是最强烈的,我就是想代替布莱克看看哈利,不和他说话也不要紧,远远看一眼就够了,看看他现在好不好……”后面的声音模糊了起来,流露出的情感却是真挚感人的。 阿伯福思突然低声叹气,海姆达尔不明所以的望了他一眼,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到海姆达尔面前,顺手轻轻摸了摸海姆达尔的脑袋,还额外奉送了一个慈祥得让人牙酸的笑容。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的拿过糖果,接受了阿伯福思的同情。或许在知情人看来,他这个无人问津的正牌儿子非常可怜。 不知道问题是如何解决的,海姆达尔也没有留意去听结果,而是专心吃他的棒棒糖。这一次没有男朋友的帮忙,为了对付这根比前一次更加巨大的糖果,海姆达尔只得努力再努力的啃着。 邓布利多离开前出人意料的弯到了楼梯口,啃咬棒棒糖的海姆达尔没有让这位老校长发出任何惊讶的感叹,邓布利多校长面不改色的对楼梯上听壁角的两位笑了一笑,阿伯福思很不友好的翻了个白眼,海姆达尔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点点头想糊弄过去了。 “再见,阿伯福思。”老校长道别时眼神却是望向海姆达尔的。 直到酒吧大门开启又合拢,室内重归沉寂,海姆达尔才让自己发出一声轻叹:阿不思·邓布利多真是一位人物。 阿伯福思晃晃手里的空杯子,起身往下走,卢平对他的神出鬼没习以为常,并没有放在心上。 海姆达尔坐在楼梯上继续啃棒棒糖,直到消灭掉四分之一,他才站起来下楼。 莱姆斯·卢平的神情黯淡而沮丧,看样子交谈的结果并不顺利,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海姆达尔发觉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发的要去保护波特先生的强烈意识,截止到今天,在海姆达尔接触过的相关人士中,卢平的反应最为显著。 是因为神秘人吗?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对哈利·波特从没有想法渐渐产生出了一丝想法,同情,海姆达尔自我剖析,应该是同情吧。 有人说当救世主就像谈恋爱,你并不知道为什么,可你就是确定。(这话出自《黑客帝国》)就和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却被众人推举去参加奥运会一样,是赛前让自己学会游泳以及更进一步,还是放任自己溺水,甚至于直接弃权…… 衷心希望波特先生已经能够确定。 海姆达尔在心底感叹:救世主难为啊! 就在海姆达尔胡思乱想的时候,卢平抬眼看来,温和的说:“午安。昨晚睡得好吗?” 海姆达尔回神:“午安。睡得还行吧。” “希望那些蟑螂没有影响到你。” 海姆达尔摇头表示没有,昨天晚上都没空注意这个。 “霍格莫德村怎么样?我学生时代经常来这里。”平和的语气里渗透着缅怀。 “只逛了中央大道,其它地方都没去。” “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卢平自荐向导一职。 海姆达尔琢磨,彩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就同意了卢平的提议。 出门前,海姆达尔跑到柜台边,探出脑袋和坐在柜台后面的阿伯福思招呼了一声,如果校队提前回来让他帮忙递口信云云,阿伯福思就像撵飞虫似的摆手,嘴里直呼“知道啦知道啦”表情很不耐烦。 等在门外的卢平扬着眉毛,对走出酒吧的海姆达尔说:“你从小做事就这么细心吗?布莱克从来想不到这些。” 海姆达尔咬着棒棒糖,心里泛起了一阵嘀咕。 霍格莫德村是英国惟一的一个完全不存在麻瓜的村子,也是霍格沃茨学生们最喜欢玩耍的地点之一。卢平告诉海姆达尔,来霍格莫德村的那天,这里到处都会挤满霍格沃茨的学生,大家不厌其烦的反复浏览橱窗里的陈设。不管过去了多少年,这种热火朝天的气氛始终未变。 眼下各国代表队都去参加彩排了,拥挤的街道一下子清闲下来,“人去楼空”得太过突然,街上的行人都表现出一定程度上的不适。 步行在中央大道上,沿路能看见许多出名的商店和公共设施,譬如文人居羽毛笔店、邮局、三把扫帚酒吧、风雅牌巫师服装店、佐料笑话店等等…… 还有尖叫棚屋。 莱姆斯·卢平站在路旁,怔怔遥望着村落尽头的小山坡一言不发。 海姆达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山坡顶上孤零零的站着一座黑漆漆的破烂房屋,与霍格莫德俏皮温暖的整体感觉相矛盾,呈现出的阴森氛围令人毛骨悚然。 “那就是尖叫棚屋?”海姆达尔问道。 卢平回过神来,迅速调整好心态:“对。” “它是做什么用的?”海姆达尔随口道。 卢平的目光一瞬间抽离开,在海姆达尔无法看见的角度微微低下头,五官陷入了一片阴暗之中。“曾经有一度,我把它看做世界上最安全的避难所。”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克制,仿佛在奋力堵塞快要决堤的溃口。 海姆达尔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让自己置身事外,静静吃他的棒棒糖。他没有去打扰莱姆斯·卢平的思考,或者说通过思考来追忆那段年少轻狂的过去,也不去看他脸上时而激动、时而高兴、时而哀伤、时而无奈、时而感慨的神情变化。 海姆达尔明白,这一切是留给哈利·波特的,不是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第166章 开幕式(八) “很抱歉。”终于从往昔回过味来的卢平一再的向海姆达尔道歉,为自己的怠慢之举感到不安和歉疚。 海姆达尔心平气和的接受了歉意,但没有虚伪的说自己不在意,事实上把别人晾在一边自顾自的开发大脑这一行为从根本上来讲确实非常的不礼貌,海姆达尔认为自己有让他道歉的权利,况且也从不认为自己是宽宏大量的人。 卢平突然发现,这孩子比想象的还要不同,完全背离了他之前的猜想。无论说话时的语气,还是脸部表情,或者他所彰显出来的态度,都让卢平产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而是和自己一样的成年人。卢平能够感觉的出来,这绝非小孩子惯用的那种装大人的叛逆把戏,而是平等的沉稳的波澜不惊的,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个成年人。 不同于布莱克的,另一个,完全陌生的“成年人”。 嘴唇翕动了一会儿,卢平说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困惑:“艾薇告诉我你死了。”虽然他告诉自己这个话题不该和一个孩子谈论,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咔嘣一声,海姆达尔咬下一大块糖,咔兹咔兹的用力嚼着。 卢平续道:“我赶去的那天就看见整个街面火光冲天,艾薇住的房子陷入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尖叫的麻瓜,我四下寻找,最后在一群赶来救火的麻瓜那里找到了衣衫褴褛的艾薇,她手里抓着一块烧焦的婴儿毛毯,看到我以后就失控的咆哮,不让我靠近,后来那些救火的麻瓜告诉我她的孩子没有救出来……” 海姆达尔咀嚼糖果,含含糊糊的说:“事实上活蹦乱跳着。” 卢平失笑:“对,我看到了,而且印象深刻。” “嗯……”海姆达尔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听上去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卢平笑了起来:“我觉得我像是被艾薇狠狠打了一拳,正中红心的那种。” 海姆达尔诧异的眨眨眼,没想到他还挺有幽默感。 他们离开了那里,转身往回走,卢平说更多更有意思的商店并不在主干道上,比如帕笛芙夫人茶馆,很出名,但是它的地理位置毫不起眼,在一条狭窄支路的尽头。正应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霍格沃茨的情侣们喜欢在那里约会,尤其到了情人节那天,可以看见成双成对的情人聚在那里调情。 海姆达尔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昨晚从浴室出来以后他就得了过敏症,凡是听见有人说“帕笛芙夫人”就觉得呼吸道由上至下灌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卢平感到莫名,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为什么这男孩突然就脸色发灰、眉角抽搐,还慌慌张张的抽出手绢堵着口鼻拼命的擤鼻子…… 等海姆达尔恢复正常,他们已经走到了村口的车站外。 卢平说:“这里是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始发站,每年九月一日一年级的学生下了火车会通过小站台,到湖边乘船渡湖前往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知道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亲眼见过,一次是和韦斯莱家的人一块儿给几个儿子送行,另一次是和马尔福夫人一起接德拉科。” 卢平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问道:“你和马尔福家的人相处的很好?” “这是应该的不是吗?”海姆达尔不答反问。“卢修斯·马尔福是我的舅舅,德拉科是我的表弟,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应该融洽相处吗?” 卢平注意到他没有提纳西莎·布莱克,心里愈发笃定男孩尽管表现得很淡然,内心深处还是颇有芥蒂。大人们都认定海姆达尔不是不怨怼,而是故意掩盖了所有负面情绪。其实海姆达尔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真正怨怼的人已经不在了,真正应该叫西里斯·布莱克“父亲”的人已经往生,他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海姆达尔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有说东道西的置喙权。 虽然,他成为了“里格”,虽然,他想通过“里格”活下去。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既然继承了“里格”的一切,就应该把他留下的“烂摊子”也一并继承下来。海姆达尔偶尔也会玩一把深沉,让自己的大脑深刻一下。 周围的路人突然发出一串惊呼,海姆达尔顺着那些人的目光仰头望去,一辆由四匹天马拉动的四轮箱型马车自他们头顶呼啸而过,并在上空盘旋不下,直到一人举着红白双色警示板冲上站台朝天空用力挥舞,四匹天马齐声嘶鸣,马车才终于结束了兜圈子,降落到地面上。 车站的另一头是一片临时开辟的停车场,为了这次开幕式,英国魔法部花大力整顿了霍格莫德的公共设施,很多建筑被迫挪走,很多住户也随之搬离,不过这绝非强拆,只要开幕式一结束,房子和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搬回来。 村里的人好奇来访者的身份纷纷朝停车场走去,海姆达尔因为没事干也想去凑个热闹,卢平没有反对,二人随大流去扎堆。 那是一辆非常惹眼的马车,惹眼的不是车厢而是那四匹静若雕像的高大健壮的天马。 “它们不是天马。”卢平皱着眉头说。 海姆达尔狐疑道:“不是吗?”除了肤色发灰,体格更加高大,基本上就是天马的模样。 卢平指出了不同点:“天马会长类似于犬齿的尖牙吗?” 天马是食草动物,即使是夜骐也是吃草的。长利齿的动物一般都爱吃荤菜。海姆达尔挤过人群,与那些与众不同的马更近了一些,这一下他清楚的看见这些动物或许并不如预想的那般温顺可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温顺的天马嘴里会需要含着金属马嚼。 两片镂着树叶纹饰的金属板紧密的扣在马嘴两侧,明明长着一张马脸却龇着两颗长长的尖牙,利齿自唇缝间露出它们雪亮锐利的尖端,毛绒绒的睫毛下是一双黑洞洞的大眼,透着肉食动物的冰冷和凶狞,非常瘆人。 “它们不是天马?”海姆达尔再一次求证。 “不是。”卢平回答的很坚定。 “它们是什么?” “一种栖息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神奇动物,比银鬃马的飞行速度还要快。” 海姆达尔一怔,刚要说什么,车厢的门终于被推开,一群人鱼贯从里面出来。当看到为首的那个面容冷峻、半眯着眼眸并且眼神不耐的男人时,海姆达尔露出了微笑。 爸爸讨厌坐马车,这他是知道的。 “你笑什么?”卢平好奇的问。 隆梅尔十分戏剧性的转过头来,他们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海姆达尔清楚的看见父亲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以及随之而来的喜悦。 “那是我爸爸。”海姆达尔说完,就眉开眼笑的走了过去。 隆梅尔正敞开怀抱等着他。 卢平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然后他神情复杂的看着那对拥抱在一起的亲密无间的父子,似有所悟般的轻轻叹了口气。 *** “您是来参加开幕式的吗?”海姆达尔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性。 “天知道这事让我有多为难。”隆梅尔对自己的儿子夸张的哀声叹气。“我不是斯诺,我对于魁地奇没有多大的热情。” “但您还是来了。” “因为我们的魔法部长建议我应该多出席几次贴近民众的社交活动,让人们知道我并不是一个不劳而获的官僚主义者。斯图鲁松先祖们在上,官僚主义者?我?隆梅尔·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因为他的拿腔拿调而摇了摇头。 “什么是官僚主义者?头脑简单,爱出风头,令人厌恶的自命不凡者,还特别喜欢多管闲事,并为此孜孜不倦,这才是官僚主义者!儿子,你说说看,我像吗?我像是用一袋金加隆就能把自己砸昏的混蛋吗?” 海姆达尔被成功逗笑了:“您的政敌们又让您头疼了?” 隆梅尔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的说:“让我头疼的是他们的智商。” “虽然您的心情不太愉快,不过我还是要说我很高兴在这里看到您。”海姆达尔亲了亲父亲的脸颊。 隆梅尔温柔的笑着,不一会儿,他贴到海姆达尔耳朵边上,用一种故作惊慌的口吻嘶声道:“你能告诉我站在你背后的那位男士是谁吗?大概离我们有五步之遥,让我搞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要用捉奸一样的质问眼神盯着我,还是说我太久没来英国,这里的交流模式已经发生了革命性的巨变?” 海姆达尔无奈的说:“我是您的儿子,这一点难道还不够吗?” 隆梅尔一听,果然不再别扭,甚至握着海姆达尔的手就这么直直走了过去,脸上露出公事化的矜持笑容。“莱姆斯·卢平先生?”隆梅尔选择了一个堪称合宜的距离停下脚步,并伸出自己的右手。“很荣幸见到您,我是隆梅尔·斯图鲁松。” *** 隆梅尔迅速应付完他那些同僚们,决定暂时和儿子共进退,他甚至还打算去猪头酒吧看一看,儿子含糊其辞的描述激起了他久未露面的探究欲望,对那间“与众不同”的酒吧感到好奇。 于是乎,海姆达尔又去了一次三把扫帚,在那里解决午餐。 店里零零星星坐着几个客人,空荡荡的酒吧和昨天的门庭若市形成强烈的发差,老板娘罗斯默塔女士热情洋溢的招待了他们三人。海姆达尔发现他们进门以后,罗斯默塔女士目光闪烁的盯着莱姆斯·卢平看了很久,但是什么题外话都没说。 看得出,隆梅尔对这家酒吧还是挺满意的。海姆达尔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他的父亲有时很难取悦,海姆达尔不想因为环境问题而破坏他们难得的父子团聚。 隆梅尔·斯图鲁松或许是一个复杂的人,但是他在生活上的美学追究趋向于简单质朴,简约朴素的美能带给他别开生面的享受,舒适之余能放松大脑,抚平凌乱的思绪。对于一个人而言,简单和复杂需要达到一定的平衡点。这是主席先生一贯追求的生活乐趣。 三把扫帚的内部装饰刚好迎合了这一点。 当罗斯默塔女士第六次不经意的在他们的桌子边掠过,毫无淑女风范的投来那直勾勾的一瞥后,海姆达尔端起杯子遮住了翘起的嘴角——为斯图鲁松主席强大的魅力咋舌。 “这家店就没有更像样点的酒吗?”隆梅尔注视着杯子里热腾腾的黄油啤酒喃喃自语。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事实上他觉得很好喝,可惜爸爸的品味不在于此。隆梅尔有着典型的北欧民族的兴趣爱好,喜欢喝酸橙阿夸维托和杜松寇恩等白色烈酒,诸如黄油啤酒这类怎么都喝不醉的淡得出鸟来的饮料……问题就在这里,隆梅尔不喝名不副实的东西。 “或许您可以试一试热火威士忌。”卢平说出了坐下以后的第一句话。 话音刚落,一大杯热火威士忌凭空出现在他们的桌子上,准确点说是出现在隆梅尔面前,海姆达尔的眼睛循着动静的源头望去,老板娘匆忙转身,对着一张空桌子假装忙碌。 海姆达尔用力咬住舌尖,刚悄悄拉回目光,就被隆梅尔抓住下巴迫使自己面对他。“亲爱的,无论什么都不要憋着,这对身体不好。”隆梅尔面带笑容,眼神却是危险的。 偷偷看老爸的笑话果然是不明智的。海姆达尔低眉顺目地表示自己的乖巧听话。 隆梅尔·斯图鲁松从不被别人笑话,隆梅尔·斯图鲁松从来都是看别人的笑话。 “斯图鲁松先生……”卢平面色紧绷地蠕动着嘴唇,紧张的注视着眼前的父子互动,生怕因漏掉一个画面而错过抢救机会一般的目不转睛。 隆梅尔的脸就沉了下来,他放开海姆达尔的下巴,把注意力转到他的鸡肉沙拉上。 莱姆斯·卢平忽然明白完全是自己会错了意,显然,他错误的以为这位有身份有地位的非常体面的男人会因为陡然变差的心情而毫不犹豫的去伤害里格。 卢平尴尬的坐在那里,像一座石膏塑像般凝固。 海姆达尔没有对卢平解释什么,也没有费心的让他明白他们父子之间的相处方式。海姆达尔在桌子下方握住了父亲的手,泰然处之,一言不发。 第167章 开幕式(九) 三人吃完午餐离开三把扫帚,卢平向斯图鲁松父子道别——令卢平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崭新的定位不假思索的就冒了出来,他选择独自离开。卢平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也适应了孤独。这一次的霍格莫德之行非常值得,只要到了明天,他就能如愿以偿的见到哈利——他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也是多年来最最放心不下的牵挂所在。非常可惜,邓布利多没有同意单独见面的请求,他知道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即使远远的看一眼也好,卢平这么对自己说。 步行大约百米左右,卢平情不自禁的回头看去,那对父子手拉手,渐渐消失在支路的另一头。 这大概是很长时间以来他所经历的最糟糕的一顿午餐,而且还是他的自以为是造成的,莱姆斯·卢平自嘲的想着。 不管怎么样,里格是幸福的,他过得很好,这让卢平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里格还活着——被谎言覆盖的生命依旧鲜活,难过的是当中的鸿沟难以逾越。有一点卢平不得不承认,里格已经彻底的离开了他们的世界,飞去了北方,遥远的北方。 *** 海姆达尔没有附和父亲的逛街提议,根据听到的各种传言,隆梅尔·斯图鲁松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富翁之一。凡是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的富人们都知道,供养家族产业非常花钱。能把没落了一个多世纪的斯图鲁松家族重新推到人们的视野里,说明他确实有累积财富的经济头脑。隆梅尔接手族长职务以后着手收拾祖先们留下的烂摊子,还清债务,把濒临破产的各项事业挽救了回来,雷厉风行的整顿破败腐朽的财务系统,把所有光拿钱不干活的多余劳动力辞退,换成一批年轻的实干家,每个月通过信件告诉他们接下去应该做什么。在许多情况下,金加隆远比魔法更加神通广大。有人甚至开玩笑的说他只消挥挥魔杖就能把钱财敛进囊中,至于这是不是一种“魔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海姆达尔从不怀疑父亲的经济能力,斯诺曾含蓄的提及他大哥的遗产数量可能会相当可观。毫无疑问的,隆梅尔完全负担得起不经大脑思考的挥霍与浪费,他有奢侈的本钱,但是海姆达尔没有,至少他脆弱的心理素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和隆梅尔·斯图鲁松一块儿逛街对海姆达尔来说是一种考验,不希望再尝试第二遍的可怕的经历。 海姆达尔带着父亲回到了猪头酒吧,阿伯福思头也没抬的随口喊了一声“欢迎光临”,就像应付差事一样。 隆梅尔走进门里,挑剔的拿眼睛扫了一圈,没有流露出海姆达尔预想中的情绪。比如厌恶,比如嫌弃,比如不快,比如被冒犯。一丁点都没有。 海姆达尔看了一眼早餐后留下的一桌子原封未动的残羹剩饭,问阿伯福思:“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后者这才抬起头来,当看到泰然自若的站在店中央的隆梅尔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时候海姆达尔又问了一遍。 “喔,没有,他们没有回来。”阿伯福思摇摇头。 海姆达尔淡淡一笑,然后介绍道:“这是我爸爸,先生。” 阿伯福思的眼神晃动了一下,接着,笑意在他的脸上弥漫,虽然从他那一大堆乱蓬蓬的灰白色的胡子后面寻找他上翘的嘴角是件难事,所幸海姆达尔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他的善意。 “这是猪头酒吧的老板……”刚说了一半,海姆达尔就为难的看向掌柜。 阿伯福思续道:“阿伯福思·邓布利多。” 海姆达尔闻言眨巴了一下眼睛。 隆梅尔握住了掌柜的手,介绍自己:“很荣幸,我是隆梅尔·斯图鲁松。” *** 父子二人上到二楼,推开那扇深咖啡色的边角严重磨损的腐烂木门,走进室内。午后的气温刚刚好,海姆达尔走到窗台边推开窗户,轻柔的风吹来,带着秋季独有的凉爽与舒适。 隆梅尔在椅子和床之间犹豫了片刻,考虑到那把老旧歪斜的木椅子的安全性,爸爸最终还是选择站在原地不动弹。 “您就坐床上吧。”海姆达尔毫不介意,乐观的认为就算蹭脏了也没关系,铺上新床单就好了。 隆梅尔想了想,就在床边坐下了,然后不解的问:“床单呢?”依之前所见,他对这家酒吧的服务质量表示怀疑。 海姆达尔尝试让自己的语调带着困惑:“您的意思是?” 隆梅尔的唇边就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轻轻的说:“如果你是我的下属,我会立刻让你明白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海姆达尔瘪瘪嘴:“您老是吓唬我。” 隆梅尔含笑不语,眼睛微微眯紧。 海姆达尔投降道:“送洗了。”这个答案比扔掉之类的要强吧,海姆达尔不确定的想。 隆梅尔点点头:“也就是说,这个酒吧是提供客房服务的。” 放弃了在父亲面前撒谎,海姆达尔的目光有点飘忽:“……威克多负责清洗。” 隆梅尔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海姆达尔的脖子就缩了一下,耷眉拉眼的低下头,不敢多吭一声。 隆梅尔刷地站起来,几步跨到海姆达尔跟前,冷冷的瞪着他的头顶。就在海姆达尔以为自己要被目光削成微生物时,隆梅尔却陡然拔开了身形,走到窗台边眺望远处的风景,久久不发一言。 海姆达尔偷偷拿眼瞄他,遗憾的是站立的位置不甚理想,看不到父亲的脸。海姆达尔歪了歪脑袋,逐字逐句的倒带刚才的对话,琢磨导致父亲生气的真正缘由,然后,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于是,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说:“不是您认为的那样……” “我认为的哪样?”隆梅尔转过身来,背对光线使他的面容一片模糊。 海姆达尔觉得有必要详细说明,就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去保加利亚之前,威克多带我去看了一次医生。”说着,偷偷抬起眼来瞟啊瞟。 隆梅尔见状就往下压了压上扬的嘴角,离开窗边,面不改色的说:“继续。” 海姆达尔老实巴交的点头:“那位医生给了我很多关于健康方面的建议,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让过早的尝试性生活,她也当面警告了威克多,威克多一直记着的。”不知不觉就想为男朋友说话。 隆梅尔像不认识人了似的全神贯注地盯着海姆达尔看了很久,之后,他眯着眼睛不确定的问:“你是说威克多·克鲁姆带你去看密医?” 海姆达尔暗暗伸拇指,爸爸真是见多识广。 其实不用儿子回答,隆梅尔就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切。隆梅尔头疼的闭上眼睛,轻轻按摩太阳穴。“这个克鲁姆……”能让斯图鲁松主席发出这般啼笑皆非的感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威克多·克鲁姆胜利了。 “为什么是你去看密医?”隆梅尔真想抓着儿子的肩膀用力晃两下,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道。 “为了健康啊。”海姆达尔理所当然的说。 “健康?是为了健康的床上运动吧?!”隆梅尔气的喷了喷鼻子。“儿子啊,我跟你说,这事绝对不能这么听之任之,不要克鲁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警醒点,不然吃亏了都不知道!” “吃亏?应该不会。”海姆达尔非要跟他唱反调。“看医生真的是为了健康,那位医生还给我开了不少食补的菜单,还有外用的药膏。” 隆梅尔抿直嘴唇,神情一下子消沉下来,沮丧,黯淡,无力。 “谁top谁bottom这很重要吗?”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我还小,暂时不考虑这些,等长大以后……”未尽之言的拖腔充满了遐思,雪亮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逝。 隆梅尔失笑的暗骂了句“小坏蛋”,明明警告过了,没想到他还是跟自己打马虎眼。“看来你不是一点都不懂。”隆梅尔来不及去生气追究,欣慰就迅速涌上了心头,这样的话儿子应该不会很吃亏。 就在海姆达尔洋洋得意的时候,隆梅尔的一句点题之言把他打回了原形。 “你还没有回答我‘威克多负责清洗’是怎么回事。”隆梅尔好整以暇的抱胸,他绝佳的记忆力一直是同僚们或者敌人们偶感郁闷的关键所在。 海姆达尔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他支支吾吾的道明了缘由。 隆梅尔花了一些时间弄明白了一切,他很高兴,同时又很生气。高兴的是儿子长大了,生气的是原本属于他的工作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个叫威克多·克鲁姆的毛小子霸占了。 爸爸为错过了一次重要的表现机会而闷闷不乐,不过很快的,在和儿子的谈话中重新振奋了精神。 “斯诺会来吗?”海姆达尔挺想他的。 “老实说我也不太确定。”隆梅尔揽着儿子的肩膀,闲适的靠在大靠枕上。“如果英国魔法部各部门真像它们的名字那样分工明确,这事十有八九轮不到斯诺。他只是一个办公室主任,不是魔法体育运动司的司长。” “但是他很忙,天南地北的出差。”曾经有一度,斯诺天天带着海姆达尔,所以海姆达尔的感触很深。 “我的弟弟是一个刻板敬业的人,他的职业道德能够感动梅林。”隆梅尔不无嘲讽的说。 海姆达尔立刻为斯诺叫屈:“他热爱魁地奇,这是值得尊敬的。” 隆梅尔就把脸往下一垮,幽怨的说:“我亲爱的里格,你知道我热爱什么吗?” 海姆达尔的目光闪烁片刻,最终没能敌过父亲具有强烈穿透力的眼神,咕哝着说:“打击别人的自信心。” “什么?”隆梅尔故意扬声让他大声点。 “您的爱好就是让他人一蹶不振!”海姆达尔豁出去的报出答案。 隆梅尔就拍了拍海姆达尔绷紧的肩膀,微微一笑:“别这么紧张,亲爱的,我绝对不会让你一蹶不振。”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耍着自己玩很有意思吗? “我和斯诺不同,他喜欢英国,希望留在这里,我不行,我对这个国家没有感情,即便,这是我出生的地方。”隆梅尔温和的说。“我从德姆斯特朗毕业的那一天,父亲问我接下去的打算,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对拍英国魔法部官员们的马屁没有丝毫兴趣……” “然后呢?”久久没有等到后文,海姆达尔不自觉地催促道。 “漫无目的的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启程去了挪威,这趟行程几乎花去了我身上所有的金加隆,老头子把我赶出家门建议我自立门户之前一个纳特都不肯多给,我最后在奥斯陆租了一个小房间暂时安顿了下来……为什么这么看我?”在接获海姆达尔微带诧异的目光之后,隆梅尔笑了起来。“你以为我生下来就天天在金加隆里游泳吗?这事其实挺难,除了古灵阁的妖精们,一般的人很难做到这点。” 在海姆达尔心里,隆梅尔·斯图鲁松不是一般的人。 “我住过比这要糟糕数倍的房子。”隆梅尔举起手指隔空轻轻点了点。“白蚁蛀过的家具,布满孔洞的桌面,坍塌了一半的墙壁,腐烂的地板,走的时候要格外小心,踩错一块就会让你直接陷到下面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即使我再小心,长袍下摆总会沾上白色的灰尘,唯一的好处就是提高了清洁类魔法的使用技术。” “爷爷没有给您提供过任何帮助吗?”海姆达尔犹豫的说。 “那个死老头?他生前一直抱怨我不够听话,让他头疼,说我是他们这一支的耻辱。提供帮助?不不不,那个伪善的老混蛋绝不会这么做!他控制不了我,就想通过别的方法笑话我!”隆梅尔谈到父亲时的口吻非常恶劣,眼神却包含着淡淡的让人难以捕捉到的温情。 “听上去您和他很像。”海姆达尔眨眨眼说。 “我才不是那个虚伪的老混蛋!”隆梅尔仿佛被冒犯到一般的瞪眼。 海姆达尔毫不畏惧的说:“您一定很想念他。” 隆梅尔咕哝一声,拒绝回答,也没有否定。 过了许久,当海姆达尔被午后的温馨感染得昏昏欲睡之时,隆梅尔的声音钻进耳朵里:“那个老混蛋现在一定在地狱里含笑等着看我会有什么样的凄惨下场,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海姆达尔就微微笑了起来。 隆梅尔低头看了看儿子,然后调整了一下位置,使海姆达尔睡得更舒服。隆梅尔抱着海姆达尔,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第168章 开幕式(十) 邓肯大马金刀的推开猪头酒吧的大门,一眼就瞧见酒吧里坐着的三个人,踏出去的脚陡然缩了回来,店门在眼前砰一声合上。跟在他身后的两名队友面面相觑,推门的那一瞬间他们眼睛里看到的风景和邓肯并无二致。 “堵在门口干什么?”贝尔尼克不解的望着三人。 邓肯身后的两个队员茫然的回答:“不知道。”他们就是跟着邓肯行动而已。 贝尔尼克看向老伙计,嘲笑道:“哎,里面有什么?抱蛋的龙?” 邓肯眨巴下眼睛,挠挠头:“对哟,我躲什么?我有什么好躲的?要躲也不是我躲啊!”邓肯对自己的退缩行为表示费解。 真是莫名其妙!贝尔尼克白了他一眼,用力挤开邓肯,伸臂霍地推开大门,目光刚好与探看过来的海姆达尔对上,瞬息间,门再度合拢,要不是退得快,门板就撞到鼻子上去了,跟邓肯一样,他也给自己吃了回闭门羹。 邓肯正等着呢,就笑眯眯的说:“看到抱蛋的龙了?” 贝尔尼克深吸口气,在他看来,那人比龙还要可怕。 此刻,坐在酒吧里的海姆达尔狐疑的瞅着那扇开开关关的门,有那么一瞬,他好像看到了邓肯和贝尔尼克…… 隆梅尔和阿伯福思聊着天,好像都没有发现门口的异样。 最后,第一个推门而入的是威克多,校队成员们跟在他身后进入酒吧。贝尔尼克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缩头缩脑的猫在堂兄身后以图“隐身”,可惜这幼稚的把戏没能得逞。 隆梅尔的眼睛都不带斜一下,冷哼道:“贝尔尼克,这就是你对待表兄的态度?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吗?” 贝尔尼克当场泪流满面,以最快的速度从威克多身后站出来,干笑道:“很高兴见到你,隆梅尔。” “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有多高兴。” 贝尔尼克一噎,不吱声了。 酒吧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校队成员们人人自危,明知道这根本不关自己的事,却还是免不了胆战心惊,还很不要脸的在心里认定这就是所谓的团队精神,他们同情地望着队长,只是同情地望着。几个从没见过隆梅尔的新加入的成员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新成员们一脸的茫然。 这时候,猪头酒吧的门又一次开启,卡捷宁教授走了进来,进门之后就立刻感受到店内的诡异情况,他停顿片刻,然后不动声色的关上大门。 贝尔尼克本指望教授能帮他一把,谁知道名誉校长先生视若无睹,直接走过去坐在了隆梅尔左手边,并向阿伯福思要了一杯热火威士忌。 贝尔尼克的心都碎了。 “彩排结束了?”海姆达尔看着他问。 贝尔尼克眼睛一亮,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赶紧道:“结束了,明天早上八点正式开始。”要不是碍于隆梅尔强大的淫威,他真想冲过去抱着海姆达尔用力啃两下。发现危机解除,贝尔尼克的队长派头一下子就起来了,气贯长虹的大手一摆:“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众队员在心底狠狠鄙视了他一番。 少顷,队员们纷纷散去,将近一天的彩排居然比上场比赛还累。主持彩排事宜的英国魔法部长完全不把他们这些来自异国他乡的年轻人当回事,摆弄棋子一样的指着他们满场地飞来飞去,要不是由于太过分惹了众怒,逼得那位魔法部长不得不收敛妥协,他们可能还在霍格沃茨的球场里被当成巫师棋耍着玩。 威克多走到海姆达尔身后,探身拿起他面前的杯子,就着海姆达尔喝过的地方往嘴里灌下去一大口。威克多把杯子放回去,然后拉拉海姆达尔的领口。 海姆达尔转身望去,眼里充满了问号。 威克多做了个手势,海姆达尔就明白了,他想和自己独处,就转身去看父亲,隆梅尔正一脸严肃的倾听卡捷宁教授和阿伯福思的对话,看起来心无旁骛专心致志。海姆达尔盯着父亲脸看了很久,可父亲的注意力始终被对话占据着。海姆达尔无法,刚要开口,隆梅尔就突然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等会儿再说。” 海姆达尔只得暂时打消念头,回头递给男朋友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威克多顿时心一沉,大感不妙。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该死的正确。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餐结束以后。隆梅尔由始至终没有给海姆达尔任何开口的机会,他总能想出形形色色实则千篇一律的理由支开海姆达尔的注意力,让海姆达尔忘记初衷。他对他的儿子了若指掌,轻而易举的把玩于掌心间,威克多却只能忍气吞声的坐在一旁,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让他搞不懂的是惩罚来的如此突然,为什么?是什么原因惹怒了隆梅尔·斯图鲁松,让他放弃了沉默开始针对自己了?威克多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令人郁卒的一天最终以更令人郁卒的方式走向结束,威克多·克鲁姆先生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床上,面沉如水的瞪着墙壁上那些张牙舞爪的倒影久久无法成眠。 ***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那么,祂一定在玩弄自己。威克多在第二天天亮以后,注视着照在积满灰尘的窗台上的一束流动的阳光,近乎渎神的脑补着。 显然,隆梅尔·斯图鲁松并没有因为经过一夜的好眠而放弃什么,那对父子依然和睦得“如胶似漆”,而他威克多·克鲁姆只能无计可施的对着这幅父慈子孝的美满画面干瞪眼。 这是何其的不公! 吃早饭的时候,贝尔尼克悄悄暗示他是不是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威克多没有回答,情况确实如此,他该死的找不到对症下药的地方。 海姆达尔看着男朋友紧绷的神情无奈的叹口气,他不是傻子,起初或许没意识到什么,后来也就明白了。海姆达尔抬起脸,递给父亲一个别有深意的好笑眼神,后者假装没有看懂,面带微笑的把海姆达尔的茶杯重新斟满。 海姆达尔知道,这是让他闭嘴听话装聋作哑呢。 解决完早饭,校队依照昨天彩排结束前制定的规划提前两个小时出发,成员们纷纷起身离开酒吧。海姆达尔第一次忤逆了父亲,站起来抓住威克多的袖子,对他说:“由衷的期待你们在开幕式上的出场。” 威克多温柔的笑着,抚摸着他的脸,在上面流连了一会儿,走之前非常挑衅的瞥了隆梅尔一眼。 隆梅尔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海姆达尔就忽然有种夹在跋扈的婆婆与嚣张的儿媳之间的窝囊丈夫的感觉。 *** 霍格沃茨为了今天的开幕式做了充足的准备,无论马车还是船只,总有一样能把你带到开幕式现场。 为了避开可能到来的人流高峰,在卡捷宁教授的提议下,一行三人七点钟左右就离开了猪头酒吧。他们选择了坐船,因为海姆达尔有这个意向。小船缓缓向前开去,在湖上拉出低低的波澜。秋天的湖景非常的美,远处的山橙黄橘绿,湖边的植物霜叶缤纷。霍格沃茨呈现出的是大自然千变万化的动态的美,有别于天寒地冻的德姆斯特朗——犹如被白雪永恒的禁锢住。 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海姆达尔并不陌生,他还在里面打过一次魁地奇。不过今天的球场与上一次完全不同,不是说它更大了,而是气氛,比上一次更正式,少了浮躁,多了一份庄重。 原本属于霍格沃茨的颜色统统换成了代表国际魁地奇联合会的黑金双色彩旗和帷幕,五十七间魔法学校的五颜六色的校旗串成一个环,悬浮在场地周围,众星攒月的衬着魁地奇联合会的会旗迎风招展。 为了接待各国来参加开幕式的达官显贵,在康奈利·福吉部长的一再坚持下,球场周边额外辟出了一块贵宾席。以隆梅尔的身份,毫无疑问的,VIP包厢里肯定有他的一席之地,他本人却没有放在心上,在经过贵宾席的下方入口时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英国魔法部长的殷勤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问了两个大人的意见,卡捷宁教授和父亲不约而同的表示对坐在哪里没有看法,让海姆达尔自己看着办。海姆达尔刚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就坐,头顶上方有人大声叫他的名字,海姆达尔仰起头,看见卢娜在正上方的看台上向他挥手。 卡捷宁教授和隆梅尔暗暗点头,看来就是这里了。 他们顺着木头楼梯攀上高高的看台。 让海姆达尔没有想到的是此处乃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专用席位,而且已经坐了六成满。四周围全是身穿霍格沃茨校服长袍的学生,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德姆斯特朗就显得相当突兀。虽然很高兴能再次见到卢娜,但他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坐在这里恐怕不合适吧! 刚准备打退堂鼓,背后就传来德拉科的质问声:“你要到哪儿去?我刚刚追着你爬上来!”表弟对此表示强烈的不满。 隆梅尔这时候拍板:“坐哪里都一样。”就和卡捷宁教授一起随便捡了个位置往那儿一坐,也不管待会儿会不会有别人凭票入席,非常的目中无人。 海姆达尔无语了,刚刚这俩人可不是这么讲的。 德拉科起初对表兄的父亲出现在这里感到惊讶,根据他的认知,隆梅尔·斯图鲁松应该和他爸爸一样坐在贵宾席上,不过德拉科很快就丢开了这些。 他把海姆达尔按到隆梅尔身旁就坐,此处正好是斯莱特林们的位置,海姆达尔对他们即使同坐一席也要壁垒分明的做法很不理解。好在斯莱特林的前面就坐着拉文克劳的学生,更好的是卢娜就坐在海姆达尔前面。最前方留出的一排空座位是霍格沃茨的教师专用席。 落座以后,周围或脸熟或眼生的霍格沃茨学生纷纷友好的和海姆达尔打招呼,被问候声包围的海姆达尔尽可能让自己表现的和颜悦色。 “你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寄过稿子了。”卢娜见习主编突然转过头来,对海姆达尔的弃坑行为提出批评。 以海姆达尔的经验,和洛夫古德小姐谈论生活的无常是没有未来的,于是就低眉顺目的表示回去以后一定发愤图强,洛夫古德小姐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时候海姆达尔突然反应过来,对卢娜说:“你被分进了拉文克劳学院?” 卢娜慢悠悠的回答:“很明显不是吗?” 海姆达尔就笑了起来:“是,很明显,恭喜你。” 卢娜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转回身坐好。 海姆达尔左顾右盼张望了一会儿,不大的看台上没有出现一个格兰芬多的身影,就好奇的问德拉科:“你们这次是依据什么标准参加开幕式的?” “抽签。”德拉科回答。 也就是凭运气?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你手气不错啊!” 德拉科的答案出乎海姆达尔的意料:“不是我的手气。”然后在表兄不解的目光中解释道:“我跟另一个抽中的人私下交换了抽签的纸条,我自己没抽中。” “也就是说是别人让给你的?” “是啊。”德拉科理所当然的说。“我跟她说我要去,她就主动把名额给我了。” 海姆达尔感觉他所谓的“主动”可能要加个引号。 海姆达尔又问:“格兰芬多都没有抽到吗?” 德拉科没好气的撇撇嘴,挤出一个假笑:“迟到是狮子们的专利。”周围的斯莱特林们立刻发出一串尖锐刺耳的嗤笑声。 海姆达尔对他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针锋相对的做法感到十分好笑。 “快点!哈利!”罗恩极具穿透力的大叫声突然自后方的楼梯口传来,德拉科在听到的同一时刻讥讽的掀了掀嘴角。 安静了一小会儿,罗恩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回更像在哀嚎:“坐在这里太不舒服了,不小心就会滚下去……” 然后是格兰杰小姐时断时续的唠叨声。 后方的格兰芬多席位正被一个个填满。 海姆达尔问德拉科:“格兰芬多怎么坐那么后面?”被安排在四个学院最末端,旁边就是楼梯口了。 德拉科就扯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抽签。” 第169章 开幕式(十一) 当六名裁判团代表骑着飞天扫帚、手持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会旗飞进赛场时,霍格沃茨的教师们联袂出现在看台上。后方学生不约而同的腹诽教授们的狡猾,很明显,教授们就是为了避开魔法部长极富表演欲望的冗长的演讲。 难怪都说本国人才最了解本国人,在此之前不明就里的他国人民只能麻木的承受下福吉部长的慷慨陈词。谢天谢地的是演讲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隆梅尔隐忍着喃喃低语:“幸好巫师联合会主席以及英国分会主席都不是他。” 裁判代表团绕场一周以后降落到场地中央,观众们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纷纷鼓掌致敬。这些佩戴金星裁判标识的男男女女板着面孔一脸的刚正不阿,他们手中捏着的裁判哨关系到自己国家的参赛队伍的输赢和名次,故而,不管初衷到底如何,有些人叫好鼓掌得格外卖力,比如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吉德罗·洛哈特先生,他甚至激动的站了起来。 除了邓布利多校长一如既往,其他教授纷纷斜视睨看。斯内普教授冷下脸拔回目光,充耳不闻视而不见;麦格教授把头转回来,然后抿了抿嘴;弗立维教授摆弄着袍子下摆,椅子对他来说有点高;四个院长里唯一张大眼从头到尾瞪视洛哈特的就只有斯普劳特女士了。 洛哈特先生只要不说话,不摆造型,不拿腔拿调,不笑得那么做作,那么,他绝对是一位令人赏心悦目的英俊漂亮的男士。由此可见,上帝果然是公平的。 后方座位上,海姆达尔问德拉科:“他的课怎么样?”洛哈特先生的著作海姆达尔拜读过,不得不承认,见解独到确实非常好,涵盖面之广、涉及知识之丰富绝非一朝一夕可轻易写就。书中讲述的某些理论和看法令海姆达尔印象深刻,虽然在见过洛哈特本人以后会让人多少有点失望,不过,海姆达尔对洛哈特的敬意并没有因此减弱。有句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所以,海姆达尔很期待的看着德拉科。 德拉科的表情突然纠结起来,在表兄期盼的晶亮目光下艰难的说:“或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奇洛教授比他教得好……”让德拉科松口气的是表兄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快,只是略略低下头,像在思考什么。 不一会儿,海姆达尔得出结论:“教师不是所有人都当得,也许洛哈特先生不适合当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德拉科在心底加了一句:教书育人这一职业从根本上来说就不适合吉德罗·洛哈特。德拉科挺奇怪校长纳贤的评判标准,洛哈特教授给他的感觉很不好,本学年第一堂黑魔法防御术结束之后德拉科就这么认为了。 爸爸都比他教得好,院长就更不用提了。 四周的学生接二连三的鼓起掌、叫起好来,不若刚才对部长先生的敷衍了事,这一回是真心实意的表示欢迎。 在魔法部长倾情卖力的主持下,欧洲各国魔法学校的魁地奇参赛队伍陆续登场。参赛队的出场顺序依照该校校名的首字母为标准,海姆达尔琢磨,如此看来,德姆斯特朗的出场应该不会很靠后。 海姆达尔看向德拉科:“霍格沃茨是按照字母顺序来,还是最后压轴?”后者表示不太清楚。德拉科理所当然的告诉海姆达尔,没有斯莱特林参与的队伍,即使压轴也毫无看点可言。 海姆达尔立刻对蛇院唯我独尊的指导思想表示了钦佩。 “霍格沃茨肯定不是压轴。”一直没再做声的隆梅尔突然说。“这次开幕式的压轴是特别参赛组。” “什么是特别参赛组?”表兄弟俩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比如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恍然的点头,这个确实挺特别。应该说这间学校摒弃前嫌愿意出赛这件事本身就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是划时代的,超越前人的做法。海姆达尔又一次不厚道的想,估计是列支敦士登闭关锁国玩厌了,自己国家已经折腾不出新鲜东西了,就打算通过折腾其他国家来以旧换新。 海姆达尔等人在观众席上溜号开小差的时候,场地中央已经停驻了超过十家的参赛队伍。这一次的开幕式其实就是让五十几家魔法学校在世人面前集体亮个相。对于很多默默无名的魔法学校来说是一次绝佳的向世界展示自己的机会,就算他们在今后的比赛中拿不到好成绩也无妨,至少他们露过脸了,让人家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一家这样的学校。 【下面出场的参赛学校相信已经不用我多做介绍了——】福吉部长的介绍词又一次响彻耳际,此番言辞不同与先前的千篇一律,观众们顿时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不由得纷纷拉长耳朵拭目以待。【欢迎本届比赛的一号种子选手,来自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魁地奇校队——】海姆达尔第一个跳起来鼓掌,两手在嘴边圈成环扯着嗓子拼命尖叫。 在他的不遗余力的带动和刺激下,德拉科很捧场的站起来用力拍手叫好,之后,斯莱特林一个接一个效仿。对于这家以纯血统模式入读的毁誉参半的“黑魔法工厂”,斯莱特林们拥护起来毫无障碍,甚至是乐见其成顺理成章的。卢娜是拉文克劳里第一个站起来助威的人,还有样学样的仿效海姆达尔的手势声嘶力竭的呐喊。拉文克劳们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补后发觉似乎、好像也没什么损失,便也站起来鼓掌了。赫奇帕奇们一看最前排的斯普劳特女士一边探头探脑的张望一边拼命拍手,就以院长马首是瞻,也站了起来。 至于格兰芬多这边,只有罗恩不甘落后,他甚至比德拉科的行动还要迅捷,英国魔法部长刚报完校名,他几乎和海姆达尔前后一秒之差蹿起来助威。 那一刻,海姆达尔回头望去,两个久未谋面的少年隔着重重人墙相视一怔,接着同时笑了起来。 可惜韦斯莱家只有罗恩一人在抽签时被梅林护佑了,要是其他韦斯莱也在,尤其是金妮和双胞胎,即使看在海姆达尔的面子上也会奋力的喊上几嗓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韦斯莱站起来了,在其他无动于衷端坐原位的格兰分多中显得十分突兀。 “偶像——————”隔壁看台上刷刷刷竖起很多德姆斯特朗的迷你小旗,远远望去犹如一片小树林,海姆达尔看见摩纳哥卷毛举着小旗上蹿下跳口里不停,估计那些挥旗帜的人都是被他鼓动成功的粉丝。 威克多的名号在赛场上空喧天回荡,霍格沃茨的学生不由得纷纷瞪大了眼,震耳欲聋的欢呼以及他国学生情难自禁的激动表现他们看在眼里却难以理解。英国的魔法学校在魁地奇方面少与欧洲接轨,此间学生自然无法和生活在欧罗巴大陆上切身体会过个中奥妙的学生那样感同身受并融入其间,他们更多的只是被动的鼓掌,被动的参与,被动的看着眼前的骚动。 卡捷宁教授突然感慨道:“有如此规模的拥护基础,克鲁姆要是不去打职业赛那真是暴殄天物。” “他已经决定去打球了。”海姆达尔透露。 卡捷宁教授就露出一个“我并不感到意外”的笑容。 隆梅尔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胳膊上一紧,海姆达尔诧异的看向死命攥着他袖子的德拉科,后者结结巴巴的瞠目道:“过、过来了……” 什么过来了?来不及问出口,一片衣角忽然扫过头顶。海姆达尔举目望去,高阔的蓝天之下,那个被全场欢呼着名字的王牌正骑着扫帚停在上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笑意。 不止他们这个看台,其他看台上的人纷纷傻眼的望来,不解王牌的举动是何意。 有事?海姆达尔用眼神询问。 众目睽睽之下,威克多猛一甩手,一小把淡黄色的花束落到海姆达尔身前,海姆达尔下意识的接住它。这束娇艳欲滴的半闭合着的花一触到人手就开始微微抖动着倏然怒放,每朵花像一只迷你喇叭,滴滴叭叭的轻轻叫唤起来,花头还像模像样的左摇右晃,叶片摩擦的沙沙作响。 不等海姆达尔从中反应过来,扫帚上的威克多突然轻盈一翻,在霍格沃茨师生的集体惊愕哗然中倒挂在扫帚柄上、脑袋冲下吧唧一口啄在海姆达尔的嘴唇上,亲吻时发出的声响还格外的清脆,海姆达尔当场就懵了。 德拉科下巴脱臼似的张大嘴,看那口型完全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霍格沃茨众人傻愣愣的目送那只当众偷腥的大猫一脸轻松自在的驾着扫帚迅速飞离,刚飞回球场内,校队成员们就开始骑着扫帚围着威克多绕圈子,对他吹口哨、哄叫、眨眼、做鬼脸,调侃揶揄着他们的找球手。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霍格沃茨专用看台上的鸦雀无声,一团寂静。 过了一会儿,这个看台上的人才慢慢从雕塑状态中复原,这时候,福吉部长的介绍词再度响起,不知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部长先生的声线有点抖。绝大多数的人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中无法自拔,根本听不清部长先生在说什么。 海姆达尔听见自另一座看台上传来的嗷嗷嗷的疯狂咆哮,又是那个卷毛,似乎在狼嚎什么“太帅了”之类的奉承话。 回过神来的海姆达尔觉得脸有点热,就捧着花良久不吭一声。 海姆达尔手中叽喳乱叫的水仙花德拉科认识,这是斯普劳特女士杂交栽培出的喇叭水仙,全世界只有霍格沃茨才有,经过英国魔法部特地为开幕式精心准备的剪裁包扎,势必让每一朵花都能呈现出它的与众不同和完美无瑕,算是史无前例绝无仅有了。德拉克认为,威克多·克鲁姆这番举动可谓一举两得,一是告诉全天下的人,里格之于他的独一无二;二就是冠军宣言,从古至今,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把花束抛到观众席上,克鲁姆提前做了这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向所有参赛学校传达了来自一号种子的夺冠宣言。 想到这里,德拉科好笑的瞥了一眼故作镇定的里格,很不厚道的邪邪一笑,能看见如此腼腆的表兄也算不枉此行了。 爸爸隆梅尔鄙视的斜睨着那把丑陋不堪、吵吵嚷嚷的……花,重重的冷哼一声! 海姆达尔可不敢挑这个时候去触霉头火上浇油,就闭紧嘴巴缩起脖子,并在心里说,您瞧,刺激过甚,他开始反弹了吧。 第170章 开幕式(十二) 排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之后出场的队伍在一段时间内、一定程度上被人为的忽视了,观众们忙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VIP看台上也不能免俗,诸国政要虽称不上八卦,但也会跟周围脸熟的他国同僚兴致勃勃的就此谈上几句,一时之间,贵客们也开始心不在焉。身在其中的英国魔法部长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解说起来格外的卖力,甚至超常发挥脱稿即兴演讲,尽管福吉部长的演说水准有了质的飞跃,却没能挽回已经流失的关注。 总的来说,威克多·克鲁姆那“不体面”的行为造成的影响是否真如德拉科所预估的那样具有它的双重性,关键取决于人们怎么看待。虽然马尔福少爷一向认为自己的思维能力高人一等——这要感谢马尔福家族的英才教育,似乎,因此所付出的牺牲整个童年时代的沉重代价现在看来也就不再那么刻骨铭心了。智者有言:如果你希望掌握永远,那你必须控制过去和现在。 德拉科从小就在学习如何更深刻的看待和分析过去和现在,做一个复杂的人,是一个继承人必须学会的,至少,是必须假装学会的。 不是所有的未成年巫师都经历过类似马尔福少爷那样“成人版”的童年生涯,大多数孩子都有一个还算幼稚的过去。故而,很多人就不可能也不习惯对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进行深入挖掘,往往只是把自己想看的流于表象的东西反复脑补,在德姆斯特朗之前出场的十一家魔法学校的参赛队伍就是如此,短暂的呆若木鸡过去之后就剩下无比的悔恨和溢满胸腔的愤怒,脑中回放的更多的是威克多·克鲁姆恬不知耻的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向观众席抛花的画面。这是何等的目中无人,何等的不可一世,何等的张狂! 为什么我们要比德姆斯特朗出来的早,要不然,我们也能抛花了——他们不肯承认,悔恨其实比愤怒要强烈的多。 细数下来,悔得肠子都快打结的应该是欧洲三巨头之一的布斯巴顿魔法学校了。按照校名首个英文字母的排列顺序,布斯巴顿排在德姆斯特朗和霍格沃茨之前,是欧洲三巨头里出场最早的一间。他们入场那会儿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看台上为数不少的观众站起来为他们鼓掌助威,参赛队伍在场地上空绕足了整整八圈才缓缓降落到场中央,VIP看台上法国魔法部长的笑容仿佛被定格在了脸上。 然而。 当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校名经由英国魔法部长的嘴响彻云霄,威克多·克鲁姆登场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的找球手不约而同的发出类似既生瑜何生亮的酸溜溜的怅然感慨——嫉妒就是承认己不如人。 有句话说的好,人比人气死人。 其实一个无病无痛的大活人是气不死的,最多半死不活罢了,但好歹还有喘气,没想到威克多·克鲁姆偏偏不甘寂寞的给所有人来了那么一下。很多找球手当场泪流满面。不带这样的,还给不给我们活路啊? 法国魔法部长那蒙娜丽莎的微笑就烂在了脸上。 卢修斯的嘴唇边漾起一个模糊的弧度,他迅速压下嘴角并假装看向别处,尽管周围不乏幸灾乐祸之人,但是卢修斯所受的教育告诫他不能这么做。马尔福先生认为,在某些场合下,虚伪实际上比诚实更有礼貌。 当卢修斯彻底压住大笑冲动之后,他突然眯了下眼睛,怀疑自己看到的。 卢修斯·马尔福是英国魔法部的高级官员,这点毫无疑问,要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一群在当地呼风唤雨的他国官员们平起平坐。比较有意思的是他的座位正好被安排在英国官员席位的最末,这里当然不是无法正视场地的边角席,却也非第一排的正中,总的来说,卢修斯对自己的位置还算满意。 坐在他左手边的是英国魔法部的同事,就职于国际魔法合作司,叫巴西达还是西达巴的,具体记不太清了。坐在他右手边的是一位名叫亚当·克劳斯的来自列支敦士登的官员,英国魔法部的边缘席位与列支敦士登接壤,这可以算作地理上的一次重大突破。 这位克劳斯小爵爷卢修斯并不是第一回见,去年在糖耗子大奖赛上他们就有过一面之缘,后来的几次国际会议上也碰过面,卢修斯和他的关系比点头之交还要平淡,也就是混个脸熟。 在此之前,他们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会面。 让卢修斯略感迟疑的恰是这位年轻的亚当·克劳斯先生了。 小爵爷的脸色不太好看。虽然卢修斯很快拉回了目光,一切细微变化还是在那瞬息间尽收眼底。和成长中的德拉科不同,卢修斯已经是一家之主了。于是乎,马尔福家传的分析方式在脑中娴熟的运作起来。 通过必要的观察和耐心的脑补,卢修斯很快有了突破,其实很简单,小爵爷那直勾勾的雪亮目光都没有从霍格沃茨专用观众席那里拔开过,尤其在历经威克多·克鲁姆的惊人之举后就更是如此了,只不过,这时候的眼神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和深沉。 分析出结果以后需要论证,卢修斯不是盲目的人,他决定做一次尝试。“克鲁姆倒是有心,喇叭水仙只有霍格沃茨才有,也算是独一无二了。”卢修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亚当·克劳斯的眉毛就堆在了一起。 卢修斯得到了答案,跟他预想的并无二致。马尔福先生暗暗叹气,心头一时间五味杂陈。是外甥,不是外甥女。马尔福先生无比的纠结。如果里格是一个姑娘,那么,卢修斯会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小小年纪就受到异性的瞩目,光彩照人,舅舅肯定骄傲的不行。问题是里格他不是姑娘,现在是一个男孩,长大以后就是一个男人。 卢修斯很确信,他的妹妹没有糊涂到弄错孩子的性别。关键点就在这里,里格他是个带把的! 稍早时候有威克多·克鲁姆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的出格行径,这会儿再加上隔壁邻居的强力低气压,卢修斯简直哭笑不得。他应该为外甥的魅力而欢呼吗? 舅舅开始用手捏鼻梁…… 早先,里格在茶馆里坦白了他的性向,如鲠在喉的卢修斯在隆梅尔抵达霍格莫德以后曾私下找过他。通过隆梅尔之口,让他了解了诸多细节和一些事情。 比如里格的坦然,比如他那个叫威克多·克鲁姆的男朋友。 隆梅尔·斯图鲁松在这件事上的表现和态度令卢修斯既心酸又宽慰。 隆梅尔作为一个“外人”却比他这个正牌舅舅做的还要出色,单就接受与理解里格的性向来说,卢修斯自叹弗如。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卢修斯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像隆梅尔包容里格那样包容德拉科。即使受到如此大的冲击,卢修斯初衷未变,德拉科是他的独生子,绝对不可以有任何意外。 “不得不说,里格是幸运的。”在那次私下会晤结束之前,卢修斯对隆梅尔发出这样的感叹。 “幸运?”隆梅尔不怎么赞同。“我不太相信这个东西,我倒是希望他不那么顺遂。” 卢修斯以为自己听错了:“抱歉?” “他那个男朋友,我是说克鲁姆。”隆梅尔低沉的声音里包含着某种尖锐。“我实在搞不懂那小子有什么好,不就是会打魁地奇么,比克鲁姆更有名的球员多得是,比克鲁姆讨人喜欢的家伙也多得是。”隆梅尔克制自己不去冷笑。“只要里格愿意,我可以让他们乖乖的排好队等着和他约会。” 原来如此,卢修斯终于有笑的心情了。“或许他只是希望生活无波无澜,所以就尽量不去挑三拣四……” “为什么不呢?”隆梅尔的浓眉微微挑起。“我的儿子完全挑剔得起!” 卢修斯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嘴角不自觉的带着一丝被逗笑的弧度。 事实上不止他,另一个男人也做过类似的调查。自离开帕笛芙夫人茶馆的那一天起,卢修斯就认为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绝对会做些什么,不会无动于衷,果然,魔药学教授用他自己的方法做了各种尝试。 斯内普居然搞到了一份威克多·克鲁姆的成绩单,第一学年直到目前的所有科目的考评成绩,就连保加利亚的幻影移形资格考试的成绩都罗列其上。卢修斯当时拿着这份单子别提有多惊讶了,不愧是全身而退的双面间谍——自从得知斯内普其实是为那个老傻瓜工作的间谍以后,卢修斯总是没来由的感到沮丧。 “总的来说差强人意。”斯内普简略的作出评价。 卢修斯深深的了解这已经是“内向害羞”的斯内普教授所能说出的最动听的评论词汇了。“他的成绩单很漂亮。”卢修斯看着上面的分数说。 “单就成绩本身而言确实,这位克鲁姆先生的智商成长的比较平衡全面。”斯内普冷淡的扯动嘴角。 卢修斯点点头,没有偏科的学生应该很讨教师的喜欢。 “不妨直言吧,教授,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卢修斯耐着性子等到现在,就是为了听他的结论。 斯内普不再卖关子:“威克多·克鲁姆或许成熟稳重、从容内敛,也或许城府极深、工于心计,更或许二者皆有。” “嗯,”卢修斯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坐姿。“我知道你毕业以后为了精进魔药学研究,去了特定机构做进一步的深造,我不知道他们还教这个……这叫什么?麻瓜心理学?” 斯内普注视了卢修斯一会儿:“马尔福先生,我们在讨论里格的男朋友,不是为了神秘人而相互刺探敌情,请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尝试挖我的老底,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审讯。” “抱歉,不知不觉就……”卢修斯干巴巴的说道。 “我已经说了我的看法,学校里还有一堆傻乎乎的学生等着我去开发他们的智商,只有梅林了解我的期盼,要是他们能有克鲁姆十分之一的领悟能力的话……所以,失陪了,马尔福先生。” 卢修斯被赶了出来。 记忆在此处终结,卢修斯不认为和斯内普的那次会面可以用“愉快”来形容,萨拉查在上,被驱逐的感觉非常的不好,更何况他还是一个骄傲的马尔福。 不过,通过这次并不愉快的会面,卢修斯明白了斯内普的看法,这个克鲁姆比想象的要出色许多,也该如此,要不然根本轮不到他们做这些小动作,隆梅尔·斯图鲁松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把一切都解决掉。 “其实我挺不理解的。” 卢修斯骤然回神并微微倾身,诧异于耳朵里听到的亚当·克劳斯的声音。“您在和我说话?”卢修斯转头看去,小爵爷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场地中央,此刻,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平静。 “那种哗众取宠的家伙真的好吗?”亚当表示出费解。 卢修斯很清楚他没头没尾的问题问的是什么:“里格喜欢就行。”此话一经出口,卢修斯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如此,隆梅尔·斯图鲁松虽有不满却沉默着纵容的根本原因恐怕就在这里——里格喜欢就行。 就在马尔福先生默默玩味这句话的时候,亚当又道:“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那个克鲁姆到底有什么好?” 卢修斯暗暗发笑,多么熟悉的困惑,跟那位分会主席先生如出一辙。于是乎,卢修斯用轻松的口吻道:“或许等他们结婚的那一天就真相大白了。” “结婚?” 卢修斯微笑:“听说克鲁姆先生正竭尽全力的往这方面努力。”卢修斯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心态转换的如此之快,刚才还在纠结里格的性别,这会儿都已经用一种挑女婿的口吻说话了。 亚当突然转头定定的看着卢修斯:“那个克鲁姆要和里格结婚?” “如果我的消息没有出错的话。” “他不是独生子吗?”亚当眯了下眼睛。 卢修斯毫无表示的点头:“听说是这样。” 亚当就稍稍低下头去,喃喃道:“莫非这就是原因?里格要的是婚姻?” “或许吧。”卢修斯敷衍的回答。在亚当没有觉察到的情况下,卢修斯已经彻底冷淡下来,前面的几句话已经足够马尔福先生推敲出什么了。 如果亚当·克劳斯真像他表现的那样渴望取代威克多·克鲁姆,那么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亚当·克劳斯从来没考虑过结婚的可能,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调侃而如此吃惊和困惑。 与此同时,卢修斯得出了新的结论,假设里格看上的人不是威克多·克鲁姆,而是眼前这位克劳斯小爵爷,或许今天的隆梅尔·斯图鲁松就不仅仅是坐在椅子上一边喝酒一边咬牙切齿的抱怨这么简单了。 第171章 开幕式(十三) 前排席位传来阵阵大叫,卢修斯拧了下眉头,他不确定那个嘶声吼叫的体面全失的男人是哪里的哪位。贵宾席上最不缺的就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卢修斯不可能把他们全记住了,这不是他的工作,而是坐在他左手边的西达巴……或者是巴西达……总之,应该归国际魔法合作司管辖。 正当卢修斯假装全神贯注的倾听他们部长朗诵的介绍词时,一团黄灿灿的玩意儿从天而降,掉在卢修斯和亚当·克劳斯中间,从二人的肘侧间隙滑落,谁都没费心去瞥上一眼。这束经过精心栽培的可怜的落于脚边的花束不是向卢修斯或者克劳斯小爵爷的献媚,很明显,上空那位某国选手失了准头,证据就是嘶吼的那位政要伸出去接花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正面红耳赤的瞪着飞天扫帚上的罪魁祸首。 令人尴尬的沉默过去以后,卢修斯用手挡住嘴角,忽然发现今天过得格外身心愉快,他又想笑了。 自打威克多·克鲁姆的抛花门事件以来,其后的每一间学校都忙不迭的如法炮制,生怕落后于人似的拼命往观众席上投掷花草。贵宾席是学生们高空抛物的首选也是唯一的选项,普通观众席没能享受这待遇。 然而,问题来了,高空抛物的“误伤”事件屡屡发生,四成以上的花都没丢到位,不是砸到他国人士的身体各处就是落于尘埃之上,更有甚者连观众席都没够到零落成泥了。 如此看来,模仿之前还得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生理基础,至少,眼神得准。 其实这还不是卢修斯发笑的真正原因,他的笑点来自另外六成投掷到位的。在众人都没察觉到的时候,抛花突然变成了比赛,贵宾上一时间暗流涌动、默默较劲,每一个要接花的政要使出浑身解数,只要那花一脱手往下掉就伺机而动,身法轻盈,走位风骚。 输赢全凭眨眼间的一抛和一捞。 事与愿违的落落寡欢,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得偿所愿的在拿到花的那一刻会情不自禁的朝霍格沃茨专用席那里瞄上两眼,个中含义不言而喻,完全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猥琐嘴脸。 卢修斯感慨万千,平日里一个个都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这会儿倒是奔放起来了。卢修斯舅舅好笑的心想,不知道在接受了那么多下的注目礼以后,里格现在是个什么感受。 事实上里格外甥一点感觉都没有。 霍格沃茨专用席与贵宾席相距甚远,几乎隔着一整个场地遥遥相对,就算那些政要们望穿他盈盈秋水,那一端的海姆达尔也收不到他们的秋波。 政要们所做的乃是无用功,可惜他们不知道,或者,为了心里能够舒服一点,就假装不知道。 然后,众望所归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出场了,放眼瞧去黑压压一片,队员们身上的赛用长袍不再是一目了然的学院特色,一律黑色窄袖长袍,胸口绣着代表霍格沃茨四个学院的四色动物盾形徽章。 就像隆梅尔透露的那样,他们不是压轴。 飞在最前方引领队伍的是该队的两名找球手,其中一人海姆达尔不陌生,曾有过两面之缘的塞德里克·迪戈里,与塞德里克隔着三臂之遥并列飞行的是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听德拉科说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商量后决定两个找球手轮流出赛,其他的队员也是如此,基本的行动方针就是平均主义,一个也不能少。 从德拉科叙述时的不屑一顾可以看出,马尔福少爷非常鄙视这种面面俱到的做法。 “简直就是儿戏!这下我更不看好他们了!”德拉科一点顾忌都没有的对海姆达尔说。“打魁地奇又不是下巫师棋,一盘不行再换一盘,排兵布阵重头再来。魁地奇讲究的是团队精神,除个人技术以外队员之间的相互配合至关重要,像他们这样今天你上明天我来,还怎么培养团队精神?” 海姆达尔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不方便就此议论,而且他看得出来,德拉科越抱怨越耿耿于怀也就越上心,明明在意得要死却偏偏反其道而行的嗤之以鼻,他这个表弟永远都心口不一。 海姆达尔自然不能随便附和,还不能反对,最好的方法就是闭口不谈。确实如海姆达尔推测的那样,德拉科只是单纯的抒发不满,对表兄的沉默并不在意。 耳边充斥着高亢尖锐的叫好声,席上的霍格沃茨学生在队伍出场的那一刻就开始尖叫鼓掌。为了报答该校学生早前的欢呼捧场,海姆达尔决定礼尚往来,于是乎早早站了起来,下一秒又被德拉科拉得跌坐回去,不仅如此,还絮絮叨叨的告诫他别这样、丢人。 海姆达尔无语的瞪了他半晌,拿他的别扭一点办法都没有。 端坐不动的夹在全体起立的人群中是何等的突兀。 有两个人除外。卡捷宁教授象征性的拍了拍手,已经算很给面子了。隆梅尔面无表情的看着,就只是看着。 海姆达尔自叹弗如,他做不到爸爸那样理所当然的我行我素无动于衷。海姆达尔扯掉攥着自己袖子的手,站起身用力鼓掌。 德拉科咕哝一声收回手,也站起来尖叫助威了。 海姆达尔对表弟摇了摇头,表情很无奈,德拉科一下子就红了脸。 到底是承办学校,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俱全,霍格沃茨代表队的精神面貌非常好,一个个都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不像前面出场的某些学校那样端着一张时差颠倒的困倦面孔强打精神。 人们发现英国魔法部长的解说频率突然变慢了,霍格沃茨代表队在场地上空绕了整整十圈,魔法部长才说完了所有介绍词。 那之后,观众们就开始光盯着两位找球手目不斜视了,等到霍格沃茨出场的时候观众们都已经从前面的队伍中悟出了心得。 贵宾席抛花,毋庸置疑的。很多人在心里嘀嘀咕咕。 在观众们笃定的脑补声中,在福吉部长兴奋得几近颤抖的目光注视之下,塞德里克一拽扫帚柄,黑褐色的帚尾在空中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人已经朝霍格沃茨专用席俯冲下来。 全场观众不约而同的瞠大眼睛——有诧异,有兴奋,有失落。 诧异的是脑补失误的观众;兴奋的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失落的自然就是期待落空的英国魔法部长。 霍格沃茨专用席迎来了抛花门之后的第二次高空抛物。 塞德里克小帅哥可能有点紧张,在几十双眼睛的关注中丢偏了,好在该席位上的人对他的丢花对象心知肚明,没有出现尴尬的哄抢场面。邓布利多校长借用了一个小魔法让花束在空中掉了个头缓缓落于自己的掌中,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刹那间欢呼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霍格沃茨比前面那些一味模仿的学校稍有创新,塞德里克丢下第二束花,这次他明显没有那么紧张了,喇叭水仙不偏不倚的落入赫奇帕奇学院的院长手中。 席上又响起了欢呼声。 斯普劳特女士捧着自己栽种的水仙花笑得合不拢嘴。 然后,塞德里克丢下了第三束,这一回的接花对象是弗立维教授。弗立维教授反应很快,迅速抽出魔杖,轻巧的一挥,花束像被什么东西用力往下一扯悬浮在眼面前。弗立维教授笑眯眯的朝塞德里克点点头,毫不吝惜他的赞美。这位教授在鼓励学生方面很有心得,和斯莱特林的院长正好相反。 在如此和乐融融的画面映衬下,德拉科却煞风景的咕哝了声:“真会做人。” 海姆达尔克制着不去翻白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霍格沃茨的学生们满足了,用三束花出了一次风头,也算史无前例了。至少能够坐二望一,排在德姆斯特朗之后吧,一干英国学生忍不住脑补。就算后面的学校有样学样,甚至弄出第四束、第五束什么的,开先河的还是我们霍格沃茨。 忽然之间,英国的学生们淡定了。 他们不再斤斤计较、面色不善的盯着他校的队伍不放,而是从容的笑对其后出场的每一支参赛队伍,终于愿意正视眼前的这一切,拿出承办方该有的大度和气魄。 反而是期望落空的英国魔法部长变得一蹶不振,就连声音都不再如之前那样洪亮有力,整个人像打了霜的蔫茄子,心不在焉闷闷不乐。 有人出面接手了他的活计,福吉部长这回倒没怎么挣扎,很快卸下担子,垂头丧气的坐到位置上舔舐受伤的小心灵去了。 英国魔法部长的工作时间比较长,等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穆斯塔法先生和他交接完工作,下面就剩下三间学校的介绍词了,没过多久,特别参赛组以外的最后一间学校安安稳稳的降落在场地中央。 也就是说本次开幕式已近尾声。 【下面即将出场的是本次大赛的特别参赛组——】穆斯塔法的声音在场地上空回荡,观众们有一霎那的愣神,突然换了个解说员大家都有点反应不良。好在主席先生的英语比较标准,没有很明显的口音,没用多长时间观众们就习惯了他那副略带沙哑的苍老嗓音。 隆梅尔突然对海姆达尔邪邪一笑:“压轴的来了。” 海姆达尔大惑不解,列支敦士登啊,这不是明摆的事么,为什么要特别提醒他?德拉科也莫名其妙的眨眨眼。 毫无悬念的,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入场。这一回不仅霍格沃茨的学生,其他国家的政要也一脸认真的拍着手,不像之前那样敷衍了事。对于这个敢公开和巫师联合会叫板了几个世纪的国家,绝大多数人是报以敬畏敬仰之情的。 他们太想了解这个国家的巫师世界了,但苦于无门,这次的青少年魁地奇杯是一个契机,来英国参加开幕式的诸多要员都是带着初窥门径的任务来的。可惜特别参赛组一直到开幕式开始之前才抵达会场,之前一点声音都没有,让许多提前抵达英国的做足万全准备的政要扑了个空。 列支敦士登的参赛队伍在贵宾席前晃了一圈,就直接降落了。这番看似低调实则嚣张的作为倒让穆斯塔法松了口气,不同于别的学校,该校没有送来解说词,碍于国际形势,魁地奇联合会没办法派人去当地了解情况,一直到开幕式举行之前这都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他们这样反而帮了大忙,穆斯塔法心情愉快的鼓动观众们又一次为这间神秘的学校送去了掌声。 “一下就被比下去了。”德拉科的声音闷闷的。 “怎么了?”海姆达尔不解其意。 “同样都是黑袍子,列支敦士登的选手穿的赛用袍是用欧洲最昂贵的布料做成的,你都没看到吗?那些袍子在阳光下会反射出一圈圈的哑光,那是嵌了金丝的,只有在手工搓线的时候拧入金丝或者银丝才有那样的视觉效果。” 海姆达尔就眨巴下眼睛,然后跺跺脚:“我的袜子边就是滚银丝的。” 德拉科立刻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拧着眉头说:“那根本不是一个东西!你那袜子上的哪儿是银丝,就是一圈染了色的棉线!” 隆梅尔咳了下嗓子,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就在德拉科向表兄灌输知识的时候,穆斯塔法主席的声音再度响起—— 【接下来出场的是特别参赛组的另一个成员,也是本次大赛的压轴,让我们欢迎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短暂的沉寂过去之后,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海姆达尔仿佛想到什么,转眼朝隆梅尔看去,后者正含笑目视前方。 特别参赛组不是只有列支敦士登吗?这个海德格拉克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就在众人满眼问号之际,穆斯塔法再度发话—— 【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成立不过二十年,它的名号很多人甚至还是第一次听说,说实话,要不是看在我这个老头子的微薄情面上,他们本来没有参赛的打算。】当海德格拉克的参赛队伍飞入场地时,海姆达尔又看到满眼乌压压的一片,这间魔法学校也采用黑色赛用长袍?正当海姆达尔这么以为,他看到那些学生身上的袍子发出了暗哑紫光,当距离又进一步的时候变成了蓝色的闪烁星点。海姆达尔瞥了眼德拉科,后者正摆着一副学究的模样,全神贯注的琢磨人家的衣服布料…… “这间学校……”海姆达尔迟疑的看向父亲。 “创办的时候我既出了钱也出了力,后来就捞到个名誉校长的职位。”隆梅尔不当回事的轻松道。 坐隆梅尔另一边的某名誉校长就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隆梅尔对海姆达尔笑了笑:“斯图鲁松家族的新一代都在海德格拉克上学,毕业于德姆斯特朗的传统将在你的身上画上句号。” “我很遗憾。”卡捷宁教授冷不丁的说。 两个斯图鲁松同时朝他看去,卡捷宁耸耸肩:“考虑到我目前的工作,我必须说点什么,不是吗?” 始终萦绕在海姆达尔心头的问号顿时烟消云散,自入学之后他就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德姆斯特朗里没有别的斯图鲁松,他自己脑补出来的解释是斯图鲁松家现阶段没有年龄相仿的孩子。原来不是没有,而是人家已经开始创建新的家族传统了。 海姆达尔恍然的同时没有不知轻重的去问隆梅尔,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要让我上德姆斯特朗。 “因为我的恩师在德姆斯特朗。”隆梅尔仿佛洞悉了海姆达尔的所想,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柔的说。“我希望你也在那里学习生活,切身的感受一下当初我所接触的环境。怎么说德姆斯特朗都是我的母校,它的人文底蕴和师资力量非同一般,对它我不是没有感情的。” “我很荣幸。” 两个斯图鲁松又同时朝卡捷宁看去,后者再度无奈的表示:“你都叫我恩师了,我想我应该说点什么。” 隆梅尔就露出一个追悔莫及的表情。 海姆达尔的袖子又一次被德拉科攥在手里,可怜的袖口被捏皱成了一团。“又怎么啦?”海姆达尔问。 “又来了。”德拉科的声音有点激动,不同于最初的激动中带着惊骇,这会就是单纯的激动。 见状海姆达尔突然觉得悚得慌,他一抬脑袋,就见一个大活人骑着扫帚停在自己头上。 黑色带皮护肘的长袍衬得他英姿勃发、威风凛凛,很是帅气。 这人先朝隆梅尔点头致意,然后冲海姆达尔咧嘴一笑,牙齿很白,笑容很灿烂,俊挺的五官如同被点亮一般,显得神采飞扬,姜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海姆达尔恍惚片刻,发觉这张脸有点眼熟…… 然后,这人对海姆达尔说了一句话。 海姆达尔就满脸问号的看向隆梅尔。 “他在向你问好。”隆梅尔回答。 “他是……” “阿纳尔·斯图鲁松。”隆梅尔进一步解释。“克洛纳·拉松·斯图鲁松的孙子。” 海姆达尔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林德双胞胎的外公的孙子。海姆达尔还未从脑补中彻底回过神来,脸上突然贴上个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与此同时,手中被塞入了另一束喇叭水仙。 威克多·克鲁姆倒挂亲人的绝活被一丝不差的模仿了。 而,这个叫阿纳尔的侄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占了叔叔的便宜后,就没事人似的驾着扫帚心满意足的飞走了。 留下一看台目瞪口呆的观众。 德拉科这回下巴没掉,用手捂着呢。 “你们家的人真热情……”马尔福少爷干巴巴的说。 海姆达尔朝侄子离去的方向比了个中指,死孩子,太没规矩了! 第172章 开幕式(十四) 贝尔尼克的感觉不太好,更明确点,非常糟糕。下面的说法或许会显得他很自大,但是在魁地奇方面德姆斯特朗素来不缺自信,历次校队队长交接仪式上,卸任的总会对继任的表示“这份光荣要在你手中延续下去”。上学年结束之前,贝尔尼克从奥古斯特嘴里听到了这句话。 来英国参加开幕式,贝尔尼克是所有准备的,但是他的准备是建立在德姆斯特朗校队队长的信心基础之上。众所周知,他们有威克多,可以这么说,就像巫师棋中处于领先地位的攻击方,能随时随地照将对方的国王。是进是退,是攻是守,控制比赛节奏的一方就是胜利者,带翅膀的小金球是一锤定音的决定性力量。 想到这里,贝尔尼克不由得嘴里发苦,他现在明白奥古斯特当初在交接时说的那句别有深意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威克多·克鲁姆只有一个。我给你留了一张王牌,你要拿什么交给你的下一任?” 当时的贝尔尼克正雄心万丈的想要大干一场,奥古斯特的话根本没有听进去,其实略略深想就能发现,奥古斯特在告诫他,这位前队长已经预想到校队今后可能遭遇的青黄不接的窘境。 现实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德姆斯特朗建校几百年来就出了一个威克多·克鲁姆。 今年九月份开学以后贝尔尼克升上了六年级,后年即将面临毕业。依照德姆斯特朗校队的传统,现任队长临毕业之前必须物色好继任人选,继任人需经过学生会和校长的批准才能走马上任,并不真的由现任队长拍板。虽然历史上没有发生过强制更换人选的尴尬事情。 对现在的贝尔尼克来说,选自己的接班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他们毕业以后,他要把一支没有威克多·克鲁姆的德姆斯特朗校队留在学校。那时谁来代替威克多,谁能够代替威克多。贝尔尼克绞尽脑汁思忖良久,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后继无人。 贝尔尼克就想到去年,他们在希腊大获全胜,回旅店的路上,奥古斯特冷不丁的说:“你还记得原来的校队吗?威克多加入之前的。” 贝尔尼克就愣住了。 奥古斯特脸上的表情忽然淡了下去,在繁星点点的夜空下竟有些模糊,然后他轻声说:“我已经不记得了。” 贝尔尼克沉默以对,因为,与奥古斯特一样,那段历史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了。毫无疑问的,贝尔尼克也是其中之一。 记忆有时候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东西。 走进旅馆大门的那一刻,奥古斯特对贝尔尼克感慨道:“我们太依赖威克多了。” 威克多·克鲁姆是贝尔尼克的堂兄,与贝尔尼克同岁,他们将在同一年毕业,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贝尔尼克就有种被扎了脖子的紧迫感。 德姆斯特朗校队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降落,那时候,三分之二的队伍还未出场。已经进场的队伍里也只有布斯巴顿拥有和他们互别苗头一较高下的实力,其他学校几乎是以又羡又妒又怕的目光注视着他们,那一双双复杂的眼神诠释了噤若寒蝉的深刻内涵。 那个时候,每个队员都无比的骄傲,平日里獐头鼠目的猥琐气质荡然无存,一个个挺胸抬头、坦然自豪的面对这一切,浑身上下充满了高手的范儿,这是他们牺牲了全部的可自由支配时间换来的,他们无愧于心。 队长贝尔尼克倒是不如表面那样平静,他已经有点飘飘然了。时间不等人,就在贝尔尼克队长沾沾自喜的时候,剩下的三分之二也没闲着,该亮相的亮相,该出风头的出风头。贝尔尼克就开始慌神了,通过这个开幕式,他看见了陌生国度的青少年魁地奇队伍,当中不乏技艺高超之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别小瞧这绕场一圈的展示,经验老道之人光看几眼不同程度的飞行姿态就能觉察出帚上乾坤的高妙所在。 贝尔尼克发觉自己就是个井底之蛙,好在他虽然自鸣得意,却也懂得及时收敛,没有盲目的夜郎自大。贝尔尼克在心里大叫万幸,幸好国际魁地奇联合会非要弄一出开幕式,也幸好那些学校不甘示弱毫无保留的展示自我,最最幸好的,他因此受到了敲打,这个警示作用非常及时,要不然下一次就是德姆斯特朗在全世界人民面前丢人现眼了。 贝尔尼克扫了一圈,发现队员们一个个神情严肃目光凛然,心里顿时一松。回去之后要好好研究研究。贝尔尼克给自己布置了功课。 与此同时,站在他边上的邓肯突然用法语喃喃自语起来,贝尔尼克抬眼看去,正好看到海德格拉克的找球手倒挂金钩的精彩一幕,几乎是威克多那套自创动作的翻版,贝尔尼克此前从没有见过能模仿得如此到位如此顺溜的人,这届开幕式给了他太多的惊异。 “那又怎么样,动作做得漂亮不管用,关键是速度。”队上有人咕哝起来。 贝尔尼克明白,如果没有如临大敌的紧迫感,久经沙场的牲口们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没心没肺的家伙们也开始紧张了,想到这里,贝尔尼克彻底放下心来,会不甘心的嘟囔就好,就怕无动于衷妄自尊大,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了。 “那个找球手飞得很漂亮。”队里还是有敢于直言不讳的人。 “漂亮管用吗?那些宣传海报上的飞天扫帚飞得也漂亮吧,上面是空的,不坐人,人家连骑手都省了。”这位就属于喜欢较劲的。 “要骑的漂亮也得花时间去练,关键是肯下工夫,但是抓金色飞贼就不同了,全凭天赋说了算。”此乃就事论事的第三方态度。 “哎,找球手,你觉得如何?”邓肯拿手肘顶了顶威克多。 校队成员们霎时安静下来,纷纷朝专业人士看去。 很长一段时间内威克多什么话都没说。 队员们心里很打鼓,难道那个海德格拉克的找球手的技术已经好到让他们的王牌骇然得说不出话来的地步了? 邓肯观察威克多的脸色良久,突然伸胳膊绕住他的脖子,用力一勾,不顾威克多陡然醒过神来的挣扎,凑到威克多耳朵边上小声道:“整队的人都看着呐,不苟言笑的死人脸做给谁看?” 威克多的眉毛就堆了起来,时刻关注这方动向的队员们更紧张了,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看着我干么?有事?”威克多平静的说。 队员们顿时泪流满面,这样都能走神,这就是高手啊! 对威克多了解甚深的贝尔尼克和邓肯比那些盲目崇拜的队员要清醒得多,他俩知道,王牌在闹别扭呐。 “你也太小气了。”邓肯怪笑着调侃威克多。“不就亲了一下脸么,我以前也没少亲——” 威克多的目光就寒光四射起来。 邓肯马上低头承认错误:“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了,说正经的!”贝尔尼克队长看不下去了。 威克多扯掉邓肯拉着自己的胳膊,然后说:“就技术而言确实不错,没想到斯图鲁松家还有这样的人才。” “你认识吗?”邓肯问贝尔尼克。 后者把脸一垮,不高兴的说:“我记得我姓克鲁姆。” “让黛丝去探探敌情!”邓肯怂恿道。 贝尔尼克白了他一眼:“亏你想的出来。” “不是很方便么。”邓肯觉得这主意很好。 威克多说:“他怕黛丝探秘不成反而被隆梅尔策反,把我们的老底都交代光了。” 贝尔尼克没好气的说:“我妈妈绝对不会掺和的,她一向对小孩子们的把戏不感兴趣。” 校队里突然有人发出声音:“让里格去探探呢?” 四周又一次沉寂下来。 “不行!”威克多赶在别人开口之前断然否决。 邓肯耸耸肩,不行就不行呗,很快就不再纠结。 贝尔尼克打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威克多会同意,威克多绝不会制造任何会让里格感到为难的机会。 剩下的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换个话题,掉头继续脑补去了。 当海德格拉克的参赛队伍降落下来以后,该队的队长和找球手特地乘隙跑来问候克鲁姆兄弟,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相视点头,握手。 “他们很有自信。”贝尔尼克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轻轻说。 威克多说:“这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 贝尔尼克就抿直了嘴唇。 *** 亮相结束以后,各国观众没有忙不迭打道回府,因为晚上英国魔法部会为开幕式举行一个酒会,各怀心思的政要们自然舍不得离开。 海姆达尔在父亲的引见下,在下榻的猪头酒吧里和阿纳尔·斯图鲁松见了第二面。阿纳尔给海姆达尔的感觉就是个爽朗爱笑的少年,脸上始终保持笑嘻嘻的样子,却并不显得轻浮。 阿纳尔比海姆达尔高三个年级。 整个谈话过程都穿插着隆梅尔的翻译,这使得爸爸看起来很忙碌,海姆达尔就暗下决心一定要花时间再多学一门外语。 他们的可谈话题不多,在见到了移居英国的爷爷一家以外的第二位斯图鲁松以后,海姆达尔突然发现他对这个家族的认识程度仍然停留在起跑线上,除了去过一次先祖画廊和祖先们混了个脸熟以外,还是一问三不知。 谈话就在无话可谈中告终,阿纳尔起身和海姆达尔道别,隆梅尔让海姆达尔留在酒吧里,自己把阿纳尔送出了酒吧大门。 二人走出酒吧以后,隆梅尔看着路边一栋小房子上的红色窗框,慢悠悠的说:“我记得你会说德语,还是我记错了?” “您没有记错。”阿纳尔轻快的说。“我会说德语,爷爷曾经称赞我的德语发音很标准。” 隆梅尔给了他一个好笑的眼神:那么刚才那是为什么? “为了给您制造麻烦。”阿纳尔无所畏惧的说。 隆梅尔就扬了扬眉毛,喔,对,克洛纳,他应该想到的。 “请您原谅,毕竟我是克洛纳·拉松·斯图鲁松的孙子,我不能违背爷爷的命令。” 隆梅尔当然不会为此生气或者迁怒到孩子身上。“真是辛苦你了。”隆梅尔语焉不详的淡淡道。 “事实上我觉得挺有趣。” 隆梅尔不置可否。 阿纳尔又道:“家里的人都在议论您的儿子,我们很好奇,但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我们?”隆梅尔带着狐疑的腔调重复。 “就是我们这一辈的。”阿纳尔说。“放假的时候把里格叔叔带回去让他们见一见吧,我来之前差点被他们烦死。” 隆梅尔却说:“你这声叔叔倒是叫的亲热。我们家自从迁到英国来以后跟冰岛的关系就淡了很多,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养个儿子都成新闻了?” 阿纳尔不为所动:“我们就想见见糖耗子大奖赛的双料冠军。” 隆梅尔故意不去正视这个问题:“去祖宅又不是旅游。” 阿纳尔点点头:“我会下正式请帖请里格叔叔去我们家玩的,这个理由还不行吗?” 隆梅尔没有再为难他。 *** 威克多心情不错,自从隆梅尔出现以来他就没这么好过,他为此真心赞美英国魔法部长——缠人的功底令人敬佩,硬是把人给磨走了。 于是乎,海姆达尔有了落单的机会。 在摆脱了校队那些想要尾随偷窥的无耻之徒以后,两个人手拉手,满不在乎的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威克多一向坦然,海姆达尔则是抱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开幕式上被当众吃了两次豆腐,可能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被三流刊物排在版面上了,也就别装什么纯洁少年郎了。 他们在中央大道的尽头停下脚步,这里属于村落边缘,比中央的主干道清冷许多,周围少有人走动。 “扑”的一声动静响彻天际,五彩斑斓的色块在上空如花朵般绽放。 海姆达尔抬起头,看到的是霍格莫德近十八点钟的天空,以及占据了整面靛青色幕布的火树银花。同一时刻,四面八方涌来惊喜的尖叫声,人们从狭窄的支路里钻出来,往宽阔的中央大道上跑去。 每个人的脸都被烟火着上了颜色。 此情此景触动了心底的某一根弦,海姆达尔忽然转眼看去,威克多的眼中闪动着醉人的笑意,海姆达尔刚一抬头,他就低头吸住了海姆达尔的嘴唇。轻轻的纠缠着,厮磨着,不带一丝欲念的温存着。 威克多稍稍离开了一些,他温热的气息扑在了海姆达尔的脸上,海姆达尔就淡淡的笑了,五光十色的天空下,绚丽的烟花在他眼中乍然释放。 威克多心头一跳,情不自禁的捧住海姆达尔的脸,从唇角一路细细密密的吻到脸颊,到下巴,再到脖子,他们的头挨在一起,就像交颈的天鹅,依偎在对方怀中享受片刻的脉脉温情。 倏地。 一抹刺眼的白光转瞬即逝,紧接着“砰”的一声。 海姆达尔的肩膀震动了一下。 威克多骤然沉下脸来,揽住他朝闪光的发射处看去。 灌木沙沙抖动了两下,从里面爬出一个满身狼狈的中年男子,长袍上布满了泥点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上也脏兮兮的,脖子上挂着一台照相机。 踉跄了一下,还不等站稳,那中年男人就一边摇手一边急急说:“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然后揉了揉肩膀,旁若无人的低下头嘀嘀咕咕:“刚才那气氛太完美了,要是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威克多的脸更黑了几分。 第173章 各奔东西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威克多面色不善的想要质问,被海姆达尔拉了一下,威克多不解的回过头来,沙沙作响的灌木丛里又爬出一个人来,这位后来者比前面那位中年男子要体面得多,除了发型有点乱和略微的衣衫不整,别的都还说得过去。 这位后来者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头顶上稀稀拉拉的毛发染尽霜色,脸上的皱纹比头发还多,穿着倒是光鲜亮丽,款式也很时尚,以海姆达尔保守朴实的审美观来看,这老头时髦得跟杂志上花样年华的模特一样。 威克多的眉头堆得像座小山,愈发的感到不快。 “我好像认识他们。”海姆达尔喃喃的说。 威克多因为心情不佳脸色就越来越阴沉。“真遗憾。”他咬牙切齿的说。 海姆达尔就伸手摸摸他的脸,并在男朋友脸上重重亲了一下,男朋友意犹未尽的哼哼两声,面色略有回升。海姆达尔又亲了一下,男朋友又哼唧一声,再亲一下,再哼唧,如此循环往复,直到男朋友的脸色彻底好转。威克多心情舒畅的抱紧海姆达尔,拿下巴在他额头上蹭来蹭去,很是亲昵。 这边小两口浓情蜜意着,那边两位不速之客突然大声吵起来,用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语言。 “你真的认识那两人?”威克多狐疑的说。“那个拿相机的刚才拍了我们的照片,是不是应该找他谈谈?”其实威克多无所谓,以前代表学校出去比赛的时候还被人尾随过很长一段时间,一开始有点不适,感到瘆得慌,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但是里格不同,他不喜欢莫名其妙的被人瞩目,以及不得不处理随之而来的各种困扰,他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有时候也会看娱乐新闻、三流的小道消息,只要他不是新闻里的主角之一就行。 望着那两个争论的脸红脖子粗到忘乎所以的男人,海姆达尔咕哝:“不用找他们谈,我现在可以肯定我确实认识他们,他们明天很可能会主动找上门。”海姆达尔之所以不太确定是因为那两个人应该看见他了,却没有丝毫表示,是天色太暗的关系吗? “那照片。”威克多提醒。 “明天再讲。”海姆达尔拉着男朋友往另一个方向前进。“难道说你不想和我待了?更愿意浪费时间和他们去理论?”亏得他觉得今天晚上格外的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你这样提醒我根本没有必要。”威克多开心的咧嘴一笑。 他们俩换了个地方,中央大道那边再度传来阵阵哄叫,五十几间参赛学校的校徽变作团团烟花出现在上空,出现的顺序和开幕式出场顺序一致,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德姆斯特朗的盾形校徽。 “我们学校的校徽平时看上去不怎么样,但是变成烟火放到天上就很是磅礴大气,那时候糖耗子大奖赛也弄过校徽烟花,看来看去还是德姆斯特朗的派头十足。”海姆达尔一边说一边琢磨,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爱校情操? 威克多遥望天际,但笑不语。 “你是不是觉得爸爸很过分?” 威克多一怔,看向海姆达尔,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 威克多犹豫片刻,然后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如果真让我轻而易举的得到,中间一点绊子都不使,我反而会更加不安。”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看着他说:“你这叫草木皆兵危机主义,放松点,别绷得那么紧,这对健康不利。” 我怕我一放松,就被隆梅尔一魔杖毙了。当然,这话威克多没敢当着海姆达尔的面说出来,就点点头,想糊弄过去。里格之前斥他总是糊弄自个儿,有的时候不糊弄不行,过日子要半梦半醒才适当,太较真太清醒的人一定短命,他还指望着和里格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呢。 海姆达尔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眼神像两把刀子似的,瞧得威克多心里发毛,表面倒是不露声色。 海姆达尔忽而转开目光,威克多刚松口气,就听到海姆达尔说:“你就忍忍吧。” 威克多怔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海姆达尔就愧疚的低下头,脸颊泛出淡淡的红晕,他支支吾吾的说:“你不要想太多,只要我们一直好下去,太太平平稳稳当当的过日子,让人挑不出错,爸爸也就无从下手了,他就是不放心我……” 威克多的嘴角就一路咧到了耳根,他用尽全力才压住内心的澎湃,有点哆嗦的抓住海姆达尔的手,一字一顿的郑重道:“我们都要好好的!” 海姆达尔抬起脸,就着把夜空照得半壁如昼的校徽烟花,威克多看见他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尽,就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海姆达尔反握住威克多的手,用力点点头。 *** 如海姆达尔预料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那两个缺乏自觉性的煞风景人士来了。中年男子脖子上依旧挂着装有硕大闪光灯的照相机,头顶毛发稀疏的老头也依旧时髦风尚。直到看见走在两个男人之前的一脸精明干练的女人时,威克多才反应过来,不单里格认识,其实他也认识。 这三位是就职于行云飞天扫帚制造公司的员工,专门负责替海姆达尔拍海报的广告策划小组。 身着黑色宽袖收腰长袍的干练女子是该组组长;挂照相机的邋遢男士是摄影师;时髦老头是帚柄设计师。 看到男朋友一脸的恍然大悟,海姆达尔知道他也想起来了。 上一次和这三位见面还在糖耗子大奖赛上,一晃眼工夫,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据隆梅尔之前透露,他们这些天奔波在英国各地寻找合适的拍摄地点,今天可能就是来商量行程安排的。 结果一照面,那时髦老头就抖着手腕,瞪着眼睛,用怪腔怪调的英语对海姆达尔大呼小叫:“你怎么长那么快?” 邓肯扑哧一声笑出来。 海姆达尔一脸郁闷的朝他看去。 坐在吧台上的默默饮酒的隆梅尔突然放下酒杯,杯子在台面上磕碰出清脆的响动。 贝尔尼克就猛地用手敲邓肯的头,把他的脑袋用力往下一摁,笑声戛然而止,尔后起了两声轻微的痛呼,那一桌子的校队队员立马正襟危坐,齐齐低下头去装聋作哑。 “不行不行!原本的方案要全部推掉重来!”时髦老头咋呼起来。 摄影师仰天长叹,女组长也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海姆达尔曾经见过这幅画面,他知道,其实整个广告策划组都是依这老头的意思来,只要时髦老头不开心不配合,工作就别想做下去了。 那三人连椅子都没坐上,刚打完招呼就说再见,掉头匆匆忙忙的走了。 下一次见面还不晓得是猴年马月,如果那老头一直不满意,今年的广告宣传就算开天窗别人也奈何不得他。 行云给了时髦老头很大的权限,对他我行我素的做派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包容,使得一整个小组成员跟在他屁股后面折腾,还不能有半句怨言。 校队里有不少人楞楞的看着那扇大门,表情充满了猜疑。 “那位头发很少的先生好像在哪儿见过……”邓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大家纷纷点头。 海姆达尔说:“你们是不是都看过《魁地奇运动发展史》那套珍本图书?” 众人点点头,有几个反应快的已经想到了。 “他不是彗星的首席设计师吗?”贝尔尼克奇怪的说。“怎么变成行云的人了?” 海姆达尔就抿紧了嘴唇:“不可能永远都是首席。” 贝尔尼克点点头,他想起去年凡是有关飞天扫帚的刊物都一窝蜂的撰文表明,垄断飞天扫帚设计领域多年的意大利时代已经过去,如今是法兰西的天下。当下各大扫帚制造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十个里有八个是法国人。 “彗星的现任首席设计师在法国高调的不得了,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他的报道。大事小事,钜细靡遗,就连长袍上的纽扣是锡银的还是铜的都要拿出来说一说,烦人!”邓肯没好气的斥责,非常看不惯那位同胞的做法,觉得丢国人的脸。 众人一下子开了话匣,就意大利风格和法国风格哪个更好各抒己见。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坐在另外的一张小桌子上,从昨晚到现在,他们都维系着这种二人世界的氛围——没有牵手,没有搂抱,没有亲吻,只是这么待着。 隆梅尔破天荒的没有去为难那看不顺眼的小子,一个人状似闷闷不乐的坐在吧台前喝酒。他的想法很明确,就算不使绊子也要让你小子得瑟的时候不得安稳。当海姆达尔第九次朝吧台这方看来,隆梅尔爸爸脸上的沉闷差点没挂住。 魁地奇联合会的比赛日程表已经下来了。 包括开幕式上惊艳亮相的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本次的参赛队伍一共增加到五十八支。这五十八支队伍被联合会分为八个小组,从明天开始进行小组淘汰赛,小组赛结束以后每组的积分头两名就是本届大赛的十六强,然后,再从十六强里产生八强,八强中产生四强,由这四强角逐冠亚季军。 欧洲赛场上的冠军将和来自其他大陆的冠军队伍争夺世界冠军。 从中可以看出,国际魁地奇联合会在分小组的时候动了一番脑筋,为了拉长比赛的可看度,激发观众们持续关注的热情度,各种子学校都被人为的分散了,比如欧洲三巨头就分在不同的组别。特别参赛组的两个成员也不在一组里。 这届比赛的赛场也不是只有德姆斯特朗一家。 德姆斯特朗作为主赛场,与其他分赛场最大的不同就是德姆斯特朗乃欧洲赛冠亚季军争夺战的指定会场,准决赛和决赛肯定在这里举行。值得一提的是本届青少年国际魁地奇比赛的世界冠军也将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赛场上诞生。 令海姆达尔感到可惜的是,在德姆斯特朗新球场里举行处女赛的不是本校校队。今天晚上,校队将奔赴西班牙分赛场,和小组成员之一来自马其顿的一支参赛队伍打响本届大赛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 也就是说,海姆达尔可能有好几天看不到威克多了,一想到这里,他就下意识的想和男朋友多处处,平时天天见不觉得什么,临到分别心里就空落落的闷得慌。 海姆达尔不知道情侣之间应该如何相处,也没有一个范本供他参考,恋爱教程之类的书籍不是写的模棱两可就是教条十足,看过以后比不看之前更难受,反正他觉得自己老是有种牵肠挂肚的腻歪感,书上说过这种症状,叫什么对自己缺乏自信从而导致的不安……要是放到从前,海姆达尔绝对会嗤之以鼻的把书炸成粉末。 海姆达尔找不到人商量,他不会和威克多说,更不敢和爸爸说,就觉得,如果拿这事去烦他老子,隆梅尔十有八九会雷霆大怒。 一想到此,就更觉得还是自己闷着好。 *** 当天晚上海姆达尔在征求了父亲的同意之后去给校队送别,一踏进巨大的马车停车场内,就发现这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各参赛队伍好像不约而同的行动起来了。 欧洲一号种子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些关注,一路上接受到不少注目礼。海姆达尔发现队员们一个个都挺会装的,怎么看怎么威风凛凛大方稳健,不苟言笑目光湛然,把围观的他国学生唬得一愣一愣的,纷纷在心底称赞他们绝佳的气度和风范。 看着那些学生的赞叹表情和憧憬的眼神,海姆达尔的脸色就越来越麻木。 在路过一辆高大豪华的马车时,海姆达尔正好和转过头来的亚当·克劳斯撞个正着。后者的表情一下子从讶异到说不出缘由的古怪怔然,海姆达尔对他笑了笑,后者条件反射的跟着一笑,然后就皱起了眉头。海姆达尔愈发感到莫名其妙了。 我做过什么让他为难的事了?海姆达尔自问。 “别掉队。”威克多突然走到他身旁。 海姆达尔朝男朋友笑笑,又向亚当·克劳斯点点头,就任威克多拉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威克多瞥了一眼克劳斯站立的方向,心中虽有不快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们刚刚抵达德姆斯特朗的马车旁,一道人影就从旁边窜过来,是阿纳尔侄子,海姆达尔惊讶了,阿纳尔用标准的德语叽里呱啦的和他说了一大通话,总结下来就是放假一定要去他家玩。海姆达尔一味的听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那边叫我了,我要走了,里格叔叔,我们说好了,您一定要来!”丢下这句话风风火火的跑掉了。 海姆达尔瞪着他离去的跳脱背影久久不能成言,真是个活泼的孩子,而且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撒了谎,转而一想似乎也不算撒谎,人家从没表示过不会说德语…… 威克多很有风度的等了半天,那个侄子走了以后他赶紧贴上来,想要取回原本的关注度。 海姆达尔目光一转,就看见马车另一头钻出个人来,是德拉科。 一瞅见那个英国表弟,威克多就忍不住用手揉眉心哀声叹气,他不过想和里格在道别前夕多待一会儿多说说话,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为什么他们非要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和他作对! 第174章 扫帚也有潜规则 当马车飞入云霄,地上的人变成了蚂蚁,房子都变成火柴盒子那么大时,海姆达尔心里终于涌出些微的留恋。对这个国家他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睁眼以后接触的第一个巫师世界就是英国巫师界,来到异世异乡的茫然困惑惊骇等等都是在这个国家品尝到的。他的重生起点在这里,面对现实的过程在这里,为了更好的适应而付出的努力过程也在这里。 英国是梦开始的地方——海姆达尔至今没有摆脱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 昨天夜里送走了校队以后,第二天一大早他也打点好行囊踏上回程之路。 开幕式结束以后,隆梅尔就被芬兰魔法部的同事看得死死的,芬兰魔法部长已经被隆梅尔时不时的突发奇想整怕了,临行前特地关照一众随行人士,务必要把那个叫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家伙看牢了,如果看不住后果自负,一干芬兰政要不敢懈怠。 就连隆梅尔为儿子送别,他们也要在围在旁边虎视眈眈。搞得隆梅尔心里直窝火,但是斯图鲁松主席办事讲究效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知道这事应该找谁一边喝茶一边谈心。 海姆达尔离开猪头酒吧前,阿伯福思表示欢迎他下次再来,掌柜甚至愿意把他住的那间房间腾出来,变成专门供他一个人使用的套间。海姆达尔受宠若惊,连忙表示无须如此,卢平就悄悄告诉他,这是阿伯福思的客气话,会对每一个结账离开这里的客人说一遍。 海姆达尔这才放下心来,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掌柜的客套。 卢平在猪头酒吧和海姆达尔道别以后就走了,没有把海姆达尔一路送到停车场,似乎是不想和什么人再度碰面。 在停车场上,海姆达尔还看见了赶来为他送行的卢修斯舅舅以及邓布利多校长,前者让海姆达尔很高兴,后者就有些莫名了。他不认为自己的名号已经响亮到可以驱使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为自己行动,幸好他没有自以为是,事实证明邓布利多教授是来送卡捷宁教授的。 卡捷宁教授的带队任务已经完成,只要地点不在英国,卡卡洛夫就很愿意为校队奔波忙碌并乐此不彼。 卡捷宁教授无事一身轻,就决定和海姆达尔一起返程回学校。 隆梅尔和卢修斯说话,两位老年人也相互打了招呼。 两个老头都不是高谈阔论的人,简短的说了几句闲话以后就不约而同的讳莫如深起来。海姆达尔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很严肃,卡捷宁教授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邓布利多教授眼中更多的是担忧。 海姆达尔琢磨,为什么?难道又是为了那个神秘人吗? “菲利克斯,”邓布利多教授突然说。“英国魔法部根本不相信他会卷土重来,上学年发生的事情也没能引起他们的重视。乐观是好事,我同意人应该保持乐观向上的精神这个观点,显然福吉部长深谙它的好处,但是我不行,或许是年纪大了,危机感变得越来越强烈了,老是忧心忡忡坐立不安。” “我知道你的意思。”卡捷宁教授没有和他兜圈子。“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掺和到英国的浑水里来,我早就洗手不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邓布利多眼中闪过一道光,始终温和的蓝眼睛陡然严厉起来:“很多人并不知道。” 卡捷宁教授就扯出一个笑,不慌不忙的说:“你想让我怎么干,让报刊杂志滚动刊登我的改邪归正宣言?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国家的警察部队和多少张通缉令在等着我吗?得了,阿不思,别对我不依不饶的,我不是你那个亲密无间的大家庭中的一员,很遗憾,我生来缺乏足以匹配雄狮精神的崇高理想,现在的我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家伙,指不定哪天你就能接到我的讣告。阿不思,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和年轻人针锋相对了。” “所以就把注意力全部投到培养接班人的事业上去了?”邓布利多突然朝海姆达尔看去,后者正听壁角听得津津有味,猝不及防被注视,忙不迭挤出一个傻笑。 卡捷宁教授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我哪儿有什么事业,不过为了吃饱肚子而已。”他模棱两可的回答。 邓布利多没有深究下去,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继续傻笑。 上马车之前,海姆达尔恭敬的朝邓布利多点头致意:“或许我们会有很长时间不会再见了,请保重,教授。” “更或许并非如此。”邓布利多和蔼的说。 海姆达尔不解的扬起眉毛。 邓布利多没有解释他的疑惑,只是笑了笑:“再见,孩子,一路顺风。”他伸手推上了马车车门。 天马四蹄翻飞仰天嘶鸣,几个踢踏之后向前奔去,马车沿着一条看不见的上斜轨道疾速升空,芬兰魔部部官员们发出的尖叫声被无情的扔在了地上,它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小黑点,飞出了目力极限。 地上的卢修斯张口结舌的瞪着眼前极度混乱的场面,然后低头叹服地闷笑起来。 马车上,海姆达尔啼笑皆非的看着此刻正洋洋得意的坐在对面的男人。 卡捷宁教授对他的幼稚做法感到哑口无言。 隆梅尔直接无视了卡捷宁的白眼,一改先前的抑郁,感到说不出的舒畅。他认为这般看似冲动的行事好处有三:一,把儿子送去了学校;二,让那群没看住他的“走狗们”慌了神;三,让他们的魔法部长尝尝他之前尝到的受堵滋味。 他隆梅尔·斯图鲁松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 “亲爱的,你不高兴吗?”隆梅尔转眼对儿子故作恼怒的说。 海姆达尔老实的告诉他:“没有不高兴,就是很吃惊。” 听了儿子的回答,爸爸兴高采烈的坦然:“我很高兴。” 卡捷宁教授迅速别开了脸。 拿人开涮是要把握限度的,过犹不及,隆梅尔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当马车抵达目的地以后,他殷切地嘱咐了儿子多注意身体、多给他写信之类的话,然后换车改道回北欧去了。 海姆达尔目送父亲的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转回目光的同时倒吸了口冻彻心扉的空气,之后就在凛冽的寒风吹拂下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海姆达尔赶紧掏出手绢哼哼唧唧的擤鼻涕,捏紧长袍领口。 还是学校最给力。 *** 南塔017寝室—— “我还以为你被英国人抓去吃了。”这是里安看到海姆达尔以后奉上的另类欢迎词。 “英国告别饮血茹毛的年代已经很久很久了!”不等海姆达尔吱声,卡罗先蹦出来堵里安的嘴。不是他多喜欢英国,而是他的继父是英国人,他现在很不幸的就和那英国爸爸一个姓,里安给英国乱扣的帽子里也有他一份,卡罗当然不干了。 “吃饭了吗?” 海姆达尔一听,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就很没脸没皮的不顾人家的挣扎死死巴住人家不放,嘴里直叨叨“还是亲爱的莱昂好,不像那两个没良心的就知道吵吵!” 家养小精灵绒布问海姆达尔有没有想吃的,好几天没见到海姆达尔,绒布就特别想在他面前表现一番。海姆达尔说想吃狠辣狠辣的东西。结果绒布送上来一盆红彤彤的泰式咖喱大虾,海姆达尔一边流泪一边擦汗的吃掉了这份晚饭。 然后,鼻塞的不适感觉就没有了。海姆达尔在心里点点头,他上辈子吃药比吃饭还多,以至于这辈子生病吃的是截然不同的魔药他也难以接受,没办法,天生的心里障碍,所以一旦发觉身体不对劲了,他就想方设法赶在萌芽阶段把病毒扼杀掉。 斯图鲁松室长宁可淌眼泪水,也不要喝药水。 “你们怎么都在寝室?”海姆达尔拿出怀表瞅了一眼,现在应该是研究室时间。 里安别开脸看莱昂,后者面不改色的说:“休息。” 海姆达尔知道他就是不想去,天天被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是个人都会觉得累。 卡罗没参加研究室,自然无从谈起。 令海姆达尔感到奇怪的是里安,从刚才起就不愿正视自己,海姆达尔就狐疑的看向另两人,莱昂突然对里安说:“奶糖在你们寝室吧?” 里安像上了弹簧似的一下子跳起来,把海姆达尔吓了一跳,在海姆达尔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里安匆匆奔出房间:“我去把奶糖带过来。”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合上。 “他怎么了?”海姆达尔皱起了眉头,真的太古怪了。 “他的飞天扫帚落选了。”莱昂说。 “就是上学期期末他们研究室搞的什么小组竞赛?”这事海姆达尔有印象。“是因为抱得期望过高所以一下子接受不了?” “有这方面因素。”卡罗又送上了但书。“选上的那几把我去看过,凭我这半吊子的都觉得不过如此,我不相信他们室长会看不出当中的差异。”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你是说入选的不如里安他们的那把?” 卡罗耸耸肩膀,客观的说:“我建议你去眼见为实一下。” 门咿呀一声开了,比小型手提袋大一圈的奶糖从门后露出半个脑袋,在看到海姆达尔的那一刻眼睛一亮,横冲直撞的扑进海姆达尔怀里。 在场的另外三位不无羡慕的看着一人一兽嬉闹着滚做一团,顿时有种被排挤的感觉。无论他人怎么努力示好,奶糖都不会像对待海姆达尔那样对待他们。 这是一种无所保留的全然信赖。 海姆达尔一边掏出从蜂蜜公爵购买的灌满草莓奶油冻的大粒巧克力球给奶糖吃,一边对里安说:“我都知道了,你就别装深沉了,这不适合你,克莱斯蒂尔先生。” 里安怔了一怔,神情木木的。 海姆达尔把奶糖放回地上,它就在海姆达尔脚边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蜷缩成一团。 “需要我帮忙?”海姆达尔看着里安说。 半晌后,里安终于有了反应,嘟囔道:“怎么帮?” “不是有实验研究室开具的测试证明吗?” “那已经交上去了。” “孩子,实验研究室开具的证明都是一式两份的。” 里安的脸就亮了:“你的说……”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我这里还有一份。” 里安一下子跃跃欲试起来。 海姆达尔忽然拿腔拿调的说:“说实在的,你那把扫帚真不怎么样,居然还有比这更烂的,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前景一片黯淡呐。” 里安看上去像被人狠狠甩了几个耳光。 “里格!”卡罗看不下去的发出警告。 海姆达尔腔调一变,郑重其事的说:“但是,对于第一次做扫帚的人来说,能有这样的成绩相当了不起。” 里安觉得自己刚才就骑在扫帚上忽高忽下。 卡罗给了海姆达尔一个白眼:“以后说话尽量一气呵成。” “结论呢?”莱昂忽然插嘴。 “对呀,结论呢?”卡罗也着急的看着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朝里安看去,那位才是拍板的。 里安小帅哥就泪流满面的冲到海姆达尔跟前,胳膊一伸死死抱住人家,不仅如此,还在人家身上猥琐的蹭来蹭去:“斯图鲁松室长,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怎么看怎么不纯洁。 奶糖好奇的盯着里安干嚎了半天也流不出一滴泪的假哭面孔,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卡罗突然眼珠子一转,咋呼道:“呀!威克多·克鲁姆!” 里安像扔定时炸弹似的把海姆达尔一把甩开,海姆达尔差点被他推到沙发下面去。 里安东张西望,一脸的惊魂未定。 卡罗就乐得直拍桌子,莱昂也没能忍住。 好不容易爬回原位的海姆达尔恨恨的看着那两个乐不可支的同学,心里纳闷,他男朋友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个功能的? 第175章 谈话 里安拿着海姆达尔交给他的备份证明风风火火的跑了,据里安走前透露,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今年已经七年级了,即将面临毕业,七年级学生按校规可以不住校——就算你想住也没地儿——平时除了上课和研究室时间以外几乎碰不上。室长们要上课,室员们也要上课,所以每天下午的兴趣小组时间成了唯一能瞻仰到室长音容笑貌的地方。 “你不去啊?”卡罗一脸失望的看着海姆达尔。 “我去干什么?”海姆达尔伸手抱起奶糖,奶糖在他怀里滚了一圈。 卡罗情不自禁的朝长袍口袋摸去,作为一个酷爱收集信息的人,他渴望目睹不一样的东西,比如冲突、碰撞之类的。归根结底,琼斯先生觉得日子太平淡,希望来点热闹的。 海姆达尔还不了解他那点弯弯绕么,就耸了耸肩膀:“里安没有提出这方面要求,也就是说他不希望我掺和进去,既然如此,我干么去自找麻烦?!” 卡罗很有求知精神:“什么叫‘没有提出这方面要求’?” “找实验研究室的室长出门帮忙是要收钱的。” 卡罗马上掏出了小本子和羽毛笔,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你说的再详细点。” 海姆达尔干脆扔给他一张收费单子,关于各种收费标准上面罗列得详详细细:“基本上都按这上面写的来。” 卡罗盯着单子瞅了一会儿,然后狐疑的瞪眼道:“不用人力光用工具也算钱?” “当然,工具白借出去万一拿不回来了怎么办?再说了,东西用多了会坏,坏了还要想办法修补,这都得浪费我的时间。” 卡罗头一个反应是看莱昂,想找个同盟一起鄙视海姆达尔,结果布鲁莱格同学是和斯图鲁松室长同一战线的,看那眼神就知道莱昂对某室长不可理喻的逻辑非常赞同。卡罗就不以为然的抿了抿嘴,瞧瞧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工具出租要收钱,做实验收钱就算了,实验复检的费用居然比第一次高出一倍,开具实验证明的纸墨还要另算……明目张胆的逼人家割地赔款的不平等条约啊。 “这……”卡罗抬眼看向海姆达尔。“这真是你的前任留下的?不会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卡罗对海姆达尔的脑补能力很有“信心”。 海姆达尔是有所准备的:“我这里有室长手册,收费标准的雏形都在手册里。” 卡罗脸上的肉抖了起来,右手隔空反复操练鹰爪功:“快拿来我看看!” 海姆达尔想都不想的拒绝:“抱歉,这是本研究室的秘密,不对外传阅。” “通融一下?” “不行!” 卡罗耷眉拉眼的消沉下去,秘密就在眼前却看不到,搅得卡罗挠心抓肺坐立不安。 海姆达尔看卡罗脑补得浑然忘我,就回头和莱昂招呼了一声,抱着奶糖出门,打算转去实验研究室看看。至于缺了很多天的课时和因此堆积下来的作业,他暂时没敢往那儿去想。 刚刚出门,有人叫他的名字—— 【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狐疑的循声望去,发现017门边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幅小画像。画中立着一位青年男子,长袍黑靴,脑袋上扣着一顶挂穗的尖顶巫师帽,手里提着一盏火光摇曳的玻璃灯,画面的背景是德姆斯特朗城堡里的钟楼,钟楼前的小广场虽然模模糊糊,但从轮廓可以辨别出与今天的小广场截然不同的布置。这幅画想必有些历史了。海姆达尔回来的时候居然没发现。 “您叫我吗?”海姆达尔问道。 这名男子微笑点头:【校长有话转达:斯图鲁松小子,来趟画廊。】海姆达尔可怜兮兮的说:“可以不去吗?” 男子笑容不变:【校长有话转达:斯图鲁松小子,来趟画廊。】“是哪一位校长?” 【校长有话转达:斯图鲁松小子,来趟画廊。】 “……您是?” 【您可以叫我引路人。】 海姆达尔想了想,低头问怀里的奶糖:“你是要跟我一起呢,还是另有打算?” 奶糖拱了拱脑袋,没有下地的意思。 从引路人口中得知本月口令以后,海姆达尔就抱着他的客迈拉兽朋友,朝德姆斯特朗城堡进发。在小广场前海姆达尔碰到了出来遛弯的黑猫豆荚,相互拌嘴调侃了几句——斯图鲁松室长完全把它当成一个人来对待——海姆达尔用下巴点点钟楼,问它要不要一起去,黑猫突然沉默下来,就在海姆达尔以为它不乐意的时候窜上旁边的大树,借力跳上了海姆达尔的肩膀。 *** 当那些校长带着一脸或期待或责难的表情齐齐瞪向海姆达尔时,后者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就不该来,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咕。 黑猫安安静静的蹲在海姆达尔的肩膀上,如同一只再普通不过的乖巧的宠物。奶糖蜷成一团,来的路上它就睡着了,光看外表还以为海姆达尔正捧着一团毛皮织物,有频率的上下起伏证明了它的生命状态。 【英国很好玩吧?】一个校长阴阳怪气的叫起来。 “您指的是霍格沃茨?”海姆达尔有些圆滑夸张的说。“各位要是能亲眼去看看该有多好,我们学校出场时得到的掌声和欢呼足以震惊世界。”海姆达尔的目的达到了,校长们很快放开他,把目标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该死的卡捷宁!】戴礼帽的校长咋呼叫嚣。 海姆达尔认识他,“帮助”自己拿到校长签名的贝托·普洛迪先生。 又怎么了?关卡捷宁校长什么事? 【校队动身前,普洛迪他们几个非要卡捷宁把他们的画像一并带去,说是要去看开幕式。】说话的人是乔琳娜·阿克雷校长。 就因为这闹别扭?很明显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所以才找他迁怒?他们之前不是表现得对此不屑一顾吗? 【校长画像不可以随便搬动。】阿克雷校长说。【随意染指破坏画像就是对先驱者们的侮辱,校规上能找到这条。】“也就是说普洛迪校长想让卡捷宁教授染指他!”当海姆达尔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脸就僵住了,阿克雷校长捂着嘴在座椅上笑得直哆嗦,临近几幅画像中的人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海姆达尔立刻诚惶诚恐地承认了错误。好在声音不响,隔得又远,普罗迪校长没有听到,这让海姆达尔大大松了口气。 海姆达尔脸色发黑的朝黑猫看去,后者用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海姆达尔咬牙切齿,要不是这猫突然要和他一起脑补,他至于这样浑然忘我么。缺乏警惕性,不妙,以后得改,海姆达尔深刻的教训自己。 【斯图鲁松!】对面墙上的普罗迪校长大叫海姆达尔的姓氏。 【这里有两个斯图鲁松,你叫哪个?】阿克雷最喜欢和男人做对了。 【你前面的那个!】普罗迪不和阿克雷一般见识,其实是不敢一般见识。 “您有什么吩咐?”或许心虚作祟,海姆达尔看上去格外的毕恭毕敬。 反倒是普罗迪不自在了,甚至问海姆达尔是不是身体不适。不等海姆达尔说什么,他就先信口开河的下结论:【瞧瞧,去趟英国就病了,肯定是水土不服。】貌似我是从英国出发来这里上学的吧?海姆达尔一阵无语。 【怎么可能!】一直未作声的裴迪南校长向普罗迪递去一个鄙视的眼神。【这孩子原来就住在英国,你少胡说八道,平时丢脸丢得还不够?】普罗迪立刻吹胡子瞪眼,用意大利语怒斥裴迪南。 裴迪南充耳不闻,任他炮轰自己,甚至还有闲心对海姆达尔挤眉弄眼。 海姆达尔好笑的发现裴迪南的境界比普罗迪高,而且要高很多。 【你曾经去过一次霍格沃茨,对那个学校有何感想?】裴迪南和蔼的问。 “渗透着层层的魔法禁咒,就像浸泡在魔法之中,整座学校给人一种固若金汤的感觉。”海姆达尔说。“霍格沃茨的学生都相信他们的学校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或许是我的错觉,我同时也感觉到了某种紧张。” 裴迪南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救世主在霍格沃茨,邓布利多当然要时刻警惕。】“对不起,我提个问题,那个神秘人真的还会出现?”海姆达尔重生以后几乎没怎么接触过这方面,关于神秘人的事情斯诺谈得很少,英国人更不会公开谈论,上了德姆斯特朗以后和英国的联系就越来越表面化了,只能从刊物上得知一些信息,大概比英国的某些麻瓜知道的还少。 裴迪南呵呵笑了起来:【那不是我该思考的问题,我已经死了,现在该伤脑筋的是阿不思·邓布利多。】“英国很可能再度爆发战争?” 【这是英国魔法部的问题。】 “我们学校会牵扯进去吗?” 【这是卡捷宁要思考的问题。】 如果参照霍格沃茨的“本世纪最伟大”,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官方对照目标应该是伊戈尔·卡卡洛夫,海姆达尔注意到裴迪南由始至终没提卡卡洛夫校长的名字。 “抱歉,我再问一句,叫我来是因为什么?” 【……这是贝托·普洛迪的问题。】 普罗迪校长的大喊大叫骤然传来:【裴迪南!人是我找来的!你不能一个人霸着他!】【你瞧。】裴迪南朝那个方向努努嘴。 海姆达尔认命地走到普罗迪的画像前:“您有什么吩咐?” 普罗迪目光闪烁地瞪着海姆达尔肩膀上的豆荚猫看了半晌,嘴唇翕动,沉默良久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这只客迈拉兽是你养的宠物?】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纠正:“是类客迈拉兽。” 普罗迪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的领导派头立马就起来了:【那个怎么样?】海姆达尔点点头:“很好。” 普罗迪又开始吹胡子瞪眼,指着海姆达尔大呼:【叛徒!】一激动,头上的礼帽从脑袋上滑下去了。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证据!” 普罗迪一边扶正礼帽,一边指出:【你说很好!】 “就我的观后感来说,开幕式办的不错。”莫名其妙就成叛徒了,这帽子海姆达尔坚决不要。 普罗迪顿时安静下来,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二度清起了嗓子:【那么霍格沃茨怎么样?】敢情您要问的是学校啊!“没怎么样,就是一间魔法学校,跟我们学校一样。” 【你要记住!我们学校是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首!】普罗迪一本正经的说。 不对啊,外面都说霍格沃茨是三大之首,德姆斯特朗是垫底的。当然,在领导面前永远都不能说真话,说行就行,不行也行。海姆达尔低眉顺目的点头称是。普罗迪对他的态度很满意,难得表扬了他几句。 【你刚刚跟裴迪南说什么?】 海姆达尔扬着眉毛朝普罗迪看去,后者立马不自在起来,哼哼唧唧的嘟囔:【怎么,不能说?】海姆达尔尽可能的让自己面不改色:“我们在说you-know-who会不会在英国挑起新的战争。” “you-know-who?”普罗迪花白的眉毛堆在了一起。 “就是Voldemort。”旁边的一幅画像提醒道。 普罗迪恍然大悟的点头,接着奇怪的说:“为什么会变成you-know-who?他改名字了?” 这一边的几幅画像听了直摇头,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让你平时多注意点外面的情况你偏偏当耳旁风!】以裴迪南为首的对面墙上的画像们齐齐嘲讽。【真是丢人呐,贝托·普洛迪先生!】【我怎么丢人了?我当然知道这个……这个……】“伏地魔。”海姆达尔小声提醒。 【这个伏地魔!】普罗迪向海姆达尔用力点点头,像是得到了某种认同。 海姆达尔真想告诉他,咱没有站到您那边,您别这样,咱会害羞的。 【那你给我们说说看这个伏地魔。】裴迪南很明显在激将。 普罗迪还真就中招了,无所畏惧的挺胸抬头:【说就说!】完了拿眼睛拼命瞅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抿抿嘴,答应帮忙作弊。 【英国巫师因为不敢直呼他的名字,所以用you-know-who等代为称呼。】普罗迪在一知半解的海姆达尔的帮助下打肿脸充胖子的侃侃而谈。【他毕业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是一个混血巫师。】这是斯诺告诉海姆达尔的,也是海姆达尔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伏地魔发动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所有麻瓜出生的巫师,包括泥巴种和混血……你确定?】说到一半普罗迪突地尖叫,诧异的瞪着海姆达尔。 对面墙上的校长们纷纷讥笑起来,作弊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 普罗迪根本不予理睬,继续惊诧的看着海姆达尔:【他要消灭全天下的泥巴种和混血?】海姆达尔耸耸肩:“他的想法大概就是巫师界只能为纯血统巫师而存在,其他都是废物垃圾。” 【你刚刚说伏地魔是混血……】 “对。” 【也就是说他要消灭他自己?】普罗迪的老脸就皱成了一朵菊花。 海姆达尔歪了歪脑袋:“这也是我一直想不过来的地方。” 普罗迪出神的说:【这家伙比当年的格林德沃还要不可理喻。】海姆达尔没有做声,这俩人他都没接触过,不好发表看法。 离开画廊前,普罗迪神情落寞的偷偷问海姆达尔:【我是不是真的很闭塞?不学无术?】对裴迪南的指责,他不是没心没肺毫无所觉的。 海姆达尔还真不习惯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说:“我只听过‘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言下之意,死人不在这业务范围内。 普罗迪马上就眉开眼笑起来,接着像变戏法似的脸孔一板,目光凛然口气深沉的说:【你上次骗我的签名,我还没消气呢,你要好好研究该怎么办。】离开钟楼前,海姆达尔都表现的懵懵懂懂的,反应也比平常慢了很多。 普罗迪看着看着就开始磨牙。 【笨!他是让你哄他高兴!】豆荚猫不相信“主人”突然之间就傻了。 海姆达尔愁眉苦脸的嘀嘀咕咕:“就当没听懂好了。” 第176章 实验 海姆达尔去了实验研究室,并且带去了批改好的报名考卷。海姆达尔唤出了希娜,让它把试卷发给那些人,希娜告诉他,他不在的这几天那些报名的学生几乎天天都来。海姆达尔问它谁来的最勤快,希娜就指着压在最上面的也是最惨不忍睹的那一份卷子:“就是他,今天也来了,刚走。” 海姆达尔和气的说:“麻烦你了。” 希娜的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眼神热切激动:“希娜很愿意为主人服务。这是希娜的工作。” “谢谢。”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措辞,想想人家年龄也不小了,生怕刺激到它。“你是我的个人家养小精灵,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老是——” 话语未尽,希娜放声尖叫起来,海姆达尔被它骤然发出的高频率的刺耳噪音吓了一大跳,强忍着没去抽魔杖,难以忍受的尖叫让他的面容都扭曲了。可是最该发现这一切的小精灵没发现——希娜突然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倒地之后马上打起滚来。这动作在海姆达尔看来极其夸张,也极其灵活,没有一丁点老态龙钟的样子,同时海姆达尔也弄不懂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等滚够了,希娜一脸狂喜的站起来,比刚才更热切、更情难自禁的看着海姆达尔:“里格主人的个人家养小精灵?真的吗?希娜是您一个人的家养小精灵?希娜只服侍您一人?” 海姆达尔就纳闷了,难道我的表达能力存在缺陷? “你不是一直只为我一个人服务吗?”海姆达尔为它指出最重要的一点。“你的薪水也由我支付,古凌阁还有你的个人保险箱。”当然,他还没有就业,暂时由零花钱支付佣金。 希娜用力咬住自己的手指,想要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它点头道:“希娜明白里格主人的意思。” “很好,明白就好。”海姆达尔松了口气,他很怕家养小精灵没完没了的歇斯底里。 希娜胆怯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羞涩的低下头去,说:“希娜平时可以和里格主人说悄悄话吗?就是靠在耳朵边上说的那种。”它期盼的望向海姆达尔,又开始扭绞自己干瘪细瘦只剩一层皮的手指,硕大的眼睛闪烁着水光,脸上的皱纹越发的深了。 海姆达尔很诧异它居然能如此大胆,如此具有开拓精神。“当然可以。”海姆达尔朝它扯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希娜被安抚了,在提出“大逆不道”的要求之后它很后悔,敏感的希娜同时又感觉到里格主人好像并不喜欢它的自我惩罚。家养小精灵绝不能让主人不快,就算是由于惩罚自己而造成的不快也不可以。 海姆达尔对它点点头,希娜立即洞察到它不应该再留下来耽搁主人的时间,它应该尽快办好主人交给它的事情。希娜啪的一声消失了,带着试卷一起离开了实验研究室。 海姆达尔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发现和这类生物待多了就容易精神紧张。 【你应该尽快让自己适应,家养小精灵在巫师界很普遍,这不是贵族专用,家境殷实点的家庭都会有家养小精灵的存在。】豆荚猫发现海姆达尔偶尔会流露出少见多怪的穷酸一面,这让豆荚黑猫感到不适,甚至有点窝火。【别像个连金加隆都没见过的穷小子,就算你真的蒙昧无知,你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这点!你不是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么?!那就拿出点分会主席之子的派头来!】海姆达尔扫了黑猫一眼:“如果没有斯图鲁松,我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穷小子。” 他的目光让黑猫的尾巴停止了摇动。 “还有,”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翻开阿尼玛格斯教程,平淡的语气里带着致命的低沉。“我会容忍你,事实上我一直都在这么做,但不表示我会毫无底线的一直容忍下去。”说着,海姆达尔短促的笑了一声。“我不可能永远都是蒙昧无知的十岁、十一岁。” 整个实验研究室骤然安静下来,除了海姆达尔翻书的细微声音,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没有发出明显的响动。 又过了一会儿,那条僵直的尾巴又摇晃起来。 趴在壁炉前的奶糖竖起耳朵抬头张望了几眼,目光在豆荚和海姆达尔身上分别逗留了片刻,不过很快的,它就把头又埋了回去。 在有些诡异的安静氛围下,实验研究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海姆达尔等对方敲足了六下以后才拿出魔杖挥了一下,严丝合缝的门开了一条口子,少顷,里安从外面探进脑袋。 “嗨,里格。” “什么事?” “现在忙吗?” “找我有事?” 里安说:“我们室长有请。” *** 出乎海姆达尔的预料,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是找他谈生意,海姆达尔所谓的“谈生意”就是委托实验研究室正儿八经的搞扫帚实验,这是他接手研究室以来第一回接到该研究室的“召唤”,或许可以这么说,这是人家第一次把他放进眼里。 在此之前,海姆达尔以为他找自己是为了验证里安那张检测报告的真实性。 飞天扫帚研究室好像特意清了场,平时熙熙攘攘的大房间如今只零散的站着几个人。经该研究室室长的介绍,目前留在研究室等海姆达尔大驾光临的都是六、七年级的元老级室员,九个人中六年级的只占了两位,剩下的全是明年将要一同毕业的七年级生。 海姆达尔注意到,全体七年级都拉长一张脸,像是被气着了,面对他的时候强颜欢笑,看在眼里着实别扭。两个六年级则神情不一,浅褐色头发的很热情,相互介绍的时候端着一张笑若春花的脸,握他手的时候用力晃了好几下;深栗色头发的那个恰恰相反,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势,好像海姆达尔欠他钱不还一样。 海姆达尔还注意到,这俩同级生表面一团和气,实则貌合神离,连眼神都不愿错到一起去。 这些都是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内部矛盾,海姆达尔看过就算,直接跟他们的室长说:“收费标准您应该知道吧?”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点点头:“我们这里有一份班森室长当初留下的收费单子。” 那就行。海姆达尔马上说:“扫帚呢?” 那位室长立刻拿眼睛扫了一眼身边的室员,三个七年级生拎出了七把成形的扫帚。 海姆达尔发现里安做的那把也在其中。 他们把扫帚拎到海姆达尔面前,海姆达尔就问:“全套?” 那室长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我是说实验项目是不是做全套?全套和自选价钱不同,要是您想更实惠一点……” 不等海姆达尔说完,那室长就荡气回肠的大手一挥,不耐烦的说:“啰嗦什么,全套就全套,你能不能快点?” 海姆达尔就扬了扬眉毛,但什么都没讲,指着那几把扫帚吩咐道:“把它们并排搁地上码放好。” “等等!”那室长又有意见了。“实验就在这里做?不需要出去吗?班森当年……” 海姆达尔看着他好整以暇的说:“那您去找班森室长吧。”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怔了怔,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过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妥协的挥挥手,让那几个室员把扫帚放在地上。 这时候海姆达尔却说:“拿着扫帚跟我走吧,咱们去北塔。” 那几个蹲在地上码放扫帚的室员就傻眼了,不知所措的抬起头。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深吸口气,最后貌似疲惫的挥挥手:“走吧。”神情已经从愤然变成了木然。 室外漆黑一片,呜呜的风啸声依旧尖锐,雪还在下,免费大赠送似的兜头往下倒。一行人一出城堡大门都不约而同发出“咝”的一声,气温比刚才来的时候更低了。 离开前,希娜送来了海姆达尔的大围巾和一个烟灰色带黑色把手的小箱子。 北塔这地方一直让海姆达尔挺有感触的,当初对飞天扫帚研究室的“惊鸿一瞥”就在这里,认识艾文·班森室长也在这里,可以说走入实验研究室的起点就在北塔。时隔一年多,他和飞天扫帚研究室的人又跑这儿来了。 海姆达尔一进到室内就急忙点燃了脏兮兮的壁炉,柴火有点潮,一点起来就冒浓烟,好在公共休息室范围较大,只要站开点,这点烟熏不着人。海姆达尔又检查了所有的壁灯,发现破损的不是很厉害,还原类魔法尝试机会不多,原来只是小补小修,所以修壁灯又花掉他一些时间。收获就是这类魔法的熟练度因此提高不少。他顺便把破了洞的、东倒西歪的布艺沙发也复原了,把弹簧和海绵塞回去,重新套上沙发套子…… 等一切就绪,他转过身来,面对那群目瞪口呆的飞天扫帚研究室的人说:“好了,咱们开始吧。”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嘀咕咕,就知道在旁边看着,也不过来帮把手。 海姆达尔悬浮了第一把扫帚,并打开了他的工具箱。这只箱子的盖子一开就猛然间放大数倍,比原来扩容出好几层,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不知道作何用的玩意儿。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员纷纷好奇的围上来指指点点,这时候,里安清清嗓子提高自己的关注度并开始发表“权威”看法。他上学期就问过海姆达尔,虽然只是混个脸熟,至少比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师兄强。里安在师兄们的赞叹目光下风骚得瑟的扬高了下巴。 “飞天扫帚检测报告。” 箱子上两层应声自动浮起来,从第三层内飘出纸笔,米黄色的报告专用羊皮纸和黑色描白线的羽毛笔都是前辈们的遗留物,海姆达尔继承了它们的使用权。 羊皮纸和羽毛笔静静停在海姆达尔身旁,那支十九世纪中叶出产的羽毛笔笔直的竖在纸面上。 海姆达尔仔细检查了第一把扫帚的外观,扫帚杆子较直,扶手前端略略朝下弯曲,暂时还不能下定论这么做是为了速度性还是稳定性或者美观性。帚尾的树枝捆扎的不规范,可能没有做帚尾固定的魔法处理,用力抽拉会产生松动现象。海姆达尔用手细细抚摸扫帚杆子,表面光滑,抛光做的还不错,就是摸到前端的弯曲时出现明显的硌手感,而且不止一处。红褐色装饰漆咋看之下涂抹的比较到位,但是在接近帚尾的连接处有两片区域没有涂到,出现了内部魔法油漆的反黑现象。 上述这些都写进了报告,当海姆达尔说“整体外观,6分。”(最高分是10分)之时,那个六年级的深栗色头发一下子跳起来,要不是另一个六年级及时拉住他,他就直接冲过去了,就算被困在原地他也没闲着,暴跳如雷的叫骂,像受了什么天大的不白之冤。 那份报告就直接飞到了他们室长面前,室长迅速看完以后就脸色一沉,目光尖锐的看了那深栗色头发一眼,那人当场噤声。 “请继续。”室长一松手,报告重新飞回海姆达尔身旁。 海姆达尔一看那人忿忿不平的样子,就知道他很不服气,遂决定把倒数第二项提到前面来做,如果做出来结果好,海姆达尔就继续做完整套检测,如果效果不理想,那就别多事了,而且还能省钱呢。 海姆达尔一边默默夸赞自己的善解人意,一边抽出了魔杖。 魔杖一出来,其他人纷纷瞪大了眼睛,一脸的紧张期待,他们知道,要来大的了。巫师天生对魔杖比较敏感,就像麻瓜拔枪一样,都是非同小可的。 “下面我要检查扫帚的轴心,也就是内置的振动控制装置。”虽然知道有些多此一举,海姆达尔还是履行了如实告知义务。 这个检测其实很简单,甚至是整套检测项目中前期准备工作最少的一项。只要拿着魔杖靠近帚尾与帚柄的连接处就行了,那里通常是振动装置的内置点。 海姆达尔的魔杖前端吐出了蓝色的光,光芒渐渐拉长变尖,看上去像一把锋利的剑。 周围的人见了这一幕呼吸都放低了,扫帚制造者甚至掏出手绢频频擦拭额头。 这把剑在离扫帚大约一指宽的距离时剧烈抖动起来,深栗色头发悄悄松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一些,他知道这是防恶咒油漆起作用了,这份认知让他重拾了信心。 阻碍在预料中,让海姆达尔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魔杖轻而易举就刺穿了这层看不见的防护膜,当魔杖前端一下子穿到扫帚本体中时,海姆达尔真的吓了一跳,他没接触过这么“墙头草”的赛用扫帚。 显然,防恶咒油漆涂刷得很有问题。 接下来振控装置即将接受考验。 这项检测出的结果有二,一是检查防恶咒油漆的涂抹情况;二就是振控安装是否与扫帚贴合,也就是它们的融洽度有没有达到及格线,如果连及格线都没到,后面的上天测试就可以免了。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捏着魔杖,振控装置只需要轻轻刺激一下就能出结果,所以,当扫帚又一次颤抖起来时,海姆达尔连忙往后抽魔杖,同时轻轻吐出一口气,不止扫帚制造者会紧张,其实他这个实际操作的更紧张。 刺激振动控制装置整把扫帚会抖,说明它与扫帚本体还比较贴合。如果贴合度不够,扫帚不反应,轴心自己反弹。一旦出现这个现象,说明这把扫帚一升空就可能散架,如果人骑在上面那是相当危险的。 就在海姆达尔为这把扫帚暗暗松口气时,情况急转直下,扫帚啪嚓一声裂了一条口子,一团不断旋转的亮闪闪的东西从缝隙里挣扎的冒出头来,并且不规律的抖动,在脱离扫帚的一刹那“嗡”的一声朝天飚去,在昏暗的空间内拖出一串金色的尾巴,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重获“自由”的振动控制装置就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人都傻了,除了用眼睛追寻小光团东碰西撞的瞎转悠,别无他法。 深栗色头发一言不发的瞪着摔在地上变成两截的如同死去般的扫帚,眼睛都红了。 这时候,报告自动飘到海姆达尔面前,羽毛笔已经在结论部分的失败一栏停好,等待他的签名。 海姆达尔同情的看了一眼那位垂头丧气的六年级师兄,握住笔在失败那栏签上自己的大名,并写下了失败原因和结论—— 振控装置植入时出现纰漏,使内置位置发生偏移。 振控装置与扫帚本体融合度:不达标。 第177章 JQ无处不在 将近八点钟,海姆达尔回到了寝室,同行的还有里安。两个人都一脸疲倦,几乎异口同声的叫累,进门前,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检测都是我在做,请问克莱斯蒂尔先生您累着哪儿了?” 门边的引路人画像向海姆达尔表达了善意的问候,他举高手里明晃晃的玻璃灯,耀眼的光芒在画面上一闪而逝:【欢迎回来。】海姆达尔含笑以对:“你好。” 里安早就把海姆达尔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瞪着眼睛,抖着手指,惊讶的说:“他……他会说话?” 海姆达尔好笑的说:“你怎么表现得像麻瓜一样?画像会说话很奇怪吗?” “不是,问题不在这里。”里安气愤难消的指着画中的引路人。“原来你会说话啊,前两天我问话你怎么不睬我?”而且连动都不动一下,害的整个南塔的人都以为这幅画是残次品,制作时少加了一道工序。 引路人照样不理他。 里安的鼻子差点气歪,龇牙咧嘴的露出一脸的凶相,海姆达尔好说歹说把他拖进了房间。房间里没人,莱昂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一进门,海姆达尔就劝他心胸开阔点:“至于和一幅画像生气么。” “忍气吞声是成年以后的事。”里安反倒去开解海姆达尔。“趁咱们还小,该计较该较真的就不能放过,毕业以后出了社会就没机会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做法,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幼稚,别总是那么懂事,亲爱的,这样容易早衰。” 海姆达尔说不出话来了,他觉得他应该在心里给这位朋友腾个地方,重新认识一下。 “我问个问题。”海姆达尔拉着他坐到沙发上。 “你说。” “你为什么怕威克多?” 里安立刻反驳:“我没有!” “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 海姆达尔本来就是随便说说而已,看他这惊悚样反而觉得情况有异,当下决定不能白白放过他。 “里安,我们是朋友吧?”海姆达尔一边说一边朝他那里靠,里安下意识的往边上闪。 “当然。” 海姆达尔又向他那边蹭了蹭:“我刚刚算帮了你吧?” 里安楞了一下没吭声,海姆达尔趁机敲竹杠:“既然如此,我问个问题你回答一下也不为过吧,就当回报我好了。” 里安顿时泪流满面:“不带这样的,我很纯洁的,你不要毁我清白,我们是朋友,朋友怎么能色诱朋友就范呢,克鲁姆会阿瓦达我的。” 海姆达尔早就等在这里了,一下子坐回原位:“还说不怕。” 里安就一脸的怅然若失:“啊?你这就算色诱完啦?太不敬业了!我造型还没摆,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可不是么,两只手正放在领口处蠢蠢欲动,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海姆达尔翘起嘴角,柔情似水的看着他。 里安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战,低头承认错误,然后支支吾吾的说:“先说好了,我老实交代了你别生气啊,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真的只是我一个人的,卡罗和莱昂他们都不是这么想的。” 海姆达尔的眼神就越发的柔了:“你越磨蹭我越难受。” 里安马上说:“我觉得威克多·克鲁姆是个可怕的人。”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里安见状,忙不迭的解释。“说不上为什么,我就觉得他挺让人害怕的,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绝对不会主动靠上去和他说话。” 海姆达尔波澜不惊的表示:“我倒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别人都说威克多很容易相处,说他不摆架子,不会仗势欺人,言谈间也是有求必应,不会一个不高兴就给人脸色看。” “我知道啊,克鲁姆确实是这样一个人。”里安为难的皱起了眉头。“说不上来,我的感觉很抽象,而且和你说的也不是一回事。” 里安对颜色和服饰很敏感,虽然有臭美之嫌,但他的眼光确实独到。海姆达尔的那堆便服里安都一一品评过,也针对性的提出过意见和建议,指出妮尔给海姆达尔搭配的服装有哪些不足之处,穿出来的效果就连海姆达尔这个时尚盲都感到耳目一新。 妮尔曾说:“很多爱美人士都是极端敏感之人,时尚敏感度越高端,神经敏感度就越高端。他们会洞察出别人察觉不到或者暂时无法察觉到的东西,比如每个人都有的不为人知道另一面,这些人就很容易率先感觉出来。” 说的麻瓜一点,里安第六感强大?理解力超凡脱俗? 海姆达尔低头陷入了沉思。 里安也一个劲的脑补,琢磨如何能说的更细致更贴合更容易理解,这个时候就感觉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克莱斯蒂尔先生表示焦虑。 有人推门而入,是莱昂,后面跟着埋头写小抄的卡罗。 卡罗一看到里安脸上白花花的肉就颤了一颤,三步并作两步挤到他身边坐下,一往情深的期盼道:“你们室长怎么说?”记录小抄的本子应声翻出了空白的崭新一页。 里安很深沉的点头:“进了。” 卡罗迫不及待的催促下文:“怎么回事?快讲讲!” “卡罗,你越来越有崇高的传媒精神了。”海姆达尔打趣激动得两腮嫣红的卡罗,后者振臂一挥,以妨碍工作为由,让海姆达尔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不过还是挪了个地方,和莱昂坐到一起去了,然后和室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并拿出城砖般的变形术古籍翻看起来。 “你怎么不早讲!”卡罗陡然尖叫起来,然后转过头来对海姆达尔扯出谄媚的笑。“斯图鲁松室长,请您仔细谈一谈刚刚的检测过程。”还拿手拍拍身边的空位——就是海姆达尔刚刚坐的地方,让海姆达尔赶快移民回去揭露事实真相。 海姆达尔轻描淡写的说:“这里很凉快,我很喜欢。” 卡罗真想抽自己的嘴巴。 琼斯先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山不肯来咱去就山,卡罗呼啦一下手脚利索的漂移到海姆达尔那边去了。 “请问您刚才一共检测了几把扫帚?” 海姆达尔没有为难他,回答:“两把。” 卡罗又问:“不是说一共七把飞天扫帚吗?怎么光检测了两把?” “第一把不达标,第二把勉强凑合。” “勉强凑合”的制造者就春风得意的扬起了下巴,可惜,莱昂正全神贯注于他的毒药大全,卡罗正和海姆达尔眉来眼去,里安的意气风发算是白白浪费给017的室内空气了。 “然后呢?”卡罗追问。 “没有然后了,剩下五把被他们室长直接枪毙了,说是要重头再来。” 卡罗不解道:“好端端的怎么说撤就撤了?” “我来补充。”里安忽地叫道。“大概是前两把检测结果让室长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为了避免再丢人就……” 卡罗眼睛一斜,犀利的说:“我怎么觉得你有借题发挥之嫌?” 里安理直气壮的挺胸抬头:“至少我的扫帚经得起考验!” 卡罗虽有不甘,还是如实的把信息写进了小抄本子里。 “他们室长有没有其它反应吗?”这话是莱昂问的。 卡罗立刻抬起头,表示高度关注。 “付钱的时候挺大方,而且利润空间很大。”海姆达尔摸着下巴呵呵坏笑。 “怎么讲?”莱昂扬了扬眉毛。 “结账的时候他居然和我说便宜。” 卡罗辛辣的指出:“如果没有说实话就是在拍你马屁或者脑子有毛病,说他脑子不好使不太现实,如果不好使肯定坐不上室长的位置。” 莱昂问海姆达尔:“那位室长不知道行情?” 海姆达尔摇摇头:“就是知道才觉得便宜。” 莱昂就露出了费解的神情。 卡罗一拍大腿:“喔,我想起来了,这届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是去年开始当选的,上一届室长前年毕业了。” “没错,前任室长和班森室长是同一届毕业生。”海姆达尔补充。 卡罗一听就朝海姆达尔暧昧的龇牙笑道:“这么说你也知道那事?” “我知道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你会知道,那时候你还没有入学。”海姆达尔对他的“博古通今”赞叹不已。 “什、什么意思?”里安听得迷迷糊糊。 卡罗乐呵呵的说:“你们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前任室长喜欢给扫帚做各种各样的检测,凡出一把新品,就拿去实验研究室做个全套+附赠项目,有这事吧?” “好像是,现在研究室里还堆了一堆从前留下的报告,很占地方,忙起来的时候工具都没地方摆。” “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前任室长追求精益求精?” 卡罗哈哈大笑,当场爆料:“是否追求精益求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研究室的那位前任想要追求艾文·班森!” 里安就张大了嘴巴,半晌后茫然的看向海姆达尔:“真的吗?” “老实说身临其境那会儿我没看出来,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那么点意思。”要不然为什么三天两头往实验研究室跑?或许为了出师有名才拼命做扫帚,据说前几年飞天扫帚研究室的成品率奇高,成功率仅次于格林德沃就读期间。海姆达尔做预备生那会儿几乎天天跟他打照面,比看见男朋友威克多的次数还要高。 卡罗又开始做小抄了:“也就是说这不是瞎传,而是确有其事?” “我可不敢随便拍板。”海姆达尔摇头。 “这就解释了现任室长结账时感到便宜的说法。”莱昂看里安还是一脸的莫名,就好心的给他作答。“前任室长在实验上面花的费用太多,按照实验研究室的传统,一个物件如果复检所需要的费用比第一次检查要高出一倍,复检一旦做多了价钱自然就上去了。” “没错,还有三检四检。”海姆达尔也难得八卦一下。“我记得当年有一把扫帚连做了六次检查。二次复检加一倍,三次复检就直接跳三倍,四次就是四倍,五次就五倍,次数越多价格翻的就越厉害。” 里安打了个寒战,嘴角抽搐了一下。 “复检的价格为什么要翻倍增长?”卡罗很有探索精神。 “这是格林德沃定下的。” 格林德沃原来施行的很多政策已经被新的条例所替代,惟独留下复检翻倍这条没动,从室长手册中的历代留言可以看到它被之后的每一届室长巩固和推崇。海姆达尔曾经特意翻看了格林德沃在制定这项看似很不合理的规定时留下的想法,这位辍学生就写了两句话—— 我不能接受别人说我的实验没有成功,这让我愤怒,因为它侮辱了我的智慧,所以,他们必须付出代价。钱是个好东西,它很有用。 海姆达尔看看莱昂又看看卡罗:“你们刚刚跑哪儿去了?” “去打听校队的初战结果。”卡罗说。 海姆达尔立刻倾身道:“怎么样?”赢,应该没有问题吧? “不知道。”卡罗摇头,一脸的困惑。“动用了魔药研究室的关系去了趟木棉古镇也没打听出什么来,真奇怪。” 海姆达尔不安的拧紧了眉头,好好的怎么突然没音讯了?海姆达尔一下子站起来,卡罗抬起脸惊诧的望着他,然后他们就听见海姆达尔床铺那边的窗户传来“啪”的一声,好像是什么硬东西砸到玻璃上了。 海姆达尔好奇的走过去推开窗户,寒风卷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扑面而来,刺激的海姆达尔猛打了个哆嗦。 他把脑袋伸出去左顾右盼,除了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以外就没别的东西了。 “是什么?”卡罗坐在沙发上伸脖子问。 海姆达尔回头:“没——”刚开口就看见卡罗惊恐的瞪大眼睛。 海姆达尔拔回脑袋,目光与一对金色的瞳孔撞在了一起。 巨大的羽翼在料峭寒风中缓缓合拢,倾身向前,泛着暗金光华的羽毛陡然间褪去,双脚落地,翅膀变成手臂,托住了海姆达尔的腰,海姆达尔一个踉跄向后倒去,上半身落在了柔软的床上,与此同时,嘴巴也被封住了,海姆达尔仰头迎接威克多的深吻,尽管表现得异常配合,不知满足的男朋友还是把他的舌头吸得生疼。 “咔嚓”一声,卡罗用力咬下一块坚果杂饼,含糊不清的嘟囔:“为什么每次他一出现,我们就会变得很多余?”说话的音量也拔高不少。 “不是我们变得多余,在他看来我们根本就是多余的。”莱昂一边翻书一边不咸不淡的说。 “咝————”里安哆嗦了一下,缩着脖子推卡罗。“去,关窗去!” 卡罗白了他一眼,斥他没出息。 莱昂沉默的抽出魔杖隔空一挥,大敞的窗户自动关闭并锁住。 卡罗抿抿嘴巴:“还抱在一起呐,这么大动静都没惊动……” 莱昂啪的一声合上书,锐利的目光直指某床铺,扬声道:“这才过去几个小时?这场比赛我们学校输得太快了。” “哎,有反应了!”卡罗兴奋的用手肘推推里安。 里安同样保持关注。 就见海姆达尔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行凶之人,手脚麻利的翻坐起来,盯着男朋友有些僵硬发青的脸看了半天,不太确定的问:“你们赢了对吧?”第一场就爆冷门?没有这么惨无人道吧? 威克多深深吸了口气,拿手揉了揉眉心,没好气的咕哝:“别听他胡说八道,请对我们有点信心。” 海姆达尔就眉开眼笑的抱住男朋友的脖子,照着脸狠狠吧唧了一下,以兹鼓励。 威克多的脸很快就不青了。 三位旁观者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发嘘声喝倒彩。 第178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威克多忽然朝壁炉前沙发上的三人组看去,三位朋友齐齐装傻充愣。 威克多挑起一边眉毛,那三位就眨巴眼睛扮无辜。 很好,非常好。威克多在心里默念一二三四五六七。 “特地飞回来看我吗?”虽然知道这么说有点那啥,海姆达尔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眼巴巴的瞅着男朋友,但是很快的,他就退缩了,把壳搬出来挡在自己眼前——欲盖弥彰的加了一句:“什么时候走?晚饭吃过了吗?” 威克多刚刚匆忙间都没顾上仔细看看海姆达尔,他转回头来把想要和自己保持距离的海姆达尔重新抓回来,收紧双臂,把海姆达尔抱个满怀,他抬高一只手向上摸索,直至把手指埋进海姆达尔的头发里。能够重新抱着海姆达尔,亲吻他,抚摸他,感受他在怀里所带来的心潮澎湃的碰撞,这让威克多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热情的燃烧起来。 海姆达尔的头被那只手紧紧固定住,威克多俯下脸来慢条斯理的说:“前面很好,后面那两句多余。” 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环住威克多的肩膀,威克多低头细细亲吻他的脸颊,下颚,脖子…… 海姆达尔发出几声咕哝,在威克多身上蹭了蹭:“问你话呢,什么时候走?” 威克多满足的呻吟一声,用鼻尖摩挲海姆达尔的脖子上的皮肤:“不走了。” 海姆达尔一把推开他,威克多正陶醉呢,怎肯就范,大手一捞,想要继续。 “什么叫‘不走了’?说清楚!”海姆达尔眯起眼睛。 “就是回学校继续上课。” “小组赛呢?延期了?” “不比了。”威克多一个猛虎扑食,成功把人压倒。 海姆达尔一边使劲推搡一边喊:“等等,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那扇刚刚合拢的窗户又传来“啪”的一声。 今天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实在摆脱不掉威克多的强势——人家力气比较大,无计可施之下抽出了魔杖,勾起杖端轻轻挑逗着男朋友的下巴,男朋友一下子就僵住了。 威克多看看顶住自己的咽喉的魔杖,又看看海姆达尔,夸张的哀声叹气:“亲爱的,你居然把这东西横在我们之间,太让我震惊也太让我伤心了。” 海姆达尔对他的装腔作势不予理会。 威克多故态复萌又要贴上来,不仅如此,还用言语麻痹“敌人”的意识:“你平时都把魔杖藏哪儿?怎么想拿就拿,想用就用,这么轻松?” 海姆达尔就面无表情的抖了下手,威克多老老实实的退回去正襟危坐。 “啪”的撞击声第三次传来,海姆达尔忍无可忍的跳下床,冲到窗边,拧住把手推开窗户。 尽管天寒地冻夜色深沉,漫山遍野白茫茫的积雪却让黑夜变得不再伸手不见五指,至少海姆达尔就把那些鬼祟身影看的非常清楚。 邓肯手脚并用的扒拉积雪下方的泥地,蹲在地上捡石头。 贝尔尼克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 其他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围在一起压在塔下,他们一发现海姆达尔伸脖子张望,就怪腔怪调的哄叫起来,有几个竟然还仰头深情款款的对海姆达尔唱起歌来,剩下的人为了凸显效果,举着魔杖使出了类似【荧光闪烁】的魔法,把几个唱歌的人烘托在中间,不同的是他们的“荧光闪烁”是粉红色的。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卡罗的偷笑声钻进耳朵里。 海姆达尔转身一把抓住威克多,一字一顿的问:“你们是不是输了?而且还输得很惨?你就放心说出来吧,我绝对不会笑话你们的。”海姆达尔坚信,除了受刺激过猛还会是什么! 威克多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海姆达尔一时间更加茫然了。 “别理他们。这些家伙就是没事找事,发泄一下。” 威克多话音刚落,下面的牲口们发现他们迟迟得不到关注,居然开始鬼喊鬼叫什么“里格公主”“我要对你倾诉衷肠”“我有一颗纯洁美好的心灵”“快看看我伟岸健美的体魄”“快听听我动人的歌喉”之类的很不要脸的“表白”。 威克多的脸一下就青了。 二年级级长卡罗·琼斯先生觉得情况不妙,伸头出去一瞧,不得了,几乎整座南塔都被他们惊动了,目力所至的每一扇窗户都打开了,一二年级的学生纷纷探出头来,下面的校队成员们丝毫不在意早先树立起来威武严谨、无往不利的个人形象已然遭到了毁灭性打击的事实,一个个唱的还挺乐呵。 威克多伸头瞪他们,不知道是夜色还是其它因素所致,发青的脸转眼就发黑了。 下面举胳膊踢腿忙于展露健美体魄的牲口们突然故作惊慌的捧颊尖叫:“哎哟我的天啊,快看,太可怕了,那条大恶龙也在!” 威克多的脸黑的更厉害了。 海姆达尔连忙别开头,非常艰难的把忍俊不禁的脸部表情压下去。 “贝尔尼克!”威克多语气冰寒的扬声道。“如果你再闷声不吭的放纵他们,从现在开始你就从他们中再选个新找球手吧!” 威胁,这是活脱脱的威胁啊!天可怜见,他不得不迫于淫威乖乖就范。贝尔尼克从邓肯背后钻出来,摆开队长架势,一脸凶相的气沉丹田的吆喝:“干什么干什么,像话吗,你们这是扰民,扰民懂吗?不懂就跟我来,我给你们解释!” 校队中有一个人不甘寂寞,想趁离开以前再嚷上几嗓子,结果被同伴拉住了。同伴用下巴点点前方,就见学生会副主席让·塔内斯塔姆立在不远处,目光深沉,一言不发。 校队沉默的与他擦肩而过,扬长而去,形同陌路。 不管怎么样,牲口们撤离了,这场闹剧也平息了。 海姆达尔好笑的摇摇头。 威克多就把刀尖似的眼神刺到卡罗身上去了,小胖子很捧场的后背一凉,迅速抹抹头发,用力擦拭级长徽章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一切就绪后朝窗外探去,凶神恶煞的咆哮:“看什么?知道几点了吗?还不快去睡觉!不然扣光你的纪律分!让你直接退学!” 刹那间,受惊的关窗声此起彼伏。 “你们可以走了。”威克多面沉如水的下命令。 “这是我的寝唔——”布鲁莱格先生的反抗言论被惊慌的里安堵住了,在卡罗的帮助下,俩人一左一右挟着莱昂出了017,走前还很周到的关上门。 海姆达尔斜睨着男朋友:“架子还真不小。” 威克多马上笑逐颜开的抱住海姆达尔坐到壁炉前的沙发上,面不改色的长吁短叹:“我连晚饭都没吃。” 海姆达尔又斜他一眼,看他这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就觉得无力,海姆达尔叫出绒布弄了一顿晚餐。这方面威克多没有说谎,简单的餐点上来以后就开始狼吞虎咽,很快就把所有东西都解决掉了。 海姆达尔又让绒布送来一壶茶,威克多喝下热乎乎的茶水,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见状,海姆达尔终于再度开口:“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比了?” 威克多放下杯子:“德姆斯特朗被架空了。” “什么意思?” “我们一到西班牙的分赛场,椅子都没坐上,那边的工作人员就告诉我们,马其顿的魔法学校前一秒刚宣布弃权。” “也就是说咱们学校不战而胜?” “没错。”威克多轻笑起来。“之后,我们就开始讨论是回学校还是一直待下去,因为我们的第二场比赛也在西班牙的分赛场内举行,然后卡卡洛夫校长被魁地奇联合会的人叫走了,校长回来以后很兴奋的告诉我们,剩下的六场也不用比了,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海姆达尔沉默了片刻:“莫非……那六家魔法学校也宣布弃权了?” 威克多点点头。 难怪说“被架空”,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学校的魁地奇水准已经强大到令对手闻风而逃的地步了。” “有利有弊吧。”威克多叹道。 “怎么了?”海姆达尔关切的问。 “不用比赛固然好,同样的,我们也拿不到这几家学校的第一手资料了。”威克多说。“小组赛弃权不算什么创举,这在职业赛里经常看见,这么做一不用过早的和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接触;二可以保存实力;三和同一水准的对手较量,晋级到下一轮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联合会大概早就预料到这个可能,才把各种子选手分开。” 威克多赞赏的亲了亲海姆达尔面颊:“别的不说,如果欧洲三大魔法学校分在同一组,其他组员肯定不会在第一时间弃权,而是等在旁边看我们三家厮杀。魁地奇是一项高体力高消耗运动,小组赛程又安排的这么紧,如果状态不好被拉下马也是极有可能的。这样的结果绝不是联合会愿意看见的,那些拿钱出来赞助比赛的公司以及个人不是为提早决赛而花钱的。” “不是有提精神的药水吗?”海姆达尔说。 “用药有严格规定,不能随便滥用,每一种都有剂量限制,而且用的魔药的种类需要申报通过才能使用,不是想用就用的。” 海姆达尔点点头:“糖耗子比赛那会儿也有相似的规定。” “队上的家伙们很不开心,都说我们学校‘人缘’太差,还没露脸就被排挤了。” “卡卡洛夫校长应该很开心。” “乐坏了。”威克多说。 “所以他们才会那样?”海姆达尔心想,这也算是受了刺激吧? “我们现在是彻底闲下来了,除了平常练习也不用满世界的奔波。” 海姆达尔不解的说:“这不很好吗?什么都不用做就直接升十六强了。”这些家伙也太不好伺候了。 威克多忽而一笑:“邓肯后来说了一句话。” 海姆达尔立马一脸的防备:“奥维尔先生又有什么高论?”邓肯的总结向来杀伤性极强。 “邓肯说:‘本来就是去蹂躏他们的,现在倒好,我们连裤子都没来得及脱,他们自己高潮了。’”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话语低俗却直中要害。 “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威克多抚平袖口上的皱褶,平静的说:“他们接下来的打算我不知道,贝尔尼克会去研究,我接下来的打算是好好睡上一觉。” 海姆达尔说:“我没问你这个。” 威克多说:“我想回答的就是这个。” 男朋友赖着不肯走海姆达尔没有办法,两个人早早洗漱完毕上了床。 昏昏欲睡之间,海姆达尔听见威克多对着他耳朵说话:“我记得你明天下午没课,对吧?” “嗯,”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咕哝。“明天下午二年级都是选修课,那些科目我都没选。” “有没有其他事?” “如果泽曼没有把他们的扫帚送来,就没事。” 威克多沉默片刻,然后说:“亲爱的,在你睡着前可否解释一下这个‘泽曼’是谁。” “他不是谁……”海姆达尔迷迷糊糊的嘟囔。“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员,下任室长的有力竞争者。”海姆达尔睁开一只眼瞄他。“还有问题吗?” 威克多亲亲他的眼皮:“现在没问题了,睡吧。” “……或许你应该在我身上栓根链子,再弄个类似牢不可破的誓言的魔法。” 威克多心里一惊,仔细去看海姆达尔的脸,发现神情平和没有动怒的迹象,不由得舒了口气。 “如果真的可行的话。”威克多喃喃低语。 海姆达尔就睁开了眼睛,望着头顶上的幔帐久久不发一言。 威克多敏感的发觉到海姆达尔的变化,忙道:“我不想给你施加压力,这是我自己的问题。”言辞间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紧张。 海姆达尔侧过脸来,盯着他,威克多的脸越来越僵硬,抓住海姆达尔的手不自觉的发紧,海姆达尔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万一我哪天爱上别人了怎么办?”海姆达尔忽然道。 威克多的脸就白了。 海姆达尔把他的退缩看进眼里,却没有松口的意思,仍然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我会……”威克多艰难的开口。 海姆达尔眉毛一挑:“杀掉那个人?” 威克多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改之前的退缩,变得冷硬起来:“杀掉那个人也于事无补,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你会爱上别人就说明我对你已经完全没有吸引力了。” 海姆达尔干巴巴的说:“这么轻易放过我?” 威克多玩味的沉默一会儿,然后道:“我不是好人,从来都不是。” 海姆达尔迟疑片刻:“里安说他很怕你。” “他的感觉或许是对的。”威克多摸着海姆达尔的脸说。“我告诉你我会怎么办,别人怎么样暂且不管,我会直接杀掉你,连皮带肉和血的把你吞到肚子里去,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讲出这番话以后威克多用力抱紧海姆达尔。 房内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海姆达尔慢吞吞的说:“威克多,你真是个变态。” 威克多闭了闭眼睛。 海姆达尔抓住威克多想要撤开的手。“我觉得我也是变态,因为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很变态,尽管你确实变态。”绕口令般的论调把海姆达尔自己逗笑了。“其实要担心的应该是我,报刊杂志上都登过,专业魁地奇运动员普遍滥交,私生活不检点已经成家常便饭了,在性方面格外的敢作敢为,尤其越有名的球员就越夸张,想到你将来可能也会变成那样……” “不会!”威克多斩钉截铁的否定。 海姆达尔不予置评,现实不会为了人而改变,人总会为了现实而妥协。 威克多忽然兴奋的表示:“里格,我很高兴你对我讲这话。” 海姆达尔偏要和他唱反调:“你喜欢我乱吃飞醋?” “喜欢!”没想到威克多还就是理直气壮的承认了。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念一二三四五六七…… 第179章 观摩之前 威克多是被人强行叫醒的,准确点说是被推醒的,推他的人就是海姆达尔。 他睁开一只眼睛,看见里格慌张的神情。 “大牌!晨练!要迟到了!”海姆达尔一边用力攥他的领子一边大叫,要不是力气跟不上,他真想把这心安理得睡自己床上的还敢一脸无辜的师兄提溜起来,直接扔进盥洗室。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忽然停下来,眨眼工夫又把魔杖捏手里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威克多哧溜一下坐起来。“我真是服了你了,魔杖是这么用的吗?”威克多握住海姆达尔的手腕,把那碍眼的魔杖推到一边去,凑上去亲吻海姆达尔的嘴角。“早上好,宝贝。” “我更喜欢你叫我‘里格’。”海姆达尔收回魔杖。“我不管魔杖应该怎么用,只要管用。美人,动作快点,我早上脾气不好,容忍度有限,别再惹我生气了。”海姆达尔倨傲轻佻地摸了把男朋友的脸。“听明白没有?” 威克多低头闷笑起来,肩膀乱颤地下床穿衣服。 海姆达尔发现他仍然不紧不慢,就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已指向六点三十分。他没看错,威克多已经迟到了。 “别急,宝贝,今天早上的晨练改成自由练习了,昨天贝尔尼克就和我们说好了。”威克多显然是叫上瘾了,“宝贝”的还挺顺溜。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结果男朋友缺乏自觉,打着哈哈走向盥洗室。 “宝贝,打个商量,我背后洗不到,要不我们……” 海姆达尔把魔杖拎在手里晃了晃,威克多就从容不迫地关上了门。 海姆达尔把闹钟放回床头柜,并调整好位置。这只万圣节南瓜头造型的闹钟并不是海姆达尔的东西,它属于“里格”。当初斯诺陪他回过一次麻瓜伦敦的家——就是“里格”的死亡现场,他的重生现场——回去收拾东西搬去翻倒巷,刚重生那会儿他不敢麻痹大意,凡事都谨慎小心,更不敢随便吩咐家养小精灵。 海姆达尔在厨房边的小仓库里发现了这个小闹钟,不止闹钟,还有其他很多东西,堆积如山且价格不菲,都是斯诺每次来探望里格时带的礼物。它们无一例外的被丢弃在满是灰尘的小仓库里,连外包装都没有打开过,和一堆破铜烂铁混在一起。 海姆达尔不知道那天发现这一切的斯诺是怎么想的,斯图鲁松主任从头到尾没有丝毫表示,本该为此负责的魂归九重天了,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他却要为前任留下的烂摊子负责。那天,海姆达尔一点都没客气,箱子一开,悉数兜回,当天就开始用上了。这个小闹钟海姆达尔很喜欢,东西用顺手了就会生出感情,来德姆斯特朗上学都没落下。 “那个钟怎么了?” 海姆达尔回头,看见威克多已经梳洗完毕穿戴整齐。 “你还去练习吗?” 威克多眉毛一挑,顺着海姆达尔改变话题:“练习不去了,打算自己动动。” 海姆达尔点点头。 “你也要去!”威克多说。 “为什么?我又不打球!”海姆达尔痛恨剧烈运动。 威克多走过去牢牢抓住他的肩膀:“忘记医生的的话了吗?她说你严重缺乏运动。” “我不要打魁地奇。”海姆达尔的表情很纠结。 威克多好笑的说:“宝贝,运动有很多种方式。” 斯图鲁松室长眼睛一亮,异想天开的说:“对,散步也是一种,方便得很,在房间里走走就行,连门都不用出。” 威克多就盯住他的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说:“你是自己出去,还是我帮你。” 海姆达尔别开脸:“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能走。” 威克多帮他穿上了厚重的毛领斗篷并扎上围巾。 房间外面的热闹让海姆达尔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他拿眼睛去瞅那些徘徊在附近的一二年级,在接到他眼神的一刹那,他们一哄而散,或是躲回自己房间,或是跑的不见踪影。 海姆达尔就更纳闷了。 来到底下的公共休息室情况也没能好转,这些同学先是瞪大眼睛,然后一脸的恍然,再变成一脸的激动,之后两眼放光,在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之间来回扫荡,最后还要和身旁的人脑袋碰脑袋的凑在一起一锤定音一下。 海姆达尔算是明白了,他转头看男朋友,人家一脸的坦荡。 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心虚?海姆达尔自我总结是脸皮不够厚。 那天清晨,冰封千里的德姆斯特朗校园忽然间热闹起来,克鲁姆先生和斯图鲁松先生在晨间漫步的时候总是和别人不期而遇,就算走到偏僻荒凉人迹罕至之处,也会有学生或“路过”或“对不起,走错方向了”…… *** 早上是魔药学和变形术,海姆达尔很认真的做了课堂笔记。 约克教授讲述理论知识就是单纯的照本宣科,他看重的是学生的动手能力,反应慢的学生总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大家就此纷纷表示不满,后来发现即使对着卡卡洛夫校长他也这么讲话,同学们很快就释然了。洛朗教授仍旧穿的好像要去约会的雅痞,魔药学的理论知识海姆达尔上的异常痛苦,因为他听不进去,只能悲摧的埋头抄板书。 这堂魔药学的随堂提问海姆达尔回答的不太好,虽然洛朗教授面不改色,海姆达尔还是觉得他的情绪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中午吃饭的时候海姆达尔遛去了实验研究室,大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俩学生,实验研究室的门在他们身后紧闭,估计是希娜把他们拦在外面了。 海姆达尔一现身,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挺胸收腹。 这两名学生就是这次通过了测试,被海姆达尔吸纳进来的新室员,矮个子的是一年级的凯恩,高个子的是三年级的法利埃。 “我记得我们约在今天下午。”海姆达尔微笑道,研究室的门在他面前自动打开。 那两名新室员面面相觑,还是凯恩师弟性子耿直,想说就说:“我想先来看看,路上碰到这位师兄,就结伴一起来了。” 法利埃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结果被拦在外面不让进。” 海姆达尔就叫出了希娜,给他们做正式介绍:“这是我的家养小精灵希娜,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它平时就在研究室里,有什么问题又一时找不到我,你们可以直接问它,它会转达给我。” 希娜朝他们躬身,然后啪的一声消失无踪。 海姆达尔指着趴在壁炉前的软垫子上的黑猫。“那是豆荚。”又指向豆荚边上打瞌睡的奶糖。“那是奶糖,它们都是我的动物朋友。” 两位新室员一看见奶糖脸色就变了,客迈拉兽那无以伦比的形象实在太深刻了。 海姆达尔稀松平常的说:“只要不去惹它,它不会做什么。对了,平时和它玩耍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避开牙齿,在皮肤上划一下可不得了。” 这句话的效果极其强劲,凯恩和法利埃的脸更白了。 “其它也没什么了,实验研究室招人还是头一次,没有经验可以借鉴,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大家今后能够和睦相处。” 两位室员连连称是。 “你们今天下午有课吗?飞天扫帚研究室的人下午可能会送扫帚来做检测,如果没课就留下吧。” 法利埃说:“没有。” 凯恩楞了一下也回答没有。 海姆达尔轻描淡写的说:“从前有一只名叫匹诺曹的木偶,身上被施了魔法,一旦说谎鼻子就会变长。” 凯恩猛地捂住鼻子,结果因为用力过猛砸到鼻梁,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法利埃匆忙别开脸。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你今天下午有课吗?” 凯恩眼泪巴巴的点头:“有……” 海姆达尔说:“好孩子。” 午休结束以前,凯恩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愁眉苦脸别提多可怜了,海姆达尔又好笑又无奈。 凯恩前脚刚走,威克多就来了。 海姆达尔看向旁若无人的走进研究室里的男朋友:“你下午没课吗?” “请假了。”威克多熟门熟路的往壁炉旁的沙发上一坐,原本趴的好好的豆荚猫窝火的跳起来另寻他处。 “克鲁姆先生,您确定您将来能顺利毕业?”海姆达尔说。“平时为了打球上课就很不正常了,你就不能太平点?” “就算我想太平也太平不了。”威克多扬起笑容。“宝贝,给我来点喝的。”眼角瞥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威克多朝那人看去。“这位是……” “实验研究室的新室员……” 不等海姆达尔介绍完,法利埃急不可待的冲过去握住威克多的手,拼命晃动:“很荣幸,我是法利埃,克鲁姆先生,我是您的崇拜者。”激动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威克多的相片。“能否给我签个名?” 威克多友善的笑了笑,拿过相片,又拿过海姆达尔提供的羽毛笔,在相片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法利埃仔细端详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回口袋,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 海姆达尔撑着下巴看他们交流,他感觉这个时候的威克多离自己很远,有一种被排挤到另一个世界的错觉。不过海姆达尔还是很希望威克多在魁地奇这条道路上走得长远,走得稳健,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天地。他相信威克多·克鲁姆能够做到。 海姆达尔刚拿起魔药学的课堂笔记,飞天扫帚研究室的人就来了,和海姆达尔猜测的并无二致,一共六把扫帚,由六年级的泽曼送抵。 泽曼发现研究室里除了室长居然还有别人,这可是非常少见的,实验研究室素来人丁单薄。 “克鲁姆。” “你好,泽曼。” 威克多站起来和他握手寒暄,两个人是同年级,住在一栋塔里,平时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之间还算有点交情。 “这时候不去练习?”泽曼说。 威克多笑了笑:“有点事。” 泽曼回头看了看端着扫帚对法利埃讲解细节的海姆达尔,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看来传言并非都是无中生有。 海姆达尔以最快的速度检测完所有的扫帚,结果还不错,六把可以留下四把。泽曼拿回扫帚丢下一句“请把账单送去飞天扫帚研究室”以后拔腿就跑,法利埃也按捺不住的开溜。实验研究室一下子安静下来,海姆达尔默默收拾好工具放回架子上。威克多放下杯子,用万分期待的口吻说:“接下去就没事了吧?” 这位男朋友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眼神直勾勾的,能把人盯得自我怀疑起来,惊悚程度不言而喻,搅得泽曼和法利埃时时刻刻坐立不安,最后落荒而逃。 海姆达尔看着他说:“你是不是不达目的就决不罢休?” 威克多说:“通常情况下,确实如此。” 那之后,海姆达尔跟随威克多离开学校去了木棉古镇,他们在仲夏大道上的一家饮料铺子门口见到了校队中的几人。 贝尔尼克一看到他们,什么都没说,抽出其中两张门票状的东西交给威克多,剩下的也都分派给队上的人。 “一定要看仔细了,回来汇报。”贝尔尼克严肃认真的嘱咐完,啪啪两声幻影移形了。 接着又响起几声相同的爆裂声,其他人瞬息间也移动到别的地方去了。 威克多把票子收好,对海姆达尔说:“我们也走吧。”他抬起了胳膊,海姆达尔看看他,然后伸手搭住。 瞬息之间,他们出现在一个郁郁葱葱的小花园里,粉白色的山茶花层层叠叠,缀满枝头,娇艳欲滴。一名戴着巫师帽的老妇人正在给花园里长相奇特的植物翻土,海姆达尔环顾四周,看见一把剪刀在花丛间飞来飞去,咔嚓咔嚓的声音此起彼伏,修剪下来的枝叶落到地上,很快消失不见。 那名老妇人头也不抬的说:“前行五十米右转,那只黄色的鸟就是了。” 威克多道了谢,然后拉着海姆达尔依言而行,他们在一株白色杜鹃下方看见了所谓的黄鸟,它关在一只锈迹斑斑的鸟笼子里,而且,是一只木鸟。 威克多打开笼子,对海姆达尔说:“这是门钥匙,一起摸一下吧。” 海姆达尔挑了下眉:“去哪儿?” 目的地回答了海姆达尔,位于希腊圣托里尼岛的国际青少年魁地奇的分赛场。 圣托里尼岛的分赛场很奇特,它是建在地平线以下的,整个赛场像一只圆形的碗嵌在地面下方,中央的赛场是最低点,看台越往上越接近地平线。 下陷的赛场给人一种独特的震撼力,像电视里的航拍画面一般,产生出的视觉冲击与众不同。赛场周围杂草丛生乱石林立,灰白色的柱子坍塌在绿色的灌木里,残砖断瓦掩映在花木间若隐若现,看起来像是一处未开发过的古老遗迹。 海姆达尔看到赛场边上竖起的三根旗杆子,除了最中间的国际魁地奇联合会的会旗,另外两面就是即将开赛的两支队伍的校旗。 海姆达尔问威克多:“右边那根挂的是列支敦士登的旗子吧?” “这是队长交给我的任务。”威克多一本正经的说。 海姆达尔把票拿过来和入口处的座位号展示牌对照了一下:“贝尔尼克也太小气了,这么远,而且还是偏的。” 威克多却说:“偏的好。” “为什么?不想让人发现?” 威克多没有回答,拉着海姆达尔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趁现在人少,赶紧找座位。” 第180章 观摩之中 工作人员在赛场上做最后的安检工作,此时离开赛还有一个小时。偌大的观众席上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早到的观众或百无聊赖的傻等,或阖眼打瞌睡。时不时有人拿着票子满场地的对座位号,一脸茫然的瞎转悠。海姆达尔认为主办方的工作没做到位,这些人明显不知道入场前可以先查看座位号展示牌。 这时候,又有一男一女两名不知所措的年轻巫师转悠到他们这里,他们看看票子又看看座位上标明的数字,上下对了好几遍以后那名男性巫师迟疑的问海姆达尔:“对不起,您坐了我的座位。” 海姆达尔听不懂他说什么,从表情能猜出一二。“您会说英语吗?”海姆达尔用英文问。 那名巫师楞了一下,然后用生涩的英语回答:“会一点。” “我们的座位号是C区34和35,您确定您的座位在C区?” 那两名巫师茫然的眨巴眼睛,海姆达尔的话已经超出他们的英文极限了,就像他们自己承认的那样,真的只能听懂一点点。 海姆达尔又用德语问了一遍,两人十分干脆的摇头,海姆达尔又试了俄语,两人苦笑起来。 正当双方一筹莫展之时,到巡场小贩那里购买零嘴的威克多拿着两杯饮料回来了。“怎么了?”他把其中一杯交给海姆达尔。 那对男女平静的看着威克多逐渐靠近并停在他们眼前,其中那名女孩子突然两眼放光地在威克多和海姆达尔之间扫来扫去,狠狠掐了下男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男伴痛呼一声,龇牙咧嘴的剜了她一眼,女孩子就使劲的向他挤眉弄眼,男伴皱起了眉头——他还是不懂,女孩子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大骂笨蛋,没想到男伴忽然开窍了,眼睛都瞪起来了。 他们的行为被海姆达尔尽收眼底,就好笑的对男朋友说:“克鲁姆先生,以后出门记得把脸捂好,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他们怎么了?”这是威克多一直没弄明白的。 “大概找错座位了,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请问,”年轻的男巫师结结巴巴的开口。“您、您是威克多·克鲁姆?” 威克多告诉海姆达尔,“是希腊语。”然后抬眼看向那对神情激动的男女。“是我,你好。” 那对男女在底下你掐我我掐你的相互“攻击”,宣泄彼此难以平复的心情。 海姆达尔就着麦管吸着杯中的饮料,无声的旁观威克多和他们交谈,都说贝尔尼克是语言天才,其实他男朋友也会说多国语言,不比他堂弟差。 威克多给他们解释了一下座位号分布情况,又在那个男孩子的校服上签了个名,那对年轻的情侣语无伦次的道谢。女孩子扭捏了半天,走前终于鼓足勇气对海姆达尔吼道:“海报真是太美了,祝你们幸福!”咆哮完扭头扯住男朋友落荒而逃,可怜的男伴一路哀嚎着被拖向远方。 海姆达尔懵了好一会儿,然后拿手指掏了掏耳朵,等嗡嗡的响声过去以后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什么?什么海报?” 威克多耸耸肩,把买回来的零嘴递过去,海姆达尔很快被零嘴吸引,放弃了这个话题。 半个小时以后,人渐渐多起来,观众席上开始变得熙熙攘攘。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的座位确实视野不佳,座位的高度很不理想,正对着三根又粗又壮的金属球门,比赛时看得最多的就是守门员婀娜曼妙的蹁跹背影和进球的那一瞬间,场中央的各种精彩就只能看个大概了。 “我真搞不懂,调查敌情不应该弄个视野开阔的好座位来一场全方位欣赏吗?”海姆达尔一边吃巧克力豆一边抱怨。“咱们坐的位置不仅高度低,而且还偏,别的票都这样?”来之前海姆达尔都看见了,包括威克多和自己,再加上贝尔尼克在内,一共有八个人拿了票子幻影移形走的。 “我们是有任务的,”威克多不慌不忙的说。“我们不需要看全场,就是来看个别打位的。” 海姆达尔就更纳闷了,个别打位?他扫了一眼高约十六米的金色大杆子。这应该是邓肯的工作吧?自个儿的男朋友不是找球手吗? 不过看人家一脸深不可测的高手范儿,海姆达尔就打消了往下追问的念头,讲不定这就是校队的计划之一,对于魁地奇他本来就没什么钻研,就不给男朋友添乱了。于是乎,斯图鲁松室长继续心安理得的往嘴里塞巧克力豆。 而坐在身边的某高手一直到开赛前一分钟都在应付认出他的粉丝,源源不断的尖叫着的球迷。有人突发奇想,开始鼓动起威克多身边的人换座位,询问了一大圈均没有收获,眼看都开赛了,换座位?美死你!有几个莽撞少年把主意打到了海姆达尔身上,提出只要他肯换,他们就付钱做赔偿。 海姆达尔就转头去看眼神有点小阴霾的男朋友,笑眯眯的告诉他当前行情:“挪一下一个金加隆。” 那几个提出给钱的某校学生当即被另一波人“淹没”,估计被抓去再教育去了。 威克多的粉丝团队果然强大,不管校内校外都特别能察言观色——想偶像之所想,急偶像之所急,办偶像之所需。 海姆达尔默默脑补,这位置,一点都不偏僻。 *** 这场小组赛由希腊本土的魔法学校对抗来自欧洲中部的列支敦士登公国的魔法学校。赛前曾有人评价,希腊的魔法学校是主场——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列支敦士登的魔法学校实力不明,虽然曾有过把布斯巴顿拉下马的傲人战绩,却只比过那么一次,个中情况至今不明尚待调查,而且魁地奇这东西并非赛一场就能下结论的,毕竟这是团体赛,不是个人表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运气,金色飞贼更倾向谁,谁就是冠军。 开赛时的夺球表演平淡无奇,在全场观众们紧张的关注下希腊的追球手伸手一抓就截到了鬼飞球,而列支敦士登那方的追球手甚至连飞行速度都没提上去,眼睁睁的看球落到对方手中,其他球员无精打采的四散而去。 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消极表现很快感染到了观众席,大家就此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盯住场上的比赛看了好一会儿,威克多对海姆达尔说:“如果列支敦士登一直这么表现下去,对希腊的魔法学校而言将是一个大好的契机。” 契机?海姆达尔迟疑的说:“我觉得现在就已经很契机了,希腊明显占着优势。”说话间,鬼飞球第二次穿过了他们眼前的球门,希腊领先二十分。 威克多笑道:“所以我才说‘如果列支敦士登一直这么表现下去’。” “高手就是高手,开赛不过十几分钟就瞧出苗头了。”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闻言回头看去,原先的观众不翼而飞,后排座位在他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竟换了一拨人,十几个身着布斯巴顿校服的学生纷纷朝他们看来,有几个还调皮的向海姆达尔龇龇牙招招手。 刚才说话的就是他们的队长。 “很荣幸,克鲁姆。”坐在威克多正后方的队长先生递出自己右手。 “彼此彼此,斯雷特。”威克多和他握了下手。 “你好,斯图鲁松,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斯雷特队长把注意力转向海姆达尔。 “我当然还记得您。”海姆达尔也和他握了手。 斯雷特友善的笑了笑,收回手以后意味深长的说:“海报拍的不错。” 又是海报!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什么海报?” 斯雷特怔了怔,扬起眉毛:“……你不知道?” “麻烦您解释一下。” 斯雷特就朝队员们说了几句法语,有一个人响应,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斯雷特把那叠纸转交到海姆达尔手中。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海姆达尔依言展开纸张,一幅底色全黑的海报赫然出现在眼前——烟花璀璨的夜空,若隐若现的婆娑树影,依偎在角落的两个人,缠绵的意境,温馨的画面。令人惊叹的是拍摄角度的刁钻和高明,亲吻时脸部表情一改先前诗情画意的朦胧变得清晰起来。 清晰到凡是长眼睛的、在魁地奇方面有一定常识的就能看出所以然来。 海姆达尔默默叠好海报,还给斯雷特队长,后者本想让他在上面签个名——海报主人把海报交给他的时候请他帮这个忙,斯雷特接过海报时瞥到海姆达尔的脸色,就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海报主人无比失望的收好海报。 “今天早上行云专卖店开始出售新型号的情侣扫帚,据说只有指定专卖店才能买到,我们是在巴黎的专卖店里看到的。”斯雷特觉得气氛不太妙,就硬着头皮把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一遍。 “谢谢。”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 “拍的很好。”久未开口的威克多突然道。 海姆达尔转脸看向他,慢吞吞的说:“你这话很耳熟。” 威克多脸色一凛,眼神却没有退缩。 海姆达尔看他这副如临深渊的样子就长出一口气,心平气和的笑道:“行了,你要怎么就怎么吧,反正折腾来折腾去累的是你不是我,我倒要看看你能捣腾出什么成果来。”人呐,还是让自己傻点好,天天计较多累呀。 威克多喜出望外,环住海姆达尔的肩膀旁若无人的狠狠吧唧好几口。 海姆达尔心里那一点点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后面那一排法国人士很尴尬,一个个装作左顾右盼的拿眼睛偷瞄,都说他们法兰西民族热情如火到不分场合,真该让那些大惊小怪的人来看看眼前这俩人,当东欧撞上北欧,他们法兰西就被烧成围观党了。 观众席上爆出一声惊呼,布斯巴顿的队长哼哧道:“瞧,他们开始动作了。” 这时候,场上比分50:0,两方人马均完好,没有人员提前下场。 斯雷特的话就像一个预告,开启了列支敦士登的反击大局。 原本消极的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突然之间迅猛起来,鬼飞球像长了眼睛似的尽往列支敦士登的追球手那里跑,红色的球连连飞进希腊那方的球门内,打得主场作战的魔法学校措手不及。主场队伍之前打得太顺手了,每个球员都相信自己稳操胜券,因而变得得意忘形,眼下根本没来得及组织起新防线,鲜红色的鬼飞球又一次射进他们的球门。希腊守门员脸上的神情已经从惊骇、不信到现在的绝望和麻木。 不止场上的希腊魔法学校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连场边的观众都懵了,整个场地一时间鸦雀无声,来自希腊的观众们呆若木鸡的看着列支敦士登像玩游戏似的轻轻松松的把红色的鬼飞球一次又一次的扔进希腊的球门内,而场上的希腊队员却只能笨拙且无所作为的飞来飞去,一次又一次的望洋兴叹。 “再被进几个球这场比赛就别打了。”海姆达尔望着不断刷新的比分感慨的说。“金色飞贼一共150分,就算希腊的找球手能抓住,比分也追不回来了。” “看到了吧?列支敦士登就喜欢玩扮猪吃老虎这套把戏!”斯雷特愤慨的不屑道。 “当初你们就是这么被拉下马的?”威克多毫不客气的说。 斯雷特脸色一变,撇撇嘴但没反驳。 威克多抬眼环顾四周,挑起一道浓眉:“看来大家都被列支敦士登震慑住了。” 斯雷特闻言抬眼朝四周望去,随即惊讶的发现附近居然坐了不少熟面孔,都是欧洲各种子学校的“斥候”,他们都是抱着相同态度来看这场比赛的,一个个都如临大敌,面有骇然的。 “这就是列支敦士登的目的?给全欧洲的魔法学校一个下马威?”斯雷特因为曾经遭到相同的打击,不免有点小阴暗心理作祟。 “小组赛弄个下马威实在多此一举。”海姆达尔说。“而且列支敦士登是特别参赛组,小组赛有特别加分,就是为了保证他们有一定的出线机会,不会出现难堪的场面,先不去管联合会这种做法是否公平,站在列支敦士登的立场上,今天的比赛应该就是一场单纯的比赛。” 威克多微笑的牵起海姆达尔的手,续道:“希腊的魔法学校太大意了,后面的不堪局面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一开赛就急功近利,遭到反击之后心态又调整不过来,原本的水平都没发挥出来。”这不是威克多大放厥词,去年他们受邀出校比赛时和这间魔法学校举行过友谊赛,然而他们今天的表现令他大跌眼镜,去年对战德姆斯特朗的那种气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斯雷特的神情越来越复杂,最后就完全沉寂下来了。 威克多轻描淡写的指出:“让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联起手来同仇敌忾的想法并非不可取,但是你选错了切入点。” 斯雷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无声苦笑。 嘶嘶嘶,海姆达尔用力吸着杯底的饮料,布斯巴顿的球员们闻声纷纷幽怨的看过来:你也太破坏杯具气氛了! 第181章 观摩之后 列支敦士登没有留给希腊任何可乘之机,这场比赛以370:60的悬殊比分告终,列支敦士登的找球手在希腊找球手的脑袋后面摸到了金色飞贼,轻轻松松得如同儿戏一般。希腊的找球手直到比赛终结的哨声响起,两方人马骑着扫帚礼节性的绕场一周答谢观众,等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仍然没有反应过来,懵懵懂懂的跟着队员上上下下,茫然的离场。 这场比赛就……完了? 该名找球手在离场的那一刻眼睛忽然红了,他们的女队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希腊这方的气势和威望经过这一场大比分落败跌倒了谷底,观众席上一片死寂,今天他们是主场,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观众都是希腊本地的未成年巫师,他们满怀希冀的跑来为自己国家助威,结果带给他们的却是这么个惨烈结局,这让希腊的年轻一代情何以堪。 海姆达尔环顾四周,发现观众席上愁云惨淡,好多巫师都不愿意离去,今天的打击太过沉重了。 “他们还有机会。”威克多拉着海姆达尔站起来。“小组赛拼的是积分,输一场并不代表结束。” “你说的当然轻松,德姆斯特朗连小组赛都不用比就确定出线了。”斯雷特酸溜溜的嘟囔。事实上这种变相的被认可方式欧洲的绝大部分学校都YY过,但目前为止只有德姆斯特朗把逆天般的脑补变成了现实。 威克多勾了勾嘴角,不予置评。 海姆达尔摇摇杯子,发现已经空了,就抬起眼不咸不淡的说:“你不服气?” 雪亮的目光叫人胆寒,斯雷特不堪承受,迅速别开脸。 温柔的笑意盈满了威克多的眼睛,他用力环住海姆达尔的肩膀,海姆达尔眼神一软,若无其事的低头吃巧克力豆。 气氛一时间僵硬起来,直到列支敦士登的队伍毫无预兆的走上观众席——引发的骚动打破了这份沉闷。 还未离去的希腊观众纷纷以复杂的目光打量胜利者们,猜测他们的来意。 列支敦士登的队长气定神闲的环视一圈,对周遭的不善眼神视而不见,游移的目光在威克多这边顿了一下,然后率众而来。 斯雷特站了起来,列支敦士登的队长在他面前停下,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打招呼:“斯雷特。”说着递出右手。 斯雷特伸手一握,瞬息间就分开了:“克劳斯。” 两位队长的相互问候虽然没有明显的火药味,却是冷淡之极。 克劳斯队长转眼看向威克多:“久仰大名,克鲁姆。”全然的不卑不亢,甚至有点盛气凌人。 海姆达尔从他身上看到了令人眼熟的“家族遗传”,之前在另一个克劳斯身上见识过。 克劳斯队长突然错眼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往嘴里塞了个巧克力豆,克劳斯队长忽而勾起嘴角,笑容意味深长。 海姆达尔不快的皱了下眉头,克劳斯队长把目光挪了回去,重新投向了威克多:“去年没有比成太可惜了。” 威克多点头,淡淡的说:“事在人为。” “说的很对!”克劳斯队长士气如虹,目光灼灼。“期待在赛场上与德姆斯特朗一较高下!” 好大的口气!斯雷特在心里冷笑。 威克多轻描淡写的指出:“这个不急,你们要先拿下小组赛。” 克劳斯队长脸色一变,眼神有些不善。讽刺他急于求成?克劳斯队长眯了下眼睛,看来这个克鲁姆并非传言那样温文随和好拿捏。 斯雷特暗爽于心,这个克劳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他早就看不顺眼了,就该有个人让他清醒一下,欧罗巴公认的第一劲旅绝非坐井观天的列支敦士登。这位布斯巴顿的队长估计被上次的输球刺激的够呛,他现在可是在为同是敌人的德姆斯特朗摇旗呐喊,心态变化的如此之大居然毫无所觉到理所当然。 想来欧洲三巨头的名号背得久了,相互之间竟生出一些微妙的兄弟情谊,强劲的“外敌”到来时就会不假思索的为“自己人”撑腰。 或许克劳斯队长平日里甚少听到不顺心的话,表面敷衍了几句以后就带人离开了,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匆忙而失礼。斯雷特就像抓到了好不容易捏到手的小辫子好一通畅快淋漓的腹诽。 “我们走了。”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相携离开。 斯雷特仍然沉浸于欢快的脑补中神游物外,最后由该队二把手找球手同志出面代替布斯巴顿众队员和二人道别。 *** 克劳斯队长一进入列支敦士登的休息室,迎面就听见一句戏谑般的恭贺:“发挥的不错,没有落了咱们学校的脸面,恭喜你们赢下第一场。” 亚当·克劳斯坐在沙发上对他们拍手。 休息室内一团喜气洋洋,每个队员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这场比赛赢得轻松,而且分数拉得那么大,一想到那群面色如土的希腊人就觉得爽。 亚当和队员们闲聊了几句,众队员换好衣服一一离去,克劳斯队长脱掉赛服外套随手一丢,然后坐到亚当身旁慢条斯理的脱卸龙皮手套上的金属搭扣。 “我刚刚在看台上见到了威克多·克鲁姆,还有你惦记的那个小家伙。” 亚当讶异的说:“里格也来了?” “他叫里格?”克劳斯队长点点头。“大概是跟着克鲁姆一块儿来视察敌情的。” 克劳斯队长对他的判断信心十足,经过今天的比赛,全欧洲乃至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它们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的实力。什么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什么欧洲第一劲旅,没有他们列支敦士登的参与,那都是笑话!克劳斯队长在心里不屑的冷哼。 克劳斯队长瞥了亚当一眼,发现他目光深沉,似乎在考虑什么,克劳斯队长勾了勾嘴角:“我反正看不出那小子有什么值得你心心念念的,在我看来,除了他是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以外,没有别的可取之处。长相还过得去,但是比他漂亮的男孩你也见过不少,喔,真要说优点的话眼神不错,就冲他那份收放自如的锐利气势,倒是可以额外加分。” 亚当就拧了下眉头:“你没有和里格接触过,不要妄下论断。” “怎么没有接触过,刚刚才见过。”克劳斯队长甩掉手套,舒服的靠近沙发里。“我还是那句老话,一点都不值得。” 亚当没有做声。 克劳斯队长对他的消极抵抗已经习以为常,没有放在心上:“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没有继承人什么都是假的!” 亚当还是不做声。 克劳斯队长拔开目光看向绘制在天花板上的古老纹饰,慢吞吞的说:“要做克劳斯家族的领头羊,你需要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孩子,而且必须是合法婚姻,这是前提,没有这些家主的位置就是空谈,咱们家奉行的传统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那金发小子不在乎这些,倒是可以另想办法。” 亚当艰难的开口:“里格要的也是婚姻。”就算他不在乎,他身边的人也不会答应,关于这一点亚当在开幕式上已经领教过了。 “我想也是。”克劳斯队长咕哝一声。“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怎么会让别人随便玩玩。” “我不是随便玩玩!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认为我动机不良?!”亚当烦躁的低吼。 克劳斯队长扬了扬眉毛,对他的突然爆发又惊又奇。 “我有个问题。”克劳斯队长说。 亚当瞪眼道:“讲!” “你到底是求而不得的自尊心作祟所以不肯罢休呢,还是真的动了心思?我希望是前者,悬崖勒马起来比较轻松。”克劳斯队长试图劝他迷途知返。 亚当又不说话了,克劳斯队长见状,无奈的摊摊手。 “在现实面前什么情啊爱的都是幻象,它们根本经不起考验,就像正午时分的冰块,一经暴晒就化成水蒸发光了。”克劳斯队长面无表情的说。“我父亲当初为了和我母亲在一起义无反顾的抛弃了克劳斯家族的一切,财富、名誉、头衔、特权什么都不要了,结果怎么样,我还不是跟着父亲认祖归宗了。当初信誓旦旦要厮守一生的情侣现如今天各一方另寻新欢老死不相往来。我这个活生生的由爱生恨、追悔莫及的前车之鉴的产物摆在你眼前,难道对你起不到教育意义吗?” 说亚当不受触动那是假的,他口气不稳的说:“我的情况不一样……”底气不足的言论不知道是为了说服对方还是为了说服他自己。 克劳斯队长斩钉截铁的说:“都一样!” *** 回到学校以后,贝尔尼克召集队员开了一次研究大会。海姆达尔本想避嫌,他不是校队成员,就不去凑热闹了,结果男朋友不肯放人,硬是把他一块儿拎去了。真的是用拎的,归根结底海姆达尔溜得不够快。 等海姆达尔被“放”出来晚餐时间都快过去了,无奈之下就随校队一起去食堂吃饭。校队吃饭有特权,在德姆斯特朗,除了魁地奇校队以外,其他学生享受不到此等优待。校队吃饭可以不计时间,只要是校队成员进食堂就一定能吃到想吃的东西,厨房会专门为校队留份额,所以,尽管用餐时间不吻合,晚餐吃的还是不错的。 即便在饭桌上,队上的人仍在喋喋不休的争论魁地奇方面的事情,海姆达尔对他们的敬业态度表示由衷的敬佩。或许越强大就越较真,做习惯了老大,说什么都不肯退居第二。庆幸的是德姆斯特朗校队里的每一名成员都很清醒,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过是场面话,冠军岂能随随便便拱手让人,人前风光需要巨大的付出来铺垫。 吃完饭,海姆达尔说什么也不肯和男朋友绑在一起了,威克多这一回轻易放行,海姆达尔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不折腾一下自己克鲁姆先生就难受得慌。 海姆达尔习惯性的弯去了实验研究室,路上被几幅画像耽搁掉一些时间,这些消息灵通的画中人对他出校参观他校比赛尤为关注,海姆达尔只能简单明了的告诉他们自己心得体会,总之这些画像放他离去的时候脸部表情很平和,没有不快不满的意思。 海姆达尔大感做巫师的艰难,不仅要顾及活人的心理,连死人都要一并照顾到。难怪上辈子总听到有人说: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刚走进实验研究室,一个人突然跑上来抓住他的肩膀,呼天抢地的咋呼:“你总算回来了!”来人是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卢塞。 结果海姆达尔老半天不说话,卢塞室长莫名其妙的说:“不认识我了?我是卢塞啊!”发现海姆达尔的眼神有点直,卢塞担忧的嚷嚷起来。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长吟一声:“喔,是你啊卢塞,我还以为你退学了。” 卢塞室长听出了海姆达尔的调侃,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研究室有点事。” 这事估计挺大,开学以后海姆达尔就见过他一回,而且还是背影,不知道神奇动物研究室在研究什么新课题,每天大门紧闭神秘莫测的。要不是确信卢塞室长有去上课,海姆达尔真以为他人间蒸发了。 海姆达尔笑道:“你终于出来见客了,研究已经告一段落了?最近在忙什么?培育火星人?” 前面还能听懂,火星人是什么?卢塞费解的瞪直了眼睛,新发现的神奇动物吗?卢塞很快放弃去琢磨这个不着边际的幻想,对海姆达尔眉飞色舞的说:“怎么样,要不要去见识见识我们研究室的最新成果?” 敢情他是来显摆的。海姆达尔决定接招:“行啊,那就让我这个凡夫俗子好好开开眼吧。” 海姆达尔随卢塞去了神奇动物研究室,该研究室依然门户紧闭不见外客,海姆达尔对他们的鬼祟行为愈发好奇了。 卢塞把海姆达尔领进了最里间,并让几个心腹站在门口,言行举止非常小心。 海姆达尔看他轻手轻脚的合上木门,就开玩笑的说:“到底是什么东西?难不成你们弄了一头龙?” 德姆斯特朗虽然校风开放,对所谓的特权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尽管如此它还是有底线的,并非一味的不加拘束。比如校园暴力就是首当其冲的一项。对学生饲养的动物种类也是有规定的,好比龙就是禁止饲养的,不管学生个人还是神奇动物研究室,校规标的很明确:想都不要想。照理说客迈拉兽如此危险的动物也该遭禁,但是客迈拉的卵比龙还要难弄,栖息地就是一个孤零零的小岛,产量极其有限,故而珍惜度极高,校规上反而略去了这种凶兽,海姆达尔算是运气好钻到了空子,要不然不管类还是不类,奶糖必须放弃。 没想到卢塞室长无比憧憬的说:“饲养一头活生生的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是让龙蛋砸死也心甘情愿。” 海姆达尔干巴巴的提醒:“请您珍惜生命。” 卢塞回过神来,抽出魔杖释放出荧光闪烁,然后转头吹熄了蜡烛,室内猛然间一片漆黑,魔杖顶端那一点幽幽白光照亮了脚下的方寸之地。 海姆达尔也抽出魔杖,释放了好几个白色光点到空中,卢塞瞪着那几个晃晃悠悠的白点半晌无语,它们释放出的光芒陡然照亮了半壁空间,卢塞就默默熄灭了荧光闪烁。 海姆达尔环顾四周,一切如初,不明所以的发问:“然后呢?” 卢塞精神一振,拉着他往前深入,二人来到一片窗帘前方,卢塞刷拉一声用力拉开了窗帘。 窗帘后面是一片黑色的墙壁,不对,不是墙壁,海姆达尔拿手摸了摸,凉滑细腻的手感,这是……玻璃?空中的荧光闪烁在海姆达尔的指挥下全部聚集到黑色墙壁前,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墙壁后方若隐若现,就当海姆达尔想仔细瞧清楚之时,一张白乎乎的脸跃然眼前,隔着一层玻璃墙与海姆达尔脸冲脸面对面,海姆达尔当即被骇得倒退一大步。 卢塞见状就闷笑起来。 海姆达尔面色发黑的扫了他一眼,然后转回目光定睛瞧去,接着心里一惊。 “开学到现在你就在忙这个?”海姆达尔看向卢塞。 卢塞得瑟的挺挺胸:“吓着你了吧。”卢塞室长对炫耀的结果相当满意。 散落的白色光点聚合成一支强力照明灯,照亮了海姆达尔身前的一大片玻璃墙,他可以看到墙壁后方是水的世界,泥沙、水草、小鱼一应俱全,与野外的生态环境并无二致。 而之前吓着自己的白乎乎的脸来自一条人鱼,没错,就是人鱼,神奇动物研究室饲养了一条人鱼。人鱼是禁养条例中的最后一项,也就是说卢塞他们违反了校规,这要是被发现是要吃处分的,搞不好会被退学。 看着卢塞放光的双眼,海姆达尔明白现在无论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第182章 达达人鱼 海姆达尔犹豫片刻,然后说:“我知道每个研究室都有自己的镇室之宝,比如药草研究室的迷你毒触手和变色甘蓝,飞天扫帚研究室的龙骨扫帚,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吐吐瓶,魔药研究室的强力迷魂药水……” 卢塞猛地瞪大眼:“他们已经把那药水研究出来了?说是只要一滴巫师立马变禽兽……” 海姆达尔两臂抱胸。 卢塞乖巧的低头:“对不起……” 海姆达尔清清嗓子:“你打算让这个新成果变成神奇动物研究室新的镇室之宝?” “我没想那么多。”卢塞回答。 海姆达尔不客气的说:“从现在开始好好想想吧,你已经违反校规了,趁这件事没有暴露以前赶紧把人鱼弄出去。”既然他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弄进来一条人鱼,应该有办法再弄出去吧。 “我想向学校申请开放新的权限,允许我饲养西格玛。” “西格玛?” 卢塞一指玻璃墙:“它的名字,西格玛达达。” 海姆达尔暂时把初衷搁在一边,很有求知精神的问:“达达是什么意思?” “人鱼的一种,属于七大人鱼种群波罗的海人鱼的一支,文献上记载这支人鱼管自己叫达达,研究它们的巫师一直搞不清楚‘达达’的含义,时间长了就干脆叫它们达达人鱼了。” 海姆达尔奇怪道:“波罗的海人鱼……你把它养在淡水里,这里面是淡水吧?”水底那些水生植物怎么看都像最常见的水草。 卢塞迷茫的看向海姆达尔:“……反正它活了。”关于这个问题他也一头雾水。 海姆达尔突然同情起玻璃墙后面的人鱼了,居然摊上这么一个饲养员。 “既然要向学校递申请,这条人鱼就更不能放在这里了,你这不是先斩后奏打学校的脸么。”海姆达尔不相信他连这点都想不过来。 卢塞就苦着脸说:“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条人鱼出不出去我都已经一身泥洗不清了。” 海姆达尔怔了一下,迟疑的问:“难道它的来路也有问题?” 卢塞扑到海姆达尔身上痛哭流涕:“都怪我当时鬼迷心窍被那个流浪巫师的话煽动,不仅花掉了一整年的零花钱,还跟亲戚朋友借了不少,如果西格玛被学校遣送出去或者被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没收,我就人财两空,只剩下一屁股债了!” 海姆达尔用力推开他:“为什么不养在家里?” 卢塞委屈的嘟囔:“家里人不会养。如果让我爸爸知道我借钱买人鱼,他会打死我的。”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人鱼要是被没收走,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会到你家里去问讯取证,到时候你一样会被打死。” 卢塞脸一白,说不出话来了。 “怎、怎么办?”卢塞觉得喉咙有点干。 海姆达尔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别问我,我不知道。” 卢塞在原地神神叨叨的转圈子,海姆达尔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发现人鱼正贴着玻璃墙张着眼睛注视着他们。海姆达尔心里一动,莫非它能听到外面的动静?海姆达尔挥了挥魔杖,墙壁上挂的一幅风景画脱钩掉在地上。 卢塞一惊,海姆达尔歉意的笑了笑,挥动魔杖,画像重归原位。 值得注意的是人鱼的动作在那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经过试验,海姆达尔百分之百确定,西格玛达达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人鱼是高智能生物,它们像人类一样能够独立思考,拥有比较健全的大脑。那么他们刚才的对话它都听见吗?如果听见它会有什么反应? “卢塞,这人鱼和我从前在书里看到的不一样,海水人鱼和淡水人鱼不是一个品种吗?”海姆达尔一边问一边悄悄观察人鱼的变化。 话音落下,人鱼就转眼看向卢塞。 海姆达尔心里就有数了。 “当然不是一个品种,人鱼本来就是栖息在海水里的生物,淡水人鱼是海水人鱼的变种。”卢塞说。“人鱼有很高的攻击性,不管是海水还是淡水都不喜欢亲近人类。” 海姆达尔点点头:“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湖里就居住着人鱼,听说每条人鱼都随身携带武器。” “经常能听到哪里哪里的巫师又被淡水人鱼攻击了,人们就以为淡水人鱼更不友好,其实所有的人鱼都是如此,海水人鱼在浅海少活动不易被发觉,接触的机会少了被攻击的机会自然也就少了。” 海姆达尔把手按在玻璃墙上,里面的人鱼好奇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自己的手附在上面,左手贴完了贴右手,倒是挺自得其乐的。 海姆达尔见状问道:“西格玛还是个孩子吧。” “应该是,达达人鱼的资料很少,我只能按照其它种类的人鱼来判断。”卢塞一想到这点就头疼。 海姆达尔看西格玛因为自己的一只手掌也能玩半天,就想到它从出生起就被巫师饲养,没有见过族人,甚至连同类都没见过,就算听见了人类的语言,却无法理解言语所表达的意思,也就是说它能听不能懂。不知道卢塞对此有何计划。 与此同时,人鱼一脉相传的敌视人类的天性也没有被开发出来。 “你碰到的那个流浪巫师还真有本事,他到底用什么办法潜到深海去,而且还能不被发现。”海姆达尔感到不可思议。 “不用去深海,只要找对海岸。”卢塞说。 海姆达尔不解的扬起眉毛:“人鱼产卵时会游到岸边?” “不是,那个流浪巫师告诉我达达人鱼丢弃不要的卵时会游到海岸边。”卢塞撇撇嘴说。“达达人鱼一胎只养一个孩子,多余的卵就直接丢到礁石上,人鱼卵不能离开水太长时间,时间久了就干死了。有经验的流浪巫师能算出达达人鱼产卵的大致时间,只要找到它们遗弃孩子的秘密场所,到时候等在那里就行了,不过捡的过程很危险,一般达达人鱼会确认它们不要的卵是否已经死亡,丢弃了以后不会马上离开而是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跟大熊猫有点类似,珍稀动物都喜欢糟蹋后代。海姆达尔有些沉重的拍拍卢塞的肩膀:“你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骄傲,你拯救了一条生命!” “也就是说……”卢塞星星眼做激动状。 海姆达尔掉头往门口走:“你好自为之吧。” “斯图鲁松!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卢塞扑上去死命抱住海姆达尔的大腿哀号。 斯图鲁松室长回头无比冷酷的说:“等你真死了再说!” *** 或许是海姆达尔斩钉截铁的态度震慑住了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这之后,卢塞再没有找上门来,海姆达尔以为他歇了那个心思,以为这件事暂时过去了,没想到两天以后正打算回寝室的海姆达尔却在室员散尽的研究室走廊上看到了令他眼熟的一幕。 在一排铠甲武士雕像的掩护之下,卢塞抱着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室长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室长一脸的无可奈何,尽管如此,该室长没有被卢塞迷惑,连连摇头,态度十分坚决。 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室长估计被烦的够呛,左顾右盼想借机喘口气,抬起脸来正好和海姆达尔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前者一惊,迅速瞥了眼卢塞,说到底各研究室之间还是点情谊的,他不希望卢塞的事被捅出去。海姆达尔朝他无声一笑,心平气和波澜不惊,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室长就放松下来,并向海姆达尔瘪瘪嘴,一副说不尽的无奈道不尽的烦闷的苦相。 海姆达尔又和他眉来眼去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了那里。 不知道这几天卢塞室长抱过几个人的大腿了。照这个形势下去,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 “神奇动物研究室的事情怎么样了?” 海姆达尔停住了进食的动作。 卡罗又道:“卢塞室长已经找过你了吧?” 我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海姆达尔目瞪口呆。 卡罗就摆出一个自以为很经典的造型,扬着眉毛说:“结果如何?” 海姆达尔拿回叉子摇摇头:“我真是服了你了!” 卡罗貌似镇定一笑,满眼的得瑟,小胖子终究还是嫩了点。 海姆达尔忽然那凑过去小声道:“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事吧?道听途说的东西不一定准。” 卡罗不自在的别开眼。 海姆达尔乐了,就知道这家伙故弄玄虚。 不出一分钟,卡罗抱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哀求:“你就告诉我吧,你这是要憋死我啊!斯图鲁松先生!斯图鲁松室长!!斯图鲁松大爷!!!” 海姆达尔觉得他已经走火入魔了。“你就当不知道好了,不是好事,别瞎掺合!”海姆达尔坚定立场,对敌人的糖衣炮弹不加理会。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卡罗把肥壮的身子往海姆达尔身上一压。 海姆达尔就觉得胸口一闷,吃下去的东西差点反刍上来。 “你怎么又沉了?多少斤啦?该减减肥啦!” 小胖子急了:“你不要扯开话题!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在海姆达尔身上又掐又捏的撒泼打滚。“你不说我就不起来!你不说我就、我就……”卡罗痛定思痛。“我就侵犯你!” 海姆达尔嗤笑:“你行不行啊?小心我反侵犯!” 卡罗刚想叫“不活了”,一直在旁看戏的另两位好友忽而脸色一变,尤其是里安,简直是天崩地裂。 “低调点,公众场合不要胡言乱语。”莱昂拍拍卡罗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曼声道。“还有,人家的男朋友就在你身后。” 卡罗一惊,扭头看去,那个叫威克多·克鲁姆的师兄正扬着眉毛看着这一出,从面部表情来看没有动怒的迹象,气定神闲一切如常,但是越这样越让人胆战心惊。卡罗手脚麻利的坐好,还很欲盖弥彰的把海姆达尔略皱的衣襟用力拉直,海姆达尔被他拽的往下一冲,脑门差点磕桌沿上。 威克多赶紧跑过来把被拖到桌子底下去的海姆达尔拉起来,状似漫不经心的扫了卡罗一眼,小胖子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不是故意的……”太紧张手里就没数了。 “没事没事!”海姆达尔笑眯眯的安抚好友。“男孩子之间玩闹时磕磕碰碰很正常啊,我又不是小姑娘,况且一点事情都没有。” 卡罗感激的看了海姆达尔一眼,他们仨都知道他不是无事生非的人,也知道他真的把他们当朋友看,就因为此,仨人才有底气和威克多·克鲁姆叫板,斥他霸着他们的朋友不放,搞得他们仨又郁闷又寂寞。 三位朋友吃晚饭以后匆忙告退,不是被吓走,而是共谋大计去了。海姆达尔满含歉意的望着他们,仨朋友谋大计的心就愈发坚定了,他们要让里格早日脱离恶龙的掌控。 威克多坐到海姆达尔旁边,“你的这几位朋友还真有意思。”临走前那警惕的不赞同眼神他可是看得分明。 海姆达尔戳戳盘中餐:“不要说反话。” 威克多闻言笑了起来,“你越来越了解我的心思了,宝贝。” 海姆达尔没有做声。 威克多就旁若无人的把头靠在海姆达尔肩膀,懒洋洋的说:“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没什么。” 威克多没有松懈:“我要知道!”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就是研究室的事。” “他为什么趴在你身上?” “那怎么是趴?卡罗就是侧身压着我罢了。”海姆达尔转头看他。“你不是对实验研究室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我都接管研究室这么久了,也没听你问过一句,今天是怎么了?” 威克多从容坦言:“原来名不正言不顺,不好开口。”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抱歉,尽管你名正言顺了,这事我也不能说。” 威克多心里一跳,“这事”被抛没影了,光一个劲的琢磨刚才那话是不是里格的无心之言,转念一想,既然能够脱口而出,表明他心里确有所想,思及此,威克多暗爽的不得了,小心灵在胸腔内像花儿一般怒放,表面一副坚如磐石稳若泰山的持重模样。 威克多瞥了一眼海姆达尔,发现他面带笑容,像是心情不错,于是乎,自个儿的情绪也愈发高涨起来。克鲁姆先生对未来的生活越来越有信心,也越来越期待了。 “研究室怎么样?还能应付吗?”威克多说。 “你这话晚了点,去年就该问的。” “宝贝,去年这时候,我的排名肯定在贝尔尼克后面。” 海姆达尔说:“刚入校那会儿我觉得你很吓人,板着一张脸,都不太敢随便和你搭话,总有种无论说什么都会说错的感觉。” 威克多摸摸他的脸,微微笑道:“我从小就这样,祖母总是对我耳提面命,说嬉皮笑脸很容易让别人反感,绝不能做一个轻浮之徒。” 海姆达尔突然感慨的喃喃:“我觉得你根本是镇定过头了,难怪吊在树上也不肯呼救——”话语未尽便突兀的戛然而止。 威克多楞住了,讶异的看向海姆达尔,后者就露出一个后悔的表情。 威克多抓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海姆达尔知道躲不掉,就无奈一笑:“第一次跟你去保加利亚玩的时候。” 威克多故作凶狠的捏海姆达尔的脖子:“真是个小坏蛋,一直在背地里笑话我吧!” “没有,真没有!”海姆达尔急忙辩白。“考虑到那时候你年纪还小,骑扫帚撞到树上去也很正常,没有受伤才是万幸。” 威克多一副人生无望的沮丧模样:“这么大的丑态也给你瞧见了,完了,没脸见人了。” 海姆达尔得意洋洋的宣布:“你就认了吧,这辈子别想翻身了。” 威克多精神一振,抬起手扣住海姆达尔的下巴轻吻:“没想到你还记得。” 海姆达尔皱起眉头,接着又笑道:“其实我也很奇怪自己还记得。” 那年夏天,海姆达尔被斯诺带到了保加利亚边境的罗多彼山谷,那里有一个车水马龙过客匆匆的巫师村落。 在那里海姆达尔遇见了一个偷骑扫帚的少年。 第183章 当正太遇见豆丁(一) 六年前,罗多彼山谷,佩雷杏树村—— 斯诺把海姆达尔抱起来,展柜上的物品一览无遗,候在旁边的店员陪着笑脸,眯缝小眼死死盯住海姆达尔的嘴巴,已做好第一时间鞠躬尽瘁的准备。 哪知道海姆达尔摇摇头,店员心里咯噔一下,斯诺比那店员还要沮丧。 “你看这个。”斯诺不死心,拿起一个龙形玩偶,栩栩如生的姿态引人注目,它能飞,更高档的还可以喷火。“你看多有意思,就和真正的龙一样。”说话间又举起好几样在海姆达尔眼前晃过,敬业程度能让店家自惭形秽到泪流满面。 店员确实哭了,激动的泪水在心里哗啦啦的流。接着眼神一转,这孩子太不好伺候了,我们这家店可是驰名巴尔干的百年老店! 海姆达尔还是摇头。 真不可爱!店员悄悄转过头撇嘴。 “妈妈!你看这个!!我要这个!!!那个也要!!!都要都要!!!都买给我!!!” 店员精神一振,立马容光焕发,瞧瞧,还是有识货的,刚想上去为上帝服务,那个要买这要买那的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它咬我的手!” 孩子的母亲急得团团转,店员们脸色大变,一窝蜂的冲过去。 “我流血了!!疼死了!!!” 某驰名巴尔干的百年老店一时间鸡飞狗跳人跑人叫。 海姆达尔看的眼睛都直了,被斯诺抱出店都没反应过来。 “那也是玩具?”海姆达尔一脸的惊魂未定,那个又像刺猬又像老鼠的东西一点征兆都没有就张嘴咬住了小姑娘的手指头,整个过程看的清清楚楚,比动物世界还要惊心动魄。 斯诺那个后悔啊,痛骂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瞧把这孩子吓的。 “我们回旅馆吧。”斯诺果断的抱着海姆达尔往回走。 海姆达尔趴在斯诺的肩头看着周围擦肩而过且行色匆匆的路人,不由得又恍惚起来。巫师们崇尚怀旧,不管到哪里,入眼之处都弥漫着一股独特的人文气息,一砖一瓦一花一树,亘古不变却又欣欣向荣。 奇怪的世界,最最奇怪的是它怪得天经地义。 当他们路过一家飞天扫帚商店时,一对父母带着孩子从里面出来,海姆达尔就问:“斯诺,我可以骑扫帚吗?” 斯诺很高兴他这么说,海姆达尔很少提要求,自从被收养以后连话都很少说,少到让斯诺郁闷的地步,他甚至想反过来求海姆达尔颐指气使。 “可以。”斯诺笑道。“你现在可能还拿不动标准扫帚,要是想学,我可以帮你买一把儿童型号。” 海姆达尔又不吭声了。 斯诺无可奈何的叹口气。 海姆达尔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开口。斯诺·斯图鲁松为自己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海姆达尔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或者把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他知道斯诺希望自己和他更亲近一些,他不知道别的麻瓜是如何处理当中的转变过程的,海姆达尔认为自己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时间就是金加隆”的世界。 斯诺·斯图鲁松是一个大忙人,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是海姆达尔爬上床睡觉了也不见他回来。听斯诺自己介绍他是为了伟大的魁地奇运动而始终坚持奋斗在第一线,当海姆达尔明白什么是魁地奇时默默纠结了很久,那时候的他想象不出一群人骑着扫帚在天上打球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直到斯诺带他去看了一场比赛,身临其境的海姆达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吃过中饭以后,斯诺摸着海姆达尔的脑袋说:“我下午要过境去希腊谈工作,你一个人在这里真的不要紧?”斯诺左思右想觉得不妥。“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吧,把你一个人丢这儿我真的不放心。” “还有芝士。”海姆达尔说。 斯诺苦着脸看他。 海姆达尔就学着耍性子:“我不去!一点意思都没有!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我要留在这里玩!” 斯诺望了他很久:“你要是真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海姆达尔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我可以出去吗?不跑远,就到下面的花园坐一会儿。” 斯诺无奈却又耐心的告诉他:“我没有锁着你,你愿意去哪里都行,前提是不要让自己受伤。” “我不会自杀的。”海姆达尔脱口而出。 斯诺吃惊的转回身。 “我不想伤害自己。”海姆达尔没有躲避,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我要活下去!” 斯诺弯起嘴角,蹲下身亲了亲小不点的脸颊,“我走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祝你一切顺利。” 斯诺·斯图鲁松离开以后海姆达尔就在屋里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芝士出现问他要不要吃下午茶,海姆达尔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浪费了生命。海姆达尔走到窗边,透过婆娑的树影看到花园里摆放的造型古朴的白色木质桌椅。 几分钟以后,海姆达尔坐在一棵大树下,喝着甘甜清润的玫瑰花茶,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平地上已是严酷的盛夏时节,山区里却清凉宜人绿影缭绕。 不经意抬眼,就看到天上有什么东西飞过来,准确点说是冲过来,然后一头扎进头顶上方的树冠中。鲜红色的玫瑰花伴着纷纷扬扬的叶片不断往下掉,掉在杯子里溅了海姆达尔一脸的茶水。 “芝士,有外星人,”海姆达尔的声线有点抖。“外星人撞树上了。” 芝士:“……” 海姆达尔用手绢抹了把脸,把额外加料的玫瑰花茶放回桌上,仰天看去,只见刷拉拉的响动平息以后,一道身影穿叶而出,岌岌可危的吊在一根横向的枝桠上。 “外星人”不愧是“外星人”,十分有骨气,尽管狼狈窘迫且性命堪忧,却不喊不叫不吵不闹,像根腊肠似的垂直悬挂。“外星人”几次三番想要自救,都没有成功,在他的不懈挣扎下,刚才骑的那把家用飞天扫帚倒是比他先一步自由落体,落地以后可见扫帚后面还绑着一个小箩筐,箩筐底部一小撮未落尽的玫瑰花撒了一地。 那位“外星人”同志还是没有呼救,全神贯注的做引体向上运动。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很恶劣,看到人家这样拼命却不去帮忙,其实海姆达尔就是想看看他什么时候会放弃,结果人家不按剧本走,楞是挺下来了。 直到那根算不上粗壮的枝桠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咔嚓一声断裂,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外星人”应声而落。 “芝士!”海姆达尔大叫。 家养小精灵轻松救下了“外星人”的性命。 *** “威克多!” 祖母的呼唤拉回了威克多·克鲁姆的目光,他在窗前转身,向祖母迎了上去。 克鲁姆夫人拉着大孙子的手,笑容满面的说:“真是个好消息,医生刚才说了,你的身体已经全好了,从此以后再没有后顾之忧了。真是谢天谢地!”克鲁姆夫人激动的无以复加。“但是药还不能停,直到明年去德姆斯特朗上学以后才可以把那些治疗都断掉。亲爱的,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发现孙子有些心不在焉,克鲁姆夫人停止了絮叨。 “听见了,真是太好了。”威克多仰起脸对祖母笑着。 “你怎么了?” 威克多没有说话,心里闷闷的发堵。自从他们来到佩雷杏树村以后就时常不见贝尔尼克的身影,强烈的嫉妒在威克多的小心口作祟,最气人的是贝尔尼克整天在外面疯玩,他却要留在旅馆里接受这个那个医生的这套那套医疗方案,一点自由时间都没有,就连出房间门都要被问三问四。今天贝尔尼克居然过境去了希腊,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炸得克鲁姆大少爷愈发心灰意冷了。 “难道身体又不舒服了?”克鲁姆夫人一下子胡思乱想起来。“一群庸医!”顺带把无辜的医生挨个咒骂了一遍。 “不是,就是整天待在房间里闷得慌。”威克多比较厚道,阻止了祖母的谩骂一气。 克鲁姆夫人到底活了一把岁数了,自然看出了名堂,继而嘴角一翘:“是不是想出去玩?”她也知道不能老把孩子拘在屋子里,威克多又是一个男孩,男孩子调皮捣蛋活泛着呢,整天被关在房间里确实可怜,可每每想到他的身子骨,她就不放心。 克鲁姆夫人努力调整了心态,然后和蔼的说:“下午也没什么事,就出去玩玩吧。”想到医生的话,克鲁姆夫人决定提前释放孙子。 “我可以出去玩?”奢望陡然转变为现实,克鲁姆大少爷反而情怯了。 克鲁姆夫人更加懊恼了,以前所未有的温和口吻说道:“去吧。前提是不可以骑飞天扫帚。”上次目击了大孙子偷骑扫帚的犯罪现场,那七上八下的飞行路线,左摇右摆的飞行姿势,如今想来都后怕不已。 威克多亮闪闪的眸光一滞,很快点了头。 阳奉阴违不是成年人的专利,就因为克鲁姆大少爷两面派了一下,结局甚为惨烈,被吊在树上又差点一命呜呼。 一身狼狈的威克多扶着树干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一抬眼就看到一个小不点坐在一把白色椅子上望着自己,那一时刻,克鲁姆大少爷特别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不愧是重点培养人才,威克多义无反顾地直面惨淡的人生,迅速收拾好情绪上前道:“是你救了我?谢谢。”这里除了他和那个小不点,没有其他人,虽然他挺怀疑这豆丁的办事能力。 小不点没有说话,漂亮的蓝眼睛眨巴眨巴。 威克多走近以后才注意到这小不点有多小,不仅小而且还瘦,看上去就没几两肉,瘦巴巴的小脸衬得那对眼珠子特别大,圆滚滚蓝莹莹的,像糖果店里卖的水晶椰球。威克多拿手蹭了蹭裤管,小不点的金色头发看上去跟羊毛一样软乎乎的,刚才差点就直接摸上去了。 发现这小不点仍然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威克多说:“你为什么不讲话?” 小不点迟疑片刻,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你会讲英语吗?” 威克多恍然大悟。 *** “外星人”其实是地球人,虽然早就知道,海姆达尔却宁愿自己碰上了外星人,以他的麻瓜见识来看,外星人比巫师更贴近生活。 不过有一点是相通的,不管是外星语还是外国语,他都听不懂。 感谢梅林的是“外星人”能听懂英语,而且会说,虽然讲的不太顺溜,至少可以沟通了。 威克多用不怎么地道的英语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海姆达尔马上说:“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是芝士救了你。” “芝士?” “我们家的家养小精灵。” 威克多释然。“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家养小精灵如果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之后,二人无语。 威克多偷偷打量小不点,心里琢磨他有多大,肯定比自己小,无聊的攀比也是孩子们极为热衷的活动。“你几岁了?我今年十岁。”威克多努力克制情绪外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尤其他面对的是一个伪豆丁。 海姆达尔感到十分好笑,脸上不显分毫:“六岁。” 威克多拿腔拿调的“喔”了一声,实则暗爽于心,与此同时又感到些许的失落,因为小不点的冷淡反应不在他的设想范围内。 又是一阵沉默降临。 “你是英国人?”还是由威克多打破沉默。 “嗯。” “我是保加利亚人。” “喔。” 然后第三次相对无言。 “你是不是不欢迎我?觉得我很烦人?希望我赶紧走开?”威克多正色道。 海姆达尔很惊讶,没想到这小子竟有这么成熟的一面,想到他刚才宁愿奋力自救也不愿意毫无作为的呼救就知道这孩子不一般。 威克多仍旧执着的看着海姆达尔,像是不得出个结果就绝不罢休。 海姆达尔想了想,然后坦言:“我一直住在麻瓜伦敦,从前没有接触过巫师,这里的很多事情我不懂,所以不知道能跟你说什么。” 威克多吃惊的问道:“你不是巫师?” “我是的,只是原来不知道。” 少顷,威克多貌似理解的点点头,也不知道他到底理解了什么。 “没关系,我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威克多一副见义勇为的架势,一对眼睛炯炯有光。 这是孩子们崇尚的另一种精神面貌——锄强扶弱的个人英雄主义。 第184章 当正太遇见豆丁(二) 海姆达尔不想打击他,但还是说了:“我没什么想知道的。”这不是敷衍之词,旧东西没消化之前他拒绝开源节流。 威克多好无奈,好沮丧,挺高的小胸膛迅速瘪了下去。 海姆达尔看他灰头土脸一身狼狈,就把芝士叫出来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芝士动动手指头化腐朽为神奇——衣衫褴褛的小子重新变得光鲜亮丽。 海姆达尔努力想要淡定,却还是避免不了张口结舌的傻样。 威克多·克鲁姆大少爷当然不会像他这么心潮澎湃,身为本土居民,而且还是一个“少爷”级别的本土居民,家养小精灵的本事他自然见怪不怪。 克鲁姆大少爷从容不迫的整理好衣衫,刚才的不体面犹如昨日黄花,眨眼间被新开出来的花取代了。 “很荣幸,我是克鲁姆,威克多·克鲁姆。”克鲁姆大少爷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还有模有样的伸出右手,一派老成持重的范儿。 海姆达尔看他一脸“其实我很成熟”的表情就特别想笑,明明就是个小屁孩。 “你好。”海姆达尔伸手握住。 威克多点点头,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海姆达尔发现一直他拽着自己的手不放,就奇怪的抬头扫了他一眼。 威克多一见他又看自己了,忙道:“你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海姆达尔恍然,“我是海姆达尔。”没想到他还挺有耐心。 “然后呢?”威克多追问。 “什么然后?” 威克多用力晃了晃交握在一起的手:“你就叫海姆达尔?姓?还是名?” 海姆达尔轻描淡写的说:“就是海姆达尔。” 威克多浓浓的小眉毛一竖:“你的家养小精灵刚才叫你‘里格少爷’,我都听见了!”克鲁姆大少爷拒绝被糊弄,明明比他小还敢骗人。 “那是我的小名。”海姆达尔没怎么在意。 威克多低头默念了几遍,“里格比较顺口,我就叫你里格了。”克鲁姆大少爷当下蛮横的拍板,刚才的问题一下子就忘到脑后去了。 一个称呼罢了,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之余就随他去了。 “幸好你的扫帚也没有摔坏。”说话间芝士已经送上了那柄家用飞天扫帚,除了空空如也的箩筐,其它均完好无损。 “我要回去了!”威克多看到扫帚突然脸色一变,出来太久都忘记时间了。 “谢谢!”他接过扫帚转身拔腿就跑,没跑出多远又折了回来。“你明天还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海姆达尔耸耸肩。 威克多目不转睛的盯着海姆达尔的金色头发看了很久,刚刚小不点一动,头发丝就轻轻扬起来,像羽毛一样,看上去竟比羊毛还软乎,空着的蠢蠢欲动的左手被猛地塞进口袋里。 威克多吞了吞口水,艰难的别开眼,“我明天再来找你,你千万不要出去。”依依不舍的流连好几眼,克鲁姆大少爷痛下决心地狠狠闭了下眼,转身拖着扫帚跑走了。 海姆达尔望着他的背影说:“芝士,你能不能跟过去看看。”海姆达尔有点担心这小子会不会又撞到其它树上去。 “芝士办不到。”芝士出现在海姆达尔身后,低眉顺目却又态度坚决。“没有主人的命令芝士不能离开里格少爷。” 海姆达尔笑笑,无奈作罢。 *** 第二天上午,耐着性子听过祖母的千叮咛万嘱咐之后,威克多终于出了房门,就连贝尔尼克为此兴冲冲的跑来和他搭伴他都置之不理,把堂弟的呼喊甩在身后,一路连跑带颠,穿过白色栅栏,钻进了山杏旅店后方的小花园内。 这条路距离最短,昨天回去的时候他就侦查好了。 还没站稳就急不可待的四处张望,然而却没看到小不点的身影,威克多失望极了,正犹豫着是不是进旅店打听一下,就看见小不点从旅店后门里走出来,然后在昨天的老位子上坐了下来。 威克多大喜过望,大咧咧的从灌木丛后面跳出来,结果小不点连头都没抬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金属状物体,低头翻来覆去的玩耍,一副自娱自乐自足的架势。 威克多就僵在了原地,顿时感到进退两难。 怎么办,他好像不是在等我…… 威克多纠结了,想到昨天小不点不怎么热络的态度而变得瞻前顾后起来,并且开始了平生第一次对人生的探讨以及对自我的检讨: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克鲁姆大少爷由此及彼由彼及此的反复推敲好多遍,最终还是没有得出结果。 当再也脑补不下去后,他站起来,雄纠纠气昂昂的走过去,然后,在50米开外停住,腿脚利索的左右往返走。 威克多的想法很简单,他这样走来走去,小不点一抬眼就能看见,到时候他就有理由跑过去搭话了。威克多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挺胸收腹,走路生风,可惜连走了两圈小不点还是没看他一眼。 是不是太远了? 这么想着,威克多又推进了二十几米,再度往返走。 小不点依旧故我。 威克多急了,想都没想的用力咳嗽了一下,就见小不点双手一顿,抬起眼来。 那一时刻,克鲁姆大少爷无比的激动。 *** “你好。”海姆达尔冲威克多笑了笑。 威克多点点头,非常注意形象的走了过去,走近以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在玩什么?”刚才他瞄了很久,到底是什么东西比他还要吸引人。威克多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 “九连环。”海姆达尔举高手里的金属玩具。 威克多故作矜持的瞥了一眼,心下好奇不已:“我从来没见过。” “这是麻瓜玩具。” 威克多恍然。 沉默片刻,威克多提出邀请:“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一直坐着有什么意思,闷也闷死了,这方面威克多深有体会。 海姆达尔心想出去看看也好,就当旅游。 “这附近你熟吗?我听不懂保加利亚语,不太敢随便走动。”就怕到时候摸不回来。 海姆达尔完全多虑了,有芝士跟着怎么可能走丢,他的麻瓜意识根深蒂固,想要彻底修正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他的话却正中威克多的下怀,当即大声保证道:“放心,包在我身上!”威克多已经不记得他也是第一次出来走动。 不过人家克鲁姆大少爷有招,堂弟贝尔尼克之前显摆给他的玩耍攻略他都记在脑子里了,毫无顾忌的剽窃了堂弟的知识产权,威克多自信满满的带着小不点上路了。 一路下来海姆达尔重温了一把正太时代的小男孩所钟爱的摸爬滚打式的游戏方法,比如爬树,比如挖坑,比如捉虫,比如调戏小动物,比如跌一跤傻笑半天……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就是跟在调皮捣蛋的孩子后面的忧心忡忡的大人。风景看了不少,娱乐感一点都没有,被娱乐的感觉倒是愈发强烈了。 “当心!”威克多用力把海姆达尔拉到自己身旁,压在半人高的灌木丛后。 不远处的木头篱笆后方堆着数个两米多高的酒桶,一个女人正指挥着一排酒壶在其中一只酒桶下盛酒,香甜的味道时有时无的飘过来,海姆达尔用力吸了吸鼻子,吃不准那到底是酒还是饮料,甚至还有花香味。 威克多轻轻拨开叶片,全神贯注的盯着篱笆后。 “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这是海姆达尔始终搞不明白的地方。 “嘘!”威克多貌似慌张的把指头放在嘴唇上要他噤声。 海姆达尔没趣的耸耸肩,掉过身往外面爬。 威克多一下子巴住他的肩膀:“你要去哪里?”即使质问都没忘记压低着来,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好事。 海姆达尔爬的就更卖力了。 “等等,马上就好了!”威克多以为他等的不耐烦,拼命用言语安抚。 十岁孩子的力量不容小视,至少某伪豆丁觉得跟泰山压顶似的,于是乎,海姆达尔被死死搂在怀里,怎么都挣脱不开。 而威可多却如愿以偿的摸到了他肖想已久的比羊毛还软乎的头发,不仅用手摸,甚至还用脸蹭来蹭去,一副果不其然我很开心的表情,把海姆达尔的脑袋当成抱枕一般搓来搓去。 就在海姆达尔以为自己要被蹭成秃子时,威克多忽然跳起来拉住他往外冲,转眼间就把他拖到了层层叠得的酒桶边。 刚才装酒的女人已经离开。 站在酒桶堆的边上海姆达尔才发觉这些桶有多庞大,比普通的酒桶大多了,使得俩孩子看上去又小了一圈。 “你要干什么?!”海姆达尔吃惊的说。一个没注意这小子就爬到上面去了,而且还在不断向上攀登。海姆达尔无语,他也太皮了。 克鲁姆大少爷其实就是被关怕了,以至于一经释放就什么事情都要尝试。前两天贝尔尼克跟他显摆登顶时那激动人心的一刻,妒火中烧的威克多当然过耳不忘,来此之前就非常重视爬酒桶的“重要性”。把它当成了压轴大戏。既然贝尔尼克干过,他自然不甘落后,不就是爬酒桶么,他要证明自己绝非胆小鬼。总之,非干不可! 眨眼工夫,威克多就爬到了最上面,登顶以后没敢往下瞅,刚才爬到半当中无意间瞥过一眼,印象深刻,现在都觉得眼前发晕,就一门心思的趴在顶峰拔所谓的纪念品。 海姆达尔在酒桶下方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错过一眼那孩子就摔下来零落成泥了。 结果人克鲁姆大少爷突然大喊着朝他摆手,手里还捏着一个东西,刚才的恐高症状不翼而飞。 海姆达尔火了:“快下来!”就像孩儿他爸似的对支点的稳固性一再的表示担忧和怀疑。 一回生二回熟,威克多很快回到地上,得意洋洋的向海姆达尔展示他的胜利品——木桶塞子。 “我要回去了……”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往外走,这个下午过得太精彩纷呈了,他现在特别想躺在床上养精蓄锐个一百年。 威克多讪讪收回手,他察觉出小不点不开心,却又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一同离开。 刚走出二十米远,只听“乓”的一声闷响,带起了一阵风,脚下尘土飞扬。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不明所以的回头望去,眼前的景象让海姆达尔张口结舌眼睛瞪得滚圆,威克多更多的是吃惊和不解。 最上面的那个桶自己滚了下来,一边汩汩往外冒酒水,一边朝他们一跳一跳的压过来。 没错,是一跳一跳的,一边跳一边滚,这桶居然还知道变速。 海姆达尔很麻瓜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威克多一把抱起他拔腿就跑,不出三步两个人摔倒在地,磕在了原始风貌浓郁的泥地上一身狼狈,让十岁的孩子抱着六岁的孩子撒丫子跑路确实残酷了一些,威克多三步之内屈服在了现实的残酷之下。 不过这一摔倒是把某麻瓜摔醒了,海姆达尔看着那只步步逼近的桶,挥开了威克多又要缠上来抱他的手,电光火石间用力夺下威克多因为紧张所以遗忘却又紧紧捏在手里的木桶塞子,扬手朝那只近在眼前的木桶丢去,气势汹汹的木桶在离他们不到半米之处停下来,落在地上的塞子像受到某种感应,蹦起来塞回了原位。 酒水停止了外泄,一切恢复如常,除了洒了一地的酒。 海姆达尔以为木桶会再度神奇的滚回去并把自己摆放好,结果啥都没发生,害他白激动一场,不由得在心里唾骂店家的虎头蛇尾。 海姆达尔喊出了刚才一直没被想起来的芝士,家养小精灵瞬息间就出现了,把那只木桶送回了原位。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酒吧老板奔了出来,不声不响的跑路计划失败。光用看的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地上的酒水还未干涸,老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威克多握住海姆达尔的手把他藏到自己身后,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架势,挺胸抬头无所畏惧的面对来势汹汹的店主。 老板没走几步忽然脚步一滞,把目光投到威克多身后,同一时刻,威克多感到握着的小手被抽出自己的掌握,萦绕在身后的小不点的温度也跟着消失,威克多大惊之下立马转过身来,就见一名衣冠楚楚的男子把小不点抱在怀里,轻而易举的抱在怀里。 这个突然到来的男人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面对成年人的力量优势以及处之泰然的沉着镇定,不由得怒火中烧,克鲁姆大少爷很小鸡肚肠的嫉妒了。 被斯诺抱在怀里以后海姆达尔着实松了口气,他在斯诺耳边简单扼要的说了几句话,斯诺当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轻轻拍了拍海姆达尔衣服上的尘土,就在他动作间,芝士已经心领神会的跑过去和酒吧老板商量赔偿事宜。 克鲁姆大少爷被晾在了那里,一时间无人搭理。 酒吧老板拿到了不少赔偿,不予追究,心满意足的走了。 “我们回去吧。”斯诺抱着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海姆达尔扯扯他的衣领,告诉他不要故意无视别人。 斯诺眉毛一挑:“芝士,把这位大少爷送回——” “我是威克多·克鲁姆!不是大少爷!”威克多大声吼道,目光甚至有点恶狠狠的。 克鲁姆?斯诺不露声色的再度吩咐:“把克鲁姆大少爷送回去。” “我自己会走!”威克多不甘示弱的继续瞪啊瞪。 “早点回家去吧,家里人会担心的,小弟弟。”斯诺斜睨着威克多,调侃的语气掩藏着不善,要不是这小鬼,里格怎么会这么狼狈。 海姆达尔又拉拉他的领子:“他只有十岁。”别太过分。 “亲爱的,我知道你今年六岁,不用提醒我。”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口气,脸上又恢复到从前的面瘫模样,斯诺一下子就慌了,他最怕看见里格出现这种犹如厌世一般的表情,不敢不再多逗留,抱着海姆达尔匆匆忙忙往回跑,一边跑一边用话语逗海姆达尔。 离开前,海姆达尔朝威克多挥挥手。 威克多抬起手,结果来不及挥一下,小不点就消失在了一排房子后,威克多失落的站在原地久久凝望。 想当然的,被芝士送回去和自己回去的结局截然不同,威克多被禁足了,每天的活动范围就在房子里,出不了门。威克多很怀疑是某个成年人的故意为之,威克多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数时钟上的分分秒秒。 等他被重新释放已经是三天以后,三天后的山杏旅店迎接他的是人去屋空。 小不点走了。 威克多更加确信了此乃成年人的阴谋。 “总有一天!”面对一屋子的空气,威克多忿忿咆哮。“我会长大!会变成了不起的成年人!长成把小不点轻轻松松抱起来的又高又大的男人!!!” 这是威克多·克鲁姆先生这辈子为自己规划的第一个宏伟的人生目标。 四年以后,威克多又一次看见海姆达尔并且认出他时心里很是触动,忽然之间就离小时候的“宏伟”目标更近了一步,在他都没有设想到的,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抱起了当初的小不点,而且游刃有余。 唯一遗憾的是小不点已经不记得他了。 又过去两年,威克多抱着海姆达尔又啃又咬,亲昵的摩挲着小时候无比留恋的柔软金发,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与满足。 “你好像特别喜欢我的头发。”发现男朋友又使劲拿脸颊在自己头顶上蹭。 “这是我小时候的愿望,我在追忆童年。”某男友面不改色的说。 童年愿望——抱起小不点,蹭头发。 “那现在呢?” 威克多但笑不语,俯下脸亲吻海姆达尔的嘴唇。 如今的愿望——抱起小不点,蹭头发,然后吃掉。 毫无疑问的。 这已经超出了“宏伟”目标划定的范畴,而且超得太过了…… 第185章 卢塞的行动 自从校队被架空以后一时间无赛可比,他们就在翻修一新并且令人眼前一亮的魁地奇球场里展开了更有针对性的练习,毕竟那么多场次的侦查不是白看的。 于是乎,威克多理直气壮的顶着晨间约会的名头,每天早上爬窗户——男朋友对上次的阿尼玛格斯穿窗而过颇有心得,把海姆达尔从寝室里拎出来,一路提溜到球场边的观众席上。观众席是这次翻修的重头戏,从前的德姆斯特朗魁地奇球场是没有观众席的,海姆达尔也算是代表全世界人民做了一次质检,这个结果意外的和他实验研究室室长的头衔吻合了。 不得不说它们很舒适,斯图鲁松先生每天都在上面美美的睡上一次回笼觉。 校队成员们借机嘲笑威克多,说他缺乏决定性魅力,明明场上的拼搏姿态矫健刚猛,曾引无数观众尽折腰,即使身为队友的他们有时都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偏偏那个最该折腰的不懂欣赏,睡得比猪还酣。 威克多淡淡一笑,有些事情不足为道,或许更多的是不想让外人知道。时间长了校队成员们自然就不再去谈论,他们都清楚不依不饶的就不是玩笑了,况且威克多的态度已经那么明显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 其实威克多的想法的确不足为道,再简单不过,他需要里格待在他能看见的地方,他不要求里格做什么,只要位于他的视野范围内他就感到安心。 今天海姆达尔的回笼觉醒得比原来早,因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迷迷瞪瞪的摸出怀表瞥了一眼,然后看向上空,找了个练习空挡把男朋友叫了下来。 “卢塞有事找我,我要去一趟松湖那边。”海姆达尔揉了揉眼角,心想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好,你去吧。” 嗯?这么轻易就放行了?海姆达尔正暗暗称赞男朋友的善解人意,就听威克多说:“明天提前半小时起床,把这段时间补上。” “又不是三班倒!请假时间需要另还!”海姆达尔一听要在原有的基础上早起半小时就蔫成了一棵打了霜的小白菜。 “别担心宝贝,我去叫你。”威克多笑得很可恶。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牌闹钟意见老大,他太准时了,居然比南瓜头闹钟还准时,记得第一次被某男友冠名为“威克多式叫醒服务”弄醒的那一刻海姆达尔特别想对他表演铁头功。 威克多看他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不禁苦笑起来:“听说我打球的样子还挺帅的。” “我知道啊,确实很帅。”海姆达尔倒是不扭捏。 “你的表现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我还以为我丑得不堪入目。” “大男人何必拘泥于此,帅不帅有关系么,魁地奇讲究的是输赢。”海姆达尔忽然板起面孔。 威克多瞬息间心领神会了,看样子里格确实对一大早上来看训练很不感冒。 但是。 “别忘了明天要早起半小时。”言罢,不给海姆达尔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帚柄一拉掉头飞回场中。 海姆达尔的喉咙发出叽里咕噜一串怪音,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憋回去是很痛苦的。 对男朋友莫名其妙的强势谈不上反感,就是觉得好笑又无奈。他好像能够理解威克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虽然俗了点,身在其中的海姆达尔是非常认同的。至于“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类颇有点自欺欺人韵味并且很柏拉图的言论,海姆达尔表示怀疑和审慎。 海姆达尔走出球场以后回头张望了一眼,咕哝道:“不是偷窥就一点都兴奋不起来。” 斯图鲁松室长终于在无人之处道出了心声,就像他曾经承认的那样,他其实也挺变态的。 *** 到了松湖边上海姆达尔有点傻眼,拎着一只小木桶的卢塞看到了他,用另一只握着小鱼的手朝他挥了挥,兴高采烈的招呼他快点加入大部队。 在湖边徘徊的不单单只有卢塞,还有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等好几位同级干部。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海姆达尔看他们人手一条小鱼,很是莫名。 “喂人鱼。”黑魔法生物研究室室长开口。 海姆达尔对他的话一惊,随即发现他有点蔫了吧唧,另几位也是一脸的苦大仇深。 糟糕!中计了!海姆达尔猛地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 卢塞把一条腥味很重的小鱼递到他跟前,色眯眯的笑道:“斯图鲁松室长,要不要也来上一条?”言行之猥琐实在令人发指。 海姆达尔定了定神:“现在走还来得及吗?”和敌人周旋,做最后的挣扎。 卢塞继续色眯眯的笑:“刚才我们还和卡捷宁教授还有荒原打过招呼,你不知道,荒原真是越来越威猛了,我什么时候也能养一条……”动物控一脑补一边星星眼。 其他室长的眼神越发的幽怨,他们根本不想淌神奇动物研究室的混水,没想到这败类居然耍阴招,明枪好躲暗箭难防啊。 海姆达尔这下也算上了贼船变成命运共同体了,几个室长里他和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混得最熟,这位室长就对他说:“咱们都被卢塞玩弄了。”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和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等同拜把兄弟,平时关系就不错,他是第一个被阴的人,或许这就叫亲兄弟明算账?!总之,该室长很郁闷,一边撕拉手里已经变形的小鱼一边悲情小生般的喃喃:“被霸王硬上弓了……” 海姆达尔数了数人数,没忘记把自己也加进去,心想,好嘛,卢塞这下要“精尽人亡”了。 “那条达达人鱼呢?在松湖里?”海姆达尔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层坚冰,就指着冰面上那几个人工开凿的窟窿眼道。 卢塞挥舞着小鱼:“放心好了,西格玛吃好睡好,精神着呢。” “谁问你这个了!” 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告诉海姆达尔:“这里根本没什么人鱼,就一群傻瓜和一个卑鄙无耻之徒!” 卢塞讪讪一笑。 原来如此,海姆达尔也学别人那样蹲下来撕拉小鱼,加入了唉声叹气的行列。 卢塞苦笑。其实他明白,如果不是给他面子,这些个地位同等的室长不会蹲在这里佯装失落,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阴险点的就直接去告密了。卢塞不会愚不可及把使唤其他室长为他做事视为理所当然,卢塞的要求很低,他就是想事情暴露的那天他们能替西格玛美言几句,尽可能为西格玛的去留争取一份可能,其他的奢望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室长们何尝猜不透他的想法,纷纷装聋作哑,继续一边鞭尸可怜的小鱼一边唉声叹气。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第三天的下午,众室长又一次团聚在松湖边,就目前的局势展开深入探讨。 “没反应啊……”卢塞室长表示焦虑。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白了他一眼,没事找事的败类! “我觉得你选的曝光对象从本质上来讲就不成立。”海姆达尔说。 大家纷纷看来,不太明白他的话。 “卡捷宁教授不是多嘴的人,你们什么时候看教授多管闲事的?”海姆达尔开始摆事实讲道理,激发众人的记忆力。“对学生的小毛小病睁只眼闭只眼也不是一两次了……” “对喔,我曾经连着三次忘记写变形术的作业,教授都没把我怎么了。”一个室长顿时有了共鸣。 结果遭到众人的一致鄙视。 “那后来呢?”卢塞问那室长。 被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一个眼神回归主题。 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也就是说,西格玛的事情没有曝光,至少不该知道的仍然蒙在鼓里。” 卢塞肩膀一垮,精神绷了好几天,陡然松懈下来以后发现连目标都没了,不由得垂头丧气闷闷不乐。 “弄那么多弯弯绕干什么?要曝光很简单,我现在就去告密。”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觉得卢塞就是瞎折腾,蠢毙了。 卢塞被训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说:“这不是……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海姆达尔心想他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动物控,一条人鱼搞得像他儿子似的。 没想到人家卢塞室长还真是那么想的,“西格玛就是我的儿……孩子!”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西格玛是雄性人鱼还是雌性人鱼?”他一直忘记问了。 卢塞的表情就变得很纠结。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嗤笑一声:“别问他,他也不知道。” 卢塞为自己辩解:“怎么分辨达达人鱼的公母一直是个谜。” 海姆达尔无语,原来性别也能成老大难问题。 既然话题又回到人鱼身上,好几位室长当初只有惊鸿一瞥来不及细看,有两个甚至连人鱼长啥样都没瞧清楚,众室长要求再见一见小人鱼。卢塞有求于人不敢怠慢,招呼众人去了神奇动物研究室,就像招待海姆达尔那次一样,搞得像一群贼灰溜溜的摸回贼窝似的。 为了向众人显摆自己的成果,卢塞特地领着众人绕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巨大的玻璃鱼缸跃然眼前,一架黑色的金属梯子搭在鱼缸边上,梯子上还摆着一些木桶,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水生植物和鱼类,估计都是西格玛的粮食。 小人鱼听到动静从水里伸出半个脑袋,睁着圆滚滚的琥珀色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们看。 “这人鱼比我从前见过的好看多了。”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感兴趣的上下打量人鱼。 “海水人鱼比淡水人鱼长得更像人,不能笼统的说‘好看’。”卢塞说。 “我觉得很顺眼。”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再一次强调。 众人纷纷以男人的目光对一条貌似未成年人鱼好一通评头论足,卢塞听了一会儿就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在说人鱼呢,还是说女人呢,西格玛可不是人。” 海姆达尔听他们热火朝天的议论,笑而不语,女人的话题他可插不上嘴,就蹲下身拿了一条小鱼朝西格玛扬扬手,那姿势很有点逗弄宠物狗的意思。 结果人家小人鱼气哄哄的脸一别,不甩他。 松石色的长发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在清澈的水中荡起层层涟漪,盈盈绿绿,波光粼粼,着实美不胜收。 “人鱼不能这么喂,它们是有自尊的,要平等的看待它们。”卢塞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转移阵地到海姆达尔这里。 因为站在鱼缸边缘,秉持着维护校园人生安全的和谐心理,卢塞一手抓住海姆达尔的肩膀,一手抓住他拿鱼的手教授他喂西格玛的秘诀。 到底是业务熟练的饲养员,西格玛很快朝他们游了过来。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倾身,卢塞下意识的改抓为搂,与此同时朝脚下望去,时刻观察他们的站立位置,就怕一个不稳当两个人都栽下去。 手感忽然回馈给卢塞一个信息,斯图鲁松僵住了。 卢塞好笑的说:“不是吧,你难道有感觉了?不过搂了一下而已,我的技术这么好?” 正洋洋得意,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当心威克多·克鲁姆把你剁成小块喂人鱼。” 海姆达尔回过头来,面无表情,但仔细看能发现眉角在抽搐。 “怎么了?”卢塞心虚的问。 海姆达尔抬起血呼啦啦的手:“被咬了。”手背上一排血洞触目惊心。 其他室长大惊:“你这人鱼还咬人?你不是说它很安全吗?” 卢塞表现的很镇定,镇定的替海姆达尔处理伤口,镇定的涂药包扎,整个流程一气呵成。一切就绪以后,卢塞室长轻描淡写的说:“没什么,我们研究室的人都被咬过,这可能是西格玛表示亲热的方法。”然后又对海姆达尔说:“我代西格玛道歉,你可以放心,一个人它只咬一次。” 海姆达尔摸摸仍在隐隐作痛的手苦笑:“我该说荣幸吗?” 西格玛可能知道做错事了,咬完海姆达尔以后就鸵鸟似的一头扎进水里,可不一会儿它又冒出头来,并死死盯着刚才咬人时从伤口上滴落下来的血水,它们正在水面上渐渐淡去。 西格玛痴痴的盯着,然后一下一下的伸着舌头,仿佛正在舔舐那些血。 卢塞捕捉到了人鱼的异样反应,不由得皱起眉头,他瞥了一眼走下楼梯的海姆达尔,抚了抚下巴,轻轻咕哝:“这是……怎么个意思?” 第186章 巡夜 卢塞室长很殷勤,送了海姆达尔一大堆据说很管用的外用药物,其实是不想让海姆达尔去校医那里报道,海姆达尔自然明白那成堆成堆的药代表的含义,也就心安理得的白拿了不少。 被人鱼咬了以后伤口很难愈合,虽然没有额外的出血量,却很疼。尤其是刚被咬的那天晚上,海姆达尔居然疼得从梦中醒了过来,他是被自己的呻吟声吵醒的,一转眼发现室友莱昂站在他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当得知海姆达尔手疼之后,莱昂立刻提供了一大瓶解毒药水,盯着海姆达尔全数灌下,观察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任何异样,这才放下心来爬回床上继续睡觉。 口感如同臭鸡蛋的解毒药水瞬间取代了伤口带给他的痛苦,熏得海姆达尔半宿没合上眼,第二天早上恶狠狠的刷了三遍牙齿。 至于伤口,几乎没有变化,海姆达尔尝试给自己施过几次类似【愈合如初】的疗伤咒语,不见成效。 白天要费心的事情太多,反而不觉得多疼,晚上就比较难熬了,一连几天海姆达尔都没睡好觉,最后不得不依靠吃促进睡眠质量的药水来达到休眠的目的。好在魔药不像安眠药,它没有副作用,不会产生依赖性,虽然对吃药有阴影,海姆达尔还是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往下灌。 折腾了六天,手上的绷带终于拆下来了,一条深褐色的狰狞疤痕赫然横在手背上。 这天早上,卡罗兴冲冲的跑到食堂长桌子的一端,目不斜视的对三个好友咋呼:“出来了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里安不解的问。 “十六强的名单!”卡罗忙不迭掏出他的八卦记事本。 “喔,我们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怎么可能?”卡罗不相信,“我拿到的可是第一手资料!”言下之意,天上根本不会掉馅饼,他这是付出后得到的回报。 “怎么不可能。”里安拿手一指对桌。 坐在里安对面的正是贝尔尼克,贝尔尼克向卡罗招招手,一众校队成员向卡罗抛媚眼。 想要爆料却被他人捷足先登,这种感觉好比被【快乐咒】当场秒杀,卡罗的心情变得很不美丽,形容憔悴的瘫坐在里安身边的椅子上。 眼睛一转,看见令他唾弃的一幕,不由皱紧眉头说:“你手不是好了吗?” 海姆达尔把手举起来:“看!疤痕都淡了不少!” 卡罗不理会他的兴高采烈,很有领导派头的一指那个一手拿盘一手拿叉的某男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自己吃饭吗?”“啪”的一声用力往桌面上一拍。“斯图鲁松先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全体二年级的表率之一!太不像话了!” 小胖子完全就是在迁怒。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都这样好几天了,而且副级长和男朋友没有冲突啊。”说着啊呜一口吞下送到嘴边的火腿。 “别人看了多不好啊!”继续拍桌子。 “别人为什么要看?”海姆达尔反问。 小胖子被问住了,一时接不上话,总不好说因为别人无聊、别人八卦,这不是把自己也搭上了嘛。在威克多·克鲁姆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卡罗轰然败北,恹恹的坐了一会儿,突然扑向桌面左右开弓大吃特吃,用食物救赎受伤的小心灵。 小胖子渐渐发现,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糕。之前碍于战略保密措施什么的,他不敢找校队了解情况,一直在曲线救国。眼下他不正参与其中么,对面坐着一水的校队牛人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卡罗在心里暗骂自己的不成熟,我的事业还没有完成,我要冷静,再冷静。 “那个,克鲁姆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小胖子眼睛一转,谄媚的靠了过去。 *** 本次世界青少年魁地奇大赛的十六强出现,意味着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赛场即将迎来它翻修后的第一场处女赛。这次大赛组委会很给力,竞争八强的第一场就在德姆斯特朗,由欧洲一号种子选手——主场作战的德姆斯特朗校队,对战来自意大利的一支参赛队伍。 于是乎,各年级级长副级长开始被学生会频频召唤,在开了一次赛前动员大会以及三次上岗培训小会以后,级长副级长们终于明确了本次的工作目标。 说起来很简单,本来级长和副级长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半夜查寝,平时管管纪律什么的,活计说起来挺轻松。德姆斯特朗的高入学门槛替这些干部省了不少事,因为崇尚纯血统入读,所以每个年级人不多,而且人数少,学生们反而会比较自觉,查起来相对轻松。宿舍塔由级长副级长承包,德姆斯特朗城堡一直由学生会统筹安排部署,这就更省事了。同级生都很卖海姆达尔和卡罗的面子,本届一年级也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至少海姆达尔这个副级长做到现在一丁点负担都没有。 然而,学生会突然动员所有年级的级长副级长替学生会分担工作,德姆斯特朗城堡的巡查工作学生会甩手不干了,分派给了下属的级长副级长们,美其名曰为领导干部分忧。 “真是多事!”卡罗很不开心。在城堡巡查不像在宿舍塔那么轻松,城堡晚上九点以后就不让学生进了,他们的工作就是把滞留在城堡里的学生都赶出来。 “我们不是跟着教授们一起巡查吗?应该没什么。”海姆达尔说。晚上的巡查工作由各科老师带头,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别以为学生会做的工作有多辛劳,他们也就是一小跟班罢了,真正巡查的还是老师。 “多耽误时间啊。”卡罗愁眉苦脸。 “你曾经干过?” “就是因为没干过才担心。” 海姆达尔失笑:“你也太杞人忧天了。” 卡罗一本正经的回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不管担忧不担忧,他们的巡夜任务无法避免,卡罗闹闹情绪就过去了,该做什么他还是有分寸的。 当天晚上八点四十五分,一众级长副级长汇聚在城堡大门口,负责巡夜的老师们已经来了,一共三位,分别是教魔药学的洛朗教授,名誉校长卡捷宁教授和变形术教授约克,他们是轮班制的,今天正好轮到这三位。 “好。”卡罗在海姆达尔身旁小声说。 “好什么?”海姆达尔不解。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这三位我就有胜利的信心了。” “我们是巡夜,不是去和什么东西战斗!”海姆达尔忽然发觉自己可能和卡罗有代沟。 在卡捷宁教授的分派下,十二名学生分为三组,各由一名教授带队进了城堡。 海姆达尔和卡罗被分到了卡捷宁教授的队伍中,同队队员是四年级的两名师兄。五个人一路行来太太平平和和美美,就连说话都透着一股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气氛。这是卡捷宁教授的气场所决定的,别看人家名誉校长不太管事,甚至有点玩忽职守,到底为人师表,该有的气质还是具备的。 巡夜的工作挺轻松,就是在走廊上逛逛,去平时注意不到的犄角旮旯转转,教室也不用进,家养小精灵们早已把一扇扇门户关闭。然而越往里面深入,问题就渐渐暴露出来了。看见废寝忘食不记得看表的用功学生,赶之;撞见犹如邪教组织一般鬼祟的聚拢在一起的学生们,赶之;碰见拿着魔杖往空气里施放魔法自娱自乐的学生,赶之;查到压在旮旯里行苟且之事的学生;赶之…… 最后一项海姆达尔乃第一目击者,这俩学生压在黑漆漆的角落,再加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五人部队从他们旁边掠过也没察觉,倒是海姆达尔因为转头和卡罗说话瞅到了一点眉目,就径直走了过去,把衣衫不整的二人从那里揪了出来。 或许被海姆达尔当众曝光的行为激怒了其中一位,就很光火的咆哮:“装什么正经,也不知道被克鲁姆干过多少次了!” 海姆达尔拉住想要冲过去的卡罗,面不改色的说:“九点以后滞留城堡,不服管束,对巡查人员大呼小叫出言不逊。” “后果显而易见。”两位四年级师兄镇定的说。 卡捷宁教授掏出怀表看了看:“哟,都这么晚了。” 咆哮男脸色大变,掉头就跑,一边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他的那位苟且同伴慌慌张张的跟了过去。 五人部队这边一时间反而有些尴尬,两位四年级师兄跟海姆达尔不太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卡罗和海姆达尔很熟,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三个人憋得很辛苦,尤其是卡罗,在话题方面找不到切入点像要他命一样,他都内伤了。 还是卡捷宁教授棋高一着,笑呵呵的说:“前面就是实验室走廊了,最后一段距离,完了大家就散了吧。” 结果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动物世界。 卡罗揉揉眼睛,再定睛瞧去,实验室走廊上仍然飞禽走兽生生不息。 “神奇动物研究室里的动物怎么都跑出来了?” 卡罗哀怨:教授,您不要这么风轻云淡好不好。 “啊啊啊啊!”卡罗陡然尖叫起来。 众人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海姆达尔一瞧,看见一只火螃蟹从尾部喷出一串火焰,它正在攻击卡罗,卡罗的裤子都烧起来了,难怪叫的声嘶力竭。 卡捷宁教授早就把魔杖捏手里了,轻轻一挥,那只跟陆地龟一般大小的火螃蟹一下子就被弹开很远。 火螃蟹的倒霉境遇没有引起动物们的骚动,它们就跟关在动物园里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态度散漫的着实诡异。 海姆达尔连忙用魔法给卡罗灭火,幸好抢救及时,卡罗只是被烧了一下,没有大碍。 又一声尖叫从城堡某处传出,众人听后大惊,难道说这些动物已经跑得遍布整座城堡了? “神奇动物研究室到底养了多少动物啊?”四年级级长诧异的问。 众人沉默,在场的几人都说不清,就目前这情况看,海姆达尔曾经见识过的很有可能只是当中的一小部分。 “这下完了,”都工伤了,卡罗还不忘扮演分析帝。“如果这些动物全都是从该研究室跑出来的,后果不堪设想,很有可能会被取缔。” 海姆达尔就想到卢塞白天还来问他为什么不去他们研究室了,海姆达尔告诉他被人鱼咬了以后心里有阴影了,卢塞当时笑得那个欢啊,好像他才是咬人的那个。 卢塞啊卢塞,你这动物控还真是命运多舛,原来是被一条人鱼折腾,现在全室的动物都来折腾你了。 “它们是怎么跑出来的?”四年级的副级长提出点睛之问。 众人又沉默了。 “是不是有谁在唱歌?”卡罗忽然道。 众人侧耳倾听,可不是,真的有歌声,离他们还挺近。悠扬的歌声委婉动听,轻易让人沉沦,卡罗和那两位师兄都情不自禁的陶醉起来,只有知道个中缘由的海姆达尔和卡捷宁教授一脸的恍然。 这是人鱼的歌声。 “人鱼的歌声带有一定的魔法,效果相当于夺魂咒,当然,也要它想要这么做,人鱼唱歌不代表它就想夺魂,人鱼喜欢音乐,唱歌是本能。”卡捷宁教授一把扯住一脸呆怔的四年级级长。不仅他,副级长和卡罗也像磕了药一样眼神迷蒙痴痴傻傻。 “您的意思是这些动物都是中了人鱼的夺魂咒才变成这样的?人鱼为什么要这么做?”海姆达尔发现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嘛。 歌声戛然而止,中咒语的三位在卡捷宁教授的帮助下慢慢清醒过来,他们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均一脸的莫名。 “你们看!那是什么?”四年级的级长突然指着前方大叫。 海姆达尔知道那是什么,卡捷宁教授也知道,在卡罗和两位四年级师兄的惊骇注视下,达达人鱼离开了水,离开了屋子,拼命往他们这边爬,长长的鱼尾巴拖在身后,痛苦不堪的用两条胳膊拖动沉重的鱼尾,满身的狼狈,尽管如此,它还是义无反顾的爬着。每爬一小段距离就抬起头,像要确定什么,然后埋头继续爬。 “人鱼?那是人鱼吗?”卡罗嘀咕。 “它要干什么?攻击我们?”四年级副级长赶紧抽出魔杖。人鱼喜欢攻击人类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 “别傻了,它都这样了还怎么攻击?”级长比他清醒。 四个人心里都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一时间都忘记接下去应该做什么了。 人鱼爬行的速度很慢,再加上海姆达尔他们离得较远,好一会儿也不见它有实质性的靠近,水生动物离开了水就寸步难行了。 “再这么爬下去它就活不成了。”卡捷宁教授看看怀表,这一晚上他都看好几回了。 “教授,您真残忍。”海姆达尔说。比起不知情的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鱼消亡的置身事外的卡捷宁就是一个刽子手。 “怎么办?”人之初性本善,几个孩子都是比较善良的,在得知生命无虞的情况下,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人鱼搬回去。这可是一条命啊,尤其达达人鱼长的很像人类,怎么看都心有不忍。 与此同时,西格玛力气使劲,一下子瘫在了地上久久不动,它一昏倒,动物们忽然骚动起来,像一下子被解开束缚一般,在西格玛周围乱蹦乱跳,小人鱼处在暴风中心,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尽管眼下它已然生命垂危。 “走!”四年级级长很有魄力的决定救鱼一命。 就在他们争论该怎么搬动人鱼时,海姆达尔一个悬停咒语就把人鱼整个提溜起来了,卡捷宁教授朝另三人摇摇头,三人讪讪一笑,面红耳赤的低下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声怒吼破空而来,五人回头望去,只见在卡卡洛夫校长的带领下,一众教授气喘吁吁的奔来,皆是一脸震惊的望着这一切。 “我的天!!!达达人鱼!!!” 尖叫的人是教授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拉蒂瑞教授,这位女教授捧颊狂呼,目瞪口呆,与平时温文尔雅的姿态大相径庭。 卢塞,海姆达尔心想,你瞧,曝光是何其的简单。 第187章 待定议程启动 卢塞抵达神奇动物研究室之前已经有预感了,学生会派来带他的哥们很阴险,就是不肯明说到底为了什么——那时候事情还未传遍整个校园,一路上光埋头赶路就是不肯照顾身后之人那颗快蹦到嗓子眼的小心脏。卢塞有底归有底,峰回路转的念头始终未断,也就是所谓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当他进入熟得不能再熟的研究室,在一屋子人的关注下看见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鱼缸时,卢塞眼前一黑,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众人神情各异,当中属卡卡洛夫校长的表情最最不善。 校长先生的心情可想而知,眼看争夺八强的第一场比赛就要打响了,卡卡洛夫心里最靠谱的研究室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好在不是临近开赛时才被发觉,尽管如此,好面子如命的卡卡洛夫还是有把卢塞当场阿瓦达的冲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卢塞?为什么神奇动物研究室里会有人鱼?”卡卡洛夫放声质问。 卢塞想不明白啊,他的隐蔽工作很到位啊,“校长先生,各位是怎么发现的?” 卡卡洛夫怒了,被当众揭发还不知道悔改,居然想跟他绕弯子,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卢塞这么不要脸呢?校长先生很生气。 卡卡洛夫误会了,从本质上来讲卢塞不是一个虚伪狡诈的人,说他绕弯子是冤枉他。这就相当于你找了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地点埋了一箱子的金加隆,结果某天忽然发现箱子不翼而飞,是个人都想弄清楚来龙去脉吧。 “依照校规,人鱼是禁止饲养生物。”说话的人是小拉卡利尼。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眼皮一跳,其他室长也有了不好的预感。室长们是被临时传唤过来的,如今看卡卡洛夫一脸的凶相毕露,大概是想要在他们面前杀鸡儆猴,准备好好敲打他们一番。 达达人鱼十有八九会变成卡卡洛夫耍横的牺牲品。 果不其然,校长受刺激了,眼睛一瞪,指着卢塞怒道:“违反校规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你难道不知道吗?” “退学。”卢塞低下头。 “知道的很清楚嘛。”小拉卡利尼无声一笑。 这小拉卡利尼一脸的幸灾乐祸,肯定一肚子坏水。 “真讨厌。”卡罗小声嘟囔。 顶!海姆达尔在心里狂喊。 同样身为动物控的拉蒂瑞教授急了,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学生饲养违禁生物的事情,别看卡卡洛夫平时在教育事业方面没有积极贡献,在恪守校规方面他是非常严格的,尤其面对非人类时那更是心狠手辣绝不留情,凡是在德姆斯特朗里发现的禁养生物十有八九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更别提去通知什么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了,校长会直接动手一了百了。 可能对卡卡洛夫的作风也非常清楚,卢塞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被退学他无所谓,关键是西格玛,卢塞朝鱼缸望去,就见小人鱼贴在玻璃上,一会儿看自己一会儿又看向人群的另外什么人——眼下卢塞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了。 接触到西格玛关注自己的目光,卢塞的心都要碎了。 所有的室长都不敢吱声,就见卢塞的眼神渐渐变得死寂空洞。 【不就是一条人鱼嘛,居然还劳师动众的。】 卡卡洛夫吃惊的循声望去,墙壁上挂的那幅天马画像里平白多出几个人来,蛮横的霸占着画面中央最显眼的地方,把原本的主人格陵兰天马挤到了寂寞的角落。 “您、您几位怎么会来?”卡卡洛神色大变,就像传说的那样,他似乎对历任校长比较敬畏。 【没事干,看热闹,不用管我们,你继续。】校长们以围观党的口吻回答。 卡卡洛夫定定神,转眼看向卢塞,重又凶神恶煞上了,卢塞闭眼等待审判的来临。 “既然你知道,那么——” 【你打算怎么办?卡卡洛夫校长?】贝托·普洛迪突然开口。 卡卡洛夫一噎,这不正要说么,脸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恭敬的回答:“不敢不敢。”先谦虚一下,然后续道:“这名学生违反了校规,我正打算依据校规上的条例办理。” 【他犯什么事了?】 卡卡洛夫一楞:“饲养人鱼。” 【饲养人鱼怎么了?】 这下所有人都傻住了。 “校规上有明确规定不允许学生擅自饲养人鱼。”卡卡洛夫要抓狂了。 【有吗?】普洛迪校长一脸的茫然。 卡卡洛夫神情缥缈地转向了卡捷宁:“教授……”接手,赶紧接手,他不行了,这就是他不愿意和历任校长聊天的原因所在,对容忍度的考验太大了。 “有的。”卡捷宁清了清嗓子,接棒。“据校史记载,您担任校长期间前前后后共改过六次校规,第三次更改校规时您把人鱼从禁养名单里划掉了。”普洛迪时代的德姆斯特朗的禁养名单和现在的有很大不同,人鱼、龙、独角兽都不在其列,那时候有众多在现在看来更稀奇古怪的神奇动物还未灭绝,名单上多数都是那些已经消亡的动物。 【开玩笑!霍格沃茨就有人鱼,为什么德姆斯特朗不能有?】贝托·普洛迪正了正头上的礼帽,理直气壮的指着卡卡洛夫怒喝:【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说那小子违反校规?人鱼是可以饲养的!身为校长,德姆斯特朗的表率,怎么可以胡言乱语仗势欺人?!】卡卡洛夫要崩溃了。 【清醒点吧,现在是二十世纪末了。】裴迪南就喜欢和普洛迪唱对台戏。 【别五十步笑百步,你别忘了你也早翘辫子了!】普洛迪立马回敬。 【至少我比你清醒,改校规改到最后自己都会忘,你居然还是德姆斯特朗建校以来最伟大的三校长之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不会是使了什么手段吧?】【裴迪南!我要和你决斗!】普洛迪甩帽子跺脚。 【来呀来呀!】裴迪南嘲笑的哼了一声。 眼瞅着围观党要掐起来了,卡卡洛夫在历任面前向来缺乏话语权,还没开口自己就先矮了一截,于是乎,卡捷宁教授上前好言好语的阻止了他们,顺便也说了一下其他几位光看不动手的校长,另几位校长没有掐架的两人脸皮厚,惭愧的上前帮忙拉架。 【饲养人鱼是禁止的,你的后任已经把人鱼加进去了,别没事找事!】裴迪南即使被人架着,嘴里也不甘寂寞。 【哪个混蛋是我的后任!居然敢改我普洛迪制定的校规!是哪个混蛋!】施行千年的德姆斯特朗校规忽然之间变成贝托·普洛迪制定的了。普洛迪杀气腾腾的叫骂,在场的几个校长都不敢吭声了。 自己的后任是哪个都不知道,这校长当的也太牛了。海姆达尔叹口气。与此同时,他发现诸位室长的脸色开始活泛起来,就连卢塞原本死灰一样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众室长好像看到了一线生机。 【依据现在的校规,这学生触犯了禁养条例,知法犯法,是要被退学的!】裴迪南严肃的说。 卢塞脸一白,又死灰上了。 【凭什么?!】普洛迪偏偏反其道而行,对卢塞给予高度评价。【做得好!谁说我们学校死寂得像坟场一样,霍格沃茨有的我们也有!养人鱼不是你的错,错的都是他!】手一指,目标——伊戈尔·卡卡洛夫。 卡卡洛夫校长泪流满面。 眼瞅着两位前任又要掐上了,卡捷宁教授上前一步扬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进入待定议程如何?” 两位校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认同了这个提议。 待定议程是现任校长针对校规中的某条提出疑虑,然后和诸位前任讨论的这么一个讨论模式,它可以三言两语一锤定音,也或许三年五载没完没了。照此看来,这个会议在普洛迪时代一定天天举行…… 海姆达尔觉得这么做的好处有一条非常重要,拖延了人鱼被处理的时间,因为在待议过程中待议对象会被置于暂时性的真空状态,即使身为现任校长的卡卡洛夫也没有随意处置的权利,换句话说西格玛一时半会儿没有生存危机了。 众室长尽可能的不露声色,眼神却禁不住流光溢彩起来。 卢塞则是喜忧参半,高兴的是西格玛和自己得到了缓刑,担忧的是问题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解决。 不仅学生们激动,一想到可以时常接触达达人鱼,拉蒂瑞教授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 某个“一肚子坏水”的人不干了,非要众人皆醉我独醒地站出来打击别人的积极性,没错,此人正是有德姆斯特朗土皇帝之称的拉卡利尼家族的公子哥小拉卡利尼。 “这么做恐怕不妥。”小拉卡利尼朗声道。“俗话说有一就有二,万一其他学生有样学样也开始擅自饲养违禁生物怎么办?待定议程无休止的开下去吗?” 其实小拉卡利尼的话很有道理,稍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赞同,问题是他问话方式不对,时间不对,提议的对象不对,最最关键的,他的态度不对,试想,一个小孩子趾高气扬的指着一个成年人的鼻子说:你也太傻了,全做错了,照我来看其实应该怎么怎么怎么……成年人能开心吗?成年人是很要面子滴。 要面子的贝托·普洛迪怒了。 【你小子是什么人?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太没教养了!】小拉卡利尼踌躇满志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我是拉卡利尼。”赶紧显摆出自己的高端身份,想博取同为意大利人的普洛迪校长的共鸣,可惜…… 【拉卡利尼?哪根葱?没听过!】 普洛迪两个问号一个感叹把小拉卡利尼的自信心一瞬间击得粉碎,他原本是来打击群众的自信心的,没想到最终被打击的是他自己。 既然事情已经进入待定议程,那么眼下的批斗大会就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众老师和众学生纷纷散去。拉蒂瑞教授星星眼巴着鱼缸不肯离去,别人拿她没有办法,卢塞很高兴有这么一个专业人士帮助自己,就很乐意的有问必答。 好几位教授连达达人鱼的名字都没听过,也好奇的过来瞅两眼再离去,这有一就有二,要离开的学生和老师都去鱼缸前转一圈再走人。 卡卡洛夫说不出的郁闷,威风被打击,话语权被剥夺,他的生存价值到底在什么地方,他还是不是校长?卡卡洛夫校长无语凝眸,生活本该如此美好,为何我的前途是这么的惨淡不堪。 “校长先生,跟我去校长画廊吧。”卡捷宁教授拍拍他的肩膀。 “现在?” 卡捷宁掏出怀表看看:“哟,这不还早得很嘛,才刚过十二点。” 这位名誉校长也是他不敢得罪的主,卡卡洛夫无精打采的跟着卡捷宁向外走,愈发觉得自己惨淡了。 卡卡洛夫不知道此去画廊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暗无天日,历任校长其实心里都有数,他们是死人,生前再怎么伟大,死后再怎么光荣,也不过一具臭皮囊。刚才当众灭了卡卡洛夫威风的几位平素专职唱白脸,接下去唱红脸的要登场了,这些校长就是专门负责把打击掉的自尊心再捧起来。 卡卡洛夫对此不甚明了,一副要上刑场的绝望表情,浑浑噩噩的离开了。 “斯图鲁松室长!”卢塞见老师基本都散光了,忙跑到海姆达尔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激动万分的说:“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虽然事情只是进入僵持阶段,但是总比立竿见影要强。 啊?海姆达尔莫名其妙:“我什么都没做……” “别隐瞒了,我都知道,你真是个好人啊!”卢塞以为海姆达尔低调,不肯居功,心情越发的澎湃起来。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海姆达尔一口咬定。 卢塞干脆不说话了,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再看看其他几位室长,眼神那个暧昧啊,好像认定了海姆达尔就是那个活雷锋。 “我真的……”海姆达尔发现自己说不清楚,就一把拖过卡罗。“卡罗一直都和我在一起,他可以证明我什么都没做。”又伸脖子找那两个四年级师兄,但人已经不在了,就死死抓住现场唯一的证人不放手。 众室长纷纷看向卡罗,卡罗这时候已经回神,他叹口气:“大家都知道了,何必呢?”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众室长哄笑,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测,毕竟他曾经被校长画廊宣召过好几次,据说历任校长都很卖他面子,偏偏刚才校长出现的那么及时,不是海姆达尔做的又会是谁呢,难不成校长就闲成这样? 其实大家都猜对了,校长们确实闲的蛋疼。 “你就将错就错吧。”不愧是八卦王出身,卡罗的脑子转的就是快,当下已经权衡过利弊了。“至少神奇动物研究室以后肯定会为了你一呼百应,这么好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太无耻了! 就在海姆达尔万般纠结的时候,小拉卡利尼突然走过来,众人纷纷噤声,就见这位意大利同学冷冷的说:“德姆斯特朗终究是活人说了算。” 海姆达尔点点头:“如果您能当上校长。” 小拉卡利尼拂袖而去。 卡罗朝门口吐舌头:“这人真讨厌!” “顶!”海姆达尔大声说。 第188章 是公是母 “几点了?”有人忽然问了一句。 卡罗拨开袖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十二点半了。” “都这么晚了。”大家吆喝着准备回寝室睡觉,这晚上真够折腾的,有几个室长因为赶得匆忙,只来得及往身上加了一件斗篷,里面都穿着各自的睡衣。 “走好,我和教授再留一会儿。”卢塞向众人点头致意。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忽然暧昧一笑,其他人不解,他就用很小的声音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哇!卢塞的口味这么成熟啊!”其他室长一脸的赞叹。 拉蒂瑞教授是一个很文静的女人,五官算不上漂亮,但胜在气质优雅,就连训斥学生都轻言细语的,很多贱格学生故意知错犯错,就是想让教授用那绵绵细语骂自己。德姆斯特朗阴阳不平衡的问题始终得不到有效解决,不过大多数学生不敢真的作奸犯科,意淫一下总不犯法吧。 卢塞已经出格了,由YY变成了行动,这就不是意淫了。 “教授已经三十了吧?”一个室长小声问。 “那么老了?”在一群十几岁的少年看来,三十岁就是另一个世界。 “那应该结婚了吧?”海姆达尔说。 众人一愣,然后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海姆达尔早就发现巫师界不像麻瓜界,这里不流行戴婚戒,戴戒指的巫师不少,用处五花八门,多数巫师并没有使用戒指展示已婚身份的习惯。 众室长窃窃私语着朝外走,就听卢塞和拉蒂瑞教授突然大叫起来,西格玛又一次想从鱼缸里出来。 室长们纷纷停步,拉蒂瑞教授让他们全都站着别动,然后眯着眼睛打量人鱼的举动,然后又看看那群杵在门口的学生。 “好了好了,你不要这样,听我说话,你能听懂的是吗?”拉蒂瑞教授出言安抚拼命挣扎的人鱼,为了阻止它卢塞差点扎到鱼缸里去。 拉蒂瑞教授的绵软声线起了作用,西格玛渐渐平静下来,最主要的,门口那群人不动了。 “你是要找谁吗?”拉蒂瑞教授问道。 西格玛对于人类的语言需要想一会儿,然后才能理解,这个发现让卢塞揪心极了,这是他的失职,他不应该把西格玛当成一个蒙昧未开的普通动物,西格玛是达达人鱼,拥有和人类一样的健全大脑,它有能力接受智力方面的教育,卢塞暗下决心要把这个缺失环节尽早补上。 西格玛叫了一声,大家顿时有捂耳朵的冲动,西格玛不懂得控制音量,只是很单纯的宣泄情绪,当发现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人家不懂之后就更焦急了。 “好好好,你别急,既然是要找人,我们帮你。”拉蒂瑞教授很有耐心的微笑,她转过脸来对那群室长说:“被西格玛咬过的都过来。” 卢塞惊讶极了:“教授,您怎么……” 拉蒂瑞教授轻轻一笑:“你都叫我教授了,关于神奇动物我知道的不比你少。” 一众人里面只有海姆达尔走了过来,这一下子西格玛叫的更欢了,大家忍不住捂耳朵,所有人包括海姆达尔自己都明白了,原来人鱼找的是他,但—— 为什么? “再过来点。”卢塞向海姆达尔招手。 海姆达尔裹足不前,小人鱼又尖叫起来,所有的室长齐声拜托海姆达尔尽早“我为人人”了吧,太痛苦了。 当海姆达尔被西格玛紧紧抱住并翻身要往水里扎的时候,换海姆达尔尖叫了。众人一看吓一跳,赶紧上去帮忙,好容易才把海姆达尔拯救下来。 不等他们喘口气,西格玛突地眼神发狠,甩高尾巴用力一拍,三名室长被扫下扶梯,跌得七荤八素。 “怎、怎么回事?”摔地上的几个头昏脑胀的站起来。 然后又有两个被甩下来,掉在脚边。 “它发疯了!”剩下的室长抽出了魔杖,但是被卢塞挡住了。 看的出小人鱼对于卢塞是有感情的,因为失控的鱼尾巴甩到卢塞身上时就停下来了。海姆达尔乘隙抽出魔杖丢了一个速速禁锢,魔杖顶端冒出的绳索瞬间就把莫名其妙发疯的人鱼绑了起来。小人鱼委屈的直朝海姆达尔叫唤,琥珀色的眼睛眼泪汪汪的,别提多可怜了,海姆达尔不忍的别开脸,手里却是一点都没放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教授?”只要没有伤害,卢塞并不介意海姆达尔的行为。 沉默良久的拉蒂瑞教授放下揉捏太阳穴的手,叹息道:“这样子十有八九是发情了。” “发、发情?”众人都傻眼了。 “这条人鱼已经成年了。”拉蒂瑞教授再下一层。“它的行为很明显,它已经认定要和斯图鲁松交配,在它看来,你们的行为无疑就是阻止它及时交配生孩子。” “它,我是说西格玛,我从没有教过它这些……”卢塞纳闷。 “动物是有本能的,就算达达人鱼智商很高,也摆脱不掉本能的驱使。” “为什么是斯图鲁松?” 是啊,为什么是斯图鲁松?众人都朝海姆达尔望去,后者一脸的郁闷,被鱼看上,他应该高兴吗? 拉蒂瑞教授紧紧盯着海姆达尔,看得海姆达尔浑身不自在。 “斯图鲁松,很冒昧的问一句,那个卢萨尔卡的传言是真的吗?” 什么卢萨尔卡?众人莫名,对于已经灭绝几百年的生物,绝大多数的现代巫师是不会有心去长知识的。拉蒂瑞教授故意含糊其辞,也知道这属于一种隐私,不方便开门见山。 “是真的。”海姆达尔说。“不过已经淡的不能再淡了。” 拉蒂瑞教授抚掌:“或许这就是达达人鱼选中你的原因。” “真的?” “可能性很大。” 也就是说教授也不能确定?海姆达尔默然。 “那现在怎么办?”虽然搞不清楚卢萨尔卡是何物,有一点已经明确,西格玛要和海姆达尔交配,卢塞很茫然,他应该如何应对?总不能让海姆达尔…… “要不,你就从了吧。”卢塞对海姆达尔说。“我们会对克鲁姆保密的。” “滚!” “等等!”拉蒂瑞教授忽然眼睛发直的大叫。她挤开卢塞靠近西格玛,蹲下身仔细看它浸泡在水里的鱼尾巴,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着什么。 半晌后她笑了起来,哭笑不得的说:“斯图鲁松的贞操应该无虞了。” 众人表示不解。 “它是公的!”拉蒂瑞教授指出。 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一会儿母一会儿公的,大家都糊涂了。 “人鱼和人类交配,而且是公的和公的,为了生孩子?”室长们纷纷发出感慨。“这人鱼的追求好前卫啊!” “等等!”一直奋笔疾书的卡罗突然大叫一声。“这是不是表示这条人鱼没弄清楚自己的性别?” 这个猜测很有可能,饲养员卢塞都不知道西格玛的性别,被人类养大的人鱼自身有了混淆也说得过去。 “这我就弄不懂了。”卡罗摸了摸下巴。“照理说动物发情身体是有反应的,也就是说已经做好了怀孕的准备,这条人鱼怎么知道它能生孩子?如果说出于本能那也太离谱了,难道说它看上里格,想和他XXOO?” 拉蒂瑞教授说:“达达人鱼虽然是群居生物,但没有单独寻找伴侣共同生活的习性,也不懂得享受性爱,它们毕竟不是人类,绝大多数动物都不懂通过性享受乐趣,而且达达人鱼一生只养一胎,一胎只养一个,这就是它们稀少的原因。” 它们实行计划生育,海姆达尔受教的点点头。 “教授,您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卡罗扮记者扮上瘾了,居然对着教授大呼小叫的。 好在拉蒂瑞教授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就一边笑一边耸耸肩:“达达人鱼的资料太少,暂时回答不了你的问题,而且这条人鱼情况特殊,由人养大,不能用野生人鱼的习性来框它。” “扑通”一声,西格玛不顾绳索的束缚翻身扎进水里,任卢塞怎么呼唤怎么哄骗就是不肯露头,海姆达尔也早已解开了速速禁锢的魔法。 拉蒂瑞教授苦笑:“没想到达达人鱼的智商居然这么高。” 卢塞大惊:“也就是说西格玛……” “对,它都听懂了。” 众人好一阵无语,卢塞急得一边搓手一边转圈。 “应该是寂寞吧。”海姆达尔打破沉默。“当它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时发现自己和大家都不一样,它不能离开水,但是我们站在空气里;它有一条鱼尾巴,我们却在陆地上行走;它不会说话,我们却能畅所欲言……当它明白自己不是人类时,就渴望有一个同类,这或许就是它竭力想要生孩子的原因,因为寂寞,渴望有同类相伴。” “至于选择我,”海姆达尔摸摸头。“这一点可能就是本能了。”水妖血统怎么都比人类血统更有亲切感。 众室长面面相觑,陷入了沉思。 卢塞已经眼泪鼻涕一把了,他“哇”的一声抱住鱼缸蹭来蹭去,红着眼睛哭喊:“西格玛,爸爸在这里,你不会寂寞的,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的!” 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大喝一声,猛地疾退三步:“大家站远点,不要和这家伙靠太近!” 众人纷纷大笑,沉闷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说的那么煞有介事,好像你很有感触似的。”卡罗一边快速写下所见所闻,一边和海姆达尔说话。 “是啊,感触很深,我刚重生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有干脆再死一次重新投胎的冲动。” “哈哈!”卡罗捧场的笑了半天。 海姆达尔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过去多久,卡罗突然抬起脸:“你刚刚是开玩笑的吧?”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哥俩好的勾住卡罗的脖子:“当然是开玩笑。” *** “啧啧啧!我们都听说喽!” 海姆达尔端起盘子转了个身,那张脸也转了个方向,继续对着海姆达尔挤眉弄眼。 “瞧这魅力值,人鱼都垂涎三尺,一下子就把我奥维尔比下去了,我好崇拜你哟,斯图鲁松室长。”邓肯大声淫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就知道校队这些人不会放过自己,尤以邓肯为最,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一夜之间家喻户晓了。海姆达尔痛骂学校里的潜在长舌妇们,都是男人,怎么这么碎嘴。 正唾骂着,手里的盘子被人拿走了,就见威克多坐到自己身旁,无比熟练的重操喂饭事宜,前些日子都锻炼出心得来了。 看着男朋友波澜不惊的面容,海姆达尔一边咀嚼一边说:“那是人鱼,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吃鱼肉。” 校队众人扑哧一声笑起来,被威克多一个眼神噎住了。 海姆达尔续道:“事情已经得到解决了,人鱼是很聪明的,昨天它就彻底明白人鱼殊途。” 威克多点点头,继续喂饭。 海姆达尔伸手摸上他的脸,使劲拉了拉:“既然如此,板着一张死人脸干么,我不是来看你脸色的!” 威克多抓住海姆达尔的手,用拇指摩挲上面那道依然碍眼的伤疤:“卢塞室长给你的药就别用了,效果太差,我订购的药明天就能到,一定要记得定时抹,嗯,没关系,到时候我盯着你。” 海姆达尔对他的自说自话挺无语的,不过总比他一声不响的糊弄自己有进步,至少他现在会直接说出来了。 “行啊,斯图鲁松,人鱼都对你有意思!”一个有点眼熟的学生跑过来拍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不仅如此,早饭吃到现在凡是走进食堂的学生都会跑过来问候他一声,这种万众瞩目的待遇让海姆达尔受宠若惊。 “这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看向坐自己另一边的好友们。 正好撞见卡罗鬼鬼祟祟拔腿想要离开。 “说!怎么回事!”就知道这个八卦狂是始作俑者。 “你到食堂门口的布告栏去看看就知道了。” 威克多刚说完,就接到卡罗甩过来的眼刀,前者岿然不动。 海姆达尔跑过去一看,下巴差点掉地上。布告栏前挤满了人,大家都在观看布告栏的某处,那里正贴着一份半人高的羊皮纸,还挺人性化的把字也放大了。 被一并拖出来的卡罗瞧着海姆达尔变化莫测的脸色感到无比的惊心动魄,就小心翼翼的说:“好多人来向我打听昨天晚上的事,一遍遍的解释很痛苦,我干脆直接贴出来,省的再被烦。”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现在一有风吹草动就找他了解情况,卡罗俨然名声在外。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放开他,然后说:“要不你干脆办个校报吧。” 卡罗楞住了,没想到里格会和他说这个,他还以为自己要被炸成渣子了。 “而且马上就要开始八强争夺赛了,这个素材可是遍布全欧洲,在适当的时候让我们这些井底之蛙开开眼吧,琼斯先生。” 那一时刻,卡罗的小宇宙爆发了。 第189章 赛前接待 里安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棋盘上的紧张战局,小心翼翼的挪动好棋子之后不经意的抬眼,就看见海姆达尔从一小瓶里倒出蜂蜜状的液体往手背上涂抹。 “去福莱特先生那里看一下就好了。”里安对他们校医的业务水平给予高度肯定。“肯定比你涂药管用。”卢塞室长之前给的那些就不怎么见效,里格怎么不吸取教训呢?难道克鲁姆买的药水比校医还灵验? 海姆达尔淡淡一笑,没有作答。 里安讨了个没趣,耸耸肩,也没在意。 坐他对过的卡罗在移动完棋子以后抬头白了他一眼:“人家那是情趣懂不懂!” “不懂。” “就知道你这处男还没开窍。”卡罗好像很理解的点点头。 里安很不爽:“没开窍怎么了?碍你什么事了?” 卡罗低头看看棋子:“当然不碍我的事,我也纯洁着呢。” 里安做呕吐状。 卡罗趁机多走了一步,里安毫无察觉,坐在他们旁边看书的莱昂瞧了瞧卡罗的那步棋,最终只是扬扬眉毛,什么都没说。 浑然不知的里安纵览棋盘上的局势,然后又下了一步,等棋子挪到位他又一次抬眼看向海姆达尔:“人鱼咬伤太可怕了,都几天了,怎么还不好?” “已经好了。”莱昂插嘴道。 “真的吗?”里安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跑过去凑近一瞧,可不是,疤都没了。“这药这么神奇?”里安拿起药瓶子翻来覆去的看,仿佛神奇疗效光用他的炯炯目光就能看出名堂来。 “都说是情趣了,处男不懂就别瞎掺和。”卡罗一边嘴里不饶人一边背着人家出老千——又多移了一步,期间莱昂甚至还压低声音嘟囔了句“别动这个,动右边那个”。 等里安坐回沙发,没下几步就被将军了。 “耍赖了吧?”里安对卡罗的人品表示质疑。 “拿出证据。”卡罗脸不红心不跳。 里安找莱昂对质,莱昂推说没注意。 卡罗无耻一笑,拿起棋盘边上还未拆封的一整袋子的巧克力蝾螈:“咱们之前说好的,这东西是我的了。”拿出两个巧克力蝾螈,其中一个丢给出谋划策的莱昂,两人当着里安的面隔空做了个‘干杯’的动作。 里安哭天抢地的冲到海姆达尔那里寻求安慰:“他们都欺负我~~~” 海姆达尔摸出奶糖往他嘴里一塞,里安果然不哭了,窝在壁炉前的奶糖不干了,刷地一条直线冲来把里安撞出了大概能有一米,里安猝不及防地受到惊吓,等重新站稳,发现嘴里的奶糖不知什么时候被咽下去了…… 里安慌张的指着咽喉嘶声叫唤:“卡、卡喉咙里了!” 卡罗镇定的看表,扬声招呼海姆达尔:“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间,刚合上房门就听见门里发出一声尖叫:“莱昂!你给我吃的什么!要毒死我吗!” 莱昂慢条斯理的说:“毒死肯定比噎死强。” “不活了!你们都欺负我!!” 门外二人面面相觑,好笑的掉头走了。 出了宿舍塔,卡罗下意识的拉紧领口,后来又放弃了,不为别的,今天的德姆斯特朗既没有风吹也不见雪凌。虽然仍旧乌云压顶冰封千里,头顶上的雪花不飘了,寒冷的风一时销声匿迹了,整座学校被一层罩子拢住,暂时阻隔了风和雪。 就和每年新生入学仪式那天一样,不过这一次魔法的延续性更强,不再只是一个白天,据说教授们为了这个魔法的稳固性和持续性花了大力气。 身为主赛场承办学校,十六强的出炉意味着德姆斯特朗将进入赛事接待与举办的日程,煞费苦心的与大自然作斗争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照顾远道而来的各国参赛队伍。 意大利的加德龙博魔法学校做为八强争夺战首场比赛的参赛方之一,他们将最先抵达德姆斯特朗。 有点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意大利境内多为典型的地中海式气候,换句话说就是很暖和,至少比寒冷荒凉的德姆斯特朗山区要暖和。虽说气候条件的局限性实在无法让客人们宾至如归,但也不能冻着人家不是,如果因为水土不服、主办方故意敷衍了事等等被当做话柄以讹传讹,即使德姆斯特朗赢了也不光彩。 以上就是卡卡洛夫校长脑补后的结果,故而,在与一众教授商量过以后,教授们纷纷表示愿意为了学校赢得伟大胜得光荣而鞠躬尽瘁,反正他们已经被校长的突发奇想折腾惯了,早就在这儿等着呢。 于是乎,开学仪式那天的罩子魔法重出江湖。 卡罗仰天的动作缓缓变成看地:“这不刮风不下雪了我反而不习惯了。” 海姆达尔表示赞同。 “你说,万一校队的牛人们也不习惯了怎么办?”多愁善感的琼斯先生又担心上了。“万一水土不服的变成了我们怎么办?校队如果因此输掉了比赛,我们可不可以用这个理由反过来指责对方作弊?” “你操那么多心干嘛,校队即使输了也怪不到你头上。”海姆达尔努力开导他。 “不行……我要再仔细琢磨琢磨……”卡罗就是不开窍,天生的操心命。 “琼斯!斯图鲁松!”两位四年级师兄大喊大叫的跑来,就是头回巡夜时和卡罗还有海姆达尔分配到一起的那两位,接下来的巡夜两年级的也总是和四年级的分到一起,现在已经成了固定的巡夜小分队了。 “不要去学生会了,碰头会取消了,赶紧往钟楼去吧。”两位师兄刚一站定就气喘吁吁的发布通知。 “为什么?”卡罗忙问。 “参赛队伍快到了。” “加德龙博?不是说明天才到吗?”卡罗和海姆达尔十分诧异。 “谁知道啊,反正卡卡洛夫校长突然通知学生会赶紧迎接,听说校队也去了。” 搞得这么隆重?大家纷纷对校长朝令夕改的可耻程度发表感慨,昨天还义正言辞的跟他们说接待外宾要扬正气树新风,不要卑躬屈膝过于谦逊,德姆斯特朗作为主办发又是主场作战,要向全世界弘扬他们的高手风范。又说加德龙博来的时候所有人员一如既往该干么干么,不要特意去搞接待工作,露了痕迹就难看了。结果倒好,还不是吆五喝六的让他们一起谦逊。 等四人抵达钟楼前的小广场,马车已经停在了广场中心,从他们这个位置可以看见卡卡洛夫校长那春花烂漫的笑脸,以及校长身后立着的一排挺拔刚健威风凛凛的学生——德姆斯特朗校队。 威克多看到了海姆达尔,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那不是加德龙博的校徽。”善于观察的卡罗第一个发现了异样。马车上描绘的图案并非加德龙博魔法学校的徽章。 “里格叔叔!”外宾中的一人忽然兴奋的朝他招手。 没错,这辆马车属于海德格拉克,北欧人民打破了德姆斯特朗的预想,赶超了加德龙博变成第一支抵达的参赛队伍。 “原来是海德格拉克。”卡罗恍然大悟。“看来加德龙博的抵达时间没变。” 四人走了过去,海姆达尔刚一靠近,阿纳尔·斯图鲁松就盯着海姆达尔眉开眼笑,海姆达尔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心想这孩子真乐观,跟弥勒佛一样逮谁都乐。 海姆达尔也朝他挤了个笑容,谁知道阿纳尔朝他眨巴下眼睛,用手指指后方,海姆达尔这才反应过来向他身后望去,隆梅尔·斯图鲁松一脸郁闷的站在那里,身旁站着众位神色各异的教授。 “我没看到您……”海姆达尔脱口而出。 阿纳尔一听机灵的缩着脖子避到一旁。 “等会儿再来收拾你。”隆梅尔眸光一闪轻轻笑了,转头和德姆斯特朗的众位老师寒暄。 好可怕……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阿纳尔一看危机暂时解除,就又活蹦乱跳的跑过来,转头对一众海德格拉克的学生说:“这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大家都来打个招呼!” 海姆达尔他们都听不懂北欧语言,不管哪种都不行,就茫然的看着海德格拉克的学生忽然行动起来,往海姆达尔跟前一站,挺胸抬头目光下斜,像片小树林似的,发出振聋发聩的高呼:“里格叔叔好!”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树林们说的是德语,不仅他懂了,大家都懂了。 众人纷纷大笑,尤以德姆斯特朗校队的笑声最洪亮也最猥琐。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侄子”,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之余暗道幸好,幸好这里不流行过年发压岁钱。 “小舅舅!”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 是久违的林德兄弟。 海姆达尔吃惊的看着他们,他们刚从马车上下来,一看到海姆达尔就迅速左右包抄,把阿纳尔挤到一旁喝西北风。 海姆达尔被他们一左一右的抱着,又掐又捏又挤,很痛苦。不等他挣扎,双胞胎就被人为的隔离开了,威克多一手一个把二人里格身上拉开,然后像座大山似的贴在海姆达尔身后,两只手牢牢的摆放在海姆达尔的肩膀上,一脸严肃的目视前方,拒绝他人越雷池一步,就像扑杀前的鹰一样蓄势待发,眸光锐利而湛然。 这是一种警告。 三个被警告的少年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哭笑不得的成分。 “你们是来办转学的吗?”海姆达尔向来能做到无视一切紧张局势。 林德看看自个儿身上穿的德姆斯特朗校服,惊讶不已:“您是怎么知道的?”斯图鲁松主席告诉他的? “猜的。”海姆达尔耸耸肩。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们的踪迹,而且又是和海德格拉克一起,看这架势没有十成把握也有个七八成了。 林德兄弟又想用肢体语言表达激动的情绪了,被某男友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海德格拉克有德姆斯特朗好吗?!”兄弟俩倒是有话直说,当着众海德格拉克的学生就这么开门见山了。 此话一出,隆梅尔淡定的继续和众教授们谈笑风生。卡卡洛夫反倒紧张起来了,这俩孩子,都转学了还当众挑拨两校关系,不带这样的。 林德兄弟自认为去哪里读书都一样,但真让他们两家学校择其一,他们肯定会选择德姆斯特朗,毕竟他们在这里有一定的群众基础,不像海德格拉克人生地不熟;所使用的语言又是亲切的母语,不像海德格拉克通用挪威语,虽说原来打着海姆达尔的特招生名头入读,但还是正式学生,没待多久又转学,兄弟俩不太乐意,总觉得有点太随便太儿戏。 但是,在就读方面,选择权一向不在孩子手中,外祖父已经帮他们都安排好了,要不是他们寻死觅活的非要来德姆斯特朗和海姆达尔道别,他们的外祖父根本不会念及这些人情世故。 “听说假期里你们在瑞典魔法部混得很不错,去海德格拉克读书对将来的就业很有帮助。”海姆达尔避开了他们的问题,要他把答案说出来是很伤人的,在海姆达尔心里德姆斯特朗再烂都比先前闻所未闻的海德格拉克好,他已经把德姆斯特朗当成“家”了。 “小舅舅,你都不会舍不得我们吗?”林德兄弟痛不欲生。 “不会。” 兄弟俩故作伤感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海姆达尔摇摇头:“跟你们不是很熟,还不到那种地步。” 海姆达尔说的是实话,但是实话往往最伤人,林德兄弟被打击得窝到角落里去画圈圈了。 第190章 继续接待 德姆斯特朗荒废多年的北塔跟着比赛场馆的翻修也享受了一次硬件升级,不仅如此,内部的软件设施也已到位。应该说太到位了,进到塔内亲眼目睹了它的脱胎换骨,众德姆斯特朗学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眼中纷纷闪烁出嫉妒的光。雕梁画栋也不过如此了,众学生对着门边一尊纯粹用作装饰的精雕细刻的雪白色大理石像默默无语,和这里一比,自己住的就跟猪窝似的。 我们也要不穿衣服的裸女雕像!!!众学生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嗷嗷狼嚎。 北塔由学生宿舍变成了高档招待所,时隔多年,它的作用重新得到了肯定和正视。就像麻瓜世界给宾馆评等级一样,不单单宾馆本身的综合质量过关,其周边环境配套设施也在评判标准以内,甚至于绿化面积也是划分等级的重要因素。 北塔的焕然一新使得周边环境也发生了革命性巨变,这里不再是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阴森的林木,缺失的路灯,坍塌的雕塑尽皆旧貌换新颜,东倒西歪的灌木重新焕发出蕨类植物春风吹又生的勃勃生机,就连石板路上的裂缝都被修补一新,踩在上面格外让人放心,彻底同一脚深一脚浅的蹒跚岁月说再见。 看得出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们还是很满意的,纷纷兴高采烈的左顾右盼,不一会儿就在塔里跑上跑下的转悠起来,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第一次切身感受了一把啥叫差别待遇。 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们在参观完下榻地点以后表示要去球场看看,提前熟悉场馆,卡卡洛夫校长二话不说应承下来。 德姆斯特朗校队已经取消了所有练习,贝尔尼克在早上的晨练结束以后就发布了练习中断的命令。十六支参赛队伍将陆续抵达,训练内容已经无法保密了,在请示过校长之后贝尔尼克心安理得的让众队员休养生息,顺便尽尽一直被他们忽略的学生义务——以学习为本。 换句话说,德姆斯特朗球场从今天起直到比赛完结以前都不再是学校或者说校队的私有产业,它的等级被提升到了欧洲公共设施范畴,来自欧洲各地的十六强队伍都有使用它的权利,不仅如此,等到世界赛开赛那会儿,它还将迎来全世界的巫师,变成世界公共设施。 卡卡洛夫校长主动上岗当起了向导,一众学生迎完了客人以后发现无事可做了,校长太热情洋溢,反差出他们好像很冷淡似的,于是乎,在学生会干部允许大家各自散去。 离开以前,卡罗把他的小本子塞回口袋——从进门就开始奋笔疾书,环顾四周以后拧着眉毛问海姆达尔:“这里住得下吗?” “你去担心这做什么?”海姆达尔真是佩服死他了。 “会有损我校形象。”卡罗还振振有词。 “这应该是校长操心的事!” “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我们学生脸上也不光彩啊!”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这么推论下去没完没了,他拒绝就一个不成立的命题浪费生命,一个箭步甩开卡罗上前拉住威克多的手,无视校队成员们故意发出的嘘声和尖叫,和男朋友并排走在一起。 “见色忘友!”卡罗在身后唾骂。 “你咬我啊!”海姆达尔头也不回的说。 卡罗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送上门的好事威克多向来不会再推出去,他捏了捏海姆达尔的手:“我们去那里。”他指的是另一条岔道,岔道的尽头就是松湖,二人早前常在那里晨间约会。 海姆达尔点点头,随即又马上联想到隆梅尔先前的警告,就缩着脖子朝前探头探脑,发现父亲和一众教授们正相谈甚欢,可能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自个儿,就和男朋友溜号跑了。 走在前方的隆梅尔看了一眼海姆达尔离去的方向,脸上未显分毫,心中又酸又涩:儿大不中留啊…… 脱离大部队的两人手拉着手慢慢朝前走,虽然一路无言却不觉得沉闷尴尬,可惜这你懂我懂大家不懂的只属于二人世界的浓情蜜意没能持续多久,就被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破坏了。 忽然从旁边的灌木丛里蹿出岔到他们面前的人是久未谋面的埃达·博纳瑟拉。 三人顿时一楞,同时停下脚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见面方式怔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海姆达尔问道。 博纳瑟拉永远都是博纳瑟拉,缺乏自觉性是他永恒的标志,凡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德姆斯特朗著名情侣在二人世界呢,换个别的什么人肯定就避开了,但是博纳瑟拉同学偏偏不是“别的什么人”。 “没什么。”博纳瑟拉装起了深沉。 海姆达尔点点头,和威克多一起从他身旁绕行,这小子连让路的精神都没有。 博纳瑟拉原本的打算是斯图鲁松要是问起,他就故作姿态的推脱一下,人总是有好奇心的,就因为博纳瑟拉笃定这点他才认为斯图鲁松一遍问不出肯定会问第二遍,然后自己再半推半就的把事情简单说一遍,但是,这样的言简意赅是满足不了好奇心窥人隐私的猥琐根本的,再然后,在斯图鲁松的一再追问下,自己就可以顺水推舟的把来龙去秒大书特书一番。 多么完美的计划! 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人家斯图鲁松室长对他的少男心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就连礼节性的问候都放弃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博纳瑟拉郁闷的想要撞树。 “麻烦您留一下,我把事情跟您说一说,怎么样?”博纳瑟拉扯住海姆达尔的斗篷。 “不用勉强。”海姆达尔说。 “不勉强。” “你不是不想说吗?” “不要这么善解人意好不好。”博纳瑟拉泪流满面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博纳瑟拉就是被他的意大利小团体驱逐了。原因很简单,那帮吃里扒外的意大利学生在闲聊时居然力挺加德龙博而不是自己的母校,心直口快的博纳瑟拉当即义正言辞的驳斥了他们,弄得意大利老乡们一时间下不来台。博纳瑟拉心高气傲的倔强个性叫人不敢领教,也注定了他不会回头去求人家的原谅,再加上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口头上的矛盾顿时激化成了内部矛盾,意大利小团体认为他是不安定因素,于是乎,埃达·博纳瑟拉被光荣的和谐了。 能够大吐苦水令憋屈良久的博纳瑟拉无比的欢畅,他不用别人附和他,只要能听他说话他就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的讲下去,直到嘴巴发麻。 他大概憋了很久了,又找不到人倾诉。 排完毒的博纳瑟拉神清气爽,也不用海姆达尔暗示明示,到了松湖就自动打道回府了。 海姆达尔在心里感慨万千:敢情我成垃圾桶了。 威克多才不管博纳瑟拉如何,人走了就好,他往绿色的木椅子上一坐,拍拍自己的大腿——某些话是不言而喻的,海姆达尔很熟练的爬上去坐好。刚才的插曲抛到脑后,继续酝酿他们的二人世界。 忽然之间一个雪团飞来,砸到海姆达尔的后脑勺,一部分雪水顺势淌进领子里,冻得海姆达尔猛打了个哆嗦。威克多立刻把人往怀里一带,脸色发沉的四下张望,寻找作案凶手。 结果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瞠目结舌之后同时叹气,他们看见了靠近湖岸的地方有一个人工开凿的冰窟窿,凶手正趴在洞边,不是,应该是凶兽正趴在洞边。凶兽逞凶之后也不知道隐蔽,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快乐。 西格玛不知道自己破坏了什么,以为就是在和他们玩,看见对方中弹自然开心。 “这条人鱼现在被养的越来越大胆了。”海姆达尔无可奈何的说。 威克多低低哀号一声,用脸颊磨蹭海姆达尔的脖子,无声的诉说心中的苦闷。 “你现在不用晨练了。”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心里一亮,“明天早上我去找你。”克鲁姆先生认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海姆达尔对男朋友还是有所了解的:“我爸爸也习惯早起。”适时的提醒还是很有必要的威克多心里一凉,“我会注意的。”克鲁姆先生认为只有把握现在才能迎接未来。 海姆达尔低头亲亲他的嘴角,被威克多抓住进一步由浅入深,呼啦,又一个雪团飞来,一箭双雕,极尽刁钻之能事,再热辣的吻都被冻成零度了。 这回不等威克多发难,海姆达尔脸色发青的跳到地上,气势汹汹的朝岸边跑去,西格玛开心的尖叫一声,噗通一声扎进水里,完了还知道要诱敌深入,也不真的潜下水,时不时从一个冰窟窿里冒出头来诱惑一下冰面上的海姆达尔。 团团转的海姆达尔那个气啊,恨不得手里变出一个大榔头,看见西格玛就狠狠砸上去。 远处,神奇动物研究室的成员们急吼吼的跑来,跑在最前面的卢塞生怕海姆达尔伤害到人鱼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开始大呼小叫。 海姆达尔全当没听见,继续抟雪球,一边动作一边在心里嘀咕:我是这么没分寸的人么。 至于被遗忘的某男友,这会儿还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眨巴眼睛,哭笑不得。 *** 第二天,加德龙博如约而至,受到了德姆斯特朗的盛情款待,这批意大利学生被安顿进了北塔,整个过程无惊无险有条不紊,除了海德格拉克的突如其来让卡卡洛夫校长措手不及以外,其他学校的参赛队伍基本上都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达。 布斯巴顿和霍格沃茨来的时候场面较为轻松,不如接待其他学校那样一板一眼。让众人吃惊的是马克西姆夫人竟然亲自带队前来,爱说场面话的卡卡洛夫深切的表达了自己的激动心情,校长先生嗓音圆滑动听,所以说起奉承话来还是颇为动人的,至少当众被捧的马克西姆夫人感觉十分受用。 这是海姆达尔碰见的第二个拥有巨人血统的巫师,第一个是霍格沃茨的海格。 带领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魁地奇队伍前来参加比赛的老师共有两位,一位是教授飞行课的霍琦夫人,另一位是拉文克劳的院长弗立维教授。据弗立维教授后来透露,斯普劳特女士原本也想来的,但又放不下那些植物。 海姆达尔对这位矮个子的教授印象很好,主要源自卢娜灌输给他的观念。卢娜曾在信里直言不讳的推崇他们的院长,卢娜很少议论他人,所以给海姆达尔很深的印象。弗立维教授是霍格沃茨的魔咒学老师,据说在魔咒学方面的造诣很高,就连喜欢吹毛求疵的德拉科都从来没说过一句他的坏话,这种待遇连斯莱特林的院长都没有享受到。 相比起自来熟的布斯巴顿,第一次登门的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多少有些拘谨,左右环顾时都会控制角度,不敢太放肆。 “固步自封的英国人。”卡罗小声嘟囔。 “你把自己也卷进去了。”海姆达尔提醒。 卡罗瘪瘪嘴,不吱声了。在小胖子心里,他属于伟大的法兰西民族。 “我们又见面了。”塞德里克走到海姆达尔面前并伸出手。 “你好。”海姆达尔握住那只手。“预祝各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塞德里克笑道:“我们真马到成功了,你们的校队怎么办?” “场面话罢了,请不要较真。”海姆达尔严肃认真的指出。 一众英国学生都乐了,在满是外国语言的环境里突然听到母语,顿时倍感亲切,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了。 “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们是客人,打击客人的积极性太不厚道了。”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开玩笑的说。 “我说的是实话。”海姆达尔继续严肃。 “实话也不能这么讲,换种委婉点的。”一个霍格沃茨学生说。 “祝你们顺利捧得亚军奖杯。” 英国的学生们被噎到了,一时间面面相觑。 塞德里克苦笑:“这种婉转方式比刚才更打击人。” “就是就是。”霍格沃茨的其他人借势哄闹起来。 说场面话你非要上来揭发虚假成分,说心里话又说我打击人不厚道,看来这么有气质的工作不适合咱啊。要命,他又有拔魔杖炸东西的冲动了,海姆达尔的心里很不平静。 “做人真难。”卡罗忽然用英语发表人生感悟。 众英国学生纷纷闭嘴表示忏悔,在人家的地盘上撒野,太不知轻重了。 海姆达尔乐了,萦绕在心头的那股骚动顿时烟消云散。 第191章 流言?你信? 德姆斯特朗的校园因为十五支参赛队伍的加入而热闹起来,尤其是一些女性队员,更成了大家的追捧对象。每天都有一些男生守在北塔门口猥琐的探头探脑,一看到女孩子的身影就不顾一切往前冲,根本不去管人家的相貌到底如何,很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彻大悟,故而北塔附近总能响起高亢的尖叫声以及脆生生的巴掌声。 那些被打骂的学生们屡教不改,屡教屡犯,最后卡卡洛夫校长为了本校的尊严,不得不祭出杀手锏:再有此类情况发生,一旦获罪退学处置! 众猥琐犯们这才有所收敛,不过德姆斯特朗见女眼开的传言已不胫而走,日后更成为了该校的重要标志之一,传言最最鼎盛的时候直接影响到毕业生们的爱情生活,使得他们在相亲的道路上举步维艰,后来都不敢自报家门,生怕被打上“色狼”的标签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这些老鼠屎的个人行为在不经意间祸害了整整一代德姆斯特朗,于是成为人人喊打对象,到最后连同学会都不敢轻易露面了。 言归正传。 眼瞅着八强赛的第一场迫在眉睫,两支队伍都表现出了不错的精神面貌,都卯着一股劲准备在比赛当日爆发一下。加德龙博并没有因为对战欧洲一号种子选手而出现怯场,这些意大利学生随遇而安,作息时间同在家里一个样,每天准时起床,准时吃饭,准时训练,准时睡觉,准确的就像肚子里搁着一个时钟。 海姆达尔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类似麻瓜军队才有的严整不怠的纪律性。 “或许这会是一场硬仗!”贝尔尼克在赛前最后一次动员大会上说。 众队员不发一言,气氛一时间非常的深沉,在旁刷刷刷书写的卡罗都不好意思发出声响,停了笔住了手。 贝尔尼克脸色一沉,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所有人顿时一震,纷纷抬起头来,一个个眼神朦胧,表情茫然。 “都他妈的把口水给我擦干净了!睡睡睡!睡死你们!!”队长同志当场发飙,指着众人的手指富有频率的颤抖起来。 众队员无趣的耸耸肩,不为所动。 卡罗一瞧,自发上来调节气氛:“克鲁姆队长,请问您对这场比赛有何预测?” 窝了一肚子火的贝尔尼克顿时眼睛一亮,在心里大大赞美了卡罗一番:这小子将来一定大有前途! “赢下比赛就是我的预测!” 卡罗为难的握着羽毛笔,又问:“您对本场对手有何评价?” “应该还行吧。”贝尔尼克认为自己已经很客气了。 卡罗认输:“那么就请您对比赛说一句话吧,给自己的队伍祝福一下也行。” “尽可能的发挥出个人水准,注意团队合作,不骄不躁,最最重要的,千万不能轻敌。”临了还加上一句套话:“比赛第一,友谊第二……错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贝尔尼克暗骂自己的不成熟。 卡罗彻底服了。 “那请我们的王牌也说两句。”卡罗不得不随机应变,转头一看,哎?人呢?刚刚还在这儿的。 “那个见色忘弟的混蛋!!!”贝尔尼克咆哮。 突然“幻影移形”大变活人的威克多这会儿已经抵达城堡入口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去见海姆达尔,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和海姆达尔好好说过话了。原本计划好的晨间约会因为隆梅尔的突然介入不得不放弃,威克多很有自知之明的主动降位,把自己排在某爸爸之后,就是不想让海姆达尔为难。 等他这么做了才蓦然发觉敌人的老谋深算,隆梅尔就是算准了自己宁愿忍气吞声也不会让里格难做这点才会屡次得手,一方面不费吹灰之力的挟制了自己,另一方面仍然是里格眼里宽容大度包容一切的好爸爸。真是老狐狸!!!威克多在心里咬牙切齿。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威克多没有在意,继续唾骂着埋头赶路,想尽早赶到实验研究室去见心上人。 几个布斯巴顿的女孩子从另一条路上过来,所到之处均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她们在转角和威克多撞个正着,威克多欲绕开她们,结果被她们叫住了。 “克鲁姆先生,能不能请您给我签个名。”一个暗红色头发的俏丽女孩满面笑容的递出一张相片,相片上的主角正是威克多。 威克多刚要接过却顿住了,因为相片上的威克多·克鲁姆被一个大大的粉红色鸡心包围,上面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唇印,鸡心旁边写满了一个人的姓名。威克多放下手抬起头来正视那个女孩子,女孩的脸上顿时出现羞涩的红晕,心里却为威克多不接照片的行为感到失落,尽管如此,她没有逃避,勇敢的和威克多对视。 其他女孩可能是来给她打气的,有的用力握住她的手,有的时刻注视威克多的反应,一个个严阵以待如临大敌,旁观者比主角还紧张。 “签名可以,别的不行。”威克多面无表情的说。克鲁姆先生的不苟言笑的神情曾经震慑住了海姆达尔,更何况这些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孩子了,当即一个个面色发白,退避三舍。 告白女孩比同伴们勇敢,脸色发白是因为被拒绝,而且还是那种想都不想的拒绝,脸色会好看才怪。 “抱歉,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不奉陪了。”威克多绕过她们走人。 “太受欢迎也不是好事。”有一个女孩子从头到尾就在旁边看着,没有介入,这会儿正好笑的看着威克多。 威克多朝她短促的点点头,一脸惟恐她突然逼近自己的防御表情。 女孩笑了起来,一双淡蓝色眼眸愈发明亮清澈,围在旁边看戏的雄性围观党们顿时如沐春风陶醉不已,多么美丽的人啊! “我是芙蓉·德拉库尔。”女孩子一边自我介绍一边伸出手。 威克多握了一下,很快放开,他的敷衍了事令人在场众雄性郁闷不已,这么一大美人应该多摸几下嘛!一个个恨不得把威克多踢掉取而代之。 “我听邓肯说起过你。”威克多还是一脸的生人勿近。 “我们是姻亲。”芙蓉点头。 “还有事吗?”威克多明显不欲多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在碍他的事! 芙蓉看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实在忍俊不禁,忙摆手:没了没了,您忙您的吧。” 威克多走出几步,忽然回头望向那双蓝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眼中瞬间迸发出的情绪令人心惊。 围观党们因为他的话起了骚动,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威克多根本不管这些,他不过是有感而发,说完以后掉头走人。 芙蓉玩味的勾起了嘴角,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威克多·克鲁姆称赞的不是自己,而是透过她看别人,至于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芙蓉回头,发现几位女同学正用盯杀父仇人的眼神瞪着她,芙蓉也不解释,径自转身离开。 那几个女孩子用法语低声嚷了几句。 芙蓉充耳不闻,一众雄性拿眼睛痴痴的追随着她的倩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这一天,好几个流言传了出去,其中有一条就是:德姆斯特朗王牌抛旧爱觅新欢,糖耗子双料冠军终究难敌法国美女败下阵来。 *** “我真是服了这些亲朋好友了,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海姆达尔拿着德拉科的加急信件叹口气,他已经收到很多封这样的问候信了,甚至连一向迟钝的罗恩都未能免俗,可见这个传言的效应有多大。 “众口铄金啊,当初学校就差点这么没了。”卡罗再度感悟人生。 “别把我和格林德沃比,人家那是什么事,我这又是什么事。”海姆达尔觉得把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件拿来和自己这码子无中生有的事作比较真是有辱前辈。 “你那校报什么时候能办起来?”海姆达尔认为这事有必要抓抓紧。 “已经在办啦,最新一期已经贴在告示板上了。”卡罗说。 “瞧你这点出息!”海姆达尔狠狠鄙视,就那一丁点狗皮膏药还校报?! “走流程的话要向这个递申请向那个要签名,烦也烦死了!这样不很好嘛!反正大家都能看到!”卡罗有他自己的追求。 两人说话间下了楼梯,朝食堂方向走去。 一路上学生们来来往往,还有不少他校学生,他们无一例外的向海姆达尔行注目礼。一走进食堂,注目礼的数量猛增,简直是四面八方无孔不入。 海姆达尔仔细研究这些目光,半晌后不解的问:“他们是幸灾乐祸呢?还是同情?” “都有吧。”卡罗一边吞食物一边含糊的说。“我曾经做过这方面的研究。” “结果呢?” “幸灾乐祸有,同情有,不幸灾乐祸不同情的更有,而且最后这类人是最多的。” “不幸灾乐祸不同情,那这些人是为了什么?”海姆达尔万分不解。 卡罗说:“不为什么,就是闲着没事凑热闹呗。” 海姆达尔无语。 不一会儿,上完各自选修课的里安和莱昂也来了,他们之间谈论的话题也因为无中生有的八卦而有所改变。 “我觉得挺奇怪的,这事怎么就流传广泛了呢?我记得上一次也有一个大美女来找克鲁姆,那个美女甚至还和克鲁姆家里攀上了关系,更应该非同凡响才对,为什么上一次无疾而终了,就连话题都没能爆发出来。”里安带头讲出自己的困惑。 “原因有几点。”卡罗马上放下挚爱的食物,在信息处理方面美食也要靠后站。“一,那时候里格和克鲁姆的关系不如现在这样人尽皆知;二,那个美女是家里安排的,不是克鲁姆自己看上的;三,这次的目击者众多,上一次的第一目击证人多数都是校队成员,是克鲁姆那方的自己人;四,这次因为里格的爸爸的关系,大家一直都没再看到里格和克鲁姆两人单独相处,阴差阳错的给流言的可信度加了一层保障。综上所述,上次能翻腾出风浪主要看女方的本事,但是结果大家都看到了。” 经卡罗这么一分析,海姆达尔也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和男朋友单独相处了,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沉闷,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看来传言确有其事,你看,斯图鲁松的脸色多难看。” “没精打采的,一直在叹气。” “而且好像也没说什么话,估计是打击太大了。” “一夜之间消瘦不少。” “克鲁姆这手太绝了,简直不要命了,隆梅尔·斯图鲁松还在学校里呢!” 难怪都说眼睛是会欺骗人的,一夕之间,整个食堂里的学生都笃定了海姆达尔已成昨日黄花。 里安憋不住了,捂着脸笑趴在桌子上,这些师兄师弟们的脑补太强大了。 “你看,他的朋友都为他哭了!真是美好的友情!”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悠扬的叹息。 “哎哟,饶了我吧~~~”里安一边哆嗦一边咕哝。 可见以讹传讹是多么的恐怖。 “你赶紧把校报办起来吧,让我们学校的八卦靠谱一些,这样会死人的。”莱昂说着朝里安看去,总觉得这人再这么疯狂的抖下去要挂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突然在海姆达尔身旁坐下,抓住他的下巴在他嘴上落下重重一吻,然后转回身拉过一个盘子,埋头大吃。 大吃大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据说已经另结新欢的威克多·克鲁姆。 整个食堂一时间鸦雀无声。 “他们都怎么了?”如此环境下威克多的问话就显得格外洪亮。 “没事。”海姆达尔从盘子里叉起一块鸭脯肉送到男朋友嘴边。“这个挺好吃的,你尝尝。” 威克多二话没有,张嘴吃下,也叉起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喂给海姆达尔。 二人世界,旁若无人,浓情蜜意,最重要的,压根没崩。 “KAO!!!”上当的群众们发出怒吼。 第192章 加油?哪边? “快快快!”一群一年级学生从海姆达尔身旁呼啸而过。 “城堡内禁止喧哗和奔跑,但是,想被扣分的可以无视我。”海姆达尔轻描淡写的扬声。 那些一年级蓦然顿住,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转过头来:“副级长,通融一下吧。” “干什么去?”海姆达尔说。 “去占位啊!今天八强第一场您忘记了吗?”众一年级一脸责难的咋呼起来,好像海姆达尔是那忘恩负义之徒。 “大声喧哗第二次。” 众一年级立刻脸色大变,噤若寒蝉。 海姆达尔微笑起来,笑得一年级们心里直发毛。对于二年级的两位领导干部,一年级们还是不陌生的,因为他们俩每晚都会在南塔各寝室间查房。相对于“外强中干”的琼斯级长,眼前这位斯图鲁松副级长才是他们真正畏惧的。副级长先生往往表面一团和气,用貌似温良平和的气质,宽大为怀的气度,温文尔雅的迷人笑容来迷惑他们,放松他们的戒心,当你沉醉其中了你就输了。其实副级长坏着呢,而且记忆力超级逆天,每个人的小毛小病他都记得,第一遍通融之后就甭想逃过第二次,副级长只能容忍一次错误,最坏的是他根本不会告诉你你这一次是缓刑还是执行。 刚刚副级长说“大声喧哗第二次”这就比较可怕了,“第二次”从这位口中讲出来特别令人销魂。 海姆达尔看他们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就想笑。我很可怕吗?海姆达尔一直觉得自己挺和善的。 “你们去吧。” 众一年级们脸色更白了,这这这……这就算执行过了吧?!(就是被扣分) 海姆达尔看他们一脸的欲哭无泪感到很莫名:“你们不是要去占位吗?赶紧吧!这次就当你们是为了学校,我就不予追究了,下不为例。” 这一百八十度的扭转太考验心理素质了,众一年级差点一口气没能跟上来,他们感恩戴德的高呼:“副级长万岁!”然后拔腿就跑,嚷出来才发现自己又大声喧哗了,不跑还留在原地等老坏老坏的副级长再揪他们的小辫子?! “我很可怕吗?”海姆达尔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照我看你的处罚手段太落伍了。】胸襟上别着的椭圆形迷你画像发出声音。【你的心肠太软,这样根本起不到警示作用,应该先把他们的分扣成负数,再放他们离开。】海姆达尔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我们学校的纪律分还能透支?” 【透支是什么意思?】 “就是扣成负数,纪律分到了零分就不能再扣了。”这位到底是不是校长啊,为何总频频说出与众不同的言论。 【你不觉得我的提议很好吗?】贝托·普洛迪很得瑟的抹了把花白的八字胡。 “您在职那会儿这项议案没有通过吧?”海姆达尔认为他就是没事找事多此一举。 普洛迪一噎,嘀嘀咕咕的说:【他们都不懂!】 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猜对了。 至于贝托·普洛迪的胸针画像为何会别在海姆达尔的衣襟上,这就是他没有跟着三位好友去赛场而是进城堡的原因,从卡捷宁教授那里接下这枚据说相当昂贵的古董胸针。为什么是贝托·普洛迪,因为他在众校长争夺外出看比赛的资格时赢了。其实就海姆达尔的看法,这些校长真想身临其境的看比赛,把画像挂到赛场上去不就得了,不过校长们肯定不会答应,他们觉得这么做有损德姆斯特朗校长的尊严。这些校长们都是在岗位上倒下的,即使已经亡故,德姆斯特朗校长的荣耀对他们来说比生命还重要,不可以有分毫的损害。 故而,他们就想出了这么个在他们看来两全其美的法子,不过最终的受益人只有一位,就是贝托·普洛迪校长。 “喵”的一声,黑猫豆荚出现在海姆达尔身旁,海姆达尔弯腰把胳膊伸向它,它顺势借力跳上他的肩膀。 [贝托·普洛迪学生时代就很嚣张,虽然因为臭脾气得罪了不少人,不过确实有点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当上校长。] 海姆达尔不以为然,在心里嘟囔:卡卡洛夫校长不也是校长么…… 豆荚明白海姆达尔的意思,摇摇尾巴回答:[卡卡洛夫当校长算是权宜之计,要不然裴迪南不会临死前非把卡捷宁安排进学校当名誉校长,为了这个头衔裴迪南折腾了很久才从教育委员会那群朽木那里得到许可,想当年只有伊凡,嗯……瓦西里耶维奇校长获得过。] “瓦西里耶维奇校长为什么是双头衔?他已经是校长了,为什么还会是名誉校长?”海姆达尔感到困惑。 [都是老黄历了。]豆荚猫用尾巴刷了下海姆达尔的脖子。 豆荚藏头露尾的“说法”方式海姆达尔已经习惯了,也习惯不去多问,人要学会不去多问多想,很多时候知道多了反而不美。 【斯图鲁松,你等会儿要为哪边加油?】贝托·普洛迪突然道。 这时候,海姆达尔已经走到了赛场附近。 “当然是德姆斯特朗!”这问题有问的必要吗? 【我曾经在加德龙博上过一学年的课,从德姆斯特朗毕业以后受聘做加德龙博的魔咒学老师,在那个学校待了八年。】贝托·普洛迪忽然开始追忆往事情激切,甚至还把他的初恋次恋再次恋都抖露了出来,可信度不可知。 “这么说您是转校生?” 【不是,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德姆斯特朗学生,那时候是作为德姆斯特朗最优秀的学生去加德龙博做交换生。欧洲魔法界原来有交换学生取长补短相互学习的传统,自从大战爆发以后人人自危就被迫中断了,尤其像我们欧洲三大更是很多年没有施行这个不成文的约定。但是据我了解,有些地区多年来一直没有中断过交换学习的制度。】可以听出,普洛迪校长对自己的“最优秀”头衔很自豪,在加德龙博学习的那段日子代表了他人生中的一段光辉岁月。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了,“难不成您想为加德龙博加油?”这些意大利人还挺爱国,前任校长是,学生也是。 【我就是想去看看。】贝托·普洛迪含糊其辞。 不是肯定也没有否认,海姆达尔循路进入观众区域,这个赛场的沟沟坎坎早就被他铭记于心,他很快找到加德龙博的观众席,这里聚集的都是为加德龙博加油的人群。 海姆达尔找到一处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人迹罕至的位置,脱下斗篷往前面的安全栏杆上一搭,普洛迪校长当即大喊大叫:【你干什么,你把衣服放这里干嘛?】因为胸针是别在斗篷上的,某校长自然也挂在栏杆上随风摇曳了。 “您不是想为加德龙博加油吗?”海姆达尔对胸针说。 【斯图鲁松!你不能这样!谁说我要为加德龙博加油的!别走!喂喂——】可惜仍然没有唤住海姆达尔离去的脚步,普洛迪荡在栏杆上噼里啪啦好一通叫骂,最后又因为实在丢不起这个脸,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窘样,只能硬生生的把火压住,努力和斗篷化为一体。 [太狠了。]豆荚猫说。 “我明明这么的善解人意。”海姆达尔一副“其实你不懂我的心”的悲伤模样。 [不过我喜欢。]豆荚又用尾巴调戏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笑了笑,离开加德龙博的观众席前叫出了希娜:“看住那件斗篷,比赛一开始就送到我的座位上。”他当然不会把斗篷留在这里,要是真被什么歹人摸走了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希娜硕大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戏谑的光芒,海姆达尔心想,原来你也会幸灾乐祸啊。 *** 本轮比赛只是八强,所以并不真的对外开放,只有等到争夺冠亚季军的那几场比赛,德姆斯特朗才正式对外“营业”。所以本次比赛绝大多数的观众都是东道主学生,加德龙博的啦啦团是先前就约定好的允许进入德姆斯特朗的团体,为了避免客场作战的加德龙博因为听不到乡音而闹情绪。其实组委会多虑了,德姆斯特朗里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具备崇高爱国主义情感的老乡会为他们加油的。 不对外开放的声音完全针对普通大众,特权阶级们例外,各国政要也不在其列。就像那时候去霍格沃茨参加开幕式一般模样,卡卡洛夫校长和英国魔法部长想到一起去了,也弄了个VIP席位专门接待权贵。 海姆达尔经过VIP席位的入口时没有看见卡卡洛夫校长迎来送往卑躬屈膝,这点倒是比英国部长强上一些。 莱昂和里安早就去占位了,卡罗当初说好了在德姆斯特朗的运动员准备室与海姆达尔汇合。小胖子这些天俨然成了校队常客,运用他的三尺不烂之舌混得风生水起,就差和校队成员们称兄道弟了。这两方可谓一拍即合,猥琐到一块儿去了。 刚走进运动会准备室,坐在最靠门的椅子上的威克多就拉住了海姆达尔,摸了摸海姆达尔略显单薄的衣衫,皱起了眉头:“怎么穿的这么少?斗篷呢?” “我已经让希娜去给我拿了。” 家养小精灵拿个东西需要这么久?威克多没有揭穿他不太高明的说辞,朝海姆达尔笑了一笑,然后张开双臂把人带进怀中紧紧捂着。 “这下就不冷了吧?”男朋友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 “我本来就不冷。” “但是也不暖和。”威克多强调。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好像有点冷了。” “给你搓搓,一会儿就能热乎上。”威克多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却不怎么安分。 海姆达尔没有阻止他的上下其手,男朋友还是知道分寸的。 豆荚受不了的掉头跑开了。 “那边那对注意了,公众场合不得宣淫调情,太不像话——”贝尔尼克还没损完就戛然而止,与此同时,一个男人旁若无人的走进了德姆斯特朗的准备室。 此刻,这个突然闯入的男人正斜眼瞧着门口那对相互取暖的人。 威克多的动作因为他的到来僵了一下,海姆达尔则是大大方方的站起来,笑道:“爸爸,您怎么来了?” “我想你可能会来这儿,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然后,隆梅尔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黯然神情。“儿子啊,那位法国小姐确实无与伦比,你就是心肠软,何必呢,错就错在你不是女人。” 海姆达尔傻眼了,忙道:“那完全是误——”被隆梅尔一个眼神骇住,不敢再插嘴了。 隆梅尔笑得那个慈祥啊:“我们走吧,不要耽误校队办正事。” “喔。”海姆达尔恋恋不舍的看了眼男朋友,低眉顺目的走出了准备室。 “你违规了!”威克多在隆梅尔离开前小声质问。“我们说好了不能让里格为难的,你这么做违反了我们的约定!” “我们什么时候做过约定的?我怎么不记得了?”隆梅尔从容道。 威克多瞠目结舌,他以为……他以为他们已经约定俗成了…… “年轻人,不要太天真。”隆梅尔的嘴角讥讽的卷起。 “这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怪在我头上!”威克多无比挫败。 “问题是你不够谨言慎行,无风不起浪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隆梅尔毫不留情的甩下结论转身走了。 楞在原地的威克多只能一次又一次捶打自己的小心肝,他知道,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印象分,这下全玩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方便大家区分,以后画像说的话就用【/】来框,豆荚的话就换成[/]来框。 第193章 叔叔舅舅齐聚一堂 霍格沃茨的慰问小队走进德姆斯特朗准备室时就看见享誉欧洲的王牌找球手正闷头给护肘护肩等用具上保养油,塞德里克和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忍不住想上去跟威克多打招呼,结果被贝尔尼克拦住了。 “奉劝二位还是不要现在去找他说话。” 众霍格沃茨的学生一头雾水,但还是听从了克鲁姆队长的建议,不去打扰王牌。 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和德姆斯特朗校队众人相谈甚欢,但是时间长了他们就发现威克多·克鲁姆占据的那个角落仿佛被刻意遗忘,尤其王牌本人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叫人后背发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这些不明就里的英国人不同,在旁观察多时的卡罗可谓心惊肉跳。 眼前的威克多·克鲁姆特别像里格曾经跟他们说起过的麻瓜杀手,杀手行凶之前都会仔细擦拭他的行凶工具,为了杀人时更得心应手,确保不出额外状况。这份死寂,这份沉着,这份迟缓,这份凛然杀气……以及脚下躺着的几个被掰成两段的小刷子,卡罗情不自禁的朝门边挪了挪。 气氛有点怪……众霍格沃茨的学生再迟钝再语言不通也发觉不对劲了,莫非这次比赛德姆斯特朗没有信心?加德龙博这么强大? 就在霍格沃茨学生们发挥着各种的想象力时,布斯巴顿的慰问队也来了。身为欧洲三巨头的布斯巴顿一向抱有三校互相团结的美好理念,这次赛前探访也是本着这个目标来的。 领头的是布斯巴顿校队队长斯雷特。 斯雷特一看霍格沃茨代表队也在,当即笑若春花,上前跟两位队长沟通感情互道友好。 德姆斯特朗校队众人一看,你们布斯巴顿来就来吧,干嘛还带这么多女人来?又不是逛街!要放到平常,这些牲口们早就嗷嗷嗷了,眼下却唯恐避之不及,最重要的,这些女人一个个都眼角含春,从背后视奸着威克多,校队成员们也顾不上妒忌了,一个个如临大敌,就怕哪个不长眼睛的女人上去动手动脚。 当然,他们不是为了威克多的清白着想,他们是为了这些很可能受到摧残的花儿啊~~ 校队的牲口们以为自己久经沙场,可是当芙蓉·德拉库尔站到他们面前时,他们的落败摧枯拉朽一般轻易垮塌。没有人能够和芙蓉对视上十五秒,那双宝石般透亮的蓝眼睛仿佛具有催眠神经的魔力,校队成员们大惊之余赶紧拔开目光,躲避被“催眠”的可能。 芙蓉对他们挪开目光时的毅然吃惊不小,这些人的意志力不容小觑。 也因为此,芙蓉有机会穿过他们走近威克多。 校队成员们突然有所感悟,难怪之前会有那样的流言传出来,德拉库拉的魅力确实非同一般。莫非威克多真的动心了?在亲眼见识过芙蓉的魔力之后,疑问油然而生,校队成员们心中的那份笃定出现了动摇。 只有邓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不过他没有加入阻挡的行列,只是在旁看着,当芙蓉走近威克多以后,他叹口气,不是为了威克多,而是为了那个跟自己的家族有着姻亲关系的德拉库拉小姐。 “你好。”芙蓉的笑容里带着矜持,往日都是男生想法子和她套近乎,很少像今天这样需要由自己说话来引起别人对自己的关注,因为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就从容了许多。 威克多置若罔闻一般把刷子丢回工具箱,拿起手套转头对贝尔尼克丢了句:“我去检查一下扫帚。”然后像绕过障碍物一般面无表情的绕过芙蓉往外走。 芙蓉脸色苍白的朝旁让了一步,威克多从她眼前擦过去,眼神冰冷,动作凶悍,杀气毕露,尤其那双刀子一般的目光扫过来时,芙蓉通体发寒胆颤不已,芙蓉无能为力的目送他离开,委屈的咬了咬下唇。 那些同道的女孩子心里都快开出花了。她们妒忌在异性当中无往不利的芙蓉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得都快麻木了。这女孩子们不约而同的心想:一个花瓶还想和糖耗子大赛的双料冠军比?想得美!好像她们都变成了海姆达尔的姐妹,眨眼间都忘记了各自已经告白失败的结果或者正在策划告白的计划,对她们埋藏多日的阴暗小心理来说看芙蓉出丑比什么都重要。 准备室内鸦雀无声,三间学校的代表都目睹了威克多不解风情“辣手摧花”的一幕,有腹诽的,有气愤的,有赞叹的,有羡慕的…… 那个传言果然只是传言,塞德里克在心里感叹。 邓肯把芙蓉带出准备室,“你是不是看上威克多了?” 芙蓉已经平静下来,缓缓一笑:“不可以吗?” “真的假的?”邓肯对她还是有点了解的。 “他很优秀,我是一个女孩子,被优秀的男人吸引很正常,你想阻止我?” 邓肯一时间没有说话,芙蓉的话没有错,而且他也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束缚她。 “威克多已经有对象了。”邓肯告诫。 “我知道,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他很出名。”芙蓉耸耸肩。“他们是情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被威克多·克鲁姆吸引,又不是要和他谈恋爱,况且我目前还没有恋爱的打算。” 邓肯晕了,这是什么论调,难怪说女人心海底针,搞不懂,真搞不懂,自认为身经百战的奥维尔先生惭愧不已。 “总之你以后少招惹威克多!”幸好邓肯还记得中心思想。 “要是他主动来招我呢?” “不可能!你最好把我的话听进去!”邓肯斩钉截铁的回答。 *** 隆梅尔这次决定按部就班,没有像开幕式那会儿标新立异,他带着海姆达尔进入了VIP席位。问题是这里的席位都是被预订好的,每个座位上都有一个暗红色的卡片,卡片上写着预订该座位的人的姓名,卡片制作的非常精美,蜿蜒的暗花流光溢彩,根据不同视觉的角度焕发出不同的色彩。 隆梅尔拿起邻座的卡片打开看了眼,然后随手一丢,薄薄的卡片顺风飘向远方。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 隆梅尔面不改色的拍拍邻座的椅子:“来,儿子,你就坐这里,跟爸爸坐一块儿。” 海姆达尔望着笑容可掬的父亲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的同学已经帮我占好座位了。”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措辞,他可没他老子这么牛,某国政要的阶级地位在他的举手投足间“随风而逝”了。 隆梅尔的笑容忽然阴沉了几分,海姆达尔二话没有一屁股坐下来:“挺好挺好,视野广阔,真是不错的位置。” 隆梅尔放声大笑,海姆达尔在他的笑声中面红耳赤。 我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海姆达尔摸摸良心小小反省了一下。 等隆梅尔笑够了,气氛陡然一变,谁都没有发出声响,海姆达尔越来越如坐针毡。 “您不要怪威克多,其实——” “我现在心情很好。”隆梅尔忽然道。 海姆达尔蓦然噤声。 隆梅尔看着他说:“你这么机灵,我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海姆达尔低下头。 “其实你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嗯,也就是感到为难的时候跟我撒撒娇,说点好听的,耍耍无赖,发发脾气都是可以的。”老实说他等很久了,可惜这儿子太乖巧听话,隆梅尔不得不反复来启发他。 海姆达尔骤然睁大眼,隆梅尔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不由自主的严肃了起来。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靠过去攀住父亲的胳膊,对隆梅尔的拒人千里之外的严厉视而不见,语气坚定的说:“您是个好爸爸,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隆梅尔顿时通体舒畅,感到无比受用,差一点就形象全无的眉开眼笑了。 “很抱歉打扰一下,您坐的座位应该是我的。” 海姆达尔迅速回头,映入眼帘的人似曾相识,这张脸,这个嗓音,有些奇怪的卷舌音,富有磁性的拖腔…… “你找谁?”隆梅尔头都不抬一下。 来者摇摇头:“我很不想承认,但现实是残酷的,我们好像是亲戚。”男人无可奈何的耸肩。“你还是老样子,做什么事都理所当然,你坐的椅子是我的!!!”(隆梅尔让海姆达尔坐了自己的座位) 海姆达尔想起来了,曾经因为救世主目睹事件而跑到家里来吓唬他的奥萨姆·道尔顿。(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他老娘是玛格丽特的妹妹,黛丝的姐姐,隆梅尔和斯诺的二姑姑) “大哥,你坐了奥萨姆的位置,让他坐哪儿啊?”一个男人从奥萨姆身后走出来。 “斯诺!”海姆达尔开心的叫了一声,扑过去。 斯诺抱着他开怀大笑,两个人亲来亲去好不亲热,看的某父亲眼红不已。 “我也来了。”风度翩翩的卢修斯朝海姆达尔挥挥手。 海姆达尔放开斯诺,和舅舅用力拥抱了一下。 “啧!”隆梅尔貌似厌恶地皱起了眉头。“真是碍眼,都跑来干什么,不务正业!” 三位男士同时翻了个白眼。 奥萨姆很快放弃了和隆梅尔理论,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海姆达尔身上。 海姆达尔记起斯诺曾经嘱咐他的话,就对奥萨姆微笑道:“你好,奥萨姆舅舅。” 奥萨姆的眉毛扬了一下,瞪着海姆达尔看了半天,当海姆达尔以为自己说错话时,他却突然转头问斯诺:“我忍不住了,可不可以抱一下?” 斯诺扑哧一笑,“行啊,你也是舅舅嘛。” 素来在着装上追求考究和整洁的奥萨姆·道尔顿司长抛开矜持,把海姆达尔报了个满怀,乐呵呵的说:“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舅舅,这感觉真不错。”说着在海姆达尔脸上用力亲了一下。 海姆达尔被他的热情弄得措手不及。 卢修斯笑得很欣慰,放在五年前他绝不会相信自己会有如此微笑的一天,这种柔软温馨的感觉从前的他不敢想象,也不屑想象的。 “喂喂喂,别抱着不撒手。”斯诺好笑的警告奥萨姆。 隆梅尔重重冷哼一声,可惜被其他三人直接无视。 “隆梅尔,挪到边上去!”奥萨姆毫无顾忌的对隆梅尔发号施令。 “那是我儿子的座位!”某爸爸决定霸占到底。 “他可以坐在我腿上。”不愧是专出聪明人的道尔顿家族的未来当家,拉文克劳的优秀毕业者,脑子转的就是快。 “想得美!要坐也是坐我腿上,那是我儿子!”隆梅尔觉得他是白日做梦。 “你们争什么,里格已经习惯坐我腿上了,由我抱着最好。”斯诺也不甘示弱加入了战局。 卢修斯本来很抵触这么当众耍幼稚,但是看这三个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我亲妹妹的儿子,你们算哪门子的叔叔舅舅?! “我是里格的亲舅舅,我才是最有资格的!”等卢修斯嚷完才恍惚的想起他都没有这么抱过德拉科,心里顿时复杂起来,不知不觉间卢修斯对父亲这个称谓的认识又深刻了几分。 海姆达尔听他们毫无营养的争吵很无语,难道他们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里格叔叔可以坐在我腿上!” 四个大男人同时住嘴,狐疑的看去,是哪个不要命的跑来插一脚? 海姆达尔一听面色一沉,就见阿纳尔不知何时站在后面那排椅子前朝他们微笑。 这死孩子!瞎凑什么热闹?海姆达尔腹诽。 “要不让里格叔叔选好了,看他怎么说。”阿纳尔唯恐不乱的提议。 四个男人目光炯炯地齐齐朝海姆达尔看来,海姆达尔倍感压力。 “帮我占座位的同学还在等我!”海姆达尔落荒而逃。 四个男人顿时哭笑不得。 “都是你们三个凶神恶煞不知收敛,看把我儿子吓的!”隆梅尔又先发制人了。 那三位“凶神恶煞”第二次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 第194章 VK的未来之路 “你怎么过来了?”海姆达尔出现在几位好友面前时,卡罗很是吃惊。 莱昂往边上挪了一位,海姆达尔道谢以后坐下来,对卡罗说:“你这问题真奇怪。” “我们都以为你会和斯图鲁松先生坐一起。” “爸爸坐的是贵宾席,贵宾席是按照名字预订的,我去了不就变成存心捣乱了么,卡卡洛夫校长会扒了我的皮的。” 他不敢!三位朋友在心中呐喊。 卡罗掏出了他的小本子,把贵宾席按名分配的规则记录了下来,就算这条消息并不贴近生活,琼斯先生依然给予极大的重视,在他心中,没有贵的,只有对的。 最靠近赛场的区域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比赛即将开始,六名身穿统一制式黑色长袍的裁判鱼贯进入赛场,两支队伍一左一右从入口飞入,观众们的呼声更高亢了。 本校的VK团团员们早早聚集在一块儿,挥舞着小旗子用力尖叫,为德姆斯特朗校队造势。鲜红色的小旗子形成一片红色的海洋,随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波澜起伏,蔚为壮观。身为啦啦团团长的埃德蒙在目睹了如此盛况之后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自打组建啦啦团以后他们就跟着校队东奔西走一路闯荡,从默默无名到欧洲头号种子,当中付出的艰辛普通人难以想象,埃德蒙一时间心潮滚滚感慨万千。 “你哭什么?!”啦啦团成员们对团长的多愁善感无语,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居然哭鼻子! “我这不是感动嘛!”埃德蒙一点都不觉得丢人,干脆放声哇哇大哭起来。 团员们吓了一跳,纷纷上前安抚。 “有什么好哭了!还没比就哭,又不是输了!这才是八强,你是不是打算以后每比一场就哭一次?后面还有四强,还有准决赛,还有决赛!眼泪都不够你流的!”一名成员故意恶声恶气的说。 埃德蒙匆忙收住哭声,抹掉泪水:“对,你说的对,要哭还早,等咱们拿了冠军,大家一起哭!” 众啦啦团成员发出响亮的嘘声。 与此同时这一方席位上,卡罗拿着一把血红色的校徽小旗子到处分发,三位朋友拿过以后他又朝四周蔓延,坐在他们后面的布斯巴顿以及霍格沃茨也被硬塞了几面。 当海姆达尔几人发现就连深居简出的列支敦士登代表队都被卡罗塞了几面旗子以后,敬佩之心油然而生。这家伙太牛了,什么人都能搭上话,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卡罗的这一举动看似寻常,但是往深里琢磨就很不寻常了,周围各代表队的队长们纷纷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胖子投去关注的目光,重新审视另眼相看。 当VIP席位上有人用魔杖丢出金色飞贼的那一瞬间,八强赛第一场正式开始,全场顿时欢声雷动。 “没想到穆斯塔法主席会来开球。”卡罗躬身摸回座位,他的小旗子全部分发完毕。 说话间,场中央的两支队伍迅速进入位置,经过第一轮争夺后,鬼飞球被德姆斯特朗抢到。这一结果掀起了观众席上的又一次轩天的叫好声。尽管加德龙博的啦啦团已经竭尽所能的扯嗓子,却还是淹没在了VK啦啦团的红色浪潮中,主场作战的德姆斯特朗终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这是他们无力扭转的。 加德龙博迅速回防集结反击的力量,在贝尔尼克的带领下,三名追球手见缝插针灵活多变,就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两相比较加德龙博的追球手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当德姆斯特朗的追球手们势如破竹的闯到加德龙博防守的球门前时,大好的局势陡然生变,贝尔尼克没能把球打进球门内,加德龙博的守门员把球拦下的同时又把鬼飞球击打回自己的追球手那里去了。 赛点变幻,主动权落入了对方手中。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顿时发出失望的叹息。 “加德龙博之所以能一路过关斩将,原因之一就是他们的守门员,也是他们的队长,这家伙技术很好,估计和邓肯·奥维尔不差上下。”卡罗跟他们的朋友介绍情况。 当观众们被场内的精彩吸引住全副注意力时,海姆达尔看的却是他的男朋友,他觉得威克多的样子不太对劲。是身体不舒服吗?海姆达尔感到担忧,但是眼下正值比赛,他只能一直忍到比赛结束以后,海姆达尔渐渐觉得坐立不安了。 或许是感应到了海姆达尔的不稳定的情绪,豆荚猫又用尾巴刷海姆达尔的脖子,可能这就是豆荚的安慰方式。 【死小子!死小子!死小子!】 随着一串尖锐刺耳的叫骂声,斗篷被希娜送回自己手中,海姆达尔一边忍耐一边把斗篷穿在身上,贝托·普洛迪的怒吼还没有停歇,海姆达尔朝四周围被惊吓到的观众频频投去歉意的笑容。 好在贝托·普洛迪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骂了没有一会儿就住了嘴,转而关注起场内的局势。硕大的分数牌高挂在VIP看台前,即使身在胸针内也能看见,普洛迪校长当即发表不满:【怎么半天都没打进一个球?我们的校队不是号称世界第一吗?既然是第一,就应该拿出第一的样子嘛!】“是欧洲头号种子队伍。”海姆达尔纠正。 【你小子怎么这么烦,这种小事就不要跟我计较了。】 海姆达尔无语。 三位好友的表情很复杂,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前任校长的风采,说实话,感想挺微妙的,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概括。不过心中的问号大致相同:这就是传说中继往开来、彪炳史册的伟大先驱者? “他动了!”观众席上发出一声嘹亮而激动的尖叫。 观众们的注意力迅速转移,仅仅为了威克多·克鲁姆的一次挪动。 随后观众们失望的发现,威克多·克鲁姆只是移了一下位置,或许是为了躲开近在咫尺的鬼飞球争夺,也或许是为了横冲直撞的游走球,总之,威克多·克鲁姆动了一下之后又停住了。 观众们因为期待落空变得有些沉闷,就连一开始关注备至的鬼飞球争夺都难以拉回他们的注意力,席位上响起一阵溜号般的窃窃私语。 除了威克多·克鲁姆,还有谁能像他这样举手投足间就能左右观众们的目光乃至情绪的?布斯巴顿的队长斯雷特无比佩服的摇摇头。 “刚刚那一瞬间他应该发现了金色飞贼。”塞德里克和他的同学们说。 “但是加德龙博的找球手却毫无作为。”同学院的一个学生说。 “这就是威克多·克鲁姆身为敌对找球手的可怕之处,他总是能比别人先一步把握住金色飞贼的飞行轨迹。尽管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照理说金色飞贼快逾闪电,除了它愿意现身的那一时段,其他时间根本无迹可寻,但是根据威克多·克鲁姆比赛时的种种迅捷反应来看,事实或许并非如此,或许金色飞贼的飞行轨道是可以提前预知的。”塞德里克摸着下巴道。 “怎么做?”拉文克劳的找球手问。 “我要是知道了还用得着你坐在这里?”塞德里克慢吞吞的说。 拉文克劳的找球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你看那边。”塞德里克抬抬下巴。 众霍格沃茨的学生纷纷看去,随即发出一阵惊呼:“是肯梅尔红隼!”(爱尔兰的一支魁地奇球队,原著里说于1921年建立) “那是肯梅尔红隼的队长贝克特。”一个赫奇帕奇的学生低声叫道。 另一个学生激动的附和:“我们寝室还贴着他的海报!” “快看那边!”一个拉文克劳的学生指着另一个方向尖叫起来。 众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又一次被震撼了,“是普德米尔联队!”国际魁地奇联盟最古老的球队之一,曾获得过二十二次世界冠军,两次欧洲杯冠军。(根据罗琳的描写来看,这是英国的老牌强队) 震惊之余,一众英国学生不由得浮想联翩,莫非他们都是为了…… “应该是为了威克多·克鲁姆。”塞德里克带头说出众人的猜想。 太令人嫉妒了。一干英国学生眼红不已。 “付出就会有回报嘛。”塞德里克的心态倒是挺平和的。 同为校内魁地奇队伍中的一分子,霍格沃茨代表队的各位当然知道魁地奇训练的艰苦,德姆斯特朗之所以能够称霸欧洲,跟他们的训练量是不可分的,塞德里克难以想象他们之前到底经历过怎样的训练才达到今日的成就。 大概很可怕。塞德里克自叹弗如。 *** 同一时刻的VIP席位。 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穆斯塔法在结束了一段寒暄之后转回身,然后朝右手边微微倾身,小声说:“怎么样?有结论了吗?” 坐在右手边的男子转过头来,该名男子年约六旬,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满面红光精神矍铄,胖乎乎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很有亲和力。 “我有一个问题,”胖老头不答反问。“这么好的苗子为什么特地关照我?还给我弄了个VIP座位。相信你也看见了,被那孩子吸引来的队伍不止我一家,更有发展潜力的也不止一家。” “不要太妄自菲薄。”穆斯塔法说。 “不服输不行啦,我已经想开了。辉煌早就已经过去,我对目前的现状还是挺满意的,我们的队伍已经输不起了。”胖老头苦笑。 穆斯塔法沉默片刻,然后道:“追忆往昔是老年人的通病,最近我总是会想起已经解散的队伍,他们过去也创造过辉煌,为联盟的壮大付出了青春,有时候我会想,当年我是不是太冷漠太不近人情,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你虽然是联盟的主席,很多事情你其实并没有发言权,这些我们都知道。” “所以啊,趁老头子我还活着,第二只脚还没踩进棺材里,能做的就去做,其实我也想通了。”穆斯塔法笑道。 “你确定你要从中牵线搭桥?这么做违反了联盟章程,万一给其他队伍知道,你会被巫师联合会的执法部门弹劾的。”胖老头提醒道。 “谁说我要牵线搭桥了,这人能不能留住当然看你的表现,跟我有什么关系。”穆斯塔法转眼撇的干干净净。 胖老头一阵胸闷:“到最后还不得我自己来!” “我是主席,我要避嫌。”穆斯塔法一脸的大义凛然。 观众席上响起热烈的欢呼声,穆斯塔法瞄了一眼,笑道:“哟,你看,比赛都结束了,动作快点,给别人捷足先登就晚了。” 胖老头给他激的一下子蹦起来,以不符合年龄的矫健步伐冲了出去。 穆斯塔法无奈的摇摇头:“说得好听,什么想通了,就你这死脑筋,大概这辈子都想不通了。” *** 德姆斯特朗观众席这边。 “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克鲁姆特别有气势?”卡罗咽了咽嗓子,很杀手,很杀气。 里安无声点头,说实话,他也被震慑到了。 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对方的找球手还茫然四顾的时候,威克多·克鲁姆突然动身,疾速飞行,雷霆万钧,气势如虹,一路撞翻了好几个上前阻拦的敌对选手,甚至还用帚尾把尾随上来的对方找球手直接抽下了场,而找球手弃权就意味着比赛输掉了一半,因为除了拼命防守就再没有获得先机的可能,除非他们能短时间内把鬼飞球打进德姆斯特朗的球门内至少15次,这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威克多催动扫帚去抓金色飞贼的时候,场上比分处于10:10僵持阶段。 当威克多抓住金色飞贼的那一时刻,主裁判吹响了终场哨声。 海姆达尔站起来朝出口冲去,他的举动把仍沉浸在激昂中的朋友们吓了一跳。 “你要去哪儿?”里安对着海姆达尔的背影大叫。 他没能得到回答。 “还能去哪儿。”卡罗见怪不怪。 莱昂这时说:“我们还是再坐一会儿吧,看这人流,一时半会儿肯定出不去。” 犹如呼应一般,正奋力往外挤的里安被前面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撞了回来。 *** 海姆达尔的离开时机把握的很好,赶在离场高峰前奔出观众席。在准备室外摘下了胸针,在某校长不满的嚷嚷下十分坚持的叫出了希娜,让它送还胸针。 准备室内一派轻松祥和,校队成员们的平稳心态让海姆达尔心头一松,如此看来威克多应该没有出现不好的状况。 “哇,来的那么快!我好嫉妒啊!!!”一个校队成员换好衣服正要往外走时发现了门边的海姆达尔。 正坐在凳子上脱外套的威克多闻言动作一顿。 海姆达尔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大方点。 贝尔尼克一瞧,招呼着众人很有自觉性的清场。牲口们一边挤眉弄眼,一边配合的朝外挪步。 “准备室的门是没有锁的。”贝尔尼克走前正经八百的提醒了一句,众队员顿时发出猥琐的笑声。 贝尔尼克替他们关上了门。 海姆达尔快步走过去说:“你没事吧?” “怎么了?”威克多一边用牙齿咬手套上的锁扣,一边不解道,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子,敞开的长袍内,前襟汗湿了一大片。 “刚刚看比赛的时候觉得你挺不对劲的。”海姆达尔帮他解开了锁扣。 威克多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甩掉手套,突然用力抱住海姆达尔,在他脸上又亲又吻:“里格,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以后说话会小心谨慎的……” “是不是爸爸说了什么?”海姆达尔发现他的表情很焦躁。 “总之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威克多倒没有借题发挥给隆梅尔穿小鞋。 “你和那位法国小姐说了什么?” 威克多闻言一愣:“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海姆达尔也楞了,他还真的没有去刻意了解过。 “你的眼睛很漂亮。” 海姆达尔危险的眯了下眼睛:“你和一个女人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威克多摸了摸鼻子:“我好多天没有和你说上话,正想得不行,那个女人和你一样有双蓝眼睛,看到她的眼睛我就想到你了,所以就情不自禁的……”威克多惭愧的低下头,经过这么一反省,他倒是明白隆梅尔气愤的缘由了,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开自己有推卸不掉的责任。虽然他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不过是一时所遇有感而发。 “也就是说其实错的是我,”海姆达尔瘪瘪嘴。“你要不是因为想我,也不会发生这事,对吧?” “当然不是!”威克多一口否定。“错得是隆梅尔·斯图鲁松!” “啊?” “当然是他,要不是他拦着不让我见你,我就不会在开动员会的时候跑出来,也不会遇到那女人,更不会说那话了!一切都是隆梅尔·斯图鲁松的错!!”威克多搂着海姆达尔又一通啃咬。“我分析的对吧?”很奸诈的趁海姆达尔被亲的晕头转向的时候甩出问题。 “好像……你敢在我爸爸面前这么讲吗?”晕乎乎的假象陡然一变,海姆达尔满面笑容。 威克多沉默片刻,低头看着海姆达尔的斗篷前襟说:“你流了好多汗。” “恶人先告状!”海姆达尔一把推开他,这家伙浑身都是汗,都把自己的斗篷的染湿了。 威克多又使劲粘上去,还很无耻的把斗篷往下扒,“我帮你脱掉,穿湿衣服会感冒的。” 海姆达尔一边挣扎一边暗道幸好已经把校长还回去了。 “抱歉打断一下,我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打算暂停,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海姆达尔僵住了,被威克多刷拉一下得逞了,得逞之后的威克多没了下面的动作,也和海姆达尔一样瞪着巴着门板探进半个脑袋的陌生胖老头。 “喔,现在就暂停了吗?”胖老头喜不胜收,拉开门板走进来,并反身合上门。 “您找谁?”海姆达尔问。 胖老头一指威克多:“我找他。” 第195章 马克西姆夫人的提议 “为什么!!!”威克多把脸深埋进海姆达尔的肩窝。克鲁姆先生沮丧的发现,这间学校就没一处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心无旁骛地调戏里格的地方。太令人郁闷了! 胖老头眨巴下眼睛,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一副要深入长谈的架势。 海姆达尔拿出手绢擦去男朋友脸上的汗,威克多貌似甜蜜地享受了一会儿,然后才拿出标志性的业务神态——老成持重庄重严肃,正襟危坐地面对那位不速之客。 “您找我有何贵干?”其实他心里多少有点数。 “我想请克鲁姆先生加入我们的球队。”胖老头开门见山。 威克多面不改色,这和他当初的假想相差无几。 和当事人波澜不惊的表现不同,海姆达尔很吃惊,同时一股与有荣焉的骄傲袭上心头。威克多的名声已经这么高了吗?海姆达尔激动的想,他甚至还没有毕业。 胖老头也不含糊,当场递出自己的名片:“鄙姓勃兰特,维利·勃兰特。”(巫师界有名片吗?罗琳有写过这类东西吗?不记得了……不管了,个人感觉这东西很管用,就当有好了,请大家不要跟咱较真=。=) 威克多接过名片,没有花哨的纹饰,没有绚丽的文字效果,一排简洁清晰的姓名在眼中慢慢变幻成一股熊熊烈火,橙红色的火团在小小的名片上栩栩如生的燃烧,这是制作名片时施加进去的魔法效果,火团燃烧数秒后平息下来,一排气势强盛的极具冲击力的字迹从渐熄的火苗中拔地而起——巴斯泰托火神这不是威克多第一次接触魔法名片,巫师界的名片效果千奇百怪,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而且,这也不是威克多第一次接到职业魁地奇球队专属的制式名片,所以他没有让自己表现出多么的惊讶,尽管巴斯泰托火神的名号确实带给他一些震动。 维利·勃兰特貌似表面平静,心里面却是极其的不宁静。威克多·克鲁姆的看似无动于衷所反馈出来的信息对他来说相当糟糕,一,克鲁姆已经有了目标,也就是被其他球队捷足先登了;二,克鲁姆没有把巴斯泰托火神看在眼里,也就是日薄西山的火神队吸引不了他。 无论哪一种选项,对胖老头来说均属于致命的打击。前些年他已经在众多王牌球手身上尝够了被轻视的滋味,也受够了新人们的无礼对待,作为联盟的老牌劲旅,他并不愿意不思进取安于现状,在现实中遭受的一次又一次的残酷挫折让他不得不认命。 勃兰特先生感到心灰意冷,刚刚被无良的穆斯塔法怂恿出来的憧憬,以及仿佛又被唤醒的年轻时的冲劲,又再度沉寂下去,结果的不尽如人意令这位六旬老爷爷兴致大败唏嘘不已。 海姆达尔瞅瞅看似不苟言笑实则心潮澎湃的男朋友,又瞅瞅对座垂头丧气的胖老头,莞尔一笑,穿好斗篷刚一站起来就被威克多拉住。 “去哪儿?” 海姆达尔居高临下的捧住男朋友的脸,低头重重吧唧了一下他的嘴唇:“你们慢慢谈吧,我先出去了。” 心有灵犀一般,无须多言威克多好像就能够明白海姆达尔不想过分介入,于是松开了手。 海姆达尔的言行让原本以为毫无回转余地的勃兰特重新燃起了希望,那孩子说慢慢谈,克鲁姆没有否定,也就是说……胖老头的小宇宙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海姆达尔离开了准备室,在出口处与一群VK团成员撞个正着。 带队的埃德蒙看见他眼睛一亮,忙上前道:“威克多在里面吧?”身后的啦啦团成员们一片欢声笑语,发出的高分贝音量差点把埃德蒙的问话盖过去。 “安静点!!!”团长突然发威,成员们嘲笑了两声就压低了声音。 “你们要去找威克多?”海姆达尔问。 啦啦团成员们齐声说是,整齐划一的声浪即使当下听了也能感觉出几分澎湃的激情。这方面埃德蒙确实有一手。 “他现在有事,你们还是等等再去吧。” 成员们发出失望的嘘声,协调一致的叹气声让海姆达尔觉得很有意思。 “去去去!听到没有?威克多有事,都散了散了!”埃德蒙拿出团长的派头命令一众人等迅速散开,成员们不甘示弱地讥讽了他几声,就真的自行解散了,他们根本不问理由,单单这份一切以偶像为中心的崇拜劲头让海姆达尔大开眼界啧啧称奇。 不一会儿,埃德蒙眼睛一转,拉住海姆达尔小声道:“说吧,是什么事?” 原来在这里等着呐,海姆达尔啼笑皆非。 考虑到这是威克多的私事,而且八字还没有一撇,不便对外透露,就简单的和埃德蒙通了通气,告诉他有职业球队找上门。埃德蒙一听果然不再纠缠,不过也没有露出海姆达尔以为会出现的惊讶神情。 “威克多刚出名那会儿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埃德蒙告诉海姆达尔。“其中有几支队伍还是很被看好的潜力队,不过那时候他全部推掉了。” 想想也是,那个时期的威克多并不需要为毕业之后的去向伤脑筋,毕竟他是要继承家业的。但是今日不同往昔,埃德蒙自打知道威克多决心往联盟里找发展就格外的激动,原本熄灭的心思又活泛起来,比原来更卖力的支持,啦啦团办得更加有声有色,也更加的壮大。这些特杆粉丝们始终坚信,他们的偶像即使进了职业联盟也是前程远大无往不利滴。 “这次来的是什么队伍?”埃德蒙抑制不住好奇的心思。 “巴斯泰托火神。” 埃德蒙惊喜的叫道:“真的?”又立刻想到什么而垮下脸来。 “巴斯泰托的名气大是大,但是辉煌成就只代表过去,最近几年巴斯泰托火神的排位直线下滑,今年的赛季结束以后十有八九会被后面的新晋队伍踩下去,成为一支二线球队。” 海姆达尔倒是不这么看:“联盟十大古老球队之一,拥有的底蕴不是那些新晋队伍可以比拟的。”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能因为眼下的不如意就小瞧老牌劲旅的竞争力。 “你好像很了解。”埃德蒙觉得奇怪,里格一直都表现得对魁地奇不怎么关注,也不是很喜欢这项运动。 “我叔叔的职业和魁地奇有关,算是耳濡目染吧。”海姆达尔不太在意的说。 “不要小看里格的魁地奇知识,他不热爱不代表他不了解。”威克多和维利·勃兰特双双走至出口。威克多从背后贴上去圈住海姆达尔的肩膀,低头厮磨了一番,对他公然秀恩爱到无所顾忌的表现埃德蒙乃至全校师生已经习以为常到麻木了,而维利·勃兰特只是眨了眨眼,然后分别和威克多、海姆达尔道别,又对埃德蒙礼节性的点点头,扬长而去。 从他离去时走路生风的昂扬姿态看出了一些端倪,海姆达尔搭住男朋友的胳膊,抬头道:“你答应了?” “对。”威克多亲亲海姆达尔的额头。 埃德蒙虽然对巴斯泰托火神每况愈下的现状表示担忧,但是这不该是他担心的问题,一切以偶像先的观念引发出的第一感想是:啦啦团的助威旗上的标语要改改了! 埃德蒙激动的说:“你看我把助威旗上的标语改成‘巴斯泰托的明日之星’好呢?还是‘火神的宠儿’或者干脆写成‘舍我其谁称霸联盟’?” “我建议改成‘为了正式球员的目标勇往直前’。”威克多被埃德蒙的标语雷到了。 埃德蒙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为了正式球员的目标’是什么意思?” “职业联盟哪有那么好进的!和火神队签约以后我就是该队的一名普通候补,然后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针对训练等多项体能和技术练习,等通过了所有的入队考试并且全部合格才能成为火神队的正式替补,至于上场比赛,大概还轮不上我。” 埃德蒙大失所望:“这火神队也太会摆架子了,明明都那么差劲了。我记得原来找上门的球队开出的条件是很优厚的,正式找球手打位虚位以待,差太远了太远了!”埃德蒙认为以威克多的实力根本不用这么委屈自己,老牌劲旅又怎么样,联盟最古老又如何,太欺负人了! 埃德蒙为威克多遭受的不公待遇连连叫屈。 威克多一直在笑,海姆达尔知道他是感动的。 “宁做强队的替补,也不做弱队的领头羊。”海姆达尔点点头。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不行了!!先咬两口再说!!!”威克多讲完肉麻话就抬起海姆达尔的下巴在他脸上一通乱啃乱舔,借以表达自己澎湃沸腾的心情。 眼见这两人又目中无人的二人世界去了,被晾在一边的埃德蒙很想吐糟几句。微一侧头,就看见几个男人站在不远处,或蹙眉或瞪眼或冷眼的望着他们这边,其中一位还是里格的爸爸,埃德蒙心想他们肯定也和自己一样特别想吐糟。 “那就是威克多·克鲁姆?”奥萨姆貌似惊讶的说。 几个男人都没理睬他的装腔作势。 “好像挺甜蜜。”奥萨姆一点都不在乎没人搭腔。“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怎么说我都是舅舅嘛!”整整衣襟,抚平袖管,摆出一副正经八百的长辈模样。 “哪儿来的舅舅,再说了,威克多跟你一个辈分,他是贝尔尼克的堂兄,算起来你们应该兄弟相称。”隆梅尔不咸不淡的打击跃跃欲试的道尔顿先生。 奥萨姆一听果然收敛住骚包的动作,感慨道:“老牛吃嫩草啊~~”听语言,好像有那么点羡慕的意思,结果遭到另三位的一致鄙视。 “你才反应过来啊!”斯诺忍不住损了一句。 “跟我们比起来,威克多·克鲁姆最多就是小牛。”隆梅尔说。 “你们才是老家伙!我和斯诺还年轻着呐!”奥萨姆匆忙反驳,一副要和“老牛”划清界限的样子。 隆梅尔和卢修斯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对此言论的不屑和讥笑。 *** 又一次巡夜结束,海姆达尔和卡罗跟在四年级的师兄身后朝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卡捷宁教授对他们二人说:“你们的阿尼玛格斯练习的怎么样了?” 卡罗摇头表示毫无进展,海姆达尔说有进展,但是很小。 “我这里新搞到一套关于变形术的不错的书籍,里面的有些理论与众不同,或许你们应该换种方式方法,不要被某些理论束缚住头脑。” 卡罗说:“我这里还有好多书没看呢。”小胖子现在就有点力不从心了,新东西实在难以消化。 海姆达尔很感兴趣,因为卡捷宁教授介绍的东西一向很有意思,很对他的胃口。 “要不现在就去?书就放在我办公室里。”阿尼玛格斯这东西旁人帮不上忙,一切都要靠自己,所以听说他们进展不大教授其实也着急。 海姆达尔看了下怀表,十点多,不晚,当即决定去一次。 “你先回去吧。”海姆达尔对卡罗说。 卡罗点点头,出了城堡。 卡捷宁教授的办公室海姆达尔不是第一次去,白色的墙壁黑色的家具,地毯是深浅不一的烟灰色,金色的蜡烛一根根悬浮在头顶,银质的茶壶和杯子在房间里慢悠悠的兜来兜去,总的来说庄严肃穆很有气派,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人气,总感觉冷冰冰的。房间面积不小,办公桌后方还有一个门连着里面的小间。小间内存放着教授从世界各地搜刮来的书籍,种类之多之繁杂令人瞠目叫绝。海姆达尔其实很渴望能在里面多待多看,比校图书馆还让他获益良多。 “我能在这里看一会儿吗?”海姆达尔拿到书以后迟迟不肯离去。 “其实不应该赶你,今天……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卡捷宁慈祥的摸摸他的头,没有拒绝一个求知若渴的孩子的请求。 海姆达尔不十分明白他的意思,只要没有赶他离开就行,其他都不重要。 外间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卡捷宁教授关上小间的门之前叮嘱道:“不要发出声音。” 海姆达尔用力点头。 门在他眼前合上。 少顷,门外传来一阵鱼贯而入的脚步声,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倾耳听了一会儿,发现是校长大集合,霍格沃茨的弗立维教授也在场。就像开校长茶话会一样,他们从刚刚结束的第一场八强赛开始谈起,一直侃到近日来魔法界发生的几件大事。 海姆达尔没听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把注意力投入到书本当中。 “我最近一直有个想法。”马克西姆夫人的声音陡然响起,一下子盖住了屋内所有人的声音,大家顿时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里间的海姆达尔也从书本中抬起头。 “在座的各位都是欧洲教育界响当当的人物,不妨也加入进来替我们参谋参谋。”马克西姆夫人不疾不徐的说。 “到底是什么事?”卡卡洛夫校长问。 “大战过去几十年了,现在都到二十世纪末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交换生制度重见天日了?” 或许马克西姆夫人的提议太过突然,众校长一时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门外鸦雀无声,门内的海姆达尔也受到了感染,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您刚才说‘替我们参谋参谋’,这个我们除了您以外还有谁?”一位校长提出他的疑惑,从他的问题就能看出该校长是一个相当仔细的人。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邓布利多教授。”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阿不思·邓布利多在欧洲巫师界的影响和威望由此可见一斑。 第196章 交换生制度被提上日程 “既然您和邓布利多校长都已经商议好了,何必再来问我们的意见。”这位发言者的口吻很是讥诮,显然不太愿意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的账。“交换生制度有那么重要吗?不就是把这间学校的学生换到另一所学校去么!您二位也太会小题大做了。” 马克西姆夫人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快:“这是我和邓布利多教授的共同提议,只是初步的想法,并没有结论,趁此千载难逢的时机拿出来和大家说道说道。”讲到这里她转过头看向那位不太客气的校长。“据我所知贵校大战以后就重启了交换生制度,您怎么都不和咱们知会一声呢,太见外了。” 好像被当众拆穿了什么秘密,该校长很是尴尬,朝众人讪讪一笑,不再吭声。 马克西姆夫人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承认,这个提议是我先向邓布利多教授提出的,最初的想法仅仅是布斯巴顿和霍格沃茨之间交换学生相互学习,我并没有打算把事情弄大。但是和邓布利多教授探讨了几次以后,我们一致认定,是时候让交换生制度全面重启了,因此借着本次八强赛各位教授齐聚一堂的契机提出我们的建议。” “抱歉打断一下,虽然您所要讨论的议题和我们学校没有多大干系,但我还是想说,据我所知霍格沃茨的邓布利多教授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说话者是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的校长,该校长今日刚刚抵达德姆斯特朗,为了观看即将开赛的八强赛第二场。 在场的其他校长们纷纷点头附和,霍格沃茨的校长一向深居简出独善其身,怎么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一位热心教育事业的实干家了? “邓布利多教授说了,如果贵校愿意参与这次的交换生制度的重启,下一届国际巫师联合会定期会议召开时,他会带头为列支敦士登的回归争取入席选票,并想办法实现它。” 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的校长闻言一怔,随即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马克西姆夫人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透露出另一个更为重大的信息。事实上近些年列支敦士登国内确实有相当一部分声音要求重新加入巫师联合会,随着这些声浪的逐步扩大,越来越多的年轻巫师表示无法忍受“闭关锁国”带来的不便。年轻人们渴望出去看一看,到别的国家走走,和他国的巫师交流,但是国际巫师联合会对列支敦士登的制裁就像一座大山,极大的遏制住了年轻人的热望,使得巫师们的情绪愈发躁动起来。 国内的不安定因素促使列支敦士登魔法部不得不正视群众的呼声,认真考虑起了这件事情的可能性,这才有了拿回席位,重新加入联合会大家庭的想法。 来此之前魔法部长确实找他通过气,让他借机找他国的校长探探目前的局势,打听打听巫师联合会对此有何意向,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行动,邓布利多教授就已经递出了橄榄枝。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的校长百感交集,倍受触动。 在场的他校校长们的触动并不亚于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的校长,大家心里纷纷猜测,看这样子,怕是要变天了。 就在各位校长热火朝天的议论时,卡卡洛夫独坐一角闭口不言,和他往日爱瞎凑热闹的性格大相径庭,卡捷宁教授也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沉默架势,这让马克西姆夫人心里感到些许不安,照她和邓布利多教授的讨论结果来看,德姆斯特朗是一定要争取进来的,欧洲三大不能缺失一角。 “卡卡洛夫校长?”马克西姆夫人暗示性的喊了一声。 “这事我不好做主啊,马克西姆夫人。”卡卡洛夫貌似为难的低声叹息。 卡捷宁教授在心里喷笑,这家伙现在倒是“自觉”起来了。 果不其然,就听卡卡洛夫续道:“我们学校的情况您也是知道一些的,不瞒您说,也不怕在座的各位笑话,我不过是个挂名校长,我身旁这位才是真正掌权的人。” 当机立断撇的干干净净,卡捷宁教授瞬息之间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卡捷宁教授看似无意的瞥了眼卡卡洛夫,卡卡洛夫立刻低头,躲避了名誉校长针尖一般的眼神。 在里间里听壁角的海姆达尔瘪瘪嘴,卡卡洛夫的规避并不令他感到多么的惊讶,凡是涉及英国的人事物卡卡洛夫总会第一时间转手丢给名誉校长卡捷宁教授。好比上次的开幕式,身为正式校长的卡卡洛夫居然舍得放弃公开显摆的机会。难道英国有校长先生的仇人?还是说他曾在那个国度经历过什么不愉快?海姆达尔不由得浮想联翩。 卡卡洛夫毫不避讳的公布“内情”让在座的校长教授们非常讶异,马克西姆夫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把话题引向了那位“真正”的掌权者,不去拘泥于其中的来龙去脉。这位性格刚烈且精明能干的法国女性始终保持着一颗清醒的头脑,这是邓布利多对她推崇备至的主要原因之一。 “卡捷宁教授?”马克西姆夫人轻轻微笑。 卡捷宁停下喝茶的动作,抬眼道:“行啊,那就这样吧,如果真要重新启用交换生制度,到时候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会派人去参加正式的讨论会的。” 卡卡洛夫老脸一垮,表情像吞了黄连一样痛苦。他其实是想让卡捷宁拒绝的,可惜这位教授一如既往的“迟钝”,一想到霍格沃茨的学生可能要来,还可能一并带来某些事端他就坐立不安。他都躲那么远了,就是不想和英国那边多牵扯。但是转念一想,这里有卡捷宁坐镇,不安的心又渐渐沉淀下来。卡卡洛夫努力安慰自己,万一真的有事发生,身为裴迪南好友的德姆斯特朗现任名誉校长菲利克斯·卡捷宁绝不会袖手旁观。 卡卡洛夫喝了一口微凉的茶水,这是马克西姆夫人开口以来他喝进去的最安心的一口茶水。 待得众位校长教授离开,卡捷宁教授打开里间的小门,海姆达尔捧着厚重的书本走出来。 “我们真的会加入交换生的计划吗?教授?” “十有八九会的,就算说动不了别的学校,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间也会来一次内部交换。” “怎么这么突然?”马克西姆夫人的语气有着难以觉察出的焦急,旁观者清的海姆达尔听出点不同的感觉。 “多一个帮手就能多一个后盾,邓布利多是想趁早多拉些盟友。”卡捷宁教授给海姆达尔倒了杯茶。 海姆达尔接茶杯的动作顿时一缓:“是因为那个神秘人?” “这个只有邓布利多自己知道喽。”卡捷宁眼睛一扫,发现海姆达尔手里拿了一大摞书本,其中还有几本高深的黑魔法,不由得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发觉他的目光以后脸一红,他这是堂而皇之的不请自拿,只好先斩后奏:“这几本黑魔法能借给我看两天吗?” 卡捷宁故意逗他:“两天?那行啊!” 海姆达尔面容一僵,有种自掘坟墓的悲摧感。“我尽量……”他嘟嘟囔囔的说。 “拿去看吧,看完了再还给我。”卡捷宁决定放他一马。 海姆达尔顿时喜笑颜开。 看他抱着书本心满意足的样子,卡捷宁教授忽然心头一动,试探道:“你对毕业后的去向做过打算吗?” 海姆达尔老实回答:“没有。” 他才两年级,卡捷宁也觉得自己的考虑为之尚早。 海姆达尔眨巴眨巴眼睛,开玩笑的说:“教授,您是不是想给我介绍工作?” 没想到卡捷宁还真的点了头:“是啊。” 这下换海姆达尔无语了。 *** 第二天中午,食堂内。 “交换生?”卡罗两眼放光的重复。 “我已经重复六遍了,没错,就是交换生交换生交换生。”海姆达尔抓狂的警告:“再问一次就把你炸成粉末!” 卡罗哪里听得进去,掏出小本子一边飞快的往后面翻一边说:“消息可靠吗?” “可靠,至于结果就不得而知了。”海姆达尔有点后悔把这事讲出来,好在几位好友不是碎嘴的人,卡罗虽然热爱八卦却不会主动制造八卦。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们学校也有交换生制度。”里安说。 “欧洲的魔法学校原来都有,后来因为大战中断了。普罗迪校长就曾经因为交换生制度代表德姆斯特朗去加德龙博魔法学校读了一学年。”海姆达尔透露。 卡罗一听刷刷刷记录在案。 “一般做交换生的都是学习成绩非常优秀的学生吧?”里安问。 “当然,有哪间学校愿意出丑的?再说了,把差生往别的学校塞也太不厚道了。”卡罗说。 “卡捷宁教授是不是有意让里格做我们学校的代表?”里安推测。“要不然也不会放任他躲在里面。” “我觉得教授完全是一时兴起。”海姆达尔摇摇头。 莱昂忽然抬眼道:“德姆斯特朗的交换生有年级限制的,五年级以上包括五年级的学生才有入选交换生的资格,里格和我们一样都是两年级。” “喔。”里安受教地点点头。 “这么说威克多·克鲁姆很有可能入选。”卡罗突然想到。 海姆达尔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对哦,克鲁姆球打得那么棒,名气那么大,如果做了交换生,其他学校肯定抢着要。”里安附和。 海姆达尔紧张的朝他看去。 这时卡罗又开口道:“克鲁姆今年六年级了,年级刚刚吻合,这交换生制度要启动也要等到下一学年了,到时候他在外校上完了课以后正好回校拿毕业证书。” 海姆达尔听完分析以后就更坐不住了。 “他成绩很好,每年都能进年级前三。”莱昂点下最后的点睛之笔。 海姆达尔彻底沉默了。 三位好友窃笑不已,逗弄里格实在太有成就感了,平时根本没这机会啊! “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话题人物上完课直奔食堂,刚一走进就发现自己的小男友闷闷不乐的。 男朋友刚坐下,海姆达尔就把交换生的事情跟他说了,这天早上为了让男朋友多休息,海姆达尔临时取消了晨间约会,早饭也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就匆匆分别去上课,直到现在才有时间交流。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原来听队上的师兄们讲过。”威克多不愧是高年级学生,见识就是比他们这些一问三不知的低年级大。 “你会被选上吗?”海姆达尔开门见山。 他这一问,三个好友暗叫不好,他们其实是坏心眼地想给他们俩制造一些分歧来着。 “不会,校队成员应该不会应选。而且,如果我去了,明年的外校比赛还怎么打?”威克多很有自信的说。 “嗯!对!对!”海姆达尔眉开眼笑地直点头,心情豁然开朗。 威克多见状忽而坏笑起来,俯身凑上前去靠在海姆达尔的脸旁,用手指轻轻戳他的脸颊:“怎么了,舍不得我?” “一想到可能一学年都见不到你,心里就闷闷的不舒服。”海姆达尔说完用力点头。“你说的对,我舍不得你!” 威克多就楞在了那里,眼睛都直了。 海姆达尔顿时茫然不知所措:“你怎么——” 话未完,就见威克多一拳重重砸在桌上发出“乓”的一声巨响,桌上的东西随之一跳,四周的学生被突如其来的巨响也骇得随之一跳,纷纷惊恐万状的望来。 “真他妈的感觉好极了!!!”用保加利亚语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反身一下子用力抱住海姆达尔,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听不懂的保加利亚语,海姆达尔被他强烈的情感宣泄弄得一头雾水,反射性的抱住了男朋友。 被惊吓到的众学生这时才反应过来,敢情这是人家小两口的互动模式,也太惊天动地了,想到自己刚才被吓得不轻,不禁腹诽起来。 三位好友泪流满面,他们是想制造分歧,不是为了促进甜蜜,为啥就适得其反了呢? “这个方法不适用于里格,他不是那种心事往肚子里藏的憋屈类型。”冷静的莱昂就失败原因做了分析。 “我忽然觉得我们仨很傻。”卡罗嘀咕,可惜没人睬他。 “哎哟,我觉得牙酸。”半晌以后,里安说。 第197章 被和谐的肉汤 威克多把头埋在海姆达尔肩窝处长久长久不发一言,海姆达尔也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威克多拔身退开少许距离,凝视海姆达尔:“你下午有课吗?” 威克多对二年级的课程表了若指掌,却明知故问,海姆达尔仿佛有了某种感悟,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没有。” 威克多面无表情的转开视线,然后猛地把他抱起来,海姆达尔用尽全力才把几乎破口而出的惊呼咽了回去。 “琼斯,下午帮他请个假。”威克多丢下这句以后转身就走。 卡罗下意识的点头。 被抱在怀中的海姆达尔垂下眼帘沉默不语,算是一种默认。 三位朋友顿时面面相觑。 在离开食堂的时候威克多随手抓住一位迎面而来的同级生:“下午的药草学帮我请个假。”说罢穿过巨大的拱形门洞扬长而去。 这位学生楞了一下,转身追了两步,喊道:“理由呢?” 威克多头也不回的说:“随便!” 该学生小脸一垮,苦不堪言。你请假还要我帮你想理由?不带这么无耻的! 威克多大摇大摆的下楼,过巷,穿堂,出门,所到之处骤成焦点。 等他们离开城堡以后,海姆达尔迟疑的开口:“威克——” “宝贝,不要选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话。”威克多目视前方。 海姆达尔目不转睛的凝视他的侧脸,发现他眼中闪烁的光愈发灼人,就不再多言。 威克多把他一路抱进了西塔,他们的到来同样也引起了留在寝室楼里的学生们的不小的骚动。威克多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很快带着海姆达尔进到自己的寝室内。 寝室里一片寂静,壁炉在进门的一瞬间窜起火苗,每一个烛台上的蜡烛同时点燃,温暖的橙色光芒骤然扩散至整个房间。 威克多放下海姆达尔,叫出了为他们寝室服务的家养小精灵:“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到房间里。” 家养小精灵因为他的严厉口吻而一阵筛糠似的抖动:“是的……” “也不许让别人进来。” “是的……”家养小精灵突然想到:“要是奥维尔先生或者贝尔尼克·克鲁姆先生回来呢?”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是!”家养小精灵的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你可以出去了,把门锁好。”威克多命令。 家养小精灵眨眼之间消失无踪。 威克多转过身来面对海姆达尔,海姆达尔不自然的笑了笑。 “要喝点什么吗?”威克多像一只正待捕猎的鹰一样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现在正凝视他的嘴唇。 “你把家养小精灵撵走了。”海姆达尔提醒他。 “对,所以我们更应该节约时间。”威克多笑了起来,显然对现状更满意。 威克多的眼睛开始从上到下打量海姆达尔,不放过任何一处,目光所到处之处好像在脱海姆达尔的衣服,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的衣服正一层又一层的往下掉,等他的目光一路扫到下半身时,海姆达尔顿时感觉浑身燥热不已,下体起了骚动。 他情不自禁的呼了一口气,这轻微的声响令威克多那对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神猛然转回到他的脸上,威克多从他脸上看见了自己期盼的反应。 威克多伸出手,犹如磁石一般吸引着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慢慢向他靠近。威克多牢牢盯着他,海姆达尔也牢牢盯着他。随着海姆达尔的移动,威克多不得不微微向后仰来保持眼神的胶着。 威克多觉得海姆达尔走到他面前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事实上只有几秒,海姆达尔就站在他面前,面对面的立在他身前。 “接下去做什么?还是就这么一直对看到晚上?”海姆达尔尝试让气氛缓和些,让自己轻松些。 威克多发出一声呻吟,把头埋在海姆达尔的肩窝处:“该死的!我绝不离开你!!绝不!!!” 排山倒海般的激情随着这句话涌遍海姆达尔的全身,他伸出手抱住威克多,威克多用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不停的亲吻他的脸颊——从额头一直到嘴唇在到下颚再回到嘴唇,搂住后腰的胳膊不停的把海姆达尔向前拽,扯得他都快站不住了。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海姆达尔一边吻他的鬓角一边说。 “你的味道才好闻。”威克多张开嘴,沿着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向下啃咬,带出一连串潮湿的晶莹的痕迹。“我想要……”威克多激动的解海姆达尔长袍上的扣子。“就一口……”第一粒纽扣开了,“就一下……”他用力撕扯衣襟,扣子纷纷洒落在地,袍子跟着也掉在地上。“一下就行……”他的嘴唇落在了圆领薄套衫的边缘。 威克多一接触到海姆达尔的皮肤,海姆达尔的喉头深处发出一阵低吟,不由自主地抬起双手穿进了威克多的头发里。海姆达尔修剪的短短的整齐的指甲刺进了威克多的皮肤,带来的轻微刺痛持续刺激着威克多的激情。 威克多的嘴唇始终停留在套衫的领口边缘,轻轻啃咬着,吮吸着。他的指尖频繁刷过被衣服包裹住的乳头,引起一连串窒息般的轻喘。 但是,威克多却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 徘徊在欲望外围不得深入的沮丧和无助让海姆达尔最终爆发了。“该死的!”他用力抓住威克多的头发,迫使他抬头,撕咬他的嘴唇,威克多得意的笑容迅速消失,当海姆达尔用力握住他隐藏在布料后方的坚硬隆起的欲望并上下摩擦时,他连本想说的话也完全消失在空气中了。 “怎么了?亲爱的?哑口无言可不像你。”海姆达尔嘶哑的嘲弄声充满了淫靡。 威克多挫败的咕哝一声,拉回海姆达尔深深热吻,拿手用力揉弄海姆达尔的头发。游戏般的用舌头挑逗着海姆达尔诱惑他做出反应,很久以后,威克多终于让自己成功离开海姆达尔的嘴唇,转而细细描绘着海姆达尔的脖子,隔着裤子摩擦海姆达尔的勃起,轻柔的,细微的,有节奏的。 当威克多抚摸自己的欲望时,海姆达尔感到难以呼吸。威克多停止了动作,移动双手摸到海姆达尔的屁股,并微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海姆达尔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告诉我你要什么,什么都行。”威克多哑着嗓子说。 海姆达尔只是直直看着他。 威克多一把抱起他,快速走到床边把他放下,用力扯掉床上的床罩。 海姆达尔躺在被子上,看他走进盥洗室,还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条湿毛巾从里面出来。威克多什么话都没说,一走到床边就扶起海姆达尔,脱下海姆达尔的衣裤。威克多已经用眼神表达了所有的意思,根本不需要说话,海姆达尔一丝不挂的坐在床上,一丁点不自在都没有。 温热潮湿的毛巾沿着脖子的线条一直向下擦拭,威克多拿起一只抱枕,让他背靠后坐好,然后细致的用毛巾擦遍他的全身,就连胳膊和腋窝也没有落下,与此同时也发现了他的几处敏感点和怕痒的脆弱部位。 海姆达尔的嘴里发出舒服的哼哼声,威克多低下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威克多用毛巾轻轻揉弄海姆达尔脖子上一块玫瑰色印记,“我总是在你身上留下痕迹。”他的声音充满了懊恼。 “没事,我不在意。” 威克多的眼睛因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的回答而兴奋而发光,他甩掉毛巾,迅速脱掉衣服爬上床,抽掉抱枕,把海姆达尔压在身下,吻上他的嘴唇,用舌尖分开他的唇瓣。威克多离开他的嘴唇时总会反复叫他的名字,然后又深深吻上来,再退开,再呼唤,再深吻,如此循环,海姆达尔从他的口中尝到了深入骨髓的欲望。 当威克多轻轻按揉海姆达尔的肿胀时,海姆达尔眯起了眼睛,威克多猛地倒吸一口气,他居然会愚蠢至极的拿德拉库尔的眼睛和眼前的景色相媲美,威克多深深的无法自拔的看着那双被情欲浸透的迷蒙而透亮的蓝眼睛,犹如虔诚的忏悔一般喃喃低语。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威克多好不容易拔开目光,俯身用牙齿轻咬海姆达尔的乳头。 “该死的对极了!”当威克多故意用手指擦过自己欲望的顶端时,海姆达尔放声大叫。“如果你再无所作为的挑逗下去,我会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用最恶毒的咒语诅咒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已经永世不得翻身了。”威克多用手指包裹住海姆达尔坚硬湿润的勃起,海姆达尔闭上眼睛,发出细密而嘶哑的呻吟。威克多的另一只手在海姆达尔的皮肤上游走,探索着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的平滑白皙的肌肤。海姆达尔急促的喘息和蠕动,情不自禁的在威克多手中来回冲刺,这样的画面令威克多几近高潮。海姆达尔的一切反应都让威克多兴奋得难以自拔。 没过多久,在威克多的挑弄下海姆达尔在一阵又一阵夹杂着难以理解的呜咽中低声呼唤着威克多的名字,威克多差点就这么射了出去。收回在平滑的皮肤上抚摸的手,他一点都不想置身事外或者被遗忘。威克多低下头去轻轻舔着海姆达尔的欲望顶端溢出的体液,慢慢含住,温柔的用舌头吮吸打圈,然后抬眼仔细观察海姆达尔的反应。 “老天爷……”海姆达尔艰难的喘息。 威克多吮吸的更加热烈,海姆达尔为威克多吸吮时发出的浓重的呼吸声而呻吟,手指紧紧缠绕着威克多的头发,在欲望攀登到顶端时达到了高潮。威克多吞下了海姆达尔高潮时迸发出的一切,直至一滴不剩。 海姆达尔软绵绵的躺在床上,急促的呼吸,全身被汗水浸透。 威克多重新拿起毛巾,为海姆达尔擦拭汗水,他的动作缓慢而僵硬,威克多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肿胀和快要溃堤的欲望。 海姆达尔忽然拉住身上的毛巾,在威克多充满疑惑的视线中甩开它,懒洋洋的翻身把威克多压在了床上。海姆达尔从他的嘴唇一直向下亲吻到的小腹,威克多的胸膛在海姆达尔的动作间剧烈的起伏,当感觉到手下的肌肉变得如石头一般坚硬时,海姆达尔张嘴含住了他肿胀而勃发的硬挺。 美妙的感觉如潮水般席卷威克多全身,在他的小腹汇集成漩涡怒吼着想要喷发。 “等等……”威克多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拉过抱枕靠坐起来。“我还没有洗澡……”他不想让里格受到任何形式的委屈。 “我不在乎……就算你满身臭汗肮脏不堪我也不在乎……”海姆达尔一边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双球一边含糊的说。 威克多被蓝色的眼睛里迸射出的无所顾忌的璀璨光芒击倒,全然放弃,任欲望控制自己。威克多的手向下缠进海姆达尔的头发里,闭起眼睛。海姆达尔再次把威克多的欲望含在嘴里,一边吮吸一边舔舐着下部。威克多情难自禁的收紧手指,紊乱的呼吸声从嘴里急促的传出。 海姆达尔配合着威克多的呼吸声而动作,并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摩他的双球,当海姆达尔的手指由双球慢慢转移到他的大腿内侧的肌肤时,威克多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他不由自主的睁开眼向下看去,看进了那双令自己无比沉迷的浅蓝色眼眸,它们正牢牢观察着自己的反应,这项发现令威克多的欲望燃烧的更加炽热。里格的手和嘴一起在动,当他的手指蜻蜓点水般的掠过自己的僵硬却脆弱的皮肤时,威克多怎么都无法克制地去看他的一举一动。 即使低下头,海姆达尔也知道他正一眨不眨的凝视自己,手下的动作越发的慢条斯理,不一会儿,海姆达尔微微眯起眼睛,变本加厉的不疾不徐的反复挑逗。 威克多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想法在海姆达尔甜蜜却磨人的控制下顿时烟消云散。 海姆达尔的手指轻轻滑来滑去,爆发出的剧烈的快感让威克多急剧抽动自己的臀部,巨大的难以形容的快感冲刷着全身的感官。海姆达尔却选择在这个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松开嘴里的欲望,转而含住威克多想要阻止他离开而伸来的手指,并用力咬下去,然后轻轻舔弄吮吸,用柔软的舌尖诱惑威克多的一切。 威克多的金发情人能够轻而易举的击垮威克多想要用来遏制自己爆发出来的任一阻碍。 当海姆达尔再一次含住威克多的欲望,把手覆盖在威克多的双球上,并随着口中的吮吸频率而摩擦它们时,威克多用力咬紧牙关,他的欲望已经青得发紫,盈溢着液体,渴望着释放,当海姆达尔加重手里的动作的那一时刻,威克多激烈的高潮了。 海姆达尔尝试把脑袋向后撤,却还是没能把所有的液体都吞下去,一部分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下来。 汗水从威克多脸上滑下,他重重喘息着,然后伸手拉过海姆达尔抱在怀里。二人身上因汗水而黏稠湿滑,他们却无所察觉地静静依偎在一起,享受着惊涛骇浪过后的宁静。 过了很久,威克多才舍得离开海姆达尔,翻身下床以后转身抱起了海姆达尔。威克多的脚步因还没完全平息的欲望而停顿了一下,他的欲望也跟着抽搐了一下。威克多暗自咕哝了一声,抱着海姆达尔进了盥洗室。 浴缸很快被热水填满,海姆达尔坐在水里舒服得伸了个懒腰,威克多笑眯眯的坐进浴缸,胳膊一伸把人再度捞进怀里——背对自己坐在胸前。 海姆达尔坐下时指尖不小心擦过某人的欲望尖端,发现它十分有趣的痉挛了一下。 “不要挑逗我。”威克多苦着脸说。 “我没有。”海姆达尔坚决否认。 威克多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探到海姆达尔胸前按住他的乳头,在热水的包裹中忽而轻柔忽而用力的挤压揉捏,嘴唇和舌头也不甘示弱,在海姆达尔敏感的脖侧啃咬舔舐,随着手中的动作忽轻忽重。 急促的呼吸声自口中流泻而出,海姆达尔无力地向后靠去,欲望无可抑制的抬头。 温热的水转瞬间变得滚烫灼人。 “你真敏感。”藏在水下的另一只大手慢条斯理的抚摸刚才发现的里格身上的各处敏感点。 这一切都让海姆达尔的血液直冲大脑,几乎忘记思考,不由得伸出舌头舔舔自己即使在满室的水雾包围中仍然越来越干燥的嘴唇。 威克多的呼吸突然变得浓浊:“宝贝,等会儿再帮我舔舔好不好?” 海姆达尔回头狠狠咬住威克多的嘴唇—— 第198章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其实邓肯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当他们的家养小精灵拒绝让他进门时他所流露出来的惊讶是那么的明显,可怜的家养小精灵在他的怒视之下差点尖叫着落荒而逃——幸好家养小精灵把恪尽职守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当他得知被拒之门外的理由以后所有的负面情绪如正午的露水一般蒸发殆尽,甚至还涌上了一些爆笑的冲动。 熟知奥维尔先生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等人,痛恨在等待上浪费光阴,尽管自诩为绅士的男人们都爱以等待为出发点表现自己很有耐心,对女士无微不至的体贴和关怀,邓肯不然,他同样不喜欢装腔作势,从前以及现在和他约会过的女孩子为了和他长久的交往下去首当其冲的就是改掉了爱迟到的小毛病。但是今天,他并不觉得等待的过程很漫长,恰恰相反,邓肯这么告诉自己,如果时间很短,他一定会狠狠嘲笑房间里的两个人。 在进门以前,奥维尔先生管不住自己翩翩起舞的想象力,对着房门使劲遐想了一番,极尽猥琐之能事。他甚至还脑补过进门以后的第一眼会看见的画面,不自在?这个的可能性很大;满足?考虑到威克多的能力肯定不如自己但应该还不错,也算一个可能性;生气?也就是没有得到满足,邓肯认为这个选项的余地也很大…… 然而,对自己的脑补踌躇满志的奥维尔先生在进门的一刹那却步了,居然都没猜对,邓肯很失落。 邓肯看见穿着校服长袍的里格敞着衣襟趴在地上,摸来摸去的不知道在找什么。威克多一会儿帮他撩高垂落的床裙,一会儿又帮他翻找沙发和地毯下方。两个人就这么满屋子的寻摸来寻摸去,弄得姓奥维尔名邓肯的法国猥琐男一头雾水。 “你们在找什么?”邓肯忍无可忍的发问。 “我长袍上的一颗扣子。”海姆达尔头也不抬的回答。 扣子?邓肯沉默片刻,“让家养小精灵去找啊!” “找过了,没有。”海姆达尔说。 喔,家养小精灵都找不到,那个扣子十有八九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邓肯默默想着。 “校服发下来的时候都会配一包备用纽扣,实在找不到算了,我会帮你留意的。”威克多对海姆达尔说。 海姆达尔从地上爬起来。 “都是你,好好的衣服干嘛要用手扯,扣子几乎全都给你扯掉了。”海姆达尔嘀嘀咕咕的埋怨男朋友那莫名其妙的粗暴行为。 威克多摸摸鼻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一时冲动。”脑子一发热,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当时就一门心思的剥离障碍物了。 海姆达尔刚要说什么,却发现某法国人士两眼冒光的看着他们,海姆达尔把话咽了回去,低头拍拍袖子,转身走进盥洗室。 威克多拿起床上的校服往身上穿,邓肯见状靠上来嘿嘿一笑:“吃了?” “没有。肚子饿了。”威克多喃喃道。 “谁跟你说晚饭了!”邓肯急了。 “我也没和你说晚饭。”威克多都不怎么想搭理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家伙会问什么。 “滋味如何?”邓肯不忘初衷。 “你怎么这么烦,都说没有了。” 邓肯明白了,用力拍拍威克多的肩膀,一脸的同情:“你辛苦了。”瞧瞧,这就是体贴入微的后果,他觉得威克多早晚有一天会得失心疯变得狂性大发。 “事实上感觉好极了。” 邓肯一怔,发现威克多脸上的表情既满足又邪恶。那种对未来无限憧憬的淫荡眼神是怎么回事???那种心甘情愿等你一万年的温柔目光是怎么回事???那种你不懂我不和你多罗嗦的不屑表情又是怎么回事???邓肯抓狂地浮想联翩起来。 “我说……”邓肯开口。 “我会宰了你的。”威克多打断他。 “……我还什么都没说。”邓肯貌似很委屈。 “所以赶紧把嘴巴闭闭紧!”威克多凶相毕露。 “朋友妻不可戏,我知道,我不过是开玩笑。”悲摧的是玩笑都没来得及开就被凶了,邓肯泪流满面。 “他怎么了?”海姆达尔出了盥洗室就看见邓肯背影萧索地蹲在墙角画圈圈。 “别理他。”威克多不以为然。“你饿不饿,咱们去吃饭吧。” 海姆达尔没有意见,抬手揪住威克多衣襟上的一粒纽扣:“这个给我吧,从上面数下来第六个,挺吉利。” 威克多二话没有,当场扯下来放进海姆达尔手里。 海姆达尔拿着铜扣子在自己衣襟上少了个扣子的位置比划了两下。 “如果你不介意数字不对。”威克多见状莞尔。 德姆斯特朗的校服纽扣全都镂着花色数字,依照年级变化呈现出1到7不同的阿拉伯数字,盾底内凹,缠枝镂空,花色数字浮在中间浅浅外凸,无论从设计角度还是手工制造来看均称得上华美精良的艺术品。至今仍有为数不少的毕业生珍藏着他们曾经使用过的校服纽扣。 威克多校服上的纽扣数字是“6”,海姆达尔的是“2”。 “你都不介意藏着我那个不知道跑哪儿去的二年级扣子不撒手,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说。 威克多楞了一下,然后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海姆达尔斜睨着他,意味深长的微笑:“亲爱的,要多注意身体,你可是我们的王牌。” 小两口离开寝室的时候,邓肯同志重振旗鼓地跑上来靠近威克多身后轻声嘲笑:“没想到你还挺娘们,居然会——”乓的一声,门板在他面前重重闭合,邓肯猝不及防,一个大大的趔趄向后倒去。 门内顿时传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海姆达尔刷地回过头来,威克多若无其事地拉着他的手朝楼下走:“我饿了。” *** 他的三位好友都在食堂里,一发现他的踪迹就忙不迭跑过来,并且不顾威克多的凌厉目光硬着头皮把他拉到他们占领的座位上。 三位好友目不转睛的把海姆达尔从头到脚扫视一番。 “你还好吧?”卡罗小心措辞,另两位也一脸的紧张和关注。 这个时候威克多才慢吞吞的走过来坐到海姆达尔身旁,面不改色的拿起一盘东西吃起来。里安很想给他一个白眼,这些东西都是为里格准备的,但是里安不敢,敢怒不敢言地躲在莱昂边上嘀嘀咕咕。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威克多是有分寸的。”海姆达尔隐晦地说出答案。 然后就听见克鲁姆对着吃食冷哼一声,三位好友顿时面色一僵。 卡罗和莱昂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其实他们也是担心里格,既然不是那么回事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的身体还好吧?没有什么不舒服吧?”里安盯着海姆达尔,貌似一脸的求知若渴。 海姆达尔怔了一怔,看见里安的眼神一如既往,马上明白这家伙根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 里安发现海姆达尔的表情有些古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让他难为情了,就歉然地嘿嘿一笑不再吱声。 海姆达尔大大叹口气,对卡罗和莱昂说:“是不是应该拓宽一下他的知识面?” 卡罗和莱昂也很无奈,别看里安同学平时爱美又骚包,在某些领域却是一点都不开窍,不知道该赞扬里安的父母为人正派,还是应该责备他们在儿子的性教育方面太片面。 “对了,如果有时间赶紧去找一下洛朗教授吧。”卡罗对海姆达尔说。 “教授没说什么吧?”海姆达尔立刻紧张起来。 卡罗同情地望了他一眼:“今天下午是魔药学的阶段小测验。” 啊啊啊啊啊啊!一点都没想起来!亏他之前还好好准备了一番。海姆达尔痛苦地用勺子磕脑门。 没磕两下就被男朋友阻止了。 “是我不好。”威克多对海姆达尔抱歉的说。 三位好友点点头,就是你不好! 海姆达尔摇摇头。 三位好友也摇摇头,就是他不好! 威克多瞪着那三个碍眼的家伙,真恨不得让他们立刻从眼前消失。 三位好友不甘示弱的回瞪。 “不怪你。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而且我也有爽到。”海姆达尔毫不隐瞒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三位好友顿时愁眉苦脸,你不要这么诚实好不好,也让我们偶尔有点成就感嘛。 “洛朗教授的意思是让你补考。”卡罗没有忘记教授的嘱咐。 有补考机会就好。海姆达尔松口气,然后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问:“这次都考了些什么?” 卡罗又一次同情地望来:“教授说你就不要为此费心了,他会再给你出一份与众不同的考卷。” 海姆达尔又开始用勺子磕脑门。 “斯图鲁松先生也找过你。”莱昂丢出了一个比这更骇人听闻的炸弹。 “我爸爸?”海姆达尔无语了,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 “他找我什么事?” “好像是关于家养小精灵的。” “希娜?“ “这我就不清楚了。”莱昂抱歉的摇摇头。 海姆达尔当即叫出了希娜,结果他的家养小精灵一出来,海姆达尔就发现她好像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这可不是好习惯,我会不开心的。”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希娜绝不离开您!”希娜居然神情激动地一把抱住海姆达尔,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这种行为在寻常的家养小精灵看来是很可怕的,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随意触碰主人的身体是要命的犯罪行为。 海姆达尔懵了。 “怎么回事?”他尝试拉开希娜,希娜却像溺水者抱着救生圈一样死死抱着他。 三位好友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这样牛掰的家养小精灵令他们大开眼界。 “再不撒手当心你的主人一生气把你开除了。”威克多不慌不忙的说。 希娜尖叫一声撤离,行动迅如闪电,大家都没看清它就站在三步以外的地方了。 海姆达尔吐了口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希娜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好像在做什么强烈的心理斗争了,它这模样让海姆达尔更加莫名其妙了。 “你不说我就去问我爸爸。”海姆达尔不紧不慢的说,其实他也是胡乱投注。 没想到这句话却形同杀手锏,希娜顿时脸色一紧:“是多多马先生……”刚开了个头又没声了。 多多马?海姆达尔纳闷,那不是专门为斯图鲁松家族的族长服务的家养小精灵吗?据说是全体斯图鲁松家族的家养小精灵们的偶像。怎么和它扯上关系了?(PS:如果筒子们不记得了,可以回顾第126章,这个小精灵此前没有正式出过场) “多多马不是我爸爸的家养小精灵吗?它怎么了?”海姆达尔见它久久不开口,只好自己问了。 “多多马先生想和希娜结婚!”希娜豁出去的一嚷嚷完就难为情地用双手捂住脸。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老半天以后才想起来问:“家养小精灵之间可以建立婚姻关系吗?” “我们只要双方确立关系,并且得到主人的同意就算是结婚了。”希娜一边从指缝间往外偷看一边害羞的轻声说。 看它这样子应该是很欢喜吧!海姆达尔莞尔。 “你喜欢它吗?”海姆达尔问。 希娜的指缝一瞬间闭合,大大的耳朵半耷拉着,看上去有点红。 海姆达尔顿时有数了:“我需要为你准备些什么吗?”两个家养小精灵结婚,作为女方的主人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对此他完全一头雾水,没想到这辈子还会碰到这样的事情。海姆达尔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 “希娜不要结婚!”捂脸的手突然放下来。 “你不喜欢多多马?”海姆达尔不解的说。 “我、我喜欢多多马先生,我是它的女朋友。”希娜扭绞着手指头。 海姆达尔忽然有些明白前段时间希娜提前支取假期都用来干什么了。想想这俩家养小精灵年龄都不小了,做个老来伴挺不错的,但是希娜的态度实在是…… 海姆达尔拧了下眉头:“你喜欢多多马但是不想和它结婚,是这个意思吗?” 希娜支支吾吾始终说不出所以然来,海姆达尔头疼不已,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女人的心思你永远都猜不透。”卡罗又来感悟人生了。 “那它到底是想嫁还是不想嫁?”海姆达尔投降道。 “你还是跟隆梅尔商量一下,我估计他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威克多说出自己的建议。 海姆达尔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我还是应该提前准备一下。”海姆达尔说。 “准备什么?”威克多问。 “往我爸爸那里送嫁妆。” “你的嫁妆应该送给我!” 海姆达尔无语:“这么较真干么。”而且他是男的好不好,只有聘礼,没有嫁妆。 威克多同志严肃认真的指出:“这个问题当然要说清楚!” 第199章 卢塞的托付 海姆达尔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女方家属”的身份来见父亲。 “晚上好,爸爸。”海姆达尔朝父亲微笑,迈步走进房中。 隆梅尔合上房门,转身走到壁炉前的单人沙发旁坐下。 “坐吧。”隆梅尔指指对面的沙发。 海姆达尔依言而行:“莱昂说您下午找我。” 隆梅尔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毛:“得到的消息是你旷了一下午的课。” “我很抱歉。”海姆达尔力持镇定。 “不用对我抱歉,需要接受道歉的是你的魔药学老师。”橙色的光火在隆梅尔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阴影,使他的表情带上了一丝严厉。 海姆达尔沉默下来,他无法确定父亲是否正为此恼怒,有时候保持沉默比自作聪明的转移话题更保险。 隆梅尔轻轻叹了口气,这并不是他希望的相处模式。 “你的家养小精灵是不是和你透露了一些情况?”隆梅尔尝试转移话题,这对他来说挺新鲜的,因为往往都是由别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是的,希娜说您的家养小精灵想和它组建家庭。” “多多马已经很明确的告诉我它的意愿。”隆梅尔慢吞吞的说。 “希娜说它不想结婚。”海姆达尔淡淡一笑,言辞中更多的却是纵容。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多多马会解决这个小问题。”隆梅尔对自己的家养小精灵的办事效率很有信心。 不肯结婚是小问题吗?但是父亲这么说了,海姆达尔自然乐见其成。 “我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比如嫁妆之类的。” “不需要。”隆梅尔果断的说。“不用费那工夫,送来送去还不是一家人。” 虽然有点打击人,但是海姆达尔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离开父亲和斯诺,去除外婆的遗产,他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就现状而言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因为他没有毕业,所以连工作能力都谈不上。 发现儿子又不吱声了,隆梅尔不免有些无力和沮丧,他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其实他并没有生气或者不满。 “儿子,”隆梅尔给自己找了个切入点。“你真的喜欢那个威克多·克鲁姆?” “您原来问过这问题。”海姆达尔说。 “对,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毕竟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候又不同了。 “应该是喜欢吧。”海姆达尔说。 从字面上看不够确定,语气却很坚决。隆梅尔整顿了一下思绪:“你还年轻……”这是他始终不以为然的原因所在,里格还年轻,目前就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学习生活,无论视野还是见识都相对薄弱。 “万一你以后遇到更好的选择。”隆梅尔总觉得他的决定下得太早了,在他看来,那个克鲁姆毫无出众之处。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那就把威克多甩了,找那个更好的。” 真有这想法的人绝不会以戏言般的口吻说出这番话来。隆梅尔不甘心的抿了抿嘴角。 “爸爸,您知道交换生制度吗?”海姆达尔忽然道。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隆梅尔惊讶于儿子极具前瞻性的消息来源。 海姆达尔就把那天阴差阳错地躲在里间听壁角的事情和父亲说了。 “那天马克西姆夫人也邀请了我,但是我没去。”隆梅尔点头道。卡卡洛夫总爱对着他喋喋不休,校长先生那口怪腔怪调的挪威语能让任何一个头脑清晰的北欧人涌出一股杀人的冲动。 “这么说海德格拉克不会加入进来?” “海德格拉克还没有迎接他校高材生的能力。”隆梅尔口吻谦逊,态度却依然带着固有的沉着。“不过,”隆梅尔忽然话语一转。“你要是想来,我可以勉为其难的配合那些人一下。” “我才两年级。”海姆达尔说。 “这不是问题。”隆梅尔不慌不忙的笑了笑。 “……我不想离开德姆斯特朗。”海姆达尔挠挠脸颊,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 隆梅尔突然有点后悔之前没有去听卡卡洛夫的话,尤其是涉及到克鲁姆以及他曾经为校争光创下数项历史记录和奖项的那部分,问题是耐下心来和卡卡洛夫攀谈会让人发疯。 隆梅尔想不通,威克多·克鲁姆何德何能让他的儿子为他如此牵肠挂肚! “替我恭喜一下克鲁姆,祝贺他们顺利闯入八强。”隆梅尔不得不赶紧再找别的切入点,越抓着刚才的话题不放他就越想把那个威克多碎尸万段。 海姆达尔与有荣焉的点点头,两个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 隆梅尔忽然心里一酸,这哪里是“应该是喜欢”的表现。 “您知道巴斯泰托火神队吗?说是魁地奇联盟最古老的十支球队之一。”海姆达尔问道。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隆梅尔觉得他儿子和自己一样对这种东西不感冒才是。 “威克多毕业以后会进这支球队。” 隆梅尔暗暗咬牙切齿,又是那个该死的威克多!!! *** 海姆达尔不知道多多马会有何行动,至少希娜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勤快,结婚的事情却很长时间未再提起。海姆达尔不禁有些担心它们的感情是否起了波折,当希娜又一次向他提前支取假期时,海姆达尔顿时明白家养小精灵有它们自己的处理方式和浪漫。 这个时候主人还是装聋作哑比较好。 接下去的时间里海姆达尔认认真真上课,老老实实做作业,努力啃着令他抓狂的魔药学笔记,紧张万分地应付完可怕的魔药学小测验,考完试那天他抱着男朋友狠狠咬了好几口,热烈庆祝这辈子的魔药学考试的总数又少了一次。 威克多虽然被咬,却表现得很享受,甚至无耻的说:“我希望你天天考魔药学。” 结果遭到海姆达尔冰寒彻骨的冷眼。 八强赛打了一场又一场,因为本轮比赛不对外开放,使得有些场次门庭冷落,除了贵宾席别的席位一片萧瑟,最后不得不依靠邀请木棉古镇上的居民来带动一些观赛热情。 霍格沃茨比赛那天海姆达尔去了,根据他们的水平来看他们那场比赛的表现,总体来说发挥不错,赢得挺漂亮,弗立维教授很兴奋,和海姆达尔翻来覆去的说孩子们“超常发挥”“太棒了”“霍格沃茨的荣耀”之类的话。 海姆达尔觉得这位教授很可爱,因为他敢于在技术明显更胜一筹的德姆斯特朗校队面前鼓吹自己球队不凡的突出表现,比那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要强上太多了。 不仅如此,该教授对教育也很热心,据卢娜说他们的院长喜欢聪明的孩子。自己是不是聪明海姆达尔不好讲,至少不笨吧,要不然这位教授不会无偿的给自己作辅导。起因就是某天清晨,海姆达尔在松湖边的椅子上一边翻书对自己写好的魔咒学作业一边等男朋友开完校队定期会议,弗立维教授慢悠悠地从另一条路上走来。 然后,弗立维教授就自发地给海姆达尔做起了辅导,至于他为什么给自己作辅导,虽然不好意思,海姆达尔仍然忍不住YY了一下,莫非在这位教授眼里自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海姆达尔当然不会傻到去推脱,有课上而且还免费,何乐而不为,总之,教授教的认真,他听得开心。 有意思的是这位教授特别喜欢称赞人,海姆达尔在他响亮的称赞声中找到了被洛朗教授打压至今的久违的虚荣感。 “如果前往霍格沃茨的德姆斯特朗的交换生代表是你,我会由衷的感到高兴。”有一天,弗立维教授在给他做完辅导以后不无遗憾的说,他是知道德姆斯特朗的年级限制的,不能在真正的课堂上教授斯图鲁松魔咒学知识,弗立维教授发出怅然若失的感慨。 海姆达尔一听,立刻问:“这么说交换生制度已经定下来了?” “对,我估计德姆斯特朗马上就会有行动,五年级以上的学生都会参加一次筛选考试。”弗立维教授说。 也就是机会人人均等。 “这次有哪些学校参加这个交换生制度重启?”海姆达尔好奇的问。 “具体还不是很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列支敦士登会是参与者之一。” 看来那个国家和邓布利多教授达成了某些协议。海姆达尔摇摇头,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不想费这精力。 “霍格沃茨也会举行这类考试吗?” “当然。” “德拉科能参加吗?”海姆达尔对交换生制度还是有一定的想法的。 “恐怕不行,霍格沃茨也有年级限制的。”弗立维教授否定了他的猜想。 真可惜,海姆达尔耸耸肩。 那天中午,海姆达尔分别给德拉科,卢娜以及罗恩写了信,向他们报告霍格沃茨的得胜消息。尽管这么做会显得他这个局外人有点多此一举,弗立维教授早在得胜的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达回去了,海姆达尔还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向他们表示祝贺。 在接到关于交换生制度的第一手消息的当天下午,卢塞室长就跑来和他诉苦了。 “斯图鲁松,卡卡洛夫教授跟我透露,他有意让我去霍格沃茨。” “不是要考试的吗?”海姆达尔很吃惊。 “是啊,但是校长跟我这么讲了,我认为这事十有八九有什么内定名额。”卢塞表现得很焦虑。 “还有别的学生也被内定了?” “嗯,跟我一起去见校长的还有几个。”卢塞报了几个名字。 海姆达尔恍然,他说的这些学生都是五年级(包括五年级)以上出了名的作风良好的尖子生。与其说内定,不如说是提前动员他们尽最大的努力拿下交换生名额。 海姆达尔觉得这事挺光荣,就劝道:“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啊,闻名欧洲的学府,而且排名还在我们学校前面,你干么闷闷不乐的。” “我走了,西格玛怎么办?”卢塞愁得想拔头发。“校长跟我说西格玛不能带去。” 卡卡洛夫至今都看那条人鱼不顺眼,要不是碍于上面的压力,他早就趁人不备动手解决掉了。 “那就努力考砸吧。”海姆达尔只好反其道而行的怂恿,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校长跟我说如果我成功入选,西格玛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但是如果我走了,西格玛怎么办,我不放心研究室的那群人,西格玛脾气又大又认生,和别人亲热不起来。”卢塞真的开始拔头发了。 海姆达尔眉毛一挑,不咸不淡的说:“校长还说了什么,你就全交代了吧。” “斯图鲁松,你就帮帮忙吧。”卢塞干笑两声,谄媚道。 “为什么是我?拉蒂瑞教授呢?照顾人鱼的事情她完全可以胜任,比我这个一知半解的什么室长可强太多了。” “问题是西格玛不喜欢拉蒂瑞教授。”卢塞顿时愁眉苦脸。 “你怎么知道它不喜欢?” “因为它这么说了。”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你教西格玛说话了?” “它现在已经能说简单的短句了!”卢塞无比骄傲的回答。 “恭喜。”海姆达尔言简意赅。 “斯图鲁松!”卢塞发挥出牛皮糖的功力。 “等你真的入选了再说!”海姆达尔当机立断。 “你这是答应了。”卢塞故意曲解他的话。 海姆达尔知道纠正也没用,就“嗯”了一声应付了事。 卢塞犹如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脸轻松且踌躇满志的走了。 [恭喜你又给自己揽了个麻烦。]豆荚猫摇了摇尾巴。 在豆荚的存档记录里,第一个麻烦是客迈拉兽奶糖,第二个麻烦是威克多·克鲁姆。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海姆达尔很阿Q的认定三分天注定的效应比较强大。 豆荚却不这么想,入选交换生就能把那条人鱼的账一笔勾销,如果它是“爱鱼成痴”的卢塞,它会拼了老命去考试的。 第200章 圣诞计划 一天晚上,卡罗坐在017寝室的沙发上问道:“圣诞节你们打算怎么过?” 此时晋级八强的八支球队已经全部出线,依照组委会的规划,圣诞节过后将角逐四强,然后就是冠亚季军的争夺,冠军一旦确立,等待他们的将是世界比赛了。 作为本届国际青少年魁地奇大奖赛的主赛场,德姆斯特朗的假期模式全面变革,原本的寒假取消,圣诞假期相应延长。这对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来说无疑是一个坏消息,尤其是假期虽然取消期末考试却照旧。前两天公布这条通知的时候整座学校一片愁云惨淡。不少学生已经提前规划好了自己的假期计划,这下全都泡汤了。 学生们不得不使用圣诞假期延长的消息来安抚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原本德姆斯特朗采用的圣诞假是12月20日至次年的1月6日,这个假期模式今年暂时取消,改成12月5日至次年的1月5日。也就是说有一个月的时间过圣诞和新年。 往常德姆斯特朗的圣诞假有不少学生嫌跑来跑去太麻烦不回家过节,反正后面还有一个寒假,但是今年的特殊性使得整座校园从公布假期安排的那一天开始就提前进入了圣诞的气氛当中。南塔内的一年级们已经在寝室的门上挂上了彩球彩带等装饰物。 海姆达尔在众一年级的星星眼期盼中联系了勒菲·尼斯,从麻瓜那里捣腾过来一棵三米多高的圣诞树。 树枝上除了悬挂彩带、彩球和金银双色的星星等装饰品,还坠满了用彩色有机玻璃制造的全世界有名的卡通人物,这些亮晶晶的玻璃小巧精致晶莹剔透。虽然南塔的学生们对这些卡通人物非常陌生,但是眼花缭乱的奇特造型非常吸引人,可爱且充满了童趣。尤其是一年级的孩子们,对上面的小饰品爱不释手,无事就喜欢围坐在树下。 这株圣诞树现在正矗立在一楼的公共休息室。 “我要回家。”莱昂说。 “我也是。”里安附和。 卡罗看向海姆达尔,后者耸耸肩:“我表弟从去年就开始念叨了。” “你不和克鲁姆一起过吗?”里安觉得威克多不会这么“善解人意”。 “圣诞节是全家人一起过的团圆节吧?他当然要回家过节。”海姆达尔理所当然的说。 “你可以和他一起回去。”卡罗怂恿。 海姆达尔暗笑,他的这些朋友平时总想方设法的给威克多出难题,真到了障碍处又开始换位思考了。 “为了他祖母来年的健康着想,我就不去讨人嫌了。”海姆达尔自嘲的说。 *** 从城堡的四楼下到三楼的路上,海姆达尔被忽然冒出来的阿纳尔拦住。 “里格叔叔,你圣诞节打算怎么过?” “和我表弟一起过。” “表弟?”阿纳尔想了想。“是英国的表弟?马尔福家的那位?” “对。” “里格叔叔,圣诞节要不要跟我回家?”阿纳尔笑眯眯的说。 这孩子!!! “我要和我表弟一起过。”海姆达尔再度强调,甚至还加重了语气。 “喔。”没有沉默一秒,阿纳尔又道:“就和我一起回冰岛吧。” 海姆达尔瞪着他足足三秒:“……抱歉,我目前没有修改行程安排的打算。” 阿纳尔瘪瘪嘴,嘿嘿笑了两声,一脸遗憾的走了。 海姆达尔挠挠头,这孩子真会忽悠人,麻痹大意的话很容易被绕进去。 *** “宝贝,圣诞节你打算怎么过?” 海姆达尔用头狠狠顶了下威克多的下巴,差点咬到舌头的男朋友吃痛的捂着下巴莫名的看来。 “怎么了?”他说错什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问题被问了很多次,不自觉就起了逆反心理。”海姆达尔一脸抱歉的用手去揉威克多的下巴颏。 威克多危机感陡生。 “你有什么打算?”威克多貌似镇定的问道。 “和德拉科一起过吧,首先看看他有什么计划,去年就答应他了。” “隆梅尔呢?他不反对?”这时候威克多倒很希望隆梅尔能发威。 “为什么要反对?我们是一家人,到时候肯定是一起过节。” 一家人……威克多顿时萎靡下去。 之后,二人间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弄到无话可说的局面。 “你圣诞节会回家去吧?”海姆达尔貌似冷淡的问。他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阴阳怪气的,他不是克鲁姆家的一员,威克多当然不会带他回去,而且他也非常清楚这点,那他到底别扭个什么劲!!!亏得卡罗问他的时候他还表现得很成熟很大方!就因为威克多连问都不问他一下要不要跟自己回家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海姆达尔学卢塞那样无意识地开始拔头发。 “嗯,要回家的。”威克多闷闷的说。里格的闲暇时间始终是满档的,他从很久以前就有所觉悟了。前几次能给他得逞是因为他提前做个安排,没想到这次由于太自信反而错失良机了。他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稳固,里格怎么都会给自己留余地,谁曾想里格会回答的这么斩钉截铁,而且还一副不动如山的架势,他准备好的话全被堵在嗓子眼里了。威克多无比的郁闷,我才是你男朋友吧,那不过是表弟!表弟而已!!!克鲁姆先生在心中狂吼。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把话说出来了:“你都不邀请我去你家过新年吗?”怎么一点暗示都没有,斯图鲁松室长表示很焦虑。 威克多的脸就亮了,眼睛猝然间变得炯炯有神:“你能去吗?” “圣诞假要放一个月,霍格沃茨可没有这么长的假期。”海姆达尔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 “如果圣诞不行,我们可以一起过新年。”威克多退而求其次。 “你祖母……” “我都快成年了,祖母管不住我。”威克多觉得这不是问题。 “你这小子,翅膀硬的倒是快。”海姆达尔莞尔。 威克多心花怒放,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从谷底瞬间攀到顶点,趁着旁若无人之际又开始上下其手不安分起来。当他解开海姆达尔长袍最上面的几个纽扣时,发现里面是一件深烟灰色的衬衫,不由得有些奇怪,熟知里格生活习惯的他很清楚,海姆达尔为了图省事很少穿衬衫,冬季校服里一般都衬着一件圆领套衫。 威克多解开几粒衬衫纽扣,一边轻轻吮吸锁骨一边轻声道:“你决定改变造型了?” 海姆达尔含糊的咕哝一声,身体因为威克多时重时轻的吸吮微微颤抖了一下。 德姆斯特朗的校服有春夏和秋冬两套校服,校规没有明确规定学生一定要穿哪套,故而,学生们都是怎么方便怎么穿,使得德姆斯特朗的校服文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呈现出杂乱无章的个性特征。 威克多是正统派,也就是春夏校服的拥护者,莱昂,卡罗也都是这一派的。正统派的校服穿着方式需要穿衬衫打领带别领带夹,外罩一件厚实的毛衣,校服长袍是略薄的春夏款。 海姆达尔一直站在杂乱派这边,纯粹就是图方便。圆领套衫外面只要再穿一件厚实的秋冬款校服就行了,领带也不用打,领带夹更是长年累月不见天日。 偏偏今天给威克多撞见他穿了衬衫,虽然没有系领带,外面穿的依然是秋冬款校服,对于方便至上的海姆达尔来说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了,因为他早上起床需要花额外的时间扣扣子。 发现海姆达尔一直闷不吭声,威克多嘿嘿坏笑起来:“是不是为了方便我?你看,这种时候有扣子脱起来反而更省事。”话语间又解开了几粒。 “你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发情。”海姆达尔把头埋到威克多的肩窝处。 没有否定?!威克多激动得不能自已,心潮澎湃得想仰天狼嚎几声。 “你这么配合我,只会让我越来越兴奋。”威克多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就在他想要得寸进尺更进一步的时候,海姆达尔抓住他的头发让他看着自己:“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比如想了很久却一直没能到手的东西……” “当然有,你啊!”威克多从善如流的转而攻占海姆达尔的脸颊。 “除了我以外!”一使劲,把急色的某人再度拉开。 “结婚戒指。”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后。“除了结婚戒指。” “结婚证书。” “……”海姆达尔深吸口气。“除了跟我有关的。” 威克多终于敛眉肃穆地考虑起来,大约过了几秒,他抬眼道:“魁地奇世界杯的冠军奖杯。” 海姆达尔顿时陷入惨淡的灰色之中。 “宝贝,你问这个干什么?要送我圣诞礼物?”威克多好奇的亲亲他的脸。 海姆达尔干笑两声。 不是圣诞礼物,威克多来年1月1日就虚岁十七了,他考虑的是生日礼物。(纯粹就是为了好记才设定为1月1日生的,多好,天生的攻君=。=) 海姆达尔想给男朋友买一份生日礼物,遗憾的是囊中羞涩。他的零花钱都是父亲和叔叔给的,外婆的遗产还在麻瓜世界的银行里动弹不得,古凌阁的妖精手里还握着他的一笔金加隆,但是那不是他自己赚来的钱,而且他不想动用隆梅尔和斯诺的血汗钱给男朋友买礼物,他应该用自己挣来的加隆。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木棉古镇上的麻瓜用品商量有自己的股份,想了不出一秒又放弃了,因为那是用男朋友的钱入得股,威克多至今都不肯让他还钱,非要当他的债权人。海姆达尔有点后悔当年在对角巷用三餐换取劳动力的做法太廉价,他应该问那些老板要工资。 晚上在里安他们寝室里下巫师棋的时候海姆达尔因为好奇随手翻了翻里安订阅的时尚杂志,里面有不少礼品讯息,因为被施过魔法,目录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栩栩如生流光溢彩。 当他看到婚戒的那部分时不由得吃了一惊,数了数标价上的一串零,暗暗咋舌,太贵了!想起白天威克多说的话,海姆达尔顿时感到肩膀上犹如压了千斤顶一般的沉重,斯图鲁松室长很没见识的以为巫师世界的婚戒都这个价。 看完了令人纠结的结婚戒指,海姆达尔又向后翻了几页,当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图片上时,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是一只暗铜色的怀表,沉稳内敛古朴大方,没有浮夸亮眼的装饰,做工考究,注重细节上的精细,金属表面光滑细腻,泛着暗哑的冷硬光芒。吸引住海姆达尔目光的是怀表反面略微凸出的图案,拥有一对金色瞳孔的翱翔的鹰。 就是它了!海姆达尔对自己说。 当目光偏移到怀表下方那一串天崩地裂般的标价之时,斯图鲁松室长泪流满面了。 第201章 放假前 “里格里格,你看,这东西很不错吧?”里安猛地把杂志塞到海姆达尔眼前。 海姆达尔别开眼。 里安把杂志掉了个方位,再一次塞到他眼前。 海姆达尔别开头。 里安拎着杂志坐到他身边,海姆达尔一抬眼就看到那堆万恶的资产阶级奢侈品。 “拿远点!不然炸了它!!”海姆达尔凶神恶煞的瞪眼。 “你这两天是怎么了?”里安貌似委屈的问。 “没什么,就是被刺激到了。”海姆达尔板起面孔低头吃饭。 “怪了,还能有人刺激到你?克鲁姆不是应该赶在第一时间喷出火焰,把所有妄想拯救公主的骑士都烧成灰烬吗?”卡罗对他们二人的恋爱模式表示由衷的感慨,总忍不住出言损两句。 “不是被人刺激。”海姆达尔含糊的说。 “那是什么?”三位好友同时朝他看来。 是什么? “就是突然发觉生活其实比想象的还要艰辛。”海姆达尔对着一盘子紫甘蓝唏嘘喟叹。 三位好友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飞快的吃完盘子里的东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然后站起来说:“我走了。” 他们楞楞的看着他点头。 走前,海姆达尔回头瞅了一眼那堆万恶的XXX,突然咬牙切齿起来:“钱不是万能的!”干巴巴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洒脱!太洒脱了!!卡罗用力鼓掌。 “因为更多的时候需要用到信用卡……”言罢愁云惨淡地走了。 留下三个不知所云的少年:信用卡是什么? *** “斯图鲁松,我觉得你还是放弃比较好。”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说。 海姆达尔顿了一下,干笑道:“就那么糟糕吗?” 一众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员沉默以对,答案不言而喻。 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拿起海姆达尔画的瓶子草图,眼角有些抽搐:“你的审美情趣令我大开眼界,实话告诉你吧,这玩意儿太难看了!不过如果你非要按这模样做,我不会阻拦。” 人家是专家,比他强多了,海姆达尔顿时毫无挣扎的放弃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做瓶子感兴趣,但是你勇于探索的精神还是值得表扬的,要不我帮你画个样子?”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看他这副颓败模样便有些不忍。 那就没有意义了。海姆达尔对某些小细节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算了,谢谢你,我大概生来就缺乏艺术天赋。”婉拒了该室长的好意,海姆达尔垂头丧气地走出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 又一条路自眼前断开了。 自打那天被一连串的零打击以后,海姆达尔不得不转移目标,以他目前的能力,卖了他都买不起那块古董怀表。海姆达尔退而求其次,决定自己动手,最好是不用花钱的那种,于是乎,各研究室顿时成了他的光顾对象。仔细筛选之后他给自己定下几个选项,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上一秒已经被剔除了。 看来也只有飞天扫帚研究室这个选项比较靠谱了。海姆达尔忽然发觉自己跟扫帚这东西孽缘颇深,糖耗子团体赛就是做扫帚;参加的单人赛事也跟飞天扫帚有关;目前是一家飞天扫帚制造公司的代言人;男朋友是魁地奇校队成员,未来的职业联盟的选手。总之,他这辈子仿佛要和扫帚剪不断理还乱了。 刚打算跑去飞天扫帚研究室那儿寻摸一圈,就看见卢塞从远处奔来,一跑到他眼前张口就问:“你的英语应该很溜吧?” “沟通没什么问题。”海姆达尔说。 “太好了,你跟我来。”卢塞拉着海姆达尔跑进了黑魔法生物研究室。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里除了室长以外空无一人,海姆达尔很纳闷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卢塞把他带到桌子旁坐下,并把一叠羊皮纸推到他眼前。 “你帮我们翻译一下,我们俩的英文实在不行。” 海姆达尔拿起最上面那一份扫了两眼,发现全是笔试考题,手上拿的是药草学的,下面一份是天文学的,再下面还有魔药学、变形术等等科目一应俱全,而且全部都是英文考题。 “你们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是霍格沃茨前几年的O.W.Ls考试(普通巫师等级考试)所用的题目。”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说。 “这一次的交换生考试比想象的还要严格。”卢塞叹口气。“不仅要通过自己学校的测试,交换到对方学校以后还要进行一次考试。霍格沃茨的考试标准已经公布了,说是依照他们的O.W.Ls级别,所以我就想法弄到了O.W.Ls历年的几份考题,熟悉一下题型,看看英国的魔法学校一般都怎么出题。” 卢塞这股认真劲让海姆达尔出现片刻恍惚,怎么搞得像高考一样。 “O.W.Ls一共考十二门,霍格沃茨有没有公布交换生需要通过几门?”海姆达尔问。 “半数以上。”卢塞回答。 海姆达尔翻了翻考题:“你最擅长哪一门?”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笑了起来,这还用问吗?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兴趣和擅长不是一种东西好不好!谁规定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就一定擅长保护神奇生物课?! “魔法史吧。”卢塞有些迟疑。“保护神奇生物课和魔法史我都挺喜欢的。” 海姆达尔嫉妒得牙齿发酸,魔法史对他来说就是一部写满了外星语言的天书。 海姆达尔埋头翻译起了魔法史的考题,随着翻译的深入愈发的感到心惊胆颤,他发现自己居然半数以上的题目都不会写,剩下的半数还不是很肯定答案是否正确。等他翻译完了所有魔法史考题,就灯尽油枯般的趴在桌子哀声叹气。对于魔法史的“恐惧”让他忽略了O.W.Ls是为年满十五岁的学生准备的,他才两年级。 两个室长拿着题目埋头苦思,海姆达尔对着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不满道:“喂,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连杯茶都没有?” “我不喜欢家养小精灵在我的研究室里跑来跑去,你自己动手泡吧,热水和杯子在那边的架子上,茶叶在柜子里。”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大手一挥,很洒脱的让海姆达尔自便。 不喜欢家养小精灵?海姆达尔抬眼扫视一圈,然后朝一只柜子走去。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普遍对家养小精灵没有好感,几乎每一任都这样,都已经成了另类的传统了。]豆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海姆达尔的脚边穿梭。 海姆达尔已经对它神出鬼没的行动力麻木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猫刁钻着呢。 海姆达尔不置可否的抿抿嘴唇,打开了柜门—— 好静。 太安静了。 一个脸色惨白的人瘫坐在黑洞洞的角落,双目紧闭,声息全无,死气沉沉。 海姆达尔的瞳孔急剧收缩,刹那间呼吸困难,人世间的声浪仿佛退去的潮汐般抛开他迅速远去,他只能瞪着那个漆黑的角落,手心冒汗,呆若木鸡。 身后忽然传来嬉笑声,少年们的说话声惊醒了他。 他以为时间凝固了很久,事实上不过瞬息之间。 角落里的人还在。 海姆达尔尝试动了下手指,发现还有行动力,他木然的抬起手拿起最上面一层隔板上的茶叶罐子,机械性的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迅速果断地抽出魔杖念了驱逐咒,不等漆黑的角落又变幻出别的什么东西,魔杖用力一甩,柜门“乓”的一声在眼前闭拢。 这番不小的动静令两位室长顿时抬眼朝他站立的方向看来,发觉并无异样之后又重新低下了头。 海姆达尔之后的动作完全呈机械化形式操作,等他重新落座并捧着茶杯喝下一口茶水时,思维能力才恢复正常。 垂下目光看见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连忙把杯子放回桌面。他这是害怕?可能吧。心底的那股寒意让他无法自欺。海姆达尔苦笑起来,今天看见的和多年前在翻倒巷的一个衣柜里看见的如出一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一点进步都没有。太珍惜现在,就畏惧那个夺去他一切的过去,总想着或许某天早上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张病床上。 等到完全平静下来,海姆达尔才再度拿起杯子。 [那是谁?]豆荚站在他肩膀上问。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那是已经死去的我,上辈子的我。 [你是怎么死的?] 海姆达尔诧异的瞪着豆荚:你相信? [为什么不信?] 一般人不会…… [不要用人类的固有逻辑来规范我!]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然后微笑起来:嗯,是我小看你了。 [你是怎么死的?]豆荚又问。 病死的,上辈子的我是个麻瓜。 [你只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事实上这已经很逆天了,你以为我是神啊,每一辈子怎么活怎么死都记得清清楚楚。 豆荚猫忽然沉寂下去,不再做声。 “斯图鲁松,别偷懒,还有好多题目没翻译呢!”大概是海姆达尔的无所事事刺激到了发愤图强的俩人,两位室长均一脸郁闷的朝他发号施令。 海姆达尔故意慢条斯理的喝掉杯中的茶水,然后缓慢的放下杯子,在两双凶狠的目光下拿过一份羊皮纸…… 那天下午当海姆达尔离开黑魔法生物研究室以后,该研究室的室长摸了摸鼻子,对卢塞说:“我刚才忘记告诉斯图鲁松了,他打开的那个柜子里有一只博格特。” “你的趣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低劣!”卢塞毫不客气的对他做出了批评。 “我们研究室的人每天被吓啊吓的就习以为常了,所以我当时一点都没想起来。”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有些懊恼。 卢塞回想了一下:“他好像表现得挺正常,不像被吓到的样子。” “他后来不是念了驱逐咒语嘛,而且还念得挺溜的,应该不要紧吧。”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琢磨着是不是要去道歉,但是又觉得多此一举,他始终认为能当上实验研究室室长的人应当是被吓大的。 一个博格特罢了,以斯图鲁松室长的能力来说应付起来易如反掌吧,去道歉了反而有种侮辱人家的智商的感觉。 卢塞表示赞同:“斯图鲁松从头到尾都没吱声,你就忘了这事吧。” 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点头,不一会儿,他低声道:“你说他会看见什么?” 卢塞耸耸肩,摊了摊手。 *** 海姆达尔最终以在放假之前无偿的为飞天扫帚研究室做检测换得了在该研究室自由出入并材料自取的权利。 亏他还想了一堆为什么要做扫帚的理由,结果该研究室的室长对此只字未提。 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会积压一大堆的扫帚,协议敲定之后就呼啦啦的全都搬出来了,海姆达尔顿时有种落入圈套的无力感。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海姆达尔对他们的室长说。 “不要紧,我们已经习惯了。”该室长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我不是在为你们操心。” “不要紧,这个我们也已经习惯了。” 海姆达尔举双手投降。 在正式放假的前一天,海姆达尔接到了德拉科的信,信件的内容很简短,命令他一定要去英国,去他家等他回家。 期末考试的日期没有因为寒假的取消而有所变动,圣诞假结束以后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回到学校以后所要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总结了上半学年的大考。 海姆达尔在打包行李的时候不仅装了所有的教科书,还把未完成的飞天扫帚还有一系列白拿的工具材料也全部打包了进去,准备到了英国之后继续努力,赶在1月1日到来前完成它。 随着假期的步步临近,男朋友比之前更粘人了,到最后还很勇敢地顶着隆梅尔的白眼和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把海姆达尔从额头到脖子啃了一遍,并用一记法式热吻依依不舍的划下句号,送他上了马车。 一直到马车起飞,钻入云霄,再也看不见地上的学校,海姆达尔仍然晕乎乎的贴着车窗久久无法回神。 隆梅尔绷紧了下颚,在儿子不安的注视下迅速收敛所有的愠怒,试图露出一个微笑。 海姆达尔拘谨地垂下眼帘,没有因为他的尝试而有所改变。 然后。 毫无意外的。 沉默降临。 该死的克鲁姆!全都是他的错!隆梅尔十分肯定的对自己说。 第202章 爸爸很生气 他们到了英国之后并没有住进马尔福庄园,父亲告诉他,既然他们家在英国有房子,为什么他要让自己的儿子住在别人家里,就算那个别人是海姆达尔的亲舅舅,对隆梅尔来说这之间没有区别。 多多马和希娜早父子二人一步去了老宅,斯图鲁松老宅在隆梅尔的授意下已经清理一新。暌别多年,老宅中的家养小精灵们纷纷拿出最大的工作热情来迎接主人们的回归。 他们的行李已经送走,奶糖和奥拉尔也一并送去了老宅,豆荚猫则一如既往地跟在海姆达尔身边。隆梅尔和海姆达尔决定回家之前先去对角巷逛逛,海姆达尔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对角巷和翻倒巷里的熟面孔们,隆梅尔当然不会驳了儿子的愿望。 对角巷还是那样熙熙攘攘,忙忙碌碌。 黑猫一钻进对角巷就撒野跑得无影无踪,海姆达尔习以为常,并不见怪。 老板们看到海姆达尔以后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隆梅尔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儿子从前的生活圈子,海姆达尔的这个招呼几乎从街头一直打到了巷尾,面面俱到不厚此薄彼。 一圈走下来手里多出好多小玩意儿,都是热情的店主们赠送的。 就在隆梅尔对儿子的受欢迎程度感到惊讶的同时,海姆达尔对父亲沿路不停的止步寒暄一样表示吃惊。总是会有一两个衣冠笔挺的人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冒出来打断父子二人前进的脚步,尽管隆梅尔表现得异常和气,海姆达尔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他越来越恶劣的情绪。 在大人们的寒暄时间里,海姆达尔一直处于置身事外的状态中,他的父亲没有把他介绍给其中的任何一人,尽管那些男人或者女人暗示的眼神是那么的明显,隆梅尔却始终装聋作哑。 在隆梅尔心中,里格无须迎合任何人,不该受到任何的烦扰,他只需对他的父亲负责,对他的家人负责,对他的朋友负责,对那个……隆梅尔拧了下眉头,迅速的把某保加利亚人士从头脑中抹去。 就算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心情极端恶劣——烦躁地想把所有碍眼的人全部阿瓦达,他依然有办法神情自若的站在那里,显得贵族派头十足的听取那些毫无营养的小笑话,苍白低俗的轶闻遗事,适时的点头微笑做出反应。 每当这个时候,海姆达尔就会突然耍任性,抓着父亲的手又吵又闹不肯罢休,并在自视甚高的同行们的不赞同的目光下把父亲拽离那里,等走出几步之后再回头做两个鬼脸来个一锤定音。 那些人来不及收敛的轻蔑神情猝不及防地扭曲变形。 这个结果总会让海姆达尔感到无比的畅快,小孩子有小孩子的门道,偶尔也该发挥一下作用。 “他们都是各个国家的魔法部官员吗?”当父子二人坐在弗洛林冷饮店里喝饮料的时候,海姆达尔好奇的问道。 “没错。” 隆梅尔这回之所以能够陪伴长久的陪伴海姆达尔直到假期都没有离去,主要是钻了巫师联合会的定期会议的空子。据隆梅尔透露,临行前他们的魔法部长甩了他好几个白眼,斯图鲁松主席假公济私的无耻手段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说这话的时候隆梅尔靠在椅子上,半眯的眼睛周围有着细纹,勾起的嘴角弯成一个坏坏的微笑。 海姆达尔拿不定主意到底是无动于衷还是该嘲笑两声,父亲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实在有趣极了。 “您的社交圈子很宽广。”在听完了一连串同事们的糗事后,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评价。 海姆达尔的话无形中戳中了隆梅尔,后者不自在的换了个坐姿。 海姆达尔的笑容消失了一点。 隆梅尔不想让截止到目前的不错的气氛半途而废,他握住海姆达尔的手,认真的说:“我没有生气。” 海姆达尔好像意识到什么,低头不好意思的傻笑两声,隆梅尔伸手抚上儿子的头,目光变得十分温和。 “爸爸。”海姆达尔低声唤道。 “嗯?” “坐在三点钟方向的那位女士您认识吗?她朝我们这里看了不下十次。”是十六次,喔,现在是十七次了,海姆达尔在心里默念。 隆梅尔扬了扬眉毛,不太在意的说:“好像见过。” 海姆达尔抬眼打量了一番,那是一位端庄典雅的年轻女士,鉴于女性巫师都很会保养自己,海姆达尔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不太敢胡乱猜测女人的年龄。 女人眼中流露出来的渴望显而易见,隆梅尔却视而不见。熟悉隆梅尔·斯图鲁松的人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和良家妇女打交道,在隆梅尔心里,这类女人和奇异病菌感染是同义词。 在女人失望的注视下,他们结账离开了弗洛林冷饮店。直到走在大街上,海姆达尔仍然能感受到那双紧紧追随的目光,那位女士就坐在冷饮店二楼的小阳台上恋恋不舍的长久凝望。 “您没有考虑过给自己找个伴吗?”海姆达尔知道结婚这种事对父亲而言毫无意义。 “你是不是想要个妈妈?”隆梅尔轻易的想到了那方面。 “我有母亲,而且我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的年龄了。”海姆达尔说。 “真的?”隆梅尔停下来看着他。 “爸爸,我们在说给您找个伴,不是给我找个妈。”海姆达尔强调。“这完全不是一码事。” “女人是需要伺候的,我哪里有时间去伺候别人。”隆梅尔满不在乎的说。 “您说的是以结婚为前提吧,那就找个人来伺候您,就是不需要真的结婚的那种女朋友。” 隆梅尔露出坏坏的微笑:“亲爱的,我现在就时常交往那种不需要结婚的女朋友。”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一粒奶糖,剥开糖纸后塞进嘴里:“您是说可以帮助您解决掉某些小烦恼的女朋友?那需要花费大量的金加隆,用金钱买的伺候不是长久之计,您应该给自己找一个不需要花钱的伺候。” 隆梅尔大笑着他把推进了丽痕书店。 “事实上你说的‘小烦恼’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小,而且花钱比自寻烦恼省事多了,我喜欢一劳永逸,没有后顾之忧。” 海姆达尔没有接腔,因为一道高昂的有些过分的惊呼从书店里传来了过来。 “隆梅尔!真是太巧了!” 隆梅尔的脸顿时不痛快的沉了两分,短促地点个头:“施密特。” “太让我意外了,什么风把你吹到英国来了?”名叫施密特的男人衣衫微乱、步履不稳,他使劲从书堆间隙中挤出来,一边大声喧哗一边动作粗鲁的频频撞到别人,撞塌一摞又一摞的书籍。 书店里的人都在对他瞪眼,他本人却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连个歉意的笑容都吝于付出。 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明明一脸疲倦,模糊的目光却闪烁出诡异的神采。 “显然你又在白天酗酒了,我不会为此谴责你,也不太确定此时此刻的你能否听明白我说的话,但是我会告诉你的,我到英国来的理由和你的一样。”隆梅尔冷淡的说。 施密特根本无心于隆梅尔的解释,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了海姆达尔。 “喔,那个小可爱是谁?” “你确定这两年你不是睡在棺材里吗?施密特?” 施密特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我错过了什么?” 隆梅尔赶在自制力瓦解前迅速道:“这是我的儿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亲爱的,这位——” 施密特嗓音沙哑地狂笑起来:“你的儿子?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会有儿子!我还不知道你嘛,年轻的时候被女人甩了之后就一蹶不振的斯图鲁松主席居然会让可恨的女人替你生儿子?”笑完之后甩甩头,朝隆梅尔挤眉弄眼。“这只小天堂鸟的滋味如何?虽然跟你之前的品味大相径庭,但很明显是高档货,你花了多少钱?” 隆梅尔的自制力彻底崩溃了。 “亲爱的,你先出去一下,让我先把一些小问题解决掉。”隆梅尔转头对海姆达尔咧嘴笑了笑,目光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海姆达尔同情地望了眼仍在大放厥词的施密特先生,不放心的对父亲说:“杀人是要坐牢的。” “我不会把后半生托付在监狱里,而且,为了这个男人坐牢太不值得了。” 等海姆达尔再度走进书店,发现一切如常,他的父亲好整以暇的坐在店主提供的椅子上,一脸的轻松舒畅。所有的东西都原封未动,所有的客人也安然无恙,没有血光四溅的犯罪现场,唯一消失的就只有那位施密特先生。 “我能问一下吗?”海姆达尔看着父亲。 “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 海姆达尔摸了摸鼻子。 *** 父子二人的晚饭是在翻倒巷57号吃的,当天晚上,妮尔在饭桌上对隆梅尔笑道:“我听说你白天出手教训了巴弗·施密特。” “这就是我对翻倒巷和对角巷最不满的地方了,一条街上的一丁点事情就传的两条街人尽皆知。”隆梅尔装出厌烦的样子。 “巴弗?这家伙又做什么了?”斯诺显然对这个人很不感冒。 隆梅尔冷哼一声,不想回答。 “里格亲爱的?”斯诺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海姆达尔抬头告诉斯诺:“爸爸对施密特先生的文学造诣感到很失望,就对他提出了严厉的批评。” “文学造诣?”斯诺不解。 “嗯,他说我是天堂鸟,爸爸为此不太开心。” “事实上是怒不可遏。”隆梅尔马上予以纠正。 斯诺在海姆达尔说出“天堂鸟”这个词以后就冷下脸来。 “你不用出手。”隆梅尔对弟弟笑了笑。“就施密特先生目前的状况而言,根本轮不到你出手,你可以耐心的等上一段时间,等他应付完了我给他制造的麻烦以后再动手不迟。” 斯诺勾起唇角笑了,看上去挺愉悦,海姆达尔却觉得他的笑容里有种令人胆寒的东西。 “我很好奇,你做了什么?”妮尔不会为了他们兄弟俩神魂颠倒,这是斯图鲁松两兄弟乐意跟她交流的原因,妮尔是极少数的隆梅尔愿意花时间搭理的名门闺秀之一。 “首先,我通知了他的现任妻子他来英国的消息;其次,我把他的下榻地址告诉了他在英国的几个情人;最后,我一不小心把他接下去行程安排透露给了一直被他耍的团团转的债主们。” “梅林保佑,希望施密特先生能平安活到明年。”妮尔貌似伤心的说。 “我会让他平安活到明年,而且是在很有盼头的前提下。”隆梅尔的语气相当尖锐。 “隆梅尔,麻烦你留点事给我做做。”斯诺不得不提醒他哥哥千万要“手下留情”。 隆梅尔忽然卸下冷漠的嘲讽面具,眼中多了份困扰,还有一些针对自我的恼怒和怀疑。 “或许这都是我平日行为不够谨慎造成的。”隆梅尔轻轻说。此前,他根本无所顾忌,有需求的时候花几个加隆找个女人共度良宵,这种事他也从来不去掩饰,莫非被误解的根源就在这里?品行不端?素行不良?举止轻浮?道德败坏?隆梅尔无比的纠结。 妮尔瞠目结舌:“梅林啊,我听到了什么,隆梅尔,你在忏悔吗?你居然也会有自我反省的一天!莫非是圣诞到来前的神迹?!” “妮尔!”斯诺喝阻,因为哥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对不起。”妮尔吐吐舌头。 “但是在碰到施密特先生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不愉快的事情,思想龌龊的小人笃定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和自己一样。”海姆达尔暗示父亲他完全是多虑了。“您没必要因为某些声音而刻意改变什么,我认为您现在这样就很好,尤其我的同学每次一提到您都会不由自主的表现出一种敬畏和仰视,这让我感到非常骄傲。” 隆梅尔第一次大约了解到他们的魔法部长总是没来由的认定自己的儿子绝无仅有、天下无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或许不是埃斯波的脑子有问题,隆梅尔假设。 里格把他变成了一个会傻笑的父亲,奇怪的是他并不想阻止,某爸爸心花怒放的想。 第203章 信 老宅地处荒郊野外,周围的风景也很原始。 海姆达尔的房间窗户正对着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湖水的另一端是一望无际的毛毯一般的黄绿色草场,遥远的天地交接处插着零星的树丛,迎接每天的日升日落,点缀在草场上的嶙峋怪石或躺或立,充满了原始粗犷的美。 住进来的那天,隆梅尔对海姆达尔笑道:“欢迎来到远离人类世界的偏远角落,欢迎光临荒无人烟的老宅。” 那时候,海姆达尔正准备跳出蜿蜒的石头小路,渴望近距离的观赏远处一堆由上帝造就出来的鬼斧神工般的黑灰色岩石。 “亲爱的,不急于一时,有的是机会,谢天谢地,文明世界的边缘地带依然被大自然占领着。”隆梅尔好笑地把跃跃欲试的想要往上攀爬的儿子拉回来。 “我可以把你的表现看成喜欢吗?”一天下午,隆梅尔坐在被手脚麻利的家养小精灵们整修一新的茶室内,一大面白色木格栅玻璃墙外盛开着一丛丛娇艳欲滴的高山杜鹃。就算老宅一直空关着,小精灵们也尽心的照料着花园里的动植物,使得整座花园四季如春生机盎然,无论什么时候来都能欣赏到色彩斑斓的景象。 “真漂亮……”海姆达尔喃喃感叹,坐在父亲身边的座椅上,然后转头面对隆梅尔:“很喜欢,尤其是那些有趣的石头。” “你认为那些终年一成不变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有趣?”隆梅尔说。 “您不觉得它们很漂亮吗?有一种未经雕饰的雄浑壮观的美。”海姆达尔很肯定的点头。“其实上一次跟您来的时候我就想爬上去对着老天使劲咆哮两声。”那一定很爽,说这话的时候海姆达尔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向往之色。 隆梅尔很想笑,但是又怕伤害到儿子的自尊心。无怪乎他了解到的一些情况显示,他的儿子是出了名的“零”艺术鉴赏力,现在有点明白了。或许里格不是鉴赏力无能,他只是眼光与众不同,毕竟不随波逐流的人是很容易被打上不合群的标签的。 隆梅尔自发地为海姆达尔找托词寻理由,“我家的儿子是最好的”的心态启动。 大门那边忽然起了骚动,然后,父子二人听见突如其来且振聋发聩的声音—— “这房子里的人呢!都跑哪儿去了!快出来招呼客人!!奥萨姆·道尔顿先生大驾光临啦!!!” 隆梅尔的温柔表情顿时烟消云散,心情变得很不美丽。 “那是道尔顿先生?”海姆达尔咋舌。 隆梅尔冷哼一声,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少顷,奥萨姆不请自来的走进茶室,旁若无人地往椅子上一坐,拿手一拍桌面:“茶,不要加奶和糖。” 一杯热腾腾的茶水瞬间出现在奥萨姆眼前。 奥萨姆举起杯子送到嘴边喝下一口,挑剔地拧了下眉心:“嗯,还行。弄点吃的,我饿了。”然后,一个三层托盘的点心架凭空出现,奥萨姆皱着眉头挑了半天才拿起一块糕点。 “干嘛盯着我看?不认识了?”奥萨姆发现海姆达尔目不转睛的瞪着自己。 “我在重新认识您。”海姆达尔点点头。 “为什么?”奥萨姆奇道。 因为距离产生美。 奥萨姆·道尔顿带给海姆达尔的第一印象其实挺深刻的,冷酷,锐利,严谨和迫人的压力是海姆达尔给道尔顿加上的标签,换句话说它们代表了海姆达尔眼中成熟男士所具备的几项魅力特质…… 海姆达尔低头喝了一口茶,默默反省,心里升起了一股类似偶像破灭后的空虚感。 隆梅尔看到儿子一脸的郁卒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奥萨姆皱眉怒视他,为了不吓到里格,他把不快的矛头全部对准了隆梅尔,也就是所谓的迁怒。 隆梅尔不予理会,对这位不速之客不咸不淡的说:“吃完了早点回去,看着就心烦。”道尔顿家族不会连这点东西都供应不起了吧?! 奥萨姆同样也习惯了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放到海姆达尔眼前:“这信转寄到我们家里去了,大概是因为翻倒巷一直没人接受。” 自从海姆达尔住进老宅,斯诺和妮尔也暂时搬到了这里。 这寄信人还挺聪明的,知道给信使多留条路,奥萨姆素来欣赏锲而不舍的聪明人。 是威克多的信!海姆达尔接过信件以后,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且毫不做作的欢愉看的奥萨姆啧啧称奇。 “爸爸,我是不是可以……”海姆达尔企盼的望向父亲。 “嗯。”隆梅尔端起茶杯,貌似漫不经心的说:“反正这人吃够了会自己滚蛋,不需要费心招待。” 奥萨姆顿时一噎。 “谢谢您。”海姆达尔凑上去亲了下父亲的脸颊,然后转而面对奥萨姆。“也谢谢您。” 奥萨姆故意大失所望的挑起一边眉毛:“啊?就这样?” 海姆达尔闻言飞快地亲了他一下,并在奥萨姆的微笑注视下离开了茶室。 *** 『威克多·克鲁姆寄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信,1992年12月07日』 Rig, 我到家以后就迫不及待的想给你写信,渴望说点什么,可是面对信纸时却发现无从下笔。我居然无法把想法化成字句写在纸上,我惊讶的发现它们无法表达出我想要表达的东西,所有的词变得苍白无力。 你可以想象一下我拿着羽毛笔一筹莫展的样子,一定很可笑。 别想歪了,这绝不是引诱你来幻想我样子,或者诱惑你经由我的笔端在心中描画我的模样,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和你分开之后我开始神经质的关注有关英国的一切,或者一个小笑话,或者一个人名,更或者一次不经意的提起,都能让我良久的失神,就连英国每天的天气我都情不自禁的想要去了解。 喔,千万不要为此担心,目前我一切都好。 到家的那一天,我在叔叔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本英国诗集,现在正在研读它,昨天晚上正好读到一篇写于1818年的诗,不知道是否出于英文理解能力的局限性,我似乎不太明白里面的意思,宝贝,帮我看看,请让它变得更直白更清晰一些—— 但愿一星期能变成一世纪, 每周都有感于离别和会见, 那么,颊上会永远闪着情谊, 短短的一岁就变成一千年; 要是这样,尽管人生短暂, 我们必能长生,时间会无用, 一天的行程会延长和变缓, 在朦胧中常保我们的欢情。 …… 请相信我,亲爱的,这真的只是一篇艰涩得让我读不懂的关于友情的诗歌,我绝对不是在想你。 V.K. * “真他妈肉麻……” 海姆达尔拿着信纸粗鲁的骂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却恰恰相反。 以豆荚猫的视觉角度看去,他的主人两眼泛光,脸上挂着愚蠢的微笑,浑身迸发出可怕的粉红色。黑猫“喵”的一声逃窜出去,它宁愿和不像客迈拉的客迈拉同处一室,也不要和主人再待在一起,以免被同化成恶心的粉红猫。 海姆达尔没有在意豆荚逃命一般的仓促行为,他放下信纸,拿出纸笔写回信。 他偶尔会抬眼看向窗外,古老雄浑的景物总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思绪,海姆达尔把它们一一写在纸上。 当奥拉尔带着他的回信飞向远方,窗外已经暮色四合。 楼下传来斯诺的呼唤声,海姆达尔高声应着跑出房间。 (PS:上文中的诗歌摘自济慈的“但愿一星期能变成一世纪”) *** “喏,你的信。”贝尔尼克嘿嘿笑着扬起手。“终于来了,不容易啊,从信寄出去的那天就开始等回信,老兄,我真是服了你了。” 威克多不为所动,立刻伸手接过,刚要拆开却猛地想起什么,抬眼睨着堂弟。 “好好好,我走,不打扰你。”贝尔尼克一副我很识相的无耻表情离开了堂兄的房间,顺带合上房门。 威克多收回瞪视门口的目光,当他的眼神重新落回信件上时神情猝然变得柔软,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了期待——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寄给威克多·克鲁姆的信,1992年12月11日』 “Viktor, 你真是太高看我了,那篇艰涩得让你无法读懂的关于友情的诗歌同样难住了我,在我看来它就是一行行英文字母。我的书架上的确也有一本诗集,上一次去翻倒巷的时候你是不是看见那本诗集了,所以就认为我酷爱读诗? 告诉你,大错特错,我拥有它不过是因为它原本的主人欠了我一斤咖啡豆,其实比起诗集我宁愿他用别的咖啡豆滥竽充数,显然正直的他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这本著作的价值远胜于所有咖啡豆。 价值观的迥异使我的书架多了一本无用之书,就是这样。” 爱装傻的小坏蛋。威克多摇了摇头。 “我没能在第一时间里收到这封信,你是不是等急了?别隐瞒,别以为我远隔重洋看不见你的表情你就可以矢口否认,这样做没有用处,我能够想象得出。另外,我也想告诉你,我其实一点都不想你,一点一点一点都不想…… 嗯,我想我明白了,说反话会有一种叛逆的满足感。” 威克多忍不住笑了起来,愉悦的笑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虽然并不清楚你愿不愿意了解,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或许爸爸比我想象的还要宽宏仁慈,我觉得我们的父子关系或许还能更进一步,或许我应该放下一些矜持,和他更亲近一些。爸爸曾经和我暗示可以和他撒娇,是不是我这样做了,他就能够正视你,正视我们的关系了? 德拉科曾经私下跟我说我们的父子关系客气的成分居多,他感觉我和爸爸相处起来并不比他和他父亲要亲昵多少,他甚至还说我们之间始终有着一层隔膜。 其实我觉得这些并不重要,我们现在相处融洽,对我来说他是个好爸爸,这才是最关键的,不是吗?” 不是的,亲爱的,隆梅尔显然不这么看。威克多叹口气。里格从小缺乏父爱,所以不太懂得父子的相处之道,事实上关于这点威克多自己也在摸索。 还是和里格说说不要为了自己去和隆梅尔撒娇,也许会适得其反。威克多还是对隆梅尔·斯图鲁松忌惮颇深的。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猜测你看到这里时会有什么想法。你在想如何阻止我去和爸爸撒娇,是不是?我都能想象得出你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拧着眉头神情严肃。就是这个,你曾经就用这个表情吓住了我,但是那之后这样的神情就很少出现在我眼前了。其实我挺喜欢的,有一种独特的男性魅力。 我还喜欢你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的线条,打球时肌肉绷紧的那一刻呈现出的强大爆发力。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这些画面一帧又一帧迟缓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然后这个时候,我会闭上眼睛,你的呼吸会随着亲吻落在我的脸上—— 你的手也让我着迷,手掌中的每一个茧摩擦过我的皮肤带来的巨大的战栗感,抚摸我的脖子和锁骨时留下的阵阵温暖,当我为你的欲望而服务时它们抓住我头发时头皮上爆发出的轻微刺痛,这一切都使我加倍兴奋。你的双手还总是温和轻柔的挑逗我,当你轻轻使用它们在我的身体上游走时,我因为无比的欢愉而更硬了。 喔,几点了,不知不觉间写了这么多,斯诺快回家了,那就先到这里吧。 由衷的期待夜晚在梦中与你相见。 Rig” 威克多目瞪口呆的看着信件仓促的末尾,顿时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干得好亲爱的,漂亮的回击。”不由得微微苦笑,他已经感觉到身体某处有点硬起来了。“真是一记分量十足的重拳,正好打在腰带以下。” 第204章 舅舅一家来了 “爸爸,妈妈,快点!”德拉科回头亢奋的喊了一声,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了一下。 “我的梅林,慢点亲爱的!”纳西莎紧张的叫道。 “这里真不错。”和煦的微风吹拂过来,卢修斯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人偶尔也该尝试一下远离尘嚣的幽居生活,没有闹哄哄的魔法部,没有两面三刀的同事,没有捧高踩低的名利场,所有可怕的事物好像一瞬间都被抛离开。不得不承认,斯图鲁松家的人很会过日子。 卢修斯温柔地注视着跑在前方的儿子,然后和妻子相视一笑。 在这片杳无人烟的辽阔草场上,在天高云淡的蓝天之下,在碧波粼粼的湖畔,一切烦恼都变得不再重要。 “嗨————德拉科————————” 马尔福一家闻声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他们看见远处的草场上有一片东倒西歪的灰色岩石,海姆达尔正站在最大也最高的一块岩石上朝他们挥手。 “里格!!!”德拉科惊喜的用力摇手。 刚要冲过去就听见海姆达尔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你别动!我过来!”海姆达尔一边喊一边跳下岩石。 “小心!”纳西莎陡然瞠目,一看到那男孩毛手毛脚的在岩石间蹦来蹦去就觉得心惊肉跳。 等海姆达尔跑到他们跟前,他们才发现男孩的着装不太体面,长袍随便搭在肩膀上,衬衣领子软趴趴的塌在毛衣领口,扣子也没有扣好,两只裤脚卷的高高的,两团白乎乎的灰尘占据在膝盖部位,鞋子上布满脏兮兮的泥巴。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海姆达尔浑不在意的耸耸肩:“所以我才让德拉科待在石头路上。” 德拉科扬了扬下巴,伸出手来。 海姆达尔指指粘着泥巴的鞋:“如果你不介意这些东西可能会蹭到你身上的话。”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借口!”两个男孩愉快地拥抱了一下。 儿子不在意,老子当然也不。卢修斯还很和气地亲了一下海姆达尔的脸颊,这让海姆达尔有些受宠若惊,他的舅舅很少这么“出格”,没想到心高气傲的马尔福先生也懂得跟着感觉走了。 当纳西莎做了同她丈夫一样的举动时,海姆达尔恍惚的想这可能是圣诞即将来临的神迹。这位矜贵的女士还拿出缀着精致花边的手帕给他擦脸,丝绸般柔软的织面拂过鼻端带出一股淡淡的清香。纳西莎用手指轻轻梳理他略微凌乱的头发,翻好衬衫领口系好扣子,她甚至还弯腰帮他翻裤脚,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海姆达尔手足无措,他鲜有机会接触到这种充满母性温暖的关怀,故而,当海姆达尔不自在的红着双颊和纳西莎道谢时,德拉科在旁对他挤眉弄眼,然后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对着马尔福一家身后的某个方向探头高声喊道:“奶糖!回家了!” 三位客人不由自主的转身望去,只见遥远的天边,一个黑点迅速朝这里移来,渐渐的,他们又发现黑点边似乎还有一个小黑点,再然后,小黑点伶俐一跳落在了大黑点身上。 当时间又滑过去几秒钟,他们终于看清楚黑点的轮廓,一头活生生的客迈拉兽。 客迈拉的赫赫凶名在魔法世界家喻户晓,因此,当一个巫师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看见一头客迈拉兽朝自己扑过来——这个由远至近的动态过程相当令人销魂。 马尔福先生和马尔福太太的脸色从僵硬变为苍白。 德拉科的情况略好,毕竟他和奶糖曾经有过多次近距离接触,不过忌惮仍在,毕竟某些理论已经被教育得根深蒂固了。 传说中的凶兽本身毫无所觉,事实上它对海姆达尔以外的人类都不怎么搭理,或许野生动物会本能的排斥人类。 一望无际的草场给了奶糖前所未有的撒欢空间,这些天尽是蓝蓝天空,太阳公公,奶糖追着小蜜蜂了。 要是海姆达尔不叫它,它一准想不起来回家。 海姆达尔瞟了眼蹲在奶糖背上的黑猫,心道:行啊,还知道搭便车。 豆荚猫傲慢地甩了下尾巴。 马尔福一家在海姆达尔的带领下进入了老宅。 大人自然由大人招待,马尔福夫妇跟着隆梅尔去了书房。 海姆达尔领着德拉科去看给他准备的房间,就在海姆达尔的卧室隔壁,大大的窗户同样面朝那片湖水。 德拉科兴致勃勃的左顾右盼,海姆达尔能看出,他的表弟还是很满意的。 “我等会儿要去对角巷给几位朋友买圣诞礼物,要不要一起去?”海姆达尔故意留了几样没买,就是想等表弟来了以后一起出去兜兜玩玩。 德拉科自然不会反对,耸耸肩:“我没什么好买的,大部分礼物爸爸和妈妈都准备好了。” “送给朋友的圣诞礼物还让你父亲帮你准备?”海姆达尔还记得那俩高头大马的胖小子。 “你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德拉科认真的说。 “你的其他朋友呢?就是那两个很壮实的斯莱特林学生。”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他们的礼物爸爸已经帮我准备好了,到时候会一并送给他们的父母。”德拉科理所当然的说。 好吧。海姆达尔安慰自己,至少他没有说那两位是他的手下,光这个就已经是相当不错的进步了。 “那么波特先生呢?跟他的关系有没有进步?”海姆达尔又问。 德拉科拧着眉头直直瞅着海姆达尔,好像他问了一个蠢问题。 “离开学校的时候我和臭,我和罗恩·韦斯莱说了话,还有那个泥巴,那个格兰杰……”德拉科瘪瘪嘴。 “然后呢?” 德拉科忽然变得很气愤:“他们的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了,真是太没礼貌了,我跟他们问好,他们居然一声不吭,直到我等得不耐烦转身离开,他们还在瞪着我的后背。我以后再也不主动和他们说话了!”他纡尊降贵的和红发穷鬼还有泥巴种道圣诞祝福,换来的却是不受欢迎的怒目而视(这是德拉科自己脑补出来的答案)。马尔福少爷坚决不承认自己因此受到了严重打击。 “波特先生没有说什么吗?”海姆达尔对形影不离的三人组合还是知道一些的。 “我管他说什么,我又没有和他说话!”德拉科赌气的嘟囔。 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肩膀:“抱歉让你不愉快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德拉科先下楼去了,海姆达尔换了件衣服然后离开了房间。 大人们已经把聊天场所搬到了一楼客厅,让海姆达尔惊讶的是妮儿居然回来了,正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和纳西莎说话。 海姆达尔的到来引得客厅中的两位女性止住话题,同时抬眼望来。 不等海姆达尔提问,妮儿眨巴眼睛率先开口:“你身上的毛衣什么时候买的?”无怪乎她会奇怪,海姆达尔的衣服小到内衣大到斗篷,全都由妮儿一手操办。妮儿很清楚海姆达尔的品味——了无生趣的黑白灰,所以,当海姆达尔身着一件明显不是出于自己之手的做工精致的灰粉镶拼色毛衣时,妮儿顿时有一种大权旁落的惆怅感。 同时她也很纳闷,里格那单调到令人郁卒的品味终于进步了?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不是我买的,这是威克多的妈妈给我织的。” “安娜织的?”妮尔眼睛一亮,继而意味深长的暧昧一笑,海姆达尔欲盖弥彰的别开目光,妮尔噗哧一笑,转头对纳西莎说:“安娜一向心灵手巧,黛丝和她学了半年,织出来一张很漂亮的挂毯,真是眼馋死我了。我不行,手笨得很,而且耐不住性子,学了没几天就放弃了。”妮尔用拇指摩挲着毛衣平滑细密的针脚,喃喃赞叹。 纳西莎静静看着海姆达尔的毛衣,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和向往。 *** 对角巷用破天荒的拥挤程度来迎接两位少年的莅临,海姆达尔和德拉科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我上次来的时候还很正常。”海姆达尔表示很茫然。 “听我爸爸说今年的巫师联合会定期会议推迟到了圣诞节期间,或许跟这有关。”德拉科话音未落就被一个体型庞大的女士撞了个趔趄,不用担心跌倒,因为四周的水泄不通足以协同摩擦力和向后仰倒的德拉科达到二力平衡。 两个少年无奈之下只好随人流缓缓朝前移动,当他们路过弗洛林冷饮店的时候,德拉科突然一把扯住海姆达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冲进了冷饮店。 冷饮店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好不容易挤进来的两位少年顿时面面相觑。 店主在招待完一堆客人之后匆忙奔来,“楼上,楼上还有空位。”弗洛林晕头转向的指着楼梯。 二人一听,立刻争先恐后的往楼上跑去。 是一张位于角落的桌子,虽然位置不很理想,海姆达尔和德拉科却没想到要抱怨什么。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德拉科用勺子戳了戳玻璃杯里的冰激凌,满面笑容,兴致丝毫不减。“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 “偶尔一两次还行。”和不知人间疾苦的马尔福少爷不同,海姆达尔对人挤人比较麻木。 “对不起,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我能否和你们拼桌。” 略带腔调的说话声传进二人耳里,德拉科抬眼望去,发现是一位金发美女,浓密的深金色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时髦的发型,贴身的长袍把她婀娜高挑的身段衬托得性感迷人,不用说,是一位货真价实且光芒四射的大美女。 德拉科刚想回头问问海姆达尔的意见,就看见美女忽然脸色大变,指着海姆达尔失声尖叫:“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德拉科惊讶地转头看向表兄,却发现表兄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女人,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那女人继续抖手指:“真是活见鬼了!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本小姐开心的圣诞购物之行中?” 海姆达尔给她的回答就是低头吃下一口冰激凌。 美女见状,差点被堵在胸口的恶气噎着。 而这边的海姆达尔却在回忆:要命,怎么这么巧,对了,这女人叫啥来着…… 然后,美女也不管对面的两位少年的想法,理直气壮的往空椅子上一坐。 “她是谁?”德拉科小声问海姆达尔。 “威克多的未婚妻。” “什么?”德拉科脸色一变。 “她自封的。” 德拉科嘴里的冰激凌差点喷出来。 海姆达尔抬眼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美女不甘示弱的瞪眼还击。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斯利文小姐?”海姆达尔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个名字。 “我已经全豁出去了!”斯利文小姐扬起下巴。“亏我为了让自己显得稳重大方把头发染成棕色,还穿的老气横秋的,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乖顺模样,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算想明白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到英国来玩?”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跟我父亲一起来的。”斯利文小姐漂亮的眉毛堆在了一起:“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里不是德姆斯特朗。”海姆达尔不相信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细。 “太晦气了,怎么到了英国还会碰到你!”斯利文小姐无理取闹。 “走吧。”德拉科突然扔下勺子站起来。 “你不要了?”海姆达尔指指他那杯吃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冰激凌。 “这女人太倒胃口了。”德拉科的语气充满了不加掩饰的不耐和不悦。 斯利文小姐一瞬间哑口无言,不敢置信的望着德拉科,惊骇于他居然能明目张胆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斯利文小姐气得浑身发抖,很不幸的回味了一次上回面对海姆达尔时的情景:气得俏脸变形,脑子嗡嗡作响,恨不得扑上去照着德拉科的脸狠狠抓两把,喔,不,这一回她可以左右开弓,一手挠一个。 第205章 圣诞快乐,斯利文小姐 他们被人流冲散了。 当德拉科被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橱窗里的展示品吸引注意,情不自禁驻足欣赏时,他的表兄浑然不知地随波逐流,等二人反应过来转头寻找对方的身影时却发现已经相隔十米以上,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被刷新。 人流中的海姆达尔回头大喊:“我们自由行动吧,等会儿在破釜酒吧集合,不见不散。” 德拉科刚要回答,后背被人撞了一下,他因此错过了和表兄说话的时机,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被困在人群中的表兄渐行渐远。 德拉科转过身来怒目而视,却发现撞上来的是个熟人,他挑起一边眉毛,没好气的喷了喷鼻息:“真巧,韦斯莱。” 珀西朝他点点头:“你好,马尔福。” “来买东西?”德拉科的言辞间有着说不出的讽刺意味,韦斯莱家并没有因为亚瑟工作场所的变动而突飞猛进,家里目前的经济状况依旧不容乐观,但比之从前确实有所改善。 “我打算去丽痕书店。” 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隔壁就是丽痕书店。 德拉科想了想,决定去丽痕书店兜一圈,他原本就是陪里格的,忽然之间就无所事事了。德拉科心想,在书店里转一圈,有看上的就买两本,实在不行就直接去破釜酒吧等人。 打定主意之后德拉科跟在珀西身后钻进了川流不息的丽痕书店。 ***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斯利文小姐很生气。 “我没有跟着你。”海姆达尔心平气和的说。 “那为什么我们又碰到一起了?” “巧合。”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斯利文小姐不依不饶。 “你要目的?我想一下。”海姆达尔抬手一指正在坩埚店外的货架前挑东西的少年:“对了,其实我在跟踪他。” 斯利文小姐有那么一刹那说不出话来了,事实上很多随波逐流的人都选择了听天由命,移动到哪里就往哪里钻,那个挑坩埚的少年也和他们同路了好几家店。 斯利文小姐恼羞成怒,使劲一跺脚:“你怎么这么讨人厌!” “我也不喜欢你,哎呀,你看,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海姆达尔勾起嘴角坏坏一笑。 斯利文小姐突然脸色一变,“啊”的尖叫一声迅速朝后看去,可惜周围的人实在太多,她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怎么了?”海姆达尔问。 “……刚刚有人摸我的屁股。”斯利文小姐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她何曾遭受过这种耻辱,眼泪控制不住的在眼眶里凝聚。 今天的对角巷鱼龙混杂,许多不法之徒趁虚而入,刚刚人群中就爆发出好几声发现钱财丢失的怒骂和咆哮。 “失礼了。”海姆达尔勾住她的肩膀,把她扯离人群,然后拉着她的胳膊钻进一条黑黢黢的巷子。起初,斯利文小姐还因为海姆达尔擅自抱她的肩膀抓她的手而感到恼怒,但是在经过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穿街过巷之后,她忘记了初衷,他们最终站定在一条门庭冷落的街道上。 “还是这里清静。”海姆达尔无比舒畅的叹口气。 斯利文小姐左顾右盼,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外面是铺天盖地的圣诞气息,这条街却渗透着几分阴森,与外面的热火朝天完全格格不入。 “这里是翻倒巷?” “没想到你还有点见识。” 斯利文小姐已经放弃和他斗嘴了,令人沮丧的是,这小子根本就不上钩,无论她怎么挑拨都无济于事,到最后被气得够呛的反而都是自己。 面对陌生的环境,诡异的气氛,斯利文小姐胆怯之下不由自主的依赖起了身旁这位只比她高出几公分的少年。 “我们走吧。”她拉拉海姆达尔的袖子。 “你东西都买好了?”海姆达尔说。 “没有。” “那就在这里买吧,翻倒巷一样能买到想买的东西,可不要心存歧视。”海姆达尔迈步朝前走去。 可是,我不是歧视……斯利文小姐踌躇不前,而且来时的路转得她七荤八素,已经不记得怎么走了,在发现海姆达尔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丢下自己,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之后,她急了,经过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自尊心大败。 斯利文小姐咬咬牙,匆忙跟了上去。 “放心吧,我不会卖了你的。”在察觉她跟上来以后,海姆达尔转过脸来对她笑道。 斯利文小姐顿时感到无比的尴尬。 “里格!”当海姆达尔带她走到一家店铺门口时,里面的店主居然冲出来一脸惊喜的拥抱住海姆达尔。 “你好,博克先生。”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博克先生喜笑颜开的和海姆达尔说了几句话以后,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位目瞪口呆的时髦靓丽的小姐。 “你的女朋友?”博克先生朝海姆达尔挤挤眼睛。 “我只有男朋友。”海姆达尔坦然的否定。 博克先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把两位客人迎进了自己的店中。 在海姆达尔的介绍下,博克先生拿出店里的目录单子,当然,那份专为某些特定客人准备的礼品单无论博金还是博克都不会把它拿出来轻易示人。 斯利文小姐惊讶的发现除了特色商品和专卖品以外,对角巷里的大部分商品这里都能购买到。 “这里不是黑魔法物品专卖店吗?”斯利文小姐茫然的问,店外那块摇摇欲坠的招牌是这么标注的。 “我喜欢喝橙汁。”海姆达尔忽然说。 斯利文小姐困惑的皱起眉头,什、什么意思? “但是除了橙汁,我偶尔也会尝试南瓜汁,或者别的什么饮料。” 斯利文小姐不是脑子打结的傻瓜,稍微疏通一下就想明白了。 多种尝试多种口味,客源范围就会扩大,谁会埋怨金加隆赚得太多? 斯利文小姐是个爽快的大小姐,当即和博克定下了几样东西,甚至预付了定金,并和博克先生说好到时候斯利文家的家养小精灵会来拿货和付清余额。 和依依不舍的博克先生道别之后,海姆达尔带着斯利文小姐继续在翻倒巷晃悠。 斯利文小姐惊讶的发现这里好多人都认识斯图鲁松,无论男女老幼,只要看见他都会和他打招呼,有些女人和男人穿的长袍样式很古怪或者很破烂,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不祥的气息,斯图鲁松照样笑眯眯的和他们打招呼,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一个黑发黑袍的女人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那夸张的走路姿势看的斯利文小姐直皱眉头:长袍扣子都不扣好,胸部都快露出来了,臀部干嘛晃得那么厉害,腰扭得都快断掉了,居然当众抛媚眼,太不检点了! “这么长时间不见,不仅长高了,还变得越来越帅了。”女人软趴趴的倚在海姆达尔的身侧,勾起雪白的手指在海姆达尔的下巴上轻轻滑动,语气绵软暧昧,拖腔性感撩人。 海姆达尔抓住撩拨自己的手,绅士派头十足地低下头,在上面印上轻轻一吻:“您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么的明艳动人。” 黑发女人愉快地娇笑起来,抓住海姆达尔的脸用力亲了一下:“你这点也没变,嘴巴还是这么甜。” 斯利文小姐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你你你你……你不是喜欢威克多的吗?”当二人离开翻倒巷以后,斯利文小姐再也忍不住了。 “是啊。” “你怎么可以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亲你!太不检点了!”斯利文小姐大声质问。 海姆达尔惊讶的眨巴眼睛:“原来你这么纯情啊。” 斯利文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说什么?纯情? “你们家的教育是不是很严格?”海姆达尔说。 “当然,女孩子一定要洁身自爱。”斯利文小姐傲慢的强调。 “但是你上一次为了装腔作势特地改变造型,还跑去我们学校勾引我的男朋友。” 斯利文小姐再度被噎得哑口无言。 “我……我那时候不知道你和威克多的事情……”半晌后,她别开眼轻轻的说。 “那现在知道了?” “废话!”斯利文小姐白了他一眼。 “换句话说你已经放弃了。”海姆达尔点点头。 “对……不对!谁说我要放弃的!”斯利文小姐那个气啊,跟这个人说话绝对不能大意,差点被他绕进去了。 “你会放弃的。”海姆达尔慢条斯理的说。“因为你是斯利文家洁身自爱的小姐,要不然不就和那些不检点的女人一样了么,你当然不会不检点,对吧?” 斯利文小姐顿时泪流满面,她这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了看,发现时间不早了,他还惦记着德拉科呢,于是就对斯利文小姐说:“我要走了。” “嗯,我也走吧。”斯利文小姐垂头丧气的回答。 “怎么愁眉苦脸的?不是快乐的圣诞购物之行吗?”海姆达尔调侃道。 斯利文小姐用力叹气,已经失去反击能力了。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一粒奶糖送过去,自从有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客迈拉兽朋友,奶糖就成了他的随身常备物品之一。 斯利文小姐一下子别开脸,仿佛终于找到报复机会了,大声的嗤之以鼻:“你当我是小孩子啊,这种东西留着你自己吃吧,小弟弟!” “喔,抱歉,下意识行为,把你当奶糖了。”海姆达尔缩回手。 斯利文小姐听得一阵迷糊,什么叫“把你当奶糖”?奶糖不是在他手里吗? 海姆达尔抽出魔杖,奶糖在手心变化成一朵怒放的粉团蔷薇,“现在这样就对了,鲜花美人相得益彰。”他一抬手,把清香宜人的蔷薇花别进斯利文小姐的鬓角处。 “圣诞快乐。”海姆达尔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斯利文小姐站在那里,傻乎乎的目送海姆达尔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下意识抚上鬓角上的花朵,然后摸摸胸口,发觉那里跳得很厉害,然后,她又觉得脸很热,这种耳朵里轰隆轰隆作响的感觉和之前两次被气得七窍生烟时的反应截然不同,就连、就连威克多都不曾带给她这种别具一格的刺激感。 斯图鲁松离去时的温柔笑脸在她脑海里变成一张麻瓜照片,反反复复的晃动,晃得她头昏眼花。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觉得斯图鲁松很帅?很成熟?很有魅力?他真的只有两年级? 难道我其实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斯利文小姐惊骇得无以复加,被自己的不检点反应吓到了,尤其令她害怕的是她居然被一个小弟弟煞到了,而且这个小弟弟还是自己的情敌。 斯利文小姐沮丧得想要哭鼻子,她狠狠唾骂自己,并对自己说,她一定是在翻倒巷逛街的时候中了某种可怕的黑魔法或者什么诅咒,她不应该来这里的,好巫师都不会来这里,然后她逃命似的离开了那里。 斯利文小姐或许因为女人的第六感,也或许就是阴差阳错地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可惜她本人并不知道这点……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坚决不想知道这点。 第206章 无题 安妮塔·斯利文小姐,芳龄十六岁,天生的傲人身材使得她十三、四的时候就被一些好色之徒断定为十七、八,这种尴尬的情景日复一日的出现令她不胜其扰,故而,斯利文小姐暗下决定,就算到了二十七、八,她也要对外声称自己是永远的十六岁,或许这出于女人对年龄超乎想象的敏感和执着。 斯利文小姐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从外界对她的诸多评价中就可见一斑。 保加利亚的上流阶层明里说她不好接近,背地里说她不近人情;堂姐夫一流的平民阶级当面斥她心高气傲,背地里嚼舌根的时候骂她狗眼看人低。 斯利文小姐从来没有在意过,她始终坚信,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也许是内心阴暗的小人,也许是没本事的平民,他们是出于妒忌,总之,那个时期的斯利文小姐的防御系数很高,对任何的风言风语皆不屑一顾。 直到她自小崇拜的堂姐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了一个一文不值的穷光蛋,成了整个保加利亚上流社会的笑柄,亲戚朋友闲暇之余指手划脚的八卦谈资,斯利文小姐已经练得级别很高的防御技能顿时前功尽弃,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激得她暴跳如雷。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萌生出排山倒海般的逆反心理,要让那些笑话他们斯利文家的人全部哑火,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力挽狂澜。而说到保加利亚最有名气的家族非克鲁姆莫属了。克鲁姆家族的先祖没有所谓的贵族血统,据说第一代克鲁姆是本地另一家已经没落的大贵族的管家,因工作勤恳便从落败的主人手中分得一些钱财和土地,勤劳聪明的后代们就是利用这些田地种植昂贵的草药并且贩卖慢慢壮大起来的。 换句话说,在斯利文小姐看来,这个家族的成长史很牢靠,虽然不是贵族,却也非庸俗不堪的暴发户。克鲁姆家族的一切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不是那些光有头衔整天醉生梦死坐吃山空的伪贵族可以媲美的,他们有赚钱的手段,最最重要的,不会入不敷出,如此一来,高品质的生活就有了保障。 愿望总是很美好的。 斯利文小姐千算万算最紧要的一条忘记算进去了,那就是克鲁姆家的大少爷——威克多·克鲁姆公子哥的喜好,被她寄予厚望的公子哥不喜欢她,甚至直接无视她,这让自视甚高的斯利文小姐仿若遭到晴天霹雳一般。为什么?她想不通,怎么说她斯利文家族在保加利亚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威克多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向自命不凡的斯利文小姐咬着手绢怒火中烧。 然后,她知道了原因,再然后,她的怒火就烧的更厉害了,她输给了一个男人,不,连男人都称不上,她居然输给了一个两年级的小弟弟?!这让她安妮塔·斯利文情何以堪!!两眼发红地想要挠墙!!! 斯利文小姐很快记住了情敌的名字。 这个两年级的小弟弟名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安妮塔叹口气,从纷乱的头绪中拉回神智,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梳妆台上的一只小匣子,她打开匣子,被施了魔法的粉团蔷薇静静躺在垫着天鹅绒托架的匣底吐露着芬芳。 蔷薇花同那天一样娇艳欲滴,斯利文小姐情不自禁的把花拿出来,捏在手里转啊转的,没过多久,两眼又开始发直了。 斯利文先生在路过大女儿的房间时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放缓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来到茶室,他的夫人正带着和两个小女儿坐在茶室的桌子边给亲戚朋友们书写圣诞请帖的回复和新年祝福。 “安妮塔最近怎么了?”斯利文先生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桌子,就走开坐到一边的休闲椅上。 “不是还那样吗?”斯利文夫人无动于衷。 “姐姐这几天挺奇怪的。”二女儿放下手里的信纸抬起头来。 “对呀,放假回家头几天早上都会鬼喊鬼叫的,这两天突然不喊了害的我都睡迟了。”小女儿娇声娇气的附和,敢情把她大姐的晨间吊嗓子当闹钟了。 斯利文先生眼睛一亮:“你们大姐是不是要放弃了?” 两个女娃对看一眼,摇头表示不知道。 大女儿对克鲁姆家大少爷莫名其妙的执着让夫妻两人感到既头疼又无奈,但是始终没有给予女儿帮助,他们的大女儿脑子不清醒不代表他们俩也跟着糊涂,夫妇二人在这件事上一直处于冷眼旁观的状态,就是想看看一头热的安妮塔准备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难道女儿终于清醒过来了?斯利文先生的内心充满了期待。 “我昨天把从朋友那里新得的其他国家发行的关于克鲁姆的新闻、图片还有海报给大姐送去……”二女儿忽然道。 “你大姐没要?”斯利文先生满怀希冀的揣摩下文。 “她收了。” “喔。”斯利文先生大失所望。 “收下以后用指甲把克鲁姆的脸抠出了一个大窟窿。”二女儿很不厚道的来了一个大喘气。 “什么?”这下连斯利文夫人都淡定不下去了。 “所以我才说大姐的表现很奇怪,抠完了之后又后悔得要死,对着窟窿深情款款泪眼朦胧,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二女儿平静的说。 “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斯利文夫妇面面相觑之后想到这个可能性。 “她抠的是什么样的图片?”斯利文夫人问。 “就是行云飞天扫帚公司今年发行的限量情侣款扫帚宣传海报。” 夫妻俩恍然大悟,那张海报可谓举世闻名,上面的画面是个什么结构他们也知道,故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样子被刺激得不轻。 “大姐抠图片的时候还咬牙切齿振振有词:‘这个男人有什么好!’”二女儿没心没肺地持续揭发。 夫妻俩暗暗叹气,看来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细心地斯利文夫人心里却升起了一丝古怪和疑惑:为什么去抠克鲁姆的脸?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抠情敌的脸吗?女儿真是气糊涂了! “该死的斯图鲁松————————” 楼上陡然爆发出撕心裂肺般的狂叫,楼下四人顿时目瞪口呆。 少顷,小女儿心有余悸的捂住胸口:“大姐现在改下午鬼叫啦?” *** “里格!圣诞快乐!” 海姆达尔一睁眼,就看见表弟德拉科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坐起来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圣诞快乐!”睡眼惺忪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单纯附和罢了。 德拉科对此浑不在意,兴致不跌反升,对马尔福少爷而言,这个圣诞假期有同龄人陪着一起过就足够他开心到明年了,更何况这个同龄人还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表兄。 德拉科比家养小精灵还勤劳,掀开被子把海姆达尔拽离床铺,拽离房间,一路拽到楼下的大圣诞树下。 “你看!这全是送给我们的礼物!”德拉科献宝一般的用力扬手臂,兴奋地无以复加。 对小孩子来说,过节反倒是其次的,收礼物拆礼物才是重中之重。 看表弟这么兴奋,海姆达尔不忍心驳他的面子,点头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都拆开看看吧。” 德拉科等的就是这句话,开怀的高叫一声,朝圣诞树下堆积如山的礼物扑去。 “这个是你的。”德拉科迅速抛来一个绿色包装的礼品盒。 海姆达尔接住,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打哈欠一边拆包装。 两个男孩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客厅另一端的大人们,当他们看见两个男孩连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衣冲下来的时候就纷纷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当然,笑容中更多的是无尽的宠溺。 纳西莎看着看着,眼神出现片刻的恍惚。“我原来曾有过把里格带回布莱克家的想法。”此情此景下,她选择了开诚布公。 “西西?”卢修斯很吃惊,妻子之前从没对他提过,怎么突然之间…… 纳西莎对丈夫笑了笑:“我毕竟是布莱克家的女儿。” “那么现在呢?听您的意思好像已经不这么想了。”隆梅尔平静的说。 “依照英国魔法部制定的法律,没有意外的话西里斯这辈子都出不了阿兹卡班了,换句话说布莱克家要绝后了。”纳西莎并没有急着回答隆梅尔的问题。 “这就是令您忧心忡忡的所在?”隆梅尔说。 卢修斯决定保持沉默,在布莱克家的事情上他没有置喙权,也不想去给自己家族惹事,一个神秘人就够受的了。 丈夫的沉默在纳西莎的预料之中,她淡淡一笑,没有介怀,在她心里,卢修斯和德拉科就是她的一切,她是纳西莎·马尔福,已经出嫁的女儿。 “我已经想通了,里格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回不回去无关紧要。”纳西莎迅速表态。“我只是希望今后如果,我是说如果,里格想接触布莱克家的什么人的话,请您不要阻止。” “在您心中我是这样的人?”隆梅尔以嘲弄的语气说。“我没有阻止,也不打算阻止,如果真这么做了,您认为您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对我的判断发出质疑吗?” 纳西莎面色一僵,低下头去,是的,归根结底她也是布莱克。 “请原谅,是我多虑了。”纳西莎抬起头不自然的扯出一抹笑容。 卢修斯握住她的手,纳西莎用力回握住它。 “圣诞快乐!”两个男孩轻快的道早声打破了客厅这端的沉闷。 德拉科扑进母亲怀里喋喋不休,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显然那些礼物让他很满意。 海姆达尔先和父亲道早,换来一个亲吻;然后又被叔叔抱住亲了一下;最后妮尔也不甘示弱的抓住他亲了好几下。 “我还以为你有了礼物就把我们忘记了。”隆梅尔心情很好的说。 “怎么可能,如果忘记了你们,明年的圣诞礼物怎么办?”海姆达尔摇头晃脑。 斯诺忍俊不禁,故意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口吻:“这就是我们的价值吗?” 海姆达尔嘿嘿一笑,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只领带夹。 妮尔眼睛一亮:“这送礼的人品味真不错。”银色的领带夹上不规则的镶嵌了一些细小的碎钻,整体风格简洁抽象,璀璨的钻石令人过目不忘,看似毫无特色可言,回味起来却恰恰相反。 这东西好像很贵重,这是海姆达尔看到礼物时的第一感想。当他拿起卡片扫到落款时不由得一怔,上面的署名是安妮塔·斯利文,这让海姆达尔很惊讶,他知道有个成语叫投桃报李,但是送一朵小花换来一个镶着钻石的领带夹,这个报偿未免太合算了。这不就跟诗经里“你赠我果子,我回赠你美玉”一个意思了吗?(就是《诗经-卫风-木瓜》=…=) 他什么时候和斯利文小姐建立起那么高尚的友情了?海姆达尔一头雾水。 “这东西是昨晚从部里送来的。”斯诺说。“部里值班的同事通知我有一个包裹寄到我的办公室,就帮忙转送到家里来了。” “这是谁送的?”妮尔拿起领带夹看了看。“不像威克多的品味,我猜百分之八十是女人的手笔。” “你不去法律执行警察部队是英国魔法部的损失。”海姆达尔间接认同了妮尔的猜测。 “真是女人?”妮尔没想到自己猜对了。 “什么人寄来的?”斯诺问。 “斯利文小姐。”海姆达尔把卡片递过去。 “可以吗?”斯诺迟疑。 海姆达尔耸耸肩。 卡片上除了一行圣诞祝福和下方的落款就没有别的了,斯诺很快把卡片还给海姆达尔。 “安妮塔·斯利文?”妮尔起初没有反应过来,接着忽然睁大眼。“真令人惊奇,她的气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居然会给情敌寄礼物?”在妮尔的认知里,此刻的斯利文诅咒还来不及呢。 “她挺可爱的。”海姆达尔说出了让在场众人为之一怔的评语。 “看来她是一点戏都没有了。”妮尔故作同情。“情敌不想着骂她反而在可怜她。” “我不是可怜她。”海姆达尔强调。 可惜没人相信,就连隆梅尔都觉得儿子实在是有容乃大气度不凡。 海姆达尔没有把那天在对角巷偶遇安妮塔·斯利文的事情告诉家里人,而德拉科早在回家之前就把“倒胃口”的女人抛诸脑后了。 不送点回礼他会心里不安,海姆达尔下定决心动用零花钱。 海姆达尔把礼物收起来以后走过去坐到父亲和叔叔中间,他看看斯诺又看看隆梅尔,低头斟酌片刻,然后抬眼看向父亲,严肃认真的唤道:“爸爸。” 不知道为何,隆梅尔和斯诺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尽管如此,隆梅尔依然让自己看上去温和可亲。 “圣诞节后我能不能请威克多到我们家来过新年?” 望着儿子满怀希冀的眼睛,隆梅尔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不着痕迹地看向笑容有些发涩的斯诺,斯图鲁松兄弟俩面面相觑。 说实话,尽管对“威克多”这个名字从儿子嘴里吐出来感到很不快,隆梅尔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高兴的。他的儿子来求他允许他男朋友来这里过新年,而不是对他说要出去过二人世界,这个差别或许微不足道,但在隆梅尔眼中却是历史性的一大步。里格不再把他们挡在门外,隔阂感因为儿子心态上的细微变化而消融了不少。 隆梅尔再一次朝弟弟看去,在对方眼里也看到了类似的动容。 好吧,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了。退一万步来说,把那个威克多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比暗地里监视要省事多了。 想到此,爸爸豁然开朗,就貌似十分大度的点点头:“可以。”表情故意弄得很深沉。 海姆达尔喜不胜收,眼睛因笑容而闪闪发亮。 隆梅尔顿时发觉这个决定无比的正确。 第207章 男友到来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寄给威克多·克鲁姆的信,1992年12月28日』 亲爱的威克多, 看在梅林的份上,别磨磨蹭蹭的了,再磨下去1月1日都要过去了,快把行李送来吧,我们一起过新年! 里格 *** 信寄出去之后海姆达尔就在等,尽管他表现得好像无动于衷,但是那种突如其来的焦躁感仍感染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就连对表兄的恋爱史不太感兴趣的德拉科都被触动了。 只有斯图鲁松室长本人毫无察觉,以为自己滴水不漏。 这天下午,有人敲响了老宅的大门。听到家养小精灵的请示,海姆达尔蓦然一惊,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屋里的其他人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感到好笑的同时该干嘛还在干嘛,没有起身迎客的意思。 客人从大门口走到茶室连半分钟的时间都不需要,海姆达尔突然拔开紧盯着大门的视线,低头去看捧在手里很久没有翻动过的书本。 直到脚步声近在咫尺,他才抬起头来,看见自己请来的客人就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 威克多没有说话,海姆达尔也没有,两人相互凝视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人发出刻意的咳嗽声,禁锢时间的迷障被陡然打破。 威克多转开目光和在场的其他人问好,从隆梅尔,斯诺,妮尔,一直到马尔福一家,一个不落,应付起来有条不紊,可谓面面俱到。男人们表现得都很正常,德拉科亦然。在场唯二的两位女性的表情南辕北辙。妮尔眼神暧昧嘴角挂笑。纳西莎秀眉微蹙,似乎并不十分赞同。 隆梅尔忽然冷哼一声:“虚伪。”很有故意找茬的意思。 “应该的。”威克多不慌不忙的微笑以对。 隆梅尔挑起一条眉毛,对威克多公然以挑衅面对挑衅的做法感到些许诧异。长进不小啊,这小子的胆子倒是越变越大了,有恃无恐吗? 这个念头在隆梅尔的脑海中滚了滚,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海姆达尔。 威克多在海姆达尔右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并且选择面对他:“嗨!” “圣诞快乐。” 威克多笑了:“圣诞节已经过了。” 海姆达尔耸耸肩:“新年快乐。” “你看起来很不错。”威克多的目光从海姆达尔的额头一路扫到鞋尖。 “你也是。” 威克多的目光又转到海姆达尔的脸上,眼神在上面徘徊片刻,仿佛要甩开什么一般猛地别开头:“这地方很不错,虽然外面没什么树。” “谢谢。”海姆达尔莞尔,威克多对老家的树林很看重。 “要喝点什么吗?”海姆达尔说。 “喔……”威克多停顿片刻:“你喝的是什么?” “茶。” “也给我来一杯吧。” 海姆达尔拿起茶几上的干净杯子和茶壶,威克多的目光如影随形,不打算放过任何一处细微末节。 在放下茶壶的时候身体微微倾斜了一下,杯中的几滴茶水溅到手背上,海姆达尔把手放到嘴边吮吸,舔去上面的水滴,一抬眼就看见威克多深沉锐利的目光,面无表情且一眨不眨,从海姆达尔的手背滑动到嘴唇。 海姆达尔缓缓放下手,把杯子递过去。 “谢谢。”威克多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很快放下,然后又看了过来。 他的肆无忌惮令在场的其他人顿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敢情在他眼里他们都是空气。 纳西莎甚至产生出一股立刻把德拉科的眼睛捂起来的冲动,虽然那两人什么都没做,交谈的话也十分客套,白日宣淫这种事就更谈不上了。 纳西莎瞥了眼儿子,德拉科像看见新奇事物一样把眼睛瞪得老大,纳西莎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蠢蠢欲动。 “圣诞节过得怎么样?”海姆达尔觉得气氛有点怪,就想方设法寻找话题。 “就那样。” “放假以后都干了什么?” “去了一次巴斯泰托火神队的训练基地。” “真的?怎么样?”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朝前倾身。 “不好说。” “怎么会不好说?”海姆达尔忙问。 威克多无所谓的呵呵一笑:“就是不好说。” “……是吗?”海姆达尔没有再追问下去。 谈话到此为止,以上就是他们准备好要说的话了——在被别人关注的情况下。威克多和海姆达尔不约而同的结束了一场毫无意义且缺乏进展的问候,心照不宣的继续他们想要继续下去的行为——无所作为的相互看着。 隆梅尔翻了个白眼:“行啦!都滚吧,两个人都是!真是碍眼!” 威克多对隆梅尔的退让略微吃惊,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达:“谢谢你,隆梅尔。”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预兆,威克多美滋滋的想。 海姆达尔求证一般的朝父亲和叔叔看去,片刻后扯开一抹放下心来的笑容。 隆梅尔迅速回以温暖的眼神,与此同时眸光一闪,瞟向脑补得通体舒畅的某人。“那个谁,”隆梅尔貌似很大度很高调的朗声道。“其实我并不介意你叫我一声‘爸爸’。” 威克多的表情顿时变得很诡异,像吞了苍蝇一样,浑身上下冷汗直冒。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隆梅尔扬起胜利的笑容。 *** “哪里?”出了茶室以后威克多回头问道。 海姆达尔指了方向。 威克多很轻松的找到了上到二楼的楼梯,找到海姆达尔的房间。他们进到房中,威克多关上门反身握住海姆达尔的左手,并把它送到自己嘴边,用牙齿啃着,又用舌尖一点点轻舔手背上的皮肤,威克多的嘴唇反复流连的位置正是刚才茶水溅到的部位。 威克多上前一步贴住海姆达尔的身体,低下头用嘴蹭海姆达尔的唇,“除了想你,我几乎做不了任何事情。”威克多嘶哑的说,张嘴用牙齿咬住海姆达尔的下嘴唇,用舌尖慢慢摩擦。“难以入睡,食不知味,家里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觉得舒服,就连树林都不再吸引我,我甚至连金色飞贼都看不见了。在此之前我一直都生活得很好,任何事情都能轻易控制,明白吗,任何事。你毁了我的一切,里格。” 威克多的吻忽然狂热起来,他放弃了体贴,丢掉了迟疑,令海姆达尔的头不断往后仰。 海姆达尔伸出胳膊勾住威克多的脖子,要是不这么做,他怀疑自己的脖子再这样下去要断掉了。 味道太棒了,威克多用保加利亚语在心中发出深深的感叹。 里格的嘴巴热情地贴着他的,在主动回吻他,温暖柔软的嘴唇激发出威克多更加的大胆和苛求。威克多嗅着海姆达尔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那是矢车菊香皂的味道,他又从海姆达尔的口中尝到了一种淡淡的甜香,那是茶水的芬芳。 当这一吻终于结束的时候,威克多喘着气说:“英国还在吧?” 海姆达尔闻言大笑起来,不过他没忘记紧紧抱着男朋友,因为颤抖的双腿已经无法支撑住他。 “别担心,世界末日还早得很。”海姆达尔笑道。 威克多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海姆达尔的额头:“现在相信我有多想你了吧?” 海姆达尔的手往下摸去,覆住了威克多裤裆间令人无法忽视的隆起: “嗯,你似乎有点小烦恼。” 威克多苦笑,他不想这么禽兽的,但是本能不是他能控制的。 “我可以保证,它绝对不小。”威克多亲吻海姆达尔的颈侧。 海姆达尔貌似不屑的哼哧一声:“也就是说它很大?” “亲爱的,具体如何你应该知道。”威克多扬起一边眉毛。 海姆达尔突然觉得很不爽,眯起眼睛说:“如果我想上你呢?” “行啊。” 没想到威克多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就你那尺寸,我肯定一点都不会觉得疼。”威克多斩钉截铁。 “……” 一分钟以后。 “我要宰了你!!!!” 楼上爆发出一声震天咆哮,楼下人二度目瞪口呆。 惟有隆梅尔探手端起茶杯,慢悠悠的说:“爸爸会给你善后的。” *** 一月一日那天,海姆达尔拿出制作好的扫帚祝贺男友生日快乐,威克多心潮澎湃的把海姆达尔的脸啃了好几遍。 “我会好好珍惜的。”威克多激动的说。 斯图鲁松室长却明显入错了戏,十分严肃认真的指出:“你应该试试扫帚的性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收下是有隐患的,万一这把扫帚中看不中用呢?” 威克多一看他这副学究模样就乐不可支,毫不反抗的拿着扫帚到室外上天飞了一圈,总之,整个试驾驶期间飞得很飘逸很骚包,看的地上的德拉科两只眼睛星星乱飞。 也不知道是对威克多的飞行技巧表示赞叹,还是对海姆达尔做的扫帚的良好性能发表感慨。 那一天,德拉科形影不离地拿眼睛瞅了海姆达尔四百六十一下,在接收到第四百六十二眼的时候海姆达尔对他投降道:“我向你保证,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也做一把给你。” 马尔福少爷满面笑容地移开了视线。 当天晚上,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双双躺在草场上一块巨石的平滑顶端,手握着手注视满天星斗。 “生日快乐,威克多。”在星光的映衬下,海姆达尔转脸看向男朋友。 “谢谢。”威克多用力握了下他的手。 “能看到这么多星星真好。”海姆达尔发出由衷的感慨。 “只要没有云,晚上都能看到。”威克多不解道。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 威克多就着不够明亮的银白色光华,静静注视着海姆达尔美好的侧脸,一股浓郁的满足感顿时盈满胸腔,他情不自禁地的轻声道:“里格,我们结婚好不好?” 海姆达尔错愕的看向他:“结婚?” “我当然不是说现在,等我有了能力,可以家养糊口。”威克多说。 “不是我养家吗?”海姆达尔貌似还挺委屈。 “等你能养家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威克多对这个时间差表示强烈不满。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好一会儿,被男友的结婚宣言轰炸得有点转不过弯来。 “我又跑不掉。”这人难道忘记了他还在试用期吗?其实别说故意选择性遗忘的威克多了,海姆达尔自己都很难想到这点。当初定下的试用期早就形同虚设,成了笑话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威克多伸手摸上海姆达尔的脸。 海姆达尔握住那只手。 “所以,答应我好不好,一旦我有了能力,我们就结婚。”威克多几近哀求。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你现在就被火神队定下了,也就是毕业以后就能成为职业球员,这就算有能力了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那时候几岁,克鲁姆先生,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未成年人没有结婚的资格。” 这下换威克多沉默片刻了:“那就先订婚。” “这不是一个意思嘛!不要玩文字游戏!” 威克多不说话了。 海姆达尔靠过去,贴住他的胳膊:“结婚订婚都是虚的,一纸婚书毫无保障可言,结了也可以离嘛,干嘛要过早的对一张纸耿耿于怀!”现代的年轻人不都提倡晚婚晚育么,海姆达尔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威克多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海姆达尔的软肋,一见男朋友这样他就容易心软。 威克多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说:“其实只要父母同意,就算没有成年,也可以履行婚约,不过不算正式的婚姻注册,就是一种对双方关系的认可,有法律保障的认可。” 海姆达尔看着他说:“换句话说你就是不肯死心。” “要我死心,下辈子吧。”威克多的笑容很深沉,眼中滑过一缕阴影。 海姆达尔发现他在自己面前越来越真实了,从前就像是一尊完美无缺的大理石雕像,只把光辉鲜亮的一面展现在自己眼前,如今的威克多更加的肆无忌惮,也更放得开了,与当初典范一般的高大形象相比,海姆达尔更喜欢现在的偶尔会出现阴暗目光的威克多。 海姆达尔喜欢吃五谷杂粮的活生生的人,不喜欢无可挑剔的冷冰冰的雕像。 “我明白了。”海姆达尔点点头。“这样吧,等你真有能力了就买个婚戒,到时候我们就结婚。” 威克多想掏耳朵,以为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只要买婚戒?” “什么只要,婚戒贵着呢!”海姆达尔白他一眼。 望着海姆达尔正经八百的模样,威克多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婚戒很贵?虽然有那种很昂贵的,但是也有便宜的…… 威克多试探道:“什么婚戒都行?” “一定要结婚戒指!” 威克多差点脱口而出“那我们现在就可以结婚了。”不过冷静的他没有那么做,虽然很想,但还是忍住了,现在就去拆里格的台,怕是这辈子都甭想结婚了。况且隆梅尔还没有摆平,那些一大串莫名其妙的亲戚肯定会出来搅局,这不是威克多愿意看到的。 稳住,一定要稳住。 有一点相当令人欣喜,就是喜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发现里格好像认为结婚戒指是天价货品,所以才这么稳坐钓鱼台。就算里格以后反应过来了——这个可能性相当大,他聪明着呢,或许明天就能发现,但是照他的性格绝不会矢口否认今天的承诺。 这是一个绝对有利的突破口。 威克多不动声色的摸摸下巴,在心里坏坏一笑。 第208章 执着的考恩夫人 第二天中午,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突然心血来潮,跑去了麻瓜伦敦,离开前海姆达尔特地带上了一些英镑,从前的里格留下的麻瓜货币他没动,他只动用了斯诺支给他的那一小部分。 这一天,克鲁姆先生平生第一次乘上了地铁。 不同肤色的人群川流不息,钢铁巨龙在黑洞洞的隧道里呼啸穿梭,幽闭的空间,晃眼的信号灯,硕大的英文字母,嘈杂的环境,这一切的一切都带给土生土长的保加利亚巫师威克多·克鲁姆先生相当强烈的震撼感和视觉冲击。 没坐几站他们就匆忙下了车,直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威克多仍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是不是不舒服?”海姆达尔在路边的便利店给男朋友买了一瓶水。“需要找个地方坐坐吗?”海姆达尔发现他脸色不太好,怀疑男友十有八九晕地铁了,虽然挺不可思议的,但是考虑到巫师原生态一般的生活环境,对麻瓜交通工具不适应也很正常。 威克多接过矿泉水拧开盖子灌下去好几口,然后摇摇头,让海姆达尔别操心:“没事,待会儿就好。” “还是找地方坐坐吧,前面有家麦当劳。” 威克多一看灯火通明且略显拥挤的店内陈设,以及进进出出的麻瓜就头疼,他第二次摇了头。 海姆达尔用手试了试威克多的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于是道:“要不去我母亲生前住的地方吧,离这不是很远,你能走吗?”在麻瓜伦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幻影移形是不现实的,而且幻影移形的移动过程中那令人销魂的挤压感也不是一个有益处的选项。 威克多果断地选择了走路,他一直很想看看里格从前居住的地方,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威克多有种深深的沮丧感。 “这没什么,晕交通工具很正常,很多麻瓜都这样,我有时候也会晕车。” 威克多迅速挥开这个话题,不想再深入探讨下去,更不想再沮丧下去。 离那栋承接了海姆达尔穿越记忆的房子还有一百米的时候,海姆达尔伸手指给了威克多:“就是那栋烟灰色屋顶的房子。” 他们走到房前的半身高的栅栏前,海姆达尔推开小铁门:“斯诺的家养小精灵会时不时的来打扫维修,里面还是很干净的。”海姆达尔边说边回过头来,结果就看见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女子站在栅栏外面,张口结舌的望着自己。 “您有什么事吗?”海姆达尔奇怪的说。 威克多听言立刻转身看去。 那个女人看都不看威克多一眼,呆怔了好一会儿后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激动,她推开小铁门想要冲进来,但是被威克多拦下了。 无论女人怎么挣扎都摆脱不掉威克多的掌控,时间一长就慢慢镇定下来了。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短发女子的眼睛牢牢粘在海姆达尔身上。“这个房子一直没有人住,今天看到有人来就……”说着不好意思的自嘲一笑。 威克多面无表情的松开手,转身走到海姆达尔身旁。 “您住在这附近?”海姆达尔拿手指比了比左右。“邻居吗?” “喔,不不,不是的,我不住在这里。”女人摇头,然后就没有下文了,眼睛倒是没忘记继续盯着海姆达尔。 一阵古怪的沉默过去以后,海姆达尔叹口气:“我很抱歉,如果您没事我们就失陪了。” 女人一听急了,脚步一动就遭到威克多的冷眼,她忌惮地站在原地,发现金发男孩已经转身往大门那儿走,张开嘴一句话便冲口而出:“你认不认识我?” 海姆达尔诧异的回过头来,那眼神令女人当场面红耳赤。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我们从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搭讪?海姆达尔很无语,不太像啊。 “我很确定,这是我们第一次见。”海姆达尔毫不犹豫的说。 女人张大眼想从海姆达尔的脸上寻找出她想要寻找出来的蛛丝马迹,可惜她失望了,什么都没有。女人无比落寞的说:“我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但无论我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而且总觉得被我遗忘的东西对我很重要,这几年它一直困扰着我,就连我的心理医生都无能为力,直到去年我因为工作来到这条街看到这栋房子……” 海姆达尔听到这里,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这个女人八成和从前的里格认识。 “请原谅,我似乎帮不了您。”海姆达尔当机立断的转身开门走进屋里。 威克多尾随其后。 大门在女人眼前轻轻关闭。 *** “这就是英国魔法部的办事效率?真让人大开眼界!”隆梅尔面带微笑,语气却并不和善。 斯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们一直没有跟我说这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要不是里格今天碰到那个麻瓜,他们是不是打算毫无作为的一直放任下去?”隆梅尔硬邦邦的说。 “应该不会,部长很讨厌麻瓜,平时一谈到麻瓜就很容易生气,他不会让麻瓜有机会接触到魔法界的。”卢修斯忙道。 “你们的部长体质太过脆弱了,他应该少生点气,这样应该可以多活几年。” “隆梅尔!”斯诺低声警告。 卢修斯顿时感到自己的处境比较尴尬,一方面他是里格的舅舅;另一方面他也是英国魔法部的官员,被包括在了隆梅尔的挞伐名单中。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麻瓜有能力反抗魔法的制约。”海姆达尔心想,应该怎么定义,魔法抗体? “这种情况非常罕见,但不是没有,概率大约几万个里面出一个。”斯诺说。 “也就是说我们中了头彩。”海姆达尔开起了玩笑。 “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斯诺看着海姆达尔。“这个女人从一岁就开始照顾你,直到你被我正式收养以后才被抹去了记忆,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海姆达尔答得飞快。 “不要拿这种事去烦里格,让你们的记忆注销指挥部争气点。”隆梅尔说。“对了,奥萨姆不是魔法事故和灾害司的司长么,这几年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也不知道……”斯诺无奈的说。“指挥部的记忆注销员们都没太把这当回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所有的监视早就撤销了。” “既然如此,你也别多想了,让奥萨姆去善后吧,这是他的职责。”隆梅尔皱起眉头。“一个麻瓜能翻出多大的风浪!” 隆梅尔错了,他不应该小瞧麻瓜。 第二天中午,大家还在吃中饭,斯诺冲进了饭厅:“那女人全想起来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郁闷。 奥萨姆随之出现:“大概是昨天见到里格刺激过大,她居然冲破了魔法的禁锢,什么都想起来了。”他拿出一份寻人启事,上面画着艾薇,六岁时的海姆达尔和现在的海姆达尔以及斯诺的脸,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相像,但认识的人肯定能一眼认出。“这位玛丽·考恩夫人拿着寻人启事在那条街上到处询问,甚至挨家挨户的敲门,我的同事扮成街上的住户跟她要了一份。” “放着不管就行了,她并不知道魔法界,也不知道艾薇和里格的身份。斯诺曾经和她接触过,但是也没有露馅。”隆梅尔不以为然。 “这女人的记忆力真好,我前前后后才跟她见过几次啊。”斯诺摇摇头。“都怪我当初欠考虑。”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隆梅尔觉得斯诺纯粹没事找事。 奥萨姆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听不出来隆梅尔在指桑骂槐。 “事情比预想的要复杂。”奥萨姆拖了把椅子坐下。“记忆注销魔法已经对那女人不管用了,况且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毕竟她是自己想起来的,这就比较棘手了。” “所以我才说放着不管就好了。”隆梅尔二度强调。 “我的同事在给她做二次记忆注销时露馅了,她清楚的看见了我的同事用魔杖对着她的脑门施魔法。根据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第十三条强制规定,非魔法世界成员目击到魔法活动是要被注销记忆的,但是注销记忆魔法已经对她不管用了。”这等千年难得一见的怪事部里的年轻人们,包括他自己都是第一次碰到。 “这么说那位夫人已经知道巫师界了?”海姆达尔问。 “我的同事后来当机立断尝试修改她的记忆,发现只要不涉及里格,她的记忆就很容易屈服,所以她亲眼目睹到的事情已经被抹掉了。” “换句话说事情又回到了原点。”隆梅尔说。 “没错。”奥萨姆苦笑。“部里认为这很不安全,虽然抹去了有关魔法的记忆,里格的记忆依然存在,不能保证她以后不会由此及彼的再联想出来。” “你原来到底做了什么让那位夫人这么记挂?”奥萨姆对海姆达尔发出困惑和感慨。 海姆达尔摊摊手。 “她已经结婚了吧?”隆梅尔突然道。 “丈夫和儿子七年前因车祸身亡。”奥萨姆说。 “给她来点迷情剂,让她有点别的盼头!什么都好,或许弄个不可饶恕咒让她直接的永远的闭嘴!” “隆梅尔,这么干是要坐牢的。”斯诺提醒他大哥千万要悠着点。 大人们顿时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那就告诉她好了。” 饭厅忽然沉默下来,大家纷纷朝威克多看去。 后者续道:“巫师界的事情继续隐瞒,单单把里格的近况告诉她,何况昨天她都看见里格了,咱们可以来个顺水推舟,让她明白里格目前过得很好,人一旦放下心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大人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我们回魔法部研究一下。”奥萨姆率先站起来。这种事没有先例,如何操作需要好好部署一番。 到最后卢修斯也跟着奥萨姆和斯诺去了魔法部。 走之前,奥萨姆对威克多说:“怎么感觉你好像挺有经验的?” “我们家和麻瓜做了两百多年的鲜花生意,深入到那个世界太深,涉及到的人员太多,想要撤出谈何容易,如果出点事就注销记忆根本来不及也不现实,所以就隐瞒魔法界的事情,其他的全都如实相告,几百年下来也没出过岔子,半真半假的话很容易令人深信不疑。” 奥萨姆恍然,这就是克鲁姆家族累积财富的奥秘?巫师麻瓜两不误? 等斯诺和卢修斯处理好一切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等他们的下文。 卢修斯一坐下来,纳西莎立刻不假他手的给丈夫端茶倒水。 斯诺拽松领带,瘫坐在沙发上,一伸手把海姆达尔抱在怀里捂着,干净利落的手法让一个名叫威克多·克鲁姆的人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我已经把一切和玛丽·考恩说了,除了关于巫师界的事情。”斯诺低头亲了亲海姆达尔的头发。“我跟她说里格现在已经和他父亲住在一起,移民到冰岛,入了冰岛的国籍,在那里上学生活,一切适应良好。” “也就是说摆平了?她接受了?”隆梅尔问。 “只有梅林知道。”卢修斯每当提及麻瓜总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不屑。“那位考恩夫人想和里格再见上一面,怎么明示暗示她都无动于衷坚持己见,是一个相当难缠的麻瓜。” “亲爱的?”斯诺低头对海姆达尔轻声道。“你的意见呢?要和她再见一下吗?当然,如果不见也没关系,这事我们会处理好。” 海姆达尔既感动又好笑,考恩夫人在爸爸叔叔舅舅眼里似洪水猛兽一般。 “那就见面吧,如果拒不见面反而会让她奇怪,然后又开始胡思乱想,万一想起别的什么就不好了。”海姆达尔想了想说。“不过她知道我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吗?” 斯诺貌似痛苦的呻吟一声:“这就是她坚持要见的理由,都怪我多嘴,原本一切谈的好好的,结果一听到这事就立刻提出要和你见面。”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道,那位夫人一定由衷的喜爱“里格”。 海姆达尔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定在什么时候见?”五号他和威克多就要返校了。 “明天中午,在你母亲的那栋房子里。”斯诺突然想到什么,转而看向威克多。“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我和隆梅尔都不太会应付麻瓜的事情,你在这方面比我们有经验。” “没问题。”威克多求之不得,只要关于里格的,无论什么他都想参与进去。 “我也要去?”隆梅尔的心情突然变得很不美丽。 “这是她提出来的要求之一,想见见你这位父亲。”斯诺说。“不过隆梅尔,我得提醒你,她知道艾薇有一个苦苦思恋的心上人,所幸艾薇从没有对她描述过西里斯的长相,也没有给她看过相片画像,也不知道艾薇当初是怎么和她说的,她似乎认定就是这位可恶的心上人抛弃了艾薇,你也知道,女人都喜欢同情弱者……” “等等,”隆梅尔伸手打断他。“你是说她知道西里斯·布莱克?” “对。”斯诺点头。“你将以这个身份和她见面。” “为什么?就说我收养了里格不就行了!”隆梅尔再度诅咒英国魔法部。 “因为这么做立竿见影,善后也方便,我们已经不想再拖下去了,与其花功夫跟她解释当中的来龙去脉,还可能把我们家和马尔福家都牵扯进去,多说多错还不如将错就错,所以,”斯诺朝纳西莎投去一个歉意的微笑。“部里商量下来决定以布莱克家的名义去扛,不过请您放心,我们会做好善后处理的。” 纳西莎迟疑地点点头。 难得能对不可一世的隆梅尔发号施令,斯诺当然不会错失良机,转过头来严肃认真地对他大哥说:“千万记住了,明天你就是西里斯·布莱克。” 隆梅尔的眉角抽搐了一下。 没用的英国人,一个麻瓜女人都摆不平,居然还为此兴师动众。隆梅尔面无表情的想。还是应该把那个女人阿瓦达了! 第209章 真实的谎言 斯诺看了下怀表,离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不到,他把怀表塞回口袋,抬眼环视一圈:“我们再复习一遍。” “没必要。”隆梅尔想都不想的拒绝。 “你越抵触就越容易露馅。” “我已经过了横冲直撞的年纪了,这种事情还需要你来教我?想当初我还帮你换过尿布喂过饭,唉,聪明伶俐的小萝卜头一去不复返了,每当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哥哥就很伤心……”隆梅尔意味深长的停顿。 “我还没死!”斯诺冷冰冰的说。 “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他。“隆梅尔一指威克多。 威克多诧异的扬起眉毛。 “我和斯诺是兄弟,就按照这关系照实说。你呢?你打算用什么身份?” “他是叔叔啊,辈分上来说是这样。”斯诺毫不犹豫……嗯,有点太毫不犹豫了。 威克多的脸立马就暗沉下去,要是里格当着外人面叫他“叔叔”,他肯定当场崩溃。 “就哥哥好了。”威克多自荐身份。 “看看,还不是要叫我爸爸。”隆梅尔大笑。 海姆达尔同情地望着男朋友,后者拳头一握,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表兄或者堂兄。” 斯诺还算有良心,没再为难下去,解围道:“就说你是我们朋友的儿子,这次跟我们一起来英国玩。不要再给‘人丁单薄’的布莱克家添人口了,我们想营造的氛围就是布莱克家已经没有别人了,无论远近亲戚都没有,就剩下里格一根独苗,而且独苗已经移民到冰岛,通过这个斩断和英国的一切关系,让考恩夫人彻底绝了一些念头。” 其实这和真实情况也相差无几,就像威克多强调的那样,半真半假才是谎言的最高境界。 几人在狭小的客厅里默默等待。 马尔福一家没有参与进来,他们不会出现在今天的舞台上,以后也不会。昨天和玛丽·考恩说话就已经是卢修斯的极限了,让他扮演一个他平生最痛恨鄙视的麻瓜还不如直接被阿瓦达,况且还很容易露馅。 门铃响了,斯诺站起来去开门,除了海姆达尔,其他人都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对于纯血统巫师而言,和麻瓜沟通恐怕比跟龙沟通还要困难。 房门被拉开,考恩夫人抬头露出一个微笑:“午安。” “午安,请进。”斯诺让开一步。 考恩夫人轻轻道谢走进房中。 她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海姆达尔,少顷便捂着嘴巴热泪盈眶,几人准备好的各种话都不得不暂时咽回去,因为这个女人眼下除了海姆达尔根本看不见别的。 “我可以抱抱你吗?”考恩夫人泪眼朦胧的渴望道。 海姆达尔站起来,张开双臂。 考恩夫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紧紧拥抱海姆达尔,“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考恩夫人颠三倒四的絮絮叨叨,看样子真是被吓得不轻。“你都长这么大了,那个时候你才那么一点点大……”她轻轻抚摸海姆达尔的脸,红着眼睛出神地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考恩夫人终于舍得松开海姆达尔,她掏出手绢擦擦眼睛,自我厌弃的说:“我前几年因为生病忘记了很多事情,这些年一直在接受记忆恢复的治疗,但是不见成效,要不是前天看见里格,我真是……”说着又有哭的迹象。 这应该是记忆注销员几番尝试下来的最新成果,四位巫师同志顿时有所领悟。 考恩夫人在斯诺的提醒下坐了下来,捏着手绢时不时的擦一下眼角,一眨不眨地盯得海姆达尔后背发毛。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顶着压力,倒了一杯茶递到她眼前,并把糖罐和奶罐往前推了推。 考恩夫人道了谢,然后继续张大眼睛瞧。 海姆达尔别开眼,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茶水。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相当诡异和沉闷,这个女人除了用眼睛看就不干别的了。 隆梅尔倒是觉得如果她看够了直接滚蛋更好。 所以说斯图鲁松主席太不了解麻瓜了,这是很多纯血统巫师都会犯的毛病——忽视麻瓜的智商。麻瓜也有脑子也会思考,无论IQ还是EQ都很高,麻瓜也会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也会很执着,尤其他们面对的还是一位女性麻瓜。 “你不记得我了是吗?”考恩夫人忽然沙哑的说。 “对不起,确实是这样。”海姆达尔也不矫情,果断地坦然。 考恩夫人低下头。“这样也好……”她喃喃说着抬起头来。“看起来你比从前开朗多了,我就放心了,原来的你不喜欢说话,性子又闷,不小心磕到碰到受了伤都不肯告诉我们,什么事都一个人憋着。你现在还画画吗?”考恩夫人眨巴下眼睛。 对了,他曾经收拾行李的时候翻出来几本画图本子,那些本子还在里格的房间的柜子里。 海姆达尔摇摇头,把一切都推给了“失忆”。 “真可惜,梅奥先生还说你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我当初还和梅奥先生说好了等你再大些就把你送去他们的艺术学校进修,但是艾薇不答应。”考恩夫人抬眼看来:“梅奥先生你也不记得了吧?他每两周会来一次给你做指导,不过他的联系方式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些都是“里格”经历过的事情,海姆达尔当然不知道,于是很痛快的摇头,似乎,眼下的他除了摇头也干不了别的了。 接下来都是考恩夫人一个人的表演时间,也不知道是这段记忆的复原让她太过兴奋,还是见到了里格让她丧失了理智,更或许两者皆有,总之,她坐在沙发上一个劲的回顾往昔絮絮叨叨,每回顾到一个节点就抬眼问海姆达尔是否记得,海姆达尔一摇头,她就继续往下讲。 期间,斯诺拿出怀表看了看,然后不着痕迹的叹口气。 威克多倒是听的格外仔细,好像他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当隆梅尔想换一个更舒服的坐姿而放下手里的杯子时,考恩夫人突然朝他看来:“您就是西里斯·布莱克先生?” 隆梅尔差点把杯子丢那女人脸上。 对了,他们都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 威克多固然老成,那张青涩的脸骗不了人,除了斯诺和威克多,剩下的那个当然就是抛弃了艾薇的“负心人”布莱克先生。 “我就是。”尽管隆梅尔并不情愿,面上却不露分毫,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一副舍我其谁的凌厉架势。 不愧是演技派,斯诺在心里没好气的损道。 考恩夫人被隆梅尔的气势震慑住了,她心里出现了片刻的退缩和迟疑,显然眼前的布莱克和她设想出来的形象相去甚远。在考恩夫人心里,西里斯·布莱克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猥琐小人,抛妻弃子的男人是最最可耻的。 考恩夫人事先准备好的试探和责难全都打了水漂,她低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脑子里在飞速旋转。考恩夫人有工作有阅历有见识,曾经有过幸福的家庭,她不是单纯的小姑娘,隆梅尔给她的第一印象相当具有冲击性,这样的男人会是抛弃艾薇和里格的负心汉? 六年后的今天,考恩夫人第一次对艾薇当初的话有了质疑。 “您当初为什么要和艾薇分开?”考恩夫人明智地没有用“抛弃”这个词。 “不是分开,是她自己跑了,而且,我并不知道她怀孕了。”隆梅尔说的是实情。 到底应该相信谁?她不知道。 “您真的是西里斯·布莱克?” 四位巫师顿时一凛,不带这么敏感的吧! 隆梅尔沉着一笑:“骗您有什么好处?” 考恩夫人一时语塞。 “那个时候您为什么没有出现?您让您的弟弟来处理这一切不觉得太绝情了吗?”沉默片刻后,考恩夫人目光锐利的看来。 隆梅尔不慌不忙的笑了笑:“既然我的的恶棍形象已经根深蒂固地埋在您心中,无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考恩夫人皱皱眉头,虽然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您相当狡猾。” “很多人都这么说。” “听说您还没有结婚?”考恩夫人问。 “对,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会对里格不好,他可是我们家的宝贝,未来的继承人。” “您不应该用物质观来衡量亲情!” 隆梅尔冷哼一声。 斯诺很想笑,他了不起的哥哥居然会被一个麻瓜女人教训。 “爸爸对我很好,叔叔对我也很好。”海姆达尔突地迟疑了一下。“……布莱克家对我很好。” 斯图鲁松两兄弟不着痕迹的对看一眼,就算知道这是演戏,听到里格说出来还是感到很不爽。 考恩夫人又开始用眼睛粘海姆达尔了。 “亲爱的,我带了一些蛋糕,带我去厨房好吗?”考恩夫人从她的布袋子背包里拿出一个圆形的蛋糕盒子。 她想和自己单独相处? 海姆达尔点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刚一站起来,考恩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朝厨房走去,带路当然是托词。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小厨房。 整个厨房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就像一直有人在住。 考恩夫人轻车熟路的打开碗橱,从里面拿出盘子,又从抽屉里找到刀叉,状似自言自语的说:“真干净,应该有人在照料。” “亲爱的,吃一块吧,这是你最喜欢的牌子。”考恩夫人把装着一小块巧克力蛋糕的小盘子送到海姆达尔眼前。 海姆达尔接过盘子道了谢,拿起叉子挖下一块送进嘴里。 “嗯,很好吃。” 考恩夫人目光一沉:“你是谁?” 海姆达尔楞住了,诧异地抬起眼。 考恩夫人脸上的柔和消失了:“你不是里格吧?” “我是里格。” “你不是!”考恩夫人尖叫起来。“你不是我的里格!” 倚在厨房外听壁角的斯诺一时气愤地想冲进去,被隆梅尔拉住了,斯诺怒视他大哥,“嘘”后者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抵在嘴唇上,让他稍安勿躁。 威克多可不管这些,凝神倾听里面的动静。 “我是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耸耸肩,又挖了一块蛋糕吃进嘴里。 “你不是,里格就是海姆达尔,所以你什么都不是!”考恩夫人激动的说。 “怎么会,你看到的就是里格的身体,里格的样子,我当然就是里格。” “你不是里格!”考恩夫人根本听不进去。 “我失忆了。” “借口!”考恩夫人怒不可遏。“里格喝茶喜欢加奶加糖,你却在喝清茶;里格不吃巧克力蛋糕,你却恰恰相反;里格不是左撇子,你却总是用左手抓东西;里格走路总是先迈右脚,你迈的是左脚;最重要的,说话时的语气腔调给我的感觉全都不一样!就算失去记忆,某些东西是不会变的!你不是里格!” “我是里格。” “你……”考恩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不要着急嘛,请听我说完。”海姆达尔淡淡一笑。“我是里格,但不是你口中的里格。” 考恩夫人听迷糊了。 “你的里格已经死了。” 考恩夫人如遭雷殛。“死了?”她呆若木鸡地喃喃。 “要不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死了?”这个消息对考恩夫人打击太大了,千算万算就是不敢往这方面想,海姆达尔的言论就像一个榔头重重砸进她心里,让她顿时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你的里格因为一场事故丧生了,我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这具身体里了。” “你在这里,那么里格呢?”考恩夫人使劲抓着海姆达尔的胳膊。 海姆达尔叹口气,她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的里格已经在天父那里了,换句话说已经死了,灵魂上天堂了。” 或许天堂这个词成了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考恩夫人突然捂住脸蹲下身,揪心的呜咽从指缝间钻出,她猛地拔身而起冲出厨房,外面听壁角的三人猝不及防愣在原地,考恩夫人埋头从他们身旁擦过,拎起背包夺门而出。 房门顿时大敞,阵阵寒风吹进屋里。 斯诺怔了一会儿,走过去把门合上。 他回过头来,看见海姆达尔端着盘子进了客厅。 “味道很好。”海姆达尔说。 另三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海姆达尔低下头,内心升起一股淡淡的绝望。 威克多举步上前拿开盘子,捧起海姆达尔的脸,低头咬住散发着巧克力香味的嘴唇。 隆梅尔突然用力的咳嗽。 威克多不甘不愿地撤离,“你反应过来啦?” 隆梅尔极其不悦地眯眼道,“还轮不到你说这句话。” 威克多耸耸肩:“我还在想终于能把里格带走了,要是你们都放弃他的话。” “做梦!”斯诺指着他的鼻子咆哮。 “来来来,到爸爸这里来,那个威克多明显脑子不正常。”隆梅尔抱着海姆达尔闪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海姆达尔抬起眼,迟疑地看着他们:“我还是里格?” 三个人都笑了。 隆梅尔说:“你是我们的里格。” 第210章 I Believe I Can Fly 海姆达尔从书本中抬起头,望着窗户外面夜幕笼罩下的天际楞楞地出神。 “怎么了?”威克多站在他身旁,握住他的一只手。 海姆达尔转过头来:“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事告诉德拉科和卢修斯舅舅?” “我认为没有必要。”威克多很果断。“马尔福一家认识的是你,接触的是你,你表弟喜欢的表兄也是你,不是原来的里格,况且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就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马尔福们,原本的里格也不会回来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表情忽然变得很黯淡。 威克多一时间柔情满怀,觉得这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于是弯腰揽住他的肩膀,刚准备来一场全方位的精神骚扰,就听见里格深深叹口气,脑袋一耷拉,脸埋进书本中,呻吟声闷闷的传出来:“阿尼玛格斯怎么这么难啊~~~” 威克多的柔情蜜意就僵在了脸上。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算盘落空,男朋友有点小失落。 威克多迅速端正姿态,一本正经的说:“练习变形术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很容易事倍功半。” 海姆达尔侧过脸来:“你当初练了多久?” “两年多,三年不到。”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嗯,我感觉好多了。”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威克多用手去掏他的领口,海姆达尔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 “这么配合?”克鲁姆先生很没有成就感,不过手里的动作没忘记停下。 “如果我花费了近三年时间才练成,你到时候也要安慰我。” 威克多哭笑不得,一下子瘫在了海姆达尔的身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敢情在里格心里,三年是相当失败的时间,克鲁姆先生摸摸心口,觉得很受伤。 “我要求安慰!”威克多朝海姆达尔的脖子吹气,后者猛打了个摆子,匆忙把脸藏回书中。 那一瞬间耳朵竟有些隐隐发红。 威克多邪邪一笑,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亲爱的,你真敏感。” 海姆达尔装作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力持镇定地拿起书本:“这魔法有什么诀窍吗?” 嗯,重新回到学习时间了。 威克多干脆拖了把椅子坐到他边上:“首先阿尼玛格斯的原理一定要记熟,其次就是要有丰富的想象力,再次就是反复的练习操作。所有的魔法都没有捷径,有些人掌握的快是因为本身的领悟能力,领悟高的人可以少走弯路。” “你说的道理都都懂,原理我也记住了,不过就是怎么练习都成不了形。”海姆达尔沉吟道。“是不是因为我缺少想象力?” “可能吧,每个人的理解不同,所谓的想象力也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不能一概而论。” “你当初练习的时候在想什么?” 威克多回想道:“太多了,不过脑子里出现最多的画面是骑扫帚时的情景,有一种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畅快感。” 海姆达尔一听来劲了,“你的阿尼玛格斯形象是金雕,这和你的想象不谋而合,看来你说的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所以我才说不能一概而论,这个法子对我正好管用,别人就不一定了。”威克多提醒他千万要谨慎,阿尼玛格斯练习过程中操作稍有偏差后果不堪设想。 “我在做预测的时候看到的是天空。”海姆达尔期待的笑了起来。“你说,我的阿尼玛格斯是不是也是飞行动物?” 威克多莞尔:“你喜欢能飞的动物?” “飞行比走路省事多了。”海姆达尔说。 “真是个懒小子!”威克多用手指夹住海姆达尔的鼻子。 海姆达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掐着嗓子眼满怀希冀的说:“最好能变成奥拉尔那样的,多帅气啊!” 威克多无声一叹,里格的审美观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那天晚上威克多离开海姆达尔房间的时候海姆达尔仍埋在书本里神游物外,据说在努力脑补奥拉尔的飒爽英姿,看海姆达尔那似痛苦似纠结似期待的投入神情,威克多顿时有种被排挤的感觉,看来在里格心中,他和魔法是并存关系,没有谁前谁后之分。 我不是里格心目中的唯一。克鲁姆先生无比空虚地想。 离开前他不放心地交代海姆达尔:“早点睡吧,明天下午我们就要回学校了。” “喔。”海姆达尔含糊的点头。 威克多无奈一笑,关上门转身离开。 直到隆梅尔敲门和海姆达尔道晚安,斯诺敲门道晚安,德拉科和卢修斯纷纷上门来和他道晚安,之后的之后,海姆达尔房间里的灯依然亮着。 威克多的房间就在海姆达尔的隔壁(另一边是德拉科),他能够观察得到里格的作息安排,一直到十二点里格都没有熄灯。威克多掏出怀表看了看,都快一点了。他推开窗户探头望去,果然,灯还亮着。 威克多打开房门,一个家养小精灵凭空出现,毕恭毕敬的仰头道:“请问您有何吩咐?” “给你们的小主人送些吃的喝的。”虽然知道自己有点多此一举,希娜会安排好一切,那个家养小精灵已经脱离了被动听令的束缚,会主动关心主人,尽管如此,威克多仍然忍不住和小精灵们下命令。 “已经送去了,族长和斯诺主人已经吩咐过我们照看好里格小主人。” 威克多摸摸鼻子,一挥手,家养小精灵的身影慢慢淡去。 威克多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打扰里格,他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发现毫无睡意,就拿出了巴斯泰托火神队的一些资料,和衣靠在床上翻看。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询问声:“克鲁姆先生,我是希娜。” “进来吧。” 希娜出现在床头,它把手里的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威克多诧异道。 “这是主人的吩咐,这些吃食有助于睡眠。” 威克多咧嘴一笑:“他还没睡?” “没有。” 威克多沉吟片刻,目光转到希娜身上:“对了,你的婚礼置办的怎么样了?” 希娜顿时面红耳赤,羞得用手捂脸:“什、什么婚礼……您不要瞎说……” 那个多多马还没有得逞吗?威克多对希娜说:“如果是我,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了,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和里格组建一个家庭。” 希娜眨眨眼,由衷的为主人感到高兴,它知道,克鲁姆先生说的都是真心话。羞涩褪去,希娜半低下头,神情变得非常柔和:“希娜和多多马先生已经不年轻了,未来也服侍不了主人几年了,希娜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斯图鲁松家族给了希娜一个全新的小精灵的生活方式,希娜已经很知足了。”希娜勇敢的抬起头来看着威克多的眼睛:“克鲁姆先生一定要一直喜欢主人,如果主人伤心了,希娜会伤心,希娜也会很生气。”话音刚落,希娜“啊”的捧颊尖叫一声,后怕地望了眼威克多,然后逃遁。 威克多对着一屋子空气目瞪口呆,他刚刚……被一个家养小精灵威胁了? 凌晨时分浓浓的睡意席卷而至,威克多扛不住倚在床头睡了过去,结果一觉醒来窗外的天空已经蒙蒙亮,而他尝到了不佳的睡觉姿势带来的后遗症,好几处关节扭伤般的抽痛,尤其是脖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威克多丢开资料,睡眼惺忪地下床活动关节,来来回回走了两圈,正打算去梳洗一下,不经意间看到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威克多呆怔片刻,迟疑地走过去推窗遥望,他看见深沉的天空下,一个白色的精灵在灵动跳跃展翅翱翔。 威克多眯起眼睛,那抹白色的影子忽而掉转方向朝他扑来,随着白影的靠近威克多的脸上逐渐流露出一丝惊异,直到它收起翅膀落在窗台上,威克多仍然有些恍惚。 “……里格?”他迟疑的问。 白色的鸟猛地振了下翅膀。 “真的是你?”威克多大笑。“难以置信,你居然成功了,干的棒极了,宝贝!” 白鸟一仰脖子,貌似很得意。 威克多爱不释手地抚摸他的羽毛:“这是隼吧?看这身羽毛的颜色,应该是白隼。” 白隼里格突然低下脑袋。 “怎么了?”威克多不解。 然后海姆达尔就变了回来,坐在窗台上垂头丧气地说:“不是奥拉尔。” 威克多呆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他上前用力抱住海姆达尔,使劲搓揉那头软乎乎的金发。 海姆达尔在他怀里不甘的大叫:“白隼一点都不帅!我不喜欢!” “隆梅尔肯定喜欢。”威克多用下巴抵着他的头顶。 海姆达尔安静下来:“真的吗?” 威克多微妙地品尝到了当中的差距,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我保证。” “不过亲爱的,看在我是你男朋友的份上,能不能帮我一回。”威克多说。 “帮什么?” “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已经能够成功使用这个魔法了?” “希娜。” “这么说隆梅尔他们还不知道?” “应该还不知道。” 威克多笑了。 海姆达尔十分诚恳的说:“在我心里,你和爸爸、斯诺都是一样的。” 威克多笑得更灿烂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想争个先后顺序。 *** 天大亮了以后,威克多从门外进到屋子里。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起床,他们张大眼睛看着那个从外面走进客厅里的人,他的右胳膊上裹着一层厚厚的围巾,一只半米多高的白隼正停在上面。 这只漂亮的白隼立刻赢得了所有人关注。 “克鲁姆先生,这是您的鸟吗?”德拉科眼睛发亮的叹道,差点就冲上去摸了。 威克多没有作答,心里补充:我希望是。 “买的?什么时候?”妮尔问。 “不是。”威克多说。“我正在和他培养感情,希望他以后能成为我的。” 妮尔费解地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突然喜欢上养鸟了?” 威克多笑眯眯的说:“今天凌晨。” 妮尔翻了个白眼,她觉得威克多在敷衍自己。 “怎么样?不错吧?”威克多献宝似的对隆梅尔和斯诺说。 “嗯,很不错。”斯诺当即承认。 一直未置一词的隆梅尔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看上去非常专业的雕用手套,在威克多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不慌不忙的戴好,然后抬起头:“来,里格,到爸爸这里来。”隆梅尔一边说一边抬起臂膀。 白隼朝威克多看了一眼,非常人性化地流露出了一丝同情,白隼里格翅膀一振,落在了隆梅尔的胳膊上。 威克多苦笑一声,倒在了沙发里。 “不错不错,真的很不错。”斯诺一边摸着白隼的脑袋一边故意放大声音。 威克多顿时觉得自己完全是自找苦吃。 其余人等目瞪口呆,“这这个是里格?” “阿尼玛格斯?”卢修斯的反应最快。 “太酷了!”德拉科眼中充满了向往。 隆梅尔满意地看着胳膊上的白隼,赞道:“很有我们冰岛的特色。”看得出,儿子的阿尼玛格斯形象很得爸爸的心。 “我就说吧,隆梅尔肯定会喜欢。”威克多慢慢解下手臂上的围巾,发现最上面的几层破了好几个窟窿,他并不感到惊讶,猛禽的爪子都是非常锋利的,他自己就很有这方面的经验。 白隼里格闻言朝威克多看去,一人一鸟隔着几步之遥眉来眼去。 隆梅尔冷哼一声:“克鲁姆先生,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威克多皱起眉头:“你不会是在赶人吧?” “我这是关心你。”隆梅尔皮笑肉不笑的说。 威克多很不争气地寒颤了一下。 这时候,海姆达尔忽然振翅离开了隆梅尔的胳膊,落到地上的一刹那就变了回来。 他正好落在德拉科面前。 德拉科花了一些工夫消化掉目睹的一切,他兴致勃勃的说:“阿尼玛格斯练习起来容易吗?” “我觉得挺难,不过只要找对路子应该会事半功倍。” 德拉科很快陷入到自己的世界中畅想起来,海姆达尔无奈一笑:“亲爱的表弟,今天我就不送你了。” 德拉科这时候才想起来感伤片刻,嘴里却说:“答应我的扫帚千万别忘了。” 海姆达尔无语。 “给我写信。”马尔福少爷命令道。 “如果有空。”海姆达尔说。 这下换德拉科无语了。 然后,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一旁的大人们见状都笑了起来。 第211章 奶糖相亲 海姆达尔一踏上德姆斯特朗的土地就看见校队队长一脸阴沉地死死盯住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威克多,而后者浑然未觉地转身把装有奶糖的宠物笼子拎下马车。 尽管不冷,海姆达尔还是不自觉地拢拢领口,贝尔尼克的眼睛冒出了绿光,男朋友依旧我行我素。海姆达尔拉拉威克多的袖子,拿手指点了克鲁姆队长站立的方位。 威克多朝那个方向看去,然后猛地张大眼睛,嘴巴蠕动了一下:“练习!” “喔!谢天谢地你居然还能想起来!”贝尔尼克怒气冲冲的走来。 威克多摸摸鼻子。 “威克多·克鲁姆!做人不能这样,把一家老小撩着不管自己跑了,祖母有多生气你知道吗?你父母……” “我父母怎么了?”威克多马上问。 贝尔尼克努努嘴,“……就和你前后脚离得家,现在还没回家。” 威克多点点头,放下心来。 贝尔尼克不干了,他不是为了让堂兄放心才这么讲话的,贝尔尼克泪流满面地扯住威克多的袖子:“你知不知道,我爸妈后来也跑了,说是去和你父母会合,我来学校之前接到他们的信,信上很愉快地通知我他们已经游玩到了土耳其,目前没有回家的打算!你知道祖母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她的样子有多可怕,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天呐,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摊上这么一对父母,居然闷声不吭地跑路了,跑就跑呗,为什么不带上他们唯一的儿子一起跑!!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每天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我不活了!!!” “冷静点。”威克多想拉开堂弟,堂弟自己先松手了。 贝尔尼克刷地转移阵地,改而抱住了海姆达尔,继续哭天抢地:“里格!你怎么都不邀请我去你们家玩呢!我也想去温暖的英国!你太不够意思了!还有维罗妮卡姐姐,她怎么都想不到我!我太可怜了!” “因为你一不是我的男朋友,二不过生日。”海姆达尔严肃认真的指出。 “你这是歧视!”贝尔尼克严重抗议。 威克多脸色难看地把堂弟扯开,“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抱一下也不行?我要求安慰!” 海姆达尔噗哧一声笑起来,不愧是一家人,无赖起来的语气都一样。 克鲁姆两兄弟不由得面面相觑。 某队长猛地反应过来,对威克多说:“赶紧跟我走一趟吧,大家都到了,真是,一点集体观念都没有,现在的年轻人喔~~~” 威克多转身面对海姆达尔,结果刚吐出一个“你”就被堂弟拖走了。 “行了行了,别恶心我了,整天腻来腻去的我看的牙酸,里格不会跑掉,也不会突然消失,咱们学校安全着呢,走吧走吧。”在克鲁姆队长凌厉的唠叨攻势下威克多根本插不上话,威克多一边被动的离开一边回头朝海姆达尔露了一个苦笑。 斯图鲁松室长隔空甩了个飞吻。 威克多陶醉地眨巴下眼睛,貌似很受用。 隆梅尔咳嗽了一下,海姆达尔转过身来。 “我就先走了。”隆梅尔坐在马车上说。芬兰的魔法部长已经向隆梅尔发出了最后通牒(已经下过很多次‘最后通牒’了),斯图鲁松主席无奈之下只得回去汇报工作,毕竟是老板,隆梅尔不能不给面子。 斯诺站在海姆达尔身旁朝他大哥挥手,故意用一只手拦住海姆达尔的肩头,脸上露出万分愉悦的表情:“难得有工作里格两不误的好事,我当然会留下。大哥,您放心的去吧,这里有我,事实上六年多来一直都是我,您永远不来都没关系。” “我还没有进棺材的打算!”隆梅尔的眼神足以切金断玉。 斯诺“乓”的一声把马车门甩上。 天马冲出去前,隆梅尔把头探出车窗恐吓:“你给我等着!” 斯诺笑容满面的摇摇手,然后拉起海姆达尔的一只手跟自己一起摇。 事实上斯诺的工作并不像他透露的那样轻松,送别大哥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木棉古镇,国际魁地奇联合会在那里举行了一个临时会议,身为英国魁地奇组织的要员之一,斯诺责无旁贷。 行李已经送去了南塔,海姆达尔拎着宠物笼子走进德姆斯特朗城堡,去了自己的研究室。 希娜已经在研究室里忙活起来,壁炉也已经点燃,研究室里温暖如春。海姆达尔一进到室内就赶紧脱掉了厚重的旅行斗篷,然后把奶糖从笼子里放出来。变回原本大小的奶糖紧挨着海姆达尔盯着他下一步行动,只见海姆达尔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解开布包的绳子,里面赫然出现一架只有棒球大小的迷你骨架。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把骨架放到墙边的置物架上,然后对着骨架施放了一个魔法,骨架瞬间被放大两倍。 “请检验。”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让开。 奶糖凑到置物架前仔细观察,脑袋歪来歪去,目光上上下下,直到确定骨架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走到壁炉前的老位置上。豆荚猫早就在那里等着它了,一看见它过来就很自然而然的抬起头望上两眼,再重新窝过去。 海姆达尔抱起窝在椅子上的懒洋洋的豆荚,坐下后把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海姆达尔看着在壁炉前一会儿翻肚皮一会儿挠痒痒的活泼好动的奶糖,心道:“客迈拉兽可以活多久?” [这个问题恕我无法回答。]豆荚猫难得谦逊。 “希腊的客迈拉兽专家说奶糖才刚刚迈入成年期,换句话说还是个毛小子。” [客迈拉兽因为活得久,幼年期就显得很长,其实跟成年期相比,那不过转眼即逝罢了。长短是相对人类的时间而言的。] “我从前在校图书馆借过一本叫《神奇动物时间论》的书,虽然那书所表达的观点很理想化,有些东西还是值得研究的。书里说客迈拉兽的寿命也许堪比龙,但是古往今来没有人能准确说出客迈拉的具体年龄,唯一能肯定的是它们比巫师寿命长。”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豆荚的耳朵动了动。 海姆达尔伸手在它腮帮子处挠了挠,豆荚很不争气地喵喵大叫舒服。 “最近我一直在想,等我死了以后,奶糖怎么办?” [人就是喜欢瞻前顾后。]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是祖先的智慧结晶” [要我说你们为什么活不久,就是因为想得太多超出了脑容量,最后殚精竭虑而亡。] 海姆达尔直接忽略它的挑衅:“黄昏之岛肯定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也有危险,客迈拉兽信奉弱肉强食,那具骨架是奶糖最大的弱点。奶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像丢垃圾一样随心所欲的处置它,更不能等自己死了以后再随随便便的把它丢回那个岛上,要是这么干还不如当初不把它带出来。” [你已经开始安排身后事了?会不会早了点?我觉得你至少还能活个百八十年的。]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你这么舍不得我啊。” [鬼才舍不得你!]豆荚猫坚决不承认,停顿片刻,豆荚猫说:[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我想是不是给奶糖弄个相亲之类的活动。” [相亲?] “就是给它找个伴。” [你想再从黄昏之岛上骗一个客迈拉过来?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希腊魔法部肯定不会答应,而且像奶糖这样通人性又能完美压制野兽本能的客迈拉兽是非常少见的,你当初纯粹是运气好,要是换头正常的客迈拉,你早就去见祖先了。] 在豆荚心里奶糖是一只不正常的客迈拉…… “谁说我要再弄头客迈拉兽了。”海姆达尔抓住豆荚猫的两只前爪,把它举到自己眼前。“亲爱的豆荚,当初那只客迈拉兽还在不在学校?” [当初?]豆荚猫忘记了挣扎,沉默片刻,然后想起来了。[你说一年级碰到的那头?早就不在了。] 海姆达尔二话没有,跑去了卡捷宁教授的办公室,教授正在和约克教授谈天说地,门打开后看见是他觉得有些吃惊。 “斯图鲁松?有什么事吗?”卡捷宁教授问。 “你的阿尼玛格斯练的怎么样了?”约克教授大咧咧的岔进话来。 “已经成功了。” “真的?”两位老教授异口同声的咋呼。 卡捷宁教授骄傲的点点头,约克教授嫉妒地哀声叹气。 “怎么就成了呢?”约克教授闷闷不乐,他原本打算看笑话来着。 “为人师表,注意点!”卡捷宁教授瞟他一眼,约克没精打采的招招手,就这么走了。走之前还拿幽怨的眼神看看海姆达尔又看看卡捷宁,意思是你们是一国的,我被排挤了,我不跟你们玩了。 “这家伙就算到了一百岁肯定还这么想当然尔的幼稚。”卡捷宁教授没好气的挑挑眉毛。 “教授。”海姆达尔希望他能正视自己的存在。 “请讲。” “当初那头差点要了我性命的客迈拉兽是不是已经不在学校里了?” 卡捷宁无声地眨了几下眼睛,“你在说什么?” 海姆达尔含笑以对,眼神变得凌厉无比。 卡捷宁教授投降道:“没错,已经不在学校里了,怎么,你还想和它玩玩?” 海姆达尔十分冷静的克制下蠢蠢欲动的拳头:“我想让它和奶糖一起玩。” “不是所有的客迈拉兽都和你的奶糖一样善解人意。”卡捷宁教授意味深长的说。 “我明白,教授。”海姆达尔笑得十分灿烂。“我觉得我的心理质素还是挺高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更不可能交到奶糖这个朋友。” 嗯?挖苦我吗?不过也是自己活该。卡捷宁教授摸摸下巴,似有所悟:“你是不是想给奶糖找个伴?” 海姆达尔没有否认。 “行啊,我那朋友正好也犯愁,毕竟离开野生环境给客迈拉兽找交配对象是相当困难的。”卡捷宁倒是回答的爽快。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一件事:“换句话说那只客迈拉兽是非法饲养……” 客迈拉兽是禁止饲养生物,当初要不是希腊魔法部帮忙给奶糖办理了一个“类客迈拉兽”的身份证,奶糖是不可能出岛和自己一起生活的。 “斯图鲁松,人生就是这么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该糊涂的时候就别让自己清醒,什么律法约束条例典范的,都让它们见鬼去吧。” “……教授,请注意为人师表。”海姆达尔说。 虽然客迈拉兽专家曾经对他耳提面命,强调该神奇动物能否听懂人类的语言还难以定论,让他千万悠着点,别真把动物当人。 当天晚上,海姆达尔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奶糖。和奶糖相处了那么久,海姆达尔觉得奶糖能够理解人类的语言,或许那些专家们就是因为放不下架子固步自封,以至于始终没有突破,所以才认定客迈拉兽的智商不高。 海姆达尔感觉的出奶糖很不高兴,听完了以后就一直用屁股对着自己。 “我不是要离开你,更不是要抛弃你,我们曾经说好了要一直在一块儿的,我都牢牢记着。”海姆达尔耐心的解释。 奶糖回头瞄了一眼,不过很快又缩了回去。 “我是人类,不可能陪你一辈子,我就是想给你找个伴,一个等我死了以后不会让你感到孤独的伴侣。” 奶糖的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它迅速转身扑到海姆达尔怀里,可能被海姆达尔的死亡言论吓到了,也可能因此联想到了过去。 “我这么做确实太自以为是了,如果你不想就算了。”海姆达尔紧紧抱住奶糖。 奶糖抬起眼看着海姆达尔,少顷,海姆达尔笑了,“你想见?” 奶糖点点头,貌似有点不好意思。 海姆达尔就像相亲介绍人一样开始给奶糖介绍对方的简历:“那只客迈拉兽我曾经见过,脾气不怎么好,不过当初在黄昏之岛我已经见识过野生客迈拉兽的彪悍了,跟你的那些邻居比起来,那位小姐算温和的了。” 奶糖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眼神。 海姆达尔豁然开朗,对了,奶糖也是野生客迈拉兽,比起彪悍不比其他客迈拉兽差,只不过就像豆荚说的,奶糖能很好的克制自己的野性本能,这就是它为何通人性的缘由,它只是克制,并不是遗忘,更不是失去了野性。 据说那位小姐是纯人工饲养,也就是说从客迈拉兽的综合评价上来看奶糖比它高出几个档次。 “那位小姐叫‘伏特加’。”海姆达尔最后才想起来报一下姓名。 伏特加?就是那种又冲又辣一点都不甜的水? 奶糖嫌弃地撇开头,本就不太高的印象分一路下滑跌至谷底。 海姆达尔见状哈哈大笑,没想到奶糖先生还挺傲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记得这家公司,可以回顾第125章 看见又有筒子说到VK年龄的问题,咱就借这机会坠在后面说几句吧。 火焰杯那集里VK出场就已经18了,没有毕业,就读六年级(是六年级还是七年级的?)。如果VK筒子的智商没有问题,也就是不存在留级等因素,那么德姆斯特朗的入学条件十有八九和霍格沃茨不太一样,也就是说德姆斯特朗不一定非得11岁就读17岁毕业。 我们都被霍格沃茨的制度先入为主了,主观上就认定所有的魔法学校都按霍格沃茨那样来,我当初在想德姆斯特朗的情节时第一个带入的就是霍格沃茨,11岁入读,17岁毕业,一共读七年。 所以本文中VK的年级和原著不符,我就是想当然该怎么就怎么了。三强争霸时VK肯定也是会去的,这点不会改变,至于应该毕业的他要怎么去,目前脑补出了几个方案,到时候看哪个更好就用哪个。 第212章 又冲又辣的伏特加 为了奶糖的相亲宴,海姆达尔想推掉一次晨间约会,威克多在得知缘由之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快,恰恰相反,竟然同一向排斥他的奶糖进行了一场男人之间的谈话,还坚决不让海姆达尔加入,这让海姆达尔很郁闷。 不过经此一谈,海姆达尔发现奶糖在面对威克多时态度上有了明显改变,它不再对威克多避之不及,威克多对它也不再视而不见。 一人一兽在偶然的目光交汇时会不约而同的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每当目睹到他们名曰“只有男人才能理解”的目光交流,海姆达尔就觉得堵得慌,斯图鲁松室长很小鸡肚肠的腹诽:你们是一国的,我被排挤了,我不跟你们玩了。 卡捷宁教授通知海姆达尔,他的那个朋友已经答应下来了,他让海姆达尔把中饭时间空出来。 海姆达尔没有对他的三位好友隐瞒,在得知奶糖要去相亲之后,三个人都显得异常兴奋,里安说他甚至有种看着儿子一步步走向婚姻圣坛的失落父亲的心情。海姆达尔安慰他,这事不一定能成,里安的表情就变得很纠结。 里安提议应该给奶糖打扮打扮,在梳断了他的三把梳子之后决定放弃。 好在希娜很会给动物梳理毛发,施了几个小魔法后奶糖的毛发瞬间变得蓬松有型、闪闪发亮,细密的绒毛尖端呈现出雪白色半透明状,这一与众不同的外形特征把奶糖衬托得威风凛凛气派十足。 大家一瞬间都有些恍惚,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奶糖先生的帅气还是相当霸道的。 在三位好友的目送下,海姆达尔拎着宠物笼子走进卡捷宁教授的办公室。 “吃过午饭了吗?” 海姆达尔摇头,不仅他没吃,三位好友也没吃,光围着奶糖转圈了。 “待会儿我们一起吃吧。”卡捷宁教授抬起胳膊。 海姆达尔瞄了一眼,然后说:“教授,学校里不能使用幻影移形。” “斯图鲁松先生,千万别去告发我。”卡捷宁晃晃手腕。 “万一被丢回来可不关我的事。”海姆达尔一边推卸责任,一边扶上卡捷宁的手腕。 卡捷宁微微一笑,“啪啪”两声幻影移形了。 浑身器官经历了一场翻江倒海之后,两只脚踩到了平地,海姆达尔不自觉地踉跄一下,举目看去,他们正位于一扇木门前,海姆达尔环顾四周,发现他们站在一条走廊上,走廊两侧是大幅的玻璃墙,遍布着或开或闭的门,时不时有或西装革履或斗篷长袍的男人女人行色匆匆的穿门而过——繁忙的氛围很像麻瓜写字楼。 卡捷宁拉住一个擦身而过的女人,那女人受惊般的震动一下,然后从手里的文件中拔起头来,在见到卡捷宁的一刹那吃惊的睁大眼睛:“卡捷宁先生!” 卡捷宁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他在里面吗?” 女人迷茫地看看门牌,摇摇头:“我今天没看到列宾先生。” 卡捷宁挥挥手,那女人毕恭毕敬地转身离开。 海姆达尔看见她又把头埋在文件中走路了,眼不看路的情况下却很神奇地不会撞到任何东西,所有迎面而来或者后面超上的人都被她提前避开了。 卡捷宁刚要敲门,门被打开了,门后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鸟窝似的头发,颓废的神情,肮脏不堪的长袍,浑身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总之是个不修边幅的人。 “喔,你来啦。”名叫列宾的男人有气无力的说。 “这是列宾,这是斯图鲁松。”卡捷宁的介绍词很不负责任,好在被介绍的两个人都不在意。 海姆达尔一进到房间就看见记忆中的客迈拉兽正趴卧在地,被魔法束缚在空荡荡的墙角,尽管无法行动,它仍用刀子似的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屋里的人。海姆达尔相信,一旦把魔法解开,它会在第一时间扑杀上来。 客迈拉兽就是这样的动物,只懂得杀杀杀,凶狠是它们的本性,追求血腥是它们的本能。 “怎么样?伏特加很可爱吧?”一说到伏特加列宾就像换了个人,一改先前的要死不活变得生机勃勃。 海姆达尔不置可否,他放下笼子,奶糖从笼子里钻出来。 奶糖出现的那一瞬间,海姆达尔清楚的感觉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杀气腾腾的尖锐目光转而移到了奶糖身上。 奶糖伸了个懒腰,抖抖身上的毛,然后仰头看着海姆达尔,至于持续放送“冷气”的某墙角,它看都不去看一眼。 海姆达尔把奶糖抱起来,奶糖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列宾从呆怔中回过神来,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奶糖:“这、这是客迈拉?”奶糖表现出来的人性化冲击着他的知识和常识,令他感到晕眩。 “类客迈拉。”海姆达尔微笑。 “这可不行。”列宾眉头紧锁。 “怎么不行了?”卡捷宁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它会没命的。”列宾指着奶糖。“伏特加虽然很可爱,但是脾气很大,应该说客迈拉兽的脾气都很大,他这只客迈拉兽明显就是条宠物狗嘛,野生动物和家养动物不能同日而语,它会被伏特加弄死的。” 奶糖突然挣扎起来,海姆达尔把他放到地上,奶糖回头瞥了眼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见之一笑,抽出魔杖把它变回原本大小。 奶糖的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 墙角那里的骚动愈发的明显,煞气也越来越浓重,要是没一点定力,早就夺门而逃了。 “这不是找死嘛,怎么就说不听呢。”列宾抚着额头,已经断定奶糖凶多吉少。 奶糖终于决定正视那只困兽般囚禁在墙角的同类,它在伏特加面前停下,拿眼睛轻描淡写地扫了一圈,然后再度走过到海姆达尔身前,根本不把比自己大了一圈的庞然大物看在眼里。 奶糖的行为无疑就是一种挑衅,伏特加被彻底激怒了,双目狰狞血红,浑身发毛都张开了。 “唉~~”列宾叹口气,这斯图鲁松怎么就说不通呢,要是“宠物狗”死了怎么办,他最不会应付孩子了。“老板?”列宾看向不声不响的卡捷宁,后者耸耸肩,表示决定权不在他身上。 海姆达尔大吃一惊,卡捷宁教授怎么就成了列宾先生的老板了? “斯图鲁松要怎么就怎么吧,你看好你的伏特加就行了。”卡捷宁发话。 列宾很不以为然,他的伏特加厉害着呢,要看紧的应该是那条“宠物狗”。 在海姆达尔的坚持下(其实是奶糖的一再坚持下),列宾撤消了魔法禁锢。 伏特加浑身一震,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这种感觉它再熟悉不过了,它娴熟且小幅度地活动四肢,然后就像卯住了猎物的猎手那样目中凶光一闪,猛地朝奶糖扑了过来。 奶糖不退反进,奋然迎击。 伏特加张开血盆大口用力往下一咬,奶糖灵活地避让开,并迅速调整进攻方位,对方因攻击落空不由得一愣,奶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发动攻势,锋利的爪子在伏特加的身侧剌出几道血口,鲜血一下子泛滥开,空中立时飘散出一股血腥味。 伏特加吃痛地哀嚎一声,拼命朝边上躲闪,奶糖没有趁胜追击,立在原地晃了晃长而有力的尾巴。 伏特加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戒备,动作也变得审慎小心起来,它似乎明白过来了,眼前的小不点不是软柿子。 列宾目瞪口呆,当啷一声,准备递给卡捷宁的茶杯从手中滑落,碎瓷茶水溅了一地。 卡捷宁心疼地看着茶杯,用魔法把摔烂的东西复原上来。 两只严阵以待的客迈拉兽对这边的动静浑然不觉。 奶糖见对方谨小慎微迟迟不动,很快就失去了兴趣,拔开步子朝海姆达尔那里走去,伏特加第二次被它的漫不经心激怒,愤然咆哮一声冲了上去。奶糖连脚步都没停顿,轻轻一侧身,布满尖刺的尾巴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到了近在咫尺的伏特加身上,尖锐的刺和坚硬的鳞片深深扎进伏特加的皮肉里,鲜血四溢皮开肉绽。伏特加撕心裂肺地惨叫,奶糖也不恋战,立刻把尾巴从伏特加身上拔开。(罗琳的描写是依据龙尾巴的那个版本,实在觉得脑补无能就分开想好了,平时把龙尾巴拿掉,需要战斗的时候再换上=。=) 伏特加气喘吁吁的踉跄一下,目中的凶狞令人胆寒,它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堪一击而有所退缩,尽管鲜血淋漓不堪言状仍不改凶兽本色。 伏特加又一次朝奶糖冲去,奶糖被它不懂审时度势的死缠烂打激怒了,反身嚎叫一声扑了过去,前爪一伸抓破了伏特加的右眼,趁伏特加吃痛颓败之际张开嘴巴把锋利的牙齿送进了对方的血肉中。奶糖从它身上硬生生的咬下一块肉来,伏特加再也不堪忍受伤上加伤的剧烈疼痛,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 列宾脸色发白地大叫起来,在看到向他们一步步走来的满目凶光的沾满鲜血的奶糖时不由得心里一寒,魔杖迅速被置于手中。 奶糖一张嘴巴,列宾手一抖,魔杖尖端直指奶糖的眉心,海姆达尔迅速上前一步挡在了奶糖前面,面对那根指着自己的魔杖,奶糖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屑,一大块肉从它口中吐出,掉在列宾脚前。列宾一看到那块血呼啦啦的肉,差点把早饭都吐出来。 伏特加抽搐了一下,从嘴里挤出一阵痛苦的哼哼。 列宾如梦初醒,朝奄奄一息的伏特加奔了过去,对着伤口拼命施放魔法,好不容易才挽住不断流逝的生命。 伏特加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忙前忙后挥汗如雨的列宾,眼中有了些许动容,等列宾再次抬起头,伏特加又凶相毕露故态复萌。 列宾没有发现伏特加的异状,等到伏特加的呼吸恢复正常以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要紧吧?”卡捷宁慢悠悠的蹭过来。 列宾摆摆手,“暂时没有危险了。” 卡捷宁摇头:“这下子不养个十天半个月可不行喽。” “你要幸灾乐祸就别当着我的面!”列宾眼角抽搐。 “我早就看你的客迈拉兽不顺眼了,不趁此机会奚落两句我不开心。”卡捷宁认真的说。 “不就是差点把你的手指头咬掉嘛,真是个爱记仇的老头。” “斤斤计较是我的处事原则。” “如果你不是我的老板,我早就……哼!” “年轻人啊,火气不要太大,让你的伏特加改改脾气,正所谓一山更有一山高。”卡捷宁说。“伏特加虽然凶狠,毕竟是你手把手养大的,奶糖可是从黄昏之岛上带出来的,当中的差距不需要我分析给你听吧。”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伏特加的眼睛闪烁片刻。 列宾一副要吐血的表情:“你昨天跟我说那是一只宠物客迈拉兽!”要不是听信他的胡言乱语,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敌,伏特加也不会落得这么凄惨。 “是宠物啊,奶糖是一只类客迈拉兽,斯图鲁松手里有希腊魔法部颁的饲养证明,要看吗?” 列宾强忍住阿瓦达对方的冲动,僵硬的别开头。 “这下子是不成了。”卡捷宁叹道。 “本指望能雄赳赳的娶个老婆回去,没想到却被削去了半条命。”列宾说着说着泪流满面了。 卡捷宁机警地回头,发现海姆达尔正用魔法给奶糖洗澡,暂时顾不上这边。他一把扯住列宾,靠过去小声道:“伏特加不是雌兽吗?” 列兵诧异的说:“它是公的!……你不知道?” 卡捷宁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我对斯图鲁松说伏特加是雌性客迈拉。” 列宾张口结舌,难怪那只“宠物狗”会这么逆天,原来不是雌的啊……列宾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喜悦,这就对了嘛,他的伏特加怎么会连娘们都打不过。 又是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伏特加翻了个白眼(如果客迈拉能够翻白眼的话),它们俩一照面就看出对方的性别了,这些人类也太蠢了!!! 卡捷宁伸出手来用力拍了拍列宾的肩膀,差点把列宾拍坐到地上去,卡捷宁一本正经说:“你就把今天的事忘了吧!” 列宾哑口无言。 “放心,治疗的费用我全包了,我会让他们把钱直接打你账户上,有什么需要就开口。” 列宾眼神不善。 卡捷宁视而不见,又拍了两下肩膀,掉头招呼海姆达尔一起去吃迟到的午餐。 “也就是说今天这顿削白挨了?”列宾先生咬牙切齿。 伏特加合上眼睛,好似睡了过去。 海姆达尔跟在卡捷宁教授身后离开了忙忙碌碌的写字楼,当他来到大街上发现这里就是木棉古镇,海姆达尔惊讶的回头看去,现代化的写字楼不复存在,它的“外衣”是一栋巴洛克风格的破烂小洋房。 小洋房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缺角的招牌,上面用橙色的油漆刷着两排模糊的字母,大个儿的是德文,小的是俄文。 招牌上写着:蒲绒绒综合服务公司 第213章 相亲——未完待续 “斯图鲁松?”发现海姆达尔没有跟上,卡捷宁教授回头喊了一声。 海姆达尔回神,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卡捷宁带着海姆达尔走进仲夏大道21号,21号是一家名为阅读小屋的餐馆,是木棉古镇的招牌餐厅之一。这里的饭菜美味可口,阅读小屋的最大的特色就是成排成排的书籍伴着茶壶在你身旁飞来飞去,完全不必担心它们会砸到你的脑袋,这些漂浮在空中的书本会和人始终保持唾手可得的一臂距离。 店内窗明几净,每张桌子都擦拭一新,卡捷宁教授领着海姆达尔熟门熟路的钻进了一个小包间,包间四周是四堵藤编格栅墙,墙壁上爬满了碧绿的叶子,巴掌大小的阔叶上布满了血红色的纹理,指甲盖大的花苞在叶片间若隐若现。 是海姆达尔从没见过的植物。 “别碰。”卡捷宁教授见他越靠越近就出言提醒。“这花会吐臭气,吸入的剂量多了可能会产生一定的麻痹作用。” “为什么种在店里?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海姆达尔听话的坐回椅子上,离那植物远远的。 “你看那里。”卡捷宁教授指向店的另一头。 海姆达尔顺势看去,目光穿过不规则的门洞,看见对面的格栅墙壁上也种着一样的植物。一个店员拿着一把剪刀围着格栅墙转了一会儿,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店员的一举一动,店员忽然脚步一顿,眼明手快地朝某处一刀子剪下去。店内立刻升起一股馥郁的芳香,香味的源头就是那一截带着小花的藤蔓。 两个小姑娘接过藤蔓,付了钱以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这花也是出售商品之一。”卡捷宁教授这才解释起来。“只要掌握窍门,剪下来的就是香花。” “这种植物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作用?” “血掌石南,散发出来的气味能够有效驱赶花园里的地精。其实不管香还是臭,地精都不喜欢,血掌石南的臭气对人类的作用不大,但是对地精的麻痹效果是很强的。难就难在很难种,没有一定的经验根本养不活。除非有特殊需要,一般木棉镇上的居民只挑选香花藤蔓,谁都不喜欢在自家院子里种臭烘烘的东西,买回去以后直接种到土里就能成活,购进的是香花种出来的就是香花,臭的自然就是吐臭味的花。一旦种到土里只能成活一年,一年以后需要再度购买。” 海姆达尔听罢便用敬畏的眼神打量四周几乎攀爬至天花板的血掌石南,照这蓬勃的势头,店主一定是个种植血掌石南的高手。 卡捷宁伸手一抓,从空中的书籍阵列内抽出一本关于实用植物学的书:“如果感兴趣可以看看这个。” 海姆达尔拿过书本忙不迭翻看起来。 “你要吃什么?”卡捷宁翻开菜单。 “肉。” “……什么肉?” “就是肉。” “蔬菜呢?” “肉。” “……”卡捷宁放弃了询问,直接点餐了。 餐点一上桌海姆达尔的脸就垮下去了,肉就那么一点点大,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一眼望去全是叶子果子杆子茎子。海姆达尔看看对过的盘子,发现里面有好大一块肉,而且不止一片。 “教授,我要控告你虐待儿童。” “驳回!”卡捷宁大口嚼着鸡肉。 海姆达尔拿起叉子机械性的地吃着叶子果子杆子茎子,一副难以下咽苦不堪言的痛苦表情。 “你喂他吃了什么?毒药?” 海姆达尔抬起头,看见不修边幅的列宾先生走进小包间,在瞥见海姆达尔的脸色时好奇的问道。 “哎哟,饿死我了!”列宾也就是随口一问,他抓过菜单,不请自来的坐到卡捷宁身旁。 “可爱的伏特加呢?”卡捷宁说。 “正在我可爱的办公室里可爱的睡觉。”列宾的目光掠过菜单上方,看见海姆达尔打开宠物笼子,从口袋里摸出一颗个头奇大的奶糖送进宠物笼子里。 列宾恍惚了,他一直自诩自己的养育方式是独一无二的,但是跟眼前这孩子相比,自己还是相当传统保守的,至少他就从没想过用奶糖喂伏特加。 “你这客迈拉从小就吃奶糖?”列宾看着看着就坐不住了。 “怎么可能,奶糖也就是这两年才跟我一起生活的,原来住在黄昏之岛上。” 列宾对海姆达尔的轻描淡写很无语,他的这种喂法前所未见而且太随心所欲了,按理说客迈拉兽应该是单纯的肉食动物。 “它只吃糖?” “这是零食,一日三餐不耽误。” 列宾抓狂了,使劲抹了把胡子拉渣的下巴:“我是说它难道不吃肉!” “我不是说了一日三餐不耽误嘛。”海姆达尔觉得这大叔有点狂躁。 这时候,列宾点的菜上桌了,他一时顾不上和海姆达尔拌嘴,抓起勺子叉子左右开弓,拼命往嘴巴里塞。 “你这次又几天没吃饭了?”卡捷宁扬了扬眉毛。 “还行,就两天吧。”列宾含含糊糊的说。 两天叫还行?海姆达尔表示佩服。 “最近在忙什么?” 列宾的眼神变得麻木:“你居然是我的老板,难怪我每次一想到这个就想哭。” “你还是很优秀的,我暂时没有炒你鱿鱼的想法。” “谢谢老板。”列宾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羊皮纸塞给卡捷宁。“这次的事情我们搞不定,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人说了,如果不是菲利克斯·卡捷宁亲自出马,他绝不会理睬。” 卡捷宁不甘不愿的接过羊皮纸:“我是老板,老板只管发号施令。” “偶尔活动一下吧,要不然四肢会萎缩的,到时候就剩一个脑袋瓜子了。” 卡捷宁皱起眉头:“谁说的?” “公司最可爱的前台小姐卡佳,今年刚评选出来,顺带一提,我们部门投票时选的都是她。”列宾拿起餐巾擦擦嘴。 卡捷宁把羊皮纸放进长袍口袋里,瞄了眼一边一脸苦相的吃蔬菜一边捧书阅读的海姆达尔,然后对列宾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别告诉你决定放弃了。” “当然不!我一定要给伏特加讨个老婆!” “这么说有门路?”卡捷宁拿手指扣扣台面。“既然如此,也给奶糖留意一下,我想对你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海姆达尔迅速抬眼朝他们看去,准确点说是朝列宾看去。 列宾没好气的说:“老板,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讲。” 卡捷宁就当没听到,转而对海姆达尔说:“这人原来就是专门倒卖珍惜神奇动物卵的,也就是一般人说的流浪巫师。” 海姆达尔来不及吃惊,列宾就咋呼上了。 “我十年前就改邪归正了!”对卡捷宁揭他老底的无耻行径表示极端的唾弃。 “那些人脉还在吧。”卡捷宁气定神闲。 列宾坚决不吭声。 卡捷宁沉吟片刻,然后道:“我记得亨利希·亚戈达就是专门定向倒卖客迈拉兽卵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前年被抓进去了,希腊魔法部放话说要关他一万年。”列宾冷哼一声。 “拉夫连季在这行也混得风生水起的。” “这傻帽居然去打马人的主意,五年前进了森林就没出来了。” “贝利亚……” “死了。” “莫尔京?” “洗手不干了,改名换姓结婚生孩子,现在不知道移民到哪个国家去了。” “特里瑟尔呢?” 列宾一怔,眼神又麻木上了:“蒲绒绒综合服务公司二楼企划部。” 卡捷宁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瞧瞧,最后还不是要靠你。” 列宾深深叹口气:“真感谢您这么看得起我。” 海姆达尔立刻打蛇随棍上,殷勤的喊道:“谢谢您!” 列宾顿时泪流满面,连后路都给我断了,这一老一小死坏死坏的! 本以为没戏的事情突然之间有了新的盼头,海姆达尔的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份感激之情是绝对真实的,不掺杂半点虚假成分。 “真要感谢他,等你毕业以后到他部门工作好了。”卡捷宁笑眯眯的说。 列宾一听来了兴趣:“你还有多久毕业?” “我现在两年级。” 列宾一下子就把头埋回碗里了,早呢。 海姆达尔跟着卡捷宁教授回到学校,依然是幻影移形,在一次次的品尝到幻影移形的诸多方便和好处以后,海姆达尔下定决心要尽早学会这个有用的魔法。 下午的课已经进行了一半,海姆达尔拎着笼子光明正大的去了实验研究室,幸好他的变形术成绩还不错,要不然约克教授绝不会同意他请假。 实验室内空无一人,两位室员也在上课中。 [哟,回来啦!怎么样?]豆荚猫跳下椅子迎向海姆达尔,豆荚对这次相亲不怎么看好,当时问它理由,它说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莫非这是猫的第六感? 海姆达尔把奶糖从笼子里放出来,奶糖抖抖毛,跑去壁炉前暖和身子去了。 “还真给你猜对了,这事没这么简单,那个伏特加是一只雄性客迈拉。” [那结果呢?] “没什么结果。” [你们就这么一事无成的回来了?] “唯一的成果就是奶糖把对方狠狠揍了一顿。” [干得好!]豆荚满足了,跑回原位继续打瞌睡。 海姆达尔无语,他是带奶糖相亲,不是去参加武林大会。 晚饭的时候海姆达尔被三位好友团团围住,要求他赶紧说说相亲的下文。 “没有下文,伏特加不是小姐是先生。”海姆达尔耸耸肩。 三位顿时大失所望。 “也就是搞错了?”卡罗说。 “对。” “怎么这样啊,亏我惦记了一下午,课都没听进去。”里安愁眉苦脸的说。 “要脸不要脸,把责任推奶糖身上。”卡罗白他一眼。 里安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 “下面呢?这事就算完了?”莱昂问。 “卡捷宁教授的那个朋友说会帮忙想办法。”只不过这个帮忙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换句话说目前只能等着,是吧?”卡罗酷爱总结归纳。 海姆达尔点头。 大家伙一时间作鸟兽散,该干嘛干嘛去了。 饭吃到一半,魁地奇校队的成员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走进食堂,贝尔尼克探头张望了一番找到了海姆达尔,他和队上的人交代了几句就转移阵地了。 “嗨。”贝尔尼克在海姆达尔身边坐下。 “威克多呢?”海姆达尔没看到男朋友。 “巴斯泰托的教练来了,威克多正在招待。” 海姆达尔点点头,继续吃。 贝尔尼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威克多都跟你说了吧?” “说什么?” “他没跟你讲?” “讲什么?” 贝尔尼克突然不吭声了,海姆达尔也不追问,径自吃饭。 “你怎么都不急呢?”贝尔尼克瞪眼。 海姆达尔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事情很严重?” “……不是。” “我等会儿直接问威克多好了。” “别,你听我说。”贝尔尼克朝前凑了凑。“威克多刚放假那会儿去了一趟火神队的训练基地。” “这我知道。” 贝尔尼克点点头,然后做贼似的压低声音:“似乎训练过程不太顺利。” 海姆达尔扬起眉毛。 贝尔尼克续道:“他好像被排挤了,那些正式队员根本瞧不上他,依老板的意思是让他上场试试实力,正式向队里介绍一下,结果他们连场都不让他上,教练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发话,老板没办法,说专业领域由教练说了算。威克多那几天除了做一些基础训练就光给他们打下手了,忙来忙去就跟家养小精灵一样,别说金色飞贼了,扫帚都不给摸。” 海姆达尔静静听着,威克多什么都没对他讲。 “你刚刚不是说教练来了吗?” “那是候补队伍的教练,火神队的主教练架子大着呐。” “你是怎么知道的?”海姆达尔问。 “奥古斯特说的,他现在的工作和国际魁地奇联合会沾点关系,就跟着一块儿去了。”贝尔尼克迟疑了一下。“威克多不跟你说大概是不想你担心。” 海姆达尔笑了:“而在你看来,你宁愿让我糟心也不想让你兄弟一个人担着不痛快。” 贝尔尼克的表情就有些尴尬,但没有否认。 “我知道了,谢谢你。”海姆达尔说。 “抱歉,里格。”贝尔尼克轻轻的说。 “你是一个好弟弟。”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肩膀。 第214章 四强赛的抽签结果 “听说相亲不太顺利?”威克多坐到海姆达尔身旁。 海姆达尔从作业本中抬起头来:“嗨。” 威克多低头亲了他的脸颊:“怎么回事?” “奶糖把伏特加先生揍了一顿。” “先生?” “先生。” 威克多玩味一笑:“没想到那小子还挺挑剔。” “什么意思啊克鲁姆先生,你很将就?”海姆达尔斜眼瞟他。 威克多立刻低头承认错误:“将就的是你,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转移话题:“刚才校队进来吃饭那会儿我没看见你,贝尔尼克说火神队的教练来了?” 海姆达尔故意把话说成是自己主动去问的,某堂弟吐糟完了以后就以为这下要暴露了,要是贝尔尼克知道海姆达尔这么够哥们肯定开心死了。 “来和我商量基础训练的事情,还有告诉我火神队目前的一些状况,是老板叫他来的。” 海姆达尔心想,也许那位老板使唤不动主教练,幸好还有个候补教练愿意听他的话。 “我……听贝尔尼克说了一些事。”海姆达尔等威克多吃完晚饭以后才开了口。 威克多闻言一怔,不过很快面带微笑:“他说了什么?” 海姆达尔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在确信没有强颜欢笑的意思在里头,就放下心来:“贝尔尼克很担心你。” “他总喜欢把事情想得很糟糕,从小就这样。”威克多神情不善,语气却恰恰相反。 “我也担心你。” 威克多目光深沉地看着他,然后刷地大张臂膀:“来。”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挑剔地打量一遍,然后勾勾手指:“来。” 威克多悠然一笑,身体朝他倾去,一只手抚上海姆达尔的的额头微一用力——强迫他抬起下巴,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腰。 海姆达尔因为这动作不自觉地张开嘴巴,威克多的舌头十分灵活的钻了进去,激烈的唇舌交缠中,海姆达尔的身体很快热起来,直到嘴巴发麻舌根发疼,威克多才放开他。 海姆达尔回过神来首先看到的是几步开外的一堆一年级生,他们或张口结舌或目光闪烁,海姆达尔顿时觉悟到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正面形象这下全完了。 海姆达尔在人前还是很会装模作样故作正经的,再加上本就是代管一年级的二年级的副级长,不自觉的会给人一种以身作则的榜样性,他时常会提醒威克多在一年级面前不要太放肆。今天男友的兴致来的太突然,打得他措手不及,海姆达尔唾骂自己沉沦得太快,太不矜持了。 威克多把他捂在怀里继续又亲又啃,海姆达尔在一年级们的火热关注下放松下来,反正已经被撞个正着,干脆破罐子破摔,装正经给谁看! “其实你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吧?”海姆达尔用力把威克多的脸推开。“跟你说话呐!” 威克多貌似遗憾的坐直身子:“我本来就是以候补身份签约进队,而且还没毕业,暂时不算他们的正式队员,那些球员确实不需要顾着我什么。” “你倒是想得开。”海姆达尔佩服他的豁达。 “做人还是要低调点。”克鲁姆先生严肃的指出。 “您觉得您低调的起来吗?”海姆达尔说的很是意味深长。 威克多揉揉他的头发:“别人我管不了,我要对自己加以约束。”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你不生气吗?他们明目张胆的打压你,削你的面子,冷眼相待冷面相迎,你的技术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又那么出名……” “可能这就是他们看我不顺眼的原因之一。” 海姆达尔一楞,然后就明白过来了,先不论火神队的正式选手们是抱了什么样的心态来对付威克多的,这里面肯定有不平衡的因素在里头,威克多名气那么响,还没毕业就被老板亲自收进队里,放眼当今的欧洲魁地奇界,绝没有第二人能像威克多这样提前一年被一线职业球队招揽。虽说只是候补名额,那些正式队员因此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如果威克多货真价实并且心无旁骛力争上游,指不定哪个正式球员会被取而代之。 是人都会急。 “换句话说那些大人害怕你。”海姆达尔与有荣焉的总结。 “就算现在不怕,迟早也要让他们学会害怕。”威克多一字一顿的说。 酷!海姆达尔的眼睛闪烁片刻。 “不过我实在想象不出你坐冷板凳时的样子。”海姆达尔笑着摇头。 “我曾经坐过两年的冷板凳。” 海姆达尔大吃一惊:“什么时候?” “一年级和二年级。” 海姆达尔感叹:“真没想到。” “一年级的时候奥古斯特偶然间发现我有骑扫帚的天赋,他就把我介绍进了校队,当时校队还因为我的加入引出了一些争议。原先校队选新人有年级要求,三年级以上(包括三年级)的学生才能参加入队选拔,那时候我才一年级,不过最终在奥古斯特的坚持下我还是进了校队,从进队的那天起就开始坐冷板凳,别说上场比赛了,就连基础训练都不让我参加。” “这种情况直到升入三年级才有所改善?” “嗯,后来奥古斯特当上了队长,贝尔尼克也进了校队。”威克多苦笑。“原来的队长很不喜欢我。” “或许那位队长和火神队里的大人们犯了一种毛病。”嫉妒威克多在魁地奇方面的卓越天分。 而其他人,比如贝尔尼克,他看惯了威克多如今的辉煌,就忽略了过去,王牌不是天生的,王牌也是从候补席位上一步步走过来的。 “离我毕业加入火神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可以利用这一年继续巩固自己的实力,一年以后我想争取参加他们的正式队员选拔。” “那个主教练会这么好说话吗?”海姆达尔抿直嘴角。 “我有一年的时间和他沟通。”威克多沉着一笑。 “预祝你马到成功!”海姆达尔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威克多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而目前!”威克多突然强调。“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把青少年魁地奇杯比好,争取拿下四强名额成功晋级。” 海姆达尔从他的话里听出点意味:“抽签抽好了?” “贝尔尼克这次手气不错,没抽到布斯巴顿和霍格沃茨,也不是列支敦士登和海德格拉克。”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这四所学校加起来就占了一半名额,运气确实不错。” “势必会有几场拼斗,霍格沃茨抽到了海德格拉克,布斯巴顿后天要对上列支敦士登。”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海姆达尔问:“以你的眼光来看这四家球队,你觉得哪边胜算大一些?” “……不好说。”威克多摸摸下巴。 海姆达尔耸耸肩:“那就等着看吧。” *** 第二天海姆达尔从城堡三楼下到二楼时被一个从他身旁匆忙掠过的一年级撞了一下,这一撞,把他的好心情撞飞了一半。 海姆达尔一把揪住那个想要逃逸的肇事者:“一年级早上是魔法史连堂,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帕特罗先生?” 名为帕特罗的一年级生吓得脖子一缩:“我、我这就去……我迟到了……” “您走反了。”海姆达尔很善良的告诉他错在哪里。 帕特罗为难地一会儿往上看看一会儿往下望望,就是不依言而行。 “您去年的纪律分还剩多少来着?我看看——”海姆达尔朝口袋里摸去。 “别!我这就去!这就去!”帕特罗牙一咬,指着下楼的方向大声告发。“还有三个比我跑得快,您快去抓他们!”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在指证杀父仇人一般。 海姆达尔忍住笑意,挥手放他离开,结果他还舍不得走,三步一回首五步一转身,海姆达尔作势又要去掏口袋,帕特罗一溜烟跑了。 海姆达尔收回目光,他是不打算去抓人的,装模作样也要有人看。海姆达尔夹紧书本朝心中的目的地继续进发,当他来到二楼时,那三个传说中的一年级生自个儿撞到他眼睛里了。 他们趴在一个窗洞前,神情陶醉而专注。 海姆达尔踌躇了一下,迈步朝他们走去。 一近到他们身后,海姆达尔就听见其中一个一年级说:“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美丽的人,太不可思议了。”听声音貌似快要昏过去了。 另两个一脸傻样不发一言,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压根就没听见。 海姆达尔好奇地移到窗边扫了一眼,原来中庭花园里围着一群布斯巴顿的女孩子,海姆达尔一抬眼,把他吓一跳,好家伙,四周的窗洞内人头济济,一个个你推我搡争先恐后。 海姆达尔不由得为德姆斯特朗今后的名声感到担忧。 “好看吗?”海姆达尔问那三个魂不守舍的一年级。 他们齐齐点头,表情很梦幻。 “不就是女孩子嘛,又不是没见过。” “那么美的确实没见过……”其中一个回答。 “你说的是哪个?” “你怎么那么烦啊!不会自己看——”那个一年级骂骂咧咧的回过头来,然后就傻在那里了。 “我就是不知道才让你给我指一下。”海姆达尔笑得很温柔。 这个一年级心里发毛的大叫:“没有没有!谁都没有!” “怎么会,不是有美女吗?”海姆达尔慢悠悠的说。 “没有您美!”急忙拍马屁。 “不是说很好看吗?” “没有您好看!” “那么美的确实没见过。” “您说哪儿的话呀,你太谦虚了,那种丑八怪怎么好跟您相提并论。” 海姆达尔叹口气:“不知道这句话你听过没有,勇于承认的是英雄,肆意推卸的是狗熊。” 一年级顿时泪流满面:“德拉库尔太漂亮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子,看的我心里直痒痒,痒到忘记去上课,所以我错了,斯图鲁松先生。” “把这两个一并带走!”海姆达尔荡气回肠的一挥手。 这个一年级立即左右开弓一手一个,一边使劲拖一边扭头对那两个仍然没有回神的伙伴骂咧咆哮,把气都出在他们身上了。 当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海姆达尔拔回目光。 尽管告诉自己别在意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是没能忍住蠢动的欲望,靠过去倚在石头窗台前朝下张望,用眼睛搜索传说中美的天下无双的德拉库尔——去年年底传的沸沸扬扬的威克多的绯闻女友。 想当然的,如此绝色美人肯定不难找,就算身处花海,照样能艳压群芳。 很漂亮。海姆达尔感慨的点头,这是事实,他也要争当英雄。 不过他怎么觉得园中并不是德拉库尔一枝独秀呢? 海姆达尔还看见了安妮塔·斯利文。 *** 安妮塔眼神不善的站在队伍里,德姆斯特朗学生会的一名干事在队伍的最前方滔滔不绝地颂扬学校的光荣事迹和优秀传统。当那位干事因忙着偷瞄德拉库尔再一次走神说错话时,安妮塔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那位干事立刻面红耳赤地望向了别处。 周围的女同学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她们始终坚信安妮塔·斯利文是出于妒忌才老是和德拉库尔作对。 安妮塔对她们自以为是的结论向来嗤之以鼻。 安妮塔心不在焉地扫向他处,不经意的抬眼,看见了二楼窗洞里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安妮塔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们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安妮塔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居然很不争气地想要逃避对方的视线,安妮塔背过手用力掐手掌,咬牙坚持住了。 窗洞里的斯图鲁松突然指了指胸口,然后朝她点头微笑,用口型说了“谢谢”。 安妮塔脑子一热,一根弦“啪”的断了,她抬手把长发别到耳朵后面,微微仰头,露出了那对闪闪发亮的花朵耳环。 她一摸到耳垂上的耳环就后悔地想去撞墙。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安妮塔欲哭无泪。 然后她看见斯图鲁松对她竖起了拇指——不错,很漂亮,很适合你。 于是乎。 安妮塔又澎湃上了。 第215章 安妮塔的新信念 海姆达尔举高手中的怀表,对安妮塔指了指怀表上的指针,歉意的一笑。 安妮塔立马点头如捣蒜。 海姆达尔微一欠身,转身离开了。 安妮塔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一转眼就发现德拉库尔一脸探究的望着自己。安妮塔倏然一惊,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脸,心里懊恼不已,她刚才太得意忘形了。 学生会干事的歌功颂德“唱”到了高潮部分,拉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包括德拉库尔,无形中为安妮塔解了围,安妮塔暗暗挑眉,这家伙除了好色以外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 安妮塔不是第一次来德姆斯特朗,上次带回去一肚子憋屈和恼怒,那个时候的她恨不得把斯图鲁松碎尸万段,在安妮塔看来掉面子比掉性命更恐怖,然而现在,她有时候会忍不住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仔细看看斯图鲁松,多听听他说话,那时候他们靠的多近啊——不过很快的,她又因为这样的想法陷入“水性杨花,作风轻浮”的自我鞭笞之中,总之,这一阵子斯利文小姐就是在批评与自我批评中度过的,所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她就在努力自救。 显然效果不太理想。 德姆斯特朗的校园风格和布斯巴顿众女的审美情操不在一条车道上,女孩子们听着听着就开始逆向行驶了。学生会干事在前面情感丰富地讴歌,姑娘们在后面情感丰富地溜号。 几个女孩子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就朝安妮塔靠去。 “斯利文,刚才和你打招呼的人是不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一个暗红色头发的女孩子好奇的打听。 安妮塔不由警惕起来,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这些女孩子早就习惯她自视甚高的做派,也没有放在心上,就算放在心上了也就是背地里说两句坏话,明面上是不会主动找茬的。在布斯巴顿众女心中,安妮塔·斯利文的讨厌指数比芙蓉·德拉库尔低多了。斯利文就是人比较傲慢,但不会见着异性就发骚,德拉库尔就不一样了,众女断定,这个女人是全校女生的公敌。 几个姑娘又窃窃私语了一番,然后又是那个红发女孩子负责上来沟通:“你已经不喜欢克鲁姆了吗?” 安妮塔顿时脸色大变,眼神凌厉地瞪着那女孩。 那红发女孩子吓了一跳,镇定下来以后仔细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小声试探道:“莫非你喜欢的是斯图鲁松?” 安妮塔就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几个女孩不由得面面相觑,受惊程度不亚于安妮塔本人,但是一看她那副心灰意冷的惨淡模样就很不忍心地围上来小声安慰—— “这真的没什么,不就是喜欢上一个男生嘛。” “就是啊,我原来还喜欢过咱们的飞行课教授呢!” “我还和一年级的男生谈过恋爱,最后被甩掉了。” 红发女孩听朋友们那乱七八糟的安慰之词就想笑,安妮塔·斯利文那张沮丧的脸令她感慨不已,她刚才就是稍加试探了一下,很大程度上就是在瞎蒙,没想到斯利文会如此表里不一,大家都被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姿态蒙蔽了视线,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人的坏习惯——都喜欢以貌取人。 在七嘴八舌的包围中,安妮塔不自在的嗫嚅道:“请你们不要说出去……” 那一时刻,几个女孩不约而同地咬住嘴唇,使劲全力才把笑意憋了回去。 安妮塔没有注意到,继续颓废:“我是不是很不要脸?” 心事被人道破,安妮塔情不自禁地想要找人倾诉,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非家人的年龄相近的同性说体己话。 “怎么会!”几个女孩子匆忙否定。 “我明明想和威克多结婚,做克鲁姆夫人,现在又对斯图鲁松有好感,我是不是很水性杨花,很不检点?” 几个女孩第二次面面相觑,红发女孩皱着眉头说:“你喜欢克鲁姆吗?” 安妮塔迷茫的抬眼看来:“我想嫁给他,做克鲁姆家女主人。” 红发女孩轻轻一叹:“也就是说克鲁姆满足了你对物质的需求,那么精神上呢?我是说你喜欢克鲁姆吗?你一旦真的嫁给克鲁姆,他就是你的丈夫,你要一心一意对待他,还要为他生儿育女。到时候你就不能再喜欢其他男人了,斯图鲁松也不行哦,喜欢丈夫以外的男人才是不检点。” 安妮塔又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了。 红发女孩不给她退缩的机会,碰碰她的胳膊——要是往回倒退半小时,她绝对不会这么干:“在想什么?” “我刚才突然觉得你描述的画面很讨厌,心里感到很排斥,很不舒服。”安妮塔轻轻说。 几个女孩相互点点头。 红发女孩说:“咱们换个方式,如果把里面的男主角换成斯图鲁松呢?又是什么感想?” 安妮塔呆怔片刻,看着她脱口而出:“我觉得很高兴。”此话一出,她又被自己骇到了,脸色又青又白。 红发女孩上前抱了抱她,然后其他女孩子也这么做了。 “我可以喜欢斯图鲁松?”安妮塔对“不检点”还是比较忌惮。 “当然可以,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感情是不应该被否定的,就连斯图鲁松本人都没有理由怪罪你什么。” 安妮塔顿时放下心来。 红发女孩的嘴巴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斯利文才刚刚坚定信念,不忍心再去打击她。 现在放心太早了,除非斯利文并不打算有所作为。 因为。 如果你爱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对你有任何权利—— 包括,不爱你。 *** 中饭是在德姆斯特朗城堡内的食堂解决的,众女一致认为,此处是该学校最大且唯一的亮点,她们随随便便的一个想法就把某干事一上午的努力全都抹杀了。 众女的加入给一向“阴暗”的食堂增添了几抹鲜艳的亮色,德姆斯特朗的男生们争先恐后的跑上去自我介绍,安妮塔就是被争先恐后之一,可惜她的高姿态容易让人产生逆向心理,没过多久,围在他身边的男生一哄而散,去找更容易攀谈的目标了。 红发女孩她们几个和安妮塔坐在一处,当最后一个男生扫兴离去,她们忍不住道:“其实你只要笑一笑,态度平和一些,那些男生会像苍蝇一样围过来的。” 和安妮塔接触以后,她们察觉到自己的肤浅,安妮塔不应该受到不公的对待,她只是性格比较孤傲,只要愿意深入了解会发现她是个好姑娘,所以她们现在变得更敢说也更愿意说了。 “被一群苍蝇围?”安妮塔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只有排泄物才总是被苍蝇叮!” “扑”的一声,其中一个女孩嘴里的汤喷在了桌子上,她立刻面红耳赤地道歉。 没有人责怪她,因为其他女孩子全笑得东倒西歪。 “你真幽默!”她们对安妮塔伸出了拇指。 家养小精灵很快收拾了桌子,所有的东西顿时变幻一新,包括她们的食物。 “也就是说那个……”一个女孩悄悄指了指远处的德拉库尔。 另几个女孩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又涌出笑意。 安妮塔觉得很新鲜,像现在这样加入到女孩子的圈子里说悄悄话,从前的她是不屑为之的,虽然她告诉自己,背后说人坏话是不对的,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个指人的女孩压低声音说:“听说德拉库尔对克鲁姆很有意思,可惜上次被当众驳了面子,弄得差点下不来台。” 这传闻已经不是秘密了,当初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德拉库尔无论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但是她的心态把握的很好。关于这点安妮塔倒是有点共鸣感,毕竟她原来也在那个克鲁姆身上尝过被当众难堪的滋味。 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野蛮人!一旦放弃成为克鲁姆夫人的想法,安妮塔的心态就变得矫枉过正,从前被故意忽略的缺点一一浮出水面,原来她是靠念“威克多是最完美”的口号来催眠自己。 “我觉得克鲁姆挺了不起的,德拉库尔的魅力有目共睹,你们想想我们学校那批男生的嘴脸,难道不应该为克鲁姆喝彩几声吗?”红发女孩提出不同观点。 德拉库尔是碰上硬点子了。 “如果他也轻易拜倒在德拉库尔的魅力下,我大概早就彻底失望了。”安妮塔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怎么说呢,她现在既希望威克多不为所动,又希望他被德拉库尔吸引而放弃斯图鲁松,但是这样一来,斯图鲁松会伤心吧? 安妮塔纠结地叹口气。 “哎,你的心上人来了。”安妮塔的胳膊被旁边的女孩子碰了一下。 安妮塔立马抬眼望去,果然,斯图鲁松夹着一本又厚又大的书走进食堂,眼下正左右张望寻找空位。 “斯图鲁松先生!”红发女孩突然站起来招手。“这里这里!这里有空位!” 安妮塔大惊失色,死命扯拉红发女孩:“你干什么!” 红发女孩不为所动,继续招手。 少顷,斯图鲁松和三个男孩子结伴朝她们这里走来。 安妮塔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别慌别慌!你上午不是和他打过招呼吗?表现得很好啊!”女孩子们看她脸色发白,几乎要夺门而逃的架势就拼命安抚她。“就是一块儿吃个饭,不是让你去和他求婚。” 安妮塔深吸口气,慢慢镇定下来。 *** “你们好。”海姆达尔坐下来朝她们微笑。“谢谢你们的座位。” 卡罗三人也坐了下来。 里安对海姆达尔说:“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美女了?” 女孩子们露出微笑,尽管清楚人家只是客套,但还是为了“美女”的说法情不自禁地雀跃。 然后大家相互做了介绍,在得知眼前的金发美女就是安妮塔·斯利文的时候,三位好友不约而同地定睛打量了好几眼——没看到应该看到的东西。 “你们是来看明天的比赛吗?”卡罗问。他们昨天已经从海姆达尔那里得知新的抽签结果,布斯巴顿将迎来一场艰难的比赛,他们从前曾有过一次对战列支敦士登的经历,虽然输了,但总比一无所知要好,这是布斯巴顿目前唯一掌握的信息,也是别的学校没有的信息。 “对,我们是临时组建的啦啦队成员。”红发女孩说。 “我们明天会为布斯巴顿加油的。”里安说。他说的是实话,列支敦士登和布斯巴顿相比较,德姆斯特朗肯定更愿意为布斯巴顿加油。 “谢谢。”女孩子们笑道。 红发女孩在桌子下面拿手掐了下安妮塔,再不讲点什么这次机会就要白白错过了,她以为她是为了谁啊! 越被催促安妮塔心里就越急,于是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威克多好吗?” 几个女孩顿时别开头,红发女孩更是吃不消地拿手抚了抚额头。 海姆达尔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挺好,能吃能喝。” 安妮塔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也不做纠缠,马上重新另想话题:“你送的耳环我很喜欢,谢谢。”这是她一直想要致上的感谢词,当初寄礼物到时候完全就是一头热,等东西送出去了才反应过来,幸好斯图鲁松没有把东西退回来,甚至还寄了回礼,安妮塔接到回礼的那天真可谓心花怒放,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东西不是我选的,我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我不介意!”安妮塔想都不想的打断。 海姆达尔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谢,我的零自信心好像又有点起色了。” 红发女孩几人纷纷点头,感到眼下的发展势头很不错,在心里暗暗为安妮塔加油鼓劲。 三位后来就一直不吭声的好友则越来越纳闷了,怎么听着好像他们还相互赠送了礼物?她不是克鲁姆传说中的未婚妻,里格的情敌吗?眼下这么郎情妾意的坐在一块儿算怎么回事啊? 莫非威克多要出局了?卡罗、里安,莱昂互看一眼。 就在两方人马各怀心思按兵不动的观望之时,那个传说中即将“出局”的人登场了。 他朝这里走来,身后跟着贝尔尼克,邓肯等几个校队成员。 他冷眼站到里安身后,里安缩着脖子OUT,空出了海姆达尔身边的位置。 他当仁不让地坐下,胳膊一伸,毫不避讳地揽过海姆达尔的肩头凑上去吧唧了一下。 德姆斯特朗众男见怪不怪,布斯巴顿众女目瞪口呆。 然后,贝尔尼克等人纷纷坐下。 长桌这端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红发女孩同情且担心地望向安妮塔,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盯着斯图鲁松的嘴角不放,貌似咬牙切齿,实则肝肠寸断,总之,脸色很难看。 红发女孩唏嘘不已,亲爱的安妮塔,这才刚刚开始啊。 第216章 后遗症 贝尔尼克早就看到坐在对过的安妮塔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人家姑娘一门心思瞅着里格——贝尔尼克拿眼睛划了好几次对角线,确定自己没看错——没注意到自个儿,就渐渐不当回事了。 斯利文家和克鲁姆家同为保加利亚当地的望族,只不过天南地北各据一方,也不是一个圈子里的,算是泛泛之交。贝尔尼克从小到大与安妮塔·斯利文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其实她和威克多见面的可能性更大也更多,可惜他堂兄一直没放心上。 上回安妮塔·斯利文出现在他们学校自曝未婚妻身份以后就没了下文,不管怎么样也是往里格心里扎了根刺,威克多尽管表现得无动于衷,贝尔尼克还是能看出堂兄其实很恼火。贝尔尼克曾在假期里套过祖母的话,但是老太太含糊其辞,贝尔尼克就没问下去,有一点可以肯定,未婚妻身份纯粹无中生有,或许老太太有这意向,但也只是意向。 “那妞不是威克多的未婚妻吗?”邓肯凑上来小声问道。 贝尔尼克小声回答:“你别添乱,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你会不明白?” 邓肯摇摇头:“我不添乱,我就是来看乱子的,为什么一丁点事情都没发生。”奥维尔先生貌似很遗憾的哀声叹气,没劲,太没劲了,一点都不激情。 其他队员很无耻地点头附和,纷纷表态:没有激情,胃口不行。 “你为什么老是往他的盘子里添肉?” 坐在这张桌子边的人不由自主地朝安妮塔看去,她正以不赞同的目光瞪视威克多·克鲁姆,他们顺着威克多的胳膊看到他的指尖,他正把几个肉卷转移到海姆达尔的盘子上。 “我喜欢吃肉。”海姆达尔为男友解围。 “这是不对的!”安妮塔很严肃。“不可以偏食,偏食对身体不好,你还在长身体,营养要全面,光吃肉根本不行!” 海姆达尔讪讪一笑:“因为我很不喜欢吃肉。你看,这些肉卷里不单单有肉,也裹着各种蔬菜,威克多是想通过这个来潜移默化我的饮食习惯。” 威克多朝他浅浅一笑,眼中跳跃着名为欢喜的火焰。 安妮塔在下面握了握拳头。 “既然如此,你可以尝试别的肉,鱼肉就很不错。”安妮塔把一盘鲑鱼拖到海姆达尔面前,邓肯伸出去抓盘子的手就落了空。 他瞄了一眼安妮塔,后者置之不理。 邓肯从不和女人一般见识,眼睛很快转到其它吃食上去了,少顷,一盘新的鲑鱼肉被放到邓肯面前,邓肯诧异的抬眼,就看见安妮塔面无表情的轻声说:“刚才对不起了。” 邓肯转而对贝尔尼克小声说:“这女人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贝尔尼克点头,他也有这个感觉。 邓肯一边大口吃鱼,一边又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嗯,不错,很不错,模样标致,身材也好。” 贝尔尼克心想,不得了,居然能得到奥维尔先生的肯定,这家伙的生活圈子就是一个美女基地,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他姑姑就是一个绝世大美女,再加上几个姻亲家族,真可谓万花入眼千帆过尽了。 邓肯又转回头来:“威克多不要,你为什么也不要?” “那也要人家看得上我,而且我感觉我和她肯定合不来。” “啧,这么个美女居然落得无人问津?!” “你要喜欢你就去追呗!” 邓肯摇头:“这美女明显心有所属,追起来费劲,我不做跟自己过不去的事。” 贝尔尼克楞了一下,迟疑道:“你是说威克多?” 邓肯又摇头:“我有眼睛。” 贝尔尼克马上说:“你也发现不对劲了?” 邓肯说:“不止我,你看卡罗和莱昂,还有斯利文的那几个朋友,目光的落点说明一切。” 贝尔尼克迅速看去,果不其然,莱昂相对比较含蓄,卡罗的眼睛就在里格和斯利文之间徘徊,那几个女孩子一边自以为不露痕迹的观察里格一边眉来眼去窃窃私语。 “这顿饭吃的太有意义了。”贝尔尼克感慨。 “我们的里格长大啦,也到了沾花惹草的年龄了。”邓肯一副伤心老爸的口吻。 “你说威克多看出来了没?”贝尔尼克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邓肯做贼似的回答:“最主要的是里格有没有察觉,威克多反倒是其次,不过男人做到他这个地步也真够可以的,原本爱慕自己的女人转而爱慕自己的心上人去了,我要是威克多早就没脸见人了。” 贝尔尼克没好气的说:“不要用你的畸形价值观去衡量别人!” 这顿饭吃的真叫是暗流涌动,气氛打从开始到结束都透着一股诡异滋味。 因为原本大家都是抱着看威克多的热闹来的,没想到却看了里格的热闹,以至于心情都有些难以言表。 很多人原本对斯利文小姐就谈不上反感,毕竟她除了一头热也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眼下他们倒是开始同情她了。如果她的敌人是里格,他们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出维护的心思,如果她的敌人是威克多—— “怎么办,我已经开始同情她了。”一名校队成员小声说。 “要不我们就为她加油吧,只要不被威克多知道就好了。”另一个校服成员附和。 其他人纷纷点头。 敢情在他们心里,某王牌就是那所向披靡的喷火龙,已经强悍到不需要为其摇旗呐喊,只要给他的敌人加油鼓劲吗? 贝尔尼克摇摇头,威克多,你的人缘也太“差”了。 当大伙各怀心事地推桌挪椅准备离去,斯利文小姐突然抢到海姆达尔面前,抓住他的袖子。 海姆达尔给她弄得一怔:“有事吗?” 安妮塔有些手足无措,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拉住斯图鲁松,于是乎,她又情不自禁地朝斯图鲁松的嘴巴看去。 当她瞥到威克多·克鲁姆冷冰冰的视线时,脑子轰的一声,又断弦了。 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下,她眼睛一闭,啾的一下亲上了海姆达尔的嘴唇。 她挺胸抬头地朝威克多站立的方向一扬下巴——眼神十足的挑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食堂。 貌似很勇敢,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敢往海姆达尔脸上看一眼。 尽管如此,她仍然成功唬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布斯巴顿的学生。 整个食堂顿时炸开了锅。 红发女孩几人回过神后迅速追了出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棵树后面找到了蹲在树下做鸵鸟状的安妮塔。 她把脸捂在膝盖上,她们一靠近,她就抬起头来,整张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我太不检点了!”安妮塔又自我批评上了。 “当众献吻挺正常的。”她们又安慰上了。 “我觉得不算坏,至少斯图鲁松和克鲁姆都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这总比你一个人吊着好。”红发女孩说,总的来说进展比她当初预想的要快。 安妮塔反而害怕了,“那怎么办!斯图鲁松会怎么想我,他会不会看不起我!我以后要怎么面对他!”越说越自怨自艾。 “你的要求就只是这样?”红发女孩说。 安妮塔不自觉地抬眼看她。 “你刚才那么帅地当众挑衅克鲁姆,我还以为你已经正式下战帖了。” 安妮塔摇摇头。 “不是?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没打算……”安妮塔无比烦恼。“我原来在他面前那么理直气壮的宣称自己是威克多的未婚妻,还一副很看不起他的样子,你让我现在跟他说我喜欢的其实不是威克多而是你……真是太不要脸了!”安妮塔悔恨交加,刚才不过是一时冲动,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就那么冲动的亲上去了…… 她是女孩子,女孩子总有女孩子的矜持,斯利文大小姐是很要面子的,她无论如何都抹不开这个脸,其他人怎么想她无所谓,关键是斯图鲁松,如果斯图鲁松也认为她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红发女孩摸摸她的头发:“你这么鸵鸟有用吗?不是都已经亲了吗?” 安妮塔呻吟一声,又把脸埋回去逃避现实了。 *** 第二天,德姆斯特朗五年级以下(包括五年级)的学生们一大早就赶去了魁地奇赛场,不为别的,就是去占据能看到布斯巴顿席位的关键座位。前一天学生会发了通知,除了六、七年级不停课,其他年级放假一天,为了给布斯巴顿和列支敦士登的比赛添人气。 校长多虑了,单单为了布斯巴顿的女子啦啦队,德姆斯特朗的男生们即使冒着万弹齐发的阿瓦达索命咒也会前进前进前进进的。 海姆达尔这回既没有喝和朋友们一起进场,也不是和男朋友一块儿入席,斯诺带他一起进了普通观众席,这片席位是专门留给木棉古镇上的居民的。 “你为什么不去要员席?”海姆达尔觉得斯诺没必要委屈自己,整天为了英国的魁地奇事业忙得脚不沾地,该有的待遇应该积极享受。 “我不喜欢,我不像隆梅尔,他如果认为有必要就会去高谈阔论,我最讨厌和别人家长理短了,尤其是明明不喜欢还要硬逼着自己做出感兴趣的样子。” “所以你在这个岗位一待就是十年?” 斯诺说:“官做得越大付出的代价就越多,有时候还身不由己,那太痛苦了,还不如我现在这样。” 海姆达尔点点头。 斯诺看着他忽而一乐:“我听说昨天有个姑娘当众对你献吻?” “你怎么也八卦起来了。”海姆达尔很无奈。 “那就是真的喽?” “……算是吧。” “感觉如何?” 海姆达尔想了想,然后说:“我当时头一个反应是她亲错人了。” 斯诺立刻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因为威克多就站在我边上。” 斯诺笑着摇头:“那女孩的眼神不会差到这个地步吧。” “你还别说,我那时候就是这么认为的。” “也就是说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因为什么?” “因为……” 海姆达尔的眼神忽然转到了某个方向,斯诺顺着他的目光那过去,看见隔壁席位上出现一群身穿布斯巴顿长袍的漂亮姑娘。其中一个金发靓丽的女孩原本走的好好的,当四处游移的眼神忽然扫到这里时就僵住了,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然后猝然醒过神来,像被吓坏了一样迅速躲到一个红发女孩身后。她这动静闹得不小,本来齐整光鲜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 “因为这个。”海姆达尔拔回目光。 斯诺又观察了一会儿,才转回目光:“我们说的就是那个金发女孩?” “对。” “她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是第八次了。” “什么第八次?” “看到我就躲,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到刚才,一共躲了八次。第一次大声尖叫着逃跑,后来几次就不叫光跑了。” 斯诺费解的说:“她不是威克多的未婚妻吗?” “嗯,曾经来学校宣誓过主权。”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躲你吗?” “这就是我搞不懂的地方。”海姆达尔比斯诺还费解。“照理说她亲错了,要躲也该躲威克多……” “克鲁姆对此有什么反应?” 海姆达尔皱了皱眉头,一脸的莫名。“很……古怪。”面带微笑,什么话都不讲,抱着他捂了一晚上。其实不止威克多古怪,海姆达尔觉得大家都很古怪,尤其是卡罗和邓肯,这俩法国人眼神出奇的暧昧和淫荡。 海姆达尔在这边费思量,斯诺却觉得那女孩惊弓之鸟的模样很说明问题,典型的少女怀春情窦初开的架势。 “你说她是不是害怕我在威克多面前议论她才这么躲着我?减少拿她做话题的几率?”海姆达尔又瞎想到一个可能性,于是向貌似很有经验的成熟男人求证。 斯诺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了,也许里格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够得到女孩子的关注,也就是他不认为自己有吸引异性的魅力。 斯诺又朝布斯巴顿那边张望了几眼,好笑的心想:那姑娘也真有意思,不就是亲一下么,后遗症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第217章 布斯巴顿VS列支敦士登 今天的选手休息室内弥漫的气氛截然不同。 列支敦士登这方依然保持我行我素的格调,他们这次连北塔都没住进去,直接宿在了木棉古镇上的一家高档旅店内。据说该旅店为他们配备了条件最好的硬件设施和软件服务——店主完全看在预付了半年房钱的份上。列支敦士登这次砸了大价钱打算一住到底,明眼人都看出了名堂——目标直指世界冠军奖杯。 卡卡洛夫为此很不愉快,列支敦士顿的退房招呼和订房协议是同时进行的,这边刚派人通知德姆斯特朗“我们不住了”,那边选手们就已经拎行李住店了。卡卡洛夫觉得自己就像被列支敦士登扇了个大嘴巴子,有种当众出丑的感觉。 他们什么意思啊?卡卡洛夫窝火。到底不满意咱们学校哪儿?问了也不吱声,就说住不惯。卡卡洛夫想骂娘,你闷不吭声,鬼知道你哪儿住不惯!好在另外六家学校也算通情达理,都按照规定的时间抵达入住,这让卡卡洛夫松了口气。要是其他学校也来这套,他肯定跑去魁地奇联合会反映情况,使劲使绊子,让那些家伙满世界就没有一处住得惯! 坐在卡卡洛夫身边的马克西姆夫人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别人的负面情绪,因为她本人已经负面得不得了。她的校队队长之前私下里向她透露,这场比赛输赢难定,但是他们一定会全力应战。队长这是在给她设心理底线,让她有所准备。马克西姆夫人明白,她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输球没什么大不了,关键要输得不窝囊,全力以赴仍未得胜果,她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不过……马克西姆夫人心存侥幸的想,比赛这事三分天注定,哪个校长愿意看到自己学校的败绩,她也是有那么点幻想的。 斯雷特队长可不像他们校长那么感性,严峻的形势令他不得不往最差的方面去想。列支敦士登的每场比赛他都去看了,越看越觉得他们当初输的一点都不冤。列支敦士登比赛至今,采用的全是正选+候补的练习模式。当初对付他们布斯巴顿派出的是全员出动的正式阵仗,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如果是你们,你们会怎么打?”斯雷特问站在他旁边的人——前来探班兼加油鼓劲的德姆斯特朗校队成员威克多·克鲁姆。 “你想知道?”威克多不动声色的说。 “废话!” “关键是我说了你们能做到吗?” 斯雷特倍受打击,他抚了抚额头:“谢谢,还是不必了。”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德姆斯特朗的作战计划他们能不能操作已经是另一回事了。 过了一会儿,斯雷特环顾一圈,发现布斯巴顿校队队员们像忏悔室里的祈祷者那样目光虔诚地望着克鲁姆,眼中纷纷闪烁着期盼神迹降临的光芒。 “你不是探班的吗?好歹给大家说几句啊!没瞧见我们这么多人望着你吗?”斯雷特酸溜溜的指出。 “习惯了。”威克多直言不讳。 斯雷特二度吐血,不带这样探班的。 “我没做过赛前动员讲话,我也不会讲,这事一般都由队长干。”威克多貌似有些为难,基于某王牌一脸的不苟言笑,大家不敢拿这笑话他。 “你们队长怎么讲的给我们学学不就行了。”斯雷特纳闷这克鲁姆明明不是一根筋的人呐。 “你确定?” “讲吧讲吧,有你这高手高手高高手给我们致辞,大家肯定欢迎。” 话音刚落,下面立刻响起一片掌声。 “贝尔尼克喜欢长篇大论,所以每次大家都自发提前半小时进驻休息室。” 斯雷特马上表态:“不用麻烦了,就捡最简单的。” “那就奥古斯特吧,我们的前队长,他讲话一向通俗易懂简洁明了。” 这位的大名斯雷特有所耳闻,据说在校时很有威望,最了不起的是他当初和各大魔法学校的校队队长都能说的上话。 布斯巴顿的学生们立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威克多很有节奏感的一一扫视过去,被那双充满威仪的目光掠过的学生不由得心里一凛,莫名奇妙的亢奋起来: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人都到齐了吗?” 大家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整齐划一的点头:“齐了齐了,都到齐了。” 威克多淡定地一指大门:“那就出发吧。” 布斯巴顿的学生们泪流满面了。 *** “怎么回事?布斯巴顿怎么都出来了?比赛提前了吗?”观众席上有人发出疑问。 很多人不约而同的去看表,确实离惯常的出场时间提前了近二十分钟。 啦啦队的姑娘们比旁人看得更加仔细,她们注意到校队队员们一个个表情凄苦眼神哀怨,顿时心里一惊,暗叫不妙,莫非这场比赛真这么糟糕? 海姆达尔和斯诺也低头看表,然后因为相同的举动相视而笑。 “快快快!没看到选手都入场了嘛!”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催促,一群巫师冲进了普通观众席,四周的空余座位一下被填满了三分之一。 一名男性巫师二话不说往海姆达尔右手边的空位子上一坐,海姆达尔立刻转过脸来对他说:“这里有人了……是您啊!” 那名男巫也反应过来,指着海姆达尔吭哧半天,就是叫不出名字。 “鄙姓斯图鲁松,列宾先生。”海姆达尔提醒他,今天的列宾比那天要体面齐整多了。 “这我当然知道,我在想你的名字!”列宾对他搭的台阶还看不上眼。 海姆达尔一动嘴巴,列宾大手一挥:“别提醒我,我一定能想起来,谁提醒我我跟谁急!” 周围跟他一块儿来的男男女女们发出一阵嘘声。 “这人你认识?”斯诺小声问。 “嗯,卡捷宁教授公司里的人,你知道教授开了家公司吗?” “略有耳闻,马尔福家请的那群人就是这家公司的职员吧,隆梅尔跟我提过。”斯诺看了眼仍在埋头苦思的列宾。“真是相当……有趣的人。”他委婉地发表了看法。 海姆达尔噗嗤一笑。 列宾闻声瞅来一眼,但很快又陷入新一轮的思考。 见他始终想不出所以然来,海姆达尔几次三番想要对他言明,他就是不肯顺着台阶下,弄得海姆达尔愈发的想要一吐为快。 当海姆达尔又一次准备开口,列宾的警告眼神刷地就扫过来了,海姆达尔熟视无睹,张嘴就说:“我不是提醒您,真的不是提醒您,肯定不是提醒您,海海海海海海……姆姆姆姆姆姆……达达达达达达……”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列宾惊喜地叫道,眉宇间的阴沉一扫而空。“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些男男女女故态复萌。 “都给我闭嘴!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个屁啊!加班费还要不要了!还要不要!再啰嗦一句,去年的年终奖都给我吐出来,全部上缴给可爱的伏特加!”列宾站起来眼睛一瞪,四周围果然鸦雀无声了。 就当海姆达尔也跟着目瞪口呆之时,他男朋友威克多找上门来了。 “干嘛?”列宾瞪着这位不速之客。 海姆达尔摸出三张连号的票:“我一开始就提醒过您,您坐了我男朋友的座位。” 列宾不甘不愿地站起来,很顺理成章地把边上一下属挤掉了,那人敢怒不敢言地朝后转移阵地,一脸委屈地投入到同事们的怀抱。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你不是去布斯巴顿探班了吗?他们怎么出的这么早?” 威克多轻描淡写的说:“他们的赛前动员很简短。” 海姆达尔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还没开始啊?还有一支球队呢?弃权了?”列宾刚坐下就不耐烦了。 旁边有人提醒他:“布斯巴顿出场比较早,还没到开赛点。” 列宾一听直接眼睛一闭,打起了瞌睡,上司带头猫冬,做下属的自然不能落后,半数以上的人无论男女都脖子一缩东倒西歪,醒着的人也不闲着,从口袋里摸出吃食狼吞虎咽…… 这些人的工作性质到底是什么样的?海姆达尔越看越纳闷,怎么感觉日夜颠倒三餐不济? 直到这个时候,威克多才问他:“这些是什么人?” 海姆达尔给他大致解释了一下。 威克多点点头:“上次带奶糖去相亲,相到的就是他的客迈拉兽?”“他”是指歪在椅子上睡得毫无形象可言的列宾。 “对。” “真没想到卡捷宁教授居然还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威克多说。 “教授可是双收入!”海姆达尔目光闪烁,貌似很向往。 威克多忍俊不禁,拿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一双目光穿过一众观众陡然聚焦过来,威克多顿时冷哼于心,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依然笑容满面。 这时候,开赛的哨声响起,两支队伍在赛场中心的上空悬停。 主裁判首先放出了金色飞贼,紧接着,鬼飞球和游走球纷纷呼啸升空。 四强赛的第一场正式打响。 “列支敦士登还是知道轻重的。”威克多看着两方的阵容道。 “怎么说?”海姆达尔问。 “他们是以正式队伍出赛的,没再派替补充数。” “其实布斯巴顿整体实力不弱,最大的不足之处在于缺乏一个有效率的找球手。”斯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叹息——布斯巴顿抢球失利,赛点转瞬落入到对方手中。 就像里安曾说过的那样,德姆斯特朗此次是站在布斯巴顿的立场上。 马克西姆夫人马上对卡卡洛夫传达了谢意,不管比赛结果花落谁家,这份心意她领了。实际上这份功劳不该算在卡卡洛夫头上,他在里面只起到了些微的推波助澜作用,为布斯巴顿加油是出于学生们的自发行为,动力来源于啦啦团里的姑娘们——臭男人谁要看! 当另外一部分就是专门来看臭男人的观众沉浸在紧张的比赛气氛中时,绝大多数的的德姆斯特朗男生则心无旁骛地对着翩翩起舞的可爱姑娘想入非非,所幸,姑娘笑,他们笑,姑娘愁,他们也愁,该欢呼的时候他们也会雀跃,该叹气的时候他们也不甘落后,整个观众席上的氛围目前为止还算和谐。 总之,各花入各眼,各自聚焦,两不耽误。 斯诺和威克多就比赛形式你一句我一言的发表各自的看法,海姆达尔听得头晕目眩,开始出现本能的排斥反应,连比赛都不耐烦看了,到最后也眼睛一闭,学蒲绒绒公司的员工那样加入到打瞌睡的行列。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然后被一通尖叫惊醒,海姆达尔脖子一直,猛地张大眼睛,茫然无措地左顾右盼:“结束了吗?谁赢了?” 威克多轻拍他的肩膀安抚,又把他捂了回去:“还没结束,布斯巴顿进球了。” “喔……”海姆达尔重新闭上眼睛,靠回威克多的怀里,至于他怎么会睡成现在这个“公主抱”的模式,海姆达尔就不予追究了。 他突然睁了下眼:“现在谁领先?” “布斯巴顿暂时领先。” “不错嘛。”海姆达尔微微一笑,不一会儿就呼吸绵长了。 威克多看他睡得香甜,开始担心他晚上还能不能睡得着,经常熬夜可不好。 斯诺强迫自己不去管边上的座位上发生的事情,于是低头看了看怀表:“看样子这场硬仗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中饭你打算怎么解决?” “订餐吧。”威克多看见不少人已经让学校的家养小精灵送午饭了。 场上的两方人马仍在拼杀,一点都不受影响。 今天的布斯巴顿格外凶悍,一鼓作气势如虎,目前为止居然和列支敦士登拼了个平手。这让眼高于顶的列支敦士登的选手们大为惊诧,这份拼搏精神同时影响了啦啦团的姑娘们,即使已经欢呼了一上午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仍然咬牙坚持在岗位第一线上。姑娘们不离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众男生也不会离席,就算到了午餐时间,观众席上依旧保持人声鼎沸座无虚席的和谐状态。 只要金色飞贼不出现,比赛就不会完结。 “怎么还没完啊!?” 威克多闻声望去,就见刚才还睡得神魂不知的列宾已经坐起来了,长袍皱巴巴的挂在身上也不管,正目光不善的瞪着场内。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完?”列宾转头看威克多。 “……等有人抓住金色飞贼。”威克多挺佩服他居然能问的这么理所当然。 “也就是说那球今天又犯毛病了!”列宾用俄语嘟囔一声,然后刷地站起来,冲周围大喝:“起来!起来!吃中饭了!” 威克多于吆喝声中扬起了眉毛—— 在蒲绒绒公司众员工拔地而起的背影衬托下,海姆达尔一骨碌坐起来,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眼神朦胧地左右张望:“可以吃饭了吗?” 第218章 布斯巴顿止步 蒲绒绒公司的那群人到哪里去觅食威克多不管,他只管里格的温饱,斯诺当然也是这个意思,海姆达尔原本见吃欣喜胃口大开,没过多久就开始愁云惨淡了。 “里格,我记得你爱吃这个。”威克多手一伸,一小块肉被送到海姆达尔嘴边。 不等海姆达尔张嘴吃下,斯诺那边又递过来一小只明虾卷:“光吃红肉怎么行。” 两个眉开眼笑的人隔着海姆达尔相互卯劲。 海姆达尔嘴巴一张,左右啊呜两口,虾、肉混嚼在一起,含糊其辞地息事宁人:“不错不错,都挺好吃。”实际上嘴里的滋味真是说不出的奇妙。 见状,另俩人又开始明争暗斗,海姆达尔一顿饭吃下来都有点为胃穿孔的感觉。不知怎么的,自打他的内核部分曝光以后,斯诺仿佛比以前更随性也更放得开了,他从前绝不会这么“幼稚”。 而斯诺眼下却浑然不觉海姆达尔正对他重新认识,他悠然地抚平袍子上的褶皱,心想,难怪他大哥总爱做一些争风吃醋的肤浅举动,以前他不当回事,甚至还埋怨隆梅尔自掉身价越活越回去了,等自己体味到个中盎然所在才蓦然明白过来,隆梅尔已经把这当成一种生活乐趣了,既能愉悦身心,间接地向里格传达自己的爱护之心,也能顺道挫挫那小子的锐气。 某叔叔决定也加入到争风吃醋的行列,争做一名“肤浅”之人。 威克多不知不觉间又给自己塑造了一座大山,要是他之前表现得低调一些,不去刺激本就闲着没事,并且早就续了满满一肚子嫉妒之火的斯诺·斯图鲁松,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总之,斯诺顺着他大哥的脚印拓宽了道路,威克多的前途是越来越茫茫崎岖了。 蒲绒绒公司的员工们刚才呼啦啦的走开,现在全呼啦啦的回来了。回来以后也不见他们打听场上局势,一见比赛果然还没完结,就把长袍一掖,继续东倒西歪酣然入梦,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威克多啼笑皆非的摇头,在看见海姆达尔的眼皮也开始往下耷拉时就不摇头了。 “想睡?” 海姆达尔打了个哈欠。 “我昨天晚上没睡觉。” “为什么不睡觉?”威克多一边说一边把人拉到自己腿上,重新捂在怀里。 某叔叔看他俩的动作居然如此的自然而然一气呵成,眼神不由得有些幽怨。 “从卡捷宁教授那里得到一本好书,看的脱不开手,等我发觉到就已经天亮了。” “是什么样的书?”威克多拿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药草学的,还涉及到部分魔药原材料……”海姆达尔眼前的景物开始迷离。 “你不是对魔药学不感兴趣吗?” 威克多故意放低的声音像催眠曲,听到耳里直接作用于大脑,比6号温室的塞壬水仙还管用,海姆达尔的神智逐渐昏沉,说话也越来越含糊,越来越轻:“所以我打算触类旁通,通过加深对药草学的学习和研究,渐渐摸索到魔药学方面……” 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的魔药学是个大坎,放着不管不行,现在年级低还不觉得什么,往后年级越高,接触的魔药学知识就越艰深也越重要。海姆达尔对各国巫师界的具体情况还不怎么了解,但是英国巫师界的情况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在英国,半数以上的职业都会有魔药学方面的判定考试,而且这类职业往往收入较高,由此及彼的推测一下,其他国家应该相差不远。 魔药学是个问题,应当尽早解决。斯图鲁松室长毕竟是个有追求的人。 威克多拨开他的刘海,低头亲了一下。 “现在几比几了?”列宾无视气氛的插话。 威克多直接告诉他:“金色飞贼还没有出现。” 列宾“喔”了一声,阖眼歪下了。 观众席也没有了刚才的激昂,开始变得浮躁,主要是场上的队员们被替补一个个顶下来吃饭,但是两方的找球手仍在天上僵持着,生怕万一自己刚下场,错过了金色飞贼出现,要是因为这被对方抢先一步……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不少人不愿意窝在座位上吃饭,选择离开,场边的席位顿时空出一大片。 布斯巴顿的姑娘们也暂时偃旗息鼓了,她们迅速吃饭调整,为即将到来的第一轮拼杀继续努力呐喊助威。 斯雷特一直在场上坐镇,不敢轻慢,就怕一不小心被对方钻了空子,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了吃力。正式队员们一个轮一个的下场,列支敦士登余威犹存,尤其是他们的替补也是实打实的有能耐,不像他们队上的那几个不成材的。 斯雷特已经尽可能地减少替补上来的队员人数,但是这一点都不管用,因为如此一来,他们轮换上阵的时间就会延长,然而这个时候,列支敦士登的所有正选已经整装待发焕然一新,眨眼工夫,列支敦士登的替补们全部下场了。而布斯巴顿这边许多正选都还没吃上饭,好几个替补在场上不知如何是好的瞎转悠。 斯雷特顿时感到大势已去,有些心灰意冷,他对自己说,论综合实力,我们确实不如他们,能拼到这里已经很好了。 他不由自主地朝主席台那方望去,坐于第一排的马克西姆夫人隔着层层目光忧心忡忡地仰视着场上的一切,斯雷特在心里叹口气,好在之前已经打过招呼,马克西姆夫人应该不会太失望吧。 实际上就心态而言,斯雷特已经是不战而降了,他的斗志因为他的瞻前顾后裹足不前早已消散了一大半。其实替补又何妨呢,能够被他青眼有加地选入校队,就证明那些替补并非酒囊饭袋,无非就是缺乏实战经验,只要他们齐心合力咬住眼前的局势,输赢还很难定论,毕竟金色飞贼至今没有出现,这是一个扭转乾坤的契机。 列支敦士登的强势令人印象深刻,之前的每场比赛都轻松拿下,再加上曾经是他们的手下败将,这一切负面影响导致了斯雷特的自信心打从一开始就不在饱和状态。 主心骨一退缩,整个球队顿时风向大变。 身为敌对方的列支敦士登怎么可能给你喘气的机会,当仁不让地杀了上来,他们是全正选出赛,一个个气贯长虹目光坚定,驱使着扫帚横冲直撞飞扬跋扈,布斯巴顿的替补们当场就慌了,看到对方来抢球居然连球都忘记夺了,撒手就跑。手上有球,逃跑还算名正言顺,什么东西都没抢到就抱头鼠窜,布斯巴顿的面子被他们掉了个干净,观众席上响起一片嘲笑声和懊恼的怒骂声,不少观众还发出响亮的嘘声。布斯巴顿莫名其妙的水准大失令之前对他们抱有好感的观众失望不已。 “金色飞贼怎么还没出现!” 威克多转头看去,发现列宾已经坐起来了。 “多好的局势,只要那金球一现身,这比赛大概就能完了。”列宾说着瞄了眼看板,目前比分110:80,列支敦士登短时间内反超了不少分数。 威克多也没想到布斯巴顿会后劲不足,他们开场时的奋勇表现让他有片刻间耳目一新的感觉,可惜持续性太差,替补太不济事,最主要的,列支敦士登钻空子的能力堪称一流。 威克多暗暗警惕,下一次如果遇到该队,如果不幸也是一场持久战,这方面一定要详尽的部署一下,不能眼睁睁地让自己吃亏却难以为继。 这一场球赛让德姆斯特朗校队感受到替补的重要性,从前压制的问题借由这场比赛跃然于校队成员们眼前,一支优秀的球队除去正选,替补也在评价范围内,这关系到球队的保质期。 威克多看着看着忽然眯了下眼睛,瞳孔猛地剧烈收缩,片刻后他转过头来对列宾说:“你们可以散了。” “怎么讲?”列宾莫名其妙。 “比赛结束了。” 伴随他的铿锵结论,终场哨声响起,列支敦士登的找球手如凯旋而归的将军那样傲然悬停在场中央,流光溢彩的金色飞贼在他的指尖闪闪发亮。 观众们轰然尖叫。 一家欢喜,一家愁。 列支敦士登成为八支球队里第一个昂首跨入四强的队伍,布斯巴顿稍逊一筹止步在八强以内,无缘决赛。 主席台那边的气氛还算和谐,诸位要员顾着马克西姆夫人的面子没有大声喧哗,就连兴奋得实难自持的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的校长都不敢表现得太张扬,面容扭曲地接受众人刻意压低的祝贺声。 马克西姆夫人面色不佳地和他道贺,列支敦士登的校长十分低调地忙称“侥幸”。 大人们带着面具应酬,学生们就随性多了。 布斯巴顿校队垂头丧气地走回休息室,路上碰到前来安慰的另几支球队,其中不乏有存心看热闹的,斯雷特不耐烦应付他们,本来就沮丧的不行,再听几句风凉话容易上火,果断地打发掉所有人,就连霍格沃茨的人也不例外。 这时候,贝尔尼克率众前来,斯雷特就像看到亲人似的扑了过去,他这一扑,让德姆斯特朗校队受宠若惊。 “他们确实很强,你们要小心!” 贝尔尼克心里有些感动,这家伙不顾着抱怨,反而给他们打气,刚想到这里,斯雷特的机关枪就开始“哒哒哒”的扫射,一肚子苦水拼命往德姆斯特朗这边倒,怒斥得眼眶发红痛心疾首,其他队员相当配合,金豆子一排接着一排,一时间哭声一片骂声连连,吵得德姆斯特朗众人头疼不已追悔莫及。 斯雷特哭诉到一半,发现少一观众:“克鲁姆呢?” 贝尔尼克白他一眼:“不就站你面前嘛!” 斯雷特补充:“威克多·克鲁姆。” “被你们的啦啦团拦住了。” 斯雷特不乐意了,小鸡肚肠地腹诽起来:太不知轻重了,也该让克鲁姆先生先慰问好我们,才能轮到你们! 实际上威克多·克鲁姆先生眼下巴不得去听布斯巴顿校队哭鼻子,这些女人太碍眼了! 啦啦团中的一部分女孩子围着威克多转悠,还有一小部分围着海姆达尔,也就是他们俩被一左一右的分流了。 威克多完全不把围在四周的雌性生物们看在眼里,尽管他啥表情都没有,眼神也比较专注,其实全副心思都放在另外一波水流上。 海姆达尔实际上心里也挺那啥的,看到威克多被一大群女孩子团团围住,莺声燕语叽叽喳喳,说斯图鲁松室长一点想法没有肯定是假话,醋劲这种东西就像荷尔蒙一样,一激动就容易上头,你想控制都控制不住,而且心眼越小挥发的就越厉害。 总之,斯图鲁松室长有些被膈应到了。 再总之,他俩都被对方的水流膈应到了。 安妮塔就在海姆达尔这波水流中,因为围着海姆达尔的女孩子不多,远没有另一波声势浩大,安妮塔鹤立鸡群的优势凸显无疑,旁边的女孩子自惭形秽不敢和她比,安妮塔趁机挤到了海姆达尔面前。 “威克多那边挤不过去吗?”海姆达尔看见她便问。 安妮塔灿烂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她局促一笑:“你说什么?” “尽管我们的关系趋于缓和,不像原来那样形同陌路,但是不代表我会帮你。” 安妮塔说不出话来了。 红发女孩也有一瞬间的张口结舌,也就是说斯图鲁松其实什么都没看出来?那么她们之前的纠结假想也不存在了,这两天也白躲了?她迅速朝安妮塔看去,只见斯利文红润的脸蛋开始发白,还情不自禁地咬住了下唇,眼中升起一抹淡淡的痛楚。 “这是好事,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你的机会反而更大,总比你现在一个劲忐忑要好。”红发女孩用法语急速而轻微地对斯利文耳语,她曾经打听过,斯图鲁松不懂法语。 安妮塔很快镇定下来,脸色恢复如初。 “我会再来的!”安妮塔扬起下巴,姿态极高的对面前的男孩宣布。 “我不会给你留任何余地!”海姆达尔淡然道。 安妮塔目光一暗,而后极快地武装起来,不客气的说:“你等着!” “我的时间很宝贵。” 安妮塔牙一咬,骄纵的大喝:“让你等你就给我等!”狠话撂下,昂首阔步地排开人群走了。 红发女孩等人朝海姆达尔点点头,一并离去。 “如果那女人再不走,我会亲自送她走。”威克多走到海姆达尔身旁。 海姆达尔瞄他一眼:“行情不错嘛。” 威克多眨巴眼睛:“宝贝,快告诉我我的耳朵没有问题。” “你没听错。” 威克多笑得很温柔:“你在吃醋?” “虽然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我还是觉得不爽。”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阴沉和坦然。 威克多搂住他的肩膀,用手摩挲他的头发,这是威克多最喜欢做的动作之一。 “其实我也不爽。”威克多轻轻说。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叹口气:“你应该知道,我什么都回应不了。” 威克多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里格对人相当敏感,所以装傻的工夫也是一流。 “怎么办,每次一想到外面有这么多人惦记你,我愁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威克多似真非真的说。 “该发愁的应该是我!”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好,会愁就好。如果你哪天决定不愁了,大概我就要愁了。威克多哀怨的想。 第219章 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有一件事要宣布。”卡卡洛夫戏剧性地停顿,学生们很配合地屏住呼吸。“国际巫师联合会下属的巫师教育委员会以及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打算从各大魔法学校里抽调一批有能力的学生去配合他们的工作,我们学校很荣幸地入选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德姆斯特朗的精英,届时将参加两个委员会的考核,考核通过的学生就有机会亲身参与制作新版教材或试卷题库,同学们,这是相当荣耀的一件事!!!” 卡卡洛夫在上面口沫飞溅——大书特书如何如何的光荣,如何如何的有面子,下面的学生渐渐变得意兴阑珊。 卡捷宁咳嗽了一下,卡卡洛夫这才想起什么,忙退开请名誉校长继续。 卡捷宁站到学生们面前,环视一周继而温和一笑:“就像校长先生说的那样,能够亲身参与教材和题库的编纂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说的夸张些,可以令你们在座的某些人名垂青史。” 学生们反响热烈,和左邻右舍交头接耳。比起卡卡洛夫,大家觉得卡捷宁教授更靠谱。 卡卡洛夫很幽怨地扫了眼卡捷宁的后脑勺。 “教授,能给我们具体说说是怎么回事吗?”一名五年级的尖子生举手发言。 “当然。”卡捷宁点点头。“巫师教育委员会以及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近些年发现如今推行的各种理论早已被一代又一代的优秀巫师或推陈出新或干脆否定,教材上的东西变得越来越落伍,现有的题库和教材无法满足现实的需要,致使大量的考题被积压,出题时各种题型的重复率逐年上升,两个委员会遂决定合作制作新教材,为题库更新换代。” “我们也能参加教材制定?”学生们不敢置信,这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卡捷宁点头。 “让学生参加出考题会不会有失公允?会不会使参与的学生无端沾染上作弊的嫌疑?”海姆达尔举手提问。 周围人纷纷朝他看去。 “你问这个干吗!”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觉得他真是多此一举。 “有可能要亲身经历的事情应该盘根问底,一开始就稀里糊涂怎么行。”海姆达尔有他的想法,后患无穷的事情他坚决不干。 “巫师教育委员会和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是想借这个机会和如今的学生近距离的接触一下,了解目前未成年巫师吸收魔法知识的程度和自身的修养情况,这个‘近距离’的机会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在座的各位也一样。”卡捷宁教授说。“凡是参加了两个委员会的筛选考核并且通过,某些保密措施就会启动,尤其是通过了考试管理委员会考核的学生,将背负一辈子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你们心里要有所准备。”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牢不可破的誓言,一旦泄密,等待你的就是死亡。 热火朝天的气氛顿时萎靡了一半。 保密这种事情说来简单做起来难,尤其对巫师而言,就像一个甩不掉的包袱,脱手了你自个儿也没了。 “参与出题的学生以后考试怎么办?”海姆达尔倒是不为所动。 对啊对啊,大家点头附和。 “照例参加。” “不会有作弊的嫌疑吗?”海姆达尔对这点难以释怀。 卡捷宁教授笑道:“斯图鲁松,你知道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题库里存了多少题目吗?” 海姆达尔摇头,他怎么可能知道。 “你们只是去参与,不是独立出题,这次参与并不是把所有考题全权交由你们来制定,我前面也说了,委员会就是想借机了解情况,以便更好的吐故纳新。不过单就这而言,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突破了,委员会这次为了力排众议花了不少心血,你们想想,联合会保守派的那些老不死的怎么可能——” “卡捷宁教授!”卡卡洛夫冷汗涟涟的抢上前来。“可以了。” 下面的学生们仍然眼巴巴地望着卡捷宁。 卡卡洛夫眉头一皱:“散会散会,后续事宜另行通知。” 三言两语把一众学生打发了。 *** “你等等,我拿下东西。”卡罗一边大叫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他的八卦记录本。 “好了,你讲吧。” “……讲完了。”海姆达尔说。 卡罗从善如流:“那我来讲。”他稍微整理了思绪。“也就是说成绩好的学生才能参加?” “应该是吧,去开会的都是各年级的尖子生。”海姆达尔说。“找差生去充数不是给自家学校丢脸吗?教育委员对我们学校的印象将大打折扣。” 一个“黑魔法工厂”的称号就让卡卡洛夫郁卒到不行了,再罪加一等,他肯定更凌乱。 “你想去考?”莱昂问。 “这么好的事情谁不想去啊?!”海姆达尔话锋一转。“刚才开会怎么没看到你?”莱昂的成绩还不够格?不可能吧?海姆达尔揣着疑问憋到会议结束。 “他们找过我,我觉得烦,没去。”莱昂不喜欢凑热闹,对所谓的“好处”也浑不在意。 海姆达尔感觉他就像传说中“大隐隐于朝”的遁世隐者,似出复似处,非忙亦非闲,来来往往随心所欲,逍遥自在的很。 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境界?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马上摇头,隐者之路不适合自己的初衷,他可是要力争上游做优秀毕业生进画廊永垂不朽的。当初片面的以为“杰出毕业生”这条路是通往流芳百世的最佳捷径,没想到今天老天爷又关照了一个新方法。怎么说来到魔法世界也十几年了,对一个转世重生的人而言,不留下点纪念枉费他要度过的第二次青春期。 看见卡罗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海姆达尔告诉他:“后面的事情都还没告诉我们,说是等通知。” 卡罗迅速蔫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握着羽毛笔下笔神速,也不知道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 里安说:“是不是以后我们用的教科书的扉页上会写有里格的名字?”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八字还没一撇。” 里安理所当然的说:“如果通过了考核不就有可能变成这样吗?” 海姆达尔也美好的天马行空了一下,顿时觉得倍儿有面子,于是用力一捏拳头:“一定要好好考,争取通过!” 里安鼓掌:“争做斯图鲁松家族的第一人!” “这个恐怕不行。”莱昂突然摇头。 “为什么?”里安和海姆达尔双双朝他看去。 “至少教科书编纂这方面斯图鲁松家族已经有过先例,里格如果成功入选,名义上也就是跟随先辈的脚步,而非开拓先锋。” 海姆达尔立刻联想到什么,忙问:“你说的是不是叫约尔夫·斯图鲁松?” 莱昂吃惊的扬起了眉毛,随即平静下来,对呀,里格也是斯图鲁松家族的人,没道理不知道,于是点头称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海姆达尔问。 “在校图书馆里发现的。” “图书馆有约尔夫的书?”海姆达尔皱了下眉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图书馆海姆达尔经常光顾,里面的可借用书籍的百分之三十左右他都仔细读过,剩下的百分之七十粗略的翻过。海姆达尔可以确定,里面没有约尔夫编著的书本。 “难道在教师借阅区内?”海姆达尔想到这点。 “对。我就是在非学生借阅区内看见的,因为好奇拿下来瞄了几眼。”莱昂回答。 海姆达尔的眼皮跳了一下,不过马上又消沉下去:“学生不能借。”真让人咬牙切齿。 “要不然我早就借出来看了。”莱昂也不含糊。 这时候里安终于岔的进话来:“约尔夫是谁啊?里格家的亲戚吗?” “实验研究室的创始人兼第一任室长。”卡罗放弃创作,把注意力转到他们这边来了。 “哇,创始人,也就是说是老祖宗了?”里安咋舌。 卡罗翻翻本子:“找到了,在这里,约尔夫·斯图鲁松,生于1566年,卒于1594年,享年28岁。” 里安咋呼连连。 “光芒短暂得令人扼腕。”莱昂感叹。 海姆达尔越想越坐不住:“莱昂,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本书?” 莱昂“啪”的一声合上书本。 *** 海姆达尔和莱昂是校图书馆的常客,对书本的维护也比较注意,不像有些学生粗手粗脚惯了——还回来的书不是掉页就是缺角,更有甚者满页的污渍指印,这让校图书馆的管理者纽曼夫人极为不喜,与此相反,纽曼夫人对珍惜书本的学生就会和颜悦色,这里的和颜悦色是指有问必答,这位夫人是一个相当“嫉恶如仇”的人。 在海姆达尔和莱昂的恳求下,纽曼夫人终于给了他们十分钟的时间去瞻仰那本书的封面,两人顿时如蒙大赦,匆忙顺着楼梯上到阴暗狭窄的二楼——教师借阅区。 莱昂凭借记忆跑到了最里层的书架,海姆达尔紧随其后。 海姆达尔不一会儿就被各国语言弄得眼花缭乱,还是莱昂先发现了,他一指最顶上一层的一本青绿色书脊的厚书。 “我来。”海姆达尔抽出魔杖朝那上面施放魔法,那本书却岿然不动。 “没用,这层楼很多魔法不好使。”莱昂老老实实的搬来梯子爬上去把书拿了下来。 海姆达尔接过书本,沉甸甸的,比现用的砖头本天文学还要大上一圈,青绿色的封面纹饰古拙,看上去很有历史的沧桑感,书名是:综合指导,没有具体说明是哪一门课的综合指导。 海姆达尔翻到扉页,约尔夫的名字呈硕大的粗体横在最上方,下面跟着一排顾问的姓名。扉页反面本是一片四角描花的空白,最下方被人写了字,是俄语,笔触沉稳干练:「感谢瓦西里耶维奇校长给予我的帮助」 这行字的末尾连着另一行小字,也是俄文,与前面的字迹迥然不同,显然不是出于同一个人的手笔,上面写道:「不客气」 海姆达尔摸摸那两行字,有种掀开了尘封历史的奇妙感触。 这本书保存的相当完好,和书店里出售的新书并无二致,可见学校对它的重视程度,越是如此,海姆达尔把书借出来的可能性就越是微乎其微。 海姆达尔沮丧地翻到目录页,匆忙一扫,惊讶的发现这本书几乎涵盖了德姆斯特朗现在教授的所有科目。药草学,变形术,黑魔法,魔法史,天文学,魔咒学,数字占卜等等应有尽有,《综合指导》名副其实。 海姆达尔感慨万千,不愧是一千年出一个的天才,简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通,太逆天了,难怪老天爷只让他活了28年。 “里格,时间到了。”莱昂出言提醒。 海姆达尔顺着莱昂的手指看去,纽曼夫人站在不远处对他们猛皱眉头,并用手指叩敲她的怀表。 海姆达尔对她干笑两声,爬上梯子把书放回原位,然后跟在莱昂身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回去以后,海姆达尔就对那本书“相思”上了,食不知味睡不踏实,当他决定另辟蹊径找斯诺或者爸爸从斯图鲁松家族里寻门道时,男朋友威克多给他来了一招“天降奇兵”。 海姆达尔盯着那青绿色的“相思之物”瞠目结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书刷地没了踪迹。 他可怜巴巴地望向男朋友。 威克多嘿嘿坏笑:“要怎么谢我?” 海姆达尔眼睛一瞪:“你也太见外了!” 威克多哈哈一笑,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我就是不跟你见外才问你要怎么谢我。” 海姆达尔大手一挥:“免去3月3日那天的生日礼物。”接着气势磅礴的拿手一指。“允许你用那本书抵债。” 威克多哀声叹气地瘫在海姆达尔身上,海姆达尔就势抢过那本书护在怀里,动作迅捷,下手稳健,威克多哀嚎了:“我居然还比不上一本书!” 海姆达尔一听,小心翼翼的把书放到一旁,抓过男朋友的头吧唧吧唧小鸡啄米,把那张脸密密麻麻的亲了个遍,威克多心平气和了,海姆达尔放心地去看书了。 威克多倚在长凳的靠背上闭目养神,自打他们把约会地点改到9号温室,约会的环境顿时上了不止一个档次。9号温室种满了来自南国的绚丽且温和的魔法植物,是德姆斯特朗的代表温室之一,整个暖房绿意葱茏落英缤纷,时有异香飘过,是一处非常理想的约会场所,再加上大清早鲜有人来,没人来就代表不会被打扰,威克多简直满意的不得了。 没想到邓肯偶尔也会说些有用的话,威克多心想。 “这本书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威克多睁开一只眼朝海姆达尔看去:“和卡卡洛夫校长要的。” “校长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借给你了?”海姆达尔不相信,就算他再怎么喜欢威克多也不至于“知法犯法”吧? “上个学年校队在意大利打最后一场比赛前他曾经对我夸下海口,说只要赢了最后一场就随便我提要求,我当时没在意,那时候不知道要对他提什么要求。” “校长还记得那个承诺?”海姆达尔对他们校长的人品表示质疑。 威克多沉默片刻,然后摸了摸鼻子:“我对他讲这次比赛我们会竭尽全力拿下冠军。” 换句话说校长大人他不记得了,更确切点讲,他的脑子又不好使了。 海姆达尔很不安:“我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要不还是把书还回去,取消这个约定,反正他还有家族这条路子可以走,凭斯图鲁松家族对约尔夫念念不忘推崇备至的程度,家族里肯定留有他的东西。 威克多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了,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和脖子:“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我们本来就是冲冠军去的,这本书不过是提前支取承诺罢了。” 海姆达尔想了想,然后眼神坚定的说:“下场比赛我一定到场给你加油!” 威克多莞尔一笑:“加油就免了,你只要不从头睡到尾,中间能想起来瞄上我几眼,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220章 德姆斯特朗顺利晋级 就因为男朋友的那句话,德姆斯特朗比赛那天他意志坚定地抵挡住了睡神的蛊惑,赛后他还特地跑去向威克多显摆了一把,趾高气扬的告诉他“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其实我永不在乎掩藏真心”,弄得威克多片刻呆怔之后大笑连连,然后在校队众人猥琐的狼吼和口哨声中把他的脸从里到外啃了个遍,半个小时以后还觉得舌根隐隐作痛。 实际上海姆达尔本场坚定的意志主要来源于两方面,一是男朋友的在场上威风凛凛的飒爽英姿,令斯图鲁松室长欲罢不能;还有一个原因,他把教科书也带去一同瞧比赛了。 所以说克鲁姆先生多虑了,他不是比不过一本书,他和书就在一个位面。 本场德姆斯特朗的对手是来自荷兰的一间魔法学校的参赛队伍,他们自打抽签结果出来以后就一直表现得心平气和。在他们的观念里今天这场比赛就是来弘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运动精神,胜利与否无关紧要——事实上紧要了他们也望尘莫及,总之,算是比较想得开的一群人。不甘心那是一定的,谁喜欢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但认清自身价值做力所能及的事才是聪明人,一味的逞强还不如面对现实。 上场前该队的队长使劲和队员们灌输自己的理念:记住了,我们就是来参加练习的! 作为棋高不止一着的一方,德姆斯特朗众人对今天的比赛已经有所部署,既然以强欺弱无可避免,那就不遗余力吧,一是尊重对手,二是给自己找个活靶子多多锻炼。 今天比赛的两方队伍在经过各自周密的探讨之后得出了一个雷同的结论:把对方当南瓜,练习第一,比赛第二。 临近开赛,两支队伍一前一后骑着扫帚飞进场内。 荷兰那支参赛队伍的队长定睛一瞧,泪流满面了:死不了的德姆斯特朗,没事干嘛全员出动,就不能出几个候补么,我不介意被看不起啊,不介意不被重视啊,求求你们鄙视鄙视我们吧!!! 这位队长心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原本还指望德姆斯特朗能像列支敦士登那样目空一切,一发现对方不济事就派替补上阵,自视甚高地奚落对手。而替补终究不是正选,一番厮杀下来说不定还能得点好处,就算输了分数也不至于太难看。未曾想德姆斯特朗不时兴这套,人家对他们很尊重。 这是贝尔尼克乃至校队全员始料未及的,这群来自荷兰的未成年巫师反倒不希望被尊重,他们就是来求鄙视的,所以,当贝尔尼克开赛前一分钟握着对方队长的手郑重其事的表态“我们定会全力以赴的”的时候,该队长二度热泪盈眶。 德姆斯特朗一开赛就拿出了十分冲劲,荷兰的学生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行动滞缓,开赛前自信心就莫名其妙的被削去了一半,都有点打不还手的消极意味了。 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坐在朋友间,一边背诵昨天看过的内容,一边分心去看场内的比赛,所谓一心二用两不耽误。当他从大好的开赛局势看出点名堂,并且确信校队一如既往的充满干劲之时,三分之二的心思就全跑去背书,剩下的三分之一放在了男朋友身上。 开赛前他就埋头看了一会儿教科书,算是复习昨晚的内容,开赛之后小心仔细地把书塞回笔袋中,然后拿出一本空白记事本。蓝色条纹封皮的本子悬停在海姆达尔身侧,海姆达尔又从笔袋里掏出一支淡青色带黑色斑点的羽毛笔,笔直的支在翻开的笔记本上,等手一松开,羽毛笔自动浮起。当海姆达尔张嘴开始小声背诵的那一刻,羽毛笔疾速舞动,不一会儿就写下了一小段文字。 海姆达尔一边仰望场内一边絮絮叨叨,不知情的人可能会错认为他在替场上的什么人作弊,好在周围都是知根知底的同学,对他的表现略略吃惊之后也没有放在心上,最多在心里感叹一声“书虫”之类的评价。 本子上突然发出“啪啪”的轻震声,海姆达尔急忙回头,看见青黑色羽毛笔来回拍打记事本,海姆达尔立刻懊恼的抓过本子:“背错了吗?”错误的地方已经被羽毛笔划出了几条黑杠,浓重的墨迹十分显眼。 “这笔是自动答题羽毛笔吧?”卡罗好奇的抓住那只笔在手中把玩。 “是啊。”海姆达尔点头。 “你买这东西干嘛?”卡罗一向觉得自动答题羽毛笔之类的作弊产物十分鸡肋,所有的魔法学校都由各国的巫师考试管理局加以监督,参加工作以后碰到的业务考察一样不能使用,那种场合的侦查手段就更加高端了。 “用它来背书挺不错的。”海姆达尔说。“背错了会及时反馈信息,等于多一个监督,比自己盲目的死记硬背效率高。” 自动答题羽毛笔从卡罗手中飞了出去,重新悬在笔记本上方整装待发,下一秒又开始龙飞凤舞了。 卡罗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突地睁大眼睛,抓住海姆达尔问:“你背的是什么?怎么写出来的东西像鬼画符一样?” “古代魔文。” 卡罗瞬间瞠目,然后沮丧的说:“古代魔文是四年级才开始的必修课吧?你还让不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活了?!”(这门课在霍格沃茨是三年级以上的选修课) 海姆达尔貌似委屈的说:“我马上要参加教育委员会的考核,觉得能多学点就应该多学点。”临时抱佛脚总比什么都不抱要好,他还一直惦记着“永垂不朽”呐。 卡罗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干巴巴的说:“加油。” 这场比赛从开赛前就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基本上就是德姆斯特朗的独角戏。荷兰那支球队的队长居然还不死心,又巴望起了德姆斯特朗会半当中换人,结果德姆斯特朗校队齐唱凯歌一路奔向了胜利。该队长念念不忘的德校替补一分钟都没出现过,而他们这场比赛一个球都没进过,鸭蛋上场,鸭蛋结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算圆满了。 比赛一结束,海姆达尔就冲去了德姆斯特朗的休息室,向男友炫耀他的惊人毅力。 没过多久,荷兰那支球队敲响了德姆斯特朗休息室的大门,他们的队长死死握住贝尔尼克的手,嚎啕大哭:“你们为什么不派替补上场!!!为什么要这么看得起我们!!!” 贝尔尼克无言以对,暗自感慨:这位队长真乃性情中人。 一看自个儿队长如此的丢人现眼,他们队上的女副队长站出来主持大局,她风度极佳的与德姆斯特朗校队道了成功晋级的祝贺词,总算挽住了细微的面子,然后率领一众队员离开了。 德姆斯特朗校队看着那位扑在女副队长怀里做小鸟依人状的队长,不由得面露欣羡之色,虽然女副队长并非花容月貌,但也是个清秀佳人,他们啥时候也能有面滚酥胸的待遇啊! “你都换好衣服了?哎?要去哪儿?”贝尔尼克发现堂兄居然已经容光焕发的往外走了。 “还能去哪儿!”威克多朝他们摆摆手,牵着海姆达尔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呆望着他们的背影,片刻后,被留于原地的牲口们猝然间面目狰狞起来,为什么受刺激的总是他们?! 威克多领着海姆达尔走出魁地奇赛场,回头一看,小男友居然在走路的时候还不忘奋发图强,指挥着那支羽毛笔在本子上滑来滑去,忙的不亦乐乎,而自己呢就是一带路的。 “你最近好像特别拼命。”威克多无奈的说,虽然里格平时就挺用功,但从没见他坚持这么长时间。 “对我来说这很重要。”海姆达尔一脸严肃的点头。 “为什么?” 海姆达尔立马给男朋友描画了一番他波澜壮阔的未来蓝图,威克多没有嘲笑他不自量力,但是也没有夸张的吹嘘鼓舞,而是很平淡的摸摸他的头发,温柔的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海姆达尔脸红了,里安捧他他无动于衷,卡罗损他他听而不闻,莱昂时而对他表示赞赏他也处之泰然,威克多单单一句话却让他感到难为情了。 “谢谢。”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 两人手牵手又走出一段路,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你成绩也很好。”威克多虽然不是年级头三甲,但每学年都能保持在前十以内,这在海姆达尔看在相当不易,因为威克多被魁地奇占据了太多的时间,根本无暇看书。 “我们校队从来不参加这类活动。” 海姆达尔点点头。 威克多说:“你考试那天我去给你加油。” 男朋友说到做到。 八天以后,巫师教育委员会和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派遣了一支六人小组进驻了的德姆斯特朗,其中三名考官隶属教育委员会,另三名隶属考试管理委员会。此前他们已经去过霍格沃茨等三家魔法学校,德姆斯特朗是第四家。 学校为两个委员会的考官们腾出了城堡内的一间大教室,宽长约有三百多平米,依照考试管理委员会发布的标准布置了座位,每张桌子上都贴着考生的姓名,学生不能随意乱坐。 这一切都让海姆达尔想起了当年的高考…… “加油,好好考!”卡罗拍拍他的肩膀。 “我还等着使用写有你名字的教科书,就算我拿不到,我儿子肯定能用到。”里安一如既往的对他抱有信心。 “题目看仔细了再写,不要着急。”莱昂的建议很实际。 贝尔尼克和邓肯也对海姆达尔送上了祝福,校队成员们纷纷祝愿他凯旋而归。 海姆达尔心想:哪儿来的这么多家长。 他真正的家长隆梅尔和斯诺正巧都因为工作不在现场,这些未成年人有点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意思。 威克多始终含笑不语。 海姆达尔抬脸望着他,他还是什么话都没有。 当那边通知考生进场时,海姆达尔突然抓住威克多的领带把他往下一扯,然后踮脚吧唧一下重重亲上他的嘴唇。 威克多惊讶的怔了怔,然后浓浓的笑意在眉眼间蔓延开。 充电完毕! 海姆达尔把手里的领带一丢,帅气地扬长而去。 在一众同学的目送下进入教室,在门口报上姓名,拿着名单勾名字的考官抬眼瞟了他一下,然后伸伸手指头示意他进考场。 三百多平米的教室里放了三十多组桌椅,每张桌子间空得很开,显得整个教室空荡荡的。 海姆达尔很快找到自己的桌子,并坐了下来,四周已经落座的学生立刻和他打招呼,海姆达尔一一回应。 上次开会一共召集了近六十人,这次报名参加考试的只有开会人数的一半,可见不是所有学生都想永垂不朽的。 本次考试只能使用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现场派发的考卷和书写工具,每份考卷都被施加了非常严格的反作弊咒语。所有的纸笔都不许带进场,墨水当然也不可以,凡是能够书写的玩意儿全部隔离。 监考的六名考官同时掏出怀表对时间,然后关上了教室门,下面的学生顿时明白考试要开始了,气氛不由得紧绷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手捧考卷的那名考官。 那位考官一挥魔杖,所有考卷外加一堆墨水瓶飞出去在空中分散成三十二份,然后落于三十二张桌面。 魔法真省事。海姆达尔一边感慨一边拿起随考卷一起分发的驼色羽毛笔。 每一位学生都在审视考卷上的题目,年级越低脸色就变得越难看。 难看的原因海姆达尔也看出来了,这份考卷是一份涵盖了十二门课目的综合考卷,换句话说年级越低所学的内容就越少,德姆斯特朗有很多课程都是四年级以上才开始修习的。 坐在他前面的一名三年级学生抱头发出沮丧的呻吟,考官立刻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他咬咬牙拿起笔快速书写起来。 在考卷落桌的那一刻,教室最前方的巨大沙漏就开始往下漏砂子了,上面显示本场考试一共持续三个半小时。 但是,考前什么说明都没有,这些考官除了对时间发考卷,任何话都没有讲。 海姆达尔拿手翻了翻考卷,厚厚一叠纸,涵盖十二门的题目,三个半小时怎么可能写得完,就算是他的那支加强版自动答题羽毛笔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所有题目写上答案。 先捡最简单的写吧。海姆达尔快速浏览上面的题目,把试卷从头到尾瞧了一遍,越看他的眼睛就瞪得越直,等到看完最后一题,海姆达尔不由呆怔起来,然后猛然意识到时间宝贵,赶紧把黑魔法和魔咒学先捡出来写了。 第221章 实践考试 当沙漏滴落最后一粒砂子,三十二名学生手中的羽毛笔忽然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去,齐齐飞向空中,考试在一片哀嚎和咒骂声中落下帷幕。 教室大门一开,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家长们”顿时眼睛一亮,纷纷找寻自家的娃娃,却惊讶的发现几乎每个娃娃皆面有土色。症状比较严重的几个居然一边走路一边对着某个方向神情恍惚地振振有词,或者大惊失色的抢到好友面前非要让人家把所有教科书都拿出来,这一奇诡现象让等在外面的学生们不由得退避三舍,心里又惊又惧:他们到底参加了什么样的考试?进去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出来以后都跟疯狗似的? 卡罗一行人被眼前的景象也弄得惊诧不已,面面相觑之后更加关注起了从教室门里面走出来的学生,这时候,他们终于看见从里面慢慢踱步而出的海姆达尔。 “怎么样?”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包括校队众人,他们小心翼翼的打量海姆达尔的脸色,发现并无疯癫之兆,于是放下心来。 卡罗心想:里格都开始自学四年级的必修课了,还用别人逼?要疯早疯了! 海姆达尔忽而半垂眉眼沉默不语,再也无法看清其神色,所有人的心一下被吊得老高,忐忑的屏住呼吸。 “很多题目不会写。”海姆达尔抬起眼环顾一圈,然后无奈的耸耸肩。 所有人一楞,但是看他一脸的无动于衷就更加纳闷了,他到底什么意思,也就是说考的不好? 真相就在眼前,他却依然雾里探花水中望月,卡罗忍无可忍了,匆忙上前一步问道:“考了什么课目?” 这话一出口,大家才有了一丝恍然,对了,这场考试考什么课目事前他们都不知道,难怪出来以后都发疯了。 “是不是很难?”里安面露胆怯之色,他这旁观者想想都觉得怕。 海姆达尔略有些出神:“一共考了十二门。” 在场之人顿时瞠目结舌。 “十二门?”众人鹦鹉学舌般的重复。 海姆达尔貌似痛苦的抱头:“占卜学一点都不会写,只能交白卷……” 占卜学非德姆斯特朗的必修课,这门课是三年级以上的选修课,而且在德校,选修这门课的学生极少。 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中,只有霍格沃茨至今仍然坚持开设这门课为必修课,德拉科曾经就此向海姆达尔抱怨过:“西比尔·特里劳妮是一个疯女人,整天颠三倒四的说胡话,我们院长曾经被她的所谓预言弄得不胜其烦,就当面质问她是不是小时候喝多了胡话饮料。” 占卜学以世间的突发异象规避祸端的研究与斯莱特林崇尚以实力说话的务实理念相违背,所以多数斯莱特林的学生并不喜欢这门课。 自从闻名于世的英国预言家卡姗德拉·特里劳妮故去以后,再没有出现过第二个精通此道的高明巫师。当今的巫师界已经不再执着于根据现实中的没有规律可言的即兴征兆来预知旦夕祸福。占卜学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观天象预知未来”的理论被精通天文学的巫师吸收转化,观测群星动向慢慢被过渡充实到了天文学中,这一流动使得占卜学变得越来越鸡肋。 海姆达尔无比沮丧,虽然知道错不在己,但这种类似交白卷的结果让他觉得很受伤。 威克多上前一步把他纳入怀中,海姆达尔干脆放开了抓着男朋友的衣襟拿脸在上面搓来搓去,寻求安慰。 占卜学。这在卡罗等几位低年级的学生看来就跟浮在天上那玩意儿一样虚无缥缈,就连校队中的几位高材生也是一脸的同情和理解,可见这门课在本校有多不受待见。 “那其它的呢?”卡罗小心翼翼的问,不是他不心疼里格,实在是真相的力量更胜一筹,不弄清楚小胖子就闹心啊。 “能写的都写了,题目太多,三个半小时根本来不及答完。” 卡罗点点头不再多问,大家纷纷上前表示安慰,心想,瞧把这孩子打击的,耷眉拉眼判若两人啊。 海姆达尔还在使劲搓脸。 威克多看看他,试探道:“饿不饿?” 海姆达尔停止了动作,抬头朝男朋友看去:“饿。” “现在就去吃饭?” “等我反省完。”言罢,海姆达尔埋头继续搓。 威克多:“……” 酒足饭饱之后,海姆达尔沉淀思绪,总结归纳了上午的考试经验,然后转过头来把他的思考结果告诉卡罗,卡罗大喜过望,当即掏出纸笔做好准备工作。 在海姆达尔看来这场考试并非遵循一般的考试模式,十二门课放在一起考,那是什么概念,好比霍格沃茨的O.W.Ls,十二门课目的考试需要花费两个星期,浓缩至三个半小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写得完。教育委员会和考试管理委员会不会无缘无故的耍人,海姆达尔推测,这次考试很可能就是一场不设具体门槛的摸底测试。 “因人而异吗?”卡罗沉吟。 “上次召集我们开会的时候卡捷宁教授就透露过这方面信息,我估计摸底的成分很大,但是具体怎么操作还要看两个委员会的运作情况了。” 海姆达尔暗想,要不然也太不公平了,这场考试明显年级越高占得便宜越大。 实际上这场考试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公平”可言,学无前后,达者为师,博学而笃志的人自然会想方设法吸收新知识新内容以充实自己,从而尽早达到自己的远大理想,不会甘于平庸,更不会满足于按部就班。平时巩固的得多这次考试能答出的问题就越多。 譬如海姆达尔,他为了“流芳百世”所付出的努力就是如此,坐而思不如起而行嘛,死过一次的人会特别珍惜来之不易的时光。 卡罗看看他的脸色,好奇的问:“是不是除了占卜学,其它都答的不错?”卡罗他们当然知道海姆达尔的弱项是哪几门,只不过没好意思直截了当。 海姆达尔想了想,然后摇头:“我这次在魔法史和魔药学上算走狗屎运了。” 卡罗来了精神:“怎么讲?” “上学期我不是帮卢塞他们翻译过大量的霍格沃茨O.W.Ls的考卷么。” “喔,这我知道。”卡罗说完突地睁大眼。“莫非都考到了?” “三成左右的题目都是O.W.Ls历年出现过的题型,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一样,也相差无几。”海姆达尔很是懊恼,可惜那时候时间有限,再加上卷子太多,根本没在意,翻译的比较凌乱,早知道如此……千金难买早知道,万金难卖后悔药,海姆达尔赶紧摇头,坚决抵制消极主义。 “就我个人分析,出这份卷子的目的压根就不是为了让人写完。”海姆达尔下结论。“百分之六十左右是基础题,有些题目就是课本上的例题原封不动,属于最基本的知识掌握,这部分是送分的;剩下的百分之三十来源于O.W.Ls题库,难度提高一等;最后的百分之十应该是故意刁难人的,能写就写,写不出也不是很丢人。” 海姆达尔没有告诉告诉他,最后那百分之十中的一些题目在约尔夫编著的《综合指导》上出现过,至于剩下的他就真的从来没碰到过了,总之凭借自己的积累和理解能写的都写满了。 海姆达尔不知道的是没碰到过的那些题目实际上来源于N.E.W.Ts这个级别,分别抽调于各国的考试管理局内比较精华的题库。海姆达尔才二年级,要不是那本《综合指导》他也不会有机会提前触及七年级甚至更加高深的学术领域。 海姆达尔其实已经领先了好几个年级,比校内所有二年级生都飞得早跨得远,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下午上完课以后三十二名学生再一次被召集起来,聚集在一起的同学都有些紧张,纷纷猜测是不是要出结果了。 这次召集并非卡卡洛夫校长带头,主持会议的人是考试管理委员会的一名考官。 这位考官不是拖泥带水长篇大论的人,会议内容相当简短,他告诉学生们,他们六人经过讨论决定明天加考一次实践考试,请在座的学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实践考试加考与否主要看该魔法学校学生的总体水平,他们走访的前三家魔法学校只有霍格沃茨加考了实践测试,其他学校都没享受到这资格。 加考就意味着笔试并非最终结果,如果明天的实践考试表现不错,说不定能平衡今天上午的不佳成绩,很多尖子生消沉的心思顿时活了起来。 主持会议的考官莞尔一笑,冷眼旁观片刻,故意痕迹颇重的在众学生脸上扫了一圈。 海姆达尔两臂抱胸看似波澜不惊,当该考官的目光扫到他脸上时,发现他一点异样的反应都没有,不像其他学生那样或谄媚讨好或退缩胆怯,考官的目光不由得多停顿了一秒,海姆达至始至终表现得漠不关心。 谁知道他这一个小小的神游物外却阴差阳错的让该考官对他青眼有加,在考官心里这位学生小小年纪就这么不骄不躁,将来一定会有不错的发展。海姆达尔对此浑然不觉,他也不知道该考官已经暗暗记住了他的长相,转过头来就去打听他的姓名并且翻他的考卷了…… 第二天实践考试如期举行,开考时间和前一天的笔试相同,考试地点也相同。 三十二位学生被分成十一组,三个一入。六名考官中每两名对应一人。 海姆达尔被分在第七组,只好和其他未考的学生排在一起站在门外等待。 考完的学生不允许逗留,更不能和未考的学生有交流,考完以后需要立刻离开。等待的学生只好从出来的同学的脸部表情和肢体语言上作出判断。 海姆达尔发现每个人进去时很紧张,出来以后相对轻松很多,几乎没有消沉的苦瓜脸。就因为这,海姆达尔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这就是前期摸底考试,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招肯定还在后头。 没过多久,他和排在前面的两位师兄进入考场。 偌大的教室里就摆放了三张桌子和九把椅子,六位考官坐在桌子后,相距四五步远的地方摆放了三把椅子。 考官们或面带笑容或一脸严肃,两位师兄顿时紧张起来,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 “你们坐吧。”一名年逾花甲的老巫师指了指前方那三把座椅。 三个学生规规矩矩的坐好。 等海姆达尔一坐下来,耳畔就响起对面考官的声音,和他说话的正是那位率先发言的老巫师,奇怪的是除了这位考官的说话声,其他声音全都销声匿迹了。海姆达尔偷眼瞟了别人,发现两位师兄正全神贯注的听着什么,而他们各自面对的考官的嘴巴正在一张一合,但是海姆达尔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不要紧张,我们只是为了提高效率,防止相互干扰。”负责海姆达尔的两名考官对他露出淡淡的笑容。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是的,先生。” 老巫师拿起手边的一叠羊皮纸,海姆达尔眼尖的发现那是他的考卷。老巫师轻描淡写的瞄了眼考卷,然后抬眼看向海姆达尔。 “斯图鲁松先生,您认为您最擅长的课目是什么?” “魔咒学。” 老巫师略一沉吟:“不是黑魔法吗?” 看来他们之前曾经做过调查。 海姆达尔说:“黑魔法不就是魔咒吗?” 老巫师笑了一笑,然后继续问道:“您怎么看待贵校开设黑魔法这门课?” “没什么看法。” “那么您觉得黑魔法有必要学吗?” 海姆达尔反问:“您觉得魔药学有必要学吗?您觉得魔法史有必要学吗?还有那个天文学,有必要学吗?” 不止老巫师,他身后的那名中年考官也楞住了。 “我觉得这三门课根本就在浪费我的时间。”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老巫师很快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指出:“您偏科的有些厉害。” 一针见血。 海姆达尔很受伤。 一丝笑意在老巫师眼中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捉摸不透,更别提垂头丧气的海姆达尔了。 “请您给我们展示一下您最拿手的魔法吧。”老巫师两臂抱胸往椅背上一靠,换了个相当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的望着海姆达尔。 “什么魔法都可以吗?” 老巫师点头。 海姆达尔向他们显摆了里格版“荧光闪烁”,三个光团在空中飘来荡去,随着海姆达尔的魔杖翩翩起舞。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元老级成员,老巫师目光平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我还以为您会给我们展示一个会令人过目不忘的了不起的黑魔法。” 挖苦我?海姆达尔挑挑眉毛,真是个心胸狭窄的老头。 “越是基础的东西,它的存在价值就越高,而且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海姆达尔把魔杖收好。 老巫师的目光闪烁片刻:“那么再让我看看别的。” 这时候海姆达尔忽然发现另两位师兄早已不知去向,这组就他还滞留在教室里,而另两组考官这会儿无事可做,像看戏似的瞧着他。 “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海姆达尔问。 另两组考官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您难道不知道您正在考试吗?考试当然由考官说了算。”老巫师身后的中年巫师提醒海姆达尔。 老巫师发话了:“您再展示一个别的魔法我就放您出去。” 海姆达尔无语,敢情自己变囚犯了,还需要“放”。 在六名巫师的共同见证下,海姆达尔暴露了他阿尼玛吉的身份,化作一只威风又漂亮的白隼,在空中扑扇了两下翅膀,落回椅子上。整个变化过程转瞬即逝。 除了老巫师依旧若无其事,另外五名巫师颇受触动地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谢谢您的配合,斯图鲁松先生。”老巫师淡然放行。 第222章 海姆达尔效应 作者有话要说:br>文前先订正上章的两个错误—— ⑴占卜学在霍格沃茨是选修课,我写成了必修课,占卜学是O.W.Ls十二门考试之一。 老邓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把这门课取缔掉,麦格也说这门课的研究缺乏准确性,多数巫师都觉得这门学科有点无厘头。 就我这个应试教育教出来的人来看,这门课就是浮云,没考纲,没考卷,据说教材也只是摆个样子,猜不了题型,圈不出重点,O.W.Ls实践考试要考解读茶叶,看水晶球,还有看手相,跟咱们天朝的“半仙”似的。 霍格沃茨对O.W.Ls的要求是必须在斯内普的魔药学考试中获得O(优秀),麦格教授的变形课考试中取得E(超出预期),不然就不能参加以后的N.E.W.Ts。 所以说魔药学是很重要的(╯▽╰),里格不加油不行啊⑵如果不是看了大家的留言我还没发现,我又把阿尼玛格斯和阿尼玛吉的含义弄反了,前文的错误就留着以后再改吧,以后我会注意的。 阿尼玛格斯(Animagus)和阿尼玛吉(Animagi)不是一个词,也不存在翻译的问题,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个结构:里格是一个阿尼玛格斯,他使用阿尼玛吉(魔法)变身成白隼。 —————————— 被一陌生人当众揭发偏科,斯图鲁松室长觉得被掉了面子,从考场出来以后又钻到男朋友怀里搓脸了,威克多对此哭笑不得。 一众人等呼朋唤友的去了食堂,意思是要好好吃一顿,不管结果如何,考试已经结束了,不论成功与否,单单能被学校推荐来参加这场考试,在普通学生眼里就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成就了。 海姆达尔是参加本次考试的三十二位尖子生里年级和年龄最小的,同级的学生素来对他钦佩有加并寄予厚望,他的表现越优异,他们越觉得面上有光,再加上他副级长的身份,海姆达尔不知不觉间竟坐实了二年级领头羊的地位。 这让本就以他惟马首是瞻的部分一年级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海姆达尔的榜样性跟着水涨船高,剩下那部分一年级生也不得不在其面前收敛自己的行径。 当周围只剩下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时,海姆达尔一改先前的含糊其辞,把考试的过程详细告诉了男朋友。 “我还是太不稳重了,被那老头一激就用了阿尼玛吉魔法。”海姆达尔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其实他并不想主动暴露阿尼玛格斯的身份,他把这一切都归咎到心态不成熟上。 威克多摇摇头:“隆梅尔已经在冰岛魔法部给你注册过了,只要有心,他们会查不到吗?” 海姆达尔面色稍霁,但是眉眼间的郁色并未消除,可见安慰的力度还不够透彻。 “能被两个委员会派来抽考各魔法学校的尖子生,说明这六名考官都是有分寸的人,尤其是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里面的每一名成员都有很高的保密意识,什么能说什么不便说心里有数。”威克多分析道。“你只是在他们六人面前使用了一次阿尼玛吉,这和在公众场合下暴露不是一个概念。”威克多摸摸他的头发。“里格,你不要多想。” 海姆达尔楞楞望着他,然后胳膊一伸又钻过去搓脸了,一边搓还一边嘀咕:“早知道不找你寻求安慰了,我得反省,一定要反省,我必须反省!!!” 威克多哑然失笑。 六名考官没再逗留,结束了德姆斯特朗的考试以后迅速奔赴下一个考点。这场考试来的措手不及,去时一样干脆利落,仿佛落入水潭的一滴清水,仅仅带出了几圈涟漪。 除了三十二名在考场中滚了一圈的尖子生,其他人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四强赛第三场如期举行,由霍格沃茨代表队对战海德格拉克校队。 隆梅尔解决了一部分公事,终于在开赛前一天下午赶到了德姆斯特朗,令他懊恼的是儿子之前参加了那么重要的考试而他居然不在场,隆梅尔觉得又失落又窝火。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它不像从前接触过的那些考试,没有规律可循。”海姆达尔表示无奈。他没有把自己的推测告诉隆梅尔,那毕竟是自己的脑补,毫无根据,和卡罗说道说道就算了,全当玩笑之言。 “我会替你留意的。”隆梅尔对儿子说。 海姆达尔一点都不怀疑父亲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结果,他赶紧摇头:“您就算知道了也别透露,我要等他们发通知告诉我。” “为什么?”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为难地看着父亲,恳求道:“您就答应了吧。” 隆梅尔温和一笑,海姆达尔松了口气。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迟疑的说:“爸爸,明天的比赛我能不能替霍格沃茨加油?”他曾经答应过德拉科替他为他们学校加油。 隆梅尔看他一副委决难下的纠结表情不由得大笑起来:“这种事你根本不用告诉我。”他拿手点了点海姆达尔的肚子。“放在肚子里谁都不知道,你不说我也不知道。”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了两声:“习惯了。” 海德格拉克和霍格沃茨的比赛当然不如德姆斯特朗参赛时那么有人气,凡是自家校队出赛,不管对手时圆时扁大家都会奔走相告一同前来观赛。 今天的观众席只坐了不到一半的观众,霍格沃茨毕竟不比来往甚密的布斯巴顿,德姆斯特朗学生们的参与热情普遍不高,再加上之前刚刚经历了尖子生选拔的考试,卡卡洛夫自己没能及时把热情调动回来,使得本场比赛前期工作不到位,整个赛场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面对此情此景,卡卡洛夫都不敢和隆梅尔搭话,一瞧见隆梅尔就躲得老远,仿佛人家是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隆梅尔早发飙了,但如果是卡卡洛夫,隆梅尔乐见其成。这位校长的聒噪程度能令人发狂,最可气的是还偏偏认为自个儿能言善道见多识广。眼下卡卡洛夫避不见面,反倒中了隆梅尔下怀。 坐在贵宾席上的隆梅尔拿眼一扫,看见坐在霍格沃茨观众席上的海姆达尔。只见他孤零零的坐在一片空荡荡的座位上,手举印有霍格沃茨盾形徽章的一面小旗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来晃去,猛然一瞧还真有点粉丝的架势。 隆梅尔好笑的摇摇头,对这孩子的拗脾气无话可说,加油的立场不同又如何呢?就算坐在一块儿也不耽误加油啊。 可惜海姆达尔不这么看,他认为他在替德拉科加油,那么暂时就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了,怎么能做那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情。 不一会儿,几个一年级生进了赛场,左顾右盼观望了好一阵子,表情挺茫然的。 “我们坐哪边?”坐在哪边就要为哪边加油,这道理他们懂,但是在很多一年级心里,霍格沃茨和海德格拉克几乎相当,都较为陌生。 “哎!坐那边!”其中一个一年级伸手一指。 另几个一看拔腿就往那边去了。 “斯图鲁松先生!”他们和海姆达尔打了招呼,然后在他身后的座位上坐下。 海姆达尔立刻从口袋里拿出几面霍格沃茨小旗,分发到他们手里,几个一年级接过以后有样学样的摇起了旗子。 “斯图鲁松!”一声怒吼破空而来,海姆达尔惊讶的看去,几个一年级也是一脸的骇然,纷纷以为这人是来找麻烦的。 就见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副室长三步并作两步抢到海姆达尔眼前,指着他的鼻子喝叫:“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海姆达尔表示茫然:“我天天都在……” “你为什么不去研究室了?你还是不是实验研究室的室长了?太不负责任了!”副室长瞪眼质问。 “怎么没去了?” “不要狡辩!我每天下午都去,但是没有一次碰到你!” “喔,因为我现在改早上去了。” 副室长顿时张口结舌:“早上?” “对,为了把下午到晚上的时间积攒下来看书。”海姆达尔说到这里狐疑的瞧他。“你不知道?几个研究室的室长我都让人知会过啊。”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副室长楞楞的摇头:“没人告诉我……” “我每次想告诉你,你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话音落下,一个高个子的学生从副室长身后闪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个子比较矮小的一年级学生。 此二人正是实验研究室的两位助手:三年级的法利埃和一年级的凯恩。他们和海姆达尔说笑了一会儿,找位置坐下了。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副室长尴尬的摸摸鼻子,寻了个理由坐下,在接过海姆达尔递过来的霍格沃茨小旗以后抓着对方讲起了新一轮实验安排,好不容易逮到斯图鲁松室长,他怎可轻易放过。正因为此,跟随副室长一起来的飞天扫帚研究室的成员也加入了霍格沃茨这边的助威团,无意识的挥动手里的小旗。 原本空荡荡的席位一下子挤进来不少人,多数学生本就没有目标,看见熟人或者朋友就自然而然坐到了一起。然后海姆达尔的三位好友,魔药瓶子设计研究室的室长,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等等陆续加入到海姆达尔的加油阵营,霍格沃茨这边的啦啦团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逐渐壮大。 坐在主席台后的卡卡洛夫愈发的不敢和隆梅尔对视了,就连片刻的目光交错都尽可能的避免,为此隆梅尔简直满意的不得了。 海姆达尔的招人效应一直持续到德姆斯特朗校队抵达观众席—— “霍格沃茨人气不小嘛!”喜欢凑热闹的邓肯吹了声口哨,当即拍板要加入进去。 “那就走吧。”威克多说。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这种调调了?”邓肯纳闷,威克多素来喜静,他曾经还讽刺威克多未老先衰。 校队中的其他人纷纷给了他几个白眼,是不是忘带眼睛出门了? “没看到里格坐那儿吗?”到底是队长厚道,公布了答案。 于是乎,校队呼啦啦的加入到霍格沃茨阵营。 半个小时以后,两方人马骑着扫帚入场。 霍格沃茨代表队很吃惊,为他们莫名其妙的高人气吃惊。之前他们已经做好客场比赛遭受冷落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这么捧场。 相比较霍格沃茨的惊喜,海德格拉克就郁闷了,尤其是队长阿纳尔·斯图鲁松,他立刻驾着扫帚飞到观众席边。 “里格叔叔,你怎么能这样!”阿纳尔好似被抛弃的孩子,别提有多委屈了。 “我在替德拉科加油。”海姆达尔挥舞小旗。 “我们才是一家人。”阿纳尔提醒道。 海姆达尔想了想,毫不避讳的说:“我曾经答应过的,所以目前来说表弟比较重要。” 阿纳尔目光一沉,撇了撇嘴:“霍格沃茨根本赢不了。” 海姆达尔耸耸肩:“谁知道呢,就是输了也没办法。” “即使这样,你还是要为他们加油?” “我说了,我是替表弟加油。” 阿纳尔骑着扫帚飞走了。 “你这侄子挺有天分。”威克多忽然说。 “他不是我侄子。我正儿八经的侄子还没生出来。”海姆达尔对阿纳尔自来熟的脾性有些头疼。 不知道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预估结果,还是由于海姆达尔的“背叛”而受了刺激,海德格拉克校队一开赛就干劲十足,光是为了抢夺开赛后的第一个鬼飞球就气势汹汹地把霍格沃茨冲了个人仰马翻。 霍格沃茨代表队倒也镇定,吃亏以后迅速调整,尤其是他们的守门员反应较快,第一次破门后接连的几次危机都被他及时抢救了回来。 邓肯对这位处乱不惊的守门员给予了高度评价。 霍格沃茨的魁地奇水平此前并不为人所知,自从参加了青少年魁地奇比赛之后才显山露水,专业人士纷纷给出了不错的评价,虽然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地方,总体水准还是排的上号的,要不然也不会坚持到四强赛。这样的成绩已经够他们得一个E了。 但是本场比赛最为醒目的还是海德格拉克方面,场边的观众们纷纷露出迷茫的神情,为什么他们的找球手的打球风格这么眼熟呢,就好像……就好像看见了—— “另一个威克多·克鲁姆!”观众席的后排发出这样的声音。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德姆斯特朗校队的成员们一个个沉默下来,静静注视着场上的风云变幻。 没过多久,贝尔尼克的老搭档发表看法:“别说,还真的很像。” “就连停顿的动作都一样。”一位击球手附和。 “还有躲避游走球的方法。” “防止被夹击的瞬间加速。” “突然拉高扫帚向上飞。” “把游走球往对方找球手那里引。” “配合击球手击球的假动作。”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肯定以为你们在说威克多。”邓肯总结。 “无聊透顶!”观众席的后排又一次发出声音。 大家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惊讶的发现原来坐在最后排的是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魁地奇校队,令人侧目的是他们坐的地方和德姆斯特朗学生中间空出了一大截座位,这样痕迹太露的行为立刻勾起了德校学生们的逆反心理。 察觉前方投来的数道目光,该队的克劳斯队长扯了扯嘴角:“难道各位不这样认为吗?”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纷纷转回头来,霍格沃茨这边的观众席顿时陷入了沉寂。 卡罗低头在自己的八卦记事本上写下一行字:列国人士一如既往的爱给人出难题,且极端的不合群。 第223章 霍格沃茨止步 场上的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霍格沃茨稳扎稳打,不冒进也不退缩,在确保找球手安全无虞的前提下尽可能的从海德格拉克的包围圈中夺分,几番交手下来竟然也占了一些便宜,比分略有起色,似乎渐渐摸到了窍门。 “不愧是魁地奇强国,霍格沃茨的这些孩子们也是不凡呐。”贵宾席上的几个国际魁地奇联合会的委员交头接耳,言谈间对霍格沃茨更高看了几分。(PS:罗琳大神是英国人,又是HP始祖,所以英国不强也强了) 穆斯塔法主席耐不住寂寞,也去凑了一脚:“霍格沃茨这次派了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学院的联合军,可惜这两个学院并不能代表该校的最强实力。我听说在霍格沃茨,斯莱特林学院的魁地奇队才是最优秀的,他们连续多年蝉联学院杯冠军。” “落伍了吧!”一个委员顿时眉峰一挑。“斯莱特林上个学年就输了。” “喔?输了?”穆斯塔法倒也不在意。“输给谁了?” “输给格兰芬多学院了。” 另一位年轻的委员马上道:“就是有哈利·波特的那个学院吗?” “你知道?”那个爆料的委员转眼看来。 “知道。”年轻委员点头。“去年因为工作在英国魔法部待了一个月,几乎每个人嘴边都挂着哈利·波特的名字,英国的同事一直在我耳边吹嘘波特如何如何,总之是一位很有天赋的找球手,一年级就被直接录取并提升为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正式找球手。” “了不起。”另几位委员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穆斯塔法暗暗点头,在这位魁地奇联合会主席看来,任何一位有天分的球手都是值得注意的,不断吸纳新选手从而壮大联盟——这是所有委员的共同目标。至于这位波特先生未来会选择何种道路,会不会和魁地奇有关,他们却是无法干涉的。 穆斯塔法的目光向远处凝聚,在看见德姆斯特朗校队以及坐在他们当中的该队找球手时,主席先生不由得心神振奋,某些烦恼暂时烟消云散,就目前而言他对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找球手更为看好,不知道威克多·克鲁姆能够成长到何种地步,穆斯塔法由衷期待答案揭晓的那一天。 一旁的卡卡洛夫如坐针毡,他都不敢去瞧隆梅尔的脸色,这些委员什么不好议论,偏偏去捧霍格沃茨,捧过就罢了,居然还没完没了,看他们侃侃而谈的和谐氛围,他都不好意思插嘴去赞美海德格拉克。 马屁始终找不到落脚点,卡卡洛夫相当苦闷。 卡卡洛夫望着场内的比赛,感到万分不解,怎么看都是海德格拉克更胜一筹,分数也得的多,为什么他们却选择议论霍格沃茨? “从总体配合上来看,海德格拉克不如霍格沃茨,但从球员的个人技巧来看,海德格拉克的优势更明显。”贝尔尼克摸着下巴说。 邓肯点头:“霍格沃茨的优点是整体配合度高,他们的缺点恰恰也在这里。” “他们的防守能力比进攻能力强,因为缺乏攻击性,很多能够得分的反击机会没能利用上。” “谨慎挺好,一味的冒进很容易被钻空子,偷鸡不成蚀把米多凄惨。”守门员候补说。 “说得好!”邓肯拍手,接着话锋一转。“可我怎么觉得别扭呢?” “总而言之,霍格沃茨就是一支注重防御的球队,这肯定是他们根据自身条件制定出来的打球风格。”贝尔尼克说。 “我明白。”邓肯点头。“但我就是感觉别扭。” 其他队员纷纷附和。 德姆斯特朗校队瞧着别扭不奇怪,因为他们的打球风格和霍格沃茨的正好相反,德姆斯特朗是一支注重进攻的队伍。德姆斯特朗校队比赛时,每位队员临场的第一个反应是“进攻”;第二个反应还是“进攻”;第三个反应仍然是“进攻”。他们的打球风格诠释了一个概念: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这是该队多年来以威克多为中心建立起来的比赛方式,作为一支攻击性强悍的魁地奇队,他们的找球手当然不会是躲在击球手后方时刻寻求保护的无能之辈,恰恰相反,威克多把找球手的能力挖掘并发挥得淋漓尽致,如何攻击,何时反击,追球手什么时候破门,击球手把球打向哪里,队里的人其实都是以他的行为为准,习惯于踩着他的节奏走,威克多·克鲁姆才是主导整支球队攻击规律的指挥者。 身为一名找球手,抓住金色飞贼只是粗浅的第一步。 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压力,威克多急忙转头看去,就见海姆达尔歪着身子倚在他的臂膀上,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目光朦胧,眼皮半阖。 威克多莞尔一笑,像是早有预料,他伸手扶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将其揽住靠于自己怀里。 “你的表弟德拉科呢,不是说要替他加油吗?” 海姆达尔艰难地撑开眼皮,有气无力地挥动小旗。 威克多抓过他手里的旗子:“要睡就睡吧,我来替你加油。”里格前一阵为了复习天天熬到三更半夜,考试的前两天甚至直接读到天亮,当中一场囫囵觉都没睡过,能坚持到现在全靠提神的魔药。 “不行。”海姆达尔抢过旗子,用力挥啊挥——闭着眼睛。 当他的手臂再度无力的往下掉时,威克多抓住那只拿旗子的手,帮他一块儿用劲。海姆达尔睁开一只眼,威克多对他轻轻笑了笑,海姆达尔沉默须臾后放弃挣扎,眼皮一合,没多久就梦游天际去了。 这一番动静自然逃不过周围人的眼睛,众人暗暗惊讶,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下居然也能睡着,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一年级的凯恩盲目崇拜地暗赞:不愧是室长! 莱昂叹口气,他先前也劝过里格,反正霍格沃茨本就不被看好,多他一声加油也不会提高实力,还不如留在寝室补眠,可他不听,结果还不是睡着了。 正胡思乱想,卡罗碰碰他的胳膊,朝那方抬了抬下巴。 莱昂不明所以的看去。 周围一圈学生都看见威克多·克鲁姆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个乳白色滚边的柠檬黄小布包,看起来像一个迷你手袋,他把布包丢给坐在另一侧的克鲁姆队长,队长打开布包,从里面拽出一个枕头,不一会儿又扯出一条羊毛毯子。枕头、毯子和布包同一花色,显然是一套的。 众学生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会随身携带巫师旅行用具,而且这年头谁还用这玩意儿啊,在年轻巫师们看来这类功能单一的旅行用具早该被淘汰了。 威克多轻手轻脚的把枕头掖在海姆达尔的脑袋后面,又为他盖上羊毛毯子。做完这一切以后犹如了却了一桩心事,就抱着怀里的人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靠在椅背上悠闲的继续看比赛,当中还不忘晃几下霍格沃茨小旗。 海姆达尔的三位好友相互看看,继而噗嗤一笑,转回头来接着看比赛。 不远处的贵宾席上,目睹这一切的隆梅尔目光闪烁神情莫测,片刻后,他把注意力转向了别处。 与此同时,场中惊变突现,一只游走球由下而上砸飞了霍格沃茨的一位击球手,该位击球手猝不及防,被大铁疙瘩击中前胸,横飞出去以后连人带扫帚在空中旋转了360度,然后乓的一声撞在海德格拉克那方的观众席的围栏前,顺着围栏滑下去摔在地上,那边的观众被骇得尖叫连连。 队员下场并不会阻碍魁地奇的进行,魁地奇比赛中是不可以把队员罚下场的,主裁判也没有这个权利,魁地奇有七百种犯规方法,只要在七百种的允许范围内,只要你不弃权,比赛照旧,这项运动就是这么的野蛮和缺乏纪律性。 海姆达尔不喜欢它的原因也在这里,非常的危险,魁地奇比他上辈子所知道的所有运动都要危险一百倍,因为它没有所谓的运动精神,全力争胜和公平竞争在魁地奇比赛里那就是两个屁。一旦上场就没有了保障可言,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一个球飞来砸在你的脑门上——倒霉的或许当场就毙命了。 如果可以,海姆达尔并不想让威克多去参与这么危险的行当,简直比抢银行还令他提心吊胆。但是他同样也知道威克多热爱魁地奇,实际上他身边的男人都爱它,贝尔尼克对它情有独钟;邓肯用魁地奇来证明自己的男性魅力;德拉科一升入二年级就迫不及待的加入了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斯诺视它为一生的职业追求;威克多更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魁地奇事业中,打算拼搏出一番天地。 海姆达尔尤其不敢和威克多说这些,他知道威克多的想法——那样的想法让他很受触动,越是如此他就越不敢有丝毫的异样流露。 睡觉是逃避的好方法,但真正碰到威克多的比赛他又催眠无能了,事实上他也不敢睡,生怕错过了什么…… “再睡一下吧,还没结束。”威克多抚了抚他的额头。 海姆达尔不去看他的眼睛:“霍格沃茨有人下场了?” “对。” 海姆达尔闭上眼。 “你不舒服吗?”威克多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海姆达尔暗暗叹了口气,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的心思都掩了下去,他摇摇头,伸了个懒腰后坐起来:“还是床上更舒服。” 威克多轻轻一笑,注意力又一次被场中的争斗夺去。 海姆达尔拿过他手里的小旗子,为霍格沃茨呐喊助威。 金色飞贼出现的那一刻,霍格沃茨的找球手塞德里克先阿纳尔一步动了,阿纳尔反应极快,并没有马上加速追上,而是给本队的击球手打了个手势,两名击球手眼明手快的把挥着球棒把游走球反复朝塞德里克的方向抽打过去。霍格沃茨的击球手以一敌二很是吃力。在海德格拉克击球手的骚扰下,塞德里克很快失去了速度优势慢了下来。 阿纳尔看准时机追上,迅速和塞德里克的速度持平。 金色飞贼已然唾手可得。 二人同时出手,两把扫帚的尾端撞在了一起,塞德里克的扫帚被稍稍撞偏了轨道,尽管他很快赶超上来,却为时已晚,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就这些微的差距使得他和小金球失之交臂。 阿纳尔看着手心里的金色飞贼,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海德格拉克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就一路过关斩将顺利撞进四强,他知道这场比赛对于学校的重要性。 当他兴冲冲的转过脸来想要朝霍格沃茨观众席那边炫耀自己的成果,却发现海姆达尔静静目送霍格沃茨代表队黯然下场,都没往自己这儿瞟上一眼,阿纳尔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感觉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手里越捏越紧,要是金色飞贼有感觉,这会儿早哇哇叫疼了。 继布斯巴顿之后,欧洲三大中的霍格沃茨也止步在了八强赛。 这样的结果和当初人们预估的不太一样,很多人认为四强席位欧洲三大至少能占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特别参赛组的两支队伍分别把欧洲三大中的两大一前一后的踢掉了。 赛后,阿纳尔侄子居然跑去告状,拉着隆梅尔痛斥海姆达尔的不是,还给他扣了个“背叛家族”的帽子。 海姆达尔心想这小子也不小了,还比自己大三岁,怎么这么幼稚! 阿纳尔如果和真正的家人告状可能会有成效,比如他爷爷,那是出了名的溺爱孙子,肯定二话不说就把罪给海姆达尔坐实了,可惜阿纳尔没找对人,隆梅尔溺爱儿子的名声一样出名。 “只要里格愿意就行。”隆梅尔不耐的抿直嘴角,他可不是克洛纳,愿意听他对自己唠叨。 “我们才是一家人!那个表弟算什么!”阿纳尔的口气不自觉的有些冲。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 隆梅尔不咸不淡的说:“我和里格才是一家人!你又算什么!” 阿纳尔大惊失色:“我们……我们都是斯图鲁松……” 隆梅尔毫不留情:“我没孙子!” 阿纳尔脸色一变,接着哀嚎一声反身冲出抱住了里格,委屈的哭喊:“里格叔叔,你爸爸欺负我!” 海姆达尔大叹,这小子的应变能力也太强了。 第224章 通过率二分之一 “班戈先生。” 加迪夫·班戈停步回头望去,不意外的看见一个白眉长须的老者从后方缓缓走来,星空色斗篷长长的沓在地上,脚上带搭扣的靴子每走一步就会在大理石地面上叩出“嗒嗒嗒”的响声。 “早上好,班戈先生。”老者说。 “早上好,虽然现在已经是中午了。”班戈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又迈步走了起来,老者跟了上来。 “有什么事吗?邓布利多教授?” 白发长须的老者正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我也是逼不得已,几乎每个国家的分会主席都在向我打听这次考试的结果。”邓布利多慢慢道。 “我明白,几乎每个国家的巫师考试管理局都给我们写了慰问信。”班戈冷漠的挑挑眉毛。 邓布利多停顿片刻:“那么结果呢?” 班戈置身事外般的说:“目前还不打算马上给他们写回信。” 邓布利多的表情依旧和蔼,不过他眼中的光芒似乎多闪了几下:“教育委员会那边刚刚通知我他们已经出结果了。” “那真是抱歉。”班戈貌似无辜的说。“我们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就是这么的行动迟缓,这么的缺乏效率。” 邓布利多抬眼看了看墙壁上的水晶壁灯:“至于回信的时间……” 班戈立刻指出:“我昨天已经接到英国巫师考试管理局的问候信了,记得替我谢谢他们。” 邓布利多无奈的摇头。 班戈这时忽然止步,国际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大门就在前方。 班戈说:“我就不送您了,邓布利多教授。” 一道银色的眉毛微微翘起,不过他的愉快表情还是没有改变:“不请我进去坐坐?” “没地方。”班戈一副铁面无私的架势。 “好吧,那我就先去教育委员会那边看看吧。”邓布利多貌似兴高采烈的转身离去。 班戈目送了几眼,然后走上前去推开了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樱桃木大门。 迎接他的是满世界纷飞的纸片。 大门在他身后合拢。 这里是位于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大楼地下一层靠东最顶端的国际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办公室,该委员会是巫师联合会下属的十一个组成部门之一,自国际巫师联合会创立之初就已存在。国际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主要职责就是监督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的工作情况,换句话说就是给全天下的巫师们出难题。 教育委员会精心编纂的教科书在他们手中变作为难人的道具,他们手中的试题是激发教育委员会改良教材的推进器,两个部门可谓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而且喜欢相互较劲。 就好比现在,堆积到天花板的书山正不断的向房间里喷吐碎纸片,雪花一样的纸片在头上洋洋洒翩翩起舞,但始终不会落在地上。这些碎纸片的前身就是各国已经遭到淘汰的教科书,书本一旦被堆放到书山上,等待它的就是被撕成碎片。 据说教育委员会办公室里也有类似的玩意儿,只不过那里喷吐的不是教科书碎片,而是试卷碎片。 “怎么样了?”班戈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询问周围的同事。 “我们已经尽可能的参考教育委员会的阅卷结果了,但是分歧依旧存在。”一位身穿亚麻色长袍的女巫把两份阅卷结果放到班戈眼前。 班戈面无表情的拿起教育委员会的评选结果,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上面每个人的各科成绩都写的一清二楚。然后他又拿起自己部门的评定结果,他很快找到了分歧点。 班戈冷笑起来:“教育委员会的人真是有意思,他们不是一直宣扬在教书育人的问题上要一视同仁吗,这结果算什么?” 那位女性巫师回答:“教育委员会一直不满德姆斯特朗自说自话的开设黑魔法这门课,甚至还自己编写教材,所以就……” “黑魔法不是分属魔咒学吗?什么时候单独分出来自成一派了?你让教育委员会给我找本黑魔法教科书,不然别跟我来这套!” 女巫想笑又不敢笑,班戈先生不是强人所难嘛,教育委员会自从诞生之日起就没有给黑魔法单独编写过教材,目前德姆斯特朗使用的黑魔法教材都是从原来的综合魔咒学里衍生出来的。 班戈把教育委员会的评定结果推了出去:“跟他们说,如果他们和我们的结果不保持一致,公布中选名单的日期就无限往后推——”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弧度。“对了,邓布利多眼下就在那里,让我们的首席魔法师评评理,这一回可不是考试管理委员会故意刁难人。” *** 青少年魁地奇比赛的欧洲四强已经出线,分别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以及来自葡萄牙的苏亚雷斯魔法学校。 苏亚雷斯的出线出乎众人预料,赛前大家普遍看好的匈牙利在比赛中一反常态,表现得轻浮急躁,原本一直压制的比分在金色飞贼出现的前一刻被扳平,找球手更是没能顶住重重压力水准大失,竟然在追球途中失去了小金球的踪迹,在原地茫然悬停了一阵,就在他犯傻的时候对方的找球手抓住了金色飞贼,结束了本以为毫无胜算的比赛。 于是乎,苏亚雷斯这匹后来居上的黑马,踢翻了原本已稳操胜券的匈牙利,登上了四强宝座,将和另三家校队争夺欧洲赛区的决赛权。 匈牙利的失败令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赔了不少钱,愤怒之下大家群起而攻之,怒斥匈牙利的急功近利,本就垂头丧气的匈牙利更是片刻都不敢停留,夹起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比赛到这里已经无须去抽签了,四所学下将依照四强赛的排列顺序决定下一轮的对手。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VS列支敦士登公立魔法学校 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VS苏亚雷斯魔法学校 上述两场比赛的胜者将角逐欧洲赛区的冠军获得者,领去通往世界比赛的入场券。 “终于能碰上像样点的对手了,要是就这么一路获胜下去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列支敦士登的克劳斯队长面对看板这般说道。 身后的队员们纷纷笑了起来。 同样立于看板前的海姆达尔闻言撇撇嘴,怎么这么不巧,早知道等这些人走了以后再过来了。 德姆斯特朗的别的学生也是一脸的不快,真是群讨厌的家伙,真该被好好教训一下,就因为这,大家对自家校队的胜利更执着了一分。 克劳斯队长不经意的一抬眼,发现了几步开外的海姆达尔,他眯了下眼睛,犹豫了一下朝海姆达尔那边走去,刚要开口就被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了。 “斯图鲁松!”学生会副主席让·塔内斯塔姆急冲冲的走来。 海姆达尔很惊讶,发生了什么,在他心里副主席就是波澜不惊的代名词。 “校长请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海姆达尔心里一动,模模糊糊的有了点预感,但是强压着没敢表现出来,就怕出了洋相还空欢喜一场。 他不言不语的尾随在副主席身后匆忙离去。 看板前的其他学生立刻议论起来。 “你认识那个斯图鲁松?”列支敦士登校队中有人问克劳斯队长。 “我不认识,我的族兄亚当认识。” 那人又问:“既然不认识,你还跑过去和他搭话?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喜好了?” 克劳斯队长露出一个冷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 那人一楞:“这斯图鲁松似乎在学校里挺受欢迎的。” 克劳斯队长讥诮的反问:“看不顺眼需要理由吗?” 那人没再吭声。 *** 海姆达尔一进门就发现不仅两位校长在,各科教授也在,在他进门的同一时刻,十几双目光刷地凝聚过来,他的心陡然悬高,某个念头呼之欲出。 海姆达尔使劲咽了烟嗓子,略显拘谨地走了过去。 “恭喜你,我的孩子。”卡捷宁到底向着他,不再用沉默折磨他,当即公布了答案。 一封信从卡捷宁手中飞出,落在海姆达尔伸出的手掌上。 这一举措却令卡卡洛夫失落不已,仿佛被抢去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海姆达尔定定的看着手里的信,乍看上去就是非常普通的白色信封,但是摸在手里却能感觉到它的与众不同,无论纸张还是剪裁皆十分的考究,与普通信封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信封上有一排用孔雀蓝色墨水写就的字迹:国际巫师联合会承认的特级学校——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收。 “可以吗?”海姆达尔无比激动地抬起头来看向校长和教授。 教授们都笑了起来。 “当然,这是寄给你的信,快点看看,然后告诉我们结果,我们都等不及了!”卡捷宁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海姆达尔翻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信纸—— 国际巫师联合会下属国际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主席:加迪夫·班戈亲爱的斯图鲁松先生,我谨代表部门内的所有同事非常荣幸的通知您,您的试卷已经通过了国际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审核。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配合。 读完此信件以后请尽快给我们答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耽搁,请确保您的信使能够承受普通的长距离飞行。 您忠诚的, 马莉·米勒兰国际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主席助理 信的内容很简短,海姆达尔却看了三遍,在确保自己没有走眼以后他抬起头来,校长和教授们的眼睛一直没从他身上或者说从他脸上离开过。 “上面怎么说?”卡捷宁对他还是有信心的,寄信过来就说明了问题,不通过是接不到信的。 “信里说我通过了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审核。” 卡捷宁眉毛一挑:“只有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 海姆达尔点头。 教授们面面相觑。 “把信拿来我看看。” 海姆达尔依言而行。 卡卡洛夫还有一众教授纷纷凑了过去,把卡捷宁团团围住。 “确实只有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落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伊·洛朗狐疑的说。 “照理说这次的通知应该是两个委员会以联合的名义一起发出去的,就像上次的审核考试,他们就是联合出动。”卡卡洛夫也觉得很蹊跷。 “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他们发信的时候发错了,等会儿说不定会收到巫师教育委员会的追加信件?!”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拉蒂瑞教授异想天开的说。 在场众人不予置评,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是金。 拉蒂瑞教授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抿抿嘴,不吱声了。 “行了,我们再瞎猜也没用。”卡捷宁排开众人,把信还给海姆达尔,并对他说:“你快点写封回信,不要在信里多问什么,既然他们说通过那就是通过了,至于是一个委员会还是两个委员会都无关紧要,我相信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发伪造信,也没有必要弄虚作假。” 海姆达尔乖巧的点头,不用吩咐他也会这么做。 离开前,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我们学校只有我收到信了吗?” 卡卡洛夫很是郁闷的叹口气,答案不言而喻。 第225章 一信激起几层浪 班戈先生正愉快地享受他的下午茶时间,餐盘和餐巾在桌面上被摆放的一丝不苟,糖罐、奶罐等容器排成一道弯弯的弧线,银色的器具被擦拭的光可鉴人。班戈先生在四层高的白色镶金边的托盘架上挑选了一碟洒着雪白色糖粉的菱形巧克力小蛋糕,他用迷你小叉子从蛋糕上挖下一下块,迫不及待的塞入嘴里时,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握叉子的手一抖,蛋糕“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 班戈的脸当即沉了下来,面目狰狞的回头,却发现身后之人比他还凶神恶煞。“喔,是你啊。”随便敷衍了一句,把头转回来,举起叉子继续幸福的午茶时间。 身后之人气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对着那貌似无动于衷的班戈先生咆哮:“班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鬼知道你在说什么……”班戈心不在焉的嘟囔。 “别跟我装傻。”那人扯住班戈的胳膊,把他使劲往外拉。“跟我走!我们好好说道说道,你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把事情往上面捅,请各分会主席来评理!” “你个为老不尊的!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平白给旁人看笑话!”班戈知道这老头平素是最爱面子的,谁知道对方这回是铁了心了,众目睽睽之下居然面不改色。 “算你狠!”班戈用力推开对方,抚顺袖子上的皱褶。“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是要说法吗,去我的办公室说吧。”他可以不要脸,自己可没这觉悟。 二人进入地下一层的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办公室,拼命往外吐纸片的书山让本就面沉如水的某人更加不痛快了,他冷冷的瞥了眼书山,一点都不客气的找了张椅子往那儿一坐。 班戈“请坐”的手势也就没使出来,于是自己也坐下了。 这个时间正是联合会的下午茶时间,员工们都跑出去喝茶了,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两个老家伙面对面,谁都不先开口,隐隐有相互较劲的意思。 终究还是巫师教育委员会的主席按捺不住,拍案道:“你凭什么擅自做主?” 班戈翘着二郎腿,两手交握置于膝盖,也不和对方兜圈子,坦然道:“因为我们需要。” “开什么玩笑!想用这句话打发我?没那么容易!” 班戈面色不善的瞪起了眼睛:“我们考试管理委员会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巫师教育委员会的主席闻言脸都气红了,吹胡子瞪眼的喝道:“别用你那个破主席的身份压我,没用,主席了不起吗,我也是主席!” “原来你还记得你是谁啊。” “什么意思?” 班戈冷笑:“如果这次考试只是你教育委员会一家承办,我自然无权干涉,可惜事实并非如此。这么点事情要是闹得人尽皆知也太难看了,对我们两家的声誉也极为不利,无非是大家都做了手脚嘛,你想拍邓布利多的马屁我不想过问,你既然偏袒了霍格沃茨,那就没有立场对我横加指责。” 巫师教育委员会的主席面容一僵,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不要胡说!”眼中充满了不安。 班戈摊摊手:“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 巫师教育委员会的主席沉默片刻,心有不甘的放低姿态:“我们已经对德姆斯特朗放宽了尺度,你就不能把你的小动作收回——” 班戈瞟了他一眼,巫师教育委员会的主席心里咯噔一下,讪讪的住了嘴。 “开玩笑。”班戈说着就笑了起来。 巫师教育委员会的主席面色不佳的起身。 “加西亚先生。” 巫师教育委员会的主席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您真是善解人意。” 加西亚主席脸色一变,赶在爆发前匆匆告辞而去。 班戈先生刚准备拿出怀表瞧时间,他的助理马莉·米勒兰走进办公室,把一封信件放在上司面前。 班戈瞄了眼信封,诧异地抬眼:“他应该昨天才收到通知吧?” 马莉微微一笑:“他的信使是一只成年女王鹘。” 班戈楞了一下,随即恍然,然后摇头感叹:“那种快绝迹的东西都能给他弄到,真是……” “他还养了只客迈拉兽。” 班戈朝助理眨巴眼睛:“类客迈拉兽。” 马莉噗哧一笑:“对不起,是我弄错了。” 过了一会儿,班戈问马莉:“你觉得我们把工作场地选在哪里比较适宜?” “不在总部吗?” “你认为这里适合让那些学生过来?” 马莉看了看无论怎么整理都显得杂乱无章的办公室,然后点点头,确实不适合。而且巫师联合会总部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允许进入的手续办理起来很花时间。 马莉瞧着笑容满面的上司,勾起了嘴角:“您已经有答案了?” 班戈望着天花板上的环形吊灯,发出感慨:“让我想想,我上一次看魁地奇是在哪一年?” *** 两位学生同时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校长和一众教授不由得喜笑颜开,与此同时,盘踞在他们心头的疑惑更浓了。 拉蒂瑞教授表示茫然,莫非她一语成谶了? 前一天海姆达尔刚刚收到通知,第二天上午,又有两封信件被送至德姆斯特朗。不同于前一天的古怪,这次的信件从里到外规规矩矩,抬头使用的是两个委员的名义,落款也是两个主席共同签署的。 被选中的两名学生分别是六年级的卢塞和七年级的让·塔内斯塔姆。 这两位被选中倒也在众位教授的意料之中,问题是前一天以单方名义发出来的通知又是怎么回事? 打发了中选的两个学生以后,卡卡洛夫说:“难道昨天那信真的搞错了?” 事到如今,他们想不沿着拉蒂瑞教授的思路走都不行了。 卡捷宁倒是镇定,摆了摆手:“如果真搞错了,考试管理委员会早就采取行动了,绝不会放任不管。” 教授们面面相觑。 “其实照那封信的字面意思去看,就能看出一些名堂。” “您的意思是?” “我猜考试管理委员会看上了斯图鲁松,教育委员会却没看上。” 罗伊·洛朗皱起了眉毛:“您是说他们在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卡捷宁点点头:“要不然也不会以单方面的名义发通知了。” 卡卡洛夫很纠结:“那么斯图鲁松到底算通过还是没通过?我们学校被选中了三个人还是两个人?”这一点很关键啊,出去炫耀需要一个准数嘛,不能信口开河,他伊戈尔·卡卡洛夫还是很有原则地。 *** 里安使劲向那些交头接耳的高年级同学甩眼刀子,他们脸上的幸灾乐祸让他很恼火。 “太可气了!”里安忿忿不平的拔回目光,转头之前又恶狠狠的瞪了几眼。 “这种人多了去了,你瞪的完吗?”虽然莱昂也想抽他们几个耳刮子,但是他拒绝做缺乏效率的事情。 “我就奇怪了,校长也没说里格收到的通知书是假的,他们怎么能嘲笑的起来。”卡罗做事讲究真凭实据,无凭无据的东西在他看来不值一提,更遑论借题发挥了。 “嫉妒呗,还能是什么。”里安大声冷哼,然后故意拿眼睛去扫那些师兄。“只有没本事的人才老是去惦记别人的成果,妒忌别人!” 此言一出,食堂内的众多高年级学生顿时有些狼狈,一部分人低下头去装聋作哑,另一部分片刻之后目露寒光,几个高年级生趁着里安他们眼下势单力薄就站起来朝长桌那边走去,估计是有了教训人的念头。 莱昂弯起嘴角冷笑,此举顿时吓阻了几人。 没出息!其他高年级生纷纷鄙视那几个临阵退缩的,刚一转头,就发现在食堂内滞留的二年级全部自发地站到了长桌前,把卡罗几人挡在身后,并对他们怒目而视。 这群带头闹事的高年级生发出冷冷的嘲笑:“真没看出你们还挺团结。” 凯恩等几名一年级生一进入食堂就觉得气氛有异,在看清了局势以后当即跑到长桌前,也参与到拿眼睛鄙视高年级生的行列。 “你们要干什么!”凯恩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平日里看不过去的事情他也会挺身而出加以指责,这是海姆达尔当初选中他的原因之一,一个心地良善,富有正义感的小子。 “这不是斯图鲁松的跟屁虫吗?今天怎么没跟着你的室长先生屁股后面转悠?不会被开除了吧?这才几天啊?”这群高年级生纷纷狂笑起来。 凯恩气得满脸通红。 “一年级的滚一边去!你没资格跟我说话!”带头闹事的高年级生斜眼道。 “那么我这个当事人有没有资格?我不是一年级,而且这两天你们嘀嘀咕咕的就是在说我吧?” 凯恩眼睛一亮,激动的朝门口看去:“室长!”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走进来,一边走一边摸口袋…… 闹事的高年级生顿时脸色大变,带头大哥更是慌忙后退好几步,眼睛死死瞪着海姆达尔掏口袋的动作。 海姆达尔在长桌前停步,眉毛一扬,带头大哥又退了一大步。海姆达尔慢慢抽出手,摸出了一条深紫色的男士手绢,擤了擤鼻涕,淡定的自言自语:“这鬼天气,好像要感冒了。” 闹事的几人刚才那如临大敌的表现顿时成了笑话。 低年级的学生们确实笑得肆无忌惮。 卡罗十分肯定的点头:“我们这才叫借题发挥。” 那几个高年级生尴尬的想钻地缝,带头大哥目光不善的剜了眼若无其事的海姆达尔,不敢再作逗留,带人灰溜溜的跑了。 等他们跑出一百多米,其中一个高年级生才懵懵懂懂的问:“我们为什么要跑?” “不走难道等着吃斯图鲁松的黑魔法吗?”带头大哥愤怒的咆哮。 “斯图鲁松的黑魔法很厉害?” “你可以去试试!”带头大哥的眼睛都瞪红了。 旁边一人忽然道:“据说这次斯图鲁松被选上的原因就是黑魔法。” 那人继续发挥他的求知精神:“啊?他真的被选上了?” 其他人纷纷翻了个白眼。 “对!他确实被选上了!是拉卡利尼先生说的,你不也在现场吗?!你他妈的再说斯图鲁松我就给你吃一个黑魔法!”带头大哥忍无可忍。 那人沉默片刻,在对方凶狠的目光下为难的对手指:“可是我还有个问题……” 带头大哥立刻去掏魔杖。 这人赶紧求饶:“不说斯图鲁松!” 带头大哥大手一挥:“讲!” “他不是没选上吗?怎么又变成选上了?” “我掐死你!”带头大哥怒了。 那人一边挣扎一边委屈的大叫:“我没有说‘斯图鲁松’啊!” “你还讲!!!” *** 当天晚上海姆达尔一下子收到了好几封信,来自父亲的,来自斯诺的,来自德拉科的,来自卢娜的,就连不喜欢写信的罗恩也寄来了一封信……还有一封奥拉尔带回来的班戈先生亲笔书写的回信。 几封信的主题较为一致,都是为了这次双委员会举办的考试。 隆梅尔和斯诺写的是祝贺信,毫不吝啬的表扬了海姆达尔一番。与此相反,后三封是安慰信,对他的落选表示惊讶和不信,尤其是德拉科—— “我把那张各校通过人员的名单反反复复看了三遍,上面居然没有你的名字,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吗?我能入选我一点都不吃惊。但是梅林啊!那个泥巴种居然也能选上,为什么却没有你?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德拉科的信到最后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看得出他是真的想不通,并为其“落选”感到不平。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收好信,分别给父亲、斯诺、卢娜以及罗恩写了回信,至于德拉科…… “不给你表弟写回信?”威克多好奇的说。 海姆达尔摇摇头:“不用了,也许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就算不知道也不要紧。” 威克多把头埋入他的肩窝,亲吻他的脖子:“真是个坏孩子。” 海姆达尔拿起班戈先生写给他的回信,嘿嘿笑了起来:“德拉科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真有点迫不及待了。” 望着他愉悦的侧脸,威克多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白天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校队那里,虽然后来贝尔尼克带人去找那几个闹事的同学聊了人生,威克多依然感到芒刺在身如鲠在喉。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是隆梅尔在学校,那些人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再度意识到了当中的差距,他不由得暗暗握紧了拳头。 第226章 欢迎来到德姆斯特朗 “实际上这里和霍格沃茨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气温低点,积雪多点,女孩子少点,喔,不,不是少,一个女孩子都没有,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这里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不是地狱……” 尽管这儿的环境和书中描述的地狱并无二致。 一阵风呼啸而过,赫敏在凛冽的风中打了个哆嗦,她拼命对自己说:“别紧张,放松,放松,这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喔,赫敏·格兰杰,别这么没出息……” 走在她身后的德拉科避无可避的把她的自言自语尽收耳底,几次想张嘴说点什么,几次都放弃了。不经意的抬眼和身侧的一名拉文克劳学生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浓浓笑意——显然他也听见了格兰杰那妙趣横生的悄悄话,该名拉文克劳的学生与德拉科对视不超过一秒钟,而后二人同时拔开了目光。 德拉科迅速抛开这些,他不想让不愉快占据他的脑海,一丝一毫都不可以。他要把愉悦的心情一直保持下去,因为他马上就能见到里格了。 为了这一天,他忍受了种种磨难和艰辛,德拉科认为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马尔福家族的奇迹,他觉得他很有可能开创了历史,在此以前,马尔福家的人绝不可能把自己置身于这种境地——不得不和泥巴种同坐一辆马车。 或许是为了让他们领略雪国风貌,从里到外的感受一把德校风采,马车只把他们送到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大门前,他们身后是一架直通山区外沿的石桥,石桥下是终年不化的冰层。 这些来自外校的学生忍不住举目四顾,透过纷纷扬扬的雪花,他们看见了被白雪覆盖的模糊的黑色山峰,连绵的山巅像野兽的尖牙,透着丝丝狰狞和阴森,厚重的深灰色乌云在山腰环绕堆积,明亮的闪电在云层间若隐若现。隆隆的低沉雷声仿佛是大山发出的咆哮,在刺骨寒风的吹送下响彻天际。 这里没有太阳,一切都被阴影所覆盖,一个冰冷、灰白的世界。 德姆斯特朗的气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恶劣一百倍。 赫敏抬头望去,高耸的门头两侧各蹲着一只张牙舞爪的有翼怪物,身形巨大,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腾空而起。赫敏想破了脑子就是辨认不出这是什么神奇动物。 “听说这两个石像是德姆斯特朗的监视者,德姆斯特朗创立之日起就盘踞在此了,只有纯血统的巫师才能从它们的监视下安全的走进门里,非纯血统的巫师一旦从下面走过,很可能就——”话语戏剧性的停顿,引发出一连串抽气声。 赫敏瞪大了眼睛,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骇然,她情不自禁的往后退去,身后猛地响起一声痛呼,赫敏又是一惊,刷地转身,就看见德拉科·马尔福一边甩脚一边对她怒目而视。 “没长眼睛吗?”德拉科眉头紧锁的低喝。 赫敏脸色发白的道:“对不起……” “以后走路看着点!”德拉科一反常态的没去为难她,而是目光一转,冷冷的瞪着那个说话的男生。“你不要拿凭空捏造的话吓唬人,欺负我们霍格沃茨的学生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那男生扯出一个冷笑,不再说话。 德拉科蹙了下眉心,发现这人的校服很陌生,认不出是哪所学校的。纳闷的转回头,就看见赫敏·格兰杰张口结舌的望着自己,德拉科觉得她的表情真是蠢极了,于是不快的丢了句:“干什么?” 赫敏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吐出感谢的话。 德拉科鼻子一翘,大少爷的范儿又起来了。 赫敏一见他这样反倒松了口气,还是这样的马尔福比较正常。 “班戈先生!”一声热情洋溢的呼唤从门洞里传来,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像迎接亲人那样飞奔了出来。握住班戈先生的手却不等人家开口讲话,他就急不可待的把头一扭,对一行二十个来自不同学校的孩子兴奋的喊道:“孩子们,欢迎你们来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孩子们很捧场的露出了笑容。 卡卡洛夫的小宇宙燃烧的更加炽热了。 莫名其妙的被晾在一边的班戈抿抿嘴,把自个儿的手抽回来,一抬眼就看见记忆中那道桀骜不驯的身影正向他逼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眸光一紧,反射性的去掏魔杖。 卡捷宁淡定的对他说:“世界和平。” 班戈一怔,然后一脸的恍然。 卡捷宁笑呵呵的伸出手:“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班戈看着那只手,片刻之后慨然一笑,握了上去:“原来你还活着啊。” “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比你早进棺材。” 班戈摇摇头,他不刺自己两句肯定不开心。 “我请你喝茶,对了,我有个朋友给我带了一包威尔士的咖啡,要尝尝吗?”卡捷宁摆了个请进的手势。 “那还等什么。孩子们,跟上!”班戈迈步走进德姆斯特朗。 身后的学生呼啦啦的跟着往里走,卡卡洛夫的演说还没发表完,只好讪讪住了嘴,无精打采的跟了进去,等待发挥余热的时机。 他们首先看见的是披挂着四家魔法学校徽章旗帜的魁地奇球场,可惜这二十名学生的母校都没能享受到此等殊荣。 德拉科望着那一面面迎风招展的五彩旗帜,在亲眼见到比赛场地之后,平复的心潮不受控制的翻涌起来。霍格沃茨的败绩让他又是遗憾又是伤心,虽然嘴里不肯承认,但他终究是霍格沃茨的一员。 这时,一群身穿德姆斯特朗校服的学生从球场中走了出来,德拉科顿时眼睛一亮,高声道:“克鲁姆先生!” 同行的另外十九名学生闻声立刻看了过去,有几个孩子当场就激动的叫了起来。 威克多和贝尔尼克同时转过头来,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之后他们脱离校队一前一后的走来。 站定以后,威克多和贝尔尼克向他表示了问候。 来自其他学生的艳羡目光让德拉科暗爽不已,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笑道:“你们是刚刚训练完毕吗?” “不是,现在的场地已经不可以随便使用了,我们就是偶尔集合开个会议讨论讨论。”贝尔尼克轻描淡写的说。 德拉科点点头,他懂,肯定是在研究战术。 “你们来的比预期的要早。”威克多说。 德拉科迫不及待的问:“里格呢?” 威克多拿出怀表看了一眼:“这时间还在上课。” 德拉科兴奋的表情忽然消沉了下去,为难的开口:“他……嗯,我是说里格,他还好吧?” “今天中午一口气吃下去一整只烤鸡。”威克多说。 德拉科听了顿时傻眼。 “午休结束前突然开始肚子疼,折腾了半天,终于肯去医务室,把校医开的药吃下去以后才止住了腹痛。” 德拉科犹豫了:“这个……” “你就当没听到,不小心说漏嘴也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德拉科点点头,然后茫然地想,他这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贝尔尼克忽然用胳膊肘推了推威克多:“哎,那小子是不是那个,想不起来了……就是邓肯的那个一表三千里……” 事实上威克多也想不起来了,但是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原本是布斯巴顿的学生,后来被开除的那个?” “对!叫什么来着?”贝尔尼克想的眉毛都纠起来了。 威克多摇头。 德拉科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去,发现他们议论的就是刚才睁眼说瞎话的男生。 贝尔尼克拉回目光,看见德拉科也在看那个不知名,就靠上去小声嘱咐:“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还害的里格受伤,平时离他远点。” 德拉科面色一沉,暗暗记下,慎重的点头。 “这几个是你的同学吧?”贝尔尼克看着另三位与他同行的霍格沃茨学生。 德拉科犹豫片刻,禁不住两双期盼的目光包围,替他们做了介绍。赫奇帕奇学院的苏珊·伯恩斯马上满脸通红的拿出一个相簿,细声细气的请威克多签名。 此举立刻引发一连串连锁效应,威克多瞬息间就被这些外校学生围的水泄不通。 德拉科瞄了眼默不作声的格兰芬多女孩:“你不去吗?” 赫敏抿了抿嘴:“我对魁地奇没有兴趣。” “是吗?比赛的时候你在旁边叫的挺欢。” “那是学院杯!那不一样!”赫敏理直气壮的强调。 德拉科露出了马尔福家标志性的假笑。 短暂的寒暄结束以后,贝尔尼克一边目送那些学生一边转过头来对邓肯说:“你怎么不上去打个招呼?不是亲戚吗?” “亲戚也有想打招呼和不需要打招呼两种。”邓肯耸耸肩。 “了解。”贝尔尼克表示了共鸣。 *** 海姆达尔一走出教室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塔内斯塔姆朝。 “什么事?”海姆达尔问。 “人已经到了。”副主席喜欢言简意赅。 所幸海姆达尔不是反应迟钝的人,“我们现在就去集合?” 塔内斯塔姆说:“等卢塞一起走。” 正说着,神奇生物研究室的室长就跑来了。 走前海姆达尔和从隔壁教室里走出来的卡罗打了招呼,然后尾随在二位师兄身后去了集合地。 集合的地点被定在城堡二层的黑魔法实践教室内。 三人一走进教室,二十几双目光刷地扫过来。 德拉科从惊讶,到狐疑,到恍惚,到回神,最终两眼放光的朝海姆达尔招手,夸张的举止引得旁边的格兰芬多女孩频频侧目。 海姆达尔也向他招招手,然后坐在了卢塞身旁。 “那是你朋友?”卢塞轻声问。 “也是表弟。” 卢塞“喔”了一声,朝霍格沃茨那边瞄了一眼。 台上,卡卡洛夫校长又开始唱词了。 值得一提的是下面坐着的学生不是久经沙场的德姆斯特朗老油条们,除了德校那仨人,二十位学生无不抬头挺胸目光坚毅,看着这些孩子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卡卡洛夫感慨万千,校长先生有些心酸的想,我有多久没感受过这种真正意义上万众瞩目的感觉了? 一边唏嘘一边更卖力的发挥了。 德校仨人一看他那副激情燃烧的模样都暗叫糟糕,这下没完了。 海姆达尔坐定以后没过多久就发现颈子刺刺的,每当有这种感觉就说明有人在他没察觉到的情况下盯着他。根据感觉器官的反馈,目光来自左前方。 海姆达尔抬眼看去,那道视线骤然消失。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没有放在心上,静下心来假装全神贯注地听校长的唠叨,实际上脑子里正天马行空。 然而,那道目光又回来了。 海姆达尔第二次抬眼,奇怪的是那人又把视线收回去了。 几次三番以后海姆达尔自然而然就产生了逆反心理,你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偷偷摸摸算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又一次抬眼望去,目光如期消逝。心里嗤笑一声,海姆达尔若无其事的垂眸,等目光又一次聚焦过来,他猛地抬起眼来。 视线的主人被逮个正着。 那人倒也不慌乱,短暂的错愕以后居然还对他奉送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海姆达尔被他的热情弄的措手不及外加一头雾水,就只来得及瞪着对方,面无表情的瞪着。 几秒钟以后,对方的笑容也消失了,眼中甚至升起了一丝气恼和责备,似乎在埋怨海姆达尔的冷淡。 “那也是你表弟?”早就不耐烦的卢塞开始溜号了。 “应该不是……”海姆达尔回答的很不确定。 卢塞奇怪的说:“认不认识还不确定?” 海姆达尔一本正经的说:“看他那个表现好像我们应该很熟,可事实上为了确定他是哪位我一直都处于回想状态。” 卢塞瞄了眼左前方,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目光也越来越阴沉。 给人的感觉不太妙,看这样子应该就是那种所谓的一头热吧,卢塞若有所思的想。 第227章 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计划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因创始人和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使它独立于所有国家之外,不听命于任何国家的魔法部。原先由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直接领导的德姆斯特朗教育委员会因为上一次的大战而名存实亡,这些年来该校虽然名义上还是领着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制定的大纲在教学,实际上具体的教学内容都是自己说了算。 该校的自行其是惹怒了教育委员会里的老古董们,心里窝火却又始终拉不下脸来,这次考试结果的零通过率实际上就是他们对该校发出的警告,可惜刁难人的计划被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打乱了。 当卡卡洛夫开始即兴跑题时,卡捷宁认为是时候请他下去休息了,关于这点班戈完全赞同——他很奇怪裴迪南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个继任者,要知道德姆斯特朗的裴迪南校长当年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啊。 卡捷宁暗示他因为卡卡洛夫是骑墙派——越是这样的人越能比常人更快的认清现实。 班戈点点头,关于德姆斯特朗近些年的内部权力角斗他略有耳闻。 拉卡利尼家族这些年权力膨胀的过于迅速,裴迪南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该家族表露出来的野心——他们想把德姆斯特朗掌控在自己家族的名义下。拉卡利尼此前颇为忌惮的其他巫师家族近些年或家道败落或深藏若虚,譬如当年在校内说一不二的斯图鲁松家族就毅然转移了目标,把重点放回北欧诸国,采用韬光养晦的家族政策。 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更是由现任族长隆梅尔·斯图鲁松一手推动起来的,虽然有不少传言说斯图鲁松家早已大不如前,隆梅尔此举无疑就是对如日中天的拉卡利尼的一种避让。 是真是假,隆梅尔从未就此做过任何回应。 实际上明眼人心里有数。 拉卡利尼锋芒太露,痕迹太过,不然的话德姆斯特朗上任校长裴迪南也不会对他早有防范,在临终前毅然放弃了己方推举的继任者和拉卡利尼家族推荐的校长候选人,转而指名了当年在学校里担任魔药学教授的伊戈尔·卡卡洛夫。 裴迪南此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卡卡洛夫说白了就是一个滑头,拉卡利尼家族能轻易操控,其他人一样能做到。谁的树荫大,他就去依靠谁,由这样的人做校长反而能达到一种平衡。 为了这,裴迪南动用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关系,送出了无数金加隆,花费了大量精力,终于把菲利克斯·卡捷宁也弄进了学校,让老朋友帮他看住德姆斯特朗,目的就是为了牵制野心膨胀的意大利家族,不能把这所凝聚了数代人心血的千年学府拱手让人。 裴迪南为了他热爱的德姆斯特朗可谓用心良苦,令他安慰的是效果十分显著,有这位退休的老牌黑巫师坐镇,拉卡利尼家族不敢轻举妄动。虽说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但是意大利魔法部长——拉卡利尼现任家主却是不敢和名誉校长硬磕,他顾忌的不是菲利克斯·卡捷宁,而是他所代表的群体。 卡捷宁出面以后,班戈先生终于有机会上去说两句了。这位考试管理委员会的主席在卡卡洛夫长篇大论的刺激下,终把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等巫师教育委员会的人到了以后再说吧。” 在座的学生纷纷松了口气,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让这些未成年巫师长时间的坐着不动实在是遭罪。 塔内斯塔姆在卡捷宁教授的示意下站起来接手后续工作,朗声邀请这些外校学生参观校园,学生们欣然受邀。 德拉科跑来拉住海姆达尔,理直气壮的说:“你可不能随随便便把我应付了,上次你来霍格沃茨的时候我可是十分热情的招待了你。” 拉倒吧,还十分热情的招待呢,明明就自己一个人从上到下走马观花的兜了一圈,而且走的都是流通量很高的明路,很多弯道都没敢往里拐。 “你忘了上次我是为什么去的?我怎么记得你一直在留堂?”海姆达尔当面揭穿他。 德拉科冷静的指出:“你晚上睡在我们院长的房间里,和我们斯莱特林的学生说话,吃了霍格沃茨的饭菜,进过霍格沃茨的球场,这又怎么算?” “斯图鲁松,你和他们院长是什么关系啊?”卢塞很无耻的歪楼。 “小心我把你那条鱼赏给豆荚当点心。”海姆达尔警告的一瞥。 卢塞哑然失笑。 海姆达尔叹口气:“好吧,马尔福少爷,你接下去有何打算?” 马尔福少爷马上说:“走走走,带我出去转转。” “建议你跟着我们的副主席一起走官方路线。” 德拉科嘴一瘪:“里格,咱们是不是朋友?” “……行了,跟我走吧。”海姆达尔无奈投降,转身以后发现霍格沃茨另三家学院的孩子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海姆达尔不由好奇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三个孩子互看一眼,格兰芬多女孩说:“我们能不能跟马尔福一起去?” 海姆达尔无所谓,带一个也是带,带四个还是带。 德拉科很不开心的瞪了他们几眼,仨人的加入让他十分扫兴,不过一想到下面的行程,他又马上兴奋起来:“快带我去看看你的实验研究室,还有你在信里提到的温室,对了,糖耗子的个人赛奖杯现在摆在什么地方——” 他的三位同学对他的聒噪表现感到十分震惊,这……这真的是德拉科·马尔福?那个盛气凌人的马尔福大少爷?不会是被别人用复方汤剂掉包了吧? 即将离开教室时,有人唤住了海姆达尔。 “他凭什么喊的这么亲热?!”德拉科对那位不知名擅自叫海姆达尔的小名感到很不满。 “有事?”海姆达尔问。 不知名想要说什么,但是一看见站在海姆达尔身旁的那群人就克制住了冲动,面无表情的看了海姆达尔一眼,然后翘起嘴角说:“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海姆达尔朝他点点头,带着几位霍格沃茨的学生走出了教室。 还未离去的卢塞摸了摸下巴,一转眼恰好与不知名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卢塞在对方不怎么友善的注视下错开目光,转身朝外走去,看来看去,还是他家的西格玛最可爱。 *** 就在海姆达尔带领四位英国学生在德姆斯特朗城堡里上上下下的显摆时,卡捷宁教授把加迪夫·班戈主席迎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来你混得不错啊。”班戈环顾一周,然后坐在了赭石色的皮革沙发上。 “哪里比得上你。”卡捷宁在一张垫着柔软垫子的扶手椅上坐下,打开办公桌上的硬纸罐子,浓烈的咖啡香扑鼻而来。 班戈用力嗅了嗅,眼睛一亮:“这个味道……” 家养小精灵把一组咖啡用具轻轻放在了桌面上,卡捷宁抬抬手,一只盛满咖啡的彩釉瓷杯飞了起来。 “试试吧,我想滋味应该不错。” 班戈抓住咖啡杯的杯把,放到嘴边轻啄了一口,情不自禁的垂下眼帘,脸上顿时露出舒心的表情,看上去很回味很陶醉,然后,他握着杯子抬起眼来:“好了,然后呢?” “然后?”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喝这个?”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咖啡。” “很好。” “你确定?” “其实我很不想确定。”班戈又喝下去一大口。“行了,别和我兜圈子了,咱们开门见山吧。” 卡捷宁呵呵一乐:“这可是我第一次请你喝咖啡。” 班戈“嗯”了一声:“不用担心你在咖啡里下毒,或者一转眼就丢出最恶毒的诅咒置我于死地,而是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和你说话,这确实是相当了不得的突破。” “看你说的,我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吗?”卡捷宁教授很淡定。 班戈哼了一声。 “我想知道的是……”卡捷宁刚一开口,班戈就哈哈大笑。 “太好了,你终于肯言归正传了!” 卡捷宁挑眉瞪他。 班戈抬抬手请他继续。 “我想知道斯图鲁松之前收到的单方面通知是怎么回事。” “我就在想你大概会问这个问题。”班戈有些惊讶的瞧着卡捷宁。“没想到你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上心,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他让我想起了从前,而且他也叫里格。” 班戈的眼中闪过一丝了悟:“你的小孙子好像就叫‘里格’。” “是啊,一样的小名。”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吗?”班戈慨然一叹。 “如果还活着的话也就斯图鲁松那么大。”卡捷宁看向办公桌上的相架,脸上出现了片刻的动容。 班戈一口气喝掉杯中剩余的咖啡:“我想你应该能猜着一些,总而言之,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是我们考试管理委员会看上的,他已经入选了,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卡捷宁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听说你和教育委员会主席加西亚不和?” “没想到你也有这种兴趣。”班戈不置可否的咕哝。“谈不上和不和的,政治理想不同罢了。我和他不是一路人。”班戈坦言。 “我对你还是有点了解的,这一次为什么和加西亚唱反调?” “你有没有注意过这次入选学生的年龄?”班戈不答反问。 卡捷宁自进入办公室以来第一次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就好比霍格沃茨,尽管入选了四个,但是四个学生都只有二年级,而你们德姆斯特朗虽然只入选了两名,一个六年级,一个七年级,却都是名副其实的高年级。” 卡捷宁思考片刻,然后说:“你的意思是霍格沃茨胜在基础扎实,德姆斯特朗综合实力更胜一筹?” “你们使用的教材是你们自己编的,和教育委员会现行的教科书一比就能看出不足之处,可惜他们不愿意承认,在此之前还抱着你们再这么阳奉阴违下去早晚会自食其果的幻想,结果呢,这么多魔法学校竟然没一间比得上德姆斯特朗的总体成绩,你说他们心里能舒服吗?” “我明白了。”卡捷宁点点头。“那么你呢?如果不是有所图,你绝不会趟浑水。” “因为我觉得烦了!”班戈斩钉截铁。 卡捷宁失笑:“出考题出烦了?” “差不多就这意思。”没想到班戈居然还一本正经的点头。“教育委员会对德姆斯特朗有意见是因为你们不使用他们规定的教科书,而且还擅自规划编著黑魔法教材,这是他们家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非让我们考试管理委员会也同仇敌忾吧?没道理啊!我和加西亚都是主席,在职称上我们平起平坐,凭什么让考试管理委员会事事都向教育委员会看齐!” 卡捷宁哈哈大笑:“难道你想给德姆斯特朗出考卷?” “我们委员会的员工都这么想,但是教育委员会总是在里面横一竿子。” “这次考试其实是你挑起的吧?” “可惜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们还是不肯面对。” “你有什么打算?” 班戈嘿嘿一笑:“我们想直接跳过教育委员会,反正德姆斯特朗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要干什么?” “既然教育委员会坚持宣扬真知和正义,那么我们考试管理委员会来接手吧,给你们编黑魔法教材,当然试卷也由我们出,一切后果由我们委员会承担。” 卡捷宁心想,瞧把这老家伙兴奋的,看样子真是憋坏了。 第228章 赫敏姑娘被刺激到了 加迪夫·班戈离开以后,卡捷宁朝某个方向挥动了一下手指,米白色置物架旁的同色小门应声开启,伊戈尔·卡卡洛夫从里面闪了出来。 校长先生闷声不吭,看上去心事重重。 “你都听到了?”卡捷宁面带笑容地请他坐下。 卡卡洛夫怔楞片刻才反应过来,坐下以后犹豫的说:“教授,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回应?” “你的看法呢?” 卡卡洛夫咬了咬牙:“我不答应。” “喔?为什么?” 卡卡洛夫看他一派心平气和的模样,胆子就大了起来:“巫师联合会应该重新组建德姆斯特朗教育委员会,无论教育委员会还是考试管理委员会都无权插手我们德姆斯特朗的事情!” 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考试管理委员会姑且不论,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本来就是德姆斯特朗教育委员会的上层机构,怎么会无权直接管理他们德姆斯特朗? 卡捷宁淡淡的指出:“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除了考试管理以外,无权过问学校内的任何事情,即使德姆斯特朗教育委员会重新成立,做主的依然是您——伊戈尔·卡卡洛夫。” 卡卡洛夫顿时面红耳赤,卡捷宁早把他看透了。 是的,他害怕一旦接过考试管理委员会递来的橄榄枝,校长的职权就会因此削弱。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不同于其他受限于各国魔法部的校长们,德姆斯特朗的校长拥有真正意义上的自主权,就连享誉国际的霍格沃茨校长邓布利多都做不到这点。他不是真的懵懂无知,这么多年来一直无视教育委员会的暗示就是出于这个心理。 “我就跟你明说了吧。”卡捷宁交握双手,置于办公桌上,目光冷淡而尖锐。 卡卡洛夫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我准备让考试管理委员会介入进来。” 卡卡洛夫无声苦笑。 “截止到今天,你在校长这个位置上都干得不错,我对你没什么好抱怨的,裴迪南也很满意。” 卡卡洛夫瞠目结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个聪明人。”卡捷宁一字一顿的说。 卡卡洛夫心里一凛,就听名誉校长续道:“至于你从前的那些小动作,我可以当做没有看到,就一笔勾销了,我希望你能一直聪明下去。” 卡捷宁的语气绵软柔和,扎进卡卡洛夫耳里却字字重若千斤。 卡卡洛夫使劲握住拳头,半晌后垂头丧气的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卡捷宁微微一笑:“其实我挺好奇的,当年拉卡利尼为了拉拢你一定许诺了不少好处,你难道一点都不动心吗?” 多年来的第一次开门见山让卡卡洛夫顿时汗流浃背。 “您也知道我从前那些,嗯,不愉快的经历,所以总是对魔法部心有隔阂,尤其像拉卡利尼这样从法律执行部门起家的巫师更是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怎么看都和当年的克劳奇一副嘴脸,而您和他不同,您让我特别有亲切感。”临了还不忘拍一下名誉校长的马屁。 卡捷宁暗暗发笑,可见卡卡洛夫当年在阿兹卡班里过的有多激昂,都成了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放心吧,班戈那人我是了解的,他对指手画脚没有兴趣,你就安心继续做你的校长吧。” 得到了卡捷宁的保证,卡卡洛夫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不由得深深长出一口气,别的他都不在意,只要能保住这个名副其实的校长头衔就行。 *** 来自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四个孩子张口结舌地站在六层高的庞大的玻璃展示柜前,橱窗内摆放的金光闪闪的奖杯奖牌等战利品差点晃瞎了他们的眼睛。 将近半数的奖杯都是由魁地奇校队捧回来的。 赫敏和校友们的观赏路线不同,就像她自己透露的那样她对魁地奇不感兴趣。赫敏的目光一直逗留在各研究室的成果之上,不过海姆达尔在糖耗子大奖赛上捧得的个人赛冠军奖杯她倒是格外留意了几眼。 霍格沃茨荣耀橱窗内只摆放了一尊团体赛的硕大奖杯,个人赛的奖杯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当她看见悬浮于奖杯尖端的栩栩如生的迷你小人像时不由得暗自赞叹,太奇妙了,几乎和斯图鲁松如出一辙。赫敏知道,这和仅仅留下一个名字供人瞻仰的概念不同,后来人不单单能记住斯图鲁松的名字,还能通过小人像瞻仰到本人的模样,百年后,千年后,只要德姆斯特朗继续存在下去——这样的奖杯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流芳百世。(PS:其实里格小盆友已经有名垂青史的苗头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 那之后,海姆达尔带他们去了食堂。德姆斯特朗食堂内绿影婆娑的景象又一次征服了英国的孩子们。 “这里真漂亮!”赫奇帕奇女孩看着纹饰古拙的巨大玻璃窗外的奇景喃喃赞美。 这时,一群争奇斗艳的鸟儿从几扇窗户前飞掠而过,有的落于枝头,有的振翅蹿跳,有的引吭高歌,在姿态万千的植物王国中舞动它们绚丽夺目的身影,两个女孩子看得频频高呼,欲罢不能。 这样的表现让在场的德姆斯特朗男生们倍感舒畅,一个个变得昂首阔步,走路有风,有别于常态的威风凛凛卓尔不群,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们的指导方针是抓住任何机遇,迎接美好的未来! 晚饭时间来临时,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食物香味,食堂里人数骤增,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种语言的交谈声不绝于耳,这种国际氛围让来自英国的四名学生大感新奇。 海姆达尔觉得人很多,四位霍格沃茨的学生却觉得再寻常不过了。 “霍格沃茨吃饭的时候才叫人满为患。”德拉科说。 赫敏说:“德姆斯特朗城堡没有霍格沃茨大,相对的,人数也没有霍格沃茨多。”今天的参观让她的某些固有印象淡去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赫敏对该校始终坚持的教育方针依旧持怀疑和审慎的态度。毕竟她是一个格兰芬多,固执是这个学院的特色之一。 德拉科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那是当然的,这里只收纯血统。” 三位校友中只有赫敏脸色一变,神情顿时有些黯然。她一直坚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肯努力,用心做出一番成绩,她就能得到承认,顺利融入到这个世界,看来是她太天真了。巫师界比她原本所在的普通人世界更现实也更残酷,在霍格沃茨她就感觉到了,到了德姆斯特朗的环境里以后这种人为的隔阂与歧视就愈发明显了。 “嗨!” 赫敏闻声抬眼,一眼就瞧见威克多·克鲁姆站在斯图鲁松身后俯身亲吻他的画面,小姑娘霎时瞪大了眼睛,赫奇帕奇女孩和拉文克劳男孩也是一脸的错愕。 赫敏咋舌,就连他们格兰芬多再热情似火的情侣都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肆无忌惮,看四周的学生们一副习以为常不痛不痒的神色,她顿时明白这俩人一定常常这么干。 德拉科早在假期的时候就被彻底锻炼过了,心脏的承受能力远超他的校友们。所以他若无其事的和贝尔尼克等人打招呼说笑,这番举动立刻引起三位校友的侧目和羡慕。 威克多坐下以后把一份羊皮纸放到海姆达尔面前:“来的路上碰到了拉斯洛教授,这是你上次要求参加的古代魔文中级字符的考试卷,她已经批改好了。”然后又拿出一本《古代魔文简易入门》和一本《高等魔法图符集》。“教授说你已经不用再看简易入门了,她让我把这本《高等魔法图符集》带给你,说下次考试就考这里面的第一章节的内容。” 海姆达尔苦笑着收下书:“教授太看得起我了,《高等魔法图符集》是六年级使用的辅助教材。” “这本书的前半部分是很重要的基础知识,一旦看透彻了,以后学习更高深的古代魔文会变得容易很多。”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海姆达尔问。 威克多莞尔一笑,上次看见他出现在六年级的古代魔文的课堂时真是吓了一跳,当时同处一间教室的六年级学生的脸色别提有多精彩了,里格用行动出其不意且漂亮的回击了对他心存质疑的自视甚高的师兄们。威克多每次一想到那些同学的表情就忍不住翘嘴角。里格这方面倒是和自己不谋而合,都是沉默的行动派。 海姆达尔拿眼睛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试卷上的错误点,然后抬起头来展颜一笑。 威克多非常亲昵的抚摸他的脸颊和头发。 他们好……旁若无人啊…… 赫敏的嘴角有些抽搐,不过她很快抛开这些,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考卷和书本上。 赫敏与赫奇帕奇、拉文克劳两位有听没有懂的同学不一样,她能听懂一些德语对话。实际上为了这次的旅行赫敏偷偷学习了一段时间的德语,好在她原来有学习德语的基础,很快就把握住了诀窍,现在缺乏的就是纯正的口语练习。但是这并不妨碍她通过二人的肢体语言和脸部表情来推敲对话中没能听懂的地方,于是很快就有了惊人的发现,斯图鲁松居然已经开始学习古代魔文了。 来之前她翻阅过大量的关于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资料,这是赫敏的习惯之一,她痛恨一无所知的感觉,这会让她心里空落落的无助。 古代魔文在霍格沃茨是三年级开始的选修课,这门课在德姆斯特朗是四年级开始的必修课。 而,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一个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二年级的学生却已经开始自学了。 她一直认为自己非常非常用功刻苦,再也找不出另一个比她更专心致志的学生了。结果却是,当她捧着二年级的书本沾沾自喜之时,遥远的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里的一位同级生已经开始自修四年级的课程了。 这让赫敏情何以堪,顿时有种遭到毁灭性打击之后的心灰意冷的感觉。 尽管如此,那张考卷散发出来的光芒仍然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无法忽视,她忍无可忍的咬牙握拳:“斯图鲁松,你手里的古代魔文的试卷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海姆达尔把考卷推过去。 德拉科惊讶的瞥她一眼,格兰杰居然能听懂德语? 当赫敏用生涩的外语和斯图鲁松说话时,拉文克劳男生和赫奇帕奇女孩同样吃惊不小,他们面面相觑,双双羞愧满面,他们此前从未想到要多学一门外语,在学习自觉性和积极性面前,格兰芬多的赫敏·格兰杰的确名列前茅。 满眼的德文让赫敏姑娘一阵头晕目眩,她强自镇定下来,犹豫片刻后和斯图鲁松商量道:“这份考卷能不能先借给我几天,离开前一定还给你。” “你不要得寸进尺!”德拉科先声夺人。 没想到赫敏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让马尔福少爷很窝火。 “行啊,你拿去好了。”海姆达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赫敏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要不然你先把错误的地方先订正一遍?”她把考卷又推了回去。 赫敏不知不觉的对海姆达尔生出亲近之意,这种好感不夹杂任何情感暧昧,有点类似于‘大家都是一国的,因为大家都是爱用功的好孩子’之类的存在于学习尖子生之间的相互认同感。 “不用,你就拿去吧。”海姆达尔反手把卷子移回去。 赫敏奇道:“你不想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看他的学习态度不像是虎头蛇尾、敷衍了事的人啊。 “我已经看过了。” 赫敏楞住了:“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威克多拿给我的时候。” 赫敏不解:“就扫了那么一眼……” 海姆达尔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记忆力还能应付。” 格兰芬多的赫敏姑娘又被打击到了。 第229章 又见荧光闪烁 为了不耽误入选的二十位尖子生(不算德校仨人)的学习进度,这次的教科书、考纲等征集编纂活动不会持续很长时间,青少年魁地奇杯欧洲赛区的比赛一结束,他们也就跟着打道回府了。多好,学习、比赛两不耽搁。 依着班戈主席的意思,把办公地点暂时挪到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本就是假公济私,做事不能太过分,北塔是青少年魁地奇杯参赛队伍的下榻地点,他们就不去占魁地奇联盟的便宜了。 两个委员会商定下来,把下榻地点定在了木棉古镇内的紫金木棉旅馆。 德拉科挺失望的,他很想留宿在德姆斯特朗,可惜眼下的情况却不是他耍耍性子就能成的。某些时候马尔福少爷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第二天一大早,海姆达尔还在食堂里吃早饭,德拉科就跑来找他了。 海姆达尔立刻把德拉科介绍给了在场的三位好友,昨天下午他们错过了见面机会。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海姆达尔问。 “睡不着了。”实际上马尔福少爷有点认床。 海姆达尔看看他的脸色,然后说:“习惯就好了,我一开始也很不习惯这里的气候。” 德拉科耸耸肩,心里想着要怎么写信糊弄母亲,临行前她拽着德拉科不肯撒手,好像儿子要去和神秘人殊死搏斗一样,要不是卢修斯忍无可忍的把她拉开,德拉科这次很有可能就来不了了。 “太好了,我没错过时间。”穿着一身霍格沃茨制服长袍的赫敏·格兰杰从外面匆匆跑来,众男士拿眼睛一路追随小姑娘的倩影,虽然年纪小了点,但终究是一朵花啊! “错过什么?”德拉科不解的抬眼。 “旁听啊,你这么早来不也是为了能旁听吗?”赫敏皱起眉头瞪他,对他的反应很纳闷。 德拉科莫名其妙:“什么旁听?” “你不知道?”赫敏拔高嗓门。 “我要是知道了还会问你吗?”德拉科的眼中冒出一串怒火。 赫敏张了张嘴,被他的突然爆发吓到了,她缓了缓,然后说:“教育委员会特别允许我们在德姆斯特朗同年级的课堂上旁听,当然这是自发自愿的,你要是不愿意——” 德拉科脸色一变:“谁说我不愿意!”接着他才发现格兰杰手里正抱着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科书等用具,看上去就是一副准备去上课的架势。 同年级?德拉科猛地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表兄:“你们早上是魔药学?” “连堂。” 难道是错觉?赫敏看了眼斯图鲁松,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 离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食堂内的学生越来越少,赫敏看看周围人都走光了,斯图鲁松他们却毫无动静,心里不禁有些焦急,但是又不好意思催促,就不断拿手指去摩擦书本,封面都给她蹭出了一块淡痕——赫敏姑娘求知若渴,以学为本的追求表露无遗。 “我们走吧。”莱昂一边提醒海姆达尔面对现实,一边把桌上的书本收起来。 赫敏刚才就时不时的打量那些书的封面,可惜那些文字看起来像希伯来文的圣经一样,让她两眼一抹黑。 卡罗和里安笑眯眯的摸了摸海姆达尔的头,跟在莱昂身后起身朝外走去。海姆达尔垂头丧气的尾随在后。德拉科在海姆达尔身旁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赫敏见状急忙拎起书本跟了上去,同时不解的想,斯图鲁松到底怎么了? 德姆斯特朗的魔药学教室是单人座位,尽管赫敏想坐到离黑板最近的第一排,但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坐在了海姆达尔右手边的空位置上。等二年级学生全部坐定,占据的桌椅还不到整间教室的二分之一,赫敏又一次深切体会到两个学校间的人数差距。 罗伊·洛朗教授踩着整点的钟声轻快的步入教室,一进门就笑容满面的和下面的学生打招呼:“帅哥们!早上好!” “教授早上好!”二年级的学生们齐声回道。 赫敏和德拉科的表情都显得不太自然,同样都是魔药学教授,差别也太大了。尤其是赫敏姑娘,情不自禁的把眼前雅痞似的魔药学教授和亲爱的的吉德罗做了一番对比,赫敏坚定的认为洛哈特教授更英俊、更讨人喜欢、也更有本事。 洛朗教授一眼就发现他的课堂上多了两张陌生面孔,于是朝两位“新同学”淡然一笑,转而朗声道:“帅哥们,准备好了吗?” “是的,教授。” 洛朗教授把测验卷发了下去。 德拉科和赫敏一时无事可做,德拉科就向海姆达尔借了他的魔药学教科书翻看,赫敏心里痒的不行,斟酌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和坐在她前面的里安搭话,从他手中借到了教科书。 测验就维持了一堂课的时间,卷子很快就收上去了。 同学们都一脸的解脱,只有海姆达尔目光幽怨。 接下去是学习理论知识的时间,德拉科把书还了回去,海姆达尔借给他一支笔和一张纸。赫敏也把书还了回去,因为德语水平有限,她的看书效率比德拉科差了很多。 赫敏在还书的时候,一张纸片从她的桌子上飘落下来,她没有发觉。坐她隔壁的海姆达尔看见了,弯腰捡了起来,发现纸上是霍格沃茨的课程表,每门课边上都有她写的一些注释,字迹凌乱,字词间也毫无逻辑关系,龙飞凤舞的就跟密码似的,也只有课程表的主人能看懂。 值得注意的是她把所有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都用鸡心状的圈画了出来…… “对不起,那是我的——”赫敏的声音轻轻传来。 海姆达尔一见她双颊微红眼神飘忽,就赶紧把纸片还了回去。 赫敏虽然有种秘密被人撞破的懊恼感,但海姆达尔无动于衷的表现顿时让她安心不少。 一上午的魔药学让赫敏收获良多,不仅仅是知识方面的。 首先,让她有些平衡的是斯图鲁松的魔药学理论知识非常薄弱,课堂上的提问总是有错误,这点和哈利很像,但有一点比哈利强,至少他不会说“不知道”;其次,让她很不平衡的是斯图鲁松在魔药学实践操作上的十拿九稳,让人非常头疼顺时针或者逆时针搅拌操作他就不会弄错,不管三圈、四圈还是半圈,总是能精准到位,前期准备魔药原材料也很干净利落,切、压或者剁碎,无论什么都很果断,这一点就比哈利强多了。 课后,赫敏忍不住对海姆达尔说:“你的记忆力不是很好吗?”在赫敏姑娘看来,背书是天下间最最容易的事了。 海姆达尔立刻露出灯尽油枯般的黯然神情,把赫敏姑娘吓得不敢再多嘴了。 *** 午休结束以后,二十三名学生再一次被召集,巫师教育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已经抵达了德姆斯特朗,也就是说扩充修编教材的计划正式拉开序幕。 大家被带到一间大教室内,这间教室就是海姆达尔他们上次参加考试的地点。 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的加西亚主席给二十多名学生介绍计划安排时,班戈主席在后方轻轻叫了海姆达尔的名字,海姆达尔回头,看见他冲自己招手。 加西亚主席仅仅往这里瞟了一眼,有点任其所为的意思,海姆达尔就脱离了大部队朝班戈那里走去。 德拉科好奇的回头张望,前方的加西亚轻轻咳嗽了一声,并警告的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德拉科,马尔福少爷不服气的撇撇嘴,还是停止了溜号。 这时海姆达尔已经走到了教室后方,班戈微笑道:“你只要跟着我行动就行,教育委员会那里的废话就不要听了。” 尽管不太明白为什么,海姆达尔却觉得这不该是自己多问的,就听话的点头称是。 班戈对他的乖巧机灵很满意。 没过多久,海姆达尔就开始暗自庆幸,幸好班戈先生拎他出来开小灶,要不然他肯定也和那些学生一样,在教育委员会的监督下埋头翻阅查找大量的教科书以及各种各样的辅导书。教育委员会的修编工作一开始是相当枯燥的,在一个总的针对未来整体性的大纲前提下,不断整理、改正现有教科书中的错误,把一些已经遭到淘汰的东西全部剔除,更换上新知识新观点。 二十多名学生被翻书、提问题搞得头晕眼花,卢塞和德拉科分别向后方投来几抹幽怨的目光。 海姆达尔心想,原来就是把这些尖子生当童工在用。 “好了,我们也开始吧。”班戈放下茶杯。 海姆达尔不由得精神一振,难道说,咱也要童工了吗? 这间巨大的教室无形中被划分成前后两个部分,围坐在讲台前方的就是那二十多名尖子生,海姆达尔所处的后方阵营就占了个小角落。前方阵营和后方阵营中间横着一大块空地,教育委员会和考试管理委员会各据一方、互不干扰,有种要和对方划清界限的意思。 “别管他们,他们改他们的,我们编我们的。”班戈对自个儿的迷你阵营还挺满意的。 人少,麻烦就少。 编?“编考卷吗?”海姆达尔问。 “编我们的教科书。”班戈说。 “教科书?”海姆达尔不解,然后他看见班戈先生的助理马莉·米勒兰拿出了一架老式照相机。“编书还要用相机?”拍照留念? “你看过附带图解的实用咒语书吗?” “看过。”海姆达尔恍然,随即又摇头。“那些书虽然带有详细的动态图解,但只是简单的动画图片,相机能直接画图片?” 班戈摇手:“你看的那些都是低级货色,高档的图解咒语书都是请当世有名的巫师配合完成的,书里的每条咒语的示范都由那些巫师亲手完成,这比看简易动画的效果强多了。经过魔法改造的相机能够完整的记录下巫师释放魔法的过程,后期录入书本时只要从相机里把画面抽取出来就行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们下面就要制作这样的书吗?” 班戈呵呵一乐:“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平生最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尤其是稀奇古怪的魔法。”班戈一抬胳膊,米勒兰就抬起了相机,把镜头对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还没弄清他是啥意思,就听班戈兴致勃勃的续道:“斯图鲁松,把你在实践考试那天释放的荧光闪烁再给我们来一遍!” 海姆达尔无语,班戈先生就是那天负责他的主考官,那天他明明表现得无动于衷嘛。 “来来来!快快快!”班戈先生像个孩子似的兴奋的呐喊起来。 稳重的米勒兰小姐朝海姆达尔露出一个进入房间以来的第一抹笑容。 “没关系,加西亚那老家伙听不到这里的动静,就算你喊破了喉咙,那些孩子也一个音都听不到!”班戈先生已经做过手脚了,想把海姆达尔的所有顾虑全都消除。 海姆达尔知道他误会了,他不在意这个,其实自个儿是被他前冷后热的态度吓着了。 在米勒兰小姐的指挥下,海姆达尔的身影被整个纳入了镜头里。 然后,他抽出魔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要命,不知道为啥突然紧张起来了。 “不要踏出三步!” 米勒兰小姐突如其来的警告惊的海姆达尔肩膀一耸,他正要念魔法来着,班戈先生很不开心的朝米勒兰皱皱眉头,米勒兰小姐对他歉意的笑了笑。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为难的说:“一定要向前走两步吗?”原地直接念咒语不行吗? 米勒兰眼睛一亮:“不动最好!” 很多巫师喜欢往前走几步再刷地抽魔杖放魔法,整个过程要一气呵成,不然就不满意,非要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样可苦了拍摄的人,也许那些大牌巫师觉得这样很帅很有型吧。 在前方苦作舟的学生忽然起了骚动,他们发觉室内的光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学生们齐齐回望,就看见三个白色的光团在教室上空摇曳,而光团下方,是挥舞着魔杖貌似在遥控指挥的斯图鲁松。 “那个是什么?”有学生发问。 “荧光闪烁。”德拉科骄傲的回答。 “怎么可能!”很多学生不相信。 “确实是荧光闪烁。”人群中有人肯定道。 德拉科看了那个说话人一眼,是那位叫表兄小名的自来熟学生。 “他是怎么做到的?”赫敏眼睛盯着那几个光团一眨不眨,与其说斯图鲁松在使用魔法,看他那个样子根本就是在玩耍嘛。 德拉科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他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他说改良的灵感来自遥控玩具车,你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吗?” “遥控玩具车?”赫敏惊讶极了,在她心里,纯血统巫师是不可能知道这个的。 “那是什么?”德拉科追问。 赫敏看了看他,然后轻描淡写的说:“即使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 马尔福少爷怒了。 第230章 不可饶恕是不可饶恕的 海姆达尔版的荧光闪烁被顺利的录入相机内。 “谢谢。”班戈先生心满意足的和海姆达尔道谢,然后翻开一个小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咒语。“咱们就从最简单的开始。”抬头望向海姆达尔。“除了荧光闪烁,你还擅长什么魔法?” “粉碎咒吧。”海姆达尔想了想说。 班戈的食指在本子上轻轻滑动,最终停在了这页的倒数第六排:“四年级开始学习的中级魔咒。”他用羽毛笔把这行勾勒了出来。 “还有吗?” “爆裂咒。” “嗯……五年级的高级魔咒。还有呢?” “四分五裂咒。” “六年级的……”班戈一边滑动羽毛笔一边好笑的说:“你好像对炸东西情有独钟。” “因为省事。”海姆达尔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那么除了炸东西以外呢?”班戈对他的咒语掌握程度越来越好奇了。 “变大变小之类的咒语。”这类魔法经常用在奶糖身上,久而久之就熟能生巧了。 那可是七年级才开始学的魔法,班戈就把他刚才喝茶的杯子放到一张空课桌上:“你来试试。” 米勒兰把相机提起来,班戈暗暗阻止了她,口说无凭,他确实欣赏斯图鲁松的能力,但不代表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干净利索的“速速缩小”以及“速速变大”一前一后被施展了出来,巴掌大的瓷杯忽而迷你忽而膨胀,十分的有趣。最后海姆达尔的魔杖尖端射出了一根粗麻绳,把水桶大的杯子用绳子捆绑起来,以完美准确的“速速禁锢”结束了表演。 当海姆达尔放下胳膊,班戈如梦初醒般的朝助理大叫:“都拍下来了吗?” 米勒兰面无表情的摇头,她可不敢擅自做主。 班戈先生顿时发出懊悔的咆哮。 教育委员会那方的阵营已经彻底乱套了,学生们都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专注的观赏考试管理委员会阵营上演的哑剧。加西亚主席咳的跟支气管炎发作似的,都快把嗓子咳破了,就是没人理睬他,主席先生很郁闷。 早知道就不和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共处一室了——该死的加迪夫·班戈,风头都给他抢光了! 班戈让海姆达尔前前后后尝试了很多魔法,海姆达尔觉得负荷很大。幸好班戈先生不是那周扒皮黄世仁,当即给了海姆达尔休息的时间,甚至还亲自给他端茶送水,海姆达尔很是受宠若惊。 “没想到你对咒语的领悟力会这么强。”班戈感叹道,经过了前面的一连串实验,他对海姆达尔的表现简直满意的不得了。 海姆达尔倒是没有多想,他认为班戈先生话里客气的成分居多,身为国际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主席,什么样的人才没有见过。 如果说从前的海姆达尔对自己取得的成果确实有那么点自鸣得意的话,如今的他却是不敢再沾沾自喜了,给了他当头棒喝的就是约尔夫·斯图鲁松和其编著的综合指导辅助教材。 综合指导前后一共花了三年时间写就,一年级到五年级为第一部分,六、七年级为第二部分。第二部分于在校的最后一年里写完。让海姆达尔倍感震撼的是第一部分的写作时间,约尔夫在编著第一部分的教材时年仅十五岁——德姆斯特朗四年级的在校生,这个发现让海姆达尔当时产生了持续一分钟的晕眩感,这位老祖宗四年级就开始写教材了,其中还包括五年级所使用的教材,海姆达尔无法想象自己四年级的时候想干什么,会干什么,能干什么!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与魔法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感受到它们的博大精深、深奥晦涩,他在它们面前是何等的渺小。海姆达尔也只是掌握了一些最最浅显外缘的东西,说不定连真正的门都没摸到。 他有时会感慨的想,约尔夫已成绝响,也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斯图鲁松家就只能是个念想了。 班戈又往海姆达尔的杯子里倒了些茶,海姆达尔匆忙谢过,眼睛不自觉的瞟到班戈的那个小本上,在询问过以后,海姆达尔拿起本子翻看。结果越看越吃惊,本子里记着德姆斯特朗一年级至七年级所学的所有咒语,当然也包括黑魔法,以及那些更加—— 海姆达尔瞪着其中几条咒语,忍不住用手指着它们问道:“这几条咒语也要制作图解教材?” 班戈表现的很镇定,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在我看来,不管什么饶恕不饶恕的,它们只是咒语罢了。” 海姆达尔出神了:“我记得英国魔法部规定,只要使用三条咒语中的任何一条,就会被——” “被关进阿兹卡班监狱,我知道。”班戈波澜不惊的点点头。“我出生在威尔士,我的童年是在英国度过的,我对那个国家的法律知道的不比你少,你不用担心。”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班戈忽然朝他眨巴下眼睛:“我和戴·卢埃林还是老乡呢。” “真的?”海姆达尔十分配合的露出震惊的表情。 “可惜我在魁地奇方面没什么天赋。”班戈遗憾的摇头,但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挺好,很安全。”海姆达尔咕哝。 班戈的眼神立马透出一股怂恿的意味:“要不要试试?” 海姆达尔起初没反应过来,然后猛地张大眼睛:“试……您是说不可饶恕咒?” “别跟我说你连这些咒语的原理都不知道,我不相信。”班戈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干笑两下,小声道:“我知道原理,所以会念。”临了还特别强调一句。“只知道原理而已!” 这下不止班戈,米勒兰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明啥都没干,海姆达尔却有了做贼心虚的感觉,要知道,一旦有了犯罪动机,接下去会怎么样就说不清楚了。 “不要?”班戈不露声色的扬起眉毛。 海姆达尔坚定的摇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尝试。” 三大不可饶恕咒相当于巫师们的一条底线,虽说班戈先生只是让他试试,海姆达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去跨这条坎。海姆达尔对自己还是挺了解的,每次释放魔法时他都竭尽全力的去配合它们的频率,他的身体会记住各种咒语释放时的感觉,一试不成就会试第二次,直到完全适应。他从来不去尝试不可饶恕咒的原因就在这里,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去钻研它们,去吃透它们,人是一种习惯性生物,万一不可饶恕出了条件反射怎么办? 最让海姆达尔忌惮的还是阿瓦达索命咒,它没有破解咒,所有的咒语都有相生相克的破解咒,惟独阿瓦达索命咒没有。比子弹还可怕,至少子弹还能通过手术取出来,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阿瓦达索命咒一旦释放出去就没有回寰余地了。 除非你的魔杖突然走火。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吧。 “是嘛,嗯,继续喝茶。”班戈先生像突然中了快乐咒一样愉悦起来。 海姆达尔拿起杯子,犹豫片刻后问道:“您是不是在试探我?” 班戈笑道:“幸好你不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海姆达尔的脸就垮下来了:“万一我答应了呢?” “阿兹卡班呗。” 海姆达尔无语了:“我才十三岁。” “喔,你不提我都忘了。”班戈先生敷衍的点头。 海姆达尔在心里使劲嘀咕。 “斯图鲁松,你要记住一点。”班戈先生忽然一脸严肃的对他说。“在巫师界,不可饶恕就是不可饶恕的!”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不等他回过味来,班戈突然“啪”的拍了下手—— “下面试试黑魔法吧,来来来,弄个拿手的给我瞧瞧!” 博大精深的魔咒学经过班戈这么调侃式的汇总,都变成市场里的大白菜了,想称哪个就称哪个。 班戈捏着本子,握着羽毛笔,一脸的兴奋。 就在海姆达尔脑补先尝试那个比较好的时候,班戈先生看着本子问道:“你能召唤守护神吗?” “不能,那个魔法对我来说太难了。”海姆达尔觉得自己还远远不到能召唤守护神的水平,尽管他已经成功学会了许多高年级才学习的魔法,但那都是相对简单的,像守护神咒语这类极端高深的魔法他不敢随便尝试,据说成年巫师也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确实挺难。”班戈先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抿直嘴巴道:“说白了就是去想象开心的事物,说起来简单,开心哪里是想来就能来的。” “好了,废话就说到这里,你打算给我们看哪种黑魔法?” “魔鬼火焰行不行?” 班戈和米勒兰同时一楞,班戈犹豫的说:“你确定?”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我觉得这个魔法挺好玩的。” 班戈皱起了眉头:“你要知道,这个魔法是有感知能力的……如果控制不好……” “您应该知道它的破解咒吧?”海姆达尔莞尔一笑。 这小子!班戈顿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好吧!为了考试管理委员会,我豁出去了!”班戈煞有介事的对助理大声强调:“我要是不幸殉职,你一定要让邓布利多给我多弄点额外伤亡赔偿!葬礼一定要宏大!不然我死不瞑目!” 米勒兰苦笑:“您太看得起我了,您都葬礼了,我还能活着?” 海姆达尔第二次无语了,有那么夸张吗?低头看看自己的魔杖,魔鬼火焰真的挺有意思的。 忽然之间,橙色的火焰拔地而起,整个房间顿时火光冲天,那二十名学生或瞠目结舌或连连惊呼。 加西亚主席的脸色都变了,见多识广的他怎么会看不出这是什么魔法。 班戈疯了吗?加西亚刷地抽出魔杖,却发现班戈坐在火海边无动于衷。 加西亚呆了一呆,又过了一会儿,把魔杖收了起来。 “那是什么魔法?”孩子们议论纷纷。 赫敏也是一无所知,她看向德拉科,后者摇摇头。 “魔鬼火焰,一种黑魔法。” 孩子们转头看去,卢塞对他们笑了笑:“我这学期才学的。” 卢塞是六年级,他们都知道,也就是说斯图鲁松已经会用六年级的魔法了? 让德拉科十分讨厌的自来熟目光闪烁,眼神透着一股狂热,他握拳大声说:“魔鬼火焰是一种拥有自我意识的火焰,一旦释放出来就会一心一意的杀死眼前所有活着的生物,而且还能变异。” 学生们纷纷露出惊骇的神情,他们所在的学校是不会教授这类危险玩意儿的,越陌生就越妖魔,这些学生立刻给海姆达尔重新下了定义,把他脑补成了非常可怕的人物,赞叹,钦佩,仰慕等情绪接踵而来,更多的是畏惧。 处于火圈边缘的班戈此刻倒是不觉得紧张了,一开始确实有点悬乎,右手一直保持着随时抽取魔杖的姿势,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彻底放松下来了。斯图鲁松已经完全掌控了这个黑魔法,被那些老不死的冠以“邪恶”头衔的火焰在他的指挥下犹如一只温顺的巨兽,随魔杖的指挥亦步亦趋,让它往东它绝不敢向西。 斯图鲁松操控的魔鬼火焰变异出来的东西也与众不同,不是最常见的巨蟒,恶龙或者蛟蛇,而是巨大威猛、凶残狰狞的火焰客迈拉兽,在魔法的倾吐之下在火海中渐渐形成一支客迈拉兽军团…… “可以了,斯图鲁松。”班戈在小本上把这条咒语划去,然后慨然一叹,真是不服老也不行啦。 片刻之后,客迈拉军团与火焰一起消散在空气中。 班戈看看怀表:“嗯,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米勒兰立刻挥舞起魔杖,把桌上的东西一一收归原位。 海姆达尔拿手捏了捏脖子,这个下午过的真够累人的。 “明天是不是有一场魁地奇比赛吧?”班戈问海姆达尔。 “对,德姆斯特朗和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比赛。” 班戈点点头,沉吟片刻后道:“斯图鲁松,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练习无声咒了。” 海姆达尔的表情顿时有些恍惚。 班戈又道:“或者守护神咒语也可以。” 又不是吃饭,张张嘴就行了。 海姆达尔无奈的摇头,表示这俩魔法对目前的他而言太困难了,尤其是无声咒,想都不敢想。 “我觉得你的精神集中力已经够格了,试试吧,又不会少块肉。” “请您不要诱惑我。”海姆达尔貌似非常痛苦的抱头。“实际上我的精神抵抗力非常脆弱,因为我现在就想冲去图书馆,把所有关于无声咒和守护神咒的参考资料全部搬回寝室……” 班戈听言哈哈大笑起来。 第231章 德姆斯特朗VS列支敦士登 德拉科这天又起了个大早,昨天下午离开德姆斯特朗时和表兄约好了第二天一同看比赛,当他容光焕发地往门外走时,感谢梅林,那只老跟他的出行时间不对付的猫头鹰来叩窗户了。 飞跃了千山万水的红角鸮在窗户外面一边扑腾翅膀,一边使劲的用喙啄玻璃,老旧的玻璃窗被它震得啪啪作响,行至旅馆附近的行人纷纷抬头张望,指指点点。 德拉科两臂抱胸冷眼旁观,猫头鹰见状扑腾的更卖力了,德拉科撇撇嘴,开窗把它放了进来。 红角鸮缩在窗边的鸟架上,凝固成一尊雕像——如果能就此消失就更好了,聪明的信使怎么会看不出马尔福大少此刻心情不佳,它很想为自己叫屈:这都是主人的个人行为,我就是奉命行事! 德拉科拿到信后随手往桌上一丢,然后指指窗外。 红角鸮哆嗦了一下,睁着圆滚滚的大眼可怜巴巴的回望马尔福大少。 德拉科脸一沉:“我真是受够了,告诉潘西·帕金森,别再给我写信了!” 红角鸮憋屈的鸣叫一声:这是强鸮所难。 “再不滚就把你丢壁炉里!”德拉科面目狰狞。 红角鸮的眼中滑过惊惧,尖锐鸣叫着扇动翅膀夺窗而逃。 站在大开的窗户前,迎着冷冽的寒风,直到那落荒而逃的猫头鹰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德拉科心里就涌出了一丝快慰。他关上窗户,反身抄过桌上的信大步走向壁炉,未拆封的信件眼看就要被扔进炉中付之一炬,他又改了主意。他低头瞄了眼信封上的字迹,眼中滑过几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犹豫和烦躁,离开房间前他把信丢回了窗边的小桌子上。 德拉科下楼的时候碰到了他的三位同学。 “你们也去?” 赫敏当场给了他一个白眼,马尔福少爷现在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赫奇帕奇的苏珊·伯恩斯以及拉文克劳的安东尼·戈德斯坦已经习惯了他的处事格调,他们私下里讨论过,马尔福就是嘴巴坏了点,态度傲慢了点,别的也没什么不好,显然这番认定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固有概念。 赫奇帕奇女孩和拉文克劳男孩心想,德拉科·马尔福好像并非他们以为的那样…… 马尔福大少自然不知道他的同学正在经历翻天覆地的心理变革,更不知道他已经被重新评估了。马尔福大少趾高气扬的把头一仰,也不和同学道早,转身就往外走。 赫敏就是看不惯他的做派,瞪看片刻后,一边嘀咕一边向旅馆大门走去。伯恩斯和戈德斯坦心平气和的跟了上去——不会德语的二人不跟着他们中的任意一个就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德拉科今天很快抵达了食堂,一发现海姆达尔的踪影就急忙奔了过去,也不管身后追的辛苦的同学。 表兄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德拉科已经见怪不怪了,无论身处何地,表兄吃完早饭就会习惯性的拿本书看,圣诞假期里他就见识过表兄另类的消食方法了。 海姆达尔今天看的是《教你玩转巫师棋》。德拉科很吃惊,表兄是个臭棋篓子,而且对巫师棋的兴趣也不太浓厚。据他自己称他是在进入德姆斯特朗学校以后才开始学习玩巫师棋的,他也曾坦言比起巫师棋他更喜欢玩斗兽棋之类的麻瓜棋,巫师棋太深奥,他对这东西没辙。 不过德拉科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劲了:“里格,你书拿倒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扯下书的彩色封皮,掉个个儿又重新安了回去,期间连头都没抬一下。 德拉科哑然失笑,因为封面被拿下来时他看见里面那层赫然印着几个大字:夏日天堂——门钥匙的爱情“你看的是什么?”德拉科坐下后问道。 海姆达尔点点头,摸了摸封皮,又把封面颠倒回去了。 德拉科无语,他差点忘了,里格一旦钻进书眼里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那是法国去年年初出版的爱情小说,听说非常畅销。”卡罗好心的为德拉科解答。 “爱情小说?”德拉科不敢置信地瞪起了眼睛。“他居然看那种东西?!” “爱情小说怎么了?”有人发出质问。 德拉科转过头,发现苏珊·伯恩斯正对他大皱眉头,德拉科感到错愕,就连斯莱特林的学生都不会也不敢对他露出这么……这么别开生面的表情。 赫敏和戈德斯坦面面相觑,然后安静的坐到了一旁,他们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要给书加一层马甲? 这边,苏珊姑娘仍然在对德拉科横眉怒目。 “那是女孩子才会看的东西,我是这么认为的。”德拉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向一个赫奇帕奇解释自己的看法。 “迂腐!”苏珊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握拳大声说。“偏见!” 德拉科拼命告诉自己别和一个赫奇帕奇一般见识,太掉身价了,可惜结果不甚理想。他“啪”的一声拍案而起,“你……”刚发出一个音,海姆达尔忽然惊讶的抬起头来——被德拉科拍桌子的动静惊醒了。 苏珊看准时机转过头去问海姆达尔:“好看吗?” “你说这个?嗯,挺有意思的。”海姆达尔一脸的满足。 苏珊立刻朝德拉科抬了抬下巴,眼中的得意刺疼了马尔福少爷的眼睛。 德拉科颓然的跌坐回去。“叛徒!”他指着表兄悲痛的叫道。 海姆达尔别提有多冤了,茫然四顾,一头雾水。 “真那么好看?”里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只要不是教科书他就能接受。 “目前为止还行。”海姆达尔说。“我还是第一次看爱情小说。” 海姆达尔上辈子看过的唯一一部和爱情沾边的西方著作就是DH劳伦斯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不过那本书虽然描述了男女之间的爱情,却不是爱情小说,而是情爱小说,还是被多国禁止发行的西方十大经典情爱小说之一。 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小说他确实是第一次看。 苏珊听了更加得意了,好像这本爱情小说是她写的一样。 没有一会儿,海姆达尔又投入到书本中去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和他没了关系,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毫无知觉,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直到他的下巴被人抓住轻轻抬起,威克多的脸出现在他的眼中—— “早上好。” “早。” “宝贝,我要去准备室了。” “喔……” 威克多挑眉:“不跟我一起来吗?” 海姆达尔的眉毛就堆了起来,举了举手里的书本,一脸的为难。 威克多莞尔一笑,放开手转身朝外走去,行至食堂大门时故意回头瞅了一下。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又眨巴了下眼睛,第三次眨巴下眼睛——他刷地站起来,把书往里安怀里一塞,拔腿赶上男友。 斯图鲁松室长最终还是被现实里的“颜如玉”勾搭跑了。 德拉科瞪着大门久久无法回神,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无视了,他的三位同学也是一脸的恍惚。 哗啦啦的翻书声骤然响起,德拉科几人转头看去,就见里安捧着书本一脸的兴趣盎然。 *** 今天天还没亮,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就闹腾起来了,木棉古镇上的居民更是早早赶来在场外排起了长龙,兴高采烈的等待进场。 海姆达尔离开准备室,攀上楼梯举目望去不禁吓了一跳,离比赛开始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观众席上就已经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了。 “斯图鲁松!”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海姆达尔循声看去,布斯巴顿校队的斯雷特队长正坐在外校观众席上同自己招手。海姆达尔朝他点点头,斯雷特向他举了举手中绘有威克多形象的德姆斯特朗小旗,海姆达尔顿时笑了起来。斯雷特对他竖了个拇指,海姆达尔表示了感谢。 海姆达尔很快找到了卡罗他们,德拉科等四位霍格沃茨学生也坐在这里,一待他靠近,德拉科就迅速沉下脸来,一脸的忿忿不平,此举就是要告诉表兄:你刚才把我丢在食堂里,我不开心了!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拿出本校啦啦团制作的VK小旗,鲜艳的旗面上绘有威克多的画像,与德姆斯特朗的校徽交相辉映,旗子还能自己变幻颜色,很是生动有趣。德拉科顿时眼睛一亮,爱不释手的拿着小旗子晃来晃去,转眼就被表兄声东击西顾而言他的把戏糊弄忘了初衷。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寻了椅子坐下。他的目光游移到贵宾席,看见父亲站在贵宾席入口处和别人寒暄,看上去正准备入席。斯诺在霍格沃茨输球以后就返回了英国,临行前表示决赛肯定到场。 此时,隆梅尔结束了寒暄,往席位前排走去,海姆达尔这才看清父亲身后还有一人,他立刻推推德拉科:“我看见你爸爸了!” “在哪儿?”德拉科一脸惊讶的东张西望。 海姆达尔马上给他指了方向,德拉科很快看见了父亲,于是嘟囔:“爸爸怎么突然对魁地奇有兴趣了?” “哪里是来看比赛的,就是来看你的吧,马尔福大少爷。”海姆达尔笑着调侃。 德拉科貌似抵触的抿了抿嘴,但是没有出言反驳。 卡罗也朝贵宾席那边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看海姆达尔的校服斗篷,没发现他要找的东西,就奇怪道:“我还以为校长们不会错过今天的比赛。” 海姆达尔告诉他:“校长们发话了,如果我们学校今天打赢了列支敦士登,决赛那天就让卡卡洛夫校长把他们的画像全部挂到主席台上去。” 三位好友顿哭笑不得。 离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德姆斯特朗校队骑扫帚进场了,那一时刻,场内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 过了一会儿,里安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列支敦士登怎么还不出来?总不能弃权了吧?”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出场,这是他们的习惯。”卡罗撇撇嘴。 又过了一会儿,就连主裁判都忍不住去掏表看时间,与此同时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队驾扫帚冲进了赛场。主裁判面无表情的把表塞回去,转而向四周的同事打准备开赛的手势。 海姆达尔觉得裁判们虽然不露声色,心里肯定是不太愉快的。 里安突然嗤笑起来,其他人不明所以的朝他看去。 里安指指场内:“列支敦士登校队不会是起晚了吧,你们看,他们连赛服长袍都没来得及套上。” 可不是嘛,经过里安的提醒,大家看见列支敦士登那方确实有些衣冠不整,尤其是克劳斯队长,气喘吁吁的坐在扫帚上扣着衣服的扣子,外套长袍还搭在肩膀上——看上去就像那种好不容易赶上班车,差点就迟到的上班族。 主裁判特地把开赛时间往后挪了一分钟,等两队全部到位以后,他的两位同事合力打开了沉重的魁地奇球具箱,待四个球一升空,尖锐的开赛哨声响彻云霄。 两方选手顿时动了起来,两队的追球手和击球手纷纷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十四把形态各异的扫帚在天上来回穿梭,绕的人眼花缭乱。 甫一开赛两支队伍就陷入了龙争虎斗毫不相让的局面,观众们的激情霎时被点燃了。 主席台这方,哈桑·穆斯塔发抬头看了看乌云低垂的天空,心里生出一丝忧虑,他对身旁的同事说:“金色飞贼的停留范围有没有做过变动?” 那位同事闻言一怔,顺着主席的目光朝天看去,顿时明白过来,就笑道:“您不必担心,飞天扫帚有那么高的移动速度,两个找球手又都是速度型的,就算追到云里面去也不可能逗留,一眨眼就出来了。” 穆斯塔发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年纪一大就总是忍不住担心这担心那的。” 观众席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二人立刻把注意力放回到比赛上。 第232章 凛冽的空气渐渐渗出一股冰雪独有的气息,海姆达尔拿手揉了揉鼻尖,却没能把不适的寒意从鼻腔里挤出去。 “今天的乌云看上去特别低。”卡罗突然咕哝一声。 海姆达尔抬头望去,黑压压的云层像一条又重又大的毡子悬在德姆斯特朗的上空。海姆达尔暗暗咋舌,尽管已经习惯了德姆斯特朗终年暗无天日的气候,但是这么厚实的乌云平时也鲜少见到。 “这没什么,”德拉科倒是比他们这些德校学生更有信心。“我们学校的魁地奇队伍都经常在风雨中练习和比赛,像今天这样的气候对德姆斯特朗校队而言肯定不算什么!” 赫奇帕奇姑娘和拉文克劳小伙起初没明白德拉科说什么,直到德拉科用英语重复了一遍他们才点头表示赞同,惟独格兰芬多姑娘一言不发。 场上的局势已经从抢夺破门的时机演变成现在的相互攻击,击球手们变作狙击手,哪里薄弱就往哪里扣动扳机。两个游走球被四位击球手抽打的乓乓作响,沉重的铁疙瘩在空中拉成一道直线,发出尖锐的哨音,一会儿往东呼啸,一会儿向西冲撞。两两相对的四名击球手卯足了劲挥动手里的球棒,整个比赛顿时成了击球手们的主场,其他打位果断的避其锋芒给他们腾地方,四根球棒像四块吸铁石吸的两个游走球在场地中央机械性的来回往返跑。 大家谁都不服气谁,都自认技高一筹的他们要看看到底谁对游走球的路线更了解,谁的技术更到家,打出的球的落点更难以应对。 不知不觉间,其他打位就沦为了他们的练习对象。 列支敦士登的击球手对准威克多连连炮轰——威克多·克鲁姆被打下去,这场比赛就胜利在望了;德姆斯特朗的击球手瞄准对方的守门员放冷箭——守门员一下场,本队的找球手就能自由奔放了。 没打几下,双方都发现了对方“卑鄙无耻”的心机,同时回来救驾,结果不碰面倒好一碰面又直接掐上了。四位击球手再度两两携手陷入混战,其他队员纷纷松了口气,一边监视对方的行动,一边悄悄撤出铁球狂舞的前线。 粉饰的太平到底没能维持太久,魁地奇本就是一项野蛮危险的赛事,成功细中取,胜利险中求,两边的追球手们的心思顿时活泛开了。大家都是比赛经验丰富的大赛级选手,怎么会坐以待毙,当然是要把对方先毙掉。 在贝尔尼克带领两位搭档截球钻空子时,对方的追球手也动了起来。 两方的追球手在发现对方行动的那一刻同时一楞,然后很快驾着扫帚滑开距离,没想到自个儿考虑到的对方也想到了。团体比赛最主要的当然是成员之间的配合,其次就是战术的施展演进程度,再次就是球员们随机应变的能力,最后还有一项,场内队员的心态。 眼下列支敦士登的球员们迫于现实的压力,不得不彻底放下目空一切的倨傲心态,选择正视眼前的欧洲一号种子球队。 追球手加入到击球手的战场内,在游走球的威胁下寻找能冲到对方球门前的突破口,找球手们一边配合本队击球手给对方使绊子一边小心应付对方丢出的绊子,上下穿梭的十把扫帚形成了一个新的战场,把比赛范围固定在了场中央。这下,除了机动性最大的找球手,场内最清闲最安全的反而是驻守在球场两端球门前的守门员了。 两边的守门员至始至终王不见王,无法说话,不能对视,自然也不可能隔着一个赛场斗地主,在无球可挡的当下,只好耐着性子在球门前徘徊,告诫自己要随时保持警惕,以防被对方球员钻空子。 邓肯同学孤零零的驻守在球门前,满脸掩盖不住的寂寥,眼馋的望着酣战不歇的场中央,心里一声紧着一声催促他们赶紧把战场往外扩展,最好把鬼飞球直接丢到这里来——这种心态也只有诸如邓肯·奥维尔这类不甘寂寞的人才脑补的出来,别的球员巴不得鬼飞球离自家球门越远越好,最好能远的直接飞对方球门里去。 两个守门员各据一端,两个找球手满场飞。 今天的金色飞贼似乎特别兴奋,仿佛怕二人视力不佳看不到它,比赛刚开始没有多久就飞出来围着两个找球手转悠显摆,一会儿勾引勾引克劳斯,一会儿勾搭勾搭威克多,貌似有脚踏两只船的嫌疑…… 两条船被它折腾的东奔西跑,片刻都不敢停留。 在混战的大背景下,两条船干脆直接掐上了。 等金色飞贼反应过来才发现这下玩大了,这俩人根本不需要它多此一举,现在是刺激过剩甩都甩不掉了。欲哭无泪的飞贼同志一着急就放弃了现有的比赛高度,急速升空,两个找球手催动扫帚拼命向上方追赶。 飞贼同志一边朝上跑一边向下瞄,嗯?还追,还追,怎么还在追——既然如此,咱飞,咱飞,咱飞飞飞。 于是乎,在金色飞贼的带领下,两个找球手越飞越高越追越紧,渐渐超出了观众们的视野极限,消失在云层深处不见了踪影。 而下方的赛场上还在热火朝天的厮杀,除了两边的守门员,谁都没有注意到场上少了两个人。 海姆达尔时不时的抬头朝天上看,可惜一点影子都瞧不见,全被厚厚的云层挡住了。 与此同时,穆斯塔发主席也在频频仰望天际,他的同事面不改色,心里却不以为意的嘀咕主席先生太杞人忧天了。 云里的金色飞贼想一头碰死的心都有了,我都飞这么远了,好歹也给我喘口气的时间吧,可惜金色飞贼的心又有谁能明了。飞贼同志悲凉一叹,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伪瞬间移动。 冰凉的触感兜头而来,转眼覆盖全身,威克多猛打了个激灵,追的太全神贯注他都没有发现,他们快脱离魔法罩子的范围了,零星的雪花越飘越多。威克多动了动胳膊,有点被冻僵了,身上渐渐被雪花打湿,阴冷的不适感愈发强烈了。 他毫不在意的继续加速前进,这点程度对他们德姆斯特朗校队来说不值一提。 飞到云层里之后他和克劳斯就分开了,威克多凭借直觉在被乌云笼罩的能见度不高的高空寻找金色飞贼的影子。当他四处寻找时金色的光芒在前方云雾中转瞬即逝,他眼睛一亮,立刻催动扫帚赶了过去。 同一时刻,克劳斯从另一个方向破空而出。 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他们都发现对方的表情很凝重,眼神透着一股相同的势在必得的决绝。 二人同时握紧微湿的帚柄,高空恶劣的环境提醒他们应早做了断。 金色飞贼在前方忽明忽暗,忽而现身忽而消失,两个找球手被它闪的没了安全感,更加坚定了一鼓作气把它抓牢的决心。 两个找球手继续刚才的龙争虎斗,金色飞贼却仿佛失了斗争心一般越飞越迟缓,很快被后方的两队找球手追上。 他们同时伸出手—— 威克多的扫帚突然一滞,金色飞贼从他的指尖滑走,威克多暗叫糟糕,但奇怪的是克劳斯竟然没有冲上来捡便宜,金色飞贼忽闪忽闪的再次出现,威克多眼睛一亮,暗暗叫了声“好”,奋力加速追了过去。 这时克劳斯赶了上来,表情有些古怪,威克多正一门心思的抓飞贼,没有注意到。 又一轮角逐展开,金色飞贼的瞬闪确实高明,当克劳斯情不自禁的露出胜利在望的愉悦表情时,飞贼像刚才逃离威克多的手掌那样从克劳斯的指缝间钻了出来,被候在一旁的威克多渔翁得利了。 克劳斯瞪着威克多手里的金色飞贼,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他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掌,满脸的错愕。 威克多紧紧握着金色飞贼,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扫帚又突地滞缓了一下。威克多奇怪的回头,惊讶的发现帚尾部分居然出现了松动,部分枝条正在往下掉,骑在扫帚上的人顿时岌岌可危。 威克多立刻反应过来这有多危险,他急忙提住帚柄想要降低高度,扫帚不听使唤的再次出现了滞缓,这次的异动极其猛烈,扫帚像被人施了魔法般剧烈抖动起来。 威克多慌忙回头,他看见克劳斯从口袋里摸出了魔杖,杖尖对准了自己的扫帚。 克劳斯张开嘴—— 威克多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团明晃晃的白光从偏离赛场高空的一处云层里钻云而出,犹如一颗失控的流星,在横飞过赛场上方时,发出锐利刺耳的鸣叫,并最终在飞离赛场的那一刻如烟火般炸开,星星点点的光斑在空中转瞬即逝化为乌有。 海姆达尔刷地站起来,望着白光爆炸的方位脸色煞白。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员们也是张口结舌,眼中浮现出深深的忧虑。 在场懂得门道的人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个白光是飞天扫帚里的振动控制装置,制作时一旦被装进去,一般情况下它是不会从扫帚里出来的,就算扫帚被扳成两段也不会,除非使用魔法人为的挤压催动它…… 场内的比赛暂停了,选手们自己暂停的,他们纷纷抬头寻找自家找球手的身影。 贝尔尼克脸色发白的瞪着天空,嘴里不住的念着什么。 当穆斯塔发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时,列支敦士登的克劳斯驾着扫帚一脸惊慌的冲来,一边飞一边大叫:“克鲁姆的扫帚炸开了,我找不到他,他掉下去了!” 整个赛场顿时炸开了锅。 主裁判大声宣布比赛暂停,带着克劳斯匆匆离场,但是这时候已经没人在乎这个了。 其他裁判大致判断了光团出现的方位,驾着扫帚直接飞出去找人了。 主席台上的巫师全部离开了赛场,往外奔去。 贵宾席上也乱作了一团,各国政要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隆梅尔目光深沉的凝思片刻,然后猛地想起什么抬眼朝德姆斯特朗席位那边看去—— “里格!”德拉科和卡罗都没能拉住他。 海姆达尔脸色难看的往外跑,但这时候的观众席已经彻底失去了秩序,许许多多的人同时往出口涌去。尤其是那些VK团的成员,他们极其渴望了解偶像目前的情况,都想第一时间冲出去寻找答案。 各条通道顿时拥挤不堪人满为患。 海姆达尔在人群里举步维艰,心急如焚,几番努力无果后,他攀爬到椅子上,抬抬手却发现高度不够,正犹豫着该怎么办,身体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海姆达尔回头一看,发现是斯雷特。 斯雷特把海姆达尔举了起来:“这个高度行不行?” “可以,谢谢。”海姆达尔感谢的说,然后抽出魔杖,面对人头攒动的观众席,他心烦意乱的举起魔杖,狠狠的想:他妈的都给我站着别动! 全身束缚咒的咒语被他大声念了出来,与此同时,“统统石化”也从他的魔杖顶端喷发出来。 眼前的观众席就像被定格的电视画面,所有人在该魔法的影响下双手双脚迅速朝身体并拢,僵直成一块木板,转瞬间丧失了行动力,无法动弹一下。 海姆达尔身后那些“逃过一劫”的学生纷纷停住了脚步,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一片乍然成形的“人体雕塑”群——石化的范围让人拍案叫绝。 斯特雷把海姆达尔放下,一脸的赞叹。 “谢谢。” “不客气,”斯雷特莞尔。“快去吧!” 海姆达尔收好魔杖,又向他道谢了一次,转身朝外跑去。 “克鲁姆一定会没事的!”斯雷特在他身后大叫,海姆达尔举起胳膊用力摇晃了一下。 在经过遭受全身束缚咒影响的同学时,他都会非常诚恳的和人家道歉。虽然他的做法确实让他们感到气恼,但在看到他的脸色时就纷纷释然了。 海姆达尔就这么一路“对不起”的离开了赛场,面对偌大的校园,海姆达尔茫然了,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却又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循声望去,就见卡捷宁教授在左前方的小道上朝他招手,海姆达尔立刻奔了过去,跑近以后发现穆斯塔发主席等魁地奇联盟的要员也在。卡卡洛夫校长在旁一脸焦虑的走来走去,还时不时的掏出怀表看两眼。 海姆达尔心想,穆斯塔发都在这里,那么待在这里一定能很快得到结果。 卡捷宁教授拍拍他的肩膀。 海姆达尔深吸口气,然后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第233章 □□之后 魁地奇联盟派人寻找威克多·克鲁姆的同时,抓紧时间组建了一个临时调查小组来彻查本次突发事件。这件事由此项赛事的组委员全权负责,他们做出的第一部部署就是把两支参赛队伍与外界隔离开,两所学校的两支魁地奇校队都暂时回到了各自的赛前准备室,等待调查小组的下一步指示。 克劳斯在经过了一系列的问话后已是憋着满肚子的不耐烦,问完话以后又被通知不能离开,于是他一脸不快的返回到列支敦士登的准备室。结果一进门就发现三位身着黑色长袍、胸前别着魁地奇联盟徽章的陌生人正在和他的队友们说话,克劳斯以为问话还没有结束,他还要把前面那些话再重复一遍,一想到这里他就更烦了。 “还有什么事?”克劳斯的语气有点冲。 那三位魁地奇联盟的工作人员纷纷朝他看来,其中一名年轻的黑发女巫对他微笑道:“我们三人是临时调查组的成员,想要向您以及您的队友问一些问题。” 克劳斯冷着一张脸走进屋中,旁若无人的往沙发椅上一坐。 女巫倒也不以为意,面不改色的转过头,与另外两名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她从长袍口袋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棒子——正直探针,此物是专门用来探测隐藏咒语和魔法物品的,女巫简单的做过解释之后又笑吟吟的对列支敦士登校队成员们说:“请原谅,这是提问之前的例行检查,就是走个流程,请各位不要介意。”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眼下时机不对,还是少惹事端为好,以免被人留下话柄,列国众位思来想去决定忍了。 本次比赛上场的选手们站成一排,克劳斯坠在队尾。 黑发女巫拿着探针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前后左右上下扫动。这三位调查组的成员赶在列支敦士登校队返回之前就抵达了准备室,目的就是不给他们触碰自己的物品以及更换衣服的时间,所有的比赛行头眼下都还好端端的穿在身上,而比赛中使用的扫帚也已经提前被收走了。 列支敦士登校队的队员和他们队长的神情如出一辙——均一脸的不耐,虽然没有反抗联盟的调查,却都是一副早点完事早点解脱的消极模样,似乎是为自己遭受的“不平等”待遇而感到恼怒。 女巫笑容依旧,并不因为他们不善的目光而出现情绪上的波动。 就在他们因为不耐烦而开始七嘴八舌的相互发泄不满时,始终毫无反应的金色棒子出现变化了,校队成员们张口结舌的朝反应的源头看去,“反应堆”正黑沉着一张脸——居然是克劳斯?! 女巫的笑容还是没有变,只是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抱歉,请您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女巫说。 克劳斯面沉如水,校队中的其他人目光闪烁的望着自家队长,纷纷情不自禁的脑补起来,七想八想之下一个念头陡然生出:莫非克劳斯队长…… 经过这一脑补,队员们的目光闪烁的更加强烈了,尤其是他们看见在那名女巫的催促下,克劳斯从口袋里摸出了魔杖。 女巫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惊讶,和煦的笑容却彻底从脸上消失了,“您应该知道规定的,克劳斯先生。参赛的队员不能携带任何魔法物品上场,”她面无表情的收走了克劳斯的魔杖。“魔杖也不可以!” 克劳斯的浓眉当即就堆在了一起。 “请您跟我走一趟。” 克劳斯瞪着那女巫,被她的提议和腔调惹怒了。 女巫面不改色的转头和另两名工作人员点点头:“我的两位同事会留下完成后续工作。” 克劳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和女巫形成了一种对峙,平常嚣张跋扈的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队成员们此刻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十几双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房间内顿时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紧张感。 也许他的不作为激怒了调查组的成员,女巫忽然面容一冷:“克劳斯先生,消极反抗是没有用的。” 克劳斯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巫无动于衷,只冷冷的说:“跟我走吧。” *** 当海姆达尔第三次无意识的拿指甲狠狠的抠手掌心时,卡捷宁教授伸手握住了它们:“他飞的很好。” 海姆达尔惊讶的抬起眼,就听卡捷宁教授续道:“有时候一对翅膀比一把飞天扫帚还管用。” 海姆达尔顿时恍然,惊喜自眼中迸发而出。 “前提是如果他还记得怎么使用那个魔法。”卡捷宁教授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言明“那个魔法”是哪个魔法,好在身边的人一个个心不在焉,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刚刚冒出头的愉悦就被扼杀在了脸上,海姆达尔目光幽怨的看向卡捷宁,后者却毫无所觉般的拍拍他的手。 “穆斯塔发先生。”联盟中的一位工作人员兴冲冲的朝他们奔来,在发现到该名工作人员激动的脸部表情时,在此处等待的巫师们不禁松了口气。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没亲耳听见无恙的消息前他无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在众人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下,该名工作人员言简意赅道:“人找到了,没有大碍。” 海姆达尔狠狠抠了把掌心,用疼痛平复刹那间翻腾起来的情绪。 卡卡洛夫是表情最激动的一个,立刻大声问:“他现在在哪儿?” “在贵校的校医院内。” 卡卡洛夫一听,拔腿就跑,没跑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停下,清了清嗓子,尴尬的回头道:“各位有什么打算?” 大家都为威克多·克鲁姆平安的消息感到高兴,卡卡洛夫的迫不及待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应该说恰恰相反。他们纷纷点头表示愿意同行,卡卡洛夫立刻兴高采烈的做起了向导。 当海姆达尔跟在众人身后走进采光充足的校医院,透过前方重重叠叠的身影看见威克多完好无损的躺在一张病床上时,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中了力松劲泄的魔法,两条腿软的不听使唤了,他赶紧在靠门的一张病床上坐下。 卡捷宁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回以苦笑,转头默默注视着被魁地奇联盟的要员们团团围住的威克多,脸上有多条伤口,已经止血,不知道是在哪里弄的,所幸精神还不错,目光明亮,情绪平稳,和那些年长的巫师们说话没有出现丝毫的不适迹象。赛用长袍已经脱下,搁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起来有些破损,像是被什么东西割到了一样…… 就当海姆达尔胡思乱想之际,卡卡洛夫又开始对威克多夸海口了:“有什么想要的吗?吃的?喝的?玩的?只要我能做到的,全部满足!” 当威克多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金色飞贼时,卡卡洛夫幸福的快要昏过去了。 穆斯塔发主席等众位联盟要员吃惊不已,他们的工作人员曾经试图召唤过金色飞贼,却始终无果。金色飞贼迟迟召唤不来,就说明它已经被某个人抓住了。克劳斯回来时并没有把金色飞贼一共带回来,换句话说只剩下一个可能性,金色飞贼在克鲁姆手中。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他亲手拿出来却又是另一个层面的视觉冲击了。 “我们的工作人员说他们是在松湖边的森林里找到你的,你是怎么到那里去的?”一名联盟要员不解的问。 威克多沉默片刻,然后说:“我是一个阿尼玛格斯。” 众要员顿时恍然大悟,已经不年轻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魔法学习起来有多么的困难。穆斯塔发眼中的赞叹比以往更浓厚了一分。 卡卡洛夫立刻对之前的海口加以修正:“威克多,好孩子,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校长都给你摘来!”卡卡洛夫爱不释手的抚摸小金球,已经把这个金色飞贼脑补成冠军奖杯了。 “我就一个要求,校长先生。”威克多说。 “是什么?” 威克多转头看去,目光越过层层身影与门边的海姆达尔相遇,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充满了恋恋不舍的期盼,在场的巫师纷纷用打趣的眼神来回瞅他俩。 海姆达尔努力维持镇定,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落荒而逃的冲动,这些联盟要员的眼神也太露骨了,为老不尊! “这就是你的要求?”卡卡洛夫顿时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哀怨。 “我想抱抱斯图鲁松先生。”威克多毫不避讳的当众说了心声。 为老不尊们更加的为老不尊了! 海姆达尔又开始用指甲抠自个儿的手掌心了。 “斯图鲁松?”卡卡洛夫喊了一声,似乎在这件事上他就只能帮威克多喊喊人了。 在卡捷宁教授暧昧目光的笼罩下,海姆达尔有些难为情的走到威克多的病床边。 “你受伤了吗?”海姆达尔忍不住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就一点皮肉伤。”威克多貌似不太在意。 海姆达尔点点头,希望他不是糊弄自己。 “能不能让我起来?”威克多突然高声说。 就当海姆达尔不明所以的时候,校医福莱特先生从白色屏风后面走出来,用毫无商量的语气沉声道:“不可以!” “你怎么了?”海姆达尔张大眼,口吻不知不觉带着几许紧张。 威克多听在耳朵里别提有多舒坦了,简直是神清气爽的一剂上古良方,他精神振奋的安抚住海姆达尔,然后和校医商量:“就抱一下不行吗?” “不行,直到做完所有的检查,确认你无恙以后我才能放行。” 威克多又摆出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了,福莱特先生不为所动。 威克多投降的叹气,下一秒,他就被抱住了,抱住他的人就是海姆达尔。 威克多为之一怔,然后立刻兴奋起来,举起唯一允许动弹的右手手臂环住了海姆达尔的肩背,并轻轻拍抚,像在告诉他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穆斯塔发主席等几位要员也不知道避嫌,居然很无耻的围着病床议论起来—— “真是个傻小子!” “就是,校医只说他不能动,他不动,可以让对方动嘛。” “你要体谅年轻人的心态,年轻人就是这样,一激动就容易掉智商。” …… 海姆达尔的耳根都红了,他把脸埋在威克多的肩窝处,无论威克多怎么哄就是不肯抬一下,海姆达尔暗暗嘀咕,完了,没脸见人了。 威克多忍无可忍的扭头看向卡卡洛夫,大声道:“校长先生,刚才的要求不算,我现在有了新想法了。” 卡卡洛夫心里一凛,表情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他好像知道威克多要让他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 “除了斯图鲁松,烦请您把其他人全都请出去!”威克多瞪着卡卡洛夫,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谢谢您,校长先生!” 卡卡洛夫那个苦闷啊,清场?那还不如去摘星星呢! 第234章 之后的发展 威克多·克鲁姆无恙的消息在魁地奇联盟的宣传下迅速传播开,学生们蜂拥而至,把校医院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结果都被校医福莱特先生一句“克鲁姆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而拒之门外了。 多数学生无法,只得扫兴而去。 惟独坚决拥护偶像的VK啦啦团的成员们轮班坚守在校医院门口,等待允许见面的许可。无论校医怎么劝他们就是坚守岗位不肯离去,直到海姆达尔从里面出来,告诉他们一旦得到校医的探视许可,他们会是第一候选。 VK啦啦团这才如释重负,埃德蒙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终于确定威克多确实没有大碍,在向海姆达尔道了几句“请他保重”之类的祝福后就率众离开了。 同一时刻,一直被“禁足”在准备室的德姆斯特朗校队也得到了威克多无恙的消息,满屋子的焦虑和憋闷顿时一扫而空,纷纷一跃而起的欢叫击掌。 另一组在此执行流程任务的临时调查组被他们的兴奋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和列支敦士登那边突然形成的僵局不同,德姆斯特朗这边进行的检查和问话格外的顺利,一组三人的调查员前脚刚离开,列支敦士登那边被查出问题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德姆斯特朗这边已经被解除了禁足令,好奇心强烈的守门员替补马上就跑出去了解情况了,没过多久回到准备室,和一众哥们神秘兮兮的说:“克劳斯被带走了。” 队员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贝尔尼克问。 守门员候补嗤笑一声:“他携带魔杖上场比赛被查出来了。” 队员们恍然大悟,难怪刚才把他们拦在门外之后又不许他们换衣服,原来就是要弄个突击检查。 几个脑子转的快的立刻联想开了:“你们说会不会就是这个克劳斯动的手脚?那时候上面发生了什么我们谁都没看见,如果威克多真的摔死了,不就死无对证了。” 很多队员忍不住点头附和,表示同意这个猜想。 “虽然我也看那家伙不顺眼,但是我觉得他不会干这种事。”邓肯发表了不同的看法。“目中无人的人反而不屑使用下流手段,因为他们看不起这种做法。” “你这是个人臆想。”守门员候补摇摇头。 “你不也在臆想嘛。”邓肯哂笑。 守门员候补顿时无言以对。 “如今威克多正好端端的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现在关键看他怎么说了。”贝尔尼克说。 “我倒是希望威克多能指证克劳斯,看他们还能嚣张的起来么!”校队中有人这么说。 “如果克劳斯没错,威克多就是构陷他人,到时候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何苦来哉。”邓肯并不认同这种追求一时快慰的冲动做法。 邓肯的脸上忽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金色飞贼已经被威克多抓住了,这场比赛就是我们的胜利,下面就等着看列支敦士登的热闹吧。” 校队众人顿时眼睛一亮,相互打量时都从对方眼中发现了猥琐的光芒。 克劳斯被查出携带魔法物品上场的事情犹如一块投石,砸进微澜的湖水溅起了好几层浪花,浪头盖过了威克多安然无恙的消息,成了新的议论焦点。 记者们纷至沓来,却都被魁地奇联盟挡了回去,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以前联盟拒绝为各大报社的销量增加业绩。 尽管克劳斯一再声称威克多·克鲁姆的扫帚炸开跟自己无关,他的明知故犯仍然是一个非常大的疑点,因为他们已经检测出他确实在比赛过程中使用过魔杖,检测仪器不会说谎,故而联盟并没有因为克劳斯的义正言辞而轻易相信什么。 克劳斯被强制性的留在了德姆斯特朗,由临时调查组看管,他的那群队友经过各自的审查以后纷纷启程回国,形单影只的结果令克劳斯相当恼火。 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因为这件事急得团团转,他们学校的声誉很可能就此一落千丈,不过就是比了一场准决赛,怎会落得如此收场,他实在想不通。 克劳斯心烦意乱的怒道:“克鲁姆呢?他不是还没死吗!让他出来作证!” 校长对于他的做派突然感到有些腻歪:“如果我是克鲁姆,我绝对不会站出来为你说好话!” 克劳斯闻言刷地抬起头,当发现校长转开脸逃避他的目光时,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实际上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早就去校医院找过威克多·克鲁姆,可惜他连门都没摸着,就被校医请回去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不过是借题发挥,他心知肚明,却束手无策。 德姆斯特朗方面给联盟的说辞是威克多·克鲁姆的全面检查没有结束,他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多处伤口,他们强调要确信他无恙以后才能配合临时调查组的工作。 换句说话这件事要搁置下去了。 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是有一些门路的,他托了很多关系让人在联盟里为他们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说话,本来事情已有了转机,却因为巴斯泰托火神队横进来一杠子,使他的计划沉了底。 巴斯泰托火神队是联盟的十大古老队伍之一,很有些年头了,尽管风光不再,在联盟中还是有些人脉可以依仗的,再加上这件事和巴斯泰托本身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那些老家伙自然愿意卖面子。 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无功而返,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服从于联盟的指示坐等威克多·克鲁姆伤愈康复的消息。 德姆斯特朗的小题大做完全是卡卡洛夫唱起来的,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卡捷宁对此装聋作哑。 卡卡洛夫和菲利克斯·卡捷宁共事也不是一两天了,已培养出了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卡捷宁的不作为就是卡卡洛夫兴风作浪的出发点,他明白名誉校长的意思,德姆斯特朗就是想把这件事闹大,无关好坏,闹得越大他们的名声就越响。 而威可多在得知克劳斯被禁足的第二天就向两位校长明确表态过,他的扫帚裂开和克劳斯没有关系。 卡卡洛夫很失望,他原本希望通过这件事让列支敦士登栽跟头,扳回面子扬眉吐气一番,可惜他们的王牌不配合。 “那么在你看来你的扫帚为什么会裂开?”卡捷宁问。 威克多沉默片刻,然后道:“我赛前忘记刷防水油漆了。” 两位校长互看一眼,这能成理由吗?防水油漆只是最普通的保养品,和扫帚本身的质量好坏没有关系,不涂刷防水漆就会让扫帚炸裂,这真是闻所未闻。 “我已经拿到了金色飞贼,德姆斯特朗赢得了比赛,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行吗?”威克多平静的说。“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的想法和他们的初衷正好相反,卡卡洛夫挺吃惊的,因为威克多平时对这些是不在意的,他只负责比赛,其他的事情随便别人怎么折腾他都无所谓,怎么今天突然主动要求息事宁人了? 卡捷宁注意到海姆达尔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想了一想,拖着仍在滔滔不绝的卡卡洛夫离开了校医院,把时间留给二人。 海姆达尔又开始抠自个儿的手掌心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威克多叫了他一声,海姆达尔松开手,闷闷不乐的抬起头看了男朋友一眼。 “怎么了?”威克多笑道。 “是质量问题吧,就是我做的那把扫帚。”海姆达尔垂头丧气。“问题的关键如果出在扫帚上那就是我的问题,我不能让别人替我背黑锅,你也不用为我遮掩。” “瞎想什么呢,你又知道是你的问题了?” 海姆达尔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我会尽快弄清楚的。” 事实上从出事的那天夜里起他就开始复制那把扫帚了,两名室员自告奋勇的帮忙,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也参与了进来,平常需要做好几个星期的扫帚这次进展迅速,照这个进展看再不用几天就能收工了。 那时候他就能得出进一步结论了。 威克多本想把这件事掩过去的,没想到无论是联盟还是学校,甚至里格本人都不想被糊弄过去,尤其是前二者,局势发展得如此迅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威克多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宝贝,那老家伙是不是不在?” 心事重重的海姆达尔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的朝他看去,就见威克多朝他嘿嘿一笑,急色的招手:“快快快,趁这机会快让我亲两口。” 校医福莱特先生还是没有解除威克多不能随意乱动的命令,所以他只好天天躺在床上,躺的他骨头都疼了。那老东西还不许他有任何非分之想,害的威克多每天看得着吃不着,别提多痛苦了。 海姆达尔好笑的走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但被男朋友扯住不让离开,还振振有词:“不行,不够,你爬到床上来!” 海姆达尔皱起眉头,威克多一脸的正气凛然。 几番眉来眼去之后,海姆达尔妥协的脱掉鞋子爬上病床,并在男友的指示下贴着他的身体躺下,男朋友对这个姿势非常满意,然后就开始明目张胆的得寸进尺了。 首先,他一只手就把海姆达尔的校服包括里面的衬衫扣子解了大半;然后,把手伸进去攻城略地。海姆达尔本想他不能动,应该不会过分,但事与愿违,他比平常还要过分。 嘴上当然也不会闲着。 海姆达尔顾着校医的命令,想要阻止,但是亲着亲着火就起来了,自己也把持不住,很快就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忘乎所以了。 就在这时,海姆达尔突然被人抓着后领子从床上提溜起来,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提溜自个儿的是爸爸隆梅尔,海姆达尔不禁大窘,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好了。 威克多像瞪着仇人似的瞪着隆梅尔,隆梅尔把儿子放下,面不改色的帮儿子整理衣服扣好扣子,期间都没往某男友那里瞥上一眼。想他好心好意来探望这个亲戚,结果等着他的却是这么个“激情澎湃”的场面。隆梅尔扣上海姆达尔长袍上的最后一个扣子,一抬眼,看见儿子那一副恨不得钻地洞的窘样,心里顿时快慰了不少。 福莱特先生从隆梅尔身后晃出来,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克鲁姆先生,年轻人精力充沛那是好事,火气大也是难免的。” 正当威克多为他终于懂得体贴而欢欣鼓舞时,福莱特语气一转,冷冰冰的说:“但是下不为例,要是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让你的小弟弟一直沉睡到你下葬的那一天!” 威克多脸色大变。 同一间学校,还有一个人此刻也是脸色有变,那就是被“看管”了好几天的克劳斯。 自事发以来,他就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 临时调查组每天都会来询问一些问题,有些问题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废话,但是他不能不配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校长已经指望不上了,要不然他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如果有法子的话他早就能回国了。 被禁足的这些天,克劳斯的脑子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回想那一天在天上的情景,他没有攻击克鲁姆的扫帚,他可以对天发誓,这不是自欺更不是欺人。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另一个想法就会冒出头来,克劳斯扪心自问,他真的不想攻击克鲁姆吗?他没有做过,确实如此,但是问他“有没有想过”就不敢肯定了,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是想过的,因为他比克鲁姆更早的发现扫帚出了问题,却眼睁睁的看着问题逐渐恶化而没有及时告知,虽然在最后的一刻他想要补救,但没有成功…… 也许他是不想成功吧。 克劳斯每天晚上都会陷入了痛苦的自我怀疑中,他甚至觉得克鲁姆不为他作证是对的,因为他是有罪的,无论是思考的过程还是结论都令他备受煎熬。 他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临时调查组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在商量过后决定不再对他审讯,并请校医前来为他诊治。 克劳斯在见到福莱特校医的那一刻,突然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使劲拉着校医的袖子问:“他、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没事了?” 校医莞尔一笑:“除了不老实,其他都很好。” 克劳斯怔了一下,然后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像是松了口气。 在场的调查组成员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屋内的人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位装扮的非常体面的不速之客。 他是谁? 只有克劳斯突地脸色微变的站起来,瞠目结舌的说:“爸——” “啪”的一声,克劳斯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同时也打断了他的话。 克劳斯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攥紧拳头,默默低下头。 屋内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弄懵了,纷纷张口结舌的望着那个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的体面男人。 匆匆赶来的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也被这一巴掌打的傻在了门口,校长惴惴的想,他鼓动克劳斯家族派人来是为了让他们干涉此事,好尽早做个了断,并不是让他“大义灭亲”啊。 “校长先生?” 校长猛地反应过来,连忙给身后人让路。 亚当·克劳斯走进门里,只看一眼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道:“现在不用忙着教训儿子。” 那位体面的中年男子讪讪走到一旁,期间竟对儿子不闻不问。 “你好,哈斯勒。”亚当微笑。 克劳斯队长放下捂脸的手,不自在的点头:“你好,亚当。” 第235章 检测 校医福莱特先生一脸不快的推门进来,海姆达尔惊讶的发现他身后还跟着其他人,更惊讶的是很久不见的亚当·克劳斯赫然在列,还有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就连据说被看管起来的克劳斯队长也坠在队伍末梢走进了房中。 海姆达尔凝思片刻,转头看向父亲,发现后者没有流露出丝毫讶异。 隆梅尔对他眨眨眼睛,海姆达尔莞尔一笑,难怪父亲会突然跑来,列支敦士登那边就算打着兴师问罪的旗帜,有了隆梅尔在此坐镇,也不得不有所顾虑了。 实际上还真给海姆达尔猜对了,这些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房里,结果一瞧见端坐在旁的隆梅尔·斯图鲁松时,天大的气焰就灭下去一半了。 威克多面无表情的望着这群呼啦啦就围过来的陌生人,福莱特先生立刻指着其中几人,毫不客气的发难:“站远点,堵那么严实干么,别吓着我的病人!” 他一介小小的校医当然拦不住这群仗势欺人的王八蛋,福莱特刚在校医院门口窝了一肚子火,正愁没机会数落。在校医院里他就是老大,他说白,没人敢反驳黑。 那几位尾随亚当一起来的列支敦士登巫师被他当众这么一吼,顿时一脸的尴尬,不自然的朝后退了两步。 魁地奇联盟的几位官员互看了一眼,然后转开头清了清嗓子,想把笑意咳回去。 亚当进屋以后倒没急着打量伤员,而是先去看伤员“家属”了。 海姆达尔也不好对他摆脸色,就对他点点头,亚当把握时机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 隆梅尔面不改色的勾了勾嘴角,亚当见之心思立刻就活泛开了,不等他进一步表态,威克多就发话了:“有什么事吗?”当然,这话不是对着亚当说的,而是对着那几位联盟官员讲的。 几位官员有些无奈的说:“他们想来探望你。” 列支敦士登就是打着这个名头和联盟商量的,克劳斯家族确实有一套,联盟突然之间就遭到了来自多方的压力,不得不把暂时搁置的事情再提起来,而且人家咬死了是来“探望”,对于哈斯勒·克劳斯的事情只字未提。 国际魁地奇联盟也有自己的难处,虽然是个久负盛名的国际性组织,却仍然要看国际巫师联合会的脸色行事。 “看来你根本就没什么事嘛!”亚当此言一出,联盟的官员脸上有些不好看,他这话什么意思,潜台词不就在指桑骂槐他们联盟小题大做么。 “命大,还活着。”威克多故意把重点放在攸关生死的问题上,轻描淡写的淡淡一笑。“再说了,还没和里格结婚,无论如何我都舍不得死。” 他话语里潜藏的骄傲让亚当气的牙根发痒,在瞥见隆梅尔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时,心里猛地一动,突然有了嘲笑的冲动,看来这都是威克多·克鲁姆的一厢情愿罢了。 这下亚当·克劳斯更看不上威克多·克鲁姆了,他鄙夷的心想,克鲁姆家就是一个单纯的靠祖上阴德起家的暴发户,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子铜臭味,先祖不过是一家真正的大户人家的看门狗罢了。 “我的族弟说他没有攻击你的扫帚,你怎么讲?”亚当斜睨着威克多,仿佛已经看穿他想要嫁祸于人的险恶用心似的。 “克劳斯先生,这个问题该由我们联盟来询问。”联盟的一位官员立刻站出来说话。“您只是来探望克鲁姆先生的。”他把探望的音咬得重重的。 亚当不为所动,继续盯着威克多。 碰了个钉子的联盟官员气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谁叫人家口衔金汤勺呢。 “嗯,确实和他没有关系。”威克多也不卖关子,当众点了头。 哈斯勒·克劳斯吊在嗓子眼的心脏一下子归了位,他满心感激的看着威克多,其实为了避免麻烦接踵而至,克鲁姆大可以来一句“我没看清”,别人也无可奈何,自己更是无可奈何,没想到他干脆利落的当着众人的面帮自己洗脱了嫌疑,哈斯勒第一次打从心眼里佩服此人的胸襟。 金色飞贼已经被威克多·克鲁姆抓到,无论如何,这场比赛都是他们列支敦士登的失败,心里稍许阴暗些的很可能就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样不仅能彻底打压列支敦士登一直以来的嚣张气焰,也能提高德姆斯特朗的知名度。 卡卡洛夫原本就是打着这个算盘,但是威克多没有这么做,在他看来,比赛的输赢才是关键,其它都是假的。威克多确实不想把事情闹大。 威克多·克鲁姆这么当众一表态,联盟官员们立刻陷入了沉思,不是哈斯勒·克劳斯动的手脚,那么扫帚为什么会突然炸开? “扫帚的事情再过几天就能得出结论了。”海姆达尔突然发言,哈斯勒的包袱已经放下来了,下面该是他上场了,如果真是扫帚本身出了问题,他也该积极面对,积极担负起责任。 众人一听,不由得面露惊讶。 这傻小子!隆梅尔在心里叹口气,实际上这个问题威克多已经和他讨论过了,哈斯勒·克劳斯本来就没有嫌疑,问题十有八九就是出在扫帚身上。在这件事上隆梅尔和威克多倒是难得取得了一次共识,也就是随便找个名目,帮里格把这件事敷衍过去。爸爸本打算“暗箱操作”一劳永逸,结果儿子太实心眼,自个儿站出来面对现实了。 隆梅尔顿时啼笑皆非,真不知道该表扬他实诚,还是责骂他不识好歹。 在场众人其实不太明白海姆达尔的意思,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忙问:“您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而联盟那边的官员则在问:“您这么讲有何依据?难道克鲁姆先生使用的扫帚和您有关?” 亚当倒是听出点意思了,心里不禁又酸又涩:“克鲁姆的那把扫帚是你做的吧?” 海姆达尔点点头。 联盟官员们顿时一脸的惊讶和赞赏。 有些人想的却是另一码事—— 也就是说其实是扫帚出了问题?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在心里幸灾乐祸的大笑,大快人心啊,要真是斯图鲁松制作的扫帚出问题,那么德姆斯特朗这回脸就丢大了。事情是他们要闹起来的,结果问题却出在自己人身上,他倒要看看黑魔法工厂这回要怎么收场。 一道凌厉的目光陡然扫来,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顿时心里一凛,立刻把所有的情绪从脸上抹去。好险,他冷汗涟涟的心道,隆梅尔·斯图鲁松果然名不虚传,那双眼睛好像能把人的心思全部看穿。 *** 哈斯勒·克劳斯嫌疑犯的帽子被摘掉了,卡卡洛夫得知后差点就对着通知他消息的人干嚎了,当然,基于隆梅尔·斯图鲁松这座山太巍峨;卡捷宁的背景太庞杂;威克多是“摇钱树”他舍不得,最后也只能对着办公室的一面墙壁撕心裂肺的吼了几声。 卡捷宁倒没再置身事外,还上前安慰了几句。 海姆达尔十分诚恳的说了自己的想法,请求两位校长的谅解。 卡卡洛夫的嘴抽搐了两下,在隆梅尔的虎视眈眈下只好憋屈地有容乃大。 卡捷宁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年轻人能够面对错误勇于改正这是好事,要是从小就养成逃避责任的习惯对未来的发展极为不利,会变得无法突破现有的薄弱点,形成一种障碍。 “实际上威克多的那把扫帚我原来就检查了很多遍了,近些日子这方面的技术也没有再更进一步,做出来的东西肯定和原来那把不差上下,我自认为没有错误。”海姆达尔瞄了瞄两位校长。 卡卡洛夫眼睛一亮,抬手示意他赶紧下文哪! “我特地请了飞天扫帚实验室的室长从旁监督,目前为止他都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隆梅尔听言开怀的笑了起来,原来是他们太杞人忧天了,他明白,要不是有点把握,这孩子绝不会选在这时候挑明。 “你的扫帚什么时候能完成?”被他这么一稳,卡卡洛夫不由得士气大涨。 “我打算明天做检测。”海姆达尔心里琢磨,今天晚上再熬一次夜就能成了。 卡卡洛夫立马盘算起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海姆达尔拎着新鲜出炉的扫帚走出了城堡,同行的除了两位室员,还有就是不计较报酬的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这位室长已经七年级了,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这次放下手边的工作跑回来帮忙,对于他的鼎力相助海姆达尔心怀感激。 除了他们仨,还有就是霍格沃茨的四位学生,德拉科当然是站在表兄这边的,另三位完全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检测扫帚这么专业的课题。 结果这一路行来吸引了不少目光,队伍变得越来越壮大。海姆达尔挺奇怪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隆梅尔认为这绝对是卡卡洛夫的有意为之,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但是,隆梅尔咬牙切齿,如果事与愿违,让里格当众出了丑,他定要卡卡洛夫好看! 早已等在赛场中的校长先生忽然喷嚏连连,迎风淌了不少鼻水。 等海姆达尔进了赛场,那些围观的学生像看比赛似的全跑去观众席上坐好了,场地中央就只剩下海姆达尔几人,联盟派来的监督人员,以及列支敦士登方面的人。 亚当打量了几眼扫帚,光从外型上判断不出好歹,不过扫帚的样子十分普通。 这时候联盟派来的监督人员询问海姆达尔是否能把扫帚拿给他看看,海姆达尔把扫帚递了过去,那人拿过以后拿手在扫帚上摸了半天,又搁在眼前面瞅了半天,转脸和另几人眉来眼去的低声讨论了几句,然后就把扫帚还了回去。 海姆达尔投去疑问的眼神,他们却只是笑了笑,抬抬手示意他继续。 其实海姆达尔离开研究室以前就用魔杖捅过扫帚的振控装置,该检查的也检查过了,目前就剩下试飞这最后环节了。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此前建议他再拣个重要的检测项目显摆一下,哗众取宠又如何,内行自然能看出门道,正好也能借此机会看看联盟这次派来的人到底是单纯来看热闹的还是行家里手。 海姆达尔想想很有道理,一上来就拿着魔杖去捅扫帚的振动控制装置,果不其然,联盟派来的那几人陡然之间紧张的瞠目,结果发现扫帚只出现了短暂的抗拒反应之后重又平息下去,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并相互满意的点点头。 海姆达尔立刻朝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递了个眼神,后者向他竖起了拇指。 为了表示对这次试飞的关注,联盟还派了专门的扫帚试飞员进行测试,据说是从光轮竞技用扫帚公司借来的专业人士。联盟这次邀请扫帚试飞员的举动惊动了很多有名气的大扫帚制造公司,他们纷纷表示愿意效犬马之劳,当然,不收一分钱,无偿服务。最后由家底雄厚的老牌扫帚制造公司“光轮”拔得头筹,故而许多专业的扫帚制造公司对今天的试飞也很留心。 海姆达尔不知道,记者们早就在木棉镇上安营扎寨等待试飞结果了。结论一旦被放出,马上就能见报。 海姆达尔表示惋惜,他本想自己试飞的。 隆梅尔对此却很满意,虽然他对自己儿子的作品有信心,但是他同样不希望他去涉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试飞员骑着扫帚在天上机械性的兜圈,之后又做了好几套专门为检测扫帚发明出来的高难度动作,以观测扫帚的基本稳定度和驾驭时的上手度,等这一切结束以后才开始模拟威克多·克鲁姆的飞行路径,往云层深处钻去。 场内和场边的人们全都翘首以待,时刻注意天上的动静。 过了许久,试飞员披霜戴雪的飞了回来,下面的人都看见了,扫帚一点事情都没有,别说炸开了,连根枝条都没脱落。场边的学生们顿时欢呼起来,尤其是德拉科,叫的比谁都响。 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的脸色突然有些阴沉,他失望的想,问题真的不是出在扫帚上? 联盟的特派监督员们等试飞员刚一落地就匆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还行。”试飞员的表情有些复杂。 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不等监督员们继续问话,就忙不迭抢上前去:“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老实告诉我们,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你是专业人士,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试飞员吓了一跳。被突然抢白的监督员们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卡卡洛夫气的想大发雷霆。隆梅尔面无表情的眯了下眼睛。 海姆达尔走上前来,姿态极低的说:“请指教。” 试飞员的内心充满了赞叹,这孩子还这么年轻,虽然这把扫帚不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快速最高效最精良最稳定的,但他却是他见过的最年轻的扫帚制造者,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在云层中飞了一会儿以后出现了一次滞缓现象。”试飞员想了想,还是当众说出了他的体验。 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嘴巴一张,立马就想借题发挥,结果被试飞员别有深意的目光扫了一下,就讪讪闭上了嘴。 “但是,频率很短,震动感不强,并不像威克多·克鲁姆描述的那样剧烈。”试飞员同时强调。“只有一次,后来就再没出现过了。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长出口气,在众人的关注下微笑起来:“因为我没有给扫帚涂刷防水漆。” 第236章 检测之后 海姆达尔被行家里们手请去了联盟位于木棉古镇上的临时办事处。 记者们闻风而动,被联盟一句“请不要妨碍公务”挡在了门外,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了闭门羹的八卦从业者们顿时有了情绪。 联盟的特派发言人很快从门内走出,笑容可掬的面对一众媒体记者,说:“等事情彻底调查清楚以后,魁地奇联盟将就本次事件举行一次记者招待会,请大家稍安勿躁。” 换句话说事情还未水落石出?! 记者们接受了说辞,象征性的给发言人拍了几张相片,或沉吟着散去或坚守在办事处门口等待第一手消息。 同一时刻,海姆达尔已经在办事处二楼接受“三司会审”了。 适才刚刚抵达的联盟从巫师联合会的飞天扫帚监管部门请来的专家顾问组首先提出看法:“我还是有疑惑,按照斯图鲁松先生的解释,因为他没有涂刷防水漆所以扫帚出现了一次短暂的滞缓。”该名专家拿起海姆达尔的那把扫帚。“这把扫帚才刚刚做好,就因为一次防水漆的疏忽而产生了问题,这是不是有点……” 顾问组中的另一人点头道:“防水漆只是一种保养品,旨在延长飞天扫帚的使用寿命,和扫帚本身的质量没有关系。” 在场之人都明白了潜台词,新扫帚不刷防水漆一般是不会出现问题的,滞缓就更不可能了,言下之意,扫帚出现滞缓只同扫帚本身的品质有关。 卡卡洛夫的脸又垮下来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那一脸掩也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隆梅尔眉头稍皱,静静看着被众人围坐在中央的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很平静,很有风度很有耐心的听专家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完,他才启口道:“我没有说不刷油漆,扫帚才出了问题。” “别想抵赖!”又是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全豁出去了,他现在就认准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借着把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名气弄臭来打击黑魔法工厂。他就不相信,就算他隆梅尔·斯图鲁松本事再大、手段再多,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能力挽狂澜? “我没抵赖,因为那根本不是问题!”海姆达尔瞥了那校长一眼,轻飘飘的眼神从那位校长脸上滑过去,校长猛地激灵一下,那感觉就和刀锋从鼻尖擦过一般惊心动魄。 校长讷讷闭上了嘴。 “我的意思是因为扫帚没涂防水漆,所以它才会出现滞缓,”海姆达尔忽然顿了一下。“其实就我本人来定义那应该不是滞缓,而是一种抖动现象。” “你是说你知道扫帚会滞,嗯,会抖动?”顾问组的组长说。 “知道,因为就是我让它抖的。” 宽大的厅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参加本次“三司会审”的巫师除了联盟的顾问组和要员,两所学校的校长,实验研究室的两位室友,飞天扫帚研究室,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代表,几家飞天扫帚制作公司也派人来参加了这次研讨会,还有就是一群来凑热闹的各国政府官员。 这么多人把端坐大厅中央的海姆达尔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很有点众星拱月万众瞩目的感觉。 当然,海姆达尔眼下可没那么超然的心思,脑子里一直在转那把扫帚的数据,翻来覆去的脑补是否真有疏漏掉的地方…… “您能给我们解释一下您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吗?”顾问组的每一位成员都是一脸的兴奋,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只有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坚定的认为斯图鲁松已是黔驴技穷,不过是在想词为自己开脱罢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扫帚抖动是因为我没刷防水漆。” 顾问组成员们等了半晌,才猛然反应过来那句话已经句号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其中那位组长哭笑不得的说:“能解释的再具体一些吗?” 海姆达尔又点点头:“我当初设计这个抖动环节是为了提醒克鲁姆先生他的扫帚忘记上油漆了……” 顾问组的专家们震惊的相互对看一眼,听他话里的意思,抖动是他特地为扫帚设计出的一种即时反馈?! “当初给克鲁姆先生做扫帚也没多想其他的,就是希望他能存个念想,睹物思人嘛。平时给他骑着玩玩,没什么大目的。”海姆达尔说着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没想到他会骑着它去参加级别这么高的国际大赛,比赛的时候就算扫帚出现抖动,他也不可能直接回到场外上油漆。” 海姆达尔这话蕴含了一定的技巧,首先,降低自己的姿态,咱这把扫帚就是一消遣工具,非专业工具;其次,表达了自己对扫帚居然上了国际比赛而感到惶恐;最后适当的捧了下魁地奇联盟。 此言一出,效果甚佳。 至少联盟内要员们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美不胜收了。 爸爸隆梅尔在心里微微一笑,看来他这儿子并非他以为的那么实诚。 “但是克鲁姆的扫帚抖动的很厉害,还不止一次,这又该如何解释?”还是那位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 虽然对于他的喧宾夺主有些不快,但他的问题倒是关键,顾问组的组长看向海姆达尔:“您对此有何说法?” “那是振动控制装置在报警,第一次的抖动是提醒油漆的问题,后两次的一重一轻的滞缓则是振控装置在向他发出的不同程度的警示——帚尾的枝条出现了脱落以及扫帚损坏的相当严重。”海姆达尔不慌不忙的说。“凡是懂得扫帚制造的巫师都清楚振控装置是装在扫帚尾端的,捆扎在帚尾的枝条有多种功效,其中一项就是对内部振控的一种保护,可以防止外部碰撞摩擦等最基本的防护。” 又是防护措施,顾问组的成员们对于他的谨小慎微真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 海姆达尔心里却极为懊恼,当初给扫帚加这两道咒语就是想让它们起到保险作用,可是真到了紧要关头却都没能发挥出作用来。 这让海姆达尔情何以堪,这么多人里他才是最受煎熬的一个。 顾问组突然打了暂停的手势,正好堵住了某校长的又一轮发难,某校长没辙,只好坐在座位上等顾问组的讨论结果。 大厅内一片闹哄哄的交谈声,海姆达尔被孤立在了厅堂中央,出神的望着地上的镂花地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场的巫师们一边讨论一边琢磨顾问组成员围着扫帚交头接耳时的脸部表情,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可能是讨论无果或是没有明显的进展,顾问组成员们皆神态凝重不苟言笑。直到有一位顾问拿过扫帚又一次从头到尾的摸索,并一路摸到帚尾的枝条上时突地目光一凝,旋即又立刻放松下来,大概是看错了什么。 察言观色的旁观者们陡然兴奋的情绪又消沉下去了。 海姆达尔早已结束了纳呆,深吸口气,紧张地注视顾问组的动向。 “这把扫帚的用料是不是和原来那把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变?包括这扎绳?”顾问组组长面不改色的问。 “是的。” “斯图鲁松先生,听说这次德姆斯特朗的圣诞假期放了一个月,是这样吗?”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有点莫名其妙,尽管如此,他还是点头称是。 “您是在哪里度过假期的,方便透露吗?” “当然,先生,我去了英国。” 顾问组的成员们立马交换了一个眼神,敏感的海姆达尔却发现那眼神貌似有种“这下麻烦了”的意思在里头。 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耐不住了,又跳出来挑拨:“您几位一定要给我们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一个说法!”生怕他们被收买,让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这是该校长很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顾问组的组长翻了个白眼,这跟你们的魔法学校半点关系都没有! 组长思来想去,最后朝海姆达尔招招手,海姆达尔起身走了过去,顾问组组长突然站起来拎着扫帚、拉住他朝后面的房间走去,把一大厅的人丢给同事们去费口舌。 组长关上房门,嗡嗡的说话声立刻被隔绝。 “我就和你开门见山吧。”组长不喜欢拖泥带水,不过神态却有些尴尬。 “请讲。”海姆达尔决定随机应变。 “这件事十有八九和龙皮扎绳有关。” 海姆达尔楞住了。 组长续道:“你使用的捆扎帚尾枝条的龙皮扎绳是产自希腊的斯基塔拉火龙扎绳吧?一小卷就要一万六金加隆的那种?” 海姆达尔点点头:“不过不是我买的,做扫帚的用料都是从我们学校的飞天扫帚实验室里借来的。而且,这根本就不是龙皮。” 当初借材料的时候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格外的大方,一挥手就把研究室里最好的材料全搬给了他,这火龙扎绳就是其中之一,据说他们研究室平日里都舍不得用,所以海姆达尔非常珍惜,给威克多做扫帚的时候用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原本是打算用在德拉科那把扫帚上的,结果还是被“浪费”掉了…… 海姆达尔实际上肉疼着呢。 “这我当然知道,现在哪里还能轻易弄到龙皮。”组长忽然沉下脸来。 龙是受保护的,很早以前人们确实用龙皮扎扫帚,因为龙皮水火不侵,坚固耐用,而现在市面上出售的所谓龙皮绝大多数都是仿制品,就是在名字上借借龙的光罢了。就好比海姆达尔这把扫帚上的扎绳,虽然叫斯基塔拉火龙扎绳,其实就是用当地的一种火蜥蜴的皮加工而成的。 海姆达尔见他久久不言语,忍不住好奇道:“难道这扎绳有什么问题吗?” 组长深深叹口气:“有问题,怎么没问题,问题还挺大的,这扎绳是等待销毁的禁售商品。” 海姆达尔顿时张口结舌:“……禁售?怎么会?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关于扫帚原材料的事项飞天扫帚研究室肯定比他更为关注也更有研究,他们都不知道,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因为这禁售令还没来得及颁布,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的,而且还是一家扫帚公司制作高端新产品时发现的问题,因为平时很少有人会花一万六金加隆买一小卷伪龙皮绳子。”换句话说这东西毫无性价比可言,也只有把产品定位在天价的扫帚公司才有可能去批量购买。零售?那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至今为止才没有出现大的状况。 早知道如此,就让列支敦士登背黑锅背到底算了! 组长的表情很哀怨,这事情发展到现在忽然风向大变,变成他们监管部门监督不利了,你说他能不哀怨嘛。 海姆达尔奇怪道:“但是不对啊,飞天扫帚实验室也用这扎绳做了一把扫帚,到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 组长到底是顾问组的专家头头,有着学者的职业操守,虽然心情沮丧,却还是为海姆达尔继续答疑解惑。 “按照巫师联合会飞天扫帚原材料的各项指标,合格的扎绳其耐火性要在五级以上(包括五级),耐蚀性要在四级以上(包括四级),其中单一的防水性要求达到九级,这斯基塔拉火龙扎绳耐火性和耐蚀性分别达到了七级和六级,唯独这防水性只有一点五级。” “一点五?”海姆达尔傻眼了。“不是说有九点五级防水吗?”九点五和一点五,这这这……这差的也太大了。 组长给了他一点消化时间,然后续道:“德姆斯特朗的年平均湿度是多少,您知道吗?” “嗯!”海姆达尔点点头。“在10%~13%左右。”说完,他立刻恍然大悟。“而我把这扫帚拿去了英国……” “在那里受潮了一个多月,克鲁姆比赛时忘记刷防水漆应该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海姆达尔恍惚了。 组长见状就抿了抿嘴,不太自在的靠过去小声说:“斯图鲁松,事已至此,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海姆达尔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就有了底,难怪要突然把他拉进来了。 “你别担心,我不是要你背黑锅。”组长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澄清。就算要背,也该是那个不长眼的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来背,不过很可惜,错失良机啊。 “实际上这斯基塔拉火龙扎绳前年就有人举报它数据造假,但是那时候我们忙于欧洲杯,没时间顾虑到这些,再加上没有出现过大问题,所以就被搁置了下来。”组长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脸红,这已经是在向一个外人兜自己的老底了。 海姆达尔神色如常,心里对他所谓的“分身乏术”却很不以为意。 组长清了清嗓子:“这事已经发生,我们监管部门责无旁贷,几番查证无所收获之下,我们回去以后立刻展开更为详尽的调查,结果发现这斯基塔拉火龙扎绳隐瞒了真实数据,存在着极大的安全隐患。国际巫师联合会下属的飞天扫帚监管部门立刻禁止了该类商品的流动和销售,并大量召回予以销毁。威克多·克鲁姆先生使用的扫帚就因为这个原因而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我们会责令该龙皮制造公司给予相应的赔偿。” 海姆达尔为他的脑补鼓掌,组长顿时老脸通红。 “在此之前,请您不要声张。”组长低声下气的请求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该组长忐忑难安。 “您知道,就因为您和您的同事即将‘展开更为详尽的调查’,我可能就要受到那位校长的挑衅和质疑。”海姆达尔慢吞吞的说。 “我们会为您处理好。”组长赶紧表态。 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我有一个请求,如果您能答应,今天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组长点头示意他继续。 海姆达尔笑了:“您不要急着答应啊,都没听是什么请求。” 组长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不听也要答应,听了更要答应,他无奈的说:“您就别卖关子了。” “我的男朋友威克多·克鲁姆,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组长一听有些讶异,难道他不是为了自己?于是忍不住好奇道:“当然知道,您就把您的要求说了吧。” “我听说您在巫师联合会,尤其是魁地奇领域很有些声望,还听说您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巴斯泰托火神队效力,请问有这回事吗?” 组长闻言面色一凛,他面无表情的看向海姆达尔,平静的点头:“是的,我曾经是一名专业的魁地奇球员。你到底想说什么?” “威克多已经打定主意要加入火神队了,他是心甘情愿为火神队卖命,我没有很过分的要求,只有一点,我不希望他被埋没。”海姆达尔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组长的目光陡然之间变得凌厉起来:“你真的只是一名二年级的学生?” 海姆达尔笑道:“我就当您答应了,既然如此,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反正关于扫帚什么都没查出来不是吗?” 组长忽然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好!我明白了!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第237章 后续 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的脸都快变成腌黄瓜的颜色了,他想不通,为什么那一老一小从那扇门里出来以后事情就全都变了味道。 飞天扫帚监管部门莫名其妙的就开始说漂亮的场面话了,什么能够参与本次评审活动感到十分荣幸,什么巫师联合会对联盟在青少年中大力普及魁地奇运动的种种举措十分赞赏,什么他们对联盟的难处心知肚明等等等等,明里暗里把魁地奇联盟使劲捧了一把。 把联盟那群老头子乐得,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然后又透露了一下监管部门最近的工作业绩,表扬了各国在飞天扫帚上的进展和成就以及杰出贡献等,仿佛曾经闹得人心惶惶的破事都成了遗忘咒下的浮云,光捡好听的讲了,把在场围观的政要们说的一个个心花怒放面上泛光。 兜了一个大圈子,把每个人的虚荣心都用火焰熊熊催了一把…… 评审会变表彰大会了。 经顾问组组长颇有技术含量的这么一打岔,绝大多数人都把眼面前的事情忘了大半。 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的脸能不腌黄瓜嘛。 直到顾问组组长半是不甘半是难堪的道出此番查证毫无进展时,那位校长的脸就彻底黑了,他眼角带煞的在那一老一小间来回划拉,想从中看出些破绽来。 老油条们当然不会让他如愿,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成了凝固的蜡像,就连斯图鲁松也是一脸的惆怅和不安,真是演戏演足了全套,下面坐着的巫师里面除了克劳斯家来的那几个姑且不谈,就只有某校长一人挠心抓肺的不忿! 他不相信那死老头和那小杂种关门里嘀咕了半天会什么结果都没讨论出来,既然如此,有什么是不能放在外面说的,非要偷偷摸摸躲屋里,肯定有问题!该校长气的脸颊抽搐,要不是亚当·克劳斯先前警告他挑拨可以,但是不能失了分寸,更不要轻举妄动,他早就在赶在那老东西做戏之前发出质疑了。 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死命的咬牙,端坐原位挺过了顾问组组长的那一席带有检讨性质的言论,校长心里苦哈哈的,又要拖了,尽管他敢拍胸脯保证这里面百分之百存在猫腻,无奈没有证据,他想不通斯图鲁松家的小杂种到底开了什么条件打动了顾问组,要知道那群老家伙可都是倚老卖老且油盐不进的硬点子,曾经有很多巫师想从他们这里走路子都没能,小杂种到底许了他们什么样的好处? 就在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绞尽脑汁歪楼的时候,今天的事情就在组长的送客声中不了了之的结束了,旁听的大小巫师们逐渐散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恍惚,总觉得今天这围观党当的特别无力。 不过最无力的还是要属在外面蹲点的记者们了,待了大半天却等来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记者们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通,面面相觑后各自散去,各找各家,各回各社,继续回去脑补瞎掰猜测中伤……等消息。 海姆达尔回到学校以后先去看了威克多,男朋友什么都没问,他也什么都没提。海姆达尔发现威克多还是很有办法的,想知道的话就会知道,不问自己就是不想和自己说这事,海姆达尔自然乐于从命,很快就暂时性遗忘,一心一意扑到扫帚的原材料学习上去了。 海姆达尔很清楚,这事还没完,现在就看飞天扫帚监管部门会摆个什么局来报答自己的守口如瓶了。 海姆达尔在回学校的路上把什么都和爸爸隆梅尔讲了,不存在一丝一毫的隐瞒,那老头之所以买他的账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有隆梅尔·斯图鲁松这个老子撑腰,要不然凭他这一介小小的未成年巫师,拿什么和人家谈条件。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借了爸爸的脸面“作威作福”了,突然变回闷嘴葫芦就太不地道了,反正还有后续,爸爸早晚会知道,干脆直接说开了更好,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没错,他和隆梅尔是一家人,但是隆梅尔爸爸可没把某男友当一家人,故而某爸听了海姆达尔的坦然相告以后脸色不太好看。 隆梅尔在儿子面前也是越来越放得开了,从前他绝对不会露出半点心思给别人瞧见,面对儿子时也是如此,无论听到什么都能面不改色谈笑自如,现在不对了,一有什么不如意就直接上脸。 海姆达尔起初还挺不习惯爸爸的真性情,习惯了以后反倒觉得这样比什么都瞧不出的好,看着心里踏实。 隆梅尔·斯图鲁松是什么人,比海姆达尔这个未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伪大叔对人生的认识要深刻的多,人家是真大叔。他如何能看不出海姆达尔一言一行中透出的意味,某爸就自然而然的“真性情”下去了…… 关于这点,旁观者清的威克多自叹弗如,想他几乎天天守着里格,到头来还是不如这个远程遥控的“表哥”,某男友心里实在呕得慌。 海姆达尔因为心里惦着扫帚和书本,和威克多聊了一会儿就有些不受控制的神游物外了,威克多今天倒是没再半真半假的抱怨自己不如书,反而大方的劝他早点回去。 海姆达尔惊讶的扬扬眉毛,看看男朋友,又看看爸爸,突然明白过来,说实话他不喜欢谈论那种乌七八糟的是是非非,很干脆的就坡下驴。临走前被男朋友拉住来了一记缠绵的法式热吻,等他好不容易缓过劲,一抬眼就对上父亲的一张臭脸,于是讪笑两声,掉头跑出了校医院。 威克多很哀怨,他现在连扫帚都比不上了。 *** 那天评审会结束以后,顾问组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巫师联合会。 被组长拍马拍的格外神清气爽的政要们顿时对他们前赴后继的工作态度竖起了拇指,还投桃报李的对着找上门“闲聊”的记者们大肆鼓吹了一番。 这些报道在各大报纸杂志的刊载之下迅速传播开,飞天扫帚监管部门一夜之间变成魔法世界第一廉洁公正的清水衙门了。 清楚来龙去脉的海姆达尔不由得感慨唏嘘,难怪记者能把总统扳倒。 看看这番简直以光速蔓延开的报道,海姆达尔倒是安心不少。飞天扫帚监管部门站的越稳、给人的印象越好,对他们之后处理那扎绳公司的烂摊子就越有帮助,届时会为他们博得不少支持票和同情票,想必那些老头就是打着这个算盘。换句说话,对海姆达尔的承诺就越能早日兑现,实际上他并不在乎扎绳的后续进展,他已经知道问题不是出在扫帚身上,那么这事就和他没关系了,他只是希望那位组长不要失信于他,说到底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也是一个现实的人。 外面的纷纷扰扰飞天扫帚监管部门关起了门来不加理会,实际上是无暇理会,部门里面都乱了套,不眠不休折腾了四天,等四天下午开门的时候,部门内的巫师们傻乎乎的看着从门外流泻进来的光芒,顿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四天他们这里兵荒马乱,列支敦士登那边也不太平,有了克劳斯家族的撑腰,有了盟友的暗中相助,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居然借机又得瑟起来了。 他提出了一个被卡卡洛夫当面怒斥“不可理喻”的提议,该校长居然向魁地奇联盟递申请书,上面说既然这场比赛本身存在猫腻,那就应该择日重新比过。 他这“猫腻”的说法实在意味深长,怎么想都不是滋味。穆斯塔法意见挺大,但是他不好随便发作,他是一个国际组织的主席,要顾全大局,不能有偏颇的迹象。 所以,这份申请书被“留中不发”了,联盟给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的答复是:“我们再研究研究”。这位校长看见一份不见效就递了第二份,第二份不成又来了第三份,第三份不成再递上去第四份……木棉古镇上联盟建立的临时办公地点里堆满了他送来的申请书,在那里工作的家养小精灵一见到他就想挠墙。 联盟派人劝他,比赛结果已成定局,就连你们的找球手都已经承认威克多·克鲁姆先他一步抓到了金色飞贼,你就不要闹了,请您省心点吧。 该校长不听,我行我素,好像不这么干他就睡不着觉。 如同那时候他看哈斯勒·克劳斯腻歪一般,哈斯勒·克劳斯现在看他也是腻歪的不行。哈斯勒挺郁闷的,既然他的嫌疑已经被洗清了,为什么还不让他回国?他们要闹就去闹好了,跟他没关系,他不想再待下去了,可惜能做主的不肯放他离去。 不过他也明白,如果不是家族授意,校长也不会无理取闹得那么底气十足,他找亚当谈过,结果三两句就被敷衍掉了,哈斯勒知道自己在家族里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家族想要趁着列支敦士登重回巫师联合会席位之前在世人面前露一下脸,他只是正赶上这个被利用的机会了。 “校长,我们家许诺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鞠躬尽瘁?”哈斯勒终于忍不住出言讥讽。 校长面色一僵,就当没听到一般,迅速别开脸。 第四天下午,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校长又要去递不知道是第几份的申请书时,在木棉古镇的街道上正好碰到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的魁地奇校队,他本想避过,却被校队的队长喊住了。 “您也太过分了。”阿纳尔笑眯眯地说。 一见到他的笑容,校长立刻警惕起来:“跟你们学校又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您如果一直提议提议提议,联盟就要一直考虑考虑考虑,决赛怎么办?要拖到什么时候才举行?我们不像你们,海德格拉克的学生可没有闲工夫一直瞎转悠。” 校长有种吐血的欲望,你们连半决赛都还没比好不好,居然就已经摆出一副等决赛等的不耐烦的架势了。 不知羞耻的狂妄之徒!校长在心里狠狠的唾骂。 实际上这个评论是所有见识过列支敦士登校队风采的选手们都想对他说的话。 “实话告诉您吧,您可以歇歇了。”阿纳尔又道。 “什么意思?” 阿纳尔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据说飞天扫帚监管部门刚刚派发言人召开记者招待会了,说是出结果了。” 该校长一听,申请书也不递了,拔腿就往亚当·克劳斯的下榻旅馆奔去。 等亚当·克劳斯带人匆匆忙忙赶到记者会现场时,下面的记者正对着台上监管部门发言人手里的伪劣龙皮猛按快门,现场白光一片,闪的人睁不开眼。 亚当随手抓住一个巫师,低声喝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位记者起初很不满,但是在认出了亚当以后,就把发言人刚才说的发现结果磕磕绊绊的说了一遍。 亚当一听就知道这名记者就是来凑热闹的外行人。 “龙皮?”答案却令他瞠目结舌,忙了半天却换来一个这么不着调的结果?这和他当初的设想差的太远了。他其实并不信任海姆达尔的手艺,也认为事情的起因肯定在扫帚质量上,没想到确实是质量问题,但不是扫帚。 亚当曾经也想过,如果真是扫帚的问题,他还会不会继续咄咄逼人,可惜考虑不出结果,实际上他自己也清楚,没有结果就是不会改变初衷,他会选择最有利于家族的方向往前走,如果里格正好阻在了这个方向上,他会手下留情,只是手下留情而已。 “我有个问题。”下方的座位上有人举手,发言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人站起来道:“您好,我是英国《唱唱反调》的记者,我想问,龙皮的质量问题和扫帚随后的裂开有关系吗?” 发言人微微一笑,貌似心情很好。 亚当眯了下眼睛,他怎么觉得这位发言人被问了这个问题以后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像早就在等着一样。 “没有直接的关系,”发言人用她那副优美的嗓音高声道。“应该说龙皮的质量问题间接导致了扫帚的爆裂。” 《唱唱反调》的记者又问:“请问爆裂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在于哈斯勒·克劳斯先生对威克多·克鲁姆先生的扫帚施放了修复咒语。” 下面的记者顿时一片哗然。 “扫帚上不是应该涂刷了防恶咒清漆吗?难道克鲁姆先生连这种油漆也忘记刷了?”有记者突兀发问,这名记者就是先前被亚当抓住问话的那位,提这个问题也是经他的授意。 发言人用一种冷淡的口吻说:“那把扫帚在制造时涂的是一次成咒的防护清漆,不是防恶咒清漆,不用反复涂刷,刚刚不是已经做过说明了吗?” 我不是很懂啊,再说了……那名记者瞄了眼面无表情的亚当·克劳斯,委屈的缩了缩脖子。 记者席上的一名巫师忽然眼睛一亮,刷地站起来大声道:“应该是振动过甚造成的爆裂吧。” 在场的巫师纷纷惊讶的朝他看去。 那名记者激动的续道:“斯图鲁松先生给扫帚施加的防护咒本就是通过振动扫帚来提醒骑扫帚的人,一次成咒的清漆也是通过振动扫帚来抗拒魔法的,理论上可以反弹掉所有咒语,包括修复咒,而内部振控装置是防止扫帚使用时产生振动的一种增加牵制的手段,两种强制性振动的防护手段双管齐下,本就不堪重负的扫帚就裂开了。”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的看着那一脸兴奋的记者。 发言人笑了起来:“请问您是……” 那人一下子从激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我是《与飞天扫帚同游》的记者。” 有记者楞楞的说:“那不是旅游杂志吗?” 那人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们对飞天扫帚的各种消息都很关注。” 有人发出笑声,现场的氛围忽然轻松起来。 亚当·克劳斯沉着脸想了一会儿,突地抽身离去。 第238章 魔法源于生活 卡卡洛夫校长面带微笑地出现在魔法史课堂外,眼睛时不时朝学生座位上扫,在发现海姆达尔时笑容就更灿烂了。 “对不起,教授,我想找一下斯图鲁松。” 同学们纷纷向海姆达尔看去。 突然被打断教学的劳拉·曼科教授不置可否的往下瞧了一眼,发现那孩子正用征询的眼神注视自己,而不是不知分寸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曼科教授在心里满意的点点头,对海姆达尔笑道:“去吧。” 海姆达尔起身把教科书放到德拉科的桌子上,表弟回他一个笑容:“我会帮你把重点勾出来的。” 海姆达尔握了下他的肩膀:“课后作业也麻烦你帮我记一下。” 德拉科打了个OK的手势,这是跟表兄学的。 海姆达尔跟着卡卡洛夫离开了魔法史课堂,朝位于城堡二层的教师办公室区域走去。 “校长先生,难道那扫帚又被查出新问题了?”近些日子他都有点杯弓蛇影了。 卡卡洛夫大笑:“放心吧,虽然确实和扫帚有关,但绝对不是你担心的那样。” 海姆达尔小小腹诽了一下卡卡洛夫,太不厚道了,就这么几步路居然还卖关子。 他们进了卡捷宁教授的办公室,除了此间主人以外,海姆达尔还瞧见了两张熟面孔,他们正和另几位陌生的巫师坐在沙发上端着杯子喝咖啡,貌似聊的挺投机。 “哎呀,主角来了。”当天那位顾问组组长笑眯眯的放下杯子。 闲着没事来凑热闹的加迪夫·班戈不忘自己围观党的身份,只吃东西不说话,右手不停往卡捷宁教授的点心盘子里摸,后者干脆连点心带盘子全塞他手里了。 在卡卡洛夫的指示下,海姆达尔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桌上飞起一个瓷杯,海姆达尔赶紧伸手接过,低头一看杯子里装的是牛奶。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眨巴下眼睛,自我安慰的想,跟这些老家伙相比自己的确很年轻。 周围落座的巫师都盯着他看,谁都不开口,海姆达尔很莫名,直到他因为实在拘束,低头喝了两口热牛奶,他们忽然无声一乐,打开话匣子。 原来是在跟自己客气啊……海姆达尔简直哭笑不得。 坐在组长左手边的一位年轻女巫朝前倾了倾身,平凡但白净的脸上有着一丝好奇和探究:“斯图鲁松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不敢。”海姆达尔放下杯子,看向她。“请说就是了。” 另几位陌生巫师立刻对女巫怒目而视,似乎在谴责什么,海姆达尔对他们的纠纷一无所知,就直接无视了。 那几个老家伙突然全变成围观党了,悠闲自得的喝喝咖啡,翘翘二郎腿,非常的滋润。 那女巫对投在自己身上的怒视无动于衷,径自道:“您在扫帚上施加的提醒咒语是您自己发明的吗?” 另几位一听更气了,海姆达尔搞不懂他们在气什么,刚开口蹦了一个音,那些人的目光刷地就扫过来了,眼中充满了惊诧。 怎……怎么了?海姆达尔莫名其妙的看向卡捷宁教授。 后者微微一笑:“也就是说你愿意把提醒咒语公布于世?”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这种类似于独门咒语的魔法是各大飞天扫帚制造公司的秘方,不会轻易公开,你这么无私,令他们很吃惊。”班戈先生边嚼点心边说。 班戈的明捧暗讽让在座的几位陌生巫师很尴尬,包括那名提问的女巫。 海姆达尔忽然明白过来了:“您几位是飞天扫帚制造公司的……” “我们不是一家公司的。”女巫倒是很快放开了。“我是光轮的代表,”她指了指其他几人。“他们是别的公司的。” 这些代表们立刻亮出各自的身份,好家伙,都是一些知名大厂商,代表们在自我介绍完以后纷纷两眼冒光的看着海姆达尔,把海姆达尔看的浑身不自在。 “您几位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相互扫了一眼,目光一刹那就分开了,转瞬即逝的交错中他们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势在必得。 “请放心,我们不会让您吃亏的,我们愿意公开竞拍您的咒语。”那女巫带头说。 其他人对她又一次抢先出头表示了不满。 海姆达尔摇头:“不用竞拍。” 那女巫感动了,多好的孩子啊,马上加重语气道:“请您不要推辞,这是应该的。” 其他厂商代表被她这么一说,也只好附和着点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要知道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海姆达尔知道他们误会了,可惜话没说完就被那热心的光轮代表打断了。 “就算不竞拍,您就直接定个价。” 原来咒语也能卖钱啊!海姆达尔恍惚了,不过很快醒过神来,一字一顿的严肃道:“请不要打断我,请听我说完。” 厂商代表们全都闭上了嘴巴。 “这条咒语不是我发明的,我只是针对飞天扫帚的需要改变了一下施放的效果,任何人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他。”海姆达尔停下来看着他们。“明白了吗?” 厂商们面面相觑,这结果太出乎意料了,亏他们来之前向老板申请了一个公司名下的小金库,准备和别家的同业竞争者们一较高下。 班戈才不管这些巫师在失落个什么劲,海姆达尔口中的改版咒语引发了他的浓厚兴趣。 “你是用什么咒语改的?” “熨斗定时。” “什、什么熨斗?”班戈不解。 “就是一种熨烫衣服的工具。”顾问组组长说。 “你知道?”班戈瞪着他。 “我家就有,几乎每天都用,我妻子从麻瓜商店里买的。” “麻瓜商店?”班戈还是不太明白。“熨烫衣服?” “就是把衣服弄平整的一种工具,麻瓜又不会魔法,为了生活便利就发明出各种各样省事省力的工具。” 班戈恍然,转过头来对海姆达尔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魔法的?” 海姆达尔言简意赅:“杂志上看的。” “什么杂志?” “巫师生活快快快。” 班戈又露出费解的神情了,可见他并不知道这份杂志。 “据说合格的家庭主妇一定会订阅。”组长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 班戈无语的看向海姆达尔:“你也看?” “看!”海姆达尔一点犹豫都没有。 班戈镇定的点点头:“那个什么斗的定时咒……” “熨斗。”组长真是闲不住。 班戈不自然的顿了一下:“你根据飞天扫帚的需要改动了熨斗的定时咒语?” “对。”海姆达尔苦笑。“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理想!非常理想!”厂商代表们突然齐声高呼,把海姆达尔吓了一跳。 开玩笑,他们手捧金加隆是为了什么,就算它不理想,他们也会想办法让它理想。 班戈搓了搓手:“斯图鲁松,你看……” 海姆达尔明白他的意思:“行啊,您看着办吧,不过要事先准备一把扫帚。” “没问题!”班戈当即拍胸脯。 “我会把咒语的使用方法写下来给你们。”海姆达尔对那些厂商代表说。 代表们感激的点点头,一个铜纳特都没花,感激是应该的。 光轮的那名女性代表犹豫片刻后说:“能不能请您把原版的熨斗定时咒语也一并写给我?”她已经决定了,回去以后马上开始订阅《巫师生活快快快》。 有这个想法的何止她一人,加迪夫·班戈也正琢磨着。 “你说的杂志是哪个国家发行的?”班戈先生一点都不在乎杂志被归在哪种类别,那名女代表立刻竖起耳朵。 “保加利亚,我订阅的是德文版,听说它在欧洲很畅销,有很多语言版本。” 海姆达尔看这杂志的时间不长,就是第一次去保加利亚玩的时候在贝尔尼克爸爸的书房里发现的,他订阅这杂志实际上是为了它的迷你副刊——随杂志附送的小本子。迷你副刊每一期都会介绍一个非常实用的小魔法,这些魔法都取材于生活,不需要多么精妙的操作技术,更不需要把魔杖挥舞的多么华丽,只需要记住它使用的小窍门,当然也不会出现眼花缭乱的绚丽效果。就像熨斗定时咒,它原本是为了教巫师如何更快的学会使用麻瓜物品而发明出来的。 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飞天扫帚厂商的代表,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了自己代言的行云,他们没有借机和他套近乎,这次也没有派人来,要不要也给他们寄一份?怎么说他也算是行云的一分子。 行云公司到底不比光轮、横扫等实力雄厚的老牌公司,行云是以家用飞天扫帚起家的,现在产品开发的主体依旧是家用飞天扫帚。海姆达尔代言的几款产品虽然是竞技用扫帚,却非成人标准版。行云公司做竞技用扫帚才刚刚起步,在抢占市场份额上没有操之过急,这家公司一直都表现的很谨慎。这是海姆达尔愿意和他们合作下去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喜欢识时务的人,也希望自己能识时务。 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当初和行云签的合同里说,在合同有效期内,行云公司每年都会向海姆达尔免费提供两款新扫帚。节日特别款等限量版另算。如有需要,上门提供免费后期保养。产品如有损坏,公司免费换一把新的给他。 对斯图鲁松室长来说,这一串“免费”才是亮点。 *** 海姆达尔哼着歌朝校医院走去,刚刚离开城堡时顾问组的组长和他说了一番话,就是这番话让他心情舒畅的—— “斯图鲁松,实际上太过担心不是好事。”组长语重心长的说。 海姆达尔深以为然的点头,这次事件让他明白了这点。 组长忽而一笑:“这次巴斯泰托火神队也参了一脚,你知道吗?” “听说了。”是那老板去掺和的吧。 组长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了然道:“听说火神队的主教练冲到联盟总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了一整天,吵得那些官员头都大了。那位主教练说他们好不容易时来运转,得了一个希望,结果差点就这么没了,还放话说不给他们火神队一个交代就死在他们面前。” “主教练?”海姆达尔愕然。“他不是……”看不上威克多吗? 组长意味深长的说:“斯图鲁松,有时候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海姆达尔低眉顺目的连连点头。 组长话锋一转:“你是从哪里打听到我原来的事情的?你这个娃娃倒是很有心眼嘛。” 海姆达尔原封不动的还回:“有时候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组长被他自己的话噎住了。 海姆达尔离开前强调:“这事我就当不知道,也不会和威克多提,我不会坏了主教练的计划,相对的,您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组长貌似气愤的瞪眼。 海姆达尔笑得十分温和:“我打听出来的又何止您以为的那些。” 组长眼睛直了,这回是真直了,楞楞的目送海姆达尔离去,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感慨:“这孩子果然心眼不少。” 眼瞅着校医院就在眼前,一道人影忽然从旁边的岔道上冒出来挡在他面前。 海姆达尔反射性的去掏魔杖,结果在看清来人以后就松开了手。 “有事?”海姆达尔问。 来人是哈斯勒·克劳斯。 “能耽误你几分钟吗?”哈斯勒说。 海姆达尔发现眼前的哈斯勒和之前的哈斯勒不太一样了,不再盛气凌人,不再目光尖刻,也不再说刻薄刺耳的话了,只是平静的看着自己。 “行啊。”海姆达尔点头。“要不要去食堂?” “太吵!”哈斯勒没有同意,而是指指他来的方向:“陪我走一段吧,这条路上一直没什么人。” 海姆达尔看看他,又看看那条据说人烟稀少的小径,然后道:“你在这等了多久?” 哈斯勒一楞,僵硬的别开脸。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有这工夫都可以进校医院好几次了!” 哈斯勒想板起脸,不过效果不太理想,因为脸部肌肉不配合。 “我不是威克多,那些话不要往我这里倒。”海姆达尔直截了当。 哈斯勒迅速沉下脸来:“亚当说的没错,你确实很难弄!” 海姆达尔冷笑:“我倒想问问他,我什么时候被他‘弄’过!” 哈斯勒瞪着他,海姆达尔无动于衷的回视,然后掉头就走。 哈斯勒急忙拉住他,这回倒是懂得低声下气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实在没脸去找克鲁姆,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海姆达尔指指他的手,他立刻松开。 “走吧。”海姆达尔带头往那条路上去了。 哈斯勒见他答应了,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拔腿跟了上去。 第239章 练习?决斗? “哈斯勒·克劳斯?他去找你了?”威克多从书中抬起头,他已经好几天没去上课了,每次贝尔尼克来都会把课堂上说的重点以及课后作业带给他,躺校医院里没事干正好可以用学习打发时间。 “嗯,大概是不好意思进来找你,就找我当传话筒了。”海姆达尔从床头柜旁的架子上捡出一包巧克力,拆开吃了。 这个三层高的木头架子还是福莱特先生专门为威克多准备的,上面摆放的“贡品”全是威克多的崇拜者们送来的慰问礼物。自打知道偶像无恙以后就开始分批往这里送,校内的,校外的,埃德蒙每天派一名VK团成员负责收拢礼物再一并送到。起初不能进校医院,就全摆在大门口,VK团成员还挺执着的,不亲眼看到东西被收进去就不肯走,弄得过惯了清闲安宁生活的福莱特先生这段日子掉了不少头发。 “他跟你说什么了?”威克多问。 “说了不少。”海姆达尔的表情就有些纠结。 这位克劳斯队长确实跟他说了不少话,一上来就坦白心声—— “比赛的时候我发现克鲁姆的扫帚出了问题,却没有提醒。” 海姆达尔讶异地抬眼,发现他脸上什么负面情绪都没有,眼中略有愧疚之色,而且还是海姆达尔仔细瞧了半天才看出来的,哈斯勒就这么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口气,您好歹服软服的明显点呢,那他就可以出言安慰,然后话题就能继续往下走。可惜这克劳斯队长没掌握寒暄的要领,说话不给人家搭个接茬的点,哪里有人承认错误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脾气不好的人早就拂袖而去了。 哈斯勒也不管海姆达尔听了这话会有什么情绪,自顾自的往下说:“原来我并不觉得克鲁姆有什么了不起,总觉得他秀而不实,名气都是德姆斯特朗自己放出去的——” “那么现在呢?” 话突然被打断,哈斯勒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海姆达尔并不理会,他是故意的。这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别人聊天,要是照着他的喜好说下去,自己就要乖乖听到最后。海姆达尔心想,我又不是来听上级训话的,我只想快刀斩乱麻! 也许哈斯勒终于想到自个儿的处境了,他现在有求于人,不是端架子的时候,忙把起来的架子又摁了下去。 “克鲁姆就是克鲁姆!”哈斯勒铿锵有力的说。 海姆达尔笑了,他明白,哈斯勒·克劳斯肯定说不出漂亮话,一是没这“文学涵养”;二是拉不下脸,能让他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我代威克多谢谢您的肯定了。” 此言一出,哈斯勒顿时面红耳赤,他怎么会听不出海姆达尔话里的意思呢,他知道他这番心声缺乏诚意,因为他说不出更好听的场面话了,哈斯勒·克劳斯平生第一次埋怨自己嘴笨口拙,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 海姆达尔暗地里做了个鬼脸,他本来也想心平气和,但是这家伙连道个歉都那么硬气,海姆达尔不知不觉就起了逆反心理,不拿话刺他两句心里就腻味。 “你的话我会带到的。”海姆达尔给他搭了个台阶,对方不懂这些他懂,讲话也要注意承上启下嘛。 “不不不,我还没说完。”哈斯勒很快就不纠结了。 海姆达尔还没走,就立在原地等他的下文。 “下面这些话是想和你讲的。”哈斯勒生硬的开口。 “请讲。” “我一直都看你不顺眼。”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哈斯勒被他看的很尴尬,海姆达尔忽然道:“你没什么朋友吧?” 哈斯勒楞住了,然后沉默地低下头,掩去了脸上的表情。 海姆达尔在心里点点头,看他那样子就不像有朋友的。 “喔,我知道了,实际上我每次看到你也都躲开走。” 哈斯勒迅速抬眼看去,就见斯图鲁松十分坦荡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睛清澈有神。 “我嫉妒你被隆梅尔·斯图鲁松收养,我嫉妒你有个好爸爸,同样都是半路进的家族,为什么你就能过的那么自在逍遥,更可气的是你还不是正儿八经的斯图鲁松血脉。”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哈斯勒发现自己很自然的就把想法说出来了。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是啊,为什么呢,大概是我上辈子过的太苦,老天爷就重补了一个好的,这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别灰心,说不定你下辈子就是巫师联合会主席或者美国总统。” 哈斯勒想要吐血,他这是安慰吗?是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像咒他早死一样。 哈斯勒当然不知道,海姆达尔就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有感而发的,他上辈子也曾怨天尤人,也曾不止一次的痛骂老天的不公,尤其是临死以前,把老天爷骂了个狗血淋头。重生以后,安安稳稳活到现在,要不是巫师界不时兴那套,他早就想给老天爷供个长生牌位(?),好好忏悔感激一下了。 哈斯勒看他一脸的“我很真诚”的表情不由得苦哈哈的一笑,深吸口气,重新振奋了一下,然后似想到什么而皱起了眉头,犹豫片刻后对海姆达尔说:“你知道么,亚当要订婚了。” 海姆达尔就“喔”了一声,哈斯勒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他设想的情绪一点都没出现,就奇怪道:“你不生气?” 海姆达尔也奇怪的看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亚当要订婚了啊。” “他订婚怎么了?” 发现他的表情确实不是作假,哈斯勒乍然明白过来自己误会了,应该说不止他一人误会,他们家的很多人都以为这斯图鲁松太矫情所以和亚当闹掰了,转眼却又和克鲁姆好上了,所以都存着点轻视和鄙夷,照这样子看根本就是亚当·克劳斯一个人唱独角戏嘛,还故意含糊其辞,害的他在当事人面前丢脸。 哈斯勒同志是一个勇于承认错误的好同志,也是一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不是他嘴快,而是认为没有必要隐瞒。于是,他把他的错误判断都和海姆达尔说了。 海姆达尔简直哭笑不得:“我才几岁啊,和威克多确定关系也没有多久,和你们那位克劳斯先生就更不可能了,我们是在糖耗子大赛上认识的,之后也没有见过几次,哪里有时间去‘有旧’!” 哈斯勒听他都把称呼改成“你们那位克劳斯先生”了,心道,这下是彻底没戏唱了,突然就有点幸灾乐祸。 “怎么说你们也是认识的,到时候他订婚别忘记去祝贺一下。”哈斯勒别有深意的提醒。 “他下帖我就送礼。”不下帖不花冤枉钱,海姆达尔有他自己的小算盘。 …… “在想什么?”威克多看他突然之间就住了嘴,不免有些好奇。 “哈斯勒·克劳斯还说亚当·克劳斯要订婚了。”海姆达尔往男朋友张开的嘴里塞了一颗黑巧克力。 威克多镇定的扬扬眉毛,语气也很镇定,应该说太镇定了:“到时候我们联名送份礼物过去。”巧克力被他咬得咔咔作响。 海姆达尔看看他,说:“他不一定会给我们下请帖。” “隆梅尔那里肯定会收到,你是隆梅尔的儿子,又和新郎官认识,送份礼物去是应该的。” 海姆达尔看他一副故作正经的样子就想笑:“只是订婚,说新郎官还早了点。” “早晚的事。”威克多斩钉截铁,像是已经亲眼看见那一天了。 “好,我知道了,要真是那样也是我单独送,或者和爸爸一起送,您这位克鲁姆先生又是哪里跑出来的?” “帮你省钱不好吗?”威克多脸不红气不喘。“如果可以,这份礼物就由我全包了,我一定送份大的,等他结婚那天,再送份更大的。” 海姆达尔别开脸,不去看男朋友那皮笑肉不笑的恐怖神情,埋头继续吃巧克力。 “他们什么时候走?”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克劳斯队长和我说明天早上六点的马车。” “正好,我下午就能离开校医院了,明天早上我们去送行。” “我不去,我今天已经和哈斯勒·克劳斯道过别了。”海姆达尔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又不是亲朋好友,那校长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有这工夫他可以多睡一会儿,就是看书也好过披霜挂雪的去送陌生人。 威克多本来就不愿他和亚当见面,海姆达尔的拒绝正中下怀。 某男友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就像他说的那样去送行了,同行的卡卡洛夫校长还直赞他有胸襟有气魄,至于知道真相的某小巫师,正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幸福的呼呼大睡。 *** “哎哟哎哟,谢天谢地,我终于看见您了!” 海姆达尔一在食堂座椅上坐下,卡罗就挤眉弄眼的咋呼起来。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 德拉科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奇怪道:“怎么没看到克鲁姆先生?”两个克鲁姆都不在,闹哄哄的德姆斯特朗校队也不见了踪影。 “据说是咱们的王牌昨天出院以后提出的想法,校队早上全体出动,去给列支敦士登那帮人送行了。”卡罗还是那么的消息灵通。 德拉科立刻露出一个难以接受的表情,他一直站在同仇敌忾的立场上,自然对列国那群人没有好感。 海姆达尔发现坐在对面的赫敏·格兰杰眼前摆着两本不同的教科书,一本是霍格沃茨使用的魔咒学教材《标准咒语集》,一本是德姆斯特朗施行的魔咒学教材《探索魔咒》。格兰杰小姐一会儿翻翻这本,一会儿查查那本,然后往她的笔记本上一个劲的记录着什么。 真是一个爱学习的姑娘。 “你们打算去旁听今天的魔咒学?”海姆达尔问表弟。 德拉科点头,然后很是遗憾的说:“德姆斯特朗的黑魔法课不允许旁听,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他的话立刻换来格兰芬多女孩的一个怒视:“那种邪恶的魔法本来就不应该学!” 说完以后马上察觉到不对,不自然的看了看海姆达尔等人,发现人家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快,就讪讪的低下头继续写字。 德拉科冷哼一声,一副不与你一般见识的样子。他们斯莱特林的学生凡是家里有条件的都会私下教授一些黑魔法,当然,那种程度远远不及德姆斯特朗的系统教学,就好比他现在掌握的黑魔法跟表兄掌握的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德姆斯特朗的黑魔法教育虽然一直遭正义之士们的质疑,那群巫师却从来都没弄清楚德校的黑魔法教育是如何开展的,教学大纲是怎么制定的,使用的是什么样的教材,如何上课,如何评定,一概不知。 一方面是正义之士光顾着指责了,等他们发现指责来指责去人家照样我行我素就有了好奇心,但是又拉不下脸来了解;另一方面德姆斯特朗的保密工作也很到位,能对学校指手画脚的上级教育部门又是个名存实亡的。这一切都导致黑魔法教育愈发的神秘,也越传越邪乎。 里安吃完了早饭,用餐巾擦过嘴巴,笑嘻嘻的对德拉科说:“今天的魔咒学是自由实践课,你可以让你表兄多教你几招。” 德拉科眼睛一亮,急忙看向海姆达尔,后者笑道:“你的魔咒学不是掌握的很好吗?还需要我教?” “缠着你表兄千万别撒手,要不然你就排不上号了。”卡罗说。 “什么排号?”德拉科不解。 海姆达尔瞪着卡罗,要你多嘴! 卡罗无动于衷,径自道:“你表兄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吃香,尤其是在自由实践课上。” 德拉科起初还有些半信半疑,结果一到课堂上就发现卡罗·琼斯没有夸张,几乎所有的二年级生都向他们这里涌来,一边挤一边嘴里喊道“斯图鲁松,教教我这个”“斯图鲁松,帮我看看那个”…… 德拉科顿时张口结舌。 捧着两本大书的赫敏·格兰杰匆忙倒退两大步,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教授呢?”赫敏咽了咽嗓子。 卡罗指指正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中年巫师:“一到自由实践课,教授就开始装聋作哑。” 海姆达尔把魔杖抵在颈侧高声道:“照老规矩来!” 学生们立刻在实践教室里四散开,寻找合适的练习魔咒的位置,但是有一人迟迟不动,非要堵在海姆达尔眼前。 卡诺·弗朗索瓦·奥维尔举起了魔杖,对准海姆达尔道:“你也帮我看看。” “阴魂不散!”德拉科没好气的嘀咕。 海姆达尔说:“请找个地方站好。” “如果我向你提出一对一的决斗练习呢?”卡诺的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他的眼神让海姆达尔觉得不舒服,他的嚣张让周围的德校学生不舒服。 “怎么样?”卡诺步步紧逼。 “教授!这是您的课堂,您不管吗?”学生们听见格兰杰焦急的喊叫声。 假寐的教授睁开眼:“什么事?” “我正向斯图鲁松先生提出决斗练习。”卡诺高声说。 他的举动让德校学生越发感到不满了。 全体二年级都静静注视着海姆达尔,等待他的回答。 在巫师界,魔法决斗一旦被提出来,第三人是无权插嘴的。从决斗开始到结束,都不能有第三者干预,两边需要各带一个见证人,决斗前要签署免责任书,写清楚决斗地点时间,双方使用的魔杖规格,还要写明决斗乃双方自愿,如出现伤亡,对方概不负责。 就决斗这种形式而言,它本身就是具有争议的,有些国家认定它合法,有些国家不允许决斗,但是无论合法还是不合法,魔法决斗从古至今在民间广为流传。 在普通人的世界,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在巫师世界,魔法悍就是硬道理。 年轻气盛的男孩子们忽略了练习,直接定义为了决斗,要知道,不管你所属的国家是否允许决斗,未成年巫师都是严令禁止决斗的。 “你的回答,里格!”卡诺再一次看向海姆达尔,为他的迟迟不应感到恼怒。 第240章 进医院了 “我跟你很熟吗?”海姆达尔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了一句。 卡诺一楞。 不待他多想,海姆达尔又道:“我未满十七岁,而且冰岛不允许巫师决斗。” 后半句纯粹胡说八道,海姆达尔根本不了解冰岛的法律,他不认为这个卡诺会比他了解。 “这里是德姆斯特朗的魔咒学课堂,不是冰岛。”卡诺还挺有对策。 海姆达尔摆摆手:“你不是很清楚嘛,请自由实践去吧。” 卡诺虎着一张脸:“那就请你一对一的指教。” “排队。”海姆达尔刚一开口。 “不许插队!”众二年级便异口同声。 卡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终眉眼一沉,刷地抬起胳膊,对着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丢了个魔法,椅子应声炸裂,胆子小的学生当场发出尖叫,木头渣子四散飞出,稀里哗啦溅的到处都是,站那把椅子边上的同学猝不及防被炸了个灰头土脸。 所有的学生都对罪魁祸首怒目而视,纷纷声讨责骂。 当事人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只是朝海姆达尔扬了扬下巴,眼中的挑衅浓郁而扎眼。 海姆达尔一举手,杖端翘起直指卡诺,卡诺顿时眼睛一亮,结果却听见海姆达尔对他皱眉怒喝:“站一边去!” 离他最近的德拉科·马尔福突然用胳膊肘用力推了他一下,卡诺被推得朝旁挪开两步,等他重新站稳,怒不可遏的瞪视那突然下绊子的马尔福时,却发现被他炸掉的椅子已经完好无损的站起来了。 卡诺脑子一懵,抬手又丢出去一个魔法,刚起来没有三秒钟的椅子又趴下了。 海姆达尔第二次把椅子恢复上来。 卡诺第三次炸了它。 海姆达尔瞪着一地黄沙似的渣子默然良久,经过这一来一往,他怎么会看不出卡诺的用心。卡诺施放的这一系列炸东西的魔法不就是那天他在班戈先生的监督下录入动态示范教材的那一批么,这个卡诺故意在自己面前一一施展出来,想证明什么?他更强大?操作更娴熟? 卡诺一看海姆达尔一动不动,以为他被自己震慑住了,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抬手似又要丢出一个魔法。 周围的二年级一看他举魔杖就纷纷朝边上闪躲,并在心里骂骂咧咧,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随便乱丢魔法,孩子们咬牙切齿的自嘲,这样的巫师即使他们黑魔法工厂都生产不出来。 德姆斯特朗学生的避让更助长了卡诺的虚荣心,他认为他成功的让别人感到畏惧了,这是卡诺一直以来的奋斗目标,要像格林德沃那样强大到令人胆寒。 而后,速速变大,速速变小等魔法轮番上演,好好的魔咒学自由实践课变成了某外校学生的“拷贝不走样”演出。 来自其他学校的旁听生们确实被他的精湛技艺所折服,目不转睛的看着卡诺娴熟且略显花哨的挥舞着魔杖,看得眼睛越来越亮,神情越来越激动。 只有德拉科貌似不屑的撇撇嘴,心里不情不愿的想这卡诺还是有点本事的。 “有什么了不起,这些里格早就会了。”二年级中有人不服气了。 而早就看的不耐烦的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纷纷点头附和,毫不客气的嘲笑卡诺明明就是班门弄斧却还在自鸣得意。 卡诺的得意全僵在了脸上,他恶狠狠的瞪向那揭露了事实真相的德校学生。 瞪什么?我琼斯大爷怕你不成?卡罗不甘示弱的回瞪。 他校的学生在德姆斯特朗学生的带动下也开始对卡诺指指点点,卡诺窝火的不行,刚想给那胖子一点颜色瞧瞧,转眼间那把椅子又立起来了,而且被他的魔法折腾的大小不一的座椅正逐一变回原貌,而且还排列的横平竖直,整整齐齐。 胆小鬼!卡诺就是看不惯海姆达尔整天息事宁人、畏畏缩缩的,他不是很有本事嘛,为什么刚才不应战!还拿未成年当借口!胆小怕事的家伙! 尽管他非常鄙视海姆达尔的做派,总是在心底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大骂其软弱无能,与此同时又对他的魔法领悟力好奇的不得了。 卡诺对自己的咒语掌握程度是极有自信的,他觉得自个儿就是个天才,此前他也见过很多天才,但是那些所谓的天才却连他的一个魔法都招架不住,以至于卡诺对天才这个称呼格外较真,惟独眼前这个斯图鲁松让他吃不准到底是名副其实还是徒有其表。 卡诺极度渴望了解,但是这斯图鲁松却不是个好接近的,他身边的人把他保护的太好,他本人貌似也不好相处。卡诺十分后悔当初在保加利亚时的武断抉择,那时候再多试探几下就好了。 想着想着,卡诺的眼神就变了,戾气越来越重,一直暗暗观察他的德拉科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张嘴,就见卡诺的魔杖前端轻轻爆出一朵火花,滚烫的火浪随之喷吐而出,似有意识般的咆哮着向四周辐射开—— 转瞬之间。 同学们的尖叫声和陡然席卷而来的热浪让海姆达尔迅速转回身来,教室里已成火海,火焰蛟蛇形成了一个火圈,把二年级的学生们围在中间。孩子们想要自救,无奈没有这个本事,几番尝试无果之后只能坐以待毙的大喊救命。 躲过一劫的外校生们白着一张脸,突然之间近距离的接触魔鬼火焰,已经完全超出了心理极限,当第一个人哭出声音来以后,就接二连三的哭喊着朝外逃去。 卡诺无动于衷,他的眼睛似被火焰染上了魔鬼的颜色,与游走在魔杖前端的火焰遥相呼应——共同见证着毁灭一切的色泽,魔杖在他手中上下翻飞,火焰在房间内越来越炽热,也越来越骚动难安。 魔咒学教授脸色难看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他刚才睡着了,又被学生们的尖叫声吵醒了,要是真出了事情他还能活着走出学校? 教授的担忧很快就消除了,因为有人比他动作迅捷。 海姆达尔出手了。 一直战战兢兢贴着墙壁躲避、没来得及逃走的赫敏·格兰杰在听到海姆达尔念咒语时忽然皱起了眉头,不过才清醒片刻的神智很快又被凶猛的火焰烧得一片空白。 一个兵乓球大小的银红色光团从海姆达尔的魔杖尖射出,光团的颜色耀眼夺目,眨眼间就吸引住了他人的目光,满屋子的冲天火光也未能夺去它的光芒。 孩子们不由自主的注视着那个光团,眼中充满了希冀,只有卡诺发出轻视的笑声,不屑一顾。 银红色光团一路无声无息却势不可挡,洞火而入穿火而出,直到深深扎进嘴角上翘的卡诺的胸口,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惊骇之色刚在眼中升起,就倒在了蛟蛇乱舞的火海中失去了意识。 卡诺倒下之后火焰依然在房中咆哮,教授接手了善后工作,火焰很快平息下来。很多学生在得救的那一刻腿软的瘫坐在地上,一恢复行动,他们就连滚带爬的跑过去狠狠抽了昏迷中的卡诺两巴掌,还有几人干脆用脚踹来泄愤。 等他们发泄够了,教授才象征性的清了清嗓子。 卡卡洛夫校长带着一群教授闯进门里,在看到一片狼藉的现场以后不由得目瞪口呆。 “发生什么事了?” 魔咒学教授暗叫不好,转头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故作茫然的眨巴下眼睛,几番眉来眼去之后,教授明白他的意思了,就在心里暗赞一声,马上抛了几个“媚眼”:真是个好孩子,以后一定多多关照你。 于是乎,责任全由那个已经完全失去“自理能力”的某外校生背了。 闻讯赶来的校医福莱特连忙替受惊不小的德校学生们做了检查,除了精神状况差一点,几乎没有别的伤害,包括卡卡洛夫校长在内的所有教授顿时松了口气。 自己学校的学生检查完了以后,校医这才去看至今仍躺在地上的那个。 “这个不行了。”福莱特面无表情的说。 “什么?”卡卡洛夫差点跳起来。 海姆达尔脸色煞白。 现场的气氛瞬间降至零度以下。 “喔,不要怀疑我的医术,这个我治不了是因为校医院没这条件,送去木棉医院吧。”福莱特先生提溜起他的小箱子,没事人似的走了。 “不行了”和“治不了”能画上等号吗? 海姆达尔拿手撑墙,德拉科赶紧扶住他。 海姆达尔苦笑着道谢,这福莱特先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实际上众人的脸色都不好,大家都被福莱特的冷笑话冻得面色如土四肢发麻。 “全体二年级回去休息,下午的课就不用上了。”卡卡洛夫开始担当总指挥。“曼科教授,麻烦您把这孩子送去木棉医院,我去通知他们学校……” 卡卡洛夫忽然发现这突如其来的工作也许挺有盼头的,因为他喜欢小题大做,给人找麻烦。 众二年级相互搀扶着离开教室,搞得像刚从战场上回来的老弱病残似的,引得不少师兄师弟投来诧异的询问眼神。 走到楼梯那里时,他们与之前夺门而逃的他校学生碰上了,那些学生见到他们并不大碍纷纷松了口气,然后又不好意思的朝他们点点头,各自散去了。 那些学生临走前还特地偷瞄了海姆达尔几眼,目光成分比较复杂,海姆达尔分析无能。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天过去以后,黑魔法的臭名会变得更加“显赫”。 二年级们在一楼食堂门前分成了两拨,一拨回寝室用睡眠压惊;一拨去食堂用食物压惊。 家养小精灵很快把零食送了上来,没有得到特殊关照的话,不到午饭时间小精灵们不会擅作主张地把正餐端上来。 赫敏的脸色一时没有缓过来,好强的小姑娘刚才没有哭喊也没有夺门而逃,她有很多次这样的机会,却都没那么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待在那里,她应该逃的。 赫敏一直觉得自己还是挺识时务的。 去端杯子的时候,胳膊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杯子里的果汁泼出来了一些,洒在了旁边那人的手背上。赫敏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马尔福的讥诮或者怒喝,赫敏略略吃惊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马尔福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海姆达尔也发现了表弟的失态。 “我回去以后要好好学习黑魔法。”德拉科貌似痛定思痛。 赫敏嘴里的果汁差点喷出来,她连忙捂住嘴。 “哦!太恶心了!!”德拉科陡然发难,拼命甩手,然后又掏出手绢使劲的擦拭手背。 赫敏气的脸都青了:“那不是我吐的,是不小心从杯子里泼出来的!” 德拉科似乎不相信,还是不停的擦啊擦,像能蹭下一层皮。 赫敏见状恶劣的脑补,早知道就吐你一脸了! 赫敏没好气的转过头,默默喝了一会儿果汁,食不知味的吃了几个椰球点心,然后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抬起脸来看着海姆达尔说:“你刚才用的是什么魔法?” “昏迷咒。” “不可能!”赫敏瞪眼,认定了海姆达尔故意敷衍她。 “我没骗人。” “我知道昏昏倒地怎么念,你念的根本不是昏昏倒地!” 莱昂突然道:“普通意义上的昏迷咒能把人直接昏进医院吗?” 赫敏沉默了,在她的固有观念里能把人直接送进医院的魔法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真的是昏迷咒?”她只能向施放咒语的人确定。 “欺骗你有什么好处?”海姆达尔还是一脸的平静。 赫敏无言以对。 “为什么你的昏迷咒不一样?”她想不通,可怕的是还把人直接弄进医院了。 “你不是已经注意到了吗?” “对,我听到你念咒语了,但是我听不懂,那真的是昏迷咒?” “我只是尝试用古代魔文的字音念了咒语,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我使用的就是昏迷咒。” “古代魔文?”赫敏诧异的张大眼睛。 “对。” “就是你一直在自学的古代魔文?” “也不算自学吧,后来跟着高年级上过几次课。” 赫敏恍惚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海姆达尔笑道:“学以致用嘛。” 第241章 公婆来了 赫敏无意识的往嘴里塞东西,等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鼓了一嘴的蛋糕,好不容易把食物都顺进消化道,然后猛灌了几大口果汁,她定了定神,对海姆达尔说:“除了自学古代魔文以外,你有没有自学别的课程?” 海姆达尔摇头:“贪多嚼不烂。”也不怕揭自己的短,很痛快的告诉赫敏,“我的魔药学成绩很不理想,魔法史总是低空飞过,天文学一直在及格线徘徊。这三门要想办法把成绩拉上去,不然升上高年级学习更艰深的内容就会很吃力。”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赫敏觉得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是一个随和的人,他从来不和别人高谈阔论,也不会当众给人难堪,更不会背后议论人。总的来说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赫敏虽然以女孩子独有的第六感分析了海姆达尔,却又抓不住重点,现在的她无法理解伪大叔与人来往时潜意识里会带着防备和疏离,因为她还是个小孩子。 赫敏忽然露出淡淡的笑容,似想到了什么开心事。 “你和哈利很像,他那几门课也总是学不好。”一谈到朋友,小姑娘就眉开眼笑。“他的黑魔法防御术一直都不错,变形术的成绩也很好,他在咒语方面天赋很高。” 不等海姆达尔有所回应,德拉科不屑的哼了一声:“他是救世主嘛,要是他每门课都那么烂,英国真的要完蛋了!”说完还配上一个四分五裂咒的咒语效果的音效。 德拉科对赫敏的比较方式很不满,居然拿那个疤头和他表兄相提并论,马尔福家的人素来喜欢偏心——说里格行里格就行,不行也行;说疤头不行疤头就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德拉科表弟脑子里的逻辑关系就是这么转换的。 赫敏很生气,还没来得及缓过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她瞪着满脸讥诮笑容的德拉科怒道:“你就是嫉妒哈利比你受欢迎!” 这下换德拉科脸色难看了:“那疤头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受欢迎?只有‘高贵’的狮子喜欢享受被人吹捧的滋味!萨拉查在上!波特有我成绩好吗?他嫉妒我还差不多!” 赫敏被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从前她根本没机会和马尔福吵嘴,在校园里或者城堡中碰见也只当没看见。没想到他很有“口才”嘛!赫敏恨恨的想。 “他的魁地奇比你好!”赫敏抓住机会大力反击。 效果甚佳,德拉科脸色一变,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正当赫敏得意的抬起下巴时,德拉科突然抓着海姆达尔的肩膀,大声说:“他敢跟里格的男朋友比吗?” 赫敏的眼睛都直了:“你自己比不过哈利,就拿别人的做挡箭牌?”太无耻了!小姑娘强忍着没把后面的结论说出来。 德拉科冷笑:“你也知道你说的是别人啊,我还以为你就是哈利波特呢!” 赫敏指着德拉科的鼻子大叫:“强词夺理!” 德拉科不为所动:“有本事你现在把波特叫来当面对质啊!” 赫敏拍案而起,冷着一张脸掉头走出了食堂。 德拉科孩子气的别开脸,转过头来朝海姆达尔邀功似的乐呵,海姆达尔拿起一块小点心往他嘴里一塞:“谢谢了。” 德拉科含含糊糊的说:“你是我表兄,波特算什么东西!”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或许赫敏·格兰杰也这么想:哈利是我的朋友,你那表兄算什么东西! 一直在旁围观的德校二年级们窃窃私语起来,赫敏和德拉科的语速太快,很多学生其实没听懂那一男一女在吵什么,听懂的人悄悄和他们解释,然后,哈利·波特的名字就在四周围传开了。 卡罗的继父是英国人,他比其他学生知道的更详细,来龙去脉从他嘴巴里说出来似乎更有可信度。 很多二年级好奇的问:“那个波特很厉害?” 卡罗摊摊手:“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他很了不起啊!”男孩子们对所谓的英雄人物总是没来由的抱有好感,尤其该英雄还背负着拯救世界的重任,在众男孩脑补中,哈利·波特的形象就愈发的高大起来。 德拉科不服气了,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海姆达尔摁了下来。 德拉科瘪瘪嘴,低头闷不吭声的喝茶,貌似很委屈。 海姆达尔见他使性子不肯搭理自己,就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出其不意的去摸他那头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德拉科暴跳如雷地拍开他的手:“别乱摸我的头!” 海姆达尔嘿嘿坏笑,再一次朝他伸出两只爪子,经过他这么一闹,表弟很快把先前的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德拉科为了躲开海姆达尔的蹂躏之爪,拼命朝旁边挤,就当海姆达尔一个猛虎下山即将得逞时,身子忽然一轻,整个人被拦腰抱了起来。 海姆达尔急忙回头,看见威克多目光深沉的瞅着自己。 “你下课了?”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沉默不语,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把海姆达尔看的心里发毛,然后就抱着他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把人往自己腿上一搁,伸出两只手从头发开始一点点摸索…… 起初海姆达尔没反应过来,直到威克多顺着后颈摸到肩膀他才骤然明白,忙道:“我没事。” 威克多无动于衷,手下动作不停,一边摸一边淡淡的说:“我知道,不然我不会只是坐在这里确定你是否真的无恙。” 说海姆达尔不感动绝对是假话,但是…… “你以后能不能注意点场合,请给我留点面子吧。”海姆达尔无比的悲摧。 众二年级就不谈了,一年级也已经习以为常,毕竟这位王牌是他们南塔的常客。问题是眼下正值吃饭的第一个高峰期,刚下课的学生一窝蜂的往食堂里挤,他们正好坐在风口显眼的位置上。斯图鲁松室长倒是不在乎被人说肉麻,就是这坐姿实在让他面上无光,如果能换个地方那是再好不过了。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海姆达尔挪腿换地方,威克多胳膊一振,又把他提溜回来了。 威克多一路摸到脚踝,亲手确定了海姆达尔一根头发都没少之后,把人提溜回椅子上坐好。 德校学生的接受能力比海姆达尔以为的要坚强许多,一开始的侧目总是难免的,等眼睛习惯了以后画面就会自动淡去,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回到吃饭上,全程偷瞄人家卿卿我我的毕竟少数。 海姆达尔不是花姑娘,如果威克多·克鲁姆抱着个女孩子坐在食堂门口把风,那效果绝对比现在要惊涛骇浪。 威克多详细询问了刚才在课堂上发生的种种,讲到一半卡罗等人开始插嘴,怪就怪海姆达尔太不会讲故事,那么排山倒海的一件事被他说的像白开水加白面包,他们这些当事人很不满,觉得有必要补充更多的“事实真相”。 威克多当然不会怪他们多事,很耐心的听他们吹嘘。 海姆达尔听了不一会儿就甘拜下风了,就那么点事经卡罗一润饰转眼变成好莱坞大片了。 因为接下去的课被校长免了,海姆达尔等人吃完饭以后各自散去。 德拉科也受到了惊吓,海姆达尔本想让他去自己寝室休息,他却坚持要回去,说是昨天没给家里写信,今天再不写他妈妈肯定会来捉人,走之前还挤眉弄眼的丢下一句“不打扰你们”,然后哈哈大笑着跑了。 等周围人都走光了,海姆达尔收拾起桌上的书本,随口问道:“你下午好像也没课吧?接下来有……” “我爸妈来了。” “……有什么打算?”海姆达尔合上嘴巴,转头朝他看去。 威克多平静的回视。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道:“什么时候到的?” “上午。” “现在都下午了。” 威克多就笑了笑。 海姆达尔吃不准他什么意思:“你不去陪着?” “他们在卡捷宁校长的办公室里,我是借着找你的名头出来的。” “那还不快点回去!”海姆达尔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哪有把父母晾在校长办公室里,自个儿跑出来的? 威克多忽然露出一个貌似挺纠结的神情,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说:“出什么事了?” 威克多犹豫半天,终于把话说了出来:“就是扫帚出问题的那件事,被我妈妈知道了,她一直哭啊哭的,我爸爸都劝不住。”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威克多有些心烦意乱。 “不孝子,赶紧回去吧,你这样躲着,你母亲不是会更难过?”海姆达尔摇头。 “里格,你跟我一起去。”威克多抓住海姆达尔的手。 “你爸妈是来看你的,我去干什么!” “主要来看我,顺便也来看看你。”克鲁姆先生斩钉截铁。 海姆达尔对他理所当然的脑补感到一阵无语。 “你早晚都是我们家的人。”威克多的“险恶”用心就这么顺水推舟的昭然若揭了。 海姆达尔因上辈子环境不同没经历过这个(就是冠夫姓),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瞪了半天眼睛终于想明白过来了。 “我这辈子都是斯图鲁松!”他强调。 威克多笑眯眯地说:“你当然是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无奈的心想,对他这个男朋友,有时候真的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最终海姆达尔还是被他拽去见父母了。 卡捷宁教授把自己的办公室贡献出来以后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哪儿溜达去了。卡卡洛夫校长是个闲不住的,在这对夫妇面前使劲夸奖了他们儿子一番,大概是认为自己完成任务了,在威克多回来以后也借口走了。 所幸海姆达尔进去的时候,威克多的妈妈已经止住了眼泪。海姆达尔有理由相信,她就是故意哭给威克多看的。 威克多的爸爸本就不是个能言善道的,威克多虽然话也不多,却不像他父亲这样木讷,这对父子站在一起就像远房亲戚而不是直系亲属。 普洛迪见着儿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见着儿子的男朋友就更闷了。 所以基本上就是海姆达尔一人在撑场面,和威克多爸爸展开一问一答式的谈话,首先问了身体情况,然后又说到他们之前的旅行,最后又问他们是怎么知道威克多出事的……哪里像在聊天,根本就是在答辩。 海姆达尔赶在冷场前求救的看向一直默默无声的安娜,安娜勾起嘴角,用德语轻声道:“亲爱的,我有些累了,想在这里再休息一会儿。让威克多陪你去校园里转转,你一路上不是一直在说要让儿子陪你逛校园,去看看魁地奇球场吗?旅游时和别人一聊天就老说自己的儿子是世界第一找球手。” 普洛迪被妻子当众“出卖”,不由得老脸微红,他抬头看看威克多,后者露出一个笑容:“那么走吧,爸爸。” 普洛迪眼睛一亮,一连说了几个“好”,兴高采烈的跟着儿子走了。 门在普洛迪身后轻轻合拢。 伴随着关门声,一个结论在海姆达尔心中形成——就性格而言,威克多肯定像他妈妈。 “谢谢你送的圣诞礼物,我很喜欢。”安娜微笑道。 海姆达尔老实说:“是妮尔替我挑的,我不太懂这些。” 安娜听完以后笑容更灿烂了,海姆达尔突然觉得一阵紧张,威克多的妈妈是男朋友那一家子里他最吃不太准的人。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弄明白她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是不是真的接受了她儿子喜欢同性的事实,还是说逆来顺受惯了? 海姆达尔以为后一个可能性不大,威克多的妈妈虽然很安静,给他的感觉却并非逆来顺受的小白兔,要不然能生出像威克多那样心眼贼多的孩子? “威克多圣诞节假期里跟我们提出他想跟你结婚。”安娜无论说什么都是和和气气的。 海姆达尔挤出一个笑容:“真是个冲动到令人伤脑筋的儿子,不是吗?” 安娜为他故作老迈的口吻笑出声来。 “他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解决,什么都不和我们商量,我还真想为他伤伤脑筋。”安娜忽然幽幽的说。 海姆达尔抄过茶壶茶杯……闷不吭声的低头喝茶。 “克鲁姆夫人不喜欢你。”安娜平静的开口。 海姆达尔很想问“您这是双关吗?”克鲁姆家可是有三位克鲁姆夫人。但是一想到眼前的女人是威克多的妈妈,他已经和他奶奶“交恶”了,不能再惹毛他母亲,威克多终究是她们的孙子、儿子。 “威克多喜欢我就行了。”海姆达尔四两拨千斤。 “就是这个道理。” 海姆达尔诧异地抬眼。 安娜轻轻一笑,海姆达尔一阵恍惚,这对母子的笑容有着相同的特质。 安娜敛住笑容:“威克多喜欢你,我不会和他唱反调;你喜欢威克多,我会很高兴的。” 海姆达尔与安娜对视几秒,只是平和的对视,不去寻找不去探究,片刻之后,二人同时露出笑容。 威克多喜欢他,她不会反对,只是不会反对。只有当他回应了威克多的情感,她才会爱屋及乌。 海姆达尔明白,她在表明她的态度。 “威克多和您很像,”海姆达尔可怜巴巴的叹气。“很像很像很像……” 安娜开心的笑了。 第242章 普洛迪和安娜没有多做停留,当天傍晚就起程回国了。 威克多这个儿子听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知道出言挽留,反倒是海姆达尔借着魁地奇大赛半决赛和决赛的名义,言辞恳切的请他们多住几日,夫妻俩的态度很坚定,婉言拒绝了。 普洛迪说:“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安娜居住,而且维丁和黛丝都不在家,家里就威克多奶奶一人在,我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如此一来,海姆达尔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他和威克多站在马车边,看着他们相互扶持着登上马车。普洛迪小心翼翼的关照妻子,往往一句话会不放心的反反复复的讲,安娜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在丈夫絮絮叨叨的关怀下时而露出腼腆的浅浅笑容。 看那样子哪里是一个十六岁儿子的妈,根本就是个恋爱中的小姑娘嘛。 目送马车飞入云霄,海姆达尔这才转头对威克多发出感慨:“你父母的感情真好。” 威克多的神情有些怔忪,眼中滑过许多情绪,有惊讶,有恍然,有高兴……也有黯然。 “我从来没注意过。”他喃喃的说。 “今天不就注意到了。”海姆达尔转过身。“走走走,吃饭去,肚子饿了。” 威克多默默走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从后面抱住海姆达尔,把海姆达尔吓了一跳:“怎么啦?” “宝贝,你也承认我父母感情很好,对吧?”威克多咬了咬海姆达尔的耳朵。 “你想说什么?” “我是我爸爸的儿子,他的优点我肯定继承了百分之一百。” 海姆达尔大笑:“好个大言不惭的威克多·克鲁姆!” 威克多目光灼灼:“你相信吗?” “相信!” 威克多心里一喜,没想到海姆达尔后面还有一句:“至于我爸爸相不相信就是另一码事了。” 威克多顿时感悟了人生——啥叫从天堂到地狱。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了食堂,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屋子的热火朝天、熙熙攘攘。 发生什么了?二人面面相觑。 卡罗这时挤过来,他一边往嘴巴里扒拉吃的一边开口:“按照卡卡洛夫校长的说法,这是为了庆祝咱们校队顺利进入决赛。你看,今天的晚餐特别丰富。”他捧着的盘子里的确装满了各种美食,很多吃的都是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卡卡洛夫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又不是冠军。”海姆达尔觉得校长的小宇宙爆发的早了点。 “我倒是可以理解校长的想法,”卡罗说。“好不容易风平浪静了,不趁机开心一下真是对不起自己。”说罢,又开始狼吞虎咽。 “里格!”德拉科在食堂二楼的栏杆边朝他招手。 海姆达尔回头看威克多,威克多松开他的手:“你去吧,我去找贝尔尼克他们。” 海姆达尔点点头,二人在楼梯前分开了。 等海姆达尔上楼坐定,才发现霍格沃茨四人都在,校长把这些外校生也一并请来了,但奇怪的是赫敏·格兰杰一直用手绢擦拭眼角,两个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刚刚哭过。 赫奇帕奇的苏珊·博恩斯一直在低声安慰她什么。 海姆达尔发觉这桌的气氛不太妙,除了德拉科貌似无动于衷,拉文克劳男孩和和赫奇帕奇女孩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四周围欢声笑语连成片,不断有人走过来和海姆达尔打招呼,如此一来一往,反衬的此处愈发冷清和突兀。 海姆达尔发现他们都不开口,就用目光询问表弟,表弟耸耸肩,一副不值一提的样子。 “你们不饿吗?”海姆达尔说,除了德拉科在吃,另三人都在一二三木头人。 “对不起,这和你没有关系,是我影响到你了。”最终还是赫敏率先开口,她用力吸了吸鼻子。 海姆达尔没有往下问,人家都说和他没关系了,于是就笑了笑,刚转头和德拉科聊了两句,赫奇帕奇女孩忍不住开口道:“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太过分了!” 她这一竿子把海姆达尔也带进去了,海姆达尔无辜的看她,苏珊顺势往下揭露:“纯血统怎么了,巫师界的纯血统数以千计,我也是纯血统,纯血统就能随便骂人吗?太没教养了!” 苏珊·博恩斯的姑妈阿米莉亚·博恩斯是英国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是亚瑟·韦斯莱的上峰。博恩斯家虽然远不如马尔福家那么显赫,但也非普通的平头百姓。 赫敏一听,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簌簌往下流。 德拉科撇撇嘴,凑到仍然不明就里的海姆达尔的身侧,小声道:“刚刚你们学校的几个高年级生当众骂格兰杰泥巴种。” (PS:记得原著里赫敏被骂“泥巴种”就在二年级,骂人者是德拉科,这里做了调换,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赫敏姑娘经受这个冲击,对她今后的成长应该会有帮助吧) 海姆达尔惊讶的说:“是起了什么冲突吗?” 德拉科又撇撇嘴:“那些高年级走路不好好看路,撞到了博恩斯,格兰杰只是让他们道歉,他们就说泥巴种没资格和他们讲话。” 表弟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不好,他这回完全向着自己学校。德拉科终究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别看平日里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斗得那么厉害,但那是“家务事”,真有外人欺负到家门前,当然要魔杖杖端一致对外。 海姆达尔发现苏珊·博恩斯一直盯着自己不放,海姆达尔就纳闷了,她想让自己干嘛,把那些骂人的高年级揪出来道歉,还是趁其不备出手教训一顿? 今天这事就连校长都没法插手,骂人是道德修养问题,只能自我约束。 “明天早上我要带奶糖到校园里遛弯,你们要一起吗?”海姆达尔提议。 “要要要!”德拉科第一个举手。 “你去吗?格兰杰小姐?”海姆达尔仿佛看不见女孩泪眼朦胧的样子。“正好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会带着人鱼出来。”其实卢塞每天清晨都会遛人鱼,但这些孩子不知道。 “去去去!”又是德拉科在叫唤。 赫奇帕奇女孩和拉文克劳男孩也很想叫几声,但为了照顾到赫敏·格兰杰的情绪,都憋着没表态。 赫敏吸了吸鼻子,又吸了吸鼻子,好奇与渴望渐渐冲破了盈满眼底的沉郁和悲伤。 斯图鲁松对症下药了。苏珊·博恩斯松了口气,愤慨的表情被真诚的笑容所取代,偷偷对海姆达尔竖起了大拇指。 *** 威克多很不开心,大清早开开心心的与海姆达尔在九号温室碰面,发现小男友破天荒的两手空空,威克多正感慨自己终于战胜了书本,海姆达尔却告诉他要克扣约会时间。克鲁姆先生能开心的起来么,感觉就像被浇了盆冷水。 “奶糖就在温室外面玩,我让它过一会儿来找我。”海姆达尔在男友身旁坐下。 威克多的沉默不语,半垂眸光,海姆达尔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你在生气?”海姆达尔轻轻问。 “没有。”威克多回答的很快。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把头靠在男朋友的肩侧:“我很抱歉。” “从你的语气里我听不到应有的诚意。”威克多面无表情的指出。 海姆达尔立刻吧唧一下亲上他的脸颊。 威克多笑了笑,眼神带上点色情的意味:“这招对我已经不管用了。” 海姆达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你说怎么办吧!” 威克多气得牙痒,随即,一丝光彩自他眼中闪过,可惜海姆达尔忽视了它。 “听你的意思就是随便我怎么样?”威克多的低语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奇特躁动,他的手指慢慢划过海姆达尔的额头、脸颊、下颚,并一路下滑至颈侧,手指如羽毛拂擦,如蜻蜓点水,在皮肤上徐徐打着圈,引得海姆达尔无法自控的轻颤。 威克多的手掏进他的衣襟里…… 海姆达尔低低咒骂一声,拍开威克多的手用力一推,威克多倒在了长登上,海姆达尔跨坐在他身上。 威克多拉下他的头,深深的亲吻,激烈得仿佛能碾碎双方的唇瓣。 海姆达尔的十根手指揉弄着威克多的头发,威克多的两只手紧紧扣住他的脖子,齐整的指甲随着越掐越紧的手指抠进皮肤里,刺痛带来的战栗感从颈侧一直传到脚底。 威克多一边探出一只手隔着衣裤细细摩擦海姆达尔半硬的勃起,一边用牙齿啃咬海姆达尔的脖子,这样的双重刺激几乎令海姆达尔无法呼吸。 威克多抱着海姆达尔坐起来,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儿,然后解开海姆达尔的长袍扣子,拉开海姆达尔束在裤子里的衬衫下摆,拿手一点点摩挲着平滑的肌肤,品尝,舔舐,亲吻,爱抚,嘴唇沿着从衣服中被释放出来的皮肤不断往下。 海姆达尔跟随他的动作不断的喘息和蠕动,他发出的每一个细小的声音,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考验着威克多的耐性。 两人的嘴唇又一次粘在一起,当海姆达尔忍不住发出呻吟时,威克多把他猛地抱起来放到一旁—— 倏然之间,所有的激切与炽热离他而去。 被人从勃发的激情中强制隔离出来,海姆达尔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只能喘着气,目光呆滞的看着男朋友。 威克多面不改色的帮他扣好扣子,整理好衣襟,顺好头发,又在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 海姆达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某男友无动于衷:“走吧,你不是约了人么,再不走就迟到了。” 海姆达尔眯起眼睛,眸光锐利而危险。 威克多莞尔一笑:“你看,奶糖来找你了。” 海姆达尔并不回头去看,盯住威克多的脸缓缓伸出手,下一秒,毛团似的奶糖扑了上来。海姆达尔娴熟的向上一托,抱住奶糖顺势而起,反身就往外走。 “我等你一起吃早饭。”威克多在他背后说。 海姆达尔步伐一滞,拔出魔杖转身一抬手腕,威克多屁股底下的长凳顿时被炸飞了一条腿,失去平衡的椅子“乓”的一声歪倒在地。某男友不躲不让,也来不及躲让,跟着一块儿滑下去了。 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吹了吹魔杖杖端。 威克狼狈地斜在跷跷板似的独腿凳子上哑然失笑。 *** 尽管缩小了奶糖的尺寸,几个孩子还是心有顾忌的站的远远的,只有德拉科兴致勃勃的反复逗弄,他不在乎奶糖的冷淡,总是把抓着奶糖的手往奶糖眼面前伸,他每伸一次,另三位霍格沃茨学生就会“啊”的尖叫一下。 拉文克劳男孩和赫奇帕奇女孩虽然害怕,却还是被奶糖吸引,一眨不眨的看着德拉科和奶糖令人担忧的互动。 赫敏倒是对豆荚猫更感兴趣,海姆达尔看得出她很想摸一摸,但是机敏的豆荚早就警告过他:[你敢让那女人碰我一下试试!] 无可奈何,海姆达尔只好对赫敏频频投来的渴望眼神视而不见。 五人加两只动物,沿着小径走到松湖边,神奇动物研究室的人早已抵达,卢塞手里拎着一条被冻的像根冰棍似的死鱼对着冰湖中的一个窟窿口大喊大叫,结果海姆达尔等人刚靠近湖畔,西格玛就从近岸的一个冰窟窿里冒了出来,把毫无心理准备的一行人吓了一跳。 奶糖是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生来就有野生动物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受到惊吓的同时一尾巴甩了过去。尽管它的形体被人为的缩小,客迈拉兽的凶残野性并未减弱,尾巴上坚硬的鳞片和锐利的倒刺重重砸在冰面里,溅起一大片白色的冰屑。 西格玛躲的还算迅捷,避开了奶糖的重击,后背被倒刺剌出了几条血口,这会儿凄凄惨惨的趴在冰窟窿旁,眼泪汪汪的看着海姆达尔,无声的控诉。 或许奶糖知道自己闯祸了,夹着尾巴一溜烟躲到海姆达尔身后,海姆达尔忍俊不禁地把它抱起来,它立刻在怀里转个圈,把屁股对在外面装鸵鸟。 神奇动物研究室那群人顿时闹翻了天,看着他们又叫又嚎迅速朝这边移动而来,海姆达尔一阵头疼。 第243章 反挑拨 卢塞一见到西格玛的“惨状”顿时暴跳如雷,满眼的悲愤,一脸的心疼,指天骂地的怒吼,周围的学生,包括他们自己人(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员)都觉得耳畔嗡嗡作响。 海姆达尔觉得他小题大做,终究隐忍不发,怕他打蛇随棍上。经过这一学年的相处,海姆达尔对卢塞的个人风格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到底是怎么回事?”卢塞朝海姆达尔等人看来。 “你这人鱼突然从冰窟窿里钻出来,我们都没思想准备,奶糖条件反射抽了它一尾巴,结果就这样了。”海姆达尔依然保持他讲故事平淡无奇的风格。 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动物控们立刻眼睛一亮。海水人鱼被客迈拉兽攻击?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场面,纷纷要求查看小人鱼的背部伤口,还有人提议重演当时的情况,被脸色难看的卢塞一嗓子吼的缩了回去。 卢塞发现这些室员一点都不知道好歹,脸色就更沉了几分,当中有几人反应过来,立刻相互吆喝着把人鱼搬离此地,带回去治伤。还有人特意谄着脸问卢塞要不要请校医来看看?被卢塞一个白眼驳走了。 西格玛起初不太愿意配合,老是拿眼睛瞅海姆达尔……怀里的奶糖,奶糖一直保持屁股朝天的姿势不动,人鱼就是再媚眼如丝也无可奈何,于是就有些恹恹的。 “斯图鲁松……你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卢塞的双目忽然之间也朦胧上了。 一人一鱼动作一致,都是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 海姆达尔自我安慰,人鱼身上的伤是奶糖弄的,奶糖只是出于本能反应,不好责怪它,这事自然得由他来出面。 “你要怎么办吧?”海姆达尔无奈。 “西格玛,你要怎么办?”这“老子”真是孝顺。 “里格——”人鱼用略带古怪腔调的稚嫩嗓音尖叫起来,它还不怎么会控制声线,说起话来难免嘶声力竭不够动听。 “里格,然后呢?”卢塞很有耐心的诱哄西格玛继续往下说。 “毛毛——” “毛毛?”卢塞不解的回头,在看到海姆达尔怀里的毛团时恍然大悟。 奶糖已经掉转过身子,此刻正不开心的朝卢塞和那人鱼龇牙,客迈拉兽的森森白牙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卢塞不自然的咽了烟嗓子。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了,这缺根筋的人鱼或许是觉得奶糖很新奇,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里格——毛毛——”西格玛以为没人懂它的意思,不由着急起来,巨大的尾巴在身后甩动,哗啦哗啦的拍水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溅起近一米多高的浪花,涨潮似的蔓延到冰面上。 尾鳍肆无忌惮的摇摆,把冰层抽打的咔咔作响,冰块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各位貌似习以为常,海姆达尔这个实验研究室的室长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可苦了霍格沃茨的几位孩子,一个个面露惊慌之色的连连后退,生怕人鱼把冰层撞塌了。 卢塞无暇理会外校生的小动作,看着西格玛焦急的样子不由得心疼起来,二度泪眼朦胧了:“斯图鲁松……” “我明白了,我会带着奶糖,嗯,毛毛去找你玩的,但是你必须先把伤治好。”海姆达尔越过卢塞直接和人鱼沟通。 西格玛心满意足了,乖乖配合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员们把它搬离出冰湖,运回城堡。 走前还不舍的叫唤两声“毛毛”,奶糖扭头不予理会,小人鱼也不在意,仍然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看你们相处的这么融洽,我就放心了。”卢塞装模作样的慨然一叹。 德拉科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眼神古怪的看了卢塞几眼。 卢塞仿佛浑然不觉,径自道:“下个学年我就可以放心去霍格沃茨了。” 海姆达尔好笑的说:“你选修了占卜学?水晶球这么告诉你的?还是在茶杯里看见的?” 卢塞的眉角抽搐了一下,装作没有听到,故作深沉摇头晃脑的走了。 神奇动物研究室的人一撤离,四位霍格沃茨学生立刻包围住海姆达尔,七嘴八舌的询问那条与众不同的人鱼的事情。 海姆达尔一边回答,一边带着他们继续遛弯。 清晨的遛弯结束之时,拉文克劳的安东尼·戈德斯坦意味深长的说:“德姆斯特朗让我见识了不少东西,包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一行人进入城堡,海姆达尔把奶糖交给了希娜,苏珊很舍不得奶糖,但是奶糖刚才那一尾巴威力太强,让她心有余悸,苏珊对它可谓是又爱又怕。豆荚猫又不知道跑哪儿去闲逛了,这猫秘密甚多,海姆达尔也不想和它计较,一人一猫磨合下来,倒也形成了一种古怪又和谐的相处模式。 进入食堂以后,海姆达尔拿眼睛一扫,在二楼的栏杆旁看到了男朋友的身影。 “中午和你一起吃午饭。”海姆达尔转头对表弟说。 德拉科起初一怔,然后顺着海姆达尔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过来,很痛快的点点头,朝卡罗他们坐的中央长桌靠了过去。卡罗仨人爱屋及乌,对德拉科一直都表现得很友好,海姆达尔一旦离开德拉科的身旁,他们会主动请表弟加入他们的圈子,不让德拉科落单。关于这点,海姆达尔曾私下感谢过他们,里安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见外,弄的海姆达尔哑口无言,乱感动一把。 “斯图鲁松。”苏珊犹犹豫豫的喊住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能让克鲁姆先生给我签几个名吗?”她拿出一叠相片。“我们学院的好多同学都想让我给他们弄到签名。”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海姆达尔说。 实际上她就是想让海姆达尔帮忙带去一道签了,苏珊觉得只要他开口,克鲁姆肯定不会不答应,没想到斯图鲁松不接她的话茬。 苏珊讪讪一笑,厚着脸皮跟在海姆达尔身后登上楼梯来到二楼。 威克多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四方小桌子旁,桌上亮着一盏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玫瑰色玻璃小台灯。德姆斯特朗食堂二楼比一楼要安静得多,坐在这里的学生就是看中此处的环境,桌子与桌子间间隔较大,做起事来互不干扰,是谈话、做功课、复习的理想场所。 此刻,威克多正在捧书阅读。 海姆达尔在他右手边坐下,苏珊磨蹭了一会儿,拽着照片靠近威克多。 面对球迷,威克多一向有耐心,一得到他的首肯,苏珊欣喜若狂的坐在了威克多左手边的椅子上,把所有的照片铺在了桌子上。 真不少。海姆达尔微微一笑。 苏珊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威克多面不改色的拿起笔,一张一张的签。签完第三张,他提起羽毛笔沾了沾墨水,收回手时手腕猛地一抖,一滴墨水啪的滴落在墨水瓶边。 苏珊浑然不觉什么,继续乖巧的坐在一旁等待。 威克多表面不露声色,实际上牙齿咬得紧紧的。他状似无意的朝海姆达尔看去,后者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威克多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看到了那双蓝眼睛里蕴含的深深的欲望,被这双别有深意的目光所注视,威克多感到自己的皮肤因兴奋而阵阵刺痛。 威克多不自在的咳嗽两声,尽量不让自己去注意置于桌面之下的反复挑逗自己的、令人心痒难忍的手掌——可惜不太成功,他猛然吸了口气。 苏珊诧异的看向他,觉得他脸色古怪,忙问道:“您怎么了?” 威克多舔舔嘴唇,朝她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然后埋头继续写字,只有老天知道,他现在能够握住笔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海姆达尔始终笑眯眯的不说话,苏珊的全副心思全放在照片上,没有注意到其他,实际上如果赫奇帕奇女孩留心他处,掀开桌布弯腰低头,下一秒定会失声尖叫。 海姆达尔的一只手一直停留在桌布里面,准确点说是停留在威克多的裤裆处,他的手在他一坐下时就在桌布的掩护下摸上了威克多的长袍前襟,钻进了长袍内,解开了纽扣和拉链,隔着一层薄薄的织物,把那已被他撩拨的越发坚硬的勃起紧紧包裹在手掌中。 海姆达尔慢慢抚摸,每一次轻轻滑动,每一下顶端摩擦,每一回轻拢慢捻,威克多的眉眼随着海姆达尔的五根手指痉挛似的抽动,海姆达尔无比快乐的欣赏着男朋友那苦乐参半的扭曲表情。 “您、您真的没事吗?”终于,迟钝的苏珊也觉得不对劲了。 “没事……”威克多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 话语未落,温热的触感骤然消失——挑动欲望的手悄悄离去,被挑起的欲望在体内翻滚咆哮,威克多“恶狠狠”地朝海姆达尔看去,难以相信他就这么放手了,但是又见他在自己的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海姆达尔故作不解的眨眼。 苏珊摇头,她没觉得怎么。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威克多低下头继续签名,签名工作刚持续展开没有多久,手中的羽毛笔突然不受控制的滑了出去,在照片上留下一条突兀而细长的墨迹。 苏珊顿时惊呼一声。 他狼狈地抬起头来看向桌对面,想不到里格居然用脚代替了手继续刚才的挑逗…… “又怎么了?”海姆达尔无辜的回视。 他正舒服地靠在被软包织物包裹的椅背上,双肘分别置于两边扶手之上,两手交握于胸前,脸上的笑容十分温和,威克多却看出了温和底下的挑衅。 不断摩挲着自己小腿的脚慢慢朝上提,一路提升到大腿根部,脚趾或轻或重的摩擦,却总是故意避开那越来越炽热的欲望,威克多使劲咽了咽嗓子。 “博恩斯小姐,这些照片就先放在我这里,午饭的时候还给你,你看可不可以?”威克多一鼓作气的把话说完,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苏珊还是面露关切的点点头,以为王牌身体不适。 “没关系,一切听您的,您只要记得把照片还给我就行了。” 苏珊开玩笑的说着,起身离去。 直到博恩斯走远,威克多拉回目光,眸中幽光乍现,出其不意地探手一把抓住了那只作怪的脚。 威克多眼神不善的看过去。 他们隔着一张小桌默默无语的相互对视。 海姆达尔不慌不忙的朝他扬扬眉毛,然后轻抬脚腕,舒展的脚趾一截截缓缓刷过血脉贲张的欲望,威克多猛地一震,下意识松开了手,海姆达尔迅速抽回脚。 在桌布的掩盖下快速套好袜子,慢条斯理的穿好鞋子系好鞋带,轻轻撩起桌布瞄了眼自己的杰作,在男朋友几欲喷火的注视下满意的点点头。 “礼尚往来。”海姆达尔说。 “睚眦必报的小坏蛋!”威克多咬牙。 海姆达尔笑道:“既然如此,小坏蛋就不留下来继续碍眼了。” 什么?不等威克多反应,海姆达尔起身,走到男朋友身侧,弯腰亲亲他的太阳穴,换来威克多一个深沉难测的眼神。 海姆达尔见状,莞尔一笑,伸出舌头从他嘴角一直舔到耳朵,当他的嘴唇轻擦过耳垂时,威克多的肌肉绷得更紧了,伸出来抓人的手也不知不觉的落了回去。 海姆达尔的鼻尖在他的鬓角处亲昵的摩挲两下,轻轻低喃:“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问题是我并非君子,也等不了十年。” “我也不认为我是君子,但是我很有耐心。”威克多闭上眼睛,幽幽道。“早晚有一天我会干得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言罢,他用力勾住海姆达尔的脖子,他们的唇舌很快交缠在一起。 亲着亲着,海姆达尔逐渐迷蒙的双眼骤然清醒过来,猛然推开男友,掏出怀表一瞧,然后一脸浩然正气地坐下拍桌子:“吃饭吃饭,我还要空出时间看书!” 威克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有些无力的吐口气,低头整理被某人弄开的纽扣和拉链,无奈的心想,破坏气氛的时机他倒是拿捏的越来越刁钻了。 第244章 冰天雪地的角逐 “最新得到的消息,苏亚雷斯弃权了。”卡罗在晚饭的餐桌上对几个好友说。 在座几人均吃了一惊。 “他们都闯进四强了,再拼一下说不定就能获得决赛权!”德拉科怒其不争。 在马尔福少爷看来,自家学校实力不弱,只是运气不佳,所以对霍格沃茨无缘四强一直耿耿于怀。外界又一致认定苏亚雷斯魔法学校是撞了大运才击败了匈牙利,故而,德拉科对这所仅凭运气就占了四强名额的学校不抱好感。 “运气不是说来就能来的。”卡罗说。“前一阵因为扫帚的问题联盟暂停了比赛,苏亚雷斯和海德格拉克的赛事日程只好一天天往后拖,照这情况看两家学校可能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协议。” 德拉科依然表示愤慨。 莱昂说:“两支球队孰强孰弱一目了然,苏亚雷斯倒也清醒,知道自己是凭着运气上来的,跻身四强之列——是他们此次征战青少年杯的最后一站。” “他们可是这届比赛最大的一匹黑马。”里安说。 “谁说的,最大的黑马应该是海德格拉克吧。”海姆达尔一边咀嚼一边摇头。 身旁的人一时之间全朝他看去。 “怎么了?”海姆达尔茫然。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就特别没有说服力。”与以往相同,分析帝总是由卡罗扮演。 海姆达尔无语片刻,然后装作一脸无知样:“海德格拉克是什么?没听说过。” 其他人顿时哈哈大笑。 “哎,决赛你给哪边加油?”卡罗问。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这问题还用得着问?” “怎么不能问!这问题挺现实的,就看你的立场了,是站在母校这边还是站在家族这边。” 海姆达尔发现自己一点代入感都没有,就摇摇头:“我已经和我爸爸表明过立场了,当然要站在母校这边,就算海德格拉克和家族有关又如何?我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就读,我是这里的学生。” “好孩子!好孩子!”卡罗一脸“慈祥”的摸摸他的脑袋。 “去!”海姆达尔拒绝他占自己便宜。 “我们学校和加德龙博比赛的时候,学校里的意大利学生都去给加德龙博加油了,”里安说到这里突然压低声音。“就是那个拉卡利尼带的头。去,什么玩意儿嘛!在学校里耀武扬威,反过头来就是一个吃里扒外的。” “拉卡利尼?”德拉科一头雾水。 “小孩子不要多问,不是好事。”里安端起一盘覆盆子蛋糕放到德拉科面前,德拉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等会儿跟你解释。”海姆达尔对表弟笑了笑。 德拉科满意了,拿起小勺一点点吃了起来。 “也就是说现在欧洲赛区就剩两场比赛了,一场冠军决赛和一场争夺季军的决赛?”海姆达尔说。 “没季军决赛了,好像已经确定列支敦士登就是季军了。”卡罗二度爆料。 众人二度吃惊。 “为什么?”里安咋呼起来。“是不是列支敦士登又耍什么手段了?” 瞧瞧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留给德校学生的印象。海姆达尔暗暗摇头。 “我也想这么认为,可惜不是。”卡罗遗憾的叹气。“还是由于苏亚雷斯弃权。” 众人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弃权了两场?季军拱手让人?”海姆达尔诧异的问。 “瞧,人家看的多透彻。”卡罗嘲讽的撇撇嘴。“我很怀疑就算比赛一直太太平平,没有列支敦士登的那事,没有延赛,无论抽到哪个球队,他们都会弃权。” 苏亚雷斯的“识时务”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真是便宜列支敦士登了!”里安忿忿不平。 “我觉得挺好,季军决赛的比赛场地也是我们学校,眼不见为净,以后再见到他们的机会大概也不会很多。”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卡罗比较想得开。 “好歹也是个季军啊,前三甲,能拿奖杯的,为什么是列支敦士登,就是意大利的加德龙博也比列支敦士登强!”里安还是有些不忿。“要我看,他们什么都拿不到最好!” 德拉科把覆盆子蛋糕推到他面前,道:“真是个小孩子,别气了,吃蛋糕。” 大家都笑了起来。 里安无奈的心想这小子真是记仇,然后就点点头:“对,我们俩都是小孩,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说完抄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卡罗掏出他的小本,翻到空白页,想要下笔却犹豫了,抬眼看向海姆达尔:“你说这场比赛起个什么标题好?” “你写报告啊?”海姆达尔说。 卡罗从容不迫的回答:“请尊重个人爱好。” 里安凑过来说:“你这个人爱好是准备独乐乐还是众乐乐?” “看群众们的反应,视情况而定。”卡罗突然之间就装起了深沉。 里安看不惯他得瑟,马上当众揭发:“他的校报计划屡屡受挫,学生会一点面子都不给,递的申请全都驳回了,他就想自己派发小广告。” 卡罗把头一扬:“看着吧,只要看得人多了,校报肯定能办起来。” 海姆达尔对他精神表示赞赏,“不过你这种行为会不会惹恼学生会?” “他们恼什么?别人问我问题,想看我写的东西,我还装聋作哑吗?太不友爱了!”卡罗振振有词。 里安大手一挥:“里格,看他这么可怜就帮个忙吧,起个好名字。” “这我可不敢保证。”海姆达尔看他们都望着自己,于是道:“就叫‘冰天雪地的角逐’怎么样?” 卡罗听了觉得挺好,据说海德格拉克那儿的环境和这里差不多,都是白雪茫茫天寒地冻的,再加上本次决赛赛场就是设在冰封千里的德姆斯特朗。 “好!就用这个标题。”卡罗对海姆达尔说。“等校报办起来,我给实验研究室单独开个专栏。” 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肩膀:“不忙开空头支票,你先把眼面前的解决了吧。” *** 苏亚雷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连着两场弃权使得这家原本名不见经传的魔法学校陡然之间被炒得欧洲尽人皆知。有人赞他们有自知之明,有人斥他们是缩头乌龟,骂的最凶的就是那些参与了本届大赛却因为实力有限无缘决赛的各家魔法学校。 不管怎么样,事实就是苏亚雷斯火了,风头一时无二,甚至还盖过了即将展开冠军角逐的两所魔法学校。 尽管卡卡洛夫对着报纸上的活动照片咬牙切齿,埋怨被苏亚雷斯抢去了风头,但是咬完牙切完齿以后他还是会继续往下看,眼下他也只能在心里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因为他实在太忙了,忙着接待来宾,忙着溜须拍马,忙着见缝插针,忙着虚与委蛇,忙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伊戈尔·卡卡洛夫算得上是德校建校以来最敬业的校长了。 苏亚雷斯的弃权与联盟决定提前举行决赛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经同一位发言人之口宣布的,舆论的喧嚣可想而知。 乍然得获消息的各国魔法部为了显示自己对本届大赛的关注,匆忙选派前去观看比赛的人选。各地的魔法学校也纷纷行动起来,组织观赛队伍。总之,大家不约而同且争先恐后的朝德姆斯特朗奔赴而去,谁都不愿落后于人。 没能消停多久的德姆斯特朗又一次热闹起来,热闹程度比以往更甚。 只有课业不受影响,德校学生们的课程表一如既往,该学的学,该背的背,该考的考。 海姆达尔异想天开地想要借此躲过魔药学和魔法史的随堂小测验的美好愿望落了空,考完试以后捧着魔药学教科书泪流满面的使劲啃。 卡罗几次想要开口劝他“考都考完了你还看什么”,但是一看他面有菜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为此,德拉科对他表兄的认识倒是更加深刻了。 虽说德拉科对苏亚雷斯临阵退缩的行为极为不齿,但心底还是有点小兴奋的,本来依着教育委员会的行程安排,他们是看不到决赛的,尤其是因为扫帚的原因后面赛事都被延迟,德拉科就更不抱希望了。但是,扫帚事件同样也把教育委员会的计划打乱了,很多安排不得不相应朝后调整,苏亚雷斯的弃权使得赛事进程正好赶上教育委员会的进度,德拉科这回能安安稳稳的待到决赛那天了。 所以,马尔福少爷决定大发慈悲,不去和没骨气的苏亚雷斯计较。 这一天下午,教育委员会和考试管理委员会照常召集学生进行又一轮的教材编修等工作,两个委员会也还是各据一方相安无事。 至于因为那场令人遗憾的“魔法事故”而提早退出的卡诺·弗朗索瓦·奥维尔,多日以来似乎已经从众人脑中抹去,学生们很有默契的避而不谈,好像这个人从没有出现过。 海姆达尔无意间听到原本跟卡诺有说有笑的几个外校生背地里议论卡诺的不是,言辞间似乎对其颇有怨怼,说得极为不堪。虽然海姆达尔对卡诺这个人颇有微词,但是这些学生的行为却让他感到十分腻味。 “斯图鲁松,跟你说话呢!”班戈发现海姆达尔心不在焉,就用书本拍了下他的脑瓜。“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只是突然有些感慨。”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感慨什么?” “墙倒众人推。” 班戈的眼中滑过一丝明了,然后笑了起来,又用书轻拍了下海姆达尔的头:“那是他自作自受,你管那么多干嘛!” “所以我也只是想想啊。”海姆达尔貌似委屈的抚摸自己的脑瓜。 班戈张口要说什么,忽然眉毛一挑,嘴里发出一阵短促的哼哼,海姆达尔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去,发现一群巫师在卡卡洛夫校长的引导下走进了大教室。 教育委员会占据的那头顿时起了骚动,在座的所有学生全都起立稍息立正,眼中纷纷闪烁出惊喜的光芒。 “教授!”“校长!”他们接二连三的高喊,仿佛见到了亲人一样激动。 班戈悄悄对同样站起来的海姆达尔说:“来的都是各校的校长。” 海姆达尔同样用悄悄话回答:“嗯,当中有几位我见过。”他在人群中看见了鹤立鸡群的马克西姆夫人,但最醒目的还是慢悠悠的走在所有校长之前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他的垂地斗篷和他的德高望重一样享誉国际。 校长们对着自家学生露出笑容,对于给自己长脸的孩子,各家校长自然不会吝惜他们的温柔。也有无动于衷的,冷眼旁观的就是那些没机会参加考试的学校校长。 其中最风光的要属霍格沃茨了,一共入选了四名学生,众校长对邓布利多可谓又羡慕又嫉妒。 邓布利多简单问候了几句,赫敏有问必答钜细靡遗,看得出她对自家校长极为尊崇。 拉文克劳男孩和赫奇帕奇女孩不像赫敏那么激动,但也只是稍好,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环境突然见到自家校长,一般孩子当然会心生亲近之感。 惟独德拉科面不改色,稍显冷淡的和校长说了几句话。 邓布利多好脾气的笑了笑,他已经习惯斯莱特林学生的态度了。他也想像爱格兰芬多那样喜爱斯莱特林,但是他们总是用不近人情的冷漠武装自己,这么多年来邓布利多已经碰过无数次钉子了。对于这个学院的孩子,邓布利多束手无策。 时间一长,那些冷眼旁观的校长们看出了教室里的不同。 “班戈先生为什么坐那么远?那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们感到十分古怪,看这架势好像有点分庭抗礼的意思嘛,不是说两个委员会合办吗? 教育委员会的加西亚主席突然别有深意的说:“那孩子是班戈看中的。” 他的话虽然隐晦,校长们可不是傻子,稍许玩味一下话中的含义自然就能觉出味道。 校长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也就是说这是加迪夫·班戈的个人行为?一想到这里,很多校长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了。 卡卡洛夫暗暗咬牙,真想朝加西亚丢几个不可饶恕咒,他很后悔,这种场面他不该出头的,在见到邓布利多的第一时间他就应该找地方躲起来,此时此刻,卡卡洛夫由衷的想要呼唤菲利克斯·卡捷宁。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一幕) 在一群队列整齐的铠甲骑士的护送下,由两匹银鬃马拉动的华丽马车在林荫小道上徐徐前行。 车队穿过浓密的树林,眼前豁然一亮。 温煦的暖阳,金色的麦浪,阡陌纵横的乡间小路,朴实无华的乡村秋景令人心旷神怡随侍在华丽马车旁、头戴时髦小帽的制服护卫策马驱前,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什么事?”铠甲骑士队的队长转头问道。 “公主想要休息一下。”制服护卫说。 队长略一沉吟,高高的举起手,队伍很快停了下来。 少顷,马车车门被制服护卫打开,身穿鹅黄色削肩小礼服的埃达公主款款走下马车。浓密的金色长发在和缓秋风的吹拂下轻轻飘扬,雪白的小脸蛋,挺翘的鼻子,丰润可爱的小嘴,以及那一双波光粼粼的蓝色大眼…… “我真是太美了。”公主对着嵌着一圈金边的手里镜陶醉的叹息(镜子想吐糟但是不敢),发上的钻石头冠随她不停转动的脸庞——每一面都美——闪烁出晃眼的光芒,手里镜更在太阳的照射下朝天上频频反射白光。 队长心里忽然生出不妙之感。 “公主,请您……” 话语未尽,一大片黑色阴影倏然之间笼罩于头顶,整个天地为之一暗。 有人发出刺耳的尖叫,还有人拔腿就跑。 “敌袭!!!”队长大叫着抽出宝剑,三步并作两步挡在公主前方。 乓的一阵巨响,一个庞然大物落于地面,大地震动阴雷滚滚尘土飞扬。 队长深吸口气,目光一凝,竖起宝剑,严阵以待。 埃达公主的手里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啊啊啊啊——是树蜂龙————”公主惊恐万状的连连后退,每退一步,头上的钻石头冠就炫目地闪烁一下。 一直没有动作的树蜂龙突然朝公主扑了过去,队长挥剑而上,重重砍在树蜂伸出的前肢上,树蜂突然吃痛,布满尖利鳞片的爪子反抽出去,猛地打在了队长的脸侧,队长猝不及防被击飞出去。 整个骑士队一拥而上,却挡不住树蜂龙的一尾巴的扫荡,眨眼间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一头栽到田里,有的直接飞到另一条田埂上,有的撞在马车上……一时间哀嚎遍野溃不成军。 只有接受了神佑之光的圣殿骑士才拥有传说中的屠龙之力。 队长挣扎着爬起来,银翅头盔掉落在地,失去了头盔的防护,他的容貌暴露在了阳光下,被龙击中的一边侧脸已是血肉模糊,他提起宝剑又一次冲了上去,把只会尖叫的公主护在身后。 树蜂龙突然停止不动了,一对精光四射的龙目看看公主又看看公主前方的骑士—— [你们谁是公主?] 公主O__O"… 队长Σ( ° △ °|||) 惨叫的骑士们…(⊙_⊙;)… ……一只黑猫轻盈跃过…… 树蜂龙出其不意的探出爪子,一把抓住——利爪略有犹豫地悬空片刻——骑士,骑士想要反抗,龙的另一只爪子对着他的后颈子用力一砸,骑士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树蜂龙振翅而起,狂风大作,转眼直入云霄,变成天边的一个小黑点。 逃过一劫的埃达公主堪堪回过神来,一脚踩碎地上的手里镜,拿手拼命比划头顶上亮晶晶的钻石头冠,对着那越来越模糊的小黑点气急败坏的咆哮:“瞎眼的龙龙龙龙——我才是公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 第一幕完鸟 【CAST】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铠甲骑士队队长: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埃达公主:埃达·博纳瑟拉 制服护卫:里安·托马斯·克里斯蒂安 一只黑猫:豆荚 不堪一击的骑士队:神奇动物研究室友情客串 第245章 黑魔法工厂出品 当第一位校长迈步朝那个角落走去,其他校长相互对看几眼,纷纷面无表情地跟了过去。 卡卡洛夫知道自己拦不住,也没有理由去拦,腹诽了几句之后匆忙挤到队伍的最前方。 与此同时,校长队伍中的几位老巫师仗着自己资格比较老,名气比较响,想在一众后进校长眼前露露脸,就貌似熟谙的和加迪夫·班戈主席拉起了家长。 加迪夫·班戈在心里冷笑数声。 国际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什么时候这么引人注目了?他可不是教育委员会的加西亚! 国际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虽然于巫师联合会创立之初建立,是一个年代悠久的古老部门,但由于该委员会职能范围单一,部门内员工人数始终不稳——流失率大,是联合会众多下属部门中出了名的踏脚板部门,和维修保养处、麻瓜物品治理委员会等数家部门并称联合会十大冷门机关。 同样都是为教书育人做贡献,与考试管理委员会的门庭冷落正好相反,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要吃香得多,每年都有为数众多的巫师向上面递申请想调进该部门工作,乃十大热门机关之一。 平时一个个眼高于顶,看不到自己存在的校长们忽然之间热络起来,一般人心里都会逆反,觉得膈应,感到不适。 加迪夫·班戈眼下就是如此。 尽管班戈内心极度不以为然,面上还是端着合宜的笑容,与那些前来搭话的“老熟人”们说笑,班戈已经过了肾上腺素分泌旺盛的冲动年龄,身为巫师联合会的一个部门的最高领导人,他当然知道好歹。 根本不需要什么摄神取念,班戈光从那些年轻校长们的神态上就能猜出一二,他能想象得出这些校长的心理活动,以及被加西亚那老混蛋添过什么油、加了什么醋! 于是乎,班戈“痛快”的把话锋一转,直接说到了考试管理委员会的计划日程上,然后又对德姆斯特朗一直以来孤军奋战的凄凉境遇表示了自己的同情与关切,在调节气氛上卡卡洛夫一向是个中高手,当即配合演出,一副苦不堪言潸然泪下的模样。 尽管知道二人在做戏,校长们还是被班戈的真情流露所触动,尤其是身为多愁善感的女性的马克西姆夫人,更是两眼微红,时不时拿手绢抹一下眼角。由此及彼的联想感悟,一些校长发现自己感同身受,一些校长不以为然地幸灾乐祸,更有一些校长对此有了全新的理解和认识。 话题根本没有按照加西亚主席的设想走下去,在班戈的故意歪楼下,众人的目光全部调整到德姆斯特朗的教育等方面。 此前或一无所知或知之甚少的校长们终于明白,原来德校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编教材,自己组织考试,自己帮学生在各国寻找工作机会,没有魔法部可依仗,没有教育委员会可依赖,就连考试管理委员会对该校也是爱莫能助。 德姆斯特朗的不容易被班戈一再有意的放大,教育委员会的胸襟狭小目光短浅随着话题的深入渐渐浮出水面。 众位校长心里对教育委员会顿时有了不一样的评价。 虽然并不是所有校长都愿意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但在如此大环境下,在一脸酸楚的德校校长面前,就算不以为意也要装出悲天悯人的样子,发表一下感慨,顺便唏嘘一下德姆斯特朗的艰难处境,以显示自己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与大家伙有着共鸣。 总之,在班戈的搅合下,原本横在校长们心里的不舒坦都被丢在脑后了,至于又被何种情绪取而代之,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班戈当然不管他们现在想什么,他的歪楼目的已经圆满完成,估摸着程度也差不多了,班戈决定再下一层,就手把海姆达尔推到了众位校长眼前。 班戈献宝似的翻出自己使用的记录小本,上面排列的密密麻麻的咒语令人眼花缭乱,但最令众校长为之骇然的还是那些可怕的黑魔法。同样都是白底黑字记录在案,与前面的普通魔咒相比,一行行诡谲的黑魔法咒语看上去竟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为什么要用笔划掉?”有校长发现数条黑魔法上都被划上了粗黑的横杠。 班戈故意吊人胃口的沉默不语,然后在众校长的强烈关注下慢条斯理的说:“这些都是斯图鲁松成功展示过的,我已经记录完毕的。” 这就是德姆斯特朗始终致力于黑魔法教育的杰出成果?太有冲击性了!校长们顿时瞠目结舌,并在心里有了计较。 众校长不约而同的朝海姆达尔看去,定睛观其面容就能发现那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我们学校里这么点大的孩子在干什么?校长们的神经再一次受到了残酷现实的猛烈冲刷。 人群中有两个人的表现与众不同,但也是各有各的不同。 阿不思·邓布利多但笑不语,眼中闪过的光芒短促而明亮。 与邓布利多莫测高深的持重相比,卡卡洛夫的喜不自胜就显得外露多了。 原本看斯图鲁松就顺眼,现在是越瞧越满意,越看越欣喜,越瞅就越想抱在怀里狠狠亲两下。真是太有面子,太给他长脸了。卡卡洛夫校长对当前的个人状态享受的不得了。 班戈向助手米勒兰使了个眼色,米勒兰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去打开她一直随身携带的巨大公文包,邓布利多的眼睛闪了一下,卡卡洛夫和其他校长们仍然深陷在脑补中没有缓过神来。 米勒兰拿出一本长宽约有半米多的墨色嵌奶油色大理石花纹的硬皮本子,她把本子放在班戈前方的书桌上,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纷纷转移,包括那些围在不远处的外校生们都是一脸好奇的猜测米勒兰此举何意,那本子又是干什么用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图解式实用咒语书。”邓布利多缓缓道。 班戈对他的博学广闻并不意外,勾起嘴角奉承了一下:“不愧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摊平在桌面上的实用咒语书在米勒兰的操作下乍现清晰的立体影像,很多校长惊异的瞠目,外校生们纷纷惊呼,影像显出的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整个影像不超过五秒,重现了当日斯图鲁松施放魔鬼火焰的情景。 锐利的目光,果断的挥杖,以及流畅的操作,魔鬼火焰中的斯图鲁松看上去竟有一种叫人不敢逼视的凛然威仪,这种气势令在场的外校生们的心头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惊悚。 很多孩子看向海姆达尔的目光发生了质的变化,这种心态上的转变在当日亲眼目睹他操作魔鬼火焰时已有了破土之势,后因他成功击倒了卡诺使得萌芽进一步被激化,此时此刻,在对比了两人的魔鬼火焰,看明白孰高孰低之后,心中的萌芽彻底扎根壮大,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们不约而同的惶惶,怪不得德姆斯特朗是专出黑巫师的学校,果然可怕。 “不错,真是不错。” 众人一愣,纷纷朝年迈巫师看去,只见邓布利多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实用咒语书,浓眉微翘,一副心情愉快的模样。 “卡卡洛夫校长,”邓布利多和蔼的看向卡卡洛夫。“德姆斯特朗有如此杰出的学生,身为另一所魔法学校的校长,我真是羡慕极了。” 卡卡洛夫沉默不语,事实上不是他不领情,而是飘飘然到说不出话来了。 “您、您真是太客气了。”所幸卡卡洛夫还保有一丝清明。 邓布利多伸出手,做了个握茶杯的动作:“能和您讨要一杯茶水吗?年纪一大体力就不行喽,没走几步就想找个地方歇脚。” “当然可以!”卡卡洛夫欢天喜地的做个了请的手势,刚才还视邓布利多如猛虎,这会儿巴不得促膝长谈,把酒话当年。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闲谈—— “我记得木棉镇上有两种小饼干,白色心形的撒有芝麻形状的巧克力豆,还有一种里面裹着葡萄干和葵花籽。”邓布利多兴致勃勃的说道。 “青木棉下午茶的点心系列?” “对!就是那个!”邓布利多啧啧嘴。“我上一次到青木棉喝下午茶还是在1973年……” 二人走出了教室,留下一众校长学生面面相觑。 马克西姆夫人微微一笑,不声不响的转身朝外走去,只要留心就能发现她是追着两位校长而去的。 “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班戈笑眯眯地说。“如果没有,我们就要继续工作了。” 众校长不由得尴尬起来,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就煞有介事的夸奖了海姆达尔几句,然后又对自家的学生嘱咐了几句,匆匆离开了大教室。 校长们转眼之间呼啦啦的走光了。 外校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三个孩子镇定自若的反身走回了原位,这三人分别是德拉科,卢塞,还有学生会副主席塔内斯塔姆。 班戈挤眉弄眼,活像个老小孩一般:“去去去,别杵在这里,这里是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地盘!” 切!孩子们在心里嘘他:这里明明是德姆斯特朗嘛! *** “你怎么把人带我这里来了?”卡捷宁毫不客气的皱眉头。 卡卡洛夫尴尬的朝另两位校长看去,马克西姆夫人抿直了嘴唇,邓布利多仍然乐呵呵的兴致不减。 “你这里比钟楼近,卡卡洛夫校长也是好意,照顾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邓布利多轻松环顾一周,蓝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不请我们坐坐?” “你还需要我请?”卡捷宁面无表情。 马克西姆夫人不自在的挺了挺背脊。 “有女士在场,注意你的礼貌和措辞。”邓布利多坐在了沙发上。 “我认为我的措辞没有问题。”卡捷宁招招手,茶壶和茶杯出现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邓布利多打量了几眼,然后抬眼看向卡卡洛夫,朝他搓搓手指:“小饼干。” 卡卡洛夫为难的看向卡捷宁。 卡捷宁翻了个白眼,对空气说:“点心。” 一个银白色带彩条花纹的金属饼干盒子落入邓布利多的手中,邓布利多打开一看,银色的眉毛挑了起来,第二次抬眼看向卡卡洛夫。 卡卡洛夫已经不需要他提示了,转而对卡捷宁结结巴巴道:“邓布利多教授很怀念青木棉的下午茶点心……” 卡捷宁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倒是会挑。” “美好的记忆总是历久弥新的。”邓布利多笑道。 “青木棉的下午茶同样能把人吃进医院。” 邓布利多的眉毛再度耸了起来:“喜忧参半才是人生。”蓝眼睛里的光芒好似多闪了一下。 卡捷宁眯了下眼睛:“我以为我们在说饼干。” “当然是饼干。”邓布利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嗯~~柠檬薄荷,真是久违的滋味。” 卡捷宁看看一直没有做声的马克西姆夫人,觉得后者的神态仿佛在等着什么,然后,他听见邓布利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今天德姆斯特朗热火朝天的景象,突然让我想起那项七百多年前创立的,但已经中断多年的传统赛事。” 卡捷宁和卡卡洛夫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诧异于这个搁置数年都没有进展的话题竟然在今天被再度提起。 “您是指三强争霸赛?”卡卡洛夫犹豫片刻后说。 “没错。” 这话不是邓布利多说的,而是出自马克西姆夫人。 “我记得上一届争霸赛是在德姆斯特朗举行的,那时候贵校校长还是裴迪南教授。” 实际上德姆斯特朗现任的两位校长都没有亲身参与过三强争霸赛,马克西姆夫人这么说未免有些倚老卖老的嫌疑,如果真要计较起来,上一届争霸赛时布斯巴顿也不是她当家。 在座的几位巫师中只有邓布利多经历过,有确实的发言权。 卡捷宁问邓布利多:“难道你想把三强争霸赛重新办起来?” “如果我的记的没错,继德姆斯特朗之后承办该项比赛的应该是霍格沃茨。”邓布利多说完,为自己的茶杯重新斟满了热乎乎的茶水。 第246章 欧洲赛区冠军决赛 曾经,德姆斯特朗是三强争霸赛的最大倡导者,为了它鞠躬尽瘁奔走相告。 曾经,这项赛事的口号是“以加深魔法界的相互理解为目的”。 曾经,德姆斯特朗的历任校长们想要通过这项赛事来减轻舆论带给学校的压力。 还是曾经,多年前的那届三强争霸赛在德姆斯特朗的土地上因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中断的原因是死亡人数过多。 经历过三强争霸赛的德校校长们发现,这项比赛对德姆斯特朗的名声没有丝毫助益,甚至恰恰相反,它的危险性复杂性带给德校的是更多的指责和质疑。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今天又一次提起了它,德校的两位校长的反应并不热烈,甚至有些冷淡。 卡卡洛夫或许是一个小人,但却是一个实际的小人,付出努力得不到报偿的事情他绝不会去尝试。 卡捷宁和裴迪南是老朋友,虽说三强争霸赛他没有经历过,但耳闻过老友对这项比赛的看法。 裴迪南认为三强争霸赛就是一个招惹是非祸端的比赛,以友谊为名义,以竞争为目的,以死亡为代价,以舆论哗然为最终结果。 这么多年过去了,德校对该项赛事早已从最初的热切变为彻底的漠然。 “这是你的主意?”卡捷宁看向邓布利多。 后者不慌不忙的说:“这是我们魔法部长的提议。” 卡捷宁扬起一边眉毛:“但是你同意了。” “一开始我并不同意。”邓布利多说。“这项赛事的危险程度有目共睹,往年几乎每一届都会有学生因此而丧生,这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 “显然你们的魔法部长并不在乎这个。”卡捷宁翘起了嘴角。 邓布利多进入房间以来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卡捷宁无动于衷:“你认为已经到了重办这项比赛的时间了?” “不,还没到,至少现在不行,时机还没有成熟。”邓布利多淡淡的说。 “请原谅,我觉得我一下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卡捷宁向后靠去,后背抵在了硬邦邦的椅背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这个?” “因为性急的魔法部长,因为想和你们通个气,因为接下来一学年的三校交换生制度的重启。” “你说的时机还未成熟就是指这个?你想先把交换生制度确定下来?” “我们的部长是个急性子。”邓布利多叹口气。“我需要有点话题可以交差。” “所以就把事情毫无进展的缘由归结到德姆斯特朗的头上?因为我们鼠目寸光、胆小怕事,不愿意配合英国魔法部继往开来的宏伟计划,到时就算惹恼了康奈利·福吉,他也只会把矛头对准孤僻不合群的黑魔法工厂?”卡捷宁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致命的令人胆寒的拖腔。“您的想法真是妙不可言。” “菲利克斯,我记得我们是朋友,不是吗?”邓布利多平静的说。“虽然你不一定喜欢我这么讲,也不认为我们之间存在友谊,但是无论如何,我是真心的把你当成可信赖的朋友。” 卡捷宁哼了一声,端起杯子大口啜饮。 “你不反对?那么就是同意我的说法了。”邓布利多续道。“现实是你们确实不想答应,对吗?卡卡洛夫校长,别急于否认什么,请考虑清楚再说。”邓布利多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卡卡洛夫讪讪闭上了嘴巴。 邓布利多的神情回到了之前的慈眉善目:“菲利克斯,我衷心希望我们的友谊能长久的保持下去。” “包括心甘情愿的替对方背黑锅?”卡捷宁尖酸的挖苦。 邓布利多拿起一块杂粮小饼放进嘴里:“如果你们确实想举办三强争霸赛的话,那才是背黑锅。” “真他妈该死的友谊。” 卡卡洛夫和马克西姆夫人几乎同时瞠目结舌地朝当众爆粗口的卡捷宁看去。 “注意措辞。”邓布利多淡淡道。 *** 待邓布利多和马克西姆夫人双双离去以后,卡卡洛夫闷不吭声的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杯子大口大口的喝茶,像在发泄什么一样。 每次面对完邓布利多,他总会没来由的感到后怕。 【他走了?】 卡捷宁转过身,裴迪南正站在置物架旁的画像内,他身旁躺着一条沉睡中的中国火球龙。 “走了,他说了什么你都听到了?”卡捷宁问。 【引路人都告诉我们了。】 提灯引路人是德姆斯特朗内一幅比较奇特珍惜的画像,他能在第一时间说出校园内过去发生、正在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一切事情,似有千里眼顺风耳一般,想要打听什么隐秘,找引路人没错,前提是如果他愿意告诉你。 目前引路人的画像正挂在宿舍南塔,017房间外。 “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不重要,关键是你们怎么看。】 卡捷宁淡淡一笑:“老实说我对三强争霸赛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会是受我影响吧?】裴迪南不放心的说。 “可能有一些吧,不过我原来就对那个没什么想法。” 【啰嗦什么,卡捷宁都说没想法了!既然大家都没兴趣,就不要在揪着不放了,说点实在的!】贝托校长突然钻进火龙画像内吹胡子瞪眼大叫,沉睡的龙不舒服的喷了一下鼻息,冒出一串火花。 裴迪南别开脸,显然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贝托没跟他计较,他眼下想的是“实在事”。 【卡捷宁,我要去看决赛!】贝托命令道。 卡捷宁没有异议。 【就让那什么斯图鲁松戴着胸针肖像。】一副高高在上施恩的口吻,随即又不放心的补充,【一定要好好教育他,告诉他这是相当荣幸的事情,绝不能无法无天随心所欲!】贝托对栏杆上的摇曳始终耿耿于怀。 卡捷宁哑然失笑。 裴迪南就看不惯他那副老爱耀武扬威的嘴脸,就故意道:【隆梅尔是海德格拉克的名誉校长吧?那孩子说不定会替海德格拉克加油——】话语未尽,贝托就咋呼起来了。 【他敢!】几乎有点暴跳如雷。【什么海德格拉克!狗屁!他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怎么能做那种吃里扒外的事!】裴迪南冷笑:【你能给加德龙博加油,他就不能去替海德格拉克助威?你还要脸不要脸?】【放屁!谁说我替加德龙博加油了?你不要信口雌黄搬弄是非!】【你敢说你没想过?你敢吗?!】【……老子没做过吃里扒外的事!】 裴迪南别开眼:【不敢了吧!】 【好你个裴迪南,老子跟你没完!】 眼瞅着又要打起来了,卡捷宁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至于校长卡卡洛夫,早在裴迪南出现的那一刻就溜的没了踪影。 *** 随着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欧洲赛区总决赛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巫师涌入到木棉古镇,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小镇这两日被挤得人满为患,巨大的客流量乐坏了镇上的店家,物价随之相应提高了不少,这种做法让镇上的原住民居相当不满,纷纷聚集在一起抗议示威游行,搞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惊动了不少国家的大元,后来还是由巫师联合会出面平息了风波。 这事德姆斯特朗里的学生也只是耳闻,多数消息都是外校生们带进来的,据说闹得挺大的,德校学生看不见也只能各自脑补。 这可急坏了卡罗·琼斯,他是一个八卦和美食缺一不可的人,像这种只能坐等别人讲给自己听的情况实在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卡罗很忧郁,不过饭量倒是不减反增,据他自己说,他要通过美食来弥补八卦的缺失。 随着各国政要们一起抵达的观众群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学生家长,有不少学生的亲属都毕业于德姆斯特朗,祖孙三代同校的不占少数,这些家长不为别的,就是来给母校加油喝彩的。 海姆达尔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隆梅尔毕业于德姆斯特朗,但又是海德格拉克的名誉校长,海姆达尔心想,爸爸会不会很纠结? “卡罗宝贝儿!” 正在狼吞虎咽的卡罗突然一噎,眼睛都直了,不一会儿脸就开始发紫,海姆达尔赶紧递给他一杯茶,卡罗抄过狠命灌下三杯才把卡在喉咙里的东西顺下去。 不等他回头,一个身材滚圆的短发女士就扑过来死命抱住卡罗,卡罗被她搂得差点直接厥过去。 “卡罗,宝贝,真是想死我了!”短发女士无比激动的在卡罗脸上亲了好几口。 “卡罗翻白眼了!”里安陡然惊呼。 短发女士顿时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一个同样身材滚圆的矮胖男人突然从她背后闪出来并用力推开她:“离我儿子远点!你要把他弄死了!” “什么你的儿子!他是我生的!”短发女士一看到来人立刻勃然大怒,像抱蛋的龙一样头发上指。 一男一女就这么吵开了。 卡罗在他们的争抢中真的翻了白眼。 好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们终于决定停战,由男人抱儿子,女人在前面带路,前往宿舍楼。 海姆达尔等人从头到尾就是那布景板,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里格!” 海姆达尔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然后来人俯下身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下。 “不是吧?又来了?”里安捂脸哀嚎。 海姆达尔当然不会像卡罗那么杯具,来人是有分寸的。 “斯诺!”海姆达尔兴奋的跳起来。 斯诺心情极好的说:“看到我开心吗?” “开心!” 斯诺抱着海姆达尔又亲了一下。 有人重重咳嗽了一下。 海姆达尔离开斯诺的怀抱,侧身一瞧,看见了一脸不快的父亲。 “爸爸!”海姆达尔向他走去,隆梅尔朝弟弟扬扬眉毛,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等父子俩亲密的打完招呼,斯诺就阴阳怪气的说:“大哥,没事不要缠着里格,身份有别。” 今时今日,隆梅尔特别想动手教训一下他这个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的弟弟。 “我们才是一国的。”斯诺把海姆达尔拉到自己身旁。“你是敌对学校的校长,要懂得赛前避嫌,你自己出事也就算了,但是千万别给里格惹麻烦。” 隆梅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海姆达尔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被斯诺制止了。 “记住了,决赛结束以前看见你父亲就躲开走,千万别被抓住空子。”斯诺当众教育海姆达尔,他的拿腔拿调让隆梅尔愈发的咬牙切齿。 “我有什么空子可抓啊?”海姆达尔简直哭笑不得。 “比如咱们校队的一些事情,这些威克多应该或多或少和你提过一些吧。”斯诺煞有介事的殷切嘱咐,然后猛然间想起什么就嘿嘿坏笑着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最最要当心的就是你父亲的摄神取念,偷偷告诉你,他可是运用此魔法的个中高手,是一位娴熟的摄神取念巫师。” 一番无心戏言,父子二人却是不同程度的心里一惊。 隆梅尔面上不露声色,不着痕迹地朝海姆达尔看去,后者一脸的波澜不惊,眸光半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隆梅尔顿时有些烦躁,觉得懊恼,他最为痛恨的无力感又一次光顾了他。 海姆达尔这辈子活到现在,曾遭到过两次摄神取念的“攻击”。一次是无意间发现哈利·波特之后被奥萨姆·道尔顿用这魔法试探;还有一次就是那之后没过多久与隆梅尔·斯图鲁松相遇之时,他用摄神取念窥视了自己的感情和记忆。 奥萨姆·道尔顿只是非常浅显的试探了一下,眼睛的对视稍纵即逝,并没有真的窥见什么。海姆达尔当时感觉自己把道尔顿故意露出痕迹的窥视推了出去,但那时候海姆达尔才刚刚自学大脑封闭术,道尔顿也不是真的要用这魔法研究他的大脑,所以严格说起来是道尔顿先放过了自己。 而与隆梅尔·斯图鲁松面对面的那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被窥探了。 海姆达尔无力改变什么。 就像斯诺说的那样,隆梅尔对摄神取念很在行。 第247章 父与子 斯诺用了一中午的时间和海姆达尔联络感情,直到不得不离开时才依依不舍的暂别。 隆梅尔尾随在弟弟之后也离开了,这个中午他几乎没怎么开口,离去时的脚步略显仓促。 海姆达尔把魔法史课本夹在腋下走出食堂。 这天下午二年级没有课,各研究室也因为决赛暂停了活动。 德校的学生们自发组织起了五花八门的啦啦团。 海姆达尔的两个室员分别加入了“VK临时团”和“守门员助威团”,就连他的三位好友都不甘寂寞地拉帮结派,组建了一个小型啦啦队。 海姆达尔赫然发现卡罗也有了追随者,小型啦啦队半数以上的成员都是因为他才加入进来的,成员分布在各年级中,他们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八卦,而一直把八卦看成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卡罗·琼斯俨然被他们视作为精神领袖。 今天下午将是欧洲赛区决赛前的最后一次啦啦团彩排练习,轩天的嚎叫震耳欲聋,无论你躲到哪里,刚毅强劲的咆哮总会如影随形。 海姆达尔就突然怀念起莺声燕语的布斯巴顿的女子啦啦团了。 无奈之下,他躲进了九号温室,在花木扶疏的美景中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蓦然清醒,赶紧把书翻开…… 有人在他右手边坐了下来。 是隆梅尔。 对于他的去而复返海姆达尔有些惊讶,忙合上书本,道:“您有什么事吗?” 隆梅尔眉心微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一直以来都对我言听计从,就是那个原因?”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海姆达尔略略一怔,等想明白过来以后就坦然的笑道:“算是吧。” 一见他居然点了头,隆梅尔的心情不由得更黯然了几分。 他这算不算自作自受?!隆梅尔扯动嘴角,自嘲一笑。 里格需要斯图鲁松家的身份在魔法界立足、方便行事,隆梅尔需要他以斯图鲁松的名义进入德姆斯特朗牵制住如日中天的拉卡利尼——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的起点实在称不上美好,充满了算计、妥协和利用。 那个时候他完全可以把里格送进海德格拉克就读,斯诺也希望他这么做,他们就此发生了争吵,争论总是重复着与以往相同的轨迹开始、结束——兄弟二人的分歧最终以隆梅尔的胜利而落下帷幕,弟弟无奈妥协,隆梅尔依照原计划把里格扔进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让他一个人在天寒地冻的陌生环境里孤军奋战。 海姆达尔摇摇头:“我不是孤军奋战,您不记得了吗?您把我介绍给了贝尔尼克,请他照顾我,借您的光,我又见到了威克多。” 隆梅尔霎时沉浸在儿子出言安抚他的喜悦中,忽略了海姆达尔话里的另一层含义——我又见到了威克多,而不是我认识了威克多。 “你不怪我吗?”隆梅尔迟疑的问。 海姆达尔望着他的眼睛,“那么请您告诉我,您后悔吗?” “后悔?不!”隆梅尔斩钉截铁。如果时间倒流,他的初衷不会改变。 在能够预知结果并且能够承担结果可能带来的不幸后果的前提下不择手段,是隆梅尔·斯图鲁松非常推崇的一种办事方法。 那个时候他需要一个为家族“牺牲”的孩子,斯诺的收养请求正巧迎合了他的需要,所以他去了英国。斯诺给了他一个惊喜。他见到了一个外形条件非常出色的孩子,超出了他的想象。摄神取念看见的东西是第二个惊喜,这个孩子肯定比一般的孩子知道好歹——他的身体里竟然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虽然隆梅尔对于自己发现的东西有着疑惑和不解,但是这并不重要,他看重的是编好的剧本能否如期上演。 简而言之,隆梅尔·斯图鲁松是一个相当现实的人。知道轻重,明白“实际”的重要性。他可以完全不去理会那些他无法理解的玄之又玄的东西,他只看重眼下、现在,以及在脑中设想好的并且能够掌握在手中的将来。 “既然如此,您还在担心什么?”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像一对真的父子那样……”隆梅尔有些烦躁。“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隔阂。” 海姆达尔想了想,然后说:“真的父子是什么样的?” 隆梅尔拿眼瞪他,认为他在拿话挤兑自己。 望着隆梅尔严峻的面容,残留在心底的最后一丝犹豫随之烟消云散,海姆达尔转开眼睛,低头看着书本上颜色瑰丽的封面,幽幽的说:“除了您我没叫过别人爸爸。” 隆梅尔楞住了。 “……包括成为里格以前也没有。” 那是隆梅尔未能触及到的、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部分。 隆梅尔沉默着抬起手,但是又不知道手举起来以后干什么——有生以来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困境——让他无从下手的困窘,而他的手却不等他的大脑得出结论就像拥有了自主意识一般落在了海姆达尔发上,轻轻拍抚。 海姆达尔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没有抬头。 “你是我的儿子。”事实上隆梅尔觉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缺乏真挚的情感、有些干巴巴的,他应该表现得更动容,更像个和蔼可亲的、能够放心让儿子依赖的父亲,几番尝试无果之后他开始埋怨自己的冷血,尽管在此以前他一直以此为傲。 海姆达尔使劲揉了揉眼睛——这令隆梅尔愈发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所幸海姆达尔本就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抬起头扯出一个称不上好看的笑容——隆梅尔宁愿他对自己怒目而视也不要强颜欢笑。 “老天爷是公平的,上一辈子经历的种种不如意用这一辈子来偿还。”海姆达尔认真的说。“能够在这个世界重生一定是祂对我的补偿,还让我遇见了斯诺,遇见您,遇见威克多,遇见贝尔尼克……” 海姆达尔叽里呱啦报了一串人名,爸爸哑然失笑,有一点让小心眼的爸爸挺开心,他的名字排在克鲁姆之前,至于斯诺……他明白,弟弟在里格心中的地位十分超然,一般人难以取代。 前方突然发出沙沙的声响,有人穿过绿叶掩映下的幽静通道,朝这里走来。 海姆达尔条件反射地朝那方挥了挥手。 一只手拨开横在通道上的碍事的植物触手,男朋友的身影出现在绿影前方。 威克多习惯性的抬眼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转瞬敛去,表情突然变得凝重,他眯了下眼睛,气势汹汹的大步走了过去。 海姆达尔想要起身,被他一巴掌摁了回去,他伸出两手固定住海姆达尔的后脑勺,抬起他的脸正对着自己,拇指轻轻擦过海姆达尔的眼角眼皮,仅仅一眼,威克多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转头看向隆梅尔,眼神不善。 隆梅尔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超级不开心!这小子这么瞪自己是什么意思? 二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片刻。 海姆达尔拍拍威克多的手,说:“嘿,别扳着我的脑袋,脖子难受。” 威克多这才迟疑的松手,并在海姆达尔的示意下在他的左手边坐下。 “课上好了?”海姆达尔稀松平常的聊天。 威克多显然更想谈那个被他故意避开的话题,是的,威克多认为海姆达尔是有意回避,他觉得自己被心上人推开了漠视了,所以心里有些不舒服。 尽管如此,他还是压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疑虑,配合着说:“我下午的课没有连堂。” 海姆达尔点点头:“紧不紧张?” 威克多莞尔一笑。 海姆达尔自顾自的续道:“我反正觉得挺紧张的,虽然上场比赛的是你们校队。” 由兴奋、期待等多种心态糅合出的紧张氛围是德姆斯特朗盛行于当前的“校风”,整个学校都沉浸在一触即发的备战状态。 “后面还有青少年杯总决赛。”威克多淡淡道。 隆梅尔从鼻腔里挤出尖锐的冷哼,似在嘲笑他的狂妄。 威克多挑挑眉毛,眸中闪烁着不以为意的光芒。 眼瞅着俩人再度陷入冷战,海姆达尔捧起书本向后一靠,骤然失去了名为“里格”的屏障,二人冷冽的目光就在他前方撞在了一起。 同样都是反应迅捷、头脑清醒的人,二人顿时一怔,不约而同的拔开目光,朝“屏障”看去。 海姆达尔看看左边,又瞧瞧右边,面色如常,目光平静,可以说什么表示都没有。 但越是这样,那二人就越是不自在,他们何其聪明,什么表示都没有就已经是一种不可忽视的表态了。 威克多不自然的转开眼,但不是看向海姆达尔,也不是看向隆梅尔,而是看向了他处。 隆梅尔低头搜索着长袍上的每一处,包括衣角边缘,希望能找出点皱褶折叠的影子,但令他懊恼的是花大价钱换来的平滑服帖根本无法满足他想要借此把尴尬搪塞过去的愿望,他只好故作淡然的拂了拂已经相当平整的衣襟。 “就不耽误你学习了。”隆梅尔打死也不会说出“不耽误你们XXX”之类的话,嗯,学习,多么朴实无华却又正统好用的借口。 隆梅尔目不转睛的注视儿子——拒绝去看儿子身边的那个谁,温和的笑道:“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吃早饭,然后一起去看比赛。” “那个谁”不咸不淡的插嘴:“比赛就不必了吧,立场有别。” 隆梅尔的眉角抽搐了一下,目光顿时就冷了下来。 “好好!我们一起吃早饭,一起看比赛!”海姆达尔息事宁人。 隆梅尔的眸光迅速回暖,带着一丝得逞后的愉悦,步履轻快的转身离去。 走前还故意在“那个谁”眼前大秀了一把宠溺之心,照着海姆达尔的脸颊用力啾啾了两下,可把“那个谁”气坏了,脸都黑了。 “别看了,都走得没影了。”威克多把海姆达尔的脸转过来面朝自己。 海姆达尔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眯眯的。 威克多暗暗发誓,明天一定要让海德格拉克在赛场上一败涂地,输得心服口服! 海姆达尔抽动书签,翻到刚才看的那一页,耳边传来男朋友的疑惑,口吻有些复杂:“你刚才为什么哭?” 身为一名男性,对“哭”这个字眼还是很敏感的,海姆达尔十分抵触的蹙起了眉心。 “我没哭!” “你眼睛红红的。” “眼睛红就是哭鼻子?” 难得见他使性子,威克多觉得十分有趣:“不然呢?” “我就是眼睛有点热!”海姆达尔拿腔拿调的挑起一边眉毛。“你的眼睛就从来不会热吗?” 威克多大笑:“我的眼睛已经凉快了很多年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海姆达尔撇撇嘴,然后低头咕哝:“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嘿,亲爱的,我在这里。”威克多又把他的脸转过来冲着自己。“虽然我也想像那本书一样躺在你腿上,不过很可惜我不是它。” 海姆达尔的眼中蓦然闪动着不怀好意的光:“也许我可以往这方面做一下研究。” “研究什么?”威克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海姆达尔轻佻地用手指划拉他的下巴:“把你变成书。” 威克多坚定的说不:“还是人好!”伸出胳膊把海姆达尔用力一勾,顺势亲上他的嘴唇,良久之后再一次强调,“还是人好!!!” *** 不管校里校外如何紧锣密鼓的折腾,第二天的欧洲赛区冠军决赛如期而至。 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赛场外彩旗飘扬,人潮涌动。正中的两根旗杆上两面校旗迎风招展,德校的盾形徽章大气沉稳中渗着一丝诡谲神秘,海德格拉克花枝招展的树形图腾彰显着北欧民族蓬勃的精神面貌。 这是一场冰天雪地的对决。 来自欧洲各地的巫师们从旗杆下经过、仰视,迎着晨光和寒风步入会场。 德校的学生看台早已座无虚席,一面面自制横幅小旗像五彩花朵般开满了整面看台,乍一看去竟有些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穆斯塔发先生在登上看台的同一时刻抬眼环视一周,为眼前的空前盛况万分激昂,他们魁地奇联合会的选择和决定没有错,所有的质疑都他妈的见鬼去吧! “穆斯塔发!”有人拍了下他的后背,打断了他的神游物外。 他回头一看,是老朋友维利·勃兰特(就是火神队的老板)。 “你也来了?”穆斯塔发笑着转身和他打了招呼。 勃兰特似乎兴致很高,笑容满面的指了指身旁的人:“不止我,我们的主教练也来了。” 穆斯塔发又和这位年逾四旬、资历不深的主教练握了手。 即使面对魁地奇联盟的主席,此人依旧保持他一贯的个人风格,一脸肃穆,不苟言笑。 “没想到区区青少年魁地奇杯居然能吸引像您这样的职业球队的教练。”穆斯塔发说着客气话。 该教练面不改色的说:“我就是来看威克多·克鲁姆的。” 言下之意,别的都入不了我的眼。 穆斯塔发有点哭笑不得,难以想象眼前这人那天居然会冲到联盟总部,把那些几乎不问世事、平时连自己的账都不买的老家伙一个个揪出来,在他们面前哭诉。据亲眼目睹的人称,那天的情况可谓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穆斯塔发在心里叹口气,真是太可惜了,那天他不在总部,没见着。 第248章 德姆斯特朗VS海德格拉克 今天这场决赛代表了欧洲17岁以下未成年巫师魁地奇赛事的最高水准,是国际魁地奇联合会的一项创举。此前欧洲从未给未成年巫师举办过国际级别的大赛,魔法学校与魔法学校之间的跨国友谊赛也都是些小打小闹,上不得正式台面。别说魁地奇联合会不在意了,就连举办比赛的两国魔法部都提不起劲。 但是今天不同往日,不仅各国魔法部出动了要员来观看比赛,还有一群群挂着工作证、扛着照相机、捏着羽毛笔、夹着羊皮纸,在场边四下奔走、交头接耳的各国记者,就连职业联赛的各家球队都派人来早早占了位置。 职业球队的教练们从这群未成年巫师那里看到了出人意料的年轻的希望,魁地奇不是只比给成年人看的,也非成年人专属,17岁以下一样能上演出精彩绝伦的赛事。 看台上逐渐起了骚动,好多观众、学生发现了自己崇拜的球队球星,乍看到偶像不由得欣喜若狂,学生们悄悄相互借用纸笔,带着纸笔的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讨要签名,这样千载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实在可惜。 观众们的蠢蠢欲动让这些球星们感到面上有光,一个个眉飞色舞好不得意,不由自主地拿足了架势,准备应付这些貌似热情如火的球迷。 可惜大小球星们飘飘然的期望全部落了空,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原本属于自己的关注陡然之间被另一种更加亢奋激昂的情绪所替代—— 同一时刻,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校队飞入赛场。 宏伟气派的球场差点被振聋发聩的尖叫声掀翻了屋顶——庆幸的是魁地奇球场乃露天建筑。 让这些球星们倍感震撼的是威克多·克鲁姆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号召力,此时此刻他们骤然了解到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以及它在未成年巫师心中的地位。 当威克多骑着飞天扫帚礼节性的在观众席上空环绕一圈,用行动答谢观众们的厚爱并借此平息观众们太过激动的情绪之时,观众席上又一次爆发出响彻天际的呐喊。 威克多不得不多兜了一圈。 记者专用席那方白光频闪,有的记者甚至大声要求威克多摆几个造型,让他们多拍几张…… 散坐在观众席上的各队球星们心里不适了,嫉妒了,同时也感到了深深的忌惮。 一旦威克多·克鲁姆正式开始他的职业魁地奇生涯,将会变成一个非常棘手的竞争者。尤其令人顾忌的是这些仍在成长中的小巫师们。球星们几乎可以预见,这些潜在球迷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一群数目庞大的拥护者。作为一名职业球员,他们很清楚球迷的作用,拥护的力量可以使一个籍籍无名的球员转眼之间变成一个超级巨星,开辟出全新的光景,单单这么想象就觉得骇然。 “太让人惊喜了,威克多居然这么受欢迎。”维利·勃兰特兴高采烈的拍手,眼睛都快笑没了。 “收敛点,不要太得意。”穆斯塔发开玩笑的提醒他。 “没错,现在高兴未免早了点,不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难以预料。”主教练习惯性的给容易激动的勃兰特泼冷水。 “输了也不要紧,比赛总是有输有赢的。”勃兰特根本不在意主教练的冷言冷语。 穆斯塔发不着痕迹地低头瞄了眼主教练搁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掌——右手手掌无意识地紧紧攥紧,关节都发白了。 穆斯塔发别开眼,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德校观众席这边,海姆达尔不解的看着刚递过去就被反手送回来的纸笔,问道:“你不去要签名了?” 德拉科匆忙看了他一眼,茫然在眼中一闪而逝,随即反应过来,摇头道:“不要了,现在没空。” 海姆达尔耸耸肩,把纸笔收了回去。 海姆达尔还是坐在了德校的观众席这边,没有跟着父亲一起去贵宾席,本来是要去的,但是被冲过来抢人的斯诺拦住,两兄弟争论了几句,最后敲定同时放手,谁都不去抢,让海姆达尔自己选择。 海姆达尔最后也谁都没选,屁颠颠的跑回到德校的观众席上,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同龄人挤在一块儿吆喝呐喊助威尖叫。 当海德格拉克飞入赛场时,观众们同样很给面子的尖叫了几声,但是与之前发自肺腑的呐喊截然不同,这次纯属地主之谊的友善寒暄。 欧洲赛区决赛开赛前,由两所魔法学校的两位校长分别发表简短的讲话,这源自于魁地奇联盟的突发奇想,两所学校都没有反对。 卡卡洛夫校长的声音圆滑动听,谦逊的言辞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信念,令人精神振奋,唯一不足的就是啰嗦了些。 这让联盟的工作人员犯了难,国际大赛都是有严格的开赛时间的,卡卡洛夫的演讲明显比预计时间要长,等海德格拉克的校长讲完,决赛的开球时间肯定要比预期延迟。 让联盟惊喜的是海德格拉克的名誉校长的演讲风格与卡卡洛夫恰恰相反,隆梅尔·斯图鲁松主席就说了一句话:“竭尽所能,把冠军奖杯捧回去!” 此言一出,立刻引发出热烈的反响,就连身为敌对方的德校师生们都被他的风度所折服,纷纷鼓掌叫好。 隆梅尔的话没有针对性主语,适用于参赛双方,细细品来更忠实于魁地奇联盟当初举办该项赛事而推行的口号: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压在赛场上空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感顿时消减不少,决赛就在这和谐美好的气氛下拉开了帷幕。 主裁判张开手掌,金色飞贼急速扑扇着小翅膀升空,在两名找球手眼前转了一圈,然后消失不见。所有的球具全部升空,与此同时,主教练吹响了开赛哨声,置放在主席台旁的巨大玻璃沙漏刷地翻转过来,金色的砂子开始徐徐往下渗漏。 虽然魁地奇比赛不设时间门槛,联盟还是决定运用计时器,在他们看来,今天的比赛必将载入史册。 *** 开赛十分钟之后,喧嚣的观众席渐渐平静了下来,大家目光纠结地望着场内球员们的每一个动作,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观众的脸上出现了各式各样的表情,有惊讶,有纳闷,有不解,更多的是愤慨。 感到由衷愤慨的是德姆斯特朗的助威团们,此时此刻,他们甚至想破口大骂,想当众怒斥对手的不知廉耻。 海德格拉克从比赛一开始就在重复德姆斯特朗校队的行动,德校每次组织起来的进攻和防守都被他们完美的重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自己的攻击得不到有效的施展,对方却利用自己的手法频频突破防线,在球门前制造各种各样的危机,德校校队一开赛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德姆斯特朗校队队员们在如此困难的局面下,苦中作乐的心想:原来我们的攻击这么犀利啊~~ 有人愤慨自然也有人兴奋,兴奋的主要是两拨,一拨是希望能制造出更多“冲突”的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另一拨人则是小鸡肚肠的各球星。 为数不少的明星球员选择站在了海德格拉克这边,希望德姆斯特朗输球,给不可一世的威克多·克鲁姆一个沉重的打击,告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职业联赛远比这闹哄哄的小孩子的游戏要残酷得多。 巴斯泰托火神队的教练却是面沉如铁,一言不发,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穆斯塔发主席转而看向勃兰特,勃兰特一脸紧张的盯着赛场中的一举一动,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穆斯塔发呵呵一笑,这两人明显入戏太深,都忘记了这是一场校际对抗赛,并非关系着职业生涯高低走势的冠军联赛。 魁地奇联盟内有人发出第三种声音,就是对海德格拉克校队的赞赏。 德姆斯特朗校队的强大有目共睹,但是能还原该队所有动作的海德格拉克更令人拍案叫绝,换句话说他们已经完全吃透了德校的比赛模式,洞悉他们接下来的所有行为,不然仅凭重复球员动作是远远做不到眼下这样让德校深陷僵局举步维艰。 不得不说,海德格拉克很有一套。 里安突然冒出一句:“我们会不会输啊?” 卡罗很不客气地伸展手掌做大刀状,用力砍他的头颈和脑门,把他砍得哇哇大叫。 里安的担忧实际上是所有德校学生们的共同担忧,他们第一次品尝到这种七上八下的不确定滋味,只能说在此以前,自己校队一往无前的强大让他们忘却了世界上还有一种可能叫“输球”。 学生们再也坐不住了,再也沉默不下去了,当第一个人咆哮“德姆斯特朗必胜”之后,连片的横幅小旗波浪一般的摇动挥舞,沉寂了很长时间的观众席再度兴旺起来。 这一次,德校学生们摒弃了一切杂念,确确实实的为了渴望而呐喊,为了胜利而助威。 在场内比赛的校队球员们渐渐感受到了同学们的热情,为人们期盼瞩目,被同学们寄予厚望的感觉是这般美好,这般鼓舞人心,队员们不由得精神大振,一股强烈的精气神勃然膨胀。 贝尔尼克痛定思痛,骑在扫帚上大叫一声:“相互配合,自由活动!” 飞在他周围的听见他吼叫的队员顿时眼睛一亮,与附近同样听见声音的同队球员交换了个眼色,队长的话被队员们迅速传播开,一传二,二传三……直到球场一端的守门员邓肯回以一个坏坏的笑容。 贝尔尼克的命令在第一时间被执行了下去。 本已组织起来的攻势一哄而散,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量也跟着消失,德校校队不再有组织的围拢在一起或者为急于围拢在一起而你争我夺。 德姆斯特朗的陡然转变令海德格拉克出现了片刻的茫然,眼前的德姆斯特朗校队俨然成了一盘散沙,没有组织性,缺乏纪律性,所有球员各自为政。 难道说他们已经被自己逼得无计可施,所以决定放弃了? 这个念头在众海德格拉克球员脑中一晃而过,随即又被按捺下去。 尽管他们希望结果确实如此,但是他们不会让自己继续脑补下去,毕竟他们的对手不是三流魔法学校的乌合之众,而是有着欧洲第一种子选手之称的德姆斯特朗校队。 海德格拉克的队长阿纳尔·斯图鲁松很快镇定下来,与周围的队员一点头,决定依照当初制定好的计划行事,暂不去管德校让人难以捉摸的奇诡动作,正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何况他们的计划成效显著,完美封杀了德姆斯特朗想方设法组织起来的反击,胜利的曙光已然照拂在他们头顶。 阿纳尔相信,只要他们继续稳扎稳打,胜利一定是属于海德格拉克的。 这番笃定刚刚形成,主裁判的银哨短促的鸣叫一声,包括阿纳尔在内的球员们纷纷呆若木鸡的望着从飞天扫帚上跌落下来的守门员,根本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一声哨音响起,他们的一名追球手被一只球打中,连人带扫帚的落了下去。 让他们震惊的是该名追球手不是被飞来飞去的游走球击昏的,而是被脑袋那么大的鬼飞球撞飞出去的。 四周的看台顿时鸦雀无声,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尖叫。 “好!”一直板着面孔的火神队教练突然神情激动的跳了起来。 把穆斯塔发吓了一大跳。 勃兰特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愉悦表情,使劲的鼓掌。 “我就说嘛,魁地奇哪里是那么束手束脚、规规矩矩的运动。”火神队的教练喃喃自语着坐回原位。 德姆斯特朗于临门时刻急中生智扭转了乾坤,想要稳扎稳打的海德格拉克却因为少了两名球员而陷入了困境。 赛事出乎意料的发生了逆转。 即便扫掉了对方的两个队员,德姆斯特朗校队依然保持散沙模式,乍看上去七零八落实则各自为战相互呼应。 魁地奇有七百种犯规的方法,这么多年来自然也衍生出了七百种让裁判无法对你吹响哨音的手段。 魁地奇比赛期间裁判不能把队员罚下场,而通过不犯规的手法把对方球员打成生活不能自理,也只能说明对方技术不佳。 德姆斯特朗校队已经在欧洲大陆辉煌了近三百多年的历史,威克多·克鲁姆的所向披靡让人们忽略了前三百年的骄人成绩。在他之前,德校校队早已声名鹊起,威克多·克鲁姆却是那锦上添花之人。 德姆斯特朗校队如今的打球模式是根据威克多·克鲁姆来制定的,一切以找球手为中心,所有球员都自发的听其调遣。但是在威克多·克鲁姆之前,德校自有一套传统的魁地奇模式。 那个时候,欧洲各魔法学校对该校校队可谓恨之入骨,谈之色变。 德校当初的打球宗旨就俩字:蛮横。 第249章 欧洲赛区落下帷幕 七人一组的比赛队伍少了两人本就是非常棘手的问题,五人对七人,这数字怎么算都吃亏。 魁地奇没有罚人下场一说,球员一旦下场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完全丧失了继续比赛的能力,而退场队员的打位是不能换人顶替的。 也就是说海德格拉克今天这场决赛注定要五人硬扛着吃亏到底了。 一支队伍里有三名追球手,少去一人,阵容缺了一个角不说,士气和攻击力必定大为受挫,但不管怎么样,剩下的二人还能相互配合,不至于孤军奋战。 而横在海德格拉克眼前最大的难题就是守门员的退场。 魁地奇赛场一边三个球门,这对守门员的反射神经要求很高,守得住一个是应该的,守得住两个马马虎虎,三个球门全部不在话下,那才叫真本事。 德姆斯特朗的蛮横球风当初为何令他校咬牙切齿,究其缘由他们的蛮横是建立在阴险的基础之上的,专找你的薄弱环节,打你个下场一鞠躬。 眼下海德格拉克正在品尝个中滋味。 德姆斯特朗为什么不打击球手,不攻击掌握完赛节奏的找球手,偏偏盯着那两个打位攻击,就是为了断其左膀右臂,逼得他们进退两难。 追球手是夺分位置,在金色飞贼出现以前,队伍里最大的分数贡献者就是三名追球手,也是除去找球手之外最应该保护也最容易被对方攻击的位置。守门员的重要性就更不必赘言了,找球手行动以前,队伍里最关键的稳住当今比分的门槛。 而如今,海德格拉克少了一名能够夺分的追球手,又失去了保障球门安全性的门槛,攻击力锐减,防守出现了空门,进难以攻退不可守,前景实在堪忧。 五个人的队伍顿时陷入了混乱,本应只想着攻击的追球手却在自家球门前瞻前顾后;找球手在球场上大呼小叫,指挥却频频落不到实处;击球手还算镇定,问题是只顾着替找球手挡球了,队伍里最佳的阴人打位成了队长的个人专属保镖,功能性直线下滑,失去了该打位的实际价值。 德姆斯特朗校队从各个角度欣赏着敌方的每一个侧面,恶狠狠地扬眉吐气,轻舞飞扬very哈皮。 贝尔尼克满意的点点头,和搭档交换了个“不错”的手势,海德格拉克已经阵脚大乱,故而决定取消剃他们光头的想法,就是为了给本届大赛的黑马留点面子。 威克多骑在扫帚上坠在球门附近,今天的比赛最轻松的就属他这个找球手了,除了一开始躲了几个球,之后就好像没他什么事了。海德格拉克原本还总惦记着他,但后来自顾不暇,就把他这个王牌抛之脑后了。 威克多居然还利用上了这闲暇时间段,飞到德校看台那里向海姆达尔飞快地飞两个吻,弄得原本已陷入紧张状态的德校学生们顿时泄了气,纷纷哑然失笑。 周边看台上欢声雷动,代表各啦啦队的小旗子跟春打六九头的小树苗似的迎风招展。 贵宾席上的气氛有些诡异,尤其是坐在隆梅尔·斯图鲁松附近的来宾,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个个都凝固成了雕像,努力和背景融为一体。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开赛至今,所有来宾的听觉神经被一死人骚扰着,干扰他们的就是德校的前校长贝托。贝托校长的迷你肖像正挂在卡捷宁的长袍上。原本要跟着海姆达尔的想法没能实现,因为德校的学生看台非常拥挤,贝托校长怕阻碍视线,影响到自个儿的观赛情绪,不得不满腹遗憾地放弃了别在小美男胸口处的计划,退而求其次挂在了老帅哥的衣襟上。 德校不佳的开赛走势让贝托恼怒不已,之后海德格拉克的强势压顶又让贝托校长不顾体面的破口大骂,直到德校力挽狂澜扭转了败局,贝托校长这才满意地放低音量,放过了所有人的耳朵。 被骚扰期间,来宾们几次三番想让他闭嘴,但又忍了下来,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而且和一死人斤斤计较,传出去实在面上无光。再加上他大骂海德格拉克的时候隆梅尔·斯图鲁松始终表现得讳莫如深、不置一词,他们这些旁人就更没资格叫嚣什么了。 “你看起来非常镇定。”卡捷宁是现场为数不多的有勇气和他攀谈之人。 “一场小孩子的打闹,再说了,比赛嘛,总有一方会是输家。” 卡捷宁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我很好奇,你对这场比赛是怎么看的?” “没有看法。”隆梅尔告诉他。“但是,如果海德格拉克输了,我会觉得遗憾。” “只是遗憾?” “只有遗憾。” 卡捷宁笑了起来:“不是因为说话对象是我才这么讲的吧?” 隆梅尔瞄了他一眼,然后缓缓道:“总的来说,我是个念旧的人。” 卡捷宁煞有介事的摇摇头:“抱歉,我还真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普通观众席上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海德格拉克的球门又一次被突破了,场边的比分再度刷新—— 160比60 比赛到了现在的局面,再迟钝的人也都明白过来了。 开赛时胜利女神的一度垂青已成了过眼云烟,华而不实,一触即溃。 原本唾手可得的冠军奖杯已经与海德格拉克彻底拉开了距离。如今唯一能把握住的机会就是祈祷金色飞贼快点出现,海德格拉克的找球手早一步抓住飞贼拿到那150分,不然的话再任德校的鬼飞球在球门边肆意往来,一旦比分被拉大到150分以上,即使抓住了金色飞贼也于事无补了。 望着场内气急败坏、水准大失的阿纳尔·斯图鲁松,隆梅尔却面不改色,气定神闲的对卡捷宁说:“哪个小孩子学走路的时间不会摔跤的?在我看来小的时候不让他摔两下,长大以后一旦跌跟头就爬不起来了。” 卡捷宁恍然的点点头,笑道:“你还真是铁石心肠。” “又不是我的孙子。”隆梅尔满不在乎。 “那么海姆达尔呢?你舍得让他摔跟头?”卡捷宁别有深意。 “不舍得,况且他已经过了摔跤的年纪了。” 卡捷宁顿时一楞,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但不等他深想,隆梅尔拿腔拿调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再说了,克洛纳那皮粗肉厚的孙子能和我儿子相提并论吗?瞧瞧,这就是不放养的结果,真遇到事情了就懵了。” 卡捷宁好一阵无语。儿子孙子不都要放养嘛,真是双重标准,难不成他还打算娇养儿子?只有女儿才娇养吧!? 相比较场外置身事外一般的隆梅尔,场内的阿纳尔是真的急啊,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想不出有效的对策。他想不通,原本胜利在望怎么陡然之间说变就变了? 克鲁姆的所有动作他都吃透了,队员们也已经把德姆斯特朗校队的行动剖析得一干二净,为什么,不应该啊,胜利是属于他们的,这次的冠军奖杯应该是他们海德格拉克的!!! 刺耳的尖叫乍然响起,阿纳尔如惊弓之鸟般茫然四顾,队员们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的黯然神情尽收眼底,阿纳尔突然之间怒火中烧。 他抬起头来,看见副队长骑着扫帚靠近过来:“阿纳尔,我们弃权吧。”这是副队长犹豫良久后提出的建议。 阿纳尔冷冷的睨着他。 副队长硬着头皮续道:“你也看见了,队员们已经尽力了,比分已经被拉开了150以上,我们没有守门员,再这么下去只是自取其辱……” 他们也曾效仿德姆斯特朗的蛮横风格组织绝地反击,模仿了才知道这不是轻易能上手的本领,不是所有的球员都能蛮横的起来,想要成效卓著的蛮横是需要用技巧来累积的。 阿纳尔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还有金色飞贼。” “那又如何?我们已经输了。” “那是你们的问题!” 副队长瞠目结舌。 阿纳尔一脸的不耐:“德姆斯特朗不过如此,原来我们不是比的很好嘛,为什么会让他们逆转,还不是你们的问题,没有把握好节奏,出了漏子,还有那两个随随便便就被打下场的,就是在拖整个队伍的后腿!” 副队长为掩饰失态迅速低下头,片刻后轻轻说:“你要如何?” “金色飞贼还没出现,比赛还没结束。” 副队长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你有把握抓住金色飞贼吗?” 回答他的是阿纳尔·斯图鲁松突然催动扫帚冲出去的画面。 威克多对于自己队伍的不佳开端没有留意,应该说心无旁骛。金色飞贼出现以前找球手要做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不能让别人把你弄出局。至于球场内的是是非非纷纷扰扰,这是其他打位的事情,作为一名找球手,在比赛中就要尽可能的“独善其身”,不给队员增加额外的负担。 这就是德姆斯特朗校队从不让找球手担任队长的原因所在,为了给这个打位预留充分的发挥空间,不受外力的干扰和拘束,只管去抓金色飞贼就行了! 实际上看似无事可做的威克多一直在观察那若有似无的金色光影,当德校校队举步维艰时他就在留意四周,然后就发现了今天的金色飞贼似乎不太爱到处瞎跑,没有人知道,威克多在躲避各种可能击打到自己的球的同时却在默默计算金色飞贼时常光顾的几个位置,并且牢记于心,在心里把它们从一个个点连接成一条线。 《魁地奇溯源》这本书被威克多翻看得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书中有记载,据金色飞贼的发明者,世界著名的魔法工匠巫师布朗姆·莱特称,他在制造金色飞贼时灌注了全部的感情,是他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孩子,所以他坚称金色飞贼是活的,它是有自我个性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金属死物。 很多人认为这是布朗姆·莱特自我炒作的方式,事实到底如何威克多不清楚,后世的魁地奇专家们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但是书中的记录他倒是一直记在心里,并在每场魁地奇比赛时用他自己的方式一次又一次验证布朗姆·莱特的话。 威克多已经不记得他参加过多少场魁地奇比赛了,而金色飞贼的活动轨迹确实不存在重复,就像布朗姆·莱特说的那样,金色小球很活跃,像个孩子,有时候会闹脾气躲得不见了踪影,有时候想逗你玩就时不时跑出来勾引。金色飞贼是为了难为全天下的找球手而被发明出来的,而全天下的找球手们却是布朗姆·莱特给他的孩子找的一个又一个的玩伴。 到底谁娱乐了谁,这问题还真是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威克多勾了勾嘴角,他看见阿纳尔·斯图鲁松冲了出去,他却没有动作。 场外的观众接二连三的怒吼,催促他赶紧追上去,威克多却岿然不动。观众们不由得发出失望的嘘声,威克多依旧心无杂念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此时,金色飞贼在威克多的监视下已经兜了第二个圈子了。 观众席上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以为威克多耍大牌,觉得胜局已定就不想多费工夫了。 尽管流言四起,德校这边的看台还是一如既往的尖叫支持,别人可以不了解威克多,可以想当然的诽谤中伤,自己学校的学生还不清楚嘛,威克多·克鲁姆根本就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德姆斯特朗校队压根就不理睬观众席上的不和谐音符,他们甚至都没有花时间去看找球手一眼,该怎么还是怎么,按部就班,坚守岗位,一鼓作气地朝对方球门里丢鬼飞球,以至于比分越拉越大,海德格拉克球员们越来越苦大仇深。 这是用时间磨练出的相互信赖。 阿纳尔·斯图鲁松骑扫帚的方式确实出众,威克多凝神观察了一会儿,在心里由衷的赞叹,他还发现就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动作都被对方掌握了、剖析了,很多有碍于加快速度的动作上的小毛病都被阿纳尔·斯图鲁松一一拔除,可以说阿纳尔·斯图鲁松模仿出来的已经不再是原版的威克多·克鲁姆,而有了他自己的理解和风格。 但是魁地奇不是比谁骑飞天扫帚更快的运动,魁地奇也不是个人秀,找球手可以脱离大部队单独行动,但是找球手始终是队伍中的一分子,是七分之一,他要服从于大环境,不能忘了比赛的初衷。 阿纳尔·斯图鲁松过于专注于自己的飞行技巧,而忘记了他首先是一名找球手,然后才是一个骑飞天扫帚的巫师。研究金色飞贼才是一名找球手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飞得快慢反倒是其次。 也许他真的完全吃透了威克多骑扫帚的本领,但是却忽略了金色飞贼本身。 威克多看见阿纳尔已经追到第六个点,金色飞贼却骤然消失不见,阿纳尔顿时扑了个空。当阿纳尔懊恼的转过身时,威克多动了,人们发现他猛然间朝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阿纳尔却不解的张大眼睛,那里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威克多·克鲁姆要往那里飞? 只见威克多突然一拔扫帚柄,骤然停顿,然后目光如电地朝左前方看去,扫帚又一次急速冲出。 在他行动轨迹的正前方,一道金色的影子鬼使神差般的现了原形,刚露了个小脸的金色飞贼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胸有成竹的德姆斯特朗的找球手牢牢握于掌中。 金色飞贼的触感一如往昔的妙不可言,威克多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裁判们迅速围拢过来,主裁判确定了比赛结果,终场哨声随之响起。 “我们赢了!!!”在贝尔尼克的带领下,校队成员们纷纷仰天嚎叫。 “我们是冠军!!!”德校看台上,学生们激动得难以自持。 如雷般的掌声与尖叫声轰然响彻天际。 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欧洲赛区赛程,在万众瞩目中拉开序幕,历经了几番波折,于这一时刻尘埃落定。 欧洲一号种子选手众望所归地摘得了冠军头衔。 场中央的阿纳尔仍然停在半空,对周遭百态似毫无所觉,为什么?他茫然的想,为什么他知道金色飞贼会在那里出现? 第250章 山寨版欧洲杯 主席台那边,卡卡洛夫早就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拔腿奔向了选手准备室。按照计划,国际魁地奇联盟过一会儿要给德姆斯特朗颁发欧洲赛区的冠军奖杯,这么光明正大的露脸时刻怎么能少了他卡卡洛夫。 校长先生已经打定主意要和队员们站在一起,一块儿手举奖杯,享受那期盼已久的荣耀时刻。 德姆斯特朗校队骑着扫帚绕场答谢观众,激昂的欢呼在赛场上空久久回荡。 与胜利者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就是黯然退场的本场输家,饮憾屈居第二的海德格拉克校队。 隆梅尔思虑片刻,尾随在走路生风的卡卡洛夫之后离开了主席台,进入了海德格拉克这方的选手准备室。 隆梅尔在准备室通道入口撞上了如潮涌来的记者,并与他们擦肩而过,吊在队伍末梢的几个记者因他的面无表情而心生怯意,迅速放弃了采访的念头,跟着大部队一同冲向了德姆斯特朗所在的那一端。 跟赛前的倍受推崇、人来人往相比,现在的海德格拉克准备室看上去空旷了很多,显得有几分萧索。 人们追逐的永远都是胜利者。 隆梅尔在准备室门口看见了校队的孩子们,他们已经换下了赛服,穿上了正式校服。虽然当中几人的眼睛依然红红的,一个个都有些无精打采的落寞,至少表面上看去情绪已经有所缓和。 “斯图鲁松先生。”他们发现了隆梅尔,立刻拘谨的问候,显得十分紧张。 隆梅尔的表情很平和,没有责怪,也没有安抚,稀松平常的点头道:“下一届大赛我们一定能拿冠军。” 队员们的情绪霎时有了波动,本已止住的眼泪又簌簌流了下来。 隆梅尔任他们痛哭流涕,有时候情绪是需要发泄出来的,眼泪是成长的见证。 不过…… “我只看你们哭一次,没有下次了,知道吗?”隆梅尔貌似难以忍受地皱起眉头。“女人掉个眼泪也就算了,我还能勉为其难的催眠自己,看成是一种美的欣赏。一群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在我眼前嚎,真是糟心。” 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黯然泪下顿时变了味道。 “笑什么?都给我哭!”隆梅尔故作凶狠的说。“一次性哭够了才好,我们先说好,下次要再这样嚎,别怪我不近人情!”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经这么一搅合,都觉得哭不下去了。 “你们队长呢?”隆梅尔早就发现那小子不在队伍里,却没有马上询问,而是等这个时候才把问题丢出来。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副队长不自在的摸摸头:“阿纳尔说他不舒服,不去参加德姆斯特朗的颁奖仪式了。” 隆梅尔勾起了嘴角:“他这病得的倒是及时。” 副队长琢磨不透名誉校长的心思,这番言论到底是不快还是纵容?而后转念一想,阿纳尔和名誉校长是一家子,对阿纳尔应该是包容的吧。于是就笑了笑,没再深想下去。 隆梅尔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准备室,然后,带领校队重返赛场。 两支队伍在准备室通道口前碰了个正着。 卡卡洛夫好不容易把所有记者以及来凑热闹的巫师们赶出准备室,然后无比激动的向队员们表达他的喜悦之情,所幸校长先生的嗓音不错,不然他的长篇大论会比现在更加折磨人。 而队员们早已练就了充耳不闻之功,一边抓紧时间的把自己弄干净、换上校服,一边假装关注校长的讲话。 没等卡卡洛夫啰嗦完,校队已经着装完毕。 贝尔尼克貌似无心的从怀里拿出怀表,生怕校长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故意夸张地把怀表挥来挥去,然后举得高高的。 卡卡洛夫怔了怔,猛然间反应过来,着急的拉开大门朝外奔去,队员们如释重负,呼啦啦的跟在他身后出了准备室。 拐过最后一个转角,他们看见了同样行色匆匆的海德格拉克校队,两方人马不由得同时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恭喜,卡卡洛夫校长。”到底是隆梅尔·斯图鲁松在待人接物方面更胜一筹,立刻就把握住了话题的导向性。 卡卡洛夫有些不自在的握住他递来的手,为什么要不自在他自己也纳闷,赢的明明就是我们嘛。 海德格拉克的副队长代表全队向贝尔尼克送去了祝福:“你们太厉害了,名不虚传。” 贝尔尼克很有风度的莞尔一笑,不张扬,也没有过度自谦,深浅适中,这种态度让输球以后就一直憋了口闷气的海德格拉克校队松了口气,不由得对不骄不躁的德校校队产生了一些真挚的好感,没有了赛前的敌意,在心里纷纷赞道:不愧是德姆斯特朗校队。 贝尔尼克朝海德格拉克的队伍里张望了几眼,随口问道:“怎么不见斯图鲁松队长?” 副队长打了个哈哈。 贝尔尼克就是随口一问,对于他的含糊其辞也没有放在心上。 两支队伍非常和谐,非常友谊的走进了欢声震天的赛场,借冠军的光,海德格拉克也切身体会了一把人心所向的美好感觉。 包括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在内的一群官员早已等在场地中央,此时此刻正眉开眼笑地看着慢慢走近的两支队伍,对于他们“尽弃前嫌”的表现大为赞赏。 “哇!”当看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手里捧着的约有一米高的金光闪闪的冠军奖杯时,德校校队中有人发出了惊呼。 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们则是又嫉妒又羡慕。 德校的孩子们惊喜的发现,这只冠军奖杯的外形乍一看去几乎就是欧洲杯的翻版,比欧洲杯小上一圈,上面的雕饰也没有真正的欧洲杯那么繁琐精致,没有了欧洲杯的华贵,反而体现出一种简约流畅的美感。 “恭喜了,卡卡洛夫校长。”穆斯塔发主席笑眯眯的把奖杯举起递去。 卡卡洛夫幸福地快要昏过去了,好在神智仍有一丝清明,没有直接把奖杯接过,而是一扭头对眼巴巴的看着奖杯和自己的校队队员们说:“孩子们,别傻愣着,快点接奖杯啊!” 校队成员们顿时一拥而上,所有人都伸出手去够奖杯,就连貌似沉着镇定的威克多都没能忍住骚动的心情,和队员们挤在一块儿争抢、抚摸那光可鉴人的杯壁,然后众人齐心协力的托起了冠军奖杯。 这一时刻,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尖叫。 德姆斯特朗校队众人脑袋突然凑到一块儿,在旁人莫名好奇的目光下纷纷转过身来,队长贝尔尼克把奖杯送到了海德格拉克学生们面前,示意他们一起来捧。 副队长很激动,全队的孩子都是一副难以自持的表情,就算拿不到,摸一摸也是好的。海德格拉克的孩子们不再犹豫,在副队长的带领下接过奖杯,一同捧了起来。 魁地奇联合会的官员们欣慰的点头,第二次对德校的冠军风度表示了赞赏。 “你们可要仔细保管好了,”副队长把奖杯还回贝尔尼克手里时说。“这只奖杯下一届肯定会交到我们海德格拉克手中。” 贝尔尼克哈哈一笑,没有做声。 副队长对他的敷衍态度有些不满:“你不相信?” “相信啊,为什么不信!” “那你怎么……” “下一届是四年以后的事了,那时候我早就毕业了。”贝尔尼克风轻云淡的说。 副队长一听,郁闷了。 *** 奖杯颁发完毕,海德格拉克校队顶着亚军的头衔,带着一张魁地奇联合会颁发的证书和一块鬼飞球那么大个儿的银色奖牌回到北塔。 大家兴致不错,经过了颁奖仪式的冲击,情绪上有了一定的沉淀,已经重新燃起了斗志,欧洲赛区的比赛结束以后他们将要迎来新的挑战和机遇,大家都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伤春悲秋的泥沼中。 副队长在下面的公共休息室里没有见到阿纳尔,早前因担心阿纳尔情绪不稳而陪同他一块儿回来的一名替补朝副队长摇摇头,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上方。 副队长犹豫片刻,跨上楼梯的脚收了回来,朝上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回到队员们之中。 一同回来的隆梅尔见状眉毛一挑,上楼去了。 当他走到阿纳尔居住的房间外时,发现房门紧闭,然后一个家养小精灵惊慌失措的冒了出来,在看见隆梅尔时立刻结结巴巴的抽泣:“斯图鲁松先生心情不好……在发脾气……” 这个家养小精灵哭得淅沥哗啦,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阿纳尔·斯图鲁松如此光火。 隆梅尔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做了什么?” 小精灵脖子一缩,更害怕了,“不是斯图鲁松先生的错……” 勇于承担错误是所有家养小精灵的必备美德,不管这个错误是不是它们犯的。 “目前为止还不是你的错,但是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那么你就犯了大错了!” 显然这个家养小精灵不太干背后打人小报告的事,所以说起了话来战战兢兢的:“……斯图鲁松先生,斯图鲁松先生砸了东西……” 隆梅尔强迫自己保持耐心:“砸了什么东西?” “……能砸的都砸了……” 实际上家养小精灵被赶出房间以前,屋子里已是一片狼藉。 “我明白了,你可以离开了。” 家养小精灵恭敬的欠身,消失。 隆梅尔根本不想花工夫去哄阿纳尔·斯图鲁,也不想目睹门后的“壮丽”世界,更不想越俎代庖的帮他老子教训儿子。 隆梅尔思忖片刻,然后拿手拍了拍纹饰典雅的栏杆,缓缓道:“不要让这间学校的家养小精灵碰这房间里的东西,一块碎瓷片都别碰,把阿纳尔·斯图鲁松砸坏的东西全部记下来,然后告诉卡捷宁教授,把这些东西归归类标个价钱,把赔偿的账单寄到阿纳尔家里去。记住我说的,不要寄给克洛纳,连知会都不用,直接寄给阿纳尔的父亲,听明白了吗?” “是的,主人。”空气中传来一声回答。 隆梅尔拂了拂袖口,反身下楼。 “被族人们普遍看好的下任当家。”隆梅尔以略带腔调的语气悠然喃喃,而后短促一笑。 *** 卡卡洛夫已经发话,校队成员们需要休息,所有学生不得打扰。 大多数学生只得就地解散,等待禁令解除。 海姆达尔自然不是那大多数学生之一,在校长的有意放水之下,为了不惹众怒,七弯八拐的进了德姆斯特朗的准备室。这回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有一串尾巴跟着。 与他一起走后门的除了三位好友,还有就是表弟德拉科。 准备室的门一开,在里安的尖叫声的带领下几个少年一窝蜂的冲了进去,一瞬间就被摆放在会议桌上的冠军奖杯迷的七荤八素。 德拉科的眼睛都成了星星状。 海姆达尔却望着奖杯目瞪口呆,刚刚在看台上离得远,看不清楚,近距离的一瞧才发现,这不就是山寨版的欧洲魁地奇锦标赛冠军奖杯嘛。 另四人哪里管这许多,眼睛看都来不及。 卡罗像个调查研究员那样围着桌子转圈。莱昂和里安你一句我一句交换激动的心得。德拉科目光闪烁,神情间充满了敬畏。 校队成员们被他们的表现弄得无比虚荣,一个个顿时得瑟起来,之前他们不是不得瑟,而是为了强调自己是个有气质的人而强压着,现在都是自己人了,当然就奔放了。 威克多这时走了过来。 邓肯突然叫道:“要不是威克多一再坚持多留一会儿,奖杯早就被校长拿走了。” 海姆达尔不解的看向男朋友:“你要干什么?” 威克多不言不语的看了他一会儿,把海姆达尔看的一头雾水。 “怎么了?” 威克多还是不言语,然后忽然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到奖杯边上,又松开手,海姆达尔就这么和奖杯捱在了一起。 海姆达尔转头看着闪闪发光的杯壁,上面清晰地照出了自己的脸,而后他不明所以的把头转回来。 威克多后退几步,沉着眉眼凝视了一会儿。 四名围着奖杯转悠的少年早就让开了,和海姆达尔一样都是一脸的莫名。 “你把奖杯捧起来。”威克多又退后几步,然后就站住不动了,貌似找到了满意的视觉角度。 海姆达尔看看那奖杯,捧起来? 正纳闷,威克多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拿不动?” 海姆达尔怒了,太小看人了。 他把奖杯提溜起来,抱在怀里。整套动作很是奔放,要是卡卡洛夫在这里,肯定当场尖叫。 威克多突然张大眼睛,眼神直勾勾的,到了后来甚至有些呆滞。 在一屋子人的屏息凝视中,威克多隐忍的点头:“好!”他顿了顿,走过去拿开海姆达尔怀里的奖杯,把心上人用力搂在怀里。 校队中的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 四位少年仍然如坠云雾。 “克鲁姆先生这是在干什么?”德拉科的眉毛都堆了起来。 “这是男人的执着,这个奖杯是他收获的第一个正式成果,他在用他的方式奖励自己,同时进一步巩固这种执着。”邓肯突然之间就装起了深沉。 “我还是不明白。”德拉科纠结。 “会明白的,早晚的事。”邓肯斩钉截铁。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二幕) 冰国皇宫—— “出事啦!陛下!” 一名全副武装的宫廷侍卫神色慌张的冲进了国王的书房,国王因为他的公然喧哗而皱起了眉头。 不怒而威的凛然气势顿时让侍卫长醒过神来,迅速在门前止住步伐挺胸收腹,毕恭毕敬的欠身:“请原谅陛下,是小臣失礼了。” “什么事?”国王淡淡的声音传来。 “陛下!意国埃达公主的车队在进入我国边境时遭到了袭击!” 国王目光一凝,“是什么人?” “是龙。” “龙?真是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国王根本不把某公主的生死放在心上,不过好歹是来访人士,总要象征性的问一问。“公主现在怎么样?” “公主无恙,不过……” “不过什么?” 侍卫长纠结的说:“是……小臣很遗憾……王子被龙抓走了……” “你再说一遍!”国王拍案而起。 “王子被恶龙抓走了。”宫廷侍卫字正腔圆。 国王迅速绕过书桌,一把揪住侍卫长的衣领,怒不可遏的瞪眼:“你刚刚告诉我,龙没抓那个一天要照一百遍镜子、浑身闪闪发光的水仙花症的埃达,却把我的里格抓走了?被盔甲捂得严严实实的里格?连脸都看不见的里格?” 侍卫长被掐的差点断了气,颤颤巍巍的点头:“是……小臣很遗憾……但确实是抓了王子……” “龙不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难道埃达的钻石戴的还不够多?” “是……小臣很遗憾……” 国王想不通。 侍卫很难受。 “调集军队,去救王子!” “是……小臣很遗憾……那条龙的栖息地还没有找到……” “还不快点派人去找!” “是……小臣很遗憾……陛下……您能不能先把手松开……” ……某只毛团滴溜溜滚过…… 铠甲骑士队队长,也就是冰国国王之子里格张开眼睛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头晕目眩。 “别动!” 不耐且低沉的声音钻进耳里。 里格王子感到身上一轻,不适感顿时减轻不少,刚吐了口气,就骤然间回过神来,别动……别动?别动! 他猛地坐起来,又被粗鲁地按了回去。 “跟你说了别动!” 里格王子张大眼睛,只见一个眼神阴霾而尖利的陌生男子正盘腿坐在他身旁,而他此刻并不是在王宫里,更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目及所至的是光线昏暗的幽深洞窟以及裸露在外的粗糙岩壁。 这男人正在剥自己的衣服,不,准确点说是在拆他的铠甲。 要不是亲眼所见,里格王子很难相信人的手居然能把一件金属铠甲揉成一堆破铜烂铁,而他引以为傲的代表着二级骑士荣耀的银翅铠甲被这个男人像丢破烂似的掷于地上。 撕拉的裂帛声传来,穿在铠甲内的黑色内衫被扯成了碎布条,离开了王子的身体。 与此同时,里格王子手已经摸到了后腰…… “你在找这个?”陌生男子拿手拎着一把约一掌长的锋利匕首,在王子眼前把匕首一折为二,眨眼间就跟那堆破铜烂铁作伴去了。 裸着上半身的手无寸铁的王子使劲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是什么人?抓我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人!” 王子一楞。 那陌生男人冷冰冰的续道:“至于抓了你,是我判断错误造成的。” “判断错误?”王子眯了下眼睛。 “对,判断错误,因为在我看来你们人类都一个摸样!”男人一把握住王子的下巴,尽管下巴好像都要被掐碎了,王子白着一张脸咬紧牙关不动声色。 “现在,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王子没有说话,他无法说话。 “你不是公主,你是个公的,对不对?” 王子莫名其妙的瞪着他,在那人越来越阴沉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陌生男人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起身拂袖而去。 第二幕完鸟 【CAST】 冰国国王:隆梅尔·斯图鲁松 宫廷侍卫长:伊戈尔·卡卡洛夫 某只毛团:奶糖 陌生男子(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第251章 亚洲代表队 次日下午,在卡卡洛夫和卡捷宁两位校长的带领下,一众德姆斯特朗学生前去为即将启程回国的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送行。除了全员出动的德姆斯特朗校队,包括海姆达尔在内的各年级级长、副级长共12名学生也在相送之列。 两边的校长各说了一些场面话,两支校队也无法免俗,象征性的说了几句,然后就是几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各找各的道别对象,多少体现出了校长们比较人性化的一面。 海姆达尔和父亲低声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看向一直不做声的阿纳尔:“再见,阿纳尔。”向他伸出右手。 阿纳尔·斯图鲁松却好似心不在焉,对海姆达尔的那只手视而不见,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和威克多说话的隆梅尔就目光凌厉地瞥了眼阿纳尔,扬声道:“我儿子在和你说话!阿纳尔·斯图鲁松!” 阿纳尔顿时一惊,回过神来,匆忙握住海姆达尔的手,挤出一抹笑容:“再见,里格叔叔。” 海姆达尔对他的态度不甚在意,笑了笑,就退回到卡罗身旁。 “没想到你这侄子的心理素质还不是一般的差劲。”卡罗和海姆达尔说话一向直言不讳,尤其吐糟对象还是阿纳尔·斯图鲁松这个自来熟的“侄子”,那就更没什么好避讳的。 “林德双胞胎曾经和我说起过他们外公有一个宝贝疙瘩似的孙子,那时候还没有见过,想来应该就是他了。”海姆达尔说。 卡罗毫不意外,“而且他还是独生子吧?” 海姆达尔想了想,茫然道:“应该是吧。” 卡罗对于他的置身事外感到十分好笑:“你们家的事你怎么比我这外人知道的还少?” “我和他不熟。”海姆达尔平静的摇摇头。 *** 第一届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欧洲赛区落下帷幕,冠亚季军获得者分别是—— 冠军: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亚军: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 季军: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 其中,欧洲赛区冠军获得者的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将代表全体欧洲青少年征战更高级别的赛区,与来自其他大陆地区的冠军获得者角逐世界冠军。 “欧洲的小打小闹结束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卡罗在晚饭的餐桌上摇头晃脑。“啧啧啧,只有出了欧罗巴才是真正的国际级别啊。” 众人颇有兴致地聚拢过来,谁知卡罗接下来却愁眉苦脸的说:“暂时就只知道这些……” 学生们顿时摆出一张张臭脸,扫兴而去。 他们不知道,消息闭塞对卡罗·琼斯而言犹如致命的打击,这些天想方设法的补充知识开阔视野,但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订阅的报纸多数都局限在欧洲范围以内,信息来源不够国际化,出了这片区域的少之又少。 原来没有举办大赛的时候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眼下却是实实在在感到了不便,世界无限大嘛。 所幸虽然少,但不是没有,他们身边就有一个南美人士莱昂·布鲁莱格。 可惜莱昂天生对魁地奇缺乏关注度,只是大概说了一个从小就存在的概念:“在我们那里,秘鲁巫师出了名的喜欢打魁地奇,技术也最好。” 卡罗几人一听,立刻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海姆达尔和莱昂的感觉一样,觉得打听的这么清楚对于赛事结果也没有帮助,就很愉快的歪楼去了。 “你去过美国吗?”海姆达尔问,发达的美国可是海姆达尔上辈子最想去看看的国家,只是这一世物是人非,也一直没有机会。 “去过。”莱昂点头,他们家的生意网络遍布整个美洲,而且远销海外。 海姆达尔发现他好像不太感冒,兴致也不怎么高,就好奇道:“那个国家的巫师不好相处吗?” “那个国家的巫师挺好相处,但是那个国家让我待得很不舒服。” “为什么?” “房子太多,楼层太高,生活节奏也很快,我很不习惯那种氛围。” 海姆达尔恍然:“你去的都是大城市吧。” 莱昂点点头,在他看来不管小还是大,美国他是再也不想去了。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在普通人的世界,美利坚合众国可是很多人都向往的移民之地,削尖了脑袋往那里挤。 “美国巫师很喜欢玩魁地奇。”莱昂想了想说。“但是他们的魔法部对这项运动不是很看重,很少组织正式比赛,魁地奇在美国更像是一种民间运动,多数大型比赛也是由巫师们自发组织。” 海姆达尔评价:“自由奔放的美国。” 莱昂莞尔一笑:“没错!” ***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还没从得冠热潮中醒过味来,紧接着就要去迎接来自于其他大陆的参赛队伍。魁地奇联合会下达了正式比赛通知,由欧洲魁地奇联合会主席亲自传达,以示对即将举行的总决赛的重视,卡卡洛夫校长又开始为了德校而四下奔走,忙的不亦乐乎。 正当德校学生们为学校内更上一层楼的设施翻新目不暇接之时,整间学校都还做着欧洲冠军的美梦之际,第一支参赛队伍提前抵达了德姆斯特朗。 卡卡洛夫校长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接到消息以后不由有点发懵,下意识地把迎接工作交给了学生会。于是各年级的级长副级长被临时召集起来,在校长的带领下仓促赶往校门口迎接。 好在欧洲魁地奇联合会主席博格坎普从德姆斯特朗获得冠军以后就一直留在学校内,这一次更是自告奋勇的帮忙一同接待。 据博格坎普主席透露,这次带领亚洲冠军来德姆斯特朗参加总决赛的是他在联合会里的老熟人,亚洲魁地奇联合会主席哈什米·塔巴。 卡卡洛夫感到很吃惊,这不过是青少年魁地奇比赛,居然会直接惊动魁地奇联盟内的诸多要员,比如眼前的欧洲魁地奇联合会主席,以及即将抵达的亚洲魁地奇联合会主席。 博格坎普笑道:“塔巴主席就由我来应付,贵校照原计划行事就可以了。” 卡卡洛夫松了口气,有博格坎普当靠山,心里顿时就有了底。 哈什米·塔巴主席大约有六十来岁,脸颊刮的很干净,看不见一根胡渣,头上的茂密白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嘴角边有着深深的皱纹,像是因经常处理庞杂头疼的难题而留下的痕迹,也可能是一个格外爱思考的巫师。 总之,乍看上去就是一个重视仪表的巫师,无论站立的姿势,还是他看人时的脸部表情,都给人一种体面但拘谨的疏离感。 想到他的身份,海姆达尔对看到这样一位魁地奇分会主席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塔巴主席身后站着一群年轻人,海姆达尔猜测,他们应该就是本届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的亚洲冠军——麦赫拉特魔法学校的校队。 据之前博格坎普主席告知给大家的信息来看,麦赫拉特魔法学校之于亚洲就像德姆斯特朗之于欧洲,不是说这家魔法学校也致力于黑魔法教育,而是说他们和德姆斯特朗一样属于相对独立的管理体系,不归在某个国家的魔法部之下。 麦赫拉特魔法学校是由西亚诸国共同创立的,所以学生来源并不单一,这点也和德姆斯特朗类似。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西亚巫师。”级长副级长组成的接待团里有人轻声发出感慨。 不得不说,这一群西亚巫师带给欧洲学生们的冲击还是很强的,来自视觉、概念等多方面。 “井底之蛙不可取。”海姆达尔很肯定的点头。 “一个不想蹚过小河的人,自然不想远涉重洋。”卡罗又来感悟人生了。 “幸好他们还穿着比较正常的巫师袍。”有位级长喃喃,似松了口气。 来点冲击是好的,冲击得太过就玄乎了。所幸这些西亚巫师虽多属阿拉伯世界,至少眼下看来除了五官有着西亚诸民族较为典型的特征以外,仪容装扮都和欧洲巫师差不多。其实在探访他国时过于标新立异反而会凸显你的张扬跋扈,关于这点,麦赫拉特魔法学校分寸拿捏的比较到位。 “比列支敦士登强。”卡罗在海姆达尔耳畔小声说。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海姆达尔却是明白的,就赞同的点了点头。 前方部队已经接上头了,两位魁地奇分会主席正在握手寒暄,两所学校的校长也在互道友好,总之场面看上去一片和谐。 唯一不太和谐的就是语言上的纠结。 博格坎普主席是荷兰人,他在用带有明显口音的荷兰式英语和塔巴主席谈笑,而这位亚洲魁地奇联合会主席却操着一口标准的牛津腔,高下立判。 而校长那边,纯粹就在“看图说话”了,卡卡洛夫会讲英文,而且讲的还不错,德文和俄文也不在话下,但是麦赫拉特魔法学校的校长一开口就是叽里呱啦,卡卡洛夫听得一头雾水,对方似乎也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到最后,两位校长在一阵面面相觑之后,决定拿手比划……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在偷偷观察麦赫拉特魔法学校的来客之时,对方也在看他们。 这些学生虽然并不比校队的牲口们更显高大,却也是身材壮实,经得住长时间风雨无阻的比赛以及游走球在身旁呼啸的攸关生命的考验。 “唉~~怎么连个女孩都没有!”五年级的副级长很无耻的歪楼。 经他这么一提,其他人也发现麦赫拉特校队居然和自己学校校队一样是一支纯爷们队伍,一朵花都看不见,一溜的大绿叶子。 海姆达尔胡乱猜测,莫非这和他们的宗教信仰有关?穆斯林女性不能抛头露面? 一众级长副级长哪里管这许多,这个发现实在让他们郁卒,突然之间就减了兴致,一个个有些无精打采,都没有刚才那么有气质了。 大人们忙着交际,两边的小孩子被晾在一旁,自然就受了冷落,两边学生遥遥相望一会儿,不约而同的犹豫片刻,然后走到了一起。 “很荣幸。”麦赫拉特校队队长代表全队站出来表示友好的问候。 大家一听,好家伙,又是一个说英语的,于是,德校众人的目光就全部集中到了二年级那两人身上。 卡罗和海姆达尔双双“临危受命”,他们是在场德校生里英文讲的最溜的,不至于给母校丢脸。 “彼此彼此!”卡罗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麦赫拉特的队长抬眼瞅了下他们二人身后的德校生,笑道:“来之前我就听说过关于贵校的很多故事传闻,德姆斯特朗的精神令人敬佩,真是一所地狱一般的学校。” 卡罗胖乎乎的圆脸一下子就气红了,以为对方在讽刺他们是“黑魔法工厂”。 海姆达尔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当他发现对方因卡罗的骤然恼怒而露出几许困惑时就琢磨或许他不是这个意思。 “人生的天堂在哪里?”海姆达尔陡然发问。 麦赫拉特的队长转眼正视海姆达尔,奇怪于这位刚才一直没有做声,怎么突然问起问题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海姆达尔微微颔首。 那队长扬起了眉毛,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说:“在马背上,在圣贤的书中,在女人的胸脯上。” 卡罗顿时恍然瞠目,转头朝海姆达尔看去,后者朝他微微一笑,海姆达尔知道卡罗的脑子一向转的快,眼下应该已经想明白过来了。 原来如此,依照阿拉伯谚语的标准来看,德姆斯特朗的确是人生的地狱。 麦赫拉特的队长抚着下颚,盯着海姆达尔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你叫什么名字?” “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该队长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怎么看都像在不怀好意的笑容,海姆达尔背后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什么意思?海姆达尔由衷的希望自己多虑了。 “你……”麦赫拉特的队长突然走近一步,却被人突然握住了肩膀。 麦赫拉特的队长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学校的校长。 该校长眼神不善、一脸不赞同地对他直摇头,然后语速极快地吐出一串话。 海姆达尔趁机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麦赫拉特的队长一发现他的离去,还很失望地回头张望了一眼,结果又被校长的叽里呱啦夺去了注意力。 “那人要干什么?”卡罗也觉得那队长眼神不对劲,立刻把海姆达尔拉到自己身后。 海姆达尔摇头表示不知,同时对卡罗的小动作感到又窝心又好笑。 第252章 谁说春梦了无痕 亚洲代表队的抵达固然仓促,但这消息却在瞬息间传遍了学校的各个角落,就连每天循规蹈矩的画像们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事实上级长副级长们站在大门口吹风那会儿,好多没课的学生就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张望,各年级级长副级长多数都是从课堂上被叫出去的,这番不大不小的举动自然引起了一些无所事事的学生的关注,那些尾随在后想要一探究竟的学生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不出半个小时,成了整间学校皆知的秘密。 里安、莱昂在午餐的时候都不用卡罗和海姆达尔开口,就直接问起那亚洲代表队的事情。 他们灵通的消息网让卡罗倍感惆怅。 霍格沃茨的四名学生里除了赫敏·格兰杰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雷打不动埋头书本,另三人都是一脸的兴致盎然,对那亚洲代表队好奇得不得了。 卡罗的精神一下子又起来了,立刻就这亚洲代表队发表了自己意见和看法,周围的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 海姆达尔在一旁没有加入进去,而是拿起了奥拉尔送来的信件查阅。 这些信里有一封是林德兄弟寄来的。 自打那日偶然听了卡罗的无心之言,海姆达尔就上了心,他现在是斯图鲁松家的人,确实应该主动去了解家族里的事情。至少关系近的一些亲戚能叫得上人名,不至于一问三不知。如果再这么浑浑噩噩的懵懂下去,就算隆梅尔不在意,外人不便议论,斯图鲁松家的人或许会认为他仗着族长撑腰目中无人。 问题是找谁打听。 斯诺肯定认为根本没必要特地去了解这些,因为斯诺本人就是这么个看似亲缘冷淡的人。隆梅尔只会直接告诉他真到了那时候再讲。妮尔虽然一直和斯诺“同居”,可能知道的不少,但她是克鲁姆家的人,不方便置喙。 再其他的……好像就只有贝尔尼克的母亲黛丝了…… 海姆达尔发现,自己的交友圈子实在单一,单一到了单纯的地步。 他猛然间想到了林德兄弟,从之前和他们接触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对斯图鲁松家族有一定的了解,毕竟他们的母亲就是斯图鲁松家的人。 略有犹豫之后,海姆达尔提笔给他们写了信,没有明确的问什么,甚至连提问都没有,就是非常简略的说了下关于阿纳尔的事情,结果海姆达尔今天把回信拆开一瞧,嗬,洋洋洒洒一大篇。 就像卡罗说的那样,阿纳尔是他父亲霍夫斯·斯图鲁松的独生子,而霍夫斯又是克洛纳·拉松·斯图鲁松唯一的儿子。 克洛纳·拉松·斯图鲁松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十七年前嫁去了德国,儿子就是阿纳尔的父亲霍夫斯。 林德兄弟不好说他们外公坏话,在信里少有提及,用词也相对含糊。但海姆达尔曾经见过克洛纳,因为林德双胞胎的关系,隆梅尔后来就给他说了一些有关克洛纳·拉松·斯图鲁松的事情。 隆梅尔和林德双胞胎不同,言辞间毫不客气,也没有对海姆达尔特意避讳什么。 总的来说克洛纳是一个性格鲁莽、脾气暴躁且容易冲动的人,激动起来经常刹不住车,在家族里也没有和谁特别亲近,究其缘由就是他的脾气闹的。要说一般脾气不好的男人在老婆孩子面前总会顾及一二,有意识的收敛脾性,但是克洛纳没有,以至于前后两任妻子都和他过着相敬如冰的生活。他的臭脾气同样也影响到了与子女的关系,女儿出嫁十七载,回娘家探亲的次数用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儿子虽然一直在眼面前,却形同陌路。亲子关系十分淡薄。 或许就因为亲子关系的疏离,克洛纳对孙子阿纳尔打从出生起就格外的溺爱,简直到了视若珍宝的地步,一直养在自己身边,有求必应面面俱到,阿纳尔的亲生父亲霍夫斯反倒一年到头见不了儿子几面。 霍夫斯和他父亲不同,对阿纳尔很严厉,据双胞胎说阿纳尔从小就对他的父亲很敬畏,甚至是害怕见他父亲,每回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林德兄弟写这段话时带有明显的调侃口吻,潜藏着深刻的不以为然。 海姆达尔却觉得这不是件能拿来说笑的事,照此看来家里有个人能制得住阿纳尔,不至于真让他无法无边。 林德兄弟还隐晦的提及阿纳尔的生母,毫无背景,资历平凡,普普通通的女巫。 “见过的人都对这位夫人的美貌赞不绝口。”这是林德兄弟给这一段落加的收尾,然后笔锋一转,后面就尽是轻松活泼的调子了,絮絮叨叨,啰啰嗦嗦,海姆达尔看得哭笑不得。 *** 当全校学生对这初来乍到的亚洲代表队争相议论之时,德姆斯特朗校队已经和他们碰上头了,并且详谈甚欢,到了后来都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麦赫拉特的学生很对德姆斯特朗学生的胃口,至少对了校队牲口们的胃口,他们畅所欲言高谈阔论,从魔法、魁地奇到各地风光到黄色笑话再到性,一番畅谈下来发现合拍的不得了,猥琐到一块儿去了。 尤其是邓肯,不出一天,就和麦赫拉特校队队长勾肩搭背,情同手足了。 麦赫拉特队长在谈话中提及了海姆达尔,不过并没有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就提到他想上去多攀谈几句,却被他们校长像防狼似的抓着不放。 麦赫拉特队长说这话时并无恼怒之意,反倒有些洋洋得意。 邓肯哈哈大笑:“你肯定以往记录不良,所以你们的校长一看你有动静就草木皆兵。” 该队长也不生气,多此一举的强调了一句:“我只对女人有性趣。”不过看那表情应该跟邓肯推论的相差无几。 校队众人发现,在亚洲,至少在西亚,身为糖耗子双料冠军的海姆达尔的知名度绝对比威克多要高,尽管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的关系在欧洲近乎家喻户晓——夸张点说是这样,但这位来自西亚的年轻巫师却毫不知情。 麦赫拉特的队长又说:“我就是对这位糖耗子冠军有了好奇心,没想到本人却出乎意料的冷清。” 冷清?邓肯摸摸下巴,没搭茬,重起了个头,转别的话题上面去了。 这位想什么就说什么的队长却在校队众人离去前又一次语出惊人。 “我觉得我今天晚上能做个不错的美梦,希望那个清冷的糖耗子冠军能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德校校队众人行动一致的转过头去看他们的王牌,只见王牌先生脸色发黑,貌似非常不适。 牲口们心想,这人十有八九不晓得他为自己择定的新的春梦对象是有主的,不然不会这么贸然坦露心声。 关于性,男人们总会产生出一些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念头,即使在什么都不能做的情况下,也要在幻想中满足自己。 就好比这位队长,明确自己的异性恋身份,却因为海姆达尔的冷清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就决定在性幻想中借用这与众不同的感觉,这并不表示他真的会对海姆达尔做什么,他只是把海姆达尔暂列在性幻想辅助对象中,把这种感觉和他朝思暮想的对象——可能是什么地方的美女——相互联系起来,来达到新的满足点。 邓肯有时也会使用类似的方法“犒劳”自己,邓肯喜欢善解人意的美女,但有时他会把对象定为一名极其刁蛮任性的女人来增加趣味和新鲜感,然而真实情况是邓肯对刁蛮任性的女人素来不假颜色。 而现实中的海姆达尔就更不可能让某队长称心如意了,现实中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只会用魔法炸断他的喉咙。 威克多从北塔出来以后脸色就一直缓和不过来,面无表情的威克多·克鲁姆就让人感到难以接近,五官彻底冷下来以后那更是非一般的感受。 沿途不少学生都绕道走了。 即使在见到海姆达尔以后,他的脸色也没能彻底好转。 贝尔尼克觉得堂兄今天脾气不稳,所以不去主动招惹。 邓肯一方面觉得老友有点小题大做,一方面又好像能够理解他的膈应,毕竟威克多对里格的用心他们都看在眼里。不过他敢打赌,老友肯定也做过类似的梦,对某些“难以启齿”的对象有过连自己都掌控不住的性幻想。 邓肯的笃定只对了一半,威克多从前当然做过春梦,但他是通过春梦得到“启发”,直到现在的一发而不可收。都说春梦了无痕,威克多却对春梦有着更为虔诚的信念,在威克多看来,麦赫拉特队长的所作所为,或者说即将开始的所作所为间接侮辱了他的信念,尤其涉及的对象还是里格。 这是威克多最最感到难以忍受的地方! 尽管对方确实什么都没做,他却不禁由此及彼的联想到当初的自己,想当初他也是通过梦境而生出了按理说不该有的念想,那个念想曾让他非常非常苦恼。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心术不正,骨子里其实是一个肮脏龌龊的人。 其实在他陷入深度的自我怀疑以前,就做过一次类似的梦,那是糖耗子大赛结束后回校参加期末考试的某一天夜晚,里格在他们寝室过夜,又因为无法忍受邓肯不佳的睡姿而在半夜摸到自己的床上,那之后他就做了一个相当朦胧却美好的梦,只是梦醒时分——就着夜色看到里格轮廓模糊的睡脸,心驰神摇间,梦中人的脸竟和里格合二为一,他当场惊出一身冷汗,以至于那之后因强烈的罪恶感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第二天考试还迟到…… 那个时候的威克多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成功地稳住了自己,把心头冒出的萌芽无比痛快地拔了。 日升月落,他的生活恢复如常,至于那个见不得人的梦,被他藏匿于心底。 正当他如释重负,继续做回那光明磊落的威克多·克鲁姆时,以为被完全摒弃的“龌龊”念头又一次生根发芽,甚至比前一次更加茁壮旺盛。 他又做了那个梦。 那是在贝尔尼克家的小客厅里,在壁炉前,喝了掺加白色烈酒的茶,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从前做过一次的模糊朦胧的梦再度来袭,令威克多感到奇怪的是他居然第一时间就能肯定这就是当初做的那个梦。 可以这么说,克鲁姆先生的春梦刚开头还是很美好的,梦中对象百依百顺,整个过程称得上缠绵悱恻。克鲁姆先生不是个隐性自虐狂,并不喜欢无端染上暴力血腥色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男人确实喜欢火辣的对象,但前提是这种火辣必须建立在柔顺之上。 威克多不是邓肯,他对春梦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素来都是可有可无,能做个美梦固然好,没有也没关系,毕竟威克多是个骨子里就崇尚实际的人。 不同于邓肯幻想对象的多样化与纷繁的趣味性——邓肯对换花样乐此不疲,威克多的做梦对象大多都看不见模样,不是五官模糊就是干脆连张脸部特写都没有,他既不会把现实中的某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大美人放自己梦里梦淫,也不会为了增加刺激性而频繁的换人,如果让邓肯来评价威克多的春梦质量,也只会得出一个论调——乏善可陈。 威克多只要求梦里的那个人安分守己地躺着,在他想要容忍的范围内摆出一些撩人的增加情趣的姿势就可以了,毕竟他才是梦的主宰,梦里的一切都得听他指挥。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起初这个梦境也是按照他的节奏来的,可是慢慢的,威克多发现,梦逐渐失去控制,很多他无法理解的、看不明白的画面穿插而过,把原本的东西挤得粉碎,使得这个春梦彻底变了味道,变得时而朦胧,时而温馨,时而甜蜜,时而阴森…… 梦的基调是淡淡的灰色,看起来模糊而脆弱。 时间和空间混做一团,过去和现在交融在一起,梦里的那个人是他又不是他,这个似是而非的发现让威克多很困惑。 梦境脱离控制很正常,威克多三年级就选修了占卜学,也看过《解梦指南》这本著作,所以起初他并不感到惊慌,直到梦中的对象渐渐从那片模糊中剥离出来,就像蒙住眼睛的纱布被人突然揭开,在刺目的团团白光包围下,眼前的一切无可避免地变得清晰,清晰得令人晕眩。 这一时刻,威克多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慌乱的滋味。 老天爷,那是里格! 第253章 我道春梦亦有痕 如果要问威克多·克鲁姆以前如何看待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其人,他可能会告诉你,一个看上去很可爱实际上很稳重的孩子,没错,就是孩子。 威克多从小就想有那么个小萝卜头跟在自己身后蹦跶,享受一把做哥哥的乐趣。贝尔尼克虽然是堂弟,但二人年龄相近,只有同龄玩伴的感觉,端不起兄长的架子。海姆达尔的出现刚好弥补了这个缺口,这样的定位曾一度让威克多感到十分满足。 换句话说克鲁姆先生在被春梦“启发”前只把海姆达尔看做弟弟一般的后辈,一个比较懂事听话的后辈——符合威克多对弟弟的所有幻想和定义。 但是骨感的现实却硬生生的把他的满足感扳歪了楼,天地可鉴,克鲁姆先生之前真的是一点歪心思都没有,就是觉得这娃一如往昔的可爱,还有就是某些时候会在以为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老气神态,反衬得他稚嫩的脸庞看上去格外逗趣。 记忆中,多年前的他就跟个小老头似的,说话做事四平八稳。 这个发现让威克多又怀念又惊讶又好笑,久而久之竟也养成了暗地里偷偷观察某男孩的习惯。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里格带给他的乐趣更像是在进行剥茧抽丝的探秘,始料未及的是,心眼里钻出来的蛾子把克鲁姆先生吓了一大跳。 书归正传。 壁炉前的威克多在梦境刚失控时没有慌乱;被迫走马观花地观赏那一幅幅莫名其妙的场景时也没有慌乱;梦中的他——虽然不是自己,却又觉得应该是自己——经常会和一个始终看不清长相,听不清说话的人待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待着,温馨美好的感觉不断冲刷着威克多,让他内心受到的震撼一次比一次强烈,也一次比一次的更想知道梦中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也就是说克鲁姆先生慌了。 直到他真切的看到对方的模样,如遭雷殛。 然后,威克多再度困惑,那不是里格,至少不是现在的里格。但为什么他第一眼就能肯定那是里格?这个问题就如他面对梦中的自己那样百思不得其解。 梦中的他和他做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说着威克多听不清楚的对话,时而朦胧,时而温馨,时而甜蜜……甜蜜也不过是威克多的个人定义,梦中二人起初鲜有亲昵举动。 威克多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不时时刻刻摸摸亲亲感受到里格的存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从前没能察觉到的地方,此刻的威克多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抵触了,罪恶感依旧存在,已经淡薄,排斥的想法荡然无存。 这个梦在告诉自己,在说服自己,在引导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威克多渐渐就有了这样的感悟。 在恍若现实的梦中多待一分钟,他就多一分对梦中自己的欣羡,由衷的渴望那尽在不言中的情感。 然后他就想到了里格,可爱的里格,懂事的里格,还有小老头似的里格…… 梦中的主角突然从他和他变成了他和他。 里格的每一种表情是那般的清晰,清晰地就像真的一样,尽管威克多知道这是做梦,仍然无法自持的目眩神迷。里格看着自己的眼神,每一个侧面,每一种动作,每一次说话的神情……还有那令人心驰神摇的拥吻,以及更为缠绵悱恻的性爱。 这当然不是现实,虽然威克多很想当它们是现实。他只是把梦中的他和他曾经的画面换成他和里格来重复行为。 威克多从脑补中获得了巨大的满足,他喜欢新的定义,比弟弟的定位要给力一百倍。 当梦境的色调蓦然回归,他和他再一次出现,压抑感顿时席卷而来,那股淡淡的脆弱的灰比之前愈发的浓烈,一种生命凋零的颜色,让威克多透不过气来。 他潜意识里不愿接受这个色调,他不想看,想要立刻摒弃,但是梦境由不得他不看。 他不明白原本好端端的画面为何突然变了样子,梦中的里格为什么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是什么原因……心中的痛苦经由梦中的他传达到了自己身上,不管是梦里梦外,他都被动地站在那里,阻止不了内心的煎熬,默默忍受着刻骨的钝痛感从心尖一点点扩散开。 对于死亡,他们无能为力。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了么,思维恩?” 梦中的自己说了这句话,这是威克多入梦以来听见的第一句也是唯一的声音。 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 是俄语,他告诉自己。 然后,他醒了,也许是梦境到了尽头,也许不是,总之,在没能得到任何答案的情况下他睁开了眼睛。 里格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关切地看着自己。 威克多出神地望着,一动不动,心中蓦然升起一阵狂喜,谢天谢地,里格还活着,那只是梦,里格还活着…… 那天夜里,他站在卧室的窗前朝外观望,叔叔的小房子在树木的层层掩映之后,连轮廓都融在了黑暗之中,他最爱的那片树林只是无动于衷冷眼旁观他的迷茫和挣扎,他望着那个方向发了一晚上的呆,没有思考出任何结果。 第二天,他踏进小小的客厅,坐在沙发上的男孩抬起脸来对他露出微笑:早上好!” 那一时刻,他却豁然开朗。 他想把那男孩拉到怀里,热切地感受他的存在,亲吻,拥抱,什么都好。片刻之后,他强迫自己按捺下心头的骚动。不能着急,千万不能着急,他一个劲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愿意被套牢,如果对象是里格。 他不想再从噩梦中惊醒。 *** 威克多转过脸来,发现里格又埋头到书本里去了,嘴里还嘀嘀咕咕顺着书中的内容念叨。 “亲爱的,我们在约会。”威克多平静的告诉他。 海姆达尔一边嘀咕一边点头:“喔。” “……里格?” “喔。” “我在和你说话。” “喔。” “你表弟来了。” “喔。” “我是你最爱的威克多。” “喔。” “威克多·克鲁姆是最帅的,欧洲第一超级大帅哥。” “喔。” 威克多摸摸下巴,“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海姆达尔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说世界第一?” “你个小坏蛋!故意看我笑话是吧?!”威克多一个猛虎扑食把人推倒在藤编靠背长凳上。 海姆达尔还是笑。 威克多在心里满意的点头,至少把那可恶的书扔掉了。 威克多看了海姆达尔一会儿,俯下身去亲吻心上人的嘴唇,不是充满情欲的吻,他只是轻轻的用嘴唇摩擦,从唇角一直吻到耳垂,最后在鬓角处流连不去,他的动作充满了亲昵和温存,海姆达尔舒服地咕哝了一声,伸出双臂勾住威克多的脖子。 威克多在他耳边缓缓道:“今年八月份就要开始最新赛季的欧罗巴魁地奇联盟杯。” 海姆达尔立刻安静下来等待下文。 “巴斯泰托火神队的正式出场队员已经确定,他们将于六月份开始集训,七月份会有一次火神队针对这次联盟杯进行的候补阵容的选拔,只要是签约球员都可以参加。” 听这话里的意思,六月份的集训肯定没他的份了。 “你想去试试候补选拔?”海姆达尔问。 “对。”威克多在他脸蛋上吧唧一下。“反正那时候也放假了,就算实力不足选不上,就当多一次锻炼机会。” 海姆达尔倒希望他真能这么心平气和下去,不过威克多本来就不是冒进鲁莽的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个临时冒出来的候补选拔讲不定就是那主教练别有深意的安排。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候补找球手是职业球队里必不可少的一员,虽然多数时候坐冷板凳的几率更大。” 魁地奇比赛不设时间门槛,只要金色飞贼一直不闹脾气,候补找球手就没有上场的机会。在《魁地奇溯源》中记载的连续比了三个月的比赛也是少之又少,至今也就那么一场,要是碰上个精力充沛的小强,候补就更没出头机会了。 想归想,海姆达尔当然不会当着威克多的面这么说,太打击人了。 “祝你马到成功。”海姆达尔吧唧一口亲在男朋友的右脸颊上。 威克多用手摸了下海姆达尔的嘴唇,莞尔一笑:“谁说我要去争取找球手候补了。” 海姆达尔顿时张大眼睛。 “我的目标是守门员候补。” “守门员?”海姆达尔不解道。“为什么是守门员?” “一般找球手确定之后,除非万不得已是不可能更改的,而且需要把找球手换下来休息的比赛从古至今也是屈指可数,我对那个几率不抱希望。而追球手和击球手都是战术执行的核心,正式比赛阵容一旦敲定也很难有大的变动。只有守门员的不确定因素最大,如果本场表现不好,下一场换人上场对整个战术安排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海姆达尔立刻就听明白了:“守门员候补的出线几率比其他打位都大。” “对。”威克多又亲了他一下。“我目前就是想给自己多争取点上场机会,就我那点比赛经验,对职业球员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海姆达尔出神了一会儿,然后不确定的说:“你知道守门员在场上要干些什么吧?” 威克多一听乐得不行,哈哈大笑起来。 海姆达尔觉得伤自尊了,不开心的撇撇嘴,耷眉拉眼目光不善。 “宝贝,邓肯挑大梁之前,校队的守门员就是我。” 海姆达尔吃了一惊:“你不是一直都是找球手?” “没有凑齐能够配合我的打球风格的队员以前,我一直都在球门前待着。”威克多解释完了以后就把脸一垮。“你都不关心我。” 海姆达尔一听,立刻在他脸上小鸡啄米。 克鲁姆先生先让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一会儿这细密的亲吻,而且还是他自己要求的,基于这个原因,他决定再多享受一会儿。等到克鲁姆先生认为足够了,才拿过主导权,固定住海姆达尔的后脑,用力亲了上去。 唇齿交融,这一回不再只是漫无目的的摩擦,而是充满了欲求。 一阵叽里呱啦的说话声由远至近,沉浸在温存中的二人没有被惊动,即使发现了惊动了或许也只会是无动于衷。 有人拨开墨绿色的藤蔓,无意间扫来一眼就骤然停下了脚步,那人迅速转身,把后面的同学拦下并叽叽咕咕的说明缘由。 麦赫拉特校队众人争前恐后的攀在那株据说很有些年头的叫不出名字的巨大植物旁伸头伸脑,等窥够了,彻底满足好奇心了,就一个个眼神暧昧,一脸淫荡的结伴沿路返回。当然,已经和来时的话题不同,他们找到新的讨论点了。 麦赫拉特校队队长也在其列,只不过他的眼中比他人更多了一份惊异。 第254章 总决赛前 紧随在麦赫拉特校队之后,另外两支参赛队伍也抵达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他们分别是代表非洲参加总决赛的卡兰舒魔法学校,以及来自南美洲的鲁米图米魔法学校。卡兰舒校队由利比亚魔法部的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带队,鲁米图米校队由秘鲁魔法部的魔法合作司司长带头。 这一下,角逐总冠军的四支球队均已聚齐,在鲁米图米校队抵达的第二天,魁地奇联盟就举行了一场公开且盛大的抽签仪式,联盟的高调举动顿时把这一事件拱上了第二天世界各国的各大报刊头条,成了茶余饭后的新焦点。 更有博彩公司借着青少年魁地奇杯的名头拓宽了业务,至于新业务业绩如何,是否有人响应,目前还难以定论。 联盟此举并非心血来潮,而是趁着各大陆的巫师们还没从各自的冠军热潮中回过神来,借着还未冷却的势头把总决赛炒起来。魁地奇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已经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运动,尤其这个青少年比赛还冠着国际头衔,那就更不能等闲视之了,除了积极响应的参赛队伍,它还需要话题和大量的观众。 联盟的头头脑脑们很清醒,今年只是第一届青少年魁地奇杯,如果不是之前的宣传和动员,半数以上的魔法学校不会响应,各国魔法部也不可能近乎冲动的积极。各魔法学校可以不计较得失,各国魔法部可以暂时忘记利益,就因为这届比赛占了个“第一届”的名头。 那么之后呢? 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不是职业联赛,不是世界杯,不是欧洲杯,不是亚洲杯、美洲杯……它不是所有的那些杯!没有高额的奖金,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没有把比赛当做事业的职业球员,更没有专业球队为了蒸蒸日上而明争暗斗,四年后的第二届,八年后的第三届,十二年后的第四届……能坚持到多少年后?还有多少国家的魔法部愿意为了小孩子的打闹煞费苦心? 所以,为了长久的推行下去,它就必须向现实看齐,无可避免的被染上功利性色彩。 当光轮竞技用扫帚公司派人找到德姆斯特朗,试探性的询问校长卡卡洛夫,可否在总决赛期间在赛场上开辟个区域给他们光轮公司做广告时,卡卡洛夫哭笑不得的说:“德姆斯特朗是学校。” 光轮公司讪讪然缩回了头。 然后又有好几家别的扫帚公司或者魔法产品公司也异想天开地闻风而动,都被卡卡洛夫一口回绝了。 海姆达尔知道这事之后还挺讶异,他和所有的德校学生一样,都以为卡卡洛夫不会回绝,至少不会回绝的如此绝对。 “我们还是小看我们的校长了。”卡罗若有所思。 “这不能怪我们。”里安振振有词。“要不是校长先生的行为总是有那么点偏差,我们也不会这么认为。” 尽管德校学生眼中的卡卡洛夫有“偏差”,但大家都把他当成一个校长来尊重。 关于这点,海姆达尔一直觉得挺神奇。卡卡洛夫既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也缺乏一校之长该有的决断,做事情免不了瞻前顾后,喜欢瞄着眼面前的蝇头小利,偏偏德校学生还挺吃他这套,没有因为他的“偏差”而出现动摇,就连海姆达尔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校长不称职。 恰恰相反,卡卡洛夫是一个相当称职敬业的校长。 这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四支队伍的抽签出来了,结果非常凑巧,后来的两支队伍碰上了头,于后天开赛,德姆斯特朗和麦赫拉特第二天出赛,两场比赛的优胜者争夺总冠军,谁赢了谁就是世界冠军。 卡罗等学生对世界冠军憧憬脑补了一番,然后就紧锣密鼓地投入到打听消息的八卦事业中去了。 *** 这两日在德姆斯特朗待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一切原来不知道的事情,好比东道主在欧洲的赫赫威名,有黑魔法方面的也有魁地奇方面的,麦赫拉特校队见识到了德姆斯特朗校队在欧洲未成年巫师中的卓越知名度,尤其是找球手威克多·克鲁姆的大名,那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还有那天偶然撞见的温室约会,居然还是全校皆知的情侣。 德姆斯特朗校队没有因为抽签结果而和他们疏离,这让麦赫拉特校队心里挺舒服的,对东道主印象更好了几分。不同于欧洲本地巫师,这群西亚巫师的观念里不存在根深蒂固且与日俱增的某些概念,他们只会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来给德校打分,而不会去听信那什么想当年。 “真令人吃惊。”麦赫拉特的队长和邓肯说着悄悄话。“斯图鲁松明明看上去就是那种骨子里很清冷的人。” 邓肯已经知道麦赫拉特校队无意中看见了那二人的约会,就别有深意的笑道:“热情是要看对象的。” 该队长摸摸下巴,嘿嘿一笑:“你说……” “我劝你赶紧打消念头,这事想想可以,一旦脱离了想象就完全行不通了。” 队长吃惊道:“我还什么都没说!” “从你的表情里不难发现你想说什么。” 麦赫拉特队长不服气的说:“没试怎么知道?”他已经被那种强烈的反差感勾起兴趣了。 邓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行事作风特别随心所欲,不过不会给人反感就是了。于是邓肯突然就改了主意,不再一味的劝阻,他明白光用劝肯定劝不住,不然麦赫拉特的校长就不会成天防贼似的防他,一旦知道他要离开校园就寸步不离,可见这位队长先生从前的战绩有多么辉煌。 自诩阅人无数的奥维尔先生嫉妒了。 “那随你的便吧。”邓肯耸耸肩,低头弹了弹袖口上的浮灰,借以遮去眼中不怀好意的狡诈光芒。 有些人一旦倔脾气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撞一次南墙。 怎么说他邓肯·奥维尔也是德校守门员嘛,麦赫拉特就是敌人,对敌人不能心慈手软,想到这里,奥维尔先生就勾起了嘴角,貌似十分愉悦。 对此浑然不知的麦赫拉特队长上前一步,学邓肯那样靠在包金的大理石螺纹扶手上,举目望去,眼下,他二人正站在德校魁地奇赛场的主席台上,四周围零零散散立着一些学生和记者,场中央,秘鲁的校队正在做抵达德校以后的第三场热身练习。 依照联盟的安排,每支客场作战的队伍在开赛前允许有三场熟练场地的热身练习,因为时间有限,场地有限,三场不多不少,安排的较为紧密。比如现在在场上练习的就是来自秘鲁的鲁米图米校队,依序排在他们之后的是麦赫拉特校队。秘鲁巫师不愧是被莱昂记挂的魁地奇狂热者,一上场就骑着扫帚满场呼啸,两个沉重的游走球被打得叮叮当当震天响,围观的学生和记者纷纷捂紧耳朵,对他们大皱眉头。 鲁米图米校队在赛场上的活跃令人侧目,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似乎并不害怕提前泄露实力。 他们是真的喜欢玩魁地奇,而不是打魁地奇。 “你们的找球手真的很厉害?”举目看了一会儿,麦赫拉特队长转头问邓肯。 “比过就知道了。”邓肯轻描淡写。 麦赫拉特队长浅浅一笑,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邓肯故意在这个话题上做了回避。 “我前天下午看见他在这里打了一会儿球。” 邓肯并不意外,自打正式开赛以后,威克多有时会利用天黑以前的那一小段时间来活动筋骨,现在的德姆斯特朗魁地奇赛场已经不是他们校队的专利场地了,威克多只能见缝插针的使用一小会儿。 他那位老朋友已经把魁地奇当工作来看待了,每天不在球场上飞两圈就觉得那天旷工了似的。 “怎么样,我是说我们的找球手?”邓肯没在他脸上看见什么特殊的情绪。 “要是看出什么了,今天就不会多此一举的来问你了。” 尽管他的语气很寻常,邓肯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以为然,也就是说他不相信威克多的实力,认为是欧洲巫师为了面子在夸大其词? 不以为然好啊,深以为然就不妙了,一想到这位麦赫拉特队长将来可能一前一后要撞两次墙,邓肯心里就更乐了。 麦赫拉特队长依旧浑然不觉,掏出怀表瞅了眼时间,大皱眉头:“这群永远都不看时间的南美巫师!”急忙招呼自家校队上去和鲁米图米校队讨要赛场。 争分夺秒的现场练习对客场作战的队伍来说十分重要。 邓肯望着他的背影,大声道:“他下午是连堂的药草学,如果你有什么打算,建议你去六号温室外面等。” 麦赫拉特队长脚步略顿,回头对邓肯打了个手势,表达谢意。 邓肯笑眯眯的招手,转过身时却做了个怪相,“你可别忙着谢我,我不是好人。” 他的心可是向着老朋友的。 下午四点四十分左右,一群二年级学生推开六号温室大门,原本正兴致勃勃的谈天说地的二年级们赫然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外校生。 说他陌生是因为至今叫不出这人的名字,说他熟悉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就是麦赫拉特校队队长。 他在这里干什么?等谁吗? 越想越觉得诡异,卡罗把书塞给里安,不顾好友的呼喊,原路返回,站在离六号温室约有二十米远的一棵大树下探头张望。 又等了十来分钟,卡罗看见海姆达尔推门而出,麦赫拉特队长立刻迎了上去。 “就知道那家伙不安好心!”这时候,小胖子特别想冲上去“英雄救美”。 “他又干了什么?” “他对里格心怀不轨!”话音刚落,卡罗就发现不对劲了,谁在和我说话?他一回头,赫然发现威克多·克鲁姆立在他身后,目不斜视,眉眼微沉。 威克多眼神幽暗,瞳孔中乍然呈现出褐紫色,仿佛有一小簇火焰在其中闪烁,反射出细长的光点。 卡罗看的心惊,轻轻退后一步,再定睛瞧去,却什么都没有了,恍如错觉。 “你说他对里格心怀不轨?”威克多转眼看向卡罗。 卡罗不自觉地咽了咽嗓子:“其实……这是我自己瞎想的……” 威克多沉默不语。 “我们,不是,您不上去阻止吗?” 威克多翘了翘嘴角,朝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卡罗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不同于威克多张扬突兀地立在那里,他很进入角色地找了个掩体藏住他肥硕的躯干。 “……您找我有何贵干?”那边传来了海姆达尔彬彬有礼的说话声。 卡罗一下子就把耳朵竖起来了。 威克多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方。 “我知道你,”麦赫拉特队长说。“你是上一届糖耗子的双料冠军。” “谢谢。”海姆达尔说。 “我堂弟是你的崇拜者,你得奖那一刻的照片被他弄成海报贴在房间里。” “很荣幸。” 麦赫拉特队长对他的冷淡无动于衷,好像早已料到,“你给我的感觉是一个相当冷淡的人。” “嗯,”海姆达尔点头。“我不认识你。” 二十米外的掩体后方,卡罗“嗤”的一声捂住了嘴。 威克多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放下手,重新趴好。 “知道吗,你给我的感觉很好,正好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麦赫拉特队长说这话时就像在聊天一样。“我是说肉体上的那种喜欢。” 海姆达尔把腋下的书本往上拎了拎。 麦赫拉特队长忽然一步上前逼近道:“你看怎么样……”话音戛然而止。 海姆达尔抬起眼,把手里的魔杖往前推了推,麦赫拉特队长不得不朝后退,一再的朝后退。 海姆达尔若无其事地把魔杖收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麦赫拉特队长顿时苦笑,“那么我的提议你看怎么样?” 二十米外的卡罗一阵无语,这人就跟那……里格上次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就跟小强似的。 “不行!”海姆达尔言简意赅。 “为什么?”麦赫拉特队长不死心。“我可以保证,我的技术很好,一定让你享受到最大的乐趣和满足。” “我才十二岁。”海姆达尔本来想说十三的。 “我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有性经验了。” “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 麦赫拉特队长不由得一怔,“……女人。” 海姆达尔眼神凌厉:“你愿意让我上?” 麦赫拉特队长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海姆达尔转身就走。 “你再考虑一下。”麦赫拉特队长再度发挥小强精神。 “我对你硬不起来。” 刚准备长篇大论的麦赫拉特队长被噎住了,很没底气的嘀咕:“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种事还需要试?”海姆达尔第三次打断他,尤其那不为所动的淡漠眼神,让某队长无比的挫败。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某队长不再纠缠,心想,果然是个冷清的人,郁闷的走了。 二十米外的卡罗又摸啊摸的去掏他的小本子了,蹲在掩体后面刷刷刷的笔走游龙,过了一会儿,他抬起眼,发现偷窥盟友克鲁姆不知去向,而里格也已经离开了。 第255章 人要向前看 卡兰舒和鲁米图米比赛那天,一直高悬在头顶的乌云隐有淡薄之势,偶尔还能从云层缝隙间窥见几缕淡黄色的阳光,算是环境恶劣的德姆斯特朗山区里数一数二的好天气了。 难得的“好”天气让德校学生们的兴致突然间高涨起来,原本不打算凑热闹的学生也按耐不住早早去占了位置。 离开赛还有两个多小时,赛场周围就熙熙攘攘,几个出入口都被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记者堵得水泄不通。 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观众席上的海姆达尔几人不由得暗自庆幸。 卡罗等人纷纷调侃,要不是海姆达尔的“家属”是内部人员,事先带他们从选手通道穿插进观众席,他们现在肯定也在下面痛不欲生的挤来挤去。 某家属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卡罗,正说的眉飞色舞的卡罗立刻正襟危坐,转了话题。 “那些意大利学生也太奇怪了,叫他们来看比赛好像让他们去决斗一样。” 尽管他的话题转移的很生硬,大家心知肚明的笑了笑,毫无挣扎的融入到新话题中。 一行人来之前碰到了几个意大利籍的学生,两伙人以不欢而散收场,经过了这件事,大家越发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人家不领情,何必去讨嫌,形同陌路互无干系对双方都好。 卡罗等人特地选了个角度较偏的座位,尽管如此,仍时不时有学生“路过”和他们打招呼,隔三差五的有XX报刊杂志的特派记者冒出来和威克多或海姆达尔拉家长。 好友们感慨,人怕出名猪怕壮,人一旦出名,这日子就好像不是为自己在过了。 等打发了所有人,暂时消停了以后,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发现离开赛还有一段时间,就很从容的拿出一本堪称凶器的砖头本翻看,没等他看几眼,表弟德拉科带着几名同学行色匆匆的找了过来。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说笑。 赫敏·格兰杰本不想来的,她对魁地奇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却对今天比赛的两支队伍有些好奇,来自其他大陆的巫师她也是第一回见,犹豫再三,还是跟着苏珊·博恩斯跑来了。 赫敏一坐下,就拿出这几天一直在看的关于算数占卜的入门书,内容很浅显,她却看的很入迷。余光扫到海姆达尔正埋头书本,那书竟比她一年级在校图书馆借阅的记录魔法世界逸闻趣事的休闲书还要大上一圈,不由得探过身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把书的封面立起来给她看,赫敏看见色泽诡异的封面上镂着一行闪闪发亮的血红色字体—— 以牙还牙 无论封面还是字迹都让赫敏蓦然生出不太好的感觉,她胡乱地点点头,退避三舍的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翻看自己带来的书本。 “不知道今天比赛的两支队伍程度如何。”德拉科虽然和卡罗寒暄,眼睛却是看向威克多。 威克多沉吟道:“邓肯说鲁米图米技术不错。” “秘鲁巫师很喜欢魁地奇,在那个国家,魁地奇就是一项全民参与的运动。”莱昂插话。 “邓肯也说他们就是在玩。”威克多点头。 “麦赫拉特呢?”实际上德拉科对这个更感兴趣,毕竟摆在德校眼面前的敌人就是他们了。 “不清楚。”威克多的语调很平静。 身为偷窥同盟的卡罗自以为品出了点他人察觉不出的深刻含义——克鲁姆的话听上去有些冷淡。 “希望他们很弱,别再弄出另一个列支敦士登校队就行了。”里安毫无顾忌的发表感想。 “我可以把这话当成赞赏吗?”带笑的说话声乍然响起,一行人同时回头望去,就见身穿普通巫师长袍的哈斯勒·克劳斯立在他们后面。 里安傻眼了,怎么说什么就来什么?! 哈斯勒浑然不觉般的朝里安点点头,里安顿时脸色难看的拉住海姆达尔,颤巍巍的靠在他肩膀上:“那个克劳斯队长居然在跟我点头寒暄,还对大家笑!是那个克劳斯队长!克劳斯队长!”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里安根本不需要安抚,眨眼间就缓过劲来了,转头去和卡罗嘀嘀咕咕。 哈斯勒和坐在海姆达尔后方观众席上的一名学生低声交谈了几句,那名学生点点头,站起来让到其他空座位上去了,哈斯勒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海姆达尔回头瞄了一眼,哈斯勒对海姆达尔笑了笑,那笑容里多了点海姆达尔看不明白的东西。 有一点可以肯定,哈斯勒·克劳斯比之前好相处多了。 是什么原因让他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正纳闷,海姆达尔就听见哈斯勒和威克多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然后眼睛一扫,看向了德拉科。 他们之间算是陌生人,德拉科知道他,他可能完全不知道德拉科。 没想到哈斯勒却坦然自若的朝德拉科伸出了右手:“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怔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犹豫片刻,握住了那只手:“你好。” 哈斯勒朝他客气的点头:“我是古斯塔夫,哈斯勒·古斯塔夫。” 德拉科和其他人一起茫然了。 “你不是克劳斯吗?”卡罗忍不住道。 哈斯勒莞尔,耸了耸肩:“我已经不是克劳斯家的人了,我现在和我母亲住在一起,是一名新出炉的瑞典巫师,古斯塔夫是我继父的姓氏。” 每个人都流露出了惊讶的神态。 “那你现在……”卡罗突然住了嘴,因为他不知道下面要问什么,怎么问。 哈斯勒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名片,往每个人手上发了一张,一边发还一边殷勤的嘱咐:“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按名片上的联系方式联络就可以了。” 海姆达尔看见淡石青色的名片上简简单单浮着几行不断变换字体和语种的文字—— 古斯塔夫商店 全世界最好的坩埚供应商 莱昂突然道:“我现在用的坩埚就是古斯塔夫的。” 哈斯勒一听开怀的笑了起来,“古斯塔夫是斯堪的纳维亚地区最大的坩埚经销商。” 海姆达尔觉得他与有荣焉的神情不像作假。 “嗯,挺好用的。”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海姆达尔可能会存着几分犹豫,但从莱昂·布鲁莱格嘴里讲出来就特别能取信于人。 “那你父亲……”海姆达尔迟疑的说。 哈斯勒的笑容就淡了一些,眼神显得有些黯然,“他后来再娶的那位小姐帮他生了个血统纯正的儿子,他已经不需要我了。” 大家一时间都安静下来,无所适从的望着他,对于这半个陌生人的古斯塔夫先生,大家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所以都默不作声或者左顾右盼。 “他不需要我,但是我的继父很需要我,其实我母亲一直想让我到瑞典去和她一起住。我继父年纪不小了,没有孩子,也不考虑再生养一个继承人,所以他和我母亲商量,如果我做了古斯塔夫家的孩子,等继父百年以后,古斯塔夫商店就交给我来继承。” 哈斯勒很快从消沉中挣脱出来,脱胎换骨的高昂精气神冲破了黯然,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 里安和德拉科听的不住的点头,不约而同的出言恭喜他,但一想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就觉得恭喜人家是不是不太对。 好在哈斯勒是真的高兴,也没在意。 想想之前的扫帚事件,克劳斯家族在事发之后的处理方式,的确让人寒心。 无怪乎哈斯勒会对该家族彻底绝望。 海姆达尔认为他的选择很明智,与其待在那个前后不靠的家族里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的脱离出来。这个世界,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吗?大家族的庇护也是因人而异的,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到祖宗留下的好处,品尝过个中滋味的古斯塔夫先生想必比他更清楚这点。 有一点海姆达尔永远都猜不到,哈斯勒回去以后被他父亲狠狠训了一顿,那位身怀六甲的继母忽然就进了书房,那时候父子俩的情绪都很激动,也没顾到她,结果在劝架的时候因为哈斯勒动作太大……早产了。 所幸有惊无险母子均安。 哈斯勒的父亲却把这个责任全归到大儿子头上,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责备。 哈斯勒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气愤——那个女人一直对他不闻不问,偏偏那个时候进来当好人……于是在大声咆哮着要脱离家族以后愤然离家,什么都没拿,什么都没带。 那个时候的他对克劳斯家的任何人都腻味的不行,没有联络家族中的任何人,克劳斯家也没派人来寻他,就连他父亲好像也不记得有他这么个儿子了。哈斯勒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流浪了一个多星期,什么工作都找不到,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找上了他,给他安排住处,安顿下来,还交给他一封信。 哈斯勒想到这里,就看向海姆达尔:“要不是斯图鲁松主席派人照应我,还帮我联系我母亲,和克劳斯家族交涉,给我安排好脱离家族的所有手续,很难想象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我爸爸?”海姆达尔有些吃惊。 “对,斯图鲁松主席是我的恩人,我很感激他。”哈斯勒的表情严肃而诚恳。 不了解当中的来龙去脉,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也没资格接他的话,海姆达尔就笑了笑,把话题就此揭了过去。 “那么说你现在是北欧巫师了?”卡罗重振旗鼓。 哈斯勒扬扬眉毛,神秘兮兮的吊了卡罗半天,然后才道:“不止,我已经转入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入读了,下个学年将代表海德格拉克来德姆斯特朗做交换生。” “真的吗?!”众人又吃了一惊。 “斯图鲁松主席当初告诉我,如果我愿意入读海德格拉克,他就让海德格拉克参与到交换生计划里去。”哈斯勒说。“反正就最后一年了,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读完七年级,在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拿毕业证书,我觉得挺好。” “交换生考核还没举行,你怎么知道你能入选?”卡罗的小肉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我对自己有信心!”哈斯勒眼神一瞟,那可恶的架势又起来了,众人就特想去踹他两脚。 卡罗捶胸顿足,狗改不了吃屎,他果然还是当初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克劳斯队长。 哈斯勒春风满面的看向威克多:“能不能帮我在贵校校队里申请个替补位置?虽然我已经决定放弃魁地奇了,但从现在就开始放弃我还是有点舍不得。” “等你通过考核以后再讲。”威克多提醒他。 哈斯勒轻轻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香槟色的精致信封,递到海姆达尔面前。 “给我的?”海姆达尔好奇接过,信封上就写了自己的姓名,他翻过信封,看见封口下方写了两个名字,前面一个是亚当·克劳斯。 海姆达尔一抬眼,与威克多的目光撞在一起,后者微微一笑,波澜不惊。 “你族兄的订婚请柬?”海姆达尔转眼看向哈斯勒。 哈斯勒点点头,“请柬寄到了你父亲那里,我当了回猫头鹰。” 海姆达尔抽出绘有奶油色蔷薇花的精致请柬,里面写了订婚的日期与订婚地点,还有一些备注小字,最最普通的寒暄都没有,一看就是那种事先设置好,等到最后群发的批量产物。 “什么时候订婚?”哈斯勒问。 海姆达尔一楞,“你不知道?” 哈斯勒摸摸鼻子:“我没收到。” 海姆达尔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头,又把请柬看了一遍,才道:“婚礼定在八月九日,备注上说那天是女方的生日。” 哈斯勒轻描淡写的表示知道了,而后问:“你去不去?” “不去。”海姆达尔把请柬塞进长袍口袋。 “八月份就放暑假了。” “威克多有可能要出赛,我不想错过。” 哈斯勒笑了起来,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里格之前一点表示没有,还以为他听过就算了,没想到他会这么看重、这么上心,威克多的脑中开始高奏拉德斯基进行曲。 周围的同伴们敏感的捕捉到海姆达尔的话,纷纷凑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威克多就把这事和大家简单的说了一下,众人的兴趣立刻被吊了起来。 反应出奇的一致,都表示对威克多有信心。 “克鲁姆先生一定能通过选拔。”德拉科说。 海姆达尔拼命点头,然后眼神诡异地扫了一圈,大家都被他瞅得眉角抽搐地跟着一起点头。 威克多哑然失笑,伸手揉了下海姆达尔的头顶。 被这群人遗忘的第一场比赛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金色飞贼被鲁米图米校队抓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从八月份的联盟杯侃到了暑期计划…… 本场魁地奇比赛的获胜方是来自秘鲁的鲁米图米魔法学校。 第256章 无妄之灾 哈斯勒没有返家,他告诉众人,他准备待到世界冠军产生以后再走。 “斯图鲁松主席打算前来观看冠军总决赛,届时我会和他一起返回海德格拉克。”哈斯勒是看着海姆达尔说出这番话的,其实也就是在间接的向海姆达尔透露他父亲近期的行程安排。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点头。 威克多却在心里大皱眉头,看样子隆梅尔还是觉得心里膈应,不找个人看住自己,看护好里格,他就浑身不自在! 里格以后无可避免的要接触到斯图鲁松家的事情,尽管他本人不怎么上心,隆梅尔也随他行事,但是身边应该有个人帮他打点、提醒,或者干脆做一下挡箭牌。而古斯塔夫虽然是一个商人,但是商人的社交圈子相当庞杂,克鲁姆家就是如此。 哈斯勒确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选,关于这点,威克多十分赞同隆梅尔的眼光。在大家族里待过,虽然时间不长,但是里面的弯弯绕是再清楚不过了。 哈斯勒不是克劳斯家的正统继承人,十一、二岁才随父亲认祖归宗,再加上本就是旁支,克劳斯家的人肯定不会对他另眼相看,因为他已经过了最佳的洗脑年龄,有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这样的人就更不值得克劳斯家族花费心思去培养,所以,哈斯勒脱离家族才相对轻松,没有被过于为难。 如果这事放到亚当·克劳斯身上,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威克多由衷的庆幸克劳斯家的决策者们把他们的下任家主洗脑的这么彻底,要不然,单就身家而言,两个威克多都抵不上。 说到底,威克多还是对自己有限的能力感到焦虑,隆梅尔要是对他放心,也不会想方设法替里格铺路,至少不会铺的这么堂而皇之。对于斯图鲁松家来说他威克多·克鲁姆什么都不是,一个外人而已。 海姆达尔发现男朋友的眉眼有些黯然,就抓住他的手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望着海姆达尔关切的神色,威克多抑郁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里格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把握住现在,才能积极的畅想未来,不然都是空谈。 “暑假真的打算跟我一起?”威克多当然想和心上人一起过假期,但是,“魁地奇训练时间长,特别枯燥,候补选拔也不是一二日就能决定的,你就和你表弟一块儿过吧,况且我还不一定能入选。” 海姆达尔拿手撑着下巴,“还没怎么呢,就已经开始嫌我烦了。” 他故作哀怨的表情惹得威克多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把人抓过来使劲啃了两口才罢休。 “只要你别嫌我烦就行。”威克多温情脉脉。 海姆达尔心头一动,装腔作势的左顾右盼,然后凑上去轻声说:“阿纳尔寄来一封正式的邀请函,希望我放假以后去他家玩。” “你不想去?”威克多是知道他的,没事不会讲这样的话。 “不想去。”海姆达尔点点头。“我想着好歹是亲戚,看上去好像、应该、可能关系不错,随便编个理由推脱不太好,万一被撞破了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我想干脆把这事告诉他。” “你看着办就好。”威克多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并不平静,里格等于是在和他商量家里的事。 “我觉得这理由足够充分了。”海姆达尔倒是有信心。 威克多只是笑。 海姆达尔正经八百的端起书本,故作腔调的扬了扬眉毛:“不要多心啊,你当然比他重要。” 威克多哈哈一笑,又把他抓过来使劲的啃了。 当天晚上,大家围坐在长桌前吃晚饭,邓肯、贝尔尼克等几名校队元老也在,饭桌上的气氛很和乐,主要的谈论话题就是威克多即将参与的候补选拔以及最新赛季的联盟杯。 至于明天的比赛,好像没有人记得。 海姆达尔在看书,但不是教科书,而是苏珊·博恩斯推荐给他的爱情小说,据说是各国读者投票后选出的前十名的经典本子。 按照苏珊·博恩斯的意思,海姆达尔应该劳逸结合,整天看那些教科书辅导书会把人看傻的,实在不喜欢运动,间或看看闲书休息一下也好。 博恩斯小姐一谈到爱情小说就刹不住车,一副我比你们都有发言权的专家模样,俨然把海姆达尔当成了知己,天晓得,海姆达尔只看过那一本据说非常畅销的著作。 把推荐的书拿给海姆达尔的时候,她还不放心的絮叨:“大家都把爱情小说不当回事,但是爱情小说比教科书有用多了,我是指生活方面的有用。看书的人可以通过爱情小说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当地巫师的生活状态,就像自己出去旅游一样……教科书能做到这些吗?”说到这里,还不服气的扬了扬下巴,一派爱情小说代言人的架势。 海姆达尔还真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干脆闭口不谈。 因为今天有比赛,除了主修课目以外的所有选修课都被暂停了,主修课的教授们也没有布置课后作业,海姆达尔的晚饭吃的比较早,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他就把博恩斯推荐的小说拿出来翻看,全当打发时间。 德拉科吃完饭以后拿出他的笔记本,上面写有教育委员会的进度表,德拉科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问海姆达尔:“你对麻瓜的东西是不是很熟悉?” 海姆达尔惊讶的看过去:“真稀奇,你居然会问这个问题?!” 德拉科貌似不太痛快的撇撇嘴:“麻瓜研究也要编教材,我什么都不知道……” 德拉科对这门课本身并不关注,下个学年他肯定也不会去选修这门课,他的不悦是建立在自己的孤陋寡闻之上。 海姆达尔似乎有点明白了,试探道:“格兰杰小姐很活跃吧?” 德拉科的不悦更明显了,“她就是麻瓜出身,知道是应该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看来是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尤其对方还是个……就像他自己说的麻瓜出身的巫师,雪上加霜的是她还是个格兰芬多。 海姆达尔把翘起的嘴角往下压了压:“你既然都知道她为什么会活跃,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德拉科虎着脸不说话。 “你想问什么?”海姆达尔转移了话题。 德拉科不由得暗暗松口气,向他人承认自己不如人还是很郁闷的,尽管对象是里格。 也许教育委员会打算把新的麻瓜研究教材编成一本类似辞海的砖头本,每个名字按照字母顺序排列,最新整理出来的新名词注解叠了厚厚一摞,海姆达尔没看几页就觉得眼晕。 “你看得懂上面写了些什么吗?”海姆达尔吐了口,把资料合上。 德拉科白了他一眼:“如果我都懂,格兰杰能那么嚣张?”然后越说越气愤,几乎在咬牙切齿,“我跟她讲我表兄肯定比你懂,你知道她回答我什么吗,她说他不相信!还说我们都是血统纯正的敏感主义者!” “实际上很正常,她是女性,我是男性,只能说术业有专攻,她懂的我不一定懂,我明白的她也不一定全知道。” 结果换来德拉科又一个白眼。 海姆达尔觉得挺麻烦的,照这情况解释起来肯定没完没了。 好在德拉科抱怨归抱怨,对这些玩意儿却提不起半点兴趣,马尔福家的人崇尚纯血统,在他们家的巫师看来,麻瓜再好也只是麻瓜。 好比德拉科,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一个坚定的信念,长大以后要娶一个血统纯正且门当户对的妻子。 “别的我不想知道,你只要告诉我,遥控小汽车是什么。”马尔福少爷对这个一直耿耿于怀。 海姆达尔斟酌了半天用词,德拉科还是不十分明白。海姆达尔没辙,举例提到了韦斯莱家的福特安格利亚车,德拉科立刻一脸嫌弃的皱起了眉头,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或许他们的动静太大,不知不觉间,周围人都停止了谈话,转而关注起他们的悄悄话。 “其实我也有个问题,不是,有个东西没弄明白。”邓肯说着又不确定的补充,“也许是一件物品,也是不是。”奥维尔先生的话语就像绕口令。 “什么东西?”海姆达尔说。 “你知不知道保险套是什么?”邓肯茫然道。 海姆达尔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根本就是奥维尔先生应该问的问题,太他妈深刻了。 “一种避孕工具。”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大家的眼神顿时变得很异样,奥维尔先生浑然不觉一般,面不改色。 “什么样的?怎么用?”邓肯继续寻求真理。 “顾名思义,就是一种套子,可以用来避孕,也可以用来防止因性而传播的疾病,”海姆达尔顿了顿。“直接套在你的小弟弟上。” 邓肯瞠目,一脸的难以置信:“那不是很不舒服吗?” 海姆达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舒适度问题,他也只是有个大致的概念,难怪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了。 “麻瓜真是太奇妙了。”最终,奥维尔先生纠结而深沉的叹了口气。 威克多的手指在海姆达尔的后颈子上滑来滑去,轻描淡写的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海姆达尔想都不想的回答:“这是性知识,应该要掌握,麻瓜世界的疾病是很可怕的。” 克鲁姆先生的眼底就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 第二天海姆达尔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怀表,两根细长的指针在黑暗中慢慢亮了起来,闪烁着幽幽的红色光芒,正好能让人看清楚指针的方位。 海姆达尔合上盖子,把怀表攥在手里,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两分钟以后他坐起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 洗漱完毕,从盥洗室里走出来,莱昂那边仍然没有动静,见状,海姆达尔松了口气,他拎起毛边斗篷穿在身上,想要下楼却临时改了主意。 转身走进盥洗室,叫出家养小精灵。 少顷,一只白隼从017房间飞了出去,家养小精灵立刻关上了窗户,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海姆达尔在天上飞了一会儿,飞行路线就是围着德姆斯特朗城堡,他还在魁地奇赛场上空盘旋了一阵,脑补了一下自己若是选手…… 因为是新手上路,所以不敢飞的太远太高。 黎明时分的德姆斯特朗山区万籁俱寂,云雾不散的山坳间偶有若有似无的闷雷传来,苍茫的黎明,苍茫的天穹,苍茫的大地,在凛冽的风中呼啸翱翔,海姆达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他飞过了城堡尖塔,在空中转个圈,在经过威克多的寝室窗户前略有停顿,发现窗帘被拉开了一半,里面灯火通明,时不时有人走过。 海姆达尔发现威克多在正对窗户的一张椅子上穿鞋,嘴巴轻轻张合,似乎在和贝尔尼克说着什么。当他穿好鞋子抬起头来,眼角余光扫到窗户那里,投向贝尔尼克的目光很快转了方向,惊讶的望着窗外。 海姆达尔在窗户外面扑扇着翅膀,威克多刚一起身,海姆达尔一振翅,飞走了,他只是来看看,并不想打扰校队早间的准备工作。 海姆达尔最后停在了松湖岸边,墨绿色长凳的靠背上。 以鸟的眼睛看这个世界,一切都变得那么新奇,海姆达尔蹲在靠背上默默回想刚才遨游天际时的那淋漓尽致的畅快感,心情越发的激昂起来。 后背突然传来针刺般的不适感,海姆达尔怔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回头,就看见一张血盆大口一跃而起猛地逼近自己…… 海姆达尔从靠背上翻了下去,在雪地上翻了个身,血盆大口的主人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措手不及间,森森利齿第二次咬了上来。 牙齿穿透了翅膀末梢,挣扎间掉了几根羽毛。 血盆大口的主人很愤怒,感觉自尊受到了伤害,扑了两次两次都落空了,当它第三次扑咬过来时,海姆达尔变了回来,血盆大口没刹住车啊呜一口咬住他的手掌。 压在身上的猛兽顿时安静下来,一人一兽眼对眼,面对面,人眼充满无奈,兽眼透着茫然。 不远处,卡捷宁教授一边“哎呀哎呀”的叫着,一边匆忙奔来。 海姆达尔动了动胳膊,抠进皮肉中的利齿间顿时鲜血四溢。 “我知道你连鸟都不放过,但咱们不是没见过吧。”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望着它。 它是卡捷宁教授的宠物北极狼荒原。 凶残与野性已经从眼中褪去,荒原慢慢张开嘴巴,利齿完全脱离了海姆达尔的皮肤以后,血流的更厉害了。 卡捷宁教授这时已经奔到了面前,二话不说扛起海姆达尔就往校医院那里跑,没错,就是用扛的。 一大早上就经历了血光之灾,眼下还被人像抗麻袋似的扛在肩膀上,肚子里正大唱空城计的脑袋冲下的海姆达尔脸色惨白的呻吟:“我想吐……” 第257章 聊人生的奶糖 威克多冲进校医院时就看见海姆达尔坐在靠窗的一张单人病床的床沿,一只脚大咧咧的踩在猫脚方形脚踏上,一手捧盘,一手拿勺,埋头拼命往嘴里扒拉东西,脸都快贴到盘子上去了,一副八百年没吃过东西的难民样。 威克多不在意这些,见到海姆达尔无恙,脸上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浅浅笑容,慢慢走了过去。 海姆达尔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嘴里使劲的嚼啊嚼。 威克多见他吃得两腮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尤其此刻正目光清亮、笑容可掬的看着自己,眼神不由得更柔和了一分。 海姆达尔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威克多掏出手绢给他擦嘴,余光扫到盘子里还留着一些原封未动的“威尔士绿龙”,于是朝海姆达尔抬了抬眉毛,海姆达尔装作浑然不察,把盘子搁到床边柜上。 一直趴在角落不吭声的荒原突然立起来,走到床边柜前,海姆达尔赶紧弯腰给它递盘子,荒原的牙齿轻轻扣住盘子边缘的凹凸花纹,叼着盘子往外走,还反身用前肢挂带上了门。 海姆达尔扬声嘱咐:“我马上就走了,你回教授那里去吧!” 门轻轻合上了。 威克多就用眼神询问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笑道:“它让我受了惊吓,还流了不少血,卡捷宁教授就说让它给我跑跑腿,全当赔礼道歉。” 荒原似乎明白自己理亏,被主人卡捷宁训斥了一顿之后就默默跟在海姆达尔身旁。那些吃食就是它从食堂里带出来的,海姆达尔写了张菜单,装盘由家养小精灵完成,荒原负责递送。 要不是家养小精灵进出校医院有严格的时间限制,海姆达尔就直接让希娜帮他送饭了。 威克多听到“惊吓”和“流了不少血”时脸色就有些发沉,一把抓住海姆达尔的右手手腕:“伤到哪里了?”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动。 海姆达尔抖了抖手腕。 威克多低下头,看见被自己抓着的右手手背上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红褐色疤痕,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凸出的伤疤:“没事了?” “没事,福莱特先生给了瓶药水,说再涂两天药就好了。” “你的手还真不太平。”原来是人鱼,现在又是狼。 威克多一边说一边用拇指指腹摩擦海姆达尔的右手掌心,海姆达尔的手掌掌心较大,而且肉呼呼的,手指头稍显短阔,指尖圆圆的,指基和指腹处有明显的老茧,总的来说不是那种纤细修长的好看手形,更不是保养得宜的秀美柔荑,但是握起来很温暖,心里感觉很踏实。 海姆达尔听到他的话反而笑的更灿烂了,感慨的说:“还是巫师世界好啊,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普通人可麻烦了,伤的厉害又麻醉又缝针,还要注射狂犬病疫苗……一套治疗下来不知道要多少钱,再碰上个黑心医院……” 说到这里就老气横秋的一声叹息。 威克多笑着把他拉起来,两人肩并肩走出房间,和校医告别以后双双离开校医院。 临行前,福莱特先生送给海姆达尔一副紫灰色的毛线手套,内层贴着深灰色绒毛,不知道是什么毛皮,没有花哨的装饰,款式也不是当下时兴的那种,而且略显陈旧,但是海姆达尔很喜欢,因为它们戴在手上特别暖和,海姆达尔也不推辞,真诚的谢过后就笑眯眯的收下了。 离开校医院,二人沿着小径往前行。 海姆达尔又随口的说了几件麻瓜世界的趣闻,威克多静静听着,偶尔发出几声疑问,他们在岔道前停下。 “我那时候就不想给你添麻烦,结果还是被我耽搁了。”海姆达尔歉疚的说。“你赶紧去准备室吧,我等会儿和卡罗他们一起去赛场。” “什么麻烦耽搁的,没那么严重。”威克多不喜欢他这样讲话。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 威克多心里一动,伸出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抚摸,用指尖描绘他唇边的浅浅笑纹。 留恋的收回手。 二人循着各自的方向离去。 *** 海姆达尔没有把手受伤的事情说出去,福莱特先生是个谨慎的人,卡捷宁教授更不会到处宣传宠物的辉煌事迹。 室友莱昂对他天没亮以前就不见了踪影感到十分好奇,被海姆达尔岔开话糊弄过去了。 几乎没有人留意到他突然戴起了手套,这要归功于德校的恶劣天气,毛皮斗篷,帽子,手套,围巾等等是学生们的生活必备品。 里安的衣柜里仅毛线围巾就有三十多条…… 也许已经经历过欧洲赛区决赛的热烈和激昂,这次大家都表现得较为平和,虽然也是一副热火朝天的人挤人景象,但是学生们进出更为井然有序,也更文明了。 吸取了上一场比赛的教训,这次学校给记者专门辟了一条进出通道,赛场出入口的人流量大幅下降,各通道压力锐减,不满的抱怨和质疑声也比上场少了很多。 经验都是从骂声中建立起来的。 海姆达尔坐下来以后和周围的学生说了一会儿话,猛然间想起什么,忙从口袋里掏出椭圆形的肖像徽章,肖像里的人已经开始唧唧歪歪了—— 【你终于想起我了!】贝托吹胡子瞪眼。 海姆达尔讪讪一笑,不去和前校长争辩,更没有替自己解释。 贝托本来就是个容易来事的蛮横性子,一见海姆达尔如此乖巧,马上心情大好,十分大度的原谅了海姆达尔——贝托校长同样也不喜欢拖泥带水。 海姆达尔赶紧把肖像别到斗篷上。 卡罗几人起初没有注意到,等他们发现了说话声都轻了不少,话题也“规矩”了很多。 原本兴致勃勃的听学生们谈话的贝托不由得面露黯然,只要自己在,这些孩子就会浑身不自在,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海姆达尔没注意到这些,坐下以后就埋头书本,直到哈斯勒来了,两人就聊了起来。话题主要围绕哈斯勒对北欧的初步印象,大概是为了让话题有一定的持续性,不至于冷场,他就捡逸闻趣事讲,海姆达尔听得认真,不时的发问,后来贝托也加入进来。 整个谈话场面说不上热烈,倒也透着一股惬意。 哈斯勒在心里点点头,虽然斯图鲁松主席什么都没吩咐,哈斯勒自己倒是有些不一样的心思,他往后的生活就要扎根在斯堪的纳维亚了,如果有了斯图鲁松家族的庇护那是再好不过了,他明白斯图鲁松主席无意给儿子施加压力,可哈斯勒对海姆达尔的满不在乎有些怒其不争,明明有那么好的先决条件。 当然,哈斯勒不敢背着隆梅尔自作主张,只能用迂回的方式把海姆达尔的注意力一点点那里引,希望能引导出一个好结果。 海姆达尔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当听八卦那样。 如果哈斯勒知道海姆达尔转身就把他说的全丢脑后去了,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哈斯勒又说到有关坩埚的门道,看他眉飞色舞侃侃而谈,海姆达尔调侃道:“不愧是古斯塔夫商店的少东。” 哈斯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这时候,今天比赛的两支队伍入场了,二人的谈话被震耳欲聋的尖叫中断。 他们同时仰头向场内望去。 不同于之前的所有比赛,不像对战列支敦士登时的剑拔弩张,也非欧洲冠军决赛那会儿的各怀鬼胎明争暗斗,今天的场内氛围非常和谐。 两支队伍像事先说好了那样同时飞入赛场,而且每位队员飞出来时正好能扣上对方的飞行节奏,给人一种携手共进的感觉。 新颖友好的出场方式赢得了观众们的阵阵掌声,主席台那方最热烈。 【装腔作势!】贝托不屑。 贝托一发言别人就不敢讲话了,故而没有人附和,贝托顿觉没滋没味,今天真不该来,还不如待在城堡里串门,就是和裴迪南吵嘴也比现在这样“曲高和寡”要强。 “我觉得今天就是场练习赛。”过了一会儿,卡罗就平静的氛围发表了看法。 把稍显憋闷的气氛冲淡了一些。 众人纷纷附和。 这下子贝托更不开心了,和海姆达尔吵着嚷着要回去,他不看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海姆达尔被他吵得头都大了,犹豫片刻,叫出希娜,想让她把校长的肖像带回城堡,没想到希娜却神色慌乱的先开了口:“奶糖先生跑出去了。” 海姆达尔一楞,“怎么回事?” “希娜不知道……等希娜察觉到奶糖先生已经不见了……”希娜支支吾吾的低头扭绞手指。 【你还等什么!】贝托比他还急。 海姆达尔跟卡罗说:“我去看看。” 不等卡罗说什么,贝托又抢着发言:【对对对!赶紧去看看!】巴不得早点离开球场,貌似城堡里发生的事情会更有趣。 “知道奶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海姆达尔问希娜。 “希娜去看看!”慌慌张张的跑了。 海姆达尔见状忙对着空气喊了一声“通知卡捷宁教授”,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之后海姆达尔也离开了赛场,哈斯勒意欲陪同,被婉拒了。 学生们都去看比赛了,整座校园就显得静悄悄空荡荡的,犹如睡去一半。 海姆达尔一路行去就听贝托高分贝的叽里呱啦,想寂寞都寂寞不起来。 沿路碰见几个嘻嘻哈哈的意大利籍学生,在整个学校都在关注比赛的当下,他们依旧我行我素。 海姆达尔与他们擦肩而过,两边好似都没看见对方一样。 贝托校长出乎意料的沉默下来,依照贝托惯常的表现来看,海姆达尔以为他会当面喝斥那些学生,就算不给老乡难堪,也会私下里抱怨几句,没想到他却一言不发。 直到他们进了城堡,才重新活跃起来。 【我去打听打听!】贝托按捺不住。 他前脚刚走,豆荚猫就出现了。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也不多啰嗦。 [奶糖气势汹汹地去找卡捷宁的宠物给你报仇。]豆荚跳到他肩膀上,语气充满了无奈——大人在面对调皮捣蛋的孩子时的那种。 海姆达尔怔了一怔,哭笑不得的说:“荒原在哪儿?” 豆荚对他抓重点的方式并不陌生,早就准备好了:[在卡捷宁办公室,我估计奶糖这会儿已经过去了。] 海姆达尔拔腿往楼上跑。 越往上,墙壁上的画像就骚动的越厉害,有些画像甚至空空如也,很有可能跑第一现场看热闹去了。 学生们都不在,平时忙于塑造轩昂气质的画像们没了显摆对象,三姑六婆四叔八公挤在一块儿交头接耳说三道四。一见到海姆达尔就立刻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有的还给他详细指路,生怕他突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海姆达尔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想,十有八九就是这些多嘴的画像说了什么,让奶糖听了去,这才引发出这一连串的事情,毕竟学校里的大活人们都还来不及知道。 “卡捷宁教授来了吗?”海姆达尔问“三姑六婆”。 不等他们回答,后面有声音传了过来:“来了来了。” 正是卡捷宁教授。 二人没有多言,继续往目的地赶去。 他们刚抵达二楼,就听见响亮的吆喝起哄声。 二人面面相觑,同时举步朝那方奔去。 在一条三米宽的通道上,牧羊犬大小的奶糖和荒原撕咬着扭斗成一团,墙壁上赫然挂着几个窟窿,湖水蓝的墙纸岌岌可危的耷拉在窟窿边。花样古朴的木地板也未能幸免于难,一块块翻起,木屑溅的到处都是。通道中央两米见宽的布满黑色菱形方格的烟灰色地毯上血迹斑斑,两边墙壁上的画像唯恐天下不乱的又是叫好又是拍案,更有甚者还频频吹起了口哨。 热闹程度一点都不比赛场那边差。 卡捷宁的到来让他们全部噤了声,但没有就此散去。 卡捷宁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焦虑和担忧,海姆达尔把他刹那间流露出的情绪尽收眼底。 战况十分明显,北极狼荒原根本不是客迈拉兽的对手,闪躲的十分狼狈,几乎就是奶糖在逞凶,幸好奶糖只有那么点大,如果是原本的体型,后果不堪设想。 海姆达尔大叫一声:“奶糖!” 奶糖依旧故我,眼中凶光毕露,杀气森森,利齿间挂着鲜红的血迹,透着血腥与狰狞。海姆达尔心头一震,现在的奶糖俨然就是当初在黄昏之岛上初遇的客迈拉兽,对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眼里只想着把对方碎尸万段。 海姆达尔又大声喊了几下,奶糖依旧不闻不问,荒原却已经摇摇欲坠了。 卡捷宁教授的手伸进长袍里去了,海姆达尔不由大急,教授肯定以为奶糖彻底的凶性大发,收不住了。 海姆达尔叹了口气,幽幽的说:“客迈拉,你已经不耐烦听我说话了吗?” 奶糖动作一僵,尖利的牙齿堪堪停在了荒原的脖子上。 逃过一劫的荒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卡捷宁教授缩回手,大步奔了过去。 奶糖对这些毫不在意,匆忙回头,却见海姆达尔直接略过它快步走向荒原和卡捷宁。 奶糖不由得大急,拔腿就往前凑。 第258章 卖乖的奶糖 也不知道海姆达尔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还是故意为之,眼睛都没往奶糖那里扫上一眼,奶糖又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还是毫无成效,它都靠在海姆达尔腿边扭来扭去了,海姆达尔就是不看它。 奶糖急得团团转,看向荒原的眼神就更不善了,尤其海姆达尔全神贯注的检查荒原的伤势,对它置之不理。 “教授,我知道愈合如初的咒语原理。”海姆达尔抽出了魔杖。 卡捷宁正一心一意地用他所知道的疗伤咒语积极医治荒原,没有工夫理睬海姆达尔。 荒原的伤势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一只眼睛被抓的鲜血淋漓,眼睛周围的皮肉都翻开了,一只脚断了骨头,森森白骨钻开皮毛露出头来,腹部被鲜血浸湿,都看不清伤到了哪里,红色的血液像开闸的洪水汩汩往外冒,不一会儿身下的地毯就变了颜色…… [愈合如初的伤愈性太低,普通的骨折或者伤口还行,荒原的骨头已经彻底断了,几乎被开膛破肚,不行不行,得换个效果更强的,不然就是白白浪费时间。]豆荚猫一边打量荒原一边提出看法。 “我只知道愈合如初,而且还没怎么用过……”海姆达尔听罢只得放弃,为了不给卡捷宁添乱,安静的蹲在一旁,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糟糕了,他又一次体会到了自身的不足,就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魔杖。 [你才二年级,很多高年级的学生还不如你。]豆荚猫开导他。 “如果我没有看过约尔夫·斯图鲁松的综合指导,我会把你的话听进去。”海姆达尔苦笑,有那么一颗匠心独具的珠玉在前,他还怎么自欺欺人。 豆荚没有做声,少顷,它翘起细长的尾巴勾挑海姆达尔的下巴:[看不出心还挺大,既然知道还去跟那最高峰相提并论。] “反正是学爬山,当然要给自己定个难以企及的远大目标。” 豆荚又用尾巴挑了下海姆达尔的下巴颏。 海姆达尔的眉角抽动了一下,这猫总爱瞄着时机调戏他。 一人一猫都没有注意到,卡捷宁在治疗期间不露声色地抬眼,目光在他们身上兜了几圈,眼神充满了惊异。 福莱特先生赶到。 专业人士就是手法过硬,转眼间就把荒原的伤势稳定住了,卡捷宁顿时松了口气,毕竟术业有专攻,其实疗伤咒语他知道的也有限,看福莱特挥动魔杖如此干净利落,刚才还难受的喘着粗气的荒原好似舒服过来了,眼神朦胧的看了主人一眼,疲惫的睡了过去,卡捷宁彻底放了心。 福莱特要把荒原带去校医院,卡捷宁当然不会反对,但想着自个儿是校长,还是应该去赛场坐镇,刚才匆匆忙忙跑出来恐怕已经让某些唯恐不乱的记者上心了。 海姆达尔看出他的犹豫,忙道:“教授,我去校医院陪荒原。” 卡捷宁闻言略一沉吟,扫了眼一脸诚恳的海姆达尔,而后又看向立在他肩膀上的眼神刁钻的猫,最后滑动到站在他身后的垂头丧气的客迈拉兽…… “那就麻烦你了。”卡捷宁露出了进入城堡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不麻烦,应该的。”海姆达尔认真的说。 卡捷宁失笑,“我会替你好好加油的,万一找球手发挥失常可怎么得了。”说着,朝他暧昧地眨眨眼。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同时也放下心来,就怕卡捷宁因为这事心里有疙瘩。 *** 海姆达尔跟去了校医院,在进入校医院之前喊出了希娜,这才知道奶糖是从神奇动物研究室里破门而出的。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大门给它撞的稀巴烂,一堵墙还塌了一半,幸好有值班的室员在,再加上家养小精灵们的帮忙,才没有出岔子。 神奇动物研究室自从人鱼事件以后就加紧了看护力度,让白天没有课的室员轮流蹲守,晚上则吩咐家养小精灵看管,此前,该研究室不太愿意让小精灵进出。 换句话说那些“闲话”是在神奇动物研究室里听到的——神奇动物控们时常请奶糖过去玩,这就解了海姆达尔心头的疑惑,因为实验研究室里是不挂画像的。 海姆达尔进了校医院的大门,希娜悄悄离去。 奶糖一直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走它就走,他停它就停,一见他停下,就眼露慌张的探头张望,却又不敢上前,像根小尾巴似的吊在后面。 [它是客迈拉兽。]豆荚不忍的轻叹。 “你的心肠比当初可软多了。”海姆达尔望着它笑。 豆荚一顿,不再多言。 海姆达尔反手要带上门,外面的奶糖匆忙奔了过来,海姆达尔手一抽,转身往里走,奶糖就着没合拢的门缝挤开门板钻进校医院。 豆荚见了,在心底大笑,到底是谁心肠软。 奶糖从来没进过校医院,乍然进入一个陌生环境,野生动物固有的警惕心让它下意识的停在原地不动,等它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野外,却早已失去了海姆达尔的踪影,顿时急得不行,一会儿跑东一会儿奔西,也没有找到人,直到听见楼上好像有说话声传来,就竖起耳朵听了听,然后沿着楼梯往上冲。 站在二楼楼梯边的海姆达尔转过身,朝安置荒原的病床那方走去。 奶糖奔上来举目四顾,瞧见了海姆达尔才消停下来,立在那里磨磨蹭蹭,一寸一寸的朝前挪,一路蹭到海姆达尔身后,蹭到海姆达尔脚后,蹭到海姆达尔腿边……偷眼看了看,发现海姆达尔没有不悦,立刻信心大涨,再往前凑了凑。 海姆达尔的余光早就扫到它的小动作了,装作没有看见,全神贯注的看着气息平缓的荒原,实际上心里正和豆荚猫说着话。 [你不应该生它的气,它不是人,没有那么多忌讳。]豆荚猫觉得这么对奶糖有些不公平。 【我不是生它的气,我只是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又有了质疑。】[怀疑什么?] 【不应该把它引入我的世界,就像你说的它不是人类,没有那么多顾忌,一旦懂得顾忌了就是在扼杀它的天性本能……】[想那么多干嘛,]豆荚不以为然。[既然如此,你就和奶糖说一说,这家伙聪明着呢,能听懂,再说了,它那时候是自己要跟来的,你是征求过它的同意的。] 海姆达尔笑了笑,换了话题:【它这次怎么这么暴躁?原来西格玛咬我也没见它有什么反应。】那一回闹出的动静可比这次大多了。 [你怎么知道它没反应?!]豆荚不答反问。 海姆达尔一怔,【怎么讲?】 [在知道你被咬的第二天,它就去神奇动物研究室遛弯了,那时候神奇动物研究室兵荒马乱的,也没人留意它,再加上那些学生喜欢它,巴不得它去,它很容易就溜进去见到了人鱼。]豆荚猫又不厚道的大喘气。 【然后呢?】海姆达尔急着想知道下文。 [没然后了,它就回来了。] 【差别待遇啊,它能把荒原咬得几近残废,为什么放人鱼一马?】豆荚笑了起来,[是不是觉得心里不平衡?] 海姆达尔没理它的调侃,催促它往下讲。 [你想想,那人鱼是个什么模样,荒原又是什么模样。] 海姆达尔就想到那一次人鱼对奶糖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浓厚兴趣,有点明白豆荚的意思了。 【那人鱼已经被卢塞养的跟麻瓜世界里的观赏鱼一样,全然不懂野生环境下弱肉强食的残酷。荒原野性十足,威风凛凛,看上去就有挑战性。】[嗯,或许奶糖认为对人鱼出手胜之不武,客迈拉兽的实力堪比龙,它们拥有身为强者的自尊。] 这么一想就全明白了,连之前一直留存于心的某些疑惑也解开了。难怪那次见到西格玛奶糖会这么干脆利落的给它一个大尾巴吃,这是前所未有的,奶糖自从跟了他以后鲜少这么冲动,如此看来一方面确是警觉性造成的,另一方面是对人鱼的警告和威吓,西格玛曾经咬过他,故而对西格玛没有半点好感,已经上了奶糖的黑名单了。 可惜人鱼不懂它的用意,反而对它越发的感兴趣,奶糖没辙,才鸵鸟似的埋在海姆达尔怀里不做声,不是它胆小怕事,而是不想理会那条缺根筋的人鱼。 【这点倒和我一样,我也不是很喜欢人鱼。】海姆达尔哑然失笑。 [喜你之所喜,痛你之所痛,恨你之所恨,急你之所急。]豆荚慢慢晃了晃尾巴。[你认为这样的奶糖会舍得离开你吗?] 海姆达尔沉默良久,感叹道:“你的道行越来越高了。” 奶糖的耳朵刷地竖起来,半是渴望半是怯懦的看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勾起嘴角,弯腰伸出手,奶糖眼睛一亮,扑了过去,海姆达尔忙掏出魔杖把它身上的血迹全部清理干净,然后发现它也受伤了,伤口一点点往外冒血,奶糖却浑然不知,一心一意关注海姆达尔。 原本还会在海姆达尔怀里不老实的动来动去,现在连头都不敢转了。 海姆达尔见它如此小心翼翼,不由得在心里叹口气。 抽出魔杖对着它身上的伤口使用愈合如初,此咒语使用起来并不得心应手,失败了几次才有了初步成效。 奶糖对那点伤口完全不在乎,以前在黄昏之岛上受过比这次厉害百倍千倍的致命伤,不也照样挺过来了,客迈拉兽之所以能成为让巫师们谈之色变的第一凶兽,很重要一点就是它们的生命力堪称世间一绝。 不在乎归不在乎,但看见海姆达尔眼中浮现出明显的担忧之色,就愈发乖巧听话的趴着不动,间或发出几声哼哼,好像被弄疼了一样。 海姆达尔听了魔杖挥动的更卖力了。 豆荚嗤笑,连连发出喵喵的叫声,奶糖又似鸵鸟一般埋头不理。 豆荚喵喵的更大声了:[真不老实!得了便宜还卖乖!] *** 大约两小时以后,荒原醒了过来,一睁眼看见让自己差一点命丧九泉的煞星就守在一旁,连忙要翻身立起来,被海姆达尔轻轻摁住。 “别怕,奶糖没有恶意,我带它来给你赔礼道歉。” 荒原虽然安静下来,眼中的惶然却丝毫不减。 海姆达尔见了让奶糖退后几步,野生动物警觉性很强,不管是不是天敌,都会和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有在攻击范围以外,它们才略有松懈,更何况对方比自己要强大。 奶糖眼中划过一丝不以为然,但海姆达尔都开口了,就往后退了几步。 海姆达尔时刻注意荒原的神色,直到奶糖退到它能够接受的距离,才让奶糖停下。 奶糖定睛一瞧,离开海姆达尔这么远,后面就是楼梯口了,顿时凶神恶煞的朝荒原丢了几个眼刀子。 荒原大惊,又开始慌乱了。 海姆达尔怎么会看不出它们之间的小动作,回头睨了奶糖一眼,眼神十分无奈。 奶糖见海姆达尔没有生自己的气,还有点包庇的意思在理由,不由得心花怒放,老老实实的趴下来,再也不飞眼刀子了。 荒原被成功的安抚住,但还是时时刻刻盯着远处的奶糖,生怕它有别的动作。 海姆达尔想下楼去请福莱特先生,他一起身,奶糖一动,荒原就慌神,又开始挣扎。 海姆达尔只好重新坐下,一切又恢复平静。 “奶糖,去把福莱特先生叫上来。”海姆达尔头也不回的吩咐。 天知道福莱特先生能不能明白,也不知道校医会不会被某客迈拉吓到,海姆达尔把筹码压在校医见多识广上。 不一会儿,福莱特先生一脸狐疑的上来了,奶糖立刻欢快的跑到海姆达尔跟前邀功,它不跑倒好,一靠近,荒原又不安生了。 海姆达尔只好带着奶糖到一旁去,但是他一动,荒原就挣扎着要立起来。 几番折腾下,奶糖又回到门边趴着去了,在海姆达尔没看见的角度恶狠狠的瞪了几眼。 荒原又挣扎上了,海姆达尔绞尽脑汁的安抚,好不容易才让荒原再度平静下来。 一来二去让海姆达尔头疼不已,福莱特先生却笑的不行,真不知道谁才是校医。 “都两个小时了,那边还没比好吗?”海姆达尔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比赛快点结束,渴望看见卡捷宁教授。 荒原需要的还是正牌主人的安抚,他这个临时工根本不行。 “今天的金色飞贼脾气不好,一直躲着不肯见人。”福莱特先生刚得了消息。“恐怕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金色飞贼不愿意见人也没办法,这东西闹起脾气来旁人根本无可奈何。 “要不,奶糖,你就先回去……” 海姆达尔试探性的建议还没说完,奶糖就大惊失色的跑来围着他又蹦又跳,一边跑跳一边瞪那“始作俑者”,可想而知,北极狼荒原上演新一轮的翻身运动……刚消停没多久又鸡飞狗跳上了。 第259章 白天不懂夜的美(咱文艺了(ˉ﹃ˉ) 海姆达尔很理解荒原,看它整天在林子里捕猎奔跑就知道,卡捷宁教授并没有采取圈养的方式把它拘在屋子里,而给了它一定的野生空间,北极狼荒原不像人鱼西格玛那样天真,它懂得大自然的斗争和残酷。 经历了那场生死搏斗,荒原切身体会到奶糖的强大,弱肉强食的压力下越发没了安全感,才会这样反反复复的想要立起来,实际上就是为了维持它认定的安全距离。 奶糖对它的做法嗤之以鼻,就那点自以为是的距离,根本拖不住客迈拉兽。 荒原并不知道,它只能用它的生存经验来衡量,由此可见,它从前没有碰到过比奶糖更强大的动物,也许和奶糖一样强大的动物也没见过,荒原毕竟只是一头普普通通的北极狼。 想到曾在报刊杂志上见到的有关客迈拉兽的报道,海姆达尔心里就对荒原有了一些佩服,媒体和专家普遍认为,巫师一旦碰到一头活生生的客迈拉兽,其结果就是无一例外的有去无回,而荒原除了伤势较重外四肢健全,据说客迈拉兽喜欢把“战利品”撕咬的面目全非七零八落……海姆达尔对荒原的战斗力有了一定的肯定。 当然,很大程度上是奶糖手下留情了。 等到荒原又一次疲惫的睡去,海姆达尔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的一张病床旁,在床尾的椅子上坐下。 懒洋洋的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的奶糖就动了动耳朵,飞快的抬起头来,当看见海姆达尔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冲它微笑时,一下子跳起来奔了过去。 为了减弱荒原的不安,海姆达尔把奶糖的个头又缩小了一圈,此刻的奶糖只有蝴蝶犬一般大小,抱起来也轻松。 视野高了,眼界自然就开阔了,奶糖趴在海姆达尔怀里,看到远处病床上虚弱的荒原,不以为然的转开头,眼底闪过几丝凌厉的光芒。它是客迈拉兽,不具备人类倡导的悲天悯人的心肠,有的只是对“弱不禁风”的荒原的不屑一顾。 它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观望。 一只手轻轻压了压自己的头顶,奶糖抬眼看向海姆达尔,后者轻轻对它说:“我不能用我的标准来约束你,你也不能用你的标准来衡量荒原。” 荒原?奶糖竖了竖耳朵,就是那个不堪一击的家伙? 海姆达尔又拍拍它的脑袋:“对,它是卡捷宁的伙伴,就像你是我的伙伴一样。”说着,用手指慢慢摩挲它的头和颈子。 奶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豆荚猫见了,不声不响的跑出去遛弯了。 “谢谢你帮我报仇。” 奶糖一听,挣扎着要起来,被海姆达尔摁了回去。 “你看,你也教训过了,荒原也被送进校医院了,这件事就算了吧。” 奶糖以为会被海姆达尔骂一顿,没想到他不但不埋怨自己,还和自己道谢,奶糖比刚才更加乖巧了,浑身肌肉都松懈下来了。 “但是,”海姆达尔又跟了一句。“可不能有下一次了,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像荒原这样的都不是你的敌手,我估计普通动物见了你都要绕道走了,你是客迈拉兽,是强者,不能以强欺弱……” 不等海姆达尔说完,奶糖已经连连点头。 一味往强者上强调,不斥责它的行为,不当众教训它,也不说它不对。海姆达尔想着它是客迈拉兽,不能像教训孩子那样教训它,就像豆荚猫说的,这样对它不公平。它的本意是好的,是为了替海姆达尔出气,所以海姆达尔就更不能对它有怨怼,不然他成什么人了,就算奶糖通人性却不通世故,那也是在寒它的心。 海姆达尔知道它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再多啰嗦,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豆荚猫也说了,它聪明着呢。 【我们什么时候去赛场?】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把一人一兽吓了一大跳。 奶糖用力挣扎,海姆达尔连忙换了个抱的姿势,让它能看见挂在衣襟上的肖像。 某校长百无聊赖的望着他们。 【什么时候走?】 海姆达尔轻声说:“我答应了卡捷宁教授在这里陪荒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希娜把肖像送去主席台……” 不等他说完,贝托校长瞪了瞪眼:【你把我当什么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海姆达尔不好跟他争辩,讪讪道:“那么……” 又被贝托打断:【不去就不去,我也不是非要去,不是还有总决赛嘛,那时候我们所有校长都会出动。】说的好像真的一样,可真实情况是德校校队这会儿还在赛场上为了晋级总决赛而拼搏。 前校长先生肆意惯了,在校医院必须保持安静也忘记了,由着性子说三道四。 睡梦中的荒原不舒服的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做噩梦,又好像被高分贝惊到了。 海姆达尔一把摘下肖像,把手塞进兜里,快步走下楼梯,等他一在一楼站定,把手拿出来,贝托的咆哮震耳欲聋。 【你好大的胆子!】 海姆达尔刚要辩解,肖像就被人用两根手指捏住拎起来。 校医福莱特先生把肖像翻过来:“喔,是你啊!”口气不怎么好。“死人说话还那么大声,死都死了,就更应该安分守己。” 贝托刚要破口大骂,福莱特先生手一甩,海姆达尔的眼睛就顺着那条抛物线由下至上——穿过窗户——再由上至下……没了踪迹。 校医院内顿时鸦雀无声。 “校规上明文规定,任何人都不能在校医院内大声喧哗。”福莱特先生平静的说话声在静悄悄的空间内响起。 换句话说他是有依仗的?海姆达尔瞪着那扇窗户,哭笑不得。 “饿不饿?” 海姆达尔一怔,掏出怀表,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 “那边还没比完?” 福莱特先生摇头,他对魁地奇没有兴趣,不愿多谈,就又问了一次:“要不要吃饭?我让家养小精灵多送一份。” 福莱特先生平时很少走出校医院,一日三餐由家养小精灵定点送抵,平时就守着一间偌大的房子,闲暇时候偶尔会看看书,更多的时候会摆弄他从药草学教授那里蹭来的植物,年轻人们觉得这种生活实在乏味,他倒是怡然自得。 家养小精灵很快把饭菜送来了。 海姆达尔陪着福莱特吃了一顿清闲安宁的午餐,饭后还喝了校医特治的花草茶,滋味比较古怪,说不上是个什么味道,但是喝下去以后胃里暖烘烘的,浑身舒畅。 海姆达尔厚着脸皮要求续杯。 吃饭的时候福莱特瞥到他盘子里剩下的“威尔士绿龙”,却依旧保持沉默,海姆达尔的不自在立马淡去了不少。 饭后找了个借口跑出去,把贝托的肖像捡回来,挂在灌木枝上的某校长一脸的悲愤,不过没再扯着嗓子叫嚣了,改成母语小声嘀咕。 在校医院一待就好几个小时,时间仿佛没了尽头一样。 海姆达尔吃了晚饭,转头望向窗外暗沉的天色,半晌无语。 掏出怀表看了看,还没比完? 就在这时,卡捷宁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卡罗。 卡罗一见到海姆达尔眼睛一亮,绕过名誉校长跑了过来。 “一直没看见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马上面对海姆达尔絮叨起来。“要不是卡捷宁教授叫了个家养小精灵知会我们,我们就来找你了。” 海姆达尔心底划过一丝暖流,更多的是愧疚,幸好卡捷宁教授想的比他周到,于是向教授致谢。 卡捷宁笑着点头,“我去看看荒原。” 海姆达尔马上说:“它已经能吃东西了。” 卡捷宁眼底的笑意就更深了,转身朝楼上走去。 等到卡捷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卡罗才拉着海姆达尔低声问:“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简单扼要的说了一下,卡罗听得眼睛闪闪发光,同时又埋怨海姆达尔不会讲故事,让他少了很多感同身受的趣味性。 海姆达尔表示很受伤。 正当海姆达尔问卡罗吃晚饭没有,卡捷宁从楼梯上走下来,对海姆达尔说:“你要是想去赛场看看就去吧。” 海姆达尔犹豫:“那您……” 卡捷宁不在意的笑:“我是个年迈体弱的老家伙,体力不支也是情有可原的。” 【终于能离开这破地方了!】 贝托陡然间放声“嘀咕”,校医侍弄花草的动作一顿。 海姆达尔一手抱着奶糖一手拽着卡罗逃出校医院。 一路小跑往赛场去,气喘吁吁的卡罗眼睛贼亮,他又嗅到八卦的气味了。 海姆达尔没注意到这些,而是被灯火通明的喧嚣赛场吸引住了。 海姆达尔从没有在夜晚看球的经验,上辈子没有,这辈子更没有。跟在斯诺身后跑的那会儿都在白天看球,即使有晚上的场次,斯诺也会把他留在旅馆里按时睡觉。 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朝里走,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卡罗不明所以的跟在后面。 德姆斯特朗的球场毕竟不比承办职业比赛的球场,当初翻新的时候设置了照明设施,却没有考虑全面,只想到了赛场中央必须灯火通明,观众席倒是被忽略了。 海姆达尔沿着楼梯登上观众席,就见主席台和比赛场地内亮如白昼,四周的观众席却像宽银幕的黑色遮幅一样黑灯瞎火,越靠近中央赛场的座位能借到的光就越亮。 不少观众迭声抱怨,记者们也因此议论纷纷。 当第一根蜡烛升空而起,观众们仍有不满,当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数不胜数的蜡烛在观众席上空浮现,抱怨声戛然而止。 “哟,还挺浪漫的。”卡罗身体里面的法兰西民族的罗曼蒂克细胞起了骚动。 蜡烛的橙色光芒透着温馨和宁静,不会喧宾夺主地影响到场内选手们的注意力,观众们很快安静下来,继续观看场内的比赛。 看看比分,220:210,德姆斯特朗暂时领先十分。 海姆达尔惊讶于比分竟然如此接近,看来麦赫拉特校队并非浪得虚名。 目光在场内转了一圈,空荡荡的,只有两方的找球手骑着扫帚兜来兜去,不见其他队员。 “比赛有什么问题吗?” 卡罗说:“这是主裁判的意思,除了找球手,其他队员下场吃饭。” “怕错过金色飞贼?” “大概吧……” 就在海姆达尔纠结威克多是不是在饿肚子时,转眼发现卡罗朝前探头探脑,心里有了了悟,毕竟二人站的地方位于赛场最外围的通道,不是观众席,不在蜡烛的业务范围以内,所以光线不够密集,周围一片昏暗,前方的烛光把人照的影影绰绰,十分影响观赛情绪。 “你去座位上看吧。”海姆达尔推推他。 “你呢?” “在校医院里坐了一天,我想站一站。”海姆达尔说。“没事,跟他们说,我一会儿就过去。” 卡罗想,里格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会走丢不成,况且又是在学校,就点了点头,沿着主通道上分出的小道往座位那儿去了。 【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看的!】贝托还不乐意。 “我让卡罗把您带到前面去。” 贝托不吱声了。 [贝托喜欢凑热闹,但是杀熟怕生,别睬他就是了。]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气:【你别这么神出鬼没的行不行?没病也被你吓出问题了。】豆荚喵喵叫着,又用尾巴吃他豆腐了。 这时候,主裁判吹响了银哨,两队的追球手、守门员、击球手同时飞进赛场,新一轮的角逐上演。主裁判朝两个停着不动的找球手招招手。麦赫拉特的找球手二话没有驾着扫帚飞出赛场吃饭去了。威克多举目环顾一周,目光在某个方向略有停顿,他骑着扫帚飞向主裁判,主裁判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不过没有阻止他的靠近。 不知道威克多·克鲁姆和主裁判说了什么,坐的比较近的观众玩味着主裁判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诧,却怎么都猜不透个中奥妙。 观众们又发现,威克多·克鲁姆骑着扫帚离开了赛场,却没有在场边停留,而是直接飞向了观众席。 观众席上虽有蜡烛照明,却远远比不上场内的光亮度,当大家以为自己捕捉到了克鲁姆的身影,转瞬又匿迹在一片黑暗中。 所有人都竞相猜测他的目的,反而无心于场内新一轮的争夺,包括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正纳闷男友此举有何用意,就听见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声短促的若有似无的轻笑,醇厚的声音不期而至:“我来加油。” 海姆达尔一转头就被熟悉的气味笼罩,热乎乎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有一丝潮湿的汗味,不等海姆达尔反应,嘴唇被咬住,牙齿被撬开,一根舌头灵活的钻了进去。 也许为了争分夺秒,威克多的热情中透着一股急切。 人处于黑暗中,感觉器官会变得比平时敏感。 无论是吻,还是环境,或者是前方交头接耳骚动的观众,无一不在影响着海姆达尔的神经,激情在血液中沸腾膨胀,每一寸肌肤都热切的燃烧起来。 “刺激吧!”威克多舔了舔他的嘴角,即使身处黑暗之中,雪亮的目光灼热得仿佛能烫伤皮肤。 海姆达尔终于能在激烈的亲吻间隙喘口气了:“奇思妙想……” 威克多只让他说了这几个字,舌尖就迫不及待的贴了上去,热情的引诱。 少顷,男朋友恋恋不舍的骑着扫帚飞回场地,这之前还特地在外面多兜了半圈。 威克多·克鲁姆莫名失踪又乍然回归引发了观众和记者的极大好奇,纷纷蠢蠢欲动起来,比赛本身反而被忽略了。 立于黑暗中的海姆达尔很快发现现场气氛有异,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奶糖在他怀里转了个圈,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两个眼睛像晶亮的宝石在夜色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真刺激……】 [太刺激了……] 饶是厚脸皮的海姆达尔也禁不住老脸微红。 第260章 晋级 半卷的帷幕把四柱床围成一方小小的天地,整个天地都在休憩中变得悄无声息。 房间内一片寂静,偶尔能听见壁炉里发出一两声的啪啪轻响。床头柜上的白瓷杯子冒着袅袅青烟,时浓时淡,柔韧不断。桶形彩色玻璃台灯放出暗哑的橙红光芒,灯罩上的天马收拢了翅膀,垂头闭目,似好梦正酣。 海姆达尔倚在床头的靠垫上,由坐改为了半躺。 低头看看抱着自己的腰闭目酣睡的威克多,感到十分无奈,睡前明明说好了要回寝室的,这下怎么都动不了了。 凝视男友的脸,小声嘀咕:“故意的,是不是?” 威克多呼吸平缓,一动不动。 海姆达尔抬抬眉毛,拔开目光,继续翻看手中的书本。 威克多的嘴角就翘了起来。 这场比赛一直持续到凌晨,根据主裁判的赛果记录,威克多·克鲁姆于早上五点二十七分抓到的金色飞贼。 前一天早上九点整开赛,第二天早上五点多结束,超过二十个小时的比赛,场内场外的人都累趴下了。 两支队伍下场的时候脚步蹒跚,好些候补队员走路都费劲,拄着飞天扫帚一点点往前挪,跟七老八十的大爷似的。 其他打位都好说,两个找球手是最苦的,一般校队只有一个王牌,找球手候补在前任在校的最后一年里正式参加比赛,校队不同于专业球队,很少一下子养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找球手,所以学校与学校之间比赛时,如发生类似本场这类情况,追球手等打位可以换人轮流上场,找球手就只好一个人顶着。 德姆斯特朗除了威克多,上个学年新加入了一名找球手,至今都没怎么上过场,握着扫帚在场边见风就是雨的哆嗦,贝尔尼克确实想让他把威克多替下来,裁判没同意,理由是不公平。 因为麦赫拉特只有一名找球手。 如果没有裁判拦着,威克多本人也不会同意,麦赫拉特的找球手实力不凡,他怕候补吃亏,反倒留给对方可乘之机。 候补找球手的使命与正式找球手不同,抓金色飞贼是其次,候补的首要任务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的不让对方先一步得逞,给己方找球手拖延时间,制造取胜的时机。 候补找球手就是这么个绿叶角色。 但是,绿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威克多不认为队伍里的新人拥有踩踏对方那朵大红花的实力。 过犹不及,这道理放到魁地奇上也一样。 原本兴高采烈的观众们渐渐销声匿迹,不是就地趴下,就是摇摇晃晃的离场而去,只有VK啦啦团坚守岗位,小旗如波浪般招展,加油声洪亮如初,非常的铁杆。 主席台那边也如电影散场般走了个一干二净,独留某校长和两三个魁地奇联盟的工作人员。 卡卡洛夫见了挺不开心,虽然是他貌似善解人意地催促观赛嘉宾们回去休息,人家真的呼啦啦全响应了,他又膈应上了,一个劲的腹诽,大骂人家没良心…… 后半夜赶到的卡捷宁本打算把他替下来,结果看他们的校长目光迥然,貌似精神百倍,叫好声比白天还高亢,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卡捷宁教授误会了,不是卡卡洛夫白天不高亢,白天的他尽想着气质问题了,想高亢也高亢不起来。 大部分德校学生并未离场,在座位上睡得东倒西歪,睡前先选出一两名学生继续看比赛,其他人挺不住就睡,到点再把坚守岗位的学生替换下来,也就是大家轮流睡觉,轮流监视比赛。 这时候的海姆达尔已回到原先的座位上,德拉科靠在他肩膀上睡的神魂不知;另三名霍格沃茨的学生十二点多时离开了学校;里安一下一下点着脑袋;莱昂眯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卡罗一边打哈欠一边懒洋洋的抓着羽毛笔在本子上滑来滑去,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坐在海姆达尔后方的哈斯勒趴在他椅子的靠背上,半晌没有动静。 魁地奇比赛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在看了,而是在熬。 德校的家养小精灵们轻手轻脚的给每一个就地趴下的观众盖上了厚厚的毯子,主席台和VK啦啦团两边一唱一和的传来洪亮的加油声,不少学生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或拉高毯子蒙住头。 “你不睡吗?”卡罗觉得海姆达尔的精神也太好了点。 “我下午,喔,不对了,应该是昨天下午在校医院里睡了一觉,还能坚持,要困你就睡吧,我看着。”海姆达尔说这话时还特地望了眼目光迷蒙的莱昂。 莱昂很痛快的点头,往下坐了坐,抱胸睡了,一条墨绿色的毯子盖在了他身上。 卡罗打了个哈欠,“我不困。” 海姆达尔就笑嘻嘻的看着他。 卡罗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其实他是舍不得睡。 “我怎么看见克鲁姆飞来飞去的?眼花了?”哈斯勒嘟嘟囔囔的声音传来,海姆达尔和卡罗顿时一惊,同时转头看去。 “哎呀!金色飞贼终于出现了!”卡罗手舞足蹈。 他这一嚷,把很多未睡熟或者正要醒来的学生惊醒了,大家纷纷揉着眼睛坐起来,定睛瞧了片刻,然后使劲摇晃四周仍在睡梦中的同伴。 “快点起来!金色飞贼出来见人了!” 观众席上的热度渐渐回升。 海姆达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举目望去,天边已经蒙蒙亮了,好家伙,躲了整整一晚啊。 [现在的年轻人太缺乏耐性了。]豆荚猫灵活的蹦到前排椅子的靠背上,看向海姆达尔。[不就是一个晚上不睡觉嘛!] 海姆达尔不赞同它的观点,况且不睡觉不利于健康,但不想和它多啰嗦。 一直抱在怀里的奶糖也抬起了头。 “醒了?”海姆达尔摸摸它背脊。 奶糖瞥了几眼,然后转身,又窝下了,看样子是不感兴趣。 包括卡罗在内的观众突然大叫起来,海姆达尔急忙抬眼,就见威克多连人带扫帚的斜斜飞了出去,离一处看台还有几公分的地方堪堪停下。 “他撞人!”卡罗叫嚣,学生们纷纷响应。 观众席上顿时一片嘘声。 “他撞人!”像怕裁判没听见一样,卡罗横眉怒目的大叫。 “克鲁姆是被游走球撞偏的,不是选手,不算犯规……” 哈斯勒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卡罗等人的白眼,讪讪住了嘴。 海姆达尔张大眼睛。 奶糖看见他放在座位扶手上的手骤然握紧,因捏的太用力,手背上的皮肤绷的紧紧的,指关节都发白了。在确信威克多·克鲁姆无恙之后,才慢慢松开手,脸上流露出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如释重负。 奶糖试探性的朝他怀里拱了拱,换来一个心不在焉的拍抚。 然后,那只手又开始死命的攥椅子扶手。 奶糖忍不住转过身来看了出去。 体力超负荷的正选们,即使被换下场也会急不可待的重新上阵,尤其当自家候补不济事时那更是急得汗流浃背。但是替补时间是有硬性规定的,有裁判在旁一分一秒的掐,不会让谁先下或者谁先下,务必做到两边一致。 正因为有这个局限性压着,两支队伍后来就不让候补上了,所有打位都自己硬扛。 贝尔尼克平生第一次体悟到魁地奇能把巫师玩到吐血。 眼瞅着月落日升,黑夜在他们的挥汗如雨中走到了尽头,场内敌我双方士气萎靡,每个队员都在机械性的重复刚才的动作,所有人都盼着金色飞贼早点出现。 VK啦啦团喊哑了嗓子,加油声变得若有似无,卡卡洛夫也瘫在了椅子上拼命灌水。 卡捷宁刚拿出怀表,卡卡洛夫猛地跳起来。 “威克多!快快快!那边那边!!对对!超过去!金色飞贼就在前面!快抓住!快抓住!” 卡捷宁啼笑皆非的收回怀表,他第一次知道卡卡洛夫校长竟如此的“目光如炬”。 躲了二十个小时的金色飞贼怎么可能让两个找球手轻易得手,速度极快的带着两人在赛场内兜圈子,上上下下变着花样折腾他们。 两个找球手凭借一股不服输的士气你追我赶,每次好像拉近了金色飞贼的距离,小金球就突然变动方向,转的那二人措手不及。 金色飞贼一直没有出现,威克多自然无法根据原来的定点方式捕捉它,保险起见只好紧追不舍,不敢随便猜测它的走向,两个找球手体力透支,只能咬紧牙关在后面吊着,谁先放弃谁就输了。 在赛场内兜了不下三圈,金色飞贼还是一个劲的蹦跶,似乎把折腾两个找球手当成了平生最大的乐趣,没有停下来歇脚的意思。 当金色飞贼带着他们绕第四圈的时候,威克多的速度渐渐被落下了,麦赫拉特的找球手起初并没发现二人之间有了差距,等他反应过来身旁的人不见了踪影,才发现人已经掉到后面去了,不由得眉开眼笑。 威克多眼中阴云密布,还很是怨恨地瞪了眼前方的敌人,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惆怅,麦赫拉特的找球手简直心花怒放了。转过头来继续往前飞,威克多·克鲁姆落后他大半个扫帚,只要金色飞贼出现一丝一毫的停顿,他就有把握抓到手。 眼下的麦赫拉特的找球手已经不想着如何才能提升速度了,他认为只要保持现状就水到渠成了。 就在他美好的脑补之时,威克多却猛地掉转扫帚朝旁冲出,因为落后的太多,并没有引起前方敌人的关注。 抱着鬼飞球左躲右闪的麦赫拉特的队长却急了,在心里大骂自家找球手的轻敌心态,千钧一发之际最怕的就是横生枝节,也是最不能掉以轻心的时候,他却好,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也不知道想想威克多·克鲁姆怎么突然不济事了! 可惜被贝尔尼克等对手缠住了手脚,他真恨不得用手上的鬼飞球去砸那就知道白日做梦的找球手的脑门! 这金色飞贼一如往昔,之所以觉得它今天的速度特别快,是因为体力不支造成的。被金色飞贼带着兜了三个圈子,威克多再傻也摸出门道了,穷追猛打是行不通的,只会继续浪费体力,他不能把余下的胜算都压在这上面,所以威克多决定赌一把。 首先,他忽悠了敌人,让对方放松戒心,于是,他成功脱离了对方的注意;其次,这里是德姆斯特朗主场,他比对方要更加熟悉这个赛场;最后,他决定先一步飞抵金色飞贼下面可能会飞去的地方,绕了三圈,飞行路线大致相同,故而才敢有这么一赌。 所以,当威克多在麦赫拉特找球手的眼皮底下抓到金色飞贼时,对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使诈!” 威克多在欢呼声中从容的笑道:“兵不厌诈。” 麦赫拉特的找球手使劲敲扫把。 比赛在凌晨五点二十七分落下帷幕,德校的学生们困意尽扫,德校校队恰恰相反。 卡卡洛夫当即免去了德校这一天的课程,要求所有学生回宿舍休息,学生们听从了校长的安排,一个个昂首挺胸三五成群的离开赛场。 海姆达尔被男朋友抓着不放,几乎把整个身体的压力都靠在他身上,一副累瘫的样子。 其他人也好似奄奄一息。 最绝的是贝尔尼克,头抵着准备室里的衣柜大门,站着睡着了。 “要不我们直接回寝室?”海姆达尔问。 威克多没有反对,穿着赛服,粘着海姆达尔,一路走回寝室。 在家养小精灵的帮助下脱下男朋友身上的衣服,推他进浴室洗澡,中间海姆达尔特地跑进去张望了几次,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在最后一次张望时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海姆达尔打算安顿好威克多以后就回自己寝室,结果没走成,就地躺倒了。 等他再一次张开眼睛时帷幔上的陌生花型让迷茫了很久,要不是听见身旁传来的规律的呼吸声,他肯定转不过弯来。 海姆达尔刚想去摸怀表,帷幔忽然被掀开一角,负责此寝室的家养小精灵伸进半个脑袋,不安的眨了眨眼睛,掐着嗓子小声的说:“斯图鲁松先生,有您和克鲁姆先生的访客。” 现在? 这里? 海姆达尔感到很意外。 然后,他看见了安娜。 他张了张嘴巴,用力推威克多,后者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没睁眼,他又推了一下。 威克多眼眸半睁,翻身压来,张嘴就朝他的脖子上啃。 “等等!” 可惜海姆达尔的话没什么成效,威克多啃的很欢实。 “你母亲来了!” 威克多的动作一僵,过了一会儿,转头看去,安娜的笑脸十分平静。 然后,刻意的咳嗽声响起,海姆达尔又张了张嘴巴。 一道人影从安娜身后慢慢踱出。 是隆梅尔。 第261章 亲朋好友齐聚一堂 海姆达尔又一使劲,想把威克多从身上推开,威克多猝不及防,半个身子被搡到外面去了。 海姆达尔大惊,连忙扑过去抓人,结果二人弄的十分狼狈。 隆梅尔急忙看向他处,嘴角可疑的朝上翘起。 安娜掩嘴轻笑。 海姆达尔鬓角生汗,尴尬不已。 威克多面无表情的下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起床气。 安娜打开他的衣柜,一会儿看看儿子,一会儿拎出衬衫毛衣往他身上比照,时不时开口询问。说的都是些生活琐事,还有家里的一些情况,神态柔和,轻言细语,平平淡淡,寻寻常常,场面很是温馨自然。 威克多在闲聊中渐缓了脸色,胸中的郁闷散了大半,母亲说什么他都点头称是,一副孝顺乖儿的样子。 安娜见了,笑意就更浓了,威克多被看得不自在的咧咧嘴。 “我把你的衣服拿来了。”隆梅尔话音刚落,家养小精灵刷地冒出来,战战兢兢的送上衣服。 威克多一听,心里一动,脱口而出:“宝贝,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洗——” 隆梅尔冷眼扫来。 “……一起去吃早饭。”威克多嘴角抽搐着脑筋急转弯。 海姆达尔点头说好。 刚才还同床而眠的二人此刻形同陌路,各据一方。 虽然洗漱穿衣的动作有条不紊,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心里的怨气却越来越大,一张脸也越来越冷。 安娜把儿子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就有了计较。 受邀来观看总决赛的学生家长们纷至沓来,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迎来了最后也是最大的一拨人流高峰,为数不少的爸爸毕业于德校,能回母校观看总决赛,而且还是德校主场,爸爸们兴致高昂的不得了,一路上三五成群滔滔不绝,就连终年一成不变的千里冰封在他们眼中都变得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出寝室来到一楼的公共休息室,海姆达尔看见了立在沙发边的维丁和黛丝,夫妻俩正在和贝尔尼克说话。黛丝先发现了他们,眉开眼笑地冲他们招手。 大家热情的寒暄起来,黛丝就把坐在沙发上那一对惹人注目的夫妻介绍给众人。 邓肯的父母,奥维尔先生和太太,相貌非常出众的一对。 奥维尔太太千娇百媚,奥维尔先生英俊不凡,杀伤性堪称一绝。 海姆达尔叹服地张大了眼睛。 那对迷人的夫妻就笑了起来,海姆达尔顿觉如沐春风。 邓肯的母亲德语不太流利,人却很热情,抱住海姆达尔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把海姆达尔弄了个大红脸。 大人们见状都笑了起来。 无良者邓肯立刻朝他挤眉弄眼,而后捧腹大笑。 奥维尔先生是一个稳重成熟的美男子,漂亮的男人海姆达尔见过,博纳瑟拉就很美丽,奥维尔先生的漂亮与博纳瑟拉那种未成形的青涩之美截然不同,不会让人误解有什么女性化特质在里头,他很有男性魅力,更成熟,也更英挺。 奥维尔先生面带微笑的和海姆达尔握了手,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微带法式腔调的德语有一种独特的磁性,听了很舒服。 海姆达尔对他的好感一下子蹭蹭蹭往上涨——多么平易近人的帅哥。 大人们围到一起说话去了,邓肯就凑到海姆达尔耳朵边上说:“我爸妈很恩爱。” 海姆达尔不解其意。 “你千万不能有别的念头,我们家从来没出过离婚案例。” “……你太看得起我了。”海姆达尔觉得鬓角有汗冒出来。 “我这是以防万一嘛。”邓肯的笑容十分欠扁。 贝尔尼克听出意思了,没好气的摇摇头。 沉默良久的威克多突然道:“你喜欢那样的?”眼睛直直望着海姆达尔,语气中充满了克制过的压抑和不安。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奥维尔先生很……让人分心。” 威克多的眼睛黯了一黯。 海姆达尔抬手刮了下他的下巴,故意轻佻的说:“我喜欢什么样的你还不知道吗?” 威克多精神一振,神采飞扬。 就在他们一来一往的互动时,安娜不动声色的朝隆梅尔递去一个眼神。 隆梅尔扬扬眉毛,轻轻一摆手,用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语调淡淡道:“请借一步说话。” 黛丝等人睨来一眼,没有放在心上。 安娜平静的朝他们点点头,跟着隆梅尔到旁边去了。 二人刚一站停,安娜就说:“您对威克多并不满意是吗?” 隆梅尔意外于她的开门见山。 “您这么问我让我很意外。” “请您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安娜不接受敷衍。 “您应该稳住您的情绪,这对您的健康不利。”隆梅尔轻描淡写的犹如在谈论天气。 安娜镇定一笑,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毅然决然:“健康和儿子,当然后者更重要,也更致命。” “说的好!”隆梅尔微微一笑。 安娜凝视他片刻,然后说:“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是您的宝贝,同样的,威克多是我的命根子,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是最完美的最可爱的。” 隆梅尔浓眉紧锁,貌似不快。 安娜心底一凉,担忧地瞥了眼正与邓肯谈论着什么的威克多,隆梅尔·斯图鲁松真的那么不喜欢威克多,她的儿子明明那么好…… “老实告诉您吧,我对您的儿子相当不满意,他真是太令人厌烦了!” 安娜听了面容一僵。 隆梅尔慢吞吞的低语:“我很希望能对您说出这句话。” 安娜觉得脑子有点打结。 隆梅尔撇撇嘴:“您有办法让他变得面目可憎吗?如果能,那真是不胜感激。” 片刻后,安娜舒了一口气,有了再度微笑的心情:“那我就放心了。” 隆梅尔眯起眼睛,用百无聊赖的声音说:“您这话说的早了点。” “只要孩子们觉得好就行了。” 隆梅尔没有做声。 安娜莞尔一笑。 *** 海姆达尔以为他们睡了很久,实际上只睡到了大中午,威克多、贝尔尼克、邓肯等校队成员一个个英姿勃发神采奕奕,海姆达尔却落得个萎靡不振。 他们都是牲口!牲口!!! 斯图鲁松室长一边腹诽,一边打哈欠。 当天下午,斯诺抵达德姆斯特朗,随行的还有奥萨姆·道尔顿和舅舅卢修斯。 海姆达尔在父亲的带领下在城堡门口迎到了人,三个男人轮番拥抱了海姆达尔,然后一同进了食堂。 德拉科早就等在食堂二楼的小桌边了,见到父亲眼睛一亮,略显拘谨的站起来。 卢修斯满是欣慰的朝德拉科点点头。 一行人在桌边坐下。 趁两个孩子都在,大人们就问起了教育委员会和考试管理委员会的进展。 德拉科像终于找到宣泄口似的,滔滔不绝的述说表兄的光辉事迹,当事人海姆达尔反变成了陪衬,每次听到德拉科夸大其词时就忙不迭插嘴纠正。 “你别烦!”隆梅尔觉得他很影响情绪,让他闭嘴。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 “看来班戈先生很欣赏你。”斯诺与有荣焉,喜不自胜。 “班戈在这一领域还是很有权威的。”奥萨姆端起彩蝶咖啡杯浅酌一口。“我爷爷曾经跟他打过交道,这人看似很古板、不近人情,实际上比教育委员会那群成天就知道叫嚣改革骨子里却墨守陈规的老家伙要通达世故得多。” “道尔顿家的人就喜欢背地里论人短长说三道四。” 奥萨姆握杯子的手顿住了。 “班戈先生!”海姆达尔站起来,德拉科紧随其后。 班戈笑眯眯地和两个孩子点点头,然后又和大人们一一寒暄,在和奥萨姆握手的时候貌似不快的说:“那老头是不是还活蹦乱跳着?” 奥萨姆抿抿嘴唇:“和我祖母刚庆祝完结婚五十周年纪念日。” “都五十年了吗?海伦娜怎么还不把他蹬掉!”班戈唏嘘。 奥萨姆的眉眼就抽了抽。 班戈好似浑然不觉,又抒发了几句“鲜花插牛粪”之类的感慨,掉过头来和隆梅尔聊上了。 奥萨姆郁闷的灌咖啡。 班戈一上来就说隆梅尔养了个好儿子,把某爸乐得,翘起来的嘴角就再也没放下来。 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海姆达尔转头看去,一群穿着淡萱草色薄丝长袍的学生走进食堂,约有二十来人,有男有女,他们的到来引起了在座大小巫师的关注。 海姆达尔认出了长袍款式,而这群年轻的巫师中已经有人发现了他的视线,朝他挥了挥手。 是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的学生。 和他招手的是该校的魁地奇校队队长斯雷特。 海姆达尔朝他微笑点头,斯雷特笑了笑后朝旁避了避,几个青春貌美的小姑娘不约而同的抬眼朝他看来,安妮塔·斯利文赫然在列,还有芙蓉·德拉库尔。 安妮塔兴高采烈的举起手,而后笑容一僵,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把手放下,不自然的低头顺了顺长袍衣襟,再抬眼时又变回那副矜贵孤傲的样子。 身旁的朋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斯利文小姐听了以后连连摇头,那位朋友拉住她再接再厉,斯利文小姐终于点了头。 局促地抬眼瞄去,发现斯图鲁松已经转移了注意力,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 红发女孩推了推她,安妮塔为难的抿了抿嘴唇,红发女孩又推了她一把。 安妮塔偷眼瞄去,在朋友的陪伴下脸颊微红的朝二楼走去。 芙蓉被留在原地,她们原本就不是一路的,况且芙蓉早就心不在焉,根本没发觉她们的小动作,更不知道她们的目的。 德拉库尔小姐的眼睛一直朝某个方向张望——食堂一楼正中的樱桃木长桌边,克鲁姆家的人正在那里举杯畅饮,谈天说地。 海姆达尔没想到斯利文小姐会上来和他打招呼,在座的大人们或目光复杂或眼神暧昧,只有表弟德拉科懵懵懂懂不解其意,稀松平常的望向两名布斯巴顿的不速之客。 海姆达尔不得不站起来为他们做介绍。 安妮塔就是被朋友怂恿上来的,当时脑子一热,根本没想到二楼的情景,经介绍之后越发的面红耳赤,埋怨自己太贸然,打扰了里格和他的家人。 “就当我没来!” 这句话一冲口而出,安妮塔就特别想钻地缝。 她的朋友都忍不住鬓角生汗了。 “坐。”隆梅尔仿佛没看见似的淡淡一笑,指了指一旁的空椅子。 “我还是不打扰了……”安妮塔咬了咬嘴唇,十分忐忑。 “坐下。” 隆梅尔语气一沉,安妮塔身子一矮坐下了。 斯诺等人忍不住想笑。 海姆达尔摸了摸鼻子,转而招呼安妮塔的朋友也坐了。 自从知道了眼前这位就是里格的父亲、国际巫师联合会的芬兰分会主席时,她就开始坐立不安,安妮塔认为自己还没准备好见家长,陡然之间加快了进度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安妮塔的朋友一见她神情恍惚,眉眼甚至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就知道又在异想天开了,赶紧凑过去小声提醒:“既来之则安之,要尽量给斯图鲁松主席一个好印象!”说着,还不放心的掐了下她的手背。“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安妮塔强忍住才没有痛呼出声。 “斯利文小姐是保加利亚人?”隆梅尔的声音传来,安妮塔立马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是的。” “你父亲好吗?” “还是老样子,经常和我母亲出去旅游。” 隆梅尔礼节性的说了句“令人羡慕”之类的话:“当年他曾代表保加利亚魔法部在巫师联合会的定期会议上陈词,那次的演讲非常精彩,令人印象深刻。” “谢谢,您过奖了。” “斯利文小姐。” 安妮塔低眉顺目的等待下文。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威克多·克鲁姆结婚?” 安妮塔心里咯噔一下,匆忙抬眼,就见隆梅尔·斯图鲁松眼眸半垂,举着茶杯轻轻啜饮,一副谈天说地的休闲模样。 她又慌慌张张的垂下头,使劲的扭绞手指。 就在安妮塔·斯利文绞尽脑汁的设想如何回答才最为妥帖,海姆达尔眼角余光扫到了食堂一楼,芙蓉·德拉库尔正眉眼带笑的和克鲁姆家的人说着什么…… 第262章 叔叔,爸爸,还有小外婆 克鲁姆一家子和斯图鲁松家并亲戚在食堂门口碰了头,然后另行结伴,各自散去。 卢修斯和奥萨姆去参观校园,由德拉科做向导。 卢修斯和奥萨姆毕业于同一间魔法学校,又同在英国魔法部任职。他们的魔法部长是一个整天疑神疑鬼的巫师,没事就爱担心别人在他背后拉帮结伙想要造反。二人在部里行事十分谨慎,都属于自扫门前雪的明哲保身之人,决定趁此机会畅所欲言,吐糟一下部里频繁的人事变动,抓抓福吉的小辫子。 德拉科全然不知两位大人的心思,在异国他乡的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中替父亲带路让他感到又兴奋又骄傲,走路也变得轻快了。 克鲁姆家的人打算去奖杯橱窗那里溜一圈,由威克多和贝尔尼克带路。 黛丝想跟娘家的人待在一起唠嗑,就跟着隆梅尔、斯诺,在海姆达尔的带领下去了九号温室。 甫一进门,就把黛丝彻底迷住了。 九号温室是德校所有温室中面积最小的一间,却是各种设施最完善的一间,这里有婆娑的绿荫,四溢的花香,缤纷的落英,温和的小动物……德校没有女学生,如果有的话此处定是女孩们最为流连的去处。 布斯巴顿啦啦团的姑娘们上次来的时候在这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海姆达尔喜欢九号温室也有自己的理由,起初并不是被花花草草征服的。这间温室有一面玻璃墙与众不同,位于温室中央的仰啸天马叠瀑喷泉右方的玻璃墙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环形木格栅,每个环形格栅中都另外嵌着一个空心的菱形方格,乍一看去犹如满墙密布着不同规格的“孔方兄”。海姆达尔当初一眼就相中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此,随即上升为每天约会的必经之地。 今天,温泉旁的长凳被撤除,换上了一组组茶座供人休憩,黑色铸铁搭配草绿色与芥末黄的编织软垫,四周又是绿影环绕,花木扶疏,看上去清新宜人,令游人们流连往返。 五组座椅已经被占了四组,黛丝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去坐下,另一位女士在椅子后方停住脚步,讪讪离去。 隆梅尔摇摇头,而后坐下,斯诺和海姆达尔也坐了下来。 茶水很快送上,海姆达尔点了花草茶,福莱特先生的花草茶让他念念不忘。 德校今天供应的茶水点心是青木棉著名的祖母绿系列,带着浓郁的晚春气息,明明身在冰天雪地的德姆斯特朗山区里,却好似徜徉于初夏的沁人绿意之中。 尝过的巫师都赞不绝口,今天的销售额估计能把老板的嘴乐歪。 “这里真不错,原来都不知道德姆斯特朗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黛丝一边埋怨儿子的粗心大意一边放下杯子,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不能怪他,贝尔尼克又没有在学校里谈恋爱。”隆梅尔慢悠悠的说。 海姆达尔闷不吭声的喝茶。 黛丝就恍然的笑了笑。 “你那里怎么样?”隆梅尔转向弟弟。 斯诺摇头:“我已经递了辞呈,巴格曼先生跟我说研究研究,等我一走就转手交给了部长。” 隆梅尔很清楚福吉的办事方法,“也就是没走成。”说的是肯定句。 斯诺耸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怎么回事?斯诺为什么要辞职?”黛丝之前根本没听说这事。 海姆达尔也表示关注,斯诺那么热爱魁地奇,怎么就不干了? “我让他辞职的,我觉得英国接下去可能会不太平。”隆梅尔开门见山。“前段时间冰岛魔法部长向我透露他有隐退之意,还告诉我现任魔法体育运动司的司长家里不安生,已经决定辞职回家‘修身齐家’,他也批准了,让我推荐一名候选人。”说到这里,他低头饮了一口茶水,放下杯子后续道,“我们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介入冰岛魔法部了,现任的部长和我们家还有那么点千丝万缕的联系,等他隐退以后再想插手就会变得很麻烦。” 这点海姆达尔赞同,一朝天子一朝臣,后任的魔法部长肯定会提拔他的亲信,那些亲前任的职员就会被冷落,得不到重用。 “现在冰岛魔法部推选出来的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的后继者是谁?”黛丝问。 “不好说,听说竞争很大,人人都有机会。” “看样子现任的部长想把事情闹大。” 隆梅尔点头,“给斯诺腾地方。” 电光火石间,海姆达尔骤然明白过来,“您的最终目是让斯诺有朝一日能成功竞选到冰岛魔法部长之位?” 斯诺惊讶的看着海姆达尔,没想到他能顺藤摸瓜,这么快就看透彻了。 隆梅尔好似并不意外,笑容可掬的摸了摸儿子的头,神态间流露出欣慰之色。 黛丝见了,在心里点点头。 每次一想到克洛纳那一家子的高调她就觉得像吃了苍蝇似的难受,好像阿纳尔的继任已经板上钉钉了。平时说话也不知道给自己留些余地,偏偏家族里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还很吃他这套,说什么都拿话捧着。 隆梅尔还没死哪! 黛丝一直不怎么待见克洛纳和他孙子阿纳尔,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派,唯一让她有心结交的就是那个不受宠的儿子霍夫曼,他的夫人也很有趣。 就是不知道隆梅尔具体怎么想,有没有意向让里格…… 恍恍惚惚间,黛丝听见隆梅尔的声音传过来:“……有意……买庄园……” 黛丝霍然回神,瞪眼道,“玛格丽特的庄园要卖?那怎么行!那是留给里格的财产,不能动!” “当地的麻瓜政府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来谈这件事,助手告诉我他们已经把价钱又提高了三分之一,购买的意向很诚恳。” 黛丝还是摇头:“我觉得贸然卖了不好。” “我起初也这么认为。”隆梅尔的眉头轻轻堆了起来。 很多巫师对麻瓜天生有种排斥感,把自己的东西卖给麻瓜心里会起疙瘩,虽然那房子本来就是麻瓜建造的,但下意识的会不赞同自己手上的东西流入到麻瓜世界。 “这是里格的财产,问问他的意思吧。”斯诺旁观者清。 一男一女听了同时朝海姆达尔看去。 海姆达尔说:“当地政府为什么要买庄园?买下以后准备派什么用处?” “说是要改建成博物馆,促进当地的旅游业。”隆梅尔说。“那栋庄园当年我也去看过,各种设施十分完善,还有一个小型跑马场。我的助手说那些钻研古建筑的麻瓜学者在庄园里转了一整天,太阳都快下山了还不愿意走,痴迷的很,说了一大通他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反正那意思就是推崇备至稀罕的不得了。” “那房子真的已经是我的了?”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后不确定的说。 三个大人都点了头。 “那就卖了吧。” 斯图鲁松兄弟俩笑了笑,不置一词,尊重他的决定。 黛丝不甘心的劝他:“你舍得?那房子很值钱的!” 据说那庄园原来每年光修缮就要花去一大笔钱,得不偿失,还是交给当地政府去统筹安排。 “换成货币还能用,房子是死的,以后我肯定也不会去住,放在那里多浪费。”海姆达尔小农惯了,没有上层资产阶级的远见卓识,觉得还是把钱放在银行里更让他安心。 黛丝哑口无言。 海姆达尔又有些犹豫,“就是觉得对不起您的大姐。”那声外婆他叫不出口,直接称呼人家玛格丽特又觉得没有礼貌,思来想去还是含糊其辞了。 黛丝莞尔一笑,目光分外柔和,心里的那丁点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 “既然交给你了,去留自然由你来决定。玛格丽特生前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率性之人,即使还健在,也不会埋怨你的。” 海姆达尔点点头,没有留意黛丝的情绪波动,沉吟片刻后说:“早点卖了更安全些,要不然房子周围被翻得坑坑洼洼很容易引起当地居民的注意。” “已经出现这样的问题了。”隆梅尔说。“那次麻瓜政府派去沟通的代表里有一名园林专家,围着房子兜了一大圈以后就奇怪的说他们那里很少见到鼹鼠,怎么庄园内外有那么多地洞,而且很多植物的根系都被啃烂了。我的助手觉得不妙,才放弃继续虚与委蛇,跑来通知我尽早拿个主意。” 地精喜欢跑到巫师的庭院里挖洞啃作物,把院子翻得乱七八糟。自从接手了这栋房子的管理以后,隆梅尔会定期派助手和家养小精灵去修缮打扫或者与当地居民沟通,久而久之,把地精招去了。 有地精的院落会暴露出这家住着巫师,普通人并不知道巫师世界的存在,所以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原来没有地精找上门吗?”海姆达尔觉得奇怪,玛格丽特并非哑炮。 “那房子是玛格丽特的丈夫去世前购进的,根本没机会住进去。”隆梅尔说。 海姆达尔好奇道:“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奸商!”黛丝斩钉截铁。 海姆达尔看她不愿多谈,另两位也兴趣缺缺,摸摸鼻子,没再问下去。 说了一堆严肃话题,黛丝起了聊八卦的心思,抓着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说:“你曾经见过那姑娘吗?” 海姆达尔不解的看她。 “就是德拉库尔。”黛丝忙道。 海姆达尔恍然,“见过,布斯巴顿比赛的时候随啦啦团来学校助威。” “多漂亮的一个姑娘。”黛丝感叹。 海姆达尔点点头,德拉库尔确实美艳动人,论五官气质,是迄今为止海姆达尔见过的所有姑娘里最拔尖的一个,安妮塔·斯利文虽然也很妩媚,但是德拉库尔胜在漂亮之外自有一股夺人心魄的魅惑,不经意间就把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了。 这种诱惑力对男性很有杀伤性。 不过海姆达尔没有大惊小怪,如果他没见过邓肯的姑姑,或许也会和学校里的男生们一样,对芙蓉·德拉库尔惊为天人。 黛丝又道:“我看她跑来和贝尔尼克说话,以为我们家的儿子终于被人惦记上了,而且还被这么一个漂亮姑娘惦记,我和维丁别提有多兴奋了,结果……”说到这里,很是遗憾的叹口气。 “她只和贝尔尼克说话吗?”海姆达尔貌似漫不经心的低头在茶杯壁上画圈圈。 黛丝拍拍他的手:“她也和威克多说话了,不过你的男朋友没怎么搭理。”又是叹气。“暴殄天物啊,那么美的姑娘,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点都不知情识趣,真是块木头!” 海姆达尔刷地抬眼,眼中的不悦显而易见,显然不赞同黛丝的论断,想为威克多辩解一二。 可看见黛丝眼眸中盛满了浓浓的戏谑之色后,立马尴尬的低头,继续画圈圈。 黛丝大笑。 对面的两个男人在笑声中面面相觑,一个拉长了脸,一个摇头苦笑。 黛丝的嘴角依旧噙着笑花,来此之前,安娜曾经抱怨过看里格和儿子相处,总觉得里格相当被动,给她的感觉就是威克多在一头热,担心之余就在猜测里格喜欢威克多的程度远远不如威克多喜欢他的,所以心里惴惴不安,放不下心来。 黛丝很理解安娜,她也是只有贝尔尼克一个宝贝疙瘩,儿子怎么都是好的,问题肯定都出在对方身上,做母亲的都有些与生俱来的武断和自私。 如今看来,不是里格被动,更不是不够喜欢威克多,里格只是不外露。 谁说要把情啊爱啊的成天挂在嘴边才是真情流露,才是爱的见证! 黛丝心里有了计较,决定等会儿回去以后好好和安娜说道说道。 黛丝三八兮兮的用手肘顶了顶海姆达尔的胳膊,笑道:“那个斯利文小姐怎么样?我都听说了哦……”留下一串诡异的拖腔。 海姆达尔不自在的说:“没怎么样,您不要见风就是雨。” “那还是德拉库尔小姐会做人。” 海姆达尔不明所以。 黛丝就靠在他耳边说:“刚才在食堂,德拉库尔几句话就把贝尔尼克和普洛迪说的心花怒放。我那儿子我心里有底。我觉得安娜对德拉库尔可能没有好感,原本还会和她搭话,后来就彻底不吱声了。我和这位妯娌相处了这么多年,性格方面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她其实是一个相对保守的人,或许她认为德拉库尔今天的举止过于轻浮草率,贸然跑来搭讪却又不懂分寸,所以有些不喜,偏偏普洛迪没缓过味来,一个劲的大加称赞,安娜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妙。” 也许威克多的爸爸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儿子能娶一个姑娘回家生儿育女吧! 海姆达尔的心里就有些闷闷的。 “我听说德拉库尔小姐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 黛丝淡淡一笑,“我听说的是眼睛长错了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跑头顶上去了。” 第263章 总决赛前 安娜给丈夫递了杯茶,普洛迪接过,仍在滔滔不绝:“……当时的情景你没看见,威克多把鲍里索夫说的一愣一愣的,当他听说威克多已经和专业球队签约了,那眼神,那表情,啧啧——”端起杯子就往嘴里灌。 “小心,有些烫……” 普洛迪就“嘶”的张大嘴哈气,小半口茶喷在了衣襟上。 她的丈夫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安娜笑着掏出手绢…… “他和你是同一届毕业生吧?” “对!当年在学校我们就是一个圈子的。”普洛迪感怀的笑了笑,“如今大家都各奔东西,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很多,当初和我关系最铁的居尔也就是上次我们去土耳其的时候见了一次,在那之前已经有六年没碰过面了。” “看来大家都挺忙的,平时不是有通信吗?”安娜安慰他。 普洛迪点点头,微沉的心情松快了一些,“鲍里索夫的儿子今年年底结婚,邀请我们去参加婚礼。” 安娜起初没有在意,就笑着说好,结果发现丈夫欲言又止,心里一动,试探的问道:“我记得他还有个小女儿……” 普洛迪忙不迭接口:“梅莉嘉,16了,和威克多同年,七月中旬过生日。” 安娜很吃惊,普洛迪也太急切了。 普洛迪发现妻子好像很意外,就有些坐立不安,一边低头喝茶一边喃喃:“我想着都是年纪一般大的孩子,肯定能玩到一起去。” 这可难讲,照威克多的个性,她怀疑同龄的姑娘可能会嫌他木讷寡言,不好接近。 “到时候还会请其他人吧,都是认识的吗?”安娜状似无意的说。 “会请其他人,鲍里索夫说原来的同学他也会去请,就是不知道届时能有几人应邀。” 去的人家里都是有女儿的吧? 安娜“嗯”了一声,低头喝茶。 妻子的模棱两可让普洛迪摸不到方向,犹豫片刻后说:“你别担心,威克多也答应了。” 安娜相当意外,抬眼道:“你告诉他的?” “鲍里索夫一直跟我们走在一块儿,他就是当着威克多的面发出邀请的,威克多当时并没有反对。” 安娜顿时哭笑不得,他这个爸爸还真是糊涂,没有反应不代表答应啊! “威克多说了什么没有?” 普洛迪想了想,回答:“就说知道了。” 实际上说话的时候还特地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有些奇怪,但一想到鲍里索夫眉开眼笑的说着刚出生的外孙女如何如何漂亮可爱、讨人喜欢,那一丁点踌躇立马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男人还是应该娶妻生子,为家族开枝散叶,老了以后也不至于冷清孤单。 安娜却想到一件事,威克多七月份要去参加巴斯泰托火神队的候补选拔,鲍里索夫的儿子的婚礼定在七月中旬,时间上有冲突,威克多却没有提出,只说知道了…… “总决赛结束之后就要放暑假了,威克多没和你说他暑假有什么安排吗?”安娜盯着瓷杯里赭石色的茶水,漫不经心的开口。 普洛迪眼睛一亮,“他要回家吗?到时候我们邀请一些亲戚朋友到家里聚一聚!” 安娜听言很失望,看样子是没和他讲,或者……原本是要说的,听了普洛迪和鲍里索夫的话以后又放弃了? 安娜望着眉眼间隐隐透着几许欢喜和期待的普洛迪,心里五味杂陈。 她发现丈夫极少提到里格,像存心,又似无意,总是避而不谈。 “你不喜欢斯图鲁松?” 普洛迪愉悦的神情一僵,忙低头喝茶掩饰。 安娜看得分明。 “为什么不喜欢?” 普洛迪盯着茶水,嘟嘟囔囔的说:“那种人家,我们高攀不起。” “你别忘了黛丝就是斯图鲁松家的人。”她轻声提醒。 “那不一样,黛丝和维丁是两情相悦,而且黛丝是妻子,真正意义上的妻子!” 这才是重点吧!不满意里格的最大原因在于他不能替威克多生儿子! 一想到自己当初嫁进门时身子不好又始终怀不上所受的内心煎熬,还有克鲁姆夫人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不喜和亟不可待——好像克鲁姆家会因她而断子绝孙,安娜心里就很是酸楚,儿子儿子,这些家族,这些男人,成天就知道儿子!!! 看安娜不吭声,普洛迪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就再接再厉道:“还有那个隆梅尔·斯图鲁松,盯着威克多像盯着贼一样,生怕把他的宝贝儿子怎么了,威克多现在就在隆梅尔面前直不起腰杆了,以后还不知道会让他卑躬屈膝到什么地步。” 没想到他还在意这个。 自己和隆梅尔先前有过交谈,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安娜觉得隆梅尔不是普洛迪以为的那样,但是又无从说起,一时间也解释不清楚,索性换个方式说:“威克多不是趋炎附势的人,没有期望,自然就不会失望。” “我怕他被别人误会,以为他太想抱隆梅尔的大腿,会看不起他。”普洛迪眉头紧锁。“他毕业以后正式加入了球队,社会上关于他的闲话就会越来越多,什么八卦小道消息的,一般人最爱说长道短。威克多现在还没毕业,还有学校替他挡着那些闲言碎语,出去工作以后就只能靠自己了,越往上爬蜚短流长就越伤人,我不希望他以后为难。” 安娜沉默了,这些她都没有想过,难怪都说女人和男人看问题的切入点不同。她只想着儿子开心喜欢就好,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脑中突然想起黛丝透给她的口风——里格对于德拉库尔的“特殊”反应,她也翻来覆去的考虑过,心里大定,黛丝没必要欺骗自己,而且威克多并不是忍气吞声之人,如果真有什么不对,他绝不会委曲求全。安娜坚定的认为自己儿子不是一个汲汲营营的人,更不可能去抱隆梅尔的大腿,既然没有这种事,又何必杞人忧天,去着急别人心里怎么想呢! 如果威克多能轻易被流言主导,就不会坚持到现在。 安娜在心里叹口气,幸好,幸好他这儿子不像他爸爸,不是个耳根软的人。 “说了半天你都在讲隆梅尔·斯图鲁松,儿子的男朋友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普洛迪在听见“男朋友”这个定义时抵触般的抖了一下。 安娜当没有看见,替丈夫的杯子斟满茶水。 “他不好吗?人聪明,成绩好,长得好,脾气也好,我都想要是能再生一个像他那样的儿子就好了。”安娜开玩笑的说。 “男人长得好有什么用!”普洛迪咕哝。 “喔,是吗,那真是对不起,如果我把威克多生的丑一点就好了。” “安娜!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娜笑了笑。 普洛迪也知道妻子只是玩笑话。 “你不觉得他性格高傲,让人难以接近吗?”普洛迪皱起了眉头。 安娜诧异极了,“我觉得他脾气温和,很有教养。” “但是也太客气了!” 安娜半晌无语,“……你喜欢热情的?” “也不是,就是觉得他说什么都那个腔调,客客气气,平平淡淡,普通的寒暄还行,时间一长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谈话需要双方配合着一起找话题,上一次我们来的时候你和他不是说的挺投机的嘛!” 她从哪里看出投机了?! 普洛迪有些泄气,他和妻子的看法根本南辕北辙,说不到一起去。 他望着安娜,“我能跟他说什么?我喜欢的东西说不定人家还瞧不上!我看他就跟隆梅尔一个德性,骨子里傲慢得不可一世,只不过他比隆梅尔更懂得应酬,表面功夫做的更到家!更会摆少爷的款!” 这话听了就好笑了,隆梅尔要是不善经营人际,能达到今天的地位吗? 安娜只能在心里叹气。 如果心里对一个人有成见,无论那个人说什么做什么,即使没有毛病,也会动辄得咎。 戴有色眼镜看人,看出来的当然不是本色。 “要说傲慢,我觉得德拉库尔小姐有点这方面的问题。”安娜毫不客气的指出。 普洛迪却说:“长的漂亮难免有些小脾气,何况像她那么美丽的姑娘,态度差一点也是能理解的。” 安娜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后端起杯子,斩钉截铁的说:“里格长的也很好,脾气比德拉库尔小姐温和多了,待人接物进退有度,我看了很喜欢,不觉得他有任何问题!” 普洛迪张口结舌地望向安娜,安娜看都不看他一眼,气定神闲地低头喝茶。 *** “你父母那是怎么了?”海姆达尔在第二天午餐的饭桌上问威克多。 虽然还是同进同出,若有似无的羁绊却淡了很多,有种貌合神离的疏离感。 威克多却吃惊的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看出来? 也就是真的有问题? “就是觉得气氛不太对。你没发现吗?我看你母亲走路的时候都会挎住你父亲的胳膊,今天他们俩都没有并排走在一起过。”尤其是威克多的妈妈,每当目光要交集在一起就故意提前错开,这时候的威克多爸爸的脸上就会流露出一丝懊恼。 威克多茫然的摇头,刚才要不是黛丝跟他透露他父母之间可能有些不愉快,让他多劝着点,他还真的一点都没发觉。 威克多怅然一叹。 海姆达尔低头吃饭,“没什么,你本来就不是在父母跟前长大的,不能及时察觉出来也正常。我不像你是大忙人,闲着无聊,瞎看看出来的。” 他在安慰自己。 威克多哈哈一笑,凑到他耳朵边,吹了口气:“谢谢你。” 海姆达尔一脸纠结的咀嚼,吃饭的时候来撩拨人,真是太不厚道了! 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安妮塔·斯利文用叉子把土豆块戳成了土豆泥。 同桌的斯雷特队长装聋作哑,一门心思舞刀弄叉。 “你这个习惯不好,会显得你缺乏教养。” 安妮塔一顿,刷地转过头来,就看见明眸皓齿的芙蓉·德拉库尔正不赞同的望着自己,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安妮塔的火气“噌”的一下窜起来。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芙蓉不为所动:“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布斯巴顿魔法学校。” 言下之意,她给学校丢脸了? 安妮塔气不打一处来,“我爱吃土豆泥怎么了,不行吗?” 斯雷特队长差点喷笑出声,连忙拿起杯子掩饰失态。 也许芙蓉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一本正经教训人的言辞就被堵在了嘴边发不出来。 “又不是没有土豆泥……”芙蓉有些气短。 “我喜欢自己动手。”说着,飞快换了把勺子,盯住芙蓉的眼睛,舀了一小勺“土豆泥”往嘴里送。 芙蓉长长的吸了口气,勉强笑了笑,低头吃饭。 没过多久,安妮塔故态复萌。 这一回,芙蓉·德拉库尔再不敢贸然去纠正她的偏差行为,垂下眼眸,眼不见为净。 安妮塔的朋友在旁若有所思。 *** “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抬眼,看见一个笑容亲切的布斯巴顿女孩立在五步远的地方,立刻认出她就是一直伴随安妮塔·斯利文的红发姑娘。 他合上书本,站起来,“您好,莫德尔小姐。” “不胜荣幸,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我们昨天有过交谈。”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奥克塔薇·莫德尔的笑容更灿烂了:“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海姆达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奥克塔薇客气的点点头,和海姆达尔一同坐下了。 “您真的没有办法回应安妮塔的感情吗?” 海姆达尔听了笑起来,“您倒是开门见山。” “我不喜欢说废话,太耽误时间了。”奥克塔薇笑道。“我不认为您真的不懂安妮塔要干什么。” “那么您来找我?” “就是来问您要一个态度。”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没有办法喜欢女人。” 奥克塔薇眼神一黯,心底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一直都很明显,不是吗? 她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就是存着一丝侥幸心理,万一斯图鲁松其实也是喜欢女人的…… 或许安妮塔也是这么想的。 “您还真是铁石心肠。” “如果我心肠软,对斯利文小姐就真的好吗?” 奥克塔薇无言以对。 “您说的对,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少顷,奥克塔薇叹气。 海姆达尔对她有了一丝欣赏,和深明大义的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好吧,我就不再耽误您了。”说着就站了起来。 奥克塔薇做事说话非常干净利落。 海姆达尔也站起来。 奥克塔薇走前笑着对海姆达尔调侃道:“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安妮塔没有魅力,而是使劲使错了对象。”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他觉得他没有评价的资格。 奥克塔薇见了,抿嘴一笑。 “希望德姆斯特朗明天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谢谢。” 第264章 观众席上 万籁俱寂的子夜时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三座寝室塔楼内却灯火通明骚动不歇。 卡罗和里安在南塔017寝室里絮絮叨叨。德拉科抱着孔雀蓝的提花被子趴在海姆达尔的床上兴高采烈的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哈斯勒和斯雷特挤在壁炉前,神态祥和的下棋,或许已经尽弃前嫌。 就连实验研究室的两个助手也来凑热闹,一个围着豆荚,一个逗着奶糖。 望着热热闹闹的寝室,此间主人——海姆达尔和莱昂不由得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无奈。 海姆达尔低头收拾书桌,暗想今天晚上睡不成囫囵觉了。 莱昂让家养小精灵重新沏茶,还端出了一盘海姆达尔从未见过的点心。 鼻子最灵、眼睛嘴尖的卡罗一下子跳起来,出手抢食前目光在莱昂脸上兜了一圈,没有发现丝毫不悦的迹象,就放心大胆且得寸进尺的抓了第二块。 一边吃还一边嘟囔:“实在不行就不要陪着我们疯了,我和里安的寝室空着,你们到那里去睡吧。” 原来他知道他们在“疯”啊!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这里是我和莱昂的寝室,赶我们去你们寝室睡觉?” 这家伙,反客为主还这么理直气壮! “反正这里已经一团乱了,我们那里干干净净的,睡觉不是正好吗?要不然还得重新收拾。” 又不用他动手! 海姆达尔好笑的摇头,看向莱昂,莱昂也正好看过来。 看神情就知道什么意思了,海姆达尔点点头,和每个人打了招呼,带上手边的东西和莱昂去了卡罗的寝室。 走之前被德拉科叫住,凑在他耳边支支吾吾:“……不要告诉我爸爸。” 德拉科平时在学校就没什么机会搞“叛逆”,要顾着面子,维护尊严,不能在别人面前行差踏错,在家里就更不可能了,海姆达尔能理解他的心情,拘的时间长了,规矩守得久了,就更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放纵”机会。 海姆达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言明的,德拉科心知肚明的使劲点头,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他们互道了晚安。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房间外面的热火朝天还是让他们吃惊不小。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塔内天气从月明星稀变成了艳阳高照。 海姆达尔走到栏杆前朝下望去,公共休息室内人头攒动、笑语盈盈。 莱昂瞧了一眼就转身往卡罗他们寝室去了。 海姆达尔又张望了几眼,也走了。 二人快速的洗漱完毕,各自上床,熄灯。 尽管不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海姆达尔还是觉得有来来去去的脚步声从门缝传进来,到底不是自己的床,总感觉睡不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到学业上的进展,又想到从斯诺和父亲那里听到的斯图鲁松家的动向,还想到艳光四射的芙蓉·德拉库尔……想的最多的还是明天的比赛,当然,还有威克多。 海姆达尔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 被一阵拍门声惊醒。 睡眼惺忪的坐起来,爬下床时看见莱昂撩开帷幕,四目相接,海姆达尔看见他眼底的愠色。 莱昂会生气不奇怪,实际上他也郁闷得很,感觉才刚刚睡下去没多久。 不出所料,门外是卡罗、里安、德拉科,斯雷特和哈斯勒在旁边探头探脑,每个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明明一晚上没合眼,一个个却比他们睡过的人还要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海姆达尔就想起了春游前的小学生。 就在这时,房门“乓”的一声重重合上,有那么一刹那,海姆达尔好像听见了卡罗痛苦的哀嚎。 海姆达尔转过身。 莱昂举着魔杖,张口嘟囔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依据莱昂的面有菜色来判定,十有八九是骂人话。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4:30,于是,也嘟囔了一句“十有八九”。 布鲁莱格先生同样没有听懂。 *** 观众席的格局被打乱,德校的学生席迅速膨胀,把形同虚设的家长席并到了一起。 隆梅尔、斯诺、奥萨姆,马尔福父子一干人等集中到了一处,斯诺和卢修斯应该坐到专员席那里,此前有英国的官员来暗示又明示,二人依旧装聋作哑。 既然本人都不在乎,那些官员自然不好上赶着去扫兴,英国的巫师们毕竟是远道来客,在人家的地盘上吆五喝六徒增笑话罢了。 怎么说今天都算是德校的一个大日子,万事万物以和为贵嘛。 克鲁姆家的人也进了赛场,黛丝一登上观众席就四下张望,然后和维丁一起快步走过来,大家免不了又是一通寒暄,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安娜迈开脚步,朝相同的目的地进发,普洛迪张口欲言,谁知老婆甩都不甩他,踯躅片刻,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要是不愿意,就去找你那群朋友吧,表现的那么明显,到时候黛丝会怎么想,其他人会怎么想。” 普洛迪愕然。 安娜轻飘飘的说完以后不再理会他,面带笑容的迎了过去。 黛丝立刻亲热的挽住她的胳膊,拉她一起坐下了。 “哎?他怎么走了?” 回头招呼大哥一起坐,结果却看到普洛迪转身离去的背影,黛丝不由得诧异的惊呼。 安娜拍拍她的手,“昨天偶然碰到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你也知道他的个性,不好意思跟大家言明,为这事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好觉,我来替他道歉。”说着抬眼环视一圈,一副满是歉意的样子。“明明说好了大家一起看比赛的……” 不等她说完,黛丝就笑道:“不要紧,不要紧,都在一个球场看球,不也是在一起看比赛嘛。” 虽然从来不摆架子,黛丝终究是长辈,她这么讲,隆梅尔、斯诺还有奥萨姆也不好说什么了,这三人不讲话,其他人就更没资格评论了。 大家点头微笑,表示了理解。 这一页纸就算被揭过去了。 他们还没和好吗? 海姆达尔仔细看了看安娜的脸色,什么都没瞧出来,但是那份怪异的感觉在心中迟迟不散,而且,安娜的话漏洞太多,经不起推敲。 他都能听出来,在座列位当然不会例外。 海姆达尔尽可能不露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无论是隆梅尔、斯诺还是卢修斯和奥萨姆,包括克鲁姆家的三人都一副言笑晏晏的融洽模样。 惟独德拉科微微撇了撇嘴,把目光转向他处。 都是尔虞我诈惯了的老狐狸啊! 不过这是人家夫妻的家务事,海姆达尔把这些丢到一旁,低头翻阅书本,被他老子伸手一抽,书本不翼而飞。 海姆达尔抬起头,就看见隆梅尔抓着自个儿的砖头本,挑着眉毛满脸不悦:“今天又不上课,看什么书!” 斯诺听了很想吐糟兄长两句,又想想他的话没错,成天看书也不好,决定忍了。 海姆达尔却伸直胳膊,左摇右摆的做掩护状,生怕隆梅尔一个不小心把书砸了。 隆梅尔一见他这副忧心忡忡的焦急神态就更郁闷了。 “你应该感到骄傲,知识的力量多么强大。”奥萨姆在旁边添堵。 隆梅尔不想和他一般见识,越较劲这家伙肯定越开心。 “早点写完报告就能早点放假。”海姆达尔是真的急。 “……什么意思?”隆梅尔一楞,把书还给他了。 海姆达尔一接过书本就哗啦啦的翻页,头也不抬的说:“教授们说了,这学期情况特殊,教学进度总是被打乱,所以学年年末大考就换成交报告,每门课都被要求写不能少于0.6米长的学年总结报告,选修课也是,不设时间限制,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放假。” “也就是说只要报告全部交完,就能离开学校回家了?”斯诺问。 “对!我现在还差魔法史、魔药学和天文学这三门。” “瞧瞧你的干的好事!”奥萨姆对隆梅尔大皱眉头。 隆梅尔特别想给他一个阿瓦达尝尝。 “你这么急干嘛?”德拉科突然道。“火神队的选拔七月份才开始。” 海姆达尔翻书的动作一顿,“习惯了。”对着书本叹气。 “什么习惯了?” “一想到放假就没来由的兴奋,一兴奋就更想早点离开学校。” 德拉科立刻响应,“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两个男孩顿时凑在一起唏嘘共鸣。 大人们啼笑皆非。 “你打算放假以后跟着克鲁姆?”隆梅尔的口吻平静的有些诡异。 “您有什么安排?”海姆达尔面不改色。 隆梅尔心里舒服了,至少他没有马上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直接问自己的安排。 “族里的老家伙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要召开什么家族聚会,要求还活着的族人都要去,我想趁此机会把你带回去认认脸。” “什么时候?” “七、八月间吧,反正那时候你也放假了不是吗!” 就是不提威克多要参加的七月份选拔和可能有机会上场的八月份的比赛。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低头思忖着什么,隆梅尔也不催促,谈话突兀地戛然而止。 斯诺和奥萨姆面面相觑,这算怎么个意思?父子俩闹别扭?但看看那架势,又好像不是呀! “隆梅尔……”斯诺有些不安,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海姆达尔这时抬起头,“我可以带别人一起去吗?” 斯诺以为他说的是威克多,怔了一怔,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奥萨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面带笑容,一声不吭。 海姆达尔迟疑道:“是不是会显得我得寸进尺厚脸皮?” 隆梅尔慢条斯理的笑道,“你要带谁去?” 海姆达尔并不搭腔,而是转过头,对看着他们说话的德拉科说:“你暑假有计划吗?” 德拉科一楞,马上想到什么,“你要带我一起去吗?”脸上一下子就乐开了花。 “如果你已经有计划……” “没有没有,反正就是老样子,妈妈都不太愿意让我自己出去玩,生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三长两短。”言辞间很是无奈。 纳西莎是一个极端恋家的人,即使德拉科放假回家,也很少举家出去旅游,一方面夫妻俩都不是热衷于游山玩水的巫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纳西莎比较宅。 海姆达尔对德拉科尤为羡慕,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享受过这种令人“无奈”的母爱。 “爸爸!”德拉科的眼睛闪闪发亮,神情间满是祈求之色。 卢修斯好笑的摇摇头,转而征求隆梅尔的意见。 “一定把您的儿子原封不动的还给您。”隆梅尔笑道。 卢修斯还能说什么,低声嘱咐了兴高采烈的儿子几句,然后道,“那就麻烦您了。” “应该的。”隆梅尔说。 这一边,海姆达尔小声和德拉科絮叨。 “你也知道我原来的生活环境,也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爸爸虽然给了我一个姓,但是冰岛的斯图鲁松老家却是第一次去。” 德拉科慎重的点点头,敏锐地捕捉到表兄话里未尽的深层之意,他提到他的姓是他父亲给的,而没有说是斯图鲁松家族给予的。 这就是表兄的态度吗?德拉科琢磨,却又觉得能够理解。 大家族里沟沟坎坎的复杂人事他并不陌生,只是马尔福家人丁单薄,人丁相对旺盛的布莱克家几近败落,他懂却没什么切身体会的机会。 表兄和他不同,比他还不如,里格可能一点都不懂。 德拉科的英雄主义一下子澎湃了,当即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有什么万一我会护着你,绝不让别人欺负你!”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他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自个儿是个伪斯图鲁松,不比人家天生就是大少爷,见多识广见怪不怪,海姆达尔想让他在旁指点自己,不要到时候闹了笑话还不自知。 他不想麻烦父亲,所以才…… 隆梅尔和卢修斯都听见了德拉科的豪言壮语。 卢修斯无力地叹口气,不好意思地瞄了眼隆梅尔。 隆梅尔却并不介怀,大笑道:“好!到时候我儿子就交给你了,马尔福先生,可千万不能让他磕着碰着!” 德拉科昂首挺胸,使劲的点点头。 第265章 德姆斯特朗VS鲁米图米 开球的那一刻,观众席上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屏息静气的等待鬼飞球徐徐上升。 鲜红色的球拖沓出一条淡红色的光影,明明只在瞬息间,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六名追球手在鬼飞球的必经之处飞做一团,眼看着要撞到一块儿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错开,观众们频频发出惊呼,被他们精湛的骑扫帚技艺所折服。 球被贝尔尼克的搭档抓住了。 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嚎叫。 德校学生自发组建的一个追球手啦啦团突然集体抛出手中的小旗,小旗在他们头顶上方聚拢成团,无数小旗拼贴成三名追球手的名字,字母迎风招展一会儿向左一忽儿向右,像霓虹灯一般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追球手啦啦团自己发明的助威方式立刻引起了四周观众的争相目睹。 为了这场世界冠军总决赛,德校的各啦啦团绞尽脑汁,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就是为了在比赛上亮相争光夺人眼球。据说这还是卡卡洛夫校长临时想到的点子,在总决赛的赛场上选出一支最引人注目的啦啦团,到时候还会当众评选颁奖。 换句话说可以和世界冠军站在同一块场地领奖,这么有面子的事情,啦啦团们自然反响热烈,一个个为了获胜欲抛头颅洒热血般的煞费苦心。 可见有奖励才会有激励。 无论场内的选手,还是场边的观众,都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上游上游上上游。 海姆达尔的几位好友也在各自的啦啦团里添砖加瓦,声嘶力竭。 场上秘鲁的三位找球手有明显的滞缓现象,因为鬼飞球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抓所以懊恼吗? 这个发现耐人寻味。 离风暴中心较远,海姆达尔看不真切选手们的神态,只能从肢体语言上判别一二。秘鲁的找球手们不是紧张,也不是生气,从他们愣神之后迅速爆发出来的狂热举动可以看出,这些魁地奇爱好者们被激发出了一种兴奋。 没错,是兴奋,就像是卢塞看见了人鱼,奶糖看见了奶糖。 “奇怪,为什么德姆斯特朗的击球手老是打偏?”德拉科喃喃自语。 “不是他们打偏,而是鲁米图米的追球手闪得快。”海姆达尔说。 德拉科不相信。 “你仔细看他们的动作,那三名追球手无论飞到哪里都不会聚拢在一起,总是故意隔开一段距离,就是为了缩小被击打目标。” 德拉科对德姆斯特朗校队有种盲目的崇拜,相信很多学生都有这“毛病”。 “但是贝尔尼克他们三人总是在一起行动。”德拉科皱起了眉头。 “各球队都有自己的作战方法,平时训练的时候也有一套既定的打球模式。”海姆达尔说。“贝尔尼克三人组同进同出,配合默契得像一个人,也算是我们校队的一个招牌了,我们学校的招牌不代表其他学校也要效仿吧。” “我们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也是同进同出的。” 德拉科表示纠结,斯莱特林的追球手组合非常受欢迎,一直受到斯莱特林学生们的追捧,自打哈利·波特被确定为格兰芬多的找球手以后,他们学院的追球手组合就越发的备受瞩目了。他原来也是被追球手吸引住,然后加入学院的魁地奇队的,但是队长非要说他更适合担当找球手。 在见识过诸如威克多·克鲁姆这样的找球手以后,再“适合”也都变得不再适合了。 闹了半天追球手组合是德姆斯特朗魁地奇校队的传统优势之一,本以为独树一帜,谁知道早就被别人捷足先登,德拉科有点被打击到了。 场边倏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附近不少激动的学生跳起来手舞足蹈。 德姆斯特朗进球了。 沉寂多时等待爆发的各啦啦团不约而同的喧闹起来,你方唱罢我登场,彩旗吆喝此起彼伏,观众席顿时成了欢闹的海洋,五花八门的助威招数层出不穷,晃的人目不暇接。 “哎哟,我都不知道看哪个好了。”黛丝一副甘拜下风的无奈口吻,接着一下子跳起来使劲的大叫,“儿子!干得好!太帅了!!妈妈爱死你了!!!” 惹得大家纷纷大笑。 根据自己的亲眼目睹,以及知情者的叙述,海姆达尔对父亲的两名姑姑或多或少有所了解,黛丝活泼靓丽,玛格丽特率真艳丽,不知道她们的大姐,嫁入了英国道尔顿家族的那一位是一名什么样的女巫。 他转眼瞧了瞧奥萨姆。 或许是眼神太过“炽热”了,奥萨姆·道尔顿突然转过脸来,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发现我很英俊?比威克多·克鲁姆还帅气?” 海姆达尔被抓个正着,尴尬的支吾了一声。 奥萨姆看他这副无所适从的窘迫模样就觉得好笑,逗弄的心思更剧烈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世界第一大帅哥!” 海姆达尔吃惊的张了张嘴。 奥萨姆见了很是得意,刚想说点更不要脸的话来,就见海姆达尔一脸严肃认真的点点头。 “威克多确实不如你。” 奥萨姆反倒楞住了。 海姆达尔又道:“威克多·克鲁姆也就是欧洲第一罢了。” 第一个笑出声的是维丁·克鲁姆,然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奥萨姆自叹不如。 黛丝乐得不行,轻轻推了推安娜,“听听,这就是里格的心声啊,对你儿子这么死心塌地,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 以后一定要对他好……谁以后一定要对他好? 不放过……又是不放过谁呢? 安娜笑意微敛。 黛丝的灿烂笑容不减,望着安娜渐渐淡去的笑靥,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场上突然响起刺耳的尖叫,眨眼间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 大家惊愕的发现放声尖叫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鲁米图米的选手们,他们正在庆祝自己的追球手破门得分。 他们的古怪叫声歌诡异的动作让海姆达尔想起了上辈子在电视上看到的有关美洲印第安人的纪录片,鲁米图米校队成员们眼下就骑在扫帚上,忽而低头忽而仰脸,以手掩嘴,伴随动作乌拉乌拉的咆哮尖叫,莫名其妙的举动和叫声把在座的大小巫师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幸好德姆斯特朗校队不是观众,在最初的错愕过去以后,马上醒过味来,在贝尔尼克的带领下抢到鬼飞球后奋起直追。 鲁米图米校队一点自觉性都没有,依旧我行我素的围着圈子嚎,像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般,等到德校追球手们迫近球门,他们的守门员才从乌拉乌拉中回过神来,大惊失色的想要回防,然而为时已晚,前后相差不到一分钟,德校又一次反超了比分。 鲁米图米校队感应到这样下去实情不妙,也就不再去纠结什么诡异的“印第安仪式”了,骑着扫帚重新组织新一轮抢夺。 “这个鲁米图米校队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说南美巫师都这样?” 可以说南美巫师带给马尔福少爷一个全新的但并不理想的认识。 “这话千万不要在莱昂面前说。”海姆达尔慎重的嘱咐。 德拉科点头如捣蒜,“我明白的,布鲁莱格就和我们院长一样,都是私下里锱铢必较的人。” 海姆达尔很惊讶他会这么讲,不怀好意的笑道:“我写信告诉你们院长去!” 德拉科先是一愣,然后嘿嘿狞笑,“那我就把你上次魔药学随堂测验抄我答案的事情捅出去!” 海姆达尔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凑过去小声说:“亲爱的德拉科,我们是好兄弟对不对?” 德拉科立马眉飞色舞起来。 在他们都没看见的角度。 隆梅尔的眼底染上了浓浓的笑意。卢修斯半堆的眉心有些痉挛。 这场总决赛打的格外具有运动精神,鲁米图米校队好像根本不在乎输赢得失,他们就是在打球在娱乐,即使被德校校队拉开了比分也不慌张,更不想着要把比分扳回来,他们组织起来的一次又一次反击也不是为了进球,而是为了魁地奇运动本身。 “他们的球路很混乱。”海姆达尔说。“除了三个追球手注意配合,其他人根本就在各打各的。”与其说是来参加集体比赛,更像是结伴来玩的。 德拉科点点头,“个人技术不错。” 魁地奇是一项集体赛事,相互配合十分重要,海姆达尔曾经见识过的专业球队中也有个人技术不佳但总体配合超群的牛掰球队,人家照样团结一致过五关斩六将,顺顺当当的晋级比赛,甚至还获得了不错的赛季得分。 相对的,也有个人技术超群,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大牌,整体配合杂乱无章的球队,过分炫耀自身优势,这样的球队前路反而较为坎坷,运气好的可能顺利过关,运气差的,比如说碰上一支超级会配合的球队,结果只有分崩离析杯具收场。 在魁地奇历史上,被挤出五十强排名的球队绝大多数都是“杯具”球队。 早先的巴斯泰托火神队就是此类典型。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鲁米图米校队毫无章法的打球风格对击球手的击球技术很具有挑战性,当你不能用常识来判定比赛时,更多的就只有靠从前累积下来的大赛经验和直觉了。 全欧洲排的上号的魔法学校,大概只有德姆斯特朗的校队每个学年都往外跑,在大赛经验方面德校从来都是个中翘楚。 这也是德校校队本场开赛以来尚能把持住比分的主要原因。 “他们好像都不急啊。”德拉科觉得他们有些怠工。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这才是境界,跟他们比起来,冲着冠军宝座去的其他学校,包括我们德姆斯特朗,都显得俗不可耐了!” 德拉科瞪了海姆达尔一眼,对他的调侃接受不能。 “玩笑,玩笑而已,你就是缺乏幽默感。”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拍拍他的脑袋。 “别动我的头发!”德拉科咆哮。 比赛就在德姆斯特朗持续加分,鲁米图米热切的反击中慢慢往前推进,也许是鲁米图米的运动精神感染了观众,有些观众甚至带头替他们加起了油。 这一骚动让场内的秘鲁小巫师们更加激情四射了。 铁球在击球手的球棒间乓乓作响,离的近的观众只要捂住耳朵,不过没有人发出抱怨,大家仍然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哦,讨人喜欢的秘鲁人……”德拉科咕哝着。 海姆达尔只当没有听到。 有更多的巫师加入到替鲁米图米加油的行列,鲁米图米的校名一时间响彻赛场上空,竟把德姆斯特朗的风头抢去了一半。 坐在主席台那边的鲁米图米魔法学校的校长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他们组织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反击,再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再反击,再失败,循环往复……比分越拉越大,鲁米图米的孩子们仍然坚持打下去,没有一个脸上出现气馁或者不快的神情。 观众们动容了,被他们的精神震撼了。 当德姆斯特朗校队又一次进球时,观众席上的巫师们居然发出惋惜的呼号,甚至还有人尖叫着让德校发发善心不要再进球了。 德姆斯特朗校队毫不理会,继续自己的比赛节奏。 骚动频起,有人骂出了更难听的话,还朝场内投掷德校的小旗,越来越多的观众被煽动到了声讨残酷的德姆斯特朗的行列之中。 这一切都被记者席上的记者们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一突发事件吸引走了注意力。 当骚动愈演愈烈,甚至影响到了比赛进程,影响到了场内的运动员时,魁地奇联合会终于决定不再观望和犹豫。 场内忽然响起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穆斯塔法的说话声—— “在运动场上,自以为是的怜悯就是对对手的侮辱,请不要盲目的想当然耳,请在座的各位先生女士自重!” 穆斯塔法主席的发言犹如破除了众人心中的迷障,骚动刹那间烟消云散。 当整个赛场戏剧性的鸦雀无声之时,场上的两名找球手行动了。 第266章 暑假开始了 〖第一届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6月23日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魁地奇赛场上落下帷幕,德姆斯特朗校队摘得桂冠。德校代表欧洲在总决赛的赛场上轻松击败了来自南美秘鲁的鲁米图米魔法学校,此次战绩极大的鼓舞了欧洲各大魔法学校的青少年魁地奇队伍…… 据知情者透露,校队王牌找球手威克多·克鲁姆已和巴斯泰托火神队签约,火神队为了备战八月份开始的联盟杯新一轮赛季,决定于七月初选拔参赛候选球员,威克多·克鲁姆已经确认参与此次选拔……〗“里格,我要走了。” 海姆达尔立刻放下报纸,看见卡罗笑容满面的站在桌前,一脸幸福地抱着一只绣有“蜂蜜公爵”字样的卡其色小布包,里面装着从蜂蜜公爵糖果店里搜刮来的数目庞大的零嘴。 海姆达尔要起身,被卡罗摁下了。 “我继父已经等在外面了,我就是来和你打个招呼。” 海姆达尔也不和他矫情,微笑道:“那我就不送你了,祝你过一个愉快的暑假。” 卡罗拿出一包撒了金色糖粉的松脆糖羽毛笔塞到海姆达尔手里,“记得给我写信。” “一定。” 他们在三把扫帚酒吧里道别分手。 卡罗暑假要跑两家,假期前半段在英国的继父家度过,后半段回法国和父亲、继母同住。 邓肯曾说起过他姑姑很喜欢这个继子,卡罗对继母也一直表现得很尊敬,至今为止大家相处的还算融洽。 总决赛结束以后德拉科就匆匆赶回了霍格沃茨,霍格沃茨放假时间比德校晚,德拉科还要参加期末考试,霍格沃茨的期末考没有因为四名学生的“为校争光”而有所变动。 海姆达尔交完了报告以后就离开了学校,父亲早他一步离校返回芬兰去向顶头上司汇报工作,海姆达尔就随斯诺来了英国——卡罗同路搭了一趟顺风车,在翻倒巷住了几日后提前抵达了霍格莫德,准备在这里等德拉科放假,再一起去冰岛。 隆梅尔已经安排好了接应的马车,到时马车会直接降落在霍格沃茨车站前。 目送卡罗走出大门,海姆达尔才收回目光,余光扫到“魁地奇速报”英国版的头条上刊登的校队得奖时的照片,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喜滋滋的举起报纸对着那张镁光灯频闪的照片看了又看。 想到威克多听到他要去冰岛时的微暗眼神,海姆达尔心里就浮现出一丝不忍。 男友还反过来安慰他,让他不要介怀,安安心心的回老家玩。 实际上在海姆达尔心里,他宁愿陪威克多去参加据说枯燥乏味之极的选拔,也不想回去走亲戚,到底不是名正言顺的斯图鲁松,只能相互认个脸熟,再进一步就困难了。 而且也没听隆梅尔嘱咐自己什么,就连应该提前关照的注意事项也只字未提,似乎并不太重视这件事,更像一个公事公办的应付流程。 海姆达尔心里算盘着打完招呼以后象征性的住个两三日,然后再试着和父亲提一下,海姆达尔还是很想去现场为威克多加油鼓劲的。 在三把扫帚吃了午餐以后,海姆达尔就去霍格莫德车站。 第一批马车已经到了,身着霍格沃茨校服长袍的学生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结伴朝站台上走去,钻进车厢里等待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发车时间。 海姆达尔刚刚站定,就看见卢修斯和纳西莎疾步走来。 “你好,亲爱的。”纳西莎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 海姆达尔微笑回应。 “我们没有迟到吧?”卢修斯掏出怀表看了看。 “没有,德拉科还没到。” 正说着,耳畔传来德拉科极端亢奋的呼喊—— “爸爸!妈妈!里格!” 三人迅速转身,看见德拉科猴急的跳下马车,有人及时托了他一把。 纳西莎见了,堪堪把惊呼咽了回去,不过脸色不太好看。 在卢修斯的带领下,三人快步走了过去。 “斯内普教授。”卢修斯伸手。 斯内普教授握了一下松开,朝他们短促的点点头,当他的目光移到海姆达尔身上时,海姆达尔没来由的心虚起来。 “很高兴见到您,教授。” 稍显刻薄的嘴角向上勾了勾,岩石一般的表情有了些许的缓和,迟疑片刻后,他说:“我来看看你。”话尾带着生硬的拖腔和一丝尖锐,这种尖锐不是针对海姆达尔的,而是针对他自己的,对自己生硬语气的恼怒。 “我很好,谢谢您。”海姆达尔眉开眼笑。 显然,西弗勒斯·斯内普不太习惯这种充斥着温情的相处模式,他的嘴角快速被拉直,眼神也换回了惯有的也是更让人熟悉的不近人情的阴沉和凛冽。 “听说你的魔药学学年报告成绩不错。”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然后说:“您是不是原来就和洛朗教授认识?”这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就是没有开口的机会。 “我们曾经在一家药剂师进修机构待过。”斯内普向来不喜欢废话。 不等海姆达尔发表什么议论,又道:“洛朗教授在魔药学基础研究方面造诣很高,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巫师。” 对西弗勒斯·斯内普而言,这应该是相当高的评价了吧。 德拉科那边,几名同车的斯莱特林学生当听到德拉科不打算乘坐霍格沃茨特快时,不由得好奇道:“你有别的出行计划了?” 德拉科眉飞色舞的抬高下巴,“等一会儿我要和我表兄搭车去冰岛。”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知道德拉科口中的表兄姓甚名谁哪里人士,有几名学生就流露出艳羡的神情。 德拉科见了更加得意了。 卢修斯眯了眯眼睛,拍了下儿子的后背,“德拉科,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要在别人面前炫耀!”神情间带着一丝少见的严厉。 德拉科立刻低下头,不过他的好心情并没有因当众被斥而有所减弱。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愈发的羡慕了。 纳西莎绝对不是一个啰嗦的女人,但是在目睹了她对德拉科的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海姆达尔觉得她很有话痨的潜质。 卢修斯暗示她很多次,她都置之不理。 斯内普最直接,根本不等他们告辞,也不委屈自己忍耐,转身钻进马车回学校去了,十有八九知道马尔福夫人容易犯这毛病。 德拉科机械性的回答“是”“知道了”,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难怪纳西莎如此溺爱他,德拉科是一个好儿子。 当卢修斯明示她已经拖延了出发时间,纳西莎才乍然回神般,催促儿子快走。 德拉科无语的跟在海姆达尔身后朝某个方向走去。 走在前方的海姆达尔暗暗松了口气,实际上来载他们的马车早在一刻钟之前就到了,因为站台旁停着一大片霍格沃茨的夜骐马车,斯图鲁松家的马车就被淹没在了其中,眼下,夜骐马车走了个干净,斯图鲁松家的马车就被凸显了出来。 拉车的天马是一匹马鬃垂膝、膘肥体壮的雪点飞马,原产自格陵兰岛,是当今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天马拉车的主力军。北欧以外的诸多国家曾尝试引进饲养却始终没能养育出种群,原因在于这种天马幼年时期对栖息地的环境要求近乎苛刻,换个地方就很难存活,如今在英国服役的云斑天马就是雪点杂交后培育出的新品种。 二人刚一走进,里面就有人为他们推开了车门。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双双回头朝身后的马尔福夫妇挥挥手,然后一前一后登上了马车。 马车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钻入云霄。 除了海姆达尔和德拉科,马车上还有三名乘客,关于这点海姆达尔并不意外,隆梅尔关照他马车接应时有过交代,来霍格莫德之前斯诺生怕他忘记了又重复了一遍。 这都要归功于千年难得的斯图鲁松家族聚会,族里的长老为了强调本次聚会的重要性,财大气粗的一连派出十二辆马车出去接应遍布世界各地的族人。海姆达尔和德拉科乘坐的这辆马车据说出发点在荷兰,途经英国,之后跨海北上飞抵冰岛。 换句话说他们是沾了家族聚会的光了。 依照既定行程来看,同车的另三人应该是在起始点上的车。 最小的那个看上去比自己小,也许刚开始上学,另两个年纪稍大些,约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三人穿着相同的校服长袍,从他们表情动作能够看出相互之间非常熟悉。三人有着相同的偏暗的黄棕色头发,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相像,但五官轮廓和眉宇间能看出一些类似的东西,估计是血缘较近的亲戚。 海姆达尔在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新上车的二人。 年纪小的那个只是好奇的打量,年纪大的两个盯着海姆达尔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好在他们的目光清澈坦诚,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抱歉,让你们等了那么久。” 德拉科诧异的看了眼海姆达尔。 那三名孩子怔了一怔,大概是没有想到海姆达尔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承认错误,不快的情绪渐渐褪去,脸上纷纷浮现出了笑容。 “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是坐在车里等,又不会累。”年纪看上去最大的那个孩子代表三人开口。 海姆达尔听了顿时松了口气,他们听得懂英语,至少这一路上不用鸡同鸭讲或者相对无言了。 “你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学生?” 德拉科身上穿着校服。 “是的。”还是由海姆达尔负责沟通,他不指望马尔福少爷会比他长袖善舞。 不知道为什么,海姆达尔觉得那三个孩子的笑容似乎比刚才还要亲切了,言下之意是不是以为他也就读于霍格沃茨? 霍格沃茨的国际声誉这么优异?联想到德姆斯特朗举世闻名的绰号,海姆达尔就很纠结。 “你们都在荷兰上学?” “对,我们三人是堂兄弟,父母亲也都在荷兰工作,小时候就玩在一块儿,后来就进了同一家魔法学校读书了。” “真令人羡慕,我和我表弟都不住在一起。”海姆达尔说着客套话。 没想到德拉科居然煞有介事的使劲点头。 那三个孩子见了笑起来,对德拉科产生出了一些好感,毕竟这位大少爷给人的第一印象跟“随和”等字眼实在相距甚远。 “你曾经去过老家吗?”年纪最小的那个孩子好奇道。 “没有。”海姆达尔摇头。“别说老家了,冰岛都是第一次去。” 那孩子灿烂一笑,像在安慰他,“我也是。”那样子就像终于找到了组织一般兴高采烈。 他转手一指两位堂兄,一脸愤慨的说:“他们去年夏天去雷克雅未克(冰岛首都)玩了!”听语气,简直跟控诉阶级敌人一样深恶痛绝。 两个堂兄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 德拉科第一个笑出声,然后大家都笑了起来,不知不觉间,距离又拉近了一步。 “我们去玩是因为收到了阿纳尔的请帖。”年纪最大的孩子一边说一边皱皱眉头。“好像我们这些旁支都收到了,打听了一下大家都说要去,就我们不去不大好。” 到底年纪小一些,说起话来比较随性,直接看着海姆达尔和德拉科问,“你们去年有收到请帖吗?他们说我年纪小,所以才没有寄给我。”好像挺不忿的。 “我不是斯图鲁松家的人。”德拉科满不在乎的说。 三兄弟很吃惊,这个答案似乎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我表兄是斯图鲁松,我是随他来玩的。” 三兄弟顿时面面相觑。 照理来说斯图鲁松家族的聚会是不可能让外人参加的,能带人进去应该是在家族里很有身份地位的,但是这两个人明显不像斯图鲁松本家出身。 区分斯图鲁松本家和旁支有一个很简便的方法,那就是看发色。 斯图鲁松本家出身的巫师无论男女老幼都有一头闪闪发亮的姜黄色头发,从古至今无一例外。 但这一对表兄弟的发色明显离姜黄色的标准远了点。 那个看上去很倨傲的表弟说他不是斯图鲁松,如此想来倒也不是太令人吃惊。 但是…… 三个人越想越迷糊。 “你是斯图鲁松家的人吧?”年纪最小的问海姆达尔。 “我外婆是斯图鲁松家的人,我后来被斯图鲁松家收养。” 养子? 年纪最大的那个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忙拉住又要发问的堂弟,“你这样太没有礼貌了!” 两个堂弟讪讪一笑,果然安静下来了。 看来这个哥哥在弟弟们面前还是很有权威的。 海姆达尔朝那位大堂兄笑了笑。 大堂兄的动作立马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就连笑容都收敛了很多,眼里没了刚才的真诚。 海姆达尔装作毫无所觉,扭头去和德拉科说话。 第267章 转世 整个旅行过程中大堂兄再没有和海姆达尔直接交谈过一句话,两个堂弟倒是时不时发问,当然,经过大哥的“教育”,他们问出的问题相对比较安全,基本上全围绕着英国和霍格沃茨。 但每次弟弟的话题稍许偏离了“安全”范畴,那位大堂兄就立刻换上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偷偷打量海姆达尔,生怕弟弟们会惹恼他一样。 他的如临大敌让海姆达尔啼笑皆非。 不过也不去纠正,更没有费时费力的去和他拉近乎,海姆达尔有时会相信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些人注定无法和自己建立友谊,就好比眼前这位不知为何七上八下的大堂兄。 马车破开云层朝下疾驰,令车上的五人吃惊的是,云散雾消之后迎接他们的不是广袤的陆地,而是蔚蓝的海洋。 斯图鲁松老家就在这片无垠的海洋之上,不是他们以为的一座庄园或者一个村落、小镇。 所谓的老家其实是一座面积不足两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岛。 没有人再去关注什么英国、荷兰、霍格沃茨的,他们全都趴在车窗边,兴奋的叽叽喳喳。 表弟德拉科一会儿指右一会儿指左,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忙的不亦乐乎。 马车落地的一刹那,经过片刻轻微的颠簸,而后停了下来。 车窗外的景物终于不再令人目不暇接的朝后倒退。 小堂弟和德拉科不约而同的发出欢呼,马车里的每一个人都眉眼带笑,被他们的孩子气所感染。 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大堂兄的笑容就滞在了脸上。 马车内一瞬间沉寂下来。 隆梅尔的脸上挂着淡笑,快速扫了车内一眼,然后对海姆达尔和德拉科招招手,眼神流露出一丝温和。 德拉科走下马车,海姆达尔回头对那三位旅伴友好的笑了笑,下车而去。 马车内的三兄弟还是默默无语。 小堂弟看看大堂兄又看看二堂兄,忐忑的小声的问:“刚刚那个人是谁啊?你们怎么突然都不吱声了?”他完全是受到了哥哥们的影响,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年纪最小,再加上又是旁支,很多事情家里人还没有告诉他。 “那是斯图鲁松族长。”二堂兄压低声音说,又发现自己这样实在可笑,不自在的撇撇嘴。 “隆梅尔·斯图鲁松?!”小堂弟惊呼。 嘴巴一下被大堂兄捂住。 好不容易挣脱开,小堂弟莫名其妙的瞪眼:“慌什么!名字不就是让人喊的嘛!” 两位堂兄听了一怔,苦笑起来,说的没错,他们太草木皆兵了。 *** 天空很高很蓝,马车停靠的地方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场,星星点点洒落着白色和明黄的野花,与天相接的地方起起伏伏,能看见一两个隆起的小山包。 连排的二层楼高的小木屋耸立在山包下方,橙红色的斜顶,粉白的墙壁,清爽又可爱。偶尔会有一两个孩子从屋子里跑出来,在天高云淡的草场上追逐打闹。 这一景致似曾相识。 让人立刻联想到了英国的斯图鲁松老宅四周的地貌。 又走了一段路,德拉科推推海姆达尔,“你有没有听见水声?” 海姆达尔点点头,抬手向远处一指。 那是一个十几米高的斜坡,整个坡面怪石嶙峋棱角分明,牛奶般的水帘从坡顶直泻而下,发出隆隆轰鸣,击打在坡下的浅潭中,撞在参差不齐的黑色岩石上,水花飞溅,雾霭氤氲。水流漫过草坪,四散而去,变成数条清澈溪流蜿蜒着流向远方。溪水边馒头一般大小不一的岩石缝隙间钻出一丛丛高矮不一的绒草,初生的小叶在水雾的吹拂蒸腾下颤颤巍巍的摇头晃脑。 德拉科收回目光,迟疑道:“我以为你老家会跟德姆斯特朗差不多。” 海姆达尔一时没有做声。 他也是这么以为的,以为会看见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就算不是飞雪连天寒风刺骨,至少也该是冰雪初消融、大地乍回春吧,谁知道连片雪花的影子都没瞧见。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海姆达尔故作深沉的遥望远方:“现在是夏天。” 德拉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海姆达尔不自在的咳了咳。 走在前方的隆梅尔的嘴角越翘越高。 德拉科完全被四周的美景吸引住了,海姆达尔却在想刚才的新发现,爸爸不太开心,尽管没有表现出来,海姆达尔还是感到父亲貌似心情不佳。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难道家里人给他气受了? 正胡思乱想着,一直未置一词的隆梅尔忽然回头对他们笑道:“到了,前面就是了。” 两位少年急忙抬眼张望。 那是一栋厚重沉稳的土黄色建筑,三层楼高,底层外墙为橙黄色,二楼、三楼的外墙都是柠檬黄。一楼外墙上镶嵌着九个拱形大门……海姆达尔疑惑地眯了下眼睛,确实有九个门,最中央的大拱门两侧竖着两根白色的劳力克石柱,门头上的装饰物是一座缺了指针的金钟,宅子顶端正中央也蹲着一座钟,和门头上的钟一样,也没有指针。 穿过大拱门时,海姆达尔听到咔咔的发条声。 一进到门里面,德拉科就“哇”的叫了一声。 海姆达尔也是怔怔的难以回神。 不同于外观的朴实无华,它的前厅颇具特色,斑岩、碧玉构筑出整体风格,各种颜色的大理石石柱鳞次栉比的排列在大厅之中,撑出了一个高耸敞亮的空间。每两根石柱构成一个拱门状,每个拱门都架着一层马蹄形的拱券,魔法变就的半透明云彩在拱券间游游曳曳、云卷云舒,配合着缤纷的石柱,梦幻般的效果被凸显的淋漓尽致。 整座前厅玉柱林立,彩拱重叠,色彩繁复,令人目不暇接。 “据说这栋房子是第一代族长亲自设计的。”隆梅尔不咸不淡的说。 海姆达尔心想第一代族长一定有着天马行空一般的生活情趣。 隆梅尔带着他们穿过一个个石柱拱门,走过第九个拱门时,石柱流水般全部退到两侧,犹如两堵围墙,密密的排列在一起,眼前豁然开朗。 海姆达尔暗暗点头,大概这里才是真正的前厅。 前厅里已经站了很多人,充斥着嗡嗡的交谈声,他们就像入海的水滴,融入到人群中,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这些全是你们家的亲戚?”德拉科左右张望,咋舌。 海姆达尔没有办法说“是”或者“不是”,“不知道。”他只能回答这个。 不一会儿,后方传来脚步声,刚才同车的三个男孩在几名成年巫师的带领下匆匆走来。 那几名成年巫师一看到隆梅尔楞了一下,踌躇片刻后走上前来寒暄。 隆梅尔态度不变,但肯定与“亲切”无缘,那几名巫师反倒放松下来了,眉眼间的紧张之色淡去了很多。 孩子们却站在那里,相顾无言。 “我们……自我介绍吧。”小堂弟一边支支吾吾一边偷瞧两个堂哥。 见两个哥哥没有反对,就眉开眼笑地跑上来对海姆达尔说:“我是阿克苏,你叫我阿克苏就行了。”说着抓住海姆达尔的手摇了摇,又抓着德拉科摇了摇。 “这是巴恩。”他指着大堂兄。 “那是……” “费尔,”二堂兄接过堂弟的话,瞧了眼海姆达尔。“叫我费尔就行了。”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与他握了手。 “我是海姆达尔。” 尽管答案显而易见,亲耳听见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感受,三个兄弟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海姆达尔又和他们介绍德拉科,“这是我表弟德拉科·马尔福。” 大堂兄巴恩一楞,“英国的马尔福家族?” 虽然被爸爸教训过不可在他人面前得意忘形,德拉科还是不由自主的明知故问,“你知道?” 巴恩扯扯嘴角,“知道。” 心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从没听斯图鲁松的哪一支和马尔福家结了亲,十有八九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亲生父母中的哪一方亲戚,想到之前听到的“我外婆是斯图鲁松家的人”,巴恩不由得若有所思起来。 “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阿克苏年纪最小,性格比较活泼好动,没有一会儿就开始不耐烦了。 居然跑到一旁的石柱那里用手指抠上面米粒大的白色玉石,巴恩大惊失色,连忙扯住他把他拖离那些昂贵的石头。 一眨眼工夫,阿克苏趁人不备,又溜到另一根柱子旁去扳柱墩上的浮雕,然后又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眼睛一亮,踩着凹凸的浮雕沿着柱身向上攀爬。 等巴恩等人反应过来,他都已经爬到众人的头顶上去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他俯视了。 阿克苏的爸爸眼睛都直了,撇下一干人等匆匆跑到柱子下面怒喝。 这一番动静把整个大厅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阿克苏还挺兴奋,一点都不知道怕,居然还朝老爸挥手致意,把他爸爸吓的,都不敢吼了,就希望这不省心的儿子赶紧从上面下来。 就在阿克苏的爸爸反手去掏魔杖时,阿克苏突然手舞足蹈的尖叫着脱离了柱子,被徐徐送到地上。 刚刚一脸懵懂的爬起来。 阿克苏的爸爸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拎住他的后衣领,另一只手狠狠砸在他屁股上。 阿克苏嘴巴一瘪,嚎得撕心裂肺。 德拉科瞠目结舌地望着这对父子,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他怎么敢这样忤逆父亲!这位父亲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儿子?! 海姆达尔注意的却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悬浮术,他回头扫了一眼,人群层层叠叠、熙熙攘攘,根本无从寻起。 四周围的斯图鲁松们因为这件事或侧目或议论,阿克苏的爸爸不好意思的朝目击者们笑了笑,表示歉意,面对各种目光,依旧昂首挺胸神情坦然。 海姆达尔在心里点点头,对这位父亲有了不少好感。 大厅中央忽然安静下来,这种气氛立刻如浪潮般沿着四角扩散出去。 整个大厅瞬息之间变得鸦雀无声,很多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人群自中央分开,一群年迈的老巫师走了出来,走在队伍最末的一名身穿酱红色长袍的女巫抬眼朝人群中看去,花白的眉毛皱了皱,举起魔杖抵住脖侧,“隆梅尔呢?怎么没看见他?”声音嘶哑缓慢,刚好能让大厅中的每个族人都听见。 海姆达尔挺吃惊的,他已经做好“聋哑人”的准备,毕竟北欧诸国的语言他一个都不会讲,没想到那名女士说的是英语。 或许是为了照顾远道而来的族人…… 正这么想,隆梅尔从他身后闪出来,前方的族人立刻要给他让道,有几人脸上的笑容实在谄媚,隆梅尔一律冷眼以待,待在原地不动弹。 “嗯,来了就好。”那名长老显然不想为难他。 等几名长老站定,大家纷纷以他们为中心围拢上去。 隆梅尔还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好像故意和长老们分庭抗礼一般。 长老中没有人出言斥责他,估计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族人们见了,又是一阵小声的絮絮叨叨。 几名长老相互点点头,仍由刚才说话的女巫代表发言。 “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为了一件大事,可以说是几个世纪以来我们斯图鲁松家族都极为关注的一件大事……” 话语未尽,海姆达尔就听见爸爸突地嗤笑一声。 他转头望去,隆梅尔目视前方,神情冷峻,目光幽深。 发生什么事了? 前方的人群忽然起了骚动,那名女长老的话再一次响起,言辞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兄弟姐妹们!我们终于找到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的传人了,先祖保佑,天才再度降临在我们斯图鲁松家族中了!” 众人为之哗然。 隆梅尔的眼睛就眯了起来,目光像刀子一般清冷锋利,寒光四射。 德拉科的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什么约尔夫?”他不解的看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没有回答他,而是直直看着在众长老的簇拥下突然现身在大家面前的少年。 那个男孩就是约尔夫的转世? “他跟你长的好像啊。”德拉科小声说。 海姆达尔听了莞尔一笑,“怎么是他像我呢,应该是我像他。” 德拉科摇头,“他看上去比你小。”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 难怪长老们如此激动了,单单“像”已经难以概括出“转世”的容貌了,小小年纪,眼若星辰,眉目如画,确切点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缩了水的约尔夫。 男孩眼神淡漠,气质冷清,仿佛丝毫不为周围的骚动所动。 乍一看去还真有点约尔夫的味道。 海姆达尔的目光从那脸上挪开,缓缓下移到衣襟,然后,扬了扬眉毛,嘴角向上翘起,眼中滑过一丝他自己都未觉察到凌厉。 “转世”的胸口处挂着一只璀璨夺目的吊饰。 一只翱翔的鹰。 链接吊饰的左边的一根链子上还挂了另一样同样让他眼熟的东西。 一只飞鹰造型的戒指。 “还真像那么回事。”海姆达尔把话含在了嘴边。 “你说什么?”德拉科让他重复一遍。 海姆达尔看着前方闹哄哄的人群,笑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像他们一样,挤上去说两声‘恭喜’。”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虽然和英国的剧情暂时搭不上,但是那边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这里面的关系变化主要参考自惊悚电影《蝴蝶效应》第一部。 即使改动了历史,既定的结果还是会发生。这是《蝴蝶效应》带给人们的一种概念——历史是有自我修复能力的,如果当中的某一环节发生了变动,历史会慢慢的一点点的导回原来的轨迹。 也就是说哈利最终战胜伏地魔的大背景不会改变,同时也是为了尊重原著。 哈利每个学年要经受的艰难和考验也不会变,只是当中的过程会有变动,比如二年级应该是密室蛇怪等剧情,卢修斯、赫敏等人的戏份自然会有其他人替补上,来完成原本应该由他们完成的任务,推动剧情,与最终的结果衔接上。 没有了卢修斯,日记本还是会出现,没有了赫敏,哈利还是会去勇者斗大蛇,结果不变,变动的是过程。 里格不知道剧情,也没有要去修正啥的意思,所以蝴蝶扇翅膀产生的效果微弱,不可能改变正义必胜的结果。 或许《蝴》的导演想表达一种想法,历史是不可能改变的,如果结果真的偏离了历史走向,那就不是历史了,而是创造了新生活。 所以咱这文也就是同人YY嘛。 第268章 套间 “就算他真是约尔夫的转世又如何,没有必要对他阿谀奉承,我们是第一代族长的直系,当年的约尔夫都没有这个资格,何况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兄弟’!”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双双回头,巴恩等人听了则是满脸惊诧,阿纳尔绷着一张脸走过来,眼中充满了讥诮。 阿谀奉承?上去说一声“恭喜”就变成溜须拍马了? 一般说来反应越大就代表心里越不安。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是这样吗?谢谢你提醒我。” 阿纳尔听了一怔,没想到海姆达尔竟会这么“上道”,接下去要说的话就被堵在了嘴边,只好讪讪的笑了笑,转眼去打量隆梅尔的反应。 结果当然也是相当令他失望,族长先生一脸平静,始终冷眼旁观,没有丝毫作为。 阿纳尔皱起了眉头,转身走开了。 海姆达尔本想正式介绍德拉科给他认识,见他这样,干脆放弃了,小声和表弟介绍自己家和阿纳尔家的亲缘关系。 德拉科听了以后忍不住问,“那个约尔夫到底是什么人?” 海姆达尔想了想,简单扼要的说了一下,“……总之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天才。” 德拉科沉默片刻,然后说:“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 “相信他说的他还会回来。” 海姆达尔摇摇头,“人都死了,怎么可能会回来,除非变成幽灵,如果真的转世回到人世间,那也不是原来的约尔夫了。”声音冷静而理智。 “也是……”听表兄一讲,德拉科也觉得执着于此有些可笑。 “人在弥留之际都会想办法安抚活着的人。”海姆达尔说。“转世这个概念太模糊了,约尔夫又不是创世神,怎么可能预知身后之事——分得清谁是他的转世,或许就连大巫师梅林都不敢说自己能以原本的面貌重返人间。” “也就是说你不相信那个是约尔夫的转世?”巴恩的说话声传来。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口气,他都忘了还有三个“听壁角”的,转头看去,这大堂兄的眼睛是不是太炯然了点。 “应该说我不相信约尔夫还能原原本本、一丝不差的回到人世间。” 阿克苏一脸迷惑的说:“有区别吗?你的意思就是不相信他是转世吧?” 海姆达尔摇摇头,不再多言。 他始终相信,一个人只有一个命运,人只能活一次。 “我们走吧。” 隆梅尔声音在身前响起,就见他笑容满面的摸了摸儿子的头,眼神无比的温柔,难以相信他就是刚才那个冷脸冷眼、讳莫如深的斯图鲁松族长。 “热闹也瞧完了,坐了那么久的马车,你和德拉科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我儿子没有必要陪着他们一起发疯。” 这就是隆梅尔的定论? 海姆达尔忍不住笑道:“听您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腰酸腿疼。” 德拉科接口叹道,“肚子好饿。” 隆梅尔大笑,眼底满是欣慰。 和阿克苏的爸爸客气的点点头,换来对方一个充满惊喜的也更为客气的还礼。 隆梅尔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令人纷扰的前厅。 ***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被安排在了祖宅里住下,只有直系子孙才能享受到这份殊荣,巴恩三兄弟那一大家子就没有这个资格。 其实海姆达尔更想住在山包下的橙顶小屋里,天苍苍野茫茫的居住环境比雕梁画栋的祖宅更具吸引力。 当隆梅尔带着俩孩子顺着楼梯观赏那些挂在墙壁上的动物以及风景画时,阿纳尔跟在他爷爷身后登上三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望着房间里的陈设,阿纳尔撇撇嘴,有气无力的把自己丢进沙发里。 克洛纳在他对面坐下。 “还在生气?” 阿纳尔抿直嘴巴,“我每次来祖宅都住在小书房边上的套间里,凭什么那个冒牌货一来我就要给他让道!” “因为那个套间是约尔夫生前住的最多的地方。” 阿纳尔听了更不忿了。 “既然如此当初就应该直接锁起来,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来那是约尔夫的旧居了!” “听说是转世本人的意思。”克洛纳还是不咸不淡,跟他孙子的义愤填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阿纳尔冷笑着翻了个白眼。 “你还是太年轻。” 阿纳尔楞住了,很快被祖父的平静所感染,愤懑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您……”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克洛纳慈祥的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有所表示,奇怪我为什么反应平淡?” 阿纳尔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克洛纳的火爆脾气众所周知,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早该暴跳如雷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难道就非得满足他们的需求?”克洛纳自嘲一笑。 阿纳尔期期艾艾的说:“难道那个冒牌货真的会成为下任族长?” 克洛纳却道,“你为什么总说人家是‘冒牌货’?” 阿纳尔的眼中有了一丝茫然,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这么想了就这么讲了。” “他可是有长老撑腰的。” 阿纳尔没有说话。 克洛纳又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和你那个小叔叔套近乎吗?如今看来,我们家的风向要变了,你怎么就不去和转世套近乎?长老们的权利终究要压族长一头。” 和里格套近乎是他自己的意思,爷爷一直没有干涉过他的决定,阿纳尔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一个冒牌货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他嘀嘀咕咕,言辞间很是抵触。 “冒牌货这种话在我面前讲讲就算了,在别人面前绝不能提!”克洛纳的口吻突然变得严厉起来。“长老们既然当众宣布了,转世的身份就算是坐实了,除非有外力影响推翻这个论断,不然假的也会一直真下去!” 阿纳尔缩着脖子不吱声。 克洛纳又变回了和蔼的样子,笑道:“海姆达尔只是养子,虽然他的外祖母是隆梅尔的姑姑,但无法改变他不是名正言顺的斯图鲁松的事实,转世就不一样了,撇开他真实与否不谈,他本人却是真真正正的斯图鲁松。” 阿纳尔听了很不开心:“您是不是想让我去拍他的马屁啊!” “你既然能对着一个‘外人’眉开眼笑,为什么就不能和‘众望所归’多说几句话?” 发现爷爷的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带着一丝调侃,阿纳尔就大着胆子说:“里格不一样,他是隆梅尔的儿子。” “我刚刚也说了,长老比族长权利大。” 阿纳尔一噎,嘟囔道,“我不乐意,那个冒牌货有什么了不起,我一点都不比他差……” 克洛纳笑起来。 “哦,也就是说你之所以愿意伏低做小,实际上是打从心底里认定自己不如你那个小叔叔,而你不愿意去迎合转世,是因为相信自己有能力和他平分秋色?” 阿纳尔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克洛纳见了叹口气,“这样……也好。” 阿纳尔就露出困惑的神情。 克洛纳平静的说:“我和隆梅尔争端再多,不管外面传的再怎么不堪,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你要记住一点,”语气一转,变得凝重起来。“我们家和英国那一支是整个家族中硕果仅存的第一代族长的直系子孙,两家多年来的争争吵吵、磕磕绊绊那都是关起门来的家务事,换句话说我们才是一家人。” “您放心,我明白的。”阿纳尔慎重其事地点头。 *** 德拉科看了房间以后跑来跟他说窗户外的景致不错,还能看见那个小瀑布,海姆达尔笑着点头,他们俩的房间就隔着一堵墙,德拉科能看见的他也能看见。 海姆达尔打开宠物笼子放出奶糖,奶糖在小房间里兜了一圈,然后就回到海姆达尔身旁蹭他的腿,海姆达尔把它抱起来,放到靠窗的一张小书桌上。 豆荚猫正窝在上面打瞌睡。 德拉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奶糖,小心翼翼的逗弄奶糖,奶糖现在已经愿意搭理他了,德拉科高兴归高兴,还是知道分寸的,没有真把奶糖当成阿猫阿狗,逗了一会儿就双手奉上了糖果。 隆梅尔来敲门,问他们要不要去参观。 两个男孩想着来都来了,就点头说要去。 豆荚听了突然立起来,轻盈的跳到海姆达尔的肩膀上。 [终于可以出去转转了。]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好像谁关了它禁闭一样。 在祖宅里走了一小会儿,就能深切的体会到后人们对于那位天才的超乎想象的重视。 凡是与约尔夫有关的房间摆设全部原封不动的被保留了下来,几百年来,没有一个族长敢标新立异,更没有一名族人敢冒大不韪。 “这堵墙的里面是约尔夫的小书房。”隆梅尔用手敲了敲墙面,墙壁上挂着一幅等人高的画像,枝叶繁茂的背景中蹲着一只正在打盹的憨态可掬的白色猫头鹰。 时有时无地传出“咕咕咕”的轻微叫声。 德拉科很无语,他们这是在瞻仰墙壁还是欣赏画像? “主人。”空气里传来说话声,把海姆达尔和德拉科吓了一跳。 [是家养小精灵。]豆荚猫告诉他不要慌。 我知道,海姆达尔在心里腹诽,就是被突然吓到了。 “什么事?”隆梅尔不慌不忙。 “刚刚长老们向我传达了转世的话,转世说他不介意您和您的家人进他的房间参观。”这位家养小精灵说起话来不卑不亢,海姆达尔猜测他应该就是希娜的男朋友多多马了。 “替我谢谢转世先生。”隆梅尔的语气听上去稀松平常。 因为背对着他们的关系,海姆达尔看不见父亲此刻的脸部表情。 德拉科撇撇嘴,“他还真会摆谱,又不是约尔夫本人。”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 隆梅尔转过身来莞尔一笑,“好吧,既然转世先生已经同意了,我们更不该驳了他的好意,孩子们,跟我走吧。” 十米外的一扇房门应声开启。 不同于海姆达尔和德拉科居住的单间,这个套间共有三个房间组成,连着大门的是一个带壁炉的起居室,中间是带盥洗室的卧室,最里面还有一个衣帽间。 起居室的壁炉边上还有一扇雕花木门,那扇门的后面就是隆梅尔刚才说的小书房。 书房大门紧闭。 看样子转世没有让他们参观小书房的意思,所以一行三人加上两只动物就在套间里转了一圈。 房间里的装饰可谓精益求精,头顶上是雕刻着星星状图案的彩色天花板,贴在墙壁上的浮雕石柱精巧细致,上面布满了金银丝线镶嵌的精美的几何纹饰,连接着卧室的盥洗室里贴满了青、绿、黄、白等马赛克瓷砖,与前厅里的彩色大理石柱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整个套间繁复而华丽,充分体现出了约尔夫的家族地位。 饶是见多识广的马尔福大少爷都忍不住咋舌,以至于对那位传说中的斯图鲁松先祖愈发好奇了。 “主人。”多多马轻轻唤了一声。 隆梅尔皱起眉头,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然后对德拉科和海姆达尔说:“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你们等会儿离开的时候随手关上门就行了,”说着扬了扬眉毛。“除非监守自盗,不然进不了贼。” 这话就有点……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面面相觑,都没有做声。 隆梅尔离开以后,剩下的俩人很快也没了兴致,决定回房间吃点东西。 德拉科把手里的相框放回桌面,转身就走。 只听“啪嗒”一声响在脚边。 德拉科低头看去,倏然变了脸色。 “我、我不是故意的……”急忙蹲下身去捡碎了一地的迷你小方块。 海姆达尔急忙跑过去帮忙,两个人很快把东西全拾了起来,放到桌上。 原来那个相框里的图片不是画,而是一副拼图。 海姆达尔拨了拨那些小方块,基本上全是字母,“图片上写了什么?” 德拉科摇头,脸色有些发白,“我不认识……” 海姆达尔拿起几片瞧了瞧,顿时松了口气,是古代魔文。 “没事,我来拼,这个我认识。” 德拉科局促地点点头,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 海姆达尔安抚地笑道,“真的没什么,拼图本来就应该散了拼,拼了再散。” 十几分钟以后,他们离开了房间。 那副拼图貌似完好无损的摆放在了原处。 一直在暗处代替主人看护小主人的多多马走过去抬眼看了看拼图,转身回去复命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小精灵出现在房中,在书桌前张望了几眼,又无声无息地离去,把他看见的原原本本的回复给了主人,他的主人听完以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该家养小精灵的主人赫然就是那位身穿酱红色巫师袍的女长老。 第269章 卡特琳娜 二人在房间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餐后甜点是德拉科最爱吃的蓝莓覆盆子系列的糕点,海姆达尔对盘子里大块大块的肉很满意。 总之,两个人都给出了不错的分数,度过了一段愉悦的晚餐时光。 饭后,德拉科取出从蜂蜜公爵糖果店里买来的甜点,吃了一个冰糕球,离地漂浮了三次,最后一次他用力吮吸,结果破了原有记录,浮起来大约有一尺半的距离,摸着墙壁兴奋的脸都红了。 海姆达尔感叹手边没有尺子,要不然就能把具体数字记录下来寄回蜂蜜公爵,如果真的破纪录,就能免费获得一份蜂蜜公爵当季新产品作为奖励。 等海姆达尔想到让希娜给他找尺子来,德拉科把剩下的冰糕球都拿出来尝试,嘴都吮麻了,也没能达到刚才的高度。 虽然可惜,两个男孩依旧兴高采烈,拿不到奖励又如何,至少他们亲眼见证过了。 二人又玩了一会儿,德拉科提出要给父母写信,海姆达尔觉得很有必要,虽然父亲肯定会在他们抵达的第一时间把平安的消息递回去,但怎么都比不上儿子的亲笔家书吧。 看着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的德拉科,海姆达尔心里一动,想到了威克多,于是起身告辞也回房间写信去了。 当他推开房门时,惊讶的发现房间里并非空无一人。 两名不速之客,隆梅尔占其一。另一位是白天在前厅里说话的女长老。 一头浓密的花白短发,微卷,长相不够平易近人,眼波流转时总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错觉,虽然她一直在笑,而且笑得温婉随和。 不过这种感觉把她的平凡五官压了下去,让人轻易忽略了她的长相。 仍穿着一袭酱红色带黑色麻花粗滚边的巫师袍,小竖领,双排黑色哑光金属扣,两只袖口又大又宽,在肘关节处收拢,形成两个大大的喇叭袖,垂在身侧,走起路来会显得摇曳生姿。 可惜该位长老的吨位与婀娜相距甚远,挂着两个飘逸的大袖子反而更显臃肿。 站在窗前的隆梅尔转过头来,坐在沙发上的女长老放下手里的茶杯,眼中乍现的光芒炽热得令人侧目。 海姆达尔怔愣片刻,反手关上门。 锁舌“咔哒”一声固定住了,明明震动微弱,听在耳里却觉得清脆响亮。 海姆达尔放下手,朝他们看去。 “坐吧。”隆梅尔指指沙发边的木椅。 海姆达尔依言坐好,看看他,又看看她,犹豫片刻后说:“有什么事吗?” 望着他略显局促的脸,女长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隆梅尔,你这儿子比你可爱多了。” 海姆达尔既不解又惊讶,隆梅尔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悦,有的只是带着无奈的笑意。 “小可爱,这是你拼好的吧。”女长老笑眯眯的拿出了那幅拼图。 海姆达尔顿时鬓角生汗。 女长老见了脸上的笑纹更深刻了,“别紧张,拼图确实应该拼好了再散。” 海姆达尔心里一惊。 也就是说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监视之下?这样一想,立马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他本来就对祖宅没什么兴趣,这下连最后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了。 “我没有监视你们的意思,”女长老不慌不忙的说。“所有人在出了套间以后,我都会派家养小精灵去检查房间里的陈设情况,这是我的职责,这栋祖宅里只要同约尔夫有关的设施都是我来负责。” “即使有人居住在套间里,我仍会每天派家养小精灵去检查。”女长老又多加了一句。 海姆达尔大汗,他的抵触情绪就那么明显吗? 女长老浑不在意,拍拍他的手,“小可爱,你为什么要这么拼?” 海姆达尔露出一个费解的神情:“这么拼不对吗?” “对对对!怎么不对!”女长老兴致勃勃的说。“就是想问问这么拼的理由。” 理由? 海姆达尔更费解了,脸皱成了包子状,“我觉得这么拼是正确的,所以就这么拼了。”顿了一顿,不自然的说,“当初就想着快点拼好了放回去,起了一个头以后也不敢多想,就顺着起头的思路往下排,”讲到这里又不安的问,“这么排没错吧?” “其实原来的拼图是这么排的。”女长老抽出魔杖敲了下相框,里面的拼图疾速调转位置,一幅不一样的拼图赫然出现在眼前。 海姆达尔一下子来了兴致,情不自禁的张大眼睛,一把抓过相框研究了起来。 女长老根本不在意他的失礼,眼中闪烁着愉悦的笑意,似乎对他求知若渴的精神非常欣赏。 少顷,海姆达尔抠出了几块拼图,把它们换了个位置,惊喜的发现这么拼居然也可以,然后,他尝试着掉转了另外几块,结果没有令他失望,拼图依旧严丝合缝的卯住了。 海姆达尔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完全沉浸在了拼图和古代魔文带给他的乐趣之中。 随着拼图摆放的种类越来越多,女长老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单纯的愉悦变成了震惊,随着摆放的词列越来越艰深,眼中赤裸裸的炽热更甚以往。 看海姆达尔的眼神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倏然抬头看去,隆梅尔的眼中泛着温和的笑意,丝毫不显惊异之色。 又过了一会儿,听那男孩叹了口气,把相框还给她,她拿过相框望着上面的词列半晌无语。 “你拼出了多少组?”她听见自己与动听无缘的干涩嗓音,被自己语气中的犹疑和比犹疑浓重的期盼吓着了。 她匆匆抿了抿嘴。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只能拼出十组,后面的就不行了。”说着无力地叹息道,“古代魔文太高深了。” 女长老尽可能的不露声色,双手却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内心的震动可想而知。 隆梅尔见了,笑意更盛。 十组…… 女长老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为这个数字叫嚣沸腾。 约尔夫当初经由某本典籍的启发,利用自身的学识,单独挑出了这些在古代魔文中从来都是用以押韵或者增强效果的陪衬字符,制作出了这副拼图。几百年来,家族中能够用这些边角字符拼出魔文词组的少之又少,能够正确的拼出五个以上的更是百里挑一。 别人可能不知道,她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年经过约尔夫的排列和检测,一共确定下来二十一组。 她自己经过多年来的潜心研究,最多能拼出十六组,她以为这个成绩已经算得上后无来者了。 然而,她太自以为是了。 这孩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拼出了十组。 如果她记得没错,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四年级才开设古代魔文这门课。 女长老定了定神,笑道,“听说加迪夫·班戈找你编著全新的德姆斯特朗黑魔法教材?” “协助罢了。”海姆达尔摇手。“就是找我确认一下学校的黑魔法教学水平,编教材这样的事情可轮不到我。” “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 海姆达尔一楞,顿时安静下来,望了望天花板,然后眉飞色舞的说:“这一整个学期我都吃饭赛小伙,走路脚生风,晚上做个梦都能把自己乐醒。” 女长老大笑,抱着海姆达尔亲了又亲,沾了他一脸的口水。 “隆梅尔,我看上这小可爱了,把他让给我吧。” “想得美!”隆梅尔毫不客气的翻白眼,当着她的面大皱眉头,抽出手绢给儿子擦脸。 海姆达尔吃惊于父亲的不留情面,更吃惊于女长老的毫不介怀。 “小可爱,我叫卡特琳娜,卡特琳娜·马修森·斯图鲁松,直接叫我卡特琳娜就行了,长老长老的都把人家叫老了。”女长老不肯撒手,抱着他自我介绍。 海姆达尔被她突如其来的“娇嗔”悚到了。 “卡特琳娜是家族里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外姓长老。”隆梅尔补充。 “什么外姓,胡说八道,我既然嫁进了斯图鲁松家族,那就是斯图鲁松了。”卡特琳娜埋怨隆梅尔不会讲话。 “事实上我一直以为你会改嫁,没想到我儿子都有了,你还赖在我们家不肯走。”隆梅尔嗤笑。 海姆达尔抿紧嘴巴,眨了眨眼。 卡特琳娜挥挥手,貌似一点都不在意,“斯图鲁松家给了我这么高的身份地位,这么多年来高楼广厦供我住,绫罗绸缎供我穿,百味珍馐供我吃,我已经养尊处优惯了,再上哪儿去找比这更好的条件,等我死了以后下葬到家族墓地,和我那个早就成了一堆白骨的老公合葬到一处,这一辈子就算完满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她只要一天不改嫁,斯图鲁松家族上上下下就会敬重她一天,她的长老之位就不会动摇,她生前身后的殊荣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就因为卡特琳娜早年丧夫——可歌可泣的爱情,更因为她没有孩子…… 隆梅尔在心里叹口气,转移了话题。 “你能不能赶紧把我儿子放开,都快给你压扁了。” “什么压扁!我明明这么婀娜苗条!”卡特琳娜瞪眼,不过还是松开了海姆达尔。 卡特琳娜对海姆达尔非常有兴趣,仔细问了一些问题,生活方面的,学习方面的都有,在听他讲了一些学习方面的兴趣、进展和疑惑后,卡特琳娜的眼睛闪闪发亮。 “小可爱,既然你对学习这么感兴趣,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不等海姆达尔反应,隆梅尔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 “不会是要把他带去约尔夫的小书房吧,我不认为那里的藏书量可以配得上我儿子的智商。” 这话太过了!海姆达尔都不好意思了。 卡特琳娜哈哈一笑,“你隆梅尔也有失算的一天!虽然是族长,到底不是长老,有些东西他们是不会透露给你的。” 隆梅尔讥诮了笑了笑,对这个说法并不吃惊,他原先就知道长老们对他有所保留,不过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机密”。 卡特琳娜很有分寸,见隆梅尔见怪不怪,也没去主动揭秘。 “小书房现在全权交给索尔杰尔了,其他族人未经他允许不得随意出入。” 隆梅尔半晌以后“啊”的恍然大悟,点点头,“索尔杰尔,你是说转世先生。” 卡特琳娜没有揭穿他的装腔作势,只是淡淡一笑。 “你对他倒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就连名字都是我旁敲侧击的塞给你知道的,你就不担心吗?” 隆梅尔从容道,“你们都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最后出事,还不是要我出来善后。”语气一顿。“我之前为长老团处理掉了多少个所谓的‘转世’,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海姆达尔听了十分震惊。 卡特琳娜笑意微敛,端起茶杯道:“我记得,自从你当上族长以来,一共处理掉了三十六名欺世盗名的‘转世’,至于其他长老还记不记得我就不知道了。” 隆梅尔笑了,“没想到啊。” “没什么,对我来说很正常,因为我不相信会有什么见鬼的转世!” 海姆达尔瞪大眼睛望着卡特琳娜长老,只见她目光沉稳,举止自若,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话不是出自她口! “说到底我只是斯图鲁松家的媳妇,没有接受过家族的洗脑式教育,在我看来约尔夫就是一个已逝的天才。”卡特琳娜对海姆达尔笑了笑。“这位天才确实挺天才的,死前一句话就能把身后的族人折腾几百年消停不下来,当今世界还有哪个家族有这样的荣幸,举世罕见。” “不过他的学识确实渊博,这一点很了不起。”卡特琳娜喝了一口茶。“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弄明白,除了才学这一点以外,到底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家族盲目的寻找所谓的转世找了几个世纪,大家都疯了吗?” 海姆达尔很想为她的讥讽和理智鼓掌。 “我看你围着那位索尔杰尔转悠来转悠去,还挺像回事的。”隆梅尔调侃道。 “没办法,还不是为了生活,我也想推陈出新,不过一这么干了,我的长老头衔可能就不保了。” “主人。”空气里突然响起家养小精灵的说话声。 这一回,海姆达尔十分镇定的坐在椅子上。 “什么事?”卡特琳娜不在意的说。 “索尔杰尔先生的家养小精灵有事找您。” “什么事?” 小精灵顿了一下,“他不肯告诉麦穗。” 卡特琳娜沉默片刻,吩咐道,“让他过来跟我说。” 眨眼间,一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三人面前,穿着破烂的衣衫,佝偻龙钟,皮肤灰败,脸上长满一块块淡褐色的斑点,头顶上有着稀疏的白色毛发,眼睛很大,却毫无光彩,显得死气沉沉。 海姆达尔猜测这位家养小精灵大概年纪不小了。 “主人想要书房角柜的钥匙。”说起话来好像很吃力,语速缓慢,嗓音也很低沉沙哑,听他说话就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 “哎呀,我都忘记了!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卡特琳娜骤然恢复到前厅时的夸张风格,神情激动地放声尖叫。“没有耽误你的主人吧?” 眼巴巴地瞅着那家养小精灵,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珠子。 “主人……主人没有生气……”那家养小精灵大概被她的热切惊到了,居然语无伦次起来。 “快快快!麦穗,快把钥匙给他!”一边说一边懊恼的跺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呢,老啦老啦!你一定要好好和你主人解释,我不是故意不给的……” 那家养小精灵接过钥匙以后飞快的消失了,卡特琳娜的“解释”还没絮叨完呢。 房间里一下子沉寂下来。 “……主人,太过了。”麦穗的声音幽幽传来。 卡特琳娜貌似没有听到一般,从容地拿出手绢擦拭额头,又抚了抚鬓角,一脸的云淡风轻。 隆梅尔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这位长老还真是个人物! 第270章 藏书室 卡特琳娜长老是一位行动派,第二天海姆达尔刚从床上爬起来,她就兴冲冲的跑来,说要带他出去遛弯。 “我还没吃早饭。”穿着睡衣,顶着乱发,连牙都没来得及刷的海姆达尔有些吃不消她的热情。 “我带你去蹭早饭吃!”卡特琳娜兴致勃勃。 海姆达尔大汗,早饭还需要蹭? 他被卡特琳娜推进了盥洗室。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海姆达尔说:“我表弟……” “马尔福家的小子是不是?那就带他一起去!”卡特琳娜倒是爽利性子。 还在酣睡的德拉科被他们从床上拖起来,不一会儿,睡眼惺忪且莫名其妙的跟着出了门。 临出门时还揉着眼睛问,“我们去哪儿啊?” 海姆达尔的脸上就浮出了一丝悲摧,“去吃早饭。” 德拉科揉眼睛的手僵住了,等他们顺着楼梯往下走,才想起来问眼前这位眼熟的老奶奶是谁。 “等等,亲爱的。”卡特琳娜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猛地抬头,三步并作两步的朝下重重踩了两格,老旧的木地板顿时嘎吱嘎吱作响。 略有些刺耳的朝远处荡漾开。 海姆达尔狐疑的眨巴下眼睛,好好的铺在正当中的长绒地毯不踩,干嘛非要故意去踏边上的地板? 前方突然响起轻微的骚动,只见一道身影刚冒出个头就陡然之间顿住了,然后急急调转方向往回奔。 德拉科眯起眼睛,“那不是那个……那个……那个谁嘛!” 马尔福少爷没记住人家的名字。 “索尔吉尔·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提醒他。 德拉科摆摆手,“反正就是那个人!”不解的皱眉。“他怎么回事?见了我们干嘛要跑?” 到底是在躲他们,还是在躲她? 海姆达尔抬眼打量卡特琳娜的表情,只见她面带淡淡的笑容,眼中划过一丝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慰和兴奋,不由得哑然失笑。 过分的殷勤确实会让人心生反感,看样子这位长老真的不愿意亲近索尔吉尔,甚至不惜让对方厌烦自己。 于是,海姆达尔对德拉科说:“也许他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卡特琳娜把他们带到一楼,然后掉头直接钻进了楼梯旁的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里,小门里面是一个不大但敞亮高耸的空间,约有十五平米,全部由黑白大理石构筑而成,两边的墙壁上各有一尊线条流畅的半身人物浮雕,进门以后能看见正对面的墙上还有一扇黑色小门。 头顶上硕大的水晶吊灯释放出明晃晃的光芒,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曝露得无所遁形。 大理石浮雕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泛着圆润剔透的光泽,为昂首挺胸的静态石雕凭添了一份肃穆和庄严。 人一进到这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放轻呼吸,在雕像面前垂手矗立。 卡特琳娜自进门以后就敛了笑容,对两个男孩说:“这二位是当年跟随第一代族长开疆扩土的功臣,虽然不是我们斯图鲁松家的人,几百年来依然倍受族人尊崇。”说到这里,含含糊糊的加了一句。“当然,即便如此,还是比不过那位天才。”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听了她这话就更不敢讲话了。 三人匆匆离开了过道厅,进了对面那扇小门。 小门之内别有洞天。 与刚才的肃穆庄重截然不同,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姹紫嫣红的植物海洋。 温暖的阳光透过白色木格栅玻璃顶照进房中,显得三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又宽敞又明亮,房中摆满了各色鲜花植物,一组藤编桌椅靠在墙角的一棵几乎快要顶到天花板的大树下方,树冠的层层绿叶间挂着一个个约有两只手掌大小的金色鸟笼。 有几只鸟笼里堆砌着白色的纸团。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都在纳闷为什么要在鸟笼里塞纸团时,卡特琳娜突然喊道:“比约恩!” 没有人应答。 她又喊了一声。 等人高的花丛哗啦一声,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钻了出来,穿着一身深褐色长袍,手上还拿着一把小铲子,一脸的不快。 “我还没聋。” 卡特琳娜笑了笑,对他的态度毫不介怀,径直说:“我来陪你吃早餐。” 比约恩还是板着脸,“我已经吃过了。” “不止我一个,”特地绕到俩孩子身后,扶住他们的肩膀。“还带着客人来。” 比约恩花白的眉毛就皱了起来,凌厉的眼神很是不悦的扫过另两名不速之客。 德拉科的脸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海姆达尔面上很平静,心里很打鼓。 过了一会儿,比约恩丢下一句,“随你。”拎着小铲子重新钻进花丛里去了。 卡特琳娜灿烂一笑,拉着俩孩子坐到树下的藤编椅子上。 早饭很快就被送上来。 卡特琳娜把盛满果汁的杯子送到孩子们面前,海姆达尔刚拿起杯子,就看见玻璃天花板外钻进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等那东西一路慢悠悠的飞来,才看清楚是一架绘着波纹蓝边的纸飞机,纸飞机轻轻一滑掠过他们头顶,钻进了一个堆着半笼子纸团的鸟笼。 “我们家的纸飞机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其中最紧急的就是赤色纸飞机,依次往下类推,生活中最常出现的是紫色和蓝色。” 卡特琳娜一边吃饭一边解释。 海姆达尔看看仍在花丛中窸窸窣窣莳花弄草的比约恩,了然的点头,换句话说紫色和蓝色是可以暂时搁置也不打紧的事情。 随即又想到,“刚才那位是……” “瞧我,都忘了。”卡特琳娜无奈笑着,“比约恩·斯图鲁松,长老之一,不过不太管事,要不然也不会弄这些鸟笼子放纸飞机了,平日里最大的爱好除了伺候他的花花草草,就是画画。” 海姆达尔点点头,难怪昨天在前厅好像没见到这位比约恩长老。 卡特琳娜拿下巴点了点在花丛隐约可见的红色木门,“那里面就是他的个人画室,宝贝得很,平时都不让人进,我这一辈子就进去过一次,里面乱七八糟全是绘画工具和他的大作,真搞不懂,画不就是让人看的嘛,他倒好,画好了就直接藏起来。” “而我呢,最喜欢到这里来吃早饭。”卡特琳娜端起杯子,望着眼前的美景,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吃完了早饭,卡特琳娜欲言又止的望着他们,德拉科“哦”了一下,对海姆达尔说:“我的信还没写完,就不陪你去了。” 卡特琳娜眼中立刻露出一丝欣赏,多机灵的孩子。 海姆达尔倒是有些膈应,怎么就不能带着德拉科了,自己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斯图鲁松啊! 想归想,到底不会让卡特琳娜难做,只不过待了一天,海姆达尔就深切体会到在这个家里,谁都活得不容易。 德拉科走出阳光室,卡特琳娜就带着海姆达尔来到阳光室的一面墙壁前,墙边垂着淡黄、草绿与葡萄紫镶拼在一起的萱草花窗帘,奇怪的是这面墙上明明没有窗户。 卡特琳娜刷拉一声把窗帘拉满整面墙,然后再刷拉一声揭开。 海姆达尔顿时傻了眼。 结结实实的一面墙上竟然凭空变出了一扇门。 海姆达尔立刻去看比约恩,只见他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门心思的摆弄他的蟹爪兰。 “小可爱,别发呆,快跟上。”卡特琳娜拉开门,海姆达尔走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合上。 这个时候,花丛中的比约恩抬起头来,眼中滑过几许惊讶之色。 门里是一小段向下延伸的砖石铺就的楼梯,两边的石墙上每五步就挂着一盏猫头鹰衔珠壁灯,每一盏的造型都不同,两排共十盏,竟然没有重样的。 楼梯顶端是一幅画,这幅画似曾相识,与小书房墙外挂着的雪鸮酣睡图如出一辙,只是那幅画绘的是白天,这一幅画绘的是夜晚,被绿荫铺满的画面透出一股夜的静谧,惟独右上角留出了一小片天空,一弯上弦月银辉万里,临空朗照。 猫头鹰蹲在画面正中央,当他们靠近时立刻转眼看来,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色中闪烁着宝石般的光华。 卡特琳娜说了句口令——海姆达尔没有听懂,猫头鹰顿时展翅跃起,在画面中央扑扇了几下翅膀,猛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海姆达尔大惊失色地后退,他所担心的事情当然没有发生,画像嘎吱一声如门般开启。 海姆达尔在卡特琳娜满是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魔法世界的画作太能唬人了。 他们一前一后钻了进去。 当海姆达尔的两脚踩到了地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猝然擦出一抹金色的亮光,然后嗤嗤嗤连声响起,眼前豁然大亮。 明暗的骤然变化令卡特琳娜不适的闭了闭眼睛,半晌以后仍然没有听到海姆达尔发出声音,就笑道,“这里摆放的书籍才是我们斯图鲁松家族一直守护到现在的珍本典籍,怎么样,是不是被吓着了?” 是的,他被吓着了。 这个房间,头上的这盏灯,四周顶到天花板的书柜,包括摆放在正中央的孔雀蓝织毯包面的低背长塌……这一切都成了梦中场景的重现。 在梦里,气息奄奄的约尔夫就躺在那张塌上。 他的目光从长塌的一头移到光可鉴人的石板地面上,那个时候,鲜血如注,从长塌的塌面沿着塌脚流淌于地,汇聚成一大摊触目惊心的猩红,如今,这一切已成历史的烟云。 今时今日,不会再有人记得,也不可能有人记得。 ……除了他。 “这里原先就是家族专门用来藏书的地方吗?”海姆达尔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平静。 “是的。”卡特琳娜带他来到一个书柜前,兴高采烈的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吃惊?” 海姆达尔怔忪片刻,然后点点头,“我被吓到了。” *** 这天晚上一夜无梦,第二天天一亮他就醒了,觉得神清气爽。 之后的几天他一得空就往藏书室跑,他以为他会有心理障碍,结果吃好睡好什么都好,有时候照照镜子,觉得脸好像都比原来圆了。 在阳光室进进出出的次数多了,竟然和比约恩长老搭上了话,还帮忙修剪过植物。 后来比约恩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样子说可以考虑替他画一张画像,海姆达尔不以为然,但还是感恩戴德的千谢万谢,心里认定了这长老十有八九心血来潮,可能转身就忘记了。 海姆达尔寄出去的信陆陆续续收到了回信,只有威克多的信石沉大海一般有去无回。 他开始坐立不安,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就越发的不安生。 好几次望着父亲欲言又止,隆梅尔楞是装聋作哑当没有看懂。 卡特琳娜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件事,笑着调侃了几句,然后建议他把男朋友请到这里来,隆梅尔听了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反对。 海姆达尔却担心会打乱威克多的训练计划,万一影响到选拔结果该如何是好。 几番考虑之后还是寄了邀请信,如果这一次再没有回音,他就直接冲去找人。 海姆达尔暗下决心。 卡特琳娜摸摸他的头,笑眯眯的说:“放心吧小可爱,只要你的男朋友一到这里,我就直接让小精灵带他去见你,不管那时候你在祖宅的什么地方,我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海姆达尔苦笑,他的要求很低,只要威克多能回个信给他。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回音很迅速,信的内容很简短:后天到。 这一天晚上他望着天花板失眠了。 海姆达尔坐在床上生了会儿闷气——气他自己,然后爬下床点了灯,坐到书桌前吸收白天在藏书室里翻阅的东西,这一吸收就直接消化到了东方鱼肚白。 一晚上不睡觉,白天当然会打瞌睡。 撑着绵软的眼皮吃了午餐,与德拉科分开以后就去了藏书室。 至于他是怎么睡着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当有人拍着他的脸焦急地唤他的名字时,海姆达尔心里一惊,猝然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就在他眼面前,专注地望着他。 激烈的情感在他的眼底碰撞,海姆达尔无法理解那些汹涌如潮的惊慌和痛楚。 一骨碌坐起来,“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威克多没有说话,脸色十分难看,一把抱起他后退几大步,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木椅子上,好似要远远的躲开那张长塌。 海姆达尔惊讶的张了张嘴,看看脸色苍白的男朋友,又看了眼长塌。 电光火石间乍然明白了什么。 他抓着威克多的手摸上自己的胸口,“我有心跳,我还活着。” 威克多目光一凝,砰砰砰的震动从手掌一直传送到自己的心中,渐渐安抚住了惶然纷乱的思绪。 少顷,他长舒一口气,松懈了下来。 “宝贝,想死我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紧绷。 听出了男朋友的渴望和热切,海姆达尔立刻凑上去小鸡啄米。 第271章 盒子 享受了一会儿小鸡啄米,心头的火被挑拨的越来越旺盛,威克多很快拿过主导权,抓着海姆达尔的后脑勺就是一记超长待机时间的法式深吻。 海姆达尔原本被动的接受,但很快就不甘于只是乖乖屈服,突然伸出手勾住威克多的脖子,突然得令威克多仓促后靠,背脊撞在了岩石一样坚硬的靠背上。 没有人在意。 他们的嘴唇贴在一起,他们的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身体,温暖而热切,带着炽热的甜蜜。 恋恋不舍的移开嘴,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令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凝视这张略略低垂的脸,漂亮的蓝眼睛里闪耀的是兴奋,威克多发现每当他情绪激动时,湖水般的清澈就会变得更淡更亮,眼底流动着氤氲,凝聚成了两块包裹着雾霭的水晶。 他拿手仔仔细细的抚摸海姆达尔的下巴、脸颊、鼻子、眉骨、额头……再不好的心情也都变得飞扬起来。 然后,余光猛然间扫到那张长塌,心里就泛起了不适感。 “宝贝,我们换个地方吧!” 海姆达尔没有反对,就着威克多的手站起来,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一路望着他的后脑勺若有所思,直到出了通道来到外面的阳光室。 比约恩长老难得的没有拿着剪刀或者铲子在花圃里忙活,而是拿了支炭笔在一个本子上涂涂改改,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来了灵感,在搞他的艺术创作。 威克多刚刚进来的时候基于礼貌问候了这位老者,结果人家甩都不甩他,他也没在意,也顾不上在意,那个时候满脑子想的就是赶快见到里格。 进门那会儿这老头就在摆弄他的炭笔画本,出来的时候还是保持原样。 海姆达尔很恭敬的出言问候,比约恩没睬他,好似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对他们视若无睹。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对看一眼,放轻脚步走出了阳光室。 比约恩从本子上抬起眼来,对着他们的背影瞧了几眼,画完手边的花卉速写后翻过一页纸,捏着炭笔沉吟片刻,在本子上比划两下,三两笔草草勾勒,一幅人物速写就显出了大体的轮廓…… 出了阳光室以后就换成海姆达尔牵着威克多朝前走了。 路过过道厅的时候还拉着男朋友瞻仰了两位异姓先祖,威克多是被家养小精灵带去的,光忙着赶路,也无暇去理会其他,而家养小精灵没有得到吩咐,是不会额外给自己揽活的。 所以海姆达尔现在给他讲的他原先也不知道,兴致勃勃的听着,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海姆达尔不过是把当初卡特琳娜长老说给他们的东西再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威克多,见威克多听得来劲他就很心虚。 等他们上了楼梯,海姆达尔就词穷了。 胡乱指着墙壁上的风景画信口开河,威克多一开始认真听着,不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说来说去都一个词呢? 无论山谷、丘陵还是怒涛,不是大就是好,要么就是有气势。 听着听着,威克多忍不住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讪讪住了嘴,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那天爸爸跟我们讲的我一个都没记住。” 威克多笑着搂住他的肩膀,停在一幅深谷秋景图前,“你说的没错,确实很大,很好,也很有气势。” 海姆达尔瘪瘪嘴。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海姆达尔转头望去,看见索尔杰尔·斯图鲁松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而来。 海姆达尔心里一动,转回头去看男朋友。 威克多直直望着那徐徐走来的人,眼底跃动着一丝惊异,然后,他眯了下眼睛,莫名的情绪在眼中一闪而逝。 他的专注让海姆达尔的眼睛黯了一黯。 索尔杰尔旁若无人的掠过他们,往下走去,连停都没停一下。 “那是什么人?”半晌以后,威克多脸色发沉的问。 海姆达尔听了一愣,口气听上去怪怪的,不像是激动,也不是开心,而是一种说不上的味道。 类似于……恼怒…… 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想让海姆达尔觉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生气? 威克多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又问:“你不认识?” “……认识,他叫索尔杰尔……” 被威克多打断,“也就是普通的族兄弟?” “他是约尔夫·斯图鲁松的转世。” 威克多的神情就有些怔忪,“那个创立实验研究室的约尔夫·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简单的和他解释了一下斯图鲁松家族如何看重这位先祖,威克多听了以后面无表情的沉默片刻。 “你知道思维恩吗?” 海姆达尔一楞,“知道,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 威克多好像不太意外,点点头,“你刚刚说那个人是约尔夫的转世?” “长老们是这么介绍的。” 然后威克多转移了话题,说到了自己为什么不回信。 他的转移办法太过突然,称不上精妙,海姆达尔还是决定从善如流,因为他确实想知道信件为何会石沉大海。 “教练把你寄给我的信全都收起来了,他说这会让我分心。” 他的哀怨逗乐了海姆达尔。 威克多见了就继续哀怨,“其他人的信都送到我手里,惟独不让我看宝贝写给我的信。” 海姆达尔顿时有些不自在,“你不会在教练面前也这么讲吧。” “你本来就是我的宝贝!”威克多理直气壮,对着他的下巴和脖子啃了又啃。 “选拔怎么样了?”现在都七月中下旬了,海姆达尔一直记挂着。 威克多啃得更欢实了。 海姆达尔就松了口气,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 “太好了!” 威克多一听,越啃越卖力。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纠结的说:“你是不是饿了?” 威克多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知道他成心糊弄自己,就不放心的抓住他的脑袋,让他面对自己,发现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眉宇间爬满了倦意,两颊都消瘦得瘪了下去,不由得心疼起来。 “应该给你找个家养小精灵。”海姆达尔喃喃的说。 “多吃两顿再睡两觉就好了。”威克多满不在乎。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的确有点不舒服,你看看,站都站不稳了,昨晚一宿没睡觉,现在又饿又累。”威克多突然之间“虚弱”起来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宝贝,你不知道,为了早点见到你,我日以继夜的训练,把教练布置下来的任务全都提早完成了。”抓起海姆达尔的手在自个儿身上来回的蹭。“你摸摸,我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海姆达尔憋着笑,带他来到自己住的房间。 没想到阿纳尔等在房门前。 威克多视若无睹一般,还是毫无形象可言地腻在海姆达尔身上。 阿纳尔远远就瞧见这俩人像联体婴儿似的靠过来,一时间傻了眼。 “你、你怎么在这里?” 威克多拿下巴磨蹭了下海姆达尔的脑袋,笑道:“受到邀请就来了。” 被谁邀请不言而喻。 阿纳尔尴尬地摸了摸头,“那什么,既然这样,我走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来看看。” 海姆达尔淡笑着点点头表示了感激,目送他匆匆离去。 他们先去敲了德拉科的房门,结果没有反应。 正纳闷,希娜就冒出来说:“卡特琳娜长老带马尔福先生去雷克雅未克了。” 海姆达尔更纳闷了,怎么不通知他一声就跑了呢? “卡特琳娜长老说与其留在这里做那个碍眼的,还不如跟她出去玩,马尔福先生就去了。” 海姆达尔大汗。 “我父亲呢?” “就是族长带的队。” 海姆达尔更汗了。 希娜都没敢提族长临行前那咬牙切齿、深恶痛绝的模样,要不是多多马先生给她做过许多遍的心理假设,在那阴寒森森的目光注视下,她肯定连站都站不稳。 “弄点吃的过来。”威克多对希娜说,希娜转眼去看海姆达尔,等海姆达尔点了头她才离去。 威克多见了就摸了摸下巴,盘算着是该给自己请个家养小精灵了。 一边目不转睛,一边把饭菜吃了下去,尤其他还故意慢条斯理的咀嚼,像在由此及彼地脑补更加美味的珍馐一样。 海姆达尔被他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当他恬不知耻的要求共浴,海姆达尔一脚把他踹进了盥洗室,重重甩上门,还在门上加了好几道门锁咒,把威克多乐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就听他在里面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没话找话,海姆达尔不答话他就翻来覆去的问,反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脸皮比城墙还厚! 踏着海姆达尔的腹诽节奏,威克多神清气爽的出了盥洗室。 既然共浴不行,那就共枕。 海姆达尔打了个哈欠,合上书本,算同意了。 他们双双爬上床,枕在柔软的枕头上,盖着暖和的杯子,海姆达尔的眼皮就开始发面似的往下耷拉。 威克多一看他真的困了,也就不闹他了,躺下以后帮他掖了掖被角。 当海姆达尔的意识已近朦胧之际,耳边传来威克多的低喃。 “那项链不对……” “嗯。”海姆达尔闭着眼睛点点头,他觉得他点了头,也不知道是真点了还是在做梦,也或许他现在就在梦中。“……那鹰的眼睛不该亮得那么明晃晃……坠子的颜色也不对……还有那羽毛的形态……太一般了……” 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说完,海姆达尔拿脸蹭了蹭被头,软乎乎的,幸福地呻吟一声,没想到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弄醒了,刚准备翻个身继续,心里突地咯噔一下,猛地张开眼睛,就看见威克多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海姆达尔和他对视片刻,谁都没有讲话。 “困了,睡吧。”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的眼神顿时变得异常柔和,伸手抱住海姆达尔,抱得紧紧的,浑身肌肉猝然绷紧,过了好一会儿后松懈下来。 “嗯,睡吧。” 一觉醒来外面天都黑了,威克多坐在床上看书,发现他醒了就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海姆达尔伸手去摸枕头下的怀表,上面显示快七点了。 闭了闭眼,把怀表塞回枕头下,摇头说不能再睡了。 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威克多并非他以为的在看书,而是在摆弄一个巴掌大的金属方盒。 方盒的盖子面上是一幅拼图,与之前那幅相框拼图大同小异,都是古代魔文的图案。 “我见过这东西。”威克多摸了摸盒子边缘精雕细刻的缠枝玫瑰藤。 海姆达尔没有问他在哪里见到的,直觉在心中说出了答案,就含糊的“嗯”了一声。 “跟那幅相框是一套的。”威克多指着书桌上的拼图。 海姆达尔点点头,这东西第二天就送到他手里了,与相框一起送来的还有这盒子。卡特琳娜说索尔杰尔对这东西无动于衷,摆在那里纯粹就是摆设,还不如交给他来研究把玩。 海姆达尔当时也没拒绝,他确实想要,就收下了。 “这盒子上的拼图我还没来得及研究。” 威克多说:“你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吗?” 海姆达尔摇头,“里面没东西。”就着男友的手咔嚓一声掀开盒盖,里面空空如也。 “这上面嵌着七种颜色的宝石。”威克多顺手盖上盒盖,盖子又咔嚓一声闭合。 “哦。”海姆达尔爬到他对过,凑上去看那盒盖。 威克多又说:“我刚刚试了一下,只要拼对一种,宝石就会闪一下。” “真的?!”海姆达尔来了兴致,拿过盒子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挪动上面的活动图片,果不其然,当他拼完以后,第三个红宝石闪了一下,不过光芒转眼即逝。 “我在想,这一排宝石如果顺着颜色全部闪一遍……” “全部闪一遍,然后呢?”海姆达尔下意识的接口。 威克多沉吟道,“会发生什么?” 二人面面相觑,下一秒,海姆达尔抢过盒子兴致勃勃的拼了起来,威克多在旁边微笑的注视着,偶尔提些建议。 当拼到第五种时,海姆达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现在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双手奉上盒子,请男朋友再接再厉。 威克多也不客气,拿过盒子静下心来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动手慢慢拼,一点点尝试,钜细靡遗,深思熟虑。 海姆达尔很佩服他的耐性,跟威克多的脚踏实地比起来,自己就是个总想着投机取巧的人。 当第七个猫眼石闪烁出璀璨的光芒时,海姆达尔欢叫一声,抱着男朋友狠狠亲了一下。 盖面咔嚓一声向上弹起。 海姆达尔楞住了,不同于刚才的手动操作,盖子自己往上弹开了。 “里面是什么东西?”海姆达尔不禁问道。 威克多看了他一眼,飞快地笑了一下,当海姆达尔觉得他的笑容十足的诡异之时,盒盖被他轻轻掀开了。 海姆达尔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流转的光华尽数包裹在眼底,栩栩如生的羽翼,金铜色的翔鹰。 一大一小。 一对。 挂件和戒指。 威克多怔怔地望着它们,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又收回了手。 他的举动惊醒了海姆达尔。 一把夺过盒子,乓的一声用力关上盒盖,像丢炸弹似的把它丢回桌上。 然后就傻愣愣的,远远的,望着那盒子,一动不动。 威克多眼睛都直了,过了一会儿放声大笑起来。 海姆达尔猛地醒过味来,在笑声中尴尬的抿了抿嘴。 “……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行不行?”犹豫地望着威克多。 威克多笑眯眯的亲亲他的脸颊,拉着他一起倒回枕头上,“我们都知道什么了?” 海姆达尔使劲的点点头,“就是就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威克多见了,笑的更大声了。 第272章 我是海姆达尔 德拉科回来以后眉开眼笑的,还替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带了不少冰岛巫师们流行玩的小玩意儿,估计这趟玩的挺尽兴,和海姆达尔说起在雷克雅未克的所见所闻时都笑得合不拢嘴,海姆达尔深深滴嫉妒了。 隆梅尔一如既往的不给某人好脸色看,某人也始终如一的视而不见。 德拉科见了这二人的相处方式就觉得特别冷,搓着胳膊直往海姆达尔身边挤。 只有卡特琳娜长老笑得没心没肺。 “这么说你的选拔通过了?”隆梅尔貌似漫不经心。 “天下间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吗?”威克多很淡定。 隆梅尔扬起一边眉毛朝他看去。 威克多皮笑肉不笑,十足的挑衅。 一丝奇诡的光芒在隆梅尔眼中一闪而逝。 “那么相亲宴呢?你老子给你准备的。” 海姆达尔听了蓦然睁大眼。 威克多立马在心里指天骂地,KAO,这么隐蔽的事情也能知道,不带这样的还击的! 卡特琳娜不大的圆眼滴溜溜的转,闪动着八卦的光彩,乍一看去,竟和某胖墩澎湃时有那么点神似。 “我已经请教练和他谈过了,我以后会很忙,忙得几乎没有时间回家。” “为了不让父亲在朋友们面前丢脸,特地让第三人替自己拒绝,还套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个好儿子啊!”隆梅尔抑扬顿挫。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我的父亲。”威克多平静的说。 隆梅尔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您好像很清闲。” 海姆达尔一听,不敢置信的看向男友,他居然主动找话题和父亲攀谈? 隆梅尔抚了抚长袍的细微皱褶,“我忙的时候你也看不到。” “是啊,我好像老是看到您无所事事的围着里格打转,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戏剧性的戛然而止。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去瞄父亲的脸色。 隆梅尔脸色不变,不过眼底的深沉已经浓得不能再浓了。 海姆达尔不由得忧心忡忡。 “咱们彼此彼此。”半晌后,隆梅尔不咸不淡的说。 威克多笑了一笑,笑意未达眼底。 德拉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愁眉苦脸地瘪着嘴揉了揉肚子。 “先生们,你们不饿吗?” 卡特琳娜的声音简直就跟天籁一样,德拉科一个劲的点头,“饿了,饿了,早就饿了。” 卡特琳娜哈哈大笑着一手牵海姆达尔,一手牵德拉科,头也不回地说:“你们继续,我们仨可经不起饿,不陪你们自虐。” 隆梅尔和威克多僵着脸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卡特琳娜把人从自己眼面前带走了。 谁都没有出声阻止,拉不下这个脸。 门咿呀一声开启,咔嚓一声合上。 屋里摆足阵势的俩人不得不暂且鸣金收兵,不甘心的对看一眼,迈步朝大门走去。 *** 即使有了男朋友的加入,海姆达尔还是照往常那样作息,原先早上吃完了早饭就出发去藏书室,在那里继续昨天的阅读,到了中午,如果他忘了时间,希娜会来提醒他,吃过午餐以后休息一会儿,先在阳光室逗留片刻,假如比约恩长老愿意搭理他,他就会接到诸如修剪植物的工作,如果没有接到任何工作,他就直接进藏书室,在里面一直待到日落月升。 后来卡特琳娜抱怨他太专注,后悔不该带他去藏书室,他都不去找她说话,同他见面的次数远不如他表弟,海姆达尔却觉得他的时间总是不够用。 如今有了威克多,希娜的午餐叫醒服务就正式转交出去,主人有时候会废寝忘食到听不进任何人的说话声,身为家养小精灵,天性让她无法对主人硬来,但是克鲁姆先生不同,希娜更放心叫醒服务由他来完成,要是主人不听话,克鲁姆先生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听话。 在希娜心里,威克多·克鲁姆是一个相当值得信赖的人。 当她把这番感想兴高采烈地告诉自个儿男朋友时,男朋友多多马沉默片刻,决定还是不把这个告诉自己的主人了。 昨天威克多虽然已经进了藏书室,但那是出于卡特琳娜的好意,海姆达尔不会不知分寸。 在正式征得了卡特琳娜长老的同意后,他才心安理得的带着男友跑藏书室,比约恩长老还是那副好像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不过使唤起人来倒是毫不手软。 自打多了个免费劳动力,威克多已经帮他的十六盆毒牙天竺葵换过两次盆了。之前海姆达尔不慎被咬了几口,比约恩就虎着脸不开心,不过倒是没再让海姆达尔碰天竺葵,这下子换威克多在花圃里被使唤的来回奔波。 海姆达尔发现比约恩长老一闲下来就喜欢摆弄炭笔和画图本子,每次想偷偷靠过去瞅两眼,都被对方及时发现,两次无果后就歇了心思,反正他对所谓的艺术天生绝缘。 告别了比约恩,威克多跟在海姆达尔身后进了藏书室。 “要不明天你就别来了。”海姆达尔学着卡特琳娜教给他的发音,弄开了猫头鹰画像。 二人钻了进去。 “比约恩长老就是欺生,我一个人来的时候他就不怎么使唤我。” 威克多忍俊不禁,那是因为怕他把他的宝贝植物弄折了。 威克多见识过海姆达尔是如何折腾叫咬藤的,完全就是果断蛮干式,换盆需要用龙粪、充足的水等物品,海姆达尔嫌麻烦,给那些东西加上魔法让它们一起来,比约恩的脸当场就绿了。 园艺这东西还是很讲究的,伺候花草要分步骤,就跟伺候人一样。 海姆达尔很不开心的瘪瘪嘴,“我在学校就是那么干的,教授还称赞我动作快!” “比约恩长老不是我们学校的教授,”威克多摸摸他的头,安抚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海姆达尔一楞,然后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武断了。”不过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威克多把他昨天看的那本书放到他手里,他立马就把比约恩、叫咬藤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长塌换成了枣红色大理石纹的织毯包面,不再是孔雀蓝。 他只是略微提了下那颜色让他觉得不适,第二天进来的时候梦魇般的色泽就不见了,海姆达尔感谢卡特琳娜长老的同时,又唾弃自己真是没事找事瞎耽误工夫,不就是孔雀蓝嘛,他寝室的被子面也是这个颜色的…… 虽然如此,枣红色的包面确实让他心里松快了许多。 他们在长塌上坐下。 海姆达尔一边看一边在笔记上写下大串大串的心得,这些书都是斯图鲁松家族内部的一级珍宝,他就没指望能借出去,所以趁此机会能写多详细就写多详细。 当看完了一段落,海姆达尔揉了揉鼻梁,转眼看向同样一声不吭的男朋友。 “你在看什么?”好奇的靠过去,把下巴枕在他肩头上。 威克多手里拿着一叠信,信纸都已经泛黄了,边角起毛或者破损,淡淡的墨香却萦绕不散。 “他们俩那时候的通信。”威克多拿起其中一封,对着光线看了看。 海姆达尔伸出去的手触电般的缩了回去。 威克多见了莞尔一笑,放下手里的,又拿起另一封。 “你听听这个。” 『……我从麻瓜手里买了一架琴,卖家跟我吹嘘它的无与伦比时说它叫大键琴,实际上这是羽管键琴,我没有纠正他的说法,离开的时候他说我又慷慨又随和,其实我之所以无动于衷就是想让他继续出丑……试了试手感,无论我还是键盘乐器可能都给对方留下了比较友好的第一印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无法根据手感来调节乐律的频率,右手部分总是有些僵硬,不过就初次配合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是瓦西里耶维奇校长的声音。 海姆达尔突地紧紧抱住威克多的肩膀,浑身肌肉都僵硬起来了,威克多反手拉过他,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海姆达尔在他的安抚下慢慢放松下来。 柔和舒缓的乐曲在藏书室内响起,源自羽管键琴的主人之手。 海姆达尔不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只是觉得很动听,很悦耳,就他这个外行听上去都觉得无比精妙,美妙得令人怦然心动,犹如情人之间轻声细语地互诉衷肠。 瓦西里耶维奇校长在用他的方式分享他的内心世界。 约尔夫当时肯定很心动。 “是萨拉邦德。”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懵懵懂懂地眨眨眼睛。 “本来是一种很欢快的舞曲,从波斯传入欧洲以后就变得越来越庄重,是一种流行于当时麻瓜贵族之间的社交乐曲。”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语气很是感慨。“却被他弹成了一首缠绵悱恻的小夜曲。” 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海姆达尔都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直到他们出了藏书室,海姆达尔才轻轻的问。 “因为我喜欢这些,天生就喜欢。”威克多说。“小时候不能出去,关在家里有大把的时间,培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兴趣爱好,我还挺喜欢听麻瓜的古典音乐的。” 海姆达尔“哦”了一声,显得别别扭扭的。 威克多圈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我不排斥做梦。” 海姆达尔的眼中闪过一丝畏缩,仓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眼睛。 “我不喜欢这些,很不喜欢,我不想否认自己,我就是我,不是什么别人,我讨厌做那些梦,约尔夫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约尔夫,我是海姆达尔……” 他逐渐苍白的脸色让威克多心里陡然之间警钟长鸣,扶住他的肩膀,抬起他的脸,直直看进他眼中,在里面看见了令人心惊的焦躁和抑郁。 “没有人否认你,没有!”威克多大声强调。 “为什么一定要找约尔夫呢?他的那些事情为什么总是跑出来骚扰我呢?他已经死了,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海姆达尔充耳不闻般的喃喃自语。 威克多看了有点发慌,在他耳边大声道:“你就是海姆达尔,你就是里格!” 海姆达尔怔了一怔,茫然地抬眼:“我不是约尔夫。” “你不是!” “我是海姆达尔。” “你是海姆达尔!” “我是里格。” “你是我们的里格!” 海姆达尔的眼睛里猝然跃动出一种执拗,“你是威克多。” “我是威克多。” “你谁都不是,你就是威克多。” “对。”威克多拥紧他亲吻他的面颊,在他耳畔低语。“我只是威克多!” 他们手牵着手,慢慢步出了黑压压的通道,进了阳光室。 满室的姹紫嫣红让低沉的心情略有舒缓,海姆达尔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威克多就和比约恩长老商量,能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坐一会儿。 比约恩哼哧了一声。 他们就在树下的藤椅上坐下了,不一会儿,比约恩的家养小精灵送来了茶水。 他们想当面道谢,无奈那位长老一直钻在花丛里不肯露头。 花丛里的比约恩丢掉手中的几根杂草,抬起头来,目光扫过透过层层叠叠的植物,看见了位于彼端的二人。 撇撇嘴,低头继续忙活。 等那二人告辞以后,他又给几盆花草施了肥,然后才慢吞吞的走出花圃,来到藤椅旁坐下,家养小精灵这时会送上他的专用茶具和绘画本子。 比约恩打开本子,大多数都是花花草草,偶尔出现几幅人物肖像,越往下翻,肖像就多了起来,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一幅幅墨色新鲜的速写绘的都是同一人。 全都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当又一幅速写渐渐成型,他的家养小精灵犹犹豫豫的说:“主人,您又画了海姆达尔少爷。” 比约恩眯着眼睛满意地打量自己最新大作的神情顿时一僵,粗声粗气的喝道:“你怎么不早讲!昨天不是让你提醒我别老是盯着一个人画吗!” 比约恩画画有个毛病,一旦碰上感兴趣的东西就会一直画个不停,当中要是没个提醒的人,或者不经过他自己的克制,就会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家养小精灵自然不敢犟嘴,比约恩就理所当然的把过错全推到人家身上去了。 他的家养小精灵简直比窦娥还冤,更冤的是还不能喊冤。 “你说我干嘛老是去画他?”比约恩觉得很纳闷。 他的家养小精灵还是不说话。 比约恩一点障碍都没有,自顾自的往下讲,“难道我也想去拍隆梅尔的马屁?” 家养小精灵更不敢插嘴了。 “嗯,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最像的那个,却是气质最接近的那个,可惜我跟卡特琳娜一样,都不相信什么转世……” 家养小精灵干脆装聋作哑。 “你哑巴啦!不会附和你主人几句啊!”比约恩对他的沉默是金相当不满。 “……蜡笔说什么都会挨骂。” 比约恩抽抽嘴角,“好,我不骂你,你说。” “什么都能说吗?”还是很不放心。 “对,你说什么我都不骂你。” “蜡笔一直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不答应给索尔杰尔少爷画肖像,他不是……” 比约恩咆哮了,“你知道你为什么老挨骂吗?因为你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主人我刚刚才说我不相信什么狗屁转世!你就跟我提什么转世!啊呸!” 蜡笔泪流满面地躲在角落里画圈圈。 “主人明明说不骂我的……” 第273章 画像 这一天,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刚穿过大理石过道厅,就被比约恩的家养小精灵蜡笔拦住了。 “请二位跟我来。”根本就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等海姆达尔走进阳光室,才发现今天的阳光室多了些人气。 除了比约恩长老,卡特琳娜和索尔杰尔也在,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那天在前厅的族人聚会时有过一面之缘,应该都是长老团成员。 蜡笔把二人带到了树下的桌椅旁,送上一份茶水和点心,然后就消失了。 海姆达尔明白比约恩的意思,现在不方便随意进出藏书室,就算这些长老心里有数,他这么公然带着威克多进进出出斯图鲁松家族的一级珍宝地,或许会给卡特琳娜长老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何况斯图鲁松家族的希望之星也在这里。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商量着吃完点心就回去,这些天他们尽宅在藏书室里了,应该出去兜兜风,就算不出海,在岛上看看风光也好。 威克多自然不会反对。 那边的争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就看见长老们围着比约恩飞快地说着什么,比约恩却频频摇头,一副咬死了也不答应的样子。 卡特琳娜也是包围圈的一员,她没有其他人那么咄咄逼人,怎么看都觉得言不由衷。 “我很忙,没空帮他画画!”比约恩的咆哮陡然之间传来,夹杂着英语和德语。 海姆达尔一知半解的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们在争论什么。 然而,那位话题中的焦点人物却什么都不做,站在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情四下打量,当索尔杰尔的目光慢慢往这边移来时,海姆达尔当即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茶杯,不想和那道目光有丁点的交集。 威克多却发现那道目光直接略过他们,半点都不逗留,看样子是压根不把他们俩放在眼里。 他在心里冷冷一笑。 “如果他安分守己,倒也算了。” 海姆达尔听了诧异地抬眼。 威克多转过脸来冲他微微一笑,神情十分柔和,“怎么了?”拿起一块点心放到他嘴边。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咬住那点心,默默吃了起来,难以相信,刚刚那令人战栗的低语是出自威克多之口…… “说没空就没空!”比约恩又一次大叫,而且还下了逐客令。 那些长老又一次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比约恩烦不胜烦,当场排开众人三步并作两步离开包围圈,赶在他们再一次围堵上来之前拿手用力一指,用德语飞快的说—— “我在给他们画画,画作没有完成以前我绝不再替别人画人像!” 海姆达尔顿时瞠目,咬着点心与威克多面面相觑,怎么好端端的坐着也会被拖下水? 早知道就不来了。 一名身着烟灰色真丝长袍的长老完全把比约恩的话当推托之词,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呢,心里老大不高兴的,这比约恩也太不近人情了,难道现在还有比索尔杰尔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能和索尔杰尔比吗?你就先答应我们好了,让他们往后……” 该长老正说得起劲,被另一名脸色微变的长老拉住了,在他耳边匆匆说了什么,别有深意地拿眼睛时不时的朝海姆达尔瞟两眼。 烟灰色长袍的长老立马讪讪住了嘴,不自在的朝海姆达尔那边张望了几眼,含含糊糊的哼唧了两下,不做声了。 实际上海姆达尔懵懵懂懂的没听懂他们后来在吵什么,见那俩人老是往这里瞅,就转头问威克多,“他们为什么老看我们?” 威克多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海姆达尔“哦”了一声,很阿Q的继续啃点心。 不一会儿,那边就散了。 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跳起来,威克多一把拉住他,掏出手绢给他擦掉了粘在嘴边的点心屑。 他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两声。 “小可爱,来来来,卡特琳娜陪你回去换衣服。”卡特琳娜长老兴致勃勃的抓住海姆达尔的手把他往外面拖。 那些还没有离开的长老听了顿时吹胡子瞪眼,比约恩见了立刻配合着大声嚷嚷起来。 “卡特琳娜,你别插手,艺术要发自内心,他愿意穿什么样的衣服就穿什么样的!” 那些长老更没好气了,既然如此,那还换什么! 摆谱!!! 卡特琳娜一边迭声说“知道了”一边拉着海姆达尔往外奔,海姆达尔急忙回头,威克多立刻跟了上去。 “对,你也要换一件!”卡特琳娜对威克多的“自觉”很满意。 烟灰色长袍的长老觉得被当众掉了面子,脸色非常难看,他僵着步子走到索尔杰尔身旁,“想当初比约恩的先祖能当上第七任族长,还不是因为约尔夫临终前的一句话。” 言下之意比约恩·斯图鲁松不懂得知恩图报,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第七任族长要是泉下有知,还不知道会怎么咒骂他呢!难怪第七代那一支到现在就剩比约恩这一根独苗了。”该长老犹不解恨的喃喃。 “既然如此,又何必为难他,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留不留画像对我来说也无所谓。”索尔杰尔的语气淡淡的,好似世间的一切都无法记挂在心头,显得风轻云淡从容淡然。 几个长老一听,心里又酸又涩,痛斥世风日下,怒骂族人们不识好歹舍本逐末。 索尔杰尔依旧神情淡然,不发一言。 长老们一看,顿时老怀宽慰,肯定和拥护的心愈发坚定了。 这一边,卡特琳娜已经把海姆达尔推进了房间。 “与其日后被当成挑刺的话柄,还不如弄假成真,就让比约恩帮你们画一幅画又怎么了!”这是卡特琳娜劝海姆达尔就范的说辞。 还大张旗鼓地把德拉科也叫了过来,甚至还让奶糖和豆荚也来一同参考。 豆荚喵了一声,窝在桌子上没动。 奶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把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抛出来,立刻兴奋起来,一会儿用爪子推推这件,一会儿又凑上去看看那一件,别说,还真有点造型设计师的认真架势。 “你怎么就这么点衣服?”卡特琳娜对海姆达尔的衣帽拥有量相当不满。 海姆达尔望着堆成山的衣服,小声嘀咕起来。 “要不要看看我的?”德拉科在旁边出谋划策。 “对!虽然你表兄比你高一些,不过你们的尺寸应该差不多。”卡特琳娜说罢,拉着德拉科奔了出去。 “一定要换衣服吗?”海姆达尔为难的说。 “换一件吧,不然肯定没完没了。”威克多打开衣柜的另一扇门,里面是他的衣服,随手拎出一件铁灰色长袍,换下了身上的雪青色长袍。 海姆达尔见了,摸摸头,在衣服堆里翻了翻,挑出一件银灰色的丝织长袍在身上比了比。 “怎么样?”回头朝奶糖眨眨眼。 奶糖像模像样的在他身边兜了一圈,貌似很满意。 [它懂什么!]豆荚猫啼笑皆非。 海姆达尔却不这么认为,笑眯眯地朝奶糖竖了个拇指,换上了这件丝织长袍。 奶糖立马挺胸收腹,好像非常得意。 海姆达尔一转头,看见威克多定定的瞧着自己,就迟疑的说:“不好看吗?” 威克多笑道,“很好看。” 眼里多了一丝海姆达尔没能看懂的东西。 “哎呀,这件很不错!”卡特琳娜的声音突然响起,匆匆跑过来围着海姆达尔看了又看,眼中满是欣喜和惊艳。“你穿着很漂亮,银色和你很相配。”当她发现与长袍配套的滚着亮银丝线的领带上绣着斯图鲁松家族的树形纹饰时,眼底的笑意就更浓了。 “我们白选了半天。”德拉科泄气似的瘫坐到椅子上。 “没事,”卡特琳娜安慰德拉科。“大不了让比约恩再画一幅,我和他关系铁着呢,让他再画一幅他肯定不会拒绝。” 海姆达尔不由得大汗。 *** 比约恩选的绘画场所是他的画室,画室里面有一扇大大的玻璃窗户,窗户外花木葱茏,向远处眺望能隐约看见天水之际波光粼粼。 大玻璃窗前有一个造型古朴的单人靠背沙发,织物包面上绣满了大朵大朵的白玫瑰,扶手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精美花纹,沙发的四只脚是四朵造型别致的花骨朵。 比约恩摸着下巴看看他们俩,指挥海姆达尔坐在沙发上,威克多站在沙发旁。 海姆达尔坐下去的时候姿势有些僵硬,生怕一不留神把这把看上去很有些年头的沙发椅给压折了。 被人画是很枯燥的,要一直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动,好在比约恩速度还算快,打了底稿以后就不再拘着他们,只要维持大致的姿势不动就可以了,说话、转头、动胳膊自便。 一整天折腾下来就没干别的了,走的时候比约恩关照他们明天继续,义正言辞的强调绝不可半途而废。 海姆达尔的脸立马就垮下来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小声问威克多累不累,双双走出了画室。 期间,面对满屋子的画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比约恩捶胸顿足。 这些可都是他的得意之作,特地摆在这里显摆……不是,特地摆在这里供人鉴赏的,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得把握时机呢?别人想看还看不到呢! 还是那个克鲁姆有艺术眼光,一眼就见了其中的精妙所在,打量的都是他最最得意的几幅作品。 想到这里,比约恩脸色稍霁。 提笔蘸着颜料又描绘了几笔,在光影的变换中笔走游龙,用薄薄的暗色打了一层底,然后眯起眼睛出神地凝视了一会儿,努力回想那二人的容貌和动作,半晌以后,又添了几笔。 几分钟以后他搁下画笔,拿起一旁的速写本子飞快的画了起来,这一回,赶在蜡笔提醒他之前就猛然间住了手,端高本子迎着光线拿近拿远的打量,眼中流露出一丝迟疑。 然后,他快速的往前翻看,越看脸上的震惊就越明显。 直到最后,他猝然间丢下本子,慌慌张张的跑到画室的一个角柜前。 画架被他撞倒在地,他却无动于衷。 蜡笔立刻扶起画架,重新支好,对主人的失态很是震惊,却又不敢上去打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人抽出魔杖在角柜的门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角柜刷地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三层石砌收藏架。 机灵的蜡笔早已锁住了画室的大门,屏息静气地守在一旁,比约恩眼中明晃晃的诡异光芒令他又害怕又担忧。 主人已经有五年多没有打开过那个角柜了。 比约恩双手微颤的捧出一个深紫色的皮本子,小心翼翼的端着它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蜡笔立刻送上手绢想给他擦拭额头渗出的汗珠,被他一把推开了。 “快,把我的速写本拿来。”比约恩微喘着说,声音中包裹着一层迫不及待。 速写本立刻出现在手边。 “打开到我最新画的几幅人物速写那里。” 本子哗啦啦的翻起来,在某一页停下。 比约恩立刻翻开手中的紫皮本子,动作十分轻缓,生怕碰坏了什么一样。 一页页的对照,一页页的审视,一遍遍的琢磨。 表情从惊讶,到震惊,到怀疑,到犹豫,到呆滞,直至最后的确信。 他轻轻抚上紫皮本子的其中一页,那个角度,那个明暗对比,那个笑容,竟和自己手下的其中一幅是如此的相似,相似到几乎如出一辙。 “原来,我不是在画他,我是通过校长的绘画在寻找他。” 比约恩喃喃着合上本子,呆若木鸡地怔忪片刻,背都有些佝偻起来了。 “主人……”蜡笔怯怯的喊了一声。 比约恩却刷地站起来,把蜡笔吓了一大跳。 “主人?” 比约恩充耳不闻,小心的放下紫皮本子,匆匆朝窗户前的画架走去,走到一半踉跄了一下,掀翻了颜料盒,各色颜料顿时洒了一地,他却不管不顾,只是一门心思地奔到画架前,仔细端详他适才还在绘制的新作。 不明就里的蜡笔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收拾残局,心里的忧虑更深了一分。 “快!把那面墙上的装饰帷幕卸掉!”比约恩一脸兴奋地大叫起来。 蜡笔一楞,立刻照办。 橙绿双彩条纹的帷幕刷地化为乌有,一幅一坐一站的双人画像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比约恩顿时热泪盈眶。 “是他,真的是他……”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又哭又笑。 蜡笔傻傻的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第274章 但愿人长久 那一天,约尔夫对我说:“索尔荣,能不能帮我画一幅肖像画?” 我听了很吃惊,不由得讷讷的说:“我……你知道我是学……” “我知道。”约尔夫脸上的笑纹很浅,眼里的笑意却很浓。“你去年暑假去了佛罗伦萨,拜了一位有名的画家做老师。” “我的老师是麻瓜。” “那又怎么样,你的父母对你的爱好很支持。”约尔夫的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羡慕。 被他这么一讲,我立刻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族人们……”因为我给自己找了个麻瓜老师,族里一直对这件事很有非议。 “一艺之成,当尽毕生之力,巫师如何,麻瓜又如何。” 我很激动。 约尔夫不是那些墨守陈规的自命清高者,他理解我的追求,除了父母以外,他是这个家里最支持我去搞麻瓜绘画的族兄。 我当场就答应下来了,但听到要给校长和他画一幅双人肖像,我又犹豫了。 “校长比我画的好。”总觉得有点班门弄斧。 “世界上比你画的好的人多得很。” 我噎住了,我想我可以原谅他的直白。 大家都说约尔夫目中无人,其实他们都错怪他了,约尔夫自出生起在说话方面就有些障碍,他一直是一个安静的人,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不善于和人沟通。 只有和瓦西里耶维奇校长相处时才会说的比较多,校长总是有办法引导他用声音表达他的想法。 校长是一个很有耐心又博学多才的人,约尔夫会受他吸引并不奇怪。 我由衷的为约尔夫高兴,有人能这么爱护他真是太好了。 我记得约尔夫曾经提过校长说他穿银色长袍很好看,所以我就建议作画那天把他最好的那件银灰色的丝绸长袍穿着。 约尔夫不置可否,不过画画那天他还是穿上了那件长袍。 我朝他挤眉弄眼,他就一直瞪着某一面墙壁,好像那里开出了一朵花。 我怀着又兴奋又忐忑的心情落下了第一笔…… 一个月后,他死了。 我从佛罗伦萨匆匆赶回家。 他们的画像我已经画好裱好了,和我的行李一起被送了回来。 这次去佛罗伦萨就是想让老师给我提些建议,看看能不能画的再好些。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突然想到,约尔夫可能早就有了预感,所以这些日子他对族里的弟弟妹妹比以往更有耐心,无论大家提什么要求,他都包容了下来,包括那些并不动听的闲言碎语。 我抱着画像,心里一片冰凉。 海妮——我的妹妹,告诉我约尔夫临死前向大人们推选我做下一任族长,还说索尼娅婶婶一直在逼他,逼迫奄奄一息的他一定要做出选择,至少要说一个名字。 然而我的名字一经说出立刻掀起另一场轩然大波,大人们在他垂危的时候还在为如何能从他身上赢得利益最大化而面目狰狞地喋喋不休。 我痛恨他们,他们始终不让他安宁,他都快死了也不肯放过他。 约尔夫葬在哪里,我没有看到他的墓碑。 海妮说校长把他带走了,大人们只顾着吵成一团,根本不在意他是死是活,校长带走他时小辈们都没有阻止,海妮说她原本要说话,被一位族兄拦住了。 我流下了眼泪。 至少,是不是可以这么想,约尔夫终于心无挂碍的和校长在一起了,他是幸福的。 比留在这里,看着这些丑陋的、令人憎恶的嘴脸要幸福。 “哥哥,不用伤心,他会回来的。”海妮的眼底乍然闪现璀璨的光芒。 我惊讶地望着她。 “我说的是真的,大家都听到了,他对校长说,他一定会回来找他。” 真的吗?我能够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话吗? 兄弟姐妹们哀戚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动容。 大家都相信了吗? 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相信…… 两年以后,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瓦西里耶维奇校长,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成为了斯图鲁松家族的族长,而校长已经不再是校长了。 他的言行举止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烛火映在脸上,眼睛转动时瞳孔里闪着一小点红光,忽隐忽现,像两团将熄未熄的火苗,带着死寂前的祥和。 我看得心惊,他在燃烧生命。 校长带来了约尔夫的物件,很多零碎的小东西,里面有一套拼图相框和镶着宝石的盒盖嵌有拼图的金属小盒子,这两样东西是约尔夫生前最喜欢把玩的,难怪在收拾房间里的遗物时没有看见它们。 校长还拿出了一个紫皮本子,我接过以后随手翻开,惊讶的发现里面全是约尔夫的速写,我赶紧把本子推了回去。 校长却摇头说他不需要了。 我默默收下了所有东西。 肖像画里的约尔夫始终凝固着,死气沉沉的凝固着,难道他还没有死? 我每一天都在盼望祈祷奇迹的出现。 对于约尔夫,我不敢问,校长也只字未提。 等校长离开以后,我才隐约的想起,他一直挂在胸口的翔鹰挂件不见了。 又过去了一个月,族里的人们已经渐渐淡忘了约尔夫,忘记了这位早逝的天才,大家不再谈论他的名字,有时候在偶尔说起他时竟会带着懵懂般的恍惚。 仅仅两年,两年而已。 就在我埋怨族人们的薄情寡义之时,海妮的家养小精灵大惊失色的出现,我心里咯噔一下,奔出了房间,进了阳光室边的茶室内。 那一幅双人肖像画双双有了意识,他们就像原来那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动作,不做交谈,沉默地望着画外的人,眉眼间萦绕了一丝近似于生命的鲜活。 脉脉温情从冰冷的颜料画纸间渗透出来。 海妮立在画前,泣不成声。 “他们都……”她扑进了我的怀中,抱着我哽咽难言。 我怅然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把眼泪眨了回去。 那一天,我和海妮站在那里很久很久,想把他们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在心里。 自那天起一个计划在我脑中渐渐成形,我和我的拥护者们想了一个法子,让族人们永远记住约尔夫的法子,一个想要忘却都忘却不了的法子。 约尔夫的转世之说在有心人的渲染下传播到家族中的每一个角落,渐渐引起了越来越多族人的关注。 当第一个所谓的“转世”被带到我面前时,我在心里放声大笑。 这就对了,约尔夫不该被忘记。 我要让斯图鲁松家族生生世世活在这个名字之下,永生永世摆脱不掉! …… 我想我体会到了当年约尔夫预感自己生命将逝时的心境,平和,除了平和以外或许还有一点不甘,却丝毫不去抗拒。 我告诉自己,约尔夫会回来的,他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斯图鲁松家族未来将迎接一个又一个转世,这是我一手造就的,所以我并不为此感到忧虑。 现在,当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心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 总有一天,约尔夫会找到来时的路。 校长会带他回家。 …… “主人,海姆达尔少爷和克鲁姆先生要过来了。” 蜡笔小声提醒。 比约恩“啪”的一声合上索尔荣·斯图鲁松留下的记事本,慌手慌脚的把本子放回石砌架子里,并拢了外面的三角柜,并拢的时候差点忘记敲击的顺序,弄了半天才成功。 做完了这一切以后又莫名其妙地无所适从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要做什么来着?”急忙问家养小精灵。 “您不是要给他们画肖像吗?” “对对对……”比约恩慌里慌张的奔回画架前,刚拿起画笔,蜡笔就把画室的门打开了。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双双走了进来。 比约恩注意到海姆达尔脸色有些小苍白。 怎么了?没休息好吗?他在心里咕哝。 海姆达尔却望着墙上那幅画傻了眼。 比约恩在心里用力的唾弃自己,哎哟,忘记把画重新遮好了,还是说……他犹疑片刻,还是说实际上自己是故意忘记的? 小心翼翼地拿眼睛去瞟海姆达尔,只见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眼睛发直,神情间很是恍惚。 比约恩心里又嘀咕上了。 忽然间,一道凌厉的目光扫来,是威克多·克鲁姆。 他立马低头假装忙碌。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恹恹的说:“我想回去躺一会儿。” 昨天晚上做了一宿的怪梦,搞得他白天精神不济。 老天知道,他根本不想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梦! 威克多摸了摸他的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 和比约恩点了点头,抱起海姆达尔就往回走了。 比约恩甚至连一个音都来不及发出。 蜡笔站在一旁,偷偷打量被彻底无视的主人。 过了一会儿,卡特琳娜踩着轻快的步子跨进画室,却看见比约恩形单影只地坐在画架前,表情有些哀怨。 “怎么啦?今天不画了?亏我特地跑来偷看!” 偷看?这女人真想得出!明目张胆的进进出出,还好意思说偷看! 心情不佳的比约恩白了她一眼。 “他们回去的时候你没碰见?” “他们来过了?”卡特琳娜摇摇头。“我刚从藏书室里出来。” 比约恩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坐在画架前继续发呆。 卡特琳娜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刚要说些什么,威克多走进了画室。 “小可爱呢?”卡特琳娜发现就他一人。 “他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 卡特琳娜一听,急吼吼的往外走,被威克多叫住了,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带拼图的小盒子。 “这个盒子能不能还给我们?” 卡特琳娜眉角一跳,为难的笑了笑,“这个……” 威克多面不改色地打开了盒盖。 两名长老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看见了什么? 挂件和戒指? 怎么会…… 两个长老不由得面面相觑。 卡特琳娜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还给我们”,脸色一下子刷白,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想凝聚成形。 威克多根本不去看陡然变了颜色的卡特琳娜。 “我想拿回速写本。”他对比约恩说。 比约恩起初一愣,随之大惊,“什、什么速写本?”他虚弱的问。 “一本紫色封皮的速写本,当初交给索尔荣的。” 比约恩的额头冒出了汗珠子,他扑通一声颓然倒回椅子上,但很快又回过神来,颤巍巍的爬起来,也不管房间里还有俩外人在,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三角柜,捧出了速写本。 真的有紫色封皮的速写本?卡特琳娜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威克多拿过本子,在两位长老的惊骇目光下,抽出魔杖把它化为了乌有。 “为、为什么……”比约恩瞪着空气喃喃。 “再也不需要它了。”威克多平静的笑着。 比约恩心里大为触动。 “你早就知道索尔杰尔不是什么转世吧?”威克多望着那幅肖像画,淡淡的笑了。 比约恩张了张嘴,然后点点头,“就凭他戴着那串假项链,就肯定不是约尔夫的转世。” “这么说其实你相信约尔夫转世一说?” “我相信!” 卡特琳娜一听,立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约尔夫不是为了家族回来的,他是为了瓦西里耶维奇校长。”比约恩说的很慢,慎重得犹如宣誓。 “谢谢你。” 比约恩惊讶的看向威克多。 只听威克多又道,“谢谢索尔荣为他做的一切。” 比约恩突然觉得眼睛有点热。 “先祖听到您这么说一定会很高兴的。” 威克多莞尔一笑,然后说:“有件事我必须言明。” 比约恩立刻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里格与常人不同,他有过一段十分特殊的经历,这段经历使他对自我意识特别的执着,换句话说他严重缺乏安全感,这点你不用问怎么回事,我不会告诉你,你想知道,可以去询问隆梅尔,如果他愿意透露的话。” 比约恩很惊讶,但马上点点头。 威克多续道:“希望你们不要把约尔夫的东西强加到他身上,他是海姆达尔,不是约尔夫。至于这当中的关系你想怎么处理,就不是我该过问的,我不是斯图鲁松家的人,我想,你的先祖应该有过这方面的指示。” 比约恩沉默不语。 威克多见了,转身往外走。 “校、校长……”比约恩匆忙朝前追了两步。“瓦西里耶维奇校长,那肖像画还……”画不画了? 尽管有了预感,卡特琳娜还是被这个名字炸得头晕眼花。 前方那人顿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字一顿的说:“我是威克多·克鲁姆!” 比约恩一阵错愕,等反应过来,威克多早已离去。 他慢慢走回画架旁,呆呆坐了片刻,猛地抄起手边的速写本和炭笔刷刷的写起来,不是画,是写,不一会儿,就在本子上写下了一串字母。 不同于比约恩的奋笔疾书,卡特琳娜一副大受打击后的呆若木鸡样,步履虚浮地跌坐到椅子上,然后望着某个方向纳呆。 房间里除了偶尔传来簌簌的书写声,就剩下呼吸的声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卡特琳娜被一阵呼唤惊醒,这才发现房间里已经点了灯,窗外一片漆黑。 “能不能以我的名义召开一次聚会?”比约恩伸手递过一张纸,上面写了一大堆人名,字迹很潦草,有些名字写了又被涂掉,有些名字被涂掉以后又挑出来重新写上。 一看就知道是临时起意。 卡特琳娜沉默片刻,然后说:“就依照名单召集?” “对。”比约恩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卡特琳娜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道,“把聚会地点定在雷克雅未克的落月公馆怎么样?” 比约恩立刻赞许的说:“还是你想得周到。” “……你要知道,名单上的这些人不一定会买你的面子。”换句话说他们很有可能不会应邀前来。 比约恩明白她的意思,只得叹道,“试试看吧。” 第275章 聚会 “里格,卡特琳娜说要带我们去雷克雅未克住!”德拉科兴冲冲的跑进来。 海姆达尔含糊的点头,“……知道了,麦穗刚才来过了。” 德拉科走到书桌前,发现他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相框拼图,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你的兴趣爱好和那个了不得的先祖还真像,听说约尔夫·斯图鲁松生前就喜欢玩这个。” 海姆达尔僵住了。 德拉科没有注意到,兴高采烈的说:“卡特琳娜有没有说我们去住几天?” 海姆达尔还在瞪手里的拼图。 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德拉科好奇的探头去看,耳边传来威克多·克鲁姆的说话声。 “可能会一直住到开学。”坐在窗下靠背椅上的威克多放下书本。“还是说你更喜欢住这房子里?” 德拉科连连摇头,“这里虽然不错,但是进出不自由,还是住在外面好。” 斯图鲁松祖宅和马尔福庄园属于一个性质,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以后就觉得没劲了,这里到底不比自己家,在马尔福庄园里他至少是主人之一,而在这里,就连表兄都不敢肆意妄为。 说实话,他还真想挪地方。 “我们下午就出发。”威克多提醒他。 “真的!”德拉科高兴坏了。“我还有信没写完!”说着拔腿往外跑。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海姆达尔丢下相框,拿手撑着下巴发起呆来。 “又困了?” 海姆达尔摇头,“昨天晚上睡得很好,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两天一直在做梦,突然不做了反到不习惯了,觉得自己真是犯贱。 海姆达尔直直望着窗外,出了神。 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进房中,照得人脸暖烘烘的,海姆达尔在晨光中眯起了眼睛。 “约尔夫比我可怜多了。” 威克多听了一怔。 他又咕哝,“他有说话障碍,还爹不疼妈不亲,要不是后来瓦西里耶维奇校长……”说到这里感慨地叹口气。“校长真是太了不起了,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 下巴被掐住了。 一转眼就看见威克多目光不善地瞪着他。 “我不好吗?” 海姆达尔惊讶地眨巴下眼睛,只听他又问了一遍。 “我不好吗?” “你当然不好!” 威克多僵了一下,陡然缩回手,海姆达尔啼笑皆非的抓住那只似要躲开的手掌。 “对约尔夫来说,你当然不好,瓦西里耶维奇校长是最好的,但是对我来说,威克多·克鲁姆是最好的!” 威克多笑了起来,浑身舒畅。 海姆达尔一见他这样就明白了,自己又钻他下的套里去了,不开心的撇撇嘴,抓起拼图摆弄起来。 威克多抓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理都不理。 威克多哑然失笑,“其实你都明白,不是吗?” “我什么时候不明白了?!”海姆达尔怅然地吐了一口气。“就是有一种强迫中奖的感觉,明明不是约尔夫,却要去看约尔夫从前的生活,被迫了解他的过往,”忍不住苦笑两声。“我这么讲或许会被骂不识好歹,爸爸从前处理掉的那三十六个转世如果知道能通过这种方法让自己名正言顺,说不定会求神拜佛地想要得到这些记忆。”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那么你现在都想明白了?” 海姆达尔听了就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能想明白什么,我需要想明白什么!”摆出一副“看走眼了吧,实际上我很淡定”的样子。“这具身体不是我的,我是后到的那个,也就是说原来的里格才是约尔夫,我就是海姆达尔!”说罢,眉飞色舞的抬高下巴,好像一夕之间所有问题都找到了解决途径。 威克多啼笑皆非。 “为什么你还会做梦,既然都不是原来的里格了。” 海姆达尔洋洋得意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 “为什么代替原本的里格活下来的是你?” 海姆达尔被问得哑口无言。 威克多站起来,倾身捧住他的脸,“你难道都没有发现,你的五官越来越有斯图鲁松家族的特点了。” 是说他越来越像约尔夫吗? 海姆达尔立刻灯尽油枯般的趴倒在桌子上。 “我明白,我都明白……”泄气的嘟囔,“就让我自我欺骗一会儿又能怎么样!” “你是海姆达尔,没有人会否认这一点。”威克多摸摸他的头发,别有深意的说。“如果有人否定你的存在,隆梅尔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和他拼命!” 海姆达尔听了以后连连点头,“爸爸对转世一说很反感。” 言辞间的动容和信赖尤为刺耳,威克多撇了撇嘴。 “我已经把东西要过来了。”他拿出那个带拼图的盒子。 海姆达尔磨磨蹭蹭的抬起头来,“交给斯图鲁松家族的人保管不是更好?” “你不是斯图鲁松吗?”威克多不答反问。 海姆达尔没有做声。 威克多打开盒盖,拿出戒指,递给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犹豫片刻,接下戒指。 威克多也迟疑了一会儿,才把挂件戴好,没有明晃晃的放在外面,而是塞进了长袍衣襟里面。这链子很奇特,那么立体的一个吊坠,藏在平顺的衣服里竟然看不出半点痕迹。 海姆达尔见他这么干脆,就欲言又止。 “我们要开开心心、太太平平的过好每一天,让约尔夫和瓦西里耶维奇给我们做个见证!”威克多笑着说。 海姆达尔怔忪地望了他片刻,然后用力点点头,“我们要过的比他们好!” 把戒指套在了中指上。 “好像有点不合适……”很紧。 话音未落,戒指自动放宽了寸许。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又犯贱了,拿到戒指不肯戴,好不容易克服心里的那道坎,戴上后发现不合适了又犯愁。 “这戒指原本是戴在无名指上的。”威克多说。 戴在中指上当然会觉得紧。 “应该戴中指上,约尔夫又没有结婚,只有结了婚的人才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海姆达尔振振有词。 刚套牢的戒指就被拔下来了,动手的自然就是他的男朋友。 海姆达尔简直莫名其妙。 然后,那戒指就被强行套在了无名指上。 “宝贝,不许拿下来。”威克多握住他的左手,目光灼灼的一字一顿的说。 海姆达尔纠结地望着无名指,迟疑的说:“……你倒是会省钱。” 威克多听了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顿时反应过来,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想蒙混过去。 威克多怎么可能让他如意,凑到他的嘴角边亲了亲,煞有介事的指天誓日。 “放心,什么都可以省,惟独结婚戒指省不得,这道理我明白。” 海姆达尔就特别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 落月公馆坐落在一条人流相对密集的街道上,街边林立着五颜六色的小房子,放眼望去犹如孩子们搭建起来的玩具小屋,显得整条街生动活泼、童趣盎然,不若钢筋水泥铸造起来的城市那么死板僵硬,缺乏人情味。 落月公馆也是玩具屋之一,它的外形和街上的其他房子并无二致。 负责看房子的是当地出生的一名老巫师,每天都会带着年幼的孙子到落月公馆里巡视一圈,尽管这里有家养小精灵定期打扫维护,他还是会自己动手整理才觉得安心。 每当他打扫时,他的小孙子就会在大门口抽陀螺玩,有的时候也会玩一些麻瓜小孩玩的玩具,端看孩子当天的心情。 这一天,落月公馆接连迎来了好几批巫师,看门的老者已经遵照卡特琳娜的吩咐带着孙子早早回了家,估计这会儿正在家里享用儿媳妇烹制的晚餐。 所以比约恩踩着落日最后一丝余晖匆匆赶来时候没能欣赏到孩子玩耍的景象,即使有他也无暇理会。 他快步冲进大门,卡特琳娜一脸欣喜地迎了出来。 “大家都来了。” 比约恩听了一愣,“都来了?” “对!”显然卡特琳娜也没想到这些平日里异常不合群的巫师会这么响应号召。 比约恩略略蹙眉,点点头,“那就走吧。” 卡特琳娜面色一正,自动退后半步,跟在他身后上楼。 落月公馆的大门“咿呀”一声合拢了。 灯火通明的小厅里偶有交谈声传来,在座之人大多都是一副不愿和他人多谈的冷淡架势,明明都顶着斯图鲁松的姓氏,却并不热络。 与那天祖宅聚会时的人声鼎沸形成强烈的对比。 隆梅尔勾了勾嘴角。 小厅的门被推开。 比约恩·斯图鲁松和卡特琳娜·马修森·斯图鲁松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说话声戛然而止。 比约恩环顾一周,讶然的抬抬眉毛,来的还真齐全,当目光扫到坐在角落里的沉着的隆梅尔时了然一笑,看来这里面也有他们族长的一份功劳。 “首先,我要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愿意抽空前来,所以,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什么客套话了。” 比约恩顿了一顿,续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为了一件事。” 下面的人不约而同的凝神静气,即便眼睛正看向他处,耳朵也都竖了起来。 “这件事是关于约尔夫……” 话语未尽,立刻有人反弹了,“搞了半天又是约尔夫,我当初不去祖宅就是不想跟着瞎掺和,没想到今天还是被骗进来了。”说罢起身就要往外走。 此人一动,马上接二连三的有人响应。 小厅里的人数立马少了三分之一。 比约恩没拦他们,任他们离去,当最后一个“响应者”离开以后,他才说:“还有没有要走的?没有的话我就继续往下说了。” 那些还在犹豫不决的人一听,反而来了兴致了,打消了冲动。 坐在隆梅尔身后的霍夫斯见了淡淡一笑,他很清楚,愿意留下来的族人都是看在隆梅尔的面子上才迟迟不行动的,他自己也是如此。(PS:提醒一下可能不记得的筒子,霍夫斯就是阿纳尔的爹) 比约恩朝卡特琳娜点点头,卡特琳娜就拍了拍手,在座的每个人手里立刻多了一份羊皮纸。 “这是我的先祖索尔荣·斯图鲁松临终前的手记,从来没有公开过,一直由索尔荣的子孙们秘密的收藏,可以说今天是第一次公布于众。” 大家一听,惊讶的朝羊皮纸看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去。 不一会儿,他们的眼中流露出震惊之色,关于约尔夫的,关于转世的……手记的内容完全推翻了家族一直以来灌输给族人们的固有的观念。 大家的脸上都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斯诺楞楞的放下羊皮纸,转头看向面不改色的隆梅尔。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索尔荣的手记我没有看过,你也听到了这些东西都是比约恩在保管,我只是不相信约尔夫会回来一说,如此而已。”隆梅尔说的铿锵有力。 “难道今天就是为了让我们重新认识?”斯诺万般不解,既然如此,根本不需要这么遮遮掩掩,直接对整个家族公布不就行了吗? 隆梅尔沉默不语。 斯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含糊其辞的说:“等会儿就知道了。” 斯诺更莫名了。 “当初瓦西里耶维奇校长交给我先祖的东西我都带了过来。”比约恩拿出了许多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包括那套拼图。 比较仔细的族人立刻发现手记中着重提到过的东西不在其列,“那个紫色封皮的本子呢?” “很可惜,它已经被销毁了。”比约恩装模作样的叹气。 在座的族人们差点就想吐糟他们这一支保管不力,这么重要的纪念品居然说毁就毁? “如果这个聚会再早两天举行,大家还有机会看见。” “你是怎么搞得,是被烧了还是被撕了?”族人们一听再也忍不住了,敢情责任源头就是你啊! “我把它当宝贝供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又烧又撕的?”比约恩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而后挥挥手,一副不愿深谈的架势,轻描淡写的说:“就在昨天,被瓦西里耶维奇校长销毁了。” 下面的族人们全傻了眼,一个个呆若木鸡。 “你、你说被谁销毁?”大家几乎异口同声。 “耳朵不好使?”比约恩故作惊讶。“我是说瓦西里耶维奇校长。” 族人们眨眨眼,第二遍听的也是这个,那就不是幻听了。 “是不是不相信?”比约恩笑眯眯的问。 他们只能哑口无言的回望他,觉得那张笑容怎么瞧怎么欠扁。 卡特琳娜就当众打开了拼图盒子,挂件和戒指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之中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识货之人。 “这……” “其实这两样物件已经物归原主了,卡特琳娜刚刚从主人手里借了回来。”比约恩觉得势头造的差不多了,决定再下一层。“我之所以请在座的各位来,是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们家族里的聪明人。” “我们都是不相信所谓的转世之说的不合群的斯图鲁松。”有人发出了这样的声音,说话者是霍夫斯。 “没错,所以我才请大家来,因为我们都是一路的。” 大家的脸色变化莫测,房间里又一次安静下来。 “我的先祖相信约尔夫会回来,但是并非为了家族。”比约恩感慨万千。“我们这一支之所以不合群,是因为我们虽然坚信他会回来,但是回来的理由并不是先祖一手促成的、家族几百年来自欺欺人的那一套说辞。” “也就是说你们其实是相信转世一说的。”霍夫斯与他遥遥相对。 “对。” 霍夫斯嗤笑一声,“说了那么多,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 比约恩不以为意。 “好吧,那么,转世是谁?”霍夫斯掷地有声。 大家不由得屏息静气。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比约恩斩钉截铁。 众皆哗然。 “什么?” 有人大叫。 大家转头看去。 只见斯诺·斯图鲁松瞠目结舌地站了起来。 第276章 聚会之后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短促且富有节奏的敲门声,众人面色一凛,直觉眼下不该被打扰,所以多多少少起了些不快和抵触。 卡特琳娜抱歉地笑了笑,“是我让他来拿的。”说着,从比约恩手里接过盒子。“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亲手交给他更让我放心。” 这个“他”是谁? 众人心里一阵嘀咕,不由自主地朝开了条小缝的大门那儿打量,一个个卯足了劲竖耳朵听了又听,偏偏除了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外什么都听不清楚。 不由得咬牙切齿地腹诽起来。 俩不厚道的老家伙! 这个时候,斯诺已经坐下了。 应该说他冷静下来了。 别人胡思乱想情有可原,在座的绝大多数没见过里格,但他不同,他可以肯定,卡特琳娜口中的“他”就是里格,里格此刻就在门外。 听到那一串串模糊不清却极为熟悉的声音,斯诺突然间就镇定下来了。 这一时刻,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那孩子一点点大的时候,某一天突然被坩埚炸得浑身是伤,一反常态地不再执拗,乖乖跟了他回家,治疗期间吭都不吭一声,乖巧听话得让人心酸。或许那个时候他就隐隐有了预感,这个里格已经不是当初的里格,之所以不让自己细想,也许潜意识里他更乐意看到这番变化,或者说更愿意接近这个忽然变乖顺的孩子。 虽然有时候无法避免地会想起原来的里格,那个模糊的陌生的孩子,有些怅惘,带着愧疚…… 从前的生活片段在心里一点一滴的汇集,最终如浪潮般奔涌而来。 “里格应该已经接受了吧?”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说话声。 “怎么可能。” 斯诺惊诧的抬眼。 隆梅尔口吻寡淡,眉宇间却印上了不加掩饰的飞扬神采。 “你带大的孩子你还不了解吗?他是那么‘认命’,轻而易举就会‘束手就擒’的人吗?” 斯诺张了张嘴,脱口而出,“他有时候还是挺消极的,只要不触及底线就会听之任之。” 隆梅尔笑道,“我真是嫉妒你,你还真的挺了解他的。” 斯诺的心情倏然间开朗起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得意,“当然,他自小就跟我一起住了。” 说着,骤然沉默下来,喃喃道:“他接受了约尔夫的东西,是不是表示他已经接受了新身份?” “什么叫新身份?”隆梅尔的声音很是讥诮。 斯诺蹙眉。 “狗屁转世!” 斯诺听了无奈一叹,“你刚刚也听到了……” “那又如何?!”隆梅尔显得咄咄逼人。“真是转世又能怎么样,里格还是里格,海姆达尔依旧是海姆达尔,这些都不会因为那什么转世而有所改变,他的亲生父母都是英国人,他现在管我叫爸爸,你是他叔叔,卢修斯是他舅舅……这些会被抹杀掉吗?因为莫名其妙多了个属于约尔夫的头衔,这些事实就不存在了吗?” 斯诺被他抢白的无言以对。 “我只认准一个理,约尔夫已经死了。”隆梅尔的脸色沉了下去。“我不希望有人在我耳边唧唧歪歪,早死了几百年的人怎么可能再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是原来的约尔夫了,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就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斯诺顺着隆梅尔的目光看去,发现这话其实是说给比约恩和卡特琳娜,以及在座的被迫知道了事实真相的族人们听的。 在场众人不由得心里一紧。 这是现任族长的警告,也是他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该怎么做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斯诺长长舒了一口气,没错,就像大哥说的那样,里格就是里格,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我听说他的魔药学成绩一直不太理想。” 众人一愣。 又是这个霍夫斯。 隆梅尔却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包容和无奈,俨然一副为儿子的学习成绩操心的慈父模样。 大家看了都很吃惊,没想到隆梅尔是真把那孩子当亲生儿子看待了,就像他说的那样,对那孩子好与约尔夫无关。 父亲对儿子付出关爱是天经地义的,根本不需要什么狗屁理由。 隆梅尔的话无形中又被巩固了一次,同时也让众人看清楚了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在他们族长心中是个什么样的阶级地位。 “隆梅尔,你也太不地道了,有了儿子也不通知我们。”有人开玩笑的说。 更多的人迭声附和。 以隆梅尔·斯图鲁松的社会地位和家族地位,就算搞出个正式的收养仪式,闹得“普天同庆共襄盛举”也不为过,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除了偶尔听闻有人笑谈他的“子控”病症以外,其他时候比那微澜的死水还要太平。 众人心中一动,莫非他早就知道那孩子的不平凡,故意秘而不宣? 各种惊疑、联想、猜测就像雪球,越滚越大。 比约恩和卡特琳娜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事态的发展很满意,至少,他们把想说的以及能说的都说出去了,达到了一吐为快的目的。 照此看来,留下来的确实都是族中的明白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隆梅尔来办吧,他们可以退居幕后,静观其变了。 这俩老的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实际上隆梅尔在心里早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你们多事!!! 使得不屑走回头路、只着眼于当下的斯图鲁松主席对转世一说愈发感到深恶痛绝。 “隆梅尔,带我去见见你的宝贝里格,听说了这么些年,连一面都没有见过。”霍夫斯大方的提出。 “是你自己不懂得把握机会,月初明明有家族聚会。”隆梅尔翘起嘴角。 “现在不也能见到吗?”霍夫斯看了他一眼。 隆梅尔顺势站起。 霍夫斯微笑点头,他知道,隆梅尔答应了他的请求。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站起来,要求一同前往。 “干什么!怎么一下子都来劲了?会吓坏我儿子的!”隆梅尔故作不快地吐糟。 众人哄然大笑。 一改适才的紧张和沉闷,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在问清了海姆达尔的位置以后,隆梅尔带着一众族人浩浩荡荡的往楼下的小型会客室而去。 族人们在身后窃窃私语,说的不外乎是海姆达尔。 他的那些光辉事迹理所当然地被一一发掘出来,有关糖耗子的,有关班戈的垂青,关于他的优异成绩……诸如魔药学、魔法史之类的不和谐音符,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和谐了它们。 总之,就往好里说。 关于海姆达尔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就显得越有面子,不知道或者知道的少的人不由得垂头丧气,纷纷埋怨自己太过闭塞。 霍夫斯听得啼笑皆非。 比起劳师动众的当众宣布,模棱两可更让人挠心抓肺。 人都有这点毛病,一件事情板上钉钉了,反而不会引起多大的关注,轩然大波过去以后就会迅速平息下去。 似真似假的结果往往会吊得人七上八下,随之而来的就是永无止境的争论和永不停歇的猜想。 似是而非扑朔迷离。 信不信由你。 且不去管隆梅尔出于有心还是无意,他这招“以退为进”实在高杆。 霍夫斯暗暗琢磨,这些族人十有八九已经信了百分之六十。 当他们进入会客厅惊讶的发现,这里已经被改建成了小型图书馆,沙发、茶几、角柜等家具被一排排高大厚重的书架所代替。 为了融入充足的光照,一盏盏三叉戟形状的三烛并联的小烛台悬浮在空中,吊灯和落地灯撤换成了明亮而柔和的壁灯。 房间里弥漫着纸墨的香气,把原先酒香弥漫的懒散气氛冲刷殆尽。 “为了方便里格阅览,卡特琳娜把藏书室里的书都搬到这里来了。”隆梅尔轻描淡写的小声解释。 族人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 隆梅尔竖起耳朵听了听,然后迈步朝前方走去。 身后人一看,赶紧跟上。 米黄色的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足音,等隆梅尔找到海姆达尔时,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大帮人围观了。 “里格。”隆梅尔抬头笑道。 身后的族人们也跟着举目。 只见一个男孩侧身坐在脚手架一样的几乎与书架齐高的带滚轮的梯子上,低着头,左手捧着一本书,右手持魔杖,身边环绕着三本翻开的图书,似乎正在相互对照着阅读,眼下他正用魔杖指挥这些书本翻页。 定睛看了看,男孩上身穿着白衬衫,外罩柠檬黄镶拼褐绿双色彩格的鸡心领毛线背心,下身穿着一条深咖啡色长裤,脚上套着黑色的棉袜,两只皮鞋被丢在梯子下方。 听到隆梅尔的呼唤,他立刻转过头来。 望着那张酷似约尔夫的面容,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 “真像啊……”有人情不自禁发出叹息。 霍夫斯不由好笑的想,这下百分之六十差不多也该变成百分之一百了吧……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已经从梯子上爬下来了,并快手快脚地穿好鞋。 众人懊恼地发现自己只能傻傻地看着他越走越近,面对此情此景,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说什么。 平时能言善道的竟变得口拙嘴笨。 海姆达尔在父亲面前站停,突然面对这么多人,说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肯定在忽悠人。 “我儿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隆梅尔的声音在静谧的图书室内回荡。 犹如一记惊雷,扎进了每个人的心中。 看似在向霍夫斯介绍自己的孩子,实际上借此向在场所有族人做出宣告。 这是隆梅尔迟到的“收养宣言”。 大家哪里会不明白,纷纷目光一紧。 “久仰大名。既然你老子惜字如金,我就厚着脸皮自我介绍了。”霍夫斯笑着伸出手。“我是霍夫斯,根据血缘亲属分析,你父亲算是我叔叔,咱俩可是兄弟。” “我知道您,您是阿纳尔的父亲。”海姆达尔握住那只手。 霍夫斯握了一下松开了,“那小子很讨人厌吧。”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 霍夫斯就笑道,“他要是有你一半知趣,我死也瞑目了。” 隆梅尔嗤笑,“少占里格的便宜,你刚才还说和他是兄弟,怎么这会儿又拿他和你儿子做比较了?” 霍夫斯不理他,径直对海姆达尔说:“你这老子也很讨人厌。” 海姆达尔没有办法接口,只是笑了笑。 “你们要说到什么时候,该轮到我们了!”被晾在一边的族人们发出不满的抱怨。 “就是就是,别浪费时间!” 面对他们的热络,海姆达尔瞠目结舌,全都要一一认识? “逃避是没有用的。”隆梅尔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人前。 “有句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 海姆达尔望着那一张张笑容可掬的跃跃欲试的陌生脸孔,在心里重重的叹口气。 希望随之而来的麻烦能到此为止。 这场介绍持续了很久,至少海姆达尔觉得很久。 非要再三确定他记住了自己的名字,这些爷爷奶奶,伯伯伯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侄子外甥才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 海姆达尔痛苦地抱着脑瓜,觉得脑容量严重超负荷。 十五分钟不到,他就把四十九个人的名字全记住了,而且能面对面一字不差的叫出来。 隆梅尔暗暗咋舌,同时也觉得骄傲。 回想族人们刚才又震惊又羡慕又嫉妒的表情,隆梅尔心里十分的阳光,顿觉世界真美好。 斯诺给海姆达尔揉了揉太阳穴,海姆达尔呆滞了一会儿,然后猛然间想到什么,望向隆梅尔。 “爸爸,我明天想去奥斯陆看火神队的赛前练习。” 隆梅尔一听,美好的天空忽然飘出了几片小乌云。 第277章 赛前练习 “他们都走了?” 海姆达尔“嗯”了一声,反身关上门。 威克多拍拍身边的空位,海姆达尔走过去坐下。 “我已经和爸爸说过了,明天去看火神队的练习。” 威克多伸臂把他揽进怀中,笑道,“就怕到时候会让你失望,我就是一个替补守门员,也许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你不去反而更好,省的让你看到我坐冷板凳的样子,有碍我的形象。” “不用担心。”海姆达尔顺了顺衣襟,云淡风云的,“反正在我心里你本来就没什么形象可言。” 威克多哈哈大笑,随即俯身逼近他的脸,盯住他的眼睛,故作凶狠的说:“我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要求补偿。” 说着,密密匝匝的吻就落在海姆达尔的脸上。 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掀开毛线背心的下摆,拉松衬衣,麻利地掏了进去。 海姆达尔立刻激灵了一下,汗毛都竖起来了。 威克多咬住他的下嘴唇,迫使他张开嘴,舌头灵活地钻了进去。 手指一边在皮肤上画圈一边揉捏一块又一块的椎骨,右手顺着脊柱一个落点接着一个落点往上摸…… 海姆达尔情不自禁地发出呻吟,被威克多悉数吞没。 当他们结束了亲吻,那只手还眷恋地停留在海姆达尔的皮肤上轻轻按揉。 威克多又舔吻了一会儿海姆达尔的嘴角,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你的那群亲戚没有为难你吧?” “有爸爸在,怎么可能。” 威克多哼哧了一声。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这群斯图鲁松是真的不相信转世之说,与其说他们认同了转世,还不如说他们就是冲族长的养子而来的,或许在他们看来,约尔夫的转世身份远远不如隆梅尔的儿子更具吸引力” 如果他不是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这个聚会可能都召集不起来,就算召集起来了,也不会对自己那么亲切热乎,更不可能就坡下驴地把那“头衔”理所当然地加到自己头上。 都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我很高兴。”海姆达尔把脸捂进威克多的胸口搓啊搓。 威克多见了哑然失笑。 “你这样隆梅尔还不得乐坏了。” “我很高兴能看见这个‘现实’的结果。” 威克多摸摸他的头发,“现实的人往往都是聪明人。” 海姆达尔又搓了一会儿,才抬头道,“最重要的是没有爸爸的点头,他们绝不会往外说。” 对里格而言,这样的结果是再好不过了,既把憋在心里的事捅了出去,又没有惊起非议,更没有引得一大群人对他大惊小怪、大呼小叫。 “终于能够消停了。”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长舒一口气。 威克多忍俊不禁。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他们眼前溜一圈。”一说到这个,海姆达尔就很是哀怨。 这家伙,关键时刻抛下他,自个儿猫起来了。 威克多好笑的拿手指掐他的脸,“我又不是斯图鲁松家的人,为什么要去给他们评头论足?” 海姆达尔更哀怨了。 “我不就被他们评头论足了嘛!” “谁让你是隆梅尔的儿子呢?!” 海姆达尔觉得这话题“不安全”,就含含糊糊的应了声,转而询问关于明天练习的事情。 威克多无声一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到三更半夜,直到隆梅尔面无表情地来楸人。 他们才不得不互道晚安。 海姆达尔转回自己的房间,威克多阴阳怪气地瞪着大门。 *** 新赛季的欧罗巴联盟杯的赛场主要分布在北欧和西欧部分国家。 而所谓的赛前练习跟真正意义上的练习有着天壤之别,实际上是为了给各国媒体留一个采访的集中平台,对外挂了个冠冕堂皇的噱头而已。 与其让这些记者像兔子似的到处打洞,胡乱窥视,信口开河,乱了章程,还不如提供一个正式舞台,让他们公平竞争,随意发挥。 把记者们圈在一个地方,让同业者们相互监督,要乱也是他们自己窝里斗。 如此一来,由记者引出的麻烦就会相应减少,联盟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可以说这是魁地奇联盟历经了数百年的坎坎坷坷,从血与泪的教训中总结出来的,融入了几代人的心血和精力。 这天海姆达尔一早就起来了,和同样兴奋难当的德拉科冲到楼下的饭厅匆匆吃了早饭。 而威可多天没亮就已经出发了。 临出门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奶糖一边拖着宠物笼子,一边朝大门那儿挪,一见到海姆达尔立刻丢下笼子,兴奋地绕着他转圈子,然后又拼命把那笼子朝他脚边拱。 望着它亮闪闪的眼睛,德拉科不忍地撇开头。 海姆达尔根本就没打算带它去,虽说手里握着希腊魔法部开具的伪兽证明,却还是极力避免让奶糖在公开场合露面。 要知道,天底下的有心之人何其多。 但是,看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海姆达尔实在不忍心浇它冷水。 于是蹲下身商量道,“我把你变得更小些,大概这么大,”拿手比划了一下。“咱们也不用笼子了,我就把你抱在手上,你可能会觉得不舒服……” 话没说完,奶糖就理解的蹭了蹭他的腿,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海姆达尔叹道,“委屈你了。” 不一会儿,二人一兽出了门。 海姆达尔抱着奶糖,德拉科负责找门钥匙。 威克多昨晚留给他们一人一张入场券,两张并联,大约有贺卡那么大,入场券的背面画着雷克雅未克的地图,上面标明了市区内的门钥匙集散地。 离落月公馆最近的门钥匙就在相邻的一条街的街头。 他们很快找到了那里。 标注的地点是一间酒吧,红色镶大块玻璃的木门大敞着,门边靠着一辆黑色老式自行车,自行车的龙头前挂着一盆绿油油的植物,龙头上有一盏闪着黄光的灯,不知是坏了还是为了吸引客源,大白天小灯却时断时续的闪烁,像夜晚的霓虹灯。 他们走进酒吧,浓郁的酒水芬芳扑面而来。 空气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 因为天色尚早,酒吧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半截黑色围兜忙进忙出地搬弄桌椅。 “本店不对未成年人开放。”那男子头也不抬的说。 海姆达尔没能听明白,但知道这是暗号,昨晚威克多和他提过。 与表兄交换了个眼色,德拉科用英语朗声道,“我们是来看球的。”说着举起手中的门票。 那男子一楞,然后露出一个为难的神情,就当海姆达尔和德拉科以为他听不懂英语时,那男子用蹩脚的英语断断续续的说:“票子给我看看……那个……” 德拉科立刻把票递给他。 他松了口气,急忙接过打量了几眼,确认无误后交还,又道,“那儿,进门就是了。” 德拉科点点头,海姆达尔朝他笑了笑,与他擦肩而过。 那男子却怔了一下,半晌后大惊失色,等他反应过来其中一个男孩子手里抱着的似乎、好像、也许、可能是那啥时,那对表兄弟早就走得没影了。 门里放着老旧的抒情法语歌曲,与门外慵懒的爵士乐遥相呼应。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坐在一把摇椅上织毛衣,五颜六色的线团滚了一地。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举步维艰,正琢磨着该怎么下脚时,那些线团自己滚到一旁,给他们留出了行走路线。 “全在墙上,你们自己对号选吧。”老太太轻飘飘丢来一句。 海姆达尔茫然地眨巴下眼睛。 德拉科松了口气,感谢梅林,他能听懂一些法语,于是对表兄道,“她让我们自己对号选门钥匙。” 他们同时朝那堵挂满了各种破烂玩意儿的粉墙望去。 每一张入场券都对应了一把门钥匙。 海姆达尔的门票上画着一只漏了底的马克杯。 德拉科的是一把歪脖子汤勺。 他们同时朝门票上摸去,当然,没有忘记照顾奶糖。 当二人一兽通过门钥匙玩了一把穿越之后,吃惊的发现门钥匙的尽头还是那个房间。 “难道这门钥匙有问题?”德拉科不解。 “孩子们,出了门往西走就是本次赛前练习的赛场了,门钥匙请随手丢在篓子里。” 摇椅上的老太太发话了。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楞了很久,直到他们出了门,德拉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还有模有样地学那老太太的语气解释给表兄听。 “她们是双胞胎吧?”德拉科好笑的说。 海姆达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肯定是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像!” 等他们进了赛场就发觉记者比观众多,两个男孩琢磨,能进来的观众十有八九都像他们这样是有门路的。 这场赛前练习就是专门为记者准备的,记者们的权限自然无限大,可以满场跑。 观众就不行了,被强制性的归拢在一小片观众席上,不能到处瞎跑。 好在依着门路进来的观众实在有限,那一小片席位都零零散散的没坐满。 他们正要选个离赛场近些的位置,德拉科突然一把扯住海姆达尔。 “里格!我看到普德米尔联队了!”简直又惊又喜。 不等海姆达尔说话,他又叫道,“啊,守门员在,我还看到他们的追球手了!还有击球手,啊啊啊,找球手威宁特!”说着紧张地看向海姆达尔,“你说我去跟他们要签名,他们会给吗?”眼睛瞪得滚圆,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会吧。”海姆达尔只能这么猜测,明星被要求签名时应该会高兴吧。 德拉科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海姆达尔眼尖的看见上面画着普德米尔联队的队徽,应该是联队的球迷周边产品。 于是心里就有些别扭,德拉科跟自己来看威克多的赛前练习,口袋里却揣着印有普德米尔联队辉煌战绩的拍马屁小本?! 男朋友入了火神队,他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巴斯泰托火神队这一边,碰到类似的事情往往会以火神队为出发点来看待问题了。 “里格,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德拉科到底不是那些奔放的球迷,手脚放不开不说,心里还惴惴的,有了表兄的陪伴,感觉底气也足一些。 “行啊。”海姆达尔到是无所谓。 谁知道德拉科像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本马屁小本,反手塞进海姆达尔手中,还振振有词的说:“空着手不好看。” 奶糖扭头瞪了眼跟自己“争宠”的小本。 他到底藏了几本? 海姆达尔汗了。 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背叛了什么的微妙感…… 然后,在德拉科的带领下,他们一前一后的朝另一边观众席走去,普德米尔联队的人正在那里闲坐聊天,貌似很悠闲。 海姆达尔以为会有人出来阻止他们,结果非常令人失望,他们安安稳稳的靠近了普德米尔联队的临时唠嗑地。 那些球员接二连三地发现了他们的靠近,不解的看来。 发现是两个年轻的巫师,就更好奇了。 德拉科察觉到他们的态度还算友善,不由得松了口气。 当听到他的请求,王牌威宁特立刻露出和煦的笑容,接过德拉科手中的本子,签下自己的大名。 该队的一名追球手余光扫到站的比较远的一直不吭声的海姆达尔,就好奇的说:“你呢?”作势起身要帮他递马屁小本给找球手。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摇头连说不用,抱着奶糖朝后退了一步。 貌似退避三舍的架势惹得追球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转头对威宁特说:“你的魅力也有局限性,看看,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德拉科想到什么,连忙挡在表兄身前,遮去奶糖大半个身子,“他是被我强拉来的,我觉得空着手不好看,所以就……” 此言一出,大家伙都乐了。 在异国他乡遇见国人本就不易,德拉科是占了同为英国巫师的便宜了,普德米尔联队之所以展现出了还算不错的包容力,原因可能就在于此。 威宁特问海姆达尔:“你喜欢看魁地奇吗?” “原来不太感兴趣,现在还可以。” “怎么会喜欢上的?”追球手的八卦瘾很浓厚。 “我表兄的男朋友毕业以后就是专业球员了。”德拉科很自豪的说,好像在介绍自己的男朋友一样。 联队的球员们一听,立马来了兴致,纷纷询问准备进哪个队,叫什么名字。 只见德拉科用手一指场内,火神队的球员正零零散散的结伴进入场地。 场外的记者席上频频爆出刺目的朵朵白光。 “巴斯泰托?”普德米尔联队的球员们楞住了,“不是英国人?” 英国到底是老牌的魁地奇强国,国内养了为数众多的各个级别的专业球队,据说在联盟的排行榜上都有上佳的成绩,所以该国巫师并不稀罕为国外球队效力。 “不是。”海姆达尔摇头。 “是哪一个?” 海姆达尔转头扫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坐在板凳上。” 众人凝神望去。 威宁特脸色微变,其他人也陡然间安静下来。 ……威克多·克鲁姆? 第278章 资格 “他不是找球手吗?怎么穿着守门员的赛服?” 还是那个活跃的追球手。 事情牵扯到巴斯泰托内部阵容的调整问题,德拉科避而不谈,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还是有分寸的。 海姆达尔轻描淡写:“专业球队不是校队,不是想怎么就能怎么的,当然要听从上面的安排。” 那个追球手讪讪闭上了嘴,接下来要刺探的话也被一并噎回去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 “那还真可惜,多好的找球手苗子啊。”有人出来打圆场。 多人附和,“不做找球手真是可惜了。” 海姆达尔敏锐的发现,自打知道威克多“改行”做了守门员,这些人忽然之间就变得轻松起来了,尤其是那王牌找球手威宁特,笑容比刚才灿烂了不少。 如果说刚才为了应付德拉科这个球迷而摆出标准的商业用表情,显得庄重矜持,带点做作,有点苍白,然而现在,笑意充盈眼底,却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海姆达尔感到好笑,列位未免“放心”的早了点,怎么凭自己的一句话就料定威克多难以“咸鱼翻身”,要一辈子坐在守门员候补的冷板凳上喝西北风? 德拉科也是个敏感的孩子,威宁特以及他的那些簇拥们表里不一的神情变化被他瞧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感到空落落的别扭,高大全的偶像似乎有了倾斜的迹象…… 海姆达尔只好装聋作哑,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可能对表弟都会造成一定的打击。 偶像就是那浮云,离得遥远些,飘得高耸些,荡得迷离些,远目而望更安全些。 距离产生美嘛! 在威宁特的带领下,那些队员纷纷投来善意的笑容,一副“礼贤下士”要和他们拉家常的架势。 德拉科早就没了当初的兴致,起初还敷衍几句,后来干脆不说话了。 气氛越来越僵。 海姆达尔见了连忙顺水推舟的告辞。 他们双双离开了那个角落。 德拉科垂头丧气地捏着小本,一离开普德米尔联队的视力范围,就忙不迭的把马屁小本揣兜里去了。 “可能我最近没太关注英国的魁地奇动向,那个威宁特我没怎么听说过,我记得英国最出名的魁地奇球员是巴里·瑞安……” “对!”德拉科眼睛一亮。“他是全英国最好的守门员,”说着眼睛又暗了下去。“可惜当初没能入选普德米尔联队,他的技术真的很好。”言辞间很是沮丧。 “他不是在爱尔兰混得风生水起吗?” “爱尔兰的球队能和普德米尔联队相提并论吗?”德拉科不开心的瘪瘪嘴。 敢情在他心里,除了普德米尔联队,英伦三岛上的其它球队都是炮灰……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没想到表弟还挺铁杆。 于是乎,也就不再多此一举的想法子安慰他,表弟的粉丝数值很高,不在乎这点磕磕绊绊。 德拉科走到了最靠近赛场的第一排座位旁。 当中有一大段空位置,两头分别零散地坐着几名巫师,有男有女,往场内有一眼没一眼的打量,光顾着和认识的人说闲话,心思根本不在魁地奇上。 不过场内确实乏善可陈,偶尔有某某国际知名球员应记者的要求摆POSE,或骑着扫帚在赛场上空张扬地兜圈,其余时候都是各队占据地盘拍集体照。 说白了不外乎就是来看这些球员耍酷的。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一路“借过”往心仪的座位那里挤,还没走到位置上,德拉科又兴奋起来了,一会儿拉着海姆达尔看这个谁谁谁,一会儿又指着那个谁谁谁尖叫。 海姆达尔像个老头一样唏嘘感慨,余光扫到自个儿男朋友站起来了,连忙一把拽住德拉科,用不亚于表弟的高亢激昂的声音喊道,“快看威克多!他们也要拍他的照片吗?!”还特地腾出左手用力朝那方指了又指,生怕表弟看不见一样。 正兴奋得难以自持,瞥见德拉科脸上别有深意的笑容,不由得讪讪松了手。 德拉科强忍住笑意,点头附和,“我看见了,提出要给他拍照的记者好像不少。” 海姆达尔不自在地干笑两声,转身继续往前挤。 左手突然被扯住。 他诧异的回过头,一位满头华发的身穿深烟灰色巫师袍的老者正执着他的手腕,无名指上的指环倏然间暴露在在灯火通明的场馆之下。 戒指上的鹰好似欲脱戒而出,振翅而起,栩栩如生。 片刻的惊愕后海姆达尔很快平静下来,并认出了他,斯图鲁松家族的长老之一,曾经有过两面之缘。(PS:在阳光室出现过,吵着让比约恩帮转世画肖像的长老之一) 老者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微微侧脸打量他,眼底满是不赞同。 “不是什么人都能戴鹰戒的。”老者缓缓的开口。 德拉科当即皱起了眉头,紧张地注视着他们。 要不是海姆达尔反应快,胳膊一夹勒住了奶糖,它早就扑上去行凶了。 老者说完话以后等了半天,却迟迟等不到回答,脸上的不悦之色愈发明显。 “听不懂。”海姆达尔十分平静地用英语告诉他。 老者半晌没说出话来。 好不容易才压下澎湃的情绪,硬邦邦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到是没有忘记换个语种。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既然是斯图鲁松家的人就更应该明白,”老者举高海姆达尔的手腕,眼底阴云密布。“在我们家,这种戒指不是人人都有佩戴资格的!” 海姆达尔转了转手腕,老者松开了手。 “戒指怎么了?有问题吗?” 老者听了眼睛都瞪起来了。 海姆达尔抢在他爆发之前说:“约尔夫曾经说过除了他以外,别人都不能戴翔鹰造型的戒指吗?” 老者把嘴巴抿得紧紧的,脸色阴晴不定。 “有的话请拿出证据。” 拿着鸡毛当令箭! 海姆达尔心里很不以为然,朝德拉科使了个眼色,二人越过老者,一前一后抵达了座位旁。 “刚才那人是不是什么长老?” 德拉科与众长老在前厅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脑子里有点印象。 “大概吧。”海姆达尔不愿多谈,指着某个方向说:“你看那人……” 德拉科立刻扭头看了过去。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抛到脑后。 但是两天以后,海姆达尔在同一个赛场,差不多的席位又碰到那老头时,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麻烦让一让。”语调没什么起伏。 拄着拐杖端坐在位置上的老头动也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麻烦让一让!”海姆达尔加重了语气。 “我还没聋!”那老头还挺有理,转过脸来拿腔拿调的说,“公众场合大声喧哗,太不像话了!” 海姆达尔急忙用左手去抓右手,企图把拔魔杖的冲动扼杀在衣兜里。 老头貌似不甘不愿地让开了一条道,海姆达尔顺着空隙钻过去。 结果循着座位号一查,暗骂了一声,转身一屁股坐下了。 就在老头隔壁。 那老头嫌弃似地瞅来一眼,被海姆达尔直接无视。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砖头本,哗啦一翻,立起来遮住了自个儿的脸,不一会儿就扑腾在知识的海洋中忘乎所以了。 今天是巴斯泰托火神队进入新赛季以后迎来的第一场比赛,赛场周边很空旷,人气极为惨淡。东西南北四块观众席,就拿他眼下坐的这片东观众席来说,放眼望去,三分之一都不满。 东席还算是热门席,另三个方位那更是空荡荡的无人问津。 早先威克多就告诉他这场比赛不必来看了,海姆达尔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却还是忍不住跑了来。 考虑到威克多不会平白无故夸大其词,就把德拉科留在了落月公馆,没让他跟着自己瞎起劲。 因为没有预先订票,不能马上进场,得想办法弄到票子,只好围着赛场兜圈子想辙,寻摸一下有没有临时退票的。 沿场馆溜达时发现几个出入口前竟摆着临时售票点,还有身穿制服长袍的巫师沿街叫卖。 海姆达尔当时就纳闷,难不成是黄牛? 走近一问才知道,本场赛事太冷清,订票率远远低于预估值,组委会无奈之下降低格调弄成路边摊形式,对来来往往的行人们扯嗓子吆喝。 临时抱佛脚挣人气。 不管怎么样,能多卖出去一张也好。 听到他要买票,那售票员激动得差点把一袋子票全塞他手里。 当得知他只需要一张时,花团锦簇的背景转眼就全部凋谢了。 塞给他一张据说是本场最为热门的座位号,愁云惨淡地转身,继续沿街抱佛脚去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对着书本做了个怪相。 那老头十有八九跟他一样,也是被临时卖票点给忽悠进来的,买的肯定也是所谓的“热门座位号”。 今天的赛场主要安排了两场比赛,火神队的比赛在第二场。 魁地奇没有时间限制,所以巴斯泰托火神队什么时候能上场现在还不好说,甚至于今天能不能轮到他们上场都难以定论。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威克多为什么不让他来了,冷冷清清不说,主要怕他白跑一趟。 老头明显是来看第一场的,至于第一场的两支队伍姓甚名谁哪里人士海姆达尔也没兴趣知道。 埋头看书看得久了,抬头望望远处休息一下,余光瞥到老头捏拐杖的手都泛白了,肩膀颤得一耸一耸,可见心情有多么激动,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就是脸色越来越潮红…… 海姆达尔真怕他憋出内伤。 正不厚道的脑补,那老头就出了问题,脸色陡然大变,眨眼间由红转白,眼睛都开始发直了。 海姆达尔大惊,这模样他很熟悉,一看就是犯病了。 忙丢下书本扶住那老头摇摇欲坠的身子,老头半张着嘴,脸色煞白,情况都这么危险了,还不肯领情,颤巍巍地推海姆达尔的手,让他别多管闲事。 “药呢?摆在什么地方?”海姆达尔对他的抗拒视若无睹,一只手在他身上摸索。 老头差点没翻了白眼,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气的。 不过这一下刺激还挺管用,本来好像要厥过去的,现在又目光炯炯了。 “是不是这个?”海姆达尔终于摸到一个棕色的小玻璃瓶,拔开软木塞子,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扑鼻而来。 那老头闻到这个味病症立刻有了缓和,不再面无人色。 海姆达尔把药瓶递到他嘴边,为了方便他服用。 结果硬生生地受了个白眼。 狗咬吕洞宾!海姆达尔脸色铁青地腹诽,恨不得直接撬开这老头的嘴把药灌下去,原先扼杀在口袋里的冲动又萌芽状了。 他以为人家讳疾忌医不肯合作。 老头哼哧了一声,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就语速缓慢地吃力道:“……这药就是用闻的。” 某室长顿时大囧。 嘴角抽搐了两下,立刻把咬牙切齿的模样撤换下去。 “要闻多久?”虚心求教。 “收起来吧。”老头疲惫的挥挥手。 海姆达尔赶紧找回那个软木塞子盖上瓶子,刚一递手,老头就飞快地把那瓶子拿回去了,拒绝他再在自己身上乱摸。 不一会儿,老头就把自己收拾妥当,又一次正襟危坐,跟个没事人似的。 连句“谢谢”都没有。 要不是确定自己没有白日做梦的毛病,海姆达尔真以为刚才那番动静是脑补过度造成的幻觉。 他只好拼命告诉自己,我是早晨五六点钟的太阳,不要和一夕阳红斤斤计较。 别看那长老四平八稳不近人情,实际上心里波涛汹涌实难平复。 这么丢脸的情况被一个“外人”撞见,他这病症一直都处于对外保密状态,家族里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没想到今天被一个伪斯图鲁松撞破。 就连他最为疼爱的索尔杰尔都不知道。 长老斜眼偷偷瞄去,却发现那伪斯图鲁松正目光闪亮地盯着场内,刚才还舍不得放下的书本这会儿已经被丢到身后去了。 狐疑地转眼看向场内,不就是换了下一场的两支队伍出场嘛! 少见多怪! 一边腹诽,一边也跟着仔细看了又看,琢磨了又琢磨。 还是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忍了忍,没憋住,转过脸去问道,“你是巴斯泰托的球迷?” “不是!”伪斯图鲁松斩钉截铁。 “那你干嘛摆出一副球迷的嘴脸!”理直气壮地指责他欺骗了自己的感情。 海姆达尔第三次忍住了冲动,我“球迷”关你什么事,你刚刚激动得要死要活我不也什么都没问嘛! 该长老自年轻时仕途就一片坦荡,换句话说在家族里位高权重,呼风唤雨惯了,曾被他鄙视了再鄙视的明明什么功劳都没有却心安理得占了家族便宜的伪斯图鲁松居然敢对自己爱理不理地摆谱,心里的无名火就“轰”的一下起来了。 “问你话哪!” 把趾高气扬培养成个性特征的人是很容易引起他人的逆反心理的,至少某室长眼下就很逆反。 “你问我话我就一定要回答吗!你是我什么人!” 长老被噎住了,因为他啥人都不是。 第279章 不认识 之后,一老一小“相安无事”地坐在座位上继续看比赛。 那长老缓过劲来瞪眼看去,海姆达尔早就扭过头去看比赛了。 就算想以眼杀人,人家不接招也没辙啊。 长老撇撇嘴,随手拾起了海姆达尔丢在身后的书本,入手很沉,紫红色蛇皮纹封面,封面上写着《百年魁地奇》,字体还时不时的变作各种魁地奇赛用道具,乍一看去挺吸引眼球的。 长老翻了翻,惊讶的发现几乎每一页上都被写了注解,他又往后翻动,前后字迹相同,明显出于一个人的手笔。 没想到这孩子看书这么仔细,休闲类图书都做详尽的笔记。 老实说,火神队的新赛季第一响并没有吹得多嘹亮,整场比赛毫无亮点可言,对普通观众来说可能都引不起观赛兴趣。 事实正是如此,本就清淡的场馆这下更是走了个干净。 火神队的人气指数跌至了谷底,实在惨不忍睹。 敌对双方循规蹈矩,就连裁判都在场边打哈欠,频频溜号却没有吹错一次哨子,没有喊错一句话,这场比赛的乏味程度已经上升到了模式化级别。 全场不满二十人的观众里,惟独海姆达尔从头到尾看的津津有味,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虽然威克多从头至尾都在板凳上坐着。 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观赛情绪,眼睛里的光芒几乎能闪瞎别人的眼睛,身旁那长老就没敢正眼去瞧。 就和刚才海姆达尔脑补他一样,他经过了脑补之后也觉得这孩子好像不太正常…… 所幸比赛时间不长,三个小时后,终场哨声被吹响。 海姆达尔握了握拳,眼底的兴奋都快要溢出来了。 那长老犹豫良久,说:“火神队输了。” “我知道啊!” 长老不吱声了,总觉得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像在看白痴一样,他当然拒绝当白痴。 “就是因为输了我才高兴。”海姆达尔心情愉快,就很大方地不计前嫌了。 长老的心情却很违和,突然发现自己听不懂英语了。 “你不是火神队的球迷吗?” “我不是火神队的球迷。” “……那他们出场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高兴?” “我性格开朗不可以吗?” 长老又不吱声了,跟这孩子说话真累,累点也就算了,最悲摧的是累不出个所以然来。 海姆达尔管不上也不想管他到底是违和还是顺畅,伸手一指他手里的书。 “那是我的书。” 长老没好气的丢过去。 海姆达尔也不客气,拿到书本后转身就走了。 长老被他的“无礼”气坏了,坐在座位上吹胡子瞪眼。 可惜海姆达尔无暇回头去看,连跑带颠的冲下观众席,冲进了选手准备室的通道内,结果被一名身穿豆绿色巫师袍、左臂上戴着绘有魁地奇联盟图标字样袖章的内部安检人员给拦下了。 海姆达尔有心理准备,所以也没被坏了情绪,不再贸然往里闯,乖乖立在那人身前,时不时朝他身后瞅两眼,再喜笑颜开地朝那工作人员瞅两眼。 循环往复上面的动作,那个工作人员先投降了。 “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做了个快点过去的手势。 海姆达尔连忙谢了又谢,刚要迈步,又被叫住了。 那工作人员一脸不自在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纸,手轻轻一抖,那叠纸就展开了,居然是那张被偷拍的行云情侣飞天扫帚海报。 “能不能请你签个名?”工作人员不好意思的说。 “我?”海姆达尔诧异地指着自个儿鼻子。“不是威克多·克鲁姆?” 工作人员坚定地摇头,“我女儿是你的崇拜者。” 海姆达尔顿时百感交集,原来咱也是有粉丝的。 很痛快地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羽毛笔,刷刷刷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海姆达尔的签名就跟作业本上的字迹一样工工整整、规规矩矩,他不会写花哨浮夸的字体,只能略显呆板的一笔一划的往上描。 字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品性,不漂亮但端正的字迹会让人感到一种脚踏实地的沉稳。 他的认真态度立刻博得了该工作人员的好感,很周到的告诉他火神队的准备室在哪一间,嘱咐了好几遍千万别走错了,有些球员脾气大着哪。 海姆达尔重新致上自己的感激,匆匆往里去了。 仔细对了门牌号,很快找到了地方,巴斯泰托的门牌上一共写了三种斗大的语言,只要认识其中一种就不会弄错。 等他找到地方了却踌躇了,这个……不应该打扰吧,万一人家在开机密作战会议怎么办,万一他不知分寸的闯进去,给威克多带去了不良后果怎么办…… 一千个一万个“怎么办”压下来,海姆达尔彻底却步了。 犹豫再三,决定守在外面等他们解散。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门开了,海姆达尔一直瞅着守着的门纹丝不动,身后的门被打开了,一溜球员从门里钻出来,情绪说不上饱满,但也不是太低落。 海姆达尔傻傻地转身,是这一边啊,到头来还是弄错了。 他立刻决定把这桩“乌龙”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就是威克多也不讲。 火神队的球员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掠过他朝外走,几乎每个人都会好奇的打量他两眼。 海姆达尔不在乎这些,自顾自踮着脚,朝里面望了又望。 终于,威克多出来了,见到他的一刹那,眼底的惊喜喷薄而出,立刻大步行来。 海姆达尔眉开眼笑地迎上去。 “不是让你别来嘛!”威克多当然是高兴的,但此时此刻,总免不了要说几句反话。 “没办法,管不住自己的脚。”海姆达尔“自暴自弃”地叹气。 威克多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嘴用力吧唧了一下。 海姆达尔觉得很受用,当场给予了表扬。 “宝贝,怎么也该表现得消沉一些,我们队输球了。”威克多在他耳边低语。 “这么明显吗?”海姆达尔立刻脸色一正。 威克多扑哧一笑,拉着他快步朝外走。 海姆达尔莞尔,心里却觉得不太痛快,火神队的其他球员没有一个走上前来和威克多说话的,最多就是冷眼旁观,态度十分冷淡。 “你是不是被排挤了?”海姆达尔一边走一边轻轻的问。 威克多楞了一下,然后笑道,“别瞎操心,今天输球了,大家情绪都不太好,哪里有时间寒暄。” 海姆达尔点点头,好似放下心来,心里却并不认同他的说法。 有人在后面大声叫着威克多的名字。 他们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看见两名还没有脱下赛服的选手一前一后地朝他们疾步奔来。 当看清跑在前面的那名巫师时,海姆达尔不由得咋舌,好高大的姑娘,目测了一下,可能有一米八以上。 发现她手里还握着球棍,心里更讶异了,担任击球手的一般都是孔武有力的男性巫师,联盟里出名的击球手也多是这种类型,这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你跑什么!不是说好了跟我们去喝一杯嘛!”那黑发姑娘一上来就劈头盖脸的大叫。 肺活量很惊人。 当她瞥到威克多边上的海姆达尔时,一双英气十足的大眼立刻瞪得滚圆。 威克多顺势扯住海姆达尔把他藏到身后,那姑娘眼睛一瞪,凶相毕露。 “藏什么!让我多看两眼会死啊!” 用词也很惊人。 海姆达尔站在威克多身后连连赞叹,好爷们的姑娘。 “我就是怕你多看。”威克多一点都不客气。 “你也太没绅士风度了!” “刚刚是谁跟我们一遍又一遍的强调,要我们把她当男人看?” 那姑娘突然不说话了,脸色很不好看。 一直跟在那姑娘身后的“隐形人”就笑出声来,被那姑娘甩了好几把眼刀子。 隐形人依旧故我,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姑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一把握住威克多的肩膀,海姆达尔惊骇的看到威克多居然被她一下就推开了。 那姑娘立刻像座大山似的压到眼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眼底闪动着诡异的热切光芒。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纨绔子弟当街调戏民女的桥段,只不过眼下男女调了个个儿,自己就是那被调戏的“民女”。 “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话音未落,那姑娘立刻两眼放光地嚷嚷起来,“哎呀,声音也很好听,太动人了,快快快,再多说两句。” 威克多脸色难看的抱住海姆达尔,用身体挡住心上人。 “谁要看你这又高又大的臭男人!”那姑娘还不开心了。“闪开闪开,本小姐要和温文尔雅的小美男说话!” “队长,迈亚自由队要走光了……”那隐形人和威克多交换了眼色,不咸不淡的说。 “我的科尔!”那姑娘一惊,转身拔腿就跑,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那“科尔”八成也是什么美男。 这姑娘来时风风火火,去时行如风雷。 “看样子你是不会和我们去玩了。”隐形人笑道。 “下次吧。”威克多诚恳的致上歉意。 隐形人笑眯眯的和海姆达尔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刚才那位小姐是火神队的新队长?”海姆达尔知道上任队长决定提前退役,没想到新队长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帅姐。 “队长的球技很不错,就是行为有点偏差……”威克多从来没有背地里议论过别人,这次实在忍不住想强调几句。“以后见到安吉拉·施密特就躲得远点,她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调戏男人,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女人。” 望着男友惴惴不安的神情,海姆达尔忍住笑意,“她叫安吉拉·施密特?” “对!”威克多不放心的再一次嘱咐。“以后看到她就当没看到,不用客气,她很会得寸进尺。” 海姆达尔根本不在意这个,他开心的是威克多交到了朋友,男友虽然话不多,却不是不善交际的人,尽管心里清楚,他还是忍不住担心这担心那。 “对了!火神队输球了!”海姆达尔突然想起来了。 威克多哑然失笑,“为什么这么高兴?” “后天的比赛你有机会上吗?”说实话,他今天看比赛的时候没干别的了,就是一门心思的祈祷火神队的守门员漏洞百出,错的越多越好,输得越惨烈越好,人家是告天告地祈求胜利,他求神拜佛希望火神队赶紧输球! 那守门员自己也不争气,让人家的追球手频频得手,根本就守不住球门,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正式选手的。 “后天我会上场。”威克多没卖关子,很痛快的给予了肯定。 海姆达尔立刻欢叫一声。 威克多心里暖烘烘的,眼神柔的不能再柔了。 实际上这场比赛原本就不指望能赢,可以说主教练故意舍弃了第一场的积分以换取威克多的上位,因为原本的那名守门员是凭借关系进的队伍,代表的是火神队背后的赞助商,每况愈下的火神队已经离不开赞助商的支持了,如果他们要撤离,火神队可能就从此消失了。 在现实面前,主教练和球队负责人都得沉默是金。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无可挽回之前让那位守门员自己下台,人总是要脸皮的,厚颜无耻也该有个限度,今天输得一败涂地,不止观众们看见了,裁判看见了,那些赞助商们也看见了,最重要的,明天的报纸上也能看见。 赞助商总是希望自己赞助的球队能无往不利,如果输球的原因之一在于他们走了后门,主教练把那守门员刷下来,他们自然也不好有异议。 “明天的报纸一定会写的很难看。”威克多莞尔一笑,主教练已经给有关系的报社通过气了。 “你们的教练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海姆达尔犹豫是不是要安慰他,但见他没有介怀的意思,眼底反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和信心,也就放弃了安抚的打算,跟着高兴起来。 刻意的咳嗽声突兀的响起。 海姆达尔被吓了一跳,匆忙回头,就见那拐杖老头一脸不悦地立在他们身后。 “挡着道了!”居然还先发制人。 海姆达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么宽敞的出入口,怎么挡? 但是这老头说完话以后就直接绕过他们,昂首挺胸地徐徐走了出去。 海姆达尔瞪了他的背影好几眼,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你认识?”威克多用手拍拍他的背,似在安抚。 “我很高兴自己不认识!”海姆达尔异常坚定的点头。 第280章 朗格 他们在外面解决了晚饭,回到落月公馆时已经七点多了。 进入公馆大门时,威克多不露痕迹地回头一瞥,震惊的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街对过的路灯下影影绰绰地站着一个黑袍巫师,从头至脚被浓浓的墨色包围,头上戴着一顶束有血红色细丝带的宽檐复古黑礼帽。 他眯了眯眼睛,却怎么都看不清礼帽下的那张脸,只觉得脸部一团模糊。 危机感顿时扑面而来,威克多感到后背汗毛倒立,浑身肌肉都刺痛般地僵硬起来。 那抹血红在渐渐深沉的夜色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犹如一串邪恶的咒语,举手投足间夺人性命。 那黑袍巫师忽而一动,威克多反手去抓魔杖,但那巫师却在威克多警惕紧绷的瞪视下微微欠身,那股令威克多全身警铃大作的刺痛感霎时烟消云散。 黑袍巫师又朝他遥遥点了点头,退后两步,隐入了房屋的倒影中。 威克多吐了口气,确定那人确实不见了之后立马放松下来。 心里惊疑不定:那是什么人? 这时,海姆达尔回头拉了拉他的袖子,不解的说:“怎么了?” 威克多挤出一个笑容,干巴巴的道,“大概是累了。” 海姆达尔赶紧让他回房间休息。 那人已经走了,落月公馆是安全的。威克多犹豫了一下,就没有拒绝。 刚跟着男朋友回到他的房间,希娜就冒出来告诉他,他父亲在等他,海姆达尔只好歉意地朝威克多笑了笑,男友破天荒地没有丝毫表态,更没有流露出一丁点的不悦。 海姆达尔立在门口思忖片刻,方才进了茶室。 除了隆梅尔,斯诺、卡特琳娜、比约恩几人也在。 隆梅尔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来。”向他伸出手。 海姆达尔立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比赛怎么样?” “输了。” “真可惜。”隆梅尔言不由衷。 海姆达尔淡淡一笑,眼底充盈着喜悦。 “你好像挺开心?”斯诺笑道。 “还行吧。”海姆达尔含糊其辞,兴奋的理由太不光明正大了,他都不好意思开口。 几人好像也不在意,转了话题,海姆达尔不由得松了口气。 四人主要在说家族里的事,海姆达尔起初还正襟危坐,不一会儿就软下去神游物外了。 耳边突然滑过索尔吉尔的名字,他一下子就回了神,白天和那老头怄气怄得对这名字都敏感起来了,瘪瘪嘴,低头打量手上的戒指,用指尖轻轻抚摸上面的翔鹰,时间缓缓流逝,鹰的轮廓渐渐氤氲成一团暗金,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倦意悄悄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累了就回去休息吧。”隆梅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海姆达尔抬眼,看见父亲神色温和的看着他,另三人也是笑盈盈的。 海姆达尔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去吧,反正你也听不进去。”隆梅尔推推他。 海姆达尔点点头,分别对叔叔和爸爸送上了晚安吻,又和两位长老道了晚安,离开了房间。 “看样子他已经和咱们家的朗格大长老接触过了。”隆梅尔望着合拢的大门说。 “你就不怕他吃亏吗?”斯诺表示担忧。“大长老有时候说话根本不讲情面。” “里格对斯图鲁松家没有丝毫欲求,就算朗格想为难也无处下手。” 斯诺想了想觉得挺对,心情轻松了很多。 “朗格那家伙是转世一说的忠实拥护者,就怕他脑子打结转不过弯来,会对里格造成不好的影响。”比约恩素来对朗格不感冒。 “那也要看他肯不肯把里格放在转世这个定位上去考虑,如果他不肯,我就是想让他脑子打结都无能为力。” 比约恩和卡特琳娜听了顿时宽心不少,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只有身为胞弟的斯诺听出了别的意味。 “你的意思是……” 隆梅尔笑了笑,对胞弟的敏锐并不吃惊,“我从来不敢小看大长老。” “就因为当初是他慧眼识才并力排众议把你推上族长之位?” 隆梅尔对比约恩的嘲讽不以为意,目光深沉的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在我做族长之前也有不少假货冒出来,之后却无人提及,好像所有族人一夕之间都中了遗忘咒,只有我处理的36人仍然历历在目,先前的那些转世都上哪儿去了?” 另三人顿时脸色一变,脸上纷纷流露出迟疑和忐忑。 隆梅尔幽幽叹道,“曾经竭力反对我上位的那些族人如今都销声匿迹得仿佛从来就不存在,我查阅过资料也寻找过相应的线索,却始终一无所获,在朗格执掌家族期间很多和他对着干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雷厉风行杀伐酷烈,这恐怕是朗格最让人畏惧的所在,无声无息的处理问题,一点痕迹都不露就把障碍全都拔除了,偏偏所有人都浑浑噩噩、毫无察觉,就像你们一样,认定他就是一个爱为难人的仗势欺人的倔老头。”又道,“我倒是希望他能把那转世一辈子当宝,别来动我的里格,我做了近二十年的族长,却一直没能掀翻大长老的那张底牌,老实说,我隆梅尔这辈子活到现在,最佩服的就是他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了。” 斯诺心里一惊,脱口而出,“照你这么说,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里格就是……” 隆梅尔半晌没有说话,“我希望他不知道,看在我们这么竭力不蹚浑水,努力控制局面的份上。” 这恐怕也是隆梅尔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主要原因。 斯诺听了不觉安慰反而更担心了,后背都惊出了冷汗。 “里格会不会有危险。” “我已经做了安排。” “今天就不该让他去!”斯诺好似没有听见,不去就碰不上朗格了。 “那孩子敏感着呢,与其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拘在家里,还不如想法子暗中使力。” “你太草率了!真正防患于未然就不该让他出门!”斯诺爆发般的吼了起来。 俩长老惊呆了,第一次看到斯诺这么失态。 隆梅尔看着方寸大乱的弟弟,无奈一叹,“你冷静点,我对里格的关爱不比你少。” 斯诺一怔,讪讪回过神,脸色难看地靠在椅背上。 “有一点你要搞清楚,朗格虽然是一个可能带有危险的不确定因素,但同时,他也是斯图鲁松家族的长老,不是上了国际巫师联合会挞伐名单的通缉犯,不会无缘无故的动族长的儿子,就像我说的那样除非他脑子突然打结,因为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动用血腥手段铲除异己,那是非到万不得已而为之的,平时随便出手那就是没脑子,朗格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相当谨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人才济济的家族中脱颖而出爬到现在的位置。” 顿了一顿,隆梅尔又道,“之所以来见里格,想必也是为了确认什么。” “确认什么?”三人同时朝他看来。 隆梅尔无声苦笑,“就是这么一说,如果我能知道倒好了。” 气氛急转直下,变得消沉郁闷,怎么突然之间就被动起来了? 要悲观也要看清局势以后再说,什么都不确定的当下,下结论为时尚早。 卡特琳娜深吸口气,努力振奋精神,“你刚才说你已经做了安排?” “对,昨晚让多多马去敲打了希娜,根据多多马的回复来看,他的女朋友还是很机灵的,不是那种一遇到事情就只会咋呼的被虐狂。”隆梅尔缓了一下,“除此之外,我还联系了菲利克斯·卡捷宁,自从里格搬进落月公馆,他的人就已经在暗处守护了。” 说到这里隆梅尔都想唾弃自己几下,他这么做跟斯诺的担忧不正好重合上了吗?都把他们家的大长老当成“通缉犯”来考虑了…… 不过小心翼翼总比马虎大意强。 “教授派了蒲绒绒公司安保部门的员工?”斯诺会这么认为不无道理,目前在马尔福庄园担任保镖的就是该部门的顶级巫师。 “来的是红帽子成员。”隆梅尔低声说。 斯诺一脸的茫然,与此相反的是比约恩和卡特琳娜的张口结舌。 年轻人或许不知道,两个老的都是从那段动荡岁月走过来的,明白“红帽子”所代表的含义——见血封喉。 卡特琳娜不安的嗫嚅:“……我以为红帽子已经解散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 比约恩也有些七上八下,“为什么要让这么危险的组织靠近里格,甚至让他们来保护里格?” “这是卡捷宁教授的安排,你们以为我能驱使得了红帽子?太看得起我了!”隆梅尔摇摇头。“我当初设想的就是让教授派一名安保人员全天候的保护,没想到教授出手这么‘大方’,来的成员曾经和我有过一面之缘,据说还是他主动请缨,有卡捷宁教授在上面弹压,出不了岔子,我想想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了。” “你是怎么认识那个红帽子成员的?”卡特琳娜忍不住八卦。 “那时候我还在挪威魔法部工作,担任魔法法律执行司下属的警察部队的部门主任,在警察部队的临时监狱里见到的,还当面录过口供。” 监狱? 另三人的嘴角都有些抽搐,对那杀手组织愈发没了好感。 “他是怎么被释放的?”卡特琳娜觉得不可思议。 “谁说他是被释放的,当然是逃狱!” 此言一出,另三人抽抽的更厉害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大家都陷入了各自的思绪之中。 半晌后,比约恩打破沉默,“你前面说了你所知道的朗格,好吧,我承认,我也是浑浑噩噩大军中的一员,一点都没察觉出他的‘与众不同’,既然如此,有一点挺奇怪的,他在你之前就已经开始处理假转世,想必对转世一说有很深的见解,他凭什么断定索尔杰尔就是转世?了不起的朗格大长老也被绕进去了?他不是很英明神武吗?” 隆梅尔蹙起了眉头,沉思片刻后叹道,“关于这点,我也想不明白。” “那么事情很好解决嘛,我们就当着他的面揭穿那个索尔杰尔,你看怎么样!”比约恩兴致勃勃的提议。 “前面斯诺的猜测你没听到么,我觉得他十有八九是知道的。”隆梅尔说。 比约恩一楞,更加莫名了,“不应该吧,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去维护那个假的?” “他会亲自跑来看里格就很说明问题了。”隆梅尔指出,“朗格从来不做无用功。” “那到底是为什么!”比约恩听了头都大了,口气变得非常不稳。“照你来说他都知道那个是假的了,为什么还要一心一意的维护!” “我搞不懂的地方就在这里!”隆梅尔被他吼得脾气也上来了。“所以我才决定按兵不动,用最大的可能换取里格的安全,要不然我干嘛去求卡捷宁,为什么眼睁睁的任杀手组织成员靠近里格!我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了!朗格他就是犯了糊涂的老不死!!!” 话音落下,房间内鸦雀无声。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卡特琳娜最先笑了起来,气氛因此有了缓和。 “也许真的是咱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希望如此吧。”隆梅尔沉重地点点头,随之又口吻坚定的强调,“实际上我对里格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这么说是为了自我安慰还是为了安慰我们?”斯诺不以为然。 隆梅尔不理会阴阳怪气的弟弟,“我觉得朗格舍不得动里格,跟里格接触的时间越长,这种情绪就会越明显。” 斯诺听了更不开心,“你在用里格的人格魅力打赌!” 隆梅尔冷哼,“要按照英国巫师的调调,这时候你应该高呼‘感谢梅林’!” “抱歉,我已经离职了,现在就等辞职报告批下来。” 隆梅尔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慢悠悠的说:“我前面也说了,他愿意一遍又一遍的跑来见里格就很说明问题。” *** “您回来啦。” 恭敬的问候声响起,朗格略一点头,在家养小精灵的帮助下脱去了出行的长袍,换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 拄着拐杖走出玄关,攀柱旋梯上传来声响,索尔杰尔快步走下来,规规矩矩的立在他面前。 朗格眉眼带笑的说:“今天都忙了些什么?” 索尔杰尔不敢有丝毫怠慢,“昨天您的家养小精灵送来了海德格拉克的教科书,今天就在看一年级的课本。” 朗格就突然想到那本《百年魁地奇》以及那些写在空白处的密密麻麻的心得笔记。 面上不显分毫,依旧温和的笑道,“哦,那就不打扰你学习了。” 索尔杰尔乖顺的轻声说:“我上去了。” 朗格点点头,看着他低眉顺目的转身,举目瞧着他离去的背影似感慨的喃喃:“还真是完全不一样。” 索尔杰尔步履一僵,陡然间加快了速度,逃命般的冲回房间。 朗格的脸上早没了刚才的和煦,虽然笑容依旧,眼中残留的是冷冽,嘴角释放的是讥诮。 第281章 又碰上了 逃回房间的索尔杰尔心有余悸地在门板上靠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回书桌前坐下,没有焦点地望着窗外的景致发了一会儿呆,当目光游移回桌上摊开的课本上时嘴角勾起了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最近他越来越想念从前的日子,还是默默无闻的索尔杰尔的从前,转世的身份让他得到了很多,让他失去得更多。 身边的朋友不再对他推心置腹,同龄人都用审视怀疑的目光远距离的打量他,大人们多是阿谀奉承或者背后议论,就连那些对他言听计从的长老们也是为了他的“身份”才百依百顺。 约尔夫·斯图鲁松的转世? 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这些他都可以应付,因为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他就是想通了千万种的后果才毅然决然地走进充斥着虚情假意的局面。 目前为止他的表现堪称完美,没有行差踏错一步。 惟独看似前后态度并无二致的大长老让他由衷地感到不自在。 在得知他就是约尔夫·斯图鲁松的转世之后,大长老的态度始终没有变过,感谢老天的是他挺过了最初的隐怒和怀疑,现在的大长老就和家族中的其他人一样都对他的新身份给予了肯定。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在大长老面前越来越坐立难安,每每与其对视就会有种恨不得立刻从他眼前消失的悚然。大长老的表现明明和原来一样慈祥温和,只是偶尔自眼底闪过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光芒令他寒意渐生,每次都以为事情出了纰漏,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他依旧是转世,大家依旧捧他抬他奉承他。错觉,他反复告诉自己那都是错觉。尽管如此,心里的寒意仍然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反而与日俱增。 这翻来覆去的揣摩和犹疑搅得他身心俱疲。 但是他绝不会后退,他明白,只有经受住考验的人才能坐享其成。 他已经享受到转世带来的无与伦比的优越感,以及由此产生的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快慰,美妙的感觉日益膨胀,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实际上他就是约尔夫·斯图鲁松。 他已经回不去当初,也不想回去,就是死,也要把约尔夫转世之名坐实! 发了狠心的索尔杰尔再度坚定了一往无前的信念,捧起书本一遍又一遍地强迫自己记住书中的内容,而与此同时,楼下的朗格已经坐在了茶室中悠闲的品茗。 “这几天那些长老有什么动向?” 家养小精灵回答,“还在调查比约恩长老和卡特琳娜长老那天举行的聚会的会议内容。” “他们查出什么来了?”朗格不怎么在意的问。 “初步得知会议内容关于转世。” “查了那么多天还是只有这些?我看他们根本就玩不过隆梅尔嘛。” 家养小精灵不敢搭腔。 “这件事情是该平息一下了,闹了那么长时间,完全超出了预期,长老们也真是,年纪一大把了还总喜欢瞎操心,你去安排一下,让这些长老定定神。” “是。” “找个什么安抚理由呢?”朗格想了想,道,“让那些‘不小心’说漏嘴泄了聚会机密的族人再‘不小心’一次,就说这次的聚会从头到尾就是转世之说的声讨会,比约恩在会议上大骂索尔杰尔……该怎么编你自己拿捏一下。”朗格忽而一笑。“反正咱们的比约恩长老的名声已经在那里了,应该不在意背黑锅,我想他会很乐意把这个黑锅接过去扛在身上的。” “是的,主人。” “对了,帮我预订后天火神队比赛的门票。” 小精灵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朗格淡淡的问道。 家养小精灵猛地一激灵,“后天是克劳斯家下任家主的订婚宴,您当初收到请柬时还说要亲自去一趟。” “隆梅尔因为他们家的一个孩子和他们起了一些矛盾,我原本打算去瞧瞧情况,顺便唱个红脸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不过现在我又改主意了。” 至于为什么改了,朗格没有说。 就算不明白,小精灵还是老老实实的噤声,提问不是他的工作,他的本职任务就是执行。 朗格突然想到,“你上次收集来的海姆达尔的资料都还在吧?” “一直在您的书桌上摆着。” 朗格端起茶杯说:“隆梅尔运气真不错,他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家养小精灵保持沉默。 “如果他不是约尔夫的转世,我可能会更喜欢他一点。” 家养小精灵暗想这个“他”是谁?索尔杰尔少爷?还是……海姆达尔少爷? *** 海姆达尔吃完午餐以后发现威克多仍然没有去赛场的意思,不由得好奇道,“你们打魁地奇的不是很讲究要提前进场准备吗?” “没事,我有分寸。”威克多貌似没啥压力。 今天早上有普德米尔联队的比赛,德拉科一大早就出门为本国球队呐喊助威去了,海姆达尔特地让希娜跟着,有家养小精灵照看总比他一个人跑来跑去要让人放心些,虽然德拉科已经不是第一次单独出门了。 海姆达尔想想,决定早点出发。 离开落月公馆,熟门熟路地前往门钥匙集散地。 当威克多又一次借故回头张望之时,海姆达尔捏了捏他的手,直视前方道,“别担心,如果那巫师真想把我怎么样,我可能早就不在了。” 威克多僵了一下,紧张地瞪住海姆达尔,“你已经发现了?” “住进落月公馆后的第二天发现的。”海姆达尔笑得很是没心没肺。“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神经紧张,结果发现确实有人跟在后面,不过始终保持距离不近不远的吊着,我就问了希娜……” “她怎么说?”威克多忙道。 “她说她不能讲。” 威克多蹙眉,“也就是说她知道?”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她所谓的‘不能讲’其实是我们之间的暗号,不能讲就是没有危险。”说到这里叹口气。“希娜终究是我的家养小精灵,旁人根本就没有使唤她的权利,能够使唤她的……既然他们都选择对我装聋作哑,认为这样对我好,我何必去做那个不依不饶捅窗户纸的人呢!” 威克多无声一笑,摸摸他的头。 大人们都这样,一旦有事发生,第一步骤就是隐瞒孩子,竭力粉饰太平。 “等等,”威克多突然想到,“你刚刚说的像真的一样,你怎么知道那巫师那么厉害?” 海姆达尔大叹,还以为蒙混过去了,“你不要那么敏锐行不行?” 威克多但笑不语,眼神却是坚定的。 海姆达尔投降,“自希娜那边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就好奇的跑去跟他搭话……”后面的话几乎听不清楚了,因为威克多的脸色忽然就变得很难看。 威克多尽可能地和颜悦色,尽管挺难,“你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发现威克多脸都发黑了,匆忙摇头。“真的没做什么!” 威克多揉了揉鼻梁,“你到底是怎么和他搭话的?” “我那时候没想和他搭话,就是忍不住靠过去瞧瞧,但是无论我怎么走,那巫师就是保持基本距离。”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笑。“所以我就让希娜带路,想反其道而行,跑他后面去试试……” “结果呢?”威克多的眉角抽搐着。 “结果就当面碰上了。” 海姆达尔那时蹲在一垃圾桶旁伸头伸脑,那巫师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他身旁,要不是希娜“啊”的一声尖叫,他还在那呆头呆脑地东张西望。 每次一想到这就觉得丢人。 他和那巫师面面相觑了很长时间,好像谁都没有说点什么的打算。 那巫师怎么想海姆达尔不清楚,但他是连最基本的搭讪的心思都散光了。 从头到脚一身黑衣,就眼前这巫师的着装品位,海姆达尔把肠子都悔青了,活脱脱一杀手扮相,说海姆达尔心里没点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滴。 太莽撞了,他在心里唾骂自己的同时也警醒了几分,应该培养点危机意识才行。实在是日子过得闲散也安逸习惯了,刚才脑子一热,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连五官都瞧不清的人要怎么沟通?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混过去吧。 他貌似从容地站起来,那巫师忽然动了一下,把海姆达尔惊得肩膀一耸,待发现人家就是微微挪动了一小步,脸上立刻就抽抽起来了,很是尴尬。 身为家养小精灵的希娜却觉得黑袍巫师没准就在偷乐,想趁机逗逗主人——毕竟家养小精灵是一种心思纤细脆弱的生物。 海姆达尔窘得不行,正要抱头鼠窜,刚跑出去几步又转回来了。 希娜认为那巫师肯定很惊讶,尽管五官不明,但心理活动不是只表现在脸上的,肢体语言等方面都会涉及。 希娜也好奇她主人要说什么,就见海姆达尔离了三步远,拘谨地问,“你刚刚用的是幻影移形吗?” 那黑袍巫师没有讲话。 海姆达尔也不在意,他压根就没指望这人会回答,但是一想到刚才无声无息凭空窜出来,自己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心里就痒痒的不行,简直是欲罢不能,不开这个口他就没办法让自己消停。 见这人果然如预料那般不回应,海姆达尔就放心地死心了,指不定是人家的压箱底,自然不肯轻易告诉别人。 海姆达尔根本不管那巫师接下来的反应,心安理得的对他点点头,转身走了,貌似步履还挺轻盈,神态还挺安详。 那黑袍巫师傻眼了——希娜自个儿脑补的。 威克多听完以后一把握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对他进行了严肃认真的批评和教育,看在海姆达尔态度比较诚恳,认错比较干脆,方才满意地点点头。 “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男朋友还是不怎么放心。 海姆达尔点头如捣蒜,“嗯,后行后行。”心里一个劲地琢磨来琢磨去。 “想什么呢?”都出神了,威克多忍不住好奇的问。 海姆达尔表情纠结,“依照幻影移形的魔法原理……” 话刚开了个头,威克多就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 抵达会场后与男友一左一右的分开行事,在观众席的入口处碰上了兴高采烈的德拉科,不用问就知道普德米尔联队大获全胜,到底在英国住了好几年,对那国家感情不浅,所以也跟着乐呵了起来。 能有个人分享喜悦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好像比自己一个人开心还要让人激动,德拉科见表兄没有因先前的膈应而变得小鸡肚肠,就暗下决心等会儿克鲁姆上场时一定要玩命的加油,回报表兄的“爱屋及乌”。 表兄弟俩人心情不错地循着座位号往里穿插,德拉科一坐下,隔壁座的感到身旁的动静回过头来瞥了一眼,和那张脸一照面,海姆达尔的脸就垮下来了,老大不高兴的。 怎么又碰上他了!!! 当然不能把表弟赶到那老头边上坐,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行为是要不得滴,至少不能对家里人这么干。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坐下了。 “你来晚了。”那老头貌似还挺不太开心。 “我只看巴斯泰托火神队。” 老头皱了眉头,“你不是说你不是火神队的球迷吗?” 海姆达尔死气沉沉的说:“正在培养自己成为球迷。” 老头撇撇嘴,几次相处下来稍许摸索出海姆达尔的调调了,对自己印象不佳,所以总爱摆张臭脸,让自己知难而退。 朗格心里暗笑,这孩子以逸待劳的法子虽然不错,但未免天真了点。 这世间不是什么都能如意的。 海姆达尔这头也在思忖着,这老头不是很不喜欢自己么,干么一次又一次的跑来“讨嫌”?莫非自己的态度还不够恶劣?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朗格大长老没有和海姆达尔私下里接触过,他见到的是海姆达尔愿意给他见到的一面,自然的,朗格获悉的部分来自收集来的资料,剩余的就是眼前这个不给他好脸色看的海姆达尔。 朗格大长老更不知道海姆达尔压根就不想和他热乎亲近,也不想拉近二人的距离,或者来个一见如故忘年之好啥啥的,他都不想,所以才故意放大自个儿的负面情绪,想让对方知趣却步,不想对方不接招。 海姆达尔从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那天初次见面时老头看他的眼神,虽然快得让人抓不住,在眼底一闪而逝的却是不容质疑的杀气。 第282章 目标 巴斯泰托火神队第一场输了球,第二场的观众就更少了,场边寥寥数人,几乎听不到助威的声音,和上午普德米尔联队的火爆热烈反差剧烈。 德拉科是亲身经历的人,前后截然不同的氛围让他倍感不适,只好尽量压制自己的心情,保持寻常表情,不想让表兄看出端倪,让他失落。 海姆达尔是有心理准备的,虽然火神队貌似减肥过甚,从云端上摔下来伤筋动骨了好几年没缓和过来,但胖子不是一天吃起来的,补身子也要一步步慢慢来,不能一蹴而就,要不然就成虚胖了。 表兄弟俩各怀心思,目标都是非常积极向上滴,希望火神队能扭亏为盈再战高峰。 德拉科就像先前打算好的那样,两边球员一登场就玩命的尖叫,把海姆达尔吓一大跳,掏着嗡嗡作响的耳朵暗赞表弟肺活量惊人。 偌大的场馆内就听德拉科一人的大叫声了,火神队的同志们那个激动啊,眼泪在心里哗哗的流,看看,他们还是有点人气的。 德拉科在场边嚷的没心没肺,嚷的气贯长虹,殊不知他这第一球迷的身份已经被火神队的众队员们落实了。 巴斯泰托的女队长安吉拉当场就给敌人一个挑衅霸道的眼神,气势一下就起来了,再配合近一米九的身高,存在感那是相当的巨大。 楞是赶在开赛前在对手心中投下了一个不容忽视的阴影。 火神队今天的对手——布塔创造队不负众望,立马愁云惨淡万里凝。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火神队明明比他们混的还惨,再输一场就要被撸到下一个级别去了,怎么就没人给他们加油呢? 创造队的队员们不禁腹诽起来。 “这创造队人气太低迷了。”德拉科幸灾乐祸的对海姆达尔咋呼。 海姆达尔都不好意思纠正他,最大的功劳还是他刚才奋力吊了两嗓子拉开了人气距离,不然的话两支队伍也就是半斤对上八两。 海姆达尔是激动的,当看到威克多拎着扫帚非常低调的吊在队伍末梢飞进场内时,他刷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强忍住单喊男友名字的冲动,扯着嗓门大叫“火神队加油”,千言万语都包含在了其中,叫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德拉科很不忍,欲言又止地看了又看,终究还是没有阻止表兄不间断的鬼喊鬼叫。 海姆达尔心里很明白,现在还不是时机,还不是毫无顾忌地喊威克多名字的时候,他不能让威克多太显眼,他们的教练之所以把威克多压了再压,也有其考量在里头,他不能乱了主教练的计划。 威克多才刚刚踏足职业魁地奇领域,然而在校队里赚足的人气对他职业生涯的开展因为他的选择方向的确定由助力转为了拖累。 假如威克多加入的球队是普德米尔联队一般的一线球队,那么从前的人气就是推他上位的最强动力,但是威克多加入的是在一线与二线之间岌岌可危的巴斯泰托火神,从前的人气反而成了他融入球队的负累。 这也是他无怨无悔地任主教练折腾他的主要原因,他越高调就越不利,海姆达尔怎么会不明白,他都看在眼里了。 为了在火神队扎下根来伏低做小谨言慎行,不出头不冒进,就和普通的候补一样机械性的重复那些枯燥的训练,有时候好几天下来连扫帚都摸不上。 威克多为了将来而付出的努力叫海姆达尔看了心里怪不舒服的,要知道他男朋友从前都是被人捧着的,光心态上的一百八十度的扭转就让人很不好受吧。 每次一想到威克多在自己的道路上步履坚定地越走越远,他就越觉得恐慌,跟威克多一比,他就像个碌碌无为的循规蹈矩者。 没错,他老老实实的读书,因为他是学生;他天天赶去实验研究室,因为他是室长;他三天两头和其他室长联络感情,因为他不想像格林德沃执掌时那样“一枝独秀”,独秀了就是出头鸟,容易被一枪毙了。最重要的一点,他害怕被排挤……他和每个同学尽量搞好关系,也是因为害怕被排挤;察言观色不得罪任何人,也是为了不被排挤;争取给每位教授留下好印象,更是为了在学校有好日子过…… 如此想来,他还真是个虚伪之极的人。 如果一切都能往他希望看到的方向上去发展,海姆达尔不在乎被人骂虚伪,惟独一点他无法释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虚伪的? 流芳百世永垂不朽?说起来容易,却又谈何容易。 这就是人生目标?是不是太可望而不可及了?太虚幻了?海姆达尔没有答案。 “怎么了,刚才还那么兴奋,怎么突然就不吱声了?”朗格一直在旁边注意海姆达尔的言行举止,对他突然有点沮丧沉默的变化很是不解。 海姆达尔本来不打算和他纠缠的,但想想这人是斯图鲁松家的长老,为家族子弟排忧解难是义务,所以就安下心来把他当垃圾桶,心想等自己倒完了就舒坦了。 当然,这番倾吐肯定不是推心置腹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是有分寸的。 但是朗格听完他的“心里话”以后受到的震动却相当的剧烈,并由此产生出一种刮目相看的喟叹唏嘘。 那一时刻,大长老忽然觉得他们为此纠葛忙活了半天却还不及这孩子的一句话,当斯图鲁松全家都在为转世明枪暗箭地争论不休时,人家孩子却在为人生目标的渺茫难寻而耿耿于怀。 朗格在心里苦笑三声,随即又忍不住有了爆笑的冲动。 海姆达尔是舒坦不少,但看他一张老脸忽青忽白,像雾像雨又像风的变来变去,顿时吓了一跳,这老头不会又犯病了吧? 正暗自琢磨上回在他哪个兜里摸到的药水,朗格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平静了下来。 “你叫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一楞,因为摸不透这人怎么突然热乎起来,不由得心生警惕。 “对。” “那么我可以叫你里格吗?” 海姆达尔无语,这长老说话怎么也开始三级跳了? “我能说不可以吗?” “好,那么我就叫你里格了。”大长老在海姆达尔囧然的瞪视下悠然道,“我是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你可以叫我大长老。” “……其实您可以不用自报家门。”直接说大长老不就完了嘛,海姆达尔忍不住吐糟。 朗格笑容满面:“叫我大长老就可以了。” 不知道为什么,海姆达尔突然有点寒…… “好孩子。”大长老又笑道。 海姆达尔更寒了。 “里格里格!球没进!!”德拉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前一带,海姆达尔差点直接亲上前面那人的后脑勺。 德拉科一看自己差点闯祸,忙松开手,尴尬的笑了笑,嘴里却忍不住反复咕哝,“球没进……克鲁姆守住了……” 海姆达尔没生气而是觉得五味杂陈,德拉科才是把魁地奇真正看进眼睛里的人。 “德拉科,你有什么人生理想吗?” 德拉科一心扑在魁地奇上,无暇理会其他,随口回答,“人生理想?成为一个合格的马尔福吧……” 海姆达尔觉得这答案很怪,“难道你现在还不是马尔福?” “我是马尔福,但还不是一个合格的马尔福。” 海姆达尔更诧异,追问,“什么叫合格的马尔福?” 德拉科忽然转过头来,两只眼睛闪闪发亮,“至少要和我爸爸一样,做一个了不起的家主。” 海姆达尔听了哑然失笑。 一个男性,从男孩过度到男人,在他的一生中或许会树立起一个又一个偶像,但最大的也是头一个偶像往往都是父亲。 海姆达尔是羡慕的,德拉科也是有目标的,而且不假思索。 “幸好你没和你表弟一样把自己的老子当成这辈子的奋斗目标。” 海姆达尔回头去看大长老,只听大长老续道,“隆梅尔那样的出一个就行了,太多了无福消受啊。”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唏嘘模样。 应该是怕弹压不住吧?!!! “幸好您这样的也不多,至今也就见过您这么一位。” 海姆达尔一说完心里就瘆得慌,这大长老潜移默化的本事真够可怕的,他什么时候口无遮拦到这种地步的? 事情牵扯到自个儿的爸爸,海姆达尔一不开心就把吐糟直接吐出来了,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讪讪闭上了嘴,但是覆水难收,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 大长老却是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最初的皱眉过去之后,脸上的笑容也深了。 “你的人生目标不是要成为德姆斯特朗的杰出校友吗?” 海姆达尔想想也是,那奖章是他进入德校的动力之一。“听说我们家原来人手一块。”临了还很骄傲的扬了扬眉毛。 朗格没好气的说:“那是你爷爷那一支,怎么可能全家人手一块,你知道我们斯图鲁松家一共有多少人吗?” 海姆达尔听了更得瑟了,“哎呀,那真了不起。”口吻十分夸张。“说明爷爷这一支最有出息!”顺带把自己也搁里头一块夸了夸。 朗格顿时无话可说,仔细想来确实如此,好像隆梅尔他们这一支历史上出了不少人才,最杰出的要算第一代族长了,莫非真有遗传这一说? “你觉得斯图鲁松家给你印象最深的最了不起的是谁?”朗格貌似无意的问。 “第一代族长英吉比约革。”海姆达尔脱口而出。 不是约尔夫·斯图鲁松? 大长老突地无声一笑,很多族人都不知道,约尔夫还在世时曾经和弟弟妹妹们有过一番戏言。 “我要是能成为第一代族长的后裔就好了。” 他的回答和约尔夫当年的无心之言竟是如此一致,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约尔夫当年的“愿望”也已经达成了。 “人活在世上最首要的就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朗格的眉眼渐渐带上一层凌厉。“做自己力所能及的,走自己能走的,说自己可以说的,这才是真正会过日子的人,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明明在笑,笑容却未达眼底,眼底布满了料峭坚冰。 海姆达尔匆忙撇开眼,这样的大长老和第一次见面的他何其相似,应该说这才是真正的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吧。 直觉的,海姆达尔不喜欢他。 “脚踏实地的过日子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海姆达尔轻轻说。 “我觉得你做的就很好。”朗格不吝表扬。 海姆达尔嗤笑一声,转眼去看他,眼神不惧,眸光清澈,“就因为我安分守己,没去争那什么转世?” 朗格的眼底闪过一丝锋芒,海姆达尔没有退缩。 “是或不是还用得着去争?”朗格慢吞吞的说道。 海姆达尔听了心里微微讶异。 朗格平静的续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我前面也说过了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 朗格看他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就淡淡的说:“等你拿到杰出校友奖章再想以后的人生路该如何规划也不迟,做人不能好高骛远。” 最后这句说到海姆达尔心坎里去了,连连点头,就怕成了拣芝麻丢西瓜的傻瓜。 朗格见了莞尔,“真是个好孩子。” 海姆达尔的肩膀夸张地耸了一下,“您拿捏不好语气就别拿捏了行不行,总觉得瘆人。” 朗格大笑,他可不经常夸人,要放到别的族人身上早感激涕零了,这孩子居然不领情,还一副退避三舍的架势。 “你要不是约尔夫的转世该有多好。” 海姆达尔楞住了,这话轻得像没有出声一样,但他还是听见了,字字句句确确凿凿,他傻傻地看着朗格,朗格眉眼带笑,俨然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 海姆达尔见了却觉得后颈子丝丝往外冒凉气。 “里格里格!火神队进球了!!”德拉科兴奋的呐喊忽然钻进耳朵里。 海姆达尔下意识地往场内看去,先看见了垂头丧气的创造队,又看到愈战愈勇且士气高涨的火神队队员们在场中来回穿梭,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固定在了球门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克多身上时,刚才的愣神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该死的转世!烦死了!!全他妈的的给我滚到一边去!!老子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就连约尔夫都被他幽怨了几句。 他转头眸光雪亮地瞪了大长老一眼,然后扭头全身心的投入到比赛中去,重拾伪球迷的身份,跟着德拉科一块儿尖叫狂吼。 大长老被那突如其来的刀子似的目光剜得呆了一下,不一会儿往后一倒靠在了椅背上,微微侧脸望着海姆达尔的后脑勺缓缓笑了起来。 那笑容……就像海姆达尔说的那样“总觉得瘆人”。 第283章 邀请 巴斯泰托火神今天可谓扬眉吐气大放异彩,楞是把对手的得分数压制在30上,换句话说五个小时不到的魁地奇比赛,布塔创造队前后就进了三球,这在群雄逐鹿、高手辈出的职业联赛中算是相当傲人的成绩了。 除去找球手最后以150分的金球定乾坤,剩余的80分都来自于追球手们的突出表现,230:30,主教练那是相当的满意。 海姆达尔虽然一直坐在观众席上,但他们是第一排,前方就是巴斯泰托的场边教练席,离得不近,主教练的行动坐卧大致表现到是能看个大概。 主教练总会时不时左右张望,或者与同席的副教练、候补队员说话。 海姆达尔眼睛尖,又是存了心思要看出名堂,自然不会放过一丁点蛛丝马迹,从主教练偶尔露出的半边脸上的表情来分析应该心情不错。 海姆达尔更加雀跃了。 真情流露的那一瞬间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点端倪,德拉科忍不住别有深意地揶揄了他半晌,海姆达尔确实被表弟弄得怪不自在的,但脸皮厚度更胜一筹,顶住了尴尬,应付得从容坦然。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人的脸皮就这样,抽着抽着就习惯了。 德拉科很没有成就感,同时又不由自主地对表兄更高看了几分,难怪父亲一有机会就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和里格多学学,实际上就是想让他把性子磨得平滑点,不能老这么棱角分明。 他终究要挑大梁,不可能永远都是即使任性也会被纵容的十一岁。 卢修斯对这个独生子期望高在所难免,马尔福家一直子嗣单薄,到了卢修斯这一辈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宠着爱着哄着由纳西莎来,骂着怒着严着当然由他这个老子来干,夫妻二人分工明确,目前来看效果还行——原来马尔福夫妇是这么认为的。 怪不得有句话叫“人比人气死人”。 他们的宝贝疙瘩一和沉稳的里格比毛病就暴露出来了,卢修斯不指望儿子能和外甥一样四平八稳,但至少得把那一身浮躁骄纵的脾气改改,实在改不掉往下压一压会做表面功夫也行啊,德拉科现在什么都写在脸上,他这个以会钻营出名的父亲能不急嘛。 德拉科本来没有察觉到父亲的良苦用心,父亲对里格的赞不绝口让他有些不以为然,好在他极喜欢这个表兄,愿意去亲近,再加上身边也没个肝胆相照的同龄友人,德拉科不是傻子,不会盲目地找个人就推心置腹,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捧着他说话是因为他的身份所以巴结他,里格不然,里格无需巴结他,他们的交往是平等的,不存在谁讨好谁,更不需要谁看谁的脸色,这一点让德拉科十分安心。 如此一来,不服输的心思就渐渐息了下去,心中没有了怨气,那一丁点偏见也跟着烟消云散,自然而然看出了父亲看出的东西,也懂得了父亲对他的苦心。 可以说德拉科这辈子谁都不服,就连那拽得二五八万(他自己脑补的)的救世主他也不屑一顾,马尔福一家都爱记仇,哈利·波特当初当众给他难看,事后还不给他搭个台阶下,他都记在脑子里,不理就不理吧,他也不稀罕,他有里格! 每当德拉科这么想时就觉得腰杆特别直,底气特别足,有什么了不起,他德拉科·马尔福也是有知己的。 望着忽然对自己眉开眼笑的表弟,海姆达尔虽然莫名,倒也没往心里去,更不知道德拉科那一波三折的心理变化,就奇怪表弟刚才还取笑自个儿来着,怎么突然喜上眉梢地灿烂起来了? 全身心的投入到比赛中后,海姆达尔把身边的大长老忘了个一干二净。 世上本无烦恼事,只是庸人自扰之。 “那个守门员是你的男朋友?”朗格不甘寂寞的提问。 海姆达尔本来挺开心的,被大长老一搅合,心情一落千丈,干脆也不争当影帝了,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您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该查的都查过了吧?说不定克鲁姆家的祖宗八代都被挖出来了,还不止,关于他海姆达尔的肯定查的更多,马尔福家的,布莱克家的…… 一家人处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太腻味了。 “口气这么冲啊。”大长老貌似根本不在意。 “您有话就说吧,我听着就是了,别兜圈子了,头疼。” “八月底我会给索尔杰尔举行一次生日宴,到时请务必赏光。” 海姆达尔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不过没脑子一热马上答应下来。 “我考虑考虑。” “我这么诚心的邀请你。”朗格别有深意。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邀请别人时拿出诚心是应该的。” 那一副“表这么没见识好不好”的嫌弃模样又一次逗笑了朗格,忍俊不住的笑了半天。 海姆达尔顿时有种一拳打进棉花中的无力感,他都这么“讨人厌”了居然也没能激起这老头的逆反心理,还被不动声色地活了稀泥。 姜果真是老的辣! 海姆达尔撇撇嘴,“索尔杰尔少爷亲自来邀请我才能体现出他的诚心,又不是您过生日。” “他不会出这个头的。”朗格说。 “我也不出头。”海姆达尔很快抓住他的话头。“我要回去和爸爸商量商量。” “你不是很有主见吗?” 海姆达尔神情淡淡的:“别挑拨我们的父子关系。” 朗格但笑不语。 海姆达尔大叹,跟这大长老说话一刻都不能放松。 “里格,火神队下场了,我们要不要……”不等德拉科提醒完,海姆达尔一下子蹦起来。 “要!” 真恨不得抓着德拉科狠狠亲上一口,表弟的“见缝插针”实在太到位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和这老头说“BYEBYE”! 表兄弟俩兴高采烈地离开了观众席,把英明神武地朗格大长老一人撇下。 “我是不是还不够平易近人?”半晌后,大长老摸着下巴玩味地徐徐道。 没有人回答,四周早已人去座空。 朗格浑不在意,慢慢站起来,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出口走去。 *** 几个端相机的记者匆匆忙忙自他们身旁擦肩而过,德拉科嘿嘿一笑,用手肘推了推表兄。 “看,肯定是去采访今天的胜利者的。” 海姆达尔表示我很淡定,眉眼却浸透了喜悦。 德拉科也不戳破,光捡好听的讲,“今天克鲁姆的表现很好,胜在稳健。” 海姆达尔觉得表弟客气了,今天威克多的表现可以用“毫无表现”来形容,跟他从前利落霸气的风格相比,今天的守门员一职实在平庸。 海姆达尔百分之百肯定,今天那三球绝对是威克多故意放水,为什么他敢这么笃定,因为对手实在太烂,比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或许男友赛前已经接过类似的命令,如果他一登场就让对手剃了光头,成绩确实亮眼,但有失稳妥。职业联赛不是只争朝夕的校际比赛,职业联赛讲究每个球员恪尽职守相辅相成,整支球队的水平要尽可能的均衡,以确保可持续发展……总而言之,就是要让自己在这一级别待得稳固,才能争取往更高的目标看齐。 主教练可能想打低调牌,毕竟他们招揽的新人知名度太高,眼下正是各方面关注的焦点所在。尽管那些招揽威克多失利的队伍事后表现得若无其事,保不准背地里就拿眼睛盯着火神队的一举一动,更有可能等着看笑话。主教练想把那些注意力模糊掉,等时间一长,新鲜感丧失,耐心丧失,那时候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巴斯泰托已经经不起波澜了,惟有徐徐图之才是万全之策。 守门的还是那位豆绿色巫师袍的工作人员,见到海姆达尔点了点头,直接挥手让他们通过。 海姆达尔赶紧道谢,德拉科却被糊弄住了,以为表兄已经开始经营自己的人脉了,不由得羡慕的嘀咕了两句。 海姆达尔很想解释,又觉得“人脉”一说不中亦不远,解释了反而显得他矫情,就笑了笑,没有多言。 他们没有靠近,而是在走廊上徘徊,巴斯泰托房门紧闭,一众记者都被拦在了外面。 不一会儿,房门大开,里面有人嚷了一句,记者们顿时争前恐后,呼啦啦全挤了进去。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一瞧,忍不住冲动,也摸了过去,离大门三步远朝里面望了又望。 只听见人声鼎沸,只看见白光闪烁。 火神队的每位成员都喜气洋洋的,主教练还是那副被人欠了五亿金加隆一般的不苟言笑。 德拉科看了频频咋舌,认为主教练一定很难相处,因为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他们的院长了。 海姆达尔把自己的总结告诉他,主教练可能就是一闷骚。 海姆达尔有时候真怕他会像范进一样乐极生悲——比如突然听闻火神队成了欧洲冠军或者积分榜总冠军,结果一口气缓不上来……毕竟闷骚的人平时缺乏疏通,容易“中风”。 两个人正滔滔不绝的讨论,门里突然冲出一人,大步流星地冲撞过来把德拉科带得趔趄不止,海姆达尔被他撞得东倒西歪,差点把后脑勺磕砖墙上。 海姆达尔狼狈地歪在墙前,刚站稳,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就兜头砸了过来,“不长眼睛啊!” 这话表面是冲着海姆达尔吼的,实际上把俩人都骂上了。 德拉科一下子就炸毛了,他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待遇,抢到表兄身前瞪眼回敬:“不长眼睛的是你吧!做贼还喊抓贼!真不要脸!” 那人气得脸都红了,浑身戾气暴涨,还把手威胁性的举了起来。 海姆达尔清楚的看见门里的记者们悄悄举起了相机。 德拉科一看居然还敢动手,刷地就把魔杖抽出来了。 德拉科这一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不管罪魁祸首还是那些记者,肾上腺素刷地就上去了。 罪魁祸首起初对魔杖颇有忌惮,但见到兄弟俩人单力薄不足畏惧,往前踏了一大步。 他身后的白光就像原子弹爆炸一样闪得眼前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就差配朵蘑菇云了。 罪魁祸首当场就傻住了。 威克多本来在里间换衣服,他的加盟热潮好不容易冷却下来,主教练故意不让他出风头,以免过早露了底牌,但是等他换好衣服出来以后发现情况不对劲,跑出来一看不得了,居然敢对着他的宝贝大呼小叫?! 威克多的脸当场就冷下来了,眼里更是夹了冰霜。 “如果他们冲撞了你,我带他们道歉。”听上去息事宁人,神情却恰恰相反。 威克多站位极佳——背对着记者,一众记者压根没看到他的狰狞。 罪魁祸首不是白痴,他已经被这个“新人”抢了饭碗,不能再给记者抓更多的把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走的还挺趾高气扬,刚才明明一下子就被威克多的气势给镇住了,脸变得煞白,这时候却不忘要做足面子。 记者们纷纷交头接耳,主教练不动声色地朝其中一位记者递了个眼色,那人点点头,故意带起告辞的话题,其他记者纷纷响应,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搬弄是非”了。 眨眼工夫,记者们哗啦啦全走光了。 这个时候海姆达尔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罪魁祸首就是对阵迈亚自由队时技术超烂的守门员——威克多并没有把走后门的事情告诉他。 主教练在面对威克多时十分冷淡,喜怒不形于色,表扬的话更是吝惜得不得了,谁都不愿意看到除自己以外的人被破格重视,再加上这个人又是个新人,主教练的不假辞色有助于稳定军心。 “小美男,又来接男朋友啊?” 火神队里会这么讲话的除了队长安吉拉不作他想。 她的高嗓门一扯出来,海姆达尔立刻接受到全队的目光洗礼,海姆达尔下意识地朝他们笑了笑,不少队员立刻回以微笑,大体来说气氛还比较和谐,当然,也有不拿正眼看人的。 对海姆达尔来说这些都是浮云,偷偷朝威克多竖起大拇指,以示对他今日表现的赞扬。 威克多莞尔一笑,手指头蠢蠢欲动起来,大庭广众之下他只好忍了。 “哎呀,我才发现!” 安吉拉突然跑到德拉科面前,德拉科被这高头大马的女人吓了一跳。 “又一个小美男!”安吉拉的双颊变成了粉红色,一会儿意淫海姆达尔,一会儿又妄想德拉科……看上去很忙碌,嘴里还叨念着“科尔”…… 德拉科脸都黑了,感觉像吞了苍蝇一样。 当天晚上,海姆达尔回到落月公馆以后把朗格的邀请透露给了父亲知晓,隆梅尔好像并不意外,而海姆达尔对他的不意外也已经不意外了。 隆梅尔沉吟片刻后道:“你想去吗?” “我想趁这段时间把要说的话归纳一下,到时候跟他直接摊牌讲清楚。”海姆达尔对大长老的潜移默化感触颇深,他不想再和这位长老打交道了,还是相见不如怀念吧。 隆梅尔点点头,谁知海姆达尔又目光闪闪地道,“爸爸,那帽子巫师叫什么名字?” 隆梅尔听了一怔。 海姆达尔却误会了,“不能说吗?”然后自说自话地点点头,貌似十分理解的样子,凑上去给父亲一个晚安吻,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带上了门。 面对房门的隆梅尔突地轻笑起来,笑声欢畅愉悦。 第284章 应邀 八月二十七日这天晚上气候还算宜人,尽管四野黑洞洞一片,林边也听不见蛙虫鸣叫,喧嚣的人气到是赶走了一贯的冷寂,白日里空无一物的小径旁被竖起了一盏盏高脚猫头鹰彩绘玻璃灯,从它们边上走过时还能听见一两声逼真的鸮鸣。 今天的寿星索尔杰尔·斯图鲁松身披深紫色嵌银线的礼服款巫师袍,带着得体的笑容站在祖宅门口迎客。 华丽的长袍因他的一举一动在夜灯的照射下氤出丝丝缕缕的波纹,但又不会喧宾夺主抢了衣服款式的风头,乍一看去如湖面上荡开的一层又一层的银白色涟漪,给衣服的主人凭添出孤芳自赏的华贵优雅。 索尔杰尔的衣着与气度立刻引起受邀来客的小规模骚动,被誉为非常的“约尔夫”,纷纷交口称赞,拍马声不绝于耳,如此看来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不假。 海姆达尔虽然穿的比较正式——基于礼貌,不过因为正式所以也免不了千篇一律,离黄袍加身般的索尔杰尔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海姆达尔本来想把他那套一千零一件的银丝长袍穿着,被爸爸提醒了一句“没必要如此煞费苦心”。 其实根本就不费劲,也没啥苦心可言,不过海姆达尔还是听话的换了一件。 威克多老说他穿那颜色怎么怎么好看,怎么怎么动人,动人的结果就是动人。 海姆达尔深以为那长袍其实就是诱发威克多“动人”的“犯罪动机”,因为一动机他就直接激动。 以至于后来,海姆达尔看那长袍那颜色,怎么瞧怎么猥琐,原本还会隔三差五的拿出来见见光,这下是彻底被置于一角了。 长袍要有感知,指不定多委屈呢。 一身中规中矩的黑礼服长袍的海姆达尔走到寿星公面前时,立在旁边的一直眉开眼笑待客的大长老就扬了扬眉毛,“怎么打扮成这样!” 海姆达尔看看衣服,没发现不妥,不解道,“怎么了?” “还以为你今天结婚。”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赶紧多看几眼,我结婚那会儿肯定不会邀请您观礼。” “那待会儿咱们一块儿照张相吧。”朗格貌似从善如流。 海姆达尔没想到他的脸皮居然能这么厚! 四周围来来去去的族人们却是惊异连连,朗格大长老居然会如此和颜悦色地跟一孩子开玩笑?! 更惊讶的是那孩子居然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当他们看清楚海姆达尔身后的隆梅尔时,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应该就是族长收养的儿子了。 族人们认为找到了解释,诧异渐消,某些人溜须拍马的心思却越发的水涨船高。 大长老似乎兴致挺高,和海姆达尔闲扯个没完,本日寿星公反倒被撇到一旁,很有点小凄凉的意思。 索尔杰尔当然不会借题发挥,他也没这个胆子。看大长老貌似和那什么海姆达尔交谈甚欢,他眼睛一转,瞄上始终不发一言的隆梅尔了。 索尔杰尔有心和族长套近乎已经不是一两日了,问题是他根本没机会近身,自打养子搬出祖宅以后隆梅尔也跟着离开,听族人们平时聊天时说起族长不太喜欢祖宅,更听说他之所以如此行事主要在于和大长老矛盾日深,所以能避而不见就干脆不见。 虽然长老团兴师动众地把他介绍给了全族,索尔杰尔心里还是略有不满,长老们怎么就不想着把他正式介绍给隆梅尔呢? 借着生日宴的机会,索尔杰尔终于能显摆自己了。 但隆梅尔目不斜视,一心放在养子身上,这让索尔杰尔不由得暗暗恼怒,身份水涨船高之后脾气也见长,在背地里喝骂家养小精灵也不是偶尔为之了,稍有不慎就换来一场雷霆大怒,搞得他身边的家养小精灵每次一靠近他就像要去点爆竹一样提心吊胆。 过了一会儿,那边的谈话似有终结的迹象,隆梅尔微一斜眼,与索尔杰尔的凝视目光撞个正着,索尔杰尔顿时心花怒放,那对漂亮的大眼睛因激动而变得流光溢彩。 隆梅尔起初毫无表情,这让索尔杰尔心里直打鼓,谁知下一秒就见族长的嘴角翘了起来,脸上也带出了一丝笑意,索尔杰尔见了差点幸福得昏过去。 可惜目光的交流转瞬即逝,索尔杰尔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就不甘心的转开目光,定睛一看心情更不好了,搅局的就是族长的养子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从长袍口袋里摸出一个半只巴掌大小的礼盒,外面已经用彩纸和丝线包装封口,这小盒子还是来之前爸爸塞给他的。虽说生日礼物都已经交由家养小精灵处置,见面礼却是要另外准备。海姆达尔也见到前面有不少人与索尔杰尔说笑后当面递上礼物,好不容易和大长老侃完,他赶紧把礼物拿出来交了好进门,后面已经排了一溜长队了。 礼盒虽然不大,但胜在外包装精致亮眼,尤其是上面扎的丝绦似洒了金粉般星星点点璀璨夺目,索尔杰尔看了很是心动,手刚一伸过去,礼盒就被大长老接过去了。 “哟,看上去真不错,我代索尔杰尔谢谢你了。” 索尔杰尔的手就僵在了那里,不上不下十分尴尬。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寿星就在眼面前,还用得着您老代拿代谢? 周围的族人们倒是不觉得有多意外,听了他们的窃窃私语才知道这朗格大长老貌似经常“犯浑”,喜怒无常不说,还总爱钻牛角尖。 海姆达尔很无语,原来自个儿还想争当影帝来着,敢情奥斯卡影帝已经榜上有名了。 索尔杰尔很快恢复如常,带着淡然的笑容和海姆达尔道谢,那做派拿见风使舵的族人的话来说就是“十分滴约尔夫”。 海姆达尔不爽了。 他不稀罕转世的名头不假,不代表他愿意看见别人顶着转世的名号对自己装腔作势,再加上这些天尽听那老头兜圈子,对转世一说更是厌烦到了极点。海姆达尔可以眼不见为净心不烦,但是都山寨到他跟前了,再心如止水也忍不住吐水泡了,他又不是仁慈的上帝。 不就是摆谱嘛,他也会啊。 海姆达尔心念电转,某少爷的倨傲派头一下子就从他身上体现出来了,还被模仿了十成十,和表弟长期相处下来多少有点心得体会,马尔福家祖传的自命不凡看在眼底记在心上,熟悉得不得了。 可惜他原本和德拉科还有几分相像,后来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头往另一方向奔去了,这不是他能制止的,要不然肯定比现在还能唬人。 索尔杰尔确实被唬住了,准确点说是太吃惊了,毕竟家族里不吃他这套的人已经少之又少,敢当面给他脸色看的更是头一份,就连一直被谣传将成为下任族长的阿纳尔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这是索尔杰尔“出道”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公然挑衅,而且还是带点轻视意味的挑衅。 趁他病要他命!当然,海姆达尔不能当众行凶,但是再下一层还是可行滴。 当即扯出一个马尔福式的假笑,眼底带着漫不经心地讥诮,眼波流转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三分高不可攀的凛然威仪,海姆达尔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门内。 本就没彻底回神的索尔杰尔完全僵住了,要不是大长老刻意咳嗽了一下,把他的神智及时震了回来,连“十分滴约尔夫”眼看都要走形。 索尔杰尔连忙定了定神,硬着头皮迎接下一拨客人,有心人能发现,那笑容再也不若刚才那般信手捏来、镇定自然了。 *** “怎么样?”海姆达尔嘿嘿笑着问父亲。 隆梅尔莞尔,摸摸他的头给予肯定,“要是卢修斯在场心情肯定很复杂。” 外甥拿捏起马尔福家的款来竟比亲儿子还要入木三分。 “我就是不想和他多说话。”海姆达尔被父亲表扬得精神抖擞,兴高采烈的说,“原来德拉科的派头这么好用!” 隆梅尔无语了,马尔福家自我标榜的矜贵气质怎么从他嘴里一过就成自闭先兆了? 父子俩刚在前厅里站定,一左一右的应酬就把他们的谈话掐断了,父子二人对看一眼,都认命地转过头打起精神寒暄。 阿纳尔笑眯眯地凑上来和海姆达尔说话,海姆达尔发现那时在马车上遇见的三个堂兄弟也跟在他身后凑了过来。 最小的阿克苏还是老样子,一见到海姆达尔就快步跑上前来打招呼,有种小男孩特有的淘气和机灵。 海姆达尔对他很有好感,阿克苏比他两个堂兄要单纯得多,肚子里的弯弯绕也少,相处起来没有什么隔阂。 和堂兄弟三人友好地相互问候一番,海姆达尔转而看向阿纳尔:“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当初的不以为然那是相当的明显。 “表面功夫总要摆摆吧。”也许交谈者是海姆达尔,所以阿纳尔直截了当。 “我爷爷没来。”阿纳尔又道。“我是和我爸爸一起来的。”说完拿手虚点了下某个方向。 海姆达尔这才发现正和隆梅尔讲话的就是霍夫斯。 不待海姆达尔说什么,阿纳尔又迫不及待的凑过来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索尔杰尔九月初将入读海德格拉克。” 海姆达尔一时没反应过来,阿纳尔见了纳闷起来,只好进一步提及,“也就是说他不会去德姆斯特朗。” 海姆达尔好像有点明白了,不由得好笑道:“这点我还真是一点都没想到。” 阿纳尔貌似嫉妒地看了他一眼,“你也太没心没肺了!” “无欲则刚嘛。” 本是无心之言,阿纳尔听了却面色一僵,有些讪讪然。 *** 索尔杰尔被众人簇拥在厅中央,身前是一个约有一人高的生日蛋糕,上面点缀着层层叠叠色彩缤纷的糖果甜点,仿佛一座由甜品堆砌而成的珠穆朗玛峰。 当索尔杰尔吹熄最顶上的蜡烛的那一刻,厅内响起一片掌声。 “生日快乐”的祝贺声在房间里久久回荡不去。 也有无动于衷的,好比霍夫斯,好比阿纳尔,好比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悄悄掏出怀表看了看,暗暗嘀咕了几句,然后东张西望地寻找大长老,打算摊完牌就走人。 谁知道被大长老“先声夺人”了。 “后天就回学校?” 海姆达尔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来,怔了一下后点点头。 朗格说:“陪我这个老头子聊聊天怎么样?” 海姆达尔看看四周,奇怪父亲怎么不见了,这个疑惑在心头滚了滚,然后对朗格笑道,“您带路吧。” 朗格把他带到了自己的书房,海姆达尔一眼就看到摆放在书桌后的巨幅彩绘屏风,铺天盖地的皑皑白雪,画面的左上方横出一截灰褐色的树枝,枝头坠着一块老旧的怀表,表壳上镂着模模糊糊的斯图鲁松树形徽章,枝上的积雪间或扑扑簌簌地往下掉,偶尔会有一两只小动物自雪地上飞快地跑过,留下一串细密的脚印…… 整幅画面生动活泼,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艺术细胞为负数的海姆达尔都忍不住瞄了好几眼。 他们在大窗户前的三人沙发上坐下,玻璃窗外夜色如墨,茶几上的两只茶杯冒着袅袅青烟,看样子早就为谈话做了准备。 “您想和我谈什么?”海姆达尔也不和他客气,抓起一块南瓜形状的酥饼往嘴里塞。 朗格慈眉善目笑得很纵容,海姆达尔被他笑得噎住了,缩回了要去抓第二块点心的爪子。 朗格瞧他一脸的警惕,嘴里又塞了一整块南瓜酥饼,咀嚼时脸颊更显得鼓鼓囊囊,就算有那么点气势如今也被他鼓囊光了,朗格越瞧越可乐,笑得更欢了。 “只要我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还活着,我可以用名誉担保,索尔杰尔此生绝不会和你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 海姆达尔听了迅速沉静下来,慢慢咽下嘴里的酥饼,喝下去半杯茶之后才抬眼道,“让他就读海德格拉克也是为了兑现这个‘承诺’?” “你的消息获悉的挺迅速。” 海姆达尔无动于衷,“废话就免了吧。” 朗格徐徐收回笑意,目光陡然变得深沉凝重,“这主意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而我早就这么打算了,可以说正中下怀。” 索尔杰尔多少有点自知之明,假的终究会被火烧成灰,越和约尔夫当初的生活轨迹并轨就越容易暴露出他是个“赝品”的事实,海德格拉克恰恰是最好的选择,从另一方面来看隆梅尔那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办校冲动反倒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如果进了德姆斯特朗……还真不好说会怎么样。 想通了这一点,不知道隆梅尔会有何感想…… 朗格不着痕迹地斜眼瞥了下雪景屏风,没错,他们的族长先生眼下就在那幅屏风后面坐着。 “您想把约尔夫的传说终止在我这一代,是吗?”海姆达尔问道。 朗格笑了起来,端起茶杯啜了一口,“你讲的是计划的一部分,我首先要做的也必须完成的是维护家族声誉。” 海姆达尔的眼底浮现出一丝茫然,迟疑道,“我不懂您的意思……” 第285章 计划 “约尔夫只能是斯图鲁松家的约尔夫。”朗格的眉宇间慢慢带出一抹不怒而威的凌厉。 海姆达尔不由得一怔,之后就逐渐张大了嘴。 朗格在心里微微一叹,旋即又升起一丝由衷的喜悦。多伶俐的孩子,一下就琢磨出他的意思了。 “约尔夫的转世也只能为了家族而回来,不能为了伊凡·瓦西里耶维奇,更不能为了威克多·克鲁姆!斯图鲁松家族的超新星应该也必须在家族的天空上闪耀!” 海姆达尔沉默良久,心里五味杂陈,约尔夫的转世由索尔荣的“不甘”为起点——带着些许恶意,经过几百年的发酵催化,彻底转变成了执念,就像毒品,令这些上层的舵手们欲罢不能,它已经成了一种家族象征。 “您知道索尔荣的……”的是什么呢?海姆达尔拿不准该怎么定义第七代族长的所作所为,把后代子孙们推入“癫狂”,一手主导了约尔夫神话的索尔荣要是还活着会作何感想,是否会在墓地里辗转反侧? “我已经习惯看见一个又一个所谓的转世冒出来,我也已经习惯把他们一个又一个处理掉,在得知索尔荣的笔记内容之时,我恰好迎来了第37位转世的崛起。”朗格笑得讥诮。“斯图鲁松家族可以接受虚无缥缈的神话,可以为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结果而满怀期待,也可以树立起一个又一个假转世,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以家族为出发点,不管真转世还是假转世,他们必须为了斯图鲁松家族的利益取向而存在,惟独这一点绝不能改变!!!” 而索尔荣的笔记内容恰恰否定了这一点,笔记里记得清清楚楚,约尔夫将为了校长而回来,而不是为了多年来拿神话麻痹自己并且甘之如饴的斯图鲁松家族。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 对于如今的斯图鲁松家族来说,转世真假反而不重要了,他们要的就是这份执念,为了激励后代子孙们不断奋进,令祖祖辈辈缅怀骄傲,约尔夫俨然成了斯图鲁松家的精神象征。 而索尔荣笔记里记录下来的事实真相却会打破这几百年来形成的平衡框架,将会推翻固有的概念,可以想见,届时会在家族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使先辈们的赫赫威名蒙尘,掌权者的判断力遭到前所未有的质疑,家族的稳固很有可能就此倾斜崩塌,再加上国际影响,其他家族对此的反应…… 更糟糕的是,斯图鲁松家族还有可能面临舆论的质疑和嘲笑,对国际形象的正面影响极为不利,变成家族未来拓展的绊脚石……等等诸如此类的一系列以及更加难以设想的后果。 “我不能让事情发展成那样。”朗格的眼底有些不容动摇的坚毅和决绝。“我是斯图鲁松家族的大长老,我有责任维护家族声誉,不能让它受到一丁点质疑和委屈。”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几次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好。 “听您刚才的意思,索尔杰尔并不是您为了保持局面的稳固特地扶植起来的,而是因为知道了索尔荣的笔记以后才……” “才顺水推舟,你分析的没错。”朗格笑了笑。“索尔杰尔的爷爷是我的好友,当初在德姆斯特朗读书时关系就不错,他去世以后我为了就近照顾老友的独孙,时常把索尔杰尔带在身边,我是真把他当自己的亲孙子看待……”乾纲独断、杀伐酷烈的老人忍不住唏嘘伤怀。“好吧,他想做转世我就成全他,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的我可以视而不见,我不是没有给过他反悔的机会,既然他如此义无反顾,我又何必做那挡路的老不死呢,作为斯图鲁松家族的人,就让他为家族做点贡献吧。” 朗格的语气越来越祥和,和风细雨般的神态却让海姆达尔越发的感到不安,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应该尽量避免和约尔夫的生活轨迹相重合,反正是转世,就算与历史事实对不上号也方便糊弄……” 朗格听了哈哈大笑,海姆达尔就讪讪闭上了嘴。 “你这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索尔杰尔?”朗格貌似心情不错,还随手拿起一块酥饼吃了起来。 “我的每一句话您都要追根溯源吗?”海姆达尔表示无奈。 “别人可没这待遇。”言下之意表不识好歹。 “当然不是为了索尔杰尔,我还没那么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朗格顿时眉开眼笑,像捡了金加隆一样。 现实中的大长老十有八九会是那种路不拾遗的人,海姆达尔只好超现实的腹诽一下。 朗格表现得耐性十足,吃着酥饼不紧不慢的说:“关于这点你不用担心。” 海姆达尔马上撇清:“我不担心!” 朗格置若罔闻,吃下最后一口酥饼后抬眼道:“约尔夫死的时候几岁?” 考他吗? “28。”实际上是26,为什么最后会被定为卒于1594年,海姆达尔并不清楚,难道年代久远,传说终究还是失真了? “那两年时间是索尔荣虚构出来的。”朗格好像明白他在疑惑什么。 “什么意思?” “当年定的落葬时间是1592年,后来被索尔荣往后推了两年,他上台以后把族里所有的相关记录也都改成了1594。” 索尔荣在斯图鲁松的家族墓地里为约尔夫设了一个衣冠冢,也就是空墓,只有墓碑和铭文,没有尸首。 想到索尔荣的笔记,海姆达尔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做更改。 朗格问,“约尔夫当年是怎么死的?” 海姆达尔撇撇嘴,“黑魔法。”声音干巴巴的。 朗格摇头,“不对,是病死的。” “怎么会是病死的?!明明是……”海姆达尔说不下去了,因为朗格的神态太过悠然了,似乎对他的反弹早有预料。 “是病死的!”朗格一字一顿。 海姆达尔讶异极了。 “你可以随便找个族人问问知不知道约尔夫当年是怎么死的,除了那些后来被告知的,我可以打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族人会脱口而出‘病故’。” “……这也是索尔荣的布置?” “大概吧。”朗格没所谓的摇头。“实情到底如何我不想去计较,我只认准了约尔夫当年是病死的就行了。” 海姆达尔不解,“为什么?出于什么考量?” 朗格笑了,海姆达尔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大概是天妒英才吧,约尔夫年纪轻轻就患上了不治之症,26岁那年略有稳定的病情突然反复,尽管全力救治,却无力回天,两年之后撒手人寰。” 说的像真的一样,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身为转世的索尔杰尔竟与当年的约尔夫一样体弱多病、命运多舛。”说到这里慨然一叹。“或者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 海姆达尔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已经听明白大长老的言下之意了。 朗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轻描淡写的说:“等到那个时候,人们就会对着他的墓地这般叹息吧。” 海姆达尔低下头,无意识地摩挲手指上的指环,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条件反射,约尔夫当年也有这“毛病”。 “转世之说就可以彻底终止了?斯图鲁松家族从索尔荣的‘诅咒’中解放出来了?” 朗格但笑不语。 海姆达尔又一次低头摩挲戒指…… 然后就听到一阵诡异的骚动,海姆达尔惊了一下,茫然四顾,却什么情况都没发现,正纳闷着,朗格淡淡的说:“没事,大概是家养小精灵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海姆达尔还没从朗格的“肺腑之言”中醒过味来,没做纠结,又垂脑袋摸戒指去了。 朗格心底却很不以为然,朝雪景屏风那里睨了一眼,对隆梅尔的做法很是无语。 居然敢指使家养小精灵攻击大长老?!就因为吓着他宝贝儿子了? 朗格翻了个白眼,越想越来气,他以为只有他有家养小精灵?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二人的家养小精灵已经掐上了,两位小精灵都是服务于斯图鲁松家的老资格,掐架也格外秉持绅士风度,都是用魔法举个东西往对方身上招呼,这可比巫师强悍多了,都不用魔杖,照样电闪雷鸣声势浩大。 希娜战战兢兢的躲在一边,多多马先生说了,这是男人之间的战斗,让她躲着点,小心误伤。 希娜只好一会儿蒙眼睛,一会儿捂嘴,一会儿团团转,一会儿暗暗叫好……比那俩掐架的还忙。 第286章 终于逃了 “如果我也惦记那个转世之位,一心要把索尔杰尔拉下来,把事情闹得尽人皆知,是不是也会……英年早逝?”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家养小精灵们纷纷偃旗息鼓,一个个提心吊胆地跑回主人身旁。 希娜更是寸步不离海姆达尔,她已经被多多马洗脑得相当彻底了。 多多马甚至义正言辞的告诫她,假使有一天,他接了指令要对海姆达尔少爷不利——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不过他看多了从不可能到可能,他当然不能恶意揣摩自己主人的心思,但任何事都要未雨绸缪——她必须不假思索地站在海姆达尔少爷那一边,作为一名合格的家养小精灵,不管主人的行为是否正确,绝对不能背弃,相对的,不管主人是否有错,也要义无反顾地保护主人的安全,而对与错不该由家养小精灵来做判断。 所以希娜听了主人的话之后一下子就慌起来了,总觉得那番言辞透露出的信息相当危险,虽然腿都软了,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默诵多多马曾经嘱咐她的话。 就是死也要死在主人的脚前——做敌人进攻的绊脚石。 可怜希娜都到了夕阳红的岁数了,日子过得反倒比年轻时还刺激,原来伺候伊芳小姐(亚当的奶奶)那会儿只需要跟在身后照顾衣食住行,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哄小姐开开心心的,替小姐照顾孩子,隐瞒老爷在外面——希娜顿时一惊,赶紧把那要不得的久违的愤懑压下去…… 总而言之,小姐去世以后作为从朵列家出来的私人家养小精灵她这辈子实际上已经功德圆满了。 那个时候的希娜也确实在等死。 她的神智不清也并非如亚当少爷后来揣度的那样“想要离开克劳斯家,想要攀别的高枝”,她真的因思念过度而心力交瘁——铁石心肠的克劳斯家的人根本不相信情感的羁绊,谁曾想亚当少爷别有用心的顺水推舟带给她的是“梅开二度”的生活动力。 海姆达尔少爷和伊芳小姐是那般的相似,越和新主人相处体会就越深,她服侍的两位主人都是心里透亮面上却丝毫不显的人。 伊芳小姐内心的痛楚只有她这个家养小精灵看得见,她心疼,焦急,愤恨……却无能为力,因为她只是一个家养小精灵,没有主人的吩咐她就不能任意妄为。 现在不同了,她终于可以不顾主人的命令“任意妄为”了! 希娜热血上头,刷地冒出来,两臂平举于身侧,如临大敌的挡在海姆达尔身前,就像“老鹰捉小鸡”游戏里护崽子的老母鸡。 海姆达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希娜还嫌赤胆忠心不够昭然若揭,满脸坚毅的回头道,“希娜一定会保护主人的!” 房间里顿时响起洪亮的笑声,源自朗格大长老。 希娜被笑得一头雾水,茫然了…… 屏风后的多多马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迎视主人揶揄的目光。 多多马那个头疼啊,看这样子,估摸是矫枉过正了。 “你想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未免早了点!”大长老突地敛容冷笑数声。 希娜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刚才头脑发热表了忠心,血肉之躯却远远跟不上反射神经,被朗格这么一威吓,当即腿肚子一抖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脸上惶然惧怕尽显,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海姆达尔赶忙站起身去扶她,希娜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要强的推开主人的手,一骨碌爬起来,声线发抖的尖叫,“主人别怕……有……有希娜……” 色厉内荏的表现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她一定要忠肝义胆舍生忘死,海姆达尔劝不住,犹豫片刻后有了主意,趁她不备弯腰亲了她的脸颊。 希娜顿时呆若木鸡,整张脸迅速红透,跟一只熟番茄一样,“哎呀哎呀”着匆忙捂了脸忸怩起来,忠肝义胆瞬间被忘了个干净。 这招“轻薄”屡试不爽。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抓着她,把她拉到身边,用手按住她的肩膀,被主人“非礼”的希娜乖顺地立在边上用手指绞衣摆,耷拉着脑袋,蝙蝠般的大耳朵红得像能滴出血来,难为情ing…… 海姆达尔抬眼看向朗格,“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大长老一阵无语。 “既然都想不起来了,那就让它过去吧。”海姆达尔总结性发言了。 朗格忍俊不禁。 海姆达尔就当没看到,径直道,“您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朗格没有留他,面带笑容地点点头,脸上的可亲劲别提有多露骨了,如果不是刚才的“心声”言犹在耳,海姆达尔都恍惚的以为他们有多投机多融洽呢。 虽然那索尔杰尔是自己上的“贼船”,好歹也是鲜活的个体。 海姆达尔自打重生在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在谈话中“笑谈人生”,上辈子是个草根阶级,大家族里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对那时的他来说就是晚餐之后的黄金档,今天忽然身临其境了,脑子禁不住有点发懵。 朗格看出了他的忐忑,心想里格肯定从来没接触过这类阴暗龌龊,照隆梅尔那德性,别说脏着他的眼睛,大概连点血腥味都不会让他闻到,所以他现在这略有不安的表现算是相当有城府了。 想到这里,朗格眼底就浮现出一丝激赏,在他们这样的家族里生活,胸中自有沟壑是再好不过了,不管是否有用武之地,总比天真单纯不谙世事要强——朗格终究还是把海姆达尔看做一家人。 “这事你不用担心,听过就算,别搁心里。”朗格破天荒的出言安抚。 海姆达尔欲哭无泪:“那您别和我讲啊!”这倒霉催的,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 “应该告诉你的。”这点朗格很坚决。“那个位置原本应该是你的,那份光环和殊荣也该由你来享用。” “我不要英年早逝……”海姆达尔垮着脸嘀咕,那“转世”就跟催命似的,谁爱谁拿去吧。 “他只要老实安分,活个七八十年应该不是问题。”朗格笑了笑。 海姆达尔怔了怔,威克多也说过类似的话…… “哦,你的那个男朋友吗?” 海姆达尔这才发觉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嗯,他曾经说索尔杰尔如果安安分分的倒也没什么不好。” 朗格就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欣慰动容的神情。 海姆达尔心里一动,好像斯图鲁松家对威克多始终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轻易就让他住进了非直系族人都难以入住的祖宅,衣食住行钜细靡遗一应俱全,落月公馆也是任其随意往来……细微末节处尽显纵容,但是又不会让他人觉得突兀,如今回想起来,种种迹象在祖宅居住的那段时间里就可见端倪。 斯图鲁松家的人大多只知道约尔夫,不识瓦西里耶维奇。 朗格大长老一直在淡化校长在族人们心中的形象和影响,十有八九跟他的计划有关,如果对照约尔夫临终之言的真正版本,也不用等个十年八载索尔杰尔身上最大的漏洞就暴露出来了。 “巴斯泰托今天输球了。” “输了?怎么会?”海姆达尔难以置信,没有了本场的积分……火神队终于从悬崖边翻下去降为二线队伍了。 换句话说明年的欧罗巴洲冠军杯火神队就丧失了直接挺进决赛的资格,为了参加正式比赛就必须和一线以下的来自其他级别的共47支队伍进行四轮资格淘汰赛,只有积分排在前12名的队伍才能进入正式赛程——和一线的10支队伍(包括上届冠军)争夺冠亚军。 火神队今晚有一场比赛,海姆达尔早前已经答应了出席生日宴,只好放弃了现场观赛的念头,可是,好端端的怎么就输了呢? 海姆达尔认为男友的技术还是相当过硬的。 “火神队出了什么状况了吗?”据男友透露今天晚上的对手不足为惧,他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海姆达尔满心以为今晚的巴斯泰托必将旗开得胜。 “没出什么状况,就是威克多·克鲁姆没能上场。”朗格并不卖关子。 海姆达尔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朗格哑然失笑。 “你是不是有点盲目啊!”朗格逗他。 “有了威克多做守门员,火神队绝不会无缘无故失分;没有威克多做守门员,火神队十有八九拦不住球。”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有人咳嗽了一下。 朗格不露声色地挑了下眉毛,眼底却满是兴味的笑意。 海姆达尔淡定地看向雪景屏风,淡定地说:“爸爸,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屏风那边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下——源自希娜脑补。 在朗格的大笑声中,隆梅尔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笑容。 *** 火神队输球的消息使得海姆达尔再也坐不住了,匆匆告辞后离开了祖宅,朗格让自己的家养小精灵去送他。 离开祖宅的那一刻,海姆达尔忽而有种逃离了监牢的舒畅感,好像全身毛孔都张开了,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这个暑假让他体会最深的不是被山寨,而是家族成员们的皮里阳秋、貌合神离。 这样的根本不叫家人,约尔夫不喜欢这里,他更不喜欢——也许他多少继承了一些约尔夫生前的执着和向往,很朦胧,若有似无,却揪心抓肺。 约尔夫临死前才得以一尝夙愿——离开斯图鲁松家,在这一点上他们的判断异曲同工,约尔夫是失望,而他已经没有了期望。 海姆达尔又看了一眼灯火通明、辉煌巍峨的祖宅,转身大踏步的离去,步履轻快而坚定,猫头鹰路灯组成的灯光小径在脚下汇集成一条斑斓的彩虹,犹如琉璃般美好的七彩梦境,带着挥别过去、展望未来的信念,在漆黑的夜色中不断拓展,延伸,再延伸…… 两扇窗户前的两个人几乎同时收回目光。 索尔杰尔力持镇定的神情下是翻涌难平的心绪,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嫉妒和不甘。 不远处的阿纳尔露出了今晚第一个也是最真诚的笑容,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与此同时,书房内的落地窗户前的隆梅尔也恋恋不舍地转过身来。 “一定要好好培养他。”朗格慨叹。 “还用得着您说?!”隆梅尔哂笑。“只要您别把手伸得太长。” 朗格对他淡淡的挑衅不为所动,自嘲道,“多虑了,我是转世的忠实拥护者,眼里揉不下沙子,只看得见优秀的索尔杰尔。” 隆梅尔大笑,三步并作两步坐到大长老身旁,抢过茶壶亲手替他斟满。 朗格莞尔,但没有伸手,“要是让家族里的那些人看见他们了不得的族长居然给朗格端茶倒水,大概眼珠子都会掉下来。” “脸皮比城墙厚的老家伙还矫情什么!”隆梅尔笑骂着把杯子塞进他手里。 “我当然要‘矫情’,”朗格故作不快。“你都请了红帽子的人来对付我了,我心里能舒服吗?” “我那是未雨绸缪,跟你有什么关系!明知故问!” 朗格眉眼带笑的喝了一口茶,然后对隆梅尔瞪眼道:“给你这么一打岔我都差点忘了,你给我安分点,别去招惹索尔杰尔。” 隆梅尔勾起嘴角,慢条斯理的说:“如果他主动来招惹我呢?” 大门前二人的“眉来眼去”朗格自然尽收眼底,就因为这样他才不得不把这场原本只属于他和里格的私人谈话公开给隆梅尔。 对隆梅尔这样的人犯不着去耍心眼——况且家里没几个人能耍的过他,可惜族人们就是拎不清,其实开诚布公反而是最佳的解决途径。 “你就太平点吧,索尔杰尔的存在目的你也是知道的,何必横生枝节?他那点小心思能翻腾出多大的风浪?” 隆梅尔不做声了。 朗格淡淡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隆梅尔却想他来招惹我的下场绝对比被你“精心”栽培要幸福得多。 “对了,”刚要低头再喝一口茶的朗格猛地想到什么,“里格的亲生父亲是不是叫西里斯·布莱克?” “是啊,怎么突然想到那个家伙了,他还在蹲大牢……” “他逃狱了。” 房间里陡然鸦雀无声。 “你刚刚说什么?”隆梅尔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能见到素来稳如磐石的隆梅尔变脸,朗格的心情格外哈皮。 估计光一门心思绕着里格转了,其他的都给忽略了。 “不愧是族长,确实未雨绸缪,这红帽子不就派上用场了嘛。”朗格兴高采烈的挖苦。 隆梅尔白了他一眼,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能不明白么,居然怂恿他去谋害里格的亲爹……唯恐天下不乱的老不死!!! 第287章 关我什么事 海姆达尔不看《预言家日报》,当初在英国时也不看。 那玩意儿是为了取悦一部分巫师的拍马屁报纸,是垃圾——翻倒巷的住户们都这么讲。 就像曾子杀人一样,每天都有人在你耳边说“预言家日报是垃圾、是垃圾、是垃圾……”,就算它本来至少是可回收物,听过一千遍以后也就变成不可回收了。 海姆达尔从前在英国看的最多的刊物是女巫周刊——翻倒巷猥琐派们的最爱,里面的“风景”旖旎而澎湃——故而在“平面艺术”鉴赏方面邓肯自叹弗如;其次是《星期日预言家日报》——里面有抽奖活动,据说一等奖的奖金有10个金加隆,海姆达尔坚持了三年,得过一次三等奖,拿了张吉德罗·洛哈特的签名照,于是迅速放弃了该出版物,玉照送给了莫丽·韦斯莱;最后就是“老东家”《唱唱反调》了。 入读德姆斯特朗以后除了《唱唱反调》坚持订阅,其他英国出版物全部放弃,又听从同学们的介绍——主要是为了随大流——订阅了几种德语出版物,所以海姆达尔都记不起来上一次看《预言家日报》在什么时候。 当他路过巫师报亭意外的发现雷克雅未克居然出售《女巫周刊》,但没有发现《预言家日报》以及与该报纸有关的其他刊物。《预言家日报》一直强调他们在英国的市场占有率位居全国第一,甚至还对本国巫师吹嘘《预》的国际份额也在世界前列,离开英国后才发现国外鲜少能看见该报纸,更别提什么“世界前列”了。 保加利亚没有,冰岛没有,本次欧洲魁地奇联盟杯主办国之一的挪威也没有。 然而,被《预言家日报》斥为巫师媒体界的败类——英国巫师出版界的暗疮毒瘤之一的《女巫周刊》却已经远销海外了,前不久他还在挪威的巫师报亭里看见前一期。 海姆达尔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了一份最新到货的《女巫周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报亭老板的神情很纠结,立在海姆达尔身后的俩男人的表情也很微妙。 没有看过《女巫周刊》的巫师大多会对它存着偏见,认为这就是黄色淫秽刊物,实际上这东西不看不知道一看忘不了。 当然,除了“人体艺术”让人印象深刻之外,它刊登的各种八卦小道消息也十分吸引人。英国翻倒巷的巫师们爱看它也是这个原因——《女巫周刊》写其他刊物所不敢写的,这份报纸能充分满足巫师们的吐糟欲,让你一吐千里畅快无比。 海姆达尔之所以买这份周刊是被封面上英国人气女巫歌手赛蒂娜·沃贝克的小道消息吸引的,他从前听过不少该人气歌手的黑胶碟,算是个小歌迷吧,据说普德米尔联队的声援歌就是她唱的,乍一看见从前的偶像准备退居幕后,海姆达尔就忍不住买了一份。 举着杂志一边走一边往后翻页,还时不时转头和父亲、男友闲聊,煞有介事的说:“他们都不懂,女巫周刊哪里有那些卫道士抨击得那么单纯!” 隆梅尔笑道,“它怎么不单纯了?” “它是很复杂的!”海姆达尔斩钉截铁,俨然一派女刊迷的架势,明明就是一本猥琐的杂志,却被他定义为巫师界的探索频道。 威克多忍俊不住,“怎么个复杂法?” “就好比本期做的沃贝克专题……”说着开始用力往后翻,纸页在他手上哗啦啦作响。 当杂志翻到某一个程度时,隆梅尔的眉毛突地跳动了一下,温和的笑容略有裂缝,但稍纵即逝。 而且“某一程度”在海姆达尔手里极快地被后面的纸页一层层的覆盖了,一心扑在“复杂性”上的他并没有发现。 “你看!沃贝克!”海姆达尔停止了翻页的动作,用力拍了下横在纸上的硕大标题。 隆梅尔很感慨,当《预言家日报》为了拍英国魔法部的马屁铺天盖地的分发悬赏令,推出一篇又一篇的所谓黑魔王信徒的专题时,远销海外的《女巫周刊》却在为一个纠结于到底要不要提前退休的巫师歌手大费周章。 海姆达尔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想要翻页的动作也改成了往前翻。 隆梅尔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即使阻止也无济于事,还是让里格自己去把握尺度吧。 海姆达尔往前翻页的动作慢慢加快了,当他看见杂志中央的双幅彩页时,眼睛不由自主的瞪了老大。 “原来这才是本期的复杂性……”他喃喃自语着。 连幅彩页的主角不是人气歌手沃贝克,而是一名身着霍格沃茨校服长袍的年轻男子,随性地坐在一幅绣有格兰芬多金红狮子盾形图案的挂毯前,神采飞扬,顾盼生姿,眉宇间浸透着轻屑世俗的张扬,明亮的眼睛中充满了无所畏惧的勃勃生机。 就像他身后威武雄壮的百兽之王那样昂然挺拔,一往无前。 西里斯·布莱克。 无怪乎艾薇·马尔福会对这样的布莱克一见倾心以至于后来病态般的一发而不可收拾,那时的他是那么的年轻英俊,光彩照人,如同一把刚从炉火中萃取磨砺而出的宝剑,带着银辉色的慑人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可惜剑的缺点也是众所周知,当你举起它时,有一面刃是对着自己的…… 海姆达尔几乎没有办法把眼前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少年与之前在旧报纸上看见的目露癫狂、五官扭曲的罪犯看成一个人。 海姆达尔迅速看了连幅彩页下方的一大段文字,惊讶的抬眼道,“他逃狱了?” 隆梅尔也不瞒他,点头道,“我接到的消息也是这样。” 海姆达尔楞楞的说:“他是怎么办到的?阿兹卡班不是号称无坚不摧吗?”摄魂怪的威力举世闻名。 “谁知道,要怪就怪阿兹卡班把话说的太满了,世界上没有绝对。” 隆梅尔明显不愿多谈,为一个陌生人费唇舌实在太不值得了,自己视如珍宝的里格说不定人家都不稀罕,尽管他明白这点,潜意识里还是比较排斥这位常年蹲大牢的亲生父亲。 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的威克多突然伸手抚摸了一下海姆达尔的脸颊,还用手指在他脖子上画圈圈,海姆达尔被弄得痒痒的不行,忙左躲右闪。 隆梅尔的脸顿时一黑,胆子不小啊,居然当着他这个家长的面吃他儿子的豆腐?!! 不过经过威克多这么一打岔,海姆达尔也不纠结了,反手把杂志翻到沃贝克的专题那页,继续刚才的阅读。 威克多连忙牵住他的一只手,防止他撞到麻瓜的电线杆子上。 隆梅尔睨了眼威克多。 威克多目不斜视,神色自若。 隆梅尔的嘴角就带起了一丝笑纹。 *** 英国魔法部被小天狼星的这一出搞得人仰马翻,叫苦连天。 几乎每一个部门都在加班加点,就算该部门与司法挂不上边也要随时待命,专门负责高布石、巫师棋和魁地奇的工作人员搞不懂部里让他们严阵以待能干什么用? 难不成抓小天狼星的时候先和他来一场巫师棋决斗?或者让高布石里的石头喷他一头一脸的臭液?再趁其不备拿飞天扫帚抽打他?用鬼飞球砸他?让金色飞贼咬他? 身为魔法事故和灾害司司长的奥萨姆·道尔顿也成了熬夜大军中的一员,就连威森加摩英国席成员的卢修斯·马尔福都被勒令这段时间不许离开英国半步。 卢修斯挺想和部长抗议的,他是国际威森加摩的英国席位成员,不去本部溜达他怎么工作啊? 但是一看他们福吉部长那张绿油油的脸,立马改了主意,决定服从上级指令——反正国际威森加摩若有不满,他就把责任全推给部长,然后就心安理得的跑去和奥萨姆一块儿不务正业去了。 “我清楚的记得,当初为了抓西里斯·布莱克,法律执行司下属的警察部队几乎全员出动,最后甚至还出动了傲罗里应外合才把他捉拿归案的。”奥萨姆捧着咖啡杯啧啧感慨。“说实话,他能逃出来我并不觉得有多惊讶。” “风凉话就少收两句吧,你没看到博恩斯司长这两天白头发见长吗?”卢修斯表面一本正经,语气却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奥萨姆不接他的话茬,笑道,“你说他逃出来是为了什么?” “阿兹卡班里的每一个巫师都想逃狱。”卢修斯悠然的举杯。 “他一直声称他是无辜的。” “只有梅林知道。”卢修斯讥笑。 奥萨姆看了他一眼,“他知不知道里格的存在?” 卢修斯一下楞住了,“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卢修斯却多想了,在他心里外甥里格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孩子,不得不说,从天赋的角度出发,德拉科也比不上,马尔福先生忽然有种“敝帚自珍”的冲动。 难道小天狼星终于明白了里格的优秀?终于决定直视儿子的存在?这一次逃狱的目的就是为了里格? 卢修斯变得很想见见外甥,他越来越觉得坐立不安。 纳西莎安慰他不管用,不是说纳西莎的话不管用,而是这位贵夫人根本不会安慰人,始终说不到点子上,卢修斯一点都听不进去。 就连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的冷嘲热讽也无济于事,卢修斯越来越坐不住了。 “与其像个跳豆一样蹦来蹦去,不如直接找里格谈谈!”被他搅得耐心尽失的斯内普冷着一张脸。 “我明白你也很想念他,好,我们一起去!”卢修斯就在这里等着。 斯内普的眉毛顿时扭成一团。 “部长不准部里的员工离开英国,麻烦你帮忙解决一下,替我编个出差的理由。” 斯内普的眉心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最终,卢修斯在和回国的儿子照了一面后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匆匆离开了英国,他的出差目的达到了,虽然,据说帮他达成目的的人是那老疯……嗯,是邓布利多校长。 卢修斯忍了又忍,还是决定不当面感谢他了。 为了“掩人耳目”,斯内普被迫和他一起踏上了木棉古镇的土地。 在等待隆梅尔把人送来之前,他们坐进了青木棉的茶座内打发时间。 “你知道接替洛哈特成为霍格沃茨最新一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是谁吗?”斯内普的语气带着一丝怨毒和忿忿。 “不是你吗?”卢修斯假笑一声。 斯内普目光凛冽地剜了他一眼,卢修斯举手道,“好吧,是我的错,那么请告诉我是哪个幸运儿?” “莱姆斯·卢平。”斯内普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那个老疯子终于疯了吗?”卢修斯愕然,居然雇佣那个狼人?!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刚想追问,就见斯内普向他打了个手势。 “以后再说,他来了。”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轻轻推开挂着金铃的木门。 海姆达尔是自己来的,没有旁人跟着,对于隆梅尔·斯图鲁松知情识趣的安排,卢修斯感慨万千。 妹妹虽然犯傻犯了一辈子,最后还把自己的命也一并犯没了,但是她临终前把儿子托付给斯图鲁松家族的举措却是她这辈子所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就今日的情况来看,斯图鲁松家比布莱克家要强上千倍不止。 为什么呢? 每当夜深人静时,卢修斯就会忍不住怅惘心酸,为什么非要等到死前才让自己聪明一回呢? 他们的谈话是在非常和乐的氛围下展开的,主要由卢修斯负责说话,海姆达尔择时回应,斯内普就在旁边充当摆设。 不过听着听着,斯内普教授不耐烦了。 卢修斯已经习惯兜圈子说话的模式,所以讲了半天,问了一堆废话(在教授听来就是废话),也没能奔向主题。 于是斯内普教授清了清嗓子。 卢修斯立马住了嘴,茫然地看向他,以为他有什么重要言论发表。 “听明白了吗?”斯内普直接问当事人——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然后说:“明白啊。”不就是在问德拉科的暑假生活嘛。 “错了,实际上你舅舅想知道的是西里斯·布莱克的事情。” 海姆达尔赶紧摇头,“我不知道他的暑假生活是怎么过的!” 卢修斯差点就笑出来了,被斯内普瞄了一眼。 经过这么一打岔,卢修斯再也不卖关子了,温和的直言道,“我听你父亲说他已经派人保护你了,所以我们也就放心了。” “您在担心我?”海姆达尔眨眨眼。“为什么?” “西里斯·布莱克逃狱了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海姆达尔点头,随即不解的说:“他逃他的,关我什么事?” 斯内普说:“你舅舅担心你被布莱克找上,而那家伙被认为是神秘人的忠实信徒。” “怎么会?”海姆达尔骇笑。 卢修斯被他的斩钉截铁弄得一愣,只听他又道,“我又不是哈利·波特!” 俩英国巫师突然就没话讲了。 【V · 囧 囧 有 神 的 三 年 级 】 第288章 来了 对于小天狼星,海姆达尔一直有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感,他是里格的亲生父亲,是艾薇·马尔福的心上人。他的身影遍布艾薇的整本日记,爱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是她到死都难以割舍的心魔。 小天狼星过去的点滴可以从旧报纸上得见,他的故事可以从父辈们的言谈中获知,他的形象渐渐浮出纸片和语言,一点一滴的清晰立体,至于这个形象是否真实海姆达尔不敢早早定论。 爱他的人甘之如饴,恨他的人芒刺在背。 好与坏,对与错,不能一概而论,在这件事上立场决定一切,就好比莱姆斯·卢平和卢修斯·马尔福,前者定位在青梅竹马的好友之上,为其排忧解难、两肋插刀也不在话下;后者…… 海姆达尔不知道卢修斯是怎么看待小天狼星的,他是妻子的娘家人,是姻亲,是妹妹的心上人,是外甥的亲生父亲。 恨吗?或许吧,站在兄长的立场上,对“薄情寡义”的小天狼星恨之入骨也不奇怪,但是换个角度想,小天狼星何其无辜,他只是不爱艾薇而已。 艾薇·马尔福的爱情本身没有错,错的是以“爱”标榜的行为。 海姆达尔转而又想,卢修斯不一定会十分纠结,毕竟马尔福家的人天生护短。 同时,海姆达尔对自身的五味杂陈也进行了分析,虽然理智上明白小天狼星只是这具身体的精子贡献者,情感上却并非他表现得那么淡定从容。小天狼星的消息总能引起他片刻的失态,所幸他已经习惯了所以没让自己真的失态,但是这股冲动却一直在心底滚动澎湃。 为什么会这样呢?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换句话说也许从前的里格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也并非海姆达尔以为的那样浑浑噩噩?更也许他从艾薇口中早就知道些什么?甚至于比他这个鸠占鹊巢的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一切就有了解释。 本来的里格对小天狼星的这种冲动可以看做是儿子对父亲的盼望,一种孺慕之情,对于父爱的渴望。作为后来者的海姆达尔通过这具身体多少继承了一些“条件反射”。 里格心中的小天狼星会是什么模样呢?是不是会像所有的男孩那样,认为自己的父亲是天底下最棒的? 通过艾薇的描述,通过母亲的爱情,再经由他自身的渴望,他会如何描绘心目中的父亲的形象?他知不知道小天狼星进了阿兹卡班?艾薇的执着是否把实情扭曲了?灌输给儿子的“真实情况”实际上出自她的狂热幻想?里格心底里的小天狼星是不是就是由母亲虚构出来的那般“美好”? 每次一想到此,海姆达尔就会忍不住黯然唏嘘。 不管事实到底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小天狼星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男孩打从心底里思慕他,渴望见到他,渴望和他说话,渴望得到他的关注,渴望获得父爱,渴望叫他一声“爸爸”。 *** 德校学生升上三年级以后就要离开风景如画的南塔,住进天文塔旁边的东塔。入住东塔就代表彻底脱离了低年级的范畴变成了中不溜,美中不足的是又要和上面一个级别的师兄住一块儿,刚做了一学年的大哥,个中滋味还没得瑟够,今年又要“伏低做小”了。 每座寝室塔的内部设施相差无几,海姆达尔从南塔搬到东塔后还是和莱昂一个寝室,也还是017房间,大家基本保持原来的居住习惯。 门边悬挂的也依旧是提灯引路人画像。 卡罗和里安到是从021换到他们隔壁的018房间了。 经过一个暑假的“淬炼”,同学们的精神面貌基本不变,外貌特征变化显著,换句话说大家都开始争先恐后滴发育了。 原本和海姆达尔差不多高的卡罗一下子顶天立地起来,眉眼轮廓的棱角鲜明突出,虽然还是一张馒头脸,却摆脱了婴儿肥的稚嫩感,变得器宇轩昂,再配合他陡然拔高的身姿,套句里安的咋呼——不得了!这家伙居然变得那么有型! 海姆达尔望着高出自己大半个脑袋的卡罗羡慕得不得了,旁敲侧击他到底吃了什么,卡罗理直气壮的告诉他,“像我一样每天吃六顿!”当中还不包括零食点心…… 里安小帅哥则变得更帅了,再加上会打扮,还真有点风度翩翩的雅痞架势,据他自己说他的奋斗目标就是罗伊·洛朗教授那样的。 最让人意外的是暑假里他居然交了一个女朋友,是他母亲好友的女儿,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海姆达尔和莱昂就被卡罗捅出来了。 里安继海姆达尔之后成了同年级里第二个“有家属”的学生。 经过三堂会审,他们仨知道了里安的女友目前就读布斯巴顿四年级,比他大一岁,从里安随身携带的照片上的模样来判断,虽然并不十分漂亮,但看上去青春靓丽、活泼开朗,正是里安这个年纪的男孩最容易心动爱慕的典型,总之,给三位好友的第一印象基本不错。 卡罗酸溜溜地说他走了狗屎运,里安反唇相讥说他连猫屎都踩不到,把卡罗气了个仰倒。 新学年伊始最让海姆达尔高兴的是威克多依然选择住校,不止男朋友,邓肯和贝尔尼克以及校队中的七年级生也选择继续住在学校里。 实际上魁地奇队员们的去留影响了整个七年级,几乎所有学生都留下了。 而为了承办魁地奇赛事而重新整修的北塔顺理成章地干回了老本行——做回七年级寝室塔。 海姆达尔因为能和男朋友继续朝夕相处而兴奋,卡罗也兴奋,学生会主席雷·迪亚斯毕业了,接替他的就是原来的副主席让·塔内斯塔姆。 卡罗的兴奋点就在这里,迪亚斯主席一直压着他申办校报的申请书,原本说不通过,后来又说再议,不上不下的吊着就是不给准信,卡罗都有打退堂鼓的念头了。 而返校的同一天,塔内斯塔姆主席就亲自找上门暗示他开学以后提交一份新的申请书,可把卡罗高兴坏了,一晚上没睡踏实。 开学仪式上,塔内斯塔姆接过了雷·迪亚斯的大权成了会议主持人,这位新主席就算在开大会时也依旧保持言简意赅的风格,不过他比迪亚斯会尊重人,尤其是身后的那些教授都从他身上找到了尊师重道的美好德行。 比起面热心冷的迪亚斯,大家更喜欢面冷心热(?)的塔内斯塔姆。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今年共招进9名男生,3名女生,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原本已经决定入读德校的三名女生突然齐齐改了主意,掉头跑去穿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的丝质长袍了,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不过据卡罗得到的小道消息称,那三名女生在布斯巴顿公然抱怨德校校服穿起来像护树罗锅一样丑陋不堪。 也就是说德校今年的新生人数就是一小于十的正整数。 “还有一件事相信大家暑假之前就已经听说了,”塔内斯塔姆选在散会之前轻描淡写的提了一提。“今年会有几名他校的交换生到我们学校学习一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具体情况到时候再看吧。散会。” 下面的学生纷纷鬓角生汗,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为毛还特意拿出来说一说? 不管怎么样,塔内斯塔姆的蜻蜓点水颇有成效,交换生迅速成了学年伊始的公众话题,大家纷纷就此发表自己的看法。 海姆达尔比那些啥都不知道的学生强,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卢塞已经确定要去霍格沃茨就读最后一学年,听说下个星期会随霍格沃茨派来的接洽人员一块儿去英国,故而返校那一天为了那条西格玛人鱼骚扰了海姆达尔一晚上。 这个消息据说之前还处于半保密状态,连卡罗都不太清楚,在得知了准信以后卡罗捶胸顿足、絮絮叨叨了近一个小时,说他暑假前半段就在英国过的,消息来源居然还不如一北欧小子。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问他看不看《预言家日报》,卡罗说看。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卡罗神色自若的说:“难不成那报纸刊登了交换生的事情?” 海姆达尔朝他摇摇头,卡罗憋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说:“你要问什么?” 海姆达尔说:“我不问什么,你把《预言家日报》借我看看就行了。” 卡罗喜欢把刊登重大新闻的刊物随行李到处搬运,他人在哪里,那些出版物就在哪里。 当卡罗把《预言家日报》带给海姆达尔时,海姆达尔接过手后当他的面翻了翻,然后就笑了,不出所料,全都是西里斯·布莱克的事情。 卡罗很尴尬,抓耳挠腮的,其实他原本并不知道这些,也并不关心这些,要不是有个在英国魔法部上班的继父,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接触,后来又听继父透露这个被全英国的智慧生物通缉的逃犯可能是里格亲生父亲时,他消化了好久才艰难的顺下去。 卡罗正不知道说什么好时,海姆达尔问他借阅这些报纸,卡罗很大方的点头,“没事没事,撕了扯了放火烧了都没事,不还给我更没事。”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更加肯定小胖子十有八九啥都知道了。 卡罗忽然支支吾吾起来,海姆达尔特别看不惯他的忸怩,明明就是个有话大声说的性子,所以就皱起了眉头:“有话就问,不然别烦我!” 卡罗磨蹭了半晌后才贴上去小声说:“你会不会有危险?” 海姆达尔看见了他眼底的担忧,心里顿时一暖,和声和气的回答,“不会……” “你别把话说的太满!”卡罗把眼睛一瞪,对他的漫不经心相当不满。 海姆达尔奇怪的说:“我会有什么危险?” “他是那个神秘人的忠实追随者。”从嗓子眼里含含糊糊地抠出这句话,鉴于他继父一说到伏地魔就是这调调,他这个继子看了半个暑假,也有样学样了。 “喔,所以呢?”海姆达尔明显不在状态。 “万一他来找你怎么办?这个小天狼星是从阿兹卡班监狱里逃出来的,阿兹卡班你知道吧,那个阿兹卡班!是阿兹卡班!!”卡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样。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点。”海姆达尔反过头来安慰他。“我知道阿兹卡班,就是由摄魂怪(一直觉得台译版本的催狂魔更形象些)把手的坐落在北海上的巫师监狱嘛,据说逃亡率为零。” “已经不是零了!” 海姆达尔感到好笑,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逃亡率从零到一的。 “他不会来找我的。”海姆达尔说。 卡罗明显不相信,“你是他儿子啊,他出狱以后肯定会想办法来看你的。” 卡罗担心的重点与其他人不同,他害怕海姆达尔被牵连,毕竟那人是逃犯,万一搭上线了被抓个正形,这不是白白惹了官司嘛! 从他继父的反馈情况来看,英国魔法部对这件事有着前所未有的高度重视,很有可能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肯放过一个。 “我天天待在学校里,怎么可能有机会碰见他。”从卡罗的语言能推论出他只知道小天狼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更深层次的就一概不知了,所以海姆达尔不想和他过多的谈论这当中的纠葛。 卡罗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也对,德姆斯特朗虽然不若霍格沃茨自我宣传的那样固若金汤,但从古至今也没出现过有不明人士闯进来的记录。 格林德沃不算,他是辍学生,不是不明人士。像是为了给母校“遮羞”一样,小胖子赶紧在心里多念叨了一句。 “就是啊,别说西里斯·布莱克了,就连跟他稍微沾亲带故的都见不到。” 仿佛为了验证父亲隆梅尔那句“世界上没有绝对”,几天以后“沾亲带故”畅通无阻地进了德校校园。 那一天,霍格沃茨、布斯巴顿以及海德格拉克三家魔法学校分别把他们各自的交换生送了过来,代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来德校交流学习的是珀西·韦斯莱,送他来的人就是霍格沃茨本学年新上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莱姆斯·卢平。 第289章 交换生 海德格拉克的交换生和布斯巴顿的那个女孩子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转过头来和珀西打了招呼,珀西短促地点了点头,略显拘束的冷淡到是没有把哈斯勒吓住,哈斯勒依旧笑容满面的上来和他攀谈。 珀西心里就嘀咕起来了。 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等珀西蓦然反应过来,才发现他把什么都讲出来了,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哈斯勒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转了话题说到关于布斯巴顿的闲话上去了。 珀西的脸色渐渐有所缓和,不过接下来还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实际上韦斯莱家的三儿子多虑了,他身上没有什么惊天秘闻值得让他人打探揣摩,哈斯勒就是在和他闲聊,然而,珀西显然不擅长谈论家长里短,所以吃不准哪些无足轻重,哪些至关重要,一和陌生人“天南地北”就总认为自己也许、可能、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而这些“不该说的”在哈斯勒听来根本没有利用价值。 珀西越来越如坐针毡。 终于忍不住朝他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递了一个类似于求救的眼色,赶在卢平有所行动之前,哈斯勒憋着笑主动走开了。 刚坐回原位,海德格拉克的天文学教授淡淡的说:“不要欺负其他学校的学生。” “霍格沃茨的代表有点一根筋。”哈斯勒答非所问。“跟他聊天挺累人的。” “听说他几乎年年都得第一,霍格沃茨的O.W.Ls中拿了十二个证书,如果没有参加这次的交换生考试并且获得了通过,他今年很有可能就是霍格沃茨的男学生会主席。” “哦,一个书呆子,而且还是一个喜欢钻营的书呆子。”哈斯勒点点头。 天文学教授瞥了他一眼,哈斯勒振振有词的说:“您别这么看我,我是临时抱佛脚才通过的。” 该教授笑道,“那也要有本事才行。” 哈斯勒哪里会听不出教授的言下之意,他原来在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的时候成绩就是中上水平,要不是斯图鲁松主席派人替他恶补,那些教科书翻来覆去的啃,后来又想办法帮他缩小了范围,十之八九无法顺利过关。 也就是说我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每次想起来哈斯勒难免有些眉飞色舞。 “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随着悦耳动听的寒暄声一共进门的就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 屋里坐着的人纷纷站了起来,或面带微笑点头致意,或热情地上前和他握手。 校长的握手顺序就代表了这三所学校与德校的亲密程度。 卡卡洛夫殷勤地握着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的天文学教授的手,半天都没有松开,“真是太可惜了斯图鲁松先生,我们学校的天文学教授开学时跟我透露他有退休的念头,我前两天还考虑不如聘请您来做我们的天文学教授,没想到……”说着重重叹气,一副失之交臂遗憾终生的夸张模样。 海德格拉克新学年聘用的天文学教授就是霍夫斯·斯图鲁松。 之后,卡卡洛夫又分别和布斯巴顿,霍格沃茨的两位教授寒暄一番,说话长度明显低于平均水准,尤其是霍格沃茨,在面对卢平时他的目光甚至带点闪躲,嘴角的笑纹也藏着一丝僵硬,给人一种不情不愿的错觉。 也许并非错觉。 “校长先生,不带我们去参观校园吗?” 眼瞅着卡卡洛夫又要长篇大论,有人卯准时机提了问题,卡卡洛夫没显摆成又被人质疑了工作安排,脸色就变得不太自然,但又不好当众发难给其他学校的学生难堪,只好耐着性子挤出笑容。 “斯利文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您不是已经参观过好几次德姆斯特朗了吗?” “好几次”念得格外响亮。 安妮塔理直气壮的扬起下巴:“我还想参观,难道不可以吗?” 哈斯勒低头自言自语般的小声说:“你是还想参观,还是还想被什么人领着参观?” 安妮塔转头剜了他一眼,言行毫不退让,死死盯着卡卡洛夫,好像不让她参观她还有后招等着似的。 迅速权衡了利弊,卡卡洛夫决定顺应变化,让这些外校的客人们参观校园,并且一遍又一遍的安抚自己:这不正好么,还给我省事! 安妮塔兴高采烈的跟在卡卡洛夫身后走出大门,结果一看到要为他们带路的人并非自己以为的人选时,俏脸立刻垮了下来。 塔内斯塔姆对她的骤然变脸视而不见,面无表情地带着一溜人往外走。 安妮塔阴云密布、有气无力地坠在队伍末梢。 “怎么不是里格呢?”她大失所望的喃喃。 “各年级的级长和副级长那时候是给学会生打下手,又不是学生会成员。”哈斯勒故意嘀嘀咕咕的从她身旁擦肩而过。 安妮塔瞪着他的后脑勺气不打一处来。 就像哈斯勒说的那样,她已经来了不止一次了,没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自然看什么听什么都索然无味,好不容易熬过了参观,安妮塔觉得两条腿像绑了板子一样一步都迈不动了。 心情一不好,身体都跟着违和了。 不过当一行人路过食堂时,垂头丧气的安妮塔·斯利文小姐陡然之间精神焕发,一下子就健步如飞地冲了进去。 不顾四周围的惊艳目光,步履轻盈地穿过层层人墙,来到中央的长桌旁,冲着那个背影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然后竭尽所能地柔声道,“里格~~~” 有人喷出了嘴里的茶,卡罗一边慌忙抹嘴一边回头,“谁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话语戛然而止,被安妮塔的吃人眼神吓住了。 刀子般的慑人光芒稍纵即逝,下一秒,安妮塔又恢复到温婉天真的状态。 女人天生就是出色的演员。卡罗突然想到继父时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 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他又想到继父的另一句“至理名言”了,于是赶紧回过头来装饥渴,狼吞虎咽目不斜视。 安妮塔在心里对卡罗使劲白了好几眼,没看到里格正往我这里看嘛,小胖子太不省心了! 海姆达尔一向是以不变应万变,况且他实在不知道眼下要怎么变,只好随机应变。 “斯利文小姐。”客气的笑道。 “跟你说过好几遍了,叫我安妮塔就行了。”安妮塔腿一伸,当仁不让地坐在了海姆达尔身旁,把里安挤到边上去了。 没敢去挤另一边的威克多·克鲁姆,身形没有他高大的里安只能自认倒霉了。 正在吃东西的威克多就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地盯着盘中的食物,不知道在想什么。 海姆达尔自然不敢指望男友帮他招呼客人,他决定自力更生。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是同学了?”海姆达尔笑道。 安妮塔立马释放出一朵绚烂的笑花,四周围的雄性生物都被挑下马了。 大家伙痴痴地望着她,这效果堪比芙蓉·德拉库尔效应。 海姆达尔见了突然有些担心她的人身安危了。 “你住校吗?” 安妮塔听了一愣,然后点头。 海姆达尔意有所指的说:“给你安排在什么地方?我们学校的四个寝室塔都是男生。” 安妮塔一下子就脸红起来了,无限娇羞地低下头。 海姆达尔傻眼了,这这这……茫然地回视同学们那既暧昧又嫉妒的目光,又瞅了眼脸色有些发黑的男朋友,海姆达尔表示很莫名。 “你这么关心我啊……”安妮塔含羞带怯地飞快瞥了海姆达尔一眼,她当然听出海姆达尔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海姆达尔最担心的就是给对方错误的暗示,急忙补救,“我们是朋友,关心朋友是应该的,你可以问问卡罗,我平时也很关心他们!” 是吗…… 卡罗很想吐糟,但终究没能敌过海姆达尔的“媚眼”攻势,鼓着腮帮子拼命点头。 花容月貌的斯利文小姐眨眼间就黯然消沉下去了,浑身都变成了灰色。 卡罗不忍地转开眼,心想真是作孽啊,这么漂亮的一朵花干嘛要盯着一颗树“上吊”呢? 这个时候参观团终于进了食堂,不能怪他们姗姗来迟,而是安妮塔·斯利文自作主张了。 布斯巴顿的老师朝她无奈地叹口气,安妮塔立刻面红耳赤地站起来。 “这里是食堂,各位想吃什么就自己拿吧,上午的参观到此为止,下午两点以后我们再继续。”塔内斯塔姆说完以后朝他们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了。 “主席是不是天天开小灶啊?”里安望着那道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而后皱眉道。“我好像都没见过他进食堂吃饭。” 没有人回答,因为大家都不知道答案。 “……里格?” 海姆达尔转过身,站起来,“您好,卢平先生。” “真的是你?”卢平的口吻带着几丝茫然和唏嘘。“我刚才都不敢认。” “我的变化很大吗?”海姆达尔笑道。 “何止是大……”卢平怔忪片刻。 “你好,珀西,欢迎你到德姆斯特朗上学,我们以后就是同学啦!”海姆达尔朝他身后的珀西·韦斯莱投去一个友善的笑。 后者古板地点点头,几次张嘴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这个打击令珀西十分沮丧,原来他竟是如此的口拙嘴笨。 海姆达尔也不是第一回和他打交道,很清楚他的个性特征,也就没有在意,转而主动给他找交谈的机会。 “韦斯莱家的其他人怎么样?罗恩好吗?他前一次寄信给我说新学年争取参加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 “他上个学年的成绩很糟糕,妈妈很生气。” 海姆达尔在心里无奈一笑,他的重点明明是魁地奇,而非学习成绩,但是面上不显,顺着珀西的话往下讲,“那就让格兰杰小姐多多监督吧,他们是朋友,也许相互督促学习比其他人劝导更有用。” 珀西显然不太了解赫敏的事情,所以表情不太自然,只好含含糊糊的称是,心里也越来越沮丧了。 “其他人呢?弗雷德和乔治怎么样?应该还是那么活跃吧?” 珀西眼睛一亮,生怕海姆达尔突然转了其他话题一般,抢道:“他们暑假打算偷偷跑出去,还留了封信说要去挪威看火神队的比赛,被妈妈及时发现,被关了十二天的禁闭。” 让韦斯莱家的双胞胎足不出户等同于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没有抗议吗?” “妈妈的态度很坚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珀西突然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回头去看男朋友,威克多一直在留意他们的谈话,自然明白海姆达尔是什么意思,于是朝珀西笑道,“如果他们以后还有看火神队比赛的念头,我可以给他们提供门票。” 珀西赶紧道谢,心里却不以为然,光有门票也没用,凭韦斯莱家的经济条件,根本没有供两个儿子出国的可能,更谈不上去看魁地奇比赛了。 海姆达尔对韦斯莱家的经济状况也是深有体会的,但是他不能随意保证什么,首先他自己都没有经济来源,花销的是父亲的钱;其次威克多跟韦斯莱家非亲非故,免费提供门票已经是极限了;再次双胞胎父母健在,韦斯莱先生是一个有原则也有自尊的男人,不会平白无故接受他人的施舍。 “我给他们邮寄一份火神队的粉丝周边产品,”海姆达尔貌似兴高采烈的对威克多说。“你又多了俩球迷,应该好好笼络住!” 威克多笑道,“你没听韦斯莱先生说么,他们是火神队的球迷,不是我的。” 珀西点头,“嗯,弗雷德和乔治迷上的不是克鲁姆,他们支持的是击球手和追球手。” 海姆达尔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随即头疼的想,这个珀西……难怪在家里不受弟弟们的待见…… 一直在旁仔细观察的莱姆斯·卢平悄悄叹了口气,极力掩住外泄的情绪,心里着实五味杂陈。 他把海姆达尔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几番计较几番思量,年少轻狂的过去在眼前一一闪现,然后,一个念头跃然而出,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明,在脑中回荡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布莱克,你知道你究竟错过了什么…… 第290章 接手 “嘿嘿嘿,我也在,你怎么从头到尾都不问候我一声?”略带腔调的埋怨从珀西身后传来。 珀西吓了一跳,赶紧让到一旁。 哈斯勒就势走上前来,嘴里不依不饶,脸上却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海姆达尔立刻迎了上去,哈斯勒眉飞色舞地举起手,就见海姆达尔从他身边擦过去了,哈斯勒微张着嘴,一脸呆滞地瞪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 喷笑声钻进耳朵里,哈斯勒无奈地转身。 那一边,海姆达尔已经和霍夫斯亲密友好地会晤上了,等二人简单的寒暄完,海姆达尔这才扭头去看虎视眈眈的哈斯勒。 “教授都是排在学生前面的。” 哈斯勒怪叫,“你怎么知道斯图鲁松先生是教授?”亏他还想来个出人意料。 “大哥自己告诉我的。” 哈斯勒顿时通体发寒,“你叫谁大哥?” “霍夫斯大哥啊,他父亲和我父亲是一辈的,我当然要叫他大哥,”海姆达尔转头去瞄脸色微变的霍夫斯,“是不是啊,大哥?” 霍夫斯投降道,“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吧!”这大哥听上去怪怪的。 “为什么?”海姆达尔平静的指出。“你儿子‘里格叔叔’长‘里格叔叔’短的叫得可顺口,可没有心理障碍了。” 霍夫斯沉默片刻,然后说:“我明白了。” 海姆达尔顿时眉开眼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虽说阿纳尔和霍夫斯不亲,但养不教父之过,亲子关系再恶劣,在没有脱离关系之前,作为父亲都有责任去教导自己的孩子,有时候一味的放纵或者逃避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再说了,他们只是不亲,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海姆达尔觉得父亲隆梅尔与霍夫斯总能相谈甚欢,父亲不是个平易近人的族长,单从这点就能知道隆梅尔对霍夫斯的印象应该不错。 在斯图鲁松家族中,谁可以热热乎乎,谁应该视而不见,谁需要维持表面和谐……海姆达尔这个“伪”斯图鲁松真叫是两眼一抹黑,想来想去最保险的法子就是以父亲的喜好为标准。 既然爸爸都愿意花时间停下来和他侃大山,海姆达尔就放任自己和他多多接触了。 “那一场球真是太可惜了,克鲁姆先生。”霍夫斯转而看向威克多。 威克多握住他伸来的手,笑道,“球赛本来就有输有赢。” 霍夫斯的眼底浮现出几丝欣赏。 海姆达尔纠结了,为什么到威克多就变“先生”了?自己却不能和他称兄道弟? 嫉妒的目光在威克多和霍夫斯身上来回扫荡。 大概是他的神态太传神,太夸张了,为人比较严肃的霍夫斯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去摸他的头,这动作他使唤起来不太自然,下手没有轻重,一下子打在脑瓜上有点疼。 海姆达尔微微扬了扬眉毛,没有躲。 霍夫斯可能察觉出了,歉然地自嘲一笑。 哈斯勒静静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眼底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眼角余光突然扫到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只见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眼神和表情十足地耐人寻味。 几丝惆怅,几丝懊恼,几丝迷惘…… 不等哈斯勒研究完,那位教授突然拔开视线陡然看来,哈斯勒心里一惊,匆匆看向他处。 与心潮翻涌的莱姆斯·卢平不同,珀西·韦斯莱更多的是惶然,尽管来之前已经学习了很长时间的德语(其实就俩月),但是真正抵达了德姆斯特朗,听了他们的对话,他才蓦然发现之前学的那些根本不管用。 就好比现在,他一点都没明白斯图鲁松和海德格拉克的教授在说什么,包括那个哈斯勒·古斯塔夫也说了一口流利的德语,还有布斯巴顿的代表也是。 对于自小就以优等生自居并自傲的珀西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晴天霹雳。 以至于后来的时间里他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卢平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他含含糊糊的不肯说出实情,最后就以水土不服为由早早回了北塔的房间休息。 其实不能怪珀西别扭,面对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陌生教授,无论是谁都不会马上推心置腹,再加上珀西从前就光急于表现,只顾着告状了,让他“自首”他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躺在床上瞪着床柱上的镂空雕花,珀西忽然发觉自己前途堪忧,他甚至开始怀疑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为了毕业以后进入英国魔法部工作他应该留在霍格沃茨,而不是不远万里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寻求所谓的更高的契机。 我到底中了什么邪?珀西深深地自我怀疑。 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优等生珀西·韦斯莱同学严重滴失眠了。 *** 校队的主力这学年即将面临毕业,大家虽然依旧在校队“服役”,练习量明显减少,心照不宣地缩短了课余时间,加长了各门学科的自修时间,更心急的都已经开始寻摸工作了。 贝尔尼克的目标是药草栽培师,一直以来也是往这方面努力的,而且他的所有成绩里药草学和魔药学最为优异,他原本都打算去保加利亚魔法部下属的栽培中心报名进修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现在已经不急着给自己找出路了,因为原来的继承人撂挑子不干了,他这个第二顺位的自动替补,虽然祖母还没有正式承认,不过看威克多那破釜沉舟的势头,承认自己的合法权益也是早晚的事。 因此大家都说校队的全体七年级生里他是最悠闲的一个,每天的作息时间还和从前一样,在校队里的时间也长,一门心思想要多培养几个后起之秀,以免造成青黄不接的窘境。 德姆斯特朗魁地奇校队的威名不能毁在他手里。 缺少了王牌找球手,德校的打球风格渐渐往回靠拢,野蛮之风越来越强盛,惹得经常来校队串门的哈斯勒技痒地挠心抓肺,恨不得加入进来一块儿野蛮。 威克多慢慢淡出了校队众人的视线,或者说淡出了全校师生们的视线。 就连卡卡洛夫都很有默契地不再绕着他打转。 海姆达尔发现除了VK团成员一如既往的支持,盲目跟风的人都销声匿迹了,不会再有从前那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突然冒出来“偶遇”。 海姆达尔问他会不会有失落感,威克多想了想说:“有失落的感觉,但不是因为那些所谓的崇拜者,而是为了永远不再回来的时光。” 校队留给威克多很多美好的回忆,青葱岁月是无可替代的。 习惯是可怕的,即使校队不再需要他了,威克多还是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起来先去校队那里溜一圈,然后再跑去九号温室等海姆达尔,顺便利用等待的时间看一会儿书。 在海姆达尔看来,大家都错了,校队七年级生里最悠闲的是威克多,没看到贝尔尼克队长比以前还要忙了么。 这天早上海姆达尔赶去九号温室的路中碰到了同样习惯早起的霍夫斯和卡捷宁,大老远看去俩人的表情比较严肃,可能在商量什么大事,要不是霍夫斯主动叫住他,海姆达尔并没有上去凑热闹的念头。 互相道了早安以后,霍夫斯笑道,“这么早去哪儿啊?” “去和威克多约会。” 霍夫斯笑得更开怀了,对卡捷宁说:“他倒是老实。” 卡捷宁莞尔:“你没看到他不老实的时候。” 海姆达尔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挺胸抬头,“即使爸爸来问我,我也会这么回答。” “难怪隆梅尔一说到威克多·克鲁姆就咬牙切齿的。”霍夫斯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毛。 海姆达尔嘿嘿笑了两声。 “你们在说什么?”海姆达尔转了方向。 他不指望人家会告诉他,但是人家偏偏告诉他了。 “我们在说教育委员会今年可能将开始推行一项新的教育计划。”卡捷宁告诉他。 “什么新计划?” “就是今后可能会有‘八年级’。” 海姆达尔觉得很稀奇,忙问,“魔法学校要延长教育时间?” “不是魔法学校,而是巫师联合会想办一个‘八年级’进修班,联合会里有不少国家代表都提交了这方面的报告,主要针对各国魔法学校的毕业生,以学校为单位继续进修一年到三年不等,设的专业也很有针对性,进修结束以后将直接参加该专业的就业测试。” 霍夫斯说:“听说威克多·克鲁姆就很有这方面的意向。” “……他没跟我说过。”海姆达尔一听就瘪了瘪嘴。 霍夫斯逗他,“你们不是要约会嘛,还不赶紧去探探口风。” 海姆达尔用力点头,转身跑了。 望着他跑远的身影,卡捷宁斜睨着一脸兴味盎然的霍夫斯,“你这是在挑拨离间,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克鲁姆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 “隆梅尔让我逮着机会就要替他‘报仇雪恨’,我这是听从族长的命令同仇敌忾,没办法,身不由己啊。” 卡捷宁哑然失笑。 *** 海姆达尔跑到半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用力一拍脑袋,哎哟,忘记卢塞的松湖约定了——卢塞还能在学校停留三天,这几天几乎天天缠着海姆达尔恶补关于西格玛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刚准备掉头往松湖那儿跑,又觉得目前的位置离温室更近,于是决定还是先去“兴师问罪”,问完了以后再去松湖。 在斯图鲁松室长心中,不怎么受他待见的人鱼当然不能和男朋友相提并论。 结果温室还没进,他先遇着勒菲·尼斯了。 后者一脸苦相地在一棵树下团团转,海姆达尔心里也想着事,俩人都没看见对方,海姆达尔一打弯就这么迎头撞上了。 他们都惊讶地看着对方。 勒菲·尼斯一见是海姆达尔,马上拽着他大吐苦水。 原来勒菲同学即将代表德校去海德格拉克做友好访问,海姆达尔一直认为他的成绩肯定非常优异,能从众多高年级师兄们的围剿中脱颖而出,那是相当了不起的。 要知道,德姆斯特朗派去另两所魔法学校的交换生都是七年级,而勒菲今年刚升上五年级。 勒菲·尼斯却不这么想,“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去海德格拉克?” 海姆达尔莫名地摇摇头,“你的成绩很好……” “狗屁!” 海姆达尔噤声了。 勒菲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神秘兮兮地靠过去小声说:“肯定是我妈妈使了手段!”一副“别怕,我们关系好,我不告诉别人就告诉你”的挤眉弄眼样。 他妈妈是谁啊…… 海姆达尔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位仁兄的妈好像是北欧某国手握大权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 勒菲又说:“我妈妈去年就想让我转去海德格拉克,我死活不肯,这会儿终于让她称心如意了!”说着眼眶就红了。 海姆达尔很无语,原来怎么没发现勒菲这么多愁善感呢?果然是接触少的关系吗? 海姆达尔正犯愁要怎么安慰他,勒菲自己调整好了,转眼之间眼眶就不红了,比川剧变脸还迅速。 海姆达尔更加肯定,这家伙根本就是找他倒垃圾来的。 “喏,给你这个。”勒菲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 “给我做什么?” 那串钥匙的做工十分精致,明明都是金属钥匙,串在一起却像一捆彩色蜡笔,而且每一把上面还嵌着不同颜色形状的米粒大小的宝石。 海姆达尔没敢伸手去接。 “拿着!”勒菲把钥匙塞进他手里。“这是木棉古镇那家店铺的门钥匙和柜子的钥匙,拿好别丢了,对了,那把金色的是保险柜的钥匙,保险柜里搁着去年一整年净赚的金加隆。” 海姆达尔本来还想拿着钥匙把玩两下,听他这么一讲,马上做贼似的把钥匙拽兜里了,随后又不怎么放心,干脆解开长袍纽扣把钥匙塞内兜里贴身放。 勒菲看他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就很想笑,然后又拿出一个小本,第一页是卡卡洛夫签署的一份出校许可,本子后面是用来敲章的空白页。 “我已经和校长提过了,校长也答应了,我当初申请的是一个月去木棉古镇八次,每次离校之前都要找学生会主席敲章,这你也要收好了。” 海姆达尔默默收下。 勒菲又叮嘱了几句店里的情况,然后就一副心无挂碍的模样,准备转回寝室楼补眠去了。 海姆达尔赶紧拉住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你就把这些都给我了?”交代这些就好了?不再多嘱咐几句? 标准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勒菲拍拍他的肩膀。“你当初出钱和我一起开的店,这里面本来就有你的一份。” 望着他百分之百信赖的眼神,海姆达尔只好把话都咽了下去。 十分钟以后,海姆达尔终于走进了温室,威克多发现他瞪着自己一脸的纠结,不解道,“今天怎么那么迟?” 海姆达尔更纠结了,“有两件事,不知道该说哪一件。” “那就一件件来。” “一件可能要冲你发火,一件算是高兴的事。”怎么办,真让人为难。 威克多忍俊不禁,“那就先发火吧。” 海姆达尔当即眉眼一冷,刚要发作,威克多不干了,“你不是要发火么,这么冷冰冰的怎么火的起来?” 海姆达尔一噎,“那怎么办?”这发火还有讲究不成? “来来来。”威克多拍拍身边的椅子。 海姆达尔刚一坐下,就被男朋友抱了个满怀,然后头一低开始大啃特啃。 “喂!”海姆达尔想要抗议,嘴巴吧唧一下被堵住了。 威克多含着他的嘴唇,含含糊糊的说:“别急,等会儿就火了……” 那天早上确实是烧了一把火,虽然此火非彼火,海姆达尔自己也爽到了,所以决定大方地原谅男友的自作主张。 勒菲·尼斯的“散步”小本下午就被他利用上了,下午上好课以后和威克多打了招呼,然后就跑去学生会找主席盖了章,虽然八次就剩下七次了,木棉古镇也不是第一回去了,海姆达尔实在是按耐不住,这和普通意义上的出校不同,所以就格外兴奋。 豆荚猫知道了以后非要跟他一起去,这猫来去跟一阵风似的让人捉摸不透,肯定对木棉镇上的一切如数家珍,海姆达尔觉得它就是瞎起劲。 结果刚一抵达镇上,就碰上了熟面孔。 海姆达尔刚买了一小杯热巧克力,嘴巴里正含着小半口没咽下去,不安分的豆荚蹲在肩膀上挠爪子要跟他争食,一人一猫正在较劲,猛地一转身就看见马路对过的莱姆斯·卢平一脸吃惊地朝他望来。 “里格?” 第291章 彤木棉 他们坐在了青木棉的临窗茶座里,巨幅玻璃窗的一角绘着星星点点的雪青色花苞,客人落座时怒放,客人离去时凋谢,迎接下一拨客人的就是满眼由浓转淡的缤纷落英。 卢平反手把茶点单子推到海姆达尔眼前,摇摇头:“我看不懂。” 海姆达尔没有推辞,点了两杯最寻常不过的药茶,点心那几页看都没看。 卢平似是明白他的想法,说:“请你吃个下午茶的钱我还是有的。” 海姆达尔听了只是笑了笑,其实那天碰面他就发现这位卢平先生的衣着比上次见时体面了很多,簇新的深米色巫师长袍,裤子也不再皱巴巴的,就连皮鞋都擦得锃亮。 德姆斯特朗山区常年落雪,长袍外面肯定要多加一件厚实的斗篷,不然连手都伸不出来。 卢平的斗篷不仅领口,就连两只袖口和衣摆都分别滚着一圈油光水滑的奶油色毛皮,走动时海姆达尔看见斗篷内层也贴着同色的毛皮,不是稀疏的短绒,而是细密的长绒,皮草这玩意儿不管是巫师界还是麻瓜界都不是亲草根阶层的料子。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合上了茶点单子,一只有两个足球那么大个的铜壶飞了过来,海姆达尔举起杯子,茶壶倾斜,往杯子里斟满了冒着青烟的蜜色茶水。 清新的药香夹杂着淡淡的坚果香扑鼻而来,海姆达尔喝下去一大口,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身上的寒气被驱走了大半。 卢平见了在心里叹口气,也拿起杯子接了一杯茶。 海姆达尔顺手拎起单子上的细链子,挂在从茶壶底座旁伸出的小钩子上,当茶壶飞到下一桌时,那一桌的客人取下了钩子上的单子翻看起来。 卢平先喝了一口,起初不怎么在意,回过味来时才发现这最“低廉”的茶味道竟出乎意料的好,于是又紧着喝了两口。温热的茶水顺着食道一直往下走进胃里,四肢百骸好像浸泡在热水中,各处关节摆脱了僵冷不适,浑身说不出的自在舒畅。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垂下眼帘,把剩下的小半杯凑到豆荚猫眼前,那猫一点都不客气,伸出舌头使劲的舔,结果脖子越伸越长,海姆达尔担心它把脑袋挤进杯子里拔不出来,只好目不转睛地盯着。 卢平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目光落在桌面的一角,那里有一道淡得几乎不显的划痕,他就这么专注地看着,良久不发一言。 海姆达尔喂好了豆荚,发现他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试探道,“卢平教授?” 卢平回神,仓促地放下杯子。 “我……本来觉得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但是真正见到你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海姆达尔想想能够理解,如果自己过得不好,他至少能有“见义勇为”的机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又茫无头绪。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待他们的关系就会发现他们之间其实毫无关系,除了一个名叫西里斯·布莱克的亲生父亲,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况且他都已经是斯图鲁松家的孩子了。 而他的生母又是那么一位不受他们那个圈子待见的马尔福,然后又使了那种不堪的手段生下里格,照理说那个圈子里的人应该会站在小天狼星的角度同仇敌忾——严厉地声讨这对母子——海姆达尔也从没指望过经历了种种波澜是非以后自己的身份还会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卢平能和他坐下来喝杯茶算是相当有风度了吧。 所以海姆达尔实际上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请自己喝茶,而且还像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似的随和亲热,当然不能排除卢平教授本人的性格使然。 问题是他从前就被他们排斥在圈子外——大概从出生算起,以后也更不可能加入进去——说不定人家压根就没考虑过。 换句话说他和他们是两股背道而驰的射线,不存在回头或者并轨的可能。 没有人想进去插一脚,打乱他们圈子现有的形态,里面的人也不用急着摆出防御态势以防有人不长眼想往里面钻。 海姆达尔以为这应该是他和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而且一直以来他也是遵照这种“默契”而绕道走的,不是吗?! 种种念头在心头滚了一圈,海姆达尔决定以静制动。 “他逃狱了你知道吗?” 海姆达尔无奈的想,终于开始了吗? “要想不知道还挺难的。”嘴角带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 “你,嗯,你父亲没有说什么吗?”卢平小心翼翼的措辞,只有梅林知道那“父亲”吐出口时他心里有多么的不自在。 “说了。”海姆达尔点头。 卢平很是关注。 海姆达尔说:“英国魔法部太依赖摄魂怪的能力了,那些东西根本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无可匹敌,那么值得信赖。” 卢平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海姆达尔不打算再开口了。 “就这些?” “就这些。” 卢平再度陷入沉默。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会儿,叹道,“我不是自作多情的人,我父亲更不是。” 西里斯·布莱克不可能会跑来找他,除非斯内普教授配置的迷情剂时隔多年以后还能发挥出“毒副作用”。 卢平顿时尴尬起来,“我知道他不会来找你……”这话听上去就很不对劲了,还没说完他就住了口,匆匆瞥了海姆达尔一眼,后者神情自若得像啥都没听见一样。 卢平自嘲的想真是多说多错。 谈话瞬间陷入僵局,茶香变得越来越稀薄。 豆荚猫蹲在海姆达尔的腿上晃尾巴,[这家伙是不是你母亲在日记里提到过的狼人?] 【对。】海姆达尔没想到它还有印象。 [真稀奇。]豆荚的尾巴软了下来。[英国是欧洲第一个带头草拟反对狼人条例的国家,虽然还没有正式施行,但那个国家确实对与狼人有关的一切都表现得深恶痛绝,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还能在霍格沃茨当教授?!] 【霍格沃茨当家作主的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不是英国魔法部里思想偏激的官员。】[那可真是头疼,他一个月肯定要‘消失’几天,不然麻烦就大了。] 【如果真的出了问题也该由邓布利多校长操心。】 豆荚猫一听也是,就继续晃起了尾巴。 这时屋外飘起了雪花,原本稀稀落落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随着一阵寒风卷过,鹅毛大雪簌簌落下,不一会儿,对街房子上隐隐能看出几分本色的瓦片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毯。 店家们缩头缩脑地出来收拾店前的沿街摆设,或把陈列品收回店中,或直接关上了店门。 街上的行人纷纷加快了步行的速度,不少路人直接冲进了青木棉,原本清闲的饮料铺子顿时熙嚷起来。 “对了,我还没恭喜您当了教授。”海姆达尔发现对方貌似没有要和他说再见的意思,只好曲线救国。 “谢谢。”卢平笑了起来,眼底浮现出真切的满足和欣慰。 “波特先生是不是和预想的一样调皮捣蛋?” “除了眉眼能看出几分莉莉的影子以外,他和詹姆几乎一模一样。”卢平的声音有些激动,带着近乎于炫耀和献宝的兴奋。 海姆达尔想他肯定高兴坏了,高兴到想要找人倾吐一二——倾吐对象要是见过哈利·波特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这种迫切的心情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分享,所以一直憋到现在。 海姆达尔知道他口中的“莉莉”,艾薇的日记里提到过,如果此莉莉就是彼莉莉的话。也就是说她后来嫁给了詹姆·波特,生下了哈利·波特? 那斯内普教授怎么办?如果他还爱着莉莉·伊万斯,如今天天面对伊万斯的儿子,他又会作何感想? 这些事情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去深想,如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找到机会冒出来了。 “他知道你吗?” 卢平的笑容就黯淡了几分,“我才刚刚当上教授。” 换句话说还没有机会同波特推心置腹?或者说还不到一叙衷肠的时机? “英国那里不太平吧?” 海姆达尔其实有点担心德拉科,不过转而一想舅舅卢修斯不会把自己的独生子置于险境而放任不管,再加上号称绝对安全的霍格沃茨…… 海姆达尔开玩笑的想,说不定德拉科比自己还要安全。 “已经乱套了,满大街张贴着布莱克的大头照。”卢平说起这事口吻很淡漠,好像在说一个陌生人。 海姆达尔觉得说不出的怪,因为他太平静了。 从艾薇的日记里能看出他们几个当初关系很铁,一块儿捉弄人,一块儿捣蛋,一块儿被罚,海姆达尔也以为他们为了彼此可以两肋插刀不在话下,到底是他高估了他们的友情,还是小瞧了莱姆斯·卢平的沉稳淡定? 不管怎么样,海姆达尔的曲线救国很成功,莱姆斯·卢平忽然就“想通了”,他们在青木棉的门前道别。 一分钟以后海姆达尔又绕回来了,要不是豆荚提醒他,他就这么一事无成稀里糊涂地回学校去了。 他今天可是来视察生意的。 彤木棉麻瓜综合用品商店就开在青木棉的对面,刚才他坐在店里还看见胡椒夫人出来收促销招牌。 胡椒夫人是彤木棉(以后麻瓜综合用品商店就简称彤木棉)里做的时间最长的店员,听说老家在比利时,同实验研究室上一任室长是老乡,原本的姓名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她自己也不提,海姆达尔认识她的时候勒菲就叫她胡椒夫人。 海姆达尔琢磨这可能是夫姓(或者本姓)?因为木棉镇上的人叫她女儿小胡椒。 勒菲是被他老娘一手拉扯大的,听他说他都没见过他老子长什么样,每次张口问他父亲如何如何,他老娘就丢给他一本相册,让他自己看图说话外加脑补。 勒菲当初聘用胡椒夫人就是被这对孤儿寡母触动了心弦,起了恻隐之心。 胡椒夫人长得很美,五官十分耐看,由于年轻时生活贫寒又一个人带着孩子,吃了不少苦,三十岁不到的花样年华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苍老了至少十岁。 小胡椒今年九岁,笑起来一边一个酒窝十分的可爱,嘴巴也甜,逢人就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叫,木棉镇上的好多大爷大妈都喜欢捧她的场。 每次看见活蹦乱跳的小胡椒,海姆达尔就会想起当初在翻倒巷和对角巷站柜台的自己。 海姆达尔一走进店里,坐在橙红色小板凳上的小胡椒跳起来风风火火地冲进内门,一边跑一边大叫,“妈妈,大老板来了!”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自从勒菲告诉她当初开店海姆达尔其实出的钱比较多,小丫头就不叫勒菲大老板了,改叫二老板,海姆达尔十分光荣地用上了“大老板”这个称呼。 胡椒夫人很快迎了出来,不待海姆达尔多言,立刻说:“尼斯先生已经跟我说过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多省事,也不用多罗嗦了。 胡椒夫人把店里的近期状况告诉他,然后又不着痕迹地带出了哪些东西卖得不错,哪些东西似乎销路不乐观,然后借着谈话仔细观察海姆达尔的神情,随即发现这位大老板比二老板上心,心里不免活了起来,隐隐有了几分期盼。 作为店员,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不好对老板妄加议论,但是那位二老板实在没有做生意的觉悟,明明东西不好卖,每次都告诉他他却不管,虽然她也知道二老板不差钱,但是她这个小老百姓看着加隆、纳特、西可白白往外撒,别提多肉痛了。 又说了一会儿,胡椒夫人越发肯定大老板很靠谱,就转身进了内门,想把原来写下来的销售记录都拿出来翻阅给他看,胡椒夫人兴奋的想,幸好还有个大老板可以说道说道。 等待间隙,海姆达尔发现小胡椒的小酒窝不见了,嘴巴瘪瘪的,耷拉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的,就笑道,“怎么啦?和同学吵架了?” 小胡椒每天上午都会去木棉镇上的儿童巫师教育中心上课,就像麻瓜世界的幼儿园,对镇子上的学龄前儿童进行预备教育,顺便帮助平时没时间带孩子的家长照顾小孩,教育中心不会教授很艰深的东西,除了识字语言等最最基础的以外,还会教授一些极其简单的小魔法(主要是理论性质的),还有艺术音乐等方面的较为浅显的启蒙培养。 据说魁地奇早期启蒙也在教育范围内,这位小胡椒小姐就很荣幸地被选进了教育中心组建的小顽童魁地奇队。 小胡椒的两只小手使劲地搓了搓衣摆,嘴巴撅得都能挂上油瓶了。 “我今天要是再抓不住鬼飞球,教练就会让黑毛猴子替我的位置……” 黑毛猴子,男性,姓名不明,五官不明,身高不明,年龄不明,总之啥都不明,唯一明确的就是他和小胡椒非常不对盘,是关系极其恶劣滴竞争对手。 “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海姆达尔在他面前蹲下,豆荚猫就势跳到了柜台上。 小胡椒一脸狐疑地伸出手。 海姆达尔一看就知道小顽童的教练为什么让她做追球手了,小胡椒天生的手大脚大。海姆达尔比划了几下,奇道,“照理说应该能抓住啊,而且鬼飞球不一定要用手抓,它可以抱着。” 小胡椒不好意思的说:“我连抓都抓不住,怎么抱啊……” 然后在海姆达尔惊讶的目光中越发的垂头丧气了。 “我告诉你一个诀窍。”海姆达尔凑到她耳朵边低声嘱咐着,小胡椒听完以后眼睛变得闪闪发亮。 “真的能行?” “什么时候训练?” 小胡椒抬头瞄了眼时钟,“哎呀”大叫着冲出了店门,店里回荡着她的尖叫声—— “就是现在!” 那天傍晚,海姆达尔特地等到小胡椒回到店里。 小胡椒一进门发现他还在,立马眉开眼笑地跑过来抓着他的袍子笑道,“行了行了,我抓住球了!”然后得意洋洋的抬高下巴。“那个猴子根本不行!你没看见,他都哭鼻子了!明明是男生还哭鼻子!真没用!” 海姆达尔离开之前递给她一包零食,是从卡罗那里敲来的,蜂蜜公爵店里经常脱销的热门产品——胡椒小顽童(会在嘴里冒烟的糖),多么贴切的名字。 在征得母亲的同意后,小胡椒兴高采烈的收下,然后拉拉他的衣服,示意他低头,海姆达尔弯下腰。 小胡椒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猴子哭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说什么大坏脚教的招数不管用,他要去找大坏脚算账,我们一开始说好的要自己努力,连教练都不能找,是他先犯规的。” “我懂你的意思。”海姆达尔摸摸她的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谁都不告诉,既然他犯规在前,我们这样的根本不算什么。” 小胡椒用力地点头,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海姆达尔带着豆荚返回学校,途中忽然想到那个奇怪的称呼。 大坏脚?好怪的名字。 第292章 大坏脚 猴子今天换上的新衣服赫然印着几个深浅不一的球印脚印,磨磨蹭蹭回到家就吃了他老娘一顿胖揍——屁股上的。 猴子用力抹了抹眼泪,下面的鼻涕流得更欢了,全蹭在了袖管上。 赶在老娘又一次武力征讨以前一溜烟不见了踪影,猴子娘只好强忍着怒火,朝儿子开溜的方向小声嘀咕了几句。 他们家是开旅馆的,猴子娘不敢“扰民”,怕给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短了他们的财路。 尤其楼上还住着一位从英国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来的教授。 木棉古镇因自古邻着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镇子上久负盛名的书店一家(蓝木棉),略有名声的六家,没名没姓的家庭书屋不计其数,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小型藏书房,大概是熏陶的多了,居民们好像连走路都带着一股书卷气,本地人可能习以为常,外地人一来这儿就能感受到此地与众不同的民风。 这感觉就像文盲遇见了博士,自卑感那是大大滴啊。 猴子一家和胡椒母女一样都是后搬来的外乡人,猴子爸原来在家乡上过魔法学校,也熬到了毕业拿了证书,但是自小在读书方面就没有慧根,再加上本人不思进取,能顺顺利利的混到毕业真是祖上显灵。 猴子妈是辍学生,由于家庭因素读到四年级就没再往下念,这成了她此生最大的憾事之一。所以猴子妈对独生子猴子格外严厉,学习方面更甚,就希望儿子能出人头地,一圆她心中的缺憾。 可惜儿子和丈夫一样,该下苦功的一塌糊涂,魁地奇到是一上手就放不开了。 一大一小都这样,猴子娘对这项全民运动越发的深恶痛绝。 想到这,猴子娘刷地拔出魔杖,对着干净得快要刮去一层皮的饭桌又是一阵捣鼓…… 跑出去的猴子发现老娘没有追出来的意思,又不敢大意,他原来吃过疏忽大意后被堵了结实的苦果——屁股肿了三天,于是用力扒开后院的酒桶,挤在当中猫了一会儿,确信泼辣的老娘确实没追出来,这才蹑手蹑脚的翻出来。 顺着墙跟,顶着窗沿,溜进了后面的小厨房,以中间的整理桌为掩护,摸了一只餐盘,飞快地拎了半只鸡又使劲扳了大半截香肠,刚想把剩下的小半截放回去,又觉得这样反而更容易被发觉,干脆把整根全顺走了。 临走前还从敞柜里拿了一只约有成年人巴掌大的酒瓶子,揣进兜里。 捂着这些东西,猴子麻利地溜出了厨房,从衣襟里拉出一串绳子——绳下坠着几把钥匙,拧开后院小门的把手,来到大街上,左右张望一番,发现四下无人。雪花密密地往下落,熏鸡和香肠都沾上了雪片。 一阵寒风吹过,猴子猛地一个寒战,大声打了个喷嚏。 打完以后又警醒地朝四周看看,街上空荡荡的,偶有一两个行人路过,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也不太会有闲心去注意这里突兀地站着一个小孩。 猴子揉了揉鼻子,贴着墙根朝前奔了几步,来到另一条街上,这里一样满街清冷。 大雪纷飞一片皆白,雪片越来越密,稍远一些的景物都瞧不清楚了。 猴子被冻的直哆嗦,举起右手朝上哈了一口热气,捂紧手里的盘子卖力的跑。 他跑到街尾的一堵破铁门边才停下,又朝四周望了望,然后退后一步,抬起右脚朝铁门边的一个没了脑袋的怪物雕像用力一踹,雕像剧烈抖动了一下,铁门咿呀一声自己开了。 猴子又朝身后看了看,钻进了破铁门,铁门咿呀一声合拢。 铁门里是一个废弃的小花园,支撑简易暖棚的杆子不堪负荷的东倒西歪,围花圃的砖头塌了一大半,满地的枯草和碎石头,偶尔积雪变薄时能看见泥地里一排排坑坑洼洼的窟窿。 猴子绕到积满了青苔淤泥的喷泉的另一面,这里有一个入口,入口的门在地上,如果敲击的顺序不对永远都打不开。 猴子拿手在地上抹了抹,扒开上面的积雪,然后捏起拳头熟门熟路地砸了几下,看似毫无章法的敲打过去以后,地上霍然变出一个窟窿,一道往下行走的阶梯随着窟窿一并出现。 猴子沿着阶梯奔了下去。 橙色的温暖的光出现在黑洞洞的阶梯尽头,骤然变暖的空气让猴子露出了的笑容。 阶梯的尽头是一个带壁炉的储物室,已经被废弃,头顶的柱梁上还挂着一串串晒干的药草,因年代久远,这些药草如今也只是毫无用处的干杂草了。 当他一踏入这片温暖的天地,就迫不及待的高喊,“大坏脚,我来啦!” 坐在壁炉前发呆的男人跃然而起,一把抢过猴子手中的盘子,抓起熏鸡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狼吞虎咽的模样实在称不上好看,猴子却津津有味地看着,有一种类似于被人需要的满足感。 大坏脚却吃得并不舒心,熏鸡和香肠都是隔夜的,咬起来口感很差,再加上吹了冷风浸了雪水,嚼在嘴里尝不出味道像冰渣子,咽到肚子里像冰坨子,但是转眼看见男孩一张小脸被冻得发红,鼻尖还挂着鼻水,两只小手又红又紫,还微微肿了起来,到了嘴边的抱怨又顺着食道哧溜一下回去了。 大坏脚心里一暖,热气不由得往眼里冲,他赶紧深吸一口气,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已经相当陌生了,陌生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神情恍惚间吃得更加卖力了。 猴子从口袋里掏出酒瓶,用蹩脚的英语说:“我还带了酒……” 就算口音很浓重,看到实物也明白他在说什么,大坏脚放下盘子,伸出油乎乎的手拿过瓶子,拔开瓶塞往下灌了一大口,刺激感一下子冲了上来,辣的眼泪水都要出来了,大坏脚强忍着不适,又喝下去好几口才用袖子擦了擦嘴。 烈酒就是这样,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下喝上几口,起初可能会被冲得眼睛都睁不开,但是真的喝下去以后就觉得一条辣乎乎的暖流顺着食道一直下到胃里,被酒气一熏,身上立刻冒出一层薄汗。 大坏脚舒服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模糊的标签和做工粗糙的瓶身,这种廉价的货色要是放在从前,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印象中罗默斯塔夫人特质的用栎木催熟的蜂蜜酒都被他挑三拣四过,那时候的他何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一廉价玩意儿稀罕不已。 又喝了一口,大坏脚才把瓶塞子仔细塞了回去,然后揣进衣兜里。 转眼看向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猴子,“是不是成了?” 猴子楞了一下才想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脸马上就垮了下去,眼眶也红了。 “哭什么!”大坏脚看他这样就知道肯定没成,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地瞪起了眼睛。“男孩子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哭要是有用我早就哭成瞎子了!” 猴子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却也听了个大概,马上抹了抹眼睛,小声抽噎着。 大坏脚也没问猴子比试的过程,他心里有数,这孩子长得又瘦又小,光从外形条件来判断就不是一个打魁地奇的料子……但是哈利一年级就成了格兰芬多的找球手,这一点到是随詹姆——想着想着嘴角轻轻扬了起来,随即又倏然落下——乍一看去也是瘦巴巴的没有几两肉,邓布利多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他的那些麻瓜亲戚到底值不值得信赖…… 大坏脚动作一顿,自嘲的想怎么又想起哈利了。 猴子看他又不说话了,知道他又在想事情了,大坏脚总是喜欢一个人想事情,但是猴子想多和他说说话,听他讲外面的事情,猴子自从生下来以后就没离开过木棉古镇,他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也充满了向往。 猴子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上面有白天上课时老师布置的功课,“这个……我不太懂……”推了推神游物外的大坏脚。 大坏脚半晌才回过神,听明白他的意思以后拿眼睛扫了一眼翻开的本子,一把抄过,问清楚上面的德文是什么意思以后,眉头马上就堆在了一起,“不对不对,写得都不对,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你怎么这么笨!” 猴子在他的瞪视下反射性地缩了一下脖子,但是却并不感到害怕。 不知道是出于语言障碍,还是说的人表达不清,或者听的人脑子确实不好使,总之,给猴子说了一遍又一遍,这孩子就是一脸的问号满腹的疑问。 大坏脚火得不行,骂咧了几句,几次都想把本子摔地上,但一接触到男孩隐隐透着几丝受伤的眼神,那丢东西的手就举在半空楞是放不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大坏脚头疼的哀嚎。 猴子沮丧地对手指。 无奈之下大坏脚又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这一次特地放慢速度,而且每说完一段就停下来等这孩子消化。 等待的途中大坏脚又禁不住思绪翻飞,不一会儿,他的思绪就飞出了德姆斯特朗山区,飞到了英国,飞到了霍格沃茨,飞到了哈利身旁…… 大坏脚,不,应该是西里斯·布莱克暗下决心,等他抓到了那个该死的叛徒,他就能堂堂正正的回英国见哈利了! *** 这一时刻身在德姆斯特朗校园中的海姆达尔刚刚吃完迟到的晚饭,在男朋友的陪同下前往北塔。 途中“巧遇”了安妮塔·斯利文,被耽误了一些时间。 威克多一如既往的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他认为自己当初跟这女人就无话可讲,如今这女人忽然改变了“立场”他就更不想搭理了,就像她也对他视若无睹,既然大家心照不宣,正好省了强颜欢笑相互膈应。 身为不幸的“夹心饼干”的海姆达尔把他们之间越来越冰封千里的相处模式看在眼里,计较在心不露声色,说他心理阴暗也可以,他其实对二人之间的“破裂”持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 海姆达尔对安妮塔·斯利文小姐并没有完全放心,甚至带着一丝防备,就算她现在好像、似乎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对女性心理全然无知的海姆达尔始终认为比起自己,斯利文小姐应该更喜欢威克多,在异性恋方面从来都是一片空白的斯图鲁松室长比照自己的喜好程度坚定的以为威克多更有魅力,也更吸引人,尤其会吸引来女性的爱慕。 斯利文小姐十有八、九一时迷惘,当他们之间的距离随着交换生制度的重启而变成了零以后,讲不定哪天她脑子里的某条神经又恢复正常了——按照斯图鲁松室长的推论,斯利文小姐会看上自己比豆荚爱上奶糖还要不正常。 斯利文小姐终究没有继续厚脸皮下去的勇气,威克多·克鲁姆已经当着她的面看了十二次时间,最后一次那动作、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戾气,好像她再不识相就要把怀表砸她脸上似的。 望着里格和风细雨般的淡淡笑容,安妮塔的无力感春风吹又生似的漫无边际,他依然这么彬彬有礼,这么风度翩翩,他越这样,她越觉得嘴里发苦。 之后,他们在北塔门前道别。 安妮塔没有住在寝室塔里,就像海姆达尔之前透露的那样,四个寝室塔都是男生,他能想到的事情学校当然也能想到,就算德校想不到,布斯巴顿的校长也是出了名的爱护学生。 安妮塔的房间被安排在了城堡中,与学校里的女性教授们住在一起,由魔法史教授劳拉·曼科照看。 每次走进焕然一新的北塔,海姆达尔就忍不住感慨万千,这次也不例外。 “想当年这里可是遍地狼藉……” 他才多大啊,都开始想当年了。 威克多哑然失笑,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嘴角重重印下一吻。 海姆达尔的眼睛扫过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沙发上的偷窥者们纷纷转开了视线,好像就因为他看过来,为了“捧场”才刻意转开给他看似的。 海姆达尔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都老大不小了,眼瞅着明年就毕业了,人成长的代价果然是越来越无耻吗?! “对了,你都没告诉我那个进修你是怎么想的?”上次被无良男友一搅合都把这事忘记了。 威克多正要回答,就看见远处有一个东西猛地朝他们窜过来,他拉过海姆达尔往边上靠,那灰溜溜的东西一下子擦过他们的脚面跑进一片阴影中。 珀西·韦斯莱气喘吁吁的追来,嘴里大叫,“斑斑!你跑什么!” 海姆达尔听了蓦然反应过来,他见过刚才那只模样跟漂亮基本无缘的老鼠——从前还就此怀疑过韦斯莱家的品味,据说在他们家养了多年,原来就是珀西的宠物,后来归了罗恩,怎么一转眼又被珀西养着了? “它往哪儿跑了?”珀西问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伸手一指,“那边的沙发下面。” 珀西垮着肩膀,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海姆达尔发现被那耗子一折腾,珀西脸上一千零一号教条式表情似乎有了裂痕。 第293章 进修 卢塞终于走了,一步三回头的,泪眼汪汪地走了。 临行前拽着海姆达尔的手殷殷切切、絮絮叨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海姆达尔劈腿了呢——同在送行之列的卡罗这般脑补着。 几家魔法学校当初就定在同一天返校,这天天麻麻亮,海德格拉克和布斯巴顿的马车就飞进了校园,停在了钟楼前的小广场上。 让德校学生们不解的,为什么单单让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独树一帜——把启程点定在木棉古镇的马车租赁站? 这个问题卡罗也考虑过,还私下和几位好友讨论,是不是德姆斯特朗和霍格沃茨的关系不如另两家?所以厚此薄彼? 莱昂天生不是个来事的性子,当即言明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里安听他女友透露过,布斯巴顿对德姆斯特朗的感情比较复杂,男生们都很忌惮,女生们主要分两派,一是觉得找男朋友就该以德校为标准,这类女生对自家男生都看不上眼;另一类则非常排斥德校,这类女生就是黑魔法挞伐主义的坚定拥护者。 里安的女友分明就是第一类成员。 卡罗睨着眉飞色舞的里安半晌无语,他的重点明明放在霍格沃茨,他却偏偏歪楼歪到布斯巴顿,这家伙经过一个暑假进益了不少,居然知道拐弯抹角的夸自己了。 “你怎么看?”卡罗觉得几位好友中除了自个儿就里格最靠谱。 “……不知道。”海姆达尔说。 “你迟疑了!你迟疑了!你肯定知道什么!”小胖子不依不饶。 海姆达尔大叹,他察言观色的本领真叫人自叹不如啊,不愧是搞传媒的。 其实他原先就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校长们知道什么,比如卢平教授一个月要消失几天……之类的事情。毕竟卢平教授自第一天抵达德校以来就再也没在校园里见过他,而另两家魔法学校的教授却时常进出德姆斯特朗城堡。 但这些都是他自己脑补的,卢平教授身份特殊,有些事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学校不让他进出校园可能也是基于某种考虑,自己这么随便喧嚷出去,不仅会给霍格沃茨惹麻烦,弄不好自家学校也会被牵扯进去,况且原本就没发生啥事情嘛。 “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行不行?”海姆达尔的语气很慎重。 卡罗听了能不明白嘛,虽然心痒难忍,到底还是有分寸的,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自己把话揭过去了。 卢塞还在那里殷殷切切,不过他此刻的殷切对象已经换成了神奇动物研究室的第二把交椅。 副室长被他烦得头都大了,这家伙偏心也偏得太离谱了,他们是神奇动物研究室,不是达达人鱼研究室! 副室长一脚蹬在卢塞的屁股上,把他踹进了通往木棉古镇的短途马车,并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甩上马车门,大声地说:“一路保重!”带着人一眨眼就走光了。 一个个健步如飞,好像被什么东西追赶似的。 马车跑起来的时候卢塞还不死心的把头伸出玻璃窗外,对着海姆达尔使劲的叫,“我的西格玛就交给你了,斯图鲁松室长!” 说得好像女儿远嫁一样悲愤。 海姆达尔一听,往另一边走的脚步踩得更麻利了。 送行团队中的每一位成员不由的悔恨交加,没想到卢塞这么雷人。 卡卡洛夫的嘴角也是一抽一抽的,另两家的教授都在呢,白白给人看笑话了。 所幸那两位教授都比较会做人,即使看了笑话也当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表面风平浪静,算是圆了卡卡洛夫的面子。 校长先生仍免不了犯愁,还不知道人家回去会不会添油加醋的到处宣传——这是伊戈尔的老毛病,总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管怎么样吧,三家学校的特派代表带着自家的交换生走了,无论学生还是老师转过头来该干嘛都干嘛去了。 海姆达尔也不例外。 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凌晨六点还不到,抬头打量天色时想起泪眼朦胧的卢塞,斯图鲁松室长叹了口气,把回去补眠的想法摁了回去,掉头往北塔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自我表扬,我真是太有同学爱了。 和男友一样,校队中的七年级生们也都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海姆达尔跑进北塔时看见沙发前坐了一堆人,无一例外都是熟面孔。 看到海姆达尔最先跳起来的不是男朋友威克多,而是威克多他堂兄贝尔尼克,只见这位队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胳膊一动,海姆达尔怀里就多了样软绵绵暖烘烘的东西,低头一瞧,紫红色的毛毯中裹着一个有起伏的东西,揭开毯子的最上层,发现里面竟然窝着一只猫狸子。 身量只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浑身毛绒绒的,脑袋埋在一双小小的爪子后,呼吸绵长,似乎正在睡觉。 “什么时候开始养的?”海姆达尔记得贝尔尼克只养了一只谷仓猫头鹰。 “开学之前。”贝尔尼克甩甩手,看样子抱了很长时间。“凯布利是土耳其种,本来不想带来的,怕它不适应德姆斯特朗的严酷环境。” “它叫凯布利?” “对,我妈妈帮着取的名字。” “这么小,刚生下来?” “四月出生的,土耳其种的猫狸子普遍个头不大,据说土耳其巫师喜欢随身携带猫狸子,个头不大带出去也方便。” 生下来半年都不到,按照猫狸子的年岁来看也就是个婴幼儿。 “你给我是什么意思?”海姆达尔想把凯布利还回去,贝尔尼克摇摇头。 “你先帮我抱一会儿。” “为什么是我?” “我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它醒过没有?” 海姆达尔看看怀里的“婴幼儿”,摇头,“好像没有。” “他们都抱过,有的一接手就醒,有的还能坚持一会儿,坚持的最久的是威克多。” “五分钟。”男朋友说着慢慢走过来,俯身亲了下海姆达尔的脸颊。“早上好,亲爱的。” “早。”海姆达尔顺势回吻。 话音刚落,怀里的婴幼儿就醒了,海姆达尔就觉得手里一轻,凯布利已经跳出毛毯巴在了贝尔尼克的衣襟上,四个爪子牢牢的勾住布料,要不是贝尔尼克动作迅速,衣服上就会出现几条裂缝。 猫狸子的爪子相当厉害。 海姆达尔这才看清凯布利的长相,浓密蓬松的浅米色毛发,脑门鼓鼓囊囊,显得脑袋很大,两只耳朵像蝴蝶犬的招风耳,胡桃形的眼睛,眼珠子是姜黄色的。 这小东西眼下正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瞪着他。 虽然心底里嘀咕它比豆荚长得难看多了,脸上没有显露出来,不过也没有昧着良心说凯布利如何如何漂亮。 “挺可爱的。”确实是可爱,漂亮谈不上,海姆达尔从来没觉得猫狸子漂亮。 凯布利刷地撇开头,一副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样子。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原来听人说过猫狸子聪明又具有独立性,性子高傲难以驯养,具备一定的攻击性,但是一旦获得了它们的忠诚,将会是非常棒的伙伴。猫狸子能力很强,可以帮助迷路的主人指明方向,也能辨别可疑人物的能力。 没想到它竟然聪明成这样,知道什么人真心喜欢它,什么人是敷衍。 贝尔尼克貌似抱怨的咕哝了一句,两只手却小心翼翼的托住了凯布利,并从海姆达尔手中接过毛毯,把凯布利重新包裹住。 凯布利一直显得很顺从,当一切就绪以后,它在主人的怀中睡着了。 “它真是聪明。”海姆达尔无奈的说,这猫狸子一下子就把自个儿的想法暴露出来了,所以在贝尔尼克面前不免有些讪讪然。 贝尔尼克毫不在意,相反的,他好像还挺开心。 “凯布利只喜欢我。”说着忽然转眼看了一下威克多,语气带着点复杂。 后者波澜不惊。 海姆达尔觉得这对堂兄弟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哪里怪。 威克多对他说:“既然这么早,出去走一圈怎么样?” 海姆达尔点点头,“正要告诉你,刚刚把卢塞送走,我从今天开始要接手溜人鱼了。” 无所事事的校队成员们一听来了兴致,纷纷要求围观溜人鱼的全过程。虽然全校师生都知道神奇动物研究室养了一条罕见的达达人鱼,却从来没亲眼见过,卢塞整天像防贼似的防着别人,除了他自己任何人不得与之相近100米以内,久而久之再浓厚的兴趣都被折腾没了。 眼下卢塞这个人鱼控走了,应该不会再有人出来干涉他们围观了吧?众人都眼巴巴地瞅着海姆达尔,盼他给个准信。 海姆达尔倒是无所谓,“只要神奇动物研究室的人不反对就行了。” 于是乎,校队的一众准退休人员呼啦啦地全跟着去了德姆斯特朗城堡。 *** 第二天上午,三辆马车先后抵达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其他年级的学生们搞不清楚这些陌生的巫师是为什么来,本届七年级生们却是知道一些的,并纷纷给予高度关注。 “怎么回事?”吃中饭的时候里安问卡罗。 卡罗童鞋不负众望,当即掏出他的小本,说:“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些马车应该都来自国际巫师联合会。” “他们来干什么?”里安忙问。 “也就是说进修的事情已经商量出眉目了?”海姆达尔看向卡罗。 卡罗脸上的光彩立马锐减一半,“你都知道啦,你怎么又知道了?”小胖子对海姆达尔灵通的消息来源表示万分滴痛恨。 “什么进修?”里安和莱昂同时看过来。 “巫师联合会想搞一个进修班。”海姆达尔简单扼要的提了一下。 “教育委员会所属的那个进修班?不是早就有了吗?”里安不解的说。 本校的好几位教授都在进修班里研习了更加高深的专业,据说霍格沃茨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毕业之后也参加过魔药学方面的进修学习。 “这个不一样,这次的进修班就是所谓的‘八年级’,也就是来自全世界的学生顶着各学校的头衔聚在一起一同上课,等到进修结束并取得了魔法学校和国际教育委员会联合举办的考试以后才算毕业,到时候毕业证书也不再仅仅由学校单独颁发,而是国际教育委员会和学校联名颁发。” 说到这里,卡罗故意卖关子地大喘气,吊了下大家的胃口,并在三人的怒目瞪视下悠然自得的续道,“我还听到另一种说法,这次搞得进修学校实际上就是巫师联合会在为自己培养人才,换句话说通过了这个进修班的人就上了巫师联合会的内定名单了。” 里安和莱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海姆达尔头一个反应是公务员…… 不出所料,全体七年级生都被请去开会了,下午上完课以后海姆达尔跑去找威克多,出了会场的七年级生告诉他包括他男友在内的几人被留下了,海姆达尔只好掉头离开,然后在食堂里碰到了正在奋笔疾书的卡罗。 “我拿到了一份单子,你看看。”卡罗递来一张表格。 上面的字密密麻麻,海姆达尔不由得咋舌,“这都是可以选择的进修类别吗?” 卡罗点头。 海姆达尔仔细看了看,难怪会被说成毕业以后就被联合会内定,表格涉及的内容包罗万象,渗透了联合会下属的每一个委员会,每一个部门,每一个办公室…… 看着看着,他忽然看到其中有一个部门的标准与众不同,于是问卡罗,“这表格的可信度如何?” “热乎乎的百分之一百,就是从那些七年级师兄手里骗来的。” 海姆达尔对他竖起了大拇哥。 当他的目光转回到表格上时,脸上隐隐露出了几分期待。 这天晚上,海姆达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脑子里总想着那张表格,半夜两点钟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坐到了书桌前,又把那张表格仔细看了看。 快三点的时候奥拉尔飞出半开的窗户,飞进纷飞的大雪中,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第二天中午的巫师联合会员工食堂内,正在大快朵颐的加迪夫·班戈主席身旁坐下了一个人,班戈转过脸,发现是资讯办公室的主任,不由得奇道,“居然会在员工餐厅看见你!” 这位主任每天上班都带着爱妻盒饭,从来不吃餐厅的饭菜。 资讯办公室主任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一封信,“这是今天上午会里的问询办公室刚收到的,我正好找他们的主任有事,看见这封信就顺道拿了过来。” 班戈看也不看的说:“那就交给问询办公室的人处理,有问必答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 资讯办公室主任很清楚他的脾气,笑道,“信上的名字有点眼熟,好像是你前一阵一直挂在嘴边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话没说完,信就被班戈一把抢过去了。 凑近信封定睛一看,真的是那孩子,班戈马上把已经开封的信抽了出来。 第294章 制服控 海姆达尔没有想到,他只是想知道得更详尽些,往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问询办公室寄了封咨询信,却把人家的办公室主任招来了,一并被招来的还有国际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加迪夫·班戈主席。 海姆达尔很是受宠若惊。 虽说二人是以个人名义来德姆斯特朗见海姆达尔,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尤其是班戈,德校的老朋友啊,至少卡卡洛夫是这么认为的。 卡卡洛夫把二人迎到了校长办公室,在听到班戈说明此行只是一次私人拜访,卡卡洛夫依旧不改他热情洋溢的作风,很周到的送上茶点,并让人把海姆达尔叫来了。 彼时,海姆达尔正在魔药学的课堂上焦头烂额地同一堆只闻其名的魔药原材料作斗争。 校长的召唤无疑音同天籁,大概是松了口气的表情太明显了,心里不爽的洛朗教授轻描淡写的告诉他“中午留堂加餐”,把海姆达尔从天堂门槛瞬间拉回到地狱炎池中。 斯图鲁松室长垂头丧气地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 然后就像前面说的那样,受宠若惊了。 椅子都没敢坐实,挺胸收腹捱了半个屁股地坐在那里,班戈见他这样就觉得好笑,“装吧装吧,骗骗咱们的莱辛主任还行,我不吃你这套!” 海姆达尔鬓角生汗,严肃认真的指出,“……其实我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这话不是对班戈说的。 莱辛主任笑了起来,但是也没有说多余的废话,直接拿出了海姆达尔的那封信。 “您寄来的信我已经看过了。” 海姆达尔一听,腰杆挺的更直了。 刚才听到班戈主席介绍此人的身份海姆达尔就明白眼前这位衣冠楚楚的中年巫师就是巫师联合会问询部门的头儿,而在海姆达尔的认知里,领导是不干活的,说得更确切点,领导不和下属们干一样的活儿,换句话说他肯定是沾了班戈主席的光,不然这位主任绝不会如此纡尊降贵,甚至劳师动众的跑来学校。 海姆达尔很清楚自己寄的是咨询信,不是举报信。 “我可以明确的答复您,您的年龄可以去报考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最高法庭的初级见习员一职。” 海姆达尔的眼中立刻闪烁出几丝兴奋的光。 一直在旁作陪的卡卡洛夫听了很吃惊,斯图鲁松居然对威森加摩动了心?但令他不解的,怎么会是国际巫师最高法庭?看得出隆梅尔·斯图鲁松对他这个儿子的期许还是很高的,斯图鲁松家族能答应吗?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您。”莱辛主任神情一敛。 海姆达尔察觉出了他的慎重,马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一旦成功考取了见习员,您的一只脚就算跨入了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最高法庭的门槛了,您同时也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半个职员了,根据国际巫师联合会以及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最高法庭的双向保密条例,您就不能再担任任何国家的政府职员——包括您自己国家的魔法部以及该国所属的威森加摩巫师法庭。” 海姆达尔怔忪了半晌,而后道,“不都是威森加摩吗?”难道不是一个系统? 莱辛主任很有耐心的回答,“每个国家的魔法部都设有威森加摩巫师法庭,但只有国际巫师联合会下属的威森加摩被称为最高巫师法庭,这里面听起来有个从属的关系,实际上这个从属如今看来已经不太明显了,早在十八世纪初国际巫师联合会就取消了各国威森加摩在断案前向最高巫师法庭递交判决书这一流程,所以各国威森加摩已经发展成了各国所需要的独有模式,所以从属关系也只是挂个头衔,基本上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这话听起来好像不太赞同他去考最高法庭的初级见习员,听意思好像“地方各级人民法院”对未来发展更有利? 似乎看出了他犹豫,莱辛主任的语调没啥起伏,“我只是把利弊分析给您听,拿主意当然还得靠您自己。” 海姆达尔很想吐糟,为毛我只听到“弊”,“利”在哪里? “我舅舅卢修斯·马尔福先生就是英国威森加摩的成员,但是他的工作需要他经常出入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最高法庭的管理机构,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性质?” “马尔福先生这样的就是威森加摩驻英国特派代表。” 海姆达尔迷茫的说:“驻英国特派代表由英国魔法部自己举荐?” “所以我才说从属关系如今只是形同虚设。” 这个最高法庭怎么听上去没啥震慑力,毫无说话权,也没啥作用呢?各国都有自己的巫师法庭,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最高法庭不成摆设了吗? 一想到此,海姆达尔原本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最高法庭平时做什么工作?”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班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放心吧,巫师联合会不会养一群游手好闲的人。” 海姆达尔囧了。 “有案子的时候审案子,没案子的时候依据工作表在最高法庭的管理办公室里轮流值班。”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也就是说最高法庭还是有案子审的。 “最高法庭也就是这些年才闲下来,大战刚结束那会儿是全世界最忙乱的地方。”班戈说。“那时候不断有据说是格林德沃的同伙被押送过去,法庭基本上就是24小时连轴转,等待审判的嫌疑人一直排到八年前才全部审完,根据各自的罪行轻重被分批押送到世界各地的巫师监狱看管起来。” 海姆达尔这才有所感悟,巫师界貌似是没有死刑的,实际上就海姆达尔看来与其在监狱里关一辈子——比如由摄魂怪看守的暗无天日的阿兹卡班,还不如被阿瓦达一了百了。 海姆达尔沉默良久。 班戈和莱辛对看一眼,到底还是个孩子,一下子听了这么多肯定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决定不催促他,给男孩一段纠结的时间。 结果他们刚举起茶杯,海姆达尔就目光灼灼地看过来,“表格上说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最高法庭的成员平时可以兼职?也就是说可以干两份工作?是不是这样?” 其实他还想问做双份工作的话,最高法庭是不是一样会支付薪水?应该不会让他白干吧?! 班戈和莱辛望着他充满期待又隐隐有些不安的眼神,一下子就全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孩子就是看上能“脚踩两只船”?! 莱辛揉了揉有些抽搐的眉角,到底是问询部门的头头,淡定的修炼非同凡响,平淡的口吻一成不变,“是的,不过前提是你的另一份工作不能和任何国家的魔法部有关联。” 也就是说私营企业可以,政府部门和国有企业都不行。 海姆达尔慎重的点点头,然后说:“我明白了,谢谢您,我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这才是正常的回答嘛,莱辛主任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叫斯图鲁松是吧?”莱辛主任明知故问。 “对。” “我听说冰岛魔法部的威森加摩首席长官的权利堪比该国魔法部部长。” 不管对方是基于何种理由,是人情还是本意使然,海姆达尔能感觉出莱辛主任的善意,这位主任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他,想有好的发展,“地方人民法院”更靠谱些,因为最高法庭有很大的局限性,即使成功入选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最高法庭,经过多年的辛勤耕耘升为该法庭正式的百席成员之一,也代表了你要走的路到头了,一般说来不管普通成员如何努力,在最高法庭中都无法坐到最高审判长的席位——首席长官。 因为按照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惯例,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最高法庭的首席长官同时也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首席魔法师,当今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最高法庭的首席长官就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众所周知的,邓布利多教授也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现任主席,亦是现任的首席魔法师。 相比较而言,当然是具有地方特色的也相对独立的各国威森加摩更有发展潜力。 所以海姆达尔听了立刻笑容满面的道谢。 这事八字都没一撇,海姆达尔不希望被别人知道,班戈和莱辛当然不会乱说,尤其是莱辛主任,为咨询者保密也是他的工作。海姆达尔不太放心的只有喜欢高谈阔论的卡卡洛夫校长。向校长先生言明了自己的担忧之后,卡卡洛夫拍胸脯保证替他保密,果断沉稳得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让海姆达尔对他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 后一想自己这样缺乏根据的担心有些可笑,校长到底比自己年长很多,经历的也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分不清吗?! 海姆达尔本来不打算把这事告诉任何人的,包括男朋友,斯图鲁松室长小心眼的想,进修的事威克多就没提前知会他,自己为毛要上赶着吐露心声? 不公平! 当天晚上他们坐在北塔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海姆达尔一时没克制住,十分顺口的把什么都讲出来时,顿时感到心里升腾出一种欲哭无泪的悲凉。 莫非他已经养成提前报备行踪的习惯了?他就这么忠犬吗? 望着一脸悲愤的海姆达尔,威克多啼笑皆非,摸摸他的头发,说:“想当初我费了多大的劲才让你对我说真心话。” 口吻很是唏嘘。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你啥时候……”哦,想起来了,他说的是约尔夫。 “我那是敬重你啊,本来就不太会讲话当然就更不敢随便开口了,再加上之前听了各种各样的传闻,说什么的都有,所以一想到即将与传说中的校长见面,心里就七上八下没个着落。”海姆达尔无奈的耸肩。 威克多大笑,“怪不得你那天穿的要去结婚一样。” “还不是怕失礼。”那时的他忐忑得不得了,现在想想确实挺可笑的。“第一次见面那回我把我最好的行头全穿身上了。” “嗯,看得出很有诚意。”威克多莞尔一笑,把玩他鬓角边的发梢。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任其纠缠自己的头发,同时感慨于心,曾几何时他能镇定从容的面对约尔夫和伊凡的话题了?当初的排斥到哪里去了? 因为跳出了那个圈子,反而能以寻常心态来面对了吗? 一切都被潜移默化成了自然。 海姆达尔很清楚,约尔夫当年的“回来”更多的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消极。 望着威克多专注而柔和的眼神,海姆达尔敬畏于命运的不可思议,同时也对它心怀感激,那时候的约尔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许多年许多年之后的今天,他们还能相遇,还能牵手,还能坐在一起,笑谈当年的自己。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数了吧。”威克多说。 “嗯,我还是想去试试。”海姆达尔坦言。“进了魔法部下属的威森加摩就不能兼职了。”换句话说不能拿双份薪水了。 其实两者的区别从另一个侧面也凸显出了国际巫师最高法庭的清静悠闲,只要没有世界级战争的爆发,一般也没有太多开庭的机会。 “怎么突然对威森加摩感兴趣了?”威克多有点想不通。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你不觉得威森加摩的制服长袍很神气吗?” 威克多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你是说那个紫红色长袍?” 海姆达尔用力点头,穿制服一直是他的理想,上辈子最理想的制服是警服,可惜没那个身体条件,这一辈子的最理想就是威森加摩的制服长袍了,自打在英国的对角巷有幸见过一次后就再也无法忘怀了,感觉特别威风凛凛,特别神气,特别有面子! “你觉得紫红色好看?”威克多的表情怪怪的,海姆达尔一时激动没留意到。 “关键那是制服!” 也就是说颜色款式都无所谓,只要是制服吗? “你要知道,你原来看见的是英国威森加摩的制服长袍。”威克多逗他。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陡然反应过来,脸色都变了。 “最高法庭的不是紫红色的吗?” 威克多忍俊不禁,到底还是喜欢那个紫红色。 于是在心里叹气,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这品味一直没长进呢?威克多感觉那紫红色的长袍和“好看”的距离有点远。 但是海姆达尔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好像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非常非常的重要,威克多无奈的笑道,“最高法庭的制服长袍也是紫红色的,这一点不用担心。” 海姆达尔顿时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我的里格以后就是个审判员了?”开玩笑的摸了摸海姆达尔的脸。 “八字还没一撇,成功录取了也就是一个初级见习员。”海姆达尔告诉他要淡定。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不知道转正要熬多少年,至少要等到毕业吧…… 发现他表面一本正经,眼底却流光溢彩、闪闪发光,威克多见了就更觉得可乐了。 第295章 斑斑 “斯图鲁松先生,有您的访客。” 房门霍地被打开。 隆梅尔抬起头,就看见素来四平八稳的助理朝他挤出一个仓促且无奈的笑容,然后微微侧身,一名拄着拐杖的华发老者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办公室,往房间中央的的麂皮沙发上一坐。 “很抱歉,斯图鲁松先生。”助理觉得自己办事不利,有愧于上司对他的信任。 谁知道沙发上的那个抢先发话,“嗯,知道怠慢客人是不对的就好,下不为例,行了,下去吧。”貌似喧宾夺主得挺理所当然。 助理更加尴尬了。 “如果你拦住了我反而要奇怪了。”隆梅尔对他点点头。 助理毕恭毕敬地退出去,并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真是稀客啊。”隆梅尔没有起身迎客的意思,纹丝不动地端坐原位。 朗格大长老从口袋里摸出一信封丢在茶几上。 隆梅尔面不改色,当没有看见。 “不要跟我说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朗格对他的装腔作势嗤之以鼻。 “没头没脑的你让我知道什么?”隆梅尔继续和他打太极。 “给他!”朗格一声令下,茶几上的信刷地飞向隆梅尔。 说时迟那时快,那封直直打向斯图鲁松主席脸面的信件突兀地停滞在了半空,这时信离隆梅尔的脸还有不到一臂的距离。 信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又往前滑出去寸许,下一秒被强制性的压回了原先的位置。 “好了好了。”隆梅尔的声音冲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伸手接过了半空中的信。 附着于信上的两股压力几乎在同一时刻隐去。 隆梅尔扫了眼信封上的字,不出意料,是里格寄往巫师联合会的咨询信。隆梅尔抬眼瞄了下不怒而威的大长老,心想这老东西的手真够长的,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问讯部门都能够到,前一阵还在人前长吁短叹地说“不得不服老”,这像是一个准备隐退的人该有的心思吗?! 隆梅尔把信放在桌上。 朗格皱眉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他随随便便的决定自己的出路?!” “他怎么随便了,我觉得挺有想法的。”隆梅尔摊摊手。 “都是你纵容出来的!” 隆梅尔貌似头疼地叹口气,“我还真想把他惯出点骄纵的性子,可惜一直不见成效。” 朗格听了吹胡子瞪眼,“你故意跟我唱反调?!” “没,都是肺腑之言。” 朗格气得把拐杖都举起来了,杖头直指隆梅尔,“把自己的出路堵死了还叫不见成效?” 隆梅尔不为所动,向后靠在贴有软包织物的椅背上,“您到底在气什么?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最高法庭还不好吗?各国威森加摩的直属上级部门,巫师界最高审判机构。近十年来没有引进过一滴新鲜血液,一百个审判席,人事变动平均三十年一次。” 换句话说比铁饭碗还保险,已经算得上是钢饭碗了。 “这种话糊弄外行人还行!”朗格不吃他这套。“在威森加摩国际巫师最高法庭里待的都些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是垂垂老矣或者还差一口气进棺材的,剩下的都是在原本的工作岗位上待不下去或者因为不长眼得罪人而被上面借机扫地出门的,凡是进了最高法庭的巫师就相当于提前退休,也就是这辈子升迁无望!” 朗格“啪”的一声把拐杖甩在了茶几上,几上的东西被砸的四处飞溅。 所有的脏乱不过固定了几秒钟,转眼被清理一新。 “他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隆梅尔·斯图鲁松主席还不明白吗?” “不明白的是你。”隆梅尔冷冷的打断他。 朗格听了一怔。 隆梅尔又道,“里格为什么早早的就把自己的退路堵死,还不是怕你这位大长老!” 朗格含糊地哼了一声,不甘的嘟囔,“我有什么好怕的,他是斯图鲁松家的孩子,我喜欢都来不及……” “就是怕你太喜欢,喜欢到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卖了!”隆梅尔不客气的说。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为什么反对里格进最高法庭?” “没有发展性啊,升官的路一早就被堵死的工作有什么好做的?” “那么在你心里什么工作有发展性?” “冰岛的威森加摩就比最高法庭强!” 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隆梅尔毫不掩饰的讥诮笑容狠狠刺激到了朗格大长老,大长老的肾上腺素刷地就上去了,脸红脖子粗的指着隆梅尔的鼻子喝道,“你没这个心思吗?你敢说你从来没想过给那孩子安排后路?不想他子承父业?” “怎么没想过。” 朗格一听正想趁势而起,那边隆梅尔又把他堵了个结实,“但是我所想的一切都要服务于他的本意,至少我不想强迫他听命于我的安排,更不想把‘为了家族好’的大帽子扣在他头上!” 朗格顿了半晌,然后长叹口气,倒回座位上,“你太天真了,失去了繁荣昌盛的斯图鲁松家族,哪里会有什么好的前途,好的未来,你应该为后代们想一想……” “关我什么事。”语气中带着真切的不以为然。 朗格错愕地看向他。 隆梅尔慢悠悠的倾身,两只手轻轻交叠置于桌面,笑容满面的说:“我只看到我活着的时候,看到现在,看到当下,死了以后的事情我根本不想管,何况也管不了。至于什么后代子孙,我只有里格这一个孩子,顾好他就行了。” 朗格张口结舌,他知道隆梅尔不是在开玩笑,就是因为笃定他说的不是玩笑话,朗格心里就越发的不是个滋味。 *** 海姆达尔万分不解,那猫狸子似乎非常不待见他,真不知道哪儿得罪它了。 貌似也就见过那么一回。 海姆达尔拿着巨齿梳子给奶糖理了理毛发,然后在奶糖舒服地哼哼外加磨蹭中找回了被凯布利打击到几近负值的自信心。 做完这一切以后把奶糖送进了宠物篮子里,拎着篮子出了实验研究室,结果没走几步就碰见了贝尔尼克以及他怀里的凯布利。 那猫狸子原本安静得像个玩偶,一发觉他的靠近毛绒绒的大耳朵刷地就立得笔直,转脸使劲朝他亮那口雪白的利齿,一副“海姆达尔勿近”的凶狠模样。 海姆达尔很无语,他不是没脸没皮的人,更不会明知对方不喜欢自己还硬拿热脸往上贴。 朝贝尔尼克勾了勾嘴角,自动退避三舍,拉开二人的距离。 贝尔尼克非常尴尬,他不明白凯布利到底为何会这样,虽然它确实比较粘自己,但是面对旁人并不会像面对里格时这么离谱,有时候还容许别人摸摸它的毛或者抱两下,惟独对待里格就跟对待天敌一样毛发蓬张,有时候甚至会摆出攻击的架势。 贝尔尼克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里格是谁啊,他堂兄的那口子,将来就是一家人,况且他也舍不得把凯布利转手给他人,所以趁着今天下午没课跑来找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副室长,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说法。 然而该副室长是个理论派,说白了就是纸上谈兵,叽里呱啦分析了半天,说了一堆怎样饲养猫狸子,他问的问题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 不过那副室长说了,凯布利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从来没遇见过,所以没参考对象,还问他能不能把凯布利留他们那里,以便他们进一步研究。 贝尔尼克当然不肯,结果一出门就碰上里格了,再然后凯布利又开始竖毛了。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进了食堂,贝尔尼克还没坐定,怀里的凯布利倏地弹了出去,不远处正在下巫师棋的两个五年级师弟顿时迭声尖叫。 原本好好待在棋盘上呈厮杀状态的棋子们被凯布利冲撞得七零八落,掉在地上的棋子还遭到凯布利的无情“追杀”,被追得满食堂逃窜,好些学生因为躲避不及踉跄得东倒西歪,贝尔尼克一边道歉一边追在后面,一时间整个食堂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海姆达尔看的瞠目结舌,这猫狸子真是个淘气包。 手里的篮子轻轻晃动了一下,海姆达尔迅速回神,揭开小盖,递给奶糖一堆糖果,奶糖两耳不闻篮外事,一心扑在甜食上。 当贝尔尼克好不容易把凯布利抓回来,刚消停没多久的凯布利又一次对着海姆达尔龇牙咧嘴,背都拱起来了。 贝尔尼克向海姆达尔投去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抱着凯布利另觅他处,结果又引起一阵新的人仰马翻。 这一回贝尔尼克的呼叫隐隐有了怒意,凯布利追了一会儿就放弃了,依依不舍地转了回去。 凯布利的鸣金收兵对被它追的四处乱窜的斑斑老鼠而言没有太大的作用,小小的灰色身影依旧慌不择路的瞎转悠,最后一头撞在海姆达尔所在的桌脚上。 那么一只小耗子一头碰在实心的橡木桌腿上,冲撞的速度又非常快,撞上去的一刹那似乎都听见了响动,这一下绝对够这耗子喝一壶的。 小耗子窝在桌脚旁半晌没有动静。 海姆达尔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耗子,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软趴趴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会撞死了吧?! 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左半边身体的毛发像斑秃似的稀稀拉拉,伸手把那耗子抓起来,发现它前脚还少了一只脚趾,不过光凭那半身破烂毛发就能肯定这耗子就是韦斯莱家的那只斑斑。 把它摊平了发现还有呼吸,微微松了口气。 这耗子真会四处乱蹿,居然跑城堡里来了。 想到当初亲眼看见贫寒的韦斯莱一家对它的纵容,尤其是罗恩对它的喜爱,以及珀西在面对它时露出的少有的会心笑容……这里冰天雪地的,耗子一出去还不马上冻成耗子冰棍?! 海姆达尔想了想,决定把它送回北塔,免得就此跑丢了。 德姆斯特朗城堡对于一只老鼠来说就跟龙潭虎穴似的。 斑斑的脑门绝对比一般老鼠硬实,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醒过来了,海姆达尔还没开始吃晚饭呢。 斑斑起初有些慌乱,用力的挣扎,结果发现抓住它的人是海姆达尔时不知道为何忽然就不动了,但是下一秒又开始剧烈的扭动。 老鼠貌似是很聪明的动物,但它们毕竟只是普通意义上的动物而非神奇动物,所以海姆达尔见它挣扎的厉害就把它丢在了椅子上,“要跑就跑吧,如果我吃好饭你还在,我就大发慈悲的把你送回你主人那里。”虽然这么讲,却压根不指望它能听懂。 没想到那耗子真的安静下来了,杵那儿半天不动,过了一会儿,当海姆达尔的男朋友走过来作势要坐下时,斑斑居然还知道要给他让道,哧溜一下钻进了海姆达尔的长袍口袋里。 把海姆达尔吓了一跳,心里直犯嘀咕,这耗子怎么这么聪明?! 难道养的时间长了成精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老鼠应该活不长吧(PS:度娘说1-3年不等),想自己都三年级了,当初去韦斯莱家不过十岁…… 斑斑到底多大了? 疑问刚冒出个头,来不及细想,海姆达尔很快就和男朋友聊了起来,然后好友们也陆陆续续的来了,斑斑老鼠的芳龄问题被丢在了脑后。 当他们离开食堂时贝尔尼克叫住了威克多,堂兄弟在食堂门口说了一会儿话,海姆达尔起初没有多想拎着奶糖也跟了过去,结果凯布利又朝他龇牙咧嘴、毛发上指,眼神十分的凶狞。 躲在他口袋里的斑斑鼠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钻出来准备跑路,结果溜出去没多远发现那猫狸子连看都不看它一眼,而是全神贯注地朝海姆达尔逞凶耍横。 斑斑试探性的往回挪,那猫狸子确实视它为无物,当它一直逼近到猫狸子的眼面前,那猫狸子终于有了动静,作势要追出来,却又缩了回去,然后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恶狠狠地瞪着它,随即又转过头去朝海姆达尔亮白牙。 斑斑看看猫狸子,又看看海姆达尔,哧溜一下蹿回海姆达尔身旁,围着他的脚转圈子求“包养”。 海姆达尔弯腰把它拾起来丢回口袋中,那一时刻,斑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第296章 木棉古镇上的不安定因素 木棉古镇的夜晚很冷,悄无声息,仿佛被冰雪永远的禁锢在黑色的山峰间。 向日葵庄园的围墙上竖起的一根根细长石锥像野兽的獠牙,刺入黑暗的空气,在寒风和暴雪的洗礼下勃然怒张,为深沉的夜色带出一丝恐怖和狰狞。 仲夏大道一直往前延伸,当两旁的景色由繁华变为萧索时,路就快到了尽头,这时你会看见向日葵庄园的一堵还算结实的墙。 其实向日葵庄园早就不复存在了,除了墙内的废弃花园还留着当初鼎盛时的影子,里面的房子早已被拆得七零八落,原本属于庄园的土地被当地居民切蛋糕似的一块块分走,或开了铺子,或盖了民房。 现在镇上已经没有人说得清向日葵庄园当初是如何建成的,它的主人是谁。只有上了岁数的老巫师们偶尔在谈话中含糊的提及当年那场波及整片欧洲大陆的屠戮,好事的年轻人借题发挥,向日葵庄园一夜之间就有了主人——格林德沃。 这也是这栋奢华内敛的园子为何会被夷为平地的原因所在,墙倒众人推,在那个人人自危的战后过渡年代,即便是格林德沃的名字都不敢随便放在嘴边,生怕被打上黑巫师的标签,拿到威森加摩的传票。 那时候的最高法庭就是穷凶极恶的代名词——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就像现在的英国,在You-Know-Who残留下的阴影中作茧自缚,无病呻吟。 劳合·弗莱明吃吃笑了起来,笑声在呼啸的风中转为吃力的干咳,他哆哆嗦嗦的掏出灌满劣质白酒的瓶子,拔开塞子猛地灌下去一大口。 咳嗽霎时变为干呕。 苍白的脸色因剧烈的呕吐染上不自然的潮红,呕了半天没有吐出任何东西,他已经连着两天没吃上一口像样的食物了,弗莱明强忍着胃部翻江倒海的抽搐疼痛,把酒瓶子重新收好,在这种鬼天气下要是连酒都没了他还怎么活得下去…… 弗莱明从前任职于英国魔法部法律执行司下属的警察部队,因为服用欢欣剂过量后成瘾,在任务中出了岔子,被开除出了警察部队,后来又因为药瘾发作干了几次偷窃和抢劫,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被抓住也是早晚的事,后靠着从前经营的一些旧关系堪堪摆脱了牢狱之苦,但是英国已经不能再待了,五年前离开故土四处流浪,半年前辗转来到了木棉古镇。 现在的弗莱明穷困潦倒,倒霉受苦,他认为他的苦难都是拜魔法部的官僚主义者们所赐——那些平日里吃香喝辣占着高位却一无是处的狗屁贵族,而他这个为了前途拼搏的小人物却只能龟缩在异国他乡的墙角,忍受着永无止境的风雪肆虐,连片像样的能够挡风遮雨的屋顶都没有。 弗莱明仇恨魔法部,英国的,法国的,德国的……全世界的,一律被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然而眼下,他窝在这里,就是想知道梅林是否真的已经抛弃了他。 弗莱明挪动了一下僵硬得快要化为石头的腿脚,尽可能的让自己毫不起眼,拉紧身上的暗色长袍,布满血丝的眼睛略显呆滞地注视向日葵庄园墙上的那扇破铁门,他所有的人生希望就在那扇门里。 他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充分利用这突如其来的好运,或许之前的苦难都是梅林给予他的考验,他很有可能成为那个拔出石中剑的幸运儿! 劳合·弗莱明确信自己已经发现了西里斯·布莱克的行踪——神秘人的忠实追随者小天狼星,他就藏身于向日葵庄园内。如果能抓住小天狼星,他就有了回国的契机——以英雄的身份,受到全英国巫师的敬仰和膜拜。 就算他抓不住也有另一个美好的结果,弗莱明从怀里抽出那张掉在地上的后又被他一脚踩上的通缉令,就因为这份通缉令,他义无反顾地掏出身上仅剩的最后一点钱,买了一份德语版的已经过期很多天的《预言家日报》,他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英国魔法部正在通缉他——阿兹卡班的越狱者,如果举报成功将得到一份巨额报酬。 在饥肠辘辘面前,任何民族英雄都要俯首投降,届时他那已经千疮百孔的荣誉感给金加隆让道也是在所难免的。 到底在警察部队待过多年,缉拿过为数不少的棘手罪犯,也曾协助傲罗破获多起案件,那些案子在当时都是轰动一时的。 年轻的他急于求成趋名逐利,妄图干出几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结果却狠狠握在了命运女神递出的刀锋上,划破了手也断送了好运。 今时今日他觉得他的好运其实没有被断送,它只是躲起来了,在经历了一系列苦难磨合之后悄然而至——在梅林的默许之下。 就在他走投无路之时一脚踩在了通缉令上,就在他苦思冥想、焦头烂额之时无意中发现了那个行动鬼祟的小男孩,然后又鬼使神差的跟踪小男孩继而有了铁门外的叫他兴奋得手脚哆嗦的惊鸿一瞥。 这一切都是梅林的引导,伟大的前辈巫师赐予的补偿。 劳合·弗莱明决定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默诵梅林的名字,以弥补这些年缺失的颂扬和尊崇。 当他的赞美进行到第三遍时,破铁门开了,弗莱明激动得闭了闭眼睛,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化为一只黑色的犬奋力奔跑,迎着风雪,消失在视野的极限。他觉得他享受到了此生最美妙的时刻,那是类似于欢欣剂在体内发挥作用时所品尝到的妙不可言的幸福和快乐。 感谢梅林! 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推测,浓烈的热望在心头点燃,那是一种想要报复的冲动。 弗莱明渴望东山再起,比渴望金加隆还要迫切,他要堂堂正正的回到英国,让那些嘲笑过他、辱骂过他、可恨的傻瓜官僚主义者们瞠目结舌。 虽然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问题是要怎么抓他呢? 那可是神秘人的追随者……弗莱明陷入了沉思。 刺骨的寒风中,角落里的男人安静得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 “身体检查?”海姆达尔惊讶地望着男朋友。 威克多不慌不忙地点头,“应该还有印象吧,上个学年带你见过一次。” “就是那位从头裹到脚的女士?”他当然有印象,被“火柴棍”埃克斯埃克斯欧欧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威克多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要不要去?” “可以不去?” 威克多笑道,“检查身体当然要看本人的意愿。” “我觉得我上次就是被你拐带去的。”海姆达尔不客气的指出。 威克多顿了一下,继而面不改色的说:“这次检查就是单纯的身体检查。” 顾左右而言他了。 海姆达尔好笑的说:“行啊,那就检查吧。”其实很想让他去吧。 威克多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海姆达尔鲜少有机会看到他这样,稀罕得不得了,故意把脸凑过去眉飞色舞地来回晃悠,结果证明人要懂得适可而止——被无良男友抓住恶狠狠地一通乱啃。 既然要去木棉古镇,那就顺便去彤木棉看看,如此想着,海姆达尔利用午休时间去学生会敲章获得出校许可,下午一上完课就跑去找了男友,然后一起回了东塔。 他十分慎重地说要拿点东西,让威克多帮忙望风。 弄得男朋友无语极了,正纳闷他干么在自己寝室还鬼鬼祟祟的,就见他往床边的地上一趴,钻床底下去了。 不一会儿,抱着一个小布包钻了出来。 威克多半晌说不出话来,手脚超乎寻常的麻利,估计平时没少这么干。 “那里面是什么?” 海姆达尔把布包打开,原来里面放着一小袋金加隆,一串镶宝石的门钥匙,一本牛皮本子,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海姆达尔拿了几个金加隆,又拿了钥匙和牛皮本子,解开长袍扣子把门钥匙塞进内衬的口袋里,系好扣子,把钱和本子塞进长袍口袋里,做好这一切后重新钻回床底下,再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布包不知去向。 大概搁回床底下了……威克多默默的想。 “为什么要把东西绑床底下?”男朋友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安全哪。”海姆达尔理所当然的说,还摆出一副“你也太没见识”的表情。 看得威克多牙齿痒痒,真想再啃两口。 为什么床底下安全?里格还是没有答出关键所在。 这是海姆达尔上辈子学得的,并把它归类为人生必不可少的常识之一。 是同病房的一位大娘教给他的,那大娘认为被褥下面是家里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纸币等重要的纸质物品往褥子下放就对了,想想,天天压在身板下,垫在脑袋下,能不安全嘛,高枕无忧啊。 那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娘临了还特文化的拽了句成语。 海姆达尔记下了,一直记到这辈子,但是他要藏的东西太多,搁褥子下会硌着自己,折中后决定用一方布巾裹好——大娘千叮咛万嘱咐藏之前最好先用绢帕之类的把钱包好——再用绳子绑在床板下面,这不也是压在身板下睡在脑袋下嘛。 威克多试探性的说:“给你买个保险箱?” 麻瓜惯用的东西他还是知道一些的,虽然对巫师而言麻瓜的保险箱一点都不保险。 坚决摇头,“不用不用,多浪费钱,现在已经很安全了。” 虽然还是不能理解床到底安全在哪里……威克多决定不再纠结,管他呢,只要里格高兴就好。 从衣柜里挑出一件连帽的厚实斗篷,盯着海姆达尔穿上,并替他拉好帽子。 走出东塔的时候豆荚猫忽然冒出来,海姆达尔知道这猫肯定会闻风而动,凡是有机会出校遛弯它绝不会错过。 快要走到大门口时下意识的捂了下长袍口袋——里面装着账本和钱,一时忘记外面套着斗篷,手伸进斗篷插袋里却摸到一团毛烘烘的东西,那玩意儿一接触到他的手指就迅速弹了一下,海姆达尔一把揪住它,掏了出来。 果然是斑斑,这东西近些天总缠着他! 海姆达尔其实不是一个多么喜爱小动物的充满爱心的小盆友,在他极为有限的“爱心”中,老鼠绝对不在其列,毕竟上辈子就是一个普通人,接受过系统的麻瓜教育,判断力也和普通人一般无二,也不存在惊世骇俗的别样喜好。 一般说到老鼠头一个想到的总归是传播病原菌的“四害之一”,其次是实验用小白鼠…… 被当成宠物养的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耗子吧。 尖叫声骤然在脑子里响起—— [耗子?居然是耗子!怎么会有耗子!]豆荚一下子抓狂了,背都拱起来了。[快丢掉!不不不!掐死!不不不!阿瓦达!不对!四分五裂!对对对!快用魔法把它炸掉!炸得一点渣子都别剩!] 海姆达尔就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都快冒金星了,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结果那黑猫叫的更卖力了—— [啊啊啊啊啊啊!别往我这里靠!太恶心了!拿远点!拿远点!] 黑猫的声音戛然而止,海姆达尔松了口气的同时感到手里一轻,举在手中的老鼠被人拿走了,拿走它的就是威克多。 然而威克多看也不看这只耗子,随手往后头一抛。要知道打魁地奇的巫师力气都是很大的——海姆达尔可以肯定威克多的力气绝对比他大,斑斑鼠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滑优美的抛物线,落在不知名的地方——落点太远超出了视力的极限。 换句话说照这距离预估,那耗子一时半会儿要找不到北了。 海姆达尔还来不及发表看法,黑猫先不干了。 [应该直接炸掉它一了百了,光丢有什么用。] 那是人家的宠物,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不能随随便便的草菅鼠命。 【其实你原来有名字的吧?】到了木棉古镇以后,海姆达尔忍不住问豆荚。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莫非终于明白你给我取的名儿毫无内涵可言?] ……虽然有转移话题的嫌疑,不过没有否认,也就是说它原来确实有名字。 海姆达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换上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 【你原本的名字是不是叫多拉A梦?】 [……]豆荚表示很茫然。 第297章 见到 路过蓝木棉的时候威克多提议进去看看,结果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反倒是陪同的海姆达尔买了一本有关魔法史的辅导书,威克多却一无所获。 参考书还是威克多替他选的。 海姆达尔想想自己的魔法史虽然不是最薄弱的,但也是每每低空飞过,所以当威克多提到这书时他就直接拿去埋单了。 海姆达尔问清楚了与医生的约定时间,掏出怀表发现还有盈余,就想先去彤木棉走一趟。 威克多自然不会有异议。 当他们与一辆甜品贩卖车擦肩而过时,豆荚可着劲的叫唤起来,海姆达尔被它烦得不行,只好给它买了一杯规格最小的巧克力浆,并依照豆荚的古怪喜好额外加了辣咖喱——豆荚猫想尝试新口味。 【我听说猫狗吃多了盐会掉毛。】 豆荚猫不为所动。 其实不是海姆达尔因为抠门而危言耸听,他真的见过有人为了开源节流,把宠物狗的吃食从狗粮改换普通的成五谷杂粮以后掉毛的情况,而且掉得特别厉害,都成斑秃了。最后不得不花钱买催生毛发的药,再把吃食重新换回狗粮……不仅没有开源节流,反而倒贴进去一大笔,得不偿失。 脑补豆荚猫变成斑秃的样子,海姆达尔不厚道地奸笑了两下。 消灭掉一整杯巧克力浆的豆荚顿时一阵恶寒。 “大老板!” 海姆达尔闻声望去,就见身穿藏青色袍子的小胡椒在苍木棉文具店的玻璃橱窗里朝他用力招手,而小胡椒身后,文具店的老板一脸隐忍地眉角抽搐,然而兴高采烈的小胡椒却一点都没发现自己正踩在橱窗里卖价昂贵的羊皮纸展品上。 海姆达尔朝她打手势示意她下来,小胡椒这才恍然大悟,吐了吐舌头,跳下展台,转身朝老板眉开眼笑地灌迷魂汤。 不一会儿,小胡椒蹦蹦跳跳的跑出来,长袍上钉的菱形彩色纽扣分外鲜艳夺目,使得身上那件略显老气的暗色袍子多了几分令人耳目一新的靓丽。 小胡椒的衣服质地都十分普通,颜色也多不是这个年龄的孩童适宜穿着的,她的很多衣服都是从她母亲从前的旧衣服改过来的,但是整个镇子的小朋友,尤其是小姑娘,对小胡椒都羡慕得不得了。 小胡椒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妈妈,胡椒夫人总能让过气的衣衫焕发出新的活力,小胡椒的衣服都没有重样的,特别是款式上的别出心裁,仅在细微处彰显的别具一格,白木棉长袍专卖店的老板见了都赞不绝口。 小胡椒也从来不为穿不到新衣服而伤心或者发脾气,她的妈妈总能给她做出让别的小朋友们都羡慕嫉妒的漂亮衣裙。 当小胡椒看到一旁的威克多时表情一瞬间有些呆滞,然后激动地手足无措,慌手慌脚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缀着粉红色花边的小手绢,双颊微红,细声细气地请威克多给她签个名。 威克多就用魔杖把自己的名字弄了上去,用海姆达尔不知道的方法,那名字竟然跟火神队的名片一样,带荧光效果的火焰炫彩。 把小胡椒看得两眼放光,抱着宝贝一样捧着手绢,滔滔不绝的说再也不洗手绢了。 海姆达尔也放光了,手忙脚乱地掏了半天,没找到手绢,那个沮丧啊,眼巴巴地望着小胡椒手里的绢帕,背景都化为了灰色。 小胡椒极为不忍,几次想要开口,都强忍住了,最终还是败在签名的巨大魔力之下,把手绢折叠好放回口袋,就当看不懂大老板那总往她身上瞟的目光。 威克多啼笑皆非,伸手轻敲了下海姆达尔的头,海姆达尔装不下去了,破功笑了起来,威克多见到他的笑容嘴角也不住的上翘。 小胡椒盯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半晌不说话,然后又抬头去看二人的脸——眼眸交错间,转瞬即逝但旁若无人的亲昵互动,脸上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感慨。 明明是个小丫头,却做着大人的老成表情,海姆达尔学威克多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脑门。 机灵的小丫头不好意思的做了个鬼脸。 “那是你朋友吗?”海姆达尔指了指站在文具店门口伸脖子张望的小男孩子。 “是猴子!”小胡椒的声音脆脆的,一下子就钻进了耳朵里。 那就是猴子? 海姆达尔回头去看小男孩,小男孩惊了一下,转身拔腿就跑,但是没跑几步又停下,背对着他们踯躅片刻,磨磨蹭蹭的转回身走了过来。 店铺内的灯光透过玻璃橱窗打在猴子身上,在他身后投射下一大片黑色的阴影。 男孩越走越近,离开了灯光的辐射范围。 海姆达尔惊讶的发现阴影其实是视线上的错觉,男孩身后跟着一只皮毛乱蓬蓬的大黑狗。 巨大的体形再加上漆黑的毛发很具视觉冲击力,也很有震慑力,豆荚一下子就立起来了。 这时候,海姆达尔就会觉得豆荚实际上很动物。 “那就是大坏脚。”小胡椒轻声告诉海姆达尔,然后又咬了咬嘴唇,不甘不愿的说:“我错怪猴子了。” 大坏脚是只大黑狗? 海姆达尔恍惚了片刻,猴子走到了他们跟前。 这是一个很瘦小的男孩,深得发黑的棕色头发剃得很短,虽然会显得人精神一些,但眼睛更大了,下巴也更尖细了,反而突出了他的瘦骨嶙峋,身量也比一般孩童低,小胡椒比他小一岁,站在边上高出他半个脑袋。 非常莫名的,海姆达尔一看到他就想起很久以前在麻瓜剧院外遇见的黑发男孩,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祖母绿色的眼睛,鼻梁上架着一副用透明胶带捆绑的黑色圆框眼镜,穿着一身与身量不符的巨大衣衫,形单影只地坐在剧院外的阶梯上,对过往的幸福家庭投去艳羡的目光…… “猴子,这就是大老板,上次给你吃的冒烟糖就是大老板给的。”小胡椒的欢快声调让海姆达尔倏然回神。 小男孩很腼腆地朝海姆达尔笑了笑,低声叫了声“大老板”,然后飞快抬眼看了下不苟言笑的威克多,渴望的目光瞬间被胆怯所取代,但还是不甘心地又瞥了一眼。 海姆达尔本想纠正他的叫法,但看到小胡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想干什么就大声说出来!你不讲,别人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猴子一听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小胡椒皱眉瞪着他,心里一哆嗦,不由得倒退一步,正好抵在大坏脚的脑袋上,这只黑狗不叫也不嚷,两只前爪用力一抓地,脑袋往前一顶,把猴子顶了回去,猝不及防的猴子踉跄地朝前斜斜冲了出去…… 被威克多一把捞住,避免了门牙磕地的厄运。 猴子脑子一热,拉住威克多的袖子结结巴巴的说:“请、请给我签名……” 威克多笑了笑,五官顿时变得柔和起来,猴子眼中凶神恶煞的模样不见了踪影。 猴子露出开心的笑容,也不怕了。 威克多又表演了一次签名绝活,两个孩子看得眼睛都闪闪发亮,目睹过一次的小胡椒仍是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后来又怂恿猴子找地方多签几个,甚至让他把长袍脱下来当签名板…… 那边折腾着,海姆达尔这边安静下来了,一人一狗,对了,还有一只猫,不免有些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忽然想起上辈子有个电影叫《猫狗大战》,正犹豫眼前这一猫一狗不知会怎么样,原本蹲在地上的大坏脚突然立起来了。 豆荚尖叫:[它要干什么!] 这猫今天尽惊声尖叫了,老是一惊一乍,吵得海姆达尔有点吃不消。 大坏脚没有靠过来,而是绕着海姆达尔兜了一圈,似乎在嗅闻什么,当它沿着一条看不见的“线索”靠近再靠近,一直嗅到海姆达尔身侧时,海姆达尔就着它鼻子的方向从斗篷插袋里摸出了几个巧克力球,其中一个糖纸被咬烂了,里面的草莓奶油漏了出来,蹭了海姆达尔一手,不仅如此,插袋里也被蹭上不少,掏进去都黏糊糊的。 海姆达尔当场就变了脸,该死的耗子!!!居然偷吃他衣兜里的糖! 斗篷里的糖果还是离开冰岛前德拉科给他的,让他来学校的路上当零食吃,都是蜂蜜公爵的畅销产品。海姆达尔一直觉得草莓奶油馅太甜腻,奶糖也不爱吃这种,所以就丢脑后去了,期间都没想起来斗篷里还留着糖果。 大坏脚突然低沉的嗥了一下,白森森的犬齿都龇出来了,爪子在石板地上抓出了好几条印子,毛发蓬张显得异常凶狞,好像那些糖得罪了它一样。 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海姆达尔被它突如其来的暴躁弄得很是莫名,到底没有豆荚反应激烈,当场就炸毛了—— [它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瞎嚷嚷什么!!] 人家没瞎嚷嚷,就是低低的吼了几下,不过看豆荚跳脚的样子,海姆达尔决定保持沉默。 【你是不是怕狗啊?】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豆荚恨铁不成钢的咆哮。[黑色的犬在占卜学里是一种相当不吉利的预兆,预示着突变、血光之灾以及未卜的黑色迷雾,我一看到它心里就发毛。] 没想到这猫还挺迷信。 到底是迷信还是怕狗,海姆达尔觉得不能凭它的片面之词就下定论。 斗篷似乎被拉扯了一下,海姆达尔转头,看见大坏脚正咬着他的斗篷下摆,海姆达尔不解其意,只能瞪着它,大坏脚对着他的手叫了一下,赶在豆荚再度炸毛之前海姆达尔一把捂住猫的头,弄得那猫喵喵的声嘶力竭。 “你要这个?”他把手里的巧克力递过去。 大坏脚嗅了嗅那糖,又朝他叫了一下,海姆达尔不明白,问豆荚:【它什么意思?】豆荚被他弄得闹起了脾气,甩头不理。 斗篷下摆又被咬住了,海姆达尔只好蹲下来把巧克力球放在地上,结果大坏脚一下子伸过头来拱到他怀里,把他吓了一跳,结果发现大坏脚老是往他两侧的兜里拱,沉默片刻,把两个口袋拉开让他嗅。 大坏脚立刻凑上来嗅了又嗅,十分的仔细,在海姆达尔看来好像带着一丝古怪的迫切,虽然这种人性化的特质被一只毛烘烘的黑狗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显得很诡异。 当海姆达尔以为它发现了什么时,它突然走开了,头也不回的。 海姆达尔蹲在地上,两只手还保持拉口袋的姿势,望着那条渐行渐远的下垂的毛尾巴,片刻之间有些呆怔。 这狗啥意思啊? [走了好!以后看到它躲远点!]脑中持续回荡着豆荚的欢呼声。 他们与猴子、大坏脚分开以后,小胡椒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的,还忍不住感叹了句,“大坏脚好聪明啊!”言辞间带着一丝羡慕,显然把黑狗看成猴子的宠物了。 海姆达尔听了直点头。 威克多微微侧目,里格听到小胡椒的感叹一点异样都没有,瞟了眼蹲在他肩膀上的猫,威克多若有所思,里格身边围绕的动物都很聪明,所以也习以为常了,即使那只黑狗有什么不同也不会立刻放在心上。 但是…… “也太聪明了点。” “啊?你说什么?”海姆达尔觉得男朋友好像讲了什么。 威克多不露痕迹的笑道,“我们可能要迟到了。” 就在海姆达尔低头去掏怀表时,威克多望了眼右手边的岔道,在人们惯于忽略的光影交接处,一个头戴黑色复古礼帽的人影模模糊糊的消融在背阴处的墙角下。 威克多又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刚才他从那个方向感到了若有似无的注视感——带着些微恶意。虽然手法比较老辣,隐藏的也很到位,但还是被他发现了,监视的人太注重隐蔽性,反而暴露了他的意向。 一般人会长时间一动不动吗?人都是流动性生物。 那人似乎并不是针对里格,也不是针对自己,在与那男孩分开以后监视感就随之消失了。 想到这里,威克多从容地收回目光,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海姆达尔刚好抬起头来,眼底浮着几许焦急,犹豫的说:“我记得那医生是按分钟收钱的……” 威克多莞尔一笑,并不搭腔。 海姆达尔眼前就闪过金加隆被水哗啦啦冲走的画面,于是再也站不住了,抱起小胡椒就往彤木棉跑,小胡椒无奈的喊道,“我自己能走,不用送,我认识路,大老板,放我下来,大老板——” *** 弗莱明飞快的奔跑,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居住地的,一个只有几平米的小房间,没有盥洗室,没有阳台,没有厨房,只摆着一张单人木床的凌乱肮脏的小间。 房间除了床,剩下的家具就是一张高低不平的瘸腿桌子。 桌子上摊放着过期的《预言家日报》——他用仅剩的钱买回的那份。 报纸已经被他翻看得破破烂烂,边角起毛有了口子。 弗莱明喘着气倒在一堆破窗帘布上,这些东西都是前任房客留下的。 胃部的翻江倒海让他难受的呻吟起来。 弗莱明干呕了几口,弯下腰,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带着类似于哽咽的细小抽搐。 房间里的采光不算充足,在冰雪王国中谈采光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是对于眼下的弗莱明来说却太晃眼了。 弗莱明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想把窗帘拉上,他觉得他需要睡一会儿。 眼前忽然一暗,刺目的光线被挡住了,舒适感仅在脑中闪现了一刹那,那团黑影好像在白光下漂浮,忽明忽暗或浅或深,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想要抓住焦点。 最终留在他眼睛里的是一条血红色的痕迹,。 弗莱明倒在了地上。 第298章 举报 帽子先生站在窗前,垂眸打量地上昏厥过去的人,半晌无语。 ……貌似他还啥都没做哪。 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下,发现地上的人鼻息浑浊浓重,脸色十分难看,看样子身体情况很不好。帽子先生思虑片刻,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拔开塞子,把瓶口往弗莱明鼻下一扫,一丝白色的烟雾顺着呼吸被吸进了鼻腔。 帽子先生熟练且迅速的堵好瓶口,没有让烟雾多泄露半分。 弗莱明睁开了眼睛,瞳孔涣散,眼神发直。 “能听到我说话吗?”帽子先生发出的声音很古怪,听上去就像受潮的磁带。 一点都听不出原本的音调。 弗莱明停顿了很久才慢慢转向帽子先生,眼珠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一样,头微微偏侧,发直的眼神不变。 能够看出,此时此刻,躺在地上的人的神智并不清醒,他的苏醒来源于外部力量的强制。 而这正是帽子先生希望看到的。 他要弄清楚这人要干什么,是否会对他的保护对象造成妨碍或者威胁,最简单的法子当然是直接去看他的思想。 只有弄清楚来龙去脉才能判断下一步行动需要做什么,怎么做。 “斯图鲁松主席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要自作主张,更不要随随便便杀人。” 临行前老板不放心地再三嘱咐。 虽然他一直认为杀人才是遏制一切的最立竿见影的法子,但是,他是这么武断的人吗?特地关照了一遍又一遍。 想到这里,帽子先生有点憋屈。 瞄了眼地上的“睁眼瞎”,帽子先生决定速战速决,转了个方向,看住他的眼睛…… 弗莱明刷地睁开眼睛,屋子里一片漆黑,天花板上的吊灯挂满了蜘蛛网,微弱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进房中,蛛网反射出冰冷的银白色光芒,渐渐和魔法部警察部队的临时监狱里的金属栅栏重叠在了一起。 吊灯就像一只被栅栏包裹的牢笼,困在里面的虫子在做垂死前的最后挣扎。 尖锐的恐惧在心头爆发。 弗莱明猛地坐起来,茫然无助地打量四周——这间小得不能再小的房子,被垃圾堆满。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后弗莱明慢慢平静下来,他摸摸额头,触手一片冰凉的潮湿,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办理的协助傲罗抓捕黑巫师的案子,那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的傲罗搭档横死街头,那个黑巫师轻而易举的就让搭档的生命随着脖子上汩汩而出的血液一起流失殆尽。 不是一击毙命的魔法,邪恶的黑巫师从来不会大方慈悲地让敌人品尝到一丝一毫的痛快,他们只会让对手慢慢意识到生命的无法挽回,并在束手无策地等待死亡降临的折磨中痛苦的死去。 “劳合,我觉得越来越冷了……” 搭档临死前费力地撑开眼皮,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句话,身体在水泥地上慢慢僵硬冰冷。 潮湿的衣衫贴在皮肤上,惊惧伴随寒冷席卷而来,弗莱明的牙齿开始不由自主的打颤,发出咯咯咯的细微响动,传进耳朵里声似擂鼓。 弗莱明都没有勇气再去看一眼关于那个逃犯的任何消息,他甚至不愿意再去看一眼歪斜的桌子,如畏惧洪水猛兽般蜷缩在房间的一角,与那桌子远远的分离。 是的,他想起来了。 他不是黑巫师的对手,他对付不了神秘人的追随者,他连傲罗都不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弗莱明稍稍摆脱了恐惧的束缚,心思也活络了起来,梅林给了他机会,他至少要抓住其中之一。 如果抓不到小天狼星,那么只有最后一种途径了。 向英国魔法部举报。 他决定向金加隆妥协,他需要钱。 *** 离开弗莱明的小房间,我们把时间往回倒几个小时。 地点依然在木棉古镇。 当那座本镇设施最为豪华大气的旅馆出现在视野中时,海姆达尔突然不动了。 威克多不解地看向他。 “威克多,马路对面的那人是加克吗?塞克美特风暴队的麦克拉伦·加克?” 威克多望了一眼,“应该是吧。”后又问他,“怎么了?” “今天的身体检查是集体活动吧?”海姆达尔握着他的手继续朝前走。“刚刚一路走过来我已经看到好几位魁地奇界的名人了。”随后又忽然兴奋起来。“太了不起了,那些都是大明星啊,你居然和大明星排在一起身体检查!” 威克多无奈一笑,“很抱歉,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海姆达尔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我们今天的身体检查是自费的。”威克多告诉他。“魁地奇联盟每年会拿出一笔钱为联盟中排名前列的球队中的王牌身体检查,你别忘了,我目前效力于巴斯泰托火神队。” 火神队已经从一线掉下来了,换句话说别说前十了,论排位它已经算是二级队伍了。 “快快快,赶紧走。”海姆达尔抓着威克多就往前跑,他刚才以为这次检查是公家掏钱才放慢脚步,既然如此,还是要争分夺秒。 他们刚跨进大堂就被一名高头大马的巫师拦下来了,阻拦他们的巫师的打扮海姆达尔看着很眼熟——豆绿巫师袍。 豆绿巫师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回视。 豆绿巫师袍的眉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下,海姆达尔依然目不斜视。 豆绿巫师袍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海姆达尔貌似关切的告诉他“祝你健康”,豆绿巫师袍就呛了一下。 威克多忍着笑拿出了国际魁地奇联盟主席签发的准入证明,豆绿巫师袍接过以后松了口气,侧身让路,放他们过去了。 不同于上一次,这次的旅馆已经被联盟包下了,无论走到哪里都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要不是上楼以后在临时围出的等待区域里看到有人影晃动,海姆达尔会以为这里变成了鬼屋。 他们的到来立刻引起了那边人的注意。 威克多没把他领到那片等待区域,上楼直接往右手方向走了几步,那里有一个临窗的圆形迷你休息区,摆着一张矮背布艺沙发,大朵大朵的鹦鹉郁金香在靠背上盛放,坐垫是浅浅的水红色,在严寒的包围下给人一种明快的温暖感。 “我们在这里等。” 威克多拉着海姆达尔坐下。 “要不要喝点什么?” 海姆达尔马上问,“要钱吗?” “联盟把这里包下,茶水的钱一并算在里面了。” 海姆达尔平静的说:“那还等什么。” 威克多笑了起来。 虽说如此,海姆达尔也没有恶狠狠的要了一堆东西,只是要了一份这里最贵的茶,并在茶水里倒了点这里最贵的白酒。 海姆达尔喝了几口茶,心里纳闷这旅馆的最贵是不是有猫腻,这茶真不咋地,不过还是很认真的往下灌。 他们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那方等待区域中的一些情况。 海姆达尔不禁问道,“你不是说要迟了吗?还没轮到你吗?” “她和我约的就是这个时间。”威克多并不十分在意。 海姆达尔又看见那边的人朝这里张望,“坐那里的都是一线队伍的王牌吧?” 威克多当然也发现了那些频频探看过来的目光,浑不在意的说:“今天是集中检查,请了好几位世界一流的医生,每年只要被联盟通知身体检查的,不管当时身居何地是否有空,各队王牌没有不来的。” 因为这同样代表了你在联盟中的高端地位,一种实力的象征。 海姆达尔想了想,迟疑的说:“既然这是魁地奇联盟一线球队的内部活动,为什么我们能来?”自费和公费一般是不放在一起的。 “因为负责我们的医生很难伺候。”威克多笑道。 他当初借由主教练的关系联系上那位女士请她出诊,对结果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早就听说今年联盟花了重金请她给球员检查身体,这位女士又是出了名的怪癖多,这次为联盟球员做检查也是拖拉了很长时间才把人员敲定下来,也就是说她连看病对象都要筛选出顺眼的。 没想到主教练带回来的是好消息,平日里没有第二种表情的主教练在和他说话时一直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惊讶模样,那位女士愿意给他们检查,还把地点选在了木棉古镇。 据她说她不爱去别的陌生地方,木棉古镇很清静,她喜欢清静。 要知道,就为了她一人,其他国际知名医生不得不放弃心仪之地跑来这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当中的好几位之前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叫木棉的巫师村镇。 没办法,谁让他们技不如人呢。 决定权总是掌握在强者手里的。 “克鲁姆先生,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闻言惊讶的看过去,那位女医师竟然自己跑出来“叫号”?! 惊讶的何止他一人,那些若有似无的关注目光一瞬间都聚焦过来了。 威克多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站起来,对他说:“走吧。” 海姆达尔赶紧放下杯子。 在经过等待区域时,海姆达尔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普德米尔联队的王牌,还有立在另一端的目前在爱尔兰打球的巴里·瑞安,心里暗叫可惜,手边没有能够要签名的东西,要不然就能帮德拉科要一个瑞安的签名了。 普德米尔联队的王牌看见他的那一刻眼底滑过一丝震惊,不过很快镇定下来,还貌似友善地朝他点点头。 海姆达尔觉得他瞟威克多的眼神带着几不可查的负面情绪,所以下意识的不想和这人多有交际。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威克多和他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连竞争都称不上。 巴里·瑞安给海姆达尔的印象就好了很多,虽然也和其他人一样用一种不解的眼神注视他们,但是目光清澈坦然,看向威克多时眼中流露出的是淡淡的欣赏,带着一种面对强势新人的内敛的谨慎。 难怪即使选择留在了爱尔兰,英格兰的巫师们在提及他时都会情不自禁的语带骄傲。 再一次见到这位蒙着面的密医——啊,她现在已经不是密医了,人家已经有执照了,不然联盟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找她给球员做检查。 总之,再一次见到她,海姆达尔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他其实不太爱瞧医生,经常瞧医生不是好事,上辈子他就经常和医生打交道。 心里总有些不甘不愿的抵触。 “门在那里,但是我不会退还诊金。”蒙面女子还是这么的咄咄逼人。 海姆达尔对她犀利的观察力表示叹服。 威克多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虽然不知道请动她需要砸进去多少金加隆,照联盟的财大气粗来衡量,肯定不少。 “不是要检查吗?我要求来个全套!”海姆达尔就往她前面那张椅子上一坐,一副要把椅底坐穿的架势。 “长高了嘛。”到底姜是老的辣,女医生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回击挡回去了。 海姆达尔一下子兵败如山倒,不自禁地老老实实回答医生提出的各种问题,甚至有些唯唯诺诺,这是上辈子遗留下来的老毛病,在医生面前不敢撒谎,只有配合治疗才有救。 等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海姆达尔才问道,“医生,您看我这身体是不是还行啊?” 女医师笑了,因为挡着脸看不清表情,她的眼睛却是眯缝了起来,眼部周围的皱纹都加深了。 “只要继续按照我教给你的方法,再活个七八十年不是问题。” “七八十年?”一直在旁边做布景板的威克多哼哧了一声。 “不够吗?”女医生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够了够了!”海姆达尔点头如捣蒜。 七八十年啊,上辈子想都不敢想,人不能太贪心。 “我上次给你的外用药用的怎么样了?还有剩吗?”女医生貌似不经意的开口。 “一直在用。”回答的音量似乎比原先的说话声小了一些。 “效果如何?” 海姆达尔就露出一个相当纠结的表情,“……还没有机会知道效果。” 女医生又笑了,“那药是附带强身健体功能的,我不是说……” 海姆达尔囧了,貌似会错意了。 “我觉得挺好,一开始很不习惯,用着用着也就这样了,”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什么,眼睛发亮的说,“您这药确实管用,用了一段时间以后就觉得胃口越来越好,吃的也比原来多了,您不是说我长高了不少嘛,您看看,”把袖子撸高,露出一大截胳膊,还拿手掐了掐。“您瞧,比原来结实多了!” 吃得多是因为处在生长发育时期,长得快也因为正好在长身体的黄金时段,只要营养跟上,再加上适当的运动,不过分挑食,生活作息正常,男孩子越长越结实那是应该的。 望着他兴高采烈、滔滔不绝的样子,女医师几次想要开口都忍住了。 海姆达尔的检查告一段落,女医师还提醒他既然他现在是脑力工作者,如果碰到不得不熬夜的情况,就在房间里点一些她特制的熏香,虽然作为一名医生,对熬夜这种行为是极不赞同的。 海姆达尔十分乖巧的听着记着医生的嘱咐。 下面轮到威克多检查了,这位男朋友一张口就提了个相当具有建设性的深刻问题——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和他做爱?” 海姆达尔一听长袍扣子都扣错了。 威克多对他温柔一笑,“亲爱的,别激动。”那充斥在眼底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可恶。 海姆达尔举手表示其实他很dan定。 第299章 行踪 巴蒂·克劳奇先生从部长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轻轻吁了一口气,迈步往前走了几步,当后方的房门又一次开启闭合后,他转身看向那人——阿不思·邓布利多。 二人很快交换了个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部长不会改变主意的。” 克劳奇先生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魔法部职员,除了过分严厉,他脸上从来不会出现其他波动。 邓布利多做了个请的手势,他们同时朝前方徐徐走去。 “我只是希望他能把他的想法暂时放一放,等到目前的紧张局势过去以后再说,现在的霍格沃茨根本不适合举办任何性质的活动,三强争霸赛就更不可能了。” 克劳奇先生赞同的点头,“一个行踪未卜的逃犯,就凭这点,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都不会把他们的学生送到英国来。”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蓝色的眼睛忽然转向了别的地方。 克劳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几名女同事正聚在一起,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颜色鲜艳的纸杯,杯子往外冒热气,顺着空气飘过来,能闻到一股股坚果和巧克力的芳香。 克劳奇一成不变的神态有了几许扭曲。 “克劳奇先生。”有人忽然贴了上来。 发现是自己的助手德菲尔,心里微微有些讶异,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他一向谨慎的助手怎么不去吃饭反而跑来找他? 发生什么事了吗? 克劳奇心里一动,瞥了眼仍在为甜食分神的邓布利多,克劳奇不动声色的拉开一步,小声说:“什么事?” 德菲尔言简意赅道,“有您的信。” 克劳奇闻言蹙了下眉毛。 德菲尔又道,“原本是寄往魔法法律执行司的,信上注明的是巴蒂·克劳奇司长。” 克劳奇脸色微变,他调任到国际魔法合作司也不是一两日了,怎么会…… 想到至今仍在阿兹卡班监狱里蹲大狱的儿子,克劳奇心里就一阵阵堵得慌。 部里的人都知道巴蒂·克劳奇把这件事视作克劳奇家最大的污点,他甚至曾扬言要和儿子脱离父子关系——虽然大家都认为他只是口头上讲讲,实际上如果不是妻子要死要活的跟他哭闹,他或许真会那么干。 就因为他生了个食死徒的儿子,尽管大义灭亲了,上面仍然把他调离了法律执行司,要知道,如果他一直在那个岗位做下去,等到选举下一任魔法部长时他就能凭借完美的任职记录在选举中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故而“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对如今的克劳奇先生而言就像长在高架上的葡萄,拼命告诉自己那是酸的,但是看到别人吃得欢心里又懊恼膈应得不行。 “信呢?”克劳奇觉得此时非同小可,助手肯定会把它带在身边。 果不其然,德菲尔把信放在他手里。 克劳奇犹豫片刻,拆开后迅速扫了几眼,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你跟我来!”他叫上助手,拔腿就走。 德菲尔一楞,赶紧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被忽然撇下的邓布利多转脸看向那两道匆匆而去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奥萨姆·道尔顿走进电梯时发现里面还站着一人,面不改色的朝那人点点头,转身按了下电梯的按钮。 门合上,电梯动了起来。 奥萨姆刚放下手,一股压力冲撞在背上,奥萨姆猝不及防地踉跄了一下,紧跟着是温热的呼吸,身后的人吃吃笑了起来。 二人一同侧身靠在了墙壁上。 奥萨姆低头看去,带着血红色宝石戒指的手掌摸上了他的前胸,方戒的戒托上竖着几个尖尖的三角,看上去像倒刺,奥萨姆就忽然想到了毒触手——长着尖刺的深红色植物。 “你最近对我很冷淡。”毒触手,不是,德菲尔一边暧昧的压低声音,一边用手指挑开长袍前襟钻了进去。 奥萨姆强忍住几乎要冲出嘴的爆笑——他没有回头,身后之人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那是一种充满讥诮嘲弄的上扬弧度。 奥萨姆把德菲尔的手抓了下来,不带丝毫情绪的。 “我以为你很忙。”奥萨姆整了整巫师袍。 这时,电梯停住了,德菲尔不情愿的退开一步,迅速换上一副公事化的淡然表情,矜持的看向每一位进入电梯中的同事。 须臾,奥萨姆随同事们鱼贯走出电梯,在跨出电梯的那一刻,德菲尔贴上来飞快的说了一句,“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奥萨姆笑了笑,“那就边走边说吧。” 德菲尔面容一僵,怎么回事,他不相信奥萨姆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奥萨姆却并不理会他的心思变化,自顾自的朝前走去,貌似心情不错的和擦肩而过的几位同事聊了起来。 当卢修斯·马尔福出现的时候,奥萨姆的笑容变得比较真切了,不是寻常的寒暄敷衍。 德菲尔的脸色倏然沉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的疾步靠上去,就听见他们正在讨论哪家新开的馆子做的肉丸和鸡肉更地道,换句话说他们决定一起吃晚餐。 “我们已经有约了!”德菲尔冷冷的开口。 卢修斯诧异的挑起眉毛,拿眼瞟了一下面色不善的德菲尔,后又看向刹那间收敛住情绪的奥萨姆,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边走边说。”奥萨姆还是那句老话。 已经第二遍了,德菲尔再傻也听出了不同寻常,于是不敢置信地瞪着奥萨姆,那神态,那表情,怎么看怎么阴霾,还带着点委屈。 卢修斯迅速做出避嫌的决定,可惜奥萨姆心硬如铁,只让他稍等片刻,抓住德菲尔蹚过川流不息的人群避到大厅的一角。 “有什么话就讲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德菲尔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要跟我划清界限?” 奥萨姆就当没听到,径直催促:“请讲重点。” 德菲尔沉默片刻,眼底勃发出滚烫的火焰,他咬牙切齿的说:“小天狼星就在木棉古镇上。” 奥萨姆听了一怔,马上道,“消息可靠吗?” “今天收到的信,寄给巴蒂·克劳奇的,信上说在木棉镇上发现了小天狼星的行踪。” “举报信为什么会寄给克劳奇?” “不知道,我试着问了下克劳奇先生是否了解这个寄信人的身份,他嘴巴很严,一点都没问出来。” 归根结底,巴蒂·克劳奇对他还不够信任。 德菲尔又道:“我猜测寄信人和他是认识的,奇怪的是那人似乎并不知道克劳奇先生已经不是法律执行司的司长了。” 在英国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奥萨姆沉吟了一会儿,“信你看过吗?上面是怎么写的?” “很简单,没有写明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发现的,只说目击到行踪。” 如今想来信里模棱两可的氛围被拿捏的非常微妙,寥寥数语,满眼的“可能”。光从信的内容上判断不出真伪,就连小天狼星目前是否还在木棉镇上都不好说,也许只是在那里停留了一下马上又离开了…… 下一站又会去哪里?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他逃狱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他已经放弃哈利·波特这个极大的目标了?他不想为他的主人报仇了? 是的,全英国的巫师都认为西里斯·布莱克就是为了哈利·波特而来的。 “谢谢。”奥萨姆退后一步,同他拉开距离。 德菲尔稍有好转的脸色再度下沉,“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说着就伸手抓去。 被奥萨姆躲开了。 “你和巴格诺司长处得不开心吗?” 那一瞬间,德菲尔所有的委屈全部僵在了脸上,衬得五官都扭曲变形了,使劲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音来。 “咱们好聚好散吧。”奥萨姆微微笑着,对他的反应好似视而不见,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 德菲尔的目光骤然变得复杂起来,“你什么都知道?故意弄个套子等我往里面钻?为了报复我吗?” 奥萨姆嗤笑一声,并不搭腔。 德菲尔的表情很尴尬,什么意思,嘲讽他自作多情? “仔细想想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我不在意你原来是什么样的,但在这段时间里,为了我,你至少应该保有一定程度上的专一,可惜……” 停顿片刻,奥萨姆也不管眼前人会有何表示,冷漠的转身走开了。 吃饭的时候,尽管奥萨姆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卢修斯还是感觉出了微妙的不对劲,不过他没有多嘴的去问,询问别人竭力控制的“反常”是非常失礼的。 “对了,刚刚得到的消息,”奥萨姆放下勺子,貌似不经意的随口道。“西里斯·布莱克可能在木棉古镇。” 卢修斯喷出了嘴里的酒。 奥萨姆十分从容地拿起杯子,看向略显慌乱的擦拭衣襟的卢修斯,“你说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隆梅尔?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 海姆达尔冒着飞扬的大雪冲进店里,首先看到的是趴在正对店门的五层玩具柜前,用前爪扣拍一只不倒翁的大坏脚,不由得惊讶了一下,之后,耳边响起胡椒夫人的问候声。 海姆达尔和胡椒夫人打了招呼,掀开帽子,脱下斗篷。 意兴阑珊的大坏脚突然仰起了脖子。 海姆达尔不经意的转过头来,它又把头低了下去。 海姆达尔没有注意到视平线以下的情况,接过胡椒夫人递来的热饮,痛痛快快的喝了个底朝天。 胡椒夫人很开心,这孩子竟然一点都不挑剔,这种专门在冬季喝的饮料是她祖上流传下来的,小胡椒就不爱喝,嫌里面有股怪怪的药草味,但是斯图鲁松先生从来都是一饮而尽的,也没有表现出不爱喝的意向。 胡椒夫人原来听二老板提过海姆达尔的身世,在她的概念里家庭条件优越的孩子是很难伺候的,别的不说,木棉镇镇长的孙子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最佳范本,听说连最普通的南瓜汁都能喝出甜味的差异,有了这层认知打底,胡椒夫人对“好伺候”的海姆达尔越发有了好感。 “小胡椒还没回来吗?” 胡椒夫人点点头,从内室搬出一把椅子,海姆达尔谢过以后坐下了。 “我刚刚一路走过来发现有几家店门关着,里面黑洞洞的。” “大概被镇长叫去开会了,这几天镇上的店家轮流去镇长办公室开会,我被通知明天去。” “开什么会?” 胡椒夫人说:“白木棉的老板娘说镇长想让我们晚上提前关店,还说天黑就关,好多店主都在抗议。” 所以才打算分批教育,重点培养? 德姆斯特朗山区天黑得早,下午三点多就开始有往傍晚过度的迹象了,提早打烊影响生意不说,同时也对居民生活不利。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来早关门了?”海姆达尔奇怪的说。 “谁知道!”胡椒夫人对镇长的突发奇想也很有意见,随后又想到什么,说:“你知不知道有个犯人从阿兹卡班逃出来了?好像是英国的什么黑巫师……” 海姆达尔听了脚不自觉的一动,然后什么地方发出“哐”的一声,微怔后低头看去,发现不倒翁歪在不远处的角柜前左摇右摆的乱颤。 大坏脚正瞪着那个方向。 “对不起!对不起!”海姆达尔跑过去把不倒翁捡回来。“我不是故意踢的,你看,没有坏。”晃了晃手里的不倒翁,拎起大坏脚的一只爪子,把玩具塞回爪子下,再把爪子盖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海姆达尔没有察觉到,他下意识的说了英语。 “……也不知道是怎么成功逃脱的,阿兹卡班不是号称坚如磐石吗?”胡椒夫人仍然围着这个话题絮絮叨叨。 海姆达尔笑道,“世界上哪里会有坚如磐石的地方。” 胡椒夫人心有戚戚焉:“昨天对面青木棉的一个常客到店里来选购东西,她妹妹妹夫一家目前定居在英国,她告诉我那里的局势很紧张,很多巫师都不敢出门,生怕被牵连进去莫名其妙的丧命。” 在英国巫师眼里,西里斯·布莱克就这么丧心病狂? 海姆达尔支吾了一声,没有接话。 胡椒夫人也不在意,“我还听说连摄魂怪都出动了——”说到这里猛地噤声,眼底有了一丝畏惧。 海姆达尔换上一副轻快的口吻,道,“摄魂怪那种东西离我们的生活太遥远了。” 胡椒夫人听了连连点头,“可不是嘛。”刚冒出头的惧怕如过眼的云烟般消散。 “对了,今天来镇子上有事吗?” 今天可不是对账的日子。 “来买点参考书。”海姆达尔说。 报考最高法庭初级见习员的申请书寄出去以后终于有了回应,国际威森加摩管理办公室在回信里高度赞扬了他的奉献精神。 最初的虚荣感过去以后,海姆达尔觉得他们的措辞方式有些夸张。 信件中还附带一份各项指标的参考表,其中魔法史这一门课要求达到O等级(优秀,也就是满分),而他的魔法史成绩如果按照霍格沃茨的评分标准来换算,大概也就是A——低空飞过,刚好及格。 这个A的平均数值不包括发挥失常的,貌似他总是失常…… 难怪之前威克多突然要求去蓝木棉,还选了本魔法史的辅导书给他,海姆达尔有理由相信,男朋友对于国际威森加摩的这一评判标准早就心知肚明了。 第300章 风云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珀西·韦斯莱在走廊的另一头朝这里探头张望,发现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喊并有了反应,连忙加快行进的步伐,但由于距离较远,中间又有来往学生的阻挡,珀西走到海姆达尔面前还是费了些功夫。 其实只要不是横冲直撞,他一路小跑过来也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他违反了校规。 陪在海姆达尔身旁说话的同学也等了一阵子,见到珀西明明着急却还强迫自己不疾不徐,就闷笑了两下,拍拍海姆达尔的肩膀告辞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转脸看向珀西。 “你好。”海姆达尔说。 珀西清了下嗓子,“是不是打扰你了?”刚刚看见他在和别的学生说话。 “如果我说是呢?” 珀西的表情就变得不太自然,“那、那真是抱歉……”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我开玩笑的。” 珀西“哦”了一声,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你找我有事吗?”海姆达尔可不想和他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 珀西顿时精神一振,“我听说你打算报考威森加摩的见习员?”说完以后小心观察海姆达尔的脸色。 是初级见习员,不是见习员,“对,是有这个打算。” “我听说见习员是很辛苦的。” “哪个工作最开始是不幸苦的?”海姆达尔笑了笑。 珀西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又道,“你不想留在冰岛魔法部发展吗?我听说冰岛的威森加摩很有前途。” 又是“我听说”,海姆达尔心想他听说了不少东西嘛。 “因为国际威森加摩更适合我,”海姆达尔平静的说。“初级见习员的报考年龄段制定得很低,所以想让自己尝试一下。” “初级见习员?”珀西的脸色有些古怪。 “是啊,见习员要毕业以后才能报考,我怎么够格。” “我以为……”珀西猝然住了嘴。 海姆达尔狐疑的看去,珀西立刻含糊其辞的说:“初级见习员只要通过考试就行了……” “是这样没错。” “嗯,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了。”珀西又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匆匆告辞了。 海姆达尔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感到莫名其妙。 “他什么意思啊?”后来和男朋友碰面,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威克多。 威克多听了以后笑道,“我猜测他可能想通过你获得进入英国威森加摩的举荐信。” “去威森加摩应聘需要举荐?” “当然需要,威森加摩在职人员的数量一般都处于饱和状态,人员流动的频率很低,招聘新的审判员是非常少见的,各国魔法部虽情况各异,在审判员招聘这方面大同小异。各国威森加摩需要有在该国魔法部就职的司长一级或者以上的员工举荐,国际威森加摩需要由内部正式审判员举荐,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威克多又补充道,“不管是各国威森加摩还是国际最高法庭,只有初级见习员不需要举荐。” 海姆达尔听了很吃惊,这些他一点都不知道,他还以为就像他现在这样直接寄封咨询信,然后准备考试就行了。 “威森加摩作为巫师界唯一的合法审判机构,人员筛选很严格,所有进入威森加摩的新晋人员都要从最基本的文职做起,有的巫师为了穿上正式长袍坐进审判席位熬得头发都白了也不见职位调动。” 换句话说就算你能力超群、出类拔萃,只要在位的审判员满额,没有缺员,就没有晋升的机会,或许会在文职的座位上一直干到进墓地。 海姆达尔垮了脸,垂头丧气的,“这么困难啊,也就是说初级见习员没有那种长袍可以穿?” “很可惜,没有。”威克多发现他肩膀都塌下去了,忍俊不禁的说:“见习员就能穿紫红色长袍了,不过胸口没有金色的字母图案。” 换句话说见习员属于非正式编制,而初级见习员根本就是编外人员,也就是“打零工”的,享受不到正式员工的福利和待遇。 海姆达尔表示很惆怅。 “怎么样,改主意了?”威克多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滑动。 “不改!”海姆达尔摇头,他是那么“朝三暮四”的人吗?! “我不懂,”海姆达尔皱起了眉头。“如果珀西需要举荐信,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为什么要拐那么大个弯?”最后还没把他拐明白了。 “你的想法韦斯莱先生并不知道。”威克多的手已经滑到他的嘴边了。 海姆达尔一张嘴,那指头就滑了进去,嘴巴下意识的合拢,一口含住了那根入侵的“异物”,磨牙似的用牙齿在上面搓来搓去,看上去恶狠狠的,其实就跟咬豆腐一般,到底没有下狠劲。 食指的指腹拨弄到了柔软湿滑的舌头,舌尖在手指上来回滑动,随着呼出的热气渐渐湿润起来,威克多笑容就敛了下去,眸光也变得专注而深沉。 他用左手扣住海姆达尔的下巴,并拿出了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舔了舔。 海姆达尔的嘴边被带出了一些唾液,威克多用左手的手指缓缓摩擦它们,然后密密匝匝的亲在了嘴角,再深深吻上了海姆达尔的嘴巴。 “咱们就浅尝……”激烈的亲吻间隙,海姆达尔十分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安静。”威克多言简意赅,迫不及待地堵上海姆达尔的嘴。 他们的舌尖再度缠绕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姆达尔感觉威克多的手灵巧的穿过层层衣物,抚过他的皮肤和乳首,海姆达尔敏感地一哆嗦,头皮都有些酥麻了,随即发现自己有了勃起的征兆,还情不自禁的死死贴住威克多,在他身上乱蹭,于是在喘气的间隙脱口而出:“我冲动了!” 旖旎的气氛顿时萎靡了三分之二。 威克多把头埋在他脖子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海姆达尔学男朋友经常做的那样,伸出手来抚摸他的头发,还煞有介事的轻言细语,“别怕,我会温柔的。” 威克多闷笑了一阵以后突地转头一口咬在海姆达尔的脖子上,实打实恶狠狠的,海姆达尔觉得脖子上一阵疼痛袭来,心里估摸大概被咬破了,不过被他这么一咬,下面那个精神抖擞的就渐渐软下去了。 不是说人一旦受刺激反而会更加兴奋吗? 看来不管过了多少年,在性方面他都是个中规中矩的。 其实如果威克多不遵医嘱,他也不会有异议,更不会反抗……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抚摸他头发的动作就更温柔了。 *** 英国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阿米莉亚·博恩斯走进位于金木棉综合楼内的镇长办公室的时候,脚步略有滞缓——坐在办公室中央的单人座沙发上的伊戈尔·卡卡洛夫面沉如水地望过来,博恩斯司长强迫自己勾起嘴角,貌似满面春风的走了进去。 三方人马表面和谐地寒暄完毕。 留着一撮山羊胡的头发快要掉光的老镇长颤颤巍巍的表示,木棉古镇自建镇之日起就得到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多方关照,他认为镇子上有了任何异动应该通报给学校知道,这就相当于未成年孩童遇事不能独立解决而需要依赖家长是一个道理。 唇亡齿寒,休戚相关。 换言之,你有啥事就直接跟校长谈吧,德校转东,木棉镇绝不敢向西。 博恩斯司长脸上的笑容差点就挂不住了,如果她记得没错,木棉镇早在德姆斯特朗建校之前就存在了,这谢顶老头明显不想惹麻烦上身才故意惊动德姆斯特朗,向德校卖乖。 无非就是想用这座大山压她一筹。 而在她来之前,部长就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德校牵扯进来,因为卡卡洛夫是个相当能闹的。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还来不及跟镇长通气,镇长就先把她推出去了! “我们要谈的是关于木棉古镇上的事情。”博恩斯司长把“木棉古镇”咬得特别重。 等了半晌,老镇长才恍然大悟般的回神,抖着嗓子说:“我们镇子和学校是一体的。”然后又口齿不清却诡异的字字分明的续道,“老了老了……耳朵都听不清了……反应也慢了……”言罢还黯然地叹了口气。 博恩斯司长真想冲上去揪一把他的山羊胡,看他是不是真的反应迟钝。 上一次来探口风的时候明明耳聪目明、中气十足,怎么几天不见就风烛残年了?! 该死的老狐狸! 博恩斯司长实在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去应对始终不发一言的,眼神冷漠而犀利的卡卡洛夫。 卡卡洛夫用他那副动听的圆润嗓音吐出冷冰冰的字眼:“贵司的警察部队为了木棉镇出动了多少人?” 博恩斯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卡卡洛夫果然来者不善。 “很抱歉,我不能透露。” 卡卡洛夫说:“既然您毫无诚意,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就请您和您的警察部队即刻滚出木棉镇,这里不是英国,放肆也要看地方!” 博恩斯的脸都气红了,没有诚意的到底是谁,关于警察部队的一切行动都属于机密,她作为法律执行司的最高领导人,这种事情不能从她嘴巴里流出去。卡卡洛夫是德校的校长,又不是英国魔法部的部长,她无须有问必答,可恨的是他竟然抓着这个把柄无理取闹,果然是个能闹腾的!!! 这次的交涉以不欢而散告终。 博恩斯司长怒气冲冲的起身,卡卡洛夫在她走出办公室前咄咄逼人的要求她立刻向警察部队下达撤销行动的指令——把来自英国魔法部的不速之客全部带回去。 没想到博恩斯一反常态的含糊起来了,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言下之意出动警察部队是部长的意思…… 卡卡洛夫适时冷笑了两下,弄得博恩斯这个好似被上面架空的实际领导人实在脸上无光,最后落荒而逃。 大概有人帮忙出头,心事暂了,刚才还眼花耳聋的镇长又矍铄起来了。 和卡卡洛夫谈笑两声,说了几句只有他们能明白个中含义的相互照应的话,还互相吹捧了一番,卡卡洛夫就告辞离去了。 不一会儿,镇长的助理走进办公室,面上不安的说:“我们这样好吗?会不会得罪英国魔法部?” 他们这个边陲小镇别说英国魔法部这样权势滔天的政府组织了,或许连最普通的稍有些背景的巫师都得罪不起。 镇长不慌不忙的说:“当初为了格林德沃,国际巫师联合会里的‘受害者们’都吵翻了天也没把我们这个镇子怎么样,最后也只能把向日葵庄园夷为平地,当做‘替罪羊’借以泄愤。我们要做的就是抱住德姆斯特朗这棵大树,德校想怎么走,我们就跟着。” 而另一边,卡卡洛夫回校以后立刻去找了卡捷宁,汇报今天的碰面情况,话里话外很有点扬眉吐气的盎然。 “可惜现在的法律执行司的司长不是巴蒂·克劳奇了。”卡卡洛夫觉得就这个很遗憾,要是面对老巴蒂,他一定会比今天说的还要不客气,博恩斯到底是位女士,跟他也没有冤仇,所以还是留了点面子给她。 卡卡洛夫对巴蒂·克劳奇可谓一点好感都没有,他始终认为那家伙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卡卡洛夫当初之所以能够避免逃狱之灾,就是因为受到克劳奇怂恿出卖别的食死徒,他们后来达成了协议,只要他在开庭审理时说出他知道的全部食死徒的名单,克劳奇就想办法免除他的罪责。 卡卡洛夫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原来杀人越货没少干,不是什么好人,他也没觉得自己是好人,也从来不在自己身上贴与“正义”、“善良”有关的任何标签。就因为这,他才对英国魔法部这类政府机构非常没有好感,其中厌恶的最高端就是那位原法律执行司司长。 明明不是什么好货,还自诩廉洁正义公正不阿,故而每次一想到克劳奇那张脸他就浑身不舒服。 “你还真是忘恩负义。”卡捷宁听了以后笑了笑。“你要自由当然得有等价值的东西去交换,克劳奇先生需要你的情报来实现他的仕途梦想,你需要他的权利帮你开脱罪责,你们是一拍即合,你情我愿,怎么,现在没事了反而怪人家虚伪了?” 卡卡洛夫讪讪的住了嘴。 卡捷宁面不改色,对他的尴尬视若无睹,不过还是转了话锋,“英国魔法部没有按照正常的流程走,确实是他们理亏,你完全可以更理直气壮一些。” 卡卡洛夫马上点头,没错,实际上他也觉得还不够过瘾。 卡捷宁心想卡卡洛夫到底不是这方面的材料,木棉古镇的镇长就是个成精的老狐狸,不声不响的把矛头全部偏给德姆斯特朗了,不管这件事的最终结果会是如何,最大的受害者肯定是他们木棉镇无疑了,跟那位一比他们这校长嫩了不止一点点。 望着喜笑颜开的卡卡洛夫,卡捷宁提醒道,“事情还没有解决,你高兴个什么劲!” 卡卡洛夫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马上惴惴不安的说:“对,警察部队还没有撤离。” 卡捷宁倒是有些奇怪了,这家伙怎么都不关心一下关于小天狼星的情况呢?不是被人家举报在木棉镇上看到他了吗? “西里斯·布莱克就算把木棉镇上的巫师全杀光了都不关我的事!”卡卡洛夫理所当然的说。“只要他不来德姆斯特朗,我明天就发布一条不许学生们出校的禁令!” 卡捷宁喟叹,真不愧是前食死徒。 “下面要应对的可能就是来自阿兹卡班的压力了。”卡捷宁沉吟道。 卡卡洛夫猛打了个摆子,倏然间苦了脸,没来由的感到一股股寒气往皮肤里钻。 摄魂怪啊…… 第301章 傲罗 猴子和小朋友们挥手告别,走向另一条支路。 当他经过一条两旁都是高墙的狭窄巷子时,大坏脚沿着墙脚从巷子里钻了出来,猴子对它的神出鬼没早就习以为常,兴高采烈的摸摸大坏脚的脑袋。 猴子老是忘记他不是它,他是个阿尼玛格斯。 大坏脚最初给他摸脑袋的时候很不乐意,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这孩子怎么都教不会,或许在孩子眼里,人和动物根本不能归在一起,尽管猴子知道这是一种魔法。 大坏脚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和一孩子斤斤计较。 猴子很喜欢去中心学习,喜欢和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耍,父母忙着家庭旅馆的生意,平时无暇顾及他,他太寂寞了。 其实最初的那段时间里大坏脚觉得他有自闭症,但是偷偷跑去看他和其他小孩相处后就放下心来了,尤其是猴子总挂在嘴边的小胡椒,人家哪里是欺负他,根本就是恨铁不成钢。 想到这里,大坏脚总会有片刻的恍惚,他想起了詹姆斯和莉莉还有霍格沃茨,那间承载他此生最美好回忆的魔法学校,是他心灵中的一片净土。 在阿兹卡班监狱里,每当他觉得自己不堪忍受时就会化形,对着幽深阴冷的被死亡笼罩的空间一遍又一遍的回想曾经在净土中发生过的一切——没有化形之前摄魂怪会夺走它们。 梅林在上,就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在“死亡之吻”的包围中发疯。 他没有罪,他是被诬陷的,即使梅林安排他最终将和彼得同归于尽,他也在所不惜。 猴子又在说德姆斯特朗了,西里斯真想把耳朵捂起来。 木棉古镇上的小孩对山顶上的德姆斯特朗都存着一种非比寻常的热情,猴子没事的时候就会爬上高处,迎着风雪眺望山顶上那座巨大的加洛林风格的古堡。 大坏脚觉得那城堡在乌云的笼罩下黑压压的鬼气森森。 猴子为此还和他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任何人——包括他,都不能说德姆斯特朗的坏话。 亲身经历了这里的环境,再加上时间一长,西里斯也能较为平心静气的看待这座声名狼藉的黑魔法工厂了。 虽然…… 入读要交学费?狗屁! 非纯血统不收?狗屁中的狗屁!! 连女孩子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但是猴子喜欢,可以说喜欢得不得了。 不仅猴子,在中心里上课的孩子经常十句里有九句半都在说德姆斯特朗多么多么的好。 每当西里斯想在猴子面前大叫“世界上没有一间魔法学校能和霍格沃茨相提并论”,可是一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冲到嘴边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只好含含糊糊的点头,顺着猴子的赞美念叨几句“德姆斯特朗真不错”之类的话。 “你不是纯血统吗?已经够格去德姆斯特朗了。” 猴子沮丧的说:“妈妈不愿意我去,她说既然外面有免费的学校读,为什么还要去上收钱的。” 西里斯对猴子娘一直没有好感,抠门不说,还总是对丈夫和孩子骂骂咧咧的,他讨厌碎嘴刻薄又势力的女人,让他很容易联想起布莱克家的一个女人。 “你真想上我给你付学费!”西里斯十分大方的说。 猴子觉得玄,大坏脚现在连吃的东西都是他供应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西里斯气坏了,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在金钱方面质疑他的能力,而且还被一个傻孩子质疑了。 “你不是说你的钱都要留给你的教子吗?”猴子是个老实孩子,既然是给别人的,他当然不能要。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西里斯认为他多虑了。 “你看上去也不年轻了,没有结婚吗?有没有孩子?”猴子当然说不出这样的话,一言一行都是跟着小胡椒有样学样,小胡椒的灵活成熟一直是他向往的。 “别学那丫头说话!没结婚怎么能有孩子?!”西里斯瞪了他一眼。 猴子缩了缩脖子,被打回原形了。 西里斯突然沉默下来,眨眼之间就变得异常消沉。 猴子已经习惯他性情多变喜怒无常,就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一把拍开。 “我原来有一个儿子。” 猴子“啊”了一下,他刚刚还说没结婚不能有孩子。 “他被火烧死了。” 那天他偷偷跟在卢平身后,卢平没有防备他,他们都以为他不在意,结果迎接他的却是火光肆虐与无助的哭号,他还看见艾薇·马尔福对着卢平撕心裂肺的怒吼,像一头疯狂的野兽。 那一时刻,他对这女人的痛恨随着那个不曾被他真心期待过的生命一同灰飞烟灭了。 西里斯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他转头看向壁炉内熊熊燃烧的火焰,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到底是悲痛欲绝还是无动于衷,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心底那股说不上来的空落落的揪心滋味又是什么? “你不要伤心。” 西里斯听了一愣,刚想条件反射的反驳他不伤心,猴子刷地站起来往外跑—— “我去给你带吃的来。”人已经跑出去了。 西里斯坐在壁炉前发了一会儿呆,而后不自觉地化形,自从进了阿兹卡班,他就养成了在陌生环境下以动物形态示人,毕竟西里斯·布莱克的脸已经被《预言家日报》宣扬得家喻户晓了。 即使不在英国,他仍然不敢大意。 微弱的动静窸窸窣窣的传来,之后猛地被放大,就听见“乓”的一声,犬科的灵敏听觉把这一切呈数倍放大。 大坏脚心里一紧,悄悄蹿进门洞边上的一堆坍塌的砖石后方,那里是一片黑色的阴影,大坏脚藏在里面正好能与阴影融为一体。 接着,三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了进来,大坏脚见了急忙往后一缩。 心里无比的震惊。 那是……阿拉斯托·穆迪?! 跟在穆迪身后的两名傲罗看起来还很年轻,他们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穆迪的那只魔眼早在他们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就迅速转动了起来。 大坏脚知道这下要糟糕了,那只眼睛会令一切无所遁形。 年轻的傲罗忽然疾步冲到了壁炉前,那里躺着一只空酒瓶,傲罗拿起来打量着。 穆迪刷地回头,陡然之间对准某个方向,目光凌厉地看了过去。 大坏脚的呼吸都滞住了,脑子里却涌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他干嘛不逃?为什么不逃?明知道魔眼的厉害,明知道疯眼汉的大名,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幻影移形!马上幻影移形! 正在他摇摆不定时,举着魔杖的穆迪朝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大坏脚的爪子深深抠了起来,那一瞬间浑身的肌肉倏然紧绷僵硬。 穆迪突然不动了,大坏脚楞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仿佛为了证明他没有看错,穆迪神情淡然地转身,就连那只魔眼都转向了他处。 “穆迪先生?”年轻傲罗们的眼底充满信任和崇敬,青涩的脸庞带着一丝拘谨和不安。 一看就是那种刚刚投入工作的,业务还没有上手的新鲜人。 “西里斯·布莱克……”穆迪转而又看了过去,年轻的傲罗们顺着他注视的方向看过去。 大坏脚倏然压低肩背。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就听见有人叫道,“该死的小杂种——” 然后是猴子的尖叫声。 大坏脚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出了仓库,沿着阶梯奋力朝上奔去。 那三个傲罗会怎么对付他他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着猴子。 “不用追了。”穆迪语气平淡的拦住了两个冲动的年轻人。 “他化形了,那是西里斯·布莱克!”年轻的傲罗不甘心的大叫。 “我们不是来抓人的。”穆迪掏出酒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粗鲁地抹抹嘴,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 “一旦把事情闹大,难做的是英国魔法部,你们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私访,不是公干出任务。再说了,如果是出任务,也轮不到你们俩。” 两个傲罗讪讪地对看了一眼。 走在前方的穆迪心情非常低落,以傲罗的姿态与从前的同伴对峙,他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等他们仨上去以后发现等在外面的那位举报者不见了踪影,穆迪倒是觉得这人肯定死不了,经过这短时间的相处穆迪就看出此人贪生怕死,一点点小动静就能闹得谁都不安生,要是有性命之忧早就扯嗓子喊了。 “难道弗莱明先生去追小天狼星了?”年轻人到底热血单纯。 “那正好,希望他马到成功,我们也省事了。”穆迪又把他的酒瓶掏出来了。 这个时候的弗莱明先生却很不好受,当时脑子一热就追着那小杂种跑了出去,没曾想小杂种脚程飞快,一溜烟就跑进了仲夏大道的主干道,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商户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还有不少路人对他指指点点,刚觉得情况不妙想鸣金收兵,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兜头朝他砸来,砸的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往地上一看,是一个书包样的东西,砸中他的是一本厚厚的绘画簿子。 然后,他就看见那小杂种被另一个小杂种拉进了一家店里,等他快步冲过去,另一个小杂种就举着一把飞天扫帚使劲朝他身上抽打。 他刚拔出魔杖,马上就有人对他念缴械咒,飞了他的魔杖。 再然后,抽打他的就成了那两个小杂种的家长了…… 弗莱明先生抱头鼠窜,慌不择路的跑了。 追过来的大坏脚静静藏匿在黑暗中,当确定那俩孩子没有危险以后,他又静悄悄的离去了。 原本的地方已经不能再待了,傲罗都来了,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早日逃离这里,但是他不能,想到彼得还在德姆斯特朗,大坏脚心里就火烧火燎、寝食难安。 穆迪没有当场揭发他,这个发现带给大坏脚一线希望,这里不是英国,英国魔法部不能在这里任意妄为。 怎么办?德姆斯特朗他根本进不去。 焦头烂额之际,他忽然想到那个金头发的男孩,小大人样的丫头管他叫大老板,英语说得很溜的德姆斯特朗的学生。 他经常来木棉古镇。 *** “莱姆斯·卢平教授想见你,你要见吗?” 海姆达尔一进入卡捷宁的办公室,就听到名誉校长这么对他讲。 “卢平教授来了?”海姆达尔楞了一下,随即又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 “你要见吗?”卡捷宁一副尊重他意见的样子。 “哦,那就见吧。去哪里见?就在您的办公室?” “去壁炉那儿吧。” 海姆达尔一下子就明白了,“卢平教授没有进学校?” “卡卡洛夫校长最近挺忙的。”卡捷宁说的意味深长,然后从壁炉旁的小架子上拿下一小盒飞路粉。 “我的办公室和木棉镇的蒲绒绒公司是连着的,他现在就在公司里。”他把飞路粉交到海姆达尔手里。 海姆达尔把头伸进壁炉内,抓了把飞路粉,然后按照卡捷宁的嘱咐说出了目的地。 他很快看见了等在那头的莱姆斯·卢平。 “你好,里格。” 海姆达尔觉得他的神态隐约带着一丝焦灼。 “您好,卢平教授。” “最近过的怎么样?”卢平挤出一个笑容。 事实上海姆达尔每次碰到他都能听到类似的寒暄话,但是这一次的问话有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说:“老样子。”随即抢在对方之前说,“您看上去倒是挺不错的,您找我有事吗?” “我来看看韦斯莱的情况。”卢平苦笑一声。“如果不说有事找你,我根本没有机会看到你。” 海姆达尔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道,“珀西适应得挺好的,德语进步得很快,现在已经说得很顺溜了。” 卢平听了微微一笑。 “我这次来了才知道你在木棉镇上有一家专卖麻瓜用品的店。” “是啊,您可要去捧捧场。”海姆达尔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带着疏离。 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海姆达尔把脑袋从壁炉里拔出来,短暂的见面结束了。 海姆达尔挠挠脸颊,始终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发生什么了? 卢平到底想从他这里知道些什么? 卡捷宁把一只茶杯塞到海姆达尔手里。 “他想知道西里斯·布莱克有没有来找过你。” 杯子差点从他手里滑下去。 海姆达尔赶紧握牢,诧异的抬眼,“西里斯·布莱克?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据说他目前就在木棉镇。”卡捷宁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海姆达尔怔楞片刻,道,“这就是校长不让我们出校的原因?” 卡捷宁点点头。 海姆达尔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然后说:“这里是他逃亡路线上的某一个中转站吧?”德姆斯特朗山区地处偏远,气候又恶劣,是一个不错的隐居之地。 “或许吧。”卡捷宁说。“当整个英国都在大肆宣传他的恐怖,弄得人人自危的时候,可怕的逃犯却根本不在英国;英国巫师坚定的认为布莱克逃狱是为了替伏地魔报仇,结果却发现症结点不在救世主身上;当英国魔法部煞费苦心的把摄魂怪弄去霍格沃茨‘善后’,小天狼星却翻山越岭的来到了德姆斯特朗。” 卡捷宁放下杯子,呵呵一笑,“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吗?全英国的巫师都被西里斯·布莱克摆了一道,我想福吉部长大概已经懵了。” 海姆达尔费解的说:“我没觉得木棉镇上有什么异动。” 卡捷宁故作正经地扬扬眉毛,“我原来也是黑巫师,据说还挺可怕的。” 海姆达尔被他的说法逗乐了。 “我想邓布利多教授眼下可能有了一种新的想法,或许布莱克是为了你而来的。” 海姆达尔听了就在心里默默吐糟了起来。 第302章 出校 “里格!” 卡罗立在一排修剪齐整的冬青树构成的树篱前朝他招手。 他拎着宠物篮子跑过去,发现里安也在。 “签名拿到了吗?”卡罗忙不迭问。 海姆达尔刚刚去了信使棚舍,“拿到了。”举高手里的信件给他们看。 隆梅尔的猫头鹰是一只成年鬼鸮,叫奈芙蒂斯。普通的鬼鸮面盘外侧的羽毛是褐色的,父亲的奈芙蒂斯却是黑色的,与白色的椭圆形斑点对比一强烈,就比一般的鬼鸮显得有气势,总而言之,是一个漂亮的姑娘。 不过这姑娘贼精贼精的,非要给它喂一块猫头鹰饼干才肯把信交出来,不然就啄人。海姆达尔没有被啄过,他从别人身上学到了如何能不被啄,那个别人就是男友威克多…… 自打德姆斯特朗宣布“禁足”以后,学生们一开始都表现的较为平静,没发生什么波折,时间一长就有学生抱怨起来了。 卡卡洛夫校长并没有把实情公布出来,只是很强硬的说不许出校,得不到被“关禁闭”理由的学生闹得就越发厉害了。天天有学生跑去学生会咨询禁足期限,学生会的回答永远是不知道。 过了一段时间卡卡洛夫校长发现木棉古镇上貌似啥事都没发生,去和镇长联络感情时也没听老头有这方面的絮叨,整个镇子风平浪静,居民们循规蹈矩,太平得不得了。 于是乎,卡卡洛夫心里就开始犯起了嘀咕。 就是嘛,什么小天狼星,大概早就跑得没影了。他怀疑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举报人是为了骗取高额的酬金故意造谣生事,风声鹤唳的英国魔法部听风就是雨,害德校继布斯巴顿之后和英国的关系也趋于紧张。 越往深里想就越没底了,卡卡洛夫甚至有了被害妄想症的苗头——说不定就是英国魔法部一手策划的,为了给他添堵。 以至于后来又有学生问起禁足问题时,卡卡洛夫就松了口。 当然,到底是做校长的,管着一整个学校的“民生”,要是有哪个学生出了点好歹,他怎么跟人家父母交待? 虽然禁足不是长久之计,但也要顾及到学生们的安危不是,故而,卡卡洛夫思来想去,忽然想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在对待学生去霍格莫德这个问题上的严谨态度了,这是非常值得借鉴学习的,最重要的,家长们都答应了,万一出了岔子他也有推脱的借口。 卡卡洛夫当即下了一个新的指令,别烦了,要去木棉镇?可以!去学生会领一张申请出校的单子,然后找你爸妈要签名! 有签名,就放行;没签名,老实待着吧。 把矛头转给家长们,把抱怨也丢给家长们,让学生和家长自己去磨唧。 所以也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不得不说卡卡洛夫的办法还是很有效的,申请出校的学生们半数以上没能拿到签名,替学校减轻了不少压力,卡卡洛夫突然发现家长牌真好打,以后他一定要和家长们多联络感情,千万不能生分了。 德校目前实行的出校许可不是随意分发的,得安批次、人数统一安排,卡卡洛夫校长说了,德校也是个讲规矩的地方。 海姆达尔他们几人就集合起来同一天拿了申请单子,同一天寄信回去要签名,几乎也是前后脚的拿到了签名,除了莱昂没有在期限以内拿到签名,其他人的父母都很给力。 大家纷纷替莱昂可惜,安慰他下次再去也不迟,莱昂本人倒是毫不在意,他对出校没有热情,纯粹就是跟着好友们凑热闹罢了,去不成也没关系,还祝他们一路顺风。 今天,海姆达尔的签名也终于到了,他曾一度怀疑父亲可能不会同意,毕竟送信过去的奥拉尔先被打发回来了,没有带回任何回信。 “你们先去学生会吧,我把奶糖送回寝室。”还要换上一件厚实的斗篷,如此想着,海姆达尔提着篮子快步朝寝室奔去。 “你快点啊!”身后传来卡罗的吆喝。 海姆达尔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就是来和去的路上都碰上了凯布利,这猫狸子现在已经彻底野起来了,也不成天粘着贝尔尼克不放了,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想起主人的好来,弄得贝尔尼克老失落的。 经常看到它满校园的蹦跶,追耗子扑鸟,对着水里的人鱼耀武扬威,海姆达尔有天清晨还看见它朝荒原大呼小叫,人家雄壮威猛的北极狼眼睛都不错开一下,这欺软怕硬的猫狸子被荒原的气势震慑住了,傻愣愣的望着人家叼着一只不停抽搐的小动物,姿态优雅地渐行渐远,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海姆达尔去寝室塔的路上它又对他炸毛嘶吼,沿路返回时看见它蹲在露天靠背椅上朝下够爪子——抓冬青上的红果子,甩都不甩他一眼,即使从它身旁近距离的擦过,也就龇了龇牙,并不像刚才那么反应激烈。 海姆达尔目不斜视,淡定地跑过,等拐个弯看不到那条道时忽然停下,左右张望了几眼,然后蹑手蹑脚地退后几步,抽出了魔杖。 几名在校园里散步的五年级学生说笑间忽然听到一阵短促尖锐的叫声,听上去像某种动物发出的,他们顺着声音跑过去,就看见一只猫狸子头下脚上倒插在长椅旁的灌木丛上,声嘶力竭地挣扎…… 到学生会时发现来交申请的人真不少,威克多在他不吃惊,当初和男友报备过,为什么贝尔尼克和邓肯也在?这俩人一向不热衷去木棉镇,贝尔尼克要忙校队,邓肯觉得木棉镇太乏味。 老实说,乍一见到贝尔尼克,海姆达尔还是有些心虚的,起初都没敢跟人家对视。 不一会儿,校队中七年级的几乎都到了,原本还挺宽敞的学生会驻地立马人满为患。 学生会会长要安排他们轮下一批,牲口们死活不干,纷纷嚷嚷他们也拿了签名,还说塔内斯塔姆办事不公。 塔内斯塔姆根本不理会他们的胡搅蛮缠,当场点了十名学生放行。 这次被放行的除了海姆达尔他们仨,还有就是威克多他们仨,剩下四名都是不怎么熟悉的六年级学生。 也就是说后来的七年级校队一个都没轮上。 在牲口们的哭天喊地中,海姆达尔他们迅速逃离了学生会,另四名六年级学生连招呼都不打就径直走了,他们是一帮的,反正出校许可已经拿到,遂决定依照自己的喜好分道扬镳了。 剩下的六人决定抱团,统一行动。 贝尔尼克要去木棉镇上的神奇动物用品商店给凯布利选购一些猫狸子专用的小玩意儿,这些东西神奇动物研究室是不涉及的。 邓肯就是去散心的,原本他对那镇子没有兴趣,再加上七年级能够随时出校,他就更不把木棉古镇放在眼里了,但是眼下不对了,在被关了一段时间的禁闭以后,奥维尔先生深深的感到蚊子也是肉…… 一行人沿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碰上了卡捷宁教授,在问清楚他们的安排以后,把他们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没说上几句,邓肯就笑了起来,“这么多学生要去木棉镇,我们也不是第一批,却偏偏让我们从您的壁炉里过,教授真是偏心。” 邓肯不是鲁莽的人,就因为在场都是“自己人”,他才这么肆无忌惮。 他的言下之意大家都听明白了,纷纷莞尔,卡罗特地拿眼睛瞟了海姆达尔两眼,海姆达尔心里囧囧有神,面上却丝毫不显。 卡捷宁倒也不慌不忙,慢悠悠的拿出飞路粉,“我就是偏心!”一副干卿底事的淡定表情。 卡捷宁的“供认不讳”把邓肯噎住了,讪讪的抓了把飞路粉一脸悲壮的投火自焚去了。 没想到他们几个在蒲绒绒公司里见到了另二位比他们先通过壁炉抵达的人,就跟他们差了前后脚。 一脸严谨的珀西·韦斯莱以及打扮得中规中矩的安妮塔·斯利文。 虽然外人一致认定斯利文小姐倨傲不合群,其实她比话不投机的珀西要好相处,当即眼睛一亮,跑过来和他们聊了起来。 在蒲绒绒公司漂亮的前台小姐的引导下,一行人来到大街上。 珀西吊在队尾。 海姆达尔发现他的左手总是往斗篷口袋里摁啊摁的,正觉得纳闷,就看见宠物鼠斑斑忽然探出半个脑袋朝外张望,然后又被珀西摁了回去。 这耗子原来还想借着他往外溜达,海姆达尔心想它这回终于如愿以偿了。 不一会儿,他们知道这俩人为什么来了,爱护学生的布斯巴顿校长经常写信询问安妮塔的近况,这次还派了老师来慰问,但碍于德校禁令的“六亲不认”,那位老师不得不把慰问地点挪到镇上来,而布斯巴顿和霍格沃茨又是相亲相爱的兄弟学校,珀西也被顺道慰问了。 德校的几位听了安妮塔的话后也就恍然了,他们的校长出了名的爱记仇,他能把霍格沃茨的卢平教授拒之门外,当然不会对布斯巴顿客气,说起来德校目前和布斯巴顿的矛盾更深,卡卡洛夫没把人直接打发回去已经很给面子了。 马克西姆夫人选在这个“非常时期”派代表慰问,到底是用心良苦呢?还是过于草率? 他们在青木棉的门口道别,安妮塔和珀西走进店里,海姆达尔要去街对过的彤木棉,男朋友不必说当然是寸步不离,卡罗和里安表示要去看看,邓肯和贝尔尼克听了也决定跟进。 结果小胡椒的“大老板”称呼瞬间逗乐了众位男士,纷纷出言调侃,海姆达尔的注意力却被坐在小胡椒身边画画的孩子引去了。 那是猴子,一副闷闷不乐的消沉样。 把小胡椒叫到跟前,说了几句以后,海姆达尔拿眼睛示意了两下,问她怎么了。 小胡椒瘪瘪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大坏脚不见了。”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做了个口型。 小胡椒耸耸肩,“不知道,他不肯讲,我本来想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去找,他又死活不要。”说到最后也有些郁闷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又问:“你母亲呢?” “到白木棉串门去了。” 镇上的女人有她们自己的社交方式和社交圈子,开店的一般都会选在生意清淡的午后相互拜访。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那么我先去蓝木棉,等会儿再来。” 小胡椒点点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米老鼠电子表——这还是跟海姆达尔讨价还价后以原价的三分之一买下来的,海姆达尔捶胸顿足了好一阵,直呼会砍价的女人着实可怕。 “行啊,我妈妈才刚去,您先去买书吧。” 海姆达尔回头,发现邓肯他们几个围着一堆麻瓜玩具研究得不亦乐乎,于是就和威克多提了下,威克多立刻丢下亲朋好友,在贝尔尼克和邓肯幽怨目光的注视下握着海姆达尔的手走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无论是海姆达尔的好友还是威克多的好友,见了还有不明白的么,就算想去蓝木棉也都止步了。 去蓝木棉的路上,海姆达尔就在感叹他的魔法史,表示威克多介绍的书他也看了,为什么成绩不见长进? 威克多莞尔:“一本书就能让你的成绩突飞猛进?” 海姆达尔哀声叹气地进了蓝木棉。 这里的店员都认识他了,看到他来就很殷勤的飞去一个小提篮,就连茶壶茶杯都分了一套个人专用的在他身后跟着。 “你不用跟着我,我挑的都是辅导书,乏味的很。”海姆达尔告诉男朋友。“你去找你感兴趣的吧,上次不是在那一头的黑胶碟专区看中了一套美斯塔那的唱片吗?” 是斯美塔那。 不过威克多没有纠正他,“好吧,我去转一圈,马上就过来。” “行啦!”海姆达尔笑着说:“地方就这么大,总不会走丢了吧?!” 目送男友离去,海姆达尔顺着一排排高耸的书架往里寻找,最终在标注历史的这一排停下,再顺着指示牌上的分类一行行看过去。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一两下茶壶倒水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茶香,海姆达尔喜欢蓝木棉,像午后暖阳下的茶座,静谧而悠闲。 他停在了摆放魔法史辅导书的书柜前,自下而上搜寻,目光掠过五花八门的书脊……伸出握着杯子的左手等茶壶给他续杯。 不经意的转眼,撞上了隐匿在黑暗中的一对雪亮目光,顿时吓了一跳,等他瞧仔细后发现居然是那头据说已经走失的黑犬大坏脚。 那狗蹲在阴影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有点瘆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姆达尔陡然反应过来,不再和它对视下去,谁知大坏脚一下子立了起来,就像人那样…… 化形的过程快逾闪电,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一点海姆达尔深有体会。 当那张只在出版物上见过的脸毫无预警地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时,他除了张口结舌,也只能结舌张口了。 梅琳啊!!! 电光火石间,海姆达尔忽然记起这位貌似被他遗忘了很久的巫师老前辈。 第303章 乍然 一般说来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出现什么样的条件反射? 海姆达尔没有研究过,但是他凭借本能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西里斯·布莱克的眼中立刻滑过几丝懊恼。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把脸上的急切迅速收敛了下去。 他的眼神是诚恳的,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没发现出的哀求,在见识过他年轻时飞扬跋扈的神采之后,海姆达尔很难把眼前这个憔悴不堪且衣衫褴褛的落魄男人同照片上的格兰芬多联系在一起。 眉宇间渗透着的激烈情绪依稀与当年的小天狼星发生了重合。 心底刚刚浮现出的抗拒感渐渐消失了,海姆达尔点点头,举起右手的书,“我就是想把它放回原位。” 书很快归到书架上。 这男孩确实会说英语,只有Merlin知道,这段日子他过得有多么的痛苦,睁眼瞎的生活堪比阿兹卡班。 木棉镇上的人十有八、九不会讲英语,猴子好歹能说一些,但是发音极其古怪,很多单词他也听不懂,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俩都是鸡同鸭讲,实在不行就拿手脚比划,能在这冻死人的异国他乡听到乡音母语,西里斯心里一阵激昂。 海姆达尔转过头来,“嗯……您找我有事吗?” 说实在的,海姆达尔真不想让自己自作多情,但是看他这样子应该是特地来找他的吧?! 眼前的男人一下子就变得激动起来了,他忘记了刚才的保证,大步上前逼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朝后刷刷刷的退了好几步,西里斯根本没想那许多,再一次朝前逼近。 海姆达尔伸出手掌想要制止他,“您别再往前走了。”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西里斯因为他的话皱起了眉头,脚步却没有停顿。 海姆达尔无奈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西里斯愤怒的瞪眼,认为这男孩口是心非表里不一,俨然忘记自己被《预言家日报》宣传的有多么的不堪,眼前的男孩即使尖叫怒骂、掩颊狂奔都是情有可原的,更遑论只有朝后退步了。 海姆达尔心想这人三十多了吧,怎么还这么叛逆?!三言两语就开始逆反了…… “您真的别再往前了。” 话音刚落,无所顾忌的西里斯就顿住了,在他没有留意到的身后同时也是他适才藏匿之处,一只手从浓墨般的暗影中伸出,手中握持的魔杖杖尖分毫不差地抵在他颈侧的大动脉上。 像刀锋,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西里斯呼吸一滞,眼底浮现出了慌乱。 “所以我才让您别再往前靠了。”海姆达尔叹了口气。 “里格,选好了吗?”威克多的声音传来。 西里斯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行动被制,身后人的气势令他不敢像刚才那样大意,再加上好不容易等来的碰面机会,他什么话都没问,想到死去的朋友和那逍遥法外的叛徒,西里斯握紧了拳头。 他们不是英国人,并不热衷于把他遣送回阿兹卡班。 西里斯决定赌一把,如果失去了这次的契机,他不敢想象Merlin下一次的垂青会在什么时候。 海姆达尔向男朋友递出一个笑容。 威克多站在书架的那一头,停顿了大约二、三秒钟——海姆达尔这么估摸。 “你选好了吗?”威克多略显急促地迈步走来。 “还没有。”海姆达尔的目光扫到他手里的黑胶碟。“这么说有收获了?” “还行。”走到眼前时他把今天的收获举起来给海姆达尔看。 “拉赫曼尼诺夫?怎么不是美斯塔那?” 威克多耸耸肩,“比起交响诗套曲我更喜欢钢琴独奏。” 轻描淡写的语气,和煦如一的神态,平心静气的描述。 海姆达尔不得不佩服他在不速之客的“殷切”关注下还有办法面不改色的谈论古典音乐——要是刚才的脚步再从容一些就更趋完美了。 威克多拿出怀表,“是不是应该走了?”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我的辅导书。”还有那个布莱克先生…… 威克多看了他两眼,然后,终于舍得把目光移到西里斯·布拉克身上了。 “请问您有何贵干?” 西里斯又听到熟悉的语言了,不想再像刚才那样错失良机,迅速道,“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彼得的行踪!” 一说到虫尾巴,他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但是他只要稍许动一下,搁在颈子上的魔杖就会威胁他一下,西里斯想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把他制住的,可惜现在连手指头都不能动弹。 要不是有求于人,他绝不可能如此低声下气、忍气吞声! “彼得?”海姆达尔因为这陌生的名字而皱起了眉头。 “对!小矮星·彼得!”西里斯的声音带着嘶嘶的愤恨。 “我没有见过……” “不,你见过!” “……应该没有,难不成在路上擦肩而过也算见过?” “不是擦肩而过!他现在就在德姆斯特朗,这个学年跟着韦斯莱家的小子一起进的学校!”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抬眼与威克多交换了个眼色,同时也发现他眼中淡淡的诧异。 “你是说斑斑?”海姆达尔试探道。 西里斯恶狠狠的说:“我不知道什么斑斑,我只知道那耗子就是彼得,他是一个阿尼玛格斯!” 威克多忽然道,“你怎么确定那耗子就是你要找的人?” “他少了个手指!” 海姆达尔听了脸色不由得沉了几分,“……没错。”从前埋下的疑惑相继冒了出来,比如斑斑超乎寻常的高寿,与众不同的伶俐机敏等等。 “这个彼得是什么人?”威克多问。 “他是食死徒!伏地魔的走狗!出卖了詹姆斯和莉莉的叛徒!”说到最后失控的怒吼。 【在蓝木棉书店内请保持安静——】蹲在书架最上方的木雕马人突然朝他们发出警告。 西里斯顿时一僵,待发现那木雕又很快沉寂下去以后方松了口气。 “这就是你逃出阿兹卡班的原因?”威克多说。 “对,即使要和他同归于尽我也甘愿!” 海姆达尔倒是想到了当初他为什么被关进阿兹卡班,“也就是说不是你出卖了波特夫妇,而是这个彼得?你是被冤枉的?” “我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出卖我最好的朋友……”西里斯凄凉而疲惫地喃喃自语。 海姆达尔听到这心酸落寞的口吻,打从心底对他有了一丝敬意,他的第一出发点是帮好友报仇,而不是洗刷自身的冤屈,他把他们的友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你相信他的话?”威克多发现海姆达尔的表情有些楞楞的,于是小声问道。 “他在说谎?”海姆达尔不禁脱口而出。 看这样子是坚信无疑了,威克多笑了笑,心里就有了计较。 “你来找里格为了什么?”威克多几乎不让海姆达尔有机会开口。 “我只是希望他能提供我一个抓到彼得的机会。” “你现在是通缉犯,并没有沉冤得雪,他帮了你就是惹祸上身。” “彼得这样的叛徒应该人人得而诛之!” “很抱歉。”威克多的声音极其冷静。“要不是您今天说了这番话,我们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什么彼得,什么叛徒。” 西里斯闻言一噎。 “再说了,如果提供你机会你却没有抓住,这件事要如何收场?里格以后要如何自处?英国魔法部可能会来找他的麻烦,甚至有可能因此控告他,这些你没有想过吗?” 西里斯没有说话,他确实没有想过,他脑子里只有如何把彼得碎尸万段。 望着一反常态的锋芒毕露且咄咄逼人的威克多,海姆达尔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威克多反手把他抓得牢牢的。 西里斯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虽然这挺难。 “我要求的人是这位大老板,不是你。”声音有些干涩迟疑,到底不像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 即便如此,威克多的眼底还是闪过了几丝寒意。 海姆达尔听了以后毫不避讳地踮脚亲了下威克多的嘴角,赶在两方人全都怔楞的那一时刻,开口道,“您也不用低声下气的求我了,更不用如此煞费苦心地想要进学校……” 西里斯听了脸色一变,刚想急切的再说些什么,海姆达尔之后的话让他的心境陡然一百八十度变调。 “斑斑今天出校了,如果它没有乱跑,布斯巴顿的慰问还没有结束,那么它现在应该和他的主人坐在青木棉的茶座里喝茶吃点心。” 西里斯大约楞了几秒,化形冲了出去,少顷,下方传来几声尖叫惊呼。 帽子先生没有出手拦截,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海姆达尔把刚才归回书架的辅导书再度抽出来,对威克多说:“我们去结账吧。” *** 海姆达尔重新走在仲夏大道上时觉得一切如常,彤木棉对过的青木棉照旧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西里斯·布莱克错过机会了吗? 来不及细想,他就发现彤木棉大门紧闭,就连玻璃橱窗都用布蒙了起来。 能往里看的窗口全部被遮得严严实实的。 海姆达尔刚要上去敲门,威克多先他一步叩响门扉。 不一会儿,他们听到小胡椒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带着几许紧张和不安,有些战战兢兢的,跟她平日里的“没心没肺”大相径庭。 海姆达尔纳闷地皱起眉头,威克多的表情忽然变得深沉起来。 海姆达尔以为他们会被关在外面,结果听到几声絮絮叨叨的交谈声之后,门轻轻开了,透过门缝朝里看,发现里面黑黢黢的,只有几团橙色烛光模模糊糊、摇摇曳曳。 威克多挡在海姆达尔之前闪身进门,想把他留在外面,海姆达尔却趁着门扉尚未闭合前挤了进去,小胡椒的力气当然敌不过他。 威克多回头对他无奈一叹。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他真不是故意的,等他反应过来就这样了…… 进到门里的二人看见了脸色煞白的安妮塔,小胡椒关好门口就紧紧抓着立在门框边上的猴子,猴子时不时朝内门那里望几眼。 胡椒夫人还没有回来。 然后海姆达尔听见敞着一条缝的内门中传来尖利的嘶吼,“我要掐死他!我要掐死他!” 声音听上去很陌生。 接着是珀西惊恐的尖叫,海姆达尔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掐死他好了,反正他一死下面就轮到你了!”西里斯·布莱克的声音好似很冷静,下一秒却神经质地放声大笑。 “你听到没有!外面的人听到没有!我不是食死徒,他才是,只有食死徒才不顾别人死活,只有食死徒才会背叛朋友,草菅人命,我没错,一切都是他干的!都是西里斯·布莱克干的!” 声音的主人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也不用问来龙去脉了,就凭这几句话,这几声动静,一切昭然若揭。 小胡椒根本听不懂英语,猴子一知半解,安妮塔却是越听脸色越难看。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变成这样了? 她和韦斯莱出了青木棉之后就朝彤木棉来了,结果一进到店里韦斯莱就被一条大黑狗咬着拖进内门里去了,她下意识的要去救人,被小胡椒拦住了,想出门呼救,却被那瘦巴巴的小男孩挡住了。 就在她准备硬闯的时候内门中有吵吵声爆发出来。 安妮塔起初想不通门里怎么会有说话声,刚刚内门开合时瞥到里面空无一人,韦斯莱不是被一条黑狗拖了进去吗? 那两个陌生的说话声从哪里冒出来了? 就在安妮塔惊魂未定之时,一只老鼠突然窜出来,内门中传出韦斯莱的呼喊,然后大黑狗也冲出来,追着斑斑——听了韦斯莱的呼喊安妮塔才知道老鼠叫斑斑——满屋子的乱闯,猴子和小胡椒死死把住大门。 老鼠忽然化形朝小胡椒和猴子猛地扑过去,安妮塔尖叫着要去掏魔杖,追出来的大黑狗猛地扑上去和那化形的巫师缠斗起来,接着化形巫师又变做老鼠冲进内门,再之后就变成现在的对峙状态了。 安妮塔还来不及消化掉眼前发生的一切,内门中尖利的说话声钻进耳朵里。 听着听着就听出不对劲了,越听下去越心惊胆战,身边的人似乎都不太懂英语,安妮塔苦于没有同病相怜的伙伴,恐惧只能憋在心里。 海姆达尔的出现犹如神兵天降,安妮塔激动之余一下子扑过去,什么矜持气质都不顾了。 结果还不等她大吐苦水撒个娇什么的,彤木棉的门“乓”的一声被炸开,店里的人纷纷一楞,尤其是守在门口的小胡椒和猴子,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掀翻,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了两声就没动静了。 海姆达尔一把推开安妮塔,跑过去护住两个昏厥的孩子,和威克多一人抱起一个避到半人高的柜台后方实施紧急治疗。 结果令海姆达尔极为吃惊的是卡罗就躲在柜台后方,他们绕进来的时候小胖子浑然不觉,双目炯炯有神地奋笔疾书。 “西里斯·布莱克就在这里!”门外有人发出惊喜的尖叫,说的是英语。 卡罗听了以后刷地抬头,突然发现身边多出人来,没有心理准备的小胖子被唬得一头撞在了柜台的隔板上。 两个身穿深色巫师袍的年轻巫师气势汹汹的闯进烟雾弥漫、凌乱不堪、柜倒橱塌的店中,眼睛快速扫视过四周,魔杖齐齐对准了半开的内门。 内门中有人发出懊恼的咒骂。 一只老鼠趁乱跑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擦过一地的狼籍,两个年轻的巫师根本没分心去留意一下近在咫尺的不同寻常。 他们的心思全部放在了“正事”上。 待大黑狗冲出来的时候齐齐举起魔杖——手势非常标准,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其他什么因素,这俩姿势标准的巫师貌似业务熟练度没能跟上,手忙脚乱地放了几个魔法都打空了。 其中一个魔法脱轨撞上了柜台上的玻璃花瓶,里面的水全部翻在了卡罗的脑门上,数九寒天里被浇一头冷水,那滋味可想而知。 要不是他脑袋大,水就喷到下面的孩子和八卦小本上了。 小胖子当场炸毛,一骨碌爬起来朝那俩巫师横眉怒目,还学起了海姆达尔从前教给他的手势——比中指。 可惜那俩巫师根本无暇看他一眼。 大黑狗嘴巴一张凶猛地扑上去,俩年轻巫师吓得头皮发麻,魔杖险些脱手而出,心理防线最终还是没能顶住森森利齿的威胁——尖叫着抱头鼠窜。 大坏脚顺利冲了出去。 第304章 余波 等大黑狗跑出去以后,劳合·弗莱明才从马路对过的小巷子里奔过来,因为他看见了疯眼汉穆迪,令他兴奋的是穆迪身后还跟着两名身披黑色巫师斗篷的警察部队干员,比起傲罗,弗莱明对警察部队更有亲近感,忙不迭冲了过去。 穆迪一看见他就恶狠狠的瞪眼:“我不是让你消停点嘛!” 这蠢货居然怂恿那俩白痴跑来大动干戈,这里不是英国,他们凭什么……就连他都没敢闹得太大,生怕给英国魔法部惹麻烦,这三个混账居然上赶着给人家看笑话! 穆迪觉得跟这三人相处的这些天比抓黑巫师还累人。 弗莱明却没有听出穆迪的警告,兴奋的说:“是布莱克!这下大家都知道木棉镇上确实存在逃犯!那老糊涂(指镇长)不会再推三阻四妨碍公务了吧?!” 穆迪朝天长叹一口气,摇摇头,绕过他径直走进一片狼藉的彤木棉。 “魔法部什么时候能把举报的奖金给我?”弗莱明担心英国魔法部克扣他的报酬,快步追了上去。 在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的治疗下两个孩子已经苏醒了,闻讯赶回店里的胡椒夫人心疼的抱着小胡椒流眼泪,猴子娘则一边搂着孩子一边凶巴巴地大骂那两个狼狈的英国巫师。 “应该没有大碍了,紧急救治做的很成功。”两名干员快速检查了孩子的状况,然后别有深意地分别看了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一眼,又道,“要是不放心就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 这个提议非常贴合两位母亲的心思,抱着孩子站起来就往外走。 内门中的珀西这时被人抬了出来,脸色煞白,陷入了昏迷,初步检查下来似乎没有受到外伤,至于刚才有没有受到魔法伤害或者被波及就不得而知了。 穆迪本想帮把手送韦斯莱家的小子去医院,两名干员朝他摇摇头,穆迪无奈的止步。 这个现象令一直猫在旁边不死心的弗莱明心惊不已,依照英国魔法部内部等级制度划分来看,同属法律执行司的警察部队和傲罗办公室照理说是一个级别的,但是傲罗针对的是黑巫师,而警察部队的主要职责是维持治安,所以出尽风头的傲罗始终压过警察部队一头,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是傲罗内部也有级别差异的。 老资格的傲罗为什么要对两个警察部队的干员言听计从?甚至有点低声下气? 正琢磨着,弗莱明忽然眯起了眼睛,在光影流转的那一瞬,他发现两名干员的斗篷不同寻常,虽然乍一看去是黑色,但是在光线的照射下面料表面反射出了一层紫红色的波纹。 不是黑青色的盾形纹理。 英国魔法部的警察部队的制服袍子以及外罩的斗篷他原来都穿过,对它的款式、颜色、花纹,甚至是铜扣上的链形镂雕都如数家珍,他可以肯定,此二人不是英国魔法部警察部队的干员,虽然他们身上穿的斗篷在款式上与警察部队并无二致。 他们是什么人?想到这里,弗莱明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 最后还是由威克多出面把人送去了医院,两名干员中的其中一人随行。 威克多不想离开海姆达尔,海姆达尔也打算跟去,但是安妮塔估计受惊不小,死死拽着他不撒手,别人问她话她也不应,好像一门心思只认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觉得她可能情绪不稳,还是去做个检查保险点,但是病情也有轻重缓急之分,韦斯莱的情况明白比安妮塔严重,在海姆达尔的再三保证之下,威克多带着珀西先走一步,海姆达尔陪着安妮塔慢慢往医院那里去。 卡罗自告奋勇陪海姆达尔安慰美人,顺道散步,他的理由是刚刚被浇了冷水,很有可能患上感冒,他要去找医生咨询一下健康状况。 两名菜鸟傲罗被剩下的那名干员强行留下,俩人还不乐意,最后被穆迪一瞪眼,讪讪住了嘴,本来就心虚,这下子就更不敢有异议了。 弗莱明一看这情况,心里更没底了。 别人是死是活他不放在心上,就害怕自个儿的举报奖金变成浮云,进了官僚主义者们的腰包。 安妮塔拼命贴在海姆达尔身边,两只手紧紧抱住海姆达尔的胳膊,海姆达尔本来想拔出胳膊保持距离,但看人家一脸的惶然无助,只好装聋作哑,那高耸的胸脯抵上来让他不由得一阵尴尬,好在没有这方面的神经,要是换了其他男士,估计早乐歪了。 卡罗却觉得这女人是借机揩油,刚才还挺镇定的,怎么一下子又小鸟依人上了?! 琼斯先生天生长着一对怀疑事实的眼睛。 “往这儿走!”卡罗在一个狭窄的岔道口停下。“这条路离医院近。” 安妮塔一听垮了脸,这胖子真多事!不过没敢太外露,毕竟她正“后怕”着…… 卡罗把她一瞬间的反应看在了眼里,撇了撇嘴,心想我坚持跟来是对的。 小胖子都没发现他十分理所当然地把角色对调着看了,一般情况下女方才是会有潜在危险的那个。 “里安刚才就是从这里拐到帽子店去的,帽子店在一个小十字岔道口,我们正好顺道去看看他还在不在,这小子买东西一向磨蹭。”一边走卡罗一边和海姆达尔紧着聊天,就是不给安妮塔见缝插针的机会。 卡罗心想,既然她的状况有所“缓解”,我也就“放心”了。 斯利文小姐恨得牙痒痒。 而此时此刻的里安却目睹到了一场狗追耗子的大戏。 确实就像卡罗说的那样,他买东西很磨蹭,比女人还挑剔,再加上今天不同往日,他要给女朋友买一份生日礼物,那就更得精挑细选不容丝毫差错了。 老板一直很有耐心的陪着选,他把店里所有的商品捡了个遍都没找到心仪之物,老板就把他领到沿街摆放的新品小展台边,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帽子、围巾等配饰。 里安给自己挑了一顶套在脑袋上,然后侧过脸去照镜子,再拿起另一顶女款式样的比在自己边上看般配不般配。 就在他臭美的时候,他从镜子里看到身后街上跑过一个灰溜溜的东西,紧跟其后的是一只体形不小的毛发乱蓬蓬的黑狗。 黑狗的存在震慑力巨大,里安好奇之余回头拿眼睛追着看过去。 老鼠慌不择路的乱窜,因为不熟悉地形才跑进了这条死巷子,黑狗最终把它堵在了三边都是高墙的巷子底,那三堵冰冷的没有窗户的高墙冷眼旁观着巷子里发生的一切。 里安的眼睛却陡然之间瞪大了。 老鼠变成了巫师。 黑狗也变成了巫师。 然后,他们开始拼魔法,几个回合下来似乎是那黑狗先生更胜一筹…… 正给他递去一条与帽子同款围巾的对那方惊天动地不为所动的老板却猝然脸色一白,张大了嘴巴,手里的围巾掉在了地上。居然直接丢下眼前的孩子,一头冲回店中合上房门,拉上布帘子装鸵鸟。 里安目瞪口呆,头上戴着还没付钱的新帽子,手里还举着一顶,再加上地上的围巾,还有摆在外面没收回去的小展台…… 怎么啦? 一阵不祥的阴风扫过,里安猛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眼,然后,他的嘴巴也张开了。 ……那是什么? 摄魂怪? *** “这条岔道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海姆达尔望了望两边高耸的围墙,路面上除了积雪空无一人,这里的气氛让人不快,感觉死气沉沉的。 “帽子店怎么开在这里?” “因为便宜啊。”卡罗说。“仲夏大道主干道上的店铺租金很贵,一般生意不景气时半年的收入还抵不上一个月的租金。不过木棉镇子上的很多老字号都在犄角旮旯里,就算后来出了名赚得多了也不搬,这叫情趣懂不懂?!” “我明白的!”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不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安妮塔开始用手指抠他斗篷面上的矮绒,海姆达尔全当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希望她手下留情,别等回了学校发现上面多了一个窟窿。 校服可是算在学费里的,是要花钱的。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海姆达尔和卡罗同时惊了一下,是里安的声音,他们迅速朝那里奔去。 安妮塔一下子被甩在了后面。 海姆达尔回头朝她喊道,“别过来!前面可能有危险,赶快往回跑,叫人来!” 安妮塔咬咬牙,觉得即使留下来也是碍事,冲着俩已经跑远的男孩大叫“要小心!”掉头往回奔。 他们到了那里却没看见想象中的里安,而是又一次遥望到了狗鼠大战,只不过二人从动物搏斗变成了巫师决斗。 “里安呢?”卡罗急道。 “我没看见!”海姆达尔看见瘫倒在帽子店前的木头展台,各色帽子围巾摊了一地。 “这是里安的。”卡罗拿起一顶淡烟灰色的鸭舌帽。 他们对视一眼,都瞧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该死的耗子!!!” 西里斯·布莱克目眦欲裂的怒吼,彼得这些年的化形被练习得炉火纯青了,再加上他的阿尼玛格斯形象又小又不起眼,只要逮到时机他自然不会和一心要和他同归于尽的西里斯纠缠下去,西里斯眼底的癫狂令他胆战心惊,他自认为斗不过连死亡都不在乎的人。 要逃!看准一切时机逃脱!拖得时间越长对他越不利!只要他逃掉了,西里斯就永远都是杀人犯! 当他化形成为老鼠哧溜一下成功避过了西里斯的魔法之后,彼得顿时有种报复之后的畅快淋漓之感。 再见啦!西里斯·布莱克!你就继续蹲在永无天日的阿兹卡班监狱里吧! 黑压压的影子轰然降下,彼得就觉得浑身一疼,身体被什么东西猝然挤压,五脏六腑都要从嘴里吐出来了。正在惊慌失措之时,他发现自己突然飞起来了,眼瞅着离地越来越远,彼得心里一阵恐慌,他不会被耗子的天敌抓住了吧? 所谓乐极生悲不过就是如此吧。 正犹豫着要不要化形,看看离地面的距离,彼得又退缩了。 少顷,这天敌又飞了下去,彼得惊恐的发现西里斯·布莱克正笑眯眯地举着魔杖对准他。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这天敌难道是西里斯养的宠物? 天敌落在了木头展台的隔板上,一只爪子死死抓着化形的彼得,西里斯奔了过来。 “干得好!太漂亮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帽子先生不肯离他半步,让他去找里安死活不答应。 白隼海姆达尔心里其实正憋屈着,他化形是为了方便寻找里安,真不是故意去逮耗子的,等他反应过来这耗子已经在爪子里了。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动物本能?! (PS:其实我只确定鸮和燕隼会抓老鼠吃,白隼……我想猫头鹰这么大个儿都能逮耗子,白隼应该也行吧,姑且这么想当然耳吧,请大家看过就算啦) 西里斯从白隼爪子里接过彼得,拿手死死的掐着,嘴角带起了一丝冷冷的弧度。 望着那张狰狞的脸,彼得连咬舌头的心都有了,心灰意冷之余连挣扎都变少了。 “喔,先生们,那个是什么?”卡罗指了指头顶上方,干巴巴的说。 “……摄魂怪?”西里斯的瞳孔倏然一缩,记忆中的恐惧席卷而来,钻心的寒意涌上心头,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你抓牢点!小心又被他跑了!”海姆达尔变了回来。 西里斯立马回神,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确实,刚刚差点松手了。 “我们这儿怎么会有摄魂怪?”小胖子低头去翻八卦小本。“摄魂怪要怎么驱赶来着?” “呼唤守护神吧。”海姆达尔回答。 “你会吗?” “知道魔法原理。” “不知道黑魔法管不管用……”卡罗很有探索精神的问。“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要是在这儿保准乐坏了。” 西里斯听了眼皮一跳,不由得皱眉侧目。 “说实话,我一直想试试掏肠咒和刮骨咒,就是没有练习对象。”海姆达尔跃跃欲试地举起了魔杖。 西里斯有那么一瞬觉得脑子不够使,那是摄魂怪啊,为什么这俩男孩却一点都不怕?到底是没有经历过那种可怕和痛苦,太天真了,无知者无畏。 “摄魂怪有肠子吗?”卡罗居然埋头写了起来,似要开展新的命题一样认真严肃。 “那是摄魂怪……”西里斯虚弱的提醒。 可惜没人搭理他。 海姆达尔举着魔杖,仰头道,“它好像不肯下来。” 话音刚落,那摄魂怪刷地一下俯冲下来,卡罗立马叫道,“试试黑魔法!这是验证理论的最佳时机!”声音貌似有点欢快。 “捣什么乱!应该呼唤守护神!”给这俩孩子一闹,西里斯竟然也忘记害怕了。 “黑魔法!”卡罗嚷嚷。 “守护神!”西里斯大叫。 二人陷入了僵持,然后听见海姆达尔大声念了咒语,于是同时朝他看去。 海姆达尔的魔杖前端冒出了一团银白色的雾气,随着摄魂怪的逼近,雾团越变越大越来越清晰,最后,一只刚猛的大鸟从雾气中呼啸而出,势如破竹地朝摄魂怪冲了过去。 海姆达尔用另一只手对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作为嘉奖,不枉他曾经一千遍一万遍的念叨这条咒语,让自己记得滚瓜烂熟。 “干得漂亮!!!”西里斯毫不吝惜他的赞美。 卡罗撇撇嘴,低头闷写起来。 与此同时,又有一只银色的动物从后方冲来,尾随在银白色的大鸟之后,齐齐震退了摄魂怪的冲击。 他们同时朝后看去,就见一名身着黑色斗篷的陌生男子朝他们笑了笑,“我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了。” 身后跟着一串行色匆匆的人,安妮塔也在其中,发现他们无恙,顿时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喜悦之色。 海姆达尔却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里安,骚包地朝他们使劲挥手,除了头上的帽子不见了以外,貌似一点事都没有。 海姆达尔转头去看卡罗。 卡罗十分镇定的说:“其实我自己都忘记了,里安的阿尼玛格斯已经练成了。” 海姆达尔斜睨着他不说话。 卡罗咽了咽嗓子,忽然脸上泛光的说:“快看!” 海姆达尔还是睨着他。 卡罗讪讪转回头,把羽毛笔往口袋里一塞,腾出的那只手就抓住海姆达尔的下巴往右一扳,“快看!你男朋友来了!!!” 一只硕大的鸟儿滑过众人的头顶,直直飞来。 卡罗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动于威克多·克鲁姆的及时出现。 西里斯吃惊的想,又一个阿尼玛格斯? 威克多落下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海姆达尔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在确认无恙后,拉住他的手与某人迅速隔开至少五步远的距离。 西里斯·布莱克皱眉瞪眼,对他这番明显举动表示很不开心。 威克多面不改色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对海姆达尔意味深长的说:“太危险了。” 特意用的英语。 西里斯气坏了。 第305章 余波之后 “教授!”彼得看到铁栅栏后方的邓布利多,一下子跳起来,脚踝上的链子发出“哐啷”一声响动,把他拖了回去。 彼得狼狈地趴在地上,眼神充满了祈求。 邓布利多不发一言,眼神始终保持一成不变的平和,只是眼底的蓝色偶尔会闪烁出一丝复杂和无奈,面对彼得,他的内心并非无动于衷。 彼得哭喊着,嚎叫着,卑微地盼望邓布利多能够给予他一丝一毫的怜悯。 然而,他出卖他的好友时是否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他嫁祸他的好友时是否想过天道迢迢报应不爽? 也许没有。 “时间到了,首席长官先生。”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风声鹤唳的彼得却误会了狱守的话,立刻惊恐地睁大眼,不是要经过审判才能定罪吗?难道连审判都略过了?他要被送去阿兹卡班了吗?或者别的什么可怕的监狱……他不要!不要!他会死在里面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彼得声嘶力竭地狂呼。 “再见,我的孩子,每个人都逃脱不掉既定的结果,你起了个头,就会有与之相配的结束。”邓布利多在狱守的催促下回头对他说了暌别十二年之后的第一句或许也是最后一句话。 *** 珀西睁眼后首先看见的是悬浮在天花板下方的水晶球,大大小小的球体晶莹剔透,把荼木棉医院映照的灯火通明,他不由得想到了烛光摇曳的霍格沃茨礼堂,九月一日摆在长桌上的金盘子和高脚杯,还有圣诞节时装点在圣诞树上的闪闪发亮的白色霜花,用魔法变出的干而暖的雪片…… 很多同学都会用手去接那雪片,就连斑斑都…… 斑斑! 珀西骤然尖叫一声,那些可怕的画面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越是要甩开它就越是清晰。 “珀西!”惊喜的叫声陡然响起,如同照破了重重迷雾的万丈光芒,把珀西从记忆的泥沼中拔了出来。 珀西粗粗喘了口气,茫然地看去,然后眼睛红了。 “妈妈……”珀西蠕动嘴巴,声音微弱地几乎听不见。 莫莉鼻子一酸,冲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 “醒了就好。”莫莉哽咽地拍拍珀西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子的脸,想要挤出笑容,眼泪却流了下来。 珀西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见到家人,他对此都是不屑一顾的。 不懂得如何撒娇的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抚上莫莉的手背,生疏而小心翼翼的。 身为母亲,莫莉当然感觉出了珀西的这番变化,于是更加觉得伤心了。 亚瑟·韦斯莱轻轻走过来,把手放在莫莉的肩膀上,这对母子太过专注了,都没有察觉他的靠近。 “爸爸……”珀西抿了抿嘴,虽然有意的克制了情绪,声音里包含着的雀跃还是让亚瑟觉得有热气往眼睛里冲。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善言辞的韦斯莱先生反复絮叨着。 韦斯莱夫妇的目光充满了浓浓的关爱。 在莫莉的坚持下,珀西的背倚在了软乎乎的靠垫上,眼神不肯离开父母半分,神情间满满的都是依赖。 “爸爸,斑斑……”尽管心里有数,珀西还是忍不住开口。 “珀西,我的儿子,”亚瑟铿锵有力的说:“我们家从来没有养过老鼠,把这一切都忘记吧,你只要记住一点,斑斑根本没有存在过!” 珀西闷闷地点了点头。 望着儿子的落寞神情,亚瑟和莫莉无奈地对看一眼,他们家这么多孩子里珀西是最喜欢斑斑的,曾经和那老鼠形影不离。 但是谁又能想到…… 莫莉故作欢快的拿出一封大红色的信,交到珀西手里,“这是你的弟弟妹妹们给你的,喔,对了,还有这个,”她把一只表面绘有彩色涡旋条纹的小盒子塞到珀西的另一只手中。“比尔和查理合买的小礼物。” 珀西打开了那封看上去像吼叫信的红色信壳,里面的信纸刷的飞出来褶成了一朵花,叽里呱啦的说话声通过这朵神奇的纸头花传来:“如果你能听到我们的声音那就说明这东西实验成功了!这是用吼叫信改良的‘韦斯莱千里传音’,怎么样,很不错的名字吧,这可比真花有意义多了,我想了很久……去!明明是我想的,别以为我们长的一样你就能冒充我!” 问候变成了相互揭短。 珀西笑了起来,是弗雷德和乔治,然后罗恩、金妮的声音相继传来,热情而恳切,言辞间满满的都是关心,明明闹哄哄的珀西心里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眼睛也跟着热了起来,要是放在从前,他肯定会严厉地呵斥他们太没规矩。 这都是他的家人!被他忽略的弟弟妹妹们! 珀西又开心又懊恼,这一刻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到过去弥补他作为兄长的种种不足。 “珀西。” 珀西闻言抬头,就见亚瑟一脸严肃的对他说:“我觉得我的决定可能是错误的,我当初不该鼓励你参加选拔考试,更不该鼓励你走出去看看,你还是个孩子,或许应该再等上两年,至少等你毕业。” 珀西表现得异常沉默。 不是的爸爸,他在心里呼喊。他当初的动机并非那么单纯,他就是想在毕业前的最后一年赌上一把,他想进魔法部工作,得到一个好前程,他不想同爸爸一样被当成魔法部官员们茶余饭后的笑话点心,更不想窝在暗无天日的走廊里一辈子晋升无望。 今时今日,这些想法让他怎么说得出口,怎么有脸说得出口。 “珀西,你想回去吗?” 珀西惊讶地抬眼。 亚瑟目光坚定的温言道:“虽然爸爸在魔法部没什么说话权,但这么多年下来还是有点关系的,珀西,你想回霍格沃茨吗?” 珀西怔住了。 *** 此时,英国的魔法部已经乱了套,以康奈利·福吉为首的领导班子受到了掌权以来规模最大的声讨和质疑。福吉的能力,魔法部的职能,英国威森加摩的判断力,以及对外的国际形象等等都被各大报刊杂志拿来逐一分析了遍,以《预言家日报》为首的少数媒体比较客气,得出的结论是不尽如人意;绝大多数媒体给出的头版头条皆是“冠冕堂皇的魔法部”“糊涂的决策者们”“令人失望的领导班子”等等一个比一个激烈的措辞。 英国魔法部长已经三天没有离开办公室了,即使办公室里的壁炉可以直通家门,他也不敢用,助手带回来的消息是家里也被媒体记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妻子已经带着孩子躲回了娘家。 魔法部长痛苦地扯着头发,助手在旁边指挥家养小精灵把地上的报纸碎片收拾干净。现在的福吉痛恨英国的所有媒体——包括原来被他捏在手里的言听计从的《预言家日报》——明明害怕看见有关自己的负面消息,却仍然忍不住每天去看,看完以后就一边恶毒咒骂一边疯狂地用力撕扯。 福吉蓬头垢面、一脸疲倦地瘫在沙发上,早已不复往日在人前的体面光辉的形象。 没有他签署的指令,阿兹卡班的守卫是不能离开监狱半步的。福吉想不通,摄魂怪怎么会跑到木棉古镇去? 然而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事实摆在眼前,即便想破了脑子也无法挽回既定的结果。 雪上加霜的是木棉古镇的镇长居然早在傲罗偷偷潜进镇子前就向国际威森加摩递了状纸,把英国魔法部直接推上了风口浪尖,眼下这件事一曝光立刻引来了全世界巫师的关注目光。 木棉镇镇长状告英国魔法部纵容部下非法入境,原本只有这一条,现在状纸上的内容丰富起来了,比如在公共场合制造混乱,肆意破坏他人财物,故意伤人等等等等,最后一项也是最严重的一条就是驱使黑魔法生物伤害无辜。 当年战后清算格林德沃同党时英国魔法部在巫师联合会的诸国峰会上很是出了一把力,同时还加入了挞伐“木棉古镇助纣为虐”的国际声讨小团体,小团体分工明确相辅相成,英国魔法部当初给木棉古镇按的罪名就是“暗中协助格林德沃制造和驱使黑魔法生物屠戮欧罗巴大陆”,不曾想几十年后,这个罪名变了个模式转回到自己头上来了。 正验证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定全报! 福吉又开始拔头发了。 他的最后一线希望随着奥萨姆·道尔顿带来的否定回答而化为乌有,把小天狼星引渡回国的申请没有得到国际最高法庭的批准,因为在那之前该死的西里斯·布莱克居然越过英国威森加摩直接向最高法庭提出申请,要求就十二年前的错判翻案。 可恶的是最高法庭已经决定受理此案,福吉怀疑最高法庭一改往日拖拖拉拉的行事作风变得雷厉风行离不开邓布利多的推波助澜。 小天狼星被收押进国际威森加摩的看守所之前接受了几家媒体的临时采访,面对记者他公开表示他在阿兹卡班监狱度过了十二年“美好”的生活,对英国魔法部的办事能力也失望了十二年,今天他能站在这里要感谢Merlin的庇护。 这番言论无疑给了英国魔法部一记响亮的耳光。 “部长,这么消沉下去不是办法。”奥萨姆平静的说。 福吉听了一愣,旋即满怀希冀地大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奥萨姆果断地打断他的话,“全英国的巫师都在看着您,您应该早做决断。” 福吉呆滞片刻,突然激动地一跃而起,“没错!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即使这样我也不会让布莱克顺顺当当的!”眨眼间又脱胎换骨、斗志昂扬了。 奥萨姆心想这事基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福吉无论再做什么也无济于事了,最多就是恶心一下布莱克吧。 *** “先生们,就是这里。”在邓布利多的带领下,卢修斯、奥萨姆以及隆梅尔来到了素来以神秘闻名于世的国际威森加摩的看守所门前。 他们仨今天能有幸目睹到看守所的真面目全托了国际威森加摩首席长官的福,听说就连在最高法庭内工作多年的审判员们大多都没有这个荣幸。 看守所的位置很隐蔽,只有识途的老马才能清楚的找出大门的位置。 它位于国际威森加摩管理办公室的一幅画内,画面的内容不是肖像也非优美的景色,而是一片划痕累累的白色墙壁,一条蜿蜒的楼梯在画的中央穿过。 说出口令进入画的后方,豁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迷宫般的墙壁世界,到处都有迷惑人的出口,每走几步就能看见或上或下的楼梯,只有走对了方向,拐对了转角,摸索到正确的那堵墙,使用了正确方法才能令看守所的门出现。 如若不然,你将永远困在这个夹缝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空间里进退两难,入口早在走进迷宫的那一瞬就转移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当然,三位男士一点都不担心他们找不到门,邓布利多教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门的后方是一个满眼翠绿、枝繁叶茂的植物世界。 地上布满了湿滑的墨绿色青苔,墙壁上爬满了缀着不知名果实的灰褐色藤蔓,粗大的枝干从石头地面上拔地而起,像一根顶天立地的擎天柱,天花板被或浅或深的绿叶包裹住,像一条厚厚的绿色毡毯悬挂在头顶。 斑斓的蝴蝶在斗大的扇形叶片间翩翩起舞。 藤蔓和枝桠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玻璃灯,灯火忽明忽暗,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玻璃灯中点的不是蜡烛,更不是麻瓜使用的通电的灯泡,而是类似萤火虫的某种昆虫,即便在白天它们也会发出光芒。 身为英国威森加摩驻国际威森加摩的官员,卢修斯是几人中反应最激烈的,都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了。 Merlin!国际威森加摩居然能请动马人来给他们的看守所看大门?! 巫师对待马人的态度从英国魔法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中专门“流放”职员的马人办公室就可见一斑,魔法部门厅中央的魔法兄弟喷泉真实鲜明地反衬出了巫师的虚伪和一厢情愿。 巫师们对待马人并不友好,把他们视为没脑子的野兽,认为他们是凶狠的畜生。 位于魔法兄弟喷泉中的马人雕像却是无比虔诚地仰望着立于喷泉最高端的巫师雕像,而现实中的马人是不可能如此崇拜人类的。 这可以说是英国魔法部营造的最大的讽刺,对所谓的理想世界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严格说来马人是高智慧生物,他们会讲人类的语言,不该笼统地归在动物一类中,但是他们自己要求魔法界把他们划到动物之列,或许只为了同另一种智慧生物——比如巫师,划清界限。 故而现实中的马人同样不待见巫师,甚至于整个人类。 卢修斯会吃惊并不奇怪,隆梅尔和奥萨姆也是惊异得不得了。 事实上马人看守的存在即是这间看守所从古至今都异常神秘的组成要素之一。 马人为什么会来?马人看守属于哪个国家的哪支马人族群?当初联合会成立之初的第一届首席魔法师是怎么找到他们,又是怎么和他们谈妥的,答应了什么样的条件令马人几个世纪以来始终履行着他们的承诺? 等等许多问题直至今日都未能得到答案,包括邓布利多在内的往届首席都想弄清楚,但没有一人成功。 “这是入口守卫埃阿尼尔。”邓布利多为三位男士做了介绍。 埃阿尼尔是一个高大挺拔的马人,神态间带着一丝清高和不近人情,即使在面对邓布利多这位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都是一副严厉肃穆样子。埃阿尼尔有一头黑的发亮的头发,腰部和青灰色的马身连接在一起,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石青色尾巴。 埃阿尼尔扫了他们一眼,“半个小时。”声音低沉而缓慢。 “我明白。”邓布利多保证道,并从他手中接过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木牌,木牌正面刻着红色的阿拉伯数字“16”,反面写着西里斯·布莱克的名字。 期间一丁点寒暄的废话都没有。 对面墙壁上的藤蔓忽然剧烈收缩,直到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门洞。 门洞里面是一个由下至上逐渐收拢的三角形空间,而且出乎意料的敞亮高耸,四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黑色的金属牢门,一直排列到最上端目光的极限处。一只太阳般灼眼的火球悬挂在高高的顶端,把整个空间照得藏无可藏、纤毫毕现,然而走进来以后的第一感觉却是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此情此景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刚才看见的那句话。 在穿过门洞前,三位男士不由自主地仰头打量雕刻在门洞上部的装饰用山墙上的一行斑驳的文字,上面写着—— 通往地狱的门不计其数。 第306章 谁动了我的金加隆 这里的条件当然比阿兹卡班监狱强了数倍不止,马人确实对巫师不友好,但是他们从来不会残害巫师。在马人们的认知里,残害手无寸铁的生命会受到大自然的惩罚,所以也更不可能效仿某种黑魔法生物——比如摄魂怪。 在其职谋其位的道理比人类自身理解得还要透彻。 西里斯进来以后就一直表现得挺老实的,邓布利多就怕他急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在里面大吵大闹,这会给最高法庭的审判员留下不好的印象。 虽然翻案本身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事情好不容易进行到这一步,还是谨慎为上。 邓布利多带着三位男士上到石头搭建的阶梯上,贴在墙壁上的一段段楼梯狭窄崎岖,刚好能并排走过两个人,而且外面还没有扶手。 上阶梯之前邓布利多提醒他们注意脚下。 当卢修斯踩到一块下陷的石头踉跄了一下,差点翻掉下去,然后在奥萨姆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站稳之时,走在最前方的邓布利多头也不回的说:“千万小心,这些楼梯大多年久失修,原来还发生过有人想利用提审的间隙逃跑结果不慎掉下去摔死的事情。” 该死的老疯子!故意的是吧!卢修斯在心里狂啸,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 当他们在16号门前站停时,邓布利多把小木牌插进铁门的插口里,封闭的铁门轰隆一声从中间裂开一条缝,一左一右缩进两边厚厚的石壁内,露出里面布满尖刺的黑色栅栏门。 西里斯·布莱克就静静的坐在栅栏后的牢房内。 不同于彼得的“高端”待遇,西里斯手脚上的镣铐已经去除,这是他被收押进来的第二天,邓布利多向最高法庭请愿后为他竭力争取到的待遇改善。 牢房内的西里斯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不出一声,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就连被外面四人“观赏”了半晌都毫不知情。 邓布利多轻轻咳嗽了一下,西里斯浑身一震,迅速朝外望去,目光充满了惊诧。 “阿不思!” 西里斯惊喜的站起来走到铁栅栏前,当他看见卢修斯·马尔福时,喜悦从眉眼间骤然褪去,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了。 卢修斯都懒得朝他扯一个假笑,只是冰冷的不带感情的回视,依据他从前的经验,这样的挑衅对西里斯·布莱克来说刚刚好。 果不其然,西里斯的反应仍然没有令他失望。 “该死的!马尔福?!你来这里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 “没错,就是来看笑话的,而且见到的结果非常令人满意。”故意释放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十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令人恶心!”西里斯充满敌意地咆哮。 “彼此彼此!”卢修斯轻易屈服于他的本能反应——回以更加轻蔑的讥讽。 “先生们!”邓布利多严厉地喊了一声。 卢修斯冷哼着拔开目光,西里斯狠狠瞪了一眼后也不吱声了。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告诉你,最高法庭已经决定于后天开庭,届时你需要一名辩护人帮你维护和争取合法权益。关于辩护人,你有什么想法吗?”邓布利多和蔼地望着他。 邓布利多的言下之意很明确,西里斯是布莱克家的人,布莱克家族当年的社会地位众所周知,大手大脚的奢侈挥霍与他们的社会地位一样出名,换句话说就是问问他布莱克家族在这方面是不是有什么惯例,认不认识值得信赖且能力突出的律师或者律师机构。 “我不能为自己辩护吗?”他上一次被审判时可没听说什么辩护人的说法,那时候叫得再响亮还是被英国威森加摩一锤定音,关进了阿兹卡班。 “流程就是这样的,翻案时必须由辩护人为你说话。” “我……不想请英国的律师。”西里斯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局促,犹豫半晌后还是决定遵照意愿抬眼看向邓布利多。“只要不是英国的律师就行。”停顿片刻后又道,“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不想再把我的身家性命和希望交托给英国的巫师,在此之前,他们还在不遗余力地对我口诛笔伐、恶言相向……” “不能向最高法庭申请指定辩护人吗?”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这个声音很陌生,西里斯透过铁栅栏好奇的看过去,发现是一名穿着体面的陌生男子,有一头浓密的姜黄色头发,一张英俊帅气的脸,言谈举止渗透着不怒而威的气势,鬓角的白发软化了些许锋芒,眼神很凌厉。 “可以,但是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当然,如果你不在乎节外生枝的话。”邓布利多说着看向西里斯。 “您拿主意吧。”西里斯不以为然。 “我本来想自己帮你辩护的,但这是翻案,有很多限制。”邓布利多无奈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一会儿,他又皱着眉头说,“西里斯你有钱吗?” 西里斯傻住了,下意识点头,“我当然有……” “我是指你现在能够动用的。”邓布利多迅速打断他。 “古灵阁里……” 又一次被打断,“很遗憾的告诉你,你在英国古灵阁中的账户已经全部被冻结了。” 西里斯目瞪口呆,“……怎么会?!” “不知道英国魔法部从哪里找到了一本英国古灵阁创立之初与英国魔法部共同修订的巫师银行管理条例手册,里面罗列了大量已经被忽略但还没有被取消的条文,其中有一条就是巫师——主要指罪犯——逃出境外以后,魔法部有权利冻结其在英国古灵阁内的所有资产,冻结资产超过一百年以上,全部充公。” “什么!”西里斯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也就是说我的钱不能用了!” 邓布利多递给他一个非常遗憾的眼神。 西里斯在牢房内烦躁地转圈,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几位男士修养不错,都当做没有听到。 “等等,我想起来了,还有一笔钱一直没有动过。”西里斯兴奋地冲回来。“我的叔叔阿尔法德,他以他的名义存放在古灵阁里的。” “这笔钱现在由你继承?”邓布利多问。 “对!” “那还是不行,既然这笔钱是以你叔叔的名义存的,那么领取时必须由你本人亲自去领。” “您不能写个信让那些妖精通融一下吗?”在西里斯的概念里,邓布利多是无所不能的。 “原来可能行,最近就比较困难了。”邓布利多没有说明为什么困难。 西里斯也不在乎这些细微末节,眼下他满脑子都是“英国魔法部冻了他的金加隆”。 邓布利多当然可以为他出这笔钱,不过卢修斯·马尔福明显有话要讲,似乎就是为了请辩护人这件事,而且他本人也承认这是他这次坚决要跟来的主要原因。 至于他要说的话是什么,邓布利多并不知道。 “布莱克家愿意出钱为你请律师。”腔调十足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讥诮。 西里斯勃然大怒,“马尔福你什么意思!” 邓布利多挺吃惊的,没想到卢修斯说的是“布莱克”,而不是他先前猜测的“马尔福”。 卢修斯不为所动,勾起嘴角,慢条斯理的说:“这是我妻子纳西斯·布莱克·马尔福的意思,她嫁给我的时候布莱克家送了她一笔个人花销,这笔钱是从布莱克家的公众资产里拿出来的,这么多年来我夫人未曾动用过,如今存在古灵阁银行里的抬头仍然是布莱克,我夫人说她愿意拿出这笔钱替她的堂弟打官司。” 娘家私下赠予的“脂粉钱”纳西莎的姐姐贝拉特里克斯出嫁的时候也有,但是小天狼星的另一位堂姐安多米达就没能拿到。 “我不需要!” 马尔福先生对西里斯的怒吼置若罔闻,西里斯越气愤,他似乎就越开心。 卢修斯想到临行前妻子对他说的话:“我要用布莱克家的钱请欧洲最好的律师为他翻案,结果一定要精彩漂亮,我要让他记住他往后所过的每一天自由生活都离不开布莱克家的慷慨解囊,离不开被他憎恨的疯狂痴迷纯正血统的布莱克家族。” 西里斯的愤怒有目共睹,而纳西莎·布莱克·马尔福夫人的想法不会对西里斯造成伤害,反之,她愿意拿钱出来替堂弟解决燃眉之急,在这样的情况下邓布利多这个外人反而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这是布莱克家的内部问题。 西里斯的脸上带着深刻的懊恼、悲愤和不甘。 “我会还的,等我出去以后……”很久以后,他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话来,眼底充盈着化不开的憎恶。 邓布利多老怀宽慰,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进步,十二年后的西里斯·布莱克懂得妥协了。 卢修斯勾起一个嘲弄的微笑,显然,小天狼星的落魄现状愉悦了他。 “该死的马尔福你在笑什么!我说了我会还的!!”更加显然的是西里斯·布莱克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质疑卢修斯的一切言行举止。 马尔福先生轻蔑地撇了下嘴唇,不发一言。 “那么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一直作壁上观的奥萨姆忽然开口。 不待邓布利多说什么,西里斯刷地看过去,脸色不善的说:“你是什么东西?”有点迁怒的意思。 “西里斯!”邓布利多看了他一眼。 西里斯冷哼一声,忿忿地转开头。 谁知奥萨姆心情不错地做了自我介绍,“奥萨姆·道尔顿,很荣幸见到您,布莱克先生。” 卢修斯补充道,“道尔顿先生现在是英国魔法部魔法法律执行司的代理司长。” 西里斯听了以后惊讶道,“巴蒂·克劳奇被搞下去了?”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卢修斯拿腔拿调的说。 西里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既然布莱克先生对英国巫师不再给予厚望,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位律师人选,当然,他不是英国人。”隆梅尔说完以后发现布莱克朝他看来,于是貌似友善地朝他笑了笑。 西里斯茫然地说:“您是……” “隆梅尔·斯图鲁松。” 西里斯眼中的茫然更浓烈了。 “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父亲。” 西里斯迟疑的说:“你的儿子是……”这个海姆达尔又是谁啊? 认识或者熟知隆梅尔的人绝对会大跌眼镜——卢修斯和奥萨姆就一直拿眼睛瞄他,他所表现出来的温和与耐心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简直判若两人啊。 “就是木棉镇麻瓜综合用品商店的大老板。”隆梅尔不厌其烦地解释。 西里斯恍然。 “你有一个好儿子!”西里斯不假思索的说。 邓布利多和奥萨姆没什么显著的脸部变化,卢修斯在听到他的赞美以后表情就有些古怪,不过西里斯从来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与布莱克家同为一丘之貉的马尔福身上。 隆梅尔发出愉悦的笑声,没有假装无动于衷或者努力装出谦逊的样子,在弘扬美德方面他素来倡导因人而异。 “谢谢,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西里斯心中一动,转脸看向邓布利多,“阿不思,你能把哈利带进来吗?十分钟就好,不不不,五分钟,只要五分钟就好,能让我见见他吗?”言辞间充满了渴望。 卢修斯闻言低下头专注地用手指细细摩挲他的蛇头手杖,仿佛上面多了个从未见过的稀罕玩意儿。 奥萨姆和隆梅尔神色如常,眼皮都没有多阖一下。 邓布利多摇摇头,“恐怕不行。” 西里斯失望极了。 邓布利多安慰他,“后天开庭就能见到。” 西里斯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了,在牢房内走来走去、念念有词,恨不得后天马上来临。 至于先前提及的律师人选,西里斯就像他刚才对邓布利多说的那样不以为然,他知道自己的是无辜的,彼得也已经落网,他根本不担心这次翻案会失败,故而,在牢房门前,提出律师人选的隆梅尔最终是和卢修斯谈妥的。 卢修斯对这件事表现得越积极,西里斯就越去使劲地想哈利,使劲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早点见到他的教子。 当他们离开这个阴冷诡谲的空间时是从另一个门洞走出去的——就在正对入口处的那面墙壁上,国际威森加摩的看守所一般不给人走回头路。 出口与入口的形式如出一辙,只有山墙上的那句话发生了变化—— 通向天堂的路只有一条。 出口处也有一位马人看守,据邓布利多介绍他是埃阿尼尔的弟弟埃阿努尔,这对马人兄弟共同担负着最高法庭的狱守一职。 “这安排真妙。”踩了踩脚下的苔藓,隆梅尔对另二位男士感慨道。 “确实如此。”奥萨姆和卢修斯齐齐点头。 仨人轻松惬意得如同来踏青春游一般。 *** 卢平护送哈利来到巫师联合会总部,并在邓布利多派遣的助手的引领下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检查,进入了位于总部地上六楼的国际威森加摩所属的楼层。 巫师联合会大楼一共十二层——地上六层加地下六层,其中地上最顶层是威森加摩专区。 而这个时候,海姆达尔还和男朋友、卡罗、里安,以及安妮塔·斯利文等几位与今日开庭的案件有关的证人们一起做着全套详尽检查。 巫师联合会的安保工作周详细致,等他们全部通过检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当他们搭乘电梯登上六楼的威森加摩专区,看到百无聊赖地坐在等待区域内几乎与他们前后脚一块儿进的巫师联合会大门的哈利·波特时,卡罗不禁老气横秋地叹道,“上面有人好办事啊。” 海姆达尔没有做声,其实他进来之前爸爸派人问了他意见,而他想和男友、朋友们共进退,所以才按了流程来。 海姆达尔心想,如果今天就他一人,他也会像波特先生一样走后门。 哈利看到他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笑容局促而腼腆。 海姆达尔觉得他看上去很紧张,有一种迫切的期待,就像高考后等待放榜的学生一样坐立不安,而且还是那种觉得自己发挥不错、考得很好的良性不安。 站在哈利边上的卢平也对他们露出微笑,目光在移动到海姆达尔身上时有片刻的滞缓。 当安妮塔知道那位黑发少年就是传说中的哈利·波特时眼睛都瞪起来了,眼神直勾勾的,把哈利看的浑身不自在,然后,海姆达尔听见她小声嘟囔,“报纸上的哈利·波特很英俊很高大……”语气还挺失落的。 这话不止他听见了,站在她周围的几个人都听见了,大家都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只有小胡椒和猴子不明所以。 海姆达尔很想问问她平时看啥报纸。 卢平走过来温言道:“非常感谢你们愿意出庭作证,还西里斯·布莱克先生一个清白。” 哈利用力点头,感激地看着他们。 大伙正打算客气两句。 有人突兀地破坏了气氛,“还没开庭哪。”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里安搔搔脸颊,一脸的迷茫,“我说错了吗?” 众人一时间表情各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不是顾及场合,卡罗真想大笑几声。 第307章 庭审 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只好老老实实的在庭外等候。 利用等候间隙,海姆达尔开始打量四周。 屋内的照明全部仰赖于从头顶上倾斜下来的光芒,一个由透明窗户构建成的穹顶。半透明的云雾在玻璃窗下方缓缓飘浮,偶尔会在地上投射下斑驳的光影。粉白的墙壁上贴着一米高的深色护墙板,每半米就能见到一个金色的“W”。四周的墙角蹲着比人还高的细长铜铸花架,翠绿色的枝叶瀑布般顺着花架流淌下来,形成一道优美的植物景观。 约有五十平米的等待区域的地面中央,铺成“国际威森加摩”字样的兵乓球大小的彩色小砖头在充足的光照下闪着油亮的白光。一尘不染的地面光滑平整,砖头与砖头间的细小缝隙都清晰可见。 总的来说这里的氛围就和海姆达尔当初设想的一样庄严、肃穆,装饰手法上走的也是中庸严谨的路线,符合司法部门所倡导的一丝不苟的办案精神。 等待区域内还有一扇门,他们进来时那扇巧克力色的樱桃木双开大门就是紧紧闭合着的。 一直盯着那扇门,会让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那门的后面有一条五米宽的走廊,两边是各种规格的审判厅,依据受理案件的影响程度分门别类。”威克多对海姆达尔说。 卡罗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忙去掏他的小本,心里还有些没滋没味,他怎么没想到来之前先做个调查呢?一边埋怨自己的失策,一边翻本子做笔记。 进入门后会感到一刹那的黑暗,当视觉极快地恢复以后你会看到走廊两边的高墙上挂着下方边缘斑驳腐蚀掉的深紫色丝质帷幕,像两片厚重的石墙,带着几个世纪的寂静和冰冷。 数百年的脚步磨损了地面,在脚下凹凸起伏。 走廊幽闭而阴森,没有窗户,墙上的壁灯总是光线不足,每走过一个审判厅,单薄的光晕就会从闭合的门的门缝内泄出,门的轮廓随之变得奇形怪状,乍一看去犹如某种诡异的生物,在门后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向上看去,头上的天花板隐没在黑暗里。 如果你是正待审判的犯人,不安的情绪便会油然而生,愈演愈烈。 有的犯人连审判厅都没走到就发了疯。 卡罗也发了“疯”,疯狂地挥动着羽毛笔在小本子上刷刷刷。 里安伸长脖子凑过去瞧,小胡椒和猴子根本不耐烦听这些,看到里安的举动觉得好玩,也跟着凑过去围住卡罗。 几人一转移注意力,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这边就空下来了。 威克多就对海姆达尔小声说:“原来是这样,现在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原来?抬眼与他对视了片刻,在男友温和的目光注视下恍然,“你说的‘原来’是指瓦西里耶维奇校长?” 威克多但笑不语。 海姆达尔就想起当初约尔夫第一次见校长时就在一个戒备森严的屋子里,外面还有看守把门,房间的最外层竖着粗粗的铁栅栏。他想进到最里层的房间见校长,守卫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唠唠叨叨地给他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哪里是去见德姆斯特朗的校长,比探监还夸张。 约尔夫的脑回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楞是不去考虑当中的古怪,后来和校长出双入对了也没想起来问一下。 现在的海姆达尔被卡罗耳濡目染久了也有了些八卦精神,虽然这八卦早古了点,但至少这根神经在多年之后终于“觉醒”了! 在心里默默组织了词汇,刚要开口,一群巫师从连着楼梯的那方走廊往这里移动,海姆达尔瞧见了人群中的隆梅尔。 他站了起来。 威克多起初坐着没动,等隆梅尔近在咫尺了,才貌似不甘不愿的起身。 卡罗他们几个也立了起来。 哈利无所事事地看着他们寒暄,发现卢平有了动静,忙跟着一块儿站起来。哈利的无聊没能维持多久,不出一会儿,他就被许多慕名的巫师七嘴八舌地团团围住,又是握手又是问候,好不忙碌。 说话之余他透过人墙的间隙看到卢修斯·马尔福极其温和地亲吻了斯图鲁松的脸颊,然后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哈利觉得吃惊,随即想到斯图鲁松好像从前提过他和德拉科·马尔福是表兄弟,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目睹这画面还是很有冲击性的。 斯莱特林的学生都是一副看不起人的高傲样子,眼前的卢修斯·马尔福表现出来的温和与哈利的认知发生了冲撞。 那是一个斯莱特林,不管卢修斯·马尔福还是德拉科·马尔福,他们一家全是斯莱特林。 在哈利的印象中,卢修斯·马尔福从来不会有这么、这么——哈利想了半天——这么善良的表情! 而这一边的海姆达尔在骤然而至的庞大人群的视觉冲击下咋舌不已,“大家都是来旁听的吗?”好家伙,一下子来了好几十人啊,那边楼梯还有巫师不断往这里走。 “是啊。”隆梅尔笑道,“最高法庭前天才开始对外分发旁听证,听说仅仅一天就被抢光了。” “我还倒贴了钱才拿到的。”有人一边说一边艰难地挤到他们面前,在看见海姆达尔的那一瞬就笑了。 “斯诺!”海姆达尔惊喜地迎上去。 斯诺一下子抱住他,狠狠搂住,开怀的说:“想不想我?” 海姆达尔点点头,在他脸上用力吧唧了一下。 斯诺发出满足的叹息。 周围的几个男人纷纷侧目,貌似眼底闪烁着嫉妒滴光芒。 “你别看人来的多,半数以上都是‘监守自盗’。”隆梅尔笑着说。 发现海姆达尔眼中的迟疑,威克多道,“来的多数都是巫师联合会的内部人员。” 海姆达尔点点头,明白过来了。 隆梅尔斜眼瞟去,威克多直接装起了迟钝。 这时,一名身着黑色巫师袍,胸口绣有代表“国际威森加摩”简写金字的巫师疾步走来,在人群的最外层张望了几眼,一些眼睛尖的巫师已发现了他,纷纷给他让道,没有一会儿功夫,黑袍巫师前方的人墙就像摩西开红海一样一分为二。 黑袍巫师朝两旁的巫师们感激地点点头,十分低调地走到海姆达尔他们这边,“几位都是今天要出庭的证人吧。” 大家纷纷称是。 “请跟我来,我带几位去证人准备室。” 根据流程,等证人一就位,里面的庭审就开始了。 海姆达尔迅速和几位男士告别,同男朋友一起跟在大家后面随黑袍巫师离开了等待区域。 黑袍巫师把他们领进了一间摆着几把椅子的小房间,海姆达尔猜测房间内另一扇被漆得亮闪闪的暗红色大门可能就通往今天的审判庭。 十分钟以后,那扇大门开了,小胡椒和猴子在他们监护人的陪伴下离开了准备室,大家情不自禁地朝里面张望,啥都看不见,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大门悄无声息地合拢, 房间内安静得只剩下了呼吸声。 卡罗和里安不由得紧张起来,就连海姆达尔都没来由地感到瘆得慌。 威克多把手盖在他的手上,海姆达尔朝他笑了笑,威克多就摸了摸他的头发,用口型说:别紧张,没事。 然后,卡罗进去了。 再然后,里安也进去了,跟着是安妮塔。 再再然后,轮到威克多。 房间里就剩下海姆达尔了,呆坐了一会儿,然后从长袍口袋里摸出一个迷你卡片本,上面写满了魔法史重点,他一页页翻动着默默背诵。 一直守在暗红色大门边的黑袍巫师斜眼瞄了他一会儿,忽然说:“知道今天最高法庭使用的是哪一个审判厅吗?” 海姆达尔抬眼茫然地看去,对方还挺有耐心,直到他说了句“不知道”,才接着往下讲。 “今天开庭用了最大的巨怪厅。知道巨怪的名字是从何得来的吗?” 海姆达尔想了一下,而后道,“是不是来源于第一任首席和列支敦士登决裂的巨怪事件?” 黑袍巫师笑了笑。 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答对了。 黑袍巫师又道,“巨怪厅自落成以后前后就用过四次,45年为了‘接待’格林德沃特地做了全面修缮,结果还是没有用上,西里斯·布莱克先生应该感到荣幸。” 暗红色大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黑袍巫师朝海姆达尔比了个请的手势。 海姆达尔推门进去之前犹豫了一下,对这名国际威森加摩的值庭警卫说:“我爸爸是不是和您打了招呼?”要不然好好的为什么会和他讲话?应该是为了照顾他吧? 这名司法警察脸一板,“赶紧吧。”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走进门里。 难怪他们在准备室里什么都没瞧见,门的后面是一间狭小的电梯间,等他一站定,电梯自动合拢了身后的铁门并发出哐当一声震动,电梯摇晃着动了起来。 瞬息间就停住了,前方镶有一块毛玻璃的老旧木门咿呀一声打开,刺目的光线骤然袭来,海姆达尔不适地闭了闭眼睛。 电梯外面也有一名值庭警卫,此刻正不带丝毫情绪地看着他。 海姆达尔知道他在提醒自己抓紧时间。 跨出电梯,巨怪厅豁然出现在眼前。 好大!这是海姆达尔的第一感受。 好安静!这是第二感受。 人好多!这是第三感受。 巨怪厅是一个仿古罗马竞技场构建的圆形建筑,四周全是阶梯式向上升高的座位,头顶是一个跨度很大的玻璃穹顶,自然光透过穹顶照进厅内,给人一种裸露在天空之下的自然敞亮感。 正对电梯方向的百人席就是威森加摩审判员们的工作岗位。 他一走入巨怪厅,一百名审判员陡然聚焦过来,那一瞬间的感受非同一般。 环绕在四周的旁听区座无虚席,小天狼星的这件案子打从一开始就备受关注。 证人席就在审判席的右手斜对面,那里也站着一名司法警察,正用手势提醒他该做什么,怎么做。 巨大的厅堂内鸦雀无声,被那么多双眼睛同时注视着,海姆达尔更不敢东张西望,利用走到证人席的极短的时间内飞快地扫了一下四周围的人员分布情况,他看见了审判席左边的坐在一个笼子似的小空间里的西里斯·布莱克,还看见了正对审判席的两个倒圆锥形讲台,英国魔法部的特派代表就站在其中一个讲台后方,另一个讲台后是一名陌生的巫师。 海姆达尔猜测他可能就是今天为西里斯·布莱克辩护陈词的律师。 走上证人席后,海姆达尔首先掏出魔杖放在证人席上的一个垫着黑色天鹅绒内衬的小盒子里,盒子自动盖上,外面的金属扣也自动扣紧。 海姆达尔把右手放在盒子上,口齿清晰地朗声道,“我,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今天郑重宣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与事实相符合的。” “好的,斯图鲁松先生,我们都听到了您的誓言。”国际威森加摩今日庭审轮值首席对他点点头,拿起面前的文件看了看,刚要开口,英国魔法部的代表发出抗议。 “首席先生,各位审判员,我要求他回避!” 海姆达尔听了就在心里叹口气,其实他当初就出庭作证这件事有过犹豫,没想到还真给他碰上了。 旁听席上顿时爆发出嘈杂的议论声,那么多人一起窃窃私语,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朵边上嗡嗡作响。 轮值首席敲了下法槌,说话声很快平息下来,首席朝英国魔法部代表摆了下手。 该名代表马上道,“我要求援引证言特免权请斯图鲁松先生回避!” “抗议!”辩护律师马上喊了起来。“斯图鲁松先生和西里斯·布莱克先生非夫妻关系,不能援引证言特免权,而且斯图鲁松先生是自愿出庭作证的。” 巫师界的证言特免权的起草起源于中世纪麻瓜教廷焚烧女巫的那场混乱,诸多家庭被破坏,造成大量的孩童失去了母亲,其中受到迫害最深的是混血巫师家庭。 当初的巫师们认为夫妻关系应该是最最值得信赖的,法律有权利也应当保护这种关系,再加上教廷的行为大大影响了巫师界的秩序,对巫师们的个人生活和家庭安宁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巫师界的新生儿降生率都有了下滑的趋势,故而,当时的威森加摩宁可牺牲个案的正义,也要维护住千万巫师家庭的稳固。如果夫妻相互做作证,他们将被迫破坏这种互信,同时也意味着法律许可他们破坏这种互信,而这些是当时的巫师界不能承受也不能容忍的。 证言特免权的雏形就此产生。 也就是说当配偶一方的证言有可能导致另一方名誉、财产受到损害,甚至受到刑事追究等等不利的情况下,可以援引证言特免权,拒绝出庭作证。 知道这条法律的巫师们啼笑皆非,旁听区内连连响起窃笑声。 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嘛。 隆梅尔的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去,证人席上海姆达尔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他们同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果不其然。 脸色潮红的英国魔法部代表大声喝道,“我要求强制执行!” 许多巫师哄堂大笑。 但有不少巫师想明白过来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目光复杂地看向证人席的男孩。 卢修斯不由得紧张起来,两只手把手杖攥得死死的。 斯诺也沉了脸。 奥萨姆明白部长已经在孤注一掷了。 福吉确实豁出去了,等布莱克的事情一了解,下面等着他的就是木棉古镇的案子,他当然不以为自己还能在部长的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坐下去,部里的反对派们已经决定弹劾他了,换句话说康奈利·福吉很有可能要提早下台了。 英国魔法部的代表又喝道,“斯图鲁松先生与布莱克先生有血缘关系,未满十七岁的家庭成员不可以出庭作证。” 当然,这也包含在证言特免权的近亲属部分中,也是当初制定的法律之一,其目的同样是为了维护家庭的和谐,保护家庭成员相互之间互信以及安宁的生活。 有人狂笑不止,是西里斯·布莱克,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在笼子里前仰后合。 轮值首席敲了三下法槌,西里斯才安静下来,但是肩膀仍抖动不歇。 轮值首席不露痕迹地瞥了眼辩护律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是脸色有点难看,看那样子是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换句话说就是放弃了。然后又看了下海姆达尔,没有要发言的意思,而且很平静。于是心里就有了数,出言提醒道,“必须是直系血缘。” 英国魔法部的代表一下子来了精神,目光炯炯的大声道:“您可以问问他,他的亲生父亲是不是西里斯·布莱克,母亲是不是艾薇·马尔福!” 旁听席上有那么一瞬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屏息。 这充满戏剧性的诡异死寂持续了很久,仿佛谁都不敢率先打破它。 笼子里的西里斯终于不抖了,瞠目结舌地呆怔片刻后乍然回神,冲动的蹦起来,又被椅子上的链条拖了回去。 他狼狈地跌坐回椅子上,对眼下的不堪毫不在意,他睁大眼睛紧紧盯住远处证人席上的男孩,怎么会……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这一刻,西里斯感到十分混乱。 他听到自己呼哧呼哧地喘气声,嘶哑而急促。 过往的记忆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美好的,快乐的,愤怒的,失落的,悲伤的……包括痛恨憎恶的。 哈利惊愕了很久,然后骤然反应过来,慌忙转头去看卢平,用眼神问“这是真的吗?”一脸的不敢置信。 卢平迟疑地点点头,而后笑了笑,笑容不怎么自然。 “你在找什么,斯图鲁松先生?”最终还是由轮值首席打破了沉默。 就见证人席上的海姆达尔沉默许久后开始左顾右盼,听到首席的话,他平静的说:“我未满十七岁,在证人席上我有权利保持沉默,我拒绝回答接下来可能面对的任何问题,为了不影响本案的进展,我要求我的监护人代为发言。” 英国魔法部的代表心有不甘地撇了撇嘴,但一想到他口中的监护人……鼻尖开始冒汗了。 辩护律师则对海姆达尔投去一个激赏的眼神。 轮值首席和身旁的审判员们轻轻交谈了几句,又回头望了几眼身后的同事们,最后一敲法槌,“本庭批准监护人出庭。” 旁听席上有人站了起来,是隆梅尔。 第308章 落定 隆梅尔走到证人席的三格台阶边,海姆达尔立刻往旁边让了让,隆梅尔登了上去。 刚一站定,细小的说话声就钻到耳朵里,“我很抱歉,爸爸。” 隆梅尔挑了挑眉毛,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极快地摸了把儿子的头顶,力道似乎比平时要重一些,海姆达尔讪讪地笑了笑,毫无怨言地承受着父亲带有责罚意味的动作——如果那轻微的几乎察觉不出的“异样”确实出于惩罚的话。 海姆达尔知道父亲为什么“惩罚”他,他又见外了。 隆梅尔把魔杖放进自动开启的小盒中并发了誓。 巨怪厅内仍旧一片寂静,旁听区内的巫师们时刻关注着庭内的发展,就连审判员们都不由自主地屏息等待,这时被告席上的西里斯·布莱克已经低下头,五官在阴影中暧昧不明,无法猜测出他目前的所思所想。 辩护律师扭头看去。 英国魔法部代表刚掏出手绢擦了擦脸,就觉得气氛不对劲,抬眼一扫顿时吓了一跳,巨怪厅内的巫师都在瞧着他,比今天的被告还要万众瞩目。 所有人都在等他发难。 该名代表嘴里发苦,他不想当冲头啊,可有时候偏偏由不得你“不想”。 “首席先生……” 代表刚起了个头就哑了声音,他的眼神正好与隆梅尔·斯图鲁松的目光相撞,没来由的心里一哆嗦,就忘了自己正要说的话,站在那里支支吾吾起来。 “请您再大声点,我和我的同事们都没听清楚您在说什么。”轮值首席发出开庭后的第一次警告。 那代表慌忙点头,明明知道不该如此,目光仍不由自主地往证人席那里瞟。 隆梅尔轻蔑地瞄了那代表一眼,代表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目光闪闪躲躲,都不敢往证人席那里聚焦。 “代表先生,您这是公然无视本庭的警告!”轮值首席的声音在耳边爆响。 英国魔法部代表顿时一惊,倏然间回过神来,赶紧致上歉意。 念在他认错的态度比较好,首席就不咸不淡的说:“下不为例,如果再有此类情况发生,本庭会在第一时间对您下达驱逐令。” 英国魔法部代表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当初的设想对事情的发展一点帮助都没有,糟糕的是,反而让它上了奔向更不利局面的轨道。这不是他的错。该名代表擦了擦一直往外冒汗的额头。真的不是他的错。这都是部长的主意,他不过是照章办事。 部长用了个相当冠冕堂皇的借口躲过了这次开庭,倒霉的他被抓来充当这狗屁代表,这一时刻,英国魔法部代表有了一种孤立无援的悲凉感。 听说康奈利·福吉因心力交瘁住进了圣芒戈医院,在病情极度“危险”时刻仍不忘今天的庭审,并对无法出席向国际威森加摩转达了最为诚挚的歉意,还表示该名代表的所说的话就是他本人要说的。 隆梅尔的眼底就有了几丝嘲弄。 今天早上他接到的最新消息是,圣芒戈医院医生们的高超医术“挽救”了福吉部长的生命,据医院发言人透露,部长因过度疲劳导致其身体极为衰弱,罹患了多种消化道疾病,而今天部长在他们的治疗下终于能够下床走动了。 但是,只限于下地活动,出庭是绝对不可能的。 其实在隆梅尔看来福吉终于聪明了一下,就算在他身强体壮的时刻他的脑子也不好使,别说“罹患了多种消化道疾病”的“病重”时分了。要眼下的英国魔法部长出庭为自己和他身后的英国魔法部辩护,在审判庭上同辩护律师针锋相对,说不定会使他旧疾复发,更有甚者累及大脑,造成一些更加令人遗憾的“并发症”。 还有一点同样重要,英国魔法部长这次生病得如此及时,应该离不开英国魔法部的反对派们,是执政派与反对派们摒弃前嫌精诚合作的产物,虽然他们明争暗斗互相抹黑并乐此不疲,但是在相同的危难面前首先要做的应该是携手共御外敌,让英国魔法部把眼前的坎先过过去。 反对派们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心直口快”的部长先生把事情搞砸了,虽然,就目前的形式而言福吉的怨气或许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不可理喻。 但是隆梅尔·斯图鲁松已经出庭了,挽回已经是不可能了,眼下能够做的就是把矛盾降到最低限度。 英国魔法部代表想到这里,迅速放弃部长之前交代给他的计划,转而投向来之前接到的另一个指令。 他貌似不经意地朝奥萨姆坐着的方向瞟了一眼,后者气度沉稳,面不改色。 代表心中大定。 同样心中大定的还有海姆达尔。 倒不是说他多么的慌乱,而是心里感到很不痛快。英国魔法部选在这样的公开场合故意把这件事抖露出来,动机很不单纯,其用心也是不容忽视的。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一个亲子相逢感人肺腑的场面,他之所以出庭作证也不存在丝毫娱乐大众的奉献精神,一直在心里视作隐私的事情被人当众揭露,而且还是带有目的性的揭露,就有一种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觉。 所以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利用未成年巫师可以三缄其口的权利。 海姆达尔抬眼看看面无表情的父亲,感慨的想,有爸爸可以依靠就是好啊。 英国魔法部的代表之后就规矩起来了,问的问题基本不离西里斯·布莱克的案件,甚至连语气都温和得判若两人。 周围的旁听者们大失所望。 审判员们倒是放下心来,本来嘛,审判厅就是判案子的地方,你去吆喝那什么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审判员的工作重点就是让案子继续发展下去,而不是让它由于戏剧性的转折点变得止步不前。 海姆达尔就像他刚才陈述的那样“保持沉默”,再没有公开说过一句话,面对辩护律师和英国魔法部代表的问题,他都是直接说给身边的父亲听,再经由隆梅尔之口转达。 庭上的各种注意力也渐渐调整到案件上去了。 隆梅尔的声音在安静的巨怪厅上空回荡—— “……他第一次遇见西里斯·布莱克先生时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他们没有交谈吗?”英国魔法部代表问道。 “您确定我们就同一个案子在沟通吗?”隆梅尔漫不经心地说着尖锐的话。 旁听区内有人发出吃吃的笑声。 该名代表立刻面红耳赤,是的,隆梅尔·斯图鲁松刚刚提到那时候的小天狼星化形了。 事后人们也已经了解到西里斯·布莱克是一个没有登记过的阿尼玛格斯。 人和狗能用人类的语言——或者其他任何语种——交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这么说您的儿子是知道西里斯·布莱克从阿兹卡班越狱的消息?” 无须隆梅尔说什么,海姆达尔已经点了头。 “从哪里知道的?”英国魔法部的代表把目光迅速转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瞟了他一眼,再度转向隆梅尔,就是不直接跟他讲话。 “报纸上。”这个问题隆梅尔可以直接回答,海姆达尔刚知道的那一刻他也在场。 该名代表在心里懊恼的叫了一声。 事实上他也明白自己问的都是废话,千篇一律空洞乏味,这些废话他已经通过前面数位证人得到了一致的且肯定真实的回答,轮到最后这一位时,问这些问题就显得更加徒劳了。 “最后一个问题,”英国魔法部的代表说。“您亲眼目睹了化形并且您也承认了您是知道他的逃犯身份的,那么您为什么没有举报?难道那时候您已经明白布莱克先生是无辜的?” 该名代表都没发现他连称呼都改了,布莱克被套上了“先生”这个文明称呼。 确实是明白了,西里斯·布莱克化形后很快就对他说出了事实真相。 海姆达尔却没有那么回答,隆梅尔在听了他的说法后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然后对那位代表转达了儿子的话,“他记不住。” “记不住什么?”代表追问。 “记不住举报方式。” 该名代表一听就垮了脸,旁听区内又发出一阵窃笑声,不,确切点说是嘲笑。 看过国外版本的《预言家日报》的巫师们都记得刊登在报纸上的凌乱繁琐、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联系方式,那个时候的英国魔法部根本无心关注国外的情况,一门心思在国内开展地毯式搜索,刊登针对国外的举报方式完全是出于一种姿态,对世界人民强调自己的苦大仇深、命运多舛。 海姆达尔沉默下来,有时沉默可以嘲弄人,英国魔法部的代表当即不自在的低下头,假装翻看台子上早就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资料。 审判席上的轮值首席将指尖搭成尖顶状顶在鼻子下,同他的九十九位同事一起凝视着厅中的一切。 片刻后,英国魔法部代表组织好了情绪,抬头对审判庭方向点了下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我没有问题了,首席先生。” 另一边的辩护律师高度配合,忙扬声道,“我也没有问题了,首席先生。” 轮值首席就朝证人席摆了摆手,说:“谢谢二位的配合。” 证人席上的小盒子开了,斯图鲁松父子取出了自己的魔杖,顺着值庭警卫的指示方向离开了巨怪厅。 出门前海姆达尔情不自禁地回头张望了一眼刚才站立的证人席,实际上最后那个回答并非他的最初反应。 他想问问那位代表,这事要放在他身上,他会十分积极地去举报自己的亲生父亲吗?尽管那位亲生父亲从没有养育过他…… *** 一走进房中,房间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卡罗和里安对自己下意识的立正行为都有些无所适从,面面相觑了片刻,又讪讪地坐了回去。 海姆达尔发现卡罗的神色基本如常,里安和安妮塔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点小心翼翼。 小胡椒睁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过来,充满了孩子气的好奇。猴子总是一副凡事不愁的茫然神色。他们的监护人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此情此景,海姆达尔不免感到有些好笑。 事实上他也确实乐了。 大家莫名其妙绷紧的神经随着他的笑容陡然松懈,气氛一下子就轻松起来了。 威克多早就大踏步的走到他身旁,拉住他的手——还有一只手正被隆梅尔握着。 威克多轻轻一拽,海姆达尔不自觉地松开了父亲,跟着男友前进了几步,然后忽然缓过劲来飞快地转头望去,这个时候,隆梅尔展颜大笑,朝儿子跨去几步,在他脸上留下响亮的亲吻。 同样还是这个时候,威克多的脸就有点黑。 他们坐了下来。 里安看着海姆达尔说:“那个西里斯·布莱克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卡罗最佩服克里斯蒂安先生有话大声说这点了,自己根本不会这么直白的没有丝毫前奏曲的问问题。 伴随着这个问题的发出,大家都朝海姆达尔看去,顺带瞄两眼隆梅尔。 海姆达尔十分痛快的点点头。 里安就“喔”了一声,然后开始低声抱怨,“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我肚子饿了,你们不饿吗?” 克里斯蒂安先生转移话题的方式也总是这么突然而然且理所当然。 “不介意的话等会儿由我做东。”隆梅尔温言道。 “去哪里吃?”也就是里安会这么想当然耳。“我听说巫师联合会的员工餐厅十分出名……” 隆梅尔莞尔,“可以啊,如果你们都想去的话。” 结果除了威克多,其他人都流露出一副十分向往的垂涎模样。 海姆达尔心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要去吃食堂?虽然这么“鄙视”着,心里对那个传说中集合了世界一流美食的员工餐厅还是好奇得不得了,所以海姆达尔顺带把自己也鄙视上了。 有人打开门,是奥萨姆·道尔顿。 “哟,都在这里啊。” “别和我搭话,英国魔法部!”隆梅尔故作愤怒地大皱眉头。 奥萨姆翻了个白眼,直接看向海姆达尔,“亲爱的,国际威森加摩的判决下来了,翻案非常成功,布莱克先生被当庭释放了。” 十二年之后,西里斯·布莱克终于再度赢回了他的自由。 海姆达尔走出房间,在走廊上看见了西里斯,他就站在正前方的一个花架前,脸孔朝向花架上的植物,墨绿色的叶片在光线的照射下闪烁着如玉的莹润光芒,西里斯站在阳光下怔怔地看着它们,或许他自己都难以相信有一天竟能以寻常人的姿态在太阳底下欣赏茂盛的植物。 阿兹卡班监狱里永远不会有的——阳光和绿色的植物。 脚步声惊醒了他,他转过头来,与海姆达尔的目光相遇。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猴子看到西里斯的那一瞬很激动,他的父亲一把拉住想要冲出去的他,并对他摇摇头,很明显,眼下不是猴子出场的时候。 西里斯把目光从海姆达尔脸上移开,投向了地面。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在他的认知里他的儿子已经葬身于那场大火,已经不在人世了。 望着西里斯变幻莫测的神情,海姆达尔不发一言,这份沉默也没有持续多久,眼角余光扫到从走廊那头疾步奔来而后又骤然止步的黑发男孩,海姆达尔就朝那头看了过去。 哈利因刚才的奔跑而喘着粗气,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眼睛中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渴望和迫切,只是这份赤裸裸的热望在看见海姆达尔的那一瞬稍有凝固。 海姆达尔心里一下子就敞亮起来了,他朝西里斯挥了挥手,西里斯抬眼不解地朝他看来,他就朝哈利站立的地方指了指。 西里斯扭头看去,哈利的脸就亮了起来。 “哈利!”兴奋和喜悦同时在西里斯脸上和眼底爆发。 “小天狼星!”哈利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 西里斯也很快有了行动。 看着那对紧紧搂抱在一起,而后又絮絮叨叨说着话的“父子”,海姆达尔心里感慨万千。 这应该是happy ending吧! 有人抚摸他的头发,海姆达尔笑了笑。 当西里斯·布莱克从巨大的喜悦和激动中缓过神来,再抬眼时,刚才的金发男孩已经不知去向。 第309章 考前面试 海姆达尔不擅长整理,也许他收拾东西颇有效率,但不精细也不到位。 从前住在翻倒巷的时候有斯诺的家养小精灵芝士负责收拾,一旦到了芝士的假期,家里就会迅速凌乱起来。倒不是那种满眼狼藉的混乱,所有东西还会在原来的地方,也都能找到,就是某些东西不知怎么的会越堆越高,好比衣物,从晾衣杆上收下来以后,海姆达尔也会规规矩矩的叠好,可偏偏原本能再放进去三件衣服的抽屉就只能硬塞下一件了…… 还有那一堆堆最后干脆充作临时凳子的杂志,海姆达尔会把它们全部堆放到客厅的沙发旁,冬天的时候就挪到壁炉前——就是得注意一下距离,炉子里偶尔会爆出一两个火星。 他觉得他不擅长此道可能是由于佛祖、上帝、耶稣……梅林——不管是祂们中的哪位吧——也就是天生注定的。 约尔夫不食人间烟火——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就是如此,那个时候也轮不到约尔夫自己动手,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值得庆幸的是约尔夫尽管不谙柴米油盐酱醋茶,但也不是太离谱,还是知道牛肉长在牛身上,不是天生就是牛排或肉干。 上辈子的海姆达尔因为生活贫苦再加上没有依靠,做家务啥的也就早早学会了,不过也就是学会了而已,能烧个饭煮个菜,洗衣服收拾屋子当然也能做,那时候的他不自己干就得饿死,更没有条件奢侈请钟点工。 反正他就是这么过日子的,一直到他再睁眼变成海姆达尔。 如今不会再有无缘无故以约尔夫为马首是瞻的另有所图的族人,也不会再有因为频频拖欠房钱总给他脸色看的房东。 海姆达尔觉得他始终还是他,貌似一直没咋变过。 “没错,某些方面真的是一成不变。”男朋友威克多十分肯定的点头。 威克多也没变,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包括他的那些在海姆达尔看来永远没办法获得共鸣的爱好,比如听了就让人昏昏欲睡的classical music;即使弄懂了书名也没法看懂里面意思的天书——据说是课外读物;充满血腥或者宗教色彩浓厚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油画等等。 威克多还很会收拾屋子,比他收拾得好,至少,能放进六件衣服的抽屉不会只放四件。 就连海姆达尔的实验研究室在他的建议下也变换了陈列摆设,虽说东西还是原来的那些,却有了旧貌换新颜的感觉。 既然实验研究室现在由海姆达尔管理,房间的装饰风格自然就该变成适宜海姆达尔的,最重要的就是能让他用起来比较顺手。 在威克多大刀阔斧的调整下,前几代室长遗留下来的痕迹渐渐淡去,格林德沃的亦然。海姆达尔觉得神奇,威克多总能轻而易举地把房间弄得整整齐齐,或者亲自动手或者几个魔法,经由威克多改建的室内陈设带着浓郁的威克多气息,就是无论他在或不在你都感到他依旧还坐你边上的那种感觉。 现在,海姆达尔就位于这间一改往日阴沉杂乱,变得井井有条且舒适宜人的实验研究室,坐在壁炉前的边角包裹暗红色铜边的橡木大书桌前埋头苦读。 书桌上瘫满了羊皮纸和普通的白纸,还有大本大本的魔法史教材。 此间主人眉头纠结地逐行扫描,橙红色的火光照在脸上,为紧绷的面容带出了几分柔和,却将眼底的沉郁反衬得更加明显了。 他手边放着一封拆开的信,信封是白色的,三角形的封口上滚着一条紫红色的窄边,土黄色的火漆印中间是一个背衬天秤的“W”凹形字母。 这是今天刚收到的国际威森加摩管理办公室的回信,信上通知他今年初级见习员的认证考试时间有所调整,原本在明年四月举行的考试提前到今年的十一月,信上说如果他仍然有报考的意愿,请把他入学以来的每个学年的年末考试成绩在规定时间内寄给他们,另外还要附加一份报考意向,也就是说明一下他为什么想进国际威森加摩。 海姆达尔感到头疼。 一是为了悲摧的魔药学、魔法史以及天文学成绩即将被送出去丢人现眼;二是由于这突然冒出来也是第一回听说的神马报考意向。 前两年的魔法史成绩木已成舟,除非他能说动曼科教授替他作弊——这当然是在异想天开。 最让海姆达尔纠结的是报考意向。怎么写?直抒胸臆还是高谈阔论?一点头绪都没有。 原来没有过的,新出台的吗?如果是的话也就没有资料可以参照了。 实验室的另一端,两名助手面对一大堆魔杖一筹莫展,手里举着海姆达尔书写的关于如何辨别魔杖外形的说明,艰难地往一根根魔杖上套用,进展极其缓慢。 就在三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悲剧模样之时,希娜又给海姆达尔送了一封信。 信封是罕见的松花色,精细的亚麻纸张上密布着丝质的条纹,随角度闪着星星点点的白光。海姆达尔心烦意乱地瞥了一眼,很漂亮的字,但很陌生,信封上没有留下寄信人的任何线索,犹豫了一下,他侧过身,背光拆开了信的封口——封口上也没有火漆。 他取出丝质信纸,习惯性先瞄了眼落款,然后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的里格, 我一直满怀热情地关注着庭审的进展——如果十天以后的现在你仍然记得那场庭审的话,你要知道,庭审本身并不吸引我,就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来看,我宁愿去看一场鸡飞狗跳的超烂魁地奇比赛也不愿意坐在混杂着各种劣质香水的空间里屏息静气地看别人在法律许可的地点洋相百出的对骂。]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这老头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伺候。 [你在庭审中表现得很冷静,希望你能保持住这份难得的心性,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心浮气躁——你知道,尤其是我们家的那些,稍有些风吹草动就张牙舞爪、穷凶极恶……喔,我不愿意去多想,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海姆达尔看到这里就撇了撇嘴,请您千万要保重。 [里格,我亲爱的里格,你叫海姆达尔,你姓斯图鲁松。你是一个冰岛人,请你记住,一个冰岛巫师,不是法国,不是德国,不是西班牙,也不是英国。] 落款是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 [又及,我寄给你了一样东西,可能随后就到,记得查收。还有,我很想知道你现在正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这封信。]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地把信放到桌面上。 朗格大长老在信里提及的“一样东西”确实马上就到了,当那样东西大咧咧地摆在他的实验研究室里时,不仅海姆达尔瞪眼皱起了眉头,二位助手也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过来好奇地围着看了又看。 是那幅摆在祖宅里的由四幅屏扇组成的彩绘雪景屏风。 那天只是匆忙地扫了几眼,没有细看,今天倏然重现眼前就感觉视觉冲击很强,整组屏风高大精致,画面中的一截枯树干都显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每一个屏扇最上方都蹲着一个猫头鹰抱钟迷你铜像,屏扇下方支撑的脚上也雕刻着猫头鹰图案,除了屏扇上唱主角的画面,其他部位全部被涂刷了哑光银漆,既能与白茫茫的雪景相呼应,又不会喧宾夺主。 海姆达尔绕着屏风兜了一圈,在屏风后方的左下角看见一行似乎是很随意地用刀刻上去的字迹,海姆达尔蹲下去拿手摸了摸它们,字迹有些斑驳,又背对壁炉,显得下方光线有些不足,他抽出魔杖弄了个荧光闪烁往那行字迹上照了照。 索尔荣·斯图鲁松 嗯,不要白不要,这玩意儿值好多金加隆吧。 然后,斯图鲁松室长就犯了愁,这大家伙要放哪儿啊? *** 海姆达尔把成绩单和报考意向封在信封里寄了出去,奥拉尔在空中迅速化为一小黑点消失在厚厚的云层间。 封信的时候心里还直打鼓,等看它飞出去以后又有种松了口气的解脱感,不管怎么样吧,该准备的他都准备了,该写的也都写了,如果这次他连门径都没能窥见,大不了明年再想办法继续窥呗。 海姆达尔很阿Q的给自己打气,伸手关上了窗户,一转身淡定啥的全忘脑后头了,又开始貌似有点忐忑…… 雪景大屏风在威克多的建议下被放在了签名墙的前方,那堵墙上原本挂着的暗红色帷幔被换成了清新的橄榄色——春天的颜色,为实验研究室充满厚重历史感的硬装潢带出了几丝春风拂面般的舒爽和安宁。 威克多还把原本置于一角几乎弃之不用的双人沙发也挪到了屏风前,扯掉绣着金线的纹饰华贵的沙发套,盖上一层亚麻色的羊毛毯,放上几个葱绿和青碧色的抱枕,还在沙发边摆了几盆观赏植物,他时常坐在这张沙发上阅读书籍,近距离地感受他自己的杰作。 当坐在大书桌后方的海姆达尔又一次不经意地抬头朝那扇窗户看去时,威克多头也不抬地道,“如果报考意向就能决定一切,后面的考试也不用举行了。” 心思一下子就被看穿了,海姆达尔不禁大囧,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再一次举起书本,强迫自己把页面上的字看进脑子里,等他终于能够对焦准确以后才发现书倒了——一直是倒的。海姆达尔都没敢往威克多那里瞅,故作镇定地把书轻轻的轻轻的放下,然后在书桌上飞快地把它转个圈儿,再面不改色地重新举起来。 眼睛直视书本,没敢乱瞄,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嗯,很好,一点动静都没有,海姆达尔迅速放下心来。 很有种掩耳盗铃的意思。 同样直视书本的威克多的嘴角就朝上翘了起来。 第二天回信来了,海姆达尔拆信的时候手一打滑,就听刺啦一声,封口撕得过大,里面的信直接掉出来了。 威克多噗哧一声笑起来,安慰般地摸摸他的头发。 海姆达尔强调,“我不紧张!” 威克多点点头,眼底充盈着浓浓的笑意。 海姆达尔生怕他不相信似又强调一遍,“我真的不紧张!这信肯定能来,凡是申请了并达到应考标准的总归能参加考试。” 威克多还是点头。 海姆达尔就悲摧地闭上嘴巴,低头看信。 “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威克多问。 海姆达尔没搭腔,又把信看了一遍才抬眼道,“他们让我去面试。” “面试?”威克多表示惊讶。 “对。”海姆达尔把信递给他。“说这叫考前面试。” 威克多接过信快速扫了一遍,然后还给他。 “原来可没有什么考前面试。” 海姆达尔点头,别说考前面试了,这报考意向都是新鲜出炉的。 照此看来,他要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了? “国际威森加摩比原来谨慎了。”半晌后威克多发出感慨。 *** 原本威克多要陪他去的,但不巧的是这两天正好碰上一年一次的专为七年级学生准备的就职咨询会,按照德校的规定,在就职意向调查期间七年级学生除非碰上万不得已的事情,不然不可以离开德姆斯特朗山区。 威克多只好放弃,海姆达尔觉得这就职调查很重要,本想安慰他几句,后又改了主意,趾高气扬的说:“你上次说要参加那劳什子进修就什么都没告诉我,我觉得你今天不去更公平。”伸手拍拍威克多的脸颊,一副纨绔子弟偷香窃玉得逞后的暗爽架势。“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等本少爷的二手消息吧,克鲁姆先生。” 言罢,转身利落又潇洒地扬长而去……反正海姆达尔自己觉得挺潇洒的。 得知他要出校的理由,卡卡洛夫校长十分慷慨地把他的校长专用马车借给他乘坐,海姆达尔立马表示受宠若惊,同时也明白校长的用意,今日的出行同样也代表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该有的面子工程一定要做足了。 德姆斯特朗的每一任校长在就任以后都能继承到专属座驾,一辆小巧但气派的马车,拉车的是一匹健壮的撒哈拉血鬃天马。不同于北欧天马的灵动温顺,赤道种的天马脾气都不怎么好,当有人靠近它们时就喜欢焦躁地跺蹄子,这么做也许是为了引起关注,也可能想显示它们壮硕的体格,虽然它们的体格其实并不如它们自己以为的那么伟岸。 赤道天马普遍个头不大,从背脊高度来衡量,比北欧天马的平均身高要矮十一到二十公分不等。 外貌特征上也有很大的差异。 为卡卡洛夫服务的这匹撒哈拉血鬃非常漂亮,身上的毛色呈深栗色,被打理得油亮光滑,四肢接近蹄子的地方有暗红色的斑点,翅膀的颜色比毛色稍淡,翅尖上丰满的羽毛也带着一团团暗红色的斑点,血红色的马鬃沿颈背直肩胛乱蓬蓬地朝外舒张,当它暴躁地对所有路过的学生挑衅甩头嘶鸣时,飞舞得鬃毛就像一团火焰在肩颈处熊熊燃烧。 海姆达尔暗想这哪里是血鬃啊,根本就是火种嘛。 血鬃朝海姆达尔喷了喷鼻息,发出貌似不屑的嘶嘶呼吸声。 海姆达尔忍耐地拉开车门,登了上去。 还没坐定,那天马就撒欢似的奔跑起来,海姆达尔猝不及防,一头撞在玻璃窗户上,发出“咚”的一声,随即他低低的闷哼了一声。 虽然天马拉车是非常平稳的,尤其是上天之后你根本感觉不到有丝毫的不踏实或者颠簸,前提是你必须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 该死的马!海姆达尔捂着额头咒骂。 然后非常巧合的,那马忽然发出一串得意而响亮的嘶鸣,声音远远扩散开,回荡在山峰间,蔓延到周围的云雾里。 听起来像在嘲笑。 第310章 面试 巫师联合会的房子最顶层,也就是地上六楼上面还有一层停靠马车用的露台。海姆达尔坐在马车上透过窗户从空中俯瞰那座建筑时发现这规模不小的露台是烟灰色的,像水泥地的颜色,上面不规则地蹲着一个个往外凸出的半圆形玻璃穹顶,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大不锈钢盘子里放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弹珠。 不知道到底出于怕生还是训练有素,血鬃天马落地之后异常的配合,负责牵马引导的工作人员拿手一指,它就自己往其中一个空着的临时马棚去了——棚里的马槽装着用掺了水的蒸馏酒浸泡的并不精致的带稃燕麦。 血鬃老实规矩得不可思议,坐在马车上的海姆达尔把脑袋伸出窗户外朝前望了几眼,发现它迈着富有节奏感的步子,把头扬得高高的,看上去洋洋得意、威风凛凛,如同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大将军。 海姆达尔隐隐了解到这血鬃为什么突然“文明”起来了,旋即哭笑不得,这家伙忒会装模作样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马。 露台上停靠了不少马车,有人的没人的,天马的种类也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有些天马膘肥体壮、羽翅丰亮得让海姆达尔禁不住连连惊叹。 或许这些天马勾起了血鬃的攀比心理? 一匹漂亮的玉色天马忽然看过来,血鬃迈步的节奏顿时比刚才慢了很多,在那马面前原地踏步了半分钟之久。 海姆达尔就在心里嘀咕了几句。 离开露台时需要出示一张证明,海姆达尔拿出国际威森加摩随信附上的一次性通行证,执勤的三名巫师仔细搜查了之后把他的身份牌也检查了又检查,这才放他进了电梯——从露台进到大楼内部只能通过电梯。 有了上次庭审时进门难的经历,海姆达尔已经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对于他们的要求异常配合,大概就因为他实在太配合了,那三名执勤警卫反而略过了许多检查项目,不然可能会耽误得更久。 像海姆达尔这样的临时人员才会被迫经历这些繁琐的例行搜查,如果是巫师联合会的内部人员根本不会这么繁杂,即便遇到检查也都是象征性的。 他在电梯门外遇到了老熟人,是那名在证人准备室和他聊了几句的值庭警卫,国际威森加摩特殊警察部队的黑色袍子把该名警卫衬得愈发冷若冰霜,在看到海姆达尔的那一刻短促地点点头,转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进。 海姆达尔不敢废话,快步跟上,现在已经到了预定面试的时间了,他还没有见到面试官,这算不算迟到啊? 海姆达尔心里有点惴惴的。 电梯被设置在楼层的正中央,以电梯为界限,左边是办公区域,右边是审判厅。 警卫把他领进办公区域,敲开钉有“监督调查”标牌的办公室的大门。外面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乱七八糟的纸张文件像一条毯子盖住了整间房间,海姆达尔在文件与文件间举步维艰。 与外面形成强烈的反差,里面的办公室套间虽小但整洁亮堂,两名身穿紫红色衣袍的巫师坐在办公桌后面,海姆达尔瞄到其中一名正对着自己的巫师的胸前绣着金色的“W”,不由得精神一振,肃然起敬,拼命告诫自己一定要淡定。 “谢谢,蒙非特先生。”背对着他们的另外一位转过身来,朝警卫露出一个微笑。 他的胸前也有金字“W”。 警卫点点头,离开时反手带上了门,简直酷的不行,期间一句话都没讲。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我是拉巴特·法西。” 这名中年巫师有一头赤褐色的头发,没有在上面抹任何发油,海姆达尔见过很多喜欢在头发上抹东西的男性巫师,但是眼前这位没有,所以他的发型看起来很自然,手上也不会残留下亮光光的油脂,更不会有浓烈冲鼻的香味。 他的英语咬字很标准,但并不流利。 海姆达尔握住他递过来的手,“很荣幸。” 坐在法西对过的那名巫师极快地抬眼瞄了下海姆达尔,然后又极快地低头,继续舞动他手里的羽毛笔。 “请坐。”法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谢谢。” “我们看过你寄来的成绩单和意向说明了……对了,要喝点什么吗?” 海姆达尔瞟到摆在桌子上的茶壶,“哦,不用,谢谢。”从那茶壶里飘出来的味道太诡异了。 “好吧。”法西不勉强他,从旁边一叠文件中抽出一份上面贴着黄色注释条子的资料,并打开。 海姆达尔猜测那可能就是国际威森加摩对他的调查汇总。 法西说:“你二年级的学年总成绩是年级第一。” “是的,不过我的总成绩里面还加了一门古代魔文,我的同年级同学们还没有修这门课。” “我知道,但是去掉这门课你的总成绩依然排在第一位。” “这个我没有留意,可能我的魔咒学和黑魔法的成绩在里面出了不少力。”海姆达尔力持平静的说。 法西莞尔,“是的,能看出来。” 海姆达尔闭上嘴巴保持沉默,在求职时适当的显摆一下自己的特长是非常必要的,海姆达尔就是把考前面试当成求职来看待的,这里不需要一味的谦虚,谦虚过度会暴露出你的不自信,也有可能让对方觉得你浮躁不稳重,就是俗称的骄傲,这里面的尺度一定要把握好。 法西又道,“说说你为什么想考国际威森加摩。” 海姆达尔想过这个问题可能还会被当面问一遍,那份报考意向他可是引经据典的讴歌了一番,看样子人家是不咋相信啊,其实就他自己来看他也觉得过于模式化了,缺乏人情味,立意也很空洞。 即使不想老实也不行啊,就像现在这样,人家了解得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详尽,一不留神出洋相了自己都不知道。 “起初是为了长袍。”海姆达尔说。 法西不解,“长袍?” “我在英国对角巷做过一段时间的店员,见过英国威森加摩的法官身上穿的长袍,嗯,当时觉得很好看。”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崇拜的组成要素中不可或缺的一条就是制服,就像很多小男孩崇拜军人或警察,海姆达尔上辈子特别崇拜法官,在这个世界重生以后也没能摆脱原来的喜好,看到法官审判员啥的就情不自禁地两眼放光。 法西十分镇定地压下上翘的嘴角,坐他对过埋头奋笔疾书的巫师骤然停笔,抬眼瞟海姆达尔,眼神充满了诧异。 “后来又发现国际威森加摩的职员允许兼职。” 法西忍不住和他的同事交换了个眼神,后者拧了下眉头,继续伏案书写,法西转头笑道,“如果成了审判长,也就是法官的话,就不可以兼职了。” 海姆达尔听了一愣,“法官不是内部升任吗?”审判长的任命对外是冻结的,别说他想考取的初级见习员了,正式的见习员都不具备这个资格,空降部队更不可能。 法西听了笑起来,“你倒是一点追求都没有啊。” 海姆达尔囧了,这是何等糟糕的局面,一般用人单位要招的都是有追求滴人啊。 “我觉得追求也是要讲究实际的。”半晌后海姆达尔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你知道初级见习员在我们这儿主要干什么活吗?” 法西没在刚才那话题上纠缠下去,海姆达尔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知道。”海姆达尔点头。“都是些案头活。”也就是单调乏味的整理文件之类的工作。 国际威森加摩的案头活多而繁杂,换句话说一旦陷进去了就抽不出空来干别的了,审理案子啥就更不要想了。 “也就是说你甘愿一辈子做案头活?”法西这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海姆达尔起初没响,过了一会儿后笑道,“对现在的我来说‘一辈子’这个定义未免太早了点。” *** 在得到“后天我们会把正式的考试通知单寄给你”的答复后,海姆达尔如释重负地离开了监督检查办公室。 门在他身后合拢。 “怎么样?”法西看向对过的同事。 那名审判员丢下羽毛笔,“让他们一起考吧。” “一起考?”法西犹豫片刻后道,“斯图鲁松报考的是初级见习员,你让他和那些报考见习员的巫师一起考试?” 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懂得心疼人了?”对过那巫师嘲讽地勾起嘴角。 法西没做声,心里是不赞同这个决定的。 “我们现在根本不需要什么初级见习员了,当初设定这个职位是有历史前提的,战后国际威森加摩因为人手严重不足才临时增设了一个初级见习员来名正言顺的使唤更多的巫师,现在都二十世纪末了,麻瓜都开始用什么会自行计算的仪器来处理文件了,我们这里也早就不是四十年代的最高法庭了。” 法西叹口气,“我们早就应该把招初级见习员这条取消掉了。” 他的同事哼哧一声,“我们‘早就应该’做的事情又何止这一条。” 实际上国际威森加摩近几年没有再招初级见习员,想要进最高法庭工作的巫师一般都是需要有工作经历的,就好比这次参加见习员考试的七名巫师都是从巫师联合会其他部门抽调出来的,去年以前连见习员考试都是冻结的,因为去年以前的国际威森加摩不需要人员调动。 而初级见习员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连预备役都不是,说白了就是一个打工仔,一般有点背景或者聪明点的巫师不会把时间白白浪费在这上面,有这精力还不如想办法进本国魔法部奋斗呢! 法西有点明白了,“你觉得那孩子纯粹就是为了好玩?富少爷没事干贪图新鲜好奇?等玩腻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最高法庭从前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得过这样的教训,顺利进来以后把初级见习员当踏脚板,玩乐似的兜一圈混个工作经验,不等他们这些人反应过来又申请调离了,那个时候的最高法庭扎扎实实的被摆了一道。 “这问题问的这么流利,想必你也这么想过吧?”他的同事不紧不慢的反问。 法西不自然的咳了咳。 这位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背景摆在那里,谁都会忍不住想当然耳的揣度一下。 “要是这次考试不通过,那就是他能力不足,跟我们也没关系,对于他的揣度也就不成立了。如果他运气好考进来了,我可不会让他轻轻松松的混工作经验……”他的同事倾身,抓起面前那张被他涂涂改改的纸张,丢垃圾似的随手往边上一放,淡淡的说:“有句话叫做路遥知马力。” *** 海姆达尔等电梯的时候心不在焉,电梯门一开想都没想就往里走,电梯门合上的时候他没看见那名警卫古怪的目光。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电梯已经往下降了,等他想起来思考他现在在哪一层时电梯已经走到地下六层了。 这时候电梯里就剩下他一人了。 眼下既不是上班高峰,也不挨着下班时间,巫师们乘坐电梯的概率相对少了很多。 电梯门缓缓合拢,开始往上走,海姆达尔赶紧按下顶楼的按钮——他终于想起来了。 电梯在地下二层停住,门开的时候走进来一个人,海姆达尔和那人同时楞了一下。 海姆达尔同他点点头,那人板着一张脸按下三楼的按钮。 走进电梯的人就是巫师教育委员会的加西亚主席。 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咕,如果能碰上考试管理委员会的班戈主席就好了,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您好。”电梯门合拢以后,海姆达尔打破略显尴尬的沉默。 “嗯。”加西亚主席瞄了他一眼,停顿片刻后才说:“面试顺利吗?” 海姆达尔挺惊讶的。 他不加掩饰的诧异让加西亚主席莫名的感到开怀,甚至有了搭话的欲望,“我好歹是个主席,是个官员,这点消息来源还是有的。”听上去有点得意,也像在显摆什么。 海姆达尔受教般的点点头,没想到他会这么关注自己。 此时的加西亚主席可能也想到这点上了,不禁有些讪讪然,脸上的得意也跟着淡了很多。 海姆达尔见了马上说:“面试官让我后天等考试通知。” 加西亚主席脸色稍霁,心里也舒服了很多,嗯,这孩子还挺机灵的,知道给他搭个台阶下。 “我就是有点担心考试内容……”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加西亚听了以后立刻朝海姆达尔看去,发现他根本没往自己这里看,刚才那话就像在自言自语。 短暂的沉默后又是海姆达尔率先打破了它。 “前一阵在蓝木棉买书的时候看到您为《历史解码》杂志撰写的关于十七世纪和十八世纪两场妖精叛乱是否存在必然联系的文章。” 加西亚矜持了一下,而后忍不住道,“你读了吗?” “读了。” “怎么样?” “很新颖,令人耳目一新。”和教科书上的观点不太一样。后面这句海姆达尔没敢说出来,因为德校目前使用的魔法史教科书眼前这位也是它的编纂人之一,而且前言都是他写的。 “我的文章是一流的。”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加西亚一下子心花怒放,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他写那篇文章的前因后果,海姆达尔注意到他为他渊博的学识而感到自豪,尤其是魔法史研究方面的突出成就。 电梯停下时加西亚主席猛然间住了嘴,别有深意地朝海姆达尔看去,眼神有些复杂。 “你想套我的话,斯图鲁松先生?先奉承我,等我飘飘然忘乎所以时,再想办法撬开我的嘴得到你想要的消息?” 海姆达尔半垂着脸,没有说话,也就是没有否认。 电梯门再度合拢,加西亚没有出去。 海姆达尔抬起头来面对他,“您的观察能力很强。” “但是反应速度不够快。”加西亚自我挖苦。 “已经很快了。”海姆达尔平静的指出。 然后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到顶层露台时,海姆达尔刚跨出电梯门,就听见后方有声音传来,“初级见习员的考卷曾经刊登在国际威森加摩的内部刊物中,六年前的新年副刊,蓝木棉可以找到它们。我的建议是你最好把见习员考试的考卷一并看一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海姆达尔倏然转身,电梯里的加西亚直直望着他,然后扯扯嘴角,“斯图鲁松先生,作为一个孩子,你真是太不可爱了!我就不祝福你考试顺利了!” 电梯门在他们眼前合拢。 第311章 要考试了 这两天卡卡洛夫发现他的血鬃有点没精打采的,走路不再像平常那样昂首阔步而是垂头丧气的,也不再动不动冲人龇牙咧嘴、甩头嘶鸣了,原来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 卡卡洛夫就担心起了血鬃的身体状况,特别让德校教授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拉蒂瑞教授帮忙检查一下,拉蒂瑞教授在校长的督促下看了一遍又一遍,得到的答案总归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卡卡洛夫不由得大奇,也更担心了,撒哈拉血鬃是德校的财产之一,因为是珍惜种群难得一见,德校地处寒地,血鬃又是赤道种,喂养起来就很见功夫也很花钱,但与此同时就越能显示出德校的财大气粗、别出心裁,卡卡洛夫一直把他的血鬃天马当成对外炫耀的门面之一,如今门面有了问题,他能不急嘛。 卡卡洛夫想到那天斯图鲁松用过他的马车,于是让人把海姆达尔叫来问话,结果听了海姆达尔的话以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那天海姆达尔登上露台准备乘马车回去,却看见血鬃马在马棚里和另一匹银白色的天马有了冲突,整个露台被闹得人仰马翻,很多马车不得不避到另一头去起降,还有不少没事干的围观者——多数都是巫师联合会的职员。 等海姆达尔到场时冲突基本落幕了,血鬃马明显是被欺负的那个。 到底发生了什么? 海姆达尔好奇之余找了负责露台引导的工作人员询问,那名工作人员忍俊不禁,事情的经过是血鬃马对同马棚的一匹玉色天马似乎有了好感,在其面前频献殷勤,但是那匹玉色天马已经有了相好的,就是后来和血鬃起了冲突的银白色的天马,结果当然就是血鬃不敌银白色天马败下阵来。 在心上“人”面前被伤了自尊,面子里子都赔光了。 其实血鬃也不算败的太难看,海姆达尔猜测那匹银白色的天马十之八、九有银鬃马的血统,比一般天马都要高大壮实,往马棚里一站就像在一捆葱里插了根青蒜,血鬃在它面前就跟玩具马一样,在体形不利的情况下没被踢翻或者被踩上几个马蹄印子已经很不错了。 海姆达尔想过它可能会消沉,毕竟这马在德校跋扈惯了,马眼看人低,学校里也没有其他天马跟他争宠较劲,在外面受了打击难免会低落沮丧,但没想到它会一直消沉下去。 这都几天啦?掰手指算算再过半个月他都要去参加考试了。 说到考试,海姆达尔这些天真是为之白了不少头发,虽然他的头发看上去已经很“白”了。 海姆达尔没有花多大的精力就从蓝木棉搞到了国际威森加摩的内部出版物,老板奥金是个很机警的人,随和爱笑但嘴巴很严,懂得在适当的时机讨好他认为需要讨好的人,比如斯图鲁松大少海姆达尔。 考前复习就像有个秒表在旁边掐时间,秒针每走一格的动静都变得震天响,时间仿佛就有了尽头,过去一秒就代表少了一秒,第二秒也不能替代前一秒。时钟终究会再度走回一天的起点,却永远不可能再回到昨天。 国际威森加摩内部发行的出版物是一份名叫《法不容赦》的报纸,名字听上去带着严于律己的自勉味道,实际上刊登在上面的消息跟严于律己没多大关系。 升职,表彰,各国威森加摩的现状这三条是主旋律,六年前的考试也没能挤进正式版面,而是特别发行了一期副刊随报纸附赠。 海姆达尔看了副刊以后心情有些复杂,初级见习员的考试就是最最普通的“数理化”级别,只要在校功课学得好应该不是问题。而见习员考试就是带有专业性质的,有三分之一的专业题,还有案例分析。 海姆达尔不是傻子,加西亚主席的话已经很明显了,所以看着见习员考试的题目海姆达尔就开始犯愁。 后来经过他反复推敲分析,这次的初级见习员考试可能涉及到部分专业题,但不会像见习员考试那么正式。 不管怎么样他要考的是初级见习员。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豁然开朗,又开始精神抖擞了,每天吃饱喝足红光满面的做题背题。考试是看总分的,即使专业题全军覆没也不打紧吧,前提是他要尽可能保住“数理化“不丢分。 海姆达尔在这里分秒必争的往脑子里塞文化知识,卡罗他们几个却是越看他越觉得胆战心惊,跟他说话不答应,随时随地手不离书,午饭的时候还把一盘子绿叶菜当主食狼吞虎咽的吃掉了,旁边明明放着一大盘兔肉丸子,却视而不见。 他是谁啊,无肉不欢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啊,现在却改吃菜叶子了,这是件多可怕的事啊。 他魔怔了!卡罗在心里分析。 里安也觉得现在的海姆达尔有点吓人,除了书还是书,眼里只看得进印刷体,都没有人气了。 “我原来就觉得他有强迫症。”莱昂皱着眉头分析,他平时很少流露出比较明显的情绪变化。“曾经有过类似的情况,上个学年参加教育委员会和考试管理委员会的测试之前他就这么没日没夜的看,就连上厕所都在自言自语。”说到这里,布鲁莱格先生觉得有点毛毛的,晚上起夜的时候还听到他在说有关天文学的梦话。 那个时候的莱昂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室友不正常起来根本不是人。 “对。”这点卡罗深有感触。“我去年帮他背过几章节的魔法史,他明明已经记住了却总觉得自己没记住,即使从头到尾背得一字不差,还是要逐字逐句的让我确认他是不是哪里背错了。” 从那以后小胖子再也不帮同学背书了。 “最可怕的是这个。”里安说着伸手一抓,海姆达尔眼前的书不翼而飞,于是倏然抬眼瞪去。 咝~~那眼神哪里是看同学,就跟遇见了仇人一样。 里安打了个哆嗦,飞快的把书放了回去。 刀锋般的杀气马上就消失了。 里安泪流满面,一下子扑到卡罗和莱昂中间需求安慰。 “是吧是吧,吓人吧,这不正常啊!!!”里安对着二人哭诉。 有人在他们身边坐下,卡罗看到他就松了口气,忙道,“你忙完了?” 那人,也就是威克多点点头,“你们怎么了?”发现他们脸色很古怪。 三个男孩就像看到救兵一样拼命拿手指点着坐在不远处,身旁空无一人的海姆达尔,那千山鸟飞绝的真空状态,貌似周围都没人敢靠近。 “他中饭吃了吗?”威克多看了就皱了皱眉头。 “吃了。”卡罗点头,不过脸部表情说不上喜悦。“吃了一大盘蔬菜沙拉,喝了一碗没有肉的椰子马铃薯汤,一点肉都没吃,一点都没吃!”好像怕威克多不重视似的,加重语气连连强调了好几遍。 威克多面不改色的说:“晚饭还没吃?” 卡罗一楞,反射性的回答,“我还没吃。” 威克多莞尔一笑,“你们也没吃?那就一起吃吧。” 卡罗那个尴尬啊,想想也知道克鲁姆问的是里格,但一说到吃,小胖子就不能自已。 几个人迅速坐到海姆达尔边上,当然,那位全神贯注学海无涯的人一点都没察觉到周围的变化。 三位好友紧紧盯着威克多的一举一动,就想看看他会怎么办,把书拿掉是行不通的……啊!他还真的直接拿书啊? 当他们仨幸灾乐祸地等着那对鬼眼再度放射出绿油油的寒芒,让那位男朋友知难而退时,男朋友却出乎意料的停了动作。 威克多只是把书从海姆达尔手里拽出来,却没有直接拿掉,海姆达尔的目光就跟着那本书慢慢挪动,直到它离自己越来越远,离开目力极限。 在学海里扑腾的某人的脚一下子就够到水底,哧溜一下站起来了。 “哎?怎么了?你拿我书做什么?” 有人重重砸了下桌面,犹如泄愤一般,是卡罗。 海姆达尔吓了一跳,朝他们仨看去,发现三人正目光幽怨地瞅着他,于是不解道,“你们怎么啦?” 三位好友的表情更加戏剧性了。 海姆达尔也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大概是饿的。”威克多风轻云淡,不紧不慢。 “哦。”海姆达尔马上给予共鸣,“我也饿了!”摸摸肚子,“很饿!” 威克多这才把书放回到他面前,海姆达尔随着他的动作一转脸,眼睛顿时一亮,“肉丸子!”一把抄起叉子叉住一个往嘴里塞,满足地咀嚼了一会儿,含含糊糊的道,“好吃……这肉丸个儿真大……” 那一时刻,卡罗内牛了。 *** 考试这天,海姆达尔起了个大早,还特地进浴室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洗了澡,新换上一套被绒布打理得整洁笔挺的校服——面子工程很重要。 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注意荤素搭配,没再任意妄为,不过拒绝了里安给他递菜的好意,说今天绝对不吃跟蛋有关的任何食物。 他的慎重让里安一头雾水,卡罗哈哈大笑。 莱昂则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里格在某些方面的执着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果然,吃完饭以后就见海姆达尔把他的笔袋拿了出来,把里面的羽毛笔、迷你墨水瓶掏出来,用手绢仔细擦拭干净,那状态比专业杀手行凶以前为枪支弹药做准备还要仔细谨慎,都快赶上卡罗的水准了。 莱昂真想跟他说,像那样的考试羽毛笔和墨水估计都是随卷分发的,就算把那羽毛笔梳的比头发还柔顺也用不上。 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开这个口。 一切就绪以后,海姆达尔说:“同学们,我走了!”附近坐着的都是同年级的孩子。 大家一致朝他用力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步步离开了食堂,这哪里是目送同学,根本就是在送烈士。 卡罗敲了下还在翘首张望的里安,没好气的说:“你瞎凑什么热闹,我们不是说好了送到马车那里嘛!” 里安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怪周围气氛太好,他入戏太深。 站在钟楼前的小广场上,卡罗吐了口气,一团白烟从他嘴里冒出来,消散在纷纷扬扬的雪粒子中。 里安收回远眺的目光,忽然间不安起来,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打量二位好友,“会顺利的吧?” 卡罗瞄了他一眼,大概是在嫌他说废话。 里安委屈地瘪瘪嘴,“万一没考上就太冤了,他都把书看成那样了。”听卡罗说晚上睡觉都在说梦话。 “还真说不准,考试这种事也有运气在里头的,因为知识是死的,出题的人是活的。”琼斯先生有着八卦传媒人士的通病,唯恐天下不乱,也就是什么都爱往坏处想,通过提前预测各种可能发生的挫折打击来深入分析事实真相。 里安听了就很不开心,卡罗才不管他开不开心,给里安这么一讲,他自己也郁闷上了。 莱昂就像啥都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地掠过他们,往德姆斯特朗城堡走去。 一抬眼就看见威克多·克鲁姆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禁微微有些诧异,这位男朋友不是有球队活动说赶不回来了吗? 而小广场的另一端,回廊入口处,哈斯勒目睹了马车起飞的全过程以后,放飞了手中的谷仓猫头鹰。 第312章 考试 已经有了上一次的起降经验,撒哈拉血鬃飞抵巫师联合会的露台以后根本不用看引导人员的手势,直接拖着车厢往一马棚那里跑。海姆达尔透过玻璃窗瞅了一眼,看见那根大青蒜也在棚里,正埋头吃燕麦,四周围空荡荡的,离大青蒜最近的一匹天马都隔着一层木板在另一个棚里,可见这位大爷也是个专横的主啊,血鬃算是碰上硬点子了。 随即他又发现那匹玉色天马并不在棚内。 莫非血鬃打算趁此良机逞凶斗狠一了私仇? 默默对比了一下二者之间的身量差距,海姆达尔觉得悬。 不过眼下他也没功夫去管天马的感情纠葛,他自己还很“纠葛”哪! 下马车之前他把抄录下来的东西又快速浏览了一遍,才慢吞吞的把它们叠好塞回口袋里。 等电梯的时候又忍不住拿出来看了一遍,结果刚看了一行,电梯就来了,从露台到六楼就阖一下眼皮的功夫,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一行的末尾,电梯门就打开了。 海姆达尔悲摧地收好小本,不知是他的表情太生动,还是他的杯具气场过于强盛。 在露台上随他一起等电梯的几名巫师纷纷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无声胜有声,站在电梯门边的一名女士略带矜持地祝他好运。 海姆达尔立刻对他们的善意表示感谢,挺胸抬头地走出了电梯。 又是那个等待区域,一个多月前曾经坐在这里等待开庭,虽然最后一刻挪到了证人准备室,不过他还是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慨然。 不知道布莱克先生现在在英国过的怎么样,波特先生应该准备搬离他的姨父家了吧——尽管只有一面之缘,海姆达尔对大嗓门的德思礼先生依然记忆犹新。有时候想想真是神奇,有血缘关系的人凑在一起不一定会过得多么幸福,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可以亲如一家。 胡思乱想间,一群巫师说笑着走过来,坐在斜对过的沙发椅上。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发现还有时间,也顾不上伤春悲秋的文艺了,拿出小本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大扫荡。 他这样如果在学校里那是再正常不过的风景了,每次大考前他的同学们也是这么临时抱佛脚的,就算多一秒钟多看一个字母也是多看啊!很多学生临考前都有这心理。 但是海姆达尔现在不在德姆斯特朗而是在一办公楼里,而且还是一座据说汇集了全世界顶尖精英的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办公楼里,像他这样兢兢业业啃书本的风景就比较独树一帜了,换句话说比较扎眼。 至少后来的那群精英们的眼睛就被“扎”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了说话,频频拿眼瞄他,眼底都存着几分疑惑,几分莫名,还有几分探究。 这一小撮精英共有七人,六男一女,是今日要和海姆达尔一块儿进考场的报考见习员的巫师。 这些人都是巫师联合会的内部职员,也都是原来部门里的骨干,能够从近一百份申请中脱颖而出来到这里考试,从另一个侧面就体现出了上级领导对他们工作能力的肯定。 退一万步讲,各部门推人出来即使留一手也不至于给自己的脸上抹黑吧。 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七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很笃定。 他们并不知道今天还有第八个人跟他们一起考试,也不知道六年以后的今天,国际威森加摩“破例”招初级见习员了,所以他们一直面带狐疑,远远打量着海姆达尔,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IW的地盘上会有一个使劲对着手里的小本嘀嘀咕咕的男孩。 “今天有庭审?”其中一个深褐色头发的男士奇道。 “IW开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唯一的那名女性巫师冷静的开口。“现在已经过了庭审时间,如果有第二场也要在下午三点开庭。我们上来的时候门口的告示牌上是空的,也就是说今天没有庭审。” “喔。”褐发男士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什么都没注意到。 七个人还来不及就此展开讨论,今日的值班警卫走了过来,他们迅速闭了嘴巴。 那名警卫用眼睛快速扫过他们,然后又几不可查地瞥了眼另一边的海姆达尔,略有些刻板的说:“请几位跟我来。” 七个人面容一凝,紧张感在他们心头油然而生。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警卫没把他们往办公区域带,而是直接推开了巧克力色的大门,把他们带进了审判厅区域。 当他们进入名闻遐迩的传说之地时,心头顿时满溢着喜悦,迎接他们的却是刹那间令人恐慌的失明。 虽然视力很快就恢复了,光明却迟迟不愿出现。 一阵阴冷的风从黑暗中破空而出,吹过脸颊,无声无息地朝后划去,消失在另一片黑暗里。 两边的大门就像一只又一只背着灯火酣睡的野兽,带着令人不安的骚动。 深紫色的帷幕死气沉沉的贴在墙上。 七个人齐齐打了个寒战。 警卫忽然停下脚步朝后看来,他们赶紧快步赶了过去,但是警卫没有马上移动,仍然在原地等了片刻,才迈步继续朝前走。 七人中有人不经意的回头,立刻发出轻呼。 “怎么了?”他的同事纷纷不解道。 “那个孩子就跟在我们后面。” 其余六人听了飞快地回头瞟去,果然看见刚才在等待区域内的孩子此刻就不远不近地吊在他们身后,手中还抓着那小本,嘴里也还在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丝毫不受周围阴森环境的影响。 他们这些大人见了不免有些汗颜。 原来国际威森加摩开了一个审判厅做考场,这个审判厅非常迷你,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管它的面积如何,终归是个正式的审判厅。这个迷你审判厅不过四十平米左右,百人审判员大席肯定是放不下的。该审判厅有一个跟它的个头相配的名字,夜莺。头顶上的枝形蜡烛吊灯的灯盏就是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夜莺。 七个人在观赏过室内古朴而典雅的装饰风格后不禁心情大好,没想到IW会这么重视这场考试,都觉得自己的个人价值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斯图鲁松先生,请把您的东西交给我,考试结束以后再还给您。”立在门口的警卫忽然说道。 七人听了万分诧异,旋即发现那孩子也来到了夜莺厅,已经把本子交给了警卫,正在掏口袋里的东西。 那孩子也要参加考试? 七人禁不住面面相觑。 ……斯图鲁松? 七人中唯一的女性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海姆达尔从没想过国际威森加摩是怎么预防作弊的,IW招人由IW自己出题,教育委员会和考试管理委员会或许会知道一些内幕,更具体的他们未必清楚。有一种说法海姆达尔深以为然,在巫师界考试,尤其考场还是一个相对专业的地方,你千万不能存有任何侥幸心理,即使交白卷也比作弊强。 不然你肯定会后悔的。 反正他很合作的把口袋里的东西全掏了出来,这位一直很淡定的警卫眼角就有些抽搐——海姆达尔觉得IW特殊警察部队崇尚的精神面貌可能就是面瘫,眼前这位值班警卫并非原来那位有过两面之缘的酷哥。 当他把裹着五彩糖纸的大大小小的奶糖也往人家手里塞的时候,警卫不淡定的阻止了他。 “这些东西就不用给我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很淡定的把糖塞了回去。 这时候拉巴特·法西走进夜莺厅,海姆达尔就随便捡了个位置往那里一坐,法西瞄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海姆达尔就明白这座位是可以瞎坐的。 夜莺厅里没有旁听席,除了被告、原告以及证人的固定位置以外,剩下的就全都是审判员席了,用眼睛大致扫了一下,不超过二十个座位,对付八个人的考试绰绰有余。 法西就立在对过的被告席上望着他们,另七个人也纷纷寻到了自己心仪的位置坐下。 坐在审判员席位的第一排,眼睛斜视一下正当中离自己还有几个座位距离的法官席,海姆达尔不由得浮想联翩,摸了摸面前的小台板,心想咱什么时候能正儿八经的坐上一回啊?! 不过现在也算过了干瘾,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脑补要有根据多了。 这份兴奋激动没有持续多久,直到属于他的那份考卷被发到眼前,一并落在桌子上的还有一瓶黑墨水和一支标准羽毛笔。 海姆达尔抓起羽毛笔逮着题目就写,反正第一面就是魔咒学的题目。 被告席上的法西心里一乐,他还没说开始呢,他甚至连考试规则都没来得及宣布。 或许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什么都不知道的斯图鲁松以为自己做的是初级见习员的考卷,法西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他。 坐海姆达尔身后的那七个巫师更纳闷了,其中一位男士就坐在海姆达尔后面一排,眼见他埋头书写、浑然忘我就被勾起了好奇心,伸长脖子使劲朝前张望。 和他隔着三个空位,坐在右手边的女性巫师就转头瞪了他一眼,让他别多事。 与此同时,被告席上的法西朗声道,“考试时间四个小时,既然都拿到卷子了那就开始吧。” 他干脆连考试注意事项都懒得宣布了,在座的都是成年人,喔,有一个未成年,不过人家早就“不注意”了。 那七个巫师听了面色一紧,迅速伏案阅卷。 而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干脆装傻充愣继续埋头往下写。 夜莺厅内很快安静下来,除了若有似无的沙沙声传进耳里,就连呼吸都被刻意放轻了。 法西随便找了个空座坐了一会儿,然后又无所事事的站起来四处溜达,夜莺厅就那么点方寸之地,转圈子都没地方,法西就弯到门口的警卫那里,看见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就朝警卫指了指,警卫小声告诉他,“是斯图鲁松先生的东西。” “拿来我看看。”法西抬了抬下巴,目标是他手里的小本儿。 警卫犹豫了一下。 法西睨了他一眼,警卫挣扎过后还是把那小本“上交”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法西拿过小本随意翻阅,起初确实很随性,然后翻页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再然后半晌不动,最后他把本子翻到第一页认真仔细的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法西合上本子,但没有还给警卫,而是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瞅着海姆达尔,后者正苦苦思索绞尽脑汁,根本无暇分心注意周遭的变动。 法西忽然很期待看到海姆达尔的那份答卷,而海姆达尔却不知道他的“小抄”本子暴露了。 整个考试过程,法西都在“观赏”海姆达尔,包括最后两小时的焦急郁闷,最后一小时的神游物外。 他是第八个交卷的,发挥出考场坐穿的精神,熬到最后一秒钟。 “今年的考题好像难了点……”交卷的时候他尝试和法西搭话。 法西收走考卷,温和一笑。 海姆达尔也背过见习员的题目,就算一开始因为不熟悉题型没有反应过来,后面总是能回过味来的,他做的不是初级见习员的考卷。 “上面要求我们增加难度。”法西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 海姆达尔信以为真,他对这话的理解就是初级见习员提升到见习员难度,见习员难度就往更高的境界去了。 海姆达尔突然觉得很受打击,兴师动众的搞了这么一出,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海姆达尔忍了忍,没能忍住,“请问评判标准是什么?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的比重各占多少?” 前半部分就是“文化课”的题目,后半部分是涉及律法的专业题。 “我们这里是国际威森加摩。”法西并不正面回答他。 但是,这个答案已经够了,对海姆达尔来说完全够了。 他点点头,然后从警卫手中接过自己的东西,走出去没几步又折返回来,十分郑重的对法西宣布,“我明年还会再来的。” 那竭力克制的咬牙模样让法西忍俊不禁。 正陷入负面情绪的海姆达尔没有发现他拿回来的东西少了一样。 一直在门口等着的七名巫师中的几人看见他出来本想上去和他搭话,同时又发现他脸色不佳,整个人都发灰了,看上去失魂落魄的。他们到底是成年人,见状就立马打消了念头,知道眼下不是自我介绍的好时机,于是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对于他的各种猜想却因此变得越来越脱离现实,也越来越悬乎了。 对搭讪并不热衷的女巫在目睹了他们的“失败”以后就短促的哼了一声,“他是斯图鲁松家的公子,还怕没有门路么,倒是你们,不怕被人误会攀高枝?” 她对海姆达尔刚才表现出来的沮丧和落寞十分的不以为然。 “斯图鲁松……那个斯图鲁松家族?” 女巫看了眼那问话的同事,“巫师界还有几个斯图鲁松家族?” 六名男士都不是善于关注细微末节的人,对于她的说法将信将疑。 “你怎么知道那孩子是斯图鲁松家的人?” 女巫懒得再和他们啰嗦,大步朝外走了。 六位男士在她身后面面相觑。 这时拉巴特·法西才从夜莺厅里慢悠悠的踱出来,脸上挂着一千零一号的亲善笑容,对于刚才发生的小骚动似乎心知肚明,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第313章 肇事逃逸 从夜莺厅到等待区域的这一小段路程里,海姆达尔的心境就像环境色一样由暗转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斯图鲁松室长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沮丧只是一开始的主旋律,人嘛,批评和自我批评当然更趋于前者。 海姆达尔在短暂的落寞之后就开始逆向行驶了。这是刁难,肯定是故意刁难,对于报考初级见习员的人而言是非常不公平的,因为他没有接触过律法,也没有相应的工作经验,见习员考试加大难度还能理解,为什么初级见习员也是如此? 最重要的,德校的所有师生好像都知道他今天要来考试,这下丢脸丢大发了,当初为什么会闹得人尽皆知? 这个问题海姆达尔连一秒钟都没想满,就开始在心里指天骂地……嗯,到底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要顾忌一二的。 心里很不舒服,很想实施打击报复,借以发泄心中的愤懑,当然,不可能学伊斯兰世界的“民族英雄”那样弄台飞机撞大楼,造成的影响和后果是极其恶劣的,不应该拿来借鉴,尽管有那么一瞬海姆达尔确实这么YY了。 他没有去等电梯,而是闷闷不乐地坐在等待区域的沙发椅子上,眼睛一扫就看见远处的茶几上摆放的茶具和点心,上次庭审的时候就远远瞅见过,那时候没心思也没功夫品尝。这时候肚子很配合的叫唤起来——中饭没吃,海姆达尔忍不住快步走过去瞧个究竟。 雪白的奶油,缤纷的糖粒子,蛋糕上的水果个个饱满鲜亮……诱人的茶香从茶壶嘴里丝丝缕缕往外冒,伴随袅袅青烟持续勾引人的感官。 然后,看着看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了。 一串快节奏的脚步声传来,一道朱红色的身影从眼前掠过,她走得很急,高跟鞋扣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声音略有些刺耳,一步步清脆响亮,像在抒发什么不满。 她也没考好吗?海姆达尔心有戚戚焉。 那位女士停在了电梯前,电梯门很快打开,她走了进去,门快速合上。 期间都没往等待区域那里瞅上一眼。 就在海姆达尔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塞第三块水果蛋糕时,六名男士走了出来,可能心态不同,他们倒是很快发现了等待区域里狼吞虎咽的某男孩。瞧那吃东西的架势,就像被饿了三天,而且非常莫名的,他的样子看起来恶狠狠的,啃咬动作隐隐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狠劲。 仿佛他吃的不是蛋糕,而是仇人。 斯图鲁松家的公子? 六位男士恍惚了。 等法西出来的时候发现那六个人还没走,不由得狐疑起来,走到他们身后顺着他们的目光往前一看,就见海姆达尔镇定沉着地掏出手绢抹了抹嘴,站起来拍拍衣襟衣摆,往电梯那里去了。 好像一点都不知道他正在被围观。 法西把目光调回男孩刚才待的座位,等那男孩一走进电梯,他就好奇的走了过去。 茶几上一片狼藉,蛋糕点心的碎屑掉了一桌子,地上也有,茶壶空了一半,杯子里剩下的半杯茶还冒着热气。 三层高的点心架子被扫荡一空。 法西啼笑皆非的摇摇头,怨气真大啊。 电梯里的海姆达尔打了个饱嗝,赶紧拿手堵住嘴,要命,吃的太多,一打嗝就直往嗓子眼顶。海姆达尔使劲咽了咽,好不容易才顺下去,心想就算要回归大地也绝不让它们往上面走。 他心满意足的跨出电梯,认为“报复”得很成功,至少心情比刚才痛快了很多。 难怪有人一不开心就使劲吃东西,很有科学依据嘛,斯图鲁松室长暗暗给予肯定。 露台上闹哄哄的,莫非又有“斗殴”事件发生?猛然间想起落地时血鬃马诡异的迫不及待,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 果然,有血鬃的地方就有冲突,还就是血鬃停靠的那个马棚。 今天围观的人倒没有那天多,不过还是在马棚前堵了一道人墙。海姆达尔快步走过去,透过稀疏的人墙往里张望,就见血鬃很牛掰的单挑银白色天马,让海姆达尔惊讶的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血鬃竟然没有落了下风。 海姆达尔顿时对它刮目相看了,这天马虽然养尊处优,倒也没忘了自个儿的本性。 拉蒂瑞教授曾经在课上详细描述过各个种类的天马,北欧天马体格高大健壮,适宜长途奔袭;赤道种精悍矮小,虽说耐力上远远不及北欧种,但它们的爆发力惊人,短距离奔跑速度很快。 比如从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到山区边缘的翡翠村这段路程,两匹天马若同时出发,卡卡洛夫校长的血鬃会比马克西姆夫人的银鬃到得早。 如果德姆斯特朗在一个很炎热的地方,血鬃马肯定就野得没边了,德姆斯特朗山区的严酷环境多少抑制了它的能力。要不是卡卡洛夫肯下血本喂养它,血鬃马可能连第一年都挨不过去。 这都是各自赖以生存的环境造就的,血鬃毕竟不是寒带天马。 到底是花大价钱养育出来的,底子打的好,瞧瞧,连比它个头大那么多的银鬃马的亲戚大青蒜都不放在眼里。海姆达尔认为这血鬃马一个月来肯定没少脑补,为了实施打击报复在脑子里反复演练,所以今天一落地就开始撒欢,就是为了先发制“马”! 这一时刻,海姆达尔突然很有共鸣感,在看见血鬃一蹄子蹬在大青蒜的腿骨上时情不自禁地大叫了一声“好!”,不过他这一吼把自己给暴露了。 围观的巫师们纷纷交头接耳,看样子都知道他跟那匹带头挑事的血鬃是一伙的。 引导人员发现他不但不来帮忙,反而在旁边加油鼓劲,顿时苦了脸。 今天这两匹天马都野得很,他和他的同事们上去拉架还差点被踢死。 几个引导人员都显得灰头土脸的,谁让他们都是小人物呢,这露台上停靠的马车随便哪一辆他们都赔不起,更别说这些养的比人还金贵的畜生了。 他们不敢下狠手,所以拉架一直不见成效,好不容易盼来其中之一的主人,居然还在旁边添乱,引导人员们泪流满面。 “这是怎么回事?”一道很有气势的低沉声音传来。 引导人员听了脖子就缩了一下,扯开僵硬的笑容迎了过去,“霍林沃斯法官。” 一旁的海姆达尔听了转头望去,发现来者就是那天面试时坐在法西先生对过的始终不发一言的审判员……法官?法西先生也只是审判员而已。海姆达尔心里一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他咽了咽嗓子,在原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小心避开众人溜进马棚,在另一位引导人员的帮助下一起压制住了血鬃。 为了让它安静下来,海姆达尔偷偷用魔法麻痹了它的腿,虽然血鬃很不满地瞪着他,到底还是安静下来了。幸好天马不会讲人话,要不然海姆达尔真怕它回去告状。 血鬃这边没事了,那边的大青蒜却开始不依不饶,估计刚才众目睽睽之下被血鬃踢得伤了面子,这会儿较上劲了,龇牙咧嘴穷凶极恶的,两个引导人员差点被它掀翻在地。 其中一名引导人员灵机一动,从兜里掏出眼罩覆在大青蒜的眼睛上,大青蒜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没过多久就只是立在原地喷鼻息跺蹄子了。 引导人员不由得松了口气,终于把这大爷安抚下来了。 海姆达尔问他身边的引导员,“大青,嗯,那匹天马是巫师联合会里哪位的座驾?职位是不是很高?”差点说漏了嘴。 “问这干嘛?”那引导员瞄了他一眼。 “万一碰见了就先躲远点。” 引导员抬了抬下巴,海姆达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霍林沃斯法官…… 海姆达尔点点头,表情有点木。 那位引导员就拍拍他的肩膀。 “谢谢。”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同情。 “那是你的天马?”霍林沃斯法官转眼朝海姆达尔看来。 这还是海姆达尔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上一次这位先生可是一个音都没蹦。 “我们校长的。”海姆达尔毕恭毕敬的回答,心里却在腹诽,车厢上那么大个校徽看不见吗? 霍林沃斯法官没再说话,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海姆达尔发现他的嘴角是往下的,于是心情也开始往下了。 原来听过一种说法,没有表情的时候如果嘴角仍然有些上翘就说明是好脾气的人,如果嘴角往下走说明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这种说法有没有科学依据海姆达尔不知道,但是这位法官先生给人的感觉就是硬邦邦的,眼神也是硬邦邦的,让人望而却步,面试那回海姆达尔就这么觉得了,虽然法官先生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就在海姆达尔琢磨下面该怎么办时,血鬃马帮他做了选择。 撒哈拉血鬃突然挣脱引导员的双手往前一跨,然后高高的扬起蹄子,瞅准目标用力蹬了出去。 伴随一声痛苦而响亮的嘶鸣,大青蒜被重重踹了出去,狼狈的踉跄两下,腿一软卧倒在地,死撑着想要再站起来,尝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大家全傻眼了。 霍林沃斯法官的脸当场就青了。 所有引导员一窝蜂的围上去查看大青蒜,包括海姆达尔身边的这位。 海姆达尔也傻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盯着他,就蹑手蹑脚的上了马车,小心翼翼的趴在车窗边往外偷瞧,当发现大青蒜没有大碍以后对着仍在洋洋得意的血鬃低低嚎了一嗓子,“愣着干吗,还不快走!” 不知道是血鬃突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还是真听懂了海姆达尔的怒喝,话音刚落,血鬃就一振翅膀奋力奔了出去,期间还撞飞了马棚边上的一个指示小木牌。 露台上的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匹越飞越远的马车,难以相信他们就这么逃逸了。 有一名引导人员偷偷瞄向霍林沃斯法官,哇,好黑的脸。 等回到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海姆达尔还在悔不当初,他跑什么跑,冲动什么,这不就把肇事逃逸的罪名坐实了吗?! 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忐忑,于是就直接跑去见校长,结果扑了个空,在路上抓了个同学,有人告诉他卡卡洛夫校长可能在卡捷宁教授办公室里开教师座谈会。 海姆达尔连跑带颠的往城堡赶,进城堡大门的时候与卡罗等人擦肩而过。 “嗨!朋友们!”海姆达尔打了声招呼,继续跑。 “喔,是里格啊。”几位好友点点头,也继续往前走。 一秒钟以后里安骤然尖叫,“是里格!” “里格!”卡罗对着他的背影大喊。 “等会儿再讲。”海姆达尔头也不回的大声说。 跑上二楼的时候碰到珀西、哈斯勒和安妮塔,觉得这三人组合怪有意思的,他们仨似乎在聊天,轻松惬意、其乐融融的,带着一种违和的……嗯,和谐。 “嗨!”海姆达尔朝他们招手。 “考试怎么样?”安妮塔眼睛一亮,十分关切的问。 另二位男士同样表示关注。 海姆达尔耸耸肩,“等明年吧。” 真奇怪,这才过了多久啊,他居然已经变得这么心平气和了,刚才明明窝火得要死,还为此吞了一肚子蛋糕,现在连哈一口气都觉得腻歪。 安妮塔马上就为自己的嘴快感到后悔。 “没什么。”海姆达尔朝他们笑笑,“我还有事,咱们以后再聊。” 安妮塔楞了一下,无奈的点点头。另二位男士则朝他招招手,表示再见。 等海姆达尔进了卡捷宁教授的办公室时座谈会已经结束了,卡卡洛夫校长和卡捷宁教授似乎在商讨什么,他走进去时仍在滔滔不绝的卡卡洛夫迅速住了嘴。 “斯图鲁松先生,”卡卡洛夫转头朝他笑道,“考得怎么样?应该很顺利吧?” “谢谢,不过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我有一件要紧事和您汇报。” 比考试还要紧?卡卡洛夫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让他继续往下说。 海姆达尔把事情经过讲出来以后,卡卡洛夫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你是说,我的血鬃天马把国际威森加摩的一位法官的天马踢翻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十分慎重的。 “干得好!”有人用力鼓掌,还能有谁,菲利克斯·卡捷宁。 卡卡洛夫哭丧着脸想着该怎么善后。 海姆达尔也在想,幸好初级见习员一年就招考一次,等明年的这个时候那位法官应该不记得他了吧,不是说贵人多忘事么…… 第314章 回音 更衣室的大门被推开,拉巴特·法西看见走进来的人时笑道,“早上好!” 霍林沃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早上好。”径直走到自己的衣帽柜前,拉开柜门,脱下外套长袍,穿上代表国际威森加摩的紫红色长袍。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胸口上绣的金色“W”后面还衬着一层银灰色的图案,一个造型古朴的天平,天平只出现在法官的长袍上。 这架天平并非完全虚构出来的,曾经确有其物,国际威森加摩创立之初的精神象征物,用来象征绝对的正义和公平,由制造工艺出众的妖精打造,是一架做工精美的银器。这架天平一直被摆放在国际威森加摩的巨怪厅里,后不知所踪。据史料记载它失踪于十八世纪,后有巫师提出它的失踪年代和第二场妖精叛乱的时间吻合,很有可能是被妖精偷偷拿走了。当然,这个说法一直没能得到证实,妖精们不承认它们乱拿别人的东西,在妖精们看来只有巫师才这么卑鄙无耻,使用妖精制造的东西,不花钱却把它们代代相传,即使它们真把天平拿走了,也不过是把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罢了。 因为始终得不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妖精有罪,天平一事不了了之,国际威森加摩也没再让妖精们重新打造一架新的,花了大价钱做个东西出来却不是自己的,价值观上的差异让国际威森加摩学会了对它们保持警惕。 袍子上的天平图案就这么诞生了,不过这天平还是有点三六九等的意思,不是法官就不给你绣。 法西的眼底就闪过一丝嫉妒的光芒。 霍林沃斯今年刚满四十岁,就已经是法官了,而他自己都五十有二了,却还在审判员的位置上止步不前,是个人都会不平衡。好在法西不平衡归不平衡,却不会盲目的钻牛角尖,霍林沃斯的工作业绩摆在那里,要是自己也这么拼命,四十岁的时候也能升任法官。 望着霍林沃斯掺杂着银丝的头发,以及不苟言笑时仍然明显的法令纹,法西心想难怪联合会里的人都以为他俩年纪一般大。 法西没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转头对他说:“考卷批改的怎么样了?” 听说这一次各部门推荐的七名职员非常优秀,交卷的时候法西大致翻阅了一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他现在就是关心那孩子的成绩,那小本他还留在手边没丢呢。 “还行。”霍林沃斯说。 那就是没问题了,法西忍不住小声问,“斯图鲁松的成绩怎么样?” 霍林沃斯的动作就很不自然的顿了一下,没啥表情的脸上貌似闪过一道煞气,法西见了不由得说道,“你不会公报私仇吧?!” 霍林沃斯的天马被踹的那件事已经在巫师联合会上下传的沸沸扬扬,有不少人暗呼大快人心,可见那马平日里的作风有多么的不端正,不少天马都被它欺负过。 霍林沃斯简直就把那匹天马当儿子在养,即使听到什么风声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没有出现过实质性的伤害,至今都没人找上门来,所以那天马就被纵容得越发嚣张了。如今突然有匹天马横空出世“除暴安良”,曾经受过欺负的天马的主人们都想抱着那马英雄的脖子亲上两口。 也不知道那匹天马是不是真被踢出了什么好歹,最近也没见霍林沃斯再乘过马车,直接改走壁炉了。 霍林沃斯瞥了他一眼,眼神有点凌厉,法西已经习惯了,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见他迟迟没有下文,二人走出更衣室时法西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我看过他写的卷子,按照他那个年龄以及零工作经验来看,已经相当不错了。” “你收了他老子多少钱?” 法西听了一怔,脸马上就沉下来了,“你再说一遍?”这个时候生活阅历上的差距就显露出来了,法西到底比霍林沃斯多吃了十二年的饭,气势一点都不比四十岁的法官差。 霍林沃斯的眼底就浮现出一丝懊恼,法西仍然目不转睛的瞪着他,直到他低头道歉才重新露出笑容。 “你看看这个。”法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笑得没有丝毫隔阂。 霍林沃斯讪讪接过,反倒是他心里怪不自在的,于是很给面子的当场翻开看了,然后很快眉头就皱起来了。 法西就貌似不经意的说:“知道往年的题目很正常,我们当初真要保密就不该在《法不容赦》的副刊上刊登出来,一把火烧了不就完了。” 霍林沃斯抬头瞅了他一眼,“我什么都没讲。” 法西笑道,“是我多心了。”又道,“你可以比照一下,一模一样的题目的答案背得一字不差,可见也是花了功夫的。”为了方便记忆每道题目边上的空白处都被写得密密麻麻,还分了好几个语种,甚至还有简易图画,那孩子对这次考试抱的是何种心态在看过这本子后就一目了然了。 “我现在真的认为你是收了钱的。” 法西这回毫不介怀的坦然道:“钱有什么用,能够收买我的只有法官这个职位。” 霍林沃斯把小本塞回口袋里,“前半部分做的很好,后半部分不堪入目。” “间接说明那个出题目的人太小心眼。” 霍林沃斯翻了个白眼,没错,他就是那个出题目的人。 法西说:“初级见习员随时可以辞退,反正你已经有看中的人选了,那孩子进来以后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既然和你的工作不挂钩,就不会碍你的事。如果你不想看到他,人员分配的时候我把他分到别的办公室去。” 霍林沃斯表示无奈,“你都已经想好了……” “那些老家伙们一听说有人报考初级见习员,而且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个都兴奋得不行,说什么好久没有接触到这么新鲜的苗子了,已经发话了,说等新苗子进来以后直接送去他们那办公室。” 霍林沃斯一听,点点头,“也好,轮值首席办公室就跟退休办公室没什么区别,就算他半当中撂挑子不干了也不会耽误我们的工作。” 法西就笑道,“也就是说……” “嗯。”霍林沃斯迅速打断他,大步朝前走了。“我再考虑考虑。” 法西无语了。 *** 里安推开实验研究室的大门,探进脑袋,兴奋的叫了一声,“里格。” 这个时候海姆达尔在威克多的指导下同魔法史做斗争,至于律法啥的他已经打算去买这方面的书籍了,虽然威克多在这方面了解得比他多,但是经过几百年的推陈出新,巫师界的法律早就和当初不太一样了,所以威克多也帮不上大忙。 威克多特别喜欢看海姆达尔做题,尤其是做他不擅长课目的题目时,那表情,那神态,别提有多生动有趣了,威克多可谓百看不厌,觉得有意思极了。 海姆达尔一点都不知道他的纠结已经成了男朋友的趣味了。 里安的吆喝打断了威克多品味愉悦的美妙过程,尽管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不痛快来,里安还是觉得刹那间有些寒冷以及莫名的心虚。 “有事吗?”海姆达尔奇道。 现在是研究室时间,里安又是个酷爱参加兴趣小组的好同学,很少会在这个时间段乱跑。 里安小心避开任何可能看到威克多·克鲁姆的角度,紧紧盯着海姆达尔说:“我们室长搞到一种新的竞技用飞天扫帚,大家正要去试驾,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那扫帚是你们室长自己的,还是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公共财产?” “没事没事,你也太见外了。”里安知道他不喜欢欠人情,怕以后还不上,就笑着强调,“还是我们室长让我来找你的,想请实验研究室的斯图鲁松室长一起去溜扫帚。” 海姆达尔大笑,拎起靠在书桌旁的一把还没拆封的又粗又长的大棍子,说:“好,我倒要去瞧瞧你们室长弄了什么宝贝回来。” “你手里的也是扫帚?”里安现在对关于飞天扫帚的东西极有眼色。 “行云刚寄来的新产品,正好一块儿去溜溜。” 海姆达尔说完看向威克多,不待威克多说什么,里安插嘴道,“我们室长还通知了校队,因为要借用魁地奇的场地,克鲁姆可以一起去看看。” 威克多就站了起来。 俩实验研究室的室长不干了,可怜巴巴的叫唤,“室长……我们……”他们还在和魔杖作斗争,魔杖研究室的室长已经来催过一次了,海姆达尔犹豫片刻,决定让他们一起去了,至于那些魔杖,算了,回来以后他自己来吧。 他们到了魁地奇场地以后发现场中央站了不少人,那把传说中的扫帚目前正被邓肯拎在手里,校队中不管新生老生,每个人都是一副兴致勃勃且赞叹不已的样子,飞天扫帚研究室的成员正在和校队成员们说着什么,四周的观众席上坐了不少围观的学生。 海姆达尔大老远就瞧见那把扫帚了,一看那优美的曲线,质地过硬的选材,精良的手工抛光,就很确实那一定是用每100毫升售价在50到60个金加隆不等的钻石擦光剂加以处理的。 不得不说,这把扫帚是目前为止海姆达尔见过的线条最趋于完美的竞技用扫帚了,在飞天扫帚领域,尤其是竞技用扫帚领域内,各个设计大师都非常强调扫帚整体的流线造型,线条越精准,扫帚飞行时的平衡度与精确度就越高。 这把扫帚飞起来一定很快,海姆达尔就想到糖耗子大赛时那把设计冠军扫帚了,光从外形上判断,冠军扫帚和眼前这把多少存在相似之处。 换句话说那位设计冠军的设计理念其实相当超前,难怪人家那么傲,那时候的海姆达尔不熟悉飞天扫帚,无法渗透当中的精妙所在,如今回想起来那位第一名确实当之无愧。 “怎么样,斯图鲁松?”飞天扫帚研究室扬了扬手里的扫帚,敢情这位一下弄了俩。 真是财大气粗啊,海姆达尔暗暗叹息,别的不说,用钻石擦光剂处理过的飞天扫帚肯定不是普通货色了。 “又不是你设计的,你这么引以为豪干嘛?”因为大家都比较熟悉了,海姆达尔就放心大胆的吐糟。 “你怎么这么讨厌。”人室长也不和他生分,张口就回敬了一句。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举起自己的扫帚,“是是是,我这把肯定比不上您那把。啧啧啧,”说着就跑过去对他手里的竞技用扫帚猥琐的摸来摸去,“这个一定不便宜吧。”好像多蹭两下就能把金加隆蹭出来似的。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见了就哭笑不得的说:“肯定比你手里的那把贵。”又道,“要不要试试?” 说实在的海姆达尔兴趣不大,不就是很快嘛,其实他对于家庭用扫帚的热情更大,因为家庭用扫帚在他看来比较务实,就像赛用自行车和民用自行车的区别,一般老百姓生活当然会买一辆适合自己的并且骑着舒服的民用自行车。 大概是看出海姆达尔的犹豫,威克多笑道,“我可以试试吗?” 那位室长眼睛一亮,“求之不得。”立马双手奉上。 海姆达尔发现帚柄前端有手工镂刻的注册编号,于是在心里唏嘘感叹,这玩意儿确实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太高端了。 “这扫帚叫火弩箭?” “你知道?”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对于他的消息灵通表示震惊。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然后说:“这扫帚年中就问世了,而且我今年订阅了《与飞天扫帚同游》。” “那也不用我多啰嗦了。” 话音刚落,威克多骑着那把扫帚刷地一下冲了出去,四周围的学生们因为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而激动得欢叫起来,海姆达尔则是默默看着那道在天上疾速飞驰的身影半晌无语。 “你怎么不说话?”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觉得他突然沉默挺奇怪的。 “十秒内加速每小时150英里。” “没错,你还挺了解的嘛。” 海姆达尔不由得望而生畏,喃喃道,“我觉得我十有八、九会晕车,幸好不是所有的‘自行车’都这速度……” “什么?” 海姆达尔没再说话,摸摸自己手里的扫帚,心想,咱就用平价货吧,至少可以省了买晕车药的钱。 威克多试驾回来以后告诉海姆达尔,“很快,但是很稳,上手度比想象的要快,难怪我们教练也有意向购进一批。” 海姆达尔连连点头,认为这是个非常好的主意,一下子就把刚才的“晕车”感慨忘记了。 *** 关于那场考试,朋友们贴心的避而不谈,海姆达尔也渐渐遗忘了它,即使偶尔回想起来也不再是一肚子的火,而是一种啼笑皆非的无奈——包括让他窝食错过了两顿饭的水果蛋糕和天马复仇事件。 他的生活还和原来一样太太平平,唯一稍有不同的可能是他的魔法史成绩有了历史性的突破,曼科教授欣喜之余放下矜持打趣他,为了让他的魔法史成绩更上一层楼,他应该多参加几次这类考试,然后再名落孙山。 海姆达尔表示很受伤。 然后某天。 本以为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初级见习员考试却突然有了回音,通知他录取的信件在圣诞节之前寄到了学校,接到信的海姆达尔简直又惊又喜,同时又有点瘆得慌——想到那位嘴角往下走的法官先生了。 他偶尔会在学校的钟楼前碰见撒哈拉血鬃,赤道天马受不住寒,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为它特设的仿热带气候环境的温室里。血鬃马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趾高气扬,貌似一点都不记得那个倒霉催的大青蒜了,所以每次看见它海姆达尔真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第315章 礼物 能够在圣诞节之前收到国际威森加摩的录取通知,之前的辛苦有了回报,海姆达尔就把它当成一份提前的圣诞礼物。虽说自我催眠的挺成功,心里到底还是会存点疙瘩,所以自打收到信以后就整天眉开眼笑,心情哈皮得不得了,冲人就露大白牙,就算人家不给他好脸色,他照笑不误。 一直和他们不怎么对盘的意大利学生也被他的笑脸招待过,他的笑容明明灿烂如阳光,却偏偏让他们打了个好几个寒战,从此以后看到他就绕道走了。 卡罗等好友齐齐竖起大拇指,称赞他的笑容比高布石游戏里小石子喷得臭液还管用。 海姆达尔觉得挺无辜的,他是真开心。 那些意大利学生自己身不正,所以看别人的影子也都是歪的,老以为海姆达尔在密谋啥阴谋诡计,一个个都有点被害妄想症。 又到了一年一度感谢上帝的日子,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每到圣诞节海姆达尔就特别想谢谢天父天子和圣母玛利亚,因为又可以放假了。未重生前他是无神论者,重生以后带点敬畏,但还够不上信徒的标准。 但是今年不同,他甚至想到教堂里做祷告,还问了威克多进教堂有没有什么规矩,但是没听上几句他又改了主意,威克多问他怎么变卦了,他理直气壮的回答,“我当初又没向上帝祷告让祂保佑我考试通过,所以不用去还愿。”十分理所当然的把佛教里常常用到的还愿一说套到人家天父头上去了。 威克多啼笑皆非,不过也没纠正他,巫师本来就不信这个。 国际威森加摩也要过圣诞节,也要过新年,所以通知上标明的报到日期在一月份,海姆达尔在考完了所有课目的阶段性测试以后就开开心心的回寝室收拾行李去了。 威克多的圣诞节安排几乎同去年一样,今年多了一项球队聚会,在此之前他要回保加利亚和家人们团聚,暑假离家到现在他都没有回去过。 放假的头一天,海姆达尔在学校里送走了男朋友,他们也像去年一样约定一起过新年,上马车之前威克多抱着海姆达尔捂了很长时间,直到那匹温顺的西伯利亚天马都开始不耐烦的跺蹄子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之后,海姆达尔去了木棉古镇,在彤木棉商店和胡椒母女互道祝福,还提前互赠了圣诞礼物。胡椒夫人来不及阻止,小胡椒就当着他们面拆了礼物,然后在母亲不赞同的目光下欢喜的尖叫一声,扑上去用力抱了下海姆达尔。 “谢谢大老板!我非常喜欢!” 海姆达尔送给她一把造型别致的飞天扫帚,手感平滑轻盈,喷刷的油漆也十分鲜艳亮丽,总之是一款很讨小女孩喜欢的扫帚,据说同一系列中这款扫帚的销路最好。 小胡椒简直爱不释手,一直拿在手里把玩,都舍不得放下。 胡椒夫人就有些担心,她怕海姆达尔过于破费了。 “我也不怕告诉您,一个纳特都没花。”海姆达尔坦然一笑。 这把扫帚是海姆达尔之前向行云公司讨的,行云公司每年免费提供他两把新扫帚,海姆达尔作为行云的代言人之一,时常收到他们的产品目录,在仔细阅读了他们寄来的最新一期目录后,他就写了一封信跟他们商量希望把其中一把换了——换成现在小胡椒手里的这把专为女孩子设计的彩色月蛙系列,结果行云公司一次送了三把,既没克扣他的定额,还多送了一把,弄得海姆达尔怪不好意思的,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回信表达感谢。 小胡椒举起扫帚,洋洋得意的说:“我要去给猴子看看,我也有扫帚了!” 海姆达尔听了笑道,“他父母也给他买了一把?” “他妈妈那么小气,怎么……”小胡椒用手捂了嘴,因为胡椒夫人瞪了她一眼,小胡椒松开手吐吐舌头,又道,“是大坏脚买给他的,你不知道,他有多得意,不就是光轮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胡椒夫人尴尬的看了海姆达尔一眼,小胡椒虽然老练,毕竟不是大人,很多事情不会想得很深,所以说起话来没有顾忌,就在胡椒夫人犹豫要不要找个理由让她女儿闭嘴的时候,小胡椒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海姆达尔奇道,“大坏脚有没有送大老板礼物?他是大老板的爸爸吧?” 胡椒夫人暗叫糟糕,刚要呵斥女儿,海姆达尔忽然用手指夹了下小胡椒的小鼻子,“都这么久了,怎么还大坏脚大坏脚的叫,不知道大坏脚的名字吗?” 小胡椒揉着鼻子跳开一步,不满的控诉,“我知道!西里斯·布莱克嘛!” “那我叫什么?”海姆达尔又问。 小胡椒眨巴下眼睛,“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那不就结了。”海姆达尔耸耸肩。 “喔……”小胡椒摸摸头:“你们的姓不一样。” 海姆达尔说:“布莱克先生确实是我的生父,但我的爸爸不是他。” 小胡椒茫然了,眼睛里充满了问号。 海姆达尔并没有再解释什么,转头对上胡椒夫人略显不安的眼神,带头转移了话题。 *** 当卢修斯好不容易从魔法部官员们以圣诞节为由召开的享乐聚会中脱身回到家中,就看见西里斯·布莱克一脸僵硬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的妻子纳西莎在旁陪同,两个从前的一家人各据一方,一个两手交握无意识的盯看墙壁上的花纹,另一个低头观察手里的茶杯默不作声,只不过,布莱克眼中的是不耐,纳西莎眼底的是冷淡。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就这个情景,卢修斯在心里玩味了一会儿。 说实话,布莱克一点都不适合他家的装饰风格,即使光坐在那里就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满身的俗气,马尔福先生觉得自己的品味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或许布莱克本人对于这份相斥还挺自豪的。 妻子朝他露出温柔的笑容,卢修斯莞尔一笑,坐在妻子身旁。 西里斯就咳嗽了一下。 卢修斯装作才看见他的样子,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真是没有想到,您居然愿意来。” “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踏进这里。”西里斯皱着眉头不耐烦的嘀咕。“把我的教子一个人留在家里……” “你是说我应该把哈利·波特先生一并请来吗?遗憾的是我和詹姆斯·波特先生没什么交情。”卢修斯收紧下颚,而后假笑。“所以没有义务替他收拾身后事,包括照顾他的孩子。” 西里斯一下子站了起来,墨色般的黑发下是一双燃烧着怒火的双眸,卢修斯突然兴奋起来,他怀念这样的对峙,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期待。 纳西莎握下了他的手,他骤然回过神来,喔,是的,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要不是你频频把我的信退回来,你以为我爱来这破地方吗!”西里斯的目光因愤怒而坚硬。 “那本来就是布莱克家的钱,你已经把布莱克家的产业继承下来了,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拿自己的钱还自己的钱!”纳西莎“啪”的一声搁下杯子,貌似忍无可忍的开口。 几乎和威斯敏斯特厅一般大小的客厅戏剧性的沉寂下来了。 西里斯仍然突兀地站在那里,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卢修斯想,他已经见了好几次梅林了。 厅外有声音传过来,卢修斯马上辨认出那是德拉科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声音快速的跳跃着,显得很开心。 不一会儿,儿子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人。 西里斯就坐下了,端起他从进门起就没碰过一下杯子,装模作样的喝着,眼睛却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某个方向瞟。 卢修斯很想大笑,竭力克制住,转而朝儿子和外甥露出温和的笑容。 没有想到会在马尔福庄园里再见到西里斯·布莱克,海姆达尔迅速消化掉惊异,对他的舅舅和舅妈送上圣诞祝福,而后朝西里斯点点头,略带点距离感的说:“您好,布莱克先生。” 海姆达尔所选择的亲密等级让西里斯松了口气,说实话,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可很快的,心里又有了一丝怅惘失落,就在他迟疑着是否该分析一下这种婆婆妈妈的心情代表了什么,他又果断的掩下了它们。 瞧瞧,他和马尔福们多么的亲热,其乐融融无所不谈,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他不愿意想起的布莱克家,令人作呕的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 西里斯努力让自己置身事外,眼神因为刻意的怨恨而变得咄咄逼人,带着一种他自己看了都会吃惊的冷厉。 因为好奇而一直偷偷观察西里斯的德拉科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里格?德拉科万般不理解的同时也在心里埋下了不谅解的种子,他认为西里斯·布莱克没有根本资格憎恨他的表兄。简直是不可理喻! 德拉科希望表兄没有察觉到那个可怕的眼神,假装做出听表兄说话的样子看过去,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后者似乎一直全神贯注的和父亲交谈。 “我听说你考取了初级见习员的时候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卢修斯对他外甥的“惊人之举”发表赞叹。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又一次见识到马尔福家夸张的护短功力了。 “就是一个打工的,连见习员都不是。” “亲爱的,你就让你舅舅夸两句,他从得知消息的那天开始就念到现在。”难得的是纳西莎偶尔也会调侃一下自己的丈夫。 “斯图鲁松先生不陪你过圣诞节吗?”德拉科忽然说。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海姆达尔笑道,德拉科一向不太关心这个的。 “就是突然想问问了。”德拉科扬扬眉毛,故作不快。“怎么,不能问?” “嗯,明天就来了,不是早上就是下午。”海姆达尔耸耸肩。 德拉科又道,“不回冰岛吗?我上次跟你回去才知道你们家有好多人,不一起聚一聚吗?” “没听说过要聚,好像大家都是各过各的,再说了我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斯图鲁松。”末了,海姆达尔自嘲一笑。 “你是斯图鲁松家族族长之子,怎么不是正儿八经的斯图鲁松了!”德拉科的声音不由得高了几分。 海姆达尔不解的挑眉,觉得表弟从刚才起就很古怪,总问些平时根本不会问的问题,他到底怎么了? 就在海姆达尔纳闷的时候,西里斯·布莱克刷地站起来,手里的杯子在杯垫上发出哐啷一声,差点滚落下来摔在地上。 他面无表情的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动作十分粗鲁,看上去更像在丢。 沙发上的人全都呆呆的抬头望着他,西里斯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走了!” 卢修斯怔了一下,立刻站起来。 海姆达尔也站起来了,扬声叫住了已经大步往外去的西里斯。 西里斯顿了一下,站住了。 海姆达尔快步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还有一个扁平的长方形盒子,把他们举到西里斯面前,笑了笑,说:“圣诞快乐。” 西里斯楞住了,低头瞪着两样东西半晌,然后干巴巴的说:“给我的?” “不是都给您的,这个长方形的盒子是给波特先生的,这是今年光轮公司新出的便携式飞天扫帚保养箱,我记得他的扫帚是光轮2000。” “光轮2000是过去时了,波特先生已经改用火弩箭了。”德拉科不咸不淡的插话,有些阴阳怪气的。 海姆达尔听了就有些尴尬……谁知刚动了动胳膊,就被西里斯一把抢过去了。 “谢谢,我代哈利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 西里斯突然撇开头,仿佛不愿意再多看海姆达尔一眼,语气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急躁而变得尖锐。 “该死的马尔福,愣着干吗,我说了我要走了!这就是你引以为豪的待客之道?” 海姆达尔听出了尖锐,也看见他眼底的烦躁——尽管海姆达尔不明白那是为什么,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令他生气的事情,但是没有厌恶,海姆达尔在他眼底没有找到类似的负面情绪。 卢修斯却被他的眼神和语言激怒了,但是他不愿意在孩子们面前发作,尤其是在外甥面前。 “是我失礼了,那么请吧。”卢修斯冷着一张脸朝外走。 *** 回到格里莫广场的西里斯像被什么东西驱赶一样粗鲁的拉开位于门厅内的一扇门,沿着狭窄的石头阶梯往下冲,显然,他发出的声音太大了,那些画像又开始拼命尖叫。 尖叫声惊动了哈利和卢平,他们正在二楼的客厅里下巫师棋,听到这刺耳的声音以后不由得惊了一下,然后双双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说你就不能小点声吗?”卢平喊了一句。 没有回答。 哈利和卢平对看了一眼,然后离开了二楼,发现通往地下的那扇门开着。 卢平又尝试叫了一声,还是听不到西里斯的回答。 二人就决定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结果一踏进昏暗的厨房,他们就听见西里斯的咆哮,“……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然后克利切沙哑的声音响起,“您把它烧了。” “烧了?”西里斯的声音突然有点扭曲。“怎么会烧了?”像在自言自语,又带着一丝想要求证的恍惚。 克利切斟酌了一下,令人不适的苍老嗓音再度响起,“克利切原本是要按照您的命令把扫帚寄出去的,后来您突然冲过来把扫帚丢进了壁炉里。” 半晌后,西里斯疲惫而沮丧的坐在椅子上,喃喃诅咒。 “该死的……” 是的,他想起来,确实被他付之一炬了——那把原本准备寄出去当礼物的火弩箭,在他发现那个孩子根本不缺飞天扫帚以后。 哈利仍然有些懵懂不解。 卢平却是明白了,“你见到里格了?” 西里斯出神地望着壁炉里的火苗,一言不发。 第316章 相遇 当隆梅尔风尘仆仆的赶到英国,赶回斯图鲁松老宅,迎接他的却是儿子的一句,“怎么就您一人?斯诺怎么没一起来?” 隆梅尔犹如遭受当头棒喝,打击,受伤,嫉妒,别扭,不开心了。 海姆达尔立刻警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但覆水难收,于是围着隆梅尔团团转,好话一箩筐又一箩筐的往父亲耳里送,可惜忙活半天不见成效。 “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海姆达尔十分无奈。 “嗯,无心之言才是肺腑之言,我明白。”隆梅尔很大声的“咕哝”。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决定尝试其他方法,就拿出了圣诞礼物。 隆梅尔貌似波澜不惊的接过,“给我的?”拆开外包装,里面是一个布满波纹图案的盒子,盒子上方的盖子是透明的,一眼就瞧见里面装了什么。 是一支鸦青色的金头羽毛笔,乌黑的羽毛表层泛出一圈圈紫绿色的涟漪,细小的笔头上带着精美的镂空花纹,与盒子上的图案如出一辙,做工考究精致,是法国货,他看见盒子上的法文说明了。 这份礼物很和隆梅尔的心意,但他就是不露声色,很冷淡的点点头,好像在说“喔,还行吧,谢了”。 海姆达尔又拿出斯诺的那份,隆梅尔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心情忽然哈皮了很多。 海姆达尔当然不好跟他讲为斯诺买的这支羽毛笔其实跟他手里那支就差两个纳特。 为隆梅尔选金头羽毛笔是因为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觉得他用起来会很有范儿,而斯诺是个相对内敛的人,职务也不如隆梅尔高端,直觉认为他不太适合张扬贵重的式样,所以才选了一支艾草色的银头羽毛笔。 但是看到父亲貌似开心起来了,海姆达尔松了口气的同时将错就错,顺着隆梅尔的意思走了。 隆梅尔问他这几天一个人待在老宅里是不是很寂寞,海姆达尔说习惯就好了,而且还有豆荚和奶糖以及家养小精灵们陪着他。 往年都有妮尔来制造气氛,可惜今年她也回保加利亚去了,据说克鲁姆夫人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说她要是再在外面鬼混败坏克鲁姆家的名声,不老老实实的找个人嫁了,就把她逐出克鲁姆家。妮尔在接到信的第二天就起程了,那一天海姆达尔刚刚抵达英国,他们在客厅里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分开了。 不过那天海姆达尔没发现妮尔有什么不妥,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就是一副很平常的样子。 尽管如此海姆达尔仍然有些担心,妮尔和克鲁姆夫人相处得并不融洽,妮尔是个我行我素的人,照海姆达尔对克鲁姆夫人的了解,这位老妇人并不欣赏个性美。 “妮尔不会被赶出家门吧?”海姆达尔不安的说。 “不会,就算真被赶出来了也会有回去的地方。” 海姆达尔表示没有听懂。 隆梅尔却但笑不语。 之后,父子二人去了对角巷,海姆达尔要为威克多买礼物,按照巫师界的标准,他的男朋友17了,是个大人了。 他们首先去了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海姆达尔在《预言家日报》上看见这家长袍店在搞减价大促销——每年的这个时候为了折扣消息他都会买一份该报纸,于是兴致勃勃的冲了进去,不多时,他们又出来了。 这次长袍店之行让隆梅尔又一次深切体会了一把儿子不同凡响的品味。 “那些袍子虽然打了折,但是质量不好。”隆梅尔睁着眼睛胡说八道,而且还斩钉截铁的,希望能彻底打消海姆达尔贪便宜的念头。 其实不是质量不好,而是太难看了! 海姆达尔一听,果然不再纠结了,又指着隔壁的丽痕书店欢快的说:“圣诞节期间书店也有相应的折扣。” 隆梅尔忍俊不禁,拉着海姆达尔的手走了进去。 海姆达尔拿起一本绢面书,里面写满了稀奇古怪的符号,反正他一点都看不懂,然后又在皮面书那里寻摸到一本探讨中世纪占卜学与天文学相互影响演化的书籍,几乎和城墙一样厚,最后他们来到了艺术书籍区域。 “好吧,让我看看,你给克鲁姆先生都选了些什么。”隆梅尔把海姆达尔挑的书一本本拿起来看,欣赏完以后貌似很客气的来了一句,“他的爱好真特别也很广泛,那么,除了这些,我们的克鲁姆先生还喜欢什么?” 正在翻看音律书籍的海姆达尔听到隆梅尔的调侃后,迟疑了片刻:“他还喜欢我。” 隆梅尔扬起了眉毛,诧异的看向儿子,就见他嘴角微翘的略略低头,侧脸的线条带着一种异常柔和的弧度,有那么一瞬,隆梅尔以为他正在看画里的约尔夫。 海姆达尔在察觉到隆梅尔的目光后抬起头来,书店内的照明并不充足,隆梅尔还是在他眼里看到了真切的愉悦和满足。 “希望克鲁姆先生的喜好能一直保持下去。” 素来敏感的海姆达尔却突然迟钝了,好像一点都没听出父亲嘲弄的语气,沉默片刻后认真的点点头,一双蓝眸晶莹澄澈,“我也希望如此。” “他敢!”隆梅尔危险的半眯着眼睛。“如果他真的敢那么干!”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握住父亲的手,“爸爸,您应该对我有点信心才行。” “喔,是的,那你得抓紧点。”隆梅尔不怀好意的勾起嘴角。“事实上我每天都在等着他被你狠狠抛弃之类的小道消息流传出来,可惜每天都是这么的令人失望。”故意哀声一叹。 海姆达尔无奈一笑,“我以为您希望我过得好。” “当然,但是我希望你能过得比现在还要好。” 父子二人对视片刻。 望着父亲眼中浓浓的笑意,海姆达尔投降道,“我说不过您。”唉,每次都这样。 在离开书店以前,海姆达尔想起他在《预言家日报》上看见的关于某一本历史书减价大促销的消息,和父亲知会了一声,掉头转回书店,在专门堆放打折书的书架前发现了它,他伸手抓住那本书的书脊,这时从旁边探过来另一只手,没能及时刹住车,二人的手撞在了一起。 海姆达尔转头看去,对方也惊讶的看过来。 海姆达尔看见一双宝石般明亮的绿眼睛,可惜隔着一层玻璃,是哈利·波特。 哈利收回手,笑容有些局促。 “我刚刚看见上面还有一本。”海姆达尔够到更上面一层,兴冲冲的抽下来,结果一瞧,发现是吉德罗·洛哈特的著作,封面上印着大大的促销字样,正好盖在洛哈特俊俏无双的脸上。 海姆达尔尴尬了,这家伙的书怎么和历史书封皮一个模式啊,偷偷瞄了眼哈利·波特,为了不伤他的自尊,人孩子正努力克制着脸部表情。 于是海姆达尔很义气的决定把书让给波特先生。 哈利摇摇手,“本来就是你先拿到的。” “没事。”海姆达尔把书塞到他手里。“我买了很多魔法史的书,不差这一本。我告诉你,这书今天买最合算了,丽痕打折就到今天为止,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喔,下一家店也要等明年了。”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 哈利起初有点呆滞,缓过神来以后看海姆达尔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少了“什么”——少了一层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什么”。 “你喜欢看魔法史的书?”哈利尝试和他攀谈。 “超级讨厌!”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我也不喜欢。”哈利说。 “我的魔法史成绩很烂。”海姆达尔说。 “我的魔法史成绩也很差。”哈利说。 “不过最烂的还不是魔法史。” “我的魔药学很糟糕。” “我最烂的是魔药学,还有天文学也不咋样。” 海姆达尔的话音刚落,两个男孩不由得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我听说你的成绩很好。”祖母绿因愉悦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海姆达尔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十分迷人,真是赏心悦目。 “因为我们学校习惯算总分。”海姆达尔笑道。“单科差一些大分数一拉就看不出来了。” 哈利点点头,然后二人就陷入了沉默。 海姆达尔看看他,说:“我父亲还在门口等我。” 哈利又点点头,让开道。 海姆达尔和他道别,他张了张嘴,挠挠头,最后只吐出了“再见”的话来。 海姆达尔走了两步,猛然间想起什么,回头道,“谢谢你的圣诞礼物,很漂亮的巫师棋。” 尽管明白他在客气,哈利听了还是很高兴。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哈利笑得有些腼腆。 “我喜欢黑魔法,越复杂的越带劲。” 哈利又一次呆滞了。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说:“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朝他挥挥手,走了。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隆梅尔和布莱克先生正在说着什么,貌似交谈甚欢? 西里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突兀地住了嘴,隆梅尔也不在意,对儿子说:“好了?” 海姆达尔称是,然后转向西里斯,“您好。” 西里斯一直盯着他,都出神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自在的说了句“圣诞快乐!” “谢谢您的圣诞礼物,我很喜欢。”海姆达尔说。 “不是我选的!鬼知道现在的孩子都喜欢什么!”西里斯急促的吐字,然后又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僵硬的转开头。 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太妙。 已经是第二次了,海姆达尔隐约找到点心得体会了,不过还没琢磨出应对方式。 隆梅尔这时站出来和西里斯道别,西里斯绷着声音说:“英国的天气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容易让人心烦意乱。” 海姆达尔心想这也许是他经过了某种思想斗争以后想出来的最接近道歉的话。 *** 回家以后他们一起喝了下午茶,海姆达尔还让家养小精灵给他做了一份三明治,要求加两层火腿,不要酸黄瓜和菜叶子。小精灵送上来的三明治确实有两层火腿,但是菜叶子也变成了两层。 就在海姆达尔痛苦的咀嚼菜叶子的时候,隆梅尔说:“布莱克先生是一个很有品位的男人。” 海姆达尔点点头表示赞同,除去在木棉古镇和出庭时的狼狈,之后的两次会面海姆达尔发现他在穿着打扮上很有一套。虽然自己对这些不太懂,也没有天赋,但是看上去觉得顺眼,应该就是不差吧。 隆梅尔觉察到刚才分别时海姆达尔的目光,于是说:“看来他还是挺喜欢你的圣诞礼物的。” 海姆达尔咬着三明治,犹豫了一下,“是威克多替我选的,他说我选的那个不适合布莱克先生。” “不适合”换句话说就是难看,隆梅尔心想在这方面自己和克鲁姆或许会有点共同语言。 海姆达尔送给西里斯的圣诞礼物是一对盾形袖扣,暗金色的扣面中间有一个浅浅的狮头状花纹,若不仔细看很难看出花纹的样子。 隆梅尔之所以说西里斯可能会喜欢,是因为海姆达尔发现他正带着那对袖扣。 那时候在木棉古镇上躲躲藏藏,衣衫褴褛三餐不继,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他都会下意识的把袖子扣得整整齐齐,即使那对袖扣已经破得快要断开了。 他年轻时虽然脱离了家族,脱离了他痛恨的贵族阶层,但是某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是隐藏在血液中的,在他的观念形成以前已经被所处环境和周围人潜移默化。 又咬了一口三明治,海姆达尔迟疑的说:“其实我挺怕面对他的。” 隆梅尔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每次一看见他我就觉得心虚,我占用了他真正儿子的身体——虽然这不是我决定的,承受着他面对儿子时的那种复杂的情感,他的苦恼不是给我的。” “所以无论他怎么对你,你都会很平静的接受?” “原来的里格渴望父爱,虽然我没有接触过他,但是从他身体内留下的某些本能反应让我这么以为,里格想要爸爸,他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没有恨意。” 隆梅尔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但是又放不下与儿子这般推心置腹的交谈,强忍着没有转移话题。 “我有时候甚至想干脆把这一切都告诉他算了,但是后来又觉得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如果我真的把什么都讲出来了,他可能反而会认为‘里格’在怨恨他,怨恨到编造这么不靠谱的谎言来释放恨意。” 隆梅尔说:“有可能他根本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吗?海姆达尔不这么认为,就是因为他始终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西里斯·布莱克,所以他可以肯定布莱克先生对‘里格’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爸爸,您一直对他和和气气、以礼相待,难道不是出于类似的心理吗?”海姆达尔看向父亲。 隆梅尔沉默下来,不说话也就是不反驳。 是的,他积极的推荐律师,积极的帮助布莱克拿回家产,积极的替他扫平回到英国后可能面对的来自魔法部的阻碍,积极到朗格大长老认定他又开始冒坏水——酝酿新的更可怕的阴谋。如果他告诉朗格,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布莱克,朗格肯定会以为他中了夺魂咒。 作为父亲,隆梅尔应该感激西里斯,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可爱的儿子。 作为斯图鲁松家的族长,他更应该感激西里斯,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约尔夫·斯图鲁松的今生今世。 然而,到此为止。 隆梅尔对于布莱克没什么太大的感想,觉得这样的距离正好,不打算更进一步或者刻意的交恶,他不是死了妹妹的马尔福先生——虽然这么想可能对艾薇很失礼,不过艾薇之于隆梅尔就是一个陌生人,而西里斯也就是一个比陌生人熟悉一些的……陌生人。 至于很早以前他曾经考虑过的替里格拿到布莱克家的钱,在经过了这么多事以后他早就放弃了那个计划,因为他的里格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里格。 布莱克先生和波特先生情同父子,海姆达尔为他们感到高兴的同时又对这种感觉产生负疚感,他身体原本的主人到死都没能见到布莱克先生一面。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可是用了人家的body啊!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叹了口气,“我甚至还想过,假如布莱克先生晚年孤苦无依,虽然这不太可能,波特先生肯定会好好照顾他,我是说假如,假如他真的只有一个人,我会赡养他,把他接到身边照顾,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一切帮助。” 隆梅尔微微一笑,摸摸海姆达尔的头,后者皱着眉头低头啃三明治,火腿早就吃光了,就剩下菜叶子了。 “那我怎么办?”隆梅尔假装生气。“你去赡养别人了,谁来赡养我?” 您还需要人赡养?好在憋得及时,没真的脱口而出。 海姆达尔灿烂一笑,“这只是假设。” 其实就他看来即使到了七老八十走不动路的年龄,隆梅尔·斯图鲁松照样能把生活安排得多姿多彩。 啃完最后一点菜叶子,海姆达尔刚如释重负的吐口气,就听见隆梅尔说:“听你的话你似乎一直把自己定位在局外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海姆达尔点点头。 “其实在见到西里斯·布莱克之时你就是局中人之一了。” 海姆达尔不解。 隆梅尔又道,“西里斯·布莱克接触的‘儿子’是你,而不是原来的里格,即使他以后真对儿子产生了原本的里格可望而不可即的父爱,也因为是你,因为布莱克眼中活生生的儿子至始至终就是你。” 海姆达尔听了就楞住了。 第317章 过节 斯诺在平安夜之前抵达老宅,与他同行的还有妮尔,海姆达尔高兴之余觉得很不对劲,她不就是回去过圣诞节吗? 维罗妮卡·克鲁姆小姐把头一扬,万分得瑟地伸出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顿时熠熠生辉——金色的戒托上镶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差点闪花海姆达尔的眼睛。 隆梅尔见了以后头一个反应就是俗气,一转眼瞧见儿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红宝石金戒指,不由得在心里叹口气。 显然,妮尔很明白海姆达尔的喜好,就笑眯眯的说:“我原来听你说过麻瓜结婚时一定会准备婚戒,怎么样,这个很有分量吧?”眉飞色舞地朝海姆达尔抛去一个媚眼。 海姆达尔赞叹的点头,“嗯嗯,有分量……”突然反应过来了,“你刚刚说婚戒?”张口结舌地望着妮尔。 “是啊,姐姐我把自己嫁出去了!”妮尔不无得意道。 “贝尔尼克管你叫姐,所以对里格来说你是阿姨级的。”斯诺貌似不经意的提醒她。 妮尔张牙舞爪的尖叫,“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一副要和斯诺拼命的样子。 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海姆达尔才有办法拾起刚才的话题。 “你嫁给谁了?斯诺吗?”二人孤男寡女相处了好多年,终于天雷地火上了吗? 斯诺眯起眼睛危险的瞅着他,就连妮尔都是一脸的震惊。 “我眼光没那么差!那种无趣的男人!” 斯诺撇撇嘴,他的教养告诉他一定要克制,不要跟那女人一般见识。 妮尔扬起下巴,“姐姐我现在是部长夫人了。” 海姆达尔一楞,“哪个部长?” “保加利亚魔法部部长。” 那个瘦巴巴的男人?海姆达尔吃惊极了,他曾经在保加利亚的报纸上见过那位部长的尊容,长相普通但眼神透着几分犀利,不轻易发表言论,一开口就喜欢往人家心窝里戳,是个不给人留余地的领导干部。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好部长,保加利亚巫师对他们部长的印象都挺良性的,至少他比某些只知道钻营却不肯去经营的人强。 “他不年轻了吧?”海姆达尔想不通,妮尔原来交的男朋友他也见过几个,不是美男就是帅哥,再不济也是个孔武有力的壮男,而且都是年轻男子,那位部长一看就是离达标线比较远的。 “比隆梅尔年轻。”妮尔无所谓的摆摆手,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海姆达尔猜想她肯定很喜欢那个分量不轻的戒指。 隆梅尔翻了个白眼,“谢谢您还记得我的年纪。” 海姆达尔还是不明白,“你不跟部长先生一起过节吗?” “他要陪他女儿,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海姆达尔迟疑了一下,妮尔见了笑道,“没事,我们结婚的时候签过婚前协议的,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不用担心。”说着就在海姆达尔脸上用力亲了一下。 “亲爱的,你都没和我说圣诞快乐。” 海姆达尔笑着说:“圣诞快乐!” 四个人在老宅过了一个愉快的圣诞节,但房子很大,即使有奶糖和豆荚的加入,还是显得有些冷清。 妮尔想了个法子,她让隆梅尔把在老宅里工作的所有家养小精灵叫出来,也就是让它们不要隐身,这样看上去就热闹了。 隆梅尔鄙视她的异想天开,不过经过了一番挣扎,晚上围在一起过平安夜的时候让家养小精灵们都出来了。 小精灵们一个个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一般说来家养小精灵是不过节的,尤其是没有主人的许可,就连过节的念头都不可以有。 在海姆达尔的默许下,希娜给多多马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多多马也给希娜准备了一份,两个家养小精灵做贼似的交换了各自的礼物。这还是海姆达尔第一次亲眼看见他们俩眉来眼去,觉得特别有意思。 芝士目不斜视的站在家养小精灵的队伍中,难怪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家养小精灵,芝士的行事作风很有斯诺的影子。 希娜在送完了男朋友的礼物后,又拿出另一份递给了芝士,芝士很惊讶,焦糖色的大眼睛瞪得滚圆,希娜说:“这是主人和希娜一起选的。” 芝士貌似波澜不惊的收下,就是接礼物的时候两只手有点颤。 餐桌上的海姆达尔正在对付一盘大理石色的蛋糕,举起叉子往下一戳,被切成方糖形状的蛋糕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座“阿尔卑斯山”。 雪白色的霜糖,芒果布丁色的山体,巧克力色的山脚——气势宏大,蔚为壮观。 妮尔仰起头,无比怀念道,“芝士好久没这么激动了。” 吃完圣诞大餐以后他们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喝茶,说着闲话,主要都是斯诺询问海姆达尔考IW初级见习员的事情,海姆达尔把自己对IW的初步印象讲了一下,然后又说到校长的天马把霍林沃斯法官的天马踹趴下的事,还顺带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忧虑。 妮尔听了哈哈大笑,虽然她不认识什么霍林沃斯法官,但并不妨碍她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陌生人的悲摧之上。 斯诺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隆梅尔并不是第一次听闻这件事了,不过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还是很有娱乐效果的,他翘着嘴角说:“霍林沃斯是个工作狂,不会特别拨出时间考虑跟自己无关的人事物,我估计不到万不得已你不会有机会和他共事。” 他喝了一口茶,又道,“和你一起考试的七名见习员里有一位女士工作业绩极为突出,原本是国际飞路网管理指挥中心的尖子职员、骨干分子,业务能力强不说,还很会经营人事,她的上司很欣赏她,打算明年年初把她升为中心的副主任,那她就是该部门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官员了,但这位女士很有上进心,放弃了这一次的升职机会转投国际威森加摩了。” 听隆梅尔话里的意思,那位女士的上司对她的工作能力是十分赞赏的,而且都已经准备给她升职了,换句话说就是不知道她打算跳槽。 “我想我知道您说的是谁。”海姆达尔考试那天他见过那七个人,里面只有一位女性。 联系父亲之前的话,海姆达尔似乎有点明白了,那位工作能力突出的女士十有八、九会分派到霍林沃斯法官手下工作。 “大过节的说这些干嘛,扫兴!”妮尔听多了就觉得不耐烦了。 隆梅尔淡淡的说:“什么叫不扫兴?” 妮尔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对海姆达尔说:“威克多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是快毕业了吗?怎么还要读书?” 不等海姆达尔张口,隆梅尔哼哧一声,“大过节的说这些干嘛,扫兴!” 妮尔脾气一上来就想冲他吼两句,到底没敢这么干,隆梅尔不是斯诺,克鲁姆小姐多少有点顾忌,就是憋在嗓子眼里十分难受。 斯诺端起茶几上的巫师棋,招呼隆梅尔一块儿下,不一会儿,两个大男人就开始命令各自的棋子冲锋陷阵,唯一有些违和的就是棋子的模样太童趣,花花绿绿的像糖果一般。 发现妮尔仍然盯着自己,海姆达尔不解道,“威克多打算上魁地奇裁判进修班,他没有跟家里人讲吗?” “我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妮尔摇头。“他不是17了么,家里想给他开个生日会,请亲朋好友一块儿聚聚——我估计又是那些有适龄女儿的亲朋好友,结果他说他有安排了,不好临时变卦,克鲁姆夫人听了别提有多气了。”妮尔一直管她名义上的奶奶叫“克鲁姆夫人”。 妮尔眼睛一转,一脸暧昧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二人计划?” 海姆达尔摇头,表示不知道,这几天确实比较断档,连信都没通过。 妮尔一愣,“那他还有什么安排?” 海姆达尔心想这下克鲁姆夫人肯定以为他又来“破坏”他们祖孙感情了。 “你后来没问问他吗?”海姆达尔说。 “我哪有时间啊,这几天一直紧赶着把身份敲定下来。”作为一个女人,妮尔对结婚这档子事一点浪漫的幻想都没有,就像她自己说的,身上多了一个新的身份,如此而已。 而最让她感到满意恰恰就是这点,她已经不再是克鲁姆家的人了,从克鲁姆夫人那里解脱出来了,至于对象是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不用再去和那些有权有势或者才高八斗的精英男士们相亲了,克鲁姆夫人对我的丈夫满意得不得了。”妮尔自嘲一笑。 海姆达尔为她感到可惜,她是个好女人,只是没碰上懂得欣赏她美好的男人。 *** 威克多是28号那天抵达英国的,让海姆达尔惊讶的是贝尔尼克也一起来了,简单的打了招呼以后,贝尔尼克就气势汹汹的冲到妮尔面前。 这是海姆达尔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 “你怎么能这样!”贝尔尼克怒视妮尔。 妮尔不自在的摸了摸头发,以往都是贝尔尼克在她面前有些不自在,今天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不声不响的结婚?!你真是了不起啊!姐姐!!魔法部长?恭喜您攀到高枝了!” “贝尔尼克……”妮尔虚弱的喊了一声,脸上又青又白。 贝尔尼克置若罔闻,“你知道爸爸和妈妈当时有多尴尬么,他们是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女儿结婚的消息。你知道他们有多伤心吗?妈妈差点被送进医院!” “黛丝怎么了?”妮尔脸色大变,一下子跳起来。 “妈妈怀孕了,差一点流产。”贝尔尼克冷冰冰的说。 妮尔几乎被愧疚淹没,抓着贝尔尼克的袖子紧张的问,“她现在怎么样?” “在家里养着,爸爸本来想亲自走一趟,但是不放心妈妈,所以我来了。” “我、我去收拾行李!”妮尔慌慌张张的跑上楼。 客厅里一瞬间鸦雀无声,大家都怔楞地看着贝尔尼克,艰难的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极富冲击性的消息。 海姆达尔骤然醒过味来,已经不知道被男朋友吃了多少豆腐了,低头看见威克多的一只手都摸到衬衣里面去了,在他的皮肤上不安分的画圈圈。 海姆达尔抓住那只手拔出来,威克多不慌不忙,就势举高手掌,用力亲了下海姆达尔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别担心。”威克多抱着海姆达尔轻声说。 海姆达尔弯弯嘴角,怎么可能不担心,“黛丝是不是很危险?”他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就怕刺激到贝尔尼克。 威克多高深莫测的笑了一笑,抬眼瞥了下仍站在厅中央、十分入戏地做痛心疾首样的贝尔尼克,扬声道,“行了,妮尔都走了,别装了,装给谁看?” 海姆达尔听了目瞪口呆。 隆梅尔和斯诺都被他涮了一把,兄弟俩哭笑不得的对看一眼。 “装的?”海姆达尔傻愣愣的望着贝尔尼克。“黛丝没事?没有怀孕?” “确实怀孕了,当时也确实气到了,不过没有流产那么夸张。我妈妈身体好着呢。就是想吓吓妮尔,实在太气人了!”贝尔尼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好端端的,咒你母亲做什么,就算吓人也不该拿你母亲的身体开玩笑,”斯诺对他的做法颇有微词。 “就是妈妈让我这么讲的。”贝尔尼克无辜的耸耸肩。 “黛丝素来不讲究这些,生命力强盛的很!”隆梅尔也有些怨气,刚才他真的信以为真了,这对母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不是亲生更胜亲生,都这么百无禁忌缺心眼。 之后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正亲昵的抱着海姆达尔的威克多,“那边的那个什么人,都不长眼睛么,知道什么是礼貌么,这么多空座位不坐,非要跟我儿子挤。” *** “你在看什么?” 哈利吓了一跳,转头看见西里斯就立在他边上,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西里斯望了眼他手里的信,笑着坐到他对面,“格兰杰?韦斯莱?” 哈利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是里格寄来的。” 西里斯假装自己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哈利还是看出了他眼底的僵硬和不自然。 “你们,”西里斯貌似不太舒服的换了个坐姿。“你们已经这么亲密了吗?” 哈利叫“他”里格?西里斯在心里大叫梅林。 “我们一直在通信。”哈利倒也不瞒他。 “哦。”西里斯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里格在信里写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哈利试探了一下,发现教父没有反感的迹象,于是放心大胆的往下说。“他在信里写了几个流行于德姆斯特朗学生之间的小魔咒,看上去挺有意思的,他的魔咒学成绩很好,我应该……” “你怎么知道他的魔咒学成绩很好?” “罗恩在信里说的,是珀西告诉他的。” 西里斯点点头,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下文,轻轻咳嗽了一下,眼睛瞅着别处,含糊的说:“然后呢?” “听说他的变形术学的也很不错,还有古代魔文和黑魔法……” 西里斯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如同陷入了某种不堪的回忆中,带着一种深恶痛绝的鄙夷。 哈利不敢往下讲了,同时又对自己的“失言”懊悔不已。 卢平在楼下叫着哈利的名字,哈利如蒙大赦,高声应了一下奔下楼,下楼时他偷偷回头望了一眼,西里斯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背着光,五官陷入了阴影中,像一尊雕像。 过了一会儿,哈利再次回到楼上,就看见西里斯拿着他刚才看的信件读着,还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 哈利敢打赌,西里斯肯定不知道他现在正在用什么样的表情瞧信。 又过了一会儿,哈利重重踩了两脚,西里斯骤然一惊,哈利装作刚刚跑上来的样子,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坐下。 西里斯像丢烫手山芋似的把信丢还给他,“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连个东西都拿不好。”假装这信是从地上捡起来的。 哈利痛苦的忍了半天,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里格在信里说返校那天他会来车站送我。”还有马尔福,哈利撇了撇嘴。 西里斯毫无表示,一会儿后又点了点头。 哈利心想他刚才肯定在信里看到了。 第318章 生日和送行 海姆达尔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虽然是休闲款式的西装,还是怪不自在的,这是他第一次穿这种洋装。 这身卡其色的小西装还是妮尔帮他配的,在听说他要随威克多参加球队的新年聚会以后自告奋勇帮忙选衣服,海姆达尔也确实需要人替他把把关,尤其是听威克多那话里的意思好像这次的新年聚会同时也是为了庆祝他的17岁生日。 海姆达尔不知道威克多是如何经营他的人际圈子的,等他发现时男朋友在球队中的地位早就一飞冲天,不可同日而语了,貌似前一阵还是个小替补来着。 虽然“前一阵”也有半年之久了。 巴斯泰托火神队没有大张旗鼓一掷千金的去弄什么超豪华会议厅,而是低调的租用了一个家庭小旅店的后花园作会场。 这家旅店坐落在一座小山上,沿着山路往上爬,猛地一照面就和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家庭旅馆一样,没什么新奇之处,但无须为它的客源问题感到担忧,它的后花园才是真正的出彩之处。 花木扶疏的小花园就像漂浮在半空中,俯瞰大半个城镇,头上是穿过树叶的闪烁的耀眼阳光,照得整个花园叶影斑驳,但是在山下的镇子里,早上刚刚开出的太阳把房子的投影拉得长而尖细。 一两只鸟儿从头上跃过,胸前的白色绒羽在深浅不一的绿叶间闪光。 天空的颜色很深,近乎于紫色,属于冬季的颜色。 小花园里放着几张长桌,几把椅子,已经到场的人们围在一个露天的亭子造型的白色建筑旁说笑,长桌上摆满了食物和饮料,椅子上绑着印有火神队标志的彩色缎带。 今天每一个人看上去都很开心。 海姆达尔粗略扫了一眼,人不多,很多生面孔,不过他本来就不怎么认识火神队的队员。 “小美男!”队长安吉拉·施密特兴高采烈的跑过来,阳光在她身上涂刷了一层金色。 “施密特小姐。”海姆达尔微笑的点点头。 安吉拉眉开眼笑,在离他还有两步远的地方突然站住,没像上回那般肆无忌惮,海姆达尔注意到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脸上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由衷的喜悦。 威克多的生日,她那么开心……海姆达尔忽然就想歪了,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淡了几分。 安吉拉没有注意到这些,刚说了一会儿话就被别人叫走了。 海姆达尔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结果脑袋就被敲了一下,海姆达尔捂着脑瓜向男朋友发出抗议。 “瞎想什么!”威克多没好气的说。 海姆达尔惊讶的摸摸脸,“有那么明显吗?”还是说这家伙属蛔虫的? “你说呢?”威克多把他的问题丢回去,然后把他的脸往右边一扳,“看见那个站在台阶上的穿苍青色巫师袍的人没有?” “看见了。”海姆达尔点点头,眯了下眼睛道,“有点眼熟。” “迈亚自由队的找球手。”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科尔!”忽然想起什么来,“施密特小姐的心上人?” 威克多面无表情的松开手,转而一把握住海姆达尔后脑勺上的头发,海姆达尔吃痛了一下,稍稍抬起脸,嘿嘿笑着说:“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就是有时候管不住,再说了我很想得通,别人爱慕你跟我也没关系。”哎哟,后脑勺上又疼了一下,海姆达尔瘪瘪嘴,举手郑重宣誓,“我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威克多放开手里的头发,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眼底有了几分悔意,海姆达尔被他摸脑袋摸了半天,就开始担心再被他摸下去会不会变秃头,沉吟片刻后说:“我觉得有时候你越来越那啥了。” 威克多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就是有时候管不住。” 海姆达尔一听,乖乖闭上了嘴。 在安吉拉的带动下,队上的人都来和威克多道祝福,海姆达尔有了近距离和他们接触的机会,他们都表现得很友善,说话透着几分热切,当中以安吉拉为代表的数人则更随性,他们几个应该已经和威克多混熟了,已经相互接纳对方为朋友。 海姆达尔猜测,当中表露出真实善意的人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作为“战友”与威克多并肩作战,作为王牌,需要有拥护信任他的班子,能够在比赛中积极响应配合,王牌并非孤家寡人更不能曲高和寡。 “他好像挺闷的。”现任找球手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海姆达尔。 威克多笑了一笑,没有说话,海姆达尔继续装聋作哑。 王牌的笑容就有些僵,负责带动气氛的安吉拉这次倒“哑火”了,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使劲朝不远处迈亚自由队的找球手抛媚眼,那位美男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没有转开眼或者撇开头。 火神队的王牌讨了个没趣,讪讪走开了。 等他走远了,海姆达尔才说:“他是不是打算跳槽?” 安吉拉一听回过头来,“小美男挺聪明的!” 连新上任的队长都排斥他,不是人缘太差就是打算另择良木,这位王牌海姆达尔没有接触过,但是看过的报道不少,他虽然不是那种重视球队向心力的骨干,但在队里的人缘还过得去,不至于像今天这样走哪儿哪儿无声无息,跟瘟疫似的。 “他要回国家队效力了。”安吉拉撇撇嘴。 海姆达尔听了眼睛一亮,“,明年,不是了,今年的魁地奇世界杯?” 安吉拉点点头。 “我也要回国家队参加集训。”威克多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安吉拉傻住了,“你也要走?”脸都白了,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国家队集训和火神队有冲突吗?”威克多不答反问。 安吉拉陡然反应过来,“对啊!根本就是两码事嘛!那为什么他……”声音戛然而止,就听见安吉拉低声咒骂,“该死的混蛋,觉得火神队没希望了,要走就走吧,还弄个为国家队效力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教练不是也没有留他么。”威克多指出。 没错,火神队的教练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就是看穿了现任王牌的心态。让教练心寒的倒不是他辜负了自己的提拔和赏识——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替补一步步培养起来的,而是他选择了这样一个姿态。 白色亭子那方传来了轻快的音乐,小花园里的交谈声渐渐停止了,人们纷纷朝亭子那里看去。 四个年轻男子站成一排,卖力的吊着嗓子,海姆达尔从歌曲里听到“巴斯泰托火神队”“我们不在乎朋友来自哪里”“我们都是认真出色的球员”“请信赖我们的朋友期待我们的重现”“火神之光必将再次照耀全世界”等等激励人心的话语。 “这是你们的啦啦队加油歌?”海姆达尔望着台阶上正唱的煽情的四位男歌手。 威克多勾起嘴角,“听起来还不错吧?” 海姆达尔点点头,确实不错,很鼓舞人心,就是唱歌的人不对。明明是一首励志歌曲,那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却一边唱歌一边往下面放电。 激动人心的感觉顿时变了味道,虽然有不少球队的家属和来宾还是激动得晕头转向。 “这应该是施密特小姐的主意吧?” 威克多无奈的称是。 歌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两只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刷地放光,迈亚自由队的找球手脸都黑了她也没发现。 火神队还给威克多订了一个大蛋糕,上面装饰着根据他的外形做成的小人,骑着扫帚飞来飞去,十分可爱,海姆达尔分到一块有威克多小人的蛋糕,巧克力做的小人没舍得吃,偷偷用手绢包住藏了起来。 威克多在切蛋糕的时候安吉拉嚷嚷着让那四位歌手给他唱生日歌,威克多婉言拒绝了,后来还是海姆达尔唱了一首“祝你生日快乐”,幸好这歌朗朗上口,而且歌词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不然凭他五音不全的嗓子那就不是庆祝了,简直跟折磨人差不多。 海姆达尔庆幸歌曲简单没有走音,周围人看在寿星的份上鼓掌叫好,威克多却是真的激动难抑,当众啃了他半天,惹得安吉拉忍不住狼嚎起来,然后带动了一群狼一起嚎。 ***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就在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贝尔尼克讨论着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漂亮的特快列车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叫了他的名字,他闻声望去,看见德拉科和哈利向他快步走来。 海姆达尔朝他们露出微笑。 “我特意提前到的,没想到你们也到的这么早。” 德拉科见了不由得眼睛一亮,里格这话明显是看着他的讲的,立刻朝哈利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哈利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没说上几句话,韦斯莱一家也来了,还有赫敏,德拉科马上赶人,“你的朋友来了,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快点去巩固你们的友谊啊!” 海姆达尔不由得暗想,这话其实带着点羡慕的意思在里头,德拉科除了自己,好像一直没有其他特别亲密的朋友,对同学院的学生也只是象征性的表达问候,就像大人们一定会说的社交辞令一样,德拉科只是把同学当成社交的一部分。 “里格!”韦斯莱一家的孩子们也挤了过来,赫敏犹豫了一下,也跟过来了。 这时,哈利不咸不淡的说:“他们也是里格的朋友。” 马尔福少爷顿时郁闷的不行。 海姆达尔大叹,貌似哈利比德拉科的段数要高啊。 孩子们都围在了一起,大人们远远的站开,西里斯和韦斯莱夫妇站在一起,马尔福夫妇和斯图鲁松兄弟俩在一处说话。 威克多的到来同样带出了一些话题,尤其是来来往往的霍格沃茨学生,有不少对魁地奇运动非常关注,认出了威克多,上来确认,然后激动得要签名。 大家的话题不由自主的转到了今年的魁地奇世界杯上,一谈到魁地奇,所有的隔阂不快眨眼间烟消云散,气氛变得热烈而融洽。 说笑的正热烈,海姆达尔不经意间发现贝尔尼克在溜号,老往某个方向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点是卢娜。 卢娜形单影只的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几本最新一期的“唱唱反调”。 贝尔尼克挣扎了一下,离开他们走了过去,没有一会儿就和卢娜就“唱唱反调”上的内容讨论起来了,貌似聊的挺投机。 海姆达尔有些惊讶,不过最让他的惊讶的是上火车之前卢娜把他拉到一旁,对他说:“你帮我注意一下。” 海姆达尔表示莫名,“注意什么?你又发现新品种的神奇动物了?” 卢娜沉默片刻,然后道,“如果有男人或者女人接近贝尔尼克,你一定要写信通知我。” 海姆达尔诧异的望着她。 卢娜视若无睹般:“你觉得我正常吗?” “……我没觉得你有潜在危险。” “你认同我认同的东西吗?” “你是说那些奇异的动物?” 卢娜点头。 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说:“半信半疑吧,也不是完全不信。” 卢娜点点头,“谢谢你肯说实话,”说到这里她深吸口气,在海姆达尔的印象里,她从来没有这么不淡定,“贝尔尼克他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么,他真的完全信任我说的话,他相信有那些动物,我……”说到最后激动起来,海姆达尔赶紧握了下她的手。 “我明白了。” 卢娜渐渐平静下来,海姆达尔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卢娜狐疑道,“怎么了?” “我觉得右半边身体点疼。”海姆达尔说。 卢娜惊讶的看向他的侧脸,不解道,“怎么了?没东西啊?”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卢娜担心自己一厢情愿,或许人家早就上钩了也不一定,他们话题中的那位童鞋正目不转睛的瞪着卢娜和海姆达尔……的侧脸。 大人们站在站台上望着火车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各自散去。 西里斯在站台上呆呆立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来,一眼瞧见那个同样立在站台上的男孩时,心里又有些不淡定了。 当看到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手牵手,亲密的站在一起时,想起之前在木棉镇子上克鲁姆对他不留情面的挤兑,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那个……” 发现那男孩要走,西里斯含糊的喊了一下。 海姆达尔又往前走了几步才犹豫的停步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西里斯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要是他走了,那就算了,如果没走……到时候再说吧。 结果那男孩还是停下了,西里斯一时间有点懵,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失望。 海姆达尔还在等着。 这时其他人也停下来望着他们,莫莉一下子瞪大眼,纳西莎一下子抓住丈夫的衣袖,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这个给你。”西里斯拿出两本封皮看上去十分陈旧的书籍。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而后两手接过。 “谢谢。” 西里斯撇撇嘴:“反正放在家里也会被我丢了或者烧了。” 莫莉听了就垂头丧气的摇摇头,纳西莎也松开了丈夫的衣袖。 卢修斯低头一看,袖管都被拧成抹布了。 海姆达尔已经很习惯他的说话方式了,反正只要尽量往好的方面反着理解就行了。 布莱克先生送了他两本关于黑魔法的书,只是涉及到黑魔法,并非单纯的黑魔法著作,不过很有年头了,是古董珍本,海姆达尔喜不自胜,又一次道了谢。 西里斯咳嗽了一下,脱口而出,“要来我家看看吗?家里还有很多这种垃……这种书。”说完以后就后悔了,紧张的望了眼海姆达尔,他还没有充足的思想准备把这个孩子迎入自己的世界,他需要距离和时间,没有限制的距离和时间。 纳西莎却是激动的又去抓“抹布”了。 卢修斯淡定的扬了扬眉毛。 同样表示淡定的还有隆梅尔和斯诺。 海姆达尔一直注意他的脸部表情,自然看出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迟疑,于是说:“不了,我明天就要离开英国了,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谢谢您的邀请。” 西里斯松了口气,破天荒的露出了微笑。 纳西莎几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 他们在车站前分别。 第319章 到校和露台 海姆达尔可以说是提前返校,德校的假要放到20号左右,但是巫师界的大人们在过完新年以后就销假上班了,国际巫师联合会也不例外。 隆梅尔和斯诺没有陪他回校,他们在英国多留了一天,海姆达尔和克鲁姆兄弟俩一块儿返回了学校。 期间贝尔尼克旁敲侧击的询问他关于“唱唱反调”的事情,海姆达尔知道他其实在曲线救国。 让贝尔尼克苦恼的是里格忽然之间不那么善解人意了,甚至变得迟钝起来了,他都把话讲那么明白了,里格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一个劲的和自己讨论那该死的刊物。 虽然那份该死的刊物确实很有意思,总之,贝尔尼克从英国一路郁闷到木棉古镇。 威克多私下对海姆达尔说起这事,海姆达尔嘿嘿一笑,“如果他直接问我,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他偏偏选择兜圈子,那我就陪他一块儿兜。” 威克多听了就对堂弟表示深深的同情,精神上的。 按照隆梅尔的意思,海姆达尔可以先不回学校,他原来在木棉镇上租过房子,海姆达尔可以先住在那里,学校毕竟不比外面,相对不太自由。 海姆达尔最终还是回学校住了,木棉镇上的房子他住着有压力,那感觉很逼近在马尔福庄园内的感受,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就是一上不了台面的乡巴佬,况且他也不打算改变什么,不觉得乡巴佬有什么不好,就委婉的和隆梅尔说了一下,还提议是不是能再转手租给别人,隆梅尔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没再说下去了,不着痕迹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我也打算在木棉镇上租间房子。”去学校的路上,威克多和他说起这事。“德姆斯特朗只提供一年级到七年级的宿舍,我虽然还是顶着德校学生的身份上进修班,到底是超出年限了,在木棉镇上租房子最好,镇子人少清净,来去也算方便,也没有校规约束。” 海姆达尔听了以后就说:“到时候我让希娜去帮帮忙?” “不用。” “你总要吃饭吧?一直在外面吃不好。”海姆达尔始终认为在家里吃实惠。 “我会烧饭。”威克多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瓦西里耶维奇校长的厨艺就十分精湛,以至于到后来把约尔夫养的都吃不惯别人做的东西了,就跟毒品似的让人成瘾,欲罢不能。 威克多笑眯眯的说:“改天有机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海姆达尔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暗想,他们俩又不是一个人,威克多打小就是个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算是家养小精灵带大的,应该不能也成“毒品”吧?!都没有那需要了! 虽然这么抗拒着,哈喇子还是不间断的往外冒。 贝尔尼克返校以后就直接投入到校队的建设事业中去了,他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有始有终,与海姆达尔道别时不爽利的磨蹭了半天,海姆达尔就把他与卢娜的通信地址给了他,让他自己想办法追求佳人去。 如果没有卢娜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的那番话,海姆达尔不会这么干,那可是姑娘家的联系方式,搁在普通人的世界就相当于手机号码,怎么能随便给别人,不过,既然人家姑娘也有那个意思,他不介意推波助澜牵线搭桥。 贝尔尼克的愿望达成了,满足了,二话没有拍拍屁股走人了,一句谢谢的话都没有,和之前婆婆妈妈的表现形成强烈的反差,强烈到令人发指。 海姆达尔无语了,就算“新人入洞房,媒人扔过墙”,他连新娘子的手都没牵到呢,就不怕自己在里面使绊子吗?海姆达尔坚信自己和卢娜的友谊绝对比贝尔尼克刚刚萌发的情谊要坚贞稳固得多。 威克多随贝尔尼克去了魁地奇球场,海姆达尔连寝室也没回,直接带着奶糖去了温室。 海姆达尔不在学校的这段日子由拉蒂瑞教授负责照看人鱼西格玛,教授为了方便照顾它,放假时把它搬去了12号温室,那里有一个人造水景。咋看过去就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缸微微倾斜,水像布帘子一般从水缸的口往下铺展,因为倾斜的角度不大,水流淌下来的冲击力不强,并没有水花飞溅彩练横跨的壮丽效果。 西格玛就一直待在下方的水池子里,池子挖下去约有三米深,表面浮着几朵睡莲和几片浮萍,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水生植物,偶尔能听见蛙叫。海姆达尔进去的时候看见西格玛在逮一只青蛙,估计那青蛙已经被它折腾得有一阵子了,叫声都有气无力的。 海姆达尔把奶糖放出来,西格玛眼睛一亮,刚喊了一声:“毛毛!”马上又脑袋一缩,把整个身体藏到水下去了,露出半个脑袋警惕的打量。 西格玛对正常大小的客迈拉兽有着动物本能的惧怕反应,它从来不敢接近实际个头的奶糖,即使它平时总“毛毛”“毛毛”的叫着,也不会真凑过去或者用手去触碰奶糖,作为水生神奇动物,水是它的天然屏障,只要外面的东西不触碰这条底线,不让它丢失安全感,西格玛就会十分缺心眼。 这是海姆达尔经过多日观察后总结出来的,换句话说这人鱼并非他一开始认定的那样没心没肺,历史上有过几次大规模的巫师驱逐、捕捉、屠杀各类人鱼的事件,如果人鱼真这么单蠢,也不可能存活到现在吧。 就在俩动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海姆达尔听见温室更深处有声音传来,好奇的走过去打量几眼,看见卡卡洛夫校长正领着血鬃马散步,还时不时的从口袋里掏出零食一样的东西喂给血鬃马吃。 一个短短的假期不见,那天马貌似更加膘肥体壮,神采飞扬了,卡卡洛夫校长为了面子真舍得下血本。 没想到血鬃马眼睛挺尖,一下子就看见海姆达尔了,远远冲着他又喷鼻息又跺蹄子的。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他是不是该感谢贵马事忙的血鬃大爷还记得他? “你已经回来了?”卡卡洛夫看到他挺吃惊的,招招手让他过去。 卡卡洛夫放血鬃自己在温室里自娱自乐的瞎转悠,领着海姆达尔坐在一旁的靠背长椅上,椅子的四条腿缠绕着深绿色的花藤,上面绽放着指甲盖大小的花,樱桃红色的花瓣托着橘黄色的蕊,玲珑小巧中透着几丝艳丽。 在得知海姆达尔提前回来的缘由后,卡卡洛夫简直比海姆达尔还激动。 “我让血鬃送你!”卡卡洛夫拍胸脯道。 “不用不用!”海姆达尔婉拒。“这是专门为您服务的马车,我老是去用不是个事啊,而且您出行也需要马车啊。” 卡卡洛夫荡气回肠的把手一挥:“我可以幻影移形,卡捷宁教授办公室里的壁炉也能使用。” 海姆达尔当时就想,幻影移形,真他妈是个好东西! 总把别人的好意往外面推也不像话啊,海姆达尔在心里快速权衡利弊,在占便宜和面瘫法官之间犹豫了片刻,毅然决定“占便宜”,校长上赶着给他便宜占,他干嘛不要呢。 “这个,斯图鲁松……”卡卡洛夫貌似要引起他注意似的咳嗽了一下。 海姆达尔立刻表示自己正高度关注着。 “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马棚不小吧?” “嗯,不小。” “天马种类很多吧?” “看上去五花八门的。” “有没有像我的撒哈拉血鬃这样的天马?”卡卡洛夫说到这里不再故作深沉,而是别有深意的朝他看了一眼。 海姆达尔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去过几次巫师联合会没错,但他不是去考察人家天马贵贱的。不过好话嘛,谁不会讲,海姆达尔打定主意要哄住校长先生,他可是指望着能一直公器私用滴! “没看到几匹热带天马,一眼望去差不多都是寒温带的。”这话倒是实在,不存在欺骗。 卡卡洛夫被实在话安抚得很舒畅。 “好像多数都是杂交种的。”这个就纯属胡诌了,其实也就是大青蒜有点银鬃马亲戚的感觉。 卡卡洛夫被胡诌安抚得更加舒畅了。 “像血鬃这类珍惜品种的几乎没瞧见。”这个更是胡诌中的胡诌,难道巫师联合会的高层们还用不起一匹血鬃马?这玩意儿就像买车一样,有爱用国产小品牌的,也有喜欢拉风跑车的,像血鬃这样的顶级房车维修保养比购买价还高昂,几乎没有性价比可言。 不管怎么样吧,几个胡诌下来,伊戈尔·卡卡洛夫校长被彻底治愈了。 *** 马车落地的时候略略颠簸了一下,幸好海姆达尔已经寻摸出血鬃马的奔跑习惯了,不彻底停下来绝不站起来。难怪使用血鬃拉车的少,难养还是其次,上天落地之时特别不靠谱,几乎没有定性轨道可言,不是一下子往下冲就是陡然刹车,要有个晕车毛病包管吐一地。 到底怎么跑端看血鬃今天的高兴程度,它越兴奋过山车的爬坡高度就越大。 血鬃翅膀一收,昂首阔步的往马棚那里去了,引导人员一瞧就乐了,哎哟,这位天马大爷终于来啦,这些天没了大青蒜的跋扈,没了天马之间的明争暗斗,露台上一派清平和乐、与世无争,工作也清闲了不少,但是习惯了不清闲的人一闲下来不就没劲了么,血鬃马的到来让他们不由得精神一振,几近殷勤的往马槽里倒燕麦。 撒哈拉血鬃从来不吃外面的东西,这位大爷连瞅都不瞅一下,已经被卡卡洛夫养刁了脾胃。 海姆达尔不清楚血鬃马的菜单是怎么配比的,据说这是德校的机密之一,不过海姆达尔坚信它比银鬃马嘴刁,曾经亲眼见到拉蒂瑞教授为它检查身体时用高档威士忌哄它,它都不屑一顾,那可是九十个金加隆一小瓶的纯麦芽威士忌。 这天马完全可以用“败家”来形容。 原本趾高气扬的血鬃忽然就没了动静,海姆达尔下马车的时候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它的心上马,那匹漂亮的玉色天马也在马棚里,就是离得比较远,海姆达尔觉纳闷,它怎么不闹着换马棚?这天马压根就没有低调的概念,总是由着性子来。 不一会儿,海姆达尔瞧出问题来了,貌似那玉色马又有了别的新欢,正和同马棚的一匹健壮的枣红色天马“耳鬓厮磨”,你贴贴我我贴贴你亲密的交颈。 血鬃马忽然低头去吃燕麦,吓得海姆达尔一把抱住它的脖子去拔它的脑袋,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明白,靠在它的耳旁小声说:“不就是失恋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别瞎吃东西,校长会杀了我的!”最主要的,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送他回去啊? 血鬃马脖子一扬,一下子甩开他,得意洋洋的嘶鸣了几声,居然啥事都没有了,复原速度堪比光速。海姆达尔认为自己应该吸取教训,同情谁也不能同情这个没心没肺的! 我等着看大青蒜再一蹄子把你踹回去! 正当海姆达尔不厚道的脑补时,旁边的引导员咕哝了一声,海姆达尔转头看去,就看见脑补对象之一在经过一段姿态优雅的低空滑翔后稳稳落在露台上。 不愧是银鬃马的亲戚大青蒜! “你看看人家的技术!好好学着点!”海姆达尔当即对血鬃的业务能力提出了看法。 大概听出他口吻中的不满,血鬃马喷了喷鼻息,对他的质疑嗤之以鼻。 要不是碍于此乃公器,也为了自身占便宜的可持续性,海姆达尔真想让它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霍林沃斯下了马车,眼睛稍稍一斜,看见了海姆达尔,海姆达尔立刻朝他点点头,送上了问候。 霍林沃斯“嗯”了一声,拔腿往电梯那里去了,走了几步回头瞪了眼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跟在他身后。 上电梯的时候飞快的回头朝马棚那里瞄了一眼,就看见大青蒜被引导人员牵进了血鬃的那个马棚,于是在心里默默祈祷:血鬃兄弟,祝你吃好玩好踹好! 第320章 报到 这是海姆达尔第二次走进监督调查办公室,上次见到的铺天盖地的文档纸片不复存在,桌子和椅子都显出了它们原本的模样。海姆达尔发现外面这间办公室的地面其实铺着一层深红色毡毯,表层不规则的浮着几个国际威森加摩的英文简写字母,这些字母像鱼一样游来游去,当有人走过来还会灵活的避开。 拉巴特·法西坐在一张椅子上,看到他进来就笑着招呼他随便找个地方坐。 海姆达尔确信自己没有迟到,但他是最晚一个抵达的,另外七名见习员也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 难道他们就是在等他?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在靠门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七人中唯一的女性在见到推门而入的海姆达尔之时就低低嗤笑了一声。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法西从手边拿起一份文件。 八个人不由得精神一振,尤其是那七名见习员,全神贯注的盯着法西,对自己即将踏出的第一步充满了希冀与不安,他们都有各自的盘算,就看今天会被分派到哪个办公室,万事开头难,起点往往是决胜千里的关键所在。 首先被点名的就是那名女巫,海姆达尔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阿黛利亚·菲林。 她的那些男同事们并不为此感到奇怪,她的出色是有目共睹的。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下,菲林小姐被分到了立案办公室。 海姆达尔虽然翻阅过IW的有关资料,到底没有他们这些巫师联合会内部职员了解得多,资料只是很浅显直白的告诉你各部门是做什么的,并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或者比较“深刻”的告诉外人IW内部哪个办公室更有权利,哪个办公室前途无量。 从那六名男士脸上藏不住的羡慕和嫉妒可以推断出,立案办公室一定不清闲,有能力的被分派到哪里,就说明哪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之后,六名男士也被一一点名分派了出去,有的去了审判监督办公室,有的去了研究室,还有的留在了监督调查办公室,做了法西的下属。 从这些人的表现可以看出,这次分派应该没有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也就是没有低于他们的希望值底线,至少每个人看上去都挺轻松的,有种松了口气大事底定的感觉。 海姆达尔没有在分派名单上,这个他知道,因为他只是初级见习员,不上档案,再加上还没有毕业,资料仍然由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保管。但知道归知道,亲生体会又是另一码事了,海姆达尔就觉得自己被排挤了似的。 法西把人事分派完毕,又说了一些场面话,激励外加告诫,在场几人除了海姆达尔这个没在社会上滚过的,其他人都是有巫师联合会的工作经验的,这番敲打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反正都是一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理想主义表情。 “好了,都去找自己的办公室吧。”法西站起来,对海姆达尔说,“你跟我来。”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监督检查办公室。 几个见习员立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一名见习员按耐不住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他转回来,神秘兮兮的告诉同事们,“轮值首席办公室。” 其他人都惊讶的“啊!”了一下,然后纷纷就此结果提出自己的看法。 一直抱胸立在一旁,没有加入讨论的菲林小姐冷哼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 今日的轮值首席给海姆达尔递了一杯椰子露,海姆达尔受宠若惊,急忙两只手接过。 斯格罗伊法官呵呵一笑,端着自己椰子露坐到他对面,“不要紧张。” 海姆达尔想说不紧张,就是被一群爷爷奶奶盯着看,时间长了觉得很不自在。 “我这里有零食。”一位爷爷低头翻箱倒柜。 “不用不用。”海姆达尔尽管再三强调,老爷爷还是把一包甘草魔棒放到他面前。 “谢谢。”海姆达尔收下饼干,犹豫了一下,又道,“……吉伦特法官。” 吉伦特花白的眉毛一下舒展开,稀罕的和另几位大爷大妈们说:“这孩子记性真好!” 爷爷奶奶们七嘴八舌的围上来,让海姆达尔认人,海姆达尔十分谨慎的认了一圈,除了磕绊了几下,基本上没有大错,几乎全认对了。 爷爷奶奶们更稀罕了,像盯着什么吉祥物似的围观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低下头装内敛,啃着甘草魔棒——盛情难却,喝着椰子露——还是盛情难却,被围观——依然盛情难却,眼泪在心里哗哗的流: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一个上午就在零食和围观中度过了。 中饭时间到的时候,海姆达尔摸摸肚子,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吃饭,貌似也没地方搁别的东西了。 IW每个办公室的休息时间不一,根据各部门的繁忙程度相应增加或减少,轮值首席办公室的休息时间乃六楼之翘楚,11点到2点,三个小时,所以该办公室的很多法官吃完饭以后就会出去串门,或者回办公室睡午觉。 斯格罗伊法官出门前问海姆达尔要不要一块儿去吃饭,海姆达尔想与其一直坐着,还不如走走路消化一下。刚走出办公区域,就看见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加迪夫·班戈主席出了电梯门,迎面大步走来,在看到他的时候班戈主席眼睛一亮。 “斯图鲁松,我正好想来找你一起吃中饭。”班戈笑眯眯地说。 斯格罗伊、吉伦特等法官和班戈客气的寒暄了几句,然后一起进了电梯。 巫师联合会的员工餐厅在地上一层,一个十分宽敞的类似于大会议厅的长方形房间,头上绘着由各种语言组成的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字母彩绘,墙壁上镶着柱形浮雕,柱形浮雕的柱头一直向上延伸,如波浪般在天花板中央处汇集,汇集处挂着一只大吊灯,把整个房间映照得灯火通明。 每一尊柱形浮雕上都雕刻着一位巫师,男巫挺拔,女巫婀娜,每一个形象神态各异且栩栩如生,代表了巫师联合会的各个组成部门。 海姆达尔在东边墙壁的第一根柱子浮雕上找到了代表国际威森加摩的巫师形象,不同于多数巫师那样手中持有魔杖或者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上去安详平静。国际威森加摩的巫师形象的两只手捧着一架天平,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两眼直视前方,一脸庄严肃穆,神态被镂刻得极为传神,令人望而生畏。 几位法官在进入餐厅后并没有和他们坐在一处,海姆达尔留意到他们后来和国际魔法伤病救治委员会的巫师们有说有笑,后来还坐在了一起。 班戈带着海姆达尔坐在一张小圆台子旁,海姆达尔婉拒了他推荐的几个品相不错的主食,就点了一壶茶,在班戈不解的询问下,海姆达尔简单向他说起早间碰上的“苦恼”,班戈听了以后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使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放心吧,那些老家伙只是一时新奇,过段时间就好了。”班戈举起叉子卷起面条。“上一次的初级见习员是六年前招的,像你这样的未成年巫师那都已经是尘封的历史了。” 海姆达尔自我安慰,物以稀为贵,也就是说他在IW里是“珍稀生物”…… “你不怪我一直没再和你联系吧?”班戈忽然放下叉子,认真的看着他。 “您总是要避嫌的。”海姆达尔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他真的要彻底和自己撇清关系,也不会在上班第一天就来找他吃午饭了。 班戈笑了一下,没有对海姆达尔的回答表现出太大的反应,抓起叉子继续卷面条吃。 海姆达尔就说起了他在英国丽痕书店买到的几本历史书,“《还原真相》里说皮埃尔·波拿库德主席在当选国际巫师联合会首任主席之前与当时列支敦士登魔法部长交好,书上还引用了一封据说是主席写给魔法部长的信件原文,书上还说巨怪只是一个导火索,他们二人的观念存在分歧,列支敦士登魔法部长想让波拿库德主席为列支敦士登争取最大的好处,波拿库德主席没有答应,所以才导致了他们的决裂,以及后来的列支敦士登拒绝加入巫师联合会。但是《探索历史元素》给出的答案正好相反。” 班戈就说:“你们现在用的魔法史教科书上是怎么说的?” “没有很明确的说明,不过照字面意思应该是偏向前者。” 班戈不以为然,“波拿库德是第一任主席,是开辟新时代的伟人,后人当然只能往好里说,即使不好也会给出‘合理’的解释……” 有人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 正吃着面条的班戈就翻了个白眼,海姆达尔回头看去,就见教育委员会的加西亚主席,他就坐在他们身后的小圆桌子旁。 “外行人的武断!”加西亚不咸不淡的说。 班戈马上反击,“喔,我都忘了,魔法史的教科书就是您编的么,您想怎么说当然随您,即使您说巨怪事件根本不存在,这些孩子当然也会信以为真。” 加西亚不干了,用力掼下手里的白手绢。 就一点分歧,两个老头唇枪舌战,吵得不亦乐乎。 海姆达尔一开始还积极的劝架,无奈不见效果,后来旁边人把他拉到一边去,并教育他,劝架是没用滴,围观是明智滴,待久了就会习惯滴。 *** 后来还是加西亚先喊了暂停,他下午要提早进办公室,因为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班戈在他身后耀武扬威的吆喝:“不行了吧,手下败将!” 加西亚离去的脚步一顿,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转身的冲动,步伐僵硬的走出了餐厅。 班戈哈皮的带着海姆达尔离开员工餐厅,去搭电梯。 在电梯门口碰上了那七名见习员,或许相同的经历促使他们抱成了团,不管在哪里都能看见他们在一块儿。 如班戈这样的部门最高领导级人物,普通职员即使没和他说过话,那张脸也是认识的。七名见习员立刻送上问候,班戈笑眯眯的和他们一一点头。 六位男士都表现得挺热络的,还和海姆达尔打了招呼,惟独那位菲林小姐置身事外,总是斜着眼睛瞧人,看上去十分清高,好像和海姆达尔热乎一些就变成狼狈为奸了。 海姆达尔暗地里琢磨她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 海姆达尔不求别人施恩,也不强求他人的友谊,别人看自己不顺眼他不觉得奇怪——即使他什么都没有做,有时候看一个人不顺眼就和突然爱上一个人一样没有逻辑可循,喜欢和讨厌都是出自人的本能反应,想要去控制很困难。 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午休时间是两个小时,海姆达尔认为不该耽误班戈主席的休息时间,就拒绝了去教育委员会串门的邀请,自己才第一天来,还是安分守己些好,串门子啥的等以后再说吧。 他在办公区域入口处的告示板前停下,IW的职员路过告示板时总会瞅上几眼,那上面会滚动发布最新消息,海姆达尔之前就留意到这块告示板,就是逮着机会去看,眼下他正好很有时间,就兴冲冲的凑过去瞧。 上面发布的都是各个部门各办公室的最新动向,很多专业术语,很多简化表达方式,他看不懂,当然也知道这些和自己没关系,直到看见最下面一条写着今天下午两点半IW全体职工要开大会,就暗暗记下了。 回到轮值主席办公室,法官们都还没有回来,吉伦特法官倒是比他回来得早,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报纸。 海姆达尔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一张不大的桌子,放在角落的花架边上。老实说他的出现破坏了这间办公室的格局,原本大家的办公桌排列得整整齐齐,壁柜、角柜的摆放遵循得也是办公桌的规律,他和他的小桌子却突兀的斜出去一块,貌似有点多余。 海姆达尔的小桌子上空荡荡的,摆了一瓶墨水和一支标准型号的羽毛笔,还有一摞白纸,他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望着前方的花架出神,不多时就一下子站了起来。 吉伦特发现海姆达尔立在自己边上。 “怎么了?”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海姆达尔满怀希望的说。 “有。”吉伦特点头。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 “去给我倒杯椰子露。”吉伦特举起自己的空茶杯。 海姆达尔失望的接过杯子,吉伦特好笑的望着他的背影,海姆达尔没走几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回头道,“那是斯格罗伊法官的饮料。”不是公家茶水,是自备的。 “所以才让你去倒啊。”吉伦特说。 喝过海姆达尔“倒”来的椰子露,吉伦特扔给海姆达尔一串钥匙,“出门左转,在我们办公室和研究室中间有一扇灰黑色的小门,你要是实在无聊,就去那里看看吧。” 海姆达尔双手接过了钥匙。 第321章 被废弃的不一定是错的 上章有个bug,甘草魔棒是糖果,我把它当成饼干来写了*** 海姆达尔试到第六把钥匙才把门打开,他看看那把正确的钥匙,又比对了一下门锁,不禁感叹,颜色款式都不配套,果然防盗。 小门发出“咿呀”一声,海姆达尔朝里张望了一下,里面连扇窗户都没有,黑洞洞的。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海姆达尔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喷嚏声在安静的走廊上空久久回荡,一两个人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看到揉鼻子的海姆达尔时忍俊不禁,把头缩了回去。 为了借光,海姆达尔就把门敞着往里走,两只脚刚一踩稳,身后的门乓的一声合上了。 海姆达尔吓了一跳,回答他的是满屋子的怪味和漆黑。 他不死心的去开门,门总会在松手的那一刻自动关闭,比电子感应门还灵敏。 海姆达尔放弃。 荧光闪烁在屋里亮了起来,沿着墙壁摸索了半天,一不留神被什么东西绊到,海姆达尔挥挥魔杖,在头上浮动的荧光闪烁白光团飘下来,海姆达尔举起那东西,原来是把钳子,顺着这个线索,他找到了壁炉。 海姆达尔想,把壁炉点着也能增加房间的亮度。 试了好几次,总是点不着,他只好再让荧光闪烁全围过来,举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钳子松动壁炉里面的陈年炭灰,把它们拨到一旁,再把不知道搁置了多少年的木块塞进去,一切就绪以后举起魔杖往壁炉里丢了个火焰熊熊。 火点着了,就是太着了点。 不知道海姆达尔的火焰熊熊触动了什么潜在机关,壁炉“碰”的一声爆炸了,就跟放烟火似的火星四溅,然后开始吐炭灰。海姆达尔惊骇之余举起魔杖准备救火,壁炉吐出来的炭灰正好盖在喷出的火星上,火星被炭灰一压全都熄火了。 等壁炉的支气管炎平息下来,炉内的火焰燃烧状态恢复了正常,就是外面被吐得满地黑灰,海姆达尔的脸也被烟熏成了黑色。 壁炉完好无损。 虽然弄得一身狼狈,有一点能够确定,这间屋子不在家养小精灵的工作范围内。 但不管怎么样,屋里亮堂一些了。 在看清整个房间之后,海姆达尔的心情从失落顿时变为兴奋,失落是因为这里和他刚才某一瞬间脑补的恐怖片中的场景相去甚远,兴奋是因为这里是一间藏书室。 简直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入眼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霉味,刺激得鼻子直痒痒。 书籍纸张或丢得到处都是,或直接堆成山,还被堆得很高,高得都快顶到天花板了,书架排列得很随意,架子上的书摆放得也很随性,有些书一半在架上搁着一半悬空摇摇欲坠。 海姆达尔从地上捡起一本册子,灰尘就像沙子似的扑簌簌的往下掉,等基本掉光了,他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又带起一阵咳嗽声。 就着荧光闪烁和壁炉提供的双重光芒,海姆达尔翻了翻册子,不是他以为的书籍而是资料,纸张很陈旧,皱得就像泡过水又重新干透的,内容也乏善可陈,一排排人名,后面跟着判决结果,说白了就是一份犯人归纳表格。 翻到最后一页时海姆达尔看见上面写了日期,1821年至1830年。 海姆达尔把本子放回原位,又拿起下面一本,翻开一看跟前面一本一样,最后一页注明的日期是1811至1820,也就是接着上面那本的。他又拿起第三本,这回不是犯人表格了,这本册子更厚,也大了一圈,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大段大段的话,每段话还没头没尾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海姆达尔琢磨这可能是庭审记录,最后一页记下的日期是1911至1920年。 这东西比魔法史还无聊,看得越久越看不进去。 百无聊赖间,海姆达尔一手拿着庭审记录,一手抄起刚才的犯人表格,把它们放在一起,然后发现表格和庭审记录其实是对照着来的。 于是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手里这本庭审记录起始于1911年,只要找到1911年的犯人表格就行了。但埋头把这堆资料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目标,抬眼扫了一圈四周黑压压的、散发着霉味以及遍布灰尘的档案,不由得有些泄气。 傻站了一会儿,眼前浮现出那张除了白纸、羽毛笔以及墨水外什么都没有的办公桌,突然来了干劲,用魔法把附近地上的资料全都搬到壁炉前,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这些资料依照最末页的时间重新摞成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里面居然还有16、17世纪的犯人表格和庭审记录,它们的价值堪比现在市面上的珍本古籍了,所以每当发现本子卷了边就把它们抚平,折了角就把它们重新铺开,伺候的格外小心谨慎。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姆达尔揉了揉脖子,呼出一口气,掏出怀表一看,坏了,都3点多了,赶紧放下手边的资料,奔出了房间。 轮值首席办公室的法官们都已经回了办公室,看见海姆达尔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个都乐了。 “你跑哪儿去了?”斯格罗伊法官笑道。 海姆达尔怔了一下,斯格罗伊指指他身上的校服,海姆达尔低头一看,像刷了一层白油漆似的浮着厚厚的灰,其实他脸上也是又黑又白,就是自己看不见。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拿袖子擦脸,结果越擦越糊,变成小花猫了,法官们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吉伦特拿出魔杖对着海姆达尔挥动了两下,海姆达尔转眼间就不再是邋遢大王了。 海姆达尔道谢后递出了钥匙,吉伦特没接,问道,“你还需要吗?” 海姆达尔把这话当成分派给自己的任务了,马上说:“我会抓紧时间整理的。”他认为领导交给自己的工作总是有时限的,他必须汇报工作进度。 吉伦特没发表什么看法,点点头,“钥匙你就拿着吧。” 海姆达尔收好钥匙,迟疑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告示板上写着两点半开会。” “哦,你说那个呀……”斯格罗伊法官刚要说什么,就被吉伦特截过去了,“今天来不及了,下次再去吧,会议每七天召开一次。” 海姆达尔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敦促自己把时间记住了,然后说:“那我回资料室了。” 吉伦特淡笑,“去吧,别弄太晚,我们办公室四点半下班。” 等海姆达尔离开以后,斯格罗伊就对吉伦特说:“你让斯图鲁松去整理那间资料室?那里面都是废弃的资料,内容都已经重新誊抄过了,你让他整理做什么?” 吉伦特说:“他不是无聊么,给他找点事干干。” 旁边有个法官说:“我们办公室从来不参加职工大会。” 吉伦特还是那句老话,“给他找点事干干。” “年轻人有积极性不是很好嘛。”一位满头华发的女法官笑容满面的说。“朝气蓬勃,看着心情就好。” “就是不知道这份蓬勃向上的精神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和一群行将就木的老家伙待在一起能待多久。”吉伦特慢悠悠的吐出话来。 办公室内一时间没了声音。 *** 经过了几天的摸索,海姆达尔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比如他现在待的轮值首席办公室,从字面上理解,其地位是冠盖整个IW的,但是不干实事,也就是没有实权。这些爷爷奶奶每天准点上班,准点下班,几乎没有工作量可言,除了偶尔开庭露露面,一般就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等下班。 说得更直白些,轮值首席办公室相当于IW这个“国度”的国家最高元首——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不是握有实际权力的政府元首。最大的工作量或许就是签署每阶段的工作报告,立案办公室、审判监督办公室、执行局以及研究室等部门会把阶段工作报告呈交过来,由当值的轮值首席审批。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的上岗其实就是“下岗”。 他现在整天就泡在资料室内整理文件,经过他的努力,初见成效,地上的基本已经整理妥当,现在就剩下书架上摆放的,他必须把书架上的整理好了,才能让综合地上的这些一并码放好。 “图书管理员”的工作虽然无聊,时间久了也能找到解闷的法子,比如看早前的这些案件,有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也有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那个时候的国际威森加摩什么都管,各国威森加摩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写报告递交上来请IW审核。 有的案件十分离奇,充满戏剧性,堪比好莱坞大片。还有不少无头公案,至今悬而未决。 就连每年该国有多少对巫师打离婚官司,哪方胜出,男女胜出比例如何,都有具体数据报上来。 直到进入二十世纪,鸡毛蒜皮的数量骤减。 期间,海姆达尔还去参加了一次职工大会,因为没有人想到他会去,他的椅子是后来临时加的。那时他才知道轮值首席办公室一般不参加该会议,弄得他挺尴尬的。 回去以后请教了各位法官,得知早先是派人去的,后来觉得没必要,久而久之就不再派人,不是指不能参加。 为他解释的斯格罗伊法官是一个很有耐心的老先生,长相称不上慈眉善目,给人的感觉非常平易近人,嘴角总是向上翘起,不大的眼睛也总是笑成眯缝眼。 每次海姆达尔从资料室里灰头土脸的出来,他就显得格外高兴,虽然海姆达尔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看到自己就乐呵,难道他窘迫时看起来很逗人? 这一天,海姆达尔于上午11点左右离开资料室,回到办公室里。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伏案写上几笔。这已经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了,把刚才过过脑子的资料抽一些重点简单扼要的写在纸上,以备将来大规模整理时使用。 “斯图鲁松。”吉伦特法官朝他招招手。 海姆达尔丢下笔走过去。 “这个你看看吧。”他把几叠厚厚的资料丢给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捧着这些资料犹豫道,“给我看?” “看不看随你,不过要记住,每一份都要签名。” 签名?海姆达尔惊讶的低头,发现都是各部门送交上来的工作报告,不禁咽了咽嗓子,“我不行,我看不懂,而且我也不够签名的资格。” “看不懂就别看,反正里面都是千篇一律、陈词滥调的东西。”吉伦特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签你自己的名字就行了,一定要用黑墨水。”说着站起来,招呼几个同事,悠哉悠哉的走出门,一块儿吃午饭去了。 海姆达尔抱着报告呆呆立了半晌,之后冲下楼胡乱吃了一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午饭,回到办公室以后就开始埋头看报告。 不过现实终究是现实,就像他之前自己说的那样,他看不懂。尤其是立案办公室送上来的工作总结,专业术语满纸飞,又涉及到律法等条条框框的东西,理解起来更添困难,啃着很辛苦。 这是他最大的不足之处,海姆达尔一边痛苦,一边暗下决心要趁早把这个问题解决掉,这些东西应该早早熟悉起来才行。 接下来的研究室的工作报告看起来就哈皮多了,这个部门一定程度上需要对外,外面的巫师时常会写信咨询有关法律法规的问题,该部门负责解答这些提问。研究室有点像做学问,它所涉及的工作内容也多是案头活,比如统计、翻译、起草、拟定等文职工作。 看着看着,海姆达尔就发现不对劲了,工作总结上举例他们近期接到的一些法律咨询等问题时,有涉及到19世纪的一系列大案要案,其中比较大的一个案子就是由一批抱成团的流浪巫师越境捕杀偷取当年严禁捕杀贩卖的神奇动物和神奇动物卵,那案子涉及面很广,覆盖了欧洲诸国,甚至还有一部分亚洲和非洲地区,被偷盗杀害的神奇动物不计其数,各个国家损失惨重。 这个事件在当年十分轰动,连现在用的魔法史教科书上都单独立了一章节重点讲述。 海姆达尔又把那一段仔细看了一遍,还是觉得跟他的记忆有冲突,于是带着报告去了隔壁的资料室翻找,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他从资料室出来,两个小时以后,他把这份工作报告放在了吉伦特法官面前。 “是不是签好了?”吉伦特拿起来,发现手感很轻,仔细一看,怎么就一份? 海姆达尔其实挺犹豫要不要讲,好像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没来几天就找茬是不是不妥当? 不过还是没能忍住,“我没签。” “那就签好了再给我。”吉伦特把报告推回去。 “我觉得我不能签……” “为什么?” “里面的东西跟我看的东西有矛盾。”他没说人家不对,在不确定哪一方是正确的情况下不能武断的说自己是正确的。 办公室里的大爷大妈们都放下手里的报纸、杯子,看了过来。 吉伦特说:“你看的东西?什么东西?在哪儿看的?” “就是隔壁的资料室。” 吉伦特一听,第二次把报告推了回去。 海姆达尔的心情顿时有些黯然,老实的接过了报告,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吉伦特对他说:“把这份报告退回去,让研究室重写一份交上来。” 海姆达尔惊讶极了。 吉伦特说:“隔壁的资料室虽然已经废弃不用了,不过里面存的都是当时的手稿,也就是真迹,就算当年记录有误,搁到今天也变成不容置疑的真理了。研究室依据的资料就是从手稿直接誊抄过去的,你可以顺便告诉他们,他们抄错了。” 海姆达尔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他琢磨,他这样是不是歪打正着了? 第322章 考评 非常不巧的是研究室里没人,不,应该这么说,研究室里的职员正好不在岗位上,海姆达尔进去的时候看见二位别部门的巫师坐在两把椅子后面,看那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比他先来的二位中的其中一人就是被分去立案办公室的阿黛利亚·菲林小姐,另一位也是这次考进来的见习员之一,六名男士中的一人。 海姆达尔使劲想了半天,总算在对方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想起他的姓。 “……马丁先生。” 对方微微一笑,和他握了握手,“瓦尔·马丁。” 海姆达尔讪讪一笑,显然对方已经看出他的犹豫了。 海姆达尔记得他是因为他后来留在了监督检查办公室,做了拉巴特·法西的下属。此人模样中等,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有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容易让人忽略距离感,这样的人在“人事”部门工作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莫非法西先生当初给他们分派工作就是依据个人特长或者个性特征?譬如能力出众的菲林小姐进了连审判员们都削尖脑袋往里钻的立案办公室,天生具有“忽悠”能力的马丁先生留在了监督检查办公室,而他自己,看上去未老先衰?所以进了轮值首席办公室? 海姆达尔左右看看,往门边的角落站了站。 马丁说:“找个地方坐吧,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说着拉过来一把椅子。 海姆达尔道谢后坐下了。 菲林小姐一直低头看手里的卷宗,眼睛都不抬一下,貌似全神贯注,就是不见翻页。 “是来送资料吗?”马丁看见他手里的羊皮纸。 研究室出错总不好逢人就宣传吧,海姆达尔含糊的称是。 马丁先生不愧是搞人事的,笑了笑,很有眼色的没再追问下去,海姆达尔心里对他的圆滑世故表示敬佩。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马丁很会闲聊,几乎没有冷场的时候,他总能在谈话即将中断前找到新的起始点。等海姆达尔惊觉过来时才意识到一直都是自己在说话,虽然谈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不由得暗暗警惕起来,说归说,不再像刚才那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又过了一会儿,马丁掏出怀表看了看,站了起来,对海姆达尔和菲林小姐说:“我还有工作,不等了,菲林小姐,他们回来时请帮我传达一下口信。” 菲林终于抬起头来,朝他点点头。 马丁一离开,偌大的办公室顿时陷入了沉寂。 研究室的装饰风格和轮值首席办公室差不多,也许为了风格统一,IW里的办公室都是这一型的。不过放眼望去很凌乱,文件书籍堆得到处都是,地上倒是相对干净一些,比第一次看见的监督检查办公室略好。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了看,发现留在这里实在浪费时间,既然等不到人,那就等一会儿再来吧,他还惦记着一资料室的珍贵手稿。 要不,海姆达尔犹豫的想,他也让菲林小姐给自己带个口信?看这位女士好像一直都没有动弹的意思。 “斯图鲁松。”没想到人家先找他说话了。 海姆达尔朝她看去,就见她对自己微笑,这还是海姆达尔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笑容。 于是海姆达尔也笑了笑。 “你是来送资料的吗?”菲林问了和马丁差不多的问题,海姆达尔不相信她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算是吧。” “是什么资料?”菲林又道。 海姆达尔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好像很有兴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还笑容可掬的。 有句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主要是一般人在面对一张笑脸时难以下这个手。 “就是研究室送去轮值首席办公室的资料。”海姆达尔说。 菲林小姐的笑容僵了一下,略缓了缓,说:“是关于什么内容的?” “关于历史的。” 菲林抿了抿嘴,“立案办公室的阶段工作总结已经送过去了吧?” “对。”就在他办公桌上搁着。 “评价如何?”菲林急切的问。 海姆达尔见了就琢磨,莫非那份总结是她写的? “不知道。” 菲林小姐不满的蹙眉,又问,“审批通过应该没有问题吧?” 海姆达尔越发肯定那总结就是她写的了,“我想应该没问题。” 菲林小姐展颜一笑,眼睛瞄向他手里的羊皮纸,别有深意的说:“你拿着的应该是研究室的工作总结吧,是不是上面要求他们重写?” 海姆达尔说:“首席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菲林小姐似乎越发笃定自己的想法了,不吝惜的称赞海姆达尔是个乖孩子,海姆达尔很想唾弃自己心理阴暗,但她那话怎么听怎么言不由衷。 干脆不动声色的把她的表扬全收下了。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菲林小姐忽然拿出大姐姐的架子对海姆达尔细声细气。 海姆达尔一瞬间犹豫了,刚才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他的迟疑被菲林尽收眼底,于是对他说:“你把总结给我吧,我代你转达。” 海姆达尔还是很迟疑,“我过一会儿再来。” “你们办公室四点半就下班了,工作总结是有递交期限的,现在要求重写,万一耽误了怎么办?” “研究室里的人到哪里去了?”海姆达尔问。 “去问讯办公室了。”菲林忽然把笑容一敛,“斯图鲁松,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没有。”海姆达尔肯定的说,事实上他觉得正好相反。 “我想表达我的善意,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菲林小姐一脸严肃。 海姆达尔觉得她就是把自己当小孩子,说话的口吻,表现出来的神态,就是典型的应付未成年人。 海姆达尔看了她片刻,直到把对方看得心里发毛,不自然的转开目光,他才把羊皮纸放到她手里,“那就麻烦您了。” 菲林楞楞的看着手里的羊皮纸,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给您说说吧。”海姆达尔直接把椅子拖到她对面。 菲林小姐更加不自在了。 海姆达尔视若无睹,笑眯眯的就着她的手把羊皮纸展开,指着上面的错误点一一纠正。菲林小姐起初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听着听着眼神就变了,到最后不得不拿起一旁办公桌上的羽毛笔把海姆达尔说的话直接记录下来。海姆达尔讲的太繁杂,光听一遍记不住,而错误点又比较分散,有些错误细小到字母拼写有误,当然,心高气傲的她绝不会让自己开口让他多次重复。 最后,海姆达尔还嘱咐菲林,请转达研究室他们的资料抄写有误。 “这些……都是你发现的?”尽管这么问,菲林小姐显然并不相信。 海姆达尔平静的说:“我在学校经常做这个。” “做什么?” “给别人找茬。” *** 那天回到办公室,他把情况汇报了一下,告诉吉伦特,他没等到人,所以把工作总结交给自愿替她转交的立案办公室的阿黛利亚·菲林小姐了。 吉伦特听了以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其他什么都没提。 第二天下午,研究室新写的工作总结递了上来,吉伦特还是转手交给了海姆达尔,这回海姆达尔看得很迅速,因为新的工作总结跟原来那份一模一样,就是把里面的错误全部纠正了。 实在挑不出错了,海姆达尔很有压力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认真,写完以后还臭美得欣赏了好几遍,情不自禁的脑补“假如我是首席……”。 交上去的时候吉伦特法官问了一句,“研究室的人没有动静吗?” 海姆达尔不太明白。 吉伦特又道,“资料室的钥匙在你手上,他们没来找你吗?” “没有。” 吉伦特挑了挑眉毛,把海姆达尔交上来的研究室重写的报告随手丢到了架子上。 海姆达尔再次两耳不闻窗外事,扑到资料室中去了。 第二次参加职工大会时研究室的工作总结被退回去重写的事情被主持会议的法官当反面教材拿出来举例,研究室的职员一个个羞愤难当、面红耳赤,其他部门幸灾乐祸之余也有了警惕感,轮值首席办公室还会把工作总结退回来?该办公室不是一向“只进不出”吗? 这次大会除了贬,还有与之相对的褒。 有一个人在全体IW职工面前受到了表扬,不是海姆达尔,而是“中间人”阿黛利亚·菲林小姐。 因为研究室是根据她的纠错手稿改正了自己的错误,“知恩图报”的研究室没有忘记她的功劳,向监督监察办公室提了一提,这份功劳就记在了菲林小姐头上了。 坐在最末一排的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拍手,跟旁边人一样热烈。 菲林小姐在接受众人的掌声时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这份羞涩柔和了眉眼间的咄咄逼人,显得她更美了几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神有些生硬,像害怕撞见什么似的一直盯着一个方向。 *** 开学的日期一天天临近,海姆达尔抓紧时间收拾资料室,终于赶在开学前把所有的资料都按顺序塞在了书架上,剩下不够放的也整整齐齐的码在一个角落里。 他兴高采烈的还钥匙时,吉伦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徽章递给他。 海姆达尔拿到手里一看,是一个天平IW银色徽章,大约有两指宽,三、四公分长。 “这是……”海姆达尔看向吉伦特。 满屋子的爷爷奶奶都乐呵呵的望着他。 吉伦特眉眼带笑的说:“我记得你说你很喜欢我们的袍子,可惜规矩就是规矩,初级见习员不能穿着统一长袍,这个徽章多少能证明你是我们IW的人。” 这是不是对他的一种肯定? 海姆达尔激动的道谢。 “下次来的时候就把徽章戴着,这可是独一份……”斯格罗伊法官的话没说完,海姆达尔已经手脚麻利的佩戴好了。 一屋子的法官都笑了起来。 想到他第二天就开学了,再来IW露面可能要延到暑假,斯格罗伊法官在下午开庭时把他带去了审判厅,让他在旁边做笔录。这次开庭因为犯人的不配合拖了很久,是一个越境连环残害麻瓜事件,在罪证确凿的情况下审判不过走个过场。 在旁边记录的海姆达尔感到受益匪浅,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感觉,一坐在审判席一方,立刻会有种居高临下、冷眼旁观的超然感受。 庭审结束以后,他留下收拾记录,斯格罗伊法官先行一步。 等他出去的时候人基本也走光了,光照不足的走廊阴风嗖嗖、十分凉快,掏出怀表看时间,发现都快六点了,巫师联合会最晚下班的部门都“打烊”了。刚要加快步伐,一串急促的交谈声从耳边擦过,抬眼看见前面有一扇审判厅的门开了一道缝,说话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门外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瞧,发现是瓦尔·马丁。 本想偷偷溜过去算了,但是道就这么宽,而且又是必经之路,瓦尔·马丁也一早发现了他,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把他拉过去一起听壁角。 门里就是那几个抱成团的见习员,海姆达尔觉得很奇怪,马丁先生不也是他们的一分子么,为什么这些人在里面,他一个人在外面? 门内的说话声没有停歇,每个人都在直抒胸臆、畅所欲言。 海姆达尔听了一会儿,几乎都在抱怨新工作的不称心,就连海姆达尔以为的能干的女强人也对她的上司霍林沃斯法官意见颇多,听她话里的意思,她怀疑霍林沃斯不是患有严重的完美强迫症,就是对她有意见,无论她做什么,总看不顺眼,连一份最普通的表格填写都会被挑三拣四等等等等…… 壁角没有听完,马丁先生就带着海姆达尔离开了。 出了审判厅区域,海姆达尔忍不住望了眼神色如常的马丁,马丁忽然转过脸来对他说:“研究室的错误其实是你发现的吧?”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礼尚往来了一下:“您和他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多奢侈的定义。”马丁嘲弄的笑了笑,又道,“我们几个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就拿我来说,我原本和他们都不认识。” 海姆达尔迟疑片刻,问,“您为什么要躲在外面听他们讲话?” 马丁十分坦然,“职业习惯吧。” 海姆达尔不解。 马丁说:“我原来是害虫咨询监管委员会的,已经习惯时刻监视自己的工作对象了。” 工作对象?那些见习员? 带着这个疑惑,海姆达尔结束了他短暂的实习生涯,暂时告别了国际威森加摩。 开学以后,他收到了国际威森加摩寄来的考评通知,轮值首席办公室对他的评价很高,他得了个漂亮的优秀,落款上的寄信部门是监督检查办公室,寄信人是瓦尔·马丁。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也是被监视对象之一。 第323章 康德室长 “斯图鲁松!兑现你承诺的时候来了!” 这一天,魔杖研究室的室长面无表情的站在了饭桌前方,居高临下地望着正卖力咀嚼盘中餐的实验研究室室长。 海姆达尔抬起头来楞楞的望着他,半分钟以后,又往嘴里塞了第二勺炒鸡蛋。 魔杖研究室的室长挑起一边眉毛,冷冰冰的说:“不要妄想推脱!” 海姆达尔咽下嘴里的鸡蛋,“我没有推脱。” “难道你不是在想推脱的方式?”某室长对他的轻慢态度表示不满。 “老实说我还没想那么远,我一直在考虑我当初兑现过什么承诺给你?” “我的魔杖检查你还记得吗?”某室长眯起眼睛。 “我一共给魔杖研究室前后检查过六批魔杖,不过经你手的就一次,”海姆达尔点点头,“是的,我还记得。” “不要用前任室长来压我。”现任的,也就是这学年新上任的魔杖研究室室长在这个问题上出乎意料的敏感。 “您多心了。”海姆达尔一脸严肃。 某室长的表情看上去更不善了,卡罗等同学被逐渐下降的气压压迫得喘不过气来,附近的其他年级学生甚至在考虑要不要换座位,二位室长一站一坐,剑拔弩张地对视,好像稍有不慎就有险情发生。 就在大家都紧张的不行时,海姆达尔把一盘切好的法式长棍往前一推,“吃过早饭没有?今天的法棍很不错。”说着就去边上的卡罗,“是不是?” 卡罗从怔楞中回神,下意识的点头,“还行吧,能凑合着吃吃,不过……” 卡罗的话还没讲完,魔杖研究室室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把脚往前一跨,坐在海姆达尔对面了,抓起一片面包往嘴里塞,嚼了两下,对海姆达尔不满道,“你推荐的东西没有一次是能入口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口接一口的往下咽。 “我从不在早上吃法棍,我认识的人里也没有……”卡罗虚弱的说。 “那么你现在认识了一个。”魔杖研究室的室长告诉他,然后转向海姆达尔,“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你会征求我的意见我很惊讶,康德。” 魔杖研究室室长,也就是康德,不理会他的调侃,“好吧,如果你还记得上一次的魔杖检测,那么你应该会想起那次检查拖了有多久,再顺便想起因为那次的拖延导致我们延误了一次比赛,也许你还会顺便再想起更多的后续细节,比如后来很诚恳的告诉我你会为魔杖研究室无偿奉献你的力量作为对损失的小小的弥补。” 康德又拿了第二块面包,“美食家”卡罗先生对他的这种吃法很纠结,不停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你说的那些我还记得。”海姆达尔说。“也就是说奉献力量的时候来了?” “你能想通这很好。”康德对他的机敏给予肯定。 海姆达尔说:“如果你能直截了当,而不是兜圈子,那就更好了。” “我祖父在世时一直告诫我,让别人答应自己的要求时就应该在谈话中点出对方的缺点,再加以利用。” 这是冷笑话吗?里安犹豫着要不要笑,不过看周围人都没有那个意思,也就歇了心思。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尽量配合的。”海姆达尔继续和他的早饭做斗争。 康德啃完第二块面包后掏出怀表看了看,然后站起来往外走。 “有个问题。”海姆达尔望着背影道。 康德回过头来。 “万一你面对的人很危险怎么办?揭示出对方的弱点不等于把自己放置在危险境地下吗?” “我刚刚说的只是第一种情况。”康德说。“你说的应该属于最后一种。” 海姆达尔饶有兴致的问,“最后一种?那怎么解决?” “打从一开始就别和他说话。”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康德潇洒的扬长而去。 里安忍不住笑了起来,使劲捂着嘴,哆嗦得缩成一团。 “难怪总听到他性格如何如何古怪的传言,我现在有点明白了。”卡罗望了眼法式长棍。 “我倒是觉得那个传闻言过其实了。”海姆达尔说。“如果老天让一个人一生中注定遇见几个难以取悦的人,我希望都是像康德这样‘在谈话中点出对方的缺点,再加以利用’,而非背后说三道四。” *** 海姆达尔没有想到那一次的延误让魔杖研究室丢了一次可能问鼎冠军的机会,他感到十分愧疚,那一次他直接把工作丢给了两位助手来完成,因为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背书考IW初级见习员,当然,他更不能把责任的矛头转给助手,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他们并不像海姆达尔当初那样经由艾文·班森手把手24小时的轮轴训练,然后,海姆达尔又从这一点想到自己对两名助手不够重视,他决定效仿当初班森室长对待他那样严厉的对待两位助手。 在征求过两名助手的同意后,海姆达尔决定付诸行动,于是开始在研究室中的大小柜子间寻找班森室长留下的那些训练计划,他那时候基本上就是按照这些做的功课,只要按部就班的完成,结果应该是令人欣喜的。 作为领入行的老师,海姆达尔对班森有着无以伦比的信任和尊敬,既然能把他领入行,那么对别人一样管用。 魔杖研究室的康德室长很高兴看到这一切,实验研究室的室长越愧疚,需要他贡献力量时他就会越尽心。 但有一点让康德不太满意,他和斯图鲁松就魔杖展开讨论各抒己见,每次说到兴头上,斯图鲁松总会戛然而止,原因无他,“亲爱的威克多”来接他吃晚饭了。 “你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四岁。”康德吐糟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心平气和的指出:“就算到了一百零四岁,也应该按时吃饭。” 康德十分怀疑他到了一百零四岁的时候还能不能将那一盘子肉食咽下去,而不会把牙齿崩掉,如果那时候还有牙齿的话。 “你的男朋友真碍眼。”他到底说出了心里话。 “我很高兴。”海姆达尔快速反击。“幸好你没对我讲‘你的男朋友真可爱’。” 康德忍无可忍的大喝一声,“滚吧滚吧,吃你的晚饭去吧!”临了又补充一句,“明天别迟到了。” *** 第二天,他们一块儿去见了校长。 之前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卡罗掏出本子,“今天就开始吗?”想把比赛日期记录下来。 康德阻止了他,“把开始日期往后推一天,今年提前了,也许从下一届日期又会恢复过来。” 卡罗虽然不解,不过还是表示会给他们在校报上留一个头条版面,卡罗的校报在新年以后就红红火火的办了起来,名字起的很省事,就叫《德姆斯特朗报》。第一期已经出炉,据说销量不错。 卡卡洛夫校长热情洋溢的为他们加油鼓劲,还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坐在校长专用马车上,康德对海姆达尔感叹,“都是托了比赛的福,不然我还坐不上这马车。” 海姆达尔这才有机会问他关于魔杖比赛的事情,康德终于不再卖关子了。 “就是一个欧洲范围内的小比赛。”他轻描淡写的说。 看出他好像不愿多谈,海姆达尔无奈道,“赛事的名字总该告诉我吧?” “欧洲庇护者魔杖及魔杖知识竞赛。”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不确定的说:“这不是什么小比赛吧?” “你听过?”康德点点头,“那就省事多了。” “还是要麻烦您给我说说,我只知道名字而已。” “你想知道什么?” 海姆达尔听说过这个比赛,欧洲是一个分赛区,实际上这个比赛是一个国际级的,分成人组和未成年人组,也有专业级和非专业级的评比,总之分类挺细致的,算是一个全世界魔杖爱好者的大聚会。 “我们学校的魔杖研究室好像从来没参加过庇护者杯的比赛吧?”海姆达尔问。 “原来有过一次,具体什么时候不记得了,那一次我们学校的代表被赶出了比赛,成绩也被抹消了,之后庇护者杯就一直拒绝德姆斯特朗参加比赛。”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那么你是怎么报上名的?” “我是以研究室的名义写的信。” “没有提德姆斯特朗?” “得到他们同意参赛的通知以后,我又写了封信告诉他们我忘了在研究室前面加前缀了。” “他们有什么反应?” “回信告诉我这次报名的人实在太多,寄的报名表规格多数都不符合标准,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了不少麻烦,错误也就随之产生了。” 海姆达尔听明白了,“他们通知你你的报名作废了?” 康德点点头,“然后我又写了封信给他们,告诉他们我会把这件事往上捅,一直捅到巫师联合会的有关部门,举报庇护者杯出尔反尔,告他们欺诈未成年巫师,又在信的末尾暗示他们我在上面是有门路的,到时候看谁掰得过谁,没想到他们一下子就收回前言了,写信表示竭诚欢迎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代表。”说罢,深深叹了口气。 海姆达尔觉得他遗憾的不是自己被轻慢,而是遗憾失去了一次绝佳的举报机会。 “你真的打算写举报信?” “你相信啦?”康德大笑。 海姆达尔傻眼了。 “你真的相信啊?”康德简直乐不可支。 海姆达尔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去动魔杖,这是不对的,会造成极为惨烈的后果的,同学之间应该相互友爱。 在心里使劲默念数遍,海姆达尔深吸口气,“很抱歉,我确实相信了。” 康德摇摇头,“难怪克鲁姆这么紧着你,亲爱的,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口吻还挺惋惜的。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目露面寒光。 “怎么回事?”康德笑道,“就是我前面说的那样,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亲爱的,相信我是正确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一时刻,海姆达尔特别想从马车上跳下去。 *** 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一间毫不起眼的三层楼高鹅黄色坡顶小房子,外表看上去像普通的民居,坐落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 路边趴着一条懒洋洋的狗,身下垫着一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毯子。 一名骑自行车的少年往每家每户的门口扔报纸和宣传单,往路边的海姆达尔手里也塞了几张,还回头朝他抛了个媚眼,“这一身真酷,一大早就来参加聚会?” 海姆达尔和康德身上都穿着德姆斯特朗的校服长袍。 “麻瓜真有意思。”康德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些传单。 “我们不进去吗?”海姆达尔干脆把传单全塞他手里,让他一次看个够。 康德拉开木篱笆内的红色信箱,里面的东西一下子满溢出来,康德用手扒拉了几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进去,合上信箱门。 大约过了将近五分钟,两个人还是站在老地方,而康德已经看完了他手里的传单,正在翻动地上的旧报纸。 海姆达尔问,“我们会不会被拒之门外?” “说不准。”康德一下子来了精神,“如果是这样,举报他们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然后,大门开了。 康德丢掉手里的传单,拍拍衣服,“走吧。” 海姆达尔耸耸肩,跟上。 “亲爱的,拿出你最好的精神状态来。”康德对海姆达尔说。“你应该感到荣幸,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多年之后又来参加这项赛事了,我们这是为后人开辟道路。” 海姆达尔扬扬眉毛,不置可否,“我就想知道当年我们学校的代表到底干了什么被赶走,还被列为拒绝往来户。” “没什么,就是在运用魔杖展示黑魔法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 海姆达尔一字一顿的说:“小、差、错?” “是啊,小差错。”康德笑了笑。 第324章 初涉庇护者杯 海姆达尔以为会有“哗”一下豁然开朗的场景等着他,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称不上大的玄关,格局布置和房子外形很配套,换句话说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两名巫师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如果忽略掉他们,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家的温馨小窝,印花短绒地毯,棕色的皮沙发,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的窗户,纯棉绣花窗帘…… 海姆达尔还看见了电视机和音响。 康德走到大门边的矮柜旁,拎起上面的东西:“斯图鲁松,这个是什么?” 海姆达尔瞄了一眼,“那是电话。” “干什么用?” “跟猫头鹰一样。” 康德貌似恍然大悟,接着像瞪着怪物一般瞪着手里的电话,当他忍不住把听筒又举高一些时,那两名巫师坐不住了,同时咳嗽了一下。 “祝二位健康。”康德扬声道。 被“祝福”的二位巫师很满意咳嗽带来的效果,康德刚才投进信箱里的报名许可通知如今正躺在桌子上,在他们的面前。 “荷鲁斯·康德先生?”其中一名巫师抬眼在他们二人间扫了一圈。 “我是。”康德放下了听筒。 “请在这里签个名。”一份类似于签到名单的表格被推倒康德面前。“抱歉,那一位,对,请您也来签一下。” “他是跟班的。”康德皱眉望着眼前的巫师。 巫师告诉他,“很抱歉,我们的任务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在我们面前走过的并且在喘气的。”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大活人,海姆达尔签下了名字。 两名巫师把许可通知又还给了康德,“上面有号码,这将是您的参赛依据。”然后又告诉他们从扶手楼梯上去,挂着粉色心形牌子的第一间房门就是本次比赛的真正入口。 上楼梯的时候,康德对海姆达尔说:“我挺佩服他们能一直面带微笑的对我说话,在我穿得如此显而易见的情况下。” “你不觉得这是神的旨意吗?”海姆达故作深沉。 “什么意思?” “我们参加的比赛是庇护者杯。” 康德做了个怪相,“这是我告诉你的。” “好吧,谢谢。”海姆达尔又道,“想想你的名字,真是太巧了。” “我的名字怎么了?” “荷鲁斯!” “听了十六年了。” 海姆达尔迟疑道,“你不知道荷鲁斯的意思吗?” “当然知道,不就是指我荷鲁斯·康德吗?” “那是埃及神话里一个神的名字,荷鲁斯,王权庇护神,同时也代表了鹰和初升的太阳,深受法老们欢迎的神明之一。” 康德顿了一顿,“现在知道了。我的名字是祖父起的。” 海姆达尔不解道,“你祖父就没告诉你名字的来历?” “我没问过他,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海姆达尔哑口无言。 康德好像很高兴自己又取得了一次“胜利”,得意洋洋的说:“那么,这位王权庇护神具体是怎么样的一位神明?很魁梧?还是很有智慧?” “他瞎了一只眼睛。” 康德听了一愣,“什么?” “他是个独眼龙。”海姆达尔皮笑肉不笑的推开了挂着粉色心形牌子的房门。 *** 这一回,海姆达尔有“哗”一下豁然开朗的感觉了,一间宽广的大房间,有点类似于德校的黑魔法实践室,哥特式的彩绘大玻璃窗,清水砖墙面,砖与砖之间的缝隙横平竖直,头顶上挂着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铸铁大吊灯,脚下是坚硬的石板地。 总而言之,人站在里面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庄严肃穆感。 放眼望去人不少,明显分成左、右两拨。 他们一走进去,就听见右边那堆人里有人在喊,“德姆斯特朗的代表,德姆斯特朗的代表来了没有?”大概已经喊了好几遍了,声音中透着几丝不耐。 康德和海姆达尔拔腿往那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来了来了!” 那位负责报到的巫师站在最前方的一张单人课桌上,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听到他们俩的喊声抬头向下张望了一眼,随着他的动作,前面的人都好奇的回过头来,还有不少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们迟到了。”负责报到的巫师扬声警告。 康德笑着说:“很抱歉,因为我收到的报名通知单上写的的集合时间是早上八点。”他掏出怀表看了看,“这才七点刚过,所以,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前方立刻响起一阵新的讨论声。 那名巫师被噎住了,讪讪低下头,直接喊下一个了。 “我的态度是不是应该再热情奔放点?” “什么?”海姆达尔问。 “我一直在想办法激怒他们,但是他们就是不生气!”康德看上去倒是怒了。 “你管那说话方式叫‘激怒’?” “我觉得已经很够分量了,我在学校一这么讲话,同学就不理我,虽然平时他们也不怎么理会我。”康德一转头,立马不干了。“嘿嘿嘿,我不是在博取同情,你别这么看我。” 海姆达尔无语,“我的眼神一直都这样,况且我觉得你自得其乐的很,我们两个人真要有个人被同情,那肯定是我。” 康德马上说:“我同情你。” 海姆达尔叹口气,不经意的转眼,看见左前方的一位蓝袍巫师正低头看手里的报纸,那份报纸像一张妙趣横生的拼贴画,每条新闻代表一种语言,德语、英文、法语、西班牙语等等等等不尽相同,引起他注意的倒不是这个,而是他看见了威克多的照片,看背景似乎在一个球场里,身上穿着简易的训练赛服,因为隔着一段距离,赛服上的字海姆达尔认了半天才确定下来:保加利亚国家魁地奇选拔队他只能认出赛服上的字——用英文书写的,至于那篇报道,他看不懂,标题也看不懂。 “你在看什么?”康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哦,多么可爱的男朋友,不是吗?” “你能看懂那篇报道的标题是什么意思吗?”海姆达尔犹豫的说。 “你看不懂?” “我要是看懂了会问你吗?” 康德伸手摸了下海姆达尔的头发,叹道,“亲爱的,我是德国人。” 海姆达尔顿时觉得很悲摧。“抱歉。”他说。 “其实还有其他方法,你真的想知道那篇报道吗?”但不等海姆达尔反应,他就拉着海姆达尔和报纸的主人say hello去了。 “看那种‘万国报纸’的人一定精通多国语言,你去找他问问不就行了。”康德理所当然的说完,推了下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迟疑片刻后道,“抱歉,请问……” 蓝袍巫师回过头来,一脸的大胡子,半张脸形象不明,特有个性。 “很抱歉打扰您了,我看到您在看这份报纸,所以就忍不住……” “说重点,别废话!”康德低声指正。 “请问这篇报道的标题是什么意思?”海姆达尔指着报纸上的某个版块,快速道。 那名蓝袍巫师眨巴下眼睛,大胡子跟着颤了颤。 海姆达尔又用英语飞快的说了一遍,人家还是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正当他打算敲退堂鼓的时候,大胡子巫师决定不深沉了,开口说话了。 海姆达尔顿时泪流满面,法语,听不懂。 “让开,挡路了!”康德趾高气扬地把海姆达尔挤到一边,和大胡子巫师叽里呱啦去了,两人貌似交谈甚欢,还一块儿大笑了好几声,简直是相见恨晚哪。 引得前方负责的那名巫师频频侧目,脸颊上的肌肉直抽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康德拿着那份万国报纸回来了,他把报纸塞给海姆达尔,“拿着。” “那标题什么意思?” “他也看不懂,他甚至连那是什么语言都搞不清楚。” “‘看那种万国报纸的人一定精通多国语言’?” “智者千里必有一失。” 海姆达尔大声嗤笑了两下,“你不是德国人吗?” “难道我就不能有一个出生于法国的外祖母?”康德又道,“这次庇护者杯竞赛组委会采用了专业和非专业分组,我们是非专业的,那边那堆人是专业组。这次比赛不同于往届的专业和非专业分组评比,两组使用了统一的竞赛模式,也就是大家比的项目都是一样的。所有项目比完以后会出个总分,排名就按分数的高低来。今天是魔杖知识的评比。” 海姆达尔暗暗记下后说:“你一开始就该把这些告诉我。” “我也是才知道的。”康德十分淡定。 “才知道?” “对,是卢卡斯告诉我的。” “卢卡斯?” 康德转头看去,正好与大胡子巫师的目光相撞,他们相互竖了个拇指,同时笑了起来。 大胡子巫师还向海姆达尔眨巴了下眼睛,海姆达尔顿时楞住了。 “那就是卢卡斯?” “是啊。” 大胡子巫师还在朝海姆达尔眨巴眼睛,海姆达尔干巴巴的笑了笑,大胡子巫师立马来劲了,很风骚的抛了个飞吻,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像按了两个高瓦数灯泡。 康德笑眯眯的说:“卢卡斯说你正是他喜欢的那一型。”又道,“他已经参加了好几届非专业组的比赛了,是长款魔杖的狂热爱好者,这下好办了,以后有什么问题,斯图鲁松,”康德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就靠你了!” “肩膀,很重。”海姆达尔回答。 *** 接下来的魔杖知识竞赛,两组都采用了抢答的形式,每组或每人分别收到一个管状口红一般的东西,最上面有个凸起的按钮,负责提问的巫师身旁竖着一块“电子招牌”,凡是下面有人按钮,牌子上立刻会显示出号码——就是组委会在报名通知单上分派给你的那个。 “嘿,你们看,专业组那边好像是‘开卷’的。”非专业组内有人稀奇的说。 果不其然,专业组那边每个人除了抢答用的按钮,同时还被分到一本如同字典般厚实的书籍。 康德对海姆达尔说:“专业组原来是没有魔杖知识评比这个项目的,这次来参赛的公司、研究室或者个人估计都傻眼了,以往专业组评比侧重于实践,非专业组侧重理论,这次不声不响忽然间统一起来了,据说此前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保密工作实在到家。” “这也是卢卡斯说的?” “当然。” “拿书有什么用?”海姆达尔不解。“抢答还能来得及翻书?” “大概为了安抚人心吧,不过好像也没怎么闹,可能他们觉得大家都是一样的。” “嗯。”沉默片刻,海姆达尔说:“我们就这么干耗下去?” 抢答已经走了十道题了,最前方的电子招牌像霓虹灯一样闪来闪去,抢答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在紧张的听题,有些人急得汗都下来了……海姆达尔暗暗佩服,负责提问的巫师才是真正的精通多国语言。 而他们二人却一直吊在队伍的最末端八卦,海姆达尔想让自己无所谓,他又不是魔杖研究室的人,他就是一跟班的,旁边的“老大”说啥他就干啥,就是忍不住想提醒一下。 “其实我一直在按。”康德把手举起来给海姆达尔看。 海姆达尔又一次哑口无言了,他居然一直按在按钮上不松手。 “算了算了,我来按。”从康德手里夺过“口红”。 “别急,现在才到……嗯,才到18题,一共有一百道抢答题,别着急。” 海姆达尔怀疑他是不是室长,自己这个跟班的比他还急。 【21号选手,您在抢答缓冲时间超过以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回答上来,我当然要算您超时!】负责专业组别提问的巫师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 下面的21号面色潮红的大喊大叫,似乎在和考官争辩什么。 非专业组这边吓了一跳,两个组别虽说放在一起抢答,但各归各的,互不影响,没想到那边的考官嗓门一下子拔高,待大家定睛一瞧,喔,原来都已经用上魔杖扩音了。 非专业组这边不知不觉停下了考试,就连提问的考官都诧异的瞪着那边。 【那么好吧,】专业组的提问考官说。【既然您认为这项考试对于专业组不公平,认为我们故意刁难专业组选手,那么我们就和非专业组一起考怎么样?】该名考官也不管21号又说了什么,径直对非专业组的选手们说:【其实100道抢答题两组都是一样的,如果各位不相信,我可以和你们的考官当场核对展示给各位看。】非专业组的选手们在相互交头接耳过后纷纷摇头说“不必了”,其实大家对专业组考官的这种做法很不理解,难道这么做对他们就公平了?既然如此,当初也别分什么专业非专业。 似乎看出非专业组也很有怨气,专业组的考官心平气和的说:【其实还有10题的额外加分题,我承认,这10题额外加分的题目专业组别确实比非专业组难度大。】专业组那边有人不屑的冷哼,还有人不满的大叫。 该名考官立刻怒视道:【你们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组别的?你们这样的表现就是所谓的专业人士?开什么玩笑!庇护者杯不是让你们来郊游踏青、聊天泡妞的!】“哇哦,考官发飙了。”康德喃喃道。“按照我的经验,考官一发飙,就会不按牌理出牌,斯图鲁松,准备好了。”又把抢答器从海姆达尔手里抢了回来。 “准备什么?” “安静!” 两块电子招牌拼在了一起,德、英、俄、法等语种在上面轮番闪现,估计是给音画配随声字幕。 第325章 资料室的“小秘密” 两块电子招牌拼在了一起,德、英、俄、法等语种在上面轮番闪现,估计是给音画配随声字幕。 【在场各位选手听好了,下面出题:第一题:古代魔杖与现代魔杖的最大区别在哪里?第二题:说出至少四种古代魔杖的手柄形式。第三题:魔杖条例推出以前,巫师们制造魔杖时会采用一种灌注形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灌注?第四题:短款魔杖与长款魔杖的标准尺寸范围各是多少?第五题:长款魔杖最大的缺点是什么?第六题:是什么造成装饰类魔杖的出现?第七题:魔杖制作领域中的杖心择取五大类,分别说出是哪五大。第八题:妖精魔杖是指哪一种魔杖?第九题:魔杖条例推出以前,妖精们普遍采用什么做杖心?第十题:简述十八世纪的妖精叛乱对魔杖制造业有何影响。】前方的字幕牌子上的一组组字幕随着声音的消失走到了终点。 下面一片寂静,十道题一起砸下来,光题目记起来就费劲,把大家都砸懵了。 该名考官又趁机道,【全部回答正确加100分!】 考官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非专业组的电子招牌亮了。 非专业组的考官蓦然回过神来,瞄了一眼牌子上的数字,“107号。” 康德对海姆达尔说:“斯图鲁松,上吧!” “为什么是我?” “跟班的没资格废话!” 海姆达尔在心里咒骂,这家伙会用口红!!! “107号!”非专业组考官又报了一遍,目光不善地瞪着队伍最末端。 在康德凶狠的瞪视下,海姆达尔举手,扬声道,“是的,先生。” 【你的抢答缓冲时间还剩下20秒。】专业组的考官说。 “第一题:古代魔杖与现代最大的区别在于手柄;第二题:古代魔杖手柄大致有圆柱形、橄榄形、水滴形和球星;第三题:魔杖条例出台前,巫师们会用人的骨灰与神奇动物的骨灰按不同比例掺杂一起灌入魔杖内,以固定杖心的位置,这种做法在十八世纪末遭到禁止;第四题:短款魔杖的标尺在25-30公分之间,长款魔杖大于35公分,没有上限,只要使用的人不觉得碍事;第五题:长款魔杖最大的缺点是会对魔法的瞬发造成延迟;第六题:装饰类魔杖的出现是因为哑炮;第七题:魔杖杖心择取五大类:鸟类的尾羽、神奇动物毛发、神奇动物心脏腱锁、魔法植物、巫师的脑髓,其中最后一项在17世纪时已遭到禁止;第八题:妖精魔杖俗称禁言魔杖;第九题:魔杖条例出台以前,妖精们采用巫师的脑髓做杖心;第十题:十八世纪的妖精叛乱促进了魔杖制造业的繁荣,此前半数以上的魔杖制造被妖精占领。” 一口气说到这里,海姆达尔急促的呼吸了一下,“回答完毕,先生。”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着他,定定的,一动不动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海姆达尔就觉得心里发毛。 “先生?”他望向考官。 【德姆斯特朗,100分。】 所有人都再度“活”了过来,当第一个人向海姆达尔致以掌声,就像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开始”按钮,全场顿时掌声如雷。 海姆达尔向四周致上谢意,坐了下来。 “我爱你。” 啊? 转头看见康德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我爱你。” “谢谢。”海姆达尔笑得很淡定。 康德点点头:“我要找克鲁姆来一场魔杖对魔杖的决斗。” “不用比就知道结果。” 康德置若罔闻,“投入我的怀抱吧~~~”一个充满戏剧性的拖腔。 海姆达尔摇头:“不行,忙不过来。” “怎么?” “昨天你对你的副室长这么说过,前天对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大前天对我的助手,再往前……对了,还有曼科教授,你瞧,我都数不过来。” 前方的几个选手频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一眼。 “你这么关注我啊!”康德表示受宠若惊。 “相信我,我也不想这样,这几天你总在我眼前晃。” “别担心,亲爱的。”康德笑道。“我肯定忙得过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海姆达尔伸出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了一下。 “我是说我忙不过来。” 有人发出笑声,就是一直在听“壁角”的选手们,大胡子巫师卢卡斯也回头张望了一下,眼神有些幽怨。 “非常好,这下连里子都没了。”康德自言自语。 “……德姆斯特朗!我已经叫了你们很多遍了,这是最后一次!107号德姆斯特朗!” “在在在!”海姆达尔举高手臂,顺便把康德的也拉了起来。 非专业组的考官——也是之前负责点名的那位,一脸铁青的,恶狠狠的说:“你们可以走了。” “为什么?”康德大声问。 “你们得了100分,100分意味着什么知道吗?等于你们把100道抢答题全部抢到了,而且全部回答正确了,也就是说你们打败了非专业组的所有选手!这么回答你们清楚了吗?滚回去吃中饭、喝茶、吃点心、逃课、约会,随便你们!但别在这里瞎耽误功夫!如果清楚了就他妈的赶快给我滚!” 考官的情绪在临界点徘徊。 两个人被吼得差一点就一边尖叫一边往外狂奔了,在推门离开以前,他们听见考官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别忘了后天老时间老地点来考第二场!” 赛场的大门霍地打开又霍地合拢。 “他怎么能这么吼我们?”康德抱怨。“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没面子了。而且我们不是德姆斯特朗,我们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魔杖研究室,报名单子上写的很清楚。” “老实说,曾经有一瞬间我觉得倍有面子,所以,对我来说扯平了。”海姆达尔快步朝外走。 *** 晚上11点,海姆达尔坐在书桌前,用手指叩了叩桌面,寝室里的壁灯就熄灭了,而桌上的伞形台灯亮了起来,而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轻轻叩敲了桌面,小声说:“照顾一下布鲁莱格先生。” 斜靠在沙发上并进入了梦想的莱昂身上忽然多了条厚实的羊毛毯。 “谢谢,绒布。”海姆达尔转回头,把眼前的书翻到下一页。 书桌上又多了一壶提神醒脑薄荷茶。 海姆达尔端起茶杯,抬眼看向没有被窗帘完全遮住的窗户,一个大黑影刷地从眼前掠过,海姆达尔楞了一下,站起来,倾身注视了一会儿,而后做了个手势,大黑影一晃,不见了。 海姆达尔放下茶杯,快步走入盥洗室,拉开浴帘,跨进浴缸,推开窗户,少顷,一只金雕飞了过来,停在窗台上。 海姆达尔抱住金雕的脖子——如果那能够称之为脖子的话,狠狠吧唧了几口。 一人一鹰就这么捂了一会儿。 “每天这么来来去去的太累了,又是训练又是读书,赶快回去休息。”海姆达尔敦促金雕。 金雕又用喙侧摩挲了一下海姆达尔的脸颊,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好吧,那么明天早上你有空吗?”海姆达尔看向金雕的眼睛。 一人一鹰对视片刻。 海姆达尔放开金雕,说:“如果明天早上你迟到了我就去找康德聊魔杖!” 金雕看了一眼海姆达尔,振翅离去。 海姆达尔瞪着窗外那个快速隐没在夜空下的黑影,喃喃道,“那是什么眼神?嘲笑我?明明是只鸟,还敢嘲笑我?虽然他不是真的鸟……” 嘟嘟囔囔的出了盥洗室,走回桌边。 “这么快就完了?” 海姆达尔一怔,“还是把你吵醒了?” 沙发上的莱昂把毯子掀到一边,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疲倦,“我一向浅眠你也是知道的,你不用这样,不用特意躲到盥洗室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海姆达尔耸耸肩,坐下继续看书。 “我们家的药剂配方严禁外传,听说是很早以前的某一代祖先定下的。”莱昂慢悠悠的说。 海姆达尔惊讶地从书本中抬起头来,莱昂从来不提家里的事。 “我刚刚梦见了玛蒂。”莱昂又道。 “玛蒂?” “我爸爸的妹妹。” “她怎么样?” “在我六岁的时候嫁给了一个医师,不小心透露了一条配方给她的丈夫,第二年回家探亲的时候被我祖母毒死了,讽刺的是,就是用她透露出去的那条配方制作的药水。” 海姆达尔飞快的看了眼莱昂,发现他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她是个好人,对我很好。”莱昂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她喜欢魔药,喜欢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魔药原材料,但她是女孩子,布鲁莱格从不为女性家庭成员考虑,她伤心的时候哭,开心的时候笑,生气的时候会破口大骂,她是家里最正常的一个人,但是布鲁莱格不需要正常人……” “莱昂!”海姆达尔大喝。 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我听说如果一个人做了一个不怎么令人满意的梦,而且正好都记住了梦境的内容,那么醒来以后的一段时间内他会情不自禁的寻找一个倾吐宣泄的窗口,效果堪比‘酒后吐真言’。”海姆达尔缓缓道。“但是‘酒后吐真言’完了以后还能清醒过来,对于‘酒后’发生的事情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可以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你现在是清醒的。你确定要讲?你确定你准备好了把它们都‘吐’出来?” 莱昂看向海姆达尔,眼神充满了懊悔。 “那就不要给自己制造后悔的机会。”海姆达尔貌似烦不胜烦的催促,“快去睡觉,布鲁莱格先生!” 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传来。 “里格。” “干嘛?” “不要告诉别人。” “没人会知道,你在做梦呢,醒了就好了。” *** 第二天清晨,天刚麻麻亮,海姆达尔走出寝室塔,看见威克多正向这里走来,于是快步迎了上去,“温室进不去了?” “没,就是想走走。”威克多扶住海姆达尔的头,送上早安吻。 威克多退开寸许,“你换牙膏了?” “杜松子酒味。” 威克多扬扬眉毛,貌似在回味,然后又道,“我再尝尝。”说罢又吻了上去。 十五分钟以后,他们还在校园里的某一条小径上溜达,没有去美好的温室。 “冷不冷?”海姆达尔问。 “冷。” “……好吧,我问了个蠢问题。” “说说魔杖比赛吧。” 海姆达尔掏出那份万国报纸,“你先跟我说说这个。”把那张照片亮了出来。 威克多接过报纸,笑道,“怎么样,拍的不错吧?我个人觉得很不错。” “大概吧,康德也说‘多么可爱的男朋友’。” “我想让你给我说说比赛,别提那个人。”威克多蹙了下眉头。 海姆达尔瞅了他一眼,拿回报纸,“去问贝尔尼克也一样,我记得我们学校有好几个保加利亚籍的学生。” “好吧,就是国家队教练选我做了找球手。” 海姆达尔惊喜道,“真的?!找球手?正选?不是什么狗屁替补?” “对,不是什么狗屁替补。”威克多被他的喜悦所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想到海姆达尔下一秒就敛下了所有笑容,不咸不淡的说:“喔,恭喜,幸好这个世界还有报纸这种玩意儿,要不然等世界杯开赛了我可能还猫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里,一无所知的角落里。” “你在生气?”威克多马上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我没有生气,各做各的,各忙各的,然后自以为是的决定哪些部分值得拿出来分享,哪些不值一提,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么?!”海姆达尔一字一顿,目光也渐渐硬了起来。“但是,你不觉得你的分享比例和我的分享比例,当中的差距稍许大了一点吗?” 这一下,威克多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小男友在生气。 “因为我觉得不光彩。” 海姆达尔楞住了,“什么意思?” 威克多上前用力搂住他,海姆达尔挣扎了一下,“你说得再具体些。” “火神队的教练和国家队的教练认识,他们是亲戚,他和他打了招呼。” “……这是传言还是确有其事?” “一开始是传言。” “你已经找火神队的教练证实过了?” “对,他承认了。” 海姆达尔皱眉,“这有什么不光彩的?火神队的教练很清楚的你的能力,国家队的教练难道只会听信他的一家之言?没有自己的想法?那是国家队啊!” 威克多无奈一笑,“我知道这很可笑,我不太愿意提我自己的事,我觉得这可能会损害到我的一些形象,在你心里的形象,也许你会忽然发现‘喔,原来他是那种人’,‘威克多·克鲁姆也不过如此’,‘他和那些人是一丘之貉’……之类的。” 尤其是他和伊凡·瓦西里耶维奇之间有着如此大的差距,有的时候,威克多甚至是痛恨前世的那个人的,感受到的差距越大,不安就越强烈。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我讨厌魁地奇。” “我知道。” “我不是你的球迷,你的球迷可能会那么想,但是我不会,因为我讨厌魁地奇,我是……” “你是我的里格。” “喔,原来你知道啊。”海姆达尔又道,“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过了,我知道你小弟弟的尺码,不仅用手摸过,还用嘴巴尝过,清楚如果有必要该买多大号的保险套,你认为在我面前你还有形象可言?” 威克多听了哈哈大笑,抱着海姆达尔亲了又亲,“知道么,自从去了IW实习以后,你教训人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 “拨乱反正,IW全体工作人员将竭诚为您服务,谢谢。” 他们手牵手继续清晨散步,当他们来到北塔附近,海姆达尔在一棵松树下停住了脚步,“有件事我也没告诉你,可能我也认为这不值一提,但是既然分享是对等的,我发现了你的‘小秘密’,那么我也该把我的‘小秘密’拿出来说说,对吧?” 威克多的笑容渐渐淡去,“是什么?” “不用担心,跟我没多大关系。”海姆达尔安抚住略有不安的男友。“整个实习期我几乎都泡在轮值首席办公室的资料室里,这个你也知道。” “换来了一个见习员都没有的徽章。” “谢谢。”海姆达尔笑了笑,续道,“我在资料室里看见了一部分十六世纪的手稿,不多,真的是很小的一部分。”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下文,威克多忍不住摸了摸海姆达尔的额头:“里格?” “里面有奥斯格雷姆·斯图鲁松法官的庭审记录,还有他亲笔书写的犯人名单以及审判终结报告。” “那么,然后呢?” 海姆达尔沉吟道,“他的字很漂亮,至少比我写的漂亮。” “还有呢?” “完美的报告,完美的庭审记录,完美的名单,完美到挑不出一点错误,至少我挑不出来。” “所以?” “我差一点吃了它们。”海姆达尔十分平静的说。“怕吃坏肚子,决定撕掉的好,后来又觉得烧了更省事,我还想把它们搁在地上踩两脚。”深吸口气,“最后什么都没做,把它们放回了架子上。” “太可惜了。”威克多说。 “所以我现在天天为此感到后悔,后悔我当初干嘛不把它们直接炸成粉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回架子上继续供后来人瞻仰,像一个光荣的、无可挑剔的、受人尊敬的先驱者那样。” 威克多亲亲他的额头,没有说话。 奥斯格雷姆·斯图鲁松,斯图鲁松家族第六代族长,已经被除名,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的亲生父亲。 “他是个杀人犯!”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第326章 第二场 在海姆达尔看来,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短暂的一生简直就是一出新版本的“悲惨世界”,比英国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先生还倒霉,心里又赶紧加上一句:很抱歉,哈利,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间找不到别的参照对象。 小约尔夫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母亲,因为他母亲被诊断出严重的精神不济,得了类似产后忧郁症的毛病,激动起来甚至带有攻击性,不适宜带孩子,只好天天卧床修养。有固定的人员照顾,不能见外人,小约尔夫长到四岁,被许可与母亲见上一面,他站在门外敲了房门。 他没有说话,尽管他很想说一句“妈妈,我是约尔夫”,但是他发现他不能,因为他不会讲话。 那一次,他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两年之后,母亲病死了,他们还是没能见上一面。 约尔夫看到母亲的样貌,听见母亲的声音,是通过母亲的画像,服侍他的家养小精灵偷偷带他去了画廊,他在那里待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画像不见了,画廊不见了,那个家养小精灵也不见了。 小约尔夫忽然发现他只要一有异动,身边也会发生不寻常的异动,而且是他不想看见的不寻常的异动。于是他学会安静孤僻,学会对别人置之不理,努力识字,从最简单的书本开始阅读,随着阅读的一天天累积,他发现他的记忆力很好,于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阅读之中,这能让他忘记现实种种的不愉快。 他迫使自己画了个圈子,与所有人保持距离,这么做所带来的结果就是傲慢无礼、不近人情的评价以及令人窒息的孤独,他需要一个途径解决这些问题,现在他找到了——书。 一直负责引导他开口说话的医生被彻底的拒之门外,这个情况直到他即将开始他的求学生涯才有所缓解。 一直对他不闻不问的父亲需要一个能够开口说话的儿子去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斯图鲁松法官丢不起这个人,他需要一个“正常”的儿子。 约尔夫的父亲,奥斯格雷姆·斯图鲁松,是一个受人尊敬的法官,就职于国际威森加摩。他的业务能力无可挑剔,在工作上敬业得近乎苛刻,没有出过丝毫差错,就像一台精密的时钟,连秒针都走得精确无比。 上级欣赏他,下属敬畏他,IW内人人称颂的金天平法官,获得的荣誉不胜枚举,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优秀毕业生、国际威森加摩金天平法官、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轮值首席、伊姆霍特普医疗贡献奖得主等等等等。 但是这位众人眼中的了不起的人物却憎恨他的儿子,憎恨到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他有病。”海姆达尔叹道。“金天平法官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他在医学领域小有成就,他有能力救死扶伤,却治不了自己。他自我厌弃,他痛恨自己身上流有魔法生物的血液,他否定自己的出身,甚至否定血统,否定家族,否定一切,甚至是妻子和儿子,因为那是一对令人恶心的魔法生物。” 对于这段梦境,威克多也不想多回忆,虽然他看见的是瓦西里耶维奇的生活,但是能间接反应出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的生活,毕竟约尔夫与伊凡是情人,那后来的记忆很大一部分是重合的。 海姆达尔嘲弄的笑了笑,“还有什么比漠视更让人心寒。” “你好像很愤慨,你不是不愿意和约尔夫扯上关系吗?”威克多把一杯蔬菜汁凑到他嘴边。 “嗯!这是什么?!毒药?”海姆达尔差点一口喷出来。 “南瓜芹菜汁,宝贝,请把这杯‘毒药’吃下去。”威克多毫不让步。 “你知道么,你有时候就像我爸爸。”后又强调,“不过爸爸绝对不会逼我吃这个!” “相信我,隆梅尔肯定会这么干,只是他没有机会。”威克多皮笑肉不笑。“对于这一点,我很高兴。”他把手伸到海姆达尔的衣服里,凑过去舔了舔海姆达尔的耳垂。“爸爸会对你干这个?如果是,我会杀了他的!” 海姆达尔安静的喝南瓜蔬菜汁,衣服里那只不怀好意的手让他头皮发麻,“请不要给我制造阴影,谢谢。” “对了,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转移话题有时候会显得很刻意,但是很管用。 威克多退开一些,“我们在谈约尔夫。” “对对,约尔夫。”顿了顿,“你能把手拿出来吗?” 威克多对他笑了笑。 “这样很好,保持别动,谁让你把手拿出来我跟谁急!”海姆达尔很孬种的叫嚣了一阵,而后真诚且期待的说:“我们继续谈约尔夫怎么样?” “很好。” “有句话叫‘朋友就是另一个自己’,我觉得约尔夫就是一个朋友,‘另一个自己’不代表就是自己,二者之间不能划上等号,不是吗?” 威克多笑眯眯的说:“继续。” “被迫看了名为‘约尔夫一生’的电影,被迫知道有关他的一切,被迫被划上等号,虽然被迫得让我很不开心,但到底分享了他的秘密。”俗话说被强啊强啊的就习惯了。 “所以你决定把他归到‘好友’那一栏?朋友就是另一个自己?” “我清楚他的童年生活,知道他的求学生涯是如何度过的,目睹了他与校长相遇相知相爱的整个过程,发现了他心境上的变化,看见了他的死亡,这难道还不够吗?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他是确实存在过的人,不是我幻想出来的。”海姆达尔抿了抿嘴巴,“对了,就连性爱都拿出来跟我分享了,我想连家人都做不到这点吧?” 说到这里,海姆达尔很肯定的点点头,“约尔夫就是我的好朋友。” “你选择了国际威森加摩在一定程度上也出于这个原因?IW可以兼职,你在保留了未来选择权的情况下进入了IW,你想帮助约尔夫证明什么?或者说帮他见证什么?” “我不知道……”海姆达尔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茫然。“约尔夫小时候崇拜他的父亲,就像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小男孩一样,幻想着一个英雄式的人物,具有崇高的理想、品德,把救死扶伤、匡扶正义视为己任。不管怎么样,在工作态度上,那个男人确实让人肃然起敬。”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或许你是对的。” 威克多说:“约尔夫为什么会死?”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替我的朋友问的。” “……瓦西里耶维奇?” “也许他对这个并不在乎,或者说他根本来不及在乎、没有心思在乎,但是我想知道。” 这是迟到了四百年的疑问? “约尔夫发现了他母亲的真正死因,去找他父亲对质,他们发生了争吵,他没有想到他的亲生父亲会对他痛下杀手,一切都在那一瞬间定格。” 威克多拉住他的手,他们继续朝前走。 “实际上约尔夫还有两个妹妹,这件事算是机密中的机密,当时就没有几个知情者,现在家族里大概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威克多用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手背,“我猜猜,同父异母?” “对。”海姆达尔说,“按照那时候斯图鲁松与卢萨尔卡的约定,族长一旦娶了卢萨尔卡的妻子,就意味着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即使她死了也不能再娶,除非他的再娶对象仍然是个卢萨尔卡。奥斯格雷姆的情人是个普通人,也就是麻瓜,他的情人在约尔夫的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也许是老天对他的惩罚——蓄意谋害了自己的妻子,也可能是卢萨尔卡的诅咒——他背信弃义,所以非常讽刺的,他的情人为他生的双胞胎是一对智力低下的痴儿。” 海姆达尔又道,“约尔夫曾经偷偷的去看过,那真是幸福的一家,将他视如敝屣的父亲在面对一双女儿时脸上总是挂着耐心的笑容。而他即使做的再好,在校成绩再优异,他父亲也从来不给他一个好脸色。那个时候约尔夫恍然大悟,在父亲心里,他和母亲是多余的。” “对伊凡来说约尔夫是他的唯一。”威克多指出。 海姆达尔点点头,“那就好……嗯,那很好。” “那么那一对双胞胎后来……” “奥斯格雷姆死后,他的情人自杀了,带着两个女儿共赴黄泉。” 威克多发现他有些消沉,想了想,道,“我有个问题。” “是什么?” “关于那个方面你的朋友有没有什么想法?” “哪个方面?” “性。” 海姆达尔听了一愣,扭头看向他,“你说‘性’?” “他没什么感想吗?” 海姆达尔楞楞的说:“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替我朋友问的。” 朋友牌真好打,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咕。 “我不认为瓦西里耶维奇校长会在这上面斤斤计较。” 威克多从容一笑,“很遗憾,伊凡是我的朋友,我比你了解他。”又道,“约尔夫总有表示吧,难道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好是坏?有没有得到满足?” “停停停,我明白你的意思。”海姆达尔简直无话可说了。 威克多毫不退缩的等着,面带微笑的等着。 “我想……应该还行吧。”海姆达尔抿了抿嘴。“至少约尔夫没有表现出不乐意,感觉他还挺高兴的。”说完以后情不自禁浮想联翩,过了一会儿猛地醒过味来,对威克多瞪眼道:“你怎么能让我回忆我朋友的性生活?!太太太……太那个啥了!”一时间找不到词来形容。 海姆达尔几乎快抓狂了。 威克多忍俊不禁,无辜地耸耸肩,“是你自己要想的。” 海姆达尔顿时目露凶光。 *** 第二天,海姆达尔一个人踏进了欧洲庇护者杯魔杖及魔杖知识竞赛第二场比赛现场,配角忽然顶了主角的戏份,因为主角被他父母“劫持”了。 离校前,海姆达尔在马车旁来回兜圈子,出发时间都过了,康德还是没来,就在他以为康德要放弃第二场时,他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 海姆达尔看见他右脸上挂着一个鲜明的巴掌印。 “这怎么搞的?” “我妈打的。”康德尴尬无比,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她为什么打你?” “她其实是要打我爸,我上去劝架的时候不幸中招了。” 海姆达尔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问人家是不是遇到了家暴? “那么今天的比赛……” “我去不了了。”康德叹了口气。“应该说我暂时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了,他们不让我离开学校,直到谈出个令他们满意的结果,不然后果自负,我还没到能够脱离父母自我负责的年龄。” “……因为毕业调查?” 康德没有说话,但是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猜对了。 “斯图鲁松,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吧。”康德笑了笑,可能牵动了痛处,笑得有些龇牙咧嘴。 “我一个人?” “你曾经答应过的,尽力而为,记得吗?”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我说了我不去吗?” 于是,他来了,一个人。 在小客厅里咨询了一下情况,他和康德此前已经签下了大名,无论他们中的谁,只要有一人到场,就算德校出席了比赛。 客厅中负责签到的二人对看了一眼,小声嘀咕,“今天比的是魔杖检测。”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还没有,你先进去吧。”签到二人组中的其中一人把报名单子还给了海姆达尔。 十五分钟以后,海姆达尔知道今天的比赛项目是什么了,同时也明白就他一个人不行,正犹豫着是不是到时候请同组的什么人帮个忙,负责监督今日赛事的非专业组的考官走了过来。 “德姆斯特朗?”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魔杖研究室,先生。”海姆达尔微笑以对。 考官清了清嗓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是的。” “今天就你一个人好像有点麻烦。”考官看了看手里的名单。“康德先生为什么没有来?” “嗯……他正在为他的将来做斗争。” 考官扬了扬眉毛,海姆达尔扯了扯嘴角。 “好吧,我就不去追究缺席原因了。斯图鲁松,实话告诉我,今天的比赛项目你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 “如果我说不行,您是不是会直接打发我回去?” “等你犯规了,我才能这么做。”考官朝某个方向挥挥手,又道,“不用担心,大赛会给你安排一名协助者。” 当看到那名官方提供的“跟班”时,海姆达尔差点就不淡定了。 “这是帕德里克·庞贝先生,大赛派他做你的助手,以便完成今日的比赛项目。”考官介绍道。 庞贝先生朝海姆达尔淡淡一笑,伸出右手,“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斯图鲁松先生。” “是的,很荣幸。”海姆达尔握住那只手。 帕德里克·庞贝,欧洲庇护者杯魔杖及魔杖知识竞赛,第一场魔杖知识比赛,非专业组考官。 第327章 今天几号 第二场比赛没有时间限制,应该这么说,按照大赛流程,本届比赛租用的这个场地晚上七点钟清场,八点钟闭门上锁,所有的记录、工具、甚至是椅子和桌子都要留在场地内,就连考官们使用的羽毛笔都不能带出去,也就是说本日比赛截止到晚上七点。 海姆达尔进场的时候看见非专业组占据的半个场地内摆放了一个大桌子,大小与乒乓球桌差不多,上面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篮筐,每个篮筐里都有一堆工具——有用没用凭选手自己决定,球桌正中央的篮筐最大,里面堆满了各种规格的魔杖。 这些魔杖就是今天的重头戏。 非专业组的每位(或每组)选手可以从中间的大篮筐里选出十根魔杖,然后,从周围的小篮筐里挑出自己需要的工具;再然后,运用这些你认为需要的工具检测你选出的十根魔杖;再再然后,把你的检测报告交给本场的考官——或者叫监督员也可以——在晚上七点以前。 海姆达尔站到桌旁,张望了一下大篮筐,又扫视了一圈小篮筐,退开一步,“麻烦您去拿十根魔杖。” 庞贝迟疑道,“你让我去拿?” “您是我的‘跟班’,不是吗?” “对,没错。”庞贝点点头。“但这是你的比赛,你不要以为我会给予你‘额外’的帮助,我只是你的‘跟班’,我只做‘跟班’该做的事情,你明白吗?我不会帮你作弊,或者说让你的比赛变得轻松。” 海姆达尔始终面无表情:“说完了吗?” 庞贝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 “说完了就请您去挑选十根魔杖。”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因为你是我的跟班。”海姆达尔一字一顿的说。“而我,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从来不自己去拿待检测的魔法制品,我都是等别人送上门来,而你,我的跟班,替我挑选十根魔杖就这么困难吗?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庞贝摇摇头,“事实上不是很明白。” “那么我说的再直接点,我需要你去挑选魔杖,跟班!这就是你该做的事情,跟班!如果你认为你无法胜任,我会要求大赛换人,跟班!” 庞贝沉默片刻,喃喃道,“我去挑魔杖。” “非常好!谢谢!” 五分钟以后,海姆达尔捧着选手用小篮筐,对着光线逐一检查庞贝挑来的十根魔杖。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眼神、动作特别像对着商店里的衣服裙子不断挑三拣四的顾客,一会儿觉得图案有色差,一会儿又嫌样式老气,一会儿又说店员的服务态度有问题……” 海姆达尔放下胳膊,转头瞥了他一眼,唠叨瞬间停止。 没过多久,庞贝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未婚妻就是这样。” “否定应该否定的,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海姆达尔把魔杖放回篮筐里,“你的未婚妻否定她认为应该否定的,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取悦你,难道你希望她穿着有色差的、样式老气的衣服裙子和你约会?” 庞贝怔了一下,然后从一旁的选手用篮筐里拿起一个空篮筐,“我下面要做什么?” “去拿工具。” “你要哪些?” “每种都挑一个。” “每种?” “不要让我重复我自己说的话。” “我知道了。”庞贝朝乒乓球桌走去,迈出第三步时回过头来说:“你今年真的只有十四岁?” 海姆达尔低头拨弄筐里的魔杖,“我的生日月初刚过,生日礼物明年请早,谢谢。” “可你的说话口气和我祖父一样,对了,我祖父今年八十四。” 海姆达尔叹口气,抬眼道:“我现在要求换人还来得及吧?” “哦哦哦,对不起,我马上就去。”庞贝快步跑向桌子。 老实说海姆达尔现在特别怀念第一天比赛,至少那一天庞贝是个优秀的考官,对选手们严厉,对待工作严谨,专业技能一流,是个非常像考官的考官。 对了,还会冲他和康德大喊大叫,所以,海姆达尔真的非常非常怀念那个时候的帕德里克·庞贝。 *** 这是一根月白色的魔杖,质地轻盈,放在鼻下轻轻嗅一下,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海姆达尔用尺子量它的尺寸,全长二十八点五公分。他又把魔杖倒回来,水滴形的手柄部分暴露在光线下,清楚的看见那一圈圈精致的花纹并非镂刻上去的,而是画上去的,而且,它们是“活”的,在空气下不断的怒放凋谢再怒放再凋谢。拿手用力的握住手柄,杖尖的香味会变得浓郁。 “风信子?”海姆达尔猜测上面的图案。 “你不着急吗?”庞贝蹲在他旁边,拿手撑住下巴。 “是风信子吧?”海姆达尔把魔杖递到他眼前。 “我不是很懂这些。” “我想魔杖检测仪器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海姆达尔笑了笑,“嗯,是我的错,你是考官。” 庞贝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又道,“你为什么不着急?你看别人!”他指指四周热火朝天的测试现场,就在这时,某一组的魔杖突然“砰”的一声爆炸了,现场顿时慌乱起来,原本还算有条不紊的赛场充满了刺耳的尖叫与嗡嗡的议论。 “谢谢担心,我想按照自己的步调走。”海姆达尔拔回目光,“您不去看看吗?” “按部就班很好,抱歉,我去看看。”庞贝站起来冲进慌乱的人群中。 “反正我也帮不上忙,所以,我们继续。”海姆达尔拿起下一根魔杖,又在庞贝带来的工具篮筐里翻了翻,找到一把刀,他刚把小刀举起来,负责第二场的考官走过来,貌似不经意的说:“禁止破坏检测品。” “我会把油漆再刷回去的。” 考官装模作样的翻了翻工具篮筐,而后摊了摊手,“可以使用的工具都在这里了,你有发现油漆吗?” 海姆达尔放下刀子,“我明白了,也就是所有的物理手段都行不通?这些魔杖不能掰,不能切,不能扎,油漆也不能掉?” 考官笑了笑,“这个恕我不能回答。”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请问我的跟班在哪里?” 考官迟疑了一下,“庞贝先生有点事,可能暂时回不来了。” 海姆达尔猜测十有八、九带刚才那群受到爆炸牵连的选手去医院了,貌似刚才有个女孩被炸得一脸漆黑,所幸没有造成重大的人员伤亡,好像只有一些擦伤碰伤,要不然可能会停赛…… “那么我怎么办?” 考官说:“我可以帮助你。” “避嫌条约怎么解决?”海姆达尔问。 “什么?” “一般说来不是该有类似的条约么,比如医生不能给自己的直系亲属开刀,嗯,我是说治病,法官不能审判自己亲人的案件,负责本场测试的考官不能对选手和颜悦色……之类的。” “我只是提供帮助,又不是替你作弊,而且我也没有和颜悦色,你不觉得我看起来很严肃吗?!”考官说。“医生不能给自己的直系亲属看病?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海姆达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开刀,只好含糊的点点头,“麻烦您了。”往后退了十步远的距离,又道,“您带着魔杖吗?” “带了,怎么?” “您能举着您的魔杖站在这里不要动吗?” 考官出于好奇照办了,“这样?”他把魔杖对准海姆达尔。 “请把它对准天花板,然后尽量举得离自己的脸远些。” “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担心万一我失手会把您的脸炸掉。” 考官点点头,而后陡然反应过来,大叫,“你要炸我的魔杖?”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魔杖就飞了出去。 考官吓了一跳,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再看向海姆达尔,只见后者抽出检测报告,低头在上面写着什么。 “你刚刚对我用了缴械咒?”考官问道。 “准心偏差……”海姆达尔自言自语的抬起头,发现考官正瞪着他。“喔,对的,是缴械咒,所以,看,您的魔杖和您的脸都很安全。” 考官一脸兴奋的走过去,“那是无声咒吗?我是说我刚才没有听到你念咒语!” 海姆达尔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嘴里嘀嘀咕咕不停,“偏差轨迹……” “太不可思议了,你只有十四岁,无声咒?!” “闭嘴!”海姆达尔凶狠的怒视考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不要在我总结检测结果的时候在我耳边唠唠叨叨,这会分散我的注意力,万一我的检测结果因此出了差错怎么办,你负责吗?检测魔法制品是一项不容马虎、需要全神贯注的工作,他们因为信任我才把东西交给我,这些东西交到我手里意味着从接过东西的那一刻起我就必须担负起我应该担负的责任,我有义务给出一份完美的总结报告,我认为完美的总结报告。你听明白了吗?” “对不起。”考官赔礼道歉。“我明白了。” 海姆达尔突然呆了一呆,然后尴尬的笑了笑,“很抱歉,我忘记我还在比赛中,我以为我正在我的研究室里。” 考官顿时啼笑皆非。 【对不起——】 专业组的考官站到一个桌子上,熟门熟路的使用魔杖扩音,不过这次只是针对非专业组选手。 【很抱歉,各位,大赛宣布今天非专业组的比赛将暂停一次。】“为什么?”非专业组的选手们纷纷叫嚷,表示不理解。 【我们刚才查明,先前发生的魔杖爆炸是由于组委会后勤人员的疏忽造成的,挑选进来的魔杖可能具有未知的隐患,请各位选手立刻停下检测工作,尤其是不要再使用它们释放魔法。】这就是专业组和非专业组的区别,如果是专业组遇到这类情况,比赛并不会暂停,反而会把它作为一个额外加分的新项目列到赛程中。 赛场内响起如潮的争论声。 “比赛什么时候能重新开始?”有人大声问。 【今天恐怕来不及了,我们会立刻着手换一批魔杖,等一切就绪,我们会通知大家。真的非常抱歉!】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非专业组的选手们都选择了妥协。 “该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海姆达尔低声咒骂,他就是“愁”的那个。“我的检测报告都写好了。” “这么快?!”考官明显不相信。 “多亏了您的同事。”海姆达尔举起手里的魔杖。“对于巫师而言,十根里只有这根能用,您刚才也看见了,它很安全,其它的都是无杖心的装饰魔杖,庞贝先生手气不错,令人激动的命中率。”叹口气,把魔杖丢回篮筐内。“显然,我没运气享受这个命中率。” 考官瞪着那些被海姆达尔视为装饰品的魔杖,迟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是装饰魔杖?我没看见你使用过它们。” “这还需要使用?”海姆达尔奇怪的说。 不知道为啥,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考官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帽。 在海姆达尔离开前,考官忍不住问,“斯图鲁松,你凭什么用你的缴械咒来测量魔杖的准心和放射轨迹,以及更多的我不知道的内容?” “凭我的自信。”海姆达尔笑道。“忍受住十一次过量练习造成的肩周痉挛练习出来的缴械咒的自信。” *** 海姆达尔无精打采的回到学校,他觉得今天的比赛白白消磨了他的热情,他很不喜欢期望落空的感觉。 “好吧。”他对自己说。“就当练习好了。”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不错,跟上次差不多,上回正好赶上午饭开始,这回正好赶上午饭结束。 海姆达尔还是进了空荡荡的食堂,因为比赛,他被允许停课一天。 他看到卡罗坐在角落的一张圆桌子旁看书——破天荒的没有拿着羽毛笔,于是走过去坐下。 “嗨!”卡罗感觉到动静抬起头来,“你……” “别提比赛。” “那……” “被取消了。” “怎……” “何时举行下一场会另行通知。” 卡罗闭上嘴巴。 “你想说什么?”海姆达尔问。 “我可以讲话了?” “抱歉,我就是有点情绪低落,每个人都有低潮循环期,我现在就处在循环期来袭中。” 卡罗翻了个白眼,胡说八道什么啊! 海姆达尔问家养小精灵要了点吃的。 “有你的包裹,早饭的时候送到的。”卡罗把桌上的包裹推过去。 包裹约有一个脑袋那么大,海姆达尔好奇的拆除外面的深紫色包装纸,“谁寄来的?” “我怎么知道!”卡罗耸耸肩。 盒子里面有两件东西,一个看上去像书,另一个小纸盒比拳头大一些。 海姆达尔拆开看上去像书的东西,里面果然是本书,书名是《星象图的秘密》,封面很漂亮,深蓝色的浩淼星空,貌似充满了宇宙的奥秘,还有一张印着蓝花的小卡片,上面写着:希望这本书对你的天文学有帮助,生日快乐!署名是赫敏·格兰杰。 “是谁寄来的?”卡罗觉得海姆达尔的表情有点古怪。 “等等。”海姆达尔又把小纸盒打开。 从里面拿出一条项链,粗粗的麻花银链坠着一个银币,大概只有啤酒瓶盖那么大,上面的花纹古色古香,看上去价值不菲。其中一面的图案是一条呈S形游走的蛇,用沙粒般大小的绿宝石镶嵌的闪闪发亮的蛇,另一面刻着布莱克家族的饰章,还有一些比砂子大不了多少的看不清的文字。 小纸盒里也有一张卡片—— 祝你生日快乐! 署名是哈利·波特 “怎么了?这些东西有问题吗?”卡罗从海姆达尔手里拿过项链,啧啧赞叹了两声。 海姆达尔捧起《星象图的秘密》,瞪着封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第328章 即使出错那也是礼物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东西寄出去了吗?”赫敏在哈利身边坐下。 “是的,寄出去了,连你的那份一起寄的。”哈利举起手里的信件。“我刚收到小天狼星的信。” “你是说我的礼物和你教父的礼物一起?” “是啊。” “那么你和罗恩的礼物呢?” “昨天下午寄出去的,比你们的礼物晚一天。” 赫敏一下子垮了脸,“虽然很感谢布莱克先生,但是,我不应该这么着急,应该等你们一起寄才对。” 她看中的那本书真的很不错,圣诞节的时候在都柏林的一家书店看到的,那时候基于各种原因没有买下来,但是现在她没办法出校去买——在得知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生日之时,尤其罗恩和哈利都决定要寄礼物,她当然不能被排除在外,于是她请哈利的教父帮个忙。 “你的脸色不太好。”正在大吃大喝的罗恩含糊的说。 “我们的礼物应该一起寄一起到!”赫敏握紧拳头。 “……我不是很明白。”罗恩摇头。“是吧,哈利,她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我们三人是朋友,我们的礼物当然也应该像朋友那样放在一起!” 罗恩被她吼得惊了一下,然后咽了咽嗓子:“我还是不明白。” “算了吧。”赫敏拿手扶住额头。“我总是忘记这点,你们跟我不一样,你们是雄性生物。” 罗恩和哈利面面相觑,这位朋友有时候的确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嗯,我说哈利,”罗恩设法转移话题,没话找话。“你确定你教父也送了礼物?” “他在信上这么写的。”哈利回答的很有自信。 “那真是太好了。” “万一他因为不好意思或者别的什么纠结的心理,假装这个礼物是哈利寄的呢?”赫敏喃喃低语。 二位雄性生物同时朝她看去。 赫敏耸耸肩,“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 哈利呆呆的看向手里的信,“似乎很有可能……” 斯莱特林长桌那边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惹得其他三桌的学生禁不住窃窃私语。 “马尔福不在那里。”罗恩没好气的说。 赫敏回过头来,“你在对我说话?” “难道你不是在找马尔福?” “我为什么要找他?又不是我一个人在看,大家都在看!” “是啊,大家。”罗恩嗤笑。 赫敏沉下脸,“他是我的朋友,我没有要求你接受他,虽然他是一个斯莱特林,但他是我的朋友,请你尊重这点!” “嗯,朋友,‘早上好,格兰杰!早上好,马尔福!午安,格兰杰!午安,马尔福!晚安,格兰杰!晚安,马尔福!’瞧瞧,多好的朋友。既然都这么亲密了,你们为什么不再坦诚一些?” 哈利用力拽了下罗恩的胳膊,罗恩置之不理。 “比如可以‘早上好,赫敏!早上好,德拉科!” 赫敏直直看了他半晌,罗恩毫不退却。 “你想说什么?”赫敏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不会看上你的,很显然,你的要求根本达不到高贵的马尔福家族的标准,马尔福家要的媳妇是纯血统,而且还是家世一流的纯血统。你在白费功夫,赫敏,你是一个格兰芬多。” “你想告诉我格兰芬多泥巴种在痴心妄想?!”赫敏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罗恩。“你真是我的好朋友,纯血统的韦斯莱先生!”说完以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哈利在她身后叫了好几声,没能挽留住她。 “罗恩!!!”哈利不敢置信。“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在……在,在侮辱她!” “求求你,暂时别和我说话,别搭理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罗恩用手抱住头,沮丧的呻吟。 哈利吐了口气,瘫坐到椅子上,摇了摇头。 *** “是我看错了吗?就你一个人?” 坐在露天长凳上的赫敏放下手里的面包,抬头笑了笑,“午安,马尔福。” 德拉科装模作样的左顾右盼,“真的就你一个人?” “得啦!”赫敏把堆在身边的书本挪开。“留下还是离开,随便你,对了,如果留下面包也可以分你一点。” 德拉科嫌弃的看了眼她手里的全麦面包,捡了个看上去还算整洁的地方坐下。 “我真不敢相信,你真的在上所有的课程?”德拉科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而后再丢回去。“你的脑子转的过来么,还有这些作业,除非你一天有四十八小时。” “谢谢你的一针见血,事实上我已经在后悔了,当我第一次对梅林怒吼一天为什么不是四十八个小时的时候。” “你没必要和里格比,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到现在做的最明智的决定就是早早放弃了和我的表兄攀比谁的记忆力更强。”德拉科自嘲一笑。 “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怀?不嫉妒?”赫敏小心翼翼的问。 “嫉妒就是承认自己不如人,身为一个马尔福,这是罪不可赦的。”好像里格也曾这么说过,德拉科想了想,又道,“而且比起嫉妒,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和里格做好朋友,把我们的友谊一直维持下去。” “真令人羡慕。”赫敏真诚的说。 德拉科看了她一会儿,“这么说你和二位可爱的男朋友闹翻了?” “我最后再说一次,他们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朋友。”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真的,你别这么瞪我,我可以对梅林发誓,我确实没觉得不好,这说明你是个有魅力的女孩子。” 赫敏眯了下眼睛,“如果我告诉你,罗恩以为我们俩——”意味深长的戛然而止。 德拉科楞了一下,而后惊诧的低嚷:“他以为我们……黄鼠狼!没脑子的黄鼠狼!” “怎么样,明白我的感受了吧。” “嗨,德拉科。”潘西·帕金森在经过长时间的挣扎以后走了过来。 “不要在这个时候,暂时到一边去,潘西。”德拉科果断的打发她。 潘西尴尬的扯扯嘴角,避到庭院的另一边去了。 “你应该对她好一点,她真的——” “格兰杰!”德拉科骤然打断他。“我没有干涉过你的交友情况,请你也不要干涉我的。” “好的,行啊。”赫敏没有意见。“我们谈点别的。” 德拉科点点头。 “斯图鲁松的生日你送了什么?” “你是说里格?” 赫敏说:“我就认识一个斯图鲁松。” “你也给里格送了生日礼物?” “是啊,前天寄出去的。” 德拉科怔住了,表情古怪的瞪着她,“你说‘前天’?” 赫敏耸耸肩,“应该来得及吧?”随即发现德拉科神情很怪,于是不确定的说:“难道不对吗?” “我寄礼物的时间大概是上个月的今天。” “……上个月?是不是隔得时间太长了?” 德拉科莞尔一笑,“你向谁打听的里格的生日?” 赫敏刷地站起来,把手里的书往德拉科怀里一丢,“该死的罗恩!你死定了!”嘟嘟囔囔的冲了出去。 德拉科瞠目结舌。 少顷,潘西走了过来,德拉科不确定的说:“她刚才骂了脏话?!” 潘西看着他说:“我也想骂脏话。” *** “赫敏?怎么了?跑得那么急?” 赫敏听到呼唤停了下来,快步走过去说:“你们知道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生日是几月几日吗?” 金妮和卢娜异口同声道,“3月3日。” “喔,太好了,都不用考虑一下,你们都知道!”赫敏咆哮。“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听了罗恩的话就信以为真了?为什么我没有再找个人问一问?” “你是说你搞错了里格的生日?”金妮问。 “而且还寄了礼物。” “太糟糕了。”金妮和卢娜交换了个眼色,貌似有点神采飞扬。 “等等,还有有什么‘小秘密’瞒着我?”目不转睛的赫敏显然发现了。 金妮和卢娜相视一笑,然后撸高袖子,向她秀自己的小手腕。二人的手腕上各系了一根细细的金链子,金链子上各坠着一个花生般大小的迷你瓶子,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子,做工非常精致。两个瓶子的造型并不相同,金妮的是粉红色酒桶形,卢娜的是粉蓝色梯形。 “真可爱!”赫敏眼红死了,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被两个姑娘躲开了。 赫敏楞了一下,金妮眉飞色舞的朝她笑了笑,“这是生日礼物的回礼,出自德姆斯特朗的一个研究室。” “该死的罗恩!”赫敏尖叫着转身跑远。 “……她刚才诅咒我哥哥该死,我是不是应该给点反应?”金妮拿不定主意。 “费尔奇先生无时无刻不在咒骂霍格沃茨全体学生该死,我们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卢娜不以为然。“当做没听到好了。” “那么我们继续刚才听见的话题。”金妮暧昧一笑。“说到哪里了?对了,跟我具体说说你的保加利亚男朋友?” “他还不是我的男朋友。” “早晚的事,不是吗?” *** “罗恩罗恩,”哈利用力推了下仍沮丧得要死不活的好友。“她回来了,赫敏回来了!” “……我就说嘛!”罗恩一下子坐直身子,“我们才是好朋友,马尔福滚一边去吧!”明明兴奋得要死却死不承认。 “你要向她道歉,要诚恳的说对不起。”哈利飞快道。 “我明白明白。”罗恩忙不迭点头。 但是没等他开口,赫敏一跑过来就气势汹汹的说:“罗纳德·比琉斯·韦斯莱,告诉我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生日是几月几日?” 罗恩和哈利都楞住了。 “请你告诉我。”赫敏一字一顿。 “四月一日……”罗恩虚弱的说。 赫敏面不改色的问,“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日子很好记,新年过去三个月……大概。” 赫敏翻了个白眼,“该死的好记的愚人节!” “什么愚人?什么节?”哈利不确定的问。 “四月一日是麻瓜的愚人节,不过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赫敏又道,“斯图鲁松的生日是三月三日,不是四月一日,你就只记对了一个‘三’!” 罗恩一下子张大了嘴。 “那时候真的应该再找个人问问。”赫敏抱头呻吟,“我以后再也不相信男人了。” 二位雄性生物无语了。 “这下要出丑了,丑态还跨出了国门。”赫敏沮丧极了,对于这个要强的小姑娘来说送错礼物几乎等于犯了滔天大罪。“幸好我就写了一句话,希望斯图鲁松只注意到前半句。”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异想天开,除非海姆达尔罹患选择性失明。 罗恩把手里的叉子颠过来倒过去:“我妈妈每年都会给里格寄生日礼物,里面也包括我的份,当然,她肯定没有出过差错。今年我跟妈妈说我自己寄,结果却记错了他的生日,晚了近一个月。如果要比较谁出的丑更离谱,跟我的相比,你那根本不算什么。” “我不仅送错了日期,还有可能一前一后寄了两份——前提是小天狼星不知道正确的日期,并且以我的名义送了生日礼物。” 赫敏和罗恩听了沉默下来。 哈利说:“所以,是我赢了。” ***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又是一天早餐时分,海姆达尔对着两个包裹半天说不出话来。 “今天是几月几日?”他对卡罗说。 卡罗啼笑皆非,“很明显他们记错了日期。” “也就是说我没记错日期,确实是他们记错了?”对于送错礼物海姆达尔不觉得什么,也没有认为自己被冒犯了,他不是那种类型的敏感人士。 即使送错了,也是礼物嘛!他很坦然的收下了,还决定寄回礼,或者等他们过生日的时候也寄一份礼物去英国表示祝贺。 “那你可要打听清楚了,不是什么人对送错东西都无所谓的。”里安提醒道。“我也有送错礼物的经验,实话说,结果并不令人愉快。” 海姆达尔拨弄了下罗恩的包裹,里面都是他从双胞胎哥哥那里淘来的韦斯莱牌创造发明,海姆达尔决定等哪天有空试试这些东西的效果,卡片上说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鉴于韦斯莱双胞胎的个性特征,海姆达尔的另一个决定就是在试玩这些发明物之前做好充足的安全防护。 哈利送的礼物是一副滚着斑马色皮毛的龙皮手套,不是英国巫师们常用的一层龙皮,而是加厚款式的。海姆达尔挺欣赏哈利这点的,他认为哈利同自己一样,都是比较实际的人。 海姆达尔立刻带上手套,两只手如置于温水中,指尖都变得暖烘烘的,他对手套轻声说:“谢谢,哈利,我很喜欢。” “你应该把这条项链收起来并藏好。”里安一边欣赏银币项链一边建议,“这东西大概有些年头了,很值钱的。啧啧啧,这些宝石和针眼一样大,太完美了!”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脱下手套放回纸盒中。 其实那项链是不是哈利送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他认识哈利的字,他们圣诞节期间就通过信。他曾经犹豫过是不是应该再寄回去,那上面有布莱克家饰章,就算他是个乡巴佬,不懂贵族世家流行的那套,但有一点他很明白,带有家族饰章的东西不能轻易送人。 海姆达尔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条项链。 “那就更应该让希娜收好。”卡罗说。“万一布莱克先生哪天想把它要回去,你却想不起来把它放在哪里了,不就麻烦了么。” “有道理!”海姆达尔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说不定布莱克先生已经后悔了。 “这个很珍贵,很有价值,是一个罕见的古董。”里安又一次强调。 某室长表现得波澜不惊。 莱昂见了,清了清嗓子,道,“这条项链可以换很多金加隆,你的长袍口袋都装不下的金加隆。” “真的?!”海姆达尔一下子就激动上了。 里安无语的看向莱昂,莱昂小声透露,“你得告诉里格价值具体体现在哪里,不然他理解不了,他对古董没有概念。” “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儿很漂亮。”卡罗仔细端详那枚银币。 海姆达尔抿抿嘴,没有附和卡罗的说辞。 漂亮吗?他瞅了半天,同样都是珠宝首饰,妮尔的红宝石大金戒指要比它顺眼得多。 第329章 第二场复赛 又过去三天,海姆达尔收到欧洲庇护者杯大赛组委会寄来的通知,信里详细说明了问题魔杖为何会出现在赛场上的来龙去脉,大赛欠非专业组所有选手一个解释,这么做有一定的安抚人心作用。毕竟大赛一方是不愿意看见此类情况出现的,这对庇护者杯的声誉很不利,这项赛事不搞噱头,贵在赛事本身深厚的底蕴以及对魔杖研究的不懈坚持。 庇护者杯,魔杖爱好者们的乐园。这是本届庇护者杯推广海报上的宣传标语。 让海姆达尔意外的是,组委会怎么把信寄给他,而不是康德? 康德一点都不奇怪,“我只有一次参赛纪录,在寄信时组委会当然会优先选择你。” 问题是当初咨询、报名都是康德,难道是因为那封“威胁信”? 不过海姆达尔现在不想和他争论这个,让他吃惊的是这一场他仍要自己一个人去。 “你才是魔杖研究室的室长!我是跟班!我没有义务为魔杖研究室的光明未来添砖加瓦,我是实验研究室的室长!” “你不记得当初的承诺?”康德一点都不着急。 “我会去的,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不去?” 康德悲摧的撇撇嘴,“我爸妈在木棉镇上租了套房子,他们已经在那里住了好多天了。”然后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脸颊,及时醒过神来,讪讪的笑了笑。 “还没有谈出结果?” 康德答非所问,“卡卡洛夫校长对你的能力很有信心,所以不用担心交通问题,校长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康德不着痕迹的朝旁边看了一眼,立在他身后的魔杖研究室的室员们顿时一拥而上,包围住海姆达尔,一个个都端着张苦瓜脸,哭天喊地的请求海姆达尔一定要帮帮魔杖研究室,呼到动情处居然还潸然泪下了。 这也太夸张了! 实验研究室的室长丢下一句“知道了”落荒而逃。 “干得好,伙计们!”康德一边赞美一边哈哈大笑。 比赛当天,在送他上马车之前,卡罗对海姆达尔的“任劳任怨”表示不理解。 “你根本不用迁就他。” “我不是迁就他。”海姆达尔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一笑。 “你这个实验狂!”卡罗笑骂一声,关上车门。 *** 进场以后他就发现今天的赛场空旷了很多,仔细瞧了瞧,原来专业组整组“缺席”,今天整个赛场都被非专业组包圆了。 “早上好,斯图鲁松先生!”帕德里克·庞贝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 “早上好,庞贝先生,今天由您担任考官?”海姆达尔笑道。 “不是。” 回答他的不是帕德里克·庞贝,而是负责上一次第二场的考官。 “庞贝先生只负责本次大赛的魔杖知识部分,我们被分派到不同的工作内容,只要负责的部分一结束,就轮到下一名考官,庇护者杯一般不会让一名考官监督两场或者两场以上的比赛项目。”该名考官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您是……” “啊,对了,自我介绍。”考官递出右手。“以塞·皮肯斯,叫我以塞就行了。” “很荣幸,皮肯斯先生。”海姆达尔与他握了手。 皮肯斯闻言笑了下,没去纠正他。 海姆达尔发现皮肯斯没有要走的意思,二位考官居然当着他的面聊了起来,于是不解道,“您这么悠闲没事吧?” “我今天确实没事。”皮肯斯很肯定的点头。 “今天不是您负责?” 皮肯斯一指海姆达尔身后,“看到那个拿着名单好像自己很了不起的人吗?那是今天的考官。” 海姆达尔看过以后转回头来,“我明白了,‘没有两场或者两场以上’。”看来考官之间也存在职业竞争。 “斯图鲁松,那位穿着蓝色巫师袍的男士你认识吗?从你进场他就一直在看你。”庞贝忽然八卦起来了。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看去,是大胡子卢卡斯,他们的目光一经相交,卢卡斯犹如得到某种暗示,丢下同伴径直走了过来。 海姆达尔无奈一叹。 二位前任考官很没有眼色的杵在一旁看戏,还时不时交头接耳。 大胡子先生热情洋溢的问候了海姆达尔,可惜后者听不懂,大胡子先生又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海姆达尔仍然表现得一脸懵懂。 大胡子先生很沮丧,肩膀都垮下来了,嘴边的胡须一颤一颤的,让海姆达尔联想到了豆荚猫。 海姆达尔除了微笑还是微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大胡子先生忽然灵机一动,讲起了另一门语言——俄语,但是十分蹩脚,带有浓重的法式口音,使他的俄语听起来更像一门另类的新型外语。 海姆达尔依然微笑如初,貌似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大胡子先生尴尬的笑了笑,海姆达尔还是一言不发,于是,大胡子先生落寞的转身走开了,还夸张的一步三回头,像被抛弃了似的,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弄得四周的选手对海姆达尔指指点点。 海姆达尔使劲咬牙握拳克制住冲上去踹他两脚的冲动,刚刚冒出头的歉意马上被甩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庞贝小声提醒他,“那位先生说……”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听得懂俄语。”海姆达尔撇撇嘴。 皮肯斯莞尔,“把麻烦消灭在萌芽状态?” “我的终极目标是在麻烦形成之前就掐死它。” 二位前考官听了相视一笑。 负责本场比赛的“好像自己很了不起”的考官大声宣布第二场复赛正式开始。 选手们立刻行动起来,纷纷跑向乒乓球桌。 海姆达尔深吸口气,而后面不改色的对二位男士说:“好吧,你们俩谁去拿魔杖?” “我去!”庞贝迅速拎起两个选手篮筐,“皮肯斯先生负责拿工具。”自说自话的把其中一个篮筐塞给皮肯斯,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被迫降为跟班的皮肯斯诧异的瞪着他。 “不要在比赛中反抗他。”庞贝一脸惶然的小声说。“很可怕。”连拉带拽的把皮肯斯一并拖走了。 海姆达尔望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挠了挠头,然后恍然大悟,哈皮的心想:这么说我今天有俩跟班?! *** “今天的工具好像有点多?”海姆达尔翻了翻工具篮筐,篮筐堆得满满的,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复赛总是有改进的地方的。”皮肯斯理所当然道。 好吧,是他孤陋寡闻了。海姆达尔继续翻动工具,不一会儿,从里面拎出一个易拉罐一般大的装油漆的瓶子。 “确实比上次改进了很多!”海姆达尔兴奋道,“是不是表示……” “不可以破坏检测品。”皮肯斯否定了他的“兴奋。” 海姆达尔把油漆桶丢回去,有气无力的嘟囔,“真遗憾。”把工具篮筐搁一边,看向帕德里克·庞贝,“魔杖,谢谢。” 庞贝麻利的把东西递给他。 “我有个问题。”皮肯斯道。 “请讲。” “你为什么要躲到这个犄角旮旯里?”关于这点他很不理解。 他们仨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这个赛场中较为隐蔽的一个角落,整堵墙行到此处突兀的折出去,也就是从原本的空间凸出去一块半圆形,原来可能是一个独立休息小厅,由四根柱子简易的围合出,说它隐蔽,是因为柱子周围摆放着几个一米多高的瓷缸,缸内都是空的,如果里面种些花草,隐蔽效果会更强。 “我在检测物品时不希望别人来打扰我,任何让我不顺心的声音都会影响我的情绪,我同样也不希望因此对二位大发雷霆。” “我懂我懂。”庞贝貌似异常理解的频频点头。 皮肯斯瞄了他一眼,一时间无语。 “谢谢。”海姆达尔笑了笑,开始检查篮筐里的魔杖。 显然,庞贝先生今天的手气远不如那天,居然只拿到一根装饰魔杖?!海姆达尔搁下放大镜,把魔杖晃了晃,然后把它举高,对着光源喃喃自语,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拉长脸,一会儿又笑容满面,表现非常多样化,就跟精神分裂似的,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和魔杖“交谈”,虽然是自问自答。 “你——”皮肯斯一开口嘴巴就被捂住了。 “不要说话,不要影响他,他会发疯的。”庞贝在他耳边嘶嘶的说。 皮肯斯猛地想起什么来,脸色有点发青,忙不迭点头。 庞贝紧张地瞄了眼海姆达尔,发现没有异样,这才松了口气,放开手。 “我觉得他已经发疯了。”皮肯斯咕哝。 “梅林啊,这是禁言魔杖!”海姆达尔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们,眼中迸发出热烈的光芒,“我、我从来都没亲眼见过禁言魔杖,更别提亲手摸到它们了,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我要好好检测一下。”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 “真的?”然后,皮肯斯又被捂住嘴了。 “不用附和他,他不需要附和,对现在的斯图鲁松来说我俩就是会喘气的花瓶。”庞贝告诫皮肯斯。 皮肯斯不相信,斯图鲁松明明就是在和他们说话嘛。 下一秒,他不得不信了,因为海姆达尔背对着他们席地而坐,继续低头对着魔杖嘀嘀咕咕,没有邀请他们一块儿“嘀咕”的意思。 皮肯斯啼笑皆非。 “他刚刚说禁言魔杖?”皮肯斯忽然反应过来。 “我也很吃惊。”庞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考官是不参与前期准备工作的,也就是考题不由他们来出,他们只负责监考,所以考官们并不知道这批检测品的来源和类型。 “他是用什么途径得知那根魔杖是禁言魔杖?看上去尺寸和普通魔杖差不多,我目测27-30公分左右,妖精魔杖通常只有10-15。”海姆达尔下判断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说的是肯定句,这让庞贝很疑惑,同时也不怎么信任海姆达尔的判断力。 “他根本连使用都不需要,就能判断出哪些是装饰魔杖,哪些是巫师魔杖。”皮肯斯很淡定。“实验研究室的室长名不虚传,你知道么,他甚至能使用无声咒。” “喔!”庞贝瞪眼,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他把自己的魔杖拿出来了,他要干什么?”皮肯斯和庞贝小声讨论。 “我刚才好像听见他说他要好好检测一下。”庞贝不确定的说。 “好好检测?除非他会说妖精语言,不然巫师是不能使用禁言魔杖的。”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致决定绕过去,于是蹑手蹑脚的转了个方向,找了个缸做掩体,二人就躲在缸后偷瞧,只见海姆达尔还在对那根疑似禁言魔杖嘀嘀咕咕。 “他在说什么?” 皮肯斯绕出大缸,朝前凑了凑,侧耳仔细倾听,然后,海姆达尔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我庄重的发誓,这只是一次魔杖检测,我将尊重魔杖制造者,我将怀着崇敬的学习心态来完善这次检测,以我最大的能力。如果检测过程中发现了什么,我绝对不会泄露任何关于这根魔杖的秘密,我将保护魔杖制造者的隐私,即使他已经过世。我不会滥用我的技术擅自复制这根魔杖,即使面对威胁也是如此。我诚恳的发誓,以我的人格发誓。” 皮肯斯惊讶极了,连忙回头告诉庞贝,“他在念拆杖誓言。” “什么?!” 庞贝跑出来一瞧,果然,斯图鲁松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要抽杖心?!二位考官不由得傻了眼。 “我们是不是应该阻止他?这算破坏检测品吧?”庞贝的业务范围不包括检测。 “如果他真的把杖心抽出来,又把它安然无恙的按回去的话就没关系。”皮肯斯干巴巴的说。 庞贝狐疑的说:“你在期待什么?” 皮肯斯没有说话,因为疑似禁言魔杖的魔杖杖心已经有了往外抽取的迹象了,二位考官立刻停止了对话,目不转睛的看着海姆达尔手中的两根魔杖。 海姆达尔的魔杖杖尖对准禁言魔杖的杖尖,肉眼可见,两个尖端相差不过一公分,初初看去就像要使用闪回咒,不过也只是一开始像。这时候,一团红色的线从禁言魔杖的杖尖吐出,起初只有头发丝那么细,随着时间的推移,红线越来越粗,最后变得如手指那么宽。红线被一团薄薄的雾气笼罩,又像是红线本身蒸发出来的,雾气不停涌动翻滚,运动到最外围时会瞬间变成细细的颗粒状,接着沙粒迸发,陡然消失在空气中。 有些红色沙粒没有消失,而是附着在了海姆达尔的皮肤上,附着在他的手背上、手腕上,甚至于脸上。它们一接触到皮肤,会从固态再次转为液态,在皮肤上融化,时间一长,红色沙粒附着的越多,海姆达尔的手和脸如同被鲜血浸染。 这一幕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禁言魔杖,没错,这就是禁言魔杖。”庞贝激动的喃喃。 皮肯斯咽了咽嗓子。 “要出来了!” 当庞贝看见海姆达尔慢慢让自己的魔杖后撤,就知道他找到杖心了。魔杖的杖心在被嵌入魔杖后会被加上一种特定的干扰魔法,这种魔法的最大效用就是防止杖心遭到技术性破坏,也就是像现在这样被别人强行抽取。 如同某些计算机程序为了安全起见会被编程人员套上病毒,干扰魔法就是魔杖的病毒外衣,而此时此刻的海姆达尔就是一款杀毒软件,只不过他并非为了安全而杀毒,而是为了获取病毒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项考验耐心的活儿,杖心并不那么好抓。 红色的雾气渐渐变得稀薄,弥漫在四周的血水也逐渐干涸,一根细长的灰色白物体随着海姆达尔的抽取动作从禁言魔杖的杖尖倾吐出来。 “他成功了!”庞贝惊喜的拍了拍皮肯斯。 皮肯斯虽然也很激动,到底比庞贝精通这方面业务,故作淡然的说:“是,没错,不过等他把杖心装回去咱们再下结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海姆达尔却突然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两只手也僵住了。 二位前考官首先看见他惊呆的表情,之后,二位前考官也惊呆了。 那……是人? 一个珍珠白色的、半透明的男人就站在海姆达尔面前,尽管他是半透明的,却异常的真实,真实到身上穿的巫师袍的褶子都清晰可见。男人留着一头长发,用丝带整齐的绑在脑后,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空洞的神态掩盖了原本出色的五官。这个男人不像海姆达尔从前见过的任何鬼魂或幽灵,返阳后的幽灵都是很有活力的,至少霍格沃茨的幽灵们就十分的欣欣向荣。 就海姆达尔从前学到的关于巫师死亡的知识,除了幽灵,巫师死后还可能变成游魂,一种相当卑微无助的状态,虚弱地徘徊于人世与阴间的交界处。 莫非这是游魂?他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正纳闷着,海姆达尔猛然想起手里的禁言魔杖,以及它的杖心选择——巫师的脑髓。 难道从魔杖里跑出来的? “先生?”海姆达尔尝试叫了一声。 游魂——姑且叫他游魂吧——仍然呆呆的一动不动,很久以后才看向海姆达尔。 太好了,他能听懂自己的话。 “很抱歉打扰了您,我会立刻把您送回魔杖里去的。”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捏着两根魔杖,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游魂死气沉沉的表情忽然有了变化,好像一瞬间又“活”了过来,他死死瞪着禁言魔杖,眼神不再空洞苍白,而是充满了憎恨与痛苦,然后,他流下了眼泪,海姆达尔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眼泪是红色的,就像附着在自己身上的红色液体一般的鲜艳浓郁。 游魂使劲张合嘴巴,而后变为无声的翕动,他颤抖的掩住喉咙,想要向海姆达尔诉说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红色的眼泪越淌越多,如溪流般汇集,再消失于空气中。 “您要我毁了它?”海姆达尔忽然道。 游魂一下子楞住了,表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海姆达尔朝他点点头,用力攥紧自己的魔杖,不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循序渐进,而是把整个杖心一鼓作气抽了出来。 那根细长的灰白色杖心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海姆达尔甩动魔杖,杖心顿时化为乌有。 游魂笑了,他闭上眼睛,神态渐渐转为安详,乳白色的躯干消融在阳光般的灯光下,眼角最后一滴血泪在空气中蒸发。 海姆达尔隐约听见有人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他对空气说:“不客气。” 海姆达尔坐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而后骤然回过神来,慌张的爬起来四下张望寻找跟班,却见他们正楞楞的望着自己。 他举起那根“死掉”的魔杖,叫道,“怎么办?我把检测品弄坏了!” 二位跟班看着那张血呼啦啦的脸,一时间无言以对。 第330章 塌了 海姆达尔嚷嚷完以后就后悔了,他们虽说是跟班,到底还是考官,魔杖问题不该和他们商量,这就相当于闯红灯以后主动去交警大队找交警承认错误是一个道理,你说交警同志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没事,没什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海姆达尔干笑两声粉饰太平,把手里的魔杖放回篮筐中,拿起下面一根。 二位跟班沉默片刻,庞贝说:“你是不是应该把自己收拾一下。”比划了两下脸颊、衣襟和手腕。 海姆达尔后知后觉的伸手抹了下脸,擦出来一手的红色,而后又发现两只手也是红彤彤,不过也没在意,就掏出手绢擦了擦,结果越擦越糟糕,还是皮肯斯看不下去抽出魔杖帮他清理干净。 “不要告诉别人。”皮肯斯在做完一切以后故意一脸严肃的发出警告。 “当然。”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点头。 就在海姆达尔琢磨其他魔杖的时候,二位跟班偷偷琢磨起了那根坏掉的禁言魔杖。一开始是庞贝把那根魔杖从篮筐里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瞧,皮肯斯矜持了一会儿,斜眼瞅啊瞅啊的就直接靠过去夺过魔杖和庞贝嘀嘀咕咕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禁言魔杖。”庞贝的工作经验少于皮肯斯,他是后来进入到庇护者杯做考官的,对于魔杖的研究也不如皮肯斯深入,目前就累积了一肚子的魔杖知识,所以只能在第一场做考官。 皮肯斯无论什么时候都比他沉稳淡定,眼下也是如此,尽管他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识禁言魔杖,但就是不会像庞贝这样想什么说什么。 “这次的赛前准备小组太酷了!”庞贝兴奋的表示。 “糟糕的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很‘酷’。”皮肯斯喃喃道。 “……什么意思?”庞贝不解。 “你没有接触过赛前准备组的那些家伙,那些人是‘垃圾’,毫无专业性可言,他们连魔杖和甘草魔棒都分不清。” 庞贝将信将疑。 皮肯斯撇撇嘴,“千万不要和他们有交集,更不要和他们成为朋友,你会后悔的,你也不想变成挥舞着甘草魔棒的傻瓜巫师吧?” “实际上我就曾是挥动着甘草魔棒的傻瓜巫师。” 二位跟班听了一怔,而后同时朝旁边看去,就见海姆达尔举着检测品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们。 “不要偷听考官们的谈话,斯图鲁松先生。” 他们这会儿又是考官了?海姆达尔啼笑皆非。“抱歉,先生们。”低头继续折腾魔杖。 过了一会儿,庞贝忍不住说:“斯图鲁松,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把甘草魔棒当魔杖使?怎么可能?!” 就这几场的表现来看,庞贝对海姆达尔在魔杖方面的知识和技术很有信心,他认为他都不会犯的低级错误,海姆达尔肯定也不会犯。 皮肯斯翻了个白眼,倒也没阻止庞贝“不耻下问”。 “我原来在英国的奥利凡德魔杖专卖店见到过制作得和魔杖一模一样的甘草魔棒,它们都是促销时期随魔杖一起赠予卖家们的赠品,”海姆达尔笑着说,“那些甘草魔棒真是绝了,好多孩子一时分不清把魔杖塞到嘴里又咬又舔。” “别告诉我你也是那些孩子之一。”庞贝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他是挥动着甘草魔棒忽悠那些孩子在魔杖和甘草魔棒中选一个塞嘴里的人之一。 庞贝误会了海姆达尔的沉默,所以笑得更开怀了。 “庞贝先生,大赛花钱聘请您不是为了让您来说笑的。” 庞贝一下子噎住了,向他发出警告的是那位“好像自己很了不起”的负责监督第二场复赛的考官,此刻,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考官正一脸不赞同地来回扫视他们仨。 海姆达尔被瞪得有点莫名,莫非这算连带责任? “……抱歉,我会注意的。”庞贝尴尬的笑了笑。 复赛考官对他的笑容视若无睹,严厉地丢下“下不为例”的警告后走开了。 “我没有得罪过他吧?”资历浅的庞贝不确定的低语。“我记得我没有得罪过他。” 皮肯斯瞄了眼海姆达尔,对庞贝说:“别多想,他就那样,整天紧张兮兮的,喜欢给自己施加压力。”讲到这里又瞄了眼海姆达尔,当海姆达尔投去疑问的眼神时,又被他回避掉了。 “我听说他喜欢把不守规矩的选手直接罚出场,不给任何改过自新的机会,真是个冷酷的家伙。”庞贝传递着他知道的小道消息。“每届欧洲庇护者杯开赛前会重新划定可参赛名单,他总会把往届罚出场黑名单叠加整理一遍,再重新启动,很多业余爱好者或者专业的魔杖制造组织至今都被拒之门外,更夸张的是有些人都已经过世了,名字还留在那张黑名单上。” 海姆达尔听明白了,自个儿德校学生的身份可能让复赛考官不爽了,明明就是黑名单成员,却还理直气壮的参赛,看来庞贝才是被连带的那个。 海姆达尔把魔杖全部放回篮筐里,拿出比赛前分发到手里的监测报表,按在地上写了起来,庞贝和皮肯斯见了按捺不住好奇凑上来看。 “这么做行吗?二位考官?”海姆达尔头也不抬的调侃。 “没事,考官已经离开了,我们是可以信赖的跟班。”庞贝说这话时脸色不变。 他们二人现在又变回跟班了。 海姆达尔摇摇头,继续书写。 “神奇动物毛发?哪根?”庞贝感兴趣的问。 海姆达尔伸手往篮筐里摸了摸,一跟魔杖被丢了出来。 庞贝接过左右翻看了半天,从外观看似乎没有遭到过破坏,于是不解道,“你怎么知道里面的杖心是神奇动物毛发?”除了禁言魔杖,海姆达尔没有再抽过别的魔杖的杖心。 “我不知道。”海姆达尔抬眼道。“在没有抽取杖心的前提下,我只能凭借外观猜测,由五大类杖心制作出来的魔杖外观都有其各自的特点,比如禁言魔杖普遍都是带手柄的,当然,这和当时巫师们的审美观念有很大关系,现存于世的禁言魔杖基本上都是带手柄的。” 那根被他OVER掉的魔杖底部就缀着一个水滴状的手柄,整根魔杖被打磨得光可鉴人,完美的抛光技术,从手柄处渐渐纤细至杖尖,木纹的走向与细长的杖身浑然一体,不会太硬也不会太软,握起来十分舒适,操纵时比他目前使用的魔杖的灵活性要强,手指发力不会有丝毫费劲的感觉。杰出的妖精工艺,虽然这么赞美有点对不起奥利凡德先生。 他拿出自己的魔杖,“我这根魔杖的杖心是神奇动物的心脏腱索,杖身是苹果木,使用神奇动物心脏腱索做杖心的魔杖一般都会采用带有香味的、或者有一定驱邪魔法的,或者有安神功效的木料做杖身。”他把魔杖放到鼻下嗅了嗅,“有清香味。” “苹果木?”一直没做声的皮肯斯拿过海姆达尔的魔杖看了看,发现确实是苹果木。“你在哪里买的魔杖?居然还有人用苹果木做杖身?”在与魔法的关联性方面,苹果木甚至都不如月桂树。 “奥利凡德。” 皮肯斯沉默下来,奥利凡德老人在业界十分出名,在魔杖方面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的,据说最近几年一直在尝试新品种魔杖的研究,难道这根就是新品种之一? 庞贝又摆弄了一会儿魔杖,海姆达尔的外观检测部分写好了。 “下面是不是检测准心?”庞贝随口道。 皮肯斯一下来了精神,他老记得海姆达尔那天表演的无声咒。 当海姆达尔释放了八次缴械咒后,皮肯斯强烈要求他换个别的,“我不得不怀疑,难道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教出来的学生只会用缴械咒?” “这个魔法很安全。”海姆达尔别有深意的提醒。“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我们学校,我不能太随心所欲,我们学校从前是本赛事的拒绝往来户。”他是替别人来比赛,这没错,但他同样代表了德校,他身上可是穿着校服的,不能给学校抹黑。 “我又没让你使用索命咒,你就不能再换个别的无声咒?”皮肯斯貌似对无声咒很热情,这让海姆达尔想不通。 “实话说吧,我现在就在练习无声咒。”皮肯斯先生倒是想得开,不在乎掀自己的老底。 “你早上窝在洗手间的单间里是在练习无声咒?”庞贝恍然大悟,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在——”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很不自然的笑了笑。 这个停顿着实意味深长,皮肯斯的脸马上就黑了,海姆达尔咬住嘴唇低下头,假装检查纸上的字迹,皮肯斯就说:“你要笑就笑吧,憋着多难受。” “对不起……”海姆达尔举起检测表挡住脸。 靶子还是由庞贝来当,此前说错话的他不敢有丝毫反抗,老老实实的举着魔杖站在十米开外,摆了个自以为很有型的单手叉腰的姿势。 就在海姆达尔准备释放第九个缴械咒时,皮肯斯对他嘀咕,“斯图鲁松,假如你换个别的魔法,我就把下一场的考试内容告诉你。” 海姆达尔吃惊极了,就见皮肯斯从容一笑,“怎么样?咱们不妨做个交易吧?” 庇护者杯比赛的最大特色就是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场考什么,虽然赛前组委会会告知本次比赛的所有项目,但是不会排出赛程表,只会给你一个参赛的时间表,比赛项目于比赛当天通知。 皮肯斯看出了他的动摇,再接再厉,“只要给他一点点小教训就可以了,我相信你能做到。” 这人真是睚眦必报小心眼……海姆达尔无语了,瞧了眼不远处的庞贝,人正端着造型得瑟着呢。 “好,我想我可以试试。”海姆达尔慎重的点点头。 “一定要无声咒。”皮肯斯有前提。 海姆达尔有点犯难,无声咒他就练会了仨,这里的练会是指能出效果,而不是说百分之百能达到该魔法应有的效果,这仨魔法一个是缴械咒,一个是粉身碎骨,一个是…… 似乎也只有最后一个能用用了,海姆达尔决定就试一次,最后一个魔法是他从另一个魔法改动过来的,本身就带着点恶作剧的意思,对人没有伤害,就成功过一次,那一次卡罗成了该魔法的“牺牲者”。 “我就会俩无声咒,另一个还用不好,我就试一次。”海姆达尔没有说实话。 皮肯斯笑了笑,不置可否,而是伸伸手,说了“请”。 海姆达尔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让庞贝挪了个地方,再然后,他举起魔杖。 赛场内的非专业组成员们就听见什么地方传来“喀喀喀”的声音,然后紧跟着一串高亢的尖叫,一个小型蘑菇云在某个角落喷涌而出。 等烟雾散尽,皮肯斯这才看清庞贝刚才站的地方塌下去一个圆窟窿,而庞贝不知所踪。 海姆达尔快步奔过去,站在窟窿边往下看,就见庞贝安然无恙的坐在楼下的一张沙发上,一脸茫然的左顾右盼,脚边掉满了细碎的小石头。 负责签到的二名巫师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围在庞贝身旁叽叽喳喳的说话,还时不时惊诧的抬头望向天花板上的窟窿。 庞贝落在了一楼的小客厅里。 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与一楼的空间是通的,因为两部分的墙体是一个模式的。 “庞贝先生,您没事吧?”海姆达尔叫道。 “我看他好得很,哪里是有事的样子。”皮肯斯凑过来,朝下面喊了句,“庞贝,感觉如何?” 庞贝仰躺在沙发上张开臂膀,兴奋的说:“太酷了!” “瞧,对吧?”皮肯斯没好气的说。 “你等等,我马上上去,我们再来一次!”庞贝在下面大吼大叫。 “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冷冰冰的说话声骤然传来,复赛考官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们身后。 海姆达尔缩了下脖子,心想大事不妙! 复赛考官几乎没让海姆达尔多解释什么,就在他听完整个事件发生的过程之后就陡然打断了海姆达尔的话,“斯图鲁松先生,想要使用什么样的魔法确实是您的事,但是,庇护者杯不是让你来炫耀魔法长才的。” “我没——” 又被打断,“庇护者杯是为了全世界的魔杖爱好者而举办的,我们有一系列专业严格的评分流程,即使您想通过浮夸的行为来迎合骗取考官们的注意力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没——”皮肯斯的话被打断了。 复赛考官调转矛头,“作为一名考官,您应该时刻检视自己的一言一行,您代表的是庇护者杯,皮肯斯先生。” “我来啦!快快快,咱们再来一次!”庞贝兴冲冲的奔过来,在见到复赛考官的那一刻眼睛都直了。 “不可理喻!这哪里还有考官的样子!”复赛考官怒道。 “我们是跟班啊……”庞贝咕哝。 复赛考官大概没想到他不但不知悔改,还挺有意见的,于是瞪了眼皮肯斯又恶狠狠的看了眼庞贝,大声说:“你们真是太不专业了!” 庞贝撇撇嘴,又咕哝了什么,没有发出声音,海姆达尔猜测可能是“老古董”之类的话。 “你敢说我不专业?”令人惊讶的是皮肯斯突然在沉默中爆发了,瞪着复赛考官一字一顿道,“你——居然敢说我不专业?!” 复赛考官毫不退却。 “好好好!”皮肯斯一把扯住他的手,把他使劲往前拖,“走,我们去找考官组长评评理!” 复赛考官没料到他反应会这么大,下意识的挣扎起来。 皮肯斯见了拖得更卖力了,一边拖一边对着他大叫,“你居然敢说我不专业?!” 这下不仅海姆达尔,就连庞贝都目瞪口呆了。 “我的检测报告写好了。”海姆达尔很是犹豫,怎么办,总不会像上次一样杯具吧? 庞贝沉默片刻,道,“等组长来了再说吧,如果组长真的来了的话。” “德姆斯特朗会不会因此被取消资格?”海姆达尔挺担心这点的,不是说这位考官很喜欢让人OUT么,如果真是如此,他的罪过就大了。 “……还是等组长吧。” “您就不能说点别的?”表达一下安慰也好啊。 “刚刚那个能不能再来一次?” “……” 第331章 下一场考什么 他们发了一会儿呆,庞贝按捺不住了,“我去看看。”并对海姆达尔笑道,“差点忘了我也是考官。”言下之意,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围观。 海姆达尔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然后猛地想到一个问题,谁来告诉他下一场考什么!他做这一切还不就是为了“泄题”吗?!怎么到最后什么都没捞到?还差点被OUT! 他很想对着庞贝的背影吼一嗓子:把下一场的考题告诉我先! 悲摧的叹口气,倚着一根柱子席地而坐,重新检查了一遍检测报告上的内容,确保没有拼错字母,又一一翻看了检测品,最后举起那根坏掉的禁言魔杖,对光轻轻旋转杖身,杖身表面闪烁的钻石般的夺目光芒令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说了声“可惜”。 禁言魔杖早在十七世纪就被下了制造禁令,主要是这种魔杖依赖的杖心的来源非常可疑,而且当时的妖精们为了追求工艺上的精益求精,采用巫师的骨灰配合杖心灌注,这种做法需要大量的骨灰来精炼。墓地中的尸骨一再被盗、被破坏,这大大惹恼了那时候的巫师社会,再加上妖精的价值观与巫师有着天壤之别,无法获得求同存异的进展,这就使得小摩擦进一步激化成了大范围的矛盾,终于有一天,巫师们决定不再忍耐,放弃温和的沟通,采用强硬的武力手段废除了禁言魔杖。 世界上大部分的禁言魔杖就是毁于那个时期,如今存世的寥寥无几,所以海姆达尔才觉得可惜——等于其中之一现毁于他手,也许有一天,禁言魔杖会彻底自人们的视野中消失。 十七世纪以后的妖精魔杖虽仍被笼统的划归到禁言魔杖范畴,但是熟悉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只有通过精妙绝伦的妖精工艺以及采用巫师脑髓制造出来的妖精魔杖才是真正的禁言魔杖。 不知道现在他手里的这根生产于什么年代,杖心严格按照禁言魔杖的标准来制作,外形却是巫师魔杖的外形,尤其是这个令人叹服的手感,海姆达尔猜测这根魔杖很有可能是为了一位巫师打造的。 “斯图鲁松先生?”有人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他赶紧爬起来,发现来人有点面熟,对了,是第一场魔杖知识时负责专业组的考官。 “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专业组的考官随和的笑着,海姆达尔很难把他和那天盛气凌人的考官划上等号。 “您太客气了。”海姆达尔也不废话,递出他的检测报告。 专业组考官收下他的报告和十根检测品,抬眼却见海姆达尔欲言又止的望着他,于是奇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皮肯斯先生和庞贝先生还……”海姆达尔不知道该怎么讲。 “他们去见组长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如果这是您想知道的。” 海姆达尔干笑两声,他想知道的根本不是这个,莫非之前的交易白搭了?原本不知道也就算了,某个想法被某人勾引出来以后就压不下去了。曾经有一个泄题的机会放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早知道刚才怎么也该拉住庞贝先生把考题套出来的! 专业组的考官笑吟吟的看了他一会儿,“真想知道下一场考什么?” 海姆达尔的干笑僵在了脸上,“他……皮肯斯先生告诉您的?”问的小心翼翼。 “嗯,告诉我了,可惜我不能泄题,因为你和他做了‘交易’,不是我。” 海姆达尔立马道,“您有看不顺眼的人么,我也可以帮您‘塌’一下。” 专业组考官听了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顿时面红耳赤,讪讪道,“就、就当我没说。” 该考官笑道,“其实在我看来您根本不需要知道考题,有点多此一举。” “哪里哪里。”海姆达尔怪不好意思的。 “斯图鲁松,你参加的是非专业组比赛,所以放轻松点,多和其他的选手们交流,多点享受的心态,非专业组不是功利性的专业组,非专业组追求的是爱好共享,不是为了提高知名度,更不是为了变得‘专业’,你的心态太专业了,尝试着融入这一切吧。”专业组考官说了声“加油”。 “还有,”凑近他耳边,含含糊糊的说,“欧洲庇护者杯非专业组的考题从来都不是秘密,你可以和别的选手打听一下,总有人知道的,比如那个法国巫师卢卡斯。”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一脸严肃的说:“您和皮肯斯先生是什么关系?”忍不住八卦了。 专业组考官怔了一下,但笑不语,拍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这么意味深长?!海姆达尔忍不住脑补了。 *** 听了专业组考官的话,这一次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背靠柱子盘腿坐在地上观察同场竞技的其他选手,海姆达尔发现他们很快乐,即使做了件蠢事也能乐呵半天。 以斯图鲁松室长的标准来看,非专业组的绝大多数选手都是不合格的,如果搁在实验研究室,这些人根本没有上岗资格,德校的魔杖研究室更是比他们专业数倍不止。 不过就像专业组考官说的那样,非专业组不是为了变得专业,是爱好让他们走到了一起,不掺杂任何其他因素的单纯的爱好。 看着看着,海姆达尔忍俊不禁,有一组选手不知怎么把魔杖点着了,魔杖从杖尖爆出一团火星,然后迅速蔓延燃烧起来,这组选手手足无措的尖叫,叫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扑火,好不容易把火扑灭了,魔杖已经被烧掉了一截,剩下一段黑漆漆的木棍。 目睹了这一切的其他选手都不厚道的笑了,海姆达尔也不例外。 那组选手望着木渣滓呆滞片刻,而后也忍不住噗嗤一下大笑出声。 看着他们灿烂的笑容,海姆达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他又看到大胡子卢卡斯先生了,这时卢卡斯先生已经在和一位棕发美女谈天说地了,不包括海姆达尔在内,卢卡斯先生先后搭讪了四位,他的搭讪对象有男有女,换言之,大胡子先生男女通吃荤素不忌。 于是乎,海姆达尔很哈皮的发现,因即将付出的行动而生出的那一点点愧疚感荡然无存了。 “爱情荷尔蒙至上的法国人。”自言自语的站起来,举步朝卢卡斯走去。 海姆达尔走过去越过他站定,大约与他保持一臂左右的距离,貌似不经意的转头,正好撞上他追过来的目光,于是很淡定的笑了笑,“嗨!” 大胡子先生眼睛一亮,然后纠结了,左右都是他想稳住的人,怎么办?他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甜蜜滴两难境地…… 海姆达尔这时却满意的想,卡罗教的套话出击招数貌似挺好使。 大胡子犹豫了好一阵,终于痛定思痛,先把美女放在一边,因为这美女明显对他有点意思了,而这边这位除了那声“嗨”就不发一言,表情也很冷淡,眼睛都不往他这里瞅,卢卡斯决定不分散兵力,来个重点突破。 女性有时是很敏感的,尤其是自认为有魅力的美女,那是眼里揉不下一粒砂子的,在发现卢卡斯明显的敷衍之后,冷哼一声,果断的扬长而去。 卢卡斯稳住了阵脚,尽管他很想追,最终还是没敌过另一个从天而降的难度的挑战,笑容满面的看向海姆达尔。 可惜一脸的大胡子使他款款深情的动容神态折上加折了。 大胡子又用他那蹩脚的俄文对着海姆达尔叽里呱啦,当海姆达尔表现出貌似听懂的意思以后,他就说得更来劲了——心里越发肯定对方刚才故意装不懂是为了欲擒故纵。即使海姆达尔不附和他的言论,不苟言笑,甚至不看他一眼,卢卡斯毫不在意,仍然滔滔不绝的寻找新话题,坚定的认为总有一个话题能引起海姆达尔的共鸣。 海姆达尔不得不佩服他强大的搭讪耐心,难怪一连搭了四人,四人全都上钩了。 可惜卢卡斯先生不了解斯图鲁松室长,如果他不是故作深沉的谈论人文艺术或者赞美他祖国的大好河山,而是拣点今天魔杖比赛的事情说说,只要和魔杖稍微沾点边,斯图鲁松室长绝对会捧场,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有听没有懂。 碰上了海姆达尔这样超级无趣、超级没有情调的人,卢卡斯也算是磕到硬点子了,悲摧的是他并不知道这点。 直到海姆达尔忍无可忍的喊了暂停,一脸歉然的跟他说抱歉,卢卡斯才明白过来什么。 “我很烦人,是不是?”卢卡斯有些落寞。 海姆达尔被他的语气说的心怀不忍,秀了下手上的戒指,“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没有别的意思,就想拿出点证据。 卢卡斯皱起眉头,不解道,“这和我有关系吗?” 这下换海姆达尔皱眉头了。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我不介意的。”卢卡斯很高兴弄明白了缘由。 可是我介意!海姆达尔很想对他说。 “我只是在和你调情,这和你有没有男朋友毫无关系,这只是、只是性!” 就说说话而已,他都已经把高度上升到sex了?!还是说他的行动目标就是这个?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海姆达尔坚定的要和他说永世不见。 “对不起,其实我对您一点兴趣都没有,包括您的‘性’。”海姆达尔开门见山。“我只是想从您这里得知下一场的比赛内容,利用了您我很抱歉,您可以当做从来没发生过这事,也可以当做从来没见过我这个人。”说完,刚想从卢卡斯眼前消失,对方发话了。 “魔杖制造。” 海姆达尔惊讶的回头,卢卡斯又道,“下一场的考试内容。” 海姆达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用俄语反复的道谢,卢卡斯的“以德报怨”让他老愧疚老愧疚的。 “你真的不想试试?”卢卡斯贴上来靠在他的背后,在他耳边暧昧的吐气。“我觉得我们肯定很合得来。” 有生以来的第二次性邀请,海姆达尔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荣幸”,而且这大胡子先生已经勃起了,他明显感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在他身后蹭来蹭去,如果那硬邦邦的东西确实是生殖器的话。 这男人怎么能说硬就硬?!海姆达尔实在想不通,“您是不是随身带着小药片?” 卢卡斯又朝他耳朵吹气,“什么?” “一种蓝色的小药片,效用非常神奇,可以让男人经久不衰。”(PS:伟哥) 卢卡斯楞住了,海姆达尔趁机摆脱他,然后隔开几步远,认认真真的对他点头道谢,转身离开了。 卢卡斯啼笑皆非地看着他匆匆离去。 “不是什么人都吃你这套的。”他的同伴慢悠悠的走过来,把检测报告塞他手里。 卢卡斯啧啧嘴,“没劲,太没劲了,明明是个男人,却像个神经质的处女!” “只要对你没反应的都是神经质。”同伴不以为然。 “这年头还有为情人守身如玉的男人?女人都不这样了!他的男朋友肯定是个满口大道理的老古董,真是可惜了他那副模样了。”卢卡斯极度不平衡。 卢卡斯的同伴别有深意的一笑,“那男孩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 “对。”卢卡斯意兴阑珊的点头。“什么实验研究室的室长。” “那就没错了,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你怎么知道?”卢卡斯不记得告诉过他。 “因为我知道他男朋友是谁。” “你认识?” “不止我,你也认识,我们大家都认识。”卢卡斯的同伴口中的大家是指他们这个魔杖爱好团队。 “谁?” “威克多·克鲁姆。” 卢卡斯楞了约有五秒,“……那个威克多·克鲁姆?” “那个威克多·克鲁姆。” 卢卡斯用手捂住了两颊。 他的同伴拍拍他的肩膀,“你应该让自己多了解点偶像的其他信息,魁地奇只是克鲁姆生活的一部分。希望斯图鲁松先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尤其是不要告诉克鲁姆。” “我刚刚还调戏了他……”卢卡斯语气不稳。 他的同伴故意瞄了眼他的胯下。 “喔!不!”卢卡斯发出凄厉的哀嚎。 *** 这一次海姆达尔于下午茶时间回到学校,到校后他就一头扎进食堂里,令他惊喜的是他看到自新年回校以后就总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与自己聚少离多的威克多貌似悠闲的坐在一张桌子旁,同桌的还有邓肯和贝尔尼克。 海姆达尔张开臂膀扑过去,压在了男朋友的肩背上,嘟嘴照着男朋友的脸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巨大的热情让男朋友无比受用。 威克多拉过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今天怎么这么闲?输了还是赢了?”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这场比赛对手迟到了,算我们赢了。”威克多把海姆达尔拉进怀里捂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他们在说什么?”海姆达尔发现邓肯和贝尔尼克似乎在争论什么,用他听不懂的法语。 “在说贝尔尼克的女朋友。” “卢娜?她怎么了?”海姆达尔心想这一对发展的挺迅速的,都已经以男女朋友相互定位了? “邓肯说他怎么都想不起来洛夫古德小姐的样貌,要贝尔尼克给他看看照片。” “贝尔尼克不答应?” 威克多莞尔,“对。” 听着他们的叽里呱啦,海姆达尔感慨道,“也许我该学学法语。” 邓肯像另长了一对耳朵似的,一下子转过头来,“欢迎欢迎,我可以当你的老师。” “考虑到你的男朋友,你应该先学保加利亚语。”贝尔尼克坚持和邓肯唱反调。 而后他们又陷入了新一轮的争论。 “算了,真要学还是先学一门北欧语言吧。”海姆达尔一边咕哝一边抓过一盘点心。 “比赛怎么样?”威克多用手指卷他的头发玩。 “还行。”往嘴里塞了一个蛋卷。 “今天比前两次迟。” “遇到点事情。”海姆达尔鼓着腮帮子,不怎么在意的回答。 “不顺利?” 海姆达尔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魔杖里冒出个幽灵(游魂)?考官们起内讧?非专业选手喜欢笑对人生?尤其是最后的大胡子先生事件……他该怎么心平气和的谈论今日赛事的心得体会? 哦,今天的蛋卷真不错,绵软适中,禁言魔杖知道么,里面有游魂,那些考官竞争意识还挺强的,有种谁都不服谁的感觉,同组的其他选手看上去挺好相处的,有个法国巫师把勃起的阴茎顶在我的屁股上,对了,请给我倒杯茶,谢谢! 难道这么讲? 选择只在瞬息间,海姆达尔决定说说魔杖和考官——这俩是主题嘛,至于别的事情,比如那些应该打上马赛克的,他决定把它们抛到脑后去。 “那魔杖真是绝了……”海姆达尔一边兴奋的描述一边让威克多给他倒茶。 第332章 老同志和年轻人 渐渐的,邓肯和贝尔尼克也被海姆达尔的描述吸引了过去,虽然海姆达尔仍然是个不会说故事的人,但胜在内容新颖,倒也弥补了一些言辞单调乏味的短处。 “我原来在书里看过,没想到还会出现幽灵!”贝尔尼克对匪夷所思的事物素来感兴趣,难怪能和卢娜走到一起去。 贝尔尼克当下决定下次和卢娜通信时一定要记得把这个写进信里。 “这届欧洲庇护者杯的赛场在哪儿?”邓肯问。 海姆达尔马上掏出一本世界地图册,这本地图册还是入学前在伦敦买的,虽然一直没怎么用过,但是每次出门他总会揣在兜里,他也知道这不起什么作用,单纯求个心安罢了。 他把地图册翻到中欧那部分,“在捷克。” 威克多忽然拿过他手里的地图册看了看,“挺近的。” “什么挺近?”海姆达尔不解。 “我过两天要回一趟火神队的总部。” 巴斯泰托火神的总部设在德国的法兰克福吧,海姆达尔重新拿回地图,望着上面的两地差距半晌无语,不仅跨市还跨国,哪里近了? 仿佛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威克多轻声提醒他,“一个幻影移形就过去了。” 海姆达尔嘿嘿干笑两声,他又站在麻瓜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你什么时候去法兰克福?”海姆达尔问。 “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只要赶在下一场预选赛开始之前完成这件事。” “庇护者杯第三场是后天。” “明白了。”威克多笑着点头。 “也就是说你明天有空?”贝尔尼克看着堂兄。 “什么事?”威克多说。 “眼看我们快毕业了,我们这些校队老同志们就想聚在一起乐呵一下,和校队的‘年轻人’来一场友谊赛,顺便踩一踩他们最近翘得越来越高的尾巴。你大概不知道,上个星期这群新的生力军和布斯巴顿打了一场,那天我没去,据说赢得很漂亮。” 邓肯老气横秋的叹口气,接过贝尔尼克的话题续道:“年轻人们太沉不住气了,不过赢了这么一场球,居然跑去木棉古镇开什么庆功会,我事后特地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布斯巴顿那天派上场的都不是主力,指不定人家在背地里看我们校队的笑话呢!” “行啊,没问题。”威克多二话不说点头答应了。 即使他们即将走出校门,身为德校校队成员的这份尊严无论如何也不容许他人藐视和撼动。 贝尔尼克对海姆达尔笑道,“到时候你就和威克多一起去。” “我也要去?”海姆达尔有些惊讶,这是校队的内部问题,他一外人不好干涉吧。 “当然,大家都说了,公主不去,恶龙怎么能有干劲。”邓肯说完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双双黑了脸。 “别介意,那些家伙没有恶意的。”贝尔尼克怕海姆达尔多想。 海姆达尔故作凶狠的狞笑,“我不介意,反正你们都要滚蛋了!” 没想到一下子把邓肯和贝尔尼克给唬住了,张口结舌,不敢置信地望着海姆达尔。 “里格怎么成这样了,那时候的里格,小小的,软乎乎的,我可爱的里格到哪里去了!”邓肯忽然夸张的哭天喊地。 “根据人类生长遵循的普遍规律,再排除先天遗传、后天得病等因素,我不可能永远小小的、软乎乎的……我什么时候软乎乎了?又不是不长骨头!”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邓肯,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 邓肯装腔作势的抹抹根本不存在的泪水,貌似感动的说:“你终于想起来问了?” “我原来问过,你说不知道。” “……其实我现在还是不知道。”邓肯犹豫道。“大概会去考治疗师执照吧,我觉得当治疗师也挺好。” “邓肯他们家是治疗师世家,一家门都是医生。”贝尔尼克说。 海姆达尔奇道,“你父亲不是从政了吗?” “他在法国魔法伤病救治委员会工作,姑且算从政吧。” 海姆达尔知道这个组织——国际魔法伤病救治委员会,性质有点类似于麻瓜世界的红十字,是巫师联合会的诸多组成部门之一,就像威森加摩一样,每个国家都设立了符合该国国情的分部。 大名鼎鼎的英国圣芒戈实际上也属于该委员会的管辖,只不过英国魔法部是巫师联合会所有成员国里素来最牛的一个,所以英国巫师界的魔法伤病医院可以有自己的名号头衔,独有的一套办事系统,凡事可以自己做主,说得好听点就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你呢?”海姆达尔又看向贝尔尼克。 “十有八、九会去专门的进修机构进修药草学,我现在不用为将来的出路伤脑筋了,虽然我原来挺想当神奇动物培育师的。” “……我很抱歉。”威克多忍不住开口。 贝尔尼克挑高一边眉毛,而后对海姆达尔得意的说:“你看,这多管用,以后一旦有需要就直接对他抱怨几句,他肯定会迫于愧疚和压力,不假思索且想方设法的帮我解决掉所有问题的。” 威克多似笑非笑的转开脸。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用口型对贝尔尼克说:“you are evil” 贝尔尼克得瑟道,“我是恶龙的堂弟嘛!应该的!” ***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海姆达尔一走出教室,就看见男朋友站在走廊上朝他微笑。 “你们要去哪儿?”卡罗好奇道。 这学年他和海姆达尔一块儿选修了一门从保护神奇生物课衍生出来的选修课——怪兽研究,这门课主要教大家认识和了解教科书上不会介绍的各类稀奇古怪的神奇动物,包括那些世人眼中根本不存在的,以及存活在麻瓜世界的原本属于巫师界的动物。 总而言之,在海姆达尔看来,这是一门相当有意思的、值得用心去学的课。 海姆达尔简单的和他说了一下,顿时把卡罗凑热闹的心思勾起来了,嚷嚷着也要跟去“踩年轻人”。 “你不是打算和里安去木棉古镇吗?” 卡罗不在意的摆摆手,“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之分,况且木棉古镇每天都在那儿。” 然后,他们仨就一起去了魁地奇球场。 海姆达尔看到好些不熟悉的面孔,他熟悉的校队成员大多和威克多一个年级,还有少数几个六年级学生,剩下的新人平时就没怎么见过了。作为校队原王牌的“家属”,他交际的高年级圈子自然就是威克多的圈子,威克多的圈子当然就是校队当时的主力军,即便是候补也因各自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成果分为不同等级。 威克多的到场还是很有派头的,不管年轻的同志还是老同志,大家齐声欢呼鼓掌,如同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军。 但是没有一会儿,壁垒分明的局面就出现了。 老队员们,尤其是七年级的老队员们是一个团体;年轻人,尤其以新任王牌为中心形成了另一个团体,剩下的就是夹在两个圈子之间的六年级队员。 七年级的老队员们自从开始读最后一年以来就没怎么在校队中露过脸了,印象最深的是邓肯有一次闲来无事跑去球场遛弯,结果被当时守门的一名新人拦在了外面,该名新人义正言辞的警告他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出德姆斯特朗校队驻地。 虽说当时邓肯是以说笑的口吻讲的,贝尔尼克和威克多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海姆达尔却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或许因为他不是七年级,毕业生随着离校日期的临近会不由自主的对母校的一切人事物表现出一种豁达和宽容,甚至于纵容,他不是毕业生,他感觉不到这种微妙的情绪。 然而现实就是在即将毕业的七年级学生们的面前,如今的校队是那么的稚嫩。 贝尔尼克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有点像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其实在海姆达尔看来只要让他们吃几场败仗肯定就成熟起来了,不过他同时也知道,这建议会让卡卡洛夫校长抓狂的。 卡罗躲在角落里一脸兴奋的狂舞着他的羽毛笔,海姆达尔明白一时半会儿不用理会他了,这家伙的“灵感”爆发了。 “身为过去时,有何感想?”海姆达尔用手肘顶了顶威克多。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这话不是威克多说的,而是贝尔尼克的搭档之一,从前的追球手三人组中的一员,这位师兄脾气比较直,海姆达尔和他不是很熟悉,但曾经领教过他的语言“魅力”。 “贝尔尼克,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老子等不及了!”一副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的彪悍架势。 海姆达尔觉得他这话听起来像强盗准备出寨去打劫?! 于是,贝尔尼克扬声道,“怎么样?要不现在就开始吧?” 老同志们全以贝尔尼克的号令为行动指南,年轻人们不约而同地去看他们的队长(候补)——可惜该名队长要等贝尔尼克拿到毕业证书以后才能转正。 队长候补点点头,年轻人们这才有所行动。 “你的话不管用喽。”贝尔尼克的老搭档笑着调侃他。 贝尔尼克无所谓的笑了笑。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海姆达尔刚想装会儿深沉,彪悍师兄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回头,“什么……” 被很热情的吧唧了两下脸颊,一边一下,声音清脆响亮,海姆达尔猜想这位师兄是故意的,然而这个时候他的话才讲完:“……事?” 全体老同志们都楞住了,彪悍师兄仰天大笑,“我早就想这么干了!终于在毕业前逮到机会让我得逞了!”得意的朝威克多挤眉弄眼,瞧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吧,就算你看的紧,照样给老子亲到了”。 海姆达尔注意到貌似镇定的威克多的眉角在抽抽。 老同志们这下炸开锅了,大家又牲口上了,嗷嗷嗷的嚎叫,还不怀好意的建议彪悍师兄横刀夺爱。 “不要!”彪悍师兄想都不想,连连摇头,嫌弃的瞅了眼海姆达尔,“我喜欢丰满的女人,这种又干又瘪的不行!” 邓肯用力点头,貌似很有共鸣感。 海姆达尔很配合的穷凶极恶地叫嚣了两声,夸张地指使男朋友去揍人。 就在全体老同志们开怀大笑之时,换好了练习赛服的年轻同志们围在一边面面相觑,虽然一个个忍气吞声当布景板,但是那种毫无隔阂、亲如一家的氛围却令他们艳羡无比。 之后的练习赛毫无悬念可言,基本上就是牲口们的表演赛,如果说七年级的师兄们平时偶尔来练练手,每场都与校队新生代堪堪打个平手,间接培养了年轻人的自信心,那么按照贝尔尼克和老队员们之前的碰头会定下的纲要来看,今天他们的任务就是为了遏制一时不慎被他们拔得太高的自信心。 威克多骑着扫帚上天以后几乎没挪过地方,反倒是对方的找球手被赶得满场飞。三个球在赛场上空飞来飞去,让它们往东绝不会向西,球被控制得就跟自己的手脚一般,完全被老队员们抓住了主动权,新生代们被逼得汗流浃背,狼狈不已。 仅仅一场胜利就翘起了尾巴的年轻人们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是德姆斯特朗魁地奇校队。 金色飞贼还没有出现,新生代们率先认输了。 但是老同志们正打得尽兴,认输的一方全部意兴阑珊的飞出了场地,他们还留在场上呼啸得不亦乐乎。 这个时候,观众席上的卡罗停笔了,满意地合上小本。 “我走了。”转头对海姆达尔打招呼,意思是要回去整理新闻素材。 海姆达尔点点头,一抬眼却见他又坐了下来,以眼神询问,卡罗很文艺的回答,“我感到有一股风扑面而来。” 一群校队新生代们围了上来,包括一、二、三、四、五年级。 “斯图鲁松。”一名五年级的师兄自来熟的坐到海姆达尔边上。 “你好。”海姆达尔说。 “你和校队的七年级生很熟吗?” “还行。” “这么喜欢魁地奇?” “一点都不喜欢。” 该五年级生毫不气馁,“可是你还是来了。” “等七年级的师兄们毕业以后我就不会再来了。” 这位五年级的师兄终于噎了一下。 “……我刚才看到你被亲了一下,是不是表示我也可以?” 海姆达尔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头,然后让自己认认真真的去看他的脸,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了点不怀好意——不同于七年级师兄们的不怀好意。 海姆达尔又去打量其他人的神色,四、五年级的都有点幸灾乐祸,似乎对现状乐见其成,一、二、三年级全都压在后面,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似乎在用行动告诉海姆达尔,我们人小式微,我们被逼无奈。 很好。海姆达尔对他们点点头,他们立刻表示松了口气。 海姆达尔转而面对这位五年级的挑衅者,盯着对方看了几秒钟,当对方不自然的回避他的目光时,说道,“您是何塞·罗德里格斯先生?” 五年级的师兄楞了一下,局促一笑,“你认识我?” “您的蒲绒绒的呕吐症状治好了吗?如果没有好,千万别再给它吃牛黄了,这根本不管用,您应该去请教拉蒂瑞教授,不管您还是您的宠物,都不该一不舒服就胡乱吃药。” 罗德里格斯先生诧异的张大了嘴。 海姆达尔又道,“变形术确实很难掌握,但是您不应该逃避理论知识,魔法的自由操作是建立在理论累积的基础上的。药草学是一门相当有用的课程,真心的建议您不要再逃课了。没错,古代魔文的确很枯燥,但是很可惜,它在我们学校是必修课,您至少得让它保持在及格线以上,不然没法毕业。令人赞赏的是您的天文学和保护神奇生物课都学的不错,希望您能继续保持下去。喔,魔药学,是的,真是一门令人头疼的课,相信我,我也十分痛恨它,但是没办法,无论我们再怎么怨天尤人,它总是会出现在前进的道路上。知道么,最近我在魔法史方面得到了一些阅读乐趣,虽然就那么一点点,对我来说已经是个相当大的进步了,希望您总有一天也能从中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下不仅罗德里格斯彻底傻住了,在场的其他人也变得目瞪口呆。 海姆达尔慢吞吞的说:“对了,上一次的魔咒学小测验结果如何?” 罗德里格斯机械性的吞咽了一下,无声地看着海姆达尔半晌。 海姆达尔温柔的笑道,“那么黑魔法呢?” 罗德里格斯的眼眶一红,哽咽着掩面匆匆奔离。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 “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海姆达尔望着他的背影喃喃感慨。 周围人一听,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下头无声无息作鸟兽散。 海姆达尔长长吐了一口气。 卡罗就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小胖子的追求终究占了上风,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奇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看一眼就全看出来了?” “对了,是不是摄魂取念?”卡罗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顿时觉得自个儿挺聪明的。 “怎么可能?你当我什么都会啊!”海姆达尔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摄魂术巫师,他在这方面完全是个新手,只是理论上知道该怎么做,实际操作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他还认为摄魂取念相当于巫师的一条道德底线,没有必要不能随便越界。 “那是怎么回事?!” “一个巧合,这位罗德里格斯先生有一位关系不错的朋友,他的这位朋友恰好是我的研究室的助手之一,而我的两位助手都有用说话压制紧张情绪、顺便打发时间的习惯。学校就这么大,学生们的社交圈子有限,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来说去都是身边的人事物,而研究室的面积也有限,我几乎每天都浸泡在这些‘逸闻趣事’之中,听多了自然就记住了,记住了就很容易由此及彼的根据描述联想出来。” 说到这里海姆达尔耸耸肩,“就是这样。” 一转头看见卡罗在奋笔疾书,不由得叹道,“这个也值得记下来?” 卡罗坚定的点头,凶残的说:“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第333章 第三场 这两天海姆达尔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欧洲庇护者杯第三场考试当天,他像往常那样起了个大早,半个小时以后离开寝室走出寝室塔,习惯性的在刺骨的寒风中深深吸口气,一边打哆嗦一边提神醒脑,如果还嫌不过瘾,抓把积雪往脸上抹或者往嘴里塞也很管用,比吃药水还立竿见影。 摆脱掉最后的瞌睡虫,海姆达尔精神抖擞的奔德姆斯特朗城堡而去,当路过那条熟悉的岔道时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原来他和威克多晨间约会时就会从这里转道温室,自打威克多加入国家队为国争光,三天两头看不着人以后,他们的晨间约会不得不取消了。 一篷白雪从枝头滑落,落雪的声音惊起了树梢间的大鸟,鸟儿发出古怪的鸣叫振翅飞离。望着重归静谧的小道,海姆达尔顿觉心里空落落的,他摸摸肚子,把这个归咎为因饥饿而引发的多愁善感。 海姆达尔抬头望天,“吃饱了就没事了。”更卖力的朝城堡跑去。 跑到食堂门口时,迎面过来一个同学瞅着挺眼熟,海姆达尔骤然醒过味来,大叫一声,“康德!” “到!”康德哈哈大笑着走到海姆达尔面前,“这么热情啊,是不是终于想通要甩了克鲁姆,从了本大爷了?!” “死了以后再说吧。”换言之,这辈子休想。 康德撇撇嘴,埋怨他一点情调都没有。 海姆达尔眼下想的完全是另一码事,“我忘了向你汇报庇护者杯的进展了!”终于想明白过来啥事没干了。 康德不在意的摇摇头,“我对你有信心。” 海姆达尔说:“今天的比赛内容是魔杖制造。” 康德听了惊讶道,“你都已经打听出来了?” 海姆达尔不无得意的想,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尽管很想显摆一下,到底还是把持住了,继续装稳重,略一点头:“费了点功夫,不过我认为是值得的。” 说完,一脸深沉的走进了食堂。 康德一头雾水的留在原地,对着海姆达尔的背影叫道,“就这样?” 海姆达尔头也不回的说:“有什么话等我回来以后再说,要迟了。” 康德不由得啼笑皆非,被喧宾夺主了,他都已经不来问自己是不是一块儿去了。 *** 海姆达尔朝气蓬勃地向二位致以问候,“早上好,先生们!”再度只身一人进入赛场。 貌似已等候多时的庞贝顿时眼睛一亮,朝皮肯斯笑道,“我赢了,他还是一个人。” 皮肯斯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摸出五个西可塞到庞贝手里,庞贝接过以后愈发得意起来。 “那个叫康德的是怎么回事?!”皮肯斯对比赛正主频繁缺席的恶劣行径表示极为愤慨。 “是我不好。”海姆达尔主动承认错误。“今天早上忘了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来了。” 皮肯斯听了就长叹一口气。 “你们上一次……”海姆达尔这两天一直惦记他们上回的“上访事件”。 “没事。”庞贝轻描淡写的说。“我们考官之间你投诉我我抹黑你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皮肯斯也是一副不欲多谈、风轻云淡的样子。 他们二人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继续亲身参与第三场比赛,他刚才进赛场时远远看见了复赛时和他说过话的专业组考官,整个赛场仍是一派熙熙攘攘的喧闹景象,仿佛一切都没变,惟独复赛考官不知去向。 海姆达尔心里揣着疑团,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多问,有些话不要多讲,有些人更是可以当做从来没见过,庇护者杯自有一套流程运作,他是来参赛的,只要记住这点就行了。 “那么今天二位还是……”海姆达尔看看庞贝,再看看皮肯斯。 “跟班。”二人肯定的点头。 海姆达尔严肃认真的提出要求:“希望二位到时候抓紧时间相互配合。” 二位跟班立刻表示一定手脚麻利,绝不耽误他的时间。 “很好。”海姆达尔又道,“我一紧张就会给自己制造压力,一压力了就开始六亲不认,如果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令二位觉得不舒服了,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事后我一定向二位赔礼道歉。” “不用,我们已经习惯了。”皮肯斯说这话的时候庞贝点头如捣蒜。 “年轻人有干劲不是很好嘛!” 庞贝继续点头。 “道歉就不必了。” 庞贝一边点头一边加了一句,“再说前两次你也没和我们道歉。” 海姆达尔听得冒冷汗,匆忙表示,“一定补上,一定补上……” 皮肯斯哈哈大笑,拍拍海姆达尔的肩膀,“斯图鲁松,如果方便,我想向你引荐一个人。” “方便方便。”海姆达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皮肯斯回头招招手,就见一名穿着星空色巫师袍的男士走到他们面前,此人中等个头,略胖,看上去离人到中年还有点距离,但已头发稀疏,前额微秃,鼻梁上还有一些雀斑,似乎是个爱笑的人,嘴角弯弯的,眼睛眯缝起来也是弯弯的。 皮肯斯介绍道:“这位是西蒙·米勒先生。”而后又道,“这位是……” “我知道,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米勒先生打断了皮肯斯,对海姆达尔伸出右手,“很荣幸,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赶紧握住那只手,说了些客套话。 米勒踌躇片刻后无奈一笑,“不瞒您说,我费了很大功夫才说服皮肯斯先生当这个中间人。” “当然,我是专业考官。”皮肯斯一本正经的说。 米勒顿了顿,迟疑的朝旁边瞄了几眼,直到觉悟此二人故意装看不懂以后,才无奈道,“……其实是这样,上次我的朋友冒犯了您,我代他向您道歉,虽然我这么做可能会让您觉得缺乏诚意,但是我的朋友不确定您是否还愿意见他,所以……” 海姆达尔有些莫名,“您的朋友是……” 米勒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指了指某方向,海姆达尔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大胡子卢卡斯正斜着眼睛朝他们这边观望,一触及海姆达尔的目光立马送上一个精神焕发的正面特写,附送一个夸张而谄媚的灿烂笑容。 “实话跟您说吧,他是威克多·克鲁姆的球迷,上次他,嗯……做了那样的事,回去以后人就变得神神叨叨,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他很后悔,真的很后悔。”米勒竭尽所能的替他的友人说好话。 “原来他是威克多的球迷啊。”海姆达尔恍然大悟般的长吟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威克多的球迷,原来如此,是球迷。” 米勒觉得他的话听上去很奇怪,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对重点部分反而只字不提。 “那么……”米勒忍不住提醒他关注重点。 “待会儿比赛时我可以和您一起吗?” “当然!”米勒点头。 “谢谢。” “我想问,您是不是可以……”米勒第二次提醒。 “如果我的男朋友不是威克多·克鲁姆,卢卡斯先生还会食不知味寝不成眠吗?” “……我想不会。”米勒不得不承认这点。 “您可以告诉您的朋友,威克多·克鲁姆的男朋友原谅他了。” 米勒眼睛一亮,随后就觉出不对劲了,他说的是“威克多·克鲁姆的男朋友”。 “您是不是太……”米勒干笑一声,想为朋友再努力一把。 “我也实话告诉您,作为一名男性,忽然被陌生人的硬邦邦的老二贴身顶住,这样的经历虽然少见,但实在称不上愉快。” 皮肯斯和庞贝听了面面相觑,看向大胡子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质的变化。 米勒深吸口气,叹道,“我明白了,打扰您了。”分别朝海姆达尔和二位前考官点点头,转身走向卢卡斯。 不知道米勒对卢卡斯说了什么,卢卡斯的表情很平静,没有再拿眼睛瞄海姆达尔了,这让海姆达尔松快了很多,总是被人有目的的盯着看,那感觉就像后背有什么东西在爬来爬去。 今天专业组和非专业组又集中到一起了,专业组的比赛内容也是魔杖制作,当然,不同于非专业组的玩票性质,专业组的选手们可都是卯足了劲要一较高下的。 因为两个组别不存在竞争关系,非专业组的选手可以去参观专业组选手的比赛,前提是如果对方许可,甚至可以帮忙专业组选手打打下手。据说很多专业组的选手也是存了这个目的,眼下正四处寻找合适的跟班人选,这是一个很好的展示实力的炫耀平台。 海姆达尔本来不想掺和进去的,尽管非专业组本日就是个陪衬,他还是对亲自动手做一根魔杖更感兴趣,一旦帮了非专业组的忙,势必会缩短自己的比赛时间,这就相当于放弃了本场比赛。据说做了专业组的跟班能相应得到一些分数,但是到底不比自己动手获得的成果显著。 他还记得他是替魔杖研究室来参赛的,要为校争光,但与此同时,他也想去见识一下专业级别。那日专业组考官的话言犹在耳,使得海姆达尔在“给自己做嫁衣”和“帮他人做嫁衣”之间举棋不定。 二位跟班在这个问题上始终保持缄默,很好的发扬了布景板的原则精神,好在海姆达尔在抉择问题上本就对他们不抱希望。 就在他万般纠结之时,二位默不作声的跟班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相互递了个眼色,都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这孩子都没发现自己有多抢手。 正在四处寻摸助手的专业组选手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放在了海姆达尔身上——或许这得益于第一场魔杖知识比赛时报答案的一气呵成,在专业组选手眼中,海姆达尔有着绝对的理论基础,但是碍于二位前任考官像门神那样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边上,令很多踌躇满志的专业组选手们莫名的歇了心思,却又不肯一事无成的离去,不死心的围在一旁斟酌观望局势,因为他们恼火的发现别人的想法竟和自己不谋而合。 而,众人眼中的“优秀跟班”此刻已经在脑补今天做一根什么形式的魔杖了,换句话说,海姆达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为校争光。 “斯图鲁松。”米勒兴冲冲的跑过来。“我们已经和专业组的选手谈好了,是尚博尔的一家魔杖研究机构,他们愿意让我们参观学习。” 海姆达尔听说过这家研究机构,在法国小有名气。 “对不起,我改主意了,我还是想自己试试。”海姆达尔抱歉的说。 米勒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专业的魔杖制造机构一般不会这么好讲话,魔杖制造工序都是经过严格保密的。” 所以海姆达尔才不认为自己能从中学到有用的东西,专业组真的会无私的公开整个制造过程?与其对一个不确定因素有所期待,还不如利用自己目前掌握的知识动手实践一下。 米勒本想再劝,但见海姆达尔异常坚持,只好放弃,说了几句“太可惜”之类的话后离开了。在米勒心中,爱好者应该把握住所有向专业人士学习的机会,相互交流才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他对海姆达尔的坚持不以为然,觉得这是年轻人的叛逆和顽固,一种毫无根据的自信。 负责今天赛事的专业组考官一声令下,赛场内的选手们立刻行动起来了。大多数非专业组的选手都找好了围观目标,留下来自己动手的少之又少,非专业组这边就显得空荡荡的。 海姆达尔心想今天非专业组倒是省事,连个考官都没有。 留下来动手的非专业组选手们向各位同仁点点头,相互鼓励一下,然后就自顾自的行动开了,即便如此,大家也没有要抱成团的意思,海姆达尔喜欢这样的氛围,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要我们做什么?尽情吩咐吧!”二位跟班认为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首先当然是选材,但是海姆达尔没看到真材实料心里不踏实,还是决定自己来,就径直走到了材料桌边。这张桌子比前两场的乒乓球桌大了一圈,层层叠叠的堆了好多小篮子,篮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杖原材料,种类繁多得令人瞠目,光选材一项就能让人冒冷汗。 一位非专业组的选手此刻就一脸呆滞地面对着一整桌小篮子半晌不动弹一下。 非专业组的原材料小篮子比专业组的缩水了一半不止,数量也是少得可怜,但已经足够应付所有选手了,大概赛事组委已经吃透了比赛中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虽然这些比赛道具由某些厂商或者个人免费提供,但是东西本身是有标价的行货,能不浪费自然就不该浪费。 不愧是世界知名的魔杖赛事,材料准备得齐全而完好,海姆达尔检查完所有的植物杖心材料,喃喃赞叹地看向动物这边。他随手打开一个小罐子,发现里面装满了清水般的液体,一个足球那么大个的心脏在水底扑通扑通的跳动,鲜活得像装了起搏器。 “这头龙大概还未成年……”海姆达尔望着跳动的心脏自言自语,同时对罐子里的液体充满了好奇,把手伸进水里——咝~很冷,又摸了摸那颗心脏,惊奇的发现居然还有温度。 站在他边上不小心瞄到这一切的一位长卷发女士立马脸色煞白地倒退三大步,捂住嘴巴干呕起来。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把手从水里拔出来,盖上盖子,掏出手绢把手擦拭干净,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镇定。 那位女士的消化系统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紊乱。 实际上大赛还是在选材上设了难度,每一种材料都没有标注名称,也就是没有告诉你这是什么东西。有些原材料一目了然,有些则并非如此,好比海姆达尔后来看到的另一只装了水的罐子,凡是看过罐子的选手都以为大赛忘记在里面放东西了,其实里面有东西,是一颗动物的心脏,只是这些幸运的家伙看不见它。 海姆达尔继续他的选材行动,当他来到动物毛发和鸟类羽毛这一块时,看见长卷发女士正对着一只大火盆犯愁。 这只金属火盆四四方方,大约有一米见方,四角装饰着火蜥蜴雕像,被架在一个一米多高的黑色金属架子上。火盆里装满了噼噼啪啪往外蹦火星的碳灰,橙红色的火光在灰烬的缝隙间若隐若现,火焰似乎被包裹在灰烬之中,燃烧不尽,生生不息。 长卷发女士就这么呆呆的望着时隐时现的火光,不见任何行动。 海姆达尔琢磨她不会在等火焰自己熄灭吧? 然后,这位女士做了件让海姆达尔目瞪口呆的事情,她举起魔杖,念了魔咒,杖端应声喷出清水,清水浇注进火盆中,发出刺啦一声响动,黑色的浓烟顿时滚滚而出。 长卷发女士欢呼一声,她以为火焰被熄灭了,刚兴奋地往前凑,下一秒就有人把她往边上拉,她下意识的挣扎,回头一看拉她的人就是刚才用手摸心脏的恶心少年。 长卷发女士很不开心,以为海姆达尔想趁虚而入,抢夺她的劳动成果。 海姆达尔见她不肯合作,就一把推开她,迅速掏出魔杖往火盆里丢了一个火焰熊熊,但效果不佳,碳灰持续冒出黑烟,而且有了往上松动的迹象。 长卷发女士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好不容易站稳,一抬头看见海姆达尔一个劲地朝火盆里放火,气的差点吐血。 “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把火熄灭!”她冲过去推开海姆达尔,并挡在他前面,不让他靠近火盆。 海姆达尔发现怎么都摆脱不了她,又不敢硬来,于是对她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用水去浇火焰中的凤凰,你不要命了是吧!” 趁对方愣神,绕过去继续释放火焰熊熊,然而为时已晚,雌伏在火焰中的鸟儿已经夹带着满腔怒意自灰烬中重生了。 长卷发女士终于明白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猛打了一个激灵,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凤凰以肉眼能够看见的速度不断成长,刚才还和鸡蛋那么大,这会儿都已经有拳头般大小了。 凤凰起初确实对惊扰到它休眠的长卷发女士极为不满,但是渐渐的,它把愤怒转移到了海姆达尔身上,或许海姆达尔的魔法火焰让凤凰很不愉快,鸟中之王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海姆达尔可不敢去惹一只成年凤凰,照这凤凰的生长速度来看,它很有可能已经成年。 “不是说凤凰性情温和吗?”长卷发女士颤抖着说。“这、这、这是凤凰吧?”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你不仅打扰它睡觉,还用凉水去浇它的床,再温和的脾气也扛不住你这么折腾!” 长卷发女士当即惊恐万状地尖叫,“它又大了!它比刚才还大了!” 此情此景,再对焦这位女士的一言一行,真是一出活生生的杯具恐怖片。 这程度的魔法火焰不行,没法安抚住怒火中烧的凤凰,海姆达尔果断的停止了继续释放魔法,就在这个间隙,凤凰又大了一圈,已近成年体。 长卷发女士再度尖叫,“快做点什么!要烧起来了!!” “闭嘴!”海姆达尔回头怒吼一声,而后又一团火焰自他的魔杖杖尖吐舌,这团火焰很快便让凤凰感到非常不适,它迅速沉静下来,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团新出炉的不同寻常的火舌。 海姆达尔再度停止了施法,那团火焰并没有消失,冲进火盆中渐渐变出了自己的样貌,一只由火焰组成的凤凰,与火盆中的凤凰缠斗在了一起,两股不同性质的火焰频频发生碰撞,火盆四周顿时碳灰四溅、火星如雨。不多时,高下立判,火凤凰的火焰更胜一筹,凤凰似乎忍受不了这种火焰长时间烧灼,凄厉的哀鸣起来。 一发现凤凰有了示弱的迹象,海姆达尔一边迅速驱散火凤凰,一边咋舌,没想到凤凰真的能顶住魔鬼火焰,这段知识来源于西里斯·布莱克赠予他的那本有关黑魔法的书籍,书中列举的某些看似荒诞的观点实际上是另辟蹊径。 这时候,装饰在火盆四角的火蜥蜴忽然“活”了起来,齐齐朝盆中喷吐灼热的火焰,被魔鬼火焰烧得浑身不适的凤凰舒服的鸣叫一声,犹如被安抚,又像受到催眠。而后,它抬眼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被它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全神戒备着它是不是又要来一下,结果凤凰一振翅,一头栽进火焰中,眨眼间与碳灰融为一体,“死”回去继续睡觉了。 长卷发女士楞了片刻,然后一下子抱住海姆达尔又叫又跳,“你真是太棒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绝了!” 海姆达尔欲哭无泪,难怪大赛的安保人员一个都没有出动,貌似考官们也没啥反应,四角的火蜥蜴就是一开始设置好的“安全系统”,这凤凰出不了火盆就会被及时“消灭”,也就是说他白忙活了。 这时,皮肯斯和庞贝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干得好!辛苦了!” “要笑就笑好了,要不是自尊不允许我自己都想笑。”海姆达尔悲摧的说。 二位跟班果然不负他望,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开心。 长卷发女士无措地站在一旁,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他们,一脸茫然。 第334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段发生在非专业组区域内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赛场内多数人的注意,只有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非专业组的选手们知道刚才鸟中之王很生气,幸好后果算不上严重。 最多就是某位女士受了点惊吓。 海姆达尔都已经转过头去继续他的研究工作了,长卷发女士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惶惶模样,跟在海姆达尔身后亦步亦趋。 海姆达尔起初没有在意,当他第三次转身撞到这位女士时才明白这并非偶然,开口劝了几句无果,想着这位女士也没有妨碍到自己,就随她去了。 皮肯斯和庞贝都认为长卷发女士的精神状态不适宜继续比赛,如果选手本人不提出这方面要求,考官是不可以自作主张的,何况他们二人还是前考官。 当前阶段俩跟班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海姆达尔揭开一个盖子,篮子里蜷缩着八、九只看起来像刺猬一样的动物,长卷发女士问道,“那是刺佬儿吗?” 海姆达尔观察了一会儿,盖上盖子,摇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它们都是刺佬儿。”原材料检查到现在,他越来越相信大赛在这上面动了手脚,可能总分里有原料择取这一项。 “刺佬儿也能做魔杖?”长卷发女士又问。 “刺佬儿的刺有魔力,一般用来做羽毛笔,比如自动速记羽毛笔、自动答题羽毛笔……”海姆达尔继续朝前走。“倒是没听说过有人拿它们做魔杖。” 不知何时尾随在他们后面的其他选手一听他这话,伸出去掀盖子的手迅速缩了回来,然后继续尾随。 庞贝见了本想驱赶他们,被皮肯斯拦住了,二人商量后决定再观察一阵子,要是这些人真打算不劳而获,再行动也不迟。 “您要做什么样的魔杖?” 长卷发女士听了一愣,“你在问我?” 海姆达尔点点头,“这里还有别人吗?” “有。”长卷发女士一指身后,实际上人还不少。 海姆达尔这才发现那一串“尾巴”,被撞个正着的尾巴们纷纷尴尬一笑,并没有就此散去。 “各位有事吗?”海姆达尔有些莫名。 尾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貌似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海姆达尔不勉强他们,把注意力转回到长卷发女士身上。 长卷发女士不好意思的磨蹭了一会儿:“……我一直想要一根由凤凰尾羽做杖芯的魔杖。” 所以就用凉水去给凤凰灭火? “那只凤凰已经对您存了戒心,让它心甘情愿的为您再重生一次,还要无偿提供一根凤凰羽毛。”海姆达尔没有一味顺着她的心情,“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操作起来难度不小。” 据说凤凰浑身上下的羽毛中就尾羽的生长速度最慢,从它身上拔尾羽相当于让一个长发美女剃光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凤凰作为一种高智商神奇动物,天性中肯定也少不了爱美这一项。 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很明确。 长卷发女沮丧的说:“我明白。”不一会儿,又满怀希冀的问,“我可以给您打下手吗?”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您的比赛怎么办?” “您认为我能独立制作一根魔杖吗?”长卷发女士自嘲的说。“今天的比赛我根本完成不了,其实不是我自己愿意留在这里的,我刚才也去专业组那里尝试过,那边的选手看不上我,专业组不欢迎扯后腿的跟班。” 海姆达尔说:“但是您依然选择留下,没有弃权,没有离场,回到非专业组制作您认为您根本制作不了的魔杖。” 长卷发女士沉默片刻,而后局促一笑,“我只是想尝试一下,说不定我能行,但是结果您看到了,现实就是如此……我不过是在白日做梦。” 海姆达尔挺佩服她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不切实际的幻想人人都有,间接证明您不是行尸走肉。”海姆达尔严肃的指出,“既然如此,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跟班要有跟班的样子,知道吗?”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下子严厉起来,长卷发女士因为“破格录取”成功,眉开眼笑的直点头。 “她高兴得太早了。”庞贝喃喃。 “她会知道的。”皮肯斯表示淡定。 “对不起打扰一下……”有条“尾巴”忍不住挤到海姆达尔跟前,举起双手,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这些都是动物毛发吗?”两只手分别抓着一大把颜色各异的毛发,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每一种毛发都用黑色的皮绳扎成小撮。 海姆达尔用手指拨了拨,“应该是的,都在一个地方拿的?” 尾巴点点头,“这里面有独角兽的鬃毛吗?” 海姆达尔仔细辨识了一下,笑道,“似乎有。” 尾巴压低声音:“您能告诉我是哪一撮吗?” “嘿!”长卷发女士把手伸到尾巴眼前晃了晃。“你不能这样,这是作弊。” 尾巴来气了,“就你能问,我不能问?” 长卷发女士当即理直气壮的反击,“你跟我比?!我是……是……”蹙了下眉头,转过身来问海姆达尔:“请原谅,您叫什么名字?” “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长卷发女士默念几遍,然后转回身威风凛凛的说:“我是斯图鲁松先生的跟班!” 二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尾巴一咬牙,“那我也做跟班好了,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长卷发女士耸耸肩,“是你自己要放弃的。” 尾巴白了她一眼,然后贴到海姆达尔身侧,“小声”说:“您就悄悄告诉我好了,我绝对可以信任,但是千万别给后面那些人听到,他们都是来作弊的。” 众尾巴早在心里把那条叛徒骂得狗血淋头了,但是看到那仨人围在一切有说有笑、窃窃私语,别提有多眼红了,实际上留在非专业组中的选手大多都是被专业组淘汰下来的,也就是没做成跟班,在这方面他们很有觉悟,反正本来就是奔做跟班去的,做谁的跟班都一样,只要能学到东西。 于是乎,海姆达尔一下子多了十几个跟班,一时间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我们怎么办?”俩官方跟班茫然了,最后还被挤出了大老远,他们只好无奈一笑,远远坠在队伍后面观望。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海姆达尔挑出了跟班所说的独角兽鬃毛。“确切点说这些不是鬃毛而是尾毛,虽然它们都有魔法特性,但是鬃毛比尾毛细,一般巫师们认为用尾毛做杖芯更合适。而且独角兽的鬃毛是一种性向证明,尤其是雄性独角兽,它们的鬃毛又长又密,光泽度极佳,是求偶时的重点展示部位。原材料供应需要可持续发展,拔人家的头发间接破坏人家组建家庭传宗接代多不好,反正尾毛一样能用,据说效果比鬃毛更好。万一拔了不该拔的,独角兽一来气把你列为拒绝往来户了,得不偿失啊。” 跟班们都笑了起来。 握着一把动物毛发的跟班看看海姆达尔挑出来的独角兽尾毛,不解道,“怎么颜色都不一样啊?独角兽不是白色的吗?” “独角兽刚出生时通体金色,据说没有一点杂色,一身纯粹的金,所以这撮尾毛应该是从一头幼崽身上取下的。待长到两岁时浑身金色慢慢褪去,开始泛银,等到四岁长角时金色完全褪去,这一撮有点泛金光,大概是一头介于二至四岁之间的小独角兽。剩下这撮轻盈雪白,触感柔顺光滑,无半点杂色,应该是七岁以上的成年体了。” 跟班们安静的听完以后一窝蜂的冲过来看这三撮尾毛,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有人问,“它们都能做杖芯?” “可以是可以,不过成年体的最佳。”海姆达尔顺手抄起一根一头粗一头尖细的锥子一般的东西,“有巫师认为用独角兽的角做杖芯,比运用尾毛做出来的要强,这种说法一直没有得到证实。魔杖这种东西充其量就是巫师施展魔法的辅助工具,是我们双手的延伸,能够把我们的魔法传导出去,依赖是有的,但也非绝对,现今巫师界中极高明的大魔法师哪一个不会点无杖法术。历史书里提到的那些传说中的魔杖据说能对使用者的魔法起增幅作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人说:“听说禁言魔杖就能让施法者变得很厉害。”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历史上禁言魔杖有很多制造方法,如今大多已经失传,再加上这些年来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失去了客观性。” 跟班们点点头,互相讨论,“不过用巫师脑髓做的魔杖,想想就觉得不是凡品。” 所以海姆达尔很后悔,当初他为什么要着急抽杖芯?应该先用那魔杖耍两下。 趁大家都忙着议论,长卷发女士靠近海姆达尔身侧,小声说:“您不用讲的那么详细。” 海姆达尔没明白她的意思。 长卷发女士又道,“您没有给我们补习知识的义务,这都是您的知识。”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顿觉心里暖洋洋的,于是笑道,“这不是我的知识,我是从书里看来的,这是原作者的知识,既然书本已经出版,原作者肯定是希望把这些知识传播出去,我就是做了回‘书本’。” 长卷发女士嘀咕起来,“这是您的劳动成果。” “魔杖制造是需要动手实践的,光纸上谈兵也没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斯图鲁松先生,您选了什么做杖芯?”有位跟班问道。 海姆达尔颠了颠手里的独角兽的角。 那人又问,“杖身呢?用什么木材?” “我想用月桂木。” 人们用月桂树的花朵来象征很早以前在爱尔兰传播基督教的圣女布里婕塔,而独角兽被看做是纯洁和力量的象征,与月桂树代表的精神不谋而合。 其实海姆达尔最早想尝试做一根冬青木做杖身、凤凰尾羽为杖芯的魔杖,也就是哈利目前在使用的魔杖,上次放假他在奥利凡德魔杖专卖店中找店主唠嗑时,奥利凡德老人非常骄傲的告诉他,波特先生使用的那根魔杖是老人家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但就像海姆达尔前面和长卷发女士说的那样,估计那只凤凰不会再搭理他。 这个时候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也许卢萨尔卡灭绝得太早了,不过即使他们依然存活,他体内的水妖血统也不会有所改变,只有纯正的卢萨尔卡的头发才具备制造魔杖的魔力,当年的约尔夫也没有那样的魔法特性,要不然做魔杖的时候拔根自己的头发就行了,多省事。 确定了杖芯和杖身的材质,下面就可以动手做魔杖了。 大赛为了缩短魔杖制造的工序,各种规格的空杖身已提前准备好,不需要选手们再去劈柴削木头。凡是能够查阅到的,可以用作杖身的木材全被选进了比赛,海姆达尔在一堆堆小木棍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根26.5公分长的月桂木杖身。 在他的指挥下,跟班们争先恐后的为他准备杖芯,每人举着一根独角兽的角严阵以待,希望海姆达尔能用自己手上的,没能抢到材料的人垂头丧气的杵在旁边干瞪眼。 原材料需经过魔法炼制浓缩后才能灌注进空杖身中,不然独角兽的角无论如何也塞不进26.5公分长的小木棍里。 “为了让杖芯的密度高一些,我打算尝试用两根独角兽的角配合萃取。” 反正魔杖比赛讲究个性和创新,怎么做随选手个人,无须顾忌原材料浪费等问题。 在众跟班期待的目光下,海姆达尔点了最靠近他的二人,二人中就有长卷发女士。 其他落选的人只好把原材料再放回去,退到一旁。 海姆达尔抽出魔杖,长卷发女士捏住长角的两端,一团小小的赤色火焰自海姆达尔的魔杖杖尖喷出,火舌一舔到材料,海姆达尔立刻喊了声“放手”,长卷发女士手一缩,整支角转瞬间被红火吞噬。 海姆达尔朝她挥挥手,长卷发女士立刻避让到一旁,这个时候,赤红色开始变成橙红色,再由橙色渐渐变为黄色,这番变化代表海姆达尔在一点点提高火焰温度。 杖心炼制讲究的是温度,每一种材料对应不同的火焰温度,高了可能会烧化,温度不够费时间不说,炼制出来的效果也不理想。为什么世界上的魔杖专卖店千千万万,惟独那么几家为世人所称道,就是因为那些老字号炼制方法独到,据说他们的制造工艺都是祖上留下来的不外传的秘方。 细长的角在黄色的火焰中一点点缩小,当压缩成一次性筷子般大小时,黄色的火焰在海姆达尔的操控下开始泛白,他让另一位跟班把第二根角送进火焰中。 四周围的跟班看的目不转睛、啧啧称奇,一个个紧张得不得了,包括这位拿着另一根长角的跟班,眼睛都快瞪直了,海姆达尔催了好几次,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地把角往火焰里送。 “等等!” 海姆达尔余光扫到他手里的东西,暗叫不好,立刻出声制止,但是这位跟班太紧张,手脚不受大脑控制,反应慢了半拍,等他想明白过来海姆达尔冲他喊了什么,手里的原材料已经脱手送出去了。 第二根角在投进火中的一刹那,已经被压缩成小皮球那么大的火团倏然膨胀,整团火焰乓的一爆,刺目的火光让人眼前一白,四周骤然响起短促的尖叫声。 所幸海姆达尔一直精神高度紧张,反应不像那位跟班一样慢半拍,及时控制住了火焰,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海姆达尔闭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重新恢复视力,他的两只手死死捏住魔杖,费了很大劲才没让魔杖因过于剧烈的抖动而脱手,白金色的火焰极不稳定,似乎对这根后来的“异物”非常排斥,像把它“吐”出去,先前的独角兽的角在火中不安的来回摆荡。 海姆达尔认为这不是长久之计,当机立断降低了火焰温度,火焰一下子回到最低的红色状态,虽然火焰情况还是很不稳定,但是剧烈的颤抖平息了很多,至少不会把魔杖抖出去了。 众跟班见了悄悄松了口气,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这时候海姆达尔才有空转头问那跟班,“那根角在哪里拿的?再去拿一根一样的给我看看!” 该名跟班已经被刚才那一幕吓傻了,长卷发女士推了他好几下,他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的转身去拿原材料,结果他把东西拿到海姆达尔跟前,海姆达尔的眼眶红了——被刚才的火光刺激的。 “……这是龙角。”海姆达尔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这人一看到海姆达尔的“红眼睛”就歇了争辩的心思,讷讷说了一句,“它就放在独角兽的那一栏边上。” 海姆达尔眼中顿时凶光大盛,配合那双红眼睛着实骇人,该名跟班就被吓得够呛,一溜烟躲到别人背后猫着去了。 “要不要重新来?”有人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再想想。”海姆达尔不甘心就此放弃。 “可以试试做双杖芯。”有跟班提议。 海姆达尔无奈的点头:“目前也只有往这方面想法子了。” 双杖芯是指使用两种不同种类的原材料融合为一根魔杖杖芯的制造方法,这类方法多用在神奇动物这一类的原材料上(魔法植物也有双杖芯甚至是多杖芯制造,但制造方法不同),且多见于低端市场,毕竟不是所有巫师都买得起内镶凤凰羽毛、独角兽的尾巴、角或者龙的心脏腱索等珍稀原材料的魔杖。 有句话叫“便宜无好货,好货不便宜”,这话用在双杖芯魔杖上倒也合适。 双杖芯魔杖大多存有隐患,为什么使用两种原材料制造杖芯,就是为了弥补单体原材料魔法特性上的不足,譬如使用火蜥蜴的鳞做杖芯的同时会以火螃蟹的内脏为辅,换句话说双杖芯也是要看原材料属性的,火蜥蜴和火螃蟹都是火属性,只有这样才能在混合炼制时达到特性平衡,不然会发生排斥导致无法融合,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海姆达尔眼下面临的困境就是单体材料属性上的迥异,龙是火焰属性的神奇动物,它能够喷火,也就是会使用火焰魔法;独角兽的血能够让人起死回生,但是喝了它的血的同时你就会被诅咒,它们的角还能解毒。这两种动物的属性可谓南辕北辙,最主要的,它们都是魔法特性很强的生物,作为杖芯原材料,单体就十分强大,无须再附加什么去画蛇添足。 水满则溢——事实上刚才就已经“溢”过一次了。 海姆达尔觉得身子发僵,于是换了个站姿,额头上的汗滑到了眼皮上,他不敢伸手去擦,因为两只手都握着魔杖。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原来是长卷发女士正用自己的粉红色小手绢给他擦汗,海姆达尔立刻送上感激的笑容。 有人迟疑的说:“我怎么觉得龙角比刚才小了一圈?” 海姆达尔定睛看去,好像是小了一圈,有人拿出龙角遥遥比划了两下,众跟班纷纷肯定的点头,确实小了,就小了那么一点点,要不是仔细比照,几乎看不出来差别。 “这是不是代表低温炼制可行?”有跟班兴奋的说。 也有不赞同的,“这要炼到什么时候去?明天早上?” 炼制中魔法不能中断,火焰温度也不能有变化,这个度太难掌握了。费时费力不说,效果还不一定好。低温炼制出来的杖芯不能跟高温萃化出来的相提并论,廉价原材料普遍使用低温炼制,因为火焰温度高了这些材料受不住,而龙角和独角兽角两者本身都是需要经过高温炼制才能被彻底挖掘出魔力的,不然就白白浪费了它们的魔法特性。 “我把温度加高试试。”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海姆达尔的魔杖,那团红色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由红转橙,再由橙转黄,当它变成白色时,跟班们的小心脏都快蹦到嘴里了。 “他这么快的转变火焰温度是为了降低过程中出现突发情况的几率,炼制独角兽的角最高只能停留在白色火焰上,再高就会融化,但是离龙角的炼制温度还差了一截,这个差距他准备怎么解决?” 站在后排的跟班们发现这番言论分析得头头是道,于是好奇的转头去看,结果吓了一跳,非专业组这边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人? “你们不是到专业组那边学习去了吗?”非专业组的选手大多相互认识。 “我们就是跟着专业组的人过来的。”跟班们一听,这才发现人群里还有不少生面孔。 随着前方跟班的惊叫声响起,众人看见白色火焰中的两种杖芯开始相互排斥了,这个时候独角兽的角已经被炼制得密度相当高了,海姆达尔尝试让它与龙角融合,却被龙角一下子弹开了,不愧是被称作最强悍凶残的神奇动物,头上的一根角都极端的我行我素。 “看来在高低温取舍上他选择了以龙角为主,独角兽的角为辅,也就是牺牲掉独角兽角一部分魔力。”专业组的选手们马上看出了海姆达尔的想法。“如果融合成功,就能把温度提高,单方面针对龙角的特性炼制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给它们定主次可能是唯一的途径。”另一位专业组选手叹道。“可惜,如果能保留住独角兽角的全部特性……” “用龙角和独角兽的角做双杖芯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种浪费行为。” 在魔杖制造上,强强联手不代表所向披靡,而是最不可取的方法。 双杖芯制作讲究取长补短,所选用的原材料大多取自于同一等级的神奇动物,原材料所具备的魔力代表了该神奇动物的魔法特性,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在武力争斗上,温和的独角兽不敌以凶残著称的龙。 以“凶”闻名于世的神奇动物都是唯我独尊型的,自相残杀是家常便饭,天生注定无法与其他种类的神奇动物和睦相处,就算是温和善良的独角兽,照样会被龙撕成碎片。 现在要解决的就是“武力”均衡,让龙角接受与另一种角融合,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暗自高兴起来,虽然没有实质上的突破,至少不再毫无头绪了。 当围观的选手们就目前的情况各抒己见、争论不休之时,海姆达尔忽然冲某个方向扯嗓子大喊大叫,“凤凰大哥,凤凰大爷,凤凰大王,是我不好,冒犯了您,求您大鸟不计小人过,行行好,赐我一根尾羽行不行……不是尾羽我也认了,只要是您老身上的一根羽毛就行!” 众人听了哑然失笑。 鸟大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而且成长到了完全体,此刻正蹲在火盆上方的黑色栏杆上慢条斯理的梳理羽毛,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傲架势。 “对了!我怎么没想到!”专业组内有人兴奋的叫道。“火属性神奇动物,唯一能自由选择火焰温度的原材料,用它牵制龙角的魔法特性再合适不过了!” 该名选手的同伴不由咋舌道,“三杖芯,龙角,独角兽角,凤凰尾羽,这根魔杖该怎么定价?” 又有人推测:“如果成功,在魔法传导方面或许能与禁言魔杖叫板?” 大家伙一听,眼神刷地变了,一个个如饥似渴地看向某大王……的尾羽。 第335章 三杖芯 对于凤凰这种动物,海姆达尔始终抱有一种复杂且敬畏的态度,就凭它们死了再活活了再死,反反复复,但就是死不透的身体素质,让他这个上辈子生个病就膏肓,轻而易举的被病症KO倒地的人无比的羡慕嫉妒恨。 斯图鲁松室长不止一次恨恨的想,这种动物反自然,是不正常滴。 两辈子的教育得出的结论大致相同,凤凰是神鸟——凡是死不透的都“神”;凤凰是鸟中之王——这点参考前一条;凤凰浑身上下都是宝——依然参考第一条;凤凰没有性别——也参考第一条? 实际上海姆达尔不知道该如何辨认凤凰的性别,保护神奇生物课还没有教到大神级的鸟类神奇动物,上辈子的知识在这方面也较为混乱。凤凰凤凰,凤为雄,凰为雌,故而有“凤求凰”一说。但是龙凤呈祥时,凤又变成阴来对照象征阳的龙。 所以之前冲动的喊了那几句话让他挺后悔的,在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性别前不该冠上“大爷”“大哥”等称呼,不过叫“大王”总是没错的。 谄媚的叫了几声“大王”,凤凰就是不搭理他,海姆达尔暗暗琢磨,莫非它的智商不如自己以为的那么高?于是尝试换了个口吻“嗨,那个长羽毛的”,梳理羽毛的凤凰顿时动作一僵。 它听得懂…… 海姆达尔心想这下麻烦了,最后一点印象分也扣没了——如果那点印象分确实存在的话。 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让跟班们支招,跟班之所以成为跟班,说明他们没招可支,海姆达尔无奈之下只好一边注意炼制情况一边慢慢朝火盆那儿挪。 他的动作激发出了凤凰的警惕感,老拿眼睛瞪他,这个时候他就停住不动,怕刺激到凤凰,万一鸟大王一个不高兴又“死”了,到时候他找谁要凤凰羽毛去? 凤凰瞪眼,他就停,凤凰低头梳理羽毛,他就继续走。 短短二十多米的距离,走了二十多分钟……但不管怎么样,他上到果岭了,成功在望了。 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众跟班以及围观党们,尤其是专业组的选手,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心肝一抽一抽的。 “大王,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从那里挪到这里的份上,给根羽毛行不行?” 确信炼制没有出岔子,海姆达尔这才安下心来小心翼翼的说话,还不敢靠得太近,怕挑衅到鸟大王的威信。 凤凰还是老样子,姿态拿捏得十成十,连眼睛都不抬一下。 说它胖,它还喘上了! 海姆达尔窝了一肚子火,偏偏不敢有半点异样表露出来。 忽然之间,他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专业组那边有凤凰羽毛吗?” 跟班们一听心思立刻活了起来,对呀,既然供应的种类相等,专业组那边应该也有一只凤凰,如果没有凤凰,至少有这种原材料吧?! 专业组的选手们面面相觑,“我的魔杖杖芯就用的凤凰羽毛……”不少人这样说,总结下来就是凤凰羽毛确实有,但供不应求,基本上都分光了,剩下的那些也被人提前预定了,也就是说没有多余的份额给非专业组。 而且在材料分派上,专业组和非专业组禁止混用,这是大赛的硬性规定,有记录可循。 这个法子行不通,海姆达尔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别人手上的凤凰羽毛用吧?! 凤凰忽然振了下翅膀,海姆达尔一惊,以为它又“想不开”了,所幸凤凰只是扇了下翅膀,没有进一步行动,海姆达尔不由得松了口气。 “火焰有变化——注意你手上的杖芯!”专业组的选手扬声提醒他,海姆达尔赶紧稳住心神,把注意力放到仍在相互排斥的龙角和独角兽角上。 刚刚一走神,精神上有了松懈,使得火焰温度忽高忽低,要不是专业组的选手提醒及时,他差点把独角兽角烧化了。 海姆达尔朝那名选手感激的点点头。 这个时候,凤凰又有了动作,比刚才更加剧烈的扑棱翅膀。 海姆达尔立马转头去看,它扇了两下又不动了。 望着那只莫名其妙活跃起来的鸟,海姆达尔心里有了几丝古怪的感觉,但一时间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当那只凤凰第四次、第五次当着他的面使劲扇翅膀,而后又快速安静下来,如此频繁的循环往复。光打雷不下雨,时间一长,傻子也看出问题了,海姆达尔心想这凤凰居然还知道用“狼来了”来耍他?! 虽然凤凰不像人,没有表情,但海姆达尔笃定这鸟肯定没少在心里笑话他。 凤凰第六次“曲项向天歌”,海姆达尔的脸刷地就黑了,心情变得十分恶劣。 飞禽就该有飞禽的样子! “你不肯给是吧?好吧。”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凤凰以为他投降了,服软了,第七次“向天歌”。 就在凤凰庆祝自己的胜利之时,海姆达尔又道,“没有凤凰羽毛,这根魔杖就要到此为止了,以我的本事,我只能想到用凤凰羽毛做牵制,我的能力也就这样了。” 凤凰窃笑于心。 “所以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我想无论谁在面临即将到来的失败时心情都不会很好,我原来和别人说过,在比赛或者实验中我会把持不住自己,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人,一旦实验结束或者比赛结束这种状态就会消失。” 凤凰安静下来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海姆达尔,似乎听出了点不寻常的意味。 海姆达尔吃惊于它的聪慧,口吻和表情却毫无变化。 “但是‘消失’是有前提的,成功了才会消失,失败了……”说到这里耸耸肩,“看当时的心情吧,或许会随手炸掉实验品,或许摔打手里的物件,或许破口大骂,也或许什么都不干,谁知道呢。” 凤凰看上去有点发僵,海姆达尔猜想它可能真的想“死”了。 “我现在的想法已经很明确了,因为得不到您的羽毛,这根魔杖不得不报废,然后我会变得非常沮丧消沉。您知道么,人在觉悟失败时会有一个心理过程,首先是不愿意承认;其次是埋怨他人;再次是否定一切能够否定的;最后才会转过身来审视自身。换句话说,在我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前,我会找个我认为合理的途径发泄怒火。” 凤凰又扑扇翅膀了,这回是被吓的。 海姆达尔温柔的笑了笑,腾出手飞快的摸了下它的羽冠,凤凰在他的“温柔抚触”下如标本一般直挺挺的。 “我就把话跟你挑明了吧,即使跳到火盆里也没用,我会想方设法让火焰一直烧,一直烧,把盆子烧穿,碳灰烧化,直到再也烧不动为止,因为我很生气。”海姆达尔如面对情人般呢喃倾诉。“也许魔鬼火焰会把你烧成乌鸦,你想试试吗?” 可能脑补到了那个画面,凤凰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周围的人们见了凤凰的怂样纷纷窃笑,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 “对不起,吓到你了?”海姆达尔抱歉般的说,接下去的话却是从牙缝里一一往外蹦的。“没办法,因为我很生气。” 在他的高压威逼下,凤凰投降了,表示愿意贡献羽毛……不是,愿意无偿贡献尾羽,还十分殷勤的向海姆达尔展示它所有的尾羽,貌似有“一根够不够,不够还有”的意思。 一根尾羽没有了,再长就有了,要是变成乌鸦,还怎么出门见人(鸟)啊,它还没成家呢! “你们谁去取羽毛?”海姆达尔极力克制住情绪波动,转头看向跟班们。 跟班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应声,他们都没有这方面经验,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皮肯斯和庞贝刚要报名,专业组那方的选手率先站出来,表示愿意出力。 海姆达尔急忙道,“可以吗?” 那人倒也直爽,“就当我是跟班好了。”抽出魔杖去取凤凰尾羽。 凤凰羽毛一般由专门的容器盛装,一旦触手或者落地就会自燃,在不需要保存羽毛的当下,该名选手就直接使用了悬浮咒语,把尾羽送到了海姆达尔手边。 “谢谢。”海姆达尔诚恳的说。 “我的荣幸。”此人也很客气。 二人交换了眼色,在海姆达尔的示意下,这名选手把凤凰尾羽推进了火焰中,而后麻利的收手后退,一套动作操作起来极为熟练。 海姆达尔眼下没工夫去赞美他人,因为凤凰尾羽一进到火中,龙角就开始不痛快了。同样是火属性的神奇动物,凤凰尾羽与龙角的融合自然比龙角与独角兽角要顺利,理论上应该是这样,但是龙角如果不配合,融合工作还是会很棘手。 海姆达尔原本也不指望龙角会热烈欢迎凤凰尾羽的到来,他的目标很明确,联合凤凰尾羽和独角兽角一起压制龙角过于凶猛的魔法特性。 所以他暂时忽略龙角极度不合群的反应,让凤凰尾羽与独角兽角先融合,但这个过程也非一帆顺风。 即使把龙角换做凤凰尾羽,属性排斥依旧存在,海姆达尔换汤不换药的目的之一就是把希望寄托在据说脾性温和的凤凰身上,不过这个说法已经被他置疑了又置疑。也许从整体上来看凤凰确实脾气温和,但凡事都有例外,流水线上出来的产品都有质量差异,本赛场中的这只肯定就是基因突变的“差异”。 还有一点,用凤凰尾羽做龙角和独角兽角二者的“融合剂”是基于它独特的属性,据说找遍所有杖芯原材料,只有凤凰羽毛能做到这一点。 凤凰羽毛可以无视火焰温度——其中以尾羽最佳,它能够忍受住所有等级的火焰烧灼,或许这就是凤凰耐得住魔鬼火焰的原因所在,它们的羽毛天生具备神奇力量。 在白色火焰的烧灼下,凤凰羽毛逐渐收缩,海姆达尔暗暗可惜,凤凰羽毛虽然无视温度,但它本身的魔法特性需要高温挖掘,温度越高挖掘出来越多,白色火焰将降低它的特性挥发,就像独角兽的角,势必要牺牲掉一部分魔力。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以他目前的能力,这是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最佳方案了。 事到如今,他只希望龙角的魔法特性能全部保留下来,不然等完成以后这根魔杖在能力上只能算一根半成品。 舍得舍得,既然他舍了,就该有得吧。 凤凰尾羽开始发出金色的暗哑光芒,海姆达尔一直等它炼制到细如发丝才指挥它与独角兽角第一次亲密接触。依着他本来的想法,让独角兽角做内层杖芯,凤凰尾羽为壳,不过他很快推翻了这个设想,凤凰尾羽的魔法特性应该尽可能的保留下来,毕竟接下来需要靠它来牵制龙角,如果此刻过度消耗它的魔力,事情又转回到起点了。 既然注定要牺牲,就应该把损失尽可能的集中在一个杖芯上。 或许选择反其道而行是对的,排斥只在一瞬间,在白色火焰的帮助下凤凰尾羽一点点融入到银白色的独角兽角之中。犹如在莹润的白玉中植入金色的火种,当二者合二为一之时,独角兽角通体泛出一层薄薄的金色火光,就像披挂了一层合体的外衣。 旁边人看得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等待片刻,凤凰尾羽和独角兽角没有出现任何不良的融合反应。 海姆达尔暗暗松了口气。 “成功了!”有人惊喜的叫道,周围立刻响起如潮的掌声。 海姆达尔喜悦之余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接下来要面临的才是成败所在。 凤凰尾羽为芯、独角兽角为壳的双杖芯在海姆达尔的指挥下与龙角融合,在这个过程中,海姆达尔慢慢提高火焰温度,龙角在青色的火焰中的排斥度不如白色那般明显了,但是独角兽角表层出现了明显的融化迹象,这样的温度,它已经扛不住了。 但是,龙角的最高炼制温度还没到,还差了一点,如果他继续犹豫下去,独角兽角就会完全融化,他此前的一番努力就付之东流了,问题是一旦把温度降下去龙角就会很不听话。 两难之下,海姆达尔决定孤注一掷,既然不能后退,那就前进。 把双杖芯一鼓作气送进了龙角之中,然后迅速提升火焰温度,龙角在纯蓝色的火焰中骚动不歇,外面是淬炼它的也是它能够忍耐住的最高火焰温度,双杖芯在里面一点一滴吞噬它融合它,龙角在内外双层攻击下渐渐有了颓败之势,也就是开始变得听话了。 这样的融合方式很少见,危机过去以后,融合工作就是单纯的魔法操作了,专业组的选手们这时纷纷挤到前方来,就眼前的情况发表各自不同的看法,七嘴八舌的向海姆达尔提问题。 “先生们女士们,很抱歉,我现在没有精力回答你们的问题。”海姆达尔顿了顿,“融合好像出问题了。” 话音未落,人们惊骇的发现置于内层的杖芯开始往外挤,银白色的独角兽角冒出头来,一接触到蓝色火焰立刻开始融化剥落,渐渐露出了里面已经萃取好的凤凰尾羽。 “糟糕!是杖芯反噬!”专业组的选手们一个个脸色大变。 不同温度炼制出的杖芯在融合时就会出现此类反噬现象,理论上曾做过这方面研究,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把火焰温度降低,降低到杖芯们都能忍受的范围,但是此类方法是出自于双杖芯研究,而且大多是纸上谈兵,多杖芯的研究记录大多见于魔法植物,神奇动物类几乎没有。 “不行!把火焰温度降低了就功亏一篑了,亏我还那么卖力的去讨要凤凰羽毛!”就在众人就此吵得不可开交之时,海姆达尔把心一横,再次提高了火焰温度。 专业组的选手们纷纷惊叫,以为他顶不住压力,崩溃了。 紫色火焰完全取代了蓝色火焰,在海姆达尔的魔杖杖尖唱起了主角。 三种杖芯在紫火的舔舐下出现不同程度的融化现象,独角兽角是第一个耐不住的,融化之后逐渐消融于龙角中,这时龙角也有了剥落迹象,而后一点点缩小,与银白色的独角兽角彻底融在了一起。 这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在紫火中岿然不动的凤凰尾羽开始游刃有余地吸收融化后的独角兽角与龙角,并扩充到自己身上,头发丝般的凤凰尾羽顿时大了一圈。 三种原材料在紫色火焰中融化结合,成为了一体。 一根全新的杖芯在海姆达尔的杖尖形成,两头尖中间鼓的银灰色杖芯,被一团耀眼的金色光芒环绕,那团光芒就像一颗卫星,在杖芯周围不停打转,时而隐没在杖芯之中,时而跃出杖芯,故而金色的光芒时隐时现,神秘莫测而富有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专业组的选手们脑袋一空,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他们的知识常识范围了。 海姆达尔可没时间和他们探讨,看炼制的差不多了,赶紧降低火焰温度,杖芯不能接触空气,在住进新家之前,只能用最低温度的火焰温着它。 杖芯已经成形,现在要做的就是灌注到杖身之中。 长卷发女士这时机灵的靠上前来,手中拿着海姆达尔早前挑选好的月桂木杖身。 “现在不能用月桂木了。”虽然杖身选择比杖芯制造余地大得多,但是海姆达尔认为既然都走到如今这一步了,杖身选择应该更讲究一些。 长卷发女士忙道,“想用什么?我立刻去找。” 海姆达尔皱起了眉头,额头上又冒出了一片汗珠子,事实上因为精神高度紧张,他里面的衣服早就湿透了。 长卷发女士又掏出手绢给他擦汗。 海姆达尔道谢后说:“用香柏吧,去找一根香柏木杖身。” 香柏不仅抗腐蚀性强,在古籍中常常用来比喻华贵、高大的人事物,所罗门时代的耶路撒冷圣殿内也使用这种木材,寓意十分深刻。 “您认识香柏木吧?”海姆达尔不放心的加了一句,在独角兽角变龙角的今天,他决定慎而又慎。 长卷发女士也不在意,点点头,大声说:“跟班们,认识香柏木的跟我一起玩去找!”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那一堆堆杖身。 人多力量大,香柏木杖身很快被送到海姆达尔面前,这一回他看了又看才放心使用。 杖芯被推进杖身的那一刻,杖身开始剧烈抖动,海姆达尔趁机猛朝它施放固定和防护魔咒,反正这种魔法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条。但是所有的固定咒语试下来,杖身仍抖个不停,如果找不到适用于此杖芯的固定魔法,抖动时间长了不仅杖芯会受到损害,杖身也会由内裂开,严重点甚至会炸开。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忽然想到禁言魔杖的固定方法,虽然书中没有描述的很详细,但是上面写道禁言魔杖固定杖芯需借用骨灰,稍微逊色点的采用人血,也就是物理方法与魔法双管齐下,当时看书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眼下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也许可以一试? 问题是现在他上哪儿找巫师骨灰啊?至于人血,难道自己放血不成?也不知道需要用多少…… “您去把植物原材料里用来固定杖芯的东西全拿来。”海姆达尔对长卷发女士说。 当今也只有制造魔法植物类杖芯需要加一道固定工序。 长卷发女士听了有片刻的茫然,海姆达尔不禁大叹。 “还是我来吧。”又是那位热心的专业组选手。“您想效仿禁言魔杖的杖芯固定方式?”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事,海姆达尔点点头,苦笑道,“我试过了,直接用魔咒固定不了。” 那人匆匆离开,不一会儿就转回来了。 “我找了几种,总觉得不合适,然后我发现了这个。”这名选手抓着一只小圆盒子,盒子里装着红得发黑的粉末。 海姆达尔定睛看了半天,然后用手指捏了一点嗅了嗅,而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火蜥蜴的血?”制作增强剂的主要原料之一。 这名选手的眼底滑过几丝赞赏,“没错,加工过的火蜥蜴血。” 海姆达尔明白他的意思,“那就试试吧。”他小心翼翼的把杖芯重新抽出来,那名选手赶紧接过空杖身,从容不迫地往里面倒了点红色粉末。 海姆达尔见了忍不住喟叹,专业组的人就是可靠,接过杖身,把杖芯一点点推进去。 “我都搞不清楚固定杖身的原材料要倒多少。”海姆达尔很钦佩的说。 “我也不知道。” 海姆达尔楞住了。 那名选手又道,“没事,不够再加。” 海姆达尔噎了一下,“……那要是倒多了呢?” 那名选手不以为然,“再倒出来呗。” “……” “放轻松。”这人还来劲了,拍拍海姆达尔的肩膀,貌似语重心长。“这是魔杖比赛,反反复复也是常事,没人会笑话你的。”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使劲把杖芯往杖身里一推,然后可着劲的施放固定魔咒和防护咒语,魔杖被挥舞得眼花缭乱、惊心动魄,差点戳瞎那名选手的眼睛。 这名选手不得不往后退,等他再一抬眼,周围忽然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杖芯固定住了。 这人暗叫可惜,错过了最精彩部分,斯图鲁松配合使用了什么类型的魔咒固定杖芯,套了什么形式的防护咒语他都没看到。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远处的另一名专业组的选手皮笑肉不笑的说。 这人面不改色的顺了顺衣襟,挤出了人群。 “你们认识?”有人问。 “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看到他要防着点,他最擅长剽窃和不劳而获。” 对此一无所知的海姆达尔此刻正一边应付如潮的恭贺声,一边琢磨是不是再给魔杖刷层清漆…… *** 负责在一楼小客厅内看大门的两名巫师茫然了,今天选手们没有像往常那样零零散散的离开会场,而是一窝蜂的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自二楼走下来,所有人都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有些人甚至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今天赛场内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们看见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被一大群喋喋不休的人簇拥着自楼梯上走下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底有着深深的倦意,当他们走到一楼时,那些人仍然不肯放过他,把他围在当中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这问那。 斯图鲁松默默听着他们的长篇大论,目光游移,不经意间穿透人群,落在小客厅中,然后就见他眼神一滞,眉眼间顿时爆发出一股难以自持的欢喜之色。 “很抱歉。”他推开堵在眼前的人,快步走到小客厅里,走到布艺沙发前,胳膊一伸,抽掉挡在面前的摊开的报纸。 一张带着浓浓笑意的脸出现在报纸后方,而后,坐在沙发上的人拍拍旁边的空座位,斯图鲁松二话没有坐了上去,刚一坐稳,就把脸埋在对方的胸口处搓来搓去,嘴里发出嘟嘟囔囔的声音。 沙发上的人就十分愉悦的用手定住他的头,捧高他的脸用力亲了一下。 戏剧性的沉默过去之后,人群中有人尖叫起来。 “威克多·克鲁姆!” 第336章 无题 尖叫声过去以后,嗡嗡的说话声随之而起,伴随着眉来眼去相互打眼色。前面的选手堵在楼梯口,后方的选手下不来,不明所以的后方选手自然要问前面发生了什么,这一来而去,某魁地奇运动员现身欧洲庇护者杯的消息就迅速传播开了。 海姆达尔把脸捂在威克多怀里,使得说话声听起来有点闷,“是不是应该面带微笑的挥挥手?克鲁姆选手?”语气异常开怀,带着点调侃。 “现在的威克多·克鲁姆只是威克多·克鲁姆,难道我就不能有点私人时间?”威克多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上,来回滑动两下。 “谁叫你是公众人物呢,公众人物就得有这方面觉悟。” “克、克鲁姆先生?”有人终于决定不再远远的围观,快步围上来,把激动化为行动。 海姆达尔果断的推开男朋友,一寸一寸往旁边挪,一边挪一边站起身,给他们腾地方。 威克多早就准备好在这里等着他了,站起来眼明手快的伸手一抓,把他重新提溜回来,按在身边。 “克鲁姆先生,您不能这样……”海姆达尔含糊而快速的说,望着那一群群围拢上来的,又惊又喜的粉丝,眼皮开始痉挛似的抽抽,脸色也变了。 威克多坚定的握住他的肩膀——在力气的较量上海姆达尔从来就没赢过,而后意味深长的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事到如今,你可不能再把我撇到一旁置身事外,克鲁姆选手的家属。”脸上泛出职业化的笑容,眼底充盈着戏谑的笑意。 “我告诉你,凡事悠着点,不要有恃无恐!”海姆达尔表示抗议。 问题是既然能够“有恃无恐”,那为什么不呢? “你是爱我的。”威克多没有发出声音,而是用口型无声的诉说。 海姆达尔只能用眼睛瞪他,这话他没办法反驳。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威克多说着就把手从他肩膀上撤下去。 激将?!海姆达尔一把抓住他的手,愤愤然地用力搭回自己的肩上——还是没办法,他就是吃这一套。 威克多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我知道你不喜欢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只是想让你参与到我生活的方方面面之中,让你为难了我很抱歉,但是我不后悔,如果还有下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海姆达尔听了嘴角就翘了起来,“也就是说你终于决定不再只是扮演‘英雄’,愿意让我加入了?其实我很高兴这次不是通过报纸看到你被球迷们团团围住。” “那你要有心理准备,骂我的、讨厌我的也不少。” “今天不会碰上吧?”海姆达尔以为他在开玩笑,故作惊恐道,“还不快点去确认一下,我只负责听好话,骂人的话你自己留着消化。” “当然不会让你有那样的机会。” “……真有人骂你?!”海姆达尔的脸刷地阴沉下来,追问,“是什么人?” 威克多但笑不语,可能后悔不该提这个话题,就帮海姆达尔顺了顺衣领,想要轻描淡写的蒙混过去。 海姆达尔不禁眉头大皱。 “克鲁姆先生?”围上来的选手们忍不住出声提醒,分点注意力给他们行不行? “对不起,马上就好,请等一下。”不等威克多说话,海姆达尔朝他们看了一眼,眼神像针尖一般。 选手们一下子就老实了。 威克多觉得这个现象十分有趣,好像里格在这些选手眼里格外有威信,居然没有一个对他的话提出异议。 “都过去了。”威克多拍拍海姆达尔的脸颊。 海姆达尔撇撇嘴,然后说:“没关系,你不在意我帮你在意,你不记仇我帮你记仇,所以亲爱的,来,跟我说说骂人者都是些什么人,万一以后碰到了我好先发制人给对方点脸色看看。” 围观党们听了纷纷忍俊不禁,想到小两口在说“悄悄话”,所以都忍住没发出声音。 威克多见他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不禁啼笑皆非,然后就心随意动地倾靠过去—— 海姆达尔心中警铃大响,然而为时已晚,威克多的吻落在他的嘴角,轻咬他的唇角,把他的嘴唇纳入口中。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张开嘴巴,让这个吻更加的深入,威克多自然不会让他失望,更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邀请,湿滑的舌头灵活地探了进去,与他的舌尖纠缠在了一起…… 直到二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威克多才松开他。 他们一分开,四周围先是一片死寂,而后不知是谁开的头,此起彼伏的掌声、口哨声很快连成一片。 海姆达尔轻轻咳嗽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在公共场合内行“有伤风化”之事都不知道脸红,于是指着某个方向、眼睛一直闪闪发光的某人,对威克多说:“那位就是曾经和你提起过的卢卡斯先生。”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转移话题的方式。 “就是透露给你考题的那位?”威克多貌似有点印象。 海姆达尔点点头,“记得那份万国报纸吗?也是卢卡斯先生给的。” 威克多的目光一和卢卡斯的有所接触,后者猛地一个激灵,万分激动地挤了上来。 “克鲁姆先生,我是您的崇拜者!”朝思暮想的威克多·克鲁姆近在咫尺,大胡子先生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 大胡子的好友西蒙·米勒沾光,一块儿跟了过来。 海姆达尔把米勒一并介绍给了威克多。 米勒虽然也是一脸的兴奋,比卢卡斯要理智多了。 人群中的其他球迷纷纷对此二人投去羡慕嫉妒的目光。 “您好。”威克多再度扬起职业化笑容,与大胡子先生握手。 卢卡斯把两只手全握上去了,只顾着笑,忘记说话,也忘记松手,直到威克多不解地扬了扬眉毛,米勒见了赶紧从后面用力敲了下他的后背,卢卡斯这才猛地一惊,撒了手。 米勒发现卢卡斯已经指望不上了,于是把他推到一旁,拿出个小本,“您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可以。”威克多接过笔和本子。 “谢谢,对,就签在这里……可以再麻烦您在下面写上我们的名字吗?” 威克多从善如流,把米勒说出来的名字一一写了上去。 海姆达尔在旁边瞄着威克多的字,然后掏出口袋里的新“小抄本子”瞅了两眼,两相对比倍受打击,同样都是人写出来的,为什么差别那么大?海姆达尔默默的把小本收好,一转头就看见卢卡斯正瞧着自己,眼神看上去十分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啦?海姆达尔皱了下眉头,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举动立马刺激到了卢卡斯,欲言又止变成了大惊失色。 卢卡斯忽然痛定思痛般的朝他点点头,在海姆达尔莫名且诧异的目光注视下重新挤到威克多身边,深吸口气说:“克鲁姆先生,我就是那个人,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米勒一听,头一个反应就是立刻掐死他。 当然,他没这么干,所以卢卡斯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能够想到的所有道歉的话。 威克多听了半天,仍然不明白他要说什么,“我知道您,斯图鲁松先生曾经跟我提过——” 心虚使得大胡子又一次会错意了,骤然打断威克多的话,不打自招,“没有下一次了,绝对不会再有,请您一定要明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会管住我的小弟弟的,虽然他平时也很活跃,但是那么兴奋确实少见,可能斯图鲁松先生太对它胃口——” 海姆达尔傻眼了。 话语戛然而止,喋喋不休的卢卡斯被米勒捂住了嘴巴。 几人之间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死寂空间。 威克多挑起一边眉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俩,片刻后,低头写下了最后几个字母。 因为离得近,米勒看到好友额头上冒出一大片汗珠子,心想活该,谁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卢卡斯的脑子终于拐过弯来了,想明白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个昏昏倒地,好彻底摆脱眼前的尴尬处境。 威克多把签名本子还了回去,除了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和火神队专为他量身打造出来的平易近人的公众形象大相径庭。 海姆达尔曾经评价过“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很吓人”。 这下连米勒都忍不住冒冷汗了,双手接回本子,小心翼翼道,“我们会继续支持您的,请您加油……”哪里是在打气,俨然一个交不出租子的佃农在和地主老爷赔小心。 威克多短促的点点头,抬眼扫了一圈,说:“抱歉,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抓住海姆达尔的手转身就走了,根本不给别人异议的机会。 也想要签名的其他粉丝无奈目送二人离去,等他们走出了大门,再也看不见,就迅速包围上来,把卢卡斯和米勒团团围住,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 就是这猥琐的家伙让他们连签名都没拿到! 望着陡然压过来的黑压压的人墙,卢卡斯和米勒呆若木鸡。 *** 他们俩一靠近,撒哈拉血鬃就撩蹄子,喷鼻息,猛扇翅膀,反应比较激烈。 原因很简单,它虽然是拉车的天马,但也是自持身份的,它拉的马车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主人让那金发小子用马车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它只负责把那小子送回去,不带驮一送一的。 这天马一不老实,就喜欢拖着车厢到处溜达,要不是威克多手脚麻利稳住他,去拉车门的海姆达尔就被掀翻了。 被血鬃牵着鼻子来回拖拉了几次,海姆达尔忍无可忍的喝道,“大青蒜!” 血鬃拍翅膀的动作就僵住了,海姆达尔见机扯住威克多窜上马车,合上车门前他从窗户探出头去大声威胁,“别忘了校长原来说过的话,暑假你还是得拉车送我去国际威森加摩,到时候别找我哭诉!” 血鬃安静片刻后猛地仰头嘶鸣——貌似悲摧,振振翅膀,向前奔跑,马车轻轻一颠,腾空而起,沿着一条看不见的斜线直插云霄。 海姆达尔眉开眼笑的转回脸,威克多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纸袋子递过来,海姆达尔接过打开纸袋子,一股浓郁的食物芳香扑鼻而来,里面装着类似于三明治的食物,一指半宽的面包片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奶油,以及看起来十分诱人的香肠,还有一些是甜的,上面撒着细碎的干酪和晶亮的新鲜果酱。 “我想你大概还没吃饭。”威克多又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两个易拉罐。 海姆达尔拿过来一瞧,“啤酒?!” “要喝吗?”威克多看到他的表情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望着易拉罐有些出神:“你在什么地方买的?” “法兰克福。” 海姆达尔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就着罐口喝了一大口,略苦但又甘醇的滋味刺激着他的味蕾。 “你喜欢喝?”威克多没有放过他的任何表情。 海姆达尔摇摇头,“……就是觉得挺怀念的。” 他把易拉罐放到一边,拿起类三明治啃了起来,不出一会儿,他的饮食特点暴露无遗,香肠一下子就被解决掉了,大概是没吃够,伸手在袋子里摸来摸去,掏出了第二块,专挑上面的香肠吃。 应该直接给他买几根香肠回来,其他都是多余的,威克多一边想着一边俯身舔掉他嘴角的面包渣。 海姆达尔鼓着腮帮子朝他笑,“这香肠真好吃。” 威克多莞尔,把他鬓角的头发往后顺了顺。 海姆达尔咽下嘴里的东西,嘟高油乎乎的嘴巴,凑过去对着男朋友的嘴唇吧唧了一下,耀武扬威的宣布,“这是刚才当众偷袭我的报复。” 望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威克多忽而勾起嘴角,抓过啤酒罐喝下一大口,然后扯松领带,勾住他的脖子用力亲了上去。 海姆达尔因为惊讶嘴巴没来得及合拢,啤酒和威克多的舌头一起闯进了口腔中,灼热的吻带着麦芽和酒精的芬芳,微醺的热气贯穿全身,随着血液流动到四肢百骸,忽上忽下,酥酥麻麻,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海姆达尔丢掉面包,两条胳膊缠上威克多的脖子。 威克多简直受宠若惊,里格现在很少这样了。 当然,他的意思不是说里格冷感,以往他们亲热里格也不是被动的一方,而是里格很少会这么顺水推舟的主动,威克多能够感觉到他喜欢这样,而威克多喜欢里格的喜欢,可惜里格喜欢的东西太多,毕竟顺水推舟的主动是要花时间的,他威克多·克鲁姆永远只能排第二,一长串第一排在他前面。 威克多只能这么安慰自己,那些第一都不是人,总不能和东西较真吧?! “是不是我们最近见面的机会变少了,所以才让你这么主动?”如果真是这样,他是不是考虑一下适当的拉开二人的距离?威克多开玩笑的暗想。 没想到海姆达尔认认真真的点头,认认真真的回答,“早上的约会也取消很久了。”还把脸埋在威克多的肩窝处搓了搓,而后深深吸口气,貌似委屈的咕哝,“魁地奇世界杯什么时候结束?” 威克多怔了怔,突然用力搂进他,握住他的后脑勺,从额头一路舔吻到下巴,再顺到脖子和敞开的衬衫衣襟里…… 海姆达尔因为骤然爆发的激情而有些微喘,然后马上感觉到,“你硬了。” 威克多咬了下他的脖子,哈哈一笑,“都这样了还软着就不正常了。”笑声突兀的止住了,就见威克多眯了下眼睛,与海姆达尔面对面的贴住,“那个法国男人真的用阴茎干了那事?” “什么事都没有!”海姆达尔无语了,怎么突然想起这茬了?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似乎看穿了海姆达尔的想法。 “他做了什么?”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问清楚。 “他什么都没做,你以为我会让他做什么?” “我刚刚是不是应该给他一拳?”看来有时候过于理智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如果他之前有所行动,现在就不会后悔了。 “……我觉得他已经很害怕了。”说话都语无伦次的。 威克多沉默片刻,收紧胳膊,抱住海姆达尔,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紧紧捂着。 “是我疏忽了,总想着等全部忙完了就好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里格看起来个性独立,不擅长撒娇诉苦,无论跟他说什么总是会摆出一副理解的模样,就是这一系列“看起来”蒙蔽了他,让他忘了最不应该忘记的。 不要说他们还年轻,时间多的是。 他不想像伊凡那样后悔,总以为还有大把的时间,以为挥霍的量可以控制,以为距离唾手可得,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以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愿意,总能在抬眼的一瞬间找到约尔夫的身影。 年轻和时间不该拿来做借口,只要有机会就该把握住,尽可能的在一起。 海姆达尔在他怀里静静靠了一会儿,说:“我会去看决赛的。” 另类的打气方式?! 威克多楞了一下,然后笑道,“我知道了。” *** 欧洲庇护者杯办公大楼一层会议厅。 考官组组长两手交握,放置于身前的桌面上,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而后站起来,环顾四周,道,“下面我们开始本届大赛的第三轮成绩评估。” 围坐在环形会议桌边的各位评审立刻停止了交头接耳,大厅内很快安静下来。 欧洲庇护者杯之所以能吸引全欧洲的魔杖爱好者的注意力,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它的评审。大赛会请欧洲知名的老字号魔杖专卖店的掌门人、享誉国际的魔杖研究者,以及在魔杖研究方面有突出贡献的或者得过此类殊荣的巫师等组成专门的评审团进行评估评分,换句话说大赛的综合成绩包含了名和利双重含义。 考官组的各位考官分别把专业组以及非专业组制造的魔杖送了上来。 就像以往每一届评审那样,在座的评审几乎直接略过非专业组,把目光投向专业组,似乎在他们的心目中,非专业组没有让他们花心思去评审的价值。 这个现象让考官组组长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头,非专业组的选手对于欧洲庇护者杯来说是与专业组同样重要的组成部分,考官组组长已经不止一次为非专业组的选手们叫屈,可惜这些专家们并不这么想。 一根又一根的魔杖经他们的手被登记在册,得出或高或低的分数。 “这些选手是不是一开始都商量好的?”审判团中有人发出不满的抱怨。“怎么做出来的东西都像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我们这里是庇护者杯吧?不是什么魔杖生产车间吧?” 审判团中的别的成员们听了纷纷笑了起来。 欧洲庇护者杯的工作人员全沉了脸,对大赛的工作人员的来说这话已经超出玩笑话的范围了。 考官组组长不动声色的朝一名助手看去,助手点点头,撤掉了评分完毕的专业组魔杖,把放置非专业组魔杖的容器挪到正当中。 很多评审看都不看,接着刚才打断的话题继续聊天,这些魔杖勾不起他们的评分欲望,不过大赛花了钱请他们来评分,自然留有余地,有一部分评审被大赛提前关照过,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非专业组,只要他们完成所有工作,大赛愿意付给他们双倍酬薪。 这部分评审在容器里抓了半天,就拎出一根魔杖来,不由得面面相觑,“是不是还没准备好?” 考官组组长笑道,“本场比赛非专业组就诞生了这么一跟魔杖。” 其中一名女性评审说:“是不是都跑去专业组当跟班了?”这位是老资格了,经常被请来做评审。 考官组组长指了指那根魔杖,“三分之一的组员都跑去做‘它’的跟班了。” 评审们顿时来了兴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至少他们做评审以来还是第一次。 “这根魔杖的数据已经被魔杖检测仪记录下来了,各位可以看看它的记录。”考官组组长点点头,他的助手立刻把一张羊皮纸交到其中一名评审手里。 该名评审拿起羊皮纸看了一眼,刷地站了起来,惊道,“三杖芯?!” 经这么一嚎,那些正聊到兴头上的评审瞬间聚焦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有评审迟疑道。 那名评审把羊皮纸一翻,面向所有人,“27.5香柏木杖身,内镶威尔士绿龙龙角、默尔曼独角兽角、凤凰尾羽三杖芯,杖芯固定为米克诺斯火蜥蜴血粉。” 大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真的是非专业组的作品?”有评审问。 考官组组长很有耐心的一遍遍重复,肯定。 “它的制造者是谁?” “报名的单子上写着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魔杖研究室,实际上报名的那名学生就来了一场,他的跟班倒是三场都参加了。”考官组组长说。 “……那个德姆斯特朗?” “那个德姆斯特朗。” “这么说制造这根魔杖的人还是名在校学生?” “对,听说是德校实验研究室的室长,名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评审团里有人听了不禁狐疑道,“里格?” “您认识?”考官组组长问道。 该名评审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应该避嫌?”是奥利凡德老人。 第337章 名为“幻影显形”的小灶 “如果仅仅是认识的话就不必了吧。”一些评审对此不以为然。“庇护者杯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奥利凡德先生我们信得过。”老人在业界很有声望,算是一块金字招牌了。 考官组组长啼笑皆非,这话出自大赛工作人员之口才比较正常吧,这些评审不说点倚老卖老的话,凸显自己在魔杖制造方面的成就和地位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奥利凡德老人沉吟片刻,银白色的大眼睛眨巴了下,“我和那孩子认识时他只有七岁,一直到他提前半年入学之前,几乎每天都来我店里。” 收一七岁孩子做童工毕竟不好听,虽然没拿过他一个纳特的薪水,但在奥利凡德心里,海姆达尔可以算是奥利凡德魔杖专卖店的半个店长了,他们一起共事了三年多。 “他是您的学生?”考官组组长听了老人的话,看到老人慎重的表情,就收起了不以为意的想法。 “我没有教过他任何制造魔杖的诀窍,但是……”奥利凡德迟疑片刻,“在魔杖上我可以算是他的启蒙老师。” 没有教过他,却以启蒙老师自居?在场的评审员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考官组组长好似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是个机灵的孩子。” “没错。”奥利凡德点点头,“还很勤快,虽然工作的结果不一定令人满意,但他的可贵之处在于知错能改,不会让这个错误再出现第二次。” 老人因蓦然涌上的怀念而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考官组组长还能不明白么,当众宣布奥利凡德退出非专业组的评审。 老人笑了笑,没有丝毫异议。 看着那些享誉国际且自视甚高的同僚们围在一起对着里格做的魔杖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奥利凡德感慨万千,里格长大了,能够独立制作魔杖了,在老人的印象里总有那么一幅鲜活的画面——生意清闲的午后,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老旧座钟清脆的走时声如一首催眠曲,七岁大的娃娃立在小板凳上,趴在柜台前,两手撑着下巴,脑袋朝下一点一点…… 那年海姆达尔第一次推开魔杖专卖店的大门,奥利凡德认为这是小孩子一时兴起,并不把这放在心上,然而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以及往后的每一天,他都准时来店里报到,还手脚麻利的进进出出,虽然扫地的时候经常被自个儿丢在地上的东西绊倒;用鸡毛掸子的时候被腾起的灰尘呛得眼泪鼻涕齐齐往外冒;收拾一大柜子一大柜子的魔杖盒子时忘记从内而外摆放,等乍然明白过来就会望着大柜子呆滞片刻,再垂头丧气的挪动小板凳,把码好的盒子一摞摞搬出来…… 这些情景历历在目,仿佛还在昨天。 别的孩子七岁时在做什么?把家养蒲绒绒当做生命中第一个无条件听他倾诉的挚友,带在身边嘀嘀咕咕?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偷骑家用飞天扫帚?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他们的魔杖,对着镜子摆弄可笑的造型,幻想自己在施展惊天动地的魔法? 又哭又闹又跳又叫,这是孩子的权利。 所以,当奥利凡德听说海姆达尔是哑炮时,心情十分复杂,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向别人坦白自己是哑炮的,何况他这家店专卖魔杖,每天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上门求购魔杖的巫师。 这孩子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站在柜台后面,看着一名又一名的巫师在他面前试用魔杖?每次话到嘴边,奥利凡德就怎么都问不出口。 奥利凡德从没有公开收徒,听说老人的家人对这个行当没有兴趣,家里的孩子在这方面也没有天赋,等他百年之后奥利凡德魔杖专卖店的去向就成了一个谜,即使老人还在世,这个谜团却像个雪球,越滚越大。 谁说奥利凡德先生没有徒弟?只不过那些巫师没有常性,没学多久就跑了。与奥利凡德老人朝夕相处的魔杖专卖店店员海姆达尔对店里的动向十分清楚。 时常有巫师慕名找到店里,要拜奥利凡德老人为师,老人从来不会把求教者拒之门外,这些想要拜师的人很容易就被留下了。 这些人起初都会因入门的轻而易举而感到吃惊,但几天之后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奥利凡德不教他们东西,无论什么都不教,他们只好成天同一个发色诡异的男孩在店里打扫卫生,或者在店主出门的时候负责看店,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应付各种各样难缠的客人。 短时间或许还能坚持,时间一长,这些抱着梦想而来的年轻人们自然就按耐不住了,他们不是那个头发颜色变来变去的小男孩,被老板使唤着在一只又一只的柜子前爬上爬下的拿魔杖还认为是理所当然,时间推移到这里会出现一个人品分水岭,稍好些的会和奥利凡德争论一二,等自以为上当受骗之后甩手离去;差些的情况就是先向某男孩套话,再趁其不备顺手牵羊,带走柜子里用料和售价均十分昂贵的货色,等某男孩发现,这些监守自盗的家伙早就不知去向了。 有一段时间魔杖专卖店损失惨重,海姆达尔为此倍受打击,老人从不把这事怪在他身上,但是从自个儿眼皮底下把东西顺走,过分的是还不止一件,气得海姆达尔把鸡毛掸子挥舞得虎虎生威,仿佛在脑补那些家伙就在眼前,正被他揪住往死里抽打…… 这事让海姆达尔的警惕感飞升了一个台阶,认为要时时刻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不是哑炮,就学着麻瓜世界的便利店,找了几面镜子搁在店里。 奥利凡德对他的举动不甚明白,他理直气壮的大拍胸脯,说这些镜子如果放置的位置好就能防盗。 老人不以为然,任他摆弄。 奥利凡德不知道,这些镜子不是普通货色,它们都是摆放在博金·博克商店里的非卖品,海姆达尔拍了很长时间的马屁,博克先生才勉为其难地把东西借给他。 这些神奇的镜子平时挂在店里的墙壁上,乍一看去和普通的镜子并无二致,但是近前仔细瞧就能发现它们照不出东西,明明光可鉴人,但就是反射不出景物。 第一个被照出来的家伙是又一个监守自盗的混蛋学徒! 当海姆达尔抬头看见镜子里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时勃然大怒,脑子一热,什么都没想,拎起鸡毛掸子就往那个角落里冲,电视剧里的正面人物在动手前都会吼一嗓子,现实里当然不能那么干,会打草惊蛇的,所以海姆达尔一看到那人从盒子里把魔杖往自己口袋里塞,二话没有提起掸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小孩子的力气当然不比大人,那人被抽得哇哇乱叫,反手用力一推,就把海姆达尔搡到地上去了,被发现的惊惧令此人恶向胆边生,当下抽出魔杖对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的瞳孔急剧收缩,千钧一发之际,他下意识的拿起掉在地上的魔杖,当做消遣读物的简易魔咒书籍中的文字如上涨的海水般漫了上来…… 奥利凡德回到店里的一刹那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当他无意中抬头看到墙壁上的镜子时傻住了,就见一束红光自海姆达尔手中的魔杖杖尖喷出,对面的“学徒”被魔法打个正着,两眼一翻,乓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奥利凡德快步奔了过去,入眼之处尽皆狼籍。 一老一小,一个坐在地上,一个立在柜边,就这么面面相觑。 半晌后,海姆达尔望着自己手里的魔杖,抓了抓头发,嘀咕起来,“怪了,我不是哑炮吗?!” 奥利凡德听了高兴得哈哈大笑。 那一天,刚过了八岁生日的海姆达尔收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的好消息。 可以说,海姆达尔的魔杖学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但是,奥利凡德老人依然坚称他什么都没教过,无论是海姆达尔,还是别的不请自来的学徒,他均一视同仁,没有特别关照过谁。 自打知道自己不是哑炮以后,海姆达尔尝试用一种全新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这是一个豁然开朗的过程,其实某些东西一直在你的生活中,只是你从来不去发现。 譬如奥利凡德先生的魔杖教育,其实他的教的东西全部融在了平时的言行之中,如果不善于寻找发现,就会认为一无所获。有句话说的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难道还等着奥利凡德先生时不时喊一句“下面的东西是重点,要记住”? 半年以后,海姆达尔被允许在老人制造魔杖时旁观顺便打下手,同样又是半年以后,奥利凡德魔杖专卖店不再接受任何学徒上门自荐。 “您好像很开心?想到什么好事了?”考官组组长的问话打断了奥利凡德的回忆。 奥利凡德笑了笑,不打算说什么,转移话题道,“那边的评审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考官组组长心情很哈皮,非专业组终于扬眉吐气了,又等了一会儿,不见老人再开口,不由得好奇道,“您不想知道结果吗?” “三杖芯,就凭这个,我这个启蒙老师已经相当欣慰了。” 考官组组长微微一笑,“斯图鲁松先生在第三场比赛结束时向我们的考官问了一个问题。” 奥利凡德不为所动,“考我?我可以用我的魔杖店打赌,绝不是想等欧洲庇护者杯结束以后把这根魔杖要回去。” 考官组组长点点头,又道,“他在第二场魔杖检测的复赛时拿到一根禁言魔杖。” 奥利凡德立刻坐直了身子,表示高度关注。 “他成功抽取了杖芯,但是没有把杖芯再放回去。”这些都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庞贝和皮肯斯告诉他的。 老人沉默片刻,“他解放了禁锢在里面的灵魂?” 考官组组长甘拜下风,“什么都瞒不过您。” “他问了什么问题,您还没有告诉我。”奥利凡德并非表现得那么无动于衷。 “他想向大赛讨要那根报废的禁言魔杖。” 奥利凡德听了不禁大叹,“真是个上进的孩子,当初应该再多教他点东西的。” 考官组组长开玩笑道,“您不是没教过他吗?” 奥利凡德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所以我才后悔啊。” ***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食堂 “你们看到外面布告栏上贴出来的通知吗?”卡罗即使塞了满嘴奶油冻也不肯让嘴巴消停会儿。 “我没去看。”海姆达尔目光闪烁地看着刚刚送上桌的一大盘碳烤鸡腿。 “怎么了?”卡罗不解道。 “冰岛魔法部魔法交通司定下的幻影显形考试最低年龄界限一般设在15、6岁,我现在指望不上。”海姆达尔举起大鸡腿啊呜咬下一大口,顿时幸福的满嘴流油。“前年16,去年有所降低,卡在15,我想如果运气好,明年或许能指望上。”后面那句话纯粹就是在开玩笑。 “我说的不是幻影显形考试。”卡罗被他的吃相吸引,食指大动,也摸了一只鸡腿,和海姆达尔一块儿幸福的流油。 海姆达尔听了一楞,“那是什么?” 正在同一碟牛仔骨奋斗的里安说:“卡罗说的是三年级以上的成绩混排。” “就是啊,搞不懂学校干嘛突然搞混排,为了什么?”小胖子的脑子里时刻埋伏着“十万个为什么”。 “既然是混排,为什么要把一、二年级排除在外?”莱昂放下手里的书本,加入了讨论。 “成绩混排本来定在五、六、七三个年级,后来威克多说要他去可以,前提是我也要一起去,卡卡洛夫校长说考虑一下,我就和校长先生说就我一个例外未免太刻意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把总成绩混排的范围扩大,免得授人以话柄,一、二年级还太小,可以不做考虑,就把界限放在三年级上吧。”海姆达尔把啃的光光的鸡骨头搁到盘子上。“结果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三年级以上混排。” “为什么要这样?克鲁姆要去哪儿?”卡罗忽然间激动起来了,顿觉一股八卦的风朝他猛刮了过来。 “这个消息才刚刚得到证实,但是具体情况还没完全定下来,三间学校还没有就比赛最终谈妥……”海姆达尔说到这里噤声了,把卡罗急的,差点掰断羽毛笔。 “你倒是继续往下讲啊!” “下个学年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要举办三强争霸赛。” 卡罗楞住了,“……你刚刚说什么?” 莱昂和里安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海姆达尔耸耸肩,“没听到就算了。” 卡罗扑了过去,深情的握住海姆达尔满是鸡油的手,“这个消息确凿吗?” “我刚才的话你没听到?”海姆达尔想甩开他的手,再拿一只鸡腿,无奈小胖子纹丝不动。 “克鲁姆已经确定要去了?”莱昂脑子转的很快。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估计校长想推举他做我们学校的参赛选手。” “英国有什么好玩的?”里安总是歪楼。 “没什么好玩的,英国巫师界规矩大不说,英国巫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稍不注意就冒犯到了。”卡罗骨子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法兰西巫师,认定了法国是全世界最平易近人的国家。 “那不是很没劲?!”里安摇摇头,貌似一点兴趣都没有。 “参加三强争霸赛需要一整个学年都待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吧?”莱昂也是兴致缺缺。“听说霍格沃茨是全欧洲管理最严格、需要遵守的条条框框最多的魔法学校,我的魔药原材料怎么办,肯定送不进去。” 卡罗哈哈一笑,“别说魔药原材料了,就凭你随身携带的那些药瓶,你这个人都进不去。” 莱昂一听,马上举手:“我放弃。” “听上去就没意思。”里安附和。 “暑假在英国住一个月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卡罗也很果断。 “一个学年都碰不到面,我想你们了怎么办?” 仨人一听,纷纷朝海姆达尔看去。 就见海姆达尔一手撑着腮帮子,一手用叉子在盘子里滑来滑去,貌似委屈的别开眼看向他处,“虽然跟着威克多一起去不会寂寞,但是一旦确认选手的身份,他肯定不会时时和我在一起,想我一个人待在遥远的英国,人生地不熟,到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万一想你们想得紧了,也只能寄封信问候两三句。”说到这里,别有深意的斜眼扫了他们一眼。 仨好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名为“愧疚感”的情绪在心中骚动不歇,名为“友谊”的闪光点把心头照射得亮如白昼。 卡罗立刻一本正经的表示:“蜂蜜公爵的东西很好吃,老实说暑假一个月根本不够我塞牙缝的。” “霍格沃茨是男女合校,真是太和谐自然了。”里安貌似十分向往。 “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很有名吧,也许我可以尝试做一些教科书里教授的正常的魔药。”莱昂一副一心向善、洗心革面的模样。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别高兴的太早,好几个年级混排,我们的成绩不一定能达标。”卡罗忍不住打击他。 “过不过另讲,我的成绩也不一定过。”海姆达尔不以为然。 “这么想得开?!那你刚才干嘛摆出一副弃儿表情?!”卡罗当即对海姆达尔扮可怜博同情的做法予以鄙视。 “如果我好好跟你们讲,你们能答应得那么快?” 仨人顿时犹豫了,貌似,还真是这样…… 海姆达尔又道,“三强争霸还没有完全敲定下来,听说英国魔法部就比赛安排存在分歧,也就是还没到对外公布的时候,学校没有放出风声也是想要谨慎待之,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仨好友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卡罗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迅速换了个话题,“我们学校好像就你一个冰岛人吧?” “……好像是的。”海姆达尔不是很确定。 卡罗理所当然的说:“让你父亲和冰岛魔法部打个招呼,直接给你开小灶,然后考一下不就完了,反正也没有其他冰岛学生,不会有人瞎嚷嚷不公平。” 就在海姆达尔积极考虑这个做法的可能性之时,对座的里安忽然睁大眼睛,伸手拍拍他的胳膊,海姆达尔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去,一名风度翩翩、俊朗不凡的男性巫师立在他身后,与他的诧异眼神相交后扬了扬眉毛,居高临下且面无表情的说:“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不明所以的张了张嘴,此人面不改色的回视。 海姆达尔合上嘴巴,称是。 此人轻轻咳嗽了一下,“我代表冰岛魔法部魔法交通司幻影显形管理办公室来给您上课,鄙姓斯图鲁松,很荣幸。”说着就伸出了右手。 太神奇了,光用脑补就把这小灶想来了?!海姆达尔瞪着那只手,瘪瘪嘴,握住。 “您看我们的课程安排在什么时间段比较合适?”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斯诺,我们一定要这么讲话吗?” 冰岛魔法部魔法交通司幻影显形管理办公室的代表,也就是斯诺·斯图鲁松故作深沉的点点头,“这是流程。” 海姆达尔拉长一张苦瓜脸,“那么斯图鲁松先生,这个流程什么时候结束?” 斯诺扑哧一笑,“已经结束了。” 海姆达尔眉开眼笑的握住斯诺伸过来的手,到二楼另寻了一张小桌子坐下。 “我记得爸爸当初说你会进魔法体育司工作,怎么调去了交通司?”海姆达尔不认为斯诺舍得放弃他所热爱的魁地奇运动。 斯诺平静的说:“冰岛巫师不怎么重视魁地奇,而交通司很容易混出眉目。” 换句话说斯诺如果想要升职,需要相应的工作业绩,官运亨通的前提条件就是要交出一份漂亮的履历。 海姆达尔只好说:“那就祝你早日坐上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的座位。” “听说你下个学年要跟着克鲁姆去英国?”斯诺貌似不经意的问。 “威克多希望我一块儿去。” “你呢?你想去吗?”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一个学年看不见,怪想的……” 斯诺撇撇嘴,“三强争霸赛挺危险的,照以往的记录来看不死不伤的可能性趋于零。” 海姆达尔笑道,“不用担心,以我的年龄肯定选不上,看原来的比赛记录,入选者大多是六、七年级的学生。” 斯诺摇摇头,“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你,要是不乐意,你大可以让克鲁姆不要去凑热闹。”他觉得只要里格开口,克鲁姆不会不答应。 “因为我不乐意,就能理直气壮的否定?”海姆达尔苦笑。“我同样不喜欢魁地奇,可是又如何?” 斯诺听了,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会很严格的,斯图鲁松先生。”斯诺忽然板起脸。 “我明白,斯图鲁松先生。”海姆达尔同样一本正经。 第338章 主角和配角 幻影移形和幻影显形虽然是两种不同的考试内容,但根据国际交通管理控制中心早年制定的条例,移形和显形考试统称为幻影显形考试。为什么笼统的归到显形而不是移形,或许出于这样的考虑,只有在某个地方移形成功了,才能在另一个地方显形,相反亦然,显出来了就代表你移成了。 反正考试就是那么回事,只看结果,过程可以相应降低标准,甚至干脆忽略不计。 可惜负责海姆达尔的这位临时老师不这么看,别说过程了,开头就格外严苛。 在正式教授有关幻影移形和幻影显形的魔法原理之前,一丝不苟的斯图鲁松老师按照他自己制定的计划表弄了个课前实验,海姆达尔这个实验研究室室长有生以来第一次成了被实验对象,感觉挺新鲜的。 抱着这个想法轻松了没几秒,立刻吃到了苦头。 就在他们单独上课的小教室里,斯诺带着他不停的幻影移形、显形,一次、二次还能撑住,五次下来被移形、显形折腾得七荤八素的海姆达尔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跌跌撞撞的冲到墙角扶墙干呕。 斯诺赶紧把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而后蹲在他面前,用手绢给他擦汗。 “是我不好,太性急了,应该给你一个适应过程。”望着脸色煞白、直往外冒冷汗的海姆达尔,斯诺心疼得一揪一揪的。 海姆达尔学起了斯诺经常对他的做的动作——揉了揉斯诺的头顶心,可惜操作不熟练,手脚没个轻重,把斯图鲁松先生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发型拨弄得乱七八糟。 海姆达尔触电般的缩回手,嘿嘿干笑两下。 斯诺一点都不介意,用手指胡乱耙了耙。 海姆达尔见了,深深的嫉妒了,有一种男人,就算在头上倒半瓶头油也无损其翩翩风度,就是俗话说的特有“范儿”。 斯诺本想宣布今日的课程到此结束,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至于这么不争气,他坚信,再来几次肯定就习惯了,斯诺考虑片刻,说:“那就休息一会儿吧。”坐到旁边喝茶去了。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专门为奶糖准备的糖果,剥开糖纸往嘴里塞,热量高的东西一下肚子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一连吃了好几个。 怪不得很多巫师总学不好这类魔法,学习的过程就是一个被折磨的过程。 就在海姆达尔一边长吁短叹装深沉,一边数着吃了多少奶糖的零食,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推他的小腿肚子,一开始以为是错觉,但是这触感接二连三的不间断,海姆达尔低头往下一瞧,一团毛烘烘的东西在他腿边拱来拱去。 是奶糖。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把那毛团抱到腿上,奶糖先用脑袋往他怀里磨蹭两下,以示亲昵,而后,注意力很快被海姆达尔手里的糖果吸引过去了,伸出爪子拨弄那些糖果,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时而朝海姆达尔脸上瞧几眼,时而垂涎的瞄几眼糖果,动机不言而喻。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海姆达尔很快剥了几个薄荷巧克力放到它嘴里,奶糖乖乖的趴在他腿上咀嚼品尝。 [它听见一些学生的谈话就想来瞧瞧,路是我带的。]如凭空变出来一般,豆荚忽然出现并跳上他对面的课桌。 谁说这间学校没幽灵,海姆达尔觉得这猫就是德姆斯特朗的“幽灵”。 【那些学生没怎么样吧?】虽然信得过被自己托付的各位研究室室长的人品,海姆达尔终究还是不放心,这段时间因忙于魔杖比赛,怕冷落了奶糖,他就让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几个研究室的室长轮流带着它玩。 [你是担心奶糖,还是担心学生?] 【……两者都有吧。】既担心不谙人性的奶糖被有心之人利用欺负,又担心那些容易忘乎所以的学生把它惹毛了大开杀戒。 [既然如此,那就别为了什么自以为是的狗屁理由把它丢给别人,]豆荚往前走了几步,与海姆达尔对视。[你那些决定都是多余的,你以为它真的会为此感到高兴?就因为你怕它寂寞?你不要忘了,它是客迈拉兽,客迈拉不怕被人冷落,客迈拉更不需要人的陪伴。] 【我不是人吗?】 [你是伙伴。] 海姆达尔忍不住笑了起来,豆荚猫喵喵抗议着叫了两声,[笑什么?] 【就是觉得很怀念,我有多久没被你这么教训过了?】 [……你还真是犯贱。] 【可不是嘛。】海姆达尔毫不介意的点点头。 豆荚一跃而起,跳到他肩上,挥动细长的尾巴在他脸颊上滑来滑去。 这年头,连猫都爱调戏人了。 海姆达尔用手指轻轻梳理奶糖的毛发,奶糖立刻发出舒服的呼噜声,顺势在海姆达尔腿上打了几个滚,让他全方位的给自己挠挠,一圈下来,眼睛都快眯缝上了。 海姆达尔见了莞尔一笑,【你说的对,我不该把奶糖丢给别人,还自以为是为它好。】[反省不该只是嘴上说说。]豆荚一如既往的尖锐。 【我好像从来没谢过你,谢谢你能和奶糖处得那么好。】关于这一点,海姆达尔一向对它感激不尽,作为一个人,有太多身不由己,他不可能时时刻刻把奶糖带在身边,他知道,就因为有了豆荚的照拂,奶糖才不至于淹没在德姆斯特朗这个微缩的巫师世界之中。 [漂亮话谁都会说。]到底还是有了触动,豆荚的尖锐比刚才钝多了。 【我现在就担心万一霍格沃茨不同意放奶糖进学校怎么办?】[你要带奶糖一起去?] 海姆达尔抿嘴,【消息还挺灵通。】 豆荚猫细长的尾巴忽然不动了。 海姆达尔又琢磨,【你虽然芯子不正常,但至少外表是只正常的猫,一般人都能糊弄,奶糖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给邓布利多校长写几封拍马屁的信?】其实海姆达尔一直在认真考虑此法的可行性,与其让卡卡洛夫校长去向英国魔法部争取,还不如直接找霍格沃茨的校长套近乎。 半晌后,豆荚才有了反应,[我打算把我也带去?] 【当然,一学年哪,肯定要把你们都带去。】 豆荚又不吭声了。 海姆达尔在心里坏笑,【不是吧,感动成这样,你可千万别哭鼻子,我的手绢可不给猫擦眼泪鼻涕。】豆荚像被踩到尾巴似的“喵”的尖叫一声,抬起尾巴拼命“抽打”海姆达尔。 莫名其妙迎来一顿“鞭子”,海姆达尔一时之间被“抽”懵了。 说实在的,它不是没有私心,所以在奶糖想要找里格时顺水推舟把它引到了这里,并得到了它想要的答案。它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里格早就计划好了,面对他理所当然的坦诚,它反而因情绪上的落差无措起来,再加上被他揭穿了心思,不由得恼羞成怒,想到这里,豆荚甩尾巴的频率更高了。 正当这一猫一人闹腾着,斯诺放下手里的杯子,说:“这只黑猫寿命不短啊,我在校的时候就见过它,据说隆梅尔也见过,不知道别的家族成员是不是也看见过这只黑猫。” 豆荚忽然就不动了。 海姆达尔轻轻拍抚它的陡然僵硬的背脊,浑不在意的说:“就是啊,老妖怪一个。” 斯诺就不再说什么。 豆荚一听,炸毛,又开始“抽打”他了。 一人一猫再次闹腾起来。 斯诺欣赏了一会儿人猫大战,着实令人忍俊不禁,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喝掉杯子里的茶水,朗声道,“我们继续吧。” *** 那一次二人统一了意见之后,晨间约会重新启动,就算碰到威克多某一场比赛需要提前进场,他也会留到约会结束以后离开,当然,这种事情他从来不告诉海姆达尔。 卡罗曾出于好奇,远远吊在后面,跟踪观望过一次他们的约会全程,评价如下:乏善可陈。 除了情人间必有的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剩下的就是散步,歇息,再散步,再歇息……如此循环,连言语上的互动都很少,手牵手一走可以走半天,挨着坐在一块儿也能半天不发一言。 到最后卡罗都不好意思再尾随下去,就这样的还需要跟踪?太对不起观众了,他脑补出来的都比这精彩纷呈! 那之后,卡罗对海姆达尔的晨间约会彻底断了念头,或许有些事情就应该让它一辈子神秘下去,揭穿了反而就不美了。 琼斯先生仰头大叹自己又一次感悟了人生。 这天早上,海姆达尔带着奶糖和威克多一块儿到松湖边看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员们溜人鱼,说到人鱼这事,海姆达尔从一开始就不怎么负责任,这会儿更是当起了甩手掌柜,他就觉得卢塞这事办得不地道,他们研究室那么多人争着抢着照顾西格玛,他非要舍近求远,把人鱼托付给实验研究室。 瞧瞧现在,不是挺好嘛,他乐得无事一身轻,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员们因为能够照顾到人鱼得到了满足。 西格玛对奶糖始终念念不忘,看到奶糖就扯嗓子“毛毛,毛毛”的尖叫,而奶糖不喜欢去神奇动物研究室串门也因为那里有这么条不靠谱的人鱼。 平时略显萧索的松湖顿时变得生机盎然,鸡飞狗跳。 荷鲁斯·康德室长大老远就听见这里的嚷嚷声,还以为找错了地方,不过在看到极具代表性的神奇动物奶糖以后,确信没走错地儿。 在发现海姆达尔的一瞬间,他眉开眼笑地张开臂膀扑了过去,“斯图鲁松!” 被眼明手快的某男友一把拎住丢开。 “干、干得漂亮!”康德趔趄了一下才站稳。“不愧是威克多·克鲁姆。” 威克多不为所动,警告道,“要再有下一次,我会更直接些。” 康德的嘴角抽了抽,啥叫“更直接些”,莫名的感到一股凉气从后背直蹿到后颈子上。 “找我有事?”海姆达尔等到了说话机会。 康德貌似惊恐万状的想朝海姆达尔那边靠拢,被威克多一个眼神冻住,撇撇嘴,规规矩矩的站定在一臂开外的地方。 “我收到欧洲庇护者杯寄来的通知。”康德从兜里掏出印有魔杖图案的信封。 海姆达尔力持平静,“结果怎么样?” 康德笑道,“非专业组第一。” 海姆达尔喜不自胜,忙道,“给我看看。”从康德手里接过那封结果通知单,确认再三后看出了别的问题。 上面写的得奖者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魔杖研究室,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这个奖到底算在谁头上?”海姆达尔立刻拿出实验研究室室长的派头。 亲兄弟还需明算账,何况是不同的研究室,身为一室之长,他有权利有义务替本研究室争取利益最大化,这也是为了今后在学生会那里有个说头。虽然这个比赛是顶着魔杖研究室的名头,但是参赛者是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他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次的功劳应该归在他身上。 如果欧洲庇护者杯的工作人员没有在得奖者那栏独独写上他的姓名,他也不会有这个念头,这是老天爷让他去争取。 康德明白海姆达尔的想法,他们都是室长,至少在室长这个权限内是能够互通有无的。 “算在我们头上。”康德说。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这个‘我们’是指……” “你和我,实验研究室和魔杖研究室,我们共同的奖项。” 很好。 海姆达尔点点头,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康德握住他的手。 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忍无可忍的往外拔自己的手掌,告诉他可以放手了,康德却趁机往前一靠,小声告状:“克鲁姆好吓人喔。”一副胆战心惊的口吻。 “……有些人就是欠吓。”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咕哝。 “你说什么?”康德又往前凑了凑。 “我说威克多,”海姆达尔直接转头面向自个儿男朋友,“怎么办,康德室长忽然不记得怎么松手了。” 威克多挑高一边眉毛,作势往这里走。 康德刷地甩开海姆达尔的手掌。 海姆达尔莞尔,“再见,康德室长。” 康德瞪着他。 海姆达尔又道,“走好。” 康德还是拿眼睛瞪他,一脸的悲愤。 海姆达尔见状脸一沉,大步上前贴到康德面前,康德因陡然拉近了距离不自觉的往后退,结果被海姆达尔一把扯住衣领子给拽了回来,并用只有他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康德,看在我帮你和你的魔杖研究室拿了个欧洲庇护者杯非专业组第一的份上,求求你,别留在这里碍眼了,威克多等会儿还要赶一场比赛,这段时间他天南地北到处跑,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和我约会,你要是再这么没眼色……说实在的,我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大家好歹同学一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康德呆了呆,在海姆达尔刀子一般的目光注视下不由自主的点头。 “非常好,理解万岁,谢谢。”海姆达尔松开他的衣领子,还用手把拧出来的皱褶一一抚平。“那你还留在这里磨蹭什么?”上一秒轻言细语,下一秒穷凶极恶,“还不快滚!” 最后一个音未落,康德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慌里慌张的回头大叫,“克鲁姆,你再考虑考虑吧,知人知面不知心,斯图鲁松好吓人喔!”扔下这话一溜烟跑没影了。 威克多哑然失笑,就见海姆达尔貌似解气的喷喷鼻子,回头牵住他的手,得意洋洋的说:“咱们继续。” *** 海姆达尔步入赛场的那一刻还以为误了点,拿出怀表发现时间刚刚好,望着人头攒动的颁奖现场暗自纳闷,怎么有那么多人? 颁奖这一天海姆达尔依然只身一人,康德说这个奖他没出过力,颁奖那天就不去现眼了,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凡是康德室长认准了的几乎很难再更改,海姆达尔劝说无果只好自己来了。 来之前康德还让海姆达尔放宽心,说欧洲庇护者杯颁奖素来讲究低调,就是请一些业界的大佬们搬个奖发个言以兹鼓励,而且颁奖发言一般针对专业组,非专业组纯粹走个过场,是专业组的陪衬。 但是照现场的情况来看,康德提供的资料明显有误。 背着相机的巫师们在场内东奔西跑,捏着小本在人群中见缝插针,白光在眼前此起彼伏闪了又闪。 哪儿低调了?莫非欧洲庇护者杯决定从今年开始不走寻常路了? 一只手拍上海姆达尔的肩膀,回头一看,是曾经关照过他的第一场考官帕德里克·庞贝。 “恭喜啊。”庞贝喜气洋洋的说。 海姆达尔道谢后问,“非专业组的颁奖什么时候开始?” “马上就开始了,非专业组的颁奖在专业组之前。”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看现场这热火朝天的架势,应该是冲着专业组来的,如果专业组先颁奖,非专业组就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了,他还想早点回去复习功课准备期末考试呢,幸好幸好。 “怎么今天人那么多?那些是记者吗?”放下心来的海姆达尔有心思和庞贝聊天了。 庞贝点点头,“他们都是冲着专业组冠军来的。” 海姆达尔也点点头,与他的猜测一致。 庞贝又道,“是冠军先生自作主张把记者引了来。” 这倒是出乎意料,海姆达尔不禁诧异道,“既然如此,大赛没有相应的措施吗?”就让他们满场瞎跑?好像也没看见有人出来驱赶嘛。 “本来有的,后来又没了。”庞贝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看着看着就觉得他的笑容是不是过于灿烂了?目光是不是过于闪烁了?表情是不是过于无害了?综上所述,四个字可以概括:幸灾乐祸。 为什么? 海姆达尔百思不得其解。 【大家静一静——】有人站在前方临时搭建起来的颁奖台上整合气氛。 台下的人们纷纷举目望去,人声鼎沸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不少,又过了一会儿,彻底安静下来。 “现在说话的就是我们考官组组长。”庞贝在海姆达尔耳朵边上小声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他看见衣冠笔挺的皮肯斯先生手捧锦盒,一脸严肃的立在组长身后,眼睛却不停歇的到处乱瞄,当瞄到海姆达尔这边时开口一笑,眨了眨眼睛,他的举动立刻引起前方人们的注意,不少人顺着皮肯斯的目光不明所以的看了过来。 萦绕在海姆达尔心头的古怪感愈发强烈了,沉稳内敛的皮肯斯先生怎么突然轻浮起来了,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在领导发表讲话的时候。 【……下面我们开始颁发非专业组的奖项。】考官组组长貌似对下面的突发性骚动视而不见。 【本届欧洲庇护者杯非专业组仅有一名选手参加了全部的三场比赛,经过我们三组评审的审核之后一致决定,本届欧洲庇护者杯非专业组冠军得主,是代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魔杖研究室参赛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请斯图鲁松先生上台领奖。】台下立刻响起了一片掌声,其中拍的最热烈的就是那群非专业组的跟班,大家四处张望,不断寻找海姆达尔的身影。 因为到的晚,被挤在最后的海姆达尔花了些功夫才走上领奖台。 刚在台上站稳,敬业的记者们立刻端起相机,一片白光在台下掀过。 非专业组的选手们顿时与有荣焉,兴奋的尖叫,还吹了几声口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考官组组长一个劲的拉着他一起面对记者们闪烁不歇的镜头,就是迟迟不去颁奖,海姆达尔的脸都快笑僵了。 当考官组组长终于舍得松手,他还来不及调节脸部肌肉,组长先生忽然向台下大声谈论起海姆达尔几场比赛的经过,用组长先生的话来讲,“这是一位不亚于专业组冠军的非专业组冠军”。 如此高的评价立刻引爆台下记者们骚动的八卦之心,纷纷要求组长说的更具体些,有些记者还把小本子重新掏了出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有人捧场,考官组组长更来劲了。 海姆达尔这个当事人反倒被忽略了,傻乎乎的杵在台上,要不是考官组组长像怕他溜掉似的,时不时用手拽他一下,说不定他真的已经逃跑了。 考官组组长滔滔不绝,语言生动得仿佛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 当描述起海姆达尔抽杖芯的那一幕,还特地把报废的禁言魔杖拿了出来,在众记者面前晃来晃去,记者们的眼睛就跟着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被吊足了胃口。直到组长把那根定乾坤的三杖芯魔杖放在众人眼前,不仅仅是记者,选手们都闭上了嘴巴,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一直在等待上台被吹捧的专业组冠军黑了脸,五官也越来越扭曲了。 台上的皮肯斯见了在心底嗤笑起来,故意无视庇护者杯组委会,煞费苦心的筹划安排这一切,到头来反被组长利用,这个中滋味一定相当销魂。 第339章 决赛在哪一天 某一天清晨,在食堂的饭桌上,里安兴致勃勃的把一本在奥地利等周边诸国较为畅销的时尚杂志《长袍与怀表》摊在海姆达尔面前。 “里格,快瞧,你上杂志了!” 卡罗听了一把抄起该杂志,先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文章,蹙了下眉头,而后又快速浏览了所有的图片,最后“啪”的一声丢下杂志,怒道,“胡说八道。” 琼斯先生对克里斯蒂安先生谎报军情的做法表示愤慨。 “怎么胡说了?!”里安白了卡罗一眼。 卡罗拍拍那本杂志,“报道里没有里格的名字,在图片部分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他人在哪儿。” 里安飞快的捧起杂志,凑到卡罗眼面前,对准右下方图片中的右下角使劲点了又点,“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不是里格吗?!自己眼神不好使还怪我。” 卡罗拿过杂志仔细看了看,貌似压在角落里的那个人还真是海姆达尔,顿时哭笑不得的说:“就这个还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难道这不叫上杂志?只有正面大特写才算?” “关键是文章里对里格只字未提啊。”卡罗总认为报刊杂志的图片都是次要的,文字才是主角,文字里不提,光配个图有啥用,像里安这样沾沾自喜有意思吗? 里安夺回杂志,撇撇嘴,不想和他一般见识,转过脸来面对海姆达尔,眉开眼笑的说:“颁奖那天很热闹吧?”然后不满的瘪瘪嘴,有点为海姆达尔抱不平的意思,“同样都是冠军,怎么差别这么大啊?!” 所有的报刊杂志几乎一窝蜂的高度赞扬专业组冠军如何如何,对非专业组的成绩视而不见,更像是有意避开,和大篇幅的专业组冠军的报道相比,里格的那幅领奖图未免太寒酸了,过分的是本来就不是一张正面照了,还被那么多后脑勺喧宾夺主,画面远景中在台上领奖的里格反成了烘托效果的背景。 海姆达尔淡定的接过杂志看了几眼,“颁奖那天确实很热闹。”其实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如果今天满世界被报道的是身为非专业组冠军的自己,那才是不正常。 从创立之初起,欧洲庇护者杯的重头戏就是专业组,最早的几届比赛没有非专业组,非专业组比赛是进入了二十世纪以后才开设的,庇护者杯的主次很明确,它们的一套比赛流程就像一出环环相扣的剧目,不可能因为一个配角而改变按剧本演了数百年的结局。 或许考官组组长会因为专业组冠军的自作主张而心生恼意,借了颁奖的契机彻底警告一番,这是对专业组的一种敲打,往后再去参加比赛的该组选手肯定会老实很多。 说到底,海姆达尔在颁奖那天出尽风头,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被利用对象……不,应该说大家在相互利用,专业组冠军利用欧洲庇护者杯的颁奖仪式来提高知名度;欧洲庇护者杯利用海姆达尔来警告专业组冠军不要得意忘形;而海姆达尔这个非专业组冠军则是利用了欧洲庇护者杯来完成本学年的研究室任务,还和康德平分了冠军奖励。 出于私心,他一开始就跟康德说了报废的禁言魔杖归他,康德起初有些不乐意,不过后来想通了,没用的玩意儿留着也没用,就大方的不予计较了。 总的来说皆大欢喜——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们能看出这张照片中的人是我?”海姆达尔把杂志往莱昂那里推了推。 莱昂瞅了两眼,“能。” 卡罗又看了几眼挤在角落里的小照片,迟疑道,“……这么说吧,认识你的人应该都能看出来。” “那就好。”海姆达尔对里安说:“这本杂志今天先借给我行不行?” 里安表示没问题,而后好奇道,“你要它干吗?”这可是时尚杂志啊,里格什么时候有这兴趣了? 海姆达尔捧着杂志,笑眯眯的说:“拿去给威克多看看。” 仨好友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 本届欧洲庇护者杯在喧嚣中落下帷幕,海姆达尔不知道其他选手怎么想,他反正挺满意,因为在和康德平分奖励时,魔杖研究室的室长只拿走了魔杖造型的奖杯,留下了500个金加隆的奖金。 海姆达尔在颁奖仪式上接获这两样东西时就卯准了奖金,在和康德“分赃”时也大大方方的阐述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奖杯看上去更有派头,但这东西不属于个人,是要上交给学校丰富橱窗摆设的,就像一纸空文,这纸空文还不由自己保管。 海姆达尔第二天就打了报告,还递交了500个金加隆的奖金,向学生会说明了这笔钱的来历数额,申请给实验研究室增设几件魔法制品。他想要的东西不少,但在经过这次魔杖比赛后,魔杖检测仪成了他当前最渴望购买的东西。听说这种仪器需要专门的渠道才能获得,据说价值不菲。如果他能通过学生会的批准,以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名义去购买,是否可行? 申请递上去以后,学生会说他们要研究一下,并没有马上给予答复。 海姆达尔忽然就有些后悔,那些钱上交得太早、太积极了,他都没摸够呢……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几家欢乐几家愁。 在此之前,学校举行了七年级师兄们的毕业典礼。典礼在严肃的气氛中开始的,于哭哭笑笑中结束。 尤其是一溜研究室室长,被各自的室员们抱着大腿依依不舍的狂轰滥炸,说的大多是未尽的事业,研究室内部分派等问题,倒也营造出一股别样的感人氛围。 贝尔尼克要走了,邓肯也要走了,在校长默许的乱哄哄的场面之下,威克多牵着海姆达尔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好不容易找到窝在角落里的二人。 不知道为啥,此二人皆是一副即将解脱的轻松表情,海姆达尔的不舍心情淡了不少。 “早晚都有这一天。”像是看出了海姆达尔的心思,贝尔尼克很深沉的说。 邓肯比较直接,先用法语嘀咕了一段话,可能是在抒发感慨,然后叹道,“终于能离开这灰暗的地方,回到有天使飞舞的光明世界中去了。”说的好像德姆斯特朗是十八层地狱。 用力拍了拍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的肩膀,笑道,“你们就继续在地狱里煎熬吧。” 还真把德校当地狱了。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相片,显摆似的在海姆达尔眼面前挥来挥去,“看看,看看,这就是天使。”夸张的对着相片亲了亲,然后叹息一声,“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天使无尽的美好之处。” 海姆达尔看不惯邓肯没完没了的惺惺作态,一把揪过他手里的相片,定睛一瞧,他的天使数量还真不少,每张照片都不带重样的。 “怎么样,她们是不是可爱的天使?”邓肯拿腔拿调的凑到海姆达尔身侧,与他一同欣赏相片里栩栩如生的“天使”。 海姆达尔把相片往他手里一塞,“我对您的喜好表示理解,但不鼓励。” 邓肯起初没听懂,片刻后自行理解的说:“……你的标准是不是定的太高了?这样的美女都入不了眼?” 海姆达尔严肃认真的说:“我很高兴威克多不是‘天使’,比起天使我更喜欢活人。” 贝尔尼克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威克多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邓肯帅气逼人的脸庞一下子扭曲了,僵在那里半天不动弹。 过了一会儿,贝尔尼克笑声渐歇,邓肯回过神来把相片揣回兜里,板着一张脸瞪着海姆达尔。 贝尔尼克觉得气氛不妙,推了他一把,“嘿,这样就生气了?” 邓肯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 海姆达尔见了不由得反省起来,他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原来大家都是这么开玩笑的,也不见他生气,怎么…… 海姆达尔很喜欢邓肯,不想因为这个和他生隙,况且还是在他的毕业典礼上,不知不觉就慌了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海姆达尔有些无措的握住邓肯的手。“如果我说的话不中听,觉得被冒犯了,我道歉,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贝尔尼克对朋友的小题大做万分不解,邓肯可是他们一伙人里最爱开玩笑,开起玩笑来最肆无忌惮,也最不怕被人开玩笑的,怎么突然变得小心眼了? 邓肯伸手搭住海姆达尔的肩膀,把他往身前一拉,不等海姆达尔站稳,两手捧住他的脸颊对准他的嘴巴狠狠吧唧了一下,海姆达尔惊讶得眼睛都瞪直了。邓肯面不改色的放下手,又抱了抱海姆达尔,说:“多保重,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贝尔尼克松了口气,这个邓肯…… 海姆达尔抬起胳膊,回搂住他,然后就听见邓肯说:“今天借我抱抱,不介意吧?” 威克多的声音很快响起,“给你五分钟。” “……居然这么小气,我可是你哥们!”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邓肯就是邓肯,装不了太久的深沉,正这么想着,邓肯又来抓他的下巴,嘟高嘴巴,嘟嘟囔囔的说:“不行,再亲两下嘴,我要捞回本。” 海姆达尔左躲右闪,“你看清楚了,我是男的,要亲就去亲你的天使。” “没看到我闭着眼睛嘛。”邓肯闭着眼睛,嘟着嘴唇,一个劲往海姆达尔脸蛋上吧唧,活脱脱一个耍流氓的。 海姆达尔摆脱了邓肯的亲嘴攻击以后,笑着调侃贝尔尼克,“这下好了,你和卢娜有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了。”贼笑着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胳膊,“下个学年的三强争霸赛大概会允许观众进校看比赛,到时候你一定会去吧?” “当然。”在发现自己回答得过于理所当然,也过于迅速之后,贝尔尼克一张脸涨得通红。 望着手足无措的男朋友的堂弟,海姆达尔哑然失笑,没想到他这么纯情。 “是个好男人。”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肯定的点头,卢娜眼光不错。 威克多大言不惭的回答,“我们家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送走了七年级,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迎来了年末大考,考试之前,卡卡洛夫校长终于向全校师生公布了这次成绩混排的真正原因——停赛了多年的三强争霸赛将于下个学年重启。 全校为之哗然。 大家议论纷纷,紧张的备考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这一天,海姆达尔随着下课的人流走出教室,埋头研究手中笔记的他在走廊上被人拦住去路,抬眼定睛看去,发现是安妮塔·斯利文。 “有事吗?”海姆达尔合上笔记。 安妮塔说:“你是不是要去吃饭?” 海姆达尔点头,安妮塔一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笑道,“我们一起去。” 海姆达尔望着她抱住自己胳膊的手,讶异的心想,这丫头怎么了? 然后又发现她的笑容有些发僵,抱住自己的手也有点颤巍巍的,脸颊也变得越来越红,海姆达尔更纳闷了,是什么让她有了如此“冲动”?! 在三位好友诧异的目光注视之下,海姆达尔无奈的挥挥手,跟着安妮塔上到二楼,找了个僻静的双人座。 安妮塔到底不是沉得住气的人,一坐下就忙道,“你下个学年去不去霍格沃茨?” 海姆达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关键看最终成绩,再说期末大考明天才开始。” “我今天下午就要回布斯巴顿了。”安妮塔突然甩来这么一句。 海姆达尔立刻表示惊讶。 “布斯巴顿的代表名单也是根据综合成绩来的,当然,我可以留在德姆斯特朗考试,但是我还是想回布斯巴顿去竞争代表名额。” 海姆达尔点点头,“你就这么想参赛拿冠军?好!勇气可嘉,有上进心!”当即对她的进取心表示了赞赏和肯定。 安妮塔表情一灰,像一朵被日光长时间照射的花骨朵,一下子蔫了。 “别骗我了,你肯定会去的,威克多·克鲁姆去,你会不去?”恼羞成怒的斯利文小姐突然之间横了起来,猛地拍了下桌面。“给个准信,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没想到你还有一个情报网。”海姆达答非所问,再度端起杯子喝茶。 斯利文小姐表情一僵,急忙收敛住张牙舞爪的凶悍架势,心虚的用手指在桌面上滑来滑去。 “抱歉……”她小声道歉,她不是故意对他大喊大叫的,装淑女太累,一激动就容易穿帮。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这么有精神不是挺好的嘛。” 安妮塔一听,成了一只熟透的番茄。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在意我去或者不去?三强争霸赛是我们三所魔法学校之间的比赛,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碍不着你的事吧?即使你被选为选手,我也只有在旁边干瞪眼的份。” “……圣诞舞会。”安妮塔红着脸支支吾吾半晌,好不容易吐出这个答案。 “什么圣诞舞会?”海姆达尔在图书馆查阅三强争霸赛的资料时只关注比赛本身,和该比赛有关的其他活动一概无视。 安妮塔不说话了。 好吧,海姆达尔也不指望她再说别的了,就道,“我会去的,如果威克多确定要去的话。” 安妮塔顿时大喜过望,同时心里也因为他的斩钉截铁酸涩不已。 “你敢!”怒喝声在他们头顶炸响。 二人怔了一怔,转身看去,几位新上任的研究室室长正目光不善的瞪着海姆达尔,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安妮塔肩膀一缩,直往海姆达尔身旁凑。 海姆达尔扶住她的肩膀,阻止她往自己身上贴,并对她说:“师兄们似乎有急事找我,我看我们就到这里吧。” 安妮塔不放心的揪住他的袖子,貌似要来一出“要逃大家一起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戏码。 众室长见了,纷纷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没事没事。”安妮塔终究还是被海姆达尔哄走了。 待斯利文小姐一离开这个楼层,众室长随手拖过附近的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把海姆达尔包围在其中,一个个面沉如铁,就像威森加摩开庭一般庄严肃穆。 “说吧,有什么事?”海姆达尔低头喝了一口茶,猛然间想起什么,又道,“还没恭喜各位高升哪。”这一群室长都是从副室长的岗位上晋升转正的。 “听说你下个学年要去霍格沃茨?”新一任的飞天扫帚研究室室长沉沉的开口。 “您从哪里听说的?还没考试呢。” “不要跟我们打马虎眼!”新一任的魔杖研究室室长猛拍桌面,制造出大量刺耳的噪音,惹了众怒,四周围的同学纷纷对他怒目而视,该室长讪讪收回了手。 “我怎么敢跟您几位打马虎眼,没确定的事我可不敢瞎嚷嚷。”海姆达尔举起茶杯,“要不各位看看杯子里的茶叶渣子,占卜一二?” 众室长一时间没了声音,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放下空茶杯,好整以暇等待下文。 “你一去就要一个学年,我们研究室怎么办?斯图鲁松,我们离不开你啊!”魔杖研究室的新室长决定改走煽情路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高看我了。”海姆达尔笑道,“我上一、二年级那会儿各位的前任们可不这么看,各研究室还不是好端端的嘛,听说还拿了不少奖。”说到这里,又去拿杯子。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一下蹦起来,抄过茶壶,殷勤地给他斟满了一杯子茶水,还亲自把茶杯端起来放到他手边。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道谢后接过他手里的茶杯,在众室长眼巴巴的注视下喝了一口,然后说:“各位在想什么我懂,研究室室长的位置不好坐,其中的难处大家心知肚明,我也明白下个学年是大家在德姆斯特朗的最后一年,谁都想在拿毕业证书之前交给学校一份漂亮的成绩单,身为实验研究室的室长,帮助大家完成心愿责无旁贷。” “所以你决定不去了?”有位室长满怀希冀的说。 “巫师界有种服务叫‘速寄’,虽然这不是巫师界独有,但是无论麻瓜世界还是巫师界,这种服务都是必不可少的。”海姆达尔掏出小本,写下一串他一直在使用的霹雳国际速寄公司的联系方式,还写了几个经常为他服务的工作人员的工号。 这家公司信誉不错,服务质量甚佳,员工大多手脚麻利、口齿清晰,海姆达尔一有机会就会给他们做做广告。自糖耗子大赛以来,他已经成了这家国际速寄公司的高级顾客了,好处就是该公司在人员紧缺的最忙乱的时间段里,会暂时排除其他顾客,优先选择为他服务。 众室长也知道如果没有学校的许可、校长的推波助澜,海姆达尔即使想去也轮不上,他们在这里对他发牢骚抱怨无济于事。 他们收下了纸条,接二连三的站起来,准备离去。 神奇动物研究室的室长因为和海姆达尔比较熟悉,半开玩笑的说:“衷心祝福你期末考试全考砸。” 海姆达尔抿了抿嘴,“我就不说谢谢了。” 二人相视一笑。 “对了,那条人鱼卢塞怎么还不搬出去?”西格玛属于上任室长卢塞的私人财产,离开德校是早晚的事。 新上任的这位耸耸肩,“大概家里还没摆平吧,听说他祖母有人鱼恐惧症,死活不肯让卢塞把西格玛搬进家门。” 人鱼恐惧症?这毛病挺新鲜的。 海姆达尔点点头。 新上任的这位又道,“我倒是希望他永远也摆不平,这样西格玛就能一直留在学校里了。”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不经意的眼睛一扫,目光擦过眼前这位新室长,看见不远处的楼梯口,有几个脑袋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伸进伸出。 眯眼盯看了一会儿,发现是安妮塔,珀西,以及哈斯勒。 当室长们呼啦啦的全走光了,那三人跑了过来,安妮塔跑在最前方,一靠近海姆达尔就忙不迭发问,“你怎么样?没事?没有被欺负吧?我本来想去找威克多的,但是找不到他……” “他今天有比赛。”海姆达尔慢条斯理的说。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可能会出现那种状况。”哈斯勒实在受不了安妮塔的小题大做。这里是德姆斯特朗,不是布斯巴顿,再说了,他也从来没听说过布斯巴顿出过这种事情,这女人凭什么认定斯图鲁松会被欺负? 珀西哭笑不得的附和:“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嘴里这么讲,但二人还是跟着来了。 “孬种!两个大男人就知道躲在一边,既然不会有事,刚才为什么不过来?等那些人全走了就唧唧歪歪抱怨个没完!”安妮塔毫不客气的刺了回去。 珀西皱着眉头看向他处,努力让自己云淡风轻,别跟她一般见识。 哈斯勒深深吸口气,别开脸,对海姆达尔说:“我刚刚收到的消息,克鲁姆抓住了金色飞贼,保加利亚队赢了,小组预选赛结束了,保加利亚顺利晋级决赛阶段。” 海姆达尔听了笑起来,笑容没持续几秒钟,就见他脸一板,理所当然的问,“决赛在哪一天?” 哈斯勒、珀西、安妮塔都楞住了。 第340章 租房和吃饭 “穿过前面的石门就到了。”威克多回头对海姆达尔笑道。 海姆达尔举目望去,纷飞的雪花遮蔽了视野,他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石门其实是镶嵌在一道土黄色石墙上的一个口子,呈拱门形状,弧形的门楣两端各有一个动物造型的柱头,下端连接着做工精湛的浮雕式的柱身和柱墩。 要不是威克多带他来,他都不知道木棉古镇上还有这么一道古色古香的石头墙。 海姆达尔琢磨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柱头上的是什么动物,乍看上去像妖精,但它们有蜻蜓一般细长且半透明的翅膀,最外层翅膀上的细密花纹都清晰可辨、栩栩如生,足见当初雕刻工艺之精美绝伦。 [那是狐媚子。]站在他肩膀上的豆荚告诉他。 【这和我在教科书上看到的不太一样。】海姆达尔表示费解。 教科书图片上的狐媚子生着一对甲虫般亮晶晶的翅膀,文中描述,扇动时会发出嗡嗡的震动声,玲珑细小的身体上布满黑色的短毛,牙齿有毒,被它们咬一口很疼,市面上有专门针对此类毒素的解毒剂出售。 [世界上的狐媚子千千万万,品种繁多得就像麻瓜世界的宠物狗一样,你没见过很正常。]豆荚又道,[很久以前某些地方的巫师有狐媚子崇拜的习惯,因为狐媚子的繁殖能力很强,按现在的话说那时候巫师的生育率极低,人口增长缓慢,巫师们迫切需要扩大自己的族群,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包括图腾崇拜。] 【明白了,人类世界共通的追求,不管是巫师还是麻瓜,都希望自己的种族、文明能生生不息、源远流长。】[当初设计这个门头的巫师可能就有这方面的崇拜倾向,或者需求。] 海姆达尔转开视线,发现威克多已经穿过门洞,等在前方不远处,看那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于是赶忙拔腿奔了过去,“你喊我一声啊,傻站着等多冷啊。”帮他拍掉他头发上和肩膀上的落雪。 威克多笑了笑,没有搭腔,牵住他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朝前方指了指,“就是那栋房子上面。” 一条朝上蜿蜒的小路,路的两边是粉白墙壁的彩色斜顶房子,有着黑色铸铁花窗和小阳台,有些阳台上摆放着色彩缤纷的盆景,在连天飞雪中花枝招展、争奇斗艳。 海姆达尔顺着威克多指的方向看去,惊讶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这么大的房子啊。” “不是。”威克多噗嗤一笑,为他重新定位。“那房子的最上面,看见没有,凸出来一块,有橙色屋顶的。” 海姆达尔定睛看了一会儿,迟疑道,“……有深绿色玻璃窗的那个?” “对。” 他们沿着小路向上走,转过第二个弯道时停了下来。 海姆达尔发现近看房子显得更大了。 “这房子租金很贵吧?”虽然威克多租下的貌似是这房子的阁楼,根据海姆达尔的经验,这种外观特别气派的房子租金并不便宜。 “还行,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威克多拉了垂挂在门上的门铃绳索,清脆的门铃声响起,不一会儿,镶嵌花色磨砂玻璃的老式雕花大木门被开了一条缝隙,缝隙内黑洞洞的,一股阴冷的风顺着缝隙冲了出来,风中夹带着一股怪味。 豆荚“喵”的一声,把头埋进海姆达尔的颈侧,借以躲避这股难闻的气味。 一张满是褶皱的苍老面孔出现在门后,机警的望着他们,好像还有点不耐烦。 威克多言简意赅:“我来验看房子。” 老人先看看威克多,又看了看海姆达尔,“乓”的一声把门关上了,海姆达尔不明所以,正待发问,威克多捏了捏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 少顷,门开了,老人把一串脏兮兮的金属钥匙递了出来,“你自己去看吧,看完了再说。” 丢下这句话,门就彻底合上了。 威克多对老人的轻慢态度不以为然,拿好钥匙,带领海姆达尔绕到大房子的后面,穿过被积雪掩盖的光秃秃的小花园,在一面挂满枯死的爬藤蔷薇的花墙旁,一条用石头砌起来的楼梯贴着房子的外墙一直通往屋顶。 “当心脚下,可能有点滑。”威克多让海姆达尔先走,自己在后面护着。 豆荚不耐烦海姆达尔缓慢的行动速度,跳下他的肩膀,蹦了几下就蹿出去老远,眨眼间上了屋顶,海姆达尔无奈的摇摇头,就知道它是个闲不住的。 走到楼梯尽头发现上面与其说是屋顶,还不如说是一个大露台,站在露台上举目四望,能看见小半个木棉镇,被云雾和白雪笼罩,目光所及一片皆白,纵横交错的道路上人影憧憧,头顶上方,时有电光在云层中游走,遥远的彼端雷声隆隆。 当他们站在阁楼的小门外时,雪花飘得更密集了,威克多握住他的手说:“冷不冷?”用钥匙打开了与屋顶颜色一样的橙色木门,木门正当中的地精挖掘巫师菜园的浮雕画面布局新颖,活灵活现,令人印象深刻。 今天考完最后一门,海姆达尔就随威克多来到了木棉古镇,参观他在镇子上租的房子。海姆达尔原本不赞成他在木棉镇子上借房子住,如今基本可以肯定下个学年要在霍格沃茨度过了,明年暑假之前威克多就毕业了,在镇子上租房子几乎派不上用场,白白浪费了一年的租金,但是威克多另有打算。 “毕业以后我会继续住在这里。”威克多说。“木棉镇是单纯的巫师城镇,比较清静,交通便利,和德姆斯特朗离的也近。” 最后一个才是关键所在。 他都这样讲了,海姆达尔还能说什么,他确实不想和威克多离得太远,如果威克多能在木棉古镇上安营扎寨,那是再好不过了,这样一想心里顿时踏实许多。 “你可以等毕业以后再租。”海姆达尔还是觉得有些浪费。 “我只是想早点把这事确定下来。” “你父母怎么讲?”海姆达尔直觉认为威克多的父亲不会喜欢独生子翅膀硬的那么早,他这样等于从家里搬出来了,和住学校的宿舍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我母亲负责让他明白。”威克多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也就是说威克多的爸爸其实并不“明白”?! 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就好。” 橙色的木门后面是一个小玄关,大约五、六个平方,左边的墙上靠着一只等人高的柜子,分上下两个部分,上半部分贴着一块椭圆形穿衣镜,镜子上钉着几个木钩子,用来挂外衣,此刻镜子正被一块白布蒙着;柜子的下半部分就是一个鞋柜,隔板上铺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还有蜘蛛网,可能被闲置了很久。 [这房子有些年头没住过人了。]豆荚四处张望后评价道。 玄关正对着一扇木头窗户,绿色的窗框油漆斑驳,看上去十分陈旧,海姆达尔皱着眉头看了几眼那窗户,然后挪开视线,玄关左右各通往不同的区域。 玄关左边的墙壁上有一扇门,门后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厨房,里面有一张小餐桌,也就是饭厅和厨房并在了一起。一楼的参观到此为止,很简单,玄关和厨房——包括餐厅。玄关右边有一条木头扶梯直通二楼,扶梯是胡桃木色的,看上去挺结实,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海姆达尔用手压了压,当中好几格阶梯都有断裂的趋势。 海姆达尔收回手,点点头。 二楼正对楼梯的那堵墙壁上也有一扇窗户,外观和一楼相差无几,用手一按,窸窸窣窣的往下掉漆,海姆达尔又点了点头。 二楼有两个房间,一个小盥洗室和一间不小的卧室。海姆达尔目测了一下,卧室大约有六十多平米,一张床、一个写字台,还有一个衣柜,房间内就这三样家具。 所以那占据了一整面墙壁的呈十五度角向内倾斜的大玻璃窗显得特别吸引人眼球,说的再准确点,它们不是玻璃窗,而是一片玻璃墙。 “这就是刚才在下面看见的绿色窗户?”海姆达尔惊叹。“没想到这么大。”兴冲冲的跑到玻璃墙边,好奇的又摸又看。从外面看进来是绿色窗户,有一定的遮蔽作用,从屋子里往外看就是普通的玻璃,透光性能很不错。 木棉古镇的住宅大多会采用大玻璃窗的设计,这里终日不见阳光,日照稀缺,晚上四点多天就黑下来了,采光不足的房子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点灯,所以在设计上玻璃窗户唱起了主角,当然,也有不爱光照充足的,好比刚才那位房东。 威克多自然听出了海姆达尔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喜爱,情不自禁的翘起嘴角:“我当初就是一眼看中了这面玻璃墙。” “你可以把床挪到这里来。”海姆达尔站在玻璃墙边比划。“这个位置正好对准对面的壁炉,到时候炉子点起来一定会很暖和。” 他还发现玻璃墙边放了不少金属架子,架子有高有低,拼在一起就像是一套金属架组合。 豆荚不由得蠢蠢欲动,蹿到架子上钻来钻去,上上下下。 海姆达尔轻轻咳嗽了一下,正玩的不亦乐乎的豆荚猫一下子就僵在了那里,而后趁人不注意飞快的跳到地上,躲开那架子老远。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 “这是前任房客留下的,”威克多告诉他。“听说前任房客是一名魔法植物栽培师。” 海姆达尔点点头,他看见角落里堆放的空花盆和袋装花肥,以及铲子、水壶等用具。 “你也可以养点花花草草,植物能净化空气……”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为他出谋划策,威克多安静的听着他叽叽喳喳,上翘的嘴角一直没落下来。 他们离开阁楼,走下石头楼梯,来到街道上。 “怎么样?”威克多问。 “……这房子问题还是不少的。”海姆达尔谨慎的说。 “你觉得不好?” “挺好啊。” 威克多对他说的“问题还是不少”比较介意。 “哪个房子没有点毛病,如果要挑剔的话没有一间房子能得满分,我住过比这糟糕一百倍的房子,当时房东可是把那破房子吹的天花乱坠的。”海姆达尔点点头,肯定的说。“这房子已经很不错了,关键是你怎么看,不是我,你觉得怎么样?” 威克多努力忽视掉他话语里的“我住过比这糟糕一百倍的房子”,忽视掉心中由此而产生的不适感,“对我来说有张床能睡觉就行了。”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调侃道,“你可是大少爷啊,克鲁姆先生,怎么能没有点物质追求?!太对不起你的身份了!” “反正能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威克多满不在乎的说。 海姆达尔心想不妙,难道这家伙已经到了千帆过尽的无所谓境界了? “等会儿你打算怎么和房东交涉?”海姆达尔不放心的问。 “告诉他签合同,然后交钱。” 海姆达尔听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钥匙,严肃的警告,“我来跟房东谈,你等会儿别说话,保持沉默,装深沉,东张西望,或者凶神恶煞,随便你干什么,就是别说话。” 豆荚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犹豫片刻,跳换到了威克多肩膀上。 “行。”威克多笑着点头。 “也不许笑!” 他们绕回房子的正门,第二次敲开房门。 “上任房客走了多久了?”海姆达尔开门见山,把老人问得一愣。 “怎么了?” 海姆达尔不搭腔,又问,“房子空关的这段时间您进去看过吗?” “有什么问题吗?”老人狐疑的说。 海姆达尔还是不搭理他,老人的回答证实了他的想法,于是说:“我差点从楼梯上掉下去。” 老人张了张嘴,一脸的不相信。 海姆达尔不管他,夸张的拿手比划来比划去,描述那楼梯有多危险,当时有多险象环生,“……没想到一脚踩空,然后发现上面的木板都断了……还有那窗户,摸一下直往下掉油漆,您看看,沾了我一手……”唬人的真谛就是要真真假假真,虚虚实实虚,还得把握尺度,如果能把自己都糊弄得信以为真,那就是大大滴成功。 威克多这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要把手放在窗框上蹭来蹭去。 “……还有那盥洗室,水龙头都关不上。”这个问题确实存在,所以海姆达尔的挑剔就显得更为深刻了。 房东心虚了,随着问题被海姆达尔一一“揭露”出来,心虚的表情越发明显了。 “不值得。”海姆达尔一锤定音。 “什么?”老人被他绕晕乎了。 “花钱租了这房子,还得自己整修收拾,同样的价格绝对能在镇子上找到一处不用自己再处理的,直接就能入住的房子。”海姆达尔摇摇头,一脸失望的把钥匙递了出去。 老人没接,表情僵硬的说:“那位先生已经说好了要租的,我连合同都准备好了。” 海姆达尔马上理直气壮的反驳:“口头承诺不具备法律效力,我只认法律文书,只认自己的签名。” 发现他确实打算“出尔反尔“,老人急了,木棉镇人口流动值趋于零,严酷的环境使得少有外人愿意长期住在这里,这房子空关了很久,上一任房客交还钥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出租,过了这个村就再难找到另一个店了。 木棉古镇留不住人,尤其留不住年轻人。 “您打算如何吧?”老人终究还是松了口。 海姆达尔握紧钥匙,慢吞吞的缩回手,笑眯眯的说:“您的决定正确极了,有什么不可以坐下来谈的呢,什么都好商量嘛。”活脱脱的奸商口吻。 “喵~~~”某猫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某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 他们回到了位于仲夏大道支路上的另一处出租房,也就是隆梅尔当初租下的房子。 没等海姆达尔掏出钥匙,房门开了。 “爸爸,您已经到了?”海姆达尔惊喜地快步走了进去。 豆荚从他肩头跃下,步履轻盈的蹿进房中,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父子二人相互亲吻了脸颊,亲热的说了几句话,而后隆梅尔抬眼看去,不咸不淡的说:“你好,克鲁姆。” “你好。”威克多短促一笑,掠过隆梅尔,跟在海姆达尔身后走了进去。 隆梅尔挑了挑眉毛,合上房门。 海姆达尔走进宽敞的客厅中,“您刚到吗?”他没有看到热腾腾的茶水,多多马手脚很快,总能快主人一步,想主人之所想,急主人之所急,今天这样十分少见。 隆梅尔走进客厅中,在老位置坐下,“多多马今天休假,我正打算自己去泡茶。” 海姆达尔马上站起来,“我去。”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希娜今天也休假。” 说不定这会儿正和多多马在什么地方营造甜美的二人世界…… 隆梅尔没想到会和希娜的假期撞个正着。 这是很久以前,族里某一任族长心血来潮定下的规定,休假中的家养小精灵有权利不回应主人的召唤,任何形式的召唤都可以无视。 “也就是说我们暂时无法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应该是的。”海姆达尔一笑。 隆梅尔摸摸额头,没有家养小精灵在身旁确实不便,不过也不至于离不开它们,一贫如洗的日子他原来也经历过,现在比当初要宽裕多了,肯定饿不着自己和儿子,至于另外那位……可以忽略不计。 “我知道希娜把食谱放在哪里,那里面有好几道菜就是多多马教给她的,您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尝试根据食谱煮饭。”海姆达尔把隆梅尔的动作理解为焦虑,以为他吃不惯外面的饭菜。 隆梅尔顿时来了兴致,“你会烧饭?” “只是会烧,味道不敢保证。”海姆达尔不敢夸大其词,饭菜这玩意儿吃了就知道好坏,说得再好也抵不住人家的舌头。 隆梅尔立刻放弃带儿子出去吃饭的念头,一边喝着海姆达尔冲泡的不怎么可口的茶水,一边耐心等待晚餐时间的来临。 海姆达尔明示暗示了很多遍,希望父亲能明白不应该把期望放得过高,也不知道隆梅尔到底听进去没有。他在房间翻找了一会儿,在一个行李箱的夹袋里找到了希娜的食谱。 他的家养小精灵受他影响颇深,也奉行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而海姆达尔是受到了卡罗的影响。 楼下客厅里,隆梅尔和威克多大眼瞪小眼,气氛越来越沉闷尴尬,但谁都没有兴致去挖掘所谓的共同语言。 威克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就无声的笑了起来,这个笑容立马刺激到了隆梅尔,斜眼瞄了他一眼。 威克多敛住笑容,缓缓道:“好像所有的茶叶他都这么泡。” 尽管不想承认,隆梅尔还是忍不住嘀咕,“咖啡也只会烹制一种。”还是斯诺最喜欢喝的。 威克多又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了,放下杯子说:“我去看看。” 隆梅尔不置可否,坐在沙发上继续喝不太好喝的茶。 偌大的厨房里,海姆达尔一边举着菜刀,一边捧着食谱自言自语。 “进展如何?”威克多走进厨房。 海姆达尔吓了一跳,转身的时候差点把刀子一并递出去。 一步之遥的威克多被乍然刺到眼前的刀尖唬得一愣,待看清楚以后啼笑皆非的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非常抱歉。”海姆达尔赶紧把刀子放回流理台上。 “进展如何?”威克多走过去一瞧,惊讶道,“看上去不错啊。” 确实不错,海姆达尔在前期准备上手脚很利索,该洗该切该剥皮的全都弄好了,现在就差上炉子烹煮了,但是对海姆达尔来说最大的难题就在这坐锅点火了…… “这些食谱看上去很复杂。”海姆达尔为难的说。 他的水平也就是比方便面略好的蛋炒饭级别,曾经争取到的最高境界是杂烩饭,不过这些食材不适合做杂烩饭,最主要的,目前厨房里没有大米,只有面粉。 “又不是考试,你还打算把食谱背下来啊?”威克多凑过去和他一块儿看食谱。 “不看熟了不敢下手。”海姆达尔逐字逐句的背诵着。 威克多从他手中抽出食谱,快速扫了几行,说:“看上去也不是很复杂,行了,我来吧,你给我打下手。” “你来做?”海姆达尔讶异道。 “你要想做你继续做。”威克多说着把食谱还给他,被海姆达尔推了回去。 “早知道这样我忙活个什么劲啊!” 对了,原来威克多就说过他会做饭的。 海姆达尔作势去解身上的围裙。 “别解了,穿着吧。”威克多阻止道。 “我又不烧饭。” “这围裙很好。”威克多朝他点点头,眼底荡漾的笑意很深邃,也很情色。“真不错,看上去特别居家,特别有感觉。”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他身上穿的是标准的半截白围裙,很有西式大厨的范儿,哪儿居家了?! “我是指你这样打扮让我特别有冲动。”威克多拿过一个大盆,往里面打鸡蛋。 海姆达尔把打蛋器塞他手里,轻佻的拍了下他的屁股,“赶紧把冲动化为行动吧,要不晚饭时间要迟了。” 夸张的十人座长桌上,坐在主座的隆梅尔望着一盘盘无论卖相还是香味均十分诱人的餐点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些都是克鲁姆做的?” “前期的洗菜切菜等准备工作是里格做的。”威克多把盛好的汤放到海姆达尔面前。 海姆达尔和父亲对视一眼,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 一顿饭吃的静悄悄的。 说实在的,威克多的手艺真是好,海姆达尔幸福的啃着威克多特地为他做的香烤大鸡腿,拼命朝男朋友点头,表示对其技术的肯定。 威克多慢慢吃着主食,时不时的提起餐巾给他抹嘴,照顾得无微不至。 难得的是隆梅尔没有发出阴阳怪气的咳嗽声,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目光总是落在他处,似在细细品尝盘子里的菌菇。 后来威克多的动作越来越大,也不见隆梅尔表示出丝毫不满。 海姆达尔觉得奇怪,不由得担心起父亲的身体状况,连带着威克多也老实了起来。 隆梅尔压根没想到自己的“默许”却引发了儿子的不安,发现某男友貌似一脸的欲求不满,爸爸的心情格外哈皮,不禁胃口大开。 刚才之所以视而不见,说来也简单,就是对克鲁姆的一种嘉奖。 隆梅尔吃着可口的饭菜,心想,即使没有家养小精灵,也有人伺候儿子吃饭。 至少还有点可取之处。关于这一点,爸爸基本比较满意。 第341章 岗位报到 暑假正式开始了,各宿舍楼的学生们走了大半,海姆达尔在放假的第一天回到了学校,他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完,他还想把实验研究室里的一些资料一并搬走,希娜认为这些东西对于主人来说很重要,不敢随意乱动,海姆达尔就自己来收拾了。 除了搬行李,海姆达尔回到学校还因为收到了卡卡洛夫校长通知。 进了宿舍楼才发现,三位好友也没走,他们留下的原因和海姆达尔一样,也是校长让他留下的。 “你们看到贝壳湖上停靠的帆船了吗?”卡罗神秘兮兮的说。 其他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看见。 “我估计那就是我们去英国的交通工具。” 几人一听,立马动了心思,在卡罗的带领下跑去仅与松湖一林之隔的贝壳湖旁。 贝壳湖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中最小的一片湖泊,因轮廓状似贝壳而得名。贝壳湖清澈幽深,湖水呈深绿色,湖底水草茂盛,听说湖中栖息了很多小型的水生神奇动物。拉蒂瑞教授总喜欢带着各年级的学生到这里来上室外课,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课本中介绍的动物长啥样。 此刻,一艘破破烂烂的三桅船就停靠在平静的湖面上,贝壳湖终年不结冰,把船只停在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除了他们四人,贝壳湖边还有别的学生,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围在岸边议论纷纷,他们大多都是正要离开但又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家伙吸引过来的。 “怎么样,如果乘这船去一定抢眼。”卡罗兴奋的哈哈大笑,一缕缕白雾着火似的从他嘴里往外喷。 “是不是寒酸了点?”里安一向注重外在美。“你看看那桅杆,我觉得都快倒了,还有那船身,烂得只剩下架子了,应该好好整修一下,不然霍格沃茨的学生还以为我们学校喜欢收集破烂。” 卡罗并不赞同,“你不觉得这样很个性吗?” “像幽灵船。”海姆达尔说。 “霍格沃茨的学生会认为我们是幽灵,而不是捡破烂的。”莱昂为讨论画下句号,一般句号都由他来画。 四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掉头往城堡而去,途中换了个别的话题侃了起来。 进了城堡,上到三楼,找到卡卡洛夫校长指定的教室,等他们进去时发现还有别人,让海姆达尔惊讶的是威克多也在。 “比赛结束了?”威克多一大早就出门了,他还以为今天有比赛。 “不是比赛,今天只是开个赛前会议,会议一结束我就回来了。”威克多把他拉到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仨好友一瞧,纷纷撇嘴,在他俩身后的椅子上坐下。 海姆达尔讪讪的“喔”了一声,不禁反省起来,他应该提高对世界杯的关注度。 这时,卡卡洛夫和卡捷宁两位校长走进教室,卡捷宁一进屋就直接往最前排的椅子上一坐,卡卡洛夫站在教室最前面,用眼睛扫了一圈,“应该都到了吧?” 下面没有人附和,因为大家不知道应该到几个。 “那么我们开始吧。”卡卡洛夫校长貌似心情不错,语气十分轻快。“召集大家过来是因为想通知在座的各位,下个学年,各位将作为我校的代表出席由英国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主办的三强争霸赛。” 除了卡罗没有表现得太过意外,其他人听了不由得一怔,而后面面相觑,没想到选拔的结果这么快就产生了,大家都以为至少也要等到暑假以后。 “在座的各位同学是我们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骄傲,每一位都极其优秀,我对大家有信心。”卡卡洛夫校长忽然拔高了嗓门,口水四溅,显得很是亢奋。“让那些自命不凡的英国人和自以为是的法国人看看,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一点都不比你们差,让那些平时没少往德姆斯特朗泼身上脏水的正义使者们瞧瞧,我们……” 卡捷宁教授咳嗽了一下。 “下面我们说一下有关三强争霸赛的事情吧。”卡卡洛夫话语一顿,面不改色的拿出一份资料。“三强争霸赛,顾名思义,就是德姆斯特朗、霍格沃茨、布斯巴顿三所魔法学校举行的传统争霸比赛,创立时间大约在七百年以前,是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间的一种友谊竞争,以加深魔法界的相互理解为目的。每一所学校选出一名勇士参赛,三所学校就是三名,他们将比试三种魔法项目,分别在学年的不同时间段进行。这些魔法项目将从不同方面考验勇士们的魔法才能、优势、胆量、魔法理论、推理能力以及战胜危险的能力等等,再根据勇士们完成每个项目的质量评出比分,三个项目的综合得分最高的勇士获胜。”说到这里卡卡洛夫朝学生们使了个眼色,“放心吧,按照传统,三所魔法学校的校长都会是评审团的一员,届时不管谁去参赛,我一定每场都给满分。” “校长先生,这个请留待私下里秘密宣传。”卡捷宁慢条斯理道。 卡卡洛夫尴尬的干笑,而后续道,“这个比赛每五年举办一次,三所学校轮流主办,后来由于死亡人数过多就中断了。对了,我们学校曾经也死过人,挺可惜的,据说那几个学生十分优秀。” 那几个学生?在座的学生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嗓子。 “上面都是照本宣科,学校的图书馆能够找到这方面资料,我就不继续念了。”实在不耐烦照着读,卡卡洛夫干脆舍弃了先前准备好的资料。“总之,大家能够有机会参加这个比赛是十分光荣的,三强争霸赛已经停赛几个世纪,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到它重新举办的那一天了。” 也就是说这个比赛能在校长的履历中写下光辉的一笔。 “虽然就抵达霍格沃茨的时间还存在争议,不过基本可以确定,我们和布斯巴顿的选手最晚要在今年十月到达英国,代表三所学校的三名勇士的选拔将在万圣节举行,争霸赛的奖金也是按照传统,一千个金加隆。” 海姆达尔貌似有点我心骚动,别的学生貌似一脸的无动于衷。 “所以,就因为这样,很遗憾的告诉在座的各位,你们的暑假时间要被缩减了。” 教室里顿时喧哗起来,假期=学生的生命。 “你们以为去了霍格沃茨就可以不用上课了吗?”卡卡洛夫立马拿出校长的派头,把学生们的反抗镇压在当场。“你们必须提前一个月返校,利用暑假的时间把下一个学年要学习的东西好好记在脑子里,放心,各科的教授会和大家并肩作战的,势必要在十月底以前把第一学期的东西过过脑子,梳理一遍。” 接着,校长先生开始动之以情,“我知道大家肯定一早就制定了丰富多彩的暑假计划,但是身为德姆斯特朗的一分子,又是我校的优秀代表,有些事情责无旁贷,我相信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 学生们持续默不作声,一个个都有点蔫。 “大家是不是认为这么安排有点多此一举?但是你们要想想,英国人的教学方式能教出什么来?他们神经质,喜欢大惊小怪,凡是认为不合常理的就迅速扼杀,霍格沃茨更是严令禁止学生学习和使用黑魔法,所以,不要以为你们能在那里学到什么新东西,拿出德姆斯特朗学生的骨气来!!!”第一排的某张桌子的桌面被卡卡洛夫敲得震天响。 “校长好激动啊。”里安咋舌。 “也很偏激。”海姆达尔摇摇头。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学校与学校之间的竞争关系了,我想霍格沃茨肯定比我们还紧张。”卡罗一边在本子上抄录校长语录,一边开玩笑的说。 “对了对了,差点忘记了。”卡卡洛夫义愤填膺的叫嚣完了以后突然面色一正。“你们都会跳舞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不确定的问,“您是指交谊舞吗?” “对,就是华尔兹之类的。” 大家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点头。 卡卡洛夫露出了舒畅开怀的笑容,他就知道他们学校的学生不会让他失望,他和另两所学校的校长谈及圣诞舞会等事宜时,只有他很坚定的当众宣布,舞蹈啥的他根本不用多花心思,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没有不会的。 瞧吧,不是他言过其实吧,马克西姆夫人从头到尾都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他,似乎认定了他在说谎,想到这里,卡卡洛夫很不痛快的撇撇嘴。 当卡卡洛夫简单扼要的说了下三强争霸赛的传统活动时,下面的学生立刻就此议论起来。 “你们的华尔兹不标准,只有我的华尔兹才是最完美的维也纳华尔兹。”里安抬起下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别以为冠上一个‘维也纳’的名字就以为是奥地利的东西。”卡罗马上予以反驳,“法国才是确定、传播这种舞步的功臣。” 二人很快掐上了。 这样都能吵起来?莱昂翻了个白眼。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争论开了,海姆达尔听了一会儿后发现,其实华尔兹这种交谊舞经过各个国家多年的发展,已经具备浓郁的当地特色,也就是每一种都不一样,就好比他们四人,每个人跳出来的华尔兹不尽相同。 这个应该没关系吧?照理说只要能跟上拍子就行了…… “里格,你的华尔兹要好好纠正一下。”里安忽然把矛头对准了海姆达尔。 “为什么?” “不够端庄典雅。”里安评价道。 海姆达尔的华尔兹是典型的南欧风格,比较热情奔放,但在有些人眼里就显得太轻浮随意。 “我是无所谓,英国在这方面貌似挺讲究的。”里安迟疑道。 “到时候再说吧。”海姆达尔耸耸肩。 英国人不见得都保守刻板,他的华尔兹就是某一年圣诞节和翻倒巷的巫师们学的,后来妮尔和他跳过一次后立马喜欢上了这种感觉,特地跑去把自己十分标准的西欧式改成了南欧式,所以说跳舞这种东西还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最主要的威克多曾经称赞过海姆达尔的华尔兹动作很标准,跳起来也很有活力,被男朋友大加赞赏过以后,海姆达尔更厚脸皮的认定自己的华尔兹没有问题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朝威克多露齿一笑。 动员会议结束以后,学生们鱼贯离开教室,经过了这次会议,这些学生不约而同的有了被组建成了小团体的感觉。大家都是母校的代表,是一伙的,故而不认识的、不熟悉的争先恐后的相互介绍,气氛融洽且积极向上。 卡卡洛夫见了,满意的点点头。 “你还是确定要去?”等学生们全部离开以后,卡捷宁开了口。 “我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长,这次的英国之行无可避免,我也不想避免。”卡卡洛夫又道,“没想到巴蒂·克劳奇成了英国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我还以为凭他的野心和手腕,早就一飞冲天了。” 卡卡洛夫记得很清楚,此人的目标是魔法部长,所以当克劳奇作为英国魔法部的代表出现在三位校长面前时,卡卡洛夫的震惊可想而知,克劳奇带给他的阴影数年未散。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会提前做好安排的。”卡捷宁让他放宽心。 “您?”卡卡洛夫既感动又惊讶,还有些不放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菲利克斯·卡捷宁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没有兴趣替英国人斩妖除魔,那是救世主的工作,我只想确保我们学校学生们的安全,当然,卡卡洛夫校长您的安全也在确保行列之中。” 卡卡洛夫刚想道谢,就被卡捷宁的话堵了回去。 “不用感激我,如果不顾你的死活,对你置之不理,那些死不透的校长会第一个拿我开刀。”卡捷宁被七嘴八舌的校长画像们吵得头都大了。 伊戈尔·卡卡洛夫总以为前任校长们对他很不满意,其实不满意只存在于最初的那一阶段。 *** 和朋友们告别,指挥希娜搬完行李,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离开学校,在木棉镇上的一家家庭旅馆内和隆梅尔碰了头,一起吃了午餐,玩耍归来的猴子见到海姆达尔又惊又喜,拉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海姆达尔好笑的想这孩子越大越不腼腆了,原来可是遭到小胡椒“暴打”都不出一声。 下午,隆梅尔回到仲夏大道支路,关在房间内处理公务,海姆达尔则和威克多一块儿去了地精旅馆顶楼。 要不是那一天和旅馆老板,也就是威克多的房东进屋讨价还价,他都不知道那栋大房子其实是一家名叫地精旅馆的公寓式旅店。 在希娜的帮助下,他们很快把陈旧的房子整修一新,之后还跑去仲夏大道上的杂货铺子买了窗帘、床单、被子等日用品,选购的过程中,海姆达尔很有自知之名的等在一边神游物外,或者摆出一家之主的样子坐在一边貌似有容乃大的看报纸,让希娜和威克多去商量,等一切就绪,已经到了晚餐时间。 休假归来的多多马大展厨艺,晚餐美味无比,吃得海姆达尔欲罢不能。希娜见了危机感顿生,小心眼爆发,之后的好多天不肯和多多马说话。 弄得向来冷静自持的多多马不由得焦躁起来,直到希娜主动表示和解,可怜的多多马仍然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一场冷战到底缘由何在。 第二天,三人同时起了个大早,威克多有比赛,海姆达尔要去国际威森加摩报到,隆梅尔要去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参加定期会议。 威克多出门以后,父子二人因为同路,一块儿上了卡卡洛夫校长的马车。卡卡洛夫没有食言,即使放暑假,撒哈拉血鬃依旧为海姆达尔服务。 “托你的福,我也坐一回高档马车。”隆梅尔钻进了车厢。 “从您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让我无地自容。”海姆达尔笑着在他身边坐下。 当马车停靠在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露台上时,隆梅尔沉吟片刻后道,“要不我给你弄一辆马车?” “为什么?”海姆达尔不解。 “这是德姆斯特朗校长的私有财产,你这么用着总归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我原来也这么和校长讲过,他说这是给德校的正面形象做宣传。” 国际巫师联合会到底占着“国际”这个前缀。 隆梅尔有所领悟,“难怪你放假了还穿着校服。” 之前隆梅尔就觉得奇怪,难道他儿子热爱母校热爱到校服不离身的境地了?又不是没有其他衣服。 海姆达尔就伸手正了正别在左胸上的IW天平徽章,一脸的凛然肃穆。 隆梅尔忍俊不禁,用手刮了下他的鼻子,“别显摆了,早就看到了。” 海姆达尔嘿嘿干笑着推开了车门。 “隆梅尔?” 隆梅尔脚步一顿,停止了与儿子说笑,温和的表情尽数敛去,转过身来,短促的点点头:“伦巴第。” 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并向父子二人走来的正是意大利魔法部部长伦巴第·拉卡利尼。(PS:不记得的筒子可以参考【人物表】以及第94章) “真令人意外,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坐马车。” 拉卡利尼的目光转向海姆达尔,嘴角轻轻朝上扯了扯。 因为他的表情谈不上友善,笑容十分空洞,海姆达尔想了想决定不和他打招呼了,毕竟真正意义上的打招呼是一种善意的传达,他可不认为父亲和拉卡利尼在相互体现各自的善意。 “不知道为什么,看我不顺眼的和我看不顺眼的人总以为我不喜欢坐马车。”隆梅尔用平静的语气包裹住尖锐。“你怎么会来国际巫师联合会?” “我已经不是魔法部长了。”伦巴第掠过父子二人朝电梯走去。 “给你儿子腾地方?”隆梅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 伦巴第没有做声,按了下电梯的楼层按钮,隆梅尔见了挑起一边眉毛,和他去同一个楼层。 “看出来了?”伦巴第说。 “意大利分会主席?谈不上出乎意料。”隆梅尔不咸不淡的回答。 一块儿等电梯的其他巫师们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就听见此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明明谈论的事情都很普通,却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电梯门一开,海姆达尔逃难似的奔出电梯,然后转身朝电梯里的爸爸挥挥手,隆梅尔莞尔一笑,电梯门合上了。 海姆达尔转身,面对挂在墙壁上的国际威森加摩的大标牌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走向办公区域,敲开了监督检查办公室的大门。 门内的巫师们看上去气色极差,一脸的菜色。 该办公室的负责人拉巴特·法西下巴颏都冒出了胡茬子,两眼有些浮肿,貌似很多天没有睡觉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迫切感让海姆达尔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出现什么大案要案了?但是没听说哪个国家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案件,报刊杂志也没有这方面的报道。 法西丢掉羽毛笔,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一整杯茶水,放下杯子,用手抹了把脸,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坐。” 海姆达尔赶紧坐下。 “是不是有大案子?”寒暄了几句后,他还是忍不住把他认为最靠谱的猜测问了出来。 “不是。”法西摆摆手,笑了起来。“你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巫师联合会的上层们看不惯各部门太安逸,过段时间就会想法子弄个名目出来让内部整顿,目前这个阶段刚好轮到我们IW。” 海姆达尔恍然的点点头,忙问,“需要我做什么?” 法西拿出一个本子,让海姆达尔在上面签了名,意思是他“销假”报到来了,然后从抽屉里摸出一副巫师棋,交到海姆达尔手上。 “昨天轮值首席办公室让我给他们准备一副巫师棋,正好,你顺道拿去吧。” 海姆达尔无语的接过,整个IW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轮值首席办公室却等着玩棋子?! “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海姆达尔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法西重新拿起羽毛笔,笑道,“和爷爷奶奶们一块儿玩巫师棋吧,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海姆达尔拿着巫师棋,貌似落寞的朝外走去。 “斯图鲁松。”法西忽然叫住他。 海姆达尔惊喜的转身,“什么事?” “做我们这一行的需要有足够的耐心,最重要的是要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摆正自己的位置,渴望表现当然是好的,但是光有渴望是行不通的,机会人人都有,但这机会不是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在它出现的时候努力抓住他,才叫成功。好了,你去吧。” 海姆达尔傻傻的点头,捧着棋盘,似懂非懂的离开了监督检查办公室。 法西的下属瓦尔·马丁抬起一对熊猫眼,说:“这么没头没脑的他能听懂吗?” “谁知道呢。”法西满不在乎的嘀咕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了,为了标新立异展示自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我看来你们几个新丁里除了你和斯图鲁松,其他人都想升职想疯了,尤其是……”嘀咕声戛然而止,他三八兮兮的对马丁透露,“我猜霍林沃斯可能想把那位能干的下属换下来。” “菲林小姐工作的能力很强,霍林沃斯法官不会不满意吧?”马丁不太相信,霍林沃斯法官前一阵还当众表扬过她,被霍林沃斯当众肯定那是相当了不起的成绩。 “过犹不及啊,那位小姐有点太渴望表现了,这些天因为巫师联合会搞什么内部整顿,每个部门都忙的焦头烂额,找其他部门支援就成了家常便饭。一有外部支援的请求过来,菲林就马不停蹄的出去表现,这个做的也太明显了,别的部门把外援当家常便饭,但是你也不能天天往人家那儿送吃的呀!”法西意味深长的说。“霍林沃斯这家伙只看最终成绩,过程可以忽略不计,若那位小姐还是这么不知轻重,还是会触到霍林沃斯的底线,那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不知道,上次抢功劳的事情其实是霍林沃斯替她压下去的。” 马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法西哈哈一笑,小声说:“现在明白了吧,在我们办公室工作嘴巴一定要严,不然怎么翘辫子都不知道。” 马丁的吃惊立马转为惊恐,“那您还告诉我?!” 法西一听笑的更大声了。 第342章 “整风运动”带来的变化 海姆达尔以为自己是个臭棋篓子,但是跟轮值首席办公室的爷爷奶奶们相比,他其实挺“香”。明明下不好还不肯承认,走一步磨蹭半天,输了就悔棋,不让悔棋就相互揭短,赢的那方就死命嘲笑对方,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半斤碰上八两。 出了这间办公室——忙得热火朝天,进了这间办公室——还是热火朝天。 已经被爷爷奶奶们“玩腻”的海姆达尔坐在角落里,手捧一大叠据说需要签署的紧急文件,使劲的看。 这些文件他已经看了三天,每天都有新的送抵,稍稍塌下去点的小山总会不知不觉的恢复到它原有的高度,三天下来手边累积的“已阅”又堆成了另一座小山,而那些未签署的文件还是同第一天一般巍峨雄浑。 其实这些文件第一天看下来他就大致搞清楚上面说的是啥了,说白了都是各部门对这次内部整顿出具的报告,报告书写的非常详细,一条一条罗列的十分仔细,涵盖方方面面,每一件事都追根溯源,话说当年。 看到后来,海姆达尔都麻木了,麻木之后就会根据之前的经验形成一种条件反射,也就是拿到一分新报告就开始搜索重点字词,直接过滤掉废话。某些废话千篇一律,看了因就能猜到果,前一句刚映入眼帘,脑子里就自动生成后一句了。 就因为这样,他看报告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又过去两天,他都已经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下巴等报告了,还百无聊赖的用手指叩桌面——今天的报告交的好慢啊…… 本月的轮值首席脱离了闹哄哄的巫师棋圈子,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在一张办公桌边坐下,而后喊了海姆达尔过去。 海姆达尔马上起身走到他面前,“什么事?” 轮值首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海姆达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花架子上,缤纷的叶片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浇过水了吗?” “浇过了。”海姆达尔回答。 轮值首席两手交握,放在桌面上,慈爱安详的感觉眨眼间荡然无存。 海姆达尔不由得一凛,暗暗琢磨,这大概就是面对BOSS时的紧张感吧,不知道为啥,心里无端有了一种惊喜感,莫非要交给他什么重要工作了? 就在海姆达尔无尽美好的脑补之时,轮值首席对他说:“那些文件你也看了好多天了,给我说说具体内容吧。” 海姆达尔一下子被拉回到现实,悲摧的想,原来他就是个秘书兼计算机啊。 海姆达尔拿出他的总结报告,递交给BOSS。 BOSS翻了翻,貌似满意的点点头,说:“这份东西先放我这里吧。”然后又拿出一个滚着一圈金色彩条的信封,信封上就写了国际威森加摩等字样,乍看上去很普通,吩咐他交给立案办公室的霍林沃斯法官。 都过了这么久了,海姆达尔再度听到这个姓氏仍会莫名的觉得不自在。 “还有什么事吗?”BOSS发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些资料……”海姆达尔有些犹豫。 BOSS干脆抬起脸来正视他,等待下文。 海姆达尔只好让自己继续往下讲,“为什么不让他们交总结小结呢?” 海姆达尔不相信,连自己都能写出来的总结报告,那些法官、审判员们就写不出来? 而且这成堆成堆的文件往办公室里送,占地方不说,还特别浪费纸张。不少文件还是用高档的羊皮纸写的,海姆达尔每每拿到这样的文件就咋舌国际威森加摩不是一般的能挥霍。 轮值首席听了他的话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也没有责怪海姆达尔僭越、多嘴,这让海姆达尔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些钜细靡遗的报告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照你这么讲,直接写成总结不就完了吗?” 海姆达尔一时间无言以对,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轮值首席笑道,“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整个IW‘浪费’时间。” 海姆达尔表示不理解。 轮值首席又道,“如果只让他们挑重点写,内部整顿就失去意义了。” IW定期的内部整顿其实是一次“内部大扫除”活动,不仅仅涉及到各办公室的文档,还包括人事、岗位、规范、管理等等方面。通过一次大扫除活动,可以扫出很多平时留意不到的细节,还有那些边边角角也能清理一新。 海姆达尔听了轮值首席不算详尽的解释,好像有点明白了,内部大扫除其实就是披着整理老旧文件的外衣的整风运动,毕竟“整风”是需要时间的。 至于大扫除扫到现在,有何进展……刚想到这里,就被海姆达尔压下去了,就他目前的身份,这问题不该问。 海姆达尔举高手里的信封,说:“我去送文件了。” 轮值首席点点头,眼睛笑得眯缝成一条,转瞬间又变成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大爷了。 海姆达尔反复告诫自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 霍林沃斯法官看上去很烦躁,眼圈又凹又青,海姆达尔怀疑他大概也好多天没合眼了,有些人不睡觉脾气就见涨,魔药一般只管提神,不管脾气和神经,于是更加小心翼翼的应对,怕一不小心遭受无妄之灾。 霍林沃斯连他本办公室的同事都不给个好脸色,面对海姆达尔时自然不会一脸的和蔼可亲。 “有话快说,我忙得很,没事就别瞎耽误功夫。” “首席让我把这个交给您。”海姆达尔递上信封。 看到那个金圈信封,霍林沃斯明显怔了一怔,而后貌似无比烦躁的耙了把头发,“所以我痛恨夏天!” 这没头没尾的牢骚让海姆达尔一头雾水,没想到看起来冷静自持的霍林沃斯会当众宣泄不满。他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去问,送完信就打算开溜,但被霍林沃斯对桌的一名女士叫住了。 这位女士年近不惑,相貌普通,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浅栗色短发,脸上的笑容更像是出于条件反射,而不是发自内心。 她拿出一份文件,交给海姆达尔,请他帮忙,把这文件送到地下六层的狮子座会议厅。 海姆达尔心想今天成邮递员了,接过文件,发现文件的纸张上有线条精致的天平图案的花纹,而且还是暗花,霎时领悟这份文件是对外的,IW的内部文件只会印着该办公室的名号,只有对外的东西才会在门面上费一番心思。 霍林沃斯瞄了短发女士一眼,短发女士平静的说:“我知道这份文件很重要,但是现在整个IW都腾不出手,我也没时间到别的办公室找外援,斯图鲁松来了正好帮助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斯图鲁松也是我们IW的一员嘛。”说着朝海姆达尔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容。 海姆达尔被她笑得有些莫名,而后发现这位女士的紫红色巫师袍上没有金色的字母图案,也就是说她只是见习员?不是他以为的审判员?或者法官? 短发女士看了眼时钟,海姆达尔觉得她这个举动显得很刻意。 短发女士拉回目光,别有深意的说:“我本来打算让菲林小姐去送的,但是她去了国际魔法伤病救治委员会以后就一直不见她回来,我不可能无限期的等下去,就算我愿意等,会议不等人啊。” 霍林沃斯的嘴唇顿时抿成了一条僵硬且不悦的直线。 “麻烦您了,斯图鲁松先生。”短发女士朝海姆达尔点点头。 海姆达尔表示她太客气了,转身离开立案办公室的时候,他听见那女人好似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菲林小姐出去四个小时了,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霍林沃斯平淡的声音响起:“四个小时,警察部队的死亡报告都出具好了。” 海姆达尔匆匆奔出立案办公室,一股冲动陡然而生——拥抱拉巴特·法西的冲动,感谢他把他分派到下棋、看报纸、浇花、唠嗑的轮值首席办公室! *** 海姆达尔到狮子座会议厅送好文件回到顶楼办公室,一进门就见到霍林沃斯法官端着一张扑克脸坐在轮值首席对面,盯着不远处的花架出神。 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爷爷奶奶们不再痴迷于巫师棋,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斯图鲁松先生,再去泡壶茶。”有位法官吩咐道。 海姆达尔很快把茶水准备好,给每一张桌子送去一杯。 和霍林沃斯面对面一块儿发呆的轮值首席忽然回神看向某初级见习员,在海姆达尔忙进忙出的整个过程中眼睛就没离开过他半分,一脸的若有所思。 当海姆达尔把最后一个茶杯递到他面前时,轮值首席把手边的一份文件推出去,“斯图鲁松,这个你拿去看看。” 霍林沃斯骤然眯了下眼睛,貌似对轮值首席如此行事有些不满。 海姆达尔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注意力被这份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吸引了去,和海姆达尔之前看到的文件不太一样,眼前这份黑漆漆的文件封面上一个字都没有。 海姆达尔出于好奇,下意识的翻看,被轮值首席一把压住。 “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看。” 海姆达尔不解的点点头,把资料随意夹在腋下——此举又一次挑战到了霍林沃斯的容忍度,海姆达尔在他的凌厉目光下急忙把夹的动作改为捧。 一路捧回到角落里的小桌子旁。 海姆达尔把文件放到桌面上,把椅子往前拉了拉,坐定后翻开第一页,第一页最上方赫然挂着两排醒目的鲜红色字母—— 第一排:国际威森加摩二等加密文件 第二排:波兰威森加摩一等加密文件 海姆达尔心中大惊,刷地合上了封面,慌忙看向轮值首席,正好与轮值首席等待多时的目光撞在一起,就见轮值首席举高手中的杯子,祝他胃口好,霍林沃斯法官的扑克脸越发僵硬了。 海姆达尔与轮值首席眉来眼去半晌,终于略一叹气,认命的翻开文件,继续往下看……当翻到第三页,最顶端的两排大红字中的第二排变成“卢森堡威森加摩二等加密文件”时,他心里就冒出了这么个想法:完了,这辈子要被绑定了。 轮值首席那一边,霍林沃斯强忍住不满:“您太武断了,他才来了几天?还是个初级见习员,还是个孩子……” “那孩子嘴巴很严,你放心吧,上次那事后来也没听他抱怨一声。”轮值首席让他稍安勿躁。“法西的下属也去和他说过话,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三道四。” “说不定是不在乎呢?大少爷的脾气秉性。”霍林沃斯坚持己见。“不在乎和嘴巴严完全是两码事。” “霍林沃斯法官,不要为了否定而否定。” 霍林沃斯就闭嘴不说话了。 “我们没有时间了,去年发生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要不是监视到位,后果难以想象。我知道你看好的是阿黛利亚·菲林,可惜这位女士并非合适的人选,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工作能力突出并不能代表一切。” 霍林沃斯叹口气,是的,菲林让他很失望,菲林对工作的热情让他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可惜好高骛远,不懂得妥协,她给自己制定的努力方向与自己希望看到的发生了严重的偏离,所以,在他的忍耐到达临界点以前,他必须放弃她——放弃继续看好她。 “您怎么就看出斯图鲁松可以信任?”霍林沃斯还是有些不甘心。 “反正我们本来就已经无计可施,才打算另辟蹊径,既然菲林可以,为什么斯图鲁松不可以?” 霍林沃斯无话可说。 二人在沉默中结束了这次短暂的谈话。 *** 海姆达尔一个下午就是和这份从天而降的加密文件一起度过的,其实这份文件不厚,内容不多,但是当中涉及到的国家众多,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有位奶奶提醒他可以下班了,海姆达尔这才从文件中抬起头来。 IW的文件是不可以带出这栋房子的,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把文件锁在办公桌的抽屉里,之后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难不成还有人进到巫师联合会大楼里偷文件?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发现爷爷奶奶们仍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没有立刻下班的意思,海姆达尔想到父亲可能在等,就站起来和众法官告辞。本次巫师联合会的定期会议开了很久,隆梅尔已经连着好几天和海姆达尔一块儿上下班了。 “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你去吧。”爷爷奶奶们就和往日一样随意的摆摆手,海姆达尔离开了办公室。 海姆达尔并不知道,他前脚刚踏进电梯大门,IW各办公室的头头脑脑就全部聚集到了轮值首席办公室。 “又到这个季节了。”轮值首席率先开了口,众人的表情都显得很慎重。 一众老法官们沉默片刻,大家都在等最终答案揭晓。 “我们决定的人选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轮值首席的声音沉甸甸的,众人不由得心中一凛。 法西挠挠额头,莞尔一笑,不出所料,他看向面无表情的霍林沃斯,也就是说法官大人已经舍弃了当初的选项,妥协了? “他的资历还远远不够吧。”有人提出异议。“况且年纪也很轻,恐怕难以胜任。” 轮值首席说:“我们原来培养了那么多人才现在都在哪里?里面也不乏比我资历还老、阅历还广、经验丰富的老骨干,最后又如何?” 提出异议的人哑口无言。 “就因为当初那套行不通,我们才决定把从前的定论推翻,尝试新方法,启用新人。” 又有人道,“当初不是看好菲林小姐吗?”阿黛利亚·菲林一直以来都相当活跃,她的上司也对她倍加推崇,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我们认为斯图鲁松先生更能胜任。”轮值首席慢悠悠的说。 那人不敢再多言了,心中突生一种诡谲的想法,莫非当初“破例”录取那孩子就是为了给今天做准备? 轮值首席打算从娃娃抓起?从最初开始培养? 赌注会不会大了点? 不管怎么样,轮值首席办公室的决定是不容置疑的,首席们一旦做出决定,他们要做的就是对下属进行宣告,而非商量,除非它有一个不好的结果,在那之前,没有人敢去置喙。 *** 第二天,海姆达尔一坐到办公桌前,立刻拉开抽屉检查加密文件,看见它还摆放在老位置,不由得松了口气,昨天晚上他可是一宿没睡踏实,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真挺变态的…… 收拾收拾桌面,给植物浇水,整理整理文件,泡完茶水时,最后一位法官在即将迟到的前一分钟走进办公室。 “斯图鲁松先生,请来一下。”轮值首席对他说。 海姆达尔放下茶壶走了过去。 “坐。”轮值首席指了指边上的椅子。 海姆达尔依言坐下。 “那份文件看的怎么样了?” “看好了,您是不是需要,我这就去拿。”作势要起身,被轮值首席阻止了。 海姆达尔重新坐下。 “你本学年的成绩很不错,混排总分进了前十,排在第五位,前四名都是六、七年级的老生。” 海姆达尔很吃惊。 “我们会时不时的关注你的成绩,以及你在校的各种表现,入学前的生活,包括在英国时。” 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 轮值首席笑道,“希望没有吓着你,这是必须的流程,能够进入国际威森加摩工作的巫师必须通过调查,确保没有我们不希望看到的东西,即使是现在,IW中的每一位成员的生活也在被监控状态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觉得这场与众不同的谈话也许正把他带往一个不可捉摸的方向。 自从昨天拿到那份加密文件开始,他以为的轮值首席办公室的形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在他心中,这些老法官就是道行高深但已风烛残年的滑头,在一个舒适且适合他们身份的岗位上等待退休或者迎接死神的镰刀,年轻时成就大器,奋斗过、辛苦过、享受过、荣耀过,现如今,尘埃落定,一切已成往事。 他还以为他被分派到这个办公室就是来打杂学习的,因为他没有工作经验。对于那几位同他一块儿进IW已纷纷得到重用的见习员他无比的羡慕嫉妒恨,他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有所作为,他不想一辈子浇花、泡茶、一事无成。他知道自己还小,没有资历可言,所以他安分守己的待着,尽可能的去听、去看、去想、去学习。他目前最需要的就是知识与经验上的积累。 曾经有一度,海姆达尔疑惑过为什么IW会同意让他进来,召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到底有何意义?进来后他发现,他的年龄好像破了IW录取的最低记录,这份困惑一直在他心底徘徊。 显然,IW出了什么事,也或许什么都没发生,但海姆达尔感觉到自己心底的那股隐隐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期待也越来越强烈了。 他不想阻止。 “我们手下有一个空缺,是执行办公室的,我们想让你去尝试一下。”轮值首席说。“当然,如果你不想有所变化也可以拒绝,我们不会勉强。” 海姆达尔发现四周围的爷爷奶奶们都在注视着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能具体说说工作性质吗?”光凭这些就让他做判断?他可不上当。 “你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学生。”轮值首席答非所问。 很明显,不是吗?他身上穿着校服。 “是的。” “你对你的将来有过规划吗?” “找一份薪水多的工作,以及自己喜欢做的工作。” “你是这么看IW的?” “不是……”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IW审判员的薪水不低。” “你的目标就是审判员?不想做法官吗?” “法官就干不了两份工作了,况且审判员和法官做的工作是一样的,只不过法官的管理权限更大,能够使唤更多的人。” 轮值首席笑了起来,别的爷爷奶奶们也笑了。 “换句话说IW的工作并非你喜欢的工作。”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说:“应该说目前还不是,我喜欢做什么工作我自己也不知道。” “还是学生嘛,正常。”有位爷爷说。“我做学生那会儿几乎就是在混日子。” “斯图鲁松,你知道执行办公室的工作职责是什么吗?”轮值首席忽然话锋一转。 “知道,执行生效的判决。” “对,不过这只是其中之一。”轮值首席点点头。“国际威森加摩的执行办公室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也很庞杂,目前,该办公室缺一名执行监察员,主要任务就是协调、监督、审查、检举执行工作的实施和执行以后的结果,说白了就是案头活。” 案头活?海姆达尔头脑中产生的第一反应是秘书,还是做秘书?换个地方继续当计算机?一般说来一旦你走进了“计算机”的领域,这辈子就甭想翻身了,现在这个社会,女孩子都不甘愿绑在案头活里了,何况他这个大老爷们。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了那份加密文件,心里顿时敞亮起来。 “那份加密文件是对我的试探吗?” “这是轮值首席办公室的选人传统,每个人拿到加密文件的反应各不相同,我们可以根据那个第一反应做出某些判断。” 也就是说他的反应合格了,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谈话? 海姆达尔注意到轮值首席说的是“轮值首席办公室的选人传统”,但是人员调动一般归监督检查办公室,也就是归拉巴特·法西先生管理,这份任命直接跳过了监督检查办公室。 “如果反应不合格呢?” “我们会想办法让你忘记这一切。”轮值首席笑道,“放心,不会伤害到你的健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结束了,然后,你会什么都不知道的继续留在这个办公室里打杂。”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后,忍不住说:“我能问一下原来的执行监察员去哪里了吗?”突然退休? “你不会想知道的。” 海姆达尔悚然,“整风运动”的结果?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海姆达尔说:“执行监察员需要时时看那些加密文件?” “每一个执行监察员都有自己的工作范围,目前需要的监察员不仅仅需要审查加密文件,还要定期去各地监狱,检查关押在那里的凶犯是否如那个国家汇报的那样安分守己,而没有被秘密调包,别这么惊讶,各国政府有时候出于各种需要和目的会干这种事,我们的任务就是防止他们这么干,如有必要,还需要你和这些无恶不作的家伙沟通。” “为了什么?” “为了从他们嘴里挖掘出我们需要的情报。”轮值首席的表情有些沉重。“我们摒弃一切不保险的手段,比如摄魂取念,而吐真剂比摄魂取念还要不可靠,并不适合用来审判或者套取情报。” 海姆达尔定定的看了首席一会儿,表情非常平静,“从犯人的嘴里套情报。” “没错。” “好吧,我想,嗯……可以,我是说我没有被吓跑,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能有这个机会,不过我还是想让您告诉我,为什么选我?” “你是现成的人选,因为你很清闲,不是吗?” 海姆达尔被BOSS打击到了。 “你渴望有所表现,但是没有急功近利,强迫自己按部就班是很不容易的。” 海姆达尔刚想谦虚一下,轮值首席又道,“不要小看这份工作,斯图鲁松,它比你想象的要艰难数百、数千倍,监狱里的凶犯每时每刻都在策划如何从法律的制裁下逃出生天,执行监察员的工作并不轻松,一不留神就被犯人利用,接受了他们的洗脑,成了他们的信徒,把他们视作上帝。前一任执行监察员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想要帮助他的‘上帝’挣脱‘异教徒’的束缚。”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 轮值首席递给他一杯茶,“再给你时间考虑一下吧,如果下定决心,我们会立刻安排给你上课。” “还要上课?”海姆达尔以为就是找个人带他。 “当然,我们不打算贸然行事,你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等确信你能够胜任这份工作,才会让你去见那些‘上帝’。” “确信胜任的条件是什么?” “成为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 第343章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里格:“美”就算了吧=..= 巫师世界诞生过很多“神”,比如“征服”了欧洲的格林德沃,往近里说这些年最有“出息”的“上帝”莫过于英国的神秘人,他们身后有一大批坚定的追随者,接受并支持他们的信念,成为他们的信徒,相信并向往“神”会为他们“拨乱反正”,构筑一个更为“理想”的世界。 普通巫师无法理解信徒们为了他们的“神”何以疯狂至此,在普通巫师眼中,“神”的理想世界充满了歧视、动乱、恐怖、屠杀、生灵涂炭以及血流成河。 忠实的信徒们却看不到这些,或者说他们用自己“独特”的理解方式把一切合理化,他们始终坚信,这是迈向“理想世界”的必经之路,铲除异己,消灭异端,“理想世界”是“纯洁”的,他们要从“异教徒”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在已经被肃清的、满目疮痍的家园中建立新的王朝。 信徒们很疯狂,他们的“神”更疯狂。 世界各地的巫师监狱里关押了为数众多的疯狂者,当中包括“信徒”还有“神”,所以,作为“无神论”巫师的代表——执行监察员,很容易成为这些信徒或者神的洗脑目标,成功之后就沦为他们新的走狗,或者说新的信徒,洗脑和被洗脑,二者拉锯,率先沦陷的总是“无神论”,致使执行监察员的职务总是很快又处于空窗期。 国际威森加摩迫切需要一名坚韧的工作者。 执行监察员不该相信“神”,但是他们本身必须有信仰,他们的信仰就是维护法律的尊严,匡扶正义,一旦信念不够稳如磐石,凶犯们就有了可乘之机,以往支撑信念的一切动力不知不觉间被“上帝”蚕食,变得千疮百孔,最后被轻易的摧枯拉朽,化为乌有。 在经过了无数次期望到失望的反复之后,轮值首席办公室不再坐以待毙,力排众议,决定自己培养一名执行监察员——对“神”的教义免疫,对“上帝”规划的“理想世界”无动于衷,面对“信徒”的疯狂能够处之泰然,相信自己,相信现实生活,轻易不会动摇的坚定的无“神”论者。 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在面对凶犯时能够时刻保持警惕。 在等待海姆达尔的回答的间隙,轮值首席拿出一只方盒,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巧克力,漂亮精致的像工艺品。 “要不要来点?”首席问。 海姆达尔拿了一块椭圆形表面有碎果仁的塞进嘴里,用牙齿用力咬了几下,巧克力就被他猪八戒吞人参果似的被咽到肚子里去了。 “恕我冒昧……”海姆达尔说。 “请讲。” “我们已经派不出别的巫师了吗?我相信IW内部还是有很多得力干将的。” 轮值首席心情哈皮起来,为了海姆达尔话里的“我们”,看来他已经把自己当做IW的一分子了。 “我们需要一名专注于这个岗位的巫师,当然,别的人也可以尝试去干,不过涉及到这类不方便对外的内容我们一向主张人手精简,把秘密控制在一小部分人的手里。” “也为了方便监视?”此话一脱口而出,海姆达尔就后悔了,忙道,“对不起。” 轮值首席宽容一笑:“你讲的是事实。” 轮值首席又道,“执行监察员这个工作对我们国际威森加摩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除了要监视整个执行过程,审查执行结果,还有就是要确保监狱,或者说监狱背后的当地魔法部没有对我们阳奉阴违,这个工作明面上是监督各国魔法部和各地监狱,所以我们必须能对外宣称,我们有相当优秀的执行监察人员负责和他们接洽,在工作中监督他们执行国际威森加摩的审判结果,与他们周旋,防止他们为了所谓的国家利益异想天开。也就是说执行监察员还代表了我们IW的形象。而目前我们人手不足,调派不出这么个专精人士了,原来的那些位……实在是令人失望。” 话到此处,轮值首席语调突然变得很温和:“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什么时候开始,就是您前面说的培训?” “你愿意接手?”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前面也说了‘很荣幸能有这个机会’。” 轮值首席看了他许久之后,非常认真的告诉他:“千万不要忘了你胸前佩戴的徽章。”随后貌似一脸期待的道:“是不是很辣?” 海姆达尔终于变了脸色,抄起茶杯往嘴里灌微凉的茶水,张嘴哈气:“里面掺的是什么?”辣的也太离谱了,如果之前没有着急往下咽,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我们家的巧克力店调制出来的新口味,加了正宗的印度咖喱。” “您家的巧克力店?” “传了好几代了,现在由我儿子经营,你觉得能卖出去吗?” “……也许您可以让您的儿子尝试向年轻客人推荐,年轻人的接受能力要强一些。当然,也不是绝对。” 轮值首席立刻点头,“我就觉得很好吃。”说着吃了一块,貌似津津有味。 海姆达尔敏锐的捕捉到巧克力入其口时脸上出现的那一瞬间微妙的变化,于是默默的想:有爸的孩子是个宝。 *** 这天下午,轮值首席就把海姆达尔转手交给了霍林沃斯法官,听说现在执行监察员一职由这位法官兼任,典型的能者多劳。霍林沃斯原本的工作就很繁重,IW不想再给他添加额外的负担,万一把他累出个好歹来,还会累及立案办公室的工作,得不偿失,于是乎,找一位合格的接班人就成了当前急需解决的难题。 按流程,轮值首席办公室给海姆达尔开了一份学习通知,这份通知后来被送到了法西手里,然后,午饭时间还没结束,整个IW都知道轮值首席办公室里的打杂孩子不知怎么的就入了霍林沃斯的眼了,执行办公室里的空缺是经过这次“大扫除”扫出来的,该办公室对外宣称原来的执行监察员告老还乡了,至于真正的去向,似乎没有人在意。 除了IW各办公室的头头脑脑,普通的职员并不了解执行监察员在工作范围上其实是有差别的,执行监察员一职从表面看很枯燥乏味,天天和一大堆文件报告打交道,还要时不时的应付各国魔法部的刁难以及不合作,但是真正接触加密文件的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一位。 海姆达尔不禁问道,“也就是说除了明面上的监察员工作,其他的都要保密?和同办公室的同事也不能说?” “不能。”霍林沃斯面无表情的说。“就连你父亲也不能告诉。” “我明白。”海姆达尔觉得这很正常,父亲也从来不说工作上的事,斯诺在家也不谈工作,甚至连魁地奇都很少提,不把工作和烦恼带回家,似乎是斯图鲁松家男人们的传统。 身为斯图鲁松家的一员,他知道该怎么遵循传统。 “您打算带我去哪儿?”海姆达尔发现他们一直沿着办公区域的走廊往里走,后面这些办公室他都没有来过。 霍林沃斯正要说话,后方有人赶了上来,高跟鞋的声音叩在地板上显得格外响亮。 “霍林沃斯法官。”二人转身,阿黛利亚·菲林小姐气喘吁吁的跑到他们面前,刚要说什么,眼睛一瞟,扫到海姆达尔,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看向霍林沃斯,犹豫的说:“能借一步说话吗?” 霍林沃斯眯了下眼睛,菲林小姐在他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的畏缩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改主意。 “站这儿别动,不要到处乱跑,不要随便和别人搭话,耽误别人的时间。”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点点头。 警告完海姆达尔,霍林沃斯就和菲林避开了一段距离。 刚一站定,菲林就迫不及待的说:“我难道还不够好吗?” 霍林沃斯蹙眉,“菲林小姐……” 菲林忍不住抢道,“我以为您对我的工作能力是满意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自信心让您认为您可以和您的上级这么讲话?” 菲林讪讪住了口,脸上愤慨犹存。 “这是上面的决定。”霍林沃斯心平气和的说。 菲林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就因为他爸爸是隆梅尔·斯图鲁松?” 霍林沃斯勾了勾嘴角,“知道么,其实我挺欣赏你的偏激,但是你得知道,偏激不等于愚昧。” 菲林顿时涨红了脸,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好不容易缓和了情绪,她尝试采用别的方法,“我听说您成为法官之前就是执行监察员,而且国际威森加摩这么多年来在执行监察员的岗位上直接升任法官的记录是各办公室最多的,所以我、我就着急了……非常对不起,我为我的态度向您道歉。” 霍林沃斯悠然的说:“记录只是记录,你的工作能力我都看在眼里,难道你真打算调去执行办公室?我可舍不得把这么能干的下属让给执行办公室。” 菲林小姐不由得心花怒放,脸上的愤慨一扫而空,“谢谢您的肯定。” “马上回办公室去工作我会更高兴。” 菲林点点头,转身快速离去。 和来时急切的脚步声截然不同,去时高跟鞋带出的叩敲声节奏从容了许多。 霍林沃斯自认为没有说谎,能干的下属就该使劲的用。 *** 霍林沃斯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海姆达尔也就没再问此行的目的地,所以,当他随着霍林沃斯推开走廊尽头的大门——他才知道原来走廊尽头还有一扇门,看见正对大门的一堵墙上挂着的国际魔法法律警察总队的硕大盾形徽章时,一时间脑补不能了。 好好的,干嘛要找警察?海姆达尔心里始终残留着一些普通老百姓在面对警察时的莫名的抵触感。 前台后方的一名工作人员立刻绕过台子迎了上来,海姆达尔注意到她身上穿着正式的警察部队制服,从头到尾一身黑,袍子的表面泛着暗暗的紫红色的光。 “霍林沃斯法官。” 霍林沃斯朝她点点头,“抱歉,来迟了。” 显然,他们是认识的。 接待的女士笑了笑,没有废话,径直道,“请随我来。” “我能问一下去哪儿吗?”海姆达尔一头雾水。 “带你去上课的地方。”霍林沃斯说。 “在这里?” “在这里。” “我不是国际威森加摩的员工吗?”海姆达尔拒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调职。 “你是IW的员工,我们安排你到这里来上课。” “让警察给我上课?” “对。” “……” 在去上课地点的路上,霍林沃斯给海姆达尔简单介绍了一下国际魔法法律警察总队的内部组成结构,主要分为司法警察和安全警察两类,待会儿负责给海姆达尔上课的就是隶属司法警察部队的老师。 国际魔法法律警察总队中的司法警察部队是一个庞杂的体系,其中有一部分专门为国际威森加摩工作——这部分警察被称为IW特殊警察部队,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法庭和司法体系的正常运作,包括值庭警卫的工作;传唤证人、鉴定人、传送证据材料;保护IW中的工作人员;保护开庭中的法官;拘押、拘留犯罪嫌疑人;提解、押送、看管IW的犯人;保护证人,送达法律文书;查封被告人的资产等等工作。还有一条,世界各地监狱中凡是经IW审判被关押的犯人逃狱,也由IW特殊警察部队负责追捕。 总而言之,IW特殊警察部队与国际威森加摩二者密不可分,休戚相关。 “这样安排是为了让我学的更广泛一些吗?”海姆达尔起初以为给自己上课的老师不是审判员就是法官,没想到会是警察。 “上面的意思是全方位的培养你。”霍林沃斯没有否认海姆达尔的说法。“不仅仅从知识上,还有行动上也要顾及到。” 海姆达尔抿了抿嘴,“我突然紧张起来了。” “你将要面对的是一群有‘理想’有‘抱负’的实干家,有些实干家会表现得很不友好,也很冲动,我们想确保万一出现此类情况,执行监察员能在第一时间把握主动,而不是一下子就被动的落了下风,沦为被劫持对象,成为罪犯的谈判条件,更有甚者当场毙命。” 换句话说首先必须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再好点的情况就是制服企图利用自己越狱的犯人。 海姆达尔点点头。 前方带路的工作人员停在一扇门外,但是并没有让他们进去,而是自己走了进去。 “斯图鲁松,希望你能明白,上面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霍林沃斯一字一顿的说。“我对你也抱有很大的期望。” 海姆达尔不敢置信的望着他,霍林沃斯别开脸,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那位工作人员从门里出来,同时拿出来一件黑乎乎的袍子。 霍林沃斯接过袍子,转手递给海姆达尔。 “把这件袍子穿上。” 海姆达尔茫然的接过,展开一瞧,是警察部队的长袍款式。一路走过来他已经发现,只有IW特殊警察部队的袍子才流动着暗哑的紫红色的波纹,这算是它的标志之一,但是这件袍子没有,就是普通的黑色,而且胸口处没有警徽的刺绣,扣子、滚边等也是黑色的,而不是正式制服那样是金铜色的。 “这是学员服,虽然有专门的老师为你上课,但是上课的地方是为新晋学员准备的,不少学员进进出出,为了避免你太显眼,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件。” 在霍林沃斯一丝不苟的监视下,海姆达尔只好脱掉校服,穿上警察总队的学员服。 摸了摸穿在身上的黑漆漆的袍子,海姆达尔顿时感慨万千,还没等到朝思暮想的紫红色的袍子,换来了一身警察制服,忽然觉得自己很爷们,很威风,不由得傻笑起来。 霍林沃斯横了他一眼,海姆达尔瘪瘪嘴,赶紧把心头的那一丁点骚动压下去。 “你的校服暂时交给温赛特女士保管,温赛特女士知道你的课表,只要你离开上课的地方,她会把校服带给你,换好衣服以后再出警察总队的那扇大门,我不希望看到你穿着这身学员服在IW里到处瞎晃。” 海姆达尔乖乖的点头。 温赛特女士朝海姆达尔友好的笑了笑。 他们进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房间里除了壁炉,什么都没有,海姆达尔看着那个又大又干净的壁炉,立刻明白了。 “斯图鲁松,”霍林沃斯把一小盒飞路粉送到他手里。“好好学!” 海姆达尔点头,接过飞路粉。 “希望我们制定的学习计划能够起作用,毕竟你是国际威森加摩有史以来第一位为了迎合岗位需要接受我们自己培训的巫师,说实在的,这样的课程是否有用,我们心里都没底。” 海姆达尔在心里唾骂,太不厚道了,哪儿有实验者对小白鼠如此坦白的,实验者就该有实验者的样子嘛。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吧?”海姆达尔说。 “好好干,你很优秀,我对你有信心。”霍林沃斯毫不犹豫的发给他一张“好人卡”。 第344章 准备好了吗?时刻准备着。 壁炉把海姆达尔带到了一个非常敞亮开阔的大堂,踏出壁炉,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堂正中央,由十根近二米高的柱形石墩托起的十尊人物雕像,每尊雕像无一例外的身披警察部队的长袍,或跑或坐或站,姿态各异,栩栩如生,连面部表情都各不相同,不若国际巫师联合会大食堂内的雕像那般脸谱化。 但是仔细看后就能发现,雕像之间的服饰略有变化,海姆达尔正想走过去细瞧,就听见身后突然有了动静,然后有人对着他的后脑勺发问,“能不能请您让一让?” 海姆达尔一怔,赶紧从壁炉前让开,身后那人朝他点点头,径直离去。 海姆达尔这才发现,大堂的这一面墙壁前设置了一排壁炉,就像电梯一般,身穿学员服或者正式警服的巫师接二连三的从壁炉里走出来。 一条幽深的走廊正对壁炉墙,在大堂的另一端,走到那里需要横跨过整个大堂。 海姆达尔依据临行前霍林沃斯关照他的话快步朝走廊走去,他现在没功夫旅游或者欣赏雕像艺术。 走廊两边各有一排门,每扇门看上去都差不多,沉闷厚重,颜色形式单调一致,往远处看,目力极致一团漆黑,仿佛没有尽头。 霍林沃斯告诉他他的教室在右手数过去第十六间。 海姆达尔推开第十六教室的大门,门后倾泻而出的光线令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海姆达尔不适的闭了闭眼睛,等情况好转以后,他走了进去。 不大的教室,没有窗户,屋内的明亮光源来自每张课桌上摆放的蜡烛台,地面是水磨石的。教室的一端有一个破破烂烂的讲台,讲台后方竖着一块用木架子撑起来的黑板,教室两边的墙壁上贴满了图片、照片以及墨色不同、字迹各异的纸,还有明显从杂志或者报纸上撕下来的张贴画、新闻,甚至还有一些看上去就很古老的羊皮纸,总之,这两面墙就像学校的布告栏,不,比学校的布告栏还夸张,揭开最上面一层,会发现下面还有…… “斯图鲁松先生,您迟到了。”声音乍然响起,海姆达尔吓了一跳。 海姆达尔急忙转身,看见第一排课桌旁坐着一个人,心想他大概就是老师了,赶忙道歉。 “下不为例。”老师站了起来,身上穿着警察长袍,走动起来紫红色的光芒在黑色的布料上流动。 是IW特殊警察部队的老师。 海姆达尔忽然觉得老师的声音很耳熟,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他不就是当初布莱克先生审判时为自己带路、在等待室里和自己聊天的面瘫先生嘛。 “熟人”的出现微妙的缓和了海姆达尔心底些微的紧张感,他在第一排座位坐下。 国际魔法法律警察总队学员培训基地,第十六教室,进入课程教习时间。 老师,一名。学生,一名。 什么人在哪一间教室有什么活动,都会被记录在案。 教室门“喀”的一声自动上锁。 经自我介绍,海姆达尔知道这位面瘫酷哥名叫穆尔·哈萨利,海姆达尔通过他的肤色样貌姓名等等猜测他可能是中东人。海姆达尔叫他哈萨利教授,面瘫酷哥拒绝了这个称呼,让直接叫他的姓,海姆达尔始终坚持称呼他哈萨利先生。 今天上午的课程就是最基本的入门课,主旨是让海姆达尔了解世界各地的监狱,比如监狱建立的历史背景、所属国家、功能区分以及经由IW审判之后定罪的犯人的大致去向等等。学习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必须由浅入深,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哈萨利先生发给海姆达尔一张图表,上面画着简易的监狱外形图,以及标注它们大致在什么地方。 海姆达尔拿到图表后不由得咋舌,三千八百四十一所监狱,世界上的巫师监狱比想象中多得多。(PS:据说现实中全世界有一万三千八百多所监狱,天朝就有六百多,我想了想,貌似巫师人数比较少,而且不同性质的犯人一般不会关押在一个监狱,好歹是全世界,几百少了点,干脆把一万拉掉,直接上零头。) 凡是在标注上注明了IW的银色天平的,就表示这间监狱里有IW负责的犯人,也就代表着海姆达尔将来有一天学成上岗,成为正式的执行监察员,这些监狱就是他的工作地点。 IW可送遣的监狱一共有一百七十三所,其中包括一百零三所合作监狱——就是与当地魔法政府沟通过的,和七十所直属监狱。 他还注意到,英国的阿兹卡班不在IW的权限范围内,换句话说经由IW审判的犯人不能往阿兹卡班送,阿兹卡班监狱有权利拒绝接收经IW审判的犯人。 “监狱大多按照所属国家的领导班子的决策类型来决定其性质的,阿兹卡班监狱这么多年来都是一所著名的‘只进不出’监狱。”哈萨利先生介绍道。“被关进阿兹卡班的犯人只有一条出路——死在狱中,阿兹卡班由摄魂怪把守,它们会在第一时间把犯人的幸福和快乐吸走,普通巫师是难以长时间承受那种折磨的,一般说来被关进阿兹卡班就意味着你的人生到此为止了。” “所以即使犯人是被诬陷的,也难以找到申诉的途径?” “摄魂怪可不管你清白与否,一旦被关押进去均一视同仁。”哈萨利先生又道,“阿兹卡班也不允许探监。” 如此说来西里斯·布莱克除了越狱确实别无他法,换个角度想,太过极端的方法也许会演变成间接鼓励犯人越狱? 哈萨利说:“邓布利多主席多年前曾在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定期国际会议上提议在英国建立另外一所管理相对‘温和’的监狱,那个会议持续了一个月之久,最后英国魔法部以本国内政为由拒绝进一步讨论,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阿兹卡班好像是一所综合监狱。”就是所有类型的罪犯都关在一所监狱内。 “对。”哈萨利说。“我估计当年邓布利多主席的意思就是把黑巫师和其他性质的罪犯分开关押,其实这种想法很正确,也很人道,方便管理不说,对普通案件的巫师更公平,但是英国魔法部坚称罪犯都是十恶不赦的,是不可以原谅的,他们要把纵虎归山的可能性彻底掐断,邓布利多主席也没有办法。” 海姆达尔不解道,“邓布利多教授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首席巫师,国际巫师联合会英国席的分会主席,同时还是国际威森加摩的名誉主席,英国威森加摩的主席,这样的头衔在英国还没有话语权?” 这一串身份压下来,英国的魔法部长都要靠边站,海姆达尔一直以为邓布利多教授就算不是一言九鼎吧,也该是一呼百应吧? “就因为他有那么多头衔,很多事情反而不能出自他口。” 海姆达尔表示迷茫。 “他这样的身份不说不好,说多了更不好。”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了,“避嫌?”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身份越高,背负的东西就越多,相对应的,限制也就越来越大,他可以提议,可以建议,可以提出要求,但是往往做出决定的都不是他,他最多能把结果往希望看到的方向引导,说白了,邓布利多主席是一位管理者,不是决策者。” 海姆达尔出神了一会儿,而后感慨道,“我还以为邓布利多教授是一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哈萨利暗想,邓布利多主席要是真能呼风唤雨,也就没凤凰社什么事了。 “头衔是对一个人能力的肯定,它和权力之间关系很微妙。” “真复杂。”海姆达尔皱眉。 哈萨利说:“那么你能理解吗?” “我认为我懂了,”海姆达尔想了想说。“拥有头衔的人或许拥有权力,也或许空有头衔,相反,拥有权力的人并不一定拥有头衔,或者说不需要头衔。” 哈萨利拿起那份监狱图表,吩咐道,“明天上课的时候我会抽背上面的内容,今天回去以后好好复习。” 海姆达尔点点头。 “那就下课,吃饭去吧,记住别吃的太撑,不然下午的课会很难受。”哈萨利开始收拾讲台上的教材。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一看,都十一点多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挺快。 “我不能在这里吃饭吗?”他还以为培训基地包课包吃。 “可以啊,不过走进学员食堂以后你要如何解释你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新学员?目前基地里的新学员都是四月份进来的,作为三个月以后新晋的‘新人’的你准备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长时间不见人影,你又打算怎么和IW的同事解释你突然消失的原因?”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下午几点上课?”多么生硬的转移话题的方式,海姆达尔想要挠墙。 从壁炉回到警察总队,温赛特女士已经拿着他的校服等在壁炉边了,海姆达尔道谢后把校服换上,跟在温赛特女士身后,从一条相对僻静的路回到前厅,从大门走了出去。 回到IW的办公区域以后,海姆达尔还是没有任何放松的感觉,看来这辈子注定要走保密路线了。 *** 隆梅尔结束了定期会议,返回芬兰,晚上,海姆达尔一个人满身疲惫的回到了位于木棉古镇仲夏大道支路上的住处。 豆荚猫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壁炉前的奶糖挪开身体,貌似要把热气分一点给他;希娜早已准备好了一桌子的好饭好菜等着他;比他早一步回到家中的威克多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又替他脱去厚重的斗篷,又冷又饿的海姆达尔差一点热泪盈眶,雪中送炭不外乎就是如此了吧。 难怪许多男人奋斗了一辈子无非就是想下班回家以后有热菜热饭,孩子、老婆、热炕头。 孩子这辈子他是不指望了,不过老婆和热炕头……海姆达尔迟疑的看了眼威克多和希娜,貌似已经基本实现?! “今天的工作量很大?”威克多觉得他有点蔫蔫的。 “很多的体力活。”海姆达尔用力啃着肉骨头。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有上体育课的一天,下午的“魔法体能训练”在海姆达尔看来就类似于麻瓜世界的体育课和魔法世界的魔咒课的混合产物。 整个下午,前半部分又跑又跳,从最简单的方法开始锻炼体能;后半部分就是魔法上面的锻炼,也是从最简单的方法开始锻炼命中率、魔法的熟练度等等。总之,是体力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这个下午,光缴械咒他就念了不下一百遍,嘴巴都要磨破了,但还是被老师指出不到位,魔法释放需要修正。 弄得他现在一看到红彤彤的玩意儿就条件反射,眼冒绿光。 负责授课的老师在初级体能测试结束以后,判定他四体不勤,没跑几步就开始喘气,严重的体力不足,决定从下一堂开始加大体能训练的量,因为他的魔法训练出乎意料的好,程度也比老师预计的高,所以体能和魔法之间老师决定倾向于体能。 “作为一名警察,在追击犯人的时候跑不动路那多难看!”老师很卖力的宣扬体能优异的好处,说得口沫横飞慷慨激昂。 海姆达尔趴在地上,累得像条狗一样,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又颤巍巍的改了主意,他很想提醒老师,他以后不用在马路上追击嫌疑人,他只是在监狱里和犯人聊天,据说还有椅子坐…… 显然,这位老师就是把他当普通学员一样严格对待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更使劲的啃骨头了。 听从了哈萨利先生的建议中午没敢吃的太饱,海姆达尔很感激他建议得那么及时,也很欣慰自己那么听话,要是中午像平时那样大吃大喝,下午的体育课估计够呛。 但是,下午一上完课他就饿得慌,不知不觉吃掉了轮值首席半盒子巧克力,轮值首席貌似一点都不介意,海姆达尔却很不好意思,虽然那些“怪味”巧克力一点都不好吃。 “希娜,你上次做的奶油球还有吗?” “主人爱吃吗?希娜可以重新做。” 也就是没有了。 “你还做了别的点心吗?” “今天刚做了蔬菜小饼干。” 这个不好吃,最主要的海姆达尔不爱吃蔬菜,所以和蔬菜有关的东西在家里都不怎么畅销,但是在威克多的建议下,希娜每隔一段时间会尝试做一点,反正海姆达尔也不反对。 “把这些蔬菜小饼干装起来,包的漂亮一点。”海姆达尔吩咐。“但不要太花哨,看上去大方一些就行了。” 希娜领命而去。 “怎么突然留意起点心了?”威克多一边切牛肉一边问。 “今天吃了轮值首席半盒子巧克力,所以明天去上班的时候想带点回礼。” “用你不爱吃的?”威克多有趣的说。 海姆达尔瘪瘪嘴,支支吾吾起来,“年纪大了……多吃点蔬菜好……” 临睡前,海姆达尔越想越不安,虽然每隔一个季度换一位新BOSS来做,但不管怎么样,轮值首席是那间办公室名义上最大的BOSS,送大BOSS自己不爱吃的蔬菜饼干确实感到良心不安。 大半夜的,威克多进了厨房,给他做了一盒鲜奶油巧克力,希娜扭绞着手指站在厨房一角敢怒不敢言,反反复复的嘀咕:“希娜也会做巧克力……” 海姆达尔和奶糖强强联手,偷偷摸摸的吃掉了至少三分之一的成品。 第二天,他带着蔬菜饼干和鲜奶油巧克力去上班,轮值首席没有推辞,眉开眼笑的收下了,弄得办公室里其他爷爷奶奶一阵眼红。 “鲜奶油巧克力很好吃。”海姆达尔大力推荐,不过没敢明目张胆的说比那不靠谱的怪味巧克力强。 轮值首席家里就是开巧克力铺子的,好奇之余尝了一个,貌似满意的点点头,他的肯定勾得其他爷爷奶奶纷纷嘴馋起来,厚着脸皮上来讨要巧克力吃。 “这也是你的家养小精灵做的?”有位奶奶尝了之后赞不绝口。 海姆达尔之前介绍过蔬菜饼干。 “不是希娜做的。”海姆达尔忍不住显摆道。“巧克力是我男朋友威克多做的。” 此话一说出口,海姆达尔顿时有种家有贤惠美妻的骄傲感。 第345章 话说前任 “斯图鲁松,你要学会至少三门外语。” 这一天,负责教授【魔法伤害的检查和治疗】的老师在下课时这么对海姆达尔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其实他正有这方面的打算。 但是老师又道,“不过根据你之前填写的个人资料,你已经掌握了英语、德语和俄语,”说到这里,老师迟疑了一下,“你是冰岛人。” 海姆达尔内牛,没道理冰岛人就一定会讲冰岛语吧? “我确实想再学习一门外语。”海姆达尔说。 “有上进心是好的。”老师对他的积极性表示肯定。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学还不知道,他暑假作业还没做呢,各科老师为了下个学年布置了不少预习作业,IW的培训课程也有相应的作业布置下来,海姆达尔忽然觉得肩膀很沉重。 他努力安慰自己: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中午在员工食堂内吃饭的时候,海姆达尔在一个较为僻静的角落找到了霍林沃斯,与霍林沃斯同席的还有阿黛利亚·菲林,此刻,菲林小姐正一脸不快的瞪着“入侵者”。 这下海姆达尔坐也不是,离开也不是了,恰好霍林沃斯也抬头看了过来。 “坐吧。”霍林沃斯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海姆达尔顺水推舟,坐在了菲林的右手边,菲林很不开心的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孩子脸皮也太厚了,她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那么排斥了,居然还贴着自己坐,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 海姆达尔其实也不见得多想和她套近乎,他之所以找霍林沃斯,是因为霍林沃斯好歹是把他引进门的“老师”,但凡有机会,他都会设法向霍林沃斯汇报今天的学习进展,一个多星期的课程上下来,汇报学习进度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霍林沃斯法官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的意思,这更加坚定了海姆达尔汇报工作的持续进行。 换句话说菲林小姐才是那个没眼色的,无缘无故,海姆达尔干嘛凑上来讨嫌?脑补也有点过头了,海姆达尔坐在她旁边一是方便,二是因为不想这位女士一抬眼就看到自己从而心情变得更不好——她不喜欢自己这点他还是明白的,再说了,海姆达尔也想舒心点吃饭,不用面对面不是挺好吗? 不过菲林小姐自认为已经找到海姆达尔行为的合理解释,她联想到了海姆达尔“富家少爷”的身份,迅速替海姆达尔身上的种种“毛病”找到了来源依据,也就是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少爷病。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甚至连维持表面功夫都觉得费劲,即使是一个团体内的同事,也不代表一定要和睦相处。一般说来只要不会相互扯后腿影响到工作结果,私下里关系再恶劣,上面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上午的课学的怎么样?” 海姆达尔一楞,差点被食物噎住,幸好他忍住条件反射,没有大惊小怪地去看菲林小姐,也幸好菲林小姐不是和他对面对坐,没有看到他的不自然表情。 强自镇定之后,海姆达尔拿起木杯子,说:“还行。”借由喝水的间隙,脑子里飞速运转着。 他的工作不是保密的吗?为什么霍林沃斯法官当着菲林小姐的面就说出来了?还是说菲林小姐已经是“自己人”了,在其面前能够畅所欲言? “嗯,教你的东西要好好学,执行监察员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霍林沃斯面不改色,风轻云淡,好像一点都不知道海姆达尔心里直打鼓。 海姆达尔斜眼飞快瞥了下阿黛利亚·菲林,发现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低头扒拉盘子里的蔬菜沙拉——看样子午餐并不和她的胃口,似乎没有把他们的对话放在心上,海姆达尔安心之余理顺了头绪,渐渐明白了霍林沃斯此举是何意,心里顿时敞亮起来。 他决定试探一下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确。 “上午的课程结束的时候老师让我多学几门外语。”海姆达尔记得轮值首席办公室给他开了一份学习通知,监督检查办公室那里已经把这事记进了备忘录,也就是他的学习计划是有可供查询的依据的。 整个IW,除了知情的头头脑脑们,普通员工并不知道他接受的培训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执行监察员上岗培训。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心里更踏实了几分。 “多学外语确实对以后的工作有帮助,虽然各国威森加摩会按照IW的要求递文书,但有时候言语上的沟通也是必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霍林沃斯貌似漫不经心的瞅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一楞,很快明白过来,各国魔法部会照章办事,犯人们并不会,难不成以后每次“探监”还随身带一个当地翻译? 海姆达尔点点头,感觉肩膀更沉了。 “听说威克多·克鲁姆先生会多国外语,没事就和男朋友多学学吧。” 海姆达尔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就连菲林小姐也诧异的望向上司—— 霍林沃斯法官,您八卦了哦。 二人的目光恰巧撞在了一起,连接不满一秒就分开了。 霍林沃斯好像都没有发现自己引起了什么骚动,又道,“听说保加利亚战胜了叙利亚,成绩不俗啊,叙利亚可是本届世界杯的夺冠热门,赛前呼声很高。” 霍林沃斯用谈工作的严肃表情说着近期广受关注的爆料新闻,会让人有种穿越感,两位下属一时间恍惚了。 菲林不看魁地奇,海姆达尔也不看,但不妨碍他去了解,菲林连了解都觉得浪费时间,真正的一问三不知,学生时代的菲林小姐是一名高布石高手,经常代表学校出去比赛,在体育精神上有所满足的菲林小姐自然对野蛮的魁地奇运动不屑一顾。 上司抛出的话题她接不上,只好闷闷的垂下眼帘,避免与霍林沃斯有眼神上的接触,在工作上极有自信的菲林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可惜她现在除了无力就没有别的感觉了。 菲林小姐做梦都没想到霍林沃斯会和人聊天,害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是霍林沃斯啊,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霍林沃斯法官啊! 菲林郁闷了,她想不通,怎么原来就不见他和自己聊天呢?难道又是因为斯图鲁松? 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很难凭一己之力悬崖勒马,菲林就是典型的一个思路想到黑。 海姆达尔不同于菲林,倒是和霍林沃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这种合拍容易给别人一种聊得来的感觉,菲林越听越没劲,越想越憋屈,她平生最怕被人比下去,收拾收拾桌上的东西,和霍林沃斯请示了一声,也不搭理海姆达尔径直离开了食堂。 她一走,海姆达尔也松了口气,这姑娘也算是“真性情”吧,不然霍林沃斯不会留她到现在…… “不要觉得众位老师对你的要求太高,现在严格就是对你的未来负责。” 菲林前脚刚离开食堂,霍林沃斯就话锋一转。 海姆达尔佩服不已,这才是搞保密工作的典范,随心所欲,收放自如。 另一方面海姆达尔也明白了霍林沃斯的良苦用心,他在间接教导自己如何处理保密工作与本职工作的关系。需要执行秘密任务的执行监察员不该为了保密而保密,也不该为了保密而脱离正常的生活、工作圈子,有时候适当的“放开”一些反而更有利于工作的持续发展。 经过了这段时间相处,海姆达尔的胆子也壮了起来,只要不是废话,霍林沃斯一般不会阻止你的言论。 “我听老师说您原来也是执行监察员。” “做过一段时间,但不长。”霍林沃斯点点头。“我觉得我的性格不适合那份工作,上面可能也意识到了这点,就把我调离了执行办公室。” 根据海姆达尔这段时间看的初级加密文件,有些国家的威森加摩不仅喜欢来事,办事效率还极低,这个时候的IW的执行监察员一定要比对方还有耐心,谁能稳坐钓鱼台,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霍林沃斯是一个在工作上追求言简意赅、手起刀落的人,这样的性格确实不适合“磨洋工”一般的工作。 “照理说需要执行秘密任务的执行监察员应该由上一任负责教导,等上一任觉得可以了,新人在各项测验中悉数通过了,才能正式接替岗位。”霍林沃斯说的很是感慨。 海姆达尔记得自己的上一任“告老还乡”,真正的去处没人提,他也没敢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霍林沃斯瞄了他一眼,“不问问你的上一任吗?” 海姆达尔刚要张口,紧接着就犹豫了,这话他该怎么接?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考验?霍林沃斯只是随便一问,还是另有目的? 胡思乱想间猛地一个机灵回过味来,要命,这些日子尽接触这些保密的玩意儿,都变得神经质起来了,对待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也小心翼翼的琢磨半天,海姆达尔对自己很无语。 从另一个方面也可以看出海姆达尔想干这份工作,因为期待才会小心对待,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听说是告老还乡。”海姆达尔用了官方说法。 “上一任是我带出来的。” 海姆达尔差一点脱口而出,您今年贵庚? 霍林沃斯只是这么一说,并不期待海姆达尔的回答,他的眼神有点发直,貌似惆怅,海姆达尔见了就没有发表什么言论去打扰他。 午饭结束时霍林沃斯法官先行一步,临走前对他说:“下午的课听听就行了,别太当真。” 海姆达尔怔了一怔,没想到霍林沃斯会说这样的话。 下午的课是一门新课程,课程的名称起的简单直白,就叫谈话课,听“班主任”哈萨利先生介绍,这门课每过一段时间开设一次,会根据他的综合学习成绩来判定,今天是第一次开,换句话说老师们对海姆达尔的尝试性教育暂告一段落。 *** 上课之前,海姆达尔熟门熟路的摸进教室,就看见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坐在讲台前的一把椅子上,这把椅子绝对不是这间教室内的椅子,海姆达尔熟悉这间教室内的所有课桌椅,这把椅子的椅背很高很直,高过了老者的头顶,依照人体工学倡导的舒适度,坐在上面可能不太舒服,椅子两侧有扶手,整把椅子看上去又黑又沉,在一堆矮小的同类中显得格外突兀。 四条铁链子从椅背后伸出,捆绑住老者的四肢,椅子上的老者似乎很不满意目前的坐姿,扭动时铁链子会发出哐哐的刺耳摩擦声,像在警告老者不要乱动,手腕、脚腕的捆绑随之收缩得越来越紧,紧得海姆达尔都想摸一下自己的手腕、脚腕,老者却毫不在意,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直到挣扎出自己满意的角度才停止。 哈萨利先生一直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虽然他一如既往的面瘫,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老者身上,不是那种善意的或无意的目光,更贴近于监视,但是没有紧张感,估计是明白老者此时没有危险性。 哈萨利看到海姆达尔进来,拿出怀表看了眼,道,“虽然上课时间没到,既然你来了,那就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吧。” 没等海姆达尔搭腔,椅子上的老者突然朝海姆达尔看去,“中年人、青年人、老年人……现在轮到少年人了?国际威森加摩胆子越来越大了。”老者笑了起来。“为什么不是女人?我听说之前第一考虑的是女人,还是说小姐已经被你淘汰了?” 海姆达尔看向哈萨利,但是后者一言不发,于是他也一言不发的走到课桌后,坐在了老位置上。 老者对二人的沉默毫不在意,径直对海姆达尔嚷嚷,“小子你是怎么进的IW?考进来的?还是靠关系?或者是通过国际魔法法律警察总队调派过来的?” 海姆达尔瞅瞅哈萨利,继续保持沉默。 “我来猜猜……”老者还能自言自语、自问自答。“我猜是考进来的,是不是?”他说话的时候貌似挺激动,嗓门一大手脚就跟着乱动,椅子上的链子哐啷哐啷的响,很是烦人,再加上他那个嗓音,着实是一种折磨。 海姆达尔忍不住微微撇开头,随即立刻意识到他已经把反感表现出来了,赶紧把目光聚焦回去,就见老者突然住嘴,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这一回他不再扯嗓子喊了,“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人?一名合格的执行监察员是不会给他人看出情绪上的异常反应的,尤其在面对犯人时更不能,一旦让犯人掌控住情绪,你就完了。” 海姆达尔被说得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有点委屈,他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抱怨也无济于事,幸好他还在学习阶段,看来以后要多长点心眼,以防万一。 老者头一扭,对哈萨利说:“没你们说的那么玄乎,我看资质很一般,当年莱赫都比他表现得好。” “霍林沃斯法官当年二十出头,斯图鲁松现在才十四岁,以他的年龄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哈萨利似乎并不在意,没有因为老者的话出现动摇。 老者无所谓的哼了一声,“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定论,还找我干什么?” “算是走一下流程吧,毕竟您是前任执行监察员中唯一还健在的。”哈萨利说这话时语气都不带波动一下,十分的冷静。 老者又喷了喷鼻子。 海姆达尔吃惊极了,这个不着边际的老头也是执行监察员?听那意思,似乎还是排在霍林沃斯法官之前的前任。 经过仔细观察后他发现,这位前辈的前辈的前辈身上的衣服虽然破得颜色、款式都模糊了,胸口处的金字银天平图案却并未因时间和环境的变化而老旧黯淡——金色的“W”依然熠熠生辉,海姆达尔心里顿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第346章 无题 库恩·贝拉先生,六十八岁,国际威森加摩执行办公室的前任执行监察员之一,现被关押在国际威森加摩看守所内,罪名是蓄意谋杀。他身上穿的依旧是二十年前的紫红色巫师袍,裤子边缘破得翻起长长的毛边,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孔洞,光着一只脚,脚面上是黑漆漆的污垢,另一只脚上的鞋子前面开了口,脚趾在鞋尖若隐若现。 如此装扮多少会让人感到自惭形秽,尤其教室中的另二位虽称不上衣冠楚楚,但也是干干净净、有模有样的。贝拉先生毫不在意、处之泰然,半点窘迫都无,好像他身上其实披挂着够格参加各类豪华宴会的礼服式长袍,自惭形秽的应该是海姆达尔和哈萨利先生。 “你还是初级见习员吧?”贝拉发现海姆达尔楞楞的望着自己的长袍,不由得一笑。 海姆达尔回过神来,点点头。 “我记得初级见习员才有资格穿IW长袍,你才十四,离成年还早呢。”言罢,贝拉貌似无比得瑟的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哑口无言,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 “至少我还年轻,还有盼头,您可是一点盼头都没有了。”海姆达尔忍不住还击。 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海姆达尔瞟了眼哈萨利,貌似没什么动静,于是镇定下来。 “牙尖嘴利的小子最不讨人喜欢了,跟莱赫一个德行。”贝拉恨恨的说,看他的神态,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霍林沃斯那句“下午的课听听就行了,别太当真。”是什么意思了,这对师徒似乎不怎么对盘。 “没良心的小子,很久都没来看我了……”贝拉忽然就惆怅上了,刚刚还是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这会儿又哀苦起来了,转变之陡然令海姆达尔措手不及。 “小子,你知道我们执行监察员管这身紫红色长袍叫什么吗?”贝拉话锋一转,又掉头和海姆达尔聊起来了。 海姆达尔怔了一怔,回答,“制服?” 贝拉白了他一眼,“怎么那么笨啊!” 海姆达尔别提有多悲愤了,忍了又忍,然后说:“那应该叫什么?” “铁甲咒,我们管这身长袍叫铁甲咒。” 海姆达尔表示迷茫,贝拉又借机侮辱他的智商,海姆达尔只好忍气吞声,继续求教。 “这身长袍就是你的武器,是你的铁甲咒,它对犯人有一定的震慑作用,同时,受到震慑的还有你自己,每一位执行监察员都应该牢记自己的身份。”贝拉大声强调。 “您呢?您记住了吗?” 贝拉冷冷的注视着他,海姆达尔不为所动,冷冷的回视,不知道他们的对视持续了多久,当海姆达尔几乎快要投降时,贝拉惨淡一笑,“当然记住了,记得太牢固了。” 不等海姆达尔琢磨出这话的意思,贝拉张嘴叫道,“我累了,要休息了,把我送回去吧。”然后就把眼睛一闭,也不管被铁链捆绑住的手脚,身体烂泥似的往后一瘫,再也不肯开口说话了。 哈萨利开门走出教室,片刻后三名IW特殊警察部队的干员合力把库恩·贝拉连椅子带人一起搬出了教室,离开教室的那一瞬间,贝拉忽然睁开眼睛直直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为之一怔。 “小子,你是哪里人?” 哈萨利见了挥挥手,三名干员停下脚步。 “……冰岛。”海姆达尔说。 “你爱国吗?” “我是最近才加入冰岛国籍的,爱国……正在酝酿。”海姆达尔老实说。 “那就别酝酿了。”贝拉哈哈一笑。“在IW做事,你应该暂时忘记你是哪国人,尤其是担任执行监察员,执行任务期间,你的国籍就是IW。” 海姆达尔半晌不吭声。 贝拉不耐烦的说:“我说的你记住没有?” “记住了,不过您不是说我资质不好吗?也许我根本做不了执行监察员,我才十四岁,成年还早呢。”海姆达尔不咸不淡。 “年纪轻轻居然这么记仇。”贝拉撇撇嘴,眼睛一闭,大叫,“行了行了,赶紧走吧,这破椅子捆得我越来越难受了!” 大门合上了。 教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哈萨利走到海姆达尔面前,海姆达尔以为他要发表什么看法,结果就是丢给他一大堆资料,说是回家作业,而后又写下了与IW通信的地址,这个地址与之前海姆达尔使用的地址并不相同,是直接寄往IW特殊警察部队的。 “我们会定期给你寄送资料,在课业上与你沟通,有什么不懂的就写在信里,即使不能来这里上课,这些东西也不能落下,考虑到你还是学生,所以大多以参考资料为主,这些东西都是比较浅显的,不会有太多很专业的东西。”哈萨利又道,“不要用你的信使往这个地址寄信,我们会主动和你联系的。” 海姆达尔点点头,猛地想起一件事,“我下个学年要去霍格沃茨。”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会和英国那边沟通好的。”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我听说IW以及警察总队都有内部刊物发行,我可以订阅吗?” 哈萨利先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你想看?” “我现在还是学生,能到IW或者警察总队的时间有限,我想通过这些刊物了解内部动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也是IW的职员啊。 “你等等。”哈萨利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刊物订阅表,让海姆达尔勾选。 “这些要钱吗?”勾选前,海姆达尔不放心的问。 望着他煞有介事的表情,哈萨利突然有了个念头,如果自己说要钱,他是不是反手就把订阅表退回来? 哈萨利用手指指出订阅表上的哪些刊物为内部、公开双发行的,哪些只针对内部职员。 “双发行的刊物给你一个员工价,内部刊物免费。”哈萨利说。 海姆达尔听出点意思了,“双发行的刊物应该也是免费的吧?就因为我是初级见习员?” “我只是照章办事。”哈萨利委婉的透露,即使跟我争论也无济于事。 “我明白了,就从我的薪水里扣吧。”海姆达尔悲摧的说,他的薪水本来就跟一层皮似的单薄,这下可好,还没拿手里捂热,又被IW自产自销,资金回流了。 在哈萨利的建议下,海姆达尔订阅了警察总队发行的《先驱报》、《行迹》这两种免费刊物,以及国际威森加摩发行的《呼吁报》、《正义的进程》两种免费刊物,还有由IW和IW特殊警察部队共同发行的《法律的冲击》,和以员工价订阅的《威森加摩综合新闻报》。《法律的冲击》本来也该是员工价,大概是海姆达尔的表情太像那么回事了,哈萨利就额外通融了一下,把《冲击》算进了免费刊物,所以算下来只有《威森加摩综合新闻报》需要付钱,因为是针对他一人的员工价,所以每份报纸只需要一个纳特的邮费,与英国学生订阅《预言家日报》一个价,海姆达尔对此表示满意。 《威森加摩综合新闻报》是一份国际刊物,里面刊登除了有IW固定版面外,还刊登着来自世界各国威森加摩的消息,虽然只是一份走形式主义且报喜不报忧的报纸,对海姆达尔了解各国威森加摩的动向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就这样,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工作和学习,海姆达尔暂时告别了国际威森加摩。 临走前,他的“体育老师”特别关照他要好好锻炼身体,又说他的男朋友是世界知名球员,他其实也可以通过练习魁地奇来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海姆达尔一时间还真的没办法反驳,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老师还建议他尽量把条件反射改一改,经测试,海姆达尔受惊以后,条件反射出来的魔法是“粉身碎骨”,老师认为这个魔法不太妥当,杀伤性高于警察总队要求的平均值,所以建议他换个别的。 老师又认为缴械咒、昏迷咒这类太儿戏了,没有更换的价值。 海姆达尔听了很吃惊,英国警察部队要求的就是昏迷咒,放到警察总队这里却换来一个“儿戏”的评价?! “很多巫师对昏迷咒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世界各国专门捉拿黑巫师的政府组织,比如英国的傲罗,他们就是专门训练过的,昏迷咒对傲罗没多大作用,既然正义之士们可以训练,犯罪分子们当然也可以自行训练。这个魔法不保险。而缴械咒杀伤性太小,即便暂时失去魔杖,一些老道的巫师依然有自保的能力。缴械咒容易让施法者轻敌。” 老师后来说了几个经过警察总队综合测评过的,在平均值以内的魔法。束缚行动类的魔法中,海姆达尔运用得比较娴熟的是“全身束缚咒”,但这个魔法有时效性,一段时间后会自行解除,所以不在警察总队的选项内。海姆达尔斟酌再三,选了“速速禁锢”为针对练习目标,这个魔法既能让对方保持清醒的头脑,同时也能束缚住对方的手脚,也就是相对比较温和,因为海姆达尔要对付的对象是在押犯,不是嫌疑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公平这一说,如果把在押犯弄出个好歹,不仅对海姆达尔自己,对IW来说也是个麻烦事。 不过这些对现在的海姆达尔而言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他目前犯愁的是修正自己的条件反射,谈何容易。 *** 带着各位老师的高标准严要求的训话与指导,海姆达尔于晚饭之前回到了木棉古镇。威克多还没有回来。希娜告诉他,威克多主人出门时关照过她,今天保加利亚国家队提前集合排兵布阵,如果明天他们顺利闯进八强,明天晚上会召开庆功会,如果遗憾的止步于八强以外,庆功会就改成批斗大会,所以威克多今天回不了家了。 保加利亚队已经连续六届止步于十六强,本届世界杯的开局相当不错,保加利亚人民的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压力与日俱增的国家队自然不敢大意。 因为就一个人,海姆达尔让希娜简单做了些吃的,应付掉了一顿饭,然后趴在沙发上和奶糖玩了一会儿,期间豆荚不甘寂寞,见缝插针的和他斗嘴,从他嘴里挖出了一些他近期忙的昏天黑地的内幕,之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的海姆达尔郑重警告它不要到处宣传,豆荚强烈鄙视道,“亏你想的出来,我告诉谁去?” 八点左右,海姆达尔走进卧室,先去洗了个澡,然后走到书桌旁,发现桌面上放了一叠信,希娜是一个细心的家养小精灵,她会按照寄信人的国家和地区把信分成好几摞摆放,而一叠信,就表明这些信件均来自一个国家。 当他拿起最上面一封就明白这些信件来自何地了,最上面这封是德拉科寄来的。 他的表弟在信里抱怨了这一个月来东奔西跑的忙碌生活,『我的一半暑假几乎就浪费在了旅途上,我都不知道原来马尔福家在国外还有那么多的亲戚』,没错,德拉科整个七月就在他国外的亲戚家度过的。 『我的梅林,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和蔼可亲的爸爸,在面对那些与陌生人并无二致的亲戚时,他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与和气,你知道他原来管那些亲戚叫什么吗?跟韦斯莱家差不多的那种称呼,和蔼之类的形容用在我爸爸身上你不觉得奇怪吗?还有妈妈也是,你不知道,那些亲戚中的某一部分人曾经想来英国拜访我们,全被妈妈拒之门外了,因为他们不是来借钱,就是想通过我们家往上面攀关系,妈妈对他们十分厌烦,但是这个月,我的萨拉查,妈妈居然对他们愚蠢直白却自以为委婉的借钱试探毫无反感,甚至还主动答应会积极帮助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里格!里格!!这还是我爸妈吗?我觉得我不认识他们了……』 德拉科原来写信很注意段落与段落之间的呼应,甚至会对修辞手法吹毛求疵,经常在回信中指正海姆达尔的错误拼写或者语法上的不恰当,比上辈子的语文老师还敬业,可能马尔福夫妇待人处事风格的颠覆性变化扎扎实实的影响到了德拉科,德拉科的这封信写的也很颠覆,拉拉杂杂、语无伦次,与他原来的写信方式大相径庭。 德拉科被吓着了。 不过海姆达尔并不担心,那是他父母,就海姆达尔之前的所见所闻来看,他的父母打从心眼里宝贝他,海姆达尔可以对全世界的人疑神疑鬼,惟独马尔福夫妇不可以,即使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让他们的宝贝儿子出任何差池。 看了这封信后海姆达尔有种感觉,马尔福夫妇似乎在急于摆脱什么,他们已经动了离开英国的念头。 海姆达尔翻了翻后面的信,下面一封信是卢娜的,然后是哈利,再后面是罗恩…… 卢娜在信里说这个暑假她和她爸爸原本计划去找大嘴球形鱼,因为有几位《唱唱反调》的读者写信向她汇报大嘴球形鱼可能有了新的栖息地,但是今年英国主办魁地奇世界杯,英国魔法部再三强调,希望本国居民待在英国不要到处瞎晃悠,卢娜和洛夫古德先生商量后延迟了出行计划。 海姆达尔其实很想问问贝尔尼克的动向,听威克多说他的这位堂弟特地找了一家爱尔兰的魔法植物深造机构,就是为了方便近水楼台,也不知道贝尔尼克的求偶计划有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哈利与罗恩的来信内容大致相同,主题都是围绕魁地奇世界杯,哈利与韦斯莱家看了暑假以来的英格兰队的所有比赛,英国已经三十年没有做过东道主了,所以这一次英国巫师的热情格外高涨,每一场比赛的门票都很吃紧,幸好有布莱克先生这个大财主,而且他也舍得花钱,愿意花钱。 罗恩看的很满足,也很兴奋,他在信里坚称,英格兰队肯定能进入决赛,他还坚称,到时候英格兰队在决赛中碰到的对手将会是以威克多·克鲁姆为首的保加利亚队,看到这里,海姆达尔不由得哑然失笑。 哈利在信的末尾邀请他到英国看世界杯决赛,海姆达尔决定先去找校长商量,不过他估计卡卡洛夫校长肯定会答应放他去看决赛,一旦得到校长的首肯他会写信把这个消息告诉哈利,不过他还打算在信里写些别的,比如,如果届时决赛双方真的是英格兰和保加利亚,毋庸置疑,他会为保加利亚加油。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们都没有在信里提及三强争霸赛。 珀西现在已经是英国魔法部的职员了,他是知道三强争霸赛的,看样子他没有告诉家里人,也许被魔法部提前知会过。 海姆达尔心想,或许英国正忙于魁地奇世界杯,也或许某些细节还没有完全定夺,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一点是确定的,三强争霸在英国还没有被正式公开。 *** 第二天,海姆达尔起了个大早,找了个比较空旷的房间,在里面跑来跑去、又蹦又跳,豆荚猫以为他抽风了,奶糖倒是觉得挺好玩,跟在他屁股后面蹦来蹦去,他跳它也跳,他停它也停,像根尾巴似的。 又蹦又跳的出了一身汗,海姆达尔进了盥洗室梳洗,出来后去饭厅吃了早饭,然后带着奶糖和豆荚去了学校——今天下午要开始提前上课了。 他首先进了东塔——三年级升四年级不用换宿舍塔,海姆达尔熟门熟路的回到自己的寝室,发现三位好友都已经到了,正聚在一起下巫师棋。 看到海姆达尔进门,三位好友纷纷招呼了一下,卡罗眼睛尖,马上说:“你的行李呢?” “没带,我想等正式开学以后再把东西搬过来。”海姆达尔说。 其实他们三人的行李也只是象征性的整理了一下,东西远没有原来那么多,好多打包的东西都是为了去英国准备的,十月底抵达英国以后,接下来的整个学年都不在德校,这间寝室也住不了多久,等下个学年再来,他们就是五年级了,都要搬到西塔去了。 “你今天也不在这里睡吗?”莱昂发现他两手空空,换洗的东西都没拿。 “威克多在木棉镇子上租了间房子,我打算下午上完课以后到那里去溜一圈。”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仨好友无语地望着他,你笑得那么腼腆做什么? “我也要去。”里安首先不干了,反正他向来“有话直说”。 卡罗和莱昂接二连三的附和。 “租了房子也不和我们说,这个克鲁姆,真是太见外了!”卡罗要是无耻起来,别人很难望其项背。 海姆达尔败退了。 下午上完课,正犹豫着要不要偷溜的海姆达尔被卡罗堵个正着,小胖子一脸的“就知道你会这样”的早有预料的表情,海姆达尔只好一边说“那房子不是我租的,没有待客的权利”、“就看看啊”之类的话,一边带着他们仨去了地精旅馆。 仨少年倒是出乎意料的喜欢那房子,楼上楼下奔来奔去,好像这里是他们家似的,海姆达尔分析,大概是来源于对“独立”的渴望。 “就是小了点。”卡罗为参观画上了句号。 仨人还是有分寸的,不管怎么样,楼上是卧室,哪有让人家在卧室里招待自己的说法。 四人在小厨房里吃了晚饭。 晚饭由希娜掌勺,自从那次被多多马比下去闹了别扭之后,希娜一直想在做饭上扳回一局,最近没少研究食谱,这一顿她拿出了浑身解数,吃的卡罗满嘴流油,直呼要把希娜领回家去,希娜竭力压抑住手舞足蹈的冲动,貌似严谨的拒绝了卡罗的“挖角”。 然后她背过身去,拿手捂着脸,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步履轻飘的飘出了厨房时,海姆达尔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等仨好友想起来应该回学校时,发现都快十点了,海姆达尔觉得时间太晚,就把他们带去了仲夏支路的房子,让他们在那里睡一晚,现在还是放假时间,学校的作息规定相对自由。 将近十一点钟,海姆达尔回到地精旅馆的出租房,简单洗漱过后爬上床,靠在枕头上,拿着哈萨利先生发给他的资料背诵,效果显著,不一会儿浓浓的睡意袭来,海姆达尔闭着眼睛,放下资料,拱进温暖的被窝。 半夜忽然醒来,敏感的察觉出身旁的变化,转头看去,就着渐暗的橙红色火光,与威克多的目光相触,后者一怔,而后有些懊恼,“吵醒你了?” “正好醒了。”海姆达尔朝边上退了退,也不用说什么,威克多就很自然的伸出手搂住他,刚才不敢碰是怕吵醒他。 海姆达尔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过去。 “今天开始上课了吧?”威克多亲亲他的脸颊。 海姆达尔点头,“你怎么知道我睡在这里?” “我刚一进仲夏支路的门希娜就告诉我你睡在这边。” 海姆达尔想看清楚他的表情,被威克多趁机吧唧了好几下,等他亲够了,海姆达尔才说:“赢了?” 威克多微微一笑,答案不言而喻。 “恭喜闯进八强。”海姆达尔凑过去用力亲了几下男朋友的嘴唇,“赢了比赛感觉如何?” “有点累。”威克多说。 不单单是体力方面,还有精神上的吧,保加利亚国家队压力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被保加利亚国民们寄予厚望,被誉为国家队的灵魂人物的威克多,他所背负的压力要远远高于别的队员。 海姆达尔不发一言,拉高棉被,为威克多掖好被角。 威克多用鼻尖摩挲着他的脸,喃喃道,“晚安,亲爱的。” “晚安。”海姆达尔闭上了眼睛。 第347章 决赛前一星期 “英格兰队输了。”卡罗把手里的《西法兰克巫师早报》翻个面,朝向大家,上面的头版头条就是英格兰队败北的画面——裁判宣布比赛结束时观众们的呆滞、哭泣以及英格兰队队员们的垂头丧气等等,与这些画面呈鲜明对比的是头版的下半部分——赢球那一方的意气风发和观众席上连成片的国旗小旗子。 “我看看。”威克多说。 卡罗把报纸递过去,重新拿起饭勺。 “赢球的是谁?”里安问。 “特兰西瓦尼亚。”威克多说。 “比分相差多少?” “……380。” 里安吐吐舌头,一面倒啊,输得很彻底。 海姆达尔感慨,“吸血鬼之乡,名不虚传。”太凶残了。 “这下你的那位英国朋友要失望了吧?”里安说。 英格兰队本场比赛就得了10分,何止是失望,绝望还差不多。 海姆达尔跟他们说起过他在英国的交友情况,卡罗几人都知道罗恩的大名,也知道他对魁地奇很狂热,对本届英格兰队的表现更是信心十足。 “不着急,还有苏格兰和爱尔兰没比呢,不管哪一个队最终闯进决赛,英国人都能有个冠军梦的盼头!”卡罗说话有点咬牙切齿,不过他拒绝承认自己在嫉妒。 骁勇善战的法国队今年战况出奇的惨烈,乃本届爆出的第一个大冷门,居然连十六强都没进,在世界杯预赛期间被威尔士阻拦在了欧罗巴境内,而威尔士很快被乌干达淘汰,乌干达后来被保加利亚干掉。 自打法国队输给了威尔士,小胖子就把英国记恨上了,卡罗勉强承认保加利亚人民帮法国人民报了一箭之仇,至于真正“帮助”了法国人民的乌干达……被小胖子选择性忽略了。 里安虽然喜欢飞天扫帚,但对魁地奇不是特别感兴趣,也就是愿意凑个热闹,如果就他一个人,绝对不会主动关心。奥地利巫师普遍不太热衷于这项运动,听说奥地利巫师更喜欢高布石和巫师棋,里安的巫师棋就下得不错,海姆达尔认为,在他认识的同龄人中,惟有罗恩可以和里安一较高下。 莱昂对魁地奇的热衷度比里安还低,他从前提供的情报倒是含金量很高,南美的秘鲁确实是魁地奇强国,本届世界杯轻松闯进八强。秘鲁巫师喜欢魁地奇不假,不过他们喜欢的是这项运动本身,而不是比赛,所以秘鲁并不是每一届世界杯都参加,只要留心他们的参赛纪录就不难发现,秘鲁一旦参加了世界杯,总能挤进八强,换句话说他们的发挥比较稳定,曾经获得的最好成绩是亚军,放眼全世界,都算得上相当骄人的成绩。 至于海姆达尔,他的粉丝对象就是威克多,威克多在哪里,他的注意力就转向哪里,目前海姆达尔就是伪保加利亚球迷。 所以,四位好友里,真正对魁地奇感兴趣的只有卡罗一人。 “英格兰输给了特兰西瓦尼亚,后者顺利晋级四强。”卡罗兴致勃勃的和威克多这个专业人士讨论接下来的局势。“就你来看,苏格兰和卢森堡,秘鲁对阵爱尔兰,保加利亚与埃及的较量,这三场比赛哪一边胜算更大?” “保加利亚!”海姆达尔说。 卡罗装作没有听到。 “保加利亚。” 卡罗挑挑眉毛,表示忍耐。 “保加利亚。” “烦死了,要说几遍啊!”卡罗怒了。“冰岛人士请自重。” 海姆达尔委屈地瘪瘪嘴,不吱声了。 卡罗转向威克多,等了半天,不见威克多有半点反应,卡罗以为刚才的问题威克多没有注意听清楚,于是重复了一遍,威克多还是老样子,不理不睬,就像啥都没听到。 卡罗突然反应过来了,挥手用力一拍桌面,“我说怎么回事呢!居然一个鼻孔出气?不带这么同仇敌忾的吧?我说里格两句怎么了吧!”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第一个笑了起来。 卡罗马上指着威克多,对海姆达尔抱怨,“老伙计,这不行啊,得好好管管,太不像话了。” 威克多听了也忍不住莞尔一笑,“苏格兰和卢森堡,我觉得苏格兰的优势更明显,但是开赛以来苏格兰队的表现总是不在状态,虽然一路有惊无险闯进八强,要是他们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难保不会被卢森堡干掉,所以我猜卢森堡吧。秘鲁和爱尔兰,我更看好秘鲁……” “为什么?”卡罗不解。“爱尔兰队的表现挺让人惊艳的,几乎每场都有精彩瞬间。”秘鲁和爱尔兰,看好爱尔兰的比较多,卡罗虽然对英国“积怨”甚深,热爱魁地奇的心却是真挚的,不会没头没脑的往人家身上抹黑,好的就是好的。 威克多说:“我喜欢秘鲁队的打球风格。” 卡罗点头,“感性的评价。”紧接着又道,“保加利亚和埃及呢?” “当然是保加利亚。” “我还以为你会谦虚一下。”卡罗说。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嘛。”海姆达尔又“一个鼻孔出气”了。 卡罗不由得腹诽,都以胜利者自居了,还不够骄傲啊。 “校长同意你去英国看决赛吗?”莱昂问海姆达尔。 “同意了。”海姆达尔点头,他已经把这件事写进信里,寄去了芬兰,海姆达尔心想,爸爸应该接到他的信了吧。 *** 英国陋屋。 哈利已经听罗恩哀号了一百遍、一千遍了,说来说去离不开英格兰队令人失望的表现。 “我还在信里拍胸脯保证英格兰肯定能闯进决赛,结果呢,四强都没捱上,丢死人了!”罗恩抱头呻吟。 哈利安慰他,“你只说了个英格兰,不算丢脸,英格兰队赛前预测的就是八强左右,这个成绩在预料以内。小天狼星之前逢人就说这次英国能通杀,威尔士十六强都没进,英格兰八强以内,现在就剩下苏格兰和爱尔兰了。昨天看完比赛回来以后,小天狼星沮丧得不得了,晚饭都没怎么吃。” 罗恩听了,奇道,“你教父午饭都没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沮丧的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哈利含糊道,“早上收到一封信,大概在房间里写回信。” “写了一上午?” 哈利犹豫片刻,无奈道,“都快吃晚饭了,他已经写了一整天了。” “写给谁啊?要写一天?太夸张了!”罗恩咋舌。 “里格的爸爸。” “喔……”罗恩忽然接不上话了,望了望头上的天花板。 没错,今天早上,西里斯·布莱克接到了一封来自芬兰的特快邮件,寄信人是隆梅尔·斯图鲁松,西里斯起初有点不敢置信,无缘无故的斯图鲁松怎么会给自己写信?再三确定了字迹才确信没看错。 他一头雾水的拆开信封。 信的内容很简单,一开始是客套的问候,好在隆梅尔·斯图鲁松似乎没有废话连篇的习惯,西里斯对这一点比较满意,之后隆梅尔笔锋一转,说起了前一阵哈利在信中的邀请,表示由衷的感谢西里斯的教子哈利愿意邀请自己的儿子里格去英国看决赛,而后又在信里抒发了一下因工作繁忙无法陪伴儿子的遗憾,信的最后,以客套话画上了句号。 隆梅尔·斯图鲁松的措辞干净利落,既不会太矜持,也没有太张扬,火候把握得恰当好处,还借机煽情了一把,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对于儿子里格有多么的看重。 西里斯·布莱克,他儿子的亲生父亲,在信里“扮演”了他儿子的朋友的教父。 读懂了其中亲疏关系的西里斯无比蛋疼,但又无可奈何,因为现实就是如此。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管隆梅尔·斯图鲁松叫爸爸,好像叫得还挺顺口,管自己叫……西里斯回顾了一下,貌似是“布莱克先生”,西里斯松了口气,他宁愿海姆达尔叫自己布莱克先生,如果海姆达尔管自己叫“uncleXXX”……恕他想象不能。 西里斯拿着这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在回信与不回信之间来回荡漾。 好不容易拿定了主意提起笔,一整天下来,浪费了无数信纸,就是写不出想象中的回信,至于他想象中的回信应该是个什么模样,他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回想他与隆梅尔·斯图鲁松之间仅有的几次“交锋”,西里斯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被比下去了——作为一个父亲,自尊不允许他承认除此以外的其他方面。 西里斯丢开笔,调整了一下情绪,打开门走出房间,看见哈利正顺着歪斜的楼梯爬上来。 “写好了?”哈利看到他出房门有些意外。 西里斯含含糊糊应了声。 哈利立刻明白过来了,“没写好?” 一下子就被教子看穿,西里斯不免有些烦躁:“不写了!” “那不行。”哈利说。“你可以告诉斯图鲁松先生我们具体的行程安排,比如什么时候去接里格,什么时候出发去看决赛,在那里待几天等等,好让他安心。” “你和海姆达尔不是都已经计划好了吗?”西里斯不以为然。 “我和里格的通信属于孩子之间的,大人之间也应该通个气,因为我们是未成年人。”哈利很有耐心的解释。“赫敏到时候也会来看决赛,她和罗恩一早就通过信件计划好了,但是韦斯莱夫人还是给赫敏的父母寄信,详细的说明了整个行程安排,这么做就是想让赫敏的父母心里有底,同时还能向对方表达自己的诚意。” 西里斯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得哈利莫名其妙。 “知道么,你的说法方式跟莉莉一模一样,詹姆可不会这么讲话,他跟我一样天生缺乏耐心。” 哈利无力一叹。 西里斯走上前给了哈利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知道了,谢谢你。” 哈利怕西里斯误会他不开心,马上说:“我没有不高兴,我很高兴我的说法方式像我母亲。” 西里斯点点头,心里感到一丝怅惘,“你是詹姆和莉莉的孩子,我能从你身上真切的感受到这点,相信我,我也很高兴,很高兴看见这些特质被你继承下来。” *** 海姆达尔是在决赛前一个星期抵达英国的,动身的那一天清晨,他通过卡罗的《西法兰克巫师早报》得知爱尔兰战胜了卢森堡的消息。此前,威克多看好的秘鲁队四分之一决赛发挥欠佳,经过一场注定在开场就失去了悬念的争夺,败于爱尔兰队,在八强的位置上目送他们的对手向前向前向前。 本届爱尔兰队的出色表现着实让人大开眼界,回顾他们之前的一系列比赛,五关斩六将可圈可点,但是并没有引人关注的亮点,直到他们依靠稳扎稳打的战术杀进了决赛,全世界的巫师这才恍然大悟,英国巫师们则是眼前一亮,原来爱尔兰魁地奇队这么强大。 甚至有巫师分析,爱尔兰队的表现已经超过了此前一直被认为代表了英国魁地奇最高水准的英格兰队,成了英国新出炉的代表。 如果他们在决赛上战胜保加利亚队,获得世界杯冠军,毫无疑问,头把交椅非爱尔兰队莫属。 “告诉克鲁姆,要狠狠收拾一下爱尔兰,千万别手软,当着东道主的面扇他们一耳光,一定非常的爽!”卡罗嘿嘿阴笑。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敷衍道,“如果能碰到他的话。” 决赛在即,作为球队主心骨的威克多,比海姆达尔提前两天出发,本来威克多还想让海姆达尔跟自己一块儿,到了英国以后吃住也在一起,但是海姆达尔已经答应了别人的邀请,无奈只好放弃。 “记得要给我加油。”临行前,威克多对海姆达尔提出要求。 “即使前后左右被英国人包抄,我也会坚定高举保加利亚小旗。”海姆达尔握拳。 走出城堡大门时,卡罗还在后面狂吼,“告诉克鲁姆,一定要狠狠教训爱尔兰!”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嘀嘀咕咕的走远,“法国人民请自重。” *** 按照他和哈利之前在信里说好的,他们在韦斯莱家集合,在陋屋住上几天,而后再由韦斯莱先生率领他们前往比赛场地。海姆达尔起初不太赞同在陋屋住的计划,韦斯莱家陋屋的窘迫他很清楚,本来生活空间就小,还要腾出地方招待不止一位客人,有点强人所难了。 结果罗恩通过哈利的信告诉海姆达尔别瞎操心,他们家的空间面积有所改善,绝对比原来海姆达尔来时要大得多。 主人都这么说了,海姆达尔就没再坚持下去,欣然同意前往。 海姆达尔见到了貌似比原来大一圈的陋屋,见到了韦斯莱一家,真的是一家,为了这次世界杯决赛,家里的成员都到齐了,包括远在异国他乡工作的比尔和查理。 韦斯莱先生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韦斯莱夫人也还是那么的热心好客,而且跟原来一样喜欢一见面就来个大大的拥抱。 所有的韦斯莱轮番上来表示欢迎他的加入,海姆达尔还见到了赫敏,她也是刚刚抵达,微笑着和自己问了好,她手上的那只个头不小的猫令人印象深刻。而赫敏,与其说她关注海姆达尔,不如说她对海姆达尔肩膀上的豆荚更感兴趣,总斜眼瞄个不停。 此次海姆达尔不止带来了豆荚,奶糖也一并跟着来了英国。 在韦斯莱夫人的建议下,海姆达尔把奶糖放在了花园里,金妮对毛绒绒的奶糖稀罕得不得了,又想摸又怕,在院子门口转来转去拿不定主意。 赫敏的宠物猫克鲁克山也闲不住,一脱手就直接往花园蹿,花园里的地精被克鲁克山追得叽叽喳喳满园子跑。奶糖窝在篱笆墙边打瞌睡,客迈拉兽到底是神奇动物食物链中的最顶层,地精在逃跑途中宁愿冒着被克鲁克山逮住的危险,也要绕过奶糖一大圈,甚至都不敢从奶糖面前跑过。 这样的逃跑路线带给克鲁克山更多的趣味性,克鲁克山不比野生的地精,虽然身上有猫狸子的血统,归根结底就是一只个头比较大,毛发比较蓬乱,脸部像被什么东西压扁的宠物猫,它和西格玛一样,对客迈拉兽的危险性没有概念,所以,赫敏的宠物猫对不和自己争夺乐趣却又在无形中给自己增添乐趣的奶糖印象颇佳,反而对貌似同类的豆荚不感兴趣,即使豆荚贴着它从它面前晃过,克鲁克山眼睛都不动一下,这让赫敏大失所望,通过克鲁克山赢得豆荚好感的计划还没出炉就告吹了。 海姆达尔在厨房的桌子前坐下,这时候韦斯莱们正在对本届世界杯大发议论,海姆达尔喝着韦斯莱夫人递给他的饮料,环顾一周,奇道,“哈利呢?他还没到吗?” “……早就来了。”韦斯莱夫人说。 海姆达尔注意到她回答前稍稍停顿了一下,为什么? 就在他为此感到莫名之时,哈利顺着楼梯奔下来,看到海姆达尔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上来,“你来啦!” “你好,哈利。”海姆达尔站起来,笑着点点头。 哈利在他边上坐下。 韦斯莱夫人给哈利也倒了一杯饮料,然后转头去看楼梯,等了半天,那边仍然毫无动静,韦斯莱夫人轻轻叹口气,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走回流理台旁准备晚饭。 第348章 进驻营地 韦斯莱夫人的杂菜肉饼是一绝,每当海姆达尔回想到在英国生活的种种,韦斯莱牌肉饼总能在他的回忆中占有一席之地。韦斯莱夫人莫莉是一个细心的女人,她记得海姆达尔在饮食方面的喜好,当晚就做了海姆达尔朝思暮想的肉饼,出锅时特地在他盘子里放了两块,除了他和哈利,其他人都只有一块肉饼的待遇。 海姆达尔看到香喷喷的肉饼,不由得食指大动,眼睛放光。莫莉喜上眉梢,海姆达尔的生动表现比说漂亮话更让她高兴。 莫莉端着盘子坐下了,她的座位不是海姆达尔以为的那个空位,靠近韦斯莱先生的主座右手边的第一个座位一直是空着的,但是莫莉没有坐在那里。 海姆达尔纳闷地看了眼隔壁的空位,等会儿还有人要来? 莫莉突地放下手里的刀叉,大家全都朝她看去,韦斯莱先生喊了她一声,她没理,脸色发沉,径直走到楼梯口,朝上吼道,“西里斯·布莱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下来吃饭,要么从我家滚出去!”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厨房顿时陷入寂静之中,大家面面相觑之后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被他们小心翼翼的目光弄得一愣,不明所以的眨巴下眼睛。 “布莱克先生也来了?”只好没话找话。 大家纷纷胡乱点头,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有些尴尬。 珀西无意识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东西,酝酿了很久,终于决定付诸行动,转头对海姆达尔说:“我现在在魔法事故和灾害司工作。” 海姆达尔喔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被分在了逆转偶发事件小组。”珀西继续想方设法转移话题,韦斯莱先生理解了儿子的行为,大为欣慰,他的三儿子木讷的很,原来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这些日子以来他感受最深的就是珀西变得越来越成熟了。 海姆达尔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于是顺着珀西的思路说:“我听说刚毕业的学生很少会被分在这个部门,真不错啊,珀西。” 珀西微微有些脸红,“要感谢道尔顿先生的照顾。”如果不是奥萨姆·道尔顿插了一手,把他从国际魔法合作司要了过去,他现在可能就在魔法合作司的某间办公室里打杂,毫无背景的新人一般得不到重视。 海姆达尔在心里大呼“没错,就是这样”,这种渺小感、无措感他在国际威森加摩也体会过,感同身受啊。 虽然不解海姆达尔为何一边使劲点头一边目光闪闪的望着自己,珀西眼下在乎的是转移话题应该成功了吧? 成功是成功了,不过这个话题转移实在没什么必要,西里斯·布莱克在莫莉的冷眼瞪视下从楼上下来了,话题等于又重新转回去了,空气中的尴尬指数又节节攀升了。 西里斯在海姆达尔左手边的空位上坐下。 饭桌上每个人都在低头忙活扒拉盘子,仿佛集体中了遗忘咒,刚才的相互闲聊全都不记得了,居然没有一个人带头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期间韦斯莱先生倒是有吱声,想来点比汤汤水水刺激点的液体,被莫莉拒绝了。 这种沉寂保持了没有一会儿,韦斯莱家的老老小小们就沉不住气了,安静不是他们家的饭桌传统,几个小韦斯莱都一脸痛苦地望向西里斯,就连韦斯莱先生也参与到了孩子们之中,莫莉没好气地瞪了眼西里斯,西里斯莫名其妙的皱起了眉头。 莫莉恨铁不成钢,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海姆达尔浑身一抖,叉子上的肉块飞出去掉进了盛汤的盘子里,溅了一脸的汤汁。 “抱歉,亲爱的,我……”莫莉羞愧的要死,居然踢错了。 “没事没事。”海姆达尔摆摆手。 一块餐巾递到眼前,海姆达尔道谢后拿过,西里斯嗯了一声,貌似很成熟很深沉,转眼发现海姆达尔胡乱擦了擦就算完事了,想都没想就夺过餐巾照着他的脸用力擦,海姆达尔闷哼了一声,西里斯没在意,继续手上的动作,帮他把那些没擦干净的汤汁擦了。 等西里斯放下餐巾,海姆达尔揉着脸说谢谢,没去提他差点擦掉自己一层皮。 韦斯莱夫人喜不自胜,貌似不经意的说:“里格晚上就睡罗恩那个房间吧,原来你也住过。” 海姆达尔点点头。 西里斯的表情倒是有些不自然,莫莉装作没看见。 “妈妈,我的房间睡不下三个人。”罗恩一如既往的体会不到母亲的良苦用心。 罗恩之前就把房间贡献出来,给了哈利和西里斯,他则被母亲打发去和二哥查理挤。 哈利马上说:“哦,我没关系,我可以去和……和……” “哈利可以和我睡一间。”珀西接了哈利的话头。 “真是个好主意,谢谢珀西,乖孩子。”莫莉毫不吝惜对三儿子的赞美。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海姆达尔再迟钝也能瞧出个大概了,他们千方百计想为他和布莱克先生制造独处的空间。西里斯当然也不是笨蛋,可惜这里是陋屋,由不得他发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西里斯瞄了眼身边的男孩,没发现不乐意或者排斥的意思,慢慢的也就淡定下来了。 *** 罗恩、哈利、赫敏以及金妮可能基于小孩子喜欢凑热闹的心理,跟着海姆达尔一块儿上楼进了罗恩的房间,罗恩一进到自己的房间就冲着天花板大叫:“小猪!你怎么又到处瞎跑了!” 海姆达尔定睛看去,发现一只很迷你的灰色的鸟在天花板下方貌似很兴奋的飞来飞去,个头大概比成年人的掌心还小。 “那是罗恩的猫头鹰小猪。”哈利为海姆达尔介绍。 罗恩指着自己的猫头鹰大呼小叫,小猪依旧上蹿下跳,当西里斯走到门口时,小猪一下子扑了过去,绕着西里斯转圈,状似亲昵。 西里斯哈哈一笑,好像也很喜欢小猪。 “那只猫头鹰是布莱克先生送给罗恩的。”金妮为眼下的情况作出进一步解释。“名字是我起的。”金妮末了还不忘显摆一下。 “它原本有名字的,但是金妮叫它小猪后它就只认这个名字了。”罗恩无比懊恼,可见他并不喜欢“小猪”这个名字。 虽然迷你猫头鹰长得不怎么好看,但是胜在娇小玲珑,活泼可爱。 海姆达尔说:“这名字挺贴切的。” 罗恩拉长脸表示不开心。 “我也和他这么说,他听不进去。”哈利和海姆达尔咬耳朵。 罗恩当然听不进去,他一直想要一只像哈利的海德薇那样的猫头鹰,漂亮聪明,忠诚伶俐,是罗恩心目中的理想猫头鹰。不过说到信使,罗恩最想要的却不是猫头鹰,猫头鹰只能排在第二位,他最最喜欢的是海姆达尔的奥拉尔,漂亮和酷,男孩子一般会选择后者,在罗恩看来,奥拉尔就是酷的不行的典范。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猫头鹰,应该是珍惜品种吧?”海姆达尔一边观察一边说。 “大概吧。”罗恩不怎么感兴趣,而后问道,“你的奥拉尔呢?怎么没一起带来?”亏他在信里反复强调要把奥拉尔一块儿带来英国。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了眼:“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罗恩不解。 “可以开窗吗?”海姆达尔说。 “当然。”罗恩点头。 海姆达尔推开窗户,看进青得发黑的夜空中,其他人都不明所以的围过来,跟他一块儿翘首张望。 “你在看什么?”罗恩问。 “等等。”海姆达尔停顿片刻,指着夜空中的某个方向,“来了!” 大家顺着他的指示看去,遥远的天边,貌似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小黑点往这里移动,罗恩眯眼看了一会儿,兴奋的大叫,“是奥拉尔!” 罗恩积极的把房间里的简易落地鸟架搬到窗边,奥拉尔在半空中略略收拢翅膀,侧过身子,以非常漂亮的姿势滑翔进窗户,振翅扑棱了两下,落在了鸟架上。 罗恩星星眼了,太帅了,爱不释手的抚摸奥拉尔的翅膀,奥拉尔很温顺,罗恩更开心了,遭到忽略的小猪被刺激到了,飞过来使劲用喙去啄他,啄得罗恩叫苦不迭。 “辛苦了。”海姆达尔熟门熟路的接过它送来的信,奥拉尔会用脑袋磨蹭海姆达尔靠过来的脸颊,海姆达尔就势亲亲它的脑袋。 西里斯望着毫无美感可言的大家伙,随口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虽然知道此乃无心之言,但奥拉尔是海姆达尔的第一只宠物,跟随他多年,温顺安静又很聪明,自从可以独自送信以后就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岗位上出过岔子,夜行千里不在话下,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奥拉尔的地位要高过豆荚和奶糖,所以“鬼东西”这个说法深深刺激到了海姆达尔的神经。 海姆达尔心里有些不舒服,态度也跟着冷淡了几分。 西里斯没有发现这一点,就是奇怪他怎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哈利看了心里着急,在旁边补充,“这是里格的信使奥拉尔,奥拉尔是女王鹘。” 这时候,罗恩摆脱了小猪的攻击,挤了回来,“它直接从德姆斯特朗飞过来的?” “不是。”海姆达尔骄傲的说,“它先去了趟芬兰给我爸爸送信,然后直接从芬兰飞过来的。” “要好好休息,好好休息。”罗恩比海姆达尔这个主人还着急,“我忘了让妈妈给它准备吃的了。” “我都带着呢。”海姆达尔指了指他的行李。 在莫莉上来赶孩子们睡觉之前,罗恩就没离开过自个儿的房间,小猪则在另一个房间忽上忽下不停抗议罗恩的偏心,弄得与它同住一屋的海德薇对这只小儿多动症越发没了好感。 *** 睡到半夜的时候海姆达尔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黑暗中模糊的墙壁,怔楞了下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儿,正想翻个身,伸个懒腰,就听见身后有人在说话,因为声音特意压得很低,海姆达尔就继续侧身面对墙壁,没再动作。 好像是布莱克先生和哈利在说话,隐隐约约听到“伤疤”“疼痛”“可怕的噩梦”之类的讨论,海姆达尔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不怎么感兴趣,没有放任自己再听下去,困倦感再度袭来,他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悄悄话消失了,海姆达尔翻身睁开惺忪睡眼,一张脸悬在正上方,海姆达尔刷地瞪大眼。 脸的主人——西里斯·布莱克说:“时间到了,该起床了。” 海姆达尔一言不发,点点头。 西里斯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离开了房间。 海姆达尔坐起来,长长吐了口气:吓死我了。 外面依旧很黑,离天亮还有段时间,韦斯莱先生说他们需要走一段路去找门钥匙,因为这场魁地奇比赛要招待来自全世界的巫师,所以他们必须尽可能的与麻瓜的出行时间错开,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早点出发就能早点到。”韦斯莱先生天生乐观。 大家都被要求在穿着上贴近麻瓜,不可以穿巫师袍,抵达目的地以后随便你,但是路途中不能这么干,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在路上不引人注意。 “比尔、查理和珀西能睡到中午!!!”罗恩的三位兄长都有幻影显形执照,一眨眼就能抵达赛场,不像他们还要星夜兼程去找门钥匙,罗恩觉得不公平。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才叫亏大了,他都已经通过幻影显形考试了,但是执照还没有拿到手,冰岛魔法部每年只发一次执照,不管你是年初考还是年末考试,拿证时间都统一在年初。 证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海姆达尔拿不出证件,只好跟着一块儿徒步旅行。 在韦斯莱夫妇的劝说下,海姆达尔把奶糖留在了家里,克鲁克山也被赫敏留下了,豆荚拒绝做留守猫,海姆达尔觉得就算不带它去,这猫肯定也有办法自己去,于是没有坚持。奶糖站在漆黑的院子门口,可怜巴巴的目送他们,一副被抛弃的样子,海姆达尔告诉自己不能心软,走出去老远也不敢回头。 西里斯在队伍末尾断后,他其实也可以留下睡到中午,但是他没这么干,西里斯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他觉得他是因为魁地奇世界杯才兴奋的,他当然不会承认因为换了个“室友”突然就认床了。 想到哈利对他说起过的梦境和疼痛,不由得心里一凛,他要尽可能的和哈利待在一起,他不能让詹姆斯和莉莉的噩梦在哈利身上重演,他不能失去哈利,自出门以后西里斯就显得心事重重。 脚下的林道越来越亮,挂在树梢的月亮早已不知去向,太阳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夺回它白天的制空权,破晓前的寒意被渐渐冲散,大家纷纷舒了口气,刚才可是冻得够呛,尽管现在是夏天,晚上的温度还是很低的。 “抓紧时间孩子们,我们要在天大亮前找到门钥匙。”韦斯莱先生时不时的回头催促,手里一直捏着怀表。 这段旅途并不平坦,上上下下的颠簸,还要爬石头山,脚下的湿滑草地经常让人打滑跌跟头,大家都被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不容易走到了目的地,韦斯莱先生刚喘了口气,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扯嗓子喊,“嘿!亚瑟!”一老一少二位男士朝这里走来,年纪大的那人手里还提溜着一只破靴子。 “阿莫斯!”韦斯莱先生大笑着朝他们招手。 等二人走至他们面前,韦斯莱先生一边热情地和阿莫斯握手一边向众人介绍,“这是我的朋友阿莫斯·迪戈里,他在魔法部的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工作,这位帅小伙是他的儿子塞德里克·迪戈里,我想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除了海姆达尔和西里斯,其他人都表现得缺乏热情,尤其是双胞胎,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怎么回事?正纳闷,海姆达尔听到西里斯小声对他说:“去年学院杯上格兰芬多输给了赫奇帕奇,塞德里克·迪戈里是赫奇帕奇的找球手。” 哈利·波特的大名立刻引起了迪戈里先生,不过这位先生偏心偏得让人哭笑不得,当众借由那场输球来分析自己儿子的找球手技术比哈利更胜一筹,弄得塞德里克面红耳赤,一群格兰芬多越发的面色不善。 海姆达尔和西里斯咬耳朵,“您不介意吗?” “嗯?” “您不是格兰芬多吗?”听说一直都为此感到骄傲。 西里斯瞪眼,“我是大人了,能和孩子一样小心眼吗?” 海姆达尔别开眼,被西里斯一把捂住脑瓜,不让他转头,“你那表情什么意思?”西里斯语气不善。 海姆达尔瘪嘴闷声不吭,什么意思不言而喻,西里斯就用两只手去掐他的脸颊,把海姆达尔掐的哇哇叫,动静一大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西里斯猛地反应过来,像急于撇清什么,松手撤开一大步。 塞德里克当然看出一群格兰芬多貌似对他没什么好感,就顺势转向海姆达尔。 “还记得我吗?”塞德里克说。 海姆达尔一边揉脸一边说:“你还记得我吗?”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记得没错吧?” “塞德里克·迪戈里,魔杖还好用吗?” 二人相视一笑。 *** 通过门钥匙来到一片荒野,又走了一段路,与迪戈里父子分别,在一个麻瓜手里办理了登记手续,当中差点出了岔子,好在韦斯莱先生一直很警惕,不管怎么样吧,他们终于找到自己的地盘。 韦斯莱先生对自家分到的地方很满意,在一片田地旁,周围非常空旷,一个小标志钉在地上,牌子上面写着“韦斯莱”,功用类似于门牌号。 西里斯对这个地点不是很满意,觉得太偏僻。 他们一路行来看见过别家帐篷的夸张装饰,有在帐篷前弄花园、喷泉的,还有栓孔雀的,更夸张的是还有巫师连丝绸、蕾丝花边都用上了,听说之前帮他们办理手续的麻瓜管理员已经吃了好多个遗忘咒了,照这情况来看,稍微有点智商的都会忍不住疑神疑鬼,那位管理员没有精神崩溃,心理素质已经相当不错了。 韦斯莱先生见怪不怪,“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想办法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海姆达尔忽然就有些后悔,他应该把奶糖带来,肯定最与众不同。 为了避免引起麻瓜管理员的怀疑,他们必须手动把帐篷搭建起来,也就是不能用魔法。 韦斯莱先生本想仰仗于哈利,可惜哈利虽然在麻瓜世界生活了十多年,他的姨父姨妈却从来没想过带他出去野营,尽管如此,哈利和赫敏还是仔细研究帐篷,设定往哪儿打桩子,他们笨手笨脚的操作方式终于让海姆达尔看不下去了,自告奋勇地举手,“我原来卖过巫师帐篷,我会搭。” 大家一听全都机灵的退到后面,只有韦斯莱先生举着榔头,兴致勃勃的要求打下手,结果越帮越忙,海姆达尔不得不请他到一旁暂作休息。 在大家的惊叹和赞美声中,一顶不算小的墨绿色掐银丝条纹的帐篷被迅速搭建起来,韦斯莱先生之前说这顶帐篷是借来的,看样子他的朋友还挺富裕的,光凭它独领风骚的精致外形,海姆达尔就判断出这顶帐篷价值不菲。 大家争先恐后冲进帐篷里,韦斯莱家的孩子们连连发出惊喜的尖叫,他们本来还有些担心比尔、查理还有珀西来了以后会不够住,没想到里面的空间很大,而且还分上下两层楼,和海姆达尔当初在糖耗子大赛上住的克劳斯家的豪华帐篷差不多规模。 西里斯貌似淡定的点点头,“堆在厨房好多年没用过了,看上去还行。” 帐篷出自财大气粗的布莱克家?那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 韦斯莱先生对麻瓜的露营方式无比向往,表情充满了热切,“我们要用火柴点起一堆干柴,”他兴高采烈地掏出一包火柴在众人眼前晃了晃,“然后利用那些柴火煮水烧饭,我见过麻瓜这么干过,既然麻瓜们能做,我们为什么不能?” 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和韦斯莱先生唱反调。 海姆达尔、罗恩还有赫敏被分派到麻瓜地图上标注的水龙头那里取水,韦斯莱先生向西里斯提议,“你为何不跟他们一起去呢?”韦斯莱先生被莫莉的唠叨影响到了,下意识的为那对父子制造相处空间。 西里斯正要答应,又很快改了主意,不经意的瞄了眼正在研究帐篷设置的哈利:“不了,一大早爬起来,这一路走来真够呛,我想歇一会儿,我已经不是年轻人了。” 韦斯莱先生自然不明白他的想法,一笑置之,三个孩子拎着水壶走出了帐篷。 他们在万国帐篷间穿梭,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帐篷,当他们走过一排被厚厚的三叶草覆盖的帐篷时,罗恩和赫敏被一名爱尔兰的同学拉住,和他们寒暄起来,他们身边的这些帐篷十分醒目,仿佛为了凸显自己是爱尔兰人而特意制作,看的人满眼绿油油的,当这位爱尔兰同学咄咄逼人地质疑他们到底支持哪一方,有人在不远处发出惊喜的叫声,“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回头,看见两名顶着保加利亚国旗小帽的男孩奔了过来,附近的爱尔兰孩子顿时如临大敌,罗恩和赫敏的爱尔兰同学西莫·斐尼甘也是一脸的不快。 第349章 囧囧有神 二位跑到跟前的保加利亚球迷貌似一点都没感觉到四周围的紧张气氛,也没注意到自个儿跑进了爱尔兰球迷的聚集地,光顾朝海姆达尔笑得像朵向阳花了。 “你们是……”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用英语问道。 “我们是VK啦啦团的成员。”两个孩子看起来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不停的摇头晃脑,脑门上的保加利亚小帽随着他们的动作变换着颜色。 周围的爱尔兰球迷对他们貌似挑衅的行为十分不满,居然欺负到家门口了,一个个怒目而视,可惜俩闯入者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在那儿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您怎么在这里啊?”俩小球迷貌似也挺不满。 “我在这里不行吗?” “这里是英国人的营地。” 原来你们还知道自己踩在谁家地盘上啊? 海姆达尔说:“我的朋友都是英国人,我跟他们一块儿来的。” 俩小球迷仿佛这才发现海姆达尔身旁的罗恩和赫敏,同时也注意到海姆达尔手里的水壶,其中一个小球迷伸手去接那水壶,“您是不是要去打水?我来我来!” 海姆达尔匆忙避开,那小球迷扑了个空,委屈的撅起嘴巴。 “不用。”海姆达尔委婉的说。“这种小事我还干得来,如果我实在提不动,我的朋友会一起帮忙的。” 俩小球迷一听,立刻向罗恩和赫敏投去责怪的眼神——你们怎么能让斯图鲁松先生干活,罗恩和赫敏被他们瞪得莫名其妙,俩小球迷不满得如此理直气壮,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还有事吗?我们还要去取水。”海姆达尔说。 俩小球迷互看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三顶保加利亚小帽,也不管对方乐意不乐意,举手就把帽子往人家头顶上一扣,海姆达尔仨人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小帽就搁脑袋上迎风招展了。 俩小球迷点点头,对这样的成果十分满意。 斐尼甘不乐意了,这仨人原本是他要招揽进队伍里的,怎么一眨眼就变成敌人了呢? “罗恩!赫敏!”斐尼甘开始“杀熟”。 赫敏二话没有直接摘掉了帽子,罗恩挣扎了一下也把帽子摘了,他怕他不摘就再也走不出这片营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斐尼甘喜笑颜开,分别发给他俩一人一个变形三叶草徽章,还主动帮他们别在了胸前,做完这一切,斐尼甘昂首挺胸的回过头来,就见海姆达尔不仅没有把帽子摘掉,还问那俩小球迷要VK啦啦团特制的彩条徽章,其中一个小球迷就把自己的徽章摘下来,十分殷勤地别在了海姆达尔衣服上。 VK啦啦团的彩条徽章做工精美,别针的主体是一个金色的盾形保加利亚国徽,徽章下方拖着一串同保加利亚国旗颜色相同的三色彩缎流苏,三色流苏就像霓虹灯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VK啦啦团为了这次决赛煞费苦心,做足了功课。 海姆达尔发现斐尼甘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的徽章,就防贼似的瞪大眼睛,“不给啊。”煞有介事的用手捂住徽章,“无论你说什么都不给。” 斐尼甘差点吐血,谁稀罕你那破徽章! 经海姆达尔这么一打岔,斐尼甘忘记去争取罗恩和赫敏入伙了,罗恩一看马上说:“迟了迟了,再不去取水我爸爸会骂我的。”一边飞快的和脸色不佳的斐尼甘道别,一边用力推搡着两位好友离开了气氛诡异的爱尔兰营地。 直到彻底看不见那群爱尔兰球迷,罗恩这才放慢脚步,刷地一转身,搓了搓手,对那俩跟在他们身后一块儿出了爱尔兰营地的小球迷说:“那什么,也给我一个彩条徽章吧。” “你不是跟斐尼甘说会支持爱尔兰队吗?”赫敏没好气的说。 “废话,不那么讲他能善罢甘休吗?能那么痛快地放我们离开吗?” 海姆达尔说:“罗恩,你变坏了。”居然知道虚伪了。 罗恩朝海姆达尔龇了龇牙齿,掉头继续骚扰那俩小球迷,剩下那个还有一个彩条徽章的小球迷捂着衣服,死命的摇头,眼睛里渐渐起了水雾,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罗恩在干什么逼良为娼的勾当。 把自己的徽章贡献给了海姆达尔的那个小球迷很机灵,马上提议让罗恩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保加利亚营地,到VK啦啦团的大本营,到时候想要多少给多少。 罗恩一把夺过海姆达尔手里的水壶,“让您受累了。”接着转头对那俩小球迷荡气回肠的一挥手,“走!前面带路!” 俩小球迷顿时喜出望外,“往这里走近。” “罗恩,再不去取水,你爸爸要骂你了。”赫敏提醒。 “没关系,我爸爸出了名的有耐心。”罗恩十分淡定。 *** 如果说爱尔兰人追求的是头顶绿叶脚踩大地的纯天然无碳生活,那么保加利亚人宣扬的就是质朴的爱国主义情操,放眼望去,五彩斑斓,全是国旗。 保加利亚国家队队员们的照片被制作成巨幅海报,挂得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眼花缭乱,有些保加利亚巫师干脆直接把他们的头像画在帐篷上,其中重复率最高的就是骑着扫帚的威克多·克鲁姆,像投影幻灯片似的在旗子和帐篷间来回穿梭,令人目不暇接。 罗恩都不知道先看哪一个好了,拉住海姆达尔,扯住赫敏,不停尖叫,“快看,威克多·克鲁姆,是克鲁姆!”激动得一抽一抽的,赫敏真怕他翻白眼厥过去。 海姆达尔“喔喔喔”的点头,赫敏用一副审视的目光冷静的观望,总而言之,俩人的热情度不高,罗恩向左看看又向右看看,撇撇嘴,松开他们,“抱歉,找错人了。”然后上前一大步扯住那俩小球迷,快速倒带,“快看,威克多·克鲁姆,是克鲁姆!” “嗯嗯嗯!”尽管看了不下百八十遍了,小球迷们仍然激动得不能自已。 罗恩平衡了。 在俩小球迷的带领下,他们在保加利亚营地内穿梭,沿途总有巫师跑上来和海姆达尔搭话,或者就是单纯的问候,蹩脚的英语在周围此起彼伏,还有的巫师不经意间和海姆达尔擦肩而过,等反应过来以后,不辞辛劳的追上来也要和海姆达尔说上一两句,总之,保加利亚巫师们的热情让海姆达尔受宠若惊。 他知道这是托了谁的福,也知道这些球迷不过是爱屋及乌,如果没有威克多,他在他们心中什么都不是,他没有让自己表现出丝毫不耐烦,怕寒了这些球迷的心,也没有畏畏缩缩的东躲西藏,怕给威克多丢脸,向阳花从头开到尾,脸都快笑僵了。 “我觉得你很适合在国际魔法合作司之类的地方工作,”赫敏悄悄对海姆达尔说。“和外国人沟通,谈判,讨价还价的外交家。” 还不如直接说他皮里阳秋、表里不一。 海姆达尔笑容可掬的说:“谢谢,我正在往那方面努力。”他往后的工作确实是和外国人沟通。 他们在一顶高挂着大大的VK啦啦团大旗的帐篷前停下,俩小球迷钻进去又很快钻出来,罗恩从他们手里接过徽章,兴高采烈的别在衣服上。 “赶紧走吧。”赫敏不再纵容罗恩的任性。“我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俩小球迷眼巴巴的望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微微一笑,“我等会儿再来。” 小球迷蔫蔫的点头,有些失望。 三人顺着小球迷指出的近路很快找到水龙头,取好水往回走的时候还是会路过爱尔兰人的营地,因为英国巫师的营地都是规划在一块儿的。 在赫敏的提醒下,罗恩不甘不愿的摘掉了徽章,三人从爱尔兰营地穿过,一路相安无事。 回到韦斯莱家的地盘时,韦斯莱先生正在帐篷外研究火柴,他总是点不着木头。 双胞胎告诉他其实有很多巫师偷偷的用了点火咒语,他也可以这么干,可惜韦斯莱先生对火柴情有独钟,听不进儿子的劝。 “韦斯莱先生,我可以去保加利亚营地那儿待一会儿吗?”海姆达尔把水壶放在木材边。 韦斯莱先生一楞,“那片营地离这里不近吧?”他们这里是一号营地的最里层,走到隔壁的二号营地都要花些时间,露营地的另一头那就更远了。 “不能去吗?”海姆达尔说。 “就你一个人?”韦斯莱先生不太放心,一时间又舍不得放弃火柴,于是把西里斯叫出来,让他一块儿跟去。 西里斯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什么,海姆达尔觉得他可能不是很乐意,就摆了摆手,“没关系,有人替我带路。” 他把在躲在不远处朝这里探头探脑的俩保加利亚小球迷指给韦斯莱先生看,罗恩惊讶的说:“他们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啊?” 俩小球迷发现自己暴露了,干脆跳出来大大方方的朝这边挥手。 “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 “好吧,你去吧。”听罗恩絮叨之前的取水行程,韦斯莱先生反而放心了。 临行前,罗恩再三要求海姆达尔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一面有克鲁姆签名的小旗,直到海姆达尔保证了六遍“一定给你带回来”才放海姆达尔离去。 跟在俩小球迷身后没有走出多远,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猛地蹿到脚边朝上一扑,俩小球迷“啊”的惊叫一声,待看清楚之后发现是一只浑身乌黑的猫。 “抱歉吓着你们了,这是我的宠物猫豆荚。”海姆达尔朝二人抱歉的笑了笑。 俩小球迷直摇头,表示没关系,两张小脸有点发白。 海姆达尔见了更内疚了,【跑哪儿去了?你就不能正常点出现?】掉转过头质问豆荚。 [习惯了。]豆荚猫从来不知道“反省”怎么拼写。 不远处有人大声嚷嚷起来,声音听上去很慌乱,紧接着是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少顷,一大群由孔雀、锦鸡,以及各式宠物狗组成的动物小队自眼前的横道闹哄哄的跑过,沿路烟尘滚滚、惊叫连连,和孩子们的哭喊声、动物的鸣叫声交织成一曲蓝天下的大合唱,曲名就叫“鸡飞狗跳”。 想到豆荚刚才就是从那个方向跑过来的,海姆达尔问它:【这些动物跑出来遛弯,应该跟你没关系吧?】豆荚沉默是金,海姆达尔在心里大叹,这猫一闯祸就开始装聋作哑。 [那些动物真没意思,傻乎乎的不说,还一惊一乍的。] 反正不对的都是对方,它总是有理由的。 真是只死不要脸的猫,海姆达尔一边腹诽一边催促俩小球迷加快步伐,逃离案发现场。 *** “埃德蒙先生,我们把斯图鲁松先生带来了。”俩小球迷一冲进VK啦啦团的帐篷就咋呼上了。 海姆达尔无奈的摇摇头,走进帐篷。 VK啦啦团的帐篷内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头戴VK小帽的成员们忙进忙出,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似乎对决赛结果非常乐观,显得信心十足。 海姆达尔的出现引发了一个围观的小高潮,海姆达尔只好又一次绽开向阳花模式,和四周一拥而上的球迷们点头致意。 不一会儿,埃德蒙跑了出来,看到海姆达尔后决定对俩小球迷论功行赏,“干得好,要什么奖励,说吧。” “我要印有克鲁姆头像的蛋白石挂件。”一个小球迷举手。 另一个不甘落后,“我要一套克鲁姆图章戒指。” 他们说的都是VK啦啦团自产自销的偶像周边产品,小到挂件、戒指、羽毛笔、羊皮纸等,大到巫师袍、斗篷、披肩、毛衣等,应有尽有,没有做不到,只有你想不到。VK啦啦团的成员遍布五大洲四大洋,可谓资源丰富、人才济济,有不少巫师干的就是设计方面的工作,还能提供流水线作业,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埃德蒙大方的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俩孩子欢天喜地的捧着东西和所有人道别,离开了帐篷。 “怎么着这是?”海姆达尔表示茫然。“我被拐卖了吗?” “是啊,你就认命了吧。”VK啦啦团的发起人兼负责人埃德蒙同学哈哈一笑,“赶紧跟我走吧,买家已经派人打听好几趟了。” 海姆达尔自然明白了“买家”是谁,不解道,“保加利亚国家队的帐篷也在这片露营区?” “当然,不然还能在哪儿。” “报纸上说国家队另有地方待。” “各国政要也在这片露营区搭帐篷,国家队自然也是,爱尔兰队的帐篷就设在英国那边,报纸上那么说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有些球迷实在是不懂得适可而止,太疯狂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每年国际级的魁地奇比赛总避免不了出现球迷肇事的案子,幸亏威克多经常和球迷沟通,没有为了形象光顾着高高在上和观众们脱节,再加上VK啦啦团管理严格,埃德蒙约束到位,成员们不会被轻易冲昏头脑,不然一旦球迷得不到安抚,心有不满聚众闹事,在普通巫师心里就会造成负面效应,运动员本人的职业生涯同样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原来有不少提前退役的大牌就是毁在球迷手里的,真是成也球迷败也球迷。 埃德蒙带着海姆达尔在保加利亚露营区内穿行,俨然一副地头蛇的架势,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把海姆达尔绕得七荤八素。 “好,人已带到,概不退货。”不等海姆达尔反应过来,埃德蒙开玩笑的丢下这句话,朝某个方向挥挥手,一溜烟钻进人来人往的狭窄通道内不见了踪影。 “往这儿走。”这位“买家”先用嘴巴验了一下货,海姆达尔被吧唧吧唧啃了好几口,而后“买家”牵起海姆达尔的手,转进另一条小径,这里的帐篷明显比刚才那些靠谱了很多,看上去非常的麻瓜,也就是很正常。 海姆达尔看看买家,也就是自个儿男友威克多,奇道,“你好像很悠闲。” “队上的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放松神经。”威克多站定在一名背着皮箱的男人身旁,对海姆达尔说:“要吃吗?” 这位穿着夹克和牛仔裤的男人是海姆达尔抵达营地以来见到的在穿着打扮上最像麻瓜的人,男人两手端着小皮箱,箱盖高高翻起,箱子里放着各式各样颜色不一的糖果,乍一看去竟和蜂蜜公爵销售的甜食并无二致,但仔细瞧就能发现此乃山寨货,不仅个头小了一圈,糖果的造型颜色也有着细微的不同。 让海姆达尔感到惊讶的不是这些山寨甜食,而是这位流动小贩淡定的神态,他的目光扫到威克多时只是略微顿了一顿,连失态都谈不上,似乎一点都不惊讶,随即,海姆达尔发现威克多带他来的这片区域看上去宁静而和谐,没有漫天飞舞的保加利亚国旗,也没有绿得让人眼花的三叶草,仿佛就是一处最最普通,也最最正常的露营区,没有面对火柴一脸怀疑的巫师,也没有不停抱怨麻瓜服饰不舒适的巫师,更没有偷偷摸摸用魔法点柴火的巫师,大家看上去都很麻瓜,运用起那些工具娴熟麻利,没有怀疑,只有理所当然。 “这片区域是露营区的偏远地带,麻瓜出生的巫师以及一部分混血巫师被分在这里。”威克多告诉海姆达尔。 原来如此,难怪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这里多好啊,没有鸡飞狗跳,也没有横眉怒目的粉丝。 豆荚一点都不关心这里是什么地方,那是人类该操心的事,它眼里只有山寨胡椒小顽童。 [……你听到没有,我要买那个!]豆荚一“巴掌”拍到海姆达尔的脸颊上,虽然不疼,但是被猫揍还是很让人没有面子的。 海姆达尔咬牙切齿,威克多伸手去拿山寨胡椒小顽童,被海姆达尔一把捂住,抬起脸来对他笑道,“我想要这个。”举起一把五颜六色的彩糖羽毛笔,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口味。 威克多收回手,他从来不会在这种事上和海姆达尔唱反调。 [胡椒小顽童!胡椒小顽童!]豆荚猫急得上蹿下跳,海姆达尔充耳不闻。 “彩糖羽毛笔,四个银西可一根。”小贩殷勤的报价。 “这么贵?!”居然和蜂蜜公爵的正品一个价?太可耻了,山寨货就该有山寨货的自知之明。 “先生啊,天还没亮我就来了,大老远的把东西拎过来,路途费、人工费也要算在里面吧?”小贩没急着王婆卖瓜吹捧商品。 “喜欢就都买下吧,我来付钱。”这位男朋友倒是急于证明自身价值。 “克鲁姆先生真是体贴大方。”小贩顿时眉开眼笑。 看样子这人是知道威克多·克鲁姆的大名的。 海姆达尔没再坚持,抓起一把五彩羽毛笔…… “小妹妹,你也想买吗?”做生意的眼睛就是尖,一下子就注意到下面冒出来一个小萝卜头,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还是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多了一个客人。 这位客人大约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条粉蓝色的长袖连身蓬蓬裙,深金色的头发梳成两根牛角辫挂在脑袋两边,此刻正瞪着大大的深蓝色眼睛,一边吃着手指一边一脸渴望的看着海姆达尔手里的彩糖羽毛笔。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抓掉她放在嘴里的手,小萝卜头楞楞的看着他,看的海姆达尔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弯腰把羽毛笔举到她面前,松了松手指,说:“想要什么颜色的?” 小萝卜头眼睛一亮,而后飞快的眨巴两下眼睛,举起手,一抓,一抽,转身一跑,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海姆达尔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忘记去追回“赃物”了。 威克多把目光从小萝卜头奔离的方向转开,发现海姆达尔一副如遭电击、万念俱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刚要出言安抚,小贩来动作了。 小贩的反应超乎寻常,一把抓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双目炯炯有神:“六十四个银西可,谢谢。” 豆荚猫仿佛受到了某种启发,一下跳进皮箱内,飞快叼起一整包山寨胡椒小顽童,跳回海姆达尔的肩头。 小贩立马刷新报价:“一共八个金加隆,谢谢。”(一个金加隆约合十七个银西可) 海姆达尔的双目也变得囧囧有神了。 第350章 维妮莎 八个金加隆? “一包胡椒小顽童要七十二个银西可?!”海姆达尔大叫。 小贩没想到他心算的速度不输自己,暗暗赞赏之余咬死这个价格,一个纳特都不让。 只要关系到额外支出,海姆达尔素来心算如有神助,直呼小贩不可理喻,好吧,山寨胡椒小顽童七十二个银西可他就忍了,为毛那一把彩糖羽毛笔也算自己头上?没道理啊!又不是他抢走的! 小贩的理由是羽毛笔是在他手上丢失的,他不找别人就找海姆达尔要东西,没了东西,拿钱来抵,就是这么简单。 奸商!海姆达尔在心里唾骂。 威克多把八个金加隆递到小贩眼前,小贩欢欢喜喜的收下,海姆达尔的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你怎么那么好说话啊!”海姆达尔对威克多息事宁人的做法相当不满,不能对恶势力妥协,这会助长他们的气焰,人善被人欺懂不,平白无故倒贴六十四个银西可,海姆达尔炸毛,条件反射的就想把多给的那部分要回来。 小贩没想到这金发少年居然要动手,看上去人模狗样像哪家大少爷,八个金加隆唧唧歪歪半天不说,一言不和还要动手来抢,真是人不可貌相,小贩觉得长见识了,盖好箱子,撸高袖管,一副准备和海姆达尔干架的样子。 威克多一把抱住海姆达尔,海姆达尔也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没有挣扎,安静下来,就是眼神格外的幽怨,小贩面不改色且理直气壮的把钱揣回兜里。 身边这位冤大头一点都不给力,随随便便的就掏了钱,海姆达尔明白大势已去,沮丧地叹了口气,幽怨的眼神不经意的朝小萝卜头奔离的方向一扫,顿时精神一振。 “她回来了!”又惊又喜的喊道。 谁回来了?小贩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只见蓬蓬裙小萝卜头捧着一把羽毛笔往这里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小贩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六十四个银西可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小贩不露痕迹的朝后退了一步,抱紧已经盖好的箱子,趁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转头去看小萝卜头的一刹那,脚底抹油一溜烟钻进了来往的人群中,机警的拐进另一条小路,眨眼不见了踪影。 海姆达尔整个人都木了。 六十四个银西可,一千八百五十六个铜纳特,相当于一包猫头鹰饼干,二盒比比多味豆,三根酸棒糖,九十克龙肝,一千八百五十六份《威森加摩综合新闻报》……对了,圣诞期间还能在魔法植物商店买到折扣价的毒触手种子——不保证质量,博金博克商店的老顾客买了全价商品后也能以这个价格换购一组六色迷你毒蜡烛…… 想着想着,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没关系没关系。”威克多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安抚。 “我还以为你们要等会儿才能到。”跟在小萝卜头后面的男人走近以后和威克多对击了下拳头,男人身上穿着休闲款式的淡亚麻色西装,里面衬着一件蓝色的长袖T恤,下面是一条牛仔裤。 海姆达尔难掩嫉妒之心,不过人家本就是一大帅哥,天生丽质难自弃,即使穿着睡衣到处溜达一样有型。 有型的大帅哥是邓肯·奥维尔。 这是邓肯毕业以来海姆达尔第一次在校外与他见面,他们穿着普通的麻瓜服饰,身处麻瓜露营区,这感觉还是很新鲜的。 海姆达尔看看小萝卜头,又望了望邓肯,“好久不见,孩子都这么大啦?” 脑门被重重拍了下,海姆达尔闷哼一声,威克多心疼的替他揉了揉。 邓肯把躲到自己身后的小萝卜头拉出来,用德语说:“来来来,大家认识一下,这位小美女是维妮莎。” 维妮莎?听上去像名字,姓呢?海姆达尔琢磨了一下,明白过来,邓肯带来的,那就是奥维尔家的孩子吧,幸好她能听懂德语。 海姆达尔暗暗庆幸着,弯下腰,伸出右手,“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很荣幸。” 小萝卜头维妮莎飞快地把羽毛笔放到他手里,一转身又躲到邓肯身后去了,甚至把脸埋了起来,仿佛正面对什么洪水猛兽。 海姆达尔被深深的刺激到了,我就那么面目可憎?六十四个银西可,你才是洪水猛兽! “这个……”邓肯有些不好意思,忙对海姆达尔解释。“维妮莎不是故意的,大家在讨论要什么颜色的彩糖羽毛笔,一直没个定论,她只是想把羽毛笔拿回去给大家看看。”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邓肯差点被口水呛到,你不小气吗?不小气吗?不小气吗?基于老朋友就杵旁边,貌似警告的看着自己,邓肯只能在心里狂吼。 海姆达尔走到邓肯身后,把羽毛笔送到维妮莎面前,“你就拿着吧,冤大头已经付过钱了,就是那个被很多人视为偶像的人,我吃不了那么多,你带回去给其他人吧。”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邓肯是纯血统,怎么跑到这片露营区来了? 海姆达尔举着彩糖羽毛笔一动不动,直到邓肯都开始不耐烦,拉了下维妮莎,维妮莎这才抬起头来,看到海姆达尔的一瞬间又把头埋了回去,邓肯无奈,又扯了下她一下……折腾了半天,维妮莎终于从海姆达尔手里接过彩糖羽毛笔,接过以后两只手不自觉捏得紧紧的,脑袋一直耷拉着,显得很畏缩。 海姆达尔心想,这孩子也忒腼腆了,刚才明明很英勇。 “走吧,我带你们去我的帐篷。”邓肯说。 “你和他一开始就约好的?”海姆达尔问威克多。 威克多点头。 邓肯笑道,“威克多一个人好办,要是带着你的话根本没地方歇脚,估计连顿午饭都吃不安生。” 海姆达尔恍然,如此看来,这片露营区确实是最佳的约会场所。 三、四岁的孩子到底年纪太小,维妮莎跌跌撞撞的跟在邓肯身后,而邓肯呢,估计是这方面意识太欠缺,自顾自的往前走,也不知道照看一下身后的女娃,一般的孩子早就叫苦连天、哇哇大哭了,而维妮莎就这么捧着羽毛笔,一声不吭的跟着。 走在他们后面的海姆达尔动了恻隐之心,这孩子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了,上前一步抱起维妮莎,维妮莎一惊,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面对她充满惊惧的目光,海姆达尔又一次忍不住自我怀疑了…… “你走得太慢,会耽误我们时间。”海姆达尔说的很不客气。 维妮莎却因为这样的话迅速安静下来,惊慌之色自脸上褪去,老实的靠在海姆达尔怀里。 海姆达尔越想越不对劲,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有点过分了吧……难道这孩子不会讲话? 邓肯把这一切变化看在眼里,没有多言,仍然和威克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进了邓肯的帐篷后海姆达尔吃了一惊,这家伙改行当幼师了?帐篷里十来个小孩子在上蹿下跳,海姆达尔把维妮莎放下后这女娃也没有加入到小伙伴的行列中去,紧紧贴在海姆达尔腿边,海姆达尔推了推她,她突地一惊,把羽毛笔往路过的一个孩子手里一塞,掉头跑到角落里,爬上一把椅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其他小朋友们玩耍。 海姆达尔发现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在海姆达尔的帮助下,他们在帐篷外升起了篝火,架起了锅子,大厨自然由威克多来当,海姆达尔借此机会深深鄙视了邓肯一把,至少自己还能搭帐篷点柴火,这家伙才是标准的不学无术。 孩子们都很喜欢吃威克多煮的午饭,对这位找球手的崇拜更上了一层楼,很多孩子举着盘子围在锅子旁,叽叽喳喳的要求再添点。 到底基于何种心理,海姆达尔自己也说不清,照理说他不是那种容易同情心泛滥的人,但是这一次,他却格外关注维妮莎。他注意到所有孩子都添了一次吃的,惟独维妮莎没有,海姆达尔钻进帐篷,看见小丫头端着空空的盘子坐在椅子上,望着吃个不停的小朋友们默默吞咽口水,海姆达尔对这种反应很熟悉,她没吃饱。 “还吃不吃得下?威克多煮多了。”海姆达尔好似十分随意的问了句。 维妮莎一听立马点点头,海姆达尔拿走她的盘子,很快走了回来,盘子装的满满的,递过去的时候貌似随口道,“吃不完别倒掉,留着我有用。”剩饭剩菜能有什么用,海姆达尔就怕这丫头把自己撑坏了,不给她吃吧她肯定也不吱声。 维妮莎接过盘子,用力咽了咽口水,一勺一勺慢慢吃着,海姆达尔见了赶紧转身朝外走,离开帐篷前回头瞄了一眼,维妮莎早没了刚才的斯文样,捧着盘子狼吞虎咽。 “吃了?”海姆达尔刚在篝火旁坐下,就听见邓肯这句问话。 “正在吃。” 邓肯叹口气,“这孩子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吱声,上次被另一个孩子绊了一跤,从楼梯上摔下来,胳膊都摔断了也不吭一声,要不是中心的工作人员习惯留个心眼,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其实海姆达尔刚才进了帐篷就有点明白了,这些孩子应该不是邓肯的亲戚,邓肯亲口证实了他的猜测,他们都是孤儿,被法国魔法伤病救治中心下属的一家名为“嘎吱豆”的巫师儿童慈善机构收留,邓肯的爷爷是这家慈善机构的创办人之一,邓肯目前就在这家机构任职。 嘎吱豆的创办初衷类似麻瓜孤儿院,没有孩子的巫师家庭可以通过提交申请去这家机构领养一个孩子,当然,嘎吱豆和某些不负责任的孤儿院不同,申请领养孩子的巫师夫妇要经过一次彻底的身家调查,只有符合条件的夫妻才能通过申请。 “维妮莎一岁多的时候被人遗弃在马赛的魔法伤病治疗中心的办公楼门口,她的口袋里有一封信,大意就是这孩子的父母是巫师,但是这孩子生下来就有缺陷,她的父母没有能力养这么一个废物。”邓肯说。“后来我们发现她不仅不会讲话,更糟糕的是,她还是个哑炮。” 巫师世界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得知一名出生于巫师家庭的孩子在魔力方面是否正常,其中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就是巫师儿童的玩具,比如幼儿型飞天扫帚,学会走路的儿童就能骑,这种扫帚飞起来时脚尖离地只有几公分,再高就上不去了,就是贴着地面超低空飞行,这样的设定为的就是保证儿童的安全,同时能让小孩子过过飞天扫帚的瘾。 哑炮孩子是不能玩这类玩具的,即使再怎么努力,扫帚也飞不起来,因为哑炮孩子无法使用魔法,这比肉体上的残疾更令人遗憾,巫师世界没有哑炮的生存空间,哑炮生来就遭到歧视,很多巫师直接把哑炮和麻瓜划上等号。 威克多说:“她只是不能讲话?”小丫头明显是听得见的,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聋哑人。 邓肯说:“我们中心的医师给她做过检查,一切正常,后来还把她带去麻瓜医院检查,拿回来一堆报告,我看不懂,反正意思就是所有的器官都很正常,但她就是不说话。” 海姆达尔心想,孩子不讲话很有可能是心理因素。 “和维妮莎同期的孩子都被领养走了。”说到这里邓肯笑了笑,像是为了缓和气氛,“上个月有一对巫师夫妻来我们中心登记领养了维妮莎,这对夫妻倒是不介意领养一个哑炮孩子。” “那真是太好了。”海姆达尔发现自己这话干巴巴的,但是他实在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言语了。 对维妮莎来说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离开嘎吱豆以后,她将用一生的时间来体会巫师世界对哑炮到底有多残酷。 “这次世界杯结束以后她就要和养父母去比利时生活了,中心的工作人员让我把她一起带出来玩,毕竟是最后一次了。这孩子吃了亏也不反抗,我们虽然不放心、不舍得,但是大家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走进新生活,一直留在嘎吱豆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邓肯叹了口气。 希望她的养父母能真心对她好,为她挡风遮雨,海姆达尔在心里默默念叨。 午餐结束以后,威克多掏出怀表看了看,“我要走了。” 邓肯点点头,“那就祝你好运,我会带着孩子们去给你加油的,我们的座位都在保加利亚那边。” 海姆达尔也点点头,“那就祝你好运,我和罗恩会给你加油的,我们的座位都在英国那边。” 威克多眯了下眼睛,把他一下子提溜起来,“坐在英国那边?想得美,你跟我一起走。” “那罗恩怎么办?对了,他还让我给他带你的签名呢,我已经答应过他了。”海姆达尔很清楚自个儿男朋友作为一名魁地奇运动员那是一身的蛮力,自己肯定敌不过,所以表现得非常老实顺从。 “那就先去一次英国的营地。”威克多当机立断。 被威克多提溜着一块儿幻影移形之前,海姆达尔朝帐篷入口挥挥手,而后“啪啪”两声,“英国魔法部反复强调要低调得跟麻瓜一样,你也太嚣张了,直接就幻影……”海姆达尔消失前留下这么一句未完成的话。 维妮莎捧着盘子奔了出来,望着海姆达尔消失的地方发愣。 邓肯明白了什么,摸摸她的头,“晚上比赛的时候还能再见,他肯定和我们坐一块儿。” 威克多·克鲁姆那种“心胸狭窄”的男人,怎么可能让里格坐在英国那边。 *** 他们出现在英国露营区的外围,一条不怎么起眼的小路上,威克多拉着海姆达尔钻来钻去,每次选择走的恰好都是人不多的路,虽然沿途无法避免的引起了一些骚动,但在可控制范围内,可见之前花了心思调查透彻了。 “你喜欢孩子?”威克多还是没能忍住把话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孩子?”海姆达尔不解。 “因为你刚才表现得……”威克多犹豫。 “我这叫懂得如何和孩子相处。”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威克多不再说话,目视前方,表情有些僵硬,像陷入了某种挣扎,握着海姆达尔的手不知不觉紧了起来。 “这样吧,你给我生个孩子。”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惊讶的转过头来。 “我生不出来啊,你能不能给我生一个?”海姆达尔又道。 威克多苦笑,“怎么可能。” “那不就结了,即使我想要孩子,也该是我和你的孩子。”海姆达尔皱起了眉头。“我不会让别人生我的孩子,你也别想让我养你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我会直接掐死他(她)。” 威克多如释重负。 海姆达尔抬起头亲了亲男友的嘴角,“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坏了心情,万一影响到晚上的决赛怎么办?” 尖叫声陡然传来,“威克多·克鲁姆?!!!” 海姆达尔眼皮一跳,看见罗恩像打了鸡血一样冲过来。 第351章 休息室 他们抵达的时机非常微妙,英国魔法部的体育运动司司长罗多·巴格曼也在,他正在和韦斯莱家的孩子打赌今晚的比赛结果,当然,作为一名坚定的英格兰队的粉丝,巴格曼司长把钱压在了爱尔兰队一方,至少爱尔兰和英格兰是一国的。 罗恩很为难,他想两边都压,这想法很不现实,一方面他没有那么多零花钱,另一方面他不敢在巴格曼面前透露自己是威克多·克鲁姆的粉丝这一真实情况。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的到来,轻易打破了罗恩努力维系多时的淡定,即使不长眼睛,听到他的叫声也能明白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巴格曼司长脸上的表情离愉快相去甚远。 罗恩十分机警地把二人拉进帐篷里,隔绝了被更多的英国巫师发现的可能,被他失态的吼叫迎来的少数围观群众见没戏可看,渐渐散去。 “你跑哪儿去了?”出乎意料的是西里斯·布莱克甚至比罗恩更早的开了口。 “保加利亚营区啊。”海姆达尔抛出离开前给出的答案,供词要协调一致嘛。 “怎么去了那么久?”西里斯对这个说法不太满意。 “在那里吃了饭。” 西里斯眉头一皱,还要说什么,被韦斯莱先生拦下了,“好了好了,不是已经回来了嘛。” 海姆达尔随埃德蒙离开VK啦啦团的时候预想到自己离开的时间肯定比预期要长,就让埃德蒙帮忙往这里递个消息,难道埃德蒙把这事忘了? 事实是埃德蒙没有忘,亲自跑了趟把口信递了过来,还给罗恩带了偶像周边产品,埃德蒙的送信对象是韦斯莱先生,因为海姆达尔说的就是韦斯莱家的帐篷,帐篷外的牌子上也写着“韦斯莱”。在德姆斯特朗众学生的心里,只要话题涉及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父亲,除了隆梅尔·斯图鲁松,脑子里不会产生第二选项,至于西里斯·布莱克,埃德蒙压根没想起这人,更不要说和这位传说中的亲生父亲打个招呼了。 埃德蒙的英语很蹩脚,这两年稍有起色,但还是很蹩脚,幸好有赫敏帮忙翻译,韦斯莱家的人才明白他来做什么,VK啦啦团的负责人是很忙的,埃德蒙一看任务达成转身就走了。 西里斯·布莱克这位完全被忽略的传说中的生父由此体会到了一种微妙的落差感,之前在木棉古镇东躲西藏的时候没有察觉到,堂堂正正的回到英国以后来不及察觉,时至今日,他终于察觉到了,当“没有察觉”和“来不及察觉”结合到一起时,西里斯忽然发现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所处的圈子其实早已远离了英国。 没有亲生父亲的承认,没有布莱克这个姓氏,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甚至都不是英国人,不是海姆达尔不想要,而是他根本不需要。 他有父亲——隆梅尔·斯图鲁松;他有姓氏——斯图鲁松;他就读的学校是德姆斯特朗;他的朋友大多不是英国人;而他自己,毫无疑问的,冰岛巫师。 这一切的一切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即使没有他西里斯·布莱克,这孩子的生活照样多姿多彩。 西里斯松了口气,他想让自己松快一些,但同时又有些失落。 他松快的原因是海姆达尔不像哈利,他有条件远离即将到来的危险,他相信斯图鲁松家族能够保护他,而哈利的情况截然不同,哈利需要他,哈利的麻瓜亲戚比陌生人的态度还要糟糕,除了自己,哈利没有别的可以依靠的人,西里斯很清楚这一点。 至于他失落的原因……不提也罢,西里斯不想没完没了的纠结于此,尽管如此,他还是控制不住由失落而生的烦躁情绪,稍不顺心就对海姆达尔发脾气,这很不应该也很愚蠢,他知道,他想和颜悦色,想尽可能的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对此,西里斯发现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罗多·巴格曼礼貌地同威克多寒暄握手,罗恩勇敢地顶住这位司长的压力,从威克多手里接过一条背面镂刻签名的蛋白石银项链,爱不释手的翻看。 金妮和双胞胎见了别提心里有多痒痒了,可惜他们刚才已经明确表示要支持爱尔兰,失去了变卦的机会。 比尔、查理、哈利和赫敏都比较淡定,尤其是查理和赫敏,查理是忠实的英国派,赫敏对魁地奇没有好感。 巴格曼司长看着罗恩兴高采烈的把项链挂脖子上,怅然地叹了口气,他以为罗恩阵前倒戈,实际上罗纳德·韦斯莱先生玩的是无间。 海姆达尔趁此向韦斯莱先生说明了来意。 不等韦斯莱先生说话,罗多·巴格曼气呼呼的说:“你怎么可以支持保加利亚?” 海姆达尔茫然,“我为什么不能支持保加利亚?” 巴格曼呆了一呆,拍了下额头,反应过来了,“对了,你不是英国人。”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他不是第一次和这位司长见面,原来斯诺还在英国魔法部工作的时候他们就见过,那时候斯诺为了英国的魁地奇事业东奔西走,海姆达尔年纪小,妮尔的生活作风很不着调,斯诺不放心把他留在英国,就时常带在身边一块儿出差,巴格曼对此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虽然隆梅尔对巴格曼评价不高,却不妨碍他弟弟和巴格曼交好,二人分属上下级关系,注定做不成挚友,但是比普通的点头之交要亲切多了。 “你叔叔在冰岛魔法部混得怎么样?”巴格曼是个自来熟的人,三言两语就能拉近关系。 “他说没有在英国魔法部开心。” 巴格曼听了舒心一笑。 海姆达尔心想自个儿没说谎,斯诺确实干的不怎么痛快,因为他没干成老本行,而是进了交通指挥部。 之后,海姆达尔和众人告别,大家笑脸相送,罗恩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比赛结束以后……”西里斯忍不住开口。 “我会把他送回陋屋。”一直没有和他搭过腔的威克多果断接下话茬。“安全的送回去。” 西里斯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但没有再说什么。 威克多带着海姆达尔又一次幻影移形了,当着人家魔法部某司长的面…… *** 他们没有再去任何营地,威克多直接把他带去了魁地奇赛场。 听说英国魔法部为了建造这个赛场动用了五百人的建筑大队,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施工期间要预防麻瓜的突然出现,还要确保在期间内竣工,只好玩命的和麻瓜们捉迷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防御魔法翻花样的变来变去,每位工作人员都被折腾得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望着这一座掩映在绿叶之中的巍峨建筑,海姆达尔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因为它很壮观,极富视觉冲击力,露营区的帐篷和它一比都成了火柴盒子。 现在离开赛还有段时间,赛场静静躺在绿树的怀抱中,享受喧嚣来袭前的最后宁静。 “英国方面称这个赛场能容纳十万人。”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并排站立,一块儿仰视着它,尽管早先已经来习惯过赛场,但是有了海姆达尔的陪伴,所有的一切都焕发了出新的乐趣。 二人从内部人员入口进到赛场里面,门口的监督人员看到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威克多的态度很坚定,该巫师挥挥手,放他们进去了。 穿过一条挂满了本届魁地奇世界杯海报的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就是保加利亚国家队的休息室。 一打开门,高亢嘹亮的咏叹调迎面袭来,歌声中还伴着古怪呻吟声,海姆达尔看都没看,“乓”的一声甩上了门。 “你确定没走错?”海姆达尔对男友的方向感表示强烈的怀疑。 “门上有牌子。”威克多淡定至极。 确实,木门上钉着一块刻有“保加利亚国家队”双语字样的牌子。 正说着,门开了,门里的人在看到威克多时紧绷的面容一松,肩膀耷拉了下来,“是你啊,一惊一乍的干嘛。”然后目光一扫,看到了威克多身边的海姆达尔,顿时一惊,回头大叫,“快把东西收起来!” 里面有人喊道,“谁来啦?”声音里隐约透出一丝紧张。 “是威克多。” “威克多你紧张个什么劲啊!” “威克多那口子也来了!” 里面的人不吱声了,估计在忙着收东西。 海姆达尔不懂保加利亚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威克多无奈的摇摇头,上前一步推开门,拉着海姆达尔走了进去。 门里是一个装修得相当豪华的会客室,各类家具齐全,各种物品到位,烟酒茶水,吃的喝的应有尽有,此刻,除了门边的这位,还有二人略显尴尬的坐在沙发上,沙发前的茶几上堆着一大叠类似杂志一样的东西,雪白的大腿和丰满的胸脯在没来得及合上的页面上荡来荡去,若有似无的呻吟声就是从这些香艳的画面中传出的,海姆达尔刚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一名队员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茶几上的东西。 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转开目光,正好与威克多四目相对。 海姆达尔说:“保加利亚的情况我不知道,在英国,那些杂志肯定是被禁的,在英国魔法部建造的房子里看英国魔法部禁止传阅的杂志,你们队上的人真牛。” 海姆达尔用的是德语,再加上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三人还以为他俩在说悄悄话。 威克多不以为然,或者说他已经习以为常,他前面也说过的,队上的人在用自己的方式放松神经,黄色杂志……也算是方式之一。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你把我带来是想让我一块儿欣赏人体艺术?” “你想看?”威克多扬扬眉毛,故作深沉的沉吟道,“行啊,就我目前的身价,免费给你看你绝对是赚到了。” 海姆达尔鄙视:“又不是没看过!” 威克多镇定的说:“不想再多看几次?” 海姆达尔严肃的指出:“克鲁姆先生请自重。” 威克多哈哈大笑,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真的不想?” 色诱?海姆达尔纠结了老半天,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迟疑道,“你是不是很紧张啊?” 威克多点点头,“是啊,我很紧张。”回答的特别麻利,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那好,批准你和他们一块儿艺术熏陶!”海姆达尔大手一挥,一副有容乃大的样子。 “我不要看杂志,我想欣赏里格艺术。”威克多终于露出了他的狼尾巴。 “当真?”海姆达尔貌似在考虑。 “当真。”威克多斩钉截铁。 “不好吧。”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说:“我觉得很好,肯定对我特别有启发性,晚上比赛干劲十足。” “启发不启发的我不知道,”海姆达尔摇头,“就怕你晚上腿软得连扫帚都坐不上去。” 威克多一言不发的瞪了他好一会儿,海姆达尔摸摸他的下巴,笑眯眯的说:“为了胜利,你就老老实实的休息一会儿吧,王牌。” “还是你狠!”威克多咬了咬牙,抱住他吧唧吧唧啃了起来。 连自我介绍都被略过的,一直被晾在旁边的三位国家队队员无比的羡慕嫉妒恨。 虽然其他人也很无耻,抛下他们几个义无反顾的当家属成双派去了,但是威克多绝对是当中最无耻的,居然把家里把那口子带过来,当着他们的面公然打情骂俏! 欺负我们幻想杂志派是吧?!仨光棍泪流满面。 第352章 开赛 威克多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海姆达尔在旁边“监督”,仨光棍见他好像无所事事,就凑过去和他攀谈,仨光棍都会讲英语,虽然程度不高,但比海姆达尔这个保加利亚语盲强了不止一倍,说不清楚的地方就用手比划两下,至少沟通不成问题。 海姆达尔算和他们认识了,可惜一时半会儿来不及找共同语言,扯着扯着就歪了楼,讲到人体艺术上去了。 仨光棍都认为自己在人体艺术方面阅历丰富、知识渊博,兴致高昂的大发议论、侃侃而谈,海姆达尔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他们是不是把自己当无知小儿糊弄?当即一把抢过杂志,参考杂志上的艺术照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总结出来的内容一套套的,仨光棍听他讲的一愣一愣的。 到后来演变成了海姆达尔老师人体艺术讲座了。 假寐中的某男友不由得啼笑皆非。 在人体艺术鉴赏方面连实战派的邓肯都不是海姆达尔的对手,三位幻想派棋差何止一招。 威克多假寐结束,海姆达尔讲座也相应宣告结束,仨光棍意犹未尽,纷纷怂恿老师拖堂,老师断然拒绝了同学们的要求。 因为家属成双派们都回来了,同时抵达的还有保加利亚魔法部长。 这是海姆达尔第一次亲眼见到妮尔的丈夫,保加利亚魔法部长看上去绝对比实际年龄要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已年近五十,海姆达尔以为他顶多三十五、六岁。 前意大利魔法部长拉卡利尼,国际威森加摩的法官们,还有爸爸隆梅尔等等,貌似从政的男人都挺会保养的,脸皮和年龄不在一条起跑线上。 海姆达尔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有些不合适,魔法部长亲临现场指导,接下去肯定要开赛前动员会议。海姆达尔就看了威克多一眼,威克多也是个明白人,向周围招呼了一声,带着海姆达尔离开了保加利亚国家队的休息室。 之后进来的国家队的队员们纷纷好奇的看了海姆达尔几眼,并接二连三的朝他投去友善的笑容,谁都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他们都知道海姆达尔的身份。 威克多带他进了国家队休息室隔壁的房间,此时已近黄昏,所有的魔法禁制被取消,观众们无须再忍受诸多不便,各大露营区顿时骚动起来。尽管海姆达尔现在无法看见外面的情况,却能够想象得出营区内热火朝天、欢声笑语的景象。 挂满整条走廊的海报像被安上了电池一般活了起来,如同今日角逐冠军的两支队伍,海报们不遑多让,爱尔兰国徽上的竖琴弹奏出美妙的乐曲,与它们隔着一条走廊遥遥相对的墙壁上,由三头狮子组成的保加利亚国徽发出百兽之王的咆哮,乐器与动物,乐曲与吼叫,闹哄哄的交织在一起,实在称不上动听,海姆达尔捂着耳朵走进隔壁的房间。 门的后面是一片粉红色的海洋,装饰风格充满了女性化的柔美,海姆达尔差点不淡定了,要不是威克多拽着他,他肯定掉头就跑。 房间内坐着一群谈笑风生的女士,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的到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开门的那位女士把二人迎了进去。 女人们直勾勾的打量着海姆达尔,看得海姆达尔头皮发麻,眼神到处飘,不知道该往哪里降落才好。 女士们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自在,纷纷笑了起来。 “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他。”威克多松开了海姆达尔的手。 海姆达尔发现自己成了被大人送去幼儿园的小朋友,尽管听不懂,威克多的说话口气却跟自个儿的爹似的,就是“幼儿园老师”貌似多了点…… “你等会儿就跟着她们一起走,她们坐在哪儿你就坐在哪儿。”威克多临走前不放心的再三嘱咐。 看吧,更像爹了。 海姆达尔一个劲的点头,威克多不吱声了,海姆达尔诧异的抬眼,被威克多捧住脸,嘴唇同时被含住,直到把他的舌头吸得发疼发麻才松开嘴,海姆达尔的嘴角被带出一丝唾液。 “老兄,你今天确实很紧张。”海姆达尔用手抹了抹嘴,终于看出名堂了,要怪就怪这家伙太会装,貌似波澜不惊是他的拿手好戏,海姆达尔曾经被糊弄过好几次。 “要给我加油。”威克多没有否认。 “一定。”海姆达尔在他的脸颊上用力吧唧了两下,吩咐道,“去吧!” 威克多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海姆达尔把目光从门口拔开,下一秒就被一群女人包围了,朝他暧昧地直乐呵,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威克多把他安插进了保加利亚国家队的太太团里了,看着这些面露亲切笑容的女士,海姆达尔恍然。 这些太太们不是每个人都会讲英语,她们推选出一位英语讲得最溜的和海姆达尔沟通,七嘴八舌问了好些问题,有些问题实在让人哭笑不得,直到有人来通知他们观众可以进场了,才不甘不愿的放过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悄悄松了口气,难怪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女人那就是一出春节联欢晚会。 “把这个换上。”太太团的领军人物,也就是负责和海姆达尔沟通的保加利亚国家队队长夫人把一条底色为红的彩线围巾递了过来。 围巾的边缘滚着保加利亚国旗三色丝缎,两端分别绣着一只金色的狮子,狮子在围巾上闲庭信步,姿态优雅从容,百兽之王不怒而威的气质被彰显的淋漓尽致。 “真漂亮。”海姆达尔一边喃喃称赞一边把围巾围在脖子上。 队长夫人莞尔一笑,“谢谢。” 这围巾太太团里人手一条,自从保加利亚晋级世界杯正式比赛,这群太太们就开始构思图案,然后动手编织,也就是每个人带的围巾都是自己织的。海姆达尔根本不知道这些,即使知道了,他也不会弄,他的围巾出自队长夫人之手,海姆达尔得知以后怪不好意思的,对她谢了又谢。 *** 五彩灯火交相辉映,整座赛场宛如白昼,朵朵烟花腾空绽放,大量观众涌入场内,每条通道人头济济,人声鼎沸,语笑喧阗。 魁地奇世界杯是巫师界的一场不朽盛事,你可以不喜欢它,但是你必须重视它。 这话出自国际魁地奇联合会的第一任主席之口,是当今巫师界对魁地奇世界杯的真实写照。球迷一定会想方设法来观看世界杯决赛,来观看世界杯决赛的巫师并不一定都是球迷。 保加利亚魔法部很重视太太团,一早就向英国魔法部申请了专门拨给太太团的席位,据说这让英国魔法部头疼了好一阵,保加利亚魔法部长的态度相当强硬,不接受第二选项。 赛场的VIP席位不是想要就有的,数量相当有限,设计时会根据当天出席的政要人数来规划,给某一方添椅子,势必要从其他地方做减法,英国魔法部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如何制衡,让他们煞费苦心。 保加利亚魔法部长不管这些,英国魔法部最终达成了他的要求,这就够了。 海姆达尔跟随这群太太们不断向上攀登楼梯,走到第二层时在一位眼尖的太太的指指点点下,他们看见不远处一名工作人员正满脸不耐的和一个孩子说着什么,那孩子低着头,两只小手紧紧抓着裙摆,虽然看不清表情,从她的动作能够看出她此刻有多么的害怕和紧张。 工作人员越来越不耐烦了,无论和她说什么她就是不开口,连点反应都没有。 维妮莎?! 海姆达尔一下认出了那孩子,和队长夫人匆匆交代了一句,脱离太太团,快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维妮莎?”走近后海姆达尔尝试喊了一声。 维妮莎刷地抬起头,看到海姆达尔时楞了一下,随即瘪了瘪嘴,扑过去用力抱住他的腿,又把小脸埋起来了。 海姆达尔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工作人员如释重负。 海姆达尔和工作人员仔细介绍了邓肯的情况——来看比赛的观众都是凭票进入的,工作人员能根据座位号找到人,海姆达尔请这位工作人员赶紧派人去说一声,发现维妮莎不见了,邓肯指不定有多着急呢。 工作人员本想把孩子一并带走,送去邓肯那里,维妮莎一动不动,攥着海姆达尔裤子的手都捏得发白了。 海姆达尔和工作人员不由得相视一笑,都看出了对方的无奈。 工作人员离开了,海姆达尔拍拍维妮莎的头,让她松手,然后抱起她走向楼梯,惊讶的发现太太们还在,大家都在等他,海姆达尔直呼不好意思,太太们没有见怪,好奇地看了维妮莎几眼,结伴继续往上走。 *** VIP席不愧于它的贵宾席头衔,坐垫蓬松柔软、颜色靓丽,上面的图案都是用金线绣的,望着靠背上惟妙惟肖的金狮子,海姆达尔忍不住用手“强奸”了几下,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深刻、太生动了,维妮莎学他的样也去摸那狮子,动态的百兽之王被二人摸着摸着就不动了…… 海姆达尔暗叫不妙,一把抓掉维妮莎仍在不停摩挲椅背的手,在椅子上坐的端正笔挺,把维妮莎搁自己腿上,利用二人叠加的身形,把背后的图案遮掉。 “我们刚才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看到,记住了吧?”海姆达尔小声和维妮莎“串供”。 维妮莎一脸的茫然。 海姆达尔说:“椅背上的狮子可能出了点问题,这事你知我知,要是真的坏了你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维妮莎眨巴几下眼睛,用力点点头。 “好孩子!”海姆达尔表扬,而后从口袋里拎出一条蛋白石项链,挂在维妮莎脖子上,“我知道你喜欢我这条围巾,问题是我也喜欢,围巾不能给你,给你这条项链做个纪念。” 这条项链是限量版的,比白天那小球迷领到的大众货要珠光宝气多了。 维妮莎小心翼翼的用手捧着项链上的猫眼石挂件,大大的蓝眼睛因愉悦而闪闪发亮。 “这里没有我爸爸那里看得清楚。”脆生生的童音突兀的响起,似乎刻意拔高了音量,一口英语说得比队长夫人还溜。 太太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一名工作人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走来,小姑娘穿着一件红色的儿童巫师袍,袖口和领口上绣得玫瑰花忽而绽开忽而收拢,巧克力色的头发梳成一束马尾,挂在脑后,头绳上串着栩栩如生的小精灵造型的装饰物,不知道镶嵌了什么宝石,在灯火的照耀下稍稍一动作,整个装饰物就一闪一闪的焕发出五彩光芒,十分引人注目。 小姑娘打扮得像画里的人似的,维妮莎看得眼睛都忘记眨了。 太太们大多认识小姑娘,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小姑娘也不喊人,只是朝她们点头,态度很是倨傲。 细心的队长夫人告诉海姆达尔,“那是保加利亚魔法部长的独生女。” 海姆达尔恍然点头,想到妮尔无意中提及继女时表情上的微妙变化,不难猜出,老来得女的魔法部长一定十分宠爱自己的独生女。 工作人员把人送到以后就走了,千金小姐由队长夫人照看,保加利亚魔法部长一开始就和太太团商量好了,今天这样的场合,作为部长的他不可能时时把女儿带在身边。 千金小姐在队长夫人身边坐下,当她发现明显比她还小的维妮莎时立刻投以好奇的目光,维妮莎察觉到千金小姐的目光后很快低下了头。 [怎么突然带上孩子了?] 海姆达尔浑身一震,坐在他腿上的维妮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海姆达尔息事宁人的笑了笑。 【你又溜达到哪儿去了……你不会把一整包胡椒小顽童全吃了吧?】这猫得到山寨胡椒小顽童后就不见了踪影,肯定是窝到什么地方偷偷摸摸吃东西去了,只有这点习性像猫科动物。 [那东西难吃的要死,比蜂蜜公爵的胡椒小顽童差远了。]豆荚理直气壮的埋怨。 海姆达尔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呢?” [还能怎么样,当然丢了!] 海姆达尔眼前一黑,七十二个银西可…… 维妮莎楞楞的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豆荚,豆荚很有派头的跃上椅背,貌似对小孩子的关注不屑一顾。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这猫居然还摆谱。 “斯图鲁松先生?”这片席位的入口处,一位英国魔法部的工作人员朝海姆达尔招招手,是刚才捡到维妮莎的那位先生。 海姆达尔起身,让维妮莎自己坐在椅子上,走过去和工作人员攀谈起来,不出所料,工作人员带来了邓肯的口信。 这位工作人员絮絮叨叨,一点点事叽里呱啦了半天,海姆达尔猜测他今天的工作可能太乏味了,意外的是工作人员突然停止了喋喋不休,示意海姆达尔往后看,海姆达尔回头,就见千金小姐正用蛮力扯拉维妮莎脖子上的项链,维妮莎一边用手拼命捂着猫眼石挂件一边朝椅子里缩,小脸上涕泪纵横,显得十分惊惶。 队长夫人不敢动手,一个劲的劝说千金小姐罢手,小姑娘刁蛮的脾气上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我就是想看看,给我看看!”千金小姐对维妮莎的举动很不理解,对她莫名其妙哭鼻子更不理解。 海姆达尔快步上前,拍拍千金小姐的手,“你想看也不能动手抢。” 千金小姐不动了,但是也没松手,用力瞪着海姆达尔,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回视。 “我要告诉我爸爸!”千金小姐的恐吓很贫瘠,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她老子。 “抱歉,我不是保加利亚人,你爸爸管不了我。” 千金小姐茫然了,无法理解海姆达尔话里的意思。 这时,豆荚突然从椅背上一跃而下,直直扑向千金小姐,千金小姐“啊”的尖叫一声,松了手不说,还狼狈地坐倒在地,傻傻地看着落在椅子扶手上悠闲的梳理毛发的豆荚。 千金小姐嘴巴一瘪,眼圈都红了,但是很勇敢的没哭,一把推开队长夫人伸来的手,使劲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站了起来。 要不是才见识过她跋扈耍横的性子,海姆达尔真想表扬她几句。 项链一被松开,维妮莎立刻在椅子上缩成一团,把项链捂得死死的,默默抽泣。 海姆达尔坐在椅子边缘,摸了摸她的头,维妮莎一动不动,海姆达尔很有耐心的拍抚她的背,过了一会儿,维妮莎终于抬起小泪脸,扑进海姆达尔怀中。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海姆达尔抱住她小声安抚。 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千金小姐认为维妮莎小题大做并不奇怪,海姆达尔倒是对维妮莎的反应颇为理解,可以说从前的他感同身受,就是因为拥有得太少,才会加倍小心翼翼的珍惜。 千金小姐望着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再加上周围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不赞同的目光,觉得十分委屈,好像……好像她成了坏人一样。 千金小姐上前一大步,站在椅子旁瞪着维妮莎,维妮莎把脸埋在海姆达尔胸口,看都不看她一眼。 千金小姐见了一咬牙,拔下头绳,马尾辫顿时松散下来。 “我拿这个跟你换!”她把那精致漂亮的小精灵头绳递向维妮莎。 头绳上密密麻麻的五彩宝石差点闪花海姆达尔的眼睛,海姆达尔咋舌,这东西可比猫眼石项链值钱多了。 维妮莎不为所动,连头都不转一下,海姆达尔心里唏嘘不已,这孩子真是“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如果是他,二话不说,换! “再加这个!”千金小姐从手指上拔下一枚与头绳同款的戒指。 维妮莎还是理都不理,两只小手捏得更紧了,往海姆达尔怀里缩了缩。 千金小姐哭了,这回是真哭了,稀里哗啦,嚎个不停。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 队长夫人想去抱她,又一次被推搡开。 海姆达尔没有出言安慰她,想了想,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千金小姐拿过手绢擤起了鼻涕,擤完以后抓着手绢继续嚎。 海姆达尔看看自个儿的手绢,心想,算了,不指望拿回来了。 然后。 第四百四十二届魁地奇世界杯决赛,在保加利亚魔法部长千金的嚎啕大哭声中拉开了帷幕…… 第353章 决赛 “别哭了,我都听不到场内的声音了。”海姆达尔又替千金擦了把眼泪,就用那擤过鼻涕的手绢,没办法,他没有带两条的习惯。 见识过小孩哭鼻子的人应该知道,只要给他(她)嚎的具体时间,哭啊哭啊的就不哭了——没力气了,小孩子嚎起来那是全身力气都要用上的,千金不是千斤,那么单薄的体质,她没本事嚎个没完。 千金果然不嚎了,眼泪基本被海姆达尔擦掉,就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此刻一抽一抽的,有些茫然的望着海姆达尔,估计当时一时兴起,嚎到没力气以后也忘了当初嚎的初衷。 没了噪音污染源,海姆达尔谢天谢地,赶紧招呼千金坐下。 此时维妮莎坐在海姆达尔腿上,手里拽着千金的头绳摆弄——千金开哭的时候耍性子,反手就把头绳掼出去了。千金一看,又委屈上了,项链没换成,自己的东西却交代出去了。 海姆达尔从维妮莎手里拿走头绳,交还给了千金,维妮莎不十分在意,不舍的看了几眼,低头继续捂自个儿的猫眼石挂件。 千金很爽快的接过,到底年龄小,没有成年人碍于面子的纠结。 队长夫人眼明手快,用头绳把千金的头发重新绑好。 所幸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太太团内的大人们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场内,保加利亚队的吉祥物——卖弄风骚的媚娃,和爱尔兰队的吉祥物——洒金币的小矮妖PK过后,英国魔法部体育运动司司长罗多·巴格曼开始介绍两队的出赛人员。 估计爱尔兰队多少占了点主场作战的意思,队伍出场时保加利亚先行,太太团顿时骚动连连,自己老公出场,作为老婆当然要给足面子。 率先出场的是仨光棍,他们抢在队长之前出面的理由相当充分,观众的掌声一开始是最热烈的,毕竟他们是客场,在拥护者方面没有半主场作战的爱尔兰队有优势,出场越早得到的欢呼就越热烈,鬼喊鬼叫也是要花力气的。 这和哭鼻子异曲同工,耐久系数决定一切。 仨光棍没有太太,只好在观众身上花些心思。 保加利亚队队长出场的时候,队长夫人一跃而起……只是一跃而起,没叫没喊,貌似很冷静,实际上全身都在发抖,从她的言行举止能够看出,这位夫人受过良好的淑女教育,也许对她来说,一下子蹦起来已经相当失态了。 别的太太可比她奔放多了,看见自个儿老公出场,玩命的尖叫,喊了还不够,扯下脖子上的围巾当锦旗,苦了围巾两头的百兽之王,一边天旋地转一边不忘咆哮…… 最后,威克多压轴出场,毫无悬念,满场沸腾,在座的他国观众相当给力,VK啦啦团的成员们根本不用喊口号就全体起立行注目礼,训练有素,整齐划一,英国观众们以及各国政要不由得咋舌,频频侧目,赚足了还未出场的爱尔兰队队员们的羡慕嫉妒恨。 “冷静,冷静,这么激动干嘛,太没出息了,你可是见过世面的人。”海姆达尔使劲对自己说,可惜效果不佳,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对手还未上场就不得不绕场一周答谢观众厚爱的威克多,很不争气的星星眼了。 一旁的千金小姐不遑多让,就见他二人一大一小双双容光焕发。 保加利亚球迷们有理由相信,罗多·巴格曼故意延长了爱尔兰各队员的显摆时间,有什么办法,谁叫人家是半主场呢。在威尔士、苏格兰、英格兰相继被淘汰的今天,爱尔兰队成了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现在随便抓一个英格兰巫师提醒他爱尔兰和英国是俩国家,他一准跟你急。 千金小姐根本不把爱尔兰队放在眼里,即使全场爱尔兰球迷叫破了喉咙,对她来说就是浮云,不值一提。千金的激动指数回落显著,有点欲振乏力的意思。 她的注意力很快转到了别的事物上去了,比如坐她隔壁的,貌似和她一样把爱尔兰队直接无视掉的海姆达尔。 “她是你女儿吗?”小孩子问问题总是理直气壮的,再小白的问题,对小孩子来说都是严肃滴,不容忽视滴。 “不是,你有见过我这么年轻的爸爸吗?”海姆达尔心想老子今年生理年龄十四,巫师世界不是封建社会,不流行残害青少年的早婚早育。 “我爸爸就很年轻。”千金小姐不服气。 很遗憾,你爸貌似比我爸还大,跟我比那就是一行将就木。当然,这话海姆达尔没敢说。 “她是你妹妹?”千金小姐猜上瘾了。 “维妮莎的父母是比利时人,她特地来英国看比赛。”海姆达尔不想和小孩子啰嗦太多。 千金小姐点点头,是不是真明白不得而知。 “比赛开始了。”队长夫人提醒他们。 千金小姐眼睛一亮,转头朝场内看去,又神采飞扬上了,海姆达尔顺着她直勾勾的目光看过去……威克多。 “她是克鲁姆的崇拜者。”队长夫人用口型无声的对他说。 看出来了。海姆达尔点点头。千金的关注度这么显而易见,仿佛在她眼里,保加利亚队就一个威克多·克鲁姆以寡敌众,其他队员都是背景……喔,至少比爱尔兰浮云队强。 罗多·巴格曼担任解说,观众纷纷举起进场前购买的小望远镜。 观看魁地奇十分考验眼力,尤其是世界杯决赛这么高水准的比赛,它的推进速度肉眼无法捕捉到,往往比分牌更新了,观众们都没弄清楚球是怎么进的,对于不是球迷或者偶尔看球的观众来说,魔法望远镜是一种不错的看球工具,这种望远镜最普通的货色也具备基本的镜头定格和回放功能,帮助眼睛不够用的观众了解比赛进程,价钱越高功能越稳定强大。 千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魔法望远镜,轻车熟路的调整好,架到鼻梁上。 海姆达尔也拿出了他的望眼镜,太太团配发,人手一只。 其实太太们不一定爱看球,单纯为了给丈夫打气,好几位太太看了一会儿就嘀嘀咕咕上了,对场内的局势并不感兴趣,只要告诉她们最后是赢是输就行。 队长夫人举着望眼镜一动不动,没有加入到谈天说地的行列之中,海姆达尔不认为她喜欢看球,她坚定不移的支持方式倒是很值得他人学习,尤其是那群心不在焉的太太们。俗话说在其位谋其职,你都坐在这里了,就是装也该装得像样点吧。 场边掌声和呐喊一波接一波,充分验证了群众力量大,就是喊得时间长。 爱尔兰的观众席突然翻出绿色的浪花。 罗多·巴格曼兴奋的连连叫好,作为一名解说,不该带有情绪上的偏袒,即使你想保加利亚输想得肝肠寸断,也不能表现出来,巴格曼先生是司长兼职解说,故而没有人提出异议,可能又是占了主场作战的好处。 千金小姐沮丧地尖叫,爱尔兰队率先进球了,所有的爱尔兰球迷们放声高呼,保加利亚这边不甘示弱,观众席上的金狮子们发出愤怒的吼叫。 爱尔兰队的先发制人成效卓著,罗多·巴格曼手舞足蹈,解说时声线因激动而颤得厉害。 【保加利亚队准备发动反击,他们组织起了新的队型……这个阵型是……尖嘴红龙……对……我看的没错……确实是尖嘴红龙……】在座的威尔士巫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 【很多观众可能不太清楚,我来解释一下,尖嘴红龙这个阵型由前威尔士著名魁地奇选手戴·卢埃林发明,曾经帮助威尔士队在国际大赛上屡获殊荣,保加利亚队目前所使用的阵型就是尖嘴红龙,也称卢埃林阵。】巴格曼只说了其一,保加利亚使用的是尖嘴红龙的变形版本,并非原本的尖嘴红龙,保加利亚队根据球队的具体情况改动了阵型,变成更利于自己球员发挥的新阵型,毕竟卢埃林是根据当年的威尔士球队想出来的。 后来其他国家先后研究出对付尖嘴红龙的招数,如今,威尔士早已舍弃这种老旧过时的打法,有一段时间甚至全盘否定了卢埃林阵全力巩固追球手得分、不顾找球手死活的牺牲打法,幸好卢埃林不幸英年早逝,不然这位天才球员的晚年一定过得相当郁闷。 【保加利亚的追球手躲过了游走球!啊!太危险了……】观众们虚惊一场,那个游走球差点撞到爱尔兰找球手身上。 千金小姐又一次尖叫起来,失望那球为什么没砸到。 海姆达尔心想要是爱尔兰的找球手这么容易中招,这支球队不可能一路杀到决赛。 据魁地奇专家们分析,来参加本届世界杯的爱尔兰队让他们看到了当年该队全盛时期的影子,每个国家的魁地奇队伍都有自己的打法,爱尔兰队自古就是一支注重整体理念的球队,往前追溯一下会发现,这种打发的形成原因其实挺杯具,不知出于风水还是人文等因素,出色的找球手在投胎时总是绕过爱尔兰。 爱尔兰球队历史上的著名找球手放到世界排行榜上也就是一个二流的水准,别说世界排名前十了,能进前五十就笑不动了。 为了弥补找球手方面的缺憾,爱尔兰不得不采用众人拾柴火焰高的作战模式,讲究团体配合,没有人特别出众,大家都是一样的。 这种打法如果配合得好,会出现非同凡响的好成绩,与此同时,这种打法也考验队员们的素质以及教练的整合眼光,杂烩饭不难做,唯一的难度在于选料的合理性,好比番茄和红薯不能搁一块儿,吃了容易拉肚子。 纵观爱尔兰魁地奇发展史,在眼下这支球队形成前,爱尔兰魁地奇界已腹泻多年。 这就是本届爱尔兰队夺冠呼声高的最大原因,套句查理·韦斯莱的话:保加利亚有一个威克多·克鲁姆,爱尔兰有七个威克多·克鲁姆。英国球迷对爱尔兰队的评价达到了历史最高点。 保加利亚队在赛前肯定做过功课,如何对付这支拥有七个威克多·克鲁姆的球队,没想到开赛伊始就被对方借助半主场声援优势来了个下马威,保加利亚队迅速回应,采用威尔士的尖嘴红龙试探爱尔兰杂烩饭。 有点效果,但不明显,保加利亚成功进球,但是第二球被爱尔兰队堵截在了场中央。 保加利亚队的队员们并不恋战,掉转扫帚去保护自家的球门。 【哎呀——】巴格曼为爱尔兰的追球手接下去没能进球而大呼可惜。 “讨厌的老头子!我要让爸爸换掉他!”千金小姐对巴格曼的解说相当不满,值得一提的是罗多·巴格曼和保加利亚魔法部长同岁。 “他是英国人,你爸爸管不了。”海姆达尔利用看比赛的间隙随口说了句。 千金小姐迅速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却没蹦出一个音来,又过了一会儿,说:“她为什么不讲话?” 维妮莎一直表现得很安静。 “她不爱讲话。”海姆达尔仍然回答的很随意。 千金小姐“喔”了一下,继续看比赛。 这时,场上的保加利亚队又改换上其他阵型,英国观众席那边一片哗然。 【先生们女士们,我想大家应该不陌生,保加利亚队改用了我们英格兰队著名的龙卷风阵型。】此言一出,英国的观众发出如潮的嘘声,对保加利亚队的“剽窃”行为表示愤慨。 千金小姐被英国人的嘘声激得火气蹭蹭往上蹿,可惜她的魁地奇知识较为贫乏,就是个看热闹的门外汉,找不到合适的词反驳,越是这样她就越急,都快跳脚了。 队长夫人也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他们这是双重标准,英格兰对战特兰西瓦尼亚的时候采用了罗马尼亚金鹰阵,那时候罗马尼亚巫师可比他们现在从容多了。”海姆达尔不紧不慢的说。 “对对,”千金小姐连连点头。“他们是双重标准,双重标准。” 海姆达尔听了感到十分好笑。 队长夫人也慢慢放松下来。 海姆达尔低头一瞧,维妮莎窝在他怀里睡着了,嘴角淌着一条亮晶晶的哈喇子,海姆达尔真是佩服死她了,这样的环境下她居然还能睡着。又朝四周扫了一圈,好嘛,整片太太团席位,就他们仨全情投入,其他太太欢声笑语连成片,不知道歪楼歪到什么地方去了。 赛场上空两队队员卯足了劲拼杀,下方场地,两边的吉祥物时常发生不流血冲突,媚娃不停的跳舞,小矮妖组成各种各样带有刺激性的字眼,媚娃一激动,原形毕露,两方又开始PK……场边裁判不得不放下比赛下去调解,吉祥物们无视裁判的叫停……总之,上下都是乱哄哄的。 *** 英格兰龙卷风阵也没能坚持多久,爱尔兰队迅速组织防线破了由击球手组成的鹰头冲刺,爱尔兰巫师们得意的尖叫,英格兰巫师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高兴是高兴,但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龙卷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击垮,溃败的速度比之前的卢埃林阵还快。 接着,保加利亚迅速调整,又一波阵型出炉——苏格兰铁锤阵。 英国巫师们又不淡定了。 [保加利亚队挺阴险的。]透过现象看本质是豆荚的拿手好戏。 【的确。】海姆达尔勾起嘴角。 使用威尔士、英格兰、苏格兰三队的成名阵型来试探爱尔兰队,如果他是英国巫师,他肯定也坐不住。 保加利亚队的拷贝手法高超娴熟,是冰岛某魔法学校的校队所无法比拟的,这就是老马识途和年少轻狂的区别。 【保加利亚队连番采用我们英国球队的阵型,现在大家看到的应该是苏格兰铁锤阵……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铁锤阵的情况……】没等巴格曼显摆出自己渊博的魁地奇知识,场中的两队发生了开赛以来最大规模的碰撞。 爱尔兰的击球手打出的游走球没能击中预定目标——保加利亚的追球手,落空之后游走球迅速反弹,在弹回的过程中擦过爱尔兰守门员的扫帚,没有造成伤亡,只是擦了一下,但是该守门员没能及时把握住自己的飞天扫帚,扫帚在空中转着圈子滑出去撞上了迎面冲过来的保加利亚追球手,追球手猝不及防,二人撞了个结实,追球手手中的鬼飞球掉出去,被下方的爱尔兰追球手抓住,爱尔兰追球手来不及为白捡个球高兴,刚才撞上爱尔兰守门员的游走球返回来往他后背招呼过去了…… 场内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巴格曼立刻喊了暂停,身穿绿色巫师袍的圣芒戈治疗师迅速上场,给两队受伤的队员们医治。 十万观众屏住呼吸,紧张的注视着场下的治疗情况,灯火通明的赛场内一片寂静。 此时,场内记分牌上的数字是140:70,爱尔兰队暂时大比分领先。 *** [保加利亚队轮番复制那三队的阵型不是没有道理的。]豆荚说。 【大概是为了给爱尔兰队找点事情干干,想借此打乱他们的步调。】海姆达尔说出自己的想法。 爱尔兰队的团体合作精神出类拔萃,本届这支更甚以往,保加利亚队压根就没想和他们比拼团队厮杀,保加利亚队清楚的知道自己比不上,而且各队有各队自身的优势,没必要硬着头皮上去闯。保加利亚制定的计划就是通过不断变化阵型来打乱对方的阵脚,虽然赛前大家都统筹作战计划,真正上了赛场以后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这时候就需要随机应变,把作战计划硬往上套显然是行不通的。 连换三次阵型,惹来一身的英国球迷的怒骂,结果如何呢,比分相差十分,一个鬼飞球的分数,两队都出现受伤的情况,乍一看,貌似得不偿失,往深里想,其实这结果很有意思,如果爱尔兰队还是那么沉得住气,默契十足的他们为何会出现伤员,爱尔兰队的优势是七人默契如一人,既然如此,击球手的失误算怎么回事?刚才的碰撞又是怎么回事? [似乎有点效果。]豆荚说。 【希望如此。】海姆达尔说。 在英国球迷们的欢呼声中,爱尔兰队的球员率先复原重新飞了上来,不一会儿,保加利亚这边也悉数归位。 罗多·巴格曼宣布比赛继续进行。 爱尔兰队可能出于危机感,或者被逼出了火气,一上来就是一通极为迅速的快打,眼力再好、经验再老道的巫师都架不住十四把扫帚在天上同时电光石火的运动,观众们不得不使用望远镜来逐步分解场上的局势。 这场令人眼花缭乱的速打过后,保加利亚队进了两球,爱尔兰队成功丢进了四球,场上比分刷新,180:90,保加利亚球迷们发出失望的呻吟,英国巫师们迭声尖叫。 媚娃们放弃了同小矮妖继续纠缠,使劲跳舞,欢呼,为保加利亚队加油鼓劲。 比赛进行到现在,懂行的人都看出来了,要说团体合作,保加利亚队远不如爱尔兰。 英国巫师们精神振奋,只要不出意外,爱尔兰将是本届世界杯冠军。 “我们要输了吗?”就连千金小姐都被现场保加利亚观众们心里的不安所感染,语气夹带了一丝怯懦。 海姆达尔无法回答,他不是卡珊德拉·特里劳妮。 千金小姐发出惊恐的尖叫,场内的大部分观众们也相继惊呼,VK啦啦团的成员们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回神的海姆达尔迅速通过望远镜回放了刚才的景象,他看见爱尔兰的击球手一棒子打飞了游走球,而另一端威克多刚刚躲开一只游走球的攻击,爱尔兰队的追球手迅速上去干扰他的视线,他没有及时发现另一只游走球正往他那里冲去,爱尔兰的追球手果断闪避,被施过公平对待所有球员魔法的游走球一路畅通无阻地朝威克多冲去……威克多反应不慢,迅速判断出这球无论如何也闪避不掉了,没有坐以待毙,使用他自己发明的倒挂金钩堪堪躲开了游走球的行进路线,这还没完,爱尔兰队另一名击球手早已准备就绪,威克多先前避开的那个游走球接替了它的同事,被再度击了回来…… 观众们通过望远镜看见这一球撞在了威克多的脸上,VK啦啦团顿时噤若寒蝉,观众们议论纷纷,海姆达尔倒回去重新看了好几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威克多躲开了那球,就算没有完全躲开,游走球也没有结结实实的砸在他脸上。 尽管威克多现在低着头,貌似痛苦的用手捂着脸。 海姆达尔咬住舌尖,左手捏成了拳头,豆荚猫误会了他的举动,以为他担忧害怕,跳到他肩膀上用尾巴挠他的脸颊,安慰他。 保加利亚队从球员到球迷,因为这一撞,心里拔凉拔凉的,士气一落千丈。 爱尔兰队趁胜追击,又攻进了两个球。 比分卡在了200:90上。 逐渐拉大的比分让保加利亚巫师们沮丧之极,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球队竟会如此的被动,如此的不堪一击。 实际上保加利亚巫师多少有些盲目自信,魁地奇比赛不是单人赛,一个人的实力代表不了全队的实力,赛前有专家分析过,撇开找球手的个人实力不谈,论综合实力,保加利亚队不是爱尔兰队的对手。 110分的差距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有英格兰的380分之差那么刺眼。 当爱尔兰队又进了一球时,一直捂脸的威克多忽然动了起来,他的动作很小,起初只是慢慢的飞,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场上忙着厮杀的球员都没有注意到,直到观众们渐渐发现了他的动作时他陡然提高速度冲了出去。 观众们离得远看不清楚,场上的两队队员可是看得分明。 此时此刻的威克多没有英国巫师脑补的头破血流,也没有他国巫师猜测的面目全非,脸颊上就多了一块比乒乓球略小的擦伤。 换句话说,这家伙一点事都没有! 保加利亚队的队员们啼笑皆非,跌落谷底的信心迅速回升。爱尔兰队的队员们目瞪口呆,见过无耻的,但没见过无耻成这样的。 作为一名找球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威克多·克鲁姆出人意料的突然杀出,打乱了场上的局势,两队人马都有片刻的凝固。 部分巫师看出名堂了,金色飞贼出现了。 渐渐的,所有观众都意识到了这点,因为紧张,接二连三的站了起来,大家全都忘记了加油助威,只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比赛的发展。 爱尔兰队若抓住了金色飞贼,将会以260分的领先赢得世界杯冠军。 保加利亚队若抓住了金色飞贼,将获得一个反败为胜的契机。 爱尔兰队的找球手动了,爱尔兰队的队员们都动了,保加利亚队马上组织起了新的阵型迎接爱尔兰队的骚扰。 罗多·巴格曼从刚才起就哑了声音,保加利亚队的新阵型出现也没能唤回他的显摆心思,不是巴格曼先生不想炫耀自己的渊博,而是他不知道保加利亚队采用的新阵型叫什么名字,这种阵型他从未见过。 爱尔兰队的找球手一直在想方设法接近威克多的速度,可惜每次刚拉近距离,威克多就会突然加速,爱尔兰队的找球手早在心里把威克多的祖先问候了百八十遍。 其实把这事怪威克多头上真是冤枉了人家,前面的金色飞贼若不这么一快一慢的抽抽,找球手也不会吃饱了没事,玩命的提升速度吧。 爱尔兰队的找球手追着追着就觉得不对劲了,队上的其他人都上哪儿去了?赶紧上来骚扰啊!错过了机会就没戏唱了,他现在的速度已经提不上去了。 爱尔兰队的找球手刚在心里呐喊完,骚扰如期而至,没骚扰前方的威克多,倒是把他骚扰下去了。 只见一个游走球呼啸而来,爱尔兰队的找球手避之不及,大铁球重重砸在他的后心,一下子就把他砸懵了,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该名找球手毫无悬念的掉在了地上。 全体英国巫师大声的哀嚎呻吟,纷纷沮丧的捂住脸,明白大势已去。 爱尔兰的找球手昏迷之前都在纳闷,队上的支援上哪儿去了? 一心扑在金色飞贼上的找球手一般心无旁骛,这个时候的找球手是最容易被攻击同时也是最容易被击到的目标,追球时的找球手如果分心闪躲,很有可能被敌方找球手抢占先机,所以,来自队友们的强力支援就显得极为重要了,不幸的是,爱尔兰队的支援全部被保加利亚的新阵型悉数阻断,英国球迷们全部噤声,因为保加利亚没有再复制别的球队的成名招数,他们用的是一种全新的,前所未见的阵型。 保加利亚队的找球手眼看快要摔落地面时上演了一出极其惊险的抓贼大戏,扫帚在他手下飞驰得不疾不徐,游刃有余,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在全场巫师的惊叹声中,金色飞贼被保加利亚队收入囊中。 第四百四十二届魁地奇世界杯决赛,在保加利亚巫师们的欣喜若狂,英国巫师们的大失所望中,以保加利亚队找球手抓住金色飞贼反超比分的结局落下帷幕。 210:240,历史在这一瞬间定格。 第354章 赛后 爱尔兰巫师们失魂落魄的望着记分牌,迟迟无法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如此强大的爱尔兰队居然输了,他们拒绝面对这样的结果。 保加利亚巫师们发了疯的高速运转,与爱尔兰那边的死机形成强烈对比。 整座比赛场地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 赛后有记者采访本次决赛的裁判,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穆斯塔法先生,主席先生发表了他对于本场比赛的看法:从整体实力而言,保加利亚队逊于爱尔兰队,这是毋庸置疑的。本届爱尔兰队在团体配合上的突出表现让大家想起了六、七十年代以团队凝聚力称霸欧洲魁地奇界的荷兰队,但可惜就可惜在爱尔兰队过于依赖团队,缺乏深入进取,打法从预赛到决赛几乎没有变化,反而是保加利亚队频换阵型屡屡制造突破,打乱了爱尔兰队的阵脚,让始终被压制的保加利亚队掌握了扭转乾坤的契机,总的来说,爱尔兰队太轻敌,还有就是赛前功课没做到家。 主席先生最后补充道,“这场比赛爱尔兰队拥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夺冠优势,遗憾的是运动员们的精神面貌始终徘徊在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上。” 不管怎么样,穆斯塔法给予爱尔兰队很高的评价,如果他们赢了,没什么大惊小怪,应该的。如果他们输了,只能说明运气太差。穆斯塔法主席没有提到保加利亚,一句都没有,胜利者无须再经他锦上添花。 运气太差的爱尔兰队队员们落寞的降落到下面的场地内,成王败寇,现在已经是保加利亚时间了。 媚娃们跳着火辣的舞蹈,小矮妖们一个单词都拼不出来了。 【请全场观众为虽败犹荣的爱尔兰队送上掌声和鼓励。】巴格曼还挺尽职的,没有因为赛果的不如意而尥蹶子,就是用词有点小家子气,什么叫“虽败犹荣”啊。 保加利亚巫师们就算不满,也就是搁肚子里骂骂,齐齐起立,为爱尔兰队鼓掌,优胜者往往都这样,不会吝惜美其名曰鼓励同情,实际上的得瑟。 保加利亚队仍然在天上绕场飞舞,支持他们的观众实在太热情了,稍许降低点,观众们的鬼喊鬼叫就陡然升高一调,害的他们都不敢落下去歇脚,拖着疲惫的身体强颜欢笑,所幸精神上的富足弥补了体力上的不足,至今没有队员因体力不支而掉队。 太太团这边忽然骚动起来,起因是一位追球手飞过来和他老婆秀恩爱,这位太太打从一开始就没怎么看球,这会儿却和铁杆粉丝一般又跳又叫,老公那个感动啊,觉得这老婆太善解人意了,当场就抱在一起法式舌吻。 四周的观众们纷纷不厚道的举起望远镜,尖叫连连,太刺激鸟~~ 然后,球员们接二连三的跑来恩爱接力,一时间,整个太太团就像午夜时分,小公园内激情四射的犄角旮旯,臊得打酱油路过的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 国家队队长老成持重,只是在太太团席位外兜了一圈,连“门”都没进,队长夫人手扶栏杆,用手绢为丈夫擦去脸上的汗水,二人温情脉脉的对视片刻,肢体接触都很少。 瞧瞧人家,海姆达尔对四周围的不检点们给予鄙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这才是境界。 海姆达尔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捂维妮莎的眼睛,想起人家好梦正酣,转而一想,这孩子就是热情奔放的法国人民,估计已经见怪不怪了。 千金小姐受惊般的睁大眼睛,海姆达尔刚想说点什么岔开她的注意力,千金小姐突地小脸微红的喃喃:“你说克鲁姆先生会吻我吗?” 大小姐,你绝对是早恋。 “不会。”海姆达尔说。 千金小姐嘟起嘴吧,对这个回答很不满,“为什么不会?” “你又不是他妻子。” “我愿意嫁给他。”千金小姐的果敢令人叹服。 “为了亲嘴嫁人?不值得啊。”海姆达尔语重心长。 “我想嫁给他。”千金小姐一副很有主见的样子。 “想嫁他的海了去了,要是都这样,他离婚都来不及。” “那些俗气的女人能跟我比吗?” “你怎么知道她们很俗气?” 千金小姐忿忿不平,“我亲眼见过,那些女人在克鲁姆面前装得自己有多好,背地里的嘴脸实在令人恶心,就像那群老是打我爸爸主意的不要脸的婊子……” “你在哪儿学的?小孩子怎么能这么讲话!”海姆达尔严厉的打断她。 千金小姐脸色一变,委屈的瘪嘴。 “不过这比喻不错。”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表示肯定。 千金小姐刚要说什么,眼睛猛地瞪圆,如遭电击的僵住了,就见威克多·克鲁姆驾着飞天扫帚落到栏杆外面,朝内招招手,千金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克鲁姆在向自己招手?而且还面带微笑? 千金小姐飘飘然的站起来,那边的克鲁姆蹙了蹙眉,“叫你呢!” 来了来了,她在心里喊着。 “来了来了。”有人帮她喊出声,之后,这人大步越过她走向克鲁姆,无奈的说:“我还抱着一孩子,得把那孩子安置好了才行吧。” 千金小姐楞在当场,她看见海姆达尔用袖子在克鲁姆脸上乱抹一通,克鲁姆也不生气,貌似挺开心挺幸福,然后让她心神俱碎的一幕出现了,他居然如此理直气壮的亲克鲁姆的嘴,一边亲一边说“帅呆了”,而克鲁姆呢,她的偶像竟然还挺陶醉的,意犹未尽的伸出手揽住对方的肩膀。 至于某人之前对于不检点的鄙视…… 场内白色的闪光灯瞬间爆亮夜空,所有记者都忠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幕。 别的太太们有点不平衡,她们和老公亲了半天也不见那些记者这么敬业。 在队长的督促下,保加利亚队的队员们一一离开自己的太太,威克多骑着扫帚坠在队伍末端。 海姆达尔捡了另一把椅子坐下,他的座位已经被维妮莎当床趴得东倒西歪。 千金小姐转身怒视他,就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凶狠。 “你就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这娃反应够慢的,他一直和一群太太们待一块儿,很明显不是吗? “是啊。”海姆达尔点点头。 回答得太顺溜,反而把千金噎住了。 千金到底是千金,年纪又小,摆不出泼妇骂街的姿态,只能使劲瞪眼睛。 “我要跟我爸爸说。”千金小姐想起屡试不爽的杀手锏。 海姆达尔点点头,“那我也跟我爸爸说说吧。” 千金小姐听了一愣。 海姆达尔鄙视,“我也有爸爸。” 千金小姐一脸悲催的扑进了队长夫人怀里,队长夫人哭笑不得,这会儿想起自己来了? 场地内,国际魁地奇联合会主席以及主办这次魁地奇世界杯的英国魔法部官员联袂上场,为优胜者颁奖。 在保加利亚队球迷们的热切期盼中,保加利亚国家队队长捧起了世界杯奖杯,其他队员一拥而上,齐齐托起巨大的金色奖杯。那一时刻,欢声雷动,记者们纷纷按下快门,无数闪光灯组成一条光练,闪得让人睁不开眼。 英国观众们渐渐回神,很有风度的跟着鼓掌,不管怎么说,英国是东道主,要拿出东道主的气魄来,不然全世界人民还不笑话他们心胸狭隘? *** 颁奖完毕之后,观众们井然有序的离开球场,不再如入场那般因未知的结果而急不可待。 保加利亚太太团们被划在接待政要们的VIP席,故而跟来时一样不用排队出场,而是走了政要专用通道,一路行去畅通无阻。 在政要通道出口处,邓肯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等在那里,与海姆达尔举行了维妮莎交接仪式,这孩子睡得天昏地暗,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邓肯在接过维妮莎后狠狠松了口气,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紧张这些孩子们的。 一路嘟嘴的千金在见到一群小朋友时忘记继续闹别扭,有些渴望的看着玩耍在一起的孩子,维妮莎的木讷曾经一度让千金非常气馁,这群活泼好动的孩子让她调皮捣蛋的心死灰复燃,千金抬眼看向队长夫人,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队长夫人犹豫了一下,准备带千金去找她老子拿许可证,千金瘪嘴指指那群貌似要离开的小朋友,队长夫人无奈之下和邓肯攀谈起来。 而这一边,无事一身轻的海姆达尔跟着太太们进了保加利亚休息室,一进屋子就听到部长先生慷慨激昂的讲话声。 保加利亚魔法部长一改往日的沉稳,大声表扬了每一位队员,包括替补和教练,每位队员脸上都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房间内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部长先生激动归激动,到底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承诺了一番之前说好的嘉奖,带人离开了休息室,把剩余的时间留给队员们的家人。 和队长一起坐在角落里脱赛服的威克多朝海姆达尔招招手,海姆达尔立刻跑过去接手帮忙,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威克多见了感到十分好笑。 “嘿,你怎么啦?” “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海姆达尔眼观鼻鼻观心。“我在消化你赛场上的英姿,想把他和平时的威克多合二为一。” 威克多扬扬眉毛,貌似得意的抚摸下巴,摆出一个自以为很有型的姿势,“是不是很帅?” 海姆达尔抬头瞥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继续保持,我觉得我的消化速度突然变快了。” 队长噗哧一笑,海姆达尔忙道,“见笑见笑。”腾出一只手,接住队长的长袍,把勾到椅子角的长袍下摆翻出来。 这位队长脱个衣服手忙脚乱的,不会是哪儿的大少爷吧?就连威克多这小地主都没这富贵病。 手里的衣服突然被人用力抢了过去,海姆达尔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拽的一个趔趄,如果不是威克多扶住他,可能就直接撞墙上了。 站稳以后海姆达尔回头看去,惊讶的发现是队长夫人,这位看似标准贤妻良母的女性一脸懊恼的瞅了眼手中的长袍,然后在丈夫略显冷淡的表现下迅速恢复无懈可击的微笑,轻声细语的说:“对不起,我只是太激动了,很对不起。” 您激动个啥呀?海姆达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笑了笑表示不介意,转过头继续和自个儿男朋友勾搭。 队长夫人一言不发,低头替丈夫脱下里层衣物,她的动作娴熟轻柔,海姆达尔偷瞄了几眼立刻明白过来了,暂且不论队长是不是大少爷,就他老婆伺候人的手法,再勤快的男人也会变成五谷不分的懒汉。 夫妻二人全然没了刚才的含情脉脉,有点相敬如冰的意思。 威克多拍拍他的手,“我自己来吧。”迅速穿上一件黑色的长袖卫衣,换上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海姆达尔见了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太单薄了,英国的夏夜很凉快的。”看自个儿,毛衣都套上了。 威克多抱着他亲了一下,“这就不凉快了。” 之后,队员们纷纷换好衣服,呼朋唤友的朝外走去,海姆达尔听不懂保加利亚语,不知道下面去干嘛,只好跟在男朋友身边。 走出赛场,威克多问,“累不累?想休息吗?” 海姆达尔指着热火朝天的露营区,“即使想睡也会被人叫起来。”他可没维妮莎闹中取静的本事。 与闹哄哄的保加利亚营区相反,英国那边就显得安静很多,虽然那片露营区仍然有少部分跟着一块儿起哄的他国巫师,英国巫师们并没有宽宏大量到与保加利亚巫师们一块儿庆祝保加利亚的胜利,尤其是爱尔兰巫师,已经洗洗睡了。 “你们是不是要去保加利亚露营区?”海姆达尔好奇道。 “不是。”威克多卖关子。 就在海姆达尔纳闷的时候,前方领头的队员一个大拐弯,带头走进漆黑的森林,大家陆陆续续的跟上。 “我们要去哪儿?” “没去哪儿。”威克多笑道,“其实就是去个清静的地方庆祝庆祝,球迷们有他们的方式,我们去凑热闹他们反而会有负担。” 黑黢黢的森林里突然有两排灯火亮起,一红一绿,像极了麻瓜世界的霓虹灯,前面领头的队员熄灭了闪烁着一团白光的魔杖,顺着灯光引导的方向继续往森林深处行进。 在跨过一条横在小径上的枯树桩子,眼前豁然一亮,灯火的尽头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一个大大的一人多高的篝火堆砌在空地中央,往四周输送着光与热,头顶上由枝叶围拢出的天空被这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半壁。 以篝火为中心,左手边井然有序的矗立着一顶顶红色的金狮帐篷,右手边散落着一顶顶绿色的三叶草帐篷。 海姆达尔囧了,原来保加利亚队和爱尔兰队住一块儿啊,这是谁的主意,心理素质太雄浑了。 第355章 营地 “你们不会相互扯后腿?”海姆达尔好奇的问威克多,比如在对方的饭菜里“添油加醋”之类的…… “怎么可能。”威克多一本正经的回答。“两队队员从食物到水到生活用品一律由英国魔法部提供,我们自己不插手。” 也就是说如果能插手并不排除使绊子的可能?海姆达尔的表情就变得很深沉。 爱尔兰的观众们接受不了现实用睡眠麻痹自己,爱尔兰国家队却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在绿色露营区旁的巨大篝火边谈天说地,虽说没了庆祝胜利的疯狂权利,但也不是天塌下来一般的愁眉苦脸。 爱尔兰队的心理素质过硬,都是跌下去能爬起来的大赛型选手,就凭他们笑对露营邻居保加利亚队,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海姆达尔暗暗竖起大拇哥。 保加利亚国家队队长喊了一句什么,爱尔兰队的队长笑着和他打了个手势,在队长的带领下,保加利亚选手与爱尔兰选手在篝火边汇合,一派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 海姆达尔觉得这个现象很有意思。 两队分别代表各两个国家的魁地奇最高水准,汇合以后没有一个人谈及今天的决赛,甚至连魁地奇都不在话题中。 无论保加利亚语还是盖尔语,他都听不懂,但是这两队人马在沟通的时候说的是英语,不管是否标准,至少不用再我猜我猜我猜猜猜了,海姆达尔第一次有了感谢英国主办方的冲动。 爱尔兰队的找球手艾丹·林奇走过来貌似亲昵的捶了下威克多的肩膀,“你这家伙太不够意思了,鬼主意一出一出的,我们全都中了你的圈套了。” (PS:目前为止看过三个翻译版本,林科、林奇or林齐,不知道是哪位翻译的林科……不管啦,反正就是Aidan Lynch,搜狗拼音默认林奇,咱就用林奇了。) 他连自己人都忽悠了,爱尔兰队实在没必要纠结。 “本来就想让你们中圈套。”威克多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要是你们没中,现在换我站这儿捶你肩膀泄愤了。” 能做王牌的巫师一般涵养颇高,至少表面功夫维持的不错,林奇听了威克多算不上客气的话没有表现出怒意,笑了一笑,又捶了下威克多的肩膀,只不过这一次的力道比较实在,纹丝不动的威克多朝后倒了一下。 “要不要去喝一杯,正宗的爱尔兰威士忌。”林奇看了一眼始终默不作声的海姆达尔。“可以携带一名家属免费品尝,一名以上按人头算钱。”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这林奇挺有意思的。 “别笑,我是说真的。”林奇怕海姆达尔以为他在开玩笑。“人多了我很吃亏的。” 海姆达尔不明所以,威克多告诉他,“他去年开了一个酒吧,这是在给自己的店做广告。” 林奇不干了,这俩人当着他的面用他听不懂的话唧唧歪歪,这感觉很不好,“你们在说什么?在英国的地盘就要说英语!” 威克多鄙视,“别告诉我你们队上的人说话全用英语。” 这俩人貌似关系不错……海姆达尔犹豫的想,没有剑拔弩张,也不是虚与委蛇,不特别热络,但也不是故意装熟,感觉挺自然的。 林奇在篝火旁的架子上拿了两只小瓶子,塞他们手里,据说里面装着正宗的爱尔兰威士忌。海姆达尔在瓶身上找了半天没看见这酒叫啥名,只有用五彩蜡笔描绘的缤纷夺目的【艾丹·林奇酒吧】等字样,因为是英文,所以能认出来。这位爱尔兰王牌挺聪明的,懂得用自己的影响力开店,能省下一大笔宣传费用。 “牌子设计得挺亮眼。”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海姆达尔礼尚往来的捡好听的讲。 “眼光不错啊,我外甥女画的。”林奇眉飞色舞。 威克多听他说海姆达尔眼光不错……意味深长的沉默了。 鲜少听人家表扬自己眼光好,海姆达尔不由得喜上眉梢。 总之,二人通过简短的对话都收获了精神上的满足。 “你不知道他有多不够意思!”林奇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拉着海姆达尔倒苦水。“请他去我店里转一圈居然死活不肯,恬不知耻的问我要出场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知道他狮子大开口向我要多少出场费?三万金加隆!开玩笑!老子给蜂蜜公爵做了三个季度的代言人才拿了三万三,累死累活折腾了半个月海报,蜂蜜公爵的老板才点头通过,这死不要脸的就在我店里坐一上午,吃我的喝我的,我还要倒贴他三万?!” 看得出林奇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大。 “横扫让我去给他们的扫帚做单品代言我都没答应。”威克多依然很淡定。 林奇吐了一口气,“这下你可得意了,假使横扫再想邀请你,不得不重新掂量你的身价了。” 保加利亚的胜利所带来的好处势必会形成了一个连锁反应,对于国家,球队,个人,这种好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至少在下一届世界杯到来以前都是如此。 除了偶尔帮助海姆达尔在行云扫帚公司客串拍海报,威克多至今没有与任何一家厂商签订过正式的广告合约,虽然此前已有不少厂商找过他,但大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品牌,真正有号召力的龙头企业迟迟按兵不动,可能在这些大老板们眼里威克多的知名度离一线大牌还差些火候,随着今天保加利亚队拿到了世界冠军,这种静观其变、暗流涌动的格局犹如黎明前的黑暗,即将在破晓的晨光中翻开新的一页。 说林奇不羡慕不妒忌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人家爱尔兰王牌心态把握得比较好,运动员的运动生涯有限,与其把精力耗费在负面情绪上,不如想法子趁年轻多捞点钱实在。 林奇自顾自的感慨,忽听后来就不吭声的海姆达尔问威克多,“为什么问他要三万?为什么不是四万?五万?” 林奇呆了一呆,他怎么还在上一个话题纠结啊,而且这纠结的方式实在让他想吐血?难道自己长得像古灵阁巫师银行? “做人要厚道。” 威克多话一出口,林奇一口血喷出来。 林奇挣扎着站直,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这二人连无耻都是这么的情投意合,“欺负我孤苦伶仃没有家属撑腰,炫耀,绝对是赤裸裸炫耀!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没关系,兄弟,咱们一块儿孤苦伶仃。”跑过来与林奇勾肩搭背的不是旁人,正是保加利亚队的仨光棍。 “这里不欢迎有家属的人,去去去!”四人摆出相同的嘴脸,默契得像四胞胎。 正和我意。要不是看海姆达尔与林奇说得投机,威克多早就不想待了,当即从善如流,准备拉着自个儿的家属走人。 海姆达尔眼角余光扫到篝火的另一边,瞄到保加利亚队队长与一名陌生女子亲密的搂抱在一起慢悠悠的走过去,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名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队长夫人,想起之前在国际警察总队培训时学到的知识……队长夫人是一名易容马格斯? 仨光棍终结了海姆达尔的胡思乱想,“那女人是队长的女朋友。” 海姆达尔没有愣头青的问“他不是有老婆吗?”,沉默片刻后唏嘘,“难怪说贤妻良母的男人十有八、九会外遇,这话很有根据。”要不是亲眼证实人不可貌相,海姆达尔会坚定的认为保加利亚国家队的队长长着一张新好男人的脸。 仨光棍面面相觑,威克多啼笑皆非,这是队长的家事,他们不好评价,大家都没吱声,而且在两性问题上男人特别容易相互包容理解。 林奇心想,这斯图鲁松今年多大?记得八卦周刊上说十四左右,模样看起来也嫩,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不愧是老师,就是有见地。”仨光棍一边吹捧一边竖起大拇哥。 “什么老师?”林奇问。 海姆达尔当做没有听到,威克多趁机拉住海姆达尔道别,二人穿过和爱尔兰队拼酒的队员们,钻进保加利亚国家队的露营区。 “重色轻友,值得我辈深入学习。”一光棍感慨万千。 “想不通,像我这么幽默风趣,帅气逼人无人问津,为什么那种天天端着一张死人脸不懂得幽默的家伙未成年就定了终生?”另一光棍想想就觉得苍天不公。 第三个光棍啥都没说,重重叹口气。 接着又是一声叹气声传来,仨光棍楞了一下,转头看去,就见林奇也一脸的失落寂寥。 “对了,我想起来了。”随着大光棍的恍然一呼,二光棍和三光棍茅塞顿开。 下一秒,林奇被他们喊打喊杀的踢出去了。 仨光棍同时想起上周的八卦周刊,有篇报道称艾丹·林奇月初踹掉了他的富婆女友再度变回钻石王老五。 “这伪光棍太不要脸了,污染了我们纯洁的队伍。”大光棍忿忿不平。 另二人纷纷出言谴责,表示愤慨。 虽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仨光棍心里不是一般的羡慕。 艾丹·林奇是欧洲魁地奇界堪称奇葩的“小白脸”,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他对富婆格外有吸引力,交的女友一个比一个有钱,年龄也跟着个人资产水涨船高,据说那位刚被甩掉的女朋友比他大了整整十六岁。 爱尔兰王牌其实也挺痛苦,为什么总有老女人想包养他?莫非他俊美不凡的脸上写着“求包养”?年轻的美眉在哪里? 林奇仰望星空,双目迷离…… *** 威克多的帐篷比较靠后,帐篷后方几米开外就是密林,偏僻幽静,据说白天有段时间出了帐篷不用挪地就能在树荫下乘凉,地理位置适合休憩疗养。威克多睡觉一般不喜欢被人打扰。 根据这些帐篷的排列大致能看出每位队员的性格特征,比如热情奔放的喜欢往前凑,阴暗孤僻的喜欢猫在人家背后…… 保加利亚国家队队员们的待遇不错,帐篷人手一顶,还是内部颇为宽敞的三室两厅,虽不及布莱克家的帐篷豪华气派,但胜在布局合理,装饰精巧,充满浓郁的家乡气息。 “这是我母亲织的。”发现海姆达尔盯着墙壁上等人高的挂毯看,威克多解释道。 挂毯用色大胆,艳丽夺目,用的是较为抽象的构图,线条简洁明快,与威克多约有五分像的小人骑着扫帚满挂毯的飞舞,活泼生动,非常有趣。 海姆达尔发现对面墙上也挂着一幅构图相近的挂毯,画面中央的金发小人挥着魔杖,五彩斑斓的光点从魔杖杖尖喷出,星星点点洒落成缤纷的背景,豆荚、奶糖还有奥拉尔也被织进了毯子里,时不时从角落钻出,或跳或跑或飞。 “那是我吗?”海姆达尔指着挂毯上的金发小人。 “是啊。”威克多看看海姆达尔的表情,笑道,“喜欢吗?” 海姆达尔点点头,“可以让我挂在寝室里吗?” 威克多说:“你不觉得两幅挂毯放在一起比较好吗?它们是一对的。” 海姆达尔看看威克多那幅又看看自己那幅,貌似挺为难。 他居然还犹豫。威克多脸有点黑。 “寝室里没地方并排挂两块,总不能把你的那幅挂在莱昂那边吧?”非法占墙是不对滴。 威克多悄悄松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就挂地精旅馆吧,正好可以装饰我那间卧室。”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想了想,没有反对。 “我去冲把澡,等会儿给你煮饭,饿了吧?”威克多迅速脱掉长袖卫衣,随手丢在沙发上。 “饿。”海姆达尔望着威克多朝盥洗室而去的身影,道,“需不需要帮你擦背啊?” 威克多的手都已经摸到盥洗室的门把手了,结果听了这话刷地转身,气势汹汹的走回来,扯住他的胳膊就往盥洗室而去,生怕他跑了似的。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 *** 野外旅行讲究方便快捷,帐篷内能配备梳洗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也就巫师世界能够实现,麻瓜们旅游的时候,尤其在深山老林里,哪一个不是随地大小便,说得好听点是跟动物们一块儿入乡随俗,贴近绿色生活。 所以,威克多帐篷里的盥洗室并不大,两个房间门对门,左手边门里是厕所,右手边的专门用来洗漱。 推门而入,洗漱间约四、五个平方,一个迷你小台盆,与其配套的是台盆上方的墙壁上挂着的椭圆形小镜子,台盆对面有一个半圆形的小浴缸,浴缸上方悬着莲蓬状的淋喷头,省事得连浴帘都没装。 威克多快速脱光了站了进去,水一下就从莲子一般的小孔中密密麻麻的洒下来,比麻瓜的感应设备还要灵敏,而且水温还是是适度极高的恒温。 海姆达尔把鞋子和袜子留在门外,撩高裤脚管,撸高袖管,拿过挂在门后的长柄木刷子,站在浴缸外,往刷子上擦了点香皂,举着长柄在威克多背后卖力地上上下下刷了起来。 快速洗完头的威克多抹了把脸,回头哭笑不得的说:“你当洗马呢!” 海姆达尔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别把我衣服喷湿了。” 威克多眯了下眼睛,海姆达尔暗叫不妙,可惜反应速度远远不及人世界知名找球手,被一只从水里伸出的湿漉漉的手拽了回去。 海姆达尔鬼喊鬼叫,“我的毛衣!毛衣!”手里的刷子掉在地上。 “干了就好了。”威克多把他拖进了小浴缸。 “会不会缩水?”海姆达尔觉得这个问题十分重要。 “……不知道。” “这是你妈妈织的毛衣!”海姆达尔很有意见。 “为什么我母亲织的毛衣我就得知道它会不会缩水?” 海姆达尔被问得楞住了。 威克多趁机脱掉他身上被水浸湿的毛衣,就见吸满水分的白色丝质衬衫如第二层皮肤紧紧贴在海姆达尔身上,两边的乳首清晰可见。 威克多情不自禁的用手去拨弄它们,低头热切的搜寻海姆达尔的嘴唇,热水如倾盆大雨般不断浇注在二人的脸上、身上…… (PS:河蟹之歌唱响神州,以下省略一万字。又PS:表要紧,没做到最后一步,吾有分寸。) 第356章 天外来客 (PS:河蟹之歌唱响神州,以上省略一万字。又PS:没做到最后一步是指“没做到最后一步”,有没有筒子领悟了咱的意思?) 浴缸很小,一个人坐在里面屈膝,二个人坐在里面基本上就是前胸贴后背,尽管如此,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还是一前一后挤一块儿了。他们这一个学年聚少离多,对于单独的相处时光都比较珍惜,两个人都不是会说腻歪话的人,既然话说不上来,那就付诸行动吧。 做傻事是情侣们的权利。 现在的情况就是海姆达尔在前不断用手抹擦直往眼睛里淌的肥皂水,威克多在后帮他洗头,搓了一头的泡沫。 “可以冲了吧?”被洗头的不耐烦了,再搓下去头皮都要起皱了。 “起来吧。”威克多一用力把海姆达尔拽起来,哗啦一声,莲蓬头往下喷水了。 “晚上就在我这儿睡吧,明天一早把你送回陋屋。”威克多建议。 “行啊,白天你不就这样对布莱克先生这么说的嘛。”海姆达尔无所谓。 不管公开场合还是私下的交谈,海姆达尔统一口径“布莱克先生”,卡罗等同学在这个问题上根本不会多想,因为他们对海姆达尔之父的头一反应是隆梅尔,而威克多早就习以为常,况且对他来说这不值一提。英国这边,马尔福父子不以为然,纳西莎倒是为此纠结过一阵,后来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听之任之,莫莉也是私下里和丈夫合计过,但这是布莱克的家务事,他们都是外人,不便干涉。 如今看来,无论是西里斯还是海姆达尔,俩当事人都不急于去纠正,至少海姆达尔从来没想过改口。 “其实照我的意思你就直接和我一起回木棉镇,连陋屋都不用去了。”在这件事上威克多特别想提倡利己主义。 “不好吧。”海姆达尔有种过河拆桥的感觉,毕竟是韦斯莱家提供了住处,韦斯莱先生把他带来的。 “所以我才说照我的意思。”威克多跨出浴缸,莲蓬头停止供水。 威克多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一条大毛巾给海姆达尔擦头发,“想吃什么?” “肉!”海姆达尔的回答十分具有概括性。 威克多忍俊不禁,“好。”他松手,海姆达尔接过毛巾,威克多拿起另一条毛巾迅速擦干身子穿上衣服。 “我去准备一下。”说完,威克多走出洗漱间。 海姆达尔慢条斯理的擦好头发、身体,穿好衣服,等他走出洗漱间,穿过客厅,出了帐篷,就见一个烤肉架支在了前方,网架上的肉块发出滋滋的响声,诱人的香味袭来,海姆达尔的哈喇子开始万马奔腾。 架前摆了三把椅子,海姆达尔箭一样的冲过去一屁股坐下,直勾勾的望着那些勾魂夺魄的肉,用力吞咽口水,威克多抬眼对他说:“马上就能吃了。” 海姆达尔惊奇道,“这些工具你从哪儿弄来的?”如果是保加利亚队自己带来的,那也太高瞻远瞩了。 “问英国魔法部要的。”威克多在盘子里倒了些酱料,递给海姆达尔。 “什么时候?” “刚刚。”威克多笑道,“只要提意见他们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办好,英国魔法部现在不求别的,就求能留下一个办了一场完美球赛的好名声。” 面子工程。海姆达尔点点头,用叉子叉起肉片往嘴里塞,细嚼慢咽之后……幸福得泪流满面。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懒人吃饼的典故,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不幸饿死了,绝不是不肯转脖子上的饼,而是因为一下子把饼全吃光了,最后没得吃就饿死了。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把这脑补当笑话讲给威克多听,威克多不负他望哈哈大笑,“我倒是希望你没有我就活不下去,不过好在我是巫师,可以幻影移形回来再帮你做点。” 没有威克多就活不下去?这假设挺可怕的,海姆达尔并不喜欢过于依赖他人,这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威克多看海姆达尔一言不发,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并不在意。他刚才说的是心理话,他希望海姆达尔能更加依赖他,当然,他也知道实现起来很困难,海姆达尔是个习惯自力更生的人,寄希望于他人不是他的个人风格。 威克多只是想坦诚他的心声,如此而已。 [我来的正好。]会这么神出鬼没抢镜头的永远只有豆荚。 【滚一边去!肉是我的!】海姆达尔左躲右闪回避豆荚的饿猫扑食。 [瞧你那点出息!]豆荚无论如何嘴上也不肯吃亏。 海姆达尔真想把盘子扣那张猫脸上,它以为它现在这副嘴脸就是奋发图强? “别抢了,都有。”威克多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小盘子,放在一把椅子上,盘子和豆荚的身形十分契合,大小适中。 豆荚欢呼一声冲上椅子,埋头大吃。 海姆达尔撇撇嘴,深深的感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了。 【猫就该有猫的样子,猫粮才是你的毕生追求。】 豆荚的目的已经达到,决定大猫不记小人过,它忍。不过这猫也是闲不住的,吃了一会儿开始找海姆达尔唠嗑。 [你这男朋友勉强算过关了,如果他能经常做些我爱吃的,把我伺候舒服了,得分还能再往上去些。] “你越来越不要脸了。”海姆达尔说。“什么不好学,非要学得和人一样无耻。” [有其主必有其猫。] “你承认我是你主人啦?” 豆荚仰头望天,唏嘘道,[往事不堪回首。] “德性!”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 威克多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又装了一盘子的肉搁在烤肉架旁。 *** 保加利亚队和爱尔兰队还在相互灌酒,不醉不归,喝了好几轮忽然想起威克多来了,庆功酒怎么能少了一球定乾坤的找球手,在爱尔兰队的起哄下,保加利亚队的队长来请人。 这种事不太好推脱,刚端起盘子准备开吃的威克多只好把盘子再搁回去。 “斯图鲁松一起去。”队长看向海姆达尔。 “那边都是球员吧?”海姆达尔问。 “没事。”队长以为他不好意思。 海姆达尔哪里会不好意思,他是舍不得烤肉。 队长没有勉强,威克多匆匆说了句“我马上回来”,跟着队长穿过一片帐篷,去了前面的空地。 少了威克多,没了烤肉架的滋滋声,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挂在帐篷前檐下的两盏金狮玻璃灯在地上洒下两团橙色的光,灯上的狮子懒洋洋的趴着一动不动,似乎已进入梦乡。吃完了盘中餐的海姆达尔朝右看去,爱尔兰队露营区那边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铺盖在帐篷上的三叶草发出微弱的光芒,星子般的光团在草丛上方翩翩起舞,就像夜晚的萤火虫,点缀着万籁俱寂的大地。 一阵风从后方黑洞洞的树林中吹来,地上的光团晃动了两下,灯上的狮子忽然支起上半身,仿佛进入了某种戒备状态,慵懒之态荡然无存。爱尔兰队帐篷顶端游曳的星子光团被这阵风吹得七零八落,三叶草如波浪般翻滚,此起彼伏,沙沙作响。 海姆达尔猛地一哆嗦,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有点冷。他搓了搓手臂,刚搁下盘子,豆荚一跃而起,借力跳上他的肩膀。 “怎么了?”海姆达尔不解。 豆荚充耳不闻,全神贯注的看向后方的密林,动物天生灵敏的感知让它察觉到了海姆达尔察觉不到的异样。 [森林里有动静。]豆荚说。 动静?海姆达尔眯起眼睛,除了黑还是黑,又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仍然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动物?” [一般的动物早就改道了,它们根本不会靠近这里,英国人在这片营区外围施了魔法,用来防止森林里的动物和麻瓜误闯。] “那么会是什么?” 海姆达尔话音刚落,豆荚的声音接着响起,[来了。] 一道黑糊糊的影子脱离了漆黑的森林,就像钢笔挤出的一团黑墨,乍然滴落在白纸上,在灯火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违和突兀。海姆达尔眯眼打量,是人,而且还是打扮得很奇怪的人,黑大褂一样的巫师袍,头上包着头巾,脸上戴着面具,总之,标新立异得连这人的亲妈都认不出来。 此人乍一现身,抬手就是一个魔法呼啸而出,爱尔兰队的一个帐篷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没错,就是爱尔兰队,海姆达尔的猜测被迅速推翻,他以为这人是爱尔兰队的球迷,因为不满比赛结果,借着更深露重四下无人,伺机搞破坏泄愤。 但是他的破坏目标不是保加利亚队,他现身的位置也在爱尔兰队那边,随着这一声的炸响,爱尔兰队露营区那方顿时火光冲天,此人干起坏事信手捏来,看他的作案手法似乎早有预谋,如果只是临时起意,不会像地头蛇一般来回穿梭,轻车熟路的令人发指。 [这边也来了。]豆荚飞快嚷了一句。 海姆达尔刷地站起来,刚摸到魔杖,一道火光从黑暗中破空而出,朝他的门面疾疾射来。 国际警察总队针对运动神经的条件反射训练这时见了成效,被暗算且来不及施放破咒语的海姆达尔朝边上纵身一扑,火焰擦过他的身体直接撞在烤肉架上,火舌迅速吞没了烤肉架,包括威克多刚才留下的剩余烤肉。 “暗箭伤人!太坏了这人!”海姆达尔愤慨极了,趁那人不注意迅速就地一滚,避到一顶帐篷旁,低头扫了一眼,衣服被烤焦一大片,于是更怒了。 [我的烤肉!!!]豆荚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背高高的拱起,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这时候,放冷箭的坏人也走出了森林,打扮得和那标新立异如出一辙,行为也和那位同伴一样,把魔杖当火把使,点到哪里哪里亮。这位纵火犯似乎没注意到海姆达尔,或者根本不把海姆达尔放在眼里,就是一味的搞破坏。 顷刻间,保加利亚这边的帐篷和爱尔兰那边的遥相呼应,一块儿火光四射、热浪滔天。 “看起来像不入流的邪教组织。”躲在一旁的海姆达尔咬牙切齿。“老子最恨的就是明明是地球人却非要认定自己是火星人的王八蛋了!” [干死他个王八蛋!!!]跟海姆达尔处久了,豆荚也变得越来越有民族特色了。 “豆荚!用大招伺候他!” [明白!]豆荚闪电般的从海姆达尔的肩膀上跃出。 “记住,是奶糖。”话音未落,一道魔法自海姆达尔魔杖杖尖喷出,豆荚在半空中一滞,身体陡然膨胀变形。 纵火犯听到动静猛然间转身,定睛看去,骇然色变,只见一头庞然大物静静矗立在冲天的火光之间,目光刻毒,面目狰狞。纵火犯手一哆嗦,原本要喷向另一顶帐篷的火焰转而袭向猛兽,猛兽突然弹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火焰迎面相撞,破火而出势如破竹,滔天的热浪滚滚不息,与猛兽一起朝纵火犯扑去。 纵火犯“啊”的惨叫一声,连魔杖都被吓掉在地,反身想跑,但是腿脚不听使唤,腿一软啪嗒摔在地上,然后万分狼狈的在地上奋力爬行,他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崩溃得连路都忘记怎么走了,一边爬一边不由自主的叩齿,“客……客……客迈……拉……有……客……迈拉……” 海姆达尔见了不由得想,不知道这邪教教主是怎么开展就业培训的,教徒的心理素质明显不过关啊。 不等海姆达尔和豆荚庆祝胜利,豆荚客迈拉尖叫,[又来了,还不止一个。] 海姆达尔没有回答,他已经看到了,事实上其中一人就在不远处用魔杖对准他,就像地狱业火中的死神,高高的举起镰刀,准备收割他的生命。海姆达尔的呼吸陡然加重,他强迫自己冷静,敌不动我也不能动,全神贯注的留意这人会用什么魔法招呼自己,以便利用最短的时间破咒语,而后反击,然而与此同时,命悬一线的危机眨眼间变得不足为惧。 这位邪教人士突然浑身抽搐倒在了地上,却没有当即失去知觉,身体不自然的扭曲,鲜血像开闸的洪水透过黑色的布料汩汩渗流而出,惨烈的叫声刚从口中溢出,上涌的鲜血灌满呼吸道,犹如一名溺水者,叫声变得越来越模糊,鲜血伴着剧烈的咳嗽从鼻腔喷出,从面具与脸的缝隙间顺流而下,大片的鲜红在地上蔓延开,此情此景令人不寒而栗。 此人倒下去的第一时间,海姆达尔就看见了站在此人身后的目光如刀的威克多。 海姆达尔从很久以前就明白到,若论心狠手辣,他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威克多的对手。 威克多面不改色的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没有犹豫,跳起来冲向他,跑近后一把扯住威克多的胳膊,怒不可遏的控诉,“我的烤肉全被这些该死的火星人烤成黑炭了!” [里面有一半是我的!]豆荚客迈拉不干了,急忙奔过来争取个猫利益。 眼中刀锋般的寒意如正午时分的露水瞬息之间蒸发殆尽,威克多把一身狼狈的海姆达尔紧紧抱在怀里,吧唧吧唧啃了两口,心里大呼幸好,如果里格有什么不测,他实在难以想象后果会如何。 尖叫声和抽气声在威克多身后接连响起,把脸埋在威克多的肩膀处的海姆达尔伸长脖子,看见一群衣着华丽的巫师官员行色匆匆的穿林而来,而后又脸色大变、骤然止步,让他们受到惊吓的原因太多了,其中最直观的也最具视觉冲击力的就是立在他们面前的豆荚客迈拉兽。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豆荚,【你刚才不是说又来了不止一个吗?】[都被你男朋友的队友们解决了。] 海姆达尔离开威克多的怀抱,转身举起魔杖,豆荚回答完毕一跃而起,在那群巫师充满惊恐的呼救声中从容的变回原本的模样,轻盈的落在海姆达尔的肩头。 靠近篝火的露营区那一端传来阵阵鬼哭狼嚎,四周的巫师诧异的望去,就见仨光棍对着形同废墟的帐篷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怎么了?”海姆达尔惊讶。 沉默片刻后,威克多言简意赅:“……杂志。” “哦。”海姆达尔恍然大悟。 第357章 少你一个不少 英国魔法部魔法警察部队的巡逻员们匆匆赶到现场,面对他们的是滚着浓烟、面目全非的选手露营区,以及两队怒气冲冲的魁地奇球员和一帮子最先往这里逃命的惶惶不安的他国政要。 凶手?已经被各显神通的球员们制服,这让海姆达尔想到被各式各样的电影拿来开涮的经典场景:警察总在凶手被摆平之后抵达。 爱尔兰队的火气比保加利亚队还要来势汹汹,保加利亚队是外国人,只能对英国魔法部表示一下愤慨和不满,以及对安全措施的失望等等教为温和的指责。而爱尔兰队仗着自己半主人的身份,理直气壮怒发冲冠,尤其是爱尔兰队的教练,把一众英国巡逻员骂得狗血淋头。 这起事件或许涉及到治安漏洞,英国巫师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敢怒不敢言。 与这些负责安抚爱尔兰队的同事们一样苦不堪言的就是负责安抚保加利亚队仨光棍的巫师了,精品收藏化为乌有的仨光棍像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每当巡逻员想要打断他们,他们又从头开始谈起,如此生生不息,一个祥林嫂就够可以了,三个祥林嫂那是何等的恐怖,久而久之,这位英国巡逻员不堪重负,小脸煞白,一副风烛残年的憔悴模样,反倒是滔滔不绝的仨光棍红光满面气色极佳,不知道的还以为仨光棍是警察,这位警察是受害者。 “我们可以离开了吗?”保加利亚国家队被这一场骚乱搅得兴致大败,纷纷要求另觅他处。 爱尔兰队积极响应,这地方他们也待不下去了。 “我们部长马上就来了,请各位稍安勿躁。”英国的巡逻员们嘴唇皮都快磨破了,苦命的他们不仅要安抚这些队员大爷们,还要照顾那些他国政要,比起被惊吓的草木皆兵的他国政要,这群魁地奇球员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同一般。 要是等会儿部长来了看见我们如此为国为民的劳碌,会不会给我们加工资?就在巡逻员们通过异想天开来麻痹几近崩溃的神经时,英国魔法部长康奈利·福吉气喘吁吁的赶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保加利亚魔法部长。 二位部长的脸色都很难看,保加利亚魔法部长之前就带着女儿离开了露营区,这会儿是接到消息特地赶回来的,在发现队员们几乎无恙,只是受了点财产损失后大大舒了一口气。英国魔法部长却是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他一把扯过这群巡逻员中的队长,躲到一旁低声嚷嚷,“别的国家的政府官员怎么也在这里?” 队长被他吼得委屈极了,又不是他指引这些官员们来这儿的,这些官员怕死的很,观众露营区那里一有骚乱,他们甩手放弃了远在另一端的帐篷,这些官员虽然怕死,跑路的方向倒是明确一致,不约而同的往选手露营区这里奔。 “也就是他们自己过来的?”福吉还是有些不信。 巡逻队长腹诽,要不是当初你对这些外国官员们炫耀选手露营区如何如何的安全,如何如何的隐蔽,如何如何的闹中取静,如何如何的畅享大自然,这些官员根本不会知道这里,现在也不会一有事就往这里跑。 “观众露营区那里怎么样了?”福吉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害怕仍有犯罪分子滞留在那片露营区为非作歹而不敢亲临现场指导救援工作。 “所有能够调派的人手都去那里了。”队长顿了一顿,又道,“克劳奇先生让我们把人员尽量往这片树林里疏散。” “克劳奇?他疯了?!”福吉目瞪口呆,让这些外国官员顺便欣赏英国巫师的惊声尖叫吗? 但不可否认,这片区域的确是当初设防的重点,是各露营区内最最安全的,虽然就刚才的形势而言这个“最最安全”要挂个问号了。 自从小天狼星的冤案事件过去以后,福吉部长在魔法部的日子可谓如履薄冰,曾一度考虑引咎辞职,但到底在一群死忠派的支持下挺了过来,声望地位却远远不如只手遮天的当初,与他的失落形成发差的是克劳奇的如日中天,最近部里一直流传巴蒂·克劳奇将最终取代福吉成为新部长的流言,这让福吉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当初就是小克劳奇的事情让克劳奇没能成功上位,换了他福吉后来者居上坐了英国魔法部第一把交椅,没想到时隔多年变成他要被克劳奇取代了。 康奈利·福吉不善于面对现实,所有的手段措施都服务于粉饰太平,未雨绸缪不是他的个人风格,福吉部长的错误在于他永远不承认他犯了错。 当福吉部长在这里痛心疾首的唏嘘自己时运不济之时,两支魁地奇球队球员们纷纷对他怒目而视,那部长怎么这么磨蹭?太没有办事效率了! 保加利亚部长直截了当的和他提了要求,福吉满口答应,不答应又能如何? “部长先生,不能让他们走。”巡逻员里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两队球员本来就对刚才的袭击事件抱有极大的不满,怎么回事,现在连他们的行动都要被限制了?保加利亚魔法部长还算好看的脸色顿时黑沉黑沉的,福吉心里咯噔一下,恨不得在这个不会看情况说话的巡逻员脸上啐口唾沫。 巡逻员对眼前骤然紧张起来的局势视而不见,径直道,“克劳奇先生说了,在彻底平息这场骚乱以前,所有和犯罪者有过接触的巫师都不能立刻离开现场,要分别接受问话和排查。” 福吉咬牙切齿,克劳奇是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不是法律执行司的司长,他凭什么指手画脚! 没错,这巡逻员是巴蒂·克劳奇的人,就像巡逻队长是福吉的人一样,他二人分别有势力渗透在法律执行司中,很明显,福吉失势的同时也流失了大部分暗中指使法律执行司的权利,被克劳奇的人手取而代之,换句话说福吉正被逐渐架空。 保加利亚魔法部长不是没脑子的人,来英国前他特地花功夫了解过英国魔法部的复杂局势,明白如今的福吉就是一个半吊子部长,已经不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了。 “克劳奇先生什么时候能到?”保加利亚魔法部长迅速认清形势,希望以最快的方式破解眼前令人不快的局面。 “克劳奇先生现在在观众露营区那里追捕四处逃散的肇事者,还要指挥巫师们疏散,可能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保加利亚魔法部长听了不禁感慨万千,到底哪个才是魔法部长啊。 福吉在旁边着实尴尬不已。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爱尔兰队的王牌林奇同志哀声叹气。 巡逻员答不上来,沉默以对。 “你们走吧!有问题我来承担!”短暂的沉寂过去以后,福吉突然拍胸脯保证。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位部长打鸡血了?刚才还容颜惨淡的。 “部长先生!”巡逻员自然觉得很不妥。 “知道我是部长就好。”福吉冷笑。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该巡逻员不敢吱声了。 “真是抱歉,不仅让各位受惊败了兴致,还让你们看了这么多笑话。”福吉到底是纵横政坛多年的老江湖,还是很能镇住场子的。“我会立刻着手重新安排各位的下榻处,”福吉招招手,一名毫不起眼的巫师从他身后走上来。“我的助手会负责好一切,真是抱歉,非常抱歉。”福吉郑重其事的道歉,看起来忠厚而诚恳。 保加利亚魔法部长听了他的话对他的印象略有改观,当然,也就那么一点点。 随两支国家队一同离开的还有那群战战兢兢的各国政要。 *** 除了霍格莫德,英国没有第二个纯巫师村落,再加上生存空间的局限性,绝大多数英国巫师都和麻瓜混住在一起,当然,不是说和麻瓜住在一条街上,或者住在一栋房子里,而是像韦斯莱家那样,住在某个村子的边缘地带,村里的居民繁衍了一代又一代人,都不知道他们和巫师是邻居,有些村子由于天灾人祸等原因被荒废,村外的巫师仍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等又一批麻瓜搬进这个荒废的村子开展新生活,村外的巫师就又有了新邻居。 头顶同一片天空,住在同一片土地,喝同一条河的水,但相互视而不见,巫师和麻瓜就是这么的“同甘共苦”。 福吉的助手就把客人们领到了一个麻瓜村落外围,这里住着三家巫师,其中有一家实际上是一个规模不算小的家庭旅馆,名字叫白露旅店。据说该旅店的内部设施修建的高档精致,再加上房子临水而建,推窗远眺,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入住费用相当高昂,英国的政要们一旦需要接待极为重视的私人访客,十有八、九会把客人安排在这里居住,能把朋友安排到这里居住,也是自己身份地位的另一种体现。 这家旅店需要提前预订,就算你拿着一万个金加隆去开房,没有预约,人家照样请你出门左转。 爱尔兰队对这家旅店早有耳闻,没想到给他们安排了这么一个高端的地方,纷纷唏嘘不已。 大出血啊,福吉部长纯爷们。 保加利亚队里的大部分巫师却是第一次踏上英国的国土,不知道白露旅店的背景,也就不会明白它所代表的深层次含义。海姆达尔从前在英国混的是平民圈子,所以他也不明白。保加利亚一行人觉得这里很深山老林,很人迹罕至,全木打造的旅店外观看上去沉稳中透着古朴,纷纷满意的点点头,进去以后发现里面布置的温馨亮堂,让他们惊喜的是各自的夫人也都被接到了这里,于是更满意了几分。 唯一比较尴尬的是保加利亚队队长,福吉的助手实在太敬业了,再加上事出突然,没时间考虑的太深刻,所以队长先生不得不面对这乍然而至的难堪场面,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老婆和二奶分别坐在两张单人沙发上,二人动作一致,二郎腿,抱胸,区别在于一张脸冷冷冰冰,一张脸委委屈屈。 保加利亚队众人纷纷侧目,然后装聋作哑,跟着旅店的招待员往楼上去了。 *** 进房间以后海姆达尔马上说:“好了,送我回去吧。” 威克多正在开窗边带柜门的置物架,看看有什么东西填肚子,别说海姆达尔了,刚才他自己也只是灌了一肚子酒精,没吃什么东西。结果听到海姆达尔理所当然的话,不由得楞了一下。 “回去哪儿?” 正兴致勃勃的到处溜达的豆荚也有点茫然。 “陋居啊。”(PS:要不是某位筒子提醒,我都没发现我一直把陋居写成陋屋,惭愧惭愧~) 说真的,威克多还真没想起来。 “你还要回去?” “当然,我的行李,还有奥拉尔和奶糖都在陋居,即使要离开,也得和韦斯莱夫人说一声吧。”离开露营区时他就该直接回陋居,等男朋友安顿下来再考虑这事,这已经很没心没肺了。 刚才听那些大人物们谈话得知观众露营区那里也有骚乱,程度比他们遇到的还要恶劣,不过那些巡逻员一个个脸色还算正常,似乎没有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不然不会忙着和部长勾心斗角。 海姆达尔走之前问了下巡逻员队长知不知道韦斯莱那边的情况,队长摇头表示不知道,一般说来不知道情况就是好情况吧?海姆达尔还是有些担心,不过他知道自己即使冲去了观众露营区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还给人家的救援疏散工作添乱,而且有遇事沉稳老练的韦斯莱先生跟着,再加上布莱克先生,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在海姆达尔的絮絮叨叨声中,威克多关上了柜门。 *** 莫莉开门后看见他俩吃惊不小,赶忙拉开门把二人迎进屋子。 小客厅里的奶糖一下子扑了过来,海姆达尔蹲下抱了抱它,豆荚跳到它面前蹦了两下,奶糖甩起尾巴刷地一抽,豆荚身子一矮,避过——这是它们表示亲昵的一种独特又暴力的方式。 莫莉用手指梳理了下颊边的碎发,不解道,“不是说在那里睡一晚上,明天才回来吗?” 海姆达尔进屋之后就注意到屋子里一片寂静,明白他们还没回来,于是抬头与威克多对视一眼,脑子里在想该怎么解释,要不要把实情告诉莫莉,但是又觉得现在情况未明,说不定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现在一股脑的告诉莫莉不是存心给人家添堵么,唯一让他庆幸的是来之前换了衣服,不然那身焦黑肯定第一时间就露馅了。 海姆达尔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说点别的,威克多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我想让里格跟我一起住。” 莫莉起初没明白意思,后来反应过来他是来搬行李的,也没多想,去给海姆达尔收拾行李,海姆达尔急忙说自己来,莫莉却置若罔闻的转身上楼了。 小客厅里,海姆达尔面露犹豫之色,他其实想留下来等情况的。 威克多跟他说:“多你一个不多,但少你一个也不少。” 海姆达尔一时间没听懂。 “莫莉!!!”有人大叫着拍门,海姆达尔立刻回神,是韦斯莱先生的声音,于是一脸惊喜的冲去开门。 韦斯莱先生见了他一愣,而后喜道,“你没事太好了!”虽然他刚才在露营区找同事打听过保加利亚国家队的情况,得知无恙,不过在亲身经历了那场灾难后,看见海姆达尔完好无损的站在家里,亚瑟再度感谢了梅林。 “大家都没事吧?”海姆达尔问。 “没事。”一群人跟在韦斯莱先生后面进了屋子,纷纷在饭厅餐桌边坐下。 西里斯与海姆达尔擦肩而过时扫了他一眼,满脸的忧心忡忡,似乎也没有和海姆达尔寒暄的情绪。 让海姆达尔感到奇怪的是大家脸色都不怎么好,既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慰,也不是因为奔波而显得疲惫不堪,出奇的安静,就连两台噪音制造机都失去了平时的活跃。 发生什么了吗?海姆达尔奇怪的想。 听到动静的莫莉从楼上奔下来,乍见到韦斯莱先生他们后吓了一大跳,他们出门的时候穿的干干净净,露营包裹也整理得整整齐齐,这会儿却一身狼狈、两手空空的提前回来了。 “怎么回事?”第六感告诉莫莉可能不妙。 韦斯莱先生没吱声,其实他不想当众讨论这个问题,这场灾难仿佛从天而降,把大家折腾得心力交瘁,他特别想把孩子们全赶去洗澡睡觉。 “是食死徒!”双胞胎到底是耐不住性子的,争先恐后的喊了起来。“我们碰上食死徒聚会游行了!” “什么?”莫莉脸色大变。 “他们大肆破坏营地,折磨麻瓜。”罗恩说。 莫莉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们没事吧?”虽然是废话,大家都很配合的表示无恙。 “有人变出了黑魔标记。”金妮不安的小声说。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降到谷底,黑魔标记对英国巫师有着致命的震撼。 莫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有点刺激过甚。 从进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西里斯·布莱克用力捶了下桌面,开始骂咧起来,通过他的话海姆达尔隐约了解到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哈利的魔杖,那个什么黑魔标记是用哈利的魔杖变出来的。 哈利抿了抿嘴巴,露出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无可奈何的表情。 不等西里斯嚷嚷完,莫莉就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虚弱的拖过一把椅子,再虚弱的坐下。 比尔一瞧,赶紧给母亲倒了杯水,谁知莫莉却摇了摇手,让比尔给她倒了杯热火威士忌。 西里斯的激烈措辞激起了在场众人的情绪,大家纷纷加入,三言两语喋喋不休,你一言我一语的争相讨论起来。 两个杵在一旁的人彻底变成了围观党,与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格格不入。 威克多发现海姆达尔表情怔怔的,就揽住他的肩膀,说:“看吧,少你一个不少。” 海姆达尔陡然回神,与威克多四目相对,而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归纳如下: 一、豆荚不会变身; 二、里格没有施放魔鬼火焰; 三、里格使用了变形术; 四、变形术让豆荚变成了客迈拉兽; 五、现场的火是犯罪分子所为; 六、客迈拉不怕火; 七、上章末尾里格又举起了魔杖,这是解除变形术的意思。 原著中巫师PK时巫师的魔法是主导,也就是不管身边的东西会怎么样,总是由巫师的魔法来主导它们。比如在和伏地魔PK时,老邓给魔法兄弟喷泉里的雕像施了魔法,让它们活过来参与战斗,如果没有魔法,它们本身是不存在质变的可能的。这是我自己理解出来的,所以就想尽量顺着这个思路。 不过看大家的留言觉得挺有意思,所以,和咱的思路保持一致的请继续保持,不一致的允许自由发挥。 海姆达尔目前的大招就是由豆荚配合的变形术(不排除以后有更多其他形式的大招出现),当然,奶糖、奥拉尔也行,但是只有豆荚配合出来的大招效果最强,因为他们俩能直接交流,这在巫师PK时占有一定优势。 第358章 我儿子养的猫你也看不顺眼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踏进旅馆大堂时看见保加利亚队队长还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夫人不知所踪,陪同的是那位小情人,不知道为啥,二人都有些愁眉苦脸。海姆达尔从威克多那里得知,这位情人年纪不大,今年刚满十七岁,是二奶队伍里的新生力量。队长已经三十多了,有一个五岁大的儿子。 据一直在旁监视,防止有人情绪失控暴走的前台人员介绍,那位夫人在他俩离开旅馆之后就回房间了,回的是队长的房间,她把队长的行李扔了出来,让队长自己另想办法找地方住。 看来那位夫人并非逆来顺受之人,在这深山密林、黑灯瞎火的地头,哪里还有别的旅馆,即使队长不在乎一掷千金,白露旅馆也不接受没有提前预约的开房,换句话说除非队长有办法说服旅馆的负责人让他们在大堂睡一宿,不然真要出去拥抱大自然了。 他们准备怎么办?这就不关海姆达尔的事了,威克多和队长点点头,海姆达尔跟在男友身后进了餐厅。 跟大堂内愁云惨淡的憋屈相比,这里的气氛轻松愉快,保加利亚队队员们大多成双成对遍布在四周的情侣卡座间,没老婆陪的爱尔兰队就成了一座孤岛,一脸寂寞的围坐在餐厅中央由他们自己用小桌子拼起来的大桌子旁。 “老师!老师!”孤岛上有人喊道。 海姆达尔循声望去,仨光棍兴高采烈的朝他挥手。 “老师,来这儿。”虎背熊腰的大光棍伸手用力一搡,隔壁的爱尔兰队队员猝不及防,差点成压缩饼干,已经坐满的长登上被硬生生的挤出一块空位。 二光棍很不要脸的指着空位说:“特地给老师留了位置。” 被饼干的爱尔兰队队员们张张小脸阴沉得都能挤出水来,敢情无耻就是保加利亚队的指导思想。 三光棍见海姆达尔貌似犹豫,干脆动手把人拉了过去,十分殷勤的把海姆达尔按坐在长凳上,还美滋滋的邀功,“老师,看我们多想着你。” 海姆达尔目光呆滞的望向威克多,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和男朋友坐情侣卡座双宿双飞吗?为毛要坐在光棍孤岛上? 威克多啼笑皆非,刚靠近,仨光棍齐齐赶他,“去去去,这里不欢迎有家属人士。” “我也是有家属人士。”海姆达尔举手。 “老师,你怎么可以背叛我们!”仨光棍痛心疾首。 “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奔驰在背叛的道路上,是你们非让我逆向行驶。”海姆达尔语重心长说完,拍拍大光棍的肩膀,站起来离开了光棍孤岛。 一孤岛的光棍和伪光棍纷纷目光幽怨地看着他们手牵手,走进了情侣卡座。 *** [起来!起来!] 第二天一早,海姆达尔被豆荚猫踩醒了,翻身坐起,发现旁边是空的,用手摸了摸,是凉的。 “威克多什么时候起来的?” [快中午啦,你说什么时候起来的?你这个大懒虫!]豆荚用尾巴抽他。 “我天快亮才睡的,所以我很坚持我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威克多。”海姆达尔咕哝着下床穿衣,快速洗漱。 出房间的时候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海姆达尔反手拉上房门。 “奶糖呢?怎么没在房间里?” [被你男朋友带去吃饭了。饿肚子的客迈拉是很可怕的。] 海姆达尔擦汗,暗道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一个东西从他面前呼啦啦的滑过去,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追着那玩意儿看去。 [那是什么东西?]不得了,这猫居然还有别的未涉猎领域。 “……大概是吸尘器。” [吸尘器?] “看外形很像。” [干嘛用的,那个什么吸尘器?] “顾名思义,打扫卫生用的。”海姆达尔发现那貌似吸尘器的东西忽然停住不动了,就好奇的走过去,蹲下来做研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巫师界的吸尘器……嗯,果然是无线。为什么突然不动了?”被海姆达尔判定为吸尘器的东西吸头、杆子以及灰尘袋是一体的,看上去很像美利坚人民爱用的立式吸尘器。 他原来只在电视上见过,欧亚大陆人民一般多用卧式。 “这应该算魔法用具吧?不知道是怎么弄的,魔法原理是什么?怎么制造?”实验研究室室长的劲头一下子就起来了,用手在人家吸尘器身上摸来摸去,随即发现圆弧状的吸头上有俩绿豆大的灯,灯的两边还有俩单词,分别是“死”、“活”,这会儿“死”这边的灯正闪着绿光。 死?活?海姆达尔看了半天没言语。 豆荚连吸尘器都是第一次看见,需要时间消化新事物,也跟着闷声不吭。 “你说我也去买一台怎么样?”海姆达尔难得有消费冲动。 [你打算放哪里用?] “学校吧,寝室和研究室都行。” [如果你真这么干了,你和这东西会成为全德姆斯特朗家养小精灵的公敌。] “……” 海姆达尔努力克制着把魔法吸尘器强行拆开的冲动,身旁忽然有了压迫感,转头一看是奶糖,不知何时靠过来的奶糖也对着眼前这静悄悄、闪绿光的玩意儿好奇的瞧来瞧去。 发现它嘴边有血糊糊的痕迹,海姆达尔掏出手绢替它擦了擦。 [我饿了。]豆荚表示。 海姆达尔也觉得蹲在这里对一吸尘器评头论足确实有点那啥,于是站起来,绕过吸尘器往楼梯那里走去,豆荚紧随其后。 一人一猫走到楼梯口时回头望去,就见奶糖仍对着吸尘器敲敲打打,大概觉得这东西没反应很没意思,最后一爪子拍的格外沉,吸尘器轰隆一声,就像发动机一样被打“醒”了,轰隆轰隆响了两下,似在做准备,而后猛地向前推进。 奶糖不愧是野生客迈拉兽,反射神经所向披靡,飞快朝边上一扑,落地的同一时间尾巴已高高甩起抽了过去…… 可怜的吸尘器发出一声“惨叫”,瘫了,缕缕黑烟从奶糖尾巴砸出的大黑窟窿里往外冒。 奶糖楞住了,它没想到轰隆轰隆这么不经打。 海姆达尔箭一般的冲出去,抱起奶糖,卷起豆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下楼。 *** 大堂里已经没了坐困愁城的二人,莫非保加利亚队队长最终决定抛妻弃子和二奶私奔? 不会吧? 确实多虑了,他一走进餐厅就看见队长先生了,不同的是今天陪在身边的是正房大老婆,至于那娇艳欲滴的花样年华,海姆达尔找了一圈,没找到。 正室和外室的PK,以正室的胜利告终,但是不代表结果乐观,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悬崖勒马,可能会有三奶、四奶、五奶、六奶……N奶接踵而至,当信赖在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中消磨殆尽,爱情就成了一张空头支票,现在关键要看这位正室夫人的精神追求是什么。 海姆达尔在心里唏嘘两声,而后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威克多在一张桌边朝他招手,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看到桌上的饭菜后也不客气,直接拿过就吃。 “几点起来的?”海姆达尔问威克多。 “七点多吧。” “就睡了三个多小时?!” “习惯了。”威克多满不在乎。 “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任意妄为,老了以后有你苦头吃。”海姆达尔鼓着腮帮子。“而且经常睡眠不足人容易苍老,记忆力也会衰退,小心我以后看不上你了把你蹬了去找其他年轻帅哥。” 威克多笑着点头,“知道了。” “别不当回事,我说真的。”海姆达尔铿锵有力。 威克多面容一正,又说了遍知道了,海姆达尔这回非常满意。 海姆达尔看看貌似左右无人注意,就凑过去,做贼似的小声道,“刚刚奶糖一不当心把一台吸尘器钻了个洞……” “洞?” “不是很大,大概就这么点。”海姆达尔把手指圈成个金加隆大小。 威克多看看那“金加隆”,刚要说话,“金加隆”扩张成了“乒乓球”,然后“乒乓球”很快变成“网球”,“网球”又成了“大苹果”…… 威克多沉默片刻,“那洞到底多大?” 海姆达尔咬咬牙,把苹果往外拓展了一圈,不动了。 威克多看那形状,“不小啊。” “还行吧。”海姆达尔谦虚道。 威克多忍俊不禁。 “旅馆里的人不会发现是我干的吧?”海姆达尔惴惴的说。 “不是奶糖干的吗?” “奶糖干的肯定也算是我干的。”再说奶糖也拿不出金加隆赔偿。 海姆达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没事。”威克多宽慰他。 “希望吧。”海姆达尔瘪瘪嘴,继续扒拉吃的。 “请问是威克多·克鲁姆先生和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吗?”一名身穿黑色长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站到桌旁,冷硬的目光中透着几分锐利和精明,看上去就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对看一眼,双双点头。 男人露出职业化的空洞笑容,“我是英国魔法部的巴蒂·克劳奇,可以就昨天的袭击事件问二位几个小问题吗?” 虽然说着客气话,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和气势却不容忽视,威克多和海姆达尔不约而同的想不仅仅是几个小问题吧? 这位克劳奇先生很执着,隔了一个晚上,居然直接追到这里来了。 “等等,我不同意!”保加利亚队教练跑过来拦住克劳奇。“我的队员不是犯人,你没有权利这么干。” “恰恰相反,我有这个权利,这里是英国,由英国魔法部说了算。”克劳奇说。“请您把您的队员们全部请到餐厅来。” “凭什么?”保加利亚队教练对他的目中无人很愤怒。 克劳奇不为所动,依旧彬彬有礼,也依旧态度强硬,“请您配合,早点问完早点结束。” 教练转身跑了,不过没去找队员,不少队员就在这个餐厅里,他不打算提醒克劳奇。教练决定去找部长,这克劳奇打死了就是个司长,他不相信面对保加利亚部长克劳奇还敢这么嚣张。 而克劳奇这边,问话已经开始了,这个男人痛恨拖泥带水,追求工作效率最大化。 克劳奇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羽毛笔,把本子摊开放在桌面上,而后竖起羽毛笔,黑乎乎的羽毛笔直挺挺的悬浮在纸面上。 之后,他还拿出了怀表,和餐厅里的时钟对了下时间。 海姆达尔虽然不认识这位克劳奇先生,但多少听过一些他的传闻,据说他原来是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如今看来当初的那个位置他一定干的很尽心,他这一系列动作和给自己上课的国际魔法警察部队的老师的行为颇为相似,老师们也经常下意识的拿出怀表来与其他时钟对时间。 “那么我们先从斯图鲁松先生开始吧。”克劳奇话音刚落,羽毛笔就沙沙动了起来。 “您是不是养了一只类客迈拉兽?”克劳奇瞄了眼本子上的字。 “是的。” “带来英国了吗?” “带来了,但是没有带去露营区。” 克劳奇皱眉,“但是有目击者称在选手露营区看见了客迈拉兽。” “那是假的。”海姆达尔一本正经。 “假的?” “变形术。” “变形术?” “您不会不知道变形术吧?”海姆达尔问。 “我当然……”克劳奇咳了咳,刚才确实有些失态。 “就是这样,我用变形术把豆荚变成客迈拉兽的样子,把他们吓唬走了。” “豆荚?”克劳奇没有办法不这么鹦鹉学舌。 海姆达尔把豆荚抱起来举到桌面,“豆荚亲爱的,和克劳奇先生打个招呼。” 豆荚朝克劳奇龇了龇牙齿,满口小尖牙看上去格外雪亮锋利。 克劳奇不自在的换了个坐姿,“但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具食死徒的尸体,经检查确认,该名食死徒死于邪恶的黑魔法。” 英国巫师们普遍认为黑魔法就是邪恶的,不邪恶……说明它不是黑魔法。 海姆达尔点点头。 “您不想解释一下吗?”克劳奇沉声道。 威克多刚准备开口接过话茬,被海姆达尔捏了捏手掌,示意等会儿。 克劳奇步步紧逼,海姆达尔莞尔一笑,“我有权保持沉默,所有的问题等我的监护人来了以后再说。” 克劳奇一怔。 “怎么了克劳奇先生,我儿子养的猫您也看不顺眼?” 从那个角度看过来,确实像在对挡在海姆达尔眼前的豆荚猫严刑逼供。 海姆达尔听到这独有的不紧不慢且暗含讥讽的腔调时,不由得笑了起来,在场的三人同时转头看去,就见隆梅尔·斯图鲁松在保加利亚魔法部长以及国家队教练的陪伴下大步朝这里走来。 巴蒂·克劳斯扬了扬眉毛,貌似无动于衷,气势上却少了刚才的从容,心里更多了一些郁闷。 梅林在上,碍事的来了,克劳奇在心里狠狠的吐糟。 第359章 英国很危险 隆梅尔先向儿子送上微笑,转眼看向某男友时脸上的笑容变戏法似的尽数敛去,朝威克多扬了扬下巴,威克多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不甘不愿的朝里挪了挪,海姆达尔跟上,隆梅尔就在海姆达尔原本的位置上坐下,正好与对面的巴蒂·克劳奇四目相对。 隆梅尔朝克劳奇点点头,克劳奇面无表情的伸出手,隆梅尔握了下。 “克劳奇先生,麻烦您往里面坐坐。”保加利亚魔法部长指指内侧的空位。 克劳奇蹙眉朝他看去,该部长面不改色,克劳奇又发现貌似保加利亚国家队的教练也想坐进来参一脚,克劳奇严厉的表情就更加难看了几分。 “我在执行公务,请配合。”言辞中暗含警告。 “我只是让您往里面坐坐。”保加利亚魔法部长不温不火的说。“莫非这就是英国人的待客之道?” 巴蒂·克劳奇刷地站起来,以本卡座为中心的一圈霎时噤声,克劳奇强自镇定了一下,“打扰了。”貌似淡然的朝周围人颔首致意,收起本子和羽毛笔,转身离开了餐厅。 国家队教练一看克劳奇被成功吓走,就笑容满面的朝队员们比较集中的一张桌子走去。 保加利亚魔法部长在隆梅尔对面坐下。 “巴蒂·克劳奇是个人物,就凭他能屈能伸也能忍这点,福吉比他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隆梅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海姆达尔发现部长先生盯着自己看,纳闷的低头瞅了瞅身上,没扣错扣子,衣服也没穿反…… 部长笑道,“经常听妮尔提起你。” 对了,他是妮尔的老公。 “她好吗?我还以为她会来英国看球,她以前——”讲到这里猛地回过味来,把后面小半句咽了下去。“她以前挺爱看球的,斯诺还称赞过她眼光独到。”眼光确实独到,妮尔曾经交往过一打魁地奇男友,海姆达尔差点就把真相顺出去了,主要是他一直没把人家部长的位置摆正,尤其和“妮尔之夫”这个头衔对不上号。 “她很好,我觉得好的有点过头。”部长的表情莫名的有些惆怅。 海姆达尔不解其意。 “妮尔上个月在米兰花掉了部长两万八千个金加隆。”威克多小声告诉海姆达尔。 两万八千?海姆达尔咋舌。 这还没完,威克多又道,“这个月订购了几件魔法用具,大概又用了九千多。” 海姆达尔合上嘴巴,迟疑的说:“听到她这么有精神,我很高兴。” 隆梅尔忍俊不禁,勾起了嘴角。 部长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怨,虽然神情有些不自然,如此败家的妮尔没有让部长部长心生厌烦或者不快,至少海姆达尔没有发现到,这让海姆达尔大大松了口气,由此猜测部长先生应该是喜欢妮尔的,不然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没有底限的有容乃大。 又寒暄了几句,保加利亚魔法部长话锋一转,谈到了这次的骚乱。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关键是英国魔法部始终不肯正视这个问题。”隆梅尔说。 部长表示赞同,“安逸的日子过久了。” “如此看来巴蒂·克劳奇上台对英国民众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克劳奇先生一直致力于遏制黑魔法、打击食死徒的行动,可惜当中有段日子过得比较消沉,现在那个目标再度唾手可得,如果这次的骚乱事件处理得好,对他今后职业生涯的一马平顺百利而无一害。” 保加利亚魔法部长似乎听出点什么,“你是说……” 隆梅尔淡淡一笑,“这次的骚乱就像一个宣告,一个卷土重来的预兆,食死徒的游行,天空中的黑魔标记……英国开始不太平了。” 部长先生沉默下来,没有马上认同,但也没有反驳隆梅尔危言耸听。 “儿子啊,英国不安全,以后能不来就不要来了。”隆梅尔语重心长。 保加利亚魔法部长哈哈一笑,“别担心,你儿子能用变形术吓唬人,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他这个年龄有几个孩子可以做到这点,就连成年巫师都没他使得这么老辣。” “少罗嗦,小心我让妮尔去虐待你女儿!”隆梅尔对部长和他唱反调很不满,面不改色的恐吓。 部长先生听了哭笑不得。 海姆达尔忽然反应过来,贝尔尼克的母亲黛丝是隆梅尔的姑姑,黛丝的女儿妮尔是威克多的堂姐、贝尔尼克的姐姐,妮尔又嫁给了保加利亚魔法部长,妮尔和隆梅尔算表兄妹,也就是说保加利亚魔法部长是隆梅尔的表妹夫……转来转去,原来大家都是一家人。 “里格下个学年要和我一块儿去霍格沃茨参加三强争霸赛。”一言不发的威克多突然开口。 “儿子啊,咱们别去了,他有手有脚,没了你一样活蹦乱跳。”隆梅尔把威克多的生死置之度外。 威克多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他现在特别后悔,后悔当年年少无知那会儿跟着更加年少无知的贝尔尼克乖巧顺从的喊这人“哥哥”,真是往事不堪回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和隆梅尔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可是校长先生已经把参赛的人数报上去了。”海姆达尔比较关心诚信问题,若是德姆斯特朗出尔反尔,对学校的声望极其不利。 “德姆斯特朗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隆梅尔不以为然。 海姆达尔无语了。 “就这么说定了,没事,我去帮你说。”隆梅尔一副好爸爸的样子。 [卡卡洛夫会发疯的。]豆荚猫有感而发。 *** 卡卡洛夫暂时没有疯,离疯仅差一步之遥,他万般怨念的看着据说在和自己商量,其实在要挟自己的隆梅尔,后者好整以暇的回视,卡卡洛夫迫于压力,转而求助于卡捷宁。 “我找个人保护他。”卡捷宁是德姆斯特朗的名誉校长,总归是向着卡卡洛夫的。 隆梅尔也知道这事不是自己、卡卡洛夫或者卡捷宁能说了算的,如果再早两个月,也就是名单还没报上去,几个国家的魔法部还没敲定具体日程,国际巫师联合会也没收到准确的风声,也许那个时候他还能起点作用。 “找谁?”隆梅尔说。 “我手下就这么几拨人,看你愿意花多大的价钱了。”卡捷宁不慌不忙。 “上一次您可是狠狠敲了我一笔。”隆梅尔想想就来气,红帽子怎么了,大战期间雇个穷凶极恶的黑巫师滥杀无辜都没那么贵,况且上次那红帽子成员在西里斯·布莱克被无罪释放以后就回去复命了,一分钟都不多留,时间点掐得刚刚好。 “现在是淡季,多赚一点是一点,红帽子有好久没出工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变成吃草的兔子了。”卡捷宁倒是毫不避讳。 隆梅尔还是第一次听说杀人越货还有淡旺季之分。 “您给我找个牢靠点的人。”要不是红帽子凶名在外,再加上由卡捷宁坐镇,隆梅尔根本不会考虑这个不怎么靠谱的组织。 “尽管放心,我们的每一位成员都是十分优秀的。”说话间就接了一笔大买卖,卡捷宁格外神清气爽。 优秀?优秀的杀手?隆梅尔怎么想怎么怪。 “我不需要优秀的杀手,我要的是优秀的保镖。”隆梅尔不放心的强调。“不然我不给钱。” 卡捷宁笑而不语,十分从容。 一直没敢出声的卡卡洛夫左看看右瞧瞧,笑逐颜开的松了口气,还是卡捷宁教授给力。 *** 海姆达尔回到学校以后受到了同学们极为热情的包围,大家通过报刊杂志得知了发生在英国的这场骚乱,望着一张张充满担忧的脸,海姆达尔心里别提多暖和了。 反复强调自己无碍后,同学们一边说着欢迎回来,一边各自散去。 在三位好友的陪伴下,海姆达尔回到了寝室。 卡罗给他倒了一杯茶,海姆达尔道谢后接过,轻轻啜了一口,叹了口气,莱昂和里安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的沙发上,三人都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看的海姆达尔心里发毛。 “怎么了?” “你干嘛老叹气?”里安问。 “我叹气了吗?”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 三人点点头,卡罗说:“你刚才喝茶的时候叹了第六声了。” 海姆达尔怔了怔,而后摸摸鼻子,“我就是有点感慨……” “感慨什么?”卡罗问。 “我明明离开学校没几天,回来以后却感觉自己走了大半年,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我确信自己喜欢去英国,总觉得在英国时间过的很快,这次却恰恰相反。”说到这里,海姆达尔万分不解的摇摇头。 “玩得正开心的时候碰上一群疯子拿着魔杖到处喷火,正常人都待不下去,换做是我,肯定度日如年,何况你在那里又住了两天。”卡罗拍拍海姆达尔的肩膀。“老兄,我觉得你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英国已经没有了当初留住你的安全感。” “安全感?”海姆达尔皱眉。“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到的,木棉镇前一阵也不安生。” 卡罗耸耸肩,“我就是分析,对不对不敢保证。” “好吧,您继续。”海姆达尔喝口茶,静待下文。 “如果不是环境因素,那问题就出在人身上了。”卡罗对挖掘事实真相特别有追求。 “你说的再具体点。”海姆达尔说。 卡罗瞅了他一眼,“比如隔阂、距离感之类的,熟悉的人事物突然变得不那么熟悉了,原本参与的圈子融入不进去了……” 海姆达尔沉默下来,卡罗见了不由得一愣,难道真给自己抓住重点了?不禁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忽然间高大起来了。 莱昂和里安看卡罗的表情就知道这胖子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半天没言语的海姆达尔捧高杯子喝了一口。 卡罗急忙道,“我说对了?” 这家伙!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我要是有答案还会问你?都是你给我分析的!” 卡罗讪笑两声。 见他这样,刚才那番头头是道的分析在海姆达尔心里发生了山崩地裂般的动摇。 *** 不在英国的这些天仍不断有信件送抵学校寝室,一部分来自国际威森加摩,也就是海姆达尔订的那些刊物,剩下那部分全部源于表弟德拉科。 海姆达尔此前和他通信时说过他要去英国看魁地奇世界杯决赛,没想到德拉科还是雷打不动的给他寄信,看看日期,几乎每天一封,快赶上写日记了。 可见德拉科无法看到决赛的怨念有多大,拆开信封,透过纸墨扑面而来,每一封信的内容大致相同,反复抱怨他的不如意,就像网络上的垃圾邮件一样,海姆达尔哑然失笑。 德拉科字里行间透出的嫉妒实在让他无法忽视,怎么安抚表弟呢? 海姆达尔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片刻后,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V I · 千 呼 万 唤 的 四 年 级】 第360章 千呼万唤的四年级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不得不开始担忧德拉科·马尔福的身体状况了,马尔福少爷飞扬的心情从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那刻起持续走高近半个月,凡是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就连一向把学生的情绪置之度外的斯内普教授对德拉科的反常现象也抱以观望态度。 更可怕的是德拉科居然纡尊降贵的和一直以来被他视作“专收白痴”的赫奇帕奇学院的学生进行了友好的会面,希望就彼此间共同关心的暑假生活等问题进行别开生面的交流。 没看到赫奇帕奇的学生因为他和颜悦色的上来攀谈一个个成了惊弓之鸟么,一群斯莱特林特别想把滔滔不绝的德拉科拉回来。 难道这是德拉科经过一整个暑假深思熟虑出来的折磨人的新方法? 斯莱特林学生们的思维远不如格兰芬多天马行空,更没有拉文克劳那般具有发散性,他们的思维模式相对固定,或许这是所处环境造成的。一群斯莱特林们研究来研究去,觉得“新的折磨方式”最靠谱,并纷纷自以为是的深以为然。 如此想来德拉科的行为就很说得通了。 德拉科完全不知道他心情好的理由被同学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现在正忙着后悔,后悔不该一时冲动跑去和赫奇帕奇搭话,三句话有两句半的时间光用来瞪眼了,剩下那半句语焉不详。 果然是白痴,德拉科在心里嘀咕。 德拉科十分泄气,没了谈话的兴致,挥挥手掉头走了,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居然懂礼貌,知道走之前要和人家打招呼了。 赫奇帕奇的学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他们相互看了看,不由得啼笑皆非,真不知道马尔福吃错了什么药。 虽然没能和赫奇帕奇进行正常的沟通,却没有影响到德拉科的情绪,他还是很眉飞色舞、心潮澎湃的,偏偏没有一个霍格沃茨的学生能够参透其中的奥妙,归根结底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学年霍格沃茨将重新承办停了数届之久的传说中的三强争霸赛。 这就是海姆达尔想出来的安抚表弟的法子,把全英国未成年巫师都不知道的消息提前透露给他。 德拉科兴高采烈之余也品尝到了由这个消息带来的纠结,偌大一间学校,找不到人倾诉,好比狗仔队发现了一个惊天八卦,但上面发话烂在肚子里不许报道,德拉科现在就一个人寂寞的消化着。 德拉科原本想找赫敏说说,但迫于父亲的命令一直没有行动,卢修斯曾郑重警告他在学校未向学生们公开以前,不要把三强争霸赛的事情先透露出去,也就是不让儿子引起他人的关注,尤其不许告诉赫敏·格兰杰,卢修斯可以容许儿子找泥巴种说话,但不代表他愿意看见他们越来越融洽,最终可能成为朋友。 实际上德拉科和赫敏已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只是某父亲不肯承认。 卢修斯一改往日张扬跋扈的个人风格,在魔法部变得越来越低调,除了和几个相熟的人来往,成天关在办公室里足不出户。这让有心拉拢他的福吉部长踌躇起来,部长迫切需要的是能够兴风作浪的人才,卢修斯的韬光养晦在福吉眼里成了没落消极的信号,福吉欲拉拢的是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马尔福族长,不是眼下干什么都显得有气无力的马尔福先生。 然而这恰恰是卢修斯渴望看到的结果。 卢修斯在收到食死徒聚会消息前就举家离开了英国,他至今仍在庆幸自己当初作出了这个决定,之所以有这个决定源于某天夜里做的梦,他梦见自己坐在一个巨大的球场内,耳畔充斥着嘈杂的叫好声,但是整个球场内却空无一人。 这个连噩梦都称不上的诡异梦境令醒来以后的卢修斯百思不得其解,心底深处又莫名的感到瘆得慌,妻子纳西莎建议他请个长假出门散散心,卢修斯经过几天的挣扎,接纳了妻子的意见,趁儿子德拉科放暑假,带着老婆孩子出国旅游走亲戚去了。 旅游动机德拉科并不知晓,他隐隐感到了什么,虽然对出行计划不太乐意,还是服从了父母的意思。 听闻食死徒成群结队的在魁地奇世界杯上游行这一消息时他们全家正在西方文明的发源地享受日光浴,看着刊登在希腊当地巫师报纸上的拍摄的模糊不清的黑魔标记照片,卢修斯在地中海的八月骄阳下惊出了一身冷汗。 冷静下来以后他首先想到外甥里格,蒲绒绒公司的保全人员很快转达了隆梅尔的口信,马尔福一家安心之余一直待到德拉科不得不去霍格沃茨上学才回到英国。 此时食死徒们制造的恐慌在英国魔法部刻意的冷淡处理下渐渐远离了人们的视野,而后又在英国魔法部的推波助澜下,《预言家日报》连番弄出了新鲜有趣也更加安全的话题彻底麻痹了大众不堪重负的纤细神经,等到霍格沃茨开学时,已经没有人再去谈论那场突如其来的骚乱,以及垂挂在夜幕之下的令人胆寒的恐怖记号。 居安思危是当权者应尽的责任,老百姓只管自己埋头过日子,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 德拉科的转学问题又一次被摆到了台面上,纳西莎对德姆斯特朗了解不深,只知道那所学校有一个纯血统入读标准——这一点让她满意之极,但是那糟糕的天气让她缺乏安全感,尽管纳西莎不再如当初那般坚持,但还是打从心眼里不想让儿子背井离乡。 她用远水救不了近火等牵强理由劝丈夫打消念头,卢修斯很想反驳她既然里格能读,德拉科为什么不行,到底还是忍住了,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说实在的卢修斯自己也舍不得。 转学问题的讨论又一次不了了之。 纳西莎之所以底气那么足,那是因为没有人怀疑固若金汤的霍格沃茨会出现安全问题,那里有阿不思·邓布利多,斯莱特林们眼中的老疯子校长,卢修斯口中的老傻瓜,食死徒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管怎么样,邓布利多的确让所有霍格沃茨学生们的家长非常有安全感,斯莱特林学生的爸妈们也不例外,尽管他们在背地里不遗余力的嘲笑他诋毁他,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把孩子送去邓布利多那里能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 这一堂变形术上得极为压抑,一大群被点到名字的学生留堂,侥幸通过的孩子逃命似的快步走出教室,就连平时格兰芬多朝左、斯莱特林向右,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的习惯也被忽略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进入十月份,各科教授齐齐发了疯的给霍格沃茨的学生们施加压力,大家发现教授们都患上了拖堂综合症,作业量也远超曾经创下的最高纪录,这个记录如今每天都在刷新着。 不管哪个学院,大家的精神面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德拉科也是侥幸队伍中的一员,出门以后他婉拒了赫敏去图书馆找资料的邀请,朝猫头鹰棚屋走去,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频繁的和父亲通信。他觉得不解,就父亲曾经告诉他的情况来看,开学以后学校就会把三强争霸赛的事情公布于众,可是都到了十月份了,也不见要公布的意思。反倒是全校师生变得越来越神经质,家养小精灵们也不例外,德拉科从没有见过如此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霍格沃茨,该修的都修了,该补得也都补了,就连那些画像的画框都被涂刷了一层俗不可耐的金色油漆,大老远看去一片闪闪放金光。 学校的变化打消了德拉科不太愿意面对的某个猜测,好在父亲的来信给他增添了信心,卢修斯在信里告诉他,三强争霸赛肯定会举行,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之所以迟迟不公布,是因为魔法部内有人提了反对意见,想临时取消这个赛事,部里最近吵得天翻地覆,卢修斯趁机告假回家陪老婆,福吉的拉拢心思早就不在他身上了,当即痛快的批准请假,还装模作样的表示了关怀。 福吉最近瞄准了道尔顿,看他踌躇满志、信心百倍的样子,卢修斯除了摇头也只有叹气了。 福吉部长总是高估自己的智商。 有了父亲的保证,德拉科放下了悬在半空的心,兴高采烈的走出猫头鹰棚屋时与潘西迎面相遇。 潘西笑逐颜开,“德拉科!” 德拉科面无表情的从她身边擦过,潘西明亮的大眼为之一黯。 “潘西。” 潘西眼睛一亮,刷地转身,就见德拉科回头望着自己,“什么事,德拉科?”潘西问的十分小心。 “你有时候就是话太多。” 潘西俏脸一白。 “不过我跟你说过的事你好像从来不会告诉别人。”德拉科又道。 “没有没有!”潘西飞快的摇头,生怕仅有的优点都留不住了。 德拉科忽然沉默下来,潘西赶忙用手捂住嘴巴。 “我……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德拉科吞吞吐吐,犹犹豫豫。 潘西很想冲过去抓住德拉科的肩膀使劲摇晃,让他把话讲明白了,可惜一切出格行为只限于脑补,现实里她根本不敢这么干,事实上截止到现在她还没主动拉过德拉科的手,她怕德拉科反手把她丢出去。 犹豫再三,德拉科还是把憋在心里的秘密吐露给了潘西。 潘西听了半晌没动静。 德拉科貌似理解的点点头,“激动是应该的,我当时听了也傻了半天。” 潘西不是激动,她想哭,搞了半天原来就是这个,虽然知道了德拉科为什么自开学以来心情就这么好,但是潘西对这个所谓的秘密却是失望之极,男孩与女孩关注的重点总是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与潘西的郁结于心截然相反,德拉科就像久治不愈的便秘有了突破性进展而显得格外神清气爽。 “一定要保密,全校除了你、我,大概没有第三个学生知道。”德拉科千叮咛万嘱咐。 格兰杰也不知道?潘西顿时容光焕发,赫敏一直被她看做争夺德拉科的最大竞争对手,只要和赫敏较劲,每较每败,好不容易貌似扳回一局,潘西激动得热泪盈眶。 “原来你这么喜欢三强争霸赛啊,早知道开学那会儿就告诉你了。”德拉科很惊讶。 潘西听了哭的更大声了。 *** 进入十月份以后霍格沃茨地区气温下降的很厉害,早晚温差很大,很多学生因为不注意气候变化吃了不少苦头,三天两头跑校医院,校医庞弗雷夫人为此特地找了邓布利多校长谈心,很少有教师能够忍受住庞弗雷夫人喋喋不休的刻薄言论,邓布利多不得不改良了一下他们已经制定好的三十日晚上的迎接计划,把全校师生列队迎接改成一组披着厚实斗篷的学生站在门口列队迎接。 据说被选出来接客的孩子皆以身强体壮、孔武有力、近十年没得过病为标准,这支十人小队通过了庞弗雷夫人的首肯才被落实。邓布利多拿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余光瞥到迎接队伍里膀大腰圆的高尔和克拉布以及其他膀大腰圆们时,心里晃过几丝不踏实。 邓布利多转头和四位院长嘀咕了一会儿,然后,四位院长又从各自学院里选出了几个一看上去就很机灵很有聪明相的孩子,临时加入到迎接小队中。 德拉科就是其中之一,可把他激动坏了。 整个礼堂的学生一个个拉长脖子往外瞧时,费尔奇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头顶上的毛发因这番剧烈运动失去了好不容易才打理好的造型,尽管就他的头发数量而言,有造型和没造型基本没多大差别。 “教授!他们来了!” 上气不接下气的费尔奇一声嘶吼,整个礼堂嗡的炸开了锅,要不是各学院院长及时各显神通镇住了场子,再加上级长们的从旁协助,没有一个学生能坐得住。 邓布利多不慌不忙的收回怀表,整了整衣襟,大踏步的穿过整个礼堂朝大门外走去。 “跟我来,孩子们。” 接客小组一听,快步跟上,朝思暮想的接客任务近在眼前了,反而一个个紧张起来了,坐在椅子上的学生却是满脸羡慕嫉妒恨的目送他们走出大门。 “安静的坐在这里等,不要大声喧哗,更不要到处乱窜,免得让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看了笑话。” 离开礼堂前,麦格教授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学院的学生,眼底的厉色不容忽视,大家纷纷有所收敛,缩了缩脖子,点点头。 “还有一点要记住,”麦格忽然压低嗓音,小声嘱咐格兰芬多们。“不要当众尝试没有把握的魔法,在这个学年里,不会有教授因为这个原因指责你不够奋进。” 大家一时间都没明白过来。 麦格无可奈何的叹口气,直言道,“尤其不要在德姆斯特朗的学生面前乱挥魔杖,无论是魔咒学、变形术或者别的什么魔法,不会用的就别用!” 换句话说别给学校丢脸。 格兰芬多们不禁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第361章 是冷是热 接客小组走出城堡大门,一阵寒风迎面刮来,小组中的空降部队冷不丁哆嗦起来,情不自禁的两手抱臂想要摩擦起热。 德拉科第一次对四肢发达的高尔和克拉布感到由衷的欣羡,有时候脂肪比脑子管用。 四位院长走出城堡,来到邓布利多身旁。 今夜,霍格沃茨城堡内外被魔法装点得繁花似锦灯火通明,恍如正在举行一场节日盛宴。 站在城堡门前向远处张望,南面的大湖上涟漪层层彩链烁烁,但是光线触及不到的地方却是一片幽深,晚风荡开宽广的湖面,从远远的黑暗呜呜吹来,霍格沃茨的孩子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麦格教授忍不住对费尔奇情报的真实性发出质疑,“不是说他们来了吗?”一点影子都看不见。 另三位院长对他谎报军情也很不满。 费尔奇掏出怀表看了眼,让四位院长稍安勿躁,“快来了,不要着急。” 四位院长差点就一块儿翻白眼了。 斯普劳特夫人发现自己学院那几个孩子冻得嘴唇都紫了,不忍道,“邓布利多教授,也许我们可以往里面站站。”大门这里正好是风口,别说几个身形单薄的学生了,就自己这块头时间久了也有点冷。 邓布利多迟疑片刻,正要开口,就听费尔奇大叫,“来了!” 包括邓布利多在内的所有人不由得精神大振,兴冲冲的抬脖子东张西望,无垠的夜空繁星点点,一群学生迎风瞪眼瞪得都快泪流满面了,连只鸟都没有,别说马车了,众人面色不善的看向费尔奇,被忽悠过一次,又被忽悠了第二次,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谁知道费尔奇压根就没仰望天际,大家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原本波光粼粼的湖面像烧开的水一般汩汩沸腾,当膨胀的水面升至一定的高度,一抹巨大的黑影卷起一声轰鸣破湖而出,流泻四溅的湖水褪尽后,一艘古老的三桅船乍然出现在英国的天空下,它缓缓朝这头开来,霍格沃茨的孩子们在起初的瞠目结舌过去后就叽叽喳喳、指指点点个不停。 德姆斯特朗代表队需要坐小船摆渡一小段距离才能登岸——三桅船没有停靠在岸边,主要是怕搁浅。 院长们都觉得很没面子。其实不能怪霍格沃茨的学生少见多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登船前已经咋呼过了,几位院长看不见罢了。 费尔奇回头看向邓布利多,“德姆斯特朗先来了。” 四位院长也有些迟疑。 根据之前教职员工们开会时了解到的行程表来看,布斯巴顿应该比德姆斯特朗先到,这有利于霍格沃茨协调安排迎接任务,主人总是希望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客人面前,两间学校若是在来的时间上撞车,万一不小心怠慢了其中一家……对面子工程的修建保养极为不利。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迟到是女人的权利。”邓布利多悠然一笑。 几位院长相互看了一眼,被校长的淡定所感染。 霍格沃茨接客队中站位比较靠后的矮个子学生像跳蚤似的蹦来蹦去的张望,马上被自己院长瞪老实了。 在霍格沃茨众人的殷切期待下,德姆斯特朗代表队跟在负责引路的海格身后渐行渐近,费尔奇提高手里的白色玻璃灯往前奔了两步,就着明晃晃的灯光,众人首先看到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德姆斯特朗魔法学校的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 外罩麂皮长毛斗篷的卡卡洛夫与邓布利多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笑逐颜开的快步上前,“喔,阿不思,真是好久不见!”情真意切得仿若久别重逢的亲人,邓布利多没有驳他的面子,张开臂膀与其拥抱了一下。 “校长不愧是演技派。”卡罗在队伍里喃喃赞叹。 四周的德姆斯特朗学生纷纷点头,校长不爱来英国是全校皆知的秘密,自打船只离开了学校他就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这会儿又意气风发上了,校长果然是越战越挫,越挫越勇的典型。 “就是表情太假。”卡罗同志点评。 海姆达尔点点头,过犹不及了。 有人貌似不经意的咳嗽了一声,是卡捷宁教授,海姆达尔和卡罗对看一眼,卡罗吐吐舌头,迅速摆出一副气贯长虹的精神面貌。 当卡捷宁和邓布利多以及四位院长寒暄完以后,卡卡洛夫豪迈的一挥手,十五位德姆斯特朗学生齐齐走上前来,与欢迎队伍来了个大会师。 两方人马不约而同的打量着对方,霍格沃茨学生望着德姆斯特朗学生身上的连帽皮草斗篷发呆,德姆斯特朗学生看着霍格沃茨学生的打扮心里感慨着英国真温暖。 威克多·克鲁姆!!!几个眼睛尖的学生发现了坠在后面的威克多,兴奋的相互碰胳膊,一推二二推十,光顾着搡来搡去,连话都忘记怎么说了。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我们是不是应该对他们笑一下?”里安同学迟疑道。 大概霍格沃茨那边也有类似的想法,表情跟他们这里一样纠结,区别在于霍格沃茨学生们的眼睛通了电似的贼亮贼亮。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当学生们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干巴巴的笑起来了,而后,两边学生望着对方的笑脸纷纷心道:太假了。 “欢迎你们来霍格沃茨!”那边有人用标准的德语喊了一句,而后全体接客小队齐声重复,也许这些英国学生确实下过苦功,德姆斯特朗众人觉得他们的发言很标准,脸上泛起了笑容,被人尊重的感觉那是相当美好的。 卡卡洛夫当即满意的直点头,貌似英国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海姆达尔听出带头唱词的是表弟德拉科,朝前张望两眼,与德拉科探来的目光相遇,二人小幅度的招了下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同于二位校长的弄虚作假,他们俩才是真正的久别重逢,情真意切。 斯莱特林院长先瞥了一眼德拉科,而后迅速朝对面扫去一眼,在看见队伍里的海姆达尔时薄薄的嘴唇微微朝上翘了起来。 “请。”邓布利多一摆手。 在斯内普的带领下德姆斯特朗代表队进了城堡大门。 接客小队中的德拉科郁闷的回过头来,抬头不断扫描黑咕隆咚的天空,不耐烦的心想,布斯巴顿怎么还不来? 不单德拉科,其他学生也是为你我受冷风吹,等你瞪到流眼泪。 *** 斯内普教授没有把德姆斯特朗一行人直接引入礼堂内,而是让他们暂时留在了门厅内,据说等迎接完布斯巴顿代表队以后,将由邓布利多校长亲自带领他们进入礼堂,并介绍给霍格沃茨的师生们。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忍不住好奇的东张西望,古朴厚重的石墙,熊熊燃烧的火把,天花板很高,脚下的石板地面被打理的一尘不染,饰面上的漂亮纹理在橙色火光的映照下带给观赏之人一种视觉上的微妙变化,深深浅浅,忽明忽暗。 “霍格沃茨挺漂亮的。”里安看着橡木大门边银光闪闪的铠甲发出赞美。 同学们纷纷点头,感触最深的莫过于这里一点都不冷,霍格沃茨点火仅仅为了照明,德姆斯特朗点火主要在于取暖。 其实门厅的设施乏善可陈,主要是因为通往礼堂的大门原先是敞开的,但是眼下关闭了,门后的大理石楼梯一片寂静,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处乱走影响不好,卡罗很快欣赏完一成不变的石头世界,强行压下登上楼梯或者一脚踹开礼堂大门一探究竟的冲动,在石头的世界里把自己的冲动也化作石头。 卡罗嘟嘟囔囔的转头,发现海姆达尔这个二次光顾的人居然也和他们一样很没见识的到处瞎看,并时不时的和克鲁姆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卡罗等他们的嘀咕告一段落,才介入进去问海姆达尔,“怎么弄的像第一次来?” “跟大家来确实是第一次。”海姆达尔精神抖擞,貌似心情很好。“上次来去匆匆,活动范围有限,再加上那个时候也没闲心、没意识欣赏这座城堡,很多东西都选择视而不见。” “嗯……”卡罗貌似深沉的点点头。“年龄上的变化会同时影响到心态、眼界以及自身的判断力。”卡罗又来感悟人生了。“这个要记下,要记下。”说着就急急忙忙的去摸与他形影不离的小皮本子。 结果首先摸到的是他们披在外面的长毛斗篷,摸出了一手的潮湿,他还以为刚才乘船的时候被水溅到了,静下心来以后迅速反应过来自己浑身都在冒汗,两只手的手心也是湿的,他摸到的不是湖水,而是自己的汗水。 卡罗下意识的去看同学们,只见同学们一个个都红着小脸,含羞带怯……不是,热得满头大汗,扒领子,撸袖子,卷裤管,解扣子。 “校长先生,我们能把斗篷脱掉吗?”一位五年级的师兄问卡卡洛夫。 卡卡洛夫因为斯内普的关系正努力装聋作哑想把自己融入在背景里,自打进入门厅以后就由卡捷宁负责和斯内普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在听到学生的问话以后三位教授同时转头看去,就见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一个个汗如雨下,两眼发红。 “可以,别忘了等会儿进礼堂的时候再穿回去。”卡卡洛夫发话。 大家一听手忙脚乱的往下卸斗篷,有的学生因为脱得急没能及时托住,斗篷沉甸甸的落在地上,斯内普见了讶异的挑高了一边眉毛,这斗篷看样子不轻。 其实卡卡洛夫也热,为了面子他可以要风度不要温度,卡捷宁可没他这么自虐,也把斗篷脱掉了,就卡卡洛夫校长一个人在那里摆着压根没人会去注意的造型。 即使脱了斗篷,里面的校服长袍也不怎么适应英国的气候,大家纷纷后悔不已,应该换好衣服再下船的,刚才一时激动就呼啦啦一涌而出了。 当邓布利多校长把布斯巴顿代表队迎进门厅时,德姆斯特朗代表队正很没有形象的一边抱着斗篷一边拿手当扇子扇凉。 冻得嘴唇皮发紫,浑身直哆嗦的布斯巴顿代表队不由得怔住了。 当德姆斯特朗代表队目睹到小脸煞白、风中凌乱的布斯巴顿学生后,汗流浃背的他们顿时有了如见亲人的美好感觉,咱们是低估了英国天气的难兄难弟。 布斯巴顿的学生满眼渴望的看着一蓬蓬毛斗篷久久移不开眼,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的丝质长袍望梅止渴的大呼凉快。 三位校长聚首,自然免不了寒暄一阵。 就在校长们说话的时候,霍格沃茨的接客小队看见有几个布斯巴顿的学生离开了队伍走向德姆斯特朗那边,经过几句交谈,布斯巴顿学生就把德姆斯特朗毛斗篷穿在身上了,而后忍不住眉开眼笑,连连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有一就有二,这一下,布斯巴顿代表队也不管什么脸皮了,全部冲过去借衣服穿,这两所学校平时交流还算频繁,说起话来相对没有顾忌,如果换做霍格沃茨,布斯巴顿的学生们绝不会这么想当然耳的顺水推舟。 马克西姆夫人的脸色有些僵硬,考虑到学生们的健康,把喝止的话咽了回去,对光想着维护形象的计划感到深深的后悔。 “没事,您不用放在心上。”卡卡洛夫得瑟的要死,圆润的嗓音无比动听,好像借衣服的是他一样。 马克西姆夫人暗暗咬牙,她就是不想看卡卡洛夫的这种嘴脸,更不想欠他人情。 霍格沃茨的接客小队注视着两所学校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嘀嘀咕咕的交流,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羡慕,他们无从下手,只能寂寞的站在一旁。 “里格,谢谢你,真暖和。”安妮塔·斯利文轻轻抚摸斗篷毛烘烘的表面,笑眯眯的说。 “没什么。”海姆达尔摇头,这时威克多用手绢给他擦脸,海姆达尔就很自然的把脸凑了过去。 安妮塔脸一沉,斜眼看向貌似波澜不惊的威克多,威克多擦完以后漫不经心的瞅来一眼。 安妮塔无论怎么想都觉得那眼神十足的挑衅,顿时火冒三丈。其实过了这么久了,她也看出这二人压根没有要破裂的意思,如果从中破坏,为了在里格心里留下好印象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安妮塔知道自己没戏唱,希望能顺其自然的换取里格的友谊,但是,每次一和这可恶的家伙照面她就容易炸毛。 里格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安妮塔心里恨恨不已,全然不记得当初是哪个地方的哪个小姐抱着人家的照片脑补,还自告奋勇的报名要做人家的老婆。 女人心海底针,曾经的奋斗目标这会儿变成“这种男人”了。 通往礼堂的大门霍然开启,无数双眼睛霎时聚焦过来,邓布利多站在空间与空间的交接处,背衬从礼堂中倾泻而出的光与音,脸上的表情温和而愉悦。 “我谨代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欢迎各位的到来。” 门厅中的来客们齐齐为之动容。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无一例外的扭头去找自己的衣服,布斯巴顿的学生无一例外的下意识捏紧了斗篷领口。 还与不还,这是个问题。 第362章 因为B在D前面 奋笔疾书的卡罗分心瞟了眼自己的斗篷,随口甩了句,“赶紧脱了!” 其实小胖子的口吻很普通,附近的雄性生物却拿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表情也很愤怒。只因为众雄性的心态不平衡,只因为卡罗的甩话对象不是旁人,而是雄性们眼中的沉鱼落雁——芙蓉·德拉库尔小姐。 没错,芙蓉此刻正披着卡罗的斗篷,斗篷不是卡罗献殷勤献出去的,而是芙蓉主动上门借的。刚才想要博佳人一笑的雄性们骚动不歇,但是芙蓉视而不见,最后便宜了卡罗,他们二人是亲戚的亲戚,沾点亲带点故,所以芙蓉来借衣服,卡罗没有拒绝。 雄性们一开始出奇的眼红,渐渐发现卡罗面对芙蓉既没有一脸的猪哥相,也不是激动的口齿不清,貌似一切如常,就连眼睛都没多瞥一下,这还是男人吗?!正常男人在看到芙蓉·德拉库尔时会心如止水么,如果是,他根本不是男人! 心有所属的威克多·克鲁姆姑且不算。 想到这里,雄性们都平静了,人家都“不是男人”了,他们有什么好挣扎的。 三位好友不同于心无旁骛的卡罗,眼下的情况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纷纷忍俊不禁,雄性们显然都高估卡罗的定力了,卡罗不是柳下惠,风华正茂的大好儿郎,怎么可能老僧入定? 卡罗当然不是老头子,卡罗只是习以为常了。 用海姆达尔曾经打过的比方来说,当一道红酒炖牛肉摆在自己眼前时,谁还在乎一旁的肉丝炒饭? 卡罗就是天天看红酒炖牛肉看得麻木了,所有美女在他眼里就成了浮云,芙蓉这样的超级大美女也不例外,对于琼斯先生而言“超级大美女”也不过尔尔。 究其缘由,卡罗的继母是一位纯正的媚娃,有一种美丽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如美酒越醇越香,青涩的芙蓉小姐何来那种气质,长久生活在那样的吸引力之下,抵抗力自然而然就会越来越强,人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生物,红酒炖牛肉都可以做到无视了,肉丝炒饭何足挂齿。 卡罗发现芙蓉半天没动静,不禁抬眼催道,“快脱啊。” 芙蓉的表情就有些僵,脱了冷,她不想脱,但是不脱也不妥……这种想法无可厚非,人潜意识里都是自私的,大美女怎么了,大美女也是人啊,唯一有点欠公平的就是大美女似乎更容易被原谅。 目睹了这一切的安妮塔爽了,而且是无比的爽,美女和美女之间总是存在竞争关系的,再加上二人性格迥异,安妮塔看芙蓉不顺眼在布斯巴顿也不是什么秘密。 安妮塔很肯定其实这女人看自己也很不爽,只不过她清高,她会装罢了。 心情倍棒的安妮塔潇洒的解开斗篷,还给海姆达尔,看到令她如此神清气爽的一幕,小宇宙都爆发了,大自然的威力也要甘拜下风。 第一个归还斗篷的安妮塔让马克西姆夫人一下子回了神,眼扫一周,发现自己学校的其他学生居然没有一个像安妮塔那样有自觉性,马克西姆夫人今天晚上第二次觉得被掉了面子,恼怒不已,气愤之余对很有“自觉性”的安妮塔更满意了几分,并且毫不吝惜的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安妮塔很激动,马克西姆夫人在布斯巴顿学生心里很有影响力,很得学生们的尊崇。 马克西姆夫人微微眯了下眼睛,沉声道,“同学们,立刻把斗篷还给德姆斯特朗的同学。” 布斯巴顿的孩子们不由得一凛,就像被按下了快速播放键一样飞快脱掉斗篷塞回斗篷主人手里,刚才还爱不释手,转眼就变成烫手山芋了。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觉得自己长见识了,谁说善变是女人的专利,布斯巴顿的男生们也很与时俱进。 布斯巴顿代表队立刻列队站好,一个个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看上去就很有精气神,马克西姆夫人仔细检查了每位学生的着装,挑剔到无可挑剔之后,朝邓布利多点点头,等候良久的邓布利多毫不介怀,微微一笑,十分绅士的牵着比他高出好几个脑袋的马克西姆夫人走进礼堂大门。 惊叹声如潮水般涌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寂静,不得不说,马克西姆夫人的个头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再后来就是接连不断的抽气声了,德拉库尔小姐的魅力可见一斑。 门厅这边,穿好了斗篷的德校学生们不禁面面相觑,为什么布斯巴顿比他们先行一步?明明他们先到的……就因为布斯巴顿里有女孩子?经常不接触“女士优先”等高尚道德情操的德校男士们有些恍惚了。 “大概因为B排在D前面吧。” 众人一听,纷纷朝海姆达尔看去,海姆达尔耸耸肩,“英文字母,我猜的。” 喔……大家点点头。 不多时,就听到邓布利多校长洪亮的声音从礼堂的双开大门里传来—— “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男士们!” “B用手牵,D用嘴喊,差别待遇啊!”队伍中,卡罗不满的小声嘟囔。 就因为他这句话,正努力摆造型的德校帅男们差点全面笑场,一个个脸色红润,气色极佳,不是因为精神焕发,而是憋得脸颊飞霞。 *** 刚才布斯巴顿已经上演了一出让他们终生难忘的大戏,德姆斯特朗会如何出场,霍格沃茨的学生们一个个拭目以待。 “快看,那是什么?”礼堂内有人发出一声惊叫,大家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去,紧接着呼吸一窒。 由魔法变出的冰雪之神幻像静静矗立在大门前,遗世独立,冷艳孤傲,寒冰般的眼神缓缓滑过所有人的头顶,在座的学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一刻,新奇战胜了温度,努力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画面。 冰雪之神陡然化作一阵凛冽的寒风呼啸袭来,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只觉得眼前一花,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头上的天花板前一秒还在模拟法国南部的骄阳烈日,下一秒乌云滚滚,惊雷阵阵。 待他们再睁眼时,飞舞在空中的蝴蝶纷纷陨落,绚烂的花草瞬间凋敝,似锦的繁花终究抵挡不住冬神的脚步,寒风送行,冰雪开道,德姆斯特朗代表队踏着万物休止的节奏步入礼堂。 整个礼堂刚被来自法国南部的浪漫炽热捕获,眨眼间落入了滴水成冰的冬季。 什么叫男人,这就是男人,什么叫阳刚,这就是阳刚,什么叫器宇轩昂,这就是器宇轩昂。 霍格沃茨被震撼了。 王八之气尽显的德姆斯特朗代表队中的大多数却是哭了,在心里哭的,眼泪哗哗的,该死的霍格沃茨,好多姑娘,羡慕死人了!!! *** ——2011年8月25日—— 不紧不慢的掌声响起,沉迷于魔法幻境中的霍格沃茨师生们如梦初醒,在立于主席台后的邓布利多的带领下,学生们齐齐鼓掌,欢迎远道而来的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代表队。 带队的卡卡洛夫一摆手,德姆斯特朗代表队不卑不亢的向邓布利多以及在座各位欠了欠身,用行动表达自己对于霍格沃茨以及世界第一魔法师的尊敬。 邓布利多笑吟吟的点点头,做出了“请”的手势,而后两手微微朝上一翻,为德姆斯特朗代表队出场造势的魔法幻境一扫而空,乌云、狂风、白雪眨眼间烟消云散,天花板变回了淡云舒卷,浩淼星空,根根点燃的蜡烛腾空而起,绑在蜡烛上的绚丽彩带无风飘扬,为今天的盛宴横生了几笔妙趣。 原本悬挂在两侧墙壁上的霍格沃茨盾形四色徽章彩旗同时翻滚出了新的花样,左边的彩旗被布斯巴顿十字交叉星子魔杖纹章取代,右边的彩旗变成了德姆斯特朗血色校旗。再加上悬挂于前方教师席上空的霍格沃茨旗帜,三足鼎立,不分轩轾。 海姆达尔咋舌,刚才的出场魔法他可是练习了很久,因为关系到德校的颜面,就连来英国的路上他都在抓紧时间反复操练。邓布利多教授挥挥手就解除了,那是无杖魔法吗?想到这里,海姆达尔目光闪闪的看向主席台,情不自禁的星星眼了,不愧是当世第一,太牛了。 作为一名成功的巫师,知识、练习、经验三者缺一不可,邓布利多之所以能成为让世人敬仰的大巫师,除了他的努力和天分以外,还与他极富传奇色彩的经历密不可分。 海姆达尔在德姆斯特朗的校图书馆里借阅过一本名为《世界知名巫师》的书籍,内容就是介绍已逝和在世的对巫师界的发展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大魔法师,邓布利多的名字高居前列,这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古往今来巫师如云,被冠以“大魔法师”称号的巫师不胜枚举,邓布利多以至少七项的广为人知的贡献名列前茅。 所谓实践出真知,这位一百多岁的大魔法师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阅历和经验,对当今巫师界来说就是一座高山,一间宝库。 海姆达尔相信邓布利多教授还有更多鲜为人知的杰出表现,不一而足。 卡卡洛夫和卡捷宁自然不需要和学生们抢地方坐,邓布利多已经为他们在教师席上安排了位置,前一秒还在心花怒放的卡卡洛夫在看见教师席上的什么人时脸色陡然一变,傻站在了那里,显得十分失态。 卡捷宁面不改色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走不动了?” 卡卡洛夫回过神来,咽了咽嗓子,虚弱的笑了笑,不再一马当先,而是谨小慎微的随在卡捷宁身后坐进了教师席,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免不了要和他们寒暄一番。当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今年新上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阿拉斯托·穆迪起身递出自己的右手时,卡卡洛夫一头冷汗的和他握了下,穆迪的眼神很尖刻,卡卡洛夫被他看得汗毛直竖,穆迪转开眼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别的教授习以为常,穆迪就是这么个脾气,卡卡洛夫也没有怪他失礼,事实上如果不是出于无奈,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穆迪,这想法更失礼。 英国真可怕,出行需谨慎,卡卡洛夫在心里嘀嘀咕咕。 不同于心境上大起大落的卡卡洛夫,德校的学生们进了礼堂以后很平静。在发现霍格沃茨并没有硬性规定两家学校的代表队坐哪里以后,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就有了迟疑。 布斯巴顿被拉文克劳拉走了,倒不是因为拉文克劳怎么对他们的胃口,而是布斯巴顿有学生认识拉文克劳的学生,一般说来人在陌生环境下会很容易在心态形成一种依赖感,即使只有几面之缘,总比完全陌生强。 另三家学院的怨念如狼似虎,美女力量大,尤其布斯巴顿代表队的美女素质不是一般的高,和马克西姆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闭月羞花们一比,霍格沃茨稍有些姿色的姑娘一个个都成了大众脸,不怕不识货,架不住货比货。 德姆斯特朗代表队一看不由得自我怀疑了,咱们可是纯爷们学校,一个姑娘都没有,没姑娘没待遇?难不成我们被嫌弃了? 这时候,斯莱特林学院有了行动,接客小队解散以后,德拉科刚一跑回自己学院的长桌就对着仍在长桌边徘徊的德姆斯特朗代表队高喊,“里格!来这里!到我们这里来!” 在一屋子的英文冲击下,乍闻亲切的德语,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纷纷精神抖擞的朝斯莱特林那里去了,也不管人家德拉科喊的到底是谁,一个个往“里格”上对号入座。 另三家学院见了表情各异。 拉文克劳已经招待了美女,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很平静,况且人太多了也坐不下——最后一条是重点。 赫奇帕奇的学生没有一个会讲德语的,尽管他们有邀请之心,但他们同时保有另三家学院时常缺乏的自知之明,看见这样的结果反倒松了口气。 最最纠结的要数格兰芬多,德校代表队里有威克多·克鲁姆,某几个学生还惦记着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但是院长麦格教授的耳提面命让他们感到很没有面子,年轻人,逆反心理蓬勃旺盛,随时随地会破土而出,越是提得多越容易激起排斥心理,在麦格教授的“不懈努力”下成效斐然,还没见面就对德姆斯特朗好感减半,再加上德校代表队貌似兴高采烈的去了专出坏蛋的斯莱特林学院,原本就打了对折的好感顿时一落千丈。 一个是崇尚纯血统的斯莱特林学院,一个是提倡纯血统入读模式的德姆斯特朗,对了,他们都对黑魔法感兴趣,坏蛋对坏蛋,一丘之貉! 格兰芬多酸葡萄们非常偏激的给自己找理由,竭力寻找忿忿不平的感觉。 第363章 寒酸的火焰杯 格兰芬多那边绞尽脑汁的给自己制造压力,斯莱特林长桌这边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发现这张桌子人最少,他们都坐下了还有空,丝毫不显拥挤,故而对自己的选择很满意,心情也都飞扬起来。 斯莱特林的学生很想和他们说点什么,碍于言语不通,只得眼巴巴的望向德拉科,而德拉科呢,正忙着和表兄叽里呱啦,根本无暇顾及他们。求人不如求己,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就连说带比划的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搭话,虽然傻了点,但是诚意足啊。好在来的德校学生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英语流利,但也不至于大眼瞪小眼,当初卡卡洛夫挑选学生时把语言不通这点考虑进去了,原本英文不咋地的孩子这个暑假也很自觉的找老师恶补了一下,总之,交流开展的还算顺利。 卡罗同学简直如鱼得水,霍格沃茨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感叹号,他对这间学校也一直充满了神秘的问号,抱着小本刷刷刷写个不停。卡罗的问题层出不穷,就跟带有特殊效果的连击技一样,对面的斯莱特林学生被他刷得一直处于僵直状态下,只有嘴巴不受连击效果影响,活动自如。 德拉科兴冲冲的给海姆达尔端茶倒水,“这个南瓜汁味道很好,喝下去热乎乎的很舒服。” 正在脱斗篷的海姆达尔哑然失笑,自己想吃冰棍,他却拿来热饮,马尔福少爷就是马尔福少爷。海姆达尔终究不忍拒绝热情四溢的表弟,拿过南瓜汁一口气灌下去一大半,这下应该行了吧,果然,马尔福少爷眉开眼笑。 “好喝吧?” “嗯,味道不错。”刚被威克多擦下去的汗又冒出来了。 海姆达尔二话不说,转头往威克多那里凑,这会儿轮到男朋友哑然失笑了,掏出手绢,擦! 就在德姆斯特朗代表队接二连三的站起来脱斗篷时,有人拎着一只镶金嵌玉的宝箱走进了礼堂大门,学生们纷纷好奇的看过去,人声鼎沸的礼堂渐渐安静了下来。 海姆达尔一下子就认出了拎箱子的人——巴蒂·克劳奇,他身后还跟着三位同他一样衣冠笔挺且不苟言笑的魔法部官员。 这时,大家看见主席台旁多了一个半人多高的桃花心木的架子,巴蒂·克劳奇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把珠光宝气的箱子搁在了架子上。 礼堂内的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那个箱子。 克劳奇与主席台后的邓布利多低声嘀咕了几句,慢慢往后退了两步。 邓布利多开始说明本届三强争霸赛的规则以及注意事项,一开始很自然的追溯了一下三强争霸赛的历史。这段历史在邓布利多嘴里三言两语就打发完了,当初卡卡洛夫校长可是足足讲了半个小时,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不禁感慨万千。 规则和注意事项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们已经大致了解过了,这次就是听一下具体细节,概括起来如下:十七岁以上的学生才容许报名参加;本届三强争霸赛将继续遵循传统,三所学校各挑选出一名勇士为代表,三名勇士比试三种魔法项目;魔杖检测仪式通过以后,第一个项目于11月24日举行,第二个项目在次年的2月24日举行,第三个项目在次年的6月24日;优胜者的奖金为一千个金加隆。 说明还没结束时,礼堂内再度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尤其是十七岁以上的那个规定,让在座不达标的学生不满之极。 一声“安静”陡然炸响,学生们如雷灌耳,一个个噤若寒蝉。 在邓布利多略带严厉的注视下,适才喊的最大声的几个学生纷纷低下头。 邓布利多微微一笑,转身与等候在一旁的克劳奇交换了个眼色,而后抽出魔杖敲了敲箱子,珠宝箱像盛开的花朵般一瓣又一瓣的往外铺展,一只古朴的冒着蓝色火光的大木杯子霍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邓布利多小心翼翼的捧起木杯,克劳奇飞快取下已经铺成平面的珠宝箱,邓布利多把木杯重新搁回架子上。 “火焰杯!”邓布利多大声介绍。 学生们啧啧称奇,杯子的寒酸程度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邓布利多又介绍了一下巴蒂·克劳奇的身份,以及他和他的同事之前为三强争霸赛所做的努力。 当海姆达尔瞪着一大盘鸡腿瞪得两眼冒绿光时,邓布利多终于发表了最后一小节讲话。 “请符合标准的且想要报名的同学于24小时以内,把自己的学校和姓名工整的写在羊皮纸上,投入火焰杯中。火焰杯将于明天晚上,也就是万圣节前夜公布选中的参赛者。为了方便大家报名,火焰杯会被放在前厅处,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会在火焰杯周围画一个限制年龄的圈,17岁以下的同学无法通过,不是不信任大家,我深知三强争霸赛对未成年人的诱惑到底有多大。” 最后一点侥幸也被抹杀了,礼堂内响起一片哀嚎。 “我还要提醒大家一点,不要把三强争霸赛视作儿戏,因为从被选中的那刻起,火焰杯就与你结下了具有约束力的魔法,一旦被选中结果将无法更改,等待你的只两条路,完成所有的比赛项目,或者……”邓布利多意味深长的住了嘴。 礼堂内一片寂静,好多学生缄口结舌的咽了咽嗓子。 “所以,孩子们,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 晚宴结束以后。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站在年龄圈外,举目打量那只被架子捧得高高在上的蓝光烁烁的高脚木杯,想不通为什么外面的箱子弄得珠光宝气,里面的杯子却破破烂烂的,上面好像连朵花都没有,估计不冒火的时候搁地上连捡破烂的都不待见。 威克多从后面抱住他,往他耳朵里吹了口气,“看什么?” 海姆达尔挠挠耳朵,“三强争霸赛五年才举行一次,即使下一届如期举行,我也看不到了,趁现在多看几眼留作纪念。” 威克多笑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报名?”海姆达尔问。 “你为什么肯定我会报名?”威克多扬了扬眉毛。 “校长对你的期望很大,你不报名他会伤心的。”海姆达尔相信卡卡洛夫会哭鼻子。 “你呢?” “……听说九死一伤,挺危险的。” 威克多揉了揉海姆达尔的头发。 “拼死拼活才一千个金加隆,不是优胜者连金加隆都没有。”海姆达尔对这条特别有感触。 威克多忍俊不禁的摇摇头,原来在纠结这个。 “里格……”有人迟疑的喊了一声。 海姆达尔回头一看,罗恩、哈利还有格兰杰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嗨!”对三人笑了笑。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罗恩上来说:“有点事想麻烦你们……”刚才脑子一热,光顾着看芙蓉·德拉库尔,把偶像和朋友都忘记了,罗恩懊恼的想用脑袋撞墙,他要抓紧时间弥补损失。 罗恩不好意思的朝后看了看,顺着他的目光,海姆达尔看到一群格兰芬多学生躲在礼堂大门边,手里拿着纸笔、本子等学习用品,一个个两眼放光的朝这里探头探脑。 他们的目光一经对视,格兰芬多们蜂拥而至,喜不自胜的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等着,一眼望去,女性占绝大多数,后面还坠着几个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 海姆达尔明白了,哪里是麻烦他们,应该是麻烦威克多。 “我去看看德拉科,他说有东西给我,等会儿船上见。”海姆达尔退开一步,他从来不和球迷争宠。 威克多很自然的拿过他手里的斗篷,“我把你的斗篷带回去,别弄的太晚,早点回来。” “嗯,知道了。”海姆达尔在威克多脸上吧唧了一下,转身朝大理石楼梯走去。 一众霍格沃茨球迷面面相觑,大概这一对表现得太大方,太旁若无人了,他们这群围观党反倒不好意思了。 “里格!”罗恩和哈利望着海姆达尔的背影喊道。 海姆达尔转身,一脸问号。 二人互看了一眼,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尴尬的摇摇头,含糊的说了一声“晚安”。 海姆达尔也对他们说了“晚安”,转回身时不解的挠挠头,继续往前走。 德拉科给海姆达尔带了不少东西,前前后后找了好几次,总是忽然想起什么没拿再匆匆忙忙回去找,最后还是在潘西·帕金森小姐的帮助下有了起色,虽然帕金森小姐不比德拉科懂得多少收拾之道,但比他有条理,更不会丢三落四。 看着堆在楼梯口的大堆物品,海姆达尔半晌无语,难不成他把整间商店都搬来了?德拉科兴致勃勃的拿起一样又一样的东西显摆来显摆去,看得出,德拉科对于这次的异国之旅还是很尽兴很满意的,虽然在信里满纸抱怨,通篇挑不出好话。 和这家伙相处久了海姆达尔总结出了一些心得体会,讲反话是马尔福少爷的个人风格,只要把坏的反过来理解,就会发现,其实和这家伙做朋友还是挺不错的。 最后这一大堆东西还是由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帮忙搬回三桅船,德拉科拉着海姆达尔不肯撒手,貌似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尽兴,海姆达尔提醒他他们还有一年的相处时间,依依不舍的表弟顿时恍然大悟,两手一甩,很痛快的跟他说“BYEBYE”。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这家伙真够现实的。 回到船上以后发现大家都还没睡,第一天抵达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见识了名闻遐迩的霍格沃茨城堡,又经历了欢迎晚宴,目睹了火焰杯,认识了不少英国孩子,难免有些兴奋。 他们在船上的公共休息室里就今天的所见所闻滔滔不绝、各抒己见,一直到校长横眉怒目的来赶人,才不甘不愿的回去睡觉。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住一间,这个决定没有人反对。 家养小精灵把德拉科赠送的东西直接送到了他们的房间,海姆达尔快速洗完澡以后爬上床,把这些东西一个个拆开把玩,当他拆出一个号称具有神奇助眠效果的水晶球时就把东西对着房间内唯一的一扇小窗户看了又看,湖面反射进来的荡漾水光照在水晶球上,晶体内涌现出袅袅娜娜的白色雾练,雾气渐渐变作摇曳的浪花,闪烁着粼粼波光…… 威克多洗完澡出来时,海姆达尔异常安静的躺在床上,走近后发现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抓着那只荧光烁烁的水晶球。 威克多把水晶球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确定无碍后放到床边的矮柜上,为海姆达尔掖好被子,躺上床熄灭矮柜上的灯,黑暗中,朦胧的光团如一层薄膜包裹在水晶球外层,淡淡的白色雾气在球体中如流云般徐徐涌动,这抹光温暖舒适,绵长而柔缓,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奇异力量。 威克多抱着海姆达尔,阖上眼睛,头枕拍岸的浪潮声,沉入了梦乡。 *** 第二天,闹钟响了又被按掉,闹钟的主人翻个身继续睡。 威克多对此早习以为常了,穿好衣服洗漱好,出来以后看见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无奈的摇摇头,正要走过去把人拖起来,一阵咚咚咚的类似敲门的声音响起,威克多打开门,奶糖和豆荚气势汹汹的走进来。 [果然如此!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带我们出去玩!说话不算数!]豆荚朝奶糖喵的招呼一声,二只动物像两根离弦的箭冲向双人床,卷开被角拱了进去,不一会儿,就看见被子里东鼓西凸,摇摇晃晃,像地震一样。 “好了好了,我起来了!”海姆达尔大吼一声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见一猫一客迈拉挂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 海姆达尔左手掐住豆荚,右手抱起奶糖,刷地跳下床,犹如混世魔王般仰天嚣张大笑,“哈!哈!哈!落到本大王手里插翅也难飞。”说着埋头往盥洗室冲。“罚你们和本大王一起洗澡。” 豆荚和奶糖剧烈挣扎起来,陆地上的动物大多天生怕水,客迈拉兽属性趋向火,而豆荚在某些本质上和猫并无二致。 等一人二动物出了盥洗室,奶糖表现得还算镇定,豆荚却是一副残花败柳的模样。 当威克多给海姆达尔擦头发,海姆达尔给奶糖梳理毛发时,卡罗敲开了他们的门。 “出去转转怎么样?”卡罗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对看一眼,然后同时点头。 第364章 清晨的霍格沃茨 大家昨天睡得比较晚,公共休息室里一片寂静,据卡罗说,他出来的时候里安和莱昂还没醒。 卡捷宁教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就着壁炉里的火光看报纸,海姆达尔走进去以后点燃了休息室里的蜡烛灯,卡捷宁放下报纸,说:“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海姆达尔颠了颠捧在身侧的两个活宝,“被它们闹的。”弯腰放下奶糖和豆荚,站直后笑道,“早上好,教授,有什么新闻吗?” “新闻都是人造的,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卡捷宁瞄了眼茶几上的《预言家日报》,硕大的标题下穿插着国际魔法合作司官员们的照片,由霍格沃茨主办的三强争霸赛成了眼下最热门的话题,英国巫师对夺冠很有自信。 “这么早起来是不是打算出去溜溜?”卡捷宁看他们仨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嗯,总不能天天闷在船上。”海姆达尔点点头。 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代表队进出城堡有时间限制,并不像霍格沃茨的学生那样来去自如,比如早上七点以前和晚上十点以后两所学校的学生必须离开城堡,严禁逗留,凡无视此项规定者不管你有什么靠山皆严惩不贷。宵禁以后管理更严格,即便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也不能到处乱跑,据说管理员费尔奇先生和四个学院的院长会轮流巡查。 换句话说七点以前和十点以后没饭吃,除非偷溜去厨房,两校代表队惟独在吃饭这项被赋予特权,霍格沃茨专门拨出几个家养小精灵为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准备符合两校口味的饭菜,为了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衣食住行的安排要加倍小心。 就在他们仨准备离开公共休息室时,卡卡洛夫神采奕奕的走进来,看见威克多眼睛一亮,把人叫到一旁小声嘀嘀咕咕。就像海姆达尔曾经说过的那样,校长对威克多的期望值很高,在报名前免不了絮叨几句。 海姆达尔带着俩活宝和卡罗先一步上了甲板,此时沉沉的夜色还未从天边褪去,天空仿佛蒙着一层朦胧的纱,平静的湖面上大雾弥漫,水汽充足,清晨的温度有点低,二人一踏上甲板猛打了个激灵,但很快就适应了,对于德姆斯特朗的孩子们来说英国的气候非常的平易近人。 卡罗东张西望好一会儿,淡淡的雾气挡住了视野,近距离的水景千篇一律乏善可陈,他就趴在舷墙边往下张望,湖水深邃静谧,仿佛一点光都透不进去,偶有涟漪圈圈荡漾,即使大白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你说湖里有什么?”卡罗忍不住问。 正忙着把奶糖举高以便它看得更远的海姆达尔听了摇摇头,“我不知道,书上没写。” 欧洲三大魔法学校都有类似校史的书籍出版,只要通过专门的渠道都能买到,但是书本里写的内容并不会很全面,也就是这书不会让读者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因为它们的任务是宣扬学校的丰功伟业,不是介绍吃喝玩乐的旅游杂志。 比如书里会言简意赅的告诉读者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有一个大大的湖泊,然后就完了,大大的湖泊到底有多大,位于学校的什么位置,湖里栖息着什么动物,全由读者自己脑补,海姆达尔很久以前就自己脑补过,直到后来亲眼见识了才知道这湖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卡罗不吱声了,在舷墙边又趴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袋子…… 海姆达尔听到“噗通”一声,像什么东西落进水里,狐疑的回头看了看,卡罗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海姆达尔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把头转回来,又是一声“噗通”,这回听得真切,海姆达尔放下奶糖,好奇的走过去。 靠近以后看见小胖子一手抓着一袋大小不一的石头,另一只手在袋子里摸来摸去,过一会儿就往水里砸一个,大大小小的石头溅起的浪花有高有低,个头最大的石头约有成年人拳头般大小。 海姆达尔愕然道,“你从哪儿弄来的石头?” “昨天回来的时候在湖边捡的。”卡罗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 海姆达尔半天说不出话来,一般人没事会捡石头吗? 卡罗继续往水里丢石头,海姆达尔撑着下巴靠在舷墙上,围观接下来的情况。 石头没有引起什么变化,除了溅点水花,荡出点涟漪,很快就沉下去消失无踪了,随着石头越丢越多,涟漪好像也越来越大,卡罗见了开始期待的兴奋起来,往下掼的手劲也跟着越来越大,可惜除了水花大点,涟漪深些,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眼瞅着石头都快丢光了,卡罗狠狠心,把布袋子颠个个儿往下一倒,剩下的石头稀里哗啦的全部落进了水里,水面上连连溅起忽高忽低的浪花,热闹眨眼即逝,涟漪很快平息下去,湖面再度变回波澜不惊的状态。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卡罗以为丢石头下去会把一些水生动物引上来。 “是不是丢得范围太小了?”海姆达尔猜测。 “等会儿再拣点回来。”小胖子丢上瘾了。 这时平静的湖面突然咕噜咕噜泛起一串串水泡,正在说话的二人并没有注意到,立在舷墙顶端的豆荚猫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喂,好像有东西上来了。] 豆荚话音刚落,就在海姆达尔余光扫去的一瞬间,一个东西霍然间破水而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二人迎面袭来,两个少年的反应还算迅速,当即朝旁边一扑,那东西擦过舷墙顶端“嘟”的一声钉进了桅杆中,细长的“尾巴”剧烈震颤,前端完全没入了木头里,可见瞬间爆发力有多骇人。 那是一根小型渔叉,手柄处缠绕着圈圈绿色的水草,晶莹的水珠在晨光下显得寒光四射,湖水沿着桅杆一条条往下淌,桅杆底部眨眼间被水渍染成了一滩深色。 海姆达尔和卡罗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嗓子,尤其是卡罗,一屁股坐下,小脸煞白。 “怎、怎么回事?”卡罗惊魂未定。 海姆达尔喘了口气,“大概是在提醒我们垃圾要分类处理,不要随便往湖里丢。” *** 卡罗同学还是很勇敢的,没有因此却步,颤颤巍巍的爬上了小船,一路闭眼祈祷晃晃悠悠的来到岸上,他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尽管内心深处怕得要死。 登上陆地的一刹那,卡罗喜极而泣,海姆达尔觉得他在狗仔队领域一定大有前途,多么的不惧艰险、迎难而上。 “我看看。”小本一上手,卡罗马上生龙活虎。“要不先去禁林外看看?布斯巴顿的马车就停在那里。”这些昨天晚上他就打听好了。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没有反对,三人俩动物就根据卡罗画好的简易地图往城堡西面出发。 “我听我继父说霍格沃茨的禁林里有一个马人群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路上卡罗不停的东张西望,对于一切未知他本能的想要去思考和探索。 海姆达尔点点头,他对禁林也很感兴趣,德拉科曾和他显摆过很多次。 “听说还有独角兽和巨怪。”威克多来之前也做过功课。 三人说说笑笑抵达了禁林边缘,大老远就看见一个冒着炊烟的小木屋,还有停靠在木屋不远处的布斯巴顿的马车,卡罗又翻起了小本。 “这间木屋的主人叫鲁伯·海格,是霍格沃茨教授保护神奇生物课的老师。”而后小声咕哝,“听说有巨人血统。” 威克多笑了起来,“你倒是了解得挺全面。” 卡罗眉飞色舞的挺了挺厚实的胸膛。 大得像个小房子似的布斯巴顿马车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个学生从马车里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不一会儿又钻了回去,看他们搓胳膊跳脚的模样,也许仍然不太适应霍格沃茨的气候。 海格在木屋边照顾高大的银鬃马,他似乎很喜欢这份额外工作,喂马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时不时的朝银鬃马嘀嘀咕咕,完全把动物当人一般对待。 眼角余光扫到渐行渐近的仨人,海格抬头打量了一眼,而后朝他们招招手。 当仨人走到他跟前,海格眼中已没了人类,他的全副注意力被奶糖吸引走了。海格目不转睛的瞪着奶糖,眼里升起了一股热切,嘴巴张开合上,合上又张开,半晌后,海格深吸口气,不确定的说:“那、那是客迈拉兽对吗?”问话的时候两个眼睛粘在奶糖身上仿佛拔都拔不开。 海姆达尔本想提醒他是类客迈拉兽,见他这副模样就放弃了。 奶糖往海姆达尔身后躲了躲,它不怕穷凶极恶的挑战者,惟独对海格这种莫名其妙两眼放光的生物没辙,就像神奇生物研究室的达达人鱼,你越凶它越开心,客迈拉兽不畏惧肉搏,就怕被视奸。 看海格那摩拳擦掌的架势,要不是自制力强大,大概一下子就扑上来了。 可能奶糖觉得海姆达尔个头比较单薄,缺乏安全感,一溜烟跑威克多身后藏着去了,海姆达尔见了就觉得很受伤。 海格当然也看出奶糖对他很不待见,考虑片刻,而后貌似灵光一闪,从兜里掏了掏,蒲扇般的手掌抓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果。 海姆达尔吃惊的扬了扬眉毛,看来海格先生是有备而来啊。 察觉到仨人的目光,海格瓮声瓮气的说:“我之前就打听过……”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回头去看奶糖,奶糖同志貌似在动摇,时不时把头伸出来瞟向那堆糖果,估计心里斗争得很厉害。 海格专心致志的逗弄奶糖,海姆达尔也不阻止,又过了一会儿,奶糖跳出来扑向了糖果,海格高兴得眼睛都笑没了,把糖果洒在地上,近距离的观察心仪已久的客迈拉兽,当他尝试伸手去摸,奶糖的尾巴在他面前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泥土翻飞,草皮四溅,海格被吓得一激灵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海姆达尔犹豫着该不该把奶糖叫回来,海格毫不介意的摇摇手,眼底的热切不降反涨,还是还是一脸兴奋的望着奶糖。 海姆达尔他们三个不由得面面相觑,这家伙跟神奇动物研究室那帮人一样,都是有兽性没人性的动物狂。 海格已经完全入迷了,忘记了眼前的三位客人。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对威克多和卡罗说:“我们去礼堂吧,估计慢慢走着去就到开饭的点了。”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刚才还静悄悄的霍格沃茨城堡渐渐焕发出勃勃生机,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穿过大门离开城堡,或者远远的朝这里指指点点,或者干脆靠近了看的更仔细。布斯巴顿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难怪他们会好奇。 奶糖同志很快引得一圈围观党的驻足,一些学生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新奇的看了又看,几个女孩子看到毛烘烘的动物很自然的想上去摸一摸,都被海格喝止了,这些学生充分诠释着不知者无畏的精神。 当海格当众宣布此乃传说中的第一凶兽客迈拉时,学生们起初并不相信,纷纷嗤笑不已,然后在海格意味深长的深沉表情中渐渐变了脸色,刚才要上来摸的女孩子差点翻了白眼。 由此可见客迈拉兽的凶名已经深入人心,光用名字就能吓退一群无知少年。 眼看四周越来越热闹,躲在一旁想要威克多签名却假装对动物感兴趣的貌似羞涩的少女们也变得越来越多,海姆达尔暗暗好笑之余朝威克多看去。 威克多牵起海姆达尔的手,问卡罗,“我们去吃早饭,你呢?” 卡罗摆摆手,“我有朋友在布斯巴顿,等会儿再去,你们先去吧。”他还想留下来和海格先生探讨一下神秘的禁林,他连标题都列好了。 “我吃了饭再来领奶糖,您能不能……” 不等海姆达尔说完,海格用力点头,“去吧去吧,晚上再来领也不要紧。”恨不得说你明年再来。 “奶糖,不要给海格先生添麻烦。”在众学生惊愕的目光下,海姆达尔掏出手绢给吃得口水四溢的奶糖擦了擦嘴,奶糖很乖的任其动作,信任和依赖表露无遗。 海格羡慕得直搓手。 然后,威克多牵着海姆达尔慢慢朝城堡走去,豆荚猫用尾巴刷了奶糖一下,蹦蹦跳跳的跟着二人走了,对豆荚猫来说,惟有三餐不能放弃。 貌似羞涩的少女们一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片刻后跟了上去。 从马车里出来的安妮塔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哆嗦了一下,不经意的抬眼,惊喜的发现里格和……那个男人,正准备有所行动,又注意到他俩身后貌似坠着一串尾巴,安妮塔眯眼打量了一会儿,忽而一惊,危机感顿生,莫非这群英国女孩都看上里格了? 显然,斯利文小姐主观臆断了。 第365章 勇士选拔 门厅中,寒酸的杯子仍旧不遗余力的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本应该五年点燃一次,停赛让它待业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复苏的机会,再度雄起的蓝白色火焰吸引了一大群没见识的未成年围观党的驻足,估计大木杯子熄火这么多年也挺憋屈的。 海姆达尔也是没见识围观党中的一人,经过门厅时情不自禁的看了好几眼,霍格沃茨的学生甚至搬了几把椅子放在门厅的墙边,有不少学生一大早就候在这里,就是为了在第一时间目睹有志者投票,火焰“扑哧扑哧”往外冒火星的那一瞬间。 霍格沃茨的孩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貌似对各学院的报名情况如数家珍,一串串陌生的名字从他们嘴里冒出来,而后引得周围连连发出惊呼声。 海姆达尔听得一头雾水,除了固定的那几位,其他学生他都不认识。 围观党们一见到威克多纷纷精神一振,一双双眼睛变得炯炯有神,但发现他目不斜视的擦过年龄圈,拉着海姆达尔径直朝礼堂那里去以后,众围观党不由得面面相觑,克鲁姆不报名?还是说他已经报过了,他们没瞧见? 海姆达尔也纳闷,他不报名吗?卡卡洛夫校长不是才和他沟通过吗?难不成报名还讲究时间点? “你打算什么时候报名?”二人一跨进礼堂,海姆达尔就好奇的看向他。 “喔,对了。”威克多拍拍额头,放开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朝外奔去,转眼间又回来了,对海姆达尔神清气爽的露齿一笑,“好了。”貌似没事人一样牵着海姆达尔继续朝前走。 “好了?”海姆达尔张大眼睛。 “好了。”威克多十分淡定的点头,拉着他在斯莱特林长桌末端坐下,与其他英国学生隔开一段距离。 “我没看到!”海姆达尔不满。 威克多一楞,“你要看?” 海姆达尔点头,貌似这家伙根本没把报名当回事,欺骗了无数人的感情,包括他海姆达尔的感情。 “……就是往火里丢写好校名和姓名的羊皮纸。”威克多表示迟疑,他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稀罕的。 “你没看见报纸上刊登的魔法部官员的照片么,光投票的举手姿势就能保持老半天。你这么草率是不对的,克鲁姆先生。” 威克多汗,“那是政治家作秀,为了让记者拍照。” 海姆达尔砸吧下嘴,算了,反正投也投过了,再纠结也就这样了,海姆达尔很快把注意力转到了早饭上。 “要不我再丢一次?”威克多摸了摸下巴。 “您还是打住吧。”海姆达尔摇摇头。“万一火焰杯觉得你的态度不够端正,把投票当儿戏,一不高兴不选你怎么办?” “你不是说比赛很危险,选不上不正好么。”威克多笑眯眯的说。 “你怎么能这么没出息?!”海姆达尔怒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投了就要时时刻刻祈祷自己能被选中,不然的话就别投。” “对对对,是我不好,别生气。”威克多还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仿佛被海姆达尔教训反而让他心花怒放似的。 海姆达尔这个一分钟英雄很快就被打回原形了,捧起杯子支支吾吾:“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一边说话一边喝饮料,目光不知道游移到什么地方去了。 威克多捧着海姆达尔的脸吧唧了好几口,而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笑声引得那群羞涩少女们挠心抓肺般的骚动不歇。 *** 霍格沃茨的早饭时间是忙碌热闹的,今天每一个人都在谈论三强争霸赛、火焰杯以及即将于今晚截止的报名。 礼堂上空也是忙的不可开交,猫头鹰们穿插着飞来飞去,尽职的传递邮件。 德姆斯特朗代表队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宁静,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发现他们几乎全员到齐,而后很快解决了早饭,面前的长桌已经清理得空空如也。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对他们远远坠在长桌的另一端的行为很不解,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不合群,昨晚不是还其乐融融的吗? 瞧拉文克劳那桌,貌似和布斯巴顿的学生很谈得来,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寂寞的收回目光,一个个惆怅不已。德拉科也是张望了又张望,很想和表兄眉来眼去一下,可惜表兄始终不给他来一个正面特写。 当时钟走到八点半时,霍格沃茨的猫头鹰送信时间接近尾声,礼堂上空渐渐恢复平静,偶有一两只信使飞过,为晨间的送信时间划上结束的句号。 尖锐的鸮鸣骤然划破重归寂静的礼堂上空,一只灰褐色的花头鸺鹠飞了进来,朝德姆斯特朗代表队占据的长桌那方直直冲去。 卡罗对他的信使白环招招手,小小的花头鸺鹠一个漂亮的俯冲精准的投下一个一尺多长的血红色细长信筒,信筒的两端镂着德姆斯特朗的盾形徽章,开口处由魔法封泥密封。 以白环为前哨,德姆斯特朗代表队的收信时间正式打开帷幕,各式各样的鸟儿成群结队的飞进霍格沃茨大礼堂,在德姆斯特朗孩子们面前投递下一个又一个信筒、信件还有报纸。 浑身漆黑的女王鹘奥拉尔在争奇斗艳的送信队伍间格外引人注目,不疾不徐的飞行速度尽显夜行王者的从容风范,所有鸟儿自发离开它一段距离飞行,诸如蝙蝠之类的夜行动物都不敢飞到它前面去。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渐渐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单独坐另一端了,他们的邮件实在太多了,需要空出长桌摆放,大家挤在一起不利于收信工作的有序进行。 大小不一的邮件在海姆达尔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同学中就数他的山包最巍峨,同学们一开始也有些愕然,转而一想也就释然了,大概半数以上都是各研究室送来的。 同学们的猜测没有错,除了各研究室来凑热闹,还有为数不少的刊物,其中威森加摩的出版物就占了一大半,以至于到后来,海姆达尔不得不请威克多和其他同学帮忙愚公移山,在重峦叠嶂中寻找血红色的信筒。 等他终于摸索到那个信筒时,里安已经苦着脸靠过来。 “怎么样?”海姆达尔问。 里安惨淡的摇摇头,“半数以上全军覆没。”羊皮纸上公布的各科成绩一片飘红。 卡罗忽然淫荡的大笑三声,把成绩单奋力一展,大家定睛一看,全部低空飞过。 狗屎运啊!!!以里安为代表的飘红党们纷纷予以妒忌的唾弃。 琼斯先生无论考什么结果都保持高度一致,简单的及格,困难的还是及格,不求高分,但求通过是琼斯先生在学习方面崇尚的至理名言。 海姆达尔不止一次感慨这其实也是一种本事。 莱昂从来都是镇定的一次党,成绩不看也知道,不偏科,肯定是没问题的。 海姆达尔剥开魔法封泥,揭开信筒盖子,抽出里面的羊皮纸,而后半晌不动弹,像凝视阶级敌人一般瞪着未展开的羊皮纸。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威克多很是同情的摸摸他的头发。 海姆达尔摇摇头,刷地拉平羊皮纸,然后,礼堂内的师生们就听见一声荡气回肠的呼“NO”哀嚎。 *** 晚上的宴会如期举行,万圣节的气氛已经弥漫了整所学校,大大小小的南瓜灯悬在头顶上方,对着下方的学生咧嘴而笑,歪瓜裂枣的模样实在称不上好看。 火焰杯已经被移至前方主席台旁的高架上,蓝白色的火光比白天燃烧得更加旺盛。 长桌上的餐点和昨天一样丰富多彩,置身礼堂中的孩子们一边兴高采烈的叽叽喳喳,一边伸长脖子望向火焰杯。 德姆斯特朗代表队半数以上的学生像被打了霜的小白菜,一个个都东倒西歪、垂头丧气,在笑语喧阗的礼堂中显得尤为独树一帜。 “出什么事了?”德拉科小心翼翼的问貌似比较正常的卡罗,表兄的状态很诡异,一会儿仰视一会儿平视,目光找不到焦点,嘴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们来之前参加了一次月考,你看到的就是考试结果。”卡罗见怪不怪。 德拉科沉吟片刻,“里格是不是考的不太好?” 卡罗貌似深沉的点头,“他有三门没及格。” 德拉科想了想,“魔药学?天文学?魔法史?” “很遗憾这三门他都过了。”卡罗勾起嘴角。“黑魔法的探索与争议、药草病理学、算数占卜学,这三门没过。”前两门是选修课。 “药草病理学?他没事选修这门课做什么?”德拉科觉得光听这名字就耳生得很。 卡罗耸耸肩,“他的选修课课表都挺冷门的,大概是个人爱好。” 药草病理学一个星期就上一次,听说全校就四个人选修,就因为海姆达尔今年选修了这门课,达到了最低人数标准,如果仍然只有三人选修,这门课今年就要面临被取缔。 出发来英国之前,德姆斯特朗的教授们群起而攻之,以往选修课学年末才考,未曾想竟然趁月考的时候恬不知耻的和几门主课挤一块儿,考的一帮措手不及的学生苦不堪言,最悲摧的莫过于都呕心沥血了居然还没过。 “没过怎么办?”德拉科急表兄之所急。 “不怎么办,月考又不像期末考或者年末考,没有补考机会,只能下次考的好些拉拉分数,不然会影响学年末总成绩。” 就因为没有重来的机会,那些没及格的学生才一个个如丧考妣。 等到晚宴结束,漂亮的金色餐具连同桌上的残羹冷炙被飞快的清理一空,大家纷纷掏出怀表看了时间,而后翘首以待,人声鼎沸的礼堂渐渐平息下来。 当邓布利多站起来时,礼堂内鸦雀无声。 邓布利多挥动魔杖,光源瞬间被掐灭,只有头顶上方的南瓜灯仍在咧着嘴巴吐露橙色的微光,与此同时,蓝色的火光瞬间洒满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在座的师生们都被火焰杯照成了蓝精灵。 邓布利多环视一圈,大木杯子猛然间炽焰高涨,蓝白色的火光中跃动着红色的烈焰。 “我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等一会儿,请叫到名字的选手通过教师席后方的木门到隔壁的房间去,第一个难题在那里等着你们。”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火焰杯犹如爆炸般光芒一闪,大家因这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芒而闭上了眼睛,邓布利多高昂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勇士:威克多·克鲁姆!” 如雷的掌声响起,除了激动得连连叫好喜不自胜的卡卡洛夫,似乎没有人感到意外,包括威克多自己也一样。 “我被选中了。”他对海姆达尔笑道。 海姆达尔的两个眼睛在冷色调的幽幽蓝光中焕发出夺目的神采,他激动的站起来,抱住威克多的脑袋用力啃了两下威克多的嘴巴。 威克多往教师席后方的木门那里去的路上笑得满面春风,惬意的不得了,教师席上的众教授和受邀而来的英国魔法部官员们不禁频频侧目。 威克多通过那扇木门进入了另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墙壁上挂满了巫师画像,正对门的墙壁上有一个壁炉,威克多朝壁炉走去,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总会下意识的靠近火源,即使此刻他并不觉得冷。 房门阻隔了外面的声音,屋子里却并不安静,画像里的男男女女们一边用带点审视的目光打量这位来自德姆斯特朗的竞争者,一边在画像之间飞来飞去窃窃私语。 威克多发出一声嗤笑,“等正式比赛开始,各位就能知道我是不是只长个头不长脑子了。” 嘈嘈切切的声音戏剧性的戛然而止,小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你听得懂盖尔语?】一位胖乎乎的巫师犹豫的问道。 威克多靠在壁炉边一言不发,置若罔闻。 这时第二位勇士推门而入,是芙蓉·德拉库尔,芙蓉朝威克多送去一个足以令所有男人肝脑涂地的迷人微笑,威克多仿佛听见画像里的巫师们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她身后,礼堂中的骚动如潮水般漫了进来,他们同时听见邓布利多校长高喊着赫奇帕奇学院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名字。 芙蓉站在门口回头看去。 塞德里克在赫奇帕奇们近乎于疯狂的呐喊声中略带怔楞的站起来,而后在斯普劳特夫人喜出望外的叫好声中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位脱颖而出的赫奇帕奇勇士回神后欣喜若狂得不能自已,另三个学院或懊恼抱头或难以置信的大喊大叫,场面一片混乱。 为这片混乱划上休止符的是第四个名字的出现,本应熄灭的火焰杯又爆出了一串火光,吐出了一张焦黑的羊皮纸。 正在宣布选拔结束的邓布利多不得不终止讲话并下意识的伸手接下,在令人窒息的长久停顿过去以后,邓布利多迟疑的看向格兰芬多长桌。 斯莱特林长桌这边,海姆达尔顺着邓布利多的目光看去,目光的尽头是一脸茫然的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邓布利多念出了第四张羊皮纸上的姓名。 礼堂内顿时变得针落有声。 “怎么回事?”捧着小本的卡罗同学代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带头发出了第一声质疑。 第366章 淡定的德姆斯特朗在不淡定的霍格沃茨的学习生活 在众人多合一的复杂目光包围中,第四位选手带着一肚子问号和不安走进了那扇门。英国魔法部的官员们紧跟其后,邓布利多匆匆宣布宴会到此结束——原地解散了还在目瞪口呆的学生们,进了那扇门,一脸严肃的麦格教授和目光阴郁的斯内普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跟了进去。 马克西姆夫人朝下面的同学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按部就班该干嘛就去干嘛,而后眉眼发沉的推门而入。 就听“乓”的一声,卡卡洛夫拍案而起,卡捷宁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卡卡洛夫深吸口气,面色不善的冲进门内。卡捷宁再度坐下,继续品尝家养小精灵为他准备的俄式黑茶,貌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领导的态度往往会在第一时间感染下属,德姆斯特朗众学生见卡捷宁教授一副波澜不惊的架势,所有负面情绪渐渐平息下去,开始尝试用冷静的态度来看待这个“不公平”的选拔结果。 卡罗眉头紧皱,“那个年龄圈他是怎么过去的?” 这段时间霍格沃茨的学生为了跨过这圈没少费脑筋,可谓花样百出,洋相百出,卡罗同学有幸目睹了一次又一次,而德校学生也一次又一次的见证了邓布利多教授的魔法有多么的高明。 “找个十七岁以上的学生帮忙投进去就行了。”里安用手撑着下巴嘟囔。 同学们纷纷点头,对这个说法十分赞同。 “没那么简单。”海姆达尔摇头。 莱昂同意室友的看法,“把名字投进去不代表一定能被选中,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十七岁的年龄界限形同虚设,所有不达标的都能报名了。火焰杯肯定被一个很高明的巫师施了迷惑咒语,第一届三强争霸赛就设置好的三所学校各派一人,这么多年也都是这样施行的,这次火焰杯却吐出了第四张羊皮纸就很说明问题了。” 海姆达尔啧啧称奇,“这个对火焰杯动手脚的巫师实在厉害,邓布利多教授魔法的厉害程度有目共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不管怎么样,选上了就得参赛,哈利·波特的这个名额跑不掉了。 “校长肯定很生气。”一位六年级的师兄有感而发。 其他学生随着这位师兄的目光朝那扇木门看去,当然,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到。他们能够预见卡卡洛夫校长一定会大吵大闹,如果能吵出结果自然好,吵不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位五年级的师兄忽然掩面哀泣—— “下次月考要怎么办哟!” 没有人埋怨他思维上的跳跃性,因为大家都是一亩地里的小白菜。对于德校代表队而言,反正克鲁姆被选上了,什么作弊,什么第四位选手,他们哪儿有那个美国时间去纠结。要论长远性,可持续发展性,举办时间始终缥缈的号称五年一次的三强争霸赛远远比不上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毕业证书以及千金难买的一纸推荐信。 卡罗翻了翻小本,然后对海姆达尔说:“你看看霍格沃茨学生的表情,啧啧啧,波特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正忙着顾影自怜的海姆达尔一听,伸长脖子扫了一圈,别说另三家学院了,单单格兰芬多由此而产生的内部矛盾就够他忙活好一阵了,海姆达尔觉得罗恩的表情看上去很负面。 第一个项目要十一月底开始,希望他一切顺利吧,海姆达尔在心里想,但是不一会儿,又沉浸到神神叨叨的月考阴影中去了。 *** 木门再度打开时外面的礼堂已经空无一人,火焰杯被装回珠宝箱由魔法部官员带回妥善存放。四位选手和教授、官员们鱼贯而出,一个个神情木然,心思各异。虽说经过一番争论,波特被选为选手一事已成定局,对于三位符合标准的选手来说相当的不公平,毕竟报名的规则白天还像座大山压在头顶,波特的入选让这座大山成了一纸空文,邓布利多的画圈魔法仿佛也变成了兴师动众的可笑行为。 对于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而言,霍格沃茨多一名选手就意味着多了一份竞争资格。 心高气傲的芙蓉·德拉库尔余怒未消,她打从心眼里看不上这个个头都没她高的小男孩,对于让波特参赛的决定尤为不平,连招呼都不打,绸缎般的金发在身后掀起一条令人炫目的弧度,扬起下巴大踏步的走了,修长婀娜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僵着一张脸的马克西姆夫人抿了抿嘴,没有斥责芙蓉的失礼,对大家点点头,跟在芙蓉身后一同离去。 “我们也走了。”卡卡洛夫生硬的和众人点头道晚安,除了第一眼见到哈利时表现出的千篇一律的惊异,之后都没有正眼去瞧一下,好像眼不见心就不烦了似的。 威克多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离开时也只是朝众人点头示意,一言不发的跟在校长身后走出了城堡。他寡言少语的形象貌似已经深入人心,以至于巴蒂·克劳奇等英国魔法部的官员有话都直接跟卡卡洛夫说,有什么问题也由卡卡洛夫代为回答,卡卡洛夫倒是一点也不嫌麻烦,代言人做的不亦乐乎。 “他们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就因为他是哈利·波特——”一路上卡卡洛夫都在不停的抱怨,对于这个结果他是极度不满的,但是有些话不是想说就能说的,他不可能像芙蓉那样一个不高兴扭头就走,他不能舍弃已经和火焰杯结成契约魔法的威克多,不能错过千载难逢的三强争霸赛,不能放弃为德姆斯特朗争夺荣誉的机会。大人有大人的活法,校长有校长的苦衷。尽管卡卡洛夫特别渴望当着巴蒂·克劳奇的面撂挑子,牛气冲天的大吼:“大不了散伙,老子不干了!!!” 在骨感的现实中,校长先生只能泪流满面的脑补。 *** 海姆达尔蹲在湖边,就着挂在小船船头的玻璃灯在滩边百无聊赖的堆石头,豆荚在旁边跳来跳去帮忙捡石块,一道身影挡住了灯光,海姆达尔抬头看去,连忙丢掉石头站起来。 “校长。”海姆达尔叫道,而后和卡卡洛夫身后的威克多眉来眼去了一番。 卡卡洛夫在看到海姆达尔时阴沉的脸色略有缓和,“怎么还没回船上去?”随后发现海姆达尔用石头垒了一个七零八落的小金字塔,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么晚了,快点回去睡觉!”当即拿出校长的派头板脸下令。 “是!”海姆达尔稍息立正。 三人上了小船,不一会儿就划行至湖中央登上了三桅船。 公共休息室内灯火通明,大家在见到卡卡洛夫的那一瞬都聚拢了过来,他们其实和海姆达尔一样坐立不安,差点也跑去湖边吹风码石头了。 卡卡洛夫本来就气不顺,被学生们满是问号的目光一包围,无名火陡然窜起,烦躁的摆手,“去去去,赶紧去睡觉,都几点钟了!”丢下这话冲进了通往自个儿房间的通道,风风火火的身影转瞬被一团漆黑吞没。 大家早就习惯卡卡洛夫的个人风格了,马上七嘴八舌的把威克多团团围住,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其中问的最多的倒不是哈利·波特的破格录取,而是第一个比赛项目。 威克多摇头,“没说,只是告诉我们测试勇气胆量。” 这个模棱两可的说法无法满足同学们澎湃的好奇心,但是再多的威克多同样一无所知,大家的兴头减了大半,纷纷散去,只有卡罗绕着威克多团团转,琼斯先生总是这么的高标准严要求。 在谈论了一会儿哈利·波特的破格录取以及两所学校的反应之后,卡罗意犹未尽的捧着小本离开了。 公共休息室内一片寂静,温暖的火光照耀在海姆达尔的脸上,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目光宁静祥和。 威克多伸出手,海姆达尔上前握住,喜上眉梢。 *** 选拔结束,火焰杯又回到待业状态,不管再怎么愤愤难平,木已成舟,一味的纠结不放也无济于事,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消化,两所客队学校尝试接受事实,转过身去各自备战。 然而他们眼里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的霍格沃茨却是暗潮汹涌气氛诡异,霍格沃茨的学生竟比吃了亏的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还要震怒,就像卡罗估计的那样,哈利受到了大部分师生的质疑,他们都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他,甚至连格兰芬多的一些学生都开始疏远他,以韦斯莱双胞胎为代表的剩下的一部分更想知道他是怎么踩进那个圈子的。 卡卡洛夫在知道这个情况后轻蔑的喷了喷鼻子,不以为然的冷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马克西姆夫人在这件事上倒是和他有了共同语言,可惜他俩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主动交谈,平白浪费了一个拨云见日、增进友好的机会。 威克多早上起床后会把海姆达尔一并拖起来,尽管被拖起来时一脸的痛不欲生,前晚临睡前海姆达尔总会反复提醒威克多一定要不择手段。早起的原因是为了锻炼身体,负责体能训练的警察总队的老师总用一种貌似能看透本质的眼神瞧他,好像认定他未老先衰一般。 他们的早锻炼就是沿湖跑步。 结果海姆达尔这个宅男没跑几步就开始气喘如牛,威克多对他落花流水般的持久力很无语。 好不容易捱过了早锻炼,海姆达尔已经原地趴下了,威克多摇摇头,把他抱回船上。 这天海姆达尔连早饭都没去吃,就在船上简单解决了,他在公共休息室里碰到了另一宅男莱昂·布鲁莱格,自从有了提高身体素质的概念,海姆达尔就开始不由自主的以貌取人,在默默比较了二人的体格之后,海姆达尔坚信自己比莱昂孔武有力。 暗自窃喜完了以后,海姆达尔摸出魔药学课本,为了下次的月考,再度不死心的跑去虚心求教,然后再度败退。莱昂在魔药学上确实才华横溢,无奈不是教书的材料,海姆达尔基本上有听没有懂,他觉得莱昂不是在教他魔药学而是在照着课本念天书。 莱昂也知道自己没有教书育人的本事,望了眼对着魔药学课本愁眉苦脸的海姆达尔,不解道,“你为什么不去找克鲁姆?”威克多·克鲁姆和他一样,从不偏科。 海姆达尔一时间没言语,半晌后点点头,貌似深沉的说:“只好这样了。” 莱昂大惑不解,为什么一脸纠结? 等威克多吃完早饭回来,海姆达尔和他提了一下请教功课的事,威克多欣然答应,二人回到房间…… 十分钟以后,威克多把他压在床上,他伸手去扒威克多的衣襟,意乱情迷之中的海姆达尔猛地醒过神来,一巴掌拍开威克多的脸,翻身坐起,望着威克多衣衫不整的样子,片刻之间很是茫然,为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变成苟且了?为什么每次一谈论学习就会滚到床上去? 海姆达尔痛定思痛的用脑门磕床头板。 威克多去抱他,见他一脸的悲愤交加,差点喷笑出来,清了清嗓子说:“去公共休息室吧。” 海姆达尔想了想,同意了,至少那里比卧室有学习氛围,那儿没床,没床就不存在苟且的作案现场。 然而他错了,错得很离谱,没有作案现场他照样发情。 公共休息室内咳嗽声连天,仿佛大家全都得了流感,就在海姆达尔懊恼的拿脑门磕沙发扶手时,同学们齐齐站了起来,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在一位七年级师兄的带领下,大家呼朋唤友整装待发,决定去开展自己的事业,“同学们,霍格沃茨的姑娘们在等着我们……”为了显示自己见多识广、不拘一格,又加了个PS,“当然,如果需要也包括那个美少年们……” 已经有对象的几个同学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第367章 淡定的德姆斯特朗在不淡定的霍格沃茨的学习生活 据说和格兰芬多关系不错的赫奇帕奇彻底疏远了哈利,漠视他,不和他打招呼,不和他讲话,等他走过去以后又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这些都只是传闻。低头看信的海姆达尔走到一个爬满青藤的古色古香的中庭,不经意的抬眼,看见哈利步履僵硬的穿过一群正对他恶意嘲讽的斯莱特林,形单影只的消失在通道的另一头。 失去了嘲笑目标,那群斯莱特林仍意犹未尽的朝哈利消失的方向口吐恶言,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似乎已经不能用不和睦来形容了。 海姆达尔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数倍。 海姆达尔感慨的摇摇头,就听“啪”的一声,一根拇指粗细的黄绿色藤条从天而降,摔落在海姆达尔跟前半人高的台阶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扬起的灰尘和突然失去依托而不断往下掉的五彩斑斓的虫子。 “啊!蜘蛛!!!”有人尖叫。 海姆达尔循声望去,罗恩站在三步外的柱子旁惊恐万状的跳脚,手里还握着一根藤条,海姆达尔寻根溯源,发现他手里那根和掉在台阶上属于一脉相承。 罗恩跳了一会儿,乍然回神,那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蜘蛛在慌乱中已经被他踩成一滩糊状,罗恩一脸呕吐状的倒退着跳开,这一蹦,正好蹦到海姆达尔跟前。 罗恩瞠目,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 “你躲那儿干嘛?”海姆达尔对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很无语。 “谁躲了!”罗恩抛开不小心扯断的藤条,很没有底气的反驳。 “喔,那我看错了。”海姆达尔不再搭理他,拿着信继续往前走,被罗恩拉住了。 “我知道,你没躲。”海姆达尔回头说。 罗恩眼神游移,表情很不自然,“你现在有空吗?” “格兰杰小姐呢?” 罗恩不吱声。 “哟,闹别扭啦。” “没有!”罗恩摇头。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会儿,“那就是和哈利闹别扭了?” 罗恩又不吱声了,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猜对了。 少年啊,你的名字叫意气用事。 “你有空吗?”海姆达尔问。 “啊?”这问题不是自己提的吗?罗恩恍惚了。 “我要去猫头鹰棚屋收取邮件,你今天还有课吗?” “下午有课,”生怕海姆达尔抛弃他似的大声说。“我跟你一起去。” 求之不得。不多会儿,海姆达尔抱着包裹兴高采烈的走出猫头鹰棚屋,罗恩捧着另一只大包裹满脸郁闷的跟在他身后,被利用了。 罗恩把海姆达尔带去了霍格沃茨城堡后方的温室区域,因为海姆达尔问他什么地方人比较少,地方比较开阔,罗恩觉得这里符合海姆达尔的要求,温室旁边有一大片菜地。 二人把包裹放在地上,海姆达尔就开始自顾自的忙活起来。 罗恩站在一旁貌似兴趣浓厚的看着,但很快就开始溜号,当他醒过味来,看见地上摆了数把颜色和款式各异的飞天扫帚,而海姆达尔已经脱掉了外面的校服长袍,盘腿坐在地上,把一把红铜色的扫帚帚尾搁在腿上,拿着一把细长的钢尺,在扫帚尾巴那里摆弄来摆弄去。 钢尺上的刻度像温度计一般能够自由活动,随着他的动作忽高忽低。 “你在干什么?”罗恩在海姆达尔身旁蹲下。 “测量这些枝条。”海姆达尔埋头专心致志。 “做什么用?” “为了确保它们的长度一致。” “这么多枝条,每一根都要量?”罗恩咋舌。 “这是飞天扫帚,不好好弄要出人命的。”海姆达尔还是很有阴影的。 所谓慢工出细活,海姆达尔老僧入定般不疾不徐,再加上测量的动作千篇一律,罗恩看了没有一会儿就不耐烦了,要是放在平时,他可能还能有点持续性,可惜现在他没那份闲心。 罗恩绕着菜地转了几个圈子,忽而回到海姆达尔身旁蹲下,说:“克鲁姆呢?” 海姆达尔差点笑起来,他还以为罗恩终于要切进主题了……海姆达尔暗暗摇头。 “校长在找他谈心。” 罗恩“喔”了一声,就开始蹲在原地晃来晃去。 “对了,你认识赫奇帕奇的迪戈里?” “嗯。” “他看上去很英俊,我们学院的女孩子都在谈论他,这样的人才应该是勇士……”罗恩的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去。 “难不成火焰杯和你们学院的女孩子一样以貌取人?”海姆达尔哈哈一笑,不过他坚定的认为威克多比迪戈里帅。 “哈利就没有迪戈里帅。”罗恩瘪嘴嘀咕。 终于说到重点了。海姆达尔一言不发,换了把墨绿色的扫帚继续量。 “迪戈里已经十七岁了,换句话说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已经成年了,哈利才多大,这种比较不公平。”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后说。 “他多大?他厉害着呢,十四岁就能给自己报名。”罗恩脸色不善。 “那还真是一种本事,邓布利多校长画的那个圈子我研究过……以我目前的水平,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也许他知道别的方法呢,他有隐形——”罗恩骤然住嘴,不自然的别开眼,眼底滑过一丝警惕。 海姆达尔低下头去短促一笑,瞧瞧,不是还很向着哈利嘛。 “格兰杰小姐怎么说?”海姆达尔打破短暂的沉寂。 罗恩偷偷瞟了眼海姆达尔,看他没有别的反应,不由得松了口气,在听到海姆达尔的问题后哼了一声,“赫敏总是帮哈利说话。” “也就是说格兰杰小姐相信哈利是无辜的?” 罗恩又哼了一声,三位好友两票对一票,这也是他闹别扭的原因之一,赫敏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罗恩就是嫉妒,而且是钻了牛角尖不愿意掉头的那种。 “哈利怎么说?他承认他往火焰杯里丢羊皮纸了?”海姆达尔问。 “怎么可能,他说他没丢。”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海姆达尔斜眼看过去。 罗恩皱眉。 “趁现在多看他几眼,多和他说说话吧,等比赛开始可能就没机会喽。”海姆达尔貌似漫不经心的说。 “……什么意思?” “三强争霸赛当初为什么会停赛,因为会要人命啊,未成年的小哈利凶多吉少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罗恩刷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对海姆达尔的危言耸听表示愤慨。 “不是我胡说的,记录上就是那么描述的。” “你怎么能这么讲哈利,你就这么希望他会……会……”罗恩没办法把那可怕的字眼套到哈利身上去。 海姆达尔抬眼,目光坦然,“亲爱的,我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从三所学校竞争关系的角度出发,我自然希望未成年的小哈利凶大于吉,这对我校争夺冠军极为有利。” 罗恩“啊”的尖叫一声,他居然和敌人谈笑风生,转身抱头,匆匆忙忙的跑了。 坐在菜地旁的海姆达尔忍不住哈哈大笑。 *** 第二天,罗恩又偷偷摸摸的跟了哈利一阵,被发现他鬼祟踪迹的赫敏飞了几个白眼,吃完午饭后他决定暂缓尾随计划,想来想去貌似只有海姆达尔不会给他讲大道理,他已经不想再领教赫敏的心理学分析和那一针见血的本领,也不想待在寝室塔里感受时不时喷涌而出的莫名的兴奋,罗恩很怕自己在这件事上轻易屈服。 在罗恩的心里,哈利是敌人,里格是敌人的敌人,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那么他和里格就是朋友,罗恩努力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后心满意足的去骚扰敌人的敌人了。 罗恩跑了一大圈都没寻到海姆达尔,后来在一名拉文克劳的指引下来到了温室旁,原来海姆达尔已经搞了圈地运动,菜地旁的开阔地就是他给自己划定的活动范围。 罗恩惊讶的发现海姆达尔还是盘腿坐在那里折腾飞天扫帚,但是人迹罕至的菜地却变得人声鼎沸,更夸张的是海姆达尔面前还排起了长龙,他手里的扫帚不再是德校飞天扫帚研究室的作品,而是霍格沃茨学生们的私人扫帚,排队的学生每人手里都拎着一把。 罗恩想往前一探究竟,结果被队伍里的学生齐齐鄙视,罗恩灰溜溜的转身,被凶狠的鄙视目光瞪回了队伍末尾。 罗恩拍了拍站他前面的赫奇帕奇,“怎么回事?大家为什么排队?” “飞天扫帚保养检修。”这名赫奇帕奇男孩说。 “扫帚保养检修?” “对,那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好厉害,昨天我朋友就在他这里保养了一下他的横扫,那都是老得快要掉渣的型号了,本来想寄回横扫的回收部门换一个扫帚小模型,结果被那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一弄,跟新的一样,比我朋友后来新买的彗星飞的还稳。” 排在赫奇帕奇之前的一个拉文克劳女孩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给他保养比寄回工厂要便宜多了,可惜时间有限,不是每个人都能排到,”讲到这里,女孩往前张望了两眼,摸出怀表看了看。“希望今天我们都能排到。” 罗恩眨巴下眼睛,不敢置信的说:“他还收钱?” “不贵,而且分门别类,每一个保养项目都明码标价。你看,他前面竖了一块黑板,价目表清清楚楚的写在黑板上。”拉文克劳女孩给罗恩指了指。 罗恩一阵无语,他在这里百般纠结,里格倒是过得风生水起,滋润得不得了,人比人气死人啊,罗恩又想抱头狂奔了。 “教授们没说什么吗?”罗恩迟疑道。 “要说什么?”拉文克劳女孩和赫奇帕奇男孩对看一眼,然后同时望向他,他们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凶残:你要是敢打小报告,说些有的没的,你就是这里所有排队学生的公敌。 罗恩咽了咽嗓子。 “同学们——” 队伍里的学生们立刻停止了交谈,纷纷朝前望去,小心肝不由一颤,海姆达尔已经站起来了,把纸卷成一个简易话筒朝后方嚷嚷:“很抱歉,今天的飞天扫帚维修时间即将结束,接下来我最多还会受理三把扫帚,如果仍然有需要,请后面的同学到我这里来签个名,明天老时间老地点,我会按照今天大家签到的顺序继续,今天没有轮到的同学明天就不用重新排队了。” 大家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继续井然有序的排在队伍里一个个上去留下墨宝。 “下一个。”海姆达尔又拿起一张巴掌大小的便写纸,头也不抬的说。“请您顺便说一下您想要选些什么项目,明天来的时候把扫帚和这张纸同时交给我就行了。” “给我来个全套。” 海姆达尔顿住了,这可是截止到现在碰到的最富裕的一位了,海姆达尔抬头,就见威克多笑眯眯的望着他,而那些排队的学生居然都不阻止,任由他插队,光顾着两眼放光,激动的窃窃私语了。 “搞什么乱,一边去!”工作中的海姆达尔六亲不认。 威克多还真就一边去了。 “下一个。” 罗恩乍然回神,瞄准时机往前一凑,等其他学生反应过来,他已经在海姆达尔的本子上签好名了,被插队的学生不由得捶胸顿足。 “你的扫帚不是新买的吗?”海姆达尔知道罗恩暑假得了一把横扫。(PS:原著里是当了级长以后再给买的。) “你能把我的横扫变成火弩箭吗?” 海姆达尔愕然的看着罗恩,发现他不像在开玩笑,想了想,道,“如果你能备齐制作火弩箭的所有材料,我可以尝试帮你的扫帚升级。” 罗恩发现海姆达尔也不是在开玩笑,被尊重的感觉让他很澎湃,“我明天再来。”话音未落,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斜斜冲出,手里捏着海姆达尔的便写纸和羽毛笔,嘴里高喊着,“克鲁姆,请给我签个名!” 被抢走了纸和笔的海姆达尔望着空荡荡的两手,一阵无语,这是什么样的速度啊。 第368章 学习进行中 海姆达尔的扫帚维修持续了近一个星期,经他之手的扫帚确实比之前好用,久而久之形成了良好的口碑,每天都有学生慕名而来。当然,也有那不差钱的,不差钱的人一般不太愿意另辟蹊径,他们认为寄回工厂定期保养,由专业人士系统操作,比海姆达尔的路边摊有保障,每个人观念不同,海姆达尔不能勉强,而且人多了也忙不过来。 路边摊开张以来,以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两院的学生最多,偶尔会有几个格兰芬多,因为哈利的入选,格兰芬多自然而然的把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看做竞争者,百无禁忌的韦斯莱双胞胎倒是来过两次,弗雷德想把他的扫帚弄成倒着飞的,乔治对装满了稀奇古怪玩意儿的维修工具箱更感兴趣,用他们的发明创造和海姆达尔交换了几样小玩意儿。 斯莱特林的学生出于好奇也来了,海姆达尔开门做生意,本着一视同仁的态度,问题是这几位斯莱特林的学生不这么想,大概以为他是德拉科的表兄,是自己人,行事肆无忌惮,径直往前插队,惹得那些规规矩矩排队的学生很不满。 学生们因为这事吵得脸红脖子粗,连魔杖都拔出来(原来这仨字也河蟹)了,海姆达尔不得不出来阻止,来光顾他生意的几位斯莱特林学生执迷不悟,他们认为海姆达尔就该给他们开后门,不该让他们和别人一样排队。 他们的行为严重影响了路边摊生意,海姆达尔只好请他们离开,这几个斯莱特林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被海姆达尔背叛了。 “你会让马尔福排队吗?”一个斯莱特林冷冷的质问他。 “当然。”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只有海姆达尔自己知道,德拉科根本不用来路边摊照顾他生意,只要有需要,他会利用其他时间段把表弟的扫帚弄好,这话当然不能对这些惹了众怒的斯莱特林们讲。 斯莱特林们丢下几个凶狠的眼神,对海姆达尔德姆斯特朗学生的名头还是有所顾忌的,没敢明目张胆的放狠话,在学生们万众一心的怒视下灰溜溜的走了。 大家见了纷纷解气的笑起来。 “不是所有的斯莱特林都这样的……”队伍里有人小声说。 听见这话的学生循声看去,就见一名抱着扫帚的斯莱特林一年级生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似的怯生生的望着大家。 *** “你有没有看到他们的脸色?真是太痛快了!”罗恩一边兴奋的嚷嚷一边跟海姆达尔一块儿去吃午饭。 看罗恩一副你就是我亲兄弟的激动表情,海姆达尔特别想提醒他,他不掺和他们的派系纷争,只是就事论事,如果今天带头闹事的人换做格兰芬多的学生,他一样会请他们滚蛋。 “等等。”海姆达尔骤然打算仍在滔滔不绝的罗恩,“你先去吃吧。” “你去哪儿?礼堂不在那个方向。”站在回廊下的罗恩发现他朝中庭那儿去了,顿时不解的叫道。 “你先去吧。”海姆达尔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跑到中庭的一张靠背长椅旁,这里聚拢了一群学生,各学院都有。 罗恩又张望了几眼,然后摸摸头,离开了。 海姆达尔站在人群最外围踮脚往里瞧,似在目测距离,挪东挪西的比较了下音量大小,最后在一名拉文克劳学生旁边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掏出小本子和羽毛笔,而后斜眼去瞄那学生手里的书籍。 这名拉文克劳的学生起初并没注意到身边的动静,全神贯注的往书本上抄录着什么,眼睛不经意的扫到身旁多一人时也没有在意,等他乍然反应过来校服颜色不对,抬头和海姆达尔大眼瞪小眼时,海姆达尔已经把头凑过去看了好一会儿了。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海姆达尔忽而一笑,打破沉默,“能借我看看吗?”他指了指对方手里的魔咒学书本。 这名拉文克劳学生楞了一下,把书递了过去,海姆达尔用眼睛疾速扫描,书本的主人十分好心的告诉他弗立维教授正在深入讲解哪一条魔咒,二人很快就此展开讨论。 站在靠背长椅上被一群一心向学的孩子包围着的弗立维教授刚才就注意到在外面蹦来蹦去、探头探脑的海姆达尔,眼角的笑纹不由得深邃了几分,拉文克劳的院长喜欢天天向上的好孩子。 经过海姆达尔的多方探索和研究,他发现弗立维教授会时不时的开展课外讲座,讲座举行的时间、地点并不固定,一般说来只要有学生碰到他并请教他功课,弗立维教授兴致一来就会顺水推舟的教一些课外的东西,魔咒学博大精深,为了魔法教育的普及,课堂上教的都是些容易理解的基本东西,含金量高的不在课本收纳的范围内。 海姆达尔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不用花一个纳特,就能多学知识,斯图鲁松室长晚上做梦都在偷笑。 可惜弗立维教授的课余教学不会占用很长的时间,也就十到二十分钟,今天的课外讲座结束以后,海姆达尔捧着本子喃喃自语着转身,被笑容满面的弗立维叫住。能够引来他校学生旁听他的课,虽然不是正式课堂,弗立维依然觉得很有面子,他本来就是个说话和气的人,这下更是似水的温柔。 “怎么样?对你有帮助吗?”弗立维去过德姆斯特朗,知道眼前这位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所以也就没问听没听懂这类比较侮辱智商的话。 “很有意思,您说的都是书本上看不到的。”海姆达尔点头。 弗立维很欣赏他勤勉好学的态度,“你有什么要问的吗?别的不敢说,魔咒学我还是可以帮上忙的。”人就是这样,虚荣心越膨胀就越想显摆,平时鲜少有机会能教导别的魔法学校的学生,弗立维教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有。”海姆达尔很痛快的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笔袋,而后又从笔袋里掏出一本仿木纹的硬皮书,有砖墙那么厚,他把沉甸甸的书递到弗立维面前。 “这门课我上次的月考没及格。” 弗立维见他居然把这么厚实的书随身携带,对他不由得更高看了几分,多么好学的孩子,弗立维教授暗暗夸赞,低头一瞧书的封皮就有点发愣,德文他能看懂,问题是封皮上没字,而且阴森的封面设计很不讨人喜欢。 “这是你们的魔咒学课本?”跟他上次去德校时见到的不一样,换新书了? 弗立维伸手接过。 “不是魔咒学,这是‘黑魔法的探索与争议’使用的教科书《至上黑魔法》。” 砖头书差点从弗立维手里滑下去。 “……我是问你魔咒学。”弗立维把‘魔咒学’念得很重。 “黑魔法不也是魔咒吗?”海姆达尔十分无辜的望着他。“不能问吗?” 弗立维教授清了清嗓子,心里懊悔不已,谁叫他刚才把自己捧得那么高,突然反悔也太掉面子了。 弗立维说:“这书借给我看两天,过两天还给你。”小心翼翼的把书掖好藏好,做贼似的东张西望一番,再三嘱咐,“不要告诉别人你把书借给我了。” 临走前又瞄到海姆达尔手里的笔记,“那里面有这门课的随堂笔记吗?” “有。”海姆达尔条件反射的点头。 “那就一块儿借给我吧。”弗立维藏着书揣着本儿,装作一脸深沉的走了。 海姆达尔望着那渐行渐远的矮小背影恍惚了半晌,到底是他学还是我学? 弗立维教授教他新知识,他把书借给教授,如此想来还是自己占了便宜,毕竟弗立维教授说的东西书本里没有。 要是别的教授也能开几堂讲座就好了,斯图鲁松室长时不时的会异想天开一下。 “里格!”海姆达尔回神,看见德拉科在回廊下向他招手。 “你下课了?”海姆达尔走过去。 “嗯,这是你早上问我借的魔药学辅助教材。”德拉科把一叠羊皮纸递给他,海姆达尔觉得它们看起来有些陈旧,都起毛边了,像是经常被翻阅,定睛扫了几眼,发现上面工整的字迹并非出自德拉科之手。 “这是谁的?” “我们院长的。” 海姆达尔心里咯噔一下,“你为什么去问斯内普教授借?” 德拉科表情忽然变得很不自然,“……你不是还向我借坩埚么,我想把它洗干净点,结果教授看见了就问起了,我没敢撒谎,我不敢对我们院长撒谎……”德拉科一脸的痛苦。 海姆达尔沉默了,“你那坩埚多久没洗了?”久到一洗就惊动了魔药学教授? “我可以不回答吗?” 海姆达尔没辙。 德拉科又拿出一叠羊皮纸。“院长说你只要把这些题目都弄懂了,下次月考肯定没问题。” “德拉科,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有点学生的骨气,别这么唯命是从?” “……”德拉科楞了一会儿,木然的说:“那你教教我,要做多久的心理建设,面对我们院长时才能信口开河?” 海姆达尔不吱声了。 德拉科把羊皮纸往他手里一塞,“18号月考,15号前把做好的题目交给教授,他会当面批改。” 海姆达尔哀声叹气,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们下次月考在18号?” “刚刚知道的,据说我们学校会借出场地,教授们也愿意代为监考,你好自为之吧。”德拉科同情的拍拍表兄的肩膀。 海姆达尔很惆怅。 “对了,听说你上午给我们学院的学生难堪了?”德拉科貌似不经意的问。 “是有这么回事,他们向你告状了?”海姆达尔笑道。 德拉科也笑了起来,“我跟他们说我去了也要排队,他们就哑巴了。” “好兄弟!”海姆达尔捶了下他的肩膀,德拉科笑的眉飞色舞。 他们朝礼堂走去,途中,德拉科似想到什么,不放心的问,“如果我去了你真让我排队啊?”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埋头走进了礼堂。 德拉科瞠目结舌,快步追上去,“等等,把话讲清楚!” 海姆达尔跑得更快了。 *** 两天以后的上午,海姆达尔在路边摊前宣布扫帚维修截止到今天结束,他接下来要准备复习备考,霍格沃茨的学生虽然哀嚎阵阵,心里却是理解的,整再多的东西也是虚的,学生就该以学业为主。 有学生问他考试结束以后维修是不是会重开,海姆达尔镇定的说:“那时候就临近第一个比赛项目了,你们还有那份闲心?” 作为克鲁姆选手的忠实支持者,他肯定没那个闲心。 收拾妥当后去了中庭,结果没看见弗立维教授,就当海姆达尔怀疑自己的教科书可能被顺手牵羊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很耳熟,海姆达尔转身一看,是老东家卢娜。 “我带你去见弗立维教授。” 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和卢娜攀谈起来,在问到贝尔尼克时,卢娜的表情有些迟疑,海姆达尔眯着眼睛分析再分析,确定这迟疑不是害羞,只是迟疑。 “你们处得不好吗?还是说你发现你不喜欢他?”海姆达尔小心问道。 “我挺喜欢他的,”卢娜摇头,“我觉得我爸爸比我还喜欢他。” “啊?”海姆达尔震惊。 “我爸爸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待,贝尔尼克对我爸爸言听计从,两个人就像一家人一样。” 海姆达尔低下头,为自己龌龊的心思感到惭愧不已,有那么一瞬,他想歪了。 卢娜瘪瘪嘴,“爸爸本来说好等我圣诞节放假了就出发去寻找黑利奥帕,结果他们上个月就出发了。” 海姆达尔看出来了,卢娜和父亲相依为命多年,和贝尔尼克争宠没争过,女婿居然比女儿还得宠,小姑娘吃醋了。 [这年头还有黑利奥帕?] 海姆达尔猛地一震,卢娜疑惑的转头,“怎么了?” “没事,我的猫挠了我一下。”海姆达尔早已学会处变不惊、装模作样。 卢娜没在意,继续往前走。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瞟了眼豆荚,豆荚从不自省,跳到他肩膀上,[黑利奥帕已经绝种了。] 【是么,真遗憾,不过这是什么玩意儿我都不知道。】第一次听说。 [一种十分强大的火精灵,凡是黑利奥帕所经之地全都会化为焦土。] 海姆达尔想了想,点点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越强大的物种越容易被自然界淘汰,中庸才是王道。】让海姆达尔无语的是卢娜把他带去了温室,他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 二人进了一号温室。 豆荚立马大叫:[这里好热!比德姆斯特朗的温室还热!] “谢谢你,洛夫古德小姐。”背手站立的弗立维一派学士威仪,如果他此刻不是站在一个大木箱子上,而是站在地上和他们对视,那就更完美了。 卢娜没有逗留,对院长点点头,转身离去。 豆荚“喵”的尖叫一声,跟在她身后逃了出去。 弗立维教授对海姆达尔招招手,“斯图鲁松,我们开始吧。” 海姆达尔反而迟疑了,“您确定要和我探讨黑魔法?” 弗立维瞪眼,用力往前一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魔咒学,魔咒学!”大木箱子不稳的晃了一下,弗立维哎哟一声。 “教授,当心!”海姆达尔慌忙扑了过去。 第369章 我是助手 和弗立维教授半讨论半研究了十来天的黑魔法理论,弗立维教授通过书本和笔记获取到了很多被忽视掉的好东西,而海姆达尔通过这位魔咒学达者不一样的讲解方式有了新的领悟,二人都感到受益匪浅。 弗立维教授讲话和气,有耐心,一个问题连问他三遍他都不会翻脸,同他亦师亦友般的讨论黑魔法就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弗立维教授并不会藏着掖着,碰到不明确的地方会直接言明,不会顾虑在学生面前丢了尊严,不像有些老师打肿脸充胖子误人子弟。 和斯内普教授相处时那就是寒流入境,非一般的感觉。 斯莱特林学院的装饰风格偏深沉视觉系,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与阳光绝缘,黑乎乎,湿漉漉,阴森森,再加上该院院长那一张终年不苟言笑的阴郁的脸,难怪身为斯莱特林学院学生的德拉科提起他们院长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海姆达尔15日那天一进到他的办公室就很自觉的低头,没敢到处乱瞟。 办公桌后的斯内普抬起头来望着他,“我还以为你会提前两天交卷。” 海姆达尔马上把卷子交到他桌上,“我只是想确保自己写的答案都对。” 斯内普挖苦道,“往后拖两天就能全对?”丢下手里的羽毛笔,而后把那叠羊皮纸拉到眼前。 海姆达尔万分局促的往后退了两步。 斯内普动作一顿,不过没抬眼,对着羊皮纸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是。”海姆达尔老实道。 斯内普的嘴角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笑容。 “我觉得魔药学教授都很可怕,”一触及自己的罩门,海姆达尔开始絮絮叨叨。“还有天文学教授,魔法史教授,占卜学教授……” “占卜学?怎么多了一个?”斯内普有心情和他说笑了,虽然还是端着一张石板脸。 “原来没接触过,这是最新发现。”海姆达尔一边干巴巴的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手指掰来掰去。 “斯图鲁松先生,你可以走了。” 海姆达尔惊讶的抬眼望去,斯内普面无表情,“我讨厌唠唠叨叨的学生,会影响我批改作业的心情,这些乱糟糟的字迹就够我头疼的了,我需要绝对的安静。” 海姆达尔终于确信斯内普在对他下逐客令,但是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嘲讽根本未达平时一半咄咄逼人的力度标准。 “我的卷子……”海姆达尔迟疑道。 “吃过中饭以后来拿。”斯内普低头,不再搭理他。 海姆达尔挠了挠脸,转身离去。 *** 18号如期而至。 德姆斯特朗代表队在礼堂吃完早饭以后没有急着离开,霍格沃茨的学生发现他们几乎人手一本笔记,十几人整齐划一,目光虔诚,对着笔记本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像什么地方的宗教组织在举行某种诡异的入教仪式。 不一会儿,麦格教授出现在礼堂中,手里拿着一叠羊皮纸,她缓步走至斯莱特林长桌旁,抿着嘴唇看了他们一眼,掏出怀表对了时间,然后对他们说:“下面开始变形术的月考,请各位把关于变形术的笔记本、书籍等物品全部放到那一边。”麦格教授伸手一指斯莱特林长桌中央。 大家纷纷送走了本子和书,有几个同学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麦格教授等最后一个学生回到座位,就开始对着羊皮纸考卷上印好的姓名叫名字,被叫到名字的学生举手认领自己的考卷。代表队分属不同的年级,卷子不可能出一样的题目,总不能让低年级学生做高年级的试题吧。 麦格教授宣布一个小时以后收考卷,礼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逗留在礼堂内的霍格沃茨学生因为这气氛也不敢大声喧哗,纷纷交头接耳的询问发生了什么,后来还是布斯巴顿的学生替他们答疑解惑,人家这是在月考。 一个小时对于考场外的学生来说也许比较漫长,对于置身考场当中的学生而言就跟剃头刀子似的,嗡一下就过去了。 交卷时表情纷呈,有茫然,有痛苦,有欢喜,有怀疑……喜怒哀乐,人间茶几。 德姆斯特朗代表队刚平静喘气了十分钟,斯普劳特女士翩然而至,第二门药草学即将开始,同学们又去垒了一次书本小山包,随着山包的不断壮大巍峨,一场又一场的主课考试以十分钟的间隔时间接踵而来,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体会到了霍格沃茨教授们争分夺秒的凶残,德姆斯特朗一般采用十五分钟的间隔时间啊十五分钟。 等所有的主课轮完,已经天黑了,除了一日三餐外加解决代谢废物等问题,剩下的时间全在考试,一整天高负荷脑力运作,德姆斯特朗的孩子们容颜惨淡的趴在台子上,惟有少数几个还在目光迷离的自言自语……下面就是选修课了。 众教授看他们一副灯尽油枯的样子,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由麦格教授站出来宣布选修课推迟到明天再考,没想到前一秒还东倒西歪的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眨眼间全部正襟危坐,齐声高呼:“NO!” 把一众教授吓一跳。 “长痛不如短痛。”卡罗白着一张小脸慨然一叹。 众同学深以为然。 这天晚上,当最后一门选修课成为过眼云烟,同学们的眼中荡漾着劫后余生的晶莹泪花,老兵残将似的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的离开了霍格沃茨城堡,少数几人留在礼堂狼吞虎咽,把食物转化为新的脑力,海姆达尔和卡罗就是在肉食阵中大杀四方的二员猛将。 霍格沃茨师生们以及部分布斯巴顿的同学木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就见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一边毫无形象可言的啃鸡腿,一边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克鲁姆的贴身照顾,还十分大爷的时而指指这里时而点点那块儿,众人心中不怒自威、高大勇猛的克鲁姆选手沦为一百依百顺的按摩小弟,学生们好一通唏嘘,人生啊,就是这么滴无常。 那群含羞带怯的尾随女粉丝们,咬着手绢扭着手指,忿忿不平。 *** 黑色18号已成往事,德姆斯特朗代表队焕发出了新的勃勃生机,犹如严寒逝去以后的回暖大地,一个个笑靥如花,满脸的春天。 三强争霸赛的四位选手迎来了正式比赛前一项重要的准备项目:魔杖检测仪式。 海姆达尔在检测的前一天把威克多的魔杖借来擦了又擦,直到光可鉴人,才放下专业的擦拭布巾,又取出一小罐墨水瓶大小的油漆,用细细的尖头刷子从头到尾仔细涂抹了一遍。 第二天,威克多就拿着这根崭新的魔杖去了选手聚集地,等待魔杖检测。 海姆达尔不是选手,不能进去,甚至连楼都不给上,克劳奇先生的手下把他拦在了楼梯口,威克多发现人没跟上立刻回头,他朝威克多笑着招招手,威克多不悦的抿直嘴角,瞧了眼一脸刻板、毫无商量余地的魔法部官员,转身上楼去了。 一块儿被拦下的还有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几个朋友以及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布斯巴顿金发女孩,女孩眉目如画,五官酷似芙蓉,蓬松柔软的齐腰金发,还有一双闪着银色光芒的碧眼,可以想象长大后又是一祸水。 大概是德拉库尔的亲戚。除了安妮塔·斯利文,海姆达尔从不主动和布斯巴顿学生接触,所以并不清楚他们代表队的结构。 不一会儿,哈利来了,陪在他身边的是赫敏·格兰杰,塞德里克的几个好友忽然朝哈利龇牙咧嘴的笑了笑,每个人伸手按动了别在胸口的徽章,“真正的霍格沃茨勇士塞德里克·迪戈里”“波特大粪蛋”等字样在徽章上旋转着反复出现,海姆达尔和那金发小姑娘同时瞠目,显然,这俩人这些天并没有注意到这细节,只不过小姑娘看徽章时的目光透着一股迷茫,似乎不很明白那些字的具体含义。 赫敏看上去很愤怒,但是又假装没有看见,这个时候跟这些赫奇帕奇学生起冲突很不明智。“你要迟了。”她推了推跟她一样脸色难看的哈利。 哈利朝海姆达尔局促一笑,上楼去了,把关的魔法部官员对哈利露出一个笑容,比面对威克多和芙蓉时要由衷多了。 “里格。”沙哑的呼唤声传来,海姆达尔惊喜的回头,看见头发花白的奥利凡德老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朝他眨巴眼睛。 “奥利凡德先生。”海姆达尔笑逐颜开。 “嗯。”奥利凡德慢慢走来,目光黯淡的眼睛闪烁着笑意,老人朝四周看了看,不解道,“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等人……”海姆达尔灵机一动,凑上去小声说:“我能跟您一起上去吗?” 奥利凡德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又道,“作为您的助手。” 奥利凡德莞尔一笑。 海姆达尔厚着脸皮赔笑两声,而后把脸一板:“您看可以吗?” “我就是上去检测一下魔杖。”奥利凡德并不着急回答。 海姆达尔深吸口气,装模作样的说:“好久没看您一展身手了,怪想的。” 奥利凡德哑然失笑。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的脸皮已臻化境。 到底相处了那么多年,奥利凡德还不知道他么,“那就跟我来吧,斯图鲁松助手。” 海姆达尔一听有门,在赫敏等人愕然的注视下,低眉顺目的跟在奥利凡德身后往上走,被尽忠职守的魔法部官员拦下了。 “他是跟我一起的。”奥利凡德从容的说。 “我没有听说……”官员显然并不相信。 “他是我的助手,魔法部通知我来检测魔杖,但是并没有说不能带助手。” 这名官员迟疑了,情况确实如此,英国魔法部除了让奥利凡德来霍格沃茨做魔杖检测,其他的一概未提。 “这里是霍格沃茨,如果邓布利多教授都不反对,魔法部何必多此一举。”发现了他的动摇,奥利凡德再下一层。 拦路的官员皱了皱眉头,放行了。 在赫敏等学生一脸迷茫的目送下,海姆达尔自告奋勇的作为老人的助手得到了破例上楼的资格。 *** 选手们在各校长的陪伴下在房间内各据一方,校长们并没有借此机会促膝长谈增进友谊,奥利凡德一走进房中,三位校长同时朝他看来,他们对这次魔杖检测十分看重,但是在发现老人身后的另一道身影时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基于火焰杯选拔勇士结果的出人意料,几位校长对于不在计划范畴内的增员都有点条件反射的不安。 卡卡洛夫在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威克多略略有些吃惊。邓布利多教授依然稳如泰山,塞德里克则是眨了眨眼,没有别的表示。马克西姆夫人不解的看向邓布利多。 芙蓉在最初的吃惊过去以后突地冷哼一声,“怎么回事?四位选手又变成五位了?”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很糟糕。 邓布利多无奈一笑,马克西姆夫人脸色一变,十分严厉的瞪了芙蓉一眼,芙蓉讪讪别开眼,傲气十足的扬了扬下巴,没有一丁点懊悔的意思。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很明显,德拉库尔小姐并非针对他。海姆达尔斜眼打量哈利,哈利握紧拳头,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怒火,稍有些理智的男性很少会和盛气凌人的女人一般见识。 难怪哈利并不像别的男孩那样在面对芙蓉时会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只要不是精神上的被虐狂,这样的女孩儿再漂亮也会让异性打从心底里敬谢不敏,退避三舍。 “邓布利多教授,我们这就开始吧。”奥利凡德老人貌似对眼前的暗潮汹涌视而不见。 邓布利多微笑着点点头,转眼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一脸的大义凛然,在触及邓布利多的目光后微微点头,“我是奥利凡德先生的助手。”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皮尺。 助手?在场的几人不禁面面相觑。 正在口袋里掏皮尺的奥利凡德见了他手里的东西,镇定的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接过他的皮尺,转身面对四位选手。 “谁先来?” “女士优先。”邓布利多对芙蓉做了个请的手势。 卡卡洛夫兴致勃勃往前跨出的脚步一顿,瞟了眼从他身前擦过去的芙蓉和马克西姆夫人,撇撇嘴,烂着一张脸不动了。 第370章 魔杖检测 奥利凡德在魔杖制造领域久负盛名,据说英国巫师从不会购买奥利凡德以外的人制造的魔杖,可见人们对他的技艺有多么推崇。他之所以倍受赞誉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奥利凡德不但在魔杖制造方面是宗师级,他的道德修养同样也是宗师级的。他从不借由所谓的德高望重去打压别的魔杖制造者,不抹黑同行的作品,更不是坐井观天之人。海姆达尔很清楚,奥利凡德先生隔三差五出国旅行不是为了放松身心,其目的是为了向他国的魔杖专家请教经验或者说技艺交流,每次回国后奥利凡德先生总能从旅行中获得新的启发,从而会有一系列新作品问世。 年逾古稀了还在孜孜不倦的探索技术上的突破,这让海姆达尔打从心底里对他尊崇备至,奥利凡德追寻精益求精的不懈精神能让一众心安理得啃老本的砖家叫兽羞愧得面红耳赤。 听说和奥利凡德地位相当的法国魔杖制造专家格里戈维奇就特爱鼓吹自己作品的不同凡响,海姆达尔曾耳闻格里戈维奇是长老魔杖的拥有者,虽然不太清楚这长老魔杖到底有何神奇之处,但是拥有者的身份确实给格里戈维奇带去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声望和金钱,甚至被法国巫师界夸赞为和英国的奥利凡德并驾齐驱的欧洲魔杖制造大师,法兰西魔法制品制造领域的领头羊。 威克多的魔杖就是格里戈维奇的作品,海姆达尔曾经仔细研究过,当然,以他目前所掌握的魔杖制造技术,虽不至于外行看热闹,门道也不过看个大概。 格里戈维奇的魔杖制造与奥利凡德走的不是一个路子,奥利凡德注重推陈出新,讲究“以人为本”,不拘泥于条条框框,甚至会推翻自己的研究成果。 奥利凡德希望每一位来光临他专卖店的巫师都能与店里的某根魔杖“一见钟情”,他的理念是魔杖的性格与使用者的性格产生共鸣,而不是让巫师去适应魔杖。 格里戈维奇魔杖专卖店的宣传标语是“没有粗制滥造的魔杖,只有使用不当的巫师”这种典型的奸商口吻。 与奥利凡德不同,格里戈维奇先生更看中魔杖本体,注重传统工艺,循规蹈矩,对新的魔杖制作技巧总是抱以审慎的怀疑态度,所以格里戈维奇的魔杖做工考究,每一根都打磨得跟工艺品一般精美绝伦,讲究整体外观效果,配套花纹的走向精确到毫米,就连把手处都刻画得惟妙惟肖,这样的魔杖标价高昂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 问题是海姆达尔研究了再研究,并不觉得格里戈维奇魔杖如法国巫师界吹嘘的那样登峰造极,或者以自己的水准,还无法参透个中精髓?发现不了法式魔杖深奥的内在本质? 一家门都是格里戈维奇忠实客户的邓肯曾淡定的告诉他:“不用在意,言过其实是法国人民的一种说法方式。” 海姆达尔恍惚了。 “喔,真是漂亮的小东西。”奥利凡德的赞美声拉回了海姆达尔神游物外的注意力。 奥利凡德手中拿着的正是芙蓉·德拉库尔小姐的魔杖。 海姆达尔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根魔杖确实非常漂亮,精致典雅的天然木纹被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红褐色的光晕随角度的变化由浅及深再由深及浅,奥利凡德老人挥动魔杖检测它的完好度时,杖尖喷发出白色和红色的光团,随之而来的还有被魔法催发出来的阵阵若有似无的花香,不得不说这根精致的魔杖就和它的主人一样光彩照人。 “斯图鲁松助手。”奥利凡德老人貌似不经意的唤道。 明白,做戏就要做足全套。 海姆达尔霎时摆出一脸的深沉,“魔杖杖身为花榈木,质地坚硬不易折断,杖芯……”顿了顿,看向奥利凡德。 奥利凡德感慨的摇摇头,“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杖芯了。德拉库尔小姐,冒昧的问一句,杖芯是媚娃的头发吗?” 芙蓉冰冷孤傲的表情有了缓和,“是的,”法式腔调的英语里充满了自豪,“里面有一根我外祖母的头发。” 奥利凡德并不因她的态度而感到气恼,悠然道,“很荣幸。继续,斯图鲁松助手。” “9点……15英寸。”海姆达尔迟疑了一下,精准的目测魔杖尺寸靠的是经验的累积,他还远远不到那个程度。 “错了,是9.25英寸。”奥利凡德说完,用皮尺一量,9.25一分不差。 海姆达尔叹服的点点头。 奥利凡德下意识的想把魔杖递给海姆达尔,让他拿在手里亲身感受一下,从前接受老人指导时就是这么个顺序,结果魔杖主人脸色一变,不客气的说:“我允许你把我的魔杖给别人了吗?” 海姆达尔伸出去的手迅速缩了回来。 奥利凡德沉着的一挥魔杖,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从杖尖钻出,奥利凡德拔下玫瑰花,把鲜花和魔杖同时交还给芙蓉,致上真诚的歉意,“我很抱歉。”海姆达尔在旁边一块儿点头附和。 芙蓉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脸色马上好看了很多,接过魔杖和鲜花,也接受了奥利凡德的道歉。 “下面……”奥利凡德刚一开口就停住了,陡然进入他视野的是塞德里克·迪戈里的魔杖,“我记得这是我的作品。”奥利凡德笑逐颜开,有点小兴奋。 “对。”塞德里克笑容满面的递上自己的魔杖,奥利凡德兴冲冲的接过,犹如和暌违多年的亲友重聚般频频发出怀念的叹息。 卡卡洛夫的积极性又被打击到了,面无表情的斜斜睨视塞德里克。 奥利凡德唏嘘了一番,而后满意的笑道,“不错,弹性极佳。”反复抚摸杖身,以确保没有裂缝,欣喜道,“木纹清晰可见,平时的魔杖保养做的不错。” “我昨天晚上给魔杖重新上过油漆。”被夸赞的塞德里克内心起了点小骚动,忍不住显摆了一下。 奥利凡德听了不由得对塞德里克更高看了几分,作势要把魔杖递给海姆达尔,这次没忘了请示魔杖主人,“可以吗?” “当然。”塞德里克耸耸肩。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接过魔杖,猜想手感十有八九和德拉库尔小姐那根看上去就闪闪发亮的魔杖不同,果不其然,触手不是特别的光滑细腻,杖身呈暗沉的灰褐色,虽然没有芙蓉的魔杖好看,直通通的木纹看起来略显粗糙,但是魔杖整体却因此变得气派十足,适合男孩子使用,尤其适合塞德里克这样高个子的帅小伙,芙蓉的魔杖过于精致,适合女性使用,如果拿在男性手里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榆木……”海姆达尔顿了顿,而后转动手腕,嘴里嘀嘀咕咕默念着什么,五颜六色的彩练随他的动作在空中描画一个又一个圆圈,缤纷的色彩渐渐褪去,剩下一道道银白色的光环在空中来回旋转。 奥利凡德见了不禁满意的点点头,就听海姆达尔说:“杖芯为独角兽鬃毛……” “鬃毛还是尾毛?”奥利凡德突然尖锐的发问。 海姆达尔迟疑了一下,“尾毛。”大概…… 奥利凡德瞥了他一眼,“嗯,给你蒙对了。” 海姆达尔无声傻笑两下。 奥利凡德拿回塞德里克的魔杖,“12.25英寸,杖身为黑榆木,杖芯是成年公独角兽尾毛。”像操作芙蓉的魔杖一样,也用魔杖放了几团红色和白色的光团,然后交还给塞德里克,“很好,一切正常。” 塞德里克笑着点点头,朝海姆达尔眨巴了几下眼睛,退了开去。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感到一阵凌厉的目光陡然刮在自己身上,转眼看去,威克多正目光幽深的望着他,海姆达尔莞尔一笑,貌似轻佻的抛去一个飞吻,威克多马上就破功装不下去了…… “对不起,检测进度能不能快些?”芙蓉对拖拖拉拉的办事效率很不满。“我们是来魔杖检测的,不是来给您带徒弟的。” 虽然她的话很不客气,但是一针见血在情在理,就连奥利凡德都找不到话反驳。 “很抱歉。”海姆达尔有些尴尬,立马离开了那个圈子,退到了奥利凡德身后。 这个时候,众人忽然听到噼啪一声,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纷纷转头去寻找声源,而后发现哈利正一脸心有余悸的望着自己的魔杖。 “怎么了?”卡卡洛夫奇道,刚才那动静是波特发出的吗? 巫师界的魔杖就和麻瓜界的枪支一样,需要用专业的物品擦拭保养,大概被同校的竞争者塞德里克的自我保养刺激到了,哈利刚才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用长袍使劲擦拭魔杖,而不恰当的反复摩擦杖身很容易诱发魔杖假性走火,如果哈利一直不停的用力摩擦下去,假性走火会有一定的几率转变为真正的魔杖走火。 真正的魔杖走火和枪支走火一样都是相当危险的,海姆达尔曾经在校图书馆翻阅有关三强争霸的资料时看见上面描述三强争霸赛举行之初,那时候的大赛组织者们缺乏经验,诸多准备工作不到家,魔杖检测这个项目是后来再出现的,头两届根本没有什么魔杖检测。 事情的起因是由于某届参赛选手缺乏魔杖保养意识,结果在比赛过程中被突然走火的魔杖炸得半身不遂,险些当场毙命。这件事在那个年代被闹得沸沸扬扬,三所学校的校长吸取了经验教训,后来的三强争霸赛就开始逐步引进魔杖检测等事关选手安全的准备项目了。 奥利凡德意味深长的清了清嗓子,哈利觉得脸颊有些热,在看见海姆达尔笑眯眯的望着他时,耳朵都红了。奥利凡德和海姆达尔都没有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在其他竞争者面前为波特勇士留住了面子。 奥利凡德一接过哈利的魔杖就开始两眼放光,嘴巴里不断嘀嘀咕咕,又是感慨又是缅怀,还带着点微妙的不安。 哈利觉得老人还是那么的小题大作,但第二回见了,没有大惊小怪。 哈利去魔杖专卖店购买魔杖那会儿,海姆达尔已经离开了英国,并没有见过这一幕,所幸奥利凡德原来就喜欢对魔杖唠唠叨叨,海姆达尔起初也有些吃惊,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有芙蓉的不满在先,海姆达尔这回老实的当起了布景板。 “11英寸,杖身为冬青木,杖芯为凤凰尾羽。”奥利凡德望着手里的魔杖不假思索的说,然后飞快的操作了一下,交到哈利手中。“一切正常。” 哈利笑着接过,退开。 卡卡洛夫校长喜欢关注细节问题,而纠结于细节的人比较容易过度联想,他这会儿就多愁善感着呢。 终于轮到威克多了?卡卡洛夫忍不住腹诽又腹诽,对于德姆斯特朗的“垫底”相当不满,想当初火焰杯第一个吐的就是威克多的名字,为什么魔杖检测却捱在那个波特后面? 卡卡洛夫还在那里欲罢不能的浮想联翩,威克多已经走上前去递上自己的魔杖,奥利凡德拿过后迟疑道,“不会是新买的吧?” “不是。”海姆达尔毫不犹豫。 众人不禁侧目,魔杖的主人都没发话呢。 威克多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翘起。 实际上奥利凡德把魔杖举在手里对光转个圈就知道这保养手法出自谁手了,什么叫师傅,说的粗俗点,徒弟一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油漆涂抹最重要的就是均匀,”奥利凡德大叹一声,把威克多的魔杖凑到海姆达尔眼前,十分严厉的斥责,“你看看你,这老毛病为什么总是改不了?” 海姆达尔给魔杖涂刷油漆时总会下意识的往杖尖那里多刷几层,其实这根本多此一举,虽然不影响魔杖的使用效果,但是对于精益求精的魔杖制作大师来说,魔杖美学是魔杖制作者必须具备的审美修养。 海姆达尔天生就是个美感绝缘体,与他相处多年的奥利凡德自然清楚这点,同时也感到无可奈何,审美观这种东西十分感性,虽然可以后天培养,若本身就没这个细胞,再怎么培养都是对牛弹琴。 奥利凡德曾对着海姆达尔又唱又跳,海姆达尔这头牛偏偏屡教不改,彻头彻尾的执迷不悟。 奥利凡德啼笑皆非的摇摇头,海姆达尔可怜巴巴的低下头不敢吭声,无意识的掰自个儿的手指头。 威克多虽吃惊于奥利凡德的突然爆发,但也知道这是爱之深责之切,于是一言不发的默默关注心上人的一举一动。 奥利凡德倒是没有揪着徒弟的错误不放,很快转过头来对威克多说:“这是格里戈维奇制造的魔杖吧?” “没错。”威克多点头。 “沉稳厚重,他的拿手好戏。”都说同行是冤家,奥利凡德虽然不会故意抹黑同业竞争者,但是心态上总免不了卯着一股劲。 奥利凡德细细欣赏着极具光泽的深褐色杖身,用手轻轻抚过整支魔杖,格里戈维奇的魔杖比国际标准要粗一些,这种制作方法是他独有的,全世界别无分号,也是格里戈维奇为之骄傲的,他曾经因为坚持不改正自己的魔杖制作传统上了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定期讨论会议的演讲台,法国魔法部为他据理力争,也不知道当中是怎么操作的,巫师联合会居然同意让他保留传统。 这事让格里戈维奇很是风光了一把。 “这是桦木……”奥利凡德喃喃道。 “10.25英寸,杖身鹅耳枥,杖芯是龙的心脏腱索……” “我问你了吗?”奥利凡德头也不回的淡淡道。 海姆达尔低头,继续掰手指。 第371章 哇!有八卦! 奥利凡德虽然表面波澜不惊,拿着威克多的魔杖挥来挥去施放魔法的次数明显要多过前三次,手握格里戈维奇魔杖的他其实很不淡定。 斜眼偷瞄的海姆达尔见了就面对地板咳嗽一声,奥利凡德流畅的挥杖动作一顿,杖尖的光团跟着被熄灭,奥利凡德转身,面不改色的把魔杖还给了威克多。 “一切正常,”眼睛却瞟向貌似伏低做小的海姆达尔。“保养的也很不错,如果能少刷点油漆就更完美了。” 威克多忍俊不禁,抿了抿嘴唇,飞快的说了声“谢谢。” 奥利凡德对三位校长慢条斯理的说:“好消息,什么问题都没有。” 仨校长的表情都很放松。 邓布利多上前一步,扬声道,“好了,魔杖检测到此结束,接下来的安排请随意,回去休息、在学校里逛逛,或者去礼堂吃些东西。”说到这里转眼看向塞德里克和哈利,“有课的回去上课。” 芙蓉迫不及待的去拉门,一片白光扑面而来,芙蓉被吓了一跳,等缓过神来发现是一名举着相机的记者,此刻正对她笑得一脸绚烂。与这位记者同行的还有罗多·巴格曼以及一位戴着狐狸形状的眼镜,身穿艳丽的洋红色巫师袍的女士,有点轻佻的朝他们招手,涂满鲜红色指甲油的两寸长的尖指甲让在场的众位男士不寒而栗。 海姆达尔看到她不由得一楞,这模样这打扮,貌似在哪儿见过…… “不记得了?”威克多摸摸他的头发,俯身在他耳边说,“丽塔·斯基特,那个勇于揭露‘事实真相’的女记者。” 海姆达尔顿时恍然。 那边罗多·巴格曼已经在大声嚷嚷,“邓布利多教授,当初说好的要给《预言家日报》的头条版面留几张照片。” 邓布利多点头,“当然,我记得我说过的话。先生们女士们,不管你们乐不乐意,这都是流程。”最后那话是对二位校长和选手们讲的。 海姆达尔很自觉的往后退,离开那个圈子,不经意的转头,看见卡卡洛夫校长背对众人,慌里慌张的摸头发捋胡须。 眼角余光扫到退到自己身旁的海姆达尔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卡卡洛夫匆匆凑过来对他小声说:“我看上去怎么样?”迟疑的点了点烟灰色绣宽银线的领带,“这条领带是不是和我不太相衬,是不是太寒酸了?其实我一直觉得核桃棕色的大气和翡翠色的明艳更能衬托我的气质。”言辞间颇有点孤芳自赏的味道。 既然如此,您老干嘛还带这条领带? 卡卡洛夫接下来的话给出了答案,“可惜今天穿的长袍款式和那两种颜色不相衬。” 海姆达尔木然的看着校长身上簇新的松花绿色巫师袍,他只知道颜色和颜色有相不相配一说,款式……和颜色不相衬? 海姆达尔当即皱成一张苦瓜脸,理解不能。 卡卡洛夫并不一定要人给他在穿衣打扮上拿主意,就是想找个人说一说,记者在那里一招手,他马上精神一振,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借着调整相机镜头拼命“扫描”芙蓉的记者忽然发现了置身事外的海姆达尔,奇道,“那位同学……”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正在琢磨摆什么造型的卡卡洛夫听了就狐疑的看向海姆达尔,他还以为那孩子一块儿跟上来了,很是理所当然的招手让他动作快点。 海姆达尔摇摇头,他可不打算得寸进尺,这助手当的已经让别人很有意见了,咱见好就收,况且他也不稀罕上报纸。 “校长先生,我饿了。”海姆达尔摸了摸肚子,一脸的痛苦。 卡卡洛夫虽然年轻时不慎失足,到底在道上混迹多年,人工洗白后又当了那么些年的德校校长,洞察力、分析力等颇具规模,一下就看出了海姆达尔的心思。 “那就去吃饭吧。”卡卡洛夫痛快的颔首。 海姆达尔拍了下威克多的胳膊,朝门外走去,经过丽塔·斯基特时,见这位女士很不自然的对他扯了扯嘴角,海姆达尔礼尚往来,露齿假笑。 *** 当霍格沃茨的学生带着围巾,穿着厚实的斗篷,在学校里迎着秋风抖抖索索的穿行时,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搬了几把椅子和小桌子放到了湖边,没事就喜欢面朝苍天的往椅子上一倒,美其名曰晒日光浴。问题是11月以来雨多晴少,霍格沃茨的学生对他们的行为很不理解,只有德校学生自己明白,跟终年不见天色的德姆斯特朗山区一比,这里的景致明媚得如同夏威夷海滩。 海姆达尔眼下就坐在一把靠背椅上一边喝南瓜汁一边享受“夏威夷”日光。 有人拿走他手里的杯子,在他嘴边顺势落下一吻,然后就着他的杯子喝了一口南瓜汁,坐到右边的椅子上。 海姆达尔马上挺直了腰杆,随威克多一同来的还有奥利凡德先生。 “您坐。”跳起来殷勤的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南瓜汁递过去。“您喝。” 奥利凡德坐下后接过南瓜汁。 “您有什么事吗?”海姆达尔久久不见奥利凡德开口。 奥利凡德白了他一眼,“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海姆达尔一听,举起陶罐想把奥利凡德的杯子重新斟满,待发现仍然全满后立刻放下陶罐,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威克多从没见过他对外人这样,举杯子的手不由得一顿。 奥利凡德叹了口气,“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虽然里格每次放假回来英国时都会去对角巷探望他,从他的一言一行能看出在德校过的不错,斯图鲁松家没有亏待他,但是不亲眼见见总觉得心神不宁,这回来霍格沃茨见到他和德校学生的相处情况,还有卡卡洛夫校长对他的态度,奥利凡德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望着老人笑眯眯望着自己的样子,听明白老人言下之意的海姆达尔顿时感觉一股暖意在心田萦绕。 海姆达尔傻乎乎的笑着,奥利凡德也没再多言,有些时候漂亮话反而画蛇添足。 “对了,你做的那根魔杖在我这里?”奥利凡德说。 “什么魔杖?”海姆达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魔杖比赛上制作的三杖芯,不记得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想起来了,“怎么跑您那里去了?” “我是评审之一,因为主动要求避嫌,大赛组织者看我表现良好,结束时就同意让我把那魔杖收回去了。”奥利凡德半真半假的说完,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南瓜汁,皱起了眉头,已经不太适应这甜甜的口感了。 海姆达尔就跑去另一张桌子那儿倒了一杯茶,搁到奥利凡德面前。 老人也不矫情,推开南瓜汁,喝起了茶。 海姆达尔又等了半晌,老人和原来一样,讲话总是吐半截留半截,急死人了。 “您觉得怎么样?”海姆达尔决定主动出击。 “嗯,对于业余选手来说很不错。”在魔杖制作方面,奥利凡德向来对他不够宽容。 海姆达尔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在学识渊博、成绩斐然的魔杖大师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是预见和体验完全是两码事,他还是感到很受伤。 奥利凡德喝完杯子里的茶水,抚顺衣襟,站起身。 “我走了。” “再坐一会儿。”海姆达尔挽留。 奥利凡德哈哈一笑,“等你当上了霍格沃茨的校长再说这句话吧。” 海姆达尔不好意地的摸摸鼻子,的确,而且这里不是德校,如果在德校他也许还能厚着脸皮去求校长。 奥利凡德走前转眼看向威克多,威克多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也跟着站起来了,镇定的面对老人陡然深远尖锐的目光。 不一会儿,奥利凡德的大眼睛又变回黯淡无光的常态。 “原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凑在一起聊天时会时常谈及里格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我们还能不能活到亲眼看他生儿育女的那一天,没想到……”奥利凡德摇摇头,大失所望的模样倒是挺像那么回事,语气却远没有表情那么逼真。而奥利凡德口中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是对角巷的众位店主。 “老板,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也很满足。”海姆达尔的口气很慎重,没有急于解释什么。 奥利凡德微微一笑,转头对威克多说:“这孩子从前就喜欢贪小便宜,你要多看着些,别让他搞得太过分。”说完唏嘘的长出一口气,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 “老板,不带这么拆台的。”海姆达尔傻眼了。 奥利凡德和威克多相顾一笑。 *** 某天,海姆达尔和三位好友吃完午饭,结伴走出城堡打算回船上去玩一会儿巫师棋,走到大门的时候一阵若有似无的呼唤声传来。 耳朵最尖的卡罗顿了一下,狐疑道,“我怎么听到有人叫里格的名字?” 海姆达尔侧耳倾听,而后摇头,表示什么都没听见。 四人又走出几步,卡罗猛地一回头,目光捕捉到来不及躲藏的罗恩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罗恩一脸僵硬的与卡罗四目相对,大概在惊愕自己怎么又这么快暴露了。 “瞧,我说的吧。”卡罗得瑟的摸摸头发,对自己的耳力很有信心。 三位好友纷纷拍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我们先回船上去了。” 被单独留下的海姆达尔目送朋友们离去,回头面对罗恩,“什么事?” 罗恩却是狠狠松了口气,那三人没留下太好了,暗暗感激梅林让海姆达尔的朋友如此善解人意。 “罗恩?我问你呢,什么事?”海姆达尔久等不到下文,只好又问了一遍。 “我……嗯……其实也没什么事……”罗恩忽然支支吾吾,一脸的欲言又止。 “没事我就走了。”海姆达尔言出必行,转身作势要走,罗恩一把拉住他。 “有事有事!” “讲。”海姆达尔言简意赅。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又扭捏上了。 “你不想说就算了,不用勉强。” “……其实也不勉强。” 海姆达尔真是无语,“我可以离开了吗?” “不可以。” “难道你准备和我站在这里一块儿耗到天黑?” 听到“天黑”罗恩的眉头突地一耸,眼睛不由自主的朝某个方向瞟去,似下定决心般深吸口气,左顾右盼发现四下没什么人,猛地一扯嗓子,“是龙!” 海姆达尔被他吼得一怔,等回过神来发现罗恩已经成了地平线上的一个小黑影,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撒丫子溜了。 海姆达尔不解的搔搔脸颊,继续朝前走,龙?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 当他走到湖边,看见三桅船上迎风招展的彩旗,被湖上吹来的寒凉秋风一激,忽而茅塞顿开。 第一个项目是关于龙吗?! *** 当天夜里,卡卡洛夫敲开了他们房间的木门,探进脑袋,两眼放光的对开门的威克多说:“快把衣服穿好,带你去一个地方。” 坐在床上的海姆达尔听了心思一动,飞快爬到床尾,叫道,“校长先生,我可以一块儿去吗?” 卡卡洛夫眼睛一眯,“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海姆达尔意味深长的说:“是龙……” 卡卡洛夫惊讶极了,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行啊,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笑得十分淡定。 “那就赶紧了。”卡卡洛夫也不废话,吩咐完了就急匆匆的走了。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对看一眼,同时冲到衣柜旁快手快脚的换衣服。 十分钟以后,他们抵达甲板,卡卡洛夫点点头,荡气回肠的把手一挥,带头下到小船上。 威克多紧随其后。 “你要去哪里?” 万籁俱寂的子夜时分,缥缈的问话忽然从黑洞洞的身后传来,海姆达尔差点失态的尖叫起来,惊魂未定的回头一瞧,看见被由下而上施放出来的荧光闪烁妆点得一脸惨白的卡罗,触及到海姆达尔的惊骇眼神,小胖子露齿一笑,一脸的鬼气森森。 “你怎么在这儿?”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 “事实上我无处不在。”小胖子阴恻恻的说完,眯缝起眼睛,然而透过那两条缝却能清楚的看见他的眼底澎湃着难以掩饰的激情—— 哇!有八卦! 第372章 公开的秘密 “校长!这边走近!”卡罗东张西望后对前方开路的卡卡洛夫小声呼道。 正兴致勃勃埋头往前走的卡卡洛夫听了回过头来,表情充满了怀疑,“你怎么知道?” 卡罗十分肯定的指了指另一个方向,“从城堡的这边绕比从另一边绕快三分钟的脚程。” 包括卡卡洛夫在内的三人皆无语的注视着卡罗。 小胖子以为他们不相信,掏出小本刷刷刷翻页,“真的,我曾经计算过。”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你别翻了。”卡卡洛夫掉头往另一条路去了。 卡罗一边走一边不死心的翻着小本,最后一脸欣喜的把一大页写的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凑到海姆达尔跟前,“你瞧,我这里都写着,对吧?”完了又向威克多献宝,待个人价值得到充分体现后就无比满足的长舒一口气。 本次子夜出行是一次秘密行动,卡卡洛夫登岸后就吩咐三位学生不要施放任何魔法,荧光闪烁也不可以,以免被人发现。 霍格沃茨城堡黑灯瞎火,这个点早就过了熄灯时间。 大家借着不怎么皎洁的月光行踪鬼祟的绕了一个大圈子,偷偷摸摸的来到禁林边缘。 海格的小屋还亮着灯,布斯巴顿的马车也是灯火通明,卡卡洛夫小屋边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绕着小屋转了一圈,发现里面没什么动静,看也不看远处的大型马车,朝三位学生挥挥手,带头往禁林中走去。 卡罗激动得不能自已,“我们要去禁林吗?” 他早就想进去开开眼界了,可惜看守人海格看起来和气,在一些原则问题上还是比较坚定的,卡罗曾不止一次暗示怂恿海格带他去禁林里看看,海格都直接把他领去禁林边一个空空荡荡的放牧场应付差事——非常可惜,希望能用自己的双眼记录天下事的琼斯先生看不见夜骐。 尽管得不到海格的首肯,卡罗也没有自以为是的独身一人贸然闯进去。只有活蹦乱跳好好活着才能见证更多的意想不到,卡罗对自身安危还是相当重视的。 卡卡洛夫带着他们往里穿梭,一路上卡罗的两个眼珠子像按了高瓦数灯泡似的炯炯有神,嘴里不停叨念“独角兽……巨怪……马人……”等神奇动物,希望能有幸亲眼目睹。可惜事与愿违,在校长的带领下,他们并没有继续深入,卡卡洛夫站在一棵大树下犹豫片刻,转道往右。 不一会儿,跟在身后的三人就发现树冠蔽日的巨木看上去没有刚才那么密集了,抬头望天,点缀着星子的夜空在枝杈间若隐若现。 卡罗顿时有些丧气,刚才还走路生风,现在越来越没精打采了。 “龙~~~~”海姆达尔故意在他背后抑扬顿挫的嘀咕。 卡罗的眼睛重新通电,很快抖擞上了,嘴里改了词,变成“是龙……是龙……是龙……”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和他手牵手的威克多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当卡卡洛夫第三次停下左顾右盼时,身后的仨学生基本可以肯定,校长十有八、九迷路了。 “这里好像刚才来过。”卡罗总觉得周围的景致很眼熟,虽然这些大树看起来都一个模样。 海姆达尔还是很相信卡罗的第六感的,于是对正在苦思冥想的卡卡洛夫说:“校长先生,要不我们往右边走?”刚才是往左转的。 卡卡洛夫回头看看他们,仨学生都表现得一脸乖顺。 卡卡洛夫清了清嗓子,“那就试试吧。”转个身去了右边。 仨学生立刻跟上。 右边的这条路比刚才坎坷多了,走到一半就出现了一丛丛高低不一的灌木,有些还布满尖刺,卡罗的手背不慎被剌了好几下,要不是被卡卡洛夫一个箭步抢上前捂住他的嘴强行遏制不让发作,卡罗肯定扯嗓子鬼喊鬼叫,小胖子挺怕疼的。 好不容易走出了荆棘密布的灌木丛,“里格……”卡罗马上把手递给海姆达尔,泪眼汪汪的求安慰。 “不哭不哭。”海姆达尔摸摸他的头,对那只胖乎乎的手上的伤口吹了两口气。 卡罗很入戏的瘪瘪嘴,一脸的委屈。 “什么人?”就听卡卡洛夫突地大喝,仨人不由得一怔,卡罗也顾不得手上的伤口了,马上丢掉羽毛笔,学威克多和海姆达尔那样转手抽出魔杖。 两个高大的影子从脱离暗处显现出轮廓……与此同时,两个白色光团也跟着点燃,眼前顿时一亮,德校四人组看见举着魔杖的海格和马克西姆夫人,他二人也是一脸的震惊。 “你们怎么在这儿?”大家几乎异口同声。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卡卡洛夫和马克西姆夫人同时别开脸。 事到如今,相互揭短也无济于事,一旦告发对方,自己也被牵连,马克西姆夫人和卡卡洛夫一致决定暂时容忍对方的作弊行为——真不知道他们自己是怎么定位自己行为的。 二位校长四目相对,在短暂的视线接触中取得了共识。 卡罗突然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喷嚏,然后刹不住车的连连喷嚏不停,海姆达尔掏出手绢让他捂住鼻子,渐渐止住了这番惊天动地的响动。 卡罗的鼻子对食物以外的香味很敏感,其实在场的各位都闻到了从海格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浓郁得就像把一整瓶香水打翻在了身上。 海格起初一脸憨厚的摸摸胡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卡罗为什么忽然喷嚏不停,显然并非他以为的感冒。 海格的脸有些红,好在荧光闪烁不够明亮。 卡卡洛夫看了眼貌似尴尬的海格,挑了挑眉毛,眼睛在明显打扮过的海格和故作镇定的马克西姆夫人之间来回扫动,然后迅速别开脸看向他处,不自然的咳嗽了两下,海姆达尔觉得校长大概憋得很辛苦。 卡罗把魔杖收好后四下寻找刚才一激动随手丢出去的羽毛笔,最后在海格身前的泥地上看见它,匆忙奔过去弯腰拾笔。 “嗷!”卡罗发出一声惊叫,缩回手,慌忙退了回来,惊诧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前方。 德校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 卡卡洛夫飞快瞄了眼海格,老实巴交的海格来不及掩藏表情,很不自然的斜视,对卡卡洛夫扯动嘴角。 马克西姆夫人见了就摇摇头。 卡卡洛夫眯了眯眼睛,心头一动,眼神变得锐利,大步上前,毫无预警的探出手在虚无中一抓,像什么东西被忽然揭开,哈利·波特的脑袋像变戏法似的霍然出现在大家眼前,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哈利望着卡卡洛夫一时间手足无措。 卡卡洛夫冷哼一声,甩手丢开手里的东西。 海姆达尔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脑瓜,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能够让人完全隐形的魔法制品,太神奇了,海姆达尔在心里赞叹。 卡罗冲出去拾起羽毛笔,就着小本刷刷刷写上了,这个发现在他看来很有记录的价值。 海格张了张嘴,想为哈利说些什么,无奈口拙嘴笨想不出词。 最后还是由马克西姆夫人出面替哈利解围,“时间宝贵,卡卡洛夫校长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了吧?” 卡卡洛夫不置可否,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海姆达尔发现偶尔神神叨叨的校长先生也有他莫测高深的一面,而且……校长先生又理所当然的双重标准了。 有了地头蛇海格的带领,德校四人避免了原地兜圈子的杯具,卡罗抓紧时间询问有关禁林的一切,海格在接连不断的问题中渐渐抛却了顾虑,和卡罗热烈的探讨起来。 卡罗天生喜欢发问,对答案来者不拒,凡是他不了解的都能引起他的关注。 霍格沃茨没有这样的学生和老师,海格喜欢所有的动物,可惜他找不到人倾诉他的爱好,绝大多数巫师做不到对所有生物一视同仁,邓布利多虽然有包容力,海格不想拿私事去烦他。 卡罗不一定喜欢动物,但是他有很多巫师所不具备的耐心:愿意无条件的听别人畅所欲言,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倾诉对象,一来二去,接触机会多了,海格还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和德校的小胖子聊天的。 海姆达尔仰起头,星空犹如被施了定型的魔法般亘古不变,他猜测他们可能走了很久,巨大的霍格沃茨城堡逐渐被黑暗浸透,就连轮廓也变得模糊起来,最终在身后消失不见。卡罗和海格的交谈声是他们一路走来唯一持续不断的背景音效,从头到尾保持着极大的热情。 哈利跟在海格身后亦步亦趋,他不再抓着斗篷的襟口,海姆达尔从后方看去,就见他脑袋浮在空中,当中空着一大段,鞋子和脚踝随着他的脚步忽隐忽现,别有一番趣味,至少海姆达尔看的津津有味。 “是不是走累了?”威克多小声对他说。 海姆达尔刚一摇头,犹如从天而降的惊雷在大地上炸响,耳畔轰的一声,所有人脚步一顿,接着又很快向前跑了起来。卡罗用嘴巴咬着本子和笔,两只手捂着耳朵,一脸痛苦的朝前缓缓挪动,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震耳欲聋的巨响,迫不及待的扒开灌木跨了过去,其他人这时已经表情各异的站在了灌木前方一动不动。 一串灼热的火焰伴随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喷向天际,卡罗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眼前一片混乱。 沉重敦实的粗大围栏,四条被铁链子和皮质捆绳拴住的喷火龙以及一大群神色焦虑、奔走相告的巫师,他们每个人都紧握魔杖,在嘈杂纷乱的环境下大声嚷嚷,拼命挥舞手臂打手势,围着四条巨龙不停的来回跑动,如果靠近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驯龙师一个个眼窝深陷,满脸的疲惫。 海格的眼睛在黑夜中迸发出惊人的光芒,他情不自禁的往前靠,被陡然回神的马克西姆夫人拉了一把,海格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失魂落魄的继续朝前移动…… 卡卡洛夫的神情变了又变,迟疑的回头看了眼威克多,发现后者一脸的平静,威克多沉稳内敛的表现让校长先生激赏不已。 卡罗苦着脸捂耳朵,这些龙的叫声极富变化,不一而足,高亢时刺耳得像把尖刀捅进耳朵里,低沉时轰隆轰隆闷响震得耳膜鼓胀发疼。 海姆达尔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得都不知道该先看什么好了,这是他第二次看见龙,第一回在糖耗子开幕式上,可惜那次人多离得又远,只看了个大概,不过已经让他非常兴奋了,毕竟那时候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交融,受心境、人和环境影响,淡定不起来。 糖耗子开幕式上的挪威脊背龙被驯龙师驯服得言听计从,这一次可是实实在在的“霸王龙”,更符合书本上的介绍词,巨大、凶横、狂暴、带有惊人的攻击性。 身体里的火焰仿佛永远都喷不完,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当中那条红色的龙不断仰脖子四处喷射火焰,与其说它凶暴不服管教,还不如说因为关在围栏里无聊没事耍着玩,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愤怒。 卡罗朝海姆达尔那边挪去,他看见克鲁姆和里格在说话,卡罗非常好奇作为德校的勇士,此时此刻的威克多·克鲁姆面对此情此景做何感想,卡罗拖动身体,万分小心的移动,不想惊动任何人,一点一点的蹭了过去…… “……是不是都认识?” 卡罗听到威克多对海姆达尔说,之后海姆达尔点头。 “红色的是中国火球龙,绿色小个子的是威尔士绿龙,它跟蔬菜的颜色不完全一样……”海姆达尔皱眉抿紧嘴唇,仿佛看见一大盆蔬菜沙拉在眼前晃过。 威克多莞尔一笑,“还有呢?” “那条蓝色长尖角的应该是瑞士短鼻龙,剩下那条尾巴长倒刺一脸凶相的……匈牙利树蜂?” “恭喜你,全对。”威克多摸摸海姆达尔的脸,凑过去吧唧了一下以兹鼓励。 二人的话题很快就顺水推舟的转到了龙上。 卡罗在后面拼命点头,羽毛笔在手中不停舞动,原来如此,野外教学……受益匪浅,受益匪浅啊。 “那条蓝色的是瑞士短……短什么——”卡罗凭借本能不由自主的发问,猛地意识到什么匆匆闭上嘴巴,然而为时已晚。 虽然他们的情话貌似一点都不甜言蜜语,但是被人随意插足还是让人相当不爽,威克多·克鲁姆转过头,一脸的不善。 卡罗在夜色一般幽深诡谲的目光注视下“啪”的合上小本,把头一扭,“海格先生,等等我!” 第373章 无题 他们回到三桅船上,卡罗还在喋喋不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龙,而且还是四条啊四条!”伸手比了个“四”,举到海姆达尔眼前晃了又晃。 “行了,知道了,你安静点吧,小心晚上睡不着。”海姆达尔觉得小胖子过于亢奋了,这对睡眠质量极其不利。 卡罗“喔”了一声,手上还在不断翻阅刚才的记录,一目十行的扫描来扫描去,双颊浮出两团红晕,眼睛贼亮贼亮的。 “琼斯先生,回房间去看。”卡卡洛夫命令道。 校长的话当然不能不听,卡罗抱着小本红光满面的往寝室去了,海姆达尔看了看表,都过一点了。 卡罗兴奋起来可以连着蹦跶好几天不阖眼,等劲头过了身体也垮了,曾经有过蹦跶一个星期紧跟着萎靡不振半个多月的记录。 莱昂同学就此发表过个人看法:卡罗其实和里格一样,都属于找虐的强迫症患者。 里格之所以后来不怎么自虐,不是因为他把这毛病改了,而是某人看的紧,难以寻觅到自虐的突破口。卡罗就不一样了,小胖子至今还是快乐的单身汉,无论男色还是女色都比不过他口袋里的“本色”。 海姆达尔觉得这样不行,跟在他身后嘱咐,“你早点睡啊。” “行啦行啦。”卡罗站在房间门口,不耐烦的挥手赶他回去。“不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刚才就被克鲁姆大卸八块了。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迷你壁炉就“呼”的一声蹿出一篷火焰,屋子里顿时亮堂了不少。 奶糖和豆荚四仰八叉的躺在双人床上,原本铺的整整齐齐的被子一半沓在地上,另一半被奶糖压在身下,窝成一团皱巴巴的梅干菜。 听到他们进门的动静,对周遭环境感知敏锐的豆荚跳了起来,[回来啦。]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困倦的张了张嘴吧,露出一口小尖牙。 “你没去看真是太可惜了,霍格沃茨弄来了四条成年巨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或许连海姆达尔自己都没发觉,和豆荚沟通时他已经不再避着威克多了。 威克多反手合上门,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不就是龙嘛!那种光长个头不长大脑的蜥蜴有什么好看的?]豆荚很是不以为然,不屑一顾的轻蔑口吻令人瞠目。 “那可是神奇动物食物链的金字塔塔尖,足以傲视全天下需要喘气的动物。”海姆达尔觉得这猫口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也就是一身蛮力罢了,火焰魔法登峰造极的火精灵黑利奥帕都绝种了,龙喷的那点火星子算什么。要不是它们庞大的身体和坚硬的龙皮增加了相当程度的魔法抵抗力,大概早就被其它动物取代了。]豆荚摇摇尾巴。[你刚刚说四条?不会都是一种吧?] “四条龙四种颜色,中国火球龙,威尔士绿龙,瑞士短鼻龙,还有匈牙利树蜂龙。” 豆荚跳下床,跃上床尾凳,[想当初有些龙耐不住寂寞还会去麻瓜世界捣捣乱,如今也成稀罕物种了。] “自然界总是先从大型生物开始淘汰。”海姆达尔说。“龙现在也就罗马尼亚还有上规模的种群。” [相比之下各种各样的小蜥蜴就活的挺滋润。]豆荚又跳回床上,这时奶糖已经爬起来了,豆荚纵身一跃蹦到奶糖的背上。[现在的巫师就喜欢大惊小怪,那种巨型蜥蜴有什么了不起,咱们奶糖可比它们威风多了。] 豆荚冲奶糖喵喵叫唤两声,就见奶糖昂首挺胸,风骚的一甩脑袋,浑身毛发蓬乱张扬,如百兽之王那样端着血盆大口啊呜啊呜的咆哮,一副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王者风范。 如果它此刻不是和宠物狗一般的个头,耍帅的地点不是凌乱的床铺,背上没有立着一只黑猫,也许会更有派头。 [太帅了!]豆荚的品味向来与众不同,如此不着调的背景,对奶糖的表现依然推崇备至。 海姆达尔乐得前仰后合,真是俩活宝。 威克多好笑的摇摇头,把俩活宝请下床,把乱七八糟的床单和被子铺好。 海姆达尔捞起豆荚,扯扯它的耳朵又拨了拨柔软的皮毛,豆荚不停挣扎,[干什么?] “看上去倒是挺干净的,不过……”话语未尽,豆荚尖叫一声脱手而去,弓着背狠命拍爪子。 [又要帮我洗澡?!你敢!] “帮你洗澡?美死你!”海姆达尔抱起奶糖,跟在拿好换洗衣服的威克多身后往盥洗室去。 “还是奶糖好,等会儿洗完了跟我一起睡。” 奶糖对洗澡还是挺抗拒的,海姆达尔的“一起睡”打动了它,于是窝在怀里一动不动。 [叛徒!]豆荚对立场不坚定的奶糖表示唾弃。 …… 漆黑一团的房间,孤零零的豆荚猫蜷缩在渐渐冷却的壁炉前,可把它寂寞坏了。 *** 星期一早上的时候卡卡洛夫忍不住问威克多是否需要帮助,威克多十分镇定的告诉他一切都好,卡卡洛夫不死心的说:“虽然霍格沃茨图书馆的藏书单调无趣,但多多少少能给些帮助。” 这是卡卡洛夫当校长以来第一次参与三强争霸赛,他曾经幻想过比赛项目,也知道争霸赛最不缺的就是危险,但是单独面对一头成年的龙,这和卡卡洛夫当初的设想相去甚远。 如果不顺着校长的意思给出明确答案,耳朵会遭罪,海姆达尔趁机插嘴,“我们等会儿就去图书馆。” 这个说法立刻取悦了卡卡洛夫,他很快带着满意的表情离开了公共休息室。 今天霍格沃茨的图书馆人并不多,但是威克多一来,人就多了——那群含羞带怯的女粉丝们终于等到偶像离开船只登岸了。 这些姑娘已经尾随了好一段时间了,不再像当初那样躲在后面默默关注,变得更加神经质,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见她们嘻嘻哈哈的笑声。 逗留在图书馆里的学生时不时的受到她们笑声的骚扰,纷纷对她们怒目而视,她们一路行来皆我行我素视而不见,姑娘们的胆子比原来大了很多。 威克多随海姆达尔继续往里深入,粉丝们亦步亦趋,走走停停,指指点点,如果忽略背景,乍一看去,这群姑娘根本就是身处某风景名胜点的旅游团成员。 海姆达尔在一个书柜前停下,一把视线往深处放,就与赫敏·格兰杰的目光撞个正着,二人都楞了一下,海姆达尔还看到她身边的哈利,目光移动,又发现他们身前的桌子上堆满了书本……貌似都和如何制服龙有关。 察觉到海姆达尔的目光,赫敏差一点就把手里的书藏到身后去了,马上意识到于事无补,桌子上还堆着一叠呢。 赫敏对海姆达尔无声干笑。 哈利和海姆达尔更熟悉一些,比赫敏要镇定多了,扯扯嘴角,继续低头翻阅书本,开学以后的一系列变故让这位少年成熟了不少。 反倒是立在书架一头的海姆达尔犹豫了,他也是来找和龙有关的书本的。 “我们再往前走走。”威克多指指后面几排书架,对哈利、赫敏研究的书籍并不在意。 结果他们选定一排据说与天文学有关的貌似冷清的书架,打个弯往里一走,威克多就刷地停住并砸吧了下嘴。 “怎么了?”站在他身后的海姆达尔不解,霍格沃茨图书馆书架间的通道非常狭窄,没办法并排站立。 “要不我们去占卜学那里看看吧……”威克多飞快的说。 “您太没有礼貌了,克鲁姆先生。” 海姆达尔一听,踮起脚看去。 裹着长绒棉斗篷的安妮塔·斯利文手扶书架,正皱眉瞪着威克多,一发现威克多身后的海姆达尔,立马一百八十度大变脸,对着海姆达尔笑逐颜开,当即把令人不快的前景直接转换成了背景。 “嗨~里格~~~” “装腔作势。”沦为背景的某人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安妮塔顿时头发上指,目光尖刻的回敬,“一身蛮力的臭男人!” 一男一女四目相对,貌似电光石火噼里啪啦。 “……你要去哪儿?”威克多突然回头拉住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一脸的有容乃大,心平气和的说:“不打搅你们了。” 一男一女顿时脸色大变。 “不要误会!”安妮塔尖叫。“我对这个壮硕的肌肉男一点兴趣都没有!” “怎么会?你原来很自信的对我说你是他的未婚妻。”海姆达尔摇摇头。 安妮塔捶胸顿足,多么年少无知的曾经,追悔莫及啊,现在变成顽固污渍洗不掉了。 “我从头到尾都是清清白白的。”威克多貌似淡定,这点对自己极为有利。 这臭男人才是装腔作势的高手……安妮塔在心里唾骂,什么意思,踩着自己“上位”?不要脸!!! 海姆达尔有趣的看着他们,笑道,“我觉得你们相处的挺融洽的。” 一男一女同时对他瞪眼,异口同声,“开什么玩笑!”讲完,二人迟疑的对看一眼,而后貌似轻蔑的一左一右别开脸。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这俩人像讲相声似的,看着看着,海姆达尔忍不住在心里叹道,其实他们俩从各方面条件来说都非常般配。 “你在找什么书?”海姆达尔刚才看见安妮塔把一本书插回书架。 “我就是想找找……”安妮塔左右张望一下,小声续道,“关于龙的书。” 海姆达尔有点吃惊马克西姆夫人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除芙蓉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你在帮德拉库尔小姐找法子?” “才不是。”安妮塔撇撇嘴,“我是为了我自己,我就是想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单枪匹马的对付一头龙。” 芙蓉在获悉第一个项目后的脸色让所见之人印象深刻,安妮塔在最初的幸灾乐祸过去之后,心里也有些惴惴的,虽然她不是选手,但不妨碍她获取知识。安妮塔的十七岁生日在下月中旬,如果这日期能提前几个月,她也有竞争勇士的资格,可惜天不遂人愿,只能冷眼看着被选中的德拉库尔趾高气扬。 “克鲁姆先生?”有个拉文克劳的姑娘倚着书柜边缘探过来半个脑袋,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什么事?”威克多回头。 那姑娘头一低,支支吾吾,被后面的人猛地推了一把,把剩下的话推出来了—— “能不能请您过来给我们签几个名?”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招呼一声,走之前万分谨慎的把海姆达尔拉到书柜的一端,离开安妮塔隔着遥遥几臂之远。 安妮塔为了保住形象,强忍着不在海姆达尔面前发作,两只小拳头松开握紧握紧松开,反反复复,直到威克多转身离开。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海姆达尔身旁,臭男人,当本小姐的腿断了吗?!在心里冷哼完,安妮塔就目不转睛的盯住海姆达尔的侧脸不放,专注的要把人家吞下去似的。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我到底有什么好?” 安妮塔理所当然的回答,“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她知道里格不会回应她,只要有那臭男人在的一天,里格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但是她不后悔。 海姆达尔被问住了,无言以对。 “你不要有负担,喜欢你是我的事,就像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一样。”安妮塔的眼底闪烁着女性特有的智慧光芒。 有那么一瞬间,海姆达尔觉得她很迷人,非常非常非常的迷人。 “太不检点了!”再度听到安妮塔的口头禅,海姆达尔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安妮塔倚在书柜旁,看着那群把威克多·克鲁姆团团围住的女孩子,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 海姆达尔顺着安妮塔的目光看去,嗯……“不检点”貌似指的不是那群姑娘……威克多的笑容是不是太灿烂了点?表情是不是太温柔了点?说话语气是不是太轻言细语了点? 尽管对男友有信心,知道是一回事,不由自主的联想就是另一码事了,一连串的问号冒出来,海姆达尔就这么自己把自己给打击到了。 “你怎么了?”安妮塔觉得他表情没有刚才阳光了。 海姆达尔随手抽出一本书,作势要往外走,“里格?”安妮塔不解的叫了一声。 威克多趁机脱离了越来越失态的女粉丝,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理由,和这群姑娘说拜拜,然后快步赶上海姆达尔。 威克多的表现和安妮塔如出一辙,看着看着心里就痒起来了,威克多的优势在于安妮塔只能脑补YY,他却能付诸行动,俯下身要去吧唧。 海姆达尔头一偏,躲开了,威克多不死心,又凑了过去,海姆达尔又躲开了。 “怎么回事?”威克多握住他的肩膀,海姆达尔被用力固定住,迈不开腿了。 克鲁姆先生确实一身的蛮力,斯利文小姐这点没有总结错。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心胸狭窄,忽然觉得有点不爽。”海姆达尔无限唏嘘,不过表情确实不像在生气。 威克多不由得松了口气,他知道里格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不过……不爽? 威克多忽而一笑,咬了下海姆达尔的耳朵,海姆达尔浑身一抖,大惊失色的捂住耳朵,“你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很高兴。”这一回威克多成功吧唧到了海姆达尔,顺势啃了好几下,把刚才没有吧唧到的补了回来。 安妮塔仍然倚在书柜旁,隔着一条狭窄的走道,和另一边的女粉丝们一块儿咬手绢。 第374章 我很紧张 气温:41.8°F——啧,太过分了,居然比我们学校暖和。 风速:5.5~7.9米/秒——噢,风有点大哟。 热能:+2%——参考第一条。 真空:0.7%——实在搞不懂这条是参数是干嘛用的。 相对湿度:60%-75%——湿气挺大,注意保养。 天气状况:较差——换句话说没出太阳。 飞行适合度:再考虑考虑吧。 …… 海姆达尔看到仪表盘上坠在一排数据后面闪烁不停的“具体描述”时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个圆形的仪表盘是实验研究室的公共财产,据说生产的年代已不可考,但是每一代实验研究室的室长在接任者面前都会义正言辞的强调“此物乃前辈智慧结晶”,间接坐实了这东西是某一代室长自个儿开发制造出来的魔法制品,然后经过好几代的完善就成了今天的模样。 当然,今天斯图鲁松室长手里的这个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经过完善的了,它曾经被飞天扫帚研究室借去折腾过,也就是说本届室长在完善方面请了“外援”。 海姆达尔对这种魔法制品并不精通,对于如何保养维修知之甚少,平时就拿块干净的抹布一擦了事,某次与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谈论飞天扫帚的诸多工具时随口提起,那位室长是个热心肠,当即就说可以交给他检修,海姆达尔也没多想,把东西给他了,等拿回来后发现什么完善,根本就没那室长当初保证的那么玄乎,功能还是原来那些,就是每一条后面多了一串让人哭笑不得的尾巴。 海姆达尔找那室长讨说法,那室长貌似诚惶诚恐的道歉,而后支支吾吾的提出能不能把这仪表盘让给他们飞天扫帚研究室,海姆达尔这才明白他心里的算盘。 “研究了一个星期也没研究出来?”海姆达尔可以打赌,这家伙回去以后肯定全拆开研究过,但是这魔法制品依旧完好无损,数据反馈的速度确实比“保养”前提升了一个档次,心里其实是佩服的,但这家伙偏偏不安好心,还搞曲线救国这一套跟他玩心眼,这让海姆达尔很是不爽。 飞天扫帚研究室室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敢拆的太狠,没有完全拆开还是搞不懂里面的构造。”说完以后就满脸期盼的望着海姆达尔,巴不得海姆达尔马上把东西丢给他。 想得美!!! 海姆达尔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掉头走了。 那室长傻在那里,这个结果与他当初设想的或顺水推舟卖人情或严词拒绝给脸色都不一样。 接下去的两个月里,海姆达尔再没有接触与飞天扫帚研究室有关的任何人事物,望着推挤在一起的,蒙了一层灰的待检测扫帚,吃了数次闭门羹的某室长终于明白实验研究室室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言归正传。 海姆达尔之所以拿出这个仪表盘,是因为卡罗提出的如何斗龙的命题,大家很快联想到威克多职业球员的身份,于是就热议起了能否利用飞天扫帚对付能在天上高来高去的龙,海姆达尔顺势拿出仪表盘,实诚的仪表盘建议他“再考虑考虑吧”。 实际上比起在徳姆斯特朗山区测得的“哇靠!你脑子进水了?”,能够“再考虑”的英国天气已经相当与人为善了。 不过威克多对利用飞天扫帚比赛完全不感兴趣,对他来说太麻烦,能直接用魔杖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还要借助其它棍子?绕远路不是克鲁姆先生的风格,况且他本身就是一个阿尼玛格斯,直接变形就能飞,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化形。 只要有能力,人应该给自己留退路,把老底兜出去的人不是涉世未深就是爱出风头,通常情况下这两种人早晚会自食其果,威克多是一个相对低调的人,对于这次参加三强争霸赛也是。 海姆达尔曾经问过他当初为什么那么快就答应校长来参加三强,海姆达尔从不认为他是新时代的四有青年,也不认为他会为了德校的荣耀抛头颅洒热血,截至到目前,威克多只是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事,其实仔细想来,除了校队的找球手,他并没有别的丰功伟业。 偏偏就是一个貌似无关紧要的校队找球手,让沽名钓誉的卡卡洛夫校长把他视作摇钱树,威克多这人要么不做,一旦投入了就要做到最好。 这其实也是一种偏执吧,海姆达尔有时候会想。 威克多告诉海姆达尔,他其实是抱着度假的心态来的,换句话说克鲁姆老爷是本着携美同游英吉利的浪漫主义情怀踏上了英国的土地。 除去二位校长的十五人代表队里,近半数的人都达到了十七岁报名的标准,火焰杯会不会选他做代表,当时谁都说不准,如果落选,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美”共度美好的闲暇时光,为了这一年的闲暇,他早早一脸大义凛然的推拒了所有比赛、活动,听了他推拒言论的厂商只会对他的高尚的爱校主义情操赞不绝口,可以说克鲁姆老爷是有备而来的、是居心叵测的。 问题是火焰杯才不管你是为了度假还是为了胜利,凡是被火焰杯看上了就得履行它的霸王条款,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被拱上勇士宝座的克鲁姆老爷的“居心”全打了水漂,说实在的,他对那说一不二的木杯子很有意见。 不过就像前面描述的那样,克鲁姆老爷还是懂得分寸的,而且也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既然当了勇士,那就要勇猛到底,半路萎了多难看,况且还有“美”朝夕相伴不是。 克鲁姆老爷,错了,克鲁姆勇士以此激励自己。 所以,比赛当天的选手准备帐篷中,在三位小白脸的包围下,克鲁姆勇士的临危不惧还是很惹人注目的。 塞德里克·迪戈里像得了焦虑症一般不停的来回走动,如果不走他控制不住浑身发抖。 芙蓉·德拉库尔是姑娘家,瑟瑟发抖的样子不会惹来嘲笑,反而会引得旁人心生怜惜,可惜帐篷里的气氛比较紧张,这个时候没有人有怜香惜玉的心情。 最后抵达的哈利·波特因为年纪最小,紧张得脸色发青也很正常。 当罗多·巴格曼拎着一只袋子走进帐篷时,四位选手齐齐走了过去,那三位选手忽然发现威克多的脸色也变了,不再如刚才那般从容,走过来时不自觉的捏了捏拳头,脸绷得紧紧的,仨人顿时松了口气,对嘛,这才是正常反应。 威克多一直以来的镇定自若让另三位选手很没有安全感。 这时候在帐篷外的观众座位上的海姆达尔应该可以放心了,威克多不是四处招摇的人,对于在什么时候保持低调,转移他人的注意力,尺度拿捏得非常精准。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的实力有信心,虽然威克多从来不在他面前施展过,然而对某个人有信心是非常玄妙的一种心态状态,海姆达尔目前就处在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咬死了威克多一定能顺利过关……说白了,他也明白他想通过这种盲目的信任来压抑内心的焦虑不安。 威克多参加魁地奇比赛他都不太愿意亲临现场观摩,不担心?怎么可能!人心是肉长的。 *** 在表弟的带领下,海姆达尔等德校学生坐在了斯莱特林学院旁边,这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地方,德拉科没必要多此一举,但是他很兴奋,不找点事干不开心,眼下除了四位选手,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脸的雀跃。 第一个项目是龙啊,进场后方得知比赛内容的观众们一下子被吊足了胃口,别说斗龙这个项目了,单说龙,就不是随随便便能见到的动物。 好在三强争霸赛的组织者们知道分寸,没有强人所难,第一个项目名义上叫斗龙,却不是让选手把龙弄死,这种神奇动物早就被归类到受保护物种了,万一真把它们弄出个好歹,第一个不答应的恐怕就是把四条龙送来的驯龙师们,按照国际惯例,能成为驯龙师的巫师本身就是研究龙的专家。 皮厚肉糙的喷火龙不是任人欺凌的阿猫阿狗,组织者开出的条件很简单,拿到窝里的金蛋就算通过,至于你是坑蒙拐骗还是巧取豪夺,随便你,评委们要的不是龙,要的是蛋。 这个题目一听就知道,这些评委压根就没考虑过勇士们能把四条龙怎么样,估计勇士们多半也不敢如此天马行空的YY,围观的师生们也是这个心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必要为了一场校际间的竞赛送了性命,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活下来。 四位勇士身后的三位校长心里都有些不踏实。 怪石嶙峋的场地中央,一窝蛋已经布置好,坐在观众席上俯瞰下去,其中有一个金光闪闪的蛋颇为抢眼,想必个头最大的蛋兄就是第一场选手的下手目标了。 这个时候,第一条龙也被驯龙师引了出来,庞大的身影一现身,观众席上一片哗然,在坐的学生老师没几个亲眼见过龙,而且还离得这么近。巫师界不流行把珍稀动物圈禁起来那套,所以罗马尼亚魔法部也没想过发展一下巨龙动物园来搞活当地的旅游业,光就尊重动物自由、保持生态平衡这点,巫师比麻瓜做得要好。 “这是什么龙?”德拉科的眼睛闪闪发亮。 “瑞士短鼻龙。”海姆达尔说。 德拉科看着那长长的尖角,脸上露出了些许骇然的神情,“……应该很厉害吧?” 不厉害也不会被选来当为难人的障碍物了。 海姆达尔不置可否,他不认为德拉科需要他的回答。 片刻后,脸色发白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在霍格沃茨群体师生们的欢呼下走进场地,步履略有不稳,尤其是在看到趴伏在巨石间的一脸凶煞的短鼻龙后呼吸一滞,动作不由自主的变得迟缓僵硬。 如此近距离的和一头成年龙做亲密接触,这心神俱颤的滋味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海姆达尔觉得迪戈里先生心理素质比较过关,当然,里面不排除知道考题后已有所准备,有准备和无准备的人在心态上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准备怎么做?”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赫奇帕奇的学生一个个紧张的要死,院长斯普劳特女士眼睛瞪得滚圆,看上去比场地中的塞德里克还要脆弱。 这个比赛项目不需要和龙正面交战,把它引开后趁机去拿蛋就可以了,塞德里克就是这么个思路,所以当他使用变形术把一块石头变成燕尾狗时,效果还是不错的,虽然那条狗变得并不完整,至少能跑能跳吸引注意。 豆荚曾经曰过,这些巨型蜥蜴光长个头不长脑子,短鼻龙的作为很符合豆荚的描述,不一会儿就被那畸形狗引开了注意…… *** 选手帐篷内鸦雀无声,哈利让自己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他怕自己腿软站不住。 外面时而有声音穿透围墙忽高忽低的渗进帐篷里,反复折腾三位选手的心理素质,每一声都像一把榔头敲在心口上,敲得脑子发懵,思维短路,哈利看见芙蓉·德拉库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突然捂住嘴巴,别开脸弯下腰,好像要吐出来了。 哈利只是木然的看着,此时此刻,他没有心思当什么骑士,他甚至不敢开口说话,因为他自己也想吐。 为了不让胃部与芙蓉的动作产生共鸣,哈利艰难的移开目光,投向抱胸靠在一根柱子旁的威克多·克鲁姆,克鲁姆半低着头,五官陷入了一片阴影中,哈利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他应该是紧张的,哈利猜测,他感觉威克多尽管一言不发,整个气势却绷得很足,就像一根绷紧的弦,蓄势待发……哈利急忙调开目光,不敢再看下去,威克多的气势让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哈利认为自己不能再给自己增添紧张感,他需要放松…… 正如此想着,芙蓉·德拉库尔突然站起来,当然,她刚才没有呕吐,作为一名高傲的美女,当众呕吐是绝对不允许的,如果这么做了,她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虽然这个帐篷里除了她就俩人。 芙蓉发现哈利在看她,与芙蓉的目光撞个正着的哈利抿了抿嘴巴,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现在也实在笑不出来。 芙蓉情不自禁的朝哈利走去,哈利一惊,结果芙蓉像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果断的转身朝克鲁姆那里去了。 KAO!哈利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帐篷的另一边,后背倚着柱子的威克多始终垂眸不语,即使美若天仙的德拉库尔小姐驾临垂青,他还是镇定自若的看着地面。 芙蓉小姐成了一团空气。 “克鲁姆……”芙蓉现在很希望能跟别人说说话,在威克多和“小男孩”之间,她当然选择更加成熟的那个。 威克多置若罔闻。 “威克多!”因焦虑而变得心浮气躁的芙蓉陡然拔高了音量。 威克多刷地抬起头来,有那么一瞬,目光透露出来的信息是茫然。 可惜芙蓉不是和威克多朝夕相处的海姆达尔,而且紧张的情绪让她的所有感知力全面退化了,她没有及时发现威克多的异样,在成功引起了威克多的关注后忍不住笑逐颜开。 如果海姆达尔在这里,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大大的嗤笑一声:“克鲁姆老爷刚才梦到什么了?” 没错,克鲁姆老爷刚才一不小心打瞌睡了。 “我……”芙蓉忍不住想说点什么,被威克多的话噎了回去。 “我很紧张。”威克多干巴巴的说。 芙蓉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心里起了些许羞怯感,但是并没有不悦,等到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威克多说了什么,不由得愣住了。 威克多重复道,“我很紧张。” 芙蓉张口结舌的望着他。 威克多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貌似僵硬的背过身去,换了个方向靠柱子,嘴里还是那句话,“我很紧张。” 芙蓉难以置信的瞪着他的后脑勺,脸色渐渐开始泛青。 噗…… 要不是及时捂住嘴,哈利绝对会放声大笑,然后,他也学威克多那样,换了个方向坐,用后脑勺对着芙蓉,与威克多的目的不同,他完全是为了掩饰过于愉悦的面部表情。 憋得格外痛苦的哈利忽然发现,胃部痉挛的感觉平息了很多。 可喜可贺的是大美女芙蓉大概也不紧张了。 惟独剩下了我很紧张的威克多同学“孤军奋战”…… 第375章 黑利奥帕? 德拉库尔小姐去了,为了布斯巴顿的荣耀去黄色的蛋蛋……嗯,去斗龙了,帐篷里就剩下低头抽抽的哈利和靠柱子上假寐的威克多。 这么大顶帐篷仨人就已经很宽敞了,这下子连唯一的花朵都走了,气氛顿时一落千丈。 哈利六神无主的瞪着厚实的暗红色圈圈绒帐篷,听着外面罗多·巴格曼慷慨激昂的解说词,周围安静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刚刚有所缓和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 哈利真想撂挑子不干了,他才十四岁,十四岁啊,那么玩命是为了什么?他应该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猫起来,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希望连邓布利多也找不到他。从一个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的小男孩到被赶鸭子上架的救世主,这几年又连番被某人惦记,收了不少名曰朝思暮想的礼物,哈利·波特没有因此精神崩溃,说明他的心理素质已经强大到一定程度了——自打那一次阴差阳错见过哈利的姨父一家,环绕在海姆达尔心中的某些疑惑迎刃而解,都是被那一家子极品磨炼出来的。 当帐篷里乍然响起【哎呀!太危险了!!!】的惊呼声时,正在策划逃跑路线的哈利的心思陡然拉了回来,于是乎,他又紧张上了。 【太棒了!她成功了!】 哈利顿时呼吸一滞,他不是为了芙蓉的胜利而失态,他没那么有容乃大不计前嫌,芙蓉的离场代表下一场即将开始,也代表了他的比赛顺序又往前进了一位。 哈利也不再异想天开了,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况且他还能逃到哪里去,于是,波特先生开始很俗气的求神拜佛找梅林了…… *** 克鲁姆老爷出场的时候霍格沃茨的学生还是很给面子的鼓掌叫好,当然,观众席上喊得最洪亮的非徳姆斯特朗莫属,对徳姆斯特朗代表队来说,克鲁姆勇士就是亲生的娃,不像前面顺利过关的那俩,一个霍格沃茨,一个布斯巴顿,都是后妈养的泼辣货。 徳姆斯特朗的学生远没有那么高尚,虽然表面阵线一致,总归心口不一,嘴里喊着“加油加油”,心里想着“漏油漏油”,就是这么个表面顺行内里逆行的综合局势。 其实三家学校哪一家不是这么逆行的呢?既然不能明着拖人家后退,心里想想又不犯法,所以威克多出场另两所学校叫的欢,实际上心里也在拿工具狠命撬德校油桶的底…… 裁判席上卡卡洛夫手舞足蹈,恨不得能摇旗呐喊,要不是所处位置限制了他的行动,他肯定就冲到场内去了,这一时刻,卡卡洛夫校长气贯长虹,连喷火龙都不放在眼里了。 海姆达尔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虽然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咱是见过世面的,见到人一出来就懵了,刷地站起来,把坐他边上的卡罗、里安等人吓了一跳。 里安以为他太紧张导致内急,就说:“快去快回啊,不然错过了精彩瞬间你肯定后悔死。”里安同学从不认为他哥们是软弱胆怯的人,眼前这点毛毛雨哪儿能撼动得了里格。 当然,海姆达尔的确不是因为害怕想开溜,真要不想看他今天大可以待在船上,卡捷宁教授就没来。不是说教授不爱凑热闹,身为德校的名誉校长,即使不愿意也得来,他不来是因为他要守船,这是他和卡卡洛夫的职责,平时必须有一人留在船上,如果一人离船,另一人就得无条件留守。换言之,卡捷宁教授在看家。 冠冕堂皇的理由很好找,如果海姆达尔不想来,两位校长不会为难他。 对一切未知抱以习惯性分析的卡罗倒是看出什么来了,“就现在这环境,你喊破了喉咙他也听不到。” 海姆达尔一听也是,当即潇洒的抽出魔杖,抵着喉咙朝场内喊道:【亲爱的加油——】这一吼立马独占鳌头。 观众席上的师生都靠着原始声带声嘶力竭的较劲,一旦动了魔杖那就是作弊,一时间,所有心口不一的全朝他投去愤怒的眼神,这“亲爱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叫出来的,可把他们憋得够呛,可惜此时此刻他们不可能拔出魔杖唱对台,毕竟场内就德校勇士一人,插进了不就不和谐了么,一不和谐就要被取缔了么,为了不被取缔,大家纷纷抓紧时间在心里撬油桶,使劲的放油。 霍格沃茨的学生却是宽慰的,因为他们还有一人没有上场啊,他们还有唱对台的机会,于是佯怒了几下就放任了,就剩下布斯巴顿在咬牙切齿。 裁判席上的三位校长脸色各异,他们德高望重,不能和一学生斤斤计较,况且三强争霸赛也没有硬性规定观众的加油声得多大,海姆达尔这技压群雄的一吼,即使英国魔法部的官员被吼聋了耳朵也奈何不了他。 大人物们装聋作哑不作为,观众们最多腹诽几下了事。 海姆达尔还在那里忘情为darling欢呼,四周的加油声渐渐哑火,德校巴不得海姆达尔抢尽风头,配合着偃旗息鼓。另两校故意闷不吭声,没立场啊。 场内的克鲁姆老爷耳聪目明,海姆达尔的第一声吼他就听见了,在这万籁俱寂的人为环境下即使耳背也听得一清二楚了。 于是就站在出口的边缘处,笑着和海姆达尔招手,那模样,非常从容,从容到欠扁的地步。 脸色铁青的驯龙师们纷纷侧目,这家伙故意的吧?只要他再往前走半步跨线,驯龙师们就不用再压着场内的中国火球龙了,克鲁姆勇士偏偏留着半步不走,吊着众位裁判,吊着全场观众,吊着驯龙师,就连场中貌似所向披靡的龙也在被吊行列,而某勇士呢,众目睽睽之下和观众席上的某人眉来眼去,可恨的是偏偏还拿他没辙,按照规定,选手不进场,驯龙师们就必须全力压制火龙的攻击,几个驯龙师真是有苦难言有冤难伸,恨不得一脚把威克多踹出去。 所幸某勇士还是知道分寸的。 克鲁姆老爷管它火焰滔天胜似闲庭信步的高大形象已然深深镌刻在了心上人的心中,并为之倾倒,为此,克鲁姆老爷是满意的,他坚信,他刚才的出场绝对是完美的,是顶天立地的,是不容置疑的。 克鲁姆老爷跨出了最后那半步。 *** 老实说,威克多会用什么克敌招数谁都讲不准,就连海姆达尔也不知道,卡卡洛夫曾经在私下里悄悄问过威克多,被他三言两语打发掉了,卡卡洛夫因为历史原因,对威克多的能力有着盲目的信任,校长相信这位高徒已经研究出了克敌法宝,制定了周密的对策。 校长的心态感染了德校代表队众人,而同样的,德校代表队对海姆达尔的能力有着盲目的信任,这两拨人在这件事上的看法一拍即合,都认为自己信赖的对象有法子,二人吃睡都在一块儿,沟通是绝对不成问题的,所以也就变成了大家避而不谈,在午夜梦回时YY屠龙大招。 然而,此刻德校代表队却深深的失望了,另两所学校在起初的诧异后不由得讥笑连连,顿时有种扬眉吐气一泄郁闷之感,出场搞的那么帅气有什么用,正式比赛的时候还不是被火龙喷得满场跑。 没错,克鲁姆老爷眼下正毫无形象可言的被龙压制的抱头鼠窜,裁判席上卡卡洛夫校长的脸当场就绿了。 威克多一进入场地就直奔主题——拔腿往那窝蛋去了,在旁人看来这家伙不要命了,龙还在窝上蹲着,你就直接往龙那儿去,不是活腻了还能是什么? 要知道前面那俩成功的可都是迂回再迂回,勾引又勾引,把龙先从蛋那里引开。 当初霍格沃茨的画像一看到他就得出没脑子的结论,实际上在大多数观众心里,威克多的确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运动员,一般人高马大的运动员估计都会给人留下这么个浅薄的印象,红遍魁地奇界的威克多·克鲁姆也不例外,追星族们又不是冲他的智商去的。 问题是再怎么愚蠢也是有限度的吧,而且愚蠢和真傻不是一个概念啊,克鲁姆勇士这一行为和傻缺有何区别? 归根结底,对威克多认识不清的人一开始对他的智慧就不抱什么希望,只是他的这一做法实在太有说服力了,大家干脆把威克多归到了真傻的行列。 想当然耳,龙被激怒了,龙这动物本身就不是神奇动物界里修养最好的,论修养它们绝对是倒数第一,这次三强争霸赛为了提高难度,选的都是抱窝的龙,知道点神奇动物常识的巫师都明白,护崽的龙是最不能惹的,就连驯龙师们在研究期间也都尽量回避这一阶段的龙,三强争霸赛反其道而行为的就是取蛋困难,要是不在抱窝期间,难度就差远了。 一身赤红的中国火球龙蹲在窝上使劲朝侵略者喷火,无奈周围环境崎岖,怪石林立,利于躲藏,喷出去的火全都被石头挡住了,眼见着侵略者越来越近,火球龙终于放弃了防御,改被动为主动。 抱窝的龙都比较激进,凡是靠近它蛋的活物都是偷蛋的坏蛋,虽然威克多的确要拿蛋,但是此蛋非彼蛋,问题是龙不知道,管你要拿什么蛋,近身者一律杀之。 威克多在场中狼狈的蹦来蹦去,已经靠那窝蛋很近了,当大家以为他想趁龙不备绕到后面去偷蛋时,威克多又没再继续靠近了,尽管如此,他已经是出场的几位勇士里,在和龙搏斗中,把战场放置的离蛋最近的一位了,不过目前为止情况对他极为不利,他这是上赶着找死,所以大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称道的。 威克多在石头间钻来钻去,十分灵活,看得观众席上的人们叹为观止,心想不愧是世界第一找球手啊,就是能躲会躲,前面那俩的行动和他不在一个档次。 说来说去就是把克鲁姆老爷定位为四肢发达,好像他这么能躲是应该的。 海姆达尔看得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瞅着脸都憋红了,海姆达尔不禁怀疑,莫非威克多之前向自己保证没问题只是糊弄自己?为了让自己安心?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没招? 不会啊……某室长其实也是盲目信赖的人之一,这是个相当有意思的现象,海姆达尔从来不和威克多讨论魔法方面的事情,他们俩在一块儿多半都聊些在外人看来一点营养都没有的肉麻话,威克多也从来不主动谈及那些“败兴”的——没错,败兴,克鲁姆老爷就是这么定义肉麻话以外的话题,似乎这是他二人自然而然就形成的一种默契。 尽管如此,明明在这方面对对方的了解一片空白,海姆达尔就是对自个儿男友超级有信心,可以说在赛前他是整个德校代表队里对威克多最有信心的一个,比卡卡洛夫校长更甚。 那么,眼下这个又是怎么回事呢?即使威克多急于求成,但也不会直截了当到这个地步吧?与旁人不同,他的信心是建立在对男友智商有信心的基础之上的,海姆达尔自认为不笨,但是他可以肯定在厚黑学上自己玩不过威克多,只要威克多愿意,他完全可以把自己忽悠成火星人都不带怀疑的,如果威克多真是个傻缺,自己不就连傻缺都不如? 不知不觉间,某室长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与此同时场中央的局势渐渐变得越来越糟糕,克鲁姆勇士已经被火球龙逼到了一个大石块前——石头矗立在一块洼地中,这个石头是场中最大的一块,三分之一的观众被它毫不留情的挡住了视线,再加上威克多躲的位置很刁钻,即使藏在石头后面,身后仍然有其它石头层峦叠嶂,故而很多观众在座位上上蹿下跳,想要看清场中的局势,随着火球龙的步步紧逼,剩下那三分之二的观众被巨龙挡住了视线,这下谁都只能干瞪眼了。 火球龙不遗余力的朝那块巨石喷涂火焰,威克多就藏在后头纹丝不动,每当靠近中的巨龙停止喷火或者有别的行为,威克多就会立刻绕出来把龙再勾引回来,这么一来一往,龙落在了洼地内,与那偷蛋贼仅一石之隔。 电光火石间,观众们紧张的屏息静气,却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每一个人心里都在摇头,看吧,离窝那么近有什么用,拿不到也于事无补,谁让你一出场就直奔主题的,这下被主题了吧。 凶猛的喷火龙狂肆的喷洒怒焰,把周围烧灼的热气腾腾,它锲而不舍的连续喷火,仿佛不把石头烧化绝不善罢甘休。 谢天谢地的是龙的大脑普遍不发达,这种情况俗称一根筋。 就在大家暗暗为威克多着急,全场鸦雀无声,卡卡洛夫急的汗流浃背,驯龙师准备一拥而上之时,火球龙突然哑火了,不应该说哑火,据某几位貌似看到点边边角角情况的巫师赛后回忆,火球龙的火不是断了,而是往回涌了…… 有记者问追问这是什么意思,这几位纷纷表示想不通,所以不知道,火龙的火怎么可能自己往回缩呢,又不是舌头,这件事后来就变得不了了之。 事实上火龙确实“走火”了,就在人们都没看见或许说即使看见也理解不了的千钧一发之际,威克多行动了,而一直趴在海姆达尔肩膀上的豆荚猫突然间立了起来,两个眼睛瞪得滚圆:[黑利奥帕?]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啥?”愣了老半晌,海姆达尔才反应过来。 第376章 失望 “怎么了?”卡罗到底耳听八方习惯了,别人都被场中的紧张局势吸引去了注意力,只有卡罗一人听到了海姆达尔后知后觉的叫唤。 海姆达尔干笑着摇摇头,把目光转到场中,貌似一副重新入戏的样子。 对于这个小插曲,卡罗并没有放在心上,很快也转移了注意力。 海姆达尔在心里叫了几声,豆荚只是一声不吭的注视着比赛,对他的呼唤置之不理,海姆达尔讨了个没趣,再加上他确实对比赛情况更忧心,也就放下了这个疑惑,继续关注男朋友。 这个时候,场边观众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因为大家看见威克多居然从石头后面绕了出来,貌似确定了什么之后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喷火龙却一动不动,正当大家为这个现象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喷火龙又动了,而且是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拖起巨大的尾巴朝拔腿狂奔的威克多扫去,威克多蹲身,惊险的避开了扫荡。 这一下把全场观众的气管都掐住了——也因为这一下,大家都把刚才龙那一瞬间的定格轻易抛到脑后去了。 裁判席上的卡卡洛夫更是提心吊胆,两只手已经不自觉的摆出了向主祷告的经典手势。 威克多反应挺快,躲过了之后迅速爬起来,继续磕磕绊绊的朝龙窝跑。 如今看来场中的地形对战斗双方其实利弊兼备,勇士可以利用它们躲藏,这对龙不利;当勇士要去摸龙蛋时,本来能跑直线的全都变成了曲线,因为要绕过那些石头,刚才还利于自己的地形就变成了掣肘。 三强争霸赛确实有点名堂,单从这一场来看,撇开体型上的悬殊,勇士和龙在作战环境上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就看你怎么利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观众们的心里渐渐有了疑惑,中国火球龙好像比刚才更暴躁了,但是它的行动却比刚才迟钝了,只知道用尾巴扫荡,攻击形式变得相当单一化。 脑子转的快的学生摸索出了不一样的信息,火球龙不喷火了。 一般巫师以为龙无非就那老三样,喷火、飞翔、皮厚,实际上这个结论太模式化,每一种龙都有不同的制胜法宝,即便还是依仗那老三样,不同的龙的大招重点偏向不同。 比如中国火球龙,顾名思义,这种龙的绝招就是喷火,比起威尔士绿龙的皮厚,瑞士短鼻龙的尖角,以及匈牙利树蜂龙的三项全能,火球龙的身体相对羸弱,也没有尖角那样的天生利器,但是,单论输送火焰的能力,中国火球龙首屈一指,匈牙利树蜂龙也要甘拜下风。 树蜂龙虽然全能,但是贪多嚼不烂,所以上天就给了树蜂龙另一个别的龙都没有性格特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凶残。 中国火球龙要是没了火焰,就跟那只一不小心被核辐射改造的突变蜥蜴没啥区别,火球龙虽然前肢比后肢短小,但是不能够像人类那样长时间直立行走,这一点就比人家哥斯拉差远了,哥斯拉同志能两腿直立闯荡纽约城。 言归正传。 中国火球龙的身体虽然没另三只同类强悍,但是比起更羸弱的人类那就是强的没谱了,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很多很多的余,被龙的一条尾巴扫荡的像牵线木偶般又跑又跳的威克多就是铁证。 也不知道是龙的脑瓜确实不灵光,只晓得保持单一性攻击,还是架不住克鲁姆老爷人品大爆发,德校勇士威克多经过长时间的跑跳生涯后顺利上垒了,他爬上那座高耸的乱石堆,摸到了龙窝的边。 全场观众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梅林的胡子哟,看这家伙的比赛就像跑了一万米马拉松似的,一个个挥汗如雨却又如释重负的在心里抱怨。 没想到这还没完,火球龙看见威克多爬到自己窝里去了,还在那里猥琐的摸来摸去,不由得怒火中烧,喷不出火焰的憋屈让它使出了最后的扫尾绝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空飞起来俯冲下去,落地翻身就是恶狠狠的一尾巴。 观众们以为他会和原来一样有所防备,结果措手不及的威克多用力抱住来之不易的金蛋,就这么傻愣愣的被扫荡的飞了出去……在众人不忍的惊呼声中狼狈的砸在一块突起的巨石上,赛后观众们谈论这场比赛时普遍认为,被动挨打的原因在于克鲁姆勇士在拿到金蛋后一刹那松懈了下来而失了原先的灵活。 而正处于暴怒中的火球龙还在释放着自己狂躁的情绪,在场地内到处肆虐,把自己的那窝蛋砸烂了两个,虎毒还不食子呢,小脑不发达的龙比大老虎还要六亲不认。 观众的情绪暂且不说,卡卡洛夫都快发疯了,穷凶极恶的朝那些匆匆而至的驯龙师喷吐着刻毒的不满,责怪他们行动迟缓,判断力有偏差,故意怠工等等,可惜裁判席离场地较远,再加上驯龙师们也没闲工夫听他喷口水,可苦了同席的另三位裁判了,在卡卡洛夫的咆哮中耳朵嗡嗡作响。 怒不可遏的火球龙被六名驯龙师合力制服拖出了场地,而另一边,坐在石头上喘气的威克多谢绝了驯龙师的搀扶,抱着金蛋下场了。 在罗多·巴格曼的造势下,观众们为德校勇士的胜利而欢呼鼓掌。 德校观众席这边,卡罗和德拉科同时松了口气,二人立马察觉到对方的叹息声,不由得转头相视一笑,结果还没笑完,二人就愣住了,原本挡在他们中间的海姆达尔上哪儿去了? *** [……那好像不是黑利奥帕。]这场结束后,豆荚猫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到现在为止它都吃不准到底是不是。 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还管什么黑利奥帕、白利奥帕的,就算是奥利奥也跟他没关系,一门心思全在男朋友身上,匆忙下了观众席的高台后找了个魔法部官员模样的人问了一下,那个官员犹豫了一下,把校医庞弗雷夫人的医疗帐篷的位置告诉了他。 其实按规定,除了选手以外旁人是不能随意进出那里的,后来海姆达尔回想这件事时很臭美的把缘由归结在杰出的人格魅力上。 他也不想想人家统共就和他说了几句话,就算他人格魅力的闪光点能把人闪瞎了,没有一定时间的接触根本就是百搭。 那位英国魔法部官员只是被上面知会过不要为难德校的学生,毕竟在火焰杯选勇士上作为东道主的霍格沃茨有点胜之不武,为了尽可能消除另两所魔法学校的不快,英国魔法部会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略开方便之门。 这种事海姆达尔当然无从得知,所以这份臭美让他自以为是的美了一辈子。 *** 与此同时,庞弗雷夫人的医疗帐篷内,前二位勇士还没有离开,虽然都是小伤,却被庞弗雷夫人念叨了很久都没办法脱身。 本来塞德里克已经把唠叨听到尾声了,芙蓉的倾情加盟瞬间助长了庞弗雷夫人继续唠叨下去的决心,可怜的塞德里克又被打回话题的起点,所以当威克多走进帐篷时,塞德里克的小脸一下就白了。 他颓然坐倒在一张特制的病人专用的躺椅上,像一颗打了霜的小白菜。 庞弗雷夫人还以为他突然身体不适,差点要对他来个身体大检查,别校的学生不知道庞弗雷夫人的厉害就算了,他还不清楚嘛,把塞德里克吓得够呛,连忙摇头保证自己壮如牛。 幸好庞弗雷夫人只是一时心急,在确定他没事后就放过了他。 塞德里克松了口气,芙蓉在旁边抿嘴直乐呵,塞德里克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其实在四位勇士中,芙蓉和塞德里克的关系最好,不是说他们有什么不纯洁,貌似芙蓉同学也是个外貌协会成员,同男人一样,女人也有爱美之心,对塞德里克这样品行端正的英俊小生容易产生亲近感也很正常。 与塞德里克交好,多少让芙蓉同学找回了点平衡,原因在于她总在克鲁姆老爷那里吃闭门羹,这让大美女一时间适应不了,感到很没有面子。 “恭喜旗开得胜。”塞德里克对被庞弗雷夫人摆弄来摆弄去的威克多挤了挤眼睛。 “你给我们打了头阵,我们都是顺着你的模式走,你的功劳最大。”恭维话威克多也会讲。 塞德里克感到无比受用,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庞弗雷夫人在检查了威克多的后背与各处擦伤后告诉他“你和那两个运气一样好,没有大碍”,言辞间对危险的三强争霸赛颇多怨怼,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阴沉。 威克多忽然摇头表示暂时不涂药,不仅庞弗雷夫人感到不解,芙蓉和塞德里克也有点莫名其妙,庞弗雷夫人瞪着他,表示我的地盘得听我的,威克多还是摇头,甚至夸张的站起来,挪到另一头的椅子上去坐着了,好像庞弗雷夫人身上带传染病似的。 把一帐篷的人弄得哭笑不得。 “放心吧,亲爱的,你脸上的擦伤不会让你毁容的,我的药膏很有效,伤好了后和原来一样帅。”庞弗雷夫人只能另辟蹊径。 威克多脸上的伤口乍看上去挺吓人,其实只要把那些血渍洗了,下面的伤口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夸张,但是任凭庞弗雷夫人说破了嘴,威克多就是不涂药。 非常不配合的态度把庞弗雷夫人惹恼了,卷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 “威克多!”海姆达尔风风火火的冲进帐篷。 庞弗雷夫人瞪着不速之客,质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海姆达尔马上止步,连连道歉,然后说明了是魔法部的官员给他指的路。 庞弗雷夫人虽然言辞犀利刻薄,但从本质上来说她不是一个刻薄的人,看海姆达尔乖顺,就大度的放过了他。 庞弗雷夫人回过头来想要继续,呀?人呢?再定睛一瞧,怎么跑病床上躺着去了? 没错,克鲁姆老爷此刻就病歪歪的斜躺在病床上,貌似虚弱的和海姆达尔微笑招手。 海姆达尔和瞠目结舌的庞弗雷夫人点点头,快步经过了同样目瞪口呆的塞德里克和芙蓉,冲了过去,紧紧握住威克多的手,在看到这一脸的血痕后海姆达尔的脸色更不好了,上下来回打量,紧张的问,“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没什么。”威克多坚定的摇头。 塞德里克的嘴角抽了抽,那个意味深长的停顿算啥意思啊? 果然,海姆达尔不相信的追问了一遍,威克多貌似轻描淡写的态度让有心人看去格外的刻意,别说海姆达尔这个最大的有心人了。 “真的没事。”威克多笑道,“你可以问问庞弗雷夫人。”说着转头道,“夫人,我没什么大碍,对吧?” 庞弗雷夫人还能回答什么,只能点头。 但是在这张病床的衬托下,任何令人欣喜的词汇在海姆达尔听来都显得那么苍白,从庞弗雷夫人手里接过那瓶药膏——威克多指出他正要涂药来着,又用医疗帐篷里的温水和软布替威克多擦拭脸上的血渍,两个人很快陷入到尽在不言中的眉来眼去状态,旁边的人都成了无关紧要的摆设。 塞德里克张了张嘴吧,最后自叹弗如的低声叹道,“强人啊,哥们。” 迪戈里先生没能透过现象看清本质——可能是因为他的感情路才刚刚起步,如果海姆达尔不吃威克多这一套,这出对手戏还唱得起来么,到时候就成了令人尴尬的独角戏了。 所以说那俩人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几个人里大概要数芙蓉·德拉库尔小姐的内心世界最受震动了,倒不是说她看了这出对手戏后情感就出现了质的飞跃,恰恰相反,德拉库尔小姐觉得原本以为的形象在那一瞬间轰然倒塌了。 因为她忽然发现此威克多绝非彼威克多,跟她的认知在某方面有了极大的冲突,窥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德拉库尔小姐有点不淡定了,心态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这这这……这就是威克多·克鲁姆?太令人失望了! 第377章 未完成 前面有个错误,三强争霸赛的裁判貌似是五人,从本章开始修改为五人。 *** 塞德里克看那二人已经浑然忘我,而且他们这些个也顺道被一块儿浑然了,知道克鲁姆不着急出去看得分,本着东道主为客服务的精神,塞德里克决定当一回传话筒,帮克鲁姆看看分数,说句心里话,他对克鲁姆的分数其实挺在意,正主不关心,他这个竞争者干着急。 塞德里克把威克多视为本届三强争霸赛的最强对手,芙蓉是女人,哈利是小孩,一方面觉得自己以大欺小,不应该和女人和孩子一般见识,另一方面也确实有点轻视的意思在里头,但是威克多·克鲁姆不一样,塞德里克认为威克多和自己旗鼓相当,一直存着早晚要放手一搏的心思。 幸好另外二位勇士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难伺候的德拉库尔小姐绝不会如此“礼贤下士”。 在庞弗雷夫人的首肯下,塞德里克离开了帐篷,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脸色没有刚才那么从容温和了。 “你得了40分。”塞德里克对病床上的威克多笑了笑,笑容明显有些牵强,到底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没经过社会的洗礼和大浪淘沙的历练,连城府都谈不上。 威克多还没吱声,海姆达尔先蹦了起来,惊喜道,“真的吗?” 塞德里克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事已至此斤斤计较也无济于事,况且这是克鲁姆凭本事换来的,这才是第一场,想到这里,塞德里克心里一松,笑容变得真诚起来,“对,恭喜。” 海姆达尔欢呼一声,庞弗雷夫人立马双眉倒竖,“医疗帐篷严禁大声喧哗!” 海姆达尔低眉顺眼的闭紧嘴巴,仍然克制不住内心的雀跃,扑到床边抱住威克多的脑袋,刚要下嘴,发现克鲁姆老爷脸上涂满了药膏,于是对着嘴巴狠狠吧唧了三下。 克鲁姆老爷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海姆达尔毫不掩饰的真情流露以及威克多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柔情蜜意,让感情事业才刚刚起步的英国小伙塞德里克羡慕不已。 芙蓉就没那么好脸色了,形单影只的坐在另一头的椅子上,斜眼看着那一头的其乐融融,有种插不进脚,格格不入的感觉。 实际上只要德拉库尔小姐肯放下架子,别总那么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可以有效的改善和女同学之间的关系,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芙蓉有着法国美女较为典型的个性特征,看上去难以亲近,容易让对方产生逆反心理,一旦交心至死不渝——这应该算是最大的优点了吧。 那一边的谈话仍在继续,塞德里克貌似苦恼的摇头,“我和你就差了1分。” 三强争霸赛采用十分制,五位裁判加起来总分50分,每一位裁判根据勇士的相应扣分,第一个出场的塞德里克得了39分,和威克多仅一分之差,这数字听上去是挺憋屈的,难怪他要愁眉苦脸了。 顺带一提,芙蓉得了38分…… “这才刚比了一场。”庞弗雷夫人对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没好气的嘀咕。 尽管庞弗雷夫人无法理解学校之间为何要举行这么草菅人命的比赛,说到底她是霍格沃茨的教职员工,心里是向着霍格沃茨的。 庞弗雷夫人的意思塞德里克当然懂,但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和自己领会出来就不是一个概念了,塞德里克笑逐颜开。 海姆达尔见了和威克多对视一眼,东道主就是东道主啊,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不缺拥护者。 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塞德里克坐不住了,下面是波特的比赛,于是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对于这位破格而入的波特勇士,塞德里克心里一直挺复杂的,更多的可能是无措,他不知道该用何种面貌来面对这位名声如雷贯耳的同校竞争者。作为霍格沃茨名正言顺的勇士代表,他完全可以和赫奇帕奇的同学一块儿鄙视哈利,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也拒绝佩戴那枚带有侮辱性质的大粪蛋徽章,归根结底,塞德里克·迪戈里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小伙。 第一场的考题就是哈利透露给他的,要是没有哈利的泄题,难以想象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今天,他会做出什么举动。如果说原先确实对哈利有所不满,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哈利不计前嫌(指赫奇帕奇对他的不理解)的行为让他心悦诚服,彻底打消了那一丁点不满。 波特是一个高尚的人,塞德里克对自己说。 不过高尚归高尚,感激归感激,比赛仍然继续,塞德里克没有被冲昏头忘了初衷,他要为霍格沃茨争光,要为赫奇帕奇学院正名,他塞德里克·迪戈里能在勇士选拔上脱颖而出就说明他们獾院不是总那么一事无成的,这是一个最佳的证明自己、证明赫奇帕奇学院的机会,他要牢牢把握住。 *** 塞德里克的决定带动了另二位勇士的行动力,芙蓉和威克多也决定离开,反正该治的该涂的都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等它自己康复。 望着涂了一脸绿药膏满脸菜色的克鲁姆老爷,海姆达尔不放心,想问庞弗雷夫人再要点,甚至暗示愿意花钱购买。 庞弗雷夫人脸色铁青,认为自己的医术遭到了质疑,看海姆达尔的眼神变得阴云密布一触即发,海姆达尔招架不住,拖着威克多落荒而逃。 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被几个霍格沃茨学生团团围住的塞德里克,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同他们擦肩而过,就见人群中一名面容娟秀的黑发少女挽住塞德里克的胳膊,笑眯眯的和他说话,而塞德里克的表情也很耐人寻味,要是卡罗在这里,肯定会一拍大腿,大喝一声:“有奸情!” 没错,那位黑发的亚裔少女就是塞德里克的女朋友,海姆达尔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触动,没办法,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上辈子的后遗症,一看到黄皮肤黑眼睛的就穷激动。 不过这并非海姆达尔第一次看见亚洲人,原来在对角巷、翻倒巷工作的时候就接触过不少,所以某室长才总是很不要脸的认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 “你怎么知道那位秋张是迪戈里先生的女朋友?”这是威克多刚才悄悄告诉他的,连人家的名字都一清二楚。 “迪戈里告诉我的。”威克多说。 “他没事跟你说这个干吗?” “瞎聊呗,我们这些勇士隔三差五就要集合在一起开会,接受采访,拍照片,久而久之大家熟悉了就开始有了交谈。” 海姆达尔回头张望了一眼,笑道,“看样子他女朋友对他不错啊,还在外面等他出来。” 威克多的表情有些古怪,海姆达尔也不是第一天和他相处了,很快捕捉到了他的异样,忙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小声问,“怎么了?”眼睛里闪烁着的名曰八卦的光芒。 威克多哑然失笑,摸摸他的头,“什么不好学,尽跟那小胖子学的一个模样。” “卡罗怎么了,我觉得他很脱俗,他的追求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不是我等俗人可以望其项背的。”海姆达尔对卡罗的孜孜不倦一直倍感钦佩。 海姆达尔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口吻更是不容置疑,威克多有些惊讶,随即释然,点点头,“对不起,我并不想冒犯你的朋友。”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以后注意点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斯图鲁松室长立誓做一名胸襟博大的人。 然而,下一刻神情陡然一变,“你刚才那表情是怎么回事?”貌似伟岸了没几秒,就被他自己打回原形了,的确就像威克多说的那样,海姆达尔越来越有琼斯先生的风范了。 威克多不再卖关子,“因为德拉库尔。” 海姆达尔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回头张望了几下,发现原本走在塞德里克身边的芙蓉被慢慢架空了,塞德里克与女朋友和和美美,芙蓉在旁边就变得尴尬起来,她的位置渐渐被霍格沃茨的学生取代,可能芙蓉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连招呼都没打,与自己的妹妹会合之后匆匆离去。 塞德里克望了一眼芙蓉离去的方向,女朋友抱住他的手臂突地一紧,塞德里克无奈的摸摸头,拉回目光。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 其实也不难理解,任谁的男朋友和芙蓉那样的美女走得近,即使明白双方的关系是纯洁无垢的,心里同样会感到不是个滋味,这一点海姆达尔也不能免俗。 这大概就叫做危机感。 ***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并没有回去看比赛,他们打算沿着禁林边缘散步回去。 这个时候一直闷声不响的豆荚猫忍不住对海姆达尔说:[你帮我问问他!]豆荚对赛场上发生的那一幕奇特现象始终耿耿于怀,好像不弄清楚就寝食难安似的。 “你自己问。”海姆达尔毫不犹豫。 尽管并没有公开过,海姆达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豆荚和威克多其实是能够沟通的猜测,这个猜测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笃定。 豆荚迟疑片刻,还是鼓动海姆达尔出马,海姆达尔瞥了它一眼,【架子够大的。】有求于人时不得不伏低做小,豆荚猫还是识时务的,[我跟他什么关系,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还是你来吧。]很努力的做出谄媚样,两个圆滚滚的大眼睛是那么的波光粼粼、闪闪动人。 海姆达尔大开眼界,原来这猫也会溜须拍马?! 海姆达尔忍着笑转头道,“豆荚有问题想问你。” 威克多早就察觉到了,象征性的点点头,说:“什么问题?” “它想知道你对付火球龙使的是什么魔法,它一开始以为是火焰精灵黑利奥帕,比赛结束时又吃不准了。” 豆荚猫一听就埋怨上了,问问题就单纯点问,为什么要把那点底子也交代上去? [太没面子了!] 【你是猫不是人,麻烦你拿出点猫应有的尊严来。】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 “是召唤魔法,魔法原理类似于呼唤守护神。”威克多对海姆达尔一向知无不言。 [我没听说过!]想当然,这么掷地有声的话绝不是出自海姆达尔之口,对于魔法,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你敢说你不知道的东西就肯定不存在?”威克多毫不客气的反问。 把豆荚噎住了。 见这只黑猫背脊都拱起来了,而且浑身僵硬,一副马上要炸毛的样子,威克多心里的某根弦被触动了,口气温和下来,“我没有骗你,的确是召唤魔法,召唤火焰精灵黑利奥帕,当然,不是真正的黑利奥帕,黑利奥帕已经灭绝了,不存在了。” [我知道黑利奥帕已经绝种了。]豆荚渐渐放松了下来。[只是这个召唤魔法……] “我想当今巫师界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人会使用这个魔法,就算有人能使用类似的,和我使用的绝对不完全一样。” [不太可能吧,现在巫师使用的魔法都是代代传承下来的,除非自己发明创造,不然只要记录在案的魔法就无法保证其独一无二性,因为很有可能在你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别的巫师也学会了。] “这个魔法的发明时间确实有好几百年了,但它是独一无二的。” [你凭什么肯定?] “就凭它是伊凡·瓦西里耶维奇的杰作,而且是有生之年并没有完成的杰作。” 豆荚猫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复杂,有点迷离,有点朦胧,还有点怀念和悲痛。 [是父亲的魔法……] “准确点说是伊凡未完成的魔法之一,我接过了这项工作,继续研究它们,比赛时使用的结果你也看见,并不十分完善,需要进一步改进,不过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威克多顿了顿,笑道,“原来你叫他父亲。” [父亲创造了我,我的身体里有父亲的血和母亲的血,我就是他们的孩子,叫一声父亲很正常。]豆荚坚决捍卫主权,并以此为荣。 威克多对它的消沉有些不忍,对它的嚣张又有点逆反,于是换了个语气说:“你是不是男女不分?约尔夫·斯图鲁松又不是女人。” 豆荚顿时恼羞成怒,[我乐意!!!你管得着嘛!肌肉男!] 威克多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很难看,作势要去抓胡言乱语的黑猫。 豆荚喵喵怪叫着四处逃窜——其实是在嘲笑,豆荚反射性的跃上了海姆达尔的肩膀,威克多凶神恶煞般的步步逼近,就听海姆达尔咳嗽一声,把一人一猫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海姆达尔看看蠢蠢欲动的豆荚,又看看跃跃欲试的威克多,不咸不淡的说:“二位原来认识啊,怎么一点招呼都不打呢,是觉得没必要还是嫌我碍眼啊?” 一人一猫马上就老实下来了。 海姆达尔撇撇嘴,别开脸,没错,看他们貌似聊得投机,玩的开心,被晾在一边的斯图鲁松室长深深地嫉妒了。 第378章 掉下去了 他们回到船上时看见卡捷宁教授靠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打瞌睡,呼吸平缓深沉,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海姆达尔本来考虑给教授拿条毛毯,想想又放弃了,年纪大的人睡得比较轻,容易惊醒,于是就把壁炉内的火焰燃得更旺一些,随威克多轻手轻脚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威克多进门后就直接拿出换洗衣服进了盥洗室,刚才的比赛可把他折腾得够呛。 海姆达尔抱着扑上来的奶糖坐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某猫,豆荚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没有一会儿就自暴自弃的投降道,[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海姆达尔摇头,“我不想知道什么。” 豆荚怒了,[那你还像盯贼一样盯着我?!我又不是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怎么能跟你比,你比那些玩意儿稀罕多了。”海姆达尔连忙表示自己不是讥讽它,而是发自内心这么认为。“难以想象,魔法居然能够创造生命。” [少见多怪了吧。]豆荚不无得瑟的仰起头,[被父亲造出来的大大小小的黑魔法生物不计其数,其中能跑能跳行动自如且具备智能的就有十来个,父亲是天才。] “这个我不反对。”海姆达尔点头,约尔夫被认为斯图鲁松家古往今来第一天才,第一天才的老师当然触类旁通学富五车。 “不过你是黑魔法生物?”海姆达尔怀疑道。 [我是神奇动物。]关于这一点豆荚很坚持。 实际上应该在前面加个“类”,毕竟豆荚的出世非自然之力,而是人为造就的,不能和其它挺过了大自然优胜劣汰的生存竞争而存活下来的神奇动物相提并论。 海姆达尔挠挠头,“我记得约尔夫和瓦西里耶维奇校长后来一起搞了一个项目,好像就是研究魔法生命……”其实以海姆达尔现有的魔法知识水平,那种命题对他来说就像天方夜谭,如果从别人嘴里听到他肯定会一听了事一笑置之,问题是他亲眼所见,亲眼从梦里看见二人为了这个科研项目没日没夜的工作。 那俩人研究的东西太高端了,简直就是巫师界的科学家嘛。 [父亲很早就开始研究魔法生命了,原先也尝试过几次试验,但都以失败告终,即使有少数活了下来也都体弱多病活不长,我是最后的也是唯一成功的。]豆荚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可惜约尔夫少爷没有看到,拖了那么久,临终前也没有再睁开过眼睛。] 海姆达尔见惯了这猫趾高气扬,突然多愁善感他很不习惯,于是就用了与威克多相同的手段刺激它,“怎么不叫妈妈了?” 豆荚立马中招,全身毛发都竖起来了,使劲的拍爪子,“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睁眼见到的就是父亲和和约尔夫少爷,叫他一声妈妈怎么了?” 海姆达尔表面上乐不可支,心里对威克多有着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他能通过梦境看见豆荚的出生、成长,而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转而一想也就释然了,至少自己比约尔夫幸福,400年以后的今天很荣幸的见证了这段历史。 不过很快的,海姆达尔沉默下来,巫师界对一切超脱自然、违背既定原则的魔法行为是采用强烈抵制的手段的。巫师是人,任凭再怎么强大,也都无法逃脱自然界的游戏规则生老病死。从古至今巫师界都不允许巫师创造黑魔法生物,一方面出于安全因素考虑,另一方面就是对“创造”严格控制。 更不要说像瓦西里耶维奇那样尝试创造类神奇动物那般的活物了,只有神能够创造生命,如果哪一天有个人干了神的活,那还了得,人类不需要真实的神,神必须活在虚构中,在高高的云端上睥睨人间,既然落了凡尘,那就必须按照人类的规则进行游戏,必须顺应自然,不然等待巫师界的就是一场叵测的震荡和颠覆。 听豆荚话里的意思,瓦西里耶维奇原来就精通这类魔法,人家的兴趣爱好就是发明创造,创造出来的东西还都是能够喘气的,这就比较严重了。说海姆达尔迷信也好,他总觉得这样的人十有八、九是要折寿的,海姆达尔的梦境旅游到约尔夫的亡故宣告结束,无从得知瓦西里耶维奇的死因,一直以来都没有去问过威可多,总觉得多此一举。 现在,他更不想知道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看向豆荚,这猫还真是个乐天派,刚才还一副忧郁小生的样子,转眼都已经和奶糖在床上打了好几圈滚了,整整齐齐的被褥被它们翻得乱七八糟,威克多从盥洗室里出来时刚好看见这一幕。 海姆达尔抱起奶糖打了下屁股,把它赶下床,然后眼明手快的提溜起准备开溜的豆荚,不怀好意的笑道,“瞧瞧你,多脏啊,应该好好洗洗了。” 豆荚玩命的挣扎,[不脏不脏,前天才洗过。]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你昨天好像钻过树丛吧?走之前还兴匆匆的向我保证回来以后会自己洗干净,这么说你在骗我?” 豆荚僵了僵,继续挣扎,[没有没有,你冤枉我。]貌似有点心虚。 “算了,过去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你今天必须洗澡!”海姆达尔不容许任何反抗,拎着豆荚的后颈子朝盥洗室去。 豆荚平生第一大恨就是水,原因不明,也许可以把它归结到创造上的一个缺憾,徳姆斯特朗山区滴水成冰,所以它一直待得很有安全感,霍格沃茨不然,再加上德校代表队的船就停靠在湖中,天天提心吊胆的来去,你让豆荚悲剧不悲剧。 与盥洗室门口的威克多擦肩而过时,豆荚朝他送去一个充满悲情色彩的眼神,被威克多痛快的屏蔽掉了,豆荚也知道自己的地位远不如海姆达尔,不过抱着侥幸心理而已,不出所料现实的确残酷,豆荚猫不禁悲从中来。 [父亲!母亲!快来救救我啊!我快要被淹死了!]居然撒泼打滚哭爹喊娘了。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冷冷一笑,“你爹妈已经走了400年了,别再给二老折腾事了,让他们清静清静,好好过过二人世界吧,睁大猫眼看清楚,这里只有后爹后妈!” “乓”的一声,海姆达尔甩上盥洗室的门,随后传出一声凄厉的猫叫。 门外,威克多早已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 卡卡洛夫率众返回三桅船时看见卡捷宁、威克多以及海姆达尔坐在温暖如春的公共休息室把酒言欢,校长和同学们的加入把原本不算热烈的气氛炒了个热火朝天。 卡卡洛夫高兴啊,貌似埋怨的对威克多说:“怎么连金蛋都不要了?”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捧出那只让威克多流血流汗搏了一把的大龙蛋。 其实这枚蛋非龙蛋,如果龙能下金蛋,估计这个种群不是惨遭灭绝就是被人工饲养成流水线上的下蛋鸡了。 威克多从校长手里接过金蛋,奇道,“这东西交给我们自己保管?” “这枚蛋中隐藏着下一场比赛的线索,要在明年2月24日之前找出线索并想出破解这条线索的方法。”卡卡洛夫的意思让威克多抓抓紧,校长先生对今天比赛完后四位选手的得分不太满意,那个波特居然也拿了40分,和威克多打了个平手,追平了威克多原先的优势,也让卡卡洛夫保持一马当先的美好愿望落了空。 卡捷宁举起杯子,慢悠悠的笑道:“今天是值得高兴的日子,不要把孩子逼得太紧了,该庆祝的时候不该愁眉苦脸,2月24日还早呢。” 卡卡洛夫不敢反驳卡捷宁的想法,扯了嘴角强笑两声。 有名誉校长在前面保驾护航,一干学生也不忙着未雨绸缪、无病呻吟了,这么高兴的时刻谁愿意去想那扫兴的事,况且时间很充裕,从12月份开始想辙也不晚,于是互相招呼着围坐在了一起就今天的比赛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波特先生是如何拿到金蛋的?”海姆达尔好奇道。 卡罗塞了一嘴的焦糖布丁,听了海姆达尔的问题不由得精神一振,到他发光发热的时候……一张口就喷了海姆达尔一脸,海姆达尔赶紧抽出手绢,匆忙摆手,“不急不急,你先吃。” “用飞来咒唤来飞天扫帚,把龙从赛场引开,然后回来拿蛋。”莱昂素来言简意赅简明扼要,这让好不容易清空了嘴里食物的卡罗懊恼得捶胸顿足,居然和这么好的显摆机会失之交臂,无论何事,只要经过布鲁莱格少爷之口,再瑰丽的精彩瞬间都会变成索然无味的黑白照片。 “莱昂,我恨你!”卡罗抖着指头指控。 被莱昂直接无视了。 “飞来咒?飞天扫帚?”海姆达尔听得两眼发亮,三强争霸赛比的是实力,是判断,是智慧,哈利这招听上去就很带劲。如果说塞德里克和芙蓉尝试祸水东引,威克多想要借题发挥——通过与龙正面对抗来判断魔法的完善程度,哈利这招靠的就是勇气和自信了。 “他飞的很好吧?”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问道。 仨好友情不自禁的朝威克多看了一眼,后者的表情古井不波,正在埋头研究手里的金蛋。 “还行还行,比一般人飞的好那么一点。”仨人到底是向着死党的,没有过分夸耀敌对学校的勇士,况且这里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装大度显胸怀。 “一般人就像我这样的。”一年级飞行课上始终保持倒数第一的里安坦然的指了指自己。 海姆达尔哪儿能听不出来他们的敷衍,就笑了笑,主动转移了话题。 *** 第二天一早,威克多就被霍格沃茨宣召过去与另三位勇士一起接受采访,邓布利多教授很注重校园安全,连《预言家日报》这样的朝廷报刊都不能随便往里闯,更不能任意逗留,就连随机采访学生都有名额限制,采访勇士更要提前预约,也幸好《预言家日报》是朝廷报,有英国魔法部从中斡旋,不然只能在霍格沃茨的大门外一边欣赏湖光山色一边自个儿YY了。 威克多走时海姆达尔也起床了,不是出于生物钟的叫早,昨晚喝了不少掺酒的饮料,本想借机赖床,结果某人走的时候对睡梦中的他来了一记缠绵悱恻的法式舌吻,换句话说海姆达尔是被“啃”醒的。 克鲁姆老爷啃完了大呼一声“世界真美好”精神抖擞的走了,留下他对着天花板一脸的黑线,之后翻了几个身总是睡不进去,肚子很合作的叫唤起来,海姆达尔干脆起床,寻摸早饭去了。 壁炉的火苗压得很低,公共休息室内一片暗沉,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食物和酒水的气味,沙发靠垫被丢得到处都是,海姆达尔进门时捡起一个四角挂穗的靠垫,用手拍了拍,随手放在一张三人沙发上,眼角扫过沙发的另一头,惊讶的发现卡罗正闷不吭声的奋笔疾书。 “早上好。”海姆达尔怕吓着他,因为他表现得很专注,所以就尝试性的轻喊一声。 “哦,早上好。”显然他多虑了,琼斯先生刚才就觉察到他的踪迹。 “别告诉我你一晚上没睡。”海姆达尔记得这小胖子昨天晚上就坐在这儿。 “睡了,你没看见我换了衣服吗?”卡罗头也不抬。 “你昨天晚上穿的就是这身。”海姆达尔平静的指出。 “我有两套重样的。”卡罗不慌不忙。 他还能说什么?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会儿,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伸手去捞桌子上的点心,卡罗突然想起什么,丢下笔蹭到沙发的另一头,对海姆达尔谄媚的笑道,“斯图鲁松先生,能不能把那个金蛋拿来给我开开眼啊?我不告诉别人。” “你昨天晚上怎么不看?”海姆达尔对他的好奇劲已经见怪不怪了。 “围观的人太多,没好意思。”卡罗貌似难为情。 围观的人太多是重点,昨晚威克多在众人的请求下当众打开那枚金蛋,大家的耳朵集体遭罪,从没听过那么震撼人心的尖叫,好像耳膜都被穿通了,现在回想起来海姆达尔仍然一脸菜色。 卡罗以为海姆达尔在为难,立马表态,“我可以等克鲁姆回来,不过我要求独赏。” 海姆达尔一言不发的站起来,掉头离开了公共休息室,可把卡罗弄糊涂了,正茫然的反省自己的言论是否出现不妥,海姆达尔又转了回来,手里就捧着那枚金蛋。 卡罗喜出望外,眉开眼笑的说:“好哥们啊!”小心翼翼的接过金蛋,没急着观赏,犹豫道,“可以吗?” “少来,”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作势要拿回金蛋,“我又改主意了。” 卡罗抱着金蛋蹦起来,一边朝后退一边说:“这里看不清楚,我们到外面去。” 海姆达尔无奈的摆摆手,二人离开休息室上到甲板。 实际上昨晚临睡前海姆达尔就征求过威克多的意见,小胖子如饥似渴的围观金蛋,但碍于人多没敢下手,两个眼睛冒了一晚上的绿光,海姆达尔真怕他废寝忘食弄坏了身体,威克多挺大方,说如果卡罗想看,就让他看吧,又不会掉漆,就算真掉了,到时候让英国魔法部再刷一层。 威克多对海姆达尔的朋友都挺不错的,不过都不直接表现,总搞迂回,闷骚的不行,到最后反倒便宜了海姆达尔借花献佛,做了一又一次的好人。但是海姆达尔觉得卡罗他们其实心如明镜,只是没有说破,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些事情戳破了反而不美了。 今天是个阴天,清晨的湖面上雾气蒙蒙,卡罗抱着金蛋在甲板上来回兜圈子,意味不明,搞不清楚他要干嘛,海姆达尔也不催促他,任他像个陀螺似的瞎转悠。 经过某根桅杆时,卡罗被桅杆上的某根渔叉吸引——这根渔叉一直插在那里没动过,卡罗呵呵坏笑两声,跑了几步往舷墙上一靠,把金蛋举起来悬空架出去,回头道:“嘿,你说如果我把这蛋丢湖里去,湖里的住民会不会感激我,以为我给它们送金子,然后咱们就冰释前嫌了?” “你以为人家像你那么记仇啊?”海姆达尔鄙视道。 “这讲不准。”卡罗一本正经的说。 海姆达尔笑道,“行了行了,赶紧把手收回来,万一人家以为你又要高空投石就麻烦了。” 海姆达尔绝对可以对天发誓,他真的只是随便讲讲,可就是这随便讲讲,一根渔叉应声破水而出,卡罗的尖叫声顿时在湖面上荡漾开去,而后狼狈的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 这一次,渔叉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也掉在了甲板上,锐利的叉头刺破了甲板,落点离卡罗的裤裆就差那么一点点,差点让他断子绝孙。 卡罗呆若木鸡的望着直立在眼前的渔叉,浑身冷汗哗啦啦的,肉呼呼的脸颊吓得直抽抽。 “这算不算祸从口出?”海姆达尔本想自嘲,说出来以后又觉得有幸灾乐祸之嫌,正后悔着,却看见卡罗一脸崇拜的望着他,“您真是神人啊,一说一个准。”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我不介意你说我乌鸦嘴。” 卡罗貌似平心静气的点点头,而后指着海姆达尔的鼻子咆哮,“你个乌鸦嘴!!!” 嚷嚷完了之后,卡罗和海姆达尔相视一笑。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是稀罕了吧?”卡罗下意识的伸手去掏本,胳膊刚一动,他就愣住了。 海姆达尔也愣住了。 二人再一次四目相对。 只见海姆达尔脸色一变,望着他下意识握紧的拳头,喃喃道,“……金蛋呢?” 卡罗小脸一白,嗫嚅着,“掉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说瓦西里耶维奇的想法,对他来说豆荚不是他的孩子,而是科研项目的成果,就像英国的多利羊,它的出生是通过人类的克隆技术来完成的,可以说提供基因的羊不是它的父母,它的父母是人类。豆荚就类似于这个情况,它身上确实有校长和约尔夫的血,这是出于研究需要,但归根结底它是类神奇动物,它身上流淌的是各种各样神奇动物的血液。 所以,它叫约尔夫和校长父亲母亲无可厚非,因为是那二人创造了它。 校长先生一人吃饭全家管饱,是一个离经叛道我行我素的人,要不然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搞什么黑魔法生物以及后来的类神奇动物,他研究这些只因为他喜欢,有没有后代无关紧要,这样的人根本不在乎传宗接代,更不在乎后继无人,因为他不需要。 另:我的想法没有改变,本文不是生子文,我知道有些筒子喜欢,这是个人爱好我愿意尊重,但很抱歉我不喜欢,所以也请尊重我这一点。 谢谢。 第379章 返祖 海姆达尔听了拔腿就往卡罗刚才站立的位置奔去,没想到卡罗比他动作还快,简直动若脱兔,眨眼间超过了他,简直到了玩命狂奔的地步,然后非常冲动的……跳下去了。 海姆达尔傻眼了,根本来不及阻止,现在可是近十二月的天气,清晨和夜晚都有些冻手冻脚,霍格沃茨的这片湖水幽深不见底,一看就是那种很有内涵的湖泊,姑且不论它到底有多内涵,光水温就能把小胖子冻成冰棍。 果不其然,刚才还以非常亮眼的姿势扎入湖水中的卡罗这会儿正忽上忽下的胡乱扑腾,海姆达尔以为他冻着了,结果卡罗喝了几大口水后苦着脸哀嚎,“救、救命、我、我不会、不会游泳……” 海姆达尔心里咯噔一下,想都不想就跳入湖中去救人,入水后奋力往卡罗那里靠,嘴里不停的埋怨,“不会游泳逞什么能?!” 在水里拼了老命狗刨的卡罗欲哭无泪,他不是个冲动的人,但一想到金蛋被他弄丢了,兹事体大,脑子“嗡”的一片空白,进入水中的刹那就被冰冷的湖水冻醒了,可有什么用呢,都已经下来了不是。 卡罗听了海姆达尔的唠叨也不敢吭声,更不想白费这个功夫,努力狗刨延长自救时间,给海姆达尔的救援行动创造条件。 眼瞅着就要够到卡罗了,卡罗却“啊”的尖叫一声沉了下去,海姆达尔大惊失色,急忙潜入水中,却看见令他大为惊异的一幕,一只绿发灰肤身形魁梧的人鱼正手持渔叉与一群面目狰狞且下半身形似章鱼的多触腕怪物搏斗。那人鱼一边与怪物周旋,一边还要分散精力照顾卡罗,每当卡罗要沉下去的时候它就抽空反手把他再顶上去,卡罗的存在给原本就处于劣势的人鱼增加了不少负担。 海姆达尔当机立断,抽出魔杖一甩,魔杖杖尖在水中爆出一团金光,一根金色的绳索瞬间破光而出,如一条迅猛出洞的响尾蛇,发出嘶嘶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呼啸而出,海姆达尔猛地一震手臂,朝不远处的多触腕怪物用力挥去,绳索在水中划出一条晃眼的光芒,伴随一声沉闷的尖啸,狠狠抽打在了那些怪物身上。 金蛇如鞭,雷霆万钧,那些怪物发出刺耳的鸣叫作鸟兽散,那人鱼趁机反手一托,把再度沉下来的卡罗举了回去。 琼斯先生今天真够遭罪的,真是上上下下的销魂享受。 觉得憋气要到极限了,海姆达尔匆忙收住魔法,凑上去抱住卡罗,而后朝那人鱼感激的点点头,或许人家并不领情,就当他是代卡罗感谢它的救命之恩,他们快要破水而出时,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回头,看见那群贼心不死的怪物想要尾随阻止他们,被那人鱼一叉又一叉刺了回去,怪物们被激怒了,即使这条人鱼凶悍无匹又如何,单打独斗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怪物们知道人鱼大多抱团行动,只有在巡视领地边缘期间才容易落单,赶在人鱼救援到来之前,弄死一个是一个,怪物齐齐朝它扑去…… *** 湖面上,卡罗一边咳嗽一边贪婪的呼吸空气,肉呼呼的圆脸又青又白,即使这样了,嘴巴还闲不住,沙哑的说:“你是不是吃过什么药水啊?一口气怎么能憋那么长?” “行了,少说两句吧,本人天赋异禀。”卡罗随口问,海姆达尔也是随口答,二人均没有在意。 海姆达尔把他送到绳梯那里,“还有力气往上爬吗?” 卡罗试了试,点点头。 海姆达尔不放心的说:“实在不行别逞强,在这里抓着绳梯等会儿,我一会儿就来。” 卡罗虽然精疲力竭,脑子还转得动,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儿?” “别担心,我就是去看看,金蛋还没找到。”海姆达尔有点担心那个舍己为人的人鱼同志。 卡罗一听金蛋手就不自觉的松开了,等他反应过来想把海姆达尔拉住,海姆达尔已经灵活的反身下潜,瞬间不见了踪影,冻得嘴唇发紫的卡罗想想不行,得赶紧回去报信,于是咬牙拽着绳梯往上爬。 这时候的海姆达尔已经下潜了有段距离了,凭借对周围水景的印象,很快摸到了刚才被怪物围困的位置,但是人鱼和怪物都已经不见了。 海姆达尔在四周找了一会儿,在一团纵横交错的黄绿色水草中看见一柄锃亮的银色渔叉,他猜测这根渔叉可能就是人鱼同志的,据拉蒂瑞教授曾经解说的淡水人鱼的情况来看,非到万不得已淡水人鱼是不会丢下手中的银色武器的,淡水人鱼不论公母,只要成年并且通过严苛的考验成为战士,就能从首领那里获得一柄银色的渔叉或者短矛,人鱼使用的银色武器都是从前辈战士那里继承下来的,是武力、精神和族群强大的象征,银叉在人鱼在,银叉断人鱼亡。 至于钉在桅杆上的那柄黑色渔叉,那只是人鱼族群里最普通的武器,所以至今没有想起来回收。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心里涌出了几许不安,如果只是单纯的人鱼与怪物之间的斗殴他自然不想管,基于神奇动物保护条例的某些规定,这属于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人类不能干预,但人鱼同志是为了卡罗孤军奋战而遭到不测,于是海姆达尔用力扯断水草,把银光闪闪的渔叉拔了出来。 这个时候海姆达尔觉得气不够用了,也顾不上位置,赶紧上游换气,出水时在大雾弥漫的湖面上寻找了一圈,隐约看见不远处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的三桅船,海姆达尔握着渔叉又一次下潜到了水下。 因为环境陌生,再加上在置身水中,生理功能受到极大的限制,要不停上去换气,给搜寻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海姆达尔一边盲目的寻找一边小心躲避那些怪物,脑中努力回忆拉蒂瑞教授上课时讲解的关于人鱼的知识,原来真不觉得学习神奇动物的知识有何用处,全当业余爱好,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海姆达尔发现多触腕怪物渐渐多了起来,刚才穿过一丛水藻时迎面撞上一只,被海姆达尔一个石化咒僵住后又弄昏了,海姆达尔同时发现,这些怪物除了特定时间——比如刚才围攻人鱼采用抱团行动,平时都各自为战,他刚才还小心翼翼的避过一场自相残杀的群殴,可见这些怪物的本性有多么凶残。 是不是快到它们的栖息老巢了?海姆达尔趁机上游到湖面上换气,发现三桅船已经彻底看不见了,略略挣扎了一下,又一次潜了下去。 不冲动就不是男人!海姆达尔对自己说,而后紧了紧手里的渔叉,觉得从中得到了无穷的力量。 众所周知,人鱼是相当排外的,尤其痛恨人类,人鱼同志能放下传统偏见,在性命堪忧的情况下始终坚持拯救卡罗,老实说,斯图鲁松室长被它舍身忘我的举动感动了。 斯图鲁松室长现在特别想当面对人鱼同志竖大拇哥,赞它一句“真汉子!”就是不太确定到底是人鱼小姐还是人鱼先生。 轻轻拨开帘幕般的水草,海姆达尔终于找到人鱼同志,它正被一群怪物关在一个房型的石头笼子里围观调戏,笼子里的人鱼同志看上去灰头土脸非常狼狈,低着头,奄奄一息,虽然以人类的审美观标准它本来就不漂亮,但是给那些怪物一折腾,就更没法见人了。 这个地方可能就是怪物们关押看不顺眼生物的监狱,海姆达尔悄悄打量四周,发现不少类似的笼子,它们或者像火柴盒叠在一起,或者东倒西歪的四处散落,初初扫了一眼,数量还真不少,让海姆达尔心里发毛的是有些笼子里就剩下一堆森森白骨,看样子这些怪物平时没少和别的种族结怨,人鱼骨架是里面数量最多的。 海姆达尔还看见形似人类的骨架,不过这些骨头貌似年代久远,大概是泡在水里时间长了,表面覆盖了一层黄绿色黏糊糊的东西,除了依稀能辨认出是人类的骨架,骨头的颜色也看不清,大概年代也不可考了。 海姆达尔一点点,一点点往前挪,在一个石头笼子后埋伏下来,他发现除了那九只怪物围着关人鱼的笼子打转,很少有别的怪物出没,主要是那九只怪物似乎是一个固定的小群体,一旦有别的怪物眼馋人鱼想要靠近,它们就会合力把人家赶跑,就像海姆达尔刚才发现的那样,这些怪物习惯独自行动,甚少抱团,形成固定小群体的毕竟少数,单枪匹马自然斗不过九人小队,久而久之,别的怪物们就不敢正面对抗它们了。 海姆达尔觉得情况对自己很有利,他就怕人家群起而攻之,如果在陆地上尚有一搏的能力——神奇动物没有魔杖,但是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明枪好躲暗箭难防,还是偷袭比较靠谱,况且那九个怪物这么为自己着想,海姆达尔决定用大招好好报答它们,不然真对不起它们的“善解人意”。 当九个怪物调戏够了,决定一起下口共享美食时,突然发现嘴巴咬不动了,身体就像眼前的笼子一般僵硬如石,然后那道令它们闻风丧胆的金蛇鞭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把它们九个齐齐一圈,被瞬间抽离了原本的位置,并向某个方向弹了出去,九只怪物惊恐的叽喳乱叫,可惜周围的同类都给它们自己赶跑了,即使闻声而动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趁这些怪物惊慌失措之际,海姆达尔用轰轰爆炸炸开石头笼子,把人鱼从笼子里抱出来,人鱼可能不适应直接与人类接触,不安的挣扎,被海姆达尔一魔杖指着眼睛,不敢再瞎动了。 其实海姆达尔本想温柔的对它,问题是空气不够用了,憋气憋得眼前都开始发黑了,于是奋力朝湖面上游去,那九只缓过劲来的怪物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张牙舞爪的朝他们袭来,海姆达尔不想恋战,但架不住死缠烂打,对这些动物他不想痛下杀手,但是越这样拖的时间就越长,终于,他浑身抽搐着放开了人鱼,痛苦的用手捂住嘴鼻,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人鱼见势头不对,从海姆达尔手中夺回渔叉,以一敌九,与九只怪物正面为敌,竭力阻止它们近身,而后从专门插放渔叉的龙皮肩带上的一个插袋内取出一枚珍珠色的丸子,趁战斗的空隙递到海姆达尔眼前,海姆达尔已经头晕目眩失去思考能力了,人鱼见他毫无反应,就转过身使劲掰开他捂嘴的手,又强行扒开他的嘴,把药丸塞进他嘴里,大概怕他潜意识的抗拒把药丸吐出来,就紧紧捂住他的嘴。 几乎快要坠进无尽黑暗中的海姆达尔被一股令人作呕的鱼腥味以及在舌尖爆发的苦涩拉回了神智,的确像人鱼担心的那样,他的头一个反应就是要把这股又腥又苦的味道吐出去,无奈几番挣扎后恶心的味道没吐出去,反倒沿着食道吞到肚子里去了。 人鱼松开手,眼前不再发黑的海姆达尔就见那些怪物如饿狼般恶狠狠的扑在它身上撕咬,人鱼见他醒了,反手一震渔叉,不退不躲,勇猛的与撕咬自己的怪物们继续搏斗,此时此刻,海姆达尔对它高尚的品格和不屈的精神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人鱼同志完全可以把自己丢给这些怪物争取逃命的时间,但就像刚才拯救卡罗那样,人鱼同志非但没有顾着逃命,而是救了自己一命。 一股热血冲刷过四肢百骸,涌向大脑,仍然身处冰冷的湖底,凛冽的寒意却如滚水浇雪般骤然散去,海姆达尔感觉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但此刻由不得他多想。 咬住人鱼背脊的怪物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像一只吹到极限的气球,不堪负荷的轰然爆炸了,如一瓶倒翻在清水中的墨汁,怪物的血液把周围的湖水染成了墨绿色。 所有的动静在那一瞬间戏剧性的定格。 等到一声惊恐的叫声响起,余下的八只怪物迅速丢下人鱼,像八只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的脱离了战场,四散逃窜。 这些怪物本性凶残不假,同时还很贪生怕死,标准的欺软怕硬,一看啃到了硬点子就忙不迭跑路。 海姆达尔对它们逃离的方向唾弃了一番,一转头,看见那人鱼瞠目结舌的望着自己,海姆达尔不解的想,咋了?难道我突然变帅了? 【你不是人?】 海姆达尔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才不是人!” 虽然话语从嘴里说出去变成了一串模糊的音符,但是基本能够听懂,人鱼顿时表情一正,【我本来就不是人。】这回轮到海姆达尔张口结舌了,“你会说人话?” 【我会讲一点,不过我现在说的是我们人鱼自己的语言。】这人鱼貌似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不过想想也是,人类的幽默感欣赏了能干嘛?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不是他不能说,而是他终于发现了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变化,首先,他能听懂原本听不懂的叽里呱啦了;其次,他在水里居然能正常呼吸;再次,在不怎么敞亮的湖底,海姆达尔清楚的看见手背上覆盖了一层青绿色的细密鳞片,急忙卷起袖子,胳膊上也有,十根手指的指尖还长着让他毛骨悚然的尖利指甲。 他迟疑的摸摸脸,心里顿时一片灰暗—— 毁容了,要被抛弃了。 第380章 大帆船 【比原来漂亮多了!】人鱼同志很肯定的说。 海姆达尔这才发现原来他把心里话讲出来了,敢情在人鱼眼里他就是个丑八怪,亏海姆达尔一直认为自己将来有望长成塞德里克·迪戈里那样的帅哥。 “这里是那些怪物的地盘吧?不该长时间逗留。”海姆达尔想借此岔开话题。 人鱼同志点点头,带海姆达尔朝人鱼的领地游去,一路上目光始终徘徊在海姆达尔的脸上、身上,海姆达尔被它看得后背发寒,人鱼可不懂含蓄。 “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海姆达尔实在招架不住了,被一帅哥这么打量也就算了,人鱼同志的尊容跟海姆达尔心目中的帅半毛钱关系没有。 【你是水族?】 “我是人类。”海姆达尔斩钉截铁,当然,顶着这么一张鳞片脸很没有说服力。 人鱼明显是不相信的,它们说话做事喜欢直截了当,但是海姆达尔是它的救命恩人,有恩必报也是人鱼崇尚的美德,它肯定不会和恩人计较。 海姆达尔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没必要隐瞒,毕竟人家是人鱼不是巫师,如果能趁机套个近乎不更好么,于是说:“祖辈们曾经告诉我,我们家祖上和水妖卢萨尔卡通婚……”讲到这里海姆达尔突然反应过来,“你刚刚给我吃了什么?”十有八、九就是那丸子惹的祸。 【白帆船。】人鱼倒是爽快。 “白帆船?” 【对,我们自己制作的疗伤丸子,我听首领说白帆船能在一段时间内延长人类的屏息时间,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没想到会让你变成这样。】“也就是说等药效结束了就会变成原来的模样?”海姆达尔比较关心他还能不能见人。 【大概吧。】 见它不那么确定,海姆达尔无比纠结,“药效能持续多久?” 【我不知道,原来没人吃过。】 海姆达尔欲哭无泪,成试验品了。 【我应该如何称呼您?】 突然用起了敬语,海姆达尔很不习惯,“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人鱼游动到他前方,举起银色的渔叉置放在胸口,一脸的凝重肃穆,不漂亮的五官愈发狰狞起来:【斯图鲁松先生,感谢您救了我的性命,我桑布一定会报答您的,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桑布的恩人,有事您尽管吩咐,只要是桑布力所能及的一定帮您办到!】光看它这张脸还以为它要找自己拼命呢,海姆达尔咋舌,他都说是祖上,又不是爸妈,但是此话一经出口,海姆达尔明显感到人鱼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掉头,如果说原来还心有顾虑想和他保持点距离,这会儿却是上赶着投诚了,这水妖血统也太他妈好用了。 实际上这是所有水族不谋而合的的共识,在人类的活动轨迹包围之下,在生存环境不断被人类压缩破坏的今天,高智能水族对同类生物有着无与伦比的包容和热情,可以说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心理而产生的惺惺相惜。 而且现在的水族早已不再像古时候那样以和人类通婚为耻,在观念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古时候水族的自命不凡恰恰相反,如今的水族认为这是一种自我牺牲,就像献祭,把自己献给了巫师换取种族的兴盛繁衍,水族并没有白白“牺牲”,它的血液会在它的后代身上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直到某一代某一人某一年的某一天出现了祖先的形态,也就是所谓的返祖。 水族们相信返祖是存在的,它们甚至相信总有一天,凡是带有水族血统的人类都会返祖,抛却陆地回到水中来,水族们在默默等待种族复兴的这一天。 在桑布看来,海姆达尔明显就是一个返祖的水族——虽然桑布对灭绝的卢萨尔卡一无所知,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但是对同为水族的人鱼来说这仍然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事情,换句话讲它们数百年的等待是有价值的。 桑布黄色的水泡眼亮的跟两只大灯泡似的。 海姆达尔是人类,没有切身体会过水族日益艰辛的生存之路,所以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且让人难以消受的热切,桑布的眼神让他感到不适。 “你刚才说‘有事尽管吩咐’?”海姆达尔开始挟恩了。 【桑布言出必行,只要是桑布能够办到的。】手里的银色渔叉在水中划动出一道道银光,论皮里阳秋,人鱼同志当然不是人类的对手。 “我不需要你去玩命,你只要把金蛋还给我就行了。”海姆达尔可还记得要找寻金蛋的下落,说实在的,其实金蛋才是第一,救人鱼要排在蛋蛋后面。 【金蛋?】桑布明显一愣。 海姆达尔以为他不知道,急道,“就是这么大个的一个金色的蛋,”用手比划两下,“三强争霸赛第一场结束后留下的道具,据说里面有第二场考试的线索。刚才不小心掉水里了,你没有见过吗?” 其实海姆达尔很想对它吼,小样,别装了,那根断子绝孙叉不就是你丢的么! 海姆达尔错怪人桑布同志了,那根渔叉还真不是它丢的,人鱼巡逻一般二人一组一前一后,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下一组人鱼的前一只会来接桑布的班,丢渔叉和送金蛋回族的都是同组的前一位人鱼,后到的桑布和前一位组员交接了一下,上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救了卡罗,可以说跟卡罗一点嫌隙都没有,是名副其实的救命恩人。 桑布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我知道您说的金蛋,大概已经被送回族里了。】“为什么要送回族里?”海姆达尔不解道。 【为了让首领还给你们。】 “为什么不直接交给我们?” 桑布犹豫了一下,【我们讨厌人类。】 讨厌到宁愿绕一个大圈麻烦自己的首领,也不愿意直接与人类沟通?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口气,而后真诚的说:“你救了我的朋友,我救你一命,咱们算扯平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朋友,你是一个品格高尚的好人鱼,值得人类尊敬。” 桑布很开心,虽然那张脸生气和开心貌似没多大区别,它的激动还是显而易见的,人鱼不像人类那样懂得掩藏情绪,也不崇尚谦虚就是美德那一套,它们开心就笑,难过就哭,被当面称赞喜不自胜不加掩饰。 激动归激动,桑布摇了摇头,【您救了我一命,桑布欠您一命,与您朋友不相干。】关于这一点人鱼同志很坚持。 海姆达尔无奈一笑,也不强求它改变观念,“好吧,我明白了,那么那只金蛋可以还给我吗?我可以在这里等。” 没想到桑布直接邀请他去人鱼的巢穴——大帆船,海姆达尔本想拒绝,但是对人鱼丸子很好奇,要是能弄到配方就好了,况且好不容易套近乎套到这程度,现在放弃实在可惜,本着促进交流、减少种族隔阂的光荣思想,海姆达尔十分虚伪滴推脱了一下,跟着一起去了。 *** 大帆船不是一艘船,而是一座状似帆船的灰黑色石山——也许千百万年以前或者更早的一次地质变化让它沉到了湖底,山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窟窿,这些窟窿就是人鱼的栖息之所。 站在湖底朝上看去,山势陡峭,狰狞嶙峋,蔚为壮观,一条条人鱼在洞窟间来回穿梭,一派门庭若市的繁忙景象,一阵阵美妙的歌声从洞窟间传来,悠扬婉转,令人迷醉。 海姆达尔的到来激起了人鱼们极大的好奇心,这片湖水即便广阔也无法和大海相提并论,除了湖中的原住民,基本上见不到别的水族,海姆达尔这样的几乎称得上千年难得一见,人鱼们睁着一对黄橙橙的水泡眼上下扫描,淡水人鱼尾巴上的鳞片有逐年退化的迹象,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越少越珍贵,所以对海姆达尔身上色泽鲜亮的鳞片稀罕的不得了,胆子大一些的就在他眼前游来游去,顺道偷摸两把……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西格玛的感受了。 如果他今天顶着一张人脸过来,这些人鱼绝对不会这么心平气和,更不可能有闲心对他动手动脚,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桑布带着他游向黑山上最大的一个窟窿,那里就是现任首领科科斯的居所,据桑布介绍,科科斯首领曾经和桑布的祖辈一起对抗过水魔的侵略,为家园的和平立下过汗马功劳,是一位骁勇善战、不屈不挠的斗士,在族里很受敬仰,说话也很有分量。 当海姆达尔询问它见它们首领需要注意些什么时,桑布说:【首领不会为难你的。】海姆达尔心想牛头不对马嘴嘛,人鱼同志根本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听了桑布的话倒也安下心来了。 科科斯首领是一位体格健壮、目光凌厉的人鱼,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一看就是那种身经百战的老牌战士,背在身后的银色短矛比海姆达尔之前见过的人鱼武器都要粗壮结实,矛锋雪亮锐利,银光烁烁,值得一提的是它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女性首领。 海姆达尔觉得在它面前自己显得很渺小,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面对比自己高大的“女人”男人总是有点小自卑。 【卢萨尔卡?】听了桑布叽里呱啦的耳语后,科科斯首领迟疑了一下。 海姆达尔心想桑布同志又主次不分了,明明金蛋才是中心思想。 【你是哪里人?】科科斯问海姆达尔。 “冰岛。” 【是斯图鲁松家族的人?】 “对。” 【你是怎么知道卢萨尔卡的?】 “听家中长辈以及画像里的祖先说的,我们家第一代至第五代族长娶的都是卢萨尔卡妻子。” 科科斯紧绷的面容放松了下来,少了些警惕和审慎,多了真挚的欢迎,海姆达尔心里一凛,这位族长果然不好糊弄,看样子它是知道斯图鲁松家族和卢萨尔卡的,就算了解的不多,至少比一无所知的桑布强。 【欢迎,水族的战士,桑布已经跟我说了,你救了他一命,我代全族真诚的感激你。】海姆达尔的身份扶摇直上,从需要戒备的陌生来客一跃成为水族的战士了。 海姆达尔道谢,而后说:“那个金蛋……” 【金蛋?】科科斯首领茫然的看向桑布,桑布赶紧又是一通叽里呱啦,科科斯首领恍然的点头,【我已经交给邓布利多了。】啥?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也就是说金蛋已经归还了?” 【没错,对了。】科科斯首领想起什么,又道,【他们正在找你,邓布利多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我当时说不知道。】海姆达尔一听,也顾不上继续套近乎了,忙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人鱼也不好留他,科科斯首领让桑布把他送回三桅船停靠的那片水域,人鱼是这里的地头蛇,比海姆达尔自己摸回去快多了。 离开前,海姆达尔忍不住问,“我这个模样什么时候能变回去?” 【不知道。】首领摇头。【也许下一秒就变回去了,也许一辈子也变不回去了。】海姆达尔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感到很无力,他不知道,人鱼可是巴不得他永远都变不回去,到时候返祖回来成为一名真正的水族。 有桑布在前面带路,海姆达尔很快回到了原先的水域,桑布显得依依不舍,它对海姆达尔的作战能力推崇备至,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人鱼愿意结交水族的战士,这是一种实力的认可以及对力量的渴望。 “我天天住在船上,想找我聊天随时都可以。”海姆达尔安慰它。 桑布点点头,从龙皮肩带的插袋内摸出一枚人鱼丸子白帆船,【这是刚才答应你的。】“真的可以吗?”斯图鲁松室长无耻的矫情上了,明明一副望眼欲穿,想要的不得了的样子。 桑布把丸子塞到他手里。 *** “不行!你不能再下去了!”三桅船的甲板上人头济济,骚动连连,每个人的脸色都狠难看,尤其是想要再次下水的威克多,脸色煞白发青,体力消耗的很大,当他表示他还要再下去时,被卡卡洛夫强行阻拦。 “你歇一下吧,我们去。”几个自认为水性不错的德校同学自愿加入救人的行列。 威克多摇摇头,想要绕开卡卡洛夫,但下一秒被同学抱住不让动了。 “你不信任我们吗?”同学们故意表现出被激怒的样子,可惜这招对威克多没用,威克多仍然不肯妥协。 就在大家推推搡搡的时候,站在人群外围的哭丧着脸的卡罗突然愣住了,他的眼角不经意的扫到船的另一头,凭借本能迅速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 只见一个身穿德校校服的青绿色的人顺着那头的绳梯爬上的甲板,上来后十分人性化的使劲拧校服,挤出一大滩水,一边拧一边嘀嘀咕咕的,看着看着卡罗就热泪盈眶了…… 前面的同学听到他哭,以为他心里难受,结果卡罗捶胸顿足的指向甲板的另一方,哭哭啼啼的嚎:“里格你死的好惨啊,鬼魂都不成人样了,我对不起你啊~~~~~” 同学们顿时一脸黑线。 前一秒还在拼命挣扎的威克多突然不动了,用力撞开抱住他的一瞬间愣神的同学,朝甲板的另一头奔去,并在同学们惊讶的目光下紧紧抱住那突然冒出来的青绿色的人。 威克多把住海姆达尔脑袋,在他的头顶心上重重亲了好几下,而后如释重负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青绿色的人,也就是海姆达尔,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心想,他一眼就认出我来了?看这情况,我不会被抛弃了? 海姆达尔大喜过望的回抱住与自己一样浑身湿透的克鲁姆老爷。 第381章 悲剧的卢萨尔卡 “里格!是里格吗?!”卡罗涕泗横流的冲过来,蛮劲大得把威克多都撞开了,可见小胖子有多着急。哭得通红的眼睛上下打量海姆达尔,不知道为什么,海姆达尔的大变样让卡罗更加伤心欲绝,死死抱住海姆达尔嚎啕大哭,“连个人样都没有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自打自己一时冲动跳进湖里继而引发出这一连串后遗症以来,卡罗快要被自责压垮了,如果里格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要用什么脸面自处?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卡罗泣不成声。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一点事都没有。”海姆达尔想拍卡罗的肩膀,谁知道“刺啦”一声把卡罗的袖子剌出一条大口子,二人同时一怔,继而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想离他远点,免得把他的胳膊划伤,卡罗嘴巴一瘪,死命搂住他又仰天哇哇嚎上了。 “我真的没事,我这样子只是暂时的,是吃了人鱼的丸子后变的,等药效过去了就好了。”海姆达尔只好捡好听的讲,果然,卡罗抽泣了一会儿,渐渐止住了泪水。 “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了哭成这样羞不羞。” “你……你以为是为了……为了谁?” 海姆达尔乐了,能反驳就说明真的没事了。一转头,对上威克多专注的目光,海姆达尔心里一暖,然后猛地咯噔一下,“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威克多听了扬了扬眉毛,“没注意……” 海姆达尔顿时眉开眼笑,卡罗一边抹眼泪一边腹诽,不带这么肉麻的。 莱昂和里安见卡罗情绪稳定下来了,等不及的跑上来把小胖子一把扯开,围着海姆达尔左三圈右三圈瞧个不停,一边瞧一边喃喃赞叹。 不止他俩,其他同学也一窝蜂的冲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里安有一下没一下的摸那些漂亮的鳞片,懊恼的不行,他们没有那哥几个关系密切,再加上克鲁姆在旁边虎视眈眈,只能强忍着动手的冲动站在一边如饥似渴的围观。 “太帅了!”里安爱不释手,海姆达尔无比恶寒,要不是浑身都是鳞片,这会儿肯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刚才说这是人鱼丸子的功效?”莱昂有他自己的抓重点的方式。 “就是这个。”海姆达尔很爽快的拿出白帆船。 莱昂眼睛一亮,接了过去。 海姆达尔马上提醒道,“这丸子是人鱼送给我的,很珍贵,你可不要为了检验药效一激动就吞肚子里去了。” 莱昂抿抿嘴,“只有这一个?” 知道给自己猜中了,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能拿到一个就不错了,你还想要几个?” 莱昂无奈的叹口气。 “先生们,我们进去聊吧,站在这里不冷吗?”卡捷宁教授笑眯眯的走上来。 听他这么一说,海姆达尔猛然想起威克多浑身上下都是湿的,肯定冻坏了,忙推开还在猥琐自己的里安,结果刚一迈步,就痛苦的低叫一声,弯下腰用两只手蒙住眼睛。 他这样可把周围的同学吓坏了,“怎么了?怎么了?”大家围了上来。 威克多拨开众人抱住海姆达尔,紧张的问,“怎么回事?”他明显感到海姆达尔身子绷得紧紧的,可见有多么痛苦,心里就更急了。 “……眼睛疼的厉害。”海姆达尔从嘴里挤出话来。 “无缘无故怎么会眼睛疼……”里安的话戛然而止,他突然扑上去卷起海姆达尔的袖子,四周的人见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那些漂亮的青绿色鳞片正以肉眼所能捕捉到的速度黯淡褪色,大片大片的成为了枯叶的颜色,里安见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朝海姆达尔的领口下方摸去,带出一手鲜血。 威克多一见,急忙扯开海姆达尔身上的衣服,胸口处颜色最深的枯焦鳞片正渐渐发生皲裂,丝丝鲜血从皲裂的地方冒出,瞬间染红了衣襟。 里安吓得不行,捏着海姆达尔的衣服,六神无主的看向威克多,威克多眯了下眼睛,抽出魔杖,不断对海姆达尔释放清水如泉咒,汩汩的清水浇在皲裂的皮肤上,海姆达尔嘴里发出的声音似痛苦的呻吟又似舒适的叹息。 “让让!”有人大叫。 里安匆忙让开,卡捷宁教授接替了他的位置,迅速检查了海姆达尔的情况,皱眉道,“不太妙,这好像是陆地病。”说着飞快脱下斗篷盖住海姆达尔的脸,阻止阳光直射,“快送去浴室!” 威克多心里已经有了思量,听到卡捷宁教授的吩咐二话没有,抱起海姆达尔朝船舱内奔去。 卡卡洛夫跟在卡捷宁身后奔进船舱,“去我的房间!”他的房间位于走廊的第一间。 威克多也顾不上客气,一脚踹开校长的卧室大门,害的随后赶来的卡卡洛夫举着钥匙一阵无语,威克多直直穿过房间冲进浴室,卡捷宁跟在他身后跑到浴缸边打开了水龙头,“快把他放下来。” 威克多把海姆达尔放进浴缸,接过卡捷宁手里的手持喷头,对着海姆达尔猛冲,卡捷宁抽出魔杖轻轻一挥,浴室的窗户全部闭拢,架子上的浴衣飞出去挂在窗户上成了简易窗帘,房间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去。 随着浴缸内的水越积越多,一丝丝鲜血顺着衣服的缝隙流淌出来,清澈的水慢慢变成粉红色,威克多把手伸进水中拿开了卡捷宁教授的斗篷,就见一双圆滚滚的蓝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与人类的瞳孔不同,这双蓝眼睛的瞳孔如今收缩成了细长的椭圆状。 蓝眼睛的主人对他说:“我已经不疼了。” 威克多吐了一口气,短促的笑了笑。 海姆达尔把脑袋伸出水外,被威克多重新按了回去。 “老实点吧。”卡捷宁教授走到浴缸边,“等变回来以后再出来。” 海姆达尔一听激动的又把头伸出来了,下一秒又被威克多摁了回去,海姆达尔那个郁闷啊,满眼祈求的望向卡捷宁。 卡捷宁咳嗽了一下,对过分小心的威克多说:“出来一会儿不碍事。” 威克多皱了皱眉,退开一步,海姆达尔跃出水面趴在浴缸边,先对他笑了笑,然后转向卡捷宁,“我能变回来?” “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在吃了那人鱼丸子之后吧?”卡捷宁轻轻摸了摸海姆达尔湿漉漉的脑袋。“你这种情况属于催化性返祖,是外力引起的,有时效性,不用担心,等药效过去以后就好了。” 听了卡捷宁的话海姆达尔彻底放下心来,“太好了,比起水我还是更喜欢空气。” 卡捷宁乐呵呵的站起来,拍拍威克多的肩膀,朝外走去,“不打搅你们啦,老头子我自动退场。” “谢谢您,教授。”威克多在他身后恳切的说。 卡捷宁眉眼带笑的离开了盥洗室,焦急等待的学生们急忙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情况,在听到卡捷宁已经无恙的回答后纷纷安了心。 卡罗他们仨人亟不可待的想要往里面冲,被卡捷宁拦下了,“现在别进去。” 卡罗仨人就目光幽怨的望着盥洗室的大门。 盥洗室内,威克多蹲在浴缸边,与躺在水中的海姆达尔大眼瞪小眼,貌似谁都没有开口的打算。 “让你担心了,我很抱歉。”最终还是海姆达尔沉不住气,跃出水面。 威克多摇摇头一言不发,手指在海姆达尔的脸颊上来回滑动,这个习惯就和原来一样,海姆达尔很高兴他没有以貌取人,但总免不了婆婆妈妈的担心这担心那,“我这样真的不难看?” 威克多哑然失笑,对着他的嘴唇用力吧唧了三下,“都说了我没注意。” 海姆达尔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 *** 打瞌睡打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一阵闷闷的咳嗽声,威克多顿时惊醒过来,朝浴缸那边看去,就见海姆达尔坐在浴缸里背对着外面咳嗽,大概是怕咳嗽声吵到自己,两只手把嘴巴和鼻子捂得紧紧的,咳得浑身一抽一抽的,看的威克多既感动又心疼。 连忙走过去拉开海姆达尔的手,发现那些鳞片已经不见了,海姆达尔回过头来,脸上也恢复了正常,经过一个晚上的等待,终于从返祖状态回归到人类中来了。 海姆达尔两眼通红——咳的,鼻头通红——冻的,威克多拧开水龙头,热水从喷头内洒出,海姆达尔闭着眼睛对着喷头冲了一会儿,感觉身上的寒意渐渐被驱散。 “怎么突然咳嗽起来了?不舒服吗?”威克多不放心的问。 海姆达尔的表情变得很悲催,他一晚上就是在冷水里度过的,半夜的时候觉得有点憋气就醒了过来,暗暗分析了一下,认为这番变化表明他开始往人类“进化”了,顿时又惊又喜,于是尝试性的把头伸出水面靠在浴缸边,时间一长又睡了过去,结果刚才在睡梦中不自觉的想要翻身,一下子滑回到水里,可把他呛得够呛,威克多听见的咳嗽声就源于此。 “至少我又是里格了。”海姆达尔唏嘘。 威克多莞尔一笑,拨开他额前的湿发,“不管变成什么样,你都是里格。” “这话我爱听。”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 因为占用了卡卡洛夫校长的盥洗室,校长晚上就干脆歇到他们房间去了,威克多回自己房间替海姆达尔拿衣服时,校长先生还在呼呼大睡,威克多来回走动,又是开门又是开柜子,校长毫无被吵醒的迹象,睡得那叫一个实在。 海姆达尔在浴室内洗漱一番,换上干净衣服,和威克多去了公共休息室,看见卡捷宁教授在休息室内貌似悠闲的喝茶,海姆达尔就坐在了卡捷宁右手边的三人沙发上,威克多靠着他落座。 “自便。”卡捷宁朝他们举举杯子。 威克多动手给海姆达尔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海姆达尔喜欢喝加伏特加的,自己一向喝清茶。 海姆达尔接过杯子咕噜噜的喝起来,等大半杯热乎乎的茶水进了肚子,捧着杯子抬眼对卡捷宁道,“教授,我有问题想请教您。” “关于昨天的返祖?”卡捷宁不慌不忙。 “对。” “其实这事不应该由我告诉你。”卡捷宁并没有直接推脱。 海姆达尔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您知道,我不是正儿八经的斯图鲁松,有些事情不好问得太深入。” “隆梅尔听到你这话肯定会伤心的,原来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你的名字既然上了族谱,那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受教的点点头,“那么您可以讲了吧?” “你这孩子……”卡捷宁摇摇头,放下杯子道,“你对卢萨尔卡了解多少?” “绝种于十八世纪的水妖,”海姆达尔想了想,又道,“长的很漂亮,”继而联想到在斯图鲁松老宅内欣赏到的先祖画像,补充道,“有一种说不出的独特的吸引力。” “你知道卢萨尔卡是水妖?”卡捷宁又问。 “当初听到介绍这么讲的。” “那么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被称为水妖?” “……生活在水里?” “生活在水里的生物那么多,为什么只有卢萨尔卡被定义为‘妖’?” 海姆达尔迷茫的摇摇头。 卡捷宁说:“因为他们吃人。” 海姆达尔惊讶的瞪大眼睛,我有食人族的血统? 卡捷宁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笑道,“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卢萨尔卡比巫师的生存年代还要久远,他们吃人只是出于觅食的本能,并不是针对巫师,卢萨尔卡渐渐明白了巫师的强大,就改了吃人的习惯,所以你可以放心,斯图鲁松家族的前五代族长夫人并没有这个嗜好。” 海姆达尔心里很复杂,不知道应该庆幸卢萨尔卡放弃了茹毛饮血,还是要为祖先之一的“妥协”而感到难过,卢萨尔卡比巫师还要古老,却最终不敌大自然的物竞天择,被残酷的淘汰了。 “这么说我昨天返祖的是卢萨尔卡的水中形态?”海姆达尔很快举一反三。 “对,你也亲身体会过了,卢萨尔卡的水中形态是不能够在陆地上生存的,他们之所以被称之为‘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的陆地形态能够迷惑人类,你既然欣赏过族长夫人们的画像,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卢萨尔卡可以通过控制人的精神从而达到捉人食人的目的,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到底出于何种原理,巫师们始终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久而久之就管他们叫‘水妖’了。” 海姆达尔由此想到了夺魂咒…… 想起昨天桑布的反应,海姆达尔不由得感慨道,“大概现在已经没有人再记得他们了,就连如今的水族对这个名字都感到非常陌生。” “卢萨尔卡为何灭绝?”始终一言不发的威克多突然问道。 卡捷宁看了眼海姆达尔,而后说:“因为他们失去了斯图鲁松家族的庇护,而千百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对斯图鲁松家族惟命是从,习惯了依附于巫师,一旦把他们丢回大自然,就像离开了主人的宠物,连怎么生存下去都不记得了。”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照这样看来人鱼的生存之道是正确的,远离人类远比接受人类更顺应大自然物竞天择的标准,更利于种族的繁衍。” 卡捷宁教授和威克多都没有说话,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绪中,公共休息室内一片寂静。 第382章 送礼 天渐渐大亮,同学们接二连三的打着哈欠离开房间,在看到坐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使劲往肚子里灌茶水的海姆达尔时不由得一愣,继而大笑着跑过去或摸他的脑瓜或拍他的肩膀,还有几个硬生生的顶住了克鲁姆老爷的以眼杀人大法,貌似猥琐的趁机掐脸蛋,揪手背,摸胳膊。 看来大家更喜欢他现在这模样,海姆达尔倍感欣慰,一脸的激动,这就是深刻的革命友情啊。 结果他们不假思索的告诉他,“因为人脸看着眼熟。” 海姆达尔差点把茶水呛进气管里。 “昨天还没喝够啊?”大家见海姆达尔又要往杯子里倒水,都乐了,怎么变得跟水牛似的。 “不一样。”海姆达尔也不恼,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这是茶,那是湖,这个是热水,那个是冷水。” 和同学们又说笑了一会儿,里安和卡罗走进了公共休息室,见到海姆达尔又有了人形,顿时喜出望外,尤其是卡罗,眼圈又红了。 海姆达尔觉得英国的空气让小胖子变得多愁善感了,神经纤细了不少,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我真的没事了。”海姆达尔十分肯定的对卡罗说。 卡罗揉揉眼睛,嘟囔,“我只是没睡好。” 海姆达尔笑了笑,岔开话题,“莱昂呢?” 里安耸耸肩,“你昨天不是给他一枚人鱼丸子么,十有八、九又一晚上没睡。” 莱昂是海姆达尔在学校的室友,对他不屈不挠的毅力还是有所了解的,没想到都离开学校了他还这么勤勤恳恳,顿时有些心虚愧疚,看来自己也该抓抓紧了,不能输给莱昂。 里安翻了个白眼,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他明明把重音放在“一晚上没睡”上。 “我去看看他。”海姆达尔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莱昂有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来,然后看向威克多,威克多对他笑笑:“我等会儿要去趟霍格沃茨城堡,把金蛋拿回来。” 因为出了金蛋被人鱼首领送回来的事件,三强争霸赛的组织者和参与者们对金蛋的安全性有了更高的认识,尤其是英国魔法部,谨小慎微到不让人把金蛋送回,而是让身为勇士之一的威克多自己去取,由此可见英国魔法部对这届时隔多年回归的三强争霸赛可谓呕心沥血,挖空了心思。 这件事在各方面皆有共识的低调处理下没有被流传出去,本来英国魔法部想上船来一块儿帮忙找人,被卡卡洛夫拒绝了,帮忙找人是应该的,但是霍格沃茨的湖这么大,为什么一定要上我们的船? 英国魔法部碰了个钉子,没好意思再开这个口,至于他们是否像他们承诺的那样开展全方位的寻人计划,就不得而知了。 海姆达尔回来以后卡卡洛夫并没把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回报给英国魔法部,为的就是再折腾他们一下——前提是他们的确在配合找人,校长先生无非就是想借题发挥以泄私愤,卡捷宁教授在这件事上始终保持装聋作哑的个人风格。 英国魔法部的年轻官员们为此在背地里骂他“老糊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的菲利克斯·卡捷宁哪里还有当年叱咤风云、一呼百应的骁悍风采?不过是一个江河日下的垂暮老者而已。 卡捷宁的身份素来比较敏感,虽然已经人工漂白,各国魔法部对他的一级黑巫师备案还处于待取消的留案底状态,仍对他有所提防。 当徳姆斯特朗代表队进入英国地界,英国的傲罗指挥部就接到了待命的指令,如果不是邓布利多坚决不肯让接到命令的傲罗进入霍格沃茨,卡捷宁将会在英国傲罗的监视下过着小白鼠一般的生活,风里来雨里去数十年的卡捷宁不会想不到这些,所以菲利克斯·卡捷宁乐得继续“糊涂”下去,一直以来表现得也很低调,不仅为了他自己,同时也为了德校的声誉,以及感谢邓布利多愿意相信他,力排众议,卖他这一个人情。 *** 海姆达尔敲了敲门,听不见屋内传来一丝一毫的动静,于是尝试拧了门把手,门开了,海姆达尔把头探进去,“莱昂?” 不一会儿,光线并不充足的房间内传来莱昂的声音,“你进来吧。” 海姆达尔进门后反手关上门,眯着眼睛扫了一圈,在一个黑黢黢的角落里看见莱昂懒散的倒在沙发椅上,脸朝向另一边,海姆达尔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晚上没睡?”海姆达尔拎起靠在床脚的一把木椅子,放到沙发椅旁,挨着莱昂坐下。 莱昂把脸转向海姆达尔,两个黑眼圈异常明显,他把人鱼丸子还给海姆达尔,答非所问,“很抱歉,我还是吃了一点。” 海姆达尔并不意外,不吃怎么能知道药性?神农氏为了救死扶伤尝遍百草,可惜最后不慎死于食物中毒。海姆达尔原来也很有奉献精神,毕竟是实验研究室的室长,试药也是传统的收费项目,在与魔药研究室的业务范围内,实验研究室的室长要做的就是吃了新式魔药能在第一时间解析出配方和原料,并且能够给出最佳的改良方案,如果是毒药,能尽快研究出中和毒性的其他药剂,可惜海姆达尔试了不超过三次不得不放弃了,因为他是古往今来在魔药学领域里学得最差劲的一届实验研究室室长,魔药研究室觉得他不太靠谱,他自己也怕不懂装懂滥竽充数会掉了前辈们的脸面,人家神农氏都把自己毒死了,就他的水平,给神农氏提鞋都不配,不管怎么样,魔药诚可贵,面子价更高,若为小命故,两者皆可抛,所以他至今和魔药研究室没有大的业务往来,二个研究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相处得倒也融洽。 最最重要的,魔药研究室的第一大将兼未来室长莱昂·布鲁莱格是海姆达尔的死党,有这层关系在里面,后来的几任室长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别看人家莱昂才四年级,却已经是魔药研究室的元老级人物了,再加上海姆达尔从来不仗着身份对别的研究室指手画脚,如碰到难题还会上门虚心求教,大大满足了一众制药人澎湃的虚荣心,一来二往的自然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海姆达尔摸了摸明显被切掉一小片的白帆船,摸出长袍口袋里的防水小袋子,小心收藏起来,“吃出名堂来了没有?” “别的不知道,延长屏息时间这点毫无疑问,我就吃了那么一小片,明显感觉憋气的时间比原来长。” 莱昂对人鱼丸子感兴趣的不得了,因为白帆船已经超出了巫师们固有的魔药学观念,这是一种全新的,前所未见的魔药领域,莱昂兴奋得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所以一晚上没合眼,不是不想睡,而是真的睡不着。 “当初人鱼有没有提过这丸子是用什么东西制作的?” 海姆达尔摇摇头,“我可没兴趣和人鱼讨论魔药学。” 莱昂立刻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多好的机会就给他白白浪费掉了。 海姆达尔无奈道,“我那时候哪儿有空研究这个,一开始想着怎么对付水魔,后来忙着和人鱼套近乎。”海姆达尔倒也不瞒他。 莱昂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搁在平时他不会这么不淡定,但一涉及魔药学,尤其是从没有见过的魔药,莱昂心里就像一壶煮开的沸水,亟不可待的咕嘟嘟往外冒热气。 门外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脚步声在莱昂的房间外骤然而止,海姆达尔和莱昂不解的对看一眼,象征性的三下敲门声过去后,外面那人不请自开,从门缝里挤进一个脑袋。 是卡罗。 小胖子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显得极其兴奋,对着房间内的二人大叫,“快!去甲板!” “怎么了?”海姆达尔问。 “去了就知道了!”明明是卡罗自己卖关子,却比他俩还要着急揭晓答案,跑进房内把二人一一拖起来,左右开弓的把他们往门外推搡。“快点快点!” 海姆达尔和莱昂无奈对看一眼,跟着卡罗离开船舱登上甲板。 一上到甲板上他们俩就惊呆了,好大,好湿,好粗…… 甲板上到处是水,一根有大树桩子那么粗的灰黑色触腕静静的躺在甲板上,准确点说是缠在渔网中,卡捷宁教授已经用魔法把渔网解开了,几个学生合力举起渔网重新丢回湖里,渔网一进入湖中迅速沉了下去。 大家一脸兴奋的围着触腕发表各自的看法,有几个学生出于好奇用手去摸触感,摸到一手黏糊糊的体表粘液,顿时感到恶心得不得了,把手甩过来甩过去,附近不少学生被溅到,纷纷对他们怒目而视,这个现象传达给陆地上的人们一个信息,这条触腕绝对新鲜,可能刚刚被分割出来。 卡捷宁看见目瞪口呆的海姆达尔,就笑着跨过触腕,把一封湿乎乎的信送到他面前,而后朝触腕那方努努嘴,“看样子这些人鱼今天收获不小,巨乌贼对它们来说可是上等的美餐,居然给你送了一整根触腕,你和它们混得不错啊。” 海姆达尔接过极为破旧寒酸的信件,已经很小心的拆信件了,本就破烂的纸张经水一泡更是不堪一折,信封还是被撕烂了,好不容易抽出里面湿透的信纸,展开一看,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眼睛,墨水在纸面上模糊成一团,根本看不出来原本写的是什么。 卡捷宁不动声色的瞄了眼信纸,叹道,“它们愿意遵照人类的方式给你写这封信已经很不容易了。”言下之意不要觉得自己被冒犯,不能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人鱼。 “我明白,其实我挺感动的。”海姆达尔心里没有一点负面情绪,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 海姆达尔很大方的邀请大家一起品尝,结果除了卡罗没人响应,同学们都被黏液恶心到了,再加上巨乌贼的触腕卖相实在不好,提不起人的食欲,他们纷纷以“人鱼是给你送礼物”为由婉拒了海姆达尔的好意,海姆达尔表示很受伤。 卡罗其实也挺犹豫,看大家都不吃,萌生退意,被海姆达尔一把勾住脖子,“是兄弟就别和我客气。” 把卡罗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眼,卡罗那个郁闷啊。 三桅船上有一间厨房,当然,这个厨房无法和徳姆斯特朗的厨房相提并论,德校代表队这次来英国带了俩家养小精灵,没有邓布利多的许可,它们不能进入霍格沃茨城堡,俩家养小精灵平时就待在船上,负责打扫卫生以及需要时提供伙食,大多数情况下大家还是会去城堡的大礼堂吃饭,卡卡洛夫的意思是能去霍格沃茨大吃大喝干嘛还自己花钱。 校长的这个想法与海姆达尔的不谋而合,就这个见解单独拿来分析,海姆达尔俨然把校长先生引为了知己。 进入十二月以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最初的兴奋劲过去后,大家不想再吹寒风,鱼贯进入船舱,海姆达尔看见莱昂靠在舷墙上愣愣望着水面,于是走过去说:“看什么呢?” “我在想制作那些人鱼丸子的原材料很可能就是产自这片湖……” “你已经尝试解析过白帆船了?” “没有成功。” “我帮你去问问?” 莱昂听了忙问,“这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其实一开始的设想海姆达尔还没有放弃,他确实想和人鱼套近乎,今天的巨乌贼触腕让海姆达尔格外精神振奋,他认为和人鱼套近乎是值得的,至少人鱼没有人类的劣根性,它们不会忘恩负义。 海姆达尔毕竟是经历了两世的人,和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巫师不同,他对于神奇动物没有轻蔑只有畏惧,这个方面他的思想更贴近麻瓜,因为不了解所以畏惧,但是一旦了解这些动物的可爱之处,他觉得和它们拉拉关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海姆达尔从不敢小瞧神奇动物的力量,比如马人,他们拥有不下于人类的超凡智慧,纵览整本魔法史,就算在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年代,巫师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上总能留下神奇动物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许有一天他会需要人鱼的帮助……再说了,即使一辈子过完了也没人鱼什么事,仅仅人鱼会给他送吃的这条就够他含笑九泉了。 正当海姆达尔越想越激动,跃跃欲试之时,豆荚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跳上他的肩膀。 [不行!不行!不行!!!] 这一串咆哮差点炸晕了海姆达尔。 【你怎么回事?】海姆达尔在心里呐喊。 [你是不是又想下水?]豆荚跳脚。 【……就是想想。】 [想想也不可以!]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以为你真的变成卢萨尔卡了吗?那不过是单纯的药物催发,你就算现在下水也一样会淹死,况且返祖不是让你变成祖先,而是拥有了先祖的某一项或者几项特质,归根结底你还是人类。] 【我明白的。】海姆达尔本想加一句,我还有个人鱼丸子,实在不行就把那丸子吞了,看看效果如何,但是这猫这么着急,海姆达尔就把话咽了下去。 【你怎么突然管起这事来了?】海姆达尔不禁有些好奇。 [你以为我想管啊,肌肉男让我看着你,他怕你又冲动了。]豆荚一副急于撇清什么的样子。 这么快就倒戈到威克多那里去了?海姆达尔一阵郁闷。 不过他对这猫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那些东西好吃不?】[好吃好吃,尤其是蜂蜜公爵的新产品巧克力……]豆荚猫突然停住不说了。 还真给自己猜对了?! 【你这吃货!一点东西就把主人我出卖了!】 [你平时又不给我买,吝啬,小气。]豆荚貌似委屈。 【你还有理了!】海姆达尔瞪起眼睛。 豆荚猫喵的一声跑了,反正它已经确信吝啬主人不会冲动了。 留海姆达尔在甲板上哭笑不得,反过头来想想自己确实有点冒进,如果什么准备都没有贸然下水,结果难以预料,神奇动物把自己的地盘视如生命和尊严,人鱼给他送食物是建立在陆地和湖水互不侵犯的基础上的,进了水以后就不好说了,就算他真的是半个水族,卢萨尔卡和人鱼在本质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也许桑布真把自己当恩人,别的人鱼是否会卖这个面子,是否一样欢迎他,还是两说——就像之前提到的,身为人类的海姆达尔并不了解水族们惺惺相惜的共识,即便他贸然下水了,只要不主动攻击人鱼,不在人鱼的地盘上为非作歹,再不欢迎他的人鱼也只会对他视而不见,并不会直接兵刃相见。 “要从长计议。”海姆达尔喃喃道。 莱昂点点头,“反正要待到明年,我有的是时间。” 莱昂见海姆达尔眼睛发直闷不吭声,以为他在想辙,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后来听到海姆达尔这句话以为是对自己说的,马上答复上了。 海姆达尔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没澄清,笑了笑,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船舱。 刚走进公共休息室,里安就兴匆匆的对他们招手,同学们一个个都显得喜气洋洋。 “你们在说什么?”海姆达尔被他们的好心情感染,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卡捷宁教授说他已经和邓布利多教授谈妥了,中饭结束后,霍格沃茨会派几辆马车送我们去霍格莫德村。”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告诉他和莱昂。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霍格莫德了?”莱昂不解道。 大家都乐了,“莱昂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莱昂被他们这么一乐更迷糊了。 “快到圣诞节了,你不想采购点东西吗?”里安叫道。 卡罗紧跟着粗声粗气的嚎了一嗓子,“圣诞快乐,布鲁莱格先生!” 第383章 舞伴 海姆达尔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豆荚和他说话,不理,奶糖跑来拱他,他也不理,连哄带骗的把两个小祖宗骗出了房间,直到卡罗来叫他一起去吃午饭,海姆达尔忽然惊喜的喊道“找到了!”连忙把找着的东西揣长袍兜里。 出门的时候卡罗好奇道,“你一上午在忙什么?”刚才他站在门口可看得分明,房间里大大小小的柜子被翻得乱七八糟,海姆达尔最后还爬到床底下去捣鼓了一会儿。 “等会儿去霍格莫德你就知道了。”海姆达尔卖起了关子。 即将展开的霍格莫德之行激发出了同学们极大的热情,天天城堡——三桅船两点一线,很容易让人产生倦怠感,关在牢笼里的犯人还有放风的时间,何况是一大群肾上腺素分泌过旺的未来栋梁,可把德校代表队憋坏了。 霍格沃茨的学生去霍格莫德限制很大,去的次数也远没有徳姆斯特朗的学生去木棉古镇那么频繁,这多少让德校学生对霍格沃茨的学生有了那么点同情。 其实他们不知道,卡卡洛夫在发现这一情况后已经暗暗下了决心,打算回去以后参照霍格沃茨的模式整顿校纪,霍格沃茨缜密的校纪校规让校长先生备受刺激,感觉德校被比下去了。 要是德校代表队明白了校长的想法,肯定哭都来不及,哪儿会有闲工夫去同情英国的学生。 这一顿饭吃的可谓眉飞色舞,他们毫不掩饰的兴奋劲感染了另两所学校,布斯巴顿的学生只是矜持的瞄来几眼,霍格沃茨的学生干脆跑上前来问个究竟。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大家都交上了对方学校的朋友,国家、语言以及受教育不同的差异反而成了增进友谊的催化剂,随着交往的逐渐深入,霍格沃茨的学生发现徳姆斯特朗根本不是什么作恶多端的“黑魔法工厂”,徳姆斯特朗的学生也发现霍格沃茨并非想象中以铲除黑魔法为己任的自命清高的正义之士。 双方都有了蒙眼布被揭去一角的眼前一亮的感觉,大家小心翼翼的对待这来之不易的友谊,所以霍格沃茨的学生们摆脱了最初的犹豫后,跑来和德校的学生搭讪,德校的学生没有让他们失望,很快告诉了他们缘由,结果惹得一众霍格沃茨学生的羡慕嫉妒恨,尤其是低年级的学生,目光幽怨幽怨的。 德拉科也不例外,瘪着嘴,直勾勾的瞧着海姆达尔,海姆达尔那个汗,他本不想惊动德拉科的,因为他知道即使表弟知道了也不能跟着去,与其告诉他惹他不开心,还不如装不知道,没想到同学们如此能显摆,屁大点事弄得尽人皆知。 “我明白了,你要什么,我给你带。”海姆达尔对表弟投降道。 德拉科笑逐颜开,开了一长串购物单子,大多数都是蜂蜜公爵里的热销货,光看这条单子就能估摸出总价不菲。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口袋里掂了掂刚从床板下取出的钱袋,暗想是不是等会儿回去一趟再取点出来…… 德拉科似解决了一桩心事般眉开眼笑的走了,剩下海姆达尔坐在椅子上,捏着钱袋,望天唏嘘,关键是他不好意思问表弟要钱,而马尔福大少爷完全把海姆达尔划到与自己相同地位的阵营中——简单说来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少爷不该为钱犯愁,大少爷不懂让别人帮忙买东西也得把自己那份钱垫上,跑腿不可怕,可怕的是跑腿了还得自己往外掏钱,斯图鲁松大少很纠结。 “怎么了,想的脸都打褶子了。”威克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居高临下的用两只手揉他的脸,把他的脸当面团般轻轻搓了一会儿。 “没什么。”海姆达尔抓着他的手说,“金蛋拿回来了?” “嗯,已经送回船上了。”威克多说着语气略有停顿,海姆达尔听出来了,并没有追问,如果威克多想说自然会告诉他。 威克多确实在想一件令他有点郁闷的事,早上来霍格沃茨城堡取回金蛋,本想拿了走人不耽误时间,没想到邓布利多教授把他领去另一间房,另外三位选手也在那里,还有随后被请来的卡卡洛夫以及陪伴布斯巴顿勇士一块儿来的马克西姆夫人,不仅如此,赫奇帕奇学院、格兰芬多学院的两位院长也在。 正当威克多纳闷因为什么而劳师动众之时,邓布利多教授就说起了三强争霸赛的传统项目之一的圣诞舞会,四位选手听了以后表现得都很平静,可能一早就有所耳闻。 “作为本届三强争霸赛的勇士,你们四位一定要参加,而且必须选好自己的舞伴。” 四位选手不约而同的对邓布利多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舞伴的问题。 邓布利多的目光从四位年轻人的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威克多身上,威克多不明所以的扬了扬眉毛。 邓布利多貌似语重心长的缓缓道,“一定要选一名异性舞伴。” 这一时刻大家都明白了。 塞德里克和哈利脸上的同情之色是那么的显而易见,芙蓉只是抿了抿嘴唇,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动如山的克鲁姆老爷动摇了,沉默片刻后,问道,“我能不能退出?” 威克多来英国之前是做过功课的,他知道圣诞舞会的流程之一就是由三位勇士开舞,当然,本届是四位,但是少了他不正好还是三对嘛,所以才有此一问。 “很遗憾,不可以。”邓布利多摇摇头。 “……其实,”威克多艰难的说,“其实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是个姑娘。” 此话一出,包括邓布利多在内的所有人顿时啼笑皆非,塞德里克和哈利对他的同情迅速飙升了一个台阶,哥们,不容易啊,为了“清白”都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了。 邓布利多只是望着威克多笑而不语。 克鲁姆老爷的脸皮厚度不容小觑,硬生生的挺住了众人的嘲笑目光。 卡卡洛夫不准备在这件事上为威克多争取什么,这关乎德校的颜面,而威克多从来不指望卡卡洛夫会真的成为学生们需要的那种及时雨。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可以作为你的舞伴参加圣诞舞会。”这话是始终冷眼旁观,保持缄默的麦格教授说的,真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家都张口结舌的望着她。 只见麦格不慌不忙的补充了一句,“只要你能让斯图鲁松先生穿上裙子和高跟鞋。” 威克多当场败退。 塞德里克和哈利咋舌,太犀利了,麦格教授。 …… “东西不合胃口?” 海姆达尔关切的话拉回了威克多的注意力,威克多拿起叉子,笑道,“就是在想下午该买些什么。” “我应该给小塔利娅买点什么。”海姆达尔有些苦恼,“但是她什么都不缺。” 威克多安慰他,“等会儿去看吧。” 塔利娅是贝尔尼克的小妹妹,今年九月出生,据说继承了斯图鲁松家的姜黄色头发,眼睛是克鲁姆家的深棕色,五官结合了夫妻二人的长处,漂亮的不行。女儿的出生可把维丁和黛丝高兴坏了,克鲁姆家一直人丁单薄且阳盛阴衰,好不容易盼来一位千金,就连威克多的爸妈都喜欢的不得了。 黛丝刚生完孩子那会儿,克鲁姆夫人纡尊降贵的去贝尔尼克家看望黛丝,这位老太太对贝尔尼克家的小破房子一直相当有意见。老太太一直想让二儿子搬回老宅住,虽然一大一小两栋房子前后相差不出三百米,但维丁在外面当一家之主当习惯了,对自由惯了的人来说,一板一眼的拘束生活很痛苦,维丁和他大哥的性格南辕北辙,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个性,所以一直拖着没答应,老太太当初可没少为这事和二儿子二儿媳生气,据说这回借着黛丝刚生完孩子身体不适需要有人照顾为由,又开始老调重弹,也不知道现在进展如何了。 *** 德校众人兴高采烈的来到校门口时,首先看见的是邓布利多派出的一共八辆马车,正当大家嘀咕是不是派多了的时候,又注意到还有一群人聚集在马车前,是布斯巴顿的学生。 “你们也去?”走近后,卡罗奇道,卡罗是法国人,平时和布斯巴顿的学生也有来往,或许是看在同为国人的关系,布斯巴顿的学生一直对卡罗很友好。 “是啊。”一名布斯巴顿女孩笑道。 “里格!里格!坐这里!” 海姆达尔伸长脖子朝前张望了几眼,看见安妮塔·斯利文站在第三辆马车旁朝他招手,海姆达尔回头瞄了眼威克多,后者没什么脸部表情,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又回头看向三位好友,三位好友直截了当的对他说:“去吧去吧,美女相邀,不去就是不礼貌。” 真是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海姆达尔决定从善如流,登上了安妮塔选定的那辆马车,威克多紧随其后,想让他当没看见?做梦去吧! “你穿这身浅橄榄色的长袍真好看。”三人纷纷坐下后,安妮塔笑眯眯的赞道。 海姆达尔嘿嘿笑了两声,小声说:“威克多替我选的。” 安妮塔的嘴角就抽了抽,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其实我认为你更适合青葱色、碧蓝色、樱草色这类更为明艳的色泽。” 实际上威克多对安妮塔的眼光十分赞同,但他就是看不惯这女人的嚣张样儿,淡淡的说:“太轻浮了。” 安妮塔眯眼,“你说什么?” “我说那些颜色太轻浮。” “里格才多大?!老古板!” “嗯,是比你小。”威克多不咸不淡。 不管真实年龄多少,女人天生对这个数字敏感,安妮塔当即气得脸颊绯红,这不要脸的肌肉男敢嘲笑她老牛吃嫩草?! 安妮塔定了定神,死也不肯被肌肉男比下去,冷笑道,“别忘了,你比我还要老。” “男人不在乎年龄,我这是成熟。”要论脸皮的厚度,这辆马车上没人比得过克鲁姆老爷。 “成熟有什么用,”安妮塔继续冷笑。“你能给他传宗接代吗?你能给他生继承人吗?”安妮塔算是豁出去了,把女人的生理优势当作攻击的利器。 克鲁姆老爷今天第二次败退,而且又是败在女人手上。 安妮塔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当目光不经意间和海姆达尔相触时,急忙转向马车车窗外,满面的潮红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海姆达尔看看一脸郁色的威克多,又看看一脸得色的安妮塔,决定继续装聋作哑,低头掰手指。 在这股诡异气氛的包围下,马车停在了霍格莫德的车站边。 两所学校的学生接二连三走下马车,海姆达尔仨人也不例外,安妮塔刚才在车上冷静下来后猛然间想起一件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事,决定趁肌肉男的士气一落千丈之际乘胜追击,于是一走下马车就迫不及待的拉住海姆达尔的袖子。 “里格……”安妮塔鼓起勇气。 海姆达尔回头,威克多也回头,海姆达尔眼中的是茫然,威克多却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拉锯战,安妮塔已经清楚的了解到只要有里格在跟前,克鲁姆再凶神恶煞不过就是一只纸老虎,所以安妮塔有恃无恐。 “……我想和你说圣诞舞会的事。”到底还是难为情的,本想一鼓作气邀请海姆达尔做自己的舞伴,话到嘴边,一说出来完全变了味道,安妮塔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 威克多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这一时刻,克鲁姆老爷把世界上的所有半边天们都恨上了。 “圣诞舞会怎么了?”海姆达尔不解。 “你邀请舞伴了吗?”安妮塔小心观察海姆达尔的脸色。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我不能和威克多一起去吗?” 安妮塔的表情一僵,威克多却是扬眉吐气,顿觉如沐春风,百花齐放。 安妮塔稳住了跺脚以及用力扇那肌肉男一耳光的冲动,勉强笑了笑,“恐怕不行。”而后故意看向威克多,意味深长的说,“是不是啊,克鲁姆先生?” 威克多毫不理会安妮塔眼中的挑衅,转而看向海姆达尔,无奈一笑,“舞伴必须是异性。” 出乎二人的意料,海姆达尔在最初的失落过去后就点了点头,说:“那真是遗憾,不过那种正式场合有这样的规定是应该的。” 威克多和安妮塔真是说不出的怅惘落寞,自己纠结半天,结果人里格根本不放在心上。 海姆达尔的确没把找舞伴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上辈子就是个草根阶级,如圣诞舞会这类很资本主义的东西对上辈子的他来说很遥远,况且他也不信上帝耶稣,对耶稣出生啥的感触远没有西方人那么强烈,反而是圣诞节后的新年更让他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来年向往。 所以,安妮塔的话含在嘴边怎么都讲不出来了,她沮丧的别开脸,对着马车车窗上自己的投影咬牙切齿。 “里格!快来!”前方,卡罗似乎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大声招呼海姆达尔过去。 海姆达尔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 剩威克多和安妮塔留在原地成了郁闷双人组。 威克多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一家魔法制品商店外的玻璃橱窗前,被卡罗的言语逗得眉开眼笑的海姆达尔,开口道,“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 安妮塔听了冷哼一声,但没有扭头就走,也许是难得的同病相怜让安妮塔对威克多有了那么点耐心。 “斯利文小姐,我真诚的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和我一起去圣诞舞会,”说到这里,威克多终于舍得转开视线,把目光放在安妮塔身上。“你看怎么样?” 安妮塔惊讶的抬眼与威克多四目相对,“你是认真的?” “当然,我想来想去你是最好的选择。”威克多从容的点头。 安妮塔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过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想一石二鸟?” 威克多不置可否,“我只需要你的回答。” 安妮塔沉默片刻,也学着威克多那样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海姆达尔,似下了某种决定,猛一点头,“成交!” 威克多笑了,“懂得取舍,你是个聪明人。” 安妮塔白了他一眼,似再也无法忍受般迅速离开了那里,快步走向布斯巴顿的同学们。 第384章 圣诞舞会(就是把悲剧的明信片数量修改了一下) 总的来说,本次霍格莫德之行还算愉快,对于第一次在英国过圣诞节的少男少女们而言,霍格莫德的圣诞商品充满了异国英吉利情调,少了点家的味道,多了一份新奇感。 在威克多和安妮塔的帮助下,海姆达尔圆满完成了购买圣诞礼物的重任,通过这次的购物之行,斯利文小姐与海姆达尔的品味来了个初次交锋,原来一个人的品味可以如此的难以估量,斯利文小姐顿觉大开眼界。 但是在看见威克多·克鲁姆以一副家里人的姿态理直气壮的为里格精挑细选时,安妮塔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斯利文小姐当即厚着脸皮和威克多抢夺起了购物权,然后她惊诧的发现肌肉男的鉴赏力竟比想象中还要高雅脱俗,不禁有了被比下去的焦虑感,于是挑选得更卖力了。 在买东西上海姆达尔已经彻底习惯了被否定,他每次选东西时都会率先指向自己认为顺眼的,每次都被威克多遗憾的枪毙掉,如此循环往复,心态已经从最初的不甘心演变成现在的麻木不仁,随遇而安。 他其实很想把购物单子直接交给克鲁姆老爷,当一名不用烦心的甩手掌柜,到底脸皮不够厚,没好意思这么干,所以情况就变成威克多挑选,哦,这一次又多了个斯利文小姐,总之就这俩人在前面明争暗斗,挑三拣四,他坠在后面不唱反调,只管点头……外加掏钱。 是不是很爷们?不管旁观者是怎么想的,反正海姆达尔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当购物告一段落,海姆达尔仨人离开了那条街,在邮局外与卡罗等人顺利大会师,大家一起进入邮局,兴致勃勃的选购带有魔法效果的圣诞特供明信片。 悬挂着斗笠形绿色吊灯的邮局门口摆放了一棵等人高的圣诞树,绿油油的枝桠间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装饰品,尤以各种栩栩如生的猫头鹰挂坠最吸引人,这些可爱的猫头鹰们闪烁着或金或银的斑斓光芒,让来往邮局的行色匆匆的巫师们忍不住驻足观望。 圣诞就是有这种魔力,这一时刻,世界和平。 里安在能够同时容纳两、三百只猫头鹰的几乎顶到天花板的大木架子下的大箩筐里,翻到了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为主题的明信片,卡罗见了稀罕得不得了,然而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出第二本。 “我们一人出一半加隆。”里安提议,卡罗痛快的点头。 一套明信片共十二张,每张要两个加隆,合计二十五个金加隆。 为什么是二十五而不是二十四?问得好啊,外包装也得算进去不是。 抢钱!海姆达尔在心里呐喊,一张小破卡片值那么多嘛!可不就是在抢钱么,一年就过一次圣诞,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毕竟是要往家里寄送的,大家都卯足了心思选购明信片。 莱昂挑了一本以英国著名魔药制造公司为主题的明信片,拆开后,除了一张该制药公司的办公楼正面大特写外,其它都是其名下各大药草园区的风景图片。在魔法效果的衬托下,园区里的植物四季分明,落英缤纷,每一张都制作得美轮美奂,令人目不暇接。 海姆达尔看了心动不已,但是又不想和别人选一样的,特别渴望特殊化,于是不厌其烦的继续翻找。 安妮塔从霍格莫德特产明信片的篮筐中选取了一套“帕笛芙夫人茶馆”明信片,在霍格沃茨时她就听很多英国女孩儿提到该茶馆,据说是霍格沃茨的情侣们最常去的约会场所之一。蝴蝶结、花边、褶皱、金色小天使,还有粉红色的碎纸片、泡泡……林林总总一系列的店内装饰确实符合女孩子的审美观,堪称理想的约会地点。 斯利文小姐情不自禁的对着明信片中展示的浪漫氛围脑补起来,至于她的YY内容……大家心知肚明,就不揭穿她了。 海姆达尔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套名为“英国的神奇动物”的明信片,十二张,十二种神奇动物,海姆达尔掰了掰手指,觉得应该够用,就没再选第二套。 选完了以后海姆达尔直接跑去靠墙的大理石桌子上奋笔疾书,和他一样选好明信片的卡罗见他这么干,也有样学样,到最后大家都趴到桌边写了起来,写完以后就直接在这间邮局里寄出去。 不仅买了迎合圣诞节的东风坐地涨价的明信片,还在这里寄送,这几个外国学生为当地邮政部门的创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一下可把邮局的工作人员高兴坏了,给他们的寄送费用打了个九折。 威克多看了海姆达尔选的整套神奇动物明信片,等出了邮局后好奇的问海姆达尔,“你把哪一张寄给隆梅尔了?”那套明信片里有蜘蛛、地精、莫特拉鼠、康沃尔郡小精灵等等…… “马人。”海姆达尔毫不犹豫的说。 威克多喃喃道,“真遗憾……” “你说什么?”海姆达尔明知故问的笑着望向他。 威克多匆忙岔开话题,“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于是一伙人开开心心的找地方吃下午茶去了。 原本安妮塔还有点担心明信片是不是寄早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提前寄送是正确的。 因为举行三强争霸赛的关系,很多学生圣诞节没有回家过,选择留在学校的孩子就需要大量的信使替他们送信。原来这都是在家里完成的,有父母帮着操办自然不用自己烦心。谁能想到本来业务就不怎么熟练的他们偏偏碰上了圣诞邮递的高峰,霍格莫德邮局没能提前预见这股迫在眉睫的寄送压力,二、三百只猫头鹰无法负荷住骤然增加的工作量,导致大量邮件的堆积、延误,甚至是遗失…… 雪花般络绎不绝的投诉持续轰炸到了第二年,霍格莫德邮局在一片声讨声中度过了一个与往年截然不同的圣诞节,在一片鸡飞狗跳中迎来了1995年的第一道曙光。 *** 随着圣诞节一天天的临近,包括徳姆斯特朗、布斯巴顿代表队在内的所有学生都变得亢奋起来,原因无他——圣诞舞会。 一夜之间,所有雄性不由自主的梳妆打扮,争奇斗艳,天天像打了鸡血似的双目炯炯有神。 同样是一夜之间,所有雌性忽然开始成群结队,动不动就窃窃私语,仿佛有聊不完的私房话,每当有异性走过总会摆出目不斜视、不容侵犯的端庄姿态。 雄性们很张扬,异性们很内敛,这是一个相当奇特有趣的现象。 Christmas,神奇的节日。 徳姆斯特朗的学生们集体商量好了这个圣诞节就留在霍格沃茨,代表队中年级最低的就是四年级,换句话说整个代表队都有参加圣诞舞会的资格,众德校男生似要干出一番大事业似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威克多·克鲁姆邀请布斯巴顿的安妮塔·斯利文做舞伴的消息不胫而走,威克多的女粉丝们一个个懊恼不已,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行动,被斯利文抢了先机,这些女粉丝们貌似认定是安妮塔主动相邀,把自己偶像的魅力值提高到了无上限化的范畴。 一众女粉丝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一时冲动,竟然跑去围堵安妮塔,结果包围圈还没聚拢就不战而败了。 这位东欧姑娘有着可以和布斯巴顿第一美女之称的芙蓉·德拉库尔比肩的高挑匀称的好身段,在平均身高徘徊的女粉丝们一接触安妮塔的目光顿时有种被俯视的感觉,再加上安妮塔容易给人一种刁蛮到难以伺候的第一印象,定力差些的姑娘很没骨气的主动给她让道了。 安妮塔似乎明白她们为何而来,留下一声冷哼,抬头挺胸,大步离开。 众女粉丝只能咬着手绢对着安妮塔翩然而去的背影恨恨腹诽。 如此之类的小插曲在整个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内层出不穷,频繁上演,临近圣诞舞会上演的频率越高。 据说英伦帅哥塞德里克·迪戈里也是抢手货,可惜人家名草有花,早就被女朋友秋张预定了,使得原本斗志昂扬的姑娘们全部铩羽而归。 秋张松了口气,对她来说这些姑娘不足为惧,只有布斯巴顿的那位大美人才是她的防御重点,幸好那位大美人也是勇士,不然张小姐又要没有安全感了。 那么大美人选好舞伴了没?这是很多男士关心的话题,一位又一位的邀请者被拒绝,众男生的心态从幸灾乐祸慢慢转变到了纳闷,眼瞅着圣诞舞会日益临近,大美人依旧如悬崖边高岭上的花,让人看的见摸不着。 芙蓉可是勇士啊,肯定要出席圣诞舞会的,拒绝了那么多位,莫非她已经选好舞伴了?她的舞伴是谁? 一时间,所有男生都在寻找那位幸运儿,霍格沃茨四个学院兜了个遍,全部都是否定的答案,徳姆斯特朗的男生们也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还跟着霍格沃茨众男生一块儿起哄——诅咒那位幸运儿,最后大家发现,如果幸运儿不在霍格沃茨,也不是徳姆斯特朗,也就是说,芙蓉被布斯巴顿自产自销了? 此结论一出众男不禁捶胸顿足的嗷嗷叫,不带这么近水楼台的。 那一天,布斯巴顿的男生们总是没来由的感到恶寒,动不动就打喷嚏。 *** 再过三天就是圣诞舞会的日期了,德校男生们也开始忙活起来,整艘三桅船热闹得跟过年似的,大家都想以最佳的精神面貌出席舞会,至少要给自己的舞伴留下一个好印象。 是的,德校男生们都找到自己心仪的舞伴了,这绝对是一个开天辟地的创举,所以大家都很珍惜能和姑娘近距离接触的大好机会。 在礼堂吃过了晚餐,海姆达尔用餐巾抹抹嘴,作势要起身,旁边的卡罗看了就道,“又要去秘密训练了?” 海姆达尔笑了笑,又拍拍威克多的肩膀示意了一下。 “英国的姑娘可是很腼腆的,你可要把持住了。”里安在他身后开起了玩笑。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招招手,径直朝外走去。 海姆达尔的确是去秘密训练,据说只有双方事先磨合过,舞会上配合时才不会出丑,海姆达尔不懂这些,他的舞伴是这么肯定的,没办法,西方人倡导女士优先,海姆达尔也只能绅士到底了。所以这些天总是利用晚餐结束以后的一小段时间排练,为的就是在舞会上有出众的表现,关于这点,他的舞伴很顽固很执着。 然而他的舞伴并非卡罗他们以为的是一名英国姑娘,海姆达尔前些天确实向他们说起过自己会去邀请卢娜当舞伴,可惜卢娜圣诞节要回家和男友、父亲一块儿团聚,威克多还说贝尔尼克甚至想利用新年的假期把卢娜直接带去见父母。 海姆达尔觉得为时尚早,威克多却不这么想,他的看法与堂弟一致,看准了认定了就要先下手为强。 没能成功邀请到卢娜,海姆达尔掉转过头,去邀请金妮,韦斯莱小姐对他的邀请表示感谢,然后很遗憾的告诉他,她之前已经接受了别人的邀请。 这个时候海姆达尔没有泄气,事不过三,如果第三次还不行,大不了不去舞会了。 然后,斯图鲁松室长悲催的发现,他不知道该邀请谁了……这就是就读和尚学校的悲剧,认识的姑娘用一个手就能数过来,除开卢娜和金妮,还有已经做了威克多舞伴的安妮塔,几乎没有相熟的第四位姑娘,斯图鲁松室长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半晌没有动弹,又过了一会儿,室长先生摸摸头,抱着从弗立维教授那里借来的关于魔咒学的书籍,走向一处偏僻的角落,打算和平时一样啃会儿书。 至于圣诞舞会,已经被他直接丢进了“回收站”,只差一个步骤就能“清空回收站”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姑娘突然走到他身后叫了他的名字,海姆达尔回头,惊讶的眨巴下眼睛,那位姑娘一点废话都没有,单刀直入的问起了舞伴的事情,他们二人就用了在麦当劳买一杯可乐的时间,敲定了互为舞伴的计划。 看着那位满意而去的姑娘的背影,海姆达尔不由得愣神了…… *** 圣诞舞会举行的当天晚上,霍格沃茨城堡灯火通明,安妮塔一离开车厢就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用力紧了紧身上的羊毛披肩,然后跺了跺脚,打开与裙装配套的手持化妆包,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而后举步朝三桅船停靠的湖泊走去。 安妮塔不指望肌肉男会发扬绅士风度来接送她,她甚至怀疑肌肉男会临时改变主意,当然,安妮塔不怕自己被别的女孩子顶替掉,她不稀罕,问题是她丢不起这个脸,三所学校的学生都知道她今晚是威克多·克鲁姆的舞伴,万一肌肉男带了别的舞伴出席,她绝对会被笑话死的。 斯利文小姐绝不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斯利文,等等我。” 安妮塔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回头看去,就看见芙蓉迈着小碎步朝她轻盈走来。 “我要去湖那里。”安妮塔提醒她。 “我们顺路。”芙蓉在她面前停下,小心翼翼的抚顺了裙摆上的皱褶。 安妮塔狐疑的皱了皱眉头,强忍住了好奇,二位美女就这么一路沉默压抑着来到了湖边。 湖边竖起了一排照明用的应景彩灯,打扮的一个比一个帅气的德校男生已经一一登上了岸,就着五彩斑斓的灯光,安妮塔大老远就看见人群中穿着铁灰色礼服风度潇洒的海姆达尔,光那一个英挺的背影就让安妮塔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觉得今晚的里格帅的一塌糊涂。 似乎是人群中的什么人先看见了安妮塔二人,男生们接二连三的看了过来,渐行渐近的二位美女让众男生双目一亮,久久舍不得转开视线。 这个时候,威克多和海姆达尔越众而出。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海姆达尔,安妮塔激动得快要昏过去了,近看果然更帅了,安妮塔心花怒放,小鹿乱撞。 “我和威克多刚才还说着要去马车那里接你们。”海姆达尔笑道。 “不用……”安妮塔脸上一红,羞涩的表情忽然变了味道,她明白过来了,愣愣的看着芙蓉走到海姆达尔身旁。 海姆达尔对一身银白色鱼尾裙的芙蓉扬了扬眉毛,“其实我很犹豫要不要回去在鞋子里垫层东西。” 芙蓉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脚,“我穿了平跟鞋。”煞有介事的踢了踢脚。 也许真是这样,海姆达尔发现自己比芙蓉看上去高那么一点了,心想她其实也懂得为他人考虑,也有相当可爱的一面。 “看什么,走了。”威克多对安妮塔说完,径直跟在海姆达尔身旁朝城堡方向走去。 安妮塔裹紧羊毛披肩,一脸幽怨的跟了上去。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在他们身后,德校男生们早已炸开了锅,纷纷与有荣焉的开怀大笑,瞧见没有,芙蓉·德拉库尔还是被他们徳姆斯特朗消化了。 第385章 开场(上) 按照一早定下的时间,圣诞舞会将于晚上八点开始,于午夜十二点结束,举办时间为四个小时。四位勇士以及各自的舞伴必须比其他来参加舞会的学生提前半小时抵达礼堂,官方说法是他们将作为本次圣诞舞会的主人在礼堂门口接客。 海姆达尔被“接客”的说法悚到了,随即不解道,“不是有迪戈里先生和哈利吗?”他俩才是真正的主人吧,芙蓉和威克多名不正言不顺的。 芙蓉说:“今天的圣诞舞会是以三强争霸赛为名的,也是三强争霸赛的传统项目,我和克鲁姆代表的是本届大赛,而非东道主霍格沃茨。” 海姆达尔貌似明白的点点头,而后二人就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气氛不知不觉间尴尬起来。海姆达尔之前没有和芙蓉说过什么话,一直觉得这位美女挺难相处的,况且也不需要和她相处,所以经常绕道而行,能避则避。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出,平时就该和善的打个招呼啥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沉默是金了。 “希望今天的舞会不会让你为难。”芙蓉轻声说。 海姆达尔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挺惊讶的,到现在还是没有明白过来。” “不明白我为什么邀请你?”芙蓉一下就猜出了海姆达尔的想法。 海姆达尔无奈的笑了笑。 “因为加布丽。”芙蓉说。 “对不起?”海姆达尔不知道那位加布丽是何许人也。 “加布丽是我的小妹妹,你们见过的,就在魔杖检测那天。” 经芙蓉提醒,海姆达尔貌似想起是有这么一位小美女,那天就一声不吭的站在楼梯下方,印象中是一位相当腼腆的姑娘。 “加布丽不会讲英语,所以平时不怎么开口说话。”芙蓉似乎很明白别人对于妹妹的看法。“是加布丽提醒我来邀请你的。” “为什么?”海姆达尔更糊涂了。 “加布丽说如果我们结伴去圣诞舞会,绝对会成为场中最耀眼漂亮的一对。”每当谈到自己的妹妹,芙蓉就会卸下高傲的面具,变成一位耐心温和的大姐姐。 海姆达尔不知道该不该回一句“我很荣幸”,比起漂亮,他更希望别人夸他“哎哟,这小伙真帅”…… “然后你就来邀请我了?”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说。 “难道加布丽说的不对吗?”芙蓉皱了皱眉头,比起平时的冷若冰霜,今晚的她显得特别有人情味。“你很出色,比之前以及之后来邀请我的男生都要出色,你不应该妄自菲薄。” 距离和谣言果然是人和人之间相处的最大屏障,难怪会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个论断。 “……我很荣幸,还有,谢谢你来邀请我,关于这点我同样感到十分荣幸。”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后回答,难以想象芙蓉会说出这样的恭维话,海姆达尔受宠若惊了。 看样子那个加布丽对芙蓉的影响很大,从芙蓉的言辞中能够听出,大美女对小美女非常疼爱,基本上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 海姆达尔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始终坠在他们身后三步左右距离的威克多却品出了点别样滋味。 从克鲁姆老爷的这个角度看去,德拉库尔小姐窈窕优美的曲线一览无遗,纤腰款摆间,裙摆随动作轻轻摇曳,妩媚又不失优雅,银白色的连身鱼尾裙把她的身段勾勒得恰当好处,后背与前胸一样挖了个稍低的V字,露出了双肩和一部分雪白的肌肤,再加上芙蓉今晚把头发盘了起来,脖子不再像平时那样在发间若隐若现,令人耳目一新的性感姿态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这女人还真有心思……威克多琢磨,对于今晚的德拉库尔来说,再没有比里格更好的选择了。 “肌肉男,走快点行不行!”安妮塔觉得威克多走路磨磨蹭蹭的,风风火火的斯利文小姐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威克多全当耳旁风,依然我行我素。 安妮塔气歪了鼻子,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真的撇下自己的舞伴先走一步吧,如果真这么干了才叫失礼之极。安妮塔只好裹紧披肩,气呼呼的跟着走。在这么冻人的气候下散步?她不知道德拉库尔怎么能那么从容,她穿的比自己要凉快多了。 后面这一男一女并不知道,海姆达尔和芙蓉渐入佳境的谈话氛围突兀的终止了,至少芙蓉不明白眼前的男孩为什么皱起了眉头,貌似有些不快。 当然,德拉库尔小姐天生就具备超然绝尘的自信,她不认为海姆达尔的不快是由她引起的,那么问题就来了,芙蓉困惑的看着海姆达尔,然而刚才的不快稍纵即逝,要不是她正好盯着他的脸,估计也不可能发现。 这个时候,四人已经走到了城堡门口,安妮塔和威克多的说话声从后方飘来——一如既往的咄咄逼人以及自始至终的漫不经心,海姆达尔沉默片刻,转身面向他们,威克多和安妮塔都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停下了步伐。 “怎么了,里格?”安妮塔奇道。 面无表情的海姆达尔让安妮塔没来由的感到心里一慌,要知道,海姆达尔对她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 没错,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尤其是无关紧要的女人,海姆达尔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即使在面对国际威森加摩那位盛气凌人的女同事,他也从来没给过一个难看的脸色。海姆达尔始终认为,身为一名男性,应当对女性有一定的包容力,问题是包容并非无尽的纵容。 斯利文对威克多大呼小叫海姆达尔可以无视,因为威克多在无视;斯利文总是和威克多唱反调,他也无视了,因为威克多在无视;斯利文针对威克多的一切不客气的行为,威克多都选择了无视。 鲁迅曾经说过,惟沉默是最高的轻蔑。 海姆达尔觉得这是一种气节是体现,沉默并不代表弱小,因为沉默的对象因人而异,威克多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做的,海姆达尔为此很是钦佩。 直到那天购物之行结束以后回到三桅船,晚上一时间睡不着,海姆达尔就悄悄起身去了公共休息室,打算在那里看一会儿书,走到门口发现休息室里卡罗和莱昂坐在背对门口的沙发上聊天,二人的谈话内容并不新鲜有趣,就是围绕霍格莫德展开的,正要进去的海姆达尔听见他们的谈话涉及到了威克多,还以安妮塔·斯利文叫威克多“肌肉男”这个现象调侃了几句,紧跟着哈哈大笑,就连情绪不怎么外露的莱昂都笑出了声音,海姆达尔立马就觉得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家人或者自己重视的人被冒犯了。 卡罗和莱昂自然没有恶意,就像我们普通人聊天时拿某个不在身边的熟悉的人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完全不用放在心上,但是这个玩笑却让海姆达尔捕捉到了从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斯利文对于威克多的轻视,有的时候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恰恰是内心的真实写照,也许斯利文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实际上如安妮塔这类正统的官家小姐,是打从心底里看不上推敲不起家族史的靠种地发家致富的克鲁姆家,也就是所谓的暴发户,虽然克鲁姆家已经暴发了好几代了,但骨子里终究无法摆脱铜臭味——高人一等的所谓的贵族私下里都是这个看法。 安妮塔受她的社会地位以及生活环境影响,这种偏见早已深入骨髓,尽管她本人不这么认为,甚至曾经把威克多纳入未婚夫的行列,实在是因为当今社会,金钱万能,皇亲国戚也得放下架子和满身铜臭的暴发户们攀亲。 同样嚷嚷过“肌肉男”的豆荚的动机就和安妮塔截然不同,在豆荚猫心里,瓦西里耶维奇校长是它的父亲,它的主人,它的老师,然而斯人已逝,所以豆荚对威克多有着很复杂的情感,那声“肌肉男”就是内心挣扎的体现——除去约尔夫再没有比豆荚更清楚瓦西里耶维奇的天纵聪慧,揽读渊博。豆荚本能的想去亲近,却又不甘心,毕竟父亲是独一无二的。 豆荚猫何等的伶俐,敏锐的把握住了海姆达尔的情绪波动,它知道海姆达尔对于那个称呼的不喜,后来就再也没叫过,威克多曾经有一度还觉得纳闷,这猫怎么突然变乖巧了? 遗憾的是斯利文小姐是一个感性的姑娘,容易被情绪左右,所以放任自己的行为,不经意间也泄露出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不屑和鄙夷。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在心底组织了一下词汇,刚蹦出一个音,芙蓉的声音轻轻传入耳中,“圣诞快乐。” 海姆达尔听了就闭上嘴巴,皮笑肉不笑的朝她看去,“提醒的真及时,德拉库尔小姐。”芙蓉面不改色的与他对视,片刻后,海姆达尔短促一笑,“没错,圣诞快乐。” 安妮塔茫然的看着他俩,不明白俩人打的什么哑语,她身旁的威克多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海姆达尔忽然大步越过安妮塔来到威克多面前,替他顺了顺衣领,又摸了摸袖子,总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动作,做完这一套后,海姆达尔踮脚在威克多的嘴上亲了一下,威克多趁机抱住他,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怎么了?” 斯图鲁松室长但笑不语,心想,“老子就是喜欢这肌肉男!”而后伸出两只爪子把威克多的脸颊往两边一拉,而后望着男朋友骤然扭曲的脸大笑几声,又在男朋友左右脸颊各印上一个响亮的吻,转身走到芙蓉身边,也不管对方如何,抓起大美人的手腕搭到自己的胳膊上,雄纠纠气昂昂的走进城堡中,从头到尾没有去看安妮塔一眼。 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的芙蓉看出些名堂了,在进入礼堂时,芙蓉貌似不经意的回头,正低头整理衣裙的斯利文小姐并没有发现芙蓉的小动作,因此,她没有看见大美人的目光中竟隐隐透出了几分同情——显然,斯利文近乎于发泄的行为正在起着与初衷背道而驰的反作用,把她与心上人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了。 *** 霍格沃茨礼堂内装饰一新,暖色调的砖墙被冷色调的魔法冰霜覆盖,细密的白色雪花在上空翩然起舞,海姆达尔好奇的伸手摸去,没有触到丝毫冰冷潮湿,指尖萦绕着暖烘烘的气流,就像被空调吹出来的热气。 大门两边摆放了两副银亮的武士盔甲,盔甲披上了深红色的披肩,披肩上绣着炫目的冬青木图案,每当有人进入礼堂,盔甲就会自发的高唱圣诞颂歌。这个设想其实很奇妙,可惜盔甲摆放的位置不尽如人意,每位进入礼堂的学生都要被突如其来的歌声吓上一吓,海姆达尔和芙蓉,安妮塔和威克多均不例外。 十二株高大的圣诞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装饰品,还有剔透如琉璃的冰柱,弗立维教授为圣诞树上的每一尊猫头鹰小雕像施了魔法,让它们在低声鸣叫的时候不断往外喷吐金色的小气泡。 金色小气泡慢悠悠的往上升腾,与上空飘扬不落的白色雪花交融,视觉效果极佳。 礼堂内的长桌全部撤去,换上了小圆桌子,尽管现在还不到舞会的开始时间,礼堂内已经聚集了一些学生,霍格沃茨的教授们差不多都来齐了,塞德里克也已经抵达,正在和同学院的同学聊天,他的女朋友秋张率先看见他们,并朝他们投来友好的微笑。 只是笑之前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睛,芙蓉的舞伴让她多少有些吃惊。 芙蓉大美女的出场效果是显著的,进门的那一瞬间,海姆达尔感觉这个空间内的雄性生物全部“活”了过来,其中也包括德高望重的教授们。 美女人人爱看,即便是女性也不例外,不管那些目光是褒是贬是好是坏,至少这一时刻万众瞩目众星拱月。 与此同时,雄性们也都傻了眼,原来芙蓉选择的舞伴是徳姆斯特朗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这个结果出人意料,仔细想来却又相当合乎情理,本想借此机会狠狠唾弃一把近水楼台的布斯巴顿幸运儿的想法落了空,众雄性一时间都有点空虚。 这感觉就像雄心万丈的准备了一个秒杀大招,正要给对方点colour看看,对方突然默不作声的退出PK,主动认输……你说惆怅不惆怅。 第386章 开场(中) 麦格教授是本次圣诞舞会的主要策划人,赫奇帕奇学院院长斯普劳特夫人以及拉文克劳学院院长弗立维教授是麦格教授的左膀右臂,斯莱特林的院长斯内普教授没有参与进去,斯内普教授本人不想凑热闹,即使麦格教授把礼堂弄成阿兹卡班监狱他也不在乎。 对于这位院长的特立独行,徳姆斯特朗众学生也觉得纳闷,他们时常在校园里看见另三位院长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交头接耳,关系看起来很融洽,这份融洽四缺一,惟独缺了斯莱特林的斯内普。 估计斯内普教授本人也不在乎吧,海姆达尔心想。 “各位勇士,请到我这里来。”麦格教授站在焕然一新的主席台前朝大家扬扬手。 四位勇士留下各自的舞伴,朝麦格走去。 “不不不,把你们的舞伴也一起带来。”麦格赶紧加了一句。 四位勇士纷纷回头,等舞伴们赶上来。 麦格习惯性的扫了一圈,看清楚每一个人的脸部表情,八位学生的专注神情让她十分满意,麦格说:“按照传统,勇士们的开舞即代表了圣诞舞会的正式开始,看到大家穿得这么光鲜得体,说明已经得到了大家的重视,这我就放心了。” 哈利和他的舞伴帕瓦蒂·佩蒂尔不由得面面相觑,二人的表情有些茫然。 麦格发现了这一点,顿时暗叫不好,这些天尽忙着布置圣诞舞会等事宜了,居然把开舞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自己学院的勇士了。 尽管看上去从容不迫,实际上麦格教授的小心灵已经在身体里急得跳脚了,之前她给自己学院的孩子们恶补过舞蹈课,所以她很清楚哈利的交谊舞水平。麦格教授从来不奢望格兰芬多学院的孩子肯在这方面下苦工——十有八、九得过且过,只要能顺利完成开舞她就谢天谢地谢梅林了。 麦格教授用一种怀疑真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哈利,哈利被看得心里发毛,正要开口询问,麦格教授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另外三对,独独留下哈利和帕瓦蒂,决定利用剩下的这一点时间给他们仔细解说一下交谊舞的要领和诀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还有外校生在,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麦格教授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如此一来,“接客”的任务就落在了另外三对身上。 大门洞开,一般说来总要往门两边站,六个人,三对,总不能左三右三的把某一对拆开吧,三位勇士发现其实加了哈利那一对才正正好好不多不少。其实威克多和安妮塔都不在乎被拆开。 大家迅速商量了一下,然后就让塞德里克和秋张站一边独领风骚,另两所客队学校站另一边,霍格沃茨毕竟是东道主,得把主人翁的地位体现出来。 此时已接近舞会开始的时间,来参加舞会的学生纷至沓来,刚才还有点空旷的礼堂顿时热闹起来。 三对接客人员迎来送往之余不忘利用余暇时间互相挤眉弄眼,待人热忱的塞德里克是当中的活跃分子,迪戈里先生是个聪明人,明白女朋友并不喜欢自己和德拉库尔交好,所以就把聊天对象固定在男性上,几人中威克多与他的年龄最接近,自然聊得最多。 “那个金蛋你琢磨得怎么样了?”塞德里克装模作样的左右看看,摆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威克多勾了勾嘴角,“别想从我这里试探到什么进展。” 塞德里克哈哈一笑,虽然被毫不留情的揭穿,但没有放在心上,他原本就不指望威克多会告诉他什么。恰恰相反,威克多直白的回答让他感觉无比痛快,他们终究代表了不同的学校,是竞争者,能够这么明确的把他的试探挡回来,而不是跟自己玩虚的,这让塞德里克对威克多的好感更深刻了几分。 “你这家伙太不够朋友了!”塞德里克笑道。 威克多却说,“现在是圣诞期间,不要提那么扫兴的事。” 塞德里克听了哭笑不得,英国魔法部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三强争霸赛在他心里就是“扫兴的事”? “那好,说点不扫兴的,”塞德里克走到威克多身旁,神秘兮兮的对他低声道,“霍格沃茨有个非常神奇的圣诞情人之地,知不知道?” 威克多摇头。 塞德里克嘿嘿一笑,“就在某一间温室里……”故意卖关子拖长调。 威克多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配合的追问,“说明白点。” 塞德里克又往前凑了凑,在他耳畔轻声的叽里咕噜了一番。 威克多听了不禁皱眉,“真的?” “千真万确,你别不相信,这个地点只有我们这些高年级的才知道,”塞德里克一本正经的说。“往年圣诞节大家都是回家过的,在学校度过的极少,再加上低年级多数都是光棍,不像我们都是有女朋友的,这事光棍知道了也没用。” 塞德里克暧昧的笑了起来,“不管效果如何,试试也没什么损失,难道你不想和斯图鲁松天长地久?”说着故意朝海姆达尔站立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话一下说到威克多心坎里去了,信其有不信则无,在巩固二人感情的道路上,克鲁姆老爷素来追求“宁可错杀一百,不愿放过一个”的极致精神。 “谢谢。”威克多点点头。 塞德里克莞尔一笑,捶了下他的肩膀,“太见外了!”完了就清了清嗓子,貌似不经意的问,“那个……我是说金蛋……你真的没发现什么线索?” 威克多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塞德里克摸摸鼻子,其实他不是开玩笑来着,但是……迪戈里先生耸耸肩,退回到女友身旁。 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正被一对结伴进入礼堂的男女吸引去了注意,那个男孩他不认识,穿着一身橙色礼服的女孩是认识的,潘西·帕金森,斯莱特林学院的女生,这就是让海姆达尔惊讶的地方,帕金森小姐的舞伴居然不是德拉科?! 虽然心里纳闷,脸上没有流露出分毫,潘西当然知道海姆达尔,就因为他有着马尔福少爷表兄的身份,大多数斯莱特林的学生还是很卖他面子。 潘西和舞伴说了些什么,那位舞伴就带着她走到海姆达尔跟前,潘西的舞伴一下子就被大美女勾引去了全部心神,尤其今晚大美女还特地打扮过,这位男士的表情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他失魂落魄的表现对他的舞伴而言是相当失礼的,然而潘西只是不愉快的抿了抿嘴,并没有过激的反应,这让海姆达尔心里有了底,显然,这位不知名男士并非潘西心中的真命天子,换句话说帕金森小姐没有“变心”。 那么她为什么没有成为德拉科的舞伴?海姆达尔一直以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他觉得表弟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厌烦潘西,也许恰恰相反…… 海姆达尔思考的时候,潘西正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铁灰色的礼服,黑色的立领衬衫,用银灰色的绣黑边细丝带代替领带在衬衫的立领处随意打了个蝴蝶结,闪亮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舍弃了模式化的刻板,典雅中透着几许休闲洒脱,漂亮的五官竟由此产生出一种男性的硬朗与锐利,稚嫩与帅气并存,介乎于少年与男人之间,一种奇特的魅力。 潘西啧啧赞叹,“里格,你今晚真是帅呆了!” 在德拉科的影响下,潘西有样学样,当她第一次这么“口无遮拦”的直呼“里格”,德拉科只是怔了怔,并没有阻止,潘西窃喜不已,海姆达尔本人对称呼也不十分在意,长此以往,潘西叫得越来越顺口。 德拉科同样也影响到了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对潘西的感觉挺不错的,于是挑起一边眉毛,“就今晚帅吗?平时就不帅了?亏我还想了不少词来奉承你,说你今晚美得让人不敢逼视之类的,虽然你平时就很漂亮。” 潘西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在芙蓉面前被人夸赞容貌,任何女孩都不会放过尽情享受被夸奖的这一瞬间,女人并非每时每刻都爱听真话。 她的舞伴有些不快,这位男士在芙蓉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大美女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而潘西却和大美女的舞伴交谈甚欢,这让该舞伴感到很没有面子,所以他拉住潘西的胳膊急匆匆的往里走,想借此躲开这份被人漠视的尴尬。 潘西不满的瞪了眼舞伴,而后莫可奈何的回头,朝海姆达尔挥挥手,跟着舞伴进入礼堂,走进人群。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再拖下去他会忍不住想问德拉科的事情,幸好那位舞伴是个急性子。 “你好,里格。” 海姆达尔回头,心想真够巧的,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来人正是表弟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穿着一身苍青色的礼服长袍,面料昂贵,做工考究,剪裁一流,就连线头断在哪里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显得派头十足,是德拉科一贯倡导的穿衣风格,据他说他继承的是祖传的马尔福式,到底是不是真的,大概只有马尔福家的列祖列宗们才知道。 不管怎么样,大少爷的气场很足。 而陪伴气场十足的,明显就是花了心思打扮的大少爷来参加舞会的是格兰芬多的赫敏·格兰杰。 海姆达尔感到十分惊讶,惊讶的何止他一人,在场的格兰芬多以及斯莱特林们纷纷大跌眼镜,即使今年有了这场格外引人关注的圣诞舞会,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也没有因此变得融洽起来,也就是说“世界和平”的神迹从不降临霍格沃茨,但是这一时刻,大家不禁猜测,莫非上帝已经提前来过了? 赫敏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在进入礼堂的那一刻表情有些生硬,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所以海姆达尔对她很是推崇,这姑娘是个大赛型人物,心理素质较高,镇得住场子。 赫敏穿着珍珠粉色的削肩及膝礼服,礼服泛着暗哑的珠光色,不抢眼,但把整个人衬托的妩媚优雅,浓密的头发被打理得闪闪发亮,看上去柔顺而飘逸,可以说今晚的赫敏·格兰杰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 海姆达尔没有吝惜他的赞美,赫敏矜持的道谢,然后不动声色的瞟了眼神态自若的芙蓉,这位大美女让今天进场的每一位女性都倍感压力。 “好看是应该的,”德拉科倒是很有话讲。“既然她是作为我的舞伴,跟我一起出席圣诞舞会,当然不能像原来那么穷酸……” 赫敏横了他一眼,用气声漫不经心的念叨,“潘西……”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一副很是屈辱的样子,嘴上立马改了词,“幸好她的品味不错,没给我带来太大的麻烦。” 海姆达尔噗嗤一笑,往里面摆摆手,德拉科和赫敏相互白了对方一眼,往里去了。 之后,徳姆斯特朗的众男士们接二连三上场了。 大家兴高采烈的一拥而上,和威克多以及海姆达尔调侃了几句,不温不火的氛围一下子被炒热起来,等他们全部走过去,德校的二位校长联袂走入礼堂。 海姆达尔以为卡捷宁教授不会来凑热闹,教授哈哈一笑,“以我的年龄,谁知道我还能过几次圣诞节,多过一次就是多赚一次。” 海姆达尔不太喜欢他说这种“丧气话”,卡卡洛夫倒是比海姆达尔的嘴快,马上对卡捷宁说:“教授,您怎么能这么讲,我觉得您的精神极佳,让孩子们看看,是不是比我都好……” 卡捷宁慢悠悠的打断他,“你要是能把那些歪心思拨出一点放在正经事上,吃饭睡觉肯定会舒坦起来。” 卡卡洛夫瘪瘪嘴,“您是知道的……” “我耳朵都快生茧了。”卡捷宁摇摇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多想无用,你这是自己折腾自己。” 卡卡洛夫听了又开始絮絮叨叨,卡捷宁继续发扬他的听众精神。 二位校长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走进礼堂。 这个时候,芙蓉的眼睛突然瞪了起来,海姆达尔当然也看见了,门口的三对迎来了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的校长马克西姆夫人以及她的舞伴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教授,鲁伯·海格。 “哦,难以置信。”芙蓉在看到海格的那一瞬间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嘴里飞快冒出了一串法语。 海姆达尔觉得她有些失态,匆忙拉了下她的手,芙蓉陡然反应过来,强笑着和校长打了招呼,自始至终都在故意忽视海格的存在,弄得这位教授挺尴尬的。 马克西姆夫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不再和芙蓉多谈,和海格一起走进了礼堂。 海姆达尔对芙蓉说:“你应该尝试隐藏你的态度。” “我做不到,那个海格……”芙蓉似乎连海格的名字都不愿提及般含含糊糊,“那个海格教授怎么能和夫人……英国的圣诞节真是太可怕了。” 第387章 开场(下) 海姆达尔听出她的不以为然,于是说:“但是你刚才当众伤害了你们校长,还有你们校长的舞伴海格教授。” 芙蓉皱了皱眉头,“我只是表达我自己的看法,我不想撒谎。” “我明白了,”海姆达尔点点头,“你觉得马克西姆夫人给自己挑选的舞伴很糟糕,觉得她的眼光很差劲,差劲到让你感到十分失望。” “夫人完全有更好的选择。”芙蓉如此肯定。 布斯巴顿的学生对马克西姆夫人有一种盲目的尊崇,尤其是女孩子,对夫人知无不言,言听计从。 “那么你是以什么立场这么认为的?”海姆达尔又道。 “立场?”芙蓉不解。“我觉得……” 海姆达尔骤然打断她,“你觉得,也就是说你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 芙蓉仍然不明白,“难道不对吗?夫人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海姆达尔听了就忍不住嘀咕起来,“‘我觉得我这是为你好’真是一张万能牌。”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海姆达尔告诉芙蓉,“这是马克西姆夫人的舞伴,不是你芙蓉·德拉库尔小姐的舞伴,只要马克西姆夫人觉得他好,那么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问题是他并不好!”芙蓉的声音陡然拔高。 四周围的人迅速看过来,海姆达尔朝他们笑笑,拽着芙蓉往里避了避,而后又对威克多打个手势,表示没事,威克多见了点点头,转头继续和别的学生聊天,他身边的安妮塔继续神游物外,对过的塞德里克和秋张差朝这里张望了两眼,也很快回到之前的谈话中。 换句话说,三对人马里,就他们这对最清闲,海姆达尔想了想,决定继续交谈下去,能和大美女聊天还是很让人愉快的,虽然大美女的逻辑让人啼笑皆非。 芙蓉有些不自在的从手持化妆包里掏出手绢,她意识到刚才的自己有点失去理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芙蓉小声道歉。 海姆达尔温和的笑了笑,“怎么样,是不是冷静一些了?” 芙蓉用手绢轻轻抹了抹脸颊,扯出一个笑容,“谢谢,我没事了。” “嗯,那么你想继续谈下去吗?”海姆达尔决定尊重女士的意见,不过他不认为这位女士愿意继续下去。 出乎海姆达尔的意料,芙蓉很快点头,刚才的谈话给她的认知带来了一定的冲击,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是芙蓉并不感到排斥,她很想继续交流下去。 实际上这种交流在朋友之间能够轻易完成,可惜大美女少有亲密的友人,所以格外稀罕,也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芙蓉并不是永远高高在上的,问题是她的傲慢以及他人由她的而产生的第一印象,或者说偏见,桎梏了一切可能性。 “你觉得我和威克多怎么样?看上去糟糕吗?”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问。 素来只相信自己判断的直言不讳的芙蓉迟疑了,海姆达尔觉得这是一个好的进步,她迟疑代表她不想和自己有嫌隙,也就是说她有顾虑到别人的心情。 海姆达尔倒是没再为难她,什么事都讲究适合而止,于是笑道,“威克多的祖母很不喜欢我,他的父亲也不喜欢我,反过来说,我的父亲也不太满意威克多,你瞧,双方家长都觉得对方的孩子不够好,至少不符合自己心目中‘好’的定义。” “但是你们依然在一起……”芙蓉轻轻说。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觉得威克多好,那么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说到这里,海姆达尔弯了弯嘴角。“有的时候我想想我自己,就觉得真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俗人,除了记忆力好些,似乎一无是处。但是威克多不同,他自小接受过良好的贵族式教育,他有教养,举止得体,只要他愿意,他能够对任何人侃侃而谈,他看得懂很深奥的纯文学书籍,对麻瓜哲学也有涉猎,懂得绘画,欣赏艺术,喜欢古典音乐……天知道,我对那些柳思贝斯柴司鸡丝啥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对我来说它们连催眠曲都称不上,古典音乐会干扰我的情绪,让我看不进教科书,我称它们为魔音灌耳……你别笑,这是真的。” 芙蓉捂嘴笑个不停,因为海姆达尔神情并茂的表演特别滑稽。 “照这么来说我不就是差劲中的差劲,我应该有自知之明,应该羞愤难当,应该早点离开他,让他去寻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而不是和我这么一个大俗人天天鬼混在一起拖累他。”海姆达尔说。 芙蓉渐渐停止笑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点点头,“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了。” 海姆达尔却说:“不急,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全理解的,也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尽可能的去适应吧,但是有一点很重要,也许你并不认同它,但是你不应该表达出来,或者说不应该在不适当的时候表达出来。” 芙蓉说:“就像刚才那样?” “对,就像刚才那样,也许你依然觉得马克西姆夫人在委屈自己,但是你完全可以把这种想法掩盖住,谎言并非都是恶意的,善意的谎言同样也是一种尊重和宽容的表现。” 芙蓉点点头,不一会儿突然不安的说:“我是不是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海姆达尔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芙蓉摇摇头,释然道,“算了,我已经领教过了,就算是假话你依旧可以说的很漂亮。”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带着芙蓉回到大门旁。 “原来克鲁姆是那么一个人。”芙蓉忽然道。 海姆达尔顿时一阵紧张,哎哟,一不注意说的那么欢畅,难不成把贼招进来了? “我郑重申明,那男人是我的,你别打他主意。”要是没有刚才那通开诚布公的谈话,海姆达尔不会和芙蓉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芙蓉白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认,大美女即使翻白眼也比别的女人翻白眼好看。 “如果我就是要打他主意呢?”芙蓉也有她顽皮的一面。 海姆达尔一听反而放松下来了,会讲这种话就代表真的没那心思,“我不和女人一般见识,但是如果你非要和我见识,我肯定会让你见识得相当彻底。” 芙蓉皱了皱鼻子,故意叹气,“幸好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海姆达尔貌似如释重负的点头,“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 芙蓉掩嘴轻笑。 威克多和安妮塔这边,因为时不时的关注,他们二人比他人更容易发现德拉库尔小姐的微妙变化,怎么说呢,好像周身一层生人勿近的墙壁比原来薄了…… 他们在说什么?威克多心想,貌似挺开心的。 梅林可以作证,此时此刻的克鲁姆老爷绝对没有想歪,只是单纯的感到好奇。 问题是斯利文小姐作为一名女性,容易比男性怀疑得更为深刻,“她是不是对里格有意思?” 威克多头一个反应是不可能,但是架不住斯利文的“明察秋毫”,有些事情越怀疑就越觉得确有其事,克鲁姆老爷有些底气不足了。 “你当心点,那女人的魅力可是很厉害的。”尽管安妮塔看不上芙蓉的做派,但是对芙蓉的吸引力还是甘拜下风。 威克多沉默片刻后说:“我相信里格。” 安妮塔撇撇嘴,恼怒威克多的不识好歹,心里却羡慕的要死,要是她也能说这样的话就好了。 *** 当八点那一刻来临之时,礼堂上方温暖的雪片早已不见了踪影,被一朵朵银白色的烟花取代,擦拭得光可鉴人的地板表面仿佛凝结了一层水膜,点点银亮的星火如划过天际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彗尾,砸在地面卷起层层涟漪,溅起片片光华。 同一时刻,十二株圣诞树上的猫头鹰齐声鸣叫,盔甲武士荡起暗红色的披肩,高唱圣诞颂歌,各色缤纷美食占据了一张又一张原本空空如也的小圆桌,霍格沃茨的鬼魂们集体亮相,在头顶上方穿梭,附和着盔甲武士的歌声,大声吟唱圣诞祝福。 师生们的脸庞在璀璨中闪耀,心情在歌唱中沸腾,在冷色调的包围中释放出暖色调的激昂。 邓布利多站在缠绕着苍翠的冬青和艳红的槲寄生枝桠的主席台后,大声宣布圣诞舞会正式开始。 在场的师生们不由自主的后退再后退,空出礼堂正中央,通往大门方向被留出了一条通道。 四位勇士和他们的舞伴顺着这条通道不疾不徐的缓步前行,以布斯巴顿的芙蓉·德拉库尔和她的舞伴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为先,身后跟着徳姆斯特朗的威克多·克鲁姆和他的舞伴安妮塔·斯利文,再之后是霍格沃茨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和他的舞伴秋张,由哈利·波特和帕瓦蒂·佩蒂尔断后——东道主总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悠扬的乐曲缓缓奏响。 圣诞舞会的传统,由勇士们的开舞正式拉开序幕,四位勇士和他们的舞伴围绕成一个圆形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就像和麦格教授一开始说好的那样,八位学生齐齐去看麦格的手势,站在主席台上的麦格略一扬手,四对开舞者中的女士纷纷朝各自的男舞伴略略屈膝低头,男士们朝她们微微欠身,而后女士们站直一步上前,男士们勾住舞伴的腰,带领女士旋转出脚下第一个优雅的节拍。 圣诞舞会上勇士们开舞采用的交谊舞形式是华尔兹,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圆舞,而是更为传统的维也纳华尔兹,也就是俗称的快三步。 维也纳华尔兹比华尔兹更明快,节奏快慢强烈,之所以坚持采用维也纳华尔兹是因为据说这种舞步比华尔兹好学,它的标准回旋比华尔兹少,动作单调,容易跟上拍子,其实真正学进去的人会发现,维也纳华尔兹比华尔兹难跳,由于快三步速度快,回旋跳起来就格外难把握,对男女双方的配合度要求相应提高,实际上不太好练。 所以芙蓉之前才反复要求海姆达尔来练习,提高他们的配合度,如今这么一看,海姆达尔对芙蓉的先见之明很是钦佩。 尤其是不经意瞥到安妮塔差点踩到威克多的脚后,他就更庆幸了。 然而海姆达尔忘记了,开舞期间就他们八个人,整段乐曲不暂告一段落,别的学生是不能够加入进来的,所以一旦其中某一人出了岔子,很容易影响到另外三对。 哈利的舞伴帕瓦蒂在反身旋转时转过了,没能拉住哈利伸出来的手,结果小姑娘一着急,蹦起来时不小心勾到裙子的下沿,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的朝后倒了下去,撞在了按照节拍旋转完的秋张身上,秋张才刚拉住塞德里克的手,还没抓稳,被帕瓦蒂撞了出去,结果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成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等大家全部消停下来,发现对面的舞伴换人了。 女士们全部往后轮了一位,现在变成哈利对着芙蓉,塞德里克对着帕瓦蒂,威克多和秋张……安妮塔兴奋的朝海姆达尔眨眼。 主席台上的麦格教授差点昏过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很想叫停,但是在场的教授和学生们却对此兴致勃勃,邓布利多还让麦格稍安勿躁,告诫她这是圣诞节,放轻松点,麦格只好装聋作哑,希望他们能将错就错,在舞曲结束前换回来,至少别再出其他岔子了。 麦格教授不断呼唤梅林的名字,可惜变形术教授忘记了,这是圣诞节,是耶稣基督的诞生日,也是圣母玛利亚的母难日,强大如梅林也得靠边站。 女士们貌似明白男士们想再换一次,直到把各自的舞伴换回来,这让秋张烦躁不已,再轮一次的话,芙蓉就会轮到塞德里克那儿,塞德里克也许对她的过于干涉有了反感,但不管怎么样,秋张认为自己都已经干涉到这一步了,既然都已经反感了,更没道理现在放弃。 随着乐曲的旋律逐渐升温,下一轮旋转就在眼前,秋张想辙想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威克多忽然利用一个舞步靠近,在她耳边留下一串话。 秋张听了眼睛一亮,抬头与威克多对视,威克多朝别上斜去一眼,秋张用力点头,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于是,在拉文克劳院长弗立维教授不解的惊呼声中,秋张居然“失手”了,没能抓住威克多的手,就这么歪歪的撞了出去,她这一撞角度极其刁钻,如果说刚才的帕瓦蒂只是造成了小面积的交通堵塞,秋张就是大面积交通瘫痪的罪魁祸首。 在一阵紧张的兵荒马乱之后,大家的舞伴又一次被洗牌,面对这一轮的舞伴,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几位男士和女士们不由得啼笑皆非。 要不是必须握住舞伴的手,秋张真想捶胸顿足,她这一招“撞天婚”还是没能撞出灿烂美好的未来。塞德里克与她失之交臂,秋张目前的舞伴是安妮塔。 而安妮塔也是一脸的铁青,好不容易和海姆达尔凑成一对,都被这拉文克劳的小姑娘破坏了,总之,这一对是场中气场最惨淡的,头顶上飘着一大片乌云。 哈利和塞德里克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他们俩暂时凑成一对了,音乐依然没停,也就是说这个滑稽的开场舞要继续下去。哈利作势要去搂塞德里克的腰,塞德里克眼睛一瞪,挥开他的手,去搂哈利的腰,哈利一边闪躲一边用胳膊肘去推……总之,这一对陷入了突如其来的腰身保卫战,不断的防守进攻,再防守再进攻。 威克多在换舞伴的一瞬间就从容的调整到了最佳的位置,秋张失手了,但是他没有,克鲁姆老爷是世界知名找球手,眼明手快的行动力那是相当惊人的。 海姆达尔就看见威克多朝他眨巴几下眼睛,略略屈膝点了点头,而后“娇滴滴”的伸出手掌,还异常“妩媚”的翘起了兰花指,海姆达尔差点没有忍住而捧腹大笑,威克多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他的腰,笑眯眯的对他说:“亲爱的,要开始转圈了。” 也许场中最平静的要数芙蓉和帕瓦蒂了,就连转圈都相当模式化,你一圈来我一圈。 麦格教授实在受不了了,当即转开头大手一挥,意思是去吧去吧,四周的学生们顿时一拥而上,争先恐后的加入到舞池中。 第388章 不如跳舞 为了这次圣诞舞会,霍格沃茨四个学院的院长都是下了苦功的,除了原本就以阴沉形象示人的斯内普教授,另三位院长表面一团和气,实则背地里暗潮汹涌,都在偷偷的给自家学院的孩子起小灶,就怕今天被抢去风头。 或许四个学院里惟独斯莱特林的孩子心态比较平和,因为他们的院长从不在这上面操心,斯内普教授也从不担心自家学院的学生不会跳舞,这位院长就是“会是应该的,不会?出丑了也是你自己的事”这么个不以为然的心态。 所幸斯莱特林的孩子们比较爱面子,不会跳舞的都躲回家去了,剩下的都是自认为能够驾驭这种场合的学生。 麦格教授今天的心情很低落,导致开舞混乱的源头就是格兰芬多的帕瓦蒂,千叮咛万嘱咐还是不及正式上去跳一跳。别看麦格教授平时总是绷着一张脸,在变形术上对学生要求颇多,是一位出了名的治学严谨的教授,但是作为一名女性,她对舞蹈艺术同样保持着精益求精的态度。 邓布利多教授为什么把布置舞会的事情交给她,一方面相信她的人品,另一方面也明白他的变形术教授在举办舞会上有着毒辣的眼光和独到的见解。 麦格教授的悲剧就在这里,实际上霍格沃茨的教授们或多或少清楚米勒娃·麦格交谊舞跳得很好,可惜她学院里的孩子们不争气,四个学院里,只有格兰芬多对于交谊舞的学习最不上心,这里说的不上心是一个平均值,格兰芬多交谊舞的学习气氛是四个学院里最低迷的,当然,其中不能排除一些好学的孩子拉动总分,但是这样的孩子毕竟少数。 *** 当四周围的同学蜂拥进入舞池之后,哈利本就少得可怜的舞蹈之心彻底成了浮云,他是四对开舞者中最先离去的,塞德里克耸耸肩,转身去找女友,秋张和安妮塔早就散伙了,看到塞德里克来找顿时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 帕瓦蒂倒是不在乎舞伴是男是女,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跳舞就是一项令人心情飞扬的娱乐,小姑娘玩的挺开心的,但是哈利的离去终止了她继续飞扬下去的可能,她今晚是哈利的舞伴,单单就礼貌上来说,她也得伴随在哈利身旁。 帕瓦蒂依依不舍的与芙蓉和舞池里的其他人告别,今天的开舞似乎让她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芙蓉,这位法国美女也不是想象中的蛮不讲理,她一边暗想一边一步三回头的朝外走去。 帕瓦蒂其实不想走,其实很想留。 这下安妮塔和芙蓉都落了单,舞池内外的雄性们顿时激动起来,没想到俩美女不约而同的拒绝了所有的邀请,走到一旁的小圆桌子边休息去了。 雄性们的目光痴痴的跟了过去,心不在焉的态度自然惹恼了各自的舞伴,女伴们认为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一怒之下逐一撤离,众雄性幡然醒悟,纷纷追了出去,然而女伴们铁了心的就是再也不肯与自己的男伴踏进舞池一步。 有之前凌乱的开舞为先例,接着又发生众姑娘的不合作抵抗运动,这场戴着传统帽子的圣诞舞会终于且彻底的朝着别开生面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第一个姑娘按捺不住跃动的心情,想要再去跳会儿舞,她并没有选择自己的男舞伴,而是与自己的好友手挽手兴高采烈的进了舞池,两个被抛弃的男舞伴不由得面面相觑,还有比这更让人无语的事情么。 无论什么,一旦开了头,就不缺效仿的人。 佩蒂尔姐妹就是第二批自愿去尝螃蟹的人,说实话,二位佩蒂尔小姐样貌确实不俗,那种带有神秘异国情调的魅力使她俩在格兰芬多深受男孩的欢迎,哈利的同学迪安·托马斯曾夸赞她们为全年级最漂亮的女孩。 帕瓦蒂的双胞胎姐妹帕德玛是罗恩的舞伴,姐妹二人几次三番暗示二位男士再下舞池,均没有得到回应,姐妹俩不由得有些泄气,她们甚至开始后悔当初答应做他们舞伴的决定。 帕德玛比帕瓦蒂怨气还要浓重,帕瓦蒂至少下过舞池,而罗恩自进场以后就往某把椅子上一坐,好像屁股被粘在椅子上一样,怎么都不肯再起来。 但是现在,舞池中的变化让姐妹俩眼睛一亮,对嘛,干嘛一定找男孩跳舞,女同学一样能担任舞伴的角色。 帕瓦蒂的目光穿过层层人墙,落在了另一端,之后她靠近帕德玛小声说了什么,帕德玛起初有些惊讶,貌似胆怯的摇摇头,帕瓦蒂又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帕德玛终于下决定去试一试。 帕德玛站起来,整了整衣裙,以一副壮士断腕的决绝,对姐妹说:“我走了,祝我好运。” “愿上帝、梅林和湿婆与你同在。”可能帕瓦蒂觉得梅林不够使,干脆把上帝和印度的湿婆大神一并加进来了,她也不怕三位在天上撞车。 “她要去哪儿?”罗恩没有阻止,只是不解。 帕瓦蒂却没有理睬他,径直对哈利说:“我最后问一遍,我们不去跳舞吗?” 哈利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兴致。” “我明白了。”帕瓦蒂站起来,踮脚眼扫一圈,然后朝某个方向走去。 她的姐妹帕德玛那边,在众雄性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芙蓉拉住帕德玛微微颤抖的手,和她一块儿进了舞池,那一时刻,帕德玛的笑容灿烂极了。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离开了舞池,威克多回到安妮塔休息的那张桌子边,海姆达尔的舞伴这时候刚进入舞池,落单的海姆达尔干脆拿起蛋奶酒喝了起来。 “嘿,里格。” 海姆达尔回头,看见德拉科丢下赫敏独自跑过来。 “有事?”海姆达尔发现他眼睛很亮,有点兴奋过头。 “我们去跳舞。”德拉科指指人头攒动的礼堂中央,说着就去拉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看见赫敏和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进了舞池,难怪德拉科会跑来邀请他,自个儿也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我走了。”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 威克多点点头。 德拉科拉着海姆达尔的手兴匆匆的朝舞池去了,实际上如果不算开舞时人为撞岔了的塞德里克和哈利以及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这对表兄弟算是开了先河,因为舞池里都是姑娘和姑娘跳舞,没有男士和男士共舞的。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进了舞池后就愣神了,面面相觑片刻,几乎异口同声,“你跳女士步伐。” 二人同时皱眉,“我不会跳女士步伐。” “瞎说!你刚才和克鲁姆跳舞跳的就是女士步伐!”德拉科不接受被糊弄。 “我突然忘记怎么跳了。”海姆达尔耍赖。 德拉科十分强硬的上前一步,作势要去搂海姆达尔的腰。 “你敢!”海姆达尔怒了。 德拉科充耳不闻,搂住了海姆达尔的腰,他知道海姆达尔不过在虚张声势,嘿嘿笑着说:“你是哥哥,你得让着我。” “怎么平时不见你想起来我是你哥哥?!”海姆达尔拉长一张脸,把手搭在德拉科的肩上,算是默许了。 仅仅过了五分钟,德拉科的脚就被海姆达尔踩到麻木了,马尔福少爷只能庆幸表兄没有穿高跟鞋。 德拉科哭笑不得的说:“你故意的是吧,刚才你和克鲁姆跳的很好啊。” 海姆达尔却说:“你不觉得刚才威克多一直在变步伐吗?” 德拉科愣了一下,“我没注意……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为了不被我踩到,威克多一直在想法提前避让。其实我没有瞎说,我确实不太会跳女士步伐。” 德拉科自叹不如,“行了,我知道了,我没克鲁姆那本事,为了我的脚,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离开舞池时,海姆达尔的目光不经意的和斯内普相触,斯内普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很快的浮掠过去,看向了别的方向,海姆达尔的心里倒是有了想法。 “如果我去邀斯内普教授,你认为你们院长会答应吗?”海姆达尔迟疑的问德拉科。 德拉科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在确定表兄不是开玩笑后,他倒是认认真真的思索片刻,回答,“如果是我们斯莱特林去邀请十有八、九不会答应,如果是另外三个学院的学生去邀请100%会吃闭门羹,如果是你……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你觉得成功率有多大?”海姆达尔不放心的追问。 “50%吧,”德拉科不很肯定。“你别看我们院长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其实他对这个学年很重视,对我们学校学生的魔药学成绩也很在意,大概怕在你们面前丢人,这个学年的课堂提问比以往都要多,就连我们斯莱特林也被毫不留情的痛斥,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发生。” 作为一名斯莱特林,德拉科很清楚他们院长有多护短。 “你别说了,你越说我就越不敢去了。”海姆达尔苦笑。 “其实院长还是很在意你的,只是他的性格……你也知道。”德拉科宽慰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扯了扯衣领,迈步朝斯内普所在的方向走去。 *** 舞池中的帕瓦蒂简直高兴坏了,此刻她正和一名赫奇帕奇女生共舞,可笑的是她们俩都不会跳男士步伐,不是一起往后退就是一块儿往前进,优雅的维也纳华尔兹被她们跳成了诡异版探戈,但是who cares,开心最重要。 “哎呀!”赫奇帕奇女孩突然瞪大眼睛。 帕瓦蒂又搞错步调了,撞到了正从她身后经过的一对,错习惯了就麻木了,帕瓦蒂稀松平常的回头,打算说点抱歉的话,她已经很习惯应付这样的突发事件了,但是帕瓦蒂回头以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眼睛和她的舞伴一样瞪得滚圆,一副见鬼的样子。 她撞到了斯内普教授?! 梅林!上帝!湿婆!!!斯内普教授怎么会在这里?可惜三位都没有回答她,估计不是在掐架就是在抓阄。 “我很抱歉,斯内普教授……”帕瓦蒂缩着脖子,眼睛看着地面。 斯内普哼了一声,重新抓住海姆达尔的胳膊,从帕瓦蒂身前滑了过去,帕瓦蒂惊讶的抬起眼,和赫奇帕奇女孩大眼瞪小眼,二人都不敢相信斯内普就这么放过了她们,放在平常,这位教授不来点刺耳的不和谐音符把学生弄得浑身不舒服他就会自己浑身不舒服。 帕瓦蒂和赫奇帕奇女孩心想,看样子斯内普教授现在已经很舒服了。 在斯内普教授的带领下,霍格沃茨的众位教授纷纷加入了舞蹈的行列,这时候是拍教授马屁的绝佳机会,错过了多可惜。 于是乎,各大科目的教授被学生们团团围住,吃香的不得了,就连平时不怎么受欢迎的占卜学教授特里劳妮也被包围了。 这一边,斯内普和海姆达尔还在跳着。 海姆达尔发现斯内普舞跳得很好,因为他现在跳的是女士步伐,而斯内普教授的双脚一直没有被他踩到,如果不具备一定的水准,根本无法办到。 “你的圣诞礼物我已经收到了,谢谢。”始终不发一言的斯内普忽然说。 “不客气。”海姆达尔笑了笑。 这次圣诞节他没有忘记这位魔药学教授,送的东西也很寻常,绝对不会造成他人的负担,海姆达尔总是忘不了斯内普熬夜批改作业的画面,第六感告诉他,这位教授肯定经常这么干,海姆达尔总感觉斯内普心事很重,一般说来心事太沉的人普遍睡不好,即使睡着了质量也不好,海姆达尔想了半天,最后让船上的家养小精灵想法从木棉镇的茶馆里购进一批有助于睡眠的药草茶。 “您平时想起来就泡着喝吧,那些茶对健康很有帮助。”海姆达尔说。 “收到以后就开始喝了。”斯内普抿嘴。 “我很高兴。”海姆达尔笑道。 斯内普不自在的转开脸,有点懊恼自己干嘛这么老实。 舞曲告一段落,斯内普和海姆达尔双双离开舞池。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闻声望去,看见卡捷宁教授在朝他招手。 “你去吧。”斯内普松开他,海姆达尔笑了笑,转身朝卡捷宁走去。 海姆达尔走到他跟前,“什么事,教授?” 卡捷宁貌似一脸严肃,“你怎么不请我跳舞?”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我怕踩到您的脚。” 卡捷宁哈哈大笑,“小家伙反应挺快。”他对卡卡洛夫说。 卡卡洛夫难得实诚一下,“您这么问,他还能怎么回答?” 卡捷宁当即把脸一板,对海姆达尔说:“自己学校的教授不请,去请别的学校教授,告诉你,我很不开心。” 海姆达尔马上说:“现在请您还来得及吗?前提是如果您不怕被踩。” “早就等你这句话了。”卡捷宁刷地站起来,笑逐颜开地拉着海姆达尔的手就往舞池里冲。 在休息区内跃跃欲试的威克多和安妮塔见了双双偃旗息鼓,安妮塔尤为郁闷,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啊? 第389章 这个温室不简单 对于这场圣诞舞会,海姆达尔是满怀嫉妒之情的,没错,就是嫉妒,霍格沃茨的学生能拍教授们的马屁,他不行,其实他很想借机和德校的魔药学教授侃侃人生,和魔法史教授畅谈未来,和天文学教授聊聊双鱼座的金钱运势……等等等等。 卡捷宁的舞蹈水平也比想象中高明,从头到尾没有被踩到一脚,带领的舞步娴熟轻盈,转圈的过程中灵活的回避了因为踏错步子往他们身上撞的其他舞者,或者可以这么说,这位名誉校长比斯内普教授跳得更好,海姆达尔发现这些教授一个个都闷骚内敛,藏而不露。 和卡捷宁跳完了以后,海姆达尔就屁颠屁颠的去请卡卡洛夫,既然上级领导的马屁无处着落,那么直接拍最高领导人的马屁也行啊,就是效果不明显罢了,但聊胜于无。 卡卡洛夫校长对待舞蹈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既然跳就要全身心的投入,开舞时昂首挺胸,站立如一根旗杆般笔直,看向舞伴的神情竟带着几分虔诚。 海姆达尔下了大功夫才没让自己别开眼,因为这很失礼。 海姆达尔在卡卡洛夫的带领下领略了一把啥叫声情并茂的维也纳华尔兹,那个表情,那个姿势,那个动作,还有旋转时身体的角度,头的摆动幅度,就连表情都随着音乐忽喜忽悲,显得特别动情,跟如痴如醉的卡卡洛夫一比,海姆达尔表情苍白、内心空虚的就和一棒槌似的。 海姆达尔心想这简直就是大赛水准啊,校长先生浑身散发着国标舞选手的范儿。 拍了二位校长的马屁,海姆达尔调转矛头,去请弗立维教授。 这位教授从不为自己的身高自卑,在听到海姆达尔的来意后开心的朗笑,痛快的和海姆达尔手拉手进了舞池,别看弗立维教授身材矮小,跳起舞来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举手投足从容优雅,翩翩风度令人心折,着实让海姆达尔大开眼界。 实际上不单单是海姆达尔这个身临其境的,别的学生纷纷以一种异样的目光重新看待他们的魔咒学教授。 弗立维在霍格沃茨很受学生的欢迎,因为他待人随和,不歧视混血或者麻瓜出生的孩子,即使你问了个蠢得不能再蠢的问题,弗立维教授依然会很耐心的教导你,因为在这位拉文克劳院长看来,言传身教很重要,教书育人是老师的天职,引导学生去寻找去探索,世界上没有愚蠢的问题,只有懈怠的回答者。 听说弗立维教授在年轻时有过一系列战绩辉煌的决斗记录,而且最终成为了决斗冠军。又听说弗立维教授对迷惑类咒语有很深入的了解,对夺魂咒有一套他自己的研究心得。还听说弗立维要是对一个人施展夺魂咒,即便是滥用此魔法支配不听话巫师的全盛时期的神秘人也难以与其抗衡。当然,这都是道听途说,具体如何,谁都不知道。 拍完了所有能拍的马屁,海姆达尔回到休息区,接过威克多递过来的饮料,凳子还没坐热,里安就扑过来压在他背后嚷嚷,“里格里格,我们是铁哥们!” 这话啥意思他懂的,海姆达尔喝下半杯饮料,被里安拖着走了。 安妮塔目瞪口呆,这样也行?早知道我也……亏斯利文小姐觉得自己很善解人意。 等海姆达尔和里安、卡罗、莱昂等人跳了一圈已经不是维也纳华尔兹的变形华尔兹之后,时钟悄悄指向十一点二十分的位置。 饥肠辘辘的海姆达尔谢绝了所有的邀请,坐在休息区内狼吞虎咽,这个时候的安妮塔已经彻底死心了,垂头丧气的捧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这时候,塞德里克也摆脱了热情的同学,抽空跑过来和威克多窃窃私语,海姆达尔坐在威克多对面,再加上一门心思吃东西,并没有刻意去听二人的谈话。 安妮塔不然,塞德里克和威克多似乎也没想到要避开她,二人的谈话被安妮塔尽收耳底,脸上乍现的惊讶表情也被很好的隐藏起来,安妮塔不动声色的半低下头,小口小口啜饮杯子里的饮料,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和威克多嘀咕完,塞德里克嘴巴一咧,“怎么样,我够意思吧,怕你不知道特地跑来告诉你。” 威克多笑道,“谢谢。” “就这么完了?”塞德里克貌似不满。 “什么意思?”威克多貌似不解。 “你就装吧。”塞德里克干脆开门见山。“如果你解开了金蛋之谜,一定要记得礼尚往来。” “我觉得你们学校的波特应该比我靠谱。”威克多平静的指出。 “但是我认为你们校长更靠谱,他好像很有办法。”塞德里克直言不讳。 威克多笑了笑,算是默许了他的要求。 塞德里克也笑了起来,拍拍威克多的肩膀,转身走了。 威克多转过头来看向海姆达尔,“等会儿跟我去一个地方。” 海姆达尔下意识提问,“什么地方?” “霍格沃茨的圣诞情人之地。”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这间学校里还有这地方?” “我也不知道,等会儿一块儿去看看。”威克多的口气就像在商量今天出门要不要带雨伞。 “哦,行啊。”海姆达尔点头,继续吃他的。 安妮塔一声不吭的坐在一旁,有些过于安静。 *** 霍格沃茨的温室在英国很出名,尤其是种植了很多不可思议且珍稀名贵植物的三号温室,曾经上过一本在业界很有影响力的植物学杂志的重点专栏,三号温室在不上课的时候是锁上的,钥匙由斯普劳特女士亲自保管。 塞德里克透露给威克多的什么圣诞情人之地就位于学校的某间温室内,所幸这个传说中的地点不在三号温室内,也不在更为安全的一号温室,更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号温室,而是在基本被废弃的四号温室内。 “四号温室?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海姆达尔听了觉得可惜,他一直想去三号温室参观一下,可惜他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始终没能如愿。 “迪戈里说那间温室早就废弃不用了,平时就当杂货间使用,里面放置了很多花盆、泥土以及肥料等物品。”威克多说。 “迪戈里先生呢?”海姆达尔发现刚才还跟在他们身后的秋张和塞德里克都不见了。 “他说他不去了。”威克多倒是很平静。 “为什么?”海姆达尔以为知道的这么清楚的塞德里克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说他三年级的时候和另一个女孩来过。”威克多撇撇嘴。 明白了,那个女孩肯定不是现在的张小姐。 海姆达尔唏嘘:“没想到他还挺恋旧。” “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据说这个情人之地一辈子只能来一次,如果和另一个女孩再来,会遭报应的。”威克多觉得传说啥的都有些可笑,根本经不起推敲,不过可笑就可笑吧,人嘛,在乎的不就是这份傻劲么。 海姆达尔真是无话可说,也不知道张小姐是个什么想法。 这个时候,他们二人已经走到黑灯瞎火的菜地旁,凭借威克多之前打听到的路线以及一些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五分钟以后,他们俩摸到了四号温室的大门。 海姆达尔刚想去掏魔杖,威克多阻止了他,二人透过布满划痕的脏兮兮的玻璃门,看见一片白色星点在黑洞洞的温室内摇曳——一个星点代表一个荧光闪烁。 “只有高年级的学生才知道?低年级都是光棍?”海姆达尔翘起嘴角,意味深长的看向威克多。 威克多眯了眯眼睛,“应该就是这里了吧。”说着面不改色的往里走。 海姆达尔好笑的摇摇头,跟在他身后进了看上去并不宽敞的温室。 也许正像塞德里克说的那样,这间温室已经被废弃,所以里面并不温暖,刺骨的寒风通过玻璃墙上大小不一的破洞往里灌,和他俩一样被传说忽悠来的学生们在寒风中不停的打着哆嗦,尽管如此,没有一人撤离,传说蛊惑人心的程度可见一斑。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就像两滴汇入大海的雨水,一点涟漪都没掀起来,白色的光点在四周闪烁不歇,好像接力一样,你方暗去我点亮。 这一个晚上,很多荧光闪烁使不好的学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锻炼,不管他们的爱情有没有开花结果,至少这个魔法开花了。 海姆达尔顺着人流往里挤,心里琢磨威克多说的情人树在温室的什么地方,同时也对是否有情人树表示迟疑,毕竟这里已经被废弃了,没有适宜的温度,得不到照料的花木能够存活下来吗? 白色的荧光闪烁把学生们的脸照的粉白一片,再加上天寒地冻风紧,吹得人手脚发麻,反正浪漫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在白光的照耀下,被冻得小脸发青的孩子们一个个表情麻木,咧嘴一笑,森森鬼气扑面而来。 海姆达尔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这哪儿是圣诞节啊,万圣节还差不多。 “你说的情人树在哪儿?是不是要走到底?”海姆达尔觉得越往里走越拥挤,照此看来,塞德里克透露给威克多的根本不是秘密。耳边充斥着各种喊叫声,有叫名字的也有无谓的吆喝,也就是挤来挤去把另一半挤丢了。 海姆达尔被吵得不耐烦,心想这都能丢?正鄙视着,耳边响起一串法语。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可能就是对自己讲的,问题是威克多从不对他说法语,而且声音也不对,立马转头看去,顿时傻了眼。 这人谁啊?威克多呢? 被海姆达尔当成威克多的陌生人朝他友好的露齿一笑,在当下的诡异气氛中,海姆达尔觉得他那口白牙特别的寒光四射。 海姆达尔打了个摆子,用英语问,“您是哪位?”猜想他十有八、九是布斯巴顿的学生。 这人用蹩脚的英语回答,“情人树大概就在前面,我们抓紧点吧。”说着就去拉海姆达尔的手,作势要往里挤。 海姆达尔一把甩开他的手,坚定的说:“误会大了,哥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说完转身往后挤。 布斯巴顿的男生扯住他,“错就错了,这是命运的安排。” 这人怎么回事啊?海姆达尔回头,脸色很是难看,“我现在对你的脸来上一拳,这也是命运的安排。”说着就扬起了拳头。 这男生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马上松手做投降状。 海姆达尔不再理会他,继续往大门那儿挤,随着午夜十二点的临近,温室内的人越来越多。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很多女孩子朝克鲁姆那里去,他应该被挡在原来的地方了。”这男生还是知道分寸的,送上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海姆达尔一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开什么玩笑,老子还活得好好的,顿时拿出横扫千军的气势,一路排山倒海,所向披靡,一个又一个的学生被强行挤出原先的路径,因而叫苦不迭。 那名布斯巴顿男生倒是有了点怜香惜玉的感慨,总觉得那些姑娘要倒霉了,不过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那些姑娘有没有得手,后面会怎么发展就不关他的事喽。 *** 海姆达尔异常神勇的前进前进前进进,可惜人实在太多,再加上逆向行驶,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拥挤的过程中听到有人慌张的提醒十二点快到了,海姆达尔不由得着急起来,之前威克多说过了,要在午夜十二点站在情人树下才管用,海姆达尔现在已经顾不上传说的真实性了,就是一门心思要找到男朋友,要是丢了男朋友,丘比特下凡也无济于事了。 忽然一阵香风袭来,有人抱住了他的腰,海姆达尔一开始没在意,在这么拥挤的情况下,肢体碰触是很正常的,问题是抱住自个儿的人貌似没有撒手的意思,而且身体与自己越贴越紧密,海姆达尔都感觉到暖绵绵的胸脯贴自己身上了,立马明白过来这绝非偶然。 虽然抱住自己的人迟迟不见大的行动,但是海姆达尔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好像很紧张,嘴巴不由自主的深呼吸,那一股股热气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 海姆达尔突然抬起一只手,精准的握住对方的肩膀,而后用力往外一推,那一个方向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呼,这里实在是太过拥挤了。 在连番响起的惊呼声中,海姆达尔硬邦邦的说:“别挡道!” “里格……我……我就是想让自己死心……”安妮塔惶然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知道海姆达尔不开心了,而且还是很不开心。 “从来没有的事,还用得着死心?”海姆达尔冷酷的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挤,心想他早就该这么做了——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安妮塔低下头,掩面啜泣,她的呜咽很快被周遭热火朝天的氛围掩盖,被盈盈笑语所吞没,只有呼啸在头顶的寒风多了一声若有似无的怅然。 *** 而另一边的海姆达尔却是胜利在望,因为他终于看见被他不小心弄丢的男朋友了。 走失后没有慌忙去寻找,而是站在原地等。 很好,海姆达尔对男朋友坚守阵地的表现予以肯定。 就是……海姆达尔的眼睛不善的眯了起来,就是那群围在周围,老是借机往威克多身上挤,还笑得眉飞色舞的女孩子,让他感到非常非常的碍眼! 第390章 都是圣诞惹的祸 仔细推敲一下布斯巴顿男的言行举止,以及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走丢事件,海姆达尔有理由相信,那些姑娘是有预谋的,这已经不是粉丝不粉丝能解决的问题了,这关乎海姆达尔的主权问题,所以海姆达尔认为自己完全可以给那些仗着粉丝的身份而对别人的男朋友动手动脚的恶势力们一点color看看。 这根本不是粉丝,这是魁地奇流氓,啥叫粉丝,徳姆斯特朗的VK啦啦团就是一个正面典型,有组织,有纪律,有集体观念,所有的活动都以支持威克多打球为出发点,即使输球了也不会借故寻衅滋事,懂得克制个人情绪,不给偶像抹黑,不给偶像出难题,这才叫铁杆。 想通这点,海姆达尔决定放开手脚,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懂得适可而止,把你的客气当福气,换句话说就是欠扁欠骂,给他们点厉害瞧瞧马上就成缩头乌龟了。 海姆达尔倒是很希望自己的出现能让那些姑娘知难而退,和女人计较总归是不太好的,而且欧洲人在这点上还特别讲究,舆论总是偏向弱者,女人就是当之无愧的弱势群体,当男人和女人出现矛盾,不管问题出在谁身上,女人总是先一步受到保护。 问题是足球流氓如果懂得反省,那么世界上就没有足球流氓了,同理可得,这些魁地奇流氓——伪粉丝们如果能够预见结果的令人遗憾性,那也就不会干出这种事了。 “让让!”海姆达尔的声调没什么变化。 包围圈最外围的一个女孩子听到这话回过头来,在看到海姆达尔的那一瞬间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吃惊,海姆达尔一看她这么真情流露就明白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顿时火冒三丈。 TNND!居然真和老子玩阴的?! 那女孩作势要嚷嚷,被海姆达尔一把捂住嘴,女孩大概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脑子一懵,嘴巴正贴着海姆达尔的手指内侧,女孩条件反射的叩齿,牙关用力咬合,一股血腥味顿时冲入嘴巴以及鼻腔。 女孩被这味道一刺激,忽然反应过来了,惊恐万状的斜斜盯着海姆达尔,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行为吓着了,还是被海姆达尔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的恍若未觉的冷酷表情吓住了。 可以说这姑娘因为这一吓唬反而惊醒过来了,同时也明白她们的确做过了,于是不再挣扎,浑身肌肉也都放松下来。 “如果你敢叫,我就让你这一辈子都在尖叫声中度过。”海姆达尔双目含煞。 才平静下来的姑娘差点被吓晕过去,惨白的脸色,狰狞的五官,刀子一般的目光,再加上阴风嗖嗖的冷酷环境,和四周的春心骚动形成强烈的反差,这一时刻,这姑娘一点都不怀疑对方的言出必行,她已经把海姆达尔定位成杀人如麻的连环作案凶手了。 难怪有句话叫“环境造就人”。 海姆达尔可不管这姑娘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发现她突然变老实了,决定抓紧时间利用资源,就顺水推舟的发号施令,“让你的那些同伴都让开!” 姑娘露出了为难的神情,结果被海姆达尔夹霜带雪的目光一扫,立马缩着脖子往前挤,嘴里喊着流利的法语,海姆达尔心里嘀咕,看来霍格沃茨和布斯巴顿的姑娘已经成立联军了。 也不知道这姑娘对同伴们说了什么,前面的姑娘们起初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依依不舍的让她挤了过去,当她们后知后觉的看见跟在那姑娘身后的海姆达尔时才猛然间反应过来,有人反水了?! 然而为时已晚,和一群养尊处优的姑娘们相比,不管怎么样,海姆达尔都是个无论身高还是体力都更胜一筹的大老爷们,他之前一直猫着身子跟在那姑娘后面,发现已经暴露,干脆挺直腰杆,大刀阔斧的朝前大跃进。 可惜不是所有姑娘都有之前那姑娘的觉悟性,一个个扑过去拉扯他,但是周围人太多,扯来扯去就扯到别人身上去了,有一个姑娘更绝,施展拧人大法,天昏地暗眼神也不好使,结果拧到了另一对情侣身上,那对情侣中的姑娘顿时炸毛……几个姑娘基于各种原因和其他情侣们发生了摩擦,不知不觉间转移了阵地,和别人吵上了。 海姆达尔趁乱奋勇直前,终于让他迂回到了敌人的大本营。 也许大本营中的这些姑娘始终未能得手,所以有点狗急跳墙的意思,想要最后来一次通力合作,在午夜十二点拿下克鲁姆老爷,海姆达尔就看见几个姑娘群起而攻之,齐齐包抄上去,有一个姑娘都要够到威克多的脖子了,被威克多一巴掌挥开……然后第二个继续,敢情还弄起了接力。 “让开!”海姆达尔对那反水的姑娘低声喊道。 那姑娘貌似虚弱的朝旁一倒,压在了其中一个姑娘身上,然后装出被暗算的悲剧模样抓着同伴的手叫苦连天,对同伴气急败坏的叫她让开的呵斥充耳不闻,算是给海姆达尔制造了一个突破口,海姆达尔接受了她的投诚,并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从这个突破口冲出。 事实证明海姆达尔的力气还是很有潜力的。 不知道轮到第几个冲锋的姑娘发现自己脚下一空,视线比平时高出一截,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被人一把甩了出去,落在旁边从目瞪口呆陡然转变为惊慌失措的同伴身上,几个人叠加撞在一起,响起一片哀嚎。 *** 威克多的心情很不美丽,甚至有向丑恶的方向发展,起初他对周遭的变化并不在意,就是一门心思要等海姆达尔回来,他相信里格在发现情况不对后肯定会回头来找,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威克多就是能这么肯定,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默契。 当他一巴掌挥开一个莫名其妙往自己身上跳的女孩子后,克鲁姆老爷的负面情绪瞬间爆发,他恶狠狠的瞪着其他跃跃欲试的女孩子,可惜天色不作美,就算他瞪瞎了眼睛,人家姑娘要是不往你脸上看,也白搭。 威克多认为此地不可久留,虽然没有见证传说感到可惜,但还是决定尽快撤退,威克多以为撤到外面去这些女孩子就不会这么莫名其妙的疯狂了,然而他低估了伪粉丝们的狂热,威克多发现他动弹不了了,这些姑娘居然一起包围了他,封住了他的去路。 况且这黑灯瞎火的地界,谁是谁都看不清楚,即使他想讲道理人家也不一定会听,烦不胜烦的克鲁姆老爷去抽魔杖了…… 这时候,眼前的黑影忽然一闪,威克多正纳闷,一道新的身影取代了原先那姑娘,朝他直直扑了上来,威克多反手抽出魔杖,熟悉的气味萦绕上来,克鲁姆老爷的斗志顿时如滚水浇雪荡然无存,与此同时,一句貌似猥琐的话涌进耳朵,还伴着阴阳怪气的嘿嘿怪笑—— “美人,你就从了我吧!” 接着温热的嘴唇吧唧一下贴上来,克鲁姆老爷被强大的作用力推得频频后退,所幸他一直贴着玻璃墙站,往后踉跄退了一步,后背乓的一声砸在玻璃墙壁上,没有人在意这突如其来的不和谐音符,而在意的人这时候已然呆若木鸡。 汹涌无匹的姑娘们全部哑了火,一个个眼神发直的望着那俩人亲的旁若无人昏天黑地唯我独尊。 先前那反水的姑娘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左顾右盼好一会儿,待证实那些女孩子应该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找人秋后算账,就半掩着脸,一步步朝大门那里挤去,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她和那些别有用心的姑娘不同,与其说她喜欢克鲁姆,其实她更喜欢克鲁姆的魁地奇,结果耳根子太软,被朋友一蛊惑就成了帮凶。 反水姑娘决定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赶紧想个法子趁早脱离“邪教”,投入正统的怀抱,反水姑娘一直想加入得到过偶像亲自认证的VK啦啦团。 想到海姆达尔,反水姑娘打了个寒颤,好可怕的人,面对这样的人还是顺着毛摸比较好,可见海姆达尔今晚扮演的恐怖分子有多成功,在反水姑娘心里,海姆达尔就是一心狠手辣的亡命徒,这个观念只一个晚上就根深蒂固开花结果,这姑娘自此以后就彻底怕上了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 这一边,海姆达尔还在猥琐“美人”,只不过这时候已经被心花怒放的“美人”反客为主了,被克鲁姆老爷反身压在玻璃墙壁上啃了又啃,唆了又唆。 亲着亲着,海姆达尔的一只手就开始不老实的摸来摸去,威克多惊讶宝贝怎么突然奔放起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克鲁姆老爷表面淡定、内心骚动的决定打死也要继续从下去。 结果让威克多失望的是,海姆达尔只是在寻找怀表,亲嘴的途中不忘分心关注一下时间,当他刚把怀表提溜出来,就听见四周的人群中有人大叫,“十二点要到了,快把荧光闪烁熄掉!” 这个声音此起彼伏,当有人不听劝告,就会有人继续大喊大叫,直到整间温室完全陷入一片黑暗。 没过多久,悦耳的钟声穿破静谧的夜空,当当当……犹如天音,在天际回荡不歇。 “是从城堡上传来的。”霍格沃茨的学生敏锐的捕捉到声音的来源。 “圣诞快乐!”漆黑一片中有人乘兴大叫。 祝福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熟悉与陌生,抛开一切成见相互祝愿,寒风刺骨的温室顿时变得温情脉脉。 “圣诞快乐,宝贝。”威克多亲吻海姆达尔的嘴角。 海姆达尔貌似很MAN的扬了扬眉毛:“圣诞快乐,美人。”有样学样的去亲威克多的嘴角。 威克多愉快的哈哈大笑。 “快看!”有人惊喜的指向温室上方,可惜大家看不清他的动作,只是本能的抬眼观察。 “是槲寄生!”有些反应快的学生立马叫了出来。 刚才进来时大家都没有发现,实际上整间温室已经被槲寄生占据,槲寄生舍弃了喜爱的寄生植物,另辟蹊径的寄生在了原本的爬墙植物上,破了好几个窟窿的玻璃穹顶更成了槲寄生生生不息的架子,强横的生命力令人咋舌。 雪白和艳红的果实在夜色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就像撒了一层银色的糖粉,谁都说不清为什么这些槲寄生会发光,也许它们接触到了空气中某种植物的花粉,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然而此情此景,没有人想去问为什么。 所有的情侣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大家在“生命中的金枝”下亲吻,这个习俗来源于神话故事,站在槲寄生下的人不能拒绝亲吻,白色的果实代表了男性的生殖力,红色的果实象征女性的生命力,它们同气连枝,代表了大地母亲。 传说圣诞那天站在槲寄生下的女孩可以得到永恒的幸福,所以这个传说在霍格沃茨越传越开,经久不衰。 伪粉丝们咬牙切齿,要是早知道槲寄生已经脱离了那株情人树,占据了整个顶棚,她们就有恃无恐了,因为依据传统,届时克鲁姆将无法拒绝她们的亲吻要求。 千金难买早知道,万金难购后悔药,小姑娘们注定要抱憾而归了。 1994年的圣诞节在亲吻中落下帷幕,离去前,海姆达尔在地上捡了几颗白色果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收集这些果实,回想这一个晚上发生的种种,海姆达尔把它归结为都是圣诞惹的祸。 *** 海姆达尔后来想了个法子对付那些意在沛公的伪粉丝,当陷入二人世界的情侣们一对又一对的散去,海姆达尔在陡然空虚下来的破败温室内,在漫天的槲寄生的见证下,拿出了他的毛线手套。 “决斗?”那边的小姑娘们脸都绿了。 “对,这就是我的解决办法,我是男人,我追求的是堂堂正正,即使较劲也得在有见证人的前提下光明正大的来,况且这男人是我的男朋友,我拥有主权,既然你们想从我手里夺取主权,那么就必须按照我的方法来,咱们魔杖下见真章。” “这……这……”小姑娘们一时间找不到话来了,依照她们的想法小打小闹在所难免,让她们拿命去搏?这实在太超乎想象了。 “太野蛮了!”有一个姑娘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甚至理直气壮的为威克多不值叫屈,“克鲁姆是你的男朋友,你怎么能把他当成决斗的条件……” 海姆达尔无限鄙视,嘴上讥讽,“你们还知道他是我的男朋友啊?!” 姑娘们一个个说不出话来了,倒是有两个因此露出羞愧的神色,其他人仍然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海姆达尔原本就不指望她们一下子就回心转意,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是最容易钻牛角尖的,你越强调她就越要反其道而行,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叛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海姆达尔把手套丢在了地上,目光冷然的一一扫过她们的脸,小姑娘们在他凛冽逼人的目光下纷纷转开视线,沉默片刻后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走前还不屑的冷哼,貌似在表达自己的无视。 没有人捡手套,完全在海姆达尔的意料之中,把手套捡起来就代表了决斗成立,料想那些姑娘不会有这个觉悟。 被海姆达尔支到大老远的威克多这时候走了过来,海姆达尔捡起毛线手套,小心拍去上面的浮灰,其实比较正式的做法是丢白手套,不过他没有,况且对那些姑娘也没必要太正式,他就是要摆一个姿态。 海姆达尔把手套揣回兜里,他可以肯定威克多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撇了撇嘴,“所以我特别不喜欢和你的这些别有用心的粉丝打交道,因为我很认真,而那些姑娘仅凭一时冲动,这样会显得我的认真特别傻,没劲,真没劲,也许她们将来会后悔今天的行为,我希望这个‘将来’能来的早些。” “我认为她们不是问题。”威克多握住海姆达尔递过来的手。 二人手拉手肩并肩朝湖边走去。 海姆达尔以为他在说今天的事会让这些女孩收敛一阵,而且他们就在霍格沃茨逗留一学年,早晚要和她们分道扬镳,就点点头表示赞同,其实威克多指的却是另一码事,刚才那些姑娘已经被等在路边的“和蔼可亲”的偶像拦下,两方人马进行了一次“和谐友好”的会面,威克多认为这次“沟通”十分顺利,那些姑娘其实很“善解人意”。 这一切都是在海姆达尔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对于海姆达尔的做法,威克多从来不会反对,只是当他觉得海姆达尔的手段有点过于温和,不会出现他想要的立竿见影的效果时,他会在不破坏心上人的作为的前提下尝试在后面添上一把火,让它烧的更旺盛,更炽热,也更干净。 *** 圣诞之后就是新年,新年代表了除旧布新……哦,这个说法克鲁姆老爷可能不太欣赏,那就换个说法,新年代表了新开始新生活新期望。 海姆达尔脸上有了笑容,“说点高兴的,你先来,明天有什么打算?” 威克多闭上眼睛,无限美好的畅想了一下:“一整天都在床上,和你……”句末就是一长串意味深长的拖腔。 海姆达尔已经麻木了,要是说他一开始还有点难为情,现在基本上可以做到表面波澜不惊了。 “明天爸爸要来。”海姆达尔抬眼看向威克多。 果然,原本还神采奕奕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很是凄苦的感慨,“这绝对不叫‘高兴的’!” 第391章 亲友团 海姆达尔抱着奶糖在路边等马车,奶糖趴在他怀里,安静得像一只宠物狗。或许是和豆荚猫相处时间长了,海姆达尔觉得奶糖比原来更加通人性了,临出门前豆荚可能嘀嘀咕咕的提醒了什么,两只动物挤在一起沟通了好一会儿,也许彼此有了共识,才会有现在这一幕。 谁能想到,蹲在海姆达尔肩膀上的有一双漂亮大眼睛的黑猫其实是一只智商不下人类的“老猫妖“?谁又能想到,趴在海姆达尔怀里的“宠物狗”其实是一只狂性堪比喷火龙的客迈拉兽? “你这么通人性到底是好还是坏呢?”海姆达尔忍不住低头对奶糖喃喃,通人性的代价就是野性的收敛,对于一只凶兽来说,这未必就是好的吧? [你又来自找麻烦了,这是奶糖自己的选择。]脑中响起豆荚猫的鄙视腔调。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一点都不动怒,这猫的另类宽慰总是这么的恰逢其时,尽管它死不肯承认。 “因为我是人啊,庸人自找、没事找事不就是人的‘特长’么。”海姆达尔以自嘲结束这个话题。 “圣诞快乐。”德拉科意气风发的朝他挥手走来,看到奶糖后动作僵硬的摸了摸奶糖的头,那小心翼翼的纠结样子特别逗人,尽管奶糖貌似人畜无害,德拉科原先也确实被欺骗了,再加上对客迈拉兽的脾气了解得不够深刻,在奶糖手上吃了些苦头,马尔福少爷可都记着呢,时刻不敢忘。 奶糖已经知道这人是海姆达尔的表弟,只要不是海姆达尔下令,它绝不会主动攻击,客迈拉兽也不是无时无刻寻衅挑事、睚眦必报的,而且前面也说了,奶糖通人性,不是一般的野生客迈拉兽可比的,问题是马尔福少爷并不知道。 “圣诞快乐。”海姆达尔笑道。 德拉科圣诞节留在学校过,但是新年还得和家人一起度过,据说这是纳西莎的底线,无论如何她要亲眼见到儿子才安心,马尔福先生已经打点好了,他的行李也提前运走,德拉科等会儿会和海姆达尔一起坐马车去霍格莫德,再转道回家。 圣诞舞会的时候德拉科曾和海姆达尔隐晦的提及新年期间走亲访友,家里有些亲戚必须去拜访,这是马尔福家的私事,海姆达尔不好多问,但是听德拉科话语中带着几许慎重,暗想这个拜访可能不是字面上这么简单。 “克鲁姆呢?”德拉科刚才就没看到威克多,觉得挺奇怪,那位大球星可是以时时刻刻黏住表兄为己任的。 所以,瞧,克鲁姆老爷有时候还真容易被看透。 “有点事。”海姆达尔十分淡定的说。 德拉科本就随口一问,也没在意,二人很快转了话题。 克鲁姆老爷到底在干嘛?其实就是在梳妆打扮,至于他为什么突然注重起面子工程了,还不就是因为隆梅尔要来。别看威克多对隆梅尔的态度貌似随遇而安、满不在乎,还敢当面针锋相对、争取主权,实际上克鲁姆老爷远没有他表现得那么从容镇定,尽管神情不显,行为却是骗不了人的,至少海姆达尔这个朝夕相处的枕边人轻而易举的看出了名堂。 平时从起床到出门仅仅十分钟就能解决问题的威克多,今天却起了个大早,对着衣柜挑三拣四换了不下五、六套,临出门前不小心瞥到穿衣镜中已经很神清气爽的自己,偏偏认为不如原来那套好,让海姆达尔先来,自个儿匆匆忙忙的跑回去换衣服了。 那句“难不成你每次都这样?”冲到嘴边,被海姆达尔强行咽了回去,这学年住在一个房间里,貌似二人都探寻到了对方一些若放在平时绝不会注意的小细节,也许它们不怎么亮眼,不怎么值得关注,有一些甚至可称之为“小毛小病”,但是了解后的感觉并不坏,就像一副拼图,有缤纷的画面主体,也有黯淡的边边角角,它们都是拼图的一部分,缺一不可。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幅拼图正在被各种色彩填补,悲欢离合尽在其中,喜怒哀乐不一而足,现在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许等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拼图的全貌将尽现眼前。 和德拉科说了一会儿话,威克多来了,海姆达尔眯眼打量了一下,威克多挑了挑眉毛,貌似在问怎么样,海姆达尔点点头,一点都不含糊的偏心,给男朋友建立足够的信心:“不错,比霍格沃茨的所有雄性生物都要帅。” 威克多不由得神采飞扬。 “里格……”霍格沃茨雄性之一的德拉科不乐意了。 海姆达尔正要说什么,一辆马车忽然停在他们面前,罗恩的脑瓜从玻璃窗内伸出,就见他对海姆达尔招招手,兴致勃勃的吆喝:“快上来里格,我们这儿还有两个座位!” 问题是他们这里有三个人,罗恩肯定没把德拉科算进去,想来马尔福少爷也不屑与他同车,海姆达尔的耳边立马响起表弟不以为然的冷哼。 通过透明的车窗,海姆达尔看见马车里还坐着哈利和赫敏,以及几张不熟悉的生面孔,照理说赫敏和德拉科关系不错,碰面以后打声招呼也不为过,但是小姑娘从不在公众场合和德拉科接触过密,在这一点上赫敏肯定是三人组里心思最细腻也最敏感的一个。 仅仅那晚的结伴同去圣诞舞会,霍格沃茨内部当晚就传出了不少流言蜚语,当中不乏措辞尖锐不堪入耳的,好在赫敏因为出身问题意志已经被磨练过无数遍了,虽然心里难免受堵,这点流言并不会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海姆达尔觉得这姑娘的沉默以对很高明,流言如果越传越广,越来越夸张,根本不用她做什么,德拉科肯定会干预,就算德拉科破天荒的有容忍的雅量,卢修斯也不会坐视不管。这位马尔福家当家是很要面子的,独生子和一麻瓜出身的姑娘传出绯闻,这让恨不得把“纯血统”制成一个徽章别在胸口的卢修斯情何以堪。 罗恩似乎听见了德拉科的冷哼,表情也变得不痛快起来,侧脸横回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德拉科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眼瞅着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海姆达尔上来打圆场,好好的圣诞节,这些肾上腺素分泌过旺的青春期男孩真是时时刻刻都不消停。 “我们人还没到齐,你们就先走吧,谢谢啦。”海姆达尔伸手把住车门,把貌似要冲下车的罗恩连带着车门一块儿轻轻推了回去。 罗恩有些恼,但是一接触海姆达尔那双带笑的眼睛,就有种无力感,尤其海姆达尔还很及时的对他说:“圣诞快乐!”罗恩就更得把火气往回憋了。 “……圣诞快乐。”罗恩讪讪的坐回椅子上。 “圣诞快乐。”马车内接二连三的响起同样的祝福声,也不管认识不认识,海姆达尔一一点头笑了过去。 “见到你父母,代我向他们问好。”海姆达尔退开一步。 罗恩点点头,马车动了一下,叽里咕噜的跑远了。 没过多久,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德拉科上了后面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俩低年级的赫奇帕奇男孩,在见到威克多上车的那一刻,俩娃很激动。 *** 与心满意足的捧着签名不住道谢的赫奇帕奇男孩道别,三人鱼贯走下马车。 德拉科目光无意识的一扫,立刻眉飞色舞的喊了起来,“爸爸!妈妈!”然后就快步奔了出去。 他身后的海姆达尔和威克多顺着他奔跑的方向看出去,不仅看见了马尔福夫妇,还见到了一众斯图鲁松们,为什么是一众,因为来的斯图鲁松不止父亲、叔叔,海姆达尔揉了揉眼睛,确实没看错,朗格大长老也在其列,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生面孔,这些生面孔一看就是以大长老为中心站立,看那架势多半有保镖的意思在里头。 大长老真是好大的气派,身为分会主席兼族长的隆梅尔都没这么摆谱过,这不明摆着告诉小偷“我这儿有个大钱包”——海姆达尔忍不住腹诽起来。 朗格大长老见了海姆达尔的动作,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也腹诽上了,这讨厌的孩子,亏他好心绕个弯来英国瞧他,居然一照面就摆出一副撞鬼的表情。 海姆达尔能不觉得见鬼么,自觉和这位大长老非亲非故,虽然他们确实是亲戚……但是,海姆达尔认为人世间没有无缘故无的好,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佛经有句诫语说“人类最大的错误在于不敢承担圣人的心”,海姆达尔倒是从来不觉得这是人类的“错误”,说句诛心的话,若人人都能承担圣人的心,还有释迦牟尼啥事? 所以那,他不是方外之人,自然天生小人之心,这大长老当初给他的感觉可说不上良善,他不想和朗格牵扯过深,对了,朗格不是在一心一意培养“转世”先生么,怎么突然想起自个儿来了? 带着一肚子的问号,即使当着一群正牌斯图鲁松,海姆达尔仍然大大方方的一手抱着奶糖,一手牵着威克多的手,肩膀上还蹲着豆荚猫,迈步朝那群人走去。 他这是在给自己正名呢,威克多心花怒放,特别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海姆达尔用力吧唧两下,但是不行,他得忍着,总之克鲁姆老爷的小心肝这会儿老骚动,老小鹿乱撞的。 海姆达尔倒是没急着和斯图鲁松家那边儿汇合,因为半道上被兴高采烈的德拉科截去了,海姆达尔不得不松开威克多,和卢修斯来一个热情的拥抱,再对纳西莎送去真挚的问候,和马尔福家的人刚说了几句,海姆达尔的目光不经意的斜扫出去,瞥到不远处的哈利、罗恩还有赫敏,他们也都面带笑容的和面前的人说话。 一旁的卢修斯注意到了海姆达尔的目光,回头看去,而后撇撇嘴,习惯性露出一抹假笑,他当然看见了西里斯·布莱克和那个狼人,还有韦斯莱家的人…… “那就这样吧,很遗憾我们不能久待。”卢修斯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笑容可掬的和海姆达尔道别。 这次碰面他破天荒的和威克多也寒暄了一会儿,貌似还聊得挺投机,海姆达尔从舅舅眼里看到了欣赏。海姆达尔一直吃不准这位舅舅对威克多有何感想,原来可都是以一个单词应付场面话的,如今看来卢修斯有心弥补这上面的空缺了,也就是说舅舅的观察期过去了。 威克多总能迅速找准关键点,谈论对方喜欢的话题,威克多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同时也懂得如何施展他的魅力,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投其所好,天南地北高谈阔论,显然,卢修斯很吃这套。 这个变化令人欣喜,海姆达尔暗自高兴,可能威克多察觉出了海姆达尔的激动,二人的手快而紧的握了一下,都从中感受到了对方想要给予自己的力量。 虽然威克多从来没有明说,海姆达尔渐渐有了自己的了悟,也许瓦西里耶维奇和约尔夫令人遗憾的悲剧结局给了他某种警示,威克多在这段感情中总是不断的试图寻找安全感,或者说通过寻找安全感来证明自己。 所以善于观察的他偏偏一次又一次佯装无知的厚着脸皮参与海姆达尔的家族聚会,尽管这可能会惹隆梅尔不开心,他也不在乎,即使斯图鲁松家认为他这个克鲁姆大少爷不足挂齿,即使卢修斯一直以来故意漠视,他也坦然的全盘接受。 威克多不关心过程,他要的始终是一个结果,一个能够得到认同的结果。 瓦西里耶维奇学识渊博但轻世傲物,本身的遭遇让他漠视一切亲情,所以他无视约尔夫身后的斯图鲁松家,在他的观念里那些人完全不值一提,他只在乎他在乎的,然而讽刺的是一个“完全不值一提”的人夺去了他在乎的人的生命。 威克多引以为戒,他不会重蹈覆辙。 海姆达尔在目睹了卢修斯之后的一连串动作,很快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舅舅对现状很满意,他在向自己传达一个信息,不希望“节外生枝”。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总是比一般人清醒,有人丁兴旺的斯图鲁松家摆在眼前,就剩西里斯一根独苗的岌岌可危的布莱克家已经无足轻重了,有钱有地位又如何,没有继承人也白搭,何况现在的布莱克由西里斯掌家,西里斯在阶级捍卫者眼中俨然是“离经叛道”的代言人。 老于世故的卢修斯早就做过衡量,自家的砝码摆在什么位置也早就盘算过了,十分简单的选择题。 纳西莎也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对她来说布莱克家暂时没有失传的危机,当初为西里斯出那份钱已经仁至义尽。 “里格,要给我写信。”离去前,德拉科握着他的手嘀嘀咕咕。 海姆达尔自然再三保证,马尔福少爷听够了才满意的走人。 送走了马尔福们,终于轮到斯图鲁松们。 朗格大长老自觉被怠慢了,心情不太好,生平被人巴结惯了,一点小落差就不习惯了。 海姆达尔不会自己上去找不痛快,眼睛都不斜一下,拉着威克多,带着俩动物,眉开眼笑的直奔目标——朝爸爸和叔叔走去,欢欢喜喜的就像带老婆孩子回家过年。 瞧这一家子。 格格不入的朗格大长老满脸黑线的转过头来,一众随行人士顿时如惊弓之鸟般东张西望,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第392章 瞧这一家子 斯诺率先上前一步拥抱海姆达尔,豆荚猫不得不从海姆达尔的肩膀上跳开,跳开前很是同情的回望了一眼海姆达尔怀抱里的奶糖,一定会被挤得够呛,真是可怜。虽然这么想着,豆荚还是行动敏捷的自个儿跑了,也不知道顺带提携一下奶糖先生。 然而豆荚猫每猜必中的预估这次出现了偏差,海姆达尔似早有预料般伸出右手放在奶糖身后挡了一下,所以奶糖并没有被挤到。光顾着自己逃命的,一点不念及兄弟情的豆荚猫一瞧,心头的醋缸子立马晃荡起来,飘出了些许酸味。 豆荚猫总觉得海姆达尔待奶糖比待它好,一开始并不觉得如何,甚至认为是应该的,但是架不住长年累月的“被忽视”——痛心疾首的豆荚对此深以为然。豆荚的心智聪颖深沉,与人类相差无几,它会难受、会高兴、会痛苦……最重要的它会学习,学习人类的行为模式和思维方式,和海姆达尔相处的越久,越来越人性化,同时也体会到了一种独特的负面情绪,比如嫉妒。 豆荚猫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像人类那样小鼻子小眼,但事实胜于雄辩,豆荚先生的一系列行为不是吃醋又是什么? 豆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刚才明知奶糖会被挤到,还是闷声不吭自己溜掉的行为就是由负面情绪激化的。当然,豆荚绝不会伤害奶糖,它也不会容忍别人伤害奶糖,它和奶糖是有感情的,但是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场合下,在确信奶糖不会因此受到伤害的前提下,它会毅然决然的自私,豆荚的内心深处也有着它的阴暗面。 尽管豆荚猫的阴暗面和人类的阴暗面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都是个老猫妖了,还这么幼稚。”威克多目不斜视的嘀嘀咕咕,别人或许没听清,豆荚猫那是个什么样的听觉,而且很明显威克多就是和自己说的,当即恼羞成怒的喵喵喵向他扑去。 被威克多两手一抱,轻轻松松的逮住,被拎住了后颈子。 豆荚被吊在半空,上下都没着落,心里慌得不行,要叫又不敢叫,它丢不起这个人,不是,丢不起这个猫。 威克多翻手把它托在手上,用另一只手去挠它的下巴颏,豆荚猫如虹的气势立刻落花流水了一半,想要奋起,却架不住威克多的挠挠,下一秒就舒服的叫唤起来,还很没形象的肚皮朝天。 【你和奶糖不一样,里格对奶糖好是因为奶糖与我们不同,还是说你想和奶糖一样?】威克多语重心长的在心里告诉它。 豆荚猫破天荒的没有和他唱反调,圆滚滚的大眼睛瞟到那一头的海姆达尔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静的趴在威克多怀里,任由威克多用手指轻轻梳理身上的毛发,就像一只普普通通的听话的宠物猫。 海姆达尔分别和斯诺、隆梅尔寒暄完,三人的目光同时朝抱着豆荚的威克多聚焦而来。 [……你别担心,只要里格喜欢你,斯图鲁松家根本不是问题。]豆荚猫到底不是真正的人类,它还不明白人类错综复杂的关系,而且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生物,本身的姓氏以及该姓氏代表的团体就是一个难以舍弃的巨大的羁绊。 不过威克多倒是通过豆荚的这一言辞听出了点眉目,它不喜欢斯图鲁松家,谈不上痛恨,但肯定没好感,主要原因应该出在瓦西里耶维奇和约尔夫身上。 威克多莞尔一笑,摸了摸它的脑袋,大步靠向海姆达尔。 又是一通寒暄完毕,这一次肯定不如海姆达尔的亲密无间,但至少面子上都过得去。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找一个酒馆餐厅之类的地方歇歇脚,当然,隆梅尔没忘记把大长老一块儿捎上,这位老先生一直面有黑气,估计被冷落的够呛。 *** 三把扫帚酒吧的老板娘罗斯默塔正在店门口打量那株与大门差不多高度的圣诞树,或许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树有点歪,之前用魔法纠正过,结果不尽如人意,这会儿正拿着皮尺蹲在圣诞树树下丈量,动作略显笨拙。 罗斯默塔女士可能平时不太干这种活计,站起来的时候也不看着点,一头撞上圣诞树的枝桠,圣诞树岌岌可危的晃了两下,没倒,她倒是倒了,朝马路上摔去,两只手下意识的乱挥,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想象中即将来临的疼痛和与之相伴的丑态并没有如期而至,罗斯默塔发现自己被人扶住了,准确点说被什么人及时撑了下后背,避免了一场可能的头破血流。 罗斯默塔感激的转过身,待看清站在她后方的男士后顿时心花怒放,女人么,不管多大年纪,都爱把自己想象成英雄救美中的美人,何况眼前的英雄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罗斯默塔女士一下子就眼带桃花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也就是俗称的放电。 斯诺面不改色的回视片刻,然后很果断的挪开了对视的目光,罗斯默塔心里涌出一丝失落。 不可否认,罗斯默塔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脸蛋漂亮,身材婀娜,所以她的店从来不愁没生意,客人们每天每天络绎不绝。即使处于圣诞走亲访友的间歇性淡季,三把扫帚酒吧仍然热火朝天。 被帅哥无视固然让人黯然神伤,但是罗斯默塔迅速振作起来,因为她看见金加隆朝她迎面砸来。 作为一个生意人,罗斯默塔眼里不会只有帅哥,这位老板娘立刻把歪脖子圣诞树丢到脑后,十分殷勤的把几人迎进了自己的酒吧,并亲自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临窗且拥有一定私密空间的座位上。 隆梅尔从前和海姆达尔一块儿来过,对这家店总体印象还不错,所以坐下以后表情显得安适随意,人只有在彻底陌生的环境下容易风声鹤唳。 斯诺有一个很直接的判断方式,就是看桌面是否收拾的干净,有没有留下污垢油腻,可喜可贺的是三把扫帚的每一张桌子都被擦拭得光可鉴人。 朗格反而是几人中最随遇而安的,到了他这个岁数,不会再有年轻人挑三拣四的兴致和精力,再加上三把扫帚干干净净,没有令人头疼的嘈杂声,大长老不由得心平气和,脸上的黑气也退去了不少。 三把扫帚宽敞明亮、整洁清爽的空间布置得到了几位男士的好感,精明的罗斯默塔不由得喜上眉梢。 做生意无非就是投其所好,而且要独树一帜,自成一家。在罗斯默塔心中唯一和她的三把扫帚有一较高下实力的帕笛福夫人茶馆也只能吸引特定的客人,在经营上局限性很大,客源无法拓展,而她的三把扫帚不同,罗斯默塔相信人人都喜欢在明亮舒适的房间内用餐喝茶,霍格莫德不缺黑乎乎脏兮兮的餐馆酒吧,而三把扫帚的营业额就是最好的说明,总之,她选择的发展方向是正确的。 其实这位女士漏算了一条,千娇百媚的老板娘也为营业额的增长添砖加瓦了。 “各位是用餐还是……”罗斯默塔随之递上一份圣诞专供菜单,而且很有眼色的把菜单放在了朗格大长老面前,即使这位老人与另几人非亲非故,她这么做也不会有人说她不对。 “你看着办吧。”朗格大长老不耐烦的说了句冰岛语,把菜单推给隆梅尔。 隆梅尔转手把菜单给了海姆达尔,“儿子,要吃什么尽管点。” 此举没有遭到任何人的反对,即使朗格要对着干,他之前已经把退路封死了。 海姆达尔看了父亲和斯诺一眼,又看了看威克多,最后扫到朗格,朗格斜眼觑着他,貌似要给他施加压力,海姆达尔琢磨了一下,他和大长老之间暂时不存在利益冲突,于是朗格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被海姆达尔直接屏蔽掉了。 “我要吃饭。”海姆达尔抬头对等候良久的老板娘说。 老板娘笑道,“这份菜单里有几款圣诞特餐,只有圣诞期间才会供应,您要试试吗?” 海姆达尔在老板娘的解说下看了一遍特餐,而后沉默下来,罗斯默塔一时间吃不准他到底满意还是不满意,于是又道,“如果不喜欢可以点其他的,我们店里还有特色餐点供应。” “这个圣诞特餐很好。”海姆达尔迟疑道。 “那么……”罗斯默塔马上附和。 “能不能做一个全肉餐?” 罗斯默塔一愣,“全肉?” “对,您看能不能把里面的素食换成肉食?”海姆达尔满怀希冀的看向老板娘,目光炯炯的,“不行吗?” 到底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罗斯默塔马上随机应变,“当然能,您要吃什么都可以。”很有点“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的强大自信。 “不过,价钱方面……”素的换成荤的,价钱肯定不一样了,罗斯默塔提醒道。 “只要把东西端上来,绝不会少你一个纳特。”隆梅尔发话了。 罗斯默塔女士眉开眼笑。 然后,隆梅尔、斯诺、威克多等人也分别点了东西,罗斯默塔女士眉飞色舞的捧着菜单离开了。 海姆达尔给豆荚点了一份叫火山巧克力的甜品,据说是圣诞节才会制作,具体啥滋味说不好,不过豆荚吃的挺开心,似乎挺合胃口。奶糖除了海姆达尔带来的糖果不吃别的,节省了一笔开支。 等餐点上桌后,海姆达尔刚要流哈喇子,两盘可怕的玩意儿被一左一右的推到眼前,一盘来自斯诺,一盘来自威克多。 斯诺和威克多飞快对视一眼,又飞快的转开目光,但都没有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斯诺从以前就老是盯着海姆达尔吃素食,这会儿正撞在他枪口上,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所以在点餐的时候为海姆达尔点了一份素食。威克多的本意虽然和斯诺一样,但是手段更加温和,采用循循善诱的模式,也就是来一个荤素搭配的菜式,就是素的多一些。 海姆达尔左一口右一口的痛苦咀嚼,泪流满面的看向正同情地打量自己隆梅尔,心想,世上只有爸爸好。 隆梅尔同情归同情,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么多东西能吃下吗?我点的那杯蔬菜汁要怎么办? *** 餐后,海姆达尔在父亲充满关爱的注视下,面有菜色的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卖相极差的蔬菜汁,小心灵在体内失意体前屈…… 在用餐的过程中,朗格很少说话,不是大长老讲究,而是他始终没有摆脱那股格格不入的感觉,就连威克多·克鲁姆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家里人架势。为什么他不行?朗格最为气愤的就在这里,他居然被一个真正的外人比下去了。 当隆梅尔和斯诺谈及一些在朗格听来已经算是内幕范畴的多种敏感话题时,克鲁姆不仅没有识相的回避,还参与进去一块儿讨论,最让朗格惊讶的是隆梅尔和斯诺压根没有要避开他的意思,反而自然而然的接纳他一起探讨。 朗格大长老既然知道海姆达尔与约尔夫的联系,自然也明白瓦西里耶维奇和威克多之间的关联,但是那又如何?作为一名活在二十世纪的巫师,就算真正的瓦西里耶维奇出现也已经代表不了什么了。在一代又一代斯图鲁松的不懈努力下,当年瓦西里耶维奇在斯图鲁松家族内留下的痕迹被逐一抹去,所以当今很多斯图鲁松只知道约尔夫,并不晓得瓦西里耶维奇,再加上近些年从徳姆斯特朗的全面撤出,唯一能够证明校长存在的证据也被放弃了。 故而朗格完全不在乎什么瓦西里耶维奇,斯图鲁松家族偏执而疯狂的期待约尔夫的转世,却对约尔夫倾慕爱恋的对象嗤之以鼻。 朗格若有所思的看着威克多,威克多觉察到他带着点刻意的目光,转而对他露出浅浅的笑容,这个笑容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因为朗格在他的脸上没有看见任何情绪表达,没有防备,没有动容,没有不安,巴结就更谈不上了,也就是俗称的皮笑肉不笑。 朗格看上去波澜不惊,实际上恼着了。 威克多的目标是和海姆达尔的家里人搞好关系,他希望得到海姆达尔家人的支持,希望未来的关系明朗化,能够名正言顺,但不代表他会对整个斯图鲁松家族或者斯图鲁松家里的别的什么人卑躬屈膝。首先他的自尊不允许;其次如果这么干了,他将克鲁姆家的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要他对一个所谓的大长老阿谀逢迎?做梦去吧! “威克多太厉害了,斗龙的时候居然召唤出了黑利奥帕!” 朗格听了这陡然拔高的音量不由得愣住了,暂时忘记了生气,一时间也没往深里想——这音调尖锐的有些刻意,而是认真听了起来,然后发现,就在他独自生闷气的时候,海姆达尔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谈论三强争霸赛的事情了。 威克多倒是洞悉了海姆达尔的心思,很配合的貌似不好意思起来,这种小年轻的羞涩,故作镇定的架势,内心的骚动,被威克多演绎得惟妙惟肖,恰当好处,同他的年龄真是再相符不过了,“没有召唤出来,这个魔法还很不成熟,不算成功。” “但确实有用,你成功遏制了火球龙的火焰。”海姆达尔坚持己见。 隆梅尔和斯诺对视一眼,而后相顾失笑,他们都听出了言下之意,不过就像海姆达尔希望的那样,他们也确实对威克多有了些刮目相看的感觉。 只有一点点!某爸赶紧在心里加了一句。 隆梅尔和斯诺都有另眼相看的冲动了,别提朗格了,针锋相对的怒气渐渐淡了下去,这个变化让海姆达尔暗暗松了口气,他当然不在乎朗格对威克多有何看法,但是他不能让朗格对威克多心有芥蒂,这个大长老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年轻时候心狠手辣,如今只是年纪大了,懂得收敛锋芒了,海姆达尔相信这都是表象,并不代表他就洗心革面做起了良民。 在一个经营了几个世纪的大家族里,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有些人必须有人去除,有些话必须有人去说……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就是这么一位不可或缺的“必须”人物。 族长隆梅尔都要礼让三分,他不能不提防,他要保护威克多。 第393章 还是这一家子 朗格大长老听啊听啊就有些不耐烦了,再大的好奇心也架不住长篇大论,其实他更想听听海姆达尔谈论自己,说说他的学业,讲讲他的故事,谈谈他的未来……而非替别人歌功颂德。 海姆达尔赶在朗格爆发前停止了滔滔不绝,他可不想把大长老的逆反心理彻底激发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您怎么想到来英国?”海姆达尔恭敬客气的问道。 大长老自动忽略掉海姆达尔疏离,感到精神一振,终于轮到自己了。 “顺道来看看。”朗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不疾不徐的开口,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斜对过的隆梅尔在心里嗤笑一声,老家伙装吧装吧,你越这样,和里格的距离就会拉得越远。 朗格什么都尽在掌握了,惟独忘了去思考该怎么和海姆达尔相处。 果不其然,就像隆梅尔预想的那样,海姆达尔根本不吃朗格这套,点头“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朗格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打过交道,很快把话题捡了起来,“正好趁圣诞节放假,带索尔杰尔去威尔士看几个朋友,顺道弯到你这里来。” 只有隆梅尔和斯诺明白,什么“顺道看几个朋友”,老家伙分明专程来看里格的,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应该是“特地来英国探望你,为了掩人耳目,顺道带索尔杰尔去威尔士”。 威克多听到索尔杰尔时愣了一下,克鲁姆老爷一下子没想起来此乃何许人也。 “转世先生也来了?”海姆达尔认认真真的看着朗格,面色有些发沉。 威克多这才恍然大悟,对了,是那个约尔夫的转世。 “他现在住在麻瓜伦敦的一家巫师旅馆内,我没有带他来。”所幸朗格来此也不是为了故意恶心海姆达尔,很快把话阐明。 刚在心里大喝一声“老子撤!”的海姆达尔不由得放松下来,他当然不是怕那西贝货,当初选择相信斯图鲁松家族的安排而容忍下来,不代表他本身对此事真的没心没肺,那西贝货如果一辈子安安分分的听从组织安排爱家爱国爱人民也就算了,如若不然,如若非要跑到自己跟前晃,海姆达尔不介意用魔杖和他聊人生。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一是朗格这个人不会让布置好的棋子轻易脱离棋盘;二是料想那转世巴不得一辈子当有用的棋子,在阵前冲锋陷阵,而非脱手而去的弃卒。 朗格和那转世才叫一拍即合,尤其是转世先生,每天都如履薄冰的给那层其实已经透光的窗户纸补胶水。 既然和海姆达尔搭上话了,朗格就想方设法的让他自我介绍,如同前面说的那样,朗格很想亲耳听听海姆达尔说说自己的生活学习,也就是面对家人时的毫无芥蒂的聊天,海姆达尔却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说到最后朗格倏然变脸,起身气呼呼的往外去了。 大长老自视甚高,不习惯被怠慢,冲动之下就想来个眼不见为净,可惜在座的几个都不是仰他鼻息的阿谀之辈,根本不用顾忌他的颜面,更不必看他的脸色,眼睁睁的看着他越走越远,也不知道来阻止,已经满腹后悔的朗格悲愤交加,找不着台阶下,只好硬着头皮快步离开了三把扫帚,迎上去的美艳老板娘受了点池鱼之殃,殷勤反换来白眼。 出门后被冰凉凉的小风迎面一吹,朗格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无精打采的挥退围上来的下属,沿街孤零零的散步,让他这会儿厚着脸皮回去,大长老打死也不愿意。 三把扫帚店里的气氛倒是没怎么变化,隆梅尔和斯诺都看出海姆达尔对大长老没好感,斯诺不怎么在意,或者说他从来对这个就不上心,隆梅尔倒是有些不解,本想替朗格说几句,随后一想这么干有些多余,就听之任之了。 实际上海姆达尔对朗格没有好感,多数原因就是出在隆梅尔身上,要不是上次去祖宅,爸爸大人居然劳师动众的请一位红帽子暗中保护他,又在说话间有意无意的透露出大长老之前为了家族创造过什么样的功绩,其人有些什么狠辣的手段和心肠……林林总总加起来都给了海姆达尔一个明确的暗示,这个大长老不简单,要防着点。 所以,乖儿子海姆达尔就防了。 不知道一心想与海姆达尔建立外交关系的朗格知道这些会有何感想,会不会怀恨在心,或许还会暗地里使绊子给隆梅尔小鞋穿…… *** 店里的几个男士继续他们的敏感话题,海姆达尔这会儿才放开了,虽然还是听的时间比较多,但也会偶尔提出些自己的看法,以他现在的程度,还远远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或者驳斥别人的言论,他还是个在校生,读书是本职,他能够参与谈论几句的话题或多或少都与威森加摩沾点边,有些事情被记录在IW寄给他的内部刊物中,令他不再是单纯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单单这样,隆梅尔和斯诺就已经格外唏嘘了,尽管海姆达尔的看法还比较稚嫩,思考方式比较流于表象,但是足够了,深刻和毒辣都是靠时间累积的。 海姆达尔自打把自己折腾进国际威森加摩以后,隆梅尔只是偶尔打听打听里面的风声如何,并没有过多介入,所以对于儿子的具体工作情况不是不了解,但也了解不深。 隆梅尔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的重要原因在于那里是国际威森加摩,尽管世界各国魔法部普遍认为国际威森加摩的掌控力江河日下,IW的时代已经过去,但同时也明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IW的名号余威犹存,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街心公园。 海姆达尔曾经透露过自己或许找到了想走的路,目前正在摸着石头过河,听出点言下之意的隆梅尔其实是骄傲的。 但想到儿子(里格)才十四岁,隆梅尔和斯诺很有种儿大不由爹的感慨,再看看当着他们的面,不知羞耻的和儿子(里格)眉来眼去的那个谁,俩兄弟不禁悲从中来。 隆梅尔眼眸一转,盯住了威克多,问起他的学业。海姆达尔这边被斯诺引开说起了黛丝和维丁的女儿,斯诺还拿出了一叠照片给海姆达尔看……兄弟俩配合默契分工明确,威克多无奈,只好把心思暂时移到应付隆梅尔这边。 威克多的在校进修班学员的名头目前挂在国际裁判理事会那儿,算是该理事会名下的半个学员,因为威克多名义上就读的是魁地奇铜牌裁判进修班,这个等级的进修班没有强行要求学员一定要到具体的上课地点去学习,可以通过邮件寄送教材,但是学期结束以后要进行铜牌裁判的考核,理事会只认考核成绩,不管你到底是怎么学的。 国际裁判理事会是一个训练、选拔、提供巫师世界各项活动赛事裁判员的基地,其下有多个部门,较为出名的当然就是魁地奇裁判中心,还有高布石裁判中心,巫师棋裁判中心等等,该理事会的宗旨是“独立、公正、公平、公开、无利益冲突性”,总部位于国际巫师联合会办公大楼地上二层,是国际巫师联合会大家庭中的一员。 而威克多目前就读的铜牌裁判是魁地奇裁判金、银、铜三个等级中的入门等级,除非你真的一点规则都不懂,一般说来都能考中,但是对于魁地奇裁判来说,考中不代表出师。 当一名巫师获得铜牌裁判资格后,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他的时候,也就是上岗实习,有两条路可选,一是自己找比赛去仲裁,二是听从魁地奇裁判中心的安排为你物色活计,一般说来大多数人会选择后者,而后者往往代表的是艰难。在裁判界,尤其是魁地奇裁判界,银牌多如狗,铜牌满街走,可见这铜牌裁判有多么的被贬值。 裁判的等级晋升除了一关又一关的正统考核外,还要接受每年一次的裁判资格证检验,另外每一次的上岗情况——也就是监督一场魁地奇比赛,都会被记录在案,这些都会被算进晋升总成绩内。听上去貌似遥遥无期,很无望,但是,等媳妇真正熬成婆,成为了金星裁判,这地位就水涨船高了,金星裁判非国际赛事不出赛,而每一年,全世界会举办几场国际赛事? 世界尽在手中的牛掰感一下就起来了吧,等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别人挑你了,而是你爱去不去,目前奋斗在裁判第一线的白银、青铜们无疑就是奔这万里挑一的黄金圣斗士去的。 因此,克鲁姆选手的终极目标从来就不是一个终极球星,而是一个终极裁判。球星挥霍的是青春,裁判才是捧一辈子的铁饭碗,尤其是金星裁判,金饭碗,工作量低,自由度高,不用像球员那样天南地北的奔波,训练起来死去活来,克鲁姆老爷当初遥想的时候就满意的不得了。 “这么说你已经申请参加这一次的裁判考核了?”隆梅尔还是了解过这方面消息的。 威克多点点头,“进修班预计在四月份结束,今年的铜牌证考核大概会定在五月底、六月初。” “还挺了解。”隆梅尔短促的笑了笑,没有太意外,克鲁姆已经是世界公认的一线球星,虽然还不是世界排名第一,但年轻就是本钱,世界第一只是早晚的事,这样的人物肯定有一群人等着巴结,想知道些消息并不困难,再加上他的老东家巴斯泰托火神在里面出出力,尽管今年的铜牌证考核据说还没敲定具体时间。 威克多但笑不语。 “你怎么会想起来考裁判证?”隆梅尔有点不解,凡是能够挤进一线的球星们在考虑退役后的出路时十有八、九会选择当教练,只有那些球员生涯惨淡的三流运动员才会早早的另谋出路,裁判就是一条,威克多却反其道而行。 教练可比裁判挣得多多了,尤其是前十的一流球队,或许一次小小的分红都能抵得上金星裁判一年的收入。 “我希望以后能逐渐稳定下来。”威克多说。 教练赚得多不假,但能和球星相提并论吗?他可不想把自己卖出去一辈子。 隆梅尔觉得自己应该斥他一声“没出息”,不过在看到他那坚定不移的表情时,忽然改了主意。 “儿子,你男朋友放着高薪工作不要,非要去当裁判,你认为妥当吗?”隆梅尔转而问起了海姆达尔。 正一门心思瞧照片的海姆达尔猛地听到问话没反应过来,沉默片刻后说:“很好。” “为什么?挣得多不好吗?”隆梅尔莞尔,难道儿子又开始双重标准了?他不是最喜欢金加隆吗? “裁判比教练体面。”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的回答。 隆梅尔一时间没话讲了。 按照海姆达尔的想法,魁地奇裁判和魁地奇教练不同,裁判需要通过严格的考核,上班地点又位于国际巫师联合会这样的政府部门内,相当于公务员,教练虽然挣得多,同时工作量也大,整天跟着球队东征西讨,花费大量的精力,同样是为别人打工,为政府打工和为球队老板打工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因为克鲁姆选择当裁判的关系,如果今天克鲁姆选择了教练,他这个说辞肯定颠个个儿,隆梅尔哂笑,又在心里叹了一句儿大不由爹。 “好吧,咱们说点别的吧。”隆梅尔面容一正,“你在信里提的返祖具体是怎么回事?” “返祖?”斯诺却是第一次听说,表情有些茫然。 海姆达尔没有太声张,只告诉了隆梅尔,而且只在信里提了几句,这事三言两语交代不清楚,自从知道父亲和斯诺新年期间会来英国,他就决定当面谈。 “我初步估计是吃了人鱼丸子才被激发出来的,因为后来我尝试在浴缸里憋气,憋得两眼发黑,身体也没有出现丝毫异常。”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那枚被他小心收藏的,并且被莱昂削去一小片的白帆船,放到桌面上。 “我说的人鱼丸子就是这个。” 第394章 人鱼在行动 斯诺拿起来看了看,而后交到同样好奇的兄长手里,隆梅尔把带有不规则灰色斑点的白色丸子放到鼻子下嗅了嗅,闻到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当中还混杂着别的说不上的刺鼻气味,总之不怎么好闻。 海姆达尔只在信中大致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具体到底如何,隆梅尔并不清楚。 “这个人鱼丸子是用什么做成的?”隆梅尔问。 “不知道,莱昂也分析不出来,这丸子已经超出魔药学的固有概念,可能是人鱼独有的技术。”海姆达尔耸耸肩,“目前一切都在猜测阶段,我打算去和人鱼套近乎,试试看能不能问出丸子的配方,实际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和它们的巡逻员通信。 “为了方便交流,圣诞节前我特地去文人居羽毛笔专卖店订购了一大摞质量上乘的防水信纸,据说是该专卖店的节日特供产品,平时根本买不着,花了我一大把金加隆……” 说着就露出一副无比肉痛却又无可奈何的心酸表情。 隆梅尔换了个坐姿,用手掌挡了下忍不住翘起的嘴角,他当然听明白海姆达尔的意思,于是顺水推舟,“接下去的谈话若能说服我,我就以斯图鲁松家族族长的名义允许你从家族公共金库里支取相应的费用,”还开玩笑的道,“数额有限,过时不候。”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他这么讲还不就是为了能报公帐,马上在座位上挺胸收腹抬头,一副为党为人民的大无畏表情。 “我之所以和您说这个,就是想问问咱们家祖上有过类似的返祖现象吗?”海姆达尔说。 咱们家……听上去很顺耳。 隆梅尔往后轻仰,把后背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两只手交叠放在腿上,“据我所知,没有。”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不解道,“一个都没有吗?” “你为什么认为会有?” 海姆达尔挠挠头,“我以为会有一定的几率,比如父母一方是卢萨尔卡,那么生出来的孩子会继承一定的血统,未来的某一天也许会出现返祖现象。” 隆梅尔摇摇头,“你太小看巫师了。” “什么意思?” 隆梅尔坐直身体,朝前方倾靠,“你觉得约尔夫看上去有返祖的可能吗?” 这是隆梅尔第一次比较正式的在海姆达尔面前提及约尔夫,话语间毫无芥蒂,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仿佛自然而然的就把这话讲出来了。 海姆达尔也不含糊,断然道,“没有。” “约尔夫的母亲是一个纯正的卢萨尔卡,照你的理论,他不应该有返祖的可能吗?” 海姆达尔似乎听出点意思了,“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你太小看巫师了。”隆梅尔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对面的海姆达尔倒是不自觉的两手交握,等着他的下文。 结果也不知道是故意逗他,还是真的没有再谈的意思,隆梅尔像喝茶喝上瘾了,端着杯子细细品味,一点待续的意思都没有。 海姆达尔垮了脸,眉毛都耷拉下来了,斯诺见了觉得好笑,到底没有兄长那么“狠心”,接过话头,“隆梅尔的意思是巫师和非巫师种族混血,生下来的孩子十有八、九只会是巫师,另外一、二成或者更低才会是非巫师种族。而你说的返祖几乎不可能存在,无论原本是巫师,后来返祖成非巫师,或者原本是非巫师,某一天返祖成了巫师,几率微乎其微。” “比生一个哑炮的几率还要低。”隆梅尔不紧不慢的补充。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您的意思是咱们家没有过这个先例,也就是说从血脉上寻求解释这条行不通。” “微乎其微不代表没有。”隆梅尔笑道。 海姆达尔被绕晕乎了,“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因为血统自己返祖的确实没有发现,不瞒你说,在接到你的来信后,我去查证过,”隆梅尔说。“倒是发现了一点别的蛛丝马迹。” “是什么?”海姆达尔忙问。 “原有的记录已经被销毁,我是从其他资料里找到的只言片语,自己拼凑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二、三百年前家族里有一个酷爱研究魔药的族人,在寻找药剂突破时偶然发现了一种能够促使他返祖的一种药剂原材料……” “那原材料是什么?”海姆达尔紧张的说。 隆梅尔摊摊手,“不知道,我说了,原本的记录已经被销毁了。” “您是从哪一类资料里找到的?” “我刚才没有说完就被你打断了。”隆梅尔笑了笑。 海姆达尔惭愧的低下头。 隆梅尔哈哈一笑,续道,“他后来尝试用这种原材料制出魔药给别的族人服用,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我就是从一个试吃过这种魔药的人口述留下的记录片段中翻找到的。” 海姆达尔皱成一张包子脸,“也就是说即使把药剂吃下去,也不见得全都能返祖?” “就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们家族继承到的卢萨尔卡血统到底还剩下多少,每个人继承到的是否相同,没有人讲得清楚。”隆梅尔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前面也说了,巫师血统有很强的吞并能力,可以同化一个种族,抹消一个种族,而我们的文明同样可以潜移默化一个几乎没有文明可言的种族,导致卢萨尔卡最终灭亡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就在于它们选择和巫师联姻。”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我有些明白了,其实就和现在颇受争议的混血巫师差不多意思。” 隆梅尔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总体来说巫师是相当排外的,我们盲目自信于自身的力量,认定别的种族完全不能和我们相提并论,轻视麻瓜,轻视麻瓜出身的巫师,把麻瓜和巫师以外的生命体全部划归到茹毛饮血的动物行列,就因为这样,才会愈发病态的追求所谓的纯正血统。 “马尔福家从古至今就没有麻瓜血统吗?布莱克家族就真的纯洁吗?我们家的祖先掩耳盗铃一般的把那名完全出于偶然而返祖的先人的资料全部销魂,又是因为什么?我们都在自欺欺人。”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话题太深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隆梅尔反过来安慰他,“别紧张,我不是在责备你没事找事,就是想提醒你,也许我们家不会有人欢迎你去追根溯源,尤其是那些长老,我想你在朗格面前只字不提就是有所顾忌,其实你已经预感到这一点了。” 海姆达尔轻轻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想放弃。”斯图鲁松室长也有自己的追求和执着。 “当然,你在研究神奇的人鱼丸子,不是吗?”隆梅尔扬起眉毛,捏了下他的脸蛋。 海姆达尔听了精神一振,“没错,我就是在研究人鱼丸子,为了……为了精进魔药学。” 隆梅尔开怀大笑,另俩男人也笑了起来,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么说确实有点那啥不要脸,在座的几位都知道他的魔药学成绩有多惨绝人寰。 隆梅尔对海姆达尔说:“那就去研究吧,斯图鲁松室长,有什么需要尽量提,只要是爸爸力所能及的。” 海姆达尔高兴的点点头。 *** 同一时间的另一地点,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内,邓布利多和四位院长齐聚一堂,这里的气氛就远不如三把扫帚那儿轻松愉快了,或许恰恰相反。 今天一大早,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邓布利多就接到了一个消息,那之后他匆匆赶去了湖边,为了求证这个消息,他不得不推掉魔法部的邀约,说句心里话,老教授一点都不为此感到可惜,这辈子经历过的虚与委蛇的场面都能编成一本全新的教科书了,与其和那群喜欢夸夸其谈的高官们待一块儿,他宁愿用奇妙的人鱼话和湖中的人鱼唠嗑。 没错,给他递消息,请求见一面的就是霍格沃茨湖泊中的人鱼首领科科斯。 “战斗?”格兰芬多的院长,麦格教授惊讶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快进入隆冬时节了,不是吗?”邓布利多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他的沉着是他强大的号召力的组成部分之一。 就连一向没有“向心力”的斯内普教授都挂下了嘴角,对学校而言这当然不是个好消息。 “它们今年还会和往年一样?我还以为您已经和它们沟通过了。”斯内普不解的看向邓布利多。 另二位同样为这个消息感到措手不及的院长听了不约而同的朝邓布利多看去。 “我也以为是这样。”邓布利多沉吟片刻,无奈一叹,“显然,人鱼的价值观和对事物的看法与我们不同,就像这一次,它们同意借出自己的领地作为三强争霸赛第二场比赛的会场,但是这不代表它们会停止原先制定好的计划,隆冬之前的战斗依然会打响,不会因为今年多一场巫师的比赛而有所改变。” 霍格沃茨湖泊中的人鱼几乎每年冬季都会和湖中另一个庞大族群水魔发生武装冲突,人鱼会在秋季到来前进行大规模觅食,在领地周边增派人手,加大巡逻力度,做这一切准备就是为了赶在隆冬之前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以便抢回更多的失地,过一个舒坦的冬天。 等到滴水成冰的隆冬彻底到来,湖中的动物会减少活动量,那个时候再开战就晚了。 人鱼是为了抢回被水魔占领的领地,而水魔则是为了保住已经咽下去的好处,两方无不是为了自己族群的利益。反正开战的理由都挺充分。再加上近些年水魔繁衍过快,数量的增长使得它们对领地的扩张变得更加迫切,在数量和繁殖上远远落后于它们的人鱼,就成了最好的攻击目标。 要是水魔再这么肆无忌惮的繁殖下去,要是人鱼再这么容忍下去,这个湖泊早晚有一天会变成水魔的天下,等到那个时候,淡水人鱼将彻底消失在这片湖泊中。 即使今年人鱼首领科科斯与邓布利多达成了协议,同意借出一部分领地当赛场,但是在人鱼的观念里,该有的战斗不会因此改变或者延期,高智商的神奇动物普遍拥有不容轻视的强大自尊,这份自强不息的信念永远不会为了人类而改变。 “也许……我们可以派人帮助它们。”此言一出,不用别人说什么,斯普劳特女士自己就脸红起来了。 这个提议是不现实的,一是因为神奇动物保护法的诸多限制,人类不该介入到自然界弱肉强食等纷争中去,毕竟人鱼和水魔都是湖里的原住民,争斗了很多年,现在还远远不到巫师插手的地步;二是因为这群人鱼肯定不会答应,若是非要帮助它们,它们不仅不会领情,反而会觉得被伤了自尊,很有可能会被激怒,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总之,对现在的主办方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来说,这事挺棘手的。 “魔法部怎么说?”弗立维教授觉得英国魔法部一旦知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坐以待毙。 似乎明白魔咒学教授的想法,邓布利多说:“我还没有告诉魔法部。” “魔法部还会怎么干,按照福吉的想法,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派人把湖泊‘打扫’得干干净净,说不定到时候连条鱼都找不到了。”斯内普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大家都没吱声,不过还是肯定了斯内普稍显尖锐的看法。 英国魔法部对时隔多年以后,重掌三强争霸赛主办权,有着前所未有的热情和重视,估计到时候不单是福吉,别的官员肯定也会同意这么一劳永逸的做法。 “所幸第二个项目要在2月底才举行,我们还有时间,人鱼也还有时间。”邓布利多心不在焉的拍拍椅子的扶手,随即挑起一边银色的眉毛,玩笑道,“希望人鱼这一次能够大获全胜,我就不祈祷梅林庇护它们了,估计它们也不会领情。” 四位院长不由得面面相觑。 “说不定我们的勇士到了第二场开赛的那天都没能从金蛋里找到线索,到时候也用不着当着另两所学校的面出丑了。”斯内普的脸上闪过一种奇特的神情,貌似有点幸灾乐祸。 在座的几位其实都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毕竟大家都是老同事了。 麦格教授没好气的斜斜瞟了他一眼。 斯普劳特教授撇撇嘴,嘴巴里嘀嘀咕咕。 至于弗立维教授……只好假装间歇性失聪。 第395章 科科斯的条件 朗格大长老第二天就走了,斯诺和隆梅尔在霍格莫德多逗留了一天,二位是大忙人,海姆达尔习以为常,爸爸和叔叔反倒充满了歉疚,他越不计较,兄弟俩的歉疚感就越深刻。 挥别了父亲和叔叔,海姆达尔回到空荡荡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现在仍处在圣诞与新年的合并假期中,徳姆斯特朗代表队和布斯巴顿代表队的孩子多数也选择了回家。 海姆达尔的三位好友,卡罗和里安回去了,莱昂选择留在英国过年,不过每天信件不断,海姆达尔曾瞄过几眼信封,虽然不懂西班牙语,但是上面的姓名重复率不高,布鲁莱格家貌似是一个大家族。 海姆达尔依照原定计划和人鱼继续套近乎,花了好几天时间巩固泡头咒,他还是想用人类的模样下水,习惯做人了,变成非人类他有阴影。 人鱼族群还是由人鱼巡逻桑布负责与他沟通,桑布对他的尊敬一如既往,并不因时间的推移而变质。 脑袋上挂着一个大水泡,海姆达尔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所幸对方能听懂,“你们的巡逻比原来密集了,人员也比原来派的多了,是为了三强争霸赛吗?” 自海姆达尔下水以后就发现人鱼巡逻换岗的时间比原来缩短了一半,不再是一组二人,而是一组四人,比如现在,他和桑布身后还有一条人鱼,时刻坠在一百米远的地方。 海姆达尔知道它们是巡逻,不知道的会以为那条人鱼是派来监视他的,虽然他下水以后那条人鱼就对他表现得很冷淡,老拿一种轻视的目光看他。 也就在这个时候,海姆达尔才会缅怀唏嘘一下那次莫名的返祖带来的“明星效应”,唉,那时候多好啊,浪里白条鱼见鱼爱。 “不是。”桑布吐字很慢,每次一开口总要考虑一下,反正海姆达尔不差这点耐心,桑布能听懂自己的语言他已经很满足了。 “那是因为什么?”海姆达尔好奇道。 桑布又迟疑了片刻,而后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我不能告诉你。” 行,那就啥也别说,海姆达尔转过头来和桑布谈论人鱼丸子,说到人鱼丸子海姆达尔就兴奋,当初预想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这些天桑布带着他在人鱼的领地内到处穿行,海姆达尔先后采集到了很多据说是制作白帆船的原材料。 但是今天,桑布突然对他摆出到此为止的手势,可是配方中还有两种原材料始终没有透露给他。 这是为什么?海姆达尔大惑不解,他不记得自己在人鱼的领地内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他甚至连那些未成年的小人鱼都不敢招惹,远远见到就躲得老远,别的人鱼从身边游过也从不主动上前攀谈。 他这么老实巴交安分守己,为什么还要对他亮红牌?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海姆达尔逐渐掌握了面对人鱼的技巧,其实也没什么技巧,和人鱼相处比和人类相处要容易无数倍,关键就是把心里的想法讲出来,你不讲人鱼永远不会像人类那样通过言行揣摩他人的用心,它们没这概念和心机。 海姆达尔充分表达了他的不解和忧虑,以及因此带来的忿忿不平。 桑布慌忙摇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急迫的想要传达出自己的意思,却因为不善人类的语言而说的磕磕绊绊,前言不搭后语。 海姆达尔见桑布这样着急反而镇定下来了,看来不是他以为的来自人鱼的故意刁难。 桑布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海姆达尔貌似听到战争这类言辞,顿时瞠目结舌,“你们要打仗了?和谁?” 不能怪海姆达尔大惊小怪,前后两辈子过的都比较太平,原先那一世本就是和平年代,即使爆发了战争,也在大陆的另一头,与自己的生活相距甚远。在那时候的海姆达尔眼里,战争就是历史。重生后的这一世……貌似也一直太太平平的活到现在,巫师界传说中的两场惊天地泣鬼神的鏖战在他眼里还是历史。 打仗?听上去很遥远,然而人鱼巡逻员就是这么告诉他的,它们要打仗了,战争对象就是一再侵犯它们领地的水魔。 如果真要选一边支持,海姆达尔当然要站到人鱼那一边,姑且不管到底是人鱼搅乱了水魔的生存环境,还是水魔侵占了人鱼的领土——总之鱼说鱼有理,魔说魔有理,开战的理由都挺充分,这些他都不管,他就认准能和他讲人话,能制造出神奇药剂的人鱼,况且之前他已经和水魔有了嫌隙,还拿魔法鞭子抽过它们,即使自己决定“弃暗投明”估计它们也不会领情。 听说水魔很小心眼,很记仇。 说实在的,如果真要打,理由根本不是问题,有理由要上,没有理由创造理由也要上。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海姆达尔可以对梅林发誓,这百分之百就是场面话,按照他的设想,桑布同志会先感激一下他的盛情,而后断然拒绝。 从没听说人鱼打架会找人类当帮手,它们很有自尊……它们不是很有自尊的吗?海姆达尔眼巴巴的望着桑布同志,因为人鱼巡逻刚告诉他,“有,先跟我去见首领。” 这人鱼也不知道客气一下。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要去摸鼻子,结果啪的一下拍到用泡头咒变出的大水泡上。 *** “斯图鲁松先生。”人鱼首领科科斯热情洋溢。 海姆达尔觉得有点怪,它居然用“先生”那么人性化的字眼称呼自己。 “您有什么尽管说吧。”海姆达尔苦笑。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着了人鱼的道了,原来人鱼根本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单纯,至少这支族群的首领不是,如果没有这位首领的嘱咐,别的人鱼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桑布再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在桑布心里,他仍然抵不上首领的一声哼哼。 科科斯也不和他兜圈子了,直言道,“很抱歉,白帆船的配方我们不能透露给人类,实际上邓布利多曾经和我交涉过这个问题,我没有答应,我和我的族群并没有因此受到责难,邓布利多是我至今接触过的最了不起的巫师,我感激他愿意和我们和平共处,但是我依然不能答应把配方透露给他知道,这是人鱼的秘密,就连禁林里的马人想用珍贵的药草交换,我也没有答应……” 听到这里海姆达尔困惑的轻皱眉头,它为什么突然提到马人? “这么说桑布之前带我去采集的那些原材料其实是假的?”沉默片刻后,海姆达尔问道。 “那些都是制作白帆船的原材料,千真万确。”科科斯说。 “我不懂。”海姆达尔更加莫名其妙了,它到底什么意思?不是说不能透露吗? 科科斯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纠结的笑容,“其实我迟疑过,但是我的确亲眼见到了你的返祖,如果我没有亲眼见过,就算桑布和我说上一百遍,我也不会动摇。” 科科斯首领信奉的真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海姆达尔暗暗琢磨了一下,把科科斯首领的话和这些天他的经历交互融合了一下,犹豫的说:“我想您故意不让桑布把最后两种原材料告诉我,就是为了今天当面跟我说这番话吧?” 科科斯沉默不语。 这下能肯定了,他的确着了科科斯的道。 “您想要我做什么?事实上我不认为我有帮助你们的能力。”关键是人鱼不屑。 海姆达尔不相信人鱼真会存着让他和它们并肩作战的想法,人鱼的口号是为了家园,就算海姆达尔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水族,人鱼也不会请他参与进去,这是人鱼的战争,捍卫领土完整必须靠自己的武装力量来完成。 “保卫家园是我们自己的事情。”科科斯果然没有那想法,接着话头一转,“我需要你跑一趟禁林。” “禁林?”海姆达尔很惊讶。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自己跑一趟,但是我们不能上岸。”科科斯无奈的苦笑。“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希望你能答应。” “等等,请先告诉我去禁林干什么,我需要衡量风险额度,您应该知道,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是禁止学生随意出入禁林的,即便我是外校生,这个禁令对我仍然有效。”海姆达尔说的很直白。 “没关系,现在是放假期间。”科科斯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无语,“您可千万别学的和人类一样,狡猾不是美德。” 科科斯听了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又道,“放假不是借口。” “的确。”科科斯莞尔。“当月光照亮银滩,就是你进入禁林的时候。” “需要我要去找什么东西吗?”海姆达尔比较关心目的地。 “我们需要你代表我们人鱼去禁林寻找马人部落的首领,请他提前和我们进行物品交换。” 找马人?海姆达尔咋舌,随后摇头,“我不认为马人愿意看到我。” “事在人为。”科科斯一副置身事外的超脱模样。 海姆达尔的拳头和牙根一齐痒。 科科斯从一名魁梧彪悍的守卫手中接过一只排球大小的袋子,递到海姆达尔面前,“我已经把交换的东西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只要从马人首领手中拿过另一只和这个相同的袋子就行。” “不用打开检查吗?”海姆达尔不过随口一问,却换来科科斯不快的皱眉。 “在马人面前一定要谨言慎行,把人类那套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收好,假设在没有充分证据的前提下质疑他们的品行,他们会很不开心的,我想没有巫师愿意无缘无故的和马人为敌,不要说你面对的是一整个部落的马人。” 海姆达尔咽了咽口水,瞪着那只袋子,就是不接过来,科科斯的守卫们纷纷怒视不识好歹的海姆达尔,而科科斯本人却显得耐心十足,拿着袋子的手稳稳当当的悬停在半空。 一人一鱼对峙片刻,海姆达尔吐口气,接下了袋子,哎哟,手臂被往下一拽,好家伙,真沉。 “这件事评估下来风险巨大,我要求得到相应的补偿。”海姆达尔很有底气的狮子大开口。 “白帆船是吗?没问题。别的要等事成之后再说了。”科科斯露出一个人性化的奸诈笑容。 海姆达尔叹道,“不是美德啊不是美德。” “您是不是早就瞄上我了?”海姆达尔不得不怀疑,“亏我还一心一意的认为桑布待我很赤诚。” 立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桑布低下了头。 科科斯摆摆手,“这件事怪我,桑布只是听命行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桑布十分珍惜和你的友谊。” 海姆达尔耸耸肩,他就是这么一说,如果今天换了立场,他可能会比桑布干得更“无间道”。 “为了举办三强争霸赛,我们必须和水魔速战速决。”科科斯说。 放在以前,这场鱼魔大战会持续一段时间,今年科科斯制定的作战方针却是速战速决,所以霍格沃茨的那几个教授得出的结论并不完全正确,人家人鱼还是有考虑到比赛的顺利进行的,要不然不会忽然改变既定计划。 科科斯又拿出一个小巧可爱的贝壳色玻璃灯,手掌大小,外形就是一只小房子,被四面玻璃墙围合起来的房子正中央,持续释放着一团团白色的温和光芒。光线在水中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圆环,层层往外蔓延,暴露在水中的肌肤能清晰的感受到它们的温暖。 海姆达尔拿过后仔细一看,发现发光体不是火焰,不是人鱼惯用的夜明珠,更不是电灯,而是两块外观十分普通,根系粘连着泥巴的深褐色苔藓。 “今年我们需要提前交换,等不到原本的交易日期,我希望能把握主动,只要办成这件事,白帆船不是问题。”科科斯又不放心的强调一遍。“这些会发光的苔藓就是从马人手里换来的,去禁林的时候拿着这盏灯,若遇到马人,把灯举高,到时候他们应该不会再攻击你了。” 应该……再…… 这话怎么听怎么省略号,海姆达尔泪流满面了。 第396章 寻找海格 海姆达尔跃出水面,脑袋一下暴露在冬日的寒风中,激灵得打了个哆嗦。虽然他的身体仍然浸泡在水中,但和上面刺骨的气温相比,原本冻彻心扉的湖水变得犹如春天般温暖。 转身接过桑布递上来的交换袋子和苔藓灯——桑布同志觉得海姆达尔拿着东西游起来不方便,道谢后又保证道一定尽早完成任务,还很豪迈的嘱咐桑布,让它们首领赶紧把“孝敬”给自己的好处准备好,届时两清,皆大欢喜。 海姆达尔又一次得以证明人鱼没有幽默感,桑布同志严肃认真的点头,目送海姆达尔娴熟的顺着绳梯爬上船后,翻身潜回湖里。 甲板上,威克多早已准备好了热茶、毛巾和厚实的毛毯,海姆达尔一踩到甲板上,男朋友就快步上前来端茶送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把他身上的水擦拭干净,而后为他披上厚厚的毛毯。 甲板上的温度有点低,二人很快进了船舱。 威克多看海姆达尔冻得嘴唇发紫,情不自禁的用手指轻揉他的嘴唇,“快洗个热水澡,我已经让家养小精灵去放水了。” 捧着杯子的海姆达尔对他扯了个笑容,龇出两排健康的白牙齿,“没事,看上去狼狈点,其实感觉还好,我好像越来越习惯湖里的温度了。” 威克多可不这么认为,海姆达尔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他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又不是鱼,在露天的冬日湖水里泡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冷。 他就是想让自己放宽心,威克多感动之余,暗暗叹了口气。 要是可以他真的想随里格一块儿下水,可惜和预料中的一样,人鱼不欢迎他。 那天海姆达尔时隔多日后再一次进入湖中,人鱼巡逻按照信中写明的时间来接他,尽管知道结果,海姆达尔还是忍不住问人鱼巡逻可不可以加一个人,人鱼巡逻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的请求。 “我们永远不会上到陆地上,所以我们不欢迎人类进入我们的地盘。”这是桑布当时的回答。 海姆达尔听了很失望,但是没办法,他也不想刺激桑布,说自个儿男朋友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如果他这么诚实了,人鱼肯定会抓狂的。 想到这事,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人鱼想让我代表它们去禁林中找马人,我从来没见过马人。”貌似害怕的眼巴巴的望着威克多,“到时候你和我一块儿去。” 他的闪闪发亮的眼睛和跃跃欲试的表情可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威克多见了听了不由得莞尔一笑,“当然。”说着勾住海姆达尔的脖子,二人一起进了房间。 威克多进了浴室,发现水已经放满了,扬声道,“现在洗吗?” “现在洗。” 海姆达尔把身上的毛毯搁在床尾柜上,下一秒就被家养小精灵收走了,进入浴室时就看见男朋友故作猥琐的对他眯眼嘿嘿笑着,“毛巾?”举起海姆达尔的毛巾。“梳子?”从置物架上拿起梳子。“香皂?”一块香皂从海姆达尔眼前一闪而过,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克鲁姆老爷的一张正面大特写,“还是我?” 海姆达尔镇定的眨巴下眼睛,手指顺着他的鬓角撸上去,一直摩挲到威克多的脑后,“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哦!斯图鲁松先生!!!”威克多丢开毛巾和梳子,扑上去……帮他刷背。 之后,二人隔着一层浴帘聊天,威克多刷完背后也没急着离开,他很想知道海姆达尔怎么突然变成人鱼大使了。 海姆达尔简单的和男朋友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又道,“我觉得我们贸然进森林不好,所以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找一下海格先生,他应该对禁林很了解。” 威克多“嗯”了一声,隔着浴帘,海姆达尔没有看见他脸上出现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若是告诉鲁伯·海格,等于把这件事告诉了霍格沃茨,告诉了邓布利多。” 浴帘里的海姆达尔回答,“没什么问题,这里就是霍格沃茨的地盘,即使他们知道了也没什么不好,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海格先生不愿意给我们带路。” “他会愿意的。”威克多不假思索。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海姆达尔掀开浴帘,露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 “他在禁林里养了宠物,他热爱世界上所有的动物。”威克多趁机凑上去吧唧了一下。 “哎,都是水。”尽管这么提醒,海姆达尔还是没有拒绝他的吻。“宠物?什么宠物?” “去的时候把奥拉尔带上。”威克多恍若未闻般的说。 “卖关子?”海姆达尔瘪瘪嘴,把头缩了回去。 *** [去禁林?把奶糖带上吧,它有足够的威吓作用,至少狼人、巨怪袭击你之前要斟酌一下,你可以趁这个机会跑路。]豆荚说的煞有介事。 “……有危机意识是好的,但是你别乌鸦嘴!”海姆达尔哭笑不得。 [我说过了,我这是猫嘴,哪里是什么乌鸦?]豆荚一副我听不懂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会吵着要去,怎么突然……”海姆达尔出其不意的抓住它,把它拎起来,一会儿捏捏它的四肢,一会儿掐掐它的肚皮,“难道被调包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豆荚最痛恨脚不着地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禁林又不会跑,什么时候都能去。] “什么重要事情?”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威克多忽然插嘴道,“它已经和卡捷宁约好了来一场巫师棋比赛,一百局定胜负。”威克多当时在一人一猫间充当了一回翻译。 海姆达尔没有问卡捷宁是怎么知道的,仔细想想教授对豆荚猫一直见怪不怪,十有八、九知道点什么,不过卡捷宁教授没有捅破窗户纸,他也乐得顺其自然。 “你行不行啊?卡捷宁教授在我们学校是出了名的棋艺高超。”海姆达尔用怀疑的眼神看豆荚。 [他棋艺高超我会不知道吗?!你是臭棋篓子不假,不代表我和你一样!]豆荚超级不乐意的用尾巴抽打海姆达尔,被伤自尊了。 海姆达尔一把揪住它的尾巴,“等我们离开以后,我允许你把这事告诉卡捷宁教授。” [你确定?] “万一在林子里有个三长两短,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嘛,记住啊,等我们走了以后再说。” 豆荚猫猛地抽回尾巴,上蹿下跳,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什么告诉卡捷宁,我又不能说话,你什么意思,欺负我不能说人话是不是?]又使劲抽打上了。 海姆达尔不痛不痒的哈哈大笑,“你可以用爪子挠嘛。” *** 当天下午,海姆达尔就迫不及待的提议去找海格,二人吃完饭后带着奶糖一起出发,奥拉尔飞在半空中,在他们头顶上盘旋。 带奥拉尔依然出自威克多的提议,这次只是单纯的去探探态度,海姆达尔原本以为不打紧。况且奥拉尔是夜行动物,白天是它正常的休息时间,把它从睡梦中叫醒,实在于心不忍。 可能他们去的时机不对,从外面看进半掩的窗户内,里面黑洞洞的,种种迹象表明人不在。 海姆达尔有些失望,正要打道回府,另外选个时间再来,奶糖却从海姆达尔怀里跳下去,一溜烟的冲到了木屋的门外,对着门缝嗅了嗅,而后用脑袋咚咚咚的撞门。 这一举动把海姆达尔吓一跳,赶紧跑过去把它拉开,嘴里说:“没事没事,咱们下次再来。”他以为奶糖在帮他敲门,实际上,人奶糖机灵的很,而且比他有办法。 就见边上半掩的窗户咿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蹿出来一个黑糊糊的大影子,影子一落地就撒欢的朝奶糖汪汪叫了两声,大黑影子是海格的宠物,猎犬牙牙。 海姆达尔见了还能不明白么,一松手,奶糖就朝牙牙跑去,牙牙开心的围着奶糖绕圈子,奶糖甚至还伸出爪子去捂牙牙的头,对普通的客迈拉兽来说,这个动作代表攻击,但是在这里,却是奶糖和牙牙玩耍时不值一提的小动作。 刚来霍格沃茨时,奶糖曾经在海格这里待过一阵,那个时候海格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喜欢带着奶糖,借此观察它的各种习性,也许就在那个时候,奶糖和牙牙建立了友谊。 它们归它们追逐嬉戏,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很有耐心的等着,二人甚至坐在木屋前的台阶上聊起天来。 奥拉尔降落在海格的木屋顶,不一会儿就头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奥拉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它在睡梦中流着口水朝一堆粘着番茄汁的蜘蛛扑去时,耳边猛地响起主人的呼唤:“奥拉尔——” 奥拉尔一个激灵睁开眼,就见主人站在木屋下,仰头挥手。 奥拉尔不敢怠慢,振翅而起,而后主人朝禁林那里走去,主人的男朋友、奶糖、大黑狗早已等在禁林入口,半空中的奥拉尔一个滑翔,朝他们飞去。 *** 不知道奶糖和牙牙是怎么沟通的,当海姆达尔以为它们玩好了,可以回去的时候,奶糖却一激动咬住他的裤腿往禁林方向拽,结果可想而知,被客迈拉兽咬过的地方迅速腐烂,海姆达尔的裤管成了一脚高一脚低。 不过也就因为这样,海姆达尔弄明白了奶糖的意思,牙牙可以带他们找到主人海格,牙牙是海格忠实的伙伴,生活中常常形影不离,它很清楚主人的活动范围和活动时间。 说实在的,虽然贸然进禁林有点危险,海姆达尔还是有点小兴奋,就像那天晚上偷偷摸摸的去看喷火龙,内心老骚动老骚动的,他决定跟着牙牙先进一次。 在海姆达尔的印象里,牙牙很胆小,估计找不到就会回来,而且一旦遇到危险掉头就跑,这还是德拉科告诉他的。 德拉科对牙牙的印象很糟糕,也许曾有过不太好的经历。 跟在一个胆小的向导后面,比被一名胆大的人带路要安全。 威克多对海姆达尔的提议不置可否,他要进他就跟进,他要回他也跟着回去。 就这样,俩人仨动物在一个称不上风和日丽的午后时分,结伴走进了密不透光且环境气氛不太友好的禁林。 越往深处走,林子里的透光性就越差,三、四分钟以后,海姆达尔不得不点亮魔杖,释放出荧光闪烁。 牙牙一直在前方带路,奶糖和它并肩而行,看得出奶糖很喜欢牙牙,牙牙有时候会把一些脏兮兮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叼到奶糖面前,奶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快或不耐。 “好像蜘蛛多起来了。”海姆达尔随口说着,抬头观望四周的高耸挺拔的树木。“这里是不是有很多蜘蛛巢穴,树木之间应该结了不少蛛网吧?” 所幸他不是罗恩,他不怕蜘蛛。 “看样子海格先生去找他的宠物了。”威克多淡淡的说。 海姆达尔一愣,想了想说:“……他养的是蜘蛛?” 威克多点点头,“听说个头不小。” “……也就是说我们正往一个头不小的蜘蛛的窝去?” “个头不小的可能不止一个。” “应该没什么危险吧,”海姆达尔不确定的说,“牙牙一点都不害怕。”虽然这么讲,海姆达尔的脚步貌似越发矫健起来了。个头不小的蜘蛛?该是啥样啊?!他的胃口全被吊起来了。 “就算是动物,它也会想在朋友面前显摆一下。”威克多说。“也许这会显得自己很高大勇敢。” 海姆达尔看着前方貌似有点过于兴高采烈的牙牙,看样子牙牙被奶糖的出现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忘记了它的害怕。 难怪说强烈的情感可以使人勇敢,胆小的牙牙也不例外。 走着走着,威克多突然不动了。 海姆达尔不解的止步,同时感觉到周围的树林怪怪的,似乎过于安静了……这种诡谲的死寂似乎在告诉他们,四周潜伏着某种不安全因素。 威克多貌似不经意的仰头看向上方:“当心了,八眼蜘蛛是吃人的,它们喜欢在黑暗中活动。” 海姆达尔心如明镜,举高魔杖,朝天上丢了几个荧光闪烁光团,四周的林木被瞬间点亮,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瞬间从无到有,犹如潮汐,发出一片片哗啦啦的震动声。 “汪汪!”牙牙朝空中大叫起来。 地上的奶糖刷地转身,如离弦的箭般朝海姆达尔上方扑去,与此同时,海姆达尔的魔杖喷出一个魔法,奶糖的身体正好自海姆达尔眼前掠过,魔法没入奶糖体内,半空中的身体像吹气球一般倏然放大,原型客迈拉兽凶猛无匹、獠牙毕露,一人一兽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只突然出现在海姆达尔头顶的比成年人还巨大的毛茸茸的大黑蜘蛛自蛛网上跌落,砰的一声,被奶糖扑到了地上,尖利的牙齿在奶糖毫不犹豫的咬合下刺进蜘蛛的体内,一股恶臭立刻在空气中弥散,蜘蛛黏稠的体液从奶糖的齿缝中涌出,奶糖丝毫不为所动,蜘蛛的一只脚被奶糖硬生生的撕扯下来,蜘蛛发出痛苦的尖叫,叫声凄厉尖锐,一种让人相当不舒服的音波。 与此同时,成千上万的蜘蛛朝这片光源潮涌而来。 “我的孩子————”紧跟着是一串古怪的嗒嗒声。 密密麻麻的大小蜘蛛们突然不动了,犹如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视画面。 一只庞然大物走出黑色的背景,步入光团的辐射范围内,出现在他们眼前,移动时仿佛一座小山在地平线上摇摇欲坠。 庞然大物身体上的黑色绒毛比别的八眼蜘蛛都要黯淡,看上去是灰色的,就像长了白发的老人,而且它的眼珠类似于岩石的灰白,八眼蜘蛛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油亮眼珠在它身上显得死气沉沉。 看不见吗?海姆达尔暗暗琢磨。 “阿拉戈克————”庞然大物蹦出一个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词儿,嗒嗒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前一个他听懂了,孩子?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什么,朝奶糖看去,而这个时候被奶糖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蜘蛛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浑身剧烈一抖,不动了。 “阿拉戈克————”尖叫声激怒了庞然大物。 奶糖丝毫不惧,叼着那只蜘蛛的一条布满黑色绒毛的腿,昂首阔步的走来,脖子一仰,那腿扑通一声被丢在庞然大物前方,黄绿色的体液顺着狰狞的切口汩汩流出,并伴有令人作呕的阵阵恶臭。 片刻的死寂过去之后,钳子咬合时发出的嗒嗒声铺天盖地的袭来,带着一种致命的杀气。 要命,捅了蜘蛛窝了,而且还是被动去捅的。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他们的向导,急忙转身去找,海格呢?它主人呢? 眯眼看了半天,最后在威克多身后找到了瑟缩成一团,使劲冒充背景的牙牙向导。 第397章 主人好害怕 “阿拉戈克!” 庞然大物用力挥舞着锋利的钳子,嗒嗒声戛然而止,眼看情况变得一触即发,海姆达尔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没想到庞然大物根本不按照他的逻辑走。 “为什么闯进我们的地盘?”庞然大物开口道。 海姆达尔有种感觉,它不是冲自己说的,而是对奶糖发出的询问。 果不其然,奶糖退后几步,一直退到海姆达尔身旁,奶糖不假思索的摆出臣服于此人的低姿态,对这群严阵以待的蜘蛛触动很大。 原本对奶糖虎视眈眈的蜘蛛们立刻调转目光,海姆达尔一下感觉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奶糖同志的心理素质,不愧是从小厮杀到大的习惯了用流血冲突比大小的客迈拉兽。 与此同时又对奶糖之前的经历感到了几许好奇,海格到底带着奶糖去了多少地方?难不成整个禁林都兜遍了?这些蜘蛛明显是认识它的,而且奶糖对付起这些蜘蛛来显得格外得心应手,一咬一个准,刚才那一瞬间毫不犹豫就扑了上去,看样子已经不是接触了一两回了。 这些蜘蛛没有直接动武,先选择了谈话方式,说明它们早已见识过奶糖的彪悍,在心理上落了下风。 来到霍格沃茨以后,每个人都在上演着自己的新故事,或许奶糖也有过一段新冒险。 “我们是来寻找海格的。”海姆达尔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不速之客一般不被待见。海姆达尔又把牙牙从威克多身后拉出来,牙牙一暴露在明晃晃的白光下就开始瑟瑟发抖,海姆达尔哭笑不得,它这样反而会让别人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庞然大物感觉到了哆嗦的牙牙,不解的侧向一边,“那是什么东西?” 一只比它小一半的蜘蛛——但还是比海姆达尔高大,回答,“海格的狗。” “那条每次一见到我们就跑的黑犬?” “对。” “我们不吃狗。”庞然大物突兀的感慨。 “难吃。”那只蜘蛛说。 能得出这个结论,也许原来尝试过…… 海姆达尔感觉手里的牙牙抖得更厉害了,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手一松,牙牙头也不回的朝他们身后跑去,转瞬消失在黑洞洞的背景中,奶糖吃惊的回头追看过去,只看到一片虚无的黑暗,连奔跑发出的沙沙脚步声都被遮天蔽日的森林吞没了。 奶糖歪歪脑袋,眼神充满了迷惑,对于凶悍成性、永不回头的客迈拉兽而言,临阵脱逃是它们无法理解的。 海姆达尔摸摸它的大脑瓜,奶糖很快摆脱了迷茫,眼神再度如矛尖般锐利。 “那狗又跑了。”先前说话的那只蜘蛛告诉庞然大物。 庞然大物不以为然,也许早有预料。 “你刚才说来找海格?”庞然大物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一时刻,海姆达尔的脑子终于有空想点别的了:梅林玛利亚,这只有微型卡车那么大的蜘蛛在和我说话?用的还是人类的语言? “牙牙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海姆达尔的这一回答富含技巧,同时为之前那句“为什么闯进我们的地盘”做出了解释。 “海格今天还没有来。”庞然大物回答。 海姆达尔敏锐的感觉到那些蜘蛛又骚动起来了,于是捏紧了魔杖。 他没有为奶糖的言行道歉,和动物们接触的时间不算短了,海姆达尔渐渐总结出了一些神奇动物们与人不同的心理。比如在武装冲突中被打败甚至丧命,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动物们奉行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那套,丢了性命只能自认倒霉。 所以眼前的蜘蛛们对奶糖的行为表示出了愤慨,却不会像人类那样流露出一丝半点的伤心,它们会认为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自己的地盘被侵占了,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了,但是不会为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被无缘无故杀害而感到痛心疾首……再说也不是无缘无故,那只倒霉蜘蛛完全是害人不成反被害。 “小子,你们今天走不出这里了。”庞然大物像是明白了海姆达尔已萌生出退意。 “我明白的。”这么明显的围攻架势他还能不明白?不过在此之前—— “要打要杀先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您或者您的族人们知道马人部落坐落在禁林的什么位置上吗?” 庞然大物沉默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对海姆达尔的“通情达理”表示欣赏,还是单纯的惊疑或者考虑他的问题。 “小子胆子倒不小,居然直接询问禁林住民马人部落的方位。”庞然大物突然冒出这句。 它没有直截了当说不知道,海姆达尔觉得有戏,于是尝试着把人鱼拿出来充充门面,动物对动物,比动物对人类,更容易产生亲近感,至少海姆达尔是这么想的。 “我代表湖里的人鱼去找马人谈生意,但是人鱼不知道马人部落在什么地方。” “废话,那些鱼成天待在水里,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没事就琢磨如何能在那片方寸池塘里称王称霸,信息闭塞,怎么可能知道广袤陆地上的情况。”庞然大物言辞间充满了鄙视。 貌似……霍格沃茨的动物们之间相处得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和谐,有点互不买账的意思。 不知道人鱼是怎么评价这些蜘蛛的,等回去以后找个机会问问,海姆达尔暗想。 “我不知道马人部落在什么地方——” “我不相信。”海姆达尔骤然打断它。 庞然大物沉默不语。 海姆达尔又道,“霍格沃茨城堡附近都能见到蜘蛛,我们进入禁林以后蜘蛛的数量就变得越来越多,可以这么说,八眼蜘蛛已经遍布了整个霍格沃茨地区,您敢说您的子子孙孙们没有摸透这片林子?” 一直没有做声,专心致志护在身后的威克多听了不由得看了眼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就把马屁拍上了,姑且不论蜘蛛吃不吃这套,自打海姆达尔和这蜘蛛头目谈话以来,四周蓬勃的宣战意识被逐渐消磨殆尽,威克多由此见识到了海姆达尔鲜少出现在生活中的其他面。 这是里格的舞台,我只需要安静的守在一旁。威克多对自己说。 “马人是禁林的主宰,他们若想对付我们,只要在禁林里振臂一呼,其它的动物不敢不响应,届时我们八眼蜘蛛的日子就会变得很难过。”也许拍马有了成效,庞然大物的语气一转,忽然变得有些低落。 海姆达尔不太明白它怎么突然伤春悲秋起来了,而且感慨得牛头不对马嘴,他又不是让八眼蜘蛛帮自己攻打马人部落,怎么一下就歪楼了? 耳边猝然响起一声诡秘的嗤嗤声,眼角扫到一团黑色的东西朝自己的脸喷射而来,如果不是荧光闪烁的光照度够强,海姆达尔可能无法发现那团突如其来的黏液。 海姆达尔头一歪,黏液擦着他的额角划过,尽管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那些不知名的黏液还是触碰到了皮肤,额角犹如被火烫一般剧烈灼痛起来,落在肩膀上的几滴黏液把衣服烧出了几个大窟窿,大小不一的窟窿顷刻间布满肩膀,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海姆达尔的魔杖很快动了起来,可惜对方隐秘的实在高端,一个黑色的物体从眼前一晃而过,魔法追不上高速移动的物体,那道黑影再度消失在黑乎乎的头顶上方。 紧跟着,黏液再度袭来,这一次从右前方喷射而出,海姆达尔就地一滚,避过了黏液的攻击,黏液落在地上,发出焦灼泥土的兹兹声,并伴有黑色的烟雾。 当海姆达尔与不知名游击战敌人单挑时,别的蜘蛛并没有行动,庞然大物倚在大树旁的巨大的蛛网上,白色的眼珠反射不出任何光影,却好像亲眼所见正在发生的一切,有一种尽在掌握的闲适。 庞然大物,禁林八眼蜘蛛们的始祖阿拉戈克在静静等待。 嗒嗒的钳子咬合声如潮般涌来,像在助威呐喊。 这一边,与看不见的敌人的战斗仍在继续,海姆达尔始终处于劣势。 威克多阻止了奶糖,告诉他海姆达尔并没有寻求帮助,奶糖挣扎着表示不服气,威克多却说:“看看他的表情。” 海姆达尔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恐畏惧不安,反而带着一种跃跃欲试和不甘心,于是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躲避,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捕捉,种种迹象表明他要征服敌人。 “我们要学会相信他,虽然这多少让我有些失落。”威克多似在喃喃自语,又像和奶糖共勉之。“我以前总是忍不住担心这担心那,其实他时时刻刻都在成长,他不需要过度保护,他需要成长空间,他是一个男人,奶糖,就像你我一样,他是一个男子汉。” 奶糖在威克多一席话结束后安静下来了,不再挣扎着往前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海姆达尔在地上扑来滚去,早已滚得一身泥巴,满面尘土,簇新的橄榄绿巫师袍被蜘蛛的黏液灼得到处都是窟窿,俨然成了乞丐服。他的头发梢被烧焦了,手背也被烫了几个口子,在地上翻滚时脸上也被划出了好几条口子。 尽管满身狼狈,双目依然焕发着灼灼光彩,表情带着令人陌生的狂热,就像威克多说的那样,此时此刻的海姆达尔就是一个蓬勃的,不屈的,顽固的,充满信念,追求胜利的男人。 这是属于他的战斗。 又一团黏液冲来,喷出的角度十分刁钻,在空中划出一条诡异的曲线,对着他的眼睛而去,黏液的厉害程度海姆达尔已经充分体验到了,如果这团东西进了眼睛,疼痛失明是轻,是不是还有别的副作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敌人的弹跳能力实在神出鬼没,俨然是地头蛇的代表,当你以为它在这里,下一秒黏液却从另一个方向喷出,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利用荧光闪烁的辐射范围与人类视野的双重局限性,把海姆达尔玩弄于鼓掌间。 海姆达尔闭眼避开,狼狈的朝前扑去,落地后扯嗓子喊道,“就这点本事?只会喷点无关痛痒的水?太让人失望了!” 无关痛痒的水?对一个剧毒蜘蛛而言,这绝对够得上蛛身攻击了。 隐没在黑暗中的敌人被他的激将刺激到了,突然改变了方向。 “笨蛋。”随着阿拉戈克的这一声惋惜的感叹,一个中了冰冻咒的八眼蜘蛛从空中跌落下来,像石头坠地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他还以为敌人有多大的个头呢。 走上前拿起落在地上的小蜘蛛,放在自己的掌心,目测大约就网球那么大,若不是亲眼所见,难以相信一度让自己陷入被动的逞凶好斗的敌人就是这么个小家伙。 “了不起的小家伙。”毫不吝惜的赞了一声,对它的表现给予肯定,若不是八眼蜘蛛拥有与人类媲美的智商但缺乏与人类媲美的奸诈,这场比试的最终结局难以预料。 阿拉戈克问,“怎么回事?” 旁边的大个头蜘蛛告诉它,“中了魔咒,不能动了。” 阿拉戈克内心震动不已,八眼蜘蛛有很强的魔法抵抗力,事实上很多神奇动物都有这种天赋,比如眼前的这只客迈拉兽,和喷火龙一样拥有超强的魔法防御力,在面对巫师时极不容易中咒语,八眼蜘蛛虽然没有龙或者客迈拉兽那么“厚脸皮”,但对冰冻咒这样的小咒语还是拥有一定的抵抗能力,那小子居然把他的子孙冻得不能动了?! 归根结底,阿拉戈克就是一个普通的动物,和别的高智商神奇动物一样厌恶人类,再加上曾经在霍格沃茨有过的不愉快经历,在感受到了威胁的同时,心头顿生澎湃的杀意。 它的子子孙孙们立刻感应到了老祖宗发出的暗号,不动声色且不怀好意的朝那些不速之客扑了过去。 海姆达尔手掌中的蜘蛛颤抖起来,尽管它被冰住了,但不妨碍它的心理活动,它还在这个人手里,作为阿拉戈克的后代之一,它也接受到了攻击暗号……它已经预感到自己会死得很凄惨。 就在小蜘蛛为即将到来的噩运为自己打抱不平时,海姆达尔却没有为难它,手一甩,把它丢了出去。 落地后的小蜘蛛扑通一声八脚朝天,惊讶极了。 海姆达尔这么做倒也不是出于什么人道主义精神,对蜘蛛没啥人道好讲,他其实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大脑条件反射的把手里多余的东西甩出去,人类毕竟是灵长类,为了确保生命安全会潜意识的清空双手。 所幸揣了那么多年的魔杖习惯了,要不然把保命的“武器”也一并掼出去,那就悲剧了。 “奥拉尔!”海姆达尔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突地仰天大叫,“这里有好多蜘蛛,主人好害怕!!!” 涨潮般争先恐后漫卷上来的蜘蛛们在他的尖叫声中貌似有那么一秒的凝固。 须臾,一道黑影从如墨的背景中破空而出,从天而降。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蜘蛛就像全体中了冰冻咒,而后迅速土崩瓦解,刚才还协同作战、秩序井然的蜘蛛军团此时此刻却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还时不时发出毛骨悚然的诡异尖啸。 阿拉戈克察觉到情况不对,挥舞着钳子大吼,“怎么回事?” “不知道。”稍微大一些的蜘蛛还能保持点镇定,别的小蜘蛛已经六神无主满地打滚了。 “不知道?!”阿拉戈克暴躁的怒吼。“说清楚!” “真的不知道,我从没见过那种长翅膀的家伙,但是一看到它我就心里发寒,忍不住想跑。”先前那只蜘蛛回答,事实上它已经一点点往黑暗中撤退了。 阿拉戈克在荧光闪烁璀璨的光团下咆哮,平时把它的命令奉若神谕的子子孙孙们依然置若罔闻、慌不择路,阿拉戈克成了一个光杆司令,而且还是瞎眼的光杆司令。 在优胜劣汰的大自然中,有一种刻骨的胆寒叫天敌。 世世代代生活在禁林中的八眼蜘蛛切身体会过这种恐惧,八眼蜘蛛的恐惧会随血脉代代相传,祖先的喜欢就是自己的喜欢,祖先的惧怕就是自己的惧怕,后代们像阿拉戈克一样,记住了当初密室蛇怪带给它们的噤若寒蝉,所以今天才会如此失态。 蛇怪已成过去,今天,生活在禁林中的八眼蜘蛛们终于明白蛇怪除了代表天敌,代表恐怖,还代表了不是唯一。 这位乍然出现的之一并非蛇怪,它是女王鹘。 第398章 再入禁林 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是大自然的聪明才智,没有生命可以站在制高点,人类表面看上去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实际上仅仅跳出了食物链的制约。 八眼蜘蛛不是人类,尽管它们从未见过女王鹘,潜意识里的恐惧感轻易击溃了它们的防线,让它们方寸大乱,以至于兵败如流水落花,大好的局势付之东流。 八眼蜘蛛军团里,唯一还能保持清醒的就是首领阿拉戈克,它的残疾此刻却成了令其能够岿然不动的最佳助力,可惜它的子孙们一个个身体倍棒,牙口好得不得了,最主要耳聪目明,目光如炬,女王鹘那矫健的俯冲姿态的每一幅画面都如同每秒48幅拍摄频率的电影慢镜头,在它们眼前特写、特写、再特写的逐格放大。 恐惧让它们阵脚大乱,害怕让它们胆颤心惊,蜘蛛们惊慌失措的尖啸摩擦声吞没了阿拉戈克愤怒的嚎叫,这一时刻,禁林中威望如山的八眼先祖也只能毫无作为的望洋兴叹,甚至于束手就擒。 奥拉尔划过阿拉戈克的头顶,在半空中截获一只顺着湿漉漉的蛛丝匆忙往上攀爬的蜘蛛,一口叼住它的一条腿,把它脱离了蛛网。 这只约有17寸显示器那么大的蜘蛛似乎忘记了怎么反抗,怎么进攻,在半空中惊恐万状且毫无章法的挥动四肢,那一对令巫师们谈之色变的锋利钳子仿佛中了石化咒,死气沉沉的挂在身上,又好像脱离了身体的控制,变得不听使唤了。 地上的蜘蛛们更慌了,悬挂在半空中的蜘蛛们争先恐后的从各自的蛛丝上坠落而下,森林中如下起了一阵黑色冰雹,在荧光闪烁的曝光下,大大小小的蜘蛛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集体大跳楼。 阿拉戈克终于崩溃了,它的神经再也负荷不住被子孙们源源不断输送回来的山崩地裂般的心理活动。蜘蛛是一种相当敏感的生物,为了保证信息传递的真实有效性,接受时会被有意识的放大,试想,一百个手持话筒的人在一个双目失明的人耳边同时惊声尖叫,那名收听者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 现场的蜘蛛可远远不止一百这个数,阿拉戈克同志没有当场晕厥或者吓成精神病,心理素质已经相当伟岸了。 “我明白了……”阿拉戈克放下高举不下的钳子,显得虚弱而苍老。 空中的奥拉尔已经叼着那只惊恐到僵硬麻木的蜘蛛,围着荧光闪烁辐射出来的区域绕场一圈了。 周围的动乱并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我认输,我和我的子孙不会再为难你们,”阿拉戈克艰难的吐字。“请您放我及我的子孙们一马。”八眼蜘蛛使用了敬语。 这一天,禁林的蜘蛛始祖万念俱灰的低下了它的头颅,除了鲁伯·海格之外,平生第一次,在退无可退,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对一个巫师做出这样的妥协。 海姆达尔等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朝空中挥挥手,“奥拉尔。” 那只麻木的蜘蛛八脚朝天的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如不倒翁般摇摆了两下,等晕眩过去以后仍然一动不动,它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逃过了一劫。 “谢谢。”阿拉戈克对海姆达尔送上真诚的谢意。 实际上就算奥拉尔把战利品吞进肚子里,它也不敢置喙,人类惯会用下马威之类的招数,阿拉戈克早就领教过人类的卑劣,海姆达尔的仁慈博得了阿拉戈克的些微好感和尊敬,当然,目前来说负面情绪仍然稳占上风,蜘蛛也有那么点爱记仇。 奥拉尔落在了边上的一棵树上,盘踞在头顶的威胁消失了,在阿拉戈克的号召下,七零八落的蜘蛛军团重新集结起来。 “告诉我马人部落怎么走。”海姆达尔也不和它客气。 阿拉戈克心里的无名火一下就起来了,但一想到周围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子孙,只好强压火气说:“我可以让我的子孙给你带路,但是一切后果自负。” “什么意思?” “马人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喜欢不速之客,因为可以偶尔改善伙食,马人并不喜欢不速之客,他们对自己部落的安全性十分重视……”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海姆达尔想了想,“没关系,你们只要把我带到部落附近就可以了。” 海姆达尔心想他是人鱼大使,不是人类大使,马人对鱼应该比对人宽容吧? “最后一个问题。”海姆达尔说。“海格到底来过没有?” “……你们来之前他刚走没多久,路上没碰到吗?” “牙牙你个无证黑导!” “……” *** 在这个销魂的下午渐渐转变为销魂的黄昏之时,海姆达尔一行人走出了森林,天边的太阳就像一个大蛋黄,饥肠辘辘的俩人俩动物迎着橙色的太阳光,陷入对食物的遐思中。 “你们没事吧?”海格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奔来,身后跟着躲躲闪闪的牙牙。 已经被海姆达尔重新缩小并抱在手里的奶糖已经想明白了它的行为,撇开头去当没看到,牙牙呜呜哼哼着,奶糖置若罔闻。 几经努力,一无所获,牙牙的尾巴垂了下去,脑袋也耷拉了下去,显得尤为可怜。 海姆达尔摸摸奶糖的头,对海格说:“没事。” “你们这么贸然进去很危险。” 实际上海格不太确定海姆达尔他们碰到了什么,因为他才刚刚回来,要不是牙牙反常的咬着他的裤腿拼命往禁林方向拖拉,海格也不会发现海姆达尔一行人的踪迹。 “对不起,以后不会这样了。”海姆达尔只想早点脱身,所以表现得十分配合,反省的也很诚恳。 海格搔搔头发,他不像别的教授那样对“危险”这词比较敏感,因为他本身就是个爱和“危险”结缘的人。 “下次要去禁林可以来找我。”要是换成别的教授,百分之一百不会这么讲。 海姆达尔笑道,“知道了,谢谢您。” 海格也笑了起来,“对了,新年快乐。”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抱以微笑,“新年快乐。” *** 第二天晚上,海姆达尔带着奶糖和奥拉尔离开了三桅船,威克多没有随行。 他站在甲板上对海姆达尔说:“我觉得我要学会相信你,不单单相信你对我的感情,还要试着相信你其实拥有出色的个人能力,你可以自己解决问题。”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去了?” “不去了。”威克多笑着摸摸他的头,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玩的开心些。”而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八角形的小镜子,交到海姆达尔手里。“若碰到应付不了的,就用这个和我联系,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赶过去。希望这样的情况永远不会发生。” 海姆达尔看向手里的镜子,外形很普通的无手柄平面镜,比手掌小一圈,款式偏古典欧式风格,木头边框,漩涡波浪的装饰,其中一朵跃起的漫卷浪花上串着一个小小的波纹铜环,镜子反面是一圈套一圈,雕刻得凹凸不平且字迹模糊的古代魔纹,很有历史厚重感。 海姆达尔捏紧手里的镜子,冲回卧室,从行李里翻出一根镌刻着漂亮魔纹字符的白金项链——爸爸送的圣诞礼物,把项链串联在镜子的铜环内,而后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贴身摆放。 威克多含笑看着这一切,然后站在甲板上目送小船消失在黑夜的大雾中。 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海姆达尔脱下半旧的毛线手套,从领口内摸出那面镜子。 镜子的镜面很奇特,照不出任何影像,犹如蒙了一层水雾。 海姆达尔用手抹了抹镜面,手指抹到的地方水雾貌似消散了一些,但是手指一旦离开了那里,水雾又重新凝聚起来。 里小格同学挠挠头,尝试性的对镜子轻喊了声,“威克多。” 水雾不抹自散,雾气不吹尽散,克鲁姆老爷威小多的脸出现在镜中,眉眼带笑,嘴角高高翘起,弯出一个欠扁的弧度,“宝贝,这么放不下我啊!” 里小格大窘。 这个时候,船头发出砰的一声,小船靠岸了,海姆达尔赶紧把镜子塞回衣服里。 *** 今天晚上没有月光,就连星星都看不见,想到人鱼首领说起马人披星戴月的出现时机,觉得也许不是个好兆头。 禁林很大,海姆达尔带着俩动物伙伴习惯性的沿着既定的方向前进,大老远就看见海格的木头房子从窗户内渗透出忽明忽暗的摇曳光芒,像一只悬挂在人与自然间的烛光闪烁的橙色灯笼,安详而温暖。 海姆达尔有意识的避开海格,眼下要干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人鱼若想让霍格沃茨参与进来,不会绕那么大个圈子来忽悠自己。 但是,如果不从原本的入口往里走,他就闹不清楚八眼蜘蛛巢穴的方位了,昨天他已经和八眼蜘蛛的首领约定了今晚碰头。 或者,可以麻烦奥拉尔和奶糖带路,身处在密林中,它们肯定比他容易明辨方向。 这么想着,海姆达尔随便找个地儿,一头扎进树林里。 禁林一如既往的不友好,今夜仿佛更甚,寒风刮在脸上留下一丝疼痛,就连空气和小溪都涌动着排外的躁动。 只有在考场内才想起来双手合十宣佛号、报大神姓名,以期自己的考试成绩凯歌高奏的斯图鲁松室长不由得再度迷信起来,不是好兆头啊。 一边埋头寻找地上是不是有蜘蛛,一边犹豫着该不该问奥拉尔或者奶糖下面该往哪里走时,一道微弱的说话声传进耳中,“向右走。” 海姆达尔愣住了,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低喝一声,“谁?” 手里的奶糖被海姆达尔突如其来的喊叫弄得一愣,正待挣扎着离开海姆达尔的怀抱,准备进入战斗状态,那道微弱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专心留意四周动静的奶糖也听见了。 “我,肩膀上。” 海姆达尔的魔杖立刻举到自个儿的右肩,白色的光一照,啥都没有,海姆达尔斜瞪着空空如也的肩头大皱眉头。 “左肩。”不速之客提醒,海姆达尔恍然大悟。 话音未落,荧光闪烁就移过来了,网球般大小的蜘蛛出现在海姆达尔和奶糖眼中。 “是你?”海姆达尔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小蜘蛛却听懂了。 “是我。”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真可谓不打不相识,“你们的老祖宗派你来给我们带路?” “那家伙是自作主张跟来的,被派来的是我。”黑暗中传来说话声。 奶糖挣脱了海姆达尔的怀抱,跳下来,面对前方的黑暗虎视眈眈,随着话音的落下,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从二维的背景中立体的凸显而出,营造出一个相当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出场画面,像一滴滴落在白色纸张上的黑色墨团,在荧光闪烁的照耀下,霍然、突兀和不协调,不协调的地方在于它的体型很有威慑力,但不带丝毫攻击气势。 海姆达尔心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如果它打算偷袭自己,那么它现在应该已经成功了。 地头蛇的能力不容小觑,他还是太轻敌了,海姆达尔默默反省。 奶糖不再张牙舞爪,剑拔弩张,它掉头跑回海姆达尔身边,磨蹭他的裤腿,而后被重新置于温暖的怀抱中。 “谢谢。”海姆达尔对有双人沙发般庞大的蜘蛛领路员真诚的道谢。“那么请带路吧。” 蜘蛛领路员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太慢。” 而后八条腿同时往外一趴,悬空的躯干重心一下落至地平线上,面对它的举动,海姆达尔不是很明白。 “上去。”肩膀上的小蜘蛛说。 “你是说爬上去?”海姆达尔惊讶道。 “对。”貌似八眼蜘蛛都喜欢言简意赅。 “……可以吗?”这句话是对领路员说的。 蜘蛛领路员丢来一句,“磨蹭。” 海姆达尔闭紧嘴巴,花了点时间琢磨该往哪里下脚放手,而后笨手笨脚的爬上了蜘蛛的背。 蜘蛛领路员刷地撑高身体,剧烈的震动颠得还没坐稳的海姆达尔狼狈的惨叫一声,差点从蜘蛛背上滚下来。 第399章 不明朗的进展 不要指望坐在没有安装减震器的蜘蛛背上会有多舒坦,再加上蜘蛛大多不走寻常路,明明有平地非得贴着盘根错节的树桩爬,有的时候干脆直接上树……十岁左右的小朋友们特别喜欢干这种事,一般父母会笑骂一句“闲不住的皮猴!” 海姆达尔特别想冲这蜘蛛也来上这么一句,随后放弃,他可不想有个蜘蛛儿子。 就这么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颠啊颠,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的整副下水都要被震得脱口而出了。 蜘蛛背上没有地方拽拉,更没有啥扶手,坐在上面前后不靠,左右没谱,很没有安全保障,当他第二次因为地心引力对他无穷的爱而从蜘蛛背上掉下去,跌了个七荤八素后,八眼蜘蛛想了个法子,如花旗国那座名闻遐迩的自由女神雕像似的高高举起一只巨大的钳子——当然,钳子上没有火炬——而后把钳子朝后一靠。 海姆达尔一边牢牢抱住那只锋利的巨钳,一边自我安慰的想“这是火炬、这是火炬、这是火炬……” 当蜘蛛领路员刷地抬起另一只钳子,把一条挡在前方,跟成年男子手臂一般粗细的枝杈,切豆腐似的轻而易举的一分为二之时,海姆达尔的脸当时就绿了,所幸周围比较黑,谁都没发现他面有菜色。 八眼蜘蛛背上浓密的黑毛硌得他屁股又疼又麻,这也就算了,毕竟没有减震系统嘛,最让海姆达尔无法忍受的还是时不时钻进鼻腔内的那股子诡异气味,他突然想到蜘蛛自打破蛋而出以后就没有洗过澡,事实上野生动物大多没有洗澡的习惯,况且这里也不是骄阳似火的阿非利加洲,这些蜘蛛也不是非洲大象。 会不会有跳蚤?!不知道为什么,海姆达尔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痒……也许是心理作用,一边这么想着,手却挠得更厉害了。 奶糖奇怪的看海姆达尔上下挠个不停,海姆达尔转过头来对它说:“回去以后要好好洗洗。” 奶糖使劲摇头晃脑,就和绝大多数陆地动物一样,奶糖同志天生对水缺乏好感。 就在这个时候,两道晃眼的光扫了过来,就像两只蘸着黄白颜料的画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渲染出两条长长的明亮色块。 海姆达尔忘记了挠痒,惊讶的看着那两个灯从距离自己大约100米左右的地方轰隆轰隆的开过去,没错,就是开过去…… 那是一辆车,如果他的眼神没有出错的话,而且还是一辆车顶上长着一棵小树的车,车子过去的时候,海姆达尔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半天,车里面好像没有人,因为怕惊动禁林里的生物,他没让自己随便使用魔法,就连荧光闪烁也没敢点燃。 “它不会攻击我们。”肩膀上的小蜘蛛说。 海姆达尔愣愣的点头,“……我知道。”直到再也看不到那车,才把头重新转回来。 “那东西两年前突然出现在禁林,好像认识救世主,还有救世主那个很怕蜘蛛的朋友。”身下的蜘蛛领路员突然说话。 莫非是韦斯莱先生的福特安格利亚?!怎么可能?随后一想,难怪世界杯决赛期间去韦斯莱家的时候没见着这辆车,当时也没想起来问……不过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知道罗恩很怕蜘蛛?”海姆达尔说。 “哦,那红头发的小子叫罗恩?霍格沃茨城堡里的蜘蛛们传出来的,那家伙晚上做梦都在喊‘有蜘蛛有蜘蛛’。”言辞间不无嘲笑,甚至带点自满。 动物总是把威慑力放在第一位,能让其他物种畏惧到说梦话,它们会认为这是实力的体现,会感到由衷的骄傲,尽管罗恩怕的是蜘蛛这种生物,而不是八眼蜘蛛自满的强大力量。 他们很快来到了八眼蜘蛛的地盘,在绕过一株三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古树时,领路员感慨的说:“当初分界的树根本不是这株,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小了。” 领路员打了个弯,取道向右而去。 “左边的地盘现在是谁家的?”海姆达尔右边,那里是一望无际的静谧植被。 “只有马人才知道。”领路员似乎不愿意多谈,很快就沉默下去了。 *** 第二次见到阿拉戈克,海姆达尔还是不太习惯它的吨位,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退。 “比昨天顺眼多了。”阿拉戈克说。 您看得见吗?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咕,当然顺“眼”了,沾了一身怪味,肯定感觉倍儿亲切。 阿拉戈克不是喜欢废话的蜘蛛,开门见山的说:“马人部落很神秘,事实上禁林里的很多动物都不知道他们的巢穴到底在什么地方。你打算自己走,还是让我的子孙送你去?” “如果可以,我想有个熟悉地形的向导给我带路,以免走到不该去的地方,耽误时间。”海姆达尔也不和它客气,有便车搭多好,虽然便车的条件很差。 “那么你就再跑一趟吧。”阿拉戈克对海姆达尔身旁的大家伙说。 蜘蛛领路员毕恭毕敬的回答,“知道了。” “谢谢。”海姆达尔向领路员道谢。 “我不会贸然进入马人部落。”领路员直言不讳。“他们不欢迎我们。” “马人应该不知道你们已经掌握了他们老巢的具体方位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昨天我就说过了,你只要在领地附近把我放下来,而后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海姆达尔点点头。 大概海姆达尔不得寸进尺的平和态度博得了领路员的好感,它没再废话,直接把躯干压低,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回海姆达尔抱着奶糖很快就爬了上去。 “马人部落在禁林深处,每隔一段时间,他们的巡逻员会出来巡视领地边缘,如果不幸正面相遇,你有办法避免他们攻击吗?禁林里的生物都说马人爱好和平,容易相处,其实他们的警惕心很强,尤其在面对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时更甚。”领路员好意提醒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哦”的恍然,这才想起人鱼首领科科斯给他的那盏小玻璃灯,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布袋子,又从布袋子里小心翼翼的掏出那盏灯,他把灯往上举了举。 “这个行吗?” “讨厌的光。”领路员巨大的身体动了动。 周围的小蜘蛛们发出急促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玻璃灯照亮的方寸之地迅速清空出一大片,所有的八眼蜘蛛都在回避灯光的辐射范围。 八眼蜘蛛喜欢黑暗,喜欢安静,最好还有湿漉漉的空气,以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肉食资源,所以禁林的自然环境很适宜八眼的繁育。 唯独一只例外,就是海姆达尔肩上上蹿下跳的小八眼,它直接跳到领路员的背上,蹦到灯盏旁,像扑火的飞蛾一样绕着玻璃灯转个不停。 海姆达尔笑了笑,这只小八眼还挺与众不同的。 “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海姆达尔问小八眼。 “马人部落就是它发现的,它和我们不一样,心野得很,总爱往外面跑。” 蜘蛛领路员说完,整个身子猛地往上一拔,八条腿有条不紊的曲张,灵活的顺着一株大树的主干往上攀爬,当攀至某个点时朝无尽的黑暗下方轻盈一蹦,待落地时那一瞬剧烈的颠簸过去以后,它在树林中飞快的行驶起来,这个时候海姆达尔已经分不清八眼蜘蛛的巢穴在什么方位了。 在领路员活动的整个过程中,海姆达尔只顾着拽住奶糖和自己,如果不是小八眼,人鱼的玻璃灯肯定会被颠丢。 小八眼好像很喜欢玻璃灯,像一个托架似的拱着灯盏不放,随领路员的攀爬颠簸的频率左摇右摆,看上去摇摇欲坠,其实比抱着钳子的海姆达尔稳当多了。 团团银光犹如划过暮色的彗星,落入冬夜的密林,悄然穿行,带出一路溟濛星光。 禁林中鸦雀无声,动物们仿佛都已睡去,湍急的水流在河道中横冲直撞,发出短促而突兀的拍岸声,在嶙峋的岩石上击打出细碎的浪花,耳畔的风只剩呜咽。 放眼望去,除了黑就是暗,这里没有画面,浓墨重彩的生命全部浓缩在了那一盏银光烁烁的玻璃灯下。 “我们不会被突然攻击吧?”海姆达尔情不自禁压低声音。 “如果我们真的遭到攻击,十有八、九就是马人。”领路员回答。 “……人鱼跟我说这盏灯可以避免被马人攻击。”海姆达尔喃喃道。 “那些鱼对陆地上的情况从来都是想当然耳。”蜘蛛领路员的口吻死板板的,如果能再多点人性化的特质,这句话就更形象也更尖酸了。 又前进的一段,领路员突然放缓速度,狂妄自大的八眼蜘蛛迫于生存不得不谨小慎微起来,在这片土地上,马人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我不能再往前去了……”领路员话音未落,突兀的尖啸在空洞的黑暗中拉成一道扑面而来凛冽杀气,擦过耳畔,发出咄的一声——某种物体嵌入树干的声音,耳侧随之刺痛起来。 蜘蛛领路员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八条腿胡乱爬了几下,而后镇定下来。 海姆达尔直到它安静下来,才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耳朵……就着灯光,看到掌心有血迹,惊惧与后怕顿时袭上心头,他回过头去,隐约看见一根箭插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他们刚才就停在那棵树旁。 也就是说攻击正是冲他们来的。 海姆达尔迅速拔出魔杖,全神戒备,小八眼在他耳朵边上说:“马人。” “没想到他们的巡视范围扩大了。”领路员即使面对不利情况依旧语调平板,波澜不惊的语调有效平息了海姆达尔内心油然而生的慌张。 “现在让你们跑路是不是晚了?”虽然有点多此一举,海姆达尔还是忍不住问道,随即又想到什么,说:“咱们是不是草木皆兵了?这里还不是马人的领地吧?” 领路员却没有说话,凌乱的马蹄声逐渐逼近,或慌或急,听上去围拢过来的不止一个马人,包括小八眼在内的海姆达尔一行都情不自禁的屏息凝神,保持沉默。 第一个进入海姆达尔视野中的马人一身的火红,仿佛被烈焰所包裹,红色的头发,红色的胡子,腰部以下连着棕红色的马身,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红色马尾,行走间从容矫健,不疾不徐。 想象中的疾风骤雨没有出现,海姆达尔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不怕解释不清,就怕不给机会,这匹马人貌似不是一个不讲理的顽固保守派。 急促的剁蹄声在红色马人身后响起,一匹浑身黑得发亮的马人气势汹汹的跃出黑暗,粗犷的脸上写满不善。 在看到海姆达尔一行的一刹那,凌厉的目光就刺了过来,“八眼!难道阿拉戈克忘了我们的警告?是谁允许你们走出自己的地盘?你们还准备承受一次马人的怒火吗?” 蜘蛛领路员猛地朝前一冲而后倏然刹车,朝后退去,这番古怪的行为让海姆达尔体会到它不是害怕,而是在克制勃发的怒火。 人鱼灯盏随领路员仓促的行为,在半空中光影摇曳,始终缄默的红色马人微微眯了下眼睛。 “赶快离开这里!”黑色马人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即使坐在领路员的背上,海姆达尔仍然震慑于他的高壮威猛和狂野不羁的凛然气势。 海姆达尔相信,这是一个言出必行的马人。 于是他高举起人鱼灯盏,站起来大声说:“请原谅,如果我们的行为冒犯到您和您的族人,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可以用梅林的名义发誓,这一切和八眼蜘蛛毫无关系。” “梅林?!”黑色马人犹如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放声大笑。 海姆达尔在他的笑声中皱了皱眉头,压抑住反唇相讥的冲动。 奶糖从海姆达尔怀里探出脑袋,露出了它的獠牙,海姆达尔轻拍它的脑袋,示意稍安勿躁。 “贝恩。”红色马人轻轻喊了一声。 黑色马人那肆无忌惮的笑声这才停歇下来。 “这孩子还是一匹小马驹,把你的暴躁脾气收起来,我们不应该迁怒无辜的生命。”红色马人的声音低缓柔和,带着一丝触动心弦的淡淡忧伤。 红色马人此言一出,黑色马人变得低眉顺目起来,尽管脸上带着不忿,但是不再肆意宣泄负面情绪。 海姆达尔见状立刻有了一种猜测,也许这个红色马人比黑色马人地位高,随后又过来的两匹马人显得很沉默,而且站立的位置靠后——比黑色马人还要靠后,没有亟不可待的越到前面来,这一切回馈给海姆达尔一个信号,应该试试从这位红色马人身上寻找突破口。 “人类的孩子只身进入禁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红色马人看向海姆达尔,目光深邃而平静。 “我不是一个人。”海姆达尔说。“而且我很明白我在做什么。” “哦,是的,”红色马人点点头,眼神从海姆达尔身上划开,一一扫视过去,“真是与众不同的探险小队,一个人类的孩子,一只,啊,应该是两只八眼蜘蛛,还有……一头客迈拉兽。” 他身后的马人在听到最后时不由得一惊,几道雪亮的目光倏然扫向海姆达尔,而后快速转开,略显失态的在林子里东张西望,估计在寻找传说中的客迈拉兽,一时半会儿都没有把海姆达尔怀里龇着尖牙的毛团和大名鼎鼎的凶兽画上等号。 没有发现奥拉尔吗?这念头在海姆达尔脑海里滚了滚,表面不动声色。 “人类,你为什么而来?”红色马人终于说到了海姆达尔等待已久的点子上。 “我代表湖中的人鱼来和你们谈生意。”海姆达尔又一次举高手里的苔藓灯。 这一下,别的马人不得不去注意那盏灯里的不同寻常了。 马人们不禁面面相觑。 第400章 谈崩了 “代表人鱼?那些人鱼是怎么回事?”那个叫贝恩的黑色马人又咋呼起来了。 海姆达尔明白他说的“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大概没想到人鱼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也许在马人看来,事情一旦牵扯到他们,无足轻重也变成举足轻重了——交付给一个人类来办,简直不可理喻。 果不其然,贝恩沉闷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些人鱼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居然会相信人类,而且还让人类代表它们来找我们……人鱼疯了!!!” 尽管早有预料,听到这话后,海姆达尔的心情还是变得很不美丽。 打倒种族歧视,打倒自以为是,打倒自以为是的种族歧视!海姆达尔在心里呐喊。 海姆达尔这会儿倒是有点感同身受了,感同身受啥,就是那些麻瓜出身或者混血出身的巫师,在不平等的起跑线上,却还要被抢跑者们——自命不凡的纯血统——鄙视或者构陷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现在正处于被马人的无限鄙视中,最大的差别以及荣幸在于他这会儿代表全人类被鄙视了。 想想教科书里伟大巫师先驱者们的画像;想想德校的杰出校友画像长廊;想想德高望重的邓布利多;想想呼风唤雨的巫师联合会,门庭若市的各大热门部门、办公室;想想门可罗雀的国际威森加摩,韬光养晦的IW特殊警察部队,深藏若虚的大法官们…… 海姆达尔告诉自己忍了,能代表他们被鄙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它们不能上岸,非常巧合的是我正好长了腿。”海姆达尔不咸不淡的甩出一句。 贝恩还在声大若雷的滔滔不绝,红色马人罗南对海姆达尔那句表面自嘲实则暗讽的话倒是听得真切,这个男孩没有被贝恩的话激怒,从而恶言相向、针锋相对,也没有急着为自己或者人鱼辩解,海姆达尔还算沉着的气度赢得了罗南的些微好感。 这非常难得,马人对人类的不待见早已根深蒂固,尽管罗南的这份好感微乎其微,渺小到不值一提,但是多少算是一个创举。 罗南不是马人族群里的那个异类费伦泽,当初费伦泽不顾族人们的严词抗议,顶着被制裁的压力,义无反顾的解救哈利·波特,并亲自把他送回安全之地,这一举动带来的轩然大波可想而知,不出意料的,族中无论年老年轻的马人霎时把矛头齐齐对准了他,他遭到了带有惩戒性质的排挤。 然而费伦泽不知悔改,对冷漠视而不见,对劝解置若罔闻,使得想要帮助他的马人们对他渐渐丧失了信心,费伦泽彻底沦为禁林马人中最不受欢迎的边缘人士。 说实在的,罗南佩服费伦泽的勇气和执着,但是并不赞同他的勇气和执着。 说到底,罗南和众多马人一样,打从心底里厌恶人类,但罗南同时是一个阅历丰富,知识渊博的马人,如山之稳重,如山之包容,如山之崇高,如山之坚忍——按照人类的话来形容,这个马人已经过了飞扬跋扈的年龄,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从而变得虚怀若谷、平和安详。 没错,他对海姆达尔还算和颜悦色,不代表他不讨厌人类。 “它们让你来干什么?”仍然是那不友好的贝恩在说话。 海姆达尔真想翻白眼,敢情前面那些话都白说了? “来和你们交易。”他把人鱼给他的袋子也举了起来。“这是人鱼交给我的,说里面有马人需要的东西,还包括它们需要交换的物件清单,科科斯首领和我说,如果这些东西不足以换购马人的物品,它们会另选个时间补上。” 贝恩见了伸手来捞,被海姆达尔避开了,面对盛气凌人的贝恩,海姆达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谨小慎微。 “抱歉,科科斯首领再三交代,一定要把东西交到马人首领手中,请问您是首领吗?” 贝恩眉头一挤,本就不善的目光愈发凌厉起来,“一个人类还想见我们首领?不要痴心妄想!” “不是我想见,是科科斯首领让我来见的。”海姆达尔忍不住嘀咕,要是能够选择邮政快递业务,直接寄送到马人部落,他才不会劳师动众的跑林子里来。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马驹吗?”马人们显得很愤怒。 海姆达尔发现跟他们沟通很困难,难过了至今为止接触过的所有神奇动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可能就成了冒犯他们并掀起矛盾的导火索,可笑的是他自己却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不体面的话。 马人对人类有深刻的成见,他们带着固有的偏见来衡量海姆达尔的一言一行,海姆达尔动辄得咎倒也不足为奇。 “很抱歉,我再强调一遍,我绝对没有冒犯马人的意思,我作为人鱼的代表来禁林,就是单纯的来行使科科斯首领交给我的任务,我既不想辱骂你们,更不想和你们有冲突,禁林是马人的统治之地,是的,我是一个人类,就像你们认为的那样,狡猾卑劣的人类绝不会选择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言下之意,在别人的地盘上耀武扬威,那是吃饱了撑着。 怎么样,我足够谦逊,足够自贬了吧?!海姆达尔目含讥讽,面色麻木的看向马人,红色马人有点要笑不笑的意思,贝恩却是一副四平八稳、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还埋怨海姆达尔的自贬程度还不够低三下四似的。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他发现,和油盐不进、偏执顽固的马人沟通,绝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修炼出神一般的修养。 “我带你去见首领。”红色马人说。 贝恩和另两个马人立刻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罗南!”贝恩大叫,显得很愤怒。 罗南不为所动,继续对海姆达尔说:“但是,我们不欢迎八眼和客迈拉兽。” 让他“净身进户”? 海姆达尔不偏不倚的看进罗南的深邃的眼眸,“你们怕了吗?” “可恶的人类,你说什么?”贝恩被海姆达尔的前恭后霸严重刺激到了,果然是狡诈的人类。 “但是我很怕。”海姆达尔可怜兮兮的看向一脸凶相的贝恩。 “……”贝恩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 四个马人和一个人类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而后罗南清了清嗓子,说:“那就走吧。”没再提奶糖和八眼的事情。 海姆达尔暗暗松了口气,他渐渐摸索到了和马人沟通的门道之一,那就是示弱,反正在这些马人眼里,他是“小马驹”,不足为惧。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海姆达尔也就顺水推舟了。 马人贝恩也松了口气,要是强行阻止八眼和客迈拉,不就落实了他们马人胆小怕事的名声了吗?但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和脑子惯常走直线的贝恩不同,罗南却有着另一番思量,照今天这情况来看,八眼蜘蛛十有八、九已经摸清马人部落的具体位置了,堵不如疏,与其拒之门外,不如把它们一并带去,习惯安于现状的八眼应该不会有别的什么心思。 *** 马人部落位于禁林深处,这个深到底有多深,即使亲眼见到了,他也说不清楚。 当海姆达尔看见那一株霍然出现在眼前的遮天蔽日、流光溢彩的银花火树之时,他明白,这里就是马人部落了。 这里的植被茂盛得天天在发春,这里的蕨类理直气壮的山寨灌木,这里的花朵违背了自然规律,太阳下山以后还在争奇斗艳,这里的树叶个头很大,这里的藤条到处攀爬……以至于苔藓会发光也显得不那么稀奇了。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貌似闯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异空间。 一路上两只八眼都表现得格外安静,安静得就像天生没有语言能力,这种气氛感染了海姆达尔,促使他也随时随地保持冷静和警惕。 海姆达尔自己没有发觉,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短暂接触,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偏向了毫无怨言且一路相随的八眼蜘蛛了。 马人没有把海姆达尔往部落的更深处带,就让蜘蛛领路员停靠在部落的入口处,仅仅入口处呈现出来的标新立异的风景就让海姆达尔暗暗咋舌了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离那棵银花火树有多远,在入口处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遥望那直入云霄接天连地的伞形树冠,树上的叶子如星月般光华流转、银纱漫天,海姆达尔的脸上情不自禁的释放出赞叹和敬畏。 原来循规蹈矩的大自然也能如此的明艳而妖冶。 他还是不知道,就是他那毫不掩饰的虔诚神态,稍稍打消了一些马人首领马格瑞不见人类的初衷以及对罗南等马人把人类带回的部落的恼怒,犹豫片刻后,马格瑞在罗南、贝恩等马人的陪同下,来到海姆达尔面前。 马格瑞比别的马人都要高大,一张孤傲的有些不近人情的脸,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和别的族人不同,马格瑞随时随地携带武器——灌满的箭筒和一张始终斜背在身上的长弓。 他的蹄子不紧不慢的跺在地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回音,他来到八眼蜘蛛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这群注定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一路稳稳当当、毫不退缩的蜘蛛领路员竟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 面对这位不怒自威、气势凌人的马人首领,海姆达尔感到了一种迫在眉睫的坐立难安,他迅速滑下领路员的背脊,奶糖跟在他身后跳了下来。 “我听我的族人说你只身进入禁林寻找马人,代表的是人鱼?”马格瑞的声音谈不上友善,带着一种切金断玉的凛然,足以让海姆达尔清醒的认识到他有多不受欢迎。 海姆达尔忽然之间领悟到了一个他从没有想到的可能,那就是马人是不是欢迎人鱼的交易,他始终认为自己代表着人鱼,马人凭借这个至少不会故意刁难他,但是他没有考虑过人鱼与马人的关系是否如他以为的那样和谐。 科科斯只谈及交易,却没有提到过它们和马人之间是否缔结了友谊。 这是思考上的误区和空白,海姆达尔不由得反省起来。 “我带来了人鱼的交易物品。”海姆达尔尝试性的说。 “我不同意,你可以走了。”马格瑞断然拒绝了交易,下了逐客令。 “为什么?我需要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海姆达尔出声唤住了转身欲离去的马人首领。 “我不想对人类解释。”马格瑞轻描淡写,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不需要您的解释,但是我代表的是人鱼,科科斯首领信赖我,这件事无论成与不成,我最起码要对得起这份信赖,所以,我需要人鱼需要的理由。” 马格瑞与海姆达尔对视片刻,海姆达尔毫不相让,马格瑞正要开口,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那么你去告诉科科斯,马人不和人类的奴隶来往,从今天开始,马人永远不欢迎人鱼。” 伴随铿锵有力的话音的落下,几个白发苍苍、胡子灰白的马人结伴而来,在离海姆达尔约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好像怕感染什么人类细菌一样退避三舍。 他们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尤其是其中一个满身疤痕的年老马人,身体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令人触目惊心。 他看向海姆达尔的眼神中包含着刻骨的痛恨,仿佛恨不得吃其肉啃其骨饮其血一般深恶痛绝,目光中的扭曲刺得海姆达尔浑身一个激灵,慌忙避开,看向他处。 马格瑞摆出尊敬的姿态,对那些年老的马人点点头,对老马人恨之入骨的情绪宣泄仿佛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然后转过头来说:“你听到了,这就是理由。” 这完全就是不必要的迁怒嘛,你们不爱和人类来往,为什么非得强迫别的神奇动物也不和人类来往?来往了就是“人类的奴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海姆达尔感到无言以对。 “……就因为人鱼同意借出一部分领地作为三强争霸赛的会场?”海姆达尔觉得走极端的马人很不可理喻。 “把自己的家园双手奉上给人类践踏,这难道还不够吗?”年老的马人们咆哮。 海姆达尔叹口气,知道这差事给办砸了。 巫师们对人鱼不安排理出牌、我行我素的打仗计划表示无奈和头疼,得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结论。 马人对人鱼“恬不知耻”的讨好巫师的举动表示由衷的愤慨与鄙视。 然而事实上呢,人鱼为了三强争霸赛的如期举行决定提早打响战斗,它们全心信赖尊敬的马人在这一时刻毫不犹豫的把它们列为了拒绝往来户。 人鱼在霍格沃茨地区混得实在惨不忍睹,标准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也许人鱼让自己做代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也许科科斯应该放下身段去求邓布利多,听说这些马人还是很给第一巫师面子的。 果然,要想别人永远对自己点头称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海姆达尔再一次深深体会到在这个魔法力量建设高于一切的世界,强横实力所代表的重要性,就连号称永不和人类同流合污的马人也逃不出这个庸俗的规律。 “等等。”那个满身疤痕的年老马人阻止了海姆达尔离开,并蛮横的指出,“把那盏灯留下。” 海姆达尔停止了往蜘蛛领路员攀爬的动作,回过头来说:“您可不要太过分。” “这盏灯是我们递向人鱼的友好信号,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老马人不客气的强调,“把灯留下!” “这事我不能做主,您可以找科科斯首领要回,但是绝不能从我手中拿回去。”海姆达尔也有他的原则要坚持。 或许老马人没有想到海姆达尔这么嚣张难缠,何况还踩在马人的地盘,想到自己从前遭受的种种,情绪立刻不稳,满腔怒火在身体里肆虐,冲海姆达尔咆哮道,“卑劣肮脏的人类!!!” 咆哮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一旁的贝恩张口结舌的望着老马人,罗南略带伤感的摇摇头,首领马格瑞仍然一副岿然不动的神态,只是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怪异。 正当马人们为老马人的突然失控感到震惊之时,老马人身前的石头砰的一声被炸得四分五裂,碎石四溅、尘土飞扬,待尘埃落定,地上出现一个直径20公分左右的深坑。 马人们看见始终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人鱼代表此时此刻面无表情的举着魔杖,好像突然在地上掏个窟窿,对他而言是相当稀松平常的事,脸上毫无愧疚,眉毛都没抬一下,别说为此作出解释了。 “不要随随便便出口伤人,这是卑劣的人类都明白的道理。”海姆达尔一字一顿道。 老马人怒不可遏,蹄子用力跺踏地面,发出急促的闷响。 “我不会把灯交给你或者你的任何一个族人。如有问题,请去和科科斯首领面谈。以为我不知道吗?这盏灯是人鱼代代流传下来的宝物,历史久远,是你们的先祖和人鱼的先祖破除地域和观念的限制,缔结的友好,想要回收,请谨慎待之!” “油嘴滑舌的人类!!!”老马人终于完全失控,忍无可忍的冲了过来。 马人们纷纷发出惊呼,贝恩和罗南立刻冲上去想要阻止,更多目睹这一切的马人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付这越来越脱轨荒诞的发展态势。 海姆达尔抬头挺胸,无所畏惧的迎战……可惜有个小东西比他和奶糖的动作都要迅捷。 小八眼刷地跳起来,攀上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建起来的,悬在空中的蛛丝,而后扑的一声,张口喷出一道黑色的黏液。 黏液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了老马人逐渐逼近的身体上,随着老马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灼痛感而愈加愤怒的咆哮,别的马人不由得怒火中烧。 小八眼的这一攻击举动,无疑于对马人们的宣战。 第401章 大闹马人部落 本来还存着息事宁人想法的马人给冲动的老马人这么一搅合,不得不抛却顾虑,为了所谓的马人尊严而战。 溅射在身上的毒液成了最后一根稻草,老马人失去了仅剩的理智,发狂似的再度朝海姆达尔冲来,本就紧张的局势一触即发。 奶糖跳到海姆达尔身前,准备发动攻击,今天晚上第二次被抢了先,不知躲藏在何处的奥拉尔悄无声息的从空中逼近——四平八稳的空中姿态犹如一只游猎多年、经验丰富的猛禽,对准老马人的脸张嘴一吐,喷出一串红色液体。 老马人惨叫一声,捂脸踉跄退了开去,血一般的液体从老马人的指缝间溢出。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养了这些年,他都不知道奥拉尔同志其实是有攻击能力的。 它刚才喷的是什么? 然而,由不得海姆达尔多想,奥拉尔几个漂亮的起落,隐没在黑色的树林中,坚持贯彻主人较为欣赏的指导方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蜘蛛领路员在战斗被触发的一瞬间没入最近的阴影中,像一滴流入水潭的露珠,悄无声息,不带动一丝涟漪,转瞬不知去向。 八眼蜘蛛的战斗反射神经十分灵敏,它们最大的特点在于无论身处何地,皆保持一种强烈的危机意识。 譬如小八眼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挂树悬丝,轻而易举的完成了一次突袭,当然,这个略显莽撞的举动彻底惹怒了情绪不稳的马人,可谓在烈火上浇了一大罐油——小八眼不懂得息事宁人,它只是凭借本能行事。 小八眼顺着蛛丝往上攀爬,很快与斑斓的背景相融合,肉眼难以辨析。 两只蜘蛛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战斗响应。 海姆达尔自然不能含糊,无论如何,今天这场冲突无可避免,虽然用暴力的方式画句号,实在是一个令人遗憾的结果,不过导火索由己方点燃的这个事实,还是让某室长内心阴暗的暗爽于心。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家暂时各自保重吧。 海姆达尔返身朝奶糖丢了个魔法,客迈拉兽顿时原形毕露,凶猛无匹的朝贝恩等年轻马人扑了过去,那些老家伙们奶糖还看不上眼。 很快有年轻的马人发出痛苦的哀嚎,客迈拉兽的牙齿和利爪可不是植物上的尖刺,若是在身上剌一下,那个滋味肯定让身临其境的人终生难忘。 在欺负和被欺负的角逐中,海姆达尔对奶糖信心十足,况且奶糖今天的敌人不是强大的巫师。 马人首领没有轻举妄动,同时也没有阻止老马人们的群起而攻之,跺蹄声此起彼伏,几个老马人的身影在马格瑞身前晃过,当海姆达尔的余光再一次扫过马格瑞时,发现这位马人首领早已长弓在手,弯弓搭箭,明晃晃的箭头不偏不倚,正对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呼吸一窒,猛一抬手,一连串魔法从魔杖的前端喷涂而出。 如同引爆了掩埋在地下的爆破装置,伴随第一声轰鸣声响起,地上的岩石一个又一个应声炸开,一时间乱石齐飞,苔藓四溅,尘土飞扬,坚不可摧的岩石在魔法的作用下脆弱得一如膨胀到极致的气球,“乓”的一声,不复存在。 气势汹汹奔袭而来的老马人们被爆炸声惊得人仰马翻,飞溅的碎石成了最佳的攻击利器,老马人们在乱石堆中怒吼刨蹄,却无法阻止飞溅的尖锐碎石在他们身上留下更多的伤痕,待一波爆炸平息之后,老马人们出师未捷,先落得一身狼狈。 然而还没完,不等老马人们喘口气,一道道黑色的黏液从天而降,这些腐蚀性很强的毒液落在他们身上,为他们的伤口送去一阵又一阵灼人心扉的疼痛,使他们伤上加伤。 老马人们的勃然气势在痛苦中消耗殆尽。 八眼蜘蛛的近战能力或许不强,远程能力几乎等于零,但不妨碍它们练就出一代偷袭大师的高超本领。别的不好说,守株待兔,以逸待劳的本事可谓天下难逢敌手,而且绝大多数的蜘蛛都很有耐心。 海姆达尔见马人们被八眼和奶糖拖住了,于是掉转过头使足吃奶的力气奔跑起来。 马人首领马格瑞在发现他的奔跑方向时愣了一下,古井不波的神态在今晚泛出了第一抹异色,马人首领面容一紧,飞快收弓,强有力的蹄子一扬,几个起落,轻松避开地上的坑洞以及散落的石块,扬手朝天放出一箭,黑色黏液的释放频率滞缓了一下。 马格瑞搭箭拉弓的姿势从容流畅,运用自如得如同手脚的延伸,他的眼睛望向哪里,箭头就射在哪里,两只八眼在落点刁钻精准的攻击下一再退却,最终不得不停止了喷吐毒液。 蜘蛛领路员当机立断,带领仍存着放手一搏念头的小八眼往更深的黑暗中隐去。 马格瑞的反应速度同样堪称一绝,箭头一转,对住了让族人们头疼无比且无计可施的客迈拉兽奶糖。 奶糖同志跟随斯图鲁松室长也不是一两天了,对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指导思想具备了初步认识,所以,奶糖在避开马格瑞的一箭后,并不去学黄昏岛上的同类那般,永不知疲倦的高唱向前向前向前,而是屁股一扭,沿着刚才某室长的撒丫子路线,撒开四条腿,绝尘而去。 马格瑞目光一冷,急急追了上去。 某室长的撒丫子路线没往别处,更不是往外跑,貌似取道直线,毫不客气的朝马人部落深处前进前进前进进了。 别的马人在镇定下来以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匆匆跟在首领身后一同奔袭而去。 *** 海姆达尔当然没跑直线,他还不具备那么嚣张的本钱,最主要马人部落内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个未知数,万一跑到危险的地方或者迷了路,他的一世英名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当马人巡逻员们接二连三的吹响号角,明示族人们潜在的危机正在步步逼近,与此同时把海姆达尔的危险等级不断的提高再提高时,海姆达尔正窝在一丛蓬勃的草丛里屏息静气。 又过了一会儿,小八眼从天而降,落在他的头顶。 与海姆达尔实现了顺利大会师。 这个会合是他们刚才某一瞬间决定好的,就在小八眼发动偷袭的前一刻,而做出偷袭与会合决定的起因还要往前追溯,就在海姆达尔骑着蜘蛛领路员遥望那株银花火树时,小八眼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犹如谜语的话。 “里面,八眼,笼子,救命。” 经过海姆达尔的理解和重组,这句话貌似是“部落里面关押着八眼蜘蛛,救救它们。” 如今看来他的理解八九不离十。 “往哪儿走?”海姆达尔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说实话,他都不知道他现在躲在部落的什么位置,刚才完全就是乱跑一气,哪里没动静往哪里钻。 所幸部落比想象中大,所幸马人数量没有想象中多,所幸马人喜欢住“别墅”。 “从后面的树绕出去,再向南走。”小八眼绝对是偷袭和跑路的最佳伴侣。 南?海姆达尔茫然四顾,南边是哪边?而且,八眼蜘蛛的词汇量好大……后知后觉的某室长终于想起来感慨了,还选了个如此不恰当的时机。 最后还是由左右来确定了具体方向,在禁林里行走,海姆达尔搞不清楚东南西北。 “人类!” 咆哮声突如其来,海姆达尔直接放弃回头确定,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熟能生巧的到处引爆“炸弹”,经过在马人身上的一连串试验,现在这个魔法施展起来根本不经大脑,完全信手捏来,跑到哪里哪里亮,炸到哪里哪里响。 身后追击而来的马人吃不住乱飞的碎石块,貌似神勇的年轻马人不信邪的以身犯险,结果证明他们的皮肉不比鸡蛋壳厚实……再一次被他以无赖之极的手法痛痛快快的撇下,在一片喝骂声中溜之大吉。 海姆达尔不痛不痒担下所有的骂名,和人类精彩纷呈、高潮迭起的人身攻击相比,马人的词汇库贫瘠的有些可怜。 听到动静聚拢而来的马人青壮年大部队又来迟一步,对着几位挂彩的族人指出的海姆达尔的逃跑方向咬牙切齿,但是最让他们哭笑不得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海姆达尔行凶过后留下的月球坑。 绿茵遍地的马人部落被炸得面目全非,就跟下过一场流星雨一样,放眼望去,大小窟窿,坑洼不平,遍地是坑。 望着这些窟窿眼,马人们不禁泪流满面。 人类就是灾难,最严重的“天灾”——海姆达尔的level又升级了。 *** “往这里走?”随着窸窸窣窣的叶片摩擦声,海姆达尔探头探脑的走到亮处,结果一回头,与一个从另一棵树下走出来的马人撞个正着。 两方同时愣住了,海姆达尔很快发现自己撞见的不是一个马人,粗略扫去有五、六个,而且不是成年马人,就马人的说法,他们是一群小马驹,也就是小马人。 “啊——————”尖叫声陡然响起。 海姆达尔心想要叫也该是我叫吧,“闭嘴!”他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效果显著,小马人们捂住嘴巴,惊恐万状的望着他。 这些小马人个头不一,颜色各异,多以棕红色为主,最小的比他还矮,走起路来跌跌撞撞,整一个婴幼儿队伍,海姆达尔很快打消了“欺负”的念头。 “等等!”海姆达尔一把捂住在自个儿头顶上蠢蠢欲动的小八眼,教训道,“干什么干什么,欺负小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无论你们和马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都不能殃及无辜的孩子!”他也不想想人家八眼稀不稀罕人类的英雄好汉,不过小八眼倒是安静下来了。 望着这些眼神清澈,面容稚嫩,看上去乖巧伶俐的小马人,海姆达尔叹口气,小时候多可爱啊,怎么大了以后就全长歪了呢? 海姆达尔对小马人们露出自以为很随和的灿烂笑容,小马人们无一例外的泫然欲泣,海姆达尔的笑僵在了脸上。 临走前,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果,放在小马人们脚前的地面上,“这些东西给你们吃,是糖啊,很甜的,你们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啊……”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用糖果拐骗小孩的怪蜀黍,在小八眼的再三催促下,急急忙忙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跑了。 小马人们呆呆的看着他跑远的方向,又看看地上的糖果,其中一个年龄最小的忍不住拿起一个包装得五彩缤纷的糖果,捏在手里好奇的打量,被年龄最大的一个小马人一巴掌拍掉,并且不赞同的瞪了他几眼。 最小的马人瘪瘪嘴,和另几个小马人一起,目光闪闪的看向那些洒落在地,五光十色的糖果,默默吞咽口水。 凌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为首的马格瑞在见到孩子们安然无恙后深深吐了口气,别的马人早已七嘴八舌满是关切的围了上去,仔细询问过后脸一板,大声训斥他们为什么不乖乖待在安全之地,为什么要偷溜出来云云。 小马人们被训得不敢吱声,一个个垂头丧气。 马人首领目光一转,视线落在了那一把缤纷夺目的糖果上。 锐利的眼神不由得凝了一凝,接着,目光扫向海姆达尔离去的方向,马格瑞忽然眯了下眼睛,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八眼蜘蛛!” 在首领的提醒下,别的族人纷纷醒过味来。 “狡猾的人类!”贝恩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然而为时已晚,一团熊熊火光拔地而起,为黑色的背景引燃红色的霞光,霞光来得快去得也快,以海姆达尔搭乘的八眼蜘蛛为首的一个蜘蛛小分队,在迅速消弭的火光的衬托下,看似杂乱无章的四散开去。 马人们当初抓捕这些不服管教的越境捕食者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而且是兵分多路逐一击破的,一只蜘蛛比一群蜘蛛容易对付多了,八眼蜘蛛习惯抱团作战,因为它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差。 问题是马人如今面对的是一群八眼蜘蛛,并非一只。 成年马人们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把小马人围在中央,大大小小的蜘蛛如过无人之境,窸窸窣窣的攀爬而过,就像一条拂略过大地的黑色毛毯,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却不带走一片花叶。有些蜘蛛离小马人很近,近到所有马人都禁不住胆战心惊,但是他们担心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 在这个期间,没有一只蜘蛛攻击近在咫尺的马人,因为海姆达尔对它们再三交代“别的甭管,跑了再说”。 与马人部落的首领擦肩而过时,海姆达尔一阵心跳加速,这位首领的射箭本领他通过小八眼的只言片语已有所了解,万一他一门心思要留下自己,结果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从刚才到现在,海姆达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领悟,这位首领貌似一直在放水,在他指挥的过程中,马人的反应总是在适宜的地方慢半拍,种种迹象表明他没太和自己较真。 当然,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所以当他忐忑之极的看着这位首领不带一丝波动的岩石一般的侧脸时,都不敢喘大气。 【我不是故意放火烧毁束缚八眼蜘蛛的藤蔓的,那些魔鬼网跟我原来接触过的完全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魔鬼网,】海姆达尔忍不住在心里嘀嘀咕咕。【用光照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放火烧……】一直拉开到一定的距离,海姆达尔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才安稳的落了回去,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回头看见躲在成年马人身后,好奇的探出脑袋张望的小马人,海姆达尔对他们招手道,“那些糖很好吃的。” 一个小马人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与他遥相呼应,被身旁的成年马人瞪得缩了回去。 海姆达尔见了,突然就澎湃了,这个夜晚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它的不平静,海姆达尔刚刚落回去的小心脏仍然骚动不歇,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稳重,反正就是不经大脑思考,等他反应过来木已成舟—— 海姆达尔与一脸怒色的贝恩等马人招招手,并在他们愈加恼怒的瞪视下,扬声道,“千万不要想我啊!” 已经转过身去的马格瑞刷地返过身来。 海姆达尔一下就孬了,一把抱住大钳子,尖叫道,“赶快跑!” 原本还算撤退得有条不紊的蜘蛛们顿时慌了神,慌不择路的蹿了出去。 在场的马人们都没发现,马格瑞的嘴角有那么一瞬是向上翘起的。 …… 眼睁睁的目送捣乱者全身而退,这滋味即使用有容乃大来形容也说明不了问题,贝恩等马人怒不可遏,但是他们从来不会质疑首领的命令,那时候就是马格瑞下了暗令让所有族人按兵不动,换句话说马格瑞决定放他们一马。 老马人们素来以见多识广自居,不太把年轻的族长放在眼里,所以质问起来也不留情面。 “冲突的起因主要在于我们。”面对质疑,马格瑞面不改色的挎好长弓和箭筒。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绝不能向人类低头!”老马人们咄咄逼人。 “到此为止吧,先把眼面前的事做好……”马格瑞弯腰拾起一粒糖,转眼看见一个小马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于是微笑着把糖放到孩子手里,小马人顿时眉开眼笑。 “但是……”老马人还想据理力争。 “我说,到此为止。”马格瑞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结尾处却好似缀着千钧之力,令听者不寒而栗。 老马人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在短暂的沉默过去之后,强笑几声,“当然,你是首领,听你的。” 老马人们忍辱负重般的摇头一叹,结伴去探望那位不幸被女王鹘“毁容”的老伙计。 “马格瑞,那只女王鹘喷出来的毒血比想象中还要棘手,巴弗脸上的伤口溃烂的很严重,你看……”罗南走到马格瑞身旁,小声提醒。 “我们有制造这种解毒剂的配方。”马格瑞顿了一顿,“让大家快点着手准备。” 罗南抿了抿嘴巴,“我的意思是去问那孩子要一些。” “要什么?”马格瑞瞥了他一眼。 “女王鹘的解毒剂啊。” “如果他有解毒剂,你认为依照现在的情况,他愿意无偿送给我们?而且还是巴弗出口伤人以及攻击在先。” 罗南被首领问住了。 “真想不到,现在还有巫师愿意饲养携带女王鹘,我还以为早被他们扫荡干净了,这种神奇动物从前可是人类谈之色变的厉害角色,体内没有一处是不带毒的,”讲到这里马格瑞短促一笑,“我估计那孩子十有八、九不知道女王鹘的危险性。” “不可能吧?!”罗南不相信。 马格瑞不置可否。 *** 海姆达尔所在的蜘蛛小分队在部落外面和等候多时的奥拉尔、奶糖以及蜘蛛领路员胜利大会师,马人们的严打目标是他,它们几个脱身相对容易。 一群蜘蛛浩浩荡荡的往八眼巢穴返程,此时此刻,海姆达尔发热的脑袋已经被冬夜里的林风吹得冷却下来了。 第402章 另辟蹊径? 一群蜘蛛浩浩荡荡的往八眼巢穴返程,此时此刻,海姆达尔发热的脑袋已经被冬夜里的林风吹得冷却下来了,和头脑一块儿冷却下来的还有身体。 这一段波澜起伏的经历带给海姆达尔从未有过的刺激,使他全身心亢奋得不能自已,如今,外力引发的兴奋渐渐平息下来,过山车总有抵达终点重归沉寂的那一刻,海姆达尔不可避免的体味到了回归平地后的强烈落差。 斯图鲁松室长空虚的长叹一口气,没错,他肚子饿了。 遥远的黑暗深处有狼嚎声传来,高亢但飘渺,一声又一声,听得置身于“高潮”余韵中的海姆达尔欲罢不能,恨不得也仰脖子嗷嗷嗷的来几声。 在野生环境里仅仅浸淫了几个钟头,暂时甩脱了文明的外衣,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入乡随俗的野性起来了。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念头,一,怕真把狼人啥的招来,二,他没鬼哭狼嚎的动力。 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一把长袍口袋,想到那一天临走前科科斯那充满希冀的信赖眼神,海姆达尔真是说不出的沮丧。 以至于回到八眼蜘蛛巢穴后,阿拉戈克因为子孙们的悉数得救,破天荒向一个人类表达谢意,海姆达尔却是一副四平八稳、油盐不进的死样子。 所幸阿拉戈克不像通达世故的人类那样表里不一,甚至觉得海姆达尔略显冷淡的回应十分理所当然,若海姆达尔摆出受宠若惊的架势,说不准反倒被八眼蜘蛛首领看轻。 “肚子饿不饿?”海姆达尔看向奶糖,奶糖先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 海姆达尔扑哧一笑,奶糖和他在一块儿,早就习惯了人类的进食规律,养成了一日三餐定时吃饭的好习惯。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过九点了,一般说来过了晚上九点他就不吃实质性的东西了,不过今天肯定要破例了。 “奥拉尔,你饿不饿?”海姆达尔当然不会忘记今日令他大开眼界的女王鹘同志。 奥拉尔还没什么大反应,蜘蛛们倒是变得很骚动,一个个往后靠啊靠,生怕被奥拉尔一眼相中似的。 海姆达尔没有为难这些恨不得挖地三尺的蜘蛛,也没有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他人恐惧之上的变态爱好,想了想,扬声道,“要不你先回去吃饭吧。”威克多知道该怎么喂养它。 奥拉尔飞了下来,绕着海姆达尔转圈子,害怕被抛弃似的急促扑棱翅膀,好不容易有了表现机会,它不想放弃,实际上作为海姆达尔收留的第一只真正意义上的以仆人自居的动物追随者,奥拉尔一直迫切渴望能拥有一展身手的机会。 但是腼腆温顺的个性让它不懂得该如何妥善表达出自己的这份冲动,只好一再忍耐,尤其在豆荚猫和奶糖的相继出现后,奥拉尔的消沉与日俱增,它似乎也明白,在海姆达尔心里,除了送信,一无是处。 奥拉尔不是能够“畅所欲言”的豆荚猫,也不是会撒娇的另类凶兽客迈拉,它只是一只默默无闻的女王鹘,服从命令就是它的天性,勤勤恳恳的为主人送信就是它的天职,奥拉尔以最质朴的姿态行使着职责,一直以来干的都很出色。 就和哈利那只招来无数艳羡目光的漂亮猫头鹰海德薇一样,在信使的岗位上,奥拉尔和海德薇保持着相同的惊人纪录——从没有送错或者延误过一封邮件,奥拉尔的表现同样值得他人称颂。 遗憾的是奥拉尔没有海德薇讨喜惹眼的外形,黑黢黢的怪模样容易使人在第一时间产生一种情不自禁想要退避三舍的畏惧感,于是乎,某些傲人的成绩也顺理成章的被忽略了。 奥拉尔渴望在主人面前表现自己,渴望让主人知道它同样能够为了主人舍生忘死,它不是只会送信的“猫头鹰”。 今天晚上,它成功了。 奥拉尔出其不意的表现的确让主人海姆达尔对它刮目相看,也成功发掘出了海姆达尔由衷的愧疚感,他真的忽略奥拉尔太久太久了。 一旦习惯成了自然,自然而然变成了理所当然,最终,最初的感动和由此而生的珍惜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人就是这么犯贱,总是在失去以后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幸运的是海姆达尔没有失去奥拉尔,他的确该为此感到庆幸,不是所有的神奇动物都有女王鹘这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觉悟。 可以这么说,奶糖就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死心眼高度,凶兽天生的自尊不会允许它没有底线的任劳任怨。 看着焦急的奥拉尔,海姆达尔心头不禁五味杂陈,朝半空中的它拍拍手。 奥拉尔顿时欣喜的飞下来,收拢翅膀,落入海姆达尔张开的臂弯中,被海姆达尔抱了个满怀,他们的动作配合的相当默契,同时也找回了一丝当初在冰天雪地的陌生学校中相依为伴的温馨与感动。 海姆达尔都不记得上次和奥拉尔这般亲密是在什么时候了,在心里叹口气,摸摸奥拉尔磨蹭自己脸颊的小脑袋,并在上面落下几个轻吻。 “回去吧,听话。”海姆达尔对它说。“你饿着肚子主人会心疼的。” 奥拉尔是夜行生物,夜晚才是最佳的活动时间,晚上吃东西对它的生长更有利。 奥拉尔又磨蹭了几下,在海姆达尔用力的吧唧了一下它的脑瓜后,乖乖飞离了主人,貌似还有些害羞,估计是不太习惯突然之间对自己奔放起来的主人。 如果马人们在这里,肯定会掉一地的眼珠子,海姆达尔对一只女王鹘又搂又抱,还动嘴亲,如果当初非法豢养女王鹘的组织还未被取缔,那些巫师绝对会和马人们一块儿蹲在地上拾眼珠。 *** 送走奥拉尔,海姆达尔一屁股坐在湿乎乎的泥地上,转头对奶糖说:“要不你也回去吃饭吧。” 奶糖玩得有些野了,而且它对野外环境更适应,一时半会儿不想离开。 海姆达尔就看它屁颠屁颠的跑去和阿拉戈克沟通,也不知道它们说了什么,在阿拉戈克的指挥下,几只大个头的八眼从它们的食物库里拖出大块大块的鲜肉,奶糖倒也不和它们客气,当着这些蜘蛛,大口咀嚼吞咽它们的食粮。 其实奶糖更喜欢自己捕猎,在德校时,海姆达尔会利用清晨那段时间,放它进松树林自己找吃的,但是眼下聊胜于无。 在这片充满未知数的树林里,奶糖固然不怕黑暗中的威胁,却不得不为海姆达尔的安全担忧,它觉得还是不要离开他太远比较好。 ……出来前,那只猫可是对它唠叨了很久。 “奶糖吃了你们的食物,你们怎么办?”海姆达尔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布袋子。 “海格定期会给我们送吃的,大概是怕我们肚子饿了会到处乱窜,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海姆达尔觉得阿拉戈克说这话的口气充满了无奈,尽管生活在禁林,它们还是得遵守禁林生物法则,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律在这里是受到限制的,说到底,它们依旧是一群在巫师眼皮底下讨生活,被养着玩的宠物罢了。 肚子咕噜噜的叫唤起来,阿拉戈克想要尽地主之谊,“要不要来点?” 海姆达尔直截了当的拒绝,他确实喜欢吃肉,不过还没狂热到茹毛饮血。 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饭盒,打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六个迷你综合三明治,身后的背景是奶糖和同样饿得慌的蜘蛛们啃咬得血肉飞溅的画面,海姆达尔居然很有胃口的一连吃下去三个威克多牌爱夫三明治,去拿第四个三明治时,低头看见自个儿的胸口处隐隐泛出亮光。 对了,镜子! 海姆达尔赶紧拎出金属链子,把“巫师手机”掏了出来,果不其然,镜子里浮现出威克多的脸。 看着眉眼间充满担忧,在看见自己的一刹那,安下心来绽放笑容的男朋友,海姆达尔貌似没心没肺的淡定模样转瞬间荡然无存,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速度,把脸皱成了一颗愁眉苦脸的包子。 “威克多,怎么办,事情给我办砸了。”此刻的他急需一个能够一泄失落情绪的窗口。 尽管大闹了马人部落,貌似耀武扬威的得胜归来,难得的是还因此受到了八眼蜘蛛的肯定和尊敬,海姆达尔知道自己应该为此感到骄傲和兴奋,但是眼面前挥之不去的却是科科斯那张满怀期待的脸。 “饿不饿?”威克多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从容的问道。 海姆达尔啊呜一口咬住三明治,“才促啥枚兹……”(翻译:在吃三明治) 威克多又道,“累了吧。” “还能坚持。” “早点回来休息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威克多伸出手指点了点镜面。 心平气和的闲话家常让海姆达尔倍感熨帖。 三下五除二的吃掉第四个三明治,抱住镜子狠狠吧唧了一下镜面,像打了鸡血似的猛地斗志昂扬起来。 “我等会儿就回去啊,你记得给奥拉尔好好补补。” 然后又用力吧唧了一下镜面,和无奈轻笑的威克多话别,把镜子小心的塞回衣服里面。 坐在地上,注视着隐藏在光与影的交界处若隐若现的银亮蛛丝,纳呆了一会儿,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杀个回马枪……不是,不是回马枪,他应该回去和马人赔礼道歉……不干,最先挑起争端的不是他…… 胡思乱想间,耳畔传来阿拉戈克的说话声,“人鱼想和马人交换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回过神来的海姆达尔摇头。 “把它们的袋子给我。”阿拉戈克说话很直接。 “不干,”海姆达尔也学着直来直去。“这些东西我都没打开过,不能给你。” “马人已经指望不上了,他们一向言出必行。”阿拉戈克提醒他。 “不是这个问题。”海姆达尔又一次摇头。“作为人鱼的代表,我的任务是递送信息,科科斯首领当初没有说过我能够随意打开这个袋子,我同样肩负保护这个袋子的责任,所以除了马人首领,我不能看,你也不能看。” “啰嗦的人类。”阿拉戈克被拒绝的有些不开心,巨大的钳子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开合声。 对八眼蜘蛛最具威胁的奥拉尔不在,的确让他处于可能会爆发的第二波交锋的劣势之下——现如今操纵情势的张弛程度主要在于阿拉戈克,而非海姆达尔。 尽管如此,海姆达尔依然毫不退让,这是原则性问题。 好在形势最终还是没有往令人遗憾的方向发展,海姆达尔今晚的举动给这些长脑子的八条腿的家伙带去了相当程度的好感,这份好感度恰好抵消了阿拉戈克的不痛快。 海姆达尔并不知道,蜘蛛领路员私下里为他说了不少好话,他能够发现的是阿拉戈克貌似没有睚眦必报的意思,于是放松下来,把剩下的三明治消灭掉了。 “如果可以,你帮我给人鱼首领带个口信吧。”沉默许久后,阿拉戈克再度说话。 这个说辞貌似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听上去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又迫于某种无奈…… 海姆达尔吃不准它到底要干什么,想了想,说:“能告诉我您的动机吗?比如您打算和人鱼谈论什么?不然我不知道怎么转达。” “你告诉人鱼首领,我们八眼蜘蛛也可以和它们做交易。” 海姆达尔听了大吃一惊,“交易的内容呢?” “我知道它们需要什么,制作人鱼丸子的主要原料就是在禁林里生长的药草,这些药草不是马人才知道。”阿拉戈克又道,“作为交换,我们需要食物,大量的食物。”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了,阿拉戈克在给自己家族的可持续发展找退路,也许今晚过去之后,马人会有一些针对八眼蜘蛛的行动,或者说制裁,八眼们的狩猎肯定会深受影响,海格送来的食物确实不少,但是八眼群落仅凭巫师的供养是远远发展不到如今的规模的,和所有的高智商生物一样,它们并不喜欢嗟来之食。 “湖里除了人鱼,还有什么东西?”阿拉戈克问道。 海姆达尔猜想它的意思是,湖里除了人鱼,还有什么可以吃? “大小不一的鱼,还有人鱼喜欢吃的巨乌贼……”以及比八眼蜘蛛的繁衍还要迅猛,已呈泛滥之势的水魔。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顿时来了精神,似乎能从中看到可行的曙光。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去。”海姆达尔一下蹦起来,拍拍屁股,随即动作一停,抬眼不确定的问,“冒昧的问一句,您和您的子孙们吃得惯水产品吗?” 阿拉戈克说:“只要是肉就行,我们不挑食。”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荤食万岁,偏食万岁! 第403章 牵桥搭线 海姆达尔乘坐的小船行驶到稍微深一些的地方时,忽然静止不动了,这些船只都是被施加过魔法的,无需人力或者水流的动力就能自己行驶到目的地,像这样突然不动,十有八、九是遇到了外力阻拦。 海姆达尔并没有急于采取措施,奶糖倒是有些一惊一乍——天生对水没辙,考虑到这片湖泊是人鱼的地盘,水魔即使猖狂,也不具备半夜三更兴风作浪的生理条件,而且小船只是停止,并没有颠簸摇晃,说明对方对他并没有恶意。 海姆达尔安然的拍拍奶糖僵硬的背脊,静静等待。 伴着破水而出的水花溅起声,海姆达尔就着挂在翘起船头上的那一盏玻璃灯,看清楚来者的样貌,挥手招了招,“晚上好,桑布。” 实际上桑布同志久候多时了,人鱼对于湖面上的各种波动了若指掌,它们知道晚饭后海姆达尔就离开三桅船去了禁林。 海姆达尔也不和他多啰嗦,直截了当告诉它,科科斯首领托付给他的事情办砸了。 桑布沉默不语,两只滚圆外凸的水泡眼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那张与人类的审美观相悖的厚唇尖嘴的大鱼脸也看不见丝毫愤怒,海姆达尔的内心并没有因此而释然,半晌没动静就是一种真实的情绪反射,海姆达尔心想失望是肯定的,没有期待才会没有失望。 所以很快抛出下面一句,“没有和马人谈成,虽然比较遗憾,不过八眼蜘蛛的首领倒是让我转达它对于科科斯首领的问候。” 桑布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八眼蜘蛛?” 海姆达尔点点头,“这件事我想和科科斯首领当面谈一下……”随后在桑布热切的迎上来的同时摆手,苦笑道,“你看今天是不是太晚了,我现在特别想回去睡觉。” 桑布倒是挺善解人意,立刻点头表示理解,而后婉拒了海姆达尔把人鱼袋子交还的举动。 “我明天早上来接你。”桑布对他点点头,翻身潜入水中,湖面上荡出层层浪花,圈圈涟漪,不多时归于平寂。 真是个急性子。 海姆达尔摸摸下巴,小船晃动了一下,继续未完的航行。 *** 威克多果然还没有休息,搬了把凳子坐在甲板上,在察觉到水面上传来的动静后立刻迎了上去,一直蹲坐在他脚边的豆荚也伶俐的追了过来,仰起脑袋,睁大眼睛,一眨不眨。 海姆达尔在甲板上一踩稳,灿烂的笑道,“我回来啦。” 说完,自然而然的握住威克多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接住扑上来的豆荚。 对于男朋友这么晚还替他等门的举止并没有多说什么,在海姆达尔看来,若是他俩位置互换,他也会这么干。 回房间后洗了个热水澡,即使在淋浴的时候,海姆达尔仍在滔滔不绝的和威克多诉说刚才的冒险经历,说到激动的地方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男朋友被溅了一身水——因为帮忙刷背,所以没把浴帘拉上。 洗完澡,海姆达尔特地跑去三桅船上的信使棚屋,其实就是一个不关窗户的大房间,里面摆放了几把简易鸟架。 因为还在放假期间,简易棚屋里冷冷清清的停了三两只信使,奥拉尔就是其中之一。 或许白天没有休息好,蹲在靠窗鸟架上的奥拉尔此刻缩着脖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海姆达尔悄悄走近,看见它的身体随绵长的呼吸微不可辨的徐徐摆动,不由得莞尔一笑,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海姆达尔回到卧室后就直接爬上床,枕着松软的枕头,盖着柔软的棉被,舒服的呻吟一声。 困倦感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 豆荚跳上来,好奇的问东问西,海姆达尔一边回答,一边揉眼睛。 豆荚很快被威克多赶下床。 “有问题找奶糖。” 豆荚看看眼皮都快搭上的海姆达尔,摇了摇尾巴,一溜烟的跑去找奶糖唠嗑了。 “困了吧?”威克多替他掖好被角,手指顺着他的鬓角往上捋。 海姆达尔“嗯”了一声,咕哝道,“我的体力有待提高,就这么在树林里跑跑,也没怎么大动干戈就感觉累得够呛。”又道,“明天早上要去找科科斯首领。” “睡吧。”威克多把床头柜的灯熄掉。 房间内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来自书桌那头的光源洒在威克多身上,使他如置身于一团橘色的光膜中,刹那间,房间内的所有颜色和光膜糅合在了一起,变成了橘色,温暖的橘色,令人安心的橘色,海姆达尔的视线开始变得朦胧。 发现海姆达尔合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威克多小心翼翼拨开他脸颊上的碎发,余光瞥到耳朵那儿的暗红色块,凑近仔细一瞧,发现是一道伤疤,伤口边缘的皮肉都裂开了,可见不浅。 威克多忍不住伸出手,在触碰到之前倏然收回,反而撑住床,俯身低头,伸出舌头舔了舔。 睡梦中的海姆达尔咕哝了一声,威克多以为吵到他了,猛地拔起脑袋,却看见他仍然闭着眼睛,像小动物一样无意识的嗅了嗅鼻子,也许闻到了令他安心的气味,头在枕头上拱了拱,重新安静下来。 威克多的眼神变得很柔和,嘴角不住的翘起,片刻后,抬眼看向亮着灯的书桌,然后又低头看看这张怎么都看不够的睡颜,心想,算了,还是熄灯睡觉吧。 ***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海姆达尔在桑布的建议下坐上了小船,但是小船并没有如海姆达尔以为的那样被带往某个水域,人鱼首领科科斯放下架子,亲自上来与他见面,海姆达尔对科科斯的急切表示理解。 这场谈话并不长,海姆达尔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昨晚的情况,又传达了阿拉戈克请他代为转达的交易请求。 科科斯听完以后很长时间没有吭声。 淡水人鱼的瞳孔很大,即使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你依然会觉得自己正被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海姆达尔被它“瞪”得有些不自在。 “也许您可以回去考虑一下。” “我们没有时间了。”海姆达尔的这一声建言恰好滤去了科科斯仅剩的那一点犹豫。 科科斯原先的确把希望寄托在了马人身上,海姆达尔虽然说得简单,它还是听出了言下之意,马人那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实际上当初同意为三强争霸赛提供场地,并且答应邓布利多为场地的安全性保驾护航后,科科斯就已经有了一些觉悟,它可以想象马人借题发挥,但是它没有想到马人竟会如此不留情面。 接过海姆达尔递交回来的那盏玻璃灯,科科斯心头涌起一股负罪感,先祖留下的一条路今天断在它手里了。 不过作为首领,它没有时间缅怀过去,感伤未来,它要做的是当机立断。 “如果可以……”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姆达尔扛不住往下耷拉的眼皮,想要在船上打瞌睡时,科科斯的回应终于来了。 “我想和八眼蜘蛛的首领谈谈。” 两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把科科斯的回答带到了禁林的八眼蜘蛛巢穴。 当天晚上,在海姆达尔的引荐下,科科斯浮出水面,与阿拉戈克的代表蜘蛛领路员见了一面。 起初科科斯因为阿拉戈克的“避而不见”有些不满,后来经过海姆达尔的耐心解释,了解到八眼蜘蛛的阴暗习性,以及阿拉戈克的年龄、眼睛等问题,才渐渐剔除了横在心头的那团不快。 因为这件事,海姆达尔有机会得知八眼群落的秘密——蜘蛛领路员就是阿拉戈克内定好的下一任八眼首领。 作为牵线搭桥的中间人,海姆达尔主动回避了它们的交谈场面,什么时候应该避嫌他还是有分寸的。 不管再怎么友好,他总归是一个让神奇动物们心存顾虑的人类。 等海姆达尔搭乘的小船再一次出现在河岸边,蜘蛛领路员不知去向,科科斯首领也不见了踪影,唯独剩下人鱼巡逻员桑布在那一片水域等他。 “首领让我告诉你,它会准备好一只新袋子,请你明天代表人鱼再入一次禁林。”桑布一板一眼的转达首领的话。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看来事情谈成了。 *** 当天中午再入禁林,这一次他谁都没带。 与八眼蜘蛛在禁林边缘顺利接头,仍然由经过昨晚那一通折腾后,同海姆达尔建立起了革命友情的蜘蛛领路员负责接送。坐在将来的八眼首领的背上,海姆达尔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就连这片令过往的风都凝固的林子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喘不过气来了,尽管这里依旧黑得找不到北。 这事他决定牢记一辈子,先不说他还有没有机会再来霍格沃茨,单单乘坐八眼蜘蛛且毫发无伤的这个创举就够他回味一辈子了,何况这只蜘蛛还不是等闲之辈。 到了八眼巢穴后,海姆达尔拿出了科科斯专为阿拉戈克准备的人鱼袋子,以示人鱼首领对八眼的尊重,借由此举顺水推舟,递出人鱼的橄榄枝。 海姆达尔对此感慨万千,科科斯的这一谨慎的举动放在人类身上合情合理,但对于一个世代生活在湖泊里的人鱼来说,它对于世故的揣摩理解程度足以令社会上大多数的成年人汗颜。 海姆达尔吃不准阿拉戈克的处世经验到底是个什么程度,但八眼首领高举双钳,不断挥舞开合钳子的沙沙响动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阿拉戈克很高兴,换句话说,它决定接下人鱼递过来的橄榄枝。 情绪平缓以后,阿拉戈克停止了反复开合钳子的动作,对等在旁边的海姆达尔说:“把袋子打开吧。” “我来开?”海姆达尔听了一愣。 “让你开你就开,啰嗦什么。”阿拉戈克的声音低沉得在耳畔嗡嗡作响。 八眼蜘蛛没有手…… 想通这点,海姆达尔释然一笑,咱就是一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跑腿小弟。 考虑到阿拉戈克看不见,海姆达尔在解开人鱼袋子后,不确定的说:“里面有一个彩蛋。” 的的确确就装着一枚鸵鸟蛋那么大个的彩蛋,彩蛋的表面用五色油彩描绘出一幅瑰丽的水底世界图,斑斓的水草和鱼虾在图画中栩栩如生,偶有一两条人鱼从画面中央悠闲的游曳而过。 八眼蜘蛛需要的东西,目前人鱼还没办法兑现,靠天吃饭的动物普遍比较务实,阿拉戈克对这枚的彩蛋的兴趣并不那么浓厚,在知道袋子里面转了啥后,很快把海姆达尔抛在一旁置之不理。 蜘蛛领路员倒是很有兴趣的凑过来,对海姆达尔说:“能不能打开?” 海姆达尔觉得头顶一沉,小八眼熟门熟路的爬上去蹲点,然后,他就被接二连三涌过来的蜘蛛们包围了。 海姆达尔不由得好笑的想,原来蜘蛛也八卦。 海姆达尔的手在彩蛋上摸索了一会儿,发现蛋壁圆润光滑,连一条缝都找不到,正要宣布这个答案时,食指指尖突然摸到一个凸起,当他想要再摸仔细些时,凸起消失了。 海姆达尔把彩蛋举高,凑近荧光闪烁的光源,用眼睛追踪了很久,终于找到忽隐忽现的凸起,是一条毫不起眼的灰斑小鱼,小鱼在一片茂盛的水草间穿梭自如,看起来活灵活现,怡然自得。 待正式让它曝光后,它反而不躲了。 海姆达尔好奇的用手指按了下去,彩蛋咔的一声从当中应声裂开,变成了四瓣…… 恐怖的尖啸声陡然爆发。 海姆达尔被这声音炸得一懵,心里有个声音忙不迭冒出来提醒他,这情景貌似十分眼熟(耳熟)。 四周的蜘蛛稀里哗啦逃了个干净,就剩他和蜘蛛领路员在原地瞪着那彩蛋呆若木鸡。 “愣着干嘛!还不快合上!!!”阿拉戈克愤怒的喊声传来,惊醒了一人一蛛,海姆达尔匆忙扑在蛋上用力一拢,喊的人头皮发麻的尖叫戛然而止。 “人鱼这是什么意思?”渐渐回笼的蜘蛛们开始抱怨起来。 阿拉戈克挥动一只大钳子,指向蜘蛛领路员,“带他和这枚蛋去水潭。” 不明所以的海姆达尔跟在蜘蛛领路员后面,来到八眼领地内的一汪死气沉沉的水潭边,海姆达尔摸了摸那水,虽然没有结冰,但是触感绝对和冰不相上下。 “首领说把蛋放在水里打开就行了。” 海姆达尔犹犹豫豫的照做,两只手伸进刺骨的冰水中,趁手指没有冻僵前打开了彩蛋,果然,声嘶力竭的可怕声音没再出现,恰恰相反,水面下隐隐约约传出动听的歌声。 海姆达尔一咬牙,把头伸进水里,美妙的乐音非但没有被水阻隔,反而愈发悠扬婉转,听得海姆达尔欲罢不能。 等他听完了一整段歌曲,脑袋已经冻成了一个茄子。 这首歌分两段,歌词都是些很实际的大俗话,人鱼用歌声来表达建交的意愿,比人类千篇一律的方式有创意多了。前面一段是用人鱼话唱的,后面一段改用英语,或许是为了照顾不懂人鱼话的八眼蜘蛛。 有趣的是,英语现在也渐渐变成动物界的通行语言了。 海姆达尔捧着脑袋,抖着颤音和阿拉戈克好说歹说,让它同意自己在八眼的领地内点火,无所事事的蜘蛛们给它找了点木头,堆在地上,被海姆达尔的魔法噗嗤一声点燃,蜘蛛们在光源爆出的一瞬间纷纷仓促的退到了更远的黑暗中。 海姆达尔一边抖抖索索的烤火,一边吸着鼻子呵呵傻笑,“上帝祂老人家有时候也挺大方的,关了扇门,但是这次又开了扇落地窗。” “什么意思?”小八眼在他头顶细声细气的问。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 “既然如此,我们也抓紧时间吧。”阿拉戈克办事也不爱拖泥带水。 “您已经有计划了?”海姆达尔好奇道。 人鱼想要的东西也在歌曲中表达出来了,很多东西海姆达尔闻所未闻,所以好奇的不得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亲自去领教一下人鱼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科科斯的胃口不小,要求的东西不少。”阿拉戈克说这话绝对不含任何嘲讽,单纯的就事论事。“我们不是马人,马人有在不同的季节采摘储存各种原材料的习惯,现在已经是隆冬时节了,不好办啊……” 海姆达尔不敢打搅它想问题,安安静静的凑在火边取暖。 “只能先去老朋友们那儿问问了。”阿拉戈克最后拍板,具体事宜让蜘蛛领路员自己看着办,实际上近些年阿拉戈克渐渐退居二线,做起了养尊处优的太上皇。 八眼蜘蛛族群里的事情基本上都由将来的首领在操持。 老朋友?本就憋着一股子劲的海姆达尔顿时来了精神,对蜘蛛太子毛遂自荐道,“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行动吗?” “你确定?”蜘蛛领路员问他。 海姆达尔误会了它的意思,说:“遇到突发情况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绝对不拖你们后腿。” 其实经过了昨晚的那一场小冲突,这位蜘蛛太子对他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更何况他的魔法对它们八眼管用,换句话说对禁林里那些和危险画上等号的动物同样具备不凡的效果。 “我们八眼蜘蛛的朋友可不是那些讨人喜欢的无害小动物。”蜘蛛领路员别有深意的说。“到时候后悔了不关我事。”一副急于撇清的架势。 它越这样,海姆达尔心里就越痒痒。 蜘蛛领路员这次带了六个同伴从巢穴出发,海姆达尔头顶上的那只是第八只,海姆达尔自己是第九位成员。 等再也看不见八眼巢穴,已经在蜘蛛背上练就出屁股下地动山摇、屁股上岿然不动的海姆达尔忍不住好奇的说:“你们打算先去拜访哪一位朋友?” 蜘蛛领路员四平八稳的回答:“谷迪克。” 海姆达尔听了名字,还是不知道这位谷迪克同志是个什么来头,或者说是一个什么物种。 “请问这个谷迪克是?” “一个河流巨怪。”蜘蛛领路员说。“即使害怕也晚了,我不会掉头把你送回去的。” 他啥都没说呢!海姆达尔好笑的想,被一蜘蛛调侃了。 第404章 巨怪啊巨怪 巨怪是一种智商低下的生物,体型上的发育倒是和智力截然相反,海姆达尔在课本上读到过,成年巨怪的平均身高是4米,也就是说假设一个巨怪成年以后身长不足4米,你可以正大光明的鄙视它。 蜘蛛太子所说的河流巨怪是巨怪家族三大族群中的一种,魔法世界的巨怪主要分为山地巨怪、森林巨怪以及河流巨怪。 其中河流巨怪的数量最少,分布范围也最小,属于家族中的濒危种类,所以海姆达尔在得知八眼蜘蛛的朋友之一是一只传说中的河流巨怪后,心里老激动的,好奇之心被彻底调动起来,有种上动物园看“大熊猫”的兴奋劲。 禁林真是一座奇妙丰富的神奇动物宝库,英国魔法部应该下大力好好保护起来,虽然以马人为首的高智商一族们可能不会领情,但至少可以杜绝由人类行为引发的物种危机。 “听说巨怪很凶残。”这也是在课本上读到的。 “它们只是脾气不太好,生气的时间比不生气的时间长而已。”蜘蛛领路员淡定的回答。 这样都“只是”、“而已”? 海姆达尔甘拜下风,动物的逻辑果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揣摩的。 “你们和它们有过冲突吗?”海姆达尔好奇不已,既然能成为朋友,那么在此之前的接触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其实你可以换个方式问问题。”蜘蛛领路员依旧很淡定。 “怎么问?” “你应该问我,我们和哪些动物没有发生过冲突。” 海姆达尔彻底服气了,不由得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还挺幽默的。” 这位太子跟它们那位目空一切的老祖宗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幽默?我这是在放松你的戒心。”太子殿下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口吻。 “为了什么?” “吃了你。”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而后问,“冷笑话?” “心里话。” 海姆达尔干笑两声,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把奥拉尔带出来。 “我想吃你已经想了很久。”蜘蛛领路员口气一变,声音中带着诡异的嘶哑,充满了遏制不住的骚动。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伸手摸向蹲在自个儿头顶上的小八眼,“嘿,如果它准备吃我了,记得提醒我一下。” “知道。”小八眼细声细气的说。 正高速行驶中的蜘蛛领路员蓦地一顿,海姆达尔差点被这阵急刹车甩出去,可不等他喘口气,蜘蛛领路员仿佛啥事都没有的再度启程。 少顷,就听蜘蛛领路员轻飘飘的抛出一句,“吃里扒外。” 小八眼倒是没什么反应。 海姆达尔却啧啧称奇,八眼蜘蛛的词汇库不是一般的庞大。 “从现在开始抓稳点。”蜘蛛领路员。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海姆达尔迷惑不已,不过还是听话的紧了紧抱住它钳子的胳膊,与此同时,屁股下方剧烈晃动起来。 地震?海姆达尔惊疑不定,随后发现不是地震,它们飞起来了,不,准确点说,蜘蛛领路员正悬吊在一根蛛丝上,不断往上攀爬,随着高度的直线攀升,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而承载着三条生命,在黑色的背景下若隐若现的银亮蛛丝,纤细婀娜得足以让任何亲身经历的灵长类生物呼吸急促。 事实证明不是什么人都能做蜘蛛侠,海姆达尔之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恐高症,此刻却有了发病的征兆。 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在转头的一刹那猛地反应过来,万万不能回头,一往地上看肯定更害怕。 他竭尽全力睁大眼睛,直视前方,仿佛目光稍有偏移,那根令人头皮发麻的苗条蛛丝就会断成两截。 当海姆达尔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时,蜘蛛领路员猛地往前一荡,湿漉漉的蛛丝像落地钟里的钟摆,左右晃动起来。海姆达尔脸色铁青,表情却没有出现丝毫异样,不是不怕,而是麻木了,一开始有点担心自己会昏过去,看样子他的心理素质还是不低的。 有些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陷入昏迷,这并不能成为笑话此人胆小如鼠的依据,昏迷是大脑的一种自我防御、自我修复的手段,当一个人的精神力再也负荷不住外界过大的刺激时,大脑就会下命令切断全身“电源”,彻底回避刺激的接收,以达到自我保护的目的,类似于电脑的自动重启。 海姆达尔就怕自己负荷不住自动重启,这要是一重启了,他不就掉下去了。 所幸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蜘蛛领路员也没有做灵长类的爱好,在空中荡了几下,突然舍蛛丝而去,这一下,海姆达尔真的是飞起来了。 但是不等海姆达尔的大脑反射出各项指令,蜘蛛领路员已经稳稳落了下去,不是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一张巨大的蛛网上。 蛛网令人心惊的剧烈晃动几下,重归沉寂。 实际上早在海姆达尔和蜘蛛领路员说话的时候,随行的六位八眼同伴就已经行动开了,当负责在前方探路的蜘蛛斥候报回“有情况,需要回避”的消息后,另五名一早就四散开去寻找掩护的同伴迅速集合到一起,并当机立断选择出哪个位置最好,而后通力合作,以最快的速度,在选好的两棵大树中间编织出一面巨大的网。 等一切基本就绪,再回报给蜘蛛领路员,这位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恰好行驶到适当的位置,并且啥事都不用做,只管驮着海姆达尔往蛛网那里去就行了。 这六只八眼蜘蛛疾如雷电的行动力令人拍案叫绝,它们做的这一切都赶在了太子殿下抵达这个方位之前,不然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尽管海姆达尔不太明白前方发生了什么,蜘蛛们为什么决定回避等问题,他已经无暇考虑,单单就这个近在咫尺,目测约有十多个平米的蛛网,瞬间夺去了他的全副心神。 就这样,蜘蛛小队一行,静静的趴在网子上与背景融为一体。 蜘蛛是大自然中出了名的有耐心的捕食者,虽然它们现在并不在解决温饱,但一声不吭的等待同样是它们的拿手好戏。 巨大的蛛网结在高高在上的两根粗壮枝桠之间,即使地上的生物从它们下方走过,也不易发现头顶上方危机四伏,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中,隐藏着腾腾杀机。 蜘蛛蹲在网上时总爱倒着趴,八眼蜘蛛也不例外,时间一长,趴在领路员背上的海姆达尔感觉有点晕乎乎,但是下面的动静让他迅速忘记了身体上的不适。 海姆达尔抱紧巨大的钳子,屏息静气的看着下方,置身于高空后,他发现越接近地面周围越亮堂,与之相反,海拔越高光线越暗。 海姆达尔的眼睛此时已经适应了禁林中微乎其微的可见光,置身于更深的黑暗中,他能看清楚地面上的情况。 震感随之而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剧烈。蛛网通过扎根在地表下方的树木,敏锐而真实的传导出地面上发生的一切骚动。与此同时,远处的森林中,一个庞然大物正慢慢朝他们刚才行驶的那条道路走来。 当山一般的身影彻底暴露在可视范围内后,海姆达尔不由得瞪大眼睛,嘴巴情不自禁的发出叹息,被他自己一把捂住了。 这是一只身长足有4米的巨怪,不要问从未亲眼见过巨怪的他为什么第一时间就能确认,因为这大家伙的外形和课本中描述的一般无二。 因为光线不足,海姆达尔无法确认它的皮肤具体是什么颜色,初步判断可能接近于岩石,呈现出一种青灰色。肤质厚实粗糙,浑身上下稀疏分布着桂圆大小的肉瘤,看上去像快要鼓胀破裂的燎泡,使它本就丑陋怪异的面容愈发不堪入目。 光溜溜的大脑袋,上窄下宽,似一个鸡蛋。眼睛很小,且大小不一,鼻子很塌,嘴巴很大,嘴唇很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行走间总爱时不时的张一下嘴巴,上下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貌似很锋利,牙口应该不错。 遗憾的是因为可见光极其有限,再加上观察位置不理想,他无法看清楚更多的东西。 至于它张嘴巴的原因,海姆达尔琢磨了一下,莫非是打哈欠?这个问题暂且打个问号。 这只巨怪眼神呆滞,反应迟钝——通过这两点就能判断出这只巨怪智力水平不高,如有植物挡在前方,总会迟疑的停顿半晌——可能在思索,也可能什么都没想,而后举起巨大的棒槌把挡路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当这只巨怪不费吹灰之力,把一株比它还要高大的树木敲成一滩木渣滓后,海姆达尔开始理解八眼蜘蛛为什么要不战而避了。 这应该是一只山地巨怪,本性凶残,会把进入视线范围内的一切活物猎杀干净。同它没有道理可讲,因为它的脑子理解不了。禁林中的大多数生物在遇到山地巨怪的时候,通常都采用提前回避的措施,如果来不及回避,也会想尽方法逃跑。幸好山地巨怪虽然个头大、力气蛮,但行动粗笨,拥有一定行动力的动物都能跑掉——运气好的话。 八眼蜘蛛们也是这么考虑的,与其和它周旋浪费时间,不如主动避让。 等这座风景一点都不优美的“山包”迟缓的过去之后,蜘蛛斥候确定万无一失,蜘蛛领路员才悬丝落地。 亲眼见到传说中最凶残的巨怪的兴奋,让海姆达尔忘记了岌岌可危的苗条蛛丝。 山地巨怪所经之处一片狼藉,这家伙就连走个路都不安分,不过别的动物可以根据这些痕迹判断出巨怪大体在什么位置,自己下一步该往什么方向行走。尽管这里的植被遭了殃,对动物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蜘蛛领路员告诉海姆达尔,这些痕迹过两天就会被新的植物取代,禁林是一座生命力蓬勃,恢复力更胜一筹的森林。 *** 据蜘蛛太子介绍,这位叫谷迪克的河流巨怪听得懂人话,是巨怪家族中智商在平均值以上的异类中的一员。巨怪智商不高是事实,但无论什么动物,族群里偶尔会出现一两个异类,而巨怪中的异类十有八、九会出生在河流巨怪的行列。 八眼蜘蛛的老朋友谷迪克就在不远处的前方,坐在湍急的河流旁的一个巨大岩石边,靠在那里呼呼大睡。 粗略扫了一眼,海姆达尔发现谷迪克的体型看上去比刚才的山地巨怪小了一圈,经过山地巨怪的视觉冲击,这位河流巨怪貌似顺眼了很多。最主要的它懂得讲文明,身上像模像样的穿着衣服和裤子——尽管破烂的分辨不清颜色,不像刚才的山地巨怪,就找了条破布兜在下面,背过身去能看见一点不白花花的还长着肉瘤的屁股,光明正大的耍流氓,有碍观瞻,太不检点了,海姆达尔真怕自己长针眼。 “我还是回避吧。”海姆达尔从蜘蛛领路员背上爬下,蹑手蹑脚的躲进一丛草堆里。 海姆达尔不认为河流巨怪会欢迎自己,他已经习惯动物们对人类厌弃的第一反应。 脑袋顶上的小八眼也跟着他藏了起来。 蜘蛛领路员不反对,那六只八眼蜘蛛又一次无声无息的藏进了黑暗中,蜘蛛太子只身朝河流那边爬去…… 不一会儿,河流巨怪被叫醒了,海姆达尔紧张的望着那方,好在河流巨怪虽然对吵醒自己的八眼太子很不满,但也没有蛮不讲理的攻击对方。 海姆达尔悄悄松了口气,从衣服里小心翼翼的拉出“巫师手机”,用极低的声音对镜子说:“威克多威克多。”而后迅速把镜面捂向衣服,镜子的亮光稍纵即逝,被海姆达尔有效的遮蔽住了。 威克多的脸出现在镜子里,镜子那头的擦黑一片让威克多愣了片刻,在看清楚海姆达尔的脸后笑了起来,刚要说话,就听见海姆达尔“不要讲话”的声音传来,明显有种压低又压低的做贼心虚的感觉。 然后,威克多看见镜面中反射出的景物突然剧烈晃动,等一切平息下来,镜面内影影绰绰的出现两个黑影,还有河流湍急拍岸的轰鸣声。 接着,海姆达尔刻意压低的嘶嘶声再度响起,“看见没有,是河流巨怪。”声音中是掩藏不住的激动。 威克多哑然失笑,原来如此,心里顿时泛起一阵甜蜜,他在和自己分享心情。 “看得见吗?你怎么不吱声?”海姆达尔发现他久久没有反应,不由得焦急道。 威克多心想不是你让我不要说话嘛。 “嗯,看得见,不过你别晃。”威克多告诉自己绝不能敷衍了事,以免伤了里格的心。 莫非咱在用“手机”偷拍?某室长听到男朋友的回答突然乐呵起来。 “哦,这样吗?”海姆达尔小心执掌镜头,与威克多的分享让他的兴奋值陡然升了好几个倍数。 “再往右点……过了,再回来点,对对,就是这里。”在威克多的指导下,俩人偷偷摸摸的对那头河流巨怪评头论足,还彼此交换关于巨怪的心得。 突然,河岸那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周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那个叫谷迪克的河流巨怪举起拳头奋力砸下去,要不是蜘蛛领路员反应灵敏,这记重拳就落在它身上了。 蜘蛛太子也不含糊,返身就跑,谷迪克竟然一骨碌爬起来,迈开粗壮的大腿追了上来,脸上的表情阴沉而不善,夹带着山雨欲来之势,沉重的脚步落在地面,犹如滚滚阴雷,发出隆隆闷响。 “等会儿再说。”海姆达尔一看情况不妙,结束了对话,把镜子塞了回去。 那一头的威克多只得压下担忧,把重又雾气弥漫的镜子搁在手边的台面上,并且时不时拿起来看两眼。 蜘蛛领路员不慌不忙的跑了过来,在离草堆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刷地喷出一道蛛丝,蛛丝不偏不倚的落在海姆达尔胸口上,下一秒,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出草堆,就在他担心自己能不能跟上太子的脚速,会不会就这么一路被拖死的时候。 又有两道蛛丝从天而降,分别粘在他的两边肩膀上,更大的拽拉力量传来,海姆达尔这一回被拉得朝前腾空飞了起来,半空中的他来不及害怕,麻木的心想,今天咱就是空中飞人啊。 少顷,耳畔传来刺啦一声,凝在双肩上的蛛丝应声断裂,而后整个人朝下方落去,最终五体投地的落在了蜘蛛领路员宽大的背脊上,八眼蜘蛛背上坚硬的毛发和外壳使他的鼻尖一直到膝盖,包括前胸部分,顿时剧烈疼痛起来。 海姆达尔摔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幸好他是男人,如果是个姑娘,肯定摔成平胸…… 海姆达尔一边强忍着不飙泪,爬过去死命抱住蜘蛛领路员的钳子,一边嘶嘶着问道,“谈崩了?” “还没进入主题。”蜘蛛太子很平静的说。 “谈了那么久还没有进入主题?”海姆达尔惊讶的回头,发现那河流巨怪还在挥舞着拳头,锲而不舍的追赶。 “你到底说了什么让它那么生气?”海姆达尔大惑不解,它们不是朋友么,看谷迪克那样子,好像被气急了。 “不是我惹它生气,它只是正好想生气了。”太子貌似委屈。 想到之前的“只是”、“而已”,海姆达尔顿时感到无言以对。 “那么……它打算追到什么时候?”海姆达尔木木的问。 “不想气了为止。”蜘蛛领路员又说,“今天选的时机不好,等它刚开始不气的时候再来吧。” “……”对于无法理解的事物他一向选择暂且搁置,于是尝试转移话题,“我们下面怎么办?” “去找下一个。” 蜘蛛太子表现出来的习以为常的淡定,让海姆达尔一阵恍惚。 第405章 从天而降 白光乍亮,正急速行驶的八眼蜘蛛们骤然止住前冲的步伐,发出不适的叫声,它们对光源很敏感。 “你这么做不太明智。”蜘蛛领路员对海姆达尔说。 “抱歉抱歉,马上就好。”话音落下,海姆达尔果断熄掉荧光闪烁。 他想把刚才经历的那一切完整的记录下来,趁记忆尚新之时。 当他们跑出了巨怪领地,又往前行进了一段距离,待确定安全无虞后,海姆达尔就在黑暗中摸出纸笔,尽管目前眼睛已经习惯了此地微弱的能见光,这些光芒却不足以提供他能够在本子上流利书写的光照度。 刚才海姆达尔拿起随身小本,举到眼面前对了半天,只能粗略辨认文字的位置,别说单个字母了,一个单词都看不清。 无奈之下只好给本子施了魔法,让它悬停在自己身旁,而后把纠错版的自动速记羽毛笔拿出来,点亮荧光闪烁确认好笔和纸的具体位置,等各就各位,再熄掉光源,让自动速记羽毛笔自己去抄录,他只要在旁边嘀咕就行了。 自动速记羽毛笔忠实记录下海姆达尔叨念的全部内容,在小本上轻舞飞扬,笔走游龙,它工作时不需要光亮,只要给它发挥的一席之地——纸张。 小八眼从海姆达尔的脑袋上爬下,停在了他的肩膀上,八只粟米大小的小眼全神贯注的望着黑暗中翩翩起舞的羽毛笔,充满了掩盖不住的好奇。 “是不是没见过?这是自动……哎哟!” 海姆达尔猛嚎了一嗓子,小八眼吓了一跳,哧溜一下蹿回海姆达尔头顶,静悄悄的猫了一会儿,发现没啥动静后,就小心翼翼的扒开身前的一撮头发,探头看向下方。 原来是自动速记羽毛笔用尾巴扇了它主人“一巴掌”,这支笔的后端与普通羽毛笔不同,带着一个形似发卡的长弯钩——见过这种设计的人大多知道,此乃书签功能——不管怎么样,能把书页别起来的东西,都不是软乎的玩意儿,而且弯钩上还浮着一层雕工精细、棱角分明的缠枝浮雕,这东西刮在脸上不留点痕迹下来,它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尾巴是书签。 海姆达尔揉着脸,不由得朝后仰了仰,所以他平时几乎不怎么用这支笔,它的纠错能力太凶残了。 在使用过程中,凡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论均被视作语法错误——不要指望它会人工智能的辨析出哪些话和记录无关——海姆达尔刚才兴头起来和小八眼搭腔,结果一时大意被这支笔逮着机会扇了记耳光,想想就悲催。 可恨的是纠错速记羽毛笔付诸暴力后,完全不知收敛,在他眼前耀武扬威的飞来飞去,笔尖反复跺在纸面上,发出突突突的声音,海姆达尔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 据说越高级的魔法制品越能体现出制作者的性情,等级越高,魔法越复杂,越是表现得活灵活现。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可以想见,发明这纠错版自动速记羽毛笔的巫师,其个性该有多么的可恶。 倒是和另一个享誉世界的魔法制品金色飞贼,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 “我自己写!”海姆达尔忍无可忍。 羽毛笔剧烈震动片刻,在纸上留下一团抽象派乱麻后,无力的跌了下去,被海姆达尔一把捞住。 羽毛笔最后留在纸上的那团墨宝狂野莫名,但是,那线条的走势,那稀疏的分布,那组成的黑白对比效果,怎么看都有种嘲笑的意思在里头。不仅甩自己耳光,还敢鄙视自己,海姆达尔觉得这笔简直要翻了天了。 “活该被雪藏!”对手中的笔恶狠狠的怒视片刻,把笔收回口袋时,他的动作还是和刚才一样仔细。 就在这个时候,蜘蛛领路员奔腾的步伐蓦然缓了下来,海姆达尔措手不及,幸好及时抓稳了大钳子,平静下来以后心有余悸的问,“怎么回事?” 蜘蛛领路员没有搭腔,在行至一个大树桩边上时,毅然舍弃了刚才的路线,转而一头扎进一片难行的灌木丛。 这片灌木枝繁叶茂,交织的较为紧密,明明是低矮短小的植种,却长得粗壮蓬勃,最高处的叶片刚好没过蜘蛛领路员的背脊,海姆达尔平平的爬在它背上,只要不凑近仔细瞧,绝对看不出来,再加上此地光照不足,总而言之,是一个相当好的隐蔽场所。 “是不是前面有情况?” 要不然好好的为什么要改道?因为情况不明,海姆达尔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 谁知道他的问题刚一出口,全身无法自已的倏然一僵,突如其来的诡异感受让海姆达尔后背一凉,心里无比震惊,他这是中了某种魔法了。 是什么人?施了什么魔法?在什么时候?他居然一无所知,最令他悚然的是身下的蜘蛛太子没能幸免,和他一块儿中招了,犹如一头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墙壁,又好像中了全身束缚的咒语。 来自头上的压力不减,可见小八眼也在魔法的辐射范围内,想要回头看看别的蜘蛛,脖子却不听使唤,不单单是脖子,就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 海姆达尔大惊失色。 “别慌,马上就过去了。”蜘蛛领路员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平板的声调缓和了海姆达尔乱哄哄的心思。 事实证明蜘蛛太子的话是正确的,过了一会儿,笼罩于全身的掣肘骤然撤离,海姆达尔就觉得浑身一松,身体又重是自己的了。 “这到底是……”趴在蜘蛛背上的海姆达尔一抬头,声音就消失了。 那是什么? 六十公分左右的体长,浑身被乱蓬蓬的深色毛发覆盖,头顶上的头发比身上的体毛略好,但也是鸡窝般乱糟糟,头发很长遮住了脸,所以看不见眼睛,鼻子却不成比例大得离谱,从几乎被毛发遮挡住的看不清五官的脸上突兀的横出来。 两只脚很大,每只脚只有两根脚趾,手腕细长短小,大大的巴掌与纤细的手腕相反,如一只蒲扇,手指像萝卜般又粗又短。 此刻,这小东西正颐指气使的对着比它庞大数十倍的蜘蛛太子手舞足蹈,嘴巴里发出咿呀咿呀断断续续的叫喊声,似乎在呵斥蜘蛛们的贸然出现,想要阻止他们继续前行。 “庞洛克?!”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低声惊呼,看来刚才的范围魔法就是它施放出来的。 庞洛克,海姆达尔曾经在教科书上读到过的一种神奇动物,英国的栖息地在爱尔兰南部,没想到禁林里也能见到它们。 庞洛克是马的守护者,它们的生存目标就是保护马匹,可以说这种神奇动物就是为了马类而生的,假设某一天世界上的马绝种了,也就意味着那一天是庞洛克的末日。 即使面对凶狠起来六亲不认的庞然大物八眼蜘蛛,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的庞洛克,在听见海姆达尔的声音,并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声音后,猛地惨叫一声,充满戏剧性的倒退三大步,而后像家养小精灵那样刷地从眼前消失了。 对了,书上还说,庞洛克在平常的生活中极度害羞腼腆,不过它们的害羞对象不包括人类,它们对于人类是出于惧怕和不信任,所以一有人类接近就会转瞬即逝。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在禁林里,就是那恐怖片里永远都打不死的BOSS。 花旗国有个一连拍了四部的惊悚电影叫《惊声尖叫》。 “人有的时候还真管用。”沉默片刻后,蜘蛛太子说。 “你不要挖苦我。”海姆达尔苦笑。 它说得对,他们现在畅通无阻了。 “机会难得。”蜘蛛太子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我认为你和我的奥拉尔会有很多共同语言。”海姆达尔的嘴角不怀好意的扬了起来。 蜘蛛太子毫无悬念的蔫了。 “……你不想知道庞洛克为什么会出现吗?”过了一会儿,蜘蛛领路员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在转移话题?” “……没错。” “好吧,你成功了,我确实想知道。”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蜘蛛太子松了口气,心里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再往前去一点你就知道了。” 然后,它不再说话,海姆达尔知道现在该保持沉默了,于是屏息静气的等着身下的蜘蛛太子,缓缓的,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动。 海姆达尔并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谨慎起来,莫非是怕庞洛克?正这般琢磨,海姆达尔发现一团黑影出现在他们左侧,并随着蜘蛛们的行走速度一块儿朝前移动。 海姆达尔眯着眼睛观察了很久,猜测这个黑影很有可能是庞洛克,至于是不是刚才那只,那就说不清楚了。 它明明对自己怕得要死,却还是小心的坠在他们身边,能让它这么舍生忘死,莫非前面是马群的栖息地? 蜘蛛太子倏然止步,怀揣疑虑的海姆达尔抬起头来,然后,他的眼睛就再也拔不开了。 前方2、30米远的一片开阔地上,一大一小两只独角兽正在低头吃着什么,也许是普通的花花草草,也许是不一般的花花草草,也许是某种特定的蕨类植物……不过管它呢,海姆达尔现在已经没功夫去下那些判断了,现在他的眼中只有那两只纯净无暇的生命。 海姆达尔蓦然反应过来,庞洛克为何会这般如临大敌。 “能再靠近些吗?”海姆达尔忍不住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只庞洛克立刻咿呀的叫了一声,蜘蛛太子似乎明白它的意思,于是对海姆达尔说:“恐怕不行。” 海姆达尔很理解庞洛克的谨小慎微,但是对八眼太子的言听计从尤为不解,难不成这家伙怕得罪庞洛克?或者只是单纯的出于对独角兽的尊敬或者喜爱? 马人对独角兽爱护有加倒也合情合理,八眼蜘蛛什么时候也懂得宣扬真善美了? 这些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海姆达尔转而把心思放在了那一对美丽的生命上,亲眼见到独角兽的机会千载难逢,能多看几眼是几眼。 海姆达尔贪婪的用眼睛捕捉独角兽的一举一动,可惜它们实在太安静,太优雅了,优雅得近乎自闭,半天不动弹一下,而且几乎不发出声音。 想到校长那匹永远都在青春躁动期的撒哈拉血鬃,明明都和普通的马有亲缘关系,怎么差那么多? 那只大独角兽是成年体,通体银白,不含一丝杂色。小独角兽还处于幼崽期,没长角,浑身毛发呈现耀眼的金色,也就是两岁都不满,这么金灿灿的,在禁林里可打眼了。 百无聊赖的海姆达尔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琢磨,不知道独角兽的单体作战能力如何,它们额头上那个标志性长角应该具备一定的攻击能力吧? “抓稳了。”蜘蛛太子突然甩出这句话,而后悬丝往上爬去。 又来?! 一回生二回熟,海姆达尔这次已经拥有正确的条件反射,不再像第一回那样惊慌失措。 随着高度的逐渐攀升,地上的庞洛克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果他们在上面有任何妄动,它会运用自己简陋的魔法来阻止他们。 然而庞洛克猜到了可能会发生的冲突,却没能猜准对象,确实有妄动的,却不是来自上空,而是来自地面。 伴随呜呜的咆哮声,一个硕大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开阔地,并且迈着笨重的脚步,逼近正在觅食的独角兽母子。 庞洛克从灌木丛中消失了,当它再一次出现时,挥舞着巨大棒槌的山地巨怪猛然间顿了一下,只见一个豆丁气势如虹的举起双手,一次又一次对巨怪施放着能够阻止它行动的魔法,不假思索的,毫不犹豫的。 独角兽妈妈把受到惊吓的宝宝护在身后,独角兽宝宝太小了,跑起来跌跌冲冲,就算现在带着孩子逃跑也跑不远。 如果孩子活下来了,它却死了,这么小的独角兽也无法独自存活,独角兽妈妈决定留下来孤注一掷。 山地巨怪因为占着体型上的优势,和同为大人国国民的巨人一样都是不容易中魔法的生物,庞洛克虽然有能力暂时束缚住别人的行动,对4米高的山地巨怪却是束手无措。它的魔法只在第一时间管用了那么一点点,停滞了巨怪大约几秒钟时间,巨怪很快适应了这种对它来说不痛不痒的小把戏,高高抡起棒槌砸了下去。 棒起棒落,豆丁轻而易举被砸飞出去,一声极低的痛苦咆哮之后,豆丁又一次出现在独角兽前方,再次举起双手,施放出弱小的魔法,然后再一次被砸出去…… 巨怪仿佛找到了新奇的玩具,对这个一次又一次被打出去,一次又一次再度出现的长毛豆丁稀罕的不得了,巨怪反复加大手里的力道,全神贯注的砸出去,然后再满心期待的看着豆丁的出现,让它高兴的是豆丁没有一次让它失望。 当满身是血的豆丁再次义无反顾的挡在独角兽面前时,独角兽妈妈流下了眼泪,但是颤巍巍连路都走不稳的豆丁却再度强硬阻止了它的行动。 庞洛克要保护独角兽,庞洛克不能让独角兽害怕。 它正在忠实的诠释庞洛克为什么而活的信念。 独角兽妈妈仰天长啸,哀婉的呼唤令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平地起风,禁林中的植被带起一阵沙沙低语,这是大自然的唏嘘。 同时被触动的还有网上的海姆达尔。 他干巴巴的说:“你们早就探到巨怪的行走路线了吧?” 蜘蛛太子没有说话,实际上答案已经无关紧要了。 突如其来的改道,灌木丛里的前行,对明显比自己弱小的庞洛克的百依百顺,无声无息的在树上结网……之前模模糊糊的画面在这一刻都变得明晰起来了。 海姆达尔又一次告诉自己,不能用人类的道德标准去衡量八眼蜘蛛,它们知情不报没有错,视若无睹也没有错,归根结底,它们只是独善其身。 这个世界,谁都活得不容易。 “有一点我想确认一下。”海姆达尔把小八眼从头上拿下来,放在蜘蛛太子背上。 “你说。” “这里已经不是巨怪的地盘了吧?换句话说,如果我对那头在别人的领地上不分青红皂白行凶的山地巨怪做了什么,是不是可以归结为自保?” “没错。” “非常好!” 话音落下,海姆达尔从蜘蛛太子的背上一跃而下,小八眼紧张的窜了起来——这么高掉下去会摔死人的,然而下一秒,和别的蜘蛛一起呆若木鸡。 “呜呜呜——————”正在凶残施暴的巨怪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棒槌从手中滑落下去,砰的一声重重砸在泥地上,草木飞溅,尘土飞扬,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大坑。 闭眼等着棒槌落下的庞洛克茫然的抬起眼,眼前一片血红模糊,只隐隐约约看见天上有一团白影在晃动,而那白影正绕着巨怪的脑袋飞舞缠斗,巨怪连连发出难听刺耳的哀嚎,巨大的手掌往那白影胡乱抓取,皆一无所获,它已经无暇伤及独角兽了。 庞洛克呆呆站了一会儿——像在考虑为什么会这样,直到独角兽妈妈忧心忡忡的用舌头舔过它满是鲜血的头发,它才猛地反应过来,竭尽全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抹白影,却惊讶的发现眼前一片黑暗。 庞洛克昏了过去。 第406章 巨怪门事件 山地巨怪的一只眼睛被白色猛禽尖利的喙,啄得鲜血四溢,苦不堪言。 它用一只手捂住受伤的眼睛,另一只手奋力朝空中挥舞,想要把白色猛禽击打下来,可惜粗笨迟缓的反射神经无法跟上攻击者灵活多变的飞行路线。不一会儿,它的一边脸颊也被啄出了几个口子,接下来是鼻梁,然后是额头,最后是光溜溜的头顶…… 山地巨怪的大脑瓜成了一颗红色的球,衬着丑陋之极的五官,视觉冲击强烈,十分骇人。 一般说来稍有点脑子的生物,早在情况不妙的第一时间就撤了,哪里会坚持到现在。智力低下的山地巨怪即使被从没见过的大白鸟啄得哀号连连,却毫不退却,一步一顿,歪歪斜斜的朝独角兽妈妈走去。 飞舞在空中的海姆达尔咋舌,都这样了还不忘记继续行凶?于是尖啸一声,在它的脑门上狠狠抓上两爪子,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与此同时,山地巨怪又一次发出痛苦的嚎叫。 脚下的行动却始终没有改变。 凡是山地巨怪认准的目标,只要它一息尚存,不把目标击倒绝不善罢甘休。 山地巨怪露出凶狞的獠牙,完好的那只眼睛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独角兽妈妈不由得大急,用嘴巴咬住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的庞洛克,同它一起朝旁撤退,但马上发现无论自己挪到哪里,那头巨怪总是如影随形的改变方向。 独角兽妈妈干脆一狠心,把庞洛克丢在原地,让孩子也留在那里,自己朝另一个方向跑。 让独角兽妈妈欣慰的是,山地巨怪针对的是自己,遗憾的是这份欣慰没能持续下去,山地巨怪的确朝它转了过来,不一会儿笨重却果断的朝另一边去了。 独角兽妈妈心里拔凉拔凉的,它的孩子,山地巨怪认定的攻击目标是它的宝宝。 海姆达尔见了这一切马上在心里说,看吧看吧,金灿灿的多打眼,山地巨怪也挺识货的,银的不要,专挑金的。 然而这个时候的独角兽宝宝呢,却是睁着大大的天真的眼睛,跌跌冲冲的朝妈妈那里跑去,对近在咫尺的危机视若无睹,或者说不懂得“视睹”。 这娃绝对是他们中最处乱不惊,最淡定的一个。 地上那俩放在那儿确实危险,万一山地巨怪被惹急了暴走,地上就不安全了,存在踩踏危机。 海姆达尔当机立断,飞下去绕着独角兽宝宝迅速兜了一圈,似在犹豫什么,独角兽宝宝一脸好奇的看着这大白鸟,眼睛追着大白鸟看来看去,小脑瓜颠来颠去,而后脚下一个不稳,扑通一下跌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正犯愁无处下爪的海姆达尔眼睛一亮,在空中漂亮的一翻身,顺应气流的变动,翅膀上下用力扇动,两只爪子精准的探下去,抓住宝宝的脚踝部分,翅膀上的肌肉陡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独角兽宝宝被它拎离地面。 不远处的独角兽妈妈早就六神无主了,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它,要相信那只在千钧一发之时,救它们于危难中的白隼。 独角兽宝宝忍不住痛叫一声,独角兽妈妈心里抽痛抽痛的,但是它没有盲目的去阻止。 海姆达尔已经万分小心不伤害到独角兽宝宝脆弱的皮肤了,但是他现在是猛禽姿态,只有俩爪子能用,抓的时候琢磨了一会儿,最后选择靠近蹄子的皮肤最为坚硬的部位,没想到还是抓疼这娃了。 山地巨怪发出“呜呜呜”的怒吼,追着海姆达尔爪下那一抹金色的光影而去,刚迈开步子就又痛苦的捂住已经不再鲜血四溢的眼睛——巨怪的复原能力令人惊叹——独角兽妈妈仰头看见一只黑咕隆咚的小东西就趴在巨怪的额头上,不断朝巨怪的指缝喷吐黑色液体,成功阻止了巨怪的行动。 独角兽妈妈转头去寻找大白鸟和自己的孩子,踪影全无,正急得不行,白隼从繁密的枝叶后方再度飞出。 独角兽妈妈松了口气。 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很快把昏迷的庞洛克也提溜走了。 它把我的孩子和庞洛克弄到哪儿去了?独角兽妈妈纳闷不已,心里却隐隐升起一股它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的信赖感。 那么,独角兽宝宝和庞洛克被搬到哪儿去了? 没错,就在八眼蜘蛛的蛛网上。 海姆达尔朝蜘蛛太子尖利的鸣叫一声,言下之意很明确,蜘蛛太子虽然一言不发,却是空出了一片蛛网,另六只八眼包抄上来,形成一个围合保护之势,把两名客人包在中间。为防止它俩一不注意脱网,其中两只八眼蜘蛛在独角兽宝宝和庞洛克落网的一刹那就喷出蛛丝,把它俩的四肢牢牢捆在网上。 独角兽宝宝被捆得不太舒服,再加上周围尽是些不认识的大家伙,黑压压的环境和不善的“面孔”,这一切让它心生畏惧,开始用力挣扎,还发出不安的细弱叫声。 正要飞走的海姆达尔无奈又飞回到它边上——不敢指望蜘蛛太子会安慰孩子,用喙的边缘磨蹭它的鼻侧——刚才看见独角兽妈妈同宝宝亲昵时就这么干——宝宝很快安静下来,湿漉漉的大眼睛不停眨巴着。 海姆达尔又磨蹭了两下,刷地飞离了那里,那头巨怪还没解决呢。 *** 小八眼在巨怪头上喷得不亦乐乎,它的心眼着实“歹毒”,专门对准海姆达尔留下的伤口喷毒液伤上加伤。 那些伤疤本就让巨怪吃尽苦头,它们虽然皮厚肉糙,但痛觉神经还是和普通生物一样敏锐,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一沾上毒液,火烧火燎的疼,而且还有逐渐溃烂之势。 小八眼现在个头还小,毒液储量有限,毒素也不够浓郁,只能小打小闹干扰一下,只有等它长到成年男子一般的高度,体内的毒素才能产生迟缓发作的致命效果。当它有蜘蛛太子那么大,毒液基本可以做到一招致命。当它有始祖阿拉戈克那个头……那时候也不用喷毒液了,两只锋利的大钳子足矣。 八眼蜘蛛是近战肉搏型,大钳子是很好的证明,毒液其实是它们的压箱底,不轻易外露,只有肉搏打不过,有了性命之忧,才会喷射毒液,寻机会逃之夭夭。 因为成年体八眼蜘蛛的毒液积累缓慢,且个头越大毒液产生的越慢,所以相对的,个头越大毒性越强。像小八眼这样动不动就喷毒液是因为它的钳子现在还远远无法达到利器的效用,只有动用毒液保命。八眼蜘蛛年龄越小,毒液产生的速度越快,毒性越小,和成年体恰好相反。 动物们为了适应弱肉强食的大自然,进化出千变万化的姿态,自出生起就在食和被食的死亡线上挣扎,可歌可泣,令人敬畏。 海姆达尔见小八眼一副不愿意他人插手的勇猛姿态,知道一时半会儿不用自己操心,于是围着独角兽妈妈绕圈子,顺便叫唤两声,希望它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独角兽妈妈不停朝上方看去,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孩子的妈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即使知道宝宝安全无虞,在见不到面的当下,它还是忍不住担心这担心那。 海姆达尔双翅一振,落了下去,停在一块被巨怪棒槌砸得翻出地表的裸露岩石上,岩石周围虽然满地狼藉,但还有几片幸免于难的完好土地,这些土地上生长着茂盛的花草,海姆达尔发现这些花草中夹杂着他曾经在药草学教科书上看见的号称珍惜品种的药草。 海姆达尔两眼放光的看着它们,犹豫着要不要变回人形采摘,又怕惊到独角兽妈妈……两个念头正相互拉扯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海姆达尔听见独角兽妈妈惊恐的嘶鸣。 命悬一线之际,白隼猛一推翅,蹬离岩石,平平滑了出去,狼狈的落到地上,而后麻利的翻身振翅,飞了起来。 独角兽妈妈松了口气,情不自禁跺了跺蹄子。 半空中的海姆达尔突然朝它发出厉声尖叫,独角兽妈妈略一犹豫,而后飞快掉头,冲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里。 据说独角兽一旦全力加速,肉眼实难跟上,奔跑姿态优雅灵动,四蹄翻飞时恍若腾云驾雾,似要腾空而起直入云霄。当然,这些都是见过或者听到这方面描述的巫师们留给世人的形容,真实与否不得而知。 不过那道银白色身影确实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就用了眨一下眼睛的功夫。 为什么让独角兽妈妈赶快离开此地,因为山地巨怪暴走了。 这位巨人国国民彻底丢弃了本就不在及格线上的理智,开始不管不顾的肆意践踏,用两只重拳四处破坏,地表被踩得深浅不一,草木飞溅,树木被推搡得摇摇欲坠,矮小的植物被连根拔起,树叶果实下雨般稀里哗啦往下掉,栖息在树上或附近的小动物们惊慌失措的从窝里逃出来,犹如交织的地毯,在地上乱跑一气,不少虫子都惨死于巨怪的脚板之下。 小八眼见控制不住巨怪了,利用巨怪搞破坏的时机,果断吐丝粘住一根树干,转眼没了踪影。 海姆达尔见情况很不妙,想变回巫师尝试一下魔法,可惜老天爷没有给他大开杀戒的机会,接二连三遭到巨怪撞击的一株参天大木发出最后一声沉闷哀鸣,轰然断裂,庞大的树冠在倾倒过程中不断剐在附近的植物上,犹如天崩地裂一般,尘土飞扬,噪音喧阗,无数断枝残叶被接连刮下,包括栖息在树上的动物们。 待尘埃落定,放眼望去遍地狼藉,惨不忍睹。 这株倒下的巨木就在八眼蜘蛛埋伏的那棵树的前方,如果巨木换个方向倾倒,八眼蜘蛛们,包括蛛网上的两名客人也将难逃厄运。 海姆达尔被惊出一身冷汗。 巨怪还在继续它泄愤一般的破坏行为,地上哀鸿遍野,横七竖八的躺着奄奄一息的小动物们。 当海姆达尔成功解救暴露在巨怪脚板下的第一只小动物后,他就再也清闲不起来了,也无暇变回人形,他现在只能抓紧时间和暴躁如雷的巨怪抢动物,把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小动物们一个个提溜起来,再大略判定个方向,把它们远远丢开,虽说无法完全脱离危险,至少暂无性命之忧。 就在独自奋斗的海姆达尔快要支持不住时,树上的八眼蜘蛛终于动了,七只八眼齐齐悬丝而下,当它们下落到一定的高度时,又一齐朝某个方向喷出毒液,这些毒液一滴不剩全部落在刚好从喷射位置擦过去的躁动的巨怪身上,巨怪吃痛,脚下一个趔趄,往后跌倒,后背撞在一株大树上。 七只蜘蛛再度同时发力,喷吐出大量黏稠的蛛丝,靠在树上的巨怪被蛛丝牢牢缠住,行动力逐渐被束缚住。 海姆达尔趁机加快速度搬运小动物,可惜七只蜘蛛喷出的蛛丝还不足以完全困住暴走中的巨怪,巨怪一边咆哮一边用力挣扎,一股股蛛丝在挣扎过程中断裂蜘蛛太子见势不妙,下了命令,加大喷吐蛛丝的力度,尽管如此,断裂的速度依然快得惊心动魄。 眼见巨怪的一只手脱开蛛网获得了自由,并用力拉扯身上的蛛丝时,地上的小动物还没有完全就绪,这一期间,小八眼也过来帮忙,然而还是没能来得及。 海姆达尔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难以自拔的杀意,各种他所知道的邪恶魔法在脑海中波澜翻涌,一招致命的,苦不堪言的,身首异处的,血肉模糊的,五内俱焚的……不一而足。 杀掉它的渴望在体内沸腾叫嚣,海姆达尔的眼睛里满是难以自已的磅礴杀气。 与他最近的尚有神智的小动物们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即使手脚不能动弹,还是忍不住想要离开他,越远越好。 动物们多数敏感。 小八眼却是不为所动,安静的待在他身边,似在等待下一步行动。 渴望喷薄而出的那一瞬间,凌乱的马蹄声纷至沓来,而后是嗖嗖嗖连绵不绝、破空而出,如雨而下的利箭。 有些箭头射在了巨怪身边的植物上,但绝大多数还是落在了巨怪的各处关节,巨怪的两腿吃到的箭最多,痛苦的哀嚎过后重心不稳,跌倒在地。箭的主人们无一例外避开了巨怪的要害,可见并不想杀生。 萦绕在海姆达尔身上的凛然杀气骤然消散。 小动物们不由得松了口气,得救了,那些箭让它们看到了希望。 是的,马人大部队来了。 第407章 白鸟控? 就是独角兽妈妈那一声哀恸悲鸣引起了马人们的注意,马人喜爱天底下所有的马匹,他们认为屠杀马驹是最可怕也最可恨的罪行。 纯洁善良的独角兽能够博得马人们的宠爱,完全在意料之中。 尤其几年前禁林中发生过一次独角兽惨死并被吸食鲜血的事情,深深刺激到马人们的神经,极富正义感的马人们破天荒的在夜幕降临,仰望天际,探索天象奥秘之时,向无穷无尽的浩渺星空控诉自己对那滥杀无辜的神秘人的深恶痛绝。 巫师们都说马人在天文学上的造诣远超人类,不知道他们对于诅咒学——与天文学一样源远流长的“小把戏”学科——是否也存在极高的建树。 如果是,神秘人同志,愿梅林与你同在。 海姆达尔在心里默默念叨,上述这些不过是新年那几天与卡捷宁教授聊天,听教授说起的,当时纯粹听着好玩,没有放在心上,谁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这一切。 好吧,不管怎么样,马人对独角兽爱护有加不假,也许经过了神秘人事件之后,对独角兽的安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难怪独角兽妈妈一叫唤,他们就集结武装力量赶了过来,可惜,速度还是慢了一拍。 细弱的哀叫断断续续的响起,海姆达尔想到自己未完成的工作,那头在地上使劲挣扎的巨怪自有马人接手,于是振翅飞向那群东倒西歪、哀号连连的小动物,有些小不点至今还无法从断枝枯叶下挣脱出来。 让海姆达尔纳闷的是,刚才还任自己“为所欲为”的小不点们突然集体抽风,只要他一靠近就死命朝旁躲,而且又因为无法动弹变得更加害怕,到最后居然接二连三的发出尖叫,看上去极度惊恐。 要不是确定引发尖叫的貌似就是自己,海姆达尔会以为哪里又冒出一个打不死的巨怪。 海姆达尔本就不指望这些动物会对他心存感激——他是人嘛,不能和智力低下的动物斤斤计较——但是它们那好似撞见喷火龙一样的张皇失措,还是让他生出了些许郁闷。 郁闷归郁闷,白隼里格一点都没有因为它们可怜兮兮的样子而萌生退意。 依然该干嘛就干嘛,把一个个尖叫不断的小动物从一片狼藉下叼出来,再毫无怜惜之情的丢出去。海姆达尔可是看准了地方丢的,绝不会磕着碰着。 海姆达尔在练习阿尼马吉魔法时,翻阅过大量书籍做参考,其中有一本叫《高等变形术与精神分裂》挺有意思。 该书的作者是一个阿尼玛格斯,他在书中博征旁引,通过大量的走访、统计、研究,以及融合自身不同寻常的变化和经历,来详细阐述阿尼马吉魔法对一个巫师在各方面的影响,其中性格方面的影响最大。 这位作者认为巫师通过阿尼马吉魔法变成某种动物后,就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了,随着魔法掌握得日益娴熟,化形后的个性与原有的个性相差的越远,直到最后抛弃人类文明的外衣,变成一个真正的动物。 人在变成动物后,倒影在眼中的世界就不再是人类世界,而是动物的世界。 这也是阿尼马吉魔法为什么被列为高危险等级魔法的主要原因之一,如果操纵不好,很有可能就此迷失,丧失人性,变得难以自拔,最终只好选择隐遁山林,成为茹毛饮血的动物。 书的最后,作者列举了他在欧洲大部分地区走访所得到的一个统计数据,这份数据展示了1850年到1950年间,无缘无故失踪且至今下落不明的巫师。 虽然这份数据至今没有得到学术界的认可,专家们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种说法得到普遍肯定,就是这本书带有很强的主观意识在里头,毕竟失踪的巫师不一定全都因为阿尼玛格斯而丧失自我。这个论断未免过于儿戏,尽管作者本人在辞世前依然坚称这些人就是响应自然界的召唤,回归本我去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个不小的数据,乍一看去,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在海姆达尔看来,利用阿尼玛格斯逃离红尘,比通过信奉某种骗死人不偿命的新新宗教来远离尘嚣,更能让他接受,因为阿尼玛格斯不会教唆巫师把信仰寄托于虚无缥缈之上,从而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的心依然是自由的。 *** 案发现场四周的大树上,被挂满了熠熠生辉、大小不等的玻璃灯盏,这片区域被照得亮如白昼,这让海姆达尔想起警察拉的闲人莫入的警戒线,或许这些光芒也有类似的警示作用。 人多力量大的马人们已经成功束缚住巨怪,正在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处理。 面对环绕在四周的锐利箭头,巨怪那颗发热的脑子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眼里终于有了那么点惧怕的意思,挣扎的动作也僵硬了很多。 马人在禁林拥有很强的威慑力,傻大个也知道有两只手的四个蹄子轻易不能得罪。 “吵什么!”一声暴躁的吼叫如平地惊雷,炸得周围鸦雀无声。 这家伙平常说话嗓门就大,脾气也是最急躁的,一旦放开了嚎,就跟耳畔落雷一般。 小动物们被他吼得噤若寒蝉,连哆嗦都忘记了。 对小动物们的“配合”感到非常满意的黑色马人贝恩点点头,踢踢踏踏的踩着步子走来,三下五除二的把那些断枝搬开。 海姆达尔乐得轻松,飞到一旁的裸岩上,用喙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羽毛,变成鸟以后反而注重形象了,平时也不见他经常换衣打扮。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阿尼玛格斯精神分裂”? 突然感觉头顶一沉,起初以为是小八眼,回头一瞧,是独角兽妈妈。 与独角兽妈妈那焦急的询问眼神一对视,海姆达尔猛然间反应过来,发出短促的鸣叫,拍翅朝八眼蜘蛛隐藏的那棵树上飞去。 八眼蜘蛛在巨怪倒下的一刹那就溜回了树上,撤得干脆利落,海姆达尔都不敢肯定马人有没有发现这里有蜘蛛。 庞洛克已经苏醒,此刻正安稳的躺在蛛网上,看见白隼的那一瞬间,眼睛里迸发出些许光彩。 在搬运庞洛克的过程中,海姆达尔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庞洛克对于它的接近貌似毫无隔阂,全然信任,即使海姆达尔尖利的爪子在它眼前晃来晃去,它也视若无睹般的予以配合,让海姆达尔省心不少,从而对它的好感更强烈了几分。 把庞洛克放到地上后,掉转头再去接下一个。 仰着脖子焦急等待的独角兽妈妈垂下头,用鼻子拱了拱庞洛克的头顶,庞洛克圆滚滚的眼睛笑得眯缝成两条线。 独角兽妈妈却担忧的望着它,尽管它恢复了神智,看上去还是十分虚弱,它的伤势有多重,目睹了全过程的独角兽妈妈心里有数。 没有回到同伴那里讨论问题,落单在一旁的黑色马人贝恩因为好奇独角兽妈妈的举动,跟着一块儿抬眼,却看见那只陌生的白隼把一个庞洛克从树上提溜下来,不禁目瞪口呆,又看见一只金色的独角兽宝宝从天而降。 贝恩忍不住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贝恩走到庞洛克边上,随即脸色一变,转头对罗南大声道,“这只庞洛克伤势不轻,我把它带回去治疗……” 罗南阻止了贝恩,“首领正赶过来。”说着环视一圈,需要救治的何止庞洛克一个。 马人首领马格瑞是部落里医术最高明的一位。 罗南转头看向即使全身被缚,仍极不安分的巨怪,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巨怪一直是禁林问题的几大来源之一,他们马人并不打算替天行道,滥杀无辜一直被他们视作不可饶恕的大罪。 他们不能把这只巨怪如何如何…… 与忧心忡忡的罗南截然相反,贝恩一直是马人部落内冲动派的代表人士,思考问题轮不到他,他也不去费那脑子,反正在他看来部落里不差喜欢动脑筋的。 马人酷爱思考,标榜自己比人类有智慧,有时候甚至会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贝恩这样的也算独树一帜了。 贝恩对自己首领的医治技术格外有信心,于是跑去对庞洛克嘀嘀咕咕,而后又和独角兽妈妈嘀嘀咕咕,最后还一脸慈爱的抱起独角兽宝宝逗弄。 海姆达尔停在边上的裸岩上,一边缩着脖子眯眼歇息——盘算着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他好去挖那些幸免于难的药草,一边看着贝恩毫无阻碍的与独角兽交流,马人听得懂独角兽的“语言”,这一点让海姆达尔十分羡慕。 除此之外他还很羡慕邓布利多,不,应该说憧憬,因为邓布利多会讲人鱼话。 正要闭上眼睛打个盹,一片黑影笼罩过来,海姆达尔睁开一只眼睛,看见贝恩把脸凑到自己跟前,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 海姆达尔不想和他大眼瞪小眼,重新把眼合上。 贝恩见了更稀罕了,事情的经过他已经听独角兽妈妈说了,就是这只白隼救了它孩子一命——可惜贝恩同志却因此忽略了救命的方式。 贝恩起初不太相信独角兽妈妈的“话”,近距离的观察过之后不禁啧啧称奇,这大白鸟居然一点都不怕自己。普通动物不比神奇动物,胆子小容易受惊。说实在的,贝恩对那些动物都是抱着远观的态度,如非必要,绝不靠近。 这只白隼却当着他的面安安稳稳的打瞌睡,这个发现让贝恩兴奋不已。 “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贝恩伸出粗糙的大掌,抚摸海姆达尔脑袋。 海姆达尔避之不及,被重重拍了好几巴掌,心里叫苦不迭,这马人下手也没个轻重。 一不留神,贝恩已经“猥琐”到他的脖子了。 海姆达尔忍不住咕哝一声,嘴巴却发出了“gehe-gehe”的警告尖啸。 贝恩迟疑的收回手,脸上露出充满兴味的笑容,小家伙还挺有个性。 实际上不是海姆达尔有个性,即使变作鸟,他也不习惯被陌生人抚摸。 目睹了这段诡异互动的罗南,好几次想开口说什么,都被他咽了回去,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马格瑞到了。 从罗南口中大致了解了情况,马人首领当机立断,让族人们把制造混乱的巨怪弄走了,海姆达尔瞅了半天,觉得不是要放掉那只巨怪的意思,至于它会被送到哪里,会不会受到惩罚,就不得而知了。 后续发展八眼蜘蛛可能会知道,这些黑糊糊的家伙们不止腿多眼睛多,还特别爱打听,海姆达尔决定过段时间问问小八眼,这孩子挺多动症的。 马格瑞选择的第一个救治对象就是庞洛克,海姆达尔对马人首领的深明大义表示满意,在他给庞洛克涂抹那些海姆达尔从没见过的神奇药膏时,海姆达尔飞到被庞洛克倚靠在背后的大石块上。 庞洛克的眼睛在看到海姆达尔时眯缝成了两条线。 马格瑞一边替它上药,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白隼,洞若观火的首领可不是一根筋的贝恩,和爱操心的罗南一样,多少猜出了白隼的真实身份。 实际上包括马格瑞在内的绝大多数马人,都发现了此刻正悬挂在头顶上方某处枝桠间的八眼蜘蛛,为什么能够发现得这么及时,也因为八眼蜘蛛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完全隐匿。 这是两方人马在相互试探上的一次不谋而合,马人因为这次的巨怪门事件选择纵容八眼,八眼利用这次机会探到了马人心目中由此而生的新底线。 可以说双方都有了不小的收获。 然而仅止于此。 握手言和,言之尚早;把酒言欢,难于上青天。 *** 在确定庞洛克无碍后,海姆达尔振翅起飞,马人没有散去的迹象,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挥霍,那些药草只好等以后再来挖,反正他还要在霍格沃茨逗留至少半年。 独角兽母子默默目送,千言万语化作一声低吟。 庞洛克依依不舍的张望着,直到白影没入浓密的树叶间,再也看不见。 “哎?哎?怎么,怎么就这么飞走了?”贝恩蓦然反应过来,情不自禁的朝前追了几步,然后在原地猛跺蹄子,在泥巴地上留下一个个浅坑。 马格瑞抿了抿嘴,以他又抽风了,把他的咋呼全当耳旁风,转身去检查别的动物。 贝恩懊恼的奔回来,扯住自己的首领,“你让禁林里的动物帮我留意一下那只白隼的动向。” “做什么?”马格瑞使劲拔回自己的胳膊。 “我想把那只鸟带回去养。”贝恩兴致勃勃的诉说着自己的盘算。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一脸容光焕发的贝恩,本来还打算把自己的猜测摊开讲的首领和罗南一样,突然决定守口如瓶。 “我小时候就想养一只又漂亮又聪明的鸟,最好是白颜色的。”粗线条的贝恩一如既往的粗线条,一点端倪都没发觉,兴高采烈的对首领缅怀过去,追忆自己天真烂漫的童年时代。 “我想要白色的大鸟,那只白隼翩然而至,你难道不觉得那只白隼就是为我而来的吗?” 【他是为人鱼来的。】马格瑞忍不住在心里吐糟。 贝恩很坚定的说:“你一定要帮我留意,”一副势在必得的口吻,接着话锋一转,满腹忧虑,“万一它觉得这里不适宜栖息,又飞走了怎么办?” 马格瑞的眉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平时怎么不见他未雨绸缪,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你不用担心,今年7月1日之前他都会留在这里……至少会留在霍格沃茨地区。” “你说什么?”贝恩没听清楚,把耳朵往前凑。 被马格瑞一把推开,“夜里去问星星。” 正要转身,尾巴一疼,马格瑞怒目回头,却见独角兽宝宝叼住自个儿的尾巴末梢,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望来,马格瑞顿时哭笑不得,面对这样的眼神,天大的脾气都散了个干净。 马格瑞不得不再三保证,“他肯定还会出现的。” 独角兽宝宝好似咬上了瘾,嘴巴不自觉的一嚼一嚼,一边咀嚼一边往下淌口水,不多时,马格瑞的尾巴末梢就湿了一大片。 马格瑞好笑的摇头,并没有生气,转眼看见神态有些黯然的庞洛克,眉头皱了皱,对独角兽妈妈说:“你没告诉它?”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聪明的独角兽妈妈却听明白了,独角兽拥有一种和猫狸子类似的天赋,能够轻易识破伪装类魔法,透过现象看本质。 独角兽妈妈迟疑的摇摇头,实际上它不是故意不说,那时候没功夫,后来又觉得无关紧要。 马格瑞看看在不远处意检查小动物的贝恩,又瞅瞅躺在地上的伤员,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决定把事实真相告诉它,至于贝恩……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而另一边,再度坐在蜘蛛太子背上的海姆达尔正被小八眼的滑稽举动逗得捧腹大笑。 小八眼用它那两只和成年人半截拇指差不多大的小钳子,松松钳起一小撮貌似药草的植物,高举过头顶,对着海姆达尔左摇右晃,手舞足蹈间,是显摆不尽的得瑟。 第408章 太子的疑惑 貌似今天什么收获都没有……海姆达尔默默把怀表揣回兜里,眼角扫到小八眼剪短的那一小撮药草,阿Q的自我安慰起来。 面对明显就在等他表扬的小八眼,海姆达尔只好扯出笑容,“干得好!”对它竖起大拇哥。 小八眼兴奋的绕着海姆达尔团团转。 它越这样,海姆达尔的欲吐之言就只好继续噎在嗓子眼,整株入药的药草采摘时最好连根拔,不然不容易储藏,这里面的学问其实大着呢,有些药草只有根须入药,有些是茎,有些是花朵,有些是叶子……不一而足。 如果采药草像摘花那样简单,培育药草也不会自成一门源远流长的古老学科了。 不过小八眼的心意让海姆达尔十分感动,于是对着那一小撮蔫了吧唧的药草莞尔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皮囊,把药草收进袋中,并扎紧口袋上的龙皮绳索。 小八眼爬到海姆达尔的膝盖上,好奇的看着这一切。 海姆达尔就对它笑道,“我把药草放进这个袋子里,便于保存,等以后要用,再拿出来,这是你采的药草,我会妥善保管的。”说着,把小皮囊塞回口袋,然后拍拍口袋外沿。 小八眼又虚荣的摇晃上了,无论什么生物,都喜欢自己或者自己的行为被重视,显然,海姆达尔的这一举动让它十分开心。 “嘿,太子殿下,咱们先不忙着去找朋友了,能不能先去寻摸点容易上手的?”海姆达尔拍拍蜘蛛太子的大钳子。 少顷,蜘蛛太子缓下了步伐,“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弄点东西回去交差。”海姆达尔同志对人鱼大使的工作有着高度重视,想尽量做好,今天中午精神抖擞的出门,晚上一无所获的回去,太掉价了。 斯图鲁松室长是一个要面子的人。 瞧瞧,人鱼不一定有这花花肠子和心眼,他自己倒先纠结上了,人哪,活的就是这么累。 海姆达尔对人鱼单子上列举的东西如数家珍——感谢老天给了他不错的记忆力,八眼蜘蛛的祖上虽然不是本地居民,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对这片林子早已了若指掌。 蜘蛛太子也不含糊,很快搞明白了海姆达尔的心思,当即转了方向,并在海姆达尔报出的一连串药草中挑选出它认为容易上手的,带头朝其中最近的一处奔袭而去。 海姆达尔见它的反应这么快,不由得喜上眉梢,前方夜深如墨,他却好像看见黑暗的尽头,大片大片的珍贵药草在和自己挥舞着柔嫩的小手。 “你刚才说太子殿下?那个太子殿下说的是我?”在行进过程中,八眼太子问道。 “你不知道为什么搭腔?”海姆达尔有趣的反问,低落心情在YY中获得了升华。 不等八眼太子回答,他自顾自续道,“没错,太子就是你。” “……那是你给我起的名字?” “准确点说那是你的职称。”海姆达尔暗自琢磨,更进一步说就是储君,等阿拉戈克……那个了以后,这个职称就不适用了。 “……”八眼太子没再开口,海姆达尔的直觉反馈他,太子殿下貌似不太开心。 至于为什么,天晓得。 接下来的情况也容不得海姆达尔继续深入探讨下去,他的心情随之转喜为忧,又转忧为惧,再转惧为囧。 当几个大家伙被一群怒发冲冠的刺佬儿追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蜘蛛背上的海姆达尔已经被颠得脸色发青,手脚抽搐了。 这是第几次了?一开始是莫特拉鼠,然后是巨尾兽,现在是刺佬儿,难以想象,敢和暴躁易怒的巨怪交朋友,敢和马人正面对抗的八眼蜘蛛,居然会拿这些小动物没辙,不仅如此,最掉价的是居然被追得毫无形象可言的落荒而逃。 这让把八眼蜘蛛视作不可驯服的凶残肉食动物的巫师们情何以堪,想到误打误撞初涉八眼巢穴时发生的一系列惊心动魄、你死我活,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你们平时就这样?”当他们跑到安全的地方后,海姆达尔忍不住问道。 “哪样?”太子不解。 “看到它们就直接往上冲?” “你不是要药草吗?这一片就长着你说的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八眼太子表示迟疑。 “梅惠草,这个不记得没关系,”海姆达尔把话题迅速转回去,“刺佬儿居住的地方有梅惠草不是什么稀罕事,因为刺佬儿的排泄物有助于梅惠草幼苗的成长……我干嘛跟你说这些,我想问你们为什么要横冲直撞?还有前面的巨尾兽,更前面的莫特拉鼠,不管不顾的往前冲有意义吗?就算这些动物个头小,不起眼,你们也不能这么蛮干啊,蚂蚁急了还咬人哪!” “哦,现在知道了。” 海姆达尔被太子轻描淡写的回答噎得够呛,憋得满肚子的教训话无处发作,只好再咽回去,海姆达尔很抓狂,最终有气无力的说:“你们不知道?” “嗯,原来没怎么和这些动物接触过,不过现在知道了。”由此可以推断出,八眼蜘蛛的朋友们都是些什么类型,比如那一言不合就穷凶极恶的河流巨怪,真正是物以类聚。 或许八眼蜘蛛根本不把禁林里的小动物们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下面听我指挥,我负责把这群刺佬儿引往某个方向,你们负责缠住它们。”说到这里,海姆达尔顿了一下。“没有问题吧?” 八眼太子被言辞中的怀疑刺激到了,巨大的钳子刷拉一声开合,差点一刀切开海姆达尔的手腕,海姆达尔礼尚往来,一拳头重重砸在太子的一只眼睛边上,只差寸许这眼睛就要不保。 太子殿下僵住了。 “没有问题吧?”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攥了攥拳头。 太子举起来的钳子轻飘飘的落了下去。 *** 这群刺佬儿可能是一个族群,乍一看去数量不少,约有三十多只,喜欢成群结队的活动,基本上没有落单的时候。 虽然缺乏光合作用,禁林依旧土肥水美,物产丰富。 到目前为止,他见过的小动物们都超过了平均身长,比如这刺佬儿,教科书上说刺佬儿体长最大不超过30厘米,这里的刺佬儿明显不止这个数。英国的刺佬儿种群是土生的英吉利种,一般说来气温低于8摄氏度刺佬儿就会进入冬眠状态,英吉利是欧洲少数几个不冬眠的品种,但禁林这一支未免太春天了吧。 如此一来,信心百倍的海姆达尔反倒迟疑了,万一书上说的办法不管用怎么办? 丢开片刻的犹豫,海姆达尔当机立断的上了,斯图鲁松室长尘封已久的实验精神开始蠢蠢欲动。 窝在一棵树后的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观察前方洼地内的一群刺佬儿,这么晚了居然不睡觉,不是好孩子啊。海姆达尔想到这里,目光掠过这群刺佬儿朝后散开,就见洼地的那一头,长着一片稀疏但茂盛的梅惠草,现在要做的是把洼地里的刺佬儿们引诱出来。 “准备好了?” 小八眼点头,而后悄无声息的从树后钻出,一点点朝刺佬儿那边挪,海姆达尔看准小八眼的移动速度,而后举起魔杖把一个变形术丢到小八眼身上。 就见小八眼浑身剧烈一颤,一通古怪的扭曲后,一只会走路的牛奶盘子出现在禁林的土地上,并不断朝洼地挪去。 小八眼移动到目的地后停了下来,洼地里的刺佬儿起初见到牛奶盘子只是一愣,小八眼变作的盘子猛地一晃,白色的牛奶沫子从盘子边缘泼了出去,洒在洼地里,溅在最近的几只刺佬儿跟前。 刺佬儿痛恨牛奶,一旦看见牛奶,就认为有人要谋害它们。 这一下可捅到马蜂窝了。 刺佬儿们怒了,怒发冲冠,全身尖刺林立,发出尖锐的嚎叫,齐齐迈开小短腿,朝那可恨的牛奶盘子冲去。 小八眼何等的伶俐,捅好刺佬儿窝,拔腿就跑,八眼蜘蛛的行动速度比刺佬儿快多了,海姆达尔让小八眼撒欢的跑了一阵,等那群刺佬儿彻底上钩,不会半道儿放弃,小八眼再听从海姆达尔的命令找个地方躲起来,即使现在是个牛奶盘子,该有的隐藏能力还是具备的。 而那群被怒气冲昏了头刺佬儿早就跑的没影了。 海姆达尔这才从树后走出来,小八眼也已经恢复成原貌,蹲在了海姆达尔头顶。 海姆达尔伸臂举高魔杖,摆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雷人姿态,仰天狂笑,到底顾忌不能惊动四周功亏一篑,只是摆了个狂笑的样子,没敢做声。 然后伸出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弄了个貌似钳子的造型,和头顶小八眼的钳子相互碰了碰,以示合作愉快,往后再接再厉。 就在戴着手套的海姆达尔迫不及待的往小皮囊里塞小心翼翼挖出来的剧毒梅惠草时,八眼太子从旁边的树上悬丝挂下,正好落在海姆达尔眼面前。 幸好这些日子他习惯了八眼蜘蛛们的特写,不然这猛一抬眼,肯定被吓成半身不遂。 “都弄好了?”海姆达尔淡定的瞥了它一眼,再淡定的低头继续挖药草。 八眼太子很人性化的发出啧啧声,对没有惊吓到海姆达尔表示遗憾。 “按照你的要求,布好的蛛网,粘它们半个小时不成问题。”蜘蛛太子说。 为防止刺佬儿突然给他来个回马枪,八眼蜘蛛们的蛛网就是他特意留的后手,这些天他已经彻底见识到了动物们的机智和反应能力,原本还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的是跳出食物链的高等级灵长类,眼下他可不敢疏忽大意了。 光眼前这几个八眼蜘蛛就能把他连头发带衣服的活吞下去,人家也不在食物链中,可人家照样喜欢吃人。 海姆达尔一点都不客气的把成株的梅惠草挖了个干干净净,其中幼苗没碰,结子的梅惠草没碰。梅惠草幼苗毒性小,可以作为刺佬儿幼崽的储量,而刺佬儿一般只会吃掉三分之一幼苗,结子的梅惠草关系到这片梅惠草的可持续发展,这是巫师们在野外挖药草需要遵循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胡乱采摘砍伐是不可原谅的,因为有时候一株草可能关系到一种动物的生存和灭亡。 药草学的博大精深也在这里得以体现,如果你连药草的采摘方式都不懂,别说遵守采药规则了。 临走前,海姆达尔发现洼地里散着一摊摊细长的尖刺,这些或灰或白的斑驳尖刺是刺佬儿们新陈代谢时,从身上褪下的厚皮老刺。 海姆达尔把其中形状完好的老刺捡出来,收了起来。 *** “你来接我吧,顺道带点吃的来,你给我做的盒饭早就吃光了。”海姆达尔对着小镜子叫饿,“我现在就往禁林边缘去,太子已经派手下去接应你了,如果看到八眼蜘蛛冒出来,千万别惊慌啊。” 虽然海姆达尔打心底里认为威克多不会大惊小怪,但还是忍不住唠叨,在动物世界待久了,就特别想找人说说话,以证明自己的语言能力没有退化。 “嗯,我明白了,等会儿见。”威克多素来比他言简意赅,一句话就搁下了。 “那是谁?”八眼太子好奇道。 “男朋友,你应该见过的,我第一次去你们巢穴时他也在。”海姆达尔把镜子收好,一路朝禁林外奔去,沿路顺手采了几种在这里遍地开花,但是在外面却成株艰难、标价高昂的药草。 禁林真是个好地方啊,海姆达尔相信邓布利多校长对于这些“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心知肚明,但是英国魔法部真的明白这片树林的价值?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越不明白,这里的生态环境就越安全。 “你是母的?” 在经过一段颠簸的路程时,蜘蛛太子猛丢来这么一句,差点把海姆达尔震得滚下去,小八眼措手不及从他脑袋上翻了下去,幸好在滚落的那一瞬间吐丝挂住了身体,坠在海姆达尔的后脑勺荡啊荡,海姆达尔决定回去以后把头好好洗几遍。 “……我一直觉得我的外貌特征挺明显的。”海姆达尔重新坐好,从来没有被认错过,当然,他的“从来”是指人类,不包括动物。 “我记得人类所说的男朋友就是雌性的预备交配对象。”蜘蛛太子等了等,始终等不到海姆达尔的下文,不由得愈发好奇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 “不是,我只是在感慨你的归纳能力是如此的精辟和不凡。” “那你还说你不是母的?!”蜘蛛太子表示困惑。 海姆达尔苦笑,这要怎么解释? “人类的性行为并不一定为了传宗接代,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海姆达尔迟疑的说,把性直接提出来应该更好沟通,他可不认为蜘蛛能弄懂人类说的“爱”。 蜘蛛太子不以为然,“我明白,你们说的性行为就是交配,你们即使不繁育后代也交配?” 海姆达尔有些僵硬的说:“是的。” “为了交配而交配?” “没错……” “那么你们的交配……” “你别老是交配来交配去的好不好?!”海姆达尔暴走,为什么他要和一蜘蛛探讨人类性行为的价值?! “那我说点别的。”蜘蛛太子很是委屈。 “讲!” “你到底是公是母?” 下一秒,海姆达尔一脸悲催的化形朝天上逃逸,这一回,小八眼机灵的往上一蹦。 坐飞机了。 在飞行过程中,海姆达尔听见下方有喧杂声传来,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跟着地上八眼蜘蛛的行进方向,闹哄哄的声音很快被丢在后方。 刚才经过的地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黑得发亮的身影乍现,“欧泊呢?在哪儿?在哪儿?”贝恩兴奋的冲过来。 这“欧泊”指的就是白隼里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未雨绸缪”的贝恩同学连宠物名都想好了。 马人巡逻们被他不同寻常的兴奋劲惊得呆了一呆,其中一位往天上一指,说:“飞走了。” 贝恩上翘的嘴角立刻挂了下来,两道浓眉倒竖,一脸的暴躁,刚才还春暖花开,这会儿就数九寒冬了。 马人巡逻们整齐划一的朝后退了一大步,他们可是领教过这位大爷的脾气。 “往哪儿飞了?”就连声调都往下调了好几个音阶。 首当其冲的马人巡逻泪流满面,“没、没看清楚。” 另一个巡逻机灵的把手一指,“我看见它往那儿飞了。” 贝恩二话没有,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被撇下的巡逻们不由得面面相觑,指路的那个顿时不安起来,“沿着那个方向就出林子了。” “也好,那只白隼大概觉得这林子不安全,飞离了贝恩就死心了。”其中一个巡逻眼睛一亮。 “一点都不好。”别的马人巡逻纷纷痛苦的抱头,“到时候他的心情会变得很差,心情不好的贝恩很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欧泊(Opal)是一种贵蛋白石,五光十色,赏心悦目,有兴趣的筒子可以到度娘那里问问情况。 第409章 太子的忽悠 白隼里格大老远就瞧见那团柔和的彩光,在墨色中绽红绽蓝,深浅不一,斑斓交错,没有霓虹灯的冷艳,比普通的灯光缤纷。 海姆达尔发出“gehe”的叫声,落了下去。 威克多把手里的灯往上一提,一直默默守在他边上的八眼蜘蛛,用钳子尖端轻轻捏住镶嵌在瓜形灯上方的提拉手环,把瓜形灯举到半空,成为一盏悬挂在头顶的吊灯,而它自己继续充当无声无息的背景墙。 海姆达尔又稀罕又好奇的围着瓜形灯飞了一圈,扑扇两下翅膀,降落在一截拱土而出的粗大虬根上。 “gehe!”他朝威克多叫了一声。 威克多抬头望了眼那盏灯,说:“那是我离船的时候,人鱼给我的。” 海姆达尔又“gehe”了一下,他很惊愕。 “这两天你一直在禁林里,我待在船上看书看得实在有些无聊,机缘巧合之下就和人鱼搭上话了。”威克多貌似无辜的耸耸肩,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gehe……”海姆达尔表示迟疑。 “对我来说那些人鱼都一个模样,所以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你新交的那个人鱼朋友。”威克多遗憾的摇头。“它也没有自我介绍。” 海姆达尔仰脖子看那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这么任劳任怨,鞠躬尽瘁,人鱼一点物质上的表示都没有,威克多啥事都没做,就白白得了一盏彩灯,这让他情何以堪! 当然,也因为要面子的斯图鲁松室长没好意思当面开这个口。 想到这里,白隼里格为自己感到不值。 “别这样,”威克多走过去,顺着白隼背脊上的羽毛轻抚,好笑的说。“实际上这盏灯是我问它们要来的。” “gehe?”白隼狐疑的抬眼,一脸的不信。 “真的,那人鱼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说晚上进林子看不见,它就把灯给我了。”威克多笑眯眯的说。“你瞧,它这样不就是看不起我么,人鱼对你有信心,所以才没有给你提供任何物质上的帮助,因为它们觉得你不需要,但是我不一样,也许在人鱼心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窝囊废。” 白隼的眼中有了笑意,不用这么贬低自己吧?!这段没有处理好,演的有些夸张了,克鲁姆老爷。 威克多亲了亲白隼的头,而后故意大声一叹,用一种挑剔的口吻对海姆达尔说:“我说亲爱的,我当然不介意你是人是鸟,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海姆达尔听了就在心里琢磨,为什么他总能把肉麻话当成白开水来说?让自己在“寡淡无味”中一次又一次的心花怒放?! 威克多继续严肃认真的倒白开水,“……分开了大半天,我现在特别想听听你的声音,听你叫我的名字,我拒绝继续听鸟语。” 海姆达尔很没有抵抗力的心花怒放着变回人形,坐在拱起的虬根上,笑眯眯的点自己的脸颊,克鲁姆老爷刚准备应心上人的要求狠狠吧唧两下,余光无意中扫到海姆达尔的头顶,就见一对迷你小钳子握着两小撮金色发丝,八个小米粒一般的眼睛在发间若隐若现,滴溜溜的望着自己,带着一丝戒备。 它难道不知道它其实已经暴露了吗?! 威克多哑然失笑。 久等不到亲吻的海姆达尔疑惑的抬头,听见威克多对他说:“这是你新交的蜘蛛朋友?” 海姆达尔看见威克多手里的小八眼,石化般一动不动,正在装死。 海姆达尔不由得笑了起来,拿起小八眼举到自己眼前,“这就是我的男朋友威克多,你们认识一下吧。” 而后把小八眼举到威克多面前,“这是小八眼。”转手把小八眼放到旁边的虬根上。 小八眼又装了一会儿尸体,大概觉得差不多了,朝上一瞧,看见那俩人类亲密的抱在一起,还用嘴巴啃来啃去,小八眼想到从前偷偷溜出禁林,亲眼看见的霍格沃茨公公母母们的某些举动,就有样学样的举起小钳子挡在前面,貌似难为情的非礼勿视,其实到处都是一览无遗的洞眼。 克鲁姆老爷亲嘴容易把持不住,或者说故意把持不住,变得一发而不可收,这一回也不例外,但是当啃到海姆达尔的脖子时,发现他整个人猛地一僵。 威克多机警的抬头,随即一怔。 他俩所处之地的正上方,高低错落的挂着七只体型不容小觑的八眼蜘蛛,这七只潜伏者的躯干在红蓝色的光影变换中时隐时现,油亮的眼珠寒光四射,如果没有心理准备,乍一看去,休克都是轻微症状。 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已经放松下来,哭笑不得的说道,“太子殿下,考你个问题,你知道电灯泡是什么意思吗?” 太子却答非所问,“这就是你的预备交配对象?” 威克多听了眨巴下眼睛,转眼看向海姆达尔,目光中充满了讶然,前所未见的奇诡光芒在眼中一闪而逝。 海姆达尔汗毛倒竖,不自在的抿了抿嘴,严肃的纠正,“是男朋友。” “有区别吗?”太子不以为然。 “没有。”威克多一本正经的果断答道。“我惦记他很久了,一直忍着没有下嘴。”说到这里,一脸的沧桑。 太子愣了一会儿,“……你也想吃他?” 威克多怔了怔,抬头认认真真的打量那八眼太子,“你是什么意思?” “按照你的话说我也惦记他很久,想吃他很久了。”太子顿时来了兴致,很快落到地上,对着威克多打量又打量,啧啧称奇,“没想到巫师也喜欢吃人。”忽然觉得“男朋友”看上去很亲切。 威克多摸摸鼻子,心里泛起了嘀咕。 静默片刻后,狂笑声陡然响起,源头来自被一人一蛛分别“惦记很久”的“不知死活”的某室长。 *** 目送那一对男男预备交……不是,八眼太子急忙在心里打住——被海姆达尔念叨数遍,多少有点成果——目送那一对男男情侣携手离开禁林,太子转身招呼同伴打道回府。 结果其中一个八眼汇报,小八眼跟那俩巫师一起走了。 蜘蛛太子半晌无语,没有慌里慌张的命令手下把小八眼带回来,而是淡淡吩咐了一句,“不要让首领知道。” 那六只八眼蜘蛛是它的心腹,自然对它唯命是从。 所幸八眼蜘蛛数量不小,阿拉戈克这些年也甚少理事,不一定愿意花功夫去想这个自出生起就让它倍感头疼的不合群的小叛逆。 蜘蛛太子琢磨到这里,转过身来,一串仓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骤然反应过来的六只蜘蛛同时发出尖锐嘶叫,把太子围在当中。 蜘蛛太子凭借本能的危机意识,借助吐丝朝上攀爬,刚爬到半当中,就见马蹄声制造者冲破黑暗的束缚,昂首挺胸的出现在它们面前。 六只护卫如临大敌。 不曾想平时对它们喊杀最凶的黑色马人贝恩破天荒的对它们视若无睹,目光焦急的掠过视野所及的每一寸土地,花花草草树树叶叶钜细靡遗,偏偏不在蜘蛛身上做哪怕一秒钟的停留,最后眼中焦灼尽散,留下郁结不化的失望盘桓不去。 此时此刻,八眼太子倒不急着逃命了,不管贝恩在找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家伙今天不是专程来找它们麻烦的。 “喂,八眼,有没有看见一只白隼?”贝恩不安的追加一句,“它是不是飞出去了?” 在场的所有八眼蜘蛛都被惊悚到了,他在和它们说话?对了,那人类小子是怎么说的来着……梅林玛利亚?! “你问这个干嘛?”太子当然知道贝恩说的白隼是什么,不过八眼太子没有多想,以为马人想找海姆达尔麻烦,又不屑提及人类,就以白隼代称。 马人的喜厌倾向尽林皆知。 “少废话,你只要告诉我它是不是离开禁林了!”贝恩已经习惯对八眼蜘蛛凶神恶煞了,心平气和维持不足三秒就原形毕露。 蜘蛛太子硬邦邦的说:“嗯,头也不回的走了。”说完以后有种报复后的快感,尤其清楚看见贝恩那一脸的懊丧,心情越发哈皮。 大失所望的贝恩没有留意到太子话里的不对劲,白隼怎么是用“走”的呢? “它往哪个方向飞的?”尽管毫无希望,贝恩还是忍不住问道。 “还能往哪个方向,当然是黑湖。”太子开始觉出贝恩的问题有些奇怪了。 贝恩愣愣的抬头看向太子,“你知道它的去处?” “你不知道?”八眼太子忽然警觉起来。 “你知道?!”贝恩眼睛一亮,往太子所处的方向追了两步,那六只八眼顿时惊恐万状的把太子团团围在中央,贝恩依然视而不见,眼睛直直盯着太子,不问出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 “你刚才说黑湖,它打算在黑湖附近找一块栖息地吗?”贝恩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只要欧泊没有飞出霍格沃茨地区,也许还有别的法子可想。 太子觉得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于是试探性的道,“他的目的地是湖上。”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巫师啊!”贝恩一口断定。“湖泊上又不长树,鸟怎么栖息?” 在贝恩同学心里,巫师就是这么个智商。 啊,太子终于明白古怪感从何而来了,闹了半天这家伙不知道大白鸟就是那人类小子变的,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可能连黑湖上停靠着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三桅帆船都不晓得。 “你知不知道霍格沃茨正在举行三强争霸赛?”片刻后,太子貌似不经意的问。 贝恩厌烦的皱起眉头,“说那个干嘛,不要转移话题。” 贝恩同学非常不耐烦听关于人类,关于巫师的任何事情,包括被八眼蜘蛛打听得一清二楚的三强争霸赛。 “你别急啊,我正要告诉你。”蜘蛛太子不慌不忙。“参加三强争霸赛的其中一所学校叫徳姆斯特朗,他们的船只目前就停靠在黑湖上,那只白隼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贝恩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你是说那只白隼已经有主了?” “对,白隼的主人你也认识。”太子继续煽风点火,大开误导之门。 贝恩没有弱智的脱口而出“是谁”,联想到禁林这些天的不太平,还有马人部落残余的,未来得及修复的月球坑,再加上说这话的是八眼蜘蛛,贝恩很快由此猜测出答案。 “是那个金发人类小子?”贝恩的口吻不由得森冷了几分,听上去非常不快。 “你还记得,那真是太好了。”蜘蛛太子假惺惺的恭喜。 贝恩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似乎心里在做什么激烈的斗争。 “那金发小子好像不想再养白隼了,这只白隼自打来到这里以后就老是不安分的往外飞。”蜘蛛太子信口开河的本领在忽悠中得到逐步升华。“他似乎有出售的打算。” “什么?他要把我的欧泊卖掉?!”贝恩的鸟控症终于全面爆发了,连带着冲动的弱智了一把。“鸟儿往外飞不是很正常嘛,可恶的,自私的,永远只为自己考虑的人类!” 这一串无妄之骂,海姆达尔承受得着实有些冤。 蜘蛛太子为了不让他起疑,强忍着没让自己表现得太兴奋,另外六只可不像它这么坚忍,一个个抽搐的东倒西歪。 太子貌似若无其事的说:“也许你可以和那小子商量一下,从他手里把白隼买过来,你也知道那些人类,没有给予他们认定的同等价值的好处,他们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贝恩排斥的皱起眉头,与虚与委蛇的人类做交易,让黑色马人心里涌出一阵阵的厌恶。 “你可要早做决定,也许明天那只白隼就转手给别的什么巫师了。”蜘蛛太子冷不丁丢来一句。 贝恩心里一凛,同时眯起眼睛,斜睨过去。 太子波澜不惊的挂在丝上,对他的凌厉目光无动于衷。 马人贝恩的脾气来的快去的更快,眨眼工夫就冷静下来了。 “他还会来禁林?”贝恩面无表情的说。 “明天。”蜘蛛太子依照海姆达尔这些天的作息时间表,给出了具体答案。 贝恩沉默片刻,转身欲走,临走前对八眼蜘蛛们冷冰冰的说:“限你们在月亮降到西边的林梢前回到八眼巢穴,不然后果自负。” 等贝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无际的黑暗中,与背景融为一体,六只八眼中的其中一只问蜘蛛太子,“贝恩会相信吗?” “一半一半吧。”太子没什么把握。“贝恩虽然冲动易怒,但不是傻瓜,刚才我都把他的火气煽得那么高了,他还是马上就冷静下来了。”这让太子殿下一度攀至鼎点的成就感一落千丈。 “现在就看那只白隼在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了。”太子说。“如果这事成了,贝恩就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对象。”最好能因此把马人的库存顺一些出来,这样它们就能尽早完成人鱼布置下来的目标,从而换到足够的储粮。 等明天那小子来了以后把这件事告诉他,然后再作打算。太子对自己说。 然而太子的“预言”没能实现,它在禁林中从日升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月升,直到东方破晓,金发小子始终没有出现。 那一天,霍格沃茨的新年假期结束了。 第410章 玩真的?! “爽约”的那天早上,海姆达尔其实像往常那样很早起床,套上轻便的衣服,跟着男朋友上岸早锻炼,没跑几步,就看见远处有个人风尘仆仆的迎面行来,身披德校校服斗篷,手里拖着一个长筒形行李箱。 那人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很眼熟。 又往前奔了几步,发现是卡罗·琼斯。 “里格!”琼斯先生已经迫不及待证明自己的存在了。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笑道,“他来得倒早。”而后越过男朋友,加快步伐迎了上去。 威克多在后面甩手活动上肢关节,故意放缓步速。 “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碰头后,海姆达尔好奇道。 卡罗同学一脸的悲催,苦哈哈的说:“今天兴冲冲起了个大早,以为能搭乘传说中的霍格沃茨特快,结果临出门才知道,那列火车搞地域歧视,非霍格沃茨的学生不能搭乘。” 这是为了安全考虑吧,海姆达尔心道。 “难道你继父也不知道?”卡罗的继父是英国人,凡有学历证明的英国巫师十有八、九毕业于霍格沃茨。 “他知道,”卡罗瘪瘪嘴,“我临出门才想起来问他。”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他自个儿一厢情愿造成的。 海姆达尔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新年好,还有,欢迎回到霍格沃茨。” 小胖子点点头,张口就是,“我饿了。”把悲愤化为食欲。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吃早饭。” 卡罗毫不客气的说:“你们可得动作快点,要不然就只能吃我留下的残羹剩饭了。” 海姆达尔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转眼发现卡罗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目光上移落在他的头发上。 “实际上我刚才就想问你了,你头上那个是什么?装饰物?今年的流行趋势?”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不动声色的说:“你可以当没看见。” 视而不见,疑而不问,那还不如直接毙了他。 卡罗一脸死相的望着海姆达尔,满眼控诉。 “这是小八……”海姆达尔犹豫的说,他还是有所顾忌的,没敢把八眼蜘蛛的大名直接嚷嚷出来。 在英国,饲养八眼蜘蛛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八眼蜘蛛的卵是一级禁售品,和客迈拉,喷火龙等处在同一个被监控等级。 卡罗的继父是英国魔法部的一名小官员,圣诞节前听卡罗无意中提及,他继父来年要调到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被任命为该司下属某个办公室的主任,也就是升职了。 对于英国魔法部的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海姆达尔还是知道一些的,斯诺曾经在英国魔法部干了很多年,海姆达尔从斯诺口中听过魔法部的某些“逸闻趣事”,比如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下面的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 这是一个有理想有目标,专爱照章办事的部门,每年年初上面都会布置下来一个工作表,这份工作表就是该部门接下来一整年的行动指南。说的更直白点,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的工作是有指标的,也就是每年至少要处理多少因危险生物引起的案件,上面会下达一个最低指标额——听说每年额度高低不尽相同,如果没有达到,或者扣奖金,或者别的什么处罚,具体要看那个时期魔法部长的心情。 不过那是福吉部长风光时的政策,现在的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已经取缔了按指标办事。 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卡罗的继父成了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的头头…… 虽然海姆达尔不是英国人,卡罗也不是口无遮拦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觉得还是谨慎点好。 “这是八眼蜘蛛?”卡罗陡然瞠目。 纠结中的海姆达尔一阵无力,“你知道?” “很明显不是吗?”卡罗瞄了眼表情不太自然的海姆达尔,突然明白了什么,扯扯嘴角,“保护神奇生物课我一直学得挺好。”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言,“怀疑你,我很抱歉。” “我想我可以原谅你。”卡罗的鼻子一下子翘了起来。 海姆达尔抬手,小八眼跳到他摊平的手掌上,海姆达尔把手掌送到卡罗面前。 “这是我的好朋友,卡罗·琼斯。”海姆达尔对小八眼说。 卡罗好奇的靠近,就听“噗”的一声细微响动,一道银丝凭空喷出,不偏不倚的落在卡罗伸出的食指上,形成黏糊糊的一团,粘在指尖。 海姆达尔和卡罗双双盯着那团白糊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还是卡罗打破了沉默。 “它在和你打招呼。”海姆达尔迟疑道。 “你确定这是打招呼,不是向我吐口水?” 海姆达尔正要说话—— “口水是用嘴巴吐的。”默不作声的威克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卡罗的脸更黑了。 *** 也许小八眼的“口水”让卡罗感到了不快,没再拖着海姆达尔问东问西,海姆达尔暗暗松了口气,仔细想来卡罗的探索精神确实让他很有压力,但是小胖子从来没让他为难过。 实际上这是卡罗自我克制后的结果,在他看来,海姆达尔身边突然冒出个危险生物,不是件值得大惊小怪的稀罕事。 海姆达尔入学那会儿,信使就很独树一帜,后来又养了只个性懒散、目光尖刻的诡异黑猫,某一年的假期,明明去保加利亚游玩,开学后带回来一只希腊特产客迈拉兽…… 琼斯先生认为自己真的没必要太小题大做,淡定,淡定就好。 *** 卡罗的突然回归,打破了海姆达尔保持了好些日子的行动规律,原本吃完早饭就想去禁林的,现在决定往后推到中饭过后。 卡罗趁机拉着他跑去霍格莫德村逛了一圈,到蜂蜜公爵大肆采购,补齐了未来半年的甜食储量。 海姆达尔没有空手而归,他给每个动物朋友也带回了一些,蜘蛛形状的夹心糖,迷你版的胡椒小顽童,奶油薄荷糖等等。 小八眼被海姆达尔藏在胸口的贴袋内,成就了它平生第一次的霍格莫德之行,这也是它自出生起第一次离开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霍格莫德的一切是那么的新奇,小八眼的八个小眼睛都不够用了。 海姆达尔发现它在蜂蜜公爵店内,一直探头探脑的盯着蜘蛛形状的夹心糖,以为它也想吃,就拿了一个放进贴袋内,小八眼欢喜的不得了,爱不释手的抱着。 海姆达尔觉得它的行为很像小姑娘抱心爱的洋娃娃。 看看手里那一盒夹心糖,海姆达尔决定待会儿送给奥拉尔时一定要避开小八眼。 当然,忘了什么都不能忘记亲爱的男朋友威克多,海姆达尔还买了一组十二个黑巧克力糖浆南瓜饼,他记得男朋友对蜂蜜公爵店内的东西普遍不感冒,除了这个甜中带苦,滋味与众不同的南瓜饼。 卡罗庞大的采购数量让店主笑得合不拢嘴。 店主十分殷勤的给他俩购买的东西外包裹上漂亮的包装纸,包装纸上的五彩蜜蜂振颤翅膀,嗡嗡作响,店主一边挥魔杖,一边嘴动个不停,“琼斯先生,下个月我们店里会进一批新货。” 说着递过来一份蜂蜜公爵的促销单子,海姆达尔眼尖的发现他得的那份和自己的不同,卡罗的那份明显分类更细致,店内所有商品一览无遗,连价格都标上了,而自己手里的这份就是随处可见的新品促销。 卡罗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听说他母亲也喜欢吃这里的东西,想到他们一家的传统吨位,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实在少见多怪。 海姆达尔忍不住嘀咕,“琼斯先生,小心变成穷死先生。” “你说什么?”卡罗把脸凑过来,一副“其实我耳聪目明”的精明样子。 这个时候,店主已经包装完了卡罗的糖果,转而弄起了海姆达尔的,所有会做生意的店家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演变为长期客源的客人,于是没有厚此薄彼,和海姆达尔搭起话来。 “您真有眼光,”一上来就灌迷汤,店主捧着那一盒总价不菲的南瓜饼,“不是我吹牛,放眼整个英国,只有我们家的南瓜饼滋味最独特,也最地道。”店主小心翼翼的把南瓜饼封好,递给海姆达尔。 “如果您家里的老人吃的开心,觉得满意,下次一定要再来啊。” 南瓜饼那一栏的货物架边,始终竖着一块闪闪发亮的小标牌,上面写着“本店畅销产品之一,甜而不腻,糯而不粘,黑巧克力芬芳的丝丝苦味与南瓜饼相得益彰,老年巫师们的最爱。” 海姆达尔的眼角抽了抽,面不改色的拿过包装好的甜食,道了谢。 旁边的卡罗没有憋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犹如打开了禁制阀门,闷笑陡然变为大笑。 店主满脸错愕。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睨了一眼狂笑不止的卡罗,接收到这一眼神的卡罗不禁打了个寒颤,而后就听到海姆达尔慢条斯理的说:“我就是喜欢老头子。” 卡罗同学笑不下去了。 *** “斯图鲁松先生。”他和卡罗刚回到霍格沃茨,斯内普教授迎面走来,并叫住他。 “午安,斯内普教授。”海姆达尔和卡罗双双表示问候。 斯内普的目光扫到二人的战利品,“看来收获不少。”不善言笑的神情稍稍多了些暖意,让他硬挤出笑容来,有点难为他。 “霍格莫德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热闹。”海姆达尔和卡罗对视一眼,微笑道。 斯内普没有再废话,“邓布利多教授有事情找你。” 海姆达尔点点头,并不太意外,总觉得这事早晚会发生。 卡罗注意到海姆达尔的表情,于是小声说:“那我先回去了。”说完伸过手来要帮他拿东西,被海姆达尔婉拒了,并利用推手的一刹那,把小八眼偷渡到了卡罗手里。 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在城堡三楼,入口处蹲着一个石头怪兽,斯内普对着怪兽说了声“滋滋蜜蜂糖”,石头骤然活了过来,跳到一旁,露出后面的墙壁,墙壁裂成两半,出现一段上升的石头楼梯。 斯内普带着海姆达尔走上楼梯,墙壁合拢,楼梯旋转上升,当上升运动停止,斯内普拍拍还没有回过味来的海姆达尔,二人走下楼梯,前方出现一扇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大木门,门上镶嵌着狮身鹰首门环。 门的后方,就是霍格沃茨校长工作、生活的房间。 海姆达尔对自己说不要到处瞎看,这样很不礼貌,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东张西望。 嗡嗡转动的仪器,吐出的烟雾四处飘散,办公桌后方的一块大隔板上放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帽子,旁边蹲着几个玻璃柜,其中一个柜子内的陈设物吸引了海姆达尔的注意力,那是一柄闪闪发亮的剑,当他清楚的看见剑柄上镶嵌的几颗鸡蛋般大小的红宝石时,眼睛都直了。 有人咳嗽了一声,海姆达尔猛地回神,余光瞄到斯内普有些无奈的表情,不禁脸颊微热,这一下彻底眼观鼻鼻观心了。 “坐吧。”位于办公桌后,始终笑眯眯的邓布利多和蔼的说。 斯内普毫不客气的坐下了,海姆达尔见了道谢后也坐下了。 “蜂蜜公爵出了什么好东西吗?”邓布利多用一种极其专注的表情问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说:“他们下个月会进新货。” 邓布利多笑着拍拍椅子扶手,茶水飞了过来,海姆达尔伸手接过,斯内普拿到后转手搁在校长办公桌上了,貌似不打算饮用。 海姆达尔不敢如斯内普那么嚣张,但是教授这番毫不犹豫的作为,让他不敢轻易下嘴了,一脸虔诚的捧着杯子,目不转睛的看向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见了,感到有趣的笑了笑,没有强迫他,开门见山的说:“想必斯图鲁松先生知道我为什么把您叫到这里来吧?” 肯定不是专程来叫他喝茶。 海姆达尔终于找到机会把被子搁到前面的办公桌上去了,重新坐定后,说:“是为了人鱼和水魔的不可调节的纠纷?” 邓布利多呵呵笑了,“你不用这么小心。” 海姆达尔想想,决定还是继续“小心”下去。 “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因为你在禁林里到处乱窜而对你采取什么措施。” 海姆达尔感到鬓角有汗冒出来,果然瞒不过这位第一巫师,毕竟这一切都发生在霍格沃茨的地盘上。 “我就是想给你提些建议。”邓布利多说。 海姆达尔急忙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也知道,假期结束了,学生们重新回来上课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 邓布利多续道,“请你对你的行为守口如瓶,如果白天进出禁林,请不要让别的学生发现,如果晚上进出禁林,请您尽量把时间定在城堡熄灯以后。” 海姆达尔呆了一呆,他没想到邓布利多真的什么都不问。 邓布利多看向一脸不耐烦的斯内普,斯内普挑挑眉,邓布利多哑然失笑,“我会让学校的教授们尽可能的配合你,如果你需要我们的帮助。” “当然,非常感谢。”海姆达尔匆忙道,不要是傻子。 得到官方许可,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入禁林,还拉到一批能够骚扰之的帮手,海姆达尔忐忑的心安定下来了,心情一放松,心胸不由得开阔了几分,端起那杯没敢喝的茶咕噜噜灌了一大口。 斯内普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看见海姆达尔脸色一变,表情诡异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貌似艰难的用力吞咽了一下,而后惊魂未定的低头看向杯子里色泽清亮的茶水。 “怎么样,很刺激吧?”邓布利多乐呵呵的说。 海姆达尔哭丧着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是薄荷茶?” “新产品,加了点小东西在里面。”邓布利多目光一闪,貌似很想告诉他加的是什么料。 斯内普刷地站起来,邓布利多不得不停下来看他。 “那我们就告辞了。”对校长点点头,口吻不容拒绝。 邓布利多遗憾的摊摊手,对海姆达尔亲切的说:“有机会下次再聊。” 海姆达尔讷讷着没有应声。 *** “我就不送你出去了,吵吵声越大事情就越多。”斯内普总是理所当然的说着刻薄话。 海姆达尔迟疑了一下:“我在禁林里采了些药草和魔药原料,如果可以,您能帮我把把关么,如果这些东西没有被我弄砸,我就能送出去了。” 海姆达尔没有提送给谁,斯内普也很敏锐的没有问。 “下午两点以后。” 海姆达尔笑逐颜开,“谢谢。” 斯内普貌似冷淡的哼哼了一声,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抱着一包甜食,沿着校园中的人行道慢慢朝外走去,这个时候的霍格沃茨还处在返校的初始期,校园中来往的人不多,认识或不认识的学生互相送上新年祝福,气氛融洽和谐。 就在这一团和气中,海姆达尔听见了几声忽高忽低的不和谐音符,这些不和谐音符听上去还挺耳熟。 接着,他看见了音符制造者们。 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表弟德拉科,哈利还有罗恩,相互吵的面红耳赤。 海姆达尔隐约听见作弊,金蛋之类的字眼,格兰芬多们皱眉瞪眼,斯莱特林们的脸上挂着别有深意的坏笑。 从边上路过的另外俩学院的孩子,一个个缩着脖子,装聋作哑的低头跑过,唯恐避之不及。 在新年大吵架越演越烈之时,终于来了个能够阻止这一切的人。 霍格沃茨这个学年新请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阿拉斯托·穆迪先生,正一瘸一拐的朝那冲突点走去。 海姆达尔心想这下应该没事了吧,但是下一秒却吃惊的瞪大眼睛,因为穆迪先生不声不响的拔出了魔杖。 目前冲突的中心似乎是哈利和……德拉科?! 海姆达尔想都没想的抽出魔杖,飞快跑了过去,并在阿拉斯托·穆迪朝场中的某一人丢出魔法前,用尽全力大喊一声,“除你武器!”手里却没动。 令他欣喜的是虚张声势成功了,穆迪“听话”的停手了,但让他惊骇的是穆迪的杖尖迅速对准了自己。 怎么回事? 吵闹中的孩子们全部停了下来,一脸茫然的朝声源望去,一部分孩子则看见了正举着魔杖的穆迪,于是,他们更茫然了。 “里格?”德拉科低声说。 这一边,穆迪的攻击已经开始了,接连发出了几个小打小闹的把戏,或是被海姆达尔躲开,或者用学过的破咒语险象环生。 期间也象征性的反抗过两下,当然,都被穆迪教授轻易瓦解。 海姆达尔以为这位教授就是想和自己玩两把,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动真格。没想到穆迪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使用的魔法也越来越脱离正轨。 穆迪现在使用的魔法,用隶属巫师联合会下的世界魔法认证机构对白魔法以上黑魔法以下这一灰色地带划归的定义来说,对,就是邪恶,也被称作泛黑魔法。 世界魔法认证机构对黑魔法的评判有一套专门的认证方式。 换言之,穆迪并没有使用真正意义上的黑魔法。 “真带劲!比上课带劲多了!”格兰芬多中有孩子兴奋的脱口喊道。 斯莱特林们却有些面面相觑,他们对于某些魔法的认识可比这些自诩正义的格兰芬多深刻许多,斯莱特林的孩子们哪一个不是暗暗练过两手。 但那是穆迪啊,大名鼎鼎的傲罗,神经质的痛恨黑巫师的疯眼汉穆迪! 斯莱特林中有人悄悄对德拉科说:“我怎么觉得穆迪有点不对劲?!” 看上去好像很兴奋,难道犯了多疑症的老毛病,把来自徳姆斯特朗的斯图鲁松当黑巫师了? 德拉科忧心忡忡。 正在这个时候,一团黑雾忽然从穆迪的魔杖尖端喷出,黑雾在脱离杖尖的同时急速膨胀,张牙舞爪、铺天盖地的朝海姆达尔冲了过去。 黑雾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孩子们接二连三的发出尖叫。 “我KAO!!!”海姆达尔傻眼了,他玩真的?! 第411章 斯内普的期盼 “教授,万一某天碰到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你的眼睛呢?发现苗头不对早点跑路,幻身咒不会用吗?” “万一没跑掉……” “装死!” “万一装死也不行呢?” “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万一!” “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碰到一个,没及时发现,装死也没用,他二话不说用大招招呼我……”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说。 老教授没好气的挑眉,“都倒霉到这份上了,还是趁早自我了断吧。” 这是三年级时某个月的某一天,海姆达尔和德校魔咒学教授的一段对话。 这位老教授在德校教书育人近五十载,可谓桃李满天下,有几个得意门生后来成了享誉巫师界的大人物。 老教授的教学宗旨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理论知识基本上照本宣科,实战练习课遵循放牛吃草原则,每一堂练习课摆出几个低危险等级命题,即使学生们无聊之极把这些黑魔法往对方脑袋上丢,也不会闹出人命。 故而,在教学生涯中没有出过一个岔子,这是德校建校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学生伤亡吃过任何警告处分的教授。也是德校唯一一位获得过国际教育委员会,教师资格等级评定,魔咒学教育A等级的老师。 国际教育委员会自大战结束,恢复工作以后,就再也没有为德校的老师评过等级,这位老教授是破天荒的第一人。 这是德校经过大战的洗礼,迫于现实压力而做出的一次妥协,正因为老教授韬光养晦的教学手法,安抚了外界人士,尤其是黑魔法危险论者们的神经,使得徳姆斯特朗可以延续传承了近千年的教育模式,没有迫于格林德沃效应而改变教学宗旨。 老教授临危受命,兢兢业业干了近五十年,终于在海姆达尔这一届学生三年级年末考试过后,当众宣布了他的退休宣言。 高年级的学生们依依不舍,低年级的孩子们懵懵懂懂,其实大多数学生对他的去留并不如表面那般在意,因为这位教授的存在感稀薄,教学方式循规蹈矩,并不为大家所喜。 老教授退休以后,留下来的空缺没找到人顶替,据说后来卡卡洛夫校长在校长画廊里待了一整天,出来以后脸色苍白的对外公布,寻一名临时教授,下任魔咒学教授人选已有定夺,现在就等聘请的最佳时机。 听了校长的话,全校师生都在纳闷,什么叫“聘请的最佳时机?” 就因为这样,老教授又被反聘回德校,等那所谓的“最佳时机”一到,他就自动请去。 海姆达尔心里大呼可惜,来了霍格沃茨就意味着上不了老教授的课了,谁知道那个下任啥时候会来。 老教授上课从来不明确指定使用哪一本教科书——尽管德校每学年公布的书单子里有列出具体的魔咒学教科书名称,教授的东西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魔法,练习时也都猫在一边睡大觉,有学生曾提出过异议,老教授却倚老卖老,说自己年纪大顶不住,还抱怨那提异议的孩子不懂得尊老敬老。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学生为此争辩过什么。 海姆达尔倒是觉得教授很不简单,至少不像表面那么古井不波,因为教授布置下来的“爱看不看”的课外书单子都是些绝对不会在课堂上学的“危险”玩意儿。 家庭作业的课外题部分出的都是针对“危险”玩意儿的题型,就像他布置课外读物任务时说的“爱看不看”一样,家庭作业的课外部分也是爱做不做。 不做不影响学分,做了也不加分。 海姆达尔每次捡会做的做,每次拿回作业本时能看见老教授的批改,字迹潦草但内容深刻完整,令海姆达尔受益匪浅。 所以海姆达尔有时会利用课余时间,拖着老教授问些问题,多数围绕课外读物,偶尔也提些傻问题。 比如开头提到的“万一碰到一个穷凶极恶的大坏蛋,那该怎么办?” 海姆达尔的问题重点是,若对方释放的魔法自己没见过,难道只有坐以待毙? “如果你真那么倒霉遇到这样的事,我还是那句话,趁早了断。”老教授不慌不忙。“无论黑还是白,魔法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手段,五花八门,层出不穷,对方要真是个穷凶极恶的,与其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还不如自杀干净,也不用受罪。” 海姆达尔听了苦着脸说:“我不想坐以待毙,更不想一了百了。” 老教授白了他一眼,说:“傻小子,你提的就是个不可能有准确答案的问题,故意为难我是不是?” 这老头平时一副行将就木要死不活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和教变形术的约克教授是一类人,风风火火,直来直去,老而弥坚。 “多学多看多想多问,只要你会的永远比别人多,你说的情况就颠个个儿了。” 海姆达尔表示迟疑,“人家又不会等我学以致用。” “你怎么那么没出息!”老教授吹胡子瞪眼。 海姆达尔心想算了,大不了不问了,刚要打退堂鼓,老教授砸吧下嘴,摸了摸好多天没刮的拉碴白胡子。 “其实你提的这个问题不能完全算作废话。” 海姆达尔强忍着没翻白眼,静待下文。 “逃跑还是有很多方法的,幻影移形,阿尼马吉魔法,幻身咒等等。”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我说了好几遍了,前提就是没跑掉。” “你小子居然还敢不耐烦?!”老教授凶巴巴的瞪来一眼。 海姆达尔缩着脖子,小声问,“难道就没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想得美!还一劳永逸?!你当魔法是喝水吃饭啊?!” 海姆达尔不敢吱声了。 “咒语发明讲究的是对应,一个茶壶配一个盖,制造了一瓶毒药,自然就会研制出可以解其毒的解药,所以世界上的咒语都有与其相对应的破解咒。当然,有些魔法是没有破解咒的,阿瓦达索命咒就是里面最出名的一个。不过索命咒之所以让人谈之色变,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它没有破解咒,而是它的一招毙命,至今没有一个魔法能做到这一点。” 老教授又道,“不管在哪个国家,一旦使用这个魔法,下场就是蹲大牢。” 讲到这里,老教授喝了一口茶,“你说的那种情况有几个方法可以试试。” “首先就是破解咒,”这次老教授没等海姆达尔多嘴,自顾自的往下说:“当然,既然连对方用的是什么魔法都不知道,破解咒就另当别论了。” “其次,你可以试试无声无息咒,当然,听你描述的情况,对方已经发动了魔法,那么无声无息也没用了。” “最后,铁甲咒吧。” 说完,看都不看呆若木鸡的海姆达尔一眼,老教授捧起杯子舒舒服服的喝茶。 “……您在耍我玩吗?”海姆达尔啼笑皆非,铁甲咒要是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老教授好整以暇的说:“所以我说你那问题根本无解,魔法没有万无一失,更没有一劳永逸。” “没有第四种了吗?”海姆达尔叹气。 “还需要第四种?三种试完了还不管用,那魔法早落你身上了。” 冷笑话?海姆达尔继续苦着脸。 老教授见了,好笑的摇摇头,“在你成为身经百战的大魔法师之前,假设真那么倒霉碰上那样的情况,还有个法子姑且可以一试,成功几率未知,没有具体的数据可以参考研究,不过总比坐以待毙、一了百了好。” “是什么?” “召唤守护神。” *** 那团黑影在扑过来的短短一瞬间,膨胀成一个巨大的黑团,眼看黑影就要把海姆达尔整个人吞没时,光芒乍现。 一道银光烁烁的影子朝那团黑影扑去,在丝丝缕缕的黑烟与白雾的萦绕中,二者激烈的缠斗在一起,光与暗泾渭分明。 黑团被光影阻挡在了海姆达尔身前大约十米远的地方,始终没能再进一步。 霍格沃茨的孩子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对穆迪泛起了嘀咕。 他怎么这么不依不饶的? 倒是没有把穆迪释放的这个咒语看的多么严重,毕竟在这些孩子看来,虽然穆迪的行为有些古怪,但本性嫉恶如仇,肯定不会对无辜的学生痛下杀手,而海姆达尔充其量就是个小有名气的德校学生。 一个学生有多大能耐?霍格沃茨的孩子们自己就是学生。 而某几个识货的学生,比如哈利,曾经和摄魂怪有过不愉快的经历,一眼看出了那道不同寻常且轮廓清晰的的银色光芒就是受到召唤而来的神护卫。 每一个知道他会使用这个魔法的大人都对他赞不绝口,所以哈利在这方面一直带着那么点优越感,小天狼星第一次见到他的守护神形象时情不自禁的连连惊呼,那些惊叹言犹在耳。 里格也会呼唤守护神?哈利的心情有些小复杂。 仰仗马尔福先祖的庇护,德拉科在同龄人当中很有说话权,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小声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阻止穆迪?” 斯莱特林的孩子们迟疑的面面相觑,格兰芬多的孩子们一个个兴味盎然的作壁上观。 今天的情况完全颠倒过来了,平时都是格兰芬多大呼小叫,现在斯莱特林们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请院长来主持公道。 斯莱特林自然而然的把德校划归在自己人的范围内。 “我去找教授!”德拉科丢下这句,掉头往城堡内奔去。 这会儿的海姆达尔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完全体会不到斯莱特林们的纠结,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突如其来的魔法决斗中,尽管到现在他还是对爆发原因一头雾水,不过人总有趋吉避凶的自救本能,他现在就努力本能着。 黑色烟雾的最大诡异之处就是变形,这是海姆达尔至今见识到的第二个能够大规模变形的魔法,能使物体变形的咒语不在少数,变形术本身就是一门脱离了普通魔咒学的高深学科,但是魔法本身就能变形却实属罕见。 他目前掌握得较为娴熟的魔鬼火焰就是一例自我变形的魔法,火焰能随魔法使用者变幻出不同的造型,多数为凶残狰狞的野兽模样,这就是这个魔法当初被发明出来的初衷,带有绝对的恶意,完全的攻击类咒语,一旦失控就要面临自食其果的惨烈下场。 穆迪释放出来的黑雾也能变形,一开始海姆达尔以为这是一种幻觉,没有真实的攻击性,但架不住黑雾制造出来的恐怖气氛,匆忙之中召唤出了守护神。 守护神一冲上去他就知道这东西不是幻觉了。 守护神对带有恶意的攻击咒语具有强大的抵抗能力,甚至还能发挥出物理上的防御屏障,所以老教授才独独把这个魔法放到最后说,而且一改之前玩笑的口气,评断得言简意赅,但口吻慎重。 这是用欢乐筑造而成的魔法,能和人类轻易膨胀起来的负面情绪相抗衡的似乎也只有难能可贵的单纯的快乐了。 白隼守护神用力撕扯黑雾,黑雾每每被撕开一个缺口,就会有新的雾气冲出补上这个缺口,当黑雾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渐渐从半透明变成彻底漆黑一片后。 黑雾整合成一个具体的形状,海姆达尔惊讶的眯上眼睛,那黑雾突然一阵扭曲,恢复成了原本的散落状态,仿佛刚才一瞬间的具象只是幻觉。 但是海姆达尔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整合的一刹那,一条蛇形黑雾猛然间脱离大雾团喷射而出,像一条锁链拴住了守护神,迅速沿着守护神的躯干往上扩散,不一会儿便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把守护神围困在一小团黑雾之中。 海姆达尔用力一紧手里的魔杖,大声道,“驱散它!” 银光大盛。 黑雾中的守护神用力一扇翅膀,愤怒的朝上跃起,黑雾被骤然大放光芒的守护神冲成丝丝半透明的气体,这些丝绦一般的黑雾飞快的退回到黑雾大部队中,重新聚拢成一条雾蛇,在大团的黑雾内来回游走。 这一切发生的快逾闪电,眨几下眼睛就过去了,旁边的霍格沃茨学生因为角度有限,又被浓郁的黑雾挡住了大半视野,根本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黑雾一会儿深一会儿浅,还有阵阵银光时时闪耀,光看那碰撞不歇的黑白光影就觉得刺激的不得了,所以一个个心痒不已,格兰芬多们着急的想要上去一探究竟,无奈慑于穆迪的恐怖,不敢轻举妄动。 “穆迪教授?!”有人大声尖叫。 穆迪貌似猛地回过神来,用力一挥魔杖,黑雾如曝晒在烈日下的露珠,转瞬即逝,脸上那股让海姆达尔感到极其不适的神经质般的兴奋劲蓦然一收,又是那个一脸愤世嫉俗的阿拉斯托·穆迪了。 海姆达尔也收回了守护神,表弟德拉科的呼唤响起,在斯内普的带领下,从城堡那儿行色匆匆的奔来。 而刚才发出尖叫的麦格教授,在另两位院长的陪同下,从另一个方向大步行来。 “没戏看了。”格兰芬多们遗憾的耸耸肩。 斯莱特林们始终保持沉默。 “穆斯教授,你在干什么?用魔法攻击学生?”最要命的还是徳姆斯特朗的学生! 冲上来的麦格教授惊骇不已的质问穆迪,脸色都变了。 拉文克劳院长和赫奇帕奇院长对视一眼,很痛快的把现场留给几近抓狂的麦格教授,转而去疏散四周围越聚越多的学生。 穆迪却对麦格的暴跳如雷视而不见,遥遥指着海姆达尔说:“那小子很不错,非常不错。”点点头,貌似予以肯定,“比霍格沃茨的高年级还要不错。” “不错?”麦格难以置信,不错?闹这一出,就为了得到这个结论? “黑魔法防御术光知道理论知识有个屁用,关键是实践,实战。”穆迪振振有词,“看见没有,德校学生的表现比霍格沃茨没断奶的乖宝宝们强多了。” 霍格沃茨的孩子们听到穆迪陡然拔高的嗓门,纷纷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麦格快要昏过去了,“但是我们学校不提倡对学生使用带有攻击性质的魔法。” 麦格在这里特地把魔法的等级往下调了,不为别的,就是想把可能到来的矛盾冲突压制到最小。 不管怎么样,麦格教授心里总归向着霍格沃茨,这事不论结果如何,责任十有八、九要算在霍格沃茨头上了,谁让穆迪是顶着霍格沃茨教授的头衔。 “所以我才找了徳姆斯特朗的学生。”穆迪理直气壮。 “这要怎么和卡卡洛夫校长交代?!”穆迪可能会被投诉,从而惹上一屁股的麻烦。 一想到卡卡洛夫那自鸣得意、咄咄逼人的讲话方式,麦格教授就感到太阳穴抽痛。 “卡卡洛夫?”穆迪的眼中迸射出奇异的光芒,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那可是老朋友啊……” 麦格教授不由得大声叹气。 就在麦格教授严厉的质问穆迪时,不远处的斯内普慢慢收回剐在穆迪身上的尖刻目光,转而看向海姆达尔,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在向表弟再三保证自己无恙,就是觉得有些累,一直高强度的使用魔法,精神上也是一种付出。 “没事吧?”斯内普的关切从冷淡的语气中透了出来。 “没事。”海姆达尔笑了笑,而后犹豫的说,“那个穆迪教授……” “听说他前不久惹了点小麻烦,一不当心炸伤了几个麻瓜,还和执勤的警察吵了起来。”斯内普冷笑一声。“收到别人赠送的礼物,被认定为不怀好意的敌人送来的,当场把礼物炸成了粉末。” “这个人疑心病有点重。”斯内普迟疑了一下,“你没事就好。” 海姆达尔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希望自己不要太过追究这件事,因为大家都把穆迪当疯子看,既然他精神不正常,那就犯不着和这种人斤斤计较。 如此看来,大家对他的不正常都觉得很正常。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拉回瞄向那穆迪的目光,“我不会刻意隐瞒今天的事情。”他觉得就算他不讲,这事肯定也包不住,流言的传播速度一向赶超细菌。 让海姆达尔松了口气的是,斯内普没有让他效仿圣子,为了传播爱与正义,把吃亏当福气。 斯内普在海姆达尔和德拉科的惊讶目光中,忽而短促一笑,竟和他们就此闲聊起来。 “你们说如果穆迪教授因为这件事被辞退,我有机会竞争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职吗?” 德拉科瞠目结舌,所以不能指望他回答。 海姆达尔问,“您想当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我还以为……” “我喜欢魔药没错,但不表示我喜欢当魔药学教授。”斯内普平静的指出二者的区别。 “也许您可以向邓布利多校长反映一下。”海姆达尔说。 斯内普的眉角抽搐了一下,“……我已经反映了很多年。” “……” 第412章 大家一起看金蛋 麦格教授的声音由远至近,海姆达尔的眼神明晃晃的直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朝后退了退,让人一看就明白他露怯了。 表弟德拉科的英雄气慨一下就起来了,雄赳赳的往前一跨,把海姆达尔挡在身后,以保护者自居。 海姆达尔在心里感激老弟仗义,刚才那动静闹得太大,他就是想让自己显得后怕,毕竟在外人看来,他是一十四多岁的少年,没道理稳如泰山,如同久经世故的成年人,再加上穆迪那副凶巴巴的模样,他此刻的畏畏缩缩落在别人眼里反倒更加合情合理。 面硬心软的麦格教授就上当了,发现海姆达尔缩着脖子躲在马尔福身后,想要趁机教育几句的话语顺势被咽了下去,走近以后不知道说什么好,讪讪的站在那里,犹豫着该怎么开这个口。 瞧把这孩子吓的。 想到这里,麦格教授斜眼瞪向那惹是生非的阿拉斯托·穆迪。 穆迪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见了海姆达尔的举动,冷笑道,“刚才不是很勇敢么,还背后偷袭人,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趁人不备搞偷袭!” 海姆达尔差点就让德拉科让开,当面给那穆迪一个拔舌咒尝尝,见过不讲理的,但没见过这么能信口开河的,到底是谁先发动攻击? “我看见霍格沃茨的学生聚在一起谈论什么,因为表弟在那里,就想加入进去,但是看见穆迪教授远远走过来,还掏出了魔杖,我当时一害怕……” 说到这里弄个大喘气,斯莱特林的孩子们一个个感动的不行,没想到斯图鲁松对他们这么好,心里这么想着他们,谁知道,海姆达尔大喘气结束以后,紧接着道,“我怕德拉科有个三长两短,就……在我们学校,除了上课以外,教授们一般不会用魔杖对着自己的学生,即使那位学生的成绩烂到底子,所以……我就……” 斯莱特林们脸一垮,知道自个儿自作多情了。 海姆达尔支支吾吾说完以后又重新猫回到德拉科身后,比耗子溜得还快,生怕穆迪一恼怒给他来那么一下似的。 德拉科再傻也瞧出表兄“胆小怕事”的不同寻常,兄弟二人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在德拉科印象中,这位表兄的演技比自己强,于是望了望天,精神抖擞的把打酱油的角色配合着演下去。 几位院长听了这话,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这话是在间接指责霍格沃茨教师队伍的质量有问题。 穆迪听了目光一寒,拄着拐杖往前行进,一副要把海姆达尔揪出来的凶狠模样。 “你要干什么?”德拉科出来打酱油了。 穆迪对马尔福少爷的呵斥充耳不闻,随便瞟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眼中光芒大声,一边逼近一边道,“哦,马尔福家的小子,老马尔福跟我可是老相识了,这些年他的日子舒坦的不得了,在魔法部也混得春风得意。” 穆迪的语气和表情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尤其是那对好似闪烁着幽幽火苗的眼睛,德拉科心里一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海姆达尔用力握住他的肩膀,安抚的拍拍了他的后背。 德拉科迅速从那股怪异感中挣脱出来,对于已经变回寻常状态的穆迪,心里没来由的多了几分警惕。 那边的穆迪仍在靠近中,马尔福少爷刚要脱口而出那句经典台词,身后蓦然响起一声高亢的尖叫,“我要告诉我爸爸!” 德拉科呆滞的回过头,就见表兄一脸无辜的望着自己,“不行?” 行,行,当然行,德拉科心里说着,把脸转回来。 除了穆迪,院长们一个个啼笑皆非。 穆迪还在往这里靠,马尔福少爷又想说什么,海姆达尔又抢在他前面大叫,“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德拉科再也忍不住了,憋着笑回头,海姆达尔还是一副无辜表情,朝德拉科耸耸肩。 这个时候,穆迪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了,海姆达尔把头探出来,怯怯的对穆迪说:“你不知道?” 穆迪目光阴沉的回视。 “不知道?那算了。”海姆达尔一副“其实我很好商量”的样子,又把头缩了回去,“等校长来吧。” 麦格教授心里咯噔一下,对了,他们还聚在这里干什么,要是真把卡卡洛夫招来,她…… “你们要干什么?这就是霍格沃茨的待客之道?”怒吼乍然响起,配合那副圆润清亮的嗓音,清晰的扩散到现场每个人的耳中。 麦格教授忍不住抚额。 这就是伊戈尔·卡卡洛夫的先发制人,一旦出事,罪过肯定在对方身上,先把事态级别往上拔个几层,把矛头直接对准了主办方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 卡卡洛夫之所以来的这么快,在于小胖子卡罗的通风报信,卡罗和海姆达尔道别以后没有直接回船上,而是在城堡周围转起了圈子。 爱打听的人总是闲不住。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想着干脆回去等海姆达尔,到时候一块儿回去。他想等海姆达尔还有个理由,小八眼老是想往城堡那里跑。 卡罗可不敢随手放它离开,万一弄丢了,他怎么和里格交代? 等他绕回到城堡门口,海姆达尔和穆迪已经掐上了,不远处还站着一群半数以上不知所措,但在卡罗看来全部都在看热闹的霍格沃茨学生。 徳姆斯特朗代表队在霍格沃茨待了好几个月,负责教授黑魔法防御术的阿拉斯托·穆迪,那张脸卡罗认识。 结合那群围观的学生,卡罗得出了一个“里格被霍格沃茨教授欺负,霍格沃茨学生在旁不作为的围观”的结论。 在挣扎着要不要出去帮忙,最后总结出自己出去可能会添乱,再加上目前为止海姆达尔表现不错,卡罗也不认为那穆迪教授会真的伤害里格。 于是乎,卡罗掉头狂奔,找校长打小报告去了。 可怜的小八眼本想冲出去帮忙的,但是卡罗一紧张,手攥得死紧,差点把它勒晕过去,当然,忙也就没帮上,被卡罗一块儿捎回去报信了。 果不其然,卡卡洛夫得知以后勃然大怒,已经回到三桅船上的别的德校学生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纷纷嚷嚷着要去和霍格沃茨理论。 当务之急是去救人。 威克多早就坐不住了,在听到卡罗描述的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其他学生紧跟其后。 两位校长干脆带着船上的所有孩子一起去兴师问罪,一票人匆匆忙忙的跑来,然而这个时候事情已经结束。 但是当他们发现那一脸横肉的穆迪正虎视眈眈的瞪着某个方向,而那个方向站着海姆达尔的表弟,他们赶来营救的海姆达尔正一脸怕怕的躲在表弟身后。 德校众牲口顿时澎湃了,自己的师弟(同学)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这还了得。 要不是卡捷宁教授让他们稍安勿躁,他们就直接掏家伙丢魔法了。 一人放一个,弄他个全身瘫痪。德校牲口们在心里咬牙切齿。 本来最焦急的威克多这时候反倒成了最淡定的一个,别人被蒙在鼓里不奇怪,和海姆达尔朝夕相处非,琢磨心上人的言行举止远非一日两日的克鲁姆老爷,轻而易举的看出了别人没看出的现象下面的本质。 一看表兄那口子来了,自认为打酱油结束的马尔福少爷退居二线,把挡箭牌的位置让给了克鲁姆老爷。 威克多一向不介意在公众场合肉麻给别人看,当场抓着海姆达尔上上下下仔细摸了个遍,以确保万无一失,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那一脸的心疼,不用演就已经很到位了。 海姆达尔刚在心里嘀咕他演的过火了,耳畔传来威克多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你就不能先太平几天?” 这话里没有责怪,只有单纯的无奈,里格的生活未免过于多姿多彩了,威克多很有点担惊受怕。 我也不愿意啊。海姆达尔无可奈何,而且微妙的感到有些委屈,于是低头不语。 威克多摸摸他的头,“我不是怪你。”用力在他的额角处落下一吻,又嘀嘀咕咕说了一些话。 “我知道。”海姆达尔很快抬头朝他龇牙,看样子就是没放在心上。 本想帮表兄说和几句的德拉科一看,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干脆躲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 那一边的卡卡洛夫却怂了,来时的汹汹气势消了个一干二净,不为别的,一对上穆迪那张五官不全的脸他就不战而降。 没办法,当初的那段艰苦岁月给卡卡洛夫的小心灵留下了不少至今都未痊愈的创伤,他一看见穆迪就会想到阿兹卡班。刚被释放那几年,几乎夜夜噩梦,梦醒时分都不敢睁眼,生怕一睁开就看见摄魂怪。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匆匆忙忙跑来,也没来得及想到穆迪现在成了霍格沃茨教授这件事,现在回神了,所以语气客气了不少,不乱给人家按罪名,而是好脾气的询问来龙去脉了。 麦格教授挺激动,一直没觉得邓布利多把穆迪招来当教授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现在倒是有点明白校长的用心良苦了。 也只有阿拉斯托·穆迪能震慑得住心术不正的伊戈尔·卡卡洛夫,为霍格沃茨免去不少麻烦。 麦格教授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惜,希望往往和现实相反。 不要忘了,徳姆斯特朗还有一位校长。 “我希望贵校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始终默不作声的卡捷宁突然开口,目光不偏不倚的看向穆迪。 穆迪刷地收回让卡卡洛夫冷汗直流的瞪视,有些恶狠狠的盯住了卡捷宁。 “您对我的疑问有问题吗?”卡捷宁微微不笑,不慌不忙的说。 穆迪却转头去看麦格教授,“这老家伙是谁?” 麦格教授尴尬的不行,脸都红了,忙小声说:“菲利克斯·卡捷宁教授,徳姆斯特朗的名誉校长。” 其实也不能怪穆迪对卡捷宁一无所知,阿拉斯托·穆迪作为英国人尽皆知的傲罗,活跃在第一线时的年代,和一代黑巫师教主卡捷宁在欧洲大陆违法乱纪之时,这当中差了几十年,再加上英国并没有被波及到当初的那场大战中,有点类似于二战时的美国在大海另一头,冷眼旁观硝烟四起的欧洲。 没有切身体会过的英国巫师,对传说中欧罗巴各大势力割据,兵荒马乱的动荡时代没有一丁点概念,对那段峥嵘岁月中的风流人物也知之甚少,大部分英国巫师大概除了最有名气的那位能叫出个名字,别的一问三不知。 换句话说,他俩不是活跃在一个年代的人物,时间和距离上都存在断层。 穆迪如今也不是傲罗的头头了,傲罗内部的事情只要不关系到某位人物,他基本上不怎么关心,至于菲利克斯·卡捷宁是哪根葱,他疯眼汉穆迪没那个功夫去查证史料,为其验明正身。 卡捷宁自打到了霍格沃茨,就表现得很低调,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挂在某些国家的通缉令上,国际警察总队那儿还存有他的案底,纵然过了几十年,危险等级已经从S+降到了A,但还是个需要被注意的危险分子。 卡捷宁也不想给邓布利多惹麻烦,安安静静的待到现在,但没有想到都过去好几个月了,霍格沃茨的这位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居然还不知道他是德校校长?! 卡捷宁哑然失笑,倒也不生气,像他们这样的前大坏蛋,对傲罗、警察等抓捕黑巫师的政府组织的内部动向都会下意识的去了解,对于穆迪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 就是这位赫赫有名的傲罗和卡捷宁原本以为的不太一样,这性子……是不是太冲动了点? 这眼神也有点不太对劲。 卡捷宁凭借他经年累月锻炼出来的灵敏直觉,觉察出了一些蹊跷,但具体怪在哪里,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去找邓布利多教授。”卡卡洛夫突然大声说。“这件事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本来以为孬了的校长突然雄起了,德校众牲口无不拍手称好,这才是真男人啊。 “校长,我们从精神上支持你!”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德校众学生纷纷附和着大笑。 卡卡洛夫一听,腰杆挺的更直了,分别招呼卡捷宁和麦格教授一声,快步朝城堡内走去,就是没往穆迪那里瞄上一眼。 卡捷宁好笑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别的教授们一看,这俩还真会喧宾夺主,也匆匆跑上去。 “你们都回去吧。”走出几步,卡捷宁转身对德校学生们说。“斯图鲁松,你也走吧。”阻止了想要跟进的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正合他意,于是对卡捷宁点点头,和威克多一块儿走了。 德校学生们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往湖边返程,德拉科也被他们热情的拉走了。 剩下那两拨素来不对盘的霍格沃茨学生,迟疑的面面相觑,他们刚才聚在这儿干啥来着? *** 德拉科留到晚饭时间才走,再叨扰下去他就要住在船上了,海姆达尔没有留他,反正来日方长,又和抵达的里安说了一会儿话,离开了公共休息室,其他同学选择留在那里,吹嘘各自的假期生活,卡罗永远都是当中最活跃的。 一进寝室,他就扑到灯下阅读的男朋友那儿,兴致勃勃的捧起那枚大金蛋,“你不去试试?” 他可是把解开金蛋的秘密都告诉威克多了,谁知道他男朋友比他沉得住气,到现在都没付诸行动。 威克多貌似兴致不高,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过段时间他有一场裁判模拟评判考试,这是他学习裁判课程以来,碰到的第一次实战考试,所以很上心,空闲时间全用来看书复习,外加对着书本上的场地图纸做脑内练习。 海姆达尔以前没注意,再加上俩人不是一个年级,没曾想威克多认真以来也是个废寝忘食的,从另一方面可以看出,克鲁姆老爷十分看好魁地奇裁判这个职业。 海姆达尔讪讪捧着金蛋,打起了退堂鼓,他大概影响到男朋友温习了。 威克多忽然放下手中的书本,不知为什么来了兴致,转过头来对他说:“你上次告诉我什么来着?” 海姆达尔不解道,“什么‘什么来着’?” “就是这枚金蛋。”威克多好整以暇的笑道,顺手摸了摸光溜的蛋壳,然后一路顺到海姆达尔的手背上搓来搓去。 “你不记得了?”海姆达尔以为他没记住,又和他说了一遍。 威克多听完以后笑眯眯的摇头,“没听懂。” 海姆达尔言简意赅的重复一遍。 男朋友继续晃脑袋,“还是不懂。” 海姆达尔低头去看那只已经猥琐到自个儿手腕上,且还在勇往直前的手掌,好笑的说:“你要是想让我陪你一块儿洗澡,直说好了。” 威克多眨巴下眼睛,一本正经的谴责:“斯图鲁松先生,我们在谈论金蛋,所以要严肃对待。” [既然如此,也算我一份。人鱼摆弄的金蛋啊,可是稀罕东西,见识的机会极其有限。]豆荚猫突然横插一杠子,实际上它早就候在那儿了。 威克多的脸有点黑。 不一会儿,海姆达尔觉得有东西在拽他的裤腿,低头一看,奶糖仰脖子眼巴巴的望着他,貌似也想加入进来。 威克多的脸更黑了几分。 小八眼驮着它的宝贝“洋娃娃”,跳到海姆达尔头顶,“蛋蛋,蛋蛋……” 威克多的脸黑如锅底。 被那三只动物目光闪闪的巴望着,海姆达尔看看房门,心想不知道奥拉尔是不是也有兴趣…… 片刻后,不自在的咳了咳,对威克多小声说:“先解金蛋,再洗澡。” “斯图鲁松先生!”克鲁姆老爷笑逐颜开的扑上去。 第413章 是敌是友 “里格?”卡罗在外面敲了敲房门。 “你进来吧。”海姆达尔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卡罗推门而入,看见一屋子大大小小都是一副从水里捞上来的落魄模样,顿时惊奇的说:“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事等会儿再说,你先说说你的吧。”海姆达尔急忙把话岔开,一旦小胖子知道金蛋之谜已经解开,不抓着他问一晚上绝不撒手,还是先把注意力调开。 卡罗不情不愿的点点头,“校长回来了,让我来看看,如果你现在没什么事,就去一下公共休息室。”说完以后也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心思不言而喻。 “你问……”刚想把卡罗丢给男朋友,想起威克多要温习,马上改口道,“你可以问小八。”把这间房里能说人话的第三个选项推出来。 小八眼之前已满足了好奇心,这会儿正趴在床头柜的玻璃灯旁,摆弄它的洋娃娃。所幸魔法世界的糖果熔点较高,海姆达尔选购的这款遇水不化,不然这蜘蛛夹心糖早就化成糖水了。 “它能讲话?”卡罗没见过成年体的八眼蜘蛛,所以对传说中的通人性缺乏概念。 “人鱼都能讲话,八眼蜘蛛会讲话也不奇怪。”海姆达尔丢开擦头发的毛巾,换了身衣服,斜眼坏笑道,“你不是说你的保护神奇生物课学的很好么,琼斯先生。” 卡罗有点恼羞成怒,挥挥手说:“去去去,跟你说了校长叫你呢,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转头拉过还没把头发擦干的威克多,照着他的嘴巴用力吧唧了一下,而后大步离开了房间。 出门的时候瞄到卡罗蹲在床头柜前,绞尽脑汁的想要引起小八眼的注意,可惜小八只顾着玩洋娃娃,根本不搭理他。无奈之下转头去看威克多,克鲁姆老爷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比小八眼还要以自我为中心。 可把小胖子急坏了。 *** 校长们带回来的消息没有出乎海姆达尔的意料,基本上没他什么事,反正错误本来就不在他身上。 那穆迪教授就比较倒霉了,据说直到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举行之前的这一个多月,不能再执教鞭,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职,暂由斯莱特林院长斯内普顶替。 海姆达尔心想我是不是应该去恭喜一下?想到下午刚把药草送过去,打算明天去领回药草时,利用这个机会恭贺一番。 这多少算是得偿所愿吧,尽管如愿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 “听说穆迪教授的上课风格很另类,弄得几个学院的孩子都挺怕他。”卡捷宁教授不以为然的续道,“不过邓布利多把阿拉斯托·穆迪找来,主要就是为了监视卡卡洛夫校长,他教不教课关系不大。” “真的?!”在场的另俩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叫道。 卡卡洛夫一嚷完,面子上就挂不住了,尤其在接触到卡捷宁啼笑皆非的目光后,更加不敢去看与他一块儿嚷嚷的海姆达尔了。 说实在的,卡卡洛夫光惦记怎么在三强争霸赛上出风头,别的根本没过过脑子。 海姆达尔对这些从来就很茫然,也没去刻意了解过伊戈尔·卡卡洛夫跌宕起伏的前半生,只粗略的知道他们校长原来犯过事,进过局子,经过一系列人工漂白后又误打误撞的当上了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校长。 也算是大器晚成,幸福实现在了下半辈子。 “你紧张什么,”卡捷宁看卡卡洛夫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就没好气,“天塌下来,肯定先压我头上。” 卡卡洛夫听了眼睛一亮,对啊,卡捷宁教授可是上过S+黑色通缉令的风云人物,在菲利克斯·卡捷宁面前,他这点作奸犯科完全不值一提。 卡卡洛夫突然就平衡了,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卡卡洛夫哈皮了。 卡捷宁撇撇嘴,这家伙的快乐可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想到这里,不由叹道,“算算日子,我都被通缉五十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A等级包括A等级以上的通缉犯,这辈子都甭想再见到故乡的云了,一旦踏上故土,那边的警察部队就会行动。换句话说卡捷宁有五十年没见过家乡父老了,脸也沧桑了,鬓毛也衰了,就这乡音原汁原味保持到现在。 想想就觉得心里发酸。 “也许今年四月就到头了。”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海姆达尔突然说道。 “哦?”卡捷宁一下坐直了身子。“怎么说?” “因为您的通缉令从几十年前的黑S+降级到了现在的红A,根据国际警察总队这些年收集的各项情况反应来看,您的表现一直很好,没有再……嗯,您知道我的意思,”海姆达尔含糊其辞,卡捷宁了然的点头,海姆达尔续道,“警察总队每隔十年会根据通缉犯的具体表现,修改一次通缉令等级,悬赏期满五十年的人物会进行一次锁死,也就是如果五十年来的综合表现没有通过重审,这个人就会被判定为终身通缉,通缉令的等级维持不变,还有可能根据现在的情况升高。如果表现良好,会再经过一次降级,从红A中拔除……对于您的通缉今年正好满五十年,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红A降到橙B,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进出国门,身后不会再有跟屁虫紧盯不放了。 饶是老成持重的菲利克斯·卡捷宁,乍听到这个消息,也禁不住激动起来,这么多年的隐忍终于有了回报,夹起尾巴装孙子对他这个从前猖狂惯了的人来说真是够受的。 “恭喜您,教授。”卡卡洛夫在溜须拍马上一向精明老道,拿捏的时机恰到好处。 卡捷宁不住点头,眉开眼笑。 海姆达尔觉得应该给他降降温,万一高兴昏了头,临了功亏一篑,到时候都没地方说理。 “重审四月份才出结果,这段时间您原来怎么样,以后还是要继续保持。” 到底是见识过风雨的老江湖,卡捷宁根本不需要海姆达尔的提醒,就已经沉静下来了。 对于海姆达尔的多此一举,他还是送去感激的微笑,“我明白。” 卡卡洛夫忽然狐疑的看向海姆达尔,“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卡捷宁都打听不出来的事情,这小家伙居然会知道?!而且还说的头头是道,像模像样。 难道斯图鲁松是从他父亲那里听到的风声?卡卡洛夫很快联想到海姆达尔的背景,并由此找到了自以为正确的答案。 海姆达尔还在琢磨校长的问题该怎么回答才稳妥,卡卡洛夫就主动把话题引开了。 海姆达尔挠挠脸,虽然没明白校长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巴不得他不追根究底,其实这种机密在未定之前是不能透露出去的,何况还透露给了当事人,所幸卡卡洛夫的联想能力跳跃而丰富,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这件事不是从隆梅尔那里知道的,他特意从警察总队给他上课的辅导员那里打听到的,并时不时的写信表示关心,总队的老师们都挺照顾他,只要不是太过分,几乎有问必答。别看他现在还是个无产阶级,好歹将来是在IW里混饭吃的,属于他的人脉路子实际上已经定型,正慢慢往上添砖加瓦,等到将来某一天建成封顶。 被海姆达尔这一席话一搅合,那什么疯眼汉穆迪,很快被他们仨抛脑后去了。 *** 海姆达尔打算再一次进入禁林,时间已经来到一月中旬,这天晚上天公作美,月明星稀,就连呼啸多日的寒风也偃旗息鼓,转为嗖嗖小风。 海姆达尔带着小八眼和奶糖,神清气爽的离开了三桅船。 对于普通人来说徳姆斯特朗三桅船的甲板活动空间很大,对于奶糖来说远远不如无垠的平地,客迈拉兽并不亲水,这些天被拘在船上,甲板那点地方只能踩踩王八步,着实委屈了大凶兽的威名。 海姆达尔想了想,决定把它带出去,全当遛弯。 奥拉尔入夜刚被派出去送信,不在船上。 豆荚猫下棋的瘾头没过,这些天就在船上和卡卡洛夫厮杀,豆荚不得不承认棋艺高超的卡捷宁是一座暂时难以攀越的高峰,它决定先挑战低峰热热手。 卡卡洛夫起初十分抵触和一只猫下棋,但是又不敢对提议的卡捷宁摇头,只好勉强耐下性子来,等到连输三盘才真正回过味来,收起轻视之心,认真对待。 这一人一猫居然发展成了兴趣相投的棋友,越看越对眼。 豆荚猫对卡卡洛夫的评价跟着水涨船高,用这猫的口吻来说[就高了那么一点!就一点!] 卡卡洛夫后来私下找过海姆达尔,希望他把豆荚转卖给自己,一副“价钱随便你开”的慷慨模样。 海姆达尔吃惊之余,果断拒绝,卡卡洛夫为此很小心眼的给海姆达尔看了好几天阴阳怪气的脸色。 威克多对海姆达尔没事就老惦记着往林子里跑的行为早见怪不怪了,也知道他心里有事就坐不住,尤其在拍了胸脯之后就更容易七上八下,不把事情办好了就寝食难安,说得好听叫古道热肠,说白了都是强迫症惹的祸。 心上人不在身边,威克多攒下大把的温习时间,书本上的内容倒是给他记得滚瓜烂熟,所以看书开始溜号,有时候会忍不住臭美的偷乐一把:看看,这就是注定要和自己成为一家的人。 克鲁姆老爷对树林情有独钟,克鲁姆家的大房子就掩映在一片茂密的林子里,再加上家里的生意也和植物有关,所以从小就喜欢郁郁葱葱,花花草草,每时每刻徜徉在旺盛的芬多精中。 海姆达尔越爱往林子里跑,威克多就越开心,觉得他俩筑造起了新的共同语言。 *** 好久没撒腿狂奔的奶糖一头冲进禁林中,这股兴奋劲把小八眼这位本地居民也带动了起来,在海姆阿尔头顶上蹿下跳。 “是不是应该去找找太子?”海姆达尔艰难的跨过一丛灌木,嘴里嘀咕道,“一段时间不见,会不会不记得我了?听说八眼蜘蛛记性不太好……啊!” 尖叫声在沉寂的密林中回荡。 前面的奶糖一下子醒过神来,箭一般的冲了回来,在海姆达尔刚才站的地方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正急得不行,听见上方传来动静,急忙抬头,看见海姆达尔像一块待风干的腊肉,孤零零的吊在半空。 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从无声无息的墨色背景中脱离出来,慢悠悠的悬丝挂下,落在某腊肉的边上,八只眼睛齐齐对焦,杀气若有似无,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被蛛丝捆绑的动弹不得的海姆达尔干笑两声,“这不是太子殿下么,这么巧啊。” “我等了你八天。”八眼太子的口气一如既往的淡定,但就是这股死气沉沉的平静,让海姆达尔没来由的毛骨悚然。 “咱们约过时间?”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 就是因为没约过,太子才更生气。 “你应该庆幸我还记得你。”太子没有接他的话茬。 海姆达尔不自在的咳嗽了一下,“您就别挖苦我了。” 太子沉默以对。 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耐不住脚不着地的零安全感,求饶道,“您能不能先把我放下去?” “你不是能飞么,这点高度就不行了?”太子这做作的口吻一听就没安好心。 “这不是一码事啊,我现在又不是鸟。” “那就变一个。” “……你知道吧,我的火气开始往上冒了。”海姆达尔用唠家常的口吻说。“还是说你已经打算好了,把我惹急了,和我兵戎相见?” 太子还是不说话,那股子杀气倒是散了个干净。 海姆达尔一字一顿,“如果不是就把我放下去!我数到十!一、二、三、四……” 在数到“八”时,他的两只脚落到地球上了。 一踩到地面,他的两只胳膊就使劲往外挣脱,奶糖急忙跑过来用爪子帮着一块儿解捆在身上的蛛丝,一人一兽拆的手忙脚乱,忽然,海姆达尔觉得后颈子一寒,整个人凝固般定住不动了。 奶糖诧异的抬眼,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后勃然大怒。 就见海姆达尔转过头去,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如霜雪般寒彻心扉,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你想清楚了?” 蜘蛛太子闸刀般的钳子就横在海姆达尔的颈侧,锋利的刀口因为海姆达尔的转头动作,在脖子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长口子,正往外冒血。 鲜血的气味让在场的两只凶兽乍现一瞬间的原始冲动,眼神在某个时刻变得异常狰狞。 在海姆达尔毫无温度的目光的注视下,八眼太子收回了张口的钳子。 “我曾经说过,我想吃你。”太子不慌不忙的说完,把小八眼丢了过来。 海姆达尔赶忙伸手接住,摊开手心,见到被蛛丝包裹得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八眼,不由得大吃一惊,猛然间想起那段对话,心里有些发怵,没想到太子的心思会这般缜密,是他小看这位下任八眼首领了。 如果刚才麻痹大意了,这条小命今天是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海姆达尔一把抱住又打算冲出去拼命的奶糖,耐心的安抚了一会儿,等到奶糖不再冲动,他抬起头对蜘蛛太子说:“奉劝您在交易完成前,最好把那心思收一收。” “不要用人鱼压我。”蜘蛛太子低沉的说。 言下之意,它不怕交易失败。 海姆达尔弯起嘴角,“可惜您还不是‘阿拉戈克’。” 此言一出,奶糖立马觉察到太子那锋芒毕露的凌厉气势,于是呲着獠牙,频频发出愤怒的低嚎。开什么玩笑,敢在它客迈拉面前摆谱?! 一人一蛛对视片刻,默契的暂停了这个危险话题。 “走吧,别站这儿耽误时间了。”海姆达尔淡淡说着,掏出手绢把脖子上的血擦了。 奶糖茫然四顾,走去哪儿? 一扭头,看见海姆达尔没事人似的,麻利的往那大个头蜘蛛背上爬,爬到半道因为没抓稳险些跌下来,那大蜘蛛善解人意的降低了高度,以便海姆达尔顺利爬了上去,奶糖的下巴差点落下来砸地上。 他们到底算怎么回事?自己是不是应该防备大蜘蛛使坏?但是里格自己坐到蜘蛛背上去了,怎么防? 奶糖同学不擅长思考这么深沉的问题,蚊香盘圈圈眼了。 第414章 我不要马人的毛 八眼太子往前跑了没多久,又停了下来,海姆达尔以为它走错路,准备往回倒车,结果太子掉完头后,并不急着赶路,而是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说:“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它在说谁?这附近还有别的生物? 海姆达尔迷茫的看向进入警惕状态的奶糖,也就是说奶糖之前根本没有察觉到附近有生物在活动。 海姆达尔立马全神戒备。 黑暗无动于衷的回视。 正当海姆达尔以为太子风声鹤唳,自个儿吓唬自个儿,细微的沙沙声响起,窸窸窣窣的枝叶摩擦声过去后,一团轮廓模糊的身影从背景中走出,来者身长大约六、七十公分,初步判定百分之九十非人类。 待那抹影子走近,近到海姆达尔能够辨认出来者何人时,惊讶的发现居然是逢人就躲的庞洛克。 海姆达尔瞪着庞洛克看了半天,满眼期盼的庞洛克以为他不认识自己了,大失所望,清澈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你的伤没事了吧?”海姆达尔犹豫的说。 庞洛克喜出望外,眼睛瞬间恢复神采,又朝前跨了两步,伸出一只与个头不成比例的厚实大掌,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害羞的点点头。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朝它伸出大拇哥。 海姆达尔刚才之所以半晌不说话,其实是怕认错了,大多数神奇动物的个体特征并不明显,以人类的眼光去看,很难分清楚谁是谁,所幸他这辈子活到现在,只亲眼见过一个庞洛克,不然不敢贸然相认。 庞洛克突然开始手舞足蹈,做着不伦不类的两翅翱翔动作,而后活学活用,对海姆达尔伸出了大拇哥。 海姆达尔被这活宝逗得哈哈大笑,看样子它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那白隼了,兴致一起,从蜘蛛背上跃下。 庞洛克见他毫无预警的逼近,下意识的朝后逃回黑暗中,一眨眼没了踪影。 海姆达尔尴尬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由得埋怨起了那只“叶公好龙”的庞洛克,冷静下来以后,想想自己确实冒进了,自嘲的笑了笑,返身准备爬回去。 “咿呀”声响起,海姆达尔回头,看见那庞洛克又钻了出来,两只大掌紧张的抓着身上乱蓬蓬的毛发,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一点点,一点点的朝海姆达尔那儿挪。 “你不用过来。”海姆达尔认为它没必要勉强自己。 庞洛克对他的建言置若罔闻,还是迈着粗笨的大脚板,朝前挪动。 它在海姆达尔身前停下,六十公分的个头离海姆达尔的腰都很远,局促的贴在海姆达尔腿边,犹豫的去摸海姆达尔的手。 这一期间海姆达尔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吓着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的庞洛克。 动物和人之间也讲究个缘分,也许这个庞洛克和自己看对眼了,才会有这么历史性的一幕。海姆达尔从不认为自己招动物喜欢,海格教授养的很多动物他就近不得身,尤其是那只叫巴克比克的鹰头马身有翼兽,除了饲主海格,偌大一间学校,只认哈利·波特。 卡罗和里安有回眼馋哈利与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热乎,拎着一串死耗子去勾引巴克比克,差点酿成一场灾难,小胖子和小帅哥就此安分下来,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了。 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目光如炬,毛色鲜亮,喙和爪子呈钢灰色,走起路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翅膀一张,眨眼之间直入云霄。 海姆达尔也眼馋得不行,不过前车之鉴太可怕,不打算找罪受,被鹰头马身有翼兽挠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一看庞洛克这边有戏,心里乐坏了,瞧瞧,这就是咱的人格魅力,咱也能找到对眼的。 他也不想想奥拉尔、奶糖、小八眼,还有人鱼、太子等动物,跑这儿来找平衡,若让那些神奇动物研究者们知道了,他肯定会被一群眼红的专家们群殴。 庞洛克起初只敢用一根手指点海姆达尔的手背,也许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就大着胆子加了一根手指……直到整个手摸了上去。 海姆达尔觉得差不多了,蹲下身握住庞洛克的手,上下晃了晃,“认识一下吧,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叫我海姆达尔就可以了。” 庞洛克叽里咕噜发出一串声音,海姆达尔纳闷的问太子,“它在说什么?” “它想要你身上的毛。”太子回答。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回过头,对庞洛克叹道,“您真直接。”张口就要东西,不过这“毛”…… 庞洛克不明所以,眼睛里充满了问号,随后猛地想起什么,两只手使劲做鸟儿拍翅的动作。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也跟着甩动两只手,“你想要羽毛?!” 庞洛克用力点头,眼睛闪闪发亮。 “我没有啊。”海姆达尔摇摇头,一副为难的样子。这大晚上的,让他上哪儿去弄羽毛? 庞洛克忽然着急起来,指指海姆达尔,又做了两下拍翅的动作。 海姆达尔这下明白过来了,“你想要白隼的羽毛?” 庞洛克的眼睛又开始闪了。 海姆达尔把头低下来,往庞洛克眼前凑,“你拔吧。” 庞洛克纳闷极了,弯腰去找海姆达尔冲下的脸。 “羽毛离开身体就没有了。”海姆达尔对它说。 正琢磨要怎么解释阿尼玛格斯,觉得头皮一疼,海姆达尔吃痛的抬头,看见庞洛克握着几根他的头发,对那淡金的色泽痴迷不已。 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这几根头发编进捆在腰上的一根麻绳似的腰带上,别看庞洛克手指粗大,穿线的动作特别麻利,丝毫没有笨拙感,比某室长灵活多了。 实际上上一次遇见它时,海姆达尔就注意到那条捆扎在腰身上的麻绳了,后来化形白隼时近距离的观察过那麻绳,心下有了计较,敢情庞洛克还是个收藏毛发的爱好者。 那一根约有二指粗的麻绳,其实就是用各种颜色的毛发编织而成的。 海姆达尔仔细辨识那些毛发后,忍不住道,“你编在麻绳上的毛发能让给我几根吗?” 庞洛克眨巴下眼睛,怔楞片刻,大概没有想到有人会问它要这个。 “不行吗?”海姆达尔见它不吭声,以为它舍不得,于是又道,“要不我拿东西跟你换。”说完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羽毛笔、本子、印章、迷你墨水瓶、怀表等等小玩意儿,还有一大把糖果。 奶糖看见那一堆糖果,很是激动了一把。 庞洛克没有去动糖果,把那些小玩意儿一个个捡起来,海姆达尔看见它略过怀表,暗暗松了口气,在心里检讨了一番自己不该冲动行事,幸好庞洛克没要怀表,那东西是研究室的公共财物,不能贪墨,更不能做人情,要留给下一任实验研究室室长的。 庞洛克的手最终停留在了印章上。 这是一枚金加隆大小的圆形铜铸印章,没有精雕细刻的印纽,放平就是一个隆起的馒头,在馒头顶端钻了一个孔洞,穿了一条枣红色的丝带,丝带的另一头连着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的五彩玻璃珠,玻璃珠是经过魔法加工的,功效类似记忆球,根据持有人变换不同的颜色。 整个印章,包括那挂件,不值几个钱。 可以说是海姆达尔拿出来的所有东西里最廉价的,论市价,比那把糖果还便宜。 庞洛克偏偏就看上了,没有撒手的意思。 这枚铜印章因为做工考究,对光一照,犹如裹着一层金沙,海姆达尔怕庞洛克没瞧仔细,用荧光闪烁比了一下,庞洛克眼睛一亮,见了这团烁烁金光,更爱不释手了。 海姆达尔好笑的想,怎么跟龙一样,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实际上他没资格笑话别人,他自个儿还不是对着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的柜子一边流口水一边YY。 “你确定要这个?” 庞洛克不吭声,反复摩挲印章上的字母,看样子是真的喜欢。 海姆达尔拿过那枚印章,庞洛克顿时紧张得不行,海姆达尔见了微微一笑,“放心,这已经是你的了。”说完朝印章上刻着字母的地方用力哈了一口气,然后放在荧光闪烁的光源下,庞洛克清楚的看见印章上的一串字符,在热气的熏蒸下扭曲变形,线条重新拼合成一只鸟,鸟儿扇了两下翅膀,变出了一个新的单词。 庞洛克不认识人类的语言,海姆达尔告诉它,“原先那一串字母是我的名字,现在这个是我小名,里格。” 这枚印章是海姆达尔的私章,拿来送人不太合适,不过庞洛克并不是人类,人类世界的条条框框对它不适用,海姆达尔只是犹豫了一下,很快放开了。 庞洛克用两只手接回印章,稀罕的对着印章叽里咕噜,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线。 海姆达尔等了一会儿,见它貌似沉迷进去不准备搭理自己了,无奈提醒道,“能把你的那条腰带解下来给我看看吗?” 庞洛克回神,用一只手解下麻绳,另一只手还是握着那枚印章。 海姆达尔席地而坐,凑近光源,仔细辨识麻绳上的毛发组织,半晌后,遗憾的摇摇头,“都是马人身上的,我不要马人的毛,你还有别的动物的毛发吗?比如独角……”海姆达尔的头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因为一个巨大的影子突然压了过来。 “……兽。”等影子定格,他才吐出最后一个音。 马人贝恩居高临下,满脸怒容,声如洪钟的质问,“马人的毛怎么了?” 海姆达尔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张了张嘴巴,“马人的毛不怎么,就是我不要。” 想不通这马人从哪儿冒出来的,转眼看看蜘蛛太子,貌似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跟当初的闻马色变截然不同,于是更加纳闷了。 “你居然敢嫌弃?!”贝恩被海姆达尔的“诚实”刺激到了。 “不是嫌弃,是你们的毛发没有达标。”海姆达尔依旧如实相告。 可惜造成了更强烈的反效果,贝恩觉得自己,不,觉得他代表所有马人受到了侮辱,顿时怒不可遏。 “事实就是如此,对于魔杖制造而言,如果能够选择,独角兽的毛发和马人的毛发之间肯定优先选取选独角兽。”海姆达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个有追求的人。 “魔杖?”贝恩发热的脑子一下子打不过弯来。 海姆达尔点点头,“独角兽的毛发一直被认为是制作魔杖杖心的最佳选择。” 杖心制造哪里有什么最佳选择,各种材料有利有弊,技术上才会格外注重扬长避短,不然全天下的独角兽都要被拔成秃子了,海姆达尔就是忽悠贝恩不懂这些。 贝恩听了果然不再追究,反而换上一副踌躇的表情,一对上海姆达尔不解的目光,刷地别开脸,好像生厌到多看一眼就会中毒。 海姆达尔耸耸肩,已经不指望从马人那里获得友谊,只要他们不找自己麻烦,他也不会去招惹他们。 “你有独角兽的毛发吗?能匀我几根吗?鬃毛、尾毛都可以。”在材料筛选上,尾毛比鬃毛可择取的余地大,比较节省原材料,但跟人家要东西,不能太得寸进尺。 庞洛克拿回麻绳捆在身上,然后拉海姆达尔的手,似乎要给他带路。 海姆达尔大喜过望,第六感告诉他,这一去肯定大有收获,反手握紧了庞洛克,“我跟你去。” 庞洛克腼腆的笑着,但是又瞪起眼睛,目光落在海姆达尔身后那几个紧随其后的家伙身上,嘴里发出略有些刺耳的叫喊声。 贝恩幸灾乐祸的大笑三声,“庞洛克不欢迎八眼蜘蛛和客迈拉。” 海姆达尔看向庞洛克,庞洛克朝海姆达尔点点头,证实了马人的论断,不过它转而对贝恩也叽里咕噜的讲了什么。 贝恩脸色一变,两只手握了握拳,怒道,“不要把我和它们混为一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庞洛克不畏“强权”,目光不偏不倚,态度十分坚决。 海姆达尔看出来了,自视甚高的马人也被拒之门外了,在场的生物们,包括海姆达尔自己都在心里偷乐。 “不去就不去,不就是独角兽的毛么,有什么好看的……”贝恩嘀嘀咕咕,生着闷气。 “小八,你也待在这儿吧。”海姆达尔把头顶上的小八眼拿下来,放在奶糖头上。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庞洛克会保护我。”海姆达尔出言安抚满身躁动的奶糖,顺便给庞洛克戴了顶高帽。 庞洛克一听,对奶糖伸出了大拇哥,把这手势当成了万能表达法。 奶糖比庞洛克了解手势的含义,以为它在夸自己,得意的扬起下巴,王八之气大盛。 海姆达尔哑然而笑。 *** 等海姆达尔和庞洛克走远,趾高气扬的贝恩垮下脸,一脸的郁卒。 八眼太子当然知道这马人为什么表里不一,说白了自尊心作祟,拉不下脸,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类开口。 “我今天才知道,马人的胆量不过如此。”太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嘲笑马人的机会,它的手下们原来被这贝恩虐得不轻。 “不要胡说八道!”贝恩死撑着面子。 “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 贝恩的一颗心现在全挂在“他的”欧泊身上,没心思搭理八眼太子的冷嘲热讽。 太子心里却是百转千回,贝恩今天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行踪,八眼的活动路线已经不再安全,必须做相应调整——作为内定的下任首领,凡事要从大局出发。 一旁的奶糖是一句没听明白,这俩家伙在说什么?貌似和里格有关……奶糖同学心里很纠结。 时间又滑过去一会儿,海姆达尔和庞洛克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新客人,那只金色的独角兽宝宝,一个多星期不见,宝宝已经能正常行走了。 八眼太子对贝恩说:“你连独角兽的崽子都不如。” 这一下可把贝恩激出冲动来了。 当下一扬蹄子嗒嗒嗒奔了过去,海姆达尔和庞洛克双双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护住独角兽宝宝,在看清楚是贝恩以后才放松下来。 海姆达尔松开护住独角兽宝宝的胳膊,刚要起身,头皮一疼,头发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诧异的斜眼,发现独角兽宝宝正口水四溢的咀嚼自己的头发,好不容易哄它松嘴,转而唆起了海姆达尔的手指。 海姆达尔不敢把自己的手指头从它嘴里硬拔出来,手指触碰到的口腔内部柔软细嫩,他怕动作一粗鲁,会在这娃的嘴里留下伤口。 海姆达尔心想,对着这么一只百分之百纯洁无暇的生物,再肮脏险恶的人也会良知萌发,放下屠刀吧。 然后,他听到了刻意的跺蹄声,由此想起贝恩的存在,抬头道,“您有何贵干?” “你……”不知道为什么,贝恩一对上海姆达尔的眼睛心里就发虚,上一秒还气势汹汹,这会儿全消耗在空气里了。 “我怎么了?”海姆达尔不解。 另一边的太子聚精会神,表示高度关注。 贝恩憋了半天,忽然眼睛一瞪,“你怎么在这里?”说得好像才看见小独角兽似的,尾巴一甩,把小独角兽抱了起来。 正唆的开心的小独角兽猝不及防,一蹄子踹在了贝恩脸上。 贝恩嗷的痛呼一声,差点把独角兽宝宝丢出去。 独角兽的蹄子可不是一般的马蹄子,蹄尖是裂开的,裂处尖角硬如钢铁,所幸这是只不满二岁的幼崽,如果换个年纪大一点的,这一蹄子下去毁容都是轻的。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如果蜘蛛能翻白眼,太子一定就那么干了。 第415章 月圆之夜 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把贝恩脸上的伤止了血,也幸好贝恩懂得一些药草知识,让海姆达尔就近找了嚼烂了敷伤口,不然就凭海姆达尔那一手蹩脚的疗伤魔法,不如指望马人的自愈能力。 顶着半张黑脸的贝恩就这么风平浪静了,事实上他已经提不起劲生气了。 罪魁祸首从头到尾一脸无辜,坦然到让人无力,你让他怎么上去找茬?何况对方还是一个马驹奶娃娃…… 贝恩觉得自己不能和婴幼儿较真,就凭独角兽宝宝现在的理解能力,青面獠牙它都不怕,俨然是无知者无畏的博大境界。 这无妄之灾只好自己担待了。 相比起贝恩的郁闷,海姆达尔稍稍有点纠结,敷在贝恩脸上的药草是他摘的,也是他嚼烂的,既然马人先生一点都不在意,海姆达尔心里的不自在稍纵即逝。 “……我有点事想和你说。”贝恩对海姆达尔斜了斜眼睛。 海姆达尔见他如此慎重,不由得严肃起来。 八眼太子心想,难道独角兽崽子把他的胆子踢大了? 贝恩吸了口气,“我听说你养了一只鸟……” 鸟?海姆达尔纳闷,猛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说奥拉尔?” 贝恩扎扎实实的误会了,以为“奥拉尔”是海姆达尔给白隼起的名字,立马鄙视起来,什么破名字,太没水平了,根本配不上【他的】欧泊。 贝恩同志对自己的品味很有自信。 海姆达尔狐疑的看着贝恩,怎么突然又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贝恩在心里把“奥拉尔”这名字贬得一文不值,这会儿正自我感觉良好的YY。 庞洛克突然短促的尖叫起来,原来独角兽宝宝玩累了,腿一软,寝不择席,就地而窝,庞洛克想去把它抱起来,可惜个头不配合,只好绕着阖眼的宝宝团团转。 独角兽宝宝吃好睡好,没有心事,眼睛一闭上就叫不醒。 “我们赶快把它送回去。”海姆达尔一把抱起独角兽宝宝,这小家伙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早点脱手早点安心,当初不该让它跟来。 庞洛克直点头。 实际上这金色的娃不是海姆达尔勾引来的,是它自己跑来的。 海姆达尔刚才跟着庞洛克去它们的“仓库”时被毫不客气的拦在了“门”外,说门其实不恰当,庞洛克储藏各种毛发的仓库就是几株参天大树。 这些枝繁叶茂的树木是庞洛克们的专属,树上和树下干干净净,没有栖息任何小动物,站在树下仰望上空,会看见捆扎成一撮撮的,或长或短的毛发,犹如串串风铃,悬挂在浓密的叶片间。 其中掺杂着独角兽毛发——或者还有别的海姆达尔所不知道的神奇动物的毛发——的“风铃”萦绕着缕缕忽而银白忽而金灿的光泽,飘飘渺渺,柔韧袅娜,肉眼看去极不真切,这份影影绰绰的别样魅力自然比不上马人部落那棵漫天绚烂的银花火树,但比之多了一份内敛的神秘感。 海姆达尔站在树下久久拔不开眼。 即使那几个专门负责照看这些树木的庞洛克对他发出逐客令,他也毫不在意。 “没事,大不了你帮我取几根下来。”海姆达尔反过来安慰本想一尽地主之谊的庞洛克。 庞洛克也是要面子的,马上冲过去和几个族人交涉,过了很久,庞洛克的族人们退了一步,给海姆达尔指定了一棵略矮的树木,它们当然不会把好东西拿出来给人类。 海姆达尔对庞洛克有恩不假,但只是其中的一只,并不是整个庞洛克族群,所以庞洛克们对他的戒心不会因为他偶然做一次好人好事而有所减缓。 这几个看树的庞洛克守卫比普通庞洛克胆子大多了,至少在看见海姆达尔后没有掉头就跑。 海姆达尔只好自我安慰,树木矮小好啊,不然他爬不上去。 尽管如此,海姆达尔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上去,整个攀爬过程不堪入目,那几个庞洛克守卫聚在一起,对他指指点点,嘀嘀咕咕,十有八、九在看他的笑话,抱着树干颤颤巍巍的海姆达尔泪流满面,真是丢人。 跟在身旁的庞洛克倒是没有笑话他,反而一脸担心的望着他,海姆达尔感觉好受了不少,恶狠狠的心想,爬自己的树,让它们无树可爬,大有把整棵树洗劫一空的冲动。 笨手笨脚的挑了几根品相不错的独角兽尾毛,正要顺着树干爬下去,庞洛克拉了拉他的衣服,一脸兴奋的指着一片稀疏叶片的后方。 海姆达尔顺着它指的方向,目光穿过那些窟窿眼俯视下去,看见一群独角兽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徘徊,顿时惊喜交加,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巫师们很少能遇见独角兽的群体活动。 或许独角兽本就是群居生物,只是鲜少有人发现这一幕,也或许独角兽不愿意给人发现。 这群独角兽膘肥体壮,放眼望去全是银白色的成年体,毛色光滑油亮,浑身肌肉结实有力,蹄子踏在地上沉重稳健。 海姆达尔由此判定,这是一群成年公独角兽。 无论性格还是形体,公独角兽和母独角兽之间的差别还是比较明显的。在同龄的情况下,母独角兽相对矮小,性格比较温和,说得更白些就是软弱,几乎没有攻击性。公独角兽不然,个头高大,体态健壮,性格没有雌性温顺,被激怒后狂暴起来和别的生物没什么区别,并带有一定的攻击性。 打个比方,如果那天遇见山地巨怪的是一头成年公独角兽,也许海姆达尔就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了。 “……那只独角兽年纪不小了吧?”海姆达尔半是询问半是自言自语的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其中一匹神骏非凡的独角兽。 它的个头不是最突出的,身上的毛色却是独树一帜,呈现出一种金属质地的暗哑光芒,丝丝缕缕的灰色在银白的毛发发端若隐若现,又仿佛波动的水银,在光影间缓缓流动,它的肌肉带着钝器般的爆发力。 海姆达尔贪婪的看着它……的尾毛,琢磨着,如果能弄上一根该有多好。 独角兽是魔法世界中寿数较长的一种神奇动物,所以它们的繁衍率很低,幼崽的出生率一直在最低标准线以下,庞洛克当初拼了性命保护那只金色幼崽,除了本能驱使,可能也有这个原因在里头,独角兽的幼崽对于独角兽这个族群来说弥足珍贵。 “它们聚在一起做什么?难道要去踢山地巨怪的场子?”海姆达尔喷喷鼻子,突然老兴奋的天马行空起来。 庞洛克不是很明白海姆达尔的意思,茫然回视。 却看见海姆达尔猛地朝后一退,整个上半身都压在它身后,庞洛克莫名其妙的去拉他,海姆达尔一边摆手一边说:“别动别动,那头独角兽好像发现我了!” 庞洛克顺着叶片缝隙望出去,那群独角兽还是和原来一样貌似毫无目的的徘徊,庞洛克不解的咿呀了一声。 海姆达尔顿时反应过来,对啊,他干嘛要躲? 小心的探头看了看,那匹与众不同的独角兽不见了,心里又是困惑又是震惊,他可以对梅林发誓,刚才的确和那匹独角兽的目光对上了。 虽然认为被发现是他自己的判定,海姆达尔觉得这判定的准确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他对自己的第六感还是比较信任的。 当下觉得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他还有别的重要任务,不能因为私事把公事耽搁了。 爬下树的时候他傻了眼。 那头与自己对上眼的独角兽就这么器宇轩昂的立在自个儿面前。 偷窥您是我不对,但您也不用大老远的跑来抓我现行吧?! 海姆达尔特别想挠墙。 不过,这头独角兽真特么帅啊,沉稳大气,英姿勃勃,鬃毛又长又坠,额上的角盘着螺旋状的凹凸纹路,尖角顶端细长锋利,锋芒毕露的霸气令人不寒而栗,这样的凶器喷火龙见了都要怂。 一双铁灰色的眼睛直直看向海姆达尔,无波无澜,不怒不喜,却让人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 这个时候的某室长又开始YY人家身上的毛了……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不动了。 刚才还一副耀武扬威姿态的庞洛克守卫们齐齐捂住嘴巴,紧张的挨在一起。 海姆达尔身旁的庞洛克突然发出惊喜的叫喊。 这一声呼唤打破了尴尬的沉闷,空气再度活跃起来。 铁灰眼睛收回目光,四肢动了一下,一团金光从旁边的树丛里蹦出来,顽皮的跳了两下,而后倚靠在铁灰眼睛粗壮的前肢旁,睁大眼睛东张西望。 庞洛克惊喜的呼唤没有停止,独角兽宝宝认出它了,蹦蹦跳跳的跑过来,这娃前些天刚学会怎么跳不会跌跤,近些日子成天跳来跳去,好像忘了如何正常走路。 海姆达尔看看那匹明显比宝宝妈妈高一大截的铁灰眼睛,再结合刚才的亲昵,心想,这位八成是宝宝的爸爸。 感到有什么东西搡了他,海姆达尔低头,看见独角兽宝宝正用它的大脑袋拱自己,那憨态可掬的样子,让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 看来它还认识自己,海姆达尔心里一高兴,弯腰把宝宝抱了起来,宝宝伸出舌头,舔了他一脸口水。 海姆达尔和庞洛克回去时,身后的金色小尾巴就是这么来的。 *** 同一时间的黑湖上,豆荚猫与卡卡洛夫厮杀完最后一盘棋,满足的离开了公共休息室,把一脸呆滞的德校校长丢在了身后。 [里格里格,啊,怎么还没回来?]豆荚一进到房间就咋呼起来。 威克多始终用背对着它。 豆荚得不到关注,跑过去,跳上桌面,[喂喂喂,里格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威克多懒洋洋的瞄它一眼,说:“你这样特别像吵着要妈的奶娃。” 豆荚怒,伸出爪子往上一挠。 被威克多轻易躲开,嘴里嘲笑道,“别急着投怀送抱,我又不是你妈。” 豆荚更怒了,两只前爪齐齐乱舞,可惜事与愿违,一下都没挠到,最后气喘吁吁的趴在桌上,犹如一滩烂泥。 [你等着,等奶糖回来,我让它把你丢到湖里去。]说的好像奶糖是它的打手似的。 威克多不屑的撇撇嘴。 豆荚没好气的转开眼,发现床铺那儿一片银光璀璨,原来是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倒影进了房间内。 [今天晚上的月亮真亮。]也只有德校生物们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徳姆斯特朗可是终年看不到天色的。 “卡罗他们几个刚才还在甲板上赏了一会儿月。”威克多随口道。 [这么冷的天?] “所以五分钟不到就回来了。” [月亮啊月亮……午夜的月光在编织,海波上明亮的锁链……]豆荚出神的望着窗外。 “哟,你还知道拜伦啊,”威克多笑望手里的书本,接口道,“海的胸膛轻轻起伏,恰似一个婴儿安——” 威克多的声音戛然而止。 豆荚猫也站了起来,与他四目相对。 [月圆之夜。]豆荚说。 “狼人之夜。”威克多苦笑,脸上更加多了几分不安,“不会这么巧吧……” *** 海姆达尔把宝宝送回去时,并没有再见到铁灰眼睛,一群成年公独角兽不知去向,原先不在其列的独角兽妈妈倒是留守在那里,估计就是在等孩子回来。 把宝宝交还给妈妈后,海姆达尔顿时感到一身轻松,带孩子真不容易。 也不管独角兽妈妈能不能听懂,飞快打了声招呼,返回到原地,重新爬上太子的背,招呼奶糖和小八眼,催促太子加快行进速度。 庞洛克不敢与八眼蜘蛛太过接近,等海姆达尔坐稳后,消失不见了,海姆达尔四下张望,无奈看不出端倪,吃不准它是否已经离开。 不知道往前跑了多久,海姆达尔忽然觉得不对劲,回头正好对上一双煞气森森的眼睛。 “干什么?!”贝恩貌似总在发怒。 “没事,您继续。”海姆达尔果断撤退。 心里诧异不已,莫非这家伙打算一直跟着他们? 海姆达尔又把头转过去,“对了,您刚才说……” 不等他说完,贝恩脸上青红交错,看似勃然大怒,实则恼羞成怒,喝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没没没,您什么都没说。”海姆达尔不会读心术,看他好像恨不得吃了自己,马上退避三舍,不敢再招惹他。 他不知道,久等不到他再度开口的贝恩同志实际上很失望。 又跑了一阵,贝恩突然机警起来,左右看了看,大声说:“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海姆达尔摇头。 “去找黑斯廷斯。”太子回答。 “马上给我停下来!”贝恩大喝道。 太子戛然止步,跟在后面的奶糖也停了下来。 海姆达尔猛地往前一冲,好不容易坐稳,抬眼不解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要带他去找狼人?!”贝恩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质问太子。 “黑斯廷斯和我们有点交情,我不会让里格出面的,到时候由我来面对黑斯廷斯。”太子对贝恩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 听说要去见的是狼人,吃了一惊,但海姆达尔和太子不是第一次接触,对它的办事能力还是比较放心的,听了以后跟着点点头,没发现太子言辞间的“得寸进尺”。 “你太小看狼人了,它们的嗅觉非常刁钻。”贝恩沉着声音,听上去对狼人不存一点好感。 “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变身……”太子的话戛然而止。 贝恩刷地抬起头来,但所见之处皆是遮天蔽日的树叶,顿时烦躁的跺了跺蹄子,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丢脑后了?! 海姆达尔想到来时的天空,无力的说:“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太子沉默片刻,不用贝恩再说什么,沿原路朝后撤退。 然而为时已晚。 “嗷嗷嗷”的狼嚎声骤然响彻四野,仅存的最后一点侥幸也变成了痴心妄想。 “这里还不是狼人的地盘……”贝恩来不及说完,狼嚎声比刚才更加近了。 八眼太子二话没有,拔腿就跑,变身后的狼人眼里只有猎物,没有地盘。 “奶糖!”海姆达尔回头焦急的呼叫,奶糖明显有了发怒的迹象,作为客迈拉兽,它受不了挑衅到了眼前,还畏畏缩缩坐以待毙。 但是海姆达尔的呼喊声像一记动魄惊心的钟磬,敲进奶糖心里,声音中包裹的真挚情感令它动容,挣扎片刻后,它跟上了太子的脚步。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目光不经意的往前一扫,整个人僵住了。 一道魁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高大的身躯,蓬张的毛发,尖利的爪牙,阴狠的眼神,凶狞的表情——狼人?! 太子往边上一避,躲开张牙舞爪的狼人,一头冲进旁边的灌木丛里,奶糖紧随其后。 贝恩一身勇猛,毫不畏惧的扬起蹄子,看准目标用力踏出去,狼人猝不及防,哀嚎一声摔了出去。 初战告捷,贝恩并不恋战,禁林可不止一个狼人,狼人们发起狂来都是集体作战的,于是身子一扭,跟在太子后面冲进了灌木。 贝恩是马人巡逻们的头头,对禁林中的各条要道了若指掌,对各种动物的地盘也知之甚详,在贝恩看来,八眼太子选的逃跑路线虽然绕了远路,但始终徘徊在狼人地盘的外围,是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 可惜,贝恩的估计还是太过乐观了。 他并不知道,他以为正在全速撤退的太子实际上已经和丧失了人类心智的狼人部队狭路相逢。 进退维谷间,太子和海姆达尔放弃最后一丝幻想,决定放手一搏。 第416章 狼人之夜 威克多没有请求二位校长兴师动众的去救人,通过魔法镜子联络不上里格,那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也许里格没有注意到,更或许是他杞人忧天,威克多言简意赅的向二位校长汇报过后,决定自己先去查看一二。 [你……你要小心。] 威克多化形成的金雕振翅腾空而起,甲板上的豆荚忍不住追了上去。 金雕听到了它最后的那番关怀,在三桅船上空飞快的盘旋一圈,接着一拍翅膀,转向禁林。 豆荚跳上舷墙,长久的凝望天际。 “别担心,也许什么事都没有。”闻讯赶来的卡捷宁背着手。也不知是为了安慰一旁神神叨叨的卡卡洛夫,还是为了宽慰神态落寞的豆荚。 豆荚没有跟去,它不像奶糖、小八,甚至连奥拉尔都不如。没有强大攻击性的它,去了也是负累,它有自知之明,只是那一股无能为力的郁闷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过了一会儿,卡捷宁收回目光,对甲板上的一人一猫说:“我去找邓布利多喝茶,你们……”目光在豆荚和卡卡洛夫身上来回扫动。 立于舷墙之上的豆荚直接跳上他的肩膀,答案不言而喻。 卡卡洛夫也很果断,“我留在船上等消息。” 邓布利多,斯内普,或者穆迪,无论是谁,最好的结果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 狼人的身体素质到底有多强悍,海姆达尔今天晚上好好见识了一把。 人是人他妈生的,这狼人也是人他妈生的,怎么一变身就不是地球人了呢?当一头狼人从旁横蹿出来,挡住一路疾驰的太子的去路后,海姆达尔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落下去也好,至少掉地上就踏实了。 等太子慌不择路的再一次掉头,暂时甩脱掉后方的追兵,跑到一个临时的安全之地后,海姆达尔从太子背上跳下来。 “你干什么?!”太子暴躁的喝问。 “跑不掉了。”海姆达尔摇头。 “怎么跑不掉!”太子不以为然。 海姆达尔知道它在说什么,是的,他自己能跑掉,阿尼马吉魔法化形飞出去就行了,太子和小八可以上树避难,奶糖……也许他可以想办法从空中带出去。 一阵嘹亮的狼嚎响起,轻易击碎了海姆达尔的一厢情愿,紧接着是叶片相互摩擦发出的哗哗响动,这个普普通通的动静如今听来令人坐立难安、头皮发麻,海姆达尔明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狼人正在步步紧逼,不给猎物以喘息的机会,他的幻想时间所剩无几。 还有就是马人怎么办?如果他们都跑了,后面的贝恩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凶险,丧心病狂的狼人发起疯来连同类都会相残。 贝恩刚才明显就是为了让他们先跑,在帮他们断后,他不能这么无耻。 “你管马人的死活干什么?是他自己要跟来的!即使变成一滩白骨也是他咎由自取!马人喜欢当英雄!”深谙优胜劣汰潜规则的八眼太子对海姆达尔的心慈手软十分鄙视。 “奶糖!”海姆达尔没有理会太子的咄咄逼人,跨上奶糖的背,满脸歉意的拍拍奶糖的脖子,“抱歉,老伙计,请你理解,我的腿比较短。” 人类把“胯下之辱”看做人生第一奇耻大辱,自尊心强的人即使危在旦夕也不堪忍受此等屈辱,动物也是如此,马匹并非生下来就愿意给人当坐骑,要不然也不会有专业驯马师一职。 当初八眼太子也是经过一系列心理挣扎,才让海姆达尔坐在它背上,对下一任阿拉戈克而言,海姆达尔是第一人,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人。 作为让天下巫师谈之色变的客迈拉兽,想把它当坐骑使唤,还不如直接杀掉它,至今为止,没有巫师产生过把客迈拉兽驯成坐骑这么异想天开的念头。 奶糖跟了海姆达尔这么些日子,海姆达尔从来没有让它尝过被骑的滋味,今天实在迫不得已,形势比人强。 四条腿比二条腿跑得快。 奶糖倒是没什么心理阴影,雄姿英发的抖了抖身上的毛,在海姆达尔丢下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后,箭一般的冲了出去。奶糖似乎很享受这难得的肆无忌惮,足下生风,一路穿花过叶,风驰电掣。 客迈拉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本性表露无遗。 奶糖不是本地居民,客迈拉兽的故乡纵然树木林立,但和鸟语花香没有半点干系,地表之上多为寸草不生的裸地,凶兽们也不是热爱大自然,热爱无碳生活的马人,所以奶糖一路行去,就像一台高功率推土机,留下一屁股残花败柳,枯枝烂叶。 八眼太子难以置信的望着奶糖离去的方向,愤怒的想要挠树,他……他居然就把它这么抛下了? 随即发现小八也不见了,更加火冒三丈,满眼煞气的看准奶糖行走的方向,飞快上树,眨眼间消失无踪。 这一头的海姆达尔早在奶糖飞奔出去的那一刻就下了指令,“往有水的地方跑。” 野生动物对水源有着本能的需求,包括人类也是如此,不过海姆达尔自愧不如,他的本能没法和奶糖的本能相提并论,所以干脆把选择方向的舵盘完全交由奶糖同学,他自己咬紧牙关和七上八下的颠簸作斗争。 “威克多,威克多……”海姆达尔掏出魔法镜子焦急的低呼,镜子里的雾气对他置之不理。 海姆达尔咬咬牙,把镜子塞回衣服里。 “小八,你赶紧跑吧。”拿起滞留在奶糖头顶的小八眼,也不顾人家的意愿,反手丢向路边低矮的植被中。 小八措手不及,直到挂在一片树叶上,才猛地回过味来,海姆达尔和奶糖这时候早已没了踪影。 刚才对八眼太子说的那番话听似大义凛然,实际上他有几斤几两重他自己最清楚。 若只有一头狼人,还能拼上一拼,如果碰见一群……即使有奶糖相助也无济于事,双拳难敌四手,寡不敌众。 为今之计就是先跑了再说,希望大家都能安然无恙…… 海姆达尔深深吐出一口气,余光一扫,下一口气险些没接上来。 一只、两只、三只……一群狼人在不远处的树丛间奔袭,轻盈的,悄无声息的,不易察觉的,隐藏在黑暗中的是一对对见猎心喜的狰狞目光,绿油油的光点如地狱业火,凶残而贪婪。 即使看不到具体的影像,眼前仍浮现出一幕幕令人颤栗的鲜活画面,利齿深深刺破皮肉,骨头断裂时发出的清脆声随之响起,鲜血喷洒而出,划出一片血瀑,腥臭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浓郁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海姆达尔顿时心跳加速,手脚冰凉。 奶糖比海姆达尔更早察觉到狼人的逼近,早已收起恣意放纵的闲暇之心,以客迈拉兽独有的感应能力与紧随其后的狼人保持距离。海姆达尔吃不准它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要求,又不敢出言提醒,在狼人环伺的当下,他不能让奶糖因此分心。 紧追不放的狼人部队突然有了变化,最前列的一头狼人离开大部队,猛然间加速赶了上来,沉重的呼呼喘息声由远至近,听在耳里无疑声声催命。 隐藏在黑色海洋中的捕食者终于试探性的破水而出,露出背鳍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 海姆达尔自然不会让它如愿,刚要抬手给它点厉害尝尝,身下的奶糖陡然爆发,健步如飞,疾如雷电。 狼人前哨扑了个空,幽绿的目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这是一头乌黑的毛发蓬乱耸立的狼人,腿长胸厚,面目狰狞,尖利的牙齿,钩子般的利爪,令人毛骨悚然的贲张肌肉,无一不在彰显着它能轻易撕裂敌人的咽喉。 黑毛狼人微微龇开巨大的嘴,从喉咙深处传来不快的低嗥。 其他狼人嗷嗷尖啸着从它身边擦过,转瞬消失在前方。 *** 肚皮朝上的小八眼在叶片上翻了个个,正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一只手掌拨开了阻挡在前方的叶片,小八眼受惊,刚要朝那只手喷点毒液,熟悉的“咿呀”声响起,小八眼八粒小米眼睛齐齐瞪了过去。 在看清楚庞洛克的那一瞬间,小八来了精神,“救命,找人,帮忙……”细细的声音急促而散乱。 庞洛克朝它用力点头,似乎心中所想与小八不谋而合。 不等小八反应,庞洛克就从它眼前消失了,小八茫然四顾,在原地兜起了圈子。 少顷,消失的庞洛克再度出现,并一掌攥起小八眼。 小八和庞洛克一块儿消失了。 *** 他已经不再奢望狼人会突然改变主意,也许他们早就离开了狼人的地盘,一路行来整座森林死寂得如同一座冰冷的坟场。 没有动物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逞英雄,它们也没有拯救人类的高尚觉悟。 唯一让海姆达尔感到精神一振的就是那由远至近的并不柔缓的水流声,只有它,在肆无忌惮的冲刷着冻结的空气。 海姆达尔的头发在荧光闪烁阴森的光下闪闪发亮。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发出轰鸣声的河流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宽阔深邃,海姆达尔跳下奶糖的背,蹲下身飞快的伸出手,刺骨的寒气沿着毛孔钻进体内,海姆达尔的脸上一片麻木。 他站起身,一脚跨进水里。 当岸上的奶糖转过身去,朝黑暗发出愤怒的咆哮时,冰水舔着他的整截小腿。 某个方向出现了喧闹,先是一阵嚎叫,似在夸耀自己的胜利,显然这群狼人正在为唾手可得的飨宴提前欢呼。 然后是某种动物的惨叫,叫声凄厉短促,戛然而止。 海姆达尔把头转向猜测的方向,尽可能的想要看清楚,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判断狼人选择的来袭之路,在死气沉沉的空气中,他能听见脚步踩在地表上的嚓嚓声。 鬼火般的幽凉绿光在前方的黑暗中一对对点亮,闪烁着垂涎的光,势在必得的狼人轻易放弃了偷袭,选择正面进攻。 而,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梅林总算对我仁慈了一回。海姆达尔对自己说。 他的魔杖对准脚下湍流不息的河水,魔杖尖端扩散出一阵水雾,接着,一股清水喷涌而出,落入澎湃的水流中,溅起的浪花还来不及发出啸声,便被汹涌的激流冲撞得支离破碎。 他当然不是在玩水,凭借如柱的清泉与河水建立联系,并由此产生魔法上的共鸣。 以他目前的水准,操作此魔法无法做到随心所欲,一蹴而就,只能采取按部就班的笨办法,幸好他面对的不是强大的巫师。 河水上方隐隐约约飘散出缕缕白雾,海姆达尔因四周骤然降低的气温而松了口气,憋在胸口中的那口浊气从嘴巴里吐出,与河水上方升腾的白雾一起,消逝在黑色的夜空下。 狼人们由于猎物的分派产生了内部矛盾,它们相互拥挤着,向前冲,又止步于别的狼人的干扰下,这给海姆达尔创造了更为充足的咒语准备时间。 海姆达尔再次感谢梅林的垂青。 最终,还是魁梧的黑毛狼人力压群雄,背脊上的毛森森耸立起来,龇着牙齿,在其他狼人的退却中蹦跳着一跃而起。 它的对面,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锋而至,在荧光闪烁的光照下划出一条凌厉的弧线,半空中的狼人迅速调整姿势,锐利的爪钩恶狠狠的抓了下去,顿时鲜血四溢。 被抓得皮开肉绽的奶糖无动于衷,疼痛第一时间激发出了它平时不得不掩埋在心底的凶煞野性,眼前通红一片,眼睛迸发出的噬人血光,让狼人想要落下的另一个爪子产生了片刻的停滞。 奶糖的牙齿轻松刺穿了黑毛狼人的皮肉,黑毛狼人哀嚎着挥掌,这一回,奶糖机灵的把头一扬甩开狼人,没有再硬挺着吃它的第二爪。 黑毛狼人站起身子,又狼狈的弯下腰,像普通的野狼那样四肢着地,胸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一台老旧的风箱,声音又闷又长,鲜血从肩胛处汩汩而出,潮湿了身上的黑色毛发,仿佛一块深色的布凝结于体表,刚才毛发耸立的威武形象一去不复返。 黑毛狼人吃了大意的亏,别的狼人见了顿时安静下来,与那黑毛狼人一样一个个弯下腰来,后腿的肌肉鼓胀起来,凉幽幽的目光纷纷对准奶糖,不再争先恐后的想要一枝独秀,那是冲杀前的蓄势待发。 黑毛狼人仰头嚎叫,呜呜的叫声划破夜空,第一声狼人们齐齐仰天回应,第二声响起时它们冲了过来。 奶糖纹丝不动的矗立在海姆达尔面前,犹如一座大山,沉稳巍峨,居高临下的睥睨四野,那是一种赤裸裸的藐视,对于因胆怯而群起攻之的敌人的嘲笑。 奶糖的利齿刺进第一头逼近眼前的狼人时,白色的光影从天而降,一下打入想要从旁偷袭奶糖的另一头狼人身上,光影如楔,势不可挡,从狼人的头顶直直掼下,在四肢百骸中游走,从脚底的毛孔中溢出,钻回地下。 整个过程转瞬即逝,狼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白色的影子从狼人的脚下悄无声息的流出,在地上连绵不断的划出一条宽约十公分的白色冰道,冰道所至之处花枯草败,地僵土冻,再无生机。 影子随冰道的指引一头扎回河流中,在海姆达尔的魔杖指挥下,在凝结了薄薄冰晶的河面之上露水而出,显出了上半部分的原形,发达的肌肉,纺锤形的头,眼眶外凸,椭圆形毫无生气的小眼睛,平横的口,一前一后两个背鳍,尾部与水交融在一起,与河流形成了一个整体。 如果有个麻瓜在这里,肯定会惊声尖叫,“有鲨鱼?!” 如果这个麻瓜喜欢观看BBC纪录片或者Discovery,可能会接着发出第二声尖叫,“虎鲨?!” 那头被冰鲨纵贯而过的狼人,表皮裹了一层肉眼难以分辨的白膜,浑身冒着袅袅白烟,犹如一尊栩栩如生的蜡像,维持着当初的姿势,再无声息,只有陡然瞠大的眼睛流露出了那一时刻它的恐惧。 这就是海姆达尔准备多时的大招,死亡冰柱。 面对此情此景,势如破竹的狼人被骇住了。 奶糖大口一张,把那头与它正面抗衡的狼人的头吐了出来,染血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扭曲的五官已经辨认不出是人还是狼。 凝固不动的狼人部队立刻骚动起来,狂热更胜惧怕。 海姆达尔想了想,对背对自己的奶糖说:“如果我没能逃掉,你不用来救我,如果可以,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确定我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咬死吃掉随便你,不要便宜了狼人,如果死了,你正好寻个机会跑了。” 海姆达尔久等不到奶糖的回答,不由烦躁的叫道,“你听到没有?” 奶糖慢慢回过头来,对他张了张血盆大口,一副极不耐烦、极度不爽的样子。 “我靠!反了天了!真当我是死人了?!”海姆达尔一脸凶煞的撸高袖子,左手食指遥遥点了点它,“一会儿再收拾你!” 第417章 英雄出场千钧一发 如果可以,小八眼真想用自己的钳子把庞洛克剃成秃子,在泄愤般的狠狠剪了几下后,发现自己的剃毛速度比不上庞洛克毛发的新生速度,不得不当场放弃。 小八记得很清楚,当初对这家伙说的是:“救命,找人,帮忙。” 它为什么把自己带到长尖角的马这里? 不是小八眼看不起独角兽……其实它就是看不上独角兽,尤其看不惯独角兽那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孤傲架势,为什么禁林里的动物都要让着它们?敬着它们?爱护它们? 难道就因为它们是白颜色的?浑身乌黑的小八心里酸溜溜的想。 这庞洛克谁不找,偏偏寻到了它看不上的独角兽这里,小八的恼怒迎风招展。 在逃命过程中不幸断胳膊断腿的洋娃娃都不要了,随意丢在地上,从庞洛克的头上跳下来,打算自己去寻找援兵。 当然,小八眼从未想过回八眼巢穴求助,身为八眼一份子的它,对八眼蜘蛛独善其身的行事作风再清楚不过了,去了也白费功夫,说不定还会被首领痛骂,被同类嘲笑。 实际上庞洛克被埋怨得有点冤,它当然不会去人类那里搬救兵,庞洛克天生畏惧人类,让它放下戒心的是海姆达尔,不是人类。庞洛克寻找的靠山是它所认同的强者,也就是这一群公独角兽。 正对着独角兽们手舞足蹈的庞洛克没有察觉到小八的举动,小八顺利的落到一根隆起的树根上。 庞洛克卖力的尖叫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虽然公独角兽们大多对此表现得漠不关心,对庞洛克的请求无动于衷,但天性纯良慈悲的母独角兽们却是大为不忍。 养育下金色宝宝的那头年轻的独角兽妈妈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当它听到金发男孩被一群凶残的狼人围困之时,忍不住低低嘶鸣了一声。 一直没有做声的铁灰眼睛瞄了它一眼,独角兽妈妈递过去一个请求的眼神,铁灰眼睛岿然不动,独角兽妈妈无可奈何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在脚边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宝宝。 然后,再度抬起头来,看向铁灰眼睛。 这时候,一头成年银色公独角兽从旁边走来,朝独角兽妈妈尖锐的嘶叫一声。 独角兽妈妈畏惧的低下头,神态很是失落。 老实说,庞洛克也很失望,它对独角兽的各种反应了若指掌,无须回答,它就看明白了独角兽没有出手援救金发男孩的意思。 早知道它就应该直接去找马人,就因为独角兽的地盘比马人的地盘近,再加上比起离群索居、倨傲暴躁的马人,它对平和的独角兽更有好感。 这一时刻的庞洛克懊丧不已。 铁灰眼睛突然猛地扬起头来,别的公独角兽因为它的突兀举动纷纷朝它仰视的方向望去,不一会儿,哗啦啦的叶片摩擦声传来,由远至近,从上至下,全体独角兽,包括母独角兽们,不约而同的大惊失色,严阵以待。 铁灰眼睛站立在那里,毫无畏惧,别的公独角兽们簇拥在它周围,并略略靠后,组成一道严密的防线,它们身后,是它们的妻子和孩子。 哗啦啦声音很快延续至眼前,让独角兽们吃惊的是,从浓墨中走出来的是一个手捧一面小镜子的人类。 身着制式巫师袍,棕发棕眸,额上汗珠密布,五官绷得紧紧的,看起来非常焦虑。 庞洛克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尖叫着消失了。 这个人乍然看到一群整装待发的独角兽时只是微微怔了一下,神情不变,目光略过这群珍兽,直接选择无视,自顾自的捧高手里的镜子左右遥对,在判定完下一个起始方向后,这个男人猛然间抬头。 公独角兽被他的这一举动弄得一阵紧张。 “里格!里格!”男人对着镜子叫了几声。 不一会儿,空气中传来他失望的叹息。 独角兽们恍惚了。 “威威……威威……” 把镜子揣进兜里,正准备化形的威克多突然听到这声呼唤,顿时心里一喜。 小八接二连三的踩着自诩冰清玉洁的独角兽们的身体,异常牛掰的蹦跳着过来了。 威克多满怀希望的东张西望,却遍寻不着他渴望看到的身影。 “威威,里格,狼人。”小八眼一路蹦到威克多手里。 威克多心头大震,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由得急道,“快带我去!” 这个时候,铁灰眼睛突然嘶鸣一声,威克多匆忙回头,与这匹无比神骏的独角兽对视片刻。 “……你要给我带路?”威克多迟疑道。 铁灰眼睛扬了扬头,垂坠的鬃毛如烟云起伏飘扬,答案不言而喻。 “多谢。”威克多敛容,对它欠了欠身。 铁灰眼睛朝后唤了一声,一匹独角兽走上前来,停在威克多身前。 威克多摇摇头,“不用,您只管跑就是了。” 铁灰眼睛始终波澜不惊的眸光微微波动了一下,而后利落的发出一声鸣叫,扬蹄一马当先,半数以上的公独角兽紧随其后。 一群独角兽浩浩荡荡奔袭而去,快逾闪电,轻盈矫健,闪耀着无与伦比的光,如滑过夜空的流星,眨眼即逝。 威克多化形腾空而起,留下的独角兽纷纷惊讶不已。 小八眼到底是小孩子脾性,被金雕一同带上天空的那一刻,兴高采烈的咋呼,“飞飞,飞飞!” 毛发控的庞洛克一脸垂涎的躲在暗处,目不转睛的看着金雕飞离自己的视野。 *** 死亡冰柱,毋庸置疑,当然是黑魔法,而且是特别大法力的那种。 其实以海姆达尔目前的水准,根本达不到死亡冰柱施放的等级要求,无论什么魔法,最好的起手就是瞬发,最佳的成果是百发百中。 他为了成功操纵这个魔法,劳师动众找水源,又花了大把时间与河水建立共鸣,所幸第一招效果不错,那倒霉催的狼人成了他试验下的小白鼠,被瞬间速冻。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感觉打中那头狼人的不仅仅是魔法,还有他的气力。 操纵与自己水平不符的咒语,是一件相当吃力的事。 普通魔法还好些,凡是带黑字头的,除了会使施法者精力迅速流失,弄得不好还会走火入魔,也就是魔法反噬。 黑魔法除了拥有强大的攻击力,所向披靡的杀伤性,还拥有令人防不胜防的后遗症——它会不断怂恿操纵巫师的心智,让他陷入癫狂,在强大的咒语力量面前轻易迷失自我,最后落入黑魔法的“操纵”之下,成了魔法的奴隶,从而模糊了良知,忘记了道德,变得丧心病狂。 它们就是潘多拉之盒,用那把“拥有一切天赋”的钥匙,诱惑着一个又一个意志不坚的埃庇米修斯。 海姆达尔是一个凡夫俗子,自然也会沉迷于潘多拉的美貌,但是不忘时常警告自己牢记普罗米修斯的劝告,红颜一词的另一个诠释即是“祸水”。 连续施放了几个死亡冰柱,接连冻了几根浪人冰棍后,海姆达尔利用下一波攻击到来的空隙,深深吸气吐气,想借此促进新陈代谢,减轻身体负担,他明显感觉体力渐渐不支,这个祸水实在缠人,他快有“精尽人亡”的危机感了。 场地上那一尊尊活灵活现的冰雕,显示出了这个魔法的确超出了海姆达尔现阶段的能力。 死亡冰柱,顾名思义,冰住即亡,一招毙命。 但海姆达尔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冰柱里的狼人还活着,至少还有生命迹象。就因为他的“不自量力”,反而成全了这些狼人的一线生机。 讽刺的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海姆达尔潜意识里把狼人看做阿尼玛格斯的巫师,等月圆之夜过去,它们就又是他们了。 *** 冰鲨回来时,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刚才竟然直直往自己身上冲来,海姆达尔咬紧牙关,把它从眼面前逼开。 冰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在半空中滞了一下,一头扎进冰冷的水中,在海姆达尔周身游了一圈,重新浮出水面,只是这一次它的潜伏时间比前面几次都要长。 海姆达尔心里的忧患意识尖叫起来,让他不寒而栗,他知道再不做点什么,狼人还没把他怎么,这冰鲨会先狼人一步反咬他一口。 与海姆达尔这边进退维谷的窘境截然不同,奶糖那头厮杀得酣畅淋漓,好不痛快,狼人渐渐明白它是个硬点子,不好啃,转而开始集体作战,就算拿不住奶糖,也要困住它,让它顾不得其他。 奸猾的狼人很快把攻击重点放在了相对好欺负的海姆达尔身上。 尽管狼人丧失了人类的心智,心底还是留有对同类的情感,无论它们怎么进攻,都会避开那些被冻住的狼人。 面对狼人们锲而不舍的次次来犯,海姆达尔不得不打起精神放出冰鲨,虽然这位老兄越来越不怀好意,越来越棘手,却是他目前赖以活命的依仗。 冰鲨这次游回来时海姆达尔骤然屏住了呼吸,微微朝后挪动一步,实际上恨不得拔腿就跑。 冰鲨身后的那头狼人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完全冻结,它的下半身纹丝不动,肩膀以上却在剧烈颤抖,似在卖力挣扎,又像不堪寒冻,嘴里持续发出凄厉的呻吟,诉说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别的狼人在它的苦痛中动摇,纷纷缓下脚步悚然的望着它。 但是,它们的眼中看不见同情。 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冻住?这意味着什么,海姆达尔清醒的认识到,这个魔法不听使唤了。 冰鲨脱离了冰道的桎梏,朝他一头撞来,海姆达尔还算机敏,却还是被冰鲨咬住,沿着他的左半身呼啸而过,落入水中。 海姆达尔感觉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左半身僵硬如石,他尝试举手,左手死气沉沉的垂落在身侧。 冰鲨在水里蹿来蹿去,毫无生气的眼珠出现了变化,毫不掩饰它的狰狞和迫切。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典故,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他可不想成为反面教材! 冰鲨一跃而起,獠牙毕露。 一条白色的线破水而出,牢牢抓住冰鲨的尾鳍,沿着它白雾萦绕的冰雪躯干直直向上蔓延,并在海姆达尔的指挥下骤然调转方向,往下狠狠砸去,囚禁于冰道之上,冰鲨毫无反抗之力的重重落在地上,晶莹剔透的身躯被震得裂缝遍布。 尽管由咒语生成,这头魔法鲨鱼和现实中的鲨鱼很接近,生命力与水密不可分。 这一摔已经让它四分五裂,若是再不回到水中,就会分崩离析,消失殆尽。 冰鲨狰狞的目光黯淡下去,慢慢变回原本的僵硬,只是在海姆达尔重拾掌控的前一秒,它看向海姆达尔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不甘和愤恨。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调动冰道,眼明手快的冻住一个已经欺到身前的狼人,然后控制冰鲨回到水中。 至于刚才那一幕乍然流露出的人性化,他十分理性的把它归结到因体力不支而引发的神志不清。 *** “最后一个!”海姆达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咆哮。 狼人在他手下凝固成雕像。 海姆达尔脚下一个踉跄,却不敢疏忽大意,几个深呼吸做调整,鼓足精神放那冰鲨以“自由”。 片片冰晶在水面上化为乌有。 “快……”海姆达尔抬起还没缓过劲来的左胳膊,朝满身鲜血的奶糖招招手,“我们快离开这里。”话音未落,第一根冻住的冰柱自内而外发出一声清脆的龟裂声。 海姆达尔禁不住脸色发青,迈着沉重的双腿,爬上奶糖的背,顾不得坐没坐稳,大喊着,“快跑!” 奶糖冲了出去。 下一秒,龟裂声如点燃的鞭炮,噼噼啪啪,此起彼伏。 *** 奶糖刚跑没多远,就停住了。 “怎……”海姆达尔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凑过去小声说:“怎么了?” 奶糖回头看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马上反应过来,从它背上滑下,“附近有狼人?” 奶糖一声不吭,飞快跃进旁边一人多高的草丛里,屏息静气的猫了起来。 海姆达尔压不住往上翘的嘴角,一边让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一边忍不住琢磨,奶糖选择避让而非直接进攻,会不会出于对自己的照顾。 刚才那一役累得他心力交瘁,到现在都还呼吸急促,肌肉发僵。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海姆达尔刚想再往后缩缩,马上意识到这么干会发出声音,于是浑身僵硬的趴在草丛里。 “……你居然会接受那个老疯子的狼毒药剂?” 说话声乍然响起,愤怒使嗓音变得嘶哑。 海姆达尔不由得大吃一惊,仔细分辨后觉得说话声很陌生,警惕感督促他躲在原地别动。 一双靴子踩进前方的草丛里,透过不算浓密的横七竖八的茎叶,倒影在海姆达尔的眼中。 看起来像是一双深色马靴,靴头没有传统马靴那么尖翘,比较显眼的是靴子的后部,被一层暗哑的金属包裹住,帮子上布满鼓凸的绳结花纹,长长的黑色巫师袍下摆遮去了靴筒的大半部分。 没有人回应那个质问,但是海姆达尔听见另一阵草丛被挤压的沙沙响动,而眼前的马靴没有动。 “格雷伯克一直把你看做他最亲密的伙伴,而你却打算去做邓布利多的狗?” 质问声再度响起,比刚才更加响亮。 依然没有回应。 “……快了,我们的时代即将到来。”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而后是一串癫狂的大笑,渗透着海姆达尔没办法理解的狂热。“日思夜想的那一时刻唾手可得,黑魔王是战无不胜的!” 黑魔王?黑魔王……黑魔王!海姆达尔瞠目结舌。 莫非这个马靴是那什么食死徒?不对啊,这里不是全英国最安全的霍格沃茨吗? 海姆达尔有些纳闷。 这一回,始终不置一词的那方有了沙沙声。 是兴奋?是动容?是愕然?还是惊骇?如果不是此刻情况不允许,他肯定会好好脑补一番。 NND,管你是食死徒,还是食活徒,赶紧走人吧,老子宁愿面对穷凶极恶的狼人,也不想和神神叨叨的邪教分子多做纠缠。 也许梅林听到了他的祈祷,马靴又丢下几句蛊惑人心的话语,转身离开了。 海姆达尔等了一会儿,刚要动,旁边的奶糖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他手。 海姆达尔血洒当场,整个手掌被客迈拉兽的利齿刺穿。 连痛呼一声都来不及,疼的龇牙咧嘴的海姆达尔就听见一声狼嗥在上方响起,他刷地翻身坐起,拔出魔杖,直视上方。 大片草丛一阵摇晃,一个狼头在稀疏的茎叶后若隐若现,海姆达尔呼吸一窒。 那狼人却没有动,应该杀气腾腾的眼眸中一片死寂,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转眼消失了。 海姆达尔一下子瘫了下去,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 又是一阵狼嚎袭来,海姆达尔泪流满面的爬起来,一抬眼,正对上一双嗜血的眼眸。 奶糖嘶吼着扑了过去。 接着眼前晃过一片黑影,在海姆达尔惊诧的目光下,姗姗来迟的八眼太子与另一头直扑过来的狼人缠斗在一起。 事实证明,他们被包圆了。 不等海姆达尔有所应对,野兽粗重的呼吸在身后呼哧呼哧的响起,犹如来自地狱的风,吹得他发丝颤动。 海姆达尔木然的转过身,一个狼人粗暴的拨开草丛,向他探出爪子。 这一爪避无可避,海姆达尔知道没有退路,咬紧牙关,把魔杖对准它腥臭熏天的大口。 就是死,也要拖着它一起。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锋利的钨黑色鹰爪从天而降,轻易钻透了狼人的皮肉,狼人哀叫着用力甩手,大量鲜血在撕裂的皮肉上铺展,汹涌的喷洒而出,溅得到处绯红。 金雕,是威克多…… 捡回一条命的海姆达尔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马上意识到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刚要动弹,头顶上一沉,有个东西“啪”的一声落在他脑袋上。 “小八,威威,救命,里格!”小八英雄般的出场。 第418章 失望ing 被金雕的利爪剌得鲜血四溢的狼人,凄厉的呜呜叫着,返身躲进了草丛中,再没有出现。取代它的下一任进攻者,就是那个举手投足皆凶煞袭人的黑毛狼人。 吃过奶糖苦头的它,这一次没再重蹈覆辙,十分奸猾的在草丛里埋伏了一阵,要不是亲眼目睹同伴出师不利,它就把攻击目标锁定在海姆达尔身上了。 海姆达尔垂首坐在地上,神情隐藏在阴影中,显得扑朔迷离,虚无难辨,令黑暗中的观察者久久不敢妄动。现在的海姆达尔落在战斗经验老道的巫师以及包括狼人在内的凶悍生物们的眼中,要害之处就像敞开的大门,浑身上下全是破绽。 黑毛狼人却迟迟没有行动,最终选择放弃,把进攻的焦点改为天生拥有攫搏野狼之力的金雕身上,会改变主意的原因当然不是它突然觉悟到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慈悲,而是它担心金发男孩还有后招,甚至狗急跳墙,因为它没有从他身上嗅到一丝一毫的胆怯,他的行为中也没有流露出半点退缩。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低着脑袋的某室长差点打起了瞌睡。 不是他处境不乱,临危不惧,前面被死亡冰柱消耗掉太多体力,再加上后援的及时赶到,使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就像拧紧后又转到底的发条,各项机能咔咔嚓嚓的发出类似齿轮锈住的噪音,慢慢走向沉寂。 沉寂袭来的那一刻,海姆达尔眼前金星乱飞,哈欠连天一个接一个,眼皮打架,四肢麻木,整个身体往下沉,他为什么不站起来,其实刚才就想站的,问题是他觉得站起来也会立马瘫坐回来,倒不是说他双腿无力,而是太困乏了,再加上周围擦黑一片,怕看不清路,一头撞进狼人怀中,那多悲剧。 残余的神智告诉他,坐稳了别趴下,更别到处乱走给别人添乱,因为他此刻身处战场中央,战斗力逐步趋向零的他,老实呆着就是胜利。 原本还想化形上天,或者趁机逃跑,或者与男朋友并肩作战,此刻的他别说展翅高飞了,估计能否化形成功都要打个问号。 海姆达尔强撑眼皮,像庙里站岗放哨一脸嗔怒的金刚罗汉,一夫当关万鬼莫开,摆出的架势像模像样,误打误撞吓退了几个准备偷袭的狼人。 小八眼在他头顶警惕的观望四周,把他的脑袋当做瞭望塔,稍有风吹草动就在他脑袋上惊声尖叫,尖细的声音反复刺激着海姆达尔逐渐陷入瘫痪的注意力,这个无心之举倒是为他赶走了不少瞌睡虫,让他顿时清醒不少。 海姆达尔伸出食指,举到头上,揉揉小八布满黑色绒毛的背,按照人类的年龄段来划分,小八眼现在就是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幼儿,钳子没开锋,胎毛未褪,所以触手细密柔软,不过八眼蜘蛛的幼儿时期很短,再过大约半个月,小八眼就会脱胎换骨,进入毛发渐固的少年时期,到时候身长也会有一个飞跃。 可能被海姆达尔挠的有些痒痒,小八发出一串唧唧唧的欢叫声。 空中的金雕突然发出一串尖利的啸声,海姆达尔慌忙循声望去。 狼人固然凶猛无匹,但有一点,它们是陆地生物,当陆空对战时,地上的生物总是要吃亏些的,整个广阔的天空就是空中战士们的舞台,进可攻退可逃,主动权尽在掌握。 狼人毕竟不是手持魔杖的巫师,没法兼顾远程攻击,肉搏时完全依靠自身强大的力量,但是这种作战方式没有延展性,也就是没办法把优势保持到空中,金雕在天上想什么时候攻击就什么时候攻击,对陆地上的局势变化一览无遗,狼人似乎只剩被动逃跑这一项还能凑合着用用。 黑毛狼人被金雕不紧不慢的进攻频率、刁钻的攻击角度弄得狂性大发,已经没有余暇朝秦暮楚——转头去找勾搭海姆达尔,完全陷入了金雕的攻击步骤。它仰天嘶吼,两只可怕的爪子在空中狂舞,皆无功而返。黑毛狼人毫不气馁,好几次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以及发达的肌肉、出众的弹跳能力,最大限度的挑战着地心引力的法则。 每一次腾空而起都超出了普通狼人跳跃的极限高度,要不是周围一团混战,厮杀得天昏地暗,没有功夫去欣赏这一奇迹,估计在场的生物们都会为黑毛狼人一次又一次挑战自我的出众表现咋舌鼓掌。 金雕也非等闲之辈,每一次都恰好退避到了狼人跳跃攻击的范围之外,海姆达尔瞪大眼睛看了半天,觉得克鲁姆老爷十有八、九是故意的,若不给狼人点再接再厉的甜头,狼人很有可能果断转移目标。 换句话说,克鲁姆老爷要把狼人的仇恨稳稳拉住,决不能让狼人轻易脱离战斗,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嘲讽。 所幸狼人就像所有的BOSS那样,完全经不起挑逗。 金雕在空中翻身避让的灵活身手让海姆达尔这个只会模式化飞行的大白鸟十分眼红,虽然白隼的空中姿态不比金雕差,但金雕素有猛禽飞行家的美誉,一般的鸟儿难以望其项背。 在亲眼目睹了金雕威克多为躲开一跃而起逼到身前的狼人,从而下意识的做出一连串令人拍案叫绝的鹞子翻身的动作后,海姆达尔服气的竖起大拇哥,I服了YOU。 “太变态了!” 而后,脸色发青,两眼一翻,扑通一声躺平在了地上。 猝不及防被他一块儿带倒小八眼吓了一跳,从凌乱的发丝间挣脱出来,跳到海姆达尔的颈项边,用两个小钳子使劲推他的下巴。 “里格,里格……”小八眼吓得不轻,里格翻白眼了。 海姆达尔眯着眼睛,困难的大口喘气,吐出一句话来,“差点忘了……毒、毒发了……” 毒发?小八眼正莫名其妙结果看到海姆达尔颤颤巍巍举高的左手,顿时大惊失色,他的整个手掌被鲜血浸透,掌心中央呈焦黑色,往外冒恶臭的脓液。 手掌举高不到五秒钟,脱离般的垂落,咚的一下砸在地上。 海姆达尔的右手松脱开魔杖,伸手掏进口袋里,吃力的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个透明的小药瓶,里面装着黑褐色的药水。 用牙齿咬开瓶塞,往嘴里倒了大半瓶,然后坐起来,等强烈的晕眩感在药物的作用下慢慢消失,把剩下的药水倒在已经被毒液腐蚀得有些变形的手掌上。 而后龇牙咧嘴的强忍住被药水刺激出来的那一阵剧烈灼痛。 等疼痛慢慢平息下来,海姆达尔把药瓶送回口袋,转眼看见小八眼围着那只惨不忍睹的手掌团团转,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海姆达尔深吸口气,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顿时精神一振,莫非那解毒药水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那药水是海姆达尔每天的必带品之一,是德校魔药研究室的研究成果,据说该研究室凭此项研究获得过魔药方面的大奖,其实魔药研究室会研究这个毒药是出于海姆达尔的个人请求——针对客迈拉兽的毒素做出一种功能单一但作用强大的解药。 海姆达尔花了大把金加隆去市面上搜刮材料,无限量的为研究提供资源,魔药研究室不负期望,成功的同时也赢得了由此带来的殊荣,而海姆达尔拿到了专门的客迈拉兽解毒药剂,可以说皆大欢喜。 就是每次想到为择取到最佳材料所花费的那一大笔金加隆,某室长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得泪流满面。 海姆达尔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抓牢魔杖,魔杖不贴身就没有安全感,多年的魔法生涯已经让他很巫师了。 等海姆达尔发现晕眩感彻底消失,迅速抬眼观望四周,可惜周围被繁茂的草丛挡得影影绰绰,海姆达尔扒拉了半天,终于寻到男友所在的战场。 小八再度跳到他头顶,和他一块儿屏息静气的偷窥。 这个时候的黑毛狼人已明显有了疲态,动作不再凌厉,速度也缓了下来,就连不可一世的昂扬姿态都颓败了下去,呼吸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费力,吸气断断续续一噎一噎,仿若窒息一般。 空中的金雕哪里会看不出这番对它极为有利的变化,当即用力拍翅,爪子再度精准的落下,黑毛狼人疲于躲避,冷不防又被剌出好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就连愤怒的咆哮都没了原本的气势,更多的只是虚张声势。 金雕突然振翅腾空到更高处,随即直线俯冲而下,黑毛狼人判断失误,金雕在空中轻盈翻身,躲过狼人的攻击,擦过狼人背脊往下降落,两只爪子嵌入狼人的小腿上,鲜血霎时从伤口中喷溢而出,染红了周围的皮毛。 狼人吃痛嚎叫,用力蹬腿,想要踢开金雕,爪子毫无章法的乱挥,在地上抓出几条深深的沟壑,大把大把的草根被拔出,一时间尘土飞扬,草木四溅,这个时候它已经顾不上什么攻击招数了,完全凭借本能行动,金雕翅膀一拍,顺势划出去一段距离,躲开了狼人的扫腿动作。 小腿上的剧烈疼痛让狼人踉跄了一下,倒了下去,金雕再度从空中直冲而下,利用爪子猛击狼人的脚踝,而后两爪奋力往下一抓,双翅振动,整个身子连同地上的狼人瞬间拔地而起。 高大威猛的狼人竟被金雕吊住双脚,拖离了地面,黑毛狼人终于崩溃得连连嘶叫,凄厉的叫声让身处对立阵营的海姆达尔听了都有些毛骨悚然。 一支箭破空射来,在空中拉出一条凌厉的弧线,擦过金雕的羽毛,钉在远处的一株大树上。 被拉拽的离地而起的黑毛狼人扑通一声落在地上,落地之后竟有气无力的趴在那里重重喘息,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显得十分狼狈。 眼中再也看不见当初的烁烁凶光,只剩下黯淡和木然。 此时此刻的它,已经完全不具备威胁性了。 空中的金雕翅膀一收,解除了阿尼玛格斯形态,踩在地上。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那箭……是马人吗?”海姆达尔连忙迎了上去。 久等不到回答,海姆达尔纳闷的抬眼,威克多就赏了他一个侧脸,目视前方,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 海姆达尔更加莫名了,正想问问,马蹄声在右前方接二连三的响起。 威克多拨开草丛,走了过去。 海姆达尔紧随其后,被他的漠然弄得有些迷茫,不过尽管冷漠突如其来,威克多在行走时依然如以往那样对他照应有加,这下海姆达尔更加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了。 刚才那一箭的确是马人射出的,其目的是为了阻止金雕对狼人痛下杀手,并不是要攻击金雕。 当海姆达尔走出那一片草丛,惊讶的发现,狼人们像家畜似的,全都被赶到了场地中央,低眉顺眼的围拢在一起,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与原有的凶狠大相径庭,乖巧得如同宠物狗。 这群狼人身前站立着一头与众不同的狼人,它的与众不同不在于毛色或体型,而是它的眼神,平静淡然,他的姿势,也不像其他狼人那样时刻保持充满野性的警惕,看上去更像一个人。 是的,这个狼人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没有丧失理智。 狼毒药剂?海姆达尔突然想到这个可能,并暗暗咋舌,狼毒药剂很难制作,这狼人能弄到,说明它平时和巫师常有接触。 当这头带着人类意识的狼人看似巧合的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时,海姆达尔后颈子一凉,当即认出它来,不就是刚才与那神秘马靴幽会的狼人吗? 这头狼人很快把目光从海姆达尔身上移开,看向了他处,海姆达尔却因为它的举动感到浑身不自在。 又想到这狼人刚才明明近在咫尺,却没有把自己灭口,放了自己一马,海姆达尔定了定神,若无其事的转开眼睛,目光扫到旁边的低矮树梢,当下一愣,定睛看过去,发现那树上吊着三头狼人,在三头狼人四周,挂着大大小小的八眼蜘蛛,在它们的上方,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八眼太子悄无声息的趴在上面。 八眼蜘蛛们的四对眼睛就像大小不一的黑珍珠,反射出的光芒雪亮而阴森,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这就是八眼蜘蛛的可怕之处,被八眼看上的猎物,就连垂死时分都无声无息,那三头被蛛丝捆绑悬挂在树上的狼人连挣扎都忘记了。 尽管这群八眼没有选择隐藏,但只要静止不动,就会潜意识的与环境色融为一体,让人防不胜防。要不是因为和八眼接触熟悉了,多少了解了它们的习性,肯定就直接忽视过去了。 视线从八眼这里拔开,另一处的景象让海姆达尔大为惊奇。 那是一群成年独角兽,数量不是很多,但是气势十足,让海姆达尔遐想很久的铁灰眼睛位列其中,海姆达尔吃惊的倒不是在这里看到独角兽,而是躺在独角兽们前方的两头开膛破肚的狼人。 这两头狼人的生命迹象正一步步走向消亡,它们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嘴巴大张,浑身痉挛抽搐,显得极为痛苦,大片大片的鲜血从肚腹间流出,就连内脏都清晰可见。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他的生活偶有小波澜,但绝对谈不上起伏不定。也没有超级大坏蛋,或者某邪教创始人对他朝思暮想,所以日子一直过的较为安稳。 这是他活到现在,见过的最惨的画面了。 最后赶到的马人大部队看到这两头狼人情况不对,马上调集人手把它们抬走。 至于抬到哪里去,是不是抬去治疗,还是就这么听天命,海姆达尔无从得知。 目送那两头奄奄一息的狼人被抬离自己的视野,海姆达尔对独角兽的认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翻倒巷的巫师们聚会侃大山,听他们谈论神奇动物,一致认定独角兽作战能力不可小觑,攻击力可以排到前十。那时候半信半疑,后来接触到温软的独角兽妈妈,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公独角兽是悍马,没看到狼人都躺在地上唉唉叫了么。 禁林警察部队站出来有条不紊的维护治安了,在他们的疏导下,动物都放下了戒备,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看到那头神智清醒的狼人带领别的狼人离去,海姆达尔转过头来,男朋友的咆哮声陡然炸响在耳畔。 “这么危险的情况你为什么不呼救?我当初给你镜子不是让你挂在脖子上当项链的!”威克多怒不可遏。“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可靠?你就这么不屑让我帮助你?” 海姆达尔张大嘴巴,呆若木鸡,眼前逐渐放大的是男朋友气急败坏的脸,好似能喷出熊熊火焰的眼睛。 这是威克多第一次冲他发火,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能眼巴巴的站在那里。 “好吧,就算你看不上我的能力,那么别人呢?卡捷宁教授呢?卡卡洛夫校长呢?你完全可以通过魔法镜子,让我对他们呼救,还是说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威克多机关枪一样的咄咄咄嚷完,周围变得鸦雀无声,包括马人在内的所有生物们都惊讶的注视着他们,搞不清楚这俩怎么突然吵上了,窝里斗? 从来都和海姆达尔保持统一战线的奶糖,这回对怒气冲冲的威克多视若无睹,斜眼瞧着一脸呆滞的海姆达尔。 “你他妈给我说句话!”半天不见他回应的威克多愈发暴躁起来。 海姆达尔的嘴巴张得更大了,他他他……他居然爆粗口?! 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威克多正铁青着脸瞪着自己,连忙掏出小镜子,说:“我叫过的,可是没有联系到你,这一点奶糖可以作证。” 威克多虎着脸,转头去看奶糖,后者没有否认,于是脸色稍霁,一脸疲惫的喃喃低语,“……照你这样发展下去,我肯定比你早死……” “到时候我把手边的事情处理完,就随你去。”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的说,把那一句“谁早死谁玩死有什么关系”隐去不提,看克鲁姆老爷面有菜色,还是不去触霉头了。 这么个煽情答案让威克多心里舒坦不少,再加上海姆达尔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念之间脱口而出,恰是内心的真实写照。 堵在老爷胸口的那股郁结之气随呼吸一块儿排除体外。 海姆达尔小心观察片刻,发现男朋友的心情值持续震荡走高,表情由阴转阳,眉眼间隐隐浮上一层淡淡的喜悦,马上把握住多重利好局势,瘪瘪嘴,满脸委屈的低下头——低头之前没忘把那一脸的委屈先让男朋友看个实在,掰着手指,小声说:“你刚才好凶……” 威克多短促的干笑两声,摸摸鼻子:“我这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你不要介意,不是真的想骂你,就是……”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海姆达尔斜眼瞄去,与男友的目光一对上,就畏惧的缩缩脖子,低头继续掰手指。 “宝贝,真不是故意的。”威克多被他那得寸进尺的小样儿弄得哭笑不得。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不再装腔作势,放下两只手,对他笑道,“别养成习惯就行。” 有些事真要去斤斤计较就没意思了,不过对于男朋友一时情急嚷出来的那些话,海姆达尔认为等事情过去以后,有必要好好琢磨琢磨。 总让克鲁姆老爷这么担惊受怕,也不是个事啊。 威克多欢欢喜喜的抱住他,海姆达尔抬起那只被鲜血和毒素浸染得有红又黑的手,可怜巴巴的说:“我受伤了。” 可爱的小八眼在海姆达尔的头顶上适时尖叫,“疼疼,疼疼……” 本来还在追悔自己莽撞的奶糖见了,决定不后悔了,当即头一别,装聋作哑的闭眼假寐,这晚上一通折腾,早过了它的固定睡觉时间。 里格这是在和我撒娇?威克多又惊又喜,花了几秒钟时间回味了一下来之不易的心旷神怡,然后小心翼翼的捧起心上人的手,旁若无人的说起了悄悄话。 在旁边围观半天的禁林住民们急得搔首挠耳,一个个满眼问号,这俩人类怎么不吵了?什么时候开打啊? 一大帮子唯恐天下不乱的等这儿看了半天,就是为了围观鲜少见到的巫师火拼。 结果俩人类磨唧了半天不说,还没开打,就抱一块儿腻歪上了。 失望ing。 连火拼末班车都没赶上的马人贝恩背着一把样式古朴的翠叶长弓风风火火的冲进这片空地,待发现事态已经平息,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虽然来迟一步,没能亲手教训那些狼人,有点遗憾,不过马人更爱好和平。 缓下劲来的贝恩朝周围扫了一眼,顿时吃了一惊。八眼蜘蛛?还有那三只挂在树上迎风招展,没来得及解救下来的狼人,贝恩回头,瞪大了眼,怎么还有独角兽? 到底发生了什么?贝恩恍惚了。 “你没事吧?” 贝恩目光一转,发现金发小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前,正仰头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身后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陌生人。 贝恩与金发小子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摇摇头,张嘴似要说什么,和往常一样,憋了半天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现在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比较好?要不要笑一笑? 贝恩同志纠结了。 海姆达尔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有点习以为常了,十分痛快的把贝恩的迟疑归咎到不善与人类交流之上。 反正这人啊,凡事最好乐观点,多往好的方面去想,这样你会发现,做一个地球人貌似也没那么糟糕。 说白了,就是要有能自我排解郁闷的阿Q精神。 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纷至沓来,会发出这种动静的一般只有人类,空地上的动物们如临大敌,八眼蜘蛛们不约而同的隐进黑暗中,吐丝结网,蓄势待发;独角兽集体往后退了退,刨蹄蹬腿低头,把尖角对准前方,摆出攻击阵型;离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最近的马人撒开架势,弯弓搭箭,全神戒备。 贝恩扬蹄往前一跃,挡在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前方,回头煞有介事的对海姆达尔说:“当心,可能有人类!” 海姆达尔愣住了,而后啼笑皆非的点点头。 第419章 悲催的宠物生涯 朱红色的光火从一个模糊不清的小点逐渐放大到一大朵熊熊燃烧的火焰,随着火光一起映入眼帘的是首领马格瑞,严阵以待的马人们纷纷收起弓箭,迎了上去。 紧接着团团白光接二连三的点亮,在马格瑞的带领下,邓布利多率先走进大家的视野中。 本来对人类的出现有些不满的动物一见到他那张脸,马上停止了骚动,无形中流露出了对他的畏惧。 他身后跟着一众霍格沃茨的教授,以及德校的两位校长。 也许为了不扩大惊动面,教授们来的时候噤声夜行,等到了地方才开始使用魔法。 德校的二位校长过来以后不忙着了解来龙去脉,对眼前的珍稀动物们也视若无睹,头一个反应是东张西望,似在寻找什么。 不多时,斯内普教授和弗立维教授一前一后加入到寻找行列。 卡卡洛夫甚至跑去围着独角兽兜圈子,甚至还蹲下身,往马肚子下探头探脑,被恼羞成怒的独角兽一阵奋力刨蹄,吓唬跑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始终没能发现目标,四个大男人不禁面露焦急之色。 “贝恩先生,能不能请您让一让?”海姆达尔在贝恩身后张望了半天,无奈马人身长体宽,堵得严严实实。 “不要叫我‘先生’!”仿佛听到了令他极为厌恶的话,贝恩扭头发出咆哮。 海姆达尔被他吼得吓一跳,匆忙点头。 贝恩一见到他这副噤若寒蝉的样子,顿时懊悔不已,其实他不是蛮不讲理的马人,只是一瞧见人类的脸就控制不住想发火。 就像狗在吃东西的时候淌口水,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威克多上前一步,一把搂住海姆达尔的肩,满眼警告的瞪向贝恩。 贝恩被他的眼神一激,火气又腾腾往上蹿了。 “里格!”卡卡洛夫校长一脸激动的奔来,用力挤开碍事的贝恩,拉住海姆达尔的手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一切无恙后,重重松了口气。 校长先生居然能把一头成年马人从眼前挤出去?!海姆达尔一边灿烂的笑着,一边在心里诧异的嘀咕。 莫名其妙被搡到一旁的贝恩眼睛都瞪直了,脸色黑沉黑沉的,不过难得善解人意的没有发火,干脆退出去,把空间让给随后赶上来的卡捷宁等人。 “是不是很害怕?不要紧,有校长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卡卡洛夫一副伤在你手,痛在我心的模样,拍着胸脯打着保票,对海姆达尔絮絮叨叨关怀备至。 海姆达尔受宠若惊,真的是受宠若惊了。 实际上卡卡洛夫是一个口头上相对矜持的人,当年高捧摇钱树克鲁姆老爷时,也很少在公众场合直呼其名,更不要说称呼小名或者昵称了。自海姆达尔通过家族关系参加“学前班”进入到徳姆斯特朗,见到卡卡洛夫以后,这位校长就一直很有距离感的管他叫“斯图鲁松先生”,需要套近乎的时候最多把先生去掉,但是直接叫他小名,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对着卡卡洛夫那过分大惊小怪的夸张表情,海姆达尔词穷了。 看样子,今天晚上他不仅把男朋友吓出了脾气,校长先生也受惊不小。 卡捷宁咳嗽了一声,卡卡洛夫如梦初醒,慌忙把手松开,给身后的人让道。 邓布利多做了个“您先请”的手势,卡捷宁也没和他客气,走上前来和海姆达尔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笑眯眯的拍了拍海姆达尔的肩膀,看上去不痛不痒,其实下手较重,海姆达尔龇牙咧嘴的承受下来,不敢抗议。 邓布利多以及斯内普和弗立维教授只是站在一边,并没有上来搞慰问,斯内普眼睛比较尖,即使周围光线不够充足,他还是看见了海姆达尔那只看上去触目惊心的手,正待开口,弗立维教授先嚷开了。 “斯图鲁松,你的手怎么啦?” 弗立维教授身材矮小,视线高度比一般人低,能够注意到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比如垂在身侧的手。 听到弗立维的话,教授们纷纷紧张起来,若是被狼人咬伤,那是不得了的事情。 卡卡洛夫一下冲到海姆达尔面前,刚才检查的时候惟独把手漏掉了,亲眼目睹以后,惊叫连连,一副感同身受,痛苦不堪的样子。 海姆达尔觉得校长先生不去演戏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不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么,校长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卡卡洛夫嚷嚷着要把海姆达尔送去圣芒戈重度咬伤病房救治时,海姆达尔吓得用力挥手,如果再不证明点什么,校长绝对言出必行。 “睁大眼睛看清楚,如果被狼人咬了,他还能好端端的神智清醒的站在这里拒绝你的好意?”斯内普翻了翻白眼,故意在“好意”上拖长腔。 卡卡洛夫居然没有追究斯内普当众对他不客气,不过脸色不太好看,讪讪的从海姆达尔身前退开,似乎不愿和斯内普多做纠缠,这让海姆达尔大为意外,种种迹象表明,抵达霍格沃茨以来,校长先生的肚量见长。 确定海姆达尔的手不是被狼人咬伤,并且无碍之后,教授们围在一起嘀咕了一阵,然后在邓布利多的协调下,各方人马开始陆续离开。 海姆达尔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马格瑞和邓布利多说话时,别的马人似乎对这位德高望重的校长颇为忌惮,没有像面对自己时那般虎视眈眈。 海姆达尔想了想,走上前去,当着邓布利多的面,对马格瑞老调重弹,再度提起当初人鱼的嘱托。 邓布利多不愧是博古通今的巫师联合会会长,见经识经的老人精了,马上参透了海姆达尔的意思,开始在旁边不动声色的敲边鼓,有一句没一句的顺着海姆达尔的话语走,干扰马格瑞的思考,马格瑞到底不是心眼多的人类,很快败退在这一老一少的合围之下,勉强同意了海姆达尔的提议,重新和人鱼做交易。 马格瑞的这一决定无疑于出尔反尔,马人首领明白这点,所以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看向海姆达尔的眼神也有了隔阂。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认同感,就这么冰消瓦解了。 海姆达尔倒是不怕马人不待见自己,反正六月份就和霍格沃茨说拜拜了。 人鱼的需要才是当前最为关键的,因为很有可能影响到德校的夺冠之路。 只要马人们愿意拿出东西,再加上海姆达尔之前收集到的,目前在斯内普教授手里的那批原材料,相信人鱼的需求很快就能得到满足。 马人一旦答应下来,绝不会变卦,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喜不自胜,恨不得立刻冲进湖泊里和人鱼首领报喜。 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困倦感卷土重来,海姆达尔揉了揉眼睛,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邓布利多转过身去,和斯内普低声说着什么,海姆达尔一看没他的事了,就转头去找男朋友,威克多正和卡捷宁嘀嘀咕咕,海姆达尔隐约听到隆梅尔等敏感字眼,急忙三步并作两步靠上去。 “不要告诉我爸爸!” 卡捷宁和威克多不约而同的抬眼,双双哭笑不得。 “好,我们不告诉。”卡捷宁和威克多交换了个眼色,又道,“不过你真的要把他蒙在鼓里,事后再了解?从某个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口中,得知他儿子曾经差一点命丧狼人之口?到时候的结果可能就不是你希望看见的那样了。” 海姆达尔心里咯噔一下,支支吾吾的说:“其实大家都不是健谈的人……” 威克多听了噗嗤一声笑起来。 海姆达尔瘪瘪嘴,不吱声了。 卡捷宁耸耸肩,“好吧,如果你希望这样。” 海姆达尔为难的挣扎了一会儿,强忍住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的打哈欠的冲动,说:“我会写信告诉爸爸的……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下。” 卡捷宁哑然失笑。 威克多和卡捷宁用俄语快速交谈了几句,似乎是关于魁地奇方面的,海姆达尔晕晕叨叨,一个单词都听不进去,觉得头重脚轻,眼皮打架,叽里呱啦的俄语听在耳里胜似催眠曲。 “……没事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尖叫着昏倒了?” 威克多和卡捷宁都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起初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威克多猛地觉出不对劲,转过头来时,海姆达尔已经软趴趴的躺在地上了,顿时吓了一大跳。 卡捷宁也是脸色微变,匆忙和威克多一起蹲下去查看。 结果听见某室长嘴里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咕哝,然后咕哝变成鼾声,一脸幸福的吧唧着嘴。 威克多放低声音说:“睡着了。” 卡捷宁松了口气,点点头。 二人站起来时,斯内普眉头紧锁的靠过来,“他怎么了?”脸朝着卡捷宁和威克多,目光却是落在双目紧闭的海姆达尔身上。 除了斯内普,包括卡卡洛夫在内的其他人似乎没有发现刚才发生在这里的小骚动。 “太累睡着了。”威克多告诉他。 斯内普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片刻后,斯内普又忍不住提议,“还是应该带他去我们的校医那里检查一下。” 而且校医院里有床。 这个提议正和威克多的心意。 “教授,奶糖和小八就交给你带回去了。”威克多和卡捷宁说完,抱着海姆达尔就要走。 “等一等。”马人贝恩突然冒出来,挡住了威克多的去路。 斯内普一脸戒备的瞪着马人,甚至把魔杖都抽了出来,卡捷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在告诉他没事,但是斯内普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松懈下来,锐利的目光紧紧盯住贝恩。 贝恩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门心思的看着熟睡中的海姆达尔,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虽然明白人马殊途,但贝恩这么目光灼灼的看着别人的心上人,很容易给别人产生一种基情四射的错觉,克鲁姆老爷满脸不痛快的用手挡住了海姆达尔的脸。 贝恩粗犷的眉头皱了起来,也不痛快上了,他正瞪着某个点纠结呢,眼看就要纠结出眉目了,被这可恶的人类打断了。 不用怀疑,贝恩同志又到处迁怒了。 “他是不是睡着了?”贝恩倒是挺有眼力的,一下就看出内在本质了。 “我们正要回去。”威克多答非所问。 贝恩噎了一下,刚要发作,马上又泄气了,踌躇片刻后,把想从他边上绕过去的威克多又一次拦了下来。 “我想买他的宠物鸟。”贝恩告诉威克多,然后发现不直接和饲主本人谈这件事,反而更能放开。他貌似坦然的对威克多强调,“我没有金加隆,但是我手上的东西人类用金加隆也买不到。” “他没有养宠物鸟。”威克多没有急着表态什么,而是打从根底否定了贝恩。 “你不要糊弄我!”贝恩显然是不相信的。 威克多不想和他多啰嗦,又埋头从旁边绕道了。 贝恩急了,“白隼,我就是想要他养的那只白隼!” 威克多脚步一顿,电光火石间似明白了什么,于是满眼同情的看着贝恩摇头,贝恩被弄糊涂了。 这时候,和族人们把各项后续事由安排好的马格瑞走过来,对贝恩叽里咕噜说了什么,贝恩的表情简直比万花筒还精彩,忽红忽绿忽晴忽阴,最后变得愁云惨淡万里凝。 隐藏在树上的观望事态发展的八眼太子一看见马格瑞三言两语把窗户纸捅破了,知道没什么好戏看了,带着一群手下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离开前有蜘蛛提醒它小八眼该怎么安排,因为阿拉戈克今天兴致颇高,点名点到了小八眼,结果发现它一直未归,太上皇不太高兴了。 八眼太子不慌不忙的说:“不急,距离他们离开还有段时间,暂时让巫师养着它去吧。” 镜头拉回到马人这边—— 马格瑞看贝恩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你真那么喜欢那只白隼?”马格瑞说。 贝恩落寞的点头,“我从小就想要一只那样的鸟,你也知道@#¥¥%%……”又开始追忆年少无知的过去了。 “我明白了!”马格瑞果断请他打住,暗示道,“我帮你想办法。” 贝恩眼睛一亮,不客气的指出:“我不要巫师,我只要欧泊。” *** 海姆达尔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白茫茫一片,愣了几秒钟,才清醒的认识到那是一大片白色布帘子,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床上。 光线从拱形窗户外射入,衬着满眼洁白,显得舒适而温暖。 海姆达尔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羽毛被,身下是雪白的枕头和床单。 整个左手被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他顿时明白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一阵动静传来,眼前出现了威克多的大特写。 “感觉怎么样?”威克多抚开挡住海姆达尔眼睛的碎发。 “睡得很踏实,我睡了多久?”窗户外面已经大亮了。 “十一个小时左右。” “十一个小时?我的天!”海姆达尔用右手撑住身体,坐了起来,威克多立刻把他身后的枕头垫高。 布帘子刷地一声被拉开,庞弗雷夫人走过来,面无表情但动作麻利的检查了一下海姆达尔的左手,然后又用药膏处理了一下他脸上、脖子上,胳膊上等多处擦伤、小血口。 做完一切以后,庞弗雷夫人干巴巴的说:“祝贺你。”尖锐的眼神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庞弗雷夫人对危险活动素来十分鄙视,对海姆达尔这种自讨苦吃换来一声剐的娃最没好气。 海姆达尔低眉顺眼的点头,整间学校,只有校医万万不能得罪。 “他是不是可以出院了?”海姆达尔不出声,自然有威克多代劳。 庞弗雷夫人瞄了眼威克多,点点头。 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下床,心想他本来就没什么事嘛。 门那边突然传来阵阵骚乱,似乎有别的学生冲进了校医院。 庞弗雷夫人眉心一拧,把布帘子一拉,转身朝外面走去,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她的怒喝声,以及学生们断断续续、小心翼翼的回话声。 庞弗雷夫人对霍格沃茨学生的震慑力可见一斑。 海姆达尔穿好外套,和威克多走出去的时候,看见一群霍格沃茨的学生围在一张病床边,床上坐着两个哎哎痛呼的学生,一个愁眉苦脸的捧着胳膊,一个欲哭无泪的捂着小腿。 这些学生无一例外,身上都披挂着魁地奇练习护具。 “不是说今年霍格沃茨取消了学院杯吗?”海姆达尔不解。 威克多说:“比赛取消了没错,但是可以练习啊。” 海姆达尔恍然的点点头。 病床边的人群中一位个子高挑的男生不经意的转眼,发现了正要往外走的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情不自禁的唤道,“克鲁姆?!” 那俩哀号不断的学生霎时瞪大了眼睛,闭上了嘴巴,一脸惊愕的望出去,发现果然是克鲁姆以后,立刻换上一副“敌军围困千万重,我自岿然不动”的大无畏淡定神情。 其他学生啼笑皆非,不知道该怎么吐糟他们了。 实际上他们俩的伤的确没有他们刚才表现得那么严重。 出声叫住威克多的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既然被人家喊了名字,自然不好当没听见,威克多带着海姆达尔迎着走过来的塞德里克上前几步,没有靠近那张床。 “新年好。”塞德里克一站住,就听见海姆达尔的祝福。 三人和和气气的寒暄了几句,很快把话题绕回现实中。 “怎么回事?”威克多象征性的问道。 “没事,练习的时候出了点岔子。”塞德里克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已经很习惯队员们的做派了,疼五分硬要往十分上表现。 威克多见他不予多谈,心想正好,正要告辞,又改变了主意,压低声音对塞德里克说:“金蛋研究的怎么样了?” 塞德里克一愣,想要让自己矜持点,但失败了,摇摇头,“毫无头绪。” 海姆达尔兴趣盎然的在旁边注视着他俩一来一往。 “你是怎么研究金蛋的?” “怎么研究……”塞德里克苦笑,“吃饭睡觉,甚至连上厕所都带着,依然一无所获。” “那么洗澡呢?”威克多语气平平。 塞德里克眨巴下眼睛,“你是说……” 威克多意味深长的莞尔一笑,“当初答应你的,我已经履行了。”带着海姆达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回到船上,等海姆达尔和豆荚、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闹别扭的奶糖、小八,以及送信回来的奥拉尔一一亲热完了之后,威克多用一种十分严肃的语气,把海姆达尔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静待他的反应。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贝恩以为我的阿尼玛格斯形态是我养的宠物鸟?” 威克多点点头。 海姆达尔迟疑的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威克多马上摇头,“你不答应也不要紧,这个约定和人鱼的约定没有关系,纯粹是针对你个人的。”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贝恩真的收藏了很多独角兽的角?”说这话时目光闪闪,脸亮的像刷了一层油。 威克多在心里大叹,马格瑞赢了,光用动物的角就把他摆平了。 第二天,白隼里格降落在一根拱出地表的虬根上,贝恩高呼着“欧泊”兴冲冲的跑过来,手里提着一串死耗子。 这就是马格瑞给他的下的套,每天来禁林陪贝恩玩闹,让贝恩过一把养白隼的瘾。 白隼里格泪流满面。 谁说马人刚正不阿,公平公正公开的?那马人首领绝对睚眦必报小鸡肚肠,这是对他的报复,报复他和邓布利多联手,让马人自打嘴巴,不得不答应履行人鱼的约定,而且这份功劳还要记在八眼蜘蛛头上,事后人鱼只会记得八眼的好,事实上大部分东西是马人无偿贡献出来,说得好听叫无名英雄,说的不好听就是吃哑巴亏。 马格瑞能不记恨么,奥拉尔尚有三分火气,遑论自命不凡的马人了。 贝恩把死耗子推到海姆达尔眼面前,眉飞色舞的说:“如果表现得好,这些就是你的了。” 我又不是巴克比克!白隼不屑一顾的把头扭到一边。 贝恩瞪眼看了白隼半晌,满脸怒意骤然一敛,不咸不淡的说:“角。” 简直比紧箍咒还管用。 白隼马上精神抖擞的一振翅膀,发出清亮的啸声,貌似专心致志的仰视着“主人”,心里却在恶狠狠的唾骂马格瑞的阴险,梅林啊,心直口快的贝恩竟然也学会皮里阳秋了。 第420章 这天晚上,霍格沃茨城堡内悄无声息,一片寂静。 弦月当空,夜色晴朗。 霍格沃茨的四位院长裹紧斗篷,很有默契的沉默不语,径直埋头夜行,踩着熟悉的道路,往黑湖方向奔去。 在黑湖通往禁林的通道上,分别被安排下了几个学生站岗,每一个人高举魔杖,释放出荧光闪烁魔法,就像沿街绽放的路灯,清楚的标示出了道路的走向。 就是乍一看去白光有深有浅,色泽不一,几个院长目光如炬,在心里暗暗攀比了一番,发现深浅分布得还挺均匀,四个学院算是打了个平手。 什么?您问徳姆斯特朗表现如何? 四位院长不约而同的选择无视,他们不想自己恶心自己。 为了今天晚上的行动,徳姆斯特朗动员了全体代表队成员加入进来,霍格沃茨那边除了校长和四位院长以外,也叫了几个嘴巴牢靠,魔法成绩优异的学生共同作业。 可以说这是两个学校的一次即兴合作,这突如其来的即兴可把一众德校人激动坏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有姑娘的岗位成了人人哄抢的热门,剩下那些必须和英国大老爷们大眼瞪小眼的位置都没人愿意去,后来德校学生很无耻的提议,能不能让霍格沃茨全派上漂亮姑娘,还拍胸脯保证,重活累活脏活有他们,姑娘们来了就是享福。 提议果断被拒,德校学生差一点被两个女性院长封杀,到了当晚,德校牲口们齐齐大惊失色,小脸煞白,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来的全是带把的,原本说好的姑娘不翼而飞。 牲口们捶胸顿足,泪流满面。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还是照计划行事,就因为此,德校学生对这两个学院好感大涨。 布斯巴顿?暂时被“排挤”了……端庄知性的英国美女看多了,就格外惦记风情万种的法式美人,想到这里,德校牲口们整齐划一的举头望月,双目迷离。 看到这里,您可能又要问,什么行动? 人鱼信守承诺,给八眼蜘蛛们送粮食来了! *** 卡罗和里安被分在了湖边,也是最接近人鱼出水的位置,从八眼巢穴一直到人鱼破水的地点,都是之前海姆达尔在征求了两方意见以后,带领蜘蛛们演练了一番行进方向,确定下来的。 卡罗和里安能站在这关键岗位上巡逻放哨,算是沾了海姆达尔的光,本来按照整合部署的安排,这个地点应该还要派两个霍格沃茨的学生,但是海姆达尔坚称卡罗和里安能应付,还声称卡罗曾经和人鱼有过接触,不是外人。 天知地知卡罗知,他那个能叫“有过接触”吗?那可是在玩命! 不过别人不知道啊,海姆达尔这个主要经手者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其实按海姆达尔的意思,这些部署根本就是画蛇添足,八眼蜘蛛能看不清楚路吗?这些家伙眼睛贼亮贼亮的。不过据说这项提议出自卡卡洛夫校长,海姆达尔只好装聋作哑,小题大做是他们校长的个人风格。 当卡罗又一次开始东张西望时,里安终于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卡罗眯缝着眼睛,眼中闪烁幽幽精光,煞有介事的压低声音说:“不是说秘密行动吗?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 “你也太入戏了!”里安哭笑不得,“秘密针对的是霍格沃茨,我们全员都出来站岗了,这里只有真相,没有秘密!” 卡罗置若罔闻,依然我行我素。 好比和平年代里有人念念不忘要当巴顿将军,为的就是亲身体验一把在枪林弹雨中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同理可得,小胖子享受的是这草木皆兵的过程。 *** “太酷了!!!”一个韦斯莱如是说。 “帅呆了!!!”另一个韦斯莱如是说。 在海姆达尔的带领下,一群八眼蜘蛛穿过禁林最外围,浩浩荡荡的朝黑湖奔袭而去,速度极快,转眼即逝。 万蛛川流的一幕惊醒了百无聊赖的双胞胎。 “里格!”乔治情不自禁的拔腿追了上去,“把我带上,把我也一起带上!” 弗雷德猛地反应过来,跟着兄弟一起鬼哭狼嚎,阵阵诡异的啸声从森林深处传来,似在附和他们一般。 蜘蛛群没有出现一丝停顿的迹象。 双胞胎停下来面面相觑,但是他们都没有在对方眼中看到惊惧,闪烁在眼眸中的光芒代表的是不能自已的兴奋。 眼看蜘蛛群要从眼前消失了,双双奋起直追,转眼把任务丢到脑后去了。 这个离禁林最近的外沿放哨岗位还是他们死乞白赖求来的,结果被八眼蜘蛛这么一刺激,潇洒的放弃了。 很有先见之明转头跑来查岗的麦格教授迎面撞上这俩活宝,俩活宝见到麦格齐齐发出“啊”的尖叫声,紧接着,树林里也断断续续的飘出稀奇古怪的短促尖叫,衬着诡异的背景音乐,麦格一脸铁青,忍不住自我怀疑,当初她干嘛自讨苦吃,同意双胞胎进来插一脚? “教授!是蜘蛛,八眼蜘蛛!”还是乔治脑子转得快,开始转移重点了。 弗雷德扬声附和。 两个少年都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麦格大叹,她就是自讨苦吃,每一个院长在行动开始前都对这次参与行动的自家学院的孩子有一番耳提面命,不同于赫奇帕奇院长的直言不讳,斯莱特林院长的言简意赅,拉文克劳院长的循循善诱。 麦格什么都没讲,她卖了个关子,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看双胞胎这上蹿下跳的猴样,她不敢想象别的格兰芬多…… “麦格教授,八眼蜘蛛要去哪儿?”弗雷德好奇坏了。 “黑湖。”麦格吸取教训,坦言相告。 “教授,把我们调过去吧?”乔治很不要脸的提高要求。 “要么在这里老实待着,少给我丢人!要么立刻回寝室去!”麦格下最后通牒。 她还没反省完呢就义无反顾的往她魔杖上撞,麦格教授顿觉威严扫地,因此很愤怒。 “教、教授……那是什么?”乔治突然抖着手指,指向那个在黑暗中摇晃不定的影子。 面冷心热的麦格头一个反应就是保护学生,迅速把弗雷德和乔治挡在自己身后,举起魔杖,严阵以待。 不一会儿,她放下举起的手。 弗雷德和乔治也看清了那是什么,不由得瞠目结舌。 梅林啊,马人? 跳脱机灵的双胞胎眼睛一转,发现那马人手里还拎着一串死耗子,目光自始至终都没往他们这边斜一下,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没错,这位拎死耗子的马人就是贝恩同志,他耐不住性子,跑来看看,手里的耗子完全是条件反射,因为他现在一想到海姆达尔,就会下意识的联想到耗子…… 昨天白隼里格就请了假,取消了今早的“宠物时间”,贝恩起初很拿得起放得下,不当一回事,结果时间一到习惯性的跑到约会地点时才恍然大悟,随后一整天落落寡欢,还焦躁易怒极不合群,弄得马人巡逻队怨声载道。 这就好像每天早上习惯吃碗馄饨的人,偶尔碰到馄饨铺不开张,无奈之下改吃包子油条后出现的后遗症。 说白了就是习惯成自然,忽然不自然了也就觉得不习惯了。 如果白隼里格在这里,估计又要泪流满面了。 不要这么惦记他行不行,他不爱吃死耗子! *** 在两间学校校长的共同见证下,科科斯把一只翻了白眼的水魔丢在了岸边的浮木台阶上——这是霍格沃茨为了今晚的行动特地搭建的临时储物台——让八眼太子检查质量是否合格,科科斯首领算是个实诚的,搬动之前先来个抽样调查,实际上八眼蜘蛛根本不在乎肉质问题,它们只关心数量。 “你去看看。”太子对海姆达尔发号施令。 海姆达尔本想尽可能的置身事外,而且太子的口吻让他负面情绪蓬勃高涨,但架不住对那些水魔的好奇,跳下太子的背,踩上浮木台。 卡罗和里安就立在台子上,美其名曰充当照明设施,实际上八眼和人鱼一碰头,他俩就成了多余的,因为人鱼自带五彩灯笼,酱油汤一样的湖面被映照得五光十色。 海姆达尔蹲下身,把30公分大小的水魔尸体翻了个面。 里安马上别开脸,这水魔又丑又臭,实在不堪入目。 的确如此,水魔的半透明体液一旦暴露在空气中就会挥发出一股恶臭,本就长的歪瓜裂枣,再配合这样的气味……听说八眼蜘蛛打算拿它们当粮食,想到这里,小帅哥快要吐了。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拿出小刀,在水魔的身上利落的划下几道,而后用手指揉捏肉质。 里安看到他的动作不禁脸色大变。 海姆达尔起身对太子点点头,“不错,很新鲜,看上去和巨乌贼的肉质很相似。” 卡罗和里安一脸崇拜的望着某室长,亲爱的,不臭吗? 怎么可能不臭,海姆达尔这是被熏麻木了。 八眼太子才不管什么巨乌贼小乌贼的,只要确定能够食用就行。 两方人马一经确定可行,死寂沉沉的湖上顿时热闹起来,一只只人鱼破水而出,把水魔丢在浮台上,再快速下潜,如此循环往复,搬运过程井然有序,比麻瓜的流水线作业还稳固。 蜘蛛们立刻行动起来,开始拖拉搬抬这些水魔尸体往回跑。 海姆达尔趁机脱离到一旁,面瘫一下变得愁眉苦脸,并且快速朝男朋友移动,威克多早就准备好了一条手绢,当他一走过来,就把手绢交到他手上。 海姆达尔亟不可待的接过手绢,捂住鼻口,洒在手绢上的提神醒脑的药水开始发挥作用,少顷,海姆达尔舒服的叹了口气。 “斯图鲁松先生,”邓布利多掏出怀表看时间的时候,貌似不经意的对他说,“明天晚饭以后请您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海姆达尔放下手绢,一脸茫然:“有什么事吗?” 邓布利多从容不迫的收好怀表,笑道,“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帮啥?他还是没有说啊?海姆达尔更加不解了。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卡捷宁猛地插嘴。 邓布利多笑呵呵的看了卡捷宁一眼,卡捷宁对他扬了扬眉毛,然后对海姆达尔安抚的笑了笑,用俄语小声说:“别担心,没事,”随即补充道,“真出了什么事就找你男朋友算账。” 海姆达尔纳闷的看向威克多……一阵恶臭飘来,某室长的脑袋瘫痪了。 *** 这天晚上,人鱼共交给八眼蜘蛛一百一十二只完整水魔,还有一堆分不清是什么部位的水魔残尸,八眼蜘蛛照单全收,一个不落。 等搬运结束以后,人鱼首领科科斯和八眼太子进行了一次亲切友好的会谈。 科科斯肯定了人鱼和八眼之间的友好交往,并希望以此为一个新的起点,使两族在交流方面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台阶。 八眼太子比科科斯直接,只要有肉,别的不是问题。 双方表示,要继续加强两族之间的合作交流,扩大合作领域,共同进步和发展。 …… 里安白着一张脸,小声问同样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卡罗,“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这还没完呢!”小胖子心不在焉的说完,把八卦小本掏出来。 *** 第二天下午。 小八眼摆弄了一会儿洋娃娃——海姆达尔后来又拿了一个给它——有点腻歪了,在床头柜上转了一圈,沿着柜子外面的凹凸花纹落到地上,一抬眼就看见奶糖缩成一团,窝在小壁炉前的彩条软垫上打盹,身体均匀的起伏,正在睡梦中。 黑猫趴在它边上看报纸,前面摆了一盘胡椒小顽童,这是豆荚的最爱。 小八眼跟它俩相处的时间太短,没有共同语言,只是张望了片刻,就掉过头去找海姆达尔,谁知道公共休息室也没有,小八眼并不泄气,凭着印象中海姆达尔惯常的行走路线,摸到了走廊最底端的一个门框边,这个房间没有房门,墙壁上有好几个大小不一的窗窟窿,所以格外的寒冷。 “里格?”小八眼在门口细细叫了一声,换来一串此起彼伏、花样百出的鸟鸣。 小八眼并不害怕,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了进去。 那个惊心动魄的狼人之夜已经过去近一个多月了,小八如今已经有足球那么大了,按照海姆达尔的话来说小家伙见风长,一天一个样。 个头增加的同时,胆子也是越来越大,昨天晚上居然跳到黑湖里去险些溺水,后来被巨乌贼的触腕托了上来,此举让海姆达尔对巨乌贼彻底改观,原本只是把它们看成人鱼的粮食,经由这件事,他开始拒绝食用黑湖里的巨乌贼,反正没有巨乌贼,还有别的乌贼可以吃。 小八眼在高高的木头鸟架下来回穿梭,换来声声或高或低的鸮叫,只听得扑通一声,一个东西从上面掉下来,正好落在它前面,小八看着和自己的粉红色洋娃娃如出一辙的只剩下半个身子的娃娃就这么东倒西歪的挡在自己眼前,顿时悚了一下。 八眼蜘蛛是高智慧神奇动物,若是看到别的蜘蛛下场凄惨,不免会生出兔死狐悲的郁卒和惊惧。 尽管那些糖果不是真的蜘蛛,但是看见喜欢的娃娃四分五裂、手脚分离,还是很让它心跳加速的。 小八眼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猛地朝上一瞧,终于看清楚了罪魁祸首。 小八吓坏了。 是那个长翅膀的怪物?! 第421章 在没有他的时光里 [……里格没有回来。]豆荚说。 威克多手中的书本翻了一页。 [那个小八眼也不见了。] 威克多还是不做声,把书本放下,关上了灯。 豆荚跳到他的枕头边,又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为什么笑成那样?] 黑暗中的威克多勾起嘴角,“你去信使房间看一眼就知道了。” [跟你说话又费劲又没劲。]豆荚跳下床。 “你都没劲了还怎么费劲?!” 豆荚脚步一顿,片刻后问:[里格不要紧吧?] 威克多在床上翻了个身,烦恼的说:“我已经尽可能不去想这事了,你能不能安静到明天早上,让我好好睡一觉,补足精神?” 豆荚猫这个晚上光“里格”就提了不下二十次。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房间全都变得索然无味,就连空气都透着几分寂寥,时间仿若凝固在黑夜中止步不前,只有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南瓜小闹钟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提醒屋子里的人光阴正一分一秒的流逝。 刷着一层金漆的铸铁吊灯在黑色的背景下轮廓狰狞,威克多瞪眼打量了一会儿,他早就过了被异想天开的恐惧打败的年龄,他慢慢转过头,面向另一边,那里是空荡荡的枕头和冰凉的床铺。 苍白的月光穿过窗棂,洒出一床的逶迤清幽。 他在心里叹口气,拉高被子,数着绵羊,闭上眼睛。 *** 卡卡洛夫在公共休息室门外打了个哈欠,然后迅速把身上的簇新巫师袍整理一遍,又梳了梳头发,抹了抹胡子,做完这一切后有些神经质的四下张望,再三确定没有学生进出注意到刚才的不体面,才精神抖擞的走进休息室。 卡卡洛夫没有想到威克多已经坐在休息室内的单人沙发上了,他拿出用彩色宝石镶嵌着德校校徽图案的怀表瞄了一眼,错愕的说:“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现在才凌晨五点。 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定在早间九点在黑湖上集合,徳姆斯特朗的三桅船离集合地点非常近,就算游过去也花不了四个钟头。 威克多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抿了抿嘴,“……我睡不着。” 卡卡洛夫表情古怪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叹道,“你完了,克鲁姆。” 威克多怔了怔,而后笑了起来,“也许吧。” “别笑,别不当回事,以后想哭都来不及。”卡卡洛夫短促的哼哼。 “但是我现在的感觉还不坏,事实上好得不得了。” “那是因为你们还年轻,年轻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好的,即使不好也觉得早晚有一天会变好,年轻就是这样,认为什么都可以拿来挥霍,即使跌倒也觉得好笑。”卡卡洛夫摇摇头。 威克多无所谓的耸耸肩,“既然年轻人都这样,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您也说了,我还年轻。” 卡卡洛夫噎了一下,摆摆手,没再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 卡卡洛夫认为以威克多现在的年纪和阅历,说这话确实太早,他根本听不进去。 之后,德校的其他学生陆陆续续的起来,他们对今天的比赛也是期待得不行,第一个项目结束后,威克多和霍格沃茨的哈利·波特都拿到了40分,算打了个平手,但波特是东道主选手,所以威克多在名次排位上被压了一头。 对三强争霸赛赛做了跟踪报告的《预言家日报》把哈利·波特的名字放得斗大,摆在头版头条,明明比分一样,位列第二的威克多的名字却渺小得不值一提。 这让德校代表队情何以堪,他们奔走相告,群情激愤,脾气暴躁的当场就把挂着“未来冠军波特”字样的报纸翻出来垫盘子,心底坚定的认为威克多这回一定能把比分拉开,扩大优势。 徳姆斯特朗的学生整个早餐时间都在脑补这件事。 威克多并没有去霍格沃茨吃早饭,待在湖面上能使他的心情舒缓,他注意到卡捷宁教授一直没有出现,顿时欣慰不已,至少卡捷宁比眼前这位卡卡洛夫办事靠谱,幸好跟着里格一块儿去的不是卡卡洛夫。 也幸好卡卡洛夫不知道威克多在想什么。 校长先生对威克多貌似四平八稳的做法十分赞同,这位小心眼的校长觉得威克多和另几位选手关系处得太好,在他看来只要维持表面功夫完全足矣,即使关系好也不能让别的选手为此放弃夺冠的目的,所以关系好了又能如何? 卡卡洛夫式的人际交往就是这么“实在”。 威克多九点不到就在卡卡洛夫的带领下乘小船去了集合地点,豆荚和奶糖分别被学生抱着,在甲板上等消息,以便第一时间乘船前往目的地为威克多加油。 选手集合的地方位于湖泊的中心,一个由宽大的木条搭建起来的临时着陆点,其实就是一个大平台,威克多登上去的时候,芙蓉已经到了,东道主的两位选手还没有抵达。 这是新年以后威克多第一次与芙蓉见面,平时在霍格沃茨的校园里虽偶有相遇,不是她看见他的背影,就是他与她擦身而过,几乎没有交集。 芙蓉依然风姿绰约,美艳不可方物,只是今天的法国美人脸色有点小苍白。 湖面上寒风凛冽,每个人都被吹得鼻头通红,毫无气氛可言,在这样的气候下,英国魔法部的官员都无心炒作气氛了。 芙蓉机械性的裹紧大衣,神态更显浮躁不安,身边的马克西姆夫人与她说话,她也是心不在焉的点头,或者半天才吭一声。 还有一点与往常不太一样,芙蓉没有上来和他打招呼,和芙蓉相处的时间长了,就能发现,她其实不是为了引人注目才老是和威克多打招呼,大美人对所谓的避嫌不屑一顾,单纯的认为这是一种礼貌,大家都认识,不能视而不见。 当然,大美人对不认识的人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威克多不由得心里一动,看来她也知道她的宝贝“丢”在哪儿了。 不多时,塞德里克和哈利一前一后抵达,两个人的脸色也不太好。 邓布利多没有参与这次的赛前动员,他摆摆手,主持集合重任的巴蒂·克劳奇走上前来。克劳奇讲了几句场面话,又说了一些杜绝作弊的警言,然后才把话头转到第二个项目上。 他说:“程序基本和上一场比赛一样,大家先来抽签吧。” 穆迪捧着一个上方挖了一个窟窿的盒子走过来,巴蒂·克劳奇把手指向第一场“冠军”哈利,穆迪却把箱子递到了卡卡洛夫面前。 卡卡洛夫在穆迪面前不由自主的退了一小步,穆迪见了,嘴角一勾,表情充满了嘲弄。 卡卡洛夫看着箱子,迟疑的说:“我抽?” “别想作弊,没门!”穆迪没好气的哼哧。 克劳奇脸色变得很难看,但是他一向对穆迪那疯子没辙,只好默认了穆迪的临时起意,让徳姆斯特朗先抽签。 卡卡洛夫一下子摆脱了对穆迪的畏惧,用力朝手掌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把手伸进箱子里去,掏了半天,掏出一块牌子。 卡卡洛夫把牌子死死攥在手里,想摊手看看,穆迪突然喝道,“干什么?!” 卡卡洛夫一吓,手里的牌子啪一声掉在脚边。 穆迪一脚踩上去,对他警告道,“作弊,没门!” 卡卡洛夫欲哭无泪,委屈的不行,他就是想看看,怎么成作弊了? 穆迪小心翼翼的捂住箱子,弯腰拾起牌子,“4号。”他对邓布利多说。 卡卡洛夫总觉得他的笑容很古怪,但是穆迪不给他观察下去的机会,迈步走向了哈利身边的麦格教授。 抽签结束后,四位选手的牌号分别是威克多4号,哈利2号,塞德里克3号,芙蓉1号。 这个号码与先后顺序不相干,而是和起始点有联系。 第二个项目的谜题这个时候正式对外揭晓,四位选手都把自己的宝贝丢在湖里,那些宝贝现在是人鱼们手中的人质,勇士们需要从人鱼的歌声中参透线索,寻到人质并带回陆地,比赛时间为一个小时。 这就是埋藏在金蛋中的秘密。 除了这个集合台——也可以称之为主席台,除了这个台子,霍格沃茨为了第二个项目,还另外搭建了东南西北四个不同方位的台子,每个台子对应一个号码牌。 也就是说四位选手并不在同一个地点下水。 威克多的4号在北台,哈利的2号在南台,塞德里克的3号在东台,芙蓉的1号在西台。 选手们拿着号码牌,在主席台边搭乘小船,朝各自的出发点驶去。 *** 德校学生们已经乘船抵达了北台,以德拉科为首的一群斯莱特林也陆续登上这个台子,八面来风,空空荡荡的台子顿时热闹起来。 德校学生编了一首加油歌,非常豪迈的引吭高歌,一时间威震四方,很有点“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思。撇去打气歌动听与否不谈,造势效果极好,大家欲罢不能唱了还想唱。 斯莱特林们不懂德语,格格不入的站在一边,德拉科听了一会儿学会了,调子简单朗朗上口,不一会儿就和德校学生们勾肩搭背一同嗷嗷嗷,使得一众英国同学又惊讶又羡慕。 [加油!]豆荚对周围的一切置之不理,又开始神神叨叨:[就算不行了,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游上来呼救!] 豆荚猫曾经历过父母双双离世的痛苦,寂寞了几个世纪才等来今天热闹的幸福生活,所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坐立不安,草木皆兵到了谨小慎微的地步。 想通了这一点,威克多宽容微笑,好脾气的连连点头称好。 威克多脱掉外套和长裤,开始活动筋骨,舒展肌肉,准备就绪后突然想起什么,左右张望着在心里问豆荚,【小八呢?还有奥拉尔也没来。】昨天睡觉之前他特地去信使房间和奥拉尔说了这件事,也因此见到了令他忍俊不禁的一幕。 [你走了以后它们也走了。] 【走了?】威克多纳闷,【走到哪儿去?】 [奥拉尔驮着小八眼飞出去了,那个小八眼一路“飞飞”、“飞飞”叫个不停。] 豆荚猫的腔调有点啼笑皆非。 *** 又吹了一会儿冷风,主席台那方终于决定不再折磨望眼欲穿的四位选手,丢出一颗红色信号弹,信号弹流星般由下而上直入云霄,艳丽的火光在高空璀璨绽放,染红了大片湖面,也成功阻止了卡卡洛夫那“催人泪下”的滔滔不绝,两名不苟言笑的魔法部官员在心里咆哮着“梅林万岁”,泪流满面的目送威克多顶着一个大气泡跃入水中。 湖水冰冷刺骨,威克多拼命甩手,待习惯后抬眼左右张望,他所在的这片湖区内的光照并不充足,带型水草生长繁茂,遮天蔽日,从上方往下看,湖底深幽晦暗,莫测难辨。 湖水并不清澈,甚至有些浑浊。 可以说他这次的抽签运相当不给力。 为了能看得更远,他没有着急下潜,而是利用有限的光照进行初步查找,这次的拯救人质行动时限一个小时,他必须先确定人鱼的位置。 威克多大致判断了某个方位,而后全力朝那方游去。 湖面上,一个大黑影自他下水的地方一晃而过,又盘旋了一阵,才依依不舍的飞离。 大黑影飞过了主席台,而后在空中一个大拐弯,朝另一个方位飞去。 飞过湖泊,飞进了黑色的森林。 奥拉尔急速扑棱几下翅膀,利用气流朝前滑翔了一段,背上的小八又开始兴奋的尖叫,直到它精准的降落在一块凸起的大岩石上,小八才重归沉寂。 早就等在这里的八眼太子顺着蛛丝落下,有些忌惮的停在了奥拉尔的上方。 马人贝恩是个急性子,白隼连着两天没来,他连着寂寞了两天,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什么时候能来?” 贝恩还指望白隼今天能进树林,瞧,他把耗子都带来了。 “里格,水里,威威,下水,救命。”小八自打跟了海姆达尔以后,说话越发言简意赅了。 贝恩不了解当中的来龙去脉,所以听得一头雾水。 “我前面跟你说了他们在举办三强争霸赛,今天正好是第二个项目,你就死心吧。”八眼太子从来都把打击马人到一蹶不振视为不可推卸的重任。 坐在凸起大石头边上的庞洛克“咿呀”叫了一声,太子马上抓住机遇:“听听,庞洛克都明白了。” 贝恩讪讪的别开眼,嘴里不甘心的嘀嘀咕咕,“在水里能干什么?人类就是能折腾!” “不干什么,里格现在算是人鱼的人质,那个男朋友是选手,任务就是把他救上来。”八眼太子倒是对三强一直挺好奇,转而问小八,“这个项目有时间限制吗?” “一个小时。”小八细声细气但口齿清晰。 “人鱼的人质?科科斯疯了?它怎么变得和人类一样出尔反尔、倒打一耙?!”贝恩本来就对前因后果漠不关心,听八眼太子解释时也漫不经心,左耳进右耳出,乍闻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一下就炸毛了。 “……你其实是混血吧?”八眼太子憋了老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贝恩顿时暴跳如雷。 太子机灵的掉头躲到树上去,任贝恩在下面因鞭长莫及而大发雷霆。 奥拉尔惊得振翅而起,庞洛克也不见了踪影,被殃及池鱼的小动物们纷纷跑出来对着贝恩愤怒得上蹿下跳。 他的智商太侮辱马人了,稳坐钓鱼台的八眼太子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 HP之异乡·下》作者:紫色泡桐 文案: 感谢罗琳大神创造了《哈利·波特》,借您老的肩膀踩踩。 这文说的是一个出生在英国的男孩,遵循家族传统去德姆斯特朗上学,在这间灰扑扑的“和尚”学校里成长、打拼、壮大、JQ的故事…… 注解&预防针: ㈠:更新时间视情况而定,不敢保证日更,只能说尽力而为。 ㈡:原创男主,主角受,不喜慎入。 ㈢:希望看到CP是教授、大V、德拉科的筒子请立刻转台,不然肯定会令您失望。 ㈣:本文非生子文,无论包子还是馒头都没有,关注这点的读者请看仔细了。 ㈤:CP设定的是威克多·克鲁姆。本文乃很慢的慢热文、而且是又臭又长的慢热文,请注意,咱没有夸张,喜欢这类的请入内,不怕熬的也请进,没有耐心的请慎重考虑再做决定~~~ ㈥:□□论坛“转载”本文时给出的评价是【半原创】,包容心、耐心俱十分强大的读者筒子认为此文乃【半种田文】,如果您从来都是没兴趣看拖拖拉拉、罗里啰嗦的玩意儿,那么,千万别憋屈自己,慎入啊慎入——请一定要接受并重视咱的预防针有句话本来觉得没必要多说,但是,嗯,还是说一下吧,最开头的人物介绍不用特地去瞄,尤其是从没看过本文的读者,那就更没必要点进去看了。那个人物表主要是为了看到一定程度时作为参考以及将来完结以后做准备的。 内容标签:HP 穿越时空 魔法时刻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海姆达尔·斯图鲁松(里格),威克多·克鲁姆 ┃ 配角:卡罗,里安,莱昂,卡捷宁,卡卡洛夫,隆梅尔,斯诺等等…… ┃ 其它:黑魔法,德姆斯特朗 【V I · 千 呼 万 唤 的 四 年 级】 第422章 猥琐了 海姆达尔惊醒过来时眼前一片晶莹,天亮了……正模模糊糊的想要看清楚那大片大片荡漾游曳的色块是什么东西,胸口突地一闷,身体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张口吐出一个大气泡。 气泡?! 海姆达尔愣住了,这才发现周围的异样,他什么时候跑水里来了?! 晶莹的是水光,荡漾的是水草,四处游曳的是人鱼,一左一右,一近一远还挂着俩人……没等他看清楚左邻右舍的模样,沉闷的感觉再度袭来,海姆达尔低头一看,一团金色的水草在胸口处磨蹭,伸手用力一扯,原来水草是个姑娘,不,确切点说他以为的水草实际上是一个姑娘的头发。 这姑娘貌似有点眼熟。 他还在脑补姑娘是何许人也,水草姑娘突然脸色大变,像甩开烫手山芋一般的把他从眼前用力推开,虽然她的漂亮小脸蛋已经很难看了,但是这会儿直接过渡到了不能看。 小姑娘个头不高,力气有限,敌不过水中阻力,海姆达尔不痛不痒的稳住身子,正要质问她干什么,小姑娘犹如惊弓之鸟般卖力划动了几下,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滑稽,在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后,又朝海姆达尔靠了过来,海姆达尔再度被勒住。 原来是一条人鱼擦过不远处的水草。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也发现她刚才看见自己为什么会大惊失色了,看着被细密的青鳞包裹住的双手,海姆达尔欲哭无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返祖了? 难怪他没有呼吸障碍……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问题,貌似只有一个解释能说得通,这就是第二个项目,也就是说他被谜题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有点小郁闷,能够被英国魔法部认同为威克多的宝贝,当然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但这“宝贝”当得也太水深火热了。 领口突然被狠狠拽住,海姆达尔看见水草姑娘目眦欲裂的望着自己,一开始以为她因为太害怕所以情绪不稳,但是看这姑娘一边死命攥着自己,一边慌张的指着口鼻,霎时明白过来,她快窒息了。 海姆达尔二话没有,抱住她奋力往上游,脚腕处顿时传来一股下拉的力量,海姆达尔和水草姑娘猝不及防,被扯得一个趔趄,小姑娘捂住嘴巴,脸色又青又白,痛苦的直翻白眼。 海姆达尔把她换到左手,右手抽出魔杖,用魔法割断了捆绑在二人脚腕处的接地水草,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朝水面上游去。 在附近巡逻的人鱼被一一惊动,提叉带戟气势汹汹的朝滞留人质的地点游来,多数人鱼在发现骚动制造者是海姆达尔以后,掉过头去,直接无视。以桑布为首的少部分人鱼留在了原地,就这么毫无作为的目送海姆达尔越游越远。 海姆达尔和三强争霸赛在人鱼心中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二人破水而出,湖面上大雾弥漫,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水草姑娘抱着海姆达尔大口喘气,咳嗽间夹杂着几声干呕,眼睛和鼻头通红,脸上的水混合着鼻涕和眼泪。 这个时候无论何种美丽都面临大打折扣的窘迫。 水草姑娘捡回了一条命,海姆达尔的脑子也渐渐恢复了功能。 自己在水中醒来还能理解,十有八、九是因为返祖,这姑娘为什么会醒,而且还比自己醒得早。 海姆达尔斜眼看那姑娘,姑娘被刺激到了,她当然无法忍受有人用打量“异形”的眼神打量她,况且还是这么个小美女,他们俩之间明明他才是那个“异形”! “这样不行啊,你干脆回去吧。”海姆达尔用英语对她说。 小姑娘又咳了两声,眨巴着眼睛。 哦,听不懂。 “你还是回去吧,人质都自救了。”海姆达尔用德语对她重复。 这回她有反应了。 “不要,我不回去,你也不用送我……”她断断续续的说。 “谁说我要送你了!”海姆达尔明目张胆的鄙视她的自作多情。 水草姑娘噎住了。 “你、你怎么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浑然忘记了面对这张脸的恐惧感,小姑娘横眉怒目,生气盎然,与刚才的奄奄一息大相径庭。 “我只是想通了,我又不娶老婆,有什么好绅士的。” “这和娶老婆有什么关系?” “我怕对你太好,你会爱上我,那样我会很苦恼的。”海姆达尔说的煞有介事,他这是从过去的经验教训中总结出来的。 水草姑娘恍惚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女人真烦。”海姆达尔咂咂嘴吧,长吁短叹,“说得委婉点吧被指责虚情假意,说得直接点吧又要被质疑人格。” 海姆达尔也不管人姑娘会有什么反应,直接道,“会不会用泡头咒?” “学过。”姑娘一脸防备的瞪着他,“你不要动歪脑筋,我姐姐马上就来救我了,到时候有你苦头吃。” 是的,这姑娘就是芙蓉·德拉库尔的妹妹,XX·德拉库尔,或者XXX·德拉库尔,或者XXXX·德拉库尔……具体名字他不记得了。 “信不信我现在就松手?”海姆达尔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的恐吓她。 小姑娘慌张四望,而后用尽全力抱住他,恶狠狠的说:“你、你敢把我丢下,我就喜欢你,我就跟我姐姐说我要嫁给你当老婆,我姐姐对我可好了,我说的话她肯定照单全收。” 海姆达尔被瞬间KO,这姑娘太辣手了。 “你怎么一点气质都没有?”她姐姐可是气质和美貌并重的全方位立体型大美人。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你又不娶老婆,我干嘛要气质给你看?!” 这丫头也是实用主义者。 “好吧,你赢了,”海姆达尔叹气,“亲爱的,赶紧对自己用一个泡头咒,咱们下潜回去吧,说不定速度快的都已经要找来了。” 暴露在空气下的皮肤针刺般的疼痛起来,海姆达尔知道这是身体在对他发出渴水信号。 出乎海姆达尔的意料,这姑娘用泡头咒很熟练,不一会儿,他们再度潜了下去。 泡头咒能够提供的空气有限,为了省着点用,小姑娘能不说话尽量不开口,海姆达尔只能通过她的嘴型连蒙带猜,经过一番艰苦沟通,他大致了解造成目前局面的前因后果。 总的来说是这姑娘自己不好。 海姆达尔对赛前集合的最深印象是罗恩和拉文克劳的秋张,这水草姑娘可能是后来才到的,他的记忆断在喝了那杯味道有些古怪的茶那里。 问题就出在那茶水中,根据水草姑娘自己的解释,她虽然喝了,但悄悄吐了大半,因为她来的时候看见房间里躺着仨人,周围的教授表情古怪,她起初不愿意吃任何东西,马克西姆夫人当她不懂事,用不怎么高明的谎话欺哄她,轻易被她识破,于是越来越害怕,人一害怕警惕心就会空前高涨,所以没敢把茶水喝的太实在。 具体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无从得知,也许,他猜测,没喝实在的后果就是苏醒的比预期要早。 另二位就是喝的太实在,至今绑在水底神魂不知。 “我是怎么醒的?” “我们的巡逻员给你喂了白帆船。” 海姆达尔闻言回过头去,看见桑布领着三只全副武装的人鱼游了过来。 水草姑娘缩着脖子,藏到海姆达尔身后。 原来她怕人鱼,想到刚醒来时的情况,海姆达尔恍然大悟。 “你看,能不能给她也喂一个?”海姆达尔还是很有同胞爱的。 “我不要,我不要长鳞片。”这姑娘有点不识好歹,而且还误会了白帆船的作用。 桑布和三位人鱼兄弟看在海姆达尔的面子上没有和她一般见识。 可能小姑娘意识到自己是弱势群体,很有警戒心的和人鱼拉开距离,游到一边去了。 发现桑布看自己的目光又开始闪闪发亮了,跟在它后面的三位人鱼兄弟也澎湃的不行,海姆达尔不自然的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白帆船见效的比较慢。”桑布的言辞充满了遗憾,它们都巴不得海姆达尔永远变不回去。 海姆达尔听了心里一动,也许白帆船的返祖药效对人体的作用极其有限,多用之后自身会产生“抗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种药在返祖方面的功效就更显渺小和不确定了。 又和桑布说了一会儿话,海姆达尔词穷了,人鱼不像人类,它们的交际方式不包括相互耍嘴皮子,桑布还肩负着巡场的重任,它在这里等着海姆达尔归来就已经很玩忽职守了。 目送桑布和三只人鱼离去,海姆达尔转过头来,发现水草姑娘正一边拽着水草一边发呆,海姆达尔靠上去问她冷不冷,小姑娘顿时目光如刀。 她好不容易转移注意力,让自己渐渐忘记气温对她的影响。 海姆达尔自知理亏,顺从的让她剜了几眼。 小姑娘看向飘在他们头顶上的罗恩和秋张,又开始利用自欺欺人来傻等。 百无聊赖中,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了看,当看见表盘底部那圈夺目的深红色变得暗淡无光,顿时懊恼不已,他又忘记自己在水里了。 这表不会报废吧?防不防水也不知道,就在海姆达尔翻来覆去的折腾他这块怀表时,水草姑娘拉住他的衣摆用力一扯,十分彪悍的把他扯到大石头后方,自己也一块儿挤了过来。 “你干什么?!” 水草姑娘做了个噤声的手指,然后点点上方。 顺着她的指示张望过去,海姆达尔惊讶的张了张嘴吧。 第一个抵达人质救援地点的既不是威克多,也不是芙蓉,更不是塞德里克。 海姆达尔和水草姑娘面面相觑,双双脸色发沉,然后,继续默不作声的偷窥。 哈利·波特在水中游刃有余的摆动四肢,仿佛一条真正的鱼,看上去自在的不得了。 克鲁姆老爷呢? 眼看第一名即将拱手让人,都这个时候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去看看。 *** 毫无疑问,威克多这次的抽签运奇差无比,北台下面那片水域实际上是人鱼地盘扩充之后的边缘地带,也就是与水魔的地盘相接。 本就水生植物铺天盖地遮蔽视野,再加上时不时有水魔蹿出来捣乱,尽管一路上强行用火精灵开道吓跑了大部分水魔,还是严重阻碍了他的行程,拖慢了他的行动速度,甚至连他的判断都出现了偏差。 当中游错了方向,幸好及时觉察出不对劲,半道改了回来。 就是在这半道上,他与布斯巴顿的选手芙蓉不期而遇,乍一碰面,二人都挺意外。 芙蓉是个要强的姑娘,朝威克多生硬的笑了笑,从旁边匆匆游过,没有要和他合作的意思。 由此可见芙蓉的抽签运也同样糟糕,换言之,这一次梅林选择大力护佑霍格沃茨的两位选手,也许梅林大巫师是一个爱国主义者,对异国人不屑一顾。 威克多见她选择的方向恰是自己刚才放弃的,不由得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讲,他没有义务提醒自己的竞争者,况且他也不敢保证那个方向绝对错误。 威克多返身继续朝自己的目标前进。 他有一种预感,无助的里格就在前方等着自己。 *** 没有错,某室长的确在等他,可惜不是他脑补的柔弱无助,而是有点咬牙切齿。 威克多怎么还不来?!他在禁林里对自己吼的那些话可是言犹在耳,总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看见哈利已经游动到了罗恩身前,海姆达尔感到大势已去,貌似也只有坐二望一,希望威克多比塞德里克或者芙蓉来得快。 哈利愣愣的看着另两条飘来荡去、空空如也的水草,以为自己来晚了,这个时候他反而不着急争分夺秒了,举起魔杖欲割开捆扎住罗恩的水草,眼睛不经意的一抬,看见了漂浮在那一头的秋张,手里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专注的眼神中带着几许痴迷。 也许他在犹豫,如果真要对人质较真,在哈利心中,秋张绝对能算一个…… “我还以为哈利·波特有多大本事,看见漂亮女人就腿软的小鬼。”水草姑娘忍不住放弃沉默,不屑的撇撇嘴。 “闹什么别扭。”海姆达尔摸摸她的头。“如果你绑在那里,他的眼里肯定只装得下你。” 仿佛被看穿了心思,水草姑娘恼羞成怒,一把拍开海姆达尔的手,也不管什么氧气供应有限了,很有点豁出去的意思。 “我没那么肤浅!”水草姑娘不服气的说。“但是我绝对比那拉文克劳好看。” 小姑娘纠结的是外貌上的输赢,而非爱慕上的攀比。 海姆达尔保持客观态度,“我觉得没法比,东西方各有千秋。” 水草姑娘不太满意他的模棱两可,气呼呼的瘪瘪嘴,然后抽出魔杖,果断的说:“准备好了,我们上吧。”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海姆达尔对她的跳跃性思维束手无措。“准确点说,我们要准备什么?” “你难道不打算阻止他?”小姑娘投来质问的目光。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你要阻止他?” “之前那些教授有跟你说什么注意事项吗?” “……好像没有。” “就是啊,我们是人质嘛,选手之间能不能相互扯后腿另说,但是我们可以扯选手的后腿,大赛并没有规定人质不能干扰选手。我们可以暂时拖住他,对他进行干扰,直到我姐姐过来救我。”小姑娘理直气壮。 海姆达尔有容乃大的忽略了最后一句。 虽然听上去有点牵强,但大赛的确没有这么规定,因为这一关人质应该泡在水里人事不省。 “你真要这么做?”海姆达尔斜眼瞄她。 “是男人就少废话!”小姑娘扬了扬下巴。 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大放异彩的猥琐之光,不由得相视一笑。 “知道我叫什么吗?”海姆达尔指指自己。 小姑娘点头,“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也点头,并一脸严肃的问,“你叫什么?” 水草姑娘:“……” 那一边,哈利弄断了罗恩脚下的水草。 第423章 谁是第一名? 海姆达尔果断的脱掉了校服外套,把衣服窝成一团,塞在大岩石下方的窟窿里。 加布丽,也就是水草姑娘,朝他递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男人就是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遮遮掩掩。” “小小年纪就这么犀利,当心嫁不出去。”海姆达尔不慌不忙的回嘴,和加布丽挤眉弄眼了一番。 加布丽毫不怯场,反手一个魔法丢了出去。 咒语在水中爆出一团烁烁银丝,伴着层层细密的水珠,悄无声息的逼向了哈利的后背,前方的哈利猝不及防,被咒语打个正着,只见他浑身一哆嗦,罗恩的胳膊从他手中松脱,就连魔杖都晃晃悠悠的掉了下来。 哈利瞠目结舌,身体滞了约有两秒,在水中灵活的翻身,捡回了魔杖。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海姆达尔肯定会好好夸赞这姑娘的胆大心细,卑鄙无耻。 一出手就很有深浅,为了不打草惊蛇,知道使用没有声效的咒语做试探,而且还是没什么伤害性质的咒语,小姑娘别是惯犯吧。 结果小姑娘暗恨咬牙,小声嘀咕,“这咒语在水里发挥不出效果,我以为至少能电住他两分钟。” “小姐,做人还是老实点好。”海姆达尔语重心长的说完,也不管加布丽作何反应,双脚一蹬冲了出去。 那边的哈利一看到海姆达尔,大惊失色,想当然耳的把这只突如其来的水妖当成了拯救行动的阻碍之一,连忙朝不断逼近的海姆达尔丢魔法,希望能够阻止他。 卢萨尔卡虽然已经灭绝,到底是远古水族之一,在水中的行动速度连人鱼也要自叹弗如,尽管海姆达尔的返祖程度有限,但至少比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要灵活。 哈利正处于受惊后的反射阶段,慌乱之中行动变得毫无章法,魔法的使用效率连平时的百分之十都不到,只是下意识的乱砸,白白浪费了力气。 海姆达尔不由得郁卒起来,莫非他现在真那么不堪入目? 瞧把这孩子吓得。 海姆达尔忽然发现这样周旋下去正好,不需要费什么劲,同时还能拖延时间,于是连魔杖都没掏出来,光围着哈利绕圈子玩丢手绢了。 哈利不是傻子,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海姆达尔晕晕叨叨的带着转了几圈,又杂乱无章的丢空了几个魔法后,慢慢镇定下来了,貌似发现海姆达尔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冷静的同时莫名其妙的感觉更加强烈。 哈利趁海姆达尔又一次绕到自己身后的一刹那,刷地转身,顿时张口结舌。 他看见一个顶着大泡泡的金发小姑娘正拽着捆绑在罗恩脚下的水草,一边把往上升浮的罗恩死命往下拉,一边握住接地的另一头水草,努力打结,把罗恩再绑回去。 她她她……她在干什么?怎么能这样?!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哈利头晕目眩。 事实上海姆达尔也很无语,他当然看见了加布丽的行为,这姑娘已经升华到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了。 哈利冲上去想要阻止加布丽,被海姆达尔挡住了去路,哈利举起魔杖,海姆达尔就趁其不备窜到哈利身后,一会儿拉拉他的头发,一会儿扯扯他的衣领,一会儿又去挠他的脚底……骚扰连连,层出不穷,把卢萨尔卡在水中鬼魅般的行动力发挥到了极致。 总之,哈利被他折腾的哭笑不得,无奈的是手中的魔杖永远都跟不上对方的移动速度,往往只能捕捉到一抹残影在眼角一闪而逝,然而这个时候对方的骚扰又一次得手了。 海姆达尔的目的达到了,他成功缠住了哈利,让他离第一的位置越来越远了。 哈利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人家也是有追求的,于是咬紧牙关,居然强行突破了海姆达尔的骚扰圈,他看准了海姆达尔不会对他下狠手,最多就是小打小闹,哈利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脱离了海姆达尔的包围。 所以说哈利并不是绣花枕头,他还是很有头脑的,不会甘于坐以待毙。 “你到底在干什么?!连个人都拖不住?”加布丽怒气冲冲的大叫,对海姆达尔的温温吞吞鄙视之极,伸手指向正要自己游来的哈利,毫不畏惧的喝道,“快点把他解决掉,不然你就是没蛋的孬种!” 哈利震惊了,海姆达尔默默抽出了魔杖。 哈利浑身一颤,手脚发麻,四肢百骸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白光烁烁的银丝在周身游走,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畔频频爆发。 哈利脸色一白,他不能动了。 海姆达尔对着变身为闪电侠的哈利的背影,小声咕哝,“抱歉,这姑娘太辣手了,为了我的蛋蛋,只有委屈你了。” 加布丽没好气的冷哼,“真不知道刚才在干什么!” 海姆达尔好脾气的朝她耸耸肩。 小德拉库尔小姐就是一张嘴巴不饶人,其实此时她心里很震惊,因为很明显海姆达尔使用的魔法就是她刚才用的那招,但是她只电住哈利·波特二秒,海姆达尔却让那些电光在波特体内游走了……她迟疑的估摸,这该有半分钟了吧。 加布丽对海姆达尔狠狠竖起了大拇指,当然,在心里竖的,男人,绝不能让他们太得意,不然容易得意忘形,到头来吃亏的就是自己。 小德拉库尔小姐与她的柔弱外形不同,有着十分强大的内心。 姐姐芙蓉坚定的认为她是小孩,不经人事,容易被欺骗,所以总是以保护者自居,事实上加布丽的防御系统已经成长到足以抵挡住任何不怀好意的男人,因为她天生长着一双对男人百般挑剔的眼睛。 尽管她从一年级开始就间接的听过海姆达尔的大名,后来慢慢了解到他的种种事迹,对他很欣赏,但是她绝不会当面承认这些,就像她始终认为的那样,男人是宠不起的,你对他好,他马上就会爬到你头上去。 小姑娘为何会对男人这么刻薄?实在令人费解,也许有些女孩自打出生之日起就是上帝给世间男子出的难题。 试想,追求这样的姑娘,若没有一点智慧和行动力,那将是一座永远无法攻克的堡垒。 加布丽终于把罗恩绑了回去,罗恩在上方晃悠了两下,停了下来,整个过程中一点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这让海姆达尔和加布丽很满意,哈利却是嘴里发苦,若罗恩醒来,自己就有和这俩人周旋的余地了。 可惜罗恩同学并没有听到哈利的呼唤,依然双目紧闭。 反倒是秋张那儿出现了情况,秋张紧闭的双眸忽然颤了一下,这一下可把加布丽吓了一跳,这姑娘正好游到秋张面前,想把她脚下的水草再弄紧一些,以免自己松脱开,虽然这种假设根本不可能发生,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加布丽决定谨慎对待。 没想到她的这一举动恰恰戳到了哈利的软肋,波特先生瞬间被惹毛,波特先生以为加布丽要对秋张图谋不轨。 加布丽在罗恩脚下不轨的时候,哈利虽反响热烈,但也没有丝毫炸毛的迹象,甚至还能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可事情一涉及到心仪的姑娘…… 波特先生不淡定了。 也不知道哈利从哪儿获得的力量 ,手不酸了,腿不麻了,动作更利索了,抬起魔杖就朝眼前的海姆达尔丢去一个魔法,而后迅速后撤,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魔杖杖尖直指猝不及防的加布丽。 海姆达尔被缴械咒打个正着,魔杖从手里飞出去,水中的阻力再一次帮助了海姆达尔,他马上调整姿势,重新握住魔杖,反手朝哈利冲出去的方向丢了一个轰轰爆炸。 哈利所经之处的一块巨大岩石应声砰的炸开,带出大片水底的泥沙,泥沙随泡泡和水波迅速扩散出去,四周水域顿时变得浑浊不堪。 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哈利只好停下来。 海姆达尔在浑浊的水中穿梭,搜寻到加布丽,把她拉出那片水域。 加布丽离开前,报复性的把秋张用力推向哈利。 待人工沙尘暴渐渐平息下来,水中的景物再一次清晰可见,哈利与仿佛凭空出现的塞德里克撞个正着,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把他发热的脑子炸得嗡嗡作响。 塞德里克镇定的看看哈利,又看了看被哈利·波特搂在怀里一副小鸟依人模样的秋张,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哈利慌忙松开秋张,真是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落得一脸的便秘表情。 躲在一旁看热闹的海姆达尔对加布丽竖起大拇指,被人家男友当场抓了个正形,你让波特先生怎么解释,这种事越描越黑,哈利这哑巴亏吃定了。 轻轻一挑,霍格沃茨兄弟阋墙,这姑娘太祸水了。 加布丽倒是一脸的从容,“你开始掉皮了。” 海姆达尔举高手掌,果不其然,手背上的鳞片像蛇蜕皮一般大块大块的脱落。 白帆船的药效到时间了。 “威克多要是再不来,我只有自己游上去了。”望着被塞德里克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的秋张,海姆达尔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我姐姐会来的。”加布丽安慰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又一次有容乃大的忽略掉了。 “不去阻止吗?”海姆达尔说。“人家已经把人救下来了。” “阻止了一次难道还能阻止第二次?”加布丽无奈的摇头,她当初的想法和海姆达尔类似,都指望来救自己的人能抢到第二的位置。 没想到来的是塞德里克。 二人顿时有种给他人做嫁衣的悲催感,四目相对,唉声叹气。 看来第二个项目结束之后,霍格沃茨要包揽一、二位了。 就在他们大叹梅林不公之时,一朵橙红色的光点由远至近,瞬间染红了这一大片水域,此情此景,惊心动魄,正奋力往上游的哈利和他前面的塞德里克不由得停了下来,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得忍不住屏息静气。 火光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眼看就要把他们吞没,冲天的火光骤然一敛,与此同时,海姆达尔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猛地往上提,低头一看,一条胳膊正揽住自己的腰,然后耳畔传来嘶哑的说话声,“抱歉,宝贝,让你久等了,中间……解决了点小麻烦。” 威克多终于来了。 “我们走吧。”威克多咬了咬海姆达尔的耳朵。 海姆达尔骤然放松下来,余光瞥到加布丽那由惊骇转为恍然的神色,心里一动,问道,“等等,芙蓉……” 威克多迟疑了一下,他也看见加布丽了,虽然对二人为什么会倚在石头后面,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出现有些疑惑,不过他现在不关心这个,只要能确保里格安全就行。 “德拉库尔大概来不了了,她走错了方向。”威克多并不掩饰他的猜测,也没有奉上安慰之词。 加布丽脸色大变,大泡泡应声破裂,小姑娘用手捂住口鼻,一脸的伤心欲绝。 这刺激着实大了点。 “跟我们一起走吧。”海姆达尔劝道。 小姑娘坚定的摇头。 “我们走。”威克多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朝上方用力一挥魔杖,火精灵黑利奥帕由一团小小的火焰眨眼间膨胀为等人高的火焰巨人,即使在水里,火焰依然高大巍峨,烈焰熊熊。 “拉我们上去。”威克多对黑利奥帕发出命令。 一根火绳连接着黑利奥帕和威克多的魔杖,命令一出,火精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水面上飞去。 眨眼间就离开了水底。 眼见与加布丽越来越远,尽管已看不清她的面容,当初她差点溺水而痛苦不堪的神态却在眼前一一闪现。 “抓住绳子!”海姆达尔大叫着用力一挥魔杖,一根金色的绳索发出嘶嘶尖啸,朝下方延伸了出去。 海姆达尔心如鼓擂,紧张的等待,突地,手里的魔杖反馈回来一股拉扯的力量,海姆达尔开心的笑了起来。 火精灵的游泳速度堪称一绝,真正的火精灵是可以飞翔的,所以各种阻力对它来说完全不值一提,虽然老爷的这只火精灵如守护神那样是召唤而来,但基本保持住了火精灵的各项优势。 由火精灵在前方开道,三个人一路行去畅通无阻,跃出水面的那一刻,海姆达尔激动的发现塞德里克和哈利近在咫尺。 三位选手同时破水而出,主席台上的喇叭顿时响彻云霄—— “选手们上来了!” 第424章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加布丽被海姆达尔的魔法拉回到水面时,另二位选手以及他们各自的拯救目标已经爬上了主席台,克鲁姆明显放缓了速度,留在水里等她。加布丽却是对海姆达尔露出感激的笑容,她明白,若不是斯图鲁松,克鲁姆根本不会管她的生死。 加布丽犹豫着该怎么张这个口,她惯于精神上的称赞,如果对方和她一样是个姑娘还好说,问题是对方是俩雄性。他们救了自己,感激涕零是应该的,想到这里,小姑娘尝试酝酿情绪。 “冷死了,快点上去吧!”海姆达尔猛地大声抱怨,把加布丽即将冲口而出的感激之词全部挡了回去。 加布丽一时间怔楞住了。 “你不冷吗?赶紧的!”海姆达尔嘟嘟囔囊的摆手往前游,被威克多重新拉回来抱在怀里,克鲁姆老爷在某些方面也有些强迫症的迹象。 “谢谢。” 铿锵有力的道谢声传来,威克多斜眼瞄了下海姆达尔,后者又开始装聋作哑了,于是回头对加布丽点点头,淡淡的说:“我替他收下,不过这份恩情放在心里就行了,千万不要过度联想,不然我会很苦恼的。” 面朝前方的海姆达尔无声坏笑,还频频做怪相,威克多不动声色的瞟去一眼,藏在水中的一只手娴熟的掏进海姆达尔半敞的衬衫前襟之中…… 海姆达尔不自然的一僵,马上就老实下来了。 老爷满意的笑了。 身后仍陷在自己思绪之中的水草姑娘没有发现这不和谐的一幕。 加布丽始终有些呆呆的,像是没有缓过神来,当他们游到主席台边,她拉住两眼发红、一脸歉疚的姐姐的手时,突然低头噗嗤一声,肩膀剧烈抖动。 “……那两个人连不要脸都这么步调一致。” 加布丽爬到主席台上,站在寒风中放声大笑。芙蓉惊疑不定,本想对妹妹说些什么,这下子全忘了个干净。 加布丽主动拿过芙蓉手中的厚实浴巾,使劲擦了擦头发,然后顶着毛巾,推开布斯巴顿的学生,迈步朝徳姆斯特朗聚集的那一头行去。 布斯巴顿的学生不禁面面相觑,纷纷好奇的跟了上去。 徳姆斯特朗那一边,海姆达尔正懊恼的挠木条,他把校服忘水里了…… “里格,快把这个披上!”里安匆匆忙忙的把一件斗篷压在海姆达尔身上,一转眼,看见小德拉库尔站定在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前方,身后跟着一群布斯巴顿的学生。 他们要干什么?德校的学生们马上学他们那样,簇拥在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身后,围成一道人墙,对前方的布斯巴顿们虎视眈眈。 以眼杀人大法大获成功,除了几个女孩,雄性布斯巴顿齐齐止步,一块儿遭到“封杀”的还有吊在队伍末端的马克西姆夫人,夫人的脸顿时变得黑沉黑沉的。 卡卡洛夫正对着威克多嘘寒问暖、没完没了,发现情况不对,马上住了嘴。 威克多终于得以脱身,拿起挂在海姆达尔脖子上的毛巾,帮他擦拭仍在往下滴水的头发,整个过程目不斜视、全神贯注,一副我很忙碌的样子。 海姆达尔表示积极配合。 加布丽看见他俩假装忙碌,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心里乐得不行。 抓下头上的浴巾,反手丢给芙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跳起来抱住威克多的脖子,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实际上亲的并不重,但是加布丽故意把嘴巴吧唧的很响,众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威克多猝不及防,愣住了,坐在他前面的海姆达尔也傻住了,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看到海姆达尔那张渐渐发绿的脸,加布丽对他灿烂一笑。 目睹到这一笑容的众雄性顿时头晕目眩,他们在冬日的寒风中看见了烂漫盛开的春季。 海姆达尔被她笑得纠结起来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被恩将仇报之时,加布丽猛地挤开威克多,伸手捧住海姆达尔的脸往下一拉,嘟起嘴吧向上迎去,狠狠贴上了海姆达尔的嘴唇,用力啄了一下后松开。 这一贴可是实打实的小嘴碰小嘴,并不像对待老爷那样弄虚作假。 海姆达尔呆若木鸡,他和一个姑娘亲嘴了…… 这姑娘玩了一手声东击西,骗过了东,得逞了西,沸腾了群众,圆满了“险恶”的用心。 老爷的脸出绿了,跟长势旺盛的油麦菜似的,苍翠欲滴。 这一时刻,芙蓉想笑,尤其在看见妹妹那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面有菜色的克鲁姆,大美人忍俊不禁。 周围的气氛在经历这逆转后发生了质的变化,变得其乐融融,无论真高兴还是假开心,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安妮塔站在布斯巴顿的队伍里,随同学们一起欢笑,笑容中带着几丝牵强,自从圣诞节以后她就没有和里格说过一句话,斯利文小姐有心弥补裂缝,可惜总寻不到恰当的时机。 安妮塔羡慕又嫉妒的看着加布丽,勉强维系在唇角的笑意在落寞中逐渐淡去。 *** 邓布利多招了招手,四位选手鱼贯穿过拥挤的平台,而后站定。 第二个项目结束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分数迟迟不见着落,不止选手,旁观的学生们都感到纳闷,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大家普遍认为三个人同时踩线让英国魔法部犯了难,英国魔法部也确实在犹豫,从发扬风格、继往开来的角度考虑,克鲁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问题是英国魔法部又不甘心把第一的宝座轻易拱手让人,霍格沃茨的二位选手在这一关的表现同样可圈可点,他们舍不得把胳膊肘往外拐。 若真要计较起来,破水的那一刻,徳姆斯特朗首先冲出来的是魔法,而非克鲁姆本人。 总之,承认克鲁姆是第一水到渠成,不承认的理由不胜枚举,英国魔法部老纠结的。 邓布利多就在旁边听着官员们唧唧歪歪,始终没个定论,看看旁边衔命而来的四位选手,一个个小脸煞白,在凛冽的风中凌乱着,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与此同时,斯内普突然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邓布利多楞了一下,又轻声追问了几句,与斯内普很快嘀咕完,然后面不改色的走上前去找那些毫无效率的官员们谈心了。 大家都在焦灼的等待着,只有布斯巴顿的心态较好,思考的问题也很深邃:我们是不是可以撤了? 哈利心不在焉的站在那里,左手是塞德里克,右手边站着芙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登岸以后他和塞德里克之间始终洋溢着的轻松氛围貌似萎缩了很多。 哈利感到非常遗憾,他对塞德里克感觉挺好,当然,他对塞德里克的女朋友感觉更好,就因为此,在经历了水下的那场措手不及后,他的心虚感就越发强烈起来。 登岸的那一刻,他都不敢直视塞德里克的眼睛。 哈利暗暗叹口气,不经意的转眼,目光掠过一脸沉静的芙蓉,落在了克鲁姆那方。 裹得像一只球的海姆达尔一会儿用毛巾给克鲁姆擦脸,一会儿又给他的斗篷系带子,前前后后忙来忙去,克鲁姆满脸带笑的任他服侍,并低头和他叽里咕噜的说悄悄话。 没想到看上去寡言少语的克鲁姆真有如此活跃的一面,哈利忍不住咋舌。 当他看清楚海姆达尔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一块块还未完全褪尽的青色鳞片后,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复杂得不得了。 实际上在水里那会儿他就有这方面的猜测,尽管皮肤上覆盖一层鳞片,大致模样是不会变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再加上对方的行动速度快如鬼魅——可能也有意识的拉开双方的距离,那水妖始终没有给他一个脸部大特写。 现在“人赃并获”,真相大白,哈利除了无奈只有沉默。 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借题发挥,就算没有因此得到好处,至少能恶心到对方,但是他没有,要是这事放在某室长身上,说不定脑补出来的结果比这还不要脸。 不管怎么说,哈利是个实诚孩子。 另一头,邓布利多代表英国魔法部宣布了第二项比赛的结果。 “第一名,徳姆斯特朗。”邓布利多扬声说,“克鲁姆勇士不仅完成了拯救人质的任务,还救回了同样困于水下的布斯巴顿的德拉库尔小姐,42分的得分上还另有5分的附加分,所以,第二项结束之后,威克多·克鲁姆选手的总分为87分,暂时位列第一。恭喜徳姆斯特朗。” 德校代表队喜出望外,雀跃的欢呼声在寒风侵肌的湖面上回荡。 卡卡洛夫激动地抱住不巧站在他身边的卡罗,小胖子防不胜防,被校长恶狠狠的狼吻三口。 事后,小胖子一脸的憔悴。 松开卡罗,卡卡洛夫仍然无法平息高昂的情绪,转到另一面,找下一个下嘴目标,结果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嘟起来的嘴唇赶紧抿了回去,伸出去的手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居然是卡捷宁教授。 卡卡洛夫不自然的咳了咳,强作端庄,目不斜视。 卡捷宁没有注意到卡卡洛夫的人来疯,狐疑的回头扫了一眼,又把目光转了回去。 等校长宣布完名次,霍格沃茨们不约而同的丧失了语言能力,一个个蔫成了被下霜的茄子,显得没精打采。 非要把自己置于格兰芬多对立面的斯莱特林们也没能免俗,纷纷撇嘴,不满的嘀嘀咕咕,该加油的时候倒不见他们起劲。 布斯巴顿很有风度的拍手,一一送上祝贺,尽管在这里,他们已经成了局外人。 马克西姆夫人满脸堆笑的和卡卡洛夫说话,海姆达尔认为这位夫人的心理素质一定十分强大,因为那张笑脸怎么看怎么真诚,怎么瞧怎么自然。 芙蓉走到二人身前,威克多立马一脸防备的拉住球状里格,死死护在怀里。 芙蓉的眉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强迫自己冷静,而后递出右手,“恭喜,还有,谢谢你们。” “姐姐,我可以帮你分散注意力,我去搞定斯图鲁松,这样你就可以和克鲁姆亲嘴了。”加布丽在旁边出馊主意,冒坏水。 球状里格一把推开威克多,挡在了前面,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样。 “怎么样,有意思吧?”加布丽指着他俩,捧腹大笑。 芙蓉万分抱歉的对二人笑了笑,拽住大笑不止且一步三挥手的妹妹乘船离去。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双双哭笑不得,他们这是被戏弄了? *** 晚上,威克多委婉谢绝了卡卡洛夫要替他庆祝的好意,回房间和海姆达尔腻在一起,二人世界才刚培养出了点罗曼蒂克的气氛,马上被一群动物搞破坏。 豆荚猫锲而不舍的挠门,猫爪子的威力到底有限,威克多正打算装聋作哑,门外那几个仿佛对他的无耻早就琢磨透了,房门乓的一声被撞出了一个大窟窿,飞溅的木屑散去,奶糖的爪子突兀的套在窟窿里。 爪子一经收回,豆荚灵活的穿过窟窿,跃进房中。 然后又是一声“乓”,门锁喀哒落在地上,岌岌可危的门扉斜挂着被推开。 奶糖迈着王八步从容步入房中,身后跟着小八眼,就连奥拉尔都凑了一脚,飞进来停在了床尾的栏杆上。 七对眼睛齐齐聚焦,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被一群虎视眈眈的动物包围,他们坐着的沙发正对洞开的大门。 二人的表情变得精彩纷呈。 小八毕竟是个娃娃,刚才被豆荚猫耳提面命的话瞬间抛诸脑后,尖叫着冲过去,“里格!威威!” 海姆达尔瞠目,匆忙伸出手,十分惊险的把突然荡过来飞在半空中的蜘蛛接住。 小八一点自觉都没有,落地后又爬到了威克多那里窜上窜下。 奥拉尔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豆荚暗恼它们没骨气,心想还是奶糖骨头硬,不愧是客迈拉……没等豆荚脑补完,奶糖尾巴一甩,往海姆达尔眼前扑通一坐,乖乖排在奥拉尔后面求抚摸。 豆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屁股一撅,头也不回的朝冷清的壁炉那儿去了。 “豆荚,干什么,快过来!” 豆荚步伐一僵,回过头,就看见抱着奥拉尔的海姆达尔正在对自己笑。 ……是他让我过去的。 心花怒放的豆荚猫很痛快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抛弃壁炉,撒欢似的奔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海姆达尔就收到了一个五十公分长的邮包,威克多看到那只趾高气扬的猫头鹰,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然后,他听见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声音:“是爸爸寄来的生日礼物。” 3月3日是里格的生日,威克多当然记得,令人遗憾的是某位父亲也没忘。 威克多拿起随包裹一起寄来的卡片,里面就写了“生日快乐”,下面是一排日期和一串缩写字符,威克多瞪着那一行字看了一会儿,狐疑的挑起一边眉毛。 “把礼物打开看看吧。”威克多说。 不用男朋友建议,海姆达尔已经在那么做了。 等包裹一打开,威克多的脸就垮了下来,哪家的父亲会挑选玫瑰花作为儿子的生日礼物,还寄送得如此明目张胆! 无良老爹,危险分子,敬而远之。 海姆达尔却是开开心心的看着那一大盒子玫瑰花,少顷,迟疑道,“好像扎了个造型……” 威克多起初没仔细看,听海姆达尔一讲,认真关注起来,结果越看脸色越古怪。 这唯美的造型,这花骨朵的大小,这层层叠叠的花瓣,这艳到黑紫的色泽,还有这若有似无却又勾人心魄的香味…… 怎么那么像我家种的血玫瑰?!用我家的花来献殷勤?!故意恶心我吗?!克鲁姆老爷不淡定了。 第425章 久仰大名 这天下午,在公共休息室内,卡捷宁教授突然对海姆达尔说:“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海姆达尔奇道,“就我一个?”迟疑的看了看身边的威克多,这位才是第一名。 第一名同志连眼皮里都没动一下。 “我是以我菲利克斯·卡捷宁的私人名义请你,和徳姆斯特朗没关系。”卡捷宁笑道。 海姆达尔还是不太明白,摸摸脑袋,没应声说好,但也没说不好。 所谓无功不受禄,他不好意思去白吃人家的。 “谁说的?!你的功劳大得很。”卡捷宁笑容一敛,正儿八经的说:“你透露给我的信息对我很重要,我打从心底里感激你。” 海姆达尔怔了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莫非卡捷宁教授指的是通缉令的消红? 看那样子应该就是这事了,可是……海姆达尔更不好意思了,又不是他把卡捷宁教授的通缉令降级的,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卡捷宁教授对他的迟疑视若无睹,又道,“怎么样,给我面子吧,斯图鲁松先生。” “不敢不敢,”海姆达尔慌忙摇头,沉吟片刻后笑道,“好吧,那我就厚着脸皮承您的情了。” “这才对嘛!”卡捷宁笑逐颜开。 “我要吃肉。”海姆达尔严肃认真的指出,既然要请,当然要合乎自己的心意。 卡捷宁笑眯眯的说:“没问题,就算你要吃人,我也会想法子替你弄到。” 海姆达尔大吃一惊,“教授,请您珍惜生命!” “你这是双重标准,动物的生命就不是命了?” “……可是我吃的时候它们已经是肉了。” “我也可以给你弄已经是肉的人——” “教授,我们换个话题好吧?”海姆达尔突地尖叫,一脸惊悚。 卡捷宁禁不住哈哈大笑。 威克多好笑的丢下手里的报纸:“我晚上也要出去一次。” “有什么事吗?”海姆达尔问。 “有人想见我,约在霍格莫德村。”至少卡片上是这么写的,威克多心想。 海姆达尔点点头,他一向不过问威克多的事业,是的,他理所当然的把这些归纳到与威克多的工作有关的事物中去了。 午后五点左右,三人动身离开了霍格沃茨,并在霍格莫德分道扬镳。 海姆达尔在卡捷宁教授的带领下转道去了爱丁堡,威克多觉得卡捷宁教授这次请客略显劳师动众,或许目的并不单纯,也或许另有隐情。 不过威克多相信卡捷宁不会伤害里格,思虑片刻,他转身朝三把扫帚酒吧走去。 *** 隆梅尔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对面坐下一人,他面不改色的继续喝,一丁点问候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威克多本就不指望他招呼自己,径直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满,又把隆梅尔先前看的那份报纸拿起来翻看,尽管这份报纸上午就已经看过了,但是输人不能输阵,他倒要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隆梅尔到底没跟他这么幼稚的对峙下去,主席先生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 “找你来想问问里格最近过的怎么样。”隆梅尔开门见山。 “他不是一直在给你写信吗?”威克多放下报纸。 隆梅尔不咸不淡的说:“你也接过他的平安信,会不知道我的心情?” 威克多无言以对。 没错,里格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通篇你好,我好,大家好,恨不得在末尾处再来句“世界和平,魔法万岁”。说他敷衍了事吧,他长篇大论叙述他过的到底怎么好,措辞真诚的让看到这信的人都不好意思怀疑他的用心。 但是看完了以后又会哭笑不得,因为你会发现他实际上什么都没讲。 真不知道这种写信风格是怎么形成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隆梅尔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十有八、九在隐瞒着什么。” “你的情报系统会查不到?花了钱却得不到有用的东西?这不像你隆梅尔的作风啊!”威克多毫不掩饰对他的虚伪的鄙视。 “花再多的钱也得不到第一手,何必呢。”隆梅尔不为所动。 “所以就找上我?”威克多摊摊手,“很遗憾,我答应过不告诉你。” 威克多那一副眉飞色舞、你奈我何的样子让隆梅尔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隆梅尔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倾斜,右手肘竖起撑住扶手,他用手背抵住脸颊,他把目光放向远处,似乎在沉思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考虑。 隆梅尔·斯图鲁松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也许什么东西正在酝酿,威克多不由得警觉起来。 不一会儿,仿若凝固成一座雕像的隆梅尔动了,他坐直身体,姿态依旧闲适,表情未曾变化,唯一发生变化的是他的手掌,他的两只手正举着一本相簿。 隆梅尔把簿子竖起,像反映电影般,正对威克多的目光,然后好整以暇的翻页。 威克多的冷漠随那些成像生动的照片开始变得不堪一击,他的注意力好像粘在了上面,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从上面转开分毫。 这些照片拍摄的全是里格,无一例外。 ……小小的里格坐在一把椅子上,斯诺从旁边塞过去一只康奈尔郡小精灵玩偶,里格斜眼打量那穿着蓬蓬裙的小精灵布娃娃,目光呆滞,一脸的怀疑和嫌弃。 摄影师抓拍到了这妙趣横生的一幕,可以说,这本照相簿子里陈列的照片都是未能摆对造型的所谓失败品。 威克多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去抓,隆梅尔一抽手,威克多扑了个空。 威克多抬眼,就看见隆梅尔挥挥手里的相簿,脸上挂着奸计得逞后的可恶笑容。 “你可以讲了。” 我们先不去管老爷后来是如何挣扎,如何奋斗的,咱们把视线转去爱丁堡,看看海姆达尔那里的情况。 *** 爱丁堡的冬天气候严寒,白日很短,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四野擦黑一片,犹如深夜。 海姆达尔并没有丝毫不习惯,反而有种亲切感,因为徳姆斯特朗终年夜比日长。 踩着铺设着小块花砖的古朴街道,穿过一排排沉淀着历史的斑驳建筑,街两边的小窗烛光摇曳,昏暗的光透过窗户,照的街上憧憧人影忽明忽暗,街道深处隐没在黑暗里,沉静中带着一丝疏离。 他们在一对面目狰狞的砖红色雕像前停下。 雕像后方是一个哥特式的门洞,门洞两边的柱墩和柱头雕饰精美,和这些古老建筑一样华丽但沧桑。 卡捷宁教授拉响了设置在门柱上的挂绳摇铃,铃声响了三下,巨大厚重的门嘎吱的响了,又乓一声关上。 门内的海姆达尔感到关门一刹那地面传来的震动,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屏息的寂静。 卡捷宁带领他在长长的通道内前进,在这条通道内的回声中,墙壁随步伐逐渐贴近,天花板却变得越来越高耸。幽幽的烛光从顶端洒下,墙壁上奇形怪状的浮雕在它们的世界中神采飞扬,每一双惟妙惟肖的眼神都透着几丝让人毛骨悚然的锐利。 当海姆达尔以为这条道路永无尽头时,前面的卡捷宁突然伸手一握,拉开尽头的门,鼎沸人声扑面而来,海姆达尔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敞亮,与身后的黑暗一块儿久久沉默不语。 卡捷宁拉着他的手走进房中,在场的绝大多数巫师并不理会,只有最里面的一个角落起了变化,那里坐着四个男人,都是与卡捷宁教授一样须眉花白的老家伙。 其中抽着大烟斗的一名巫师转过脸来,朗笑道,“来了来了。” 另一个身穿皮斗篷的巫师站起来朝卡捷宁招手,笑骂,“这老家伙,说要请客结果最后一个才来。” 剩下那俩虽没有说话,脸上也泛出了淡淡笑容。 “出钱的就是大爷,让你们等怎么了,不乐意自己掏腰包。”卡捷宁大言不惭的走了过去。 四个老家伙倒是没搭理卡捷宁的挑衅,反而齐齐看向他身后的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被他们看得怪不自在的,只好点头笑了笑,心想,卡捷宁教授真会省钱,五个人的生日一起请…… 他们在一张小圆桌旁坐下,桌子上放了几瓶火焰威士忌,已经空了一瓶,瓶子边堆满了各色糖果和坚果,还有一摊摊糖纸和果壳,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卡捷宁视若无睹,拿起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四个老家伙一眨不眨的瞪着海姆达尔,仿佛在看什么奇珍异兽,海姆达尔被他们看得汗毛倒竖,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扯卡捷宁的巫师袍子,让他赶紧承上启下。 卡捷宁被海姆达尔扯的愣了下,而后扫了一圈,貌似恍然大悟,“哦,这就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你们自己认识一下吧。”又对海姆达尔说:“别和他们客气,这帮老混蛋从来不知道客气怎么写。” “我每次听他说别人不客气,心里就空落落的。”刚才没有说话的二人组中的其中一人摇头感叹。 此人斑白的褐色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身上还喷了好闻的香水,衣着十分光鲜,袍子色泽艳丽,面料上印染着抽象的花纹,奇怪的是与考究的做工极其不协调的是袖子过长,像唱大戏似的。 之后经过观察,海姆达尔明白他的袖子为什么长了,这人的手从来不直接碰触别的东西,无论取拿何物总是用袖子隔一层,可能有点洁癖。 抽烟斗的巫师哈哈一笑,“菲利克斯,还是你给我们做介绍吧,自己吹嘘总比不过听别人吹捧,对吧?”转头看看另仨。 “有道理。”皮斗篷点头附和。 卡捷宁放下酒杯,啼笑皆非,“一群死不要脸的还非要矜持。” 皮斗篷听了就使劲嘘他。 卡捷宁马上伸手一指,对海姆达尔说:“尼古拉·叶若夫,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斗篷,是一个斗篷变态。” 皮斗篷,也就是叶若夫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卡捷宁又指向烟斗巫师,“谢胡·沙加里,没什么个人特色,就是爱抽烟。” 长着一个圆鼻头、肤色黝黑的沙加里立马喷了卡捷宁一脸的烟。 卡捷宁挥开缭绕在眼前的烟雾,从容的续道,“那个爱打扮的花孔雀叫吕克·容克,籍贯法国,你明白的。” 容克大声冷哼,以示不满。 最后,卡捷宁看向始终未发一言的那位,“那个爱吃坚果的沉默寡言叫尼禄·戈尔登。” 正在剥花生的戈尔登顿了一下,但是啥反应都没有,把剥出来的花生仁丢进嘴里,又伸手去拿下一个。 海姆达尔一连四个诚惶诚恐的“久仰”下来,梅林可鉴,他的措辞绝不含任何夸张成分,他是真的久仰大名,只不过久仰在通缉名单上。 这几位都是凶名赫赫的大坏蛋,而且在通缉榜单上名列前茅、历史悠久,要不然也不会留给他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最后这位尼禄·戈尔登,身为徳姆斯特朗的学生,对他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 麻瓜世界有一位享誉国际、饱受争议的大暴君尼禄,他是古罗马帝国朱里亚·克劳狄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 魔法世界同样也有叫尼禄的知名人士,只不过魔法世界出名的尼禄前后共出了俩。前一个卒于十八世纪,著书百余本,一生的奋斗目标就是把高深的天文学普及到世界各地,是后世天文学教育精简派的开山鼻祖。 后一个,也就是眼前这位尼禄·戈尔登了,他曾经是徳姆斯特朗的魔咒学教授,大战后期仓促辞职离校,之后的行踪扑朔迷离,有人传言他贫困潦倒的死于异国街头,还有人说他在某个国家作威作福,答案不一而足。 仅仅作为徳姆斯特朗的魔咒学教授还不至于让他名扬天下,关键在于他有一个很出名的学生,这位学生曾经公开感激尼禄·戈尔登对他的教诲,使他受益匪浅,由此成功制造出了大批让当时的欧罗巴大陆闻风丧胆的阴尸部队。 没错,那个有名的学生叫盖勒特·格林德沃,那个被格林德沃公开尊崇的人生明灯就是尼禄·戈尔登,然后,悲催教授的逃亡生涯就此打开序幕,因为当时被格林德沃折磨的几近疯狂的各国警察部队已经不再按部就班、坦白从宽,而是让你就地投胎。 照这样看来,被学生惦记并不是什么好事,桃李满天下更是一种伤不起的罪。 就在海姆达尔小心观察戈尔登的时候,戈尔登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空洞,之后,他抬起头来东张西望,似在努力思考什么,这变化虽然莫名其妙,但让他看上去像个情感丰沛的人类了。 他的目光扫到卡捷宁,陡然瞪眼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 卡捷宁淡定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来了有一会儿了。” 另外三位也是该干嘛还干嘛,似习以为常。 “这小鬼是谁?”戈尔登瞪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卡捷宁回答。 “哦,就是他啊。”戈尔登点点头,少顷又皱起了眉头,“对了,我要回去上课,”说着还掏出怀表看了眼,大吃一惊,“都这个点了!”说完就要冲出去,被沙加里和叶若夫熟练的拉住,强行摁回座位。 容克抓了把坚果往他手里一塞,“上课不急,你先把这些吃了。” 戈尔登迷茫的坐着,然后安安静静的剥坚果,神情再度变回最初的漠然。 原来那一堆堆坚果就是为他准备的,那些果壳也是他一个人的杰作。 “教授?”海姆达尔去看卡捷宁。 卡捷宁在他耳边说:“别在意,他曾经被他的学生用钻心剜骨折磨过三次,虽然运气好没疯掉,不过脑子偶尔会不太正常,平时基本和常人无异。” 海姆达尔倍受震动,迟疑道,“……格林德沃吗?” “都过去了。”卡捷宁对他笑了笑,避重就轻。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后说:“戈尔登教授到底多大年纪了?”这位德校前教授可是格林德沃的老师啊,和自己不是一个时代的古董级。 最最可怕的是光从样貌判断,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居然比卡捷宁看上去还精神。 “你只要记住一点,他就是个老不死的!”卡捷宁斩钉截铁。 第426章 小文员和通缉犯 海姆达尔无法想象一群罪犯聚在一起会谈论什么,现在知道了,和普通老百姓的话题一般无二,柴米油盐酱醋茶。 他们会嘲笑某国魔法部长令人印象深刻的发型,没有反政府言论。他们还会对某国巫师时政评论员的犀利赞不绝口,但绝不涉及种族敏感话题。没有高谈阔论,也没有愤世嫉俗……只有调侃到麻瓜世界时带着点与生俱来的优越性。 海姆达尔狠狠松了口气,幸好没在他面前激进,也许卡捷宁教授曾经暗示过他们,不然这顿饭将吃得如坐针毡。 一个国际威森加摩的临时小文员,眼前坐着五名侃侃而谈的警界知名人士,小文员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拔腿就跑?跑回去告密,领赏金? 某小文员望着墙壁上模糊的天使壁画,眯起了眼睛,始终搭不上话他让自己看上去正全神贯注的研究那带翅膀的家伙是男是女。 “我去年去了趟巴西,在圣保罗的一家酒吧遇见了贝西米。”沙加里敲了敲大烟斗,突然转变了话题。 “贝西米?”花孔雀容克皱起眉头,“你说的是谁?” “哦,就是那个曾经当过三天马其顿魔法部长的贝西米?”皮斗篷叶若夫倒是想起来了。“他还活着?” “活蹦乱跳的。”沙加里短促的哼了一声,“还惊动了圣保罗的麻瓜警察,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待命抓他。” “这家伙又干什么了?”和沙加里一样,叶若夫对此人素来无好感。 黑社会也是有圈子的,只有相互看得顺眼的,或者行事作风比较合得来的人才会偶尔聚集在一起,一般说来走黑道的人不太愿意买别人的账,显然,他们嘴里的贝西米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这几个老家伙认为坏也要坏的有品格,坏的有眉骨,坏的有棱有角,那才是坏出了个性,坏出了风格,所以对那些专干下三滥活计的庸俗者们嗤之以鼻。 “他还能干出什么伟业,猥亵未成年人,他一生的追求。”沙加里说。“这家伙就是一只臭虫,走到哪里哪里臭气熏天。” “他为什么找上你?”容克奇道。 “因为他出不去了,事情闹得太大,听说巴西的魔法部长下了狠心,把能派的巫师巡逻全派出去抓他了,封锁边境,还往上通报了国际警察部队,请求援助。”沙加里顿了一顿,遗憾的摇头:“可惜还是没抓住,滑溜得像泥鳅一样。” “是那些警察太没用,对吧?”容克转过头来寻求附和,不幸的是海姆达尔就坐他另一边。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容克没劲的撇撇嘴,不过眼底却荡漾着笑意。 如果海姆达尔抬眼去看的话就能发现,可惜他低头装路人甲。 去年,巴西圣保罗,贝西米。 与呆板的神情截然不同的是内心的惊涛骇浪,海姆达尔心中立刻计较起来。 贝西米是去年年初刚提升到橙色通缉令的罪犯,就像沙加里说的那样,他是个性侵犯未成年人的变态,当然,他的罪行远远不止这些,性犯罪只是其中之一。这个巫师喜欢杀女人,在谋杀方面倒是一视同仁,不管麻瓜、混血还是纯血统,凡是被他看中的皆难逃厄运,在他的暴行之下没有幸存者。 贝西米造成的负面影响很大,案例逐年递增。国际警察部队专门处理系列凶杀案的行为研究部,去年自他荣升橙级后专门为他立了项,可惜贝西米奸猾无比,每次抓捕行动都以失败告终,是一个逃跑专家。 尤其近几年更是行踪成谜,目前国际警察部队了解到的情况恰恰断在了去年的圣保罗。 “你这是在捧你自己,是你派人把他送出巴西的吧。”卡捷宁吐糟沙加里的别有深意。 沙加里笑了笑,抽了一口烟,并不否认。 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握紧了茶杯,下一秒懊恼的挠了下滑溜溜的桃心木桌面。 在场的几个老家伙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兴味的笑容。 在这样的场合下,绝不能泄露自己的情绪,不然很容易反过来被利用,尤其面对的还是这些老人精,海姆达尔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城府上终究还是差了火候。 “别卖关子了,送去哪儿了?”卡捷宁不会坐视不管,不然这娃肯定被这些老混蛋生吞活剥了。 沙加里哈哈一笑,不再吊人胃口,“塞尔维亚。” “他想从塞尔维亚混回国?马其顿巫师对他可是深恶痛绝。”叶若夫貌似不经意的说。 “那又怎么样,谁不想回家?”这话是容克说的。 海姆达尔对卡捷宁感激一笑,再不明白他就是傻子了,这才是卡捷宁带他来的真正目的,这才是教授端出来招待他的大餐。 透露了降为橙级的信息,还他一个橙级嫌犯行踪。 如何向国际警察部队打小报告还需要从长计议,当然不能用自己的名义,不然很可能功劳没捞到反而惹得一身腥,单单情报来源就能让他百口莫辩。 老家伙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深深浅浅,极有默契的三句不离作奸犯科,五句出一个人名,谈论得都是近些年来恶贯满盈的各国通缉犯,有些信息很清晰有些很含糊。 海姆达尔的小心灵在他们的谈笑风生中七上八下,他们通过操纵话题轻易控制住了他的情绪,尽管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无能为力。 他们说的他的确想知道,最可恶的就在这里。 感谢梅林的是他挺过来了,获得了大量目前还没办法透析真假的情报,掌握住了一部分嫌犯的动向,他吐出一口气,举起杯子往嘴里倒果汁,杯子沉默以对,原来果汁早先已经喝光了。 海姆达尔放下杯子,摸摸头。 旁边有人发出轻笑,容克又给他倒了一杯,不等海姆达尔道谢,叶若夫就嚷嚷起来,“喝什么果汁,是男人就喝酒!”把一瓶火焰威士忌推到海姆达尔面前。“这酒虽然没我家乡的伏特加带劲,不过勉强可以喝喝。” 包括卡捷宁在内的其他几人都乐呵呵的看着,没有阻止的意思,这些老家伙貌似洗心革面、改邪归正了,骨子里还是离经叛道的,未成年喝酒在他们看来真不值一提,要不也不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精辟的结论了。 “我还没过十五岁生日,这个起点太高了。”海姆达尔慌忙摇头,用手捂住杯子,不让他们给他倒酒。 “装什么小白兔!”卡捷宁毫不客气的揭穿他,又对另几位说道,“这孩子喝一杯茶,至少倒半杯伏特加。” 叶若夫马上竖起了大拇哥,赞他有前途。 海姆达尔一脸的凄楚,“教授,您怎么能出卖我,我以为我们是一伙的。” 几个老家伙不由得放声大笑。 叶若夫反应快,让店家上了一壶茶,然后斟了半杯茶水又倒进去半杯威士忌。 “喝!”十分豪迈的把杯子送到海姆达尔眼前。 海姆达尔两手接过,啄了一口。 那边又不满意了,“是男人就大口喝!” 海姆达尔一饮而尽,把空杯子倒扣在了桌面上。 “好好好!”几人里就属叶若夫叫的最响,看样子这位皮斗篷先生是个喜欢活跃气氛,爱热闹的人。 海姆达尔嘿嘿笑着,用手背抹嘴巴。 容克立马一脸不赞同的递给他一块喷了香水的手绢,那小半杯火焰威士忌没来得及起作用,手绢上浓郁扑鼻的香水差点把他熏昏过去。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推辞,容克不开心的把脸一沉,海姆达尔就觉得嗖嗖阴风直冲眉眼,连忙不动声色的把手绢收了回去。 花孔雀变脸比变天快,转眼笑得春光满面。 “你刚才说没过十五岁?生日在几月啊?”沙加里咬着烟斗问海姆达尔,其他人都没怎么,好像就他注意到了细微末节。 海姆达尔从他身上看到了某种特质,结合刚才的情报贡献量,发现他就是一个满级另类版的卡罗·琼斯。 “三月。”海姆达尔觉得和这些人说话老实点才不会出岔子。 “几号啊?”沙加里又问。 “3号。” “哎哟,过几天就是了。”叶若夫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这演技……是不是有点过了?!海姆达尔忍不住嘀咕。 “一点心意。”沙加里从口袋里摸出个裹着一层孔雀蓝缎面的扁盒子,递到海姆达尔眼前,“这是见面礼,生日礼物以后补吧。” 一看就知道是事先准备好了的。 海姆达尔去看卡捷宁,卡捷宁别开脸。 盒子举在眼前岿然不动,沙加里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变,这心理素质海姆达尔自叹弗如。 他迟疑的接过盒子,说:“您可以试试在慈善事业上下点功夫,做慈善讲究撒钱不留名,但是让别人知道这是您撒的,方式方法不胜枚举,只要给国际警察部队的情报系统捕捉到一丁点细枝末节完全足矣。” 沙加里一愣,随即眼睛都笑弯了。 容克和叶若夫与卡捷宁一样,今年都要降级了,他们比沙加里淡定,东西也有准备。海姆达尔收沙加里的东西被他自己变成了礼尚往来,所以他坚决不收二人的东西,二人很不开心,貌似不收他们就是不给面子,海姆达尔被二人的森森阴风吹得凌乱不已,闷声不吭的收下了。 几个老头齐齐朝尼禄·戈尔登看去,戈尔登丢下手里的坚果,拿出一个纸袋子。 “本人生活清贫,忙于逃命,不像他们可以从为非作歹中积累财富,好东西我一个拿不出。” 此话一出,几个老头对他一通笑骂,“你那学生原来给了你多少好处,是你自己不要,跑这儿来哭穷!” 戈尔登置若罔闻,甩手把纸袋子丢给了海姆达尔。 难道是关于魔咒学的资料?想到这里,海姆达尔眉开眼笑的接下了。 另几个老头一下子不平衡了,这小子太不识好歹了,你要高兴也别当着我们的面笑得那么开心啊! 就因为此,海姆达尔留给几个老头的初步印象成了“富贵不能淫,威武有点屈”。 这会儿卡捷宁又把脸转回来了,“徳姆斯特朗的委任书你收到了?” 三个老头再加上海姆达尔均一脸的惊讶。 “收到了。”戈尔登平静的说。“没想到那老不死的不肯教下去了,我还以为他催人入睡的教学风格能持续到二十一世纪。” 说话相当不客气,神情带着点蔑视,都说同行是冤家,相互看不顺眼倒也不足为奇。 “每当这家伙说别人老不死,我就觉得自己这辈子白活了。”容克一脸的唏嘘。 戈尔登瞥到海姆达尔的脸色,而后嗤的一笑,“怎么,觉得我侮辱了你尊敬的师长?” 海姆达尔四平八稳的摇摇头,“我刚刚领悟到格林德沃为什么要对您使用钻心剜骨。” 四周的空气戏剧性的凝固了几秒钟,而后是哄堂大笑,几个老头肆无忌惮,惹的旁边几桌频频投来诧异的目光。 也许海姆达尔的话戳中了尼禄的软肋,戈尔登教授顿时目光发沉。 海姆达尔后悔了,冲动是魔鬼,刚才的某一瞬间他的内心魔鬼了,对方的脸现在也魔鬼了。 “这么说你答应了?”还是卡捷宁来圆场。 “为什么不答应?”戈尔登目光幽幽的看着海姆达尔。“有这么出色的学生,我沉寂多年的执教冲动又熊熊燃烧起来了。” 是的,很燃烧,他都感觉到炽热的温度了。海姆达尔在那双仿佛小宇宙爆发一般的炯炯视线中泪流满面。 这一顿饭吃的很丰盛,丰盛到海姆达尔肠胃不适,难怪听人说吃饭要挑对象,他觉得自己很有感触。 几个老坏蛋皆是风风火火的行动派,晚餐结束以后利落的拍拍屁股走人了,走前都笑眯眯的对海姆达尔说再联系,海姆达尔但笑不语,被这些人惦记绝不是好事。 老家伙们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相互挤眉弄眼一番,转身同卡捷宁告别。 “戈尔登教授。”海姆达尔终究没能沉住气。 戈尔登一声不吭的转过身来。 另三个老头貌似不经意的回头瞧了一眼,没有逗留。 “什么事?”戈尔登又坐了下来。 “我为我刚才的不恰当言论向您道歉。”海姆达尔眼观鼻的诚恳道。“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很抱歉。” 戈尔登扬了扬眉毛,看看卡捷宁,卡捷宁朝他摊摊手。 戈尔登不说话,海姆达尔就一直保持谦卑的姿势。 “盖勒特从来没有因为说错话而后悔,至少我没听见过。”戈尔登的表情有些怔忪。 海姆达尔抬眼道,“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戈尔登用力眨了眨眼,“我给你的那个纸袋子你最好上点心,有什么问题就给我写信。”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尽管不解但还是点头。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戈尔登觉得海姆达尔的眼神有点怪。 海姆达尔目光闪闪的说:“教授,恭喜您,您已经正常了很长时间。” 戈尔登的表情一僵,卡捷宁在旁边忍俊不禁。 “……放心,要疯的。”戈尔登红着一张老脸,支支吾吾的丢下这句,匆忙起身离开,没有走出几步又掉头跑回来,指着海姆达尔,恶狠狠的对卡捷宁说:“你不是说这小子有点憨吗?这叫憨?!”萦绕在眉眼间的郁闷有目共睹。 卡捷宁笑得更大声了。 第427章 Do you remember 威克多一推开房门,就听见小八眼细细的尖叫声,“威威,回来。” 接着又看见海姆达尔丢下手里的东西,朝他走来,威克多不由得精神一振,只有梅林知道这一晚他遭遇了什么。 “回来啦,吃过了吗?”海姆达尔接过他的厚斗篷。 “吃过了。” 老爷情不自禁的用手捂了捂长袍口袋,只有他知道,里面多了样东西,出门时还没有的东西,所以在面对海姆达尔那张笑脸时心里有些发虚。 “吃,吃。”小八趴在海姆达尔的背上叫唤。 它现在个头大了,脑袋上蹲不住了,又不像豆荚猫灵活敏捷,新地盘寻觅了很久,终于在海姆达尔的背上安家落户。 这就导致海姆达尔每次在别的德校学生眼前走过,总要把别人悚上一悚,不是所有人都能对身后背着个足球大小的蜘蛛无动于衷。 “你不太对劲,见面不顺利吗?”到底是同床共枕的人,就像威克多对海姆达尔可能会产生的下意识行为了若指掌,海姆达尔对他的不同寻常同样洞若观火。 “宝贝,我对不起你。”威克多一把抱住他。 海姆达尔被这突如其来的请罪懵住了,一脸黑线的说:“你爱上别人了?” 很久很久以后,威克多慢吞吞的摇摇头。 “……有个女人对你说她有了你的孩子?今天你就是去见你孩子的妈——啊!”海姆达尔猛然间发出一声尖叫,因为威克多照着他的脖侧狠狠咬了一口。 “你能不能别这么天马行空?”威克多怒了,“还有,不要抹黑我!”在隆梅尔眼里,他已经够黑了。 “我想来想去,貌似也只有这些算是对不起我。”海姆达尔耸耸肩。 克鲁姆老爷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沙发旁坐下,别过头,闹别扭了。 “威克多?”海姆达尔尝试叫他。 他不理会。 “亲爱的?”海姆达尔再接再厉。 还是没反应。 海姆达尔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他,威克多把脸转到另一边去了,海姆达尔嘟起嘴巴凑上去亲他的脸,一边响亮的吧唧一边说:“威威,威威,别生气。” 小八在他身后附和,“生气,生气。” “别气了。” “气了,气了。” “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见识,见识。” “你那么没头没脑的,我当然也就没头没脑了。” “没脑,没脑。” “我今天见的人是隆梅尔。”威克多忽然把脸转回来。 海姆达尔沉默一秒后眨巴下眼睛,“见我爸爸?” “爸爸,爸爸。” 看到海姆达尔终于变了脸色,威克多的表情显得无比奸猾。 海姆达尔脸颊抽搐着,反手摸向后背,费了一些功夫才把小八眼拽下来,轻轻放到地上,“听话,去找奥拉尔玩。” 小八围着海姆达尔的脚转了几圈,发现他怎么都不搭理自己,明白他是真的不和自己玩了,于是掉过头跑出了房间。 海姆达尔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也就是说你看上我爸爸了?!” 这下换威克多满脸黑线了,明知他是故意的,但还是没能做到镇定自若,对海姆达尔目露凶光,“我咬死你!” 海姆达尔倒是淡定了,“你们是为了什么见面?” “为了你。”威克多忽而一笑,从口袋里摸出那本相簿。“抱歉,为了换你的相簿,我把什么都告诉隆梅尔了。““……什么都讲了?”实际上刚才海姆达尔就有了一定的觉悟,这会儿听到确凿答案,反倒心平气和的接受了。 威克多无奈的点点头,“我很想要这本相簿。” 海姆达尔拿过相簿,翻了几页,泪流满面。 “拍坏的相片翻倒巷的宅子里多的是,当初斯诺说这是成长的证明,全部收起来了,我房间的抽屉里就摆了三本。” 威克多僵住了。 海姆达尔一脸悲催,“你真那么喜欢,我可以全送给你。” 二人默默对视三秒。 威克多深吸口气,把相簿拿了回来,小心翼翼藏在他的行李箱里,等一切就绪,他走回来重新坐下,握住海姆达尔的手说:“你要说话算话。” 敢情他还真惦记上那些照片了?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想了想说:“你也要给我几张你的相片。” “没问题。”威克多答得很爽快。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腻歪,腻歪到恶心!]豆荚猫猛地一咋呼,把二人吓了一跳。 海姆达尔斜眼道,“门在那儿,请便。” 豆荚猫不乐意了,[我为什么要走?]尾巴一甩,靠在打鼾的奶糖边上不动了。 海姆达尔的嘴角翘了起来。 威克多摇摇头,这一人一猫相互表达亲昵的方式总是这么扭曲。 “有件事问你,你先看看这个。”海姆达尔把小书桌上的一张卡片交到威克多手里。 威克多接过土耳其蓝的卡片,长方形的卡片约手掌大小,四角印着乳白色的花体字母GWB,翻开卡片,里面空空如也。 “你不记得了?”海姆达尔琢磨男朋友的表情。 威克多迟疑的用手指摩挲卡片的四边,片刻后发现卡片边角翻毛,背面有些磨损,这是使用过的痕迹,但是里面却没有字。 威克多霍地想起什么,抽出魔杖对准空白的纸面说:“古灵阁巫师银行067号金库。” 犹如拨云见日一般,素雅的蓝色纸面上浮现出团团字迹,在圈圈涟漪中渐渐清晰。 【古灵阁巫师银行067号金库 使用者:伊凡·瓦西里耶维奇,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威克多怔怔的望着这些字,“你是怎么得到这份使用权证明的?” “一个叫谢胡·沙加里的通缉犯给我的。”然后又简单的说了下卡捷宁教授带他去的聚会。 威克多啧啧称奇,难以相信,几个世纪以后,067号金库的使用权竟如此戏剧性的回到了他们手里。 海姆达尔感慨万千,同时心里阵阵发寒,这些老家伙真不简单,先不论他们到底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单就这份书写了约尔夫名字的证明,足以在今天的斯图鲁松家族里引发一场地震。 海姆达尔由此体会到了老坏蛋们的神通广大和令人望而生畏的缜密心机。 古灵阁巫师银行各国分行是后来业绩连年增长下的版图扩充,最初的古灵阁银行只有一家,最初的金库只有000号到099这一百个编号,也就是所谓的初始金库。 说得直白一些,现在的初始金库实际上就是VIP金库,据说初始金库的使用者可以得到普通金库使用者所没有的个性服务。 按照妖精们创造者即拥有者的价值观,它们当然不会白白让人使用初始金库,怎么得到金库的使用权,说法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只有得到妖精们的认同,它们才会发给你使用证明。但是,有了使用证明不一定就能用上,因为金库钥匙在哪里,妖精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100个金库面向社会的年代,使用权和金库钥匙是同时派发出去的,当某一个金库存入和支取行为终止满100年,妖精们就会收回该金库的使用权,但是它们并不会同时收回钥匙,因为一旦使用权被收回,即使你有了钥匙也无法使用这个金库。 但这就给后来的金库申请者们制造了天大的难题,古灵阁派发下金库使用权,但是没有钥匙,也就是说有了金库没有钥匙也用不了,真是让人蛋疼。 妖精通过折腾巫师来宣告金加隆是它们生产的,早晚要还给它们,妖精造就了财富,巫师们只是租用者。 创造即拥有,这是妖精价值体系的中心思想,不容置疑。 几个世纪后,沙加里把067号金库的使用权交到海姆达尔手里,海姆达尔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金库钥匙的去向,千头万绪归结到一点,约尔夫去的太突然,身后事无从得知,那么金库的另一名使用者呢?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海姆达尔问老爷,“你还有印象吗?” 威克多皱眉头想了半天,或许瓦西里耶维奇传达给他的信息量过大,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处理器版本过低,导致运行速度过缓。 海姆达尔并没有大惊小怪,威克多貌似和自己一样,不太愿意做那些梦。因为梦境中难以自控,任人摆布的感觉很糟糕,威克多又是一个自控欲变态强的人,所以梦做的越多对那一世就越排斥,人一排斥就会习惯性漠视,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想不起来就算了。”海姆达尔没来得及把话说出来,豆荚突然蹿到威克多的脚边。 [十有八、九在野莓村。] “野莓村?”海姆达尔一脸茫然。 威克多恍然。 “什么野莓村?”海姆达尔不解道。 “瓦西里耶维奇和约尔夫最后生活的地方。”威克多一边说一边把卡片交还给海姆达尔,“哪天得空我带你去看看。” 海姆达尔点点头,“好。”随即犹豫的说:“爸爸没说什么吗?” 威克多噗嗤一笑,“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憋了那么久,不容易啊。 海姆达尔想了想就放弃追问下去,既来之则安之。 *** 生日那天海姆达尔收到了不少邮包,霍格沃茨里的几位老相识也赠送了礼物,韦斯莱家主要由罗恩代表说祝词,哈利和赫敏相继有所表示,只不过哈利不单带来了自己的礼物,还送上了小天狼星的礼品。 “谢谢。”海姆达尔接过东西,笑了笑。 哈利对他的言简意赅有些失望,烦恼着该怎么把这么短的话无限放大给小天狼星。 德拉科代表马尔福家送了东西,海姆达尔本想邀请他晚上去霍格莫德村吃顿便饭,可惜不到去霍格莫德的时间,他不能离开学校,海姆达尔只得作罢。 从大礼堂出来回三桅船的路上,他与安妮塔不期而遇。 安妮塔形单影只的站在路旁,不自然的笑道,“生日快乐。”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出来,紧张的等待对方的反应。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接过东西,“谢谢。” 安妮塔大喜过望。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口气,说:“我还有事……” “你忙你忙。”安妮塔慌忙摆手,很有点惊弓之鸟的样子。 海姆达尔也不拖拉,点点头,径直走了。 把一脸失落的安妮塔留在原地。 ***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猛地一顿,骤然止步。 满脸笑容的加布丽从一棵树后跳出来,“给你。”把一个彩纸包裹的盒子递到海姆达尔眼前。 “生日快乐。”加布丽说。 等了半天不见海姆达尔接过去,加布丽漂亮的小脸蛋顿时气鼓鼓的,“既然收下斯利文的东西,为什么不收我的?我比斯利文好看多了!” 这姑娘真是外貌协会的栋梁,眼神也特别好使。 海姆达尔一副我很头疼的样子,“一旦收了你的礼物,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也得送,这要牵扯到猴年马月去啊!” “你不想和我有牵扯?”加布丽恼怒。 “我不想和你有金钱上的牵扯。”海姆达尔一脸惆怅。 加布丽愣了一下,而后取笑道,“小气鬼!” 这姑娘真聪明,脑子转的很快,海姆达尔在心里赞叹。 最后,他还是把礼物收下了,但一想到今年又多了一笔花销,而且这笔花销还是可持续发展性的,禁不住一脸酸楚。 *** 晚上,海姆达尔在猪头酒吧设宴给自己祝寿。 猪头酒吧三天前就开始准备了,海姆达尔开了自己的小金库,所以对这事格外上心,不断鞭策老板整顿恶劣环境,老板阿不福思·邓布利多不情不愿的把店面修整的焕然一新,比三把扫帚看上去还要亮堂几分。 海姆达尔本想把晚宴设在三把扫帚,但是他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朋友家人聚一聚,照这个想法,生意清淡的猪头酒吧比三把扫帚合适。 黄昏时分,海姆达尔早早来到窗明几净的猪头酒吧,坐在靠窗的一张台子边看信,这些信件是离开霍格沃茨前收到的。 海姆达尔把德校代表队全请来了,此刻大家正在酒吧的另一头谈笑风生,读信的海姆达尔时而露出会心的微笑。 最后一封信是希娜寄来的,这让海姆达尔有些意外,他给了希娜写信的权利,这是他抵达霍格沃茨以来第一次收到希娜的来信。 海姆达尔兴致盎然的抽出信纸,没看几行脸色一变,匆匆忙忙看完整封信,他立刻跳起来直奔向卡捷宁落座的地方。 “里格!来来来!今天的主角啊!”同学们热切的招呼他。 “好好,但是很抱歉,先生们,先等等。”海姆达尔一边抱歉的笑着一边把卡捷宁教授拉到一旁,举高希娜的信,压低声音道,“教授,希娜说有个署名容克的人往实验研究室寄了一份生日礼物。” 卡捷宁并不感到意外,“那花孔雀手脚挺快,怎么了?” 海姆达尔激动的说:“希娜说他给我寄了一个客迈拉兽的卵,还没有孵化的客迈拉兽的卵!” “冷静点里格,不就是客迈拉兽么,你就有一只啊。” “两者不能相提并论,奶糖来路很正,它有希腊魔法部开具的伪客迈拉兽的证明,所以它是有户口的。容克先生这一出算是怎么回事啊?来历不明的客迈拉,梅林啊,让我情何以堪?” 卡捷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孩子的反应太有意思了。 “那么那个小八眼呢?你打算怎么办?” 海姆达尔一听,抱头呻吟,“犯法,这是犯法行为,我不能这样,我的人生绝不能有污点,我还指望这辈子能以法官的职称退休,衣锦还乡……” 听他这么一嘀咕,卡捷宁顿时想到什么,说:“你不是想打两份工吗?只要从现在的职位晋升一级,成为IW的正式职员,兼职就泡汤了。” “……我打听过了,法官的工资很高。”退休以后也能享受到相当于局级干部的待遇,海姆达尔思来想去忍痛放弃了兼职的念头,决定一门心思往法官的职位上爬。 卡捷宁乐不可支,“其实开公司赚的更多。” “这是您的经验之谈?”海姆达尔说。 “对,怎么样,干脆来我们公司吧。” 海姆达尔果断摇头,公务员比较稳定,除非国际威森加摩倒闭,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有人就一定会有犯罪。 “好!有志气!”卡捷宁鼓掌。 “教授,实际上那天我就想问了,”海姆达尔拧着眉头。“您到底在您的朋友们面前说了什么?您不觉得他们有点太热情高涨了吗?” 小文员很惶恐。 “其实没说什么。”卡捷宁在海姆达尔质疑的目光中不自在的咳了咳,“里格,我想求你一件事,这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在他们面前就抬不起头了。” 吹嘘,一定是吹嘘,吹牛是每个男人欲罢不能的爱好,卡捷宁也不能免俗。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眼巴巴的瞅着他。 卡捷宁一脸严肃的说:“在30岁之前当上法官,只有这个请你务必要做到。” 海姆达尔呆若木鸡。 “我和他们说你将来会是IW历史上最年轻的法官,所以就鼓动他们赶紧巴结好你,和你搞好关系。” 卡捷宁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估计是被自己臊的。 “IW目前最年轻的法官是四十岁,三十岁前当法官?法官法上的考评规则要怎么回避?我自己去修改吗?”海姆达尔难以置信。 卡捷宁被他说的老脸微红。 海姆达尔倒是很快从中解脱出来了,如果那群老家伙发现自己没什么利用价值,不用他去干涉,他们会主动中断和他的联系,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反而高兴起来了。 卡捷宁看他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马上领悟到,这孩子一厢情愿了。 海姆达尔认为他有更迫在眉睫的事情需要操心,“干脆把客迈拉的卵寄到希腊去算了。” “你这是在给自己惹麻烦。”卡捷宁摇头。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 这时候,几人接连推门而入,卡捷宁推推他:“当初是谁帮你弄到的饲养证明?” 海姆达尔心里一动,一抬眼,看见披着一件毛领斗篷的隆梅尔步入酒吧。 第428章 纸袋子 这些年相处下来,海姆达尔领教过不止一次隆梅尔明察秋毫的内在本质,老爹刚才眼睛那么一扫,到底有没有扫到自己,即使老爹貌似漫不经心,他也不敢打赌,所以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脸上堆满笑容的同时唾骂自己虚伪谄媚。 阿不福思中午以后就不知去向,酒吧丢给客人们自己折腾,甩手掌柜当得实在奔放。门可罗雀的猪头酒吧没有家养小精灵,身为客人的卡卡洛夫自己带了两个来,这会儿一个在厨房里准备饭菜酒水,另一个帮忙招待来客。 把斗篷交给家养小精灵之后,隆梅尔朝海姆达尔张了张胳膊,二人拥抱在一起。 “生日快乐。”隆梅尔亲了亲儿子的面颊。 海姆达尔笑着道谢,随即发现父亲今天穿的格外考究,曾经在里安的时尚杂志里见过的新款长袍样式,连幅彩页上展示成衣的模特是法国新一任的魔法先生,备受法国巫师媒体推崇的近十年来最有活力的一位,蓬勃的精神面貌令人眼前一亮。 那一时刻,海姆达尔承认自己有了追星的冲动。 为了这幅彩页,他向里安买杂志,小帅哥很豪爽的送给了他,分文不收。老爷知道这事以后把杂志拿去比对了一上午,而后阴阳怪气了一整个下午。 隆梅尔虽不如魔法先生脸嫩,却诠释出了经时间窖藏后的男性魅力。 黑色面料表面浮着一层素雅的紫,宛若夜空中绚烂缥缈的极光,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了摸衣服料子,不是他以为的两层…… 隆梅尔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衣服看,扬了扬眉毛,“好看吗?” “好看!”为了体现自己独具慧眼,回答得特别铿锵有力。 隆梅尔笑了。 海姆达尔也笑了。 隆梅尔眼睛一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得失忆症。” “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海姆达尔勇敢的和他大眼瞪小眼。 隆梅尔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要挟我?” “您就让我要挟一次吧,我一年之中也就今天可以猖狂一下。” 隆梅尔禁不住哈哈大笑,摸摸他的头,语气十分温柔:“好,寿星最大。” 海姆达尔笑逐颜开。 “不就多等一天嘛。”隆梅尔意味深长的悠然一笑,转身朝卡捷宁等人走去。 海姆达尔瘪瘪嘴,无精打采的回过头,与奥萨姆·道尔顿的目光撞个正着。 “难道我走错地方了?你其实是和里格相像的另一个什么人?”道尔顿打趣道。 “欢迎,道尔顿舅舅。”海姆达尔莞尔一笑,和他拥抱了一下。“里面请。” 道尔顿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他眨眨眼,“我没走错对吧?你是里格没错吧?” 海姆达尔大笑着点头。 接下来登场的是卢修斯,这让海姆达尔又惊又喜,起初以为他脱不开身,没想到还是亲自来了。 卢修斯今天的穿着十分体面,不,应该说这位舅舅时时刻刻都让自己看上去很体面,今天也不例外。 海姆达尔表达了他对于德拉科不能来的遗憾,卢修斯不以为然,这对表兄弟现在见一面很容易。 寒暄了几句后,海姆达尔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德拉科和您撒娇吗?” 卢修斯愣了愣,好笑的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海姆达尔又道,“如果他想要什么东西,他会怎么对您说?” 卢修斯反应很快,“你想要什么?” 海姆达尔支吾了一会儿,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卢修斯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想要一试身手,听完以后发现根本没自己什么事。里格已经跟着隆梅尔落户在冰岛,若要给宠物办理饲养证明,自己还真帮不上什么,那属于冰岛魔法部神奇动物管理机构的管辖范围。 卢修斯想了想说:“作为一名父亲,更希望儿子对自己直言不讳,而不是拐弯抹角。” “您是一位好父亲。”海姆达尔点点头,由衷的赞美。 卢修斯貌似心情不错,破天荒的开起了玩笑:“希望将来德拉科给我念悼词时会有这句话。” 海姆达尔犹豫着该不该笑,这笑话委实有点冷…… 马尔福先生显然不擅长逗乐子。 卢修斯面容一正,往那堆闹哄哄的人走去。 “回神亲爱的。” 斯诺站在门口,摆出不快的表情。 海姆达尔立刻开开心心的握住他的手,亲热的抱在一起,“你能来我很高兴。” “看见你高兴我也很高兴。”斯诺在海姆达尔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过生日嘛,可以理直气壮的让别人给自己花钱。”海姆达尔美滋滋的说。 “我只希望你这一辈子都能太太平平。”斯诺沉声道。 “……你知道了?” “我该知道什么?”斯诺慢条斯理的反问。 “这么说不是故意和你唱反调,对于当初的决定我并不后悔,反而很庆幸自己被牵扯进去了,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海姆达尔目光清亮,执着中带着一点顽固。 “我不想看到你用性命去学。”斯诺大叹,“孩子大了,不听话了,叔叔伤心了。”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我永远都是你的里格。” 斯诺心里一热,动容着,也怅然着,他用力搂了搂海姆达尔的肩膀,二人返身走进酒吧内。 *** 海姆达尔知道隆梅尔只是吓唬他,为了让他长记性,生日过去后的第二天一切如常。 下午,父子二人在三把扫帚酒吧内又碰了一次头。 海姆达尔坦言,信件的陈词滥调是为了避免给他造成负担,隆梅尔顿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哪有老子嫌儿子是负担的?嫌你是负担还收养你做什么?!”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吱声,一定要给父亲留下一个痛改前非的印象。 “你在想什么?”隆梅尔逼他回应。“别以为闷声不吭就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会反省的。” “你能保证绝不再犯?” “不能。”海姆达尔坚定摇头。“但是我会想法子掩盖拖延,直到某一天被捅出去,您会因为时间太久而提不起精神生气。” 隆梅尔锐利的瞥了他一眼,海姆达尔面不改色,或者说尽其所能的让自己看上去毫不动摇。 “你说你会反省。”隆梅尔提醒他。 “我反省的是我在善后这件事上令人遗憾的处理方式,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努力去处理它,只是消极的等待结果。”海姆达尔顿了顿,又道,“下次一定改进。” 沉默片刻后隆梅尔忽而一笑,“强词夺理,自以为是,确实有点国际威森加摩的派头了。” 海姆达尔终于破功,求饶道,“您别消遣我了。” “亲爱的,你在向你的父亲宣战。”隆梅尔一字一顿,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 “不,我试图挑战您的情报机构。” “哈!”隆梅尔短促一笑,夸张的扶额,“该死的IW,瞧把我的孩子都教成了什么样?!” 海姆达尔笑道,“您就当我进入了叛逆期吧。” “叛逆的人不会提醒别人他正在叛逆。” 海姆达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下次改进。” 隆梅尔低声笑着,看上去非常愉悦,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二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什么,说:“您知道下个学年徳姆斯特朗要换魔咒学教授吗?” 隆梅尔放下杯子,“听过这方面的小道消息,”心里琢磨了一下,“莫非你收到了什么风声?” “不止收到了风声,还亲眼看见了风声的主角。”这一时刻,巨大的满足感包围了海姆达尔,没想到他也有能力为父亲提供消息了,尽管情报的来源像一个随时准备吞噬一切的黑洞,这一点让他很忧郁。 隆梅尔没有说话,静待下文。 “尼禄·戈尔登。”海姆达尔说。 说隆梅尔不吃惊,肯定是撒谎,胸有城府的男人善于内敛情绪。 海姆达尔直勾勾的盯了半晌,什么都没看出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低头喝茶去了。 隆梅尔笑着说:“你还嫩着呢。” 这话海姆达尔没办法反驳。 “是不是通过卡捷宁教授认识的?”隆梅尔很快有了判断。 “对……”另外还有三个。后面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海姆达尔迅速分析自己为什么避而不谈,结论告诉他,他对那三个被忽悠的老头抱迟疑态度。 “尼禄·戈尔登怎么了?”隆梅尔说。 “嗯?”海姆达尔猛地回神。 “依我对你的了解,你所感兴趣的永远不会是某个人,而是某件事,当你谈论某个人时,其目的是为了牵出他背后的事,或者说关于这个人的某件事。” 海姆达尔摸摸头,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否认。 隆梅尔摇摇头,“说吧,什么事?” “见面那天他送了一份见面礼。”把戈尔登当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隆梅尔说:“逃命是真的,没钱要打个问号。” 海姆达尔续道,“我昨天晚上把他给我纸袋子拆开了,里面装了一大摞文件。”说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我看不懂。” “什么叫看不懂?”隆梅尔奇道。 “文件内容是用法语书写的,我不懂法语。”海姆达尔很纠结。 “克鲁姆呢?关键时候上哪儿去了?”老爹看准目标,精准打击。 “太晚了,我让他睡了,他过两天有考试,我不想烦他。” 所以就来烦你父亲?隆梅尔心里酸溜溜的,有点小情绪了。 “克鲁姆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 隆梅尔心情略畅,伸手接过那个卖相普通的纸袋子,抽出里面厚厚的文件,普通的白纸,霸占在第一页白纸中央的那一行印刷大字却并不普通。 粗体,规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古板味道。 隆梅尔半眯了下眼睛。 “上面写着什么?”海姆达尔有点沉不住气了。 “国际魔法领域评估和研究机构。”隆梅尔弹了弹那行字,若是那些把该机构奉若神庙的老学究们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对他进行最为严厉的口诛笔伐。 海姆达尔不解的眨巴眼睛,“就是那个国际魔法机构?” 隆梅尔点头,“你说的是普通巫师对该机构的简称,这个组织是做什么的,你多少知道一些吧?” 海姆达尔迷茫的摇头,又点头,“知道一点,但是这份文件是做什么用的?戈尔登教授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我刚才大致看了一下。”隆梅尔说。“这份文件是一份类似于申请表的东西。”说着,他又低头翻看了几页。 海姆达尔好奇的伸脖子,但一瞅到那满纸法语,脖子又缩了回去。 “申请什么?” “魔法评估和认证。” 海姆达尔纳闷道,“什么魔法?” “上面说什么魔法都可以,改良的,失传的,自创的,只要你认为你能做到全世界最好,可以去该机构一试身手。”隆梅尔翘起嘴角,“梦想家的摇篮。” “戈尔登教授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海姆达尔万分不解。 “是啊,为什么呢?”隆梅尔低喃。“魔法机构的申请表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申请表的数额相当有限,魔法机构对它们控制的很严格。但是一旦评估成功,你的名字就会写进该机构内部档案,到时候想不出名都难。” “写进档案就能出名?”海姆达尔咋舌。 隆梅尔说:“打个比方,比如你的那个改良版荧光闪烁。假设通过了魔鬼机构的改良评估,从那一刻开始,你就是这个魔法的创造者,一旦经过你的同意,该机构会利用各种渠道,把这个魔法介绍到世界各地。从此以后,凡是有关你的改良版荧光闪烁的任何事物,都会打上你的名字,你的姓名将有可能出现在全世界的魔法学校内。” 海姆达尔恍惚了。 隆梅尔淡定的合上文件。 短暂的沉默过去之后。 “国际魔法领域评估和研究机构?”海姆达尔一字一顿报完这一串拗口的名称。 隆梅尔点点头。 海姆达尔的脸颊抽了一下。 第429章 海姆达尔的答案 威克多确定自己醒的不算晚,他的生物钟近十年来都调成同一个模式,已经很难改变了。所以老爷睁开眼习惯性的去看枕边人时,惊讶的发现枕头那儿空荡荡的,不由得楞了一下。 他很快从幽暗的环境中捕捉到不同寻常的动静。 或许怕吵醒他,老爷的枕边人坐在床边换衣服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慢镜头一般的动作,那微弓着身的紧张小模样一下就把老爷逗乐了。 由此可见斯图鲁松室长是个习惯性赖床的人。 威克多猛地坐起,胳膊一伸勾住枕边人的腰,再朝后倒回床上。 海姆达尔猝不及防,受到惊吓的一刹那,倒是没忘记抓住手里的东西,捂着自己的裤子倒在被子上,被子下方是始作俑者威克多。 威克多在他的脖子上落下一个又一个轻吻,两只手像长了眼睛似的顺溜的向内摸索,熟练的掀开刚穿好的衬衫的衣摆,摸了进去。在腹部这里摩挲着停留片刻,而后一路向上。 缓过劲来的海姆达尔说:“你再睡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威克多笑道,“也就是说我没有睡晚?!” 说话时热气喷在脖子上,海姆达尔忍不住缩脖子,用手挠了挠,很快被威克多一巴掌拍开那只碍事的手。 “从今天开始我都要这么早起来!”海姆达尔认为必须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不然恶疾难愈。 威克多抽手把他死拽着不放的裤子丢到一旁,从他的脖子麻利的啃到肩背。 衬衫扣子又因此崩掉好几个,海姆达尔哭笑不得,安静的让他啃了一会儿,发现威克多一点收势的迹象都没有,身上渐渐燥热起来,苏醒的欲求如同一股激流撞击在他的小腹,直通欲望的尖端。 “男人应该言出必行!”海姆达尔铿锵有力,沉迷前尝试着挣扎。 “嗯……反正就起床问题你已经不止一次不是男人了。”威克多不以为然的哼哼了两声,挣扎很快被镇压。 “……那就更应该给我痛改前非的机会。” “亲爱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坦诚相待了。”威克多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让海姆达尔能清楚看见脸上的酸楚。 “我们昨天还一起洗澡,要不等会儿我们再一块儿洗?”海姆达尔对他的信口开河表示不解。 “你这是在折磨我。”威克多夸张的哀嚎,“我就奇怪了,像我这么完美的男人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居然一点冲动都没有,是我的魅力不够,还是你根本铁石心肠?” 海姆达尔摸摸头,还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异常严峻的问题。 “大概想的事情太多,无暇顾虑到吧……”海姆达尔诚恳的自我批评。 威克多砸吧下嘴,说到底还是他魅力不够。 “我好像很久没有自慰的冲动了,原来时不时有这方面的需要……”海姆达尔居然摆出一副遥想当年的迷离表情。 虽然里格小时候就老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傻样,貌似男色女色都入不了他的眼。 威克多突然一阵紧张,这回是真紧张了,“难不成你终于开始清心寡欲了?” “怎么可能!”海姆达尔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哈哈笑着把他的一只手拉离自己的胸口,并拉住这只手摸到自己的胯部,那里正在进行升旗仪式。 “这叫清心寡欲?” 面不改色的克鲁姆老爷顺水推舟的加入到了升旗仪式之中,海姆达尔的眼神马上泛出几分情欲的味道,威克多见了就故意坏笑道,“原来你喜欢穿着衣服来。早说嘛。亲爱的,其实我的应变能力很强。” *** 这天早上他们起的比平时略晚,德校师生并没有因此大惊小怪,确定关系的情侣有性生活很正常。包括海姆达尔的三位好友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如果他们知道威克多至今仍在发扬绅士风度,估计这才会让他们大惊小怪。 前几天卡捷宁突然告诉海姆达尔,戈尔登想见他一面,海姆达尔恰恰也有此意,就那个了不得的纸袋子,他需要搞清楚附加在纸袋子背后的深意。 得到海姆达尔的同意后,卡捷宁昨天带回了戈尔登的口信,海姆达尔利用早餐时间和卡捷宁教授最后一次确定见面地址。 “我和他说,你今天要陪克鲁姆去一次摩纳哥,到时候他会在这个点心店内等你。”卡捷宁说。 上午10点左右,威克多带着海姆达尔离开了霍格沃茨,离开了英国,进入到摩纳哥境内。 威克多要先去国际裁判理事会驻摩纳哥的办事处签到,参加一个裁判班的学员会议,了解今天的考核时间安排,领取考试编号。 只有领到编号才能知道自己的考试被安排在了什么时间,编号就是所谓的准考证。 国际裁判理事会不是超市,海姆达尔这个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出,所以他才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和戈尔登见面。 摩纳哥的官方语言为法语,听说英语是通用语言之一,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走丢,但威克多不放心,还是把他送到了约会地点所在的那条街上。 与威克多分开后,他拿出卡捷宁画给他的点心店招牌的图案,比对了一下,推开了点心店的大门。 *** 与其说这里是点心店,不如说这是一间很有情调的咖啡馆。 昏暗的灯光,原木桌椅,暴露出砖块的陈旧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黑白照片,台阶边、转角处摆放着绿意葱茏的植物,装着滑轮的三层小推车在店内来回游走,推车上琳琅满目的点心令人垂涎欲滴。 这里的桌子间距很大,增强了私密性,若有似无的爵士乐在空中飘扬,在如此熏人入睡的气氛下,客人们会不由自主的压低说话的声音,更突显出了音乐的空灵,以及整间店的静谧和悠闲。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循声望去,戈尔登教授在一张桌子前起身,朝他招手。 海姆达尔连忙停止了东张西望,快步走了过去。 坐下的时候海姆达尔忍不住抬头打量挂在桌子上方的玫瑰色玻璃灯,剔透的玫红,逼真的糕点造型,随即发现每张桌子上挂的灯盏不尽相同,光看这些灯就令人胃口大开。 小推车停在了他们桌边,戈尔登拿起一个瓷碟,碟子上的糕点与头上的灯盏如出一辙。 戈尔登把碟子放到海姆达尔面前,“今天我请客。” “谢谢。”海姆达尔毫不客气的拿起随碟的小叉子,叉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经过海姆达尔多年积累的店小二经验来判断,用情调当卖点的店绝不便宜,戈尔登教授选了这家店,又这么豪爽,貌似和他说的一穷二白相去甚远。 一想到自己吃的东西可能是用格林德沃的不义之财换来的,那一丁点客气矫情的心理都不翼而飞了。 海姆达尔一边猛吃蛋糕,一边拿出了纸袋子,并推到戈尔登那边。 戈尔登瞄了一眼,并不动手。 “怎么回事?”他问。 “我的理解能力有限,您能给我说说您的动机吗?”海姆达尔放下手里的叉子。 戈尔登不慌不忙,“动机?难道我就不能单纯的表达自己的好意?” 海姆达尔摇摇头,“我和您的交情还远远不到肝胆相照、推心置腹的地步,如果您送我金银珠宝,我会认为您的动机是单纯的。” 那天,隆梅尔和他坦言,即使是他隆梅尔·斯图鲁松,也不一定能轻而易举的弄到魔法机构的申请资格,换句话说这个资格不是人人都有资格。 尼禄·戈尔登像送大白菜似的把一个申请资格送给他,海姆达尔不敢装聋作哑。 “我只要您一句话,”海姆达尔正色道,“‘根本不存在别有用心,我不关注申请结果,这份资格送给你,你完全可以自行处理。’我希望听到这样的话。” 在海姆达尔坚定的目光下,戈尔登微微低头,握住了茶杯,他的迎视只坚持了两秒。 海姆达尔得到了答案,心里有些失落,于是微微吐口气,站起来说:“那就这样吧,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如果是盖勒特,他绝不会拒绝。” 海姆达尔不咸不淡的说:“很抱歉,盖勒特是谁?” 戈尔登淡淡一笑,用手指扣了扣桌面,“请坐,现在还不到分别的时候,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以为我的话已经完了。” “你要求我坦诚,但是你也要给我一个坦诚的机会。” 海姆达尔迟疑片刻,坐了回去,不再言语,拿起叉子继续猛吃点心。 戈尔登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和盖勒特完全不一样。” 海姆达尔对着点心猛翻白眼。 这老头真是走火入魔了,面对他却张口不离格林德沃,教了几十年的书,就记住了一个学生,同时为他的其他学生感到悲哀。 没有海姆达尔的打断,戈尔登续道,“他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然后,戈尔登教授开始追忆他和格林德沃之间不能不说的故事。 正当海姆达尔猜测他是不是就是想找个没听过这故事的人来畅所欲言之时,戈尔登话锋一转,那个高大全的天才学生在他的故事里变了味道。 是的,格林德沃研究阴尸就是由他的导师戈尔登领进门的,格林德沃对于魔法的天赋,对于高深理论的解析能力,对于黑魔法的狂热,这一切让戈尔登欣喜若狂,以为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于是经过再三思量、再三观察,他放下最后的顾虑,让格林德沃参与到了自己研究多年的关于阴尸的课题中。 造成日后师徒决裂的导火索在这一时刻被埋下。 所有的不顺利之前都是顺利的,所有的分歧之前也都是一致的。 格林德沃最初也是一个听老师的话,跟着老师走,老师的意愿就是自己意愿的三好学生。 戈尔登始终坚信这一点。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了格林德沃极力掩藏的秘密,关于阴尸的另一种研究方式,关于他日益疯狂的想法,关于他企图利用这项研究成果来实现他的热望。 戈尔登的表情变得狰狞,眼神也趋于癫狂,仿佛从回忆中再次品尝到了当初的怒不可遏。 “我被最信赖的人蒙蔽了,你能理解我当初的感受么,我是那么信任他,他背叛了我们共同研究的初衷!” 是背叛了您研究的初衷吧。海姆达尔在心里说。 事到如今,他相信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也无法改变戈尔登坚持了几十年的判断,如果自己随便说一说就能让这老头释然……说实在的,他觉得这老头根本不想释然。 “您为什么研究阴尸?”海姆达尔听够了他的辛酸往事,决定自己创造话题。 “研究阴尸的人不止我一个,这是一个高深的课题,魔法机构记录在案却始终没有攻克的难关!”戈尔登瞪大眼睛,仿佛海姆达尔提了个白痴问题。“大战期间欧洲诸国向魔法机构请求援助,魔法机构却拿不出针对阴尸的有效解决方案,这才使得盖勒特的阴尸军队在欧罗巴大陆上所向无敌!” 戈尔登歇斯底里的笑了,“这就是阴尸,你敢说它不伟大吗?!能吗?!” 原来如此。 海姆达尔瞥了眼桌上的纸袋子。 戈尔登和格林德沃之间说白了,就是一个铁匠师傅带着一个徒弟。铁匠师傅想要通过自己的技术建一个埃菲尔铁塔,而徒弟在日复一日枯燥的堆塔过程中溜号了。溜号的结果就是徒弟突然发现打出来的东西还能制造兵器,组建一支自己的武装力量,而后,徒弟在经过一系列的试验后发现,他的武器居然削铁如泥,用这种武器武装的军队所向披靡。 有了新的奋斗目标,或者说掩盖在内心深处的渴望有了得以实现的途径,师徒决裂的最终结果并不令人意外。 戈尔登企图通过建造“埃菲尔铁塔”载入史册。 格林德沃利用征服把整个欧洲拉入硝烟弥漫的战场,数以千计的巫师寝食难安、瑟瑟发抖,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格林德沃必将永垂不朽——比他的教授更早的实现了这一点。 换言之,尼禄·戈尔登的愤怒不是来源于把阴尸投入到战争中,也不是出于对生灵涂炭、国破家亡的哀悼,更不是为了谴责学生的暴行。 海姆达尔丢下叉子,一言不发。 格林德沃的下落不明使得阴尸军队至今仍是一个未解的秘密,相信世界上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个谜题的最终答案。 “您想重启阴尸研究?”海姆达尔看向纸袋子,“这个申请资格就是您的橄榄枝?” 戈尔登顿时大舒一口气,“你能明白就好。” 他拿起纸袋子,激动的说:“盖勒特是魔法机构内很多记录的保持者,至今无人超越,我可以帮助你完成超越的可能,刷新他的记录。” 海姆达尔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新的火光,比怒火更炽热。 “我明白了,也就是利用我,实施您的另类报复?” “这是相互利用,难道你不想出名?”戈尔登并不隐瞒。 “不想。” 戈尔登脸色一变。 “很遗憾,我不是心如止水的人,说不出那样的话。”海姆达尔自嘲一笑。 戈尔登重又激动起来。 “可是我对当死神一点兴趣都没有,对阴尸研究也毫无追求。” “我不相信!”戈尔登眯了眯眼睛,能够抵挡阴尸研究诱惑的巫师根本不存在! 海姆达尔耸耸肩。 戈尔登皱起了眉头,不确定对方所言的真假,他尝试通过别的方法蛊惑利诱,一锤定音。 “阴尸可以让你名扬天下,你应该抓住这个机遇,不要白白浪费了它,我可以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么好的能够证明自身价值的机会了。” “您当年对格林德沃也是这么说的?” 戈尔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 海姆达尔依然表现得无动于衷,他摇头,两手交握,慢慢诵道,“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①戈尔登一脸迷茫。 海姆达尔扬起嘴角,“比起做‘死神’,我更想当‘上帝’。” 戈尔登的纷乱情绪在那一瞬间都凝固在了脸上,良久后,他蓦然回神,一眼看到留在桌上的纸袋子,情不自禁的转过身去,呼唤已经走到门边的海姆达尔。 “你那是什么意思?” 老学究相信自己嗅到了某种气息,一种全新的、诱人的、别开生面的气息。 到底谁蛊惑了谁,戈尔登已经不想去深究。 海姆达尔推开门,回头道,“您太看得起我了。”扬手挥了挥以示道别,迈步跨出,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 ①出自《圣经·旧约·创世纪》第一章。 第430章 阴魂不散 旅游业是摩纳哥的支柱产业之一,每年都有大批游客为了宜人气候和赌场蜂拥而至,临近复活节的这些天,大街小巷挤满了当地居民和国际友人。 海姆达尔坐在沿街的一格台阶上,一批又一批的游客跟随穿着艳丽夺目的导游从他所在的小巷边经过,至少八种语言在巷口一波接一波的回荡。偶尔会有一两个离群的游客,利用擦身的机会往内张望,等待他们的是一无所获。 海姆达尔从阴暗处走出,换了一个阳光充足的位置,坐下的时候和台阶另一端的老妇人点了点头,正在织毛衣的老太太对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海姆达尔抬眼,目光穿过三米左右的窄巷,落到对过。那里有一个断了把手的玻璃门,门边墙壁上是拿破仑·波拿巴的全身浮雕,坐在骏马上的法兰西皇帝雄姿英发,器宇轩昂,如果没有少了鼻子和一只眼睛,想必会更加仪表不凡。 这里原本是一个拿破仑小型纪念馆,基于多种原因变成了人迹罕至的小巷中的无人问津之所,实际上此处是国际裁判理事会驻摩纳哥的办事处,也许外面破烂不堪,一旦经过那扇摇摇欲坠的玻璃门,门内别有洞天。 至少海姆达尔是这么相信的。 威克多此时就在里面进行一场笔试,笔试结束后紧跟着还有一场实战考试,也就是把理论带入到实际中,看你到底把握住了多少内容。 海姆达尔坐在这条巷子里已有一个多小时,除了一群又一群目不斜视的游客经过巷口带来的一点喧闹,就连野猫野狗都不从这里走,就像独立在喧嚣红尘外的寂静世界。 偶尔会有一两个身穿长袍的巫师从玻璃门内走出,站在法兰西皇帝的浮雕前谈天说地,然后或大踏步离开,或返身走回门内。 海姆达尔注意到这些巫师会和他的邻居——织毛衣的老太太——点头致意,难道她是什么大人物?海姆达尔转头,正好对上老太太的目光。 老妇人笑道,“亲爱的,有空吗?” 海姆达尔表示茫然。 她不慌不忙的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海姆达尔点头,“有的是。” 老妇人举起手里的花色毛线,“能帮我分分毛线吗?”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挪了过去。 老妇人把毛线圈套在他抬起的胳膊上。 “‘她为什么不用魔法?’是不是在想这个?” 海姆达尔笑道,“我的表情这么明显吗?” 老妇人对他眨眨眼睛,“我猜的。” 海姆达尔立马竖了竖大拇哥。 老妇人绕了一会儿毛线,然后说:“用了一辈子魔法,老了就想动动手,不然感觉胳膊和腿更加不利索。” 海姆达尔问,“您在这里等人吗?” “等我丈夫。” 裁判培训班是有年龄限制的。 “您丈夫是办事处的工作人员?” “不是正式员工,是外聘的维修清洁人员。” 海姆达尔见识过很多魔法界人士对于自身价值的吹捧,令人羡慕的,惹人关注的,而眼前这位的态度让他耳目一新。被诸多精英人士们授以白眼的清洁工,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不体面。老妇人从头到语气平稳,不卑不亢。 “非常辛苦的工作。”海姆达尔说。“很多人心情一不爽利就会埋怨天气。” 在魔法界,负责维修保养工作的巫师往往还要兼顾部门内的每日气候,风和日丽还是雨雪交加,都由他们说了算。 老妇人笑了起来:“你呢?在这里等什么人?” “等我的男朋友。” 老妇人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脸上却是没什么变化。 “对了,今天有一场铜牌培训班的考试。”老妇人嘀咕。 “我男朋友就在里面考试。”海姆达尔附和了她的嘀咕。 “你怎么跑这儿来等?办事处安排了接待中心,怎么不去那儿?” 海姆达尔说:“我就是从那儿过来的,反正都是傻坐着,待那儿不如待这儿,等他一出来我就能看见。” 老妇人连连点头,“我整天一个人在家也坐不住。” 海姆达尔敏锐的捕捉到“整天一个人”的说法,心里纳闷了一下,又想到也许孩子不在身边。 玻璃门那儿透出一阵喧哗,老妇人说:“看样子是考完了。” 海姆达尔看着三三两两往外走的人,脸上爬满了问号,这些人先前不是在接待中心吗?怎么从办事处里面出来了? 老妇人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接待中心会在考试结束后开放单向壁炉,方便在外等待的巫师第一时间抵达现场。你不知道吗?”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如果不来这儿,也就没办法帮您绕毛线了。” 老妇人哑然失笑。 “你怎么又在这里等,不是跟你说了可以去接待中心吗?”一个高瘦的老头从门内走出,穿着陈旧但整洁得体的袍子,嘴里埋怨,脸上的表情恰恰相反。 “我也跟你说了很多次了,待在哪儿都一样。”老妇人和海姆达尔道谢,把毛线收了起来。 高瘦老头看向海姆达尔,老妇人笑眯眯的说:“这是我新认识的小朋友。” 老头淡漠的点点头,没有和海姆达尔进一步攀谈的意思。 “对不起,他就是一个沉闷的人。”老妇人抱歉的笑了笑。 老头不自在的抿了抿嘴,稀疏花白的八字胡微微颤了一下。 海姆达尔只是笑,实际上他们在说啥他一句没听懂。 “你今天下班晚了。”老妇人对丈夫絮叨。 “有点事……”丈夫支吾着。 “……真的真的,真的是威克多·克鲁姆,他和我们一个考场!太不可思议了,你们居然没有发现?!”一群目光热切、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从他们身边擦过。“莫妮卡就坐在他后面,结果整场考试什么都没写!” 人群中叫莫妮卡的女孩顿时面红耳赤,“但是我要到了他的亲笔签名……” 四周的同伴懊恼不已,纷纷鼓动她把签名拿出来让他们开开眼,一行人就这么闹哄哄的走出了巷子。 老妇人转眼看向丈夫,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原来如此,难怪出来晚了。” 丈夫强作镇定的咳嗽一声。 “我说你最近怎么突然对天气变幻这么积极了,”老妇人继续调侃丈夫。“克鲁姆对今天的考场气候满意吗?” 丈夫的表情变得有些沮丧,看样子没能近距离的接触到偶像。 老妇人只好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你怎么在这里等?不是跟你说了可以去接待中心吗?” 这话貌似有点耳熟。 老夫妻俩双双转头看去,就见威克多·克鲁姆神态温和的朝他们走来,准确点说朝立在他们身边的少年而去。 “在哪儿等都一样。”海姆达尔摊摊手。 威克多拉住他的手,俯身亲吻他的面颊。海姆达尔也用力吧唧他的脸。 “考的顺利吗?”海姆达尔问。 “就那样吧。” 威克多的那样就是还行,海姆达尔点点头,一转身,发现那对老夫妻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身边的威克多,马上反应过来。 “这就是我的男朋友。”海姆达尔对她介绍道。“他叫克鲁姆,威克多·克鲁姆,也许您听说过他。” 何止是听说。老妇人瞥瞥丈夫,后者面不改色,但胡须极不自然的一耸一耸,估计情绪澎湃的不行。 “您好。”威克多跟着海姆达尔,对老妇人点头致意。 被冷落在旁的丈夫先生顿时忧郁了。 老妇人忍俊不禁,在丈夫的幽怨目光催促下开了口:“冒昧问一句,您对今天的考场气候满意吗?” 威克多微微一怔,后道,“很好,舒爽宜人,可以感受到工作人员的良苦用心。” 某种激昂的情绪在丈夫的脸上稍纵即逝,片刻后他挽起妻子的手,对二人点点头,在这对年轻情侣的目送下结伴离去。 “他们是什么人?”威克多问。 “不清楚,不过那位老先生是办事处的外聘员工,你刚才称赞室内气候,他肯定很高兴。”听不懂法语的海姆达尔并不了解当中的来龙去脉,只是凭借可能去描述。 威克多很快放开这个话题,伸手摸了摸海姆达尔的额头。 “脸都晒红了,等了很久吧?” “不久。” 他们说着闲话,离开了巷子。 *** 可能临近节日,也可能本地的物价就是如此高昂,摩纳哥的巫师消费基准是霍格莫德的三倍。在海姆达尔的坚持下,他们在国际裁判理事会的接待中心内领了两份免费午餐。 他们早早抵达了球场,坐在观众席上吃午饭。 免费午餐包括一个橄榄球那么大个儿的黑麦面包——里面夹着用熏肉和不知名的可食用魔法植物制作的沙拉,以及一杯拿破仑咖啡。 海姆达尔喝了一口淡而无味的咖啡,禁不住脑补有着“奇迹创造者”之称的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是否真如这杯咖啡一般寒碜。 “不后悔吗?我以为你想一试身手。”威克多把面包递到海姆达尔面前,后者摇摇头。 海姆达尔已经把上午的见面结果告诉了他。 “魔法机构是难申请,不是不能申请,动机不纯后患无穷。”海姆达尔表示惋惜有,无后悔。 “你自己看着办吧。”威克多不太在意的说。 海姆达尔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面包,剥开包装狠狠咬了一口,滋味比咖啡美妙多了,至少他闭着眼睛也能知道自己吃的是面包。 “他想让我跟随他的脚步,把格林德沃铸就的辉煌一一斩落马下,可是我对阴尸没兴趣,对超越格林德沃也不抱幻想。”说到这里,海姆达尔对威克多点点头,“再说,格林德沃是我们的仇人,我不研究阴尸,不跟他同流合污。” 本来微微拧眉的威克多不禁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又道,“你爷爷就是我爷爷,对吧?” “当然,宝贝。”威克多笑眯眯的看着他。“那么你想做什么样的‘上帝’?总不会信口开河吧?” 海姆达尔嚼了几下面包,问道:“约尔夫几岁开始参与校长的造物课题?” “你是说……”威克多没想到他居然存着这样的心思。 海姆达尔说:“戈尔登教授想要拉我入伙研究阴尸,我脑子里想的是搁置了几个世纪的造物研究,不知道以我的水准,要过多少年才有能力主持试验,自主研发。” “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趣了?”威克多不解。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说:“没准我们能有个孩子……当然,一切都还是天方夜谭,我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我不在乎子嗣,我不希望它成为你的负担!”威克多误会了海姆达尔的沉默。 “威克多你听我说。”海姆达尔把面包放到一旁,爬过去坐在威克多的腿上,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不在乎,我不是因为有了负担才有这想法。但是,如果成功了,我们有了孩子,也许能改善我和你父亲、祖母之间的关系。” 威克多要说什么,被海姆达尔捂住嘴,“我还没说完。” 威克多无奈的摊手。 海姆达尔笑了笑:“我不想看到将来我们共同度过的每一个重要节日都被一群认识或不认识的斯图鲁松包围,你从来没有邀请我去你家过节。” “这话千万不能当着隆梅尔的面说。”威克多咕哝。 海姆达尔眨眨眼,“爸爸不会知道。” 威克多叹口气,“你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我想你应该清楚,从学术角度分析,豆荚是黑魔法生物,假设孩子真的通过研究实现了,我不认为我的祖母愿意接受她的孙子是一个黑魔法生物这个事实。” “……哦,梅林。”海姆达尔扑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脖子。 “是的,哦,梅林。”威克多轻轻拍抚海姆达尔的后背。 半晌后,他听见海姆达尔说:“我还是不想放弃那项研究,即使不为孩子,也不想放弃。我希望在有生之年里看见这项研究被魔法机构收录在案,让全世界的巫师知道,几百年前,有两个巫师完成了只有神才能完成的工作,他们创造了生命。” “野心不小。”威克多轻笑。 “您真客气。”海姆达尔想离开他的怀抱,却被男朋友摁了回去。 “怎么了?”海姆达尔不解。 “没什么,就是想再好好抱你一会儿。”克鲁姆老爷脸不红气不喘。 海姆达尔以为老爷在撒娇,于是欢欢喜喜的让男朋友抱着。 然而在海姆达尔看不见的角度,老爷正半眯着眼睛,异常挑剔的打量那个被众人簇拥着漫步行来的男子。 灿烂到做作的笑容,爽朗到恶心的气质,世界第一找球手很快辨认出男子的身份,法国最新一任的魔法先生。 名字?老爷根本不想去回忆。 这家伙没事跑这儿来干嘛?魔法先生这么清闲? 其实威克多误会魔法先生了,人家就是来工作的。他们这次的实战考试的背景就是法国和摩纳哥联合举办的民间魁地奇锦标赛。魔法先生作为法国方面的形象代言人来为比赛宣传造势,公费旅游的借口相当充分,克鲁姆老爷因为忙着不淡定,一时间没想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姆达尔忍不住哀嚎,“威威,我想换个姿势。”一直被捂着挺累人的。 “宝贝,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就这样一直保持面朝观众席,直到我考完为止。” “……” *** 晚上回到霍格沃茨,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走进公共休息室,屁股还没在沙发上捂热,卡捷宁就把一个东西丢到他膝盖上,海姆达尔低头一看,顿时垮了脸。 戈尔登教授的心理素质和行动速度非同凡响,早上才丢回去的纸袋子这会儿又被送回来了。 “尼禄让我转告你,”卡捷宁教授摆出戈尔登那副略显阴沉的腔调,很像那么回事的说:“不存在别有用心,我不关注申请结果,这份资格送给你,你完全可以自行处理。” 海姆达尔一听就惆怅了。 第431章 官兵与贼 早餐、报纸还有信件,每天准时随不同形式的黎明到来,在那之前,海姆达尔先去禁林赴约——如果不是卡罗提醒就永远忘在脑后的与马人的晨间约会。 既然爽约的事实已经形成,他也不急着去挽回所剩无几的信誉了,而是陪他的动物伙伴们玩耍,等把它们伺候满足了再说。 小八眼一直对飞行迷恋有加,奥拉尔白天要睡觉,海姆达尔让它不要吵着奥拉尔,小八一天不飞就难受,悬在门框上翻肚皮装死,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干脆化形带小八上天溜达。 这项溜达活动之后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海姆达尔驮不动它为止。 每当这个时候小八能从起飞的那一刻开始尖叫“飞飞”,一直叫到落地。 真是个小疯蛛。 某天早上奥拉尔也加入到了晨间溜达活动中来,跟随海姆达尔的飞行速度和飞行方向,坠在一旁遨游天际,这一下海姆达尔就从遛一个变成了遛俩。 奥拉尔由此也成了溜达的常客之一,活动完了筋骨就回去睡觉,但有时候它要出去送信,赶不上溜达。某次海姆达尔发现它回来后始终郁郁寡欢,在确定不是身体不适后,就化形带它出去散心,效果立竿见影。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从那以后,只要奥拉尔没赶上晨间溜达,他总会在它回来以后带它出去飞一圈,奥拉尔的睡眠质量因此有所提高,这让海姆达尔感到很欣慰。 再后来,克鲁姆老爷也来凑热闹,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小八眼坐不住了,尖叫着要去威威那里。 金雕的飞行能力有目共睹,自此以后,凡是有威克多参加的晨间溜达,小八绝不会搭乘白隼飞机。 不就是比个头比较大,空中姿态比较华丽么……可把海姆达尔郁闷坏了。 溜达完了以后回去抱着奶糖在壁炉前滚了几圈,再把一本正经翻阅报纸、貌似目不斜视的豆荚捞起来,照着人家的猫脸狠狠啃两口,并在豆荚羞恼的尖叫声中比一个胜利的手势,大踏步的离开房间。 时不时的调戏一下动物,海姆达尔承认自己从中得到了很大的乐趣。 *** 白色的光点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被用力丢出,在暗色的幕布上勾画出一条锐利的白线。前方顿时出现一阵骚动,一对对油亮的眼珠重新躲回黑暗中,随危险气息一共凝固的还有悬停在海姆达尔头顶的大钳子。 “您的热情我可消受不起。”海姆达尔的魔杖尖端在说话的同时闪烁了一下,由浅入深的释放出一团柔和的白芒。 八眼蜘蛛的后备领导人微不可辨的瑟缩了一下,慢慢收回钳子。习惯了禁林环境的八眼难以适应骤然而至的光亮,哪怕海姆达尔此时使用的荧光闪烁咒语根本起不到实际的照明作用。 八眼太子说:“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有人误闯禁林,准备改善伙食。” 海姆达尔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不就是被一只蜘蛛挖苦么。 “爽约了我很抱歉,但是需要我道歉的应该是贝恩吧。”海姆达尔认为它犯不着这样,如果以后每次见面都要被招呼一顿蛛钳大餐,他肯定坚决抵制进入禁林。 “我这是本能,你们人类提倡克制它,但是你不能对动物报以同样的苛刻。”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好吧,我自作自受。” “……来的还挺快。”蜘蛛太子突然道。 不等海姆达尔提问,有力的马蹄声从辽远的地方传来,由远至近一声响过一声。 当贝恩奔到他们面前时,喜出望外的表情蓦然一变,指着海姆达尔暴跳如雷,“怎么是你?欧珀呢?我的欧珀呢?你跑来这儿干什么?” 海姆达尔一阵迷茫。 蜘蛛太子解释道,“别担心,他没得失忆症,他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以人类的模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请容我纠正一下,”海姆达尔认为此时不再适合装聋作哑、逆来顺受。“是他出现在我的眼前,不是我出现在他的眼前。” “谁要看你啊!”贝恩的眉眼把他的嫌弃表达的非常传神。 “正好,我也不想看见你。”海姆达尔举着魔杖,掉头就走。 贝恩顿时火冒三丈,把头一撇,貌似一点都不稀罕,作势也要离开。 “你来这儿是为什么?你可要想好了。说不定从明天开始,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欧珀了。”蜘蛛太子提醒贝恩,何况他手里拎着的死耗子已经很说明问题。 贝恩猛地一顿,一脸懊恼的转回身来。 “欧珀!”冲着海姆达尔离去的方向大喊大叫。 就当贝恩以为海姆达尔对他彻底置之不理,再也不会回到禁林时,白色的鸟儿在他被澎湃的沮丧灭顶之前飞入了他的视线。 白隼刚飞下停稳,欣喜若狂的贝恩冲过去一把握住它,并手舞足蹈的把它举上举下、晃来晃去,通过肢体语言充分表达他的喜悦。 可惜马人同志下手不知轻重,被他这么强力一掐,白隼里格差点翻了白眼。 *** 海姆达尔脸色发青的回到三桅船上,公共休息室内的同学不由得惊诧莫名,但是又不敢贸然上前询问,因为海姆达尔虽一脸菜色,眼神却很阴霾。 准备和他一起去吃早饭的威克多也没了兴致,让家养小精灵送了一壶提神醒脑的薄荷茶。 海姆达尔在清香的茶水熏陶下渐渐打起了精神,然后抓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再礼尚往来的把剩下的送入男朋友嘴里。 其他同学果断转开注意力,又开始恶心他们这些光棍了,说明真的没啥问题了。 “考虑的怎么样了?”卡捷宁教授放下报纸,看向海姆达尔。 “不是说‘不存在别有用心’吗?”海姆达尔又拿了一块点心咬着,含糊的说。 “你相信了?”卡捷宁奇道。 “不相信。”海姆达尔明白戈尔登不过是换了个曲线救国的法子。“不过我打算尽早付诸行动。” “这么爽快?” “我前两天去霍格沃茨的校图书馆借阅了有关魔法机构的资料,资料上说拿了申请资格后首先要去该机构注册,不是说拿到申请表就代表有了资格。”海姆达尔说。“我翻了翻那份申请表,上面的申请人一栏写的是戈尔登教授的名字,如果我要用,必须让他把申请资格转让给我。” 说到这里,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既然戈尔登教授这么看得起我,为什么总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卡捷宁丝毫没有为朋友打抱不平的意思,而是兴趣盎然的说:“那么我该怎么转达他?” “就说我决定收下这份见面礼,请他把资格转给我。” 当天下午,卡捷宁就带回了口信,戈尔登同意转让。 “尼禄让我提醒你,因为你还没有成年,若是现在就把资格转让给你,办理手续的时候你必须和你的保证人一同前往。”卡捷宁说。 “这个我知道,查阅资料的时候看到了。”海姆达尔点头。“不知道我爸爸行不行……” 没想到卡捷宁却摇了摇头,“隆梅尔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他还年轻,资历方面总是差一截。” 海姆达尔咋舌,父亲是巫师联合会芬兰席位的分会主席,地位相当于一国魔法部长。 “我爸爸的资历还不够?而且他是我父亲啊!” “保证人和是不是父母关系不大。相信我孩子,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就别谦虚,这个世界早就对美德熟视无睹了,驯服的意识已经软弱成了病态,还有什么能够给予它全新的刺激,让那群自以为是的官僚主义一眼就看到你,注意到你?”卡捷宁说这话时平稳的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一个能够刺激到他们的保证人。”海姆达尔回答。 卡捷宁咧嘴而笑,“最好让他们的兴奋像暴动的地精一样在他们的裤裆里活蹦乱跳。” 海姆达尔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回房间翻找之前的信件,最后在一叠圣诞祝福卡片中找到了他认为合适的人选。 心动不如行动,他马上拿出笔墨信纸写了一封言简意赅但不失严谨的信件,当然,末尾也堆砌了一些陈词滥调的马屁,这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是惯例,如果他不这么写,才是失礼。 第二天中午,奥拉尔把回信带了回来,海姆达尔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高兴的抱着奥拉尔亲了又亲。 尽管奥拉尔如今经常被主人吃豆腐,天生腼腆的性子让它始终难以消化这份热情,在海姆达尔的亲吻下,害羞的缩成一团。 *** 当他再度步入公共休息室时,卡捷宁抬起头来对他说:“看样子是好消息?” “是的。”海姆达尔坐下时被男朋友抓过去亲了一下。 卡捷宁等他们俩旁若无人的腻歪完,才重新开口,“你打算和你的保证人什么时候出发?” “怎么?”海姆达尔以为他有事想让自己代办。 卡捷宁摇头,表示和自己没关系,“我好通知尼禄去和你们汇合。” “戈尔登教授和我们一起去?” “当然,正好可以一块儿把手续办齐。”卡捷宁说。“难道你还打算跑两次?”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我们约好明天上午十点在霍格莫德的三把扫帚汇合。戈尔登教授的通缉令已经降级到可以进出英国了,但他的行动可能会引起英国魔法部的关注。” 卡捷宁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貌似想起什么,问,“你请的保证人是谁?” “去了就知道了。” *** 戈尔登认为自己日复一日的等待没有白费,他的耐心得到了回报。那个孩子终究还太年轻,别管当时态度有多么强硬,言辞有多么耸人听闻,他相信变卦只是早晚的事,朝令夕改是年轻人的爱好,和女人一样善变。 戈尔登在霍格莫德村的街上匆匆行走着,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进入英国是在什么时候了,望着陌生的街景,感受着陌生的气候,他开始怀疑也许他根本没有来过英国。 戈尔登没有回头,如果他回头了,他就能看见那座矗立在绝壁之上、塔尖林立的城堡,让英国巫师们为之自豪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也许他会为城堡的宏大规模和环绕在它周身的赞誉光环发出惊叹,然而此时的他只能看到脚下的路面,以及他想要看见的行进方向。 实际上戈尔登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执着于一名刚过了15岁生日的男孩,他在他身上看不到熟悉的气质——和盖勒特·格林德沃相仿的气质,一点都没有。他也对自己的判断发出过不止一次疑问,斯图鲁松不是盖勒特,那么,为什么? 他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他凭什么相信斯图鲁松并非泛泛之辈,一厢情愿不是一个坚信实践出真知的学者应该提供的回答。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发现他也许找到了答案,因为菲利克斯·卡捷宁。 是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卡捷宁很少发出赞美的声音,对一个活人,尤其活人还是一个孩子,甚至把那孩子带到了他们的聚会场合,等于公开了对这个孩子的认同,此举传达出来的信息相当耐人寻味。 事实证明,这个人永远都能把握住急流勇退的最佳时机,明白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戈尔登从很久以前就非常信任卡捷宁的判断。 戈尔登推开三把扫帚的大门,在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的指引下,很快看到了他的约会对象。他们坐在一个正对大门的敞亮位置,这个方位能让进门的人轻而易举的寻到目标。 如此堂堂正正、理所当然,间接说明他们不是在逃犯,戈尔登自嘲一笑,迅速收拾情绪,大步走了过去。 海姆达尔站了起来,“教授。”没有把他的名字叫出来。 戈尔登对他的谨慎报以感激一笑,对他的好感貌似多了那么一点。 隔桌而坐的那位也站了起来,样式大众的驼色长袍,脖子上围着一圈咖啡色的毛线围巾,头发已经全白,但打理得整整齐齐,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和戈尔登一样,眼角爬满了岁月的褶痕。也许同为老年人的缘由,戈尔登觉得这位先生有些面善,所以情不自禁的有了亲近的想法,装饰在脸上的冷漠稍稍褪去。 海姆达尔很快为二人做了介绍。 他们友好的点头握手,保证人一脸平静的重新坐下。 戈尔登的屁股刚沾上椅面,立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蹦了起来。 他瞪着保证人,不确定的支吾了一会儿,后道:“马瑟兰·吉伦特?屠夫吉伦特?” 吉伦特脸上的笑意深刻了几分,“好多年没有听到那个称呼了。”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现在还有谁敢当面这么叫您?” 戈尔登一听,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闷声道,“很抱歉,我刚才没注意。” 海姆达尔奇道,“刚才的介绍没有听清楚吗?我们重新来过。”他对吉伦特说:“这位是尼禄·戈尔登先生。” “久仰大名。”吉伦特从善如流,又对戈尔登点头了。 戈尔登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默默坐下了。 “我还在休假中。”貌似吉伦特认为把这个告诉对方比较好。 戈尔登的笑容并没有因此变得自然。 戈尔登是个沉迷研究和试验的老古董,在人情世故方面总带着点不得其门而入的笨拙,或者说搞研究的知识分子不屑去应对。即使在外逃了多年,他的笨拙也没有得到改善。 忐忑是如此的显而易见,典型的做贼心虚。 马瑟兰·吉伦特,国际威森加摩轮值首席办公室的常驻法官之一。 海姆达尔上次在IW打工时就被分派在他手下做文员小弟。吉伦特法官是除名誉首席阿不思·邓布利多之外,国际威森加摩内部地位和资历最高的轮值首席,也是IW的实际最高领导者。 国际威森加摩所有的内部加密文件都要经过他的签署才能执行或者入库保管。 他是海姆达尔目前为止认识的最有分量的人物,海姆达尔由衷的感激他同意为自己做担保。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那个魔法先生,N久以前曾经在文中描述过法国出台了魔法小姐的评选(如果想不起来很正常,只是一笔带过的介绍了下)。这个魔法先生实际上和魔法小姐的评选模式一样,对的,也就是有筒子猜测的那样,一种变相的选美,只不过魔法先生的评选历史比较悠久。 评选要求相对而言比魔法小姐严格,除了魔法能力、杰出贡献等考察以外,外貌是重中之重。 魔法先生和魔法小姐实际上就是法国巫师界自己推选出来的代言人,代表了法兰西巫师的形象,所以颜非常重要,他们可以是绣花枕头,但绝不能只有心灵美。 最新一任的魔法先生的颜和气质对了里小格童鞋的眼,让他有了追星的冲动。 第432章 积极的戈尔登 比利时是一只蝴蝶,从地图上看,它的版图恰好构成了一个蝶状对称图案。一边翅膀抚触着北海;另一边掠过德国中西部边界。翅膀上部凹陷的地方镶嵌着贝壳形状的卢森堡大公国。蝴蝶的尾巴延伸至荷兰,它的眼睛径直望向巴黎。 国土面积三万平方公里,堪称迷你。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蕞尔小国,被人们称作“最欧洲”。比利时的“京城”布鲁塞尔也是“欧洲的首都”——欧盟总部就设在这里。 布鲁塞尔是机构云集之城,布鲁塞尔是博物馆之都,布鲁塞尔是世界移民之家。 比利时的外国移民多得像海底的泥沙,这个国家通行三种官方语言,德语,法语,还有荷兰语。 可惜海姆达尔的目的地不是布鲁塞尔,他在这个城市的大广场上停留了不到半分钟,耳畔回荡着各种语言,各种民族服饰让人目不暇接。开放,繁忙,蓬勃,仅仅二十几秒的视线接触依然令人惊艳,广场四周的哥特式建筑状如燃烧的火焰,或许任谁来到这里,都会随这颗“欧洲之心”的搏动而沸腾雀跃。 *** 他们的目的地在这里,比利时西北部,西佛兰德省省会,中世纪的故乡——布鲁日,又被人们称之为“北方的威尼斯”。 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就设在这里,包括他们即将前往的国际魔法领域评估和研究机构。 布鲁日的房屋依河而建,水是这座城市的守护神,赋予它财富和灵气。红砖红瓦还有阶梯状的三角形屋顶,这些佛兰德建筑风格的经典元素被融汇在一起,使这座城市如梦境中的童话,散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气息。 他们与古老的教堂、修道院擦肩而过。他们走过古朴的石桥,运河在桥下静静流淌。 天鹅在河上慵懒而优雅的舒展着翅膀,海姆达尔蹲在河边,死死盯着它们,他感觉纯洁雪白的羽毛在朝它招手,渴望亲手摸上一摸。附近行人以及游客对他半天不动一下的古怪行为表示不解,为了不造成话题性,啼笑皆非的吉伦特不得不把他拖离了那里。 所幸海姆达尔不过一时兴起,并没有给俩同伴带来麻烦。 行走在青灰色的鹅卵石路面上,在深邃蜿蜒的巷道内穿梭,冬日里四处弥漫的雾气在这个料峭的初春中午如丝如缕袅袅散去。 尽管不是第一次来布鲁日,却是第一次行走在布鲁日的街道上,刚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古老城邦在外来者们面前尽显它蛊惑人心的魅力。 海姆达尔在扑面而来的中世纪风情中陶醉徜徉。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麻瓜越来越多……”好不容易从一群闹哄哄的游客中挤出来的戈尔登不满的嘟囔着。 布鲁日在二战期间奇迹般的躲过了战火硝烟,中世纪的风貌被相对完整的保存了下来。这里有2000多座11到19世纪的古建筑、护城河、石板路和石墙,还有古老的风车,这些如今都成了布鲁日搞活旅游业的傲人资本,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们络绎不绝,充塞着布鲁日的大街小巷,人不多才奇怪。 刚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就被一个游客的雨伞抽了一下。海姆达尔故意呼痛的很大声,那名游客却毫无觉察,说着叽里呱啦的语言,满脸兴奋的和同伴们一块儿钻进另一条巷子里。 这下,三人队伍中的一老一小都变得满脸煞气,头上貌似有乌云在堆积。 吉伦特朝巷子那端张望了几眼,说:“前面就到了。” “您十分钟前就这么说了。”海姆达尔忍不住怀疑起来。 “说实话,年轻时我的占卜学成绩很一般。”吉伦特说。“十分钟前这条巷子还空无一人。” 戈尔登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一路上紧随海姆达尔行走,说话目标也确定在海姆达尔身上,对吉伦特三缄其口,唯恐避之不及。 与大法官相比,待在十五岁少年身边让他更有安全感。 石板路在古老的建筑间时隐时现,鞋底击打在石路上,尘封的历史在脚下发出微弱的颤音。 也许会有一两名游客不耐烦听导游千篇一律的介绍词,伸长脖子东张西望,这时他会发现,有三个人弯腰钻进了不远处一个黑压压的门洞内,如果他仔细听了导游之前的说辞他会感到疑惑,那扇门据说已经被堵死。 但是他没有发现,他甚至连那三个人都没有看见。 *** 门内是一架老旧电梯,木门嘎吱一声合拢,里面的空间不算狭窄,经海姆达尔目测,与巫师联合会总部大楼内的差不多。就是卖相太差。进口的对过是一道铁栅栏门,锈迹斑驳,头顶上方的灯泡忽明忽灭,灯泡四周挂满了蛛网。 目光穿过栅栏上的缝隙看向不知名的那一头,海姆达尔顿时一惊,一个形容枯槁的人斜靠在一只大木桶上,他,或者她——实在让人难以辨认——身后的黑暗中躲藏着一只庞然大。 巨大的躯干随呼吸微微起伏,两只大眼珠子在阴暗中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不放,尖刻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 庞然大物是一只河流巨怪,如果不是曾有过一番惊心动魄的禁林之行,增长了一些见识,海姆达尔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判断出它的身份。 “别怕,那是魔法机构的门卫,而我们走的是正常渠道。”吉伦特误会了海姆达尔的反应,连忙用手拍抚他的肩膀。 海姆达尔没有就此解释什么,而是对他感激一笑。 戈尔登一脸平静,也不知道是见多识广到见怪不怪了,还是压根对这些不感兴趣。 吉伦特按了下电梯内唯二两个电钮中靠左的那一个。 少顷,脚下传来猛烈的震动,电梯开始向上移动。 *** 这架电梯走的很慢,仅仅从一楼移动到二楼,就用了将近二十秒的时间。 迟缓到让乘坐电梯的人以为它出了故障。 还不如爬楼梯快,在海姆达尔的嘀咕声中,吉伦特拉开了栅栏门,哗啦啦的推门声伴随大片大片的铁锈往下落,等吉伦特转过身来,他的两只手和鞋面上覆盖了一层锈迹。 海姆达尔想为此做点什么,被吉伦特阻止了。 他跨出电梯,锈迹顿时不翼而飞。 “家养小精灵?!”海姆达尔恍然。 吉伦特点点头。 “他们直接把电梯的栅栏门弄一下不更省事?”海姆达尔万分不解,这么大一家机构难道还想不到? “这门是魔法机构的特色之一。”吉伦特笑道。“凡来过这里的人都对它印象深刻,魔法机构号称他们已经改进过了,原来可没有家养小精灵等在那儿帮忙擦鞋。” 海姆达尔无语。 *** 栅栏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高耸优美的拱顶,硕大的蜡烛吊灯,欣长的窗户,艳丽的彩色玻璃。正前方的大幅彩绘玻璃上的图案不是耶稣也不是上帝,更不是圣经教义,而是由三百多种语言书写而成的“魔法就是力量”。 大厅内嘈杂混乱,各种颜色的纸飞机在上空飞来飘去,巫师们从两边的门洞内进进出出,偶尔会有禽类信使从不知名的地方突然飞出。家养小精灵忙乱的收拾着这些鸟儿留下的粪便。 和海姆达尔想象中的高大严谨、有条不紊相去甚远。 “这里就是国际魔法领域评估和研究机构?”海姆达尔不禁喃喃。 “还不是,这里是最外围的业务接待处。”吉伦特走到电梯门旁,贴墙摆放的木头架子前,架子上挂着一排可以翻动的纸张,每张纸上都写着一个数字,目前,这排数字停留在003,不知何意。 吉伦特拿着一张小卡片走回来,架子上的数字赫然变成了004。 哗啦啦的一阵翻页声,某一扇门前的号码页也翻倒了004。吉伦特领着海姆达尔找到这扇门,海姆达尔目瞪口呆,敢情这里就是银行啊,拿号排队办理业务。 戈尔登从头到尾闷声不吭,反倒是吉伦特法官的态度很是积极。海姆达尔在进门前回头看了戈尔登一眼,看的某后知后觉的教授莫名其妙。 “请把号码牌丢在门边的篮筐内。”门内人发出这样的声音,公事公办的声音听起来柔美清脆。 是一位女士。 吉伦特随手一放,卡片飘进了空荡荡的篮筐。 海姆达尔心想这家“银行”的生意貌似不太好。 负责海姆达尔一行人的接待人员坐在一张崭新的桃心木办公桌后。这样的办公室凌乱起来也走模式化流程,桌面上堆满了各种文件,脚下也是一片狼藉,不管拥有多少个储物柜,仿佛永远都不够用,残羹剩饭在角落里滋生着霉斑,天一热就会挥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所幸他们选择在早春时节拜访魔法机构。 据说这样的大机构一般不让家养小精灵直接整理,清扫严格按照时间表安排。 海姆达尔觉得这情景看起来很眼熟,当初第一次去IW时,见到的情况和这差不多。 “很抱歉。”办公桌后的人把桌面上一大摞阻挡视线的文件全部扫到一个大篮筐内,而后整了整衣襟,抹了抹头发,重新坐下。 她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接过海姆达尔递过去的资料,而后又瞄了海姆达尔几眼。 “请问您想办理什么类型的业务?注销?注册?还是转让?”接待员吐字清晰,干净利落。 海姆达尔迷茫的看向另外二人。 吉伦特笑道,“很抱歉,这孩子听不懂法语,如果可以,请您使用德语。” 接待员飞快表达了歉意,又重复了一遍。 戈尔登倒是来兴致了,抢在海姆达尔开口之前,叫道,“转让。” 接待员把资料从纸袋里拿出,熟练的翻倒最后,她看着上面的署名一栏,说:“尼禄·戈尔登先生?” “是我。”戈尔登迅速回应。 他们很快就申请和转让资格的诸多事宜交谈了起来。 海姆达尔插不上话,只能在旁边默默等待,同时也很佩服这位女士自始至终面不改色。 国际魔法领域评估和研究机构是全世界唯一一处“英雄不问出处”之地,它可能需要你拿出强有力的背景,也可能对你从前的光辉事迹兴趣盎然,但是它对你本人的善恶并不放在心上。 在魔法机构,阿瓦达索命咒与缴械咒是平等的,这里没有白魔法黑魔法之分,这里只有“魔法”。 国际魔法领域评估和研究机构,简称魔法机构,该机构成立于1612年第一次妖精叛乱之后的第三年。最初是一群对咒语痴迷的学者组建的小型研究会,致力于推广魔法和如何和平使用魔法。 后来该机构所做的研究和推广的魔法以及提倡的魔法理念渐渐得到广大巫师的认同,吸引了大批对魔法一视同仁的有识之士加入到研究的队伍中来,慢慢形成了如今的规模。 目前国际魔法机构已同国际巫师联合会建立关系,成为联合会的从属机构之一,由世界各国魔法部在魔法领域进行不同种类、不同规模的研究合作。该机构大面上是政府间合作组织,实际上大量的研究实验还是来源于民间,与此同时,魔法机构还是兼管各地区魔法使用安全监测的最高机构。各国魔法部监测到的本国数据,最终都要汇总到这里。 魔法机构现有150个成员国,去年年底,经过35个机构理事国共同推荐,列支敦士登方面递交上了申请,据说魔法机构目前为止还没有给予答复。 “……转让人的姓名。”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听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回过神来。 “是这位先生吗?”接待员看向海姆达尔。 “对。”戈尔登点头。 接待员拿出一份新的申请表,还有一张附表,她的羽毛笔在附表上笔走游龙,“斯图鲁松先生还没有成年吧?” 戈尔登又开始抢答,“今年刚过15岁生日。” 海姆达尔见他这么积极,干脆闭好嘴巴,继续纳呆。 “在校生?” “目前就读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几年级?” “四年级。” 接待员羽毛笔一顿,抬起眼来扫了眼前仨男子一眼,“你们谁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戈尔登的兴奋僵在了脸上。 海姆达尔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位始终板着一张脸的女士还挺幽默。 接待员扬了扬眉毛,垂下眼帘继续书写,不多时,她抬起眼来对海姆达尔说:“保证人来了吗?” 海姆达尔点头。 接待员再一次提问,“保证人姓名。” “马瑟兰·吉伦特。” 此言一出,现场另三人——包括马瑟兰·吉伦特本人,同时朝戈尔登看去,戈尔登尴尬的抿了抿嘴,小声说:“抱歉。” 他又积极了。 第433章 转世兄风采依旧 哈皮扭叶儿!!! *** 接待员又问了几个流程式问题,然后把附表放到一旁,一份新的申请表被递到海姆达尔眼前。 “请尽早填写好。”接待员对海姆达尔说。“您可以通过邮寄,也可以亲自送来,但是不可以请别人代送,魔法机构也不接受任何快递服务。以机构为中心,方圆一公里之内不可以使用幻影移形。填写申请时间为十天,过期作废。请抓紧时间。” 海姆达尔接过后,问,“我在这里填好了直接交给您,您看行吗?” 接待员沉着的点头,“可以。”顺便指点他去处。“接待大厅内设有写字台,台面上提供笔墨。” 海姆达尔道谢后,在二位老人的陪同下离开了办公室。 他们很快找到接待员说的写字台,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内,由白色大理石砌起的高约一米左右的长方形实心台子,边角嵌着宽约一指的金色贝壳花纹,线条优美,简约大方。 如果台面上没有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也许整体效果将更佳。 戈尔登瞪着大理石台子绕了一圈,最后摸着下巴贴过来,对海姆达尔小声嘀咕,“这台子怎么和棺材一样?”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没有吭声,抽出墨水瓶里的羽毛笔,埋头书写。 吉伦特微微一笑,“您见过很多棺材?” “当——”戈尔登猛地一滞,都没敢朝吉伦特那里瞄上一样,貌似不动声色的低头去看海姆达尔填写资料。 吉伦特倒也不在意,走到海姆达尔另一侧。 让海姆达尔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俩老头就资料填写的详尽程度有了争论。 戈尔登破天荒的肥起了胆子,破除心理障碍,与吉伦特据理力争,可见他对海姆达尔在魔法机构的认证有多么的看重。 海姆达尔十分佩服尼禄·戈尔登对实验的狂热,对魔法的不懈追求。再加上魔法机构这扇门是借由戈尔登的手推开的。尽管海姆达尔仍然对他的动机和过度的热忱表示迟疑,但只要不涉及利害关系,不触及道德标尺,他愿意把姿态放低,程门立雪,尊师重道。 在填写资料方面,戈尔登的意见是一网打尽,也就是把能炫耀的资本全部释放出来。比如曾经代表某团体参加的比赛;代表个人参加的比赛;获得的奖项殊荣。有没有上过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不是头版头条当然也能凑合。 戈尔登甚至提出应该把为某品牌飞天扫帚的代言也写进去,还有年末成绩排名也要象征性的提一下……等等。 当听说海姆达尔只得过一次年级第一后,戈尔登显得非常惊讶。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小心灵失意体前屈,抱歉,他就是这个程度。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次戈尔登教授恍若得了失忆症,居然没用他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天才学生格林德沃来对比自己的平庸。转而一想,格林德沃貌似是屡做不当实验被赶出去的,也许人家对成绩的好坏不屑一顾,天才通常都不爱走寻常路。 海姆达尔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吉伦特大法官就在边上,总不能在IW的最高指挥官面前表扬一个大魔头吧。 这位大法官曾经签署过十道死刑执行书,拥戴格林德沃的十名死忠追随者因此命丧黄泉。要知道,在那以前,魔法界从未有过死刑的先例,再穷凶极恶的罪犯也只是牢底坐穿,他们的罪恶并不会攸关生死。吉伦特开了先河,由此一炮而红、尽人皆知,随之而来的还有如狼似虎的谴责和争议——也就是所谓的人道主义至上。 自此以后,吉伦特原本一帆风顺的仕途之路变得跌宕多舛。被众人推到风口浪尖的法官被停职——那时候除了他谁都不敢也不愿在死刑执行书上签字,生活中四处碰壁,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最后在一个穷乡僻壤的私人养殖场内找到了固定工作,饲养专门用来吃的小型神奇动物(类似家畜家禽等),还干起了切肉割骨的屠夫工作。 吉伦特也许郁结过,怒骂过,痛恨过,也想过放弃。 不管当初的疾风骤雨有多么的猛烈,起起伏伏,几许风雨,屹立到目前。 现如今,马瑟兰·吉伦特是国际威森加摩内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这就是他的胜利,是他对于自己坎坷的过去交出的最完美的答卷。 万万不能在吉伦特面前提格林德沃,尤其不能说他的好话。戈尔登在人情世故方面再没有天赋,这点警醒还是具备的。虽然他的警醒素来有些自以为是。 就像前面描述的那样,吉伦特对戈尔登的意见颇有意见。 根本没有必要像暴发户一样把金银珠宝全挂在身上,魔法机构是什么样的机构,难道他们不会去查证,仅凭海姆达尔自己报户口就听其自然,不闻不问了? 吉伦特让海姆达尔尽量挑选具有代表性的成绩来填写,比如在得奖上提一笔糖耗子;背景方面也不用大书特书,他的姓氏已完全说明问题;教学方面连校名都不用,先前接待员已在附表上写明。 “你把实验研究室室长写上去就够了。”吉伦特说。 “为什么要遮遮掩掩!那些都是优势!又不是见不得人!”戈尔登表示疑惑,终于逮着机会,在心里狠狠唾骂吉伦特虚伪。 吉伦特横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说:“写不下。” 戈尔登定睛去瞧资料上那一行行狭窄寒酸的留白处,然后就蔫了。 实际上二位老人的说法都称不上错误,他们是根据自己所处的角度和环境而产生的条件反射。 戈尔登虽说是学者,照理说该有学者雍容博大的气度,但他本身又是个通缉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戈尔登既然能和那群通缉大头们相处融洽,说明他就是“包藏祸心”,天生叛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格林德沃做自己的接班人。 戈尔登教授最多就是有点识人不清,外加不善言谈……或许是这样。 戈尔登某方面的思维模式和卡捷宁是一路的,他们认为该显摆的时候就应该把最华丽的一面拿来昭告天下,鄙视示弱,不屑藏拙。 此乃具有代表性的仗势欺人的黑社会行为模式。 所以,吉伦特法官的想法当然会成为戈尔登的对立面,这是毋庸置疑的。 再三考虑之下,海姆达尔还是把空白处写满了,这样做既迎合了戈尔登的“普遍撒网”,也顾虑到了吉伦特的“重点捕捞”。 吉伦特对他的做法不置可否,海姆达尔琢磨不出所以然,只得作罢。不管怎么说,他不想得罪大BOSS。 “原来最虚伪的是你小子。”戈尔登很少顾忌别人的感受,总是直言不讳。 海姆达尔的脸皮修炼也非一两日了,忽而悠然一笑,一脸神圣的说:“要不将来怎么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 戈尔登被堵得胸闷气短。 吉伦特拍拍海姆达尔的肩膀,“有前途。” 海姆达尔喜出望外,差点就激动的对吉伦特表忠心“多谢老板栽培”,幸好忍住了,马上意识到人家大法官不是那个意思。 *** 海姆达尔把填写好的申请表交给刚才负责自己的接待员,接待员快速扫了几眼,对他点点头,“我们会在30日内给您答复。” 海姆达尔咋舌,要审一个月?联系此处的忙乱,很快释然,貌似他们的工作量很大。 戈尔登在旁边轻轻嘟囔,“如果你是魔法机构负责人的儿子,她肯定当场答复,说不定连申请表都不用填。” 讽刺魔法机构趋炎附势,填写那么详细的申请表,实际上是变相的背景调查。 也不知道接待员是不是特别耳聪目明,海姆达尔发现她一成不变的脸色貌似有点黑。 戈尔登可以想当然耳的畅所欲言,他不行,海姆达尔还指望着魔法机构很多事,所以通过问一些他其实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把尴尬的气氛冲淡。 于是,戈尔登又开始狂扣对海姆达尔的印象分了,虚伪,装傻,明知故问……典型的IW法官病,再这么成长下去,早晚和那吉伦特一样。 眼前这俩就是一丘之貉,“真性情”的戈尔登教授老鄙视老鄙视的。 “刚才在申请表上看到流程列表里有一栏参观学习,我可以申请参观学习吗?”海姆达尔问接待员。 戈尔登撇撇嘴,同行是冤家,这老家伙总认为自己的学识天下第一,所以对魔法机构举办的所谓参观学习之类的魔法推广活动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些都是魔法机构为宣传自己弄出来的噱头,不足挂齿。 “可以,不过需要排队。”接待员从手边的小篮筐内拿出一个号码牌,上面写着“1674”。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迟疑道,“……一千六百七十三个人排在我前面?” 或许海姆达尔吃惊的样子很可乐,不苟言笑的接待员勾了勾嘴角。 “你前面大概还有十几个人,魔法机构又不是巫师求助中心。”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接过号码牌。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三位可以去接待室休息等待。”接待员下了逐客令。 海姆达尔起身,接待员绕出办公桌,与他们一一握手。海姆达尔表示感激时,接待员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飞快道,“去第三接待室。” 海姆达尔一怔,接待员已经放开他的手,神情淡然的转身。 离开办公室后,吉伦特和戈尔登对视一眼,他们都注意到刚才不算隐蔽的小动作。 “我们下面去哪儿?”吉伦特说。 海姆达尔握着号码牌:“第三接待室。” *** 第三接待室内的陈设十分简单,四壁是青灰色的墙砖,和大厅富丽堂皇的装饰相比,这里朴素的有些寒酸。沙发椅子散落四处。房间正中是一个长方形台子,桌面上放着几个未收拾的杯子,可能是上一波人留下的,也不知道放了几天。 让海姆达尔吃惊的是里面的人。接待室内人不多,男女老少九个,这些人正围在某一把椅子旁说笑,气氛貌似融洽友好。 海姆达尔推门而入之时,欢笑声戛然而止,仿佛他们仨是不受欢迎的不请自来者,面对此情此景,海姆达尔当即转头,打算去别的接待室。 戈尔登哪里会管这些,偏要逆水行舟,越过海姆达尔用力一推,门板乓的一声砸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震动,如同角色登场前的激情澎湃的报幕。 房间内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里面的几位纷纷瞪眼,对戈尔登的无礼行为表示愤慨。 戈尔登嗤笑一声,拉着海姆达尔就往里冲,在远离那群人的地方安坐下来。说到底,他还是不敢当着吉伦特太过放肆。 那一群人在短暂的沉默后,又开始叽里咕噜起来,大概被戈尔登的霸道震慑住了,说话声音轻了很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说什么不体面的悄悄话,比如背地里对别人说三道四。 人善被人欺。戈尔登对海姆达尔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感觉自己做了件很威风的事。 海姆达尔笑了笑,目光飞快的朝那边瞟了一眼,而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 “那边有你认识的人?”吉伦特小声道。 戈尔登听了吃惊的挑了挑眉毛。 “还是瞒不过您。”被大老板看出来,海姆达尔并不觉得意外。 “谁?哪个?是那个秃顶的老头?还是那个花孔雀一样的老太婆?”戈尔登观察了半天,最后看到被那群人众星拱月般烘托在中央的少年。“不会是那个娘娘腔吧?”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莫非嫉妒人家的长相? “就是他。”海姆达尔表示肯定。 戈尔登咋舌,“真是那个娘娘腔?” “他是索尔杰尔·斯图鲁松。”海姆达尔说。“算是我的族兄弟。”(PS:就是那位转世兄。) 吉伦特没有掩饰自己恍然大悟的神态。 戈尔登摇头,“没听过。” 海姆达尔奇道,“您当初调查我的背景时没查到他?不可能吧?”索尔杰尔可是全家族“公认”的约尔夫转世。 “你也说了我调查你的背景,那个索尔什么的算个什么东西,需要我劳师动众的去查他?!”戈尔登对海姆达尔的话表示不满。 海姆达尔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好称赞他是个实在人。 “你不过去打个招呼吗?”戈尔登问,“不是说一家人么?” “不了,他好像很忙。”貌似正被一群人围着溜须拍马,他就不过去锦上添花了。 正这么说着,那边的索尔杰尔却突然站起来,对海姆达尔招招手。 海姆达尔茫然的眨巴眼睛,仿佛看不懂他招手的含义,心想,这位可真是风采依旧,不,应该是更胜当年。 索尔杰尔的脸上晃过些许不满,暗恼海姆达尔不识抬举,于是更不依不饶的招手,嘴里喊道,“里格,快过来!” 听他叫的那么亲热,海姆达尔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索尔杰尔对他的变化毫不在意,或许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娘娘腔真讨厌。”戈尔登看着一副高高在上却又摆出礼贤下士模样的索尔杰尔,发出这样的感慨。 吉伦特附和般莞尔一笑。 不管索尔杰尔怎么招手呼唤,海姆达尔一直敬畏的摇头,围着索尔杰尔的那群人不由得横眉怒目,纷纷暗骂他不识好歹,即便惹了“群怒”,海姆达尔依旧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诠释着什么叫胆小怕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拉锯,索尔杰尔终于丧失了全部耐心,率众走来。 海姆达尔立刻瞪眼,一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样子。尽管如此,他还是没站起来,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的看着人转世兄昂首挺胸,大步流星。 “你这个族兄太爱显摆了。”戈尔登小声批评。 海姆达尔心里吐糟,哪里哪里,跟您比差远了。 吉伦特却是好笑的想,斯图鲁松(指海姆达尔)真够坏的。 谁主动谁就输了。 拉锯战的结果就是,索尔杰尔少爷亲自来给他“请安”了。 第434章 紧密团结在转世兄周围 一直近到面前,海姆达尔貌似惶恐的站起来。 索尔杰尔这个时候根本顾不上打量海姆达尔如何,眼睛直接扫向那两个安然坐在椅子上的老人。 一个桀骜难驯,抬头斜眼瞧人。一个泰然自若,眼睛却是看着海姆达尔。 索尔杰尔一看他们对自己视若无睹,心里有点不悦,拉回目光,对海姆达尔笑道,“没想到这么巧。” 海姆达尔点点头,“是啊。” “这二位是……”索尔杰尔再度看向二位老人,貌似很介意。 “平凡的小人物,我就是教书的。”不等海姆达尔开口,戈尔登直接把话抢过去了。 吉伦特很有默契的续道,“我是卖肉的。” 大法官这话不假,他原来靠养殖场的屠夫工作存了一笔钱,那个时候觉得复职无望,就用这笔积蓄开了一个小店,专门贩卖肉类和蛋。这家店现在还在吉伦特的老家正常营业,由吉伦特的小儿子接棒经营,听说生意不错。 教书的也就罢了,怎么连肉贩……难怪该有的礼节都不懂。 索尔杰尔惊愕不已,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同情,弄得海姆达尔哭笑不得,多少能猜到这位转世兄在想什么,但他并没有就此多费口舌。 这下索尔杰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里也有了底,原来族长对他这个养子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想到这里,索尔杰尔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优越感包围,花了一些时间才平复住激昂的情绪。 瞧瞧,同样是来魔法机构申请,代表监护人与他一同前来的二人,一个是大长老的亲信,一个是隆梅尔叔叔得知此事后特地派来的陪同人员。 与海姆达尔不上台面的窘迫待遇相比,索尔杰尔肯定自己受到了肯定和重视,二者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俗话说有比较才有鉴别,索尔杰尔少爷幸福的快要昏过去了。 尼禄·戈尔登教授要是知道自己被这娘娘腔想当然耳的划归到“不上台面”的范围内,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照理说戈尔登这张通缉犯的脸应该尽人皆知,好比当初的小天狼星,面部特写大照贴的满大街都是,无论巫师还是麻瓜,全混了个脸熟。但是对于现在的巫师而言,后战争时代被通缉、被抓捕的违法乱纪份子已经是过去完成时了,在有些人心里相当于直接进了棺材,去见梅林了。 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与戈尔登同时代的通缉界大腕数不胜数,他不过是百分之一。也不曾建立过“丰功伟业”,更没有发表过任何惊世骇俗的言论,最多就是个情节严重的从犯,况且现在的普通巫师也不会去关心搁置了几十年的悬案。 与戈尔登相比,本就深居简出的吉伦特大法官就更不可能成为公众关心的焦点了,一般只有业内人士有幸瞻仰过IW最高领导人的真容,法官不是魔法部长,不可能时时登报上杂志。 所以,这就造成了这一群人——包括索尔杰尔在内,没有一个独具慧眼,认出二位老人的真实身份。 索尔杰尔曾经听别人谈论过隆梅尔对养子还不错,如今看来到底是养子,比不上亲生儿子,更何况养子本人连斯图鲁松都不是。 对养子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就在他沾沾自喜的神游物外之时,身后那群跟屁虫耐不住了,纷纷探头探脑,他们没有见过海姆达尔,一时间拿不准这几个是什么人物,索尔杰尔少爷还亲自跑过来,还对那孩子如此亲切。 听到他们问起,索尔杰尔立刻扬起亲热的笑容,“那是我的族兄弟,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你们应该听说过。”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突然反应过来,“斯图鲁松主席的养子——” 此言一出,说话之人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虽说是养子,也是入了族谱,告知过先祖的,在身份上相当于亲生儿子,他这么养子养子的嚷出来…… 此人飞快觑了眼索尔杰尔,发现后者面色如常,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通过索尔杰尔的态度,就能分析出斯图鲁松家对于这个养子的态度,原本还存着点巴结心理,这下像筛子似的全漏干净了。 其他几人纷纷看出了眉目,刚才还兴致勃勃的赶过来围观,这会儿都意兴阑珊了。 “里格是隆梅尔叔叔的儿子。”索尔杰尔这话有点多此一举。 围观党们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又言不由衷的问候了几声,称呼全是统一的“斯图鲁松先生”,并不像巴结索尔杰尔那样称呼他为“海姆达尔少爷”。据说斯图鲁松家族中海姆达尔这一辈或者以下的孩子,无论男女,未成家前,都被尊称一声“少爷”或者“小姐”,轮到海姆达尔这儿直接成了“先生”,可见这些人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一一点头,没有作声。 仓促的见面就算尘埃落定了。 “你在这里等什么人吗?”索尔杰尔有所猜测,但还是貌似古道热肠的问了出来。 海姆达尔举起号码牌,“我申请了参观学习。” 果然如此。 索尔杰尔尽量不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像施舍,不过那股得意的兴奋劲却是溢满了眉眼。 “我已经让人去办手续了,等会儿你就跟我一起,我们是一家人,应该相互照顾。”说的铿锵有力,十拿九稳,一点都不把“先来后到”放在心上。 海姆达尔楞了一下。 戈尔登听了就特别来气,老头子我办事还要你这娘娘腔来提携?! 吉伦特想了想,转眼去看海姆达尔,说实话,凭他现在的地位和人脉,在等号上走个后门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斯图鲁松没有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海姆达尔突然灿烂一笑,“真的吗?”貌似激动的上前一步,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索尔杰尔正想再吹嘘两句,陪同他来魔法机构的二位随从人员推门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那位陪同人员发现屋内情况与自己出去时不太一样,眼睛飞快扫了一圈,目光在海姆达尔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转向了他处,而后满脸堆笑的朝索尔杰尔走来。 走在后面的陪同人员之二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目不斜视,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你们不和海姆达尔少爷打个招呼吗?”索尔杰尔笑眯眯的说。 陪同人员之一貌似才看到海姆达尔,立马换上吃惊的表情,恭恭敬敬的问了声好,也不等海姆达尔的回应,马上跑回索尔杰尔身后逗乐去了。 跟屁虫们一股脑跟风,把索尔杰尔捧得通体舒畅。 “少爷。”陪同人员之二欠身,嘴里的称呼不是“斯图鲁松先生”,也不是“海姆达尔少爷”。 索尔杰尔看到他对海姆达尔毕恭毕敬,不禁扬了扬眉毛,到底是隆梅尔叔叔身边的人,该有的礼数还是很到位的。 谁知道事情完全出乎索尔杰尔的意料,这一位的“精彩表现”仍在继续。 “少爷打算继续等,还是和索尔杰尔少爷一起去?” 一群人全愣住了。 海姆达尔迟疑道,“我不用等吗?” 此人浅浅一笑,“您若是想等也可以。” 海姆达尔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脸色古怪的索尔杰尔,“不麻烦吗?” 陪同人员之二四平八稳的说:“不用担心,您参观学习的手续已经办妥,与索尔杰尔少爷不相干。” 索尔杰尔的脸上顿时一片飘绿,心情值持续震荡下跌,那群跟屁虫见情况不对,一个个闭紧了嘴巴。 海姆达尔琢磨明白了,好笑的说:“爸爸让您来的?”他本来盘算跟着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转世兄“打秋风”,人家都这么“热情”了。 “‘没办法,以爸爸的能力,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这是老爷的原话。”陪同人员之二回答。 在儿子心里他不再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了,隆梅尔爸爸闹别扭了,来一手曲线救国,告诉儿子其实不是我办不了,而是你不给我机会。 海姆达尔哑然失笑,又和陪同人员之二说了几句,索尔杰尔漂亮的小脸蛋在相谈甚欢的气氛中慢慢阴沉了下去。 陪同人员之二又转头和吉伦特嘀咕了几句,吉伦特貌似毫无芥蒂,隆梅尔出面“抢功劳”不可能没有和大法官打过招呼,不然就是当众给人难堪。 海姆达尔若有所悟,两个念头在心头转悠,一,以后好好孝顺老爸;二,这辈子就是死也要让自己死在法官的职位上。 *** 魔法机构的工作人员把一行人领到了一扇房门外,门上挂着一块油漆斑驳的木牌,牌子上有两行用英文书写的警示。第一行是“禁止大声喧哗,违者后果自负”;下面一行是“参观学习教室”。 推开门,里面出人意料的狭窄,天花板的四角结着蜘蛛网,顶上的吊灯断了一根链条,岌岌可危的斜悬着,郁金香形状的老式壁灯发出晦暗的光,一面墙壁用图钉钉满了字迹模糊的羊皮纸,另几面墙被大片大片的涂鸦占据,咒语夹杂着古代魔文,晦涩深奥,有些只言片语海姆达尔还能琢磨出一星半点,大部分状如天书,让人眼花缭乱。 教室里没有课桌椅,没有讲台,只有几张办公桌和几把椅子。 一个年轻女巫坐在杂乱的教室内,对四周的糟糕熟视无睹,一只手捧着一本破烂书籍,另一只手抓着一个烟斗,对着书本不停嘀嘀咕咕,抓烟斗的那只手时而扬起时而放下,全神贯注的沉浸在书本铸就的世界中,一点都没发现他们的到来。 工作人员叩了叩敞开的门板,过了一会儿,那女巫猛地一惊,抬头看过来时眼神有片刻的茫然。 “主任呢?”工作人员问她。 那女巫怔楞了一会儿,才恍然道,“还没回来。” 海姆达尔发现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些碎屑,可能是吃完饭后没擦干净嘴巴,再打量她那身皱巴巴的长袍和毛烘烘的头发,不由咋舌,这位女士太不修边幅了。 海姆达尔接触过的女性大多注重仪表,就算不爱化妆,至少外观上保持整洁清爽。 工作人员没再废话,带着海姆达尔和索尔杰尔一行人出了教室,朝走廊深处走去。 没走多远,一阵急促的叫骂声从某一扇门内传出,少顷,门被打开,两个衣着鲜亮的巫师一边气急败坏的回头咆哮,一边抬着一个硬邦邦沉甸甸的东西急匆匆的走出来。 等他们走近,众人才发现那个沉甸甸的东西是一个人。可能中了魔法,脸色灰败,浑身僵硬,脸部肌肉也硬的跟石头似的,貌似十分痛苦,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索尔杰尔脸色大变,一下顿在了那里。 包括海姆达尔在内的其他人纷纷回头,索尔杰尔干巴巴的笑了笑,言不由衷的说了几句感慨,想要掩饰住刚才那一瞬间的退缩。 戈尔登嗤地一笑。 索尔杰尔的脸涨的通红。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哦,那赶紧吧,工作人员还在等着。” 索尔杰尔一看那工作人员就站在那扇刚才抬出人来的房间外,腿肚子哆嗦了一下,在陪同人员之一的关切问候中,强自镇定的跟了上去。 *** 传说中的“主任”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背靠在一个几乎与墙壁等高的灰绿色铁皮柜子前,柜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抽屉,四面墙壁前都竖着同样的柜子,一眼望去,蔚为壮观。 主任是个比小胖子卡罗还要丰满的大胖子,捧着一包比利时产的巫师姜饼嘎吱嘎吱的啃,下巴颏和长袍前襟漏了一层饼干渣子,看上去与那名不修边幅的女巫十分合拍。 主任什么都没说,朝那工作人员抬抬下巴。 工作人员苦笑,而后认命的走过去,从主任手里接过一本比城砖还要厚实三分的硬皮书。金色的书皮闪闪发亮,翻开封面,里面是人名与数字对照的索引。 工作人员解释道,“魔法机构的参观学习其实就是观看前人留下的魔法档案,这里收录的是得到过机构承认的,世界上最顶尖的巫师现场展示的最精彩的魔法。” 旁边的戈尔登一听,努力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眼睛却总往书本上瞄。 索尔杰尔抬手就把索引集接过去了,然后不紧不慢的翻了起来。 海姆达尔当然也很迫切,象征性的说了句“能不能请您加快速度”,但对方好似得了间歇性耳聋症,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无奈之下心想那就等等吧,反正还有时间…… 谁知道那位胖主任突然拧着眉头,咋呼道,“给你们十分钟时间。” 胖主任嚷嚷的是法语,海姆达尔听了工作人员的翻译才知道他在说什么,禁不住着急起来。 连忙拉着工作人员问,“只有一本索引集吗?” 工作人员对他抱歉的笑了笑。 索尔杰尔雷打不动的慢慢吞吞,对海姆达尔的急切视而不见。 海姆达尔都提不起劲和他生气。 就在这个时候,主任那里发出“啪”的一声震动,只见他把一叠羊皮纸丢到了地上。 “上面的东西和索引集录入的一样。”主任这回用了德语,嘴里咬着姜饼,含糊的说。“参观学习按规定是一对一,你们这样是破坏规矩。看你们是生面孔,又是年轻人,这一次就法外开恩。下不为例。” 海姆达尔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他在说什么,脸上放光的冲过去捡起那叠羊皮纸,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哗啦啦翻看起来。 主任啃咬饼干的动作滞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到原本的频率。 实际上索尔杰尔对于参观学习早就有底了,他这么做当然是故意的,刚才被当众掉了面子,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本来想急一下养子,没想到那胖子会横插一手,索尔杰尔理所当然的把这一切归功到隆梅尔的面子带来的好处之上,对海姆达尔“族长之子”的头衔更加嫉妒了。 为什么养子不是我?索尔杰尔不止一次问自己,他是约尔夫·斯图鲁松的转世,难道这还不够吗? 转眼瞄到不远处飞快翻阅羊皮卷的海姆达尔,不屑的撇撇嘴,翻那么快有什么用?记得住吗?想一口气吃成胖子,简直是白日做梦。来参观学习的人都是一早就打听清楚自己想看的索引数字,翻阅这本书不过是做做样子,看来这养子真的是什么都不懂——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走后门和不走后门的区别。 索尔杰尔忽然眯了眯眼睛,当清楚看见海姆达尔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古朴的鹰形男款戒指之时,略略怔楞之后猛地捂住嘴,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有失态的放声大笑。 突如其来的古怪举动惹得其余几人不禁面面相觑,但是这已经阻止不了激荡在索尔杰尔体内的澎湃笑意了。 他当然知道那种款式,他自己戴的链子就是鹰的造型,据说是约尔夫生前之物,当然,到底是不是约尔夫的东西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自从他被确定为转世之后,家族中年轻的男男女女像解了封禁一样,一窝蜂的去定制相似款型的首饰,他已经在好多堂兄堂弟堂姐堂妹那里见到类似的戒指、手链、手镯、耳环、项链等等,不一而足。 可笑的是这个养子也…… 郁结在胸口的那股闷气突然间烟消云散了,索尔杰尔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和这个连斯图鲁松都不是的非亲非故的养子一般见识。他收回目光,垂眼看着书本上的字,嘴角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 第435章 我先把这一个解决了 一晃眼,十分钟过去了,索尔杰尔从容的合上书本,交还给工作人员。 海姆达尔那边在为时间的不够充分捶胸顿足,就像考试结束前一分钟的学生,霸占着考卷,能多写一秒就多拖一秒。工作人员都把羊皮纸收走了,他的目光还粘在刚才看的那一页上,痴痴的,依依不舍的,两只手不安分的骚动起来,貌似要去抢夺。 这么厚一叠纸,十分钟怎么够。 工作人员噗嗤一笑,忍不住摸了下他的头发,海姆达尔蓦然回神,一骨碌站起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戈尔登对他竖起大拇哥,这孩子有前途! 吉伦特咧嘴呵呵笑着,海姆达尔也跟着傻笑起来。 尽管索尔杰尔心里非常鄙视海姆达尔毫无气质可言的行为,但还是知道这种不赞同不能随意表露出来,他害怕养子一不开心,跑去族长那里告状,刷低族长对他的印象分。 索尔杰尔很想在族长面前表现自己——此乃全族人皆知的秘密,主要是他太积极了。 可惜隆梅尔始终对他不冷不热,关系毫无进展。这次来魔法机构申请资格,族长居然主动过问了这件事,还派人来协助,索尔杰尔大喜过望,以为一直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没想到却是为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养子。 索尔杰尔少爷真为他的隆梅尔叔叔不值。 主任仍然坐在柜子前,吃着饼干,眼睛从索尔杰尔的脸上,再扫到海姆达尔的脸上。 索尔杰尔轻轻蹙了蹙眉头,抢先说:“我想参观威尔伯特·斯林卡的黑魔法防御术套图。” 海姆达尔知道斯林卡,享誉国际的英国巫师,以痛恨黑魔法出名。霍格沃茨五年级至七年级使用的《黑魔法防御理论》就是由他编著的,孜孜不倦的钻研黑魔法防御术,让黑魔法彻底消失在地球上是他的毕生所愿。 英国在巫师界的地位相当于美利坚之于麻瓜世界,在英国出名的巫师,走上国际舞台也相对容易,成为全世界追捧的对象不在话下。在魔法机构的参观学习教室内,英国巫师的魔法展示图现一直保持着居高不下的点击率。 好比现在的巫师联合会主席阿不思·邓布利多,出自他的图现一经问世,不管画面呈现质量如何,转眼就被抢购一空。魔法机构内当然也有邓布利多主席的魔法档案,可惜如今已不对外展示了。 索尔杰尔的要求在主任的意料之内,他又看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连人名都不报,爽快的念数字,“0019,0014,0571,1189,1510……”报了五个后停下,迟疑的看着主任。 主任的眼睛在数字的更迭中越来越亮。“嗯?没了?”富有频率的嘎吱声戛然而止,瞪圆了眼睛,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参观也是十分钟吗?”海姆达尔琢磨就十分钟的话,得捡重中之重来欣赏。 “可以是十分钟,也可以不是十分钟。”主任把姜饼包装袋塞进长袍口袋里。 换句话说参观学习的时间长短完全由主任当时当刻的心情而定。 海姆达尔喜出望外,是不是表示他可以多看一会儿? 主任看他一脸的惊喜交加,久违的振奋感跃然心头。光听这少年报的数字,胖主任就浑身舒畅的叹了口气,终于来了个不走寻常路的。 实际上参观学习的情况就如索尔杰尔认为的那样,大多数巫师会直奔主题,看索引就是走个形式。主任从部门小职员起,就在这间房内为来自世界各国的巫师提供展示图现。对各种图现的摆放位置、展示者等等信息如数家珍,几十年看下来,普通人也变鉴赏专家了。在魔法机构严谨的评选下,一部分图现展示出来的魔法释放过程令人拍案叫绝,主任把这些图现视若珍宝。 可惜现在的巫师都不懂得欣赏,一味的追名逐利,就连学习也变得亦步亦趋。当然,那些点击率高的不是不好,但是天天看天天拿,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想吐。 一大批好东西因为人们的随波逐流而遭到雪藏,看着那一颗颗蒙尘的明珠,主任心痛不已,却也无计可施。 他不可能像商铺老板那样搞推销叫卖,只能听之任之。 “我想看的东西有很多……”海姆达尔显得很激动,但还是克制着先给主任打预防针。 主任大手一挥,豪迈的表示尽管放马过来。 幸福来得如此之快,海姆达尔恍惚了。 “请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冷落在旁的索尔杰尔努力凸显自己的存在感,对养子比自己受欢迎很愤慨,心里不平衡了。 主任瞥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不等索尔杰尔琢磨,转而对海姆达尔扯出一个笑容,眉飞色舞的说:“等我先把这一个解决了,咱们再从长计议。”显然把海姆达尔看做了志同道合的人。 主任并不使用魔杖,徒手朝某个方向一招,就听那边发出“咔”的一声,一个小抽屉应声开启,一卷羊皮纸从里面飞出来,然后轻轻落在主任手里。 主任手握羊皮纸,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的说:“十分钟。” 戈尔登没有放过嘲笑的机会,脸上的笑容烂漫若春花,还很八卦的朝吉伦特挤眉弄眼,等发现自己干了什么才猛地反应过来,表情生硬的别开眼。 吉伦特倒是觉得尼禄·戈尔登比那位洋相百出的索尔杰尔少爷还要妙趣横生。 索尔杰尔脸都气白了,一副咬牙切齿的狠戾模样。 陪同人员之一知道情况不妙,估计这位少爷已近爆发的临界点,马上凑到索尔杰尔耳边叽里咕噜的安抚,好不容易才让这位少爷打消掉一走了之的冲动。 威尔伯特·斯林卡展示图现的精彩程度毋庸置疑,问题是他的图现不是稀罕物,世界各国魔法学校几乎都有购进他的黑魔法防御术现场演示套图,魔法机构的这套只是胜在画质、念咒清晰,出来的效果与市面上的并无二致。 海姆达尔曾经在丽痕做过一段时间的旧书折扣推销员,斯林卡的图现动态和静态两种都经手贩卖过。魔法展示图现普遍价格高昂,动态的价格高于静态,想要入手的巫师都会等待新图现上市、旧图现折价之时,再去旧书区那儿扫货。 即便是打了折的图现,价格也相当可观,一本画质上乘的单咒语图现的价格相当于一把崭新的光轮两千,居高不下的价格让普通大众望而却步。所以市面上的图现有很多种,展示效果的好坏决定价格的高低。 那一段时间为了提高销售额,他天天当众展示那些或好或坏的图现以吸引人眼球,招揽客人,再加上斯林卡是英国的名人巫师,前来打样的人数不胜数,以至于看到后来他都麻木了。 今时今日,又看到了“老朋友”的图现,海姆达尔感慨万千,斯林卡兄坚持贯彻黑魔法防御的强硬风采不减当年。 不愧是魔法机构收录的全动态魔法档案,逼真鲜活的仿佛置身当年的录入现场,斯林卡的守护神居然飞出了羊皮纸的承载范围,在众人面前绕了一圈后逐渐熄灭。 这么高端的图现众人都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啧啧称奇,叹为观止。 斯卡林的套图一共记录了八个黑魔法防御术,这八个是他的代表性魔法,可以说在巫师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展示完了斯卡林的图现后,主任快手快脚的把它放回原位,看也不看索尔杰尔,以与宽肥体型不符的灵活身手一骨碌爬起来,从他刚才坐的地方往右边数去的第三个抽屉里拿出一卷羊皮纸。 抱着羊皮纸奔到海姆达尔面前,挤眉弄眼的说:“1510号,阿库雷·格林姆松。” 海姆达尔拼命点头,两个眼睛闪闪发亮,主任一见他这样就特别有共鸣感。 阿库雷·格林姆松出生于冰岛,十八世纪末至十九世纪初活跃于北欧巫师界,世界著名变形术专家。相较于人才辈出的西欧巫师界,北欧巫师界从古至今都显得有些人才资源短缺,能够登顶世界舞台呼风唤雨、与西欧巫师一决雌雄的人物少之又少,奥丁大神在上,祂终于为死水微澜的北欧巫师界送来了一个格林姆松。 实际上北欧巫师并非生来就胸无大志,这和他们崇尚的循规蹈矩的生活态度有直接的关系。环境决定命运。这就使得北欧巫师们打小就“不思进取”,守着自家一亩三分田过悠哉日子。 格林姆松编著的变形术理论是北欧魔法学校采用的变形课固定教材,从十九世纪中叶开始沿用至今。当年海姆达尔为了练习阿尼马吉魔法,托了关系弄到一本绝版的格林姆松口述简易阿尼马吉变形教程。 这位冰岛前辈对各种变形术理论的研究均入木三分,薄薄一本小册子,采用一问一答的形式,充满趣味性,没有啃不动的深奥理论,让海姆达尔受益匪浅。 海德格拉克使用的格林姆松变形术教材和市面上出售的差不多,刚才翻阅索引的时候发现魔法机构还收藏了一批经过咒语简化改革的较为生僻的原版变形术咒语,所以当他看见主任拿着格林姆松的图现时,那个心花怒放啊。 变形术没有五光十色的绚烂光影,也不需要把魔杖挥得如何眼花缭乱,让目标变成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是至关重要的,看的就是效果。 图现中的格林姆松虽然只出现了手部和魔杖的影像——录入脸部需要得到本人同意,但是那份干净利落、信手捏来的自信娴熟无须任何脸部特写的凸显,单从他呈现出的令人击节叹赏的魔法效果就可见一斑。 忽大忽小,忽红忽绿,忽圆忽方,一群兔子转眼成了食蚁兽…… 图现观赏在众人的赞叹声中落下帷幕,不愧是北欧巫师界的代表人物。 格林姆松精妙绝伦的表演,让吹毛求疵的戈尔登也没了声音。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能到如斯境界。海姆达尔忍不住荡漾的脑补起来。 海姆达尔意犹未尽的看向主任,主任小心翼翼的卷好羊皮纸,心里不住的点头,这才是他要看到的学习效果。 “下面呢?”海姆达尔也不矜持了,他发现跟这位胖主任矫情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我跟你说啊……”主任突然一顿,“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海姆达尔失笑,“很抱歉,我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我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斯图鲁松?你也是北欧人?” “对。” 主任恍然一笑,马上把话题转了回去,根本没有寒暄的概念。 “我跟你说啊,你选的另几个确实是好,不过我认为还有更好的。”证实了海姆达尔良好的学习心态,主任抛弃了顾虑,开始做起了他其实一直很想做的“推销”。 “比如‘万箭穿心’这个魔法,你选的是南欧黑魔法之父蒙蒂的图现。当然,蒙蒂的表现手法无可挑剔,但是缺陷就在于太注重手法,削弱了魔法本身应该呈现出来的澎湃和激情。” 海姆达尔听出了弦外之音,迟疑片刻后,说:“您的意思呢?” “我个人推荐格林德沃。”主任语重心长。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了口气,做最后的挣扎,“哪个格林德沃?” 主任倒也没在意他明知故问,平静的回答,“盖勒特·格林德沃。” 戈尔登的眉毛突然抽了一下。 吉伦特抿了抿嘴巴,仍然不发一言。 魔法机构只认魔法,并不管每一位图现录入者做过什么,或者正在做什么。 海姆达尔当然知道格林德沃的本事,但是在选择对象时他故意把格林德沃排除在外,也许他应该学习魔法机构的心态,魔法是魔法,人是人,两者并无关联。 海姆达尔转头去看二位老人,他们不置可否。在内心深处一系列的天人交战之下,海姆达尔选择了主任的推荐。 当格林德沃那霸气十足的“万箭穿心”图现照亮了整个房间之时,众人表情不一,魔法造就的凌人杀气透过羊皮纸的局限扑面而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魔法上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尽管不想承认,却不得不去正视,海姆达尔心里五味杂陈。 大家的表情在光影交错的魔法效果的映照下变得扑朔迷离。 *** 对了,我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啊,想起来了,索尔杰尔少爷。 看完了图现的索尔杰尔·斯图鲁松成了被遗忘在角落里无关紧要的摆设,看着为了养子的喜好心甘情愿奔波忙碌的主任,索尔杰尔少爷感觉喉咙里仿佛卡了一个苍蝇,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比起被晾在这里,一走了之更让他不甘,索尔杰尔少爷老纠结的。 漂亮的小脸蛋变得越来越扭曲,透露出几许狰狞之色。 陪同人员之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的变化。说实在的,伺候这位少爷也不是那么艰难,至少自己从来没有被随意呼来喝去,但是与不知进退的索尔杰尔相比,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跟着省心点的。 比如……转眼看向海姆达尔,暗暗叹了口气,他也明白,这事根本轮不上自己。 陪同人员之一为自己默哀片刻,然后开始打腹稿,回去以后还得向自己的正经上司汇报情况。 大长老虽然对他的要求从来都是“凡是索尔杰尔少爷提出的要求尽可能满足”,照理说应该对少爷十分疼爱,但与此同时,又对索尔杰尔的生活环境掌控的极为严密。 就像用一个超级大的金笼子,把少爷收押在里面,少爷本人对此毫无所觉。 陪同人员之一实在摸不透大长老的所思所想,不过他最大的好处就是少说多做、力所能及,不会自作主张,这是大长老把工作派给他的原因。 第436章 新成员 与陪同人员之一不同,之二的这位执行的任务远远没那么纠结。隆梅尔交代的很明确,没有指示他围着某人阿谀奉承,更没有说明此行必须讨得转世的欢心,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奔“曲线救国”来的。为海姆达尔完成一次后门行动,实际上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之所以留下,就是为了目睹整个过程。 当天的任务结束以后,陪同人员之二立在魔法机构的大门口,迎着金色的落日余晖,目送海姆达尔与二位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他转身和面色不善的索尔杰尔不卑不亢的点点头,又和陪同人员之一交换了个莫测高深的眼色,装作看不懂转世那副欲兴师问罪的忿忿模样,先行一步回去报信了。 索尔杰尔端着一张大便脸,激烈的负面情绪在胸口处凝聚,眼看一触即发。 陪同人员之一没有再费口舌去安抚,任风暴在索尔杰尔体内愈演愈烈,旋转咆哮。 *** 陪同人员之二走进隆梅尔的办公室时,他正把一封信没有封口的交给家养小精灵多多马。 陪同人员之二见了马上低头,作势要退出去。 隆梅尔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等一会儿。 陪同人员之二是一个谨慎的人,不敢造次,而是站在了大门前。 隆梅尔没有勉强他,转而对多多马说:“让希娜把这封饲养证明寄给里格。” “您为什么不直接寄给少爷?”或许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反问主人的家养小精灵了。 “我让你和你的女朋友见一面不好吗?”隆梅尔对它的态度毫不在意。“要不要给你放一天假?”隆梅尔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 “您只是把我的假期提前,并不是‘给我放一天假’。”多多马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和,尽管它正在指出主人措辞的不恰当。 “我给过你跳槽的机会。”隆梅尔又道。“谁让你是劳动阶级呢?我付给你薪水,我有权利对你发号施令。除非某一天某个人或者某一部分人发起了推翻某个固有制度的运动,解放了全世界的家养小精灵。等到巫师界肯定了它为我们的世界带来了正面积极的影响,并且承认了这项运动的合法性。亲爱的多多马,那个时候,我们再来谈今天的话题。” 隆梅尔点点桌面上的信封,慢条斯理的说:“可以请你把这个寄给我儿子吗?” “多多马愿意为您效劳。” 信和家养小精灵同时消失了。 和自己的家养小精灵拌拌嘴,也是一种生活乐趣。 隆梅尔心情愉快的转向陪同人员之二,“坐。”他指指办公桌前的织物靠背椅。 陪同人员之二这才让自己依言而行。 “我儿子看上去怎么样?”隆梅尔把羽毛笔插回墨水瓶内。 “神采奕奕。”陪同人员之二言简意赅。 隆梅尔笑了起来。 “索尔杰尔少爷……” 隆梅尔马上打断他,“现在还不是说这个人的时候。给我讲讲今天的情况。” 老板的指示很明确,除了里格少爷,别的人无足挂齿。至少在满足他的所有提问之前,全部不值一提。 陪同人员之二不得不提起一百倍的精神,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 威克多下午四点不到就到三把扫帚去等人了,一直待到暮色四合,海姆达尔才推门而入。进门的时候脚下一滑,仰头往后倒去,威克多紧张的蹦起来,所幸没有真的四脚朝天,被紧随其后的吉伦特扶住了。 威克多舒了口气,立刻迎上去。 海姆达尔站稳后,回头对吉伦特傻笑,吉伦特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前面。海姆达尔把头转回来,不自然的眯起了眼睛,然后猛地张开臂膀扑了过去。 吉伦特赶忙松手。 “威————”海姆达尔两眼放光的扑了过去。 被威克多接住后突然嘟起嘴巴,对着男朋友的脸一通小鸡啄米,舔了人家一脸的口水。 威克多起初有些诧异,待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再看他目光呆滞,脸颊通红,顿时明白过来,喝高了。 “我回来……了。”海姆达尔打了个酒嗝,身体不由自主的左摇右摆。 “回来就好。”威克多亲吻他的脸颊。 海姆达尔开始呵呵傻笑。 威克多揽住他的肩膀,在确定他不会瘫倒后,转向吉伦特,礼貌的点头,“谢谢您送他回来。” 一行三人从魔法机构出来以后,戈尔登看够了千篇一律的景色,提议去喝一杯,没有人反对。他们找了一间据说在当地挺出名的巫师酒吧,酒吧里贩卖的都是比利时出产的啤酒和金酒(杜松子酒)。很多人只知道荷兰产的金酒品质较高,实际上比利时是世界第二大金酒生产国,酒水质量不差于金酒第一生产国荷兰。 海姆达尔没喝过传说中辣中带甜的比利时金酒,戈尔登又是个肆无忌惮的人,结果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没用多长时间就喝到桌子下面去了。 “很抱歉,我没看住他。”虽然这不是他的责任,吉伦特还是认为自己督导不足,斯图鲁松还没有成年哪。 威克多当然不会附和他的说法,二人客套的寒暄之后,在三把扫帚大门口分道扬镳。 走前,吉伦特对威克多说:“他今天申报了几个魔法展示,不过还没轮上排号,如果魔法机构来了通知,让他(指海姆达尔)给我带个信。” 依大法官的社会地位,若真有心,这种事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行了,但他还是多此一举的让海姆达尔通知他。 言下之意又是何意,威克多不是笨蛋,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 海姆达尔彻底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外面黑黢黢的,天还没大亮。他茫然的瞪着倒映着银白色潋滟水光的天花板,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又是怎么睡在床上的。 他转头去看枕边人,威克多的五官轮廓在昏暗中勾勒出道道模糊的弧线,规律的呼吸声让他渐渐消去了浮躁,变得心境平和。 海姆达尔安心的闭上眼睛,下一秒又陡然张大。 什么东西? 两只手在被窝里动了动,片刻后,双手伸出被子。他迟疑的看着被自己握在手心的网球……确切点说应该是一个蛋。 海姆达尔不禁坐起身,呆若木鸡的看着这枚表面横着不规则淡灰色斑纹,看上去像个石球的蛋,好半晌一动不动。 “……怎么了?” 海姆达尔回神,发现威克多半撑起身子,睡眼惺忪的看着他。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我十有八九在做梦。” 威克多更莫名其妙了,不过没有急着吱声。 海姆达尔捧高手里的“石球”,一脸的惊魂未定,“我生了个蛋。” 威克多闻言一怔,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笑,倒是把瞌睡全笑没了。 威克多坐起来,揽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又摸摸他的额头和脸,“看样子酒还没醒。” “我是怎么回来的?”海姆达尔感觉自己就跟失忆似的,所以有点在意。 希望没有发酒疯,没有闹笑话。 似乎明白他在顾虑什么,威克多说:“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你喝醉,放心吧,喝醉的你还是比较省心的。” 比较省心,也就是说多少有点闹心。 海姆达尔纠结了。 “我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比如反政府言论啥的。” 威克多镇定的表示他多虑了。 不等海姆达尔放下心来,威克多又道,“你说格林德沃比想象中要英俊。” “……我这是,是一时之间的有感而发,算不得什么。”海姆达尔虚弱的笑了笑。 威克多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让人弄不明白他的情绪走势。 海姆达尔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 “你后来又说你还是比较喜欢魔法先生的脸。” 海姆达尔嗫嗫嚅嚅,拿不准现在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威克多看他那委委屈屈的小样儿,心里乐不可支,脸上不露声色,“最后你说还是瓦西里耶维奇最倜傥洒脱,卓尔不凡。” “那是当然,约尔夫的心上人嘛。”海姆达尔这一次非常理直气壮。 威克多没再说什么,吧唧了下他的嘴唇,掀被下床,走进了盥洗室。 海姆达尔抱着蛋跳下床——抱习惯忘记搁下了,来到壁炉前,奶糖还在呼呼大睡,豆荚猫却是醒着的。小八眼不喜欢太过温暖的睡眠环境,每晚都去和奥拉尔挤,临时信使室是全船最接近室外温度的房间。 海姆达尔刚在壁炉前坐下,趴在软垫上的豆荚猫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对他说:[你昨天可把他高兴坏了。] “我昨天晚上还干了什么?”海姆达尔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没干什么,就是在公共休息室里大声嚷嚷全世界最帅的男人是威克多·克鲁姆。] 海姆达尔脸绿了,“在公共休息室?” [要不是你的同学们拉住你,你就直接踩到卡卡洛夫身上去了。] “同学们?校长也在?我的天……”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没脸见人了。 海姆达尔唉声叹气,不经意瞥到还被自己捧着的蛋,奇道,“这蛋是怎么回事?”现在已经彻底醒过味了,不会再胡言乱语。 [希娜寄来的,还有一封信,克鲁姆帮你收着了。] 海姆达尔回头,看见威克多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盥洗室里走出来,连忙站起来走过去,“这就是那个客迈拉兽的卵?” 威克多点头,拿出随蛋一并寄来的信。 海姆达尔坐在床沿,把蛋搁腿上,拆开信封,发现里面是手续齐全的伪客迈拉兽饲养证明。 希腊魔法部虽然从来对外宣称私人不得饲养客迈拉兽,但是他们帮忙办理的伪客迈拉饲养证明远远不止海姆达尔这一家。每年都有客迈拉兽的卵通过非正常途径从希腊流出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监守自盗后还不忘装模作样。 一边在国际会议上强烈痛斥流浪巫师对于希腊珍惜魔法生物的偷盗和破坏,一边知法犯法,从中牟利,获取巨大的金钱回报。 世界上的客迈拉兽少之又少,同样的,世界上又哪儿来那么多伪客迈拉? 如花孔雀容克这类臭名昭著的国际走私贩,都是和当地的职权部门有过良好的“沟通”,用金加隆提前疏通,打通了各个关卡。如果不是别人开了方便之门,容克的“生意”不可能做大。 不管怎么样,有了饲养证明,海姆达尔就可以高枕无忧的把蛋收下了。 这上面可是盖了希腊魔法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公章,还有客迈拉兽监管中心的免责声明。 海姆达尔决定得空就去把这些东西存进古灵阁,让妖精帮忙看着比巫师自己看着更保险。 “我难道要一直抱着它?”虽说这枚蛋表面不够光滑,但触手温润,再加上个头不大,也不沉,抱着倒也不费劲。 “就怕把它压坏了。”海姆达尔忧心忡忡。 “不会那么容易破损,客迈拉兽的卵壳十分坚硬。让它尽早熟悉你,和你提前建立联系,免得出来以后认生。”威克多说。 豆荚补充道,[客迈拉是高智商神奇动物,越接近破壳时间,它们对外界的感知就越强。就像你们人类,在孕期里的母亲经常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进行胎教。你一直抱着它,它也会有感觉。] 海姆达尔慎重的点头,既然决定要养,就要把它养的健健康康。 “我记得教科书上说客迈拉兽的卵不需要孵化,但黄昏之岛终年潮湿炎热,气候环境十分适宜客迈拉兽幼崽的成长。我是不是应该把它挪到壁炉前,再适当往上面浇水?” [现在还是蛋,不需要,外界的温度对卵中的幼崽影响不大,不过等它破壳以后就要注意气温变化了。] 海姆达尔用手轻轻抚摸粗糙的表面,屏息静气的感应着里面的变化,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因素,他觉得随着他手掌的滑动,手下的那一片蛋壁的温度会随之提高,仿佛里面的小家伙在追随他手掌而移动。 海姆达尔兴奋极了,如果真是幼崽的回应,代表离它破壳的时间已经很接近了。 “这是我们家的新成员。”海姆达尔郑重其事的宣布,眼睛一扫,发现奶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手里的蛋。 海姆达尔蹲下,把蛋送到它跟前,“里面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奶糖是哥哥了。” 奶糖凑上去嗅了嗅蛋壁,然后发出低低的嚎叫。 卵纹丝不动。 奶糖等了一会儿,觉得没趣,转过身一团,大大方方的睡回笼觉去了。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见了哑然失笑。 豆荚提议,[趁它还没出来,赶紧想个名字。]又意识到什么,对威克多说,[你想一个。]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白它一眼,“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cookie。” 果不其然。豆荚很夸张的仰天一叹。 威克多把手放到蛋上,说:“cookie,cookie,不错,叫起来挺顺口的。” 豆荚一听,摇摇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海姆达尔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毛:“欢迎新成员小面包。” 手里的蛋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第437章 小面包诞生 海姆达尔进公共休息室的时候低着头,缩着肩,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可惜他这套根本不管用,门就那么大,一个大活人进来休息室内的人能看不见吗? 一些眼睛尖的早就发觉他的鬼祟行踪,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卡罗·琼斯先生当即扯开嗓子喊道,“早上好,里格,酒醒了没有?” 声如洪钟,带着几分笑意。 休息室内的其他人闻言低笑,纷纷朝海姆达尔挤眉弄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海姆达尔一脸凶恶的对卡罗龇了龇牙齿,坐到他对过的沙发上。 海姆达尔的三个死党里,卡罗和莱昂都是早起派,小帅哥里安对休息时间极为讲究,不睡到钟点绝不起床。按里安的话说睡眠不充分就是和自己过不去,是找死。 或许在里安眼里,海姆达尔这样时常作息混乱的已经病入膏肓了。 “头疼吗?”莱昂观察片刻后提问。 海姆达尔顿觉受宠若惊,“你……”刚想表达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莱昂又道,“布鲁莱格家特制提神魔药,我可以给你个友情价。” 海姆达尔无语,这位布鲁莱格少爷绝对是杀熟的典型,上次从他手里买了几瓶解毒剂,每一瓶便宜半个铜纳特,还美其名曰“死党价”。 这家伙未来肯定是世界数一数二的大奸商。 “你们家最近毒药做的少了……”海姆达尔时不时借阅他家的商品目录,对布鲁莱格家的产品动向还是比较了解的。 “毒药制造和贩卖有严格的监控法令,生意不好做啊。”莱昂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海姆达尔不以为然,监控措施又不是今天才出台的,他们家知法犯法也不是一两年了,现在突然决定安分守己,估计是为走出南美做好了准备,打算向全世界拓展业务了。 “里格,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卡罗盯着海姆达尔的手,好奇的张望。 “曲奇。”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球形曲奇?”卡罗茫然,心下惊诧不已,他所不知道的甜点问世了? 莱昂看了他一眼,好笑的说:“这很明显是一枚动物卵,”而后又激他,“你不是总强调你的神奇动物保护课程成绩优异吗?” “这和上课有什么关系!”卡罗的脸皮修炼已臻化境。 随即发现海姆达尔并没有否认莱昂的说法,于是全神贯注盯着那枚卖相寒酸的蛋,却又琢磨不出所以然来,越发好奇了。 这时候其他学生陆陆续续进了公共休息室,原本有些冷清的房间逐渐热闹起来。进来的人无一例外,总要借机去逗弄几下海姆达尔,把某室长弄得哭笑不得。直到男朋友到来,情况才有了好转。 卡卡洛夫进来的时候,目光正好与海姆达尔撞个正着,海姆达尔敏锐的发觉校长先生脚步一滞,于是泪流满面的想,我昨天到底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瞧把校长吓的。 卡罗始终得不到关注,终于坐不住了,硬把莱昂从海姆达尔身边挤开,凑到海姆达尔身侧,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灰扑扑的蛋,压低声音问道,“里面是什么动物?”猛地想到什么,两眼放光的说:“莫非是龙蛋?” 海姆达尔见他又把八卦记录本掏出来了,忙道,“你见过这么小的龙蛋?” 卡罗镇定摇头,“来霍格沃茨之前,我连龙蛋都没见过。” “那就不要信口开河。”海姆达尔说。“私自豢养龙是要吃官司的,而且罪名还不小。” “你不是连客迈拉兽都搞定了么。”卡罗犀利的指出。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不是我搞定的。喷火龙我连想都不敢想,最多也就是客迈拉兽了。” 卡罗起初有些纳闷,看他不肯再透露其他,但又别有深意的望着自己,里面肯定有什么自己没琢磨过来,于是低头仔细打量海姆达尔手里的蛋,再联系刚才的对话,不由得茅塞顿开。 “客迈拉?”小胖子刻意降低的声音掺着几丝兴奋。 海姆达尔点点头。 小胖子脑子转的很快,指着蛋,又道,“名字叫cookie?” “没错,我家的新成员小面包。”海姆达尔不再卖关子。 “我能摸摸吗?” 海姆达尔和卡罗同时一怔,双双循声望去,就见里安蹲在茶几边,隔着茶几台,直勾勾的看着蛋,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他什么时候来的?海姆达尔看向卡罗。 卡罗摇头表示不知道。 里安看他俩眉来眼去,不理会自己,以为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我能摸摸吗?” 海姆达尔看他一脸的热切,心想摸一下又不要紧,就把两只手递了出去,谁知道里安直接把蛋接过去了,眉开眼笑的捧在手里摸来摸去,很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难道他是蛋控?海姆达尔失笑。 卡罗也觉得里安的神态很有研究价值。 “你是怎么弄到的,羡慕死我了。”显然前面的话全被里安听进去了,当初奶糖入住徳姆斯特朗的时候,里安就是最稀罕的一个。 海姆达尔耸耸肩,没搭腔。 里安只是随口问问,转头就忘了。 海姆达尔见他捧着蛋不肯撒手,就拿起茶几上的吃食大口嚼咽,就让他帮自己捧一会儿,自己趁此休息休息。 “啊!”里安陡然发出一声尖叫。 整个休息室顿时鸦雀无声,大家目瞪口呆的朝这边看来。 海姆达尔被这一声嚷得一呛,咳得惊天动地,威克多赶忙丢下报纸,帮他顺气。 海姆达尔一边咳嗽一边打量过去,然后就傻眼了。 离开自己不满五分钟的小面包居然在地上打着圈,从茶几下的那一头滚到这一头。 海姆达尔下意识伸手去抓,里安的动作比他迅捷,已经一把抄起了蛋,紧张的仔细检查,貌似无恙后松了口气,面红耳赤的交还给海姆达尔。 “我不是故意的。”里安都不敢直视海姆达尔的眼睛。“它突然颠了一下,我一时间没抓牢,对不起啊,里格。” 说完以后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坐在了对过的沙发上,一副敬而远之、退避三舍的架势。 海姆达尔对他笑了笑,这时候也没心思安抚他了,赶紧先检查客迈拉兽卵的情况。 刚才里安已经快速检查了一遍,粗略看去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海姆达尔不放心,抽出魔杖点亮荧光闪烁,凑在蛋前仔细检查上面是否有肉眼难以觉察的缝隙。 正当他以为刚才不过虚惊一场之时,他在手掌托住的地方发现一条非常细也非常短的缝,暗叫不妙,把蛋轻轻翻个面,又怕自己看不清楚,让威克多再看看。 威克多检查过后对他肯定的点头,“是一条缝。” 对过的里安小脸有些发白了,紧张的看着海姆达尔。 “没事。”威克多破天荒的去安慰海姆达尔的好友。 “真的?”老实说里安不敢相信威克多的说辞,蛋就是从他手里掉下去的,上面都有缝了,怎么会没事?!但是他又迫切希望克鲁姆所言不假。 海姆达尔不想待在这里被不明所以的同学们围观,更不想应付即将袭来的滔滔不绝的提问,决定回房间研究研究,离开前拍了拍里安的肩膀,安慰他的说辞和威克多的一样。 里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回到房间以后,海姆达尔抱着蛋坐在壁炉前,壁炉里的火苗随之升旺,强烈的热气扑面而来。 他对如何饲养未成年客迈拉兽知之甚少,市面上有关客迈拉兽的知识大多集中在成年体或者接近成年体,关于卵或者幼崽的知识面少之又少。一直以来他都听从威克多和豆荚的意见,然后从别的神奇动物那里引借过来一些类似的经验谈,经过自己的判断中和出自己的经验。 这些都是为了未来饲养小面包所做的准备,今天这事一出,当时真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让他初步建立起来的养育好小面包的自信心有了一些不确定。 不管怎么样,这可是一条生命,不能儿戏。 看来还是跟着前人的脚步走更轻松。 海姆达尔一边摩挲蛋壁,一边问威克多,“真的没事?” “随便说的。”威克多不再隐瞒。 “我想也是。”海姆达尔苦笑。 威克多袍子一撩席地而坐,揽过海姆达尔的肩膀:“你不相信克里斯蒂安的说辞?” 海姆达尔摇头,“里安不会胡乱推卸责任。” “那不就结了。”威克多抬起下巴摩挲他的头顶。“这件事确实错不在他,安慰他是应该的。” 海姆达尔点点头,对手里悄无声息的蛋叹了口气,“还没出来就这么调皮,干脆改名叫跳蚤得了。” 蛋动了一下。尽管动静很轻微,轻微到海姆达尔以为是错觉,但是它很快又震了一下,海姆达尔顿时喜上眉梢,没事就好。 [一点都不好。]豆荚当仁不让的出来泼冷水了。 海姆达尔愁眉苦脸的望着豆荚,豆荚迅速别开脸,但没放过机会,又道,[蛋如果因外界因素发生破裂,蛋内本来存在的生存小环境也会遭到破坏,客迈拉兽十有八九会提早破壳,你们应该及早做好准备。当然,如果你不在乎,那就另当别论了。] 海姆达尔十分怀疑豆荚的言论,“这蛋没什么问题啊,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 豆荚不开心的白了他一眼,爱信不信。 海姆达尔去看威克多,威克多无奈的笑了笑,似乎对豆荚的提议颇为赞同。 海姆达尔不敢再大意了,忙问,“应该准备些什么?”然后又问,“准备点幼崽的吃食?我记得书本上提到羊奶可以代替母客迈拉兽的奶水……” [羊奶牛奶倒是无所谓,只要它愿意吃下去就行了,关键是提早破壳的客迈拉兽很有可能先天不足,需要后天悉心照顾。]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我去给希腊的客迈拉兽监控中心写一封咨询信。” [信要写的,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现成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海姆达尔听它说的头头是道,强迫自己打消掉最后一丝顾虑,“你说吧,量力而行。” 豆荚说:[要在牛奶或者羊奶里掺点别的神奇动物的血。] “什么神奇动物?”如果太高端可就难办了。 [比如它。] 顺着豆荚的指示看过去,奶糖正一脸莫名的看着他们。 “不行不行!”海姆达尔果断否定。 豆荚猫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又道,“还有火蜥蜴、火螃蟹、火蝾螈等等都可以。” 海姆达尔恍然,“火属性的。” [没错。]豆荚抬起前爪轻点蛋壁。[如果是龙蛋反而好解决,直接丢火里让它自生自灭就行了。] “别说风凉话。” [你要去哪儿?]豆荚猫看他突然跳起来,不禁诧异道。 “突然想起些事。”海姆达尔把蛋交到威克多手里,送出去之前对蛋嘀嘀咕咕念叨几句,威克多接过蛋以后,他又轻轻摸了摸蛋壁。“我一会儿就回来,听话啊,别调皮。” 急匆匆的走出房门前,回头问豆荚,“只要是火属性的就行吗?有没有别的要求?” 豆荚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茫然的点头。 威克多倒是反应过来了,“当然是越高档越好。” 海姆达尔点点头,反手合上房门。 *** 莱昂拉开房门,在听到海姆达尔的请求后惊讶的眨巴下眼睛,“你说你要买龙血?” 海姆达尔说:“你那里应该有吧。” “有是有,虽然龙血也是魔药制造的原材料之一,不过需要这东西的魔药不多,所以进的很少。你需要多少?” 海姆达尔把小面包的情况说了一下。 “现在还吃不准具体情况,也许只是我自己吓自己,说不定什么事儿也不会有。不过防患于未然,你那里还有多少?如果可以匀一点给我,我出钱买。” “匀一些给你是没问题,我这里还有一大半。”莱昂从长袍口袋里摸出他的原材料小袋,伸手进去掏了掏,掏出一个黑黢黢的小玻璃管。 海姆达尔接过只有五公分长的细玻璃管,为它的微小剂量连连咋舌,不过龙血在很多国家有价无市,能搞到这些已经相当难得了。 莱昂的意思让他尽管拿去用,海姆达尔知道这玩意儿的珍贵程度,坚持要按当前市价给钱,钱袋都拿出来了。 莱昂争不过他,只好说:“龙血是按滴来算的,目前国际魔药原材料标准价格已经涨到每滴一千二百八十个金加隆。”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把钱袋子塞回口袋里了。 莱昂见了差点笑起来,“这玻璃管是储存龙血的专用器皿,倒的时候是严格按照滴来出量,所以你不用特地找东西去量,也别把里面的龙血倒到别的容器里。” 海姆达尔点点头,“玻璃管里还有多少滴?” “这玻璃管可以装30滴龙血,我用了6滴。” “30720,”海姆达尔飞快算了总价。“但是我手边没那么多现钱,直接转到你的古灵阁账户上吧。” 莱昂愣了下,随即无奈一笑,“真的不用。” “亲兄弟还明算账,应该的。” 莱昂不好再说什么。 海姆达尔说:“也许以后要从你这里长期进货,布鲁莱格少爷,到时候一定要给兄弟我打个折扣。” “到时候给你个兄弟价。”莱昂从善如流。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死党价,友情价,现在又变成兄弟价了。 等海姆达尔离开,莱昂关上房门,转身时对上里安看过来的目光。 卡罗在旁边奋笔疾书,似乎刚才的谈话给了他某种新的启发。 里安皱着眉头对莱昂说:“如果里格以后真来问你买龙血,你先别忙着问他要钱,我来出。” 莱昂和卡罗听了不由得对看一眼。 *** 时间已过夜晚零点,海姆达尔还抱着蛋,室内气温在壁炉的强力作用下节节攀高,他就穿着一件短袖T恤和一条棉睡裤,靠在一个大垫子上,凑在壁炉前昏昏欲睡。 威克多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蛋。 海姆达尔一下就惊醒了,在看到是威克多后骤然放松下来,揉揉眼睛,坐起来。 威克多说:“我来抱一会儿,你睡吧。” 海姆达尔心里有顾虑,所以睡不踏实。 海姆达尔没有拒绝男朋友的关怀,让威克多躺在他原本躺的地方,然后靠在他身旁,伸出胳膊抱住他,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海姆达尔恍惚听到威克多呼唤声,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 “蛋开始裂了。”威克多比他从容多了。 威克多把蛋递到海姆达尔眼前,波波波的细细破裂声清晰可闻,条条裂缝在整个蛋壁上如蛛网般逐渐蔓延开,起初只是细缝,随着裂声不断放大,缝隙开始变宽。 海姆达尔接过蛋,立刻感觉到裂缝的活动处有震动感传来。 里面的小家伙正在往外使劲,想要破壳而出。 海姆达尔连忙把蛋往壁炉那儿凑了凑。 [这只客迈拉兽比我预期的还要性急。]这阵不同寻常的骚动早就把豆荚猫引来了,不止豆荚,就连白天没见着面的小八眼也来了,在海姆达尔身后好奇的探头探脑。 壁炉内的火苗烧的太凶猛,小八眼受不了那个温度,只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凑热闹。 两个人外加几只动物,全都大眼瞪小眼的守着一枚蛋,十五分钟过去以后,这枚蛋仍然没有破开的痕迹,小面包的骚动也变得越来越小。 “难道没力气了?”海姆达尔担忧起来。 [大概吧。]实际上豆荚猫根本没经历过这些,一旦碰上脱离了知识面的特殊情况就没辙了。 海姆达尔正在用实践检验真理。 “它如果一直出不来,会不会对它的生命造成损害?按照你先前的说法,小面包是早产儿,它会不会因为没有发育完整,所以没力气自己冲破坚硬的蛋壳?” 豆荚迟疑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就算情况真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把蛋壳砸开?] 他在问它,它却把问题丢回来了。 说实话,海姆达尔不敢砸蛋,他去看威克多,后者也有些犹豫。 怎么办? 就在二人一猫天人交战之际,对这枚同类的卵始终抱冷淡态度的奶糖突然跑过来,啊呜一口咬在海姆达尔的手上……准确点说咬在那枚声息渐消的蛋上。 二人一猫纷纷张口结舌,海姆达尔的脸都青了。 奶糖的嘴巴动了一下,就听见一连串清脆的“喀啪”,奶糖再度扬起头来,半个湿漉漉的蛋壳被它吐在了壁炉前。 完事以后,奶糖把豆荚从壁炉前挤开,团起身子,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呼呼起来了。 [原来客迈拉兽刚出生时只有这么一点大啊!] 海姆达尔一听到豆荚稀罕的啧啧称奇,心里懊恼的不行,敢情这家伙就是个纸上谈兵的理论派,亏他还这么信任它。 通体粉红的小面包蜷缩在剩下的半个蛋壳里瑟瑟发抖,海姆达尔急忙把准备好的柔软毛巾拖过来,把它从蛋壳里翻倒在软乎乎的毛巾上,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抚触它的小脑袋。 用手指的抚触代替母兽与新生儿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书上说独角兽妈妈会用舌头舔舐宝宝的身体,和自己的宝宝打招呼,海姆达尔决定对小面包尝试一下。 小面包比他的手掌还小,脑袋形状有点像一个迷你土豆,耳朵小的看不清,小爪子窝成一团,最长的指头跟长香米差不多大,看上去十分脆弱,仿佛只要手指稍稍用力,就能让它命丧黄泉,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更加谨慎了。 小面包现在还不能睁眼,只能凭气味和温度去感受外界的变化,可能感觉到了海姆达尔对它的呵护,小脑袋瑟缩着靠向海姆达尔的手指,两只迷你小前爪挣扎着前举,似乎想要抱住海姆达尔的手指,还没长出毛发的细嫩皮肤贴住指尖,一副全然信赖的样子。 海姆达尔终于有心情笑了,“它知道我,它知道是我!”对豆荚和威克多兴奋的絮叨。 [别傻笑了,快看看是公的还是母的。]豆荚对他的激动不以为然。 “哦哦。”海姆达尔连忙点头,然后就是一通手忙脚乱。 第438章 户口调查通过了 “是个姑娘。” 海姆达尔刚宣布完,豆荚猫就想挤过去看,海姆达尔下意识的把毛巾捂住,结果对上豆荚狐疑的眼神,才猛地反应过来,对自己的举动感到好笑不已。 豆荚也是个姑娘,虽然它始终坚持此乃实验失误,自己应该是个带把的…… 豆荚这时候也没了看的兴致,甩了甩尾巴,蹲坐下来。 海姆达尔觉得手里的小面包有点不安分,举到耳朵边听了听,它正发出细弱的嘶鸣声,这是不是一种信号? “给它喂点吃的?” “先尝试喂一下它吃不吃。” 威克多说完让家养小精灵送了一杯温牛奶,拿出海姆达尔从莱昂那里拿来的龙血,又取出一个40毫升的魔药容器,把牛奶倒入容器中,再往里面滴了一滴龙血。 深红色的龙血一进入牛奶中,整个容器立刻变成黑褐色,看的海姆达尔惊异不已,不过一滴……难怪人不能直接把龙血往嘴里倒。 威克多用一根滴管吸上一些掺了龙血的黑乎乎的黏稠牛奶,然后又把滴管递给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轻轻捏住小面包的下巴颏,软绵绵的触感让他心里一下没了底,生怕一不小心把它碰坏了。 闭着眼睛的小面包突然仰起头,无力的前肢使劲下撑,若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针尖大的鼻孔正一吸一吸,整个身体抖动的更厉害了。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对威克多说:“比狗鼻子还灵。”天生就是个吃货。 “你来吧。” 小面包挣扎的厉害,海姆达尔赶紧把滴管递回去,使用两只手一摁一托。心想不愧是客迈拉兽,吃奶的力气不容小觑,刚才差一点从手掌中挣脱开。 威克多把滴管移到小面包嘴边,小面包忽然不动了,小嘴巴吧唧吧唧的开合,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海姆达尔把它抱直,不用费事去捏它的下巴,小面包自己张开嘴巴,一滴奶液顺利落入迷你小口中。小面包眼窝上的皮肉微微皱起,眉头微拧的认真咀嚼起来,仿佛一位美食家,全神贯注的品鉴着滋味。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看了都觉得十分有趣,就连豆荚猫也是兴味盎然。 “吃东西。”小八眼忍不住挤到前面来了。 海姆达尔对它笑道,“这是妹妹小面包。” 也许小八眼一时间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妹妹是一个脆弱的“小耗子”,不过小八眼不是人类,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听海姆达尔这么说只是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妹妹”的身份。 小八眼忍着热气,围着海姆达尔兜了一圈,然后就跑到房门前熟练的利用蛛丝的拉扯力转动门把,跑了出去。海姆达尔以为它没兴致回去睡觉了,谁知道转眼又跑回来了。 小八眼用钳子举着一个蜘蛛糖,使劲往小面包眼前送,小面包猝不及防,被蜘蛛糖推得歪了一下,它很快爬直,嘴巴里发出尖啸声,比刚才的呼饿响亮多了,也尖锐多了,看样子是吃饱了有力气发威了。 到底是客迈拉兽,刚生下来气性就不小。 海姆达尔见它这样精神很振奋,如果能把野性保持下去就更好了,他可不想把东北虎养成一只家猫。等小面包大了,能吃肉了,得想法子训练它的野外求生能力,想到这里,又开始头疼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海姆达尔有种奶爸的纠结感触。 野生动物对情绪变化有时比人类敏感,如果对方也是个动物,喜怒看在它们眼里就更加明显了。 小八眼对小面包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一懵,讪讪收回夹在钳子上的蜘蛛糖,它不明白妹妹为什么冲自己发火。 自从那一次撞见奥拉尔在吃拌了番茄酱的蜘蛛糖,小八眼就对蜘蛛洋娃娃开窍了,尤其个头大了以后洋娃娃的作用也到了头,它也学着奥拉尔那样抱着蜘蛛糖有滋有味的啃,那样儿挺吓人,给人一种同类相残的错觉。 怪就怪蜂蜜公爵的蜘蛛糖外形制作的栩栩如生,海姆达尔第一次看见时心里很是动荡了一把。 “妹妹现在还小,不能吃糖。”海姆达尔安慰沮丧的小八,表示代小面包收下哥哥的好意。 小八眼立刻开心的手舞足蹈,这蜘蛛娃是个容易满足的。 确认了小面包吃饱喝足之后,在威克多的强硬态度下,海姆达尔抱着小面包爬上床,把包着毛巾的已然入睡的小面包搁在二人的枕头中间,万一有什么一伸手就能够到。 “睡吧。”威克多又催促了一声,床头柜上的灯熄灭了。 海姆达尔把捂着软毛巾的手悄悄移开,失去了熟悉的温暖源,即使在睡梦中,小面包还是不安的抽动起来。 海姆达尔把手放回去,它马上就安静下来了。 真是个敏感的娃。 海姆达尔对着威克多的嘴用力吧唧了一下,道了声晚安,一只手伸在被子外捂着小面包,闭上了眼睛。 接近凌晨五点时威克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从枕头下方摸出怀表,猛然间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枕头的那一侧,就着黑黢黢的室内光线,他发现海姆达尔的手已经缩回被子里了。 威克多并不意外,里格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入睡以后很难被吵醒,原来也没半夜顾虑过什么,因为他一直是有顾虑就干脆不睡觉的。 威克多转身去看小面包,包成一团的毛巾轮廓模糊,他伸手摸了摸,纳闷的眯了下眼睛,里面怎么是空的?转眼一看,差点笑出来。 小面包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了自个儿的毛巾小床,此刻正陷在柔软的床垫里,吃力的挥舞四肢,奋力挣扎,举步维艰。 威克多不急着把它从“坑”里解救出来,客迈拉兽可不是这么弱不禁风的。镇定自若的目测了一下,分析出小面包爬出来的目的十有八九是冲着里格去的,因为里格把手收回去了,使得小面包有了恐慌感。 小面包盲目的爬呀爬呀,如果它的眼睛能看见,会发现它的床就在身后不远处,换句话说根本没有效率可言。 威克多等了一会儿,看它的动作渐渐变得迟钝,知道没力气了,然后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小面包瘫在床垫的凹陷中不动弹了。 估摸着差不多了,戏也看够了,威克多捏起它皱巴巴的背把它从床垫上提溜起来,小面包猛地一惊,巨大的危机感让它不由自负的发出细细的尖叫声,睡梦中的海姆达尔低吟一声,似要醒来。 “别叫!” 不知道是威克多的警告见效了,还是海姆达尔的声音安抚了惊吓中的小面包,小面包果然安静下来。威克多把它放在海姆达尔的枕头上,小面包抬起小小的头,坚定的朝某个方向爬去,最后心满意足的用小前爪抚上海姆达尔的额头,小鼻孔又是一吸一吸,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威克多用胳膊枕着脑袋靠在床头,看身边的一大一迷你,嘴角忍不住翘起。 但是看看贴着海姆达尔皮肤睡觉的小面包,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悄悄翻身下了床…… 第二天海姆达尔睁眼伸懒腰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胳膊暗叫不好,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手收回来的。急忙探身去看小面包,见它安安稳稳的睡着,顿时松了口气,当他的目光移动到小面包身下的织物时疑惑的蹙了蹙眉心。 “那是你的衣服。”威克多从书桌前站起来,走到床边亲吻他的额头。“早上好。抱歉,我擅自取用了你的衣物。” 海姆达尔回吻他的嘴角,“希望没有影响到你的睡眠。”第一次对自己雷打不动的睡眠质量感到无奈。 “亲爱的。”威克多勾起海姆达尔的下巴,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我刚刚塞饱了那小东西,它现在睡得很死,完全不用你烦心,所以你看,你能不能先烦心烦心我?” 海姆达尔一脸的大义凛然,“愿意为您效劳,克鲁姆老爷。” 威克多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吩咐,“老爷要洗澡。” 海姆达尔立刻跳下床,屁颠屁颠的奔向盥洗室,“小的去给您放水。” 克鲁姆老爷貌似正经的沉吟,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嗯,老爷去监督。” *** 魔法机构的办事效率比想象的迅速,海姆达尔以为他的资料递交至少要审核二十天,谁知第十天那边就给他递了下文。信的内容非常简单,言简意赅的说明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祖宗八代已经调查清楚了,相应的,他申请的魔法展示也顺利轮上排号了。 虽然海姆达尔对魔法机构给自己安排的毫无章法的展示时间有些小嘀咕,不过人家是大组织大机构,所以这样的结果依旧令他喜出望外。 他很快给吉伦特大老板写了一封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戈尔登教授那儿他不打算自己去联系,只是和卡捷宁教授象征性的提了一下。 一想到下学年就和戈尔登教授抬头不见低头见了,海姆达尔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既期待戈尔登能带给他们别具一格的魔咒教学,又对他的别有用心颇为忌惮。 就在海姆达尔胡思乱想的时候,莱昂找上门来。 “过两天有空吗?”莱昂开门见山。 海姆达尔惊讶的说:“什么事?” “我要去原材料市场兜一圈,你不是要大量收购龙血么,和我一块儿去看看吧。” 实际上海姆达尔如今还是不太确定小面包是否需要龙血辅助。这些天小面包原本寸毛不长的皮肤覆盖了一层稀疏但柔软的浅色绒毛,个头也从小耗子长成大耗子了。通过海姆达尔的观察,发现它很爱吃加了龙血的牛奶,所以也就没忍心断了它。梅林在上,那可是一滴一千多金加隆的金贵玩意儿啊。 幸好这两年与师兄合开的店铺挣了些钱,他也算小有积蓄,不然就要厚着脸皮问老爹讨额外的零花钱了。 斯诺曾反复强调他从小花用的都是外婆玛格丽特的份额,没有给他们兄弟造成任何负担,把自己的功劳撇的干干净净。这话他当时听了只是笑,即使到了今天,他还是不相信斯诺没有给他花过一个铜纳特。 至于男朋友……他知道世界排名第一的找球手是个不差钱的主,但是开在木棉古镇的那家杂货铺子还是威克多帮他出的钱,至今未能还给他——每次一提还钱克鲁姆老爷就顾左右而言他。前债未偿,海姆达尔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海姆达尔想了想,问,“去原材料市场能收到便宜的龙血?” “当然,基于保管条件的好与坏,龙血也是分等级的,幼龙与成年龙的血液价格差别也很大——”莱昂顿了一下。“现在和你说不清楚,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 海姆达尔听了有些跃跃欲试,他在魔药学方面确实没有天赋,不过原材料辨识也是一门不容小觑的大学问,克鲁姆家是东欧最大的植物原材料供应商之一,海姆达尔想让男朋友也给自己把把关。 “我可以带威克多一起去吗?” 莱昂无所谓的耸耸肩。 问了莱昂时间,发现那天正好是自己申请的几个魔法轮到的第一次展示机会,于是很遗憾的表示无法同行。 莱昂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事,可以等你那边搞定以后再去。” “交易市场营业到几点钟?”海姆达尔怕连累大家白跑一趟。 “11点钟以后开张。” “上午11点?” “晚上11点。” 海姆达尔不解,还以为他说错了,“晚上11点开张?” 莱昂一字一顿的重复,“晚上11点开始营业。” 看海姆达尔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莱昂淡定的告诉他,“我们要去的是夜市,也就是俗称的黑市。” 海姆达尔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莱昂以为他对黑市的名声有顾虑,刚要打退堂鼓,海姆达尔说:“要带很多现钱去吗?” 莱昂发现他面色如常,不是随意敷衍,于是安下心来,微笑道,“不用,如果成交,最好和卖家当面商谈支付方式。” 当天晚上,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商量了一下,威克多主动提出如果真的看中某家货源,到时候他出一半钱。 没有一上来就大包大揽,海姆达尔眉眼带笑,心里也很熨帖。 第439章 第一次魔法展示 他们在布鲁塞尔分路而行。 莱昂决定趁此机会拜访久居比利时的亲戚;威克多想去当地的博物馆、美术馆寻访古代人类的卓越成就;海姆达尔只身一人前往布鲁日。 春天的布鲁日万物复苏,暖日当空,河面上泛着金色的光辉,沉淀了几个世纪的文明在现代游人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中不胜其扰。 海姆达尔这一次没有从上次的接待大厅进入,破电梯把他带到了地下。据说只有走过大厅来到地下才算真的进了魔法机构的大门,不然就是单纯来旅游的,雾里探花看个大概。 魔法机构的正式大门比预想的要寒酸多了,木头柱子上的花是朽的,墙壁上的彩绘是斑驳的,脚下踩的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其中一脚可能踩到了空陷处,要不是海姆达尔收脚快,可能就连人带木条一块儿塌下去了。 跟楼上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接待大厅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让人难以相信它们其实是同一家机构的上下楼。魔法机构也在乎光鲜的形象。估计那些被大厅的富贵逼人晃过眼睛的巫师们,在没有踏入地下一层之前,越发肯定了削尖脑袋往这里挤的决心。 满眼金光有时比空泛的展望更激励人。 海姆达尔与上次匆匆一瞥的河流巨怪来了场亲密接触,他把机构的来信交给看门人。那人伸出枯槁的手掌,看上去像一只带皮的骨架夹着信纸。 看门人的脸隐藏在斗篷帽子的阴影中,看不清五官,更别提通过他的表情猜测他当下的情绪了。 海姆达尔静静等待片刻,河流巨怪如一座小山,阻挡在正前方的大门前,那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住海姆达尔,如同瞄准了耗子的猫,令人不寒而栗。 它的凶残并没有因为后天的训练而抹消,它只是学会了压抑。 海姆达尔能够感觉到它不加掩饰的凶狞气息,以及由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扑杀命令所带来的跃跃欲试,守门人只消一个指令,它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撕成碎片,海姆达尔对此毫不怀疑。 守门人把信纸递回来,海姆达尔在接信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金属般的冰冷触感让海姆达尔心里一惊。 面不改色的接过信件后,满腹遗憾的河流巨怪让开道路,前方的大门为他缓缓开启。 *** 索尔杰尔来的比较早,对于这次的魔法展示,他表现的异常积极,比那一次在海德格拉克的入学仪式上代表新生发表讲话时还要积极。 陪同人员看着地板上的一个凹塘,一言不发。 他们已经在这里一事无成的消磨了三个多小时,魔法机构已经派了三拨人来询问他们的情况,询问他们打算何时开始展示,结果都被索尔杰尔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索尔杰尔少爷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陪同人员不是很清楚。因为索尔杰尔这一次无论对谁都表现得讳莫如深,不明就里的陪同人员只好耐着性子一块儿等。反正他就是作陪的,陪着打发时间也是他的工作。 准备室的门开了又关上,陪同人员已经迟钝的不再关注门为什么会开启。 当大门又一次开启时,索尔杰尔少爷突然站了起来,貌似有些激动。 陪同人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蓦然间明白了些什么,推门而入的人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里格!”索尔杰尔少爷满脸堆笑的走过去。 对方明显楞了一下,然后短促的笑了笑,说了声“真巧”,态度并不热络,但也不失礼。 索尔杰尔少爷好似看见了久未谋面的亲人般,拉着对方的手絮絮叨叨。 陪同人员不由得琢磨起来,莫非索尔杰尔少爷打算改走亲民路线曲线救国? 毕竟斯图鲁松家的人都知道他特别想搭上斯图鲁松族长。 *** “你一个人吗?”索尔杰尔亲切的微笑,为了表示自己的在意,煞有介事的朝海姆达尔身后张望。 “就我一个人。”海姆达尔几次想把手收回来都没成功。 他也学索尔杰尔那样朝对方身后张望,对那位第二次见面的陪同人员点头微笑,后者一脸的惊讶,可能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 “隆梅尔叔叔没有派个人跟着你?”索尔杰尔貌似忧心忡忡,仿佛海姆达尔置身于龙潭虎穴。 海姆达尔耸耸肩,“我认识路。” 索尔杰尔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陪同人员有点想笑,匆忙把脸别到一旁,再转回来的时候又变回原来那副谄媚的样子。 海姆达尔顺利把手拿回来了。 “斯图鲁松先生?”工作人员推门叫了一声。 屋子里俩斯图鲁松同时回头。 那工作人员把目光投到海姆达尔身上,“您准备好了吗?”得到海姆达尔的肯定答复后,他又看向索尔杰尔。 不等他开口,索尔杰尔抢道,“我和他一起。” 工作人员什么都没讲,点点头,“二位跟我来吧。” *** 魔法机构的魔法展示需要过一条坎儿,也就是有一个最低标准线,就像中考高考有一个最低录取分数线那样,如果你的魔法展示连最低标准线都不达,至少在这个魔法上,你将不会有第二次展示机会。 想再来展示同类魔法,可以啊,重新填表申请吧。 而魔法机构的申请如游戏技能一样,是有冷却时间的,CD时长三年。三年那是什么概念?黄花菜都改种黄瓜了。 世界何其大,大浪淘沙,最不稀缺的就是前赴后继的人才。 原本他对于自己的咒语掌握程度是有点自信的,再加上当初帮忙编写新版教材时受到过考试管理委员会主席的高度赞赏,不禁有些飘飘然。但是在瞻仰过各位前辈高人的高质量图现后,刚隆起来的得意小气泡“啪”的一声炸没了。 对着那样的图现洋洋得意,稍微有点廉耻心的都会害臊。 海姆达尔十分庆幸上回坚持己见走了寻常路,如果真听戈尔登的话,没有把握住难得的魔法参观学习机会,肯定抱憾终身。 所以他在参观学习结束后申报魔法展示时留了心眼,六个魔法名额,谨慎操作,没敢全往大里填,申报的大多是些微不足道的小魔法。他需要用小卒试探评估的水到底有多深,心里好有个底。 虽然自我感觉“浪费”了几个申报名额有些可惜。 *** 魔法展示的地点与观赏魔法图现的房间并无二致,就连头上的吊灯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这里的房间可能都是千篇一律的标间。 传说中的评估专家并不是外面相传的那样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性别配比匀称,搭配着干活不累。 二个男性专家里有一位熟人,就是负责魔法参观学习的那位主任。一段时间不见,貌似又胖了一些,即使身为评估专家,手里依然捧着一包零食源源不断的咀嚼着。 在看到海姆达尔进来时神情不变,好像不认识一样,海姆达尔对他的做法并不感到意外。 索尔杰尔的脸色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转世兄懊恼了。 没想到当初那个不识好歹的胖子居然也是专家,一想到那天他的轻慢态度,索尔杰尔少爷胸口就堵得慌,目光中似有火焰在燃烧,如果眼神有热度,这会儿眼眶肯定都冒上烟了。 这次魔法展示就他们俩,巧的是俩人都是斯图鲁松,或许这样的情况不多见,几个专家难得交头接耳的八卦了一下。 窃窃私语期间,除了胖主任,另三个无一例外的装作若无其事的瞄着索尔杰尔。 尤其是二位女性专家。 可见漂亮的东西容易引起他人的关注,这和智商无关,美与丑之间,人们总归更加趋向前者。 当然,海姆达尔和丑还有段距离,有时候他还是挺感激梅林给了他一副好皮囊。 不过他的样貌和转世兄放在一起,他肯定是被比下去的那一个。海姆达尔早就看开了,约尔夫的颜色有多好他很清楚,总不能和故去了几个世纪的人计较皮囊质量问题吧。 在展示之前还是要寒暄一通的,也就是大致问个情况,其实这些东西资料上都写好了,走个流程罢了,总不好一上来就让人家对自己开炮吧。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女性专家对索尔杰尔的印象更好,废话多了一些,到了海姆达尔这里待遇差了一大截,更模式化。 海姆达尔感到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因为外貌不如人遭到冷遇。 索尔杰尔却是大大的扬眉吐气了,下巴抬起来就没掉下去过,眉飞色舞,面色红润,眼神不自觉的朝海姆达尔这边斜。 可惜海姆达尔没有加他关注,索尔杰尔少爷的“斜眼轰炸”没能发挥出预定效果。 索尔杰尔本来就比他来得早,申报过关的通知也比他收到的早,魔法展示自然排在自己前面。 索尔杰尔还和海姆达尔貌似谦虚的相让,陪同人员觉得他这少爷在人情世故方面确实不太上道,展示时间的先后是魔法机构安排好的,他在这里虚情假意也没用啊,人家专家不会因为你弘扬美德就对你另眼相看。 实际上确实如此,专家觉得他在耽误时间。 “索尔杰尔·斯图鲁松来了没有?”别的专家没说话,胖主任第一个不耐烦了。 索尔杰尔迅速转身,大踏步迎了上去。 *** 索尔杰尔第一个展示的魔法是速速变大。 他按照指示,走进位于房间正中的一个大圆圈内,这个大圆圈貌似是用粉笔画出来的,圈线边还有稀稀落落的粉笔灰。 一把椅子凭空出现在圈内。 四位专家站在不同角度观察圈内的境况。 索尔杰尔非常帅气的拔出魔杖,咒语念得十分清晰响亮,加上他本身有一副不错的嗓子,总之,整个过程赏心悦目。 似乎漂亮的人做什么都能被理解,就算他的表现非常差,何况索尔杰尔的表现不算差,恰恰相反,他的魔法效果展示的很不错。速速变大咒语表现得十分流畅。 至少海姆达尔是这么认为的,尽管心里多少对这位装腔作势的族兄弟有点疙瘩。但魔法使的好就是好,事实摆在眼前。 专家不愧为专家,能在魔法机构内做魔法评估工作,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专家了。 在海姆达尔眼里很不错的魔法,在那几位眼里或许真算不上什么,那二位女专家面无表情,再也没有刚才那副为色痴狂的不淡定模样。 几位专家互相交换个眼色,吩咐索尔杰尔继续下一项。 刚才还为自己不错的表现沾沾自喜的索尔杰尔一下没了底,手里不敢怠慢,继续他的下一项。他的下一个展示魔法是速速禁锢,再后面是速速塌陷…… 马不停蹄的展示完今天的三个魔法之后,索尔杰尔吐了口气,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不过他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不枉他这些天没日没夜的拼命练习,想到这里,索尔杰尔转眼看向海姆达尔,目光别有深意,带着那么点挑衅的意思在里头。 海姆达尔刚才还有点迟疑,这会儿看他这眼神,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今天展示的三个魔法恰好是上次自己编写教材时有幸录入进去的。 索尔杰尔少爷这是在和自己别苗头。 他上次参与编纂的新教材并没有在全球推广开,大多数国家仍然坚决抵制黑魔法。各地魔法学校不能明目张胆的教孩子学这个,只有不受关注的犄角旮旯里的小魔法学校没有后顾之忧的引进,所以海姆达尔的名声传播出去的途径相当有限。 不如他替行云扫帚公司代言拍海报出名。 爸爸的海德格拉克就没有使用这个版本的新教材,不是隆梅尔不想用有儿子参与编纂的教材,海德格拉克建校的时间太短,底蕴太薄,更没有所谓的校史、人文积淀可言,如果做事太标新立异,很容易变成众矢之的,不利于学校的可持续发展。 巫师联合会的定期国际会议上,抵制黑魔法的呼声百余年来居高不下。反黑魔法斗士们的斗志越挫越勇,龙马精神。 基于种种缘由,隆梅尔忍痛否决了教职员工会议上的教材更新提议,继续沿用老版本。 不过老爸还是购进了一套放在办公室的书架上,与这套教材比邻而居的是魔药学大家耶克布的《魔药大宝库》,这样的安排让海姆达尔没来由的感到难为情。斯诺那里也有一套。听说大长老也买了一套……看索尔杰尔那样子,莫非就是从大长老那里借阅的? 海姆达尔不认为他会去买与自己有关的书籍。 四位专家各据一方,在记录本上写下各自的评判,等四人相互点头,接下来就是海姆达尔展示了。 索尔杰尔从圈中走出,他站了进去。 海姆达尔今天也要展示三个魔法,一个是他非常爱用的轰轰爆炸,第二个是运动魔咒,第三个是召唤咒。 前两个是试水用的,第三个才是今天的重头戏,也是自己比较关注的一个魔法。 第440章 鬼怪 四位评估专家站姿各异,神态不约而同的严谨而专注。这不仅仅是对施法者的尊重,也代表了魔法机构一视同仁的态度。 海姆达尔的施法对象仍然是那把木椅子,历经无数次的散架和修复,它就是魔法机构的小白鼠,和各位专家一同见证了无数次的超越和失败。 几个同类型的魔法中,海姆达尔之所以更喜欢轰轰爆炸,而不是效果更显著的粉碎咒,原因在于轰轰爆炸附带溅射效果,如在敌对状态下,效果更为阴险。 椅子在咒语的作用下鼓胀扭曲,直至分崩离析,碎渣四溅。以椅子站立的地点为中心,四射而出的木片落地后,在地上留下一个放射状的球形,犹如一朵静态的烟花。球形的最末端,一些碎片在飞溅过程中触及粉笔圈,被防御咒语拦截,稀里哗啦响个不停。 碎片爆炸的溅射效果转瞬即逝,一眨眼功夫,尘埃落定。 海姆达尔身前的地面却是一尘不染,若从上空往下看,球形烟花如同被咬掉一口的苹果,海姆达尔就是缺口里的那条虫。 他解除了护身的铁甲咒,抬眼看向正对面的评估专家。 专家们并不与他做眼神交流,他们相互看了看,而后低头默然书写。 圈外的索尔杰尔懊恼的龇牙咧嘴,早知道他也应该申报几个声势浩大,施展起来很有气魄的魔法。和心惊肉跳的轰轰爆炸相比,速速变大、速速变小太和风细雨了。 风头都被养子抢光了! 索尔杰尔少爷捶胸顿足,手里的魔杖都快被他拧成麻花了。 运动魔咒相对来说比较平淡,被施加了该魔法的物体不会产生任何声光效果。转眼被修复一新的椅子再度担当实验小白鼠的角色,在运动魔咒的作用下,四条椅腿像马蹄子似的翻飞舞动,贴着粉笔圈团团转。 不止盯着看的专家有些眼花,全神贯注观察着魔法效果,一门心思诅咒魔法失败的索尔杰尔被撒欢的椅子转的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腿软坐到地上。 “可以了。”一位专家苦笑着喊暂停。 若以美丑来比喻,运动魔咒在咒语大部队里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少有人关注。即使在这个咒语上有所突破,也不会带来大收益。 魔法机构每一次申报的魔法数目有限,以扬名立万为目的的巫师一般不会考虑在这个魔法上下功夫,所以,几个专门负责最低录取分数线的专家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亢奋的椅子了。 物以稀为贵,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海姆达尔的试水还算成功,至少几个专家被运动魔咒带动了情绪,显得兴致勃勃。 如果考官的目光、表情到姿态从头到尾一成不变,那才是最让人忐忑揪心的。 做过几年店小二的海姆达尔,尝试用买家的心态带入进考官的心态来猜测各种可能性,姑且不论这种做法是否科学妥当,可以肯定的是比坐以待毙、听之任之要强。 海姆达尔吐了口气,悬起来的心放下了一大半,现在就看最后一招了。 这时候的索尔杰尔的两只手已经紧紧握在一起了,乍一看去特别像信徒在虔诚祷告,至于他的祷告内容……脸上都写出来了。 陪同人员心想如果祈祷有用,世界早就和平了。 四位专家停止了挤眉弄眼,再度变回不苟言笑的工作表情。 海姆达尔规律的吐息一番,开始施展他的最后一个展示魔法——召唤咒。 召唤咒,顾名思义,就是把物体召唤出来的魔法。听上去简单,操作起来却很有难度。在英国,一般只有通过了霍格沃茨的最高巫师等级考试(N.E.W.T)的巫师才能学习此魔法。 能够凭空召唤出物品的咒语,就是召唤咒。凭空召唤,该魔法最大的难点所在。 在几个专家屏息静气等待,索尔杰尔嘀嘀咕咕的祷告声中,一个物体出现在粉笔圈中。这一次,海姆达尔没有搞出惊天动地的效果,凭空出现的物体大家都认识,一把木椅子。 与小白鼠椅子一模一样的另一把椅子。 当海姆达尔一抬手,四位专家齐刷刷的掏出各自的怀表准备着,等物体一出现就从容不迫的开始计时。 海姆达尔捏紧魔杖,心里拼命念叨,“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一分三十三秒后,椅子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二分十一秒,第一条椅腿消失;三分五十五秒,四条椅腿全部消失;五分十一秒后,椅子彻底消失。 召唤咒到此为止。 魔法世界对召唤咒有严格的控制,凭借魔法力量能召唤的和不能召唤的事物,法律上有明确的规定。法律规定的魔法能召唤出来的事物会渐渐消失。 换句话说,海姆达尔召唤出来的东西是合法的。 一般判定召唤咒强弱的标准就是被召唤出来的物体的存在时间。 今天的发挥不够理想,他的最高存在时间远远不止五分十一秒,海姆达尔不禁有些懊恼他干嘛要脑热的临时更换召唤物体,他可拿不准五分十一秒是否达到了最低标准线。 海姆达尔叹口气,收回魔杖。 他不知道,他的沮丧激励了同样拿不准情况的索尔杰尔,索尔杰尔少爷心花怒放。 “斯图鲁松先生,一旦走出这个粉笔圈,意味着您选择放弃一次展示机会。”胖主任的声音突然响起。 海姆达尔猛地撤回脚,还差一步就跨出去了。 “请问您是什么意思?”海姆达尔匆忙回头。 “您还在魔法展示中。”离他比较近的一位女专家先看了眼多管闲事的胖主任,然后不紧不慢的说。 “不是三个魔法三次机会吗?”海姆达尔大惑不解,他以为完了。 几个专家相互交换了个眼色,胖主任说:“召唤咒有两次展示机会。”而后就闭口不谈了,其余三位专家皆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海姆达尔明白过来了,召唤咒有合法与不合法两种,他刚才展示的是合法召唤,也就是说还有一次不合法召唤。 想到这里,他朝几位专家瞄去,专家们假装忙碌,避开同他的目光接触。 实际上确实如此,魔法机构对不同的魔法制定了不同的展示方式,召唤咒就是其中之一。魔法机构提供两次展示机会,但是机构不会明目张胆的强调一次合法一次不合法。 单单坚持一视同仁政策已经让正义之士们虎视眈眈了,魔法结构可不想给缠绕在周身的累累麻烦再添一笔。 两次展示机会如何使用,全看展示者本人,机构只记录结果,不问过程。 比较保险的方式就是重复刚才的魔法,刷新得分,有那么一瞬间,海姆达尔是这么考虑的。 与此同时,另一种想法激发得他跃跃欲试,对想法的可实施性越来越欲罢不能。 一阵阴森的风平地而起,索尔杰尔少爷禁不住打了个喷嚏,爱干净的索尔杰尔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手绢,一边擦鼻子一边抬眼看去,然后,他忘记了擦鼻子,愣住了。 干瘦的躯干挂着松垮垮的巫师袍,丑陋而苍白的脸,枯草般灰败的头发,两个眼窝犹如镶嵌在脸上的两个洞,暗淡无光,死气沉沉,它的手中好似还握着魔杖一样的东西。 索尔杰打了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当他看清楚这个丑的不像人类的东西没有眼珠时,心惊肉跳的直哆嗦。 一口白烟从嘴里喷出,室内温度不知不觉间降低了。 四位专家面不改色,只在心里评头论足,一位女专家拿出一副小圆眼睛架在鼻梁上,眯起眼睛打量片刻,“嗯,是鬼怪。” 四位专家围着粉笔圈绕圈子,全方位的进行查看。 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鬼怪纹丝不动,只要召唤者不发号施令,它会一直待下去。 是的,这一次海姆达尔施展的是不合法召唤。 按照神奇动物学家的研究定论,鬼怪是一种妖精,喜欢吃生肝戴钢盔。然而海姆达尔召唤出来的鬼怪却是黑魔法生物,活着的鬼怪是无法召唤的,死去以后却能够作为黑魔法生物被巫师们召唤出来。 魔法世界中专门研究巫师灵魂的鬼神学家指出,受到召唤的还阳鬼怪并非鬼怪,它们生前其实是巫师。鬼神学家们普遍认为,这些巫师就是中世纪惨遭麻瓜毒手的同伴们的鬼魂,并坚称,他们之所以要变成鬼怪模样还阳,是为了实施报复。 鬼神学家确立自己言论的最大倚仗就是鬼怪作为妖精,它们不能使用魔杖,而召唤出来的鬼怪手里握有魔杖一样的东西,尽管,貌似,从记录上来看,这根棍子的装饰作用远远大于它的实用价值。 先不论这种说法的可取性有多大,能够被召唤出来的鬼怪是黑魔法生物这一事实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被立案确定了。 召唤出来的鬼怪的爱好和普通鬼怪差不多,都喜欢生肝,召唤者一旦下达攻击命令,召唤鬼怪就会从对方体内掏出肝脏…… 正因为此,在善恶分派上,召唤鬼怪当仁不让的当选为黑魔法生物,和摄魂怪等老大哥同列,成为巫师界最不受欢迎的魔法生物之一。 召唤鬼怪是不合法的,是必须被取缔的,知法犯法是要吃牢饭的,无论哪一国法律如今都这么规定。 海姆达尔当初只敢背着人玩命的练习——被摄魂怪刺激到的头脑发热产物,自打去了霍格沃茨以后就格外安分守己,打定主意要往法官的位置上爬之后,再没碰过违法乱纪的东西。 今天的机会千载难逢,能够再度操作这个魔法,心里澎湃得不能自已。 偶尔来一次逆向行驶,比放一招大海无量还爽。 四位专家又开始挤眉弄眼,胖主任都已经贴到粉笔圈边了,如果不是机构有规定,他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冲进去。 无可救药的魔法痴。 一声响亮的喷嚏在室内回荡,索尔杰尔少爷流下了鼻涕。 海姆达尔闻声看去,雕塑般一动不动的鬼怪竟与召唤者做出了同样的反应,黑窟窿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索尔杰尔。 低头忙着擤鼻涕的某少爷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 召唤者与召唤物二者之间的协调度之高超乎想象。 捕捉到这个细节的胖主任扬起了眉毛。 ××× 从破电梯里走出,海姆达尔拿出分开前威克多买给他的综合三明治,美滋滋的啊呜啊呜着。 离开魔法机构的时候,正好与同路的索尔杰尔四目相对,二人默默对视片刻,海姆达尔一脸警惕的把手里的三明治藏到身后。 索尔杰尔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索尔杰尔少爷,回去前先去吃午餐?”陪同人员凑上来。 索尔杰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这人其实也没那么机灵。 “里格!” 鼓着一嘴三明治的海姆达尔霎时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那一头的威克多快步朝他走来。 索尔杰尔瞥了一眼,继续埋头朝前走,一脸的忧郁。 本来还想提携养子,结果自己被养子提携了,少爷心情的恶劣程度可想而知。 前面那俩还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听在耳朵里更让他心浮气躁。索尔杰尔突然意识到什么,决定反其道而行,竖起耳朵听前面那俩的悄悄话。 没错,就是悄悄话,人家说话的声音本就不响,少爷气不顺,海姆达尔动辄得咎。 “……召唤咒?” “嗯,如果通过了,将来还要面对实战操作……我从来没指挥过鬼怪做什么……咒语运用起来有点纸上谈兵……这下麻烦了……” “等通知来了再说吧。” “……说不定没合格。” 索尔杰尔撇撇嘴,在心里暗骂海姆达尔虚伪。 “……喜欢布鲁日?” “还行。”海姆达尔说。“如果将来在比利时定居,我可能会选择布鲁塞尔,以我的感觉,布鲁日适合放在相册里保存,布鲁塞尔让我有投身期间的冲动。” 索尔杰尔又屏息静气的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不利于自己的坏话,二人的讨论十分无趣,索尔杰尔没了听下去的兴致。 “里格少爷,我们朝这里走了。”陪同人员扬声唤了一声,与海姆达尔道别。 索尔杰尔觉得他多此一举,有必要吗? 海姆达尔笑着点头,然后目光一转,扫到索尔杰尔脸上。 索尔杰尔一怔,让他吃惊的是海姆达尔眼中不加掩饰的轻蔑,嘴角扬起的弧度格外刺眼。 这就是虚伪的养子的真面孔?! 想到家族中的人对养子“平易近人到有点温吞”的评价,索尔杰尔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家都被骗了! “我们走!”索尔杰尔声嘶竭力的大喝,陪同人员吓了一跳。 索尔杰尔不管这些,对海姆达尔怒目而视:“我将来的魔法成就一定比你高!咱们走着瞧!”离去时脚下发狠般一步一跺,犹如在泄愤。 与转世兄碰面次数极其有限,通过这两次的接触,海姆达尔多少瞧出了点端倪,这位族兄弟还是很知道上进的,虽然有点心术不正。 威克多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看了看默默啃三明治的海姆达尔。 “为什么故意挑衅他?” “给他找点事做。”海姆达尔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我和大长老的看法不同,我希望看到的结果是约尔夫的转世寿终正寝,让几个世纪的纷扰纠葛在这一世画上完美的句号,彻底结束这场闹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寿终正寝也是我的目标。” 威克多莞尔一笑,“我怎么觉得你在感谢他,感谢他帮你扛下了原本属于你的责任。” “你别这么敏锐行不行?”海姆达尔愁眉苦脸,开始自我怀疑,“我是不是很自私?这些责任本来应该由我来背负,我这样做等于是在巩固他的责任感,让他打消撤退的念头。” “索尔杰尔享受了转世的权利,自然要尽转世的义务,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索尔杰尔少爷甘之如饴。你以为你这点小动作能左右他?只有他自己想反悔才会真的醒悟。” 威克多猛地抽掉海姆达尔手里的面包,对着他的嘴巴用力吧唧了一下,“别胡思乱想了,有这闲工夫多想想我吧。” 威克多把面包放回海姆达尔手中,貌似专注的抿了抿嘴巴,意犹未尽的说:“蔓越莓?” 海姆达尔一听,使劲的吧唧嘴,然后诧异的问,“为什么我没吃到?” 威克多呵呵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中关于召唤咒的描述很少,凭空召唤出物体是罗琳给召唤咒定的理论,合法不合法的说法也是罗琳定下的,泡桐在这个基础上自行扩充YY了。 所以本文中关于召唤咒的诸多描述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大家看过就算,请表较真。 另,关于鬼怪,还有一种翻译是母夜叉,为了和文中黑魔法生物的说法更契合,就选用了鬼怪这个翻译。 原著的英文写法是“Hag”,在古英文里代表巫婆,魔女的意思,与Witch是同义词。 罗琳在原著中把它单列出来,塑造成一种魔法生物。在魔法界它是笑话中经常出现的角色。邓布利多在新生欢迎会上想讲关于巨怪、鬼怪和小矮妖的故事,被麦格教授阻止。 在英国的神话故事里,Hag一般代表的是噩梦和冬天,从万圣节开始到第二年五月祭奠前夜这段时间被认为是她的活跃期。 第441章 夜市 离夜市开市时间还早,他们决定四处逛逛打发时间。 海姆达尔看不懂名画,对古老的建筑也没有研究,古典音乐听在耳朵里就是催眠曲。 威克多对他的几种爱好了若指掌,对他不感兴趣的东西也心知肚明。 后来,他们一块儿参观了巧克力博物馆。 了解关于巧克力的历史,见识了巧克力糖,普通巧克力,空心巧克力人像以及巧克力棒的制作过程,在海姆达尔的怂恿下,威克多亲自上阵动手操作,体验了一把巧克力制作。 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见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建议他也来试试,海姆达尔委婉的拒绝了,他们离开的时候工作人员介绍他们去半月啤酒厂附近的一家餐厅尝尝当地十分有名的巧克力餐。 二人在这家餐厅吃了午餐,丝毫没有想象中的甜腻感,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吃下了一整年分的巧克力。 酒足饭饱的海姆达尔满足的腆着肚子,决定礼尚往来,坚持要去参观市政厅,圣母教堂等著名景点。 布鲁日的市政厅建于1376年,据说是低地国家最古老的市政厅之一,作为布鲁日的统治中心已存在了600余年。 威克多兴致浓厚的到处打量,什么都能看上几眼,一把椅子都能研究半天。 和男朋友的内行看门道不同,海姆达尔这个不学无术的超级大外行连热闹都看不出来。 一进门听到威克多介绍这建筑已经六百多岁了,情不自禁的“哇”了一声;面对二楼富丽堂皇的哥特式大厅,又在心底“哇”了一声;当看清楚完整保存了15世纪的木质彩饰拱顶时,对精雕细琢,异彩纷呈的拱顶赞叹不已,“哇”了第三声。 他的市政厅参观就在这第三声中宣告了结束。 海姆达尔回去以后,回忆这次的参观,打算琢磨出点别样的体验,发现除了“哇”“哇”“哇”,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 晚饭由莱昂的亲戚做东,一顿地道的西欧式餐点,精致到让人蛋疼。刀叉上阵,餐巾挂胸,还特别讲究用餐礼仪,所有人用埋头狂吃杜绝聊天的冲动。上的菜碟倒是挺多,但是每一盘料很少。 鹌鹑烹调的鲜嫩爽口,两口就没了,海姆达尔盯着空盘子泪流满面。 这一顿吃的有点肠胃不适,就连莱昂也是面有菜色。威克多倒是泰然自若,他从小跟着外祖母学习所谓的西欧式优雅生活,已经习惯掐着嗓子眼慢条斯理的吃饭了。 莱昂带着他们匆匆告别了热情的亲戚,在街上左转右拐兜兜转转老半天,最终拐到一个死胡同里。 死胡同口坐着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头上戴着一顶呢帽,身体被大斗篷裹得严严实实,胸口挂着一个大布袋子,袋口外敞——从外观看是个浅布袋子,却一眼望不到底,无法看清里面的东西。 流浪汉背靠着土黄色的砖墙,头一点一点的打盹。 墙上的黑色铸铁壁灯光线昏暗,建筑上繁琐的外凸装饰倒影轮廓暧昧。连接灯与墙的U型灯架上有一个新结的蛛网,灯架边的墙壁被各色油漆涂抹得花花绿绿,五彩油漆泼了满墙,所谓的街头艺术。 三人走进死胡同,流浪汉嘴里冒出一串模糊的呓语。 莱昂迟疑了一下,把一枚银西可丢进布袋子里,迈步继续往里走。当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要跟上去时,始终耷拉着脑袋的流浪汉突然口齿清晰的说:“一人一个西可。”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正要掏钱,威克多已经投下两枚银西可。 流浪汉再无声息。 他们在死胡同底看到了通往夜市的门钥匙,破了一个大窟窿的行李箱。 三人被门钥匙带到一个全新的地点,莱昂也说不准这里是什么地方,总之,据说很隐蔽。每一个地点对应的门钥匙设置数量极其有限,那些负责看守门钥匙的巫师行动没有规律可循,且都是耳聪目明的千里眼顺风耳,看情况不对卷铺盖就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尽管如此,海姆达尔还是认为这个夜市的后台背景强大,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布置门钥匙,如果不是事先“沟通”好了,当地的魔法部绝不会置之不理。 ××× 他们眼前的这座建筑是陈旧的褐色,举目粗略扫了一圈,窗户被木板钉死,外墙上布满了乱涂乱画,等待它的命运仿佛只剩下推倒。 建筑的双开大门已经被锁链加挂锁封死,门上镶嵌的玻璃裂缝密布,松垮垮的玻璃在阵阵风中岌岌可危。 等在门口的守楼人和死胡同的那位同事打扮得十分相似,脏兮兮的呢帽子,长袍像床单一样挂在身上,含胸低头,看不清五官。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统一职业装。 莱昂把门钥匙丢到守楼人脚前的布袋子里,就连布袋子的款式都一模一样。 三人在守楼人的指引下,绕到了楼后的后门。他们站在台阶上等待后门打开时,台阶缝隙间旺盛的杂草没过了海姆达尔的脚踝。 进门时海姆达尔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十一点十六分。 海姆达尔以为门后别有洞天,当他满怀激情的跨进大门之后,惊讶的发现这里的光景和外面差不多,四处一片擦黑。 时近午夜,也不能指望屋外提供光照。 海姆达尔对这里光照设施的不给力表示担忧。 莱昂阻止了他掏魔杖的举动,“等眼睛习惯就好了,场地不提供照明。”然后又慎重的提醒,“千万别在这里使用照明的魔法。” 海姆达尔默默收回魔杖,这段时间他已经看明白了。 这次的魔药原材料地下交易集会场面很大,虽然场地没有公共照明,极大影响了视野,但是放眼望去,一个摊位就是一个世界,各摊主为了招揽生意、吸引眼球,把自己的摊位弄得姹紫嫣红、五光十色,放眼望去,竟然一眼看不到头。 过了一会儿,眼睛慢慢适应了这里的光照度,海姆达尔惊讶的发现人不少,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在耳畔此起彼伏,各国语言与各色彩灯交相辉映。 “没想到一下就看到好东西了。”莱昂和海姆达尔嘀咕一句,快步走到一个摊位前。 海姆达尔与威克多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这个摊位主要贩卖的是植物类原材料,乍看去,摊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每个摊位的光照资源有限,一般都会针对物品照明,所以各位摊主的脸就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一个个都跟幽灵似的。 门可罗雀的摊位一下子来了三个客人他也不在意,径直低头用力掐烟锅里的烟丝。 海姆达尔看着悬在半空中,用麻绳捆绑的一撮撮晒干的药材发愣。这些药草怎么动来动去的?结果发现不是自己眼晕,更不是无风自动。 摊主用来悬挂药材的不是长麻绳,而是尖耳利齿、背翅红中带黑的奎特小精灵。一群奎特小精灵抓着干药材,在摊位上空或悬停展示,或展翅来回飞翔。 摊位上摆放的玻璃珠发出蒙蒙白光,可惜光线不够充足,无法彻底照亮整个摊位。 小精灵背翅上的艳丽色泽在柔和的白光中忽隐忽现。 海姆达尔正看的起劲,忘记了无论它是哪个品种,小精灵这种生物的个性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恶劣。 一个小精灵抓着药材猛地朝他脸上一甩,干药草像把刷子唰啦啦抹过他的脸,海姆达尔猝不及防,被刷拉懵了。 小精灵发出尖细的叫声,听上去格外自得其乐。 对生意好坏与否貌似漠不关心的摊主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他用力咳嗽了一下。 还在手舞足蹈的小精灵犹如听到了猫叫的耗子,一头扎进黑暗中,再没出现。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抹了把脸,虽然小精灵甩的不重,不过那药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药材甩到脸上时太过突然,一小撮吃到嘴里去了,弄得满嘴的怪味。 海姆达尔轻轻呸着嘴,不管用,又用力呸嘴,嘴巴都呸麻了,怪味依旧。 “我这里有糖。”威克多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声音有点不同寻常。 海姆达尔没注意,抬起脸,本想回答自己也有糖,结果克鲁姆老爷趁着夜黑风高的大好时机,抓住他的下巴低头亲上了他的嘴。 海姆达尔没想到他会这么奔放,大庭广众之下直接用舌头把糖送到自己嘴里。 威克多送完糖以后没有急着离去,在他嘴里高歌猛进,翻江倒海的扫荡,搅得海姆达尔舌根发疼,老爷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 威克多帮他理了理头发,海姆达尔抚平他衣襟上的皱褶,等一切就绪,他们发现莱昂抱胸在旁瞪着他们,不知道等多久了,摊主一边吸烟一边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海姆达尔不自在的笑了笑,“你看好了?” 莱昂面不改色的点头。 威克多趁机提议兵分两步,一个小时以后在大门口集合。 莱昂没有反对,可以说正中下怀,就像克鲁姆老爷觉得布鲁莱格少爷破坏了难得的二人世界,布鲁莱格少爷也不想被这俩时时刻刻都在目中无人的家伙搅合了逛夜市的心情。 他们在第一个岔口一左一右分道而行。 ××× 看了十几个植物类魔药原材料的摊位,目睹了一场又一场买家与卖家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海姆达尔觉得光这样今晚也算来值了。 “这一片大概都是植物类。”威克多自然记得他们为什么来这里,伸脖子四下张望。“我们去那儿看看?”手指指向夜市的另一头。 “要不我们问一下吧。”海姆达尔左右看看,找了家客人最多的摊位问路。 那个摊主正在伺候一桩大生意,虽然不耐烦,但上门就是客,耐着性子给海姆达尔指了路,海姆达尔眉开眼笑的谢了又谢。 跑回来后拉着威克多的手说:“他说往那儿走近。” 威克多胳膊一伸揽住他的肩膀,一群五大三粗的壮男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轰轰烈烈的奔过,如果不是威克多眼明手快的及时,这会儿他就被这群猛男踩脚底下了。 夜市黑灯瞎火目力有限,每当走到岔道口,都会莫名的产生一种茫然感。 这当中海姆达尔又问了两回路,专找人多的地方扎堆。 威克多对此感到奇怪,为什么放着旁边的清闲摊位不问,老是去找不痛快? “我怕那些闲人故意指错路让我们走弯道,与其掏钱买东西换取正确方向,还不如直接找生意兴旺的老板,有生意的摊主没功夫和我勾心斗角,也顾不上占我便宜。” 每次看海姆达尔一副煞有介事、循循善诱的样子,威克多就觉得特别可乐,整个过程笑而不语,偶尔发出一两个单词承上启下,让絮叨更长久,克鲁姆老爷爱听斯图鲁松室长叽里呱啦,此乃老爷的乐趣之一。 老爷的乐趣得到充分满足之时,他们找到了动物原材料区域。 同这个区域一照面,海姆达尔就被其中一个摊位的货架摆设吸引住了,他好奇的走上前去。 这是一个落地托架,主体部分是一个巨大的手部骨架,骨头手手心向上呈托举状,手腕一直到肘部末端如一根笔直的旗杆,插在八角形的黄铜色金属座上。 整个托架从翘起的指尖一直到金属座大约有两米多高,海姆达尔的目光呈45度角瞻仰着它。 海姆达尔不禁猜测,这么大的骨架子十有八、九从巨怪身上弄下来的。 骨头手上托着一个圆肚子窄颈的玻璃瓶,瓶里装着半肚子的荧光绿色液体。液体咕噜噜的沸腾,液体表面破裂的气泡内时不时扬起股股绿色粉末,粉末穿过细长的瓶颈,从瓶口喷涌而出,在空中化作团团绿色烟花,这个布置为摊主引来了不少客流。 场地照亮不给力,摊主们不得不发挥出想象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的就是那句口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如果客人都不从摊位前路过,还谈何不要错过。 动物类原材料区域内的客流远远不如植物类,据有过逛原材料市场这方面经验的威克多介绍,植物类原材料大多单价低廉,又不限成交量,容易形成市场,而且植物类原材料更易保存。动物类原材料单价高昂,一般需要进货的买家会货比三家,观望很久。 在动物类原材料区域,看得人永远比买的人多。 所以茫然的海姆达尔随便找了家摊位,尝试性的开口询问龙血,那是一呼百应,周围耳聪目明的摊主全部争前恐后的跑过来,仿佛他就是个移动的金加隆。 海姆达尔的真正询问对象不开心了,与那些不请自来的摊主骂成一团。 海姆达尔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威克多趁机找到这个摊位上摆放的龙血样品,拿着小瓶子就着故意弄得十分黯淡的光照来回晃荡,打量里面的液体。 这个时候,有人拍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海姆达尔回头,看见一张十分眼熟的脸。 这人对他露齿一笑,说了句什么,海姆达尔没听懂。 这人为难的皱了下眉头,又用不怎么标准的英语重复了一遍。 海姆达尔摇摇头,“我不是摊主,我只是路过的。” 这人听明白了以后再度扬起灿烂的笑容,表示歉意。海姆达尔顿时感到头晕目眩,于是使劲眨巴眼睛。 一旁的威克多早就沉了脸色,斜眼打量那笑个不停的白痴。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家伙。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已经把手伸到口袋里,犹豫着要不要趁机讨个签名,万一人家就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他这么上赶着去揭露人家的身份,不就是破坏人家的工作么…… 斯图鲁松室长老纠结的。 室长同志被乍然现身的偶像冲昏了头脑,眼前这人充其量就是个选美冠军,不是勤政爱民的法国魔法部长。 第442章 从外甥到儿子 海姆达尔的手在口袋里掏进掏出,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打消了冲上去讨签名的念头。 他的脸皮厚薄是因人而异的。 威克多放下手里小瓶,把海姆达尔拉离了摊位。 海姆达尔被男朋友这么一扯,目光脱离了那位魔法先生,暂时摆脱了男色的诱惑,回到现实之中。 “那龙血有问题?”海姆达尔这边问,脑袋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似的,情不自禁的朝那边转。 威克多看他这副心不在焉的小样儿就来气,对见鬼的魔法先生越来越有意见了。 真想给那靠脸吃饭的家伙来一个消失咒。 克鲁姆老爷的心情变得很不美丽。 “假的。”威克多强忍着没把他的脸扳回来。 海姆达尔点点头。 威克多等了等,见他迟迟没下文,果断拉住他的手,“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吧。”自说自话的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拉。 “等等。”海姆达尔喊暂停,威克多真想装作没听到,到底还是收住了脚步。 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偶像身边,偶像转过头来,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请问您是莫里斯·贝鲁先生吗?”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求证。 “是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海姆达尔激动的掏出小本儿,又递上随本儿配套的羽毛笔,请魔法先生给自己签个名。 贝鲁微不可辨的蹙了下眉头,没有接过那支稀稀拉拉掉毛的陈旧羽毛笔,而是从怀里抽出自己簇新的金笔杆羽毛笔,在海姆达尔的本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为了不直接接触这本卖相老旧的小破本儿,魔法先生连手套都没摘,写完名字以后,当着海姆达尔的面毫不避讳的掏出手绢把金光闪闪的羽毛笔擦了擦。 目睹了这一切的克鲁姆老爷的表情比刚才还要阴森了。 海姆达尔倒是没在意,还是那副喜眉笑眼的样子,接回本子后道了谢,又和魔法先生寒暄了两句,转身握住威克多的手离开了。 威克多注意到海姆达尔的神态虽然没变,情绪明显低落了很多,再也没有刚才的奕奕神采。不过他还是仔细的收好了本子和笔,并没有表现出排斥反应,威克多对此有些摸不着头脑。 克鲁姆老爷在性格上偏向A型魔羯座,凡事只相信自己,这样的人通常会认为世界上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不容易对别人敞开胸怀,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这种性格注定了老爷这辈子不会成为追星族,自然不可能理解追星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无法感同身受。 况且,在当今魔法世界,威克多·克鲁姆本人就是被崇拜的对象,身后的粉丝群可比靠吃青春饭三年一换的法国魔法先生壮大坚实。 ××× 威克多顾着海姆达尔的情绪,带着他随便乱走散心,结果晃到一片专卖杂货的区域。 这片杂货区贩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小到手指长短的搅拌棒,杯口大小的便携式迷你坩埚,大到等人高的储藏罐,品种多样,琳琅满目。 海姆达尔精神一振,兴致勃勃的跑动跑西,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威克多松了口气。老爷也是关心则乱,海姆达尔本来就不是那种伤春悲秋易钻牛角尖的人,低落来得快去得更快。 某个摊位上挂着一排五彩斑斓的金属小笼子,犹如悬挂了一条霓虹彩灯。该摊位的照明主体就是笼子里的小家伙们,五颜六色的家养蒲绒绒如一团团缤纷的毛线球,在笼子里缓缓蠕动,十分可爱。 与该摊位比邻的另一个摊位上也挂着大大小小的笼子,海姆达尔看清楚笼子里的物体时不由得眼睛一亮。 是小精灵。 该摊位最惹人注目的就是悬挂在正中最上方的金色笼子,如果海姆达尔猜测的没错,这只笼子里的小精灵是数量极其稀少的登比绿小精灵。 海姆达尔还是第一次看见真的登比绿。 登比绿是魔法世界个头最小的小精灵,身长只有普通小精灵的三分之一,不仅性格相对温顺,同时也是模样最漂亮的小精灵之一,当然,这个漂亮的标准是以人类的眼光而言。 很长一段时间内,登比绿是有钱人家饲养宠物的首选对象之一,在那个登比绿风靡全球时期,被称作巫师好伙伴的燕尾狗长期坐二望一。 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造成了如今数量日益稀少的窘迫局面。 书本上说登比绿可能因为乱捕乱杀已经灭绝,海姆达尔现在明白了,专家总是夸大其词的,不这么讲无法引起执政者们的重视。 据说巫师联合会已经开始着手为该物种立案,也许再过不久,登比绿将被列为世界范围内禁止捕捉的A类神奇动物。 换句话说现在摆弄它还不算犯法。 海姆达尔禁不住动了心思,又往前走了两步,想近距离的观察。 摊主早就蓄势待发了,连忙出来招呼,迭声赞他眼光好。 “我这只登比绿已经是成年体,指甲三个月可收集一次,牙齿需要一年,翅膀上的蝉翼薄膜两年脱落一次。” 杂货区域贩卖的小型神奇动物有着各自的入药价值,一些不急着囤材料的巫师会直接购进神奇动物饲养培育。 海姆达尔当然不是为了囤积原材料,三个月,一年,两年……这要收集到猴年马月?! “老板,您直接开个价吧。”海姆达尔阻止他继续唠叨。 摊主比了个六的手势。 “六百个金加隆?”海姆达尔迟疑道。 摊主瞥了他一眼,眼神很是不满,仿佛被冒犯了一般:“六千个金加隆。” 海姆达尔眯了眯眼睛,看上去一脸的深沉,实则内心在咆哮,开价远超他的心里价位。 摊主见他没有掉头就走,心想有戏,嘴皮子再接再厉,“我这只可是正宗的登比绿,不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杂交品种。” 一些不法商家利用登比绿的空前销路钻空子,制造出大量的假货充斥进小型神奇动物市场内鱼目混珠,以谋取高额的利润,这一举措造成的最直接影响就是为不健康的升值前景泼了一盆冷水,浇醒了不少买家,登比绿市场的温度从那时起慢慢回落。 不过登比绿小精灵奢侈品的地位并没有因此发生动摇,物以稀为贵嘛。 这位老板说的杂交品种算是假货里的高档品种。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瞅着那只惹眼的金色笼子,“您把东西挂那么高,这里这么暗,我怎么看得出是真是假。” “如果您真想要,我马上取下来。”换言之,不买不奉陪。 “……哈利一定会喜欢的!” 突如其来的清亮说话声让海姆达尔愣了一下,一道身影从人影憧憧的黑暗中风风火火的脱离出来,来到摊位前。 “那小精灵多少钱?”来者操着一口法语,兴冲冲的指着金笼子。 老板也不含糊,“六千个金加隆。” “不便宜啊。”这人用英语嘟囔了一声,又道,“拿下来我看看。” 老板为难的看了眼海姆达尔,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他还不确定海姆达尔要不要。 来人不耐烦的重复道,“我说你拿下来给我看看。” 老板只好说:“这位先生先来的。” 来人这才看到站在老板边上的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转过脸来,二人一照面,后来的这位的勃勃兴致立马消失了一大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拘谨起来。 “真巧。”西里斯讷讷的说。 “是啊,您好。”海姆达尔翘了翘嘴角。 “我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卢平无奈的摇头,跟在西里斯后面走了过来,在看到海姆达尔时嘴里的话语戛然而止。 “里格?”卢平的表现比西里斯自然多了。 海姆达尔与卢平寒暄了几句,卢平同时注意到了威克多,二人客套的握手,互道问候。 西里斯一见到海姆达尔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闷声不响,卢平知道他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义不容辞的代替朋友充当起了聊天对象。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卢平笑道。 “来这里见识见识。” 老实说海姆达尔每次和西里斯·布莱克圈子里的人接触就有些无所适从,他只能让自己客客气气的。 陌生就是距离,距离产生隔阂。 卢平是个心细敏感的人,海姆达尔的语言与行动无形中透露出来的生疏感让他唏嘘不已,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他让自己善解人意的停在了安全距离以外,不再继续靠近。 一直等待下文的摊主见他们径直聊上了,不搭理自己了,急得搔首挠腮,忍不住出声道,“二位还要买吗?” “要!”西里斯反射性的喊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什么扭头去看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耸耸肩,“我退出。”价格太离谱了,实际的东西都没看到,不值得。 西里斯沉默片刻,利落的掏出钱袋,数出六千个金加隆,当场就把登比绿小精灵买下了。 摊主喜出望外,取下笼子,殷勤的送到西里斯手中,眼睛笑得只剩两条缝,单单今晚成交的这一笔就可以让他提前收摊了。 附近的摊主又羡慕又嫉妒,不知道是环境色还是别的什么因素,眼睛都绿油油的。 等他们一行人离开了那个摊位,摊主们纷纷卖力的扯嗓门吆喝,都想把那位出手阔绰的买家拉到自己摊位上。 西里斯对那些声嘶力竭充耳不闻,把金色笼子递到海姆达尔面前。 “给我?”海姆达尔不敢接。 “送你,拿着。”西里斯不容拒绝,把三十公分高的金笼子硬塞到海姆达尔手里。 “这不是给哈利买的吗?”海姆达尔把笼子往外推。 原来他听见了。 西里斯不自在的咳嗽了下,含糊的说:“你不是喜欢么,就给你了……” 海姆达尔见他不肯收回去,忽而笑了下,“真的给我了?” “给就给了,什么真的假的。”西里斯嘟囔。 卢平摇摇头,这个西里斯,他就不能试着成熟点? “您不后悔?”海姆达尔心平气和。 “不后悔!我们到此为止!”西里斯皱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好,我收下了,谢谢。”海姆达尔喜滋滋的点头。 西里斯的眉眼也跟着舒展开,脸上露出了笑容,没来由的有了一种满足感。 “我代德拉科谢谢您的慷慨。” 西里斯的笑容僵住了,“你说什么?德拉科?这和小马尔福有什么关系?”目光扫到鸟笼,貌似明白了什么,“难道你打算……” 海姆达尔点头,“我想买它就是为了德拉科,他的生日在六月。” 西里斯顿时懊恼的捶胸顿足,他起初看上这只小精灵是为了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哈利,结果他却为马尔福家那个鼻孔看人的倨傲小子花了六千个金加隆。 这让布莱克先生情何以堪。 “你不能自己留着么。”西里斯嘴角抽搐。 “我不喜欢养小精灵,那是贵族老爷们的嗜好。” 西里斯被噎得哑口无言,他刚才觉得其他东西都入不了眼,一眼相中了小精灵,这说明了什么?这孩子不会是借此嘲笑自己吧?西里斯看看神色如常的海姆达尔,有点拿不准。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拎着笼子,威克多本来要接过去,被拒绝了。 “我不是女人,不需要你发挥绅士风度,这点东西我还拿不动?” 威克多佯装恼怒,“这就开始翅膀硬了?!当初连寝室的门钥匙都够不到。”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你别用我爸爸的口气跟我说话。” “你确定隆梅尔会用这种口气?你跟他说要天上的星星,他一定不问缘由,披星戴月、绞尽脑汁也要帮你搞到。” “行行行,你拿着吧。”海姆达尔投降,把鸟笼子塞男朋友手里。 卢平面不改色,西里斯却是越来越坐立不安。 是的,他才是父亲,他才是应该为儿子摘星捞月的那个人。然而今天,他只能以半个熟人的身份置身事外的听着看着,配合着傻笑,那半个熟人的身份还是从他深恶痛绝的马尔福家的关系联系过去的。 堂姐夫的外甥?这关系想听起来就让人蛋疼。 西里斯讨厌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可是每次想快刀斩乱麻时,留在心底的迟疑彷徨却喷薄而出,拖拉着他,让他举步维艰,难以抉择。 西里斯越发痛恨自己的瞻前顾后,痛恨眼下暧昧不明的局面。 亚瑟说他不姓布莱克,他的爸爸是隆梅尔·斯图鲁松。 莱姆斯说他是你儿子,你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但是一切还来得及,你应该想办法为自己挽回些什么,他身上流着你的血液,你不能无视他的存在。 该死的克利切可能也说了什么,那些画像变本加厉的对他咆哮不休。 没错,布莱克家需要一个继承人,但是西里斯对这些漠不关心,他清楚的记得他是家族的叛逆,他被剥夺了所有权利,他没有义务为抹消自己存在的永远纯洁的布莱克传宗接代。 他不在乎里格姓什么……好吧,也许有点在乎,但那又如何? 让西里斯最为头疼的是,在里格这件事上,每个人都在试图影响他;试图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试图通过一箩筐的大道理指责他的为所欲为;试图让他停止他的幼稚,西里斯烦不胜烦。 够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几个月他想了很多,他希望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处理问题,用他西里斯的方式,也许结果不甚理想,但至少他尝试过了,而不是被人推着朝前走,西里斯想要自己选择方向。 然而。 第一次的选择结果就是为德拉科·马尔福花了六千个金加隆。 西里斯看着海姆达尔脸上放松的神情,咬牙告诉自己这钱花的值。 不就是从堂姐夫的外甥变成堂姐夫的儿子么…… 想到这里,布莱克先生还是有些不淡定。 第443章 不地道的魔法先生 黑灯瞎火、人头攒动的黑市不是个促膝长谈的好地方,西里斯不想无所作为的挥手告别。 此前一直踌躇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这孩子拉近关系,今晚异国他乡的偶遇让布莱克先生有了些别样的感触。 这是梅林赐予他的机会,西里斯认为自己不能不给梅林面子。 到底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莱姆斯·卢平很快察觉出西里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虽然对他突如其来的跃跃欲试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卢平很高兴看见好友终于决定推动停滞不前的父子关系,不再浑浑噩噩下去。 沉吟片刻后,卢平转过头来和威克多说起了闲话,为的就是给那对父子留出交谈空间。 在卢平的有意带动下,威克多和海姆达尔被一前一后的分开了。 威克多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卢平搭话,没让这场可有可无的谈话一开局就陷入冷场,对于卢平的用意心知肚明,之所以听之任之全力配合,是因为里格愿意顺从布莱克的“突发奇想”。 于是,四人二组,一前一后,开始在夜市里兜圈子。 时间还早,离夜市关门的黎明时分还有好几个小时。市场里的人忽然多了起来,也许某些巫师下了班到这儿来溜达一圈,溜达完了正好回去睡觉,既放松了神经,又不用倒时差。 魔法的便利,便利的魔法。 西里斯在逐渐拥挤的过道上默默走着,他在思索哪个话题更安全,最后他决定说点关于魔法学校的事情,至少眼前的男孩在自己的母校待了好几个月了。 “霍格沃茨怎么样?”西里斯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些,来来往往的巫师总在他需要树立良好形象的时候给他难堪,布莱克先生在推推搡搡中踉跄了一下。 西里斯恼怒的回头,黑洞洞的环境下,只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影和晃来晃去的脑瓜。 西里斯脸色难看的转回头,这时海姆达尔的回答传来。 “很大,很漂亮。” 西里斯不无骄傲的说:“它是世界上最气派、最宏伟的魔法学校。” 海姆达尔耸耸肩,“听说是这样。” “……徳姆斯特朗也很气派。”西里斯嘟囔,听起来有点不甘不愿。 海姆达尔好笑的说:“您不用这样。” “我说真的。”西里斯想了想说。“当初在木棉镇天天看着山顶那座乌压压的城堡,城堡的塔尖和天上的乌云仿佛连成一片,一个落雷砸下来就能把城堡的屋顶砸出一个大窟窿。没事干就胡思乱想,那时候总觉得徳姆斯特朗不安全。那只小猴子偏偏三句不离徳姆斯特朗,一门心思想去德校上学。” “你们还有联系?”海姆达尔吃惊道,没想到他还挺义气,没有因为事过境迁就把人家丢脑后。 “当然,我们一直在通信。”西里斯气呼呼的说。“那小子就是块木头,怎么说都不开窍。” “您劝他去霍格沃茨上学?”去霍格沃茨学费倒是可以免了。 “霍格沃茨不好吗?全世界最好的魔法学校!”西里斯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徳姆斯特朗有什么好,一年四季看不到太阳,一年四季都是冬天,所谓的晴好天气就是不下雪,泼一盆水出去三秒钟就能冻成冰块。你说说,它到底有什么好?!”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没讲,徳姆斯特朗公开教授黑魔法,它居然能好端端的矗立到现在,真让人难以置信。 “没有阳光,我们升起火焰;没有绿色,我们无垢无暇;没有雨水,我们滴水成冰;没有四季,我们的种子在冻土下蓄势待发。冬天已然降临,春日怎会遥远,狂啸的西风,终有一日,它将唤醒沉睡的大地。” 西里斯怔楞的听完,不解道,“你念的是什么?诗歌?” “记录在学生手册扉页上的一段话,我们学校每一个学生都会背。”海姆达尔说。“我承认霍格沃茨是一所非常优秀的魔法学校,但是请您不要当着我的面批评徳姆斯特朗的种种不是。作为一名德校生,我爱它,就算它在世人眼里多么的不堪,我依然为我的母校感到自豪。” 西里斯的脸涨的通红,眼底迅速蹿出恼羞成怒的火焰,一直默默关注他们谈话进展的卢平顿时焦急起来,刚想上去解围圆场,西里斯的怒意率先消了下去。 “我道歉。”西里斯咕哝。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我接受您的道歉。” 西里斯闷闷不乐,片刻后犹如挥去什么不痛快一般展颜一笑,然后俩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 卢平叹口气,忽然觉得自己至少苍老了五岁。 “他都那么大的人了,难道你打算这一辈子都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卢平转头,看见威克多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再联想到他这番话,一时间难以释怀。 威克多对卢平的窘迫视若无睹,径直道,“男孩总有一天会长成男人,这只是时间问题。” 卢平叹口气,喃喃道,“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我们都需要他,尤其是哈利……” 他的不假思索,不是里格,是哈利。 显然他或者他们已经放弃了曾经可能存在过的某种希望。 威克多讳莫如深的勾起了嘴角。 *** “三强争霸赛怎么样?”西里斯一边蹲在摊位前挑挑拣拣,一边说道。 海姆达尔站在旁边看他翻找干瘪的毛膏草,“这您可问错人了,我不是选手。” “我是说作为观众的感想。”西里斯从草堆里挑拣出一小撮。 “霍格沃茨挺好玩的。” 西里斯纳闷,“我问三强争霸赛。” “都挺好玩的。”海姆达尔干脆一视同仁。 西里斯话接不下去了,有点气闷的转回头。 “哈利怎么说?” 西里斯刷地转头瞪他。 “怎么了?”海姆达尔不明所以。 西里斯眉心一松,是呀,怎么了,他清了清嗓子,“哈利说很酷。” “我觉得哈利才酷呢,十四岁的选手,能载入史册了。”海姆达尔举起一根虎尾草放在眼前打量。 西里斯笑眯眯的点头,貌似对海姆达尔的说法很赞同,“是啊,酷极了。” 然后,莫名的,没话讲了。 冷场了将近五分钟,该摊位的老板一脸为难的盯着西里斯,看他挑拣完了又丢回去,丢回去之后再继续挑拣,如此周而复始。 “先生,如果您不买,请不要动手。”老板不得不下逐客令。 “我买。”西里斯丢下这句,继续埋头挑拣。 老板无可奈何,只好守在旁边耐心等待。 海姆达尔站起身,回头去找威克多,看到他在对过的摊位上和卢平就什么东西议论着,海姆达尔好奇的走过去,半道上被人撞了一下。 那人扶住他的肩膀,迭声道歉,一口英文和刚才一样蹩脚。 海姆达尔表示没什么,那人仿佛这才看清楚自己撞到了谁,扬起眉毛,惊讶道:“是你啊。” 听到动静的威克多转身,脸上的表情霎时如冬天般寒冷。 卢平看看一脸黑沉的威克多,没有作声。 西里斯拿着一小包毛膏草走来,挑来拣去半个多小时,买的药草连一个金加隆都不满——毛膏草老板在他身后泪流满面。 西里斯与站在过道中央的魔法先生、海姆达尔擦身而过,来到卢平身旁,小声道,“那个笑起来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家伙是谁?” 威克多赞许的暗暗点头,说不定他和西里斯能有点共同语言。 卢平定睛看了一会儿,迟疑道,“好像在哪儿见过……” “法国最新一任的魔法先生。”威克多不咸不淡的说。 “哦,上次莫莉买的杂志刊登了他的彩页。”经他这么一说,卢平想起来了。 “魔法先生?法国人真是爱开玩笑。”西里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法国男人都死光了?” 威克多越来越觉得布莱克先生顺眼了。 卢平奇怪的说:“里格和他关系很好?”谈话气氛貌似很融洽,尤其是那魔法先生,眉飞色舞的。 “今天刚认识。”威克多叹口气。 卢平和西里斯对视一眼。 西里斯犹豫的表示,“你应该拦着他,别让他和不知底细、莫名其妙的人多接触,万一那人不安好心怎么办。” 威克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里格是他的崇拜者。”他连魔法先生的名儿都不想说。 西里斯呆了一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崇、崇拜者?谁?就那什么不知所谓的魔法先生?” 威克多点点头。 西里斯和卢平见他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信了。 他们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那里体会出了啼笑皆非的心情。 卢平转眼注视着正前方的二人,一脸的大惑不解,估计怎么瞧都没瞧出能够被崇拜的个人特色。 “那孩子的品味真奇特……”西里斯想了半天,磨蹭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他的品味很差!”克鲁姆老爷斩钉截铁,很快回过味来,立马追加一句,“除了爱上我以外。” 西里斯和卢平被老爷的大言不惭震的双双失意体前屈。 *** 二人的交谈似乎告一段落,海姆达尔朝三人走去,魔法先生跟在他身后二步远的地方,他并不知道,因为他的靠近,三位男士遗憾的暂停了对他的评头论足。 魔法先生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尽管如此,西里斯还是觉得他惺惺作态;威克多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卢平把他和前些年红透英吉利的洛哈特先生暗暗做了个对比,觉得单就视觉效果而言,二人不分轩轾,各有千秋。 “亲爱的”吉德罗更英俊,“亲爱的”魔法先生在气质上更胜一筹。 “贝鲁先生将和我们一起行动。”海姆达尔微笑着宣布,他的脸上再没出现刚才的光彩,眼底也没了无法掩饰的激动。 威克多见里格这样,反而没了幸灾乐祸的窃喜。 该死的魔法先生! 海姆达尔没有亟不可待的凑上去迎合偶像,他选择牵着威克多的手并肩而行。 这位魔法先生一出场就打乱了行走格局,西里斯不乐意的撇撇嘴。 气氛一时间有点凝固。 魔法先生首先和几人中看上去最和气的卢平搭话,卢平装作听不懂他蹩脚的英文,总是一脸茫然。 魔法先生无奈之下又把谈话对象转移到西里斯身上,西里斯懂法语,但老是故意听错,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几句,魔法先生的耐心率先清空。 魔法先生似乎感觉出了什么,顶着威克多的不善目光,凑到海姆达尔耳边嘀嘀咕咕。 海姆达尔起初有些讶异,魔法先生再接再厉,海姆达尔终于点头,转身对西里斯和卢平说:“我们要去贩卖龙血的摊位,您二位?” “一起。”西里斯毫不犹豫。 卢平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魔法先生意味不明的微微一笑。 ××× 贩卖龙血的摊位虽然在整个市场分类中数量最少,海姆达尔之前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他发现一溜十几个摊位同时摆出龙血样品时,海姆达尔还是为货源的丰富吃了一惊。 想到刚才威克多看的所谓龙血,海姆达尔马上顿悟,或许滥竽充数者不占少数。 “您需要什么?”海姆达尔经过一个摊位时,年轻的女老板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我想看看龙血的样品。” 女老板听了脸上一喜,正要说话,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魔法先生,定睛瞧仔细后神情微微一变,默不作声的拿出一瓶样品。 海姆达尔接过,对着摊位上光源晃了晃瓶身,西里斯好奇的凑上来。 “这是龙血?” 海姆达尔摇摇头,把瓶子还给女老板,“谢谢。” 女老板貌似松了口气,干笑两声,没再做声。 之后又走过几个摊位,老板们无一不是前喜后默,态度转变之快令人错愕。 当他们来到第九个摊位时,原本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老板猛地蹦起来,脸上堆满笑容,朗声道,“您需要什么?” “请把龙血样品给我看看。” 老板把摆放在显眼处的小瓶拿出来递给海姆达尔,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把样品接了过来。 对着光源照了照瓶中液体的色泽,看完以后转手给威克多,威克多也仔细研究了一会儿。 卢平和西里斯嘀嘀咕咕,貌似就龙血争论着各自的见解。 威克多把瓶子还给老板,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 海姆达尔从他眼中看到了迟疑,对他拥有的敏锐观察力并不感到意外。 “开价吧,老板。”海姆达尔四平八稳的说。 老板比了个一千一的手势。 海姆达尔毫无预警的转头放眼望去,附近摊位的老板猝不及防,纷纷尴尬的转开视线,那些来不及转眼,与海姆达尔的目光撞个正着的老板们脸上的复杂神情一览无遗——羡慕嫉妒恨。 开了价的老板一脸热切的望着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慢慢收回目光,短促一笑。 老板心里咯噔一下。 海姆达尔对仿佛始终置身事外、不发一言的魔法先生说:“一千一的价格您能拿几成回扣?” 魔法先生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公众人物,被海姆达尔这么突兀的一问,眼睛都没多眨一下,淡定从容的摇头,表示听不懂海姆达尔在说什么。 海姆达尔挑起一边眉毛,“我看上去很像冤大头?” 魔法先生貌似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海姆达尔遗憾的摇摇头,作势要往别的摊位走。 开价的老板站不住了,急忙道,“其他摊位不会卖你龙血的……” 一抹狠戾之色在魔法先生脸上一闪而逝,老板心头大震,知道自己冒进了,噤若寒蝉的躲进了摊位里。 海姆达尔这时候已经回到第一个询问的摊位,女老板一脸为难的摇头,“……我这里还有别的动物血液,您看看别的吧?!” 海姆达尔耸耸肩,挨着问下去,得到的回答如出一辙。 魔法先生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海姆达尔一无所获的走回来,他才勾了勾嘴角,“如何?” 海姆达尔视若无睹,径直对威克多说:“我们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只有这一片贩卖真正的龙血。”魔法先生的英语突然变得字正腔圆了。 海姆达尔心中对他仅剩的一点好感随着这一声胸有成竹的话语荡然无存,仗势欺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开个价吧,别用一千一糊弄我,这里是黑市,不是国际魔药原材料交易市场。”海姆达尔开门见山的说。 “一千。” 海姆达尔张口砍一半,“五百。” 魔法先生滞了滞,“……九百九。” 海姆达尔毫不含糊,“五百一。” 再好的皮囊也敌不过金加隆的光辉。 魔法先生淡定的笑容挂不住了,“九百八……” 海姆达尔继续自己的步调。 最后,他们以七百七十七的价位成交。 魔法先生身后的那位老板抱头痛哭。 魔法先生却是不为所动,笑容满面。 心态一旦发生转变,判断也会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海姆达尔现在觉得他的笑容确实让人浑身汗毛过电似的倒竖。 商量好了交易方式,魔法先生叫住了掉头就走的海姆达尔,“你刚才怎么看出来的?” 敢情这位自我意识过剩,以为这一切安排天衣无缝,认为自己的演技毫无破绽? 海姆达尔一脸沧桑,“我当初在英国对角巷帮杂货铺子的老板找托儿兜售廉价坩埚的时候,您还不知道在哪儿滋润呢。” 魔法先生语噎,须臾后弯起嘴角。 “你叫什么名字?” 海姆达尔无语,这人目空一切的个性特征也太浓墨重彩了,刚才明明自我介绍过。 威克多一把揽住海姆达尔的肩,对魔法先生视而不见,带着海姆达尔转身就走——海姆达尔正好借此回避自我介绍,顺理成章的把魔法先生丢在脑后。 一直充当背景的西里斯和卢平也跟着走了。 魔法先生盯着几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对那位诚惶诚恐的老板淡然道:“我回去了。” 老板马上毕恭毕敬的说:“是,您走好。” 走前,魔法先生交代,“这笔生意不要断。” 另一边,海姆达尔问威克多,“下一届魔法先生评选在什么时候?”经验教训告诉他,往后再不能以貌取人了。 老爷刚舒畅没多久的心情又开始不美丽了。 ××× 他们来到进口处,西里斯和卢平不约而同的掏出怀表,而后一致决定告辞。 “里格,我能和你通信吗?”西里斯说。 “当然可以。”海姆达尔提供给他寄往德校和木棉古镇的两个通信地址。 “这个学年结束以后,你能来我家过暑假吗?我们可以去希腊度假。”西里斯提出邀请。 只说他自己,没有提到别的任何人。 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回头我和我爸爸说说,之后再给您答复,您看可以吗?” 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西里斯略有些失望,不过什么都没讲,貌似理解的点点头,和卢平一块儿离开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海姆达尔拿出随小精灵一块儿附赠的一小包浆果,喂给小精灵吃,又和威克多一起逗弄了一会儿登比绿小精灵,十五分钟后,莱昂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 他们回到船上。 海姆达尔一走进卧室,趴在壁炉前啃咬着旧衣服甩来甩去,自己和自己玩耍的小面包机警的竖起小脑袋,待发现进门的是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以后,连忙抛弃了衣服,跌跌撞撞的扑向门口。 半个月大的小面包腿脚有些后继无力,没扑几个就一个屁股蹲,一路扑来蹲了好几下,蹲来蹲去的小模样把海姆达尔和威克多逗得前仰后合。 威克多快步上前抱起毛茸茸的“小耗子”,小面包短促的连连叫唤,以示亲昵——这些天都是威克多在喂它,已经把克鲁姆老爷当妈了。 海姆达尔用手指轻轻揉了揉小面包的小脑袋,小面包舒服的啊呜啊呜,像在打哈欠,最后一声啊呜时头一扭,嘴巴长得老大,海姆达尔暗叫不好,可惜收手的动作不如小面包闭嘴迅速,他的手指又一次被小面包含在嘴里。 与以往不同,硌硌的触感随之而来,海姆达尔顿时惊喜的说:“它开始长牙了!” 第444章 两封信 第二天一大早,海姆达尔唤醒了在壁炉前打瞌睡的奶糖。 “跟我出去活动活动,来英国以后你越来越懒了。”海姆达尔把手伸到奶糖的腹部搓了搓。“看看,看看,一手的肥肉。” 奶糖扭着屁股想要躲开海姆达尔的痒痒攻击,一人一兽很快吵吵嚷嚷的滚成一团。 豆荚看杂志看到兴头上,被他们吵得直分心,没好气的转头使劲瞪眼,前爪把杂志挠出了好几条豁口。 还在打瞌睡的小面包被吵醒了,循声看了过去,顿时急得不行,拔腿就想跳下床,被从盥洗室里出来的威克多捞个正着。 威克多的上半身惊险的挂在床沿,两只手牢牢抓着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的小面包。深深吐了口气,他把还在跃跃欲试的往前冲的小面包放在地上。 手一松,小面包就嗷嗷嗷的奔了过去。 围着海姆达尔和奶糖团团转,嘴里不停发出尖叫,貌似在说:我也要玩!我也要滚! 奶糖忽然猛一用力,把海姆达尔压倒在地,毛茸茸的脑袋拼命往海姆达尔肩窝拱,搔得海姆达尔痒痒的哈哈大笑,奶糖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后腿一勾。 恰好转到它身后的小面包被奶糖的脚丫子踢个正着,滴溜溜滑了出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爬起来后眼前金星乱飞,蚊香盘圈圈眼…… 以大欺小的卑鄙无耻了以后,奶糖若无其事的和毫无所觉的海姆达尔玩耍。 威克多摸了摸下巴,笑了起来,不着急干涉,而是坐在床边接着看戏。 小面包被奶糖踢飞了也不气馁,撒着四肢前进前进前进进。 可惜,不管它往哪个空子钻,奶糖总有法子把它滴溜出去。 等觉察出海姆达尔玩耍的兴致渐消,奶糖敏捷的一挪屁股。 奶糖的突然撤离,小面包顺利冲进隔离区,像个小火箭头似的怎么都刹不住。猝不及防下脑袋砰的一声撞在海姆达尔的小腿上……又圈圈眼了。 “你醒啦!”海姆达尔欣喜的抱起它。 小面包有气无力的嚎了一声,目光幽怨的看向貌似乖顺的奶糖,心里委屈的不行。 奶糖不为所动的抖了抖身上的毛,静静趴在海姆达尔的身边。 这时,威克多走过来,拍拍奶糖的头,轻声说:“力度要控制好,别太过分了。” 奶糖仰起头,一人一兽交换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眼色。 海姆达尔这边,“怎么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是不是肚子饿了?”说着就把小面包交到威克多手里,径直张罗婴儿食品去了。 ××× 海姆达尔的早饭时间是在霍格沃茨城堡中度过的,顺便把登比绿小精灵送了出去。 虽然这生日礼物收的早了点,但不妨碍德拉科眉开眼笑,似乎对这份礼物很满意。 德拉科是贵族老爷的儿子,作为一名未来的贵族老爷,他明白登比绿的价值,却没想到表兄会为他如此破费。 海姆达尔已经习惯贵族预备役们用金钱衡量天下一切价值的定律,很淡定的点头,“喜欢就好。” 德拉科的喜悦溢于言表,爱不释手的抱着金笼子,在同学们的恭维声中得意洋洋。 海姆达尔终究没把登比绿的真正购买者的名字说出来,他相信,不管购买者还是收礼者,都不愿意看见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吃完饭,和几个略有交情的霍格沃茨学生说了会儿闲话,然后离开了城堡。 威克多没去城堡吃饭,而是抱着小面包到湖边散步晒太阳。 他们在湖边碰头,一起回到船上,在公共休息室内坐了下来。 海姆达尔从威克多手里接过用软毛巾包裹成一团的小面包,威克多在休息室内吃了顿简单的早饭。 这时,出去觅食的同学陆陆续续回到公共休息室。 第一位落座的眼尖人士待发现了海姆达尔家的新成员之后,整个休息室内立马喧闹起来。 “这就是那个客迈拉兽?”卡罗盯着呼呼大睡的小面包久久移不开眼睛。 同学们把海姆达尔团团围住,一个个稀罕的七嘴八舌。 小面包睡得深沉,一点不受影响。 海姆达尔发现里安貌似纠结,把小面包送到他眼前,“要不要抱抱?” 里安惊喜的说:“可以吗?”之前的摔蛋门事件让他一直阴影加身。 “没什么不可以,这是客迈拉兽,强悍着呢,随便摔摔坏不了。”言下之意在宽慰里安,让他别往心里去。 里安小心翼翼的接过小面包,看着小鼻孔上随呼吸一鼓一鼓的小气泡,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它真可爱。”里安用手指轻轻一摁,气泡波的一下破了。 睡梦中的小面包不满的皱皱鼻子,很快又不动了。 卡罗和莱昂凑在里安身边,嘀嘀咕咕的催促他赶紧转手,他们都等着当下一个摇篮。 海姆达尔见他们这么热切积极,一时间没自己什么事了,干脆跑去和男朋友卿卿我我。 威克多吃完早饭,拿起手边的杂志,这份杂志是魔法世界有名的男性刊物《男巫》。 欧罗巴大陆上的每一个国家都有售,不同国家内容不尽相同,具有各自的民族特色。威克多看的这本是里安刚才放在茶几上的,去年年末发售的综合装订版,里面刊登着每一个国家的《男巫》的年度焦点事件,从政治、经济到文化、时尚、娱乐,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有什么大事件?”海姆达尔的目光落到一大段法语上,顿时蔫了下去。 但是仔细一瞧文字下面的小图,眉毛忍不住扬了起来,迟疑的指着图片上的人,“我没看错吧,这是咱们的奥威尔先生?” 威克多就在看这段法语介绍,他马上把刊物翻到图片旁标注的那一页页码。 真的是邓肯! 跨页图片上的邓肯·奥威尔身穿石青色素雅长袍,倚靠在古朴且造型别致的壁炉前,在画面中略侧身,眼睛并没有看向镜头,而是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邓肯本就是个仪表堂堂的好看男人,经过摄影师的抓拍渲染,让他有了那么点超越年龄的深沉不张扬的成熟魅力。 照片里的邓肯帅呆了!海姆达尔喃喃赞道。 “上面写的是什么?”海姆达尔扑在威克多身上,好奇的望着那些看不懂的字。 威克多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图片旁的小字,“简单的个人履历……” “他为什么会上杂志?” “《男巫》去年年底对法国的魔法伤病治疗机构做了一次专访,邓肯是接受采访的人之一,上面说他参与了明年将要开始进行的魔法先生选拔。”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 奥威尔先生如果当选了魔法先生,一定能把他的风骚魅力发扬光大。 忽然想到本届魔法先生,海姆达尔奇道,“魔法先生不是三年任期吗?怎么明年就开始选下一届了?” “初选人数有很多,魔法先生选拔相对严苛,需要一关又一关的筛选。明年年中开始,选个半年,后年年初刚好交接。” 海姆达尔不禁跃跃欲试:“我可以给邓肯投票吗?” “恐怕不行,你不是法国人。”威克多不忍海姆达尔失望,又道,“这份杂志明年年中将开设粉丝票的评选,如果你想给他助威,可以投他的支持票,杂志上说支持票或多或少能影响到评审的最终取向。” 海姆达尔笑嘻嘻的咬了咬威克多的耳朵:“克鲁姆选手,怎么办,我要给别人当粉丝去了。” 威克多荡气回肠的一挥手,抓住他的下巴捏了捏,眯着眼睛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校长先生!”有学生突然向大门那里行注目礼。 卡卡洛夫和卡捷宁一前一后走进休息室,二人身上穿着簇新的长袍,尤其是卡卡洛夫,简直可以用花枝招展来形容。 他们坐在了海姆达尔对过的三人沙发上。 “二位要出去吗?”海姆达尔说。 “我们刚回来。”卡卡洛夫神采奕奕。 海姆达尔注意到卡捷宁虽然精神还不错,眼底的倦意却是显而易见。 “不行喽,老喽。”卡捷宁也不逞强,无所谓的笑道,“想当年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觉得什么,现在熬了一夜身体就吃不消了。” 海姆达尔为他端茶倒水,卡捷宁笑眯眯的接过杯子,没有矫情的推拒。 “我呢?”卡卡洛夫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海姆达尔马上为他也送上一杯,卡卡洛夫马上喜笑颜开。 校长先生好像心情很好。 卡卡洛夫素来自持身份,喜欢端架子,摆矜持,从来不和学生开玩笑,他认为校长就该有校长的威仪气势。 海姆达尔有些纳闷,不明白能让他改变行为模式的好心情从何而来。 “昨晚和几个老朋友碰面,卡卡洛夫校长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把他也带去了。”卡捷宁一边喝茶一边交待行踪。 卡卡洛夫迅速瞥了眼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见二人神色如常,心里对卡捷宁的直言不讳有些讶异,但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老于世故的卡捷宁不慌不忙的说:“里格不是外人,他和那几个老混蛋都见过。” 卡卡洛夫讷讷的点头,心想,那么威克多呢?难不成您把他直接当空气了? “昨天的夜市怎么样?”卡捷宁饶有兴致的和海姆达尔唠嗑。 “我第一次去,不懂里面的门道,总体感觉还不错,但是莱昂说相当无趣。”海姆达尔给男朋友的杯子斟满茶水。“他说没有妖精摆摊的夜市根本不是夜市。” “夜市这种买卖当初还是妖精们发起的,但如今能吸引妖精主动参与进来的夜市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卡捷宁唏嘘的摇头,又道,“我昨天和花孔雀提到你要去夜市买龙血,他还挺吃惊。” “为什么?难道我不能去?”海姆达尔不解。 “他问我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海姆达尔摸摸头,“非亲非故的。” 卡捷宁心中有数的莞尔一笑,马上换了话题,“买到了?” 海姆达尔点头,把昨晚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顺便谴责了某魔法先生的不地道。 卡捷宁听完有些发愣,“魔法先生?哪个魔法先生?” “法国啊,难道别的国家也开始效仿了?” 卡捷宁貌似恍然的眨巴着眼睛,然后就没了下文。 海姆达尔也没多想,把刚才和威克多看的杂志拿出来,展示在二位校长面前。 关于奥威尔先生的各种话题应运而生。 ××× 这一天,海姆达尔又端着台历神游物外了,自第一次魔法展示回来以后,他就老爱捧着台历发呆。表面上看不出端倪,逢人就说不着急,其实心里别提有多忐忑了。 威克多每次一见他又开始自己难为自己,就想方设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有一次直接用上了男色……斯图鲁松室长很吃这套。 可惜今天威克多不在船上,被塞德里克拉去耍魁地奇了。 没了干扰源,斯图鲁松室长一发而不可收拾,抱着台历天马行空的纳呆。 就在他第五遍回忆魔法展示那天可能不尽如人意的表现时,亲爱的奥拉尔给他送来了盼望已久的邮件。 海姆达尔喜出望外,但没有着急拆信,先伺候奥拉尔吃了一顿丰盛的袋蜘蛛大餐,等它在鸟架上睡着,就抓着活蹦乱跳的小八回到房间,把它丢给了貌似只会啃衣服玩的小面包,让它俩自个儿去发明新的游戏方式。 小八对这个客迈拉妹妹照顾有加,任小面包在自个儿身上爬上爬下也不生气。 小面包对蜘蛛小哥的印象明显高于奶糖,只要有奶糖在,小面包就特别安静,一旦奶糖不在场,小面包才会人来疯。对于这点海姆达尔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同类应该更容易相处,怎么它俩却形同陌路? 威克多听到他的疑惑只是笑,弄得海姆达尔更莫名其妙了。 回到写字台前落座,仔细观看奥拉尔送来的两封信,一封来自魔法机构;另一封却找不到出处,寄信人那栏空白一片,信封上的字是规整严禁的印刷体,而非手写。 海姆达尔狐疑的放下后一封,拆开期待已久的信件,其中的内容没有让他失望,告知他第一次展示顺利通过,信的末尾提供了这三个魔法的第二次展示时间。 海姆达尔兴奋的握了下拳头,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又把这封信看了第二遍,然后才拿起第二封。 这封信乍一看与普通信件并无二致,拿在手里的触感却不太一样,纸张十分厚实,细看会发现剪裁十分考究。 海姆达尔拿出并不常用的拆信刀,动作生疏的刮去封口上的火漆,火漆只有一个简约的盾徽形图案,内里的纹饰模糊一片。海姆达尔看不出所以然,丢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 让他意外的是寄信人是吕克·容克,容克先生在信里先热情洋溢的问候他近来可好,然后又对英国的天气啰嗦了几句,说了一些他知道的关于三强争霸赛从前的趣闻,最后才绕到主题——询问他是否有时间赏光一起吃个便饭。 海姆达尔的第一反应就是答应下来,不管怎么样,容克先生无偿送给他一只客迈拉兽。虽然不是他主动索要。既然决定收下,至少也该当面道谢,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海姆达尔拿起刚放下没多久的台历,然后给容克先生写了一封回信。 第445章 外公的朋友 德国魁地奇界今天有个聚会,作为巴斯泰托火神极具先见之明,一早签约下来的隐藏BOSS,克鲁姆老爷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甚少显灵的第六感莫名的蠢蠢欲动,作为威威粉的斯图鲁松室长坚定的认为老爷将要在刀光剑影的欧洲联赛上大放异彩了。 克鲁姆老爷一如既往的淡定,世界冠军都拿过了,当一个人的眼界提升到前所未有的至高点时,别的东西相应就淡化了。不是说他自视甚高,不把欧洲冠军放在眼里了,而是学会放缓脚步从容面对了。 欧洲冠军当然要拿,只是没有以前那样因迫切希望证明自己而不断的奋起直追,他现在更希望按部就班,循序渐进,踏踏实实的走下去。 王牌就该拿出王牌的气势嘛。 魁地奇不是单打独斗,它是打群架。火神队从去年开始全面洗牌,调换了许多新鲜血液,世界第一找球手的招牌给火神队的除旧布新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吸引了一大群野心勃勃的年轻球员前仆后继。 各国专跑体育版块的记者就火神队的全新阵容做过分析,以火神队目前的组队情况来看,肯定超过了原有的二线前列,再加上实力强劲、发挥稳固的威克多·克鲁姆,综合实力至少能挤进一线中流。 当然,这个猜测是建立在各队员从前的个人比赛成绩做的纸上谈兵,魁地奇这玩意儿变数很大,前景广阔乐观,赛时掉链子的队伍不在少数,即使分析的再客观也都是虚的。 不过单单这个貌似不可靠的前景展望,还是让当初与威克多失之交臂的众球队老板懊恼的捶胸顿足。 全新阵容目前还没有参加过比赛,二线比赛派上阵的都不是最佳阵容,新吸收进来被看好的球员们在训练场上日复一日、循规蹈矩的做体能训练,或者针对各打位单独训练,还没有整合集训。好些前两个月新加入的球员都没机会和隐藏BOSS照面,这次聚会也算是相互混个脸熟的契机。 火神队上半年的计划就是为这支新队伍寻找能够一试身手的对手,二线队伍虽然有空闲有场地,但比赛氛围到底不如一线队伍压迫感和竞争感激烈。 自从降级到二线之后,球队教练深刻的认识到不能再一事无成下去,二线比赛会把整个队伍拖得止步不前,必须,一定要回到厮杀激烈的一线,不然这支队伍将永远都是不求上进的二级了。他自己也会成为拖垮火神队的无能的千古罪人。 巴斯泰托想利用这次德国魁地奇的聚会,给自己找个合适的一线对手——不求最好但求一个最佳的精神面貌,磨刀石也要有磨刀石的犀利。德国魁地奇界虽不如老牌强国英国风云变幻,但也是强人如云的。 一定有很多找球手做梦都想把那位受到全世界魁地奇爱好者普遍认同的所谓某领域第一踩在脚下,那将是对自己魁地奇生涯的莫大的肯定和鼓舞,胜者为王败者寇,打败了第一,自己不就是第一了?! 这些时时刻刻都想证明自己也能摘得桂冠的球员能想到的事情,巴斯泰托的教练当然也能想到,谁都是从那个通过不断臆想才不至于灰心丧气的阶段过来的。 所以说白了,克鲁姆老爷就是被拉去充当“找球手公敌”,激发别人的逆反心理、上进意识,找抽兼招客用的。 ××× 海姆达尔早上那顿胡吃海塞的往肚子里填了很多,为即将到来的后三个申报魔法的第一次展示做足了生理准备——水质的东西几乎没碰,怕一紧张想跑厕所。 别看斯图鲁松室长貌似临危不惧,该紧张时还是会嗓子紧的直咽口水,表面功夫倒是有了质的飞跃。 打着饱嗝,捂着肚子,海姆达尔面容扭曲的离开了霍格沃茨礼堂,吃撑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找莱昂弄点帮助消化的药水吃吃,一道矮小的身影突然挡住了去路。 海姆达尔定睛看了看这位就到自己下巴颏的男孩,深金色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衣着整洁,裤子上的褶皱笔直,每一个扣子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男孩的眼睛很大,看上去挺可爱,不过他确定自己不认识。 冒昧拦路的男孩误会了海姆达尔不自然的神情,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朝旁边移去,又把路让开了。 海姆达尔打了个嗝,吃下去的东西直往嗓子眼冲,男孩见他突然一脸痛苦,吓了一跳。 “您、您怎么了?”这男孩很有良心的没急于撇清关系拔腿就跑,而是上来关怀。 “……我想吐。”海姆达尔呻吟着。 男孩愣神的当口,海姆达尔已经冲到绿化带里抱树呕吐了。 路过的男孩女孩们莫不惊异的看着这一切。 男孩的一副要哭的样子。 等海姆达尔捧着肚子一脸舒畅的走回来时,男孩泪眼汪汪的说:“我就这么恶心人吗?” 海姆达尔摸摸肚子,刚饱了没多久这下又空了,在听到男孩极不自信的言论后,海姆达尔摇摇头,“看到你,吐出来,好受了很多。” 男孩更加忧郁了,我长的就那么令人呕吐? “你有事吗?”人舒服了,海姆达尔也有情绪搞外交了。 “我、我是莱弗森,戴维·莱弗森,格兰芬多一年级生。”男孩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显得十分腼腆。“您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吧?” “我不是。” 莱弗森眼睛因惊诧瞪得滚圆,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说:“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转身就要跑。 海姆达尔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子,“开玩笑的,我就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莱弗森一脸呆滞,海姆达尔歉然一笑,“欺骗了你我很抱歉。” “不,不,没什么……”男孩乖乖站好,海姆达尔松开手。 等了半天听不到下文,海姆达尔只好说:“你找我有事?” 莱弗森连忙拿出一张巴掌大的纸,“我有您要的书。” “书?”海姆达尔一头雾水的接过他手里的纸,定睛一瞧有点傻眼,这不是前些年被德拉科一封寻死觅活的信忽悠来时跟风贴在楼梯下的布告栏上的么,都过去快三年了…… 霍格沃茨以旧换旧的简朴作风很得海姆达尔欢心,这是坚持艰苦奋斗的美德,应该发扬。遗憾的是徳姆斯特朗缺少发扬质朴的低碳生活风格的群众基础,套用某电影的某句经典台词:花了三千万的人不在乎再花三千万。交了学费入读的孩子不在乎再花一笔钱买新书。 海姆达尔那次来霍格沃茨就被楼梯下面布告栏上眼花缭乱的交换告示弄得激情四射的,这是多么崇高的精神状态,当下有样学样写了一份事后想想根本就无法实现的交换信息。 没想到时隔三年有人揭榜了。 他当初请求交换一本纽特·斯卡曼编写的《怪兽及其产地》,这本书是霍格沃茨五年级使用的保护神奇动物课的教科书。斯卡曼笔触精练老道,语言生动有趣,书中还附有漂亮的插图。海姆达尔那时无意中发现此书的妙不可言,特别想弄来一本。那时候盘算着能不花钱换一本就完美了。 海姆达尔迟疑的看着男孩,“你还是一年级,既然有五年级的教科书,为什么不留着自己用?” “这本书我有两本。”男孩生怕他不同意,急忙表明情况。 海姆达尔没有多事的问他干嘛没事弄两本,直接点明,“这个交换请求是三年前贴上去的。” “什么?!”男孩惊呼,一脸的难以置信,很快又垮了脸。“您现在不需要了吗?” “也不是……”今年下半年就开始读五年级了,就课程进度来说五年级使用五年级的教科书正好,虽然两所学校使用的教材截然不同。 “我可以用二、三年级的教科书和你换,不过我们学校的教科书在霍格沃茨用不上,而且是德语版本的,你确定要换?”海姆达尔说的很实际。 “我看的懂德语。”男孩见他愿意交换,激动的连连点头。“我的祖父是德国人,我们家是德国移民。”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那再好不过了,你想换什么书?天文学?魔药学?还是也打算换一本怪兽教材?”德校二、三年级保护神奇生物课所使用的教材是哈尔·迪尔斯编写的《怪物志》上、下册。 出乎海姆达尔意料,男孩想换的是魔咒学教科书。 “你确定?”海姆达尔不动声色。 男孩点点头,没有丝毫迟疑。 “那好吧,书我让人帮忙寄过来,所以过两天再联系你,你看行不行?” 男孩忙不迭点头,很有眼色的看出海姆达尔接下来有事,带着飞扬的心情告辞了。 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时间,指针居然不动了,赶忙用手拍了拍,用力打了几下,如同被胶水粘住的指针这才有气无力的挪了起来。 上次从水里出来以后,这块怀表就时不时的罢工,把海姆达尔愁坏了,这东西是实验研究室的公共财产,要传代的。如果东西坏在他手里,他怎么向前辈后辈们交代。 随手拉住一个学生重新对过时间,海姆达尔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霍格沃茨城堡。 ××× “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循声望去,看见吕克·容克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他招手,一身宝石般鲜亮的青碧色长袍在昏暗的酒吧里分外璀璨闪耀。 难怪卡捷宁教授老爱叫他花孔雀,鹤发童颜的容克的衣着品味能让时下很多年轻人自愧不如,海姆达尔就是其中之一。 他认为自己永远都穿不出这么艳丽的颜色,关键是没这个自信。 坐在容克边上的人让海姆达尔吃了一惊。 那人起初很有派头的稳坐钓鱼台,注视海姆达尔的眼神直勾勾的,近乎于不可一世的挑衅,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轻慢,似乎完全不把海姆达尔放在眼里,看着特别让人牙根发痒。 所有的自命清高、孤芳自赏都消失在容克力道十足的一个巴掌下,在容克冷冰冰的专注下,他强笑一声站起来。 “您好,容克先生。”海姆达尔说完脸微微一侧,短促的点头,“您好,贝鲁先生。” 这位前霸后恭的家伙就是法国现任的魔法先生莫里斯·贝鲁——海姆达尔曾经的崇拜对象,目前已被他自己列为少不更事的惨痛教训引以为戒。 海姆达尔就此深刻的检讨过,斯图鲁松室长已经决定以后再也不随便粉别人了。 容克笑眯眯的点点头,然后脸一板,没好气的瞥了眼装聋作哑的贝鲁,“你的礼貌上哪儿去了?” 这话是用法语讲的,海姆达尔听不懂,不过看贝鲁更加僵硬的表情,想也知道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话。 “很高兴见到您,斯图鲁松先生。”贝鲁脸上扬起曾使海姆达尔意乱神迷的灿烂笑容,如果他的眼神不是这么不甘不愿,那真是和杂志上刊登的一般尽善尽美了。 海姆达尔淡然的点头,不再关注他,把目光放在容克身上。 贝鲁扬了扬眉毛,即使心中不快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换句话说,他不敢在容克面前放肆。 “您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容克的热情让海姆达尔吃不消,他很纳闷,是什么让这位气焰嚣张的神奇动物走私大家如此急不可待。 “我不明白。”海姆达尔直截了当。 觉得他的神态不似作假,容克奇道,“菲利克斯没和你说吗?” “教授应该跟我说什么?” “我是来道歉的。”容克貌似很诚恳。 这下海姆达尔更摸不着头脑了,“您能提示一下吗?” 容克看了眼贝鲁,贝鲁不自然的撇撇嘴,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声下气的说:“我为之前轻率的行为向您道歉,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惊讶极了,茫然的看向容克。 容克笑了,“你们之前在夜市上见过吧?” 海姆达尔点头,倒也不隐瞒,“我曾经对这一任的魔法先生很有好感,还找他签过名。”讲到这里才把自己的疑惑托了出去,“您二位这是……” “他是我外孙。”容克说。 难怪当初贝鲁给自己签名时,他总觉得那生怕沾染什么不干净的小题大做的洁癖德性那么眼熟。 “像!”海姆达尔很肯定的点头。 容克貌似很开心,他只有一个女儿,贝鲁从小就和他亲。 他转头教训贝鲁,“斯图鲁松先生是外公的朋友,外公的朋友你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外公!” 海姆达尔强忍着没把情绪表现出来,面上泰然自若,波澜不惊。 莫里斯·贝鲁的脸一下就绿了。 第446章 陪客 “作为赔偿,莫里斯今天一整天都会陪伴在您身旁,您可以尽情使唤他。” 海姆达尔表示不用,他不喜欢被仆人前呼后拥。 贝鲁对海姆达尔毫不犹豫的“仆人”定位恼怒不已,但在外公面前不敢流露分毫,只好咬牙切齿的按捺。 “多么大度啊!”容克用夸张的语调歌功颂德,一副感激涕零的动容模样。 功力尚浅的海姆达尔无法从他的言行分析出这莫名其妙的抑扬顿挫到底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为免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把自己绕进去,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保证了不该保证的,明智的做法就是全神贯注的不露声色。 “您完全可以放心,不管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冒昧的问一声,您要去什么地方?”容克笑眯眯的说。 他们现在就在布鲁日,海姆达尔不相信他一无所知。 “魔法机构。” 容克点点头,转头对外孙说:“别给外公丢脸,知道吗?你是个公众人物,而且老大不小了,做事情不能由着性子不顾后果,倚强凌弱更不对……” 海姆达尔听他像教训小孩儿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贝鲁絮絮叨叨就觉得特别好笑,一个以仗势欺人为行动纲领的走私巨头教导自己外孙平易近人?!他也知道自己的外孙是个公众人物,教训人时却不见给他外孙留点情面,就当着海姆达尔这个外人的面——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做给某外人看的——偏偏魔法先生在他外公面前低眉顺眼、言听计从,可以想见容克在家里拥有何种超然地位。 现在的孩子和长辈顶嘴已经是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了,美其名曰寻求个性自我实则需要长辈收拾烂摊子的叛逆之事屡见不鲜。肆无忌惮挥霍青春放纵自我的同时,留给父辈们无尽的担忧。 海姆达尔觉得他对自己外祖父的敬畏顺从不似作假,可能在自己这件事上心里有着一定程度的怨怼和不情愿,但还是坚决表示听外公的话,神态上也没有丝毫阳奉阴违的不和谐。 无论基于单纯的敬畏还是发自肺腑的孝道,至少他知道不违逆家里的长者,海姆达尔对魔法先生的不以为然稍微有了那么点改善。 在容克的目送下,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灯光昏黄的小酒馆。 他们默默无语的走着,谁都不想在制造话题上浪费时间。 伺候好一个昨天以前连名字都记不住的无足挂齿的人,贝鲁需要时间调适。虽然昨天一直调适到现在,但还远远不够。他怕海姆达尔一不乐意就在背后谣言中伤,他现在已经不敢小看这个少年出人意料的影响力了。 外公对他的教导从来很直接,可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堂而皇之,贝鲁多少有点受到伤害的感觉,有那么一瞬,他差点忍不住顶嘴。 海姆达尔压根不去管身后的人有多忍辱负重,表情有多么的忧郁阴霾,他现在没有做心理医生开导他人的闲情。贝鲁心情的好与坏完全不在他该考虑的范围内。 海姆达尔还有他自己的仗要打呢。 做了好些天的准备,后三个魔法的初次展示即将展开。 ××× “来了。”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的胖主任朝门内吆喝了一声,之后也没有发生争先恐后的涌出一大批眼睛发亮的群众的戏剧性画面。 海姆达尔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当然不会以为胖主任在等他。 “您这是?” “屋子里又闷又热,走廊里有风,吹得舒服。”胖主任一边含着棒棒糖一边含糊道。 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在吃东西,这都是第三次碰面了,除了监督魔法展示以外,别的时间嘴巴不停。 脸颊上两团不自然的嫣红,白白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巫师长袍大敞着,里面的白衬衫前襟湿了一大片。胖主任一边吮吸拳头大的颜色诡异的棒棒糖,一边用手绢不间断的抹擦额头。 这才几月份啊,他都已经热成这样了?布鲁日气候还是比较宜人的。 海姆达尔和他说了几句场面话,胖主任眼睛一转,看向默不作声的莫里斯·贝鲁。 “跟班?”胖主任随口道。 在魔法机构来来往往的人一多,什么样的排场他们没见过,只要不涉及妨碍他人、妨碍办公,你的“个人爱好”再标新立异,魔法机构也不会干涉。如海姆达尔这样独来独往的当然也不占少数,不过和另一个同期的斯图鲁松相比,他就显得寒酸多了。 胖主任就是看他的寒酸顺眼。 海姆达尔瞄了眼贝鲁,后者正一脸凶煞的死死盯着他,盯着他的嘴巴,仿佛海姆达尔只要说出了一个不对付的单词,他会马上扑过来咬死自己。 “贝鲁先生,风度,您的风度上哪儿去了?” 贝鲁听他居然学自己外公那样高高在上的说话,语调还阴阳怪气的,心里就更呕了。 “有点眼熟。”胖主任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就丢脑后去了,他对社会娱乐从来不过分关注。 海姆达尔貌似轻描淡写的说:“我朋友的外孙。” 贝鲁目露凶光,海姆达尔皱眉,“我说错了?” 就是没说错他脸上的肉才一抽一抽的,这个说法让他胸闷气短,偏偏没办法反驳。 胖主任愣了一下,然后一脸震惊的把海姆达尔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你都那么老啦?!”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这位主任的幽默真不一般。 ××× 监督他魔法展示的专家还是那几位,海姆达尔有着见到熟悉面孔的暗喜。虽说他从前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建立在除四旧基础上的,但是生为一个人,难免要有点精神寄托。 他确实不信神佛不信上帝耶稣,梅林最多是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但还是免不了自我迷信一把,就像学生考前拜考试大神,他看到熟悉的监考老师也有类似在卷子上看到复习过的一分不差的题型随之而来的被大神眷顾的恍惚感。 在人生地不熟的貌似森严壁垒的国际魔法领域评估和研究机构内,海姆达尔的笑容分外春光灿烂。 专家们感动了,多和善的孩子啊,女性到底多愁善感些,二位女专家一改之前的刻板严肃,微微勾起的嘴角透露出被春风拂了面的怡然。 胖主任掏出一个小纸袋,把唆了三分之一的棒棒糖裹好放进口袋里,面容变得庄严肃穆,开始正经八百的上岗工作了。 四位专家举起人手一个的带夹记录板,上面附有海姆达尔今天的展示内容,以及简短的个人介绍——主要是为了对人名帮助记忆用的,以防专家们一不小心记不起来这人了。 海姆达尔这后三个魔法的排列和前三个差不多,一个普通,一个比普通难些,还有一个比普通难些还要再难些。 分别是变色咒,变化咒,消失咒。这三个魔法都是变形术范畴内的课题。 变色咒,顾名思义,让物体变出不同的颜色。 首场展示没有命题,自由发挥即可。面对那把再度出现的木椅子,在海姆达尔娴熟的操控下,原木色的椅子变成了红色。 几位专家一如既往的面不改色,让展示者在各种揣测和忐忑中战战兢兢是他们的工作追求之一。 熟人的好处立马就体现出来了,海姆达尔再不会像第一次那般绞尽脑汁的思量好坏,这几位就是故意不露声色的。 莫里斯·贝鲁从靠墙站的地方一声不吭的慢慢朝前挪,等海姆达尔觉察出什么时,专家们已经让他接着展示第二个魔法了,海姆达尔赶紧收敛心神,一丝不苟。 这时候的贝鲁已经站到了专家们的后方,眼睛瞄着他们手中的记录板探头探脑,几位专家貌似毫无所觉。 变化咒是一个相对难操作的魔法,据说是N.E.W.T(终极巫师考试)范围内的咒语,考试出现率在百分之六十左右。 变化咒就是自由改变物体的形状、图案等,难度随需要变化的物体而定,可以算作使用范围最广,于某种程度而言最实用的一个魔法了。 同样的,首场展示没有命题,海姆达尔不需要花很大的气力把它施展的多么华丽丰满、美轮美奂,按部就班不出错就行。 他把木椅子弄低变成了躺椅,靠背上还有井字编织的网眼藤条。这把崭新的椅子在专家们眼前依依呀呀的摇来摇去,贝鲁摸着下巴一脸惊讶,没想到这“小外公”还有点本事。 最后一个消失咒在专家们的注视下开始,海姆达尔也不打算拖泥带水,很有种一气呵成的气势,他还要早点回去带奥拉尔和小八眼飞飞呢,一早答应好的。 木椅子在众人的关注下消失,专家们拿出怀表记时间,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和预期的效果差不多。实际上只要进行过一次初次展示就能发现,第一场的考题很容易猜测,但凡初次展示,几乎每场不变,他之前一直找类似的椅子练习。 后三个魔法展示在海姆达尔认为的无惊无险中太太平平的过去了,反正他猜不出自己的成绩到底算好还是不好,但从前三个魔法的成果来看,后三个第一场通过应该没有大问题。 对今天顺畅表现比较满意而自我表扬了一番,海姆达尔高高兴兴的和专家们道别,希望能与他们在第二等级考试再度会师的殷切溢于言表,专家们不由得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一脸茫然。 “我估计你不会再想见到我们。”胖主任掏出他的棒棒糖,揭开上面的小纸袋子。“我们四个只负责第一等级,除非你还有第七、第八或者很多个需要展示的魔法在后面排队,不然再度见到我们就意味着第一等级没通过。” 海姆达尔尴尬的摸摸头,但是没有否定自己的话,也没有立刻把话收回去的意思。 四位专家相互递了个眼色,为这个年轻人隐藏在言辞之下的勃勃野心暗暗叫好。 始终置身事外的贝鲁的目光在专家们脸上转了一圈,等他们离开魔法机构,走在布鲁日的大街上,贝鲁对他说:“看样子这一场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几个专家虽然没有明说,话里话外已经很明显了。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貌似镇定沉着。 “您刚才都偷看到什么了?”海姆达尔刚才没空理会他的小动作,这人读书的时候肯定不老实,一看就是某种不劳而获的惯犯。 “什么都没看到。”他老郁闷的。 不愧是魔法机构,一点空子都钻不得。尤其离开的时候那几个专家看他都是要笑不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贝鲁觉得今天丢人丢大了。 他们在这条路的岔道上停下,海姆达尔左右看看,琢磨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临街的一家酒吧。 贝鲁以为他要吃饭,跟了进去,可海姆达尔只要了杯饮料,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还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册子,拔下别在纸页上的盾形黄铜校徽书签。乍一看去还以为他在阅读什么发人深省的世界名著,定睛一瞧,原来是去年的《男巫》综合版附赠的迷你副刊。 贝鲁吃不准突然变得闲情逸致的他要干什么,刚想问下面的行程,海姆达尔抬眼问他:“你的工作是什么?” 贝鲁无语,“你不是我的崇拜者吗?连这都不知道?”终于逮到可以名正言顺鄙视他的机会了,当了一天窝囊小弟的魔法先生感觉自己扬眉吐气了。 “恕我直言,对我来说您已经过气了。”海姆达尔不想看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错,当初我的确是您的崇拜者,这和您的工作有关系吗?”又不是崇拜他的工作。 贝鲁沉默片刻,竭尽所能的让自己心平气和,和斯图鲁松说话特别容易心浮气躁。 “我是老师。” 海姆达尔差点喷出嘴里的饮料,慌忙放下杯子。 贝鲁没好气的瞥了一眼一脸审视模样的海姆达尔,对造成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 “哪所魔法学校?” “不是魔法学校,我在巫师福利机构里任职,严格意义上也不能算老师,只是我们那里都这么喊,久而久之我们自己也习惯这个称呼了。” “您的职业很伟大。”海姆达尔诚恳的评价,人就另当别论了。 贝鲁当然看出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海姆达尔也没遮掩,贝鲁耸耸肩,没和他较真。 法国的魔法先生评选有杰出贡献这一栏,海姆达尔猜测他的职业可能是他最终获选的重要依仗之一。 邓肯在医疗机构工作,原来专门负责孤儿和残疾儿童,这也是相当有利的……随即他又为自己的现实世故自惭形秽,邓肯的事业不是用来争取选票的工具,他这样评头论足是在侮辱邓肯。 “你怎么了?”发现他忽然一副沮丧的样子,贝鲁很莫名。 海姆达尔摇摇头,“我只是在反省。” 贝鲁看他对着一张彩页发呆,探过去瞧了瞧,此页上的人物就是邓肯·奥威尔。 “你朋友?还是你的心上人?” 海姆达尔回神听到这么一句,对着窗外眨巴下眼睛,煞有介事的说:“这是下任魔法先生。” 贝鲁说不出话来,貌似他还没退休呢…… “那个才是我的心上人。” 顺着海姆达尔的目光看去,威克多·克鲁姆先生信步走来,酒吧里一部分男男女女突然噤声,而后一边小心翼翼偷眼瞄着一边窃窃私语。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海姆达尔在沙发卡座上让了让,威克多在他身旁落座。 “在街口没看到你,本来想去机构门口等,路过这家酒吧时正好看到。”威克多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亲吻,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忽然看到曾让自己一度牙根直痒痒的人士,克鲁姆老爷谈笑自如,可见其心理素质的强大过硬。 人家可是大赛型选手。 海姆达尔嘟起嘴巴回了几个吻,选在临街靠窗的位置坐是对的。 被淡化成背景的贝鲁从容的端起茶杯,被海姆达尔一句“你可以回去了”呛到了。 贝鲁瞪眼,海姆达尔说:“我等到我的男朋友了,我们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原来他就是个用来打发时间的陪客,照他那意思,他实际上早就可以走了。 海姆达尔没有给他们介绍的意思,威克多才当这人不存在,所以也没有说再见的义务。 贝鲁黑着一张脸起身,海姆达尔对他说:“谢谢,今天麻烦你了。” 贝鲁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在这家店里吃了些东西,结账时老板满脸堆笑的告诉他们已经有人付过了。 看着老板那张殷勤的笑成一朵菊花的脸,海姆达尔心想贝鲁一定预付了很多,多到远超实际价格。 “他还挺有风度的,难怪能当选魔法先生。”海姆达尔对威克多感慨,自己今天的态度可算不上和善。 莫非他心里认定的风度和有没有给自己捡便宜能画上等号?威克多无言的看着他。 威克多很想告诉他,魔法先生选拔和风度关系不大,而是和会不会装腔作势以及个人的虚伪功力有关。 名为教养的东西桎梏着克鲁姆老爷说三道四的欲望,百般权衡挣扎,反复告诉自己里格肯定不喜欢他这么做,最终遗憾的放弃了来之不易的抹黑时机。在心上人面前努力维护自身高大光辉的形象是一件痛并快乐的事,老爷深有感触。 回到三桅船上的卧室内,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换下了外出的长袍和厚实的斗篷,他们都没有穿校服出去招摇。 信守承诺带小八眼和奥拉尔出去飞飞之前,海姆达尔利用一点时间兴高采烈的吹嘘自己今天让人眼前一亮的卓越表现。雄性生物天生就有吹牛的天赋喜好,身为雄性之一的斯图鲁松室长也不例外。 如果魔法先生在这里,肯定大跌眼镜,他这眉飞色舞的样儿找不到半点刚才四平八稳的沉着架势。 威克多一边听一边笑,觉得眼前的人儿有意思的不得了,挤眉弄眼,神采飞扬,也许再过一会儿就开始插腰扭臀,仰天大笑了。 第447章 霍格沃茨真大 书本比预期到得晚,海姆达尔本来没觉得什么,偶尔在霍格沃茨校园内碰到等待换书的格兰芬多一年级的孩子没有紧着问海姆达尔早过了当初说好的期限,为什么还没消息等等心急火燎,似乎认定海姆达尔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让脸皮厚度已臻化境的斯图鲁松室长有了那么点歉疚。 怅惘唏嘘自己的心态再不复年轻纯真的第二天,早该抵达的教科书姗姗而至,一并寄来的还有一封出自希娜的道歉信。看着上面慌乱的毫无逻辑的措辞,以及纸面上残留的斑斑点点,海姆达尔相信他的家养小精灵一定哭鼻子了。 虽然信的内容有些颠三倒四,海姆达尔还是从中找到了书本来迟的原因。 一是因为给希娜送信的猫头鹰送错了地址,这种送错邮件的事情在魔法世界屡有发生,没什么大惊小怪,但是希娜不这么看。家养小精灵把猫头鹰的错误毫不犹豫的算在了自己头上,比邮递公司的老板还虔诚。 二是因为海姆达尔坚持按计划给她放假,又因为他人不在德校,所以就很豪爽的让希娜多休几天,和多多马多过几天二人世界。希娜感激涕零的同时更加自责了,就因为自己出去多玩了几天,退回的邮件才没有及时处理,导致延误了收信时间,耽误了主人办事。 希娜神经叨叨的泪流满面,一边尖叫一边用脑袋去撞桌面,这样的状态根本写不了信。这封信由多多马代笔,把希娜语无伦次的自责一字不差的呈现在海姆达尔面前,包括写完信后拿回去抱着又哭了一通而留下的斑斑泪迹。 海姆达尔看的哭笑不得,希娜的神经质是家养小精灵天生奴性的体现。代笔者的奸猾倒是出乎海姆达尔的意料,难以想象这出自于一个家养小精灵之手,难怪斯图鲁松家那么多家养小精灵,只有多多马对了隆梅尔的眼。 每一种生物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证明存在价值,家养小精灵也不例外,它们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从主人那里获得肯定,从而得到满足感,证明自身价值所在。 所以海姆达尔从来不奢望自己能颠覆希娜牢固的价值观,或许对家养小精灵们来说这才是对它们工作最大的蔑视。 也许某一天会有一个改革派对此产生质疑,推翻它们扭曲的价值观,拯救它们于水生火热之中,届时他不会吝惜自己的掌声,但海姆达尔坚信自己不会成为那个革故鼎新的人。 怀着一份歉疚,海姆达尔先给一个长宽十五公分左右的方形布袋子施加了空间扩增咒,把心神不定而更想有所表现的希娜寄来的过分齐全的一大摞书本全部装了进去。轻轻松松的拎起一晃动就发出沉甸甸闷响的小布袋子步入霍格沃茨城堡。 ××× 海姆达尔当初来过一次霍格沃茨,可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礼堂和斯莱特林院长的办公室以及公共休息室外,别的地方甚少踏足……当时人生地不熟,不敢到处瞎跑。 对了,这次来霍格沃茨还有幸参观了一回校长办公室——一想到玻璃橱里闪闪发亮的镶嵌珠宝,银光烁烁的华丽器皿,还有一些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喷烟吐雾、转动不歇的别致银器,海姆达尔在妄想的推送下越发悠然神往。 不知不觉间海姆达尔走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左右张望好一会儿,最终确定自己迷路了。 很无语的站了片刻,他决定往回走。 海姆达尔牢记德拉科曾经告诫他的小心楼梯,霍格沃茨大大小小的楼梯有一百四十二处之多。有大有小;有宽有窄;有的摇摇晃晃;有些走到一半台阶会突然消失,你得记住了在什么时候起跳,从而避免可能会出现的踏空往下掉的噩运。 海姆达尔刚才就走得好好的楼梯突然变向,他猜测可能就是刚才的变向让他转错了方向。 如临大敌的跨过那些变幻莫测的楼梯,他来到一个新地方,让他欣喜的是这个地方学生们来来往往,不像刚才整条通道空无一人,悄无声息。海姆达尔生怕自己破了什么禁忌,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才迫不及待的往回跑——越是没人的地方突发事件往往爆发的最汹涌。 在霍格沃茨学生们时不时投来的或光明正大或若有似无的关注目光下,他回身拉住一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学生。 “格兰芬多塔楼?”这名人高马大的高年级学生愣了一下,“你走错了,这里是拉文克劳塔楼。” 来来往往的大多是拉文克劳的孩子。 实际上海姆达尔已经被楼梯们戏耍的晕头转向,一听走错了顿时想挠墙。 霍格沃茨真大啊! 那名学生见海姆达尔一脸郁闷,又道,“这里是城堡西侧的塔楼,格兰芬多的塔楼在另一头。”(PS:说实话,我一直没搞清楚格兰芬多塔楼的具体位置,可以肯定的是拉文克劳塔楼在城堡西侧,我记得书中说哈利的宿舍能看见禁林,禁林在城堡西边,这是不是代表格兰芬多塔楼也在西侧?) 海姆达尔摸摸头,道谢后正要告辞,耳边响起熟悉的呼唤,“里格?” 是卢娜。 “好久不见。”海姆达尔脱口而出。 卢娜笑了笑。 其实好久不见的问候语挺滑稽的,他俩在同一个地头住了好几个月,却甚少见面。海姆达尔偶尔在霍格沃茨校园中闲逛也见不着她。他们俩的行动轨迹似乎呈平行线拓展。海姆达尔是个屁股沾了椅面就可以一整天不动的宅男,经过海姆达尔这些年的观察,卢娜喜欢四下寻访脑补出来的神奇动物不假,一心扑在报纸刊物等文字工作的喜好多少影射出她还是个隐性宅女。 足不出户的宅男宅女若同住一处,除非事先约定好了碰头,不然等到海枯石烂都难有再见之时。 所以海姆达尔没有心理准备的猛然间与她照面,才会想都不想的说出那句久未谋面的慨叹。 没说几句话,拉文克劳的院长弗立维教授从公共休息室内钻了出来,在见到海姆达尔时很惊讶,随之换上一副欣慰的神色。 “又有魔咒方面的问题吗?”以为特地来找他探讨学术的。 海姆达尔那个惭愧啊,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走错路了。 那个先前被他抓着问路的拉文克劳高年级在第一时间托出了真相,弗立维哈哈大笑,一点都没有大惊小怪。 “我们这儿的一年级生都时常找不到回寝室的路,高年级偶尔还会被捉弄。” 也就是说海姆达尔能安安稳稳的站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外面,而不是挂在某个不知名的阴暗角落丑态百出的高呼救命已经是梅林开恩? 海姆达尔干笑两声。 “教授,我正打算送他去格兰芬多塔楼。”又是那个很会钻空子的拉文克劳。 海姆达尔和弗立维教授迅速投去关注的目光。 海姆达尔的惊讶是如此明显,弗立维奇怪他的反应,那学生又抢先一步道,“我还没来得及和斯图鲁松先生商量。” 好坏全给他说去了,海姆达尔心想应该赞扬他不愧为罗伊纳·拉文克劳的子弟吗? 委婉的拒绝了卢娜请他进去坐坐的邀请,他在那位拉文克劳高年级的带领下匆匆离开了城堡西侧的塔楼,他相信他一离开,通往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口令会立刻发生改变。 弗立维教授是一位谨慎的绅士。 出乎意料的是一路上居然没有冷场,这位拉文克劳高年级并没有冷淡的把海姆达尔置于一旁,而是做起了沿途导游。对着城堡内的大小各处指指点点。每一尊雕像,每一副铠甲,每一张画像,就连路过的幽灵们生前身后的点点滴滴也是信手拈来。 “我爱霍格沃茨。”这位即将面临毕业的高年级生在海姆达尔的审视中微微红了脸。 海姆达尔说:“您成功的勾起了我的自惭之心,在这点上我远远不如您。”单就景点介绍的分门别类、引经据典他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幽灵们逐渐注意到拉文克劳高年级在干什么,于是当他介绍到自己时就昂首挺胸的在二人眼前飘来荡去,介绍完了也不愿意马上离去,非要给自己的简历再增添几句不切实际的辉煌。墙壁上的画像也不甘示弱,或提着裙子,或拄着拐杖,或抖擞着铠甲,闹哄哄的从这一头窜到那一头。 弄得不长的道路走了很久,因为海姆达尔每接触到一张新面孔都要停下脚步和人家致敬互道问好。这是他活到现在,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触这么多有名有姓的“人”,脑子真有点不够用了…… 海姆达尔对向导不算良好的第一印象在熙熙攘攘中升华了,学生想在老师面前有所表现无可厚非,也许人家生性就是个热情洋溢的人,他认为自己又冲动片面了。 这得改,他对自己说。 “前面就是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了。”向导手指前方道,回头与海姆达尔说话一个不注意撞在了迎面而来的人身上。 向导吃痛的捂脸道歉,“对、对不起,穆迪教、教授……” 不苟言笑的穆迪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凶狞感,再加上他脸上的伤疤和那只闪着蓝色电光的三百六十度旋转的魔法眼睛,一被纳入注视范围,能把人盯得毛骨悚然,口齿伶俐的拉文克劳高年级禁不住结巴起来。 穆迪却没搭理他,而是瞪着那个不速之客,“你在看什么?” 他注意到海姆达尔的目光往他脚下扫了几眼,质问的语气谈不上友善。 拉文克劳高年级以为海姆达尔刚才不礼貌的打量人家的缺陷,忙上来圆场,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缓和气氛。 海姆达尔对他感激的笑了笑,无视这位高年级目光中的谴责。 “注意你的言行!平时多学着点!”穆迪不快的丢下这句,貌似怒气冲冲的一瘸一拐的走了。 “你不应该那样。”拉文克劳高年级点出他的“错误”。 海姆达尔认错的很干脆,向导也不好意思揪着不放。 或许只有海姆达尔自己知道,他看的不是穆迪的腿。 ××× 拉文克劳高年级拉住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二人友好的说了几句客套话,看样子平时交情不错。这位格兰芬多请海姆达尔进去坐坐,海姆达尔见他略过拉文克劳请自己,而拉文克劳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海姆达尔最终婉拒了他的好意,决定在外面等。 真诚的谢过向导并与之告别。 先跑出来的是罗恩,跟在他后面缓步而出的是赫敏·格兰杰。 “你怎么来了?”罗恩奇道。“有事吗?” 赫敏一下就明白罗恩的言下之意了,马上说:“斯图鲁松不是来找你的。” 罗恩茫然的转回脸,海姆达尔笑了,“气色不错,我都听威克多说了,上回你们组织了学院混战,你挡下了赫奇帕奇的进球。据说那一球十分刁钻。” “克鲁姆这么说的?!”罗恩喜出望外,然后换上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摇头叹息,“说实话,那天我的状态不是很好,不然我能剃光对方的头!” 赫敏看他一说胖居然喘起来了,无奈的摇摇头。 海姆达尔点头,“威克多说你的表现很好。” 罗恩听了脸都亮了,拉住海姆达尔嘀咕,“你跟克鲁姆说说,让他也下场和我们玩玩,让我们见识一下高手的风采。你不知道,每次我们让他下场,他转身就去当裁判了,裁判有什么意思……”罗恩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好吧,我跟他说说。”海姆达尔满口答应。 威克多将来打算转业当裁判的事并没有对外宣传,人们不会把他和规行矩步形象刻板的裁判画上等号。 “哈利呢?”海姆达尔随口闲聊,他一直觉得他们仨形影不离。 “在寝室里,他的疤突然又——”罗恩被赫敏顶了一肘子,刷地闭紧了嘴巴。 海姆达尔耸耸肩,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换来赫敏感激的笑容。 这是哈利的私事,的确不该随口议论,与伏地魔相关的哪怕只有一丁点,一旦传播出去也会在英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戴维·莱弗森的出现舒适冲淡了弥漫在三人间的突然无话可谈的尴尬,男孩眉开眼笑的跑出来,热情的用德语和海姆达尔打招呼,海姆达尔笑得很亲切。 发现罗恩和赫敏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没有告辞的意思,包括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来来往往的别的霍格沃茨学生,或许大家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考虑到黑魔法在英国臭名昭著的现状,看着莱弗森一脸的天真懵懂,海姆达尔拉住他的胳膊,带他离开了那里。 第448章 落荒而逃 “怎么了?”一直被海姆达尔拉着往前走,莱弗森忍不住问道。 “换书。”嘴里这么说着,脚下没停。 莱弗森“哦”了一声,跟着往前走,没有对海姆达尔的兴师动众产生丝毫疑惑。 路上人来人往,对他们一前一后手拉手的组合有些好奇。 他们在城堡内转来转去,莱弗森反应再迟钝也瞧出不对劲的地方了,海姆达尔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不怎么认路,后来就变成莱弗森在前海姆达尔在后了。 途中碰到了霍格沃茨的几位教授,其中以对斯内普的反应最为激烈,这里的反应指的是小狮子莱弗森,耗子见了猫似的缩着脖子直往海姆达尔背后躲。 偏偏斯内普眼光锐利,本来就对突然冒出来的海姆达尔特别注意,何况莱弗森刚才还走在前面,莱弗森五雷轰顶般一僵,灰溜溜的从前藏到后的整个过程被尽收眼底。 斯内普在他们面前停下,目光不善的盯过去,穿过海姆达尔的右肩能清楚的看见莱弗森头顶的一小片“瓜皮”,他的脑瓜早就出卖了他。 斯内普眯了下眼睛,表情一如既往的阴沉,很有点山雨欲来的压迫之势,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人揪出来。 海姆达尔奇怪他怎么突然好说话了,斯内普的目光转到他脸上。 海姆达尔笑了笑,“我正准备和莱弗森先生换书。” 斯内普瞄到他手里的布袋子,点点头,“我刚才从教职员休息室出来时碰到了弗立维教授。” 后背突然被人一扯,莱弗森紧张得用手抓住了海姆达尔的长袍,仿佛怕他一走了之把自己丢给“洪水猛兽”。 海姆达尔看看眉目阴郁、表情深沉的斯内普,多少有点理解为什么好些学生都怕他。 斯内普知道海姆达尔最近在忙活魔法机构的事情,问得很详细,在听到海姆达尔说申报的六个魔法都收到了二级考试资格时,嘴角泛出了淡淡的笑意,若不是盯着他的脸,海姆达尔认为自己十有八、九难以察觉。 斯内普敏锐的把握住海姆达尔的欲言又止,不慌不忙的看着他。 海姆达尔被他不动声色的静待姿态鼓舞了,低声说:“借一步说话。” 他们都知道,这是对背后那孩子发出的。 莱弗森不敢出声,耳朵却是竖着的,听到这话怔了怔,低垂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猛地反应过来,像被什么东西烫着般慌忙放开手。 海姆达尔暗暗点头。 莱弗森的身影骤然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起初有些慌张,后发现斯内普教授选择性失明般看都没看他一眼,顿时有了死里逃生的庆幸和窃喜。 他们走到一旁。 “你想跟我说什么?”斯内普非常进入状态的放低声音。 “您对那一晚我误闯月圆之夜的禁林还有印象吗?” “印象深刻。”斯内普毫不含糊。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道,“对于各位教授不辞辛劳的赶来救我我一直心存感激,我知道这么武断的怀疑别人是不对的……” 斯内普忽然意识到问题很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他迅速打断海姆达尔,“你到底要说什么?” “那天晚上穆迪教授在哪里?” 斯内普愣了一下,这个人名实在超出了预期太多。 “这不可能……”斯内普吐字略显艰难。 “不可能什么?”海姆达尔问。 斯内普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是啊,不可能什么? 他在反驳什么?反驳什么不可能?或者说造成他下意识反应的是什么?斯内普的眉心堆在了一起。 “这事你还跟谁说过?” 海姆达尔见他重视起来,忙把适才发现的情况说了出来,包括他对那双一模一样鞋子的困惑,以及那晚他偷听到的不知名人士与狼人首领的对话。 “你当初没有对邓布利多教授说这些。”斯内普沉吟片刻后叹了口气。 海姆达尔摸摸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讲,不过这事他后来告诉了卡捷宁教授。 见他迟迟没有回答,一脸的纠结,斯内普的表情变得稍许温和起来,“你为什么告诉我?” 海姆达尔苦笑,“我不想制造无端的恐慌,也担心自己单方面危言耸听,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您是我心底认定的唯一不会把我当外人的英国教授,不会因为我的妄加推测而有所轻视和不快。” 一双打了金属补丁的造型奇特的靴子说明不了什么,单凭这点无法呈堂证供,无法取信于任何人。但是警察总队的教官曾教导过他,要练就一双会怀疑的眼睛,学会在众多疑点中抽丝剥茧,拼贴出真正能为自己所用的,真正能推进案件进展的,不要怕麻烦,更不能因为感到不切实际而放弃——魔鬼最大的伎俩就是让人相信它根本不存在。 见识过警察总队令人目不暇接、肃然起敬的卓著功勋的海姆达尔对教官的话深信不疑,他一直在尝试学习,尝试进步,尝试学习用眼睛去怀疑。 这不是海姆达尔自那晚之后第一次与穆迪相遇,鞋子的细节却是第一次注意到,说明他还不具备教官所说的意识。 英国的水潭子太深,作为一个道行尚浅的外人,在其中指手画脚太不合适了。 海姆达尔推心置腹的言论让斯内普由衷的感到高兴,换言之这是对他的信任,只对他一人的信任。 “你说的没错,我永远不会把你当外人。” 当斯内普发现自己的手快要落到海姆达尔的头顶时,马上改变方向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摸头这样哄孩子的举动已经不适合现在的里格,不知不觉间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想到自己的年龄,以及带着众人的谴责和心上人的不谅解在寂寞中辞世的友人,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英国魔法界未来栋梁的斯内普教授,面对被浓绿逐渐覆盖的末春校园,发出了韶华易逝的感叹。 目送斯内普大踏步的离去,缩在一旁装聋作哑的莱弗森眼中的崇拜是溢于言表的,他从来没见过斯内普教授这么和蔼可亲,至少在他们格兰芬多面前没有。 “你们管那样叫和蔼可亲?” “一句重话都没有!”莱弗森对自己的判断很坚持。 海姆达尔咋舌,教授,您在这些学生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段突如其来的插曲过去,相顾无言片刻,二人分别想起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里格!” 海姆达尔看见几个师兄在不远处对他招手。 “你们不是要去玩魁地奇吗?”海姆达尔出来时他们几个正拖着威克多,吆喝要去和霍格沃茨大战八百回合。 刚问完海姆达尔就瞧出点别的意思了,这几个虽然穿着统一款式的校服,精神面貌却格外的蓬勃向上,头发打理的油光发亮,男士香水的清冽气息扑鼻而来,深沉的校服也挡不住满面的红光,一个个花枝招展、眉目含春,眼睛不自然的贼亮,这模样……在春逝夏临之际发春了? “约会?”海姆达尔又问,随即觉得不对,难不成五个人集体约会? 其中一位师兄不忙着回答问题,扫了眼眼睛瞪得滚圆的霍格沃茨小男孩,莱弗森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受吓般的低下头。 “那是?”师兄朝莱弗森那里斜了斜眼。 “我和他有点事,问这做什么?”海姆达尔奇道,刚要给他们介绍莱弗森,师兄们却一摆手。 “男人有什么好认识的?” 不带自己嫌弃自己的吧?他们不是男人? 海姆达尔镇定的扬了扬眉毛,“我还有事呢,不奉陪了。” “等等。”他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东张西望格外的贼眉鼠眼,海姆达尔真想对莱弗森说不认识他们。 “里格,你说我的希望大不大?”离他最近的一位师兄手一指,海姆达尔顺着方向一瞧,是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巧克力色头发的姑娘,她正和别人聊着天,仔细听别人说话时的神态显得特别温文娴静。 “挺好。”海姆达尔肯定他的目光。 “我警告你哦,她是我看上的,你别跟我抢。”这位师兄估计恶霸惯了,张口就匪里匪气的。 海姆达尔翘起嘴角,笑得师兄毛骨悚然,“怎、怎么?”阴阳怪气的…… “我看上你也不会看上她。”海姆达尔语气绵软。 师兄面无表情的愣了几秒,突地捂脸,不依的扭来扭去,“不要勾引我,其实我很敏感脆弱。” 周围一圈人全囧了。 另外四位师兄一脚蹬开他,围着海姆达尔说:“怎么样怎么样,你觉得有希望吗?” 海姆达尔迟疑的看着他们,“你们全看上那女孩了?” “怎么可能,我们的品味有那么差么!”无视先前那位师兄的抗议,对海姆达尔不着边际的猜测纷纷予以唾弃。 那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啊!海姆达尔无语。 在几位师兄殷切注视下,海姆达尔说:“我没和女孩谈过恋爱……” “你比我们强,至少你一直在谈恋爱。”几个师兄让他不要过分谦虚,骄傲什么的最讨厌了。 “……英国女孩挺好相处的。”大概。海姆达尔想想自己和英国女孩的相处情况,觉得她们挺知书达理,和布斯巴顿的法国傲慢美女一比较,英国女孩的优势一下就体现出来了。 “听到没有,还不快点去!”四位师兄对着还在装柔弱的某位人士挥动拳头。 这哪里是鼓励人家寻找春天告别单身,分明是强行征兵。 在众人的淫威下,不怎么自信的师兄小脸苍白的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海姆达尔才弄明白这四位的心思,好比买股票,得先有进仓赚钱的人走在前面,他们这是在观望股市,确定行情走势,以便将来自己也能借此捞一笔。 那位被派去吃螃蟹的师兄在人前还是很有男人味的,为了烘托自己的高大形象,表一表自己的真心实意,跟那姑娘说话时表情显得特别虔诚。 说了没几句,师兄突地捂脸,泪奔回来了。 那位霍格沃茨姑娘,包括她身边的几位,大家全都囧囧有神的。 “去去去,别过来,去去……”四个没良心的师兄还不让人家回来了,觉得太丢人。 捂脸师兄找不到肩膀依靠,最后抱着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英国的姑娘太犀利了。” “她怎么说?”海姆达尔认为要针对性的纠错,得先知道哪儿不对。 “她说她有男朋友了。”师兄热泪盈眶,委屈得不得了。 海姆达尔一听,使劲把他从自己身上扯开。 四个师兄一合计,觉得英国这边貌似前景不乐观,还是转到法国那边去看看。 英国FT100指数貌似低迷决定转向法国CAC40?海姆达尔真是哭笑不得,越来越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这边这位还在泪奔。 “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要不咱们把威克多找来玩?”海姆达尔哄孩子似的。 “不行!”另四位马上否决。“好不容易把他骗……留在魁地奇球场那儿,如果威克多来了,我们还有活路么,到时候姑娘们眼里还有我们么!” “就是就是。”这位突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眼泪不奔了。 海姆达尔头也不回的告辞,被五个师兄拖着拽着不肯放。 “你们去告别单身拽着我干什么!” “你和威克多在一块儿好多年了,是咱们学校出了名的模范情侣,能为我们带来好运,而且还不会跟我们抢姑娘!”多么和谐的吉祥物。 “不去!”海姆达尔挣扎,莱弗森想上来帮忙,被师兄们凶神恶煞的盯了回去。 哥几个正常的时候还是很有气势的。 路过的学生纷纷惊诧的望着几人拉扯成一团,海姆达尔好不容易挣开一个膀子,余光扫到一道倩影,忙转过脸去一边挥手一边叫道,“德拉库尔!” 本来想绕道走的加布丽小美女不得不站住脚。 “嘿!嘿!嘿!形象啊诸位!” 话音未落,哥几个已经一副人模狗样整装待发了。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趁师兄们忙着在小美女面前搔首弄姿顾不上自己,跑过去对加布丽飞快道:“他们想认识布斯巴顿的女孩,麻烦你给他们介绍介绍。” 加布丽惊讶的“啊?”了一声,与故作天真眨巴着眼睛的师兄们大眼瞪小眼。 海姆达尔悄悄后退,拉着莱弗森落荒而逃。 第449章 变化 威克多从小船上爬下来,脚还没站稳,手里的小面包就开始发力想要挣脱下地。 奶糖跳上岸,抖了抖身上的毛,刚要昂首阔步,一片阴影兜头罩来。奶糖扭头对上威克多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然后他手里的东西就这么落在它背上,奶糖和小面包双双僵住不动了。 小面包颤颤巍巍的趴在奶糖背上,奶糖浑身绷得紧紧的,似乎正在面临最为激烈的思想斗争。 奶糖进退两难,小面包骑虎难下。 小面包嗷嗷叫着想要引起海姆达尔的注意,海姆达尔一脸的犹豫,“瞧把它吓得,还是放它下来吧。”奶糖好像都不会走路了。 “你不是希望它们好好相处么,光惯着它有什么用。”威克多振振有词。“这样不是挺好。” 小面包还是叫个不停,奶糖倒是镇定下来了,也不管背上的大耗子,自顾自的迈腿朝前走。它看见了威克多的眼神,背着里格,又背着光,虽然嘴巴在笑,目光可不是那么回事,老实说自打它打定主意跟着里格以后就一直不太敢与那个人类太接近,他让奶糖心里毛毛的。 当那股熟悉的惊悚感再度袭来,奶糖当机立断做起了临时保姆,日子过得太舒服,再加上大家相安无事,越来越麻痹大意,它差点忘了,惹天惹地不能惹克鲁姆老爷。 奶糖的背貌似颠簸,对同为客迈拉的小面包而言这点起伏完全不在话下,奶糖很清楚客迈拉的身体素质,所以认定小面包在装可怜博同情。奶糖突然有点来气,脚下的步子跨得更大,颠的越来越厉害了。 就是可怜了对此一无所知却被上赶着受罪的小面包了,梅林在上,小面包不是装可怜,它是真的怕奶糖同志。 一直蹲在海姆达尔肩膀上的豆荚猫告诉他:[那小鬼来了。] 豆荚说的小鬼就是戴维·莱弗森。 那孩子抱着一叠厚重的书本,一路躲躲藏藏,东张西望,经海姆达尔目测的五十米间距磨蹭了十分钟才走到,行迹十分诡异。 “斯图鲁松先生,早上好。”一边说一边毫不放松的四下张望,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精明模样。 “你干什么呢?”海姆达尔诧异道。 “您不是说咱们这是机密么,我怕别人跟踪我。”莱弗森的眼神貌似在怀疑一切,比海姆达尔想要学会的那种还犀利。 实际上昨天海姆达觉得他们相处了近一个月了,对他的秉性多少有所了解了,见他始终懵懂,就别有深意的让他警觉些,别把跟自己请教黑魔法理论的事情不知轻重的张扬出去,要随时保持警惕。 面对此情此景海姆达尔倒是领悟了,跟这孩子就不能拐弯抹角,必须单刀直入,不然只会理解成字面含义。 海姆达尔无言了一会儿,“你这样反而会让人起疑。” 莱弗森听了脸色一下就变了,焦急的说:“难道我已经暴露了?” 海姆达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于是拍拍他的肩,“淡定,置之死地而后生吧,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莱弗森乖巧的点头,一副听里格的话跟着里格走的虔诚神态,仿佛对他深信不疑。 海姆达尔顿觉压力山大。 那一边的莱弗森一点都没觉察出自己无形中又给海姆达尔施加压力了,先恭恭敬敬的和威克多道了早安,威克多微笑回应,然后他又屁颠屁颠的去追带着大耗子散步的奶糖。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海姆达尔家的动物们已经记住他的脸了。 看着那一派天真无邪的娃,海姆达尔沧桑的叹了口气,“跟他一比,我就是个风烛残年的。”威克多忍俊不禁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莱弗森很能自娱自乐,即使奶糖不搭理他他也能乐呵起来。 “有不理解的地方吗?”等他乐呵完了,海姆达尔问他的读后感。 莱弗森每天晚上都会拱在被窝里看从海姆达尔手中换回来的教科书,每次碰到看不懂的地方他就会记下来,放到第二天当面询问。其实他完全可以向弗立维教授咨询,有点傻里傻气的莱弗森难得精明了一下,直接找上海姆达尔了。 某天清晨,目光敏锐的豆荚猫发现他鬼祟的身形,他们的晨间碰头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有。”说到功课,莱弗森马上严肃的请教起来。 海姆达尔尽可能简练的说给他听,当中绝不包含任何玩笑话,这孩子基本分辨不出什么是应该记住的,什么过过耳朵听听就算。 前不久就出了件事。 他换给莱弗森的书本中还包含随堂笔记,魔药学的随堂笔记偶尔会被抽调上去当做课堂考试的一部分,魔咒学的随堂笔记就是学生们自己的东西,已经退休的魔咒学老教授以老眼昏花为由,从来不抽看他们的笔记本。 所以魔咒学的随堂笔记海姆达尔写的较随性,记录的内容不仅仅有板书,还有些个人领悟,对当日教学内容突如其来的感慨,甚至吐糟。 因为没有啥大逆不道的东西,海姆达尔就随书一并给了莱弗森,结果这孩子一点都不知道好歹。前不久兴冲冲的跑来告诉他自己在课堂上被表扬了,海姆达尔一开始还挺为他高兴的,了解了来龙去脉后就囧了。 穆迪教授上课很有个人风格,所教内容大体不离课本进度,但经常冷不丁的把某个人叫起来回答问题,这问题十有八、九还是超出目前的课本范围的。在穆迪教授的课堂提问上,低年级比较吃亏,经常被问及高年级才会学的知识。 莱弗森那天就不幸被点名了,问的问题是关于摄魂怪的。 在霍格沃茨,摄魂怪是六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教科书《遭遇无脸妖怪》中教授的知识,无论如何,一年级学生在课堂上是不可能接触到的,但是上一学年因为哈利的突出表现,全校学生都明白了呼唤守护神就能击溃摄魂怪。 所以穆迪教授的这个问题不算故意刁难,莱弗森却偏偏搞特殊化,不按理论回答。 他是这样回答的,“使用召唤咒召唤黑魔法生物,让召唤物去对付摄魂怪,如果召唤出来的物体也是摄魂怪那就再好不过了,让它们自相残杀,以暴制暴!” 虽然莱弗森没有描述他回答完问题后当时课堂里的情况,海姆达尔多少能想象得出来。 没错,这是他写在笔记本里的一时戏言,信口开河难登大雅之堂,没想到这孩子却把他的吐糟当真了,还背的一字不差。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他也太实诚了。 “教授表扬我了。”莱弗森兴高采烈。 “穆迪教授给你加了几分?” “没有。”莱弗森倒是不在乎这个。“教授就说‘好’!” “只说了这个?” “‘好’不就是表扬我嘛!” 这孩子真容易满足。海姆达尔唏嘘,心里对穆迪的反应有些拿捏不准。 自从那天向斯内普说出自己的疑虑后,这些日子并不见霍格沃茨内有什么变化,斯内普教授和穆迪教授也如往常那样各安其事,二人间也一如既往的冷淡。 或许变化发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海姆达尔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这是霍格沃茨的家务事。如果真有什么不对,霍格沃茨的校长应该是最着急的。 邓布利多成名已久,威名在外,海姆达尔对他有着消费者对品牌效应的盲目信赖。 晨间碰头结束前,海姆达尔拿出一个纸袋交给莱弗森,莱弗森红着脸接过,里面装着德校家养小精灵做的早饭,莱弗森每天早上都会在这里待到上课时间再离开,起床早,根本没有吃早饭的时间。 海姆达尔起初没有注意到,直到他后来意识到这个问题,在校园里找了个格兰芬多一年级生貌似无意的询问他们的课表。格兰芬多一年级几乎每天早上第一节都有课,十点十分左右才有吃东西的时间,换言之莱弗森凌晨起床,空腹直到十点。 第二天海姆达尔就给他准备了吃的,让他一边走一边吃。 莱弗森第一次收到早饭是感动的,没有矫情的不收,应该说这孩子还没有学会矫情。当他在半道上打开纸袋子,发现里面就是普通的黑麦三明治和一小瓶加了牛奶的红茶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如果东西太高档,吃着就有压力了。 这也是许多不了解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霍格沃茨孩子想当然耳的误区,总以为纯血统的徳姆斯特朗锦衣玉食,穷奢极侈。 莱弗森向二人和动物们道别,抱着书和早饭朝城堡进发。 认为自己开拓了眼界、增长了知识的莱弗森的脚步是轻快的,应该保持的警惕心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所以,当阿拉斯托·穆迪突然从路边蹿出来,立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中央,笑眯眯的看着他时,猝不及防的莱弗森只是傻愣愣的回视。 ××× 最近卡卡洛夫校长的脸色总是很难看,偶尔会控制不住对大家发火,当大家被他吼的噤若寒蝉,他的神态又变得焦灼起来。 总之,很古怪。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总是去捂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有什么? “不知缘由的心情烦躁,这跟麻瓜的一种病症很相似。”卡罗的涉猎范围永远让人拍马难及。 海姆达尔想到更年期综合症…… “我们的英雄状态怎么样?”吃中饭的时候里安问道。 “据他自己说还不错。” 六月二十四日近在眼前,被时间淡化的比赛气氛再度浓郁起来,孩子们又一次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讨论着第三个项目中可能会碰到的各种各样的可能。 极会来事的韦斯莱双胞胎开了新赌局——你觉得迷宫里会被布置下什么样的障碍(或者神奇动物),答案可以任选,最接近实际情况的答案将获得最终胜利。 听说这个赌局吸引了不少学生投注,四个学院都有人积极响应。 德拉科生日的那天晚上,他对海姆达尔透露,格兰芬多的院长虽然没私下给哈利开小灶,但是把变形课教室无偿借给哈利使用,让他在里面安心练习魔法。 德拉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表弟是支持自己学校没错,但是比起与自己同年的哈利,他肯定支持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 威克多也没有闲着,利用船上的空房间练习,海姆达尔并没有去围观,因为他自己也要练,六月二十五日那天是他申报魔法的第二等级展示,和第三个项目的举行日期相差一天。 吃不准有心还是无意,海姆达尔仍十分感激魔法机构错开了比赛时间。 前些天大家都注意到了魁地奇球场的变化,已经不允许学生进出了,四位选手被召集到那里去开了一次赛前碰头会。 威克多回来告诉他第三个项目是迷宫,还被安排了一系列守护关卡的神奇动物,三强争霸赛的冠军奖杯就被放在迷宫中的某个地方。 碰头会的第二天卡卡洛夫越发的神经质,就像一个对外界极度敏感的精神衰弱症患者,一点响动都会让他一惊一乍。 卡捷宁教授原本不怎么愿意搭理神神叨叨的卡卡洛夫,对他的变化也视若无睹,直到卡卡洛夫变本加厉的找学生的碴,学生们见到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三桅船被改建成了死气沉沉的坟场一般。 名誉校长毫不客气的当众点名批评,弄得卡卡洛夫校长面上无光,有些下不来台。 “教授,怎么办,它一直这样一直这样!”卡卡洛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精神状态十分萎靡,抓着卡捷宁的手攥的死死,犹如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卡捷宁的表情慢慢慎重起来。 徳姆斯特朗众人都意识到霍格沃茨可能发生了什么,但是霍格沃茨的校园气氛始终如一,学生们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大家只能把疑惑咽回肚子里。有时候不知者反而是最幸福的。 最让海姆达尔感到怪异的是莱弗森。 那一天早上分开后,第二天他没有出现,第三天也没有,直到今天早上还是不见他的踪影。 海姆达尔有些担忧,去学校问情况,别人告诉他人好端端的,他希望能见一见莱弗森,站在公共休息室入口负责传话的学生有些尴尬的转达他莱弗森不愿意见他。考虑到他们之间的交流内容不适宜在霍格沃茨公开,他们之间相处了不过一月,或许在莱弗森眼里这些交情根本不算什么,海姆达尔只得失落的离去。 有时在校园里见到,如果距离较远,莱弗森就唯恐避之不及的早早跑开;如果面对面的遇见,形单影只的莱弗森干脆直接无视他。 海姆达尔觉得越接近最后一个项目,周围的怪事就越来越多,带着挥之不去的忐忑,他衷心希望比赛能顺利结束。 第450章 措手不及 尽管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就在今天,从早上开始,霍格沃茨的学生们依旧忙忙碌碌,忙着跑教室上课,似乎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围观其他学生为课业奔波得一脸悲催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德校学生安坐在礼堂一角,交头接耳的品评着不断闪亮登场的环肥燕瘦的姑娘们。打算趁现在多看几眼,过了这村难有这店了。 他们还利用手段,从百般不情愿的格兰芬多的科林·克里维手里租下了麻瓜相机的一日使用权,为的就是能和心仪的姑娘留影。其中有几个因为心仪的姑娘太多,而对相机使用时间的不够充盈感到忧心忡忡。 能被选为三强争霸赛的比赛选手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选手们的家长有机会亲临现场观看比赛。威克多今天起的特别早。虽然他平时就早睡早起作息规律,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天还没亮就辗转反侧。 海姆达尔嘴上不说什么,装作毫不知情,心里清楚他其实很期待与自己的父母见面。 吃早饭时卡卡洛夫和威克多交代了几句,威克多默不作声的点头,飞快解决掉盘子里的东西就坐在一旁看着海姆达尔。 等莫名其妙的海姆达尔吃掉盘中餐,他突然起立,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 “我父母来了。”说完,顺手把海姆达尔也拉了起来,而后抓着他大踏步的穿过礼堂,朝会宾室走去。 虽然礼堂已经不比刚才嘈杂,但也是人头济济的。他们一路行去接收到不少注目礼。 “你拉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选手!”海姆达尔小声说。 “你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也要向你问候一下。”威克多理所当然的说。 此乃三强争霸赛的传统之一,把家长们接来,让选手在赛前有机会和家里人问候打招呼,家里人自然会送上最为和心意的妥帖祝福。 “原来你把我当家长,我是你的什么?叔叔?舅舅?”海姆达尔眉飞色舞。 威克多面无表情的瞧了他一眼,海姆达尔低眉顺眼的不吱声了。 他们推开会宾室的门,塞德里克、芙蓉已经和自家人碰面了,正轻声而专注的说着话。 没有丝毫惊讶的,他看见了小天狼星。 西里斯和韦斯莱一家作为哈利的家人被请到霍格沃茨,他们正在热切的交谈。威克多和海姆达尔进门时,属于哈利的那一个角落热切的气氛有了些许停滞。韦斯莱一家和哈利纷纷觉察出了西里斯的心不在焉。 威克多的父母坐在们对过的角落里,威克多的母亲目光烁烁的望着儿子,激动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威克多的父亲对海姆达尔勉强一笑,看得出这已经是威克多爸爸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海姆达尔翘起嘴角,对他点点头。 他们用保加利亚语交谈,直到他们的话题脱离了家庭的范畴,威克多改用德语讲话,威克多妈妈反应很快,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对他们的谈话一无所知的海姆达尔,配合着说起了德语。威克多爸爸却是抿紧了嘴巴再不发一言。 海姆达尔尝试和他说话,他起初当没听到,在妻子的目光逼迫下,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话。 威克多扬起的嘴角很快垮了下去,这是海姆达尔不愿意看到的。他期待与父母的见面,把自己拉来无非就是想让关系更进一步,可惜他的父亲维持原有观点,依旧没有让威克多如愿以偿,威克多的失望可想而知。 “你们好。”让海姆达尔惊讶的是西里斯突然离开了那个角落,穿过会宾室对他们致以微笑。 威克多的父母马上站起来,威克多为双方作介绍。 威克多的妈妈马上露出了然的神情,并瞄了眼海姆达尔,后者笑吟吟,看不出别的情绪。威克多的爸爸一脸茫然的看着西里斯,似乎不太明白这人来干嘛。 西里斯有些尴尬的从他脸上转开视线,然后说:“我能借里格几分钟吗?大家都想和他说说话。” 有那么一瞬,威克多是感激西里斯的多此一举的。今天是他考虑不周,他不该贸然的把里格拉来,因为他打从心眼里认定大家早晚是一家人。 海姆达尔在西里斯的陪伴下来到房间的另一边,韦斯莱一家热情的和他打招呼。韦斯莱夫妇,比尔和珀西,他们都来了。查理因为工作来不了,错过了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有些可惜。不过先前他作为驯龙人之一参加了第一个项目,对哈利的比赛评价很高。 大帅哥比尔的装扮依旧特立独行,海姆达尔一直觉得他是自己认识的英国巫师里最拉风的一个,如果没有威克多,说不定自己会爱上他。 比尔认为这评价至少能得“E”(超出预期),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 莫莉对大儿子的打扮一向看不惯,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海姆达尔和哈利因为站立的角度关系,都注意到斜对过芙蓉老往这里斜眼溜号,肯定的是她不是看自己和哈利,目光的落定也不在俩中年大叔身上,剩下的只有比尔和珀西了。 经过进一步观察发现是在样貌上更胜一筹的比尔。 二位少年对视一眼,哈利更多的是对芙蓉目光的不拘一格的惊叹,海姆达尔则是对芙蓉的眼光表示肯定。 毫无所觉——至少表面看去是如此——的比尔提议让哈利带他们去参观,他离开霍格沃茨好些年了;韦斯莱夫妇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珀西的目光穿过门扉,在大厅那儿不断扫视,脸上出现了怀念的神情。 霍格沃茨留给每个人的记忆截然不同,但他们对这所学校的深刻感情是一致的。 一群人呼朋唤友的出去了,威克多带着父母去湖边看自己学校的三桅船;芙蓉和她的父母、妹妹在哈利他们之后出发。 加布丽快步跑到落在最后的海姆达尔身边,拉住他的袖子问,“那个带耳环的男人是谁?哈利·波特的哥哥?” 海姆达尔注意到芙蓉一脸的欲语还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在乎,眼睛却不受控制的朝这边看。 “他是比尔·韦斯莱,罗恩·韦斯莱的哥哥。” 加布丽点点头,“罗恩·韦斯莱是谁?” “……我想你姐姐应该知道。” 加布丽“哦”了一声,掉头跑了,不一会儿又折回来,对海姆达尔说:“七月七日是我的生日。”然后就真的跑了。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的转回头,恰与西里斯四目相对。 西里斯挤眉弄眼的说:“女朋友?” 海姆达尔笑着摇头,“威克多会杀了我的。” 西里斯马上不做声了。 “他父亲是不是……” “嗯,不喜欢我。”海姆达尔心想他都看出来了,克鲁姆先生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 “你没必要非得讨他欢心。” 过了很久,海姆达尔听见西里斯嘴里嘟囔出这句话,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海姆达尔没有陪他们一直闲逛下去,他们对霍格沃茨的感情使他们在语言上时有共鸣,海姆达尔没办法融入进去,当他们来到黑湖边参观徳姆斯特朗的三桅船时,海姆达尔顺势同他们告别。 “我给你留位子,晚上你过来,我们一起等结果。”西里斯对海姆达尔说。 海姆达尔笑着应了,然后与热情的韦斯莱一家挥手告别。 顺便还恭喜珀西已经确定下来的下半年的职位晋升,听说他在魔法部顺风顺水,上司对他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印象颇佳,貌似有定向栽培的意思。照这样发展下去,他有可能打破斯诺保持的记录,成为英国魔法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办公室主任。 韦斯莱夫妇对儿子的大好前程非常满意,尤其是始终为一家的生计忧心忡忡的莫莉,在海姆达尔的恭维声中笑得合不拢嘴。 反倒是当事人珀西无比淡定,脸上也挂着笑却不过分,身上已经有了稳重老辣的影子。 海姆达尔心想这家伙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 ××× 魁地奇球场方向接连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选手已经入场了? 海姆达尔懊恼的用手扯头发。 “如果我因此错过了威克多的进场,我就去布斯巴顿打小报告,揭你们的短!让那些轻信了你们花言巧语的姑娘认清你们的真面目!”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一行六人匆匆忙忙的离船跳到岸上,慌慌张张的朝城堡方向跑去,在随行的豆荚猫的提醒他,海姆达尔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折向魁地奇球场。五位师兄灰溜溜的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明知走错了也闷声不吭将错就错。 跑在最前面的海姆达尔气恼不已,在公共休息室睡下午觉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记得把自己叫起来,他对自己时不时就罢工的怀表已经失去信心了。结果这群家伙自己也忘了时间,要不是海姆达尔自己警觉及时醒来…… 【早知道就让你叫我了!】海姆达尔懊恼自己为什么舍近求远。 [我不是闹钟。]豆荚总是显得那么冷酷。 而这五个家伙娘们似的在房间里梳妆打扮,他都睡醒了,他们居然还在为头发的造型争论不休。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海姆达尔面色黑沉的立在门口,真想一人一个阿瓦达。 五位师兄自知理亏,可怜巴巴的看着海姆达尔的后脑勺。 现在的海姆达尔就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抓就是一脸血,他们不敢去触霉头。 其中那位“敏感脆弱”的师兄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在心里直叹气,这个点十有八、九赶不上选手进场了。 几个师兄眉来眼去,一脸怕怕的和前方的人拉开距离…… 眼看被六米高的树篱围合起来的壮观的迷宫近在眼前,海姆达尔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忘东西了?”离他最近的一位师兄问。 “不是……”海姆达尔犹豫着,他看看通往观众席的道路,又看看通往另一个方向的通道,一脸的挣扎为难,貌似在做什么斗争。 最终他下定决心一咬牙,“你们先去吧,我等会儿就来。”说完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豆荚猫紧随其后。 师兄们惊诧不已,“里格?” “我等会儿就来!”海姆达尔头也不回。 【你确定看到的是阿拉斯托·穆迪和莱弗森?】海姆达尔翻来覆去的问。 豆荚被他问烦了,干脆不作回应。 “我靠!这到底关我什么事啊!冲动是魔鬼啊!我他妈这么多管闲事做什么啊!!!难道我的本命神是雷锋玛利亚!!!”海姆达尔自吐自糟,自咆自哮,脚下却是不停,追着豆荚猫指出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摸过去。 ××× 他们在一片黑压压的顶端萦绕浓雾的树篱墙外说着什么,莱弗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穆迪背对着他们。在豆荚猫的帮助下,海姆达尔在一排凸出的树篱掩护下一点点朝前挪,慢慢与目标接近。 他们的说话声也渐渐变得清晰。 “……我的话你都听清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守住三强争霸杯,确保哈利·波特摸到奖杯……”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海姆达尔大吃一惊,这个穆迪果然有问题,他要干什么?!海姆达尔现在已经不相信穆迪的目的会是单纯的帮助本校学生作弊这么简单了,而且莱弗森唯命是从的态度非常不对劲。 他被控制了吗?这一瞬间,海姆达尔想到了很多有类似效果的魔法,包括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被视为不可饶恕的“夺魂咒”。 [不能再往前了,容易打草惊蛇。] 跟踪尾随偷听这种活儿太有技术含量了,要不是豆荚猫不厌其烦的提醒,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可能早就暴露了。唯一庆幸的是穆迪对周遭的环境貌似很有自信,并没有施下任何反窃听的魔法。 他们的说话声突然降低,海姆达尔本来还犹豫着让豆荚过去听听,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时,那边的对话戛然而止。在穆迪的指引下莱弗森迅速转身,一头钻进了裂开的高耸的树篱笆内不知去向。 高大的树篱笆发出叶片抽打地面的唰啦啦的响动,浓绿色的枝桠像章鱼触腕,在裂开的空隙边慢慢堆积,朝当中挤压…… 穆迪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然后猛地停住,厉声道,“滚出来!” 海姆达尔紧张的屏住呼吸,意识到撤退为时晚矣。 【我把他引开!】海姆达尔阻挡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豆荚猫如离弦的箭般冲出去当诱饵。 举起魔杖准备作战的穆迪在发现是豆荚猫的时候住了手,脸上的冷笑更像嘲笑,根本不把豆荚猫看在眼里。 “我知道是你,我能看到你。” 这句没头没尾却胸有成竹的话让海姆达尔心里一寒,对了,魔眼,让一切无所遁形的魔眼,他居然给忘了,他刚才还自以为是的嘲笑穆迪不够谨慎,最不谨慎的是他自己! 海姆达尔果断收起魔杖。 一只白隼冲进穆迪的视野,穆迪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豆荚猫趁其不备跃起发难,爪子狠狠抓在穆迪的脸上,白隼一冲而下,给哀叫痛呼的穆迪再下一层,钢铁般的鹰爪深深抠进穆迪来不及捂住的另半张脸上。猛禽的力量优势立马体现出来,亮蓝色的魔眼在白隼利爪的撕扯下电光闪烁般噼里啪啦的乱转,对焦频频发生错误,穆迪的叫声更加凄厉了,魔眼附近的皮肉痉挛般的抽搐,貌似十分痛苦。 怎么扯都拉不断固定魔眼的皮带,萌生去意的白隼遗憾的放弃攻击目标。 【快!这里还有缝隙没填满!】豆荚猫精准的找到刚才被穆迪施法催开的树篱,嚷完一头钻了进去。 狼狈不堪的穆迪发了疯般拼命朝空中的白隼施放魔法,撕心裂肺的疼痛干扰着他,让他水准大失,魔法盲目乱放,连白隼的一根羽毛都没沾上。 白隼在空中收紧翅膀,以令人拍案叫绝的空中姿态侧身滑入逐渐细密的树篱缝隙,把穆迪的咆哮甩在了迷宫外。 第451章 迷宫啊迷宫 迷宫内能见度低,再加上天色暗沉、暮色四合,墨绿色植物浓密深沉,仿佛吸走了最后一丝光线,缕缕烟尘扑面而来,触在肌肤上一片冰寒。树篱墙冷漠的回视困于迷宫中的生物,对所有的无助茫然置之不理。 迷宫犹如浸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中,空气好似带着一股浓重的潮湿气味。 白隼奋力振翅,尝试飞到树篱上方“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四周的树篱仿若拥有生命般随着他的高度一并往上攀,飞快没过头顶,把他阻拦在自由前方。 几番尝试皆无功而返,如果只能低空飞行,还不如用脚走,遇到危险还能使用魔法。海姆达尔放弃化形,落于地面。 海姆达尔一脸警惕的抽出魔杖,反手朝空中放了一个亮红色的信号弹,信号弹冲出魔杖的那一刻爆出响亮的哨声破开弥漫在树篱顶端的浓雾直插云霄。 海姆达尔认为就算赶来救援的人找不到需要施救的目标,发送求救信号至少能刺激人的警觉心。 “我记得威克多说奖杯被放在迷宫中央。”说完拔腿就跑。 豆荚猫也跑了起来,[你不留在那里?]它以为里格放求救信号就是为了让人把他领回去。 “说不定会把穆迪教授一并引来。”他可不认为那家伙会轻易放弃。 海姆达尔在一个岔口停下,琢磨着要往哪个方向走。 尖锐的叫声破空而来,听上去离这里很遥远,叫声却在死寂的通道内清晰的回响。 “不是男声,听上去像女人,不是威克多也不是哈利……”海姆达尔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是一紧,莫非是芙蓉? 不管答案是哪个,他都没办法让自己轻松起来。穆迪的计划首当其冲的是哈利,可惜自己只听到一个模糊的信息,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你要去救那个波特小鬼?]事到如今豆荚再迟钝也看出关键了。[他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 “如果没有刚才那事,没有之前对穆迪的怀疑,的确不关我的事。”海姆达尔掏出他的飞天扫帚测试仪器,反反复复的敲打,希望能通过仪器搞清楚现在的方位。经历刚才那极端刺激的一幕,进迷宫是不得已而为之,进来以后都有些摸不着北的感觉,现在逐渐冷静下来就迅速停止慌不择路的乱跑,当前首要的就是确定往哪儿走最快。 [没事找事就是瞎折腾,瞎折腾的人容易短命!]豆荚猫的劝人话总是不太中听。 “生命在于折腾。”海姆达尔都吃惊自己居然还有闲心跟它抬杠。 豆荚猫沉默不语,当海姆达尔收回仪器,信心十足的抬脚朝左迈步之时,豆荚突然没好气的丢来一句:[路痴!应该朝右走!] “是吗?”海姆达尔一脸茫然的折往右边,嘿嘿傻笑两声。 豆荚猫见他对自己的话毫不怀疑,心情没来由的哈皮起来。 [人类的方向感是所有生物里最差的一个!]豆荚猫一边飞奔一边滔滔不绝。[咒语里面也有不少可以用来辨识方向,我敢肯定你刚才因为情绪不稳一个都没想起来,人类的心理素质就是不行啊……] 海姆达尔忍气吞声,这确实是他的疏忽。 一道亮红色的信号陡然划破静寂,呈一条上升的直线,在空中炸响。 迷宫中的选手们迷惑了,又一个求救信号? 莫非现在是四缺二了? ××× 威克多诧异的看着中了自己魔法倒地昏厥且满身狼狈的芙蓉,没想到她居然会在后面偷袭自己。他刚才可没有手下留情,这女人不会一命呜呼吧?!淡淡的红色从芙蓉背后溢出,淡色的长袍转瞬染湿一片,带着一丝忐忑,威克多探了探他的鼻息,当即松了口气。 威克多本来不想管她死活,但这事透着几分古怪,所以还是用自己知道的魔法为她做了紧急处理,然后朝天放了一个求救信号。这迷宫颇有点藏龙卧虎的意味,万一对这女人置之不理,她的命十有八、九就要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刚才的那个信号,老爷的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他把这归结于赛前没能见到里格、没有得到他的祝福之吻所导致的状态下滑,老爷从刚才开始就有些闷闷不乐。 如果把魔法小镜子带在身边就能时时刻刻互诉衷肠了,可惜选手进迷宫之前要经过一道防作弊的检查程序,最后的走迷宫项目除了魔杖不能携带其他任何魔法物品,威克多只好把镜子留在船上。 实际上他刚才就察觉到后面有人鬼鬼祟祟的跟着,起初以为是监督比赛的工作人员,在老爷的概念里,哈利·波特是个行事略显莽撞但又敏感的热心肠少年,不会动不劳而获的歪脑子;塞德里克热忱爽朗,为人正直,话里话外都是要和自己在最后的项目中好好比一场,除非迪戈里先生是个演技派,威克多很快丢开这个猜测。 至于德拉库尔…… 想想躺在那里的女人,老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偷袭来的太过突然,他都来不及通过德拉库尔当时的表情进行分析,天马行空的脑补不是他的作风。 怀揣着挥之不去的烦闷,威克多呼唤了黑利奥帕。 被召唤而来的黑利奥帕在实力上远不如真正的火焰精灵,但是火克木这是毋庸置疑的,星星之火尚可以燎原,召唤而来的黑利奥帕至少也够得上火炬了。 为图省事,威克多确定下一步的行走方向后就指挥黑利奥帕一路火烧火燎,纵火而行。 ××× 海姆达尔让魔杖给自己指明方向,望着在手掌心忽左忽右到处乱指的魔杖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完美了!你的魔杖就跟你一样!]豆荚猫不会放过任何嘲笑的机会。[你还是死心吧,任何一个巫师都会有自己不擅长的,这是无伤大雅的小缺陷,让人高兴的是至少你会用铁甲咒。]豆荚猫对老是对多年前《唱唱反调》公布的抽样调查的结果耿耿于怀,上面显示英国至少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成年巫师连铁甲咒的咒语都不会念。 “我不是路痴!我分得清东南西北!”海姆达尔反驳。 [告诉我你正面向哪个方位?] 海姆达尔支支吾吾起来。 [不要再进行无谓的挣扎,老实点跟着我走就会有出路的。] “我不想被一只猫教训,而且这只猫的口吻让我感觉自己是一名应该被千刀万剐的异教徒。” [里格亲爱的,人生不总是一帆风顺的,只不过船舱进了点水,不要大惊小怪。] “……”过了一会儿,层层推进中的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应该不是我的幻觉吧,好像有东西跟在我身后……” [恭喜你,你还不是完全的无药可救。] ××× “啊哈!奖杯!!!”当海姆达尔看到位于通道尽头的金光烁烁的荣誉象征时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松快,高悬的心放下了一半。 它还在这里,纹丝不动的蹲坐在半人高的大理石基座上,看样子自己应该是第一个抵达的。 他这一路行来也不容易啊,见识了海格先生弄来的与危险沾边的各色神奇动物和陷阱,不是选手的海姆达尔都觉得眼眶有点发热——情不自禁的幻想若自己是比赛选手,现在离冠军仅一步之遥了吧。 所幸三强争霸赛的目的是为了锻炼学生,增进友谊,弄来的动物、制造的陷阱立足于实际情况,看着可能凶神恶煞,其实色厉内荏,没有出现太离谱的,至少他这一路行来没碰到真正的喷火龙。 一边小心翼翼的前进,一边目不转睛的盯住前方的奖杯不放,万一某位选手突然冲出来他也好随机应变。 问题是心底盘旋不去那股不安又是什么,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小心上面!] 海姆达尔朝前一扑,摔在地上跌了个狗啃泥,忍着疼痛拼命朝前爬了两下想要站起来,身后传来硬物重击地面的闷响,海姆达尔更不敢迟疑了,使足吃奶的力气向前挪,连回头看一眼的闲暇都没有。 身后的动静虽然惊心动魄,却始终没有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海姆达尔渐渐察觉出对方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于是想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猛地回头一看。 我靠!海姆达尔破口大骂。 “晚上好。”身后那玩意儿见他回头彬彬有礼的道出问候,高举的大钳子却是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好整以暇的追在海姆达尔身后耍弄他。 “等等,我有急事,你别捣乱!”嘴上这么讲,海姆达尔却不敢停,继续卖命的朝前爬。 “这不是捣乱,我也是守关的动物之一,我在做我应该做的。”蜘蛛太子一本正经。 海姆达尔真想用苍蝇拍拍死它,“你是反面角色,反面角色就该有反面角色的觉悟,别这么大义凛然。” “去死吧人类!” 海姆达尔:“……” [有人来了!]一直没管海姆达尔死活,一门心思注意附近情况的豆荚突然尖叫一声。 海姆达尔迅速做出反应:“拦一下!” 豆荚衔命而去。 不等海姆达尔喘口气,蜘蛛太子又道,“还有一个。”蜘蛛太子不愧是感知能力强悍的八眼蜘蛛,大老远就能觉察到动静了。 白隼在蜘蛛太子的钳口下振翅而起。 “……没劲。”见到目标丢失,太子也没了追击的兴致,意兴阑珊的往回退,转瞬消失于模糊的背景中。 ××× “啊!”猝不及防的塞德里克跌了个大马趴,等他发现阻碍自己的居然是一只眼神凌厉的黑猫时猛然间愣住了,这猫貌似在哪儿见过……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道身影冲出,以极快的速度笔直冲向奖杯,塞德里克马上认出了那个人,是哈利。 塞德里克大叫不好,利落的爬起来往前赶。 让他惊讶的是哈利被自眼前一晃而过的一道白影撞得差点飞出去,蹒跚了好几步才扶住树篱停了下来。 哈利吃痛的抬起头,看见飞的摇摇晃晃的白隼,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白隼,继而大惑不解,这也是海格安排的守关动物?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塞德里克,但是那只白隼的速度更快,直接飞到塞德里克的正前方,然后,塞德里克就停下了,滑稽的张大嘴巴。 哈利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也目瞪口呆着。 海姆达尔挡在奖杯前,灰头土脸但目光坚定,“这奖杯不能拿。” “什么意思?”塞德里克的眼中透出几分迟疑,更多的是戒备。 哈利一脸茫然的看着海姆达尔的后脑勺,“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但是请你们相信我,这个奖杯最好谁都不要碰。”海姆达尔没有回头。 哈利突然眯了下眼睛,然后他发现不是幻觉,那边的树篱确实闪烁着黄红色的光芒,他举起魔杖对准那个方向:“那是什么?” 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星星点点的光芒陡然光芒四射,厚重的树篱发出不自然的咔咔响动,猛烈扭动挣扎,星点的光芒连接成块再到片,光芒褪尽后,一个等人高的洞出现在众人眼前,空洞周围挂着一碰即碎带着火光的灰烬,焦黑的枝头不堪重负,灰烬零零碎碎向下掉落,威克多·克鲁姆从洞的那一头走出。 威克多走出来的时候还在对自己摇头叹气,转错了几次方向,几次都走到死胡同里,经过这迷宫他才知道自己的方向感实在称不上好,完全凭感觉行走有点托大了,他抬起头。 这样的见面方式或许有些出乎意料,大家都有些怔楞。 “里格?”老爷很吃惊。 塞德里克却是脸色一变,看向海姆达尔的目光有些复杂,“你不会是……” “所有人都不要碰,包括威克多。”海姆达尔并不含糊。 塞德里克脸色稍霁,情绪却没有完全松懈,仍然一眨不眨的看着海姆达尔以及他身后的奖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利朝前走了几步,海姆达尔转过身,他们隔着奖杯对望。 “我怀疑穆迪教授心怀不轨。”海姆达尔尽可能言简意赅。“刚才来魁地奇球场时……” 塞德里克和哈利还来不及反驳以及消化关于穆迪的负面信息,话语戛然而止,见到海姆达尔突然变了脸色。 “怎么了?怎么不说了?” 海姆达尔终于想起被自己忽略掉的一个重要信息了,名叫莱弗森的隐形炸弹。 这枚伺机而动的隐形炸弹此刻就站在哈利身后,哈利对此一无所知,正满脸不解的看着自己。 海姆达尔抬手举起魔杖,难以置信和惊慌失措在哈利眼中同时闪现。 然而。 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如此的猝不及防,海姆达尔还来不及做什么,两个魔法从两个相反的方向同时射出,等在场的人和动物纷纷反应过来,海姆达尔和哈利就这么毫无预兆的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留给现场的是视线的陡然放空和张口结舌的死寂,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停留。 狂笑声在落针可闻的沉寂中乍然响起,带着得逞后的巨大满足,就像按下了播放键,复苏的暂停画面开始变得如狼似虎。 最先反应过来的威克多反手一个魔法打过去,发出尖锐笑声的满脸是血的穆迪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咯咯闷响,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 “他们被门钥匙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了?”威克多冲过去张口就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而另一边的莱弗森被悔不当初的豆荚猫撕咬得苦不堪言,然后被塞德里克一个昏迷咒击中瘫倒在地。 穆迪口吐鲜血,脸色青紫的吓人,目光却难掩癫狂喜悦。 多种极端情绪同时出现在一张血迹斑斑的脸上,塞德里克禁不住毛骨悚然。教授疯了……面对此情此景他开始相信海姆达尔的话了。 “回答我!”威克多一脚踩在穆迪不断颤抖的胸口。 穆迪口中的鲜血汩汩而出,喷吐的更加猛烈了。 “你这样他还怎么说。”慢慢冷静下来的塞德里克迅速朝天放了一个求救信号。 “……都去死吧……都死吧……黑魔王是战无不胜的……”穆迪把威克多的焦急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疼痛折磨的他眼圈发红,整张脸扭曲变形,他却好似无所畏惧,他在大笑中昏厥过去。 塞德里克在听到黑魔王时哆嗦了一下。 “冷静点!你不能这样!”塞德里克始终注意威克多的神态,一察觉到他欲取穆迪性命的意图,匆忙抓住他。 “发生了什么?”就在二人推拉时麦格教授奔至眼前,当她看见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穆迪时惊的猛然止步。 她身后是同样一脸震惊的霍格沃茨的教授们,三位校长表情各异,但同样的沉重。 因为求救信号是从置放奖杯的迷宫中央亮起的,三位校长都非常重视,左等右等不见结果的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二位院长越发的坐立难安,综上所述,邓布利多才兴师动众的率众前来,可做梦都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这样的结果。 邓布利多最先清醒过来,收回落于地面的复杂目光。 魔法部的工作人员在邓布利多的许可下一窝蜂的冲过去,把人事不省的穆迪、二位选手团团围住。 “波特先生呢?”尽管眼前的景象给了他很不好的预感,邓布利多依旧稳若磐石。 坠在队伍末尾的西里斯和韦斯莱一家着急的挤到前面来,西里斯一个箭步冲到塞德里克和威克多身前,“这是怎么回事?哈利呢?” 威克多仿若没听到般低垂着脸一言不发,表情晦暗不明,跳到他肩膀上的黑猫甩了下尾巴,他拔腿而行,可一动身,包围他们的英国魔法部的工作人员就拦下了他。 “你们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我们的选手离开!”卡卡洛夫的尖叫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刺耳,他很快和不为所动的英国巫师争吵起来。 塞德里克在逐渐混乱的气氛中说出了威克多的判断,“哈利、斯图鲁松和奖杯一起消失了,可能被传送走了。” 哈利和……斯图鲁松?不单西里斯,得到这个答案的人们全都愣住了。 第452章 哈利在哪里 海姆达尔不认为自己有恐高症,虽然没有通过什么权威机构做过测试,但阿尼玛格斯会让巫师化形成最适合自己的动物,如果他恐高他就不会是白隼。 唯一肯定的是他对魔法造成的天旋地转的感觉素来没有好感,尤其是通过门钥匙转移的那种落地后仍摆脱不掉的头重脚轻感,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所以他想吐,尽管就现在的情况而言生理上的不良反应来得如此不合时宜。 他大爷的!这是谁设置的门钥匙,一点水平都没有!今天的海姆达尔似乎完全不记得风度教养为何物了。 “你还好吧?”哈利把他扶起来。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海姆达尔深呼吸,强行振奋精神,一只手举着魔杖,另一只手拉着哈利,小心翼翼的扫了一圈。 一点都不整洁肃穆的坟地,倒插在泥土中的十字装饰,在黑夜中透着几分鬼气,萧瑟的小树,干枯的枝桠,还有那一排排字迹模糊的东倒西歪、高高低低的墓碑。目光往外放去,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一栋轮廓模糊的宅子。 “这里肯定不是霍格沃茨。” “我看出来了。”哈利对这里的恐怖阴森也是心里发寒。 海姆达尔对哈利说:“我对这里的感觉很不好,还是快点离开这……” “你们哪儿都去不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海姆达尔和哈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种阴冷的让人如坠冰窖的声线根本不是人类应该发出的。 哈利突然撕心裂肺的哀叫一声,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朝前倾倒弯曲,两条腿仿佛丧失了最后一丝支持力,哈利跪倒在了地上,完全听不见海姆达尔焦急的呼唤,眼前一片模糊,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甚至连思考能力都在急速流失。 “杀死那个白头发的小子。”鬼一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扶住哈利肩膀的海姆达尔的瞳孔猛地一缩,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汹涌而至,那一时刻他手脚麻木,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有人惊呼,声音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这声呼唤不仅拖缓了那个藏身于黑暗的刽子手不假思索的行动,同时也惊醒了海姆达尔。 黑暗中的凶神恶煞们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化为白隼振翅冲天,留下鞭长莫及的他们在地上仰视那抹灵活多变的白影咬牙切齿。 披挂着黑色斗篷的鬼魅身影朝海姆达尔刚才站立的地方涌来,其中一人无视哈利的挣扎把他轻而拎离地面。当哈利看到这些人标志性的装扮,多少猜测到了他们的身份——食死徒,同时也想明白了自己很有可能在劫难逃,让人眼前发黑、手脚乏力的头疼逐渐平息的哈利有着一丝庆幸,至少里格逃出去了,西里斯会很高兴他的儿子平安无事…… ××× 然而哈利的庆幸早了点,海姆达尔逃出包围是真的,却没有逃出去,他还在这阴气袭人、鬼气缭绕的坟地周围徘徊,伺机寻求反攻的时机。 压在坟地边一处坍塌了一半的带黑色金属栏杆的砖墙下,身前是一丛丛枯枝烂叶,海姆达尔发现他选择的这个地形不错,这里貌似是一个进口,从刚才起一批又一批用厚重的斗篷帽子遮住五官的黑袍人从前面匆匆经过。 他原来看过类似的报道,魁地奇世界杯上也和类似打扮的人有过短暂的正面交锋,在英国,行事作风会这么邪乎的只有那什么食死徒。 想到这里他越发的坐立难安,这些人一定是冲着哈利去的,可以说这场莫名其妙的门钥匙之旅就是为了哈利安排的。 我TM就是个被附带的路人甲,而且还是印堂发黑的那种! 斯图鲁松室长现在的心情很不美丽。 不管怎么样要抓紧时间冲进去看看,活要见人,就是死了……他也要亲眼看见哈利的尸体。 事实上海姆达尔刚才就有了主意,他现在需要的是心理建设,还有把理论知识再拿出来巩固一下,趁着这个机会,他成功勾引到了一名路过的食死徒,最美妙的是这个人孤身一人,是他等了很久,久到快要放弃的不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出现的天赐良机,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毫无作为的等下去了。 透过枯枝烂叶的缝隙,他看到那名食死徒迟疑却不够谨慎的走过来。 海姆达尔为这个人的“善解人意”赞美诸神,东西南北只要他能想到的都在长长的感谢名单中。 我不是存心的,我不是存心的,我不是存心的……看着那人一步一脚的逼近,他不停的对自己嘀嘀咕咕。 因为老子就是故意的! 海姆达尔刷地站起来,趁那食死徒呆怔的那一瞬坚定的挥动自己的魔杖,“魂魄出窍!” 施完魔法后他又刷地缩了回去。因为又有食死徒过来了。 其实海姆达尔不太确定魔法是否奏效,是的,他刚才用的就是足够让他在阿兹卡班度过余生的“夺魂咒”。他从来没有使用过夺魂咒,只是明白理论,上手操作乃破天荒头一遭。 这魔法不是想练就能练的,因为不太可能会有为了这个魔法而心甘情愿献身的练习对象。 海姆达尔紧张的蹲在原地,咬紧牙关拼命克制住尖叫着落荒而逃的冲动——只有梅林知道他的手在发抖,腿肚子直打哆嗦。他屏息静气的看着那位自从中了他的夺魂咒后就化为蜡像一样的食死徒,紧绷的神经在时间的推移下活泛了起来,逐步确定了已然成功的信心。 那些后来的食死徒看到这位“同事”突兀的站在一堵什么都没有的塌陷的墙前一动不动,他们也不动了。好奇心是人类永远戒不掉的瘾,越得不到满足它就会越来越膨胀,直到冲破原有的载体容量喷薄而出。所以好奇心是一把双刃剑,在不明确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伤害到自己。 其中一人和别的食死徒做了个他们自己人才明白的手势,越众而出,走了过来。 食死徒们貌似被什么东西追赶,根本不敢多做停留,剩下的人齐齐往坟地中奔去。 天助我也! “弄昏他。”海姆达尔果断发号施令。 后头那位还来不及搞清楚那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声音是怎么回事就被倒戈相向的“同事”用魔法击昏在地,为了以防万一,海姆达尔又补了一下,确保他不会马上醒过来。 “干得好。”海姆达尔竖起大拇哥称赞那位“弃暗投明”的巫师,随即发现多此一举了,他现在神志不清不说,即使清醒也不见得会高兴被自己表扬。 为免扎眼,海姆达尔让那食死徒也蹲下来藏好,顺便让他把面具拿下来,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海姆达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刚才那救了自己一命的呼喊现在回想起来十分耳熟,耳熟到让他胆战心惊,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一探究竟。 有了一个帮凶貌似就不是自己孤军奋战了,但是问题依旧,他要怎么进去才不至于半道上就被拦截? ××× 坟地中。 重获新生的伏地魔志得意满的享受着暌别了十三年的激动人心的时刻,居高临下的望着跪拜在脚前的一众仆从——他亲爱的家人,他的追随者,他的食死徒。 他的计划成功了,利用哈利的血液得到新生,伏地魔在破败的坟地,面对他深恶痛绝的麻瓜父亲的墓碑和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光明一方的英雄哈利·波特,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让他如蛇一般丑陋狰狞的脸越发不堪入目。 在彻底解决掉死敌哈利·波特、拔出卡在喉咙里的那根鱼刺之前,他需要先解决一些小问题。 惩罚了几个在行为上稍有偏失的追随者,欣赏他们在自己脚边翻腾的痛苦模样,在撕心裂肺的尖叫中获得由强大力量带来的满足感的伏地魔认为自己应该表现得胸怀广博。那老疯子有容人的雅量,他黑魔王当然也有。 “我可以原谅你们。”伏地魔轻轻的说。 这几个食死徒不敢浪费时间为自己的逃过一劫而欢呼,狼狈的爬到他脚边高呼他的宽宏大量以及悔悟自己的罪过,并发誓一定痛改前非,一心一意追随主人——体面?尊严?那是什么东西? 时间可以证明,十三年后的伏地魔依然可以轻而易举的让巫师们因为无边的恐惧而对自己俯首帖耳。 黑魔王龙心大悦。 “卢修斯……”伏地魔玩味般的念出一串字符,低眉顺目的食死徒中有人走上前来。 被绑在伏地魔父亲墓碑上的哈利是震惊的,关于卢修斯·马尔福是食死徒的传闻他不是没有听过,罗恩在与德拉科·马尔福发生冲突后总会在谩骂泄愤时带着类似的字眼。 但那都是推测,是一种宣泄途径,是毫无根据的,哈利想到刚才逃出去的海姆达尔,里格知道吗? “主人。”卢修斯掀开斗篷,毕恭毕敬的弯下腰,以显示自己毫不动摇的臣服。他没有往正一脸震惊的盯着自己的哈利那儿斜一下眼睛,仿佛那里就是一块新的墓碑,一个微不足道的死人。 从刚才起就杀气腾腾的伏地魔对他的姿态很满意,心里的不痛快稍微消去了一点,他又享受了一会儿信徒五体投地的朝拜。 “卢修斯我的老朋友,听说这些年你混得不错。”虽说不痛快消去了一些,但也只有一些,伏地魔的“亲切”让卢修斯冷汗直流。 恭维话谁都会说,但把恭维话说的滴水不漏的却不多见,马尔福先生是当中的佼佼者。 伏地魔静静听着卢修斯的漂亮话,他从来不阻止别人对他拍马屁,卢修斯的“甜言蜜语”素来能够取悦他,这一次却在听取滔滔不绝的献媚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那白发小子是你什么人?私生子?” 马尔福家的发色令人印象深刻。(PS:里格的头发是很淡的金色,比马尔福家的要深那么一些,直接管他叫白发小子有种不尊重的意思在里头,或者说是一种轻蔑,所以我不反对大家说这里的伏地魔是色盲XD) 可以这么说,伏地魔对于一切违背自己意愿的结果都是难以忍受的,卢修斯那一声不合时宜的制止无疑雪上加霜,应该死掉的人还活着,伏地魔痛恨被违逆,就像哈利·波特,哦,不,哈利·波特将不再适用这个比喻。 想到这里,伏地魔重又开怀起来。 始终低声下气、脸冲地面的卢修斯的后背早已湿透,所幸马尔福先生表面功夫已经练就的炉火纯青,食死徒强调自身蝼蚁般卑微的传统反而帮助了他——不用目不斜视那张让人做恶梦的脸——要不得多让人崩溃啊。 虽然不确定喜怒无常的伏地魔还需不需要自己的回答,卢修斯还是选择做那个有问必答的信仰者,“请您原谅主人,那是我的外甥,我的亲外甥。” “你想要说什么?挟恩?对了,我似乎忘记跟你说谢谢,要不是你的协助,就没有今天的我。非常感谢您,马尔福先生。”伏地魔忽而微笑起来。 “不,不敢,不敢,请您相信,我不是这个意思……”卢修斯嗓子发紧。 始终缠绕在哈利身上的蛇发出阵阵嘶嘶的声音,伏地魔“啊”的一声,让人胆寒的红色眼睛滑过兴奋的光芒,“对了,我怎么能冷落我们最重要的客人。”他决定暂时不去关注让自己不快的卢修斯,因为从现在开始他要全神贯注的去欣赏另一个人的恐惧。 伏地魔有些迫不及待的挥了挥手,食死徒中有二人走了出来,他们带着卢修斯退离了那里。 黑魔王即将和他的信徒们分享自己的喜悦——让他朝思暮想的时隔十三年的会面、羞辱、折磨以及扼杀,作为惩罚,卢修斯不被允许参与进来。 如果卢修斯还是当初那个卢修斯,他可能会懊恼,会挫败,会想办法尽一切所能将功赎过,以期主人回心转意。 然而现在暂时不用面对伏地魔,卢修斯却扎扎实实松了口气,随即又为自己接下来凶多吉少的命运忧虑不已。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是应该与这个世界道别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决定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追悔莫及,出于无法摆脱的根深蒂固的畏惧他没有听从妻子和蒲绒绒公司安保人员的阻拦。想到在家中等待自己的忐忑难安的妻子,在学校上课的毫不知情的儿子,卢修斯的心情随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沉重。 来之前应该修改一下遗嘱……卢修斯自嘲一笑。 “怎么——”声音戛然而止,走在他左边的食死徒突然倒了下去。 走在他右边的那个惊慌的抽出魔杖,还来不及大喊大叫引起坟地中的黑魔王以及食死徒们的注意,也跟着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卢修斯从手杖中抽出魔杖,一脸戒备的对着那个立在一堵破墙前的身披食死徒服饰的人——之所以没有发动攻击也因为他没有攻击自己,让他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一个淡色脑瓜从一堆枯枝烂叶后小心翼翼伸了出来,就像山坡上惴惴不安的兔子,左右张望着朝他招手。 第453章 谁比谁命硬 卢修斯看了眼那个默不作声的“木偶”,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又被海姆达尔拉着蹲下来一块儿猫着。 “去检查那两个人,我要他们一定时间内无法醒来。”海姆达尔对自己的“手下”命令道。 那人立刻领命而去。 “那是怎么回事?”作为一名并非只会纸上谈兵的成年巫师,曾经的斯莱特林,卢修斯有自己的判断,迟疑道,“夺魂咒?” 海姆达尔很痛快的点头。 卢修斯当然不会指着他的鼻子义正言辞的骂他不应该为胡作非为,看见外甥安然无恙卢修斯感受到的只有激动,今天晚上的各种刺激让他减了至少十年寿命。 刚要感性的表达一下真挚的情感顺便告诉他不该为自己这么冒险,海姆达尔脱口而出的一句问话让卢修斯弄明白这里面有一半是他一厢情愿了,于是没好气的咕哝着,“该死的波特……” 海姆达尔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哈利在哪里?” ××× 貌似外甥对自己在这里一点都不吃惊,卢修斯的心情是复杂的,大人应该在孩子们面前树立一个救死扶伤的高大形象,显然,他现在的形象与正面光辉相去甚远,也许这也是他一直对德拉科守口如瓶的原因所在。 父亲渴望做儿子的英雄,伏地魔当不了英雄,他是死神,可残酷的事实却是全英国的英雄此刻正面对死神即将降下的镰刀。 卢修斯没有带着海姆达尔拔腿就逃,更没有在思想上产生巨大的排斥,还因为海姆达尔的直言不讳。 “哈利已经看到您了,这对您很不利,您要做的就是让他明白他误会了他所看到的。”海姆达尔飞快的说。“以后面对英国威森加摩的审判,哈利·波特的证词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海姆达尔的脑子很清醒,不管卢修斯·马尔福站在哪一方,就凭他曾经的食死徒身份,威森加摩的提审在所难免,关键在于绝对不能一经抓捕就被直接投进大牢。海姆达尔从前翻阅过关于英国的一些案例,英国的巫师司法嫉恶如仇,提倡干净利落,有时候证据确凿——威森加摩认为的证据确凿——连走个过场的审判都没有就直接送阿兹卡班了。 西里斯·布莱克当年就是如此,“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的倒霉受害者之一。 也不知道现在负责这方面事物的是哪位巫师…… 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卢修斯脑子转的很快,一下抓住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 “所以你才坚持让我和你一块儿去救他?” “救不救随您,这是我给自己找的工作,不勉强您。至少您得让他看见您在帮助我,或者说让他看见您‘弃暗投明’的决心。” “去TM‘弃暗投明’。”卢修斯爆了句粗口,貌似被这个说法冒犯或者说被伤害到了。 “事实就是如此。”海姆达尔试着用没大没小的语言来放松气氛。“嘿,马尔福先生,打起精神,接下来我们要打一场硬仗,好让我们三个人全身而退。” 卢修斯烦躁的点点头,虽说他已经被伏地魔“排挤”了,但让他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转头和恐怖代言人叫板打擂台,这太疯狂了,而自己居然还能蹲在这里冷静的分析可行性……匪夷所思。 那可是让英国巫师做了数年噩梦的神秘人啊! 这一切都因为里格,里格的平静影响了他。 卢修斯看向海姆达尔,难以想象这孩子的年纪和德拉科一样大。 海姆达尔突然犹豫的对他说:“您确定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时候哈利不会被干掉?”说着做了个剌脖子的手势,动作看上去很滑稽,脸上的表情恰恰相反。 “我很肯定。”卢修斯沉着的说。“伏……神秘人不会很干脆的杀掉他的,因为那太便宜波特了,在那之前肯定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卢修斯还是没办法直呼“伏地魔”,在英国能够直呼其名的巫师很少——那老疯子更是例外中的例外,海姆达尔毫无顾忌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当初的暗无天日,没法领会神秘人制造的恐慌。 有句话叫“不知者无畏”。 “什么过程?”海姆达尔问。 “抒发心情,畅所欲言,宣布胜利……大概。”卢修斯对伏地魔的心态还是有点了解的。 海姆达尔貌似恍然的点头,“憋了十三年才等到和哈利说话的机会。”十三年啊,都够举行三届魁地奇世界杯了,那话得有多长啊。 卢修斯啼笑皆非。 “你好像对成功拯救波特很有自信。”都开始想以后了……卢修斯在他的影响下也尝试放松。 “为什么不?给自己树立信心难道不对吗?”海姆达尔扬起下巴,一副倨傲的样子。“救世主的拯救者……英国魔法部会给我颁发梅林勋章吗?” 有那么一瞬,卢修斯发现自己真的忘记了紧张。 “我们行动吧。”卢修斯说。“我好像有干劲了。” “那真是太好了。”海姆达尔一脸深沉的点点头。“其实我的腿从刚才起就抖的站不起来了。” 卢修斯:“……” ××× “我真的很抱歉,阿不思。”穆迪无比沮丧。 邓布利多拍拍穆迪的肩膀,“好好休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阿不思!”一只眼睛罩着一层布巾的穆迪想掀被下床,被庞弗雷夫人瞪了回去。 “阿不思,快跟这女人说说,我已经好了,什么事都没有,我还能战斗!”穆迪那张凶恶的脸在庞弗雷夫人这里不管用,他只好从邓布利多那边下功夫。 “在这里我说了算。”庞弗雷夫人的态度很强硬。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邓布利多给老朋友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转身绕过白色屏风,等在那里的一群人迅速围了上来。 庞弗雷夫人的身影出现在屏风这一边,毫不客气的赶人,“你们会影响到病人休息,全部出去。” 屏风那头立刻传来一声短促的嚎叫,那是正全神贯注听他们说话的穆迪的懊恼咒骂。 在邓布利多的带领下,一群人离开了校医院。 邓布利多环视一圈,小天狼星不在这里,在迷宫中央谜底揭晓的那一刻他就冲出去了,与他同行的还有韦斯莱一家。想到这里,邓布利多沉静了下心情,看向四位院长。 “学生们的情绪怎么样?” 院长们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好好的俩学生成了失踪人口,别说学生了,他们的情绪都很紊乱,可他们是大人,是教授,是院长,没有紊乱的权利,所幸他们有镇压紊乱的权利。 这多少也是一种平衡。 “至少没有学生吵着嚷着要回家。”斯内普的口吻与平时一样,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他的右手貌似无意识的捂住左臂,某个答案呼之欲出。只有梅林知道,此时此刻的教授有多痛恨只能一事无成的站在这里照看未成年人的自己。 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院长都附和了这个说法,格兰芬多的麦格教授是他们几人中脸色最差的一个。与斯内普不同,麦格是出于强烈的责任感迫使自己留在学校,她其实也渴望出去寻找,而不是站在这里等待。 邓布利多点点头,转头去看一直伴随着自己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先生,你可以回寝室休息了。”该问的都问了,比起没嘴葫芦一般的威克多·克鲁姆,塞德里克真是个有问必答的好孩子。 在跟着自家院长离开以前,貌似镇定的塞德里克流露出了他内心的不安,“教授,校医院里的是穆迪教授吧?是真的穆迪教授吧?” 邓布利多对他温和的笑了笑,“是的,迪戈里先生。” ××× 邓布利多返回自己的房间,卡捷宁和卡卡洛夫已在雕像前等候多时,一直走来走去兜圈子的卡卡洛夫看到他过来,立刻迎了上去,卡卡洛夫对他从没有这么“热情”过。 他们进入房间。 三人还没坐稳,旋转楼梯又把第四个人送了进来,是英国魔法部长康奈利·福吉先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福吉几乎是用吼的,样子有些狼狈,似乎来得很仓促,可能刚从某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赶过来,浑身上下都是出席正式场合才会穿戴的高档货。 如果单单哈利·波特失踪,福吉可能不会如此失态,结果余光扫到卡卡洛夫在这里,福吉发白的脸僵了一下。 卡卡洛夫瞪着他,他的目光有些闪躲,还没弄懂当中的来龙去脉,也就是说连安抚的说辞都没有,他害怕这位校长找他兴师问罪。 这时候旋转楼梯又动了。 福吉回头瞄了一眼,脸色开始发青,只见隆梅尔·斯图鲁松一脸煞气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我、我很遗憾,斯图鲁松先生……”福吉硬着头皮说。 “我穿过波的尼亚湾、瑞典、挪威、斯卡格拉克海峡、北海,不是为了来听你这句话的,福吉部长!”隆梅尔轻易击溃了他的薄弱防御。 福吉面色如土。 隆梅尔猛地吐了一口气,貌似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我很抱歉,福吉部长,我很抱歉。” 福吉虽然脸色依旧难看,在听到隆梅尔的话后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我理解,如果我的孩子不知所踪,我可能会直接发疯的。” “谢谢。”隆梅尔轻轻的说。 “好吧。”始终一言未发的卡捷宁放下茶杯,拿着吃了一半的一块小圆饼干,站起来说:“下面是英国时间,我们也该去找我们的时间了。” 福吉一脸茫然,邓布利多微微蹙眉,不过很快松开。 “这里是英国,菲利克斯。” “我明白。”卡捷宁离开前对他说。“即使我想要胡作非为也不会在霍格沃茨,因为这里是英国。” ××× 这里满地污垢;这里落满了灰尘;这里的家具全都散架瘫在地上;脱落的壁纸岌岌可危的挂在墙上,放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糟糕。 然而没有人在乎,就连稍有些洁癖的卡卡洛夫也选择视而不见。 三人站在一个地板几乎塌陷的破败房间中央。 这里是尖叫棚屋。 “会有几个人来?”隆梅尔问。 “一共9人。”卡捷宁回答。 “这么少?” 卡捷宁无奈道,“请注意,我们已经改邪归正了。国际威森加摩为了定向培养里格,请的各有所长的教官人数加起来可能都比红帽子全员人数还要多。这些年没有新鲜血液注入,红帽子完全就在吃老本。我还是费了老大劲挑选出九个对英国比较熟悉的,别的人连英国都没来过,即使加入进来在短时间内也发挥不了作用。” 兵贵在精不在多,何况这是件争分夺秒的事。 “请原谅我没有别的意思。”隆梅尔的眉头一直堆在一起。“早知道当初就该坚持把合同续下去,再去据理力争。” “我不认为邓布利多会同意我的人进驻霍格沃茨,你再争取也没用。”所以那个时候隆梅尔想找人保护的计划并没有成功,不是贴身护卫,一切都是枉然。 “我以为霍格沃茨真的固若金汤、万无一失。”隆梅尔说。“所以我讨厌英国。” 要不是场合不对,卡卡洛夫真想挥舞着双臂附和。 “来了。”卡捷宁把怀表塞回口袋。 当第一位头戴扎着血红色丝带的黑礼帽、身披长及脚踝的黑色长袍的红帽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三人的精神同时一振。 对了,好像忘了什么。 隆梅尔问卡捷宁,“克鲁姆呢?” “先顺从的回了三桅船,然后不顾英国魔法部的阻拦强行冲了出去,还伤了人。”卡捷宁说。“英国魔法部说要控告他。” “这帮英国巫师就会给人添乱!”隆梅尔斩钉截铁。 按理说,反了吧。 卡捷宁和卡卡洛夫对视一眼,没有作声。 ××× 就像卢修斯猜测的那样,憋了十三年的黑魔王太渴望畅所欲言了,他从没有给过他一天母爱的母亲、她那可笑的爱情和凄凉悲苦的童年开始追溯,绑在墓碑上的哈利不得不听,苦逼的是还没有快进键可以按。 当黑暗中的某处发出一声尖利的哀嚎划破夜空,栖息在附近代表不详的乌鸦嘶鸣着腾空而起,空气似蒙上了一层莫测诡谲,伏地魔停止了他平淡的演说,红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食死徒之间起了些骚动,转瞬即逝,他们不敢在强大的主人面前流露出对那声突如其来的哀嚎的忐忑。 大家屏息静气的等待黑魔王发号施令,黑魔王只是一脸阴沉,看着某处一动不动。 真他妈沉得住气!!你行!藏身在黑暗中的海姆达尔对传说中的大魔头竖起了拇指,然后挥了挥手,第二招继续。让人高兴的是经过这么一刺激,黑魔王暂时不去找哈利聊人生了。 被海姆达尔控制的那名巫师粉墨登场,踉踉跄跄的从黑暗中跑出来,跌跌撞撞的朝伏地魔奔去,半道上被别的食死徒拦下。被控制的巫师没有靠近伏地魔——海姆达尔怕那喜怒无常的家伙直接把他灭了——而是让他离开一些距离就装虚弱,也就是腿一软倒在地上,貌似奄奄一息。 无论别人怎么追问他,他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伏地魔王依旧冷眼旁观,眼中的风暴慢慢聚集,夹带着风雨欲来之势。 食死徒之间的骚动再起,这一会儿没有像刚才那样不药而愈。 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第二演员跟着出场,这是海姆达尔刚才在卢修斯的帮助下截获到的第二个被控制者。海姆达尔拒绝了卢修斯,而是给自己又增加了一次知法犯法的罪证。 他的理由是卢修斯身上已经不能再背其他的罪状了,这对他以后的审判不利,反正自己已经用了一次夺魂咒,不在乎多用一次。 “我是为了自保,救哈利还能增加印象分,比您的起始点高多了。” 卢修斯最终默认了他的做法,就是摆脱不掉心里的那股别扭,他居然需要十五岁的外甥来保护。 当第二名演员登场,抱着头,缩成一团,指着黑暗中的不知名的敌人一副胆战心惊、恐慌到不能自己的样子——实际上第二位演员对海姆达尔的夺魂咒有排斥反应,但是他那种神魂颠倒的不安状态反而更逼真了效果——黑魔王终于放下“矜持”行动了。 海姆达尔不相信伏地魔会一直在追随者们面前无动于衷,如果他不是刚刚重获新生;如果他不是废物点心似的销声匿迹了十三年;如果哈利·波特没有毫无反抗能力的唾手可得,或许,可能,伏地魔会像所有当惯了动口不动手的统帅那样颐指气使绝不亲力亲为。 可惜现在的伏地魔都附和极端渴望证明自己的条件,积压了十三年的憋屈需要通过一个途径来释放,本来这个途径在哈利·波特身上,但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契机,而且还是欺到眼前的契机。 如此欺人太甚,黑魔王怎会坐视不理。 刚才的迟疑是为了什么,海姆达尔分析会不会是他害怕什么人,他才重获新生,羽翼未丰,所以他有着长时间的挣扎,但是他的尊严又不容许他临场退缩、落荒而逃。 卢修斯给了他答案,如果天底下真有让伏地魔畏惧的,那只有阿不思·邓布利多了。 换句话说,伏地魔在挣扎期间发现那未知的敌人不是邓布利多后才立马改了主意,想要借此重振旗鼓?! 好吧,不去管他。 无论如何,他的勾搭计划成功了,黑魔王暂时从那里离开了。 ××× 摆平最后一个负责守人的食死徒,哈利身后的墓碑随之化为沙土轰然散尽,迷雾后一条庞然大物猛然间窜出,张着血盆大口,朝海姆达尔的门面袭来。 海姆达尔就像没看到那条长长的冷血动物,冲上去扶住因承载物突然消失而往后栽倒的哈利。 冷血动物被一个魔法弹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的坟茔上。 “你干嘛不躲开!”卢修斯气急败坏,万一他迟了一步怎么办? “当初说好了分工合作的。”海姆达尔飞快给他一个“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的眼神。 卢修斯有些抓狂,这孩子不是镇定,完全就是缺心眼! “快抓住我的手。”海姆达尔拉过哈利的手扣在自己胳膊上,然后又张口对空气说:“吃了他们的肝脏!” 什么都来不及说,来不及反应和哈利看到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怪物从他们身后飘出,带着刺骨的寒意,朝听到动静返回的食死徒冲去,那里立刻发出阵阵惨叫和恐惧的啸声。 少顷,在食死徒中制造恐慌的鬼怪在回过味来的某大魔头的手中轻而易举的化为乌有。 “Avada Kedavra!” 伴随一道摄人心魄的绿光,死咒不期而至。 在死咒飞射指向的最终点上,“啪啪”的爆响声乍起。 代表死亡的光芒一闪而逝,结束生命的手段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伏地魔面沉如水的放下捏着魔杖的手,原本喊杀喊打的食死徒们缩头缩脑,噤若寒蝉。 ××× 难以想象他们居然利用幻影移形在阿瓦达索命咒下逃过一劫,哈利背靠在灰扑扑的墙壁上喘着粗气,他捂着仍在隐隐抽痛的胳膊朝海姆达尔走去。 却看见海姆达尔一脸惨白,盯着某个点不说话,两腮持续不自然的鼓动,似乎正在不断咬牙压抑着什么,像在悔恨,哈利觉得他好像要哭出来了。哈利忽然意识到当时除了他们,卢修斯也在那里,索命咒很有可能…… “你他妈开心了吧!你他妈算老几啊!还他妈自说自话的让别人配合你当英雄!!FUCK!FUCK!FUCK!”海姆达尔抬起脚狠踹老旧的墙壁。 “里格……”海姆达尔突然而至的狂躁让哈利难受极了,他对二人是充满了感激的,以及一些难以置信,如果卢修斯真的因为救自己而……他不敢想象下去。 哈利埋怨自己的口拙嘴笨。 没有想到海姆达尔猛然间转身一把拉住他,把他拖离那里,机警的左右张望,“这里不宜久留。” 哈利被拖得跌跌冲冲,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海姆达尔的侧脸,看上去是那么的镇定——刚才那一幕好像从没有发生过,哈利几次张开嘴巴,却无法吐出一个单词。 第454章 敬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这是哪儿?我觉得我好像曾经来过……”哈利在周围人貌似不怀好意的眼神注视下压低了声音。 “翻倒巷。”仿佛浑然不觉的海姆达尔带他转了个弯,鬼鬼祟祟跟在他们身后的巫师在岔口停了下来。 翻倒巷不长,不会像霍格沃茨那些可爱的阶梯那样使人头晕目眩——此时此刻海姆达尔无比想念那些楼梯,踩空一千一万次也强过今晚的遭遇——但对于第一次走进翻倒巷的巫师而言它却是狭长幽深,好像连空气都充满了恶意。 这里的道路纵横交错,这里的房屋盘根错节,高高低低的阶梯忽上忽下,冰冷的高墙压抑出宽窄不一的通道,大大小小的窗户射出的光影在头顶时断时续,仿佛游荡在阴阳之间。这里是地狱的代名词,洁身自好的巫师应该和“地狱”划清界限。 哈利警惕的回头,发现那些人并没有跟上来,当他转回头来猛然间呼吸一滞,前方的黑暗中似有无数影影绰绰的影子向他们涌来,就像那时候的食死徒…… 哈利站住不动了。 “曼尼,我不喜欢这种打招呼的方式。”海姆达尔没有勉强哈利,而是挡在他身前,顺便阻挡那些暧昧不明的阴森目光。 “我就知道吓不住你。”黑暗中有人发出笑声,可怕的鬼影在笑声中随风而逝,不多时,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巫走到亮处,进入二人的视野。 她的巫师袍很破旧,与面部精致的妆容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她的袍子上面描绘着诡异的花纹,手上的皮肤白里发青,就像被冻僵一般,她的左手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杆,小小的烟锅飘着袅袅青烟。 当她走到眼前时,哈利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 女巫送给他一个妩媚勾魂的笑容,释放着不加掩饰的讥讽。 哈利咽了咽嗓子,觉得脸颊有点热,他也不想,他只是出于保护自身安全的本能…… “你的口味变糟糕了,他还不如那个打魁地奇的,至少前面那个看上去很带劲,这个就跟炸鸡一样,全是中看不中用的面粉。”名为曼尼的女巫吐了一口烟,挑高眉毛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细长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你的炸鸡新欢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不是我的新欢。”海姆达尔握住炸鸡,哦,不,握住哈利的手,让他稍安勿躁。“曼尼,我现在没时间和你闲聊。”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了。“曼尼,你今天没有见过我,昨天也没有,明天更没有,事实上你已经很久没见过我了,好吗?” 曼尼貌似慵懒的歪了歪头,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迷蒙大眼骤然迸发出锐利的光芒,与她面对面的海姆达尔都差点忍不住往后退。 这女人不愧是翻倒巷排的上号的地头蛇之一,该犀利的时候绝不含糊。海姆达尔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因为偏见而排斥她,而是选择跟她建立友谊。 “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曼尼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瞥向哈利的目光别有深意。 海姆达尔知道她当然在装傻,哈利这张脸非常有名,在英国,凡是和外界保持沟通的巫师,哪怕只沟通一丁点,对他的脸蛋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 “曼尼,我可以把斯诺的联系方式告诉你。”女巫曾对斯诺表现出若有似无的情愫都被海姆达尔清晰的捕捉到了。 海姆达尔懂得翻倒巷法则,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不是他不相信曼尼,在翻倒巷,前一秒言而有信后一秒出尔反尔是十分常见的现象,道德修养在这里没有约束力,或者说有人在乎它时才管用。 他只是想有备无患,不希望所有的努力在最后一秒被一把从背后袭来的刀子刺得功败垂成。 “讨厌的小子。”曼尼又变回原本的漫不经心。 是的,翻倒巷法则,适用于此地的每一个人,海姆达尔刚才的承诺也可以虚无缥缈,不具备丝毫实现的可信度。 海姆达尔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她没有持烟杆的手,无视冷若冰雪的手感;无视曼尼逐渐危险起来的目光;甚至无视可能随之而来的危险,海姆达尔对这些视而不见。 他的手掌有力的握住那只冰冷的柔荑,微微俯身,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可你就是吃我这套。”海姆达尔的目光直直看进女巫的眼中,眼中荡漾的笑意在漆黑苍凉的夜色下、在危机四伏的翻倒巷里闪烁着朦胧的深情。 这是一种几乎让人目眩神迷的假象。 曼尼怔楞片刻,猛地抽开手,像挥开什么东西一般甩了甩那只手掌:“哪儿来的毛头小子,滚开滚开,再不走就让你们好看。” “谢谢。”海姆达尔带着哈利快步离去。 身后的曼尼逐渐消失在明暗交错的巷道深处,在彻底失去她妖冶动人的身姿前,能隐隐看见她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你刚才做了什么?”哈利忍住回头去看的冲动。“那是魔法吗?” 海姆达尔笑而不答,心想蛊惑人心的神棍不是那么好当的,自己要学的还多着呢。 ××× 一股说不上来的迫切促使海姆达尔加快脚步奔到了翻倒巷57号的门前,之前他还为自己的下意识选择感到疑惑,为什么把翻倒巷当成幻影显形的地点,望着布满铜锈的斑驳门牌——被岁月磨平了四角的尖锐和金属的冷硬——沟壑纵横的陈旧木门以一种迎接游子归来的直击心灵的静谧祥和,在黑暗中默默回视自己。 57号不是第一个承接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场所,却陪伴着初临此地的惶惑不安的他慢慢放下从前,落地生根。57号见证了一切。海姆达尔恍然大悟,这里是他心目中的家。 家是心灵的港湾,不管你走到何处,无论以什么样的心情蓦然回首,它总是矗立在那里。57号的积淀还够不上海姆达尔的“故乡的云”,却是他潜意识里认定的安全可靠的地方,不然他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 海姆达尔用力推门,木门纹丝不动,这是当然的结果。海姆达尔无声一笑,在哈利迷茫的注视下迅速掏出钥匙。 木门静静开了,又静静关上。 屋子里弥漫着空寂的味道,带着灰尘的气息,略有些刺鼻,所有家具用白色布幔覆盖,屋外的晦暗光线透过玻璃窗洒进屋中,触目的白色在黑暗中起起伏伏,形状暧昧。 海姆达尔对这里的一切如数家珍,根本不用花时间适应比室外更黑的环境,迅速跨过阻拦物,驾轻就熟的朝壁炉走去。 黑暗中发出一阵轻响,然后是哈利突然加重的呼吸声,“抱歉,我好像踢到什么东西了……” “不要使用照明类魔法。”壁炉前的海姆达尔轻声说。 “我明白。”哈利迅速回答。“你在干什么?”哈利又问。 “我想看看壁炉的连接还在不在。” 哈利点点头,马上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回了声“哦”。不一会儿,哈利渐渐适应了室内光线,壁炉那儿——哈利不太确定那是不是壁炉——猛地腾起一股白色的烈焰,稍纵即逝。 “怎么回事?”哈利匆忙跑过去,这一次幸运的没有踢到东西。 “魔法交通司最近是不是长工资了?飞路网的防御等级比原来高了很多……”被烈焰唬了一大跳的海姆达尔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的摸了摸摔疼的屁股。 “也就是说还能用?”哈利看了眼壁炉。 “还在网内,不过不知道能不能连接上。”海姆达尔告诉哈利。“有的壁炉虽然联网,但是不保证通道是否畅通。” “那你刚才?”哈利不解道。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尽可能利用周围能够利用的,把自己的消息递出去。”海姆达尔的心情稍许松快了一些。“联网的壁炉一般都在飞路网管理员的监视之中。我相信霍格沃茨那边已经发现我们不见了。我对英国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你不一样,我和你一起失踪……希望英国魔法部会注意到飞路网中突然出现的不和谐音符。” 在海姆达尔本来的概念里,到处转移迷惑敌人,让敌人捉摸不透比较保险,但是索命咒的不期而至推翻了他的想法。咒语这东西的杀伤力就跟带追踪功能的子弹一样防不胜防,至少现在他可以确定自己是安全的,房子外面暂时也是安全的,到处瞎转悠反而给别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梅林在上,他们连弹无虚发的索命咒都能侥幸逃脱,如果在转移过程中功亏一篑,海姆达尔觉得自己会死不瞑目的。 他们在壁炉边坐了下来。 “暂且等等吧,也许援军很快就到了。”海姆达尔对哈利笑了笑,他对波特先生的社会地位可是很有信心的,全英国谁都可能成为失踪人口,惟独哈利不行,或者说不能。 “对不起连累你了……”今天的突发事件带给哈利很多东西,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必定会有所成长。 海姆达尔刚想说什么,哈利突然奇道,“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它在发光。” 顺着哈利的手指低下头,海姆达尔发现前襟处有非常微弱的光芒在闪烁。 ××× 威克多一直忍到假穆迪交代了犯罪事实才见机行事,他不是西里斯,没有冲动的本钱,他在英国没有可以相互传递信息的伙伴可以依靠。威克多相信卡捷宁教授必定会有所行动,可他不想再等下去,他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带着豆荚迅速赶到假穆迪口中的坟地,理所当然的来迟一步,一批英国巫师已经先他一步抵达,其中包括西里斯·布莱克和莱姆斯·卢平,还有韦斯莱先生。 英国巫师们的团队内骚动不小,似乎幸运的抓住了一个在附近徘徊、来不及撤退的食死徒。 [他不在这里。]望着已被遗弃的犯罪现场,豆荚猫十分肯定。 “克鲁姆?!”心急火燎的西里斯不经意的抬眼,顿时瞠目结舌。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西里斯完全就把威克多当孩子,发现他在这里感到无比震惊。 威克多直接忽略他的问题,开门见山的说:“有什么进展?” “那家伙太狡猾了,一点点往外吐,还含含糊糊的。”威克多的气质再一次干扰了西里斯的判断,西里斯烦躁的耙了把头发,不知不觉间用了面对成年人的口吻。“语气一重他就哭天喊地,要死要活,该死的!!!我们手边也没有吐真剂,就算有也不保证能见效,已经错过使用吐真剂的最佳时间了。我们还找到了三强争霸赛的奖杯。”不过现在已经没人在乎这个了。 威克多听了西里斯近乎语无伦次的回答后没有出现多余的表情,绕开西里斯朝那落网的食死徒走去。 莱姆斯·卢平正在用他那种独特的稳定人心的语气和那食死徒交流——也许他打算尝试摄魂取念,也许没有——没有人注意到威克多靠近,直到那一声坚定的“魂魄出窍”传来,众人就像被按了暂停键又马上按回播放键的电视画面,顿了一下,然后轰的一下炸锅。 威克多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这些英国巫师费了半天口舌也没能实现的目标。 他们窃窃私语,目光中充满了不赞同和谴责,却聪明的没有去阻止他。 正义不代表完美无瑕,总有人要去干这个不是吗?反正不是自己,事后的整风肃清也轮不到自己头上,他们乐见其成。 西里斯几次张嘴,最后都选择了沉默以对;韦斯莱先生和卢平也只是抿着嘴不发一言,他们和这些希望通过这次事件加官进爵的投机的英国巫师完全不一样,他们真的渴望知道那两个孩子的去向。 卢修斯·马尔福的名字成功的激起了英国巫师的又一个惊骇的高潮,在问话过程中彻底感受了一把冷热对流的威克多不着痕迹的吐了口气,在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冷着面孔转身离去。 西里斯三人迅速放弃那些英国巫师,朝他聚来,无形中组成了一个全新的寻人小组。 [再试试镜子。]豆荚提醒威克多。 威克多离开时把魔法镜子带上了,他一开始听命行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回房间找镜子。威克多在里格的抽屉里没有找到另一面镜子,所以对于海姆达尔带着魔法镜子抱有很大的希望,他隔三差五就用镜子呼叫里格,始终没有得到回音。 他更怕镜子里出现别人的影像。 [别担心,他还活着,我能感觉出来他还活着。]豆荚的话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威克多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豆荚跟他一样,也把希望寄托在始终得不到音信的镜子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威克多又一次拿出了镜子,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镜子里模糊一片,正当他也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失望沮丧之时,梅林终于听到了他的祈求,镜子中的雾气开始不规则的涌动,然后,海姆达尔的脸出现在镜子中。 “……威克多?是威克多吗?”镜子里面漆黑一片,海姆达尔的轮廓随着通信的建立逐渐清晰起来。 “感谢梅林……”这是威克多懂事以来对梅林送上的最为真挚的称颂。 豆荚翘起的尾巴软了下去,立在威克多的肩头,一眨不眨的盯着镜子里的影像。 另三个男人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西里斯感觉精神倍受鼓舞,手掌情不自禁的握成了拳。 “我没事,哈利和我在一起,我们都没事。”似乎在顾忌着什么,海姆达尔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又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三位英国男士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歌唱梅林。 “你们在什么地方?”威克多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个答案。 “翻倒……你不要过来!!!”海姆达尔意识到什么,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似乎想把前面透露的信息盖过去。 镜子那头的威克多温柔的笑了:“说什么傻话。” 海姆达尔觉得眼睛貌似有出汗的迹象。 “……我看到你们了。”陌生的声音从镜子里传了过来。 突兀的让人心里发慌。 “怎么回事?里格!” 伴随威克多的喊叫同时响起的是哈利的尖叫,“那是什么!” 影像中断了。 ××× 一间明亮的西餐馆,三个老头各据一方。 被卡捷宁冠以“斗篷变态”的尼古拉·叶若夫今天穿着一件十分大众的驼色斗篷。 “英国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他貌似漫不经心的说。 “刚得到的消息。”爱抽烟的谢胡·沙加里举着烟斗。“卡捷宁这次真舍得下本钱。” “国际威森加摩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法官,他当然要下本钱,不然这赌他输定了。”叶若夫不以为然。 “你不去帮帮卡捷宁?你们不是老乡吗?”沙加里说。 “全天下的老乡都要我帮忙,我还忙得过来吗?!”叶若夫抓住面前的酒杯。“我想不到出动了红帽子还需要我去画蛇添足的理由。” 沙加里轻轻一笑,这不就是老乡么,这样的评价和信任可不一般。 “尼禄那老家伙呢?很久没看见他了。”叶若夫说。 “格林德沃如日中天的时候他装聋作哑;格林德沃日薄西山的时候他闭门谢客。”沙加里说。“我还就是喜欢和这样的家伙相处,因为他怕死,所以他永远不会轻举妄动。” “那个什么黑魔王又要开始杀人了?!”一直没说话的容克没好气的撇撇嘴。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仰正义了?”叶若夫开玩笑的说。 “他把人都杀光了我还找谁去做生意!”花孔雀容克抓狂了,作为一名追逐利益的神奇动物走私贩,他平生最痛恨总嚷嚷要建立什么纯洁无暇的世界,到处传播恐怖断人生路的偏执狂。 “他最近在苏格兰联系到一笔大买卖,你也知道英国的生意不好做。”沙加里为叶若夫作解释。“生意对象是一个麻瓜出身的巫师。” 这些老家伙都知道现在英国声名狼藉的大魔头的远大理想,和当年格林德沃的追求有着一部分的类似情节。 “希望我们的小朋友能在这场从天而降的灾难中化险为夷。为国际威森加摩将来最年轻的法官干杯,当然,如果我们还能看到那一天。”叶若夫举起酒杯。“敬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敬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敬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三个老家伙碰杯后一饮而尽。 第455章 乌龙的结束 “道尔顿先生!” 道尔顿在嘈杂的走廊上停下,看见珀西·韦斯莱朝自己奔来,急忙迎上去拉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失踪了?部长已经赶去霍格沃茨……”道尔顿说到这里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原本目不斜视、行色匆匆的同事不约而同的放缓脚步,斜眼瞧着他们。 道尔顿对珀西使了个眼色,珀西心领神会,他们并肩快步朝前走去,珀西小声说:“我才从现场回来,我们在那里找到了三强争霸赛的奖杯,它被设置成了门钥匙,我刚才把它送去了魔法交通司的门钥匙办公室。我现在正要去门钥匙办公室询问进展。” 人多嘴杂的地界,珀西说的很含糊,没有透露“现场”具体在什么地方,道尔顿也没有问。 “部长离开前调派了魔法法律执行警察部队的二十五个探员,”道尔顿说。“看来部长还是重视哈利·波特的,当初为了抓捕小天狼星也不过出动了二十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打破记录。” 他们来到魔法交通司所在的楼层,魔法交通司是除了法律执行司以外唯一与这次事件有直接联系的部门,与其他因为不明真相而做着各种猜测吵吵嚷嚷的楼层不同,这里的环境更像一国魔法部应有的严谨体面,井然有序。 “怎么样?”珀西推开门钥匙办公室的大门。 里面的巫师朝他耸耸肩,虽然知道通过门钥匙寻找线索有点异想天开,但是……珀西和道尔顿还是禁不住感到失望。 这时,飞路网管理局的负责人从隔壁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看着道尔顿迟疑道,“斯图鲁松主任的房子一直处于空关状态吧?”即便已经离开了英国魔法部,这里的巫师还是改不掉称呼斯诺“斯图鲁松主任”的习惯。 “怎么?”道尔顿不解。 “我们的飞路网管理员发现翻倒巷57号壁炉的联网防御魔法被人为触动了。” 道尔顿听了急忙朝飞路网管理局的办公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珀西说:“你快去找博恩斯司长,就说我向魔法法律执行司提出申请,请他们出动警察部队的巡逻员……”讲到这里道尔顿突然脚步一转,身后的珀西差点跟他撞上,不等珀西道歉,道尔顿又道,“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 曼尼屏息目视前方,她相信自己的脸色很难看,因为大家都是如此。 就在刚才,游荡在翻倒巷内居无定所的巫师们被人为的召集起来。翻倒巷经常举行类似的集会,大多时候是因为流浪巫师偷渡进了英国,通过他们这些被社会放弃的不受欢迎者收买本地的情报。 翻倒巷的巫师们并非如外界盛传的那样游手好闲、一事无成,他们有自己的情报网,也许他们的小道消息没办法偷天换日,但是帮助一、两个流浪巫师在英国狠捞一笔,然后溜之大吉,可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旦有这样的聚会,作为地头蛇之一的曼尼肯定在受邀之列。 然而他们这些收到邀请、打算借此狠敲一笔的人做梦都没想到迎接自己会是这样被动受制的局面,食死徒?!该死的,他们又一次被梅林放弃了吗?! 她很快由此联想到刚才带着救世主哈利·波特灰头土脸的出现在翻倒巷中的里格,曼尼焦躁的吸了好几口烟,过了一会儿才发现烟锅没有点燃。 站在一把木椅子上的食死徒一身标志性服装,居高临下的扫视着房间内每一个人的脸,他或许很满意,因为每个人都惊慌失措到面如死灰,仿佛连尖叫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食死徒们一边在伏地魔那儿奴颜婢膝,一边打着伏地魔的旗号狐假虎威,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通过折磨普通人来找回在主人那里丧失的尊严,这种恶性的找平衡是何等的扭曲。 食死徒们乐此不疲。 食死徒们的目的很明确,翻倒巷的巫师必须向黑魔王效忠。事实上翻倒巷从前就是黑暗阵营的一员,但是在紧要关头被伏地魔放弃,十三年过去了,那一时刻在一些老地头蛇眼里仍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翻倒巷仿佛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存在,光明一方对他们喊打喊杀,黑暗一脉把他们视如敝屣。 所以,翻倒巷的巫师只为自己而活,他们就是翻倒巷,翻倒巷就是他们。 前排有人越众而出,曼尼眯了下眼睛,她知道这个前额微秃的人,大家叫他豁牙,他和他的几个伙伴是去年才来的新人,听说原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流窜到翻倒巷。 翻倒巷不问过去,不讲未来。 这几个人安静却不安分,尤以豁牙为最。翻倒巷中每一个地头蛇都有自己的地盘,也就是平时自己待惯的地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曼尼对那几个新人感觉不好,曾拒绝那些人进入自己的地界,当时闹得很不愉快。 她看到豁牙走出来,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也许不妙。 豁牙和那食死徒嘀嘀咕咕,眼神还不自禁的朝她这边扫,曼尼不动声色的朝后缩,朝后缩,朝后缩…… 肩膀被人从后面扶住,曼尼双肩一耸,耳畔传来阴森的说话声,“你要去哪儿?” 那边的豁牙表完了忠心,霍然转过身来指着曼尼大喊一声,“我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她,她把哈利·波特和一个白发小子送进了翻倒巷57号!” 众皆哗然。 曼尼没有理睬豁牙的故意栽赃,此时此刻说什么都迟了,曼尼在众人或惊讶或不解或漠然的注视中慢条斯理的点燃了烟锅。 “为什么曼尼,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这个时候还敢跟她对话的只有翻倒巷最年长的地头蛇了,他的表情非常平静。 “不为什么,如果非要找个理由,因为我是混血。”曼尼说。“比起渴望肃清麻瓜的神秘人,我更愿意相信救世主。” 曼尼的烟杆掉在地上,身后的食死徒连魔法都没用,把她推倒在地,两只脚狠狠踹在她的身上,不断对她施暴。 曼尼抱着头咬紧牙关却不去反抗,别的巫师冷眼旁观,她以及他们都忘记了如何对抗伏地魔的犬牙、伏地魔制造的恐怖,麻木的等待着世界末日的来临。 “等等,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身上,快去找哈利·波特!”前方的食死徒大喊着,踢打曼尼的食死徒立刻丢下她,转身推开双开大门冲入茫茫夜色。 急于建功立业的豁牙马上道,“您放心吧,我的手下已经去抓了,不过是两个小孩子……哎哟!!!” 不等他说完就被那名食死徒踢翻在地,能从主人的手中把哈利·波特救出去,那是一般意义上的小孩子吗? 这名食死徒立刻意识到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拔腿朝门外冲去,翻倒巷的巫师们还来不及松口气,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很快重归平寂,大家惊恐万状的看着双扇大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个面白如纸。 一个头戴黑色礼帽的黑袍巫师出现在众人面前,礼帽上那一圈血红色的丝带就像一个神秘但渗透着危险的暗号,众人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明晃晃的室内灯光下,他们怎么都看不清这个不速之客的脸。 “谁是曼尼?” 急促的抽气声此起彼伏,原来刚才大家都惊惧的忘了呼吸。 “我、我是……”狼狈躺在地上的曼尼把目光从礼帽巫师身后拉回,门外的地上就躺着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食死徒,此刻却声息全无。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来过吗?” 曼尼忍住疼痛坐起来,“你是什么人?” “回答我。”轻描淡写的语言让曼尼一阵轻颤。 “你是什么人?”曼尼的坚持很虚弱,但是她没有放弃。 “不是敌人。” 曼尼久久不说话,似乎在衡量真实性,她突然跌跌冲冲的爬过去抓住这位不速之客,“他就在翻倒巷57号,快去救他,豁牙的手下……”曼尼转身去找豁牙,却不见他的踪影,更着急了,“豁牙肯定去和他的手下汇合了!” 这位不速之客却比想象中的还要磨蹭。 “你应该是来救里格的吧,为什么还不行动?!”曼尼大喊大叫,出离愤怒。 “我来这里的时候我的同伴已经去57号了,希望你说的那个豁牙没有轻举妄动。”不速之客气定神闲。“我的同伴跟我不同,他是个人越多就越兴奋的慢性子。” ××× 豁牙早在食死徒踢翻他的时候就趁人不备利用边门逃窜了出去,他一边在黑暗的巷道内轻车熟路的穿梭,一边捂着疼痛的部位骂骂咧咧。 该死的食死徒!豁牙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他早就知道这些食死徒靠不住,那些家伙和他不同——掀开斗篷还是阳光下的体面人,他的功劳绝不能被体面人抢走,他要亲自带着哈利·波特去见黑魔王。 他相信黑魔王会对自己论功行赏,他想象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意气风发的场面,豁牙自信那一天指日可待,因为他是纯血统。 豁牙在妄想中裂开嘴巴,缺了门牙的嘴发出呼哧呼哧的抽搐般的吸气声。 翻倒巷57号就在前方。 “头儿。”他听见手下的声音,豁牙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他们从流浪巫师那里以极低的价格换来的一种魔法眼镜,并把它戴上,它可以让人在黑暗中看得更远。 他看见自己的一个手下在翻倒巷57号对过的小弄堂里朝他招手。 “怎么样?”他刚才远远的往57号的窗户内张望了几眼,里面一片漆黑。“为什么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米利已经进去了。” 豁牙听了安心了些,米利是他们几个中魔法使的最好,也最灵活的一个。 “头儿你从哪儿来?” 豁牙纳闷的看向手下,手下脸上也戴着硕大又难看的魔法眼镜,看不清表情。 “食死徒召集我们……他们根本靠不住!”一说到会损害自己利益的食死徒,豁牙就气的忘记了一切。“我们自己干,抓住哈利·波特献给黑魔王,把那些该死的食死徒踩在脚底下!” “他们来了几个人?”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从来不问这些……”豁牙的疑惑又冒上来了。 手下默不作声。 “来了两个。”可能因为面对自己信赖的手下,豁牙还是没有多想。“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也许他们一会儿就……刚才没有食死徒过来吗?”他离开之前有一个食死徒先他一步,难道迷路了? “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豁牙一惊,脖子被掐住,豁牙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你、你在干什么?”手下不发一言,手里的力道越来越重,无论豁牙怎么使劲就是掰不开他的手。 出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 海姆达尔吐了口气,对不停喘气的哈利竖起大拇哥,“干得漂亮!” 哈利哈哈笑了起来,自从离开了霍格沃茨以后他的心情第一次这么振奋。哈利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能反应这么快,在那一瞬间利用声音迷惑对方,降低对方的注意力——他那一声“那是什么?”脱口而出的时机真是绝了——然后出其不意的出手放倒了对方。 海姆达尔迅速冲过去补了一下,今天晚上他做的最多的就是落井下石了,可以说熟练到信手捏来。 “不是食死徒,是小偷么,该死的,他把门弄坏了,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一点都没发觉,我想我可以修好它……”海姆达尔絮絮叨叨的话传来,哈利听到不是食死徒,顿时感到轻松很多。 “要转移吗?”海姆达尔不再霸占掌舵权。 “不!”哈利没有丝毫犹豫,果断道。 “好,听你的。”海姆达尔又一次召唤了鬼怪,让它守住玄关,并合上客厅的小门。 然后转身去对付那个闯进他家门的混蛋,从家具上拆开一条绳索捆住这个昏厥过去的家伙,因为好奇从他脸上拿下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戴在自己脸上,惊讶的发现视野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哈利正在研究海姆达尔刚才不小心落到地上摔裂的魔法镜子,用魔法修复了它,这本是赫敏的拿手好戏。 海姆达尔道谢,拿下眼镜,接回镜子。 哈利说不客气,接过了眼镜。 海姆达尔低头对镜子嘀咕,哈利把魔法眼镜戴上,借着魔法眼镜提升的视力,如临大敌的举着魔杖对准通往玄关的大门。 哈利发现海姆达尔的呼喊始终得不到回应,不安的说:“是不是给我修坏了?” “应该不是,”海姆达尔犹豫道。“镜面里好像有雾气在动。” 哈利好奇道,“给我看看。” 大门那儿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哈利马上放弃镜子严阵以待,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里格!你在吗?能听到吗?里格!”呼唤多时的镜子这时有了回应,威克多的脸出现在镜子那头,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期盼和挥之不去的焦虑。“我们到了翻倒巷57号门口……” 与此同时,镜子里面传来“阿拉霍洞开”砸开门锁的背景声音,然后是西里斯·布莱克的嘟囔,“……该死!那是什么东西!”似乎和威克多离了一段距离,声音听起来很模糊。 海姆达尔突然明白过来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哈利,然而迟了一步,客厅的小门应声而开,脑子里的弦绷得太紧的哈利用力一挥魔杖,尖端红光一闪,一道魔法激射出去。 “哦,漂亮的昏迷咒,真带劲,但是,哦,我的天。” 在海姆达尔的喃喃自语中,西里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咒语脱杖而出的那一瞬就发现自己冲了龙王庙的哈利小脸煞白的跑了过去。 好大的乌龙。 第456章 好像忘了什么 在西里斯·布莱克误中昏迷咒“扑街”的同一时刻,各方人马陆续赶到,在对角巷的各家店铺为开张做准备的凌晨时分,始终占据英国巫师避之不谈话题排行榜前十的翻倒巷破天荒的带头鸡飞狗跳。 众人会师的焦点就在这里,翻倒巷57号。 屋子里被灯火照耀的亮如白昼。 海姆达尔望着包括哈利在内的把昏迷不醒的西里斯团团围住一脸哭笑不得的几个人,毫无形象可言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现在是大人时间了,作为未成年的自己有权利放空大脑,躲到大人身后哭天抢地。 某大人走上前来,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四目相对,“斯图鲁松先生,我认为我很有必要找根链子把你拴在裤腰带上。” “那是个好主意。”海姆达尔点点头,然后向前倾倒,胳膊用力抱住威克多的背,脸埋在他怀里搓来搓去。这动作看上去确实很亲昵,但是脸上的脏污也一并贡献给了老爷的长袍。 威克多叹气,抱住他,刚要来点感性的甜言蜜语调和气氛,下巴颏就被海姆达尔突然抬起的脑瓜顶的差点咬了舌头。 “卢修斯……卢修斯舅舅……我把舅舅弄丢了……” 威克多看他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连忙拍拍他的背,安抚道,“没事没事,他好得很,你舅舅你还不了解么,脑子比你转的还要快。”威克多不是为了安慰他才这么讲的,卢修斯确实躲过了那场灾难,他和里格几乎在同一时刻使用的幻影移形,在坟地时那个食死徒全都交代了。 一旦离开了墓地,卢修斯的安全比里格更有保障,里格身后可没有蒲绒绒的安保人员随时待命。虽然卡捷宁教授曾委婉的提及蒲绒绒安保和红帽子没有关系,一个是战后建立的公司中的一个部门;一个是战时建立的非合法性组织。 威克多不相信这里面没有联系,有的时候进攻和防御是一体的,蒲绒绒安保或多或少带着点红帽子的影子——关于这点卡捷宁也无法否认,毕竟它们的老板是一个人。 “真的?”红着眼圈的海姆达尔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表情。 “真的。”威克多淡定点头。 海姆达尔喜极而泣继续搓脸,眼泪鼻涕双管齐下,老爷的衣襟正式遭了殃。 克鲁姆老爷想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感性之旅,海姆达尔却吸着鼻子转头抱起了豆荚,嘟着嘴巴把黑猫亲的喵喵乱叫,把他丢到一边去了。 老爷以很不美丽的心情打量抱在一块儿的一人一猫,在听到海姆达尔说:“豆荚,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之时,老爷心想,拴链子,很有必要。 那边,西里斯在韦斯莱先生的多次努力下醒了过来,亚瑟对哈利竖起大拇指,这昏迷咒太强大了。 哈利啼笑皆非,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西里斯本人倒是完全不在意,扎扎实实的吃了哈利的一个咒语,亲自验证了魔法的效果,西里斯对哈利的实力赞不绝口。 “里格,里格,没事吧?”头还是有点晕,西里斯挣扎着坐起来。 海姆达尔听到他的呼喊连忙走过去,“我没事,让您担心……”他被西里斯紧紧抱住,惊讶的忘了下面的话。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西里斯显得很激动。 海姆达尔回抱住他,“很抱歉,让您担心了。”抬眼时正与哈利四目相对,二位少年无声一笑,相互传递出他们自己才能明白的眼神,这是由患难与共培养出来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魔法部的人来清查现场,打头的一位貌似是这一小队的负责人,无视一切感人肺腑的画面,公事公办的要求把哈利和海姆达尔带回部里做进一步调查。 韦斯莱先生赶在西里斯的牛脾气上来前拦住这位一点都不懂变通的同事,谁知道这人毫不买账,一触即发的当下,被粉墨登场的道尔顿舅舅弭平了可能爆发的冲突。 道尔顿带来的人刚才在对过的弄堂里发现了几具尸体,其中一人奄奄一息还有口气。古怪的是经过初步检查,这些人并非死于魔法伤害……今天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也不是把俩孩子带去魔法部就能水落石出的。 英国公众还不知道伏地魔卷土重来的消息,英国魔法部需要制定一个妥善的、不会造成全面恐慌的公布方式,大家都需要缓冲期。 在道尔顿让人无法否定的漂亮说辞推动下,这位公事公办的同事不情愿的点头,带着他的人离开了57号。 海姆达尔没能和这位见面机会最少的舅舅说上话,就和哈利一起被一群紧张的近乎神经质的巫师护送回了霍格沃茨。 惊险刺激但绝不希望再来一次的跑路生涯正式宣告结束。 ××× 到了霍格沃茨他和哈利就分开了,一堆一堆的人等着见哈利,海姆达尔亦是如此。 “哈利,把魔法眼镜给我。”分开前,海姆达尔拿走了他们顺手牵羊带回来的眼镜,打算在原有的基础上改造一下。 “做个好梦。”海姆达尔对他挥挥手,祝他在梦里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大魔头。 哈利看着同样因一夜奔波而脸色发灰的海姆达尔苦笑一声,“我现在就想闭上眼睛。” 尽管一夜未眠再加上精神放松后脑子越发的昏沉,在走回三桅船的这一段不短不长的路上,海姆达尔还是努力克服着思考能力的渐渐迟钝…… “我告诉你,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威克多的声音钻进耳里,还伴有一股故意朝里吹的热气。 海姆达尔吓了一跳,迟钝的反应反倒帮助他免去了一切失态。 威克多没好气的勾住他的脖子,“该歇的时候就好好歇,让你的脑子休息一会儿,小心用脑过度变成小笨蛋!” 被男朋友轻易揭穿,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说:“我希望能说点好听熨帖的,减轻大家的心理负担。”为自己担惊受怕一晚上,他实在过意不去。 “真情流露。”威克多告诉他。“你要做的就是真情流露。” 海姆达尔将信将疑,看男朋友一副“听我的没错”的笃定神态,海姆达尔脸上开始浮现出彻底放松下来的麻木和疲惫。 事实证明,一招鲜吃遍天也讲究出其不意,至少海姆达尔的亲朋好友们都“不意”了。 隆梅尔被他儿子的真情流露惊的差点被口水噎到。 海姆达尔一进入公共休息室就冲过去抱住他,嘴里不停的说:“爸爸,爸爸,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隆梅尔准备好的话都被这一句挡回了肚子里,才思敏捷的斯图鲁松主席的脑子硬是停摆了十秒钟。 “安全回来就好,安全回来就好。”隆梅尔最终叹息着抱住他。 海姆达尔悄悄把眼睛出的汗使劲揉回去,然后说:“爸爸,英国太可怕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煞有介事的表情,隆梅尔很想笑,随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又中了这小坏蛋的招了,这孩子总是能在关键时候歪楼,气人的是每次都能得逞。 隆梅尔抓住他的胳膊,“用从国际警察部队那儿学来的不入流的招数来对付你老子?翅膀硬了?” 海姆达尔瘪瘪嘴,嘀咕,“教官们都是好人。” 嗯?居然还敢顶嘴?!隆梅尔瞪眼。 海姆达尔缩了下脖子,一下就被打回原形了。 隆梅尔等了等,略微失望的说:“没了?” 海姆达尔满脸问号。 隆梅尔摆摆手,“没什么。”终于等到点叛逆迹象,他正准备接招,结果雷声大雨点小。隆梅尔爸爸再一次为做不了全方位的父亲而感到失落。 海姆达尔分别和二位校长以及同学们说了好一会儿话,大家都为他的平安归来喜不自胜。 “里格!”海姆达尔惊喜的转身,看见卢修斯·马尔福匆匆步入公共休息室,就像威克多说的那样安然无恙,他立刻尖叫一声扑上去。 卢修斯赶忙接住他,开心的笑起来,“我没事,让你担心了。”不管当初再怎么险象环生,如今都已经过去了。 海姆达尔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如果您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怎么面对德拉科。”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能把我的意愿抹消,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么好摆布的人?”卢修斯压低声音道。“他们本来要抓捕我,但是你看,我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 “他们不为难您了?”海姆达尔问。 “审判还是要进行的,但不是现在。”卢修斯的嘴唇轻蔑的撇了一下。“我估计那个老疯……嗯,邓布利多教授有了新的考虑,通过我,找到某个新的突破或者新的修行方式。” “卢修斯,别给我的宝贝灌输那些乱七八糟的臆想。” “斯诺!”海姆达尔惊讶极了。 跟在卢修斯身后进来的斯诺脸一垮,“也就是说我的地位又下降了?” 海姆达尔有些委屈的看着他,斯诺张了张胳膊,海姆达尔笑着上前抱住他。 斯诺把他拉到一旁,用一种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以后有事第一个就想想我,其实我比你爸爸和男朋友都靠得住。” 斯诺对自己又一次被“边缘”而耿耿于怀,等到事情结束了他才被“想起来”,可恨的是隆梅尔居然什么都不对他讲,把他蒙在鼓里。 隆梅尔白了他一眼,“你是小孩子吗?还要我事事嘱咐你?” 斯诺被噎的无言以对。 海姆达尔含笑站在一旁看着听着,这感觉真TM好,想到他差一点就要和这些可爱的家人朋友们永别了,心里就阵阵后怕。 海姆达尔暗暗咬牙,大魔头,祝你早日“与世长辞,永垂不朽”。 ××× 在大人们的频频催促下,同学们相继离开了公共休息室回房间休息,海姆达尔知道,大人们有事情要商量了,于是也起身准备回房,老爷当仁不让的尾随——自告奋勇的表示要帮他洗澡,所以必须陪着一起离开。大人们的表情耐人寻味,各有各的精彩。 和卡罗、里安、莱昂互道迟来的“晚安”,三位好友的脸上泛出放下心事后再也克制不住的困倦,打着哈欠进了各自的房间。 羊角造型的壁灯发出莹莹的橙色光芒,地毯吸走了脚步声,狭窄的走道悄无声息。 海姆达尔突然返身。 威克多猝不及防,下意识的伸手圈住倒向自己的人,脚下连连倒退,最终背脊撞在雕饰粗犷的木头壁柱上。海姆达尔热切的亲吻着他,舌头钻进他的口中纠缠,温柔的引诱着他,威克多叹息一声,立刻投入进去反被动为主动。 本来他很谨慎的想要浅尝即止,头皮传来一阵疼痛,他迅速明白里格要的不是温柔、和缓、安抚、蜻蜓点水之类的吻,他需要直接、渴求、甚至是粗暴的,他要的是能够感受到的。 威克多的胳膊收紧,更具有占有性的抱住怀里的人,投入更激烈的亲吻…… 海姆达尔剧烈喘息着,威克多的嘴唇在他的颈侧缠绵,而后朝上咬着他的下嘴唇轻吻、舔舐。 “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威克多咕哝着指出自己不断遭到冷落的地位,成功脱困以来他甚至没有对自己说上一句甜言蜜语或者安抚人心的话。 海姆达尔松开他,慢慢扬起一个微笑,手指带有挑逗性的滑过面前人的脸颊、脖子,一路下滑到松开了两个扣子的衣襟里:“肉麻话应该留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 海姆达尔转身来到房间门口,手握住门把,门板之后的世界是他在危险的时候用以激励自己的奖赏,他活下去的奋斗目标。现在,他毫发未伤的站在这里,海姆达尔认为自己干得不错,他回来领赏了…… 威克多的两条胳膊突然伸出环抱住他的肩膀,把他紧紧扣在怀中,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 海姆达尔松开门把,手掌抚上威克多的手背,低头在上面落下密密的亲吻,威克多陡然深沉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缓——积压了一夜的焦灼不安在这一瞬间得到释放。 “我等会儿就去问问从哪儿能买到实惠又漂亮的链子,斯图鲁松先生,我对你的保证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威克多嘟囔着,故意制造凶恶的口吻。 海姆达尔直视着门板上的一道深色木纹,“原来你喜欢那种调调,”装作很好奇的问,“你打算怎么拴?拴在哪儿?床上吗?” 明知道不应该,威克多的脑海中还是闪现了很多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他的身体也积极而热烈的响应起来,刚才的亲吻就像一根导火索,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想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应该不会想让一个一百九十磅重的男人压在你身上。”威克多歪着头亲吻海姆达尔的鬓角,身体往前倾。“为免我的‘喜欢’膨胀到你暂时难以收拾的局面,所以老实点宝贝。” 漂亮的双关。海姆达尔轻轻笑着,默默感受着压在自己背上的重量,沉重而甜蜜的负担。 他们矗立着再未发一言,再多的言语此时此刻都成了多余。 ××× “里格里格!”小八眼冲了过来,以旁人必定为之毛骨悚然的迅捷速度,从海姆达尔的脚背顺着小腿、大腿一直攀爬到海姆达尔的胸口。 海姆达尔赶忙用两只手托住沉甸甸的小八,笑道,“越来越沉了。” 海姆达尔惊讶的发现他的动物家人们都在这里,豆荚猫早就在它的老位置窝下来;奥拉尔蹲在床尾的横栏上打瞌睡,现在应该是它的入睡时间了。最让海姆达尔意外的就是奶糖,它居然在照顾小面包,它趴在壁炉前,把裹着海姆达尔旧衣服睡觉的小面包拢在眼前,一只爪子轻轻盖在小面包身上,动作显得生硬别扭,笨拙的让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后者耸耸肩,“我走前把它们都弄到这里,但是仅限于此,我什么都没讲。” 动物们是敏感的,它们不安,所以它们会更加耐心等待。 海姆达尔亲吻了它们中的每一个,包括还在睡梦中的小面包,站起来的时候他对奶糖轻声说:“谢谢。” 奶糖的眼睛在炉火的映照下如宝石般闪闪发亮。 海姆达尔带着几乎难以自持的暖洋洋的激动心情步入浴室,在脱衣服的时候他摸出了怀表,这个自从落水后就时常闹情绪的传承之物,陪伴他度过一个这辈子再也不想重来一次的夜晚后,毫不意外的彻底罢工了。他拍拍表面,摆弄了几下,怀表依旧死气沉沉,就连原本璀璨的表壳好像都蒙上了一层黯淡的浮尘。 “我不喜欢它,从来都不喜欢。”威克多拿着海姆达尔的睡衣走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块怀表。 表壳上繁复古朴而又寓意恐怖邪恶的三角图纹总能轻易触动克鲁姆家族内心深处的敏感神经。 “嗯,恭喜你,它坏了。”海姆达尔扬了扬手中的表,随手塞进长袍口袋里。 威克多笑了笑,把睡衣放到一旁。 “威克多,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我觉得那应该对我很重要。” 威克多转身,看见海姆达尔盯着瓷砖上的波浪花纹发怔。 当天中午,日上三竿,徳姆斯特朗三桅船如日出时分那般静谧的浮于黑湖之上,一声哀嚎打破了安详,许多人在这荡气回肠的尖叫声中蓦然惊醒。 “我的魔法展示——————” 第457章 咆哮山羊胡 四个小时之后,海姆达尔只身一人出现在霍格沃茨城堡内,接受着学生们的注目礼,他们或窃窃私语,或对他露出友好的灿烂笑容。自从糖耗子大赛以来,他已经很久没这么风光过了,当然,糖耗子的风光基于他得了冠军,今天的风光是沾了哈利的光。 “我们都听说了,真是帅呆了!”韦斯莱双胞胎在他经过的路上对他竖起大拇指,其他的格兰芬多也是笑容满面。 一个人突然冲出来,海姆达尔意外的眨巴眼睛,“莱弗森先生?”海姆达尔立刻惊喜的扶住他的肩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戴维·莱弗森抹着眼泪,呜咽的几乎不能成言。 “我已经听说了,那不是你的错。”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肩膀。 莱弗森哭得更大声了,就像海姆达尔糟蹋了克鲁姆老爷的前襟那样,他的前襟今天也遭了殃。 海姆达尔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茫然的看向那群格兰芬多。 以金妮为首的几个女孩笑成一团,然后上来对哭个不停的莱弗森说着什么,男孩很快松开了海姆达尔,抽泣着离开了那里。 “谢谢。”海姆达尔对这些姑娘点头微笑。 他来霍格沃茨的目的是为了去见邓布利多,卡捷宁在他起床后把邓布利多想见他一面的想法传达给他。 “早点谈完早点结束。”隆梅尔认为抓紧时间是应该的,他现在衷心希望海姆达尔能早日摆脱这个国家——请注意是摆脱,如果可能,有生之年不再踏进这里一步。 “别急,你应该先吃个饭,梳妆打扮一下。”隆梅尔大声阻止返身往房间疾走的海姆达尔。“为什么不去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作为一名有教养的绅士,体面的衣着是必不可少的,这是礼貌待人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海姆达尔一言不发的看着隆梅尔,认为他这是故意的,故意拖延时间…… “照你父亲的话去做吧,”卡捷宁笑了起来。“这是身为识大体的家长的某种无声抗议,我建议你顺水推舟的去执行。” 隆梅尔淡定的对卡捷宁的“旁注”表示感激。 等海姆达尔泡了澡,沐了浴,换了衣服,填饱了肚子,从房间里衣着光鲜的出来,公共休息室内只剩下围着姑娘们的照片沾沾自喜、眉飞色舞的师兄们。 据师兄们解释,大人们已经先他一步去了霍格沃茨城堡,他的男朋友和塞德里克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三强原则,一块儿去探望住在校医院的芙蓉。 这就是海姆达尔只身前往霍格沃茨而无人陪伴的原因。 他原本计划先去找德拉科,听说表弟曾在他睡觉的时候来找过他,他还想去校医院探望芙蓉……一打听斯莱特林在上课,只好暂时把计划放下,转向校长办公室。 当他来到邓布利多校长的办公室外面,看到了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的斯内普,海姆达尔庆幸自己没有转向校医院。斯内普的目光在他身上凝固了约有三秒。海姆达尔没有说话,用实际行动——挺胸收腹正步向前——来显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勃勃生机。 斯内普的目光忽而偏向一旁,表情越发显得僵硬,海姆达尔敢用他一双1.5的视力对梅林发誓,教授在转移注意力,为了……憋笑? 海姆达尔老怅惘的。 与此同时,哈利在二位好友以及麦格教授的陪同下从他身后缓步行来。 他们互道问候。 “嘿,战斗进行的怎么样伙计?是不是踢翻了他的屁股?!”海姆达尔和哈利对击了下手掌。 赫敏和罗恩听了海姆达尔话只觉得一头雾水,哈利露出了笑容,“很可惜,他没有在我的梦中出现。”实际上在此之前,哈利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奢望,他只是被动的祈求伏地魔不要出现,无论现实还是梦中。 “真遗憾。”海姆达尔告诉他。“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打扁他的鼻子。” “他的鼻子已经很扁了。”哈利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能毫无负担的拿神秘人开玩笑,说实话,这感觉不坏,可以说非常好。 “真的吗?我离得远没有看清。”那个时候他没有机会和伏地魔照面,也没有欣赏男色的心情,海姆达尔很好奇。“他长什么样?听说年轻的时候很英俊。” 这个时候在场的其他人才正式明白过来他们的话题目标,斯内普和麦格交换了个眼色,赫敏和罗恩在他们的玩笑话中从开始的瞠目结舌到后来的饶有兴致。 年轻人接受新事物、新现象的反应速度总是与时俱进的。 “嗯,就我几次近距离接触而言,”哈利想了想说。“离‘英俊’有点距离,”又停顿了一下,“离正常也有点距离。” 赫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梅林……”罗恩也是忍俊不禁,尽管这种笑意里萦绕着如影随形的恐怖,但管它呢。 “至少这符合所有英雄故事的套路,魔头都是穷凶极恶、面部狰狞的,一看就特别激发人想去替天行道。”海姆达尔亲昵的勾住哈利的脖子。“放心大胆的上吧,英雄。”随后又看向站一旁乐呵的赫敏和罗恩。“众人拾柴火焰高,英雄,你最好再勾搭几个跟你一起斩妖除魔。” 哈利摸摸鼻子,笑道,“那你呢?” “我?我在旁边给你吆喝打旗。” “真的?” “梦里。”海姆达尔言简意赅,毫不掩饰不想蹚浑水的意向。 赫敏和罗恩的笑容淡了很多,他们相互看了一眼。 哈利倒是不介怀,连连点头,“下午可以去找你吗?” “可以。” “谈完了?”斯内普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 三位霍格沃茨的学生都显得有些局促,尤其是哈利,“抱歉,教授。” 斯内普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冷哼,转身面对巨大的怪兽石像,报出口令,“会爆炸的裹薄荷奶油冻的巧克力夹心糖。” “……”海姆达尔听到这一长串口令就很有闭眼睛的冲动,转眼扫向另几位……发现他们都是一脸的麻木。 ××× 校长室成了一个临时会客厅,大人们都在这里,哈利和海姆达尔上来后马上获得全场关注的目光。赫敏和罗恩被留在了外面等待,二人倒是不怎么介意,反正哈利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了。 海姆达尔猜测到邓布利多校长把他们叫来的原因,大概就是想当面问问那时候的情况,毕竟自己和哈利都是从那场灾难中逃离出来的,与大魔头接触过的体验者。 海姆达尔没有坐在邓布利多为他们提供的与他正面而坐的椅子上,也没有选择位于斯诺和隆梅尔中间,明显被一群人包围住的看上去很众星拱月的座椅,而是笔直的站在邓布利多的办公桌前方。 “很抱歉,我没有丝毫冒犯的意思。”海姆达尔先对父亲等大人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脸来对邓布利多提出要求。“校长先生,我要求清场。” 一群大人立刻脸色不善。 “能跟我们说说为什么吗?斯图鲁松先生?”邓布利多摆摆手。 “可以想象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我只是不想当着家人的面再现那时候的场面,何必让他们再担心一次。” “装腔作势!”“虚伪!”他的解释立刻遭到大人们严厉的批判。 海姆达尔面色如常的坐在了邓布利多对面:“您想问什么?”瞧他多么的知错能改。 大人们果然满意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话主要由哈利在说,海姆达尔完全就是个替补旁白——专门陪衬,用以弥补剧情上的空白——绝大部分的补充主要由主要旁白卢修斯·马尔福先生来完成。海姆达尔从头到尾都没和大魔头发生正面交锋,有些话确实说不上来,有些事情仍然一头雾水。 之前让海姆达尔多少感到些忐忑的夺魂咒问题也无人提及,他一直等着英国魔法部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在旁白过程中他也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曾经干了什么,怎么干的,直视他的邓布利多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海姆达尔知道自己被有意的放纵了,他迅速调整心态,把夺魂咒的问题彻底烂在肚子里,从今往后只字不提。 “……是的,在听到里格的幻影移形发出的爆裂声后我也使用了幻影移形。”可以说完全的孤注一掷,卢修斯对那道索命咒至今胆寒不已,不过令人振奋的是梅林庇佑了他们,幸运女神为他们送上了美妙的旋律。 问题是在场的其他人听了这段只有不断冒冷汗的深深的后怕,美妙的旋律一点都没欣赏到。 卢修斯又道,“幻影显形的地点是霍格莫德一条街道的尽头,那里是一家出售魔法器材的杂货店,然后我躲进了商店,直到我请的安保人员找到了我,那家店的店员可以为我作证。”之所以没有立刻往家跑,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不想把敌人往家引。 事后想来,那家店的店员虽然其貌不扬,但沉稳得匪夷所思。试想,三更半夜,一个陌生男人行色匆匆的闯进店里——卢修斯对这家的营业时间表示惊讶——店员只在最初时抬眼瞄了他几眼。 卢修斯认为自己当时的情绪应该有所克制,不过因为极度担心外甥的情况,可能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什么,那个店员给他泡了一壶很香的茶水,那壶茶水让他感到好受了很多。后来他隐晦的暗示店员把店里的灯熄灭,这样安全更有保障,卢修斯觉得那店员听懂他的意思了,却毫不在意,我行我素。 事实证明,他被蒲绒绒的保镖找到以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德维斯·班斯商店?” “是的。” “零点以后还开着店?”西里斯突然发难。 卢修斯忍耐的皱了皱眉头,“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派人去询问。”而后挑衅般的翘起嘴角。“我认为对于霍格莫德各种商店的作息安排,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可惜西里斯没有被惹恼,或者说表面看上去较为平静。 卢修斯有些意外。 当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在邓布利多暗示的点头下,海姆达尔很高兴谈话到此结束,他不喜欢回忆前一晚的惊心动魄。海姆达尔瞥了眼哈利,波特先生抿着嘴巴,表情因回忆而紧绷,看样子伏地魔对他的影响远远超过旁人接受的程度,对此,海姆达尔表示深刻的同情。 【等等。】突如其来的叫喊打破了满室的沉闷压抑,在场的巫师从伏地魔带来的恐惧气氛或者他们自己营造的想象中解脱了出来。 众人茫然四顾。 邓布利多回头,办公桌后的墙壁呈弧线形往内凹,整面墙壁由浅及深的陷在一片阴暗中,墙壁当中一片模糊。若不仔细去瞧,一般不会注意。墙壁上挂着霍格沃茨历代校长的肖像画,但凡校长室内有客,它们绝对装聋作哑,用打瞌睡来装作自己毫不在意,实际上都竖着耳朵。 “布莱克教授?”邓布利多疑惑的看向历代校长画像中的某一幅,对他的“清醒”有些意外。 画像中的人穿着代表斯莱特林的银绿相间的华丽长袍,留着山羊胡,眉毛又细又长,目光尖刻极不友善,看上去十分精明,似乎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不要叫我教授!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布莱克教授貌似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惊跳起来,显得很愤怒。 邓布利多面不改色,貌似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过来让我看看。】布莱克教授指着因为这番动静而停止了行动的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并不认识画像中的人物,不过他知道这面墙壁上挂着的都是霍格沃茨的历代校长,换言之这一位生前也是位校长。邓布利多朝他扬了扬眉毛,一副全凭他自己做主的意思。海姆达尔心想看看就看看吧,心底对这位盛气凌人的校长颇不以为然,在邓布利多的首肯下海姆达尔绕到办公桌后。 校长办公室内立刻响起愤怒的咆哮,【萨拉查在上!为什么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仍然更像一个马尔福?!】西里斯在咆哮中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卢修斯的脸上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容。 隆梅尔和斯诺均一脸的淡定,奥丁大神在上,斯图鲁松家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经过邓布利多的介绍海姆达尔才弄明白,这位衣着华美的咆哮山羊胡校长是布莱克家的先祖之一,西里斯·布莱克的曾曾祖父——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 就在布莱克教授滔滔不绝的宣泄着不满,别的校长画像七嘴八舌的让他闭嘴,众人在吵闹中忍耐的皱起了眉头之时,邓布利多对走至自己身旁的海姆达尔轻声说:“听说你错过了今天的魔法展示。” 海姆达尔顿时一脸惆怅。 邓布利多略微低头,从半圆形的眼镜上方看出去:“我有一次延期展示时间的资格。” 海姆达尔马上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激动的说:“您的意思是可以把资格让给我?”没有矫情的表示听不懂。 “当然,我已经用不上了。”邓布利多对他眨眨眼,目光十分祥和。 海姆达尔突然觉得梅林在对自己微笑,虽然三强争霸赛让自己错失了一次魔法展示,但是确保哈利·波特的安然无恙为他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机会,弥补了缺失——海姆达尔坚定的认为这是邓布利多教授在和他礼尚往来呢。 好人果然有好报,向雷锋同志学习!海姆达尔笑逐颜开。 心情变得大好的海姆达尔转向某言辞刻薄的前校长,“您的曾曾孙很英俊,当之无愧的美男子。而您……”说到这里海姆达尔顿了一下,故意制造紧张气氛。“我很遗憾。不过您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布莱克家一代更比一代好。” 隆梅尔等人闷笑,他间接把自己也夸进去了。 西里斯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无法掩饰住飞扬的眉角。 肖像画里的老布莱克双目圆瞪,颤巍巍的指着海姆达尔,就像被掐住了脖子。 世界清静了。 众历代校长以及邓布利多忽然明白如何让尖酸的布莱克教授迅速闭嘴的诀窍了。 第458章 是结束也是开始 “里格,真是担心死我了。”德拉科抓着海姆达尔的手,漂亮的五官都拧在了一块儿。 “没事没事,我命硬。”很多事情德拉科可能还不知道,海姆达尔决定还是不剥夺卢修斯的工作,或者说身为父亲的乐趣? 德拉科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沙滩椅上晒太阳的威克多,“我听说霍格沃茨和徳姆斯特朗会并列第一。” “哈利应该是第一吧,是他第一个摸到三强争霸奖杯的,格兰芬多的胜利。” 也许“格兰芬多的胜利”刺激到了某斯莱特林的敏感神经,德拉科不快的说:“你跟他一起摸到的。” “我不是选手。” 德拉科咕哝着,海姆达尔没听清。 海姆达尔不着痕迹的观察他片刻,问他,“你喜欢霍格沃茨吗?” 德拉科听了有些发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我们不是在聊天么,随便问问。” “我在这里上了四年学了。”德拉科迟疑道。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海姆达尔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他们没有说暑假计划,德拉科总是希望自己的暑假能够有表兄的参与,自从他历劫归来后德拉科仿佛忘记了即将到来的悠长假期,只字不提关于暑假的事情。卢修斯希望给儿子营造一个相对单纯的学习环境,却无法阻止各种版本的“内幕消息”在霍格沃茨内来回穿梭。 直到再也看不到德拉科的背影,海姆达尔才收回目光,拿出一个苹果,威克多丢下杂志走来,坐在德拉科刚才落座的椅子上。 “怎么样?”威克多问。 海姆达尔把啃了两口的苹果凑到男朋友嘴边,“如果今天有个人拿学校来试探我,我也不会答应。” “他明白你的意思?”威克多就着他吃过的地方咬下一口。 海姆达尔笑了笑,“德拉科不是傻瓜。他可能有些犹豫,但是言下之意很明确了。” “我很遗憾。”威克多亲了亲他的嘴唇。 “我只是个投石问路的,最终决定权还在卢修斯身上,具体怎么做也要看马尔福当家。我相信这一回纳西莎会站在卢修斯那边,到时候德拉科要孤军奋战了。” 当初卢修斯就想把德拉科送去徳姆斯特朗,爱子如命的纳西莎嫌那儿偏僻遥远,不舍得儿子吃苦——虽然海姆达尔从来不觉得自己在徳姆斯特朗吃过苦——死活不答应。 如果把德拉科送去徳姆斯特朗是夫妻二人商量下来的最佳方案,卢修斯和纳西莎十有八、九会使出强硬手段,到时候德拉科再反对也无济于事,谁让他是马尔福家的命根子呢。 海姆达尔啃完两个苹果后,哈利来了,身后还跟着一条小尾巴——戴维·莱弗森。 莱弗森起初面对海姆达尔还有些闪躲,海姆达尔也不搭理他,不一会儿海姆达尔眼睛一扫,看见莱弗森小心翼翼的捧着书本递了过来。 海姆达尔不由得笑了起来,接过他的书,一切都恢复到了从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被抛诸脑后,莱弗森也不再战战兢兢。 莱弗森抱着书本跑向城堡自个儿消化去了,海姆达尔转头递了个苹果给哈利,哈利道谢后接过并和威克多招呼了一声,在海姆达尔的另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想到刚才莱弗森愁眉苦脸却又全神贯注的样子,哈利好奇的说:“莱弗森经常来找你吗?”他和莱弗森是半路上遇见的,问他问题他也不答,一副守口如瓶的谨慎样子,跟防贼似的,哈利觉得很好笑也很纳闷。 “嗯,我跟他交换了教科书,徳姆斯特朗的课本和霍格沃茨的不一样,他有问题就会直接来找我问。” “是关于什么的?”哈利心里多少有点数了。 “魔咒学。”海姆达尔也不瞒他。 哈利低头啃着苹果,不知道在想什么。 海姆达尔把重新摆弄过的魔法眼镜递给哈利,看上去比原来好看很多,有点像防护眼镜,可以挂在眼镜外面。哈利挂在脸上试了下,有点大,海姆达尔又给他调整了下皮带。 “我手边没有结实的皮绳替换,你就凑和着用吧,以后若是能弄到好的皮绳再换。” 哈利把魔法眼镜拿下来,看着海姆达尔说:“谢谢。” “不客气。” “里格。” “什么?” “你觉得我有希望吗?” “……哪方面?” 哈利顿了顿,“斩妖除魔。” 海姆达尔叹了口气,这是一位被宿命论捆绑销售的救世主,貌似也没人问他愿不愿意。 “你没和他们谈过……嗯,这方面吗?”海姆达尔问。 “他们?谁?” “罗恩,格兰杰,或者你教父,邓布利多教授。” “我不能。”哈利烦躁的摇头。 是不能还是不敢?别人对他的希望越大,背负的压力也越大。仔细想想哈利才十五岁,十五岁的敏感少年却要拯救世界。海姆达尔觉得把上辈子十五岁的自己放在哈利的位置上,大概早就被关进疯人院了。 海姆达尔不是什么灵魂的导师,也没有教导哈利应该怎么做的资格,因为他一直把自己的位置放在围观群众之中置身事外。他也没办法像邓布利多那样运用他的渊博睿智启迪带领别人。 海姆达尔能够想到的最适合的开导方式只有一种,他自己认为的比较实际的东西。 “我觉得你太温和。” 哈利不解的眨巴眼睛。 “我是说你的魔法。”海姆达尔说。“你在翻倒巷对付那个‘闯空门’的坏蛋用的是昏迷咒……别那样看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没礼貌的小子。” 哈利不好意思的咧嘴而笑:“那么西里斯呢?如果我当时不是那么的温和。” “那只是个意外,我相信布莱克先生下次应该会多长个心眼了。”海姆达尔做了个怪相。“敌对时讲究咒语效果的立竿见影,你温和不代表食死徒也会对你温和,我不认为他们会礼尚往来。” 哈利露出纠结的表情,“……西里斯给我买过一本不错的书,里面的咒语展示很精彩。” “带图片展示的那种?” “对。” “什么类型的魔法?” “黑魔法防御术。” “学院派。”海姆达尔咕哝了一声。 哈利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海姆达尔说:“无论黑猫还是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我不是让你往黑巫师的大道上探索,黑魔法防御术运用得当同样能做到制胜千里。知道威尔伯特·斯林卡吧?” “当然,霍格沃茨五年级使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材就是斯林卡的著作。” “我现在就在看他的著作,那是一本好书。”海姆达尔赞道。“他把黑魔法研究的很透彻,研究出来的方法有的很偏门,但是很有效。而且他教的东西不全都是针对黑魔法的,还有黑魔法生物。总之,这是一位白猫楷模,你可以好好向他学习。” 全世界最大的白猫目前就坐镇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哈利完全有条件成为一只能逮住耗子的合格的白猫。 “有想过将来的就业问题吗?”海姆达尔突然话锋一转。 哈利摇摇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我还能活到那时候。” “你不能让大魔头掌控你的生活节奏,因为自我感觉前景渺茫就随波逐流了?那不行啊伙计。人生规划是一回事,斩妖除魔是另一回事。普通巫师也没办法拍胸脯保证能活到寿终正寝,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就连大魔头也没办法逃过老天爷的眼睛,说不定明天他突然暴毙了,难道他玩完了你也不活了?” 实际上就业问题也快要落到他头上了,九月份开学哈利升上五年级,五年级下半学年霍格沃茨会举行针对该年级的就业咨询的简短会谈。就像海姆达尔说的那样,有没有伏地魔地球照样转,太阳还是每天照常升降,英国巫师的生活节奏还是按部就班。 顺带一提,徳姆斯特朗的就业咨询要等到六年级。 “等他暴毙了我再想啊。”哈利好笑的说。 “这么被动?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肩膀,眉飞色舞的唱了两句:“亲爱的人啊携手前进,携手前进~~~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PS: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老电影《甜蜜的事业》的主题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电影的主题内容是讲计划生育的,著名的新中国“女追男跑”就是出自这部电影。) 哈利迷茫片刻,然后说:“虽然不知道你在唱什么,不过是不是跑调——” “闭嘴!”海姆达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副炸毛的样子。“唱歌就是要唱出心声,我唱的就是心声!!!” 哈利很想笑,但是看海姆达尔一脸菜色强忍住了。首先笑出声的是克鲁姆老爷,老爷煞有介事的说:“我笑出了心声。” 海姆达尔老惆怅的。 ××× 与霍格沃茨告别的前一天,三所学校的学生聚集到一块儿,这还是去年开赛前动员大会后第一次全员出席。 邓布利多是当仁不让的会议主持者,无论马克西姆夫人还是卡卡洛夫都不好意思跟东道主抢。 四位选手都到场了,被安排在学生坐席的打头一排。 芙蓉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了,白皙的小脸蛋透着一丝红润,海姆达尔觉得她看上去很春天,马上由此联想到韦斯莱家的大帅哥……海姆达尔心想人活着有盼头的时候别人不拔苗,它自个儿也使劲蓬勃向上的。 英国魔法部派了官员出席,一个个慈眉善目,满脸堆笑,好像整所学校随便抓一个都是能为社会建设添砖加瓦做贡献的栋梁似的,就连和英国本土没多大关系的徳姆斯特朗、布斯巴顿也被栋梁了,不管外面再怎么天翻地覆,绝不能影响到校园生活。 邓布利多的讲话虽然略显陈词滥调,但是听在海姆达尔这个经历了即将席卷而来的腥风血雨的前哨战的学生耳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就是不知道在场的霍格沃茨学生有几个能品出老校长语重心长下的忡忡忧心。 嗯,哈利肯定要算上一个,还有赫敏,罗恩,迪戈里应该也是,也许还有金妮…… 海姆达尔扒拉着指头算了算,波特队人员贮备不充分啊。 “下面有请徳姆斯特朗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为我们发言。”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这么大气的名字貌似有点耳熟…… 邓布利多在台上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学生席上还在扒拉手指头的某少年在全场瞩目下傻眼了。 “去呀去呀!”德校的学生虽然意外,但马上兴高采烈的拉扯他的胳膊或者摸他的脑袋。 海姆达尔懵懵懂懂的站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中走上讲台,眼睛一扫就看到了最前排的威克多,男朋友朝他眨巴下眼睛飞了个“媚眼”,海姆达尔回他一个“我很莫名”的眼神。 是的,他真的很莫名其妙,之前根本没有接到任何需要他上台说话的通知,是安排上的疏漏还是某主持的突发奇想?海姆达尔认为后一个答案占据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 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沉静了下心情,不管怎么样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不能小鼻子小眼缩头缩脑,他代表了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请原谅,我没走错地方吧?这里是霍格沃茨礼堂?”尽管脸转向了退到一旁的邓布利多,声音却是放大到了全场。 下面响起了轻微的笑声。 “这真的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海姆达尔看向下面的学生,用手撑住下巴摆POSE,“我的发型看上去还可以吗?” 学生们的笑声比刚才更大了,夹杂着德校牲口们的叫好声以及一部分可爱的男孩女孩“帅呆了”的尖叫声。 芙蓉掩了掩嘴角,她听到了加布丽的尖叫。 海姆达尔眉开眼笑,过一会儿他猛地回头看向微笑着的邓布利多,“让我上来是为了什么?” 下面立刻响起哄堂大笑。 海姆达尔一脸茫然的转回脸,“我真的不知道。” 笑声更响亮了。 “好吧,也就是无命题?” 邓布利多点点头,海姆达尔挠挠脸,突然端出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目光清亮而坚定。下面的笑声渐渐平息,大家不约而同的注视着上方的演讲者,礼堂内鸦雀无声。 “关于那个夜晚我不想再重复了,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东西,我也不想拿出来让大家不痛快,所以,嗯,到此为止。” 主席台上的英国魔法部官员不快的绷紧了脸,他们需要他来揭露真相。现在全英国都在盯着魔法部,那些喜欢捕风捉影的小报早就把一部分消息泄露了出去,梅林在上,那些都是真相,魔法部面对日益严峻的社会局面,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换句话说让海姆达尔出来讲话就是想转嫁风险,转嫁压力,他们没有让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说谎不是么,只是通过他的嘴巴说出事实罢了。 这个早有预谋的出其不意其实是有命题的,事前官员们对老校长千叮咛万嘱咐,邓布利多还是什么都没对海姆达尔讲,用不发一言来暗示他无命题,老校长相信这孩子会有圆过去的办法。 “我的主要感想有三点,我就给大家讲讲这三点。”海姆达尔说。“第一点就是阿尼马吉魔法,我对此深有感触,这个变形类魔法太他妈管用了——”说到这里再度转向邓布利多。“抱歉,我不是故意这么粗俗的,完全的有感而发。” 老校长的镜片闪了闪,做了个请他继续的手势。 海姆达尔对他点点头,转回头续道,“居家旅行,杀人放火,谋财害命,消灾免难的不二法宝,阿尼马吉魔法。” 笑声再起,然后就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海姆达尔等了等,然后朗声道:“第二——” 学生们渐渐安静,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台上。 “第二,呼唤守护神,我相信这就不用我多说了,黑魔法防御术的重要课题之一,如有问题你们可以咨询教授和哈利·波特先生,相信波特先生会非常乐意为大家效劳的。” 哈利在下面露出一个故作恼怒的表情,海姆达尔立刻抛给他一个“甜蜜”的笑容。 “第二点五——” 这个分类又引发一轮轻笑。 “召唤咒,这个咒语对我的帮助也很大,最好能召个黑魔法生物黑吃黑……哦,当然,说这个可能不太现实,不过是有合法召唤的嘛。”顶住众教授投在他身上的让他倍感压力的目光,海姆达尔从容的往下讲。 “第三,幻影移形和幻影显形,同学们,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幻影移形,就没有今天的我。”海姆达尔的声音陡然清越起来,微笑着环视一周,“发人深省的大道理人人都懂,邓布利多教授已经说的很到位了,我就不复诵了。衷心祝愿大家有朝一日成为一只合格的白猫。” 在众人的掌声中海姆达尔下台一鞠躬了,只有寥寥数人吃透了最后那句话的深层含义。 前排座位上,哈利和威克多脸上浮现出会心的微笑。 本届三强争霸赛到此结束,英国魔法部官员宣布霍格沃茨和徳姆斯特朗并列第一,这个名次虽然有糊弄人的嫌疑。 威克多本来是不乐意的,人家也是有尊严的选手,最后一场没摸到奖杯,并列第一简直是天方夜谭。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宝贝疙瘩差点被这破奖杯搭进去,英国魔法部打着一箭双雕的算盘息事宁人,送上门来的第一干嘛不要。斜眼瞄到台下手都快拍红的海姆达尔,这冠军名不正言不顺,貌似宝贝疙瘩还是乐得心花怒放,老爷瞬间淡定了,心想就给里格收着吧。 奖杯将在两所学校之间轮流展示,今年摆在霍格沃茨,明年设在徳姆斯特朗,后年再回霍格沃茨,再后年又在徳姆斯特朗,如此循环往复,直到下一届三强争霸赛……如果还有下一届。 威克多、哈利还有塞德里克三人共同举起奖杯,全场欢声雷动,大美女芙蓉在旁边形单影只的拍着手,这时候倒是没人提倡女士优先了。 这次比赛做到了三分二皆大欢喜,除了法国。 卡卡洛夫有些遗憾的看着奖杯,脑补着英国那边空缺,威克多一人捧起奖杯的画面——徳姆斯特朗校长的脸上露出了朦胧的微笑。 ××× 聚会之后大家涌出礼堂,校园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加布丽找到被霍格沃茨学生包围住的海姆达尔——本来和男朋友一起,没走几步被男朋友热情的粉丝冲散了,他很快也陷入了被包围的局面——加布丽是个会利用自身条件的脑子灵活的姑娘,美女无往不利的优势得到了充分发挥,专拍霍格沃茨男生的肩膀要求让路,轻轻松松的过关斩将来到了海姆达尔面前。 “给我签个名,随便写点什么。”加布丽递上一本书。 海姆达尔先应付完正和自己说话的姑娘,给了联系地址,然后接过加布丽的书,“这是什么书?”斗大的闪着金光的法文横在封皮中央。 “《欲罢不能的黑魔法》,一本关于黑魔法的历史书。” 海姆达尔看着封面上风姿绰约的半裸美女图,心想法国人老幽默的。 “我又不是书作者,你让我写在书上?”拿着这样的书在英国巫师的地盘招摇过市,这姑娘太有想法了。 “本子容易掉,书不会掉。”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所以海姆达尔不猜了,翻开扉页找了个空白地儿,掏出羽毛笔就往上写:健康,美丽,聪明。最后再签个名。写完把书递回去,又被加布丽推回来。 “日期,时间。”美女要求精确到秒。 海姆达尔悉听尊便,习惯性的掏出怀表,嗯,当然还是罢工的。 “你没试过修复类的咒语吗?”加布丽对这怀表有点印象,当时泡了湖水的。 想过,但不敢往上弄,这东西不是它的,摆弄起来有心理障碍,今天被加布丽一说动了心思了,反正坏都坏了,死马当活马医。 “你不介意……”一涉及魔法海姆达尔就奔放了,跃跃欲试的拿出魔杖。 “哦,当然不介意。”加布丽表示这点时间无所谓。 海姆达尔认为自己绝对没有弄错咒语,所以怀表砰的一声炸开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同时吓到的还有围在周围的学生。 大家纷纷步履不稳的朝后退去,一个个张口结舌。 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还没有结束,怀表爆开的同一时刻,一个金色光团从散开的烟雾中腾空而起,嗖的一声直插云霄。金光瞬间照亮半壁天空,光芒一闪而逝,近黑的紫红色从云层中喷涌而出,吞吐四方奔腾扩散,在天空中组成了一个清晰的三角图形,而后轰然溃散,如云如雾飘渺淡去。 整个过程转眼即逝,快逾闪电。 地上的人还仰着脖子遥望天际,久久无法回神。 加布丽喃喃道,“既然是放烟花,为什么不把我的名字弄上去?”小美女觉得那简陋的三角不够美观。 格林德沃的脑子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样,一块怀表还要覆个防御魔法。 海姆达尔低下头,看着崩了一地的焦黑零件泪流满面。 霍格沃茨校园内有两个人的神情随烟花的绚烂凋敝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一位是目光深沉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另一位则是眼神阴霾的威克多·克鲁姆。 天空中的变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悠闲的霍格莫德村里的巫师们还没反应过来,“烟花表演”已经结束了。 简陋的表演并未引起格外的关注,除了某条街道的尽头。 德维斯·班斯商店门口,获得本地居民“忠厚老实”的一致评价的中年店员面朝霍格沃茨方向旁若无人的五体投地,憨厚的脸上挂着惊人的虔诚。 这个突兀的细节嫌少有人注意到。 ××× 拖着布斯巴顿雕饰华丽的马车的银鬃马跺蹄嘶鸣着振翅一跃而起;巨大的三桅船响起一阵嘹亮的号角,轰然一声沉入水底。 三桅船的房间内,海姆达尔宝贝似的捧着二张照片,第一张相片是他和禁林生物们的合影,始终不肯面向镜头的不情不愿的马人;非要吊在半空中抢镜的八眼太子;金光闪闪的独角兽宝宝;害羞的庞洛克……以及他的动物伙伴们。 另一张是和以人鱼首领科科斯为首的人鱼族群的水中合影,照片中的他渺小的等同蚂蚁。 海姆达尔摸摸趴在一边的小八眼——背井离乡多少让它有些消沉——把两张相片夹在挂锁的照片簿子里妥善收藏好。 这个时候,太阳正好停在霍格沃茨城堡塔楼的楼顶,六月骄阳还无法彻底驱散料峭春寒,石墙依旧冰冷如霜。 霍格沃茨校园内绿荫如涛,叶动的沙沙声卷起一丝难以言说的躁动。 一个季节的终结,另一个季节的开始。 第459章 小文员再上岗 海姆达尔推开通往盥洗室的雕花镶彩色玻璃门,金色的阳光迎面照来,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奶油色的瓷砖光滑如镜,他在晨光中微微眯起眼睛。 站在向日葵那么大个儿的喷头下往身上打肥皂的威克多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咧嘴时一口大白牙闪闪发亮,“早上好,宝贝!”老爷的笑容很灿烂,比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还让他晃眼。 斯图鲁松室长瞅了眼拢在墙边的浴帘,轻易识破了敌人狡猾狡猾滴阴谋诡计,无奈赤条条男色凶猛,那肌肉,那体格,还淋着水……他扛不住啊。 海姆达尔貌似淡定的走到台盘边,拿起牙刷往上挤牙膏,眼睛都快粘在面前的镜子上了,这角度太正好了,不用回头啥都清清楚楚。 就凭每天早上起床能看到这么养眼的镜头也值了!这一时刻斯图鲁松室长的脸显得特别猥琐。 【嘿,小子,站稳了!】镜子觉得这掐吧眼小子鼻孔里的气都快喷到镜面上了,人镜殊途,太不检点了。 海姆达尔赶忙正了正面容,低头,刷牙,洗脸,再抬起头时对着镜子龇了龇牙,很白,朝手掌哈了一口气,很清新。 非常好,他对镜子里的自己竖起大拇哥,又挪了挪位置,通过镜子看到另一头已经在穿衣服的男朋友,毫不吝啬的送上两个大拇哥。 海姆达尔又梳了梳头发,男朋友走过来要求亲一下小嘴。 海姆达尔转身勾住他的脖子,伸出舌头,威克多低头吮住那一小截暴露在空气中的舌头,迅速加深这个吻。威克多用力绞弄着海姆达尔的舌头,吻开始发酵,气息变得急促而热烈。海姆达尔抬起脚磨蹭着威克多的小腿,另一只手从他的胸口朝下摩挲,威克多的胳膊越收越紧,海姆达尔的手指摸到蹭在自己身上的半硬的勃起,威克多在他嘴里咕哝了一声,海姆达尔的手指出其不意的绕到老爷后腰上狠狠掐住一块肉。 威克多的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很显然,海姆达尔掐到了他的痒痒肉,没有直接跳起来触电般抽搐大笑充分证明了老爷变态的忍耐力。威克多很吃惊他居然能准确的找出它…… 海姆达尔趁他僵住的一瞬脱离出去,顺便在他的臀部上捏了一把。威克多站在原地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海姆达尔甜蜜的眨眨眼,飞了一个飞吻,哈哈大笑着离开盥洗室。一大早就隔空撩咱,咱以牙还牙! 【啊!啊!啊!他真带劲不是么!】镜子发出人性化的尖叫。 老爷的愤怒的看了它一眼。 他和威克多住的不是一个房间——罗多彼庄园女主人的坚持——但是盥洗室是共用的,也就是所谓的夫妻套间,虽然海姆达尔一直不太明白有钱人家的小两口为什么非要“分居”。 这是海姆达尔入住罗多彼庄园后迎来的第十个日出,他很高兴能在男朋友的家乡过暑假。嗯,上次不算,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勾搭上。 在得知海姆达尔的暑假计划后,父亲和叔叔对他的决定采取了默认的态度,或许在他们眼里只要离开英国哪里都是度假天堂。 直到双脚踩在保加利亚国土之上,海姆达尔都没有再接到西里斯·布莱克的度假邀请或者这方面的暗示。布莱克先生的取舍相当明确,把亲生儿子隔离在恐怖气息之外,他自己陪着哈利在英国同生共死。 海姆达尔站在衣柜门前叹了口气,伸手打开柜门。 ××× 脚步声传来,克鲁姆夫人的目光扫向在座位上突然坐立不安起来的大儿子,抿了抿嘴唇。这时候威克多已经大步上前,俯身亲吻她的面颊。 “早上好,奶奶。” “早上好,亲爱的。”克鲁姆夫人的宽和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的。 威克多让开一步,海姆达尔朝女主人微笑点头,“早上好。” “早上好。”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 海姆达尔毫不在意,因为他另有目标,迅速转向另一边的普洛夫·克鲁姆,无视浑身不自在的男人显而易见的排斥,热情洋溢的走上前去,“早上好,普洛夫。” 威克多爸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早,斯图鲁松……” “您怎么还是那么见外呢,都跟您说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您看,我叫您的名字不是很顺利嘛!”忽略普洛夫腮帮子的不自然运动,看向威克多妈妈,“早上好,安娜。” “早上好,里格。”安娜浅笑着,比她丈夫可从容多了。 二人落座,早餐开始。 普洛夫松了口气,那小子的“热情”实在让他难以招架,普洛夫头一回真诚感谢母亲近乎苛刻的条条框框,吃饭时不许说话真是太棒了。 普洛夫拼命朝嘴巴里塞东西,稀里哗啦的声音时断时续,“声情并茂”的吃相让克鲁姆夫人皱起了眉头,张嘴要教训两句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忍耐的翘了翘眉角,垂目继续吃自己的盘中餐。 普洛夫呼噜的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失陪。”推桌挪椅的跳起来,在克鲁姆夫人难以置信的惊讶目光中落荒而逃。 安娜也是怔楞了片刻,转而看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这时放下手里的勺,用餐巾抹抹嘴,站起来说:“失陪。”快步离开了餐厅。 餐厅内戏剧性的鸦雀无声,从来没有情感交流的婆媳破天荒的交换了个眼色。 “里格吃的太少了。”安娜看向那盘几乎没怎么动的盘子。 克鲁姆夫人倒是没有因为媳妇在餐桌上说话而表示出丝毫不满。 “等会儿给他多装点。”威克多现在有点同情自己老子了。 “巫师联合会不给饭吃?为什么他天天带饭?”克鲁姆夫人说。 安娜听了婆婆的话有点想笑,看来里格的到来让家里的老老小小都坐不住了,夫人可从来不过问厨房里的事情。 “他说我们家的饭菜好吃。”威克多对祖母笑了笑。 克鲁姆夫人听了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边。 海姆达尔一走出饭厅,豆荚就从暗处窜了出来,海姆达尔伸出胳膊,豆荚借着靠墙摆放的铜像底座的半人高花盆顺着他的胳膊跳上他的肩膀。 [奶糖看着他回的房间,小八监视中。]豆荚飞快传递消息。 海姆达尔拍拍黑猫的脑袋,快步朝自己的房间奔去,长条廊道内精雕细刻的魔法装饰镜带起一阵阵咋呼:【哦!天哪!哪儿来的野小子!】与此同时,普洛夫提起工具箱一般大小的篮子准备往外走,身后的窗户传来啪啪啪的敲打声,普洛夫转身,而后仰天长叹,他不想理会,但是那啪啪声誓要把玻璃震破般经久不衰。 普洛夫放下竹篮,气鼓鼓的冲到窗台前,用力推开窗户,对不停扑棱翅膀的大黑个儿咆哮,“你这个傻瓜信使,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斯图鲁松,这里也不是斯图鲁松的房间!” 普洛夫挥舞着拳头把傻瓜信使赶跑了。 梅林在上,奥拉尔怎么可能送错地方。 普洛夫关上窗户,再一次拎起竹篮,却发现推不开房门了。 门外,小八正用力抵住房门,无论里面的人再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觉得差不多要把里面的人惹毛了,对方可能要拔魔杖了,小八迅速后撤往上攀爬。 房门像被什么东西撞开一般啪的一声打在墙上,普洛夫“飞”出了房间,差点跌个狗啃泥。普洛夫狼狈的爬起来,上下左右张望,天花板上的小八躲在繁琐的装饰吊顶形成的阴影中一动不动。 普洛夫从喉咙里发出不快的嘟囔,拍了拍衣服,整了整裤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低声咒骂了一句,拿起掉在地上的竹篮子朝大门方向行去。 大门前,早已整装待发的海姆达尔转过头来对他笑道,“要出去吗?” 普洛夫一脸麻木的点点头,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不期而遇”了。 每天早上,海姆达尔都不会错过与普洛夫一同散步的机会,尽管对方好像并不是那么的期待,或者说恰恰相反。 这一段各怀心思的晨间散步共将近一千米的距离,然后他们会在一个显著的岔道口分道扬镳。 普洛夫左转继续沿着林间小道行走到一条贯穿森林的河流旁,那里有一个沿河搭建的小木屋,里面摆放了各种钓鱼用具,钓鱼是普洛夫欲罢不能的爱好。 如果想要领略更为悠闲的生活,海姆达尔会在岔道口幻影移形到索菲亚,乘坐那里的巫师马车;如果坏天气影响了心情,海姆达尔会直接移形到布鲁塞尔——巫师联合会大楼旁规划出了一个专供巫师幻影显形的区域。 今天天气不错,但是海姆达尔仍然决定幻影移形。 普洛夫是一个很沉闷的人,至少面对海姆达尔时他经常一言不发。作为一个乐观向上的人,凡事必须往好的地方去想,所以海姆达尔坚定的认为他只是性格不够开朗。 一路上大多是海姆达尔在说,普洛夫只管听,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多少。 “您知道您的儿子有多么迷人吗?”岔道近在眼前,海姆达尔尝试在独角戏的结尾打破僵局,他成功了。 闷声不吭的普洛夫猛地抬起头来。 也许觉得刺激的还不够充分,海姆达尔一脸深沉的说:“他的屁股很性感。” 普洛夫瞠目结舌,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显然,这位敏感的正派人士被震撼到了。 带着满腔的成就感,海姆达尔幻影移形了。 ××× 时间还早,不到上班的时间点,国际威森加摩的楼层一片寂静,偶尔有一、两个维修管理部门的巫师从眼前跑过,手脚麻利的往天花板和窗户上布置今日气象。海姆达尔先在办公区域门口的告示牌前停留片刻,然后走到右手边的第二间房间,这里是换衣间。 带门的木头柜子贴墙站着两排,每个柜子上都挂着一个号码,柜子的主人通过手里的钥匙对号开门。海姆达尔第一次看到这换衣间就特别有亲切感,让他想起了水声和人声一块儿鼎沸的水包皮(公共浴室)。 步履轻快的来到最里的一个角柜前,掏出一把铜钥匙开了柜门,拿出里面的紫红色长袍。虽然这件长袍是个空架子——没有徽章,没有刺绣,甚至连银线滚边都没有——说的形象点就是警服和劣质保安服的差距,但第一次接到这套衣服还是让他喜出望外。 海姆达尔把装饭盒的驴皮袋子放在一旁,脱下外套,把长袍穿在短袖T恤的外面,挂好外套合上柜门。 斯图鲁松小文员的一天正式拉开序幕。 先去资料室兜一圈,把已经归拢的很整齐的文档撤下来再码一遍,把某些已经确认作古的人物资料从架子上撤除到另一个柜子,这当中会抽空瞄上几眼。 等这些枯燥的工作做完,时间来到八点,IW迎来了第一批上班的人潮。 海姆达尔锁好资料室的门,敲开监督检查办公室的门,在该办公室的负责人法西面前晃一圈,算是打卡上班。法西会扯着他闲聊几句,问问前一天的工作情况,直到该办公室的第二位巫师应卯上岗,他才被放行。海姆达尔有理由相信法西是拿自己打发时间呢。 之后,他会乘坐电梯来到地上一层。 没错,的确是地上一层,而且这里还不是最终的办公地点,海姆达尔的办公地点在街道的另一头,这次暑假他被分派到巫师联合会的一个外设窗口面向大众,做的工作就是接待上门咨询的巫师并对他们提供法律援助,有点类似人工客服的性质。 说白了就是陪人聊天,而且还是免费的陪人聊天。 巫师联合会的人工客服部门——咨询联络处——早在上世纪初就存在了,出于种种原因,该部门的营业时间总是时断时续,大战时期更是闭门谢客,一直到本世纪七十年代才恢复工作。 原来的咨询内容也少,最早建立咨询部门的初衷是为了帮助不了解麻瓜的巫师答疑解惑以及不了解巫师的麻瓜稳定人心。七十年代恢复工作以后咨询的门类渐渐多了起来,巫师联合会各部门都在客服部占了一席之地,国际威森加摩近两个月刚被规划进去,斯图鲁松小文员正赶上这第一波。 可以这么说,咨询服务是面向大众的,也就是说你的背后是一个部门,你就是这个部门的脸面。海姆达尔当初接到这个工作时挺紧张,不管怎么说他都是IW的形象大使了,万一人家问的问题他答不上来怎么办?海姆达尔可没胆子拍胸脯说自己已经吃透了法律条文。 他委婉的向法西主任传达了他的惶恐,法西很淡定的告诉他,“答不上来就说不知道。” 海姆达尔忐忑的去了,在那里待了三天,毫无建树的三天过去后他恍然大悟,根本就没人上门咨询,他担心的事情当然不会发生。 七十年代以后的咨询联络处的办公室设在一个废弃的小型防空洞里,防空洞呈三十度角斜 插在一家高档旅店的地下,入口上方挂着棕黄色的塑料雨棚,雨棚上钉着一排缺胳膊少腿的字母,听同在咨询联络处上班的其他部门的巫师介绍,这防空洞比上面的旅店年岁久,见证了大战期间本地巫师和麻瓜的一次通力合作。 IW的咨询窗口设立的比较晚,也比较仓促,所以办公室比其他部门简陋。一条宽约1.5米的狭窄走廊左右的墙壁上林立着通往不同部门咨询处的门扉,IW所属的办公室在走廊最顶端的一扇窄门内,那里原本是一个杂物间。 现在由国际威森加摩和害虫监控中心共同使用,上午9点-12点由IW派人坐镇,下午2点-5点归害虫监控中心。 海姆达尔侧身让过一位巫师,那巫师因为他的举动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悬在头顶的裸露灯泡把他们的脸照的死气沉沉。 他推开杂物间——现在是办公室——的木门,一点都不意外的看见凌乱的桌面和满地的坚果壳、团成纸团的废纸,过去的这些天已经让海姆达尔领悟到抱怨也无济于事。抽出魔杖迅速清理它们,待桌面收拾一新,他坐在椅子上,飞快掏出布袋子里的三明治,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拿出厚厚的笔记本翻看。 他们这些参加了三强争霸赛的学生的期末考试被推迟到了开学以后,几个师兄一直给卡卡洛夫校长灌迷汤借机免除他们的期末考,可惜校长也有立场坚定的时候。 墙上的挂钟响了九下,海姆达尔合上笔记本,扎紧布袋子,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其实就是傻等。 上岗之前担心自己业务不过关给IW抹黑,如今却是瞪着眼睛希望赶紧来一个抹黑自己的人。这个杂物间就跟鸽子笼似的,连个窗户都没有,狭小且密不透风,除去上洗手间的时间,其他都用来纳呆,好不容易捱到收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 “不该来”其实有点定位不当,眼瞅着快1点了房门被敲响了,有人推门缓缓走了进来,海姆达尔站了起来。 来的是一个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老太太,橘红色的头发像鸟窝似的乱蓬蓬的顶在头上,干巴巴的脸挂满了皱纹,穿着一件彩色的毛线开衫,脖子上围着一团玫瑰红色的围巾,下面是一条厚实的花布裙子,脚下踩着一双尖头皮鞋。 头回看到这老太太海姆达尔就觉得眼晕,他第一次看见有人把那么多颜色融会贯通。 海姆达尔绕出办公桌把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坐好。 “那只燕尾狗怎么样了?” 老太太“啊”了一声。 海姆达尔又问了一遍,比刚才声音大了很多。 老太太笑了起来,脸皱成了一团菊花,“跑不动啦!” 海姆达尔也笑了。 这老太太是五天前找上门来的,为的是豢养的狐媚子被邻居家的燕尾狗吃了,她想来咨询要怎么样才能消灭燕尾狗。据老太太自己介绍她是本地巫师,曾经到当地魔法部的害虫控制办公室寻求帮助,那边认为她老年痴呆无理取闹,不予受理,这才找到这里。 海姆达尔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狐媚子当宠物养,把燕尾狗当害虫杀。强忍着纠正错误观念的冲动,委婉的告诉老太太他不是她要找的人。 当然不是来找他的,也不该由他来接待,问题是下面接班的害虫监控中心的那位巫师把迟到当时尚。实际上巫师联合会的咨询联络处按规定是不可以空窗的,也就是中间休息的二个小时应该由上下接班的二位巫师分摊加班。 本来轮值到12点钟的海姆达尔应该延迟到1点钟,本来应该2点钟接班的巫师应该1点钟上班。这样大家都有空闲时间吃饭,海姆达尔不知道别的办公室是怎么安排的,但接他班的这位却从来没有提早来过。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五次六次还这样就是个人问题了。这就造成了原本该由害虫监控中心负责接待的巫师变成IW的人替他们工作,说出去真让人笑掉大牙,国际威森加摩现在连害虫都审判上了…… 你在工作上为他人设想,他人却永远不把你当回事儿。这感觉就跟单恋似的让人惆怅。 老太太可不管你是哪个部门的,一门心思认定了海姆达尔,谁让看到的就是你,你必须给我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 怎么都说不通的情况下,再加上接班的这位不给力,斯图鲁松小文员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 貌似,结果还不错。 老太太端着一张菊花脸,反反复复的承诺要给害虫监控中心写一封感谢信。 海姆达尔已经放弃去纠正那封感谢信的抬头了。 有人敲了三下门,而后推门探进脑袋,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大叔,看见海姆达尔仍然坐在办公桌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走不走?快两点了。”直接无视老太太的存在。 这位是隔壁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咨询联络处的工作人员,每次都会很好心的来提醒他凡事要量力而行。 第460章 人间伊甸 把着门等老太太挪着小碎步走出来,海姆达尔关门上锁。 “你明天不来?”身着绿色的绣有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标志——顶端闪烁火光的直立魔杖——长袍的胡子大叔双臂抱胸等在一旁。 “对。”明天是光临魔法机构的日子,海姆达尔跟他聊天的时候曾提过,这位大叔记忆力很好。 胡子大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海姆达尔不明所以的眨巴下眼睛,胡子大叔朝外指指:“出去再讲。” 他们在接班时分的狭窄走廊内举步维艰的穿行,那位老态龙钟已不见了踪影。 他们钻出走廊来到开阔处,开阔处连接通往地面的通道,照明很充足,这里被设置成简单的休息区,摆放着摇摇晃晃的桌椅板凳。来访者可以在这里等候排队,所以免费的茶水总是不够喝。喜欢抽烟的内部员工经常聚在这里吞云吐雾,办公区域内严禁吸烟。 胡子大叔喜欢抽烟斗,当海姆达尔问他要不要解解瘾头,大叔拒绝了。 休息区砌了一个高大的老式壁炉,多数员工会选择飞路回巫师联合会以节省时间,海姆达尔从来不用,胡子大叔以为年轻人做事情随心所欲,嘱咐他如果因此迟到了会被上司惦记。 “我就怕上司不惦记,您知道,我从来不打小报告。”海姆达尔嘿嘿笑着,显得特别没心没肺。 他应该1点钟下班,每天却要拖到两点以后才回去,这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不用壁炉是因为他需要利用步行回去的这段时间吃中饭,顺便把某个关乎切身利益却无法马上引起重视的情况推波助澜,放大他的任劳任怨以及树立国际威森加摩无以伦比的容人雅量,可谓一举数得。 胡子大叔听了哈哈大笑,这孩子绝不是他表现的那么老实。 从那以后,胡子大叔也不用壁炉了,按他的话说:“我为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鞠躬尽瘁的快把嘴皮磨破了,需要时间疗伤。” 跟海姆达尔不务正业的忙碌不同,大叔是真的忙。每天每天都有一堆巫师排队等着和他说话,如果有门槛,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的咨询联络处的大概早就被踏平了。 在走回巫师联合会大楼的路上,他们一边吃着简单的自带午餐一边闲聊。 “你没跟那老太婆说你明天不来吧?”大叔口齿不清的问。 “没。”海姆达尔摇头,顿了顿,又自嘲道,“大概我潜意识里不想再看见她了。” 大叔对他的高觉悟予以赞赏,“你看着吧,她明天肯定不会来。” 海姆达尔起初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哈哈笑了两声。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大叔以为他不相信。“我太知道这些老头老太了,不顺心就装糊涂扮可怜博同情,没有人会跟他们过不去,不然你就会变成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面对全世界的口诛笔伐。”大叔举起爱妻便当,“我可以用今天的午餐打赌,她刚才肯定耳聪目明把该听的都听进去了。” 海姆达尔的咀嚼动作缓了缓,感觉他今天格外暴躁,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心平气和的人。 “碰到难缠的巫师了?”胡子大叔很照顾他,海姆达尔借着说话替他分担一些压力。 这是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大叔教导他如何运用刻薄的目光洞悉别有用心的来访者,海姆达尔利用不存在利益冲突的IW非正式小文员的身份引导他往外倾倒垃圾。 “不知道变通的保守派,整天疑神疑鬼的认为自己得了散花龙痘疮。”大叔干巴巴的大笑两声。“真是天才的发明!我已经在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干了二十年,第一次听说这种病症。” 这个海姆达尔知道些,龙痘疮是龙痘疮,散花痘是散花痘,前一种是传染病,后一种是没有传染性的皮肤病,不能混为一谈。 “我知道那些家伙不满意我什么,他们看我不顺眼,因为我看上去不是他们心里认定的那种正派人。”胡子大叔爱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很抱歉,我是中年人但没有秃头,也没有诚惶诚恐,我对我头发的浓密程度很满意,暂时不想改变造型。我不喜欢把长袍扣子全系上,没有把裤子熨烫的像两层夹板,更没有时不时就弯下腰摆弄裤腿,维持裤缝笔直。我说话不够谦卑,待人不够真诚。你相信吗?!就因为我不肯把胡子剃了,他们居然四处散播谣言说我心术不正!” “如果是我,我就恐吓他们得了不治之症,而且还是很难根治不易察觉一发作就会要人命的那种。”海姆达尔吊着嗓子模仿惊声尖叫,“散花龙痘疮?!天哪,您到底做了什么让梅林如此憎恨您!” 胡子大叔使劲拍他的肩膀,被他惟妙惟肖的表演逗的开怀不已。 “难以置信,我居然被一个和我女儿一般大的男孩开导了。”胡子大叔突然沧桑起来了。 “说明您的心态还很年轻。”海姆达尔恭维他。“像您这般年纪的成年巫师只会用一根甘草棒棒糖打发我。” 他们在走上巫师联合会大楼外的阶梯时吃下最后一点午餐,然后在大堂的电梯门口分道扬镳。 ××× “斯图鲁松!” 快步往前赶的海姆达尔停了下来,回头看见霍林沃斯法官站在办公室门口朝他招手,他连忙返身奔了过去。 “别的地方我不管也管不着,但是不要在国际威森加摩的办公区域内奔跑。” 还没站稳,霍林沃斯严厉的指责就扑面袭来。 海姆达尔低眉顺目闷不吭声,难道他把自己拦下来就是为了责备自己不够从容?暗示他不应该回来的那么迟? 就在海姆达尔用胡思乱想让自己忍住回嘴的冲动时,霍林沃斯又说:“看来警察部队的洗脑课程进行的还算顺利,虽然我有九成把握你现在一定在肚子里诅咒我,但是从你的脸上我看不出丝毫端倪。” 海姆达尔差点脱口而出:您老真是英明神武! 霍林沃斯看到他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脸上泛出小小的微笑。 海姆达尔畏惧的缩了缩脖子,不认为这是某种友好的表达,整个国际威森加摩他最怕眼前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法官惦记自己,那沉稳劲比某些久经沙场的老将还厚实几分。海姆达尔每次一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隆梅尔,虽然他们俩就模样上来说半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但是一样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海姆达尔这个不成气候的小狐狸最怕的就是老奸巨猾的大狐狸。 “很遗憾的告诉你今天下午的课暂停。”霍林沃斯看了眼他身上的紫红色袍子,“去把警察部队的长袍换上,然后回到这里来。” “我能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 霍林沃斯面无表情:“我希望听到你说‘是的,先生。’” 海姆达尔低下头绕过他朝更衣室而去,没有奔跑,用走的。 ××× 耳畔充斥着噼里啪啦的噪声,如硕大的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海姆达尔在黑洞洞的空间内抬起头张望,黑暗在眼周如影随形,1.5的视力还是让他毫无收获。 前方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光线从一条凭空出现且不断朝外推挤的缝隙间喷薄而出,如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光芒四射,瞬间击退了黑暗。胃部顿时涌上一股被挤压的剧烈不适,好像要把体内所有器官压缩并拉扯出身体,海姆达尔猛然间捂住嘴巴,另一只手按紧胃部。 有人扶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身边带,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以挽救他因为不适而瘫倒在地的噩运。根据一路走来的脚感来判断,滑溜溜湿漉漉的地上并非铺设着光可鉴人的瓷砖。 给予他支撑的是霍林沃斯法官。 海姆达尔想开口道谢,翻腾的胃部使他犹豫,他怕自己一张嘴就吐在霍林沃斯身上——从某个在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来看,他其实挺想那么干的。 “行了,留点力气在脚上吧,我不是一直能腾出手来的。”霍林沃斯在逐渐光亮的环境里眯了下眼睛,仿佛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一般言辞笃定。“几乎每一所监狱都会给新来的巫师造成类似的困扰,希望你能早点适应。” “我不是新来的。”海姆达尔不想跟他顶嘴,但有些是原则问题。监狱里新来的?还会是什么,太晦气了! 霍林沃斯短促一笑,“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很高兴,已经不难受了么,不错,继续保持。” 海姆达尔小脸煞白,该死的,他刚刚让自己模糊焦点,别在这种时候跟他较劲!海姆达尔认为霍林沃斯法官以强凌弱,胜之不武。 在随着霍林沃斯走进那片光芒中的短暂的一瞬间,海姆达尔突然想到当初练习幻影移形时爆发的痛苦跟眼前的感觉何其相似,就像有人给自己开膛破肚,在缝合之前装错了下水的位置。用翻江倒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当初直面了惨烈和凶险,最终赢来了“只要条件许可再也不需要为路费投注进一个铜纳特”的革命性胜利,这一次也要和敌人周旋到底坚决不吐! 他们现在正处于一座海底监狱之中,据霍林沃斯介绍,这座监狱位于直布罗陀海峡附近。具体方位海姆达尔一无所知,因为他是跟着霍林沃斯幻影移形过来的。 所以刚才他听到的下雨声十有八九出于他自己的幻觉,即便不是幻觉,也不太可能是他认为的那种声音。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声音,海姆达尔没问,他对这个疑问不存在不打破砂锅不罢休的好奇。 直布罗陀海峡附近确实沉着一座“亚特兰蒂斯”,可惜不是麻瓜们猜测争论寻觅了几个世纪的桃源乡。 赫丘利斯监狱,魔法世界五大著名监狱中排位最末,在巫师司法界,它以关押条件优异而出名,罪无可恕的犯人十人中有九人希望自己最终能在这所监狱终老,剩下的那个无动于衷的属于孤陋寡闻。赫丘利斯是在押犯的向往之地,监狱中的伊甸园。 外面都是这么传的。 海姆达尔今天能有幸来这所闻名遐迩的监狱参观说他不激动肯定是撒谎,能够从课堂转移到实践,说明他的课程告一段落以及他的表现得到了某种肯定,只是这份激动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刚培养点情绪又被胃痉挛消耗光了所剩无几的热情。 所以,当海姆达尔咬紧后槽牙、黑着一张脸跟在霍林沃斯之后出现在监狱长的办公室里,这位貌似弱不禁风的监狱长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太年轻,在分析了他持之以恒的“凶恶”神态后立马给出了“稳重、深沉”等评价,一看就是那种临危不惧的后起之秀。 他把海姆达尔因痛苦而扭曲的面部表情理解成了嫉恶如仇,对他毫不动摇的正义情怀大为赞赏——私下里,虽然水到渠成充满了戏剧性,却给海姆达尔以后的工作带去了不少便利。 监狱长的办公室给了海姆达尔很大的鼓励,它比咨询联络处的鸽子笼还要寒酸,被白蚁蛀了几个孔洞的胡桃木色书桌,监狱长坐在书桌后的仿皮椅子上,一把没有靠背的木凳摆放在书桌前的正中位置。 书桌两侧是两只铁皮柜子,柜门上贴着花花绿绿的字条,墙壁布满了蜘蛛网般的细密裂缝。这里的家具都被钉死在地上,除了监狱长坐的那把椅子。 监狱长是一个脸色蜡黄的高瘦男子,仿佛吸多了海底的潮气,看上去缺乏日照精神萎靡,霍林沃斯跟他说话他也显得无精打采,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劲,最大的爱好或许就是放在眼面前的黄杨木巫师棋,每隔三秒就要去挪动一下上面的棋子。 魔法世界的监狱没有探监一说,不管你是杀人放火还是偷盗抢劫,无论你是终身监禁还是扣留拘禁,一旦进了铁门后方就意味着彻底的与世隔绝。想从监狱出来无非两条路,一,苦于加官进爵无门的官僚主义者想通过翻案来提高知名度——这个法子有个前提,那就是你确确实实被冤枉;二,逃狱。 前一条实现渺茫,要不然西里斯·布莱克不会逃狱,然后曲线救国;所以利用后一条实现自由的可能性反而比较大。当然,无论哪个国家的魔法部都不会鼓励犯人们去追求自由,监狱的安全系数没有最高只有更高。 监狱长不可能让出自己的办公室给IW做会客室,他们必须自己进去领略内部风光。 “虽然没有什么必要,但我还是要说,你是知道规矩的,请不要给我增加额外的工作量。”监狱长在霍林沃斯转身前突然拔高音量,灯光在他的眼中忽明忽暗的闪烁,目光有了一种别样的质感,与之前的死气沉沉大相径庭。 霍林沃斯哼了一声,情绪不明。 监狱长转瞬又变回了从前那样,刚才的尖锐仿佛是一种幻觉。 离开监狱长办公室时,海姆达尔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个黑发黑皮的怪物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监狱长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赫丘利斯的看守是骨瘦如柴的食尸鬼,跟这样的妖精共同居住如同整日置身冰冷的坟墓。 在食尸鬼的带领下,他们在一扇两边门缝各挂着十几把锁的完全分不清开合方向的厚重金属门前停下。食尸鬼慢条斯理的用钥匙一一开锁,从它开一把锁的时间计算,身后二位将要在这里面壁很长时间。 当第一把锁被打开,伴随沉重的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重重落在地上,海姆达尔感到地面有震动传到脚底,他惊异的看着那把锁,猜测它的重量。 “希望这十天没有被你荒废。”霍林沃斯突然别有深意的开口。 “请原谅?”海姆达尔从不奢望能和他建立某种默契。“我需要启发。” 霍林沃斯瞥了他一眼,“资料室。”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十天前拿到资料室的钥匙他就有所领悟,让他管理资料室绝不仅仅为了让他当两个月的家养小精灵这么简单。 但是十天…… 海姆达尔迟疑的开口,“关于资料我不敢保证仅仅十天之内就能——” “我说什么了?”霍林沃斯骤然打断他。“什么资料?”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金属大门开启的那一刻,霍林沃斯目视前方,用介绍享乐天堂米克诺斯岛的愉悦表情说:“欢迎光临人间伊甸赫丘利斯!”转眼看向海姆达尔,大发慈悲的提醒,“但是请注意千万不要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霍林沃斯把一只装满卷成筒状的羊皮纸的袋子丢给海姆达尔,并监视海姆达尔把它斜背在身上。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看上去可能像一个不太会做生意的神情木讷的超龄卖报童,或许比卖报童还糟,因为霍林沃斯不加掩饰的卷起了嘴角。 “进去以后多听多看,不让你说就闭紧嘴巴。”霍林沃斯又道。“记住你今天的身份,斯图鲁松探员,不,学员。” 也就是说即便是掩人耳目也还是零时工? 上司滴小嘴儿都是万恶万恶滴! 海姆达尔老惆怅滴。 第461章 赫丘利斯 两面沟壑纵横的石壁在眼前升起,不断向上延伸到不知名的黑暗中,沉沉的墨色翻滚着笼罩在上方挥之不去,就像漂浮在天边暗藏惊雷的乌云。 这里没有风,空气中的氧气好似被抽空了一般令人窒息。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深吸口气,四面八方的气味扑鼻而来,监狱里的气息能有多好闻,但至少可以证明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被一条高不见顶的海沟吞没。 有那么一瞬,海姆达尔真以为自己梦游到了某条海沟的底部,不过他很快摆脱了不适的感觉。霍林沃斯就在他边上,这肯定不是天马行空的梦境,这位上司在现实中出现就已经足够了,海姆达尔绝不会让他在自己的梦里现身。 跟着霍林沃斯朝前移动,开锁的食尸鬼被他们留在身后,它是专门负责开关闸门的。 进门前霍林沃斯从看门的食尸鬼那里接过一盏闪烁着橘黄色火光的黑色铸铁玻璃灯,光芒迅速蔓延开,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小区域,包裹住周身,温暖的颜色给人以安全感。监狱内部的光线不算很暗,要不然海姆达尔不可能在进门的时候就大致浏览了全貌。 玻璃灯是用来做什么的,暂时无法得知。 赫丘利斯监狱的整个造型就是间距宽窄不一的两面黑色石壁,壁上坑坑洼洼、有棱有角,当玻璃灯内的光线扫到石壁上,嶙峋的壁面反射出晶晶点点的银色光芒,海姆达尔靠近看了几眼,发现壁面淌着某种黏稠的液体,伴有刺鼻的气味,海姆达尔迅速收起好奇心,撤退。 考虑到监狱的位置,海姆达尔最初判断它像“海沟”,但这里没有海也看不见水,所以海姆达尔放弃了“海沟”的定义转为“峡谷”。 那一个个凹陷进去的窟窿大概就是牢房,海姆达尔在不够充分的光线中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视线慢慢朝上移,视野渐渐变得宽阔,使他看的更远。 绳索和木板搭建起来的吊桥高高低低凌乱的遍布石壁两侧,这些如同经过暴风雨浩劫的岌岌可危的吊桥是监狱内唯一的通道。它们像蜘蛛网横在巨大的石壁之间摇摇晃晃,星星点点的橙色灯火在蛛网间幽灵般隐约闪现,那些是提灯巡视,或者说无意识游荡的食尸鬼。 空气中突然传来轻响,仿佛是一种预兆,接着,上方乍然响起稀里哗啦的击打声,海姆达尔惊得仰起头,以为有什么东西会掉下来,少顷,他终于明白来时听到的雨声是怎么回事了,这其实是吊桥上捆绑的一种坚果相互摩擦后发出的震动。这种声音可以传播的很远,酷似硕大的雨点拍打玻璃窗,震得玻璃摇摇欲坠,耳朵嗡嗡作响。 等击打声过去,霍林沃斯才皱着眉头轻声说:“这是食尸鬼相互传达一切无恙的信号,一个小时一次,每次持续一分钟。只有食尸鬼才能分辩出当中的不同,如果有食尸鬼没按时击打坚果,它们也能听出来。” 在海姆达尔听来这些噪音都一样。 监狱里的食尸鬼不眠不休,换句话说一天二十四次。 似乎看出了海姆达尔的所思所想,霍林沃斯又道,“整所监狱都能听见,食尸鬼们自己;关押在这里的犯人;监狱长。” 哦,安静祥和的伊甸园。 赫丘利斯是一座彻头彻尾的鬼城,说这里是伊甸无疑更像是一种挖苦。 海姆达尔很想问问霍林沃斯,如果这所监狱能够称之为伊甸园,那些没资格拿到这个头衔的监狱是什么样的?想到阿兹卡班的摄魂怪,海姆达尔把这个疑问咽了回去。 上司说了,不让开口就得闭紧嘴巴。 “我们从那儿上去。” 通过上司的指示,海姆达尔看见挂在石壁上的一条绳梯,绳梯的另一头扎在10米高的凸起岩层上。赫丘利斯的第一层监狱就在10米上方。 爬上去?!海姆达尔敬畏的瞪着那截软趴趴的玩意儿,他从来没爬过这玩意儿,所以他很怀疑自己手脚并用的爬行能力。 当霍林沃斯驾轻就熟的沿着绳梯爬上10米高的岩层,并居高临下目光不善的望着他时,海姆达尔很没有骨气的三步并作两步抓住摇晃的绳梯,一副百折不挠奋勇向前的架势。 斯图鲁松小文员咬紧牙关,攀着绳梯手忙脚乱的往上蹭,黏滑的壁面难以落脚,小文员像风中的腊肠一般来回晃动,吊在半空中的腊肠泪流满面。 老子一定要当上法官,老子以后也要站在10米高的台子上用鼻孔看人,嘲笑别的腊肠! ××× 在烛火的照耀下洞口的黑色开始躁动,第一间牢房越来越近,当看清楚那一团奇异的涌动着的黑云是什么之后,海姆达尔站住不动了。 提着玻璃灯的霍林沃斯没有在这当口难为他,斯图鲁松只是小脸苍白的杵在那儿不断深呼吸,比那时候自己捂嘴干呕着往后退有勇气多了。 海姆达尔想吐来着,可惜没东西往上提溜。大概被初到此地的胃痛不适消耗掉了全部热量,等身体舒服一些后他就觉得肚子饿了。 不就是虫子么,想当初在翻倒巷做店小二时没少和节肢动物培养感情。 海姆达尔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朝前挪步,侧着身,斜着眼,身体无意识的摆出防卫的姿势。 霍林沃斯一直在旁等着观察着,实际上今天的实践课进行到什么程度法官先生是有预案的,关键看海姆达尔的表现。他既没有给予对方任何形式的鼓励,也没有强迫对方必须听命行事。 所以,海姆达尔最终站到了他身边,面容扭曲着注视那个被黑色的虫子包裹住的门洞时,霍林沃斯难得宽容的在心里说:“以他的背景来推敲他的行为,他已经做的相当不错了。” 当然,他绝对不会当着斯图鲁松的面做出这样的称赞。 终于,长久的注视让他渐渐变得麻木,海姆达尔选择直视那些在昏暗的环境下外壳油亮的昆虫,每一只大概有鸡蛋那么大,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门洞,配合着窸窸窣窣的摩擦拍翅声,海姆达尔感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这些虫有着鞘翅类昆虫的外貌,翅膀重复摺叠,前翅覆在最外层并同时覆盖住身体,呈长长的椭圆形,头部是什么模样看不清楚,说实话海姆达尔也不想看清楚。他宁愿把这些昆虫想象成屎壳郎,对了,古代埃及人还赋予屎壳郎一个很具欺诈性的名称:圣甲虫。 不过,当他发现这些山寨屎壳郎会排泄出一种黏糊糊亮晶晶的液体后又开始想要反胃了,难怪石壁上滑溜溜的,原来都是这些不知名昆虫的排泄物,想到自己刚才吊腊肠左右摇晃时用手扶着石墙,他就觉得手心……貌似有点异样……忍不住使劲往袍子上蹭了蹭。 那么,为什么这里有山寨圣甲虫? 答案是看牢门用的。 霍林沃斯把手里的玻璃灯往门洞前的地面上一搁,稀里哗啦的声音此起彼伏,黑乎乎的大虫子就像被摩西开辟的红海争先恐后的朝两边翻涌,爬上了周边的石墙,然后凝固般静止不动,露出了后面的牢门。被虫子堵住的金属栅栏门后方是牢房,虫子是“防盗门”,玻璃灯发出的光是“防盗门钥匙”。 “下午好。”霍林沃斯面不改色,对里面的人打招呼的声音显得极有教养。 海姆达尔知道要开始了,在灯火的帮助下沿着牢门周边的石壁搜寻,最后在房门上形似弓形拱券的正中位置找到了此间模糊的门牌号。 发现霍林沃斯还在独角戏似的跟里面的人唠叨,赶忙抓紧时间翻找羊皮纸,然后在霍林沃斯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的同一时间从容的递上了1号牢房在押犯的资料。 海姆达尔对自己的表现满意的不得了,霍林沃斯接过羊皮纸时瞥了他一眼,觉得他那副沾沾自喜的小模样儿特别刺眼,不过法官先生很快打消了适当打击下属的念头,不能在敌人面前搞“内讧”嘛。 尽管如此,法官先生也是有其他手段滴。 霍林沃斯把手里的羊皮纸丢了回去,卖报童又兼职了记录员。 海姆达尔端着羊皮纸一脸茫然,等到确信上司不是跟他开玩笑,海姆达尔瘪瘪嘴,刚升上来点的胜利感被万恶的上司轻易挫败了。拿出包裹中附带的羽毛笔和墨水瓶,海姆达尔四处张望找地方搁这些东西。 待确定地表上没有山寨圣甲虫的便便后把墨水瓶搁在了地上,犹豫片刻,又把布袋子朝屁股后挪动…… “你敢把那袋子搁你屁股下试试!” 不敢。海姆达尔抱着布袋子坐在了地上,然后捧着坚硬的如同一块木板的羊皮纸,拿着配套的羽毛笔往墨水瓶里蘸了蘸,抬起头来貌似天真的朝霍林沃斯眨巴着眼睛。 霍林沃斯眯了下眼睛,转过头继续和牢房内闷声不吭的犯人闲聊。 海姆达尔好奇的朝内张望了下,悲催的发现就连牢房都比他待的鸽子笼办公室大。整个牢房就两件东西:一张用两条铁链固定在墙壁上的悬空铁板床;一只抽水马桶一般的器物设在最里面,因为光线照射的角度问题,看不太清楚。 1号犯人在狭窄的床上窝成一团,任凭霍林沃斯滔滔不绝,他只当耳旁风。 终于,霍林沃斯演够了独角戏,颇为遗憾的告诉他,“好吧,那么我只有让食尸鬼来告诉我你的近况了。” 具有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一个提着玻璃灯的食尸鬼刚好游荡到他们附近,1号犯人如同触电般从床上翻下冲到栏杆边,死死把住铁栏杆用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语言怒吼咆哮。肮脏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脸上,透过发丝空隙,海姆达尔看到一张满是污垢的癫狂扭曲的脸和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睛。 霍林沃斯弯腰拿起灯盏,光线从门洞口移开,山寨圣甲虫涨潮般蔓延过来,1号犯人仍然发了疯的咆哮着,虫子饥渴的朝那双滞留在栅栏上的手扑去,痛苦的哀嚎从栅栏后响起,转瞬消失在窸窸窣窣的振翅中。 “别发呆了,回去以后我要检查今天的记录。” 霍林沃斯平静的说话声拉回了海姆达尔的注意力,他低头看看手里的赫丘利斯1号在押犯资料,赶紧把自己的姓名和霍林沃斯的名字都签上,然后在无恙那栏画了一个圈,最后在补充那一栏写上“不与人沟通,狂躁”。 霍林沃斯瞥了一眼,慢悠悠的说:“不要擅自发明创造。” “不能这么写吗?”海姆达尔往上翻了翻,发现上面的记录补充那栏都是空白的,忽然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了。 “算了,写就写了吧,但是要注意不能瞎编乱造。”霍林沃斯看他一笔一划认认真真,于是给他解了围。 海姆达尔嘿嘿傻笑两声,收好东西跳起来,十分狗腿的想要帮上司拿灯,被上司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海姆达尔也不在意,跟在上司身后屁颠屁颠的往下一号走去。 ×××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这人已经叫了一分多钟了,貌似没有停止的意思,海姆达尔现在对霍林沃斯的忍耐力已经从佩服升华为敬仰了。 这位一直为自己叫屈的犯人位于17号牢房,千万不要被这个数字忽悠到,在过去的二个多小时里他没有给16个人拉钩,17号是他们接触的第六名犯人。国际威森加摩与赫丘利斯已经不存在工作上的直接联系了,海姆达尔背的布袋子里的犯人卷宗并不包括这里所有的犯人,经过国际威森加摩审判的犯人数量只占据了四分之一。十年前数量还要多一些,最近几年有几人在狱中见了梅林,再加上国际威森加摩已经不再往这里送人,所以剩下的这些都是关押时间在十年以上的“老朋友”。 这位始终认为自己被冤枉的17号就是其中之一,服刑时间十六年。 海姆达尔知道这个人,他的案件在十六年前很出名,是当年各大巫师报刊的头版头条。海姆达尔在资料室与案件有关的旧报刊区域见过他的报道,因为和邻居发生口角杀光了邻居全家,雪上加霜的是他的邻居们是麻瓜。魔法世界严禁巫师利用各种方式残害麻瓜,魔法世界对麻瓜世界采取的态度是完全的漠视,你可以把他们当成空气,但是绝对不能看他们不顺眼。 杀害麻瓜和杀害巫师若放在一起审理,一般说来巫师司法界会把前者的情节看的更为严重。 倒霉的17号先生因此要在这里坐很长很长很长时间的牢,用以忏悔他的罪过,总而言之这辈子就要在这里终老了。 不过17号先生好像并不这么想。 霍林沃斯退了一步,向海姆达尔投去一个目光,就像曾经分析的那样,他们之间还没有建立起默契,所以海姆达尔完全误会了霍林沃斯眼神中包含的意思。他以为上司允许他开口,让他支招让17号停止他的鬼喊鬼叫——实际上后来才明白飞的这小眼神儿是让他把玻璃灯拿起来。 “你当然是冤枉的!”海姆达尔嗷嗷嗷的吼着,撕心裂肺的。 杀猪般的尖叫骤然停止,海姆达尔感到那对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透过铁栅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与此同时刚才用力太过嗓子吼得有点发疼,瞧他多鞠躬尽瘁。 海姆达尔看向霍林沃斯,心想您老倒是吱一声啊,他都已经不叫了,结果看到霍林沃斯冷着脸瞪着自己。 糟糕!海姆达尔暗叫不好,敢情自个儿自作多情了?!店小二精神的中心思想:顾客说是就是,不是也是;顾客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顾客就是梅林!一不小心就把这套拿出来了,但是很管用,17号先生不叫了。 “你刚才说什么?” “没……”突然反应过来这话不是从上司的小嘴儿里出来的,而是从铁栅栏后面…… “我说你是冤枉的。”海姆达尔一脸诚恳。 17号的左眼痉挛般的抽搐了一下,直直打量了海姆达尔很久,突然说:“你是警察部队的人?” “算是。” “什么叫‘算是’?” “我还是学员。” “你刚才说我是冤枉的。”17号扯开一个笑,好像很开心,但是很突兀,有点神经质。 海姆达尔觉得他的眼神飘的很厉害,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目光,不应该再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海姆达尔站起来,走开,这人还是把着栅栏坐在那里,目光并没有发生移动,海姆达尔犹豫的看着那盏灯,霍林沃斯上前提起它,山寨圣甲虫铺天盖地的蔓延开,把痛呼声一并包裹住。牢门处又变回漆黑一片。 “你早晚会习惯的。”霍林沃斯的声音很冷淡。“在监狱里把自己变得铁石心肠才是最安全的。” 海姆达尔默默跟在他身后移动到下一个牢房,霍林沃斯法官没有因为他的多此一举而有所责备,海姆达尔决定从现在开始封住嘴巴,就算对方喊破了喉咙也要表现的无动于衷。 灯盏搁下,光卷虫帘。 铁栅栏的后方在火光的透析下渐渐变得清晰,紧贴着栅栏的地上,一个人突然翻身坐起,隔着栅栏看着他们。他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长袍,即便这样的长袍毫无体面可言,他还是仔细的扣好扣子,过长的刘海挡在眼前,被他拨到耳后——抬手时海姆达尔看见袖扣上的金属光泽一闪而逝——露出一张被脏污侵蚀的看不清五官的容颜,无悲无喜,无忧无愁。 跳动的烛火印在淡棕色的眼中,明亮的的黄与眼底的棕完美的融为一体,如两团不息的火焰,在黑暗中静静燃烧。 “下午好。”眼睛的主人彬彬有礼的说。 海姆达尔看了眼拱券上的号码,抽出序列号为24的羊皮纸,上面姓名一栏写着:安德鲁斯·兰格,海姆达尔眯眼看着那名字,不一会儿,他在心里“哇!”了一声。 “那里面有份报纸。” 海姆达尔停下书写的动作,霍林沃斯又说:“把报纸拿出来。”海姆达尔在布袋子里翻了翻,抽出被羊皮纸压在最下方的报纸。飞快扫了眼报头,《周三布鲁塞尔》,这是比利时当地的报纸,刊登的内容大多是八卦和流传在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有点类似英国的《女巫周刊》,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有一点比《女巫周刊》略好,至少这份报纸不会诽谤别人。 霍林沃斯摇摇手,指指报纸,“读一下。” 海姆达尔很惊讶,“在这里?” 霍林沃斯不理会他的疑惑,转向牢门后的人,“您想知道些什么?” “我的理想是把《巫师联合会综合新闻报》拿在手里,不过你从来都对我的小小愿望视而不见,而我现在对外面一无所知,所以,”24号看向海姆达尔,“请随意。” “您的小小愿望对我们来说可不小。”霍林沃斯提醒他。 24号的嘴角微微翘起,没有理会霍林沃斯的别有深意,而是全神贯注的看着海姆达尔,表情平静安逸,目光中带着某种期盼的雀跃,仿佛即将开始欣赏一台精彩绝伦的芭蕾舞剧,而不是关在铁笼子后面听人朗诵八卦。 海姆达尔把报纸翻开,就着玻璃灯发出的光芒在正对眼睛的这一面扫了一圈,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了某一个版面上。 “就读那个吧。” 海姆达尔看了眼24号,对他敏锐的观察力表示敬佩。 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开始用英语朗读,霍林沃斯在他的朗读声中扬起了眉毛。海姆达尔越读越觉得有趣,他居然对着自己的上司和第一次见面的犯人朗诵自己男朋友的八卦新闻,当读到有个化名“玛塔”的女人声称自己为了不拖累威克多的名声忍痛舍弃了肚子里的孩子时他差点笑出来。 这可比弗雷德和乔治推荐的《疯言疯语大全》还要有娱乐性,他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也去订阅一份。 “请你换一种语言。”这时候海姆达尔刚好读完第一小节。 从第二小节开始,海姆达尔用德语朗诵,不过朗诵的速度慢了很多,因为这份报纸是英文版的。 “再换一种。”当他读完第二小节时,24号又适时的提出意见。 海姆达尔吃惊于他竟然能够准确的判断出这些段落的排列方式,包括自己什么时候会大喘气。 当他使用与娴熟有点距离的俄语开始朗读第三小节后,24号再也没有提出别的要求。 他读了整整一个小时,嗓子都快冒烟了,才读完了三分之一。霍林沃斯阻止他继续往下念,海姆达尔由衷的想要扑上去亲他一口。 24号的脸上泛出淡淡的遗憾,很显然,他还没听够。 “你的俄语基础不错,提升空间很大。”24号提出看法,只字不提另两种语言。 海姆达尔一开始有点受到打击的感觉,但转念一想,卡捷宁教授会时不时的跟他讲点家乡话,所以他的俄语算是得到过比较正宗的纠正。 “下星期再见。”24号对霍林沃斯点点头,又对海姆达尔点点头,貌似在对他今天的朗诵表示感激。 海姆达尔脸绿了,难不成下星期还要接着读?他觉得自己未来一个月都不想再看到报纸了,任何报纸。 说句实在的,这位前爱沙尼亚魔法部长让他想起了蜂蜜公爵的奶油薄荷糖停留在胃里活蹦乱跳的那种不适。 离开那里时,海姆达尔忍不住对霍林沃斯嘀咕:“这位原来就这样吗?” “老实说我很高兴他愿意听你读报纸,当初我只念了五分钟他就让我闭嘴了。”霍林沃斯若有所指。“这份工作是带有一定的复杂性的,不要单从字面上去理解。很多时候,很多情况因人而异,有些犯人是需要‘伺候’的,所以,斯图鲁松,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462章 霍林沃斯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看见身穿警察部队制服长袍的两个老头因为某个话题嘻嘻哈哈,已过下班时间的大办公室内回荡着与IW提倡的肃穆、严谨、刚正背离的轻浮笑声。 霍林沃斯法官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度不善的表情,如果眼神有温度,那两个老头此刻肯定都烧成人干了。他们吃着他的饼干,喝着他的茶水,最让他难以容忍的是其中一个老头坐在他的椅子上,两只脚翘在每一样物件都布置的有条不紊的橡木办公桌上。 堆放在桌面一角的明天就要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定期会议上起到某种至关重要作用的羊皮纸在那双脏兮兮的皮鞋下方沦落为搁脚用具;墨水瓶因为腿脚的占道岌岌可危的倾斜着;他最喜欢的蟹壳青色羽毛笔躺在办公桌前方的地毯上,桌角貌似飘着几根看上去和羽毛笔颜色如出一辙的短绒毛…… 就像熊熊火焰被投掷进壁炉的那一瞬间,霍林沃斯轰的一声被点燃了。 霍林沃斯快步走过去,把手里的袋子往办公桌上重重一丢,那两只脚在惊吓中迅速缩了回去,顺利落回地面。 翘脚的灰发老头瞪眼道,“你干什么!” 霍林沃斯面不改色,“可惜。你应该以一种非常不雅的姿势从椅子上跌下来趴在地上唉唉叫,或许这能让我的心情稍许舒畅些。” 灰发老头貌似理解的点点头,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反而一脸同情的对另一个不断窃笑的老头说:“探监综合症,他每次都会来这么一下。” 窃笑的老头对这个说法极为认同,他有一头逐渐被雪白浸染的巧克力色卷发,看上去特别像撒了椰子粉和糖霜的朱古力蛋糕——海姆达尔第一次看见这老头时在心底这么评价。 “我们的未来栋梁今天表现如何?”灰发老头兴致勃勃的问。 “我一直不赞同你们的提议,对斯图鲁松来说一切还早,就算过了今天,就算他的表现差强人意,我依然不改变我原有的观点。” 灰发老头眼睛一亮,他从不指望霍林沃斯能坦率的称赞别人,能让这位苛刻的年轻法官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相当难得了。 “他已经十六了,我十六……”卷发老头的咕哝声被霍林沃斯打断。 “十五。” 卷发老头从善如流的耸耸肩,“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在战场上阻止那些疯狂的黑巫师朝麻瓜投掷恶咒了。” “五十多年前就连婴儿手里都有魔杖。”霍林沃斯冷静的指出战时和现在两者间的不同,并对他的自我夸耀嗤之以鼻。 “至少他没有腿软,说明前景非常可观。”灰发老头仍然对霍林沃斯“含蓄”的夸奖感到兴奋不已。 想到国际警察部队对国际威森加摩的计划的全面配合,霍林沃斯缓和了口气,放松道,“因为他在英国的那场遭遇,你们说要趁热打铁的刺激他,免得他被那个黑魔王潜移默化,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经过我的观察,斯图鲁松初衷不变,至少未来十年内都不会改变,他非常想当法官,他会坚定不移的站在正义的一方通过打击罪恶来换取任何能够往上爬的机会。” 霍林沃斯当然不会放过海姆达尔哪怕一次的心理活动在表情上的细微泄露,这个男孩现在还没有学会即使面对自己人也要不动声色的习惯。未雨绸缪是美德,霍林沃斯认为自己有必要时刻留意他的举动。 霍林沃斯对海姆达尔的奋斗目标表示肯定,把他一而再再而三想置自己于他鞋底践踏的咬牙切齿的模样尽收眼底。 天底下最悲催的莫过于上司知道你想踢他的屁股、把杯子里的茶水泼在他脸上,而你却坚定的认为上司对此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你们在急什么。”霍林沃斯觉得国际警察部队的这些老家伙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心浮气躁。 俩老头马上瞪直了眼睛,好像被他的话语震惊到了。 “急的明明是你们!”卷发老头难以置信的咆哮。 灰发老头气愤的站起来,威胁般的挥动老拳,佩戴在胸口的牡荆花勋章随他的动作闪烁出一道暗哑的光芒。 “当初是谁反复强调这是件棘手的事情,要我们想办法解决它?!” 霍林沃斯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弱了国际威森加摩的势头,“棘手和急是一个意思吗?我现在开始怀疑国际威森加摩的办案效率是如何保障的了,如果你们总是在细节问题上这么理直气壮的马虎大意。” 三个男人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卷发老头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这事急也急不来。” “我很高兴您能注意到这点。”霍林沃斯干巴巴的说。 “我们完全就是把他当警察部队未来栋梁在教,你可以放心,该教的一样都不会少。”灰发老头抓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如果可以,我们想把他留在国际警察部队里任职,花了大力气培养人才,人才却不是为我们服务。”不是所有人都具备为他人作嫁衣裳的雅量,老头又一次抓到了宣扬他们伟大的机会。 “我希望给他加一门课,”霍林沃斯忍住把自己的饼干抢回来的冲动,顺便忽略那些快让耳朵长老茧的自鸣得意。“考虑到以后他还会面对一些不同寻常的环境,渴血的蝙蝠(吸血鬼);挣脱了链子的大型犬科(狼人);喜欢啃骨头的门牙外翻者(食人魔)……他需要随时保持警惕,这些情况将在未来的某一天由他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我和我的同事们不可能跟在他身后替他擦屁股。” 灰发老头和卷发老头交换了个眼色,“他需要一个随时工作的警报器。” 霍林沃斯淡淡一笑,“我相信你们可以轻松解决它。” “当然,非常容易。”俩老头极有自信。 经过这番不长的谈话,海姆达尔在警察部队的课程量增加了,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 ××× 天边的蓝与紫红,橙色混合在一起后渐渐转变为浓郁的靛青,此时气温稍稍降低了一些,林子里的自然生息再没有几个小时前的喧嚣,又到了一天的谢幕时分。穿过树叶间隙投射在地表的斑驳阳光如融化的芒果冰淇淋,在泥土之上淡去了鲜明的轮廓。 离罗多彼庄园还有大约二、三百米的路程,威克多在醺然的落日暖色调中看见了沿着小径行来并朝他招手的海姆达尔,他的脸上立刻漾起笑容,大步迎上去。 “欢迎回家。”海姆达尔仰起头迎接男朋友的亲吻。 威克多任由浓浓的暖意包围自己,目不转睛的看着抓住自己手掌的海姆达尔,他的背后是葱茏的绿意,绿意深处掩映着他们的家——准确点说是他自己的家,但是已经足够了,他梦寐以求的画面此刻实现了至少二分之一,他由衷的希望这不是期盼过剩导致的幻觉。 “我脸上有东西吗?”海姆达尔发现男朋友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他像往常那样抬高威克多的右边胳膊,好让自己的胳膊穿过去勾住,威克多的眉毛抽动了一下,转眼即逝,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海姆达尔貌似不经意的转眼看向树林,巧合的是那里的树丛发出不自然的沙沙声,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放下他的胳膊,一脸惊讶的看向那片树丛,借机走到了威克多左侧。 沙沙声再也没有出现,短暂的犹如幻觉。 “也许是树林里的小动物。”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转过头握住他的左手,他们朝庄园走去。 “我来接你你高兴吗?”海姆达尔说。 “当然,”威克多夸张的闭上眼睛,做了个浑身发抖的样子。“我激动的颤抖不已。” 海姆达尔哈哈笑了两声,“老实说这不是我的主意,但是你的祖母似乎认为我应该这样做……”说到这里嘴角扭曲了一下。“像一个体贴的妻子那样。” 随着他在罗多彼庄园内居住时间的累积,海姆达尔越来越有理由相信克鲁姆夫人找到了某种新的乐趣,并乐此不疲。老太太似乎终于清醒的认识到无论做什么也无法改变现状——也许当中经过了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亲眼目睹了孙子的反抗,家庭关系的日渐僵化,一切努力徒劳无功,所以她决定退而求其次,就是把海姆达尔“改造”成她希望看见的某种模式,某种她认可的模式。 “你可以不必……”威克多暗示,祖母的举动他自然也看出来了,之所以没有做什么,是因为他相信祖母的小动作影响不到里格。 “不不不,为什么不呢?!”海姆达尔兴致勃勃。“我觉得挺有意思的,看来讨她的欢心比原先设想的要简单的多。她没有恶言相向,更没有当着你的面一套背地里又换一套,我很高兴她表里如一。”让两个人产生隔阂其实很容易,只要让他们相互猜忌。 “我认为祖母若是知道你的想法不一定会高兴。”威克多忍俊不禁。 也许老太太正为自己计划的顺利施展,给里格带去了不少烦恼而沾沾自喜。 “作为一个孝顺的子孙,我应该尽可能满足老人家的一切愿望。她老人家开心了,我也就放心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威克多哈哈大笑着在他的脸颊上重重啃了一口,海姆达尔伸臂,很爷们圈住比自己魁梧健壮的威克多的肩膀。虽然姿势比较别扭,手臂貌似有点短,但让海姆达尔欣慰的是他勉强维持住了面子,要是男朋友一挺胸,他又像腊肠那样挂在人身上那就悲剧了。 威克多“小鸟依人”的贴在海姆达尔身上…… 身后的树丛再度发出不自然的窸窸窣窣,海姆达尔站住回头望去,仍然一无所获。 ××× 他们进了罗多彼庄园后暂时分开了,威克多转道先去和家人问好,海姆达尔直接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脱下外出的长袍,里面是一件简单的圆领短袖T恤。尽管山中气候宜人,仍无法完全抵御一点一滴入侵的夏日酷暑。巫师袍穿在身上并不闷热,如果有条件还能做到冬暖夏凉,陡然从中释放出来还是让海姆达尔舒服的轻叹一声。 甩了甩暴露在空气中的两条胳膊,朝写字台走去。 无意识的摆弄了下桌面上的羽毛笔,然后把摊开的书本合拢,小腿肚子传来一阵抵撞,海姆达尔把咬住他裤脚的小面包抱起来,拉开抽屉拿出几块新口味的蜘蛛饼干喂给蹲在与写字台连成一体的鸟架上的奥拉尔,奥拉尔刚从一个满是可口蜘蛛大餐的美梦中苏醒过来。 海姆达尔摸摸它的头,奥拉尔舒服的磨蹭着海姆达尔的手心,然后舒展了一下翅膀,似乎想要提醒什么。海姆达尔顺着它脑袋转动的方向望向窗外,惊讶的发现外面的高木枝桠上停着几只猫头鹰,对着这扇久久未开的窗户虎视眈眈。 海姆达尔没有立刻推开窗户,而是退后一步,他曾经有过类似的经验,说实话那不是什么值得追忆的美好过程。他把小面包放在地上,把写字台上东西划拉到抽屉里,然后打开窗台对过那面墙上的衣柜的大门,拉开嵌入式梳妆台的靠背椅,让奥拉尔飞到椅背上。 环视一圈,再三确定奶糖、小八和豆荚野在外面还没回来,写字台上空无一物,他奔到窗边推开窗户又飞快的奔回,带着小面包和奥拉尔站在一块儿。 信使们在树枝上振翅而起,争先恐后的挤向并不宽阔的窗户,它们的翅膀撞在一起,尖锐的鸮叫此起彼伏,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快和警告,几乎在同一时刻怒视对方,拥挤过程中脱落的羽毛纷纷扬扬的飘落在窗台上,地上,以及写字台上。 等一切平息,海姆达尔走过去从地上和写字台上拿起信件,很自然的掏出魔杖把信使掉落的羽毛清理一空,一转身,克鲁姆家专门负责照料他的家养小精灵睁着两只水泡眼,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里格主人不满意坚果吗?坚果让里格主人不快了吗?”一边声嘶力竭一边用力拉扯自己的耳朵。 又开始了。海姆达尔无奈的叹口气,敏感脆弱又歇斯底里的家养小精灵。 ××× 好不容易摆脱了家养小精灵无休止的自我怀疑,在海姆达尔的不懈努力下,他最终相信了里格主人的鼓励言辞,并又一次成功确立了“自己是一个非常尽职并让主人十分满意的家养小精灵”的信心。 希望这次的信心建立能持续的久一些。他忽然想起了某次在霍格沃茨校园内听到赫敏·格兰杰对于家养小精灵的新理念,听上去她想推动什么计划,如果这项计划能把家养小精灵天生的细窄神经拓宽,他觉得自己会支持格兰杰去改变些东西。 海姆达尔疲惫的捏捏脖子,带着刚收到的信件在男朋友的房门上敲了三下,然后推开。 尽管威克多迅速套上了衣服,海姆达尔还是在门边顿了一下,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威克多转过身,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无奈一笑。 海姆达尔的眼睛扫向一旁的床头柜,看见上面摆着矮胖药瓶和一罐还没来得及合上的杏黄色药膏,空气中弥漫着隐隐约约的混合药草味。这种味道与普通的外敷药剂很接近,这就能解释刚才在外面碰到他胳膊时他的突兀表情是为了什么了。 海姆达尔扬扬眉毛,举起手里的信,若有所指的说:“我好像干扰到了什么。” “我随时欢迎你来干扰我。”威克多笑道。 “用甜言蜜语模糊焦点,虽然传统但素来具有奇效,可惜对现在的我不管用。” 威克多当然听出他在暗示刚才那一瞬他已经看到了,现在无论怎么遮掩都无济于事。 “今天练习的时候受了点小伤。”威克多尽量轻描淡写。 “是什么‘小伤’需要两种不同的药剂轮换使用?”海姆达尔上前一步拿起药膏看了看。 威克多知道如果不说清楚他绝不会罢休,迟疑道,“嗯……今天我们尝试练习一个高难度的新阵型,大家可能对新阵型还不太熟悉,所以……” 海姆达尔摆出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看着他——威克多最近的训练量很大他是知道的。那正经八百的小模样儿让威克多想到蜂蜜公爵的老板明明想要别人多买他的糖果却非要显得自己蛮不在乎的样子。 “我没有注意到横冲直撞的鬼飞球,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嗯,已经从扫帚上掉下来了……结果就是断了两根肋骨,”然后又指了指右胳膊。“还有这个也不怎么好。” 海姆达尔听到断了骨头心里就哆嗦了一下,结果看他还挺乐呵,不禁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摔的时候磕到头了? “你的伤……”海姆达尔现在都不敢碰他,生怕碰坏了什么。 “我们队聘用的医生对付这种伤很在行,我的骨头已经没什么了,别担心,这不是魔法伤害,恢复的很快。”反而是威克多在安慰海姆达尔。 若是情况真像他说的那么乐观还需要两种不同药剂轮换敷涂? 海姆达尔没有拆穿他,看看那两种外敷药,说:“你刚才是不是在涂药?” 威克多点点头,抓住海姆达尔老往外躲的手。 “没涂完吧?”他一进来就着急穿衣服,肯定没涂完。“把衣服脱了,我来帮你涂。” 威克多本想推拒,但是海姆达尔的眼神异常坚定,无奈之下他脱下了长袖外衣。 站在他身后的海姆达尔叹口气,他身上的伤痕简直触目惊心,虽然这些擦伤撞伤小磕小碰对巫师的疗伤药剂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这么明晃晃的摆在自己眼前…… 海姆达尔默默替他涂着药膏,然后轻轻按揉,让药膏渗入皮肤上的每一个伤处。 “里格。”威克多突然打破沉默。 “怎么?” “我受伤的事别告诉我爸爸。” “你怎么会认为——”海姆达尔故作惊讶,一副被冒犯的样子。 “你会说的。”威克多斩钉截铁。“为了和他搞好关系,你会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包括‘出卖’我。难道不是吗?”威克多回头,脸上的笑容让海姆达尔脸颊微红。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在我脑子里放了个扩音咒语。”海姆达尔懊恼的嘟囔。 “那是因为我善于观察,宝贝。” “哦,真的是这样么,上次在普洛夫面前很腻歪的喊我,还动手动脚,你没注意到他当时的表情么,我觉得他差点脑梗。” 第463章 “是不是涂的有点多?”威克多低头发现自己被一层药膏裹的严严实实。 “没事,揉进去就好了。”海姆达尔很兴奋的张着两只爪子,威克多的皮肤虽然没有艳情小说里形容的软腻的让人掉鸡皮疙瘩却又让读者忍不住揣摩暇思的手感,男人的皮肤摸上去不可能特别细腻,但平滑紧实,皮肤下好似蕴藏着熔岩般鼓动的勃勃生机,尤其是那些肌肉,老带劲的。 海姆达尔有点舍不得撤爪子了,以往只注意在某几个重点部位加关注了。 “你好像挺开心?”威克多故意耷拉下嘴。“我受伤了啊,还挺严重的。” “前后矛盾啊,刚才是谁说‘小伤’?”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 威克多没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那颗脑瓜在身前动来动去,他现在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暴露在T恤的大圆领子外的脖子和若隐若现的锁骨,以及接近肩膀那一截脖颈上给自个儿唆出来的红印子。 他记得,这是早上亲小嘴儿的时候留下的,当时觉得自己蜻蜓点水根本没用力,没想到还是留下了“罪证”。想着想着,老爷的两只手不受控制的穿过松垮垮的T恤下摆探了进去,在海姆达尔的腰板上擦来擦去。 迅速感到手下的皮肤痉挛般的缩了一下,海姆达尔的咕哝飘来,“别瞎摸,痒。” “我不瞎摸。”威克多把脸颊搁海姆达尔的头顶上搓了搓。 感到他都捏上自己的乳头了,海姆达尔心想这人真是睁眼说瞎话也不带喘的。 “受伤了就老实点!” 威克多把受伤的胳膊撤出来,另一只手还是在T恤下动个不停。 海姆达尔好不容易鼓起来的气势因为他的某一个按掐化为了呻吟,将要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用力咬住下唇憋了回去。 海姆达尔急促的喘口气,“你再乱摸我把药膏糊你一脸!” 发现他脸颊染上了因自己的撩拨而情动的淡淡红晕,威克多低头吮住他的嘴唇,舌头在海姆达尔嘴里打转,懒洋洋的挑拨着舌根,发动全身的感官去感受去细品。威克多从海姆达尔嘴里尝到了菠萝的清香和甜橙的酸甜,那是之前他们一起进入前厅时从家养小精灵手里接过的冰冻甜品留下的。 当他们分开后,海姆达尔像一只被喂了牛奶的刺佬儿竖着刺气哄哄的跑开,合上药膏的盖子。 “不涂了?”威克多暗暗惋惜。 “不涂了!”回答的十分果断。 “为什么?我感觉你涂的方式很到位,身上舒服多了,咱们继续。”威克多用言语勾引他。 “不行,我怕自己忍不住压倒你。”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说,小眼神儿在威克多身上勾了一圈,差点让老爷直接扑过去把他就地正法了。“就凭你现在这样,胜之不武啊。” 威克多从他的言辞里听出了某种豪言壮志,于是翘起嘴角说:“我拭目以待。” 海姆达尔撇撇嘴,咱不上当。想激我?没门! “你就安分点养伤吧,小心骨头长歪了有损健康。” 小乌鸦嘴,威克多无奈一笑。 克鲁姆老爷明白见好就收的真理,万一真把里格惹急了,到时候可没地方哭诉。 “谁寄给你的信?”威克多弯腰把掉在床边的信件拾起来。 海姆达尔这才想起来他来找威克多的目的,在男朋友似笑非笑的调侃眼神下拿回信件,清了清嗓子说:“你知道这附近什么地方能打电话吗?还是要转去城市里?” “电话?”威克多有点吃惊,在靠窗的一张藤编的榻上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 海姆达尔在他左侧坐下,靠在他的肩膀上说:“这是哈利寄给我的信,他在最末写了一串电话号码。” 老实说海姆达尔很吃惊,没想到哈利这么麻瓜,同时也存着一些窃喜,电话可比飞路方便。海姆达尔一直想给自己的生活引进一些麻瓜的高科技,提高些效率,但始终不敢放手去做。一是因为他现在还住校,不能只顾着自己,所以只是在木棉镇上和师兄合开了一家店;二是因为他身边的人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他总不好强迫巫师去接受麻瓜物品吧。 所以海姆达尔欣赏韦斯莱先生的执着,最为难得是亚瑟喜爱麻瓜事物却从来不去强迫身边的人志同道合,英国魔法部看亚瑟不顺眼主要是鄙视他的兴趣爱好,麻瓜包括与麻瓜有关的任何事物在巫师眼里是上不得台面的。 “电话就是麻瓜使用的一种通信工具……”海姆达尔努力比划着。 “我知道电话,”威克多按下他的手并握牢。“叮铃铃的叫,拖着一条尾巴,上面有个轮盘可以拨弄,但是一不小心就会咬掉你的手指,像莫特拉鼠一样到处乱窜,喜欢躲在暗处。” 海姆达尔的表情有些为难,“嗯……除了‘叮铃铃的叫’以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爸爸有一台电话。”威克多说。 “他对麻瓜的东西感兴趣?”像亚瑟那样?没看出来啊。 “他参加了罗多彼山区的钓鱼俱乐部,是麻瓜创建的,有时候还会代表本地区去外地参加比赛。”似乎想到了什么,威克多忽然笑了起来。“他对钓鱼比赛很热衷,有一次因为比赛地点临时调整他没有及时收到消息,俱乐部就换人顶替了他。那一回的临时换将让他很懊恼,之前他一直憋着劲要去争名次,后来连着三天闷闷不乐。” 明知道这样不好,海姆达尔还是忍不住乐了,“所以他就装了台电话?” 威克多点头,“方便和俱乐部以及渔友联系。” “电话在哪儿?” 威克多站起来,把他也拉起来,“在我爸爸的房间里。” ××× 当海姆达尔看到普洛夫屈膝下腰趴在地上,对着床底下轻言细语的叫唤“亲爱的,快出来”之时,有那么一瞬海姆达尔是恍惚的。 在威克多的带领下他们敲响了威克多爸妈的房间,夫妻二人都在房间里,来开门的普洛夫看到他们结伴前来有些吃惊,多半是疑惑。 在海姆达尔的解释下普洛夫欣然答应了借电话的请求,把他们迎进房内,海姆达尔和安娜交谈了几句,紧接着就出现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那是在找电话?不是在叫宠物?而且电话需要“找”……一开始听着确实茫然。 十分钟以后,普洛夫抱着那台调皮捣蛋不愿意配合的电话走到跟前时,海姆达尔恍然大悟,即使电话是麻瓜发明的东西,但是当它被引进魔法世界后就不能用麻瓜的眼光去看待它了,它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电话了,它是电话机中的战斗机。 海姆达尔看着外形貌似是个装了拨号盘的老式电话,身后拖着条尾巴(一截电线)而且还会喘气的玩意儿,一时间没敢去接手,总觉得手一伸过去回来的就剩下巴掌了——他还记得威克多之前提到过“一不小心就会咬掉你的手指”。 海姆达尔首先想到一个问题,“这台电话能打国际长途吗?”此话一出,电话朝他“龇牙”,一副被冒犯到的不快模样。 “国际长途?”普洛夫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哦,你是说能不能打到国外?能打,我上个月还和在土耳其定居的老同学通了电话。”想到老同学在电话里直呼“不可思议”他就想笑。 安娜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一边兴味盎然的看着一边打毛线,不一会儿,威克多也坐了过去,母子俩一起眨巴着眼睛看戏。 海姆达尔放弃去研究一台断了电线的电话机到底是如何工作的,他拿起哈利的信:“能麻烦您给我拨号吗?”他怕战斗机吃他手指头。 普洛夫以为他不懂怎么操作,眉飞色舞的点了头,似乎打算当着他们的面炫耀一把,他把话筒拿下来塞海姆达尔手里,嘱咐道,“连着线的那头是讲话用的,不连线的放在耳朵边听,别颠倒了。” 讲解的很有针对性,海姆达尔猜测他十有八、九颠倒过。 战斗机听话的任普洛夫的手指在它身上戳来戳去,号码拨出去好一会儿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你好……】声音听起来极不自信,似乎对手里的玩意儿颇为迟疑,紧接着响起一声咒骂,【该死的!哈利!这东西响了,就是你说的什么电话,我现在接起来了,下面呢?下面该怎么办?】“问问他要找谁?如果打错了要告诉对方……”哈利的声音从话筒里远远的传来,貌似与接电话的人有点距离。 显然,接电话的这位也不知道应该谨慎的用手捂住话筒,以免被话筒这一头听到不想让对方听到的东西。 “布莱克先生?” 那边顿时安静下来,片刻后声音再度响起。 【里格?】仍然是西里斯。 海姆达尔的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了淡淡的微笑,他对话筒说:“是的,听到您的声音我很高兴。” 话筒那头立刻传来西里斯兴奋的吆喝,以及哈利与他抢夺话筒的争执声。 ××× 目送他们的背影在走廊上渐行渐远,普洛夫关上卧室的门,小心翼翼的把电话塞回床底下,那之后他就开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似乎有什么烦心事让他坐立不安。 “明天是周末,你为什么不邀请里格去河边钓鱼?”安娜比划着手里的编织品。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普洛夫惊讶道。 安娜放下编织品,抬眼看他,表情十分无辜,“我还以为你在为周末没有渔友陪你钓鱼而烦恼。” 普洛夫愣了一下,眉心当中的沟壑更深了,“这也是件讨人厌的事情。” 他的那些渔友每到周末就会拖家带口的去城市里探亲访友,所以每到周末普洛夫都只能孤单的度过他的钓鱼时间。 “所以让里格陪你去啊,再加上威克多,你们父子有很长时间没有在一块儿钓鱼了吧?”安娜又道。“里格的魔法展示被安排在上午,如果时间允许他肯定会赶回来吃中饭,你们可以下午去钓鱼。” 海姆达尔的“抠门”在克鲁姆家已经不是秘密了,只有梅林知道,威克多奶奶其实很欣赏他这一点。传统人士始终认为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节俭是美德,这一点毋庸置疑。克鲁姆夫人不得不承认,在她眼里找不到丝毫优点的海姆达尔是有他的可取之处的,对一个人而言,第一印象远远不是他的全部。 普洛夫也觉得这是个改善关系的绝佳机会,当然,他说的改善关系是指自己跟儿子,不包括闲杂人等。 “……他明天不用训练吗?”普洛夫想到儿子的球员身份,刚想打退堂鼓,安娜告诉他威克多本周末包括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会在家里待着。 “火神队的医生认为他的训练量超负荷,担心影响到健康,建议他回家休息几天。”安娜说出了刚才威克多编给她的理由,并对此深信不移。 “我让威克多陪我一块儿去就行了。”普洛夫高兴之余有点孩子气的嘟囔起来,非要在话里话外故意忽略某个人。 “嗯,那好吧,反正威克多去了里格肯定也会去。”安娜十分笃定。 普洛夫不开心了,“你原来不是也对他们的关系表示质疑吗?怎么突然变卦了!”夫妻二人的冷战期才刚刚结束不到一个月,普洛夫想到那一段时间的相敬如冰就浑身不自在。 “说实话,我对威克多的性取向没有意见,他喜欢男孩也好,欢喜姑娘也罢,只要他开心,我愿意爱屋及乌的去接受他中意的任何人。”安娜目光平静的看着普洛夫。“我原来有迟疑是因为我总觉得他们之间只有威克多一头热,我希望儿子幸福,但是这份幸福不能建立在一厢情愿的基础上。” “难道现在不是他一头热了?”普洛夫认为安娜改主意为时过早,他总看见威克多对人家动手动脚,人家可是非常被动。 而且那个“人家”看上去就是个不会有太大情绪波动,说话做事也是尽可能把会显得极有教养的一面拿出来放在人前,以礼待人不冷不热,这种人也许会很有耐心,但是却很难从他身上得到真实及时的反馈。 忽然间,威克多爸爸对儿子的性生活表示担忧,在床上不会也是儿子一头热吧……等普洛夫意识到自己在烦恼什么后差点懊恼羞愤的去撞墙。 安娜有趣的看着普洛夫一个人自言自语表演着独角戏,她有没有说过,她的丈夫真是可爱又有趣。 “不,不是,事实证明我错了。”安娜轻声说。 “你为什么肯定?”普洛夫不赞同的表情一如既往,心里因为妻子的话而活泛起来了,他开始动摇了。 “那是因为我善于观察。”安娜笑眯眯的说。 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她和她的独生子就某种表情在某个角度有着惊人的一致。 ××× 第二天早上,他们又一次停在岔道口,这回普洛夫没有像往常那样转身就走,海姆达尔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耐心的询问,“有事要和我商量吗?” 海姆达尔翘起嘴角,感到十分有趣,在性格上威克多肯定不像他爸爸,普洛夫是一个忠厚老实的正派人,藏不住心事,和他狡猾狡猾滴儿子正好相反。 “你今天下午有事吗?”普洛夫紧了紧手里的竹篮。 “没有。” “嗯……如果不麻烦,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去钓鱼。”普洛夫的脸皮不自然的抽搐着。 为了挽救他几近痉挛的五官,海姆达尔迅速回应,“我去我去!我从来没钓过鱼!”眼睛在晨光中璀璨的如同两颗星光蓝宝石。 普洛夫看他的高兴不似作假,不由得被感染的兴奋起来,以一种钓鱼高手的超然架势对海姆达尔说:“钓鱼的学问大着呢,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 他们在融洽的气氛中分道扬镳,貌似海姆达尔这个彻头彻尾的钓鱼外行让普洛夫产生了一显身手的干劲。 威克多爸爸肯心甘情愿的用正脸和他“再见”,而不是在被自己激的暴跳如雷或垂头丧气的时候竭尽所能的维持他的礼貌和修养,海姆达尔认为这是一次巨大的进步。 ××× 时间还早,这家以咖啡豆和妖精为招牌的巫师咖啡馆内空空荡荡,除了一位看不清五官的巫师缩头缩脚的窝在角落里打瞌睡以外,靠窗的海姆达尔是店内的第二位客人。 他点的热巧克力被送上桌面,马克杯上的彩虹妖精扇动着翅膀朝他抛媚眼,海姆达尔莞尔一笑,悬挂在被打磨的闪闪发亮的樱桃木门上的金色铃铛轻轻一响,又有客人进店了。 看到隆梅尔朝他走来海姆达尔并不吃惊,昨天收到的信件中有一封来自父亲,他在信上说今天要来比利时参加巫师联合会的定期会议,他们可以碰一面,并在信件末尾写明了见面的地点时间。让海姆达尔吃惊的是正和父亲说话的白胡子老人,那是邓布利多教授。 在霍格沃茨以外看到他,海姆达尔感觉很新鲜,每次想到邓布利多,他的背景无一例外都是那间摆满了稀罕玩意儿且年代久远的校长办公室。 海姆达尔站了起来,直到二人在眼前的座椅上落座。 “早上好。”邓布利多等父子二人结束寒暄才开口。 “早上好。”海姆达尔发现他在看马克杯,“这家店的热巧克力很有名,您要尝尝吗?” 邓布利多花白的眉毛愉快的扬了扬,第二杯热巧克力很快上桌,邓布利多貌似是这里的常客,他都没说点什么口味。布鲁日的彩虹妖精咖啡馆贩卖的饮料广受欢迎,尤以口味丰富多彩的热巧克力销量最佳,在国际巫师联合会上班的巫师们有时会利用午休时间从布鲁塞尔移形到布鲁日,为的就是在彩虹妖精喝上一杯可口的饮料。 海姆达尔点的是原味,当他看见对面的马克杯里亮晶晶的棕绿色液体后没了八卦的心理,他突然不想知道邓布利多教授吃的是什么口味了。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海姆达尔觉得这时候的老校长看上去特别像吃光了一整包胡椒小顽童的餍足的豆荚猫。 “二位是在路上碰到的吗?”海姆达尔问。 “在巫师联合会的办公大楼里遇见的,后来就一块儿来了。”隆梅尔要了一杯清水,身边这位德高望重可是吃了一路的甜食,他很难相信邓布利多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吃下一整杯颜色诡异的热巧克力,隆梅尔光看着就嘴巴发甜。 隆梅尔喝了一大口清水,想要冲淡因心理作用导致的口腔不适。 “您的猫头鹰还好吗?” 隆梅尔一愣,他放下杯子,“事实上在我出发来开会前我的猫头鹰还没回来,它怎么了?” 海姆达尔突然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了,这不就跟打小报告一样了么,但是话已经出去了……想到昨天的猫头鹰抢滩战争时的惨烈情况,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它看上去可能会不太好……掉了一些羽毛,也许精神上会有点压力……” 隆梅尔勾起嘴角,“你确定你在说我的猫头鹰?” 海姆达尔忽然短促一笑,似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 隆梅尔挑高一边眉毛,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昨天我到家以后发现一共有九只信使停在树梢,我开窗以后它们一拥而上。”海姆达尔耸耸肩,“当时的状况我就不描述了,总之,窗台上飘了不少羽毛,当中一部分是您的猫头鹰留下的。” 隆梅尔听明白了,言下之意就是他的猫头鹰不够强悍,在争抢中落了下风,也许不仅仅是下风这么简单。 “谁的猫头鹰第一个成功投递了信件?”邓布利多突然开口,他的巧克力喝完了。 “哈利的信是第一个丢进来的。”隆梅尔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海姆达尔又道,“不是哈利的海德薇,那么漂亮的猫头鹰我不会错认。” “哦。”邓布利多发出了然的叹息。 “看在梅林的份上,给我一个提示!”隆梅尔最痛恨别人对他卖关子,别人心知肚明的时候自己却云里雾里,这会让他非常沮丧。 “那肯定是西里斯的猫头鹰。”邓布利多四平八稳的说。“他养的动物个性十分鲜明。” 这样的暗示对斯图鲁松主席来说完全足矣。 斯图鲁松主席愤怒了,他的猫头鹰居然输给了布莱克的,随即又觉得这情况以及他的愤怒都非常可笑,老天啊,猫头鹰送信还需要打架?! 第464章 早餐时间过的很快,吧台上摆放的老旧座钟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海姆达尔回头张望了眼时间,是时候光临魔法机构了。 “你的怀表还没有修好?”邓布利多说。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不说话,邓布利多低头发现他在看自己的手,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我也很喜欢这条手绢。” “可以吗?”海姆达尔渴望的说。 邓布利多把手绢递给他,之后二人就各种花色展开热烈的讨论。 那条被海姆达尔赞不绝口的手绢他只看了一眼就迅速转开了视线,隆梅尔又喝了一大口清水,忍耐着不去反驳他们的品味。别人在兴头上的时候去泼冷水这非常不礼貌,最重要的是会显得你装腔作势、心胸狭窄,隆梅尔努力通过各种揣摩来转移注意力,这个过程是痛苦的。 邓布利多介绍了几个他经常光顾的小店,它们都在比利时而且很容易寻找到,邓布利多还慷慨的赠送了一份比利时地图,和麻瓜的旅游地图不一样,这份地图上标示的地点只有巫师才能找到。 为了礼尚往来,海姆达尔伸腿拉起裤腿,显摆他的新袜子。 邓布利多很喜欢,海姆达尔觉得他很喜欢,老校长称赞上面的刺绣是亮点,海姆达尔深以为然。 看他们谈的那么投机,隆梅尔无语问苍天。克鲁姆到底在干什么,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把里格的审美观纠正回来吗?! “很抱歉,我要离开了,快到我的魔法展示时间了。”海姆达尔依依不舍的站起来,天晓得,能找到一个兴趣相投的人是多么的困难。 可惜他和威克多在这方面没有共同语言,他们只是相互尊重彼此的兴趣。尊重和包容是共处的前提。这就是老爷对待海姆达尔的品味的态度,对老爷来说哪怕海姆达尔把鞋子套脑袋上他也会尽可能去适应这个独树一帜的喜好。就是花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 邓布利多点点头,收回他的手绢,顺便把留有海姆达尔写给他的袜子店地址的小字条一并收起来。 “我和魔法机构详谈过,”邓布利多从斗篷口袋里掏出一份新的通知单。“不用到接待大厅重新拿号,直接坐电梯下去就行了,到时候把这份通知单交给负责你的考官。” 海姆达尔千恩万谢的接过,邓布利多只是看着他,明显他们之间还有未尽之言。 “暑假开始后的第二天,我在索菲亚找了家老字号的巫师钟表店,他们看到我送上的黑漆漆的零件后果断的让我再买一只新怀表。”海姆达尔无奈道。“现在它只剩下一个空壳,当中还是断开的。” “我很遗憾。”邓布利多叹息一声。 “有些事早晚必将成为过去不是吗?” 一道银色的浓眉微微挑起,“说得对。” 和父亲道别的时候海姆达尔说:“爸爸,您在您的办公室……哦,办公室可能不妥当,您在住所装一台电话吧,这样我们可以很容易就联系上了,只要您愿意,咱们可以天天打电话,时时听到彼此的声音。” 隆梅尔被“时时听到彼此的声音”所吸引,兴致高昂的目送儿子离开了彩虹妖精咖啡馆,直到透过窗户再也看不见为止,他转过头来看向邓布利多。 “我想您应该知道‘电话’是什么吧?” ×××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回头,什么都没发现,转回头继续走,呼唤声又来了。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再一次回头,哦,这回看到人了,一巫师从另一条巷子闪出,东张西望的朝他挪来,那架势搞得跟谍战片似的。起初海姆达尔存着点防范心理往后退,那巫师或许察觉到了,突然加快步伐跑到跟前把斗篷帽子猛地往后一拉,再手忙脚乱的重新盖上。 “戈尔登教授?”海姆达尔吃惊道,他穿着一件连帽黑斗篷,整张脸在斗篷帽子的阴影中若隐若现,脸色不太好,眼底流露出仓皇之色。 海姆达尔更摸不着头脑了,“您这是……躲债主?” 貌似仍在保持警惕四下张望的戈尔登百忙之中抽空狠狠白了他一眼。 哦,不是啊。海姆达尔摸摸鼻子。 “你把邓布利多叫来干嘛?”戈尔登貌似还挺有意见。 “您以为我能使唤人家邓布利多教授?!”海姆达尔把白眼还回去了。“教授是来吃热巧克力的!” 戈尔登迅速接受了这个说法,可见邓布利多教授有多出名。 “那老家伙让我在那咖啡馆白白多等了那么久……”戈尔登气愤难平。 海姆达尔一开始没明白过来,片刻后恍然大悟,“窝角落里打瞌睡的人是您啊。” 戈尔登没有说话。 “您欠他钱没还?” “你怎么就知道钱钱钱的?!”戈尔登吹胡子瞪眼,看海姆达尔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小声道,“那老家伙厉害着呢,听说盖勒特就是栽在他手里的。”话里话外透着对邓布利多的忌讳。 “他把格林德沃……”海姆达尔满脸惊讶的用手在脖子上划了划。 “盖勒特没死!”戈尔登十分肯定。“那家伙没那么容易被彻底解决。” “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戈尔登摇摇头。 海姆达尔迷糊的问,“您这到底是……” “你上次因事耽误了一次展示机会,我今天就是来看看。” 难不成自己每次来魔法机构他都躲在边上盯着? “您太有献身精神了,戈尔登教授。” 戈尔登被他调侃的老脸一红,所幸被帽子的阴影挡住了。 就像他来时的仓促,去时也显得十分匆忙。走之前他犹豫的看着海姆达尔,本来可能认为没有必要,但还是转回身告诉他,“你最近小心点。” “怎么?”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觉得他的口吻和表现出来的态度不像杞人忧天。 “他们又开始到处找我了。虽然我认为你和我牵扯不大不太可能被排到他们的名单中,但是那些家伙寻到了他们认定的目标就会变成一群疯狗没有道理可讲。”戈尔登刻意压低的嗓音听上去嘶嘶的。 “他们是谁?” “他的信仰者。” 他? 从戈尔登讳莫如深的态度来判断,答案不言而喻。 ××× 当海姆达尔按照邓布利多给的他通知单找到自己的展示地点时,负责第二等级的评估专家已经就绪,预料中的四张生面孔。魔法机构的评估专家们也是分门别类按部就班的做评估的,有着各自的负责等级。 海姆达尔迭声抱歉,四位专家一派雍容大度的模样表示没关系,还让他下次注意,结果他抬眼一看房间内的时钟,根本没有迟到。 海姆达尔的脸皮有些抽搐,拼命告诉自己要稳住,不能得罪这几位,至少今天不能。 应该去买块新怀表了。海姆达尔正多愁善感着,那边已经叫开始了。 他今天的魔法展示机会其实就是上一次缺席的那次,也就是他申报的六个魔法中前三个的第二轮展示。 轰轰爆炸,运动魔咒,还有召唤咒。 从第二轮起评估专家们开始出题,魔法展示开始有针对性了。出题评估由简入难,第二轮应该是最简单的题目。当然,这个简单是基于魔法机构而言。 仍然是那个布置了防御魔法的大圈,他在专家的指挥下站了进去,今天没有人和海姆达尔争夺谁先谁后。 首先被评估的是轰轰爆炸,对面突然出现了三把一模一样的椅子。 四位各据一方的评估专家相互点头,而后正对着海姆达尔的这一位说:“我们的题目是请把中间那把椅子炸了。” 少顷,当中那把椅子在咒语的作用下分崩离析,两侧的椅子被四溅的碎木块掀翻在地,地面上一片狼藉。 无论你怎么仔细的去瞧,就算你把整层楼面夷为平地,评估者们依旧面不改色,虽然多少有些让人沮丧,但也说明他们对工作很尽责,这一点聊以安慰。 地面被瞬间清理一空,五把与刚才一样的椅子出现在海姆达尔眼前,这一回的题目还是炸掉中间那把。 测试魔法投掷的精确度吗?海姆达尔思考着抬起手,他的表现也和刚才一样,当中那把椅子应声裂成了飞溅的木块。 专家们不着痕迹的相互打了个眼色,海姆达尔以为还有一题,结果什么预兆都没有直接进入下一轮,运动魔咒的展示。与第一轮展示的专家们给他的印象不同,负责第二轮展示的评估组貌似提倡雷厉风行。 第一轮展示时他的运动魔咒只是让椅子像动物一样撒欢的溜达,这一次当然不止如此,同样还是两个题目,第一道题跟溜达没多大区别,专家们让他展示出椅子的另一种运动模式。 海姆达尔要求出圈,专家们同意了。海姆达尔操纵着椅子像壁虎一样在平整的墙壁上乱爬,椅子腿在粉墙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黑斑,专家们对这些瑕疵视若无睹。 他们叫停的同时丢出了运动魔咒展示的第二个题目,四位专家每人贡献出一个东西,东西都是随机的,海姆达尔必须选出其中一样施展运动魔咒。第二个题目比第一题难度增强,毕竟椅子这种东西随处可见,私下里练熟了上来一蹴而就也不是不可能。 火柴盒,羽毛笔,手绢,最后一样是便携式酒壶。 海姆达尔选了手绢,四位专家一成不变的神情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他选了他们一致认为他绝不会去选的选项。 海姆达尔拿过那条男士手绢,蔚蓝的底色上夹杂着绿色和黄色的格子纹。按理说这样的颜色搭配若处理得当雅致的效果是显著的,可惜贩卖这条手绢的店铺不知道怎么了,染上去的蓝绿黄三种色泽暗沉,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像手绢没洗干净一样,总之,从艺术效果来说它是个失败品。 另三位专家同时朝那位提供手绢的专家看去,弄的手绢主人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这手绢真好看!”某毫无品味的人士大加赞赏。 那眼神儿,那表情,绝不是为拍马屁而造假,所以专家们恍惚了。 “谢谢,我也很喜欢。”手绢主人眉开眼笑。 另三位专家恍惚的更深刻了。 几位专家还在走神,海姆达尔已经手脚麻利的把手绢摺叠成了一只软趴趴的耗子,当运动魔咒投掷在耗子上,耗子就像一只被赋予了生命的活物在海姆达尔的胳膊上绕来绕去,还爬到他肩膀上登高。 其实评估魔法吧也讲究些出其不意,试想,这些评估专家成天待在一个地方看人“变戏法”,就算魔法再精彩,就算真能大变活人也有看腻歪的一天,如果能在现有基础上推陈出新不断换花样,给评估组留下好印象何乐而不为。 海姆达尔承认,他这思想挺天朝的,天朝人没事干就爱瞎琢磨,以上就是他瞎琢磨出来的。 出其不意的效果到没到位如今还不得而知,手绢主人对那耗子非常喜欢,海姆达尔想把手绢拆开摺整齐了还给他,他还不让,十分稀罕的把软耗子搁回口袋里。 海姆达尔期待的看着他,他对海姆达尔说:“今天的展示就剩最后一个魔法了,没有异议的话就开始吧。” 海姆达尔乖乖走回圈子里站好。 召唤咒开始,他的鬼怪再度登场。 “让我们看看您是如何操纵它的。”一位专家提出要求。 “我该做什么?”海姆达尔觉得考题太模棱两可。 “让它随便做点什么。” 海姆达尔举起魔杖伸出右手,安安静静的鬼怪慢慢抬起胳膊,然后摆出了海姆达尔一样的姿势。海姆达尔放下胳膊,须臾后,鬼怪也放下胳膊。海姆达尔踢了踢脚,鬼怪也照做了,就是那只骨瘦如柴的青黑脚背实在不甚雅观。 这套动作看似毫无意义,但是对于操纵鬼怪的海姆达尔来说相当困难,一个巫师到底要把召唤咒练到何种程度才能让召唤出来的活物和自己心手一致? 他翻阅过大量书籍,答案五花八门,对黑魔法生物的描述往往含糊其辞,至今没有一个人能给出明确有效的答案。 海姆达尔只能自己去摸索,他的方式就是不断把鬼怪召唤出来并使唤它。成效就是现在展示出来的这样,让一个召唤出来的黑魔法生物去战斗很简单,因为命令往往只需下达一次,它照做就行,但是当一个命令变成一串命令,执行起来就困难多了,就好比这伸手伸脚,鬼怪的反应总是慢上一拍。 专家们相互看了看,有点想笑,如果现在进行的是一场注有提示语的命题作文比赛,海姆达尔注定要出局,因为他审题错误。 他把专家们的话想复杂了。专家们让他操纵鬼怪动一动,实际上他让鬼怪随便兜几个圈就行了,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辛苦,第二轮评估还不用达到心手相一,那是后面那些负责更高等级的专家们该出的命题形式。 等海姆达尔吭哧吭哧的做完一套动作,因为表现不理想而忐忑的看向专家们时,专家们早已换上那副波澜不惊的高人模样,一个个端庄疏离的看着他,让海姆达尔的小心肝扑通的更厉害了。 “第二题开始,你准备一下。”专家们对他说。 海姆达尔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只好干巴巴的笑了笑。 一只食尸鬼凭空出现,头上戴着一顶非常可笑的粉色毛线帽,粉嫩的色泽把它枯槁的皮肤衬的像缺水的黑色泥地,身上穿着一件过大的白色睡袍,枯树枝一般的手掌捏着一根女士烟杆,就算突然出现在海姆达尔眼前,也不妨碍它一脸迷醉的品尝烟草。 食尸鬼大多喜欢抽烟,它们天生就是老烟枪。 “准备好了吗?”一位专家说。 海姆达尔茫然的摇头,又点头,专家并不为他的前后不一去纠结,只认最后那个点头,专家踩进圈里迅速打掉食尸鬼手里的烟杆,烟杆落地后滑出魔法圈,专家快速退了出来。 没了烟杆的食尸鬼愣住了,而后茫然的四下寻找,海姆达尔猜测这只鬼怪可能被事先施过某种咒语,烟杆就停在圈外不远处的地上,它却视而不见,在圈子的方寸之间急得团团转。 食尸鬼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狰狞,当它露出尖利的獠牙和爪子朝它见到的唯一一个活物扑过去时,海姆达尔指挥着鬼怪立马顶上。 鬼怪和食尸鬼过了一招,上下立判,食尸鬼是在跟有巫师操纵的鬼怪死磕,而非鬼怪本身。鬼怪的利爪十分了得,海姆达尔没有下达吃掉肝脏的终极大招,鬼怪就硬生生的扯掉了食尸鬼的一根手指,黑乎乎的貌似血液的液体从断口处往外冒,食尸鬼痛的尖叫连连。 与赫丘利斯那些人工驯养的食尸鬼看守相比,这只食尸鬼脆弱的不堪一击。 然后,食尸鬼的脱身技巧出现了,浑身一僵,如一块石板般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如果不是咒语保护,木头地板肯定就报废了。这时候的食尸鬼就像一尊雕像,又沉又硬,这是它们的赖以逃生的一种本领。 “你可以出来了。” 海姆达尔还想上去仔细看看那只变作“棺材板”的食尸鬼,专家们却开始对他下逐客令了。 “今天的展示到此为止。”一位专家收走了他的通知单。“回去等通知吧。” ××× 海姆达尔离开了那条小巷,没有急着幻影移形,他掏出魔杖,上面沾了些食尸鬼断手指时喷出来的血液,没想到食尸鬼那干瘪的手指一下能飙出那么多血。 “今天的表现还可以吧,”他一边擦魔杖一边自言自语。“我觉得还凑合,应该能过,不过鬼怪的指挥还有点勉强,但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我觉得你今天的表现棒极了!” 他摸了摸跟随自己多年的魔杖,仿若对主人欢喜的回应,一股淡淡的苹果香飘出,海姆达尔顿觉心旷神怡,他笑眯眯的把它收好。 他转到另一条巷道,这里空无一人。 “亲爱的,要来点巧克力吗?” 一位栗色卷发的中年妇人挎着一只竹篮子从后面走上来,微笑的看着他,妇人的笑容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声音听上去很温和。 海姆达尔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摇头道,“哦,不——” 中年妇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的卡住他的喉咙,后半句声音戛然而止,海姆达尔猛地张大眼睛,妇人眼中滑过一丝狠戾,她的力气非常大,推得海姆达尔连连后退撞上了身后的古老石墙。 那面石墙就像一块海绵随着二人的压迫朝内弯曲挤压,仅仅花去了眨一下眼睛的时间,他们陷落了进去。 石墙很快恢复原貌,安静而无辜的矗立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石墙内一片空寂,察觉不到这里有多大,黑暗充填了整个空间,只有一个堆砌了半人多高的火盆持续不断的放射着光与热,但是效果极其有限,除了火盆周围其他地方触目皆暗。 海姆达尔被那妇人压在地上,这个空间似乎被布置下了什么魔法,他几次尝试阿尼玛格斯变形都以失败告终,他的手脚几乎无法动弹,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只能躺在那里任人宰割。 完了,海姆达尔绝望的想,莫非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那个妇人在他们来到这个空间后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他在哪里?” “你在问谁?”此话一出,卡在脖子上的手收的更紧了,海姆达尔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了。 “他在哪里?”妇人还是那句话。 海姆达尔真的是一头雾水…… 【他们又开始到处找我了。虽然我认为你和我牵扯不大不太可能被排到他们的名单中,但是那些家伙寻到了他们认定的目标就会变成一群疯狗没有道理可讲。】我靠!不是吧?!那他不就成了无妄之灾的受害者了?! 海姆达尔艰难的说:“我真的不知道……” 整个空间骤然大亮,海姆达尔的瞳孔难受的一缩,然后惊恐的放大,他们正被一圈穿着深驼色连帽斗篷的巫师包围着,这些巫师含胸低头静默无声,犹如墙壁上的冰冷的浮雕,冷酷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妇人两臂用力把他拖了起来,海姆达尔发现手脚能动了,用足吃奶的力气推开那妇人,脑中浮现出某个清晰的地点,幻影移形的啪啪声响起,但是下一秒他狼狈的跌了回来,脚上捆着一圈由魔法形成的金色绳索,绳索的另一头连接着某一个斗篷巫师的魔杖。 这些浮雕并非他们表现得那般无害。 该死!幻影移形阻止咒! 海姆达尔的脖子又一次被掐住,他动了动手,魔杖滑出袖子,但是却没能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顺利的落进他的手掌中。 一道红光打中他的手,魔杖跌落地面,一位斗篷巫师靠近捡起它。海姆达尔因为缺氧,眼前开始渐渐变得模糊,但他还是清楚的看见那巫师胸口处的刺绣,那是他曾经见过千百次的三角形状,每一条斜线,每一个角度如数家珍,此刻却像一个怪兽的血盆大口,在冷艳的火光中闪烁着嗜血的狰狞。 “他在哪里?”又有人问道。 海姆达尔咬紧牙关,“我TM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下一秒,他的魔杖被丢进火盆中,海姆达尔先是难以置信的张大眼,浑身血液都冲到了脑子里,他想对他怒吼,对他叫骂,用世界上最难听的话诅咒他,然而他只是慢慢看向那个巫师。虽然看不清五官,那巫师的姿态却是悠然的,似乎正在耍弄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火盆内传来一声噼啪的爆裂声,海姆达尔被火光中一闪而逝的异色吸引,虽然微弱但那抹异色持之以恒的闪耀着,在橙色的光芒中显得独树一帜。 那巫师还以为海姆达尔因为魔杖的烧毁而受到了打击,没有多留意火盆中的情况。 随着闪耀的频频出现,海姆达尔忽然意识到什么,尽管无稽,此刻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去细想,能争取一分就是一分,倏然间,海姆达尔的求生意识空前高涨。 “我说……我说……我知道你们的厉害了……”他磕磕巴巴的求饶,眼眸半垂,一副胆小怕事的孬样。 妇人还是掐住他的脖子,他痛苦的说:“您,您能松开点么,我,喘不过,过气了……” 中年妇人看那巫师,巫师伸出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掌,抓住海姆达尔的下巴逼他抬眼看着自己。海姆达尔望进黑洞洞的斗篷帽子里,眼中充满了惊惧,亮晶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子一抽一抽的,好像再大声点他就会泪如雨下,嚎啕大哭,看上去十分可怜。 巫师松开手,朝那妇人示意了下,海姆达尔的脖子被松开了,他貌似痛苦的咳嗽着,转眼扫了下火盆,那抹异色闪烁出炽热的白芒,开始不稳定的摇晃,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海姆达尔摇摇晃晃的转身,那巫师似乎察觉到什么,伸手抓来。海姆达尔一脚狠狠踹在火盆的支架上,火盆应声翻倒在地。火焰中的那抹异色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无数裹着火焰的煤炭朝周边放射,那些炭火如有生命般对着那些斗篷巫师弹射而去,斗篷一点即燃,刚才还井然有序、一派肃杀的斗篷巫师们就像一群无头苍蝇般在房间内乱窜。 与海姆达尔最近的二人吃到的炭火最多,中年妇人尖叫着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结果火苗越烧越旺。 整个房间内回荡着哭喊痛骂的声音。 海姆达尔是整个空间内唯一无碍之人,所有的炭火都避开他,甚至还会打退那些想要接近他的人。 海姆达尔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根魔杖,不知道是谁丢下的,他扑过去的同时另一个巫师也扑了过去,就在他们扭打在一起抢夺时,又是一阵爆炸声轰然响起。 然而房间内的巫师早已没了当初的警觉意识。 黑暗中突然裂开一条缝隙,光芒从缝隙间挤入,缝隙转瞬扩大,最终定格成一个长条孔洞。当海姆达尔看清楚孔洞外面的景色时精神一振,有人从外面炸开了刚才那面石墙。 与他争夺魔杖的巫师被突如其来的剧烈变化弄的一懵,眼中流露出一丝迟疑和惧怕,就在他怔楞的时候海姆达尔一把夺过魔杖。 “统统石化!” 海姆达尔飞快从孔洞钻了出去,留下那些穷凶极恶的巫师僵在那里被炭火当靶子打。 我的魔杖…… 海姆达尔心里酸涩不已,就像前面说的,这种情况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但是海姆达尔愿意相信这个天方夜谭,因为他亲眼见证了它。 即使被毁灭,它还是帮助了我。 脚下一个踉跄,一只戴着石青色手套的手掌横出来抓住他,海姆达尔吓得用力挣扎,耳畔传来急促的陌生的说话声,“请您相信我,抓紧我,跟我来。” 他刚才救了自己。这般想着,海姆达尔反手握住他的手,他们幻影移形了。 他们在另一个地方出现后,海姆达尔愿意花点时间听他解释当中的来龙去脉——他把他带出来肯定不仅仅为了救他一命这么简单——他把他送到了罗多彼庄园附近。 海姆达尔眯着眼睛打量他,这人的打扮跟刚才那些斗篷巫师如出一辙,不,袍子的颜色略有不同,他的斗篷是淡驼色的,而且他们戴的手套颜色也不一样。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位陌生的见义勇为者松开手,朝后退出三大步,双膝一曲,五体投地匍匐在地,拜倒在海姆达尔身前,整个过程轻车熟路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和迟疑。 说实话海姆达尔现在的心情老恶劣老恶劣的,虽然猜测二者当中存在区别,虽然此人救了自己性命,但还是难消毁了他心爱魔杖的心头之恨,谁让这人的胸口处也绣着那现在看来格外扎眼的三角图纹呢。 斯图鲁松室长的头有些晕乎了,内奸?反水?为什么要给老子磕头? 他大爷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465章 海姆达尔揉揉鼻梁,余光瞥到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原石,此刻那原石平滑的表面看上去十分诱人。 “你先起来。”海姆达尔走过去坐在石头上,“我还想多活几年,别给我折寿。” 也不知道跪地上的见义勇为者听懂了没,头却是低的更低了,肩膀还痉挛的抽了一下。海姆达尔一直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的畏缩感到十分莫名,然后,他想到某一个可能性。 “我不是说反话,让你起来就起来,你救了我的命,应该是我跪你。”海姆达尔作势要动,那边一下把头抬起来了,脸在斗篷帽子里藏的太深,依旧看不清表情。 海姆达尔当然不会给他磕头,诈他一下罢了。 “站起来吧。”再强调一次。 那边略犹豫了片刻,爬起来了。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能沟通就好,他最怕那种听不进人话的顽固分子。 “找地方坐吧。”看看周围,貌似只有自己屁股底下这块最平滑…… “不用,我站着就行。” 海姆达尔又一次仔细辨认他的声音,确实陌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急需有人给他答疑解惑。“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告诉我,我们现在安全吗?他们会追来吗?” “您可以放心,罗多彼庄园附近都很安全,保加利亚对圣徒采取的打击追捕措施是全东欧最强硬的。” “圣徒?” “就是‘他’的追随者,他们的自我称呼,并为此感到荣耀。”见义勇为者不带感情的说。 海姆达尔看了他良久,那人动都没动一下,好像陷入了沉睡。海姆达尔心想这位的心理素质非同一般啊。 “你不是圣徒吗?”海姆达尔突然问。 “……不是。” 否定之前略有犹豫,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我有眼睛,你们的穿戴虽然有差别,但是很接近。” 那人沉默片刻,“很久以前我们以为我们是圣徒,但是‘他’似乎不那么想。” “为什么要救我?”海姆达尔又问。 那人愣了一下,显然一时间没法适应他的跳跃式提问法。 “您召集了我们。” 海姆达尔不解,那人从海姆达尔不加掩饰的神态中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道,“您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放过一次‘烟花’,您还记得吗?那个颜色的‘烟花’就是召集我们的信号。” 海姆达尔恍然,随即眉头又拧了起来。 “听你的意思,格林德沃的追随者分不同类型?” “是的。发黑的紫红色代表了我们。”见义勇为者把戴着手套的手掌竖了起来,手背上近黑的紫红色三角图纹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但是光芒转瞬即逝,下一秒手背上空无一物。 “我刚才问你为什么救我,我还是没有得到答案。”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您召集了我们。” “……说清楚点。” “我们跟圣徒不同,他召集我们的时候只用‘烟花’,所以我们只认‘烟花’。” “你们都是格林德沃的追随者,但是你又再三强调你们和圣徒不同,不同在什么地方?” “圣徒是‘他’的左膀右臂,我们可有可无。”显然承认这点让人伤自尊了,但事实胜于雄辩,格林德沃从不信任他们。 所以他们与那群“疯狗”穿戴的不一样——圣徒?开什么国际玩笑,海姆达尔觉得戈尔登的评价更贴合实际——这就好像给自己豢养的宠物套上狗链子,喜欢的宠物自然会加倍亲近,在饲养上也会比不喜欢的宠物更加用心,穿着打扮上的差别就能体现出这一点。 “放个烟花就能给自己找个救生圈?如果那天放烟花的不是我,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你们都会铤而走险奋不顾身?说不定还因此得罪了原来的老相识,惹恼那群圣徒……你在糊弄我吗?还是说我看上去很容易相信别人?” 海姆达尔说的极快,每说出一小段那人就轻微哆嗦一下,这个时候海姆达尔多少体会到一点黑魔王为什么喜欢食死徒对他三跪九叩了,这会让人产生出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畅快感,居高临下的俯视臣服者们趴在脚前,这样的存在感是空前绝后的。 MMD,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神。他想到卢修斯对待黑魔王的态度,真正的表里不一,他相信不是所有的食死徒都是心口如一的,或许里面也有不少像卢修斯一样脸上笑着心里骂着。可惜他们没有卢修斯脱离组织的先决条件,不管正邪,叛徒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把帽子掀开。”海姆达尔对他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背地里骂我。 那人毫不犹豫的照做了,帽子后是一张预料中的陌生的脸,此刻五官僵直绷得死紧,似乎正在挣扎着什么,看来海姆达尔的那番话还是起到动摇人心的作用了。 海姆达尔轻轻说:“我最后再问一遍,为什么要救我?” 这人迟疑片刻,习惯性的又要五体投地,在接触到海姆达尔不以为然的眼神后没敢再往地上瘫,他把姿态摆的极低,说出来的话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我们想找到一个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到魔法世界的契机,这个契机被格……被‘他’剥夺了,我们只是想重新拿回来。” 海姆达尔诧异道,“你们不是巫师?”不可能啊,他会魔法。 “我们都是混血和麻瓜出生的巫师。”见义勇为者干脆和盘托出。“我们的家原本都在魔法世界,但是后来被强制调遣到麻瓜世界,‘他’销毁了我们在魔法世界的存在证据,一直到战争结束,我们仍然无法回到魔法世界,对魔法世界来说我们都是不存在的人。” 没有户口也就是所谓的黑户,重新申报也挺困难,毕竟他们为战火的绵延做出过贡献。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格林德沃为什么不喜欢他们了,不单单是血统的问题。 海姆达尔短促一笑,“如果你们早点有这个觉悟,还需要现在站在这里对一个未成年巫师卑躬屈膝?”格林德沃垮台了,他们倒是来劲了,早干什么去了?估计一直惦记着能咸鱼翻身,就是缺乏条件,也不敢和“疯狗”们正面抗衡,更不敢直接脱离出来不服管束。 敢情我就是那个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冲头?!海姆达尔可不像吉特罗·洛哈特那样认为全世界的人都会拜倒在他的巫师袍之下,无条件的爱自己。 “老实说你们该干的也没少干吧,照我的判断你们这样的余孽就该投进大牢好好享受一下监狱生活。”光明正大的回到魔法世界?玛利亚能忍!梅林不能忍! 那人低眉顺目,不吭一声,非常沉得住气。 海姆达尔有些恼火,要不是他救了自己,又提供了这些情报,他哪里会坐在这里跟他磨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不能忘恩负义。 “你说的那些我做不到。”海姆达尔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咱有原则,即使你救了我也不能教唆我颠倒黑白。 “我明白!”那人突然着急起来。“您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我们不是让您为我们做什么,我们知道您的现状,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契机,一种可能……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强。” 海姆达尔突然脸一沉,“挟恩?算准了我不会把救命恩人怎么样是吧?还是说你们都认为我是个心肠软的好人?”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栖在他这株树未长成的树下好乘凉,换言之就是把资金都压在他身上,在他身上做投资。 “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们看得起我?”海姆达尔冷笑。 那人低下头,默不作声。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会儿,抬眼望望高悬树梢的日头,盘算片刻后转回眼。 “我不相信你们,等等,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海姆达尔续道。“目前我什么能力有没有,你们把资本压在我身上我确实要谢谢你们看得起我,这不是挖苦,你哭丧着脸干什么?”晦气!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想必你们已经把我的背景摸清了,我的人际关系肯定也是如数家珍。”嗯,那人没反驳,你大爷的!“既然走了这条道就没有回头路了,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那人起初有些迷茫,很快反应过来了,一脸慎重的点点头。 海姆达尔对这点比较满意,“你们是专管情报的吧?” 那人立刻惊诧的说:“您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的?瞎猜的!这些家伙不受重视,又坦诚自己不是左膀右臂,而魔法世界的战争法则和麻瓜世界不同,麻瓜世界讲究情报的及时有效,比起情报巫师更注重武力的碾压,这是根据不同的武器演化出来的适应各自情况的方式。 而且就当初格林德沃横扫欧洲的架势,哪儿还需要情报,指挥他的阴尸部队,他的圣徒军团,不遗余力的烧杀过去就生灵涂炭了。 情报?完全起不到决定性作用,没有作用自然得不到重视,不受重视地位每况愈下,格林德沃的情报部门在他面前讨不到好实属正常。 “我的想法就是互惠。”海姆达尔说。 “你们给我提供我想知道的东西,我给你们记好人分,如果你们提供的信息确实有效,保证了人心的稳定,维护了社会安定,为巫师世界的发展取得了阶段性进步,那么你们就是有功的,功过相抵,早晚有一天会有出头之日。” 就当给他们劳动改造的机会,麻瓜犯人关进去后就要接受劳动改造,是强制性的工作。(劳改是天朝用语,花旗国的犯人也有强制性工作,别的国家就不清楚了)海姆达尔完全就是把他们当准犯人来看待,不过他不强制,你们爱劳动就劳动,不劳动拉倒,就是保不准以后有点什么牵连被“误”抓进去…… 海姆达尔的用心也是极其“险恶”滴。 “你可以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见义勇为者苦笑,他们还有选择余地吗? “就按您说的办。”他倒是果断。 “你能代表你身后的全部人的意愿?” “可以。”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海姆达尔没急着跟他说拜拜。 情报组长没料到他这么干脆,不由得精神一振,这时候他就怕海姆达尔跟他客气,有事绝对不是坏事。 “我的魔杖还留在那里。”海姆达尔避讳任何“烧掉”“毁灭”之类的字眼。“你们能帮我找回来吗?” 情报组长起初什么都没说,只是凝眉沉思,海姆达尔觉得他很聪明,先不急着说能干还是不能干,而是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稳住对方。 “我明白了。”最后,情报组长点点头。 也不知道他是真明白还是故作深沉,这些海姆达尔不去管,他只认结果,毕竟人家说“明白了”。 “我怎么和你联系?”他现在连魔杖都没有,放烟花也不行了。 情报组长略略低头,在海姆达尔的吃惊目光中他的整张脸开始扭曲,然后迅速蔓延到整个头部,再至整个躯干……然而这些变化仅仅花费了一眨眼的功夫,一张全新的面孔,一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全新的人物站在海姆达尔面前。 突如其来的这位海姆达尔并不陌生。 “亲爱的,”眼前的老态龙钟慢慢抬起眼,浑浊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无数皱纹在脸上舒展。“我知道这事不好,所以你只要悄悄告诉我,”老太太夸张的左右张望,朝前颤巍巍的挪了几步。“什么样的药水能毒死燕尾狗?” 易容马格斯? “原来是你啊。”海姆达尔吞咽下惊愕,缓缓一笑,“真是个大大的‘哇’!” 情报组长的眼中滑过一丝异彩,他知道,他的筹码又增加了。 ××× 远远看见威克多在对自己招手,海姆达尔下意识紧了紧长袍领口,用手抓抓头发,幸好他今天穿了件立领的短袖衬衫,不然遮不住脖子上的淤青。 那情报组长非常懂得取巧,眼神儿也好使,临行前给了他一罐据说对瘀伤很有效果的药膏。海姆达尔当场就涂了,明知道这不是药到病除的灵丹妙药,他还是拿着情报组长递给他的小化妆镜对着脖子照了半天。 “是不是看上去好多了?” 那组长答的也妙,“看上去。” 海姆达尔瞄他一眼,组长别开眼望向天边,专注的好像有一位美人儿在上面跳艳舞,也不怕晃花了眼。 “今天晚了。”胡思乱想间,男朋友已经走到眼前。 威克多低头亲了他一下,海姆达尔扯开欢快的笑容,“回来的时候去了邓布利多教授介绍的几家店铺。”他现在说起谎话来也能不打草稿不脸红了,海姆达尔在心里暗叹。 他们走进罗多彼庄园,海姆达尔在前厅时拉住威克多的手,“我有事想跟你说……”转眼看见整装待发的普洛夫拎着竹篮子兴冲冲的跑来,然后把一顶滚着细彩边的藏青色渔夫帽扣在海姆达尔头上,还似模似样的帮他正了正帽子的位置。 威克多小声说:“爸爸从早上十点就开始等了。”而后扬了扬眉毛,“你要跟我说什么?” 看着兴高采烈的普洛夫,海姆达尔咽了咽口水,笑的龇了龇牙齿,“以后再讲,现在钓鱼最大。” 此言立刻引来普洛夫热烈的回应。 他们连饭桌都没摸上就被急不可待的普洛夫三催四催的拉了出去,顶住克鲁姆夫人因为不满而流露出来的压力,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把他的母亲丢在脑后。如果他回头他就能看见他端庄古板的母亲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第466章 又惆怅了 河水的表面泛着金光,浅浅的水在河滩上来回冲刷,河滩上的石头如镜子般闪闪发亮。绵延不绝的密林在头顶上方纵横交错,连成一大片绿色天棚。偶尔会有一两只小动物从林边跑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克鲁姆父子轻车熟路的在河滩上行走,即使他们穿着长袍,从头到尾包的紧紧的,却没有发出一声叹息来抱怨天气。海姆达尔仰头,耀眼的光在绿叶间穿梭,或窄或宽的光柱在地上堆积出点点光斑,并不断提升着地面的温度。 海姆达尔再一次拿下帽子,擦去额头上的汗,他脱去长袍搭在肩上,清凉的风从密林中吹来,他舒服的轻叹着。 “这时候来钓鱼确实有点热。”普洛夫掏出手绢在脸上擦了擦,并解开了最上面的两粒扣子。 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后者还是那一身看着就热的巫师袍,连上面的扣子都扣的整整齐齐的。 正望向对面树丛的威克多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回脸,并伸出手。 “我自己拿。”海姆达尔把搭在肩上的袍子换到另一边。 “脖子捂的那么紧不热吗?”威克多探手伸向海姆达尔的衬衫领口,他头一歪躲开了。 威克多缩回手,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 海姆达尔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我喜欢领子竖着,看上去很有派头。”顺便做了个记忆中某好莱坞男星的耍酷造型。 “派头?如果换个人也许我会相信。” “我并不想隐瞒你什么,我确实有些话想跟你说,但不是现在。”海姆达尔瞄了眼走在前面时不时没话找话并借此机会频频回头的普洛夫。 “钓鱼最大。”威克多笑着揽过他的肩膀,目光飞快从斜上方扫视下去。 领口的高度毕竟有限,再加上无论多么贴合皮肤的布料,它都不可能直接粘在肌肤上,只要愿意观察,还是能轻易发现什么的。 海姆达尔浑然未觉的和普洛夫搭话——内容主要都是关于钓鱼初学者的注意事项——有那么一段时间,就算对话的内容再妙趣横生,老爷仍然一言不发,直到普洛夫兴高采烈的大声宣布步行到此结束。 ××× “威克多,我刚才教的怎么样?” 在小木屋里整理渔具的威克多回头,普洛夫一脸忐忑的望着自己,“我觉得很好,您当初如果这么教我,我相信我会更喜欢钓鱼,而不用老拿别的东西哄我。” 普洛夫开怀的笑了两声——也许想到了儿子小时候的某段糗事,笑完以后继续期待的看着儿子。 威克多把头转了回去,一边扒拉箱子里的东西一边说:“建议您亲自去问他。” 普洛夫一副为难的样子。 威克多又道,“您不跟他沟通怎么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好的老师可不是这样的。” 普洛夫被威克多忽悠走了。 这一边,海姆达尔漫不经心的拨动小盒子里的假鱼饵,观察他良久的普洛夫走了过来,把小板凳搁在他边上,坐下后说:“是不是很无聊?” “为什么这么说?”海姆达尔有些惊讶。 “因为你看上去……”普洛夫想了下措辞,“有点心不在焉。” 海姆达尔发现他脸上流露出稍许受伤的神色,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多么明显,继而有片刻的困窘以及随之而来的脸红。换句话说他掩藏心事的道行太低,心理素质还有待提高。既然选择“钓鱼最大”那就应该把钓鱼进行到底,把普洛夫伺候开心是目前的重中之重,海姆达尔有心弥补疏忽。 “我很抱歉,您好心来邀请我钓鱼,但我却用这样的态度。”海姆达尔一脸诚恳。“我就是有点担心早上的魔法展示……”前半句是诚恳的,后半句瞎掰。 普洛夫倒是迅速相信了他的“坦诚”,安慰道,“这种事不能多想,越想越觉得不妙,也许结果比预期的还要好。”说完对他笑了笑。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刚才那一笑有那么一瞬让他以为自己正面对着威克多。 “你怎么了?”普洛夫发现他有点恍惚。 “哦,没什么,就是觉得您和威克多长得很像。” “他是我儿子。”普洛夫好笑的提醒。 海姆达尔也笑了起来,“是啊,就是啊,没错。” 毫无预兆的,他们陷入了沉默,普洛夫在打听清楚海姆达尔心不在焉的原因后仿佛就没了让话题继续下去的勇气,或者说素来不善于开发话题的克鲁姆先生词穷了。 “他这点跟您也很像。”海姆达尔想伸手去摸搁在地上的钓竿,被普洛夫一巴掌拍掉,海姆达尔嘿嘿傻笑两声。 “打你的手?”普洛夫斜眼看他,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他居然会跟自己开玩笑?海姆达尔希望这样的氛围能持续下去,出来走走果然是对的,大自然能让人心情舒畅,一切烦恼都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海姆达尔在绿荫的环绕中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给对方一个明媚的微笑。 “我是说你们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和您的儿子在一起我就是个话唠。” “克鲁姆家的男人都不是稀罕耍嘴皮子的。”普洛夫貌似沉稳的说,如果不去看他直往上挑的飞扬眉角,海姆达尔肯定对克鲁姆家专出腼腆内向男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海姆达尔作势又要去拎鱼竿,又被普洛夫一巴掌赶走。二人对视一眼,以海姆达尔再一次的傻笑宣告对峙结束。 普洛夫无奈道,“我现在相信你确实没钓过鱼。” “我从不说谎。”海姆达尔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狂吼:梅林!我不是故意的!!! 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坦白,“……其实我钓过鱼。”他把头顶的渔夫帽拿下来扇凉,看普罗夫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又道,“如果按真正的钓鱼行家来看那根本不是钓鱼,原理就跟宠物猫拨弄浴缸里的金鱼是一个道理。” 普洛夫露出不解的表情。 “就是在鱼塘里钓鱼。”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海姆达尔有些感慨的想。 “养鱼的池塘?”普洛夫问。 “对,别人带我去的,交点钱,钓上来的鱼可以带回去自行处理。” “那有什么意思!”普洛夫貌似还挺鄙视的。 “钓鱼也分不同的追求,有您这样的,也有小鱼塘就能满足的,不管怎么样图的就是开心,开开心心的出门高高兴兴的回家不是很棒么。” 普洛夫点点头,他赞同海姆达尔图开心的说法,但是不赞同“钓观赏鱼”的钓鱼方式。 “您尝试过海钓吗?”就像海姆达尔前面说的那样,貌似跟克鲁姆家的男人在一起,不是话唠也成话唠了。 “没有,但是我听跟我一起钓鱼的人说过。”一说到跟钓鱼有关的事情,普洛夫一改内向腼腆男的作风而变得兴致勃勃。“听他们说的很有意思,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尝试。” 海钓和淡水钓鱼的着重点完全不同,海钓对钓鱼者的体能有一定的要求,有些海钓者为了寻找一个理想的钓鱼场所,不惜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攀岩、登山、游泳等等无所不能,如果有条件还需要学会开游艇,懂得基本的航海知识,总之作为一名成熟的海钓人士,必须把自己锻炼成七星越野挑战赛的选手。 这是一项充满了冒险与刺激的运动,当然,让麻瓜们望而却步的诸多条件对巫师们而言可能不算什么。首先最基本的负重徒步旅行的难关在魔法面前易如反掌。 “我听维丁说黑山就有不错的海钓俱乐部,有专业人士负责组织统筹安排,也可以自己去,俱乐部负责提供信息。”普洛夫悠然神往。 听他说起久未谋面的贝尔尼克一家,海姆达尔借机会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月月初吧。” 贝尔尼克一家近两年的暑假大多在黑山的“号角屋”度过,号角屋是老斯图鲁松留给黛丝的遗产之一。当年老斯图鲁松还建在的时候斯图鲁松家每年夏天都会去黑山的号角屋度假。和英国巫师喜欢往希腊跑不同,英国的斯图鲁松更喜欢黑山的海滨。 看普洛夫一脸艳羡的样子,海姆达尔说:“我们哪天也去黑山看看,我外婆也有产业在那儿,离号角屋不远。不过,”海姆达尔没有给普洛夫拒绝的机会,“我要收租金的,按当地的市价,我那屋子很抢手的。” 看他那副没钱不好说话的市侩样儿,普洛夫忍不住笑了起来,故作不快的皱眉,“知道啦,我给就是了!” 二人相视一笑,威克多关上小木屋的门,看他们相谈甚欢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他搬了把小木凳走过去坐在了海姆达尔另一侧,坐下时拉过海姆达尔的脸用力亲了一口。而普洛夫除了眼角多抽抽了几下外,基本上能让自己视而不见,或者说更坦诚的去面对儿子的性取向了。 这是个非常良好的开端,威克多笑眯眯的掏出手绢替海姆达尔擦了擦汗,当他的手绢沿着下巴颏滑动到颈项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影。 ××× 他们在晚饭前回到了罗多彼庄园,克鲁姆父子或多或少有些收获,海姆达尔两手空空,整个钓鱼过程他就像个打酱油的,游手好闲的东摸摸西瞧瞧。 普洛夫没有表现出不快,初学者因为钓不上来才会越发觉得无聊,关键在于持之以恒的决心。 他们在楼梯口分道扬镳,普洛夫就钓鱼的事情拉着海姆达尔嘱咐着。出来迎接他们的安娜起初很和气的笑着,直到她发现她的丈夫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束演讲的意思——前一个话题能引申出更多的话题,于是弄了个不是问题的问题把把滔滔不绝的普洛夫支走了。 海姆达尔走进房间,豆荚猫在看报纸,奥拉尔还在睡觉。昨天晚上奶糖和小八眼带着一身血腥味回来,在浴室的喷头下冲了很久才把那股味散了。这股在人类闻起来不怎么和谐的气味却严重刺激到了小面包小姐,今天早上小八哥哥很豪爽的带妹妹出去一起耍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林子里的动物们要遭罪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偶尔传来一两声报纸翻动的沙沙声。 海姆达尔把巫师袍和渔夫帽搁在床尾的栏杆上,解开浸染了汗水的立领短袖衬衫的扣子。 [你的脖子怎么了?我从来没听说过魔法展示有掐脖子的后遗症。]豆荚猫神出鬼没的立在他的枕头上,一对大眼睛亮的吓人。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威克多走进房间,反手合上房门。 海姆达尔从长袍口袋里摸出药膏递给威克多,威克多打开后对光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这东西不错,哪儿来的?” “一个易容马格斯给的。” “你要跟我说什么,洗耳恭听。”威克多让海姆达尔坐在床沿,然后往他脖子上抹药膏,并用力按揉,把某室长疼的哇哇乱叫。 睡梦中的奥拉尔在主人的鬼喊鬼叫中瑟缩了一下。 “我的魔杖没了。”海姆达尔说完,威克多的动作一顿,脖子上的疼痛顿时减轻了,不等海姆达尔松口气,疼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继续,我听着呢。”威克多不温不火。 豆荚猫甩了甩尾巴,静静蹲坐着。 海姆达尔言简意赅的描述了一遍,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毫无保留一股脑倒给了豆荚和威克多。 威克多一脸深沉,海姆达尔仔细瞧了半天,什么都没瞧出来。 “你不骂我吗?”海姆达尔正襟危坐。 “骂你干什么?”威克多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瘪瘪嘴,“那些人是格林德沃的追随者。”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物尽其用,如有必要让他们黑吃黑。” 威克多知道他担心自己不痛快,扯出一个笑容,将脸埋进他的发间,然后滑动到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杀死我爷爷的是格林德沃。” 海姆达尔仍然不放心的看着他的表情,片刻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豆荚猫一跃而起跳上他的大腿,海姆达尔抱住它轻轻挠动它的下巴颏,豆荚舒服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事还没跟隆梅尔说过吧?”威克多把用好的药膏搁在床头柜上。 克鲁姆老爷有些恶意的想,照某主席的脾气和秉性,早就一掷千金把里格周围围拢的水泄不通,顺便理直气壮的把自己也摒弃在外,严丝合缝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海姆达尔有些苦恼。 威克多了然道,“你是不是打算能瞒则瞒?” 海姆达尔一点不意外被他看出来,“……不行吗?” “如果你的魔杖还好好的,这事或许可行,问题是你现在需要购买新的魔杖。”威克多在他身边坐下。“你的户籍资料已经转回冰岛了吧?” “没错,但是二者有关系吗?”海姆达尔迷茫的说。 “当然。巫师的户籍资料中有魔杖登记信息一栏,无论你的户籍落在哪个国家这都是必填资料,目前你的户籍资料里登记的魔杖是奥利凡德商店购买的那根。巫师在更换魔杖后需要递交资料更替的申请,如果没有及时更新魔杖资料,万一有个什么事,可能会因此吃上官司。而一旦更新魔杖资料,即使隆梅尔现在不知道,以后还是会知道。” 海姆达尔明白了,以隆梅尔的社会地位,会有一大批巫师抢着告诉他关于他儿子的任何变动,即便隆梅尔当时并不关心这些。 “我的建议是与其等他从别人那儿听说,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海姆达尔点点头,“你说的对。”而后发现老爷笑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儿,就用力哼了一声表示嗤之以鼻。“你呢?光说我了,你自己还不是没把受伤的事情告诉安娜和普洛夫。”装什么大尾巴狼。 威克多摸摸鼻子,“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肩膀。“克鲁姆先生,知道什么叫以身作则么,我这个大好青少年都给你带坏了。” 威克多无可奈何的弯起嘴角,然后出其不意的抓住他的下巴用力堵上他的嘴。 海姆达尔“嗯嗯”挣扎了两下就缴械投降了。 豆荚猫鄙视的“喵”的一声,从海姆达尔的腿上跳了下来。 ××× 海姆达尔拿出换洗衣服准备去冲澡后才发现刚才的药膏白涂了,冲完了澡老爷又给他涂了一次,海姆达尔又眼泪汪汪了一次。等他们下到饭厅,另三位已经就坐,等着人齐一起开饭。海姆达尔连连道歉,然后落座。 巫师袍里没再穿高领子的衣服,脖子上的一圈手指印子触目惊心,克鲁姆夫人瞄了好几眼,最后终于没能忍住“食不言”的规矩,在上餐后甜点的时候发话了。 “你的脖子怎么了?” “被人掐的。”海姆达尔皱了皱眉头。 除了威克多,另三位纷纷惊异的看着他,他的口吻太稀松平常了,仿佛在抱怨今天的晚餐有点咸。 “怎么回事?” 克鲁姆夫人转头去看威克多,后者一脸遗憾的告诉祖母,“我没有得到可以外传的许可,您还是问里格吧。” 威克多并没有否认刚才的说法,克鲁姆夫人的脸立刻沉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得了,老太太发火确实有气势,立在桌边给他们上甜点的家养小精灵尖叫一声消失了。 海姆达尔很遗憾自己的餐后甜点要推迟了,餐桌那一头,克鲁姆夫人还在瞪着他。 海姆达尔放下小叉子,迟疑道,“过两天我会搬出去。” 这下普洛夫和安娜都把眼睛瞪起来了。 克鲁姆夫人的脸色更加不善了,按老太太的意思,就算她不喜欢这小子住进来,那也要自己找个理由把他赶出去,他自己提前搬出去那就是她待客不周,她决不允许任何对克鲁姆家不利的消息流传出去。 “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安娜着急的问,普洛夫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海姆达尔想了想,按下了关于情报组长的那一部分,把其他部分说了出来。 克鲁姆家的人集体变了脸色。 “那些圣徒是冲着我来的,我留在这里对克鲁姆家的安全不利,你们可能会被牵连……” “让他们来!”克鲁姆夫人咆哮着用力一拍桌面,眼神如刀,带着割金断玉的魄力,她在海姆达尔的敬畏目光中站起来。“该死的圣徒!我们克鲁姆家没有懦夫!” 普洛夫和安娜面无表情,凛然的神色似在对克鲁姆夫人宣誓般的怒喝表示认同。 老太太气势凌人的指着海姆达尔,“你不许走!” 海姆达尔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除了点头,什么都做不了。 利用脖子上的淤痕与克鲁姆家暂时划清界限的做法以失败告终,事与愿违,反而把克鲁姆家的新仇旧恨一并刺激出来了。 难怪他故意把脖子露出来招摇过市老爷选择视而不见,言下之意怂恿他大可一试,转眼看见老爷用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笑容十分性感——那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海姆达尔老惆怅的。 第467章 新课 星期一清晨海姆达尔努力睁大惺忪睡眼,迷迷糊糊的下床。晨光艰难的穿过垂挂在窗户前的两幅厚实布帘的交接处,空气中的灰尘在射向地板的条条光柱中缓缓游移。 海姆达尔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迷迷瞪瞪的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他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回头看见把他绊倒的罪魁祸首是小八眼和小面包,它们和睦的团在一块儿窝在床边的地毯上呼呼大睡。 海姆达尔一脸阴霾的瞪着它们——感谢梅林,他现在完全清醒了——它们毫无所觉,幸福的小样儿深深刺激着需要起早的某室长。最终,某室长只是一脸麻木的走向浴室,一边掀开马桶盖子释放小兄弟一边自我怜悯的喃喃自语。 只要给他一个回笼觉的机会,他愿意单挑XX魔王。 克鲁姆家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即便下一秒罗多彼庄园可能会迎来圣徒们的孤注一掷,所有的家庭成员仍然各行其是。新的一天总归会来临,日子总归要过下去,除非圣徒有办法改变地球的旋转方向。普洛夫惦记着早上的渔友聚会;安娜为新挂毯的色差闷闷不乐;克鲁姆夫人依旧看海姆达尔不顺眼——因为他老是不肯按照上菜的既定顺序吃东西。 威克多关心的是海姆达尔的魔杖,一个失去了魔杖的巫师相当于战场上打光了子弹的士兵,硝烟弥漫的隐患如影随形。 “我打算这两天去一次英国。”在岔道口与克鲁姆父子告别的海姆达尔告诉威克多。“我的魔杖是从奥利凡德先生那儿得来的,它诞生于英国,我要把它带回去。” 普洛夫不解的拧了下眉头,他记得海姆达尔说过他的魔杖被圣徒烧毁了。 威克多却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的,俯身亲吻他的额头,目送他幻影移形。 ××× 海姆达尔进入办公室后吃了一惊,他退出来瞄了眼门上的指示牌,没错,再度推门而入,办公室还是他刚才见到的那样。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反手合上房门,下一秒门突然被敲响,海姆达尔返身又把门拉开。 是隔壁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的胡子大叔。 胡子大叔和气的跟他道早,然后伸长脖子朝海姆达尔的办公室内张望了一圈,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事,胡子一颤一颤的。 海姆达尔立马就明白他知道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把房门拉得更大以便让对方看得更清楚,更激化对方的一述八卦之心,脸上还适时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这个房间真的是他之前待过的鸽子笼吗?为什么一天不见就翻天覆地了?掉漆的柜子被粉刷一新,翘起的地板也被修补一新,可怕的是桌面地面一尘不染。 要不是看到了胡子大叔,海姆达尔会以为这个房间突然变成了异空间。 小心翼翼的从桌子的一角端起那只从未见过的紫罗兰色玻璃台灯,南瓜形的灯盏流光溢彩,一丛丛深浅交织的勿忘我在灯罩上竞相开放,衬托这些美丽花朵的是下方金色的螺旋形灯座。 海姆达尔故作惊恐的瞪大眼睛:“快看看这个!”他夸张的举高台灯仰视着尖叫。“上期《巫师的完美生活》里刊登的明星产品,446个金加隆一只!哦!梅林啊!我想我需要帮助!我手里正捧着446个金加隆!” 胡子大叔捧腹大笑。 海姆达尔把台灯搁了回去,简单的耸了耸肩膀,“昨天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是说害虫监控中心换人了?” 又等了一会儿,胡子大叔才乐呵完,他摸了摸胡须,说:“害虫监控中心没换人,不过昨天顶替你的那位女士进入办公室没有五秒钟就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一切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那位女士?” “你不知道昨天是谁顶替你?” 海姆达尔又耸了耸肩。 事实上他不知道更好,胡子很高兴能找到一个不知情的人畅所欲言。 “我想说那真是个靓妞,身材也火辣……”胡子大叔的脸上露出只有男人之间才懂得的意味深长的表情,说的直白点就是“猥琐”。 国际威森加摩的巫师袍一向给人肃穆庄重之感,再玲珑的曲线在袍子的遮盖下都会变成上下一致的柱形。海姆达尔奇怪他怎么看出对方身材火辣的?不过他很快想明白胡子大叔口中的“靓妞”是谁了,除了那位“朝气蓬勃”的女士不作他想。 “我想我知道您说的是谁了。”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如果是那位女士,今天会看到这样的变化并不令人意外。 胡子大叔小声说:“虽然那妞……”用手比了个葫芦形又竖起大拇指,“但是个性实在让人吃不消,漂亮的女人一咄咄逼人起来就让人退避三舍了,跟那样的女人在一块儿说得不好听就是受罪。” 海姆达尔翘起嘴角,“嘿,您可是已婚人士。” 胡子大叔讪讪道,“我就是说说……你以后找女朋友可千万不能找那样的,那样的女人一看就是不懂得怎么过日子的。” “我不找女朋友。” 胡子大叔这才想起他的性取向,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房间。 海姆达尔琢磨他离去时那一脸的唏嘘是为了什么,有点像“我很遗憾”,又有点像“很高兴你一早就解脱了”。 ××× 这天早上海姆达尔终于等到了一个来寻求法律援助的巫师,这名巫师整个上午都纠结在偷东西会不会被终身监禁这么个严肃又深刻的问题上。 当海姆达尔明确告诉他以盗窃罪名被起诉所受到的审判与杀人越货的截然不同之时,这名巫师骤然放松下来的神态着实耐人寻味。 “您还是去自首吧。”该名巫师走向木门时海姆达尔对他的后脑勺说。 巫师顿了片刻——可能几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海姆达尔从他不自然的颤抖上做出的判断——但最终他只是开门走了出去。 花团锦簇的移动调色盘再度光临他的办公室时海姆达尔望了眼墙壁上的挂钟,等他拉回目光,老太太已经安安稳稳的坐下了。 “你好,亲爱的。”老太太抿了抿缺了门牙的干巴巴的嘴唇。 “您来早了。”海姆达尔若有所指。 “下面那位接班的巫师或许会提早来,所以我来的时间刚刚好。” 海姆达尔摇摇头,“看来一切尽在掌握。” “我们就是干这行的,不能给自己丢脸。” 海姆达尔猜测他们想在自己面前露一手,证明他们绝非碌碌无能之辈。无非就是为了告诉他,错不在他们,而是格林德沃不懂得欣赏。 老太太把一只长约30公分的窄铁皮盒子放在桌上,并推到海姆达尔面前。 “这是您要的东西。” 海姆达尔静默片刻,打开盒子。里面装着黑色的粉末状物体,海姆达尔把手探进去,老太太脸色一变,“别用手!” 事实上海姆达尔也发现不对劲了,这些灰尘还在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但是对方的阻止晚了一步,他已经摸上了那些灰。 不烫,像阳光下的砂子,温温的,在指缝中滑动。 这是不是代表它还“活”着?海姆达尔在奥利凡德老人那里学到的知识中并不包括如何对待一支被烧毁的魔杖,老人对魔杖回收善后等事宜也只字未提。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到底属于正常还是所谓的“奇迹”。但无论怎么样,心头的一小撮希望被点燃了。 老太太发出不可思议的叹息,“我的同伴收集这些灰烬时戴着一副号称能够隔离一切的魔法手套,结果他的整条右胳膊都烧伤了。” “你的同伴……”海姆达尔迟疑道。 “哦,已经没事了,他去的是巫师医院。” “让他把账单寄给我。”海姆达尔说。 情报组长以为他在开玩笑,仔细观察后发现不是,于是搔了搔额头,无奈道,“好吧,我跟他说一说,如果账单还在的话。” 海姆达尔依依不舍的盖上盖子,轻轻抚摸盒子的表面,过了一会儿,抬起眼来对情报组长说:“明天或者后天,我要去一次英国。” 情报组长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他往前凑了凑,若有所指的轻声道,“那里现在可不太平。” 海姆达尔露出一个假笑,“你能告诉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哪儿是太平的?” 情报组长低下头,“我明白了。” 海姆达尔拍拍盒子,“非常感谢。” ××× 托某位小姐的福,害虫监控中心的巫师提前来接班了。这位打扮的衣冠笔挺的巫师在见到海姆达尔的一刹那就愣住了,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兴高采烈的神态霎时垮下去一半——从艳阳高照瞬间化为多云转阴。 很抱歉,我不是美女。海姆达尔迅速收拾东西走人,此刻还没到规定的接班时间。海姆达尔不知道昨天菲林小姐跟这人是怎么相处的,或者给了何种暗示让这位巫师误会了什么,他觉得他应该给那位巫师一点独处空间,因为对方的表情更像是失恋。 听说害虫监控中心的巫师纤细且多愁善感,海姆达尔貌似有点明白了。 回到IW时午休时间还没过,海姆达尔没有立刻进办公室,这个时候即使想要表现也缺少欣赏的人。他在休息区的长条靠背凳椅上坐下,拿出威克多给他做的烟熏鸡肉沙拉,大口大口的嚼咽,当他用叉子戳刺那些水淋淋的生菜叶子时,两双黑皮鞋出现在眼前的地面上,海姆达尔抬起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司霍林沃斯那张不苟言笑的冷脸,他的目光落在那张千疮百孔的生菜叶子上,海姆达尔握紧拳头不让自己把沙拉盒的盖子关上。 “吃完以后到我办公室来。”没有出现任何具有教育意义的话题,霍林沃斯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鸡肉已经全部吃完了,海姆达尔看着盒子里剩下的绿色和紫色的蔬菜苦着脸。 阿黛莉亚·菲林等霍林沃斯进入办公区域后才开口道,“今天工作顺利吗?” 这是他回到IW上班后目不斜视的菲林小姐第一次主动跟他搭话,海姆达尔受宠若惊,不过他很快猜测到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失态”了。 “我很吃惊,不是所有巫师的办公桌上都会摆着市值446金加隆的台灯,那间办公室干净的我都不敢认了。”海姆达尔顺水推舟的恭维她,相信她突然改变主意不辞辛劳的跑来跟自己搭话不是为了增进理解,促进交流。 菲林露出了自鸣得意的笑容,为略显古板的神态注入一股活力,使她的五官一瞬间变得明媚动人。海姆达尔必须承认她是个好看的女人,不都说自信的女人最美丽么,难怪害虫监控中心的那位如此惦记。 心情很好的菲林小姐扫了眼海姆达尔的午餐,目光停留在被他搅合得不堪入目的蔬菜上约有三秒,转开视线时她轻笑一声,“真是个小孩子。” 或许她真是这么认为的,也或许借由这个契机让她想明白了什么——比如她突然发现海姆达尔的工作对于IW来说无关紧要,这一点她亲自验证过了,最为重要的是缺乏竞争力——所以她的心思不加掩饰的显露在脸上,如果她面对的是IW内任一一名成年巫师,她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坦诚。 “蔬菜对身体有益,不然长不高,脑子也会变笨的。”菲林小姐的应付口吻明显已经过时,大概连幼儿园老师都不再使用了。之后,她踩着高跟鞋昂首阔步的离开,鞋子落在地板上的回音迅速扩散出去,如同中世纪铠甲骑士用宽剑击打盾牌发出的震动,清晰刺耳,并且张扬。 她今天对自己笑了至少三次,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哆嗦了一下。 ××× “从今天开始你会接触一个新课程。”教官站在讲台后说。 海姆达尔举起手,教官点了点头。 “很抱歉,我没有听说。” 教官面无表情,“我现在就在跟你说。” 海姆达尔马上做了个您请继续的手势,一副窝囊样儿的缩在椅子上。 教官好笑的摇摇头,转头朝门吆喝一声,“进来吧。” 另一名教官推门而入,海姆达尔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随后进来的这位教官手里牵着一只雪白的大型犬,简直漂亮的不可思议。海姆达尔目不转睛的望着它,或许他的目光太炽热?大型猎犬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谨慎的回望他。 二位教官对这样的效果很满意,他们交换了个眼色。 然而,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当海姆达尔在教官的许可下去亲近那只猎犬时,猎犬先是焦躁的低吼阻止海姆达尔靠近,然后摆出扑杀前的起跳动作,张牙舞爪十分凶狠,可惜所有的异常都被教官无情镇压了。 眼瞅着海姆达尔离自己越来越近,大型犬呜呜叫着夹着尾巴躲到了教官身后。 海姆达尔没敢往前走了,心里老受伤的。 怎么会这样?!牵狗的教官弯腰用力拉扯大型犬,想把它从自己身后拽出来,大型犬拼命挣扎,好似要去面对天敌,吓得浑身毛发都蓬起来了。 与大白狗争斗的教官们气急败坏,觉得很没有面子。 海姆达尔一脸无辜的站在一旁,大白狗一脸无辜的躲在人后。 这样的情况前所未见,教官们决定找人商量一下,大白狗不愿意留在教室里和海姆达尔大眼瞪小眼,很没有气质的逃窜出去了。 没用多久,教官们回来了,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位生面孔。看人的眼神有点古怪,国际警察部队的长袍让他没有血色的脸更显苍白,总的来说此人也许样貌不俗,但是白色大理石一样的脸以及不够生动的表情让一切都显得僵硬而不和谐。 海姆达尔听到教官们喊他“约翰“,十分大众的名字。 约翰一步步走向海姆达尔,随着他的步步逼近,海姆达尔浑身上下涌现出针刺般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感,这种不适突如其来……不,确切点说是随约翰一起来的。海姆达尔想要尖叫,想要逃跑,如果不是坚信教官们不会伤害自己,说不定他已经一拳头挥出去阻止约翰的靠近。 他现在的表现就像刚才的大白狗,这位约翰就是刚才的自己。 风水转的也太快了吧,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握紧拳头。 “嘿!约翰!”教官猛地嚷了起来,成功制止了约翰不断低头往海姆达尔脖子上探的动作。 约翰发出短促的笑声,口中的气息喷到海姆达尔的脖子上……没有温度。 因为离的近,海姆达尔清楚的看见两颗尖利的大白牙在约翰的唇缝间若隐若现。吸血鬼?真TM见鬼! 约翰在抬头前飞快瞄来一眼,他们四目相对,海姆达尔斜眼警告,暗示他离自己的脖子越远越好。 “抱歉,我只是有点兴奋,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未成年人类闻起来棒极了,尤其是17岁以下的巫师。”约翰的声音很轻,而且和缓,人类一般不会老用气声说话。 海姆达尔终于明白为什么约翰让他感到违和了。 “我们需要你的看法。”教官们不想看到他表演发散性思维。 “我在他身上闻到很多种气味,我是说非人类的气味。”约翰口中的“他”就是海姆达尔。 “其中让我印象最深的有三种,八眼蜘蛛……啊,我真庆幸自己的记忆中储存了这种气味,八眼蜘蛛一向不喜欢在人类面前展示自我,还有女王鹘,可爱的夜行生物……” “约翰!”教官们的耐心有限。 约翰微微一笑,摊了摊手,“你们怎么能让那群可怜的宠物狗去亲近在客迈拉兽保护之下的动物?”约翰转头对海姆达尔说。“很抱歉,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就是打个比方。” 教官们为难的看了眼海姆达尔,“你的意思是……” “你们从害虫监控中心那儿借来的宠物狗显然行不通,国际警察部队什么时候开始学习养宠物了?是不是还要顺便教他怎么丢飞盘?如何挑选宠物香波?”约翰漫不经心的挖苦。 俩教官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其中一名教官说:“你的意思是不需要过度?” “请用你们精英式的大脑好好想想,一个成天和客迈拉兽,八眼蜘蛛待在一块儿的巫师还需要学习怎么和动物相处?”即便在讽刺同事,约翰的口气还是一成不变。 而教官们的关注焦点不在斗嘴上,“那好吧,那就直接上正课吧。”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闹了半天还没开始正式上课啊。 第468章 浩克 教官们把他带出了教室,那只可怜的大白狗躲在与海姆达尔之间隔了俩人的那一头,垂头丧气的走着,或许缓过神来后它意识到刚才的表现有多糟糕。 还在上课时间,走道上没什么人,偶尔会有几个巡逻员从他们身边目不斜视的经过,每个人都把魔杖拿在手里,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压迫感。海姆达尔相信再不老实的人见了也会学着老实的。 当他们进入最前方环绕着一圈老式壁炉的大厅后,教官们打破了沉默。 “知道浩克吗?斯图鲁松?” 他们在牌号为19的壁炉前停下。 “知道。” 给他递送飞路粉的教官刷地收回了小钵,三名教官,不,二人一鬼同时诧异的瞪着他,确切点说是不满的瞪着他。 海姆达尔不解道,“有问题吗?” “你怎么会知道浩克?!”教官还是把小钵塞进了他手里。 不就是绿巨人么,花旗国著名的反英雄漫画人物之一,他当然知道。不过海姆达尔马上明白过来那是麻瓜世界,魔法世界的巫师不可能知道绿巨人,他们嘴里说的浩克肯定也不是海姆达尔脑中出现的那个答案。 让海姆达尔啼笑皆非的是既然他们认定他不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他? “嗯,我开玩笑的,我不知道浩克,请原谅。”海姆达尔的态度十分诚恳。 教官如释重负。 “可不能把开玩笑养成习惯。”教官象征性的教育了几句就放开了。 贫血人士先行一步,消失在明艳跳跃的绿色火光中,海姆达尔听到他报出的目的地是“神奇动物训练中心”。 钻进壁炉前,海姆达尔问,“那么,什么是浩克?” 俩教官露出蒙娜丽莎般的朦胧微笑,“去了就知道了。” 海姆达尔想对他们比中指。 ××× 海姆达尔一出壁炉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他被直接送到了野外。毒辣辣的日头下,他看到了宽阔的草场,松散着围着一些等人高的木头篱笆,不远处有红色的山脉,天空很高,蔚蓝的没有一丝云彩。 “我讨厌太阳。”有了发出抗议。 海姆达尔猛地回过神来,然后发现他全身暴露在阳光的直射下,汗水钻出皮肤沿着额头往下淌,但是他刚从壁炉中出来…… 海姆达尔回头看去,看到一堵砖墙直直矗立着,壁炉孤零零的摆在墙壁中央,四周空无一物,就连脚下踩的木地板也只是铺设了3、4平方。海姆达尔此刻就站在地板的边缘,再过去一厘米就能直接接触大自然了。 海姆达尔转头看向比他先到的贫血人士,即使他们站在被烈日曝晒的酷热难当的卷翘的木地板边缘,即使海姆达尔开始频繁的拉扯领口想换取点清凉,贫血人士依旧面无人色,苍白的不可思议。 “很热,是吧?”贫血人士露齿一笑,海姆达尔看着那两颗大白牙,深深滴觉得含蓄其实是美德。 海姆达尔望望天上那个蒸发了所有云彩的高悬的日头,“您不难受吗?” 贫血人士说:“不太舒服,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我以为像您这样的……”海姆达尔不知道是不是该直接叫人家“吸血鬼”,貌似这是人类给予他们的称呼,有时候甚至还是骂人话,也许他们有别的自称,海姆达尔直接模糊了称呼。“……是不能够站在太阳底下的。” “如果我是纯血。”贫血人士不怎么在意的说。 海姆达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大惊小怪,他闭紧嘴巴点点头。 绿色的火光在身后爆发,又有一位教官过来了。 “这里就是训练中心?”海姆达尔看向平淡无奇的草场,上面什么都没有。 貌似看出了海姆达尔的小心思,教官笑嘻嘻的说:“确切点说那才是训练中心。” 在教官的指引下,海姆达尔绕过牌坊似的砖墙,一栋三层楼高的灰扑扑的房子出现在眼前。他刚才只是跟着贫血人士目视方向,根本没想到墙壁后面另有洞天。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快步跟了上去。 ××× 国际神奇动物训练中心创建于十六世纪中叶,是目前世界范围内唯一一家挂牌经营的被巫师联合会所有成员国承认的训练神奇动物的合法机构。当初设立它的目的主要为了保证巫师生活环境的干净整洁,提升巫师们的生活质量,提高生产效率。所以十六世纪训练中心内的动物在完成一套训练指标并且确定能够胜任工作,在那之后,它们会被分派到世界各国的害虫监控部门服务,专门负责驱赶那些不受巫师们欢迎的别的小型神奇动物。 那时候的巫师还没有意识到这些受过训练的聪明家伙能够给予他们更大的帮助,而不仅仅只是守在泥巴地里监视地精或者别的不请自来者。 爆发于1612年魔法世界第一次妖精叛乱成为了把巫师的好伙伴们送上历史舞台前沿的重大契机,巫师们突然发现这些乖巧听话,尽职尽责的追赶地精和巨尾兽的小家伙们还能够追踪到妖精,并准确的找出妖精们的藏匿地点。 在整个第一次妖精叛乱的动荡中,神奇动物们发挥出了惊人的潜力,巫师们认为再也不能无视它们的天赋。妖精叛乱平息后的那一届国际巫师联合会年会上,所有的成员国都同意并签署了一份关于扩大国际动物训练中心训练范围的草案。 大家共同掏钱为中心提供资金,而中心回报给各国所需要的受过正规训练的神奇动物。目前在英国魔法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服役的二十只雪斑兽就出自该中心。 听说在大战期间,训练中心的动物们屡建奇功,为战争的提前结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刚才看见那些红色的山脉了吧?”在等电梯的途中,教官问海姆达尔。 “看到了。” “山坳内有一个中心建立的墓园,那里安葬着大战期间牺牲的动物,可惜大多只有一个墓碑,尸骨已经找不回来了。” 它们是为了巫师世界牺牲的,它们原本可以更自由自在的生活,海姆达尔不由得肃然起敬。 电梯门开启,他们进入一个空阔的大房间,房间内的陈设十分简陋,裸露的水泥墙,粗糙的水泥地,天花板上悬挂着发出黄色光芒的灯泡,三面墙上林立着巨大的玻璃窗。 对面的墙壁没有玻璃窗,只有堆砌在一起的金属笼子,海姆达尔大致扫了一圈,数量大约在三十五个左右,半数以上空着。 笼子前有一张办公桌,一名巫师低头全神贯注的低头写着什么。 一位教官走过去递上一张纸,那巫师看了之后侧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海姆达尔身上略有停留。 巫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带着他们走到笼子前,笼子里的动物海姆达尔大多不认识,它们不吵不闹的回视他们,有些动物眼神温和,有些动物目光坚硬。 “我们想要一只浩克。”教官们发现他带他们看的动物里没有他们想要的。 “天天都有巫师问我们要浩克。”训练中心的工作人员有气无力的抱怨,“我们这里是神奇动物训练中心,不是浩克训练中心。” “一只都没有了吗?”贫血人士轻声问。 中心的工作人员貌似对吸血鬼有些适应不良,情不自禁的朝后退了退,摇头,然后又点头。 贫血人士微微一笑,没有再为难这个“可怜”的人类。 一位教官不满的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不过算是没有……”工作人员迟疑道。“你们申请的是一只嗅血浩克,但是目前中心还无法提供一只成年嗅血。” “非成年有多大?” “不不不,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工作人员忙道。“没有嗅血,您明白吗?现阶段我们无法提供嗅血。” “你们还有什么类型的浩克?” “您应该知道,浩克是经过杂交培育出来的动物,过程相当漫长,它们的繁育能力极其有限,目前还在计划养殖中的都是被别人预定的。”工作人员无奈的耸肩。 “一句话,有还是没有?” 该名工作人员想了想,把他们领到另一头墙角,那里的笼子都是空着的,只有角落里的一个笼子内住着一只庞然大物。浑身毛发呈现出一种石头的青灰色,静静的趴在笼子里闭目休憩,仿佛是一块造型奇特的岩石。它的一只爪子伸出毛发,海姆达尔看见利爪闪烁着金属般的锐利光泽,又尖又细但无坚不摧。他们一靠近过去,庞然大物张开眼睛,一双眼睛色差明显,颜色艳丽的那只是湖绿色的,另一只是枯槁的死灰。 原本兴致勃勃的教官们摇头叹气,“多有气势的猎杀浩克,可惜眼睛有残疾。” 这就是“浩克”?海姆达尔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大家伙,它的外貌近似猎犬,听说这缘于它血统中狼的基因;长长的耳朵可能继承自燕尾狗;除了这两种动物是培养浩克的最基本条件以外,不同的浩克体内可能还包含别的动物。 举例来说,玲珑的嗅血对环境敏感,所以它们还是狐媚子和小妖精的亲戚;中等个头的驱逐善于追踪定位,所以它们拥有莫特拉鼠和天马的血统;体型庞大的钝兽是值得信赖的看守,它们从巨怪那儿继承了力量,但是比巨怪有头脑……浩克品种繁多,每一个国家会根据自身需求订购不同种类的浩克。 而海姆达尔他们面前的这只猎杀浩克有别于其他,浩克的培养多注重防御,且强调术业专攻,只有猎杀为了攻击而诞生。猎杀着重于抓捕和搏斗,它们拥有驱逐浩克的一部分追踪本领,它们是某些凶兽的亲戚,具体什么凶兽,这是中心的机密。 现在在各国魔法部服役的浩克们都来自该中心,在魔法世界,无论该国魔法部的实力有多强大,都不被允许研究繁殖浩克。“浩克”是国际神奇动物训练中心的专利神奇动物,只有训练中心的浩克是受到承认的浩克,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目前还处在闲置状态的只有这一只猎杀了。”工作人员看向笼子里的大家伙时目光很柔和。“我的同事都很乐意看到它回到这里养老。”丝毫不去掩饰他们想为这只浩克做点什么的愿望。 “它原来在哪个国家服役?”贫血人士问道。 “斯洛文尼亚,上个月被送回来的。” 教官们恍然大悟,前些年那边的巫师界有点不太平,死了几个当权人物,那段时间来自斯洛文尼亚的消息每天都占领着巫师联合会内部刊物的头版头条。 只有海姆达尔对此懵懵懂懂,他原来很少关心国际大事,消息来源也相对闭塞。 “它为什么被送回来?” “它的主人战死了。” 那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到处都是魔法相撞的轰鸣,漫天的硝烟,烟尘糅杂着色彩在身旁交相辉映,不断闪烁着地狱般的绚丽,收割着巫师们的生命。他的主人倒在了那场战斗中再也没能爬起来,它的一半可视能力也永远留在了那里。 教官们看它的眼神立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贫血人士对海姆达尔说:“要不你去试试?” “怎么试?” 工作人员飞快的跑向办公桌,再飞快的跑回来。他把一块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肉块塞进海姆达尔手里,黏稠的鲜红液体从海姆达尔的指缝间滑落,浓郁的血腥味立刻惹得另一头笼子里的动物们骚动起来,在笼子里来回走动。 猎杀浩克不为所动。 “不要紧,他不会咬你的,浩克都是接受过训练的,一般不咬人。”工作人员顿了下,“除非饿极了。” 虽然不理解工作人员为什么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海姆达尔自己还是很愿意去尝试的,那个大家伙是上过战场的,曾为了巫师社会出生入死,是值得所有巫师尊敬的,给它当一回喂饭小弟又如何。 猎杀浩克的体型很有存在感,海姆达尔见识过八眼蜘蛛、客迈拉兽以及喷火龙,猎杀的体型还不足以让他感到胆怯,不过它的气势惊人,静静趴在那里不动就很有威慑力。 仅仅瞧上一眼就能看出它绝对不是温和的食肉动物。 海姆达尔蹲在笼子前,闭目的猎杀睁开那只完好的眼睛瞄了一眼,然后又合上了,貌似不把他放在眼里。 海姆达尔没觉得自己被冒犯,小心翼翼的推开笼子上的活动小门,把那块肉递了进去。 猎杀好像睡着了一般。 海姆达尔挥了挥手,猎杀的耳朵动了一下,海姆达尔兴奋的睁大眼,猎杀又一次睁开了眼睛。那块血淋淋的肉在它眼前荡来荡去,猎杀毫无情绪的看着它,之后,它又把目光慢慢挪到海姆达尔脸上,海姆达尔露出一个傻笑,为了勾引它,肉块晃动的更厉害了。 波澜不惊的猎杀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海姆达尔头皮一阵发麻,刚要缩手,猎杀的大嘴已经啊呜一口咬合在了荡秋千似的肉块之上,海姆达尔的拳头被一并含进了血盆大口中。 海姆达尔张大嘴巴,来不及发出尖叫,身后的大人们已经七嘴八舌的一拥而上来抢救他的手掌。猎杀噗的一声,从容的把海姆达尔的手吐了出去,就像吐掉影响口感的硌牙小石头,从头到尾都是漫不经心的。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猎杀慢条斯理的咀嚼,而后咕噜一下把肉咽下去。闭上眼睛假寐之前瞧了海姆达尔一眼,那小眼神儿,别提有多轻视了。 海姆达尔抖着那只被咬的鲜血淋漓的手,怒了。 ××× 海姆达尔一脸麻木的任工作人员老妈子似的一边滔滔不绝一边给他包扎伤口,“……我代表训练中心感激您!” “你们太坏了,你就不能等我们走了以后在心里‘感激’我吗?我看出来了,它确实非常饥饿。”海姆达尔拉长脸,他的手差点被咬成筛子! 教官们也是一脸的谴责。 “不不不,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这位工作人员老说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它一直不肯吃东西,我们试过很多方法都不管用,今天是它回到中心以后第一次吃东西。”工作人员眉飞色舞。 海姆达尔尖刻的看着他,“现在你们应该知道方法了吧,把自己的拳头涂上奶油,再夹上两片面包,和肉一并送到它嘴巴里。” “我很抱歉。”工作人员终于意识到他现在的激昂情绪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沉默来临,海姆达尔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教官们交换眼色,默许眼前的安静,只有训练中心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忐忑。 “它叫什么名字?”包扎完毕,海姆达尔捂着隐隐作痛的手问道。 “国王。” “……难怪。”海姆达尔貌似善解人意的叹了口气。 警察总队当初制定的计划是以嗅血为基础,从海姆达尔以后的工作状况来看,无论体型还是专长感知力敏锐,反应迅速的嗅血是最合适的。猎杀对环境的判断前提是以击杀为目的,海姆达尔又不是执行死刑的刽子手,猎杀浩克缺乏应对那种环境的较为针对性反应,而且还有那么点大材小用。 猎杀在魔法世界的职责不仅仅是巡逻,监视,闲暇之余给巫师逗乐子这么简单,它们还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和佣兵,专门负责配合各国魔法政府的精英部队抓捕那些罪恶滔天的黑巫师。 “我们下次再来吧。”一位教官暗示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许可以从警察总队服役的嗅血中挑选一只。” 工作人员听了很失望,不过没敢把这种情绪表现得太明显。 海姆达尔摸了摸手上的绷带,离开前对某个方向吆喝道,“王先生,明天见。” 工作人员惊愕的张了张嘴,脸上立即涌现出惊喜,对外界始终不闻不问的国王翻过身,把屁股对着外面,一副不胜其扰的样子。 乘坐电梯的时候,教官们纷纷表示了他们对这只猎杀并不看好,不是因为它的残疾而低估它的能力,而是猎杀的专长决定了它的工作范围。 “能不能让我和它先试着相处一段时间?”海姆达尔请求道。“如果它依然选择把自己饿死,毫无留恋的进入红色山脉中的光荣之地安眠,那么我无话可说。但是在那之前,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我们?”教官们笑了起来。 贫血人士说:“你就那么肯定会成功?” “不,我不敢肯定,但事在人为。”海姆达尔耸耸肩。“我觉得它不像万念俱灰,斗志全无。它是国王不是吗?国王要死也应该马革裹尸,战死疆场,而不是窝囊的绝食而亡。” “即使不为了那只眼睛,也会为它从前的主人。”海姆达尔说。“消沉只是暂时的,我赌它还想搏一把。” 一位教官发话,“你要知道,猎杀并非最佳选择。” “但是没有嗅血了不是吗?况且我也不是明天就要开始执行任务。”海姆达尔和警察总队的正式探员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不认为警察总队会为了IW的临时小文员无偿提供一只在职嗅血。 一只浩克和一名巫师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组成天衣无缝的搭档?具体时间海姆达尔并不清楚,但是过程肯定不轻松。 俩教官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虽然现实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但是当面被揭示出来还是让人感到不自在。 贫血人士却是有趣的看着他们一来一往,把自己置身事外。看见没?人类就是这么的有意思。 “一个月。”俩教官相互看了看,然后定下期限。 第469章 爸爸,叔叔,男朋友 海姆达尔蔫了吧唧的走出国际威森加摩的办公区,从训练中心回来后又上了好几节文化课,内容千篇一律都是关于浩克的,他现在闭上眼睛都是“绿巨人”。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尖利的咆哮在高跟鞋的烘托下极有气势的朝海姆达尔脑后砸来。 已经走到员工休息区的海姆达尔转身,攥着一份羊皮纸的阿黛莉亚·菲林停在他面前。 “为什么退我的文件?!” “原因已经写在上面了。”海姆达尔瞄了眼卷成筒状的羊皮纸,他在末尾做了批示,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但也点出了几点不足之处。估摸着她大概急着来找自己兴师问罪,忘记看了? 事实确实如此,菲林噎了一下,硬生生的压下当场去看的冲动,觉得这样做很没有面子。 中午吃完盒饭海姆达尔就从霍林沃斯那里接到了一项新任务,校正入库文件。明面上检查IW各部门交过来的待入库待审查资料,实际上是为了方便他光明正大的熟悉犯罪资料,以及及时有效的更新换代。 霍林沃斯当然不会把所有的资料都交给他看,拨了其中一小部分试运营。海姆达尔接过资料后翻了翻,发现了阿黛莉亚·菲林就有一份文件待阅。海姆达尔决定发扬女士优先的绅士风度,把菲林小姐的文件从后面抽出来第一个检阅,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 估计菲林小姐很少被拒绝,连文件都不打开看心急火燎的就找上门来了,一般人即使心有怨言,也会私下里想办法沟通解决,这是成年人奉行的办事方法。摊出来弄得尽人皆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所幸现在已过了下班时间,这层楼没什么人了。海姆达尔越来越肯定她是真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您写的报告是关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南欧巫师界的司法部门,我认为您的笔触还是应该谨慎些为妙。” 菲林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在听到海姆达尔貌似调侃的话语后目光更加不善了。 海姆达尔选择视而不见,续道,“当然,前提是您先填补上一些小疏漏,比如西班牙魔法部部长的姓名……” “这些都是……”菲林似要说什么,海姆达尔不给她机会。 “我不知道原来负责这部分工作的巫师是怎么做的,但是现在由我来接手,我不会给每一份递交上来的文件挑错别字,我没有那个时间,这也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我的工作是把它们归到架子上或者退回去。” “但是霍林沃斯……” 海姆达尔再度抢道,“很抱歉,我不太懂得和美女的相处之道,尤其像您这样工作能力出众的美女,这会让我无所适从,继而变得得意忘形,胡言乱语。我相信霍林沃斯法官会处理好这一切,我随时等待指示。” 轻微的笑声响起,海姆达尔和菲林纷纷一惊,他们都没注意到员工休息区里有人。 在海姆达尔那儿没能达成目的,恼羞成怒的菲林找到了一个新的出气筒,“什么人!” 那人坐在阴影里纹丝不动,菲林上前几步,然后猛地顿住,脸色变了又变,终于略一低头,干笑了两声,返身快步离开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着不放。 海姆达尔目送菲林小姐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区域内,然后转回头。 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支烟的男人懒洋洋的朝他招招手,海姆达尔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看看他嘴里含的香烟……应该是香烟吧,海姆达尔有些不确定,长的跟普通香烟一样又细又长,但是外形更似淡咖啡色的雪茄,侧面还镂着一排针尖大的金漆字。 迷你雪茄?海姆达尔算开了眼界了,原来他老子也是烟民啊。 “这里不给吸烟。”海姆达尔说。 “所以我只是含着,”隆梅尔咬着香烟龇牙笑了笑,“其实我在戒烟。” 海姆达尔回了一个甜蜜的微笑,然后把他手里的火柴盒抽走塞进自己的衣兜里,隆梅尔扬了扬眉毛,没有阻止。 隆梅尔拿掉嘴里的香烟,指指他包成馒头一般的手,“怎么了?” “没事,被动物咬了一口,教官们就是太容易紧张。”海姆达尔轻描淡写的耸耸肩。 隆梅尔抓着他的手腕凑在眼前瞧了瞧,当然什么都瞧不出。 “真的没事儿,我已经被咬习惯了。”海姆达尔可不是为了宽他老子的心才这么说的,奶糖刚跟着他那会儿经常一不注意就把他的手啊胳膊啊腿啊咬几个血窟窿,一开始还大呼小叫容颜惨淡的,后来连卡罗他们都淡定的看他飙血了。 “嗯,欺上瞒下的事也干的很得心应手吧。”隆梅尔忽而脸色不善,海姆达尔觉得他老子变脸也跟变天似的难以捉摸。 “我不是已经主动跟您坦白了么。”坦白应该从宽的。 “如果我之前收到点风声,哪怕只是捕风捉影,我也不会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跟你兜圈子了。”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瞧他,“您真的心平气和?” 隆梅尔哼了一声。 海姆达尔噤声了。 他们朝电梯走去,海姆达尔借机打破沉默,“您和菲林小姐认识?”刚才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菲林小姐还跟他点了点头,虽然笑容很难看。 “我没那个荣幸,而且也不想认识。” 想想他老子不管怎样也是个国际名人啊,人家认识他也不奇怪。海姆达尔刚给自己找了个貌似信服的理由,隆梅尔又道,“没事别和那女人走得太近。” 海姆达尔很怀疑这一点,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这个目标了。 “我能问为什么吗?” “她的姐姐是拉卡利尼的情人。” 伦巴第·拉卡利尼? 海姆达尔嘴巴大张,“她是有背景的啊?!”海姆达尔一直以为她是个头悬梁锥刺股的草根阶级,还曾经YY过她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显然这位小姐不那么认为,她一直很有骨气的和她姐姐划清界限,不过她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松调动到IW,我不敢保证里面没有拉卡利尼的推波助澜。”隆梅尔依然叼着那支香烟,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们出了电梯,走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宽大的前厅中,水滴形的吊灯在头顶光芒四射,不断有巫师消失在壁炉的绿焰中。 “我很吃惊,拉卡利尼先生有情人?”海姆达尔偶尔也会忍不住八卦一下——他始终坚定的认为这是卡罗的荼毒带来的影响——毕竟这事儿跟外面一直传诵的感人事迹出入较大。 “他老婆已经死了十几年了。”隆梅尔指出。 “他没有再婚的打算吗?还是说养情人有新鲜感?”说这话的时候海姆达尔心虚的到处瞄,生怕话题主角突然冒出来拍他肩膀。 “他要维持住一直以来的中年丧偶,万念俱灰的悲剧形象,不仅要做戏给民众看,还要用这个形象说服他亡妻的家人支持他。为了拉卡利尼家的千秋万代,我相信他会一直这么扮演下去,说不定还演的挺愉快。既不用被婚姻束缚,享受单身生活,自由自在,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地下情人绝不能曝光。” 海姆达尔心想这人真是狡猾狡猾滴,表面是悲情梁山伯,里子却是恶狼西门庆。 “这个消息应该算曝光了吧。”海姆达尔指指自己,故意摆出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我都知道了。” 隆梅尔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好自为之。” ××× 幻影移形时由海姆达尔带着隆梅尔回去的,他对幻影显形的地点烂熟于心,只要不是外力作用,不会显形到山的另一边去。 “我现在只能使用这样的魔法了,幸好今天教官没给我安排实战课。”魔杖不带在身边有点解释不清楚,况且海姆达尔从来不曾遗忘过魔杖,这还是教官们耳提面命过的。 “我打算明天下午下班以后去一趟英国。” “去找奥利凡德?” “嗯。” 隆梅尔在橙色的夕阳中眯了下眼睛,一脸的高深莫测,说出来的话完全是另一码事。 “亲爱的,把火柴给我。” 海姆达尔觉得他十有八九会憋不住,老这么叼在嘴里近距离的嗅闻香烟上的味儿,不想吸也被勾搭出瘾头了,这种戒烟法子不靠谱。 “您应该吃点甜食,转移一下注意力。”海姆达尔尝试开导他。 可惜不管用,隆梅尔专注的瞪着他。 海姆达尔慢慢掏出火柴盒,隆梅尔笑嘻嘻的把脸凑到他眼前,“来,帮爸爸点上。” 敢情拉自己做污点证人哪。海姆达尔沉默半晌,还是给他点上了。 隆梅尔吐了一口烟。 海姆达尔的鼻子动了动,闻上去为什么像巧克力? 隆梅尔看他费解的小模样儿笑了笑,把烟递给他,“要不要试试?” 海姆达尔犹豫片刻,接过吸了一口,然后咳的天昏地暗。 “你抽的太急了,不过习惯就好了。”隆梅尔大笑着拍他的背。 “算了……”海姆达尔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隆梅尔!”有人尖叫,从路的那一头跑来,海姆达尔看见打头的是斯诺,后面跟着普洛夫和威克多。 斯诺跑到跟前,先是亲了海姆达尔一下,而后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兄长。 “你怎么能给他吸烟?!他才多大!” 普洛夫也是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隆梅尔这一回倒是很老实的给弟弟教训了几句,没有发挥他的诡辩才能。 威克多上前来,海姆达尔拉住他的手,指指他的胳膊。威克多摇了摇头表示没问题,然后把他的馒头手拎起来。 “给浩克咬的。”海姆达尔也不隐瞒。 “你什么时候对我们也那么老实我们就谢天谢地谢谢梅林了。”隆梅尔的凉飕飕的话飘来,海姆达尔缩了缩脖子,转脸看见斯图鲁松俩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团结一致枪口对外了,俱一脸不善。 “他们是嫉妒。”威克多貌似不经意的一针见血了。 俩兄弟更加不善了。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隆梅尔拿下嘴里的烟。“当事人就在眼前,非要用第三人称。” 威克多装模作样的眼睛一转,仿佛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刚才真没注意。” 剑拔弩张,飞沙走石。 普洛夫慌了,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有点不知所措。 海姆达尔却是把他看成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拽着他一齐往后转,装聋作哑的就往庄园去。 “今天收获如何?” “……他们?” “没事没事,您今天钓到什么好的了?能吃吗?” “你怎么就知道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干事赚钱,人是铁饭是钢!” “……”老实巴交的普洛夫在耍嘴皮子上一向不是他的敌手。 被剩下的那仨目送了一会儿俩人和谐的背影,一时间谁都没急着往回赶。 “他和普洛夫什么时候好上了?”隆梅尔真有点纳闷。 斯诺本来也纳闷,听他哥哥一描述反而噗嗤一声笑起来了。 什么叫好上了?!会不会讲话!这人真的是在国际上备受推崇的某国主席吗?威克多老怀疑的。 第470章 要变态 “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屈尊踩进这所房子。”克鲁姆夫人坐在她最喜欢的那张织金绣白玫瑰花的沙发里,带着一家之主的超然姿态,居高临下的看向落座在对过的隆梅尔。 “我也很吃惊。”隆梅尔露出一个假笑,嗓音维持着圆滑的近乎夸张的腔调。“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您。” 两边都在暗示挖苦对方“太不可思议了,你怎么还活蹦乱跳着!” 对于两家为什么不和睦海姆达尔只知道个大概,矛盾的开端是从去黑海旅行的维丁偶遇斯图鲁松家的小姐黛丝而起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一见面就点着了。他们的爱情来势汹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升温,很快发展到谈婚论嫁。 克鲁姆夫人虽然是个相对势力的人,不过以她的社会地位,要求门当户对也很正常。 黛丝的娘家完全符合她的期望,可惜本人实在让她大失所望,过分的跳脱活跃口无遮拦,老太太认为一位名门淑女应该具备的德行她没有一条能够契合的上。可恨的是二儿子太乖觉精明,在自己面前恭顺听从,背地里却是帮着媳妇,最后还在黛丝的怂恿下分出去住了。 总之,老太太对于不好好教导女儿相夫孝子的斯图鲁松家没有好感,当初斯图鲁松家以隆梅尔为代表坚决支持维丁和黛丝搬出去单过。据说那场分居之争吵得惊天动地,最后闹得两家当场撕破脸,再无往来。 让老太太糟心的何止这一点,十几年后又来个更不省心的,可怕的是他也姓斯图鲁松。 陪坐在旁的其他人纷纷装聋作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存在,以免被捎带进去。 海姆达尔心想隆梅尔跟这里的风水一定犯冲,屁股下面的沙发还没坐热就开始冷嘲热讽了。他拿起茶几上的杯子,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唤起来了。 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顿时凝滞,除了隆梅尔和克鲁姆夫人,别的人都释放出欣喜的目光看着海姆达尔,肚子叫的太是时候了,把他们从唇枪舌剑中彻底解放出来了。 克鲁姆家的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克鲁姆夫人,眼神充满了期待。 克鲁姆夫人的嘴角扭曲了一下,伸手轻轻抚了抚一丝不苟的鬓发,挺胸抬头的宣布,“开饭吧。” 大家如释重负。 海姆达尔在饭桌上埋头苦吃,中午的烟熏鸡肉根本不够填饱肚子,威克多计算分量时把蔬菜一并算进去,可惜最后被海姆达尔戳成了蔬菜泥。那一点点小肉片怎么够斯图鲁松室长塞牙缝。 威克多看他这样就知道中午没吃饱,同时也能推算出又偏食了,不由得叹口气,心里盘算着和家养小精灵重新商量一份菜谱,一定要让他不吃也得吃。 海姆达尔不知道老爷在算计自己,一个劲吃的挺乐呵,因为老爷尽给他添菜了,添的还都是荤的,海姆达尔幸福的咀嚼着。 克鲁姆夫人在饭桌上不喜欢说话——在某些方面老太太惯爱吹毛求疵,隆梅尔在某些时候也是愿意恪守礼仪的——关键看桌边都是些什么人,所以这顿饭吃的可谓皆大欢喜,唯一的缺点就是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大家貌似胃口都不错,普洛夫和安娜吃的也比平常多,饭后俩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估计撑到了。 大人们似乎很有默契的饭后就散伙了,海姆达尔以为会召开的严肃积极的碰头大会也没如期举行。 天色晚了,隆梅尔和斯诺晚饭都留下吃了,没道理转头就把俩大男人轰出去,克鲁姆夫人是个好面子的,对名声不利的事儿她绝不干,至少不会主动去尝试,他俩肯定是要留宿了。 老太太明显对表面一丝不苟,待人接物进退有度,不会轻易给人脸色看的斯诺较有好感。老人家在离开饭厅前关心了一下斯诺的生活问题,话里话外都在强调别跟他大哥学,落得正经人家的姑娘避他如蛇蝎,无人问津的惨淡局面。 他大哥无人问津?斯诺瞄了隆梅尔一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其实那些良家妇女很乐意倒贴,不过他还是把沉默寡言的聆听者形象进行到底,所以说斯诺是个体贴的人…… 与普洛夫和安娜闲聊了几句后,海姆达尔带着爸爸和叔叔去自己房间坐坐,一进门就看见奶糖带着小八和小面包在爬窗户,奥拉尔蹲在窗前的鸟架前貌似在给它们望风。 “不错,很精神!”隆梅尔对它们蓬勃的精神面貌加以赞赏。 又祸害了不少动物吧?!海姆达尔看它们一个个吃饱喝足的满足样儿就想摇头,有点担心森林原有的食物链遭到毁灭性打击,万一破坏了当地的生态平衡怎么办? “里格!”斯诺的轻唤把他从天马行空的云层中拉了回来。 海姆达尔看见有个东西在斯诺的脚边磨蹭,不,准确点说在啃他的裤脚。 是普洛夫的电话。 海姆达尔一个箭步上前把电话提溜起来,无奈电话铁了心的死死不松嘴,最后还是斯诺抽魔杖动用了魔法才让那东西把自己的裤脚吐了出来。顺便把咬下来的那一小条破布也吐了出来,这电话不是生物,吃不进东西,撕扯的再厉害,最后还是要返还。 “这就是电话?”斯诺惊讶的看着对他们龇牙咧嘴的玩意儿。 “这是巫师世界的改良版电话,麻瓜们使用的电话当然不会这么活泼。”海姆达尔真想把这狗啃大王丢出窗外,他的一双室内鞋被它咬出前后仨窟窿成了拖鞋。 自从上次和普洛夫借用了电话以后,好心的克鲁姆先生就把电话搁他房间了,这是人家的好意,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直接退货。 斯诺赶在电话龇牙前飞快拎起话筒,放在耳边听了听,好奇道,“用这个就能直接说话?” “很方便吧。”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说。“你那儿也装一台吧,我们能经常说话了。” 斯诺很心动,不过还是摇了摇头,“等你从学校搬出来以后再说吧。” 隆梅尔把话筒接过去摆弄了几下。 “要不要试试?”海姆达尔指指拨号盘。“我可以给您拨号连线。” “打给谁?”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他貌似只拨过一个电话号码,“布莱克先生……” 隆梅尔果断把话筒丢回电话上。 海姆达尔抱着电话来到一扇门边,把电话搁到门后,电话落地后一蹦一跳的跑了。 “那扇门通哪儿?”斯诺问。 “盥洗室。”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家养小精灵已经送来了茶水和点心,海姆达尔殷勤的给二位长辈倒茶的时候,一直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梳理毛发的奶糖突然跑来在海姆达尔面前兜来兜去。 没跑两步就凑上去嗅两下,嗅完了就继续在他眼前晃。还特地在海姆达尔受伤的那只手上多闻了几下。海姆达尔看它那副貌似深沉的模样儿就想笑。 “是不是打算趁我不注意往我身上撒尿?”海姆达尔弯腰一爪子伸到它的腹部下挠。 奶糖吃不消他的痒痒攻击,狠命在他身上蹭了蹭,掉头跑了。 “里格,你又把电话丢盥洗室了?!”威克多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件印有玫瑰红蒲绒绒抽象图案的墨绿色晨褛。 隆梅尔和斯诺双双皱了下眉头,那边不是盥洗室吗? 隆梅尔率先反应过来,与随即也反应过来的弟弟交换了个眼色——夫妻套间,盥洗室共用。这个时候隆梅尔和斯诺才彻底放下心来,克鲁姆家确实没有亏待里格。 海姆达尔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冲了过去,“我的晨褛!!!”一脸凄风苦雨的接过破了好几个窟窿的衣服。 原价68个金加隆17个银西可,以对折买下的,那也要34金加隆呢——讨价还价拉掉了零头。 威克多真的不想笑,实在忍不住,在他的带动下,隆梅尔和斯诺干脆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这天晚上他们聊到深更半夜,起初只有他们四个人,十一点左右普洛夫带着一壶味道很香的茶加入了聊天行列,男人们开始天南地北畅所欲言。 他们说的很多事情听来极其匪夷所思,后考虑到这里是魔法世界,不能用麻瓜的那一套理论去规范它。无论阅历还是亲身经历都匮乏的海姆达尔自觉浅薄,只能羡慕的听着,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像……要求不高,至少能像威克多那样才思敏捷,无论什么话题都能发表自己的看法,而且外行人听着觉得很靠谱。 所以到了后半夜,海姆达尔光荣的阖眼了。 第二天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子里阴沉沉的,爬起来拉开窗帘,窗户上雨雾蒙蒙。海姆达尔用手抹了抹玻璃,隔着一层稀薄的水幕,葱茏的树林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变得浓艳欲滴,海姆达尔驻足欣赏片刻,在豆荚的提醒中慌慌张张的跑向盥洗室。 早餐的饭桌旁就坐了三人,一家之主克鲁姆夫人,大儿媳安娜,以及海姆达尔这个没名没分的。 男人们昨晚大概都熬了通宵,克鲁姆夫人望着空荡荡的饭厅,看着盘中餐的脸变戏法似的忽明忽暗。海姆达尔觉得这老太太有一点挺好,不会无缘无故迁怒他人,他和安娜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顿冷清的早饭时间。 出门前安娜把他用来装盒饭的驴皮小袋子递了过来,海姆达尔诧异的接过,沉手。不等他打开袋子,安娜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按照家养小精灵给我食谱装了。” 海姆达尔原本以为今天要去食堂吃了,于是很开心的说:“其实我不挑食,只要是荤菜什么都行。” 坐在客厅里喝茶的克鲁姆夫人翻了个白眼。 进IW报到;去咨询联络处坐办公室;接待一两名或目的不单纯或闲着没事干的巫师;情报组长倒是没来,不过海姆达尔并不在意这一点。 今早出门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在林间小道上穿行,好几天都没出现的灌木丛猥琐窸窣声再一次响起,海姆达尔停声儿也停,海姆达尔走声儿也走。 行至平时幻影移形的地点之前猛地转身朝那丛灌木奔去,一只灰扑扑的小鸟儿嗖的一下蹿出来直上树梢。在细密的雨丝中,海姆达尔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小鸟儿飞上林梢就看不见了,不过海姆达尔相信它没飞走,掩映在繁茂的枝桠后,一直目送他幻影移形离开。 整个早晨就在他的胡思乱想中刷地过去了,那名失恋者准时来接班,虽然没有提前来,积极的工作态度还是值得表扬的。 乍看到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放松姿态海姆达尔楞了一下,尝试和他攀谈了几句,行为举止全都在正常范畴。貌似一点后遗症都没有。海姆达尔忽然觉得同情他的自己有点傻缺。 午休时间他又退了几个人的文件,这些人倒是老老实实的拿回去重写了。海姆达尔其实一直在等菲林重振旗鼓,以扬眉吐气的高傲姿态把重写的文件用力丢在自己桌面上,一直等到午休时间结束也没能实现这个宏大场面,无奈转身去换衣间准备上课去了。 今天由贫血人士带领去神奇动物训练中心,第二次碰面海姆达尔没了前一天的拘束以及和吸血鬼近距离接触的忐忑,真正相处下来发现贫血人士也就是脸白一点,气息微弱点,说话做事慢条斯理一点,别的都跟普通人一样。 王先生还是那副老样子,而且一看到海姆达尔进来就转身把屁股对着他,据工作人员说自从他们回去以后他还是什么都没吃。 海姆达尔认为动物是有觅食本能的,就算浩克自制力再强,把一块鲜肉搁在它面前它会一直视而不见下去? 到底没敢这么直言不讳,海姆达尔是来和它拉关系的,不是来探讨理智与情感的。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海姆达尔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用废话干扰它,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海姆达尔本来就不指望一天就能出效果,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即使王先生还是不搭理他,把折腾弄进墓地了,他也没有损失,相信国际警察部队早晚会按计划再给他配备一只嗅血。 海姆达尔走的时候又一次强调明天再见,王先生的屁股动了动,转过身来,估计被他烦的不行,掉过头来跟他抗议了。 王先生很有气势的张嘴咆哮,血盆大口威猛无匹,海姆达尔飞快抓了把比比多味豆穿过栅栏丢进它嘴里。咆哮声戛然而止,王先生那张野兽脸霎时变得五彩缤纷。没有吃不到的口味,只有想不到的滋味,比比多味豆,总有一款适合你。 “好吃吧。”海姆达尔站在笼子前笑眯眯的看着它。 “身在福中不知福,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嗯,那么多动物都吃不饱肚子,还闹绝食。生活还是很有滋有味滴。” 王先生的眼神相当不善,如果没有笼子,海姆达尔可能当场血溅五步了。 “我晚上要去个地方,那里不太平,可能回不来了。”海姆达尔突然敛下笑意,一脸严肃状。“希望你能多多想着我,如果梅林眷顾,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捡回一条命。” 海姆达尔穿的是山寨警服长袍,国王并不知道这些,此时此刻它眼中看到的是一名即将赶赴战场执行光荣任务的警员。这一时刻海姆达尔的形象是极其高大的。怒火烟消云散,国王忘记了气愤,目光有些怔怔的。或许这样的画面让它想起了什么,它目不转睛的看着海姆达尔消失在电梯门后。 “你在欺骗它的感情。”贫血人士旁观者清。 海姆达尔耸耸肩,兵不厌诈,“你们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并没有规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是吗?” 贫血人士温和的裂开嘴巴,那两颗尖尖的玩意儿格外扎眼,海姆达尔强自镇定的对自己说他只是在笑,不是肚子饿了。 傍晚的对角巷虽不如几个小时前络绎不绝,街头巷尾依然充满了欢声笑语,满载而归的巫师们在街上久久驻足,舍不得离去,这是一条无限激发巫师购买欲望的商业街。可以说对角巷极大的刺激了巫师们的消费热情,为英国魔法界拉动内需,引进外资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现在还处于暑假前期,离九月份霍格沃茨开学尚早。不过对于享誉国际的魔杖大师来说,客流量的多寡和开学不存在直接联系,慕名前来购买魔杖的巫师来自世界各地。 在隆梅尔的陪同下海姆达尔推开奥利凡德魔杖专卖店的大门,没有客人,店内的摆设照旧,扑面而来的一切都透着熟悉的气息,海姆达尔在晚风吹进门缝卷起柜台前的一层灰尘时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隆梅尔慢慢扫视破烂的店面,一切都是粗糙的灰棕色,占据主角位置的硕大柜子在黑洞洞的阴影中线条暧昧,微弱的照明把近景远景拉扯在一起混为一谈。带着浮灰的陈旧家具,几乎快要挂到头顶的蜘蛛网,地板在脚下嘎吱作响,就像有一窝耗子在地板下叽叽喳喳。 柜台上的那盆乳白色绣球花开的不错,隆梅尔好不容易找到点稍微让人满意的地方,悬挂在柜台上方的斗笠形绿色灯盏啪的一声爆出一阵火光,熄灭了。 海姆达尔反射性的要去抽魔杖,当然空手而返,隆梅尔拿出魔杖重新点亮了那盏突然罢工的灯。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一个白发老头站在柜台后方,把柜台前的一大一小吓了一跳。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说:“您又吃熏鱼了?” 奥利凡德下意识的抹了抹嘴,“没,没。”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奥利凡德喜欢吃熏鱼,巴不得一天三顿全吃这个,可惜肠胃不配合,为此受了不少罪,可惜老人屡教不改,每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海姆达尔瘪瘪嘴,一老一小对峙片刻,不约而同的开怀大笑。奥利凡德翻开木板,从柜台后方走出来,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海姆达尔为二位大人做了介绍,他们握了握手。 “这让我想起当初另一位斯图鲁松先生陪你来买魔杖时的情景。”老人笑道。 海姆达尔微笑不语。 “你不是在保加利亚过暑假吗?”老人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发现抬胳膊的幅度要往上走了,心里不免有些唏嘘感慨。 海姆达尔拿出细长条的盒子,递过去,眼神透着几分不安。 奥利凡德接过打开,起初有些迷茫,但没有贸然去摸那些忽明忽灭的灰烬,不一会儿他脸色一变,惊讶且迟疑的说:“这是你的魔杖?” 海姆达尔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但我还是想问,它还能修好吗?” 奥利凡德面无表情的看着盒子,慈祥的面容显出了几分严肃。 奥利凡德拿着盒子钻回柜台后,眼睛望着某个方向,手掌一动不动捂着盒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海姆达尔忐忑的注视着他,想问又怕打扰老人的思绪,只好在旁边竭尽所能气沉丹田。 隆梅尔最看不上别人在他眼前装深沉,不过一道“行”或者“不行”的选择题,如果“行”就赶紧行起来;如果不行就重新买根新的。念在奥利凡德在魔杖制作界的超然地位,再加上他从前对海姆达尔颇多照顾,海姆达尔对他又毫无保留的信赖,隆梅尔决定配合老人把深沉进行到底。 他左右看了看,拉着傻站着面壁的儿子在橱窗后方的两把椅子上坐下。 一缕余晖斜照进橱窗,而后缓缓爬到窗台边沿,滑至被踩踏的深浅不一的地板上,犹如一根脱离了钟面的指针,向屋中的三人展示日落前最后一次无声鸣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海姆达尔骤然清醒过来时发现窗户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屋内那盏进门时略微黯淡的吊灯此时鲜亮了起来。 “里格。” 听到隆梅尔叫他,海姆达尔转头看见他把一盒打包的食物放到他们之间的小茶几上,然后把占地方的迷你花瓶挪到窗台上。 “先吃点东西。”隆梅尔又把一杯饮料推过来。 海姆达尔看到这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接过点心和饮料,“谢谢。”他都没发现隆梅尔中间出去过,看着父亲脸上温和安详的神态,内心热乎乎的海姆达尔嘿嘿笑个不停。 隆梅尔见他一脸傻样儿,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伸手刮刮他的脸,“快吃吧。” “里格!” 海姆达尔立马脸色一变,丢下一切奔了过去,隆梅尔只好端起食盒跟了过去。 柜台后方,奥利凡德坐在一大堆横七竖八的文献资料上,手里捧着一卷摊开的羊皮纸,羊皮纸的另一头拖到柜子的尽头。 “先生,您发现了什么?我的魔杖还能回来吗?”海姆达尔焦急的问。 老人从不在人前摆弄这些资料,海姆达尔也只是远远的瞧见过,更不要说拿在手里看了。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眨了眨,遗憾的摇头,“魔杖就像人,每一根都是独一无二的。” 海姆达尔大失所望,他不是一无所知的外行人,早有心理准备,但未到最后一刻免不了抱有一丝侥幸,大师的判断无疑于一记重拳,海姆达尔KO倒地。 隆梅尔拍拍一脸沮丧的儿子的肩膀,心想这些话怎么不早讲,非要把人的胃口全吊起来再一锤定音,装腔作势的英国佬。 海姆达尔倒是习惯了奥利凡德的行为模式,如今一颗心都扑在他的魔杖上,根本没心思想别的,尤其在听到没有挽回的可能后情绪顿时一落千丈。 正愁眉苦脸的忧伤着,奥利凡德那边又发话了。 “我先检查一下杖芯的复原程度,只要杖芯还在,修复工作能顺利很多。” 海姆达尔彻底茫然了,这到底是能修复,还是不能修复? “您就给个明白话吧,我的魔杖还能不能修?”即便在老人手下干了好几年店小二,总这么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也吃不消,海姆达尔希望他简明扼要,概括中心思想。 “我不是说了嘛,关键看杖芯的复原情况。”老人还不开心了。 “您刚才不是说修不起来了吗?”海姆达尔也急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能修了?” “每一根都是独一无二的,这是您讲的。” “我还记得我讲的话,我还没老糊涂!”奥利凡德吹胡子瞪眼。“你的魔杖不可能修复成原本的样子了,杖身全部烧毁,杖芯的具体情况目前不明,如果修复程度达不到百分之六十以上,需要重新炼制,若复原程度达到半数以上水平,也还是要融入别的材料补全杖芯缺失的那部分魔法能量。对我们魔杖制作者来说魔杖是不可复制的,就像一个人只有一条生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海姆达尔吐出一口气,“懂了,对您大呼小叫我很抱歉,请原谅。” 望着他颓然的样子,奥利凡德神色一软,安慰道:“实际上魔杖修复很费功夫,一般人宁可再买一根新的,也不愿意花时间去修。而且修复魔杖的费用不比重买一根低廉。你的魔杖情况有些特殊,而且损害的较为严重。不过我觉得它还在,虽然微弱,但是它还没有离开你。我相信复原度一定会比预期好,你要对你的魔杖有信心。” 海姆达尔点点头,深吸口气,“这些我懂,我也知道我的魔杖不可能完完整整的回来了,我只是希望能挽回的多一些,即使只有千分之一,我也要让它在我的新魔杖里重获新生。” “有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奥利凡德又说。 “您讲。” “无论什么魔杖,杖芯一旦剥离出杖身,就会发生变化,即使复原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九变化依然存在。你的魔杖杖芯长时间暴露在外面,它的变化已经无可避免了,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来,等新魔杖制作完毕,也许你会发现它和原来不太一样。” “您说的变化是关于哪方面的?” 奥利凡德沉吟片刻:“不好说,因为每根魔杖都是由不同的材料炼化而成的,不同的杖芯变化不一。可能会出现类似一个原本温和的人突然变得凶残易怒,与此相反也可能一个土匪突然变成了虔诚的基督徒。” “明白了。”海姆达尔顿时一脸的苦大仇深。“也就是说我的魔杖要变态了。” 第471章 铁公鸡拔毛 “爸爸,您回去吧,明天还要工作。”海姆达尔对隆梅尔说。“我明天早上直接去巫师联合会。”奥利凡德让他回去休息,海姆达尔拒绝了,他不认为知道这些后他今天晚上还能睡得着,但是老爸没必要跟他熬着。 “行了行了,你就别管我了。”隆梅尔无奈的点头,这小子已经对他啰嗦了不下十遍,好像他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海姆达尔坚持送他离开,甚至还打算亲自送他回去,那刻不容缓的强硬架势好像要看着他刷了牙齿,穿妥睡衣,掀开被子,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才肯罢休。 隆梅尔没好气的揪了把他的脸颊,“你爸爸我毕业于徳姆斯特朗,咱们是校友,算起来还是你的前辈,我知道怎么走路,放心吧,不会摔跤的。” 海姆达尔捂着脸站在店门口,一只手拼命挥动,隆梅尔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直到隆梅尔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海姆达尔才拉回目光,关上房门。 等奥利凡德好不容易从那堆文献资料上颤巍巍的爬起来,海姆达尔已经挂上闭店的招牌,锁上店门,用深色布幔把橱窗玻璃兜住,还顺手用鸡毛掸子掸去了窗台上的浮灰。奥利凡德走到柜台后的同一时刻,海姆达尔把茶几上的空食盒扫进垃圾袋里并扎牢。 奥利凡德眨了眨眼睛,与转身的海姆达尔四目相对。 片刻后,奥利凡德貌似自言自语道,“噢,我刚才差点脱口而出‘赶紧回家去,明天别迟到。’”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有那么一瞬他也在等老人的那句话。 奥利凡德退后一步,海姆达尔翻开隔板钻到柜台后,跟在老人身后与左右两排曾一度以为与巴比伦通天塔一般高耸入云实则顶至天花板的置物柜擦肩而过,错落的魔杖盒子组成了如同被风雨侵蚀的凹凸不平的峭壁,裹覆着灰尘和蛛网,在由人的行动卷起的微弱气流中轻轻晃动。 海姆达尔闻到了某种熟悉的气味,刺鼻的,发霉的,有些浑浊,不怎么干净,但是却异常的想念。 他在柜子尾端朝内吹了一口气,细密的蛛网猛烈震颤,比发丝还细的蛛丝不堪重负,小蜘蛛无声无息的掉了下去,落在下层的蛛网上挣扎。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带着点幸灾乐祸的顽皮,他原来在这间屋子里没少干欺负弱小的事儿。 柜子的末尾是一堵平整的墙壁,柜子与墙壁之间约有一米多的间隔。朝左看去,那头角落放着半人高的花架,上面摆着一盆绿油油的鳞毛蕨,这么些年海姆达尔从来没见它发生过变化,没有发过新芽,也没有出现哪怕一个叶片的枯萎。朝右看去,那里蹲着一只弧形松木角柜,在海姆达尔去徳姆斯特朗上学前角柜里搁着他的打扫用具,比如扫帚、抹布,现在派什么用场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正前方的墙壁铺着鹅黄色点缀绛紫色抽象藤花图纹的墙纸,一盏明晃晃的壁灯在两米高的上方破墙而立,使周遭笼罩上一层浓郁的金黄,垂挂式壁灯在一无所有的墙面上显得格外独树一帜。 奥利凡德抽出魔杖朝那壁灯挥动了两下,筒形壁灯上的挂钩脱离衔接的铜链,慢悠悠的降下来。奥利凡德用手托出壁灯下方的六角形金属底座,用魔杖在壁灯顶上挑了挑。 这个时候,无须只言片语的提醒,海姆达尔理所当然的伸手接过那盏壁灯,用手指勾住灯顶的铜环,就像曾经无数次的接手那样动作娴熟,他们的默契依旧。 老人的接下来的动作缓了一缓,海姆达尔疑惑看了他一眼。 奥利凡德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用魔杖在墙壁上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大有深意的敲击了几下,面前的墙纸开始扭曲,犹如波澜乍起的水平面,忽高忽低忽凸忽凹,等一切平息之后,墙壁上赫然出现一个圆形门洞。 海姆达尔提高灯盏率先走了进去,老人紧随其后,门洞在他们身后消失。 很少有人知道这堵贴着褪色墙纸的老墙内另有乾坤,墙壁后方是奥利凡德的工作室。 工作室由一大一小两个房间组成。穿过门洞后迎接他们的是大房间,看上去比外面干净不到哪儿去。 一扇大窗户挂在正对进门处墙壁正中,窗台上堆放着各种如羽毛笔、羊皮纸等书写用具,窗台下就是奥利凡德的大工作台,一尘不染的台面、陈列有序的小工具与周围的混乱形成强烈反差。 左边的墙前站着一只双开玻璃门的柜子,上面塞满了各种魔杖半成品,有望继续制作下去的摆放在盒子里,几乎要失败但还没完全放弃的就随手搁在上面。 右边的墙前是一个镂空设计的木头架子,当中有一层专门用来摆放坩埚和魔药原材料——海姆达尔一直没弄明白魔药和魔杖之间存在何种必然联系,其余的隔板上全是乱七八糟的书籍,还有一些手抄本和制作记录以及别的杂物。 海姆达尔发现这个架子一如既往的混乱,即便进了小偷大概也无从下手。 木头架子边有一个狭窄的小门,门后头是奥利凡德的魔杖材料仓库,也就是一大一小俩房间中的小房间。 海姆达尔在木架子上寻摸了半天,终于在一叠积了厚厚灰尘的手抄本下找到了挂灯的杆子,把吊灯送上垂在天花板下的链子上,金黄的光泽顿时辐射到各个角落,使人视野开阔,眼前一亮。 奥利凡德在工作台边坐下,把细长盒子里的灰烬倒在一只边缘锈迹斑斑的金属盘子里,然后从整齐排列在工作台一角的小工具中挑出捆着皮绳的放大镜,挂在脸上。他转头看向海姆达尔,放大镜后的眼珠子又大又圆又凸,比好莱坞大片中的特效镜头还让人瘆得慌:“我要开始工作了,没事别吵我。” “有事您叫我。”海姆达尔很自然的接口。 老人嘴角上扬,点点头。 海姆达尔不敢动工作室里的东西,想了想,出了工作室到外面打扫卫生去了。 蹲在柜台前反复擦拭上面一大片干涸难褪的酱汁,对这些顽垢污渍海姆达尔不陌生。奥利凡德喜欢安米尔杂货铺子销售的一种火螃蟹口味的酱汁,搭配熏鱼一同食用。酱汁确实浓厚鲜美,但无论蹭到什么地方都很难清理。 就在他使劲和顽垢污渍奋斗时,有人敲响了店门。 海姆达尔诧异的抬头,门又一次被敲响,在确定不是自己幻听后,海姆达尔把抹布丢进小木桶里,甩了甩手,走向大门,掀开遮挡镶嵌玻璃的布帘子,威克多的脸出现在玻璃后方。 海姆达尔惊讶的眨眨眼,威克多笑了起来,招了招手。 海姆达尔啪的放下布帘子,门外的老爷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门,有点莫名,正要举手再敲,布帘子刷地又被拉开了,这回老爷看见的不再是海姆达尔的脸,而是一张撕扯的狗啃似的破纸,上面写了一排话:我在床底下放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这张带问题的纸就沿着门下的缝隙推了出来,问题下方又多了一行字:带笔了吗? 威克多啼笑皆非的拾起,从口袋里摸出可折叠便携式羽毛笔,在纸上刷刷写下答案,而后把破纸按在大门的玻璃上。 少顷,门开了,迎接他的是一脸防备的海姆达尔:“你怎么知道我床底下藏了一百二十一个金加隆?” 威克多镇定的说:“家养小精灵告诉我的。” “不带这么潜伏的!”海姆达尔懊恼的抱头。 老爷愿意来陪他海姆达尔还是很开心的,带着老爷在不大的店里瞎转悠,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点点那个,把自己从前的生活轨迹一一展现给老爷。 这里的一切都见证了里格原来的生活,所以威克多丝毫不觉得不耐烦。 然后,他俩一起搞卫生。 “别擦的那么干净,随便糊弄糊弄就好了。”海姆达尔以过来人的身份言传身教。“明天一睁眼又是老样子。” “……你是为了什么打扫?”威克多表示不解。 “原来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现在是没事找事。” “……” “里格!”老人站在开启的门洞后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海姆达尔丢下抹布跑过去。 威克多好奇的跟过去,带着放大镜的奥利凡德在看到威克多时楞了一下,海姆达尔马上说:“这是我男朋友,威克……” 不等海姆达尔介绍完,奥利凡德点头,“知道知道,威克多·克鲁姆。”很快放开这个话题,“杖芯已经修复好了。” 这么快?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不愧是大师。 海姆达尔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复原了几成?” 老人沉默不语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海姆达尔心里咯噔一下,语气不由得发虚,“怎么了?情况很不好?” 老人说:“我吃不准该怎么回答你。你自己进来看吧。” 海姆达尔点点头,刚要冲进去,猛然想到身边的人,“先生,我男朋友……” “一块儿进来吧。”奥利凡德还是挺欣慰的,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记得工作室不轻易给外人进。 海姆达尔快步奔至工作台前,烟灰已经扫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此刻金属盘子上躺着约有食指长短的不知名的焦黑色物体,似粉似烟,似成型又似一滩散沙,形状让人捉摸不定。就在海姆达尔观察的这段时间里,焦黑色物体忽而聚拢成形,下一秒骤然松散,不一会儿又再度凝聚,之后又无力垮塌,如此周而复始。 “怎么看上去像修复魔法起作用了……” “修复魔法?”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海姆达尔迅速朝男朋友看去,后者耸耸肩,“我猜的。” “的确是修复魔法。”奥利凡德摘下放大镜,扫向威克多的目光带了点别的东西,同时又很欣慰的对海姆达尔笑道。“那几年在店里没白待,虽然我没教过你什么。” 海姆达尔摇头,“您教给我的东西远比您预想的还要多。” 奥利凡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你的魔杖当初在制作杖芯时我添加了修复魔法,看样子还是有点效果的,可惜作用有限,修复魔法没办法让魔杖重新复原。” 海姆达尔点头,“我知道,飞天扫帚制作时也要添加类似的魔法,但是运用在魔杖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没搞过,这支是第一根加了那魔法后没有爆炸的,因为完工后没有出现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我以为和普通魔杖一样。”奥利凡德十分坦诚。 实际上关于魔法制品的发明创造应该去英国魔法部相关部门申请专利,老人当初没敢太武断,东西做出来需要有人试验成效,他奥利凡德好歹也是个魔杖大家,万一有问题那是要出国际笑话的,笑掉世界人民的大牙的。可以说奥利凡德原本对这根滞销货期望很大,但失望更大,这么个开创历史的试验品居然无人问津。久而久之他自己也淡忘了这件事,就像前面说的那样,以为没出效果,苹果木小魔杖就成了橱窗里的摆设品。 海姆达尔的心情很复杂,“最后便宜我了。” 奥利凡德干笑两声,威克多翘起了嘴角。 “那么现在?”海姆达尔指了指不断自我复原又不断自我崩溃的杖芯,老实说他看着很心疼啊。 “我刚才在修复杖芯时有了一个想法,不过之前没做过,杖芯原材料到杖身需要各方面配合,你愿意尝试一下吗?”奥利凡德一字一顿,生怕他听不清楚似的。 难得看老人如此正经八百一丝不苟,海姆达尔的小心肝立刻被吊了起来。 “只要对我的魔杖有利,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愿意尝试。”海姆达尔急忙表态。 “我不是让你去挑战神秘人,别那么紧张。”奥利凡德莞尔一笑。 对我来说神秘人已经不神秘了,海姆达尔心想。 “您想让我做什么?”海姆达尔镇定了一下后问。 “从魔杖大赛上得来的杖身还在吗?”奥利凡德说。 “……那根禁言魔杖?” 奥利凡德老人点点头。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了掏,那根传说中的禁言魔杖杖身赫然横在他的掌心之上。 奥利凡德以为他需要时间回去取。 “来之前你就已经有准备了?”奥利凡德恍然。 “期望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码事。”海姆达尔平静的说。“人嘛,无论什么时候都该有两手准备。” 老人重新戴上放大镜,对着光仔仔细细检查了杖身,在确定没有丝毫开裂磨损等老化迹象后满意的点点头,“没想到你平时会给一根空杖身做魔杖保养,这根杖身一点问题都没有。”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掰手指,“不是我做的,我经常偷懒,都是威克多帮我弄的。” 老人一听立马白了他一眼,对威克多的笑容却更和蔼了。 海姆达尔当初在魔杖比赛的时候之所以选了这根魔杖一开始也以为他就是普通的装饰魔杖而顺手拿的,等上手之后才发现它的不同凡响。 这根禁言魔杖杖长28.5公分,材质为枫木瘿,握在手中触感细腻,抛光性极佳,材质紧致,花纹盘缠,疏密有度,十分匀称。而且这根禁言魔杖并没有涂刷任何用来遮盖木纹瑕疵的油漆,而是把木材原本的颜色直接呈现出来。不同与市面上常见的巧克力色,灰棕色,红棕色等浓重色泽,这根魔杖是清雅的灰绿色,泛着点点银光的灰底色上萦绕着如雾如烟、深浅错落的绿色团纹,十分与众不同。 所以当初海姆达尔乍一见以为它是装饰魔杖。一般魔杖多采用实惠易购的坚实木材,本身带有漂亮花纹的木材在制作魔杖时为了把花纹更好的呈现出来,只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就造成耗材过度,造价自然水涨船高,等到贩卖时价格还要再翻一倍不止。 就算今天海姆达尔需要重新选购一根杖身,他也绝对不会考虑这种完全没有性价比的材料。 看着手中花色素雅的杖身,海姆达尔深深滴感慨,不用花钱白拿真好。 他这边捂着杖身一边偷着乐一边抓着老爷抒发由偷着乐引申出来的滔滔不绝,那边奥利凡德已经出了工作室,在壁炉前抓了把飞路粉,把脑袋伸进壁炉找人联络感情了。 “铁公鸡在不在?”奥利凡德的脑袋在壁炉里转了转。 不一会儿,那一头有了回应。 “别影响我做生意!”柜台后方的铁公鸡不耐烦的说。 “三更半夜哪儿来的生意,”奥利凡德又道。“整条街就你一个吝啬鬼还开着店门。” “我跟你不一样,很多客人为了脱手一些棘手但贵重的物品时就喜欢晚上来。”铁公鸡说到这里皱起眉头,花白的头发几乎遮住了眼睛,他从柜台后走出来来到壁炉前。“有什么事?” 奥利凡德也不罗嗦,“你上次给我看的货还在不在?我全包下。” 铁公鸡那对藏在白头发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给别人预定了,晚了。” “不就是想从我这里多讹些钱么,你报个价吧,警告你,别太过分。”他奥利凡德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 铁公鸡哈哈一笑,吝啬的嘴脸露出些许贪婪之色。 奥利凡德看他这模样儿忽而花白眉毛一挑,“反正也不是我出钱,到时候你把账单直接寄到里格那儿去。” 铁公鸡,不,卡拉克塔库斯·博克霎时瞪大了眼睛,奥利凡德看准时机脱离了壁炉,不出几秒钟的功夫,魔杖商店内的壁炉爆出一阵绿色的火焰,顺带扬起一层厚厚烟灰,扬灰迅速从壁炉内扩散出来,染黑了壁炉前的地板。 博克灰头土脸的从壁炉中跨出来,咳嗽怎么也止不住,该死的奥利凡德,一着急就直接飞路了,忘了他从来不扫壁炉。 烟雾散尽,博克的咳嗽也渐渐平息了,一脸戾气的抬眼,却见海姆达尔站在那里惊喜的望着自己,憋在胸口的闷气顿时烟消云散。 “博克先生!”海姆达尔快步走近。 他们热情的拥抱了一下。 “哦,你的衣服,真是,抱歉……”喜不自胜的博克不断拍拂海姆达尔的衣襟,一转眼看见了全民偶像威克多·克鲁姆,博克的笑容马上如太阳下的冰淇淋,融化一空。 博克想到什么,抓住海姆达尔说:“那些北欧佬对你好吗?” 海姆达尔懂得他难解的心结,道,“他们都对我很好,斯诺也还和原来一样,您是亲眼见过的。” “那些北欧佬不值得信任,对你好就行,不过你要随时保持警惕,尤其是钱财,千万要藏好。” 海姆达尔知道该怎么应对,一言不发的点头。 博克见他依然那么乖巧听话心情更雀跃了几分,看向威克多的目光貌似柔和了一些,忽而又想到什么,“你的男朋友没有北欧亲戚吧?” 海姆达尔差点就想提醒他,其实我外婆是北欧人。 奥利凡德见博克说话越来越不靠谱,决定岔开话题,“里格,带钱了么,那些材料他要收钱的,听说不便宜,你明天还是去古灵阁看看你的金库里还有多少加隆,免得到时候应付不了他的狮子大开口。” 博克脸都绿了,这老家伙总想方设法拖他后腿。 绿焰闪过,博克再一次走出壁炉,黑着一张脸把一个长宽二十公分左右的盒子塞进奥利凡德手里,然后变戏法似的表情一闪,和颜悦色的对海姆达尔说:“这是送给你的。”仿佛为了证明什么,这句话念得格外响亮。 奥利凡德接过盒子转身进了工作室,少顷伸出脑袋吆喝,“里格,要不要参观?” 这边博克刚和海姆达尔没说上两句贴心话就被奥利凡德搅合了。 “要!”海姆达尔心花怒放的跟过去了。 被撇下的俩男人互望一眼,都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博克想走又有点不甘心,铁公鸡最终还是放不下店里的生意,准备打道回府,离开前转头对跟自己一样孤零零的老爷说:“你是不是没事干?” 老爷想到刚才打扫到一半,不过这不算是他的事吧。 “没事。” 博克轻轻咳嗽了一下,“要不要到我店里来看看?” 威克多扬了扬眉毛,“可以吗?” “少废话!”不耐烦的吝啬嘴脸又冒出来了,博克素来不喜欢做那些不求回报的事儿,当然,除了能让他心甘情愿付出的,所幸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与此同时,奥利凡德工作室内,一老一少正在为制作一根全新的现代版禁言魔杖做开工前的最后准备。 第472章 枫木瘿禁言 卡拉克塔库斯·博克给的盒子外套了一层不起眼的棕色亚麻布,没有印染任何花纹或者色泽,原原本本的亚麻本色。海姆达尔这个没见识更没鉴赏能力的看不出门道,比他多吃了几十年饭的奥利凡德却是一眼看破了亚麻布背后的玄机。 奥利凡德啧啧嘴,用手抚了抚布面,“纤维自然老化,说明这东西有些年头了,用这么好的布料包盒子……不知道铁公鸡从哪儿得来的,大概坑了别人不少钱。” 不就是亚麻布么,外面多的是,海姆达尔不解道,“亚麻布很稀罕吗?” “亚麻布不稀罕,原色亚麻纯布的造价就不是会过日子的普通巫师愿意去购买的,何况还这么不当回事的用来包一个盒子。”奥利凡德把亚麻布从盒子上褪下。 海姆达尔把那块布对光照了半天,当然没找到金子,也没发现任何造价昂贵的线索,只好讪讪的搁在一旁。 亚麻布后的盒子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一老一少瞪着盒子看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嗯”了一声,而后相顾失笑。 盒子的整体造型倒是没什么出奇之处,最大的亮点在盒盖上,做成了信封封口的模式,盒盖分割成一宽一窄的两块层叠在一起,最上方由一个爬行中的蛇形金色饰物别住,饰物的头尾各衔着一条细细的金属链子扣住盒子的上下两端。 链子和蛇形金属物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金光烁烁。 这蛇虽然形状不是很正,但怎么看都和“斯莱特林”的S攀亲带故……他都这么认为了,别说奥利凡德这个纯粹的英国巫师了。 大概从哪个有钱人家流出来的,光这条约有半个手掌长、一指宽的金蛇就价值不菲。反正东西是从博克那儿弄来的,翻倒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进了黑魔法商店的东西是不太可能原样吐回去的,若用典当术语来说就是“绝当”。博金和博克都是销赃灭迹的老手,他们对自己的信誉也很看重,即使俩人都是吝啬鬼,卖出去的东西还是很有保障,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听说谁因此吃了官司。 “进入六月份以来魔法部加紧了违禁魔法制品的突击检查和收缴查抄,不少官员落马,这一阵上面闹得人心惶惶的,铁公鸡这些天滋润的很,听说进了不少好东西。”奥利凡德眯了下老眼,貌似对金蛇的夺目光辉感到不适。 自从遭遇神秘人以来,英国魔法部貌似没有任何明面上的风吹草动,海姆达尔这一次回到对角巷也没看到什么异样,车水马龙一切照旧,看样子暗地里还是汹涌起来了,现在的英国就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有点黎明前的黑暗一触即发之感。 一老一少迅速从刚冒出头的沉闷中挣脱出来,欢快的跳回到魔杖制作的兴头里。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满满一盒试管形状的小玻璃瓶。瓶内的东西状态不一,有的是粉末状,有的是流质,还有些花花草草,有的看上去像动物器官,五花八门,不一而足。奥利凡德非常有耐心的一瓶瓶拿起来仔细观察,十五分钟以后,他放下最后一瓶,开始对着窗外的深沉夜色干瞪眼,瞧那迷离的眼神儿又神游物外去了。 海姆达尔装聋作哑的猫在一旁等待,不敢发出一丝不和谐的声音,以免干扰了老人的思绪。 “这些东西比我预想的还要齐全,当初铁公鸡就打算用那一、两只小破瓶打发我!”奥利凡德很恼火,说起话来咬牙切齿的。 原来突然装深沉是为了这个…… 一些劝慰的话在海姆达尔的脑子里滚了滚,到底还是没开口,话题一岔开又要浪费时间了,他现在能让自己这么心平气和什么都不做的等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奥利凡德看看海姆达尔,“你想弄成什么样的?” 奥利凡德魔杖专卖店现在增加量身打造,提前预定业务了? 海姆达尔奇道,“我能说了算?” “本来是不能,但是你也看到了,东西比想象的还要齐全,几乎应有尽有面面俱到,我没有想到的材料这里也有。”奥利凡德短促一笑。“博克这回是大出血了。” 也许盒子的原主人并不了解盒中物的价值,对于内行人来说这只盒子价值连城。 “要给钱的。”海姆达尔十分果断。 奥利凡德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 “你是打算完全效仿古法,还是单单杖芯融合使用禁言魔杖制作的传统工艺?” “您能具体讲讲吗?”海姆达尔很有求知欲,他跟着老人学习的都是现代魔杖制作,对更早以前的制作流程只闻其名不解其详。 “完全效仿古法制作工序就会比较繁琐,古代魔杖是有杖芯固定这项工艺的。”到这里奥利凡德突然住了嘴。 海姆达尔心领神会,接着往下讲,“杖芯固定技术在十九世纪中叶几乎失传,十八世纪末国际巫师联合会在例行会议上为魔杖条例新增了一项新规定,禁止使用巫师骨灰和神奇动物骨灰灌杖固芯。”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奥利凡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经过百余年的探索,现代魔杖制作人已经熟练掌握了无固灌芯的方法。” “这一新技术的诞生大大缩短了魔杖的制作时间和制作成本,揭开了暗藏了几个世纪的魔杖制作业古老工艺的大幕布,同时也降低了魔杖制作的门槛,为魔杖制作领域开拓了更大的市场,引进了更多的人才。”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像在广而告之。 房间内安静了一会儿,海姆达尔一脸严肃:“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老人点点头,“我跟你想的一样,这些材料放在这里不用实在可惜。我刚才检查了那根杖身,依我的判断大约成型于十九世纪初至中叶这段时间,应该是固芯技术尚未失传时的最后一波作品。它原本是作为禁言魔杖而打造的,而禁言魔杖与别的魔杖不同,它必须有固定杖芯这道工序,要不然新条例出台以后禁言也不会渐渐被淘汰。”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既然如此,您还让我表啥态啊?! “看你那么紧张,给你放松放松。”老人振振有词。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一个更加严肃的问题,“我们这是在知法犯法吧?” “你不是在国际威森加摩打工么,应该比我懂。”老人手一抖,把皮球丢回去了。 海姆达尔的脸色有些变幻莫测,使劲奋斗挣扎了一会儿,明显做贼心虚的放轻了音量,“魔杖条例中明确规定禁止在魔杖制作中使用杖芯固定,我们是在修补,不是制作。” 奥利凡德故意跟他作对似的说:“申请更改魔杖资料时你打算怎么办?放到魔杖检测仪上一称,所有数据一览无遗。” 这事儿也挺为难的,海姆达尔一咬牙,“那就等斯诺当上冰岛魔法部长后徇私舞弊!” 奥利凡德哈哈大笑,“魔杖还没做出来呢,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说什么都还早。” 海姆达尔第二次泪流,耍弄自个儿貌似很开心? 那么多小瓶子里只有一个不是透明瓶子,看老人谨慎小心的把它拿起来,如果这些东西真如奥利凡德所说的那么齐全,海姆达尔多少能猜到瓶子里装的什么。 妖精们也真的想的出来,难怪这法子最后会被取缔。 老人拔开瓶塞嗅了嗅,海姆达尔看他一脸的寻常平淡很是佩服,奥利凡德貌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把瓶儿递过来。 “你也看看,等进了魔杖就看不到了,或许以后也很难再有这种机会了。”杖芯原材料的辨识也是门大学问,就跟魔药原材料挑选一样重要。 海姆达尔接了下来,犹豫片刻,学老人刚才那样儿把瓶子放到鼻子下方,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味道,而是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有点呛鼻子,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橄榄香。 “这应该是处理过的脑髓,处理的方法很老道,材料能够完好的保留到现在,绝对不是现在的巫师能做到的。禁言魔杖一退出历史舞台,导致很多原材料处理方式也跟着失传,原来的妖精们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或者说用什么方法处理脑髓已经没有人能具体说清楚了。” 以妖精信奉的绝对利己主义来看,与其传授给巫师们发扬光大,它们更高兴看见禁言以及与禁言有关的所有手艺沉没在历史长河中再不复见。所以当初魔杖条例的出台和经年累月的不断完善它们并没有出现强烈的抵制情绪,或许恰恰相反,它们是乐见其成的。 海姆达尔见老人一脸失落和遗憾,宽慰道,“近些年国际上不是一直有魔杖制作大家发起重拾禁言工艺的呼声么,众人拾柴火焰高,也许早晚有一天会把那些失去的再找回来。” “哗众取宠瞎折腾。”老人不以为然。“我活着的时候肯定看不到啦!”说着挥挥手,不予多谈。 脑髓与原本的杖芯物质相融合时并没有发生老人预想中也许会发生的一系列排斥反应,除了消除修复魔法时那一瞬的不自然停滞,巫师脑髓与夜骐的心脏腱索出乎意料的契合。这个出人意料的良好反应让提心吊胆的一老一少不由得精神一振。 二人脸上不约而同的绽开笑容。 犹如枯败萎缩的杖芯在新物质的填补下一点点剥落了表层的焦黑色灰纱,如蝴蝶破蛹,新生命破土而出,当整个杖芯逐渐变淡,出现近乎肌肤的肉色时,奥利凡德快速吐了口气,谨慎的停下手中魔杖的催化。小心翼翼的观察它。 现在的杖芯就像一个新生婴儿,娇嫩脆弱,通体散发着莹润透亮的光芒,海姆达尔看着它逐渐焕发新生,离破茧重生只差一步之遥,再联想到之前的聚不成形分崩离析,不禁握紧拳头,心潮澎湃。 “快,杖身!”奥利凡德的催促让海姆达尔迅速回过神来,奉上杖身。 枫木瘿杖身上的绿色雾团在灯下流光溢彩,烟霞滚滚,栩栩如生,老人操纵杖芯靠近它时杖芯突然剧烈抖动,差点从奥利凡德的魔杖前端挣脱出去,把一老一少吓了一跳。所幸抖动来得快去得更快,不等二人松口气,杖芯光芒大盛,璀璨夺目让人拔不开眼。 奥利凡德不敢大意,仔细检查后发现一切如常,大惑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海姆达尔盯着那陡然间光芒四射的“初生婴儿”看了半晌,再看看攥在老人另一只手中的古董杖身,忽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奥利凡德转头。 海姆达尔摇摇头,只是他的个人猜测,“没什么,没事,您继续吧。” 奥利凡德没有检查出杖芯存在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即使他不这么交代,自己也会制作下去。 对于固定杖芯这项近乎失传的手艺海姆达尔不是很了解具体的制作流程,曾经在魔杖制作等相关书籍里看过这方面的文字介绍,而且不一样的书介绍的方法出入较大。现存的杖芯固定技术被公认的就不下五种——这里的公认是指通过了实验并证实确有成效,但到底哪一种最接近当年的开山鼻祖妖精工艺,至今没有定论。 而妖精们始终打着魔杖条例的强制旗号,对此讳莫如深,含糊其辞。 奥利凡德先生今天准备使用哪种手法?海姆达尔紧张的搓了搓手,翘首以待。 杖芯被送入杖身内,也许是初入新家的陌生感让杖芯略有不适,在杖身中很不老实,每次都在奥利凡德即将收手的时候跟着一块儿拉脱出来,尝试了几次终究没办法让它老老实实的待在里面。 海姆达尔算看明白了,所以才需要杖芯固定,可能巫师脑髓附带的魔法能量与植物杖身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契合,所以才会反反复复的滑脱。按照这样的推测,幸好他原先的魔杖采用的是动物杖芯,如果是魔法植物,也许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记得你会修飞天扫帚?”奥利凡德忽然道。 “会。”眼下海姆达尔也顾不上谦虚了。“您有什么吩咐?”他现在可是有心无力干着急啊,魔杖制作需要魔杖来制作,这话听着拗口但确实如此。 “火弩箭的制动装置很复杂,嵌入轴心后要加一道固定咒语,你会吗?” “曾经绑过。”海姆达尔肯定的说。 奥利凡德也不罗嗦,“去那边的柜子上挑根能用的魔杖。” 海姆达尔快步走到柜子前打开玻璃门,两手一抄捧下一大把魔杖盒子,拿起最上面一盒开始实验。也许是他的能力比较草根,或者今天梅林心情好,第一盒就能用,虽然不怎么趁手,但是挥动了两下既没有刮出龙卷风也没有把什么东西弄炸了。 海姆达尔拿着这根短小的黑漆嘛乌的魔杖奔到工作台边,接过奥利凡德递给他的装有混合骨灰的小玻璃瓶。 “就跟固定轴心一样,小心点。”奥利凡德最后鼓励了一下。 海姆达尔慎重的点头,脸绷得紧紧的。 奥利凡德看了不由得一笑,“别紧张,还有我呢。” 海姆达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操纵魔杖对准开启的瓶口内念了一个咒语,然后等了一会儿,感觉连接起作用后捏着魔杖慢慢朝上拉,一股细长的灰白色物质从瓶子里一点点被拉出。 灰白丝线在魔杖前端逐渐凝聚成一个球形,海姆达尔一边斜眼打量枫木瘿盘算固芯用量,一边注意手里的操纵。当他觉得差不多了,果断截断了丝线的凝聚,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球赫然成形。 奥利凡德心里对海姆达尔极富魄力的当断则断表示赞赏,对他的谨慎和用量的判断也是大竖拇指,不过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海姆达尔偷偷瞧了瞧奥利凡德的脸色,松了口气,如果出了岔子老人早就喝止了。 灰白色的圆球贴近魔杖,杖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始在杖身内横冲直撞,不太愿意配合。如果再这么下去杖芯脱出杖身还是小事,要是从奥利凡德的操控中挣脱出来就功亏一篑了。 “快!”奥利凡德大叫。 海姆达尔的鼻尖都冒汗了,大气都不敢出。灰白丝线就像一根弹簧,在杖身外一层又一层的缠绕,随着海姆达尔的拉扯,丝线逐渐并拢,收缩,越捆越紧,直到完全从杖身表层渗透进去。 杖芯在杖身中翻腾,异常排斥这个将要束缚住自己的不速之客,不速之客在海姆达尔的操纵下无声无息的贴住杖芯,无论杖芯怎么挣扎依然不气不馁如影随形,直到它与杖芯彻底不分你我融为一体。 这个过程极其短暂,眨眼即逝,但是对一老一少来说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现在抽手,你别动。”奥利凡德丝毫不敢放松。 海姆达尔点点头。 奥利凡德掐断了自己的魔杖和杖芯的联系,海姆达尔顺势接过主导权,剩余的细如发丝的丝线在魔杖的尾端迅速蔓延开,就像建筑物的最后封顶,堵住了末梢的所有缝隙,让杖芯彻底与外界隔绝。 海姆达尔倏然收手,一老一少不约而同的退开一步,那根新魔杖静静卧在工作台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奥利凡德打破沉默,“这个基本上就算差不多了,再帮你把外观修饰一下……需要加个手柄吗?” 海姆达尔想了想,摇头道,“加了手柄与现有的外观就不协调了,它的设计本来就和现代魔杖差不多。” 奥利凡德收好自己的魔杖,看海姆达尔一脸敬畏的看着那根新魔杖,哑然失笑:“去试试手感。”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放下手里的小黑,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新魔杖。 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然后再等了一会儿。 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异光闪烁,没有光芒万丈,也没有平地起风,屋里灯火依旧,没有忽明忽暗阴森诡谲,更没有出现地动山摇的不凡气象。 奥利凡德自嘲的弯了弯嘴角,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这时候海姆达尔刷地转头,一脸惊奇道,“它好轻。”随手朝工作台上一挥,因为之前的制作而略显凌乱的台子顿时一扫而空,桌上的物件排列的井然有序。 海姆达尔喜不自胜,咒语的反应速度比原来快了,“不愧是古代工艺。”海姆达尔毫不吝啬大加赞赏。 奥利凡德摸了摸下巴,禁言魔杖就这种程度?随即想到这根魔杖是在原有杖芯基础上融合的,并非百分之百的禁言,奥利凡德释然了。 “我给你把杖身修饰一下。”奥利凡德拿起工作台上的魔杖专用擦拭布。 海姆达尔爱不释手的抚了抚杖身,“看到你回来了,真好。”杖尖噗的一闪,海姆达尔惊讶极了,傻乎乎的摆弄了两下,什么都没有,以为自己眼花了。 “里格!”奥利凡德催促,海姆达尔摸摸头,把魔杖递过去。 一阵激烈的白色电光在奥利凡德的手中爆发,电流迅速扩散至整条手臂,奥利凡德忍不住大声痛呼,海姆达尔扑上去想把魔杖从他手中拽出来,一时忘记自己也是导电体,神奇的是那些电流在海姆达尔触碰到的同一时刻如后退式镜头般全部缩了回去。 解脱后的奥利凡德瘫倒在地,起喘吁吁,汗流浃背,拿魔杖的那只手掌泛出黄褐色的灼伤痕迹,整条胳膊痉挛般的抽搐,怎么都抑制不住。 “先生!”海姆达尔心急如焚。 奥利凡德摇摇头,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他在海姆达尔的帮助下坐在椅子上。“快去把你的魔杖捡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惦记魔杖。 海姆达尔无奈,弯腰拾起魔杖,刚才那一幕实在触目惊心,对这根新魔杖有点无所适从。 “我送您去圣芒戈……”海姆达尔不放心。 “没事,做我们这行的受点伤很正常,别大惊小怪的,圣芒戈忙着呢。”人年纪一大也越来越固执了。 海姆达尔无法,“我让威克多进来帮您看看,他懂一些治疗魔法。” “不急,”奥利凡德把擦拭布丢给他。“这根魔杖他人没办法近身,你自己修饰善后吧。” 光线充足的工作室内,海姆达尔一边细细擦拭自个儿的新魔杖,一边偷瞧自从被灼伤的差点半身不遂后就笑得合不拢嘴的奥利凡德,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不会电傻了吧?! “很好,很好。”奥利凡德哈哈大笑。 仿佛为了响应他的赞美,新魔杖的杖尖啪的一声爆出一个银光烁烁的火花。 奥利凡德笑的更大声了。 海姆达尔捶胸顿足,“哎哟我的魔杖,你咋真变态了呢!!!” 奥利凡德:“……” 魔杖:“……” 第473章 蝙蝠与麻雀 威克多从壁炉里出来就看见海姆达尔趴在魔杖专卖店的柜台前埋头书写,书桌上铺着一张与先前提问自己的破纸相差无几的又一张破纸——十有八九来源一致。威克多发现他很专注,自己并没有刻意放缓脚步,都走到他身边了,他仍然没留意到。 威克多问,“魔杖怎么样了?” 毫不意外的看见海姆达尔的肩膀耸了一下,转过脸来时怔楞还未完全消退。 吓着他了。 威克多抱歉的笑了笑。 “哦,魔杖做好了。”海姆达尔点点头。“你刚才去博金博克商店了?” “嗯,见识了不少东西。” 威克多觉得他在说到魔杖时表情有点奇怪,而且也没有把新魔杖拿出来显摆。里格在自己人跟前与在外人跟前态度截然不同,对待自己人更随性也更放肆……若在平常,他早就眉飞色舞,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根魔杖是新到手的。威克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海姆达尔忽然丢下羽毛笔,拉住他的胳膊朝工作室走。 “怎么了?”威克多不解。 “你快去给奥利凡德先生看看,他受伤了。” 威克多眉毛一挑,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我没事。”海姆达尔忙道,并在工作室门外止步,没有随威克多一块儿进去。关上房门时他听见奥利凡德的声音传出:“这个里格,都说没事了……” 海姆达尔走回柜台前,拿起桌面上的纸看了看,而后继续书写。 奥利凡德和威克多一前一后离开工作室,看见应该在看店的铁公鸡正和海姆达尔说话。铁公鸡一脸的恼怒,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目光不偏不倚,貌似对铁公鸡的气愤视而不见。 奥利凡德大奇,这铁公鸡居然舍得对里格生气?! 博克一转眼就发现风轻云淡的看自己笑话的奥利凡德,胸口一阵憋得慌,先没好气的剜了海姆达尔一眼,而后举高手里的破纸冲奥利凡德冷笑,“你也来看看吧,别以为你就置身事外了!” 奥利凡德不明所以的走过去,当他看清楚破纸上的字迹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反应倒是没博克那么大。 说实话,刚才修补魔杖前海姆达尔毫不犹豫的表达要给钱的意思时,他就预料会有这样的结果。这铁公鸡难得大方一把,里格不领情肯定让他心里堵得不行,感觉自个儿被“外人”了,恼羞成怒了。 奥利凡德的平淡反应让博克一阵失落,本想拉奥利凡德统一战线的,没想到这老头一副不咸不淡理所当然的样子,连个坚定立场的表态都没有,博克顿时火冒三丈。 “你个死要钱的老不死!” 被一个铁公鸡指着鼻子骂吝啬,奥利凡德给他喷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一下拿不出那么多,请让我分期付款。”海姆达尔貌似很没眼力的迎难而上。 博克那个来气啊,“你还说!你还说!” 海姆达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我就那么多钱,还上个三年五载,七年八年,拖个十年二十年的,请您不要太往心里去啊。” 博克怔怔的眨了眨眼,面无表情的海姆达尔忽而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也许会还上一辈子,您就多多担待吧。” 博克的颜面神经一下全放松下来了,“你这孩子……”狠狠揉揉海姆达尔的头发,还用力掐他的脸颊,一直把他掐的哇哇叫才解气的松手。 “好,我等着你还钱!”博克迅速换上一毛不拔的尖酸嘴脸。“我会回去好好查查账,毕竟那盒子东西在那个时候也价值不菲,放在现在就是无价之宝。” 海姆达尔诧异的张大嘴。 博克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一定会定个大家都满意的价格。” 来真的?海姆达尔对他的各种神情代表的不同含义可是如数家珍,顿时慌了。 “博克先生,那盒子东西也就用了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您想啊,修个魔杖还要多少材料,别的都没动,全退给您,您还能回收再利用,再去糊弄,不,再推销给别的魔杖方面的行家里手。” 博克貌似不为所动,一脸的精打细算。 海姆达尔见近乎牌不起作用,迅速调整策略,开始跟博克讨价还价。 博克背着手,痛快的享受海姆达尔围绕自己团团转时的那种如坐针毡的迫切。 博克在逗他玩呢,奥利凡德和威克多在旁摇了摇头,相视而笑。 啪啪的爆裂声乍然响起,幻影显形把他们送回了罗多彼庄园外的树林。 天边升起了淡淡的青白色,漫天星辰在亮起的天光中变得若隐若现,黑夜无力的退缩脚步,收至半壁,再到天边一角稀疏的星点。 一层稀薄的烟雾在林中不紧不慢的兜转,树林在渐起的霞光中花枝招展。 听着清脆的鸟鸣,踏着扑面而来的晨光,海姆达尔没精打采的走在林道上。 威克多忍不住翘起嘴角,搂住他的肩膀,咬了咬他的耳朵。 “一辈子的事儿现在犯愁是不是早了点?” 海姆达尔抹了把脸,一晚上没睡脸皮都有点麻木了,“……我这是未雨绸缪。” “你是价钱没砍下来所以心有不甘吧。”威克多一早就看出他的小九九了。 一下被戳中心事,海姆达尔恼羞成怒,返身一把拽住老爷的衣领子,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一串急促纷乱的鸟叫。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转头去寻找,一只灰麻雀扑棱棱的朝他迎面扑来,海姆达尔和老爷同时头一低,闪过了无头苍蝇一般的麻雀。 按理说深山老林里的鸟儿对人类是最敏感的,无论如何不会有往人行道上俯冲的飞行路线,何况这里还站着俩人类。 二人正诧异,异样的震动声由远至近,威克多抽出魔杖,海姆达尔也把新魔杖捏在手里,二人皆严阵以待。 只听嗡的一声极其不自然的尖啸声划过耳际,一大群黑乎乎的东西从树林中飞出,犹如沉甸甸的乌云,夹带着不祥的风雨之势,直扑威克多和海姆达尔。 这是什么东西? 可惜根本没有机会开口,眼前倏然一黑,他们被黑云团团笼罩了。 下一秒,橙红色的线在黑云中划开一条口子,艳丽的火舌在逐渐扩大的缝隙中来回吞吐,乌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崩离析,一只接着一只燃着火苗掉落在地,化为焦土,转眼即逝。 蝙蝠?海姆达尔终于看清楚了乌云的真面目。 威克多的火精灵在树林上空飞舞,扫荡着落网之鱼,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两只蝙蝠跌跌撞撞的逃过一劫,迅速隐没在树林深处。黑利奥帕的火焰能够把所到之处夷为平地,几乎是无差别攻击,不分你我,若是让火精灵飞的太低,整座森林将付之一炬。 饶是强大如黑利奥帕,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只能望洋兴叹,眼睁睁的看着敌人逃遁,自己却寸步难行…… 无往不利的黑利奥帕停在半空不动了,它居然对几个小蝙蝠束手无策,威克多对它的沮丧和憋屈洞若观火,魔杖一挥,把它召了回来。 海姆达尔在这场东风压西风又一瞬间西风压回东风的战局变换中感受良多,咒语也要因地制宜,考虑诸多要素,结合周遭环境是必要因素之一,要不然就会像今天的火精灵一样鞭长莫及。 不幸成了反面教材的老爷倒是心态平和,也不觉得丢人,脸上没什么大表情,心里却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攻击计较起来,收回黑利奥帕后一脸关切的看向海姆达尔。 “有没有受伤?” 海姆达尔动了动四肢,摇头,“没有……”忽然捂住后颈子不说话了。 威克多急忙绕到他身后,拉开他捂颈子的手,看见俩针尖大的出血点。 “没事,不觉得疼。”威克多的脸色实在骇人,威克多忙宽慰他。“就是感觉刺刺的,像被针扎了一样。” 威克多拉着他就往庄园里冲,海姆达尔被他拽的踉踉跄跄,忽然意识到什么猛然间回头,海姆达尔看见那只灰麻雀停在斜横出来的枝桠上,枝桠下方,就是他和威克多刚才站立的地方。 后颈子上的俩血点惊动了所有人,这是海姆达尔始料未及的。 直到威克多劳师动众的把索菲亚号称最好的治疗师从被窝里拉起来,并限他五分钟之内赶到庄园时,海姆达尔这才明白他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望着对威克多的处理方法异常满意的隆梅尔,以及团团围着自己嘘寒问暖的斯诺、普洛夫、安娜等人,就连碍于面子没有从卧房移步而来的克鲁姆夫人都派家养小精灵打探了好几次最新进展,海姆达尔咽下最后一点不和谐的声音,老老实实的坐在舒服的沙发里等医生。 一个小时以后,两个针尖大的血窟窿在魔法和药物的双重治疗下渐渐弥合。 “怎么样?”大人们已经问了不下五遍。 “什么感觉都没有。”海姆达尔回答了不下五遍。“啊,有感觉了……”突然的改口让已经习惯了无恙口吻的大人们小心肝猛地一提。 包括对自己的医术极有自信的治疗师都陡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你怎么敢有感觉”的恨恨表情,指控般的盯住他。 海姆达尔平静的表示,“我饿了。” 他清楚的看见医生鸡蛋壳般平滑的小脸蛋痛苦的抽搐了一下,貌似颜面痉挛。 在医生与海姆达尔的双重配合下,大人们慢慢愿意接受治愈的诊断,尤其在见到海姆达尔坐在饭桌前狼吞虎咽,即使一夜没睡依然胃口不减的情况后,“他已无恙”的信息才在大人们的脑海里正式落地生根,吊起来的心放回了原位。 “要不还是去巫师医院看看?”斯诺不放心的说,他的提议立刻得到安娜的响应。 巫师也和麻瓜一样,有时更加信赖有执照有口碑有传承历史的大医院。 “等我回来吧。”终于酒足饭饱的海姆达尔打了个嗝,用餐巾抹抹嘴。“我先去上班。” “今天请个假?”隆梅尔倒是没把话说死,而是用了问句。 “我很精神!”海姆达尔做了个健美先生的挤肌肉的造型,喝下了从刚才那位医生那儿得来的提精神的药水。 出门的时候从威克多手里接过驴皮盒饭袋子。 “多吃点蔬菜。”威克多像老妈子似的提醒。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没有应声。 又是那只麻雀。 海姆达尔一边往前走,一边抬头注视那只站岗似的不起眼的小鸟儿,心想这麻雀胆子越来越大了,刚开始那会儿还知道压在树丛后面潜伏,现在干脆光明正大往前凑了。 想到回来时遭遇的那群把他当久久鸭啃的黑蝙蝠,海姆达尔的心情变得很不美丽。 虽然有过提醒,但他一点都不怀疑,这麻雀八成是看戏不怕台高,根本没出力。 他埋头继续朝前走,那只麻雀紧随其后,总停在不远处的树枝上虎视眈眈。 快要走到固定的幻影移形地点时,海姆达尔手掌一翻,新魔杖从袖管里滑落掌中,转身瞄准目标,快速投掷一个昏迷咒。 这还是新魔杖入手以来的第一个处女攻击。 麻雀猝不及防,从树枝上掉了下来,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栽倒在并不平整的林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海姆达尔远远瞧了一眼,吧唧亲了下魔杖,魔杖尖端爆了个银亮的光团,海姆达尔头也不回的幻影移形了。 离自己还有十来米的距离时贫血人士突然顿了一下,波澜不惊的苍白面孔出现了波动。 他一言不发的走近再走近,眼神透出的无法解密的信息让海姆达尔没来由的心里发寒。 小面包原来盯它的小奶瓶儿时就是这种专注的神态。 难不成他突然饿了?海姆达尔的脚不由自主的朝后挪了挪。 贫血人士轻轻一笑,海姆达尔心一抖,咱不吃那一套,色诱对我不管用……人鬼殊途。 “看来你有过一场别开生面的遭遇。”贫血人士在他身前站定。 久久鸭……不,黑蝙蝠攻击自己,他能看出来?或者闻出来? 海姆达尔下意识摸了把后颈子,手臂被贫血人士抓住并顺势让他转了个圈,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没法动弹——海姆达尔惊讶的发现在吸血鬼的制约下他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海姆达尔的后背就这么亮在了贫血人士眼前。 冰凉的手摸上他的后颈子,引得海姆达尔一阵哆嗦。 “抱歉。”贫血人士说。 “没关系……”怎么没关系,当然有关系,海姆达尔泪流满面,他那么老实干什么! 贫血人士虽然嘴里说抱歉,手下的动作不停。 当海姆达尔逐渐适应冷若冰霜的温度时,一阵压力袭上后背,紧接着后颈子上一疼。海姆达尔难以置信的张大眼。 尽管看不见背后的情况,凭感觉也知道贫血人士在咬他脖子,这回可是扎扎实实的咬,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疼痛清晰而尖锐,久久鸭与之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不想用他的后颈子上肯定俩血窟窿了。 海姆达尔觉得脖子被咬了很久,实则眨眼间就结束了。 禁锢住自己的压力骤然消失,海姆达尔重新拿回了对自己的主导权,他茫然的看着贫血人士,依然无法相信他刚才啃了自己的脖子,直到现在海姆达尔依然没有把贫血人士的行为往坏的方面去考虑。 莫非他也是久久鸭爱好者? 海姆达尔冷汗淋漓的摸了把后颈子,一手的鲜血,海姆达尔内牛了。 贫血人士从容的抽出手绢抹了抹嘴巴,“别担心,放这么点血死不了,毒素清出来就好了。” 毒素?海姆达尔仔细一瞧,看见手上的鲜血在灯光的照耀下暗沉发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得意忘形了……错误一开始就存在了,标题错误,导向性错误。 ㈠:首先,也是最重要的,里格的这根魔杖不应该叫禁言,纠错完全正确。禁言魔杖是妖精魔杖,妖精魔杖的制作工艺已经失传,里格的这根魔杖从外观到固芯再到内在(杖芯无更改),几乎没有一项和禁言搭上边的,唯一有点沾边的就是脑髓做填补。 其次,巫师脑髓和灵魂不存在联系,只和工艺有关。脑髓曾作为一种杖芯原材料而存在,代表它是有市场的,有市场的东西在流通时期就不是稀罕物(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不过有标价的东西就不能算真正珍贵的东西)。那段时期巫师们或许也曾尝试用它来制作魔杖,但是并没有出现禁锢灵魂的情况。如果能做到,这项技术也不会失传了。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禁言魔杖都有灵魂禁锢,说明即便是妖精,也不是每一个妖精制作者都精通此道,只有极少数的妖精掌握了这门技术。 妖精制作魔杖时通过何种操作禁锢灵魂——具体流程已不可考,当时的巫师就做不到这点,现代的巫师更加不可能了。 怪我没写清楚,前面的巫师大赛会再补充些关于妖精工艺的详细描述。里格抽杖芯时的那段关于脑髓和灵魂联想的表达方式有误,导致读者把脑髓和禁锢灵魂直接划上等号,届时会加以修改完善。 (注:这绝对不是傲娇,确实是作者失误导致的,是我错了就是我错了,很抱歉。如有问题欢迎继续指正。) 这文全部都要修的,上章节的漏洞就不急着改了。 嗯,禁言的名字也不合适了,魔杖也不是苹果木了,所以也不是小苹果了,软枫木和硬枫木都可以用来做吉他,新魔杖就是电吉他…… 大家喜欢叫它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 ㈡:有筒子评价修复过程没有之前说的那么复杂,修改的时候再扩充一下。这里的复杂是多方面的,包括遇到填补物和原杖芯不契合或者固芯出现偏差等突发情况时的补救手段。 ㈢:关于增加手柄,确实就是打掩护的意思。不过里格的魔杖很多情况下是藏在袖子里的(每个巫师都有适应自身的持杖方式),增加部件会拖累手感,减缓反应速度,所以也就没必要了。 另1:有个事儿要交代一下,原来加了咱QQ号的筒子,很抱歉,那个号从下个星期起要给别人用了,用了这么长时间都忘了这是公家的,不是咱自己的。 我没想到单位会突然来这么一出o(︶︿︶)o唉~~~ 其实本来想发一个邮件通知所有QQ好友的(群邮件已发),但是咱的QQ号里有不少久未联系的网友,实在吃不准人家还记不记得自己,以及现在进行时的朋友还愿不愿意搭理自己,万一不愿意……不敢冒昧去敲门啊。 从朋友那儿弄了个8级小号,还愿意跟咱勾搭的请加新号:1611509574,敲门有个问题,答案是“卡拉克塔库斯博克”——直接复制过去就行了,别加引号。 QQ群保留到本周日,转让群貌似很麻烦,加了群的筒子也没必要退了,本周日我会解散群的。 新群已建立,非常感谢群主小葵贡献了一个高级QQ群,要不咱的八级小号真有点寸步难行。 新群号:213640827 另2:作者专栏内的联系邮箱依然有效。 让大家重新折腾真的很抱歉。 第474章 傻大个儿 这颜色,跟原来吃过的大黑枣差不多……海姆达尔又抹了一把,嗯,这会儿貌似有点红枣的感觉了…… 是不是应该弄点猪肝补补?那一瞬间,海姆达尔天马行空了。 贫血人士看海姆达尔不停打量,以为他怕的缓不过劲来,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了。” 海姆达尔抬眼,“如果我的体内一直携带这种毒素,是不是早晚有一天会变成吸血鬼?” 贫血人士瞪着他——好像在指责他异想天开,“怎么可能?!咬一口就能成吸血鬼,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口还会是人类?” 电影里都那么演,自从得知魔法世界就有吸血鬼以后那些从电影里看来的东西理所当然的成了“常识”——自以为是的常识。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掏出手绢擦手。 “这些毒素会让我一命呜呼?”海姆达尔问。 “不会迅速毙命,在体内的时间停留越长,对你的精神可能会造成一定的负担,长此以往……” “长此以往怎么样?”海姆达尔最见不得人大喘气了,问题是年纪越大就越爱卖关子,也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不是本世纪人士。 “我记得你们巫师有一种咒语叫‘夺魂咒’,被列为高危险咒语,一般情况下禁止使用。”贫血人士缓缓道。“你碰到的这个算是吸血鬼的‘夺魂咒’,不过它不像巫师的咒语那样一招见效,它需要一定的侵蚀时间。” 海姆达尔的小脸儿白了白,换句话说若不是贫血人士,他已经不知不觉的中了别人的夺魂咒,可怕的是周遭人全被蒙在鼓里,而他自己连下咒语的人是哪位都一无所知。 海姆达尔低头看着手绢上色泽不自然的血渍,“我,我来之前找治疗师看过,什么都没看出来……” “如果能被巫师轻易诊治,对方也无须如此劳师动众了,那些蝙蝠可不好养。”贫血人士并不意外。 想到被黑利奥帕烧成炭火的蝙蝠乌云,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的漏网之鱼,再到贫血人士的友情相助,海姆达尔一下子就抖擞了,NND,对方一定以为奸计得逞了,说不定正美着呢,气死你个得不偿失暗箭伤人的鼠辈! 贫血人士看海姆达尔一张脸不断演绎着变幻莫测的精彩瞬间,有点忍俊不禁,同时也看明白了海姆达尔没把他当外人,贫血人士微微翘起嘴角,亲昵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当中的来龙去脉我就不问了,我不是巫师,对你们那些乱七八糟没兴趣。” 海姆达尔刚想来凑趣一句“您老英明”拍拍马屁,那边续道,“今天也没什么事,咱们可以早点下班。” 海姆达尔现下是真看出他即使穿着一身警察部队的长袍,行动坐卧间完全没把自己当巫师,多么率性,率性到让巫师眼红,至少某个外聘小文员就不平衡了。 “上面会不会扣您薪水?”海姆达尔忍不住问。 自从他开始和王先生较劲,就一直是贫血人士负责带他,成天看他来也迟迟去也迟迟,上班就跟退休了一样逍遥自在。自己什么时候能混到这样的境界啊! “那只浩克搭不搭理你跟我没关系。”贫血人士很直接。 海姆达尔倒也不在意,想了想说:“您有办法通过我的伤口和毒素推测出什么吗?” “你想问我能不能查出是什么人干的?” 海姆达尔点点头。 “我没这个能耐,不过我知道或许可以从哪个地方打听出什么。”贫血人士说。 “您就直接说了吧,是要钱还是别的什么?若是让我帮忙让吸血鬼成为大多数人口那就不必多此一举了。”他的暗示不算隐晦,海姆达尔能听出来。 “给我点你的血就行了。”贫血人士莞尔一笑,把一支试管状的玻璃瓶拿出来。 海姆达尔把擦的又黑又红的手绢递给他,颜面表情相对贫瘠的贫血人士破天荒的白了他一眼,绕到身后采样去了。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 “别急,”贫血人士慢条斯理的话从身后轻飘飘的传来。“事成之后会有你大出血的时候。” 海姆达尔纠结了。 “相信你的血会广受欢迎的。”贫血人士貌似愉悦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对于吸血鬼来说,麻瓜的血比巫师的血更美味,我们的老祖宗有一段时期内吃巫师的血容易闹肚子,但现在能符合我们要求的麻瓜血液少之又少,尤其进入二十世纪以后更是一滴难觅。所以如今大多数吸血鬼更青睐你这样的巫师。” “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的说:承蒙不弃?” 贫血人士毫不理会海姆达尔的挖苦,“你是个年轻人,生活较有规律,不酗酒,不滥用魔药,私生活也不混乱。从这样的巫师体内取得的血液对我们来说最干净可口。” 尝点血就能品出这么多?海姆达尔不满:“别随意刺探别人的隐私!” “没办法,我管不住自己的舌头,这是本能。”贫血人士俯身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 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海姆达尔双目圆瞪,返身一拳挥去,贫血人士嗷的一声捂住眼睛。 海姆达尔紧了紧双拳,皮笑肉不笑的说:“没办法,我管不住自己的拳头,这是本能。” 这天下午几乎什么都没干成,黑了一个眼圈的贫血人士在上班时间溜号,堂而皇之的带着海姆达尔去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酒吧混了一下午,还理直气壮的说被打了,没脸见人。 海姆达尔本来不想搭理他,准备坐一小会儿就起身告辞,结果听贫血人士讲述吸血鬼社会的事情入了迷,回过味来时已到了下班时间,神奇动物训练中心也没去成。 他和贫血人士在酒吧门口分道扬镳,贫血人士在道别时舔了舔嘴唇——海姆达尔无法捉摸此举是否故意。若普通男人做这个动作,天时地利皆不到位的话容易显得猥琐,贫血人士恰恰相反,没有丝毫猥琐感,配合那张惨白的俊脸,有种别样魅力。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举起拳头,当着他的面用力捏了捏,飙升四溢的魅力荡然无存,贫血人士捂着那只仍有点乌眼前的眼睛,变老实了。 再一次回到树林中,海姆达尔伸了个懒腰,余光一扫,看到那只麻雀了。 麻雀反应极快的扑棱棱的飞到地上,并解除了阿尼马吉魔法,一个身着连帽斗篷的巫师出现在道路中央——斗篷的款式和色泽与情报组长的那身一模一样。此人肩宽臂长人高马大,据海姆达尔这个一米七三的个头来目测,这位恐怕比威克多还要高大壮实一些。 他对海姆达尔深深鞠了一躬,海姆达尔条件反射的回了一礼。 巫师一直起身板,海姆达尔就把魔杖捏手里了,对面的巫师很帅气的一撩袖子,袍袖翻飞,荡气回肠。 貌似要抽魔杖?海姆达尔的魔杖迅速指向对方。 袍袖垂落之时只听“啪”的一声,一个东西落在稍显硌脚的石头路面上并跳跃了一下,滴溜溜的滚到旁边的泥地上去了。 海姆达尔收回目光,努力压抑上翘的嘴角。 对面那位瞬间化为雕塑,半晌都不动弹。片刻后对方挪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偷瞧海姆达尔的表情,然后再挪一下。海姆达尔只好装作视而不见,任他“谨慎”的把魔杖捡起来。 “昏昏倒地!”高大巫师倒也诡诈,捡起魔杖的那一刻就投掷昏迷咒。 可惜打偏了,一束红光斜插进密林中,撞成一摊摊碎光,转瞬即逝。 “除你武器!”海姆达尔趁他愣神的片刻出手。 高大巫师的魔杖打飞出去,他匆忙回身去找,却猛然顿住脚步,目光在远处的魔杖与林道的那一头之间来回晃,最终牙齿一咬化形飞掠上树梢,没了踪迹。 海姆达尔有些错愕,不解他怎么连魔杖都不要就跑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拾起魔杖,等了片刻也不见魔杖主人再现身,这个时候,林道那一头有了动静,三个人朝他这里跑来,跑在最前面的是威克多。 海姆达尔把两根魔杖分别藏好。 与威克多同行而至的是保加利亚魔法部警察部队的探员,二人身前各蹲着一只袖珍可爱,浑身毛发血红,貌似蝴蝶犬的狗。在威克多的介绍下海姆达尔才知道保加利亚魔法部长很重视罗多彼庄园外发生的蝙蝠偷袭事件,特地派了警察部队的探员每天三次在庄园附近巡逻,即便查不到来源,也能起到一定防微杜渐的作用,而那两只红色的狗儿就是大名鼎鼎的嗅血浩克。 ……刚才那傻大个儿是因为它们才着急逃跑的吗? 海姆达尔仔细观察两只嗅血,它们在探员的脚边十分安静,似乎没有察觉出变化异样。听说嗅血探知周遭情况的本事十分了得,傻大个儿分寸拿捏的这么到位,人不可貌相啊。 吃晚餐的时候斯诺提起早上去大医院复诊的事儿,对此依然十分坚持。 一桌的人都在看他,似乎对斯诺的说法颇赞同。 海姆达尔顺势说出了贫血人士的诊治,措辞大规模润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没把等同夺魂咒的事实说出去,含糊其辞的提了提对身体或许有害。 事情并没有朝海姆达尔息事宁人的愿望上去开展,锅子还是炸开了,晚饭都没吃完,海姆达尔就被老爸,斯诺还有威克多三人压着去了索菲亚的巫师医院。 第二天海姆达尔起了个大早,在盥洗室照镜子的时候背对着镜子照了半天,镜子告诉他:【没有你说的出血点,我就看见两个暗红色,边缘有些发青的斑块。】与贫血人士告诉他的愈合情况基本一致,海姆达尔彻底放下心来。 拿出昨天索菲亚的大医院开给他的药膏,刚打开盖子,就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接了过去。 海姆达尔转头,看见威克多对他微笑,“我来涂。” 【你们是不是要做什么不检点的事情了?!我该怎么办,你们让我藏到哪儿去?】镜子发出让人想堵耳朵的尖叫,如果它的声线不这么兴奋,拖腔不那么颤抖,或许海姆达尔会认为它确实在担心他们二人的体面。 “把它蒙上。”威克多镇定的招来家养小精灵。 【噢噢噢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镜子,镜子的作用就是照,你把我遮住了我还照什么啊!!!】镜子声嘶力竭的反抗小主人的决定。 可惜它无手无脚,身体也动弹不得,布幔还是遮了上去。也许出于伤心,也或者别的什么情绪——这面镜子的喜怒哀乐非常鲜明——洒满晨光的盥洗室内重新恢复到原先的祥和寂静。 不一会儿,那刺耳的声线冲破布幔,再度响起,【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你们是不是在不检点?是不是在亲嘴?相互扯对方的衣服?动手动脚?谁来告诉我?】事实上连嘴都还没顾得上亲一下的俩人听了不由得对视一眼。 聒噪又不害臊的镜子。 海姆达尔在林道中央停下,距离他约三十米远的地方,傻大个儿静静矗立在那里,当海姆达尔站住不动时,傻大个儿匆忙对他深深鞠了一躬。 不像他们的组长动不动就下跪,是一个懂的变通的人,不管他的本事如何,单单这一点,海姆达尔在心里竖了个大拇哥。 海姆达尔拿出他的魔杖,向他靠去,谁知一往前进,他就狠命朝后退。海姆达尔一步步朝前迈,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后撤后撤再后撤。 “我身上有传染病是不是?”海姆达尔不悦道。 对方略微躬身,一言不发。明明是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弓着身子的样子海姆达尔看着就替他憋屈,无奈之下把魔杖用力丢了过去。 傻大个儿慌忙去接,貌似不是个手脚灵活的人,魔杖接的无比惊险,海姆达尔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 “你对我试试缴械咒。”海姆达尔把自己的魔杖举起来,“往我手上打。”话音刚落,杖尖吐了个银光,似乎对主人的“坐以待毙”表示不满。 “老实点。”海姆达尔魔杖小声嘀咕,转而看向傻大个儿。“就这儿,瞄准了,别打歪了。” 对面的傻大个儿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这番话的含义,海姆达尔心想幸好他早起了一个小时,赶在被父辈们唠叨之前逃出了庄园。 傻大个儿似乎不是个懂得忸怩情绪的人,消化掉海姆达尔的话后举起魔杖,朝海姆达尔开炮。 “除你武器!”咒语倒是念得响亮,就是这准头…… 海姆达尔等了半天,对方一连丢了七、八个缴械咒,连他的衣角都没沾上。 莫非情报组长手里的人都是这样的?真是如此的话,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面对这样的不堪结果,傻大个儿迅速消沉下去,仿佛一只沮丧的棕熊。 “你是怎么毕业的?”海姆达尔知道这话有些伤人,但现在不是虚情假意的时候。 “我、我没有上过魔法学校……”傻大个儿的声音听着浑厚,说话的频率却有些奇怪。 海姆达尔惊讶道,“一切都是自学?” 傻大个儿头压的很低,显得有些自卑。 “阿尼马吉魔法呢?也是你自己练的?” “我,我从十、十岁就开始练、练习了,练了近、近十年。” 那也相当了不起了,有些巫师一辈子都练不成。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海姆达尔小心的问。 “不,不,我不、不紧、紧张。”与刚才不同,这回傻大个头一下就听明白了。“我、我说话、话就这、这样。”越急结巴的更厉害。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口气,迅速放弃这个话题。 “你是不是负责监视我?”海姆达尔问。 傻大个儿愣了一下,“……不是。” 海姆达尔眉毛一挑,本想再细问,可惜上班时间到了。 “等我下班再说。” 傻大个头身子一弓,“我、我等您回、回来。” 海姆达尔对他点点头,消失在幻影移形的爆裂声中。 第475章 被老爷发现了 国王肯吃东西了,海姆达尔一进那层楼工作人员就乐颠颠的跑来对他献宝似的嘀咕,眼角眉梢无不透着喜悦,仿佛那不是一只动物,而是他自己的孩子。 “太好了,您总算可以放心了。”海姆达尔顺着他的话接口,对他的兢兢业业致以敬意。 工作人员眉飞色舞的不断点头,拉着海姆达尔去看国王。 国王果然在飞快进食,大口嚼肉,一看到海姆达尔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低下头继续吃东西了,似乎并不想搭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已经被它无视惯了,照旧拉了把椅子往它笼子前一坐。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国王把生肉吃的血沫横飞,凝结的血渍飞溅到海姆达尔脚前,粘黏在鞋面上;骨头碎末弹飞到海姆达尔的裤腿上,挂落在裤脚,海姆达尔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想用这些给他下马威?海姆达尔心平气和,他家里有俩客迈拉兽呢。尤其是大个儿的那只,死透的视而不见,非要活生生的放出去让它扑杀才肯下嘴,每回进食都像屠宰场似的鸡飞狗跳。 国王甩了半天脑袋,海姆达尔的裤脚都开始往下滴血水了,裤脚的主人依旧面不改色,国王终于认清现实,不再大费周折白费功夫。 “我碰到一大群蝙蝠。”海姆达尔突然开始说话。“黑压压的一片,不等我反应就一哄而上把我团团围住,我人单力薄,使不上劲,蝙蝠就把我咬了。”侧身把领子拉下亮出那俩看上去触目惊心实则已无大碍的血斑,然后又快速把衣领子拢好,也不管浩克有没有看清楚。 海姆达尔又道,“如果当时身边有人警醒,或许我就能提早防范,也不至于在脖子上留下血窟窿,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国王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低下头,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前爪沾染的血污,不知道在想什么。 海姆达尔不是神,没法洞悉它的心思,沉默片刻后说:“要是有一只嗅血就好了。” 国王的动作停了一下。 海姆达尔装作毫不知情,遗憾的摇头,“嗅血对周遭的变化极其敏感,如果当时有嗅血警示,我就能早作准备了。” 国王抬起头,如果它能像人类那般表达情绪,国王现在一定对海姆达尔嗤之以鼻,海姆达尔对嗅血的推崇让它颇不以为然。 虽然同为浩克大家族的一员,但浩克血统庞杂,种类繁多,各浩克之间没有扎扎实实的亲缘关系,它们不像人类,不存在同宗同源的家族意识。 浩克生来就不是宠物,它们的诞生目的也不是为了替巫师们取乐,骨子里野性难驯,桀骜不羁,浩克与浩克之间有时候更像是一种竞争关系,它们都有强烈的表现欲,谁也不买谁的账。身为浩克中的战斗机的猎杀浩克犹如浩克系统中的上层建筑,自然看不上只会一味卖乖装可爱却没有半点厮杀搏斗能力的“宠物”。 “你慢慢吃吧。”海姆达尔并不过多纠缠,也没有把心底的迫切流露出来,动物有时比人还要敏感,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足够了。 “这么快就好了?”貌似一直在神游物外的贫血人士惊讶道。 “我还有别的课。”海姆达尔与工作人员道别时,工作人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问题?”海姆达尔问。 “实际上……”工作人员朝国王那儿瞄去几眼,压低声音说。“上一批嗅血有余额了,原本订的七只,对方只要了六只,多出来一只。”警察部队当初就是问他们要嗅血,现在有了余额,于情于理该告知一声。 海姆达尔懂他为什么迟疑,生怕自己改变主意。虽说训练中心明确表态愿意一直伺候国王,但猎杀终非池中物,每日关在笼子里等死,这让曾经征战沙场的国王情何以堪。 “有嗅血?那太好了!”海姆达尔猛地拔高音量,并在工作人员直愣愣的注视下若无其事的随贫血人士走进电梯。 傻大个儿名叫科,海姆达尔问他姓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说:“德、德纳、纳吉,科、科·德纳吉。”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会儿,“德纳吉?” 傻大个儿,不,科一脸沉重的点点头。 海姆达尔之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科松了口气,海姆达尔好笑的想他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当初是怎么被选进情报组织的?而且他的样貌很有特色,与情报组织要求的掉进人群就找不到的选人初衷背道而驰。 科并不英俊,和帅气也沾不上边,相反,他很难看。科的额头很高,仿佛被砸了一块砖头高高肿起,他的发际线也靠后,乍一看去有点前秃的感觉。眼睛不大,眼皮浮肿,脸很圆,鼻梁扁塌,鼻头也圆,嘴巴有点大,还掉了一颗门牙,笑起来漏风——据说小时候被一个魔法砸中血流满面,等脸好了以后磕掉的门牙怎么都长不出来了——总的来说,他不是海姆达尔见过的长的最丑的,却是丑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 科确实其貌不扬,但是他的眼神很干净,不是单纯,是干净,他看任何东西的目光都透着一股专注,再配合那张浮肿的馒头脸,真是又憨又傻。海姆达尔跟他讲述缴械咒的使用诀窍,短短十分钟的讲解,就从科专心致志的眼神中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他听的很认真,也许有迷惑,也许不解,也许吸收迟缓。毫无疑问,他是一只笨鸟,一只认真的笨鸟,如果有耐心,不厌其烦,教师绝对能从他身上得到非凡的成就感。 海姆达尔同他讲了一个小时的缴械咒,他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海姆达尔只好手把手的教他怎么使用这个魔法,没想到他的动手能力比文化知识的吸收能力强了不止一倍,虽然还是比学校里的普通学生学的慢。 科第一次成功打飞了海姆达尔的魔杖后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浮肿的小眼睛眯缝的都找不到了,他的喜悦也比常人反应慢半拍,好在只是迟钝,而非不通。 可惜几率之神只眷顾了他这么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成功过。科仿佛着了魔,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气馁。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能练成阿尼马吉魔法了。 离开前,海姆达尔又唠叨了一遍缴械咒的诀窍,就连挥魔杖的姿势都让科跟着自己练了好几遍,科一开始有点诚惶诚恐,始终放不开手脚,随着海姆达尔的滔滔不绝,科对他越来越信服,看他的眼神渐渐发生了质的变化,貌似有星星在里面闪烁荡漾…… “我、我要走了……”科突然东张西望,脸上竟有了点能称之为精明的神态。 难道他有办法觉察出嗅血的行迹?联想到他是情报组织成员,具备旁人不具备的特长并不奇怪。 “那好吧,明天早上老时间老地点。” 科慎重的点头,敛容垂首深深鞠了一躬,海姆达尔欠身还礼。 “不用不用……”科匆忙摇手,不等海姆达尔询问,化形飞离。 海姆达尔闭上眼睛抬起头,阳光掠过树梢穿过绿叶打在脸上,没了午时的酷热,落日余晖温暖如春。 难以置信,海姆达尔睁开眼,假设科没有对他说谎。 伊斯特维尔·德纳吉,死于1947年,国际威森加摩拟定的罪无可恕的死囚之一,十大死囚排名中排名第三,当年由吉伦特大法官亲笔签署的死刑通知书。他是格林德沃的左膀右臂,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就算他遗臭万年遭人唾骂,那也绝对是能在青史上留下一笔的人物,格林德沃公开承认其超群实力的强大黑巫师。 德纳吉的儿子也是圣徒,现在被关押在中大西洋海岭的巫师监狱内——海姆达尔曾翻阅过近些年的犯人资料,确信没有见过这位的拘役情况,也不知是否还在人世。 祸不及家人,罪不累子孙,一想到声名狼藉杀人如麻的德纳吉有这样一位孙子……老天其实挺爱开玩笑,挺不甘寂寞的。 这天早晨,送海姆达尔出门的时候威克多突然从后面抱住他,貌似不经意的问,“宝贝儿,最近这段日子你在忙什么?”一边嘀咕一边亲吻他的耳朵和脖子。 海姆达尔已经和科“私相授受”了大半个月,也早出晚归了大半个月。 海姆达尔不认为这事儿能一直隐瞒下去,也不认为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威克多会一直毫无所觉,即使克鲁姆老爷常常因为工作需要满世界的奔波,却比自己的生活还要规律。 “没干什么,”海姆达尔一脸的淡定。“一直在和某个男人悄悄来往。” 抱住他的胳膊猛地收紧,亲吻也停止了。 “你在开玩笑?”威克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出情绪。 海姆达尔挣了一下,威克多紧了紧,最终还是退开一步。 海姆达尔返身,“当然,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威克多不置可否的短促一笑,也不罗嗦,“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就把当初没说全的情况补充完整,结结实实的打上补丁,老爷的脸一下变得老黑,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威克多拉住海姆达尔原地转个身,并扯开他的后领子,手指摩挲上不仔细分辨就看不清楚的斑块。 “你那时候说那位教官弄了只蝙蝠替你清的毒素。” 看吧,一个谎言站起来了,千万个谎言前赴后继着。 既然已经开口,海姆达尔就不打算再瞒他,“他直接咬了俩窟窿,流了点黑血就好了,真的没什么,你看现在不已经——啊!!!” 海姆达尔疼的肩膀一缩,飞快转身。 “你你你你……你咬我……”海姆达尔那个惊悚那个委屈啊,为什么都跟他的脖子过不去?! 海姆达尔自己看不见,那真是一个又深又狠的牙印子,本就模糊不清的斑块在牙印的覆盖下完全找不着了。 “我想咬的可不止那个地方。”老爷说这话时表情异常镇定,问题是一个音一个音生硬的往外蹦,眼神儿好似两把削铁如泥的钢刀,还冒着寒气。 海姆达尔低眉顺目的掰了下手指,“难得您有空,要不咱们一块儿林间漫步,诗情画意一下?” 尽管不想承认,海姆达尔还是觉得若长此以往前景堪忧,自个儿绝对是个妻管严。 貌似见面后气氛有点僵硬,海姆达尔站出来为他们相互介绍。没有出现快步上前握住对方手掌上下晃动的热切友好的画面,甚至连相互点个头都没有,海姆达尔在心底表示遗憾。 “德纳吉?伊斯特维尔·德纳吉?”不知道是不是德纳吉这个姓氏少见,威克多一开口就真相了。 科瑟缩了一下,没有摇头否认。 威克多看向海姆达尔,“就是为了他?” “科没上过魔法学校,有空我就给他讲讲。”海姆达尔摸摸鼻子。 “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当老师?”威克多扬起眉毛。 海姆达尔摇头,“我没想过这些,就是突然想教了。” 威克多又去打量科,“这么说你也是圣徒?” “我不是、是……”科迅速摇头,表情很慎重。 海姆达尔拉着威克多,在他耳边低声说:“你看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是圣徒,圣徒会要么。”圣徒应该也有面试之类的筛选吧,不是号称近臣么,格林德沃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吧。 海姆达尔曾经套过科的话,似乎从前和以圣徒自居的巫师接触过,很看不起他。在那样不可一世的巫师们面前——实际上海姆达尔老奇怪的,那些圣徒到底知不知道再过几年就二十一世纪了——科多半是自卑的,是抬不起头的,再加上他的祖父是那般威名赫赫。 “我听那意思,他好像很排斥圣徒,也不喜欢听别人提及祖辈父辈还有格林德沃,具体情况我也没问。” 威克多不着痕迹的瞄了眼对面的科,浮肿的馒头脸眼巴巴的望着他俩,一脸的紧张。 “你倒是相信他。” “我有眼睛,有判断,也会打听。”海姆达尔说。“他现在就住在保加利亚,他觉得保加利亚安全,格林德沃的‘小可爱们’会有这种感想么。因为在巫师世界找不到工作,所以就替麻瓜工作,在24小时便利店里上夜班。” “他怎么跑这儿来的?别告诉我因为迷路。” 海姆达尔一听他都调侃上了,知道他终于放心了,于是笑道,“可能我天生长着一张让人无法放心的脸,向我投诚的情报组织就让科来监视我,当然,如果我去质问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承认,十有八、九会说他们在保护我。” “你不是说他不是格林德沃的‘小可爱’吗?”威克多觉得这形容很有意思。 “他连情报组织的人都不是,你们国家打击圣徒的手段非常严厉,普通的格林德沃追随者们都不敢随便往这里来,只好找个挡箭牌利用利用。”海姆达尔说。“科告诉我情报组织的人每十天会去找他一次,让他汇报工作情况,通过这个来筛选情报,洞悉我的一举一动,情报么,作用之一就是能够准确预判,而科会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笔微薄收入。” 威克多挑高一边眉毛,“他什么都没讲?” “科虽然反应有点慢,但不是没有脑子,好歹都这么大的人了,会权衡利弊,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他自己有判断。” 威克多貌似一脸醋意,“你倒是相信他。”评价也高。 海姆达尔听出他话里的玩笑,却沉默了片刻,“说到底我跟那些情报组织的人一样,也在利用他。” 威克多摸摸他的脸,“不一样,你在培养他,而非利用。” “我知道你在哄我,但是我很开心。”海姆达尔笑了笑,又说:“情报组织的那些人似乎不太把我在保加利亚的活动放在眼里,要不然也不会找科这样的人来接手,这是他们部署上的薄弱环节,应该让它继续薄弱下去,我认为他们更注重我离开保加利亚以后的情况。他们在比利时肯定也埋伏着人。” “要不要我……”威克多暗示。 “如果我应付不来会找你的,”海姆达尔拿起威克多的手,在他的指尖落下几个轻吻。“所以我就不问你那个孔雀蓝是谁了,秘密即是距离,距离产生美。咱们俩就该保持点距离,一直美下去。” 威克多眯了下眼,海姆达尔咧嘴而笑。 “我走了,老时间老地点,利用这几个小时仔细琢磨琢磨我刚才说的,回来以后我要抽查。”海姆达尔对科挥挥手,又朝老爷抛了个风骚飞吻,幻影移形了。 科弯腰欠身,恭敬致意,化形离去。 威克多在林中静静站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翘了起来。 他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此人身着孔雀蓝色的鲜亮长袍,艳丽而明媚,脸上戴着个与威尼斯狂欢节的主题十分契合的稀奇古怪的面具。 海姆达尔说的“孔雀蓝”正是此人。 “他发现我了?”孔雀蓝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我的隐蔽能力绝对万无一失,世间少有。” “少见多怪。”威克多不咸不淡的吐糟,对孔雀蓝的自恋不以为然。“他连红帽子都能察觉到,你又算得上什么?!” “红帽子?一成不变的黑压压,再加上鲜红色,见鬼,那么没品位的东西能跟我比吗?”孔雀蓝夸张的哆嗦一下。“你贬低我就是在贬低你自己,你要知道,我在为你工作。” 威克多前进的脚步顿了顿,“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抵挡住你的唠叨,听信了你的自荐,让你成天在身边进出,还美其名曰贴身保镖。” 孔雀蓝发出低哑的坏笑声,“我们可是签订过巫师契约的,想摆脱我可没那么容易。” 威克多没有搭理他。 “嘿嘿,你说,要不要去查查你的宝贝儿每天跟什么人接触,干了什么,说过什么,以方便你掌握——”孔雀蓝的声音在威克多转身的那一时刻戛然而止。 威克多的表情未起丝毫波澜,眼底的戾气叫人心惊。 “你要是敢自作主张……”然后就没了下文。 轻描淡写的半句话却惊出了孔雀蓝一身冷汗。 “我明白。我很抱歉。克鲁姆先生,我敢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 第476章 国王出笼子了 七月头一日,去黑海度假的克鲁姆夫人的二儿子一家回到了保加利亚,海姆达尔不仅见到了好久没见到的维丁、黛丝和贝尔尼克,还见到了他们家的新成员,九个多月大的黄毛丫头克鲁姆小姐。 黛丝在看到海姆达尔好端端的站在罗多彼庄园的前厅时流露出的惊讶是显而易见的,她上前给了他一个热情的颊吻和拥抱。 “一个月了?你居然还活着?”如果不是娘家的鼎力相助和维丁的坚持不懈,当初她和维丁或许不会顺利的走到今天,所以黛丝对婆婆的战斗力颇为忌惮。 “夫人是个相对好说话的人,她不是不通情理。” 一位祖母渴望后代开枝散叶无可厚非,一家之主期盼儿孙满堂更没有错,只是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看待人生,意见相左了自然就是“敌人”了。 海姆达尔并不想谈谁是谁非。 黛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还没见过我女儿吧。”对刚从维丁手里接过女儿的威克多招招手,顺水推舟的转移话题。 毛茸茸的头发带着点自然卷,颜色很斯图鲁松;小脸蛋儿肉嘟嘟的,可能刚刚睡醒,脸颊泛着淡淡的嫣红;她的眼睛是克鲁姆式的深棕色,与她父亲很相似,眉毛也是克鲁姆家式样,虽然还不够浓,已显现大致的轮廓。 总而言之,是一个看上去极有精神气的姑娘。 海姆达尔情不自禁微笑,黄毛丫头哈的张嘴笑了起来,不知道在乐呵什么,露出下牙床上新长出的两颗乳牙,唆着自己的小手指淌哈喇子。海姆达尔稀罕的不得了,拿出一早准备好的会发声的小布娃娃逗弄,小丫头笑的更欢快了,在威克多怀里手舞足蹈,海姆达尔抬眼与同样面带微笑的威克多交换了个眼色,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欢喜。 “要不要抱抱?”黛丝提议。 “可以吗?”虽这么说,海姆达尔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小丫头。 黛丝朝威克多使了个眼色,威克多说:“知道怎么抱吗?” “我会。”海姆达尔点头,从威克多手里接过丫头。 黄毛丫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也不认生,目不转睛的看着海姆达尔。海姆达尔亲亲她的脸蛋,丫头咯咯笑着,海姆达尔不由得赞道,“真是个活泼漂亮的小姑娘。” 黛丝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黛丝对女儿说:“亲爱的,看见没,这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是你的……”外甥?兄弟?从克鲁姆家这边算?还是从斯图鲁松家?黛丝茫然了。 三人对视一眼,这辈分真够乱的。 “里格,我是里格。”直接叫名字总没错,海姆达尔根本不在乎辈分。 “她叫什么?”海姆达尔问黛丝。 “多莉特·克鲁姆,小名约娜。”(大名:Dorrit Krum,小名:Jona,狄更斯的《Little Dorrit》的翻译是小杜丽,咱就不跟着那个翻译走了。) 这天晚上的晚餐是海姆达尔抵达保加利亚后克鲁姆家的第一次全家聚餐,就连喜欢东奔西跑一刻都静不下来的维罗妮卡也回到了老宅。 海姆达尔惊讶的发现卢娜也是参与者之一,这趟度假她也跟着去了,贝尔尼克特地到英国去接的人。贝尔尼克理直气壮的把人带回家,还让她加入家人聚餐,这就相当于公开承认他俩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明确了卢娜的身份。 海姆达尔偷瞧克鲁姆夫人,明亮但摇曳的烛光下,夫人的脸色有些忽明忽暗。 所幸让人尴尬为难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克鲁姆夫人是个讲究体面的人,就算发难也不会选在二儿子一家刚度假回来,一家人正开开心心的当口。 卢娜没有穿金戴银珠光宝气,打扮的和当初参加圣诞舞会时差不多,比平时稍微讲究些,全身上下唯一的首饰就是贝尔尼克送她的一对玫瑰金耳坠,也没有浓妆艳抹。她本就年轻,青春就是武器,相信她本人也懂得这一点。 整个晚餐期间她安安静静,一声不吭。 吃完饭,他和卢娜终于能单独说上话。 “我跟他们一块儿回来的。”卢娜说。“之后就直接去了贝尔尼克他们家,没到这里来,即使来了大概也不受欢迎。”脸上并没有出现类似讽刺、挖苦、自嘲的表情,卢娜向来有一说一,不会阿谀奉承,也不会旁敲侧击。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克鲁姆夫人点头,卢娜不会主动到庄园来吃晚饭。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笑眯眯的坐在她身边,“到底是姑娘好啊,我当初可是厚着脸皮不请自来的。” “那当然,你又生不出孩子。”卢娜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一般人可受不了这么犀利,海姆达尔哭笑不得,“你别这么直言不讳行不行?” “我说错了吗?”卢娜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也只有贝尔尼克受得了你。”海姆达尔随意一句吐糟却换来卢娜一阵面红耳赤,海姆达尔低头一扫,嗯,两只手都开始揪裙子了。 这么纯情?海姆达尔噗嗤一笑,卢娜不自在的白了他一眼。 “我觉得你终于像个女孩子了。”海姆达尔感慨道。 这一头,一段时间未见的克鲁姆两兄弟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说话。 “爸爸妈妈都挺喜欢卢娜的。”贝尔尼克对堂兄说。“也习惯她时不时突然冒出一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卢娜是个好姑娘。” 威克多忍俊不禁,“前言不搭后语”和“她是个好姑娘”之间存在承前启后的联系吗? “她好不好你不用跟我说,你自己觉得好就行。”顿了一顿。“真的决定了?就是她?” “决定了,我打算等她年满十七岁就结婚。”贝尔尼克拿起茶几上的瓷杯,手指无意识的描绘杯沿上麻花状起伏的彩釉。 “维丁和黛丝都同意?” “我妈妈说让我自己看着办,我爸爸也是这个意思,他们说路是自己走的,以后有什么问题也不要找他们抱怨。”贝尔尼克耸耸肩。 “奶奶那边呢?”威克多拿了块点心吃着。 “卢娜毕业还有几年,到时候再说吧。”贝尔尼克不是个自寻烦恼的人。“你应该也是那么打算的吧,等里格一毕业就结婚。”他这堂兄其实比他着急。 威克多的表情显得有些苦闷,“我的情况比较复杂,不单单我们家,还有斯图鲁松家,再加上英国那边……” “……只要里格喜欢你,这些都不是问题。”贝尔尼克发现自己的问题在堂兄面前都成浮云了。 威克多淡淡一笑,那个辛酸,那个无奈,溢于言表。 “我的心情很开朗。”贝尔尼克放下杯子,勾住堂兄的肩膀。“家里有你这个参照物真是太美妙了,我的人生价值绝对是受到肯定的。” 威克多一记左勾拳轰上他的肚子,贝尔尼克嗷的瘫倒在沙发上。 国王从笼子里出来的那一时刻海姆达尔是紧张的,置于笼中时对于它的身高体长只有个模糊的概念——貌似不小,等脱离了笼子对猎杀的个头才有了清醒的认识。 国王身长近两米,毛色油亮,步伐矫健,肌肉线条流畅,看上去结实有力,带着绞杀一切的力量。 尽管瞎了一只眼睛,磅礴气势丝毫不减。 它只是低声嗥了一下,整个楼层顿时噤若寒蝉,笼子里几只小个头的瑟瑟发抖。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光会吓唬些小动物。 国王围着海姆达尔绕了一圈,仿佛要进行什么圈地运动一样。 “下面要干什么?”海姆达尔生怕它向自己撒尿,急忙问教官们。 今天是一个月忽悠的到期日子,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俩教官齐齐到场,他们首先肯定了海姆达尔的工作,并对忽悠成功的结果表示赞赏,然后又对训练中心和贫血人士的积极配合表示了感谢。 贫血人士淡淡一笑,不像训练中心的那位那般谦虚。 “还没开始训练,结果怎么样还不知道,现在高兴未免早了点。”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教官们脸上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训练中心的工作人员赶在冷场前挺身而出,“我们会给国王安排一些体能恢复训练,和巫师如何配合行动就要你们自己来了。” 教官们点点头,对海姆达尔说:“去外面的训练场,看看它能不能适应你的魔法频率。” 三人加一吸血鬼加一动物在碧草如海的牧场上集合。 烈日下,贫血人士把制服长袍上的连帽拉起来罩在脑袋上,惨白的脸躲藏在连帽围合出来的阴影中。警察部队的制服长袍在设计上走中规中矩的路线,没有稀奇古怪的造型,剪裁上相对单一,就像军装,肩章勋章才是真正应该追求的装饰物,警察部队的头头脑脑们胸口上佩戴的奖章五花八门,不一而足。这些都是对为了魔法世界的长治久安不畏艰险出生入死的巫师的肯定与表彰。 警察部队的长袍跟警服是一个意思,有编制,有警号,这些东西不能随意修改,退休之后衣服等物件是要归还的,只有极个别的特殊情况才被允许在长袍上稍作变动,比如贫血人士的长袍就连着帽子。 “试试幻影移形吧。”一位教官说着,指向五十米外一个孤零零的木栅栏。“就在那里显形。” 海姆达尔茫然道,“有什么说法吗?” “不管哪一种浩克,都可以随巫师幻影移形,我们想测试一下你们这方面的契合度。” 原来如此,之前说的适应魔法频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要怎么做?”海姆达尔时刻装备着。 “它会自己跟着你的,你直接移过去就好了。”教官对他微微一笑。 海姆达尔眯着眼睛观察五十米外的栅栏,不多时,幻影移形的啪啪爆裂声响起,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人一动物出现在六十多米外的地方。 显形之后国王松开嘴,海姆达尔看着又被它咬出几个血窟窿的手掌欲哭无泪。虽然疼的手发抖,不过确实已经麻木了,长此以往,他的痛觉神经十有八、九会变迟钝。 “你故意的是吧?”海姆达尔咬牙切齿的瞪着国王。 国王不屑的喷了喷鼻子,貌似在鄙视他的无用,说好了在五十米外显形,他们却出现在六十多米外。国王对海姆达尔的工作能力表示质疑,直接无视了他的质问。 事实上海姆达尔觉得多挪了十来米已经是梅林垂青了,冷不丁的被一口尖牙咬住,怎么也得滑出去千里之外才对得起飚出来的血。 贫血人士以超凡脱俗的行动力刷地出现在海姆达尔身边——人眼几乎无法跟踪他的移动速度,专注的盯着海姆达尔那只血呼啦啦的手,看到海姆达尔掏出手绢捂住伤口还不乐意,“别浪费了,我给你舔舔就好了。” “我愿意浪费!”你管得着么! 海姆达尔不搭理他,贫血人士唉声叹气的看教官们帮他清理伤口,娴熟的包扎。 海姆达尔眼神幽怨的对教官们说:“难不成我每次幻影移形都要被它咬上一口?现在要求换只嗅血还来得及吗?嗅血个头小,嘴巴小,咬出来的窟窿也小……” 教官们听了哈哈大笑,海姆达尔斜眼看国王,国王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海姆达尔老郁闷的。 下班之前霍林沃斯法官找海姆达尔谈心,他对海姆达尔在警察部队的训练情况了若指掌,就在刚才,他得到了海姆达尔今天学习情况的汇报记录。 “虽然和原先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是拥有一只猎杀配合工作并非委屈了你。” 霍林沃斯知道他和国王有点相互看不顺眼,浩克和警员同心协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成的,霍林沃斯法官并不着急,可有些话必须三令五申,有些情况必须让下属有个清醒的认识。 “是,我知道。”海姆达尔显得低眉顺目。 “明天又到了去赫丘利斯的时间了。”霍林沃斯沉吟道。“明天我会安排国王陪你一块儿去,看看情况。”换言之,又要去试点了。 加上第一次的踩点,海姆达尔已经跟着霍林沃斯走了三回赫丘利斯巫师监狱,除了第一次以外,霍林沃斯没再让他见别的犯人,海姆达尔现在就是专门伺候前爱沙尼亚魔法部长的小报播音员。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就我自己吗?” “我也会去,还有约翰。” 海姆达尔琢磨了半天才想起来“约翰”是哪位。 对了,人贫血人士也是有名儿的。 今天下午在教官们的带领下同国王一起转移到神奇动物中心的室外训练场的这一过程,给了海姆达尔某种启发,所以,当他再度与科见面时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换个地方。”海姆达尔说。“最好把训练点设在室内,方便隐蔽,也方便转移,你有什么提议吗?” 频繁的魔法释放容易引起当地魔法政府的疑心,招惹是非;也容易勾搭到那些圣徒的关注,一直在罗多彼庄园外偷偷摸摸对克鲁姆家不利,不是长久之计。 科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我家,您看可、可以吗?” “你家在索菲亚市吧?” 科点点头,住在那里方便工作。因地域有限,世界上大部分巫师都和麻瓜混住,只不过巫师们的邻居并不知道这点。 海姆达尔想了想,也好。 “你认为什么时候行?”海姆达尔问。 “现在、在就可以、以。” 见他这么干脆,海姆达尔也很痛快,“你等我一会儿,十五分钟以后在这里集合,到时候你带我去你家,你看可以吗?” 科点头如捣蒜。 第477章 少年识得愁滋味 “里格?!” 抱着孩子从前厅走出来的黛丝被他的风风火火吓了一跳,怀里的约娜倒是笑得没心没肺,小手儿抓着海姆达尔送的布娃娃挥动,嘴里依依呀呀的叫嚷着。 大约在克鲁姆小姐的心里,海姆达尔能和布娃娃画上等号。 海姆达尔匆忙停步,歉意的回过头,“抱歉黛丝。”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急匆匆的?”黛丝摇头道。 “……上洗手间。”海姆达尔的理由很有说服力,黛丝噗嗤一笑,挥挥手。 “快去快去!” 小娃娃不甘寂寞的“啊啊”叫唤,声音十分尖锐,透着几许焦急。 海姆达尔上前握住她的小肉手,“现在不行,下次再和你玩。” 海姆达尔本想说等会儿的,想了想作罢,无法确信办到的事情还是别由着性子信口开河,以免养成食言的习惯,对小孩子影响不好。 “你快去吧,别管她。”黛丝拉住女儿的手嘀嘀咕咕,小约娜泫然欲泣的鼓囊囊的小脸儿渐渐有了笑意。 黛丝朝海姆达尔使了个眼色,海姆达尔悄悄退开几步,快步走入前厅。 与克鲁姆夫人寒暄了两句,海姆达尔上楼,不出几步就与威克多迎面相遇。 “你回来啦?!”海姆达尔吃惊道。“不是说今天可能回不来吗?”记得早上还特别关照自己。 “明天有比赛,今天让我们回来早点休息放松放松。”威克多看着他说。“怎么匆匆忙忙的?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心想反正他都知道了,也不瞒着,把他对科的打算说了出来。 威克多抿了抿嘴巴,“你多虑了,没事。”对海姆达尔的见外有些介意。 海姆达尔坚决摇头,“我不是为你考虑,我在为你们家考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科给别人办事,获得的报酬与他的劳动成果也不成正比,他自己对这项行动的意义也表现的懵懵懂懂,貌似什么都不懂,情报组织或许就是看上他这点加以利用,但他到底动机不纯。 威克多听了没再吱声,也没再坚持。 “正好,你回来了,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海姆达尔拉着威克多的手快步走进房间,拉开壁橱大门一边埋头翻找一边说,“你知不知道学校那种防御魔法要怎么设置?” 威克多起初有些不解,但马上想明白过来了。 “那种魔法不是一般巫师能做到的,无论我们学校还是霍格沃茨,那些魔法经由一代又一代的巫师改良完善,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和强大效用。” “这个我当然知道……在这里,找到了!”海姆达尔拿着一卷羊皮纸直起身子。“我有自知之明,效用近似就行,最重要的一点,要能屏蔽幻影移形和幻影显形。” “那是什么?”威克多看向他手里的羊皮纸。 “平时抄录下来的防御魔法的施展方法,还有一些是从霍格沃茨的图书馆找到的,”说到这里海姆达尔夸张的扬了扬眉毛。“还有一部分是从他们的禁书区里找出来的。”紧接着把羊皮纸抱在怀里,一脸警惕的说。“不要问我是怎么来的,我是个口风紧的人。” 口风紧的人会到处嚷嚷自己嘴巴严吗?威克多哈哈大笑。 乍看到两只大鸟儿落在树梢,那只小一些的白鸟发出尖啸,也许叫声刺耳,听在耳朵里没来由的带出些紧张感,科不安的抬头看向它们。 白鸟又叫唤了几声,科万分不解,脸上布满了迷茫之色,憨憨的举目与它对视。叫声停止了,若近距离的观察,会发现白鸟的眼中滑过一丝十分人性化的笑意。 金雕扇了下宽大的翅膀,白隼扭头看它一眼,而后振翅而起。 海姆达尔放弃化形,来到地上。 科的嘴巴张得老大,然后很快的,馒头脸一亮,眼睛又开始冒光。 “为了以防万一,我想在你家里设置一些防御魔法,你同意吗?”科愣愣点头,海姆达尔吃不准他到底明白没有,续道,“一些咒语可能需要我的男朋友协助,我可以带他一块儿去吗?”海姆达尔眼巴巴的望着科,科眼巴巴的回视,然后点点头。 发现他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海姆达尔只好又问,“你会幻影移形吗?” 科摇摇头,显得有些落寞。 海姆达尔也是这么猜测的,十有八、九每天化形飞过来。 “我和我的男朋友化形跟着你一起去,你看可以吗?” 科恍然大悟,一个劲的点头。 海姆达尔微笑道,“你带路吧。” 科的家在一条宽阔的马路边,屋子前栽着一棵枝繁叶茂的落叶松。海姆达尔打量周围的环境,房子与房子间连的不是特别紧密,虽然每栋房屋的外墙都涂刷着缤纷的油漆,但隐隐透着衰败的迹象,脚下的路面也不够平整,屋前的栅栏或者小门斑驳而陈旧。除了屋前的这棵松树,放眼望去,四周看不见别的树木,索菲亚的城市绿化可是世界驰名的。 这一切都昭示着一个信息,这片街区住户的经济实力与生活水平并不理想。 威克多站在松树下仰头望去,那一排排窗户让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和海姆达尔咬耳朵,“他家挺大的。” 海姆达尔在这方面的见识绝对比老爷多,“其中一个窗户或者几个窗户吧。” 他们随科走进入口处的老式双开铁门内,沿着灰扑扑的楼梯往上走,途中海姆达尔在楼梯转角处抓了下铸铁黑扶梯,那截扶梯喀的一声被他推了出去,要不是威克多反应迅捷一把搂住他,他就连着那截金属物掉到楼下去了。 海姆达尔惊魂未定的眨巴眼睛,与威克多对视一眼。 走在前面的科大急,噔噔噔的跑下来,“您、您没、没……” “没事没事,”海姆达尔指着那截仍在咿呀作响的断裂铸铁,东张西望后小声问,“不会找我赔偿吧?” 科被他带动的紧张起来了,二人恨不得立刻把扶梯毁尸灭迹。 威克多在旁边看着好笑不已,说:“趁现在没人,赶紧走。” “对对对,快!”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点头。 科慌慌张张的朝上跑去,海姆达尔紧随其后,忍俊不禁的威克多断后。 前方“啊”的一声响起一阵尖叫,威克多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去,就看见尖叫完的科正和一位穿着花哨T恤和两边膝盖各破了一个大窟窿的牛仔裤,顶着一头花里胡哨的彩色头发,耳朵上挂着一排骷髅耳钉的少年大眼瞪小眼。 少年率先回过神来,“吓死我了,你突然吼什么?!” 科的脸涨的通红——做贼心虚了,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少年貌似对科的闷葫芦反应并不陌生,看他这样也不多追问,眼睛一转,目光就落在他身后的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身上。 他眯了下眼睛。海姆达尔一直在注意少年的举动,尽管他已经十分注意掩饰,但人下意识的举动是很难更改的。 海姆达尔在心里默默拉高了警惕系数。 “你朋友?”耳钉少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对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笑了笑。“我和科是邻居,既然是科的朋友,有空常来玩啊。”说着就朝楼梯走去。 在与海姆达尔擦肩而过时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扫了眼他的五官,眉目清秀——可惜被浑身上下的五彩斑斓盖住了,眼睛弯弯的,似乎是个爱笑的人,给人一种想要去亲近的好感。 海姆达尔现在格外庆幸他和威克多出来时换下了巫师长袍,科一进入索菲亚就找个没人的地儿把长袍收了起来。 少年就像来时那样突然,走的干净利落。 直到进了房间,海姆达尔才问,“刚才那人是巫师?” “不,他是麻、麻瓜。”科很肯定的说。“在面、面包店工、工作。”一副很羡慕的口吻。 “面包店薪水多?” “嗯,还、还能把卖、卖不掉的面包带、带回家。” 海姆达尔突然回头抓住老爷的衣襟把脸埋进他胸口搓了搓,威克多被他的举动弄得啼笑皆非。 科不解道,“您、您怎么、么了?” “没什么,我在对曾经被我浪费掉的蔬菜忏悔。”海姆达尔一脸凝重。 科茫然的眨巴眼睛。 趁他俩说话的时候,威克多打量科的房间,就像刚才海姆达尔说的那样,这栋房子并非只有一家,科只占据了其中的一扇,或者两扇窗户——有一道小门通往别的房间,目前还不知道那个房间的陈设。 屋内摆设非常简陋,一张单人床,一只床头柜,两把椅子,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老式收音机,屋内没有衣橱,只有一个晾衣架一样的架子贴墙靠放,架子上挂着几件松垮垮的麻瓜便服。 威克多注意到衣架的另一头挂着一件外罩布幔的长形服饰,从外形看里面应该是一件长袍,不同于麻瓜便服的随意,这件长袍包裹的很仔细,从上到下包的十分严实,可见衣服主人对它有多么看重。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科生活的不易,威克多转眼看去,就见海姆达尔正和科说着什么,科一副懵懵懂懂的迟钝模样,海姆达尔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解释给他听。 在海姆达尔的坚持下,心有顾虑的科还是依老时间去便利店接夜班。 送他出门的时候海姆达尔说:“我们会在这里布置一下魔法,不担心我把你家搬空吧?” “搬、搬空?为、为什么?”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不明白就算了,开玩笑的。” “您可、可以去隔壁、壁玩……”科想了想,说。 “为什么?我又不认识你的邻居。” “就、就是刚才、才的那、那个……”科是个老实人。“他、他说你们可、可以去、去玩。” “他刚才说的吗?”海姆达尔耸耸肩。“我不懂保加利亚语,实际上他说了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明白。” 科一脸的遗憾,这傻大个头都没发觉他和海姆达尔一直在用德语交谈。 “快走快走,别迟到了,迟到会扣钱吧?!” 科点头。 “那还不快去!不能给老板留下任何扣钱的借口!” 也许海姆达尔的表情很像那么回事,科拔腿就跑,看那背影,很有点慌不择路的架势。 海姆达尔站在窗边朝外看去,透过浓密的松枝,远处的景象影影绰绰,这个房间的采光不是很理想,关键在于地理位置,房间的窗户正好对着外面的那棵松树。 挡住了光线,也挡住了风景,虽然,外面的景物本就乏善可陈。 虽然生活窘迫,但是科比他懂得生活情趣且童心未泯。科在窗台上摆了几只迷你盆栽,里面种着些花花草草,廉价但好活。科还用彩色糖纸贴满了床头一侧的墙壁,就像一堵装饰墙,糖纸表面如锡箔纸带着点反光,光一照上去幻化出一团团五彩缤纷,姹紫嫣红。 想想上辈子的自己,养了盆榆树,第一个冬天貌似就没挺过去,开春以后暴了星点绿芽,但就是长不起来,到了夏天人家的盆栽一树翠绿,再不济也是萝卜缨子,就他这盆还是要死不活的,一直到他死了那盆榆树还是那样儿。榆树比他命硬。 他原来也收集东西,不过不是糖纸,而是空易拉罐和塑料瓶,集到一定数量就拿去换钱。虽然换来的钱有时候连一次公交车都坐不上,但总比白白扔了强。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忍不住唏嘘,往事如烟,却恍如昨日。 “住在市区还是很方便的。”海姆达尔把油然而生的对前尘往事的感慨按捺了下去。 威克多刚才就觉得他在想什么,眼神都直了,看他装作若无其事也就没问,从身后抱住他,头略低,脸颊在他耳边亲昵的磨蹭,与此同时,眼睛与他一样,看向了窗外。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巫师一般并不愿意和麻瓜住的太近。”威克多说的很中肯。 和麻瓜住的太近容易被发现各种超乎寻常的端倪,这会给魔法世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谁都不想破坏保持了千年的平衡,巫师不想,被蒙在鼓里的麻瓜想必更不愿意。 “我知道你喜欢树林,我们以后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找定居地。”海姆达尔说。 有那么一阵威克多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着海姆达尔的耳朵说:“这可是你讲的,我全部都听到了,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目视前方的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片刻后,他拍拍老爷的手,“亲爱的,还有正事等着我们。” 眼下的氛围让老爷依依不舍的咕哝一声,然后不甘不愿的松开了海姆达尔。 “你放心,无论什么都会让你如愿的。”海姆达尔嘀嘀咕咕说着掏出了羊皮纸。 “你说什么?”威克多抓住他的下巴问。 海姆达尔摇摇头,但笑不语。 “科!”耳钉少年走进生意清淡的便利店,收银台后的科抬起头,憨憨一笑。 “这个给你。”耳钉少年把一个纸袋放在收银台上。 科见了直摇头,“不、不行,我不能收、收……” 纸袋里放着几个面包。 “都是卖剩下的,我这里还有,”耳钉少年把另一只袋子提起来示意一下。“那么多我吃不掉,丢掉了多浪费。” 一听要丢掉,科犹豫了。 “科。”耳钉少年揉了揉鼻子,支吾了一会儿,似下定决心般问,“刚才那两个人是谁?你朋友吗?”说完以后仔细打量科的表情。 科被问住了,瞪着眼睛楞在那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甚至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耳钉少年观察他的脸色,“不是朋友?” “他、他是……是、是,”科灵机一动。“他是科的,科的老师!” 耳钉少年惊讶的眨了好几下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是科的老、老师!”科貌似十分肯定的点头。 “他教你什么?”耳钉少年涌上一股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着。 科吭哧了半天,“……什、什么都教。”真难为他能这么急中生智。 什么都教?耳钉少年沉默片刻,而后一笑,“抱歉抱歉,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转头瞄了眼里间库房的方向,便利店的势利眼老板在里面对账。 “我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你小心点,别再让老板生气了。”耳钉少年挥挥手,离开了便利店。 耳钉少年出了便利店在昏暗的街道上慢慢步行了一会儿,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周身连绵闪烁着点亮,耳钉少年不动声色的拐进一条巷子,而后猛地加快步伐。在这条没有路灯一片漆黑的巷子内奔跑了大约百余米,在一扇门前有三格小台阶的入口处停下。 耳钉少年猫着身子敲响了房门,敲门声响过六下,门开了。少年左右张望,推门而入。 门内昏黄一片,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并不平稳的桌边,三头的枝状烛台放在桌中央,仅仅点亮了最上面的那支蜡烛。 耳钉少年一进门,四人立刻朝他看去,三男一女,都是和耳钉少年一样年轻人。光从外貌判断,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左右,穿着T恤、衬衫,牛仔裤,看上去和普通的麻瓜青年没什么区别。 其中年龄貌似最大的少年忍不住站起来,与耳钉少年一样,他的耳朵上也是琳琅满目的,鼻子上还穿了一个镶假钻的亮闪闪的鼻环。 “怎么样?”这位鼻环老大问。 “没问出什么。”耳钉少年摇头。 “跟那个白痴有什么好客气的。”唯一的女孩子顶着一个爆炸头,眼圈涂的像熊猫一样,嘴唇涂成黑紫色,像中了毒似的,十个指甲也没放过,一身乌漆墨黑,反衬的面容苍白无血色。 爆炸头女孩说到科时有着不加掩饰的轻蔑,神态没来由的带着股倨傲,给人一种不识时务的轻浮感。 耳钉少年没有作声,鼻环老大看了那女孩一眼,女孩委屈的瘪瘪嘴,不说话了。 另两个始终未发一言的男孩相互看了一眼,没有像女孩那样自作主张的发表看法。 “我认为那两个人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耳钉少年说。“我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认错,那确实是威克多·克鲁姆。你们想想,魔法世界的魁地奇偶像,跟我们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存在,没道理突然跑来跟我们过不去。” 也就是说他们太杞人忧天了?!另四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耳钉少年又说:“那些圣徒若要摆布我们实际上很简单,我们势单力薄,如果他们真准备现在为难我们,我们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分析形势吗?” 这话很有道理,四人渐渐安下心来。 爆炸头女孩泄气的嘟囔,“这种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不介意当麻瓜,但是也不想像老鼠一样成天提心吊胆的躲在洞里。”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他们的祖辈父辈都是格林德沃的追随者,有的是圣徒,有点不是,大战后期,他们的祖辈父辈干了一件在事成之后却被两个阵营同时唾骂的丰功伟业,“痛改前非”做了线人或者说叛徒——战争的提早结束有着他们的一份功劳。到如今,他们的祖辈父辈们已经不在人世,一了百了,后代们却要承接前人的罪孽,过着过街老鼠般四处躲藏的日子。 魔法世界不欢迎他们。 对这些少年们来说,他们不怕警察部队,他们怕的是那些将要代替格林德沃“替天行道”惩处叛徒、报仇雪恨的忠实圣徒。 “你继续盯着科。”鼻环老大吩咐耳钉少年。“即使嚣张如圣徒,他们也必须承认大局已定,现在早就不是格林德沃的时代了。科跟我们不同,他的祖父是德纳吉,在圣徒中很有号召力,他们需要这个巩固人心,他们当初舍弃科不就因为科那样的情况无法为他们所用。你猜测科正跟着那个金头发的学习魔法,如果确实如此,若是科学到了被圣徒们判定无法学习的东西,试想原本一无是处的人突然有了用处,而圣徒的情况又每况愈下……我估计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找上门。” “啊?那科?”耳钉少年不由得大急。 鼻环老大拍拍他的肩膀,“他不是有老师么,现在科是有人罩的。” 爆炸头女孩突然说:“我们是不是也该找个人罩着我们?凭什么那白痴能找到,我们却找不到……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爆炸头女孩发现耳钉少年眼神古怪的望着自己。 耳钉少年迅速转开目光,咕哝道,“太可怕了,她居然会说人话了。” 第478章 从报童到聊伴 科踏着熹微的晨光离开便利店,靠着耳钉少年的面包度过了一个不再饥肠辘辘的夜晚,科的心情很是飞扬,就连便利店老板钜细靡遗的巡店以及怀疑一切的刻薄唠叨声都没有往日那般让人感到度日如年。 开门后看见海姆达尔迎了出来不由得一脸惊讶。 “你吃饭了没?”海姆达尔鼓着一嘴问。 科摇摇头,又点点头——一个小时前他刚刚吃下舍不得吃的最后一个面包,与此同时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科面红耳赤。 “来来来,一块儿吃,做了你的份。”海姆达尔把科拉进房中,快手快脚的接过他手里轻飘飘的纸袋子放在桌上。袋子上印着超市的LOGO,猜测里面十有八九装着简单但不够营养的充饥食物。 威克多今天有比赛,半夜被海姆达尔赶回去休息,没想到一大早就来给他送吃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一副世纪末好老婆,不,新世纪好男人的体贴架势,不过最终还是被“铁石心肠”的海姆达尔赶回去补眠了。 被海姆达尔按坐在椅子上,又被塞了一个三明治,科看着海姆达尔大口嚼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海姆达尔用胳膊肘推他,“快吃啊,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能吃饱的时候多吃点。”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科对他的话很赞同,食物的芬芳不断刺激着嗅觉,嘴里的哈喇子越来越澎湃。科没再矜持下去,跟海姆达尔一起啊呜啊呜的大口吞咽。俩人注意到对方狼吞虎咽的吃相,同时露出个满足的傻笑。 酒足饭饱,简单收拾一下,科在桌边正襟危坐,海姆达尔看看他眼下的青色,说:“你先休息吧,等我下班回来咱们再继续学魔法。”结果看到科一脸的失望,海姆达尔失笑着挠挠头。 “那咱们就简单的说一些?”海姆达尔朝他眨眨眼。 科欣喜的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儿,拿着一支圆珠笔翻开小本一脸的认真。 “需要记录的东西确实不少,但不是现在,不急。”对他的勤勉好学送上赞赏的笑容。 海姆达尔看看周围,琢磨着下班的时候顺道带一块小黑板和一盒粉笔。 海姆达尔摸摸擦的锃亮的桌子,“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个房间和你昨晚离开时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科猛地抬眼,目光仔细的落在每一件物什上,就连掉在桌面上的三明治残渍也没放过。过了很久,他摇摇头,犯了错误似的低下头。 海姆达尔以一种鼓励的姿态拍拍他的手,科低落的情绪稍有缓解,但还是一副做错事儿的沮丧样儿。 “我和威克多——就是我的男朋友,昨天在你的屋子里布置了一道防御魔法,如果我们的魔法有效果,从今天开始,别的巫师将无法在你的屋子里幻影移形和幻影显形。”说到这里,海姆达尔把手按在科厚实粗糙的手掌之上。“告诉我,科,那些圣徒还有没有找过你?” 听到“圣徒”,科不由自主的缩了下肩膀,能让这么一个老实人噤若寒蝉,可见圣徒并没有留给他什么好印象,即便他是故人的子孙。想来也挺正常,圣徒又不是慈善机构,作为反政府组织,没必要树立亲民形象。 “没、没有……”科摇头。 “在外面不要轻易使用魔法,尤其在人口密集区,一旦使用魔法上面的监视员就会察觉到。魔法部当然不比圣徒,但免不了会派人来调查,即便只是形式化的走了流程也会很麻烦。”海姆达尔语重心长。 科一时间还无法领会到“麻烦”的深刻含义,但绝对听从老师的教诲,马上点头表态。 海姆达尔收回手掌,淡笑着把话题拉回到刚才,“监视的工作你可以照旧,别急,听我把话讲完,”海姆达尔让他稍安勿躁。“我每天下班都会来你这里遛一圈,你监视你的,我遛我的,到时候咱们说个时间在你家集合。” 科起初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儿想明白过来了,用力点了头,意思记下了。 “我的本事还不到家,即使有威克多的帮忙也掩饰不了我半瓶子晃荡的水平。”海姆达尔自嘲一笑。“这个房间设置了防御屏蔽,除了无法进行幻影移形和幻影显形之外,只要不是高难度的魔法,一般人是察觉到不到这里的动静的,所以在这里给你上课比外面安全。” 海姆达尔给了科一些消化的时间,等他想明白了,继续说:“平时不要随便让人进家门,若是认识的老朋友另当别论,陌生人和不怎么熟悉的人不要随便往家领,动物也是。” 科一边听一边毫不犹豫的说:“动物不、不往家带,养不、不起,也、也危险。” 简单的一个回答让海姆达尔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以后谁说科傻,他跟谁急! 离开前,海姆达尔嘱咐他好好休息,“睡醒了以后感受一下房间里的氛围,我相信你能察觉到不同。”递给他一本薄本子,上面记录了简单的咒语和它们的效用以及使用方法,还有一些心得体会和诀窍。 这是海姆达尔利用凌晨那段时间写好的,让科不用费很大的劲就能看明白。海姆达尔曾尝试给他带些咒语书,貌似书面语言科理解起来很困难,海姆达尔就替归纳归纳再归纳,务必力求言简意赅,简单明了。 海姆达尔认为科一旦学成,前景可期。 科虽然不聪明,老天关了一扇门,自然会另开一扇窗,科使出来的咒语强度颇高,一次被他的缴械咒打中,手掌麻痹了大半天才缓过劲来。 海姆达尔不是没被缴械咒打中过,咒语效果这么持久他亲身尝试下来却是第一次。 海姆达尔走了以后科半天都没动弹,反复琢磨着该怎么样去感受察觉,等他反应过来一个小时快过去了,想到海姆达尔临走前的耳提面命,赶紧冲进狭窄的盥洗室用冷水简单的冲了冲,换了身干净衣服爬上床。 掀开毯子,认真的拍松枕头,下一秒他却望着自己的双手发起呆来。 他的双手一直戴着手套,自从父亲获罪被俘的消息传来,母亲就连夜为他弄了这副手套,不知不觉戴了十多年了,颜色尽褪,边缘磨的翻卷起来,从未在人前摘下。若有人提起,他就用母亲告诉他的理由——被烧伤,手套是用来遮丑的。当初面对待人苛刻的便利店老板,科也难得坚持了一回,好在别人认为这是个人隐私,也就不了了之了。 科慢慢的,慢慢的躺下,拉过毯子盖在身上,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眼神儿直直的。 幻影移形前,海姆达尔伸出戴着一截连手套的龙皮护臂,斜眼瞧国王,一脸小人得志的张狂笑容,“咬吧,别客气。” 这护臂可是专程为了国王准备的。 国王确实没客气。 幻影移形的那一刻,嗷的一声尖叫响起,霍林沃斯法官遗憾的摇摇头,真是自作自受。 二人一动物出现在赫丘利斯监狱的回廊中,国王像某次那样犹如呕吐般急不可待的吐出嘴里的东西。 狠狠一大口,全咬在他手腕上了。海姆达尔抱着胳膊泪流满面,它咋知道哪里是护臂的薄弱环节? 解开护臂发现破了层皮,但没流血,虚惊一场,海姆达尔眉开眼笑了,这金加隆花的值。霍林沃斯白了他一眼,刚才叫的跟杀猪似的。实际上不是海姆达尔孬,他这是有心理阴影。 贫血人士比他们早到一步,正在和监狱长大眼瞪小眼。监狱长仍是那副缺少日照的干枯样儿,与小脸儿惨白的贫血人士恰好凑成一对。照老规矩,海姆达尔谨小慎微的从监狱长手里接过报纸,换来监狱长一个友善的淡淡笑容。每次朗诵的报纸都由监狱长亲自安排,按规定犯人是没有资格接触外界事物的,那位前魔法部长是百年一出的特例。 尽管如此,也不是什么报纸都能往这里送,海姆达尔就从来没给部长先生读过时政要闻,连民生问题都甚少接触,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重要决定议案更是闻所未闻,光是些争风吃醋含沙射影的八卦新闻,或者某国某部长的陈词滥调。 记得有一次还夹着一份福音,部长先生倒是不忌讳,给上帝唱的赞词他一字不差的听了一遍,完了以后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上面让他改过自新,一心向善,把人关在里面还不忘做思想道德教育,可谓苦心孤诣。 海姆达尔有时候忍不住想既然宣判了终身监禁,剥夺了一个人毕生的自由,又何必多此一举。 从上一次开始霍林沃斯就不再盯着他,而是让他自己行动,这一回则由国王随行。 部长先生还是老样子,嗯,在监狱里即使想改头换面也缺乏实现条件。 海姆达尔也就免了和他心口不一的寒暄,其实海姆达尔不知道和一个做了二十年牢的人要怎么打招呼,这方面没有研究过,应对生涩,未免闹得彼此心堵,干脆跳过。 国王的存在确实有威慑力,海姆达尔发现形容枯槁的狱守会绕开他们走,在与他们擦身而过时漫不经心的姿态会紧张的收敛起来,等它们飘远了又恢复常态。 “那是猎杀浩克?”栏杆后,默不作声的魔法部长缓缓开口。 这是除第一次见面以来,部长先生第二次与他说话,老实说,海姆达尔受宠若惊了。 这位部长先生给他的感觉不像是受牢狱之苦的人,他的神态,他的镇定自若,他的慢条斯理,就和海姆达尔平常在巫师联合会看见的那些高级官员们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端庄尔雅,气定神闲。 那些大官们悠然是因为他们高官厚禄,一览众山小,眼前这位固然位高权重但已经是过去时了,可见他的教养已经深入骨髓。 是好面子也罢,是气节也好,海姆达尔愿意尊重他这点“拿乔”。 所以,尽管监狱长叮嘱过他不要和犯人说太多话,以免听了不该听的影响情绪——实际上就是怕被煽动——海姆达尔还是决定搭腔。 “对,它是上面给我找的搭档。”海姆达尔笑了笑。 执行任务的时候即便只是毫无作为的驻守,国王也不会像犬类那样吐着舌头安静的蹲坐,而是保持一种能随时扑杀的姿态,目光锐利,时时保持警惕。 以国王的条件重归警察总队一定能过的如鱼得水,被探员们奉若至宝。 这个时候海姆达尔才明白当初教官们说大材小用是什么意思,让一只受过训练且上过战场的猎杀给他看门儿确实委屈了人家。 即便国王杀气滔天,让人不寒而栗,部长先生仍旧面色淡然:“我还以为霍林沃斯会给你配一只嗅血。” 海姆达尔没有作声。 部长先生没有在意,“你叫什么名字?”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斯图鲁松?北欧的那个?” “对。” 部长先生突然闭了闭眼睛,依照以往的经验,海姆达尔以为可以收工了,谁知对方睁开了眼睛。 “请开始吧。” 海姆达尔一听,把已经落成一叠的报纸又摊开,安坐在牢笼前朗诵,拜这位前部长所赐,他的俄语有了质的飞跃,还从千篇一律的朗诵中渐渐摸索出一条声情并茂的方式方法,海姆达尔有时候臭美的想再练练说不准能去参加朗诵比赛呢。 海姆达尔一边读一边悄悄打量栏杆后的部长的神情,这副尊容哪里是在听让人啼笑皆非的小道消息,完全是在开国际峰会么。 因为有了那一次与众不同的见面,海姆达尔回去以后跑去资料室翻出了当时的旧报纸和这位部长的个人资料和简历。那真是一份任谁看了都会自愧弗如的生平介绍,除了最后戛然而止也是最致命的鲜红色被捕、审判、入狱等字样,他镶金嵌银的人生一帆风顺到让人嫉恨的发疯。 “他的运气很不好。”情报组长在向海姆达尔汇报有关爱沙尼亚前魔法部长的事迹时这样感慨。“正好赶上魔法世界庆祝大战胜利三十周年,那样的敏感时刻无论撞在哪一位法官手里绝不会轻判,如果早一年或者晚一年,也许还能网开一面。” “也是舆论导向所致,媒体有时候把人捧得飘飘欲仙、忘乎所以,有时候却让人万劫不复。”情报组长又道。“那真是一场出色的政治秀,听说那一年爱沙尼亚威森加摩受理这位前部长案件的法官正是下一任魔法部长最有利的竞争者。听说他们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恰恰就是这位好友,在审判中声泪俱下的煽动所有法官、审判员以及旁听的巫师们恨不得直接给前部长一个阿瓦达以除后患。”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就是现在爱沙尼亚魔法部的那位分会主席?” 情报组长对于他的消息灵通并不意外,点点头,一副喟叹感怀模样。 海姆达尔却没从他眼里看到什么唏嘘之情,天之骄子落入凡尘,摔得浑身是泥再难翻身,底层人士能有几个感同身受,或许会感伤,那只是寥寥数语就完事的,感伤过后也许还有那么点幸灾乐祸,哪里会真的为那位部长伤心落泪。 海姆达尔淡淡一笑,不动声色的看他作秀。 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情报组长讪讪收了表情,“说到底也是他自己不好,如果他当年审判时不这么泰然自若,供认不讳,哪怕在宣判的那一刻喊一声冤枉,装疯卖傻,掉两滴眼泪,而不是整个审理过程说别人故事似的冷眼旁观,刺激了爱沙尼亚威森加摩的自尊心,认为他藐视法庭,没能博得在场巫师的同情心,我想他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您是知道的,他在位期间爱沙尼亚在国际上出过几次风头,他变革落实的几项政策反响都很不错,他在巫师中口碑很好。” “他确实杀了人。”海姆达尔好笑的提醒他。 情报组长耸耸肩,“那又怎么样,逍遥法外的大有人在。” “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猛地回过神来,看见部长先生看着自己,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抱歉,”海姆达尔扫了眼刚才读的八卦,是某国政要的结婚报道,随口道,“结婚就是另一段人生的起锚。” 部长先生当然看出了他的敷衍,并不追问,点头道,“你说的对,不过寻找人生伴侣是不可懈怠的大事,不然就会像我一样。” 海姆达尔惊讶的望向他,难以相信他会对自己说这些“隐私”。 “我的妻子就是父母给我安排的,”部长先生不带感情色彩的说。“当然的温柔可人,端庄大方,妩媚动人,也当然的……呵,如果我当年稍微有点头脑,尝试不对父母那么惟命是从,尝试在适当的范围内反抗一下,或许我的人生就大不相同了。” 部长先生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没有自暴自弃,也看不见追悔莫及,单纯的看不见丝毫别的情绪。 海姆达尔心想难怪情报组长会有那样的判断,如果他也是二十年前的审判法官之一,他会毫不犹豫的依法办事要求严惩,这人……冷静的有点过头,让人没来由的产生挫败感。 第479章 金三角VS银无穷 “辛苦了。”霍林沃斯对海姆达尔点点头。 “今天晚了。”监狱长指了指旁边的纸篓,海姆达尔把报纸丢了进去。 “我和部长先生说了会儿话。”海姆达尔认为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问心无愧。 监狱长微微眯了下眼睛,毫不掩饰他的不快,海姆达尔镇定的与他对视,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片刻后海姆达尔垂下眼,低眉顺目的退到了霍林沃斯身后,他已经表明了态度,没必要和比自己大好几级的官员死磕,点到为止就好。 贫血人士向来不参与巫师的纷争,靠在墙边看热闹,不打圆场,不搅混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霍林沃斯好笑的扬了扬嘴角,与仍板着脸的监狱长的视线对上,后者僵硬的转开眼。 海姆达尔是国际威森加摩的人,即便对其工作不满,监狱长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训斥,大家分属不同部门。监狱长由当地政府委派,算是国家干部,海姆达尔隶属国际组织,不是一个老板。 虽然不存在直接利害冲突,赫丘利斯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闹了矛盾平白给犯人看笑话。 霍林沃斯对海姆达尔的处理方式还算满意,不一味的从令如流弱了IW的士气,但也不能一味的顶撞耍横,分寸拿捏很重要。 出监狱时,心情不错的上司发话,“今天就让国王跟你回去吧,明天上班带回来。” 海姆达尔看了眼国王,国王老神在在的迈着步子,貌似一点都不为自个儿的食宿问题担心,看准了海姆达尔不会虐待它。 在巫师联合会大门前又交代了几句,相互道别,霍林沃斯进了大门,这位工作狂貌似从来没准时下班。 “约翰先生,请留步。”海姆达尔叫住了欲往另一个方向去的贫血人士。 贫血人士回头看他,动也不动,海姆达尔快步迎上去。 “我上次跟您说的那事儿,您看……” 实际上海姆达尔最近一直想找机会当面问问他关于那些久久鸭蝙蝠的下文,可这位看上去挺机灵的却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看不懂他的暗示。海姆达尔觉得他都快把眼睛挤成都斗鸡眼了,人家还是那么不动如山,就算没有进展,您老好歹知会一声吧。 过了片刻,贫血人士方才“哦”了一声,海姆达尔惆怅了。 “您不会忘了吧?” “我忘了跟你讲了。”所幸贫血人士不至于那么没心没肺。 海姆达尔干笑两声,“那么?”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交给我们处理吧。”贫血人士没卖关子。 海姆达尔喜出望外,那不正好么,还替自己省事省力。海姆达尔不打算寻仇——即使当面对质也不能把他流出来的血再返还回去,难不成咬人吸血鬼一口?他就是为了杜绝后患,别再出同样的事儿。 “他不会再跑出来胡作非为吧?”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求保证。 “吃人血怎么是胡作非为呢?” 海姆达尔深深滴觉得他俩有代沟,决定换种方式,“你们能处理好?不用巫师帮忙?” 这回是怀疑人吸血鬼的办事能力了,想当然的捱了记白眼。 “那个同伴坏了规矩,严惩不贷。”约翰先生丢下这句话十分潇洒的走了。 海姆达尔没功夫纠结他的失礼,心中大定。贫血人士从前跟他说过,吸血鬼与巫师间是求同存异的忍让互助关系,谁也不能越界管闲事。吸血鬼社会有一套他们自己的行为模式,一旦有巫师或者吸血鬼触犯了这条底线,将交由各自人马去处理。 就好比海姆达尔的久久鸭蝙蝠事件,巫师驱使吸血鬼对巫师使坏,巫师告上门来了,吸血鬼社会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万一巫师决定插手……谁都不愿意看见保持了千百年的平衡被打破。 说到底在孰是孰非的问题上吸血鬼始终比较被动,所以反应速度相对比巫师迅捷,不关其它,主要是他们生育力极低,人口比巫师少。 无怪乎有那么一句话:人多力量大。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海姆达尔把国王安置在前厅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飞奔进电梯。 到了楼层就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国际裁判理事会的休憩区,差点与出来的巫师撞个四脚朝天,点头哈腰的跟人道歉,在得到谅解后奔到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告示板前驻足观望。 火神队、火神队、火神队、火神队…… 在全球魁地奇比赛进程告示板展示出来的正在进行或者即将进行的比赛告示前,海姆达尔花了点时间找到了阿拉斯托火神队的比赛情况。 60:260,火神队以二百分的落差大比分领先,金色飞贼目前还逍遥在外,就算对方找球手抓住了金色飞贼结束了比赛,相信火神队也会是笑到最后的。 海姆达尔对着告示板“呵呵”傻笑,附近来来往往的巫师们不禁频频侧目。 罗多彼庄园后方的带池塘的小花园。 “……因为种种原因,今天国王会暂时住在这里,大家要好好相处。”海姆达尔看看动物们的反应,嗯,从容不迫,颇有大将风范,不错。“那就解散吧。”拍了拍手掌。 豆荚是第一个蹿回屋里去的,这个点是各大巫师报纸的上门递送时间;紧接着小八驮着小面包妹妹继续它们每日的林间探险,实则糟蹋当地动物的觅食活动;唯独剩下奶糖与国王虎视眈眈,就像古装片里狭路相逢的武林高手,摆着款儿,端着架子,号称以不变应万变,实际上就是摆谱不愿意先动手以免落于下风。 海姆达尔笑了笑,回屋换衣服去了。 路过一楼的一扇窗户时发现普洛夫立在那儿望着小花园方向,看到他过来,忙说:“让猎杀浩克待在那儿不妥吧,奶糖是客迈拉兽。”一山不容二虎。 “打是亲骂是爱,让它们先自己亲近亲近吧。”海姆达尔没心没肺的说。 普洛夫无语了。 “它们聪明着呢,知道分寸,不会闹出性命问题的。”海姆达尔对自家的动物们很有信心。 海姆达尔看着科的脸沉默片刻,科紧张的低下头,老用大手去抓高凸的瓢,可怎么也挡不住海姆达尔穿过那几根欲盖弥彰的手指落在他脸上的目光。 海姆达尔看他这样无奈的叹口气,心想我看上去像大老虎吗?不就是多看了几眼么,为什么怕成这样? 其实科的心态就跟小学生没做完家庭作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时那种对手指的忐忑差不多。 “没睡好?”海姆达尔说。 科点点头,“……睡、睡不着。” “在想什么?” 科一时间没说话,海姆达尔也就是顺口一问,不打算砸人家的砂锅,谁没个不想让人发现的烦心事,于是拿出带来的小黑板在屋子里到处比划。 科径直低头不语,等海姆达尔终于找到个满意的地方搁好黑板,并拿出一支粉笔放在黑板下的勾里时,科猛抬起头。 “老师……” 海姆达尔回头,一脸惊讶道,“你叫我什么?” “老、老师!”科的神情很郑重。 “不敢当。”海姆达尔摇手。 科很坚持的看着他,海姆达尔与他对视片刻,败下阵来,这孩子真执拗。 “你可以叫我里格。”海姆达尔尝试循循善诱。 “老师!”这一声铿锵有力,难得的没有一点结巴。 别看斯图鲁松室长一副坐立不安,怕误人子弟的心虚样儿,心里美着呢,要不是为了面子,早就飘上天去了。 海姆达尔故作正经的咳嗽两声,算是默认了自个儿的新职称。 “你刚才喊我是为了什么?有什么问题吗?”马上开始摆老师的款儿了。 科把两只手举起来,海姆达尔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科一脸的慎重与决绝,料想必定有为难的事情,不敢大意了,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老实说海姆达尔从头到尾没把这双手套放在心上,最近这段时间没少见这东西,貌似和格林德沃沾边的巫师都爱戴着它们,仿佛是一种组织装扮,类似制服的性质,所以当初乍看到科也戴手套,又穿着情报组织的斗篷,就没往心里去。 难道不是这样吗? 科褪去手套,露出一双粗糙的手,他的手指粗大,指尖扁平略方,指甲修剪的很秃。海姆达尔把两只手翻来覆去的看,什么都没发现。 “这、这里。”科把手背举给他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海姆达尔纳闷了一会儿,但见他一脸肯定,想了想,拿出魔杖,杖尖对准他的手背,轻声说:“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科点头的同一时刻,魔杖爆出一团亮银的光芒落在他的手背上,双手手背如置于烈火上烘烤,渗出了火辣辣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感愈发强烈。 金色的光芒自手背上陡然间喷薄而出,海姆达尔脸色一变,加大了魔法的输出,金色与银色激烈的碰撞,如两个短兵相接的铠甲武士,金戈铁马一触即发。 手背上的皮肤撕裂般的痛楚,科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落,他咬紧牙关,克制住想要把手收回来的冲动。 海姆达尔也是一头的汗,他看看一脸痛苦的科,说:“要不算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等会儿即使你哭鼻子我也会继续下去。” 科摇摇头。 “好吧。”海姆达尔的目光落回他的手背,不敢放松手里的力量,两团光芒激烈的缠斗,混合交融在一起忽明忽灭,忽金忽银,直到银色光团猛然间夺得先机光芒四射,海姆达尔狠狠咬了下牙,一字一顿道,“给、我、出、来!!!” 所有的斑斓在那一瞬土崩瓦解,碎裂成片,稀稀落落,不复存在。 原本空无一物的双手手背上赫然出现了两个暗金色的三角图腾,表面流转着暗红如血的光晕,光晕稍纵即逝,带出一条灿金色的尾巴。 NND,原来是这东西,自打那次被圣徒暗算,海姆达尔就得了三角躁郁症,一看这形状就气不打一处来。 科一眨不眨看着那俩金三角,貌似第一回见。 突然想到情报组织那群人手背上没这东西,他们只是戴着一双有类似功能的手套,而科这个就像给猪戳盖合格章一样,是直接敲在皮肤上的,跟情报组织那群人就不是一个档次了。 “你不是说你不是圣徒吗?”海姆达尔斜眼瞅那俩三角,越看心情越不美丽。 “我、我不是、不是……”科怕海姆达尔误会他撒谎,很着急。 “这是谁给你弄上去的?”海姆达尔问。 “我不、不知道……”科一副费解的样子。“我懂、懂事以后、后就有、有了,妈妈、妈说不能给别、别人发、发现。” 普通人本就看不见,也并非所有巫师都能觉察到,戴手套不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想到科的身份,海姆达尔又有点明白了,他戴了手套比不戴手套让人放心。 至于这个盖章的人…… 不会是他祖父,他祖父已经不在了,如果是他爸爸……要是他爸爸就好解决了。不管他父亲是否在世,那已经是进了监狱半截入土的,如果海姆达尔把这个标志抹消掉即使他父亲察觉到也鞭长莫及,力不从心。 怕就怕是BOSS本人的手笔,转念一想,即便是格林德沃本人弄的又如何,现在圣徒活动渐有抬头之势,这么多年世界和平的懈怠,各国警力疲软,被圣徒钻了不少空子搞非法集会,格林德沃若想东山再起早就出来了。 又想到刚才科见了金三角的陌生神态,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显现过,说明……海姆达尔安心不少。给自个儿心理建设了半天,到底还是不敢正面挑战人大BOSS,万一人家正好闲来无事……遂决定曲线救国。 海姆达尔的魔杖一直就没撤走,主要是他强行逼出了定位咒,如果操作不慎科的这双手就废了。没错,在海姆达尔看来这个似是而非的咒语貌似和定位咒语很接近,他曾经请教过卢修斯黑魔标记,在卢修斯的描述与书本的结合下,海姆达尔认为黑魔标记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类似定位咒语。 伏地魔本身就是雷达,他为各食死徒标记黑魔标记,实际上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操控他们的行动,要不然也不会得到食死徒们的一呼百应,更不可能随时召唤他们。(PS:这些都是自个儿瞎编的,大家看看就罢,表当真。) 科的这个比一般的黑魔标记复杂,但原理应该是一样的。 海姆达尔的魔杖正联结着手背上的标志,能够看见二者之间被一条金色的弦连接着。 “我给你改改,还是会疼,你忍着点。”海姆达尔说。 科点点头,一副全然信任的样子,海姆达尔表示压力很大。 银色的光芒通过金弦源源不断的输送到科的手背,力透手背般的金三角在银光的侵蚀下逐渐黯淡,暗红色的光晕激烈的游动,在银光中急速流转,横冲直撞,似在抵抗银光对金光的同化。 这一下,苦情戏重演,流汗的流汗,痛呼的痛呼,俩人又一脸悲剧了。 海姆达尔腹诽格林德沃,你丫好好的正经事儿不做,整这么个复杂棘手的金三角做什么?!不务正业!!! 在肚子里翻来覆去的说人格林德沃的坏话,当他唾骂到第十六遍时,金光终于系数散去,暗红光晕在银光的包围中消融溃散。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好像跑了一趟一万米马拉松似的浑身虚脱,汗流浃背,再拖一会儿他就要脱水了。 大BOSS就是大BOSS,不是一般人能揣度的,改他一个定位咒痛苦成这样,海姆达尔心想以后再不能蛮干了。 科顾不上疼痛,带着黑眼圈布满血丝的小肿泡眼睁的大大的,就见那一对金三角,不,现在是银三角了,在手背上一点点发生扭曲变形,扭曲的过程极其缓慢小心,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又一帧,却又牵动人的敏感神经,至少科就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过去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新的标志在科的手背上成型。 一双银光烁烁的莫比乌斯无穷大图腾。(就是这个∞) 科愣愣的看着它们,一时间有点缓不过劲来。 就在科愣神的当口,那道由金转银的弦悄悄从手背上脱落,在空中划出银色波澜,翻滚着没入海姆达尔的魔杖杖尖,魔杖在吞噬了所有的银光后啪嚓爆出一团银火光,貌似在说“我吃饱了”。 看科还是那呆呆的模样,海姆达尔就让他把魔杖拿出来,科虽然脑子拐不过弯来,却还是一样的听话,马上照做,之后又在海姆达尔的指导下把自个儿魔杖杖尖对准了已经自手背上慢慢消退下去,只剩点点星光的莫比乌斯。 “说老师。”海姆达尔说。 “说老、老师……” 海姆达尔一头黑线,抹了抹头上汗,又道,“老师。” “老师……” 下一秒,莫比乌斯犹如沉寂在水底的新大陆排山倒海一跃而出,在手背上轮廓清晰的浮现。 同一时刻,海姆达尔的魔杖杖尖银光大盛。 科憨憨的看看手背上的莫比乌斯,又看看海姆达尔的魔杖,过了一会儿,咧嘴笑了,小肿泡眼闪闪发光,就和手背上的莫比乌斯一样璀璨。 第480章 是她不是他 当海姆达尔一脸严肃的用自己的魔杖对科的双手手背不停摆弄,科提心吊胆屏息静气,以为久的过去了一个晚上实际上却是二十分钟以后,海姆达尔收回魔杖,大声宣布他可以不用再戴手套了。 科才敢把自己飞扬的情绪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普通程度的咒语无法逼出此标记。”海姆达尔充满信心。“原来给你标记的巫师是个高手,我在原有标记的基础上做了变动,沿用了这个咒语的隐蔽能力。定位咒现在是属于我们的,只有我能掌握它,圣徒已经无法通过这个咒语掌握你的位置了——如果他们原本能这么做的话——所以恭喜你亲爱的,不用再‘畏手畏脚’了。” “太、太好了……太好、好了……”科喜出望外。 不确定他是否听懂了,看他笑得欢天喜地,脸颊泛出激动的红色,海姆达尔的嘴角翘了起来。 “你不是说周围人都以为你有烫伤么,为免被怀疑,出去上班的时候还是戴着,回家以后可以脱了。” 科兴高采烈的点头。 “哦,这么晚了!”海姆达尔一眼扫向床头小柜上的闹钟。 科与海姆达尔一同跳了起来,夜班迟到了! 师徒俩就像两只无头苍蝇,慌慌张张的出了房间,在大门口短暂道别后,一个朝左一个奔右。若站在他们分开的点上观察,你会发现,他俩慌不择路的匆匆背影看上去竟是如此相似。 有其徒必有其师。 海姆达尔走在洒满灯光的林道上快步往庄园赶,路灯随步伐忽明忽暗,永远保持身前一米身后一米处亮如白昼。 庄园前门近在咫尺,海姆达尔停下步伐,少顷,清亮的说话声自后方传来。 “这么晚才回来?” 是威克多。 海姆达尔惊喜的转身,抓住威克多递过来的手,亲昵的拥抱亲吻,片刻后,威克多看向他刚才注视的方向。那是灯光辐射的最外沿,黑暗中隐隐看见两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奶糖?”威克多眯起眼睛,另一个大家伙他不认识。 “还有国王。”海姆达尔无奈的摇头,他都从市区溜达一圈回来了,这俩武林高手还在这儿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呢。 “国王?”威克多恍然。“就是警察总队给你配备的那只浩克?怎么带回来了?” 以海姆达尔这小外援级别,也不是警察总队的人,公家的动物一般不给往家领,只有一些老资格的且和动物搭档之间建立起了如影随形的默契的探员才被允许。 “暂时的,留一晚,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上班。”海姆达尔说。“所以我打算让国王在庄园后的小花园里待上一晚,”说到这里无可奈何的挠挠头。“我忽略了客迈拉兽的地盘意识,这些年奶糖没遇见过能威胁到它的动物,可见我对猎杀的认识仍然停留在表面。” “你打算怎么办?”威克多搂住他的肩膀,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胳膊,迈步朝前离开林道跨进林中。 “比赛怎么样?”海姆达尔貌似不经意的问。 “什么比赛?”老爷说。 海姆达尔转头,光线被甩在身后,威克多的面容陷入阴影中,模糊了神情。如果他刚才在回答时刨除一开始的迟疑,海姆达尔相信他和表面看上去一样若无其事。 海姆达尔转回头,压下飞扬的嘴角,一脸冷漠的说:“我去裁判理事会看到你们以二百分领先,后来怎么样了?谁抓到金色飞贼了?我记得你们队上有一个叫威克多·克鲁姆的家伙,是个找球手,在国际比赛上出过几次风头,听说有那么点本事,崇拜者不少,是不是他?” 接二连三的吻重重落在了海姆达尔的头顶,老爷几乎把整个重量都压在了海姆达尔身上,带笑的声音不停呼唤海姆达尔的名字。海姆达尔被他伸进衣服里的手撩拨得痒痒的直发笑,接下来,吻变了味道,湿滑柔软的舌头擦过海姆达尔的太阳穴,舔舐海姆达尔的耳朵、鬓角,再滑动到下巴,斯图鲁松室长忍不住呻吟。他们密集的呼吸声交融在一起,远处的光源末梢触摸着他们,昏暗的环境挑逗感官,触感变得清晰,清晰到让身体发疼,天地都笼罩上一层情色与暧昧。 意乱情迷间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朝后倾倒,后背撞在一棵树上,头顶上方响起一阵沙沙声,海姆达尔猛然间惊醒,与此同时威克多也停了下来。他们喘着粗气拉开彼此的距离,发现对方脸上残留的欲望、懊恼以及深深的难以置信——差一点就那啥野X了,不由得相视而笑。 海姆达尔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又抚顺威克多的衣襟,威克多帮他扣好刚才被自己解开的纽扣……嗯,有两颗因为不耐烦用力过大崩坏了。 威克多拿着扣子在海姆达尔的衣服上装模作样的比了比,然后没事人儿似的把扣子收起来。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的破坏了,老爷俨然是“纽扣终结者”。 “我们正要去干什么?”海姆达尔装作毫不知情,故作正经的问。 威克多忍住笑意,淡然道,“奶糖。” “哦!”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点头,转脖子一瞧,哪里还有那俩动物的身影。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它们上哪儿去了?” 威克多耸耸肩,刚才太全神贯注了,没注意。 不远处轰然传来野兽的嗥声,一声比一声短促尖锐,然后就是什么东西倒下来的稀里哗啦的震动,伴随着人的尖叫在夜色中回响。海姆达尔脸色大变,嘴里嗷嗷咆哮“打架不给饭吃”拽着老爷往声音的出处——小花园——奔去。 科把垃圾桶从仓库挪到便利店后的小巷子里,老板走到仓库入口处,看他吭哧吭哧的忙活了一会儿,说:“全部搬完了马上去柜台,上班时间别随便搭理别人,要是有人让你干这干那你也要拒绝,有问题让她们来找我!” 老板斜眼一瞪隔壁门儿的小酒馆,本来暴露在灯光下的几个女人顿时缩着脖子退了回去。便利店的左邻右舍们总爱指使科帮她们做白工,科为人老实,人家来求他不懂得拒绝,他本人觉得自己力气大,看这些姑娘大妈们人单薄力气小,自然就责无旁贷的卷起了袖子。 老板每每想到这里就来气,这个傻大个儿,又不是出钱请他来做慈善的,耽误掉自己多少生意!花钱本就是为了减轻自身负担,没想到最后还是自己站起了柜台。 老板越想越郁闷,本来长的就像电影里的大坏蛋,不怒而威,怒起来那就是吓了。刚才这附近还有点人声的小巷子眼下鸦雀无声,大家都吓得跑回各自店里去了。 科老实巴交的站在那儿不吭声,老板对他貌似听话的反应很满意,转身回去了。 科望着素有刻薄之称的老板的背影傻笑两声,海姆达尔曾经打听过老板的风评,老实说真不怎么样,尤其是附近邻居,对他的意见老大,所以当面询问科店主待他如何,科一口咬定店主对他很好,海姆达尔是不怎么相信的。 但科一脸的坚持不动摇,海姆达尔又细心留意了一阵……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老板是好人。科始终这么认为。 科弯腰举起最后一只沉甸甸的垃圾桶,不远处,路灯照不到的死角钻出一个浑身上下被斗篷包裹住的影影绰绰的人影,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来了。 十天一回的工作汇报再度来临,这一次科不像以往那样忐忑。他是有准备的。他手边有一本海姆达尔给他写的汇报进度簿,每一次汇报多少该说些什么,海姆达尔都为他规划好了。里面的内容虚虚实实,似是而非,对付高度戒备的对象也许行不通,但是对付这些不太把科的工作看在眼里,只是废物利用走个过场的情报组织成员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问你问题时不要马上回答,等一下再说。”海姆达尔嘱咐他。“汇报的时候千万不要让自己往口齿清晰的方向努力,拖腔拖得比平时长一些也没关系,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举一反三,更不要一针见血,越模棱两可越好。” 海姆达尔对科有些不放心,跟他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他其实一点都不傻,脑子有时候也挺好用的,就是反应比常人慢。 这块原石是我看上并挖出来的,在把他打磨成可以独当一面的金刚石之前,谁都不能和我抢!这是斯图鲁松室长霸气实则闷骚的宣言。 就像海姆达尔吩咐的那样,科放下垃圾桶,低眉顺目的站着,眼神有些闪躲。其实这不是演戏,科对这些圣徒或者非圣徒的追随者打从心底里感到畏惧,他这是本色演出。 对方已经习惯科的这副怂样了,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情报组织这位专门负责和科联络的巫师闲庭信步的走近,等欣赏够了科满脸的惧意,才大发慈悲的开口。 “有什么情况快说,我忙着呢。” 科想了想老师让他背诵的汇报情况的第一条:“有、有蝙、蝙蝠……” 对方愣了一下,“说仔细点。” 科抿了抿嘴,“……一、一大群、群蝙蝠、蝠,咬、咬人……” 对方皱起眉头,“咬了谁?斯图鲁松?” “对、对。” 情报组织的这位巫师陷入了沉思,进入七月以后他们就很少在外面奔波,有意识的收敛动作,这事儿他们还真不知道。 “那斯图鲁松现在?” “回、回家……” 也就是说本人没事。情报组织不耐烦听他结结巴巴,挥手让他闭嘴,科听话的闭紧嘴巴,垂头盯着地面上的斑斑污迹发呆。 “很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情报组织的巫师当机立断的准备告辞。 老师告诉过他,把这条说给情报组织的人听,他十有八、九会马上告辞,如果运气好,下一个十天他们可能暂时不会出现——这些家伙贪生怕死的很,有什么风吹草动跑的比兔子还快,指望他们为我出生入死,还不如指望天降梅林。 科傻傻的望着貌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坐立不安的巫师,对老师的崇敬再上一层楼。 离开前,这位巫师突然起了善心——也许科让良知未泯的人于心不忍——对科说:“今年是大战胜利五十周年,你当心点。” 科一脸茫然。 这位巫师叹口气,直言道:“现在已经到了下半年了,小心‘清道夫’找上门。” 科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了惧意。 知道害怕就好。情报组织的巫师再不逗留,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 一股异样让科的脖子一刺,等这股诡异的感觉过去之后,不经意的抬眼,看见屋外有几个身着酱紫色长袍、脚蹬黑长靴的巫师从便利店门前一闪而过,衣料表层闪烁着紫色与红色的光晕。队伍末端的那名巫师突然在便利店前站定。 单单那么一眼,就让科惧怕的连连后退,抱头蹲缩在柜台后方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很久科才慢慢的、慢慢的把头伸出去张望,那些恐怖制造者们早已不知去向。 科惶然的咽了咽嗓子,心神不宁的继续站柜台。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与店长交接了一下,科出便利店时东张西望了一阵,晨曦下一股清爽的风吹来,卷起路边轻飘飘的废弃物在马路上盘旋。大清早的街面空无一物,平常聚集在商店门口垃圾桶旁的流浪猫都不见了踪影。 科感觉到了鲜有的紧迫,他摸了摸怀里的魔杖,匆匆离开了那里。 公寓下,松树前,科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缩在水泥台阶边的人,黑T恤,黑皮裤,抱膝缩在角落,顶着一个比科还短的板寸头,脸压得很低埋在膝盖间瑟瑟发抖。 科走过去,角落里的人抱住脑袋惊恐的叫了一下,叫声短促而凄厉。 科吓得不敢动了。 海姆达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故意瞥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还好这一口。” 科没听出他的调侃,摇头摇的快肌肉痉挛了。 海姆达尔也后悔和他开玩笑,忙表示不是那个意思,请他放宽心。 科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观察,海姆达尔看出这黑衣服的人有点不同寻常,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神智有些错乱。 “不、不知道……”科摇头。 海姆达尔发现附近人虽然不多,但对街已有过路人朝这边指指点点,尤其是从公寓里出来的人也是一脸的好奇,看了半天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所幸天色还早,街上冷冷清清,这一批人散去了以后暂时无后续补上。 “你认识吗?”海姆达尔问。 “不、不知道……”脸都没看见。 “你打算怎么办?” “看、看脸、脸……”科犹豫道。说不定是公寓里的住户。 海姆达尔耸耸肩,无视对方低着脑袋盲目的挥臂挣扎,双腿压在他乱动的腿脚上,一把制住他乱挥的双臂——抓的时候不禁心想这位的胳膊真纤细,一时半会儿没往心里去——托起他的下巴往上一抬。 “啊!”科叫了一声。 “啊!”海姆达尔也叫了一声。 “是、是她?!”科说。 “怎么是个姑娘?!”海姆达尔发现自己还压在人姑娘身上,立马囧了。 没想到这姑娘又开始疯狂而剧烈的挣扎,嘴里的叫声嘶力竭,脸上的妆全花了,像被熏了一脸烟灰似的,两只红肿的眼睛目光涣散的厉害。 海姆达尔毫不犹豫的抱住姑娘乱动的头,把她用力往前一扯,纹着一大片乌七八糟图案的后颈子被亮了出来,转头对科下命令:“就这儿,敲一下,别太用力!” 科把老师的话奉若神谕,执行起来干脆利落。 下一秒,姑娘身子一软,世界安静了。 第481章 酷毙了 他们偷偷摸摸的上楼进到屋子里。 海姆达尔把姑娘放在科的床边——科死活不肯碰人姑娘,无论海姆达尔怎么威胁利诱就是不从——海姆达尔只好自己动手了,他本想着自己是有家室滴男人,尽可能的不和异性产生大面积的身体接触,没想到徒弟比他还封建。 “你认识?”海姆达尔一边说一边脱下姑娘的运动鞋。 科点头,又摇头。 怎么个意思? 科不好意思的挠额头,想起了什么,伸手指向摆在窗台上一排巴掌大的小盆栽。 “她、她送给我、我的。” “全是她送的?”窗台上摆了八盆呢。 科点头。 海姆达尔回头看看横在床上即使神魂不知仍然眉头紧锁的板寸头姑娘,心想这姑娘打扮的像小太妹,真是人不可貌相,还挺有生活情趣的。 “她、她是佐、佐伊的朋友。”科说。 “佐伊是谁?” “是、是那个、那个人……”科手舞足蹈的比划。 “哪个人?”海姆达尔不解,随即恍悟。“你是说第一次来你家时碰到的那位邻居?”耳朵上挂一排耳钉、头发像鸡毛掸子的那个? 科咧嘴笑着点头,老师总是一下就理解他的话,大个子很开心。 “你去看看他在不在家。”海姆达尔当机立断,他还要去上班呢,把一大姑娘留在这儿不是个事。要是一般人海姆达尔绝不操心,科这样的个性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防人之心不可无,好比“碰瓷”这类借机敲诈勒索的。 海姆达尔一遇上科,就老把事情想的太深沉。 科又哪里懂得老师的良苦用心(杞人忧天?),屁颠屁颠的跑出去找人了,不一会儿返还,摇头道,“不、不在,敲了,不、不在家。” 一大早就不在?年纪轻轻的夜不归宿!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海姆达尔对他们这一伙儿原本就有些看不惯(主要是装束上的,也就是以貌取人了),如今更是没什么好印象了……腹诽到一半,海姆达尔突然转头看向床上的姑娘,脸上流露出几分迟疑。 科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出声干扰他,看着老师走到床边,抓着姑娘的脸扒拉人家的眼皮,当他看到老师的脸降的越来越低,低到貌似要亲到人姑娘时,科不淡定了。 “老师!”这一声格外的口齿清晰。 把某老师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海姆达尔回头道。 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却是越来越红,他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他以为老师要非礼人家姑娘…… 二人就这么茫然的对视,为了拯救几近脑淤血的徒弟,海姆达尔风马牛不相及的来一句:“你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那个佐伊吗?” 科摇头。 海姆达尔又问,“他上班的面包店在什么地方?” 科还是摇摇头,一问三不知,一下就沮丧起来了。 “没事没事,不知道挺正常,我就一直不晓得我男朋友的爸爸是干什么的。”貌似比喻不太恰当,海姆达尔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抽出了魔杖。 科一下瞪大了眼。 “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海姆达尔觉得科看他的眼神儿老奇怪的。 科注视着海姆达尔,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往那姑娘嘴里倒了一些,然后托住她的下颚闭拢她的嘴巴。魔杖尖端对着板寸头姑娘的额头,嘀嘀咕咕念着什么,一股青绿色的光团从杖尖喷吐而出,没入姑娘的前额。 姑娘“哈!”的一声张开眼睛,海姆达尔闷哼一声,被她猛然扬起的胳膊抽打的跌落在地,醒过来的姑娘又开始发疯了。 科看到老师被揍,冲上去制住了鬼上身似的姑娘,手掌还被狠狠咬了一口。 科痛呼一声,“不、不要叫……” 海姆达尔吃痛的爬起来,一脸的穷凶极恶:“我要让她永远都醒不过来!” “不、不……”科信以为真了,也开始大叫了。 “都他妈给我闭嘴!” 世界安静了,科和姑娘一开一合的张嘴,却出不了声。 科知道这是魔法的作用,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海姆达尔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握住姑娘的下颚,姑娘的脸都开始发青了,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别的什么因素。眼神儿依旧涣散的厉害,两只眼睛内布满了血丝。 “你的眼睛看不见并非绝对,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别再装疯卖傻了,”海姆达尔一字一顿道。“如果你老实了,我就帮你恢复视力。” 龇牙咧嘴无声呐喊的姑娘顿了一下,挣扎的动作渐渐缓和了,不多时像滩烂泥似的软了下来。 姑娘流着眼泪,“帮帮我……”她突然跳起来,科一时间都没拉住她。板寸头姑娘扑通一声从床上翻下来落到地上,不顾身上的疼痛,胡乱挥舞着手臂,直到摸到海姆达尔的衣角。 她跪在地上,死死抓着那片袍角,犹如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气喘吁吁的祈求:“求您……帮帮我们……” “我不认识你,以及你们。”冷漠的声音响起。 姑娘泪流满面,“求求您……” 科于心不忍,刚要起身,被海姆达尔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你先起来。”海姆达尔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听不出什么语调。 姑娘充耳不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原本还有那么点恻隐之心,再这样下去全被你消磨光了。” 姑娘一听,马上松开袍角,往后退了退,一副“其实我只是在冒汗”的使劲抹眼泪,脸上花掉的妆容更加惨不忍睹了。 直到上班前,海姆达尔都没有兑现承诺,也就是并没有主动帮姑娘恢复视力,也没有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海姆达尔琢磨着他这一走科说不定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从科之前的态度可以看出他觉得这位送了他八盆小盆栽的姑娘是好人,或许在这大个子心里曾与他为善的都是值得歌颂的。 海姆达尔不放心科一个人对付这姑娘——为何用“对付”这字眼,海姆达尔认为那姑娘非亲非故不知道底细还不值得信任——说他铁石心肠也罢,说他生性多疑也好,海姆达尔不打算把那姑娘的眼睛弄好也是出于保护科的目的。 如果科连个眼盲的姑娘都搞不定,海姆达尔也真是无话可说了。 “您、您要去哪里?”姑娘听到他和科道别,不由得急道。 “去上班。”海姆达尔说。 “我的眼睛怎么办?!”姑娘的声音变得异常尖利,带着点控诉的意味。“你说要帮我的!”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趾高气扬的求助者,以为你只是眼睛看不见,没想到耳朵也不好使。”海姆达尔说。“科,我刚才答应要帮她吗?” 科很老实的回想片刻,然后摇头,“没、没……” 海姆达尔对他微微一笑,而后看向那个明显被噎到的脸色难看的姑娘,“等你找回刚才跪在地上死也不肯起来的觉悟再说,亲爱的,提醒你,求人也需要摆正姿态。” “我走了,科。”海姆达尔瞄向科。 科起身就要送行,被海姆达尔阻止,并用夸张的语气说:“别出来,好好看家,说不定一不留神家里就这个找不到,那个也不见了。” 科没反应过来,姑娘却是气的咬牙切齿,小脸儿忽青忽白。 贫血人士一大早就候在前厅,发现他没有把国王带回来,专门负责这方面工作的贫血人士扬了扬眉毛。 “它在你家乐不思蜀?” “家里伙食比较好。”海姆达尔嘿嘿傻笑。 “别跟我打马虎眼。”贫血人士自然不会因为他笑两下就不追究了,淡淡的说。“虽然我对巫师的条条框框比较反感,但是因为别人违反规定而影响到我的工作,我是不会跟别人客气的。” 他在明明白白的表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明天一定把它带回来。”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国王昨天回去以后和我的客迈拉兽有点不愉快。” “既然不愉快,为什么还要把它留在你那里?”贫血人士又开始假装听不懂了。 “它们打了一架,砸烂了一个木头花架,摔了好几个室外装饰花瓶,踏平了一个小花园的草木,惊走了花园里饲养的小动物——” 没等海姆达尔细数完,贫血人士果断道,“别白费功夫,我不会赔偿的,警察部队也不会。” 海姆达尔沮丧一叹,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总忍不住想试上一试,也就是面对贫血人士这个“方外之人”他才敢开口试探,若是别的巫师探员,海姆达尔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兜圈子。 “它们伤的很重,”海姆达尔还是说出了实情。“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已经请了索菲亚最好的神奇动物治疗师替它们治疗。” 海姆达尔昨晚在一片狼藉的小花园里对它们进行了一场深刻的思想教育,明令禁止逞凶斗狠,郑重警告它们再有下一次就各自关禁闭,因为它们的行为使克鲁姆家受到了经济损失,罚它们饿了一晚上的肚子。奶糖倒也硬气,或许对手近在咫尺,没好意思往海姆达尔身上滚,照以往来,它早就化身毛团去撒娇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它们身姿矫健、争先恐后的冲进林子里去祸害动物了——一点都看不出几个小时前还奄奄一息,复原能力让某室长嫉妒的牙疼——连捕猎都要攀比,这俩大家伙算是彻底杠上了。 换言之,其实国王是能够随他来的,再怎么驯化,动物终究是动物,况且猎杀据说有某种凶兽的血统,血性若是被激发出来,估计就和野外的客迈拉兽一样六亲不认。 海姆达尔有理由相信,自从他和国王相遇以来,它们就已经开始通过粘在他身上的对方的气味来评价孰强孰弱了。俩大家伙都是多年难遇敌手,忽然间狭路相逢,当然要来一场殊死搏斗以证明自己才是强者。 “我不担心,死一两只浩克很正常。”贫血人士不愧“不是人”。 在海姆达尔的小心措辞下,贫血人士答应今天帮他周全,如果别的巫师发现了往上面通报届时他概不负责,海姆达尔苦笑着应下了。 贫血人士发现他一脸的深沉,奇道,“还有事?” 海姆达尔皱了下眉头,“有事情,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总觉得板寸头姑娘那事儿有点不对劲,莫名其妙的,而且透着一股邪乎。可若要问,又不知该如何问起,所以有些犹豫。 海姆达尔喜欢找他问问题就因为贫血人士不是巫师,不像人类那样诸多顾忌,认真计较起来贫血人士的有些言论是不合时宜的,甚至有些放肆,但就因为这样海姆达尔才放心和他打听事情,只要无关利益冲突,吸血鬼不屑说巫师的谎言,更不会主动替巫师掩饰。 “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太平?”海姆达尔琢磨半晌,还是觉得词不达意。 贫血人士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我觉得太平的有些过分。” 海姆达尔一听有路,忙问,“怎么说?” “按你们的话说今年是大战胜利五十周年,下半年很多庆祝活动将陆续展开,全世界的巫师都会积极响应,包括那些不太受欢迎的。” “您是指‘圣徒’?” 贫血人士慢条斯理的说:“你有没有听说过‘清道夫’?” 清道夫是一种鱼类的名称,贫血人士所说的清道夫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海姆达尔摇摇头。 贫血人士感慨道,“到底年纪还小。” “你原来在英国住过,英国魔法部抓捕黑巫师有一个专门的组织,这你总该知道吧,国际上挺有名的,在我们吸血鬼社会也是如雷贯耳。” “傲罗。”海姆达尔点头。“我知道。您说的清道夫就像傲罗一样专门抓捕黑巫师的?” “是也不是。”贫血人士模棱两可的沉吟了一会儿。“傲罗是从治安中分化出来的,他们的前身也是警察部队的一员,随着时间的推移,警察部队的职能分化越来越详细。傲罗因其工作性质的特殊性,工作时间的不稳定性,高度的隐蔽性,相对普通的警察探员在能力上要求更高,这一部分探员的工作能力渐渐凌驾于普通探员之上,差距逐年拉大,之后,英国魔法部的傲罗指挥部就诞生了。他们也是经过数百年的经验积累才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的,世界上的黑巫师们也许不知道国际警察总队的总警监是谁,但是不会不知道英国的傲罗。” 海姆达尔迟疑道,“我听了半天,理解的意思就是清道夫和傲罗是一个性质的单位。” “我刚才说的是‘是’的部分,”贫血人士仍然不紧不慢。“大战期间,多国效仿傲罗的组建模式合作组建了一个专门针对圣徒的组织清道夫,这是清道夫的成立初衷。大战结束之后这个组织就被解散了。” 海姆达尔听了一愣,“已经没有了?”怎么有种狡兔死走狗烹的感觉呢? “有,怎么没有,只是合法的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清道夫’是一个不合法组织,由一群致力于消灭世界上一切不和谐分子为己任的巫师组建而成,他们沿用了清道夫的名称和创建宗旨:还世间以清白。” “不和谐分子?” “圣徒中的落网之鱼,包括现在活着的,以及他们的子孙。” “……真是群疯子。”海姆达尔叹息。 “没错,这些人很疯狂,在他们的眼里,除了白就是黑,没有中间地带。他们认为你邪恶那么你就是邪恶的,不会给你留任何辩解的机会,因为他们认为这是邪恶之人犹作困兽之斗的蛊惑诡辩,罪加一等。一旦他们认定了什么,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没有道理可讲。” 贫血人士又道,“他们对圣徒赶尽杀绝,子子孙孙一个不留,这么多年来警察部队接过无数此类案例,即使被法律宽恕,也难逃清道夫的魔杖。” 海姆达尔想到了那句灰常出名的动漫台词: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如果可以,别和他们起冲突,尽量躲远点。”贫血人士嘱咐。“所幸他们做事有原则,不会无缘无故找安分守己的人的麻烦。” 海姆达尔沉默了,他本来想问问板寸头姑娘的事儿,没想到扯出一个清道夫。 后颈子凉飕飕的,海姆达尔摸摸脖子,脑中闪过那个形容憔悴的花脸姑娘……不会这么巧吧? 午休时间,海姆达尔去裁判理事会的咨询接待处确认了巴斯泰托火神队训练基地的具体方位,接待处的这位女巫曾在胡子大叔的引荐下和海姆达尔说过话,还一起吃过午饭,对彼此的印象不错。 女巫很热心的找到恰好要去德国的裁判理事会分会办事的同事,让海姆达尔搭了回幻影移形的顺风车。那位同事是个好心人,顺道把海姆达尔送到了巴斯泰托的训练基地门口,在海姆达尔的千恩万谢中转身离去。 海姆达尔在这栋将倒未倒岌岌可危的房子外兜了一圈,外立面上布满了焦痕,到处残留着被火舌舔舐过的证据。这是一栋遭受过火灾洗礼的废弃房屋。 穿过倒了一扇门的掉漆门洞,突如其来的光芒让海姆达尔闭上了眼睛,耳畔涌来嘈杂的人声,还伴随阵阵器械交鸣的摩擦声。 海姆达尔心想怎么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片刻后,他睁开眼,就见一只大铁球朝他迎面冲来,天上地上所有人都脸色大变的朝他吆喝嚎叫,这一时刻,海姆达尔什么都听不见。 依着巫师的本能,他首先拿出了魔杖,但是游走球不同于普通球类,经过魔法强化,一般咒语难以摧毁。海姆达尔迅速放弃这项方案,不断朝后退去,只要离开比赛场地,游走球自然会放弃眼前的目标。 后退中余光扫到一排横在门边的球棒,看上去有些破烂,海姆达尔一不做二不休,抄起球棒狠狠朝前一跨,侧身重心下沉,举起球棒使劲朝那铁疙瘩挥去。 只听“嗡”一声绵长的颤音响彻耳际,游走球在球棒的抽打下改道朝另一个方向冲去,差点撞到朝这里急速飞来的某位球员。 海姆达尔丢下球棒,拼命甩手,两条胳膊都麻了…… “里格!”老爷从扫把上跳下来,快步奔来,脸色有点小苍白。 海姆达尔发现火神队的人纷纷朝这里聚集过来,拉住威克多递过来的手,不由得小声说:“我是不是坏了事了?” “没有,”威克多抓过他一条胳膊按摩。“以后要来先和我说一声,我去接你。”外人随便进场容易出意外,刚才多危险。 “……对不起。”海姆达尔垂眼,摸摸鼻子。 “说了没事,我不是怪你。”威克多勾住他的肩膀,咬了咬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呼一口气,“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声音沙哑而性感。 海姆达尔本来还想酝酿着羞射一下拉升氛围,一抬眼就看见被包围了,一群男男女女看猴子似的张大眼注视他们,眼神儿老淫荡老暧昧。 好不容易摆脱那群豺狼虎豹般两眼放光的球员,海姆达尔还见到了教练,随即得知他今天来的不巧,看大门的巫师今天有事请假没来,没人带他往正确的渠道走,海姆达尔这个不速之客正好撞在枪口上。 谁让他不请自来呢,不能怪别人招待不周。 “刚才那一下打的很好。”沉默寡言的教练在海姆达尔告辞时这般说。 海姆达尔激昂了,专业人士的点评,非同一般。 以教练几近偏执的高标准严要求,威克多觉得教练是客气了,不过看海姆达尔眉飞色舞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不禁莞尔一笑。 他们进了队里给威克多安排的会客室。 海姆达尔不敢多留,一是下午他还要去上课,二是不能耽误威克多训练,刚才教练暗示他们尽量长话短说。 海姆达尔对这位教练老信服的,虽然见面次数五个手指就能数过来,但是以斯图鲁松室长下辈子或许都难以纠正的以貌取人的毛病而言,他被教练刚正不阿的硬汉气质深深震撼了。 海姆达尔把板寸头姑娘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威克多顿时陷入了沉思。 “我只是哄骗那姑娘,其实我不会治眼睛,我仔细看过她的眼睛,病灶不像是眼疾咒的反应。”海姆达尔说。“我不太敢带她去大医院做检查,万一这事真和清道夫有关,以清道夫的办事方法,我就百口莫辩了。” 说白了,海姆达尔是来找男朋友商量大事儿的。 “你信任我吗,里格?”威克多气定神闲的说。 “当然!”要不他站在这里干什么?! 威克多抚摸他的脸,目光又柔又软,头也不回的说:“斯图鲁松先生下班后,麻烦你跟着走一趟。”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就看见一个孔雀蓝色的身影慢慢浮现。 “我只保护你。”孔雀蓝斩钉截铁,听口气很不情愿。 威克多的注意力仍然放在海姆达尔身上,口吻却透出几许寒意,怀里捂着心上人,轻声细语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孔雀蓝含胸低头,不吭声了。 海姆达尔在心里尖叫,眼睛像宝石般闪闪发亮。 老爷酷毙了! 第482章 久久丫强势回归 科坐在小桌子边,专注的看着手里的簿子,反复默念上面的文字。簿子翻到下一页,科的注意力从咒语中暂时脱离出来,抬眼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板寸头姑娘。这姑娘自从老师走了以后就抱腿缩在床的最里侧,像中了冰冻咒似的一动不动。 期间,科尝试和她说话收效颇微,得到的回答全部是单音节的哼哼,给她准备的吃食原封未动的摆在床头柜上好几个小时了。 科的目光一转到那些食物上就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那些东西可比他平时吃的要好,可惜姑娘不领情。蔬果沙拉明显没有刚买来时水灵,菜叶子蔫的软趴趴的,科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歪楼中心疼的皱起了眉头。 有人敲响了房门,床上的姑娘猛地拔直身子,洗干净的素净小脸儿上一双挂着眼袋的淡棕色眼睛瞠的老大,像两个铜铃似的。惊惶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 “您、您来啦!”科的语调明显欢快了很多,若不仔细听,结巴也不明显了,接着海姆达尔温和的说话声传来,姑娘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所有的声音在下一秒全消失了,稀稀落落只言片语从并不严密的玻璃窗外钻进屋子里,更衬的周遭鸦雀无声。板寸头姑娘的心一下拎了起来,惴惴的朝后退了退,后背碰在了墙壁上。 “我来帮你治眼睛。”海姆达尔平淡的声音响起。“你能不能躺到床边来?坐在那儿没法看。” 姑娘僵了片刻,而后手忙脚乱的爬过来,差点因冲劲过大一头栽倒在地。 海姆达尔扶住她的肩膀,把她轻轻推了回去。 她的鼻尖擦过海姆达尔胸前的衣料,若有似无的气味儿拂略过姑娘的鼻尖,让人有种神清气爽之感——这是体面人身上才有的气息,姑娘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下意识的追逐向往多嗅几下,可惜海姆达尔很快抽身离去。 姑娘刚躺下,一双手抚上她的额头,姑娘瑟缩着,不太习惯被别人这么触碰。一想到海姆达尔早上离去时那种毫不留情的森冷口吻,姑娘心里发寒,克制住抖动,屏息凝神的握紧了双拳。 海姆达尔瞥了眼孔雀蓝,朝垂手矗立在旁看着这一切的科招招手,他们走到盥洗室边说话。 海姆达尔问了些白天的情况,科一五一十的回答。 不多时,床铺那儿响起一阵尖叫,二人一惊,转头看去,就见那姑娘捂着眼睛在床上痛苦的打滚。 科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海姆达尔却是看向掏出手绢不断擦拭双手,快步走向门口貌似一刻都不愿停留的孔雀蓝。 姑娘的尖叫还在继续,科站在床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转身拉住孔雀蓝,想要询问情况,被孔雀蓝嫌弃脏东西似的一巴掌甩开。科被甩的一个趔趄,差点一头碰到床尾的金属栏杆上。 海姆达尔不干了,飞快道,“你再敢动一下,我就向威克多打小报告。” 孔雀蓝像被石化了一般,头转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的笑容充满了黑压压的戾气,“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被那花团锦簇的面具挡着,海姆达尔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猜测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定是生动而激烈的。 海姆达尔对那双投掷在自己身上的怒焰滔天的眼神视而不见,快步走向科,确定徒弟无恙然后转向那姑娘。这个时候姑娘的尖叫声已经渐渐哑了下去,不知是气力用尽,还是症状缓解。 海姆达尔抓下她几乎快要抠到眼睛里的手并牢牢握住,姑娘死死闭着眼睛,表情十分痛苦。海姆达尔在她耳边不断说话,希望她能够回应自己。姑娘不断拉扯自己的手掌,想要脱离海姆达尔的掌控,都被海姆达尔压了下来,过了大约十分钟,姑娘终于抵抗住痛楚的侵扰,有了回应。 “好多了……”姑娘气喘吁吁的说。“但还是好疼、好疼……”眼泪从眼角倾泻而下,没入栗色的鬓角,脸色煞白。 “好好好,等会儿就不疼了。”海姆达尔轻声细语的哄着。“你是个勇敢的姑娘,相信你能捱过去的,呼呼呼呼,疼疼飞走啦,呼呼呼呼,疼疼飞走啦~~”海姆达尔拿出上辈子住院期间帮护士们看护孩子时最常说的台词,对着姑娘的眼睛吹气。 科在旁边傻兮兮的看着,神态格外认真,貌似……又信以为真了。 这一下反而是姑娘拽着海姆达尔的手不放了,并在海姆达尔持续不断的幼稚而生硬的台词中放缓了呼吸。 海姆达尔趁机回头看向因受到威胁一直纹丝不动窝了一肚子火的孔雀蓝,孔雀蓝一触到他那不善的目光就撇了撇嘴。面具挡着,海姆达尔没能直接被鄙视。 看样子是治好了,但是手段过激,不可取。海姆达尔在心里默默评价。他相信这孔雀蓝再不济事也不会弄巧成拙,要不然威克多不会让他来,肯定是信得过他的医术。海姆达尔对老爷的判断力还是有信心的。 “你不许走!直到确认她确实治愈为止。”海姆达尔对孔雀蓝说。 孔雀蓝又撇了撇嘴。 时间滑过去十几分钟,姑娘在海姆达尔和科的耐心开导下睁开了眼睛,承认自己目能视物后科欢呼了一声,紧接着大门那儿发出砰的一声,海姆达尔和科同时回头,孔雀蓝已没了踪影。 科一点没往心里去,很快转回脸。 海姆达尔望着大门静默片刻,一种诡异的不适感油然而生,不过这个感觉并没有在心底留下太多印迹,很快被他从“当务之急”的范畴中挪开。 既然孔雀蓝效忠的是威克多,只要他对威克多忠心不二、言出必行,海姆达尔不会上赶着揽事儿给自己添堵。斯图鲁斯室长认为自己忙着呢,哪里有时间捕风捉影,争风吃醋,何况一切还停留在他自己的YY上。 但是。 若真有人野心勃勃,妄图把他从龙窝里赶出去鸠占鹊巢,和老爷双栖双宿。 一旦出现那样的苗头,就像那句歌词唱的:等我有空慢慢再跟你算! 板寸头姑娘睁开眼,世界犹如蒙着一层薄纱布般朦朦胧胧,她不安的合上眼,耳畔清晰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疾不徐不高不低,给了她再次尝试的勇气。姑娘又一次睁开眼,朦胧的感觉再度袭来,这一次她忍住了合眼的冲动,坚持睁大眼睛适应这片迷雾。 过了一会儿,鼓励声消失了——沉浸在视野逐渐清晰起来的喜悦中无法自拔的姑娘一时没有察觉——在一点一滴鲜艳明亮起来的立体世界中,一张脸跃入她的视线,姑娘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张脸,脸刷地扯出一个略显傻气的笑容。 “我是、是谁?”科兴奋的说。 姑娘仍旧对他置若罔闻,目光立刻转向他处,似在寻找什么。 “他呢?”姑娘着急的问。 科愣了一下,“哦,你说老、老师?”科转身吆喝,“老师!” “来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在家里不要大声嚷嚷。”海姆达尔捂着肚子从厕所里磨蹭出来,唉声叹气,一脸菜色,路边摊果然不能多吃——从火神队训练基地回返时贪便宜买的热狗,下班路上消灭掉的。 姑娘呆呆看了海姆达尔良久,猛地跳下床,着陆出现偏差腿一软差点跌个狗吃屎,不过姑娘很勇敢的飞快站起来,冲过去抓住海姆达尔的手,深情款款的呼喊,“老师!” “你叫、叫错了!”科一本正经的纠正她。“应、应该是斯、斯图鲁松、松先生!” 海姆达尔的姓儿就这么暴露了。 但不等海姆达尔反应,姑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几乎五体投地,嘴里不停说:“我想像科一样跟您学魔法,您也教教我吧……” 科大步上前拎着她的后领子把她往上拽,“起、起来!应该叫、叫斯、斯图鲁、鲁松先生、生!”跟这突然魔怔了的姑娘一样,科这句纠正也是神神叨叨的周而复始。 某拉的有气无力的室长皱着眉头看向匍匐在地的姑娘,“这是从哪儿学的?都快二十一世纪了,不流行长跪不起耍无赖了。” 姑娘又趴了一会儿,见海姆达尔口风不变,知道眼前这位软硬不吃铁石心肠,无可奈何的爬了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科却是脸一亮,老师没答应收她做学生,立刻恢复正常,不再神神叨叨了。 傻大个儿其实有些嫉妒了,毕竟姑娘比他灵活,脑子也转的比他快,他怕老师有了“新欢”就不要他这个愚笨的“旧爱”……只是他本人并不懂得这种负面情绪是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当然不会答应,即便人家给他下跪他也不会有求必应。我又不是补习班的老师,来一个收一个,来一双收一对,海姆达尔心想,补习班的老师有补习费拿,他完全是义务教育,要倒贴钱的。 抠门的斯图鲁松室长倒贴钱都是出于自愿滴,逼他慈善他是不干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我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被袭击了……”姑娘的面容因回忆残留在脑海中的惊恐而微微扭曲。 “我、我好害怕……怕大家没有逃出来……怕大家已经……”姑娘开始淌眼泪,猛地想起什么,紧张的瞄了眼海姆达尔,貌似之前哭鼻子这位金发巫师显得很不喜,急忙用手抹眼睛,小心翼翼的笨拙样子越发显得狼狈不堪。 科斜眼瞧上一眼,急忙转开头,不一会儿又回过来瞧上一眼,不比假装镇定的姑娘安生。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这一个哭的憋屈,那一个看的不忍,偏偏俩人都低眉顺目陪着小心,弄得自己像万恶的剥削阶级似的。 “科,今天去隔壁看过没有?” 突然被点名,科支吾了半天,还是姑娘反应快,忙道,“没有。” 海姆达尔扬起眉毛,“你怎么知道?”不是眼睛看不见吗? 姑娘缩着肩膀低声说:“我一直都在注意科的行动,九个多小时他上了五次洗手间,仅仅出去过一次。买了午餐。街上的情况我不知道,楼道里直上直下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接触。”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科,让他看着姑娘,结果人姑娘却“看”了他。 海姆达尔在科紧张起来前若无其事的挪开了视线,这个徒弟带的怪有挑战性的,什么都得把握住一个度,不然容易适得其反。 “你,挺好,很不错。”海姆达尔对姑娘点点头。 科听了不禁有些落寞,姑娘却是激动坏了。不断给自己摇旗呐喊,对,就是这样,要在他面前证明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到底年轻经历的事儿少,面上貌似不以为意,两只小手都快把皮裤子抠破了。 海姆达尔扫了一眼,转脸吩咐,“科,现在去隔壁敲门。” 科二话不说起身朝外去。 姑娘也有点不好意思,“监视”科一整天,她也把这事儿给忘了。人一紧张就容易六神无主,六神一没了主自然会顾此失彼。 与此同时,戏剧性的一幕在他俩身后上演。 科一打开门,与在楼道里徘徊踌躇的少年的目光撞个正着,科看到他先是吃惊的喊了一声,而后转为喜悦,“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少年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胳膊,一脸哀求的说:“科,我不想打扰你的,也不想把你扯进来,但是,我实在是——”话音戛然而止,少年透过门缝看到了房中的情况,他的目光正好落在海姆达尔身上。 房间里的海姆达尔也有些惊讶,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这不就是耳钉少年么,对了,叫啥来着? 乔伊?萨伊?盖伊? “佐伊!”姑娘又哭又叫的冲过去抱住相依为命多年的同伴。 海姆达尔点点头,就是这个,佐伊。 “你没事吧?”佐伊看到姑娘又叫又跳,舒了口气,挤出一个笑容。 姑娘不停点头,抹着眼泪抽噎。 “真巧。”海姆达尔见他看过来,说了客套话。 谁知道人佐伊没有寒暄的心情,直言道,“您是巫师吧?” 他就是巫师!姑娘急忙捂住嘴,告诉自己,不能多事,不能多事。 “有事?”海姆达尔问。 见他并没有否认,佐伊姿态极低的说:“能不能,能不能请您过去看看我的同伴,他、他好像……” “是谁?路易?还是米洛?怎么了?”姑娘一听急得要命,一下就把谨言慎行的行为目标丢脑后了。 “是老大。” “怎么会……老大那么有本事……”姑娘明显不相信。 佐伊没功夫安慰她,但是通过她的安然无恙,马上意识到海姆达尔已经知道了什么,于是说:“我不敢带他去巫师医院,怕一出门就被盯上。” 说不定已经被盯上了。 海姆达尔看看科,见他一副同情的样子,心想这徒弟在某方面还是比较省心的,没有因为同情心泛滥要求别人上赶着去救死扶伤。就好比现在,一副感同身受的难受样儿,却没有死乞白赖的要求海姆达尔承诺任何事情。 “前面带路。”海姆达尔说。 佐伊和姑娘同时愣住了,下一秒,佐伊激动的揉了揉鼻子,与欢喜的姑娘一起把海姆达尔和科迎到了家里。 屋里有两位少年,一个躺在一张双人沙发上人事不省,另一个听到动静犹如惊弓之鸟从椅子上蹦起来。前一个夜晚的遭遇在这些年轻人身上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烙印,改变了他们,同时也催化了他们。 “是我!”佐伊在开门的一刹那说话,瞬间安抚了那位返身挡在沙发前的少年,少年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松懈下来。 海姆达尔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鼻环老大,眉心飞快的蹙了一下。 板寸头姑娘从佐伊身后挤进去,在看到奄奄一息的老大后一下捂住了嘴巴,眼角扫到一脸疮疤,明显精神不济的望着自己的少年时惊呼溢出指缝。 “路易!你的脸……”姑娘说不下去了,好恶心,就像覆盖了一层疙里疙瘩的橡胶。 “很疼的……”名为路易的“毁容”少年从嘴里挤出话来,为了不牵扯到脸上的疮疤,他尽可能保持面无表情,但是在疼痛的折磨下他没办法心平气和,两只手被他自己抠的血迹斑斑。 板寸头姑娘眼泪汪汪的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根本不理会她,大步走向毁容少年,毁容少年肩膀一缩,猛地朝后退。 “别动!”海姆达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用力拉到眼前。 在佐伊和姑娘的肯定下,毁容少年放弃了挣扎,安静下来。 “巴波块茎的毒液会对皮肤造成强烈伤害,不过疮疤会自己消退,如果你能忍得住可以不去管它,忍不住我就给你弄点药水涂。”海姆达尔说完又交代了科几句关于巴波块茎的知识,科听得很仔细,可惜吸收缓慢,倒是一旁喜欢摆弄花草的板寸头姑娘全记住了。掩饰的匆匆低下头,眼珠子乱转,在别人看不见她脸部表情的短暂一刻默默背诵着。 海姆达尔不在意她偷学,反正这些东西在学校和书本上都能学到。 接着注意力下移,撩起少年的袖子,数条鲜红色的长条红肿血痕在白皙的胳膊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这些血痕一直蔓延到衣服里面,佐伊和姑娘双双倒抽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佐伊埋怨他的默不作声。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这些痕迹远没有脸上的疼。”少年倒是出乎意料的淡定。 “蛰人咒,没什么,就是效果看上去吓人,等会儿给你治治保管就好了。”海姆达尔就像医院里的大夫,在面对情绪可能发生波动的病人时在口吻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转过身去和家属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伤情虽然严重,但在可控制范围内。 俩家属——佐伊和姑娘,感激的连连点头。 轻伤无大碍了,下面就要面对重伤了。 让海姆达尔感到棘手的也就是他们的老大,刚才一照面就有不好的预感,近距离的一瞧,果不其然,跟他们鼻环老大的伤势比起来,毁容少年可谓小巫见大巫。 久久丫又见久久丫。 真是群阴魂不散的长翅膀的耗子!海姆达尔默默吐糟。 鼻环老大比海姆达尔当初凄惨多了,浑身上下,包括脸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血窟窿——全是蝙蝠的咬痕,深一些的伤口还在一丝丝的往外渗血。 想到贫血人士告诉过他的吸血鬼们的“夺魂咒”,海姆达尔当时只听了个大概,并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操作步骤,或者说夺魂咒的起效条件和见效时间,于是吩咐佐伊、路易和姑娘,“你们把他绑起来。” “为什么?”姑娘问。 佐伊却是二话不说开始翻箱倒柜,翻出了一卷尼龙绳,路易愣了一下上去帮忙了。 “为了以防万一,这个答案你看可以吗?”海姆达尔说。 姑娘脸一红,不自在的转过头,也去帮忙了。 等捆绑结束,海姆达尔又说:“把他的魔杖拿走。” 路易在鼻环老大的身上摸了摸,抽出了一根红褐色的魔杖,小心的近乎夸张的用两只手捧着它。 “给我摸摸。”姑娘一把抢了过来,爱不释手的抚摸,还用嘴巴去亲,就差用舌头去舔了。 看的海姆达尔一阵恶寒。 比较沉稳的佐伊虽然也跃跃欲试,但终究没上去动手,这些少年居然为了根魔杖就把他们的老大暂时搁置了…… 大概某室长的眼神儿太直接了,佐伊不好意思的说:“老大很宝贝他的魔杖,平时我们没机会看到。” “所有的魔杖都是差不多的形式,没什么好稀奇的。”海姆达尔上去检查了下尼龙绳。 “我们没有魔杖。”佐伊小声说。 海姆达尔顿了下,回头看去,几个小年轻已经恢复常态,仍旧由路易保管老大的魔杖,刚才那句话恍如错觉。 海姆达尔转身道,“你们愿意相信我吗?” 板寸头姑娘是第一个点头的,佐伊第二,路易第三。 “好。”海姆达尔道了声谢。“你们老大的伤我治不了,别急,听我说完!”一个眼神儿丢过去,某姑娘立马老实了。 “我把能治的人带过来,如果你们真的信任我,我现在就去请人。” 科看到老师要走,急忙跟上去。 “等等!”路易的眼睛看向科,表情很严肃。“他留下。” 姑娘大惊失色,用力拉扯路易的袖子,路易置之不理。 佐伊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选择默认眼前的发展。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他。海姆达尔笑了笑,能够理解。他把科叫到眼前,交代了几句,最后说:“如果有什么不对,允许你在这里使用魔法。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保住小命最重要。”海姆达尔之前让他不要在麻瓜聚集区使用魔法。 打开门……“一直忘了问,真是不好意思,”海姆达尔回头,“你叫什么名字?” 发现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姑娘忙说:“布拉托维奇,布塔·布拉托维奇。” “布塔。”海姆达尔微微一笑。“创造之神,好名字。”说完走出去,房门在他身后合拢。 布塔姑娘匆匆低下头,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都止不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这不是女人对男人赞美的欣喜,不掺杂男女之情的暧昧,而是得到赞赏认同的欣喜若狂。他们太需要认同感了,可惜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给过他们任何机会。 看到这一切的路易感到牙齿隐隐作痛,那个金发巫师老坏的,居然从内部分裂他们! 片刻后,布塔猛地回过味来,脑功能也趋于正常了,茫然的环顾一周,“米洛呢?怎么没看见他?” 路易立刻摆出一张死人脸,可惜脸上的疮疤太抢戏,没出效果。 “米洛被他们抓走了。”佐伊的声音空洞而虚弱。 布塔姑娘的小脸儿刷地白了。 第483章 掉下一片久久丫 楼道里的灯光是黄色的,但是照到人脸上却显得颜色发沉,深邃的五官投下的阴影在脸部扩散,形成一个面容不清的黑灰印象,让人看了没来由的感到心里发慌。 这是一种对陌生的不合常理的事物的否定,但是却偏偏亲眼所见,活生生的兀然而现,于是思想由此营造出了针对他的惧怕和怀疑。 这就是巫师,尽管,眼前的巫师在各种方面都和一个普通麻瓜相差无几,但是在某种特定条件下,麻瓜能偶尔识破巫师的伪装,眼睛确实会欺骗你,可眼睛并不总是欺骗你,虽然这种机缘巧合少之又少。也许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是却无比强烈。 海姆达尔下楼时正巧碰上一群叽叽喳喳的年轻人,他们搂搂抱抱,在居民楼内大声喧哗,一上一下撞个正着,那些轻浮嬉笑和不堪入耳的调情戛然而止。因酒精而目光涣散的男人们不由自主的让出了一条通道;脸上画着大浓妆,举止轻佻,眼角余光罩着一层暧昧和挑逗的穿着暴露的女人们老实的贴在一边扶手上,柔软的腰肢就像身后的铸铁扶手一般僵硬。 等海姆达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楼梯的尽处,年轻人们蓦然回神,面面相觑,茫然的脸上惊惶之色未褪,他们在这一层的楼道口匆匆分别。男人们全部回了自己的房间,且房门紧闭,女人们也无心多做纠缠,丢下几句骂咧,踩着高跟鞋奔下楼冲到大街上。 仓促婀娜的身影融化在街道尽头的灯红酒绿之中,海姆达尔从暗处走出,心里直发窘,真不是故意破坏人家生意的。 默默收拾了一下情绪,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木头哨子,这是贫血人士给他的,但是不是贫血人士送给他的,而是他强行要来的,海姆达尔有点感激自己的先见之明。 路灯笼罩下来的一束灯光砸在街面上,摊成一个橙色的圆饼。一群飞蛾在灯罩下徘徊追逐,地上的圆饼就多了几块阴影,像芒果派上的巧克力长豆。 海姆达尔吹响了哨子,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声细微的响动都没有。他把哨子举到眼前看了看,因为看不出名堂,于是又吹了好几下,吹到后来还尝试长短气交换,哨子仍然悄无声息。就在海姆达尔琢磨是不是当初觉得他太烦人,给了他一个吹不响的山寨货时,一道阴影从头顶掠过,巧克力长豆骚动起来,须臾,长豆数量减少了。 海姆达尔抬头看过去的同时,第二道、第三道等等好几道身影滑过灯罩下方,巧克力长豆所剩无几。 海姆达尔又囧了,一只、两只、三只……好多只大小不一,品种各异的蝙蝠落在路灯的长杆子上,有些倒挂在松树的枝桠上,密密麻麻比比皆是。 实际上他只需要一只蝙蝠,但是误操作导致召来了一堆吸血鬼的专属信使,海姆达尔有些无措。 吸血鬼的信使不像巫师信使,私人猫头鹰只需要喂点猫头鹰饼干,猫头鹰递送服务需要支付一定数额的金加隆,吸血鬼的信使要的是人血,低级的动物血当然也可以,不过不保证信件能按时正确的送到。 海姆达尔的犹豫就在这里,难不成每只都要吸自己一口?那不跟躺在沙发上的那位一样了?! “请帮我送到迷人而优雅的约翰先生那里。”海姆达尔举起仓促写就的小字条,说着贫血人士教给他的送信口令,而且还是法语的。海姆达尔说的极是拗口,就怕吐字不清晰耽误事儿一个音一个音的往外蹦。 吸血鬼的送信口令是不是都这么自恋?那时候海姆达尔学的很抗拒。谁知道贫血人士说他已经很自谦了。 “习惯就好了,我们那儿还有更长更讴歌的,你只是接触的太少。”贫血人士见怪不怪,还借机嘲笑海姆达尔头发短见识更短。 蝙蝠们起了一阵骚动,海姆达尔以为它们要打起来,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一只硕大的蝙蝠飞了出来。 海姆达尔赶紧把捏字条的那只手的食指伸直,乌压压的蝙蝠一沉,往下扑扇的翅膀正罩住海姆达尔的手部,紧接着感到指尖一麻,没有出现预想的痛感,翅膀再度扬起时,蝙蝠刷地一下冲向天空——快得肉眼都跟不上,字条不见了,惟独食指指尖留下俩针尖大的殷红小点儿。 拇指揉了揉小点儿,有点木木的感觉。 海姆达尔再一次抬眼,路灯的弯头杆子上空空如也,满树的蝙蝠不知去向。 贫血人士应约而来的时候海姆达尔正端着魔法小镜子和男朋友打情骂俏,只字不提孔雀蓝,倒是把孔雀蓝走了以后发生的一切简单说了说。 当二人很腻歪的说了几句一般肉麻的情话,慢慢的往深度肉麻推进时,贫血人士咳嗽了一声,心无旁骛“煲电话”的海姆达尔赶紧收起了镜子。 警察部队的长袍被一身正统到刻意的西服所取代,这种衣服海姆达尔曾经在麻瓜的杂志上见过,内容往往是什么历史回顾,经典回顾之类的。 “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海姆达尔到底脸皮还不够厚。 “确实,我正要出去约会,那女人约了一个月才成功的,全被你搅合了!”贫血人士的脸色有点黑煞,但不是光线昏暗造成的。 “我很抱歉。”海姆达尔有求于人,尽量避免跟人家对着干。 “吊吊她也好。”没想到贫血人士只是在逗他玩,心里早就有了计划。“免得她以为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贫血人士闲适的掸了掸一尘不染的衣襟。“找我来什么事?” “我写在字条上了。”海姆达尔提醒。 “那么小的字,不乐意看,伤眼睛。” 海姆达尔无语片刻,就像对老爷叙述的那样,简单直白的给贫血人士说了一遍。 “快带我去看看!”出乎海姆达尔的意料,贫血人士貌似很看重。 他们飞快进门上楼。 毁容少年阻止科去开门,自己又不动,布塔看了毁容少年一眼,认为他庸人自扰,快手快脚的打开门,眉眼带笑的迎接海姆达尔,却被海姆达尔身后的贫血人士惊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要不是海姆达尔推了把门,布塔都忘了把门拉开。 贫血人士好像已经习惯女人爱慕欣赏的目光,泰然自若的走了进去,快步赶上前面的海姆达尔,悄悄丢下一句:“她是处女。” 您能再猥琐一点吗?!海姆达尔白他一眼,这种机会难得,所以白的很使劲。 贫血人士没功夫搭理他,注意力全被沙发上的鼻环老大占去了。 海姆达尔朝围在并非标准尺寸的双人沙发边的佐伊和毁容少年招招手,他俩站那儿有些碍事。 佐伊犹豫了一下,终究退开了,站到科的边上。 毁容少年倒是有些不买账,生怕贫血人士动什么手脚似的非要立在边上监视,贫血人士不以为意,反而朝他露齿一笑,他立刻被吸血鬼标志性的两颗尖牙吓得缩到这边来,哧溜一下躲到人高马大的科身后。 海姆达尔忽然觉得他挺亲切,当初自己不就是被约翰的两颗尖牙吓唬住了么。 “他他他……”毁容少年口齿不清。 “我们管他们叫吸血鬼。”海姆达尔小声道。 另三位什么都没发觉的少年惊了一下,看向贫血人士的目光有了质的变化。原本以为是个脸色难看的巫师,没想到人家不是人…… 不同于毁容少年的惧怕,科和佐伊只是单纯的惊异。 惟独布塔不同,眼中升起了海姆达尔无法理解的炽热,如果说刚才的她有些外貌协会乍见心仪美男的手足无措,那么现在就是在竭力克制着某种冲动,就像小孩子注视橱窗里的看得见摸不着的糖果,小狗儿瞄着货架上的肉骨头。 背对他们的某吸血鬼突然觉得后颈子有些发寒。 “她喜欢这些,”毁容少年仍然对海姆达尔心存芥蒂,所以并不多言,于是佐伊开口解释。“关于吸血鬼的书,电影,电视剧她看了很多……嗯,电影就是——” “我知道电影、电视剧是什么,我懂你的意思。”海姆达尔说。 布塔却突然回了神,看向海姆达尔的目光欲言又止,毁容少年和佐伊心有灵犀,猜测到她要说什么,在海姆达尔看不到的角度拼命摇头,尤其是毁容少年,眼睛都瞪起来了,衬着一脸深浅不一的疮疤,着实骇人。 科愣愣看着他们表演,正要启口询问,被佐伊极有先见之明的一把捂住嘴,可见佐伊是多么了解他。 聪敏的布塔突然木讷迟钝起来,对他们的摇头晃脑置之不理。 “老师,我们的一个同伴被他们抓走了——”刚开了个头就被毁容少年大声喝止。 海姆达尔也就没去计较她对自己的称呼。 “我们只是不想再麻烦您了……”佐伊不想得罪海姆达尔,何况现在海姆达尔站在这里就是他去求助的结果,他不想让对方认为他们不知感恩。更重要的,他不想在科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毁容少年的想法比较直接,说白了他并不相信海姆达尔,魔法世界不接纳他们,正义之士们对他们喊杀喊打,毁容少年在夹缝中艰难存活,所以他怀疑抛弃了他们的魔法世界,不轻易相信巫师,而非单单针对海姆达尔。 毁容少年认为海姆达尔现在对他们施以援手,或许下一秒也将替天行道,巫师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巫师们自己才是一家子,毁容少年坚信世界上没有不求回报的无私,即便现在不求回报,总有一天还是要被上门讨债。 布塔心急如焚,在心里唾骂二位同伴的瞻前顾后小鸡肚肠,犹犹豫豫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到底存着多年情分,就算在心里骂破了天,明面上绝不会拆同伴的台。 “哦,不麻烦我。”海姆达尔说。 布塔心里一喜,二位少年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至于科……这孩子一脸懵懂,半遮半掩的话他听不明白。 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误会了,海姆达尔也不解释。 “您听见了吧,我们刚才的对话。”海姆达尔眸光一转,眼神儿落在了那一头的贫血人士身上,这个时候鼻环老大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灰败的脸色转为了小苍白,身子明显有了起色。 几个少年见了更是心情飞扬。 “听见了。说吧,你要干什么!”贫血人士没好气的转过身,华丽考究的穿着再配上那张苍白的美男脸,奢靡中透着几分病态的瑰丽,竟让人一时无法从他身上拔开目光,几个雄性少年自惭那个形秽了。 或许只有跟这个病态瑰丽相处过的海姆达尔不受他的吸血鬼费洛蒙的影响。 “沙发上那孩子的情况您也看见了,他们的一位同伴至今下落不明。” 海姆达尔故意把话说的很暧昧,鼻环老大被咬伤确实和吸血鬼脱不了干系,但是并不能说那个下落不明的少年和这件事存在必然联系,也不能证明那位少年就是吸血鬼抓走的,可海姆达尔偏偏把两重意思放在一起,误导别人产生联想。 贫血人士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脸一下就黑了。 吸血鬼狰狞起来气质骇人,前后反差剧烈,几个少年有些扛不住,情不自禁的朝后退了几步。就连吸血鬼控的布塔也决定要小命不要男色。 “蝙蝠伤人的事儿已经不止一次了,您和您的同伴们不应该想办法解决一下吗?”海姆达尔跟他摆事实讲道理。“还是说你们没办法解决?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写份报告提交管理这些事宜的国际相关部门寻求帮助。” “威胁我?”贫血人士的气焰消下去了,尽管不好听,海姆达尔说的一部分却是事实。 “不,我在说某一种可能,我相信我们谁都不希望看到这种解决办法的出台。” 贫血人士沉默片刻,朝海姆达尔招招手,海姆达尔依言而动,被布塔一把拉住,海姆达尔诧异的回头,一脸惊慌的布塔刷地松手,支支吾吾的低了头。 海姆达尔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走到贫血人士身旁。贫血人士眼中闪烁着讥讽的光,海姆达尔视而不见。 “你威胁不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那些孩子根本不被巫师世界承认,多一个少一个也不会有人在意。”贫血人士一改刚才的气急败坏。 “啰嗦什么,能做就做,做不到我就换人。”海姆达尔貌似不耐烦的说。“只要您认为行,我捐个血啥的犒劳您或者您的同伴也不成问题,您不是说那位是处女么,她的血一定很吸引您吧?”要不然怎么会一进门就说那种猥琐的话。 贫血人士起初听了那个来气啊,听到后来气就全没了,浓浓的渴望在眼底荡漾啊荡漾,可见新鲜的血液对他们有多么重要,一脸的如饥似渴。 “你说的!”贫血人士要求保证。 “咱们可以签个魔法条约,或者再来个咒语啥的。”海姆达尔毫不在意的说。 “别用巫师那套,我相信你!”贫血人士最终没能抵挡住口腹之欲。 “先说好,我们最多只给400毫升,多了没有。”献血最多就是这个数。 俩400毫升也不少了。贫血人士也明白不能太过分,没有反对。 海姆达尔瞄瞄他,“杵这儿干嘛,还不快去!” 约翰先生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为了新鲜的“番茄酱”,他忍了。 “你跟我一起去!这事涉及到巫师,我们得有个人证在场。”非常看不上海姆达尔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好啊。”海姆达尔很干脆。 转头和那群少年一说,少年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科很想一起去,但是知道自己即使跟去了也会拖后腿,其他几个心思各异,情绪反射在脸部显得很一致,一个个蔫了吧唧的。尤其是毁容少年,一脸的便秘表情,海姆达尔很乐观的把他的表情定义为“其实不想你走,其实很想你留,留下来跟你说谢谢”。 海姆达尔跟这几个没什么特别交代的,转头对科道,“上班迟到了!” 科后知后觉的尖叫一声,冲了出去,海姆达尔二话不说跟了出去,贫血人士紧跟其后。布塔禁不住跟了几步,被毁容少年扯住胳膊,手劲之大,攥的布塔疼的咬住下唇,最终,她一脸木然的垂下眼眸。 耳畔飘扬着优雅的古典乐,但是这些音乐跟威克多听的不太一样,它们更轻柔更舒缓更流畅,也更催人欲睡。 头顶上的水晶灯闪烁着斑斓彩光,华美璀璨,可色泽过于冰冷坚硬,呆久了感觉全身泛寒,而且特别刺眼。 靡靡之音!海姆达尔评价着,把目光从一对腻歪在一块儿的脸色惨白的男女身上拔开,因为那个女人突然转过脸来,目光尖刻的吓人,没有一丁点沉溺于男女之情的迷醉。 女人甩开紧追不放的男人,毫不留恋的站起来朝海姆达尔走来,海姆达尔的脸微微一抽,手腕一勾抱住贫血人士,贫血人士差点激动的把他扔出去,余光扫到不远处脚步僵住的同类,撇撇嘴,默认了海姆达尔又一次抱他的大腿解围。 “活该!”贫血人士刚才是被海姆达尔绕过去了,现在回过味来觉得有点得不偿失,但到底念着处女血的鲜美,没有出尔反尔。 “你故意的!”海姆达尔也是一脸不善,把他往久久丫集中地带,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你不也是故意的么,咱们彼此彼此!”贫血人士对他的指控嗤之以鼻。 “我就是想来看看吸血鬼是怎么办事的!”海姆达尔没有否认,但是辩解。 贫血人士皮笑肉不笑的说:“你看见了,到处都在‘办事’。” 海姆达尔不想跟他拌嘴,吸血鬼都是TMD猥琐大拿!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此刻,他们正站在一个S形的吧台边,贫血人士手持高脚杯,里面盛着鲜红色的液体,听说是混合动物血液,跟人血味道很像,可以暂时缓解他们的口渴症状。 “走吧。”贫血人士放下一饮而尽的杯子,带着海姆达尔绕过吧台,进了吧台后方的小门内。 房间内黑糊糊的,家具的轮廓影影绰绰,从模糊的外形能看出这里的东西应该价格不菲。一束微弱的白光射在一面墙壁上留下一个亮闪闪的椭圆形。海姆达尔眯了下眼,发现整面墙挂满了各种相片,有彩色的麻瓜照片,也有黑白的魔法相片。 “约翰?”海姆达尔感觉有些不对劲,约翰迟迟没有回应,与此同时古怪的窸窣声在四周响起,危机感让海姆达尔浑身汗毛倒竖。 魔杖滑入手中,轰轰爆炸使得屋子里的家具应声爆裂,就像举着冲锋枪大扫荡,家具的碎片在房间内翻飞溅射。整个房间如一个内部爆破的大铁桶,乒乒乓乓的闷响。 发出白色光芒的灯具在扫荡中破裂,唯一的光源消失,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片刻后,惊天动地结束,让海姆达尔不适的诡异感在稀里哗啦中荡然无存。 海姆达尔撤销了盔甲护身。 荧光闪烁亮起,屋内不出预料的一片狼藉,没有一件东西是完好的,贴着华美壁纸的墙壁上坑坑洼洼,墙布大面积的往下脱落,斑斑点点的血迹爬满了墙壁和地面,惨不忍睹。 海姆达尔举高魔杖,光源往上抬去。 本该出现的吸血鬼们一个个像蝙蝠似的倒吊在天花板上,被荧光闪烁的光芒照到纷纷瑟缩了一下——有些吸血鬼明显被炸伤了,而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对海姆达尔龇牙咧嘴,獠牙毕露,很有点马后炮的意思。 他们无一例外的一脸凶相,眼珠颜色极淡,眼窝周围布满了不自然的外凸的血管,显得眼窝很深,眼圈发青,惨无人色,乍一看去还真有点鬼气森森。颜色再好也无法掩饰与人类审美背道而驰的本来面目,比如媚娃,比如人鱼,比如狼人,比如卢萨尔卡。 “是不是可以放了我的朋友?”海姆达尔一副万事好商量的好好先生模样,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出,或许这些吸血鬼会尝试相信他就像表面这样无害。 荧光闪烁照到另一边,约翰正被两个吸血鬼牢牢制住,缩在天花板的一角。那两个吸血鬼一暴露在光源下就松开了手,约翰安然无恙的落回地面。 “没事吧?”海姆达尔问。 其实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是有没有被咱的魔法伤到,贫血人士误会了。 “没事。”约翰叹口气,这下玩大了。 他的这些自视甚高的同伴无非就是想对斯图鲁松来个下马威,巫师和吸血鬼并不如表面宣扬的那般相安无事。 “他们,嗯,不是想伤害你。”约翰说这话自己都觉得脸红。 谁知道呢,吸血鬼现在俨然成了受害者,什么都是他们在讲。刚才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真有个万一,到时候他还怎么站在这里听他们说一句“我们不是想伤害你”?! 或许海姆达尔脸色很难看,约翰再没说这些不着边际的。 “行了,别躲了,我还有正经事儿呢,赶紧下来办事儿!”海姆达尔不耐烦,威胁道,“再不下来我把这栋楼炸通了!”狰狞的脸与青筋外凸的久久丫们相比也不遑多让。 大蝙蝠们拖拖拉拉,唯恐抢了先。 “我不像你们和阴尸一样‘长命百岁’,速度!” 斯图鲁松室长仰天一声吼,哗啦啦掉下一片大蝙蝠。 第484章 不要让我失望 大蝙蝠们,嗯,吸血鬼中的守夜者们——相当于巫师的傲罗,麻瓜的武装警察——实际上一直在监视那些以违反制度为奋斗目标的同类。吸血鬼不是人类,没有法律强制,更没有道德在思想上的约束。吸血鬼不可以伤害麻瓜和巫师,一旦对人类造成损害,道德和法律上的重压主要来源于巫师世界。 说白了,吸血鬼不认为伤害人类——这里的伤害主要指吸食人血过量造成的身体伤害——是犯罪,人类对他们来说是食物制造机,就像人吃牲畜,大动物吃小动物,这是食物链。 相当一部分的吸血鬼对巫师不抱好感,人类可以吃动物的肉,以最大的可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遏制他们的食欲?!最让吸血鬼难以理解的就是巫师居然连他们吸食麻瓜的血液也要横插一脚,加以谴责。 不可理喻! 吸血鬼注重内部团结,因为他们寿命长人口增长极其缓慢,这就使得他们对同类的人身安全有一份责任感。所以,目前的情况是,若对方没有出格行为守夜者们不便采取行动,那面挂满相片的墙壁其实就是守夜者们暗中注意的对象。 守夜者们迅速叫来几个同类清理现场,海姆达尔冷眼看他们忙进忙出,一言不发,其实这些玩意儿一个魔法就能搞定,但他就是装聋作哑,选择视而不见。 料想这些吸血鬼也不敢同他开这个口。 与此同时,在约翰的带领下他们与四名守夜者通过另一道门离开了妖形怪状丛生的酒吧。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迎面扑来,海姆达尔在晚风中舒畅的深呼吸。 在一排一米间隔的铸铁壁灯旁,守夜者们与约翰快速的交谈,橘色的光打在他们的脸上,苍白的面容蒙上一层单薄的暖色调,这种色调浮在表层,无法与肤色渗透融合,反而成了一个面具,淡化了他们的五官,却凸显了他们泛着寒意的淡色眼珠,犹如阴森可怖的鬼脸面具。 海姆达尔不耐烦听他们用法语叽里呱啦,明显欺负他法文盲么。 “给我看看那相片。”海姆达尔说。 叽里呱啦戛然而止,守夜者们纷纷转向他,海姆达尔瞬间平衡了,一脸淡定的重复,“给我看看那相片。” 守夜者们一脸茫然。 听不懂是吧,海姆达尔心里得瑟极了,吸血鬼也没什么了不起么,俄语都听不懂。斯图鲁松室长本来还有后招,如果这些吸血鬼恰好能听懂俄语,他就再改天朝语,世界何其大,总有他们“文盲”的时候! 海姆达尔眉梢一挑,用英文说:“给我看看那张相片。” 约翰负责递送,貌似别的吸血鬼不愿意跟他近距离接触。 海姆达尔拿起相片对着壁灯的光一瞧,犯罪分子是个女人。海姆达尔不禁想骂娘,原来这些家伙早就对犯罪分子的行动了若指掌,也清楚她又一次犯案了,如果没有海姆达尔找上门来,估计他们会放任下去。 霓虹灯的光打在石灰斑驳的山墙上留下曲折的光影,高处的小气窗含住了一小撮光,在玻璃上汪成一团亮闪闪的长圆,像一只眼睛。 他们的行为好像都被笼罩在这只眼睛下,海姆达尔很不喜欢这种如同被暗中监控操纵的感觉。 通过附近的建筑模式和隔三差五从巷口经过的人的精神面貌和穿着来判断,这里的生活条件比科那儿高出许多,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衣冠笔挺、相貌堂堂的体面人,至少表面上如此。 已经纳入守夜者监控范畴的房子就位于这片人群密集区,一栋气质颓然的三层木结构老楼,隐藏在连绵的林立高楼间,埋伏在车水马龙之中,伺机而动。 他和吸血鬼们达成了协议,他们的同类由他们自己带回去管教,他需要的仅仅是人质。 “希望不会碰到清道夫。”行动前,守夜者们嘀嘀咕咕的从他擦过。 故意用他听得懂的语言,就是为了把烫手山芋转到他身上,海姆达尔明白他们的意思,巫师方面的风险全由海姆达尔来承担。 海姆达尔没有表态。 吸血鬼的行动鬼魅飘忽,无论何种地面都难不倒他们,如履平地,难怪一有危机就直接窜上房顶房梁。他们夜能视物,根本不需要点灯,海姆达尔就不行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能磕磕绊绊的跟在后面等待眼睛适应,这一时刻他无比怀念当初他和哈利使用过的那副魔法眼镜。 “找到他了!”有个吸血鬼在前面发出惊呼。 哇靠!神一样的队友!神一样的速度啊!海姆达尔忍不住吐糟。 窸窸窣窣的声音此起彼伏,貌似守夜者们齐齐一拥而上,海姆达尔这个拖后腿的还是严谨的保持匀速,没办法,谁让他是人不是鬼呢。 不会已经就义了吧……海姆达尔胡思乱想间后颈子被人突然拎了起来,黑暗中飞快晃过一阵景物交替,他来到了发现人质的房间。 普通的陈设,半新不旧的家具,一张略有些凌乱的床,床上正躺着那位少年。 这间屋里点着一盏蜡烛灯,就着昏黄的灯光,海姆达尔发现那位少年脸色青白,出气比进气多,貌似奄奄一息。他的脖子上布满了成对的血窟窿,一双双的往下淌血,有些已经干涸发黑,有些还鲜艳的刺眼,触目惊心。 “救他!”海姆达尔对守夜者们说。 吸血鬼们却没有动弹,置身事外的矗立在一旁,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MD!非我族类,果然其心必异! 海姆达尔认为现在的情况已经上升到维护巫师尊严的问题上了。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发狠,看他们的眼神开始不善,约翰都禁不住心里发寒,这些吸血鬼适才领教过他的机关枪扫射,大约被那双森冷的目光注视的长了记性,一个个噤若寒蝉,但是很有骨气的就是不动。 “怎么多了一个人?”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屋中的烛光仿佛全投入他的眼中,闪烁着星点的狡黠锋芒刺激到了守夜者们的敏感神经。 长久的恍如一个世纪,其实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个不堪精神重负的多余一人被诈了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中化作一只硕大的蝙蝠,横冲直撞的冲向大门。 海姆达尔二话不说化形跟了上去,守夜者们欲拦截,到底身兼警察部队的职务,接受过救死扶伤、维护正义的理念,约翰先生很有觉悟的阻拦同类出尔反尔。 同类们毫不客气的对他獠牙毕露,发出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懂的警告声,约翰在心底苦笑,这下把他自己也搭进去了。 隔壁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爆裂声,守夜者们推开约翰,冲出了房间。 隔壁房间的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碎玻璃撒了一地,此时,大蝙蝠与白隼的争斗使得满屋子尘土飞扬,从被砸出一个窟窿的洞开气窗外照射进来的五彩霓虹灯的光芒归纳在气窗对面的墙壁上,光柱中闪烁的浓密浮灰在蝙蝠和白隼上空盘旋。 守夜者们大急,齐齐要去解救被白隼压在身下灰头土脸的大蝙蝠,白隼的一只爪子扣在蝙蝠的脑袋上,钩子般的脚趾堪堪挂在大蝙蝠的眼睛周围,吸血鬼们又齐齐止步。 白隼严厉的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刺耳,约翰懂他的意思,默默转身去了隔壁,别的守夜者们驻足片刻,终究跟了过去,解救那个人类少年。 被制于身下的大蝙蝠乘隙挣扎,白隼另一只爪子的爪钩毫不费力的刺进蝙蝠的皮肉里,蝙蝠马上就安静下来了。 半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摸出布塔趁同伴不备塞过来的相片,对着魔杖前端的荧光闪烁照半天,然后又慢条斯理的照着昏迷少年的脸对了半天,细致的连眼角的一颗痣都不放过。 没错,是这个人。 与他们三步之遥的吸血鬼们明知道他在装模作样,但敢怒不敢言,一个个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之前被海姆达尔压在身下的那位吸血鬼女士此刻正面目狰狞的被同伴们搀扶着,咬牙切齿的注视着海姆达尔,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本来还有点姿色,可惜全被煞气破坏了。 从守夜者们不惜背信弃义也要光明正大的包庇这位女士的行为来看,这女人在吸血鬼中的地位肯定不低。智商肯定也不高,以往吸血鬼连普通巫师的小打小闹都唯恐避之不及,她却一头扎进清道夫的行列中在巫师世界作威作福,所做的事情,留下的把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吸血鬼一样。被清道夫们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难怪当初让您查您却一拖再拖,最后还不了了之。”海姆达尔斜眼瞄了下约翰。 约翰摸摸鼻子,没有作声。虽说是吸血鬼,好比巫师,一生都无法摆脱混血和纯血的隔阂,有些事情他无法参与,有些话没有他开口的余地,有些问题他无法据理力争。 海姆达尔“终于”检查完毕,貌似满意的点点头,返身看向女吸血鬼,毫不避讳的出言威胁,“你要是敢对什么人说什么多余的话……”他还不想和清道夫们发生任何冲突,更不想他们惦记上自己。 女吸血鬼肩膀缩了缩。 见达到了效果,海姆达尔给约翰递了个眼神,让他抱着少年,转身就走。 “你的血肯定恶心的难以入口!”女吸血鬼终究没能克制住,对他的背影叫嚣。 也许对吸血鬼来说这样的辱骂方式可谓是奇耻大辱。 海姆达尔倒是没能领会到本质,本来气就不顺,这为所欲为的女人不知反省就罢了居然唧唧歪歪的放马后炮。 “MD欠教训是吧?!”挥舞着魔杖虎虎生威的转身。 女吸血鬼撕心裂肺的尖叫着返身拔腿就跑。 海姆达尔对她的背影比了个中指,再不理会,与约翰离开了那里。 那女吸血鬼还要死要活风中凌乱的往前狂奔,这精神状态……估计刚才被海姆达尔虐的不轻。 守夜者们的脸都木了,这脸丢的,都跨界了。 “我、我在哪里……”半路上少年醒过一次,睁着迷蒙大眼,目光停在一张眼就落入视野中的海姆达尔的身上。 “没在哪儿,做梦呢!”海姆达尔直接敲晕了他,本来想用昏迷咒的,顾虑到在麻瓜的地盘上还是少用魔法。 约翰抿着嘴垂下眼,海姆达尔说:“想笑就笑,憋着多难受。” “你对同类也这么心狠手辣。”约翰的嘴角翘的高高的。 “所以你也别纠结了,是不是感到平衡了不少?!”海姆达尔说。 约翰被他噎的再不随便跟他搭讪了。 布塔不顾同伴的阻拦一直在楼下等消息,当海姆达尔和约翰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斑驳光影交替打在他们身上,使他们的面部忽明忽暗扑朔迷离,布塔竟然有些望而生畏了,迟迟不敢移步,直到二人行至眼前才像猛然间踢开什么似的快步迎了上去。 “谢谢,太感谢你们了。”布塔在听到约翰说她的同伴没事后眼睛又一次红了,这两天姑娘哭鼻子的次数比原来几年累积下来还多。 上楼时,海姆达尔面不改色与她擦肩而过,留下一句,“等会儿我们谈谈。” 布塔心中一动,若无其事的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上楼了。 少年的成功救回引起了其他少年们极大的震动,海姆达尔在他们或惊喜,或惊惶,或复杂深沉的烦闷情绪外泄中冷眼旁观片刻,对这件事带给他们的震慑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也亏得这些少年对巫师世界不十分了解,缺乏见识,缺乏历练,缺乏世故,这一切都给了海姆达尔装大尾巴狼的资本。就是要他们畏惧,怕,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作怪,即使作怪也会多一层顾虑,不会毫无顾忌的趁他不在的时候算计他的徒弟。 天高皇帝远,海姆达尔已经在为开学以后照拂不到科做准备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斯图鲁松室长除了考虑自己的前途,如今还要学着为徒弟做打算。 海姆达尔没在他们那儿逗留,约翰把人留下后就走了,海姆达尔趁别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和布塔交换了个眼色,姑娘转身后不动声色的融入到了同伴中去了。 海姆达尔去了科的房间,大个子这会儿还在便利店上班。 他在空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拿出魔法镜子和威克多报了平安,然后再不肯多言,让男朋友早点休息。 月上中天,银纱透窗而过,不大的房间内清辉荡漾,满室柔光。 布塔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了房门,海姆达尔挥了挥魔杖,门开,布塔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入,轻轻合上房门。 房间内没有开灯,海姆达尔坐在窗前月光下,枝影在他头发和肩膀上跳动,背着光,看不清表情,但是能感到他在注视着自己,布塔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坐。”最终海姆达尔打破了沉默。 布塔的身姿略显僵硬,步伐没有迟疑,很快来到海姆达尔身旁,坐下。 她看清楚了海姆达尔的脸,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任何一种表情,布塔越发忐忑了。 “我不相信你们。”海姆达尔看向她的眼睛,姑娘的眼神在他的话语中畏缩了一下。 海姆达尔又道,“你们也不相信我。” 姑娘摇头要张嘴,海姆达尔举起手,她讪讪合上嘴,换了个坐姿,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海姆达尔没有这方面的欣赏喜好,很快又道,“你很聪明,人也机灵,我欣赏这样的人,一点即通。” 布塔沉郁的脸一亮,看向海姆达尔的眼神顿时有了不一样的光彩。 海姆达尔心里感慨,这小姑娘真是聪慧,脑子转的也快。 “我可以教你魔法。”海姆达尔口齿清晰的承诺。 布塔的眼睛一下瞠的老大,胸脯剧烈起伏,好像喘不过气来。 “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布塔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平缓了一会儿,“您请说。”说话声沙哑,看向海姆达尔的眼神越来越小心翼翼。 “帮我照看科。” 显然,这个答案没在布塔的脑补范围内,一脸的意外。 这个反应多好,海姆达尔感叹,那情报组长就没给过他一个直抒胸臆的表情。 “科那样你也看到了,我不放心。”海姆达尔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为难。 布塔马上听出了言下之意,“您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还是学生,下个月就开学了,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天天和科见面。” 布塔原来猜他年纪不大,没想到还是学生,也就是比自己小,愣愣看了他一会儿,觉察到失态后低下头。 海姆达尔以为她在纠结自己的年龄问题,过了一会儿布塔说:“佐伊……”布塔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暗示道,“其实佐伊一直在留意科。”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皱了下眉头,姑娘也眨巴下眼睛,而后点点头。 海姆达尔顿悟,啼笑皆非的想科啊科,原来你早就被人家盯上了。但是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斩钉截铁的说:“我不相信他。”伸臂一把握住布塔瘦削的肩膀,一词一顿道,“我说服我自己,尝试相信你。布塔·布拉托维奇,不要让我失望。” 随着肩膀上那只手的落下,布塔的心猛地吊起来七上八下,然后又随那只手的微微一紧猛然间落了地。 布塔眉眼恍惚的站起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再抬起眼时脸上只剩下毅然,她的脸颊因激动而泛出薄薄的红晕,她紧紧握住海姆达尔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犹如图腾崇拜那样在崇高的信仰下卑微的低下头,把那只手的手背轻轻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听不懂的话。 这只手有厚厚的茧子,指腹有些粗糙,手指既不纤细也不修长,手指甲修剪的很短很齐整,打理的很干净,但绝不是她想象中的上等人拥有的那种细腻洁白,手背上还能看见隐隐约约或深或浅的长短不一的疤痕。 这只明显不属于享乐主义的手却让布塔的心更加踏实了。 海姆达尔发现她死死盯着自个儿的手,有点发毛,抽了抽,却拽不开,直到这叫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是什么诡异仪式的过程过去,布塔才再次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当一个男人被一个泪眼汪汪的姑娘跪着瞻仰,作为一个男人你还能怎么办?!瞪着眼睛与她四目相对,片刻后,布塔好似找回了声音,声音略微发颤,尾音力不从心般压抑不住的跳脱。 “我的荣幸!” 海姆达尔小心拿回自己的手,真怕这姑娘魔怔,抱着自己的手不放了。 “坐着说。”海姆达尔指那椅子。 经过这一出,可能觉得自己受到了海姆达尔的肯定,布塔认为更加不能大意,她站起来,挨了半个椅面腰杆笔挺的坐着。 海姆达尔也不勉强她,看了她一会儿,把那姑娘看的浑身不自在后,说:“不要告诉别人。” 布塔一脸郑重的点头。 “你的同伴也不行。” 布塔犹豫了一下,经过片刻艰难抉择,重重点头。 好。 “我一般早上上班前和下班后会来,你看把时间定在什么点上好?”海姆达尔问。 布塔一听激动的不行,她的期盼这么快就要实现了么……咬着嘴唇想了想,“早上吧,晚上我们都要聚会,不太好脱身。”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像是赞同,心想不错,还能间接掌握那些少年的举动。 布塔有些害臊的垂眼,月光在姑娘的额前滑下,舔过鼻尖,落在两头微微翘起的嘴唇上,这一时刻,她并不美丽的脸庞竟有些姣好。 海姆达尔两手交握,欣赏着眼前因为青春而靓丽的美景,心里想着,路遥知马力,趁开学前的这段时间再观察观察。 第485章 妻管严 流萤在浓厚的夜色下漫无目的兜转,细如发丝的光晕在它们身后划着弧线交织,在挺拔的枝干间若隐若现。广茂繁硕的叶影层层叠叠,晚风吹拂着摇摆出沙沙的乐音,层叠处掀开宽窄不一的缝隙,可窥见少许满天繁星。稍纵即逝。缝隙重又闭合,却不再像最初那样浓密,渗透出丝丝缕缕的光和斑斑驳驳的青。 深沉的夜并非墨黑,而是一种仿佛含着光的蓄势待发的藏青,只等着破晓的晨曦划破苍穹,吐故纳新。 海姆达尔突然发现自己多愁善感了,三更半夜形单影只的立在林边陶然了。在他的概念里只有诗人或者艺术家才会这样,用挥霍生命来诠释感性。 斯图鲁松室长不认为自己是个有情调的感性之人,曾尝试让他学会欣赏艺术的克鲁姆夫人指着他的鼻子斥他“俗不可耐”,海姆达尔不反对这个说法。克鲁姆夫人的娘家家境殷实,嫁人了之后衣食无忧,人的品味在一定程度上由经济基础决定。即使如今的海姆达尔同样衣食无忧,但他从来没想过改善品味,或者说为改善品味做点努力,即便装模作样的迎合也没有,所以他才不反对克鲁姆夫人对他的评价,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确实“俗不可耐”。 但是现在,他很想为自己无意间撞破的大自然的瑰丽证明点什么。让他即兴创作纯属天方夜谭,背诵点什么总是可行的。当他兴致勃勃的搜肠刮肚,想要找寻能够借用的贴合此情此景的诗歌后遗憾的发现肚子里的墨水显然不够用,竟然没有一句能够派上用场。 窘迫维持了三秒钟…… 斯图鲁松室长45度角虔诚仰视的头迅速转为稀松平常的目视前方,返过身去琢磨是不是应该再报个平安,一边想一边掏出了魔法小镜子——所以说斯图鲁松室长是个想得开的人。 镜子刚拿出来海姆达尔马上意识到眼下的时间点,刚要搁回去,镜面涟漪圈圈的晕开一团光,威克多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海姆达尔老激动的,刚刚装深沉失败,沮丧的末梢还没从他脑海中完全退散,这个时刻和老爷灵犀。原来威克多一直惦着他,还没睡。 海姆达尔觉得他被治愈了。 【什么时候回来?】威克多开门见山。 “我已经看到庄园的房顶了。”海姆达尔扬起镜子对着掩映在林中的庄园晃了晃,怕威克多不相信似的,嘴里说:“看到没?看到没?” 实际上一点都看不真切,但是威克多还是睁眼说了瞎话。 前方一道黑影迎面蹿来,海姆达尔一个不查被扑个正着,惊叫声来不及发出就发觉黑影顺着自个儿的身体往上攀,最终落在肩膀上。 是豆荚。 海姆达尔的惊呼卡在喉咙里,憋的脸都红了,所幸背着光,他的窘迫不太明显。 【怎么回事?】威克多的声音从镜子那头急匆匆的冒出来。 “没事,豆荚吓了我一跳。” 威克多松了口气,【等会儿来我房间。】 海姆达尔用一种很深沉的口吻吩咐:“洗干净了在床上等我。” 老爷在镜子那头哈哈大笑,临了慢吞吞的回答,【宝贝儿,我已经在床上了。】斯图鲁松室长差点就不淡定了,好不容易压下因为老爷的挑逗而被唤醒的内心的骚动,匆匆挂上“电话”。 [我是第一名。]豆荚得意的翘起尾巴,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 紧接着,前方道路上浮现出几道忽明忽灭的影子,随着影像轮廓的逐渐明晰,海姆达尔满脸笑容的张开胳膊,一副热烈欢迎的架势。 奶糖它们几个奔跑的更欢了。 小面包倒是很有骨气的没搭小八顺风车,迈着小短腿在地上拼命捣腾,奶糖和小八比她身高马大,一下就蹿到前面去了,小面包即便吊车尾也不气馁。 “国王呢?”海姆达尔随口一问。 [在睡觉吧。]豆荚不怎么在意的说。[下午保加利亚魔法部的人又来这里巡逻,它在树林里瞎转,差点和他们发生冲突,你没看见保加利亚的那几只嗅血被吓成什么样儿。保加利亚魔法部的探员不清楚国王的身份,还想把它抓回去,要不是威克多回来及时阻止,那几个探员的脖子大概要被它咬断了。] “它受伤了没有?”海姆达尔忙问。 [不清楚……应该没有吧,晚上吃的挺多的,不过]豆荚犹豫了一下。[似乎没什么精神。] 这个时候,奶糖率先奔至面前纵身一跃,在海姆达尔的惊呼和豆荚“喵”的惊叫声中连人带猫一块儿扑倒在地。然后胸前霍地一沉,小八爬过奶糖的背跳到海姆达尔胸口,敦实的重量差点压得他一口气没提上来。 小面包终于跑到跟前,小绵羊似的弱弱叫唤着。小面包是雌性,还处于幼儿期,声线细幼,不像天生魁梧的雄性,小时候就具备了粗犷的雏形,奋力叫一声虽称不上震耳欲聋,却也是特别扎耳的。 小面包像颗肉团似的跌跌冲冲的往上跳,然后一个屁股墩落在地上。海姆达尔好不容易把奶糖和小八从身上扒下,给了小面包靠近的空隙。 他把小面包抱起来,小面包直往他脖子那里拱,海姆达尔只好把它抱的高些,这孩子自打生下来就喜欢贴着他的脖子,似乎这样让它有安全感。 奶糖和小八正兴奋着,就看见海姆达尔忽然脸一板,让豆荚也一并与它们同列,在眼前齐齐站好,几只动物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听话的照办了。 “为什么不睡觉?!”斯图鲁松室长又先甜后苦了,先前给了颗糖,这会儿开始训话了。 奶糖它们都垂头丧气的耷拉着。 豆荚是老油条,明白海姆达尔不过装装样子,他刚才看到它们那双炽热的小眼神儿以及那一脸的惊喜交加豆荚猫可都看在眼底的。 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话,豆荚都能背了,不出所料,没一会儿海姆达尔自己就端不起来了,招呼着它们回了庄园。 回房间前去看了据说没精打采的国王,后者貌似醒着,心里并不觉得意外。浩克是一种十分警醒的动物,奶糖它们闹得动静人类也许察觉不到,却逃不过浩克的眼睛。 国王躺在莲花边的长条石凳子上,石凳两侧呈微微波浪状向下卷曲,形成一边一个筒形漩涡状,就像从中间拉开的卷筒羊皮纸。国王的身下垫着一块深色拉绒毯,它正貌似百无聊赖的甩着尾巴。 墨绿色的池水上浮着几朵睡莲,国王的尾巴持续干扰着在水面上悠闲打转的萤火虫。 国王拔起脑袋瞄他一眼,很快又趴了回去。 “日子太舒坦了不习惯吧?”海姆达尔在石凳边席地而坐。 国王哼哧了一下。 海姆达尔拍拍它,“别担心,明天就让你回去。” 一人一动物默默待了一会儿,海姆达尔起身拍拍屁股,“我给你看看。” 据豆荚猫的介绍,保加利亚魔法部自知理亏,带了神奇动物治疗师来为它做检查,它死活不让近身。国王这次倒是没有反抗。 大致看了看,貌似没什么问题,心想着明天带回去之后要跟动物训练机构好好说说这事儿,给它弄个详细的检查。 “让你挂牌子你不肯,吃到苦头了吧。”海姆达尔吐糟。 在警察总队执行任务的浩克脖子上都挂着一块标示身份的“狗牌”,有点像宠物狗的项圈,海姆达尔如今身份未明确,按照上面的说法国王跟着他没身份没地位。后来想弄块临时证明挂着,被国王拒绝了。听说它跟着原来那位主人身边时就不挂这个。 国王一边被海姆达尔摆弄着一边还要听他唠叨,不免有些烦闷。猎杀浩克个头大力气也大,一巴掌推过去就把猝不及防的海姆达尔撩的差点翻池子里。海姆达尔认为它恼羞成怒,不跟它计较。国王或许想干点什么缓和气氛,瞄了海姆达尔几次,发现他都虎着一张脸,心里也不乐意了。 一人一动物在僵直的气氛中不欢而散。 确认动物们都安稳落窝,海姆达尔抱着抓着自己不撒手的小面包来到盥洗室,脱下长袍它就顺势抓住里面的短袖T恤挪窝,目光奇准,灵活多变。海姆达尔扣住它的小脑瓜,小面包生怕他把自己丢下,趴的更紧了。 海姆达尔干脆带着它一起冲澡,这姑娘很人来疯的发出兴奋的尖啸,好在喉咙细嗓门不大。 快速洗好收拾好,斯图鲁松室长猴急滴朝老爷的闺房飞奔而去。 被孔雀蓝拦门口了。 “你偷看我洗澡!”海姆达尔镇定的先发制人,对了还有丫头。“你偷看我们洗澡!” 孔雀蓝的身板晃了晃。 一人与一人一动物对峙片刻,海姆达尔深刻的了解到他是不打算让开了,空出一只手去掏魔法镜子要求老爷出来挪路障,手里的小面包却突然凶相毕露,一蹬腿像根小箭儿似的笔直飞出去,砸在孔雀蓝身上大发雌威。 动物有时非常敏感,小面包又是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一块儿看着出生的娃儿,感情自然非同一般,早把二人当成了父母,所以对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横在父母当中的孔雀蓝没有好感。海姆达尔身边的动物们早就察觉到孔雀蓝的存在,比海姆达尔感知到的更早。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排除了孔雀蓝的危害性,渐渐软化了警戒,在他周围留下一个安全界限,只要孔雀蓝不越界。 可能孔雀蓝对它们也有些不以为意,故而大家一直相安无事。 惟独小面包的反感最激烈。 小面包虽然还是个小娃娃,到底跟着小八在野外见识过杀生,爪子落下去一点都不含糊。可惜个头小,力气不大,扑杀能力尚弱,很快被孔雀蓝一把制住。 察觉到孔雀蓝有痛下杀手的趋势,海姆达尔用力握住他的胳膊,布料下传来的感觉是僵硬的,透着不甘和愤恨,还有点不顾一切的狠戾。海姆达尔捏的手劲更重了。 小面包在孔雀蓝手里难受的扭动着身子,却硬是不肯示弱的叫唤一声。客迈拉兽的硬脾气从小就蓬勃。 海姆达尔的手劲越来越大,带着点压迫力,孔雀蓝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庞微微扭曲。 啊!他在心里尖叫!他讨厌这个人,这个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道貌岸然的巫师! 海姆达尔不偏不倚正视他的目光让他想到多年前孤立无援的立在审判庭中,被一脸肃穆的法官们包围时感受到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闷。那样深恶痛绝,那样毫不留情。 孔雀蓝认为自己厌恶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理由除了他是威克多·克鲁姆的心上人以外,最大的原因在于不久的将来,斯图鲁松将作为一名正式员工加入到巫师司法部门,宣读着冠冕堂皇的口号,举着救死扶伤的小旗子,与自以为是的正义为伍,克己奉公,扬善除恶,并以此感到光荣。 这样迂腐陈旧的人想想就觉得寡淡无味,威克多居然还把他当个宝,面具下的嘴勾起一抹讥笑。 两只手从孔雀蓝的右后侧伸出来,从他手中接走了小面包,小面包在威克多的手中缩了缩,然后很委屈的叫了两声。 威克多摸摸它的小脑袋,它在威克多的怀里团起来不动了。 “进来啊,傻愣着干什么。”威克多在半开的门前朝海姆达尔招手。 海姆达尔越过一根杆子似的杵那儿不动的孔雀蓝,屁颠屁颠的跟老爷进门了。 威克多笑眯眯的看着他颠儿颠儿的跑进去,返身关门时脸上的表情就从春暖花开变成了冰封千里。 孔雀蓝的脖子被小面包的小利爪剌出了几条血口,衬着那截露在外面的白脖子和艳丽花哨的巫师袍还是很触目惊心的。 威克多看着他的面具:“我不记得我们的合同上有这一条。” 孔雀蓝说:“你也没说不能待在这里。” 威克多的回答就是关上房门。 房内,威克多转身发现海姆达尔不见了,目光放远,看见他已经躺在床上,夸张的搔首弄姿,并朝自己勾手指头。 威克多看他那副故作性感的抽抽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爷快步走过去,躺上床,把心上人搂在怀里狠狠吧唧了几口。 小面包现在大了,居然知道不好意思了,不跟他们挤床了,跳下床到壁炉前的沙发上团着去了。 老爷亲到一半,顿了一下,凑在海姆达尔的耳边说:“我那个保镖……” 彼时,斯图鲁松室长正撅着嘴,一听这话忍不住瘪瘪嘴:真扫兴! “他脑子有问题是吧?”海姆达尔一点都不客气的评价。 威克多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以为他想蒙混过关,决定表明态度,“我会把他弄走的,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海姆达尔直截了当。“我不跟脑子有问题的人一般见识。我觉得他挺好,继续留着,别开除了。” 威克多闹不明白了,“你不是在说反话吧?” “我有那么闷骚吗?” “有。”老爷毫不犹豫。 斯图鲁松室长惆怅了。 老爷也不干了,“你一点都不担心吗?你不怕我被他那个……” 美不死你!海姆达尔狠狠白他一眼。 “惦记你的人不计其数,每个都担心我还要不要过日子了?!”海姆达尔决定开门见山。“我让你留着是因为这孔雀蓝知根知底,对你又上心,这样的人做保镖最好了,绝对会把你的生命看得比天还高,上刀山下油锅不在话下。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么,安全在你手,送死由他去。” 威克多半晌没说话,斯图鲁松室长忐忑了,莫非自己的无耻把他震慑住了? “不赞成我的话?!”海姆达尔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你要是敢阳奉阴违,跟我玩脚踏两只船的把戏——”话没说完就被老爷一把抱住,捂着他像摇娃娃似的晃悠。 怎么个意思?海姆达尔有点懵。 “你不在乎我。”老爷还在纠结这个。 “胡说八道!”海姆达尔想和他“当面”理论,威克多不让,继续捂着他摇啊摇。 “你都不想找他决斗吗?” 海姆达尔这时候却突然回过味来了,一把掐住他腰上的肉,老爷身子一僵,手就松开了。 “你早就知道他对你有那啥意思了?!”海姆达尔小脸儿一沉。“明知道人家对你心怀不轨,你还放任自流,你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威克多摸摸鼻子。 海姆达尔眼睛一眯,“哦,明白了,其实就是想看我的反应对吧?” 威克多笑了笑,没有否认。 “傻笑也没用。”海姆达尔板着脸。“我也要去放任自流!”某室长叫嚣。 “你敢!”威克多骤然敛了笑容。 双重标准!!! “就你能自流我就不能?!”海姆达尔气鼓鼓的说。“我当然不如你,但是,别看我没什么名气,告诉你,我也是有追求者的!” 威克多胳膊一紧,海姆达尔的小腰儿就落入老爷的掌控中了,老爷直勾勾的盯着他,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某室长一下就蔫了,只敢小声嘀嘀咕咕。 别看斯图鲁松室长貌似是个窝里横,却无法掩饰他妻管严的内在本质。 第486章 凌晨四点,海姆达尔被一阵刺耳的噪音吵醒,睡眼惺忪爬起来,闭着眼睛摸爬的时候发现隔壁空了,床褥尚有一丝余热,睁开一只眼瞥了瞥,老爷已经出门了。最近几天他们一直睡一个房间,九月近在眼前,室长和老爷即将面临分居,克鲁姆夫人对所谓的分房也不再坚持。 噪音持续不断的骚扰着,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魄。 海姆达尔突然哀嚎一声,自威克多走了以后就自发替补窝上他枕头的豆荚动了动耳朵,跳到床边往下一瞧,那只比蒲绒绒还有胃口的电话咬了海姆达尔的脚趾,海姆达尔慌忙一脚踹开它。 这一脚并不重——海姆达尔不敢下重脚——电话滑出去一米撞到奶糖的屁股停下。奶糖的屁股动了动,慵懒的一甩尾巴,电话被抽飞出去,撞在一张沙发的脚上。 电话貌似有点晕,吐着一截也许是舌头的东西喘气,铃声不受丝毫影响,声嘶力竭的唱着。 海姆达尔这下彻底清醒了,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先一巴掌抵住过分活跃的电话,把它牢牢按在地上,另一只手飞快拎起话筒。 “你好,这里是罗多彼,请问找谁?” 【……你好?】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点远。 “爸爸,您又把话筒拿反了。”海姆达尔提醒。 隆梅尔那边的响动略有停滞,不一会儿,说话声再次响起,这回正常了。 【这东西确实方便,但是名堂也多。】 说实话,隆梅尔不完全懂得欣赏麻瓜的东西——他也从没想过为此努力些什么,但是也不存在任何鄙夷的念头,在某些方面的坚持和英国纯血统巫师阶级的代表人物卢修斯·马尔福先生存在一定的共同语言——比如坚决抵制麻瓜物品比巫师物品更便捷更快速更有效率的宣传口号。 在出席一年一度举行的“国际防御魔咒及防护用品展销大会”上,隆梅尔评价那口号相当愚蠢,斯图鲁松主席是这么说的:“或许麻瓜的‘更有效率’确实催化他们干了点有意义的事儿……很可惜,至今为止我都没看出来。” 卢修斯从不在公众场合哈哈大笑,但是那天他打破了一贯的坚持。 对于隆梅尔的评价海姆达尔不好妄下论断,只是说:“您的精神不错。”海姆达尔老哀怨的,自打老爸在自个儿的公寓里装了台电话,就喜欢掐着点儿的往他这里打,一点都不顾忌,海姆达尔总有种被耍着玩的感觉。 隆梅尔哪里会听不出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在那头无声的翘起嘴角,【爸爸亲自叫你起床不好吗?】他敢说不好么…… 【电话真是个好东西。】隆梅尔貌似很开心。 海姆达尔惆怅的把话筒换到另一边,侧过脑袋耸起肩膀夹着,空出的手轻轻抚摸嗅到他气味情不自禁靠过来的奶糖。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模糊的说话声,听起来很耳熟,正琢磨,话筒里传来隆梅尔的声音,【你的家养小精灵想和你说话。】紧接着,希娜因兴奋而刺耳的咋呼从那一头传来。 【主、主人!】希娜激动的尖叫,每一个音都是颤的。【希娜太幸福了!希娜被允许打电话!还和主人通话!希娜!希娜……】高亢的音量使得海姆达尔不得不把话筒拿远。 声音戛然而止。 海姆达尔对着话筒喊了几声,“希娜?希娜?怎么——” 【很抱歉,里格少爷,】多多马略有些古板的铿锵说话声飘来,沙哑的声线透着几许老迈和沉着。【希娜暂时无法和您说话了,接下去的汇报工作由多多马代为执行。】“她不要紧吧?” 【谢谢您的挂念,她很好,就是有点激动,您无须担心,多多马会处理好的。】海姆达尔觉得希娜给自己找了个很棒的男朋友。多多马言简意赅的说了这些天的工作,主要就是收拾学校的两片地,一是海姆达尔的实验研究室;二是寝室。研究室由希娜全权负责,即便过去的学年主人不在,希娜还是日日清理,未曾落下。寝室本就有学校的家养小精灵负责,倒不用费多大功夫。 多多马说这些不过是例行公事,这位奉行井然有序的做事原则,什么都习惯汇报。其实希娜从来不和海姆达尔说这些,她纤细敏感的神经每次都撑不到张口汇报的那一刻而径直进入休克状态。 多多马接下来汇报的才是重头戏——和之前的那些相比姑且算是吧,也是海姆达尔前些天交给希娜的任务,作为希娜的未婚夫,多多马当仁不让的成了承接任务的调查小组成员之一。 海姆达尔交给他们的任务非他自己原创,而是来源于卢娜。前些天,即将启程返回英国的卢娜兴冲冲的跑来对他说有人拍到了弯角鼾兽的照片。 海姆达尔看着那张于日夜交替时分拍下的大雪纷飞的荒原照片,瞪着眼睛找了半天才寻觅到左上角据说是弯角鼾兽,但在他看来貌似手指不小心遮到镜头的一块黑斑。 卢娜指着那扁平黑斑,很肯定的说那就是弯角鼾兽。照片的拍摄者是一位苏格兰巫师,那段时间正好去芬兰探亲,这张相片就是在芬兰拍摄的。听说那一期《唱唱反调》的头版头条就是这张照片以及幕后人员的事迹,《唱唱反调》的读者们争先恐后的给苏格兰巫师寄去了信件,分享得知这一消息后难以自持的喜悦和感激。 在相信弯角鼾兽确实存在的巫师们看来,苏格兰巫师开创了历史。 而对于半信半疑的人来说,这张模糊的连轮廓都似是而非的照片无法取信于人,单凭苏格兰巫师的一面之词根本说明不了问题。可惜深信不疑的人不这么想,他们盲目的相信着真相已经大白,准备往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动物信息中心寄送相关资料,让他们为弯角鼾兽的存在正名。 好在小编辑卢娜是个理智胜过感性的姑娘,努力周旋,叫停了一切大脑发热的计划。卢娜恳请海姆达尔帮忙,到芬兰等北欧国家的研究神奇动物的相关部门寻找关于这方面的线索。 “不用着急,查个一年半载也不打紧。”卢娜临行前对他说。“狸花猫先生在我们杂志的读者群中具有一定的号召力,我跟他们说你被我说动了介于调查,他们表示愿意等待下文。我就是想拖拖他们,等这阵子的兴奋劲过去了,被别的新奇玩意儿转移了注意力,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冲动了。” 海姆达尔很佩服她对《唱唱反调》以及那些“幻想生物”多年如一日的热情。 “你不相信那张照片吗?”海姆达尔问。 “我不相信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动物信息管理中心的巫师们会相信。”卢娜说完这句绕口令般的结论,在男朋友的护送下离开了庄园。 威克多拿起相片端详片刻,“你相信吗?”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如果我是一个麻瓜,我想我会相信。因为魔法世界存在本身对于麻瓜来说就已经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颠覆。马人、人鱼、狼人、吸血鬼、龙……这些生物麻瓜们认为根本不存在,他们宁愿相信UFO会无声无息穿过电离层毁灭地球,也不相信巫师用一支小木棍就能拯救世界。” 威克多感到很有趣,“所以呢?” “所以,假设我是一个麻瓜,我亲眼证实了魔法世界的存在,巫师的存在,为什么不相信这个世界还会有大嘴球形鱼、阿卡危蛆、泡泡鼻涕怪……或者弯角鼾兽?!既然这里有狼人,吸血鬼,喷火龙,那么,凭什么断定那些生物不存在?” “那么作为一个巫师,你相信吗?” 海姆达尔说:“也许相信,也许不。” 他就是半信半疑的那类人。 贝尔尼克送完女朋友回来后也请海姆达尔帮忙,内容与女朋友所关注的保持高度一致。 “我们学校附近很有可能也会出现。” 海姆达尔奇道,“弯角鼾兽不是分布在北欧地区吗?”“专家们”始终坚持这一点。 “实际上之前有多人寄来照片,从不同的国家地区,而苏格兰的那位拍的最清晰,”贝尔尼克暗示。“弯角鼾兽的分布区域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辽阔,我已经请俄国的朋友留意了,学校那儿就麻烦你了。” “行啊。”海姆达尔没有拒绝,举手之劳。 他把这个任务告知了希娜,希娜又拉上了多多马,自那以后多多马时不时的会反馈他在北欧诸国获悉的消息,大多没有可靠来源,真正的挂牌研究部门连怀疑都不屑为之,所以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发现。 这次也不例外。 “麻烦你了。”海姆达尔对他严谨的工作态度赞赏有加。“如果可以,请您继续递送些消息过来。”海姆达尔会把这些消息原封不动的送去给卢娜,让她使用这些毫无进展且打击人的信息稳住躁动的读者。 至于学校那儿……反正要开学了,他可以自己去“留意”。 【我的荣幸。】多多马不卑不亢。 因为女朋友的精神状态仍然非常不稳定,多多马认为她现在不适宜和主人交谈,一,会坏了主人的兴致——也许主人不在乎,但身为一个合格的家养小精灵,绝不能恃宠而骄,忘记恪守本分;二,他怕他的女朋友脆弱敏感的神经经不起第二波的自我鞭笞。 多多马先生还是很关心女朋友的健康状况的。 于是,多多马的主人接回了话筒。 【对新学年的课表有何看法?】隆梅尔尝试像一个家长那样发问,可惜这话听起来让他更像一名教授。 海姆达尔望了望遥远的书桌,放弃去够课表的想法。 “选修课的名字看起来很实用,原来感觉更学术性,学校准备改革些什么吗?” 【你可以把它看做是同业竞争或者单方面想要攀比的结果。】海姆达尔迅速领会了父亲的暗示,“校长是个敏感纤细且目标远大的人。” 【确实如此,在霍格沃茨的一整个学年一定带给他巨大的‘启发’。】隆梅尔说。【明天我会送你去学校,还要去参加由徳姆斯特朗组织的家长讨论会。】海姆达尔新奇的问,“家长讨论会?讨论什么?” 【家长还能讨论什么。】隆梅尔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要打听。】一句话就把海姆达尔下面要问的全部堵了回去,无论古今中外,这话就是这么管用。 “我从来没听过什么家长讨论会。”海姆达尔摸摸头。 【我听过,这个会议是学校的传统,我的父亲你的爷爷为了我们兄弟参加过两次,听了两遍相同的陈词滥调。自你入读徳姆斯特朗以来,我随时做好了去打瞌睡的准备,问题是后年的这个时候收到家长讨论会的通知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但是它却提前了两年。】难怪隆梅尔会得出卡卡洛夫被霍格沃茨“启发”的结论,照这情况看貌似被“启发”的不轻。 上午九点三十分,海姆达尔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那间斗室里通过冥想来打发时间,他的面前是霍林沃斯法官,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国际威森加摩的某间没有旁观者的办公室内。 办公室先是静默了一会儿。 霍林沃斯把一叠封装好的信纸信封,以及一张写着寄送地址的字条一并推到他眼前。 “赫丘利斯的那位,”霍林沃斯说。“他一直在向我们争取订阅报纸和通信的权利,这在巫师的历史上不是首例,所以我们决定探讨一下。经过长时间的拉锯,最终上面同意了他的申请,但不是全部。订阅报纸姑且不提,这不是今天我要谈论的重点……上面决定通融他一个通信名额,那之后,我交给他一份经过审核的上书一百零七个姓名的名单,”霍林沃斯顿了一顿,“他勾了你的名字。” 海姆达尔睁大了眼睛。 “吃惊?很好。”霍林沃斯点点头。“上面有人提了异议,认为这是你们串通好的,我用我的信誉做了担保,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斯图鲁松?” 一股深沉的压力扑面而来,海姆达尔垂下眼,“是的。”没有发誓肝脑涂地的激昂表态,任何激昂在这里都是多余的。 霍林沃斯续道,“信纸和信封必须使用我提供给你的这一套,只要通信持续,我会定期给你寄送信纸和信封。你写的信经由我们检查转送监狱,监狱那边可能还会设一道关口,这一点你必须记牢。多余的东西不要提,敏感的内容更不要提及,‘无心之言’绝对不能出现在信纸上,任何的‘不当心’都会给某些人借题发挥的契机。” 海姆达尔默默听完上司的交代,拿走了信纸信封和小字条。 “一个星期写一封,到时间我会派信使递送,不要遣你的女王鹘过来。” 海姆达尔点点头。 “给我寄送私人信件的时候可以用你的奥拉尔。” 海姆达尔惊讶的抬眼,霍林沃斯已经低下头去看文件,目不转睛的打发他:“你可以走了。” 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语调染上点感性,“再见,先生。” 霍林沃斯的目光陡然聚焦过来,“现在感怀动情早了点,离下班时间还有段距离,到时候别忘了把两套制服锁回柜子里,还有把咨询处和资料室的钥匙一并交上来。” 海姆达尔就觉得刚才那一瞬忍不住骚动的自己特傻。 下午,海姆达尔去和国王道别,结果发现人家不在老地方,一问之下原来被调出去特训了。 “原本针对国王的训练都是战斗上的搏击厮杀,如今需要加强防御、侦察等能力。”神奇动物训练中心的巫师说。“要花大力气校正,他原先的优点换个环境就变成了弊端,我们在努力寻找中和平衡的方法。” 工作人员见海姆达尔立在窗前往下张望的眼神格外专注,提出,“我们过去看看?” 海姆达尔摇摇头,从长袍口袋里摸出一个惟妙惟肖的卡通玩偶,只有半个手掌大,人偶顶上带着一个挂钩。 工作人员接过人偶,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小娃娃的样貌一看就是眼前这位嘛。 “等国王回来,一定亲手交给他。”工作人员保证道。 海姆达尔就是要国王睹物思人。 直到后来,海姆达尔的身份得到了上面的肯定,国王也有了正式的“狗牌”,颇费了一番周折才肯套上脖子,这娃娃被一并挂在了项圈上。 这是后话了。 科向便利店请了假,海姆达尔本想带他出去搓一顿好的,但是科死活不愿意,满口嚷嚷不能浪费,海姆达尔觉得他的不知变通很合胃口,就商量着罗多彼的家养小精灵发挥厨艺,他打包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带去科的住处。 科把布塔也邀去了,在海姆达尔的解说下,这些天科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位聪慧好学、谨小慎微、又有点渴望表现自己的师妹。 布塔起初是不愿意去的,她一直记得海姆达尔在提到科,面对科时的那种平和欢喜的神态。这种神态不经意间流露,是内心的真实写照。她认为她的到场有点不合时宜,直到海姆达尔开口,布塔才松口。 老师和科的情感非同一般,至少不是自己可以比拟,可以奢望的。老师对科的期待与对自己不同,布塔有时候忍不住钻牛角尖。以至于想的脑子发疼,越这样她就越着急,埋怨自己学的慢,海姆达尔对科的那种喜欢是她向往的,她需要通过老师的欢喜来体现个人价值。 布塔对于海姆达尔的每一个吩咐、每一道指令都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包括保护科。对于这位大师兄她原本有些看不起,就像尖子生鄙视差生,自诩聪明的人对所谓的傻瓜的优越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渐渐明白了佐伊为什么放不下这个傻大个儿。 科的“愚蠢”让她自惭形秽,对这样的人她实在嫉恨不起来,所以她的做法是加倍的努力,加倍的专注于老师的命令。她会竭尽所能护着大师兄。 他们吃着家养小精灵准备的可口饭菜,喝着从超市买来的啤酒。 第一次喝酒的科半罐下肚就面红耳赤,一反常态的话多,吐着大舌头结结巴巴、颠三倒四的倾诉着发自肺腑的感激。他的话勾动了布塔的思绪,引起了共鸣,一时间,俩徒弟都红了眼睛,并在酒精的催化下嚎啕大哭。 某老师无比镇定滴喝着啤酒,任他们一左一右的拉扯着长篇累牍滔滔不绝,直到声音渐渐微弱,俩人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海姆达尔一口饮尽易拉罐里的啤酒,打了个酒嗝,起身把科搬到床上。回转过身去掏出一瓶气味极其刺鼻的魔药,伸到布塔鼻下晃了晃,姑娘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扶着脑袋撑起,迷迷茫茫的看着老师,神智还没完全归位。 海姆达尔把魔药瓶子递给她,“再吸两下。” 布塔迟钝的接过,又打了一阵响亮的喷嚏才彻底醒过神来。 期间,科连根手指都没动弹一下。 布塔正襟危坐,被酒精激发出来的红晕还未从脸上褪去,眼睛却是不容忽视的明亮有神。 海姆达尔从科的衣架子上拿下用来装饭菜的布袋子,伸进手去掏了掏,拿出一个长形皮袋子,解开系住上端开口的绳子,然后从皮袋子里抽出一根细长状物品,该物品被一层黑色绒布包裹。 海姆达尔把物品递过去。 布塔茫然的接过,不明所以的看着海姆达尔。 实际上照一般巫师的逻辑,多少能猜测出这东西是什么,光从外形去判断,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掀开。”海姆达尔说。 布塔轻轻揭开黑绒布,紧接着呼吸一滞,屏息凝神,忘乎所以,眼中只剩下静静躺在黑绒布中的小木棍。 魔杖?!这是魔杖吗?她的脸比刚才涨得更红了。 “拿起来试试。”海姆达尔说。 布塔又敬畏的看了一会儿曾经让她日思夜想,此刻置于自己掌心的魔法制品,之后,她小心翼翼的捏住魔杖尾端,呼吸因兴奋而急促,肌肉因意识试图接收消化眼前之物而变得僵硬。 “条件有限,你就先将就着用用看吧。”海姆达尔说。 布塔拼命摇头,本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海姆达尔的话更让她受宠若惊。 海姆达尔又道,“虽然条件比不上专门的魔杖专卖店,但也不能太寒碜。”晃了晃手里的皮袋子,“我尝试根据你的个人喜好等因素做了几根,又从以前制作的魔杖中挑选了一批,矮子中拔高个儿总是可行的,咱们一根根试吧。” 海姆达尔一丝不苟的语气、神态与魔杖大师奥利凡德老人如出一辙,在这方面的见识度为零的布塔姑娘就被他煞有介事的小模样儿震撼到了。 第487章 第二天一早,海姆达尔去了趟索菲亚的古灵阁巫师银行,在那里给她开了一个户头。之前,海姆达尔委托一直替自己外婆理财如今顺理成章的转为替自己理财的瑞士古灵阁银行的头头帮忙关照一二,布塔每个月将在这个户头存入一笔钱,用来订阅魔法世界的刊物。 至于麻瓜货币与巫师货币将如何兑换,兑换的比例又是多少,海姆达尔全权交由妖精们处理,就像他从来不对瑞士古灵阁如何摆弄他的钱指手画脚,他的“好说话”在妖精们的圈子里还是颇有些名气的。 瑞士古灵阁的妖精尤以爱嚼舌根出名,他们喜欢在茶余饭后说说客户们的闲话。当然,以妖精们的敬业,他们绝不会泄露客户的小金库里到底还有多少存货,他们更喜欢谈论这个巫师到底还打不打算往金库里添些东西。 妖精比巫师更希望看到金加隆排山倒海的朝金库里倾泻,妖精们比巫师更讨厌入不敷出。如海姆达尔这样那么多年没往外取过一个金加隆的客户,妖精们自然是爱在心口难开。海姆达尔去年又一次入选瑞士古灵阁年终活动“最受行长喜爱的十大客户”的获奖名单,并收到一块由行长亲笔签名的圆碟状中央镌刻鸡心图纹的银奖盘,鼓励他来年继续一个纳特都不取。 截止到现在,他已经收到了三枚相同的奖盘。 他还经常和瑞士古灵阁的妖精们通信,有时和行长,有时和负责管理自己财务的银行职员,总之,他的确能和妖精们搭上话,尽管信件的内容可能千篇一律的乏味。 隆梅尔始终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有巫师能和那些脾气古怪、生性多疑的吝啬鬼搭上话茬。 在巫师世界没有固定收入的巫师很难在古灵阁开上户头,妖精们认为你“养不起”他们的金库。如果以麻瓜身份申请,需要由当地魔法部门开具证明,当中的手续很繁琐,巫师世界的办事效率不总是迅捷的。 海姆达尔现在开始收获他无形中和妖精们建立起的良好关系所带来的丰硕成果,他对那位如同遭了抢劫般神情抑郁的妖精接待员送上了瑞士古灵阁巫师银行行长的亲笔书信,十分钟以后,他从妖精手中接过了金库钥匙交到布塔手中——这一时刻的布塔犹如一只从笼子里飞出来被大自然弄得晕头转向的哑了嗓子的黄鹂般无所适从——并告诉她如何填写剩下的表格。 又过去十分钟,布塔站在古灵阁门口,望着眼前车水马龙的大街,摩肩擦踵的巫师,手中握有一把捆着刻有0919小标牌的黑糊糊的黄铜钥匙,和一封写有她姓名的开户证明,如梦初醒。 他待到中午才离开,离开的时候科显得闷闷不乐,布塔也有些心事重重,身边少了海姆达尔科感到孤独,布塔则是空落落的不踏实。他们俨然把他看做了监护人,就是监护重点各不相同。 “又不是生离死别。”海姆达尔拍拍大个子的肩膀。“我如今也是身不由己,但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抽空来看你们的。” 科揉揉眼睛,抿着嘴点头。 布塔笑的有些腼腆,激动于海姆达尔说了“你们”。 迎着正午骄阳的光和热,海姆达尔挥挥衣袖,万里无云,没有云彩可顺带,他的记忆定格在索菲亚湛蓝天空下的两张又哭又笑的年轻脸庞上。 在克鲁姆夫人的提议下,中午全家聚餐,老太太的原话是“谁都不许缺席”。隆梅尔代表斯图鲁松家到场。 欢送会明显比欢迎会热闹,海姆达尔觉得克鲁姆夫人话比平时多,十有八、九把他当瘟神,今天就能送走老太太一定很开心。 中饭结束,威克多提出和海姆达尔到林子里走一圈消食,大家纷纷抬头遥望大玻璃窗外热辣辣的晃眼日头,再看看明显经常窝在屋檐下的小脸儿白嫩的宅男斯图鲁松室长,又把目光移到明显经常在日头下挥洒汗水的深褐色肌肤泛着健康光泽的克鲁姆老爷,而后瞪着他无声抗议。 老爷无比淡定的拉着海姆达尔的胳膊往自己的臂弯上一勾,轻松愉快的出了门。 树荫底下漫步并不觉得酷热难耐,还有徐徐清风吹送,缓解了身上的暑气,海姆达尔舒服的深吸口气,被老爷趁机一口含住嘴唇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 “我请了位助理。”调戏罢了,威克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海姆达尔伸手接过。 照片的背景貌似一间办公室,照片中央端坐着一位神色严厉的女士,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穿着得体的深色长袍,每一粒纽扣都系的整整齐齐,衣服上的每一条皱褶,仿佛经过精确计算般有条不紊。 “看上去……很有工作效率。”海姆达尔评价,把照片交还给威克多。 威克多笑了起来,貌似挺开心,“我也觉得她一定不会令我失望。” 一般说来助理与雇主的距离比保镖与雇主的距离近多了,相当于公事上的保姆,有些雇主甚至把保镖的工作安排也交给助理去做。海姆达尔立马想到那位随心所欲的孔雀蓝……不过这是威克多的事儿,又很快把这个念头丢开。 “怎么突然想起来请助理了?” 威克多说:“正式离开校园以后工作突然多起来了,教练建议我请个助理给我列个工作表,在适当的时间里告诉我下面应该干什么。” 海姆达尔笑道,“教练肯定是担心你疏忽练习和比赛。” “我现在还是个球员,我不练习不比赛还能干什么?”说的好像自己很不中用,又很委屈似的。 “你给人家做代言,钱就哗啦啦的进账。”海姆达尔老嫉妒的。 老爷听到这里突然咳嗽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本杂志。海姆达尔把杂志拿到手里,定睛一瞧,某一页夹了色泽鲜艳、外形绝对难以忽视的书签,海姆达尔抬眼瞄了下威克多,威克多貌似不在意的别开眼。海姆达尔憋着笑,低头顺着书签翻开那一页。 是一幅跨页的广告,当中的人物毋庸置疑的,自然是威克多·克鲁姆先生。 “哎哟,这迷人的绅士是谁啊?!!”海姆达尔夸张的咋呼,眼睛都快贴到彩页上去了。 威克多沉默片刻,抓起他的下巴,抬高他的脸正对自己。 海姆达尔对老爷的逼视视而不见,举高手里的杂志,差点一巴掌拍在老爷的脸上。 “不瞒您说,人家可比您帅气多了,瞧这动作,瞧这气势,瞧这风度,瞧这眼神儿,瞧这风骚的穿着……”说到这里,海姆达尔斜眼瞥了下广告右下角,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是薄荷糖?我还以为是衣服或者鞋子的广告!”亏老爷摆出那么性感的姿势,眼神儿那么勾人。 “这薄荷糖叫啥?”海姆达尔又问。“法语我看不懂!”一碰到读不懂的语言就自发的把人家归类为“法语”。 老爷从海姆达尔的话语里找到了平衡感,这孩子就是这么的闷骚。 “这是意大利语。”威克多哈哈一笑,作势要去抽杂志,被海姆达尔一巴掌拍掉。 威克多作罢,勾住他的肩膀,“我如今吃这牌子的薄荷糖不要钱,我已经让家养小精灵给你包了一份,你带到学校里请同学尝尝。” “克鲁姆先生还挺有头脑的嘛,变相的为厂商做广告啊。”海姆达尔非常“自觉”的把杂志一并收下了。 下午五点,隆梅尔陪着海姆达尔抵达学校,转身去找卡捷宁教授喝茶,威克多也没有停留,去了木棉镇,收拾当初租借的屋子。 海姆达尔的行李被送去了西塔,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在这座寝室塔里住满两学年。如今的海姆达尔慢慢学会了不要把事情想的太满,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尘埃落定前一切皆有可能。 推开了寝室的大门,看见熟悉的室内陈设——每座寝室塔的内部结构都差不多——壁炉的火焰噗的蹿高,跑到窗前朝外张望,能看见掩映在林边的信使棚屋。 “里格!”披着一件连帽斗篷的卡罗·琼斯如一头从冬眠中醒来熊似的咚咚咚的跑进来扑向他,宣泄着他的喜悦之情。 海姆达尔在他的喜悦中翻了白眼。 “你的吨位更有杀伤力了。”海姆达尔猛抽了口气,小腿哆嗦着差点不支。 卡罗刷地掀开斗篷,秀出水桶腰,摆了个自以为很潇洒的造型,“你不觉得我更帅,更有男人味了吗?” 不等他得瑟完,有人拍拍他的肩膀,胳膊一伸把他挤到一旁,“不好意思,这话应该是说我的吧。” 海姆达尔和卡罗双双睁大眼,看着眼前这位明显有一米八以上个头的帅小伙儿,30度角仰视的俩人嫉妒的脸都狰狞了。 里安很享受这一时刻,春风得意的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 “是不是被本帅哥的气质迷住了?” “你吃什么了?”海姆达尔啧啧称奇的围着挺拔的里安兜了一圈,瞧这催化的,比膨大剂还惊人。 “我知道一种药,”卡罗摸着下巴,又来摆弄他的“渊博”学识。“吃下去确实能激发骨骼再生,但是有个致命的副作用。”说着,很猥琐的瞟向里安的下身。“会让男人的命根子大幅度缩水。” 里安摘下帽子,打算去抽小胖子的馒头脸。 “别不相信,这种药水确实存在。”最后一个到场的莱昂力挺卡罗的说辞。 在魔药方面再没有比莱昂更合适的见证人了,卡罗欢喜的和他握了手。 这是谁发明的药水?海姆达尔无语,真是歹毒的药。 “我认为这药的市场前景相当可观。”卡罗一脸的深沉。“毕竟个头谁都能看见,欺骗以貌取人的无知少女相当管用,命根子就不然了……”别有深意的又去打量人家的下身。 里安跳起来要去跟他拼命,跳到一半站住不动了,彼时,卡罗慌乱摆出个防御动作,看他突然卡住似的不由得奇怪道,“怎么了?难道命根子真的不适了?” 里安一脸悲愤的作势要去脱裤子验明命根子的正身,莱昂直接往某处聚焦,一脸淡定;卡罗抚颊尖叫,一巴掌挥出,捂住海姆达尔的眼。 海姆达尔抓下他的手,“你尖叫捂我的眼睛干什么?!” 卡罗茫然,“大概是条件反射……”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一气呵成。 “我又不是女人!”海姆达尔吐糟。 “我认为克鲁姆不会希望你去看别的男性的命根子。”卡罗指出。 海姆达尔的表情木了木,“……我没打算去看别的男性的命根子,再说了,别的男性有的我自己也有。” 卡罗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一脸羞射滴猛力一拍海姆达尔的背,“讨厌!不正经!” 一头雾水的海姆达尔被他的肉爪子砸的差点跪地上。 晚上有迎新会,全校师生都得参加,几个孩子挺兴奋,去年的这个时候心思都在别处,如今的二年级他们一个都不熟,正好趁这机会认认脸,让他们见识见识身为师兄的威严。 出门前海姆达尔搬出威克多给他包的一麻袋薄荷糖,是的,您没看错,就是一麻袋。几个死党诧异的望着那袋子,当海姆达尔把男朋友的广告拿出来显摆得团团转后就说不出话来了。海姆达尔一大把一大把的往他们怀里塞,嘴里不停的说:“吃吃吃,别客气啊,我还有很多——” 几个死党不由感到牙酸。 出了西塔几人齐齐哆嗦了一下,纷纷裹紧身上的毛斗篷。 “这里的天气还是这么的该死,奇怪的是在霍格沃茨的一整个学年我不止一次做梦想起这滋味。”卡罗张大嘴巴想放声大笑,风雪毫不留情的灌进口鼻中,豪迈的笑声无疾而终,天地间再度响起的是被呛的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因为我们是徳姆斯特朗。”海姆达尔说。 “没错!”咳红了眼睛的卡罗无视斗篷上积下的一层厚厚冰晶,亲昵的勾住海姆达尔的肩膀。 几个孩子突然齐声嚎叫,疯了似的朝举办迎新会的透天礼堂奔去,风中吹来一串串模糊的尖叫和大笑声。 去透天礼堂的路上与几股人流相汇合,大家七嘴八舌的询问他们关于霍格沃茨的事情。 “这学期的校报要好好说说三强争霸赛。”有同学对卡罗提出这样的要求。 卡罗明白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连连点头,“放心吧。” 话题又绕到各自的假期生活之上,当有人提到魁地奇,威克多自然而然的成了话题主角,海姆达尔又一次“勉为其难”的把广告拿出来炫耀,嘴里叨叨着谦虚,那小模样儿那真是说不出的心花怒放。 几位好友的牙又开始酸了。 “斯图鲁松!” 正当海姆达尔拉着一位同学指着那本杂志滔滔不绝,一声高亢的吆喝像装了推进器似的直直扎进他耳朵里。 不止他,一圈人全部回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名人高马大的金发男子气势汹汹的走来,海姆达尔身边的学生不由自主的给他让道,等这位走到跟前海姆达尔才堪堪认出他是哪位。 埃达·博纳瑟拉? “博纳瑟拉?”海姆达尔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你好,找我有事吗?” 博纳瑟拉像根晾衣杆子似的立得笔直,海姆达尔不禁挺胸收腹,对他欲言又止、欲拒还迎的纠结神态很是不解。 “斯图鲁松!”博纳瑟拉上前一步握住他的两只手,目光闪闪,一脸恳切。“海姆达尔!里格!” 海姆达尔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有事您请说。” “请投我一票。” 海姆达尔没弄懂是啥意思,就听卡罗咋呼起来,“犯规犯规!不能私下拉票!” 博纳瑟拉置若罔闻,一个个执手相看无语凝眸的握过去,凝眸完了以后的台词都是一样的,“请投我一票。” “投票?投什么票?”也有和海姆达尔一样消息不灵通的。 “从本学年开始学生会会长将由全校学生投票选出。”卡罗爆料。“校长不再包办会长人选。” 望着越走越远,一路“深情款款”而去的博纳瑟拉,有人奇道,“他也是候选人?” 卡罗说:“据说五年级以上都可以参选。” 【VII·不知该用神马标题表达泡桐妈闷骚内心的五年级】 第488章 悟了 透天礼堂的每一幅外立面看上去都像喷刷了一层芝士蛋糕上的透明糖浆般闪闪发亮,走到门口的学生不由自主的仰头打量,新老师生们在熠熠生辉的诱人光泽中眯起了眼睛,也许大家恍惚以为那上面会出现一颗草莓或者几片黄桃。 紧接着,回神后的大家突然发现一个直至刚才猛然间意识到的问题,校长或许打算干点什么,也或许就从他们目睹了草莓其实没有出现的这一时刻开始。 四年级以上的孩子们穿过门洞后一脸的若有所思,四年级以下的孩子仍旧懵懵懂懂。 本届新生人数只有六人,虽然没有打破德校历史上的最低入学人数的记录,卡卡洛夫还是很不痛快。他的不痛快有迹可循,据上半年国际巫师联合会公布的一份关于巫师人口统计数据显示,近三年巫师人口出生率与三年以前相比上升了九个百分点,其中纯血统占了半数以上,然而,德校的入学率却是逐年下降。 属于大环境的现实日益丰满,属于德校的现实骨瘦如柴。 六个,卡卡洛夫老郁闷的,有个叫耶和华的花了六天时间创造世界,第七天决定给自己放假。难道巫师生孩子也需要安息日?一星期不应该有七个吗?卡卡洛夫陷入了天马行空后带来的自我混乱中。 他也不想想,近三年出生的孩子怎么到徳姆斯特朗上学。 海姆达尔一行人在熟悉或可能熟悉,亲密或假装亲密的互道友好的氛围下穿梭于人头济济的礼堂中,摆脱一群扯着他要某球星签名的六年级师兄,奋力朝五年级的座位挤去。前方有个本来背对着自己的同学在转身的那一刻给自己让道,海姆达尔感激不尽的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位可是真的熟悉。 “法利埃!”(PS:不晓得还有几位筒子记得,这人是里格二年级时选出来的二位助手中的一人,比里格高一个年级;还有一人当初是一年级,如今是四年级的师弟。此二人偶尔出来打打酱油。) “你好,室长。”法利埃面带微笑的握住海姆达尔伸来的手。 “我打算迎新会结束以后去研究室转一圈。”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凯恩是不是已经来了?”(PS:凯恩是另一位助手的名字。) 出乎意料的是法利埃只是耸耸肩,貌似不太热切。 回想到二人当初带给他的互帮互助,亲密无间的印象,海姆达尔的不解显而易见,法利埃的笑容缓了缓,犹豫了一下,选择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却由不得他多问,走在他身后的莱昂推推他的肩膀,“快点,校长出来摆脸色了。” 卡卡洛夫立在挂有徳姆斯特朗盾形徽章旗帜的讲台后方,满脸不耐的扫视着乱哄哄的会场,毫无保留的传达着对于效率低下的不满。 挤在最前方的里安已经到了五年级的座位区域,伸脖子踮脚招手的时候脑门撞在了悬挂在走道上方的水滴形吊灯——听说开学前刚挂上去,额头立刻鼓起个大包。里安哀嚎着捂住脑门。 卡罗很想幸灾乐祸的大笑三声,不经意的抬眼往上一扫,绷紧了馒头脸。水滴形的灯盏如同根根尖锐的冰柱,锥子般朝下的头让挤在下方的学生一阵阵胆战心惊。高个子的同学更是如履薄冰。 “MD!这是谁的主意!”卡罗忍不住抱怨,用力往前推搡。 海姆达尔也顾不得和法利埃说话了,相互打了个手势,在卡罗犁地般的带领下“翻江倒海”的来到了座位旁。 混乱又持续了将近三分钟,待所有的同学全部坐下,大家不约而同的吐了口气。 与此同时,讲台后方的卡卡洛夫已经用脚板击打地面一百下不止。 实际上今天的毫无效率主要源自座位的突然归拢,原本,学校的迎新会只笼统的规定按年纪从低到高由前至后的铺展开去,并不强行规定每一排、每一人都要紧挨着坐。德校连续几年生源疲乏,学生数量逐年减少,礼堂本就坐不满,但不知道为什么,所有学生进场以后都能看到后面的座位被拦了起来,于是乎,不管年级高低都得往前挤。 海姆达尔回头扫了眼,至少空了一半座位。 正当大家伙以为校长要开始慷慨陈词,他却不慌不忙的说:“家长们可以进场了。” 学生席上一片哗然,争先恐后的回头。 家长们进场可比孩子们有序多了,三三两两有条不紊,有些甚至一脸轻松惬意的和旁人说着笑话踏进礼堂。他们穿的都很体面,仿佛来熏陶高雅艺术。 与刚才的嘈杂混乱形成强烈对比。 海姆达尔看见了人群中的隆梅尔,和几个他不认识的男士女士们说着什么,脸部表情看不出分明的情绪,然后在悬着“锥子”的隐患走道边友好的握手分别,走向各自的座位。 隆梅尔坐下时,周围的家长们或跟他握手,或礼貌的点头,不管真心与否,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家长们很快就坐,目视前方讲台并自觉的保持安静。 大概长辈突如其来的到场起到了一定程度的震慑作用,也可能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表现心理,多动症们安静的连他们自己都开始自我怀疑,爱嚼舌根的也破天荒的三缄其口。 总之,大家集体进入到“装”的状态。 这个时候,校长也进入状态了。 凡是参加过徳姆斯特朗迎新会的德校学生普遍存在一个共识,那就是校长的发言只听一次就够了。身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有为德校生,当然不能对低年级的师弟们传达诸如“陈词滥调”“空泛”“废话”之类有碍学校形象的概念,所以大家始终坚持一个说法:校长是个记忆力不太好的谨慎人。 被这个说法忽悠了一整个学年的二年级模糊的发现,校长的开场白貌似在哪里听过…… 一年级们正襟危坐——谁都有过的时刻。 二年级们悄悄回头,师兄们的表情在忧郁与狂躁中达到了微妙的平衡,一种被先验意向驱使的隐喻——这是某些书看多的文艺小青年的内心独白。说白了,三年级以上的学生木然的表情下暗藏着一颗渴望澎湃吐糟的心。 所幸,校长激愤的爆发期有限,因为卡捷宁教授会选择一个十分恰当的时机,十分恰当的暗示他,应该在十分恰当的时刻进入下一个十分恰当的环节。 师兄们麻木的神态十分恰当的焕发新生。 “我在这里很遗憾的告诉大家,我们的乔纳森教授(教黑魔法)决定离开徳姆斯特朗,教授认为自己的精力有限,无法继续胜任这份工作。”卡卡洛夫的脸上适时流露出一丝无奈,下一秒话锋一转,眼神儿豁然一亮。“我很荣幸的宣布,从本学年开始,将由尼禄·戈尔登教授接替乔纳森教授,担任我们徳姆斯特朗的黑魔法教授!” 连接前方高台的一侧角门开启,一身墨灰色巫师袍满头华发的尼禄·戈尔登在卡卡洛夫夸张的拍手声中面无表情的登台亮相。 突如其来的寂静笼罩下来,整个礼堂约有一分钟极富戏剧性的鸦雀无声,学生和家长都被这一事实弄懵了,只有极少数知情者镇定自若——海姆达尔庆幸自己是其中之一。 乔纳森教授辞职的消息不是秘密,接任人选众说纷纭,德校始终讳莫如深,不予表态。 家长们张口结舌的瞪着那个与风烛残年的脑补相去甚远的白发老者,“他就是戈尔登?”的将信将疑在脑海里不断膨胀,折磨着每一位被这个消息轰炸到的家长的神经。 嗡嗡的议论声首先自学生席爆发,一些孩子对校长神气活现的介绍方法感到不解,不是所有学生都“识货”。 卡卡洛夫慷慨的让出讲台,戈尔登教授站到讲台后。 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会好好调教你们的。”陈述句,不带任何情绪爆发,平静的仿佛在宣告一个他已经预见到的无须怀疑的事实。 回音在礼堂上空袅袅回荡。 礼堂又一次陷入寂静。 戈尔登说完转身离去,把所有的一切丢在身后,步履轻巧,不失威严。 卡卡洛夫率先回神,这一次再不用卡捷宁教授提醒,十分恰当的进入到下一个环节。 迎新会后五年级被留下,五年级学生们的家长也一并被留下,全体五年级隐隐感到有什么事即将从他们这一届发生变化。 大家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答案的揭晓。 “就业咨询。”卡卡洛夫放弃了讲台,来到五年级席位的前几排。身体前倾,两只手撑在座位旁的扶手上,举目望着他们。这样的动作从心理上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很多学生不禁屏住呼吸。 “徳姆斯特朗的就业咨询日期将提早至五年级,就从你们这一届开始。”校长说。 绝大多数五年级的孩子面面相觑,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徳姆斯特朗的就业咨询按惯例于七年级上半学年的第一周周末举行,学生们到时候要做的就是确认自己的工作意向,然后找每一位授课老师谈谈心里话,接受课业方面的指导。学校会安排多场已毕业的校友回校开讲座,谈谈社会,谈谈工作经验,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与此同时,学生们还可以根据学校为他们挑选的可信赖的工作单位的宣传册子进一步明确自己未来的方向。 然后向学校递交第一份意向说明——这份意向可以递交三次,以最后一次的意向为准,期间允许你有两次改主意的机会。接下来的辅导课根据最后这份意向来规划学习。 上半学年结束前一周周末,学校会联络部分工作单位负责招聘的巫师到木棉古镇开办咨询会,有这方面意向的学生可以前往咨询了解。 总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七年级的事情,离现在的他们还有近两学年的距离。若打个比方,如今新一代五年级们的不知所措类似于原本暗喜还有一年时间可以逍遥的高一学生突然被通知他们今年就要参加高考时的那种震惊和茫然。 大多数孩子根本没想过未来的出路,或者说他们还来不及去想。 孩子们频频回头,那一双双可怜兮兮的小鹿似的眼神儿,让家长们的心都揪起来了。 也就是说家长们开始起镇静作用了,不管怎么样,在做校长方面,卡卡洛夫还是比较合格的。 隆梅尔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胳膊支住下颚,目光朝下一扫,理所当然的没有接到来自儿子的任何暗示。儿子倒是有回过头,一开始就回过了,不过丢来的眼神儿却是“我知道我要干什么,您放心吧!”诸如此类的从容到让爸爸咬牙切齿的暗示。 隆梅尔情不自禁的咬紧了后槽牙。 左手边的一位母亲从刚才开始起就和眼睛长在脑袋后面的满面愁苦的儿子含情脉脉的对视,不断用粉色绣花蕾丝手绢擦拭眼睛,拉着隆梅尔——也许因为主席先生是唯一一个不怎么忙碌的人——颠三倒四、滔滔不绝的诉说她的儿子是多么的听话可人和敏感脆弱。 隆梅尔一脸平静的脑补把她的手绢塞进她的嘴巴里,再用力合上她的下巴颏,以堵住那一段段像被什么东西掐住喉咙的断断续续却又抑扬顿挫的尖利哽咽声。 隆梅尔的心情在一次次用心险恶的脑补中获得升华。 曾经有那么一瞬,斯图鲁松主席怀疑自己身处大战后方的医院,被生离死别的悲壮场面所包围。 说实话,隆梅尔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位多愁善感的母亲闭上嘴巴,她的心情他多少能够理解。 然而可恨的是早已眉来眼去完了的他的里格都不知道再往后看看,抛几个眼神儿,解救爸爸于“危难”之中。 卡罗和莱昂表现的都很平静,就和海姆达尔一样的平静。他们俩早有目标,一个打算往新闻媒体方向努力;另一位要回家继承家业,咨不咨询影响不大。 只有里安和周围的很多同学一样,面色偏于小苍白,那是一种对于未来方向的束手无措。 “大家不要急。”卡卡洛夫安慰惶惶不安的学生。“不是让你们现在就做选择,你们有一整个学年的时间考虑,期间,学校会安排各种校友讲座,木棉古镇上也会安排咨询会,拿不定主意的同学可以多参加几次讲座和咨询会。最后一次就业意向表的递交时间是本学年最后一个星期的周末。六年级开始,你们的课程将变动为根据各自的就业情况自行选修。” 虽然没有彻底消除心底的不安,卡卡洛夫的话还是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 小苍白下去了一片。 “霍格沃茨就是五年级举办咨询会。”卡罗突然说。 于是乎,大家伙都明悟了。 第489章 逗你玩 散会后五年级们迫不及待的回头找自家长辈,头悬凶器的透天礼堂叽叽喳喳的哄闹一阵后很快重归沉寂。洞开的大门在呜呜的风中咿呀作响,大片雪花被推搡得晕头转向,挤进门缝,浸湿了门前的雕花地砖,化成块块斑驳痕迹。 卡卡洛夫在寒意四起的空阔中吐了口气,寂寥感铺天盖地的袭来,校长先生又忍不住纤细了。 他舍弃了向往很久同时也没能享受多久的体面生活——清晨在家养小精灵的殷勤服侍中醒来的那种;舍弃了寻觅多年的位于法国南部,屋顶铺设橙色瓦片,带一座花园的大房子——橙色屋顶,校长先生的坚持;舍弃了他以为自己死也不会舍弃的一家以做火蜥蜴炖菜出名的当地餐馆——实际上在攸关性命的关键时刻他压根就没想起那家餐馆。总之,伊戈尔·卡卡洛夫先生认为自己放弃了比想象中还要多得多的多得多。 他搬到了这里,彻底死心的把家安置在了学校,被冰雪永恒凝固的徳姆斯特朗。 永远只有一种天气,真让人扫兴,不是吗? 卡卡洛夫自打从霍格沃茨归来以后就变得比以前更多愁善感。 “校长先生,要不要跟我们去喝一杯?” 卡捷宁出于礼貌的询问打破了差一点被忧郁拥抱的校长,卡卡洛夫回头,不出意外的看见戈尔登以及其他几个教授。当戈尔登的眼神儿落到他身上时,卡卡洛夫条件反射的畏缩了下。 作为校长,他由衷欢迎戈尔登的高调回归,作为普通巫师,他由衷的谢绝与其建立友谊。 戈尔登不是个好应付的人,自以为是,经常莫名其妙的答非所问。卡卡洛夫跟不上他的节奏,懊恼之余越来越排斥和戈尔登除公事以外的接触。戈尔登的跳跃性给他一种强烈的暗示,那就是他其实是个蠢货。 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前面也说了,卡卡洛夫校长越来越纤细了,最近一段时间他从来没有怡然自得过,这种情绪往往会在不经意间真实的反应在脸上。 所以,他烦闷于为什么每次戈尔登都会不厌其烦的问他到底为什么一脸烦闷,以至于不被理解的苦闷让卡卡洛夫越发的一脸烦闷。 “卡卡洛夫先生?”卡捷宁很有风度的等待他从胡思乱想中清醒。 十五分钟以后,卡卡洛夫坐在木棉镇的一家酒吧内,与自己正对而坐的恰是尼禄·戈尔登。 “干嘛愁眉苦脸的?”戈尔登轻快的问。 卡卡洛夫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把脸拉的更长更苦,但是这一次,在做完上述一系列表情后他猛然间用力一拍桌面,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实际上只是比寻常说话的音调高那么一点点的“咆哮”,“我告诉过你为什么!” 戈尔登怔楞的眨眨眼,然后“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剥坚果。 没有地动山摇,也没有狂风骤雨,卡卡洛夫如释重负的瘫了下来。 一分钟之后,戈尔登丢下手里的坚果壳,握住酒杯的同时目光朝上一扫,眼睛眯了起来。 不妙的感觉席卷卡卡洛夫——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第六感。 戈尔登在校长苦逼的瞠目结舌中不太当回事儿的说:“你干嘛愁眉苦脸的?” 卡捷宁以大口喝酒掩饰微妙的面部表情,别的教授亦如此。 卡卡洛夫掩面啜泣。 “我代戈尔登教授和您道歉。”散伙以后,结伴在木棉古镇上同行的卡捷宁这样对卡卡洛夫说。“那老家伙脑子不好使,您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曾经跟他一般见识的人都发了疯。” 卡卡洛夫的表情有些木,“我觉得他在跟我一般见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请原谅,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觉得发疯的是他。” 卡捷宁貌似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您如此透彻真是太让人愉快了。” 卡卡洛夫起初没反应过来,当他们从街尾一家贩卖劣质珠宝的小店转到主干道时,卡卡洛夫煞住了……真的假的?老天晓得,那只是一种含蓄的反击! 卡卡洛夫觉得事态重大,一把抓住卡捷宁的肩膀,仓皇的说:“戈尔登教授的精神没什么问题吧?”如果戈尔登有问题,那么学生那儿也就有了问题,如果学生有问题,接下来他的问题就来了! “您倒是问住我了。”卡捷宁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关键是看他本人,他想有问题的时候才会有问题。” 纤细的校长领会的很快,于是放下心来,可是没走几步,他再一次抓住卡捷宁的肩膀,泪流满面的问,“戈尔登教授为什么要对我有问题?” 话题中的主角此时正在回返徳姆斯特朗的路上,他的目标是德校城堡内的研究室走廊。说实话,戈尔登的这个选择并非有意为之,他的大脑意识到结果以前他的脚已经做好了选择。 他今天刚抵达学校就被叫去参加迎新会,离开德校多年来不及多看几眼这所庞然大物,之后又被卡捷宁拉去喝酒,现在,他终于能够自行选择前进方向了。 他曾经和某个现在完全不想提及姓名的学生在研究室走廊的某间房间内废寝忘食的搞研究,在忐忑与期待、成功与落寞中相互扶持,分享志同道合的喜悦,探索未知的领域…… 戈尔登抿了嘴角,强迫自己从往事的欢愉片段中挣脱出来。人类的大脑极容易保留住痛恨厌弃等负面情绪——某些片段可能会在今后的几十年内愈演愈烈,大脑同样不吝惜给快乐腾地方。戈尔登不想回忆那些好的,可它们总是在无人的时候往外跳,回到德校以后这种感觉更加难以控制了。 这就是戈尔登迟迟不愿踏上这片土地的原因,他需要用负面情绪告诫自己,然而心底深处他还是无法忘记那个曾被他寄予厚望,当做儿子一样疼爱的“完全不想提及姓名”的那个谁。 戈尔登花了十七分钟的时间攀上一条回旋楼梯,鞋底落在研究室走廊特有的镂刻着长相奇异的精灵团纹的地砖上——现在已经很少有巫师能认出这种据说已经灭绝的小精灵了。值得一提的是戈尔登喜欢穿软底鞋,相当于三强争霸赛优胜奖金总数一半的价格,即便扣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都不会击出清脆的回声,但是眼下,戈尔登的脚步声在整条走廊上回荡。 戈尔登不快的绷紧脸,在他熟悉的时代,研究室走廊无论何时都门庭若市,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清冷的仿佛能听见袍角刮动的风声。 现在的年轻人,戈尔登理所当然的评价,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戈尔登向他最最熟悉的其中一间走去,那间研究室的门没关,明亮的光从不狭窄的门缝内透出,略一张望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侧脸——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门里并不止有斯图鲁松一人,门里的气氛似乎并非一团和气。 在戈尔登教授目睹到“并非一团和气”之前还有段过渡,那时候海姆达尔和几位好友正在谈论新教授和新选修课。 谈话的地点位于城堡内的食堂,几位好友的父母貌似一见如故,他们撇下自己的孩子,径直组团开辟属于他们的谈话场所去了,隆梅尔也是其中之一。 被父母们毫不犹豫抛弃的四个孩子决定照计划填饱肚子,然后该干嘛干嘛。 虽然忙着朝自己的嘴巴塞东西,却不妨碍他们的谈话热情,话题是由卡罗率先开辟的,小胖子总是担任这方面的开拓者。 “我决定选修数字占卜。”卡罗说。“听说妖精很看重这门学科,愿意为学过这门课的巫师无条件的提供高额贷款。” 三位好友表示此乃天方夜谭,纷纷嗤之以鼻。 属于卡罗的石头已经丢出去了,琼斯先生功成身退。 莱昂的选择一成不变,除了药草学的辅助选修还是药草学的辅助选修,不过今年他还想尝试一门叫“真菌培育”的课程,这门课貌似跟巫师医疗有密切的关系。 “我想选修关于神奇动物的课程。”里安说话时显得有些犹豫。“听说毕业以后容易找工作。”里安对未来仍处于一片迷茫的状态,他无法做出针对性选择,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容易的选项。 “你还有一学年的时间可以考虑,还有两次改主意的机会。”海姆达尔尽量采用轻松而夸张的语调。“这段时间可以多看看多学学,说不定哪天就灵光闪现了。” 里安笑了笑。 发现他们都朝自己看来,海姆达尔说:“我想尝试占星术。” 卡罗鄙视道,“说点正经的。” “我没开玩笑。” 卡罗明显不相信,“你连占卜学都不爱上。” “占星术和天文学颇有渊源我相信,和占卜学没什么关系吧。”Long long ago,人类把天文学和占星术混为一谈。 “不都是预知未来么!”卡罗说。“我宁愿看茶叶,看流水,看手相,看水晶球,站在屋顶上仰着脖子看星星让我缺乏安全感。” 小胖子有点恐高症,虽然他始终予以否认。就像海姆达尔拿魔药学没辙,卡罗对需要半夜三更爬到高处上课的天文学打心底里排斥。而且本地的恶劣天气让天文学的教学时间十分紊乱。 “以偏概全,这是不对滴,琼斯先生,作为一名优秀的新闻从业者——将来的,这是要不得滴。”海姆达尔语重心长。 之后,话题转移到天文学教授的八卦上。本学年德校共迎来两位新教授,除了接任黑魔法的尼禄·戈尔登以外,天文学的这位教授也是新面孔。但是教授没能赶上迎新会,据说他的邻居控告教授家的猪笼草吞了自己的宠物。 市面上能够买到的家庭盆栽猪笼草每一个花瓶状开口的直径最多不超过十公分,被吞掉的宠物狗是一只土黄色阿布拉多。麻瓜警察显然无法解决这样的事情,目前当地魔法部已经介入了。 他们的新天文学教授赶来学校的途中被叫了回去,遗憾的错过了一次不错的自我推荐的平台。 晚餐在说笑中走向尾声。 第一个吃完盘中餐的卡罗用餐巾抹了抹嘴,凑到海姆达尔耳边说:“那个六年级的好像是你的研究室的助手吧。” 海姆达尔看过去,的确是法利埃,坐在那里看着他们这边。海姆达尔看过去的时候也没有回避目光。海姆达尔三下五除二扒拉完盘子里的食物,抹了抹嘴巴,和朋友们招呼一声,站起来朝法利埃走去,后者立刻迎上来。 他在等自己。海姆达尔有些纳闷。 “你刚才说等会儿要去实验研究室。”法利埃微笑着摸了摸鼻子,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了。 海姆达尔友好的拍拍他的胳膊,二人结伴离开了食堂。 研究室走廊很安静,快要抵达研究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法利埃突然说:“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法利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更不想在背后说三道四。”法利埃握住海姆达尔的双手,鸡爪子似的大掌握的紧紧的,海姆达尔发现这学年师兄们都变得平易近人了。 “室长就是室长,我对你有信心!”法利埃说完了以后貌似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海姆达尔惆怅了,到底啥意思啊?前言不搭后语的,意识流什么的最讨厌了! 不过海姆达尔的惆怅没能持续多久,一声十分扎耳朵的尖叫声在整条走廊上空回荡。 “主人!”凭空出现的希娜的水泡大眼内蓄满了泪水,海姆达尔刚扯出一个笑容,希娜捂住胸口软倒在地,下一秒啥事都没有的站在海姆达尔身前。 “希娜真是太高兴了!”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不规则星星状的胸针,递过去的时候有些犹豫,“希望你能理解,这不是衣服,只是礼物。” “给希娜的?!”希娜的身子随结结巴巴的颤音一起发抖,喉咙里呼噜噜作响。 海姆达尔心想多多马一定经常给她“洗脑”,效果不错,她已经不那么大惊小怪了。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把胸针别在衣服上,胸针上的星星在轻微的晃动中闪闪发亮。 希娜低头看了一会儿,捂着脸颊瘫倒在地。 看样子她很喜欢。 海姆达尔发现她暂时没有起来的意思,于是对法利埃说:“我们先过去吧。” 一直走到研究室门口,法利埃还在回头张望那处地面。 凯恩坐在他的座位上,两只脚高高翘起搁在桌面上,似乎正全神贯注的阅读着什么。听到动静凯恩抬起头来,有那么一瞬,海姆达尔以为眼前的这个人才是这间研究室的室长。 凯恩愣了一下,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但是行动上没有丝毫紧张感,安稳的坐在原地,脚也安稳的翘在原地。直到海姆达尔的目光落到桌面上,凯恩这才不紧不慢的收腿坐好。 他站起来,绕过书桌。 “你怎么来啦?”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这个问话方式不在预期内。 凯恩貌似只是随意一问,注意力很快转到法利埃身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笑容不自觉淡了下去。 “你舍得走进这里啦?!”语气不怎么客气。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挪步换个角度,把他们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法利埃面无表情的说:“室长回来了,作为助手的我自然要随行,这下我就放心了,我们研究室的主心骨归位了。原本就是这样嘛,什么都该照规矩来,不然有的人连自己的座位在哪儿都找不到。” 凯恩表情一变,不自然的扫了眼海姆达尔,后者没什么反应,貌似没有听出法利埃的言下之意。 凯恩有点假的笑容又欢快起来。 “我还以为您今天不会过来。”似想弥补什么,凯恩对海姆达尔说。 “想来就来了。”海姆达尔说。 凯恩沉默了一下,“您总是这么随心所欲。” 海姆达尔不由得打量他,他回避的转开脸。 与此同时,有人推开了实验研究室的大门,是一个低年级的学生,这名学生的目光直接落在凯恩身上,有点讨好的说:“我们室长让我来问问情况……” “好了!”凯恩抓起书桌上的一叠羊皮纸,对海姆达尔说了声“失陪”,看也不看法利埃,径直出了研究室。 气氛一时间有点闷。 海姆达尔习惯性的往书桌后走,迈步的同时却转了方向,坐在了大长老送给他的那面屏风前的沙发上,这里一般用来招待来访者。 “原来你的意思是这个。”海姆达尔突然开口。 法利埃干巴巴的扯动嘴角,“您是室长。” “现在大概没有几个研究室还在意这个了。” 法利埃撇撇嘴,“他算什么室长……” 海姆达尔奇道,“难道我被撤职了?” 不等法利埃回答,研究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低年级,先怯怯的扫了他们几眼,大概没找到他想找的人,犹豫再三,抓着门的手都泛白了,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细声细气的说:“小室长在吗?” 小室长?!海姆达尔瞪向法利埃,法利埃朝他耸耸肩,貌似在说“就像您看到的这样”。 海姆达尔咳嗽了一下,低年级肩膀一缩,貌似要打退堂鼓。 “小室长不在。”海姆达尔对他绽放出和煦的笑容。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曾经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忽悠了不少良家妇女掏了比预计多得多的金加隆——如沐春风的低年级发觉自己胆子肥了一些,追问道,“他……我是说小室长什么时候回来?” “你有什么需要?”海姆达尔并不正面回答。 “我、我是巫师棋研究室的,我们室长想让小室长过去看看……不会耽误小室长很多时间,就是去看看,去看看……” 在海姆达尔的微笑鼓励下,他好不容易说完了整个句子。 “你看我可以吗?”海姆达尔指指自己,毛遂自荐。 低年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一副为难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法利埃忍不住想吐血。 一直没出声的希娜则默默咬着手绢,要不是多多马耳提面命让她以主人的意愿为主——不能因为个人冲动给主人抹黑,她早就对那什么“小室长”非暴力不合作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依旧给他端茶倒水。 “你是研究室的室员吗?”低年级大概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做思想斗争。 “是。”海姆达尔点头,同时猜测这位十有八、九是二年级的。 “我没见过你。”低年级还是很有警觉心的。 海姆达尔不慌不忙的说:“以后一定能经常见到。” “你会不会弄啊?”低年级还是犹豫不决。 “试试就知道了。”海姆达尔站起来,朝他走去。 低年级奇怪自己为什么人家一走过来,他就脱口而出,“好吧,你跟我来吧。”可能对自己的“太好说话”不怎么满意,急忙补充道,“万一办砸了,毁坏了试验品,我就向你们的小室长打小报告,让他开除你!” 说完以后低年级对自己满意的点点头,言论很具威胁性。谁知道对方只是哈哈笑了笑,跟在他身后出了研究室的大门。 “法利埃?你要不要一起来?”海姆达尔在门口回头道。 “不要自作主张,我们巫师棋研究室又不是酒吧。”低年级一本正经的教训。 “哦,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被纵容的忘记了胆怯的低年级一脸深沉的点点头,昂首挺胸的朝前迈步——从刚才的一来一往中找到了一直没能找到的感觉。 戈尔登等海姆达尔走远才从柱子后面闪出来,无视出来关门的法利埃诧异的瞪视,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莞尔一笑,“这小子一如既往的‘憨’。” 第490章 巫师棋研究室的麻烦 巫师棋研究室当初由小拉卡利尼乾纲独断,有一套自己的运作方式,不需要任何斯图鲁松来证明价值。海姆达尔不想自讨没趣,看到他们家大门从来只当一堵刷了不同颜色油漆的墙。 实验研究室还是班森室长当家那会儿海姆达尔有幸见识过一次“传说中”的美轮美奂,班森毕业以后他再没登过人家的大门,对方也没踏足过实验研究室。双方自发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海姆达尔至今都清楚的记得那只悬挂在正中央的流光溢彩的吊灯,几乎沓至地面的丝绦般的水晶链子,如同烟霞笼罩下的水幕一般光华流转,披挂着耀眼的星光色泽从屋顶倾泻而下,荡漾着丝丝缕缕的波纹,恍惚间好似能沁出水珠子。 那一次海姆达尔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小拉卡利尼过日子十分恣意,即使身处需要体谅别人的集体生活的大环境,放肆依旧,也从不掩饰他穷奢极侈的生活习惯。因为喜欢巫师棋,德校的巫师棋研究室成了他的专属收藏室,各种材质的棋子占据正面墙壁的柜子,罗列的琳琅满目。 所有装饰都按照“陛下”的喜好布置,金箔,银器,宝石,丝绸,刺绣,织锦,鲜花…… 活脱脱一个来行宫度假的皇帝。 唯独一点让海姆达尔觉得这人也不是完全那么无药可救——这个“无药可救”是建立在斯图鲁松的立场上而言——多余的钱自掏腰包,没有污过学校一个铜纳特,所以“行宫”的雕梁画栋也显得格外理直气壮。 卡卡洛夫纵容他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正是他从来不公款吃喝,一切自费。 别的研究室为了各种奖项各种名声搞发明搞创造,卯足了劲儿争当先进,为的是多份荣耀将来多份出路,就像大学生考证。巫师棋研究室也搞发明也搞创造,仅仅出于陛下的心血来潮。也正因为此,巫师棋研究室在整条研究室走廊里仿佛一个不合时宜的存在,独树一帜的让人羡慕也让人嫉妒。 有道是“盛极必衰”,行宫只是一个暂居之地,陛下乐呵完了总归要回皇宫。 小拉卡利尼毕业以后奢靡盛况再不复现——这样的“往日重现”逮谁谁压力山大,巫师棋研究室开始走下坡路。没了领头羊的所向披靡,还没毕业的意大利学生们不再盛气凌人,开始学着夹起尾巴做人。 海姆达尔没去霍格沃茨之前就听说巫师棋研究室招不到人,也许会有闭室的可能,今年的情况或许更糟。 凡是当初陛下感兴趣的东西,眼下在德校都成了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恶性真菌炎,可见活得放纵的小拉卡利尼做人有多失败。眼里只有他愿意看到的前路,我来,我见,我征服——被滞留在身后的一切均不在陛下的考虑范围内。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推开大门后海姆达尔还是禁不住为霍然出现的破败景象唏嘘。 从行宫到冷宫只有一字之差。 巫师棋研究室房间破,室员人数也很凋零,加上室长一共四人。四个人里面年级最高的是三年级,但他不是室长,目前的室长今年九月刚升至二年级。 毫无疑问,这是间年级很小的研究室。 这间“年级很小”的研究室的二年级室长今天有点烦,若是担忧之事没有得到行之有效的解决,未来一段时间……他不太敢想未来会如何。室长迫切希望上个学年帮他们收拾了烂摊子的人今天能一劳永逸。 这里还有个奇妙但无关紧要的巧合,这位二年级室长也姓拉卡利尼,与已毕业的陛下同姓。可惜他们家不是意大利人,更可惜的是没有可以往上追溯的家族史,所以连一本可以“补全”的族谱都没有。这一切都证明了一件相当无奈的事,他们家和意大利的拉卡利尼一根头发丝的关系都没有。 如果他们是亲戚,室长落寞的心想,他也许可以尝试着给对方写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措,等待别人的救赎。 拉卡利尼室长的烦恼说起来很简单,缘于一盘巫师棋。今早他抵达德校以后,从一只陌生的猫头鹰那里收到了一封陌生的信函。信封上的地址以及信件的抬头写的是“徳姆斯特朗巫师棋研究室”,室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寄给他的。信纸很普通,起初没有引起他的格外关注,跳过惯例的客套话后他的心跳速度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瞬间飙升,室长的粉白小脸蛋儿往外渗汗珠子了。 转达意思的人是小拉卡利尼,但是写信的人不是他,可能是助理之类的人员,仅仅如此,室长还是激动的捏皱了信纸。 信的大致内容是:陛下我在研究室留过一套陶瓷棋子,并一只陶瓷的棋盘,你们给我送回来。头和尾的寒暄是助理自己看着办的。 拉卡利尼室长正犯愁怎么和陛下搭上关系,人家自动和他牵线搭桥了,室长自以为是的脑补一番,乐坏了。 费了点时间找到了几名室员,室员们没有室长的“高觉悟”,只是单纯把这事儿看成一桩不起眼的跑腿事件,甚至还有点怨言,山高皇帝远,他们干嘛要这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啊?! 不过研究室内室长最大,小的们只有紧密团结在室长周围,高举陛下的信件直冲巫师棋研究室。 小拉卡利尼留下的棋子棋盘不止一套,毕业时没有留下如何处理这些东西的只言片语,大家只好把他们锁进柜子里。接下来的事情非常容易,把那一套陶瓷的找出来,去木棉古镇通过巫师快递送出去就大功告成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永远不会如想象那般一帆风顺。 就着昏暗的光线,找到了摆放在角落的陶瓷棋盘,室长数个半天,棋盘上的棋子却是离32有点距离的奇数。 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 三年级室员拉大柜门,让里面的陈列暴露在灯光下,大家看到散落在棋盘上的碎瓷片,它们就像一摊摊毫不起眼的垃圾,死气沉沉的堆积在黑白棋盘之上,零落在一个又一个的方块间。 懵懵懂懂的一年级室员看着室长颤颤巍巍的拿下棋盘,觉得后背有点凉。 三年级室员回头扫了眼陈列架,检查有没有落下什么,无论身高还是表情,在全室憋闷的当前环境下十分别具一格。 室长在同年级的那位室员帮助下把棋盘搁在桌面上,二年级室员情不自禁的退开一步,好像他的呼吸会崩裂剩余的棋子。 室长的目光死死盯住光滑如镜的棋盘表面,专注的仿佛上面开了花结了果。 当初小拉卡利尼留下的棋盘和棋子成套的约有九副,材质华贵,做工精致,陛下没有下达明确指示前大家不敢随便碰,锁在柜子里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上个学年,闭室之说在学生间传的沸沸扬扬,刚在巫师棋研究室安家落户的室长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身份临危受命,成了德校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研究室室长,并得到了研究室内的所有钥匙。 好奇,室长敢对天发誓,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真的只是出于好奇。某天下午,他打开了陈列柜的门,镶金嵌玉的不敢碰,那套搁在角落,被整个华美衬托的透着几许寒酸的陶瓷棋盘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伸手够向那只棋盘。 然后就是“咣当”! “裂了。” 三年级室员的陈述语气让室长瞬间回神,一条触目惊心的裂缝贯穿整个棋盘。 室长懊恼的抱头哀嚎,一把拉过一脸惊慌的同年级室员。 “快!快把小室长找来!”室长急吼吼的大叫。“上次就是他帮我补好的……” 可见技术不怎么样。三年级的室员在众人无法看见的角度撇撇嘴,如果不是小拉卡利尼心血来潮——不知来龙去脉,目前姑且这么判断——这副棋子定能“安然无恙”的蹲在陈列柜里很久很久。 棋子和棋盘都出了貌似即将分崩离析的问题,即便是一个外行人也会认为这副巫师棋离报废不远了。 生活就是如此,当你以为人生不可能更加糟糕的时候,它就会立刻转身再给你点颜色瞧瞧。 拉卡利尼室长的悔恨尖叫又一次响彻整个房间。 没过多久,巫师棋研究室的门被打开,一张泛黄的纸刷拉一声飞出来,纸上竖着一支悬停不动的羽毛笔。 之后,拉卡利尼室长听到一句在接下来的整个学年里都挥之不去的肉疼话:“巫师棋研究室,开始记录!” 羽毛笔随话音的落下迅速飞舞。 “小室长呢?”年轻的拉卡利尼室长忘记了客套,情急之下直接嚷出了心声。 “他不在。”负责找人的二年级室员说。 “不在不会去找啊!”室长抓狂。 换句话说海姆达尔被无视了。 那二年级的室员没有忘记,一巴掌推向海姆达尔,可惜人单力薄,没能推动,于是一溜烟跑到海姆达尔身后,十分孩子气的把他用力往前推。 海姆达尔的两只脚穿过了门洞,踩在沟沟坎坎藏污纳垢的花色地砖上。 “他,他说……”二年级室员吐了口气,绕出来。“这位师兄说他会弄。” 室长的目光像一条红外线由上至下把海姆达尔扫描了一遍,眼神中充满了尖刻的不信任。 “如果没事我就走了。”海姆达尔对二年级的室员说,一脸的无所谓的瞥了眼旁边。 身高上的优势——在一二三面前格外的鹤立鸡群——加之漫不经心的斜视把室长惹毛了。 “走!我们巫师棋研究室不欢迎你!”一根手指直指大门。 海姆达尔一脸平静的说:“上门费,完毕。” 包括室长在内的所有人皆愣了一下。羽毛笔刷刷刷的动了几下,悬停,海姆达尔拿下羽毛笔,接过浮在半空的泛黄羊皮纸,把它递向小脸儿煞白的室长。 “签名,付款,六个金加隆。” 室长似乎没办法理解这话的意思,还是三年级的室员率先回神接过那张羊皮纸,快速瞄了几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把羊皮纸转给室长,室长一巴掌挥开。 “什么乱七八糟,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想钱想疯啦!” 海姆达尔的眉梢扬了扬,“不明白?我在问您收取上门费,就好比医生的出诊费……” “听不懂你说什么!而且没人请你来!走走走!”室长不客气的打断,急促的挥手撵海姆达尔离开。 海姆达尔依旧一脸平静,“我明白了,那就赊账。”他在羊皮纸下方写了什么,并把羊皮纸交给了那位三年级,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儿,在上面划拉了几笔。 狗屁!拉卡利尼室长鄙夷的心想,老子一个纳特都不会付,真是莫名其妙。 海姆达尔却是由衷的感激格林德沃,“出诊费”就源自他老人家的异想天开,说实话他老人家的主意很不少,从前顾忌各室长的颜面没有实行过——估计格林德沃的后继者们都不好意思依盖师兄的周扒皮计划行事——照现在这情况来看,他终于能坦然的照章办事了。 斯图鲁松室长哈皮的收回小本儿。 三年级瞄了几眼羊皮纸上方实验研究室室长一栏的签名沉默片刻,抬眼叫住了转身往外走的海姆达尔。 “你叫他干什么!”室长咬牙,跟那种脑子不正常的人没什么好啰嗦的。 三年级却是一副急室长之所急的说:“室长,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小室长那边的情况,万一他又被别人叫走了——”意味深长的拖腔。 室长本就心事重重,给他这么一刺激更六神无主了,马上打发二年级的室员再去请,又觉得不妥当,决定和同学一块儿去候着。 三年级直点头,表示会和一年级的学弟好好看家,顺便暗示室长他们会努力让这位师兄打消问他们要钱的主意。室长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没有多想,叫上那位同学一起离开。 三年级拉着一头雾水的一年级摇着手绢目送二人离去,接下来三年级脸色一变,把海姆达尔迎到一架屏风的后方,指着桌上的几近报废品说:“您认为还能补救吗?” 跟过去的一年级看看三年级又看看海姆达尔,有点不知所措。 三年级拍拍他的脸蛋儿,“到门口去看着好不好?” “看着?”一年级不是很明白。 三年级微微一笑,“这是我们的秘密。” 一年级下意识里认为这样不对,因为室长说……但是又无法拒绝眼前的师兄,从刚才到现在,室长连个正眼都没给过,这位师兄一直待他很亲切。两相比较之下,一年级抓抓头,走到门口当保安去了。 海姆达尔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的看他施展演技,三言两语打发完其他人。 三年级把目光重新落回海姆达尔脸上,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 海姆达尔不紧不慢的说:“您要明白,我是要收钱的。” “不是能赊账么,那就赊账吧。”三年级无比痛快。 “你能做主吗?” “您不是能搞什么记录么,再写一个不就完了。” 海姆达尔挑起一边眉毛。 三年级露出一个能称得上殷勤的笑容,“斯图鲁松室长的本事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您先看一看吧。”言下之意,他不是不懂装懂以为别人也不懂的二年级。 海姆达尔没啥表情的勾勾嘴角,放下目光落在桌面上。 “哇!”下一秒,海姆达尔啧啧称奇的俯身注视那只棋盘。 三年级误会了这声感叹,“是不是没办法补救了?” “太可惜了,怎么弄成这样……”海姆达尔径直喃喃自语的感慨。 “原来补过裂缝,现在又裂开了,而且棋子也碎了。”三年级指着那一摊摊陶瓷碎片。 “地基出问题建造在上面的建筑自然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海姆达尔说。 三年级看他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对他的信服感愈发强烈,言行举止也愈发恭敬起来。 “原来是谁补的?”海姆达尔心中涌出个答案。 “小……凯恩补的,那时候的情况我不知道,我们室长这么说的。” 不出所料。海姆达尔慢条斯理的说:“那就交给小室长吧,你们室长不是已经去请了么。” 如果他能修好还会有今天的事吗?!三年级真心觉得那位不靠谱,刚想再争取几句,却见海姆达尔一脸的若有所思。 “凯恩是不是从来不问你们收钱?” 三年级见他突然换上一副天要塌下来的凝重模样,顿时慌了神,“凯恩就给我们补过棋盘,没听说他问室长要钱……”海姆达尔的脸都黑了,三年级匆忙补充道,“我也没听说过别的研究室给钱赊账什么的。” 海姆达尔的脸黑如锅底。 “锐意进取”的小室长终究还是踩上了斯图鲁松室长那条朴实的底线。 第491章 千变万化的吼叫信 海姆达尔在男朋友的小鸡啄米下睁开眼,睡眼惺忪的坐起来,在习惯性的一分钟发呆时间中迎接新的一天的晨光。 威克多抚顺他毛烘烘的头发,走到落地镜前整理仪容。海姆达尔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想到以后每个星期周末回到木棉古镇上的租房才能和威克多待在一块儿,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威克多已经彻底离开学校踏进社会了。 他跳下床来到老爷身后,像只八爪鱼似的顺着老爷的后背往上攀,然后抱住老爷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磨蹭。 威克多最喜欢海姆达尔跟自己撒娇了,情不自禁的伸手到后背去够八爪鱼,八爪鱼拱来拱去不让老爷如意。老爷无奈的笑了起来,手指在八爪鱼的脑袋上挠了挠,八爪鱼的小嘴儿就在老爷的脖子上用力吸了两下。 “威克多,”八爪鱼啄罢,心满意足的问,“明年一月你就二十了吧?” 八爪鱼挪开触腕,老爷继续对着镜子系领带。 “是啊。”老爷从镜子里看向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本室长命令你一月一日那天把时间空出来,本室长要请你吃大餐。”海姆达尔一副纡尊降贵的倨傲小样儿。 威克多哈哈大笑,表示自己受宠若惊了。 某室长继续高扬着下巴:“就我们俩,不许携带任何闲杂人等。” 威克多扬了扬眉毛,“隆梅尔、斯诺……都不行吗?” 他就无时无刻,不遗余力、想方设法的贬低隆梅尔和斯诺,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我爸爸和叔叔能算闲杂人等吗?” 实际上老爷更想把他们看成路人甲,正忧郁着,就听海姆达尔在他耳边细声细气的说:“没别人,就我们俩。” 老爷立马就振奋了,想到昨天晚上临睡前海姆达尔聚精会神的翻阅那些原来不爱看的关于美食、旅游等方面的杂志,再联系到他刚才的话,老爷笑眯眯的说:“我还以为你打算给我一个惊喜。” “计划赶不上变化,”海姆达尔顺杆儿下到地面,拿起搁在椅背上的长袍,递给威克多。“你是大明星大忙人啊,还是提前预订比较保险。”听那口气仿佛威克多就是僧多粥少时的最后那碗白粥。 老爷被那口气弄得哭笑不得。 吃早饭的时候威克多拿出怀表瞧了一眼,又看看慢条斯理的往面包里夹第三层火腿的海姆达尔,不由抓住他的手暗示他适可而止,“要迟到了。” 海姆达尔咬住三层火腿——遗憾的打消第四层火腿的渴望——鼓着一嘴东西嗯嗯点头,“那就迟到呗……”含糊的睁眼说瞎话。“我的研究室都快被人家搬空了,我难受膈应的起不了床……”端着三明治做西施捧心状,那样儿怎么看怎么滑稽。 威克多莞尔一笑,“你确定膈应的是你?” 昨天回到威克多位于木棉古镇的租借房地精旅馆之后,海姆达尔就把研究室的情况告诉了威克多,威克多也从他那里得知了今早会在学校食堂里发生些什么。 “那些家伙明知道实验研究室是要收钱的,一个个装傻充愣,对付那种知法犯法的恶徒,就该接受精神上的鞭笞挞伐。”说到激动处,斯图鲁松室长举着三明治振臂高呼,只有金加隆不能放弃! 老爷一个凉飕飕的眼神儿瞟过去,斯图鲁松室长哈哈干笑着放下胳膊,大家闺秀般的小口咀嚼,磨磨蹭蹭的支吾,“金加隆怎么能跟您比呢……” 小两口在木棉古镇的小套房里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浓情蜜意的时候,徳姆斯特朗的学生食堂确实发生了些什么。 和升学无关,与教授、作业也不存在关系,找工作之类的更不在猜想范围内,这件事只和三名学生以及他们各自代表的研究室有关。 这三名学生恰好都是研究室的室长;恰好他们上个学年在海姆达尔去霍格沃茨之前找他做了评估并打了欠条;恰好他们仨在上个学年接下来的时间里使用了实验研究室的材料却没有付钱;恰好他们仨找的都是或许金钱观念较“粗枝大叶”的小室长;海姆达尔恰好保存下了他们的欠条;希娜恰好有一份详尽的实验研究室材料进出的使用记录。 这些恰好归拢在一起得出了今天早上的结论:三位名不见经传的小研究室的室长收到了来自实验研究室室长的催款函——以吼叫信的方式。 起初他们仨不知道这是吼叫信——而一般巫师的常识是吼叫信的信封是制式化的红色——事后他们只能捶胸顿足的埋怨不是自己太浅薄而是敌人太狡诈,被裹着“恭喜您中奖”的糖衣炮弹花色信封蒙蔽了。 原本与人声鼎沸还有段距离的高阔食堂内爆发出惊人的尖叫声,然后是可怕的地动山摇——不知出于幻觉还是确有其事,与此同时,学生们注意到头顶的吊灯无风晃动;玻璃窗上的魔法观赏鸟急速扑扇着翅膀逃窜的无影无踪,留下一丛丛魔法花束颤巍巍的摇晃;屁股下的椅子也猛烈的震动了片刻;餐桌上的杯盘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当大家惊恐的以为什么即将爆发,争先恐后的涌向食堂门口之时,尖叫化为怒吼。 连贯而响亮的说话声在食堂上空回荡,一词一顿,犹如闷雷,响在耳里却一朵朵炸开,神奇的是每一个单词如刀刻般印在脑海清清楚楚,即使捂住双耳也无济于事——当然,这些是针对收信者的。 学生们静默片刻,恍然大悟,纷纷放松下来回座。大家屏息静气的搜索声音的来源,眼睛稍稍一扫,就看见来自三个方向的三个熊熊燃烧的漂浮在空中的火团,火焰浓艳炽热,在震耳欲聋的怒吼衬托下愈发高涨。 整个食堂就像日落后的森林,所有生物自觉的闭紧嘴巴,静的十分戏剧性,戛然而止的让人心里发慌。 发慌的自然是那三名室长,他们的拆信时间并不统一,所以就形成了声音上的此起彼伏,妙的是吼叫信的内容虽不尽相同,却诡异的和谐,连成了充满趣味性的声嘶力竭三重唱。 感到趣味的自然是围观者——他们在抑扬顿挫的怒吼声所带来的左摇右摆、叮叮当当的动感地带中安然端坐。那三名室长被吼得小脸儿煞白——少林寺的狮子吼也不过如此了吧——几乎要哭出来了,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吼叫信的中心思想一开始就相当明确,第一句话便是:实验研究室室长有话要说……接下去就是具体内容,比如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您打了欠条,过了还款期限还没把钱补上,您看看这该怎么办;又比如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您使用了实验研究室的XXX,没有付款,您看看这又该怎么办,等等等等,以此类推,不一而足。 通篇全是商量的口吻“您看看这该怎么办”,但是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这绝对不是商量,而是赤果果的威胁。这一下,全校都知道了。这三个小研究室的室长成了实验研究室室长的白老鼠,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斯图鲁松室长懂的。 别的欠款未偿的研究室室长们感到振聋发聩啊,暗暗叫了声幸好,琢磨着赶紧把钱交上去,要不然就会像这三位,想看实验研究室窝里斗的笑话,结果开学第一天就被全校看了笑话。室长们深深的体会到老虎屁股不是什么人都能摸滴。 躲在一旁看戏偷着乐的里格死党们得出一个结论:招惹谁都行,万万不能招惹斯图鲁松室长……的金加隆。 在整个犹如宣判的读信过程中,仨室长不约而同的起过一个念头,把信消灭掉,不管是炸呀还是别的什么非常手段,但最终还是没敢这么干:一,这东西出自传说中的实验研究室室长之手——尽管不想承认,他们还是比较怵的;二,炸了信不就代表他们做贼心虚?!为了显示他们优雅的风度与博大的胸襟,仨室长憋的胳膊都开始发颤了,信念到了尾声,吼叫信开始机械性的报信末年月日了。 正当仨人以为折磨到此结束,貌似燃烧殆尽的吼叫信却来了个大喘气,最后那一点儿纸屑就是不肯坦然的化为灰烬。 【急了吧,嘿嘿,还没完呢——】 仨人一口血喷出来。 【我想向全校所有同学问声好,你们的暑假过的还愉快吗?】奇异的是现在的声音听上去除了有点具备煽动性的亢奋以外并不让人觉得整个屋子跟着摇摇欲坠了,拥有探索精神的学生马上开始怀疑普通的吼叫信似乎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没有探索精神,或者探索精神埋藏的比较深刻的学生人来疯的大叫着“很好!”“还行!”“糟糕透了!”等回应,尽管这么做有点傻,不少学生还是争相如此,因为那三位室长的脸色已经开始泛青了,人总是有幸灾乐祸的冲动,就好像看到有人摔跤会不由自主的发笑。 吼叫信继续叽里呱啦的唱:【想必有同学已经开始对我的吼叫信感兴趣了,是的,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普通的吼叫信是没办法做到刚才以及现在这样的。详情垂询徳姆斯特朗实验研究室,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将不遗余力的为您答疑解惑。那么还等什么呢?!请记住该商品的名称“千变万化的吼叫信”系列之“天崩地裂”,这一系列有很多不同的有趣之处,一定能满足你所有的好奇心和需要。只要付出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代价,千变万化的吼叫信就是你的了,让其他巫师嫉妒你吧!】半空中的灰烬尽情嘲笑了地心引力很久,心满意足的飘回桌面,变作一摊死灰。 这天早上,仨小研究室的室长火了;他们的欠款数额在有心人的心算下火了;实验研究室火了,当然,“千变万化的吼叫信”系列之“天崩地裂”也火了。 至于当初曾引起过话题的那个小室长凯恩,貌似被取消关注,无人问津了。自诩料事如神的某些学生开始抓紧时机放马后炮,宣称早就知道那小室长成不了气候,自以为是,班门弄斧,不过如此。 这些言论或引来嘘声,或引起共鸣,不管怎么样,茶余饭后的话题新鲜出炉了,大家都在争论斯图鲁松室长将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时机清理门户。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舆论的力量是天使也是恶魔。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仅仅用了一个早饭时间就成为了话题人物,高调回归徳姆斯特朗八卦大家庭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这一天早晨却没有满足渴望看见更具戏剧冲突画面的同学们的期盼走进食堂。 与老爷在木棉古镇依依不舍的道别后,斯图鲁松室长顶着因为过了返校时间可能被校长找谈话的压力,抱着被自己赞为极有先见之明随身携带的第一堂天文学理论教科书,屁颠儿屁颠儿的赶往教室。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担心被找谈话的事儿还是没有发生。没有评选出学生会长的现在,学生会的班子也没有组建起来。开学伊始,学校的待办事物庞杂,分身乏术的校长无暇面面俱到,就算知道些什么,只要不出岔子,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何况今天才算是开学的第一天,海姆达尔知道自己赌对了。 实验研究室内有一只钉有五层隔板的多功能置物柜,这只置物柜没有设计柜门,呈敞开式,陈列在上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海姆达尔现在就立在柜子前,法利埃坐在大书桌的一头整理堆积如山的订单——自从海姆达尔回到实验研究室以后,法利埃就把作息时间调整到了当初刚加入研究室那会儿一样——学校内的大多数学生对千变万化的吼叫信十分感兴趣。 事后经海姆达尔介绍,千变万化的吼叫信系列由他和英国的一对双胞胎巫师合作开发,由实验研究室率先搞促销贩卖,算是一种试水。德校的学生被“全球首发”的噱头触动的心痒难耐,纷纷踊跃掏钱,争当全球第一试水人。 “少了什么。”柜子前的海姆达尔突然道。 “少了什么?”法利埃茫然抬头。 海姆达尔摸摸下巴,转头道,“我是说柜子上的簿子。” 法利埃沉默了一下,“我曾经看见凯恩在读其中一本,但不是在研究室里看到的。” 那只置物柜上的资料是海姆达尔整理并陈列出来的,他没有阻止过二位室员借阅,也没有同意可以带出研究室。 “你也看过吧。”海姆达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看过,不是我喜欢的风格。”法利埃说。“但是很能鼓舞人心。” 海姆达尔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点头,“那东西非常励志。”之后确认道,“凯恩拿走的是黑紫色封皮,书脊上有模糊的金色落款的那一本?” 法利埃迟疑的点头,“格林德沃心得。” “那是我写的。” 法利埃的眼睛都瞪起来了,“你、你写的?” “我仿冒格林德沃的笔触写的。”海姆达尔耸耸肩。“格林德沃没有留下具体的心得体会,只有室长笔记本上记录了些他零散的实验心得。那本黑紫色本子确实是格林德沃留下的,扉页上的那些话,包括第一页的开头几行字源自格林德沃本人,其余的都是我补充上去的,封面的金字也是模仿他的签名弄上去的。”说到这里海姆达尔莞尔一笑,笑容说不出的奸猾。“是不是很像那么回事儿?!” (PS:在这里顺便打个广告,多种字体想写就写想变就变,只要你愿意你就能成为下一个皮埃尔·波纳库德,“随心所欲的自动速写羽毛笔系列”即将登场,敬请关注。) 法利埃有理由相信,凯恩“变态”的自信很大部分来自那本遣词造句极具诱惑力的“格林德沃心得”。 “不要告诉他。”海姆达尔竖起食指放在嘴前。 这一时刻,法利埃觉得凯恩很悲催,他以为自己进入了更高境界,结果只是从室长的手背翻到了掌心。 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海姆达尔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一柜子的书本,他偏偏挑了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柜子的正版图书,他偏偏看上了唯一一本山寨货。曾经的心血来潮阴差阳错的变成了某人的误会,并让某人信以为真。 不过,一想到当初在盖师兄的发明创造上打补丁以证明自身价值的自个儿,海姆达尔觉得在这件事儿上他也没什么资格对凯恩说教。 要怪就怪格林德沃太抢眼球。一柜子的专家教授、各行各业的领头羊全败在了盖师兄的巫师袍下,而且还是一件西贝巫师袍。 “你觉得那些书对你有帮助吗?”海姆达尔走回书桌后坐下。 “有,我觉得那本《魔法制品与巫师生活》就很好。”法利埃毫不犹豫的回答。 虽然是一本涉及面很广但不够深入的图书,但是对整个魔法制品行业有一个笼统但相对全面的介绍。用它来当入门再好不过了。海姆达尔竖起大拇哥,称赞法利埃有眼光。 “你不采取行动吗?”法利埃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 “什么行动?” “开除他……或者是适当的处罚之类的。”凯恩那样的“变态”若放在别的研究室早就永无翻身之日了,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法利埃越来越相信室长根本不是他们当初以为的那么好说话。 法利埃庆幸自己不够“聪明”,凯恩就是太“聪明”了,所以他对海姆达尔始终没有行动表示困惑。 海姆达尔一副为难的样子:“那些欠款还没收回来呢,使用了研究室的材料却没让对方打欠条……”现在开除他让他有借口一了百了撇清关系? “……难道就那么放任他?”凯恩可是和原来一样我行我素,甚至有点愈挫愈勇。 海姆达尔一脸的有容乃大。 法利埃忍俊不禁,如果是一年前他会相信,但是现在…… 研究室的门被推开,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来,法利埃的笑容迅速淡了下去。 一直趴在壁炉前百无聊赖的烘肚皮的豆荚猫突然跃上海姆达尔的膝头,借力跳上桌面,圆滚滚的大眼睛直视来者。 走进来的是凯恩,以及那位巫师棋研究室的室长。 第492章 凯恩废寝忘食的研究了一晚上“格林德沃心得”,写了一份详尽的研究成果,打算第二天就付诸行动,他带着满满的自信于黎明时分昏昏沉沉的睡去,所以他和某室长一样错过了那天上午颇具表演性质的早餐,不同的是某室长有计划错过,他是睡过头了。 那之后他发现周围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主动和他打招呼的人少了,恰好同路的人也不见了踪影,有些时候和某些人目光相交,对方或者装作毫不知情的快速移开,或者心不在焉的微笑,笑容说不出的敷衍,好像他是一尊可有可无的雕塑。 一夕之间,凯恩感到无比的寂寞。 幸好,他一直崇敬的六年级的师兄一如既往的对他关切备至,凯恩在师兄的开导下渐渐摆脱了落寞。 师兄是个好人,凯恩心想,是师兄发掘了自己的才干并一再鼓励自己勇往直前,打破心理障碍从而能够独当一面,有了今天的成果。师兄绝对不会抛弃他。所以当师兄宣布参加学生会会长竞选后他由衷的感到高兴,师兄绝对能获胜。 “小拉卡利尼成了历史,这是我们的机会,校长宣布投票竞选,你看,老天也在帮助我们!”看得出,师兄自己也渴望放手一搏,铲除德校盛行多年的家族统治的沉疴痼疾,开创历史,除旧布新。 凯恩成了这位提倡民主的竞选者的粉丝,一头扎进为偶像造势的行列中。 或许他真的太专注,太渴望师兄能当选,太渴望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价值,以忘却沉寂恼人、怀才不遇的现实,造势活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以至于他总是想不起来他还参加了一个名叫“实验研究室”的兴趣小组,总是想不起来他应该每天去研究室报到,想不起来他头上还有一个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室长,想不起来他“借用”了实验研究室的东西却没让人家打欠条…… 然而,凯恩拒绝去想的事情并没有像梦境那样睁眼成空,它们还在那里,直到有一天有人按耐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把他从梦境中唤醒。 唤醒他的人就是差点和凯恩焚香结拜的好兄弟巫师棋研究室的拉卡利尼室长,室长脸色难看的说:“斯图鲁松开始催我还钱了,”他抖抖手里的还款通知单。“这都是第三份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拖延一下?” 凯恩是不想去的,自从他“忘记”去报到的那天起,他就越来越排斥去实验研究室,越来越排斥见到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就是偶尔听到别的同学提起他都会装聋作哑的走开,他甚至会绕开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每天可能会走的路。 他的这种做法叫自欺欺人,这种行为所指向的终点是心虚。实际上他的心虚还挺复杂,一方面是对斯图鲁松的心虚;另一方面则是针对和他关系较“铁”的各研究室室长。 之所以迟迟没有自请求去,也出于各方面纠结的顾虑,他觉得他自己走了就是心虚了,他都没意识到他实际上天天都在心虚着。 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上个学年所谓小室长的闹剧,而是独善其身冷眼旁观的魔药研究室副室长私下里这样评价凯恩,他对莱昂说:“他的眼光总是放在超出自己能力的更高目标上,不顾后果只看得到眼前,偏偏又经不起风浪,一有不如意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最可怕的还不是这点,而是他永远都不明白承认错误对一个人的成长有多重要。” 副室长装完了深沉,开始露尾巴,“斯图鲁松不采取什么行动吗?”他们都等着看笑话的结局呢。 莱昂平静的转述海姆达尔的原话,“都让你们看了一整个学年了,再让你们多看点时间不好吗?” 该副室长摸摸鼻子,走开了。 其实海姆达尔后面还有更直抒胸臆的,“那些研究室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好东西!想看老子斩妖除魔、清理门户?然后拍着手欢呼大快人心?好像弄得自己很同仇敌忾,很为我不值似的!那时候干什么去了?!啊呸!” 莱昂觉得后面的话若公开了绝对会造成不小的震动,所以选择烂在肚子里。 莱昂其实也有点好奇,“凯恩这事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等我把钱全部收回为止。” 莱昂问,“你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给他加加压?” “我不用给他加,会有人替我给他加压的。”有句话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嘛。 啊,不好意思,扯远了,回到凯恩和拉卡利尼这边来。 拉卡利尼室长苦大仇深的抖动手里的催款通知,凯恩被抖得头疼的不行,心想欠钱的是你,关我什么事啊。 “你不是有零花钱么。”凯恩嘀咕。 拉卡利尼室长耳朵尖的很,当即像要了他命似的尖叫,“没门!凭什么!” 凯恩皱着眉头说:“你每天少搽一点粉就能匀出来不少钱。” 是的,大家没看错,搽粉,这是拉卡利尼室长的一点小爱好,就像有的男人爱吸烟,有的男人爱喝酒,这位室长喜欢搽粉,但是请不要误会,不是化妆,单单就是搽粉。室长是个白皙控,也就是天生爱美白,可惜他的肤色和白皙有段距离,吃和用的两相比较下他发现搽粉最省事也最立竿见影。 拉卡利尼室长的零花钱大部分都流向各式各样的粉,他是很多著名品牌的VIP用户,甚至连麻瓜的产品都颇有涉猎,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总之,他的开销太大,每每出来一个新品会在第一时间购进,所以零花钱总是不够用,让他用零花钱填巫师棋研究室的洞等于要了他的命。 对了,再透露一个小细节,这位室长看很多人不顺眼,就是因为人家比他白,而他宁愿不惜头脑发热的站在凯恩这边的主要原因之一也在于海姆达尔比凯恩白。五官身高都是其次的,拉卡利尼室长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他比别人黑这个残酷的现实。 大家能够想象得出这位室长成天和白雪公主里的皇后那样天天对着镜子喃喃自语么:镜子镜子,谁是世界上最白的人? 事实证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也不例外。 凯恩以更为高亢的尖叫打断了拉卡利尼的尖叫,并在六年级师兄的调停下陪伴拉卡利尼去了实验研究室,师兄说了一句颇意味深长的话,“你早晚会摆脱那边自立门户,去看看又何妨。” 没有提及任何让他心堵的话,凯恩觉得熨帖的不得了,马上喜笑颜开的陪着拉卡利尼去实验研究室,然后,就出现了上一章末尾大家看到的画面。 凯恩进门以后就显得闷闷不乐,拉卡利尼室长全副心思全扑在怎么拖欠还款之上,顾不得关照他的玻璃心。 凯恩之所以郁闷是因为实验研究室的陈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壁炉的位置都有了变动,他还注意到海姆达尔屁股下的那把椅子换成了绣花织物包面的扶手椅,而不是之前他坐的那张很有气派的橡木雕花高靠背椅。 海姆达尔嫌那把椅子坐着硌屁股,直挺挺的靠背一点都不舒适,遂换了现在这把既好看又舒适的椅子。 但凯恩不这么看,眼睛不停搜寻着室内的一花一草,一桌一椅,都快瞪出窟窿了,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 法利埃觉得他魔怔的不轻,话不投机半句话,所以全当不认识。 海姆达尔也不搭理他,直接看向拉卡利尼室长,在听到对方支支吾吾的请求后,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点头道,“可以啊。” 拉卡利尼脸上一喜,下一句却让他一怔,也把凯恩从怒火中烧中拖了出来。 “你还不上就让凯恩还吧。” 拉卡利尼室长一开始有点迷糊,他说的不是“不还”而是“延期归还”,但是马上就被“让凯恩还吧”这句弄的心潮澎湃,顾不上深思这里面微妙的误导。 凯恩瞪着眼睛,只是现在的目光是落在海姆达尔身上,就见海姆达尔微微一笑,“反正也没打欠条,你们谁还都一样。”接着又貌似不经意的说,“当初是凯恩从研究室拿了材料,如果真要追究起来他也有监督还款的责任和义务,算是担保人吧。” “你们说是不是?” 然后,这俩“好兄弟”开始心思百转的相对无言了。 气氛正僵持着,又有人敲开了实验研究室的大门,跑进来的是魔杖研究室的副室长,该君一脸的穷凶极恶,倒是把凯恩和拉卡利尼室长吓了一跳,随即双双生出了等着看好戏的的心态——决定暂时搁置他俩的小矛盾——一块儿看海姆达尔的笑话,也就是说凯恩兄打从心底里不把自己当这里的一份子了。 海姆达尔是认识这位仁兄的,不慌不忙的站起来绕出书桌,上去迎了两步。 “我们室长说,”副室长等海姆达尔走到近前,突然扯嗓子喊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海姆达尔前进前进前进进,近到和副室长面对面,眼对眼,才停下来。 二人的呼吸近的快互相交换了。 与海姆达尔一般高却比海姆达尔壮实了一圈的副室长突然小脸儿一红,羞射的注视着海姆达尔,这么近……怪不好意思的。 “你就和你们室长这么讲,”海姆达尔一伸手,把副室长忘记继续藏身后的小袋子提溜了过来,颠了颠分量,副室长懊恼的暗叫,只听海姆达尔续道,“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我就去竞选学生会会长,用尽一切手段当选,然后从学生会拨给魔杖研究室的固定资金里面直接扣!” 斯图鲁松家完全有能力在德校复制一个拉卡利尼家,海姆达尔也有后台做第二个陛下,不仗势欺人不代表不能仗势欺人。如果被人质疑这方面的能力,德校杰出校友画廊里的斯图鲁松们岂不要在墓地里辗转反侧?! 副室长的小脸蛋儿不红了,干巴巴的笑了笑,“您看看数额对不对……” “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凯恩突然撇下好兄弟,脸色难看的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魔杖研究室的副室长一头雾水,好兄弟拉卡利尼室长面对手中的催款通知一脸铁青。 第493章 缠人的博纳瑟拉 在卡卡洛夫有意识的情绪渲染下,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第一次学生会主席选举活动轰轰烈烈的开展了,无论选举代表还是选民无不兴高采烈、热情洋溢,每个人的积极性呈不断上升趋势。 经过第一个星期的报名和筛选,一共六名学生留在了校长的选举名单中,六人中六年级的有五人,剩下的那个是七年级。有资格参加选举的五年级没有一人报名,经过冷静的思考,大家认为应该尽量把精力放在对未来出路的抉择上,而不是在这里和比自己年级高的学生争论谁的嗓门更大。 选举代表的正式演讲必须在学校的指定场所透天礼堂内,校内严谨搭建违章建筑。或许各选举代表为了突出自身的严于律己、以身作则,所有人不约而同放弃使用魔法,义无反顾的折磨自己的声带,站在高台上脸红脖子粗的声嘶力竭,好像谁嚷的最大声谁就是胜利者。 海姆达尔在卡罗的陪同下听了一场据说很带劲的演讲,半场都没能坐住。 除了拥挤在前方的支持者们打了鸡血似的目光炯炯、满脸虔诚,沉醉在演讲者为他们畅想规划的宏伟蓝图之中无法自拔。在座的其他学生在嗡嗡的耳鸣中目光上扬,面无表情的假设某一盏吊灯突然戏剧性的斜甩出去,并在半空中挣脱铁链,微顿的尖头以一个完美的弧度直直插进某人的脑袋…… 脑补者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海姆达尔看向卡罗,见多识广的琼斯先生淡定的挥手让他先走,海姆达尔败退,有几个学生跟在他身后一块儿逃了出来。 大家在礼堂门口面面相觑,而后心照不宣的笑了几声,相互点头后分道扬镳。 埃达·博纳瑟拉在海姆达尔路过一尊蒙眼持剑仕女雕像时从冬青树篱笆后突然钻出,多边形石板上的积雪经过踩踏压实,表面湿滑难行,出场本来很有画面感的博纳瑟拉没来得及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造型,脚下打滑,以一个十分破坏画面感的前倾动作五体投地的扑出去。 海姆达尔诧异的顿住脚步,嘴巴微张。 埃达一骨碌爬起来,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他的手,一点都不为刚才的丑态感到难堪,海姆达尔触到他的掌心后发现湿漉漉的,似乎不是刚才那一跤造成的。 别看博纳瑟拉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儿,到底是个有血有肉的平凡学生。 “你要参选学生会主席?”博纳瑟拉一眨不眨的盯着海姆达尔。 “六人名单里好像没有我吧。”海姆达尔尝试不用常理去判断博纳瑟拉先生,所以听到他这样说显得很平静。 “那有什么,只要你发话,校长肯定会同意的。”博纳瑟拉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嗯,博纳瑟拉先生看问题有时候还是相对深刻的。 “我对学生会主席的头衔没什么兴趣。”海姆达尔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把手拉回来。“这么说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博纳瑟拉笑逐颜开,第二次拉住海姆达尔的手,深情款款的说:“斯图鲁松,你来帮助我参选吧。” 海姆达尔与他对视几秒,而后短促一笑,这家伙倒是会因势利导。 博纳瑟拉似乎对自己的“灵光一闪”极其满意,沾沾自喜的勾起嘴角:“一旦我当选了,我就任命你为学生会副主席。” 还没坐上龙椅,就开始琢磨怎么分封了,海姆达尔啼笑皆非的摇摇头。 博纳瑟拉的手握的更紧了,眼睛瞪大到了极限,眼白的部分越来越多,可能他认为这样显得很有诚意,“我肯定会兑现承诺的!” 海姆达尔心想他应该对镜子好好练习一下更为妥当的表达方式,眼睛瞪成这样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你要明白,”海姆达尔说。“光这样是没用的。拉着别人跟你一块儿披荆斩棘必须有足够大的共同利益在前方光芒万丈,这个利益一定要在期望或者幻想上满足你希望拉拢的人,即使只是做做样子,即使你心里很不以为然,但是在做出承诺时就算是扯谎也得让对方相信确有其事,并且坚信不疑。” 博纳瑟拉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海姆达尔趁机拉手,可惜博纳瑟拉虽然迷糊着,但没忘记牢牢扯着他。 “我说的再简单点。”海姆达尔告诉他。“我对你给的好处没兴趣,等等,你听我说完。”博纳瑟拉讪讪抿了抿嘴。“学生会的那套对我没用,如果我对学生会感兴趣我就直接去参选主席了,而不是等着你给我加封什么头衔。” 博纳瑟拉松开了手,看上去十分沮丧,他听懂了海姆达尔的意思。 “所以,”海姆达尔用重归自由的手掌拍拍他的肩膀,顺道把湿漉漉的掌心在他身上不着痕迹的蹭了蹭,“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如果您的条件能够打动我,我想我会乐意助您一臂之力的。” 海姆达尔可以对梅林发誓,最后那句绝对是安慰人的场面话,可惜博纳瑟拉不这么认为,他的斗志重新燃烧起来了。 博纳瑟拉一脸激动的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斗志昂扬的转身阔步离去。 海姆达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沉默片刻,而后看向矗立在冬青树篱笆墙前,旁听了他们整个谈话过程的仕女雕像,“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仕女雕像矜持的半垂着脸一言不发,垂顺的衣裙在呼啸的风中纹丝不动。 巫师棋研究室的拉卡利尼室长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最终敲开了实验研究室的大门。 巫师棋研究室的欠款已悉数归还,拉卡利尼室长还是动用了零花钱,为此,他错失了一款盼望很久、据说效果显著的美白产品。 拉卡利尼室长这两天总觉得镜子里的人蜡黄憔悴,手边的粉完全弥补不了这可怕的蜡黄,每次一想到因为零花钱的他用而错过了那款特效产品,室长就一脸的苦大仇深,连带着看好兄弟凯恩也不顺眼了。 拉卡利尼室长开始有意无意的在海姆达尔眼前晃,想尽办法制造偶遇,等真的碰见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会面总是以“您好”“再见”结束,时间就在他的焦虑中一天一天过去。 而那盘陶瓷巫师棋的修理始终不见进展,原先凯恩还会天天向他汇报进程,之后变成隔三岔五,最近连面都见不着了,直到某天他发现凯恩匆匆离去的背影才恍悟人家在躲他。 也就是说那盘棋子他搞不定?带着这份忐忑,他把凯恩堵在了路口。对于他的猜测凯恩矢口否认,彼时,小拉卡利尼的助手寄来了一封信件催促他,这封信不再有任何客套,遣词造句很有魄力,拉卡利尼室长举着信坐立难安。 在这样的情绪波动下,他在校园中碰到了海姆达尔——这次却是真真切切的偶遇。海姆达尔见他神色不对,想到这位室长最近时时刻刻对自己释放善意,秉持着礼尚往来的思想,海姆达尔上前关切的表示问候。 拉卡利尼室长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语无伦次的说了信的事儿,海姆达尔并不多问,只是说:“我认为您还是应该把棋盘和棋子的真实情况交待清楚,就算能够修补的天衣无缝,也不该存侥幸心理,修过的东西毕竟不是原物。与其未来被棋盘的主人发现,让他有理由借题发挥,还不如现在交代清楚,当中可能还是会出现一些不愉快,但到底免了后患。” 海姆达尔就是这么一说,并不指望拉卡利尼室长听进去,然而走投无路的室长却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至理名言,顿觉醍醐灌顶,当即抱着这封信找上了凯恩,并把海姆达尔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凯恩听。 凯恩心里是怎么想的拉卡利尼室长已经不想费心思去善解人意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早已存在,那条缝也不是巫师棋棋盘上的那一条可以比拟的。 凯恩的脸色变了变,一脸不快的说:“这事儿已经全权交给我处理了,让别人指手画脚算什么意思?” 拉卡利尼室长本就心不安,有些神神叨叨的,一听凯恩那话就炸毛了。 “如果你能搞定我会这样吗?”到底顾着俩人的情分,赶紧补上一句。“我觉得斯图鲁松室长的话没错,还是应该把真实情况说明一下,你给我开一份棋盘的损伤报告,我去给小拉卡利尼写信。修理的事儿还是要麻烦你了,看在我们的交情上,请你抓紧时间想想办法。” 凯恩一开始确实窝火,听到最后一句脸色渐渐好转,闷不吭声的转身去写了损伤报告。拉卡利尼室长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拿着这份全篇只有几行字的报告,心里认定了凯恩故意和自己作对,憋了一肚子气,二人不欢而散。 拉卡利尼室长低估了小拉卡利尼对于棋盘的重视程度;低估了损伤报告的作用;低估了小拉卡利尼的耐心。造成这一切低估的前提之一是他高估了凯恩的本事。 所以,他收到了来自小拉卡利尼的吼叫信似乎并不让人太过意外。 在海姆达尔的造势下,吼叫信成了德校的主角,成功挤下了占据最受德校生欢迎排行榜第一位置的“威克多·克鲁姆赛场上的精彩瞬间”系列海报,成了新的第一。 别的研究室面对这样的“博弈”只能无奈感慨时运不济,谁让他们正好赶上这一对的黄金时代,若早几十年……不,若晚上几十年,谁黄金还不一定呢。 拉卡利尼室长收到吼叫信这事儿在有心人的宣传下成了全校皆知的秘密,小室长彻底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虽然拉卡利尼室长事后强硬表示一定要把那个泄露他隐私的混蛋扯出来,但闹了一阵后就不了了之了。说实在的,在城堡里几乎没有绝对的秘密可言,到处都有无聊的肖像画虎视眈眈的等着看活人的笑话。 小拉卡利尼的吼叫信自然不会像海姆达尔那样“摆事实讲道理”,内容相当简单,措辞干脆利落。中心思想只有一句:你是什么东西! 如果放在报刊杂志上,这句话的语气绝对能成为那一期的头版头条,字体放的硕大抢眼,直接往你的视野中挤压,让人无法忽视。那位不知名的“告密者”之后又绘声绘色的向别的画像描述拉卡利尼室长被那封可怕的吼叫信咆哮时脸上是何等的精彩纷呈。 【最后一句。】告密者得意洋洋的举高头颅,吊别人的胃口,别的画像没有让告密者失望,纷纷催促他揭秘。告密者满意一笑,模仿吼叫信的口吻,【我只知道实验研究室的室长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凯恩又是什么东西!不要推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敷衍我!让斯图鲁松跟我联系,我要直接跟他谈!】就是这样,前任陛下的一句话,陶瓷棋盘兜了一圈,转到了实验研究室,成了海姆达尔的负担。看着拉卡利尼室长一脸讨好的把棋盘并棋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书桌上,怕他看不着似的往前轻轻推了推,待确定棋盘棋子进入了他的视野,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满脸堆笑的注视着他,海姆达尔不禁叹了口气。 “这是小拉卡利尼先生的通信地址。”拉卡利尼室长递上一张纸,飞快缩手,继续伏低做小状。 海姆达尔的目光穿过室长的右肩,看见半开的大门外某个人又在张头张脑。 “这个不急。据我目测,棋盘损毁程度比较严重,我开一份损伤报告。”海姆达尔指了指棋盘。“我先尝试和小拉卡利尼先生联系一下,具体情况等我们联络以后再说。”说着,拿出一张抬头标注“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实验研究室专用检验报告单”等字样的单子,上面密密麻麻的陈列着一条条细致全面的魔法物品情况描述。 拉卡利尼室长懊恼的想去撞墙,这才是实验研究室出具的报告。与此同时,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下感觉安稳了许多,看海姆达尔的眼神儿也发生了质的变化。 “您看着办吧,”情不自禁的开始使用敬语。“我没有异议。”低眉顺眼的告辞离去。 海姆达尔抬眼一瞄,又看到那个不断张望的脑袋了。 “进来吧。”说完,低头打量桌上的棋盘,那个张望者兴高采烈的走进来,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伸出手骚扰豆荚猫,也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被豆荚猫一爪子挥开,留下又长又红的爪痕。 博纳瑟拉抱着手,跟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泫然欲泣。 自打他想要拉拢海姆达尔跟他共赴光芒万丈的明天后,他就“驻扎”在了海姆达尔身边,跟个背后灵一样,毫不夸张的说连上厕所都想往一个马桶里尿,即便是上大号他也会守在门外周到的询问厕纸是否够用,如果不回答,他会顺着门往上爬,像恐怖片里的鬼似的从上方探出一个面目模糊的脑袋——因为背光,海姆达尔被他缠的很崩溃,之后不再拒绝他的接近,清醒的认识到拒绝了也没用。 博纳瑟拉盯着海姆达尔看了一会儿,突然道,“等我当选以后,我就派个人专门帮你写报告。” 海姆达尔的脸木了木,这是博纳瑟拉“折磨”他的又一个手段,“等我当选以后XXXX”千方百计的许诺。海姆达尔很高兴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却不想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就某方面而言,博纳瑟拉是一朵奇葩。 海姆达尔指了指那张地址,“我还以为你会说帮忙在小拉卡利尼那里说好话。” “我做不到。”博纳瑟拉遗憾的摇头。“我和他说不上话。” “我曾经见过你们一起吃饭。”海姆达尔不相信。 “我们意大利巫师的传统,即便不认识,身处异地时也该抽出时间聚一聚,这和相互之间的友好程度无关。”博纳瑟拉说。“他说的话我听不懂,我说话时他总是一脸的不耐烦,我不喜欢他。”很直截了当的判断。 海姆达尔仔细想了想,除了那次聚餐,的确没见过他们其他时间有接触。意识到从博纳瑟拉这里得不到什么信息,海姆达尔耸了耸肩。 “等我当选以后,我就派个人专门帮你给小拉卡利尼写信。” 海姆达尔捂住脑门,“饶了我吧……” 第494章 妥协 小拉卡利尼的回信速度很快,不,应该说他的助手很有效率。海姆达尔前一天的晚饭时间把信寄出去,由夜行速度无与伦比的奥拉尔担任送信使者,第二天上午他就接到了回信,那个时候奥拉尔刚刚飞进徳姆斯特朗山区的上空,小拉卡利尼的助手使用了让所有信使黯然失色的巫师快递服务。 当然,被小拉卡利尼差遣的是号称世界上最好的巫师快递,与海姆达尔惯常使用的那一家不同——价格上的。 黑店贩卖的毒触手种子11个金加隆一个;高级狐媚子灭剂一公升9个加隆;龙肝三十克一个加隆;英国报刊杂志加隆抽签的最高金额是750个;三强争霸赛的奖金是1000个加隆;而,给他送信的巫师“啪啪”来一次46个,“啪啪”回去46个……一连串数字在斯图鲁松室长脑中如轰隆作响的火车,尖啸着一晃而过。 败家!太败家了!海姆达尔在心里唉声叹气的下结论,一团淡灰色的烟尘犹如喷泉射出的水柱,在空中画出一条抛物线喷涌而下,就像苍蝇终于找着了蛋上的缝隙,你追我赶的扑向海姆达尔,把他团团包裹住。 天文学教授在烟尘后露出好整以暇的笑容,海姆达尔在铺天盖地的烟雾中热泪盈眶,小脸儿发白。 “斯图鲁松先生,请注意听讲。” 某室长溜号被抓现行。 海姆达尔又咳了一会儿,烟尘渐渐淡去,他在新鲜的空气中狼狈的大口喘气。 搁在徳姆斯特朗的新天文学教授手边的石楠木烟斗上,驮着烟锅的不知名妖怪扭过头来,看着不知是咳的还是羞的面红耳赤的海姆达尔咧嘴而笑。教授举目环视一周,学生们噤若寒蝉,匆忙低头假装自己沉浸在书本描述的浩渺星空中如痴如醉。 这位新天文学教授中等个头,皮肤黝黑,一头不修边幅的凌乱鬈发,脸上有两条伤疤——一条滑过右眉骨,差点弄瞎他的眼睛;另一条在下巴左侧,从左耳耳垂下斜斜延伸出去,止于突出的喉结处——左胳膊活动时略显不自然。 路易斯·曼苏尔教授是个有故事的人,学生们都这么认为。关于他的两条严重破坏脸部美感线条的伤疤的各种猜测,开学以后就正式成为了学生们的闲聊话题,以“吼叫信-实验研究室-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曼苏尔教授的伤疤”这样的出现形式周而复始的辗转于茶余饭后。 大多数生活安逸的学生认为伤疤显得很有魅力,看上去很男人,纷纷理所当然的把它们设想成某种英雄式的化身,性命攸关之时放手一搏的最直接的证明。 各种设想层出不穷,没有学生当面询问究竟,大家谈论他,大家也很怕他。凡是上过他课的学生都深深领悟了一点,这位教授不好糊弄,和原先那位形成鲜明的反差,原来那位太好糊弄了。 曼苏尔教授喜欢抽烟斗,他的那只烟斗非常有趣,由一个长着一对蝙蝠大耳的大肚大手短腿的小妖怪肩扛烟锅,两只细小的脚丫子是烟锅的托,无论放在什么地方烟斗都不会产生倾斜。这只细长眼睛的小妖怪眼神儿颇佳,它是曼苏尔教授课堂上最得力的监督者,谁开小差就喷谁一头一脸的烟。烟斗本身喷出来的烟与烟斗主人吐出来的不同,似乎被施加了某种魔法,让人难以摆脱,其结果就像前面的斯图鲁松室长那样,只能泪流满面的等烟自己淡开。 又辣又呛的烟让不注意听讲的孩子们尝到了什么叫“是你哦是你,让我望穿泪水肝肠寸断”。 但是,千万不要留下曼苏尔教授喜欢使用别具一格的手段教训坏孩子的单一性概念,因为烟还有别的用处,它们同时也是天文学教授表扬好孩子的工具。 课堂提问时,回答正确的同学通常会得到一个“金星”,金星代表的神话人物是美神维纳斯,意思是“你回答得很漂亮”。答错了就呛你一脸烟。 如果教授继续扩展式发问,该名学生仍然能准确作答,教授会奖励他一个“火星”,意思是如有战神的骁勇意志不拘泥书本,希望他再接再厉。 若碰到教授心情不错,提问会继续下去,该名被“刁难”的学生依旧准确作答,教授会大方的表扬他一个“木星”——行啦,你赢啦,神王与你同在。 如果不幸的碰到教授心情不太妙,朱庇特的闪电也无法激发出愉快的心情,那么,超脱书本的天马行空般的提问将不会终结。若该名学生真的如有神助,在朱庇特的护佑下再一次答题精准的获得满堂彩,曼苏尔教授可能会沉着一张脸给你一个“土星”——小兔崽子,朱庇特的老子也对你甘拜下风。 这些行星都是从曼苏尔教授的烟斗中变出,由青烟组成的惟妙惟肖的系列奖章。 上课至今,只有一位七年级的师兄得到过传说中的“土星”褒奖,换句话说曼苏尔教授的心情一直不错。据教授透露,在他排列的表扬顺序中,“土星”之上还有更高一层,那就是乌拉诺斯所代表的“天王星”。教授明确表示不希望会有那一天,学生们也无法想象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糟糕心情。 在这里要说明的是斯图鲁松室长没有得到过“火星”,始终在金星处徘徊,提问一上升高度,他就再也美丽不上去了。总之,维纳斯和马尔斯这对奸夫淫妇在斯图鲁松室长这里成了怨侣,怎么都苟合不了。他的天文学成绩也是如此,永远的低分惊险飞过,套句见家长的场面话,您的孩子成绩稳定,发挥正常。 曼苏尔教授看海姆达尔老不顺眼的,心情类似魔药学教授和魔法史教授,值得一提的是魔法史教授渐渐远离这支队伍了,因为海姆达尔的魔法史自开学以后有了显著的提高。个人成绩上的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调了个个儿,这让新晋的天文学教授情何以堪。 所以,曼苏尔教授一见到海姆达尔就特别喜欢往他脸上喷二手烟,表示自己对他的“恨之入骨”。教授常常不避讳的对海姆达尔感慨,“斯图鲁松先生,您要是能分出对黑魔法的十分之一的热情在天文学上,何愁得不到火星?”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曼苏尔教授格外喜欢在别的教授——尤其是海姆达尔比较擅长科目的教授,比如尼禄·戈尔登——面前谈论这个话题,弄得海姆达尔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起连锁反应。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海姆达尔在曼苏尔教授意味深长的眼神中落荒而逃,卡罗等人在他身后同情的摇摇头,收拾好课本鱼贯离开教室。等他们踏进食堂,海姆达尔已经提笔给小拉卡利尼写回信了。 当里安在覆盆子蛋糕和巧克力奶油冻之间犹豫不决时,莱昂仔细品尝着汤里鲜嫩的菌类,海姆达尔搁下笔,把信塞进信封。 卡罗放弃把肉汁饱满的大块烤肉切成小块的冲动,直接叉起来往嘴里塞,“……写好了?”他含糊的说。 “写好了。”海姆达尔的手在各种肉食间徘徊。“晚上再让奥拉尔跑一次。”尽管对方来信上写明了不容忽视的要求,海姆达尔还是选择平心静气的让对方看清事实,毕竟太阳不是围着拉卡利尼家族转的,何况徳姆斯特朗山区根本见不着太阳。 “如果我当选了,我就派人专门帮你寄信跑腿。”博纳瑟拉又出其不意了。 海姆达尔的面部表情凝固了一瞬,不满一秒钟。 人的适应力是惊人的,短短几天功夫,他已经从崩溃边缘恢复到了生活常态。海姆达尔很快适应了博纳瑟拉的神出鬼没;适应了他如是往复的游说;适应了一成不变的实际上毫无说服力的说辞;还适应了他的自我感觉良好。 海姆达尔有时候还会提醒他应该加点新鲜内容,直接或间接的把单纯的游说扩展成一场谈话。 “吃过饭了?”海姆达尔意思意思的动了动。 “吃好了。”博纳瑟拉坐在了卡罗对面。 “你的演讲准备的怎么样?”卡罗问博纳瑟拉。 博纳瑟拉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琼斯先生近段时间成了透天礼堂内的常客,任何一场带有自我宣传、自我吹嘘性质的演说他都不放过,为下一期校报专题收集资料。 卡罗的校报在海姆达尔的推动下走出了校门,如今在木棉古镇上也能购买到,但不是所有的报摊都有售,只有胡椒夫人——也就是海姆达尔入股的店——那儿代售。 听说卖的还不错——当然,这里的不错不能与真正的刊物相媲美,小镇上的居民还是很愿意了解德校内的情况的,尤其是学生会主席选举一事,几乎成了全镇参与的话题。就连镇长也表示了关注。 前面也说了,因为海姆达尔的推波助澜,才有了校报的走出校门面向社会的第一步,基于这个缘由,沾了海姆达尔光的博纳瑟拉成为校内第一个登上校报的选举代表,被广大镇民熟知。 “第一”往往很占便宜,就算第二、第三超乎想象,人们总是更关注第一,第一带给人们的印象也最深刻。 因此,其他选举代表以及他们的拥护者们心有不满,博纳瑟拉无论从实力还是人力资源方面都是最薄弱的一个,和别的选举代表一比,博纳瑟拉就是个天煞孤星,无人问津,开学到现在甚至连场正式演讲都没有举办过。 卡罗对这一波波别有深意的谴责声嗤之以鼻,当他宣布近期将访问第二个采访对象后,所有的不和谐悉数退散,那些为了潜在目的抱成团的代表们又各自为政了。 直到现在,海姆达尔加入博纳瑟拉阵营仍然是个秘密,尽管博纳瑟拉从不遮掩自己的行为,但是校内没有人认为他会成功。这一次演讲的举办也是为了向全校公开海姆达尔决定站在博纳瑟拉阵营里摇旗呐喊,换句话说海姆达尔决定上他的贼船了,是沉是浮携手共进。 既然成了助力,当然要不遗余力的为博纳瑟拉造势宣传,海姆达尔这才找上卡罗并鼓动他提前开启了选举代表采访的计划,并让博纳瑟拉当上了这第一人。 卡罗起初是看不上博纳瑟拉的,在琼斯先生眼里,博纳瑟拉是个自吹自擂者,没什么真本事却酷爱表现自己。人际关系相当糟糕,问题是他本人一点都不在乎。他总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力,全力以赴的冲向一件事——也许这件事根本没有丝毫值得关注的价值——但是博纳瑟拉认为有那么就得有,并为此兴高采烈。他总是把别人弄的晕头转向,自己又在别人的建议中晕头转向。 最终琼斯先生给博纳瑟拉下的结论是,此人同时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和难以企及的愚蠢,神奇的就在这里,当你以为他是个智者,他的行为却近乎弱智,当你以为你被自己先前的判断抽了一巴掌并清醒之时,他又以智者的姿态出现在你的面前蔑视你的“清醒”。 “他是个深奥的人,他的内心世界不是你我可以理解的。”卡罗在采访完了博纳瑟拉后对海姆达尔这么说。 面对一脸枯竭模样儿的小胖子,海姆达尔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千万不能用常理去和他较真,”海姆达尔说。“我曾经问过他什么是学生会主席。” “他怎么说?”小胖子强打精神。 “他说学生会主席就是全校学生的老大。” “你当时怎么说?”小胖子哭笑不得。 “我说校长才是全校学生的老大,”海姆达尔笑了起来,“结果他说校长是全校教授的老大。你看,他还是很清楚的,至少比那些只知道‘高瞻远瞩’‘畅想未来’,完全不提及个人利益的代表踏实,他就是奔‘全校学生的老大’这个目标去的。” 卡罗沉思片刻,默默无语的去拍海姆达尔的肩膀,表示安慰。 第二天中午海姆达尔没有接到回信,晚上回到学校也没有——中午因私事离校,直到第三天他才收到来自小拉卡利尼的回信,而且是他亲笔书写的,使用了猫头鹰。 这封信显然是对照海姆达尔寄出去的前一封做出的回应,内容并不复杂,以温和的笔触询问海姆达尔什么时候有时间,还很周到的表示时间地点随便他定。 斯图鲁松室长回信告诉他本周六有空,见面地点就选在木棉古镇上的一家茶馆内。 信件寄出去后,海姆达尔松了口气,认为解决了一桩心事,在他的概念里小拉卡利尼不是个善解人意的巫师,而且从小拉卡利尼寄来的前一封独断专行的信件内容来判断,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看来是自己片面了。 就在海姆达尔为自身的偏见做了短暂的忏悔之时,身处意大利魔法部的小拉卡利尼却面无表情的瞪着飞天扫帚管理控制局外张贴的各类飞天扫帚海报中的其中一张久久不发一言。 海报的主角是一个金发少年,骑在一支亮眼的翡翠色扫帚上俯瞰黄昏中的翡冷翠(佛罗伦萨),画面以不同的角度发生变化,淡金色的发丝在风中凌乱飞扬,飞速交错的光影使少年的表情变得扑朔迷离,柔软和坚硬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激烈的碰撞后融合,就像扫帚下的这座古老城市,奇异的触动人的心弦,想要在这难以捉摸的目不暇接中抓住些什么。海报的右下角标有“行云飞天扫帚制造公司”等落款。 翡翠系列的行云扫帚在意大利的销售情况喜人,功臣之一就是这款海报,登峰造极的画面感极大满足了佛罗伦萨巫师的虚荣心,乃至整个意大利的虚荣心。海报中的百花之城美的让人目眩神迷。 小拉卡利尼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行为很愚蠢,即使把海报瞪穿了也无济于事,海报中的那个家伙不会有丝毫感觉,最后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愚蠢。何况那封措辞温和的都不像自己的信已经寄出,说不定那家伙现在已经收到了。 小拉卡利尼飞快的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引起关注后快步离开了那里,决定给自己弄杯喝的转移注意力。 一天以前,前任陛下尝到了不被重视的滋味,从而怒火高涨,他的愤怒很大部分来自自身,还有一小部分是从海姆达尔·斯图鲁松那里获得的。不过前任陛下并不承认这点,由养尊处优培养起来的个性反复对自己耳提面命,他的愤怒全部来自斯图鲁松,没有其他。 小拉卡利尼之所以愤怒,就是因为通信引起的,那封被海姆达尔评价“独断专行”的信件没有得到回应,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让小拉卡利尼出了丑,所以他出离愤怒。 那封信的任务就是发号施令,信中明确指示海姆达尔第二天应该到某国的某地的某一个馆子去等待,小拉卡利尼届时会在那里用餐,并与其碰面。 海姆达尔回了信,明确告知办不到,并暗示他“提前预约”。写这封信没花多少时间,在里安拿不定主意先吃哪块蛋糕时就写好了。 回信内容仅仅一行字:去不了,有事须预约。 言下之意,我忙得很,没闲工夫像您一样享受生活。 这一封回信抵达之时恰好与出门的小拉卡利尼擦身而过,极其自信的前任陛下按着时间点去了那个馆子,或许在他的概念里他是不容拒绝的,可以想见,他当然没有等到人。 小拉卡利尼认为自己被放了鸽子,勃然大怒,可怜的餐馆老板诚惶诚恐的目送他怒气冲冲的推门离去,绞尽脑汁回想到底哪个步骤服侍不周。 小拉卡利尼回到住处后又生了会儿闷气,提起羽毛笔准备弄一封吼叫信让对方正视自己的错误,与此同时,他发现了回信,然后,他拆开信,上天给了他一个好出身,同时也极其不公平的给了他一颗聪明的脑袋,他没花多大功夫解读懂了言下之意,于是又开始生气——聪明人的无奈。 这天夜里,渐渐接受了事实的小拉卡利尼领悟到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不会对他惟命是从;不会毫无立场的随声附和;更不会因为有所求而对他溜须拍马。 恰恰相反,这一回是自己对他有所求。 他努力回忆海姆达尔的脸,却始终没办法和海报上的重叠,他放弃钻牛角尖,陈列在徳姆斯特朗荣耀橱窗内的奖章奖杯跃然而出,那一行行在他看来格外触目惊心的荣誉证明在流逝的时间中淡薄变暗的天鹅绒托架上熠熠生辉。它们都无一例外的镂刻着来自同一个家族的姓氏。 小拉卡利尼模模糊糊的意识到“斯图鲁松”所代表的东西也许并不像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么无关紧要,也许远远超出预期,他迫使自己去正视。 就在这个晚上,那封措辞温和的信诞生了。 第495章 忧心忡忡的老爷 呼啸了近十天的风雪在周六凌晨有所缓解,天空懒洋洋的飘着零星雪花。 海姆达尔在某样湿漉漉的东西的骚扰下醒来,小面包压在他的胸口处满怀希望的舔他的下巴。迅速压制住被提前唤醒的起床气引发的刻薄,海姆达尔轻拍了下小面包的屁股,掀被子下床。 奶糖、小八眼以及重新归队的仨动物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一个个瞪圆眼睛,目光闪闪。壁炉前豆荚猫喵的翻了个身,睡起了回笼觉。鸟架上的奥拉尔刚刚步入梦乡,梦中,大片袋蜘蛛在逃亡过程中一会儿排成人字形,一会儿排成一字形。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与他们对望片刻,刚迈出一步,小八殷勤的捧来他的衬衫和裤子,奶糖头顶厚实的校服,肉团似的小面包拽不动他的斗篷,只好用小脑袋不停把斗篷往前拱,与地毯造成的摩擦力作斗争。 海姆达尔又片刻无语,走进盥洗室,站在台盆前,揉了揉惺忪睡眼,怀疑自己仍然在梦里。紧接着后背猛地一沉——海姆达尔急忙扶住台盆边缘,避免了一场流血事件——已经有小型行李箱那么大个儿的小八眼高举梳子和毛巾攀爬到他的肩膀上,体贴的为他梳头。当它拉扯下第二把头发后,海姆达尔看着镜子泪流满面的请它放过自己。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揉着头皮,走出盥洗室。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连续三天,被它们吵醒,被它们大献殷勤。 “松树林里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么兴奋的?!” 是的,仨动物就是想让海姆达尔早点带它们出去遛弯,仨动物发现海姆达尔貌似有点不快,又变作小媳妇样儿,目光闪闪的望着他。 算了,今天天气难得太平点,别说它们了,就是自己也想出去走走。海姆达尔接过它们给自己拿的衣服,换下了睡衣。出门的时候张望了眼豆荚猫和奥拉尔,见它们睡得舒服,就轻手轻脚的合上了门。 奶糖率先朝楼下跑,小面包站在小八眼的背上紧随其后,海姆达尔像个老妈子似的嚷着“慢点!哎哟!看着前面!当心撞上!森林又不会跑!”引得悬挂在墙上的肖像画们发出阵阵轻笑,动物画像们也不甘落后的响起串串鸣叫。 在走至大门的这一小段路上,海姆达尔掏出了魔法小镜子,和男朋友道早,这是每天的固定项目。威克多曾耳提面命的让他记住晨间“煲电话”,海姆达尔没有完全放在心上,有一次因为和别的同学聊天把这茬忘了,男朋友当天下午出现在了德校的校长办公室内,从那以后斯图鲁松室长再不曾忘记。 海姆达尔掏出衣服里的南瓜小闹钟看了时间——怀表坏了后一直在使用方便随身携带的小闹钟,没有购进新怀表——对着小镜子喊了几声,不一会儿,雾霞状的膜泛出圈圈涟漪并淡开,威克多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说了几句毫无营养的废话,以千篇一律的甜言蜜语居多——每天的例行公事并乐此不疲——之后,斯图鲁松室长话锋一转,无比得瑟的炫耀道,“中午有个大帅哥要请我吃饭!” 老爷误会了。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威克多无奈的说。“今天中午我赶不上跟你吃饭了,我们队上的一名击球手生日,他是个老队员,平时待人不错,说话做事很有魄力,新队员都很服他,他请全队吃饭,教练和球队老板都去,我不好推脱……” 斯图鲁松室长眨巴下眼睛,大笑三声,“咱说的‘大帅哥’不是您啊,克鲁姆选手,不带这样对号入座的!” 啥?! 老爷马上就色变了,不过种种微妙变化镜子里看不出来,他力持镇定,貌似心平气和的说:“哪个大帅哥?” “小拉卡利尼呀,”海姆达尔说。“别的不去考虑,单就外形条件来说,你得承认他是帅哥吧。” 威克多没有否认,“他怎么肯纡尊降贵?”小拉卡利尼的个人风格十分显著,卡罗他们听到这消息也挺惊讶的。 “我也不知道,”海姆达尔想了想说。“也许人家大了,变成熟了,知道人际关系是要自己去经营去开拓的,只知道继承就是在原地踏步。” “你自己当心点。”威克多想到拉卡利尼对斯图鲁松的的嗤之以鼻,认为海姆达尔和小拉卡利尼若想建立友谊简直是天方夜谭,拉卡利尼绝不会置之不理。 似乎明白男朋友的想法,海姆达尔莞尔一笑:“知道啦。” 看着镜子里笑的一脸甜蜜的斯图鲁松室长,老爷抿了抿嘴唇,目光深沉的说:“在学校你也要当心。” “怎么了?” “我想你也不会去注意……”老爷突然无比惆怅。“和你同年级的一个招风耳,老是喜欢盯着你的脸看。” 招风耳?“你是说坦因?盯着我的脸?有吗?” “还有六年级的吊梢眉,前额有点斑秃的那个。” “……拉巴赫?” “他老是看你的屁股!”老爷咬牙切齿。 “……” “还有一个六年级,说话时断句总是不断在正确的地方,听上去有点颠三倒四的,脸很红,总是不梳头,和你说话的时候老喜欢往你身边凑……” “行了,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你不觉得你草木皆兵了吗?” 老爷深沉一叹,“我宁愿我想多了。” “您对自己没有信心吗?克鲁姆选手?”海姆达尔微笑道。 “如果这一切都能用魁地奇解决,我觉得我会更有信心。” “您对我没有信心吗?”海姆达尔又道。 “我对那些觊觎你的臭苍蝇没有信心!”老爷的表情无比恶毒。 在老爷心中,对里格有企图的男人或者女人都是形迹可疑,面目狰狞,相貌丑陋的,即便那些人并不丑陋……那是不可能滴,他们必须是丑陋滴! “也只有你把我当个宝。”海姆达尔哈哈一笑。“你看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你就安心吧。”紧跟着眼睛一眯,报纸上又刊登克鲁姆选手的桃色新闻了,据说什么地方的什么女人为威克多生的孩子都能叫爸爸了。这是第几个“私生子”了?克鲁姆老爷貌似有种马的趋势…… “我警告你啊,离那些饥渴的男人女人远点,不然有你好瞧的!” 这一下,老爷甜蜜了。 “我会早点回去的。”老爷笑眯眯的说。“让我饥渴的人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别玩疯了,早点回去啊!”海姆达尔迎着风大叫,目送它们的背影消失在层叠树影间,裹紧身上的斗篷,返身朝城堡走去。 仍然以奶糖为先,小八驮着小面包紧跟在后,零星的雪花不再阻挡视线,厚厚的积雪是奔跑中最大的阻力。灰色的云被松叶遮蔽,又低又厚的悬在树林上方,仿佛随时会溃决。云层深处不时传来隆隆雷声。 它们在密林中穿梭,一刻不停的朝前,它们跑出松树林,钻入一片排列浓密的云杉,魔法产生的幻觉和作用于大脑的严厉警告对它们不起作用,奶糖直直接闯过高大敦实的“墙壁”。仅仅只是跨出去这一个动作,它们就离开了徳姆斯特朗的范围,或者说一般的学生不会抵达这里。 没有停歇,它们再度往前奔跑,这条道是它们研究了三天的最佳路线。离开了那堵墙,站在小八背上的小面包仰起脖子兴奋的嚎叫,奶糖被这一声声稚嫩的吼叫催发的狂性大作,客迈拉兽的咆哮响彻林间,犹如狮吼。 前方云杉下连绵的低矮灌木突然起了一阵骚动,雪花从灌木上扑簌簌的抖落,随着奶糖它们的步步逼近,“灌木们”舍弃了不再管用的伪装,一哄而散。 小八学海姆达尔的口气用力喊了声:“筒子们,跟我上!”实际上却是跟在奶糖身后喊杀喊打的冲了上去。 灌木们惊恐的叫声延绵了好几里地。 第一株灌木被奶糖扑倒在地,少顷,小八也得手了,小面包也有自己的战场,懂得扬长避短,专找跟自己差不多个儿的迷你灌木扑杀。 这些灌木是奶糖它们在树林里遛弯时偶然发现的新猎物,经过一番调戏和反调戏后发现这些灌木的肉质十分鲜美,便惦记上了。说它们是灌木其实不然,它们的长相更似癞蛤蟆,成年体的个头约有电磁炉那么大,背上背着形似灌木的伪装,时常蹲在高大的树下作掩护,以树皮为食,有时候也吃嫩叶,偶尔还会刨土寻找着什么。 这些灌木蟾蜍皮肤呈白灰色,带不规则形状的褐色斑点,被雪一覆盖肉眼难以辨认,再加上背上的伪装,它们在这里已经风平浪静的栖息了几个世纪之久。除了几十年前的某一天黄昏,有人深入树林冲破了魔法,给它们的族群规模造成巨大损失之外,奶糖它们是在那场恐怖袭击之后的第一波客人。虽然没有前一次具有毁灭性,但是制造出来的恐惧效果却是一致的。 灌木蟾蜍们在雪地里四下逃窜,它们身后是三个可怕的食蛤蟆魔,正挥舞着手中的镰刀,龇牙咧嘴的对它们步步相逼,平时赖以生存并引以为豪的背部伪装这个时候反而成了最大的目标。 奶糖一甩脖子,一只奄奄一息的灌木蟾蜍被抛向空中,小八精准的接住,然后跟在奶糖身后继续前进,小面包在最后狐假虎威的断后,它们仨可谓分工明确,相辅相成。 奶糖抛第五只灌木蟾蜍时听到有人的声音,它停下脚步倾听,发现确实是人声,这声音听上去很耳熟。奶糖犹豫了一下,循声跑过去,结果看到有个巫师被困在一只系在树干上的网子里,头朝下吊在半空中。 网子里的巫师一边大声谩骂一边摸索着魔杖,摸了半天摸不着地方,网子在他的动作下晃来晃去,他的手就更无处着力了,显得极为狼狈。 谩骂声戛然而止,巫师发现了奶糖和随奶糖一块儿跑来的小八和小面包,它们仰着脖子观赏着他的洋相。站在网子外面看巫师,对它们来说也算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别样体验了。 “我知道你们,你,或者你,随便哪个,把我放下来!”网子里的巫师,其实大家都认识,德校的新黑魔法教授尼禄·戈尔登,理直气壮的对它们下达命令,以为它们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教授当然在异想天开。 仨动物继续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天真。 小面包舔了舔爪子上粘的蟾蜍血,悄悄跑到小八身后,朝上猛地一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吃了一嘴雪。和八眼蜘蛛玩偷袭,实在有点自不量力。 “我是你们主人的教授!”戈尔登吹胡子瞪眼。“我知道你们听得懂我说的话,别装糊涂!” 仨动物一副没劲的失望样儿,掉头往刚才的道儿走去。 “你们要去哪儿!快放我下来!”戈尔登发现它们对自己置若罔闻,在网子里大喊大叫。“对了,我记得你的名字,薄荷糖!” 没有得到哪怕一个嗤之以鼻的回应。 “不是?硬糖?软糖?水果糖?巧克力糖……” 仨动物早走的没影了。 他和小拉卡利尼最终敲定的约会地在仲夏大道中段,那里同时是一条支路的源头,新开的餐馆就坐落在丁字路的路口。 沿街的转角玻璃窗户高大宽阔,能看见里面色泽厚重的家具和由屏风围合起来的高低错落的阴影效果。亮橙色的灯光和大朵大朵的鲜花点缀其间,加深了视觉纵深,同时还营造出了静谧而高雅的用餐氛围。窗台上摆着一排天鹅造型的青铜高脚杯,里面盛着黄豆大小的五彩糖果,糖果上插着用小木棍子和布条做成的缤纷小旗子,旗子上画着该餐馆的招牌——辣椒天鹅。 这是家连锁餐厅,听说口碑不错,返校那天隆梅尔带海姆达尔在辣椒天鹅吃过一次,味道确实还行,但海姆达尔不认为味道和价格能划上等号。 海姆达尔当初和小拉卡利尼敲定碰头地点时就有了预感,他的猜测没错,除了这家辣椒天鹅比较上档次,木棉古镇上没有哪家餐馆能拿得出手。小拉卡利尼肯定是这么认为滴。 沿着仲夏大道往前走,会路过多家璀璨明亮的小店,它们可能不够气派,甚至显得逼仄,但是每一家都色泽艳丽,琳琅满目。镇子上的邮局也在这条路上,门面也不大,墨绿色的招牌上刷着奶油色的字,门的两侧是雕刻着猫头鹰和天马的浮雕柱子。邮局是这条路上在用色上最朴实的一家。 海姆达尔看了眼南瓜小闹钟,离约定时间还有余暇,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选购一两张明信片,对街有人大喊他的名字。 海姆达尔回头,看见威克多朝他大步走来。 “哦,”海姆达尔毫不掩饰他的惊讶。“那位老资格的击球手呢?” “我吃饭速度比较快。”威克多一本正经的说。 海姆达尔止住大笑的冲动,装模作样的说:“您对我竟然如此重视,我真是受宠若惊,”说着拉住男朋友的手,一脸深情状,“我好感动……”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威克多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唇角却是上扬的。“我之所以不惜得罪老伙计狼吞虎咽匆匆辞别,即便身处千里之外也要每周末坚持回到这里,这和一个意大利人邀请一个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家伙吃饭不存在丝毫关系,仅仅因为我爱死了这里的天气。” 海姆达尔忍不住哈哈大笑,老爷俯身堵住这张嘴,把笑声咽进喉咙里。 第496章 瞧这饭吃的…… 海姆达尔推门而入,手持银盘的侍者殷勤的迎上来——走路姿势不紧不慢,却极为迅捷——二人低声耳语片刻,那侍者朝某个方向一摆手,不是更精准的指指点点。侍者帮海姆达尔脱下斗篷,并挥动魔杖迅速清干净衣服、裤脚和鞋面上的积雪,海姆达尔对他点点头,转身的同时二人交换了友善的笑容。 海姆达尔在一架镶嵌着油亮五彩贝壳的黑木框屏风后找到了今天的约会对象,屏风似乎是这家分店用以分割空间的主要手段,前面他分别路过了一架木雕屏风;一架油画风格的画布屏风;一架贴着泛黄老照片的屏风,小拉卡利尼预定的桌子在第四架屏风后。 辣椒天鹅木棉分店的屏风主题贴合店名,无论何种材质,何种造型,万变不离其宗。 这处算是包厢的空间没有设置情侣卡座,一张简洁的长方形黑木桌摆放在中央,四把椅子两两相对,材质与屏风框架相同,应该是整体化设计。比较突出的,同时也是海姆达尔第一眼见到的是垂挂在木桌正上方的水晶吊灯,上面挂满了拇指大小的天鹅,每一个天鹅都雕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并不因为个头小而在工艺上露怯。 水晶灯像塔一般层层叠叠,光彩夺目,最下一层也就是离地面最近的那一层就悬在桌子上方一米多处,个儿高的稍不注意就能磕到脑门。 这小拉卡利尼绝对是个吊灯控,而且还是个水晶吊灯控。 海姆达尔在脑补的同时,包厢内的俩人正目不斜视的观察他。 小拉卡利尼微微眯了下眼睛,似乎被水晶灯冷硬的折射光芒晃了下眼睛。那张始终模糊的容颜顿时变得无比清晰,与此同时,印象中不值一提的稚嫩矮小在新印象的挤压下逐渐淡去,直至化为乌有。 终于,两张脸重合上了,现在的,以及海报上的。 “哎,介绍一下!”坐在小拉卡利尼身边的女孩子用力推了下他的胳膊,一双描画的异常精致的灰褐色眼睛饶有兴致的瞄着海姆达尔,一点儿都不矜持的上上下下扫荡。 海姆达尔被她衣襟上鸽子蛋一般大小的钻石胸针晃的片刻间失了神。她穿着十分合称身材的巫师袍,衣领很节省的挖的很低,显得胸脯越发波涛汹涌,海姆达尔第一次见到有人把直上直下的身材杀手(巫师袍)修改成紧身衣…… 小拉卡利尼抿了抿嘴,淡淡看了女伴一眼,那女人直勾勾的回视,没有丝毫胆怯。小拉卡利尼扬起一边眉毛,刚要说什么,被海姆达尔打断了。 “我也有个伴儿,能请他一起坐过来吗?”说这话的时候海姆达尔的目光是落在那位女伴身上的,言下之意,既然您都把人带来了,咱也要求平等待遇。 “可以可以!”又是那位女伴先声夺人。 小拉卡利尼翻了个白眼,对海姆达尔笑了笑,海姆达尔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他带着男朋友回到这里。 紧身衣的眼睛一下就直了,目光就像用最强力的胶粘咒直接粘在了威克多身上。 小拉卡利尼抚着衣襟站了起来——海姆达尔幽怨的看了眼威克多,为毛他刚才独自过来时没有这种礼遇?! 威克多莞尔一笑,摸了把他的脸蛋儿。 “好久不见了,克鲁姆先生。”小拉卡利尼伸出手。 “没错,你好,拉卡利尼先生。”威克多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二人象征性的握了下,而后撤开。 “我是达莉亚!”紧身衣女士匆忙站起来,微微挺胸侧身,以一个看上去非常美好的姿态递出自己的柔荑。 威克多再一次扯出不具备任何含义的寒暄笑容,试图从这位女士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时,掌心被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就像一把貂毛小刷子带着顽皮劲儿的一抚而过。这意味着什么,对于一个男性来说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老爷放下手,面不改色。 “您可以叫我陶莉。”紧身衣女士的眼睛内闪烁着异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克鲁姆先生本人,”说到这里貌似很激动的笑了一下。“我是您的球迷,我相信凡是喜欢看魁地奇的巫师都是您的球迷,您是属于世界的。” 这女人的意图凡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海姆达尔重重咳嗽了一声,威克多被这声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的介意暴露的咳嗽声弄得直想发笑。 老爷的淡淡笑容给了某极有自信的女人一种错误的暗示,于是乎,更努力的卖弄风情。 小拉卡利尼想做点什么抒发一下情绪,比如翻白眼之类的,身为达莉亚这种放浪形骸、无时无刻不在想法设法彰显自身魅力的女孩儿的男伴相当没有面子,问题是他躲不开她,可恨的就在这里,特权主义在她身上不起作用,因为她跟他在家庭状况上是平等的,也就是所谓的同一个阶层的。 小拉卡利尼认为跟这样的女孩子谈谈恋爱,追求一下刺激,感觉还不坏,如果娶她做妻子……他还没那么大方,他的心脏也没那么强健。很多女人想找一处安全的臂弯是为了下半辈子有所依靠,其实男人也需要安全感,有时候在心理上甚至比女人更迫切。达莉亚不是那种能让丈夫放心的女人,男人娶了她没有安全感。 让人担忧的就在这里,前些日子他的父亲似乎有意让他把达莉亚定下来,也许达莉亚的父母也有这方面的意向,最近这段时间这女人粘自己粘的格外紧,似乎并不排斥这场包办婚姻,当然,她的作风问题也没有丝毫改进,依旧我行我素;依旧满世界的找情人;依旧从这张床上下来紧接着跳上那张床……或者那几张床。 无论明示暗示这女人都听不懂他的拒绝,或者说假装听不懂,所以小拉卡利尼最近因为心情烦闷生活变得一团糟。与海姆达尔通信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透气口,刚才有那么一瞬他由衷的感激达莉亚的征服欲望喷涌而出——旁若无人的对着克鲁姆发骚。克鲁姆不是一般的三脚猫,他的背景虽然不比他们拉卡利尼家族,也是上得台面的。他们完全可以凑一对,小拉卡利尼为自己的远见卓识在心里欢笑鼓掌。 就在小拉卡利尼脑补把身边的女人用力摁进克鲁姆怀里,帮他们订房间,把他们送上床,他甚至愿意现在就去帮他们预定婚礼会场,书写和分发请帖……就在他通过种种脑补宣泄情绪上的抑郁,好不容易从中得到一丝慰藉之时,海姆达尔的咳嗽声唤醒了他的神智——该死,美梦总是醒的最快,而且看不到结局。 “大家都坐吧。”小拉卡利尼遗憾的重新面对现实。 四人二对二的坐下,小拉卡利尼和紧身衣女士坐回原位,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与他们面对面。 “先吃饭吧。”小拉卡利尼叫来了服务生,是刚才为海姆达尔指路的那位。 小拉卡利尼熟门熟路的报了菜名儿,紧身衣女士也说了几个,看样子这俩是老顾客了。海姆达尔这是第二次来,上次是隆梅尔帮他点的,所以他要求拿菜单,结果上来的菜单比城墙还厚实几分——无比张扬的昭示着“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的经营理念——海姆达尔退却了,照老规矩,一切交给威克多,真正是有老爷没恼爷。 这家店上菜的动作很快,海姆达尔看到老爷帮他点的菜色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好多肉啊~ 席间,小拉卡利尼询问海姆达尔在校内的生活情况,海姆达尔老惊讶的,他还以为小拉卡利尼仅限于和自己公事公办,不会放下架子。本来还以为他们的交谈时间不会持续下去,谁知道小拉卡利尼就像急于摆脱什么似的扯着他天马行空,当中都不带喘气的。今天的小拉卡利尼一再刷新着海姆达尔的既定概念。 从谈话中海姆达尔得知,陶瓷棋子和棋盘是小拉卡利尼为了讨他外祖父的欢心才决定劳师动众,可惜被现任室长弄的节外生枝。 那一边面对面的男女被冷落了,女士起初有点恼怒,不过在看到同样被冷落下来的威克多后她立马改了主意。 紧身衣女士尝试营造属于他俩的话题,嗯,最好是那种能一直深入下去的。紧身衣女士的热辣的目光在老爷身上兜了一圈,久久流连不去,貌似极其满意。可渐渐的,紧身衣女士发现老爷貌似对她没有多余的反应,连个欣赏的眼神儿都没有,在异性缘上无往不利的紧身衣女士有点坐不住了。 小拉卡利尼这边已经从南欧侃到了东欧,此刻正慢慢往北欧靠近,实际上斯图鲁松室长也有点儿坐不住了。海姆达尔很想建议他和威克多对话,他说的那些风雅玩意儿自己一点儿都不懂,无法感受到作品里的啥啥感性,更没有所谓的共鸣感。海姆达尔拼命叉肉往嘴里塞,借着转移注意力,不然会打哈欠。 因为悄悄溜号,注意力开始横向发展,马上注意到紧身衣女士的小动作,她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儿,双手奉上请威克多帮他签名。老爷愣了一下,接过去的时候被那女人摸了把小手儿…… “喀唧”一声揪心刺耳的噪音从海姆达尔的盘子上扎入几人的耳中,斯图鲁松室长刚才一个不慎,金属叉子在描金的湖蓝色瓷盘上刮滑出一条灰色的线。 “抱歉。”海姆达尔立刻朝众人道歉。 小拉卡利尼不是傻子,他当然感觉到了海姆达尔的心不在焉,他只是装作没有注意到罢了,如果他再这么装傻充愣下去才是真的傻。 小拉卡利尼对他举了举杯子,闭上了嘴巴,海姆达尔对他歉意一笑,感觉这人并不如印象中那么难以伺候。 海姆达尔放下刀叉,伸手去拿杯子。 紧身衣女士是他们几人中唯一不受刚才噪音所影响的,她似乎急于表达什么,着急站起来弯腰朝前探去,保养得宜的手掠过桌面上的杯杯盘盘,直直往老爷的门面摸去,老爷迅速朝后一靠。 有个人的动作瞬间达到了神一般的速度。 就听“咄”的一声,某样东西深深插进了桌面,实心的高档木桌在孔洞成型的瞬间微不可辨的晃动了一下。这样东西的尾部高高竖起,如标杆般笔直,就像中世纪的驱魔人用来对付吸血鬼的楔子,带着斩妖除魔、以暴制暴的浓郁戾气,夹在某只保养得宜的柔荑的食指与拇指之间,恰好扣住了手继续往前的动作,把它“钉”在了原地。 那是一把银光烁烁的叉子,前头全部没入桌面——触目惊心的深度。 女人的尖叫声推迟了片刻才响起,这个时候,在场的三位男士已经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所以在尖叫响起的那一刻皆表现的镇定从容。 小拉卡利尼挥手遣退了闻声赶来的侍者。 尖叫声仍然在耳畔回荡,小拉卡利尼闭了闭眼,转头用意大利语对她说:“闭嘴!” 尖叫声戛然而止,女人惊恐的瞪着海姆达尔,因为他晃了晃手中的魔杖。 这个动作其实没有任何意思,海姆达尔一脸迷茫的看了看手,“哎?我的叉子呢?”而后不经意的眼睛一扫,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啊!在那里!” 紧身衣女士哆嗦了一下。 海姆达尔伸手去拔,当然拔不出,于是他用魔法把这把可怜的叉子弄了出来。他收好魔杖,拿起雪白的餐巾轻轻擦拭,完了用它继续吃没吃完的盘中餐,那轻描淡写的模样让紧身衣女士禁不住毛骨悚然。 老爷脸上的笑容褶子从刚才起就好像抹不平了似的,但是目光一转,发现对过那位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儿观察自个儿的宝贝,那眼神儿让老爷危机感丛生,好心情荡然无存。 之后,整顿中饭在无风无浪的状态中走向结束。 海姆达尔以为紧身衣女士会愤怒、会吵闹、会以眼杀人、至少会拍桌,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钉叉子是一场幻觉。海姆达尔承认自己对她有点儿另眼相看了。 上过饭后甜点,海姆达尔和小拉卡利尼才开始谈正题,出乎意料的快捷。 小拉卡利尼那儿有海姆达尔寄过去的损伤报告,所有数据一目了然,无须多费唇舌,小拉卡利尼原来就是一室之长,完全能看懂这样的报告。 “我只能尽力而为。”最终海姆达尔这般说,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小拉卡利尼结了帐——之前的那个孔洞经海姆达尔这个始作俑者的魔法被修复一新,他们从侍者手中分别拿过自己的斗篷。小拉卡利尼竟比老爷这个找球手的动作还快,从侍者手中夺过了海姆达尔的斗篷,站在海姆达尔身后举着斗篷帮他穿上,海姆达尔给他一个“受惊”的表情,紧身衣女士冷眼瞧着,有了某种了悟。 冰雪扑面而来时,他们纷纷呼出了一口气。 “这里太冷了。”紧身衣女士发出了从刚才到现在的第一声也是唯一一声抱怨,并用力跺了跺脚。 “那我们就告辞了。”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站在一起,朝这对意大利男女送上临别的笑容。 意大利男女挺惊讶,男人的目光落在海姆达尔的脸上;女人的目光停留在老爷身上。 “我们可以找一间酒吧。”紧身衣女士竭力邀请,金中带红的直发被狂风吹拂的到处乱飞,她狼狈的捂住它们,眼神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威克多。 “接下去我们想单独相处。”威克多直言不讳,眼神从头到尾都围着海姆达尔打转,没有给女士留下半点空隙。 紧身衣女士的心顿时冷了一半。 “我请你们吃晚饭。”小拉卡利尼也不想就这么结束。 海姆达尔坚定的摇头。 意大利男女只好接受这样的安排。小拉卡利尼在海姆达尔转身离去的那一瞬扯住他的胳膊,海姆达尔不解的回头,小拉卡利尼说:“咱们再约个时间,下次绝不会有别人。”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其实我认为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修理上——还不一定能修好,还不如再去收购骑兵大师别的作品,我相信在您那里钱应该不是问题。” 骑兵大师是魔法世界制作巫师棋的大家,凡是骑兵大师的作品,上面都会留下“蓝眼骑兵”这个签名。大师本人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不知道姓名就代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骑兵大师已经有七十年没有推出新作品了,他是不是还活着,如果已逝,又是卒于何年。此乃魔法世界迄今为止待解的谜团之一,他(或者她)是一位相当神秘的人物。 放在海姆达尔胳膊上的手收紧了力道,“我们再约。”小拉卡利尼坚定不移的说。 “下星期不行。”海姆达尔说。 小拉卡利尼顿了一下,松开他的手,“我也不行。”正要再说什么,海姆达尔不予多做纠缠,直言道,“那就通信联系吧。”挥挥衣袖,木有带走一片雪花。 小拉卡利尼看着他俩走离自己的视野,走进无垠风雪……手牵手。 “你就这么想摆脱我?”紧身衣女士突然发言提醒他自己还在。 小拉卡利尼转身,拉住女人的手勾进自己的臂弯中,扯出一个讥笑,“忍耐亲爱的,我没办法忍受你,你也不想忍受我,但是我们的工作之一就是要扮演天下最亲密的情侣。至少目前,这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我们必须满足所有人的需求。”直到不再需要的那一天的到来。 “我会忍受你的,我认为我能一直忍受下去,”紧身衣女士貌似甜蜜的贴近他,“为了你终有一天将继承到的一切,你别想像甩掉那些婊子一样甩掉我。” 小拉卡利尼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口吻带着几许唏嘘和自嘲:“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当初干嘛要急着甩掉她们,却给了你可乘之机。” 第497章 新怀表 在老爷的陪同下海姆达尔还是去邮局买了明信片,又在几家实惠的杂货店购进了一批巫师日用品。巫师帐篷、飞天扫帚指南针小零件、坩埚专用火柴、搅拌棒、巫师怀表调拨器,还有一大瓶优惠装变色墨水。还在药店里买了几瓶淤青消肿剂之类的专治小毛小病的速效药物。这些物品分别在不同的店铺里购得,海姆达尔在离开前又分别收集了它们下一次的优惠打折介绍,盘算着陈列在上面的物品进入下次打折季时是否值得他再掏一次腰包。 海姆达尔拒绝老爷帮他付款,而是采用了AA制,自己看中的自己买。老爷从来不在这上面和他多做纠缠,因为斯图鲁松室长曾经无意间说过一句让老爷倍儿感熨帖也倍儿感向往的话:“早晚有一天咱们即使想把账分清楚都难了。” 在威克多的帮助下,海姆达尔在邮局选购明信片时看中了一套用彩色铅笔绘制的“徳姆斯特朗城堡的日与夜”。老爷说这作者虽然不出名但评论家们对他的画作普遍看好,也就是那种叫好不叫座的。 海姆达尔觉得他把德校城堡画的很梦幻,用色明亮大胆,舍弃了固定的暗沉压抑、黑白分明的模式,别具一格。作为一名每年都浸淫在暗沉色调中的德校生,他感到眼前一亮,所以愿意花钱购买,仅此而已。 这一套明信片今年新上市,价格比常规主题高,海姆达尔很想跟邮局的工作人员还价,可惜明信片是明码标价,除了世界级的巫师假日,邮局一般不举办优惠活动。 海姆达尔举着它们几乎快要“望眼欲穿”了,咬牙掏了钱袋。 邮局的工作人员一直从容的等待他天人交战出战果,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对海姆达尔的言行非常熟悉。工作人员知道,不管这娃再怎么纠结,凡是拿在手中犹豫不决了,十有八九是会买的。 斯图鲁松室长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行为模式早就被这些精明的商家们了若指掌。 海姆达尔购进的同时在邮局里写好,直接利用邮局的猫头鹰把明信片分批次寄送出去,有寄给爸爸的;有寄给斯诺的;有寄给卢修斯的;也有寄给西里斯的;哈利和德拉科没有忘记;韦斯莱家的;克鲁姆家的;俩徒弟当然也没忘——海姆达尔在索菲亚的巫师邮局开设了一个私人对口专用邮箱,只有布塔能领取邮件,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有给科开设开启邮箱的权利……共写了多少张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他还给法国的小美女寄了一封,翻倒巷与对角巷的俩老头也分别寄了……前前后后花了他不少钱。 回地精旅馆前,老爷漫不经心的指向对街的珠宝店说想去看看。 这家名为“啄木鸟”的珠宝店非常不起眼,没有展示橱窗,沿街只有一扇挂着铜招牌的橙色玻璃木门,能够朝内张望一二。走路的时候很容易一带而过,换句话说没有存在感。店主的经营主旨貌似就是随意,整天爱开不开,比意大利米兰的服装店还要随心所欲,海姆达尔原来路过这里十次有九次玻璃门里都是黑的。 今天它是开着的,带着满腹好奇,海姆达尔跟在威克多身后进到店中。 藏青色的墙壁没有一丁点的装饰线条或者贴面,脚下是橙绿双色的小块瓷砖,与墙面颜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整个五平米大的空间内只有正对进门的那堵墙壁前贴墙放着一只精雕细刻到让人叹为观止的六十公分宽、两米高的玻璃橱,里面摆放着待售的珠宝首饰,单单这只橱柜就是一件艺术品。 海姆达尔瞪着其中一只橱脚看了很久,那是一个端坐在贝壳上的抱珠美人鱼,形态优美、惟妙惟肖,鱼尾巴上的鳞片栩栩如生,方寸之间尽显它的精致入微,就连安详的面部表情都清晰可辨。当他啧啧称奇的把目光移向另一只橱脚时,发现美人鱼的形态有所变化。四只橱脚四种形态。 这只橱柜在雕刻上以一个巫师世界广为流传的凄美爱情故事为主题,所有的雕刻都是围绕这个故事展开。海姆达尔知道这故事,小时候斯诺给他读过一本床头读物,里面不乏这类玄之又玄的玩意儿。 难怪老有人说天下大同,在巫师世界家喻户晓的关于人鱼的凄美爱情故事,在麻瓜世界同样脍炙人口,大致框架和安徒生的《海的女儿》极为相似,故事里的王子变成了初出茅庐、家境优渥的年轻巫师,只有那颗自以为是的简单头脑无论巫师还是麻瓜在情节安排上均保持了高度一致。 其实这故事在巫师世界妇孺皆知并不令人意外,在这里,人鱼确实存在。 记得当初德拉科听说斯诺曾用这样的书做海姆达尔的床头读物时显得十分惊讶,他父亲从来不允许德拉科阅读它们,卢修斯认为这种书会拉低儿子的智商。 言归正传。 至此,海姆达尔有点明白为什么这家店歇业比开业时间长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看着他们微微一笑,而后,把目光落在威克多身上,“我正等您。”她打开橱柜,用魔杖悬浮起其中一件物品并让它移动出来。威克多接过老妇人递给他的白手套,那样物件轻轻降落在他手中。 是一只带盖的怀表。银色,造型朴素,或者说没有造型可言。表壳上镂着一圈米兰花,虽然简洁,但花饰密集在一角,由浓转淡,线条流畅,反而能体现工艺的精湛,看上去十分典雅。 海姆达尔觉得这只怀表怎么瞧怎么眼熟。 威克多开合了一下怀表的表壳,仔细看了看时针,又检查了多处,还借用了店里的小圆筒形的放大镜对着那些雕饰研究了半天,最终满意的点了头。 老妇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威克多把怀表递向海姆达尔,“你看看还需要添加些什么。” 实际上海姆达尔已经猜测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要不然无缘无故带他来这里干嘛。 “你看着办吧,反正是你出钱。”海姆达尔耸耸肩,一副等着吃白食的得瑟样儿。 威克多哈哈一笑,抓过他用力吧唧了一下,对那老妇人说:“就这样吧。” 他们出了店门,海姆达尔低头把玩怀表,发现它的大小正和自己手掌,抬头对老爷说:“跟你那块是一样的吧。” 威克多拿出自己的怀表,除了个头有点出入,外形基本一致,表壳上米兰花雕饰的位置也是左右对称的,就这么拿出去没人会怀疑这俩不是对表。只不过女士怀表的标准尺寸要比海姆达尔手里的那只更小一些。 海姆达尔拂开落在表壳上的积雪,展颜一笑,“谢谢,我很喜欢。” 有爱,生命就会开花。(PS:米兰花的花语。) 威克多施展厨艺,二人吃了简单可口的晚餐。 晚餐后,海姆达尔负责收拾桌子,洗了锅,刷了碗,抹了桌,然后离开厨房顺着木梯来到楼上。 威克多站在落地大窗户前的鸟架边给奥拉尔喂食,海姆达尔走过去捏起一小撮大麦形状的零食喂给奥拉尔,亲亲它的脑袋,从威克多手中拿过信件。 海姆达尔打开它,过了一会儿哈哈一笑,“部长先生问我你到底有几个私生子。” 海姆达尔所说的“部长先生”,就是赫丘利斯巫师监狱里的那位前爱沙尼亚魔法部部长,他们一直保持着一个星期一封的通信频率。IW的信使吃皇粮比较大牌,信丢学校就跑了,贴心的奥拉尔会帮主人转送一次。 “那位前部长也太闲了。”威克多有些无语。 “你试试在一个地方关上二十年,没有人和你说话,除了自己制造完全没有别的声音,分不清白天还是夜晚,眼前是一成不变的永恒凝固的风景。”海姆达尔说。“我相信,如果是我,报纸上若刊登两只家养蒲绒绒交配生崽儿我都会很感兴趣。” 威克多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对前部长评价很高。” “我看过他的履历,阅读过去的报纸,这个人不是格林德沃那般的天才,但做什么都争取做到了最好,我欣赏认真的人,他的努力能让全天下尽想着如何走捷径的巫师自惭形秽。”可惜运气不好,属于先甜后苦的那种苦逼命。 海姆达尔拿着信纸来到书桌旁并坐下,把它搁在桌上,拿出霍林沃斯法官交给他的信纸,又摸出一张明信片,把明信片上漂亮的徳姆斯特朗城堡利用魔法拷贝到信纸上。他曾经自作聪明的给前部长寄了一张明信片,第二天收到了来自霍林沃斯的吼叫信,被告知IW非正式成员中属于他的个人工作业绩的评估因为他的“异想天开”被扣分,以后的转正考评也会受到相应的影响,他为他的自作主张付出了代价。 沮丧是当然的,但人是一种相当有趣的生物,海姆达尔在这件事上钻起了牛角尖,他当然不是为了那位实际上毫无交情可言的前部长,纯粹是逆反心理作祟,反正分都扣了。 海姆达尔找出妮儿赠送的那本家庭用小魔法手册,把为前部长购买的第二张明信片上的风景图片原封不动的复制到信纸上——第一张明信片至今木有归还,海姆达尔一直在思索明信片的去向——令他欣喜的是信纸没有出现丝毫排斥反应,这意味着事先没有被施加过魔法。 信寄出去以后海姆达尔忐忑了几天,然后,他收到前部长的回信,前部长在信中毫不吝惜溢美之词,用以表达他收到“明信片”的喜悦之情。 通过这件事海姆达尔摸到了一种新方式,也摸到了IW和赫丘利斯监狱的审查底线。 于是,他觉得爽了。 海姆达尔把写好的信封装好,准备周一带去学校等IW的信使来取。 做完这一切,和壁炉前的老爷汇合,踢掉鞋子踩上地毯,窝在一大堆大靠垫中,头枕在威克多的肚子上。 “你打算明天什么时候出发?”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放下手里的书,一只手摸上海姆达尔的前额,轻轻摩挲。 “上午十点就要去魁地奇联盟总部集合,你呢?” “我不像你,只是走个过场,吃完中饭去,魔法机构让我两点以前到那里。” 他们正在谈论是定于下周末举行的巴纳巴斯芬克利颁奖晚会,这个专为欧洲巫师设立的奖项一年颁发一次,奖项包括巫师界的各行各业,是一个比较杂门儿的奖。巫师世界不乏历史悠久的奖项,巴纳巴斯芬克利脱颖而出就在于它的万罗万象,在学术界较有分量,但因为每年都有,外界对它的反响始终不温不火。迄今为止公认最引人关注的一届是年轻的阿不思·邓布利多获得特殊贡献奖的那一年。 今年有些例外,一直表现得我行我素,全然不在乎外界评价的巴纳巴斯芬克利的组委会决定召开一个晚会,他们的对外说辞是为大战胜利五十周年的庆典添砖加瓦。 明天是晚会的最后一次彩排,重要或不重要的颁奖嘉宾都要亲临现场走一遍舞台认路,以免晚会当天分不清东南西北。 海姆达尔上回拒绝小拉卡利尼的约会要求,并以私事请假外出,其实就是去现场彩排。可惜晚会分配给他的搭档还是没有出现,海姆达尔这个小绿叶儿只好又当红花又当绿叶,随着整场晚会走了一遍,希望明天那位据说很忙碌的红花能拨冗到场。 海姆达尔是以“在魔法机构拼搏的年轻一代”这个资格进的会场,不然就凭他现在的社会地位,入场券绝对发不到他手上。 魔法机构当初一封信把他唤去,他还以为是去评估的,没想到却是为了巴纳巴斯芬克利。那位胖主任告诉他,魔法机构研究下来,决定在评估者中找几个较有特色的巫师代表魔法机构参加晚会。海姆达尔被选中了。 不等他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尖叫几声,胖主任叹道,“也不是说你多么的优秀,只是二十岁以下的青年人就那么几个,算是矮子中拔高个儿吧。” 海姆达尔老惆怅的。 巧合的是第二天,他收到了来自糖耗子组委会的来信,海姆达尔是上一届的冠军之一,如果可以的话,想请他代表糖耗子去参加巴纳巴斯芬克利。 海姆达尔大呼可惜,在魔法机构他不过是个小虾米中的小虾米,而糖耗子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以一个冠军的身份出场,座位安排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当天晚上能离老爷近一些。 海姆达尔无比遗憾的回信糖耗子,婉拒了他们的邀请,并把原因告诉了他们。 他已经先答应了魔法机构…… “小拉卡利尼肯定也会去。”老爷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拉回了海姆达尔的注意力。 他转头朝上看去,笑眯眯的说:“哦,那又怎么样?” “隆梅尔肯定也会去。”老爷一脸的深沉。 海姆达尔眨眨眼,“怎么了?” “没。”威克多沉吟片刻,“第一次感到隆梅尔是你爸爸也挺好的。” 海姆达尔呆了呆,决定放弃,翻身,一脸苦逼的捧起了天文学教科书。 老爷的那只手却开始不安分起来,摸的地方越来越不靠谱…… 海姆达尔又翻回来,用那小眼神儿恐吓,“星期一要轮流抽问。” “我教你。”威克多丢开自己的书,把海姆达尔那本儿从他手中抽出,用力拖他起来抱在怀里。 “你说的和做的不一致。”海姆达尔说着显而易见的发现。 威克多搁下天文学教科书,继续从容的动手动脚。 “没看到我在身体力行么。”老爷总是理直气壮的。 周一,海姆达尔收到来自小拉卡利尼的信,对方很感性的选择了一款鹅黄色搭配银灰色信封的小清新风格的信纸。也许顾虑到他对海姆达尔的了解仍然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这封信写的相当随和委婉,提了不少问题,小拉卡利尼似乎真的打算和他保持联络。 海姆达尔选择了其中一小部分回答,并没有答复信中提出的下一次碰面的请求,如果威克多猜测的没错,本周末他们就能见到,海姆达尔并不打算指出这一点。 写好了回信,封上信纸,博纳瑟拉精神奕奕的走过来拍他的肩膀。 “我的副会长,准备的怎么样?!”博纳瑟拉下午有一场演说,这是投票前的最后一次公开拉票。 海姆达尔觉得他有自信是件好事,不过…… “千万不要在人前叫我‘副会长’!”海姆达尔认为博纳瑟拉的言行不够谨慎,容易造成不良影响,不过是他的个人风格,本性难移。不了解他的人肯定认为这人忒可恶忒轻浮,就像原本的自己。真正相处下来发现这人除了有点脑抽,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想到自己最近老是在应付原本“势如水火”的意大利人,海姆达尔就有些无力,斯图鲁松室长装深沉的把它命名为“意大利巫师的逆袭”。 第498章 别怀疑你也可以 博纳瑟拉瞪着台上那位仪态优雅、滔滔不绝的同级生,英俊的小脸蛋儿阴沉的快挤出水来了。那里原本应该是他的舞台,然而眼下他却和那些灌多了劣质欢欣剂的粗俗追随者一样伸长脖子,从下方仰望舞台,就像饿肚子张嘴嗷嗷嘶鸣等着被喂食的家禽。 博纳瑟拉最难以忍受的是他们在地理位置上的落差,他认为自己没有被重视,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我的演讲怎么办?!”博纳瑟拉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他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 海姆达尔反复告诫他不要和那位竞争者一般见识,梅林知道博纳瑟拉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海姆达尔只好扯住他的胳膊,防止他突发惊人之举。 博纳瑟拉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心血来潮,他会在演讲过程中朝下面不专心听他说话的人丢蝙蝠精魔咒(特大号粪蛋)——表现得比某些教授还要激烈;他也会在演讲过程中跳下去亲吻某个学生——仅仅因为那个人叫好的声音比较响;如果心情好,他还会朝恰好与他目光相触的学生拼命放电,把那低年级的孩子“电”的汗流浃背、欲罢不能;他甚至会因为心情不快拂袖而去,把一众支持者以及准备抹黑他的人丢在那里面面相觑,为贬低自身的话题创造条件…… 现在,博纳瑟拉最想做的就是朝台上吐口水。 已经拥有相当丰富的博纳瑟拉喂养经验的海姆达尔挥起巴掌捂住他的嘴,把他的冲动扼杀在了摇篮中。 “我们之前说好的,不要擅自增加节目,好吗?”这娃让他长了不少白头发。 博纳瑟拉心有不甘的与海姆达尔对视,片刻后落寞的点头,那个委屈劲儿啊……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松开手,博纳瑟拉“嗷”的一声扑进海姆达尔怀里,只因为他与台上那位目光相交了。 “我快要不行了……”比海姆达尔高半个头的意大利师兄瑟瑟发抖,引得周围学生惊诧不已。 这是博纳瑟拉的又一个“毛病”。 海姆达尔镇定自若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带手柄的椭圆形化妆镜,“来来来,看这里。”一边说一边把博纳瑟拉的脑袋从自己的肩窝处拔出来。 貌似奄奄一息的博纳瑟拉慢慢转头,一接触到镜中的自己,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立马膨胀成核桃状。他抢过镜子,面对镜子喃喃叹息。 当自恋变成一种“病”,痛苦的只有自己。按博纳瑟拉自己的话说他受不了丑陋之人,但是他的审美观比较奇特,他所谓的“丑陋”不单单限于外表,或者说他的审美观不严格按照大众认定的标准去执行。 有些人的确丑陋,有些人不然,比如正在台上慷慨陈词的这位六年级师兄,平心而论这人远远达不到难看的行列,但是博纳瑟拉私下里一直喊他“丑八怪”,不排除竞争心理作祟。 博纳瑟拉始终认为自己是最帅的,与英国的洛哈特先生的自我评价不谋而合,让人高兴的是他并不像洛哈特那样完全以自我为中心,至少他曾公开“表扬”海姆达尔的长相。 他是这么说的,“虽然比不上我,但令人欣喜的在平均值以上。”此乃迄今为止博纳瑟拉在公开言论中的最高褒奖了。故而,博纳瑟拉之所以赖上海姆达尔,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海姆达尔非常难得的长相在他“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作为“副主席”的海姆达尔每每被人问及时除了笑,也只有笑了。(PS:貌似我老是把主席打成会长,还是应该统一一下,以后全部用主席,望各位朋友监督。) “……所以,我认为,本学年不仅是我们学生会在制度上的革新,也是各研究室与时俱进的关键时刻!” 正在和博纳瑟拉拉扯的海姆达尔顿住了,怎么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他松开博纳瑟拉加强关注度,却被博纳瑟拉抱住,一脸醋意的在他耳边咋呼,“啊啊啊啊啊,你也要被他勾搭走啦,不行,我不答应!” 这家伙到底断奶了没有!海姆达尔使劲推他,没想到博纳瑟拉力气挺大,二人缠斗一阵无果,海姆达尔啥都没听到,不由得怒中心头起,刚想给他来点厉害的,卡卡洛夫突然上台,面无表情的望着台下,骚动的学生们就像被施了“统统石化”,整个礼堂变得鸦雀无声。 校长都请来了,这家伙是有备而来,而且还是准备充分只等临门一脚的那种。到场的研究室的室长们的脸色都不太好,与海姆达尔不同,这些位可是一字不落的从头听到尾。 这位六年级的学生会主席有力竞争者打算把他的民主扩大到全校,认为各研究室室长也应该和学生会一样进行公开选举,得到该研究室绝大多数同意票才能当选,而不是由上一任直接任命。俨然一副我本真心执政为民的架势,难道他不知道他还没有当选吗?!室长们在心里疯狂吐糟。 他在怂恿大家“以下犯上”,通过一席似是而非、模糊焦点的煽动性言论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最后猛地朝球门抽去一脚,球踢没踢进去另说,光这凌空射门的绚烂姿态足以让旁观者们为之热血沸腾。 “我们学校没有这个先例。”卡卡洛夫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位竞选者“可以”或“不可以”。 开玩笑,想他一校之长,为毛要在人前——而且还是在自己学生面前——被一个同样也是自己学生的少年逼问?!嗯,校长还是明白哗众取宠是不好滴,别人哗众取宠都是该鄙视滴,他自己哗众取宠……STOP!你怎么可以说他哗众取宠?! “我们学校上学年也没有学生会主席竞选。”这位六年级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他省油他就不会站在这里,耽误了博纳瑟拉的最后一场拉票演说。 貌似这个时候已经没人记得博纳瑟拉同学了。 “他到底要干嘛?”博纳瑟拉瘪着嘴,依偎在海姆达尔的怀里,一脸的受伤。 “他准备置之死地而后生。”海姆达尔说。 “他这是要改朝换代,为他当选以后铺路。”本学年新上任的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排开众人,出现在海姆达尔身边,他身后跟着其他大大小小的研究室室长,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阴霾。 台上的竞选者拿出了一份经由多人签名的羊皮纸,那份羊皮纸上的内容就是关于各研究室室员们同意他公开提出“以下犯上”言论,并向校长申请执行的请愿书。长长的羊皮纸铺展下来,室长们的表情都狰狞了。 其中几位室长难以置信的看向身边人,因为他们在那份下放传阅的羊皮纸上看到了身旁人以及一些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出现的名字。被蒙在鼓里的室长们首先感到五雷轰顶,被背叛的怒火熊熊燃起,等这些情绪沸腾至鼎点,瞬间一落千丈,烧剩下的是空虚和难过。 “MD,老子要清理门户!”飞天扫帚研究室一直是德校各研究室的老大哥,像这样公开被人抽耳光是可忍孰不可忍。 海姆达尔在请愿书上看到了最近如同穿了隐形斗篷销声匿迹的凯恩的名字。 “你怎么还没把他踢掉!”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斜眼瞅海姆达尔,一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鄙视样儿。 连同眼前这位,海姆达尔已经与六位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共事过,该研究室的个人特色也是靠继承的,大致都这调调,专爱嘲笑他人,并且喜欢拖后腿。眼前这位是六人中最淋漓尽致的一个。凯恩事件中没少出力,尽给自己添乱,所以海姆达尔始终对他不冷不热。 一如既往的没有得到回应,连眼神儿都没往外瞟,这位室长的表情有些讪讪的。 巫师棋研究室的室长最近没少在海姆达尔跟前献殷勤,尤其在得知小拉卡利尼请他吃饭以后开始对他嘘寒问暖,或许是想让海姆达尔帮忙引荐。自诩与海姆达尔关系不错,又公开强调过与凯恩早已划清界限,所以也问了与飞天扫帚研究室室长一样的问题。 “我给他写了退室令,他一直没来签名。”海姆达尔说。 徳姆斯特朗的研究室因为是兴趣小组性质,加入和退出都出于自愿,室长没有权利直接开除室员,一般通过写退室令来实现,并且需要对方的签名。不过按德校盛行多年的不成文传统,室长写了退室令就代表开除,即便得不到对方的签名开除事实依旧存在,被开除的学生也不会死皮赖脸。 凯恩的名字在“以下犯上”的名单上出现,说明这位六年级的竞争者决定严格按照规矩来,也就是说凯恩目前还是实验研究室的室员,海姆达尔的退室令成了一纸空文。凯恩有“以下犯上“的资格。 巫师棋研究室的室长开始大声唾骂凯恩不要脸,可惜此举并没有引来共鸣,大家都清楚他原来和凯恩是什么样的关系,所以对他的行为有些反感。这位拉卡利尼室长见状,闭了嘴,灰溜溜的退离了那里。 “我的演讲怎么办?”博纳瑟拉仍然在钻牛角尖。 “你今天讲不了了。”海姆达尔说,就目前这形势来看学生会主席竞选可能要等到这场闹剧结束以后。 “我估摸着校长会答应。”众室长反复琢磨校长的面部表情,得出这个结论。 “那份羊皮纸上面还有别的竞选者的签名。”卡罗从前面挤回来,掏出手绢擦拭额头上的汗,一张馒头脸红的像寿桃。 换句话说别的竞选者都被台上那位拿下了。 “啊?我呢?我怎么不知道?”博纳瑟拉莫名的警觉起来,强调这事儿他一点儿都不知道,显得很恼火。 “你啊,被边缘化了。”海姆达尔好笑的摇摇头,这人竞选到现在,还没发现他的人际圈子到底有多逼仄吗?其他竞选者从来不和他打招呼,对他视而不见,当然,博纳瑟拉本人也没有这个概念。 博纳瑟拉不解的眨巴眼睛,似乎不是很理解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 “我决定了!”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用力一拍博纳瑟拉的肩膀,惊讶的发现后者骨头比想象的硬,身板比设想中的结实,那么敦实的一巴掌砸下去博纳瑟拉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满意的点头,刮目相看的竖起大拇哥,“等老子收拾了那些小兔崽子,我就支持你当学生会主席。”此话一出,别的室长们纷纷点头附和。 博纳瑟拉鼓了鼓嘴,貌似还不乐意买账,海姆达尔再度挥掌堵住博纳瑟拉的嘴,“说话算话!”目不转睛的盯住那位室长,暗示他不能出尔反尔。 好不容易得到了海姆达尔的主动回应,这位室长心花怒放,忙不迭点头,还让其他室长必须拷贝不走样。 海姆达尔笑了,室长们也笑了。 被堵着嘴的博纳瑟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左看看右望望,大概不想自己又被“排挤”,跟着一块儿傻笑起来。 海姆达尔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起初认为你难以忍受,我一直在学着忍受你,我觉得我干的还不错,很想继续不错下去,所以现在,我最难以忍受的是这份忍受很有可能结束。别让我失望,埃达。” 博纳瑟拉抓开他的手,“我原来也觉得你很讨厌,”顿了顿,“现在还是一样讨厌——”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注意场合,博纳瑟拉先生,眼下不是说悄悄话的时候。” “哦,”博纳瑟拉夸张的尖叫一声。“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你总是不让我这样不让我那样。”嘴里这么说,却亲昵的扯着海姆达尔的胳膊不撒手。 目睹这一切的卡罗低头把手中的本子往前翻了几页,在所有竞选者姓名的边上打了个大叉——包括台上这位——圈出了埃达·博纳瑟拉,并打了个勾,在旁标注:学生会主席。可能觉得有点儿武断,又加了个括弧:差不离。 这个星期,德校毕业生中的几位当年的风云人士不约而同的接到了来自伊戈尔·卡卡洛夫的信函。卡卡洛夫在信中亲切询问他们的近况,于字里行间渗透着他的与有荣焉。信件的末尾附有一段题外话——明眼人都看出这段话才是整篇的重点,大意是请问他们本周四能否抽出时间回学校一趟,简单说明了一下缘由。 德校各研究室要举行一场“以下犯上”的活动,心灵手巧的室员们可以挑战他们的室长,如果室长技不如人,其结果就是直接滚蛋。卡卡洛夫已经允许了此项活动的举行,请这些校友们来凑个热闹,做个见证。 精打细算的卡卡洛夫校长邀请的是一群年轻人,因为年轻人的脑子不容易被条条框框僵化,乐意接受新事物,不会疑神疑鬼,比如这次的“以下犯上”。卡卡洛夫想让校友们在社会上宣传一下自己的母校,不是为了搞批评和自我批评。 他挑选的人选既有威克多·克鲁姆、邓肯·奥威尔等近些年毕业的,也有艾文·班森、雷·迪亚斯、让·塔内斯塔姆等更早以前毕业的优秀校友。 还有一人,卡卡洛夫当然不会漏掉他,小拉卡利尼。 小拉卡利尼褪下戒指在蜡封上用力摁了一下,然后把信件交到助理手中,风情万种的助理飞了一个媚眼,小拉卡利尼的嘴唇翘了起来,他并不排斥在工作不忙碌的时候和女同事调情。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他的父亲出现在门边。 助理立刻挺胸收腹端庄优雅,拉卡利尼摆摆手,助理飞快朝外走去。当她与拉卡利尼擦肩而过时,拉卡利尼看见她手中的信,脸上浮现出片刻的沉思神态。 小拉卡利尼顿时有种坐立难安之感。 “听说你又拒绝了陶丽的邀请。”拉卡利尼关上门,似乎准备和儿子闲话家常。 小拉卡利尼却不敢真的认为他们是在聊天,表面上装作对这个话题无所谓,心里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她又和您打小报告了?她总是盯着我们家的钱。”小拉卡利尼尽量让自己在这件事上显得软弱而缺乏主见。 “她跟你这么说的?”拉卡利尼翘起了嘴角——如果你站在他的右手边,会发现,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这对父子的这个表情何其相似。 小拉卡利尼瘪瘪嘴,看上去很不开心。 “可爱的姑娘,她很坦诚嘛。” 小拉卡利尼没有笑,貌似不经意的嘟囔道,“……外公也说要给我介绍几位不错的世家小姐,我还年轻,还有很多选择。” 意料之内的,这句话让拉卡利尼脸上的笑容一扫而空。 “你外公真这么打算?” 小拉卡利尼咽了咽嗓子,没心没肺的耸了耸肩,“不是很清楚,有一次外公提了一下,听口气对方与我们条件相当。” 拉卡利尼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儿子,小拉卡利尼在这样的目光下缩了缩肩膀,没有在眼神上顶撞父亲。 “前两天你请了隆梅尔·斯图鲁松的私生子吃饭?” 早前隆梅尔对外坚称海姆达尔是养子,但是外界人士普遍认为养子其实是个母亲来路不明的私生子——十之八、九是个做皮肉生意的风尘女子。直到西里斯·布莱克出现,以及卢修斯·马尔福的公开承认。尽管海姆达尔早已摆脱了母不详的窘境,拉卡利尼仍然管他叫私生子,就连名字都不屑一顾。 “是的。”小拉卡利尼不认为在这个时候唱反调是好主意。 “希望你明白你在做什么,”拉卡利尼不动声色的给儿子施加压力。“我记得我曾经告诫过你,不要跟那种恶心的魔法生物来往。” “再也不会了,父亲。”小拉卡利尼毕恭毕敬的保证,保证的截止日期是本周四。 第499章 你敢吐出来试试 海姆达尔把辣椒蝾螈饼干掰成小块儿喂给立在肩膀上的豆荚猫,他穿过长廊,在台阶上站住,转头,寥寥几人在他身后或匆匆而过,或踱着步子慢慢离去。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的看了一会儿。 豆荚猫等着下一块饼干等了半天,却见他塞进了自己嘴里,不由得一巴掌挥出去,肉垫砸在海姆达尔的小脸蛋儿上,在他的脸颊上推出一个凹塘。 海姆达尔猛地转脸,张嘴咬住它的爪子,豆荚背都弓起来了,飞快抽回爪子,[恶心死了!]一副很嫌恶的样儿,拼命往海姆达尔的肩膀上抹爪——其实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海姆达尔又面无表情的往嘴里塞饼干,豆荚猫矫情不下去了,脑袋直往海姆达尔嘴角拱,小鼻子嗅来嗅去,眼内波光粼粼,显得十分谄媚。 海姆达尔继续前行,豆荚猫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最后一块饼干归它所有,海姆达尔利用喂食的那一瞬间霍然转身,捕捉到那个躲藏不及的身影,不禁摇了摇头。 “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出来!”海姆达尔瞪着不远处的石柱子。 一个脑袋迟疑的探了出来,海姆达尔一愣,紧接着,好多个脑袋探了出来,海姆达尔惊异了,结果,他的感觉仍然没错,虽然过程有些出乎意料——突如其来的由低年级的学生们组成的人墙后方——博纳瑟拉贼头贼脑的从一根柱子后摸出来,闪闪躲躲的不断朝前靠近,还以为海姆达尔对此一无所知。 [他挺有意思的,我喜欢有自信的人。]吃完了饼干的豆荚微微打理了一下面部。 海姆达尔瞥了眼豆荚,没有吱声。 直到博纳瑟拉近在眼前,海姆达尔朝他招招手,博纳瑟拉不动,眼神儿很机警。海姆达尔瞪着他并与他目光相交,又对他招招手,博纳瑟拉左右张望,然后,接受了现实——他指了指自己,并在海姆达尔的点头中沮丧的垮下肩膀。 他走出人群,走到海姆达尔面前。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海姆达尔看看他,又看看聚集在他身后的低年级们。 博纳瑟拉转过身对他们说:“你们准备干什么?” “你不知道?”海姆达尔惊讶……其实也没那么意外,谁让眼前这位是博纳瑟拉。 “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不知道还跟在他们后面?” “我这么做就是想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博纳瑟拉显得很气愤,好像海姆达尔耽误了他的大事儿。 “……我很抱歉,”海姆达尔干巴巴的说,“……嗯,为了……你知道……” “我会原谅你,”博纳瑟拉貌似大度的点头,一本正经的说,“但不是现在,我还要再生一会儿气。” 海姆达尔决定跳过他问那群低年级中打头一位,“请问你们有何贵干?” 打头那位小脸儿刷地绯红,磨磨蹭蹭的掏出一本彩色杂志,封面是威克多·克鲁姆,他身后的小伙伴们就像被火车头带动的车厢,呼哧呼哧面色潮红的澎湃起来,就差冒烟了。 海姆达尔明白了。 博纳瑟拉斜眼打量杂志封面上的男人,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认同感,显得不以为然。 “嘿,伙计,本来这不关我事,但看在我们曾经是同学的份上,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你走错路了!” 威克多停下脚步,邓肯笑眯眯的大步跑近,勾住他的脖子,二人对视一眼。邓肯放开他,并退开一步,二人大笑着用力击了下手掌。 “是要去找里格吗?”邓肯朝前方斜了斜眼睛。 “我们没有约好,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那里。”威克多抵达学校后试图用小镜子和海姆达尔联系,但是没有连接上,也许对方现在不方便和他“煲电话”。 “里格不是会在原地乖乖等你的鬈毛燕尾狗。” 鬈毛燕尾狗是法国贵妇们最喜欢饲养的宠物之一,只因它个头比普通燕尾狗小很多,毛发浓密,呈漂亮的卷曲状,泛着奶油色或鹅黄色的油光。最重要的这样的品种胃口比较小,消化系统和它们的体型一样严重缩水。通常情况下,不感到饥饿动物就不会瞎跑,不瞎跑就不会拖累主人,所以它们才能够力压群宠,成为注重端庄形象的贵妇们的最爱之一。 “我从来不认为他会是。”威克多捶了下邓肯的肩膀,即便早已成了社会人士,也改不掉爱耍宝的天性,邓肯捂住肩膀摆出痛苦哀嚎的姿势,往后倒的时候一不留神撞到疾步而来的另一个人。 邓肯立刻收敛,转身道歉。他没想到自己撞到的人是小拉卡利尼,后者同样为这充满戏剧性的重逢感到意外。就在这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性格上南辕北辙的二位男士脑海中滚动出的某一个想法竟在此时不谋而合了,他们的大脑在遗憾的叹气,浪费了一次如此浪漫的重逢时机,如果对方是×××或者××××的话。 不过邓肯的想法在德校永远不可能实现,因为他所期待的女性无论如何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握手道好。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小拉卡利尼和威克多寒暄。 邓肯诧异的看了眼威克多,他们之前见过吗?如果真是如此,他奇怪于这俩人怎么可能有共同语言。 威克多笑了笑,没有表现出多么热络,小拉卡利尼也不准备和他建立友谊。三个大男人默默无语的朝前走着,多了一个小拉卡利尼,邓肯的很多肺腑之言没法及时倾吐——实际上多数都是屁话加八卦——尽管奥维尔先生对克鲁姆老爷的第三个私生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较感兴趣,但是他认为他不能在小拉卡利尼面前问这个。 奥维尔先生看看左边一言不发的好友,再看看右边沉默是金的校友,二人不苟言笑的表情是那么的令人扫兴,不由在心中大叹,这个时候缺的就是一位调和气氛的美女! 然后,奥维尔先生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小拉卡利尼为什么也往这个方向走?难道他才是那位迷路人? 可惜最终他没能得到答案,在走到宿舍塔之前他们被家养小精灵拦下,颤巍巍的一声响一声弱的请他们务必改道转向透天礼堂。 就像海姆达尔曾经预测过的那样,博纳瑟拉最近确实没能安排上演讲,为了这场让全校师生全情投入的挑战室长的活动,别的活动全部被推后,就连本该出校去比赛的团队都受到了影响。一般这样的活动由室长带队,现在室长的威信受到质疑,而且还能不能继续当室长眼下也成了不确定因素,领头羊人选变成问号,各研究室决定先把家里的事情摆平了再去外面祸害比较靠谱。 今天透天礼堂由校长包了场,主题是让各室长和他们的挑战者们相继登台亮相,相当于体育比赛前的开幕式,主旨在于炒热气氛。 观众们早已久位,靠近讲台的席位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大家都不耐烦坐后面,只有正对讲台的第一排座位空着,那里是为校友们预留的。 威克多他们仨进去的时候颇费了番功夫,前面都不乐意给他们让道,生怕被后面的人挤到前面去抢了自己的地形。但是当第一个学生用几近惊悚的尖叫声驱走了脸上的——包括接下去所有人脸上的——不耐烦后,后面的路相对好走了很多。 一时间,大家都知道那个威克多·克鲁姆来了。如今的一、二年级与这位已毕业的校友接触最少,其中一年级的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不禁心旌摇曳、澎湃不已。他们十分羡慕高年级的师兄在谈论那些杰出校友时脸上流露出的只有他们自己才心知肚明的感慨,对于一年级们来说这些只能靠猜想,听的越多,想的也就是越多,某种迫切就越强烈。 威克多被一拥而上、争相索要签名的一、二年级以及一部分激动的高年级围了个水泄不通,感谢梅林的是因为他的“牺牲”,邓肯和小拉卡利尼得以继续前行到第一排。 小拉卡利尼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快要被人墙压垮的威克多,这是小拉卡利尼先生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位天才找球手的魅力所带来的影响,从前他是嗤之以鼻的——对着刊物上的照片,嘲笑那些八卦记者的智商——然而事实上比起他父亲到哪儿哪儿参加重要会议高谈阔论,巫师们更愿意关注威克多·克鲁姆上一场球赛是否用了比“树懒抱树滚”更高难度的动作,他们意大利的巫师也不能免俗。 骚动在十分钟后平息,一是因为威克多的签名速度已臻化境;二是因为卡卡洛夫校长出来主持大局,并暗示他们以后有的是签名机会。学生们感到有了保障,纷纷让开了道,目送偶像坐到了前排。威克多身后的座位成了各学生的必争之地。 待校友们一一落座,校长在讲台后说了些场面话,卡卡洛夫也知道今天他不是主角,很快让开舞台,各室长与他们的挑战者逐一亮相。 “克鲁姆,待会儿给我签个名。”艾文·班森被安排在了威克多的右手边,利用第一位室长登台前的时机,他小声和威克多说话。 “没问题。”威克多点头。海姆达尔对班森的评价很高,威克多不想得罪他。 威克多左手边的邓肯身体微微前倾,看向班森,“你怎么不问问他里格的情况?” “我会用自己的眼睛看。”班森说,“对了,听说你结婚了,还没祝贺你……” “哪个说的!”邓肯眼睛都瞪起来了,一副震惊的样子。“我还是美好的单身汉!”言辞很是惊恐。邓肯近些年没有结婚的计划,他还没享受够自由生活呢,再说了,能让他义无反顾的在文件上签字的女人或许还没出生。 这就是八卦的惊人之处,无中生有,偏偏它的叙述方式很像那么回事,既然某位魁地奇球星能够被父亲,某位未来的魔法先生当然也能被结婚。 “能安静一下吗?我听不到台上的声音了。” 警告声来自让·塔内斯塔姆,面对这位貌似不近人情的前徳姆斯特朗学生会副主席,一些校友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被他逮住说教的那个时候。 不过正因为塔内斯塔姆的“不合群”,再没有谁公然溜号。台上负责介绍各室长与挑战者的卡卡洛夫对塔内斯塔姆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儿。 海姆达尔是最后一个上场的,实验研究室包括挑战者在内就仨人,后台的人越来越少,当研究室中的压轴大戏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对他挥了挥手,空荡荡的房间内就剩下他们仨了。 排列整齐的座椅上他和助手法利埃坐一头,凯恩坐另一头,中间空着的椅子成了护城河一般的防御系统。 他们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斯图鲁松室长难得的感性起来,不过他找不到答案,凯恩自始至终沉迷于翻阅手中的书本,对书本以外的世界不屑一顾。 “到你们了!”卡捷宁教授推开门告诉他们。 凯恩啪的一声合上书本,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仿佛即将冲锋陷阵、征战沙场的将军。海姆达尔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物,跟在法利埃身后走出后台,走上舞台。 他们出场的顺序与前面不同,一般室长总归走在前方,挑战者在后,所以凯恩的带头出场让卡卡洛夫报错了介绍,也浪费了一次时刻关注的学生的表情。 海姆达尔听到一声乍然而起的高分贝尖叫,这声音非常耳熟,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他加快步伐冲出去,推开前方的凯恩,无视凯恩恼怒的瞪视,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舞台边缘,指着台下那个已经站在椅子上,正仰着脖子鼓着腮帮子做喷吐状的某人,面无表情的警告—— “你敢吐出来试试!”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片刻的怔楞过去后台下起了一阵骚动,大家纷纷左右张望,那个“吐”实在考验心理素质。 博纳瑟拉的腮帮子瘪了下去,他捂着嘴,在海姆达尔的严厉监视下爬下椅子,大家闺秀般坐得笔直,还朝台上奉送一个甜甜的笑容。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又沧桑了不少。他的目光在前排座位上一扫而过,与老爷带笑的目光撞个正着,海姆达尔扯扯嘴角。 卡卡洛夫看准时机调整报幕,“实验研究室室长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和他的助手……”助手是哪个没人在意,或者说某个人毫不在意,博纳瑟拉蹦起来又跳又叫,整个礼堂就听到他一个人的鬼哭狼嚎,别的人还没完全回过味来。 博纳瑟拉一边嚎一边怒目瞪视周围的学生,恼怒于他们的“无动于衷”,那可是他的副主席!博纳瑟拉竭力营造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该有的场面感。那可是他的副主席! 第一排座位上的小拉卡利尼已经第三次回头了,他脸上表现出的惊疑是显而易见的。那是博纳瑟拉,他认识,也确认是那个人,但是……怎么会?小拉卡利尼为他自己判断出来的可能大呼不可思议。 “博纳瑟拉在竞选学生会主席,斯图鲁松先生是他的竞选助手。”威克多觉得他可能需要知道这些,越过邓肯,当了回好心人。 结果威克多收获到了数声不可思议的惊呼,不知情的校友们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大家都在自问,是那个博纳瑟拉?是那个博纳瑟拉。是那个博纳瑟拉!怎么可能是那个博纳瑟拉?! “博纳瑟拉想当学生会主席?”小拉卡利尼觉得这个消息比他们家的家养小精灵曾经用奶锅砸他父亲的脑袋还要匪夷所思。 “你看到旁边给他递毛巾擦脸的那人吗?”威克多平静的指出证据所在。 “看见了,一个脸有点黄的低年级,难道不是他的爱慕者?”小拉卡利尼仍然心存迟疑。 “你觉得博纳瑟拉值得让人爱慕吗?”威克多说。 “不值得。”小拉卡利尼毫不犹豫。 “那不就结了。” 小拉卡利尼恍然大悟。 邓肯翻了个白眼,什么逻辑啊这俩人…… “那里格……呃,那斯图鲁松先生是怎么回事?”小拉卡利尼认为这个才是整个问题的症结所在。 威克多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口误”,“博纳瑟拉对斯图鲁松先生说,如果他当选,他就任命斯图鲁松先生为副主席。” “……就因为这?”小拉卡利尼一脸失落,他还期待听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情节呢。 “当然不只是这样,但是,”老爷毫不客气的说,“我不想告诉你。” 小拉卡利尼被噎住了。 礼堂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大家都缓过劲来了。 海姆达尔下台前一鞠躬,法利埃也和观众一样在旁边拍手,没有走进掌声中。 凯恩拼命挥手,看见海姆达尔走下舞台,他没有急着走,还在挥,好像舍不得这万众瞩目的时刻,也好像这个掌声实际上是为了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卡卡洛夫不得不提醒他注意时间,掌声变得十分凋零,清晰的笑声传了上来,凯恩一脸尴尬的离开了那里。 之后,校长宣布午休时间结束,需要上课的同学去上课,没有课的室长可以去魁地奇练习场做准备。卡卡洛夫为了本次挑战室长的活动特地征用了魁地奇练习场上的空地,还在上面为每一个研究室搭建了他们指定的亭子,这些亭子就代表了各研究室的使用空间。 海姆达尔打算趁着下午没课,去认认自己研究室的亭子,自指定以来还没见过实物呢。 斯图鲁松室长与老爷汇合后,又与邓肯、班森等师兄进行了一场愉快的会面。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昂,之后,他们结伴离开了礼堂。 博纳瑟拉从后面追上来夹在二人中间,把老爷挤开,很快又被海姆达尔撵走,一步三回头的去上课了。 第500章 第一个是巫师棋 徳姆斯特朗的魁地奇球场地表平整,视野开阔,风雪从四面八方吹来,在场内留下一层厚厚的积雪。目及所至一片洁白,积雪模糊了球场的边缘,无限延伸出去,站在场中向前后左右张望,仿佛看不到尽头,人站在这里总是感到比别处寒冷,时间一长,寒冷和无垠迫使人的机能出现瘫痪的征兆,你会发现自己有些腿软,这样的感觉随着秒针的前进而加深。 这就是徳姆斯特朗的魁地奇校队能在众所学校内脱颖而出的原因之一,单是这座球场带给人的晕眩感就能使一个身临其境的大男人淌下热泪。魁地奇校队每天在球场内打球、训练、比赛,他们在无垠中做体能训练,在暴雪中击球射门抓金色飞贼,试想,当一个人连瘫痪的威胁都能扛过去,还有什么是无法克服的。 今天有些例外,球队暂时撤离了这里,为了给各研究室搭建临时窝点,原本宽广的让人恼怒的球场内坐落着大大小小的亭子。这些亭子的造型由各室长指定——不要问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室长们又能自作主张了,谁让人家现在还是室长呢——有石头的、有金属的、有木头的等,不一而足;有巴洛克、有古罗马、有拜占庭、有加洛林等,没有建不成,只有想不到。 多数亭子它就是亭子,主体结构盖子加柱子,四面透风,异常凉爽。亭子里预先装好了点柴火的炉子,以供取暖。实际上在身上丢魔法也冻不着自己,但有些学生难免性急,没等家养小精灵把亭子弄暖和,他们就丢开了魔法,在风雪交加中凌乱。 包括海姆达尔在内的一行人急促的脚步越来越缓慢。 奥维尔先生忧心忡忡的说:“你的亭子……” “放心,冻不着你。”海姆达尔很有自信,他对希娜的办事效率很放心。 一行人有了微笑的心情,脚下的步伐重又轻快起来。毕竟谁都不想冻感冒了。 当他们看到属于实验研究室的亭子时,那颗将信将疑的心稳稳当当的落了回去。他们毫不吝惜赞赏的笑容,一一拍过海姆达尔的肩膀。 “还是你想的周到!” 海姆达尔飞快收拾情绪,力图不让他们发现其实他比他们还要惊讶,一脸淡定的点头,四平八稳的接受他们的表扬。 “没想到吧?”威克多一下就揭穿了他的表里不一,在他耳边小声说。 “没想到。”一个人的生命中总是有几个不能欺骗也不想欺骗的人,海姆达尔也不例外。 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这座风雪中的亭子,在它难以言表且出人意料的金碧辉煌面前自言自语,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又是无奈傻笑,谁都猜不出斯图鲁松室长到底在嘀咕些什么,就连以里格研究者自居的老爷也承认自己无能为力。 “这居然是中国茶亭?”海姆达尔指着那亭子难以置信的看向老爷。“就这样?中国茶亭?” 老爷无辜的耸肩,不晓得他在气什么。 海姆达尔压下盘踞在胸口的那一股无处可诉的郁闷,“我就知道,在这一方面,绝不能对欧洲的古代人有所期盼。”斯图鲁松室长说了一句让人难以捉摸的话,再度收拾好情绪,大步朝前走去。 雕梁画栋的亭子进门处,希娜举着标有实验研究室字样的小牌子满面笑容的迎接众人。 海姆达尔极为挑剔的扫了眼精雕细刻的金色柱子,以及柱墩上围绕的金色雕像,那种眼神所透露出来的刻薄是前所未见的。 敏感的家养小精灵不禁缩了缩脖子,但是,斯图鲁松室长什么都没说,大叹一口气,在门边转身,客客气气的招待随行而至的客人们。 让人松了口气的是亭子里的布置完全拷贝自实验研究室,要不然海姆达尔还得想法子说服自己他们在中国茶亭的内部,而现在,他大可以告诉自己,我就在实验研究室里。 客人们对海姆达尔的明智选择十分满意,因为这座亭子不单有盖子,有柱子,它还有能够挡风遮雨的坚固墙壁,以及高而阔的窗户。与其说这里是一般意义上的亭子,还不如说这就是一座小房子。 斯图鲁松室长大概是他们中唯一一个不怎么开心的,他的不开心不能怪任何人,任何建筑,包括任何古代欧洲人,甚至是已经作古了二百多年的腓特烈二世,因为一切都是他自个儿的一厢情愿,没有人逼迫他,是他自己那么认为的。 这座属于实验研究室的亭子翻版自著名的“中国茶亭”,它还有个更靠谱的名字“中国楼”。斯图鲁松室长当初听威克多说起德国的忘忧宫时无耻的溜号了,记忆中残留下大片断续的模糊,换句话说只听了个大概,再加上没有实地考察过,就自说自话的认定了中国茶亭就是他概念中中国的亭子该有的模样。 当卡卡洛夫找他在挑战书上签名时,询问他想要弄出个什么样的亭子,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中国茶亭”。卡卡洛夫校长比他有见识多了,一听这答案看他的眼神儿都不同了,诧异道,“看不出你还喜欢那种模式。” 斯图鲁松室长又一厢情愿的误会了这话的言下之意,笃定的点头,“我就是喜欢那种样式。” 然后,传说中的中国茶亭拔地而起,模样儿上分毫不差,一点儿中国味儿都没有。其实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并不令人意外,当初下令建造中国楼的腓特烈大帝本人没有去过中国,他连欧洲都没离开过,中国楼的建设完全出自当时欧洲人对东方的想象——谁让斯图鲁松室长不思进取呢,当初多问老爷一句不就啥事都没有了。 还是有人满意的,比如小拉卡利尼。 这座金光闪闪的茶亭极大满足了小拉卡利尼对于美的追求,它是这么的耀眼夺目,这么的富丽堂皇——外部结构——小拉卡利尼艰难的掩饰住他的欣喜,原来里格也热爱华美奢靡的风格,看来他们很有共同语言嘛。小拉卡利尼从中看到了美好的未来,至于这个“未来”到底怎么样的“美好”,他还没设想好。 “很漂亮的中国茶亭,柱子,雕塑,外墙,瓦片,色泽,包括它的金漆,太完美了。”小拉卡利尼喝着希娜送上的热茶,难得的以亲切的面孔示人。 斯图鲁松室长哭了。 “嘿,宝贝儿,怎么了?”威克多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邓肯等人也围了过来,一脸的莫名。 小拉卡利尼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事实上差不离——匆忙起身,突然意识到这样比较失态,也比较愚蠢,他又坐了回去。 “你应该为你的品味感到自豪。”必须承认,小拉卡利尼不擅长安慰人,他甚至连对方为什么难过都不曾试图去了解,理所当然的发表评论。 面对突发情况且不明所以的邓肯、班森等人信以为真,连忙再接再厉。 邓肯说:“它真的很漂亮,我都看呆了。”心里十分诧异海姆达尔在品位上的长足进步,海姆达尔原来是个什么样的眼光他是知道的,如今简直是屌啊。 班森说:“比起你原来的喜好,我真的很难相信眼前看见的。”前室长不愧是前室长,特别敢在海姆达尔面前说真话。 “中国茶亭,很棒!”难以相信让·塔内斯塔姆也会来安慰人。 但是,却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斯图鲁松室长嚎的更大声了。 威克多搂住他的肩膀,与邓肯等人交换了个哭笑不得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斯图鲁松室长掏出手绢,用力擤了擤鼻子,“很抱歉,”他现在平静了很多。“我原来不这样,大概和情绪化的人待的时间长了,自己也变得情绪化了。” 站在椅子上吐口水的博纳瑟拉在众人的脑海中一晃而过,大家纷纷表示理解。 “这不是中国茶亭,我也不喜欢这个中国茶亭。”斯图鲁松室长认为应该把话说清楚。说实在的,这个亭子的闪闪金光让他很受鼓舞,如果它不叫这名儿,并且不选在这个像是和他故意唱反调似的时间出现,说不定他会很喜欢。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它和中国茶亭一模一样。”又是让·塔内斯塔姆。 海姆达尔静默了一会儿,返身抓住老爷的手,一往情深的说:“很抱歉亲爱的,我以后再也不在咱们说悄悄话的时候开小差了。” (PS:关于忘忧宫与中国茶亭,作者有话说内有介绍,有图有真相O(∩_∩)O) 第一个敲门的是巫师棋研究室的室员,就是那位率先认出了海姆达尔的三年级学生。海姆达尔对他印象颇佳,说话条理清晰——不像他们室长情绪一有波动讲起话来颠三倒四,十分考验听者的逻辑思维——他比较稳重。 他带来了他自己做的巫师棋。 三年级进来的时候显得有些紧张,大概是房间里的人数之多超出了他的想象。海姆达尔把他领到书桌前,又递给他一杯热茶,这孩子的嘴唇皮都紫了。 海姆达尔等他喝下大半杯,才问,“还没请教,您是……” 三年级拘谨的放下杯子,用手背抹了嘴,“帕普利亚斯,帕纳·帕普利亚斯。” “别紧张。”海姆达尔端起茶壶为他续杯。 “我尽量。”帕普利亚斯短促一笑。 海姆达尔让他把棋盘搁在桌子上,然后用轻松的口吻说:“你们研究室这次有几个人参加了挑战活动?” “只有我。”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掰开长形盒子边的锁扣,打开后是摆放棋子的棋盒,把盖子展平,反面就拼成了一个棋盘——便携式巫师棋。 校友们纷纷围了上来,帕普利亚斯刚塌下去的肩膀又耸了起来,捏着杯子一脸紧张的立在那里。 “这可是您的后辈。”海姆达尔对小拉卡利尼说,后者仍然坐在沙发上喝茶,似乎并不打算凑热闹。小拉卡利尼琢磨了下海姆达尔的话,认为尝出了别样深意,决定纡尊降贵的加入进来。可惜这里不会有人为此欢呼。 帕普利亚斯的颜面神经都快麻痹了。 “这是……”海姆达尔感到眼前一亮,五颜六色的棋子静静躺成上下两排,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其中一枚棋子,观察片刻,轻轻捏了捏,棋子头部微微凹陷,很快又弹了回去。 “魔法橡皮泥做的?”海姆达尔看上去对此很感兴趣。 帕普利亚斯不由暗暗吐了口气,“是的。”他响亮的回答。 “做过检测了吗?”海姆达尔问。 “做过了。”帕普利亚斯耸耸肩,“他很及时的出现,我就让他先做了检测,您上门是要收费的,所以我得拿过来。”没有说那个“他”是谁,双方却心知肚明。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是传统。”说着望向班森,班森对他莞尔一笑,并竖了个拇指,很高兴看到海姆达尔在费用标准上青出于蓝,或者说更紧密的追寻前人的脚步。 帕普利亚斯拿出检测单,海姆达尔摇摇手,帕普利亚斯又收了回去,一脸自得的说:“我想我还是应该提醒您,我的棋子给前一位测试者带去了一些小麻烦。” “谢谢你的提醒。”海姆达尔把那枚柠檬黄色的“士兵”摆放在桌上的巫师棋专用置物盒里,棋子落下去的时候士兵抖了抖它的脑袋,“他一定在吃你的棋子过程中遇到了麻烦。” 帕普利亚斯眨巴下眼睛,尽管没有得到答复,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猜对了。 魔法橡皮泥的本领在于塑造出来的东西有很强的自我重塑性,依麻瓜的理念,这其实是一种很环保、很便捷的材料,但是对于想测试棋子性能的巫师而言它的恢复性之强让人扫兴,它同时还具备超强的粘黏性。这与比赛规则无关,而是跟巫师棋本身强调的野蛮爆发存在冲突。就像魁地奇运动,巫师棋在视觉效果上同样追求感官的冲击,比如在吃对方棋子的过程中如何产生更具观赏价值的破坏效果,是评价一副巫师棋好坏的重要标准之一。 巫师棋制造领域盛行着一句话,这句话也是巫师棋制造者们的终极追求,那就是——砸烂它! 玩过魔法橡皮泥的巫师们都清楚,这种橡皮泥永远砸不烂。 这位三年级的作品有点故意难为人的感觉,海姆达尔开始好奇凯恩在测评报告上写了些什么。 在帕普利亚斯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海姆达尔并没有马上测试棋子,而是按部就班的在眼睛上套了一只单筒放大镜——放大镜的一头凸显出一只大大的眼珠子,有点像穆迪的魔眼——把棋子归拢到另一个盒子里,开始检查棋盘。检查棋盘只有检测者自己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旁边看的人早就不耐烦了,聚集到棋子边,对它们评头论足。 盒子里的棋子能够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兵总是百无聊赖的晃脑袋;马老在原地打转,貌似有点躁郁症;象喜欢扭动它并不纤细的腰肢;车一前一后的晃动;后左右摇摆;王则比较庄重……一动不动。 “挺有意思。”班森发现这位三年级出人意料的心灵手巧,他把棋子捏出了人物的造型,头大身体小,显得很Q。虽然造型简陋,但线条流畅,配合它们傻乎乎的动作感觉特别有趣。动作和造型上相辅相成。外观评分那栏应该能得一个不错的分数。当然,关键还是要看里格如何评价。 那一头,海姆达尔用尺子仔细测量棋盘上每一根线条是否横平竖直,每一格的大小是否一致,黑白双色是否涂抹均匀,棋盘表面抛光的是否到位……等他检测完这一切,飞在他身边的报告单上一一写下了相应数值。 帕普利亚斯踮着脚侧身斜眼瞄去,被那支人性化的五彩羽毛笔一尾巴扫开,貌似“气愤”的在检测单子上狠命跺“脚”。帕普利亚斯连忙举手退开。 大大的眼珠子在单筒放大镜中转了一圈,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海姆达尔拿出了魔杖,魔杖杖尖对准棋盘时爆出了一团星光色的火花,帕普利亚斯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发现海姆达尔的魔杖尖喷吐出红色的光,像一支墨水笔,沿着棋盘上的格子画出一条条的红线。 他在做什么?帕普利亚斯迷茫的想。 当海姆达尔画完了所有的线条,棋盘上方如覆盖了一层网,网在海姆达尔的指挥下下压,紧密的盖住棋盘的每一个角落,而后慢慢往下渗透。线条开始变的断断续续,深浅不一,然后变成虚线,断裂的空隙越来越大,最后全部没入。 班森先对海姆达尔这一手法的娴熟操作暗暗赞赏了一番——看样子是下了功夫的,而后问帕普利亚斯,“你做过防丢失联接吗?” “那是什么?”帕普利亚斯反问。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把魔杖朝上一拎,网子原封不动的被拽了上来。 班森耸了耸肩。 帕普利亚斯看看班森,又看看已经撤销了魔法,准备下一项的海姆达尔,不禁急道,“怎么回事?我的棋盘有问题吗?” “没什么……”海姆达尔说。 “你没有做任何保险措施。”小拉卡利尼突然发言打断海姆达尔。“你的这副棋子在使用过程中有丢失的风险。” 有些顽皮的小动物特别喜欢追着棋子满世界的跑,比如赫敏的克鲁克山,喜欢追赶巫师棋里的马。如果巫师棋在制造过程中做过防丢失措施,棋子离开棋盘以后可以立刻召回,更高级的它会等到威胁过去以后自己回来。 帕普利亚斯张口结舌,下一秒,他掏出本子,把这些记录了下来。 “等这一切结束以后,我能时常去拜访您吗?”帕普利亚斯一脸殷切的看着海姆达尔。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班森点点头,海姆达尔微微一笑。 “下面就是检测棋子了吧?”邓肯忍不住问,他开始觉得有趣了,为什么当初在学校没有经常去实验研究室串门呢? 海姆达尔把其中一副以柠檬黄色为基调的橡皮泥棋子在棋盘的一侧摆放好,这一组棋就是执“白”的一方,海姆达尔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测试棋摆在白方的对过,充当执“黑”的一方。 这个时候,有人拍响了门,希娜把门打开,六年级的学生会主席竞选者信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凯恩。这位六年级的师兄发现众人的目光齐齐聚焦而来,露出镇定的笑容,“不欢迎吗?” 海姆达尔也很镇定:“希娜,上茶。” 凯恩走到桌旁,扫了一眼,对海姆达尔说:“这是要开始测试棋子吗?” 海姆达尔用行动做回答。 他把一枚黑王后放在棋盘上,准确点说这是一枚红得发黑的黑王后,可除此之外毫无特殊可言,就看见一个长发女人坐在一把椅子上,纹丝不动,显得死气沉沉。 凯恩瘪瘪嘴,认为海姆达尔又故弄玄虚了,这位室长就爱耍这套。 “整枚棋子高90mm,底部直径45mm,特级深红玛瑙,纹带优美,颜色纯正,半透明,无砂芯,无杂块,整枚棋子从原料到成型时间约六个半小时。” 斯图鲁松室长对老爷甜蜜一笑,“谢谢,克鲁姆先生。” “我的荣幸。”老爷的眼神儿老挑逗的。 其他人不由面面相觑,脸部表情都不太自然,只有奥维尔先生面色如常,作为好友,他对这俩不要脸的公然打情骂俏已经麻木了。 凯恩一直观察着棋子,它还是冷冰冰的站在那里,心里直泛嘀咕,那又如何? 没有如何,但是对于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来说这枚黑王后以及它的其他同伴们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这枚棋子是瓦西里耶维奇亲手制作的,就像威克多之前提到的那样,大约花了六个半小时,一边与约尔夫眉来眼去一边轻松雕刻而成。 老爷曾经自问他能否做到这点,某一次海姆达尔的话让他分神并剌伤了拇指,老爷没再钻牛角尖,十分痛快的放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忘忧宫是德国巴洛克、洛可可建筑的最高成就之一。 有人曾说:普鲁士王城的精华在波茨坦,波茨坦的精华则在忘忧宫。 宫殿前面的大喷泉由圆形花瓣石雕组成,四周用“火”、“水”、“土”、“空气”4个圆形花坛陪衬,花坛边有形象生动的神像。宫殿正门之前,是一处有着132级台阶且六段式分层的平台阶梯。阶梯的两侧,由翠绿的丛林烘托,种植着严寒气候难以培育的葡萄果树等植物。 忘忧宫全部建筑工程前后延续了50年之久。整座宫殿坐落在沙丘之上,故又有“沙丘上的宫殿”之称。 最高层的宫殿外观为淡黄色,正面宽213米,共有200个以上的房间。正殿中部为半圆球形顶,两翼为长条脊柱。 忘忧宫花园内有一座六角亭,被称为“中国茶亭”。 按资料上显示,这座茶亭采用了中国传统的碧绿瓦、黄金柱、伞状盖顶及落地圆柱结构。亭内座椅完全仿造东方式样制造。不过这都是建立在当时欧洲人想象中的。作为一名天朝人,乍一看这茶亭,没咋看出它跟中国有关。 注①:除了最后两句,上述文字主要来源于《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某些话语稍有变动,但非本人原创。咱看这些欧洲宫殿啥的基本上一晃而过,写不出那么有技术含量的描述。 注②:仍然使用老美的photobucket,若显示了叉烧包,请多刷新几次,如果还是不行……忘忧宫是世界文化遗产,图片网络上都能搜到滴。 第501章 活蹦乱跳的巫师棋 一般说来,检查巫师棋是否听话好用,一劳永逸的法子是摆好棋子,开局让它们厮杀一盘,棋盘上见真招,棋子的各种表现一目了然。但是海姆达尔没有立刻采用这种方法,他选了个比较费时的,也就是让它们单独表演。 他又开始画起了红线,不同于刚才在棋盘上画,而是以他的黑王后为基点,拉出一根又一根麦穗般的红绳与对面的橡皮泥棋子一一联接,这种手法是防丢失的联接魔法的衍生,不同的是防丢失基点设在棋盘上。 帕普利亚斯手中的小羽毛笔抖的飞快,忠实的记录下眼前的一切,那种眼里燃烧着小火苗的认真劲都快赶上卡罗了。此刻的小胖子正在“你所不知道的魔法种子”的选修课堂内开小差,两只脚在桌子底子轻轻跺个不停,悄悄摩拳擦掌,时刻做好铃声一响我就跑的准备。 海姆达尔的红绳联接至最边缘的士兵为止,他没有截断红绳,而是像抽拉布袋上的抽绳一样把魔杖朝上一扯,棋盘上所有的红绳齐齐倏然一紧。除了作为基点的黑王后岿然不动,别的棋子分别表现出不同的貌似不适的反应。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去,海姆达尔就像一个悬丝傀儡(提线木偶)的表演者,手中的魔杖和红绳就是操纵傀儡“活”起来的控制器。 然而海姆达尔这一个拉扯的动作并非只是演员登台亮相前摆出场造型,不是为了点燃气氛的造势,可惜很少有人注意到这点,实际上第一个检测步骤已经结束,全部包含在他刚才那一个动作里。 帕普利亚斯与别的看热闹的旁观者不同,他时刻注意海姆达尔的一举一动。虽然凯恩也在注意,但是他俩的注意焦点截然不同。凯恩是以一种挑剔的眼光看待眼前的一切,本身带有成见,所以他看见的东西并不客观,对海姆达尔的各种手法的第一感觉就是不以为然。帕普利亚斯早被一开场的“撒网”震慑了,如果说那时他还有点沾沾自喜,那么现在则是以学习求教的精神谨慎待之,再加上他迫切想要了解自己的作品有何不足之处,故而眼光相对客观,心态也较为平和。 他是继班森、小拉卡利尼以及威克多之后第四个领悟出海姆达尔这一毫不起眼的拉扯动作背后所包含着深意的人。 红绳迫使棋子们做出反应,从内部激化它们。套用在飞天扫帚上,红绳相当于一种“恶咒”,棋子本身被“恶咒”侵略过后的各种反应就是飞天扫帚的防恶咒清漆的等级以及是否涂刷得当,也就是棋子能“活”到什么程度。 从刚才的拉扯反应可以看出,这半盘白棋“活”的不够均匀,帕普利亚斯在制作过程中似乎存在偷工减料的嫌疑,只在后、车、象、马这7个棋子上下了功夫。作为成败关键的王过于四平八稳,严格点说精神萎靡,与后的过分活跃形成强烈反差,而王的“不作为”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巫师棋对赛时的视觉效果,这对讲究视觉冲击的巫师棋比赛而言是致命的。这盘棋子若作为赛用巫师棋参加招标,单单这一项就会被直接排除在预选之外。一排8个士兵表现不一,有几个活灵活现,有几个迟钝木讷…… 五彩羽毛笔飞舞了起来,逐一记录下海姆达尔的判断。 帕普利亚斯忐忑的盯着海姆达尔的脸,但面无表情的海姆达尔没有给他留出丝毫能够看破的痕迹。 凯恩不耐烦的蹙了蹙眉心,没有吃透个中真谛的他越来越觉得海姆达尔在故弄玄虚,就是为了把人们的注意力从检测技术上引开,模糊焦点。而且这里的气氛让他很不愉快,这些人都是里格帮的,他在这里找不到认同感,他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饱含不善,他不明白师兄为什么非要来这里。他抬眼看向崇敬的六年级师兄,却见后者的目光完全放在斯图鲁松身上,没有留意到自己,不由心里一沉。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手指触碰到那本本子的边缘,脸上的表情一松,心里的烦躁顿时减轻。 【没关系,】他在心里对本子说。【我才不在乎有没有他们,因为你会一直陪着我。】海姆达尔嘴里念叨着“你不许动”,魔杖接连在十五只棋子上轻点而过,被他点到名的棋子身上缠绕的红绳被骤然隐去,惟独留下右手边棋盘边缘的那只兵以及它身上的红绳,大家只能看见一条红绳从魔杖尖端吐出,联接到这只兵,再延伸出去联接到对过的黑王后。 “王后。”海姆达尔对棋子发号施令,但没有说出怎么走。 坐在高背椅子上始终低垂着脸孔的黑王后突然抬眼目视前方,径直挪动到那枚士兵的左前方。 “士兵。”海姆达尔又道。 这只稍显木讷的士兵静默了一会儿,海姆达尔扯了下红绳,它猛地一震,显得有些茫然,直到海姆达尔第二次下达指令,它才“看见”左前方的王后,举着连枷朝王后走去。 帕普利亚斯面红耳赤,黑王后的“百依百顺”衬托了士兵的“桀骜不驯”。 地球人都知道,橡皮泥砸不烂玛瑙,不过不用担心,这盘棋叫巫师棋,一切皆有可能。 连枷砸到黑王后身上的同时,海姆达尔就操纵着红绳让王后“自爆”。他让士兵攻击王后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看它怎么化腐朽为神奇,而是想看它怎么回收武器。一些巫师棋的糟糕之处就在于棋子没办法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比如武器,比如马匹,比如座椅,还比如底座等……这些东西都成了一次性杯子,若下次再轮到它攻击它就束手无策了,其结果往往就是这盘棋下不下去。 不过也有巫师就喜欢下这种“一次性搏命棋”,他们追求的战术就是在每种棋子只能攻击一次的前提下照将对方的王。这种走法貌似有些异想天开,为众多巫师棋研究者所诟病,不被国际巫师棋组织认同,但是它的爱好者却有增无减。棋子不就是玩的嘛,巫师们觉得娱乐到了它的使命就达到了。 言归正传。 众人的表情不由一变,王后“自爆”后没有出现他们设想中会看见的碎片满天飞的景象,也没有出现轰然倒塌的场面,这枚黑王后比那些人们看惯了的野蛮景象更富戏剧性。它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捂住额头,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在座椅上挣扎片刻,发出一两声奄奄一息的“呻吟”,而后精疲力竭,捂着额头的手软绵绵的垂落,软倒在椅子上失去“知觉”。 面对这场充满了舞台剧气息的“王后之死”,旁观者们纷纷好笑的摇头,他们一一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耸肩:“它是王后,碎尸万段有失身份。” 而那只投掷出去的连枷就粘在了王后的高背椅子上,海姆达尔早已把计时表摆放在棋盘旁记录回收时间,巫师棋回收武器的时间有国际标准,海姆达尔决定依照这份国际巫师棋组织给出的标准作出判断。 巫师棋检测计时器外形和普通的闹钟相似,但是它的表盘上有两个可活动的标示,一个是棋子的形态,一个是该棋子对应的时间。此刻,表盘上的一个标示翻转到了“士兵”这一栏,它对应的时间正一毫秒一毫秒的飞快累积。 3.67秒之后,士兵拿回了自己的连枷,并走回原本的位置——世界标准规定五秒以上毫无反应就是垃圾,虽然离极品的0.36秒差距较大,但这枚士兵至少及格了。 帕普利亚斯松了口气;海姆达尔也松了口气,他这个检测的人也忒有代入感了。 海姆达尔记录成绩的间隙,小拉卡利尼两眼放光的看着那枚黑王后,那如饥似渴的模样让正好转眸的邓肯撞个正着,不由得寒了一下。 凯恩则一脸艳羡,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目标,若当上了实验研究室的室长,这些宝贝就都是自己的了。他不知道的是黑王后不是实验研究室的财产,财务清单上没有这样东西,即便他成功取而代之,他也得不到黑王后。 接下来的时间内,不包括第一次,黑王后又相继“死”了15次,让观众不得不为它捏把冷汗的同时,海姆达尔检测出了各棋子的灵敏程度。 与第一步骤的大规模摸底结果相差无几,国王中规中矩,毫无亮点可言;王后过分活跃,但是回收武器时间超出了五秒;车和象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方向性错误,其中一枚车横行无误,竖行出现失误,比预期多走了一格,一枚象斜走跳错了方向,好在有所弥补,它自己又跳了回来;马走棋没有问题,但是越子出现差错,它把阻挡在它与黑王后之间的自己人——士兵——劈成了两半,回收武器时间接近极品的0.36秒。 检测还没有结束,如果现在给这半盘棋子下评语,大概会得到诸如“活蹦乱跳”之类的评价。 帕普利亚斯沮丧的捂脸,懊恼的用小本儿拍打自己的脑门。 班森仍然一脸兴味,不达标不代表一无是处,他对帕普利亚斯的制作思路很感兴趣。 小拉卡利尼一脸的索然,他对帕普利亚斯的作品是好是坏没什么太大的感想,他愿意站在这里像一个平民一样凑热闹完全为了给某人面子。 “下面看看你的棋子在被动情况下表现如何。”棋盘上的红绳在海姆达尔的操纵下再度变为刚开始那样,又一次从右手边的那枚士兵开始。 现在由黑王后作为攻击方,海姆达尔让士兵出列。黑王后祥和的表情忽而一变,好几个旁观者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发现黑王后的确一脸的肃杀。黑王后驾驶着它的宝座逐渐逼近士兵,士兵的脑袋一如既往的晃来晃去,这个时候看上去竟像是屈服在王后的气魄下不住的颤抖。 大家开始猜测王后的武器是什么,因为他们没有看见黑王后佩戴任何武器,难道是搬椅子砸? 王后在士兵的正前方停下,站起来时腰杆挺的笔直,如瀑的长发倾泻而下,带着不可思议的柔软质感——小拉卡利尼的眼睛更亮了——王后的脸微微转动,斜视着士兵,仿佛正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脚边的一只蚂蚁,士兵的脑袋痉挛般的抽了一下。 众人只觉得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对过的士兵变成了两半,大家这才看清楚王后的武器,一根又长又细的鞭子。众男士不禁哆嗦了一下,这哪里是王后,分明是女王嘛。 不等众人感慨完,棋盘上出现了新情况,魔法橡皮泥的神奇功效开始发挥作用,那就是被外力摧毁后的自我修复——下一秒,士兵完好无损的站了起来。 若按照巫师棋规则,这枚棋子即便站起来也于事无补了,依判这枚士兵已经被吃了。但是棋盘上黑王后不管这些,第二次挥动了它的鞭子,把士兵横向截成了两半,然后,士兵又站了起来。黑王后第三次动了鞭子。 不是黑王后跟着一起发疯了,而是巫师棋就是这样的性质,它们在棋盘上忠实执行指令——扫清所有敌人。只要主人不介入,黑王后会一直鞭笞士兵,直到它永世不得翻身。 “确实挺有意思。”虽然不符合标准,海姆达尔对帕普利亚斯说。 “您在挖苦我吗?”帕普利亚斯现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看自己的作品怎么看怎么缺陷。 “我认为你带动了一种新的可能。”海姆达尔的表扬得到了班森的认可,帕普利亚斯渐渐找回了点自信。 这时候,听到邓肯突然“哇哦”一声,黑王后在他们说话时又鞭尸数次无果,当士兵第十次毫发无伤的站起来,黑王后转身从宝座后方抽出了一把宝剑——原来它还有后招——继续它的血腥惩罚,貌似乐此不疲。 众男士觉得有点胃疼。 海姆达尔的魔杖终于点上了黑王后的脑袋,王后的审判宣告结束,大家纷纷松了口气。 对面的士兵再一次重获新生,勇敢而坚定的站了起来,众人心想,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枚王后太暴力了。”邓肯夸张的抖动肩膀。 “事实上是两枚,我的白王后还没出场呢。”海姆达尔却是一脸的得意洋洋。 “这副测试棋卖不卖?”小拉卡利尼最终没能忍住拥有它们的渴望。 “不卖。”海姆达尔毫不犹豫。 凯恩一听紧张起来了,当然不能卖!他还没使过呢! 小拉卡利尼沉默片刻,“条件随便你开。” 海姆达尔也学他沉默片刻:“如果你能弄到瓦西里耶维奇校长的授权书,勒令我把棋子转卖给你,到时候咱们再谈价钱。” 威克多心想太狠了,既点出了棋子的来历,同时又宣判了无望……老爷满意的点头。 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小拉卡利尼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斯图鲁松室长当然不会花心思哄他转怒为喜,转身继续接下来的测试。 黑棋完了之后是白棋,过程基本与黑棋相差不大,白王后的出场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测试本身反倒被忽略了,反正只要斯图鲁松室长还记得他在干什么就行了。 由白色玛瑙雕刻而成的长裙沓地的白王后比黑王后多了一分优雅,少了一分气魄,但是在它动手后大家就不那么想了。白王后的武器是弯刀和狼牙棒,对,您没看错,狼牙棒。当它举着狼牙棒把对方砸成一摊橡皮泥后大家被这种违和却极大突出冲击的画面感深深的震撼到了。 黑王后和白王后武器不同,注定了它们的攻击方式不同,但是让对方灰飞烟灭的战斗意志却是统一的。还有一点也很统一,它们在照将敌方国王的时候都会舍弃武器,直接搬后座砸。 撤下白王后,海姆达尔开始摆棋子准备让橡皮泥们自相残杀了,这是他检测巫师棋的最后一步。实际上海姆达尔为巫师棋的检测设想过很多,可惜从没有实现过,主要原因在于那位还在觊觎他棋子的意大利人。 凯恩早就坐不住了,他对六年级的师兄说:“我还有检测项目。” 师兄点点头,找准时机和海姆达尔道别,说了些在凯恩听来完全不着边际的奉承话,凯恩在他身边小声嘀咕,“其实不怎么样,他就是测试工具比较好……” 六年级师兄的笑脸僵了一僵,不露痕迹的拍拍凯恩的肩膀,凯恩觉得他拍的地方有点痛,不解的抬起头,却见师兄仍然笑容满面,刚刚泛起的一丝忐忑平息了下去。 “我赞扬他是出于真心。”师兄说。“他的检测很精彩,诸多小细节我闻所未闻,包括从你那里也没见过,相信你也是第一次见。” 凯恩低下头,貌似在反省,实际上他只是撇了撇嘴,他相信自己能把有利局面扳回来。他又伸手去摸那本能让自己心平气和的本子,格林德沃关于巫师棋的信息记录只有些只言片语,他相信他能从自己擅长的项目那里把差距拉开。 凯恩认为自己擅长的项目就是本子上记录最多的魔杖,他要在魔杖上让斯图鲁松功败垂成。 他们走到门边,推开大门,谁知道和一群准备进门的人撞个正着。 大家面面相觑了片刻,而后相互扯嘴角心不在焉的笑了笑。 六年级师兄拉着凯恩让开道,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一点儿都不客气,稍许点点头,带着他的人昂首挺胸的走进来。 “斯图鲁松!”该室长人未到声先抵,嗓门一开绕梁三日。“我把我们的作品都带来了。”他大手一挥,立刻有低眉顺目的低年级室员上前把扫帚一一摆放到地上。 “给我来个全套!”该室长极有魄力的点单,毫不犹豫的选了个豪华套餐。“他们也是!”他指的他们就是那些以下犯上的小兔崽子,被点到名的室员一个个左顾右盼,满脸的不自在。该室长又道,“不用跟我客气,所有费用我一人埋单!” “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我们不熟。”海姆达尔淡定不惊的点点头,把那室长噎的不轻。 “那快点开始吧!”飞天扫帚的室长都是急性子。 “先来后到,排队吧。”海姆达尔不为所动。 “前面是哪个混蛋!”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帕普利亚斯不知道该不该吱声,搭腔了不就成“混蛋”了? 海姆达尔眉毛一挑,“想让我赶工就加钱吧。” “没问题!”今天这位室长老牛掰的,面子问题大于天啊。 海姆达尔另外给他开赶工单子,准备一会儿巫师棋和飞天扫帚一起检测。 门口那俩还没走呢,六年级师兄被勾起了兴致,对凯恩说:“我还要留一会儿。” 凯恩脸上一僵,拂袖而去。 该师兄望着他的背影,貌似好脾气的摇摇头,拉上了敞开的房门。 第502章 特色全套 海姆达尔把赶工单子的第一页交给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请他核对签名,一旦他把名字写上去,这份单子上的约束魔法就会生效,相当于一个浅显的书面版本的牢不可破的誓言,这位室长若违背了单子上哪怕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问题……死亡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会让他痛苦好一阵。 在魔法世界,签名须谨慎。 谁知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眉头一蹙,脸上露出了不甚满意的表情。 “这就是全套?”他粗略扫了一遍,摇摇头,把单子还给海姆达尔,略带怒意的说:“不要糊弄我,我说了给我来个全套,价钱随便你开!” “这就是全套。”海姆达尔不解。 “不可能!”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眼神儿十分凶狠。“看不起我?”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海姆达尔纳闷的摸摸鼻子,飞快思索了一番,试探道,“你们研究室原来做过比这更全的全套?” “当然!每一次到实验研究室做检测都有记录可循,”该室长说。“你给我看的这份绝对不是全套,我翻阅过过去的记录,这份上面所记载的项目绝对是普通检测,全套比这贵多了。” 敢情他是用价钱衡量的……早知道就直接开个天价!海姆达尔在心里使劲挠墙。 室长怕海姆达尔不相信似的,抖出一份他们研究室的记录,那上面的价格确实非常可观。海姆达尔觉得有点眼熟,这……不是班森室长的字迹嘛。 “您来看看,这是您写的吧?”海姆达尔举着单子走到班森面前,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紧随其后,生怕海姆达尔销毁证据似的。 班森瞄了一眼就点了头,“没错,是我写的。”他指着抬头那行【飞天扫帚检测报告单全套+(B)】——B就是班森的首字母,“这是属于我个人的特色全套,我记得我原来跟你说过,几乎每位实验研究室的室长都会推出与众不同的检测项目,这种全套带有很强的个人风格以及趋向性,你没有设立吗?” 海姆达尔眨眨眼,事实上有的,斯图鲁松室长也有想要公然装逼的时候。 从这份全套上的内容可以看出,班森的趋向性是防恶咒,这是他的重点检测项目。飞天扫帚研究室内有一个隐藏在壁柜中的柜中柜,其中一个抽屉就专门用来存放特色全套的报告单。如果海姆达尔打开这个抽屉,很多熟悉的名字会跃然而出,比如格林德沃,比如隆梅尔,比如斯诺,比如老斯图鲁松,还有别的他认识或陌生的斯图鲁松们,其他很多后来的著名人士,有的遗臭万年,有的扬名立万……甚至还有约尔夫的。 搞清楚来龙去脉,海姆达尔默默收回了普通全套,转身走回自己的书桌——脚步貌似有点儿过分轻快——从希娜手中接过钥匙,打开抽屉,拿出自己的特色全套报告单:飞天扫帚检测报告单全套+(R)——R就是里格的首字母。为了和之前的斯图鲁松们有所区分,他干脆连括弧标注都个人化了。 “很好,就说了不要糊弄我。”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仍然认为海姆达尔在跟他见外。 “还是要提醒您一句,”海姆达尔给他打预防针。“价钱很贵,这是没办法的,一开始就定好了,前辈们都是这么做的。”其实现在才定价,班森室长的特色全套的价格留给他很大的信心和发挥空间。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四平八稳。 海姆达尔又道,“或许不会成功,当中可能会出现失误……请您海涵,不管怎么样我会尽力而为的。”斯图鲁松室长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弄过这套,之前都是闭门造车自个儿偷着乐,所以还是有点小忐忑的。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又怒目金刚了,他总是误会海姆达尔,总以为人家不和他贴心。这位室长很有点“我本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背朝脸”的沮丧感。 “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儿恼羞成怒。 “再给我点时间,还有巫师棋呢。”海姆达尔应付他的策略就是不和他正面交锋。 他指挥希娜把二十厘米高的三面连幅小镜子摆在巫师棋棋盘边,三面镜子被调整成一个没有封底的梯形对准棋盘,与此同时,海姆达尔穿过研究室,来到正对门的那堵墙壁的书橱前,用魔杖看似随意的让其中几本书交换了位置,当最后一本桃红色封皮的书落回隔板上,整只书橱震动着朝左边移开,露出后方的一个长方形门洞。 这可以算是实验研究室的神秘小房间了,校友们以及别的在这里看热闹的学生纷纷好奇的探头探脑。 海姆达尔朝魔杖尖端吹了口气,魔杖“噗”的一声爆出银光,一小团橙色火光在银光消弭后舞动于杖尖。大家看见他走进门洞,举起魔杖,下一秒,一条细细的火光像一把镰刀划开了漆黑,光芒从骤然变宽的缝隙中喷薄而出,整个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大家发现里面除了一把破旧的椅子和一面墙前摆放的三联幅的等人高屏风,五、六平米的房间内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照明设施。随后他们看见接近房顶的墙壁上有一圈凸出的砖头——从下方看上去形似边角被凿成弧形的砖头——这圈凸出物在四周的墙上绕了一圈,形成一个环,明亮的光线就是从这些环上照射出来的,火光在环上连成一圈低矮的火墙,不断放射出光和热。 总之,这是一个徒留四壁相当乏味的地方,吝啬的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希娜!”海姆达尔喊了一声,留在外面守着自己棋盘的帕普利亚斯看见摆放在巫师棋盘前的三幅小镜子内闪过一团金光,覆盖在镜面上的灰扑扑的污垢像雨水下的灰烬,被金色的雨丝冲刷一空。 海姆达尔那儿,大镜子随小镜子的变化而变化——原来以为的屏风是镜子,镜子里出现了巫师棋的影像,影像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晰。海姆达尔又指挥希娜调整了镜面的位置,等一切就绪,他离开了小房间。 一众参观者哗啦啦的跟着移动到外面,大家越来越好奇他准备干什么,怎么干。 海姆达尔随手从书桌上翻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棋盘和棋子,懂行的人一眼便能发现这是一份棋谱。他把羊皮纸依照棋盘的大小放大调整,而后在羊皮纸上挥动了几下魔杖,嘴里嘀咕的念着什么,纸上的棋盘慢慢浮出,犹如脱水而出的浮萍,摇摇曳曳。这时候若从上方往下观察,并不会发现什么,但是从侧面某个角度看去,所有的图画就像一层地毯漂浮在纸面上。若再换个角度,从与图画平行的正侧面看去,只能看见一条线悬挂在另一条线上。 巫师棋爱好者们对这样的景象并不陌生,不熟悉的人却感到新奇无比,一些低年级的孩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海姆达尔指挥着图画不断升高,把它们移动到棋盘上方,看准四角的位置,把由墨水构成的棋盘放了下去,它很快隐没在棋盘上。不等大家看出名堂,海姆达尔拿着这张空留几行字的羊皮纸走向小房间。 学生们面面相觑片刻,赶紧跟过去。 “把扫帚搬过来。”海姆达尔在小房间门口喊道。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员在怒目金刚的监视下积极响应。 海姆达尔撩起袖子,一屁股坐在三联幅大镜子前,扫帚们堆在前方。他把羊皮纸搁在边上,拿起生怕别人看不清楚,在外包装上写着硕大“室长”字样的飞天扫帚研究室室长的作品,三下五除二的除去包装纸。该室长就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看到他的动作不由得心里一拎。尽管对自己信心十足,关键时刻还是忍不住有点小紧张。 “哟,钻石漆,橄榄尾,铜搁脚,流线型,卖相不错啊。”海姆达尔随口念叨。 室长顿时一脸的得色。 检测报告飞了起来,敬业的五彩羽毛笔竖在报告上方蓄势待发。 室长咽了咽口水。 “那就开始吧。”海姆达尔重新套上单筒放大镜,魔杖在身边的羊皮纸上一点,镜子里的巫师棋自个儿动起来了,同一时刻,空白的羊皮纸上随着巫师棋每一个棋子的行动轨迹渐渐显出了对应的线条,棋谱以自己的方式一点一滴的回归纸面。 海姆达尔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会儿镜面上的情况,低下头去检测手里的飞天扫帚的外部,包括手柄——长短是否符合规格、抛光度、弯曲处的角度等;柄头——造型分、大小是否超标等;帚尾——采用何种木材、整体形状、装设是否出现偏差等;捆扎尾部的绳索——何种材料、捆扎方式等;油漆涂刷等等,期间时不时抬起头观察监视器内是否出现异常情况。 五彩羽毛笔记录下海姆达尔的每一条评判,房间内静悄悄的,大家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整个房间就听见海姆达尔的嘀咕声,摆弄扫帚时的帚尾扫动声,以及笔尖落在纸上的摩擦声。 威克多微笑注视着沉浸在工作中的海姆达尔,对其心无旁骛到目中无人的工作态度无比激赏,尽管这种目中无人有时候也会印证在自己身上,老爷仍然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这样的神态让某些人涌起片刻的不适感,这里就不点名八卦了。 自言自语大约维持了四十分钟,海姆达尔抬眼左右张望,想从围观者的身后寻找什么,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比老爷还积极,急忙问道,“需要什么工具?” “椅子。” 那室长利用一身蛮力在人群中排山倒海,找到了那把破旧椅子,并把它搁在海姆达尔身边,海姆达尔道谢,站起来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坐地上时间长了屁股疼。 该室长的脸马上就挂下来了,有种表错情的感觉,原来是用来坐的啊。 看了一会儿还没结束的巫师棋厮杀——特地找了一盘互砍时间较长的,稍事休息,海姆达尔使用魔咒把扫帚悬浮到自己身前。 “下面就是特色全套的特色部分了。”海姆达尔对那室长说。 当然不是为了显摆……或许有点这方面因素也说不准,不过斯图鲁松室长的主要目的在于提醒对方加钱那部分的检测现在开始了,不要因为精神不集中漏了这段就以为他偷工减料。 斯图鲁松室长多虑了,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眼神儿从头至尾没错开过哪怕千分之一秒,都快把他全身瞪出窟窿来了。要不是对这位的爱好有所了解,老爷差点就想拉他黑名单了。 海姆达尔悬浮着扫帚站起来,那位室长一脸的期待,别的围观者禁不住身体微微前倾,纷纷表现出全神贯注的样子。 “我庄重的宣誓,这只是一次飞天扫帚检测,我将尊重扫帚制作者,以我最大的能力,怀着崇敬的心情完成这次检测……”海姆达尔参照拆杖宣言念叨了一通拆帚宣言。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起初没反应过来,结果越听越不对劲,直到有人在后面推了他一下,说:“嗨,我说,他要拆你的扫帚。” 室长的脸抽动了一下,刚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他们签过协议,扫帚的未来已经全权交给斯图鲁松处理了,只要他能拿出具体的检测报告,就算他把扫帚炸成粉末也没关系。 识大体是一回事,内心冲动又是另一码事了,室长的脸部表情变幻莫测。 “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做出来的。”海姆达尔的魔杖从扫帚的柄头迅速扫至帚尾,当魔杖离开帚尾最长的一根枝条的末端,只听悬浮在半空的整把扫帚爆发出多处断裂的声音,声音时而清脆,时而沉闷,有长有短,有响有轻,每一声都化作一记闷雷,炸进某室长的内心深处,弄得他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捆扎帚尾枝条的绳索率先脱离,覆在打结处的经过魔法植物汁液浸泡处理的铜丝一圈圈松开,然后变成最初的线团模样,在海姆达尔的指挥下飞到一旁;接着,绳索的结扣自动拉散,同样变作绳团飞到旁边待命;这时候,没有束缚的尾部枝条开始一根根不规则的往外张开;固定它们在帚柄上的内部飞天扫帚专用魔法线圈也松脱了。为防止可能产生的自卫性爆炸,海姆达尔的魔杖始终没有离开尾部,当可能产生自爆的防御魔法致使扫帚发生剧烈震动时,他坚定的使用了能够摧毁所有等级的飞天扫帚防御魔法的最干净利落的破咒语,整把扫帚在破咒语的强制下骤然停止抖动,枝条散落在空中,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手柄以及出于自我保护而蜷缩进手柄中的轴心。 扫帚的部件悬浮在半空,以海姆达尔为中心,在其周身环绕,形成一副犹如银河系行星运转的奇特景象。 不少学生啧啧称奇,班森连连点头,越发肯定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慧眼独具。 老爷可能正在YY着什么,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透出点猥琐的意味,想和他说什么的邓肯决定暂时不打扰他了。老爷的目光自海姆达尔身上转开,与斜对过的小拉卡利尼撞个正着,俩人的表情都在那一瞬间变得漫不经心,几乎在同一时刻转开视线。 “我想我可能需要躺一会儿……”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虚弱的说,殷勤的室员去搀扶,又被他拒绝了。 下面的时间对于旁观者来说有些无聊,海姆达尔使用尺子测量每一根枝条的长短,检查它们的粗细,连它们的木纹都不放过。然后轮到捆扎帚尾的绳索,他拿出一瓶会挥发出刺鼻气味且不断往外冒青色气体的药水熏蒸绳索和铜丝,观察它们的变化,这些都被羽毛笔记录了下来,等做完这些,再使用清水混合某种魔药把铜丝和绳索清洗干净。铜丝和绳索再度变成线团飘回原位。而内部使用的魔法线圈属于现成品,不在他的检测范围内,这归政府部门的监测机构管辖。 “希娜,我渴了。”斯图鲁松室长朝门大叫。 捧着水杯过来的却是威克多,给海姆达尔喂了水,又用手绢细心的替他擦了脸,斯图鲁松室长在老爷的腮帮子上狠狠啄了两口。 威克多退开,海姆达尔拨开一众大小“行星”,来到帚柄处。 下面的关键部分不是手柄,而是蜷缩进手柄内部的轴心。飞天扫帚的轴心是扫帚的灵魂,相当于汽车的发动机,它包括制动装置,推进器,平衡装置以及内嵌式方向感应器等大大小小的装置,轴心的好坏直接影响到一把扫帚是飞天还是扫大街。 飞天扫帚设计日新月异,就好比这方向感应,原来外设扫帚指南针,如今直接内部安装了,这发展速度……如果不是行云每年白送他两把,海姆达尔肯定还用着原来那把连外设指南针都没装的飞天扫帚。 不过有时候魔法制品跟麻瓜的高科技一样,设计的越复杂,装置越精细,出的毛病反而越多。 当海姆达尔把魔杖指向手柄末端时,他听见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倒抽了口气,人家的心血嘛,心情可以理解。 海姆达尔回头对他安抚一笑,“我不会把你的轴心拆开的。” 该室长松了口气,又想到不拆开怎么弄?这都已经快拆成原材料了。 海姆达尔对手柄使用了局部隐形的魔法,没有启动的轴心从单薄的木杆子中显出原形,它看上去竟是如此巨大,就像一只被不停跳蹿的活泼星子缠绕的椭圆形发光体,光芒从杆子中渗透出来,形成一个横倒的巨大茧形光团,脱离杆子后的光芒有些刺眼,大家禁不住眯起了眼睛,单单用肉眼没办法看清楚它的内部结构。 海姆达尔复制了它,把它的双胞胎兄弟(或姐妹?)从手柄中拉出,解除了手柄的局部隐形,手柄周围的光团迅速消失,重归沉寂。 “你的野心不小啊。”海姆达尔对那位室长发出感慨。“瞧瞧我都看到了什么,推进器、平衡器、制动装置、防震装置、装置安全隔离带、内嵌式方向辨识、防碰撞停滞导向器……哦,还有防盗自爆,嗯?这个是什么?” 海姆达尔透过单筒放大镜一一轻点过那些装置,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在他准确无误的辨识下甘拜下风的摇摇头。该研究室的其他室员不由肃然起敬,收起最后那一丁点轻视,再也不敢把实验研究室的室长看成靠爹上位的官二代。 难得有海姆达尔认不出来的,那位室长洋洋得意的说:“那是我自己发明的倒飞装置。” “倒飞是一种技巧。”海姆达尔提醒他。老爷就会倒飞,而且是世界上寥寥无几的能够骑着飞天扫帚倒着飞的巫师之一。 “我知道啊,”那室长摇头晃脑。“但是你不能抹消普通人想要倒飞的渴望,通过我的装置就能实现。”夸张的语气就像电视直销里自说自话、自吹自擂的导购。 “对你的野心我表示理解。”海姆达尔尽量保持客观公正的态度,作为实验研究室的室长他不能有所偏颇。“那就模拟实验吧,也省的我把轴心全拆开,你看怎么样?” “模拟实验?”该室长有些茫然。 班森为他解释,“就是模拟各种气候环境,检测飞天扫帚在其中的表现情况。” “我怎么没听说过?”室长说。 “因为我没怎么为你们研究室做过,”海姆达尔耸肩。“本来模拟实验都在北塔进行,北塔自从改建回七年级的宿舍后这项检测就中断了。” “现在你能做?”室长不放心的问。 “就在这间房里。”海姆达尔点头。 室长刚要拍板,猛然间想到什么,“……是不是又要加钱?” “不用,”海姆达尔一脸可惜的说。“这项本来就属于我的特色全套。” 室长眉开眼笑,“那就快开始吧。”又着急上了。 “等我先把别的扫帚一并检测完了,再一块儿做模拟测试——” “不用了。”有人上前阻止了海姆达尔,飞天扫帚研究室以下犯上的室员们纷纷出列,捡走了自己的扫帚。 “你们怎么回事?”室长气势如虹的瞪眼,那些室员面红耳赤的低头不语,少顷,一人作为代表上来坦言他们的决定——心悦诚服。 “我们错了,室长。”室员们局促的道歉,一副俯首称臣的孬样儿。 该室长立马嚣张的叉腰哈哈大笑,“老子随便弄弄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你们还嫩着呢!” 那些室员更不敢做声了,脸都快贴到胸口了。 海姆达尔注意到这位室长眼底的血丝、眼下的青色和眉眼间挥之不去的倦意,禁不住莞尔一笑。 “实验需要继续吗?”海姆达尔问。 “废话!”室长白了海姆达尔一眼,“我交了钱的!” 海姆达尔走到手柄边,依照最初魔杖划动的方向,反向从尾拉至手柄头部,并念道“谢谢,检测完毕,恢复如初。” 众人感到眼前一花,飞天扫帚以极快的速度自我组装,轴心猛地放射出一圈光芒,从手柄中脱出;每一根枝条如孔雀开屏般以前端为中心画着圈的聚拢在一起,环绕在手柄末端;魔法线圈钻入内部进行第一道捆扎;时刻准备的海姆达尔瞄准时机重新激化防御咒语;开屏的尾部蓦然一收,形成一个当中有点鼓的锥形,就像一只被切掉其中一个小尖头的橄榄;绳索紧随其后,散落开套在枝条外部并用力扎紧,漂亮的结扣系毕;偏红的铜丝细密的缠绕上去,把结扣牢牢裹住,扣紧。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一把崭新的流线型钻石漆飞天扫帚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掌声响起,海姆达尔在骤然而至的叫好声中一惊,迅速镇定了一下,微笑鞠躬。 老爷又为他端来了饮料,海姆达尔又在老爷的腮帮子上啃了两口,被老爷抓住下巴在小嘴儿上礼尚往来的吸了两下,引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喝完饮料后坐在大镜子前让希娜给他回放之前的对局,并亲手记录下每一个项目,帕普利亚斯坐在他边上虚心求教。 “喜欢巫师棋?”海姆达尔说。 “喜欢,我喜欢研究感兴趣的魔法制品。”帕普利亚斯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来实验研究室,你打算怎么办?” 帕普利亚斯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看清楚海姆达尔的神态,他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 巫师棋研究室的室长有几两重,相信他们研究室内部比海姆达尔还要清楚——帕普利亚斯的单挑是得到了除室长以外学生的默认的。而那位室长这回十有八、九要被挤下去了。帕普利亚斯的犹豫是必然的,一室之长与一个研究室助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确实贸然了,就此打住。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把帕普利亚斯搅合的七上八下,三年级纠结了,他更纠结的是……咋就没下文了? “里格。”卡罗挤到他身边。 海姆达尔转头,“下课了?”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到外面在议论,”卡罗吐了口气,接过海姆达尔递给他的饮料一饮而尽。“凯恩去和校长申请开擂台,他要和你在魔杖检测上一决胜负。校长好像答应了。” “为什么我没有接到通知?我都把魔杖拿过来了!”不满的言论来自早就围观多时的魔杖研究室室长,人正摩拳擦掌准备与隐藏在人群中的别的室长一较高低,抢夺下一轮检测资格。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刚才跟自己说斯图鲁松要拆扫帚的声音有点耳熟,就是他啊。 第503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小房间的门被打开,等在外面不愿离去的围观者们不由精神一振,他们是之前那个更大群体的二分之一。很多低年级耐不住枯燥的等待和一成不变的茶水滋味,转身离开了实验研究室去寻找新的刺激点,剩下的都是和海姆达尔交情不错或者极有耐心的。 卡罗·琼斯恰恰两者都具备,他攥着羽毛笔匆匆迎上去。 率先走出来的是小拉卡利尼——他是跟进现场的少数人之一,这个资格原本是卡罗极力争取的——不是新闻从业者们喜欢应付的那种类型。虽然这家伙亘古不变的板着一张脸,在面对外人时他的心情似乎总是不见阳光,卡罗略犹豫后选择忽略,他看向小拉卡利尼身后。 第二个走出来的是威克多,圆润的馒头脸一亮,绕过小拉卡利尼直奔目标,却见威克多转身朝门内说着什么,班森和海姆达尔跟在威克多身后一同走出,紧随他们之后的是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 卡罗大喜过望,“怎么样?”他在海姆达尔身边站住。 班森和海姆达尔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他们的脚边已经汪了一大滩,巫师袍下摆源源不断的朝地上输送着更多。脸上挂着大大的飞天扫帚专用护目镜的海姆达尔抬起同样湿漉漉的手,拨开挡在护目镜上的头发,对卡罗张了张嘴,在卡罗热情洋溢的关注下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哦,我很抱歉。”海姆达尔慌忙去掏手绢,当然也是湿的。 “没关系。”卡罗拿出自己的手绢一边擦脸一边不在意的说,比起这个他更关心他的问题。 一边的班森已经用魔法把自己弄干了,正要对海姆达尔也采取同样的措施,威克多比他动作快,完成之后对他短促一笑。班森耸耸肩,接受了威克多的歉意,把魔杖收好。 这时候卡罗注意到飞天扫帚研究室室长的脸色有点微妙,不复刚才进去时的满面红光,但也说不上消沉,只是情绪稍显低落。卡罗猜测检测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 “到底如何?”卡罗又问了一遍。 海姆达尔挠挠乱蓬蓬的头发,老爷看着眉头微耸、手指发痒,走到他身后用手指顺他的头发,海姆达尔在一阵阵轻柔适宜的抚触中舒服的微微眯起了眼睛,直到卡罗把脸凑到他眼前,差点吻上他的鼻子,他才回过神来。 “简朴就是美。”斯图鲁松室长玩起了深沉。 卡罗愣了片刻,把这句话记下,而后继续注视着海姆达尔,希望从他那里得到更多信息。班森补充道,“有时候复杂的东西反倒比简易的东西更容易出错。” 海姆达尔点点头,与班森交换了个眼神。 “倒飞。”海姆达尔说。 “倒飞。”班森予以肯定。 “别这么轻描淡写的给它定罪,只是平衡系统出了一点儿……”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咆哮着伸出手指,食指与拇指间空出两公分的距离,他又很快调整了间距,把它缩短至一公分不到。“就那么一点点的小问题。”该室长异常坚持。“我的倒飞系统不存在丝毫问题!” “你这口气很像某家飞天扫帚公司的发言人,他们的客服每每接到巫师投诉后做出的回应就是以‘我们的××产品不存在丝毫问题’做结尾。”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沉默了一下,“您在挖苦我吗?”他对班森说。 班森无辜的摇头,“我们不是在讨论问题吗?” 这个时候,拿着水杯的邓肯昂首挺胸的排开众人挤到海姆达尔面前,吨位不轻的小胖子都被他搡到边上去了。邓肯学着威克多的表情,模仿威克多的姿势动作,“深情款款”的把杯子递到海姆达尔嘴边,就连低头的角度都学的分毫不差。 本尊在旁哑然失笑,但是很快的,就笑不出来了。 邓肯撅起嘴巴俯身嘟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镇定的用右手拿过杯子,左手一巴掌堵上邓肯的脸,与此同时往嘴里灌了几口饮料。对面,邓肯还在耍宝的脸贴手掌嘟嘴使劲往前凑。 海姆达尔不禁琢磨起来,邓肯老喜欢逗弄他,刚入德校那会儿就是如此,就像大人看见好玩的娃娃喜欢上前逗弄两句。但是,他已经不是娃娃了。 海姆达尔把手撤掉,邓肯更来劲了,海姆达尔认真的说:“你确定?” 邓肯愣了一下,紧接着后颈子被勒住,身体被带动的往前倾倒。邓肯惊讶的瞠目,因为海姆达尔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换句话说他俩正在接吻,实打实的小嘴儿贴小嘴儿。 旁边的人皆呆了一呆,不过并没有惊慌失措,都是群大老爷们,亲个嘴就投河自尽的时代早已过去,丫头们都不屑以此博同情。邓肯在媒体前出了名的能说会道,出面主持过几次小规模的国际巫师儿童救助慈善晚会,反响不错。法国某杂志骄傲的称其为“英俊的脱口秀先生”,所以他们都以愉快的心情欣赏下任魔法先生呆若木鸡的罕见时刻。 老爷破天荒的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冷眼旁观,脸色有点小难看。 这个“吻”持续了约半分钟,海姆达尔松开勒住邓肯后颈子的胳膊,释放了他俩紧贴的嘴唇,二人至此才拉开了距离。 邓肯皱着眉头瞪着海姆达尔,神情看不出喜怒,不过眼神与以往有了微妙的差别。 海姆达尔又喝了一口饮料,漫不经心但别有深意的说:“你好像一直不太理解,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如果玩笑开的太出格,有危险的那个人肯定是你。” 邓肯惊讶的眨巴下眼睛,之后一脸深沉的点点头,表示他已领悟,带着一丝歉然的扫了眼威克多。 海姆达尔笑了笑,老爷的脸部表情也松懈下来。 “哎呀!幸好刚才没把舌头伸进来,不然,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邓肯捂住脸颊,一脸羞射的垂下脸。 众人顿时一脸的黑线。 对于奥维尔先生来说,只有耍宝不能放弃。 魔杖研究室室长一马当先,带着众人从实验研究室的临时小房子内转移到透天大礼堂,魔杖对决的擂台已经准备就绪,闻讯赶来的学生把礼堂堵了个水泄不通。 海姆达尔的好友们也悉数到场。里安因为抽签运不佳,没能跟着室长去实验研究室为好友加油鼓劲。一听到消息便早早入场,挤了个前排座位,打算把刚才没用上的吆喝声全部投到前方的大舞台上。莱昂随魔药研究室的室员们坐在了另一头。 学生们兴高采烈,已经就座的交头接耳,仍在排队的东张西望,气氛竟比开学典礼还要活跃。徳姆斯特朗的创建者们在上,没有人通知他们,学生们都是自发前来观看擂台的。 这次的魔杖检测擂台由曾经的学生会主席雷·迪亚斯主持,曾经的副主席让·塔内斯塔姆担任比赛中的场监,杜绝场内出现任何不和谐的画面——比如作弊。 作为参赛者之一,海姆达尔被等候多时的博纳瑟拉领走,别的人包括威克多在内,必须老老实实的排队等着进场。 “加油!”离开前邓肯用力拍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四体不勤的斯图鲁松室长差点被他砸的面朝大地鼻孔花开。 海姆达尔认为他是故意的,不就亲了下小嘴儿么,至于嘛! 班森、卡罗等人也纷纷送上自己的祝福。 “我不知道什么凯恩、西恩的,你是我选中的接任者,我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我想让这份信心走的再远点。”班森笑道。 “伙计,一切皆有可能。”卡罗说了句广告词似的鼓励,结果引来大家的不满注视。 少顷,他反应过来了,连忙大叫,“我不是那个意思!” 海姆达尔笑着摇摇头,转身抱住老爷,照着人家的小嘴儿用力啃了几口,然后心满意足的跟着早就左脚换右脚等的一脸不耐烦的博纳瑟拉离开了那里。 礼堂后方面积不大的准备室被一分为二,属于海姆达尔这边的方寸之地内,博纳瑟拉抓紧时间滔滔不绝,手舞足蹈的示范他的设想,势必要整出一个全场瞩目的出场方式,势必要把那二年级……貌似是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来着?哎,不管怎么样,要把那不要脸的压下去。 “我跟你说,等会儿你出去以后不要讲话。” “又不是演讲,本来就不需要说话。”海姆达尔无辜的看着他。 “你怎么可以那么没出息!”博纳瑟拉怒其不争的狠狠白他一眼。 说实话,海姆达尔觉得说话与否跟出不出息没多大关系,但是他也明白,绝对不能激发博纳瑟拉的逆反心理,跟他据理力争也是没用的,届时崩溃的只会是自己。 “不好意思,我尽量有出息。”海姆达尔一副知错能改的谦逊样儿,离影帝的桂冠貌似又迈进了一步。 博纳瑟拉点头,“照我说的做绝对没错。” 首先出场的是凯恩,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不管观众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替他鼓掌,至少台上的人听在耳朵里那是格外的舒心。凯恩在一位低年级的陪同下缓缓走上舞台——并不是大家以为会看到的六年级师兄,一边走一边挥手,满脸的春风得意。 海姆达尔后援团这边无动于衷,在一群看戏不怕台高的起哄学生中显得异常醒目。那位低年级陪伴朝他们投去愤怒的眼神儿,好像受到了极大侮辱,弄得台下的海姆达尔派哭笑不得。 雷·迪亚斯不愧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马上拉住凯恩进行即兴采访,卡罗一脸艳羡,恨不得冲上去和迪亚斯交换。 “对于今天的擂台有何感想?你看大家这么捧场,和大家打个招呼。”迪亚斯也是个睁眼说瞎话的高手。 “这次的擂台是我发起的。”凯恩很认真的提醒。 迪亚斯笑了笑,“我们现在都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我……”凯恩犹豫了一下,似乎在为自己鼓劲,当他鼓足了勇气张开嘴巴,一阵更响亮的掌声盖过了他那句“我会让大家看见一个截然不同的我——”他甚至来不及说完它。 博纳瑟拉挥舞着臂膀在前方带路,脸上炽热的笑容堪比七月骄阳,他对眼前激情澎湃的场面感到满意极了,嘴里不住的呀呀乱叫,与台下的呼喊声混在一起,在礼堂中的每一个人耳边肆虐。几个精神脆弱的孩子不得不捂住耳朵。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才是实验研究室的室长,真正的室长此刻就像个跟班似的尾随在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手。 雷·迪亚斯走上前去,博纳瑟拉激动的迎上去,迪亚斯错开一步与他擦肩而过,有那么一瞬,博纳瑟拉无所适从的傻住了,直到他转过身去看见他的副主席才恍然大悟,自个儿今天不是主角。 “对于今天的擂台,有什么感想吗?”迪亚斯采访海姆达尔。 感想最大的是博纳瑟拉抢戏的本事堪称一绝,那卑鄙无耻的搅局时机,海姆达尔五体投地了,博纳瑟拉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掀起新的精彩瞬间。 “闹不清楚为什么,每次我想按部就班的时候,总会有人去揿快进键。”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很抱歉,”迪亚斯说。“不止是我,相信在坐的每一位都不太清楚你说的‘快进键’是什么意思。从字面上去理解,是指加快速度的意思吗?” “我觉得一位合格的学生会主席就该具备像您这样的头脑,这种想法一直到现在没有动摇。”海姆达尔适时的奉承了下迪亚斯,对方在他预料中的加深了笑容。这时海姆达尔又道,“快进键,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意思就如您所说的。” “你是在抱怨什么?”品出了言下之意的迪亚斯犀利的发问。“或者说在抱怨某个人?” 某个人懵懂的眨了眨眼睛,似乎听出了点意味,他们在说的似乎跟他有关……但是又不怎么确定。 “不!”海姆达尔斩钉截铁。“我心存感激,您知道,人一生下来就一天比一天更接近死亡,而快进键让事情一下子变得简单了很多。” 台下又响起热烈的掌声,不管有没有听懂,拍手总是没错的。 里格又借机会吐糟了。邓肯哈哈大笑。 老爷很清楚海姆达尔的真实想法,斯图鲁松室长其实并不喜欢被别人打乱步调,无论快进还是倒退。 迪亚斯放下魔杖,对海姆达尔小声说:“感谢您的配合。” 海姆达尔扬起嘴角,“有机会再次和您交谈是我的荣幸,和您说话就和揿快进键一样轻松。” 让·塔内斯塔姆捧着一只盒子走上来,盒子上方有个窟窿,看样子是打算抽签。 迪亚斯同时宣布第一个项目是由校长提出的即兴检测,主要内容由抽签决定,关于魔杖研究室的魔杖检测推至第二轮,本次擂台赛由总积分高低定输赢。原本兴高采烈朝舞台上爬的魔杖研究室室长意兴阑珊的爬了回来。 塔内斯塔姆把抽签盒子送到海姆达尔面前,那边的凯恩不干了。 “为什么抽签的是他?” 塔内斯塔姆瞥了他一眼,那种能让人瞬间冒凉气的眼神成功的让凯恩噤声。 “为什么揿快进键的是你?”塔内斯塔姆说。 一些人笑了,这些人都是听懂了海姆达尔那个比喻的聪明人。 “因为他是室长。”塔内斯塔姆又随意的丢出答案。 凯恩虎着一张脸别开眼,一旁的低年级鼓着腮帮子同仇敌忾。 海姆达尔摸出了一张纸,把它交给塔内斯塔姆,并从他手中抱过抽签箱。塔内斯塔姆道了声谢,展开字条,铿锵有力的宣布,“第一个项目,检测对方的魔杖。” 下面的观众又要鼓掌,塔内斯塔姆扬起手阻止,又道,“我还没说完。” “不需要全套检测,只要说出对方魔杖杖芯是什么物质构成的,或者其中一种杖芯的材料名称。” “我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出乎众人意料,海姆达尔竟是那个退却的人?! 海姆达尔看向塔内斯塔姆,“我能再抽一次吗?” “不能!”凯恩像一只发现了肉骨头的腊肠狗那样两眼放光的冲过来。 不用主持人迪亚斯宣布开始,凯恩摸出了自己的魔杖递到海姆达尔眼前,并催促他赶快交出他的魔杖。他的口气让海姆达尔想起了在国际巫师联合会门口巡逻,见谁都可疑的保全人员。 海姆达尔一抬手,魔杖已经躺在掌心上,谁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 “你会后悔的。”海姆达尔做最后一次努力。 可惜凯恩仍然选择不加理会,一把夺过它,死死攥在手心,如捏住了刻着他姓名的胜利果实。一小簇银色火光在眼角一闪而逝,凯恩纳闷的低头,剧烈的痛楚自他握持魔杖的手指尖爆发,火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舞台上电光四射。 凯恩撕心裂肺的尖叫,那位低年级跟班惊恐万状的围着他打转,忘记了自己是个巫师,也忘记了自己的魔杖在什么地方。 台下发出阵阵惊呼,大家无不张口结舌。银光组成的蛛网在整个舞台上丝丝缕缕的旋转闪烁,忽明忽暗,前排观众的脸都被染成了银色。 大家来不及有所反应,光芒消失了。 凯恩狼狈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整条胳膊焦黑一片,五官因痛苦而扭曲。从他手中抢回魔杖的海姆达尔在他身边蹲下,欲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他一把推开。 海姆达尔在凯恩愤恨的注视下耸耸肩——心想还是不提醒他之前曾警告过他——起身离开了那里,塔内斯塔姆替补了上去,快速检查后松了口气,“还好,没什么大碍……”他转头对下面的学生大叫,“我需要治疗急性龙痘疮的药膏,谁去校医那儿取一下。” 立刻有学生响应,往门外跑去。 海姆达尔的魔杖烧毁了凯恩的袖子,但并没有烧伤他的皮肤,而是让他起了一胳膊又痛又痒的急性龙痘疮。 第504章 不明生物 校医福莱特先生拎着一个小药箱匆匆赶来,那位应塔内斯塔姆差遣去拿药膏的学生两手空空的跟在身后,一脸的无奈。 没有亲眼证实,福莱特先生不会把任何药膏给任何人,尽管这位跑腿的用他未来另一半的寿命再三保证学校里没有发生任何性命攸关的紧急状况;再三保证药膏只是用来涂抹,没有人打算把它吃下去,福莱特先生还是选择了亲赴现场眼见为实——又有谁知道这个孩子将来有几个另一半。 学生们十分配合,校医很快来到高台之上。前任学生会主席和前任学生会副主席守在痛苦呻吟的凯恩身边,他的小跟班在旁虎视眈眈,就像麻瓜监狱外围的探照灯,时刻提防不法分子的靠近。 海姆达尔和博纳瑟拉站的远远的,博纳瑟拉时不时踮起脚尖张望,再回头对海姆达尔扯几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海姆达尔傻乎乎的盯着地面,一脸的无辜,手里还拿着凯恩的魔杖,刚才对方塞进他手里,急性龙痘疮带来的痛不欲生让对方忘记了应该把魔杖拿回去。 撕心裂肺的痛呼陡然爆发,迪亚斯和塔内斯塔姆不由自主的朝后撤了身子,凯恩的鬼哭狼嚎把这俩定力强大的前辈吓了一跳。 福莱特先生慢条斯理的拧开盖子的罐子并递到脸涨得通红的凯恩面前,镇定的说:“看仔细了再嚎,药还没抹上呢。” 凯恩的脸僵了一僵,嚎叫卡在了喉咙里。 迪亚斯和塔内斯塔姆对视一眼,一个面朝右方咬住了舌尖,一个转向左边转移注意力。 “我敢打赌,肯定没那么疼。”博纳瑟拉对海姆达尔挤了挤眼睛。 “……每个人的痛感不同。”海姆达尔不咸不淡的说。 博纳瑟拉咧嘴一笑,“他肯定在装。” 海姆达尔不确定他是不是想让自己宽心,不过这感觉挺不错的,于是笑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装的没我像!”博纳瑟拉斩钉截铁,得意洋洋的宣布自己才是小题大做的翘楚。“这家伙没天赋,明显缺少练习,跟我比差远了!” 海姆达尔别开脸,博纳瑟拉不解,把脸凑过去,“怎么了?” 海姆达尔干脆转过身,博纳瑟拉不死心的又追了上去,“你怎么了?” 一直到校医宣布凯恩的治疗结果,斯图鲁松室长没再给过博纳瑟拉一个正面特写。 校医娴熟的为凯恩捆上绷带,凯恩浑身虚脱的软倒在地,低年级跟班不断用手绢擦拭他的额头,尽管那上面貌似没留下什么潮湿的痕迹。 校医从凯恩面前退开,跟班就跟死了爹娘的娃儿似的扑上去嚎,正好省了凯恩的事儿。校医无语的摇摇头,拿出浸泡过药汁的毛巾擦手,迪亚斯和塔内斯塔姆上前询问情况。 福莱特先生说:“虽然他看上去很痛苦,好像身中某种毒性巨大的生物伤害,”老校医顿了顿,把毛巾塞回药箱。“急性龙痘疮死不了人,至少我从医几十年来没听说过有人因为得这个死的,慢性龙痘疮严重起来可能会导致并发症……” 塔内斯塔姆不想听他唠叨医经,直截了当的问,“痊愈需要多久?” “一个半小时。”校医挥挥衣袖,慢吞吞的离去。 迪亚斯果断的让家养小精灵搬来一把沙发椅,把凯恩安置在上面。 比赛是否继续进行下去,没有人询问凯恩的意见,他不正病着需要休息么,大家一致决定不去打扰他。 海姆达尔直接坐在了舞台边缘,和见缝插针挤到前面来的老爷眉来眼去,又和同样不要脸的占据了低年级小弟弟们的座位的邓肯等人谈天说地,打发时间。 “没关系,我有时间。”当迪亚斯来征求他的想法时,海姆达尔这么说。“确切点说我还有三十一个小时可自由支配时间,嗯,如果校长允许我明天可以不用上课,那么就是三十一个小时。而且我们的天文学实践课大多在晚上,晚睡几个小时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不是吗?”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 斯图鲁松室长打定主意在周末到来前解决这件事,世界上没有尽善尽美,既然揿了快进,他也配合快进的节奏走了,那就必须把快进进行到底。突然改揿方片图案的停止键?梅林的蛋蛋!!! 迪亚斯当场宣布擂台赛将于一个半小时以后继续,他看了时间,说:“有谁决定去吃饭吗?”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商量了一下,响应号召,在经过塔内斯塔姆的时候,海姆达尔发出邀请,“您和我们一起去吧。” “不了,你们去吧,我还要去找教授。”塔内斯塔姆回他一个能称得上温和的笑容。 威克多和塔内斯塔姆点点头,把海姆达尔拉走了。 “他是不是不太喜欢我?”用当今学生都鲜少用到的借口回绝他,海姆达尔有点小受伤。 “我可以保证,他说的是实话。”威克多亲了亲海姆达尔的太阳穴。 “他说他要去找教授,但是他已经毕业了。”海姆达尔低头委屈的掰手指。 “是啊,找教授,他确实毕业了没错,难道还不许他找自己养父吃个饭说个话,聊聊工作,谈谈生活什么的?” “养父?”海姆达尔忘记了掰手指。 “让·塔内斯塔姆是卡捷宁教授的养子。”威克多的口吻很是稀松平常。 海姆达尔的嘴巴圈成了一个“O”。 跟班围着沙发椅转了四十八圈,期间叹了三十二次气,啧了二十七次嘴,跺了十九次脚,叉了十一次腰,对着空气傻笑九次……当他的肚子第六次发出饥饿的哀鸣时,他做出了一项重大决定,把躺在沙发椅上呼呼大睡的凯恩暂时丢在脑后。 他爬下舞台,离开礼堂,扑进飞雪,冲向食堂。 礼堂内变得鸦雀无声,除了在睡梦中幸福咧嘴的凯恩——校医的药膏有镇静神经的作用——发出的一声声忽而响忽而轻的呼噜声。 “再吃点芹菜。”威克多把海姆达尔挑进他盘子里的芹菜又拨回去一部分。 海姆达尔的表情就像吞了鼻涕口味的比比多味豆。 邓肯面带微笑的注视着,这样的场景他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了。之前在校时与这一对仅仅保持泛泛之交的其他校友们则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小拉卡利尼不得不再一次重新审视海姆达尔,区区几天功夫,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原有的概念被颠覆了多少次了。 海姆达尔一脸嫌弃的伸出一根食指,一下一下推盘子的边儿,盘子蹭啊蹭啊……蹭回到威克多面前,威克多不慌不忙的吃着自己盘里的鱼肉。 “你要是把这些全吃了,”老爷的叉子在海姆达尔的盘子上画了个圈,“周末我就给你做三种口味的羊肉。” “碳烤,蜜汁,咖喱!”斯图鲁松室长两眼放光,情不自禁的抹了抹实际上没有淌哈喇子的嘴角。 老爷点点头,“碳烤,蜜汁,咖喱,没问题。” 斯图鲁松室长一把抢过被自个儿推开的盘儿,一边大口嚼咽芹菜,一边昧着良心大呼多吃蔬菜有利健康的宣言,还让周围人也多吃蔬菜。 被点到名的人纷纷回避的别开眼,不想跟他四目相对。 饭罢。 斯图鲁松室长掏出专门为博纳瑟拉随身携带的化妆镜,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脸的忧郁:“我的脸色好像有点发绿。” 威克多端起茶杯吹了吹,“羊肉。”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气色了。”斯图鲁松室长无比谄媚的眨巴眼睛。 邓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由他带头,其他人也肆无忌惮的哄笑起来。 海姆达尔收好镜子,站起来,“我先走了。” “哟哟哟,恼羞成怒了。”邓肯起哄。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小看人,本室长脸皮厚着呢!”他把由此掀起的更大规模的笑声甩在身后,朝博纳瑟拉走去,“你怎么还没吃好?” “细嚼慢咽!”博纳瑟拉吃饭出了名的能磨蹭,他的嘴就跟磨盘一样,不把食物嚼成细沙碾成粉末,绝不下咽。 “那好吧,你慢慢吃,我先过去了。” 博纳瑟拉鼓着腮帮子点头。 “嘿,还不到一个半小时呢。”有人提醒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摆摆手,开玩笑的说:“万一他已经清醒了,说不定擂台能提前开始。”和老爷招呼了一声,离开了食堂。 那是啥玩意儿? 立在礼堂大门边的海姆达尔眯起了眼睛,此刻的舞台上除了那只沙发椅以及躺在上面呼吸绵长的凯恩,还有一个他不知道该用何种称谓称呼的生物。从没见过。该生物竖起的两只蝴蝶耳就像两面蒲扇,大的惊人,个头十分矮小,耳蜗和头顶有苍白的毛发,浑身黑黢黢,皮肤带着绿色的闪光……因为和舞台隔着一段距离,海姆达尔只看清楚这些。 当趴在沙发椅背上的不知名生物伸手摸向凯恩时,海姆达尔拔出了魔杖,朝那里丢去一个昏昏倒地。 不知名生物反应很快,嗖的一下跃到另一头,魔法擦过它头侧,打在沙发背上,撞出斑斓四散的红色光芒。 凯恩醒了,当他看清楚急速奔来的海姆达尔举起魔杖对着自己之时,他的尖叫声差点掀翻了礼堂的屋顶。 海姆达尔的第二波魔法同时赶到,不知名生物一跃而起,又一次灵活避开。海姆达尔跳上舞台,它跳下舞台。凯恩自始至终都没往别处看,惊恐万状的盯着海姆达尔,懵劲过去后,想起魔杖的用处,浑身上下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海姆达尔追着那团黑影跑出礼堂,无情的风雪迎面袭来,海姆达尔在风雪中毫无头绪的往前奔了几步,茫然的转了个圈,眼角捕捉到一抹异样,连忙定睛看去,一道模糊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跑向远方。海姆达尔把目光放远,他看见连绵起伏至山的另一头的松树林。 刚才那抹影子的外形有点眼熟,貌似在哪儿见过…… 海姆达尔在呼啸的风中矗立片刻,慢慢沿原路返回。 “啊!你别过来!”发现海姆达尔去而复返,躲在沙发椅后的凯恩放声尖叫。 海姆达尔的脚步顿了顿,没有理会可笑的威胁,径直朝沙发椅而去。凯恩的威胁变得语无伦次,海姆达尔站在沙发椅前,俯身摸索着什么。忽然发现,其中一个扶手上的包金小雕像不见了,裂口处有明显的断茬,似乎被强行掰开,另一只扶手上的还在,而凯恩刚才就脸朝那头躺着。也就是说不知名生物不是对凯恩心怀恶意,而是想偷雕像? 思索间,凯恩悄悄绕到另一边,想从背后袭击海姆达尔,被早有防范的海姆达尔一巴掌推翻在地。曾经被老爷强拖着锻炼颇有成效,对付凯恩这样的小宅男不是问题。 “杀人啦!!!”扑倒在地的凯恩哭喊着。 “闭嘴!”海姆达尔觉得耳膜都快被喊破了。 “杀人啦!”凯恩歇斯底里。 “没人要杀你!”海姆达尔摸了半天,从沙发一角摸出一片拇指大小的带有毛发的皮肤,是刚才魔法擦过不知名生物时从它身上撕扯下来的。海姆达尔把它收了起来。 凯恩仍尖叫不止。 “怎么回事?!”第一波学生已经赶到,他们在外面听到尖叫就快马加鞭的奔了进来,结果看到凯恩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地,斯图鲁松坐在沙发椅上绷着脸斜睨着凯恩。 “他!他要杀我!”凯恩连滚带爬的翻下舞台,躲到这波学生身后。 这时候,威克多他们也赶到了,同样对眼前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 “凯恩说斯图鲁松要杀他。”第一波学生这么告诉随后赶来的其他人。 “检查他的魔杖就知道了,他刚才对我丢魔法!”凯恩抖着手指声嘶力竭的指控海姆达尔,一对上海姆达尔扫视过来的眼神就神经质的哀泣,仿佛经受了极大的惊吓。 大家面面相觑。 老爷波澜不惊:“很奇怪你居然还活着。” 凯恩期期艾艾的啜泣,对老爷的话假装无动于衷。 学生们已经陆续赶到,包括闻讯赶来的教授们,凯恩以一个受害者的面孔四处凄楚哭诉。 此时此刻的海姆达尔仍然形单影只的坐在舞台中央宽大的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双臂抱胸,背靠椅背,冷冷看着凯恩在下方不遗余力的颠倒黑白,借题发挥。他好心的给了凯恩一段尽情发挥的时间,时间一到,他挺直后背,放开抱胸的胳膊,其中一只手垂放在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凯恩,包括下方的所有人。 大家不由自主的噤声,纷纷抬头。 凯恩不得不停止他的动情演说,不甘愿的调转目光仰视他的室长。 “我承认,我曾经确实想让一个或者几个人彻底的消失,我相信世界上每一个人在某些特殊场合下偶尔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海姆达尔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礼堂内回荡。 凯恩发出委屈的啜泣,突兀的就像平静湖面上擦过的石子。 “但是绝对不包括你!”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凯恩的啜泣仅仅停止了一瞬,显然,他并不相信这番说辞。 “我说的是实话,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海姆达尔嘴角含笑。“因为对我来说,你无关紧要。” 啜泣停止了。 擂台依原计划继续进行,凡事须讲究个先来后到,一个半小时计划在前,被攻击事件在后,况且大家都是来看魔杖擂台的,福尔摩斯探案可以顺到九点档。 校长发布的即兴测试无疾而终,没人拿得住海姆达尔的魔杖,如今连靠近都成了问题。海姆达尔把魔杖还给凯恩以后,凯恩便开始以怀疑的眼神看待自己的魔杖,生怕海姆达尔在上面动手脚。 “在魔杖上做手脚太麻烦了,浪费时间浪费材料不说,还弄不死人。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直接给你个阿瓦达。”海姆达尔指出当中的差别,显得特别有耐心,特别善解人意。他的语调因刻意压低嗓音而变得嘶哑,像极了9号温室的塞壬水仙吞噬猎物时发出的震颤。 凯恩毛骨悚然,小脸儿煞白的躲到了低年级跟班身后。 “斯图鲁松,严禁恐吓对手,再有下一次就直接判你弃权。”塔内斯塔姆对待工作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 海姆达尔歉然一笑,退了回去。 魔杖研究室的室长面带微笑的走上舞台——NND,终于轮到他了。 塔内斯塔姆分别向两位选手分发了一张空白羊皮纸,凯恩掏出了羽毛笔,海姆达尔往纸上丢了个魔法,等它飞起来后,五彩羽毛笔再度登场。 因为是擂台赛,所以检测形式另辟蹊径。题目仍然由校长出,一根魔杖一道题,记录总分,谁总分高谁就是胜方。 塔内斯塔姆拿出校长写的考题字条,“第一题,”他又放下字条,迎视二位不解其意的选手的目光,“记得刚才的题目吗?还是那个。” 说出一种杖芯原材料的名称。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校长还真是懂得备份。 “我庄重的宣誓,这只是一次魔杖检测——” “喂!你要干什么!”魔杖研究室的室长大喊着冲到凯恩身前夺回自己制作的魔杖。 “你才是,你要干什么!”凯恩对他的不配合也很生气。“我在检测你的魔杖,请你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你为什么念拆杖宣言!”魔杖研究室的室长觉得他完全不可理喻。 “我有我的做法,检测者是我,不要对我指手画脚!”凯恩不肯让步。 魔杖研究室的室长怒极反笑,“你敢保证拆了我的魔杖还能原封不动的复原回去吗?” 下面的观众早就看呆了,怎么又出状况了? “让他拆吧。”主持人迪亚斯突然插嘴,他与塔内斯塔姆交换个眼色。 塔内斯塔姆说:“按规则,你确实没有权利过问检测过程。” 魔杖研究室的室长憋了半天,让步了,凯恩拿回魔杖,嗤笑一声。跟班比他嗤的还响,就和双重唱似的忠实的如影随形。 “我能问一句吗?”海姆达尔赶在凯恩动手前发言,换来凯恩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海姆达尔对他柔柔一笑,凯恩的小脸儿刷地血色尽失。 “万一魔杖没装回去,我怎么办?”海姆达尔一脸的无助。 “算你这一轮十分满分,凯恩最高只能得五分,下一轮由你开始。”塔内斯塔姆说。 “那就好。”海姆达尔乖巧的让到一边去了。 反倒是凯恩,举着魔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塔内斯特姆的话让他很是后悔,埋怨自己抢魔杖的手脚为什么那么快。 旁边的跟班目光闪闪,一脸崇拜的望着他,等着看他大显神威。 凯恩的脸抽了一下,一咬牙,继续他的拆杖宣言。 海姆达尔左右张望,发现博纳瑟拉正全神贯注的诅咒凯恩失败,决定不干扰他,径直走到至今没被他以外的人发现缺了个小部件的沙发椅旁坐下。 刚坐稳,魔杖研究室的室长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你他妈到底会不会拆魔杖?!把魔杖掰成两段不叫拆杖!我的老天……” 与惨无人色的凯恩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海姆达尔的面色红润,第一个十分到手了。 第505章 你被开除了 然而后来的情况出人意料,这位室长有点刹不住车了。 凯恩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我没有掰——”却换来魔杖研究室室长一番更汹涌的指责,因为他的咄咄逼人,台上的前主席和前副主席不禁皱起了眉头,忠实的跟班不知所措的来回张望。 “……这跟用手掰有什么两样?!”也许这位室长晚饭吃多了红肉或者补充了过量鸡血,精神显得极其亢奋。他怒视凯恩的样子十分凶狠,就像月圆之夜的狼人,如果他有狼人那样丰沛的毛发,此刻一定全蓬张起来了。 “……你这样的人能被选进实验研究室是我入学以来碰到的最滑稽的事,哈哈,真是个能干的室长……我看你们研究室也不怎么样,什么实验研究室,真把自己当根葱,狗屁——”说到这里他厌恶的撇了撇嘴角,嗤笑一声,整张脸因兴奋而变得潮红,眼睛亮的吓人,浓重的恶意扑面而来,让人无法忽视。 魔杖研究室的室员们惊呆了,张口结舌的望着他们室长,以下犯上的几位根本没心思幸灾乐祸,他们都不敢去看坐在沙发椅上的海姆达尔的表情。 喝多了…… 迪亚斯和塔内斯塔姆互看了一眼,认同了彼此的猜测,与此同时,他们吃惊于这人居然敢在这样的场合下酗酒。 斯图鲁松室长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魔杖研究室室长面前,把被他骂的抬不起头的凯恩从他面前拉开。凯恩这一次很顺从的任海姆达尔“摆布”自己,这是开学以来从未有过的。 “很好!”海姆达尔说。“你不止侮辱了我的室员,还侮辱了我们研究室,抹杀了前人的功绩,否定了我们研究室的存在价值,恭喜你,你的魔杖毁了。不过还是要请你看清楚!”海姆达尔从凯恩手里拿过那根只有一截木皮连接的折断魔杖,把它在魔杖研究室室长眼前晃了晃,差点戳进对方的眼中。 魔杖研究室的室长嚷叫着后退,海姆达尔假意歉然,“抱歉,我不是有意的。”都说酒后吐真言,就他观察下来,这位室长并非神志不清,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这是借酒壮胆公然宣泄不满。相信事后他会恰好失去这段记忆,把一切都推在酒精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你刚才都在看什么!还是说我的室员在检测魔杖时你在开小差?做着用手掰魔杖的梦?”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笑声,魔杖研究室室员们的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 海姆达尔把断成两半的魔杖再一次举起来,“这是由于施力不均造成的杖芯震荡的内部爆裂,从而导致杖身折毁。两者能混为一谈吗?你用手掰给我看看!” 魔杖研究室室长一张脸憋的通红,忍了很久的嗝终于在他下一次张嘴的那一瞬间从体内喷涌而出。那是一个绵长而响亮的嗝,台上的人纷纷挥手驱散难闻的酒味。 这是相当严重的失算,魔杖研究室的室长或许想通过让凯恩出丑的方法来博得海姆达尔的好感,由失败衬托的成功才更加绚烂。可惜成也酒精败酒精,酒精壮了他的胆,也让他口无遮拦。谁能保证他只是一时失言,而不是发自肺腑?大概连魔杖研究室室长自己都说不清楚。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该室长脸色晦暗,一言不发。他的酒也醒了。 海姆达尔转身注视凯恩,凯恩在他的锐利目光下缩了缩脖子,对眼前的局面突然感到茫然,台上台下在眼中混乱成一团杂色光影,各种声音在耳畔交织,投向自己的眼神大多充满了质疑和看好戏的无所谓心态…… 我在干什么? 断成两截的魔杖再度出现在视野中,凯恩的瞳孔禁不住猛烈收缩,眼睛微微转开,他在回避它。 “看着我!”海姆达尔的声音如同惊雷,破开所有的杂音,直至脑海深处。凯恩蓦地回神,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在他脸上,凯恩看不出任何情绪。 “告诉我,杖芯成分。” 凯恩露出惊讶的神情,在海姆达尔坚持的目光刺激下倏然回神,他犹豫片刻,艰难的启口,“啊……嗯……它断了……” “别管那些,告诉我杖芯成分。”海姆达尔再度发问。 台下的观众们虽然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打擂台的双方一问一答了,但并不影响他们看下去的决心。 “我还来不及……”凯恩最终选择正视。 “怎么可能来不及,”海姆达尔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杖芯震荡造成爆裂,爆炸之前会产生亮光,那是一种警示。那我换个问法,爆炸的光是什么颜色?” 凯恩微微张嘴,显得有些慌乱,手指死死抠在巫师袍上,指关节都泛白了。“我……我……请等等……我再想想……”情不自禁的朝口袋摸去,本子的一小截封皮从口袋上沿露出。 “难道你考试的时候还带着笔记本?工作以后呢?也带本书查阅?” 海姆达尔毫不留情的呵斥让凯恩吓了一跳,海姆达尔朝那位低年级跟班使了个眼色,低年级跟班看看凯恩,后者毫无反应,低年级跟班扛不住海姆达尔的逼视,蹑手蹑脚的抽走了凯恩口袋里的本子,小心翼翼的缩到一边去了。 “爆炸的光也说不上来?还翻本子?你那破本子还能搞现场同步?” 凯恩在海姆达尔的嘲笑中咬紧牙关,“是绿色……对,我想起来了,是绿色的!由深至浅的绿色!”凯恩的脸一亮。 “那么,现在告诉我,魔杖杖芯是什么材质?”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魔法植物!”凯恩斩钉截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你确定?” “我确定。” “记下你的答案。”海姆达尔不再关注凯恩,转向塔内斯塔姆。“您听到了?” “是的。”塔内斯塔姆点头。 凯恩的答卷上,第一项答案的填写处随即被封死,也就是说不能涂改了。 “警示光能带出很多信息,绿色是魔法植物没错,但你也说了是由深入浅的绿色,那么它还代表更多方面的可能。也许它浸泡过植物药剂,比如双耳草、冬青、蟹爪兰等植物萃取的汁液能令魔法植物的杖芯提高贯通性,经过这些萃取物浸泡后杖芯在爆炸时产生的光芒是深浅不一的;还可能不止一种杖芯,也就是双植物杖芯,但要提醒的是若混合杖芯中掺杂的是魔法生物的某种物质,那么就不会呈现出绿色;最后一种可能,被修复过的杖芯。不过依我对这位室长的了解,最后一种可能性不大。” 凯恩难以置信的眨巴眼睛,他这是……他这是在教导自己吗?凯恩摇了摇头,想把混乱的思绪摇清醒了,可毫无成效。 “……我,不知道,本子上并没有写这些。”凯恩出神的喃喃。 “那本子写的比较早,时间长了就忘了补充了,要不是你我都没机会想起来还有一本那样的本子。”海姆达尔说的轻描淡写,像在自言自语。 凯恩怔了一怔,难以名状的困惑和慌乱在他的眉眼间浮现,直至蔓延到整张脸。 “要不要修改得分?”迪亚斯开起了玩笑。 “他弄断了魔杖,这轮我得十分,下轮从我开始,难道不是这样吗?”海姆达尔反问。 迪亚斯被撒了一鼻子灰,耸耸肩,“当然。” 海姆达尔说:“我不是那么不计前嫌的。”他只是非常恼火刚才那一位借着凯恩指桑骂槐、自由发挥,不管怎么说,凯恩再不济,那也是实验研究室的内部问题,轮不到别人——尤其是他魔杖研究室的室长——指手画脚,干涉他室内政者后果自负!(PS:拉出去弹小鸡鸡!!!) 魔杖研究室的室长甩开凑上前来的室员,走下舞台。 “您就,就,看着办好了。”接下来上台的检测品提供者们都把姿态放得极低,甚至有点战战兢兢。 “题目是什么?”海姆达尔问。 “杖身材质。”塔内斯塔姆瞄了一眼。 迪亚斯让凯恩转身,避免其从中窥得蛛丝马迹。 海姆达尔拿起魔杖嗅了嗅,对光观察它的色泽,当他的魔杖像一把刀子刺入检测品的杖身之时,检测品的主人哆嗦了一下,仿佛魔杖扎进他的身体里。 “很有趣。”海姆达尔对他笑了笑,检测品主人的笑容有些颤抖。 海姆达尔在答卷上写下答案,然后当然的,这部分被立刻涂黑锁死。 轮到凯恩的时候凯恩做了一个决定,“他,我是说斯图鲁松,嗯,斯图鲁松室长可以不必转过身去。” 迪亚斯和塔内斯塔姆双双看向海姆达尔。 “你确定?”海姆达尔说。 凯恩不自在的点点头,眼中貌似有所期盼。 “可是我不想看。”海姆达尔返身,背对所有人。 他说过,他不是一个宽大的人。 凯恩浅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台下,那位六年级师兄摇摇头,似乎很失望。 与之前检测魔杖时的情况有些相似,检测过程中有两位检测品提供者选择了弃权。五根魔杖减为三根,换句话说第三根就是最后一根了。 塔内斯塔姆直接看向字条的最下方,宣布了最后一根的试题。不出所料,仍然是杖芯,区别在于这回要求报出杖芯材质的全部内容。 这次是凯恩先行,海姆达尔照旧背过身去。 偶尔会有一两下异声传来,台下的观众也很入戏的惊呼两下,海姆达尔的眼睛从左扫到右又从右扫到左,对身后的一切无动于衷。那之后,他找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法子,他发现那位小跟班总是偷瞧他——以为自己看不到的时候,这里面不掺杂任何罗曼蒂克的理由,单纯的好奇使然,就是一个低年级偷瞧某个高年级,也许这个高年级有那么点值得关注的地方。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笑了起来,与小跟班四目相对,不再假装不知情,把那男孩吓了一跳。 台下的邓肯碰碰威克多的胳膊,又唯恐天下不乱了,“嘿,你看,他是不是在勾搭人?你让里格收敛点,你也要看着他点,像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男孩特别容易上钩,到时候烦心的只会是你。”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时无刻不在释放雄性荷尔蒙?!”威克多白他一眼,这话从邓肯·奥维尔嘴里说出来感觉特别的假。 “你敢说你不在意?”邓肯犀利反击。 “这是两码事!”威克多貌似四平八稳。 就在这个时候,凯恩的检测宣告结束,海姆达尔转回身,小跟班不由松了口气。 海姆达尔从迪亚斯手中接过魔杖,塔内斯塔姆强调了三遍,凯恩才不情不愿的转身,在这之前他期盼的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丝毫不为所动。 海姆达尔照旧把魔杖放在鼻下嗅了嗅,举高它,让光芒洒满它的全身,欣赏绚亮的光点化作一条银白色的线勾画着它的轮廓。 “我可以请人帮忙吗?”海姆达尔问塔内斯塔姆。 塔内斯塔姆反应很快,“只能在舞台上找一个人。” “麻烦您来一下。”海姆达尔招手。 小跟班左右张望,而后指向自己。 海姆达尔点点头。 小跟班定了定神,走了过来。 海姆达尔让他把本子交给塔内斯塔姆,又让他抓住魔杖的两头。 “别紧张,你也看见了,就算内部爆炸,也伤不到人。”小跟班放松下来,海姆达尔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彻底七上八下了。“前提是有杖身保护,如果杖芯被我拉出来就不好说了。” 随着这句话的落地,局部隐形魔法显现了效果,小跟班惊讶的张大嘴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魔杖内部。 “哦,这个,这个……”小跟班对海姆达尔尖叫。 “安静点好吗?” 小跟班抿嘴点头。 “乖孩子。”海姆达尔称赞完,魔杖从杖身侧面刺了进去,小跟班感到手中的魔杖猛地一颤,他惊叫一声,把突然往外蹿的魔杖用力拉了回来。 “站稳。”海姆达尔的魔杖尖端还在不断刺激杖芯,杖芯经外部刺激后表现出极大的排斥。就像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某种外科手术,那种感觉相信不是万不得已,没有人想去尝试。 “我很抱歉。”小跟班加大了拿捏的力量,准备好了以后和海姆达尔点了点头。 海姆达尔却不紧不慢的撤回魔杖,忽明忽灭的杖芯骤然黯淡发灰,直至局部隐形撤销,杖身重新覆盖了它。 “完、完了?”小跟班一脸的失落。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拿起这根魔杖对准我。”他来到男孩的对面,二人大约相距六步之遥。 “可以吗?”小跟班不太确定的问。 “你要是敢用这根魔杖攻击我,我就把你炸成渣子。” 小跟班变了脸色。他握住魔杖尾部,摆了一个自以为非常完美的姿势。两腿前后分开,前面的腿膝盖微曲,身体重心全压在前一条腿上,后一条腿前倾。握魔杖的手朝前水平伸出,左手叉腰,抬头挺胸,视线上翘,落在斜上方的吊灯上。 这是很多著名人物肖像喜欢摆的姿势,据说这样的身体曲线充满了阳刚气息的大无畏骑士风范,古代巫师决斗前都要摆这个姿势。 “希望你能坚持到结束。”海姆达尔又道。“你要是敢动一下我一样会把你炸成渣子。” 小跟班泪流满面,“我、我改主意了,我能再换个寻常点的吗?” “不能,”海姆达尔无情的否定。“因为我已经开始了。” 银色的光网从海姆达尔的魔杖尖端喷出,变成一条笔直的光射入三号检测品的杖尖,三号检测品剧烈抖动,比刚才还要强烈,小跟班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魔杖保持在手中,而不是在第一时间就飞出去。 银光在两根魔杖间保持了一段时间,直到三号检测品的抖动从激烈到缓和,再到彻底平息。 这个过程让小跟班汗流浃背,他谨记海姆达尔的警告,没有动弹一下,尽管他的胳膊已经失去知觉,但是……他更不想变成渣子。 海姆达尔也挺惊讶他居然能坚持下来,这个联接的建立会让拿魔杖的人的手颤抖到五指麻痹,是一个不太好受的过程,自己已经习惯了,相信对方是第一次受此折磨,海姆达尔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让我看看你的脸吧,亲爱的。”随着海姆达尔的话音落地,他的魔杖尖端喷出的光突然扩展成一个团,而后猛地散落开,变成一个拥有模糊轮廓的由光形成的生物,生物与光线交缠在一起,在海姆达尔的指挥下顺着二者联接的光冲出去,直扑对面的魔杖。 “别怕!它不会伤害你!”海姆达尔就怕对过那男孩松手,结果那男孩却喜出望外的尖叫。 “哦,我的天,我的天,这是夜骐吗?是夜骐吗?我只在书上看见过!”男孩激动的不能自己,脸涨得通红。 “好眼力,一下就认出是夜骐。”海姆达尔认同了他的猜测,男孩惊喜交加。 “太不可思议了,你居然能从魔杖里弄出一匹夜骐?!” 光之夜骐在接近对方魔杖前融化收缩,顺着光线没入对方魔杖的杖尖。 “握紧了,可能会有一点震动。”海姆达尔提醒。 “我能用两只手吗?”没等男孩说完,魔杖里就像发生了地震一样强烈的抖动,男孩也不管海姆达尔的回答了,两只手紧紧抓住它。 抖动的过程转眼即逝,在男孩惊讶的目光下,夜骐又出现在大家的眼前,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有个东西紧随其后。它有着让人目眩神迷的绚烂身姿,它绕着小跟班飞了一圈,在空中带出一圈细细的火焰,金色和红色的斑斓光晕在它周身游走,勾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在追随着它。 “我的天,我的天……”男孩的目光始终跟着那只鸟儿一同飞翔。 “干得好,宝贝,你真是棒极了。看看这只晕头转向的凤凰,它已经被你迷住了,都忘了怎么回去了。”海姆达尔的左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魔杖,“好了,你可以回来了。” 光之夜骐轰然碎裂,星星点点的光纷纷扬扬的落回光线上,那只还在空中绕圈的鸟儿迟疑的停下,落寞的轻拍翅膀,温顺的落回光线缩回了魔杖里。 联接通道取消,银色的光骤然缩减,断裂,消弭在背景中。 寂静大约保持了五秒,热烈的叫好声如雷贯耳。 海姆达尔招来了答卷,五彩羽毛笔在纸上轻盈跃动。 检测到此结束,台下掌声不歇。 “魔杖检测真是帅呆了!”小跟班两眼放光的对海姆达尔说。“实验研究室真是帅呆了!”脸上流露出崇拜的神情。“您也帅呆了!” 三位检测品提供者在塔内斯塔姆和迪亚斯的监视下对了两份卷子的答案,结果还未公布,凯恩却率先走到了海姆达尔面前,他伸出手。 “我很抱歉,室长,还有,恭喜您。”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只手,凯恩讪讪收回它。 “我不需要你的恭喜,因为这是必然的结果。”海姆达尔毫不客气的指出。“我也不接受你的道歉,因为我的气量并没有很多人以为的那么大。”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突兀,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凯恩着急解释,努力把一切急功近利的偏执行为合理化。 “我认为你并不明白你到底错在哪里,”海姆达尔心想他要是经过这么一场比赛就幡然悔悟了才让人觉得奇怪呢。“也许你还是认为你没错。” 凯恩没有作声。 海姆达尔说:“我之前已经给你发了退室令,可惜一直没有得到你的回应,这下真是一劳永逸了。” 海姆达尔从塔内斯塔姆手中拿回本子,“这是实验研究室的财产,我现在收回。” 凯恩舔了舔干涉的嘴唇,“这本子,我是说他属于,是不是……” “它属于格林德沃。”海姆达尔告诉他。 凯恩听到自己心跳速度变回正常。 “但内容是我写的。” 与此同时,迪亚斯当场宣布海姆达尔的获胜。 又一阵掌声响起。 凯恩苍白的容颜在欢天喜地的喧嚣中渐渐变得麻木。 “我很遗憾,先生。”海姆达尔十分认真的对他说。“你被开除了。” 海姆达尔把他丢在身后,再没看他一眼,转身走向舞台边缘,居高临下的望着观众。台下的人因为他的严肃神态不由得噤声,掌声也从噼里啪啦变成稀稀落落,再到全部停止。 “我,实验研究室室长,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现在宣布两件事。”海姆达尔冷清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礼堂内回荡。“一,我很遗憾的宣布凯恩被开除了,他再也不是实验研究室的室员,以后他的一切言行,皆与本研究室无关;二,实验研究室从现在开始不再接待魔杖研究室的任何检测,其中包括不再提供任何技术、设备和材料上的帮助。无论有偿还是无偿。请你们在下周五以前把新的欠款补齐,具体账目我等会儿就整理出来。就是这样,谢谢。” 众皆哗然。许多研究室的室长面面相觑,后颈子忽然有些凉飕飕的。 魔杖研究室傻眼了,今天过后,他们十分荣幸的成为了除凯恩以外的另一个被大家争相谈论的对象。 第506章 弯角鼾兽? 班森收下海姆达尔临别的礼物——斯图鲁松室长亲手制作的千变万化的吼叫信,而后好笑的看着一脸泫然欲泣的海姆达尔。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我当年毕业的时候你都没这样,太假了,斯图鲁松室长!”班森毫不留情的揭露。 海姆达尔瘪瘪嘴,“我舍不得您。” “得了吧,少来。”班森说。“我看你混的如鱼得水,如果我真回来了你肯定真要哭鼻子了。”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我在努力渲染气氛,您就别添乱了。” 班森面无表情的斜眼瞅他,三秒后,二人相视一笑。 海姆达尔打开双臂作势要去拥抱他,被班森拒绝。 “又不是往后就见不着了,最后一步省了吧。” 海姆达尔不解的放下胳膊。 班森狡黠一笑,“事实上下周末我还要来,不止是我,这些校友或许都是。” 海姆达尔想了想,恍然道,“是关于就业咨询的讲座吗?” 班森赞许的摸摸他的头发。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班森看他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儿,奇道,“有什么问题?” “您把吼叫信还给我吧,等咱们哪天到最后一步了我再送给您。”说着就去抓那份包装精美的礼品盒,班森机敏的避开。 海姆达尔贼心不死,继续往前扑。 “开什么玩笑!”班森抱着盒子拔腿就跑。 海姆达尔像幽灵似的紧随其后,“您就当没见过这东西,就当不知道吧!” “克鲁姆!”班森一边在人群中穿梭一边大叫,“看在校友的份上,快把你家这只铁公鸡逮回笼子里去!” 这天晚上,海姆达尔在卡罗的帮助下拍摄了一张活动照片,摆造型费了点时间,卡罗阿瓦达了数种常用造型,非要弄个与众不同的,于是很有干劲的翻阅了大量附带历史人物的图片,其中包括麻瓜的显赫人物,势必要让海姆达尔照出一张酷毙了的照片。 “找到了找到了,这个不错,有气势!”卡罗把那页书塞海姆达尔眼前。 彩图下有一行小字——Napoléon Bonaparte,1769-1821 海姆达尔不这么认为,“这比较适合凯恩,如果他在擂台赛上爆冷的话。”拿破仑有个“奇迹创造者”的赞誉。 卡罗摇头,“这张画像上的人物是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他是胜利者。” “结局很凄凉。” 卡罗耸耸肩,海姆达尔也耸耸肩,“好吧,你说的没错,这位已经作古的历史人物的坏运气与我没关系。” 两个半小时以后,这个造型被定格在胶片上,照片的主角端坐在高背靠背椅上,抬头挺胸目视前方,整张脸显得不怒而威,左手搁在腿上,右手挽着一根长杆手杖,手杖的顶端是他的魔杖,手杖上挂着一面狭长的印有徳姆斯特朗校徽的彩旗。 按卡罗的意思,海姆达尔左脚下应该踩个东西,就像那位皇帝一样,被海姆达尔以白眼逼退。 为了让摄影师琼斯先生满意,海姆达尔坐的背都僵了,腿都麻了,脖子失去了知觉,调整了数次,才获准拍摄。 海姆达尔把这张照片拷贝在信纸上,寄给他在监狱中的笔友,告诉对方保卫战大获全胜。他的笔友在回信中言简意赅的称赞:非常好!我为你感到自豪,我的朋友! 接到回信的斯图鲁松室长心旌老摇曳的,他“说”——我的朋友。 第二天中午,校长发布了一条新规定,徳姆斯特朗校园内从今天开始全面禁酒,教授们在授课期间也不得饮酒。但凡身处德校境内,严格禁止携带或储藏哪怕一滴酒水——这里指的是学生,违反者以记过处分。发现自己的酒水被搜检的同学不必担心,学校会代为妥善保管,同时也可以向学校申请把酒水寄回家。 收到消息的时候海姆达尔正和几位好友在食堂吃饭,消息一经公布并确认,整个食堂一片哗然。 海姆达尔的苦瓜脸拉的老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往茶水里添伏特加,禁酒令一颁布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我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了。”卡罗喝掉杯子里的茶水,用餐巾抹了抹嘴。“开学前我继父给我的十六瓶黄油啤酒不见了。” 卡罗的继父是英国巫师,英国的黄油啤酒是巫师界公认口感最好的,卡罗每次离开英国前,他的继父总会在他的行李里塞些英国的土特产。 “就是摆在壁炉上当装饰的那些?”莱昂问。 英国的黄油啤酒瓶子五花八门,造型各异,色彩缤纷,十分吸引人,是很多外国巫师首选的旅游纪念品之一,从某一个侧面也反映出黄油啤酒在英国的地位。 “黄油啤酒能算酒吗?”里安皱眉,那种怎么喝都不会醉的酒也被禁止了? “很正常啊,要禁一起禁,这样校长就省事多了。”莱昂放下餐巾,站起来。“我先走了,洛朗教授又要使唤我了。” 仨人面带同情的挥挥手,成绩太脱颖而出也是罪过。 “哦,我也要走了!”卡罗跳起来。 “去写新的八卦新闻?”海姆达尔笑道。 卡罗咧咧嘴,步履匆匆的离开了食堂。 这张桌子就剩下海姆达尔和里安了。 “你下午没课?”里安问。 海姆达尔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们研究室收人要考核吧?” “当然要考。” “一般考什么?” “没什么,普通的飞天扫帚常识,只要去图书馆借一本这方面的书籍看看就行了。”里安说。“不过考试之前室长会询问一年级的飞天扫帚练习课的成绩。” 海姆达尔不由大为好奇,“你当时怎么回答?” 里安骑飞天扫帚的技术有多烂是整个年级皆知的秘密,当年花了老鼻子劲才勉强通过。一直到现在,那位教授看到里安都唉声叹气的。 “老实交代。” “然后呢?” “然后就通过啦。”里安笑嘻嘻的说。 “怎么说?”海姆达尔迷惑道。 “听说这是我们研究室的传统,飞的太好的人不收。”里安为他们研究室的独辟蹊径而洋洋得意。“室长说我们的前辈室长们认为扫帚骑的好的人一般无法专注于扫帚制造技术本身。” “介意我说心里话吗?”海姆达尔摸摸鼻子。 “我们谁跟谁啊,你讲好了。”里安拍拍他的肩,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第一个想出这招的某一代室长估计情况跟你差不多,他这是在找平衡,借机打击报复所有飞的比他好的人。”海姆达尔的笑容无比可恶。 “我生气了!”里安拍案而起。 “我们谁跟谁啊。”海姆达尔用肘部搡他,被里安从后面勒住脖子。 “你这家伙!” 直到海姆达尔哀叫着求饶,里安才解气的松开手。 “我去上课了。”里安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周末,我相信即使没有我的祝福你也会过的很好的。”暧昧的眨眨眼,转身离去。 海姆达尔笑着转回脸,拿起饮料杯,两个人在他身旁落座,二人均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继续喝他的饮料。 落座的二人是博纳瑟拉和那位六年级的学生会主席竞争者。老实说在这里看到六年级竞争者海姆达尔并不吃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吃惊的是博纳瑟拉居然跟竞争者有说有笑,而不是用修剪的弧形完美、顶端略显尖锐的指甲剌抓对方的脸。 这个世界怎么了?海姆达尔利用喝饮料抬脸的那一瞬间瞥了眼头顶上方,活灵活现的雕塑依旧张牙舞爪的俯视红尘万丈,貌似没有坍塌的迹象。 海姆达尔一言不发,这二人也没有急着跟他说话的念头,和谐而亲密的探讨着什么,博纳瑟拉几次举起了爪子,可惜还是没有出现海姆达尔以为会出现的流血画面。 “……太有意思了,你说呢?”博纳瑟拉笑着看向海姆达尔,似乎想征求他的认同。 海姆达尔放下杯子,“抱歉,我没有注意你们在说什么。” 博纳瑟拉刚张嘴,海姆达尔却撇下他转脸面对那位六年级,“您有何贵干?” 六年级仍然面不改色的微笑,说句心里话他的笑容确实很有感染力,具备那么点蛊惑人心的力量,所以也不奇怪他为什么能拉到那么多支持者。 “我和博纳瑟拉聊的很愉快,我们都发现了之前对于对方的一些误会,现在所有的误会都澄清了。”说到这里,朝博纳瑟拉扯出一个笑容,博纳瑟拉回应的笑脸说不出的灿烂。 OK。海姆达尔认为自己明白了。 “凯恩呢?”海姆达尔没有让自己合作的顺水推舟。 六年级竞争者轻描淡写的耸耸肩,海姆达尔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和眼神,而后得出结论。他的男朋友就是个控制情绪的翘楚,所以海姆达尔一看便知,这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但是和威克多比可差远了。 “怎么了?凯恩有什么问题吗?”海姆达尔假装无知。 六年级和煦的表情出现了裂缝,依旧保持灿烂的微笑,“凯恩是谁?” 博纳瑟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六年级竞争者似乎受到了鼓励,裂缝逐渐弥合。 海姆达尔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或许恰恰相反。 “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巧了,他就坐在那儿,”海姆达尔挥挥手,作势要起身。“我去把他叫来,大家都是同学,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误会当面说清楚就好了,就像你和博纳瑟拉。” 笑容自六年级竞争者的脸上悉数褪去,他深吸口气,“抱歉,我先走一步。”瞥了眼海姆达尔,径直和博纳瑟拉点点头,“那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海姆达尔心想临走前争取恶心自己一下,报复吗? 直到那位六年级走出食堂,博纳瑟拉才转过来对海姆达尔说:“你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海姆达尔所指的方位上没有凯恩,凯恩根本不在这里。 海姆达尔不咸不淡的说:“我想我以后不用再帮你带镜子了,他不再是丑八怪了。” “他说他愿意帮我竞选学生会主席。” “恭喜你,少了一位强有力的竞争者,主席的位置唾手可得。” 博纳瑟拉皱眉头瞪着他。 海姆达尔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襟,然后站起来,“我就明说了吧,助选者名单一列我和他你只能二选一,从现在开始,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博纳瑟拉一脸呆滞的目送海姆达尔头也不回的走出食堂,片刻后羞射一笑,笑容透着几许傻气。 “他吃醋了。”博纳瑟拉眉飞色舞的喃喃自语。 周末的夜晚当然是和老爷在一起,他们一起为明天即将举行的巴纳巴斯芬克利颁奖晚会做准备。主要是海姆达尔帮威克多背台词,从参与者的重要性上说,海姆达尔的性质相当于打酱油,威克多不然,他是晚会的颁奖嘉宾之一,同时也是一个大奖国际竞技领域杰出运动员奖项的竞争者之一,还有一个魁地奇分支奖项,最佳找球手。 也就是说老爷很可能在晚会上获得两项殊荣,海姆达尔比威克多还紧张,整个晚上都有些神神叨叨的。 “这份获奖感言是不是太简单了?”海姆达尔犹豫的看着手中威克多备好的讲稿。 “不过是例行公事。”老爷的心态很平稳,他还年轻,十有八九是陪跑的,这种以世界大奖自居的奖项素来偏爱有历史积淀的人事物。也许他再奋斗个十年、二十年可能性会更大,现在,悬。何况这是他第一次入选巴纳巴斯芬克利奖。 “万一拿奖了呢?”海姆达尔其实老期待的。 “我就先激动的跳起来抱住你亲满二分半,我写的感言肯定能撑满剩下的半分钟。”主办方一般给每一位获奖者三分钟的上台感谢时间,这三分钟从获奖者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始计时。 海姆达尔用字条刮了下老爷的脸,“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是。”威克多貌似想起什么,扬了扬眉毛。“对了,你和我的座位不在一起,我还要从之前的二分半里拨出一分钟的时间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你的座位,把你抱起来。”老爷一脸的纠结和苦恼。 海姆达尔忍不住哈哈大笑。 威克多的两只手抚上他的脸,海姆达尔撅起嘴巴啄了下他的嘴唇。威克多不满海姆达尔的蜻蜓点水,用舌头挑逗他,把他拉向自己,手指挑起衣摆摸了进去,得偿所愿的加深了这个吻。 威克多用竭全部意志力让自己暂时离开海姆达尔的嘴唇,“如果我没得奖,你是不是会感到很失望?” “确实,因为我认为你是最好的。”海姆达尔翘起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可你看看我,连陪跑的资格都没有,一片绿叶中的绿叶。” “哦哦哦哦,亲爱的,不能这么算,”威克多失笑摇头。“你能参加巴纳巴斯芬克利奖的颁奖晚会就已经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事了,你应该清楚你的年龄,你会让很多成年人嫉妒的牙齿发痛。” [我饿了!] 耳鬓厮磨的二人同时一僵,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只蹲在他们不远处,一点儿都不懂得避讳,一点儿都不善解人意的黑猫。 海姆达尔爬起来下到楼下的厨房,从柜子里给它拿它最爱的黑胡椒小顽童。威克多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给豆荚煮了一小锅热巧克力,就在碗橱边的架子上。” 海姆达尔把小锅子端下来。 豆荚猫一下蹿到吃饭的桌子上,眼睛瞪得滚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最近有点黏人。”海姆达尔给它盛了一碗,抚摸它的毛发。 [是吗?]豆荚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原来总跟着奶糖它们到处跑,现在都围着我转了。” [你觉得烦?] “怎么可能,感觉挺好的,好像回到了从前。你们都不理我,我很寂寞的。” [我在这里待了那么久,里里外外都摸透了,没什么好玩的。] 海姆达尔在给它盛第二碗的时候突然脸一怔,大叫,“我想起来了!”趴在锅子边缘的豆荚猫吓得一头扎进锅子里,洗了个香浓的巧克力澡。 海姆达尔赶紧把它捞起来,放在水下冲洗。 楼上的威克多听到动静奔下来,看见狼狈的豆荚猫在水盆里气急败坏的跳脚。 [你嚎什么!] 海姆达尔甩甩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片不知名物体,“你认识这个吗?” [这是什么?] “从一只怪物身上弄下来的毛发。” “怪物?”[怪物?]老爷和豆荚异口同声。 海姆达尔简单说明了一下。 威克多拿过那片毛发打量。 [你刚才突然嚎什么想起来了,你想起什么了?] “环境太恶劣了,当时我隐约看见那怪物骑在一只动物上跑,那动物的外形现在想来很像贝尔尼克给我看的弯角鼾兽的照片。”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问豆荚,“我们学校有弯角鼾兽?它们一般在哪一片区域活动?” 豆荚举起爪子舔了舔,不慌不忙的说:[徳姆斯特朗山区没有弯角鼾兽。] “……你确定?” [信不信由你。] 第507章 礼仪小姐 本届巴纳巴斯芬克利颁奖晚会在某座边陲小镇举行,这里地广人稀,大片连绵起伏的丘陵把大地分割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就像教堂里的彩绘玻璃,粗粗的线条在斑斓的玻璃上穿梭舞动,寄托精神、歌颂神祗的最高象征在彩绘的成型中不断升华,最终完成上达天听聆讯神之教诲的目的。 然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让所有工艺精湛的能工巧匠自叹弗如,海姆达尔徜徉在山区小镇迷人的风貌之中无法自拔,金秋时节,绿色和黄色、红色交相辉映,丰收是一年中最心旷神怡的时节。 颁奖晚会设在小镇西面的一座小山包上,几条羊肠小道形成的崎岖山道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山包间,山包顶端是一个古代遗迹的所在,保存着几面砖墙和一些柱子,三个世纪以来岌岌可危的矗立在山头。它的年龄比当地麻瓜的居住时间还久远,那时候这里只有动物的活动迹象。这座建筑从某个角度看去呈现出层层叠叠的十字架形状,麻瓜们理所当然的把它看做一处神圣场所,在它周边设立了十多米高的篱笆,保护它不受人类和动物行为的破坏。 实际上这座据说遭受了战争洗礼的古建筑是巫师的手笔,三个世纪以来承办了数不胜数的巫师聚会。当山包下的村庄满怀虔诚仰视这座遗迹寄托向往之时,巫师们在山顶上或歌功颂德或寻欢作乐或探讨未来的方向。小镇地处山区,又在国境边缘,再加上人烟稀少,建筑的秘密一直未被识破。它非常的安全,也许会一直安全下去。 今天,海姆达尔应组委会要求天未亮就赶到了山顶的会场,一同出门的老爷去了火神队的总部,届时与被提名的队友一共前来。经过前些天的彩排和琢磨,海姆达尔完全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了。与魔法机构当初含糊的说法不一,他是来当“礼仪小姐”的,说白了就是来服侍人的。组委会在各大机构中遍寻未成年巫师,要求“礼仪小姐”组的每一位成员德才兼备,当然,相貌也是评判标准之一——彩排期间海姆达尔目睹不少漂亮的男孩和女孩,有几位那个沉鱼落雁的呀,让你瞬间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跟人家一比,自己整一个山顶洞人——经过机构们的自我推荐,组委会从良莠不齐的待选名单中精心筛选,换句话说也许海姆达尔从里到外都被组委会摸清了。 穿着统一配发的印有组委会标志——长牙斑纹海怪——的礼服长袍的男孩女孩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在整个会场内走了一圈,听最后一遍让耳朵长老茧的叮嘱,就地解散。但是不能走远,必须在宾客们抵达之前回到会场内待命。 换了一身麻瓜的衣服,海姆达尔和一位同样身为“礼仪小姐”组成员的姑娘结伴来到山包下的小镇游览,这位姑娘不是别人,就是芙蓉·德拉库尔的妹妹,加布丽·德拉库尔。小姑娘的推荐者是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组委会特地在布斯巴顿设一个挑选点,可见布斯巴顿出美女的传说已被广泛认同。 相信加布丽没有让组委会失望,海姆达尔敢说,她是所有礼仪小姐里最动人的一个。彩排期间好多同组的男孩女孩偷偷瞧她,组委会的工作人员赞叹之余懂得物尽其用,把加布丽安排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服侍一位相当显赫的颁奖嘉宾。 加布丽欢快的跳到小道对过,把在道边休息的小黄(狗)惊的一溜烟跑了。“麻瓜的宠物胆子真小。”加布丽不满的瞪着小黄逃窜的方向,撅起了嘴巴。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大概是气质问题。” 加布丽白了他一眼。 其实情况和海姆达尔估摸的差不多,镇子里的巫师正不断增多,这场颁奖晚会吸引了不少巫师的关注,即便没办法进场,他们还是不减参与兴致。辨识他们有一个简便的法子,看他们的穿着。巫师们穿麻瓜的衣服会显得违和,即便穿戴的一丝不苟,仍然会给人一种不合适的别扭感。 魁地奇世界杯举办期间巫师们的违和就在不断的给他们惹麻烦,尽管麻瓜潜意识里不相信他们生活的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但这不代表麻瓜没有洞悉一切的敏锐观察力,所以当年的英国魔法部花了大量精力,派遣大量工作人员巡视,一出现不对劲就及时实施记忆消除,听说这份差事让不少负责巡视的巫师怨声载道,来回奔波异常辛苦。 然而这座小镇几乎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一是因为这里的居民人数少;二是因为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是出了名的贫困镇,几乎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三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有巫师巡逻,防止意外发生。 组委会的周到布置基本杜绝了麻瓜展示他们观察力的机会,也让广大巫师能在镇子里尽兴的游玩,不用鬼鬼祟祟改头换面。 “你看那个……” 当海姆达尔和加布丽在一个小摊贩前对上面商品指指点点时,熟悉的说话声在耳畔擦过,海姆达尔惊讶的转身,与急匆匆步行而来的金发男人视线相交。负面情绪从男人脸上消失,他的嘴角翘了起来。 “里格!”卢修斯张开双臂,他身后跟着在泥泞的道路上拎着斗篷下摆小心翼翼前行的纳西莎,纳西莎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在这里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海姆达尔与夫妻二人分别拥抱亲吻。 “德拉科好吗?” “还不错,就是闹了点小情绪。”卢修斯说,哈利·波特代表英国获得了几项提名让他儿子非常不平衡。 “哈……嗯,波特对英国巫师界而言是极其特别的。”海姆达尔说。 卢修斯假装没有注意到他改变了称谓,外甥的小心翼翼让他感到十分有趣。 “我从隆梅尔那里听说你也会参加这次晚会。”卢修斯笑吟吟的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而后发现他二人看向一旁的加布丽,赶忙给他们作介绍。 介绍完毕,加布丽当机立断,“我到别的地方去转转。” “不不不。”海姆达尔想要阻止她,被加布丽笑着推开。 “我认识路,不打扰你们,很高兴认识你们,马尔福先生,马尔福太太,再见。”泥泞道路上的小水洼溅起的泥水把她的袍子下摆染得斑斑驳驳,她并不在意,步履轻快的离去。 “是个好姑娘。”纳西莎很少夸奖人。 “没错,可惜我没那个福气。”海姆达尔的小脸儿显得十分哀怨,逗乐了舅舅和舅妈。 三人继续朝前走,两边是小镇里的居民们开设的小商店,严格的说来应该是铺子。 没有一会儿,卢修斯的眉头在步行的过程中越拧越紧,纳西莎却在东张西望,时不时的在摊贩前驻足。她并不搭理摊贩不够娴熟的奉承话,只是用眼睛看,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卢修斯就会显得很不耐烦,他认为麻瓜的东西不值得流连,他甚至在想他站在这里就是一个错误。马尔福夫妻是周围唯二没有穿着麻瓜服饰的巫师,对于卢修斯的固执海姆达尔只能视而不见,所幸他们都披着斗篷。与此同时,海姆达尔时刻提防有麻瓜发现个中奥妙,以便及时采取措施。 这些廉价货散发的穷酸气味,让马尔福先生心烦意乱,他搞不懂一向和自己心灵相通的纳西莎为什么如此反常。马尔福先生低估了女人的逛街欲望,尽管这里污水横流,道路泥泞不堪,空气中飘散着动物粪便的恶臭,即便被傻乎乎的麻瓜和比它们的主人更傻的家畜所包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女人享受的是逛街的过程,是否购买都是其次,环境的好坏无关紧要。 海姆达尔有点明白刚才碰面时卢修斯为什么脸色难看了,纳西莎让他遭了不少精神上的折磨。 “我觉得您的脸色不太好。”海姆达尔发现卢修斯脸色铁青,似乎在极力容忍着什么。 “我想我应该找地方喝一杯。”卢修斯用手指按揉太阳穴,仿佛临近崩溃边缘。 “我知道个地方。”海姆达尔自告奋勇。 卢修斯用了点蛮力拉走了恋恋不舍的妻子,迫不及待的离开这让他作呕的场所。 这座镇子开设了一家名为高脚杯的巫师酒吧,也是全镇唯一一座由巫师开办的酒吧,没有人说得清楚它建造的最初时间,镇上的老人在碰到这个问题时都含糊其辞。有一点是全镇居民众所周知的,这间酒吧几乎没有客源,平时冷冷清清,开门时间也随老板心情,当地居民没有一人爱去,至于不爱去的原因,大家又含糊其辞说不出所以然了。 海姆达尔推门而入,卢修斯在进门的那一刻嘀咕起来,海姆达尔心想他一定松了口气,这里的条件其实并不好,与卢修斯惯去的酒吧有着天壤之别,但对于眼下的马尔福先生来说,他宁愿待在巫师的洗手间,也不愿在外面多站上哪怕一秒钟。 酒吧里已经坐了三分之二的人,他们三人在靠墙角的小圆桌边坐下,当卢修斯要求店主送上高档的巫师酒水时,店主很遗憾也很坦然的告诉他本店只出售小瓶儿黄油啤酒,除此之外一无所有,除非他愿意尝试麻瓜饮品,卢修斯的表情相当丰富。 那之后,卢修斯一言不发,纳西莎并不理会固执的丈夫,从容的要了一瓶黄油啤酒。海姆达尔翻单子时发现一种名为“活力四射”的饮料,便尝试点了一份。 店主含蓄的提醒他,此乃麻瓜饮料,海姆达尔在卢修斯难以置信的瞪视下没有改变主意,当活力四射上桌之后,就连纳西莎都忍不住赞道,“真漂亮。” 透明的高脚杯里装着孔雀蓝色的清透液体,向外飘散着类似某种水果的酸甜气味,尽管它鲜亮的颜色让海姆达尔起了点警惕心——貌似太过鲜艳的东西不能吃——不过他还是把嘴凑到杯沿,尝试啄了一小口。 夫妻二人一脸紧张的观察他的表情,仿佛他正喝着天下最毒的药剂。 海姆达尔抿了抿嘴,在二人一眨不眨的注视下咧嘴一笑,“有点像火火草牙膏的味儿。” 火火草牙膏是巫师世界有名的儿童牙膏,该商品纵横了几十年,现在仍然是热销产品,它的广告语是让您的孩子以最快的速度踢走瞌睡虫。其滋味难以用言语描述,据说这牙膏入嘴以后能让你迅速感觉大脑被人撬开,有只手在脑子里大力搅动,等刷牙的整个过程完毕,只要你捱过最初想要撞墙的冲动,它能让你拥有前所未有的焕然一新的体验,这种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卢修斯皱着眉头怔了一会儿,“可以吗?”他在海姆达尔的点头下拿起这杯亮丽的饮料喝了一口,三秒钟后,海姆达尔以为会出现的嫌恶等情绪没有出现,又一杯活力四射送上了他们的桌子,摆在卢修斯面前。 卢修斯一脸期待的喝了一口,动作优雅的抚了抚嘴角,这是满意的表现。纳西莎仿佛第一天认识她的丈夫,傻愣愣的看着他一口接一口的往下灌,不出一会儿就叫了第二杯。 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竭力控制脸部表情不出异样,原来舅舅是火火草牙膏的粉丝。 遗憾的是直到海姆达尔不得不提前离开赶去会场前,都没有见着隆梅尔一面,不过这份遗憾并没有持续多久,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在安排他的工作时显得很紧张,这种情绪多少传染到他身上,虽然他并不明白工作人员为什么要紧张。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会场前的广场上,会场内部能容纳1500名宾客,外面的广场为900平方米,宾客们要在外面的广场上站一会儿,然后听从组委会的指挥慢慢进场,这个过程相当于走红毯,虽然地上并没有铺设红色的毯子。 工作人员带着海姆达尔来到广场进口处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每一位宾客都会从这里进入,工作人员探脖子不停张望,貌似很忐忑。 “斯图鲁松,”工作人员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等会儿埃尔南多先生来了,你尽可能不要话太多。” 自己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不过人家说着他听着就是,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为这点小事争辩,何况这位工作人员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苦逼。 海姆达尔默默无语点点头,显得很乖顺,工作人员挤出个笑容,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又过了一会儿,受邀的宾客几乎悉数到场,仍然不见那位传说中的埃尔南多先生,工作人员的小脸儿开始出现崩裂前兆。组委会为了尊重德高望重的埃尔南多,特意安排了一个学术奖项中的重头戏让他颁发,如果他不来,就意味着这个奖项的颁发要开天窗。尽管他全程缺席彩排已经让组委会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没到最后谁都不愿意放弃。无奈之举是临时找嘉宾顶替,但是紧要关头让他们到哪儿去找与埃尔南多地位相同的巫师? 工作人员飞快想了几个可行人选,阿不思·邓布利多也在其列,问题是邓布利多教授今天已有任务…… 工作人员掏出手绢擦汗,然后与身边的同事商议应对之策。无所事事的海姆达尔发起呆来,结果被一阵尖叫声震回神。 在魁地奇联盟主席的带领下,各大获提名的选手缓缓走来,其中包括威克多·克鲁姆。 海姆达尔压在墙角,咬着手绢,两眼泛光,两腮嫣红的看着一身帅气装扮的老爷步履从容的从进口处经过,在尖叫声中扬起淡淡的笑容,波澜不惊的面对被栏杆遮挡在外围的记者们穷追猛打的提问和亮如白昼的闪光灯。 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只是美妙的巧合,老爷回头面对某家报社的镜头时眼角扫到壁虎似的巴在墙角的海姆达尔,老爷停顿片刻,嘴角扬起的弧度性感而温柔,海姆达尔赶忙扶住墙,激动的快要昏过去了。 老爷被他夸张的举动逗得哈哈一笑,发自肺腑的笑容被守株待兔的记者们拍下,出现在第二天的报纸刊物上,无数女子为之神魂颠倒。之后老爷的私生子人数直线上升,号称与他有过一夜露水情缘的女人更是不计其数,其中还包括男人。 此乃后话。 魁地奇联盟的大部队走过去,紧接着他看见了父亲隆梅尔和几个不认识的男男女女信步走来,海姆达尔微笑着注视父亲从不远处走过,就像变戏法似的,原本目视前方的隆梅尔忽然转头,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 “帅呆了!”海姆达尔挥挥手。 隆梅尔呵呵一笑,转回头继续朝前走,他身边的男男女女们跟着收回疑惑的目光,以海姆达尔的距离看去,他们似乎在询问父亲什么,隆梅尔的回答因为角度和距离无法看清。 “麻烦了……”工作人员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神神叨叨的喃喃自语片刻,最终下了决定,“斯图鲁松,你先进去吧,可能不用上场了,有事再找你。” 不等海姆达尔点头,另一名女性工作人员满脸激动的朝他们跑来,“来了来了!” 工作人员精神一振,带着海姆达尔沿着墙壁十分低调的迎了上去。 二人看到一位身穿黑色巫师袍的老年人走了过来,工作人员赶忙凑上去握住对方的手,喜气洋洋的说:“欢迎欢迎。” 一丝狐疑自老人脸上一闪而过,工作人员又道,“这边请,埃尔南多先生。” “我不是埃尔南多。”老人哭笑不得,抽回自己的手绕过工作人员继续往里走。 工作人员有些傻眼,那位女工作人员对他小声说:“后面这位是埃尔南多先生。” 工作人员急忙顺着女同事的指示看去,就见一名穿着一身猩红色带五彩斑纹的白发散乱的老年人拄着拐杖一步一顿的走来,老人的眼神十分严厉,尽管面无表情,弥漫在周遭生人勿近的气质却是如针扎似的众目昭彰,工作人员有点却步,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埃尔南多先生,欢迎。”工作人员努力维持脸上的灿烂笑容。 埃尔南多朝他淡淡瞟了一眼,工作人员立刻噤了声。 “再不来我就变成别人了。” 工作人员立刻面红耳赤,他的女同事出来圆场,手段就是把海姆达尔推了出去。 “我们安排了一名工作人员照顾您,他……” “我还没进棺材。”埃尔南多并不领情,绕过他们径直朝前而去。 回过神的工作人员推了下海姆达尔,“麻烦你了,斯图鲁松。”不放心的嘱咐,“受了什么委屈请你等晚会结束以后再提出,到时候你要求什么我们都会答应的,应付他的时候机灵点。”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工作人员被他稍显尖刻的不耐烦眼神弄得一懵,等工作人员回神,海姆达尔已经撇下他追了上去。 第508章 获奖猜测 埃尔南多先生走的并不快,从后方观察他的双脚,会发现他的左脚提放时并不灵便,这种不灵便的症状不太明显,若不是他拄着拐杖,一般人不会注意到,所以他比海姆达尔之前见过的拄拐行走的巫师步伐稳健,也多一份从容。 埃尔南多在渐渐密集起来的人群中缓慢穿梭,他从不要求别人给他让道,但凡眼睛管用的巫师都能看出他脸上没有写着“开朗随和”,这可能是别人主动给他让路的原因之一。 海姆达尔一言不发的紧随其后,离开约有二、三步的距离。当有三个人在行走时推搡到他的胳膊时,他不再保持沉默,他们已经进入了900平米的广场的中心区域。 “埃尔南多先生,我们的正前方到底是会场入口,现在还没到入场时间;左手边朝前十来米的地方设立了一个冷餐台;右手边到底是休息室。”海姆达尔贴向埃尔南多的左后方提醒道。 埃尔南多的拐杖顿了一顿,朝左进发。 海姆达尔眨巴了下眼睛,又退回到原本的二、三步远的距离跟着。直到缓慢行走的埃尔南多快要抵达冷餐台,海姆达尔又贴上去道,“冷餐台边设了几把椅子,我先带您过去休息,我会让家养小精灵把食物送到您那里。” 埃尔南多的拐杖又顿住了,海姆达尔心想有戏,侧身跃过埃尔南多,在前方带路,等确定埃尔南多在舒适的靠背椅上坐稳了,海姆达尔返身前往几步之外的冷餐台那儿。 餐点很快被端上椅子前的小茶几上,海姆达尔过来的时候发现埃尔南多边的座椅被人占了,那人坐在椅子上滔滔不绝的和身边的友人说着什么,埃尔南多一直低垂着脸搓揉自己的膝盖。 当那人回头拿起盘子里的一块巧克力奶油冻塞进嘴里时,海姆达尔不淡定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这是我们的食物!”海姆达尔一把抢过两只盘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一只抱着坚果的松鼠怒视一群偷吃的耗子。 那人愣住了,他的朋友们愣住了,垂眸不语的埃尔南多也愣住了。 海姆达尔继续指控,“您还坐了我的位置!” 那人很快反应过来,嗤笑道,“难道椅子上写了你的名字?” “写了。”海姆达尔点头。 那人不相信,“哪儿?”假装左顾右盼,好似在寻找,他的朋友们跟着起哄。 “就在这里,您起来我指给你看。”海姆达尔顺手一塞,把俩盘子塞到埃尔南多怀里。 那人起身,嘴里不断念叨,“在哪儿在哪儿?”一副等着看笑话的不怀好意样儿。 “就在这儿。”海姆达尔食指一伸。 那人,包括他的朋友们,呼啦啦的跑椅子后面去瞧。 海姆达尔顺势往前一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海姆达尔从埃尔南多手中接过其中一个盘子。 “这里的东西很好吃的。”海姆达尔对埃尔南多笑道。 埃尔南多看看他身后,那几人显然回过味来了,正一脸僵硬的瞪着海姆达尔的后脑勺。 后脑勺的主人这时候又道,“您不吃吗?”说着抓起一块曲奇饼塞嘴里,指指自己,含糊的说,“您不介意我吃吧?” 埃尔南多摇摇头,毫无预警的猛地抬眼朝上一瞄,低头戳着盘中餐的海姆达尔感到身后的高涨怒焰营造出的强大气势霎时土崩瓦解,转瞬没了声息。 审核再严格的晚会仍然难免鱼龙混杂。 埃尔南多若无其事的低头,发现手中餐盘里装的全是他爱吃的点心,埃尔南多诧异的看向海姆达尔,就这么眨眼即逝的时间段里,海姆达尔已经把盘中餐解决了,正在大口灌组委会请人特制的橙汁,据说是保密配方,一般人喝不着。 海姆达尔放下杯子时打了个嗝,渴望的看向餐桌方向,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貌似准备再奋战一回。老实说彩排那会儿他就瞄上这张桌子了,不找机会吃个够哪成,别人都是指着拿奖来的,再不济也是个重在参与的精神,他不是提名人,怎么也得留点纪念,下次再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想到这里,斯图鲁松室长又嗝了一下。 “您帮我看下位子,我再去弄点。别人要是强占,您就让他们上椅子后面找名字拖延时间。”斯图鲁松室长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手脚麻利的跑开了。 埃尔南多望着他健步如飞的背影的眉眼渐渐舒展开,并染上了些许笑意,老人家拿起一块蛋糕斯文的吃了起来。 海姆达尔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位弗朗西斯科·哈维尔·埃尔南多先生并不像世人以为的自命清高,孤芳自赏,他只是不善言辞,或者说他不喜欢讲话,尤其不喜欢讲废话,但是……貌似……他不反对别人对他讲废话,至少海姆达尔对着他叽里呱啦,他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也没有果断的让海姆达尔闭上嘴巴。 有那么几次,他的表情略有不快,使他原本就生人勿近的气质更添几分冷冽,但并非因为心烦海姆达尔的啰嗦,而是针对他的说话内容。 “……哦,那是金多斯教授,我看过他的著作《霸权魔法》和《魔法之剑的审判》一、二,嗯,三没看,书店告诉我三还在翻译,”他们离开了冷餐区,穿梭于人群中,埃尔南多深居简出,一路上很少碰到人来主动搭讪,所以现在还是海姆达尔在不停的说。 “……我认识她,在杂志上见过她的照片,莫拉蒂女士,她的《你可能忽略的植物也许将派上大用场》篇名很长,篇幅短小,但内容精彩之极……还有那……” “你偏科的很厉害。”埃尔南多突然插嘴。 海姆达尔没让自己大惊小怪,虽然这是老人从见面以来对他说的第一句比较完整的句子。 “有那么明显吗?”海姆达尔摸摸鼻子。 “你提到的一系列人名里,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研究魔法咒语的,剩下的是珍惜魔法生物研究,草药学理论,以及实用变形术学派。关于魔药学,天文学,魔法史只字不提,研究它们的学者们也都在这里,有些该领域鼎鼎大名的人物和你擦肩而过你也目不斜视。”埃尔南多说。“玛利亚·莫拉蒂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植物学家你倒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黑魔法还是黑魔法防御术?”埃尔南多问。 “我的魔咒学成绩还不错。”海姆达尔委婉的表示。 “什么学校?” “徳姆斯特朗。” “啊~~~”埃尔南多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埃尔南多蹙眉,“在哪儿听过……”老人喃喃自语着拄拐杖继续朝前走,海姆达尔满怀期盼的紧紧相随,等着享受答案揭晓那一刻贯穿任督二脉的膨胀感。 他们身边偶尔会经过几位被礼仪组成员搀扶着来去的巫师们,只有海姆达尔貌似两手空空,无所事事,同组的成员们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咕,敢情人家让你伺候成了件光荣事儿了。 “你为什么不扶我?”埃尔南多拐杖一拄,回头道。 “您有那么老吗?” 称赞别人年轻绝对是男女老少皆宜的奉承话,埃尔南多点点头,“你说的对。”掉过头继续朝前走,海姆达尔觉得他的脚步貌似比刚才轻快了些。 海姆达尔那个急啊,怎么还没想起来呢?不是说在哪儿听过吗? 能被埃尔南多觉得熟悉那是相当光荣的,比作为礼仪小姐给他当人拐要光荣多了。弗朗西斯科·哈维尔·埃尔南多,世界著名的神奇动物学家,在神奇动物研究领域屡获殊荣,成就斐然,著书百余部,本本都被奉为精品。他的著作一经推出就能上销售榜前十。 这是世人对于埃尔南多的认识和评价,与其和他本人接触,巫师们更愿意和他的羽毛笔对话。 但是,埃尔南多的自我定位却是一位天文学家,在天文学研究方面他也写了不少论文,可惜没有一篇引起重视,得到关注的。他曾经自费出版过一本《微小的宇宙和微小的巫师》的学术性著作,获得了微小的成绩。天文学领域的专家们认为该书晦涩艰深,佶屈聱牙,书中涉及了大量中世纪巫师天文学的专属名词——其中相当部分早在一个多世纪前就被更容易理解的新名词所取代——和当时的天文学大事件,别说一般读者了,就是干这行的若没有积累点历史和文学知识,也就读懂个前言吧。 无论从商品价值还是学术价值上来说,这本书貌似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初版一千本,卖出去二十七本,这二十七本还是埃尔南多参加的天文学俱乐部看在他的面子上的友情支援,实际一本都没卖出去。 埃尔南多自己倒很欣赏,把它评价为平生写的最好的一本书。因此,海姆达尔所理解的这些一肚子墨水的大学者们的“好”,就是让别人看不懂,不明白才是真的好。 总之,埃尔南多先生没有停止他探索天文学的脚步,在一个又一个天体上孜孜不倦的挥洒着汗水和青春,他的业余爱好——埃尔南多一直管自己的神奇动物研究叫闲暇娱乐——却在该领域频频获得认同和称赞,直到后来被奉为当之无愧的宗师级人物。 他今天就是要为神奇动物研究领域颁发一个重要奖项,也许老人更渴望颁发天文学的……更也许,这是他不愿意来彩排的重要信号,一种抗议方式。 入场的清越钟鸣响起,广场上的大部队徐徐朝场内进发。 在缓慢行走的人群中,海姆达尔分别看到了爸爸、舅舅还有男朋友,因为大家所处的圈子不同,没有碰面的机会,海姆达尔再自说自话也不会真那么毫无顾忌的把埃尔南多往别的地方带,广场上的站立位置是组委会有意识规划好的,这样也方便进场。 看到海姆达尔频频朝别的方向大力挥手,埃尔南多道,“看到朋友了?” “那是我爸爸和舅舅。”海姆达尔指向隆梅尔和卢修斯的方向,“那是我男朋友。”他又指向威克多的方向。“哦!我看到哈利了!那是哈利!我们是朋友!”海姆达尔对埃尔南多先生说。“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他是和平奖的提名人之一!” “哈利?” “哈利·波特!” “就是英国的那个哈利·波特?”埃尔南多扬了扬与头发长的同样乱七八糟的眉毛。 “对,他很有名。”海姆达尔点头。 “那他今天拿不到奖了。”埃尔南多冷静的分析。“那个被和平的还没有被打败,哈利·波特今天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重在参与嘛。”海姆达尔也很冷静。 “我男朋友今天也是提名人之一,”海姆达尔挺胸收腹。“您一定听过他的名字,威克多·克鲁姆。” “嗯,听说过,相信巫师世界没有人没听说过。”埃尔南多点头,海姆达尔骄傲的澎湃起来了,腰杆子挺的更笔直了。 “他是第一次获得提名吧?”埃尔南多问。 “对,很年轻吧,他还没过二十岁生日呢。”刚说过人家哈利,这会儿就选择性失忆了。 “十有八、九拿不着,”埃尔南多给他泼冷水。“巴纳巴斯芬克利一般不喜欢年轻人,我有经验。” “邓布利多教授就拿到了,那时候他还没毕业呢,巴纳巴斯芬克利历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这个记录直到现在还没有被打破。”如果有胡子,海姆达尔已经把它们吹到天上去了。 “那我问你,邓布利多教授当年获得是哪一类奖项?”埃尔南多心平气和的看着他。 “杰出贡献啊……”海姆达尔脸色变了。 埃尔南多知道他想明白过来了,战争结束以后巴纳巴斯芬克利就取消了杰出贡献奖这一栏,如今巫师世界有一个专门的杰出贡献奖,其余大奖的筹办者为了尊重这个奖项的创建者都取消了自己的杰出贡献奖,也就是说邓布利多教授的记录再不可能被打破了。 “……威克多肯定能拿奖。” “不是说重在参与吗?!”埃尔南多提醒他。 “谁说的!谁说的!这是哪个混蛋说的!”斯图鲁松室长又自我鞭笞了。 埃尔南多看着面目狰狞的海姆达尔怔了一怔,而后忍俊不禁。 他们在侍者的指引下跨上阶梯,进门的时候海姆达尔忍不住问道,“您还是没想起来吗?” “想起什么?”埃尔南多不解道。 “我的名字啊。” 埃尔南多依旧一脸的茫然。 海姆达尔委屈的瘪嘴,“您刚才说我的名字耳熟……” “哦!我想起来了!”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亮,紧紧盯住人家的嘴巴,就听埃尔南多教授说:“那话是我说的。” “……完了?”海姆达尔还想挣扎两下。 “完了,”埃尔南多说。“熟悉的原因我没想起来,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埃尔南多说:“好,记住了,斯图鲁松。”迈步进了会场大门。 海姆达尔不甘心的追上去,“您再想想呗,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内,隐没在喧嚣的人群中。 第509章 我是个护短的人 会场内开阔高耸,灯火辉煌,层层斑马色劵拱在头顶叠加交错;印有巴纳巴斯芬克利海怪图腾的三角形彩旗在劵拱下如坠弯枝头的累累硕果,见证着又一年的丰收;浓淡相间的云彩在劵拱周围徐徐游曳;柱头上的海怪雕塑形态各异,活灵活现。 当你因好奇盯住其中一只的眼睛,它会对你吐舌头,一面巴掌大的小彩旗就会顺势落入你手中。 第二百一十七届巴纳巴斯芬克利颁奖晚会的主持人——亚德兰卡·科索尔女士,踏着来宾们的掌声走上舞台。垂手矗立于舞台中央,面带微笑的扫视了整个会场一周,向台下观众深深一鞠躬,观众们报以更加热烈的掌声。 这位留着一头利落短发,颧骨突出,下巴宽平,神态祥和的女巫师是近些年在报刊杂志上十分活跃的评论员,她同时也是一家巫师电台的常驻主播,主持一档关于巫师儿童教育的栏目,在妈妈圈中口碑甚佳,去年,她接过了一家因为拉不到赞助几近倒闭的儿童基金会的掌门大旗,所以她现在又多了一重身份,基金会的主事者。 这是一位拥有多重身份的女性,但与一大群在家庭与事业之间摇摆不定的苦恼女强人不同,科索尔女士的家庭生活十分幸福,她有一个理解她支持她的丈夫,以及一双可爱的女儿,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让一票陷入两难境地的女强人嫉恨的咬牙切齿。 亚德兰卡·科索尔出现在这里是一个开诚布公的表态,因为距离晚会举行还有一个月时,彩排上还没有她的身影,组委会最初相中的主持人是在国际上更有影响力的男性巫师。 “组委会最终还是妥协了。”埃尔南多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 从古至今,巴纳巴斯芬克利是学术的竞争,是制造业的竞争,是体育界的竞争,也是同业的竞争,同时还是巫师与巫师间的竞争,甚至于男巫与女巫间的竞争。巴纳巴斯芬克利择优而励,这里没有性别,只有成绩,女士优先那套在这里没人买账。 实际上不止巴纳巴斯芬克利,其他巫师奖项也是如此,组委会总是不能免俗的要在如何平衡男性提名者与女性提名者的比例上煞费一番苦心。无论男巫还是女巫,成绩被肯定,被认同,能进入巴纳巴斯芬克利殿堂与其他巫师一争高下才是关键。最终的得奖两边倒是都没什么意见。 以往的巴纳巴斯芬克利几乎没有出过岔子,虽说不是皆大欢喜,但也能赢得大多数巫师的满意。 或许这一次组委会把场面铺的过于盛大了,媒体记者们跟苍蝇似的绕着他们嗡嗡叫,嗅到点儿不同寻常的气味就一窝蜂的朝前挤,一丁点小事儿被瞬间哄抬成轩然大波,导火索就是本届提名人名单上男女比例失调,男性提名人比女性提名人多了近一倍。 这下女巫们不干了。 这件事吵了半个月,多次协商无果不欢而散,组委会多次叫停彩排,好几次差点彻底停办。后来是巴纳巴斯芬克利组委会中的一名女性工作人员想了个安抚女巫们的法子,把原来享誉国际的男巫主持人换下,找一名合适的女巫顶替。 这名女巫主持人还不能随便哪个就行,不能胸大无脑,也不能不堪入目,既不能把目标全放在一心扑在事业上六亲不认的女强人身上,更不能选胸无大志、安于现状的家庭主妇。经过细细寻觅层层筛选,亚德兰卡·科索尔的资料出现在组委会成员们的眼前。 她不漂亮,但也不是丑的不能见人;她正值事业高峰,同样也是个顾及家庭的好母亲好妻子;她关心儿童,热衷于巫师儿童教育,那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简直就是二十世纪的三好妈妈,三好妻子,三好女人。组委会负责人一拍板,科索尔女士就把那个悲催的前任挤下去了,可怜那前任为了这次耗时近半年的彩排连工作都暂停了,半年颗粒无收,落得两袖清风。 海姆达尔不知道组委会许了前任什么好处,那位前任倒是风度颇佳,没在公开场合说任何不利于颁奖晚会的言论,后来听说他被他太太制的服服帖帖,这哥们十有八、九是妻管严俱乐部成员。 今年是大战胜利五十周年,是一个值得欢庆的日子,巴纳巴斯芬克利一改往日低调作风高调颁奖也是为了向五十年前浴血奋战的英烈们致敬。 所以,巴纳巴斯芬克利今年调整了颁奖顺序,第一个将颁发的是和平奖。听说颁奖晚会只要看个头再结个尾,中间模模糊糊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公众并不关心那些跟他们关系不大的深奥的学术奖项,他们只关心几个他们愿意关心的,今年和平奖就是其中之一。 深谙群众趋向性的记者们当然不会反其道而行,当科索尔女士邀请颁奖嘉宾上台时,左右两边的记者席位顿时被一片白色的光海所包围。 爆炸般的刺目光芒使得上台的嘉宾明显脚步一顿,身体不自禁后倾,紧紧跟在后方的礼仪小姐赶紧扶住她。 为和平奖颁奖的嘉宾是一位女巫,和平奖又是第一个待办法的奖项。 “女人的力量不可小觑。”埃尔南多摇摇头。 海姆达尔的脑海中飞快闪过至今为止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所有女巫,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埃尔南多看他那副后怕的样儿就觉得好笑,这孩子才几岁呀,居然一脸的唏嘘。 欢迎第一位颁奖嘉宾的掌声很快停止。 海姆达尔仔细倾听嘉宾的话,在听到哈利的名字时一阵激动,会场内掌声如雷,就像海姆达尔之前说过的那样,哈利很有名。相信那位命运多舛的英国男孩此刻正腼腆的笑着。明知道跟自己没关系,还是忍不住七上八下。要是这时候能有个大屏幕,分格拍摄各提名人的神态就好了,这会儿他淹没在群众中,啥都看不着。 海姆达尔眼下是沾了埃尔南多先生的光,不然他就得和他的同组成员一样乖乖坐在后排待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边上添了把椅子,和一整排专家学者们平起平坐。 实际上和平奖各个提名人的事迹早在主持人的渲染中被详细描述过了,观众们的情绪也如主持人希望的那样被抬得很高,然而颁奖嘉宾还是要按照一早准备好的稿子照本宣科,再简单介绍一番。等大家又一次为他们分别鼓掌,被吊足了胃口,嘉宾这才拆开了信封。写有得奖者姓名的金色信封由猫头鹰现场送抵,据说这么安排是为了防止提前泄密,当今的记者无孔不入,手段亦到了防不胜防的地步。 “获得和平奖的巫师是……”颁奖嘉宾的英文带着一口浓重的波兰口音,海姆达尔听的很吃力,他竖起耳朵屏息静气。 “瓦利·伊尔维斯!” 海姆达尔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面无表情的跟着旁人的节奏鼓掌,笑容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他是个未成年不是吗?相信没有人有这样的精力和时间为这点与众不同对他横加指责。 到底是当今巫师界的风云人物齐聚一堂的盛世,获奖者就算再激动也克制着情绪,貌似从容的站起来,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无论从哪一个方面去审视,这位新晋的和平奖获得者都是一位风度翩翩、相貌堂堂的绅士。 “他看上去很年轻。”埃尔南多随口道。 “64,不年轻了。”海姆达尔有些过于沉静。 埃尔南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瓦利·伊尔维斯从嘉宾手中接过金色信封,嘉宾帮他佩戴上一枚巴纳巴斯芬克利金奖章,然后把一只镶嵌着一圈细碎蓝宝石的沉甸甸的海怪奖杯交到他手里,伊尔维斯道谢,他们相互亲吻面颊,颁奖嘉宾从讲台前退开。 新出炉的和平奖获得者在台上深吸几口气,然后傻乎乎的吃吃笑开,台下的女士们无不莞尔,十分大度的纵容了他。 三分钟的感言时间已经过半,和平奖获得者用流畅但不标准的英语说了些场面话,然后很抱歉的告诉台下,下面的话他希望能用自己的母语来说。观众们当然不会难为他,有些巫师甚至因此送上了热烈的掌声,伊尔维斯无比深情的用爱沙尼亚语朗诵了一首诗歌,两眼饱含热泪,令现场无数男女为之动容。 伊尔维斯在来宾们的叫好声中下台一鞠躬,临下场用袖子擦拭眼角和亲吻奖杯杯沿的画面成了第二天全爱沙尼亚巫师刊物的头版头条,他在台上的这一番倾情表现使他人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四周充斥着对他的交口称赞,海姆达尔撇了撇嘴。 “他曾经得罪过你?”埃尔南多玩味海姆达尔脸上的不以为然。 “……我有个朋友是他的死党,他现在坐的位置原来属于我的朋友,他现在的夫人原来也属于我的朋友。” 埃尔南多扬了扬眉毛,到底见多识广,没有因为这劲爆的消息而面露异色。 “能问问你那位朋友……” “赫丘利斯,可爱的别墅。” 埃尔南多露出一抹“我猜得没错”的了然神色,可见他知道这件事。 “你的表现可跟世人对此的一贯说法背道而驰,”埃尔南多说。“据我所知,当初伊尔维斯的大义灭亲赢得了不少赞誉,包括他照顾因为行差踏错却不肯迷途知返的朋友的妻子,这是为人称颂的,怎么你好像并不这么认为。”直到今天,爱沙尼亚巫师司法界仍然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二十年前的那位部长的供认不讳是对法庭的藐视,对正义的不屑一顾,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悔改。 “大概我骨子里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我看到的是对好友的背叛,无论是他在法庭上的大义灭亲、不徇私情,还是心念故旧,悉心照顾友人的妻子。前者让我感到他是个伪君子,后者让我看清了他的内在本质。” “这是你自己揣度的,还是有凭有据?”埃尔南多瞟了他一眼。 “瞎想的。” 坐在海姆达尔另一侧的巫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随波逐流,从闹哄哄的气氛中脱离出来,不自觉的被一老一少的对话吸引,光明正大的偷听。 “这样可不好,人最不该的就是主动培养偏见。”埃尔南多语重心长。 那位偷听者一个劲的点头。 早就察觉到偷听者的海姆达尔不禁莞尔一笑,毫不在意的说:“也许您是对的,但是,我就是个凡夫俗子,而且还是个护短的凡夫俗子。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纯学术性奖项在描述学术理论的突破时过于陈词滥调、千篇一律,而且很多专业名词太生僻拗口,一般人听不懂是什么意思,趣味和兴致不免大减,台下的观众一个个或死撑着下巴或反复瞪眼,均接近阵亡状态。魔药在这里不起作用,这是精神上的催眠。 “什么时候轮到我的男朋友上台领奖?”海姆达尔感到昏昏欲睡。 “应该快了……”埃尔南多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随即又道,“你不是参加过好几次彩排吗?还不知道?” “何况克鲁姆能不能上台还另说。”埃尔南多犯起了嘀咕。 “您说什么!”海姆达尔的眯缝眼儿一下瞪的跟扑食前的猎鹰似的。 埃尔南多低头整理衣襟,假装忙碌。 “哎哟,快到我了。”坐海姆达尔另一边的老头站了起来,“这个你帮我拿一下。”老头把斗篷褪下塞海姆达尔手里,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海姆达尔这才趁机会打量人家,貌似有点眼熟,这不是……这不是先前被工作人员错认的“黑袍埃尔南多”嘛! “弗朗西斯科,那我就先行一步了。”黑袍老者朝埃尔南多呵呵一笑,跟着已经找上门的工作人员和礼仪小姐离开。 海姆达尔发现埃尔南多的脸色有些不善,“他是哪位?”亲昵到直呼其名? “你不知道?!”埃尔南多的眼神儿又刀子似的锐利起来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势拔地而起,海姆达尔的小心肝一哆嗦。 “不、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埃尔南多皮笑肉不笑的拍拍他的肩膀,海姆达尔觉得肩膀有点痛。 “好好好,不知道就好!”埃尔南多貌似对他的不学无术还挺开心。“那老家伙无足挂齿,你只要记得我就行了。” 海姆达尔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脑中回放了一遍从刚才到现在的登台顺序,恍然大悟。 “那位,那位就是占星大师马提雅各布,研究巫师天文学的泰斗级人物……” “什么泰斗!狗屁泰斗!”埃尔南多没好气的打断他。“就他那样还泰斗?!笑掉全天下巫师的大牙了!” 事实上全天下巫师的牙齿都好端端的搁嘴里呢。 海姆达尔明白了,估计这位眼红人泰斗把他想颁发的天文学奖项拐走了,那人成就比他高,学识比他渊博,在天文学上比他受人肯定……貌似人际关系也比他好,他不平衡了。 “但是,道理是一样的,您把某位神奇动物学大师想颁发的奖项也拐走了……”海姆达尔嘀嘀咕咕,被埃尔南多一个白眼唬的噤了声。 “泰斗要讲话了!”海姆达尔赶忙转移注意力,忘记措辞要谨慎,又遭了个白眼。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一件事。 “泰,嗯,马提雅各布大师也没有参加彩排。”海姆达尔好奇道。“你们一开始商量好的?” “谁跟他商量!”埃尔南多吹胡子瞪眼,突然回过味来。“你说他也没来?!”表情很是错愕。 “是啊,所以我一时没认出他来。”实际上斯图鲁松室长根本不认识人家。 埃尔南多气愤的顿了下拐杖,“早知道他没来我就来了!” 海姆达尔心想原来如此,然后伸手去搀扶埃尔南多。 “做什么?”埃尔南多脸上戾气未褪,有点骇人。 “提前到后台准备颁奖,下面就轮到您了。” 埃尔南多又不乐意了,“为什么我要排在那老家伙的后面?” “因为神奇动物奖项就是被安排在天文学后面颁发的。” “你们的组委会安排的太不合理了!”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海姆达尔敷衍的点头,埃尔南多刚想表达不满,海姆达尔又道,“您还是赶紧吧,我好像看到神奇动物学家那片看您的眼神儿就像饥饿的客迈拉兽,您还是别立在这儿招摇了。” 埃尔南多:“……” 第510章 颁奖 颁奖者走后方的演员通道,获奖者从舞台旁的楼梯直接上台,三分钟感言时间完毕,二人结伴从后方通道一并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 海姆达尔就是依着彩排时的行走路线与会场内的工作人员一起为埃尔南多指引方向,穿过一片稍显紧张及混乱的后台,海姆达尔就此止步,下面由专门负责控场的工作人员引导埃尔南多,直至颁奖嘉宾离开后台,走向舞台中央的颁奖台。 礼仪小姐不被允许跟上舞台,他们是晚会的幕后工作者,奉行见光死原则。 这时候,马提雅各布伴着获奖者回到后台,获奖者面色潮红,眼睛闪闪发亮,显然还沉浸在获奖带给他的巨大喜悦之中。新晋的巴纳巴斯芬克利天文学最高荣誉的进步奖获得者又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人,目测大约三十来岁,真实年龄四十五,巫师世界男人的年龄同样是你永远无法参透的谜。 从台上走回后台这眨眼即逝的功夫,获奖者的滔滔不绝不见停顿,马提雅各布很有风度的保持笑容。 控场的工作人员伺机出动,把该名获奖者引到另一个方向,那里是后台临时辟出的短时间采访区。经由组委会严格筛选的报社记者获准在这里进行五分钟的临时访问,以便他们往外播放最新消息,这是组委会的宣传手法之一,给媒体开点门缝就是给自己创造价值。 海姆达尔一侧头,看见瓦利伊尔维斯站在一幅印有巴纳巴斯芬克利标志的鲜艳挂毯前接受采访,毯子两边摆放着半人高的奖杯形状的金色花瓶,花瓶里姹紫嫣红、彩带翻飞,把花瓶前的爱沙尼亚魔法部长衬托的愈加意气风发,不由咋舌,中间都颁了6个奖项了,他居然还在那里搔首弄姿?! 主持人已经在前面介绍关于神奇动物研究方面的先进事迹和动人故事了,换句话说她又开始煽情了。 “请您准备好。”控场的工作人员请埃尔南多注意脚下,并好意提醒他别忘了上台的发言词。 埃尔南多露出为难的神情,“关于那个发言词,我好像不记得了。” 工作人员的小脸儿一僵,艰难的挤出笑容,“您真幽默。” “我从不开玩笑。” 工作人员的脸颊抽抽了一下,飞快转身,在纷乱的后台内颠了几下就没了踪影。 海姆达尔收回同情的目光,转眼道,“您真得不记得了?” “他肯定没背,说不定看都没看一眼。”马提雅各布貌似对埃尔南多的行为模式了若指掌,说的格外胸有成竹。 “发言发言,发自肺腑的言论,凭什么他们给我稿子我就背,他们让我来颁奖我就颁?”埃尔南多嗤之以鼻。 “这人就是这么不合群,爱标榜自己与众不同,所以小时候老被别的孩子欺负。”马提雅各布对他的挑衅眼神视若无睹,转而对着海姆达尔揭人老底。 “总比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强!”埃尔南多反唇相讥。 马提雅各布继续置若罔闻,“他那只脚不是什么疾病引起的,也不是为了他的事业牺牲的,就是和人家打架受到了一次严重的魔法攻击引发的大面积创伤,他自己还不重视,差点把整条腿赔进去。” 埃尔南多干脆闭上了嘴巴,表情恶狠狠的。 “您二位……关系不错嘛。”海姆达尔干巴巴的笑了笑。 “谁说的!”这一回他们倒是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海姆达尔抿紧嘴巴,多说多错啊。 大概怕把人家孩子吓着,俩老人决定亡羊补牢,他们对看一眼,宣布暂时和平相处。 “我们是亲戚……”马提雅各布指了指他俩。 海姆达尔“哦”了一声。 “不是那种亲戚,”埃尔南多生怕他误会什么,连忙澄清。“我的女儿嫁给了他儿子,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马提雅各布大师翻了个白眼。 哟,巫师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啊,海姆达尔看看俩老人无奈又悔恨的面部表情,心想那一对的结合想必很不容易。 “埃尔南多先生!”控场组的领导挥汗如雨的奔来,急得直搓手。“您真的不记得台词了?”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或许两者都有。 “没事,砸不了你们的晚会。”埃尔南多回头朝海姆达尔使了个跟上的眼色,前台的主持人刚好宣布了颁奖者埃尔南多的名字,掌声与陡然爆亮的光线一同从幕布后方倾泻而出。这一时刻,整个世界属于弗朗西斯科哈维尔埃尔南多。 “不行,他不能上场。”领导阻止海姆达尔。 埃尔南多反手把自己的拐杖抛出去,被那领导接个正着。 “我腿脚不便,需要有人扶着,不然走不动路,耽误颁奖。” 经过了一秒却好似一世纪的僵持,一发现领导的气势开始出现松动,海姆达尔一步跨出,扶着埃尔南多穿过幕布上台,斯图鲁松室长终究当上了人拐。 从幕前到颁奖台的几步之遥的距离,埃尔南多问海姆达尔,“紧张吗?” “不紧张。”海姆达尔尽量把目光往下放,尽量让自己不起眼。 准备暂时退场的主持人科索尔女士估计有些惊讶,因为她的眼睛在某一瞬间睁的很大。 “别撒谎。”埃尔南多说。 “我没有,不瞒您说,我是见过世面的。” “好,见过世面的斯图鲁斯先生,我的发言稿你见过吧?” “见过。”还假装自己是颁奖嘉宾念过几次,彩排的时候他既当绿叶又做红花,因为组委会需要把发言的时间也统计进去估算整场晚会的耗时。 “等会儿配合我的发言补充内容,允许你在能够把握住的范围内自由发挥。” “……我也要说话?” “见过世面的斯图鲁松先生当众说话就哑巴?” “……不瞒您说,我开始紧张了。” 台下的哈利睁大眼睛,“那是里格?” 邓布利多教授呵呵一笑,并没有像哈利那么惊讶。 “他都没有告诉我……”虽然他们的通信并不频繁,但是每次都会写上好几页纸,托在手里沉甸甸的,就像他们之间的情谊,生死之交的分量。哈利有些落寞。 其实不告诉他的主要原因在于,斯图鲁松室长认为这不值得广而告之,给人当拐杖罢了。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有两个人几乎同时坐直了身子,一个是表面全神贯注实则神游太虚的老爸隆梅尔;另一个是位于另一片席位的睁着眼睛睡觉的克鲁姆老爷。 不过俩人都没什么特殊的表示,除了嘴角微微翘起,也就是比刚才更多了几分关注。 【我儿子就是有本事,同组的别人都没法上舞台,就他行。】隆梅尔坚持用他“自家儿子是个宝,别家孩子都是草”的一贯看法来衡量和寻找答案。 【衣服太难看!瞧把里格的脸色衬的,都发灰了。】事实上台上的照明让每个人白的都快面容模糊了,老爷仍然对斯图鲁松室长不能穿上他为之精心挑选的巫师袍,而必须穿统一配发的制服而耿耿于怀。 值得一提的是小拉卡利尼也坐台下,问题是他老子就在隔壁,他怕表现的太明显会激起父亲的猜疑,以及随之而来的负面情绪和别的什么更可怕的……最主要的,小拉卡利尼还不敢忤逆他的父亲,只好假装不以为然,让自己的神态尽可能看起来对台上的一切漠不关心。 这时候,台上俩人已经走到了讲台后方。 “您真要我配合着您讲话?”海姆达尔还是有点不放心。 “别胡说八道就行。” 斯图鲁松室长听了也就不再做他的低头小媳妇了,挺起胸膛,大大方方的面对台下所有人,与埃尔南多一同接受众人的注目礼。 观众席上一些为向老人致敬站起来鼓掌的巫师,在埃尔南多不停的感谢声中坐了回去。掌声变得稀稀拉拉,场内慢慢恢复了平静。经过这一打岔,昏昏欲睡的人顿时精神了不少。颁奖就是这样,瞌睡总是在上台和下台时被打断,几乎没有人能安安稳稳的从头睡到尾。 “很荣幸能为巴纳巴斯芬克利颁发神奇生物领域的最佳研究新人奖,”埃尔南多说。“这是我第四次为这个奖项颁奖了,去年巴纳巴斯芬克利还不这么隆重,就在一个简陋的房间里,也没这么多双眼睛瞧着,那么多个镜头闪着,那时候只有一个镜头,一个记者。” 下面的观众突然意识到这位的发言不走寻常路,他既没有像之前的那些位或机械的背诵,或拿着字条逐行逐句的朗诵,经过了那么多场无聊的发言,终于来点振奋精神的了,观众们的关注热情更高涨了几分。 “我前面说了我很荣幸,但是我一点都不开心,我想问问组委会,”埃尔南多一本正经的看着台下的人。“他们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发这个奖?我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你们看看,白头发都出来了。” 台下响起轻微的笑声。 “那是新人奖,您就别瞎凑热闹了。”海姆达尔的声音响起,好像是故意嘶哑着喉咙,偏偏整个会场的观众都能听见。 “你的意思是我老了?”埃尔南多很不开心。 “也没那么老,”海姆达尔嘀咕。“您不是还没拿过杰出成就奖么。” 台下的笑声更响亮了,一些巫师因为海姆达尔的犀利吹了几下口哨。 众所周知,巫师世界的杰出成就奖类似于电影界的终身成就奖,换言之就是老年安慰奖,有很多巫师在自己的研究领域奋斗了一辈子,次次胸有成竹,回回失之交臂,如果该名巫师确实拥有真才实学,十之八、九在两只脚都踩进棺材之前能收获一个敬老奖——杰出成就奖。 “对不起!”台上的海姆达尔突然一脸的恐慌。“真不是故意不照着台词走的,希望组委会别再扣我的冰淇淋蛋卷了,之前的彩排已经扣成负数了。难道今年圣诞节我必须往别人家送冰淇淋蛋卷?什么地方能卖到神爱吃的蛋卷?” 台下哄堂大笑。 巴纳巴斯芬克利主事者之一的谢梅塔先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被问及为了这次晚会组委会准备近半年时间,进行了十次以上的全员彩排,那么是否会在事后给参与者们一些好处,毕竟巫师们都是放下自己的事情来响应组委会号召。 谢梅塔先生当然不会明确答复有还是没有,他说他会给每个参与者发一盒由他母亲亲手制作的浇果子露的冰淇淋蛋卷,这种甜食在他们家只有圣诞节的时候才吃得着,被形容成上帝都会赞不绝口的美味。 “我看到你们的负责人在瞪你,如果你再不闭嘴,相信今年圣诞节你要在他家度过了。”埃尔南多绝妙的配合收尾,成功引起新一波的笑声。 这同时也是埃尔南多对海姆达尔刚才在席位上的那番关于客迈拉的形容的反击,海姆达尔对他咧嘴而笑,牙齿在照明灯与闪光灯的双重作用下闪闪发亮,埃尔南多不慌不忙的接回主导权。 埃尔南多先生在撒谎,海姆达尔十分肯定,在接下来扼要的回顾该类奖项提名人的卓越成就时埃尔南多先生说的比他这个念了不下十遍的人还要流畅,他要做的就是等埃尔南多先生的说话告一段落,坠在后面把人家的名字补充上,就是这么简单。 最终答案揭晓,掌声如期而至。 本年度神奇动物界研究领域的最佳新人在众人的祝福中快步走上舞台,佩戴好奖章后他拥抱了埃尔南多,埃尔南多接着给他颁发奖杯,他坚持要和海姆达尔也拥抱一下——斯图鲁松室长受宠若惊,与他拥抱后才发现这位三十不少的青年人激动的浑身打颤——之后,他从埃尔南多手中接过奖杯,颁奖嘉宾往后退去,退入背光的阴影中,把舞台留给年轻的胜利者。 不引人注意的幕布阴影中,海姆达尔有些小忐忑,“我刚才那样是不是太招摇了?”到底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见过世面”的斯图鲁松室长底气不足了。 “相信我,组委会会感激你的,我们试图挽救一场沉闷无聊的晚会,试图挽救可能出现在明天的新闻,天知道那些记者会怎么写……那什么冰激凌蛋卷也不用愁了,谢梅塔会慷慨的让你吃到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蛋卷。”说到这里,埃尔南多呵呵一笑,少了不近人情,看上去竟有了那么点老顽童的感觉。“不按常理出牌很有意思吧,那些巫师就喜欢自说自话的给别人作安排,我有手有脚身体健全,脑子也好使,为什么都要听他们的?” “只有到您这样的地位才有随心所欲的资格,一般人可不行。”海姆达尔并不十分赞同。“如果大局需要我按部就班,我绝不会标新立异,逆水行舟。” “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埃尔南多和天下所有的固执老人一样,第一个反应就是否定。 貌似前些天博纳瑟拉也骂过他没出息,他不跟博纳瑟拉计较,因为他知道跟博纳瑟拉计较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眼前这位他就更不好找茬了。 “我就是想活的容易些。”海姆达尔耸耸肩。 他以为埃尔南多会和他据理力争,会给他摆事实讲道理,或者更激烈点,指着他的鼻子暴跳如雷,结果他什么都没等到,埃尔南多只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不知道老人想到了什么让人欲言又止的往事,最终只是幽幽一叹,“如果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这么想,也许这辈子能活的更轻松些。” “那是,”海姆达尔很不要脸的点头。“我就不爱和人打架,相信等我到了您这样的年龄腿脚依然很灵便。” 埃尔南多从郁卒往事中霍然拔了出来,眼神儿又武装上了,尖刻尖刻滴。 还是这样的表情好,咱看的亲切,您也显得精神,始作俑者的海姆达尔在心里偷偷一乐。 前方的获奖者说完他磕磕绊绊但真情流露的获奖感言,在观众们的掌声中扬了扬手中的奖杯,转身时他流下了泪水。巴纳巴斯芬克利的神奇动物研究类的奖项中只有新人奖历来备受瞩目,得了此奖代表你将在这个领域扶摇直上九万里,大有作为。 “请走这边。”海姆达尔一把拉住激动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得奖者,搀扶着埃尔南多先生一同退回后台。 第511章 最佳找球手 “我能,我是说,我能和您合影吗?”最佳新人期待的看着埃尔南多,脸上的笑容腼腆羞涩,看上去像个还在读书的小伙,与那望“三”的实际年龄又远了一大截。 海姆达尔啧啧称奇。 同样被要求合影的马提雅各布好不容易摆脱了前面那位获奖者,还没有离开后台,听见海姆达尔的喃喃,决定给他答疑解惑,“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成天关在房间里搞研究,满脑子羽毛笔、墨水瓶和书籍资料,一日三餐没人盯着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件事儿叫吃饭,你想想,不晒太阳能长大吗?生命需要阳光。” 海姆达尔扑哧一笑。 “他这是经验之谈,可信度很高。”耳朵尖的埃尔南多不忘把握所有能把握的时机,抽空回头挖苦,故意做出嘶声说悄悄话的样子,声音却格外的响亮,说完以后不去看马提雅各布发沉的脸色,兴高采烈的和最佳新人朝临时采访点走去。 “我儿子居然娶了他的女儿。”马提雅各布的语气带着点自我怜悯。 “万幸。”海姆达尔在马提雅各布陡然不善的瞪视中缓缓续道,“幸好您的儿子没有看上您亲家本人。” 马提雅各布一副世界末日的骇然表情,“那太可怕了!” “很高兴您没有因为这个假设甩我一个耳光,”海姆达尔龇了龇牙。“世界还是美好的,因为更糟糕的事情并没有降临到我们头上。” “我现在甩你耳光算不算降临到你身上的更糟糕?!”马提雅各布作势扬了扬手。 二人默默对视几秒,海姆达尔突地捂住脸,小媳妇似的低头遁走,“埃尔南多先生,您把您的人形拐杖落下了!” 马提雅各布在他身后哈哈大笑。 瓦利·伊尔维斯?!他怎么还在这儿啊?!舍不得走了还是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一边犯嘀咕一边退到埃尔南多身后,把自己缩成一个渺小的影子。 然而他忘记了专家学者们,尤其是世界知名专家学者对于一个奉行高调行事的政客的重要性,伊尔维斯马上圆滑的挣脱记者的纠缠,迎了上来。 他以极大的热情和埃尔南多攀谈,海姆达尔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有意高薪聘请埃尔南多去爱沙尼亚的魔法学校担任教授,埃尔南多以腿脚不便身体不适等由委婉的拒绝。 伊尔维斯露出一个苦笑,尽管如此,他的嘴角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均不受影响的向上翘着,看上去像个不知道如何发脾气的老好人,之前的莫可奈何越发让人印象深刻,因而使人同情,面对这样的神态,天生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忍心无动于衷。 可惜他面对的是一个年龄比他长,通过几十年的学习懂得了该在什么时候坚持己见、冷眼旁观的老人,以及自认为看清他内在本质的斯图鲁松室长。爱沙尼亚魔法部长无往不利的把戏在他俩身上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场面一时间有点冷。 早就站好位摆好造型的最佳新人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们,埃尔南多借此脱身,从工作人员手中接回自己的拐杖,这下,人形拐杖暴露在了敌人的眼前。 二人四目相对——斯图鲁松室长认为这个时候再装作看不到就假了——脸上不约而同扬起礼貌的笑容。 “伊尔维斯,瓦利·伊尔维斯,你可能听说过这个名字。”魔法部长貌似想显得自己平易近人,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可惜后半句话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考虑问题再细致的人,当他面对一个他以为无关紧要的人时,性格上某些本人极力掩藏、旁人无法窥视的东西会利用这难得的解放瞬间原形毕露,最最有趣的是他本人根本意识不到这点。 海姆达尔没有给自己拒绝的时间,一把握了上去,“很荣幸,”脸上的笑容冷淡而倨傲。“我是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啊,你父亲就是?” “相信您一定听说过我父亲的名字。”海姆达尔把一个富家少爷的傲慢不逊、得意忘形演绎得淋漓尽致。 伊尔维斯笑了笑,恭维了隆梅尔几句,海姆达尔表现得很受用,更加趾高气扬,以一副屈尊降贵的口吻貌似好心的说:“早晚有一天,您也会像我父亲那样功成名就的,听说您已经六十多了,不年轻了啊,想要再进一步得好好抓紧了,斯洛文尼亚是个美丽的国家,我去过那里……”噼里啪啦,滔滔不绝。 伊尔维斯的完美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缝,“……爱沙尼亚,我是爱沙尼亚魔法部长。” “哦,抱歉。” 道歉声貌似没什么诚意,但是伊尔维斯已经无所谓了,只要他闭上嘴就谢天谢地了,遗憾的是各方诸神在那一瞬间集体掉线了。 “说到爱沙尼亚……” 伊尔维斯在心里尖叫一声,随便搪塞个理由,捧着他的奖杯落荒而逃。 “你干了什么?!”拍完照片的埃尔南多赶忙凑过来。“他跑的就像受惊的刺佬儿。” “我也不知道,”海姆达尔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显得无比憨厚。“我只是想跟他探讨爱沙尼亚,谈谈过去,聊聊人生,想想未来,他就突然想上洗手间了。”大名鼎鼎的伊尔维斯部长原来也只能利用尿遁来逃避现实。 “我还以为你对他丢魔法了。”埃尔南多仔细看海姆达尔的脸,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我不会那么做的,”海姆达尔说。“最多背地里扎他小人儿,写他的名字诅咒他天天拉肚子。” “你说真的?” “当然是假的,巫师不能随意诅咒他人,那是犯法的。”海姆达尔心想,我还想当法官呢,不能留污点,至少不能因为这个人。 晚会进行到三分之二处,坐在椅子上的海姆达尔的后背挺的就跟灌了水泥似的,埃尔南多斜眼瞅了几下,说:“国际竞技领域杰出运动员那个你就不要想了,没有点资历根本不在评委会的考虑范围内。” “威克多怎么会没资历,他曾经带领保加利亚队拿了世界冠军!” “照你这么说,魁地奇球队每组七人,保加利亚队谁都可能拿奖。” 海姆达尔猛地转头,“您——” 埃尔南多淡定的面对他的凶神恶煞,不慌不忙的回视。 海姆达尔坚持了三秒,突然把手伸口袋里,埃尔南多扬了扬眉毛,难不成这小子打算抽魔杖?结果看见他摸出一个小本儿。 海姆达尔翻开小本儿,把翻开的那页凑向埃尔南多,“您帮我看看,这是什么生物身上的。”翻开的那一页纸上赫然躺着之前从不知名怪物身上弄下的一小片儿附毛的皮,海姆达尔把这块儿皮粘在了他的小笔记本上随身携带。 埃尔南多根本不看,气呼呼的说:“我是天文学研究者,不懂什么动物皮毛。”满脸的指控,好像受到了极大侮辱。 这老头又犯倔了。 “您就看看呗。”海姆达尔不气馁。“就一眼,看一眼就行。” “不看!” 海姆达尔数次劝说无果,埃尔南多一意孤行,海姆达尔遗憾的叹口气,合上本子时一张活动相片恰好从某一页滑落,又恰好落在埃尔南多脚边,埃尔南多弯腰拾起,不经意的一扫,眼睛就“粘”在上面了。 那是一张合照,海姆达尔离开英国前和霍格沃茨禁林的神奇生物代表们的合影,背景是一座阴森浓密、云雾缭绕的树林,树林外围的空地上有马人、有八眼蜘蛛、有庞洛克、有独角兽等等。埃尔南多怎么都转不开自己的眼睛了,直到海姆达尔用了点力气把照片从他手中强行抽走,埃尔南多犹如目睹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插回小本儿内,醒过神来时禁不住捶胸顿足。 这东西绝对能要了他的老命! 埃尔南多舔了舔嘴唇,“照片中的人是你?” “据说是这样,”海姆达尔对他眼中闪烁的炽热视若无睹,或者说假装毫不知情。“也许我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兄弟,等我回去问问我爸爸。” 埃尔南多的笑容僵了僵,再接再厉,“那是什么地方?” 海姆达尔也不瞒他,“霍格沃茨。” 埃尔南多一下就泄了气,那地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老头一脸的郁卒。 “但是,”海姆达尔从小本儿里又抽出另一张活动照片,“这个我倒是可以做主。” 埃尔南多的喉咙里发出尖锐的抽气声,一把抢过照片,贪婪的看着上面的一切,就连照片四角都没有放过。 这张照片是卡罗拍的,一片皑皑白雪之上,海姆达尔和奶糖、小八以及小面包在雪地上滚作一团,最后连停在矮枝上歇脚的奥拉尔都没躲过海姆达尔的魔抓,被拖下来蹂躏了一番。 “这、这又是哪儿?”埃尔南多的嗓音有点抖。 “徳姆斯特朗。” 老头当即垮了脸。 “若您想和我的动物朋友们见面,这个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若是想进我们学校,我无能为力。” 埃尔南多顿时一脸愕然,然后就跟变戏法似的,别提多热乎了。 海姆达尔重新取出那片皮毛,“您看这……”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埃尔南多当场拍了胸脯,收下了那片皮毛,表示回去以后研究一下,出结果了再告诉他。 海姆达尔的目的达到了,他允许自己在埃尔南多没有注意的角度露出一抹淡淡的得逞笑容,于是,皆大欢喜。 “人形拐杖,颁奖嘉宾上台了。”马提雅各布好意提醒俩溜号的一老一小。 海姆达尔猛地坐直身子,小脸儿发白,紧张的好像他是提名人一样。 威克多、威克多、威克多、威克多……海姆达尔嘴里嘀咕不停,不知道坐那头的老爷是不是一直在打喷嚏。 在颁奖嘉宾的整个说话过程中,台下的海姆达尔死死瞪着人家的嘴巴,坐立不安,一会儿埋怨人家的语速过慢,一会儿在人家不够标准的英语上胡乱挑刺,当嘉宾拆开信封,公布得奖人是谁的那一刻,海姆达尔的眼珠子几乎夺眶而出。 “阿尼巴尔·佩德罗……” 后面的姓氏海姆达尔已经听不到了,阿尼巴尔的首字母一经念出,海姆达尔就轻吐一口气,低头揉搓因为过于期待而突突鼓胀的太阳穴。 掌声划破了由颁奖嘉宾带来的弥漫在会场上空的沉寂,本年度的国际竞技领域杰出运动员新鲜出炉。他不是一名杰出的魁地奇选手,他是一名杰出的高步石选手。 “不是只有魁地奇,巫师还有别的。”埃尔南多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魁地奇方面已经连续十一届包揽了这个奖项,是时候给别人一些机会了。”大概刚才的照片确实起到了作用,埃尔南多的安慰之词极其柔软,避重就轻。 “那也不该在威克多有资格拿它的时候!”海姆达尔的语气因失落而消沉,但并不是失望,他相信男朋友的实力,威克多只是……也许就像埃尔南多先生说的那样,他只是没有碰上好时候。 “拿奖这东西也要看大环境,有时候评委会不得不从大局上做考虑,并非针对个人。”埃尔南多说。 “评委会今年更倾向高步石,说明威克多的成绩还没有达到能够左右评委会选择方向的高度。您说的对,他还年轻,他还有大把时间建立他的魁地奇王朝,不着急,一点儿都不着急。”海姆达尔貌似一脸的无所谓,一脸的云淡风轻。 埃尔南多看看他捏紧的拳头,不禁莞尔一笑。 “没事,还有一个最佳找球手,这个奖项除了魁地奇领域内的人,没人能跟他抢,我看这次克鲁姆的机会很大。”马提雅各布也来宽慰海姆达尔。 俩老人不知不觉间都加入了海姆达尔阵营,成了随他的喜好翩翩起舞的成员。 埃尔南多点头,“今年的巴纳巴斯芬克利很年轻。” 魁地奇领域的奖项一共分为五个,最佳找球手、最佳击球手、最佳追球手、最佳守门员,以及最佳年度新人。其中最佳年度新人是最不受关注的,在五个奖项中犹如打酱油的存在,相反,最佳找球手颇受关注,就连魁地奇联盟的主席对这个奖项也极为重视。 这当然也因为这个奖项的传统,历届得奖者后来大多成为了魁地奇领域名垂青史的人物,即便巴纳巴斯芬克利是一个综合巫师奖,它的某些单项奖在某些领域内还是很有分量的。 比如天文学的进步奖,再比如神奇动物研究的新人奖,以及魁地奇的最佳找球手。 今年荣获最佳击球手的选手是入选上届保加利亚国家队的保加利亚巫师,曾与威克多一同征战世界杯,是个性格活跃的人,说话速度快,笑料也足,观众们被逗得频频捧腹。观看魁地奇类颁奖的台下嘉宾不用担心自己会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睡着,从而被记者捕捉到呼呼大睡的画面公布于众洋相百出。 这位获奖者因为发言超时即将被赶下台之前大力捧起奖杯,对着台下某处哈哈一笑,意味深长的说:“老伙计,你看我都拿奖了,你也准备着吧。” 台下安静片刻后开始发出嗡嗡的议论声,记者们也为这不同寻常的发言激动的两眼放光,他们比观众更害怕无聊。 “他怎么能这样!”海姆达尔气恼不已。 “你不该高兴吗?他明显在暗示你的男朋友。”埃尔南多觉得他真是喜怒无常。 “您也听出来他在暗示我的男朋友?!”海姆达尔更来气了。“万一威克多没拿奖怎么办,到时候他要怎么面对那些咄咄逼人的记者,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又会怎么编排他……说话太不负责了,到底经不经大脑啊,瞧瞧他给威克多惹的麻烦!” 埃尔南多和马提雅各布忍俊不禁,“你不是很有信心吗?” “那是两码事!两码事!”海姆达尔抱头呻吟。 “别这样,你有点歇斯底里了,冷静点。”埃尔南多拍拍他的肩膀。 “来了!”马提雅各布急促的说。 海姆达尔倏然挺胸抬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上台颁奖之人,然后眨巴了下眼睛,他刚才都没听清楚,上台颁奖的嘉宾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教授的出场引发又一轮的鼓掌高潮,会场内三分之二的人站了起来,教授面带微笑等了很久,掌声才渐渐平息下去。 威克多、威克多、威克多、威克多……斯图鲁松室长又开始念他的“咒语”了。 邓布利多教授显然也不是喜欢照本宣科的人,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众讲了那个他一直没能逮着机会在霍格沃茨迎新会上说出口的关于丑八怪的笑话,可惜赢得的掌声寥寥无几,稀稀拉拉的鼓掌停止后,心满意足的邓布利多教授开始拆信封。 这时候,座位上的斯图鲁松室长因为过于投入他的“咒语”背诵而闭上了眼睛,完全入定在了他的“咒语”世界里。当埃尔南多用力推了他一把,他猛地睁开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喧阗的叫好鼓掌与口哨声如潮水般涌来,拍击他耳畔时犹如雷鸣般轰轰作响。 “是谁?拿奖的是谁?是威克多吗?”海姆达尔焦急的问。 正要回答他的埃尔南多突然目光上移,视线落在他后上方,脸上随之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海姆达尔纳闷的回头,一只手伸过来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接着,他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里格!”老爷不停的呼唤他,点点轻吻不断落在他的脸庞和头发上,因为这短暂的奔跑和寻找,也因为难以自己的情绪,嘴里呼出的灼热气息熏烫了他的发梢。 海姆达尔愣了一秒,然后用力抱住男朋友。 “恭喜你,威克多,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第512章 主持人?我? “克鲁姆先生,很抱歉,我不想打断你们,但是……”台上的邓布利多透过架在鼻梁上的小圆眼镜一脸无奈的注视着下方。“您能不能先上来把奖领走,体谅体谅我这个老头子吧,今年的奖杯好像特别沉。”说着两只手虚弱的抖动了几下,身子象征性的往前踉跄倾倒,仿佛手中的奖杯真像他打趣的那样重逾千斤,观众们发出一阵轻笑。 “哦,对了,我为什么要一直拿着,我可以把它搁在边上。”邓布利多喃喃自语的把奖杯放在讲台上,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今年巫师们都格外舍得花钱。” 台下的笑声更响亮了。 “快去快去!”海姆达尔使劲推老爷,额上布满了汗珠子,激动的满脸通红。 威克多发现他获奖里格竟比他还要高兴,他们二人自己绝对是比较平静的那一方,换言之里格其实比他表现的还要希望自己能获奖。想到这里,威克多扯住他欲抽离的胳膊。 “你跟我一起上去!” “不不不,”海姆达尔扒拉他攥住自己胳膊的手。“你是获奖者,我上去算怎么回事。”他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海姆达尔当然是高兴的,但高兴归高兴,理智还没有完全消失,就这么上去不合适。别的获奖者即便幸福的前言不搭后语,他们的妻子或丈夫依然老老实实的坐在台下作为一名旁观者而奋力鼓掌,他这个又算什么呢。 紧要关头,斯图鲁松室长“掉链子”了。 “别害羞,一起上来吧!动作快,孩子们!”邓布利多在台上笑眯眯的说。老校长的一句话,所有问题迎刃而解。没人会选在这个众望所归的时刻和阿不思·邓布利多唱反调,一是不敢;二是没有巫师认为自己有这个分量。 兴奋的笑容自老爷脸上迅速扩散开,清亮耀眼的仿佛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被这难能可贵的刹那风景煞得头晕目眩的斯图鲁松室长被男朋友轻易拽上了舞台,由始至终眼神儿痴痴的。 观众席上的隆梅尔挑起一边眉毛,对台上的某些互动挑剔的眯了眯眼睛。 “恭喜。”邓布利多为威克多别上一枚金光闪闪的巴纳巴斯芬克利海怪奖章,然后把那只沉甸甸的奖杯交到他手里。 威克多举起手掌虚阻了一下,“我们可以一起拿吗?” 邓布利多看看他,又看看因为威克多的话而陡然瞠目的海姆达尔,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当然可以,准备好了,我要颁奖了。” “伸手,里格。” 海姆达尔赶忙照做,与威克多一同接过奖杯,当冰凉的金属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海姆达尔却真切的感觉到了它的重量,它的温度,扑通扑通扑通,热乎乎的,好似一个活物。重和热源于内心的悸动,这是心的反馈。 “高兴吗,里格?”威克多的声音传来,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我觉得我的心脏跳速过快,快昏过去了。”海姆达尔觉得脸部皮肤有点紧绷。 “千万别昏,我还没说获奖感言呢。”老爷发现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怎么可能真的昏倒?!”斯图鲁松室长白了他一眼。“我还没看到你拿国际竞技领域杰出运动员这个大奖呢!” “压力好大。”威克多装腔作势的哀怨一声,把奖杯交给海姆达尔,走到讲台后,望着台下的观众。 观众们大多面带微笑的回望台上的他。 “座位有点远。”威克多说。 零星的短促笑声很快响起,又很快消失。 威克多飞快报出一连串姓名表示感激,因为场下的计时人员已经朝他扬起手,这是一个信号,告诉他三分钟时间快走到头了。当他一口气报完,松了口气的不止他本人,还有台下晕头转向的嘉宾。 “我在这里必须感激一个巫师,那就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威克多哈的一笑,观众们的嘴角翘起暧昧的了然弧度。 “但是我绝对不会站在这里告诉你们‘他是我心灵的寄托’,‘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我们是灵魂的伴侣’,‘谁敢打他的主意我就让他彻底后悔在这个世界上出生’之类的肉麻话,”威克多叹口气。“虽然现实确实如此。” 掌声和哄然大笑同时响起。 斯图鲁松室长脸颊绯红,不过他的傻笑更惹人关注。 “等等,我不是为了逗乐你们才这么讲的,我已经没有时间了,请你们配合!我必须和组委会抗议,抗议他们把座位安排的太远,我把时间全浪费在了找人上!”威克多说。“之所以想感谢斯图鲁斯先生,是因为如果没有他,这一串让我嘴巴发麻的名单会变成一张纸放在我的长袍口袋里,我也不会有闲工夫和你们说这番话。” 观众们笑的更大声了。 “感谢组委会选择了我,”威克多突然话锋一转,就和他的打球方式一样凌厉果断。“你们也知道,今年入选的找球手们都非常的优秀,每一个巫师都有获得它的资格,没有谁比谁更有优势,我们的起跑线是同一条。” 善于制造话题的记者们这时候把照相机的镜头对准了魁地奇席位那方的其他同组竞争者,每个人神态各异,耐人寻味,但是在面对镜头时,他们都很有风度的保持微笑,愿意为新晋的最佳找球手送上祝福的掌声。 他们中有些是当地的全民偶像;有些是老牌劲旅的代表人物;更多的是和威克多一样的年轻竞争者,就和埃尔南多先生评价的一样,庆祝大战胜利五十周年的颁奖典礼上,巴纳巴斯芬克利决定继往开来,把目光放在了年轻一辈身上。 “至于我有没有资格拿它,我会用我的整个魁地奇球员生涯回答这个问题。”威克多微一欠身,转身抚了下海姆达尔的背,与其一左一右伴随邓布利多离开了舞台。 他们身后的掌声经久不息。 颁奖晚会结束以后嘉宾们会在工作人员们的引导下离开会场,重新回到外面的空地,这时空地四周已架设起二米多高的铜铸灯杆,天幕之上星光闪耀,空地之上灯火辉煌。原本偏置一隅的冷餐台被扩大成可以为所有来宾提供服务的巨大餐桌,餐桌分上中下三层,上面铺设着坠有缠着金银丝线的精致软穗的刺绣桌布,二、三层摆放着各式美味,最上层餐台装饰着带有垂荡造型或开屏效果的花卉植物,清雅花香与美味珍秀相得益彰,宾客们可以自行选择酒水、饮料以及吃食。 新出炉的获奖者们当仁不让的成为了各大媒体争相采访的焦点,记者们犹如训练有素的猎犬,听觉嗅觉视觉无一不精,一幕又一幕的追逐戏码轮番上演,没有获奖者能置身事外,即便你得的奖项在刚才还无人问津,真叫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威克多没能和海姆达尔说上几句悄悄话就被猎犬找到包围,显然,今天晚上,最佳找球手不仅仅属于海姆达尔一人。斯图鲁松室长张望了几眼,很快调整心情,把心思都用在了吃喝上,没老爷没蔬菜,斯图鲁松室长在一大桌肉食前幸福的笑了。 “不行,先把你夹好的吃完。”一只手伸出来,阻止他继续往盘子里堆肉山。 “您怎么过来了?”海姆达尔诧异的抬头。 来者是父亲隆梅尔。 “有个叫威克多·克鲁姆的男人告诉我,如果没人盯着,我的儿子很可能摄入过量的肉类,还警告我这对健康不利。”隆梅尔坚定的拿开他手里的夹子。“所以我就来了。” “您相信了?您不是一向和他不和吗?”只有金加隆和肉食不能放弃的斯图鲁松室长很不要脸的开始耍心眼,挑拨离间。 “如果他说的不是你,你以为我会过来吗?”隆梅尔一眼就戳穿了他的小把戏。 斯图鲁松室长泪流满面的看着桌上的肉排,吃着盘中的肉片。 隆梅尔哭笑不得,搞的像在虐待他一样。 隆梅尔用叉子挑起一片什么酱料都没有的生菜叶子举到海姆达尔嘴边,后者犹豫了很久,吞毒药似的闭着眼睛把它咽了下去。隆梅尔很快从这单调但陌生的动作里找到了别样乐趣,于是再接再厉,被迫吃了比预期多得多蔬菜的斯图鲁松室长真心觉得他老子就是梅林派下凡来折磨他的,为的就是让他茹素。 海姆达尔一脸菜色的摇摇手。 “吃饱了?”隆梅尔把叉子搁回盘子里。 海姆达尔打了一个嗝,满嘴的菜叶子味儿,脸色更绿了。 “那就跟我来吧。”隆梅尔引导他往某个方向而去,海姆达尔和俩埋头大吃的老头挥手道别,隆梅尔也和他们点点头。 “您要带我去哪儿?”海姆达尔问。 “见见我的几个朋友。”隆梅尔的口吻很随意。 海姆达尔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嗨,里格。” 正低头思索着什么的海姆达尔停下脚步,那呼喊声很轻,当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小拉卡利尼忽然出现在右前方,并慢吞吞的朝他走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放在更远的地方。但是,当与他擦肩而过时,耳边传来一句调侃,“恭喜,还有,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冰淇淋蛋卷。” 海姆达尔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尽可能保持冷淡神色的小拉卡利尼在走出几步之遥后纳闷的回头,海姆达尔忽然扭头对他用力吐了吐舌头。 愕然的小拉卡利尼不由噗嗤一笑,而后紧张的望了眼父亲站立的方位,待确定对方没有察觉后迅速武装好神态,继续他高高在上的小皇帝本色。 “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隆梅尔的笑容意味深长。 海姆达尔从他的言辞和神态中没有解读出任何不赞同的意思,就大着胆子说:“我这是釜底抽薪,拉卡利尼家只有这么一个继承人。” 谁知道隆梅尔不欣赏他的幽默,也没有因为他的大言不惭而心生不快,而是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仔细留意父亲神情的海姆达尔不小心捕捉到其脸上一闪而逝的笑意,漫不经心却让人不寒而栗。 少顷,父亲拍拍他的肩膀,笑吟吟的说:“做得好,爸爸支持你,加油!”弄得他好像要披甲上阵,跟谁拼命似的。 海姆达尔耸耸肩,决定忘记刚才那个不该发现的发现。 对于这个儿子,隆梅尔没有多余的描述,介绍词言简意赅,再次在模棱两可的概念上留下重重一笔。巫师们一直在猜测,他到底喜不喜欢,或者说他到底在不在意这个孩子。隆梅尔的言行始终让人摸不着头脑,说他在意吧,却从不见他带着儿子出去应酬;说他不在意吧,凡听到一丁点儿不利于他儿子的流言蜚语就忿然作色。 一个不光彩的私生子,他还能如何?!这是迄今为止巫师们最认同的一个观点,貌似给一切疑问提供了答案。 然而隆梅尔今天的行为就像在沙画上泼了一盆水,潮湿了画布,模糊的轮廓,坍塌了线条,这下认为已经找到方向的“朋友们”再一次迷失了目标。 把他们耍的团团转的斯图鲁松主席置身事外冷眼旁观,海姆达尔说:“需要我干什么?” “当他们不存在。”隆梅尔斩钉截铁。 海姆达尔知道隆梅尔其实一直在竭力保护他,保护他不受外界影响,不然单单隆梅尔之子的头衔就够他应付一大堆穷追猛打的记者了,何况那时候他还是个生母不明的私生子。海姆达尔心想,英国某某贵族之家流落在外的儿子的标题想必也很耸动,当然,还有更妙不可言、夺人眼球的,那些记者总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想象力。 今天他的两次露脸足够唤醒记者们的记忆力了,也足够唤醒他们迎难而上的执着。 “斯图鲁松先生。”一位女士拦住他们的去路,前方的海姆达尔后退,侧身给她让道。 “不,我想找的是您,不是斯图鲁松主席。”女人对他温婉一笑。 隆梅尔与女人点点头,“我去吃点东西。”果断的把空间留给他们。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科索尔女士?”海姆达尔问。 女人就是本届巴纳巴斯芬克利颁奖晚会的主持人——亚德兰卡·科索尔。 “我想请问您圣诞节前有时间吗?” 海姆达尔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老实说可能没有,一直到我毕业前我都没法做主,您知道我是学生,我的闲暇时间由学校安排。” “不不不,这不是问题,我是说这方面我可以帮您争取。”科索尔女士显得很有把握。 海姆达尔更莫名其妙了,“其实我仍然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我加入了一家儿童基金会,成为它的负责人,去年它的情况不太理想,但是今年它已经成功摆脱了财政危机,年初开始正常运作。” “恭喜您。”海姆达尔送上祝福的微笑。 “谢谢。”科索尔女士笑得十分满足。“我们基金会想在年底圣诞节前举办一个小型的酬谢晚会,我想邀请您担任晚会现场的主持人。” 海姆达尔惊讶极了,“我?主持人?” “它当然没有巴纳巴斯芬克利那么盛大,那只是一个很小的晚会。”科索尔女士动之以情。“我真的希望您能来,您的到来一定能给我们的孩子很大的鼓舞,他们会很开心的。” “您把我搞糊涂了,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只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得到贵基金会帮助的孩子凭什么因为我而心情愉快?” “就是因为你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科索尔女士碰碰他的胳膊,请他不要妄自菲薄。“您曾经参与编纂过一套教科书,我们正在向贫困地区的魔法学校推广它,我们基金会的孩子正在通过它学习魔法。难道您不记得了?” “……哦,我的梅林。”海姆达尔怔怔地喃喃自语。 第513章 反正我听不懂 晚宴结束后,海姆达尔拿出怀表看了时间,又看了看天色,然后对俩大师说:“要不要去喝一杯?” 俩老头不禁四目相对,随即像被滚水烫着一般倏然转开眼,几乎同时点了头。 海姆达尔又叫上了爸爸和舅舅舅妈,亲爱的威克多当然不能忘记。 卢修斯发现他们又回到了高脚杯,面对这些眼熟的脏兮兮油腻腻的座椅,舅舅露出一个忍耐的表情,已经坐稳的纳西莎撇撇嘴,起身把自己坐过的地方让给卢修斯,并毫不在意的在他身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海姆达尔在晚宴上不止一次看见纳西莎小心避让那些粘着油渍的手,对某些不修边幅的女巫大皱眉头,手绢始终没有离开她的手掌。她的鞋子总是纤尘不染,就连巫师袍上的皱褶都数小时一成不变,然而眼下的情况让海姆达尔大惑不解。女人真是种奇妙的生物。她们争分夺秒、锱铢必较,有时却比男人还要心无挂碍,满不在乎。 “这是个值得庆祝的夜晚,”斯图鲁松室长对在座的各位宣布。“今晚我埋单!” 卢修斯两臂抱胸,不紧不慢的说:“可惜这里只有黄油啤酒。”舅舅似乎揭穿了什么。 “各位、随意啊。”海姆达尔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在座的受邀请者们相互看了看,压着上扬的嘴角拿起老板递来的单子,单子验证了卢修斯的话,这里只有黄油啤酒。 “给我来一杯活力四射。” “我要活力四射。” 卢修斯和海姆达尔几乎同时点单。 “那是什么?”隆梅尔尝试在单子上寻找,结果一无所获。 海姆达尔提醒他看反面,“活力四射是麻瓜的一种鸡尾酒饮料,口味类似火火草牙膏。” 隆梅尔分别看了他和卢修斯一眼,眼神古怪,卢修斯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我要黄油啤酒,要比利时产的。”隆梅尔把单子传给威克多,不一会儿,威克多和二位老者都点了黄油啤酒,看样子他们并不欣赏火火草牙膏。 等酒水上来以后,众人起身举杯,为威克多的获奖碰杯庆祝。 老爷豪迈的干掉一整瓶黄油啤酒,斯图鲁松室长拍红了小手儿,老爸只能默默感叹:儿大不中留。 “我刚才看到科索尔女士在和你交谈,有什么事吗?难道她在恭喜你?”卢修斯放下杯子,一脸的调侃笑意。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隆梅尔这时候说:“她邀请里格主持一场晚会。”斯图鲁松主席脸上的得意是显而易见的,他也没有选择去克制它。 “真的?!”卢修斯惊喜的眨了眨眼,“行啊,斯图鲁松先生,你也成名人了。”为了提高知名度和达到更好的宣传效果,带有目的性质的晚会一般会邀请本身就较有名气的巫师来担当晚会的主持人。 “没您想的那么好,”海姆达尔摇摇手。“科索尔女士说那只是一场规模很小的晚会,也不会有明星大腕,政界要人,知名学者参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我尝试想象了一下,没有名人没有压力,只有一群得到关怀的孩子和愿意付出的好心人,我想我应该能够驾驭那样的场面,所以就答应下来了。” “什么时候举行?”马提雅各布问。 “初步定在十二月二十日,具体还要看前期的实施情况,看嘉宾们是否愿意赏脸。”海姆达尔耸耸肩。 在座的大人们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 “十二月二十?”马提雅各布摸出自个儿的记事本,翻到某一页,食指在上面轻轻一敲,“哦,那天我有空,也许我会去参加。” “真的吗?那太好了!”海姆达尔笑逐颜开。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是儿童基金会的晚宴,你一个二流天文学家自告奋勇个什么劲儿!”埃尔南多先生斜眼瞟去,一副非常看不惯马提雅各布的样子。 马提雅各布冷冷一笑,“我今年年初给科索尔的基金会组建的教师班的教师们进行过一次天文学深入理论的义务辅导,你听清楚了,义、务、辅、导,也就是说我曾经无偿的给予他们帮助,他们肯定会邀请我!” 埃尔南多皱眉,“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三流天文学家,嗯,神奇动物研究倒是有点建树,可惜不是正经名堂,对了,你管这叫业余爱好。” 埃尔南多被噎的满面通红,不过没忘了奋力反击,“你也别得意!会不会邀请你还没个准,你素来喜欢自作多情!” 马提雅各布脸一垮,欢快的气氛顿时凝滞下来。 眼瞅着俩老头要不欢而散,以圆滑著称惯于应对突发场面的马尔福先生决定马上转移话题。 “是什么让科索尔女士找上了你?”卢修斯把活跃气氛的重任转交到发誓要请客的某人手里。 “因为一套不受欢迎的教科书。”海姆达尔接棒。“科索尔女士说我参与编纂的那套教科书他们基金会正在往偏远地区推广,我想关键是那套书的售价比其它书要便宜,因为它们是卖不出去的滞销货。” 俩老头倒是不在意书籍的销路,他们更关心编书的人。 “你还编过书?”埃尔南多难以置信的说。 马提雅各布也是一脸的惊讶,只见他出神片刻,突然指着海姆达尔大叫,“斯图鲁松!”另一只手用力拍了下大腿,“我想起来了!”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很抱歉?”埃尔南多没像以前那样张口即喷,而是一脸关切的望着亲家,好像人家有病似的。 马提雅各布顾不住上搭理他,笑眯眯的说:“我想起来了,我给那些教师上辅导课时使用的就是基金会指定的教材,确实在编纂人一栏见到斯图鲁松这个姓,当时没留心,后来就忘了。” “你还给天文学编教材?”埃尔南多还记得他们刚见面那会儿他对海姆达尔偏科的评价。 “不是,我参与编写的只有魔咒学和变形术部分,主要精力放在黑魔法和由此涉及到的一小部分古代魔文上。” 埃尔南多抿了抿嘴,“我就说你偏科嘛。” 马提雅各布感慨道,“要不是义务辅导,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套教科书。” 海姆达尔说:“那套书是实验性质的,您应该也发现了,其中每一个科目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个性,它们完全舍弃了教科书的固有轨迹,更活跃,更开放,也更加充满趣味。” 也因为它的不走寻常路,使它很难在魔法学校中推广,因为大家都有适合自己教学风格的教科书,并形成了一个该学校固有的以教科书为中心的书库,而改变教学风格,尝试开创新风格是需要勇气和时间的,更需要有“牺牲精神”,凡是思维正常的校长绝不会在一马平川的时候另辟蹊径。何况这套教科书还堂而皇之的收纳了一门极不光彩的学科,这是大多数学校对它皱眉的首要理由之一。 或许只有尼禄·戈尔登这样的巫师敢当着校长的面强调现有教科书的种种不是,要求学校为他做出改变;也只有尼禄·戈尔登会站在课堂上,对五年级的学生说“不要告诉我你们看不懂我选定的教科书,什么基础教学,都是屁话,前面四年白活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不管看得懂还是看不懂,我只会用这本书上课,四年的基础教学不是为了让你们学习生僻单词,只有白痴才永远抓不住重点,因为没脑子的人不懂得光阴易逝!” 全体五年级,包括海姆达尔在内,没有一人敢就此提出驳论,大家都不愿意向“白痴”看齐,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没脑子的人。 扯远了,言归正传。 “是套有意思的书。”马提雅各布没有不赞成海姆达尔的说法。 还有他埃尔南多不知道,他马提雅各布却知之甚详的事?这不应该发生,埃尔南多坐不住了,对海姆达尔说:“给我来一套。”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我不经营书店,”紧接着补充一句,“如果可以,给我您的通信地址,我回去以后寄给您。” 埃尔南多点点头,掏出纸笔写下通信地址,突然想起什么,两眼放光的嘱咐,“让那只女王鹘给我送包裹!” “它叫奥拉尔。” “随便叫什么都行,你可别忘了。” 海姆达尔莞尔。 “对了对了,再给我寄些照片里的动物们的资料,尤其是那只小客迈拉兽,越详细越好。我真有点迫不及待了……”埃尔南多盯着海姆达尔问。“我们什么时候安排在校外见一次,我想早点见见那些动物。” “到时候再约吧,我现在没办法答复您。”海姆达尔抱歉的说。 “其实我也没办法马上把时间定下来。”埃尔南多摸摸乱蓬蓬的头发,与斯图鲁松室长这个貌似忙碌的人不同,埃尔南多先生是真的身不由己。 “保持联系。”海姆达尔扬了扬手中捏着的埃尔南多的通信地址。 “也只能这样了。”老头一脸的失落。 马提雅各布这时候把注意力放在了一直默默充当聆听者的老爷身上,对他的好感蹭蹭往上涨,老家伙最近几年特别反感那些光会夸夸其谈不干实事的空想家,威克多这样沉着稳健有真材实料的年轻人是老家伙欣赏的类型。 “可惜我没有女儿,”马提雅各布盯着威克多直摇头,“唯一的儿子也已经结婚了。” 威克多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一愣,随即微笑着道了声谢。 “希望您恰好也没有未婚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海姆达尔一脸严肃。 马提雅各布忍俊不禁,其他人也禁不住咧嘴一笑。 一脸温柔笑容的威克多伸出手抚摸海姆达尔的额头,后者眨巴下眼睛,貌似乖巧的低头喝饮料。 埃尔南多见了,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马提雅各布白了他一眼,有时候真觉得这老不死的不是一般的冒失。 那一刻,老爷的小心脏十分用力的咯噔了一下。 “您在说什么,没凭没据的,我儿子才多大。”隆梅尔一脸不快,就像发现自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闺女被人摸了小手儿一样。 大概反应过来刚才那番没经大脑的话遭人嫌了,埃尔南多对隆梅尔歉意一笑,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老爷惆怅了。 凌晨两点,地精旅馆出租房。 威克多头顶毛巾走出盥洗室,发现壁炉前已经没了人影,他慢吞吞的穿过整个卧室,来到最里面的双人床边,人果然在这里。就见海姆达尔穿着从服饰店淘回来的打折睡衣——上面印满了叫不出名字的造型诡异的奇花异草——盘腿坐在床上,两只手捧着大奖杯,爱不释手的抚摸它,稍微抹上点儿指纹就匆忙用袖子擦干净,擦完了再摸,摸完了又擦,如此循环往复。 “难道你打算抱着这只破杯子睡觉?” “什么破杯子,它是最佳找球手奖杯!”海姆达尔用力指了指镂刻在杯沿的字迹,指完以后赶紧用袖子抹去指纹。 威克多如今看这奖杯有点不怎么顺眼了。 “来,杯子给我。”威克多把它从海姆达尔手中抽走,海姆达尔的目光一路追随它,直至威克多把它安放在壁炉上。 “这个位置不错吧,全屋中央,无论在哪个角度都看得见。”威克多心想这下该摆脱这破杯子了吧,结果看见海姆达尔跳下床,噔噔噔的跑过来,在壁炉前比划了半天,不停挪动奖杯。 “你干什么?”威克多起了把奖杯丢火里的冲动。 “我在那儿看不到杯子上的猫眼石,你的名字也被遮掉了一半。”海姆达尔十分认真的把它调整到他认为的最佳角度。“你看,这就完美了。” “我亲爱的,”威克多说。“我需要你的关注。”他上前抱住海姆达尔,并让他面对自己。 海姆达尔一个激灵,忍不住摸摸自己的手臂。 威克多继续说:“我们到床上去。” 海姆达尔一点儿反抗都没有,呆呆的注视着老爷,被老爷牵着一路来到床边,然后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我希望你看我,只看我。”威克多在海姆达尔耳边轻轻的说。 海姆达尔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威克多的言语带给他的莫名触动中,声音化作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碾压他,包裹他,抚摸他,他还能感觉到威克多躁动皮肤下的热潮,就和自己的一样。 “我一点儿都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不过那不重要,我觉得它们美妙极了,”海姆达尔一脸陶醉。“真是动听的法语。” “保加利亚语。” “那有什么关系,”海姆达尔亲吻老爷的嘴唇。“反正我都听不懂。” 他们的嘴唇胶着在一起,甜蜜不断延续……然后他被突然推开。 威克多难以置信的瞪着一下坐起来的海姆达尔,脸上的指控让人心酸。 海姆达尔对他说:“马上就好,我就是想确定一下这个角度能不能看见奖杯上的猫眼石。” “……我要烧了它!”忍辱负重的老爷终于失控咆哮。 第514章 我希望能亲眼看看 『德拉科马尔福寄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信,1995年10月21日』 『…… 我应该设法编个理由离开学校,我应该跟父亲一起去,而不是在课堂上开小差,让院长逮个正着,还为此留堂打扫卫生。萨拉查在上,你知道我刷了多少个格兰芬多的坩埚,我现在从他们的脸上直接看到了他们的坩埚……』 海姆达尔忍不住哈哈大笑,离他非常近的正在阅读报纸的同学抬头瞄了他一眼,他立刻送去一个抱歉的笑容。在获得对方的谅解后低下头,继续看信。 『为什么波特能去我却不能?!虽然他没能拿奖我很遗憾,嘿,我能猜到你现在的表情,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觉得挺遗憾的,如果获奖的人是另外一名英国巫师,随便什么巫师都好,我想我就不那么遗憾了。』 “事实上我都来不及想什么。”海姆达尔对信纸说。 『父亲把一切都告诉我了,通过写信的方式。我从信里看出他为你感到自豪,作为你最爱的表弟,我想我必须提醒你,父亲明显拿他的儿子在和你比较,当然,相当不幸的,他的儿子是被比下去的一方,所以你不能再这样了。 显然,你的一些行为影响到了你的舅舅,致使你的舅舅认为他对他的儿子还不够严厉——只有梅林知道,你舅舅的儿子曾经因为写错了一个单词而被冷落三天——或者说马尔福先生开始怀疑马尔福家沿用至今的教育继承人的方式。我现在很担心父亲会采取一些措施,比如尝试改变什么。但是,如果父亲让我和你学习,我想我会很乐意的,只要学习对象不是波特,随便谁都行。 父亲还询问我下个学年是否还会启动交换生项目,我告诉父亲我不知道,我认为他想让我去徳姆斯特朗待上一整年,他对英国的局势一度忧心忡忡,母亲也不再反对我离开英国。 虽然能和你一块学习生活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但是我更希望留在英国,留在霍格沃茨,我暂时不想离开这里去任何地方。格兰杰很肯定的说我有乡土情结,是个恋家的人,我不太喜欢她的说法,只有赫奇帕奇才总是梦想过上死气沉沉的安逸生活,我是个斯莱特林,我看上去有那么不开窍吗?』 海姆达尔看向信纸下方,果然,还没结束。 『PS:你寄给我的吼叫信真是太好玩了,你没看见韦斯莱家的双胞胎,眼睛都直了,他们对你给我量身定做的德拉科版很不满,他们说你在浪费资源,这些原本可以卖一个好价格,而我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它们。哈哈,我喜欢看见韦斯莱家的人懊恼的捶胸顿足,这能让我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 海姆达尔摇摇头放下信纸,拿起另一封。 『加迪夫班戈寄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信,1995年10月21日』 『……接到你的信我感到很意外,我还以为你早已经把我这个老头子丢在脑后了。』 海姆达尔无声的说了抱歉。 班戈主席又寒暄了几句,进入主题:『关于那套教科书,没错,它们确实在某些地区受到了追捧,你是不是感到大吃一惊,毕竟那个时候除了我们这批为之付出努力的编纂者们,没有巫师相信它们会与众不同。 我现在还说不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所有的事情并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再高明的预言家都无法断言他看见的结局的最终走向,他们只能预见结果,或者说预见结果之一。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以极大的耐心等待,时间会告诉我们一切。不过就像你所顾虑的那样,它们看似转好的前景确实惹恼了一些人。 你也明白我们当初编纂它们的背景,教育委员会一直不看好它们,虽然主要原因在于我们抢了他们的工作,不过教育委员会一直在监视那些地区的教育情况,我认为他们会对这项额外的工作废寝忘食,孜孜不倦,好在第一时间抓住一切由这套书带来的能够揶揄嘲讽的把柄,从中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理由让它们彻底消失。 我当然不希望看到这一天,我可以透露的是目前的推广情况相当喜人。 你可能不喜欢读书,但无论如何你无法放弃知识。当各种各样的知识以别具一格的表现形式铺展在你面前,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能置若罔闻。“瑕疵”是优点无法忽视的派生品,对于“瑕疵”的争论直到现在仍在继续,也许他们会一直争到地老天荒。推崇“瑕疵”的巫师对它的痴迷以及贬低“瑕疵”的巫师对它的诋毁也许都源于他们自身的偏见和任性,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它是知识的组成部分。从古至今,再高尚的和平缔造者都不敢抹消这个说法。 我想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 『别担心,我的孩子,我们不是黑心布施家,不是为了自身利益而对手无寸铁的人别有用心。我可以很坚定的说,那套书非常棒,每一个科目的描述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根本没什么好担忧的。 我这么讲是不是有点自吹自擂?管他呢,反正谁都看不见。告诉我,你绝不会告诉别人。』 海姆达尔面带微笑的放下信纸,从信封里抽出随信一并寄来的一张地图,为了让他看的更清晰,上面用红笔画了一个个圆圈,标注下正在使用这套教科书学习的魔法学校和地区。老实说,在一份世界地图上看红圈,它们少得可怜。 海姆达尔的手指点到其中一个偏向南欧的圆圈时,红圈忽然放大,成了一个放大镜,放大的红圈内是这片地区的详尽地图标注和文字描述。海姆达尔觉得有趣,手指一个个点过去,他的嘴角在这个过程中越翘越高。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过去,等到彻底满足了才松开手,拿起信纸给班戈主席写信,他在信的末尾提了一个请求。 『年底我将为一个儿童基金会主持一场小型晚会,基金会的负责人相信您听过她的名字,亚德兰卡科索尔女士,教科书的事情就是她告诉我的,所以,我想,我知道也许这个请求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我还是坚持让自己变成一个为难他人的人。 如果可以,我想去这些地区看看,当然不是要看遍接受推广的所有地区,只要几个,或者其中之一,我就想亲自去看看,相信这对我的主持亦有一定的帮助。我不想在晚会上说一些明明不了解却弄得自己好像身临其境,很有见地,好像很触动的冠冕堂皇的说辞,我想亲眼看看他们,最主要的,我不想在晚会上撒谎。』 第二天,上午的课程结束以后,学校照计划开始进行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第一届学生会主席的投票活动,投票箱就设在食堂门口,告示栏下方。每位路过的学生可以在投票箱旁拿一张空白选票,依据填写的格式要求填上心仪的主席人选,再把选票投进箱内,做完这一切可以拍拍手进食堂吃饭,两不耽误,非常方便。 有个人成了全校最忙碌的,那就是埃达·博纳瑟拉,一早就压在墙边对路过者虎视眈眈。 他会拦下每一个没有往箱子里投票的学生,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深情凝望,然后看着被自己逼视的冷汗涟涟的同学转身,往投票箱里丢下一张写有名字的选票。 准备前往食堂吃饭的海姆达尔目睹这一切,张开的嘴巴又合上,斯图鲁松室长有预感,博纳瑟拉的这一毫不避讳的举动十有八、九会给他的当选留下点后遗症,前提是他确实当选了。 不过海姆达尔决定不去提醒他,自个儿被他折腾了这么久,都帮他把口碑塑造到校外去了,他照样没心没肺。斯图鲁松室长并非无私到完全不求回报,他也喜欢罪有应得,折腾自己的人也被折腾。 趁博纳瑟拉聚精会神的抓一低年级的小辫子,把人孩子弄的眼泪汪汪,见死不救的斯图鲁松室长飞快通过布告栏,走进食堂。 “嗨!”迎面走来一人,是巫师棋研究室的帕纳·帕普利亚斯。 “午安,帕普利亚斯室长。”海姆达尔和他击了下手掌。 帕普利亚斯的脸颊泛出微微红晕,不再像刚宣布当选那会儿一样手足无措了。 徳姆斯特朗的所有研究室进行了一次大洗牌,无能之辈被有识之士替下。虽然大多研究室室长稳坐钓鱼台,仍然有好几位经不起风浪被自己人踢下马,成了手下败将。 帕普利亚斯就像海姆达尔当初预想的那样,成了巫师棋研究室的新任室长。可惜他这位室长当的比之前那位还要寒碜,之前那位室长领导三名室员,如今前室长被替,帕普利亚斯手下就剩下俩人了,被替下的室长早在评选结束之时就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离了研究室,在海姆达尔看来这人终究不是那么的无药可救。 海姆达尔昨天还在校园里看到巫师棋研究室的前室长和凯恩走在一块儿,他们正就一本书争辩什么。虽然俩人都面红耳赤,却不是因为关系不佳造成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都是被“抛弃”的人,重新走到一起并不令人奇怪。 海姆达尔惊讶的是凯恩的恒心,他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绝望,相反,他的长势很蓬勃,也或许他仍然对于实验研究室室长之位势在必得。 “斯图鲁松先生。”一个鼻梁上长了几粒雀斑的黑发男孩兴冲冲的跑来,他长了一个圆圆的小鼻子,眼睛不大,但是搁在脸上却显得恰到好处,是一个清秀有余漂亮不足的孩子,男孩手里抱着一个竹篓子。“您看这样行吗?”他把竹篓子送到海姆达尔眼前。 他就是凯恩之前的追随者小跟班,名字叫因特拉根·楚格,来自瑞士。自凯恩失败以后,楚格义无反顾的倒戈海姆达尔,成了斯图鲁松室长的追随者。别看这孩子个子小,决心倒是不小,铁了心的要加入实验研究室,顽固起来比博纳瑟拉还要让人崩溃。 海姆达尔本来就对他印象不错,所以象征性的弄了一场考试后把他吸收进了实验研究室,得偿所愿的楚格更加“想室长之所想,急室长之所急”了。 有了凯恩的教训,海姆达尔不再搞放牛吃草的政策,而是有针对性的让楚格做这做那。目前他给楚格的任务就是处理原材料,从根本教起,让他先加深认识,做一些最基础的简易处理。 他捧来的竹篓子里就是海姆达尔昨天布置给他的任务,让他冷冻新鲜的火蜥蜴皮。 海姆达尔诧异的望着他,“又一晚上没睡?”男孩眼底的青色让他叹了口气。 楚格摸摸后脑勺,不敢和英明神武的室长说谎:“不弄完这些我睡不着,我也告诉自己,就弄一会儿就弄一会儿,可是一回神天就亮了。” 海姆达尔对他这点莫可奈何,也明白多说无用。“等会儿到魔药研究室去找莱昂要一瓶提精神的魔药,如果他不在,你就和室员要,告诉他们记账。今天下午有随堂测验吧,就你这精神状态,到时候可别哭鼻子。”海姆达尔观察片刻,发觉他晃神的厉害,目光都涣散了。 “您怎么知道我们下午要考试?”楚格一脸惊讶,瞧海姆达尔那眼神简直像在瞧上帝。 海姆达尔敲了下他的脑门,“你告诉我的。” “啊?”楚格眯起眼睛使劲回想。 “想不起来吧?” 楚格点点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就是不睡觉造成的,人经常熬夜脑子会退化,小心变成大笨蛋!” 楚格被吓住了,“真、真的?” “欺骗你有什么好处?” “那、那怎么办?” “下午两点四十才开始考试,现在快回去睡一会儿。” “哦。”楚格抱着竹篓子,听话的转身,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到此的任务,赶忙转身,却听到海姆达尔对他说:“冷冻全部不合格,回去重做。” 楚格霎时晴转多云转阴转小雨……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光有速度没用,很多东西急不得,我需要的是效率。” 楚格沮丧的转身,走了几步又顿住回头,狐疑道,“室长,您怎么知道我们两点四十考试?也是我告诉你的?” “是啊。”海姆达尔笑得十分镇定。 楚格一脸悲催的离开食堂。 一直跟在边上充当布景板的帕普利亚斯如今也是室长了,对室长的门道多少知道些,当选以后他收到学校发给他的综合表格,上面罗列了所有室员的课程表,换言之,海姆达尔早就对楚格的校园生活了若指掌。 帕普利亚斯奇道,“您为什么要骗他?” “没为什么,好玩。” 帕普利亚斯一愣,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答案。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你会渐渐发现当室长的乐趣的。” 第515章 爱尔兰口音的肯尼 奥拉尔自从开始执行新任务——往返递送主人与埃尔南多先生之间的邮件——它的回程时间一次迟过一次。 每当久等不到奥拉尔回返,斯图鲁松室长的想象力就会变得特别旺盛,滚着浓烟的坩埚,浸泡动物器官的透明玻璃瓶,带锯齿的锋利小刀,长着眼珠的尺子……这些东西一窝蜂的在眼前摇晃,摧残着斯图鲁松室长的理智。 要不是看奥拉尔精神和健康状况都十分良好,海姆达尔一定会换个信使,只有梅林知道埃尔南多有没有在奥拉尔身上动什么手脚,拿它去做诡异实验。 事实上如果斯图鲁松室长愿意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他的信使,他会发现奥拉尔的健康状况哪里是变糟糕,相反,他的奥拉尔健壮了很多,愈发的威风凛凛,神采飞扬。埃尔南多比他更懂得如何照料一只女王鹘,所幸斯图鲁松室长没有被他的偏见一直蒙蔽下去,他最终发现了事实真相——某天清晨化形陪奥拉尔“散步”时发现它比原来飞的更快了——那之后,他毫无根据的旺盛想象力被他撕成碎片丢在了身后。 海姆达尔在信中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带点含蓄愧疚的那种——并详细询问女王鹘的喂养方式,得到的答案令人吃惊。 埃尔南多先生告诉他,女王鹘吃蜘蛛没错,其实它也是杂食动物,光吃袋蜘蛛虽然能够满足基本的果腹,但营养上只能达到百分之六十的需求量。埃尔南多先生给他开了一份长长的喂养单子,提供了数种选择,告诉他诸多注意事项。还在信里挖苦他居然能把奥拉尔“养大成人”,而没有因为他的随心所欲夭折。 “这是个奇迹,斯图鲁松,你创造了一个奇迹!” 斯图鲁松室长抱住昏昏欲睡的奥拉尔嚎啕大哭,“我很抱歉,原来我一直在虐待你……” 不明所以的奥拉尔被惊醒,脑袋蹭蹭主人,搞不清楚他干嘛要对自己哭鼻子。 也或许这正是奥拉尔一直做梦梦到追赶蜘蛛的原因所在,这么多年来在营养均衡上它从没有获得过真正意义的满足。 海姆达尔让奥拉尔回去休息,决定等它睡醒以后给它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或者说早餐。 认真阅读了喂养单子的海姆达尔有点犯愁,耗子、蜥蜴这些东西他知道什么地方能弄到,但是,袋桶草是什么玩意儿?长的像袋子和木桶的草?嗅嗅兰花又是什么东西?长鼻子的兰花?更别说罗列在这张单子上的其它东西了。确定知道的仅占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也许会出现在今年、明年或者后年的教科书上,剩下的三分之一…… 海姆达尔起身前往图书馆。 那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图书馆度过,看完了一本不能带到图书馆以外的书本,另外把一本综合植物图鉴借了出来,是一本手抄本,原著收藏在图书馆的地下室内,作者曾是徳姆斯特朗的药草学教授。 “你看的是什么?”吃晚饭的时候卡罗发现海姆达尔一心二用,不免起了好奇,尤其是他面前摆放的书本几乎有宿舍盥洗室的镜子那么大。 【综合植物图鉴。】 卡罗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身后,他们的身后是一堵墙,墙壁上挂满了大小各异,形状不一的油画,风景占主导,点缀着几幅人物和动物画像。说话的人是一个抽烟斗的白胡子老头,坐在一块石头上,腿边搁着一把斧头,身后是一片被白雪覆盖的树林。这幅画像正好挂在海姆达尔头顶,眼睛往下一瞟就能把桌上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还能听见他们谈论的话题。 “您知道这本书?”海姆达尔回头道。 【那是个有点傻的小子,不善交谈,除了植物没有活人愿意和他做朋友。】“……您是说书的作者?他毕业于徳姆斯特朗?我只知道他曾经是我们学校的教授。” 【希望他死的时候没有经受太大的痛苦,愿他安息。】 海姆达尔觉得很难跟上这位伐木工匠的跳跃性思维。 “您能跟我说说他的事情吗?”卡罗掏出了小本儿,不管死人还是活人,只要是八卦他都爱打听。 【现在不行。】伐木老头敲了敲烟锅。 “为什么?” 老头站了起来,【我要去猎鹿人那儿串门。】 “反正你们有的是时间,为什么不先跟我说说我想知道的事情呢?” 【真是个讨厌的小胖子!凭什么我们要顾忌你们活人的意愿?谁来保障画像的意愿?答案是没有活人能,也没有活人愿意!所以我们只能自己保障自己!】伐木老工匠把烟斗塞回腰间的布囊内,拎起他的斧子直指卡罗。【我现在要去串门,没有活人能阻止我!】卡罗被咆哮的肩膀一缩,噤了声。海姆达尔与卡罗交换个眼神,这画像为什么这么暴躁?! “斯图鲁松!”有人在海姆达尔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什么事,教授?” 来者是尼禄戈尔登。 “把你的客迈拉兽借我用用。”戈尔登教授说话一向很直接。 “不行。”海姆达尔断然拒绝。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不想借给您。” “你有什么条件?” 海姆达尔终于选择正视他,“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达成交易,我就是不想借给您,而且,您认为这是向别人借东西的态度吗?何况您借的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你就喜欢和我唱反调。”戈尔登的表情显得很冷酷,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怎么可能,我的课后作业和测试答案绝对按照您的要求书写。” “……这是对待教授的态度吗?” “您这样的态度就不该是一名正直的教授所具备的。” 戈尔登老窝火的,“我什么时候成正直的人了?” 海姆达尔无语了,老家伙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里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戈尔登立刻一脸凶狠的瞪向他,“克里斯蒂安先生,随堂测试不及格。” 里安张大嘴,“测试不是在明天吗?” “提前告诉你结果。” 这场无妄之灾遭的,里安真是冤枉的不得了,当场垮了脸。 戈尔登平衡了。 “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借客迈拉兽吗?”海姆达尔问道。 “不告诉你,反正你不借!”说完,气呼呼的跑了。 老小孩老小孩,海姆达尔心想就他这超乎寻常的年龄,大概已经降到学龄前级别了。 第二天,海姆达尔接到来自班戈主席的回复,对他的请求大加赞赏,表示尽量帮他安排。第三天,班戈送来了一个包裹,还有一封信。 包裹里有一件绣有科索尔基金会字样的青灰色巫师袍,班戈主席告诉他,他已经和科索尔基金会取得了联系,并帮他在巫师联合会组织的定期考察团那里争取了一个名额,本周末他可以通过科索尔基金会的名义参加考察团的行动。 “有一件事必须和你说明一下,”班戈在信里强调。“因为你不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也不在考察团的成员名单内,所以你其实顶替了科索尔基金会的一名工作人员。你要记住,一旦你加入了考察团,在当地行动,你就不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了,你的名字是戴瑞克肯尼,一名爱尔兰巫师。” 爱尔兰?海姆达尔摸摸额头,仔细回想翻倒巷内的爱尔兰巫师们的口音。 粗着嗓子嚎道,“你好,我是肯尼,这里的天气真是太棒了!” 正在戳土豆的卡罗诧异的转头,“你刚刚说什么?” 海姆达尔又重复一遍。 小胖子咀嚼一会儿,咽下嘴里的东西,“你说的是哪儿的英语?你说的是英语吧?” “能听懂吗?”海姆达尔问。 “我认为我听懂了,不过不太确定。” “爱尔兰,”海姆达尔想了想。“大概。” “……怎么好像跟我在英国听到的爱尔兰口音不一样呢?”卡罗仔细回想。 “你听到的爱尔兰口音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我不会说。”卡罗无奈摇头。 “那就没问题啦,”海姆达尔没心没肺的哈哈一笑。“只要没碰到真的爱尔兰巫师,我相信我能一直糊弄下去。” 周六早晨,威克多早早起了床,从容的洗漱穿衣吃早饭,然后重回二楼,给了仍窝在床上的海姆达尔一个缠绵的早安吻,手伸到被子里拍了下他的屁股,拿起斗篷,下楼出门。海姆达尔躲在被子里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老爷关门离去才猛地翻身跳下床,扯下睡衣,手忙脚乱往身上套衣服…… 巫师联合会第十六次定期考察团在漂亮的卢森堡乡村集合,共有十七人,集合地设在一个露天巫师咖啡馆内,成员们来自巫师联合会的各个部门,大家都带着自家部门的考察目标。负责这次考察团行动的总指挥看看手里的名单,发现还有俩人没到,不由在人群中张望。 两名身着科索尔基金会长袍的巫师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连番说着抱歉。 “对不起,我们找错地方了。”其中一名女巫讨好的笑了笑。 另一名巫师看上去貌似很年轻,头上戴着亚麻色鸭舌帽,脸上挂着一副黑框大眼镜,遮住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五官。 就在负责人打量鸭舌帽巫师的时候,女巫适时插进话来,陪着笑脸道,“我们想拍几张照片,应该不要紧吧?” 负责人瞄了眼鸭舌帽胸前挂的照相机,点点头,把他俩的名字勾画了。 十七人的队伍按时出发。 他们今天的目标是一座南欧小村落,纬度较高,气温较低,山路崎岖难行,他们在离村落不远处的一个斜坡上停下,好让门钥匙等相关部门的同事观察地貌天气等情况。 鸭舌帽巫师一直坠在队伍末尾到处摁快门,照相机的快门声起初惹得队伍中的几位巫师有些反感,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镜头盯着,不过大家都选择去忍耐,所幸鸭舌帽不是个不知道节制的人。 穿着裁判理事会黑色长袍的威克多站在一块石头上远眺,眼角捕捉到一抹白光一闪而逝,他循着白光消失的方向看去,鸭舌帽正好背过身去。威克多眯起眼睛注视了一会儿,而后挑起一边眉毛,迈步走了过去。 “龙爪树……好大啊……”鸭舌帽嘀嘀咕咕的后退,结果一脚踩在一凸出物上,被一只手扶住后背。 “是不是踩着您了,真对不起……”鸭舌帽抱歉的回头,与威克多视线相交。鸭舌帽转回脸压低帽檐,粗着嗓子,以一口自以为很标准的爱尔兰口音重重的说:“我很抱歉,克鲁姆先生。” 威克多“嗯”了一声,十分亲切的问,“你好,请问你是……” “肯尼,戴瑞克肯尼,今天的天气真是棒极了!”仿佛故意和他唱反调似的,一阵寒风吹来,队伍中有俩巫师分别打了响亮的喷嚏,抱怨天气恶劣的嘟囔相继传来。 “确实,挺凉爽的。”威克多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当鸭舌帽发觉对方的手还搁在自己的腰上时,表情不禁有些扭曲。 “幸好我穿的比较多。”鸭舌帽咬牙切齿,心里咆哮,居然舍不得放手了,NND,你要是敢三心二意老子跟你没完! “其实我更喜欢你什么都不穿。”威克多突然低头对他耳朵吹了口气,口吻十分挑逗。 鸭舌帽彻底狰狞了,威克多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份几近爆棚的狰狞戛然而止。 “还有,你刚才忘了你那蹩脚的爱尔兰口音。” 海姆达尔转身,提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故意口音重重的说:“我的爱尔兰口音很完美。” 威克多忍俊不禁,“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还打扮成这样!” “想给你个惊喜,不过差点被你‘惊喜’到。”海姆达尔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 “以为我认不出来?你的伪装技术太差劲了。”威克多说。“刚才是不是在偷拍我?” “臭美,我是在为基金会拍照,你以为就拍你一个人。”海姆达尔白他一眼,打死也不承认老爷这身黑长袍帅呆了,情不自禁的抹了把嘴角。 “肯尼!”考察团里的巫师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鸭舌帽,不,海姆达尔绕开老爷,屁颠颠的跑过去。 “什么事?”没忘了他的爱尔兰口音。 “我们想在这里留个合影,麻烦你给我们拍一张,行吗?” “没问题。”海姆达尔拍胸脯答应下来,还貌似专业的指挥这些巫师站这儿站那儿,那动作,那眼神,一派摄影大师的风范,巫师们均信以为真的任他摆布。 队伍中的老爷不禁忧心忡忡,他会吗? 第516章 价值连城的渎心草 当山下的人们享受着十月末的凉爽气候时,山上已经升起了火炉。世代生活在烈酒村的巫师们率先迎来冬季,早出晚归的他们早早裹上了厚实的斗篷。六天前,这里迎来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冻雨,年老的村长一直在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唠叨这件事。 幸好村民们对老天的变幻莫测已司空见惯,这场突如其来的冻雨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有几家的作物受到了影响,”村长一脸谴责,但是向外人诉说八卦的意味更浓。“那些遭了殃的作物都属于那些好吃懒做的巫师,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们的遭遇,各位应该看出来了,我们的村民普遍勤恳踏实。” 考察团的巫师们面面相觑,自他们进村以来,偶尔见到几个抽着烟斗的本地人相互调侃着与他们擦肩而过,精神面貌倒是挺向上的,至于勤恳踏实……大家只能从这位村长的滔滔不绝中寻觅,顺便感受一下。 这里保持着相当古老的风貌,但与巴纳巴斯芬克利选择的偏远村落的原始风情截然不同。烈酒村海拔高,山峦跌宕起伏,植被茂盛,林木参天。清澈蓝天投下的阳光,使得漫山遍野的云雾如同一层灰蒙蒙的罩子,每当平地上的人们举目仰望时,谁又能猜出扑朔迷离的山岚后隐藏着另一群人,另一个鲜为人知的世界。 烈酒村的房子很奇特,一些房子的外形和普通的乡村小屋没多大区别——当地村民评价它们乏味之极——更多的村民愿意发挥他们的想象力,满足他们的个人情趣,诸多横七竖八、颠三倒四的作品拔地而起,其中有几栋房子让人不禁联想起韦斯莱家的陋屋。 海姆达尔恍惚觉得自己闯进了一个五彩斑斓但又岌岌可危的积木世界,一砖一瓦皆考验着地心引力的耐心底线。 每家每户的屋后,用石头垒砌起来的猪圈当然不是用来饲养家猪的,不,应该说它们就是用来养猪的,但主要为了掩人耳目,你会发现猪圈有时候是空的。大多数人家利用猪圈养殖巫师世界新开发出的经济牲畜,巨尾兽。 巨尾兽最早是各国魔法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害虫害兽黑名单上的一员,且名列前茅,不过从古至今遭损失较大的是麻瓜,因为饲养家猪的巫师不多,巫师们更喜欢在林间放养野猪。巨尾兽长的很像发育前的猪仔,它们会偷偷溜进猪圈,混在小猪中偷吃母猪的奶,而且胃口极大,其严重后果就是把属于猪仔的奶水抢光,猪仔饿死。 近些年巫师们渐渐发现了巨尾兽的经济价值,摸索出了养殖方式,它们的肉吃起来很美味,比猪肉的口感紧实清爽,无肥腻感。巨尾兽慢慢取代了猪肉,成了巫师餐桌上的新宠。 守护在猪圈边小憩的雪白猎犬吸引了海姆达尔的注意,忍不住举起相机拍了几张。每天下午,饲养巨尾兽的巫师会在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打开圈门,把巨尾兽放进树林中,原来用来驱赶巨尾兽的雪白猎犬,如今成了牧猪犬。 “这些猎犬来自神奇动物训练中心!”老村长骄傲的大声宣布。 考察团成员们象征性的拍拍手,脸上挂着笑容。与此同时,大家决定提前解散,各自行动。 “我没有看到魁地奇球场。”魁地奇联盟代表和威克多嘀咕。“是不是在村子外?” 巫师棋和高布石的代表也各自转悠,去了解当地巫师对于巫师棋和高布石的参与热情。作为裁判理事会魁地奇裁判部门的代表,威克多自然要和魁地奇联盟的代表一起行动。 这个时候,斯图鲁松室长已经和靠在石墙上休息的村民攀谈起来。科索尔基金会的女巫本来还跟他一起行动,不知什么时候二人走散了,海姆达尔只好自力更生。让海姆达尔泪流满面的是这位村民会讲英语,终于不用连蒙带猜了。 从村民的口中他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这里原本只有三户人家,近十来年来陆续有巫师搬到这儿,村民高兴的宣布他们如今已经是一个二十户的大村子了。 以巫师低微到渺小的出生率,二十户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村子了。海姆达尔没有进一步的提问,比如是否都是纯血统,这是巫师人口管理部门的工作,他才不去讨这个嫌。海姆达尔顺势奉承了两句,抽着烟斗的村民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四周飘满了淡淡的青烟,村民马上把孩子们上学的地方指给他看。 近十年才累积起来的二十户巫师家庭的村落,他们当然无法拥有一个徳姆斯特朗。但他们重视教育,还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大事来处理,愿意出钱请老师,出钱购买教科书,让孩子坐下来吸收知识,这是件相当了不得的成就。 这一次,海姆达尔的奉承发自肺腑。 在海姆达尔的请求下,村民欣然答应让他照相,还兴致勃勃的抱出了昨天才出生的巨尾兽宝宝,叫上妻子,带着白猎犬,俩人俩兽在自家猪圈边留下了蓝天白云之下,那一瞬间的愉悦。 “我们的照片会上报纸吗?”村民问。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等照片洗出来了,我寄给您。” 村民轻而易举地被转移了注意力,“猫头鹰时常飞不到我们这里,尤其当山里气候变得恶劣的时候,它们只会绕开了飞。” 海姆达尔从容的微微一笑:“我不用猫头鹰。” “你们在争什么?” 威克多和魁地奇联盟的代表同时回头,看见海姆达尔端着一只小酒杯,笑眯眯的望着他们。 “我们在讨论他们的魁地奇球场在什么方位。”代表说完,眼睛扫向海姆达尔手中的小杯子,鼻孔戏剧性的翕动。“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酒。”海姆达尔美滋滋的啜了一口。 “哪儿弄的?” “路易斯给的。” “路易斯?”老爷诧异,这路易斯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位就是。”海姆达尔转身挥挥手,那边的村民路易斯乐呵呵的朝他们招招手。 二人不禁叹气,当他们在这儿互不让路的争论时,人家都开始白吃白喝了。 “我觉得你好像在什么地方都能过的很好。”威克多失笑的摇摇头。 “那是,”海姆达尔伸出左手,比了个健美先生的招牌动作。“我如蒲绒绒般彪悍,前提是必须把我放到人类生活的环境内。” 魁地奇联盟的代表突然说:“你们认识?” 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威克多看向代表:“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现。” 代表沉默片刻,“听说烈酒村的淡水酒很出名。” “我明白了。”海姆达尔点点头。 两分钟以后,魁地奇联盟的代表满足的长叹一口气,举高小酒杯赞道,“果然非同凡响啊。” 村民夫妇红扑扑的脸上漾起骄傲的笑容。 “我儿子等会儿就回来吃饭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他,”路易斯热情的招待他们。“中午都在我家吃吧,吃完了让我儿子带你们去学校,他们下午有一堂飞行课。”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三人互相看了眼,点点头。 据说烈酒村的村民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时都会去树林里弄一些特产,路易斯也遵照这个不成文的传统,决定在午餐下锅前去林子里兜一圈。 海姆达尔自告奋勇报名跟团。老爷当然不会放他独行,平时看不到就算了,就搁在自己眼皮底下,怎么都不能让他再有闹“失踪”的可能,某室长总让老爷提心吊胆。 路易斯没急着出门,而是转到猪圈里,拿了一只口袋,往里面装了一些晒干的巨尾兽粪便,这些粪便是浇灌作物的天然肥料。海姆达尔问路易斯要用这个做什么,路易斯只是神秘一笑,并不作答。 魁地奇联盟的代表显然是个酒鬼,酒杯一上手就舍不得放下了,三人出门的时候他已经毫不客气的喝了小半瓶。 路易斯带二人抄近路,钻进了遮天蔽日的树林中。路易斯在林地间如履平地,威克多这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更是如鱼得水,海姆达尔这个四体不勤的宅男没走几步就被落下一大段。 “要不要背你?”老爷折回去别有用心的问。 海姆达尔断然拒绝,继续吭哧吭哧的朝前进发,威克多知道一旦他牛脾气上来,火龙都拿他没辙,就陪在边上慢慢走。 前面的路易斯已经找到目标,开始动手了。 海姆达尔一看立马来了精神,脚下如有神助,哧溜一下就蹿过去了,这二十米加速度,老爷都自叹弗如。 “轻点。”路易斯对海姆达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海姆达尔和随后赶上的威克多学路易斯那样半蹲,慢慢放低的目光随照射在树干上的一道阳光缓缓下移,他们看见了依附在粗壮树干下的大约二十厘米长的“小人”。 “护树罗锅?!”海姆达尔惊喜的和威克多交换个眼色。 威克多亦翘起了嘴角。 褐色皮肤让它们很难被巫师发现,再加上皮肤上的疙里疙瘩,几乎与树木粗糙不平的表面一般无二,树皮般扁平的脸是它们伪装的最大倚仗,只有那一双亮晶晶的褐色眼珠会在偶然间暴露它们的行踪。 当然,上述一切只针对没有经验的普通巫师,如路易斯这般经验丰富的村民发现它们自是手到擒来。 “您要捉它?”海姆达尔犹豫的问,护树罗锅是树木的守护神,有它们在,对本地的树木生长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我要让它暂时从那棵树旁移开。”路易斯打开装了巨尾兽粪便的口袋,把口袋里的粪便用力甩到不远处的泥地上。 原本静止不动的小人轻轻抖动了一下,亮晶晶的眼珠灵活的转动起来,很快,它确定了某种让它魂不守舍的来源,它舍弃了树木,朝粪便的方向跑去。 原来那些粪便是用来引开护树罗锅的,海姆达尔恍然大悟,随即奇道,“护树罗锅不是只爱吃土鳖吗?”至少他看的书本里是这么说的。 “还有仙人蛋。”威克多用手拨了拨落在脚边的干燥粪便。“这里面似乎掺杂了土鳖碎粒……” “这都能看出来?”路易斯咋舌,他可是完全打碎了搅拌进去的。 “我们家是种地的,各种肥料我多少都接触过。”威克多说。 “我要赶紧了,别看那小东西个头不大,胃口却一点都不小。”路易斯在树干上摸索。 海姆达尔踮脚朝护树罗锅那边张望了几眼,又举起相机对了对镜头,发现看不清楚,只得作罢。 “您是说您要用这东西酿酒?” 海姆达尔纳闷的转身,觉得威克多的语调有些异样,他的男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从容不迫的,怎么声调突然拔高了?旁人或许听不出来,海姆达尔一下就察觉到了,他靠了过去。 “怎么了?” “路易斯说他们这里都用这种植物酿酒。”威克多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一小撮橙色的迷你花菜放到海姆达尔手里,海姆达尔觉得老爷的表情很古怪。 “放了它酒的味道会变得很不错,你们都尝过了不是吗?”路易斯笑了笑。 老爷的表情更怪了。 海姆达尔看了一会儿,把它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刚想掰下一点尝尝味道,被老爷阻止了。 “你没看出来吗?我相信等你认出它时就不会想吃它了。” “这东西很难吃,不过吃完了以后心情会变得很愉快。”路易斯觉得威克多小题大做了,随即想到什么,又道,“不过村子里的其他人吃了以后脾气会变得很糟糕,或者大吵大闹,更厉害点的总想往自己身上丢索命咒,总之,大家的反应不一样。” 难以相信他居然能用如此稀松平常的口吻说出这番话来。 “……渎心草?!”海姆达尔猛地反应过来,惊愕的说。“这是渎心草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路易斯挠挠后脑勺。“我们村长说曾经有个年迈的巫师无意间路过我们村子,发现了我们用它酿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死了。村长认为这东西在外面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许我们告诉外村人。”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均一脸的黑线,“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们?” 路易斯哈哈一笑,“因为我忘记了,我们村有好长时间没有接待外来客了。” “你们可别告诉村长是我说漏了嘴。”路易斯不放心的嘱咐,也许对他来说村长比较可怕。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继续跟着路易斯在树林中穿梭,寻找其他特产,不过经了刚才这一场“惊吓”,海姆达尔有点提不起劲了。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一小撮渎心草,泪流满面。 “渎心草是制作长生不老药的原材料之一吧?”海姆达尔对威克多嘀咕,生怕自己记错了。 “一百多年前已经绝迹。”威克多补充。“据资料记载,最后一位使用渎心草的巫师是英国的尼可·勒梅,他通过炼金术炼制出了魔法石。”(PS:渎心草部分是我自个儿瞎掰的,看看就算。) “这里的巫师用它酿酒,而且我刚才还喝了。”海姆达尔麻木的说。“那位代表说不定现在已经喝下去一整瓶了。” “还有不少。”威克多指指周围的参天大树们。 山下的巫师握着大把金加隆却只能通过看图册意淫,山上的巫师把这无价之宝当普通的药草酿酒。 海姆达尔感叹,“好富足的贫困村,我都想移民了……” 老爷不觉莞尔。 第517章 一顿哭换一根杖 吃中饭的时候魁地奇联盟代表有些坐立不安,他慢慢靠向威克多,“他为什么总盯着我?” “谁?” “肯尼。” 威克多抬起脸,“我怎么没觉得他在看你?你不看他又怎么知道他在看你?” “我的感觉告诉我的,我的感觉一向灵验。每次和别的巫师打赌,十拿九稳。”这位代表絮絮叨叨,忽然想到什么,脸部表情一阵紧绷,貌似很不安。“他不是对我有意思吧?我对我妻子可是很忠诚的,虽然我确实是个好男人没错……” “你想多了!”威克多忍无可忍。对老爷来说,假设也不允许存在。“他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还没喝醉。”善于随机应变的克鲁姆老爷扯谎那是信手捏来、驾轻就熟的。 信以为真的魁地奇联盟的代表立马露出一个洋洋得意的表情,“一瓶就想看我出丑?哪有那么好的事,老子千杯不醉!”说着朝正好看过来的肯尼使了个眼色。 无缘无故接了回“秋波”,海姆达尔一通胃痉挛,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从林子回来以后,路易斯把收获交给妻子打理,他陪着某代表又喝了几杯,海姆达尔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简直跟生吞金加隆一样让人触目惊心。整个过程的刺激程度,比当初直面圣徒的威逼还要让他七上八下。 开饭前,路易斯十二岁大的儿子大卫像个火车头一样冲进家门,当他发现家里多了仨陌生人时拘束的停下脚步,抱着书包低头快步穿堂而过,进了后面的房间。门一推开,他就开闸似的朝里面叽里呱啦的嚷……门在他身后合拢。 几只小巨尾兽跟着大卫钻进了狭小的前厅,它们在空无一物的地上拱来拱去,用尖利如锉刀的牙齿啃咬家具,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相互交换着巫师们穷其一生也无法弄明白的信号,可惜信号还没交换完毕就被闻声赶来的路易斯的妻子哄了出去。 大卫倚在通往内室通道的门边,好奇的看着前厅里的陌生人。他的身板长的很结实,比娇生惯养的平地孩子魁梧,脸颊泛着乡村人独特的健康红晕。 “你儿子跟你长的很像。”威克多对路易斯说。 路易斯咧嘴,威克多的评价似乎很和他的心意,笑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的。 饭桌上,海姆达尔总是偷瞧某代表,大卫却总是偷瞧三位来客。烈酒村人迹罕至,村民世代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鲜少有机会与外人沟通。虽然不富裕,生活却是和和美美的,既不用担心饿肚子,也不用犯愁没钱花。在与世隔绝的烈酒村出生成长了十二年的大卫还是第一次看到村外的人。 不过这份好奇并没有持续很久,小孩子的耐心终究有限。他吃完了盘中的肉饼,转头对路易斯说了一通话,路易斯默默听完,一言不发。大卫瘪瘪嘴,又转向了母亲,母亲忙着招待客人,并不搭理他。 大卫落寞的低头,推开盘子跳下椅子。沉默的父亲突然用力一拍桌面,大卫脖子一缩,又乖乖坐了回来,只是脸一直冲着盘子,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三位客人面对此情此景,只好蒙头吃饭,假装自己不存在。 海姆达尔一边卖力嚼他的肉饼子,一边猜测大卫到底说了啥让他的父母动用了“冷战”手法,斯图鲁松室长从头到尾一点没听懂。 这顿饭在沉默中结束,路易斯的妻子端上甜点,巧克力坩埚糖水。据说烈酒村每家每户都会做,但每家每户的味道不一样。主要原因在于每家每户制作的糖水配方各有特色,全按照自家的口味设置。把巧克力做成杯子大小的坩埚形状并把它冻硬,在里面倒上配好的糖水,路易斯家是酸甜系,海姆达尔坚定的认为自己从糖水里吃出菠萝的味儿,但路易斯的妻子反复强调他们这儿根本吃不到什么菠萝。无论海姆达尔怎么打听,路易斯的妻子就是不肯松口泄露配方的奥妙。 就在斯图鲁松室长拼命朝嘴里扒拉“或许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的糖水时,威克多发现他手边的木酒杯中的酒水一点没动。 “你又钻牛角尖了。” 海姆达尔呼噜噜的咽下嘴里的糖水,看看手边的杯子,明白老爷是什么意思了。 “我觉得不钻对不起自己,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一口气提不上来。”海姆达尔放下勺子,打了个满足而响亮的饱嗝,把女主人逗乐了,海姆达尔朝她比了个“棒极了”的手势,还临时跟老爷学了句“真是太好吃了”的西班牙语,把主人全家都逗乐了。 海姆达尔也傻笑了一会儿,然后对老爷说:“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你连西班牙语都会说?还有你不会讲的语言吗?” 也不知是真的没听明白言下之意,还是故意为之,威克多认真想了一下,“阿拉伯语我就不会讲。” “……你故意气我是吧?”海姆达尔想朝他吐口水。 “我会说意大利语,别激动,”老爷把海姆达尔的一只手抓下,牢牢握在手里。“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有很多共通之处……” “拉丁语系。” “没错,你还是很明白的嘛。”威克多啄了下他的嘴角。 “不完全正确,我会说俄语,但是我听保加利亚语还是感到很陌生,照理说这两种语言的发音很接近,我应该有亲切感,学起来也快,但事实上我觉得保加利亚语很难学。” “这个,大概是看人的吧。”老爷含糊其辞,并赶在某室长瞪眼之前又开始用柔情攻势软化对方。 某代表用力咳嗽了一下,二人匆匆分开。路易斯和他的妻子不约而同露出了然的神情,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魁地奇联盟的代表做出个“原来如此,我就知道”的表情,又理所当然的给自己找了个痛饮的理由把酒杯端手里了。 对过的大卫没再脸部下垂,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盯着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在二人之间扫来扫去,海姆达尔差点被这双纯洁的目光戳成筛子,那个无地自容啊。斯图鲁松室长觉得自己的内心世界就像非洲土著那般黝黑。 午餐结束后,三人在路易斯的邀请下到房子后边小憩片刻,路易斯的房子后有一个小花园,事实上这里每家每户的屋子后都有一个自己砌起来的小院子。几人坐在屋檐下的木头凳子上远眺云腾雾绕的山峰。 路易斯在园子里挖了一个水塘,水面上漂了几片莲叶,几只长的很像大鲵的角鲵幼仔趴在莲叶上一动不动。它们身上带着灰褐色的斑点,头上鼓着小包,成年后这些小包会变成角,身上的斑点会变成条状斑纹。 当幼年角鲵开始蜕皮,说明它快接近成年体。角鲵蜕下的那层黏糊糊的半透明的皮是制造魔药白鲜的主要材料之一,白鲜是一种相当管用的速效疗伤魔药,能让伤口瞬间愈合,并以最快的速度催化新的皮肤生成,可以说立竿见影。当然,这种魔药的造价也是相当立竿见影的。 海姆达尔委婉的询问路易斯是否能匀他一些,他可以用金加隆购买。路易斯豪爽的丢了几块晒干的角鲵皮,而且全是没有破裂的完整个体,并坚持不肯收海姆达尔的钱,海姆达尔平静地笑着道谢。事到如今,路易斯即使随手丢给他几颗龙牙,几张龙皮,几大瓶龙血,他都不会大惊小怪了。 一个土豆从脚下跑过……海姆达尔猛地一惊,土豆?目光追过去一瞧,大声道,“地精!” “别紧张,”路易斯抽了口烟斗,老神在在。“它们不碍事。” 海姆达尔向四处张望,渐渐相信了路易斯的说辞,小花园里一个地精坑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地精逃窜出去的方向被瞬间围堵,围堵住地精的是一群巨尾兽幼崽,地精根本来不及挖洞,被这些少见多怪的兴奋幼崽用鼻子拱来拱去,拱的晕头转向,再无力破坏巫师们的花园和里面的植物。 海姆达尔朝地精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解除了关注。 “快去收拾书包!”路易斯妻子的声音从屋中传来,紧接着是大卫不合作的嚷嚷,“下午我不去上课了!” 路易斯的妻子尖叫起来,似乎被独生子的态度激怒了,一场大战眼见着一触即发。 路易斯尴尬的摸摸鼻子,对三人说:“你们放心,下午一定让他带你们去学校。” “到底怎么回事?”海姆达尔用眼神询问老爷。 老爷倒是直接,对路易斯说:“他问我这是怎么回事,他听不懂西班牙语。” 海姆达尔用力白了老爷一眼。 “我儿子不肯去上学。”路易斯苦笑。 “为什么?”海姆达尔不解,难道和同学有纠纷,比如被高年级欺负啥的,电视里都这么演。 “他们不肯给我买魔杖!”大卫自己跑出来曝光,一脸的控诉。“没有魔杖我怎么上魔咒学?怎么使用魔法?” 海姆达尔心花怒放,这孩子会讲英语。 “你没有魔杖怎么进的学校?”海姆达尔奇道。 大卫也奇,“进学校和魔杖有什么关系?” 海姆达尔被问住了,他们这些平地上的孩子进魔法学校都是按照学校那一套流程走的,自己完全处在被动状态,也从来没深入想过当中的细节,貌似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 “没有魔杖和户籍登记也不存在矛盾。”魁地奇联盟的代表说。“巫师魔杖管理部门只负责监控现有魔杖,对于十一岁以上孩童是否拥有魔杖没有任何相关说明和规定。” 海姆达尔自然不好询问人家父母为什么不给孩子买魔杖,魔杖消费对于一个收入不多的家庭来说是一笔大数目,何况路易斯夫妇平时靠自给自足过日子,没有长期固定的收入。从这个方面倒是可以看出这个村子的确是个贫困村,尽管他们的温饱不存在问题。 “大卫!”园子里的巫师们朝篱笆外望去,就见半个小脑袋在篱笆墙外晃来晃去。 大卫过去打开篱笆门,一个孩子走进来,见到陌生人立刻缩着脖子钻到大卫身后去了。 “那是隔壁的小儿子何塞,大卫的跟屁虫,还没到读书的年龄,今年8岁。”路易斯说着喷出一口烟。“他好像对读书很感兴趣,每天缠着大卫说学校的事情。” 怏怏的大卫对何塞爱理不理,嫌他话多,把他撇在一边,背对着所有人生闷气。何塞委屈的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大卫的后脑勺。 “来来来。”海姆达尔拿出散发着香甜气味的糖果,像逗小动物似的招小不点何塞。何塞机警的瞪了他一会儿,大约判定出对方没有威胁性,才慢慢挪过去,看着近在咫尺的糖果吞咽口水。 海姆达尔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出其不意的一把抓住他,何塞立马僵的像尊石像。整张脸涨的通红,眼珠子都快夺眶而出了,斯图鲁松室长真怕他憋气憋得厥过去,忍着笑,把糖果塞他手里,再把他推出去。 何塞松了一大口气,呼哧呼哧的喘了一会儿,剥开糖纸,甜滋滋的气息更加浓郁,何塞吃下五角星的糖果,又使劲舔了舔糖纸,没舍得丢,仔细折好糖纸收进口袋。 期间再也没理会生闷气的大卫,沉醉在糖果的世界里,陶醉的眯起了眼睛。 海姆达尔觉得酝酿的差不多了,拽了拽他的小手,没有被拒绝,于是把何塞拉到身前,小不点有些害羞,不肯直视海姆达尔的脸。 “好吃吧,我这里还有呢,”斯图鲁松室长眉飞色舞的笑道。“别理大卫。”说着从长袍口袋里摸出一把,孩子的眼睛都瞪圆了。 魁地奇联盟的代表打了个酒嗝,“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吃糖。” 海姆达尔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果断决定没有听懂。 “何塞是我的朋友!”大卫吃醋了,跳起来捍卫友谊,把何塞拉自己那边去了。 “谁说一个人只能有一个朋友?!”海姆达尔故意跟他唱反调。“是不是,何塞?” 何塞茫然的看来看去,既不点头也没摇头,这孩子显然听不太懂英语。 或许大卫从没碰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见他嘴巴一瘪,哇的哭起来,海姆达尔被吓着了,匆忙跳起来。 “怎么就哭了呢,我说什么了,怎么回事?”着急的看向路易斯,这位爸爸居然和另外俩客人一块儿哈哈大笑,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何塞无比镇定的唆了唆手指,大卫在他边上一个劲的嚎。 “梅林在上,你别哭了行不行……”海姆达尔被他嚎的抓心挠肺的难受,大概梅林对西班牙的高纬度地区不太熟悉,奇迹终究没有出现。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把你惹哭了是我不对,”海姆达尔头疼的说。“作为补偿,我赔你一根魔杖。” 哭声戛然而止,挂着一脸泪珠子的大卫傻乎乎的看着他。 “那怎么行!”路易斯一下跳起来,他们家确实条件不好,但也绝对不接受施舍。 “您放心,我不会花一个纳特的。”海姆达尔看向大卫。“你父亲平时常去的那片林子你熟悉吗?” 大卫愣了一会儿,用袖子抹了抹脸,说:“熟悉……” “你去弄点柴火过来,无论拣还是砍,随便你,前提条件是树枝必须产自护树罗锅看护的树木。”凡是护树罗锅栖息的树木百分之八十以上都能用作魔杖制作。 发现大卫仍然有些懵懂,海姆达尔又道,“我会从你弄回来的树枝中挑选最好的那一根,就看你有没有这个眼力了,你的选择决定你的杖身。” 路易斯最先反应过来,也听明白了海姆达尔的意思,满脸激动的冲儿子叫道,“还不快谢谢人家,肯尼先生要替你亲手做一根魔杖!” “真的假的?!”魁地奇联盟的代表被这一声嚎的醒过味来了,犹豫的看向威克多。“他行吗?” 路易斯也正竖着耳朵听答案,尽管这不应该,但海姆达尔的年纪让他心存迟疑。 “等成品出来了你就知道了,他曾经参加过魔杖比赛,拿过奖。”威克多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他的魔杖制作授业老师在英国对角巷开了一家魔杖专卖店,叫奥利凡德,有没有听说过?” 魁地奇联盟的代表扬了扬眉毛,觉得他那股以退为进的炫耀劲扎眼极了,代表转过头,对仍在发愣的父子大声说:“你们还傻愣着干嘛,动作快,威克多克鲁姆是不会撒谎的,一旦他说谎你们就有理由上报纸成头条人物了,而且还能借此讹诈他!” 威克多翻了个白眼,海姆达尔捧腹大笑。 第518章 送大的附小的 大卫捡回来的枝条比想象繁复,冷杉、欧洲黑松、赤松、花楸、白蜡等等……海姆达尔还从最底层扒拉出了蕨类植物石松。 “这些都是你从树林里捡回来的?”海姆达尔迟疑道。 大卫憋了一会儿,看向自个儿老爸,路易斯嘿嘿笑着摸摸头,承认暗中帮儿子作弊,把本地没有的一些树枝也混了进去。 “我们有时候会和别的地区的村民互换树苗栽种,您可以放心使用,不会有任何问题。”路易斯怕海姆达尔多想,其实是他自己多想了。 以海姆达尔现有的条件没办法做到百里挑一,那么大卫就不可能获得一根百分之百契合自己的魔杖。所幸巫师世界的魔杖并非每一根都那么高不可攀,即便拿错了别人的魔杖,使用起来不存在问题,只是魔法效果会打折扣。折扣的多寡根据你和你使用的魔杖的适合度来计算。 既然注定做不到百分之百,那么也许可以在制造过程中通过一些手段往最高契合度的百分比上靠拢,海姆达尔让大卫去捡树枝的用意就在此。 按海姆达尔的假设,这孩子会无意中挑些比较感兴趣,或者看着顺眼的树枝,但是这一个假设被孩子的父亲无意中破坏了。斯图鲁松室长希望看见第一个“无意中”,可惜出现的是第二个“无意中”。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您能保证您混进去的树枝都来源于有护树罗锅栖息的树木吗?”海姆达尔问。 “当然,这是我们互换树种树苗的最基本要求。”路易斯打保票。 海姆达尔放弃在树枝的问题上打转,站起来从长袍口袋里摸出一个束口布袋,系成蝴蝶结状的绳带自动解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卷橄榄绿镶墨黑刻度的皮尺,与此同时,要求大卫挺胸收腹站到自己跟前。 海姆达尔测量大卫的身高,尺子表面,一条似温度计水银柱般的黑色柱子从最底部的零开始急速往上跳蹿,当黑柱子停止时,一个硕大的阿拉伯数字显现在皮尺上。 “不错啊,小帅哥,个头挺高,我要给你做一根将近三十厘米的魔杖。” 大卫好奇的看向尺子,当他的脸靠近那组数字时,尺子表面突然发生了让他猝不及防的变化,寻常的刻度变成一双双大小不一的迷你眼睛齐齐对准他。大卫一声骇叫,慌张后退时差点被自己绊倒。 “请原谅,”海姆达尔赶紧把尺子卷起来收好。“我的尺子有点人来疯,一见到生人就兴奋。” 大卫惊魂未定的咽了咽口水,小不点何塞唆着手指两眼放光,居然一点都不怕。 魔杖制作就在开阔的猪圈中进行,海姆达尔在猪圈中央席地而坐,制作工具就平铺在面前的泥地上。路易斯为了给海姆达尔腾地方,提前开圈门放巨尾兽去树林里放风,海姆达尔觉得过意不去,路易斯却对他谢了又谢,让斯图鲁松室长怪不好意思的。 路易斯的妻子在厨房里磨磨蹭蹭,通过小窗户频频朝猪圈中张望。路易斯也是磨蹭了很久才放下烟斗,追着白猎犬去了树林。可见这家人都把海姆达尔接下来要做的事看成家里的一桩大事,面对俩男孩和俩男人再加一女人专注的目光,海姆达尔渐渐感到了压力。 不过,斯图鲁松室长素来自诩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这点小关注无足挂齿。 “喜欢爬树吗?”海姆达尔貌似随意的和大卫闲聊,手指在一堆树枝中挑挑拣拣。 “喜欢。” “这里面有你喜欢爬的树的枝条吗?” 大卫对着树枝琢磨了一会儿,捡出了欧洲黑松。 “这树你爬的上去?”海姆达尔一脸惊讶,松树树干直挺挺的,枝杈长的又高,无法借力,怎么爬? “爬得上去。”大卫得意洋洋的拍拍小胸脯。“我是全村最会爬树的孩子。” 海姆达尔把黑松树枝放到一旁,仔细回想当初奥利凡德老人制作魔杖时的一些窍门,比如何种杖身配何种杖芯,粗略一看,当中好像没有关联,实际上存在一定的规律。一般说来,制作魔杖以杖芯为准,首先选择杖芯,再通过这种杖芯物质挑选出合适的杖身。而海姆达尔今天要反其道而行,他需要通过杖身来选定杖芯。 黑松木材含有丰富的松脂,所以耐旱,耐干燥,耐干裂是它的最大优势。海姆达尔从迷你杖芯盒子中挑选出了三种物质,凤凰羽毛,火螃蟹的眼珠,还有火焰天马的鬃毛。这三种杖芯的市价排列是凤凰羽毛>火螃蟹的眼珠>火焰天马的鬃毛。 海姆达尔看了看兴致勃勃的大卫,放弃了滥竽充数的选项,小心翼翼的拔开放置凤凰羽毛的瓶塞,里面的羽毛只有成人拇指一般长短。一丛火焰从瓶口喷薄而出,俩孩子立刻尖叫起来,把在场的几人吓了一跳。大卫的母亲立刻从房子里冲出来,当她看见一抹绚烂到刺目的身影在大卫周身翩翩起舞时,瞠目结舌的停下了脚步,她的儿子并没有危险。 小凤凰在大卫和黑松树枝上兜了一圈,懒洋洋的飞回到海姆达尔的魔杖上方,旁若无人的抖着尾巴,似乎在告诉海姆达尔它对这个去处并不满意。 海姆达尔叹口气,和喷火龙齐名的火凤凰尽管性情温顺,但在某些问题上它们比妖精还难缠。 “好吧,你回去吧。” 小凤凰倏然收缩成羽毛,在海姆达尔魔杖的帮助下回到瓶中。 也许大卫和何塞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幕让他们感觉大开眼界,禁不住哇哇乱叫,双双睁着大眼崇拜的看着海姆达尔,这样的奇景即便是平地上的巫师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接下来是火螃蟹,这对眼珠子属于一只在生前威震四方的大个头火螃蟹——至少在火螃蟹中它是赫赫有名的——一支族群的领导者。据说它的钻石蟹壳如今已经被做成一只世界顶级魔药大锅,被收入进了北欧坩埚博物馆,成了镇馆之宝。 这对眼珠子今年被哈斯勒·古斯塔夫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海姆达尔,北欧坩埚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就出自古斯塔夫家族的坩埚作坊。(PS:不知道会有几位童鞋记得这位老兄是哪个。) 背着华丽钻石壳的火螃蟹大王似乎对大卫和黑松也不太感兴趣,不过它比凤凰多绕(爬)了一圈,然后挥舞着大钳子一副“我要回家”的样子,再之后就死气沉沉的不动了。 仍然不知道自个儿被一只螃蟹嫌弃的大卫和跟屁虫何塞一起,对着螃蟹大王指指点点,兴高采烈叽叽喳喳。 无可奈何的海姆达尔把螃蟹大王的眼珠子收好,一转脸就对上大卫充满期待的纯洁大眼,斯图鲁松室长忧郁了。 “没事,还有一匹天马,天马的脾气都是不错的……”嘀咕到这儿斯图鲁松室长说不下去了,卡卡洛夫豢养的撒哈拉血鬃趾高气扬地在眼前一闪而逝。 火焰天马的鬃毛的确比前两位廉价,但人家的出场不比鸟中之王寒酸,橙红色的光芒如烟火在空中一朵朵爆开,爆开的光又变作喷涌的岩浆朝四周汩汩涌动。大卫和何塞再度尖叫起来,这回不是害怕,而是惊喜。有了前面的两次经验,他们知道这个岩浆只是一种视觉上的幻象,并非真实,他们在岩浆中又蹦又跳又叫。 大卫的母亲忍俊不禁,一边用抹布擦手一边开怀大笑,用笑声掩住发自内心的震惊和极有可能随之而来的失态。 “哇,真不错。”魁地奇联盟的代表举高酒杯,朝海姆达尔致敬。“和魁地奇比赛一样精彩。”他对威克多强调,“让我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威克多翘起了嘴角,替代表斟满酒杯。 看到火焰天马的鬃毛人来疯似的表现,海姆达尔就明白它的意向了,不由舒了口气。 寒带植物配上热带天马,海姆达尔满意的点点头,一切皆有可能。 出去牧猪的路易斯心里搁着事,半当中赶回来,当他步履匆匆的奔向猪圈,看见勤快的妻子破天荒的撇下家务倚在猪圈的门边并满面笑容时,禁不住冲过去问道,“怎么样了?魔杖制作的还顺利吗?” 妻子奇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说着还朝他身后张望,“我们家的巨尾兽呢?” “我等会儿还要再去,就是回来看看,到底怎么样了……”路易斯的话戛然而止,他看见大卫正举着魔杖像模像样的挥动,就像一个了不起的巫师那样。 “……好了?大卫手里拿的是他的魔杖吗?这就好了?”得到妻子肯定的答复后,路易斯大呼不可思议。 “肯尼先生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巫师。”路易斯的妻子感慨道。“看上去明明年纪不大。” “这和年龄没有关系,”路易斯果断的说。“我爷爷六岁的时候就知道怎么酿酒了。” 妻子听了哑然失笑。 “爸爸,妈妈,看我的新魔杖!”第一波新鲜劲过去后,大卫终于回到现实世界,活蹦乱跳的高举魔杖冲向父母。 路易斯得以近距离的观赏他儿子的新魔杖,这是一根29.5公分长的大个头,握在儿子粗大的手里却显得十分协调,握手处呈现出发绿的深灰色,随着目光的朝上移动,若有似无的绿在魔杖杖尖完全消失,化为纯粹的深灰。斜斜的木纹只出现在握手处,越往杖尖木纹越稀疏,直至顶端剩下浓重的黑灰底色。 虽然没有华丽的木纹,绚丽的色泽,但是整体气质苍劲古朴,简洁大方,充满了阳刚之气。以路易斯的见识水平而言,这是一根卖相超乎想象的魔杖,比至今为止他见过的最好看的魔杖——村长的魔杖——还要漂亮上几分。 路易斯不自觉的吸了一口气,这份礼太重了…… 大卫敏感的发现爸爸的脸色有些发沉,立刻忐忑起来,小心翼翼的缩回手。 路易斯的妻子一见,立刻推了丈夫一下,路易斯猛地醒过神。 面对妻子和儿子的疑问,路易斯烦躁的搔搔头,这时候,海姆达尔走了过去。 路易斯张口欲言,海姆达尔比他快一步开口。 海姆达尔一脸平静,“照理说他应该在无数根魔杖中挑选出最适合他的,我知道这样说可能会让你们心存芥蒂,但是,我认为应该把话讲清楚,”海姆达尔顿了一顿,严肃的续道,“我不是妄自菲薄,我制作的这根和大卫并没有达到百分之百的契合度,这会降低使用过程中的魔法效果,所以不应该陪伴他一辈子。如果将来你们有条件,一定要带大卫去一次正规的魔杖商店,请专业人士出谋划策,这也是为了大卫以后着想。” 路易斯怔怔的看了海姆达尔一会儿,最终吐了口气,把几乎脱口而出的推拒话咽了回去,换上一副真诚的笑容。 “非常感谢,我们一定会的。” 海姆达尔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威克多端着一杯饮料走过去,海姆达尔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发现是淡水酒,他停了片刻,随后一饮而尽,并在老爷别有深意的微笑中用袖子抹了抹嘴。 “这是我应得的,用酒抵魔杖钱。”海姆达尔咕哝着把杯子搁在一旁。 “我什么都没说。”威克多不慌不忙。 海姆达尔对着地上的工具,头也不抬道,“我明明在自言自语,这人干嘛要搭腔。” 忍俊不禁的威克多在海姆达尔的脸颊上用力啃了一口。 “别扯我衣服。”海姆达尔皱眉,怎么还在扯? “我说了别扯我衣服!”海姆达尔抬起头来瞪着威克多,后者无辜的举起双手,海姆达尔诧异的低头,看见小不点何塞蹲在他和威克多之间,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有什么事吗?”海姆达尔纳闷。 何塞仍然深情款款的望着他,一言不发。 “问问他什么事。”海姆达尔让老爷当翻译。 “魔杖。”何塞突然开口。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你会说英语?” “魔杖。”何塞貌似只会说这个词。 啥意思? “我估计他想让你给他也做根魔杖。”威克多把最后一样东西收进布袋子,袋子上的绳索自动系紧。 “你想让我做魔杖?”海姆达尔连说带比划,何塞点点头。 “亲爱的,你才8岁,还不急。”海姆达尔干笑。 何塞眨巴眼睛,不一会儿两只大眼睛就雾蒙蒙一片了。 海姆达尔无语,这里的孩子把撒泼打滚都省了,直奔目标啊。 何塞抿着小嘴,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样儿。 海姆达尔想了想,投降道,“那就帮你做一根儿童魔杖,正规魔杖等你年满十一岁再让你父母想办法。” 大概从海姆达尔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何塞破涕为笑。 巫师世界的十一岁以下儿童不能够拥有魔杖,不过儿童魔杖倒是可以通融,该魔杖只具备很小的魔力,比普通的棍子稍微有趣那么一点点。 海姆达尔从威克多手里接回布袋子,掏出杖芯盒子,拿出其中一支玻璃瓶,一撮深浅不一的银色毛发中静静躺着一根深金色的毛发,那原本属于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独角兽宝宝。独角兽的毛发越银亮魔力越强,幼崽期则是金色越深魔力最弱。用作儿童魔杖制作正好,就是有些奢侈,毕竟遇见独角兽宝宝的几率比遇见一匹成年独角兽还要低。 “我看看给你弄根什么样的杖身。”海姆达尔喃喃自语着转身。 一根树枝被递到眼皮底下,就见何塞吃力的举起一根大树枝,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海姆达尔叹服,“敢情是有备而来的,你行啊,是个人才。”对他竖起大拇哥。 第519章 就像玩游戏那样 烈酒村的学校其实就是间小棚屋,一块小黑板,一张简陋的讲台,讲台前放着十张边角斑驳的课桌和二十把摇摇晃晃的椅子,每两位学生共用一张桌子。 海姆达尔看到每张桌子的桌角还摆放着蜡烛台,大卫说蜡烛台是为了半夜的天文学课做准备的,但是自他入学以来从未上过天文学,蜡烛台形同虚设,因为他们没有望远镜。 海姆达尔调整相机镜头,为一盏蒙了厚厚灰烬的蜡烛台照了一张相片。尽管硬件设施粗陋,却丝毫不影响孩子们的学习热情,教室四壁贴满了五彩斑斓的海报和羊皮纸,绝大部分是孩子们的涂鸦,拨开这些天马行空的层叠图画,海姆达尔发现了许多比赛项目的海报和讯息,似乎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 威克多在教室后的墙壁上找到了关于上届糖耗子的资讯,上面有海姆达尔的夺冠照片,闪耀的白光和蘑菇云般的缕缕烟雾使得照片中的场景如同烟雾缭绕的公共浴室,人在里面来来去去,辨识不清谁是谁。 海姆达尔又拍了几张照片,他们随大卫离开了安静的教室。 教室外是一片平整的沙土地,左右两边各设了一组由木头和绳索支起来的球门,别看条件差,这儿可是全村孩子最喜欢逗留的玩耍宝地。烈酒村每个月会举行一次魁地奇比赛,参赛队伍由村民们自发组织,报名不设年龄、性别等门槛,只要得到技术认可,谁都能上场。烈酒村的魁地奇比赛就是图个开心,寻个乐活。 魁地奇联盟的代表摇头晃脑的走回来,经验老道的他只需用眼睛来回扫两眼,就看出球场根本不合格,但又能如何。村民们早就心知肚明,无须多费唇舌再告诉他们一次,他要做的是把这件事完完整整的上报给联盟上层,这也是他今天来此的目的。 海姆达尔与走失多时的科索尔基金会的女巫汇合,原来她进了村子后就摸到了学校,并躲在屋外偷听了老师的教课。虽然时间不长,但也足够她粗略判断此地的教学质量。 她告诉海姆达尔,这个村子只有一位老师,这位老师负责教授包括飞行课在内的全部课程,真正的以一当十了。这也是许多偏僻地区普遍存在的问题,教学质量始终上不去,关键在于缺乏人才。 “就算我们配合巫师教育委员会积极推广也无济于事,没有分门别类,专门负责单一科目的授课老师,即使我们再办一百次的教授级辅导班,请世界一流专家进行车轮式培训,也难以培养出一个全能型教授。一个巫师总是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女巫大口嚼咽慷慨的村民送给她的水果派,眉头拧成了麻花。“何况我们只是一个靠好心人捐赠才能运作的基金会,不是教师培养机构。我们只能向上面反应情况,拿不了主意,那是当地魔法部要做的事。” 看得出,这位满脸焦虑的女巫在这份事业上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她热爱她的工作,憧憬着理想,并对工作上拖泥带水的桎梏感到愤慨,尽管基金会并不能让她锦衣玉食,扬名立万。海姆达尔对她的精神表示由衷的钦佩。 “这间学校使用的是西班牙魔法部的教育部门制定的教材吗?”海姆达尔不知道她对于自己今天为何来此的目的了解多少,只好拐个弯子问问题。 女巫听了狡黠一笑,“你说呢?” “烈酒村的这位老师也教授黑魔法吗?我打听过,你们从来没有举办过黑魔法的培训班。”海姆达尔说。 “因为教育委员会不同意,一群老顽固。”女巫撇撇嘴。“实际上我们曾经申请让教育委员会派专家,当然被阿瓦达了。”女巫做了个鬼脸。“后来我们尝试直接申请自己开设魔咒学的培训班,负责上课的专家也由我们自己寻找。你知道,黑魔法也是魔咒嘛。申请通过了,但是没有巫师愿意教,即使胡子比头发还长,一只脚踩进了棺材,那些老家伙还是把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的撇清关系,声称自己对黑魔法一窍不通。” 海姆达尔摘下鸭舌帽,搔了搔头发,“既然如此,这套教材的黑魔法部分还有什么存在意义?”老实说之前已经考虑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真正面对还是让他颇受打击。 女巫吃掉水果派,舔了舔手指,“今年情况有了变化,复活节以后,我们似乎看到了那一部分教材迎来了新的希望。” “怎么说?” “我们终于找到了愿意出任黑魔法培训教授的巫师。”女巫笑眯眯的宣布。“还是贵校的卡捷宁教授向我们推荐的。” 海姆达尔与威克多交换个眼色,老爷与他一样吃惊。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某种可能,虽然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但是卡捷宁教授本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老迂腐。 “教授推荐的是谁?” “一个叫尼古拉叶若夫的男性巫师,这是已经确定的人选,另外还有几人基金会上层正在审核。” 海姆达尔扯了扯嘴角。 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你知道?” “有过一面之缘。”海姆达尔不打算多谈。“你们知道他是谁就行了。” “我不是很肯定。”女巫摸摸头发,有些迟疑。“我听说科索尔女士本来并不同意,这件事搁置了一个星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又答应了。”她并不是基金会的核心成员,没办法参与核心会议,很多事情只能通过虚实不定的小道消息来揣摩。 “你见过叶若夫先生吗?”海姆达尔问。 “见过,他来过我们基金会的办公地点。”女巫眼中冒出了星星般的闪光。“他的斗篷很酷,待人和善,幽默风趣又有风度,是一个让人忍不住喜欢的老帅哥,我们基金会的女巫对他印象很好。” 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咕,或许天底下再没有比这些老坏蛋更会动脑子的巫师了,懂得如何笼络人心,装出一副悲天悯人、一心向善的样子欺骗大众。居然把主意打到儿童慈善事业上来了,虽然这确实能给他们增加正面印象分,为他们通缉令的降级铺平道路。他现在无法弄清为什么科索尔女士愿意给他们机会,这其中一定隐藏着旁人无法探知的艰难的抉择过程,既然这件事已经敲定,亦说明这位女士是个有魄力的女巫,相信她对叶若夫那并不体面的背景知之甚详。 不管怎么样,消息还是令人振奋的。 “我们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有更多的巫师加入进来。”女巫灿烂一笑,朝气蓬勃。 海姆达尔觉得她的笑容看起来美极了。 “他们需要学习用品。”海姆达尔压低声音和女巫说话。“没有望眼镜,天文学实践课要如何进行,星象图也没办法绘制。我还观察了他们别的学习用具,羽毛笔和墨水瓶几人共用,羊皮纸也一样。” 女巫点点头,“我知道,基金会已经想办法筹资,这个村子最近才上了我们的名单,原来我们并不知道,很多问题迫在眉睫。” 想到树林中茂盛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渎心草,海姆达尔匆忙咽下冲到嘴边的话。这件事绝不能随随便便透露出去,否则这个平静的小村落将永无宁日。 眼下已经到了下午的上课时间,考察团成员们陆续汇聚到学校,在小教室后观察学校的上课情况。考察团成员们亲眼目睹了小棚屋窘迫的教学环境,每位巫师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看来他们各自的工作任务并不顺利,海姆达尔希望他们回去以后能如实汇报所见所闻。 不分年级,不分年龄,十三个孩子从十一岁到十七岁保持同一进度……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至少他们有学可以上。 孩子们坐在嘎吱作响的小木椅上俯首翻书,一些孩子埋头涂写,他们身后的不速之客们打乱了平静的课堂,窃窃私语越来越响。 不少巫师皱起眉头,掏出怀表。 “老师怎么还不来?”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嘀咕。 威克多发现了什么,看向棚屋的进门处,“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村长推门而入,抬眼看见一排聚焦过来的考察团成员脚步不由一顿,很快调整情绪,对孩子们宣布,“魔咒学改自习课,你们自己看书吧。” 教室内立刻响起不满的尖叫,几个孩子跳起来抗议,村长一概不理。 “这是怎么回事?老师为什么不来?”科索尔基金会的女巫急匆匆的走向村长。 “老师中午去城里做买卖,他有很多东西要卖掉,”一个孩子口无遮拦的嚷嚷,和别的的孩子一起露出暧昧的笑容。“还要顺便去看他的女朋友。” 女巫诧异的看向村长,“真的?” 村长本想装聋作哑蒙混过去,结果被这帮表现欲强盛的小兔崽子搅黄了,脸色有些难看。 “他下午还有课,怎么可以丢下学生去做买卖,还看什么女朋友?!”女巫啼笑皆非,简直是匪夷所思。 “做买卖很重要,这关系到入冬以后的生计。”村长对女巫的说法并不赞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平地上的女人太娇生惯养了。 “但是教书是他的工作!” “饭都吃不饱还怎么教书?!” 女巫哑口无言。 “……那个女朋友又怎么说?”女巫垂死挣扎,力图“拨乱反正”。 “应该的,早点娶个老婆回来,有了稳定的家庭,他才能心无旁骛的投入到教书育人的工作中去。”村长理直气壮,而且一套接一套。 女巫转回身,小碎步奔回教室后方,泪流满面的握住海姆达尔的手求安慰。 斯图鲁松室长听完她的抱怨,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总不能指责人家攒钱娶老婆不对,非要人家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吧,只好与女巫同甘共苦,一块儿愁眉苦脸。 就在女巫貌似柔弱的靠在海姆达尔身侧,落在老爷眼里却是扎扎实实的揩油并为此大皱眉头,恨不得抓这女人的头发把她当成鬼飞球丢出去之时,海姆达尔突然推开女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孩子身后。 女巫和威克多不由一愣,只见斯图鲁松室长以十分严厉的口吻对那孩子说:“魔杖是用来轻轻挥动的,不是让你击打游走球,你振什么胳膊,抖什么肩膀啊?!” 那孩子回过头,一双蓝黑色的眼睛写满了诧异,他定睛瞧了一会儿海姆达尔,然后冷淡的转开脸,貌似在说“关你什么事”。 海姆达尔明白自己此举有些莽撞,他应该杜绝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举动,但是当他看见这孩子犹如冲锋陷阵似的挥动魔杖时,所有的冷静不翼而飞,等他回过神,话已经说出去,人也已经离开了原本的座位,所幸他没有忘记那口蹩脚的爱尔兰口音。海姆达尔提醒自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他也不想装作从没有发生过一样再把箭插回箭袋。 “你听得懂英语,太好了。”斯图鲁松室长貌似对对方的抗拒视而不见,一屁股坐到他边上的空座位上。“你在看什么?”自来熟的探头过去看人家的课本……满眼的西班牙文,斯图鲁松室长瞬间退败。 男孩一言不发,冷眼瞧着这位不请自来者,对他的询问置之不理。 “大卫!”海姆达尔朝前方大叫并招手。 大卫很快跑到后面来,“什么事?” 男孩讶然的看着二人互动,斯图鲁松室长举起男孩的教科书,“这段是什么内容?” “黑魔法。”大卫翻了翻,报上答案,说着斜眼瞅了下面瘫男孩。 男孩眉眼沉静,看不出喜怒,海姆达尔还是察觉到他不开心。 “谢谢,你回去吧。”海姆达尔接回书。 大卫又欢蹦乱跳的奔回前方,自从有了魔杖,这孩子就像得了多动症似的一刻都静不下来。不过大卫并没有把新魔杖拿出来到处炫耀,只是给最好的朋友偷偷看了一眼,被对方的嫉妒羡慕恨包围时,也没有头脑发热的供出海姆达尔,这归功于离家前他父亲路易斯对他的千叮咛万嘱咐。 “你们的黑魔法教到这儿?进度挺快啊。”海姆达尔自顾自的说话,也不管对方搭不搭腔。当他发现每页的空白处写满了歪歪扭扭的注释时小小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孩子学习还挺认真。 “你刚刚在练习这个咒语吧?”海姆达尔把书本上的简易动态图画举到男孩眼前。“成功了没有?” 男孩瞟他一眼,不吱声。 “没成功啊,想来也是,黑魔法不是一般人能学的……”手中的书本被刷地抢走,男孩气鼓鼓的瞪着他,中了他的激将法。 男孩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海姆达尔见了翘了翘嘴角,玻璃瓶里装了一些水,男孩又从书包里拿出两张正好大过瓶口的羊皮纸,往瓶口上罩,被海姆达尔阻止。 海姆达尔拿出便携式墨水瓶,往瓶中注入一些,清水立刻变成了蓝色,他又从男孩手中接过羊皮纸,把它们盖在瓶口上,掏出魔杖往上丢了个魔法,羊皮纸迅速收口,如一层皮肤紧紧箍在瓶子上。 “好了,来吧。”海姆达尔把瓶子倒扣在桌面上,推到男孩面前。 男孩定了定神,举起魔杖朝瓶子用力一挥,咒语念得格外大声。 “裂破千钧!” 教室在那一瞬间变得异常安静,裂破千钧的回声荡漾在每个人耳边,然而并没有出现任何与这个咒语的耸动名称相媲美的险情。 坐着的仍安安稳稳的坐着,站着的也还老老实实脚踏实地。 “好像没成啊。”不一会儿,海姆达尔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中响起。 男孩把瓶子翻转过来,海姆达尔的魔杖飞快一点,蒙在瓶口的羊皮纸脱落,两层纸完好无损,唯一与刚才不同的是里面那层羊皮纸被水浸湿了。 男孩来来回回检查了半天,终于面对现实,脸上似笼罩了一层灰,显得极为落寞。 “我就说你挥杖的手势有问题,你偏不相信。”海姆达尔径直戳人家的心窝子,一点都不爱护幼小。 这个时候,他二人已成了整个教室的关注焦点,大家看见男孩一脸悲愤的把瓶子用力往海姆达尔面前一推。 “你来!”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你让我来我就来啊,为什么要听你的?” 男孩和大卫一样,活到现在没见过比这更无耻的,片刻间无所适从,但他没有像大卫一样用眼泪解决问题,而是皱起细细的眉头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有条件?”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想不到这孩子还挺“世故”的,玩味的转了转手里的魔杖,杖尖爆出一簇银亮火光让男孩吓了一跳,目光骇然的瞪着海姆达尔的手打量个不停。 “你喜欢上学吗?”海姆达尔问。 “喜欢。”男孩说。 “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 “如果你想在村子外找工作,可以报考你们魔法部的初级巫师认证考试,通过了并且把握较大可以继续往上考。” 男孩很心动,但是小脸很快一暗,“我们家没有钱……” 科索尔基金会的女巫靠过来,一脸慈爱的说:“考试不需要钱,如果你真的打算参加,我们可以帮助你。” “真的?”男孩的脸渐渐亮了起来。 “当然,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女巫保证道。 男孩眉开眼笑,当他的目光扫到海姆达尔的脸时忽然一怔,似想起什么,笑容一收,一脸严肃的把那瓶子再往前推了推,“你来!”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照做了,微不可闻的闷响在瓶中响起,之后荡漾起一串串细密水泡。 …… 男孩默默看着桌上的两层羊皮纸,里面那层好像被针刺穿了似的布满大小不一的窟窿,蓝色的水从这些窟窿溢出,染湿了上面一层羊皮纸。 “这回相信了吧。”斯图鲁松室长嚣张的大笑三声。 女巫好笑的说:“多大的人了还和孩子斤斤计较。” “我还没满十七岁。” 女巫一愣,对了,眼前这位也还没成年呢,不由得在心底啧啧称奇。 撤去大量繁复的正面或负面的描述,把黑魔法通过玩游戏的方式不带丝毫目的性的介绍出去,也算是一项创举了,比如他们刚才玩的瓶子水一层透两层。如果放在别的著作中,介绍词可能还会不厌其烦的警告你,这个魔法若再加大强度并用在活物上就会发生截然不同的恐怖效果,它会让体内的器官千疮百孔、瞬间爆裂等让人毛骨悚然的描述……过度渲染它的负面影响,也许反而给心怀叵测的人某种启示。 还是那句话,咒语本身没有对错之分,关键在使用它们的人。 “你是怎么做的?”男孩虚心求教。 “手势很重要。”海姆达尔给他演示了一遍。 男孩起初并不完全相信,因为他从来没想过挥魔杖也是门技术,直到女巫对他说:“听他的没错,这些都是他编的,他当然知道要怎么做。” 男孩大吃一惊。 女巫把他的书翻到扉页的一串人名上,指着其中之一说:“这就是了。”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男孩轻轻念着,突然抬起头,小脸放光的说:“我知道你,上届糖耗子大赛飞天扫帚速度竞赛单元的冠军!”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侥幸,侥幸……” 女巫对貌似不好意思的斯图鲁松室长眨眨眼,“你的小崇拜者。” 作者有话要说:  哈斯勒·古斯塔夫,母亲改嫁前姓克劳斯,曾作为魁地奇校队的队长到德校参加比赛,和克鲁姆老爷……的扫帚有过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是亚当·克劳斯的族兄弟(血缘上是表亲,他爷爷是上门女婿),后在隆梅尔的帮助下成功摆脱克劳斯这个姓氏。 当年,哈斯勒老爹想玩一把麻雀变凤凰,看上一名身世平凡的女巫,结果家里人不吃这套,让他瞬间凤凰变麻雀。经过数年的颠沛流离,尝尽了人情冷暖,美好的爱情消磨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中,心中的那份怨怼却逐年加深,不堪清贫的哈斯勒老爹痛定思痛后立志改过自新,毅然抛弃糟糠之妻,带着手中最大的筹码——儿子哈斯勒——回到家中,如今已是门当户对的娇妻在怀,并且给他生了一个血统“高贵”的儿子,所以哈斯勒就丧失了当初能够让他走回头路的价值了。以上就是关于哈斯勒的悲剧小故事,对了,那个貌似娇弱的后妈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如果有童鞋连亚当也闹不清楚是谁了,可以查看人物表。 现如今已是坩埚店少东家的哈斯勒童鞋会在下章登场。 第520章 他们从木棉古镇的一家小报社内取回了照片,被制作成了让照片持有者十分满意的活动相片。巫师世界几乎找不到专门为普通巫师提供服务的冲印照片的地方,而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并不精通此道,后来在卡罗的介绍下认识了本土小报《巫师傻瓜要闻》的一名记者,才有了之后的种种便利。 海姆达尔愉快的给了钱——这是当然的,不能无限制的挥霍别人的好心——告别报社后和威克多走进一间家庭旅馆,迎着老板娘的殷勤笑容来到厨房。威克多试吃了自制酱汁后和老板娘交流了几句,满意的选购了一小瓶,海姆达尔觉得罐子里的腌肉看上去很美味。 架子上的蔬菜瓜果被魔法保存的相当完好新鲜,透着与屋外的严酷天气截然相反的四季风貌,释放着大自然的绚烂风情。海姆达尔竭力让自己学会欣赏它们的美好,并为之努力,老爷觉得他的表情带着某种强烈的批判主义倾向,好像正注视着一幅表现现实主义题材的油画,而不是一颗卷心菜。 威克多伸手拿走了卷心菜,并在海姆达尔的诧异注视中不怀好意的扬起嘴角,“晚上就吃这个,这是你选中的。” 斯图鲁松室长捶胸顿足,早知道就一直盯着那边那副全羊了。 老板娘的独生子猴子向海姆达尔大力推荐新品种肉肠,斯图鲁松室长没能抵抗住诱惑,尤其在得知肉肠使用的是他最爱吃的鸡肉以后,“动情”地买了一长串。威克多看看笑逐颜开的海姆达尔,又看看那串被制作成玛瑙项链一般一小截一小截捆扎在一起的肉肠,结账的时候果断推开小瓶酱汁另购了两大瓶,老板娘看在熟人的情分上免费赠送了一瓶。 猴子家的家庭旅馆近两年没有因为某个有钱的英国巫师急于报恩的心态而变的焕然一新,更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戏剧性的摆脱门可罗雀的经营状况——也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猴子的爸妈始终强调当初完全是猴子一人做主,他们并不知情,对于布莱克先生的好意他们无法接受,其中保留态度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关于猴子的未来。西里斯在信中向他们保证并诚恳请求,如果猴子将来准备入读徳姆斯特朗,7个学年的费用由他一人承担。 离开家庭旅馆前,海姆达尔问猴子,“明年怎么打算?” 猴子的脸微微泛红,“小胡椒会上哪里的魔法学校?” 海姆达尔好笑的和威克多眨眨眼,猴子腼腆的低下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不是朋友吗?” 猴子失望的撅了撅嘴巴。 “我建议你自己去问她,相信她会告诉你的,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是吗?”海姆达尔拍拍猴子瘦削的小肩膀,和男朋友离开了家庭旅馆,转向另一条街。 饱餐了一顿风味极佳的鸡肉肠,威克多拿着裁判资格考试的书本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阅读;洗完了锅碗瓢盆,整理好了流理台,抹完了桌子的海姆达尔上楼——2人分工明确,烧饭做菜归老爷,后续归室长——抱着照片窝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当他拿起一张自己和烈酒村校队的合影时,忍不住翘起嘴角。 那一头的老爷从书本上方看出去,发现斯图鲁松室长正得意洋洋的偷乐,挑起一边眉毛,“你在笑什么?” 海姆达尔挥挥手,一脸的谴责,“开小差是不对的。” 老爷摇摇头,把注意力拉回到书本上。 今天直到他们离开烈酒村,都没能等到那位忙着终结单身的老师。自习课结束后,在魁地奇联盟代表的提议下,十三名孩子依照平时的亲密程度组成了两支球队,期间联盟代表费了点功夫解决了由此带来的一些关于“争风吃醋”的小纠纷,又说动了一名其实早已跃跃欲试的考察团成员,比赛就在学校的沙地球场内举行。 本就是裁判理事会代表的威克多当仁不让的接过了本场裁判的哨子,经那位爱学习的男孩的推荐,海姆达尔成了其中一支球队的临时教练。 这是一场无视任何规则的乱七八糟的球赛,每一位参与者全情投入,旁观者们忘乎所以,被比赛吸引来的村民们的吆喝声成了助长球员们人来疯的推动力,其中大部分来源于球员的父母,他们的鼓励话很有煽动性,比如“撞翻他”、“别理会这些”、“对,用力扯”、还有“踹啊,快点踹过去”、“别管什么裁判”“别让他看见”诸如此类,为的就是给克鲁姆裁判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难题。 然而对于这些想在他眼皮底下犯规的孩子来说,那点小伎俩实在不值一提,往往在正要施行时被抓个正着,就算想绕到他身后去造成不在“犯罪现场”的效果亦完全不可能,除非他们中有谁能在赛场上比威克多克鲁姆飞得快,比世界第一找球手反应迅捷。 奇迹终归没有出现,克鲁姆裁判把每一株萌芽扼杀在破土之前,甚至还在土壤上用力踩了几脚。 对于克鲁姆裁判而言,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体验,徒劳无功的犯规与有条不紊的遏制,拉锯战的结果可想而知。对于斯图鲁松教练来说,这同样是一场妙趣横生的体验,不仅仅要关照场上的情况,分析对方的战术同时还要和裁判斗智斗勇,如何寻找裁判的漏洞也成了斯图鲁松教练急需面对的问题。 比赛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斯图鲁松教练和克鲁姆裁判发生了一场“争执”,结果相当遗憾的,斯图鲁松教练落败了,他把原因归结于不如对方有经验,毕竟他只是通过规则和为数不多的看球经验来想象来部署,不像克鲁姆裁判那样具有丰富的临场经验。 比赛在金色飞贼被海姆达尔这一队的找球手抓到的那一刻宣告结束,并且获得了胜利。 海姆达尔差点被7个孩子勒成粽子,不过他没有忘记督促胜利者们去和对方球队发扬风度。克鲁姆裁判扬着眉毛不咸不淡的看着他,斯图鲁松教练笑嘻嘻的握着人家的手摇了摇,“给您添麻烦了,克鲁姆裁判,其实我很过意不去。” 老爷假装有感而发,“幸好你不准备当教练,不然肯定会上黑名单。” 离开烈酒村时,他们和十三名孩子合影,每个人脸上挂着满足而灿烂的笑容。 考察团回到当初的集合地卢森堡乡村,并在那里开了一个简短的总结会议,每位代表都言简意赅的谈论了关于烈酒村考察的感想,其中科索尔基金会的女巫讲话的时间最长,提出的看法也最实际。 当考察团领队讲完最后的总结性发言时,突然看向台下正举着相机假装忙碌的巫师肯尼,代表一脸的高深莫测:“斯图鲁松先生,我们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其他代表配合着纷纷朝他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斯图鲁松室长张口结舌……慢慢举高相机遮住了脸。 …… 海姆达尔放下他在总结会议上拍的最后一张照片,当时真的很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自个儿边上的威克多拿起其中一张欣赏。 “不看书了?” “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威克多是个有计划的人。“没想到你真的懂拍照。”他看了看海姆达尔。 “也许我不懂音乐,看不懂名画,对歌剧舞蹈一窍不通,诗歌哲学一知半解,但是,我总得擅长些什么吧。”斯图鲁松室长貌似静若止水,那条看不到的小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威克多笑眯眯的把他拉过去,海姆达尔靠在男朋友身旁,就每一张照片上的景象发表自己的看法。 “身强体壮,营养不存在问题。”海姆达尔说。 “比起某人当初矮小的让人几乎看不见,他们的营养条件确实不错。”威克多说着比了个手势。 “……你确定你说的是一个巫师孩童,而不是家养小精灵或者妖精?”海姆达尔对他比划的高度表示质疑。 “也许是夸张了点。”威克多不以为然。 “夸张到连人都不是了?”海姆达尔跨坐到他的腿上,比了比二人脑袋的高度,居高临下的望着威克多抬起的眼睛。“看见没有?按你的说法,我怎么可能在这短短几年内长这么高?!” 威克多忍俊不禁,有这么比高低的吗? “所以你是巫师,不是家养小精灵或者妖精。”威克多圆滑的接话,两只手娴熟的挑开他身后的衣摆,摸上他的腰背,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容。“幸好你不是,不然我要伤脑筋了。” “我必须提醒你,如果别人这么评价我的身高,还用一点都不恰当的比喻暗示我和家养小精灵或者妖精之间存在什么联系……”海姆达尔极具胁迫性的看着威克多的眼睛,对他释放压力。“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威克多不动声色:“怎么做?” “用力吐舌头!”紧接着发现威克多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并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让我示范给你看,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斯图鲁松室长故作伤脑筋的叹口气,捧住老爷的脸,含住他的嘴唇,并在老爷的嘴唇掀开的同一时刻伸出舌头。 第二天早上。 “你不用陪我去,我认为你应该待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走出地精旅店的大门时,海姆达尔仍在滔滔不绝。“我知道你的事情很多,你坚持每个星期回来陪我,我当然很高兴,但是我不愿意变成你的负担,这对你的健康很不好……我说了半天你到底听见——” 话语戛然而止,威克多抚上海姆达尔的脖子,这是斯图鲁松室长身上的软肋之一,他的后颈子靠近肩背处的部位相当敏感。 “你每个星期都要重复一遍,现在,闭嘴,好吗?”威克多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冷冷的扫去一眼。“不然我就用我现在很想使用的方式让你闭嘴。” 好酷!!!某室长的小心脏不争气的多扑通了几下——也许一部分原因还在于老爷放在他后颈子上“忘记”撤走的手——变老实了,忽略了话语中的暗示。 威克多撇撇嘴,怎么这么听话,实际上老爷一点都不介意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 他们沿着屋外的石梯走到马路上,朝木棉古镇的主干道仲夏大道走去,途中海姆达尔买了一杯始终鼓不起勇气尝试的蛞蝓甜羹,付账的时候有些犹豫,当他发现甜羹的味道有点像芒果之后就开始赞不绝口。威克多一边掏出手绢给他擦嘴,一边决定不告诉他甜羹里的肉桂色小颗粒是什么。 海姆达尔今天的任务是去参观在木棉剧场举办的徳姆斯特朗就业咨询会——顺便找到哈斯勒——由德校安排一些工作单位进场进行自我推销,德校的学生可以自由参观,尤其是即将面临毕业的学生,希望能在展会上有所收获。 值得一提的是展会只是互动咨询,方便学生和用人单位相互了解,并不是招聘会,所以校长向学生们再三强调,不需要立刻确定什么,没有人指望你这样做,请理智的使用大脑仔细考虑将来。 剧场的骑楼顶端挂上了徳姆斯特朗的校旗,五颜六色的横幅和旗帜大咧咧的悬挂在校旗周边,它们都是咨询会参与单位的杰作。学生们在会场内外进进出出,包括离毕业还有好些年的低年级也来凑热闹,为并不热闹的咨询会增添了些许人气。 海姆达尔站在拱形门洞前方抬头仰望着横幅和旗帜,意外的看到了很多知名企业为自己打出的广告,比如英国的光轮竞技用扫帚制造公司;某个知名的药剂师协会下属制药公司;著名的新闻传媒机构等等……当然也不能少了古灵阁巫师银行,吝啬的妖精花了大价钱占领骑楼上的显要位置挂横幅,它们对能够光明正大的挑剔巫师表现出了极大热忱。 “千万别信以为真,”威克多以过来人的口吻干巴巴的说。“等真正的招聘会来临的那一天,你会发现很多公司或者组织像喝了隐形药水一样凭空消失了。” “幸亏我们俩都无须对此有所期待。”海姆达尔收回目光。 剧场被布置成三个楼层,第一层是从天而降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宣传单,这些宣传单没有遗漏不含死角的面向所有进入一层的学生投怀送抱,释放它们的热情。学生们只能头疼的任它们塞满自己的口袋,如果把它们掏出来,新一轮的投怀送抱将接踵而至。宣传单上一部分的公司能够在剧场二、三层找到它们的咨询地点,剩下的只有从单子上罗列的地址通过寄信的方式询问。 另外,你还能从靠墙的一面古朴木架子上找到看上去更严谨,更体面,也更古板的宣传单,这些单子永远不会带有投机性质的从天而降,它们只是矜持而被动的冷眼旁观。架子上的宣传单来自各个政府部门,有些属于某国魔法部,有些来自国际性组织。 海姆达尔把不断往长袍口袋里挤的宣传单扯开丢掉,赶在它们起死回生前拉着威克多往二楼跑。 二楼的人明显比一楼多,学生们对那些宣传单的过分热情表示敬谢不敏。 二楼咨询点主要由知名公司和组织构成,在路过药剂师协会下属的咨询区域时他们看见了正凝神观看手中资料的莱昂,他的面前站着一名不断开张着嘴巴的女巫,也许正向莱昂介绍着什么。不过这没用,海姆达尔知道,莱昂打算毕业以后回家继承家业。 海姆达尔没有打扰他,和威克多穿过药剂师协会的地盘,准备直接上三楼,路上遇到了熟人。 海姆达尔讶异的看看对方身后,“你什么时候开始给神奇生物粪便处理机构打工了?” 小拉卡利尼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名为“你甜蜜的弗洛伯毛虫”的粪便处理机构的咨询台前,一名巫师趴在咨询台后方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 小拉卡利尼摇摇头:“我只是正好转到了这里,”他朝海姆达尔伸出手,“我们又见面了。” 海姆达尔握了一下很快松开,“说实话我没什么感觉。” “……你一定要这么老实吗?” “因为我暂时找不到对你撒谎或是奉承你的理由。” “真冷淡。”小拉卡利尼露出失望的表情,转而看向威克多,“你好,克鲁姆。” 威克多没什么情绪的点点头。 正要跟小拉卡利尼擦肩而过的海姆达尔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说:“你有钱吗?” 小拉卡利尼一怔,然后清了清嗓子,“好像有一些。” “拿点出来会不会让你食不果腹?” “那要看拿出来多少了。”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如果可以,请你在闲暇之余去了解一下。”实际上海姆达尔觉得他现在就挺闲暇的。 小拉卡利尼拿过卡片,“科索尔儿童基金会?你居然会关心慈善?”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会儿,“很遗憾,我不是一生下来就姓斯图鲁松,我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我不想冒犯你,如果你觉得……”小拉卡利尼迟疑道。 “没事,”海姆达尔耸耸肩。“如果你愿意抽出时间去了解,并为此付出些同情,这会变成我尊敬你或者愿意昧着良心奉承你的理由。” 小拉卡利尼玩味的勾起嘴角,“即使我一个纳特都没送出去?” “即使你一个纳特都没送出去。” 小拉卡利尼看看手中的卡片,扯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里格。” 海姆达尔抬头,然后扬起了微笑,呼喊他名字的人从通往楼上的阶梯上跑下来,来到他的面前。和海姆达尔一样,此人的脸上也挂着灿烂的笑容。 “你怎么下来了?”海姆达尔和他用力握了下手。 “我等了半天没见到你的人影,所以就忍不住下来找了。”此人说着又和威克多握了手。 “见到你很高兴,哈斯勒。”威克多说。 “我也是,见到你们很高兴。” 被冷落的小拉卡利尼抱胸站在一边,哈斯勒转头与他四目相对,二人均一愣。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哈斯勒说。 “或许吧,我是这二位的校友。”小拉卡利尼平静的指出。 “哦,你好。”哈斯勒上前,二人握了手,不过哈斯勒还是不知道这人叫啥,貌似没有人在意这个问题。 “我们现在上去吗?”海姆达尔跃跃欲试的顺着楼梯往上看。 “过会儿吧,我们可以找个什么地方先喝点茶,我记得里格你好像有事情想跟我谈。”哈斯勒含糊的说。 “怎么回事?”威克多觉得他的态度有古怪。 “亚当也来了,就在上面。” “你们还有联系?” “碰巧撞上的。”哈斯勒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是从刚才的下意识反应来看,他并不真的想与曾经的族兄弟保持来往。 “他来这儿干什么?”海姆达尔不解。 威克多却看向了有点闹不清状况的小拉卡利尼,海姆达尔不由恍然大悟,对了,这位也貌似正游手好闲着。 第521章 被启发的春天? “茶。” “我也要茶。” “我也是茶,谢谢。” 目录转到海姆达尔手中,老实说他现在对茶水提不起丝毫兴趣,但他很快发现单子最后一行,“我要柠檬蛞蝓果子露。”斯图鲁松室长一点都不抗拒成为“蛞蝓”爱好者,他的味觉心安理得的告诉他就跟成为芒果追捧者差不多。 威克多张口欲言,当他对上海姆达尔那充满疑惑的同时又全然信赖的眼神时当机立断的决定继续沉默下去,镇定的把目录还给侍者。 等侍者走远,哈斯勒好奇发问,“你想跟我谈什么?” “实际上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依我当初的设想,就是找个适当的时机和你提一下。”说着海姆达尔朝某位不请自来的意大利巫师斜了一眼,后者泰然自若的掏出手绢擦了擦面前光滑如镜的台面。 当小拉卡利尼假装察觉到海姆达尔的目光时,故意露出迷惑的神情,“你想让我给你的台子也擦一下?” 海姆达尔没有搭理,而是对着哈斯勒无奈的耸耸肩膀。 威克多毫不客气的拿过手绢,小拉卡利尼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老爷用那块看上去就该是一件挂在橱窗里标着一串零的奢侈品大刀阔斧的抹了整个台面,不留一点死角。 “不用还给我了。”小拉卡利尼拒绝回收“抹布”。 威克多也不和他啰嗦,趁侍者送饮料之时,干净利落地把“抹布”转手处理掉了。 “你知道那条手绢花了我多少钱吗?”小拉卡利尼忽然选择了不淡定,也许被老爷不当回事的态度给激怒了,更或者他忍耐不住想提醒一下这“乡巴佬“些什么。 “863个金加隆,泰尔莫提莉的高档巫师配饰商店,华而不实的那不勒斯式品味,”威克多不慌不忙。“用863个加隆擦一回桌子,你终于给它开辟了用武之地。” 小拉卡利尼没在意威克多言辞中的挖苦,而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他。 “别在威克多面前摆你的阔老爷架子,他什么都懂。”海姆达尔眉飞色舞,仿佛他才是给了对方一记闷棍的人。“难道你们不觉得你们俩其实很有共同语言吗?” 俩男人可能都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看向海姆达尔的眼神充满了不善,一个沉郁,一个面瘫。 “好吧,我说错话了,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听到。”斯图鲁松室长果断转头面向哈斯勒。 “我想让你看看这些。”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拿出一本相册,把它推到哈斯勒那边,然后拿起小木勺,挖着柠檬蛞蝓果子露上的薄荷冰淇淋吃。 吃的开怀的斯图鲁松室长特别想和老爷分享一下,奇怪的是一向和他心有灵犀的威克多专心致志的看着杯中的茶水,好像那是一杯神仙水。抛了几个“媚眼”无果,斯图鲁松室长只好作罢。 显然斯图鲁松室长下了错误的判断,他和老爷在那一瞬间心有灵犀的令人发指…… 哈斯勒放下茶杯,翻开相册,过了一会儿,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西班牙境内的烈酒村。”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让我看这些是为了什么?”哈斯勒迷惑的抬起头。 “这个村子的未成年儿童目前正在接受科索尔基金会的帮助,孩子们急需学习用品。” “他在蛊惑你联系妖精,打开你的金库,无偿的往外洒金加隆,那之后,你可能因为你的‘怜悯’而得到一张没有丝毫价值的证明,用来表彰你的雪中送炭,顺便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周而复始的提醒你你曾经干过这件蠢事。”小拉卡利尼非常不和谐的叨咕,音量把握的相当微妙,不够明朗,却正好让围坐在一起的这几人听的一清二楚。 海姆达尔露出一个被逗乐的表情,“您一定经常被‘蛊惑’。” “很不幸,你猜测的很准确。”小拉卡利尼朝他举了举杯子。 海姆达尔发现哈斯勒的表情有些动摇,他肯定把小拉卡林尼的埋怨当真了。 “我没想让你拿钱出来。”为防止某人的危言耸听影响群众情绪,海姆达尔决定把话挑明。“我不需要你哈斯勒的金加隆,你也不需要通知古灵阁的妖精,我看中的是你背后的古斯塔夫坩埚专卖店。” 哈斯勒恍然大悟,“你想让我们捐赠坩埚给这些贫困巫师村?” “不完全正确,”海姆达尔纠正。“我不是科索尔的决策者,科索尔基金会的运作我也插不上话,我就是想推荐你去了解,在你能够承受的范围内。科索尔基金会不是垃圾回收站,他们不是来者不拒,如果古斯塔夫没有通过基金会审核,或者提供的坩埚不符合要求,基金会不会顾忌什么脸面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想我懂了。”哈斯勒放下照片。“你在告诫我不要滥竽充数。”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怎么你的语气听上去好像打算付诸行动。” “我很想立刻答应,不过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必须和我父亲商量一下。”哈斯勒口中的父亲是他的继父,古斯塔夫坩埚专卖店的老板。 “当然。”海姆达尔又开始吃他的蛞蝓饮料。“不管结果如何,你愿意尝试就是最好的答案。” 接着他专注于他的饮料,另外三个男人开始气氛融洽的谈天说地,海姆达尔仔细回想了一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把他们仨拉到一起讨论的第一个话题是什么。他舔了舔小木勺,拿出怀表看时间。当模糊的开门声和侍者殷勤的说话声传来时,海姆达尔放下小勺,回头望了一眼。 “失陪一下。”海姆达尔站起来对仨人说。 谈话声只停顿了一下。 海姆达尔离开座位,朝某一个方向走去。 “我没看错吧,那是莫里斯贝鲁?”哈斯勒心不在焉的游弋目光穿过小拉卡利尼的肩头,眼中滑过一丝讶然。“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和里格认识?”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在莫里斯贝鲁面前坐下,二人隔桌相望,从这个角度看去似乎在寒暄。 “什么贝鲁?”小拉卡利尼不解的回头。 “你不知道?”哈斯勒顺口道。 小拉卡利尼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我不认为他是那么重要的人物。”典型的拉卡利尼式自我膨胀。 哈斯勒不在乎的耸耸肩。 “法国现任的魔法先生。”威克多淡然道。“你认识?”他看向哈斯勒。 小拉卡利尼则是转头,挑剔的打量那位据说是法国巫师们票选出来的近三年来最英俊的巫师。 “不认识,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感谢邓肯让我增长了见闻。” “你跟邓肯有联系?”威克多倒不是那么的惊讶,考虑到奥维尔先生热衷于“活蹦乱跳”的行为方式。 “本来是没有,但是某天我忽然接到他的来信,问我有没有亲戚或者认识的朋友在法国,他需要更多的选票确保顺利当选下一任魔法先生。” 威克多哭笑不得,“确实是他的风格。” 哈斯勒似乎想到了好笑的地方,“他还在信里煞有介事的许了我好处。” “是什么样的代价?”威克多问。 小拉卡利尼也好奇的转回头。 “他说他愿意把最小的堂妹介绍给我,字里行间带着说不出的纡尊降贵。”哈斯勒撇撇嘴,眼神却充满了笑意,可见他修饰了真实情况,邓肯的信一定惹人发笑。 “哦,那你真是走运,奥维尔家没有丑女人。”小拉卡利尼说完,发现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解道,“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哈斯勒窃笑。 “邓肯最小的堂妹今年九岁。”威克多说。 小拉卡利尼此刻的表情变化堪称无价,这位意大利巫师显然不太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尴尬境地,无所适从的愣了片刻,低头端起杯子,拒绝再看任何人,说任何话。 “后来我写信告诉他我对他年幼的妹妹没有兴趣,你知道邓肯在回信中说了什么吗?”哈斯勒意味深长的看着威克多。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威克多喃喃道。 哈斯勒哈哈一笑,“他说这方面你可以向威克多·克鲁姆先生讨教,瞧瞧他对待里格的方式,撇开那些可能跟某种病态挂钩的顾虑,别害羞,放开你的胆子,虽然我的堂妹只有9岁,但她早晚有一天会变成19岁。” “该死的口无遮拦的邓肯·奥维尔。”威克多像念诅咒一般一词一顿。 远在法国的某待选先生可能因此打了几个寒颤。 过了一会儿,小拉卡利尼好奇道,“那么他们在谈论什么?”海姆达尔仍然坐在魔法先生对面,二人的表情看上去挺严肃的。 “可能是问候长辈之类的。”威克多假装毫不在意。 老爷当然知道海姆达尔找上魔法先生是为了什么,离开烈酒村时海姆达尔带走了一小撮渎心草,也许它们的数量在当地人眼里无足挂齿,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平地上的巫师一定会视它们为无价之宝。他准备以这些药草为筹码,从魔法先生那儿换取其他药草,用于给奥拉尔进补。按海姆达尔的说法,即使不花钱也要让它的价值最大化,反正那一小撮渎心草放在身边也没什么用。 问候长辈?老实说小拉卡利尼并不相信,“他们准备谈论到什么时候?” 这也是老爷想知道的。 “别急别急,”哈斯勒瞄了一眼。“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里格站起来了,嗯……顺便再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他又遇见了另一个熟人。” 老爷不动声色。 “那是亚当·克劳斯?”小拉卡利尼挑高一边眉毛。 “你认识?”哈斯勒说。 “我前年参加了他盛大的订婚宴,算认识吧。”小拉卡利尼不怎么热情的说。“我父亲对他评价很高,准确点说是赞不绝口。他手里抱的小孩是他儿子?我没听说他举行了正式婚礼。”如果克劳斯家办婚宴,这消息他不会不知道。 “那不是他儿子。”哈斯勒面无表情的说。“那是我生父的儿子。” 小拉卡利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端起茶杯,没再绕着这个话题打转。 掀开斗篷帽子,海姆达尔走进食堂,赶在一些同学貌似打算一哄而上之前快步走到朋友们惯常聚集的座位旁,寻了个空坐下。几个蠢蠢欲动的学生不得不止步,因为海姆达尔的表情清晰的彰显出他此刻不希望被打扰。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拿出一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花色信封,把它们丢在桌面上。 卡罗眼睛一亮,用手拨了拨信,“哇,六封,目前我所知道的最大数,恭喜你破记录了。”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看向另两位好友,从他们毫无波动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也就是说你们也知道?” 里安扬了扬手,“我也收到了,不过只有一封。” “我和莱昂都没收到。”卡罗补充。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拿过一杯热巧克力喝了三大口。 “昨天的咨询会你没去?”卡罗问。 “去了。” “下午的演讲肯定没参加。” “没有,本来想去的,但是又改了主意。” 在那之前他遇到了亚当·克劳斯,后者面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带有某种目的性,让海姆达尔无言以对的是克劳斯先生本人似乎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的有自信。不过最让海姆达尔无法忍受的是他对于威克多一成不变的轻慢。所以他毅然放弃下午的专家演讲,因为克劳斯竭力邀请他一起去,而他不打算再提供他遇见自己的机会。 “那真是遗憾,你错过了一场极具煽动性的演说。”卡罗的笑暧昧不明。 “关于什么的演说?” “一开始的主题是关于待人接物、为人处世,后来不知怎么的,变成了关于青春期,性冲动,初恋的苦涩等等的解剖。” “……我好像得到一点启示了。”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 “那位法国老乡说起话来极富热情,嗓音圆滑清澈,你没看见那些师兄豁然开朗的表情和眼神,简直把他的话奉若帮助自己拨云见日的神谕,被最大限度的启发了。” “然后呢?这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因为一场演讲?” “那位教授说在校期间若没有谈过一场恋爱这辈子就白活了。” “我想我应该为那些在求学生涯中与‘初恋的苦涩’失之交臂的前辈们流几滴悔恨的泪水。”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他们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们忘了我有男朋友?” “我认为他们没有忘记,但是你的男朋友不在这里不是吗?”里安提醒他。 “开什么玩笑!”海姆达尔干巴巴的说。 “我没开玩笑。” “别紧张,我觉得他们只是在享受这个过程,而不是看中结果。”卡罗宽慰他。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他们确定他们喜欢带把的?而不是病急乱投医?”海姆达尔叹气。“难道他们忘记自己身处徳姆斯特朗?” “就是没忘记才变成这样,你应该感到骄傲,说明你比你自己意识到的更受欢迎。别弄的好像背叛了什么,克鲁姆不也总是被这样那样的巫师示爱吗?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卡罗拍拍他的肩膀。“你在哪儿收到这些信的?” “在遛弯的途中,”海姆达尔斜了眼桌上的信件。“第一封信的主人就等在咱们宿舍楼的大门口,结结巴巴说了半天让人不得要领的话,面红耳赤的把信塞给我就跑了。” “他一定很难为情。” “我以为那是冻的。”海姆达尔挖苦。 朋友们吃吃地笑。 “他们在途中接二连三的冒出来,毫无征兆,差点被奶糖咬断脖子。” “看来他们的追求之路将会异常崎岖。”仨好友相互对视,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嘿,别拿这件事开玩笑。”海姆达尔不满,准备把信直接处理掉。 “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这么干。”卡罗说。“一旦把这些销毁,一定会马上收到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以及更多。” “我应该怎么办?”海姆达尔指着那些信。“就这么放任?我不想鼓励任何人。” 卡罗看看四周,也许追求者们就隐藏在面色如常的人群里,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这里。 “打开看看吧,”卡罗建议。“看看他们写了些什么,然后针对性的回复,或许你的亲笔回信能让他们改变主意,打退堂鼓。” 海姆达尔皱着眉头看向那些信件,“真的?” 事实上卡罗不认为这么做能获得显著成效,毕竟这些七年级师兄能够鼓足勇气踏出这一步就代表他们不会轻易退缩,反正他们留校的时间也不多了。 “何不试试呢?他们还有半年多就会从你面前消失。” 海姆达尔点点头,随手拿起一封,忽而瞪大眼,“半年多?!”他把信拍在桌子上。“这家伙我认识,该死的六年级,见鬼的凑什么热闹!” 第522章 解决2/6 第二天,还是那个时间,还是那个地点,也还是那几个人。 “看来你的回信效果不甚理想。”莱昂对坐在自己身旁的海姆达尔说,卡罗和里安则把注意力放在他抱着的一大束桃红色的西洋水仙上。 “哪个追求者送的?”卡罗拨了拨花束,没看到卡片。 “不知道,进城堡的时候家养小精灵递给我的,我问它送花者是谁,它一副受到冒犯的样子,都快把身上的茶巾抠破了也不肯告诉我。”海姆达尔把花摆在桌上,卡罗发现附近的气氛因为花束的出现变得微妙起来,不由更加兴致勃勃。 “我不肯收它就撕心裂肺的哭喊尖叫着往最近的一堵墙上撞,一大清早欣赏它们层出不穷的自残方式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只好收下了。”海姆达尔转向莱昂。“这花你有用吗?” “你上次给的鸢尾到现在还没用完呢。” 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这花有点眼熟。”里安自始至终都没把目光从花上挪开。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就是想不起来……”海姆达尔迟疑道。“这也是我一开始不肯收的原因。”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你只是个毫不知情的收取人,至于这些花从哪儿来,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卡罗素来提倡简明扼要,杜绝小题大做。 “你说的对,我把这些事看的过于重要了,还非常愚蠢的放任它们干扰我的思考能力,事实上它们远没有那么重要。我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发现过去的一天几乎没有效率可言,我在浪费时间,我想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海姆达尔露出轻松的笑容,“卡罗我亲爱的,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卡罗假装恼羞成怒,挥舞着拳头叫嚣,“除非你让克鲁姆滚蛋,不然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几个朋友笑作一团,为卡罗惟妙惟肖的表演鼓掌喝彩。 “那些追求者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你又是怎么回复的?”里安好奇的要死。 “两个人坚持让我用昵称称呼他们;三个人给自己临时起了十几个十分考验忍耐力的肉麻爱称,还让我看着办,我就奇怪了,如果我真的按照那些临时起意的名字中的一个来称呼他们中的某一位,他们能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谁么;剩下那个遮遮掩掩的透露他其实有个教名,并用一大串绕口令似的描述让我猜他的教名是什么,可惜我对这个谜语一点兴趣都没有。” “听上去你当时很痛苦。”里安同情的说。 海姆达尔对他飞了个媚眼,感谢他的关怀。 “你怎么回复他们?” “没有必要;没有必要;无法接受;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了然无趣。” 三位好友哈哈大笑,卡罗说:“我出一个铜纳特,申请亲眼目睹他们读信时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收到情书总是让人心情大好,无论最终结果会指向哪里。”里安很乐天派的说。 “你是怎么解决你那封的?”海姆达尔问。 “找到他面谈,抱歉的告诉他我已经有情投意合的女朋友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然后了,我怀疑那位师兄只是一时冲动,他根本没准备好面对这些。”里安说。“我的拒绝正好贴合他的心意,我敢打赌如果我点头他肯定会尖叫着逃跑。” “间接说明那位师兄是个头脑清醒的人。”海姆达尔仍然认为给他写信的这几个情绪失控。 “但那是情书啊情书。”里安强调。 “好像弄的我没接到过情书似的。”海姆达尔不以为然。 “你接过?送花的那次不算,还有谁?”里安好奇道。 海姆达尔看看仨注视自己的好友,“当然是威克多,还能有谁?” 对哦,把克鲁姆忘记了。 海姆达尔叹气,“我曾经试图通过写信的方式跟他做爱,可惜没能进展下去,他好像挺禁不起刺激的。” 情爱书信?仨好友面面相觑,可怜的克鲁姆…… “你不准备把这星期学校内的有趣变化告诉克鲁姆吗?”卡罗发现海姆达尔似乎不打算对他的男朋友透露些什么。 “一点都不有趣。”海姆达尔证实了卡罗的猜测。“我不打算告诉威克多,”然后,他看着三位好友,“威克多很爱我。” “炫耀?”莱昂挑高一边眉毛。 “当然不是……嗯,也许有那么点倾向在里头吧,但这不是重点,”海姆达尔莞尔一笑。“虽然表面上不大能看出他思虑过重的一面,其实他很容易多想,而我就怕他多想。我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事给他添加额外的负担,何况根本就没什么事。” 三位好友点点头。 “等我把这一切都解决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以开玩笑的方式跟他提起,然后他会心无芥蒂的报以微笑。”海姆达尔对自己的设想很满意。“这样不是更好吗?”想到现状,他撇撇嘴,“别说那些扫兴事了。昨天我都忘了问你们,上周日的咨询会感觉怎么样?有收获吗?” “没什么太大的感想,”卡罗耸耸肩。“我打算本周日再去一次,看看会不会有新发现。” 咨询会的每一个点不是固定的,一些公司和组织流动性很大,尤其是没什么背景的小公司,他们的宣传人员不会在一个地点待很久,下周日可能会看到半数以上的新面孔。 “我转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莱昂貌似兴趣不大。 “我在一家扫帚设计工作室留了名字,”里安说。“他们让我下个星期再去。” “真的?这么说你已经决定好了?”海姆达尔坐直身子。 “大概吧,我还不是很肯定。”里安摸摸头。“不过我对飞天扫帚感兴趣这点是可以肯定的。” “什么公司?” “是一间刚成立不满一年的工作室,老板你应该还认识吧,就是你在糖耗子时的队友亚当·克劳斯,魁地奇校际赛时他还来过我们学校……” “我记得。”海姆达尔阻止他继续启发自己。这也解释了克劳斯为什么会出现在上周日的咨询会上,与他遇见时海姆达尔除了基本的寒暄,其他只字未提。 “鸢尾花。”莱昂也来凑热闹。 “……谢谢提醒,我记得他。”海姆达尔顿了顿,努力把对亚当的一些情绪丢开,不让它们和工作室混为一谈。“那间工作室主要的工作内容是什么?生产飞天扫帚?还是克劳斯摆弄的私人小兴趣?” “主要研究竞技用飞天扫帚的新型改良和设计,并不直接生产扫帚,好像跟一些大的厂商有些关系,具体怎么操作我还不是很了解,就那么小半天功夫,他们不可能把什么都透露给我,我也记不住啊。” 海姆达尔点点头,“听上去不错,你知道你要什么就好。” “谢谢,我会努力弄清楚的。” 里安继续吃盘子里的草莓奶酪烤饼。 海姆达尔倒了一杯热茶,习惯性的摸向托盘另一侧时发现自己抓住了糖罐。对了,学校已经开始禁酒了。悻悻放下糖罐,小口啜饮滚烫的茶,带着水果芬芳的清爽茶香溢满口腔,海姆达尔舒服的呼出一口气。之后,他拿出信纸和墨水,对着毫无进展的大半空白信纸猛皱眉头。 “没有进展吗?”卡罗小声问。 海姆达尔苦笑,“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好不容易等到埃尔南多先生做完了手边的工作,着手研究那块不知名皮毛,我却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 这事海姆达尔只和仅有的几个人谈过,卡罗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你都提供了,还需要那位专家做什么。”卡罗忽然想到什么,兴冲冲的说,“图书馆都去过了?” “除了魔药学,能翻的我都翻了,包括无中生有的八卦杂志。” “那个房间没有吧,也许你能从那里面找到不同凡响的。” “……你是说徳姆斯特朗房间?” 卡罗咧嘴一笑,“我们学校的图书馆还有别的连大门在哪儿都不得而知的房间吗?” “我没想到。”海姆达尔搔搔头。 “是没想到还是故意不去想。” “别这么犀利行不行?”海姆达尔白他一眼。“不过你说的对,可能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没那个实力,所以就……”海姆达尔不得不承认卡罗是对的。 徳姆斯特朗的校图书馆有一间貌似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房间——关于它的面积、摆设、大门的位置等全都是谜,当这个传说在德校流传时大家就已经管它叫“徳姆斯特朗房间”。它最初的名字,似乎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在乎。据说徳姆斯特朗房间完完整整的保留下了六位创校先驱亲手创建传奇的记录,他们遗留在世间的知识宝库。但是千百年来获准进入那个房间的巫师屈指可数,房间的大门只为被六位创校者同时肯定的巫师开启,普通巫师无法获得这个荣幸,或者说没有这个能力。 “它只是传说。”海姆达尔其实有些动摇。 “学生手册上写明它确实存在。”卡罗指出。 德校手册乍看是一本毫不起眼的单薄小册子,当你用魔法放大它时它的体积近似一本麻瓜字典,厚重如城堡上久经风霜的一块砖石。德校手册封面印有两行分别用德文和俄文书写的金光闪闪的字:亘古不变的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这里的“不变”其中一层的含义是纯血统。 “也许我可以去试试?”海姆达尔貌似自言自语,内心已下了决定。 “试试又不会掉肉。”卡罗表示支持。 “等午休时我去找卡捷……” “斯图鲁松!”尖锐的叫声骤然打断海姆达尔接下来的话,食堂内半数以上的学生都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刺耳喝叫吓了一跳,纷纷投去愤怒的一瞥。 惹了众怒的那名学生却浑然不觉,径直大踏步走向海姆达尔,然后把目光射向静静躺在桌子一角,明明娇艳欲滴却已经被它的持有者毫不留情的丢在脑后的西洋水仙。 博纳瑟拉指着海姆达尔,“犯人就是你!!!” 海姆达尔皱眉,“你能不能用德语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话?” 卡罗无声窃笑。 博纳瑟拉迷茫的眨眨眼,“我说的就是德语啊。” “啊,这下我听懂了。”海姆达尔点点头。 博纳瑟拉依旧没有领悟,不过他很快摆脱困惑,指着那一束不被放在心上的花朵。 “你偷了科斯克拉尔教授的西洋水仙!”(德校的数字占卜学教授) “不是我偷的,那是别人送给我的。” 难怪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花,这一时刻,里安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科斯克拉尔教授在七号温室有一小片地,专门种植那些绚烂夺目的普通花草,经常去温室看书闲逛的学生对此都有些印象。 “谁送的?” “……家养小精灵。” “哈!家养小精灵?撒谎!抓到你的把柄了吧!”博纳瑟拉放肆大笑的方式就像一只偷到了蜂蜜乳酪而洋洋得意的莫特拉耗子。 海姆达尔只是冷淡的注视着他,然后把那束花抱起来并站起身。 博纳瑟拉自从确定当选学生会主席并成功就任以后就忙着四处巡视自己的领地,以助人为乐为己任,以锄强扶弱为目标——不管对方是否真的需要帮助——大多数情况下一个人匆匆来去,而不是像他的前任们那样前呼后拥,场面壮观。 今天,海姆达尔心想,他大概又得到什么线报,赶来主持公道,为民除害了。 “你还是自首吧。”博纳瑟拉居然懂得动之以情。“看在你是我的副主席的面子上,我将给予你宽大处理。” 见鬼的副主席,海姆达尔根本没答应过要当什么副主席,一切都是博纳瑟拉的一厢情愿。斯图鲁松室长看中的是利用助选人情换取接下来一学年学生会对于实验研究室的种种便利,而不是无论做什么注定要被某人压一头的副主席。 “我说了花不是我偷的。”海姆达尔直截了当。“如果跟你说不通,我去找科斯克拉尔教授,相信教授会还我一个公道。”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让那个送花的家养小精灵给他作证,不过考虑到那让人太阳穴发胀的歇斯底里,到时候打死也不说真正献殷勤的人是谁,反而会加深博纳瑟拉毫无根据且咄咄逼人的猜忌,尽管这人几乎没什么智商可言。 博纳瑟拉回他一个嗤之以鼻的冷笑。 海姆达尔火了,他谁都能忍受,惟独无法忍受被这个家伙公然鄙视。海姆达尔踩到椅子上,拿出魔杖,面向整个食堂高声宣布:“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很抱歉打断各位同学的用餐时间,今天早上进食堂之前我收到了一束桃红色的西洋水仙,它们真是太美了……”斯图鲁松室长貌似陶醉的叹了口气,瞟向众人的眼神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他的三位好友纷纷瞠目结舌,一时间闹不清楚他准备干什么。 “谁能行行好,告诉我,送花的人是谁?”海姆达尔笑容满面。“我将给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至少有三名学生跳出来声称花是他们送的,不管是真是假,水已经被引往东边。 海姆达尔跳下椅子,怡然自得的看着骤然变了脸色的博纳瑟拉主席。 那三个嚷嚷着要“惊喜”的学生急吼吼的冲上来,却被又一声不期而至的咆哮喝止。 “看在伟大先驱们的份上,你们敢再重复一次你们是送花的人吗?” 三个冒充者偃旗息鼓,脚底抹油的滚蛋了。 博纳瑟拉眼睛一亮,以为黑恶势力被颠覆了,正准备重拾旧山河,下一秒,怒喝者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他面前,以微弱的身高优势两眼凛然的望着他,“花是我送的,博纳瑟拉主席有什么意见吗?” 博纳瑟拉吓得往后退后退再后退,等海姆达尔再想起已经找不到他人了。 “室长!”里安大吃一惊。 怒喝者就是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 海姆达尔把西洋水仙用力丢回那室长怀里,娇嫩的花骨朵经受不住扑簌簌的往下掉,幸好科斯克拉尔教授不在这儿。 “别给我来这一套,你想要什么明说!”海姆达尔弹掉身上的花瓣。 “我就是单纯的想送你一束花,谁知道会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某室长一脸委屈。 “所以就偷教授的花?”海姆达尔毫不领情。 某室长强词夺理,“反正那些花待在温室里也是给人看。”忽而面容一正。“我代表大家来追求你。” 海姆达尔困惑的眨眨眼,“麻烦你启发我一下。” 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向后一招手,一群学生呼啦啦的拔地而起,瞬间包围了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惊讶的扫了一圈,这不是各研究室的室长么?! 魔杖研究室的副室长从飞天扫帚研究室室长怀里接过那束奄奄一息的西洋水仙,再次递向海姆达尔,“其实这些花我们每个人都有份,请您不要拒绝我们的心意。” “你们室长呢?” 这位副室长从容一笑,“以后我就是室长了,您看您是不是能消消气?”貌似想和前任撇清关系。 当这位副室长屏息静气的等到几近绝望时,海姆达尔翘起嘴角,接过了花。 副室长如释重负,脸上的笑容比之前轻松很多。 “还有我们,你不能厚此薄彼。”别的研究室室长七嘴八舌的表示不满。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原来也不这样啊,你们今年都是怎么回事?”斯图鲁松室长认为那位什么法国专家简直是误人子弟。 那六封信中的一封解决了,飞天扫帚研究室室长就是那个坚持让他称呼昵称的二人组之一,海姆达尔转身面对另一个1/6,同时也是昵称二人组中的另一人。 “你说你一个三年级来凑什么热闹?!”海姆达尔对巫师棋研究室室长摇摇头。 帕普利亚斯不好意思的傻笑两声,“我以为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跟在您身边学习。”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海姆达尔依计划去了教职员工休息室,之前从卡罗那里打听到了最新口令,门口的两匹天马雕像用力扑腾翅膀相互环绕着朝上一跃而起,海姆达尔从它们下方的洞口穿过,进入到休息室内。 教授们几乎都在这里,喝着茶,吃点心,聊着天,海姆达尔的出现让房间内安静了一秒。坐在正对进门处的尖顶大窗户下的天文学教授路易斯曼苏尔拿下叼在嘴边的烟斗,摆出一副夸张的受惊表情。 “斯图鲁松先生,您终于决定利用休息时间钻研天文学了?居然都追到这里来了?还是由于我老眼昏花?” 刚刚结束的就是天文学的理论课。 教授们哈哈大笑,海姆达尔窘的不行,但是又不能不把话讲清楚。 “很抱歉教授,我正在找卡捷宁教授。” 坐在那一头的卡捷宁朝他扬了扬手,似乎并不打算立刻起身,专心致志的吃着一小碟点心。 曼苏尔教授假装可惜的叹气,然后响起科斯克拉尔教授的声音,“西洋水仙好看吗?斯图鲁松先生?” 那一时刻海姆达尔有点心虚,但很快克服了这种没来由的感觉。 “我让家养小精灵找了只漂亮的水晶花瓶,它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我的宿舍里了。”海姆达尔避重就轻的回答,他不知道那束桃红色的花好看在哪里。 “卡捷宁教授!”曼苏尔教授显然是个急性子。 “来了来了,我听到了。”卡捷宁拍掉身上的点心碎渣,起身迎向海姆达尔。“走吧,孩子,我们出去谈。” 海姆达尔毕恭毕敬的和各位教授道别,尾随在卡捷宁身后离开了休息室。 第523章 我们只是看热闹的 他们路过一排千姿百态且獠牙毕露的大理石喷火龙雕塑,风景画在火龙对面的冰冷墙壁上怒放着四季的精彩,踩着透过工艺繁复的大大柳叶窗照射进来的光线——被五彩玻璃击碎后在平整的地面上组合出不规则的斑斓,德校先驱们的传奇在眩目而又绚烂的光晕中日复一日的重现。 最后,他们在走廊尽头的卡捷宁的房间外止步。 “你是说你想申请先贤室的使用权?” 海姆达尔点头,同时也收获了那个神秘房间的正式名称。 阻挡在他们的画作漆黑一片,右上角看似遥远的山顶之上坐落着闪烁点点烛火的古堡,鬼气森森忽明忽灭,仿佛有不知名的猛兽蛰伏在墨色中伺机而动,整幅画弥漫着幽深阴郁的气质。但是,上面没有活物,准确点说除了偶尔飞过几只黑压压的貌似蝙蝠的东西,看不到一个能和他们沟通的人。 “您换肖像画了?”海姆达尔记得原来并不是这一幅。 “作为一个阴沉孤独的半吸血鬼,他却总喜欢到处乱跑。”卡捷宁对海姆达尔无奈一笑,用力一敲画布。“尤里三世!滚回来给我开门!” 不一会儿,急促的叫喊从画里传出。 【等等,马上就来。】话音刚落,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出现在画作之中,但不给人任何羸弱的感觉。瘦高个儿,脸狭长,总的来说是个英俊的人。眉眼透着些许萧索,眼神飘忽而漫不经心。这种凡事皆不以为意的腔调让海姆达尔想起了约翰,那位教官也是一个活的随心所欲的混血吸血鬼。哦,不一样,眼前这位已经不是活的了。 【口令。】尤里三世懒洋洋的说。 “黑色翅翼刺透胸膛后滴落利齿的鲜红血液无比美味。”卡捷宁教授干巴巴的报出一长串口令,显示出他有多么的不情愿,海姆达尔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 【正确,请进。】 等二人进到房间之后,尤里三世突然一改先前的孤高,欢快的好似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脸颊上恍惚染上了两团嫣红,他兴致勃勃的对卡捷宁说:【你是不是一时半会儿不准备出去了?不需要我给你把门吧?】“暂时不需要了,”卡捷宁貌似习以为常。“你们又有什么活动?” 【那个老是以男爵自称的匈牙利傻瓜和另几个头脑简单的莽撞骑士组织了一场赛马会,我必须去看看,我和猎鹿人、守林人下了相同的注。】“事实上我一直都很疑惑你们到底使用什么作为赌注。”卡捷宁摆摆手。“滚吧滚吧,就算不让你去你也只会给我捣乱。” 丢下一串模糊的嘟囔,尤里三世的画像迅速沉寂下来。 “画像们经常举行,嗯,社交类的活动吗?”海姆达尔摇摇手拒绝教授给他服务,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泪流满面的尝到了魂牵梦萦的伏特加的滋味。 “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谁知道他们还要在那里挂多久。”卡捷宁提醒道,“关于你刚才说的……” 海姆达尔放下杯子,正襟危坐。 卡捷宁扬起嘴角,“你要做的就是写一份申请表,向学校申请房间的使用权。” “具体要写些什么。” “姓名,年级,还有你想申请,就这些。” “不用写上申请理由吗?” “活着的人不问理由,那是死去的人要做的。” 海姆达尔诧异的眨巴眼睛,与此同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有时候简单不一定是好事。 晚餐开始前,怀揣着没来由的忐忑海姆达尔向校长办公室正式递出他的申请。 第二天清晨,海姆达尔照例在整个冰雪世界苏醒前带着他的动物朋友们出门遛弯,当奶糖、小八和小面包跑的不见了踪影,他没有立刻赶到某片屋檐下补充热能的念头,踏着被家养小精灵从深及膝盖的积雪中新开辟出来的湿漉漉的石板道,漫无目的的向前移动。 假装没有注意到某位教授不合时宜的“跟踪”——自从拒绝了戈尔登借用奶糖的要求,这位教授总会时不时的与他狭路相逢——经过岔道口时选择了与平时相反的方向,成功摆脱了戈尔登的继续跟进。可见这位教授并非真想当什么跟踪狂。 豆荚跳上路边一尊衣着清凉的古罗马风貌的坐姿雕像的肩头,并在上面嬉戏玩耍,当它又一次从高处落在遮盖下身的一片隆起衣饰上时,海姆达尔的牙齿有点发酸,如果这位有感觉,现在一定相当痛苦。 “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先贤室吗?”海姆达尔伸出手,对自己的“恐怖袭击”浑然不觉的豆荚跳到他怀中。 [知道。] “它在哪儿?” [图书馆。] “图书馆的什么地方?” [就是图书馆里。] “……你其实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吧?” 豆荚正要反驳,一阵异样的声响从前方的树林中传来,海姆达尔搁下问题,朝声音来处快步走去,如果听的没错,那是博纳瑟拉的声音,听上去似乎不太愉快。 当他逐渐接近声源时,几道身影出其不意的从树后闪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朝他扑来,海姆达尔一转手腕,魔杖落在手中,抬起胳膊,第一个魔法掷在首当其冲的那位身上。 …… 跨过一丛矮灌木,绕过几株大树,鞋底落在积雪上发出的碾压声惊动了前方的人。 博纳瑟拉张口欲呼,把他推压在一株树干上的学生立刻捂住他的嘴巴,也不回头,有些不快的说:“让你们看着点周围,跑来这儿干什么!我还没开始教训他!”一边说一边冷笑着欣赏着博纳瑟拉陡然瞪大了眼睛,以为对方因此变得更加恐惧了。 “不好意思,你的那些朋友不太友善,我想他们可能有点累了,所以决定让他们休息一下。” 这名学生就像他的那些同伴一样石化不动了,区别在于他的同伴们是真的被石化,而他则是因为那根顶在身后的魔杖。 “你要帮他出头?!别开玩笑了!这里没你的事!斯图鲁松!”这几个同谋大部分是意大利学生,别的可能是被煽动的临时同盟者,自小拉卡利尼毕业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组织过什么“大型活动”了。 “你们正好挡在我经过的路上,我又正好路见不平,就顺理成章的拔刀相助了。英雄人人都想做嘛,你说呢?”海姆达尔的魔杖在他后背画着甜蜜的小圆圈,那个学生猛地抽了口气。 “松手,放开他!”海姆达尔发现这人一点都不受启发,只好自己来了。 博纳瑟拉脸色煞白的捂着脖子,惊魂未定的跑到海姆达尔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袍子,这一与其高大身形极不相符的软弱举动换来豆荚极度鄙视的一瞥。 海姆达尔发现眼前这位学生肌肉紧绷的都快痉挛了,于是好心的说:“我不会伤害你,大家都是同学。” 意大利学生不禁松了口气,下一秒,他的身体接受到突如其来的魔法的强硬催化,魔法效果一触即发。尽管意大利学生脑中所想的是转过身去咆哮对方撒谎,如果可能的话对着那张漂亮脸蛋上的鼻子报以一记老拳,但是已然遭到魔法的控制变得身不由己。 你骗人~~他的眼泪在心里哗哗的流。 海姆达尔收好魔杖,对这位被自己石化的学生说:“我说过不会伤害你,没说不石化你。” 海姆达尔沿原路返回,不去搭理坠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博纳瑟拉。 当他又一次来到当初的岔口,博纳瑟拉赶上来堵住他的去路,一脸讨好的道谢。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复原能力无比强大,转眼又没脸没皮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着了什么魔,大概被鬼附身了,赶紧回去找串黑曜石带着辟邪。”海姆达尔咬牙启齿,一副很是悔恨的样子,豆荚喵喵的笑。 “我的副主席!”博纳瑟拉忘情地扑到他身上,被海姆达尔一个利落的肘击击退。 博纳瑟拉抱着肚子哀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从来不知道反省。 “多大的人了,魔杖都不会用吗?!”经博纳瑟拉这么一搅合,海姆达尔想起“正事”来了。难以置信,这家伙居然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就这么可怜兮兮的任人宰割? 博纳瑟拉傻愣愣的望着海姆达尔,包括那张一张一合的嘴。 “你已经七年级了,明年面临毕业,离开学校以后就是一名自力更生的巫师,不是悬浮咒都用不好仍可以理直气壮的一年级,你还有多少个七年可以挥霍!” “里格!”博纳瑟拉满脸激动的死死抱住海姆达尔,“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你永远不会抛弃我!”后者猝不及防,又一次差点被他勒岔了气。 “去你的关心!”海姆达尔一脸冷酷的使劲推开他。“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丢脸,因为这同时关系到学校的声誉,以及我们这些师弟的将来,我痛恨在粥锅里拉屎却还一脸无知的耗子!” “里格,你就是喜欢说反话,我懂。”博纳瑟拉似乎坚定的认为海姆达尔只是不善表达。 试图跟他讲理简直比经历一场噩梦还要痛苦,为什么自己还不认清现实呢?海姆达尔疲惫的叹口气。 “学生会并非只有你一个人,即使你真打算像个巡逻员那样每天在校园里巡查,也要制定一份计划,组织学生会的干事们跟你一起行动。你是主席不是么,主席不需要事必躬亲,况且你这么做,也不会为你的名声带去多大的助益。” 事实上博纳瑟拉的巡逻计划已经激起了小部分民愤,大多同学表示出了不同程度的反感。可以说博纳瑟拉适得其反,他自以为是的行动是失败的。不知道当初决定投他一票的学生是否躲在阴郁的角落画着悔恨的圈圈。 “还有,我记得你的魔咒学学的还不错,相信你的魔杖会很高兴出来展示一下成果。”不想和他多做纠缠,海姆达尔挥挥手,走出十步后一脸狰狞的返身喝阻某只听不懂人话的背后灵,带着豆荚快步离开了那里。 上完了安排在上午的关于占星术的选修课,本就冷清的教室转眼走空,海姆达尔帮曼苏尔教授整理资料时眼睛老是往墙壁上的珠串上扫。(天文学教授兼职占星术) “你想要什么?去拿一个吧。”教授没有假装不知情。 反而是海姆达尔不好意思了,不过没有推却教授的好意,选了一颗成色普通的小黑曜石。曼苏尔教授白了他一眼,大方的摘下一个桂圆大小的彩虹眼(黑曜石),海姆达尔呆呆注视着表面犹如层层涟漪般的几十种彩色圆圈,比水晶浓郁比玉石绚烂,比他想要的满月眼(黑曜石)还要缤纷。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啰嗦什么,你从开学到现在一直主动留堂帮我收拾东西不就是打我这些石头的主意,达到目的了反而畏畏缩缩的看了让人心烦,看在你还算勤勉的份上,奖励给你的。”不当回事似的随手一丢,海姆达尔吓得赶忙去接。 海姆达尔捏着彩虹眼嘿嘿傻笑,“谢谢教授。” 曼苏尔教授撇撇嘴,“彩虹眼有满月眼一样的功效,只要携带的巫师懂得个中奥妙,最浅显的就是显示出月相……说多了你的大脑大概也装不下,滚吧!”曼苏尔对海姆达尔的星象占卜意识早就不抱希望。 海姆达尔笑着呲了呲牙,抱起书本一溜烟跑出门。 “对了,卡捷宁教授让你下课以后去校长画廊外等他,如果你还记得路。”曼苏尔教授的声音从后方追赶上来。 海姆达尔匆忙收好彩虹眼,加快脚步朝楼下跑去。 “……各位教授还是这么精神。” “废话!” 海姆达尔缩了缩肩膀,因为把握不准该怎么和“死人”寒暄,所以总是多说多错,那么多肖像画一起嚎让人吃不消,忍住捂耳朵的冲动,他悄悄挪到了卡捷宁教授身后伏低做小。 【你要申请使用先贤室?】 这声音海姆达尔熟悉,是德校的上任校长,同时也是卡捷宁教授的好朋友裴迪南教授。他从卡捷宁身后探出脑袋,找到裴迪南肖像画悬挂的方位,“是的,教授。” 【你知道那房间里有些什么吗?】 海姆达尔转过头去,面向另一堵墙上的贝托·普罗迪,“听说收藏了很多珍贵的资料,我猜测它有点类似霍格沃茨的“禁书区”,普罗迪教授。” 贝托貌似满意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海姆达尔不知个中缘由,没有放在心上,别的校长纷纷对贝托投以鄙视的目光,这无聊的家伙肯定就是为了试试人家还记不记得他才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缺乏话题延伸度的废话。 【虽然并不对外开放,但和霍格沃茨的禁书区概念不一样。】说话的人是德校历史上唯一一位女校长乔琳娜·阿克雷。【学校并不禁止师生使用先贤室,只要能够通过审核。】“那么我能通过吗?”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 【让他去试试。】裴迪南说。 【我不看好他。】贝托摇摇头。 【当初很多人看好你,你不也没成功么。】裴迪南轻易揭穿了贝托的老底。 贝托恼羞成怒的咆哮起来。 眼瞅着校长们又要开始新一轮的窝里斗,卡捷宁赶在爆发前大声道,“这么说各位同意斯图鲁松先生去接受审核?” 海姆达尔听了一愣,啥意思? 吵闹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校长们表决一致通过,批准斯图鲁松先生前去接受审核。 “等等,我不明白,”一头雾水的海姆达尔不解道,“我现在不就是在接受审核吗?” 肖像画们纷纷发出笑声,好像在嘲笑他怎么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状况,事实上这是卡捷宁的疏忽,该通知的都通知了——包括一众死人——却忘记知会一下活蹦乱跳的当事人。 【当然不是亲爱的,】乔琳娜笑眯眯的说。【审核你的另有其人,我们还不够资格。】“……那么为什么让我先到这儿来?” 【当然是为了先睹为快。】 【祝你好运!】贝托用意大利语歌剧般的颤声叫道。 “……” 第524章 有那么一个房间 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图书馆管理员维特连科夫人低头看了眼垂挂在胸前的银色挂表上的指针,每当她这么做时,海姆达尔就莫名的感到紧张,尽管他从来没有弄皱书本上哪怕只能用放大镜才能发现的折角或者延误还书期限等不良记录。 也许,海姆达尔猜测,大部分原因要归结到这位女士的不苟言笑以及刻画在眉心中央的深深褶皱,即使维特连科夫人并无不悦,那条皱纹仍然给人不耐烦的暗示。德校的很多学生都和海姆达尔一样,无法摆脱这种无所适从的错觉。 “我已经接到校长的通知。”维特连科夫人拿出卡卡洛夫的授权书,并把最下方的签名展示在海姆达尔眼前。 “准备好了就跟我来。” 维特连科夫人毫不犹豫的转身朝前而行,海姆达尔心想她根本就不打算给自己“准备”的时间,更妙不可言的是他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快步跟上。一边走一边琢磨,这次的先贤室使用申请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太仓促了,他如此评价。貌似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比当事人还兴高采烈的众人推着走到这一步——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些“众人”里还有一堆等着看热闹的死人…… 从他们的言谈中海姆达尔察觉出他们并不认为他会成功,而且视这种结果为理所当然,无形中给本就概念模糊的他增加了一些压力。 申请递上去以后海姆达尔脑中偶尔会闪过打退堂鼓的念头,考虑到失败了也没有损失——最多被喜欢说长道短的肖像画们议论几天——他尝试击退了念头。 “不要奔跑!”维特连科夫人成功阻止两名企图把图书馆当成游乐场的二年级学生,并在周围同学噤若寒蝉的目送中带着海姆达尔昂首阔步的穿过蛇形通道,攀上层叠阶梯。德校的图书馆就像一个四层的生日蛋糕,最高一层也是面积最小的一层,这里不设书架,通常情况下也不对外开放,学生们只能止步于第三层。 今天,海姆达尔算是破例了。 斯图鲁松室长带着一丝新奇感攀住木质栏杆兴致勃勃的朝下观望,栏杆在他手下诡异的颤动。海姆达尔惊讶的一缩手,栏杆上因久违的巫师触碰而显得蠢蠢欲动的雕花爬虫抖动着逐渐平息。 走进图书馆的学生不一定都为了用功,总有那么几个浑水摸鱼、装模作样的,若站在合适的地点东张西望,极有可能捕捉到迥异于寻常之处,海姆达尔的登高望远就引起了这类学生的注意。 他们好奇的指指点点,更有甚者吆喝海姆达尔的名字打听情况,很快遭到维特连科夫人的严厉镇压。 图书馆内禁止喧哗。 大家像见了猫的耗子似的夹起尾巴,缩到书架后方假装忙碌。 维特连科夫人领他来到一扇顶着漂亮马蹄形拱券的大门前,古老的黑色木门在两旁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油亮的光泽。维特连科夫人警惕的四下扫了一眼,然后,她拿出魔杖对着应该是门锁的位置轻轻挥动——具体念了什么海姆达尔听不清楚——大门咿呀一声开启。 海姆达尔后来才看清这扇门其实没有门锁。 维特连科夫人回头朝他示意,海姆达尔迈步向前,门在他们身后闭合。 五颜六色,款式各异的书本环绕着他们翩翩起舞……还是撇开不切实际的描述,准确点说它们只是略显平淡的被摆放在四周的架子上。高耸而光滑的穹顶描绘着精致的油彩,生动再现了历史瞬间,白色的墙面上钉着错落有致的隔板,隔板上堆砌着各色书本,这些书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的目光落在离自己最近的一本上,遗憾的发现无法看懂书脊上的字,所以也无从了解这本不断飘落金粉的光彩夺目的书具体关于什么内容。 “别白费功夫了,它们是不能阅读的。”维特连科夫人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海姆达尔发现她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画前。 油画的主体是徳姆斯特朗城堡,这他很熟悉,但是城堡周边绘制的东西让海姆达尔皱起了眉头,暗暗鄙视绘画者的异想天开,德校周围根本没有那么精彩纷呈的动植物,这里只有永恒凝固的黑色山脉和永不消融的皑皑白雪。换句话说这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生命的地狱。 也许绘画者只是想展示幻想中的徳姆斯特朗?艺术门外汉的斯图鲁松室长尝试解读这幅栩栩如生的画作,可惜他不是威克多,除了感慨画工了得,没办法通过笔触来透析作者的内心世界。 斯图鲁松室长略略挣扎了一秒,选择放弃。 想到维特连科夫人的暗示,海姆达尔一边走向她一边敬畏的说:“那些书本我连封面都看不懂。” 维特连科夫人送给他一个令人费解的表情,“它们不能阅读,里面没有字。” 啥?! 维特连科夫人的脸上滑过一丝笑意,“这些都是虚有其表的装饰书籍,让巫师们真心赞美它们浮华的外表、装点墙壁就是它们的存在价值,普通的居家用品商店就能订购,你不知道吗?!” 海姆达尔花了点时间让自己闭上嘴巴,“我知道装饰书籍,但是没想到咱们的图书馆也会使用。” 维特连科夫人又做出那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抓狂的神情,所幸她大发慈悲地没再绕着这个让他忍不住钻地洞的话题。 在维特连科夫人的示意下,海姆达尔交出由校长签署的先贤室使用申请,夫人拿过后十分慎重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尽管这样的小心完全没有必要,但是间接反应出德校对于开启先贤室的态度,以及先贤室对于德校的重要性。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刚刚缓和的情绪又绷起来了。 维特连科夫人举起右手,在校长签名那栏的下方轻轻一挥魔杖,一行字如破水而出的新大陆,在纸面上逐渐成形,慢慢清晰,直至变成火焰的色泽。 “这是口令。”维特连科夫人把那行字递送到海姆达尔面前。 海姆达尔看了一眼,霎时明白了什么,他走近那幅主题虚构的大型徳姆斯特朗风景画,站定后口齿清晰的说:“凡事都是虚空。” 墨汁般浓重的黑犹如涨潮般旋转着蔓延而上,转眼覆盖了整幅画,留下一个又宽又大的黑洞,不知名的东西在洞的深处若隐若现。海姆达尔迟疑的看了一会儿,回头望向维特连科夫人。 “我不能进去,只能陪你到这里,不过我会在这里等你出来。”刻板的维特连科夫人露出鼓励的笑容。“祝你好运,孩子。” 画的背后如预料中一片漆黑,海姆达尔不敢妄动,眼睛却到处乱瞄,希望借此让双目尽快适应当下的环境。当他发现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中暗藏着隐隐的反光,并猜测这个房间也许有些什么之时,头顶上方传来噗嗤轻响,明晃晃的光线在下一秒不期而至,措手不及的海姆达尔匆忙闭上眼睛。 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张开眼睛,随即,他被挂满四壁的密密麻麻的大小画作弄得目瞪口呆。头顶上方,天花板深处一片漆黑,顶端仿佛离地面很遥远。古怪的窸窣声从黑暗深处断断续续的传来,似乎有什么徘徊不去,但海姆达尔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没有危险。 【哦,活人,我已经有多少年没见过活人了。】 是俄语。 海姆达尔四下寻找,发现跟自己说话的人就挂在正对面的墙壁上,抬起眼时四目相对。 那是一个留着一把大胡子的中年人,头上戴着黑皮帽,身上的巫师袍款式看起来很考究,而且很古老,脖子上带着一串造型奇特的白色项链。中年人一脸和蔼的看着他,海姆达尔从这样的眼神中得到了鼓励。 “您好。”海姆达尔表现得十分恭敬,不管怎么样,人家肯定比自己年纪大。“我是五年级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我想申请先贤室的使用权,特来接受审核,请问,我该怎么做?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审核我。”当时卡捷宁教授只是告诉他进来了就知道了,维特连科夫人也是这么说的,海姆达尔到现在仍然一头雾水。 中年人笑了起来,【他们还是这么喜欢卖关子吗?】 海姆达尔陪着笑,同时松了口气,貌似这位先生知道,而且他好像也不排斥告诉自己。 【简单说来审核就是报口令。】笑声停止,中年胡子大叔确实如海姆达尔希望的那样为他答疑解惑。【从这个房间开始,一共有六道门阻拦你的去路,每一道门需要一个口令,六道门六条口令。如果六条口令完全正确,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先贤室安排在六道门之后?” 【没错,先贤室将为你开启。】 “门在哪里?口令又该怎么办到?总不会让我凭空想象吧?” 【我就是阻拦你去路的第一道‘门’。】胡子大叔好整以暇的抱胸。【同时也是你的第一位审核者。】海姆达尔立马站得笔直,“……能有荣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胡子大叔觉得他突然挺胸收腹、如临大敌的小样儿特别有意思,笑眯眯的说:“留里克·博戈柳布斯基。” 海姆达尔怔了怔,而后倒抽口气,六创校者之一的红胡子留里克?!被尊为六贤者之一……他前面说六道门六条口令,莫非审核自己的是六贤者? “您和您的五位同伴负责审核我,是吗?”海姆达尔小心求证。 【很高兴你一下就明白过来了。】留里克对他的机敏很满意。 海姆达尔的脸颊抽抽着,“难怪校长们不看好我……”难怪贝托校长当初没通过。 【这么多年来你是我们碰到的第一个五年级的申请者。】留里克不介意再推他一把。 换句话说他是个五年级就敢来闯关的二百五,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审核难吗?”海姆达尔无法想象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审核,他希望最难不要超过N.E.W.T,最好就到O.W.Ls的程度,但现实从不让他如愿。 留里克的胡子抖了抖,【你也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 海姆达尔期盼的望着他,后者只是把他支到旁边的咕噜噜冒泡的大锅旁。 这个房间以海姆达尔的目测大约十平米左右,放眼望去全部挂满了油画,他看了几幅发现这些油画一直在重复某个场景,或轰轰烈烈,或血腥狰狞,或凄楚哀婉,历史在眼前重现,其中有几幅画他曾经在魔法史教科书上见过。房间右侧架着一口大锅,这还是海姆达尔自对角巷的坩埚商店打工以来见过的最大尺寸的熬煮魔药的锅子。 这口锅子估计有些年头,十有八、九超过他的年龄,它的锅壁厚度、深度等尺寸显然不符合当今的国际标准。 锅子下闪烁点点红光的柴火哄的一声点燃,锅子里响起咕噜噜的水声。 海姆达尔靠近大锅朝锅内张望,目光刚触及涟漪圈圈的水面,凄厉的叫声响起,“别踩我的脚!”吓的海姆达尔猛抽回身。 放声嚷嚷的是锅子的一只脚,一共有三只,围着锅底一圈,是锅子的一部分。这只锅脚外形像康奈尔郡小精灵,以人类的眼光来说比英国的小精灵长的难看些;带着类似巫师帽的尖顶小帽,倒三角脸,又大又长的鹰钩鼻,眼窝很深,眼睛很大,一张典型的坏人面相;穿着短衣,束着粗大的腰带,脚下瞪着一双高筒靴,对着海姆达尔的这只正不满的瞪着他。 “对不起,我没注意。” “讨厌的巫师,他们从来不注意脚下!”锅脚仍在骂骂咧咧。 它的一位同伴发出不同的声音,面向东边的那只说:“胡说八道!根本没踩到你!” “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你能看到这个方向?!你怎么知道没踩到!巫师就喜欢说谎!” “你只是一个锅脚,别这么愤世嫉俗!” “锅脚就不能愤世嫉俗吗?!” “别吵了,烦死了。”第三只锅脚想息事宁,嗯,宁脚。 “我们已经有多少年没找到吵嘴的理由了,别妨碍我们!”另两只异口同声。 海姆达尔觉得这些锅脚很滑稽,不过跑这里来看锅脚吵架不是他追求的目的,他试图引回关注。 “下面我需要做什么?” 三只锅脚停止了吵嚷。 “选本书吧。”最后那只和事老说道。 海姆达尔左右张望,“哪儿有书?” 几乎被他忽略掉的来自头顶的诡异窸窣声突然变得连贯而清晰,紧接着,从遥远的黑暗中飞下来一大堆东西,起初他以为是蝙蝠,等它们陷入光亮的背景后他才看清楚俯冲而下的是数目庞大的书本。 它们在海姆达尔周围乱哄哄的拍打着各自的封面,仿佛在引诱海姆达尔选择自己。 “我该怎么办?”海姆达尔问。 【随便选本就行。】某贤者说。 海姆达尔茫然的环视一圈,伸手握住一本紫红色封皮的,别的书本在他选定的那一刻同时呼啦啦的一跃而起,如一片乌云在眼前一闪而过,回到头顶的黑暗深处继续蛰伏。 【选好了就把书丢锅子里,你的第一道考核题将会出现。】海姆达尔哭笑不得,原来这么儿戏。 “嘿,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组成部分。”锅脚对他说。“这里所有的题目都源于留里克的智慧,知识没有贵贱高低之分。” 被一只锅脚教训了,悲催的是,海姆达尔发现自己没办法反驳。 “抱歉。”他把手里的书丢进大锅。 海姆达尔后知后觉的联想到周围画作可能代表的含义,历史的重现,难道这道关卡是关于魔法史的测试?如果猜测的没错,六位贤者就是六种不同类型的考试类型? “噢噢噢噢,你的题目来了!”也许真的很久没干活了,三只锅脚显得格外兴奋。 紫红色的线条从水中慢慢升起,在水面上方慢慢组合成一段话,海姆达尔痴痴的看着那些话,半晌后,投降道,“看不懂。” 锅脚们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恼羞成怒,“我是说我看不懂语言!” 锅脚们笑的更大声了。 斯图鲁松室长悲愤异常。 【别捉弄这孩子了。】老大一发话,锅脚们果然安分了。 水面上的字化为了他能看懂的俄文。海姆达尔心想刚才那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基辅罗斯的语言。 海姆达尔振奋精神看向考题—— 公元892-公元997年,东欧爆发过一场规模较大的巨人与巨怪的百年战争,这场战斗以巨怪的失败告终,从而使得巨怪族群数量锐减,但与此同时,巨人也因为这场战斗元气大伤,东欧最大的巨人群落土崩瓦解。 请说出当时率领巨人族群作战的三大首领的名字。 “你的运气不错。”锅脚们似乎认为这个问题很简单。 海姆达尔吐了口气,NND,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这完全超出了他现有的知识面,也超出了教科书的范围。一个星期前,对于这道题他只能放弃,那时候他只知道上个世纪有一场巨人们自个儿整出来的自残大战,还真不了解什么双巨之争。 但是,谁让他有个好笔友呢!梅林,你果然没有放弃我,就算我移民到了冰岛,你还是爱我的! 斯图鲁松室长心花怒放,上星期他和他的笔友就巨怪诡异的生活方式展开过一场讨论,其实都是笔友在跟他说,他只有闭上嘴巴看的份,但是受益匪浅啊,瞧,现在不就用上了。 “小脸儿通红,看上去不是憋得,而是高兴的。”一只锅脚深刻的揭露。 事不宜迟,斯图鲁松室长快步走到贤者面前,报出了通关口令。 第525章 被中指的二贤者 自打钻过那幅风景画后两眼一抹黑,再加上没有丁点心理准备,对即将出现的一无所知,因而心怀忐忑,当陌生环境所带来的种种新奇接踵而至,忙于应对的海姆达尔没有让自己多想,也没有多想的闲心,只是按部就班、循规蹈矩。 侥幸通过第一个房间之后,斯图鲁松室长渐渐有了底,也有功夫揣摩刚才的所见所闻,告诫自己别再像刚才那样跟个刺佬儿似的一惊一乍,务必镇定沉着的面对接下来发生的。 因此,站在与前一个房间陈设截然不同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简陋的第二个房间内的海姆达尔,允许自己把惊讶完完整整的表现出来。 说实在话,这个房间离“简陋”有段不小的距离,地上铺的是白色带灰色条斑的大理石,五彩光晕时隐时现,墙壁也是白的,但不是本白,与地上的冷硬色调一反差,就显出了几分陈旧,一下拉低了一个档次。 红胡子留里克大叔的房间虽然满屋子的情景油画,地上铺着看似普通的木地板,但油亮的光泽和严密的板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消费的起的高档货。最重要的是那些油画的画框,不是金辉闪闪就是银光烁烁,其中几幅尺寸较大的四角还嵌着宝石,更别提触目皆是的栩栩如生的鸟兽花卉雕刻。 不是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本来还挺有格调的冷清房间不敌前面一间低调的奢华。不过这只是斯图鲁松室长这个俗人的单方面见解——怪只怪第二个房间内既没有金辉,也看不见银光,宝石钻石啥的即便想YY都缺乏先决条件——若换个在鉴赏方面稍有点熏陶的巫师肯定会有另一番点评,或许会冒出诸如“典雅”、“素净”、“沉稳大气”之类特显品味的词汇。 总而言之,以斯图鲁松室长浅薄的眼光来看,第二个房间就俩字——寒酸,与贤者的身份不相称。 就在斯图鲁松室长天马行空的琢磨第二位先贤莫非是个吝啬鬼之时,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似乎,尖锐的笑声乍然响起。 “怎么来了个只会发呆的傻小子?!” 海姆达尔镇定一下才循声望去,说话的是挂在左边墙上的一面黄铜色镜子,他同时发现了第二个房间的先贤肖像画,咋舌这镜子的喧宾夺主,主人还没发话呢。与留里克画像悬挂的位置不一样,这个房间的画像是挂在右边的墙壁上,隔着整个房间与镜子面对面。 镜子兴致颇高,时而高亢时而低语,听上去在和海姆达尔说话,实际上是自言自语,貌似一时半会儿没有住嘴的打算,说到最后居然还唱了起来,能想象一面镜子的歌喉么,可怕的是海姆达尔只能听懂其中的几句,它居然可以随心所欲的改换语种。 海姆达尔装聋作哑的走到画像前,恭敬的说:“您好,我是五年级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安德留斯·德古迪埃内。】 看来这位二贤者不是个多话的人。 海姆达尔抬起头与画中人四目相对,粗眉毛,眼狭长,薄嘴唇,眼神冷冰冰的,但不尖刻,尽管如此,仍给人不善的第一印象。跟大贤者留里克一样留着一头长发,浓密的深棕色发丝间夹杂着明显的白色。下巴刮的干干净净,衣饰一丝不苟,就连扣子上的图纹都规整的横平竖直,貌似是个作风极其严谨的巫师。大概由于脸部表情不丰富,所以脸上的褶子也少。 安德留斯静静打量海姆达尔,海姆达尔亦不声不响的看着他,不一会儿,再次微微欠身,“很荣幸。” 【既然你已经过了第一个房间,通过了大贤者的考验,那么也该明白流程是怎么走的。】二贤者并不像海姆达尔之前设想的那样对他不闻不问,尽管也称不上和蔼亲切,与前一个房间受到的温和待遇千差万别。 “是的,请您出题。” 不等二贤者说话,镜子陡然拔高嗓门,“来来来,傻小子,考试的话找镜子爷爷我。” 见二贤者没有再说什么,海姆达尔转身走向另一头的镜子。 那是一面扁长型的方镜子,有门那么大,四角挂着形态不一的龙头,虽然没有身子,但这些龙头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它们的眼睛内镶嵌着绿油油的宝石,四处转动脑袋时这些宝石会发出莹亮的光,仿佛充满了生命力。它们一会儿做出咆哮山林的威武动作,一会儿又闷闷不乐垂头丧气,看上去挺多愁善感的。 镜子下方贴墙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陈列着羽毛笔、墨水瓶、羊皮纸、尺子等常用或不常用的学习用具。 “留里克给你出的什么题?”镜子比主人喜欢八卦。 莫名的,海姆达尔不想告诉它,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刻绝不能自吹自擂,就含糊的说:“感觉挺难的……好不容易才答出来。” “说说,说说,是什么题?”镜子貌似不懂言下之意。 海姆达尔扯扯嘴角,没吱声。 “我有办法知道,但是我懒得去想,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给你出难题!”居然还威胁上了。 “出题的是你的主人吧。” “你可以试试。” 海姆达尔差点就跟那个被一棵草憋死的老巫师一样一口气提不上来了,他快步跑向另一端的肖像画,挥舞着拳头告状,“您看看,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二贤者不慌不忙,“镜子就是我,我就是镜子,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贤者果然非同凡响,居然把自己的智商拉低到镜子的高度,而且视这一切为理所当然。 海姆达尔权衡了一会儿,走回到镜子前。 “是关于双巨战争的题目。” “你过了?” 终于找到报仇雪恨的机会了,斯图鲁松室长豁出去的狠狠白它一眼,“你以为我为什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被一面镜子指手画脚?!” 咋呼不休的镜子安静了三秒钟,海姆达尔暗叫不妙,冲动是魔鬼。 审核的题目出现在镜子上,这镜子没像那些锅脚一样弄一段高深莫测的古代语言捉弄他,直接上了他能看懂的德文。 一分钟以后,斯图鲁松室长失意体前屈了(OTL)。 他想过很多种题型,最怕碰到魔药和天文……结果现实又一次不走寻常路,海姆达尔抬起头瞪着镜面上的题目泪流满面,居然是高级数字占卜学。 可见二贤者比大贤者辣手,尽管两道题都出了教学大纲的范围,但前一题至少在七年级教科书的课外辅导里可以找到,二贤者出的这题别说教科书了,通常情况下学校不设教学内容。 占卜测量法,这是数字占卜学中相当高深的一个组成部分,学习这部分内容还需要精通另一门学科——古代魔文——所以一般魔法学校最多在课上一带而过它的概念,并不会教授具体内容,因为大多魔法学校的老师本身也无法驾驭。各国的魔法部以及巫师联合会,只有一类巫师确定必须学习,那就是巫师警察。在英国,除了警察部队的巡逻员,也是傲罗们培训时的必修课。 占卜测量最普遍也最高明的用途是在条件不明确的情况下,通过数字占卜外加精密计算,在地图上确定某个人——如今多为罪犯——的行动轨迹,从而缩小包围圈,以最快的速度追踪到对方的动向。数字占卜固然比神棍似的占卜学严谨,但不可否认,也存在不确定性,即使学会怎么测量,不是所有巫师能都完美的利用它。 “桌子上的尺子、羽毛笔等用具,随你使用。”出题后,镜子第一次发话,貌似很贴心,紧接着镜面上又显示出了题目中所说的地图。 海姆达尔一脸为难的拿起魔法尺子,又仔细看了题目上给出的测量条件,在地图上比划了半天,留下一团乱糟糟的线,使劲回想关于占卜测量的使用方法,奇迹没有发生,没有正儿八经的学过这些,他如何能解答得出?才疏学浅,这下梅林也没办法包庇他。 海姆达尔磨了磨后槽牙,放下尺子,垂头道,“我放弃。” 奇异的是比得意洋洋的博纳瑟拉笑得还要狂妄刺耳的镜子此刻却没有讥讽他的决定,平静的说:“放弃也需要勇气。” 海姆达尔刚有点感动,这镜子又恢复常态,一句比一句难听,海姆达尔的眉毛抖了抖。 返回第一个房间的孔洞出现,海姆达尔貌似落寞的往回走,即将跨出房间时,出其不意的回头竖起中指,“你个喋喋不休的长舌妇!我还会回来的!!!” 赶在镜子反应过来前拔腿就跑,把尖叫咆哮甩在了身后。虽然没有伟岸的阿诺哥那么MAN,那么视死如归,那么临危不惧,到底借着吐了一口闷气。 大贤者留里克没想到他们的徒子徒孙当中会有人敢当面吐糟,还一副理直气壮,气愤填膺的样子,怔了片刻后哈哈大笑,笑的斯图鲁松室长老不好意思的。 海姆达尔踩着大贤者的笑声,雄纠纠气昂昂的离开了审核地,当他的目光与等候在外的维特连科夫人一接触,小脸儿霎时垮了下来,泪奔。 维特连科夫人是个厚道的巫师,什么都没说,拍拍他的肩膀。 他那份申请书又被夫人送回手中,“去校长室复命吧,这份申请书也要交回给校长保管。” 海姆达尔点点头,在维特连科夫人的陪伴下离开了第四层。 那些时刻关注上方动静的学生一看到海姆达尔下来,好奇的一哄而上,又被紧随其后的维特连科夫人吓得四散逃窜。 “相信你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离开图书馆前,维特连科夫人不放心的叮嘱。 “我明白,”海姆达尔点头。“我签过保密文件。” 校长画廊。 【这么快?!】贝托·普罗迪尖叫,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其他校长纷纷鄙视之,七嘴八舌的安慰海姆达尔别放在心上,没通过完全正常,没必要介怀,以他有限的知识面以及狭窄的坚实程度,再加上不顾后果的冲动年纪,若能通过才是真的不正常。 海姆达尔一点没觉得自己被安慰了,他们其实是来打击他的吧?! “没关系,”海姆达尔硬让自己一脸的风轻云淡。“去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怎么样经历过了,心里也有了底,多少明白以后该怎么做。” 【你还要去?】裴迪南说。 “当然,我的目标还没达成呢。”一次就打退堂鼓,他没那么脆弱。“只要没正式毕业,去几次都没问题吧?”海姆达尔期待的看着校长们。 校长们这下明白了他没开玩笑,而且已经做好了比他们预期的还要充分的心理准备。 总爱唱反调的贝托闭上了嘴。 【给我们说说你的审核经过。】乔琳娜打破了因校长们的集体若有所思带来的不自然的沉寂。 “没什么好说的。”海姆达尔耸耸肩。 【说说,我想听。】 “真没什么好说的,第一个房间是侥幸,第二个房间是完全不会。” 校长们安静了片刻。 【你是卡在第二个房间?】乔琳娜说。 “嗯,二贤者的喜好挺特殊的。”海姆达尔很想找贤者以外的人说说这事,此刻他急需垃圾桶。“题目由镜子出,还说镜子代表他,他什么都不管,而且那面镜子还长着一条又长又臭的舌头。” 校长们忍俊不禁,闷笑声不绝于耳,大概顾忌贤者的威名,不敢明目张胆。 【你不了解六贤者的事迹吧?】裴迪南说。【建议你借阅校图书馆的《贤者吟唱》,里面描述了六贤者的一些故事,不过需要注意的是真实度有待检验。从古老文献抄录下来的东西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修饰,无法避免的沾染上了神话色彩,弄得比麻瓜信仰还要神乎其神,就当普通的传记看吧。】“事实上我正是那么打算的。”海姆达尔感谢裴迪南的出谋划策。不管是否虚构,大致内容总归跑不掉,借着那些书,他多少可以猜测一下其他贤者可能偏重的科目,以及会出的题型。 【根据前人留下的资料来看,二贤者是出了名的严厉。】乔琳娜说。 她生前没有经过贤者审核,事实上很多校长都没经历过,主要是因为并非所有巫师都对贤者留下的东西感兴趣,再加上自知之明使然。不过乔琳娜从没有后悔过。瞧瞧贝托,试了一次不过,死了都耿耿于怀。乔丽娜敢说,他其实对斯图鲁松不假思索的永不言弃又羡慕又嫉妒,只是当时毕业的临近和心高气傲而不堪打击等因素,消磨了持续下去的勇气。 “长的很严厉,别的严厉没看出来,既然能让一面镜子当家做主,挂他的肖像画是为了什么?”海姆达尔说的不过是负气之言,其中的不和谐校长们只当没听到。 【那面镜子就是他。】很长时间没吭声的贝托突然说。 “什么意思?”海姆达尔不解。 【安德留斯·德古迪埃内生前是双重人格,去世以后,肖像画代表了一重人格,那面镜子代表的是他的另一重人格。】贝托校长语出惊人。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贝托瞧着他的傻样感到特解气,不客气的拍案大笑。 海姆达尔不加理会,屏蔽了所有噪音,只觉得备受安慰,敢情是个精神不稳定啊,咱一逻辑正常、思维清晰的大好青年不能跟分裂者斤斤计较啊。想到这里小脸儿一白,他刚才骂镜子长舌妇,还竖了中指……镜子是二贤者的另一重人格,也就是说被他中指的是二贤者?! 想通这一点的海姆达尔抱头干嚎。 梅林果然恨他移民! 第526章 室长大南瓜 他们的目光从桌子上堆积如山的书本,缓缓挪到小山包后方魔怔了似的奋笔疾书的好友,他的身旁还飘着另一份沙沙作响的羽毛笔和羊皮纸,那是海姆达尔的自动书写羽毛笔,为的是双管齐下提高效率。卡罗三人面面相觑。刚才已经从好友口中得知审核结果,答案令人遗憾,但也没太惊讶。 十分钟以后翘着二郎腿的卡罗从桌对过蹭过来,又啃着点心等了十来分钟,发现好友没有主动往他这儿看的打算,尝试性的唤道,“里格?”没敢太洪亮,生怕吓着小白兔似的和风细雨。 “嗯?”小山包后面马上有了回应。 朋友们终于有笑的心情了,卡罗松了口气,看来还是他们想多了。区区一次审核,就算贤者出题又如何,斯图鲁松室长的心理素质不是果冻,一巴掌下去就烂。 “我给你写的稿子你要看看吗?”卡罗拿出海姆达尔当初给他的本子。 前几天海姆达尔委托他撰写一份在科索尔基金会的感谢晚会上使用的主持人稿子,卡罗是写稿子的高手,有着丰富的靠谱掰扯的经验,尽管之前没接触这方面,到底比海姆达尔这个全面生手强。 “嗯,你放这儿吧。”海姆达尔探出头来。“谢谢啊,我回寝室以后就看,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你也看见了,”摊摊手,“我有这一大堆东西要抄录,这些书的借阅时间短,我得抓紧时间。” 朋友们听他的语气和平时一样轻快,表情也和平时一样祥和,不由得彻底放下心来。 “说的什么话,太见外了。”卡罗拍掉身上的点心屑。“那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仨人决定去参加各自的兴趣小组。 走到食堂门口,实验研究室新收的小助手因特拉根·楚格抱着几只窄口细颈宽肚的玻璃瓶急匆匆的走来,那些玻璃瓶里浸泡着各色动植物标本,颜色看上去很新鲜,似乎是最新完成的,大概是准备让海姆达尔点评成果。 楚格看见卡罗等人立刻迎上前,“室长在里面吗?” “二楼。”卡罗说。 楚格点点头,道谢后快步走远。 卡罗仨人没走几步,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副室长跑来,得到里安的答案后直奔目标;片刻后,巫师棋研究室的室长来了…… 卡罗看着他们来去匆匆,感慨道,“里格比那什么新任学生会主席还要有主席派头。” 好不容易打发了最后一位研究室室长,随便吃了点馅饼和水果,算对付完一顿晚餐,海姆达尔挥动魔杖把桌上的书山全部塞进他的布袋子里,布袋子变得鼓鼓囊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书山的庞大规模。难怪楚格看他的眼神更上一层楼。 海姆达尔拿起卡罗给他写的稿子,走出食堂,转向寝室。 推门而入,寝室内的壁炉烧的正欢,海姆达尔叫了几声,没有回应,摸摸头,猜测莱昂可能刚出去,也没太在意,把书袋子搁临窗的小书桌上。奥拉尔蹲在鸟架上缩着脖子一动不动,似乎好梦正酣,海姆达尔轻手轻脚的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按比例拌好并压膜烘焙的女王鹘专用小饼干,在鸟架的托盘上放了几块。 走进盥洗室洗了把脸,出来后过分安静的环境让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那些顽皮的家伙上哪儿去了?若是平常,奶糖和小面包早就趴在壁炉前打瞌睡了,喜欢吊挂在吊灯上的小八也不见踪影。 “又跑哪儿去野了?!”斯图鲁松室长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出去找找。 他的垂幔四柱床上响起诡异的动静,四面挂着帐幔看不到里面,奇异响动未再出现,海姆达尔迷惑之余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走向四柱床,伸手撩帐幔。 一只黑乎乎的大钳子从逐渐扩大的布幔缝隙中霍然伸出,夹住海姆达尔的袍子用力一扯,猝不及防的海姆达尔倒向帐幔内,跌倒在软绵绵的床铺上。某样沉重的东西借机压在他身上,还来不及撑起身子的海姆达尔被压的无还手之力,跟一块搓衣板似的直挺挺的倒了回去。 此时此刻海姆达尔却不显惊慌,眼扫一周,心里有了底,刚要开口,就看见四对油亮的眼珠在床顶滴溜溜的转,然后,蓄势待发的眼珠主人欢快的向下一跳,斯图鲁松室长终于按耐不住的放声尖叫。 “别压我脸上!怎么这么臭!你们跑哪儿刨烂泥去了?!” 跟海姆达尔相处久了,这几个也知道面对它们时这人就是只纸老虎,听他鬼喊鬼叫并不害怕,反而压的更欢实。 “等我能动了,看我不收拾你们!反了天了!” 结果海姆达尔嚎的越大声,它们就越疯,见起不到丝毫震慑作用,海姆达尔恨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更纳闷了,这些家伙怎么了?怎么突然疯起来了?平时也没见它们搭理自己啊?! 斯图鲁松室长已经被冷落了好些天了,豆荚倒是一直陪着他。海姆达尔也没太在意,就算它们通人性,动物终究不是人,不可能成天粘着自己,而且从本质上来说,豆荚跟一般的动物不一样,不是自然造就的野生动物。 “罗罗说,里格难过。” 小八眼含含糊糊的话让海姆达尔摸索到了缘由,原来之前卡罗三人跟它们嚼舌头,让它们安慰自己,难怪突然心血来潮来闹他。也只有他的三位好友能这么做,也敢这么做。可惜野生动物不知道怎么安慰一名貌似“失落”的巫师,卡罗说了缘由,具体步骤没教,它们只好自行揣摩并付诸行动。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当然,心里感动的哗啦啦的。 “压得我快透不过气来了,起来起来,再不起来我就生气了!” 仨动物听海姆达尔的声音硬邦邦的,以为他真的发火了,飞快跳下床,海姆达尔这才有空间仰天长叹,大口喘气。 爬下床看着仨动物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想到它们的目的,再大的火都成烟灰了。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了,没卡罗他们说的那么严重,我好得很,你们不这么觉得吗?”海姆达尔竭力展现自己的精神焕发。 仨动物还真的观察了一会儿,得到答案后屁股一扭,自行解散了。 心里不平衡的斯图鲁松室长默默吐糟了几句,转眼发现小面包蹲在那里没动,走过来蹭他的裤腿。 海姆达尔心花怒放,“还是姑娘好啊,小棉袄贴心。”弯腰抱起小面包,亲了亲它的小脑袋,小面包也喜欢跟他亲近,凑上脑袋想让他多亲几下。 跟海姆达尔近距离的接触该注意什么,该如何操作,小面包小姐现如今驾轻就熟。小面包是在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手中成长的,再加上年纪小,有时候活动起来容易伤到人自己却毫不知情,它一天天的长大,身上的“武器”也逐年锋利,根本就是割肉利器。 好比有一次在与海姆达尔玩耍时太兴奋,侧身时一不注意尾巴甩过了,正好从海姆达尔的脸颊上剌过去。客迈拉兽尾巴上的鳞片边缘锐利如刀,当场就刮的海姆达尔半张脸血肉模糊,苦不堪言。好在鳞片不大,伤口不深,即便如此,还是让斯图鲁松室长吃足了苦头。如果不是魔法世界的灵丹妙药成效卓著,肯定就毁容了。 因为这件事,愧疚的小面包主动找上了奶糖求教经验——虽然没人责怪它——从奶糖那里学习该如何利用和控制自己的武器。 也因为这件事,奶糖和小面包的感情有了升温的趋势。 客迈拉兽这种生物天性凉薄,不论公母都凶残嗜血,除了交配时会一定程度的相互忍让,除此之外见面直接用实力说话。所以奶糖和小面包不对盘不是它们性格不合,而是天性使然。 能看到它们和睦相处,海姆达尔乐见其成。 小面包长于人类之手,凶相不外露倒还可以理解,奶糖简直是大自然的奇葩,学校的教授们每次看见奶糖都忍不住啧啧称奇。神奇动物研究室恨不得把它当上帝供起来。 最近,就连戈尔登教授都打起了奶糖的主意,虽然想不出到底为什么……海姆达尔蹙了蹙眉心,如果教授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算他是格林德沃公开承认的老师,自己也不会善罢甘休。 五分钟以后,寝室内响起了斯图鲁松室长的哀嚎。 “怎么全是泥点子?你们真滚到泥潭里去了?!摸上去湿乎乎的,莫非在我床上撒尿了?难怪那么臭!我的床单被子……” 第二天清晨,海姆达尔目光呆滞的走进盥洗室,往牙刷上挤牙膏时对着镜子哈欠连天——昨晚抄书抄到三更半夜,眼看快天亮了才爬到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眼皮才搭上,为防睡过头调好的闹钟就响了。 海姆达尔嗅了嗅挤出来的牙膏,清爽的薄荷香钻进鼻孔,不由得深吸口气,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刷牙。神智渐渐清晰,睡意慢慢消退,他的大脑开始正常运作。奇怪的是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居然是一面镜子,就跟眼前这块差不多……不,应该说一模一样。海姆达尔纳闷的看了几眼,很快放弃在这上面兜圈子。于是,脑海里的画面又变为仿古式地砖,也跟这间盥洗室里的一样,不同的是脚下的地面干干净净,脑子里出现的场景碎了一地的玻璃,他抬起脚用力踩了上去…… 当然,是穿着鞋子的。 海姆达尔吐掉嘴里的泡泡,“我真的踩上去了?”喝了一口水用力漱嘴,对脑子里会出现这样的画面感到莫名其妙,刚打定主意去问问占卜学教授,眼面前的镜子极不自然的闪烁着光芒。 海姆达尔瞪大眼睛。 “我可以肯定,你确实踩上去了!” “噗”的一声,镜面挂着一大片带泡泡的漱口水,镜子惊悚的尖叫起来。 “恶心死了!恶心的我要碎掉了!” 受到惊吓的海姆达尔一边咳嗽着,一边抖着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镜子,“长舌妇?!” 镜子的叫声更刺耳了。 回过神来的海姆达尔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脑中回荡的那些场景应该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经历,也许就在昨天晚上。印象中他似乎有过一次起夜,睡下去不久被尿意憋醒,迷迷瞪瞪的上了厕所,但是如今怎么都记不起来更详细的。 最靠谱的猜测是昨晚他神志不清的来上厕所,结果“长舌妇”突然跑出来吓人,他本来就对二贤者心怀怨念,一抬手就把镜子炸了,所以脑中才会出现那幅满地碎玻璃的画面。 忽然回忆起某些小细节,也就是说他不单炸了,完了还用脚踩了。今早镜子完好十有八、九是勤快的家养小精灵收拾了残局。 镜子咆哮着让海姆达尔把它擦干净。 “你可以从贤者室出来?”海姆达尔迟疑道。 “我又不是坐牢!”镜子对他的轻慢态度异常愤慨,居然敢理直气壮的质疑它的自由。 被连番刺激的海姆达尔反倒镇定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绒布等会儿会来收拾的。”海姆达尔对着湿淋淋的镜子淡定的洗完脸,把它咄咄逼人的怒喝当做耳旁风,装聋作哑的走出盥洗室,没忘记关上门,又给那镜子吃了回闭门羹。 搭好斗篷帽子,走出寝室塔的时候海姆达尔心里嘀咕,这位二爷分裂的有些不着调,真不知道活着那会儿是什么样的,只有梅林知道,他(或他们)能和其他几位贤者和睦相处吗? 吃午餐的时候海姆达尔和卡罗商量稿子,把大致意思念给另俩好友听,里安凑上来提供了几条个人意见,觉得修改的差不多了,海姆达尔搁下笔,想了想,说:“还是谨慎点好,按稿子彩排一下。” “这才是初稿,你就决定了?基金会安排彩排吗?”卡罗有些诧异。 “安排了,不过要到十二月初。”海姆达尔说。“我上星期向基金会要来了出席人的名单,他们也向我表达了这次晚会的主旨,这份稿子肯定要经过多次修改,嘉宾名单可能会发生变动,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需要我自由发挥的这一部分的流畅。” “你打算怎么做?”卡罗问。 “晚饭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我已经让希娜去布置了。” 晚餐过后卡罗三人跟着海姆达尔离开食堂,走过中庭,穿过一条回廊,来到一个竖着高台的圆形小中庭。一米高的石头台子背靠一块柱形纪念碑,以高台为中心,中庭四角竖着六根纤长的纪念柱,纪念碑和石柱上的雕刻均以喷火龙为主题。平时德校的学生会在这里举行一些规模不大的聚会,大多时候被各研究室征用,搞些新产品。前一阵学生会主席竞选,石台也为竞选者们提供了拉票的舞台。 今天,海姆达尔提前和学生会预约包场,“学生会里有人”终于发挥了点效用,主席先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故而,斯图鲁松室长认为,只要别来骚扰自己,他还是愿意容忍有一个叫博纳瑟拉的朋友。 他们一走进中庭,中庭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就停了,大家纷纷对海姆达尔发牢骚,“我们都准时到了,你却是最晚的一个。” 海姆达尔匆忙一路赔笑着往台子那里走去,卡罗等人见了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咋舌,怎么回事,为什么各研究室的室长都在这里? 海姆达尔快步走上石台,先向各位室长致上歉意,而后清了清嗓子,“首先我很感激大家愿意抽出时间提供帮助,我让希娜转达的意思是各研究室派一名代表就行了,没想到室长们这么捧场,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斯图鲁松室长貌似一脸羞射。 室长们哈哈大笑,飞天扫帚研究室室长喷笑道,“你会不好意思?!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有室长附和,“我们这里根本看不到太阳!” 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斯图鲁松室长是个厚脸皮的,等这阵笑闹平息,又道,“相信大家都知道我找人的目的了,就是想让大家给我把把关,看我说的怎么样,请大家多多提意见,我好回去对症下药。” 室长们都表现得很积极,海姆达尔以彩排的方式念稿子唱独角戏对他们这些成天关在学校里的学生来说是稀罕有趣的,而且还是以帮忙的名义,何乐而不为。每个室长都愿意卖海姆达尔面子,让他欠自己人情,在这间学校,这比金加隆管用。 而对于急需积攒主持经验的海姆达尔来说,他们都是会说话的人形南瓜。 第527章 陌生来信 周五晚九点,木棉古镇剧场,讲台后方的巫师在七零八落的掌声中微微欠身,神情淡然的任本就萧条的剧场舞台慢慢暗下灯光,并不因可怜的上座率而心生波澜。他收拾好讲台上的稿件,走下舞台。经过第三排座位时脚步微顿,巫师袍的下摆轻轻翻起一条弧线,他改变了原有的步行方向。 “刚才在台上我猜测自己看走眼了,难以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结果告诉我的确不是复方汤剂,你怎么突然对药剂师感兴趣了?” 正埋头在本子上涂涂改改的海姆达尔抬起头来,对趴在第二排座椅靠背上冲自己微笑的艾文·班森送去一个大拇指。 班森玩味的说:“如果洛朗教授知道你来听药剂师协会开办的讲座,他会哭鼻子的。” “我只是来听讲座,具体讲的什么内容,我并不关心。”海姆达尔合上本子。 “这下教授肯定哭的更伤心了。”班森伸出手,海姆达尔拽着他的手掌站起身。 年久失修的地板发出的嘎吱声在安静的剧场内尤为刺耳,却没能引起丝毫关注,置若罔闻的二人说笑着朝外走去。 快走到大门时海姆达尔突然迈了一大步,整个人都蹦起来了。 班森诧异的低头搜检,“怎么了?” 海姆达尔转身伸出脚,在某一块地板上轻轻一踩,地板的另一头就像公园里的跷跷板刷地翘起,而被踩的这一头陷下去一个较深的黑窟窿。 “我下午进来的时候就中了陷阱,幸好那时候人不多。”海姆达尔收回脚,地板咔的一声复原,严丝合缝,毫无异样。 班森笑了起来,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接受比利时的药剂师协会的聘请来母校开办一场宣传性质的讲座,因为周六和周日的场地早被预订一空,慢了一步的药剂师协会只得把时间定在周五晚上,19:30开始,时间为一个半小时。 效果也看见了,不太理想,赶来的学生屈指可数。 “你下午就来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下午没课,连听了三场讲座。”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班森纳闷。 “我需要从演讲者那里学习经验。” “什么经验?” “在舞台上谈笑风生,即便一个人唱独角戏台下的观众也不会因为厌烦朝我丢大粪蛋,还有,更好的应对突发事件等等。” 班森更加迷惑了,“为了什么?” “为了攒足底气,上台的时候不怯场。” “你也要上台演讲?” “不是,但跟这很类似,”海姆达尔说。“我下个月要在一个目前还不知道规模的舞台上自说自话一个多小时,嗯,具体时间还没敲定,大概一个多小时吧。”讲到这里,他拿出从工作人员那儿得到的科索尔基金会的宣传册子。“如果比利时的药剂师协会上层突然决定为民服务,请他们务必联络这上面的巫师。” 班森接过后看了一眼,“你什么时候和慈善挂钩了?” “威克多得奖那天。” 发现他回答的挺认真,看不出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在里头,仍然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班森慎重的收下了册子。 他们走出剧场,来到大街上。 雪已经停了,天空是靛蓝色的,满地白色的积雪,道路两旁的商店纷纷挂起了关门的招牌,为打烊做准备,招客的绚烂灯火逐一熄灭,用来照明的橙色火光从橱窗内透出,投射在路边的积雪上,犹如两条光带,为冷色调的寂静世界增添了一丝温暖。 尽管不冷,海姆达尔还是忍不住搓了搓手。 班森等的人来了,在马路对过招了招手,班森带着海姆达尔前往汇合。 此二人海姆达尔不陌生,一位是出镜率颇高的小拉卡利尼;另一位是让·塔内斯塔姆。二人看见海姆达尔与班森同行,不约而同的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你怎么在这里?克鲁姆呢?”小拉卡利尼问。 职业魁地奇选手的工作本来就并不轻松,再加上裁判理事会的升级课程,海姆达尔倒是不在意他回家晚,反而怕他为了赶而勉强自己。 “工作。”海姆达尔言简意赅。私事没必要对外人唠叨。 “你听了几场演讲?”不怎么出声的塔内斯塔姆突然道。 “三场。” 小拉卡利尼疑惑的说:“我演讲的时候你也在?” “在啊,”海姆达尔说。“我比你进场的还早,看着你上台的。” 那么自己为什么没发现他?小拉卡利尼皱了皱眉头。 今天下午剧场安排的三场演讲就是由眼前这三人负责演说的,第一场是小拉卡利尼;第二场是让·塔内斯塔姆;第三场是艾文·班森。 “哦,这个忘记给你了。”海姆达尔又往小拉卡利尼手里塞了本封面印有玩具图案的册子。“哪天想做好事就联系上面的巫师。” “你上次给过一张单子。”小拉卡利尼看着手里的册子有些无语,斯图鲁松还真是见缝插针。 “所以这次给你本册子。”海姆达尔振振有词。“又没让你出钱,别这么防备的看着我。” 小拉卡利尼这才意识到自个儿不淡定了。 “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这顿算我的。”班森发话。“有什么话坐下来说。”转而看向海姆达尔。“不着急回去吧?” 海姆达尔弹了弹袖子上根本看不见的灰尘,“你以为我一直站在这里挨饿受冻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等你这句话。” 三人纷纷失笑。 “当然,有三位帅哥陪着一起吃饭也是让我下定决心挨冻到底的主要原因之一。”俗话说吃人嘴短,马屁一定要跟上。 仨帅哥一见他故作正经的小样儿不由得哈哈大笑。 “你想吃什么?”班森饶有兴致的问。 “不去辣椒天鹅。”海姆达尔斩钉截铁。“又贵又不好吃。” 班森的嘴角抽了抽,“那你真是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以我现在的薪水,我连进门的勇气都没有。” 小拉卡利尼纠结了,仔细观察海姆达尔的面部表情,总觉得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最后还是由海姆达尔带路,把他们领到了猴子家的家庭旅店内美美的吃了一顿,仨人对猴子娘的厨艺赞不绝口,合理实惠的性价比让负责请客的班森也是大呼痛快。 总之,这顿饭宾主尽欢。 海姆达尔拍拍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进入狭小的玄关时发现厨房隐约透出光芒,立刻眉开眼笑的走了过去。 威克多坐在厨房的木凳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豆荚蹲在一张小板凳上舔着新熬好的巧克力糖浆。 听到动静,威克多抬起头,看见海姆达尔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回来啦。”威克多放下杯子,温和的说。 海姆达尔在他身边坐下,拒绝了威克多给他倒茶的举动,在咽喉处比划了一下。 “班森室长请客,都吃到嗓子眼了。” 威克多对他不要脸的杀熟行径已经习以为常,喝掉杯中的茶水,豆荚吃好糖浆,海姆达尔简单收拾了一下,熄掉厨房内的灯火,跟在威克多和豆荚之后来到二楼。 海姆达尔走到书桌旁,把希娜给他送过来的书本规整好,虽然他没有威克多会收拾,至少没有养成乱丢东西的嗜好,他的男朋友挺要干净的,偶尔还会显露出点洁癖的征兆。就在海姆达尔收拾桌子时,威克多走到靠窗的大花架旁,观察植物的长势,他们不在地精旅馆时由希娜负责照顾这些植物。 “对了,”蹲在一盆品种名贵的中国石竹前,威克多一边摆弄花盆,一边貌似不经意的说:“除了那些书,希娜还送来三封信和三束花,我把花插在桶里了,桶就在你的书桌边上。” 海姆达尔一侧身,果然看见木桶内摆着三束娇艳的西洋水仙。自从室长们采用联名的方式偷摘教授的西洋水仙赠与他,经过学生们绘声绘色的传闲话,西洋水仙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海姆达尔的“最爱”,理所当然的令人发指。 想当初某位列支敦士登人士高价聘请专人入校,把一束价值连城的稀有鸢尾送到他手里,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想到这里斯图鲁松室长羞射了——回忆往事还不忘自我吹捧一下。 威克多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三个人分别署名‘你亲爱的亚瑞克’、‘永远的爱慕者’、‘你所忽视的痴心人’。” 回过神的海姆达尔抖落鸡皮疙瘩,花时间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仨人是谁,就是那三个“无法接受”。他们是奋战至今的坚决不死心的追求者,无论海姆达尔如何冷漠以对,如何视而不见,如何拒人千里,他们就是百折不挠。把写情书当清小怪,把宣传昵称当加状态,海姆达尔就是难以攻克的通关老怪,这几位每天组队进副本被BOSS虐至少一次才痛快,不然那天吃饭都没滋味。 根本就是找抽。 事到如今斯图鲁松室长若还认为他们仨是因为爱慕自己才这么勇往直前,那他的智商绝对和博纳瑟拉一个档次。 海姆达尔转身看向男朋友,背部线条有点僵硬,于是跑过去用力朝人背上一趴,不防备的威克多踉跄的往前一冲,脑门差点磕花架的铁柱子上。 稳住身形后无可奈何的回头道,“你干什么?!” “报纸上说你的第一个私生子的妈准备通过法律手段问你讨要赡养费,我都没跟你算账呢,你吃的哪门子的醋啊!”龇牙咧嘴的海姆达尔对着威克多的后颈子用力一咬,含含糊糊的说,“别跟我说你没吃醋,我不相信!” 威克多笑了起来,“我什么都没说。”伸手去摸海姆达尔的头,却被躲开,顺势抹了把自己的后颈子,摸到一手的口水,克鲁姆老爷啼笑皆非。 “不用说,我看得出来。”海姆达尔赶忙把挂在嘴角的口水抹掉。 趴在壁炉前打瞌睡的豆荚毫不避讳的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暖洋洋的翻个身,眼不见为净。 此时,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已经站起身,忙着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俩人没注意到豆荚的小动作,正打算再说什么的海姆达尔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嗝,然后啪的捂住嘴巴,做了几下艰难的吞咽动作。 “怎么了?”威克多担心的问。 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放下手,吐了一口气,“吃太多了,一打嗝就往上冒。”仿佛是一种回应,又一个嗝冲出嘴巴,海姆达尔连忙闭嘴,眼睛瞪得滚圆,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威克多禁不住哈哈大笑。 之后,他们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说闲话,聊着这一周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海姆达尔拆开那些“情书”,内容千篇一律,可见能把这玩意儿写的震撼心灵的人不多。海姆达尔放下情书,得到首肯后,威克多接过去翻了翻,眼角眉梢无不透着讥诮,眼神显得特别高深莫测,海姆达尔见他YY上了,干脆不打扰他,拿起别的信函查看。 其中一封陌生来信让他犹豫了一下,最后,他还是暂时放下它们,拿起科索尔基金会寄送给他的信件。 不一会儿,海姆达尔捧着信兴奋的说:“威克多,你去过罗马尼亚吗?” “曾经和贝尔尼克偷偷溜去那儿寻找过喷火龙,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活腻歪了,信上说了关于罗马尼亚的事情?” “真好,我一直想去喷火龙的故乡看看。”海姆达尔并不觉得他们莽撞,而是羡慕的眯起了眼睛,貌似很憧憬,随即又高兴起来。“科索尔女士把晚会的举行地点定在罗马尼亚,她问我本周日有没有空亲临现场。” “你想去吗?” “当然想去!说不定还能碰见罗恩的哥哥查理,他是一名十分优秀的驯龙师,也是一个喷火龙迷恋者,长年居住在罗马尼亚。”海姆达尔抓抓头。“如果这封信来的再早点就好了,我可以和查理通信,有他带路也许能很快见到喷火龙。” 在罗马尼亚遇见一名巫师不值得大惊小怪,轻易碰到一名驯龙师的几率却微乎其微。驯龙师为了近距离的观察和记录龙的生活习性,大多时候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除非里格也入乡随俗,不然愿望实在渺茫。 “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个时候。”威克多安抚海姆达尔。“既然地点敲定了,以后彩排等活动你总是要去参加的。” 海姆达尔点点头,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他拿起那封陌生信函,翻来覆去,看不出丝毫名堂,又对着壁炉内的火光照了照,还是一无所获。威克多见他谨小慎微的过了头,从他手里抽走信,仔细查看一遍,然后赶在海姆达尔反对前拆开了它。 “没事,就是一封普通的信。”威克多微笑着说。 海姆达尔讪讪的接过,低头阅读信件。 这封信来自一位名叫波伊斯·吉利斯的巫师,信不长,遣词造句却不给人喘气时间,通篇读下来让人乏力,同时一点没看懂。海姆达尔不相信自己的智商居然无法理解一封短信,于是又从头看起,第二遍貌似看明白了一些……当他读完了第三遍,他为难的把信交到威克多手里。 “你帮我看看,这位吉利斯先生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威克多看完一遍,不敢相信的拧了拧眉头,接着看第二遍,海姆达尔以为男朋友也看不懂,心里一下平衡了很多。 威克多读完第二遍,转眼看向海姆达尔。 “我看明白了这位吉利斯先生介绍他是布莱克家族的律师,信上说他几十年来兢兢业业的为布莱克家服务,我不明白布莱克先生的律师为什么给我写信,后面那些话绕的我头晕眼花。” “律师的惯用伎俩,一般用来对付不受欢迎的咨询人,这位显然是个才华横溢的巫师,并且毫不吝惜的把它们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难得听男朋友挖苦别人,海姆达尔捧场的哈哈大笑。 “吉利斯律师想告诉我什么?”海姆达尔问。 “我认为我理解了,但是我怀疑我的理解,所以我决定明天带你一块儿去见我的律师,让他给我们解释一下。” “行啊,我听你的。”海姆达尔全然信赖的点点头,也不着急知道信件的言下之意。 威克多亲密的圈住他的肩膀,“里格,我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样的心理准备?” “……就是心理准备。” 见男朋友说不出个所以然,海姆达尔耸耸肩,转移话题。 “你知道我们学校的贤者室吗?” “听说过。” “我这星期去闯关了,第二关就被赶出来了。”海姆达尔简单说了题目,然后摇摇头。“连贝托校长都没成功闯到最后。” 威克多嗯了一声,貌似兴致不高。 海姆达尔奇道,“瓦西里耶维奇校长是不是曾经经过那里?” “……他进去过,”发现海姆达尔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忙道,“但是我没有继承这部分的记忆,很奇怪是吧,我想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继承,有些东西他似乎不想让我知道。” 海姆达尔想了想,很快释然,“我也是,如果我也能百分之百继承,我就不用上学了。” 约尔夫的脑子可是一颗货真价实的金蛋啊,但是羡慕是一回事,却从没想过把那脑子里的东西据为己有——虽然也没有这条件,经历了这么多事,海姆达尔庆幸自己还是自己。 第528章 为了布莱克家? 幻影移形前威克多提了下他的律师特别反感魔法部那样人多嘴杂的公办点——一个杯子掉地上不出一分钟就被不甘寂寞的人“修饰”成遭到非法分子的袭击,不忘凸显自己随时随刻准备为国捐躯的觉悟,屁大点的事闹得人心惶惶。 海姆达尔心想律师先生一定是个正直的体面人,相当注重隐私,讲究实事求是,极度鄙视弄虚作假。说实在的,这样的特质应该出现在一名刚正不阿的法官身上,而不是以钻法律空子为己任的律师。 脑中浮现出来的画面:穿着簇新的巫师袍,皮鞋擦的锃亮,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脸上永远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背靠宽大的老板椅,面前是整理的井然有序的流线型樱桃木大书桌,手里捏着石青色高档羽毛笔,墨水瓶的座子上嵌着含金量很高的金边…… 当他们出现在一片嫩绿色的酢酱草前时,海姆达尔猜测他之前的脑补十有八、九没靠上谱。如果自己也同这位律师一样,每天在绿荫环绕、花木扶疏的环境中办公,他也会得拥挤恐惧症,对魔法部那样的机构退避三舍。 穿过阡陌纵横的小径,小心避开一团团开着红色或白色小花的酢酱草,一栋斜顶小屋掩映在低垂错落的花叶后。粉色、黄色的花骨朵点缀在屋前的篱笆墙上,绿油油的枝条如瀑布般从墙头倾泻而下。篱笆墙前竖着一个空心的石头矮柱,柱头用来摆放烛火,夜晚供作照明,柱身上捧着彩虹布袋的爱尔兰小精灵被雕琢的栩栩如生。柱前是一汪碧绿色的水潭,水面上漂着两朵嫩黄色的睡莲。 威克多没有错过海姆达尔脸上一闪而逝的艳羡。 此地主人叫恩达·麦卡里斯,作为威克多的私人律师已经为其服务了三年。一个地道的爱尔兰巫师,不是肯尼那样连口音都要靠模仿的冒牌货。海姆达尔这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威克多轻易识破了肯尼的伪装,斯图鲁松室长到现在仍然固执的认为他的爱尔兰腔调很地道。 “不打个招呼直接上门,是不是太贸然?”海姆达尔问。 他们站在白色木门前,威克多叩响了门扉。 “这里也是他的办公室,律师的字典里没有‘贸然’,他们希望更多的人来贸然他们。” “不……谢谢……我的主人不接受没有预约的拜访……”门后传出的声音尖细而迟疑,若不仔细听很难听清内容,作为此间主人似乎太过唯唯诺诺了。 应该是家养小精灵,门外的二人四目相对,威克多的目光告诉海姆达尔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看吧,没有预约人家不给进。海姆达尔莞尔一笑,让他拿主意。 “我是威克多·克鲁姆,恩达在家吗?”威克多开门见山。 门内响起一声尖叫,门很快被打开,门后站着一个披着条纹餐巾的家养小精灵,鹅黄色的大眼睛内蓄满了泪水,两只蝙蝠耳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它咬着手指浑身战栗。 “茶杯不知道是克鲁姆先生……茶杯不是故意把克鲁姆先生关在外面的……茶杯辜负了主人的期望……茶杯太坏了太坏了太坏了……” 眼看着它要朝最近的一堵墙撞去,威克多不慌不忙的说:“别耽误我的时间,快带我去找你的主人!” 茶杯不得不放弃它的自残计划,不过还是用脑门使劲磕了几下地面,跪在地上的卑微姿态以及“咚咚咚”的闷响让海姆达尔心里一阵别扭。幸好他身边的家养小精灵一直没捞到这样的机会。 战战兢兢的家养小精灵把他们带到书房旁的阳光室内,全玻璃打造的狭长房间通透明亮,大小盆栽把这里围成了一座迷你森林,威克多的私人律师就蹲在角落,背对入口,为植物换盆,菱形的石板地上堆满了空花盆和用来换盆的泥土、饲料、铲子等工具。 “我今天休息,谁都不见。”麦卡里斯头也不回的说。 家养小精灵瑟缩了一下,为难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那我明年就换个私人律师。”威克多斩钉截铁。 麦卡里斯愣了一下,回头看来……面不改色的吩咐家养小精灵,“怎么能让克鲁姆先生干站在这里呢,还不快点把两位客人带到我的办公室,好茶好点心伺候!”言辞间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的家养小精灵差点又要自残谢罪,海姆达尔咋舌。 果然是依靠三寸之舌的行当,他的邋遢外形给海姆达尔的第一印象与律师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再次见到麦卡里斯在十五分钟以后,他换下了污泥点点的长袍,摘了破手套,脱了破拖鞋,摘了破草帽。出现在书房内的是一个三十来岁衣冠笔挺的绅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单个垂金链的小圆眼镜,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平心静气中埋伏着律师专有的看似忍气吞声的陷阱。 莫非真的是人要衣装?眼前的麦卡里斯竟比海姆达尔当初猜测的形象更添了几分精明,这样的律师在法庭上绝对是咄咄逼人,不留余地。然而对于他的委托人来说,这样的律师让人很有安全感。 在威克多的介绍下,麦卡里斯没再摆他的广告表情,脸上的线条放松下来。 “很荣幸。”他握住海姆达尔的手。“我一直想见见你,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了。” “被律师惦记不是好事。”海姆达尔咕哝。 “被法官惦记才不是好事,”麦卡里斯笑着说。“我可是想毛遂自荐,据我所知您还没有私人律师吧。” “没有,但是我绝对不和威克多聘请同一名巫师。” “为什么?难道您听过关于我的流言?” “私人律师对委托人的财产状况、经济行为等了若指掌,万一哪天起了什么歹心,铺盖一卷把钱全跑了,我和威克多找谁去?!”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意思相当明确。 尽管职业操守遭到质疑,麦卡里斯并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对于魔法世界的律师来说,这样的情况永远都不会发生,除非他有本事摆脱最严厉的咒语惩罚和永无天日的巫师监狱。 “他一直都这么直言不讳吗?”他问威克多。 “不,对于看不顺眼的人他会客气的兜圈子。” “哦,他真可爱。” “建议你别自作多情。” “你在警告对你的秘密洞若观火的私人律师?当心我真的把钱全卷跑了!” “通常情况下会这么‘坦白’的人胆子只有针尖大。” 麦卡里斯撇撇嘴,威克多波澜不惊的拿起茶杯。 “好吧,说正事,怎么突然想来找我了?” 威克多并不搭腔,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不期而至的律师信,把它交给麦卡里斯。 “里格想向你咨询一下,你看看这封信。”威克多说。 “精打细算啊,跟你一起来我就不好意思另外算咨询费了。”麦卡里斯开玩笑的说,展开信件阅读,不一会儿,他的表情趋于严肃。 又过了一会儿,他把展平的信放在平滑的书桌上。 “在为您解释这封信的来意前,有一个问题必须明确,如果方便的话。” “当然,请便。”海姆达尔点头。 “您的生父是英格兰的西里斯·布莱克先生?” 其实这在英国以及周边国家内不是什么秘密,西里斯的那场官司很轰动,他是英国历史上第一个从阿兹卡班成功越狱后,还能通过法律途径重获自由的巫师。 “对。”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麦卡里斯拍拍桌上的信,“这封信是布莱克先生的律师写来的。” “这个我看明白了。”海姆达尔说。 “说白了其实就是一起第三者欲挑起的遗产纠纷。” “遗产纠纷?什么遗产?什么纠纷?”海姆达尔茫然看看他,又看看威克多,发现男朋友并没有表现得太吃惊,说明威克多看出的名堂就是律师公布的答案。 “关于布莱克家的遗产归属。”麦卡里斯勾了勾嘴角。“这样的纠纷在纯血统阶级内十分常见,尤其是以纯洁标榜的贵族阶层。” “……我还是不明白,”海姆达尔困惑道。“布莱克家的遗产跟我有什么关系?” “直系纯血统继承。”威克多突然道。 海姆达尔怔了一怔,脑中晃过一个模糊的概念,似乎摸到了些关窍。 麦卡里斯对威克多的话表示赞同,“你是西里斯·布莱克的亲生子,继承了布莱克家的血统,你的母亲是马尔福家的女儿,一个地道的纯血,布莱克先生目前没有其他后代。如果布莱克家的一切不由你继承,相信那些生前以捍卫家族纯洁传承为己任的老爷夫人会在墓地里辗转难眠。” “但是我不姓布莱克,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我父亲是隆梅尔·斯图鲁松。” “对于魔法世界来说您提到的两种情况之间不存在矛盾。”麦卡里斯耐心的解释。“贵族阶层非常重视血统,已经到了接近病态的趋势,就算您的名字记录在了斯图鲁松家的族谱上,对于布莱克家来说这跟你的血统不存在冲突,你的体内仍然流淌着他们家的血液,您的亲生父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西里斯是家族的叛徒,他的名字已经从族谱上抹去,但是,现在的他还是继承了布莱克家的一切,归根究底就是因为布莱克家没有别的纯血统的男性继承人。 海姆达尔吐出一口气,“我想我搞明白当中的关系了,”他看向桌面。“那么布莱克家的律师写这封信有何用意?您刚才说‘第三者欲挑起的遗产纠纷’又是什么意思?” “那只是我的揣测,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证实,不过我对我的推理能力一向有信心。”麦卡里斯极有风度的微微一笑。“现在,我需要打几个电话把一些细微末节的东西弄清楚,请您喝点茶,稍等片刻。” 打电话?!是他以为的那个“电话”吗? 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转向威克多,后者的笑容十分平和,海姆达尔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这份能让自己平心静气的笑容了,他点点头,表示悉听尊便。 “斯图鲁松先生,请您给我写个委托书,委托我代您办理这件事,这样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的……”麦卡里斯歪歪头,未尽之言别有深意。 海姆达尔又点点头,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处理更妥当,提起桌上的羽毛笔写了麦卡里斯建议的委托书。 麦卡里斯慎重的收好委托书,召来家养小精灵取他的电话。 那是一个长着翅膀的怪东西……不,电话,话筒扣在与话筒一般大的长方形机座上,机座两侧插着一对由皮革和金属骨架扎成的风筝似的羽翼,把它抱进来的时候海姆达尔还以为它拿进来一个活物。家养小精灵似乎费了番功夫才找到它,要不然以它们随传随到的办事效率,不会等到海姆达尔吃到第五块饼干时才现身。 魔法世界的电话比泼了牛奶的刺佬儿还难伺候。 家养小精灵小心翼翼的把话筒放在桌上,退开几步后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等到电话在主人手里确实温顺后才功成身退。 “这东西叫电话,上个月刚装的。”麦卡里斯有意与二人显摆一下。“是从麻瓜世界传来的新奇玩意儿,虽然样子古怪,但很方便,只要拨动上面的转盘,输进一串数字,就能接通你想接通的人,我的好多同行都装了电话……” 威克多静静听着,没有打击对方积极性,告诉人家我早就玩腻了。 海姆达尔在心里偷乐,也学威克多那样故作深沉。 见他们不配合,麦卡里斯很快没了兴致,摸了摸扭来扭去不安分的电话,等它安静下来,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本子,拿起话筒,按照本子上记录的电话号码稍显笨拙的拨了过去。 海姆达尔见识到了何谓兜圈子的艺术,跟麦卡里斯花样百出、虚实难辨的说话方式相比,他原先引以为豪的那些门道根本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麦卡里斯突然发出一串夸张的大笑,又跟电话那头的什么人寒暄了几句,貌似依依不舍的把话筒搁回机座上,轻吐了口气,笑容满面的说:“好了,要打听的我都打听清楚了。” 海姆达尔不由挺直后背,威克多见了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过去与自己一同靠在沙发背上。 麦卡里斯并没有卖关子,“这件事就和我推论的差不多,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封信是布莱克家的律师一意孤行,恐怕布莱克先生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律师背着他给你写了信。” “……作为布莱克先生的私人律师,他不应该这么做吧?私人律师不是要签署保密协议吗?”海姆达尔之前已隐隐有这种感觉,但又觉得荒谬,没想到真是这样。 “作为私人律师,他这么做确实有问题,但是,他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他有后路。以这封信的动机来推测,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当初签的保密协议针对的是整个布莱克家族,而非布莱克先生个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激励你回去争夺遗产继承权。”麦卡里斯指了指信。“这位先生大概被布莱克家族痴迷纯血统的观念同化了,看样子他也是一位纯血统继承的忠实拥护者,难怪老一代这么信任他,把全部家产交给他看管。” 海姆达尔更纳闷了,“西里斯·布莱克还建在呢。” “继承权跟他在与不在没什么关系。” 海姆达尔咋舌,“这……” “布莱克先生在被抓进阿兹卡班前已经脱离了家族,全部家当与当时的布莱克家不存在直接联系,是他叔叔留给他的,听说财产数目相当可观。被抓走前夕也许出于纯血统与生俱来的危机感,或者别的什么旁人难以理解的因素,他在布莱克家的私人律师的见证下留了一份遗嘱……” “等等,”海姆达尔骤然打断他。“很抱歉,您刚才说在布莱克家的私人律师的见证下?” “我明白你在困惑什么,这个很难用语言解释清楚,但是魔法世界就是这样,律师的职责有时候和世俗是脱节的,布莱克家放逐了您的亲生父亲,但是不妨碍布莱克家的律师履行他的职责,这就像我刚才说的,布莱克先生是合法的纯血统继承人。” 难怪这位律师先生会给他写信,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和当年他对待被放逐的西里斯·布莱克一般无二,对他来说继承人才是至关重要的,这位律师显然比已故的布莱克当家还要走火入魔。 “那我继续往下说了,”等海姆达尔点头,麦卡里斯道,“我前面说到布莱克先生在被抓进阿兹卡班前留了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遗产,那份遗产的继承者是哈利·波特先生。” 海姆达尔并不意外。 “布莱克先生通过法律途径重获自由后,布莱克家的财产就自动转到他名下了。” “直系纯血统继承。”海姆达尔说。 “没错。”麦卡里斯说。 海姆达尔忽然想透彻了关键所在,“也就是说连同布莱克家的遗产,再加上之前从他叔叔那里继承的财产,这一切在布莱克先生百年之后将由哈利继承?” 麦卡里斯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这位律师突然给你写信说明你不是遗嘱上写明的继承人,不然不会如此急切,迫使他出此下策无非两种可能:一,当初的遗嘱写的是西里斯·布莱克名下的所有财产,就算遗嘱不修改,布莱克家的财产也一并归纳进去;第二种可能,布莱克先生后来重新修改了遗嘱,把布莱克家的财产也归到了原先的遗嘱单子里。” “那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海姆达尔又迷糊了。“既然遗嘱都写清了。” “直系纯血统继承。”一直保持沉默威克多突然说。“在有直系继承人的前提下另立非直系非纯血继承人需要经过一个为期三年的审核过程,直系继承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通过各种手段夺回继承权,这条法律的制定是为了维护和巩固纯血阶级的利益。” “很抱歉我要这么说,波特先生是混血。”麦卡里斯无奈道。“如果波特先生是一名纯血,审核远没有三年这么久。魔法世界的法律有时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偏颇,但是你又那它没办法。” “你好像很同情波特。”威克多看了他一眼。 “我对事不对人。” 海姆达尔想了想,挠挠头,问,“这件事基本弄清楚了,那么下面我应该怎么做?” 麦卡里斯从容的说:“拿出一张附和规格的羊皮纸,目前你面临的选择有二,一,在羊皮纸上写下布莱克家遗产的争取申明;二,写明你决定放弃继承所有遗产。” “什么时候写?” 麦卡里斯没想到他这么干脆,“你已经想好了?不再考虑考虑?” “我前面说了,我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我爸爸是隆梅尔·斯图鲁松。” 威克多莞尔一笑,对海姆达尔的选择早有预料。 “什么时候写?”海姆达尔又问了一遍。 “那是很大一笔财富,大到你根本想象不出有多大。”麦卡里斯以为海姆达尔不了解布莱克家的遗产价值,能轻而易举的搬出堆积如山的金加隆买回梅林一级勋章的人家,绝不是沾沾自喜的暴发户可比的。 “您不是认为由哈利继承更好吗?” “我对事不对人!” 海姆达尔决定换种说法,“那我等布莱克先生的通知吧,如果他需要我签署放弃继承权的申明。” “如果我是布莱克,我就不告诉你,等三年审核期过了再说。” 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的否定这个判断,“布莱克先生不是那么奸猾的人。” 麦卡里斯垮了脸,啥意思啊,不过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海姆达尔已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满是歉意的望着他。 “您可以亲自问问他。”不甘寂寞的麦卡里斯律师笑眯眯的说。“如果需要打官司,请一定第一个考虑我。” 第529章 自作主张的一点后续 海姆达尔低头吃着茶点,一脸的若有所思。即便处于无意识往嘴里塞东西的状态,他依然能精准的避开跟某些不待见的东西沾亲带故的点心,家养小精灵已经更换了三次用来衬托主角——蔬菜杂果饼干——的火腿粒迷你馅饼的小瓷碟。 从刚才起交谈声就从房间内消失了,威克多和麦卡里斯默不作声的喝着茶,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又似乎有意不去打扰他的思考。 那带翅膀的电话察觉到主人暂时用不上它,人来疯的扑棱棱振翅而起,从房间这头飞到房间那头,一会儿倒挂在窗帘箱下;一会儿站在麦卡里斯的椅背上,不是撞翻点心架子,就是掀倒壁炉上的相片。虽然没了人声,整个房间却一点不寂寞。家养小精灵目不转睛地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一刻都不得闲。 当麦卡里斯把透窗而出、远眺屋外迷人景致的目光拉回到室内,转而注视着自家电话为难自家的家养小精灵之时,斯图鲁松室长咽下第九块馅饼,威克多给他斟满了第六杯茶。经过茶水的浸泡,馅饼在肚子里毫不客气的膨胀,海姆达尔打了个嗝,一脸的满足。 麦卡里斯的眉梢抽了抽,敢情刚才装的一脸深沉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蹭吃啊,他还以为海姆达尔正在做着史上最激烈的内心挣扎——律师的恶趣味之一,喜欢看别人水深火热,有水火就表示有纠纷,有纠纷就代表有官司。律师大概是地球上最不希望看到“世界和平”的人。 发现海姆达尔确实吃饱喝足想要表达什么了,麦卡里斯满眼期待。 “借您的电话用用。”海姆达尔说。 麦卡里斯早就等着了,“茶杯,把电话交给斯图鲁松先生。” 扑在绿色系花卉窗帘上的电话被家养小精灵弄了下来,不开心的挣扎几下,落在海姆达尔腿上。始终安逸靠坐在沙发上的威克多突然倾身探臂,一把抓住机座一头的断茬电线,把它拎离海姆达尔的腿。 海姆达尔被一跃而起的男朋友唬的怔了一下,结果看见那只悬空吊着的电话像皮球一样鼓起,尖利的刺布满圆滚滚的身体,像一只遭到攻击的刺豚,也像变了形的刺佬儿。 威克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刚才反应迟钝一些,这些刺就扎里格身上了。 麦卡里斯一下蹦起来,翻开抽屉抽出魔杖,对着那刺佬儿电话念了一通咒语,刺球转眼缩了回去,又变成普通的电话了。原本蓬起来的翅膀软趴趴的挂在两侧,显得奄奄一息。 “很抱歉,它很久没这样了,是我的失误。”麦卡里斯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低声下气的道歉。威克多是他十分重视的客户,随着威克多知名度的提升他的业务圈子也在扩大,他不愿意因为这只阴晴不定的电话得罪衣食父母。 “希望不会有下一次。”威克多把电话丢在茶几上。 麦卡里斯松了口气,笑容再度出现在他的脸上。 海姆达尔尝试拽了拽电话的翅膀,电话有气无力的抖了一下,一副任君欺凌的可怜相。海姆达尔在心里狠狠鄙视它一番,利落的抓起话筒,在座机的数字键上连番揿出一串号码。 曾经提及过,海姆达尔在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第一个见到的活人是斯诺,可以说,在以后的生活中他的衣食住行全都源于斯图鲁松家的赞助,对于这点海姆达尔感激不尽。如果斯诺当初不理会艾薇的托孤信函,斯图鲁松家不把他当回事——一个来投奔的穷亲戚——随便接济点什么,别人也无权指责他们铁石心肠。 相对的,你不能把人家对你好当做放肆的筹码,所以他始终牢记他是一个斯图鲁松。 既然是斯图鲁松,布莱克家的钱财跟他有什么关系? 斯图鲁松室长觉得即便给自己,也受之有愧,因为他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布莱克。 所以,拨电话的时候酝酿在心头的犹豫开始无法遏制的泛滥,既然如此,何必打电话?当电话那头被接通,海姆达尔差点把话筒掼回座机上。 模糊不清的喘气声从话筒内传出,对方的这一举动打断了海姆达尔的胡思乱想,难道他打错了?上次给哈利打电话时可不这样,西里斯·布莱克并非谨慎的内向人士。 “你好?” 喘气声未变,仍然没有搭腔的欲望。 “请问是布莱克先生吗?” 【……少爷不在。哦,布莱克先生,布莱克……从前克利切女主人的房子里有很多高贵的布莱克,荣耀的家族,现在,女主人的房子一天天萧条阴沉下去,充满了垃圾和窝囊废,哦,对,窝囊废,那群窝囊废整天在房子里来去,大声嚷嚷,指手画脚,玩着他们自以为是的小把戏……克利切该怎么面对女主人……】话筒中传来的了无生趣的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让海姆达尔眨了眨眼,费了点功夫才从对方毫无重点的唠唠叨叨中抓住他想要的内容。 听到西里斯不在海姆达尔松了口气,他刚刚发现自己没必要打这个电话。十有八、九就像麦卡里斯先生猜测的那样,布莱克先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全是那位有着严格血统观念的律师的自作主张。 “布莱克先生不在就算了,我下次再打。”准备把电话挂掉,那头响起慢吞吞的说话声,一点不显急切,完全就是在应付。 【克利切需要您的名字回报给少爷,少爷出门前再三强调要留下对方的姓名。】不等海姆达尔说什么,这位又自言自语起来。 【……麻瓜技术,克利切的手会烂掉,克利切怎么可以使用令人作呕的麻瓜的工具……女主人会怎么看待克利切,是少爷自甘堕落,少爷从来不听女主人的话,总是惹女主人生气,让女主人伤心,克利切也是被逼无奈……克利切要服侍一帮窝囊废……克利切真的没办法……】海姆达尔拿着电话有点不知所措,他从这些带有侮辱性的刻薄抱怨里听明白了什么,他觉得他不应该继续听下去。 “嗯,好吧,我知道了,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如果布莱克先生————” 尖锐的叫声犹如一把利剑刺破话筒,震得耳朵嗡嗡作响,海姆达尔吓得把话筒拿的远远的,然后,整个书房就听见来自对方的撕心裂肺的咋呼。 【里格少爷!是里格少爷!克利切在和里格少爷说话!】沉闷的声音没有因为尖叫而变得高亢,粗哑的噪音声音刮过房间,仨人不约而同的想要捂住耳朵。 【……克利切要把这件事告诉女主人,女主人会很开心的,女主人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少爷从来不和女主人说话,克利切知道女主人在担心什么……】它突然停止清晰响亮的喃喃自语,让人战栗的沙哑尖叫再度响起。【里格少爷,快来救救克利切!救救女主人的房子!把窝囊废们从女主人的房子里赶出去!让他们滚蛋!老败类的小崽子、混血、狼人、恶心的泥巴——】海姆达尔就像丢炸弹似的慌忙把话筒扔回座机上,不小的磕碰让电话抖着屁股伸出了几根刺——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又把刺收了回去,因为老爷看它的眼神骤然诡异——有那么几秒钟,房间内戏剧性的悄然无声,好像大家都忘记了呼吸。 麦卡里斯看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忍俊不禁,率先划破沉默。 回过神来的海姆达尔夸张的抹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直到今天我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纯血统’。” 当天夜里八点三十分,英国霍格莫德村。 房门打开,坐在壁炉前的斯内普转过头来,抿得直直的嘴角往下一挂,他迅速扬起一边眉毛,眼神尖锐而挑剔。 “你的新品味?”他对走进门来的人投去嘲笑的一瞥,“食死徒的可爱小袍子还没穿够吗?” 拨开斗篷帽子的卢修斯听了动作一顿,淡淡的嫌恶滑过脸庞,如果说当初的言听计从是出于对伏地魔根深蒂固的难以摆脱的畏惧——对于这点卢修斯从不否认,相信英国的巫师们没有人会提出异议——但是这不代表马尔福先生对黑魔王的品味也要打心底里言听计从,黑魔王的审美能力相当糟糕,卢修斯不止一次在心里吐糟这一点。 “你把我叫来这儿干什么?”卢修斯在斯内普对面坐下,发现对方没有邀请自己品酒的打算,于是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定期联络。”斯内普从不喜欢说废话。 “啊~~对了,抱歉,我忘记了,最近也不去部里上班了,消息相对闭塞。” 斯内普不咸不淡的冷哼一声,没有拆穿他敷衍了事的把戏,也不认为卢修斯会那么听话。卢修斯愿意来,而不是有意放鸽子,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定期联络,这是卢修斯“弃暗投明”之后和邓布利多约定好的,邓布利多为了卢修斯在魔法部上下奔走,让魔法部打消起诉他的念头,相对的,卢修斯必须定期到指定地点接受审查。说审查也不尽然,邓布利多也知道如果自己在场,卢修斯的逆反心理一定比青春期那会儿还要蓬勃,所以每次和卢修斯会面的都是在这件事上明显“不务正业”的斯内普教授,想当年他俩都是食死徒兴趣小组的成员。 “德拉科怎么样?”卢修斯说。 “很好,你儿子如今成熟了很多,放弃学习那些精力过剩的格兰芬多,清楚的知道学业和怄气哪个更重要。” “听你这么讲我很欣慰。”卢修斯干巴巴的说。 “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卢修斯不由得想坐直身子,他知道这就是了,经过了那么多次言不由衷的审查,一层层的顾左右而言他的抽丝剥茧,直指核心的内容在今天明朗。卢修斯甚至有笑的冲动,真难为斯内普教授陪着他绕了一圈又一圈,他毫不怀疑每次审查回去以后魔药学教授会向邓布利多大声抱怨,使用最刻薄的话。卢修斯想象着那样的画面,脸上朦胧的笑意变得清晰起来。 斯内普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觉得被他的笑容冒犯到了。 “算有吧,最近总有些形迹可疑的人在庄园附近徘徊,但是没有发送过一次攻击,可能什么事情正在酝酿之中。”卢修斯看着杯中的酒,慢慢说。 “不意外,以黑魔王的智商揣度他的行为,他没有立刻冲到你家去把一切夷为平地,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进步。” 黑魔王虽然对叛徒行径深恶痛绝,恨不得把卢修斯以及他的家族,甚至家里的所有活物碎尸万段,但是,黑魔王终究对邓布利多颇为忌惮。如果卢修斯真的加入到了正义小团体,变成了以扬善除恶为己任的正直的巫师,反过来成为邓布利多对付自己的心腹…… 黑魔王会有这样的脑补是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与此同时,多疑的伏地魔以相同的思考方式去揣摩邓布利多,他相信邓布利多只是利用卢修斯,永远不可能接受卢修斯成为他的心腹。黑魔王从这样的揣度中获得了片刻的安慰。 然而,所有的事情是相对的,在黑魔王的YY中因为难以融入正义小团队而痛苦不堪、备受煎熬的卢修斯实际上早就言明对扯正义大旗的不屑一顾,洞若观火的邓布利多也从来没想过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家都是聪明人,不是吗? 卢修斯突然想到什么,犹豫片刻后,说:“既然你谈到了冲动,我冒昧的问一句,西里斯·布莱克最近在干什么?” 斯内普的表情可以称之为惊恐了,这一次他确信自己受到了冒犯,他的眼神释放出的阴森和尖刻足以让所有的霍格沃茨学生尖叫着四处逃窜。 斯内普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为什么我会知道布莱克的动向?”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就是你们共同参加的那个欢快而光明的小组织。”大概想明白了自己刚才话里的不妥,卢修斯憋了半天才没让自己因为目睹斯内普的陡然变色而大笑出声。 “我一直在学校。”斯内普的脸色稍稍缓了一缓,反击道,“你可以尝试询问他的好朋友。” “谢谢,我和狼人说不到一起去。”卢修斯咕哝着喝了一口酒。 斯内普看了他一会儿,“怎么突然问起布莱克了?”他知道卢修斯有多厌恶布莱克,布莱克对卢修斯亦然,如非必须,这辈子都不会主动碰面。 魔药学教授的联想能力十分敏锐,“是不是里格……” 卢修斯放下杯子,神态不由变得阴沉,“我前两天收到布莱克家的律师递来的消息,他说布莱克似乎有意把全部遗产留给哈利·波特。” 斯内普皱了下眉头,没有急于发表看法,家族遗产是敏感话题,外人不便置喙。 “这位急他人之所急的律师想让我给自己的外甥再争取一下。”虽然现在卢修斯说的风轻云淡,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是震怒的,倒不是因为钱财去向的问题,而是作为护短的马尔福家长,他认为继妹妹的无名无分,继背了多年私生子名义的外甥的被迫改姓,他们家又一次遭到了布莱克家的羞辱。 当时在场的纳西莎直到今天仍对丈夫那天爆发出的怒火心有余悸,起初接到消息最气愤的人是纳西莎——西里斯如果真这么做,无疑就是想让布莱克家绝后——结果闷声不吭将近一分钟的丈夫勃然变色,后来居上,硬是把她的火气震熄了。 “那么,你是怎么打算的?”斯内普问。 “对布莱克家来说,我终究是个外人,里格现在姓斯图鲁松……纳西莎打算寻个借口去探探布莱克的口风,西西和我都怀疑布莱克并不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他家族遗产转到他名下,成为他的遗产之一这件事都没想起来。西西十分肯定布莱克完全不把家族遗产当回事,如果可以,他甚至会打包丢掉。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对里格保密。说句实在的,如果我是布莱克,我肯定另请高明,这样的律师根本就没弄清楚他现在在为谁做事。” 如果卢修斯知道海姆达尔其实什么都知道了,并且已经准备好等待签署放弃遗产的通知书,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条狗从不让人省心。”在评价西里斯上,斯内普一如既往的刻薄。“他为什么不能做出至少一件让别人有机会不对他恼火的事?!” 不管英国这边因为某位律师的自作主张而起了什么小波小浪,打定主意等通知的当事人之一的海姆达尔是最没负担的一个,一踏出麦卡里斯律师的家就把那些丢到脑后。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开开心心的和男朋友前往极富传奇色彩的罗马尼亚,与科索尔基金会众人汇合。 第530章 碰上了 跟在一群游客之后漫步在罗马尼亚的首府布加勒斯特的街道上,身边的一切都是新奇有趣的,浓郁的历史人文气息和漂亮的城市景观不仅陶醉了二十来个自视甚高的西欧人,同时也让坠在后面蹭讲解的海姆达尔禁不住东张西望,不知道先看哪个好了。 “这里真漂亮。”当他们路过一丛叫不出名字的月季花时,斯图鲁松室长忍不住发出赞叹。 然而,作为同是东欧国家的保加利亚巫师的威克多,对家乡的评价显然更高一筹,不过老爷从来不会当面和海姆达尔唱反调,只是微微一笑,默不作声的把目光从姹紫嫣红的石竹上移开,投到更远处的古老建筑之上。 蹭讲解的时间到底有限,在发现形似约定地点的参照物出现后,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离开了旅游团,走上另一条道。包括地接在内的全体成员从头至尾没察觉俩陌生人混进来又走了。 惟妙惟肖的雕塑,古朴的尖顶建筑,宏伟的纪念碑和精雕细刻的喷泉让一路走马观花的某室长眼花缭乱,他们拐进一条灰暗的小巷,破旧的门面和挂着污渍的连片民居就像一块不期而至的幕布,把空间一分为二,鲜明的犹如台上和台下,让人一时间难以适应。 二人不自觉的环顾,威克多诧异道,“往这里面走?”抬头打量时看见一位妇女站在窗后,淡定的往晒衣服的杆子上挂文胸和内裤,不禁面容一僵,匆忙低下头。 海姆达尔早就见怪不怪了,发觉威克多的不自然举动就扬起了大大的笑容,老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他们继续朝里走。 对街而望的两片民居就像隔川相望的两片悬崖,只是上面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不是嶙峋岩体,而是长短不一的晾衣杆以及五彩斑斓的衣裙。 “里格!” 怎么声音听着这么耳熟?而且叫的如此亲昵? 海姆达尔循声望去,看清楚朝自己招手的二人后赶忙拽住威克多的手,赶了过去。 海姆达尔松开威克多,一脸惊喜的与韦斯莱家的二儿子拥抱在一起。 “查理,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 二人寒暄了几句,海姆达尔又转向韦斯莱家的大哥。 “比尔!” “我正好因为工作需要来罗马尼亚,顺便来探望查理,没想到真是凑巧了。” 海姆达尔推开他,夸张的上下打量,笑道,“有没有人跟你说你更帅了?这样不行,我会把持不住的!” 已经好久没听到这熟悉而又夸张的奉承话了,比尔眉开眼笑的拍拍他的头,海姆达尔笑眯眯的松开他,退后一步。 威克多微不可查的眯了下眼睛,他很早以前就发觉到了,尽管和自己在一起时碰面的机会不多,但是,在这有限的见面次数里,里格每每见到比尔·韦斯莱眼睛就特别炯然;眼神就特别深邃;脸色就特别红润;就连笑容都过分灿烂,门牙明显比平时露的多…… 数落数落,老爷吃惊的发现竟然一时半会儿数落不完了,但是他咬牙切齿的否定自己的行为实际上有个名字叫“吃醋”,因为对象是必须承认的优点远大于缺点的比尔·韦斯莱,同时他也清楚比尔在里格心中的地位,故而这个潜在敌人的“强大”瞬间抽空了老爷的安全感,现在正“哔哔哔”的闪红光呢。 事情的真相确实和老爷害怕去探究的那样接近,但不是完全一致,比尔几乎可以算是海姆达尔的初恋,几乎,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开窍——没开窍又谈何初恋?等他想明白过来这种跟“脑缺氧”类似的神志不清叫迷恋时——其实和面对比尔的层次截然不同——他已经被心眼比冻豆腐上的窟窿还多的威克多·克鲁姆拿下了。 所以这“初恋”一说也是后来斯图鲁松室长自个儿琢磨着加上去的,并且深信不疑,所以,每次一看到比尔,斯图鲁松室长的脑子就自动调整到初恋(羞射)-缅怀(深沉)-感慨(兴奋)的三连环状态,才会有老爷观察出来的种种异样。 “查理什么时候开始为科索尔基金会工作了?”海姆达尔奇道,信上说届时基金会派人来接他。 “说来话长。”查理带他们绕过一堆横七竖八的垃圾桶,走进沿街的一扇卷帘门后,与比尔合力拉上了卷帘门,墙壁上挂着蜘蛛网的花萼形玻璃壁灯啪的一声亮了,光是暗橙色的,一点也不透亮,紧接着整个地面震颤了一下,电梯晃晃悠悠的朝上移动。 从卷帘门外时不时透进来的斑驳光影再混合着暗哑的灯光,电梯里的四人被照的鬼影森森。海姆达尔看到威克多眼周歪歪斜斜的罩了一条黑影,忽然想到电影里的佐罗,径直乐了起来,可怖的气氛一笑而散。威克多见到海姆达尔只看着自己,没有多瞧一眼比尔,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 “笑什么?”伸手抚上海姆达尔的脖侧。 “我在想象你用魔杖在石头上划VK。”大黑马换成一把飞天扫帚,骑在扫帚上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海姆达尔露出一口白牙。 威克多迷惑的扬了扬眉毛。 海姆达尔转向韦斯莱家的两兄弟。 也就是说终于轮到我了?查理说:“跟我关系不错的罗马尼亚的驯龙师告诉我的,他妻子的侄子曾接受过基金会的帮助。他和他妻子现在都是科索尔基金会的义工,这对夫妻都是热心肠的人。” “也就是说你受到了热心肠的感召?”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算是吧。”查理但笑不语。 海姆达尔所知道的查理·韦斯莱的工作并非全部,他除了日常的喷火龙研究工作以外,还是凤凰社面对国际的窗口,工作之余宣扬凤凰社的理念,替凤凰社招揽境外人才。目前为止进展的还算顺利,凤凰社在境外已拥有相当一部分的追随者,他刚才谈到的那对夫妻,就是新加入的成员。 脚下的震颤再度袭来,电梯停了,孔武有力的查理这回没让兄长帮忙,一个人打开了嘎吱作响的卷帘门。 “到了,这里就是晚会现场。”查理站在门口对他们笑道。 首先闯进视野中的是正对电梯门的架圆弧形拱券的嵌花色玻璃的木门,焦糖色木门两边镶着两条造型简洁的白色浮雕柱子,柱头的主体与拱券上的花玻璃遥相呼应——带翅膀的魔法鞋子,这是科索尔基金会的标志。两名巫师正在往柱子前放置大型花卉盆栽,争论着它们的垂顺效果,另有一名巫师朝天花板上投放魔法,狭长的空间内忽风忽雨,忽晴忽阴,设计晚会当天的气候。 四人踩着鲜红的短绒地毯,推开木门。 门后更热闹,好几个巫师围着一张图纸争论的热火朝天,施工人员则是对着墙壁或者地面不停挥动魔杖。 “我去找负责人。”查理让他们稍等片刻,很快消失在乱哄哄的施工现场。 比尔拿出魔杖,“我也给自己找了活干,一会儿见。”转身走向另一头和一大堆窗帘沙发做斗争的巫师。 威克多的目光落在高耸天花板的一角,精致的花色镂刻顶角线上描绘着金色的油漆,四角还装饰着花团锦簇的雕塑。威克多曾打探过科索尔基金会的运作状况,完全靠募捐在进行活动,没有所谓的收益这一说。如果不是基金会下了血本,就是他们碰上了一个好心的房东。 “怎么样?这房子不错吧?”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诧异的转头,小拉卡利尼笑嘻嘻的朝他俩招招手。 “你的房子?”威克多倒是感觉不太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意外的是斯图鲁松室长。 “我没捐钱,但是我出借了场地。”小拉卡利尼说。“房子是我外公的。” 不远处,几个巫师七嘴八舌的把窗帘箱从窗框上拆下来,闪闪发亮的刺绣窗帘抹布似的耷拉在地上,造型华丽的家具被归拢到一起;更远一点的地方,一堆看上去就很值钱的花瓶被搁在破盒子里,悬浮着拖离房间…… 海姆达尔感慨的说:“你确实是个有钱人。” 小拉卡利尼的嘴角抽了抽,当初一激动就找外公借了房子,一点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所幸科索尔基金会请来的人手脚麻利,也答应好了等晚会结束以后让房子恢复原貌。 科索尔女士摘下包头的布巾,拍了拍巫师袍,伸臂与海姆达尔握了下手,“里格,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我。”海姆达尔说。 科索尔女士莞尔一笑,目光一转,“克鲁姆先生,上次真的是太感谢您了。”她握住威克多的手用力晃动。 “您太客气了,我只是依照裁判理事会和魁地奇联盟的命令行事。” 理事会旗下有那么多在职和进修的裁判,魁地奇联盟旗下有那么多一流选手,为什么只有他愿意听从安排?科索尔女士了然的笑了笑,没再多言,把他们迎向最里面。 “你做了什么?”海姆达尔小声问威克多。 “没什么,这个星期基金会组织了一个兴趣培养活动,我参加了这个活动,给小孩子讲解魁地奇运动和魁地奇规则,”说到这里,克鲁姆老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顿了一顿。“据说我的讲解很受欢迎,大概是这个原因。” “别装了,克鲁姆先生,其实你很得意吧,你就一个人偷着乐吧!”海姆达尔忍俊不禁地弓起手肘推了他一下。 “晚会就在这里举行。”科索尔女士比划了一下。 也许想到这一年来基金会运作的还算顺利,眼前又都是无偿出力的好心人,谈到感谢晚会她脸上的笑容挡也挡不住。 晚会的举行地点在房子的最里间,这里是一个敞亮高耸的厅堂,贴墙的柱子犹如一朵朵散开的花与天花板相连,从下往上看,头顶上犹如悬了一柄柄撑开的雨伞,上面的雕刻精致的让人目瞪口呆。脚下的地面亮的能当镜子照,四周的墙壁乍看只是简单的白墙,走动时墙壁上浮现出的若隐若现的暗花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海姆达尔环顾一圈,不由得咋舌,小拉卡利尼的外公真是大方,这么好的房子也舍得给外人折腾。 海姆达尔在科索尔女士的指引下,来到房间中央,据说晚会当天这里会设置一个圆形的舞台,到时候参加晚会的嘉宾们会以舞台为中心环坐一圈。 海姆达尔站在假设的圆形舞台中间,直愣愣的看着整个房间,周围忙活的人见他突然傻了似的一动不动,不禁好奇的停下手里的活,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海姆达尔看看故意离开“舞台”,站到下面去的科索尔女士;又看看含笑看着自己的威克多,然后把目光移动到小拉卡利尼身上,后者对他招招手;紧跟着,查理和比尔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对海姆达尔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有些莫名其妙。 片刻后,斯图鲁松室长叹气,不行啊,这哪儿是学校的中庭小戏台可比的,无论感觉还是气氛都差远了。 直到现在,海姆达尔终于感性的认识到提前彩排的重要性。 现场还没布置好,海姆达尔也帮不上忙,和科索尔女士闲聊了几句,听她说了一些基金会最近的活动,还谈到古斯塔夫坩埚店等知名企业有意赞助他们,海姆达尔没有吱声,赞助成不成不是他说了算,也不想科索尔女士为了卖他面子给哈斯勒开后门,他相信古斯塔夫专卖店的实力。 本来科索尔女士想请海姆达尔吃饭,被查理抢先一步。 “中午没有别的安排吧?要不去我那里吃?”查理说完转向科索尔女士。“我和里格难得碰上,您千万别介意。” 科索尔女士摇摇手。 一行人离开时海姆达尔依然显得很兴奋,尽管现在什么都没搭建起来,带给他的触动还是很大的。当他们离开那条民居巷子时,看见比尔站在路口,与他结伴而立的还有一位放到哪里哪里亮的大美人,芙蓉·德拉库尔。 “那是比尔的女朋友?”受到卡罗的影响,海姆达尔也八卦了。 “比尔只是说未来的同事。”查理耸耸肩。 两拨人汇聚。 芙蓉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先问候了威克多,然后对海姆达尔点点头,“你好,里格。” 海姆达尔有些惊讶,瞟了眼没什么特殊表情的比尔,心想让一位眼高于顶的女孩子变得和颜悦色,还能因为什么。 海姆达尔笑了笑,“你好。” 查理是个利落的人,见人都齐了,带他们赶往自己的营地。 驯龙师营地位于布加勒斯特北郊的伯尼亚萨森林,凡是得到官方认可的喷火龙研究员全部聚集在伯尼亚萨森林安营扎寨,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居住,除非公开表示不再研究龙,不然就会遭到罗马尼亚魔法部的驱赶。可见罗马尼亚巫师对于龙的重视程度。 没有出现像魁地奇世界杯那样帐篷连成片的壮观景象,主要是驯龙师人数到底有限——做这行当不单需要强健的体格,还需要和体格相匹配的胆量——再加上森林广阔,随便挑个顺眼的地点居住完全可行。 查理的帐篷搭在森林边缘,一株绿荫如盖的大树下。 他们到的时候就看见帐篷前的篝火上架着的大锅正往外冒热气,盖子被顶的噼啪作响,让人诧异的是篝火前还站着一个握着长柄木勺背对着他们的男人,男人一听到噼啪声立刻去掀盖子,结果嗷的一声,烫手了。 查理抽出魔杖,二话不说冲了过去,开什么玩笑,他还指望这锅东西请客吃饭呢,怎么碰上闯空门的贼了? 树林里不可能像城市的柏油路那样踩上去硬邦邦,又没什么特别大的声音,魁梧的查理没走几步,男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大家都愣住了。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查理讶异极了。 男人看看那根对着自己的魔杖哈哈一笑,好像能吓到别人让他很开心,甩了甩被烫红的手,刚要说什么,余光扫到查理身后那群同样有点傻住的人,男人也傻了。 “里格?!”回过神来的男人丢掉手里的汤勺,转身朝海姆达尔走去,一脸的惊喜。 海姆达尔眨了眨眼,也笑了,为这神奇的巧遇。 打电话过去没找到,转眼在这儿碰上了。 第531章 克利切要伺候里格少爷 查理的做饭手艺好得出人意料,肉汤熬煮的浓香四溢,菌菇和不知名的菜瓜吸收了肉的精华,变得异常鲜美。海姆达尔吃的赞不绝口。 查理憨憨一笑,“常年在外,没人给我做饭,只好自己动手了。” 海姆达尔坚持认为他在谦虚,谁说一个人住久而久之就会烧饭?烧饭这玩意儿也是要看天赋的。他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最拿手的俩:方便面、杂烩饭——烩饭的浇头还必须是现成的…… 在座的几个对他的饮食风格心知肚明,添汤的时候西里斯给他挑了一大块连着骨头的肉,海姆达尔眉开眼笑的接过。威克多迟疑了一下,没有阻止,斯图鲁松室长今天的荤食量已经严重超标。 老爷慎重决定,无论如何,晚上那顿必须吃素! 芙蓉是个女孩子,吃饭没有这帮大老爷们豪爽,捧着薄薄的小碟子,秀气的撕着面包粘汤水吃。海姆达尔十五分钟前瞥到她手里的面包,十五分钟以后见那面包几乎和原来一般大小,心里感慨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吃饭跟小鸡啄米似的。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海姆达尔对西里斯说:“您是来旅游的吗?” 西里斯犹豫了一下,“嗯,顺道来看看查理。” 海姆达尔觉得那个停顿特别的意味深长,知道他没讲真话,也不在意,当做没听出来。 “你也是来玩的?”西里斯大口嚼咽蘑菇。 “顺便来玩,主要是来看现场。”海姆达尔简单的给他说了一下关于科索尔基金会的事。 西里斯咋舌,心想他的生活怎么格外多姿多彩呢,回想自己十五、六那会儿好像生活重点全部以学校为中心。想到远在英国的哈利,心里涌出不舍和悲凉,要不是那该死的神秘人,哈利的生活比现在要幸福一千倍一万倍,而不是只想着如何活下去,更好的战斗! 西里斯脸上滑过一丝黯然,当他再度面对从不让郁色笼罩眉眼的海姆达尔,犹如阴云密布的天空射入一道明媚的阳光。 “你不用上课吗?” “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啊。”海姆达尔理所当然的说。 西里斯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主动去了解过,对于里格的生活、志向、期盼等一无所知。 “你未来有什么打算?我记得你对威森加摩有些兴趣。” “嗯,我放假的时候就在威森加摩打工做文书工作,等毕业以后拿到证书,再通过IW的考核,就能成为他们的正式职员。” “你真想当法官?”西里斯对他的斩钉截铁感到意外。 “法官不好吗?又神气又轻松,干活的时候坐着听别人说话就行了。” 周围人听了笑起来,海姆达尔说这话的时候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那些法官都是老头老太。”西里斯觉得他现在下决定未免太早太武断。 “法官是要看资历的,等我成老头了资历就足够了。”貌似对自个儿还挺有信心,一点不因漫长的战线而退缩。 西里斯喝了一口汤,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的若有所思。 海姆达尔看着他的侧脸,心头闪过些许迟疑,他吃下最后一块面包,把空盘子搁在边上。 “布莱克先生。” 西里斯回神,“怎么?” “您没有心上人吗?” 西里斯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海姆达尔知道自己这么说有些突兀,他看看查理,正兴致勃勃的和威克多谈论魁地奇;又看向比尔和芙蓉,嗯,大概在打情骂俏,貌似没人注意到他们,于是朝西里斯那边凑了凑。 “我是说您没有结婚的打算吗?您还年轻,从没考虑过吗?” “……你怎么突然?” 这是海姆达尔离开麦卡里斯律师家以后想到的,西里斯·布莱克才三十来岁,四十都不到,连中年大叔都算不上,现在扯什么遗产不遗产的为之尚早,难道布莱克家的律师没想过万一他的雇主结婚呢?到时候生下的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如果我的问题冒犯到您了,我很抱歉。”海姆达尔马上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惊讶。”西里斯顿了顿。“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以为你对我……因为你母亲……嗯……” “她已经不在了,再说我知道当年你们是怎么回事,她终究是我的母亲,我不能指责她什么,但我认为,即便她还活着,也不能阻止您寻找真正心仪的对象。” 或许海姆达尔的神态太坦然了,西里斯有些忍俊不禁,这是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论艾薇·马尔福。西里斯起初还有些闪躲,关于这个问题总是下意识的逃避去想,老实说这么多年下来,他对于艾薇·马尔福的所有感觉都变淡了,包括痛恨。 西里斯试图回想艾薇的相貌,吃惊的发现记忆中曾让自己在清醒之后恨不得施以恶咒折磨的女人连五官都变得模糊不清了。这就是让他记恨了十多年的艾薇·马尔福?西里斯在那一瞬间有些彷徨。 “你不怪我吗?”西里斯慢吞吞的说。 有资格闹情绪的那个人不是我,海姆达尔在心里一叹。 “艾薇不是个好母亲,作为一个母亲,她并不称职。”海姆达尔说。“您也不是称职的父亲。” 西里斯听到这个心里缩了一下。 “我指的您‘不是个好父亲’并不是在这件事上,我觉得您并不知道该如何做父亲。” 西里斯苦笑,可不是么,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不管怎么样,您现在是哈利的依靠,相信您已经开始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父亲了。” 西里斯差点脱口而出,那么你呢?随即想到里格名义上的父亲已经不是自己了,隆梅尔·斯图鲁松是一个绝对强势的人,里格能得到他的喜爱和庇佑总比留在英国卷进纷争,整天担惊受怕强。 西里斯不停安慰自己,但还是无法阻止在蔓延在心头的失落。 “你刚才跟比尔·韦斯莱说什么?为什么挨那么近?” “向他请教数字占卜学,比尔有数字占卜师的证书。哪儿挨得近了?当中还坐着德拉库尔。” “你为什么不向我请教?” “……” “怎么不说话?” “没想起来。” “……” “不骗你,真没想起来还能问你。” “……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我一看见你就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丢脑后去了。” 威克多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怎么有种以色事人的味道?克鲁姆老爷牙齿发酸,一转眼看到海姆达尔那张心里偷乐表面却故作正经的脸,眯了下眼,又捕捉到他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微微一勾,知道自己猜对了,顿时恶向胆边生,出其不意的扑上去张嘴就啃。 总之,蹭完饭后,俩人就这么粘粘糊糊的告辞了。 西里斯是代表英国凤凰社来罗马尼亚视察“招聘”情况的,和查理沟通过之后,和比尔一起返回英国,并一起去了陋屋。 韦斯莱夫人热情的迎了出来,那位和西里斯一样不请自来的法国大美人却让莫莉雀跃的心情瞬间回落了一大半。韦斯莱家的女主人看着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孩子与大儿子一起走进门,不由呆了片刻,凌厉的瞥了眼素来稳重到从不让她操心的大儿子。芙蓉的气质成了她融入婆家的最大屏障,莫莉打从第一眼起就不喜欢这个冷清傲慢的小姑娘。 漂亮又不能当饭吃,莫莉不以为然。 打算来蹭晚饭的西里斯察觉气氛不对,三言两语糊弄了几句匆匆告辞,没给莫莉挽留他的机会。 等西里斯赶回格里莫广场12号,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一头扎进厨房,结果被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克利切吓了一跳。 西里斯对克利切已经养成一种反射性的厌恶,也就是即便不开口,什么都不做,只要往他眼前一站,一对上那双死气沉沉的充血大眼睛,他就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滚一边去!”西里斯恼火的瞪它一眼。 克利切好像没听见,并对西里斯视若无睹,又开始习惯性的面向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自言自语”。 “又去给窝囊废们做事,那是罪犯才会干的,布莱克家的少爷被人呼来喝去还引以为傲,在阿兹卡班里受的罪少爷不记得了么,难怪女主人那么伤心。” 西里斯不耐烦的喝道,“你再说一次‘窝囊废’试试!” 如果被吼一吼就能改了,它就不是自诩对高贵的布莱克家最忠诚的克利切了。 “纵容那些窝囊废在女主人的房子里横冲直撞,糟蹋女主人的房子,克利切每天都能听见女主人的哭泣声……” “她从来不会为我伤心,更别提哭了,如果母亲会哭,也是因为她终于被自己的怨天尤人压垮了!!!” 克利切厉声尖叫,凄厉的仿佛它自己被冒犯了一样,老迈的家养小精灵的尖叫声比被一窝狐媚子咬耳朵还要可怕,犹如尖锐的小石子使劲刮擦金属片,西里斯忍无可忍的大叫起来。 克利切却突然停止尖叫,泫然欲泣的说:“……女主人太可怜了,少爷怎么可以这么说克利切的女主人,少爷一回来就让那只红毛母猪在女主人的房子里指手画脚,把女主人的房子弄的面目全非,还有老败类家的愚蠢到只懂得嘻嘻哈哈的小崽子,在房子里到处乱窜……” “这么多年你在干什么!房子会变成这样就因为你从来不干活!”西里斯烦躁的咬牙,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克利切跟他母亲一样颠倒黑白,自以为是,不遗余力的诋毁别人,只因为别人对她的某些做法并不赞同。 母亲的控制欲强的让人难以置信,克利切又是个惟命是从的盲从小精灵,它会变成现在这样神神叨叨、自言自语,都是它敬爱的女主人的肖像画造成的,她折磨它的神经,它却甘之如饴。 厨房外远远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西里斯闭了闭眼睛,又到了布莱克夫人的“歌唱时间”。 克利切却把“歌唱时间”当成天籁,貌似陶醉的扯出笑容,满是皱皮的老脸比哭还难看。这是克利切极其珍贵的欢乐时间,也是多年来按捺住寂寞,守住格里莫广场的最大动力。 “女主人很开心,克利切欢喜女主人的开心……” 西里斯冷冷的说:“哦,是的,开心,梅林在上,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情绪。” 克利切又置若罔闻了,“自从克利切告诉女主人里格少爷跟克利切说话后,女主人开心极了……”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里格跟你说话?什么时候?”西里斯扯着嗓门喊,希望能拉回它的神智。 “少爷什么时候把里格少爷接过来?克利切应该把房子好好收拾一下,首先把狼人和老败类赶出去……”克利切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越说声音越洪亮,牛蛙般沉闷粗哑的嗓音竟透出几分豪迈。 西里斯诧异的瞪着它,好像第一次认识它一样,除了正统的布莱克家族成员,他从未见过克利切这么迫切的希望服侍某个人。不过他没有因为这个发现而恼怒,最多就是五味杂陈的嘀咕几句,哦,是的,里格是纯血统,另一半来自马尔福家族——克利切总算还愿意承认的仅次于布莱克的值得它尊敬的人家。 所以克利切对里格念念不忘,千方百计的在女主人的肖像画面前提醒一遍又一遍,如果他母亲还活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赶出去,因为他已经不重要了,后面有里格了。但是,西里斯不无恶意的想,里格不是布莱克,他是斯图鲁松,很抱歉,母亲,您永远无法如愿了,布莱克家现在只剩下我这个“败坏血统”的叛徒了! “里格不会来!他会舒舒服服的住在冰岛!和他父亲在一起!远离英国,危险的英国……”西里斯沉默片刻,他绕过克利切,翻箱倒柜,希望从厨房里找到点吃的,莫莉不在时他只能自己觅食,他不指望这个家养小精灵会真心实意的服侍他。 克利切仍在念叨,“里格少爷喜欢什么颜色,克利切可以把小少爷的房间收拾出来,小少爷,杰出的小少爷,对克利切最好的小少爷,相信里格少爷会喜——不会来?”克利切猛地抬起头来,充血的眼睛内浮着一层晶莹的水光,衬着眼珠的颜色,就像癞皮蟾蜍表皮上的黏液,正在往嘴里塞不知道摆了多少天的糕点的西里斯恶心的别开眼。 克利切径直嘟囔,“少爷刚才说什么?不会来?为什么?是因为窝囊废们吗?里格少爷肯定也不喜欢不受欢迎的人在家里乱跑,克利切要抓紧时间把他们赶走,狼人,泥巴种,小崽子……” 西里斯用力咽下嘴里的东西,面红耳赤的咆哮,“滚出去!别影响我的食欲!” 克利切的脸上突然出现一阵惶恐,痉挛般的抽搐着,紧接着又似一尊雕塑僵直了一会儿,然后消失在一只橱柜的前方。 马尔福庄园有个家养小精灵叫蒂尼,是个姑娘,它顶替了多比,照顾马尔福一家三口的日常。这一家三口每次想到那个异想天开的小精灵时房间内总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或许是找不到词,也或许经由多比事件来鞭策自己,这个时候谁都不会说话。 让人难以释怀的是“抛弃”了他们的罪魁祸首目前快快活活的在霍格沃茨工作,过上了梦寐以求的自由生活——萨拉查在上,一个家养小精灵竟然理直气壮的歌颂自由——据说还有薪水拿,可怕的是邓布利多还给它放假。 蒂尼知道多比,它原来只能在厨房工作,不能进到主人的房间,更不能触碰主人的贴身之物,多比的离去留给它上位的机会。这是个兢兢业业的家养小精灵,马尔福夫人对它的工作态度非常满意,实际上除了多比那个异类,每一个家养小精灵都是称职而完美的,同时也是正常的。 纳西莎喜欢一切按部就班,每一个物件都在它应该在的地方。纳西莎一般不亲自动手收拾屋子,但是她有个算不上爱好的爱好,擦玻璃瓶,这是纳西莎沉淀浮躁心情的方法则一,每个星期总要擦上一次。 所以,当蒂尼突然出现,并带来了只在下半身围了条小布巾并对自己毕恭毕敬行礼的克利切时,纳西莎手里的玻璃瓶滑了出去,长绒地毯挽救了瓶子,它横着滚到了一只桌角边。 蒂尼神经质的尖叫一声,一眨眼的功夫瓶子回到桌上。 “克利切?”纳西莎迟疑的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养小精灵,她都记不清上次见到克利切是什么时候了。 “西西小姐。”克利切仍然喊着她出嫁前对她的称呼,对于克利切来说纳西莎是高贵的布莱克,纡尊降贵的嫁给了一个还算过的去的纯血统。 如果可以,克利切更愿意去找贝拉特里克斯。西里斯的几位堂姐中,贝拉小姐是最让克利切尊敬的人,其次才是纳西莎,至于那个安多米达,同仇敌忾的克利切早就把这个名字从脑中抹去。 遗憾的是,它最尊敬的贝拉小姐正在阿兹卡班中受苦,这是克利切永远想不明白的事,在它看来贝拉小姐肯定受到了迫害。无奈之下克利切退而求其次,来找第二尊敬的纳西莎·布莱克·马尔福。 “你、你怎么突然?”纳西莎放下手里的软布。 克利切上半身前倾,弯下因老迈而隆起的背,对着地毯说:“少爷让克利切滚!克利切要去服侍里格少爷!克利切不认识路,克利切要怎么做才能服侍里格少爷?” 纳西莎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532章 舅舅的盘算 格里莫广场几乎让西里斯发疯,陈旧腐朽的“高贵”气息从每一幅画像,每一个柜子,每一件饰物,甚至是每一根钉子中释放出来,就像一只四处游走的怪物,嚎叫着跑过每一个角落,他不得不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夺门而出的冲动。 这个时候,西里斯往往会恶狠狠的盯着某一堵墙。 哈利说过,曾经有一度他宁愿天天面对墙壁,因为墙壁从不发问,也不会用异样的或者憎恶的眼神回视他。 西里斯听了满心酸楚,十六岁时的自己还能用离家出走摆脱他不想面对的生活,哈利却要背负众人对他的沉重期望,在救世主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直到这该死的命运对他大发慈悲的那一天。 今天,西里斯重新站在这些被他毅然抛弃的东西前,不同的是今天的他拥有了决定它们命运走向的权利。早在哈利开学前,他就在莫莉的帮助下把一批占地方又无关紧要的破烂玩意儿——比如相片、迷你肖像画、带徽章的玻璃器皿等——随手丢进麻袋里,并用绳子套紧,去除克利切的小偷小摸带来的额外工作量,总的来说进展还算顺利,只有梅林知道格里莫广场里到底堆了多少让布莱克家引以为傲的昂贵垃圾。 正在往一只破破烂烂的纸板箱里丢银器的西里斯停下动作,发现前些天堆在角落的相框少了几个,他张嘴大喊克利切的名字,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西里斯咕哝着皱起眉头,弯腰继续忙活。 灰尘落雪似的往下掉,在房间里飘扬翻腾,西里斯一边咳嗽一边大骂克利切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奇怪的是早该神神叨叨的冲进来跟他抢夺“宝贝”的克利切仍然不见踪影,以它的死忠程度,绝不会只是躲在暗处无所作为的任这些东西被丢出房子。 不过西里斯从来不会分出哪怕一丁点的关怀放在那个接受了布莱克家洗脑的家养小精灵身上,他甚至希望克利切从他身边消失,如果不是担心凤凰社的事情被泄露,他早就让克利切滚蛋了。 这个时候布莱克先生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希望已经实现。 一只镶着红宝石的银质墨水瓶钩挂住箱子边缘滚了出来,一条青黑色的墨迹蜿蜒而下,滴落在厚厚的灰尘上,化为一滩污浊。西里斯瞪着墨水瓶,探手拾起,眼中滑过一丝怀念。这只墨水瓶是叔叔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当年离家出走时被留下,他以为母亲已经把属于他的东西全部丢出去了,就像他现在做的一样——从某方面来说他们确实是母子。 这只墨水瓶明显是一条漏网之鱼。 西里斯抚摸剔透的瓶身,脑中闪过几幅画面,不禁咧嘴而笑,伤感和惆怅接踵而至,西里斯紧了紧手中的墨水瓶。 “对了!”他猛然想到什么,搁下墨水瓶跑出房间,朝自己的卧室奔去。 他粗鲁的推开门,门扉甩在墙上击打出刺耳的碰撞声,西里斯径直走向床尾,床尾处带锁箱子上的包银雕花猫狸子慵懒的甩了甩尾巴。西里斯抽出魔杖对着锁具念了一个开锁咒语,另一只手扶住箱体霍地掀开盖子,手掌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叠包着硬牛皮的羊皮纸。 西里斯没有翻开表面写有他叔叔和他自己姓名简写的枣红色硬皮,怔楞片刻,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放了回去,盖上箱盖,谨慎的落锁。 “应该去找律师问问……”西里斯咕哝着,一转头看到克利切立在门口,眼神恶毒的瞪着他,手里拽着他刚才丢掉的几样银器。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克利切立刻闪闪躲躲的低下头,这个时候再试图掩饰情绪显然为时已晚。 西里斯跳起来大步走过去,克利切一张口把他冲到嘴边的呵斥堵了回去。 “西西小姐要见少爷。” 西里斯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西西小姐”是哪位。 “马尔福夫人?不见!你少管闲事!”西里斯冷冷的说,快步从克利切身边掠过。 “少爷应该和善的对待布莱克家的小姐,女主人不止一次赞扬西西小姐,说她是一个有头脑的女巫。” “嫁给马尔福就是有头脑?”西里斯站住,从鼻腔内挤出一声冷哼。“卢修斯·马尔福接管魔法部的大脑厅了?” 布莱克先生偶尔超常发挥的刻薄功力几乎与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不分轩轾,可惜讥讽的对象难以体会奥妙所在,自言自语的家养小精灵又一次充耳不闻。 “克利切由衷的希望服侍高贵的布莱克,西西小姐不让克利切留在那里,克利切想去服侍里格少爷,克利切不认识路……”克利切嘶声哭泣,它倒在地上用手揪住耳朵狠命拽拉,然后直挺挺的躺平,如同睡在墓地里一般僵硬,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堆满皱皮的眼角滑落。“里格少爷,里格少爷,克利切要去服侍里格少爷,女主人肯定会表扬克利切,克利切要把里格少爷带回来……” 西里斯烦躁的转身,对克利切喋喋不休的撒泼置之不理,谁知道刚一迈腿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低头看见克利切躺在脚前打滚,难以想象这该死的家养小精灵竟会有如此生机盎然的一面。 西里斯一脸冷酷的从它上面跨过去,落脚的那一刻腿被抱住,小精灵在他的小腿肚子上尖叫着被朝前拖动。 西里斯简直难以置信。 然而对于克利切来说海姆达尔的存在如同一滴让它朝思暮想数年的福灵剂,自从女主人过世以后再也没尝过的幸福满足的滋味,克利切暗暗发誓,不惜一切代价,要把那滴福灵剂带回到名为“永远纯洁的布莱克”的魔药瓶子里。 “滚开!”西里斯连碰都不想碰它一下。“你再不起来我就把母亲的肖像画拆下来砸碎了丢进壁炉里!” 这个威胁相当奏效,腿上的分量骤然消失。 克利切悲伤的捂脸嚎啕大哭,一会儿躺在地上把自己蹭的满身灰尘,一会儿又用脑袋去撞桌角,当胯下那条早已看不出最初颜色的小布巾摇摇欲坠的往下掉时,西里斯脸色铁青,他现在一点都不奇怪为什么纳西莎没有收留它! “她在哪儿?”西里斯深吸口气,忍耐的说。 克利切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似乎没有听到西里斯的话。 “我现在就去把母亲的画像拆下来!” 克利切一骨碌爬起来,一边竭力控制住脸上的怨恨,一边装作万分崇敬的样子,故而表情有些扭曲。 “少爷有什么吩咐?”它弓着背低下头,看着自己黑黢黢的脚丫子。 “她在哪儿?” “克利切听不懂少爷的话。” 西里斯忍无可忍的咆哮,“纳西莎·布莱克·马尔福,你的西西小姐,她现在在哪儿?” 卢修斯像往常下班那样飞路到家,也像往常那样迈腿跨出壁炉,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家里的壁炉前多出来一截十分硌脚的东西,马尔福先生很不优雅的向前倾倒,如果不是自我解救成功,他就在自家前厅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五体投地了。 卢修斯慌忙站直身子,一边暗暗庆幸没有旁观者目睹到刚才的不体面,一边愤然转身。 在飞路用壁炉前搭积木?!卢修斯瞪着那一排被叠成小山包的木材,一副见鬼的表情,他敢对梅林发誓,早上出门前根本没有这些。 “蒂尼!” “主人。”小精灵诚惶诚恐的出现。 “那是什么?”卢修斯脸色阴沉的指着那堆木头。 一声细微的尖叫从蒂尼嘴里溢出,它惊恐万状的捂住嘴,主人告诫自己他痛恨家养小精灵在他面前歇斯底里,主人认为那是家养小精灵用来转移注意力的伎俩。尽管蒂尼感到委屈,但是家养小精灵不能为自己辩解,辩解就是顶撞主人,驳斥主人的命令。 “那不是蒂尼的错……”家养小精灵艰难的咬住手指。 “你什么时候学会推卸责任了?” 蒂尼瑟缩了一下,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卢修斯不为所动。 “亲爱的,是你吗?” 纳西莎如释重负的声音从通往客厅的那扇门后传来,卢修斯诧异的扬起一边眉毛,转过脸时面上只剩下让人心寒的冷漠,“这个问题我们等会儿再说。”他撇下颤抖的几近虚脱的家养小精灵。 刚穿过门就看见那个丑陋、陌生、老态龙钟,顶着个猪一般的大鼻子,比晒干的蜥蜴皮还要干瘪的家养小精灵站在茶几前,卢修斯纳闷纳西莎居然没有直接让它滚出去,对那双黑乎乎的脚丫子在地毯的精致刺绣上留下的污垢视而不见。 卢修斯记得很清楚,纳西莎很喜欢那些刺绣,有一回他不小心滴了茶水在上面,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相当精彩。 “茶。”卢修斯傲慢的发号施令,在妻子身旁坐下。 这块缺乏弹性的臃肿蜥蜴皮消失了一下,很快又出现,卢修斯要求的茶水出现在茶几上。 卢修斯看着摆放在眼前的热气腾腾的茶杯,迟疑的说:“最近我的记忆力大不如前了。”一点都不掩饰他不记得家里还有这么个家养小精灵。 纳西莎给了他一个好笑而又无奈的表情。 “难道不是?”卢修斯随口道,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嗯,老实说还不赖。 “它是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纳西莎对蜥蜴皮,不,对家养小精灵说:“和我丈夫打个招呼,克利切。” “忠心耿耿的老克利切愿为高贵的布莱克肝脑涂地,克利切是女主人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鞠躬,当然不会像面对西里斯那样竭尽,无论它再怎么痛恨西里斯,当它需要表达自己的忠诚时都会表现得鞠躬尽瘁。如同它自己说的那样,这是对布莱克的忠心。 女主人?卢修斯投去费解的一瞥。 “西里斯的母亲。”纳西莎轻声说。 那么,忠心耿耿的老克利切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等卢修斯把话问出口,克利切又开始用所有人都能清楚听见的声音,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的倾吐心里话了。 “到处都是华而不实的装饰品,轻浮,虚荣,不实际,也不厚重,完全不能跟高贵的布莱克同日而语……祖先的肖像画摆在地下室,难怪女主人说马尔福家要不是有几个聪明的先祖把一切安排妥当,累积下的财富足够好几代子孙舒舒服服的挥霍,也轮不到他们跟布莱克做亲戚,那会坏了布莱克的名声,幸好虚荣的马尔福生不出太多的继承人……克利切想起来了,老败家子家里就有好几个,讨厌的小崽子,真丢人,老败类还敢肆无忌惮的指挥克利切,克利切是女主人的家养小精灵,老败类老是和克利切说话,企图骗取克利切的信任,克利切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把戏……” 纳西莎不敢去看丈夫的脸,十分慎重的不发出丝毫声响转移丈夫的注意力,尤其是千万不能笑。 卢修斯终于放下手里的茶杯,没像纳西莎担心的那样瞄准某个仍在滔滔不绝的小精灵用力丢出去,他的忍耐力就像他自己称赞的那样卓绝。这绝对是很长很长时间以来卢修斯经历的最糟糕的一段时光,很长很长时间以前的那次是面对所谓的自尊心受损而勃然大怒的黑魔王。 “这辈子再也见不着那位见解独到的女士,真是太让人遗憾了。”卢修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可惜卢修斯没理解“老败类”的含义,如果他知道克利切把马尔福家和韦斯莱家相提并论,不知会作何感想,也许不仅仅丢个杯子那么简单了。 让卢修斯牙疼的是克利切只听从纳西莎的命令,毫不理会他的刁难,最后还是纳西莎想了个理由支走了嘟囔不休的克利切。 “它比多比还要可恶!”怒不可遏的卢修斯嚷嚷完后惊愕的发现自己居然还记得那个另类,他没有纠正说法,跟布莱克家的这个蜥蜴皮相比,他甚至可以忍受给多比发薪水。 “守在格里莫广场那么多年,天天面对肖像画,它的精神不太正常了。” “你好像很清楚?!”卢修斯尖锐的说。 “别这样好么,”纳西莎叹口气。“别让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家养小精灵影响你的判断。” 卢修斯看了她一会儿,翻手握住她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手。 “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见过西里斯了。”纳西莎说。 “你一个人?!外面很危险,有没有……” 纳西莎很高兴丈夫第一考虑的是她的安危,“你还不放心么,那些保镖是你请回来的。” 卢修斯的脸微微绷了起来,“继续。” “之前克利切找到我,它说西里斯让他滚,它想去服侍里格。” 卢修斯露出了他的招牌假笑:“多么令人愉快,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把高贵的布莱克家掏空,把那些东西全部换成金加隆送给里格,包括那只可恶的家养小精灵。” 纳西莎沉默片刻,显然他的丈夫现在很难冷静的思考问题。 “也就是说你同意克利切去里格那里?” “为什么不?”卢修斯反问,在他看来里格完全有理由接收布莱克家的任何东西。“那个可恶的家养小精灵会听从高贵的布莱克以外的人的建议吗?”他彻底跟“高贵”杠上了,“家养小精灵没必要听从主人之外的人的命令,它愿意去服侍里格,说明它已经打心底里认定了里格等同于高贵的布莱克——” “我要生气了。”纳西莎平静的说。 卢修斯清了清嗓子,“如果布莱克不反对,我想没有人可以阻止。” “他不反对。”纳西莎说。“我觉得他很高兴能有一个正当理由让克利切从他眼前消失。” “难以相信我居然会有赞同布莱克想法的一天。”卢修斯干巴巴的说。“它,我是说这个家养小精灵既然来找你,是不是表示也会去找别的布莱克?” “比起我它更喜欢贝拉,我相信如果贝拉没有被关进阿兹卡班,它不会来找我。” 卢修斯失神沉思片刻,“我们都知道西里斯是如何利用格里莫广场的,我现在没有被企图撬开所有人脑袋的红眼疯子鞭策着去探索那些我其实并不感兴趣的小秘密,让它去里格那里吧,如果可能,在尘埃落定以前,别让它回英国。” 回神后发现妻子直直盯着他,“怎么了?”卢修斯不解道。 “那是你应该做的事。” “做什么?” “把克利切带去里格那儿,”纳西莎无辜的说。“难道你打算让我出面?” 卢修斯突然闭上眼睛按揉太阳穴,“对了,把最重要的一点忘了。”他睁开眼睛。“里格那里我只能提建议,具体安排可做不了主。”卢修斯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嫌恶,“你最好别对那个家养小精灵抱太大的期望,如果它入不了隆梅尔的眼,我就找个理由把它留在那里,让斯图鲁松们去伤脑筋。” 纳西莎若有所思的说:“我尝试提及布莱克家的律师。” 卢修斯沉默下来。 “他说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律师了。” 卢修斯还是没有说话。 纳西莎又道,“我觉得他是有打算的,现在还不到下结论的时候。” 过了好一会儿,卢修斯轻轻哼了一声。 第533章 没那么简单 “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卢修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和纳西莎度过了相当糟糕的一个星期——这个星期他总在揉眉心,罪魁祸首不作他想,就是这个克利切。“首先,我会让你如愿,把你推荐到你想去的地方,去服侍你的里格少爷。” 阴霾消沉一扫而空,克利切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欢乐,它目光闪闪的看着卢修斯,卢修斯撇了撇嘴。 “但是,”卢修斯不怀好意的顿了一顿,“里格少爷不是你想接近就能接近的,斯图鲁松是个大家族,大家族通常规矩也大。”他当然不会顺便透露这只是他的危言耸听,为了“感谢”它一个星期来的“无微不至”,卢修斯决定对某些事实加以修饰。 压垮卢修斯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在昨天,他亲眼目睹了自家的家养小精灵因为畏惧——也许是,事实上他当时没心思去探秘——克利切以及它的神神叨叨,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小精灵们六神无主的挤作一团,每当克利切又一次透露针对马尔福家的“心事”,小精灵们就尖啸着拉扯耳朵,惩罚自己听了不应该听的。一团混乱之下,所有的服侍理所当然的落在了克利切身上,这就是“糟糕一星期”的由来。 卢修斯明确告诉纳西莎他使唤不惯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该死的,他渴望歌颂梅林,他很高兴自己是一个虚荣的马尔福,而不是降生在高贵的布莱克家! 纳西莎知道丈夫的忍耐已达极限,她顺水推舟的表示赞同他的决定,尽早把克利切送走。 “如果我是布莱克,我也受不了它。”卢修斯到底说了句不怎么愿意承认的公道话。 纳西莎无言以对。 言归正传。 睚眦必报的马尔福先生寻机会吓唬克利切,赶在隆梅尔之前给它来个下马威。克利切却没像卢修斯期待的那样露怯,充血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卢修斯,从卢修斯的角度看过去,那只大大的猪鼻子滑稽的歪向一边,它的眼中满是迷茫。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家养小精灵较劲……”马尔福先生无力的咕哝。“蒂尼。” “主人!”家养小精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出现在卢修斯面前,“蒂尼愿为主人做一切!”明显过度兴奋的家养小精因为主人的召唤而激动的手足无措,克利切已经抢走了一星期的表现机会。卢修斯又忍不住揉眉心,还是赶紧把蜥蜴皮送走吧,它来了以后所有的正常都脱轨了。 “来点喝的,随便什么都行。”卢修斯轻轻说。 “随便?”蒂尼习惯性的咬了下手指,为难道,“主人……主人从来不随便……蒂尼不知道随便……” “那是你的问题!”卢修斯严厉的说。 蒂尼呜咽着用额头磕地面,砰砰砰的声音不断响起。 卢修斯命令道,“停下,站起来!” 蒂尼颤巍巍的爬起来。 “去弄点喝的来,不管你拿了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快去!” 蒂尼噼啪消失了。 卢修斯松了口气。 “……解释,家养小精灵不需要解释,虚荣的马尔福为什么要和一个家养小精灵解释,哦,老克利切太吃惊了……” “你!”卢修斯咬牙。“与其站在这里说你的悄悄话,还不如想想你的将来!” 克利切抬起脸时还是那副迷茫的样子。 卢修斯泄气极了,与此同时,蒂尼送来了一杯喝的,卢修斯瞪着玻璃杯里的液体,虽然离开霍格沃茨很多年了,但不妨碍他认出这东西是非常受学生欢迎的黄油啤酒。卢修斯斜睨了一眼蒂尼,家养小精灵抖得几乎控制不出托盘。 “我不怪你,把东西放过来。”面无表情,言语却是平静的。 蒂尼受宠若惊,杯子很快从它手中转换到桌子上。 卢修斯没再管它,急促的抄起灌了一口,液体顺着食道进到肚子,和清水一样乏味。他忽然想念起有着孔雀蓝亮丽色泽的饮料,跟火火草牙膏的口味有些接近的那个——马尔福先生死也不承认其实跟那牙膏是一个味儿。 卢修斯缓和了情绪。 “你听说过斯图鲁松家吗?”他问克利切。 “克利切不是斯图鲁松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只服侍高贵的布莱克……” “那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回去守着你的布莱克少爷吧!”卢修斯如今已经学会直接和它的“心里话”对话了,这家伙是口是心非的典型。 克利切嘟囔的声音更小了,词汇运用的十分混乱,卢修斯猜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决定放弃这个十分掉份儿的举动。 “你大概还是不太理解,里格是斯图鲁松,他不是布莱克,被他唤作父亲的人不是西里斯·布莱克!” 克利切倒抽一口气,呼吸变得更加紊乱,嘟囔完全模糊不清了,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怕,不一会儿就悲伤的泪水涟涟。 不是布莱克的说法狠狠打击了他,克利切可以无视西里斯的怒喝——通过自我安慰来否定,但这种做法没办法在卢修斯·马尔福身上重复实现。 克利切并非从发自内心的尊敬西里斯,可卢修斯·马尔福不同,或许马尔福比高贵的布莱克略逊一筹,但在克利切心中,卢修斯第二尊敬的西西小姐的丈夫,是一个值得它致以崇高敬意的纯血统。简而言之,克利切对马尔福的尊敬比面对西里斯时要诚挚,就像西里斯认定的那样,它已经被家族奉行的陈腐观念彻底洗脑了。 “看来你是明白的,”卢修斯倒是有些意外,对照它这一星期来的言行,又觉得合情合理,除去疯疯癫癫的行为和不修边幅的外貌,他愿意赞扬它的忠心不二。“也许你试图打探过,如果真是如此,想必你应该明白斯图鲁松是个什么样的巫师家族。” 克利切停止了一切嘟囔,弓着背,面朝地毯哽咽,牛蛙般的嗓音哼哼唧唧实在谈不上好听,还特别破坏气氛。 见惯了它的咄咄逼人,听惯了它的喋喋不休,这一脆弱表现让卢修斯和隐遁在房间内随时等候召唤的家养小精灵很不习惯。 “斯图鲁松家使唤家养小精灵和英国巫师普遍采用的家族式服务不同,他们喜欢单向服务,也就是每一个家庭成员身边都会有一个贴身服侍的家养小精灵。贴身的家养小精灵只需要服侍一位主人,以及这位主人所承认的别的巫师,它只需要对自己的主人献上忠诚,除了主人以及主人承认的巫师以外的任何人,它都可以拒绝为其服务,或者自行曲解命令,即便对方也是一个斯图鲁松。”卢修斯勾起玩味的笑容。“最后一点想必你并不陌生,阳奉阴违的事儿平时没少干吧?” 考虑到如今的布莱克当家,卢修斯对自己的猜测很有自信,要不然克利切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老克利切终身为高贵的布莱克服务,老克利切是一个优秀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一直服侍着女主人,克利切……” “行了行了,关于能力问题你不用急着对我拍胸脯下保证,这没用。”卢修斯好整以暇的说。“我会带你去见斯图鲁松的当家,由他决定你的去留。还有,里格身边已经有一个优秀的家养小精灵了。” 克利切倏然抬起头,脸上再看不见迷茫和泪水,眼中只剩下顽固的执着。 “克利切要服侍里格少爷!” 卢修斯打发了克利切,下马威的目标终究没能实现,结果是这个蜥蜴皮比之前还要斗志昂扬。卢修斯必须承认家养小精灵是一种令人沮丧的生物,绞尽脑汁也没法在它们身上尝到你希望获得的胜利。 卢修斯拿起黄油啤酒抿了一口,周到的蒂尼温过杯子才送上来,喝起来口感正好。这才是家养小精灵,卢修斯心里称赞。 一转头,看见蒂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样子有些傻乎乎的。 卢修斯嫌弃的皱眉,“怎么回事?” 蒂尼做贼似的左右张望,然后期盼的瞪大本就如网球一般凸出的大眼睛:“蒂尼……蒂尼可以做卢修斯主人的贴身家养小精灵吗?”斯图鲁松家族施行的家养小精灵管理模式刺激到了这位忠心耿耿、渴望表现的蒂尼。 自打多比离去以后,卢修斯就再也没从家养小精灵那里领会到一星半点的“冒险精神”了,蒂尼今天颠覆了卢修斯的认知。仔细回想,多比的冒险精神一般直接表现在行动上,蒂尼只敢在口头上试探,换句话说它还远远够不上成为“多比第二”。 卢修斯松了口气,严厉的拒绝了蒂尼的提议,蒂尼哭泣着消失,十有八、九到厨房找工具去惩罚自己了。 明天就把蜥蜴皮弄走!卢修斯恨恨的摔下杯子,把所有异常都归结到克利切那会传染的神经质之上。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烟味,仔细嗅闻会发现这种气味十分独特,混杂着酒的甜香和坚果的芬芳,清冽不单薄,醇和但不浓烈,来自擦亮的大书桌上搁在金属火柴盒子上的一支正在冒着烟的清淡型细雪茄。 屋内的气温十分舒爽,柴火在壁炉内热烈的燃烧,火焰簇射下的摇曳阴影铺洒在壁炉前的纯色地毯上,炉腔内回荡木材的爆裂声,这个时候没人在意偶尔的不和谐音符。 卢修斯坐在隆梅尔办公室的沙发上,手指描绘着手杖上的花纹。 “事情就是这样。” 沙发前的茶几上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杯金酒,卢修斯的一只手松开手杖,拿起尝了一口,是他喜欢的牌子。 背对他的隆梅尔仍在橱柜前翻找着什么,仿佛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为难,也不急着表态。 “我的家养小精灵知道你要来特地为你准备的。”隆梅尔似乎找到了东西,关上柜门把东西丢在桌子上,绕过书桌走到卢修斯对过坐下。“我不太喜欢甜味金酒。”隆梅尔喜欢滋味更醇厚,更带劲的辣味金酒。 卢修斯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并调整坐姿,对方的表情告诉他是时候谈正事了。 “这在我们家没有先例。”隆梅尔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他的面前立刻多出来一杯清茶。 “我想你明白,每一个家族都有一套遵循的惯例。我们家虽然像外人谈论的那样在管理家养小精灵的策略上有着不尽如人意的疏漏,但是在仆从的聘用上走的都是正统路子,我们不使用外来的小精灵。” “我明白。”卢修斯的表情不太自然。“斯图鲁松家的方式和霍格沃茨的某个特例十分类似。” 隆梅尔回了这个不情不愿的说法一个轻微的笑容,“而且我是个老派迂腐的人,我看重金钱的效用,任用上欣赏恩威并施。我发给家养小精灵薪水,允许它们休假,相对的,它们必须对我绝对忠诚。对我们家来说每个家养小精灵都是有价值的,我们按照现行的价值体系去定位它们的价格,就像魔法部给每一个员工发薪水。换句话说目前在我们家工作的家养小精灵都是我们的财富,给它们金钱让它们有办法养活自己,同时也在提醒它们自己属于谁,而它们的任务就是让我们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卢修斯换了个坐姿,他不是来听斯图鲁松的小精灵管理办法的。 隆梅尔当然知道这点,他倾身拿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这些话并不是对卢修斯说的,而是针对那位暗中的那位。 斯图鲁松家不缺家养小精灵,他找不到让外来的家养小精灵照顾自己儿子的理由。 轻微的碰撞声响起,隆梅尔转眼,卢修斯倏然绷紧的面容映入眼帘,看来那位小精灵正在做着某种努力,隆梅尔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 “你刚才说的那些,其中有一点我没弄明白。”隆梅尔的话立刻引起了卢修斯,或者说引起了那位家养小精灵的注意,碰撞声消失了。 卢修斯敛去泄露心情的神色,“请讲。” “我儿子姓斯图鲁松,他不是布莱克。” 卢修斯点点头,完全同意这个说法。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相信这个家养小精灵会听从我儿子的命令?” 卢修斯愣了一下,猛然意识到这是一直以来思考上的盲点。 “听你的意思,它口口声声要照顾里格少爷,问题是这里没有布莱克家的里格少爷,这里有的,是斯图鲁松家的里格少爷。”隆梅尔一针见血的指出。“一个对高贵的布莱克绝对忠诚的家养小精灵,到底凭借什么让我相信它会对斯图鲁松家的人鞠躬尽瘁?” 半晌后,卢修斯不带丝毫感情的说:“你听到了?”然后再不去理会,转向隆梅尔时企图岔开话题。 碰撞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很激烈,比柴火的爆裂声清晰,还伴有钝器刮过的诡异摩擦声,物体相触的刺耳尖叫,桌面不自然的震动,墙上的带框地图下摆高高扬起又啪的落下……这些动静转瞬即逝,有时候很遥远,有时候又仿佛近在咫尺。 卢修斯坐立难安的蹙紧眉头。 水晶镇纸从书桌上一跃而起,紧接着被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砸落回去,在即将落到桌面撞出声响的前一秒戛然停滞,就像一片鹅毛,轻轻落回原位,并严谨的挪了挪方向。 卢修斯吐了口气。 隆梅尔说:“可以了多多马。” 两个年迈的小精灵出现在他们眼前,一左一右,要不是家养小精灵惟命是从的天性遏制它们任意妄为,卢修斯敢对梅林发誓,它们绝对会当着他们的面揪对方的耳朵和鼻子。 另一个让卢修斯没有想到的是克利切居然懂得打扮自己,不是说它突然变得相貌堂堂。它洗干净了脚丫,又黑又黄的长指甲也被修剪的又短又平,围在胯上的破布有点发白,不再像之前那样恶心。 卢修斯猜测它还可能洗过脸。 可是这些令人欣喜的变化——姑且算令人欣喜——与旁边不骄不躁的多多马完全没有可比性。唯一让卢修斯感到安慰的是克利切虽形容猥琐,却没有一丁点自卑,外形赶不上多多马,但是精神面貌十分蓬勃,可以说,太蓬勃了。 尽管不太愿意承认,克利切此时无疑成了英国家养小精灵的代表,卢修斯嫌弃克利切不假,但又不希望它落了英国代表队的面子。 隆梅尔从容不迫的打量克利切,全神贯注的和多多马较劲的克利切没功夫唠叨它的悄悄话,机缘巧合的掩饰住了它最大的缺陷。 隆梅尔是个果断的人,“忠诚不忠诚的暂且不提,如果你连里格的身都近不了,再忠诚也没用。” 克利切谨慎的盯了眼多多马,而后看向隆梅尔,后者的锐利眼神让它心里一哆嗦,但没有犹豫。 “克利切要服侍里格少爷!” “进入斯图鲁松家工作的家养小精灵在被正式任命贴身服侍前只能做最普通的杂役工作,只有最出色的小精灵才会被选中并获得贴身服侍的任命。”隆梅尔对它眼中释放出的精彩绝伦的强烈情绪视而不见。“这样吧,只要你能通过考核,我就考虑让你去里格那儿。” “克利切是高贵的布莱克家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是女主人的家养小精灵……” 卢修斯翻了个白眼,事到如今它反而要打退堂鼓? “克利切只服侍里格少爷!” 隆梅尔扬起一道浓眉,“也就是说你同意了?” “克利切要服侍里格少爷!” 隆梅尔咧嘴一笑,“多多马,交给你了!” “多多马遵命,主人。” 第534章 克利切要见里格少爷 “我还会再来的。”他郑重其事的说。 肖像画中的大贤者抖了抖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并未发表任何看法。海姆达尔感激他的沉默,这个时候一切言论都是惘然。 还是那句话,学艺不精,怪不了别人。 他朝画像鞠了一躬,转身离开大贤者的房间。 维特连科夫人见他出来匆忙迎了上去,眼中不由自主的带上几许期待,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对斯图鲁松室长有着面对其他学生时所不具备的亲近。 也正因为此,海姆达尔的深沉自然而然的变了味道,一脸凄苦的摇摇头,毫不掩饰此刻的低迷。 维特连科夫人悄悄吐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海姆达尔喜欢她的态度,不胡乱挥霍自己的同情,怜悯之心利用不当有时反而会变成刺穿对方竭力维持住的尊严的利器。 “没什么,我还有时间,有机会。”他对维特连科夫人说,也对自己说。 拿回申请,告别维特连科夫人,他离开了图书馆。 这是第三次被“打”回来了,最让海姆达尔郁闷的不是数字,而是这一次连第一个房间都没通过。 走在通往城堡的道路上,斯图鲁松室长惆怅举目,永恒冬日中的校园银装素裹,肃穆中透着几分沉寂,天地间仿佛独他一人站立在刺骨寒风中,耳畔传来的是…… “室长,这么快就回来了?”楚格从道路的另一头活蹦乱跳的跑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凄苦气氛荡然无存。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看到我在忧伤么,顾不上摆造型了,加快步伐朝城堡走去。 楚格噗嗤一笑,又慌忙捂住嘴,待证实前方耳聪目明的室长没听见,才松开手,拔腿跟了上去。 一阵风似的刮进食堂,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卡罗。 “我先回研究室了,有事上那里找我。”海姆达尔说完,又一阵风的刮了出去。 卡罗只能冲着他的背影点头,目送他消失在门口,然后拿起搁在手边的怀表看了眼时间,比上次回来的时间还早,结果可想而知。 琼斯先生摇摇头,低下头,注意力重新放回羊皮纸上。 不一会儿,实验研究室的助手楚格慢吞吞的晃进来,走到卡罗对面的位置上,手脚利落的收拾桌上的东西。 海姆达尔在推自家研究室大门的时候动作略有停顿,不是因为门变沉了,他只是不太习惯门上黑黢黢的雕饰突然变得闪闪发亮,就连门把手都改头换面,以崭新的面貌悬挂在门扉上。 海姆达尔推开自从入读以来就没干净过,却一夜之间光可鉴人的大门。绕开归拢在地上一堆堆犹如货摊一样的待检验产品,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脑子里盘旋不去的几个念头因为桌面上让人防不胜防的新气象而止步不前,如果可以透视,你会看见斯图鲁松室长脑子里的齿轮卡住不动了。 原本洒落在桌上大大小小但又派不上大用场的零碎小物件此时全不见了踪影;羊皮纸叠拢在一只从来没见过的紫色镶金边的木盒里;墨水瓶下多了一个连搁笔的水晶座;他惯常使用的尾羽有些磨损的三号羽毛笔被一支簇新的栗色一号羽毛笔取代;原本堆放书本的一角现在空无一物,海姆达尔抬眼看向书架,在第一层架子上找到了其中一本,他转回目光,也就是说那些书都被搁回去了。 就在海姆达尔心里泛起嘀咕的同一时刻,斟满茶水的茶杯出现在桌上,海姆达尔刚准备动手去拿,一个三层高雕饰华美的点心架子紧随茶杯之后显现,上面的点心品种丰富的让他食欲尽失。 “希娜。”海姆达尔觉得有必要过问一下了。 “主人。”希娜出现后目光闪闪的望着海姆达尔,好像正等着他的召唤。 海姆达尔有些莫名其妙,该怎么形容呢,希娜不是第一天服侍他,对他的喜好知之甚详,并在它能够行使职权的范围内固执己见的照顾他——如果不是他果断拒绝,这个小精灵连穿衣洗澡等都会义不容辞的包办——他不认为直到今天希娜才想起来问他要表扬,但是这些天它过分勤快的表现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海姆达尔犹豫了,应该对它说什么?质问它为什么擦门拖地,整理屋子,给他准备下午茶豪华套餐?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话一说出口海姆达尔就想抽自己的嘴巴。 希娜倒是不觉得他明知故问,反而感动的泪水盈眶,欣喜若狂的攥着自己的手指头。 “希娜很好,希娜每天都很开心,服侍主人希娜感到很荣幸,能够做主人的个人家养小精灵希娜……希娜……”每一个单词都伴随一声让人忍不住想捂耳朵的小声尖叫,眼中的水光禁不住夺眶而出。 希娜平时很好,好到会让海姆达尔忽略某些特质,以为它与众不同,但是情绪一旦失控,它就和全天下的家养小精灵一样歇斯底里。 海姆达尔果断转移话题,“多多马好吗?” “……多多马……多多马先生很好……”海姆达尔如愿以偿的把希娜的思路扳到了另一条道上,尽管还是哽咽连连,至少它不再抑扬顿挫的尖叫。 此时海姆达尔却想到它刚才提及的“个人家养小精灵”,这个说法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直以低姿态服侍他的希娜从来不敢把自己定位的如此高端,希娜不是年轻不懂事的小精灵,这些年来它一直牢记自己的身份,非斯图鲁松家土生土长的小精灵让它在面对斯图鲁松家其他家养小精灵时一度抬不起头,直到认识了多多马,这种情况才得以改善,最近更是把从多多马那里学得的从容发挥的淋漓尽致,今天居然敢这么堂堂正正的定位自己,海姆达尔猜测十有八、九也是多多马的功劳。 “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海达尔这话多此一举了,在他看来多多马比一般的巫师还有本事,除非劈腿情变,不然轮不到他出马。 希娜发出一声尖啸消失不见,转眼又出现在眼前,她捂着脸倒在地上,然后又不见了踪影,下一秒再度现身…… 直到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叫了它的名字,它一脸欢快的站住不动,没再变戏法似的跑来跑去。 “‘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它重复海姆达尔的话,眼中迸发出的狂喜难以言表。 海姆达尔耐着性子点头,一遍又一遍,直至它完全消化,并在地上打滚。 心里的疑惑仍然没有得到解答,也就是希娜这些天突如其来的表现欲。不过这一问一答一搅合,他也没了追根究底的心思,个人猜想问题或许还是出在多多马身上,说不定希娜的男朋友又抓紧时间鞭策它了。 海姆达尔很快丢开这个念头,投入到实验研究室工作中。从前面的描述中能够发现,最近递交到实验研究室的检验品成倍增长,造成如今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不过是让室长们当了几次大南瓜,他们就厚颜无耻的拿着鸡毛当令箭,每天把新作品往他这里送,还扬言以当初说好的打折价为计费基础,斯图鲁松室长每回看账本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当了回跑腿小弟的楚格把海姆达尔落在食堂的书送回研究室,被海姆达尔逮住当苦力,对楚格来说他举双手双脚欢迎这样的压榨。 他们从旧篓子里捡出一堆破烂,比如破坏表,破靴子,破羽毛笔,破雨伞,破帽子等,这些都是从同学们那里收来的,用来充当实验用道具。 楚格按海姆达尔的要求把这些破烂依次在地上码好,然后从海姆达尔手中接过飞天扫帚研究室最新研发出来的防恶咒清漆,给每一个破烂刷油漆。油漆原本是需要进货的原材料之一,飞天扫帚研究室这学年打着开源节流的口号投入大力气自主开发新型原材料,为了以后能在进购原材料上节约开支。 对于他们的这项举措,斯图鲁松室长学他助手那样,举双手双脚赞成,所以他把清漆实验提上来放在第一位。 涂刷清漆是门精细活,斯图鲁松室长虽然放开了手让助手自由发挥,不代表让他随便涂,飞天扫帚研究室老抠门的,只给了一小罐,涂刷手法不恰当没办法把清漆的效用全部发挥出来,在听了刷清漆的注意事项后,楚格恨不得把手里的刷子改成儿童牙刷,拿着块破怀表小心翼翼的抹着,比绣花还仔细。 海姆达尔对他的领悟能力还是比较放心的,这孩子肯努力又听话,有时候给他布置的作业貌似不靠谱的就是海姆达尔自己当年也忍不住提出疑议,楚格愣是不发一言,并且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总而言之,楚格让海姆达尔很有成就感。 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会儿助手的涂抹工作,除了手法有些笨拙,基本没什么问题,斯图鲁松室长干脆把刷油漆的工作都交给他,转身去查看储藏在玻璃罐子里的一批药材,这是海姆达尔从莱昂那里接的私活,帮忙抽查魔药研究室的药材半成品,莱昂付给他的报酬是治疗皮开肉绽功效堪比魔药“白鲜”的人鱼丸子。前不久,莱昂成功破解其中一种人鱼丸子的奥妙,并找到了能够代替陆地上难以寻觅到的水中稀有药材,成功制作出了巫师丸子,海姆达尔是第一批白拿者。 虽然干的投入,时间长了还是会乏味,举着刷子的楚格东张西望,发现室长目光不善的瞪着一只玻璃罐子,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他认出那罐子里存放的是双耳草。 “怎么了?”他好奇道。 海姆达尔转身,叹了声可惜,“保存手法不到位,坏了。” “坏了就丢了。”楚格理所当然的说。“双耳草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树林里随便找找就能……室长?”为毛突然觉得后颈子往外冒寒气? “败家!败家!败家!” 一连三声败家把楚格说的一懵,继而委屈的瘪嘴。 “发现药材坏了首先要做的就是评估损害程度,然后设法补救,也许当中还有能使用的呢?不开罐查验,直接丢了?不是败家还是什么?”海姆达尔冷冷的说。“把你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收回去,我不吃你那套!” 楚格面容一正,他就知道糊弄不了室长,忍不住想尝试一下。 “我知道了……”楚格讪讪的笑了笑。 “别不当回事,”海姆达尔语气稍稍一缓。“如果,”他盯着楚格,“让我发现你这么处理我们研究室的药材,我就打断你的腿!” 楚格泪流满面,他现在可以肯定了,室长就是在迁怒,今天连第一个房间都没通过能怪我吗? 楚格小媳妇似的低下头,委委屈屈的刷起了油漆。 克利切趴在冰冷的墙壁上,屏息静气的看向街的另一头,任狂风呼啸耳畔,对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视而不见,对滴水成冰的气温无动于衷,好像已经麻木的不知道冷热。 同样对周遭变化无动于衷的还有站在它后面的多多马。 这两个小精灵隔着几步之遥,一前一后的躲藏在街角,为的就是让克利切能亲眼见见它朝思暮想的里格少爷。这是隆梅尔对它一段时间以来表现尚可的嘉奖,大发慈悲的准许它远远看上那么一眼。憋了一肚子怨毒之词的克利切因为这对隆梅尔的埋怨减轻了那么一点点,渺小到不值一提,并且很快被它抛诸脑后。 就像它并非发自内心的信服尊崇隆梅尔一样,隆梅尔始终对它报以怀疑态度——说实在的,隆梅尔根本不在乎它是否能坚持下去,克利切的选择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多多马当仁不让的成为了全程监督,隆梅尔对自个儿家养小精灵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 当克利切快冻成一尊雕像时,神经质的尖锐抽气声从它嘴里迸发而出。 “安静。”多多马提醒。 克利切条件反射的一激灵,抽气戛然而止,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克利切已经完全领会到多多马的辣手程度。 “该死的家养小精灵……跟它的主人一样心肠歹毒……老克利切太可怜了……”这是它多么多年来鲜少碰到的,无论从血统从气质,还是从家族传承上搜寻不到能够横加指责、能够心安理得泼脏水的纯血统家族——它不够了解这个家族也是关键所在——斯图鲁松很可怕,它每次一想到隆梅尔就心有余悸。 艰难的在它有限的见识中寻觅到了它认为的最可怕的参照物。那个歹毒的黄毛巫师比黑魔王还恐怖!它斩钉截铁的下结论。 多多马不动声色的记录下了克利切的悄悄话次数,并又一次检讨了自己的工作,尽管说悄悄话的次数有所减少,但还是没办法完全遏制。多多马对自己摇了摇头,看向克利切光秃秃的后脑勺的眼神越发严厉了。 就在克利切在心里憋屈的破口大骂的同时,多多马容许自己分神想了下女朋友,还顺便规划了下次约会的地点。女朋友最近的工作态度让多多马大为赞赏,多多马决定良好的势头若能继续发展下去,并在工作上更上一层楼,它就完全有理由在主人面前替女朋友说好话,忠心耿耿的多多马不能对主人说谎。 与之前的每一次溜号结果相差无几,多多马比克利切先回了神。 “里格小主人来了。” 克利切一惊,回神后慌慌张张的朝路的那头看去,果然看见一高一矮两个巫师结伴朝这个方向行来。 那就是里格少爷?克利切贪婪的注视着那二人的一举一动,看着看着,迟疑的回头…… “哪个是里格少爷?” “金发的那位。” “他们穿着斗篷!”言下之意,脸都看不清,别说头发了。 多多马不发一言。 久等不到回答的克利切懊恼不已,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巫师拐上另一条道,渐行渐远,它连哪个是里格少爷都不知道。 克利切悲愤的大喊大叫,临街窗台下的一只废弃花盆凌空而起,倏然射向多多马。 多多马噼啪一声从原地消失,花盆落空,砸在被除了雪的坚硬地面上,四分五裂。 情绪失控的克利切丧失了平时的灵活,看到花盆攻击落空不由得怔了一下。 而多多马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它突然爆发。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袭来,克利切猝不及防被隔空甩向墙面,感觉眼前一黑,昏倒前,它执着的对自己说:克利切要见里格少爷! 第535章 弄巧成拙 “怎么样?”海姆达尔转身,一手摸下巴,一手撩头发,摆出自以为很帅的造型。 威克多忍住笑,问他“怎么样”完全多余,脱衣换衣的整个过程都没有逃过老爷的眼睛,一直貌似深沉的目不转睛。 “没想到会这么正式。”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轻轻拂了拂衣襟,看得出他自己挺中意这套礼服长袍。 “为了配合当天的舞台效果,穿成这样很有必要,现在或许看不出效果,那天绝对让你大吃一惊。”海姆达尔洋洋得意的抬高下巴。 “我现在有点好奇了。”威克多的语气似是而非,也不知道他好奇的是“舞台效果”,还是某个人那天可能会有的表现。 海姆达尔拒绝透露细节,坚决执行保密政策。上周末他参加了晚会的第一次闭关彩排,除了演职人员,外人一律不准入内,负责基金会其他项目的内部人员也不例外。 罗马尼亚当地的一家巫师小报托关系,意图争取破例机会进入采访,遭到拒绝。小报记者恼羞成怒,扬言要给晚会泼脏水,宣传不利消息,这件事在风平浪静了百余年的当地巫师圈子内掀起了一些小水花,成为一部分巫师谈论的话题,但终究没让借机会炒作自己的小报如愿以偿,因为科索尔基金会始终不予回应。吵架需要两方都参与进去才吵得起来。 一直关注事态动向的海姆达尔某天骤然察觉,那位口出狂言的小报记者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在我的设想中,儿童基金会的感谢晚会可能力图贴近生活,或者更童趣。”威克多指使海姆达尔转了几个圈子。 海姆达尔觉得他的眼神就像站在商店门口挑剔橱窗里展示的当季促销产品,换句话说老爷对这套中规中矩的黑色礼服谈不上有多欣赏。 海姆达尔勾起嘴角,针对威克多的建议展开想象,“也许我可以穿上自己的晨褛,或者睡衣。”那上面的花纹都很童趣,而且色彩缤纷,绝对贴近生活。 威克多点点头,似乎挺赞成他的突发奇想,“至少可以保证晚会当天比穿这套礼服上台更引人关注。” 海姆达尔因为他的一本正经哈哈大笑,颠颠儿的跑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直勾勾的看着人家。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吗?”威克多温和的说。 “有。”海姆达尔点头。 威克多不发一言的看着他,情不自禁的俯身亲吻他。海姆达尔在嘴唇相贴的那一刻重重啄了一口。威克多把想要退开揭开谜底明显带着敷衍了事态度的海姆达尔拉回来,两只手扶住他的下巴,对他的轻描淡写提出不满。二人的嘴唇再度贴合在一起,海姆达尔好笑的咧嘴,试图承认“错误”,威克多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显而易见的邀请。他们的舌头缓慢的纠缠在一起,以威克多的意愿循序渐进的加深,充满了浓情蜜意。 来自外界的什么声音拉回了威克多渐入沉迷的神智,他率先退开,又一声响起,在确定这声音是什么后忍俊不禁的看向海姆达尔,眼中涌动着还未来得及抚平的情欲。 海姆达尔被自己制造出来的“噪音”惊醒,嘟囔了几句话,声音有些沙哑,脸上浮现出的红晕随之消散,速度快得令人遗憾,至少老爷就很舍不得。 “这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需要的帮助?”又一声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威克多笑了起来。 “饿。”海姆达尔言简意赅,以朝拜财神的虔诚姿态目光闪闪的仰视着男朋友。 威克多知道他应该去干什么了。 威克多第三次瞄到海姆达尔站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向内张望,不由得摇了摇头。 “你想进来就进来。” “地方不大,我进去会给你添乱。”海姆达尔一脸的敬畏,在他这个饥肠辘辘又下不得厨房人的眼中,锅碗瓢盆在做饭期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行了,进来吃吧。”威克多把海姆达尔惯用的盘子搁在桌上,一抬眼,斯图鲁松室长不用他提醒已经安然落座,毫不客气的举着叉子,一副随时准备开饭的架势。 当海姆达尔瞥到威克多从流理台上拿起一只木碗,小脸儿条件反射的泛出绿油油的菜色,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碗落户在自个儿的盘子边。 放下木碗,威克多又转回流理台旁。 海姆达尔斜眼瞟那木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刚伸出爪子,威克多的声音传来。 “碗里搁了多少蔬果我一个个一片片都数清楚了,我会数着数看着你吃下去。”尽管背对着自己,那副气定神闲的口吻还是让海姆达尔果断打消了念头。 “给我拿点酸奶,就着那个我可以多吃点。”认清形势的海姆达尔一边说一边低头整理挂在衣襟上的餐巾。 与威克多相处久了,诸多生活习惯开始受到对方影响,酸奶就是其中之一。以前海姆达尔不吃酸奶,如今却养成了无酸奶不欢的饮食习惯。不过本身就不爱吃奶制品,到底在这方面嘴刁,不是保加利亚出品的他还是不会碰。 影响是相互的,老爷有些习惯也因为他而悄悄发生改变,比如威克多原来喝茶会加点奶,现如今跟他一样,彪悍的往清茶里倒伏特加;再比如,威克多原来不怎么爱吃鸡鸭等禽类肉食,现在每个星期至少吃上两次。 此类变化不胜枚举,奇妙的是大多改变他们本人毫无察觉。 就在威克多埋头翻找架子时,一切就绪的海姆达尔抬起头,发现平时用来搁酸奶的玻璃罐子就在唾手可及的前方,奇怪自己刚才怎么没瞧见? 没有多想,拖过罐子,掰开扣锁,掀开盖子,用内附的勺子往木碗里舀雪白醇厚的酸奶,闻着清香诱人的滋味,哈喇子在嘴里翻涌。 “别找了,就在桌上,刚才我没看见。”海姆达尔见男朋友还在翻箱倒柜,赶忙说。 从上到下翻遍了架子每一个角落都没找到酸奶,老爷凝神思索片刻,听到海姆达尔的话后惊讶的转身一瞧,确实如此,斯图鲁松室长都已经吃上了,于是盯着那酸奶罐子半晌不说话。 “这酸奶不对吗?”海姆达尔发现他老盯着罐子。 威克多擦了擦手,来到他身边坐下,表情有些古怪。 “真有问题?”海姆达尔打量拌了酸奶的蔬果不敢下口了,他都吃了小半碗了。 一眨眼功夫,老爷的神态恢复如常,“没事,刚才在想别的,好吃吗?”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本来就不怎么上心的海姆达尔痛快的随他转了方向,苦着脸斩钉截铁的说:“不好吃。” 老爷不觉意外,低头舔了舔他的嘴角,尝到了微微的酸味,而后曲起食指摩挲他的脸颊,但笑不语。 海姆达尔心情舒畅的一边欣赏近在咫尺的男色,一边往嘴里塞着折磨味蕾的蔬菜,貌似这么一中和,这蔬菜有了别样风味。 “热吗?”威克多明知故问的挑起一边眉毛。“脸有点红。” 海姆达尔拒绝回应,低头大口嚼咽,吃完蔬菜沙拉,推开空碗,挑起餐巾抹了抹嘴,拿起小叉子朝下一盘进攻。 “圣诞节有计划吗?”他戳了戳点心上的巧克力糖衣。 “奶奶让我回家。”克鲁姆夫人现在掌握要领了,只要提前预约,态度坚定,不胡搅蛮缠,威克多就还是那个听话的大孙子。 海姆达尔点点头,“那么新年呢?”语气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渴望。 “你想跟我一起过新年?”威克多愉快的说。 “你不用担心爸爸会另有安排,这和你一起过新年没有冲突。”海姆达尔说。“你能空出时间来吗?” “应该可以。”威克多很快回答。 得到肯定答复海姆达尔笑逐颜开。 威克多想到那一叠一直堆砌在书桌一角的旅游杂志,还特地用二手羊皮盖在上面遮掩,以为他不知道,好笑之余心里有了一丝了然,也多了一份期待。 威克多见捧着书本的海姆达尔眼皮直往下耷拉,脑门有一下没一下的磕在书本上,推推他的肩膀。 “困了就去睡。” “嗯。”海姆达尔揉了揉眼睛,合上书本,起身走向书桌。 不一会儿,坐在壁炉前整理黑胶唱片的威克多听见海姆达尔嘀咕了一阵,开口问他,“你拿了我的羽毛笔?” 威克多手里的动作一顿,“没有,”他放下唱片,看了过去。“什么样的羽毛笔?” “雪青色三号笔。” “写字会掉毛的那支?” “……对。”除了掉毛,没有别的问题,抠门的斯图鲁松室长没舍得丢。 “希娜这周末还是和男朋友一起度过?” “希娜?”海姆达尔纳闷怎么突然跑题到家养小精灵了。“当然,希娜这阵可爱表现了,把研究室装扮的焕然一新。为了奖励它,昨天提早放它出门,它戴上了我送给它的胸针开开心心的找男朋友去了。”想到当时的情景,海姆达尔禁不住莞尔一笑。 “找不到就算了,早点睡吧。”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又随手翻了两下,无奈放弃,按男朋友说的那样进盥洗室洗漱,准备休息。 威克多看着他走出卧室,转身走到书桌旁,也不动手,眼睛在桌面上扫了一圈,一脸的若有所思,然后,他也离开了卧室,顺着楼梯来到楼下,进了厨房。 下半夜,海姆达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朦胧的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睡觉,合上眼皮翻个身,身旁却有了动静,他微微撑开眼皮,黑暗中,威克多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坐起来。 海姆达尔以为男朋友起夜,也没在意,直到被一声突兀的尖叫惊醒。声音转瞬即逝,来不及分辨是响是轻是远是近。海姆达尔发现另一边的床还是空的。他迅速做出反应,从枕头下摸出魔杖,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没有费事去穿鞋,举着魔杖朝房门走去。 他打开房门,楼下的灯光映照上来,在楼梯口形成模糊的圆形光团,给狭窄的通道提供了微弱的照明。 房间内静的让人窒息,每个棱角每件摆设只能勉强看清轮廓,一切如常,他却被无端的恐慌压迫着,让他没法像寻常那样平心静气。 海姆达尔贴着墙壁走向楼梯口飞快朝下一探身,还是没什么动静。他举着魔杖一格一格蹑手蹑脚的朝下移动,在落地的一瞬间,听见威克多的声音从厨房那儿传来,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海姆达尔无声的咧嘴,趴在楼梯的扶手上大大吐了口气,嘲笑自己杯弓蛇影。 警察部队的“早教”课程放大了他的复杂化!斯图鲁松室长十分无耻的给自己找了自以为合适的理由。 证实老爷安然无恙后,好奇跃然心头,海姆达尔朝厨房走去。 威克多居高临下的俯视这个长着一个猪鼻子的家养小精灵,此刻它被一只简陋的木笼子囚禁着,别看笼身摇摇欲坠,牢固程度却让人放心。笼子明显有点小,小精灵无比憋屈的蜷缩其中无法动弹。 威克多在它充满怨恨的眼神瞪视下不慌不忙的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 “你偷东西。”老爷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本来打算装聋作哑的家养小精灵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跳蹿起来,整个笼子因为它的不安分而剧烈摇晃。 “不!克利切从不偷东西!”克利切用力扯动笼子上的藤条,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神经质的浑身哆嗦,貌似受了很大的刺激。大眼凝聚着晶莹的水光,显得可怜巴巴,但是眼中密布的血丝和怨毒的眼神却破坏了能够让人心生怜悯的有力条件。“……大块头怎么能污蔑克利切,把克利切关起来,虐待克利切,克利切太可怜了……” “你叫克利切?”威克多好整以暇的说,对它跌宕起伏的妄想置之不理。 克利切发出惊悚的尖叫,沙哑的声音高亢刺耳。 “他怎么敢如此亲昵的叫克利切?蠢笨的大块头!恶毒的巫师!心肠多么歹毒,污蔑克利切,在里格少爷面前说克利切的坏话,让里格少爷讨厌克利切!诡计多端的小崽子!!!” 威克多愕然,家养小精灵的口无遮拦让老爷哭笑不得,难道它不知道它已经把什么都交代了吗?! “我认为石化咒的效果立竿见影!” 无须任何咒语的帮助,滔滔不绝的念叨戛然而止,克利切就像被掐住喉咙似的发出窒息的古怪音调,眼中迸射出的热切让人心惊,可见它根本没把刚才那句冷冰冰的威吓听进去。 目睹这些变化的威克多眯了下眼睛,转过头,看见海姆达尔一脸阴霾的走进来。 “里——”克利切慌忙捂住嘴巴,实际上隆梅尔准它远远望上一眼是附带条件的,其中之一就是不能在没有多多马监督的前提下擅自来见海姆达尔,连见都不行,别说对话了。 克利切对隆梅尔颇为忌惮,尽管改不掉嘀嘀咕咕说人坏话的毛病,但在隆梅尔面前,这个“毛病”从未发作过。不过对于隆梅尔的畏惧还是没能成功遏制它今天的行为。 看到笼子里关押着一只老迈而陌生的家养小精灵,海姆达尔狐疑的蹙了下眉心,并对它溢于言表的兴奋和看着自己时眼中释放出的炽热万分不解,看得出它很想跟自己说话,但又因为某种理由竭力克制。海姆达尔对于家养小精灵的概念很大众,所以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了。在他的观念中,家养小精灵胆小害羞,心理承受能力不堪一击,而且无条件的言听计从。 他走到威克多身后,威克多十分自然的朝后轻轻一靠,二人的身体依偎在一起。 “它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看着笼中的克利切。 “我也很意外,这个家养小精灵似乎认识你。”威克多到现在仍然一头雾水。“白天做饭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是这个找不到,就是那个换了位置,总是不知不觉间陷入手忙脚乱的局面。后来又发现少了东西,虽然都是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但是家里遭贼还是让人很不愉快的。”说到这里,威克多翘起嘴角。“你下次写信的时候可以跟韦斯莱双胞胎说,他们发明的‘韦斯莱让你无处可逃’非常管用。” 逮住克利切的笼子是韦斯莱双胞胎前不久寄来的新产品试用版,据说用来抓地精效果不错,功效比他们设想的还要理想。 “家养小精灵偷东西!?”海姆达尔觉得不可思议。“它是不是没有工作?”被主人辞退的小精灵何去何从他从来没有想过,难道这就是答案? 话音刚落,一支眼熟的羽毛笔出现在眼前,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掌心粘了几片羽毛,现在可以肯定这就是那支失踪的雪青三号。 转眼发现笼里的家养小精灵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与它对望,厨房陷入戏剧性的沉默,家养小精灵的期盼越来越高涨,眼中汪起了晶莹的泪花,海姆达尔出其不意的脸色一变。 “你以为把东西还了就没事了?偷窃是犯法的!再加上使用片面刻薄的言论攻击辱骂我的男朋友,给我男朋友的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罪上加罪,别以为我会善罢甘休!你是哪家的家养小精灵?纵容你到处乱跑,太不负责任了!” 某位遭到“心灵伤害”的男朋友忍俊不禁。 克利切傻了片刻,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嗓子,眼泪夺眶而出,而后伤心欲绝地捂住脸消失了。 哭什么?博取同情吗?斯图鲁松室长那个怒,本想如果认错态度好,就放它一马,结果它畏罪潜逃了! “要是敢再上门来看我不收拾你!”海姆达尔嘟嘟囔囊的撩狠话。 “它好像认识你。”威克多好笑的重复刚才的话,貌似海姆达尔跟那家养小精灵一样,一激动就置若罔闻了。 “我不认识它。”海姆达尔斩钉截铁,明显不想发展这个话题。 从那家养小精灵的种种表现摸索出端倪的克鲁姆老爷不觉莞尔,有些同情弄巧成拙的克利切了。 第536章 入场 斯诺进门的时候没见到他老哥,他也不着急,熟门熟路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殷勤的家养小精灵送上热茶。 他拿起搁在沙发边的报纸,大致扫了一圈国际新闻,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上面的很多消息不过是以讹传讹。百无聊赖的翻到下一个版面,右下角刊登了科索尔基金会的感谢晚会即将举行的消息,几句话一带而过,想必难以引起大众的关注。斯诺却逐字逐句的阅读,之后又翻了一页。 斯诺挑起一边眉毛,近期《北欧进程》的广告版块被一家财大气粗的飞天扫帚公司买断,从上个星期开始,这份报纸的广告页面刊登的全是这家公司的新产品,占据整个连幅页的主角只有一人,据说是该公司排除万难、历尽千辛、砸下重金,聘请到的新一轮彗星代言人——威克多·克鲁姆。 斯诺看着广告上面无表情的人,发现他上镜从来都是不苟言笑。 彗星系列上月突然发力,各种广告铺天盖地,以旺盛蓬勃的姿态宣告他们的强势回归。打得一众同业竞争者措手不及。彗星近些年一直受到光轮、横扫等旗下新产品的打压,本身在新产品研发上固步自封,不求革新,后又被许多小公司的创新产品赶超,业绩频频下挫,在一线高端竞技扫帚的竞争上又敌不过火弩箭,与此同时又舍不得放弃从前占领的市场,瞻前顾后的经营模式使得他们高不成低不就处境日益尴尬。 今年年初彗星高层在翻阅了报表后终于下定决心改头换面,重新定位市场,放弃了华而不实的高端研发,转过头重新投入到与光轮、横扫等公司的厮杀中。彗星此举打破了保持了几年的脆弱平衡,沉寂多年的扫帚市场顿时暗潮汹涌,杀气腾腾。新一轮的角逐拉开序幕。 彗星是一家有韧性,懂得抓住机遇的老牌公司,竞争者们还未回过味来,他们又出人意料的撒了个更大的杀手锏,签下了就连当年火弩箭都没搞定的魁地奇界新贵大牌威克多·克鲁姆。证实了消息的竞争者们捶胸顿足,他们不是没请过克鲁姆老爷,名不见经传那会儿就有不少公司动过念头,可惜这些公司的目光不够远大,步伐也相对保守。 可以这么说,要不是全体扫帚公司无差别失策,根本轮不到今天彗星捡漏。 威克多出名不是近两年的事情,他在校队打比赛时就以球风犀利果断,飞行技术高超著称,上门挖角的专业球队不占少数,但那时候没人对他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这苗子不错,值得培养。直到后来他签了在排位表上逐年下降的锈迹斑斑的德国老战车火神队,众探子暗叹他年轻之余纷纷收了心思。如今看来火神队老板跟彗星一样英明神武,捡了一大漏。 当年那些没把老爷太当回事的一线球队亲眼目睹老爷在魁地奇世界杯上风光无限的痛斩敌手,球迷的欢呼差点掀翻了球场的那一时刻,他们只能用力咽嗓子,默默咬紧后槽牙。 拿了世界杯冠军后,代言排山倒海的砸来,众扫帚公司异常踊跃,纷纷放话表示对拿下克鲁姆的信心,结果令人诧异的是威克多谨慎的选了几家跟魁地奇完全没关系的广告合约,还都是不起眼的小厂商,低调的让人发指。 也许这些年一直在碰壁,始终没改变,从未被超越,再加上魁地奇界从来不缺吸引眼球的高富帅,对于威克多的邀请早已不复当年的踊跃,今年邀请代言飞天扫帚的合约正式清零。扫帚公司们一瞧大家都放弃了,高山难以攻克,谁都没捞到好处,遂放心大胆的转了心思,但是谁又能想到,居然被“起死回生”的彗星趁虚而入。 听说彗星公布消息的那一天,不少扫帚公司的老板都失态了。 光轮曾经私下里不甘的询问当今魁地奇界第一实力派高富帅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老爷很平静的说:“家里收入少了,我得赚钱。” 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光轮的老板泪流满面了。 “原来怎么不想着收入问题?”老板很有求知精神,想不通到底差在了哪里。 “我男朋友的扫帚代言合约年底到期,不打算续约,这份收入由我来弥补。” 扫帚公司和魁地奇运动密不可分,每一家都会暗中关注世界排名较前的选手动向,威克多是重点关注目标,所以他们知道威克多的男朋友是谁,也知道多年来他一直是行云儿童系列扫帚的唯一代言人。不续约也正常,孩子大了,不适合继续代言儿童系列了。 好吧,答案问出来了,可光轮的老板还是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不是因为实力差距,而是彗星碰到了千载难逢并且再难复制的好时机,运气这一说,有时候能把风华绝代噎成植物人。 言归正传。 斯诺看完了报纸,老哥还没出来,不禁有些纳闷。 “去问问怎么回事。”斯诺对空气说。 “是。”芝士的话音刚落,又迅速改口,“族长来了。” 斯诺转头,看见隆梅尔光鲜亮丽的走进来,一身装扮从头到尾暗扣低调的华丽这一风骚主题,完全够资格和任意一场婚礼的新郎打擂台。 “你不打算去基金会的晚会了?”斯诺不紧不慢的放下报纸。 隆梅尔怎么会听不出言辞中的讥讽,斜眼上下一扫,“彼此彼此。” 斯诺不自然的咳了咳,他出门前也是选最好的往身上穿戴。 “还早。”斯诺看了眼房间内的挂钟。 “走吧。”隆梅尔平淡的说。 斯诺已经习惯隆梅尔的作风了,一旦他做出决定,接下去他会百分之百按照决定行事。在没有得到最终答案前,旁人的反对和质疑都是屁话,即使身为亲弟弟的斯诺也不例外。 斯诺喝了一口茶,站起来。 “多多马,把它叫来,告诉它我们要出去,问它愿不愿跟随。” 多多马衔命而去。 “谁跟我们去?”斯诺奇道。转眼看见一个家养小精灵慢吞吞的走进来,弯着腰佝偻着背,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就是克利切?关于这个执着的让人啼笑皆非的家养小精灵,斯诺已经从隆梅尔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见面还是第一次。 就像原先隆梅尔警告的那样,克利切进入测试环节以后做的都是不起眼的杂役工作,无法近距离接触巫师,更别说在隆梅尔眼前表现了。本来它的工作能力还是得到多多马的肯定的,布莱克家服侍多年的工作经验没有白费,问题是它没有常性,倒不是说它偷懒,而是注意力无法长时间集中。多多马经常发现它在工作中突然嘀嘀咕咕的不动了,情况严重时会莫名其妙的破口大骂,或者情绪失控的对着一堵墙哭得肝肠寸断,此类情况不胜枚举。 如果卢修斯在这里,多少会感到欣慰,克利切的间歇性抽风测试出了两个家族的杂役小精灵心理承受能力上的差异。与斯图鲁松家的家养小精灵惶惶不可终日的激烈反应相比,马尔福庄园内的小精灵的那些行为完全不值一提。 那一天,多多马意识到克利切存在的必要性,让它“借题发挥”很有意义。 正因为此,隆梅尔大发慈悲的准许克利切远远看一眼海姆达尔,没想到反而进一步刺激了克利切,让它不惜一切代价的偷偷溜进地精旅店,归根结底就因为隔得太远没看见脸。 得到消息后隆梅尔拍案大笑,破天荒的没有阻止它,甚至对它在工作时间偷偷溜出去视若无睹,纵容它的行为。但是克利切却再没有离开过,安安分分的守着它的工作,就连悄悄话都说的有气无力。 克利切被里格少爷打击到了,而且受伤程度不轻,时刻监督它的多多马在它偷溜出去的第二天,看见它躲在矮柜与墙壁的夹角里,对着一张皱巴巴的二手羊皮纸嘟嘟囔囔的流眼泪,那上面的字出自里格小主人。 多多马一如既往的把看见的一切汇报给主人,包括克利切多愁善感的近况。至于主人会如何判断多多马不敢置喙。隆梅尔决定带克利切参加晚会,多多马以为铁石心肠的主人动了恻隐之心,现在看来好像又想错了…… “我们要去参加一个晚会,”隆梅尔居高临下的说。“你想去吗?” 斯诺听了不觉蹙眉,怎么没头没脑的问家养小精灵意见,小精灵只有服从的本能,没有选择的自觉。 仍然沉浸在被里格少爷呵斥的低谷中无法自拔的克利切没有心思理会隆梅尔的话,它刚刚刷了厨房的地,抹干净每一条坎,每一个凹陷花纹,落寞的盘算着是不是应该给壁炉添点柴,或者干脆把壁炉也刷一遍……克利切最近发现干活能分心,顺带振奋精神。 没有了格里莫广场女主人肖像画的“歌唱”和咄咄逼人的荒诞指使,克利切从那歇斯底里的尖锐压迫中慢慢释放出来,找回一些失去的家养小精灵的本能,可惜这样的变化太少太慢。 “……克利切还要去洗盘子……花瓶需要换水……地板没有上蜡……哦,克利切还要好多事情没做……参加晚会……晚会有什么好参加的……家养小精灵的职责就是待在家里……”说着猛地一抽噎,双膝跪地猛磕脑门,眼泪喷涌而出。“里格少爷对克利切好凶……少爷不喜欢克利切……少爷为什么不喜欢克利切……克利切曾经服侍过女主人……克利切为什么不能服侍里格少爷……都是那个大块头小崽子,在里格少爷面前说克利切的坏话……讨厌的小崽子……里格少爷为什么不相信克利切……”念念叨叨的又想起它的里格少爷的冷酷无情了。 斯诺活到现在第一次看见这么“生动”的家养小精灵,暗处的芝士简直是目瞪口呆。 “起来。别让我说第二遍。”隆梅尔冷冷的说。 克利切又嚎了三下,终究不敢正面对抗,抽了抽大鼻子,满身狼狈的爬起来。这些天情绪低迷,顾不上收拾,腰间的那块遮羞布又脏的像抹布一样,脸上也是乌黑一片,眼泪化出了条条痕迹,就像田间小路般阡陌纵横。 “我再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如果愿意去,就去打理一下。”隆梅尔貌似不经意的说。“里格不喜欢脏兮兮的家养小精灵,入选私人小精灵那更是天方夜谭。” 克利切倒抽一口气,嗓子里挤出一声难听的呼噜,又粗又闷。 “回答。”隆梅尔不耐烦的说。 “克利切……克利切要去……”克利切抬头望着隆梅尔,一张花脸十分滑稽。 隆梅尔不动声色任它消失了去打理自己,暂时不去考虑它是否真的听懂了言下之意,如果理解错误,代表它能力有限。在斯图鲁松家,私人家养小精灵不仅依靠出色的工作能力,最大程度的领会主人的意思也是重要的择取条件之一。 晚会现场布置的比想象中还要充满趣味,弹珠大小的肥皂泡飘飘摇摇的飞来,隆梅尔喷了喷鼻子,肥皂泡改变了方向,他举起手挥开朝他们涌来的更多肥皂泡。 离开昏暗的电梯,迎接他们的是晴天,伴随偶尔飘过的淡云,一串串肥皂泡从天而降。每每迎来新客人,肥皂泡就会出动一次。肥皂泡的颜色随机,隆梅尔和斯诺碰上了十分少女的粉红色。 通往晚会现场的木门上方,彩色玻璃不甘寂寞的变幻着背景色,唯一保持不变的就是那双带翅膀的星空色魔法鞋子。 他们点评了一下摆放在大门两侧,垂顺成雀翎形状的华美插花,而后穿过门,交上各自的请帖。 “里格应该已经到了。”斯诺左右张望。 隆梅尔马上察觉到身边骤然蹿出一股不安分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难以抑制的兴奋。 “看住他。”隆梅尔举目,貌似自言自语的说。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不过他确信多多马正在这么做。 空荡荡的外间接待区告诉他们时间尚早,隆梅尔走到靠墙的餐台边,拿起一杯饮料,不太满意的抿了抿嘴,又给弟弟拿了一杯。斯诺注意到饮料杯上金光烁烁的字,似乎是某个知名的巫师饮品品牌,他看了眼杯中亮黄色的液体,迟疑的嗅了嗅味道,尝了一口,发现有点像酸橙冰淇淋的味儿。他又看向别的杯子,千变万化,几乎没有重复的颜色,猜想小孩子应该会喜欢。 “看来就像基金会的负责人说的那样,这是感谢晚会。”隆梅尔轻声道。 斯诺不动声色的咽下他其实并不欣赏的饮料,有些犯愁该怎么解决这一大杯。 “我看到了,”斯诺举了举手里的杯子。“这家著名饮料公司曾经赞助过基金会,捐助的数额并不高,没想到科索尔女士会这么痛快的把这些杯子搁在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 “她想钓大鱼。”隆梅尔一转眼,与另一头徐徐走来的一老一小的眼神撞个正着,愣了一下,朝他们举了举杯子。 是小拉卡利尼和他的外公。 走路有些吃力的白发老头终于蹭到他们跟前,老头看了看隆梅尔,又看了看斯诺,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隆梅尔身上。 “隆梅尔。”老头的英文说的还算标准,口音很重。 “你还活着啊。” 老头拦住勃然大怒的外孙,哈哈一笑,“我是有好久没出来了。” 隆梅尔摸了摸下巴,“几年不见怎么老了那么多,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我记得你还没到七老八十。” “我这是心病,心里不痛快,身体当然没有起色。” 小拉卡利尼暗暗吃惊,没想到即使面对父亲都模棱两可、爱理不理的外公在面对一个外人时会如此坦然。 “这我可帮不了你。”隆梅尔喝了一口饮料,强忍住没有因为古怪的甜腻滋味在口腔内爆发而皱眉。 “别老斜眼看我弟弟,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是谁。”隆梅尔又对斯诺说:“这位是伦巴第·拉卡利尼的……” 老头不乐意,“我有名字!” 隆梅尔从善如流,“乔治·纳波利。” 老头盯着斯诺久久不言语,一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样子,斯诺被他瞅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斯诺平静的说。 “我当初怎么没把女儿嫁给你呢?”老头一脸哀伤的摇头。 那一瞬间,小拉卡利尼的脸色很精彩。 “……很抱歉?”斯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别理他,他每次见到稍微有点出息的男人都这么讲,无论对方年龄多大。”隆梅尔不以为然。 斯诺:…… “谁让你当初不肯娶我女儿!”老头理直气壮的把矛头指向置身事外的隆梅尔。 隆梅尔翻了个白眼,“那时候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何况你女儿。” 乔治·纳波利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经过严苛的近乎变态的层层筛选后圈定了伦巴第·拉卡利尼做自己的女婿,并且一度为这样的选择沾沾自喜;就在这层层筛选的某一个环节中,他把处于上升期的隆梅尔和功成名就的伦巴第放在一起比较,犹豫了三秒钟后决定更看好后者,这是他第二后悔的事。 第537章 外间接待区的人气慢慢聚集,客人们陆续到场。许多客人进场后才发现基金会请来的嘉宾并不局限在某一个圈子,满眼的陌生面孔,商人、医生、政府官员、艺术家、学者等各行各业包罗万象。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当红政客那样懂得如何打开局面、能言善辩,场面一时间有些冷。所幸这段时间并不长,现场不乏各个行业的成功之士。待最初的矜持放下后,人们开始与周围人攀谈,摆出积极姿态试图了解对方,并借此介绍自己。 现场因为巫师们有意调动气氛的共识逐渐摆脱了尴尬。 友好而热切的气氛并没有影响到仍然躲在某个角落喝着难喝饮料的那几人。 纳波利拒绝了外孙的好意,把杯子从眼前推开,他已经察觉到斯诺喝饮料时会不自觉的流露出迟疑,不像他大哥那样把表面功夫的精髓发挥的淋漓尽致。 “听说你儿子今天是晚会主持?”纳波利说。 隆梅尔嗯了一声,“你也开始对慈善感兴趣了?” “没有。”纳波利斩钉截铁。“我租借场地,当然有权进来看看。我这辈子都不会让别人说动自己往外掏钱,我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的祖先以及我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他们凭什么让我打开钱包给自愿对我卑躬屈膝的乞丐贡献金加隆,仅仅因为我这么做就能促使一小部分人官运亨通?” 老头是个骨子里带点偏激色彩的南欧人,凡是认定的事就雷打不动,他从来不在乎外界对他的评价有多么苛刻,也没有像他女婿那样为了更好的迎合局势改头换面,毫不在乎的把自己伪装成惺惺作态的西欧人。 “多么愤世嫉俗。”隆梅尔露出被逗乐的表情。 “从你嘴里听到这个词挺不真实的。”老头的战斗能力不容小觑。 隆梅尔哈哈一笑,没有动怒。 小拉卡利尼咋舌,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外祖父这么精神奕奕了。 “斯图鲁松先生。” 几人同时转身,看见一名身着深紫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兴致勃勃的走来,看上去是个爽快利落的小伙子。对这个年轻人感到陌生的纳波利转眼看向隆梅尔,后者扬起嘴角,待年轻男子站住后,为纳波利介绍。 “这是我朋友的儿子哈斯勒·古斯塔夫。” 纳波利笑吟吟的看着哈斯勒对他致上敬意,心里明白该怎么做了,隆梅尔不会无缘无故加上一个“我朋友的儿子”,这个定位相当说明问题,言下之意就是请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多多关照。 纳波利不喜欢说奉承人的废话,再加上面对的只是一个小辈,不冷不热的点点头。 熟悉他性格的人不再多言,目的达到就成,隆梅尔转头和哈斯勒简单的寒暄。 小拉卡利尼对于哈斯勒的到来表示欢迎,终于来了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满眼装腔作势的老头子让找不到共同语言的意大利巫师老郁闷的——斯诺不幸中枪。前一阵在木棉镇举行的几场演讲让他和哈斯勒、班森,以及塔内斯塔姆迅速熟悉起来,顺便消除了一些隔阂和道听途说的偏见。即使不在木棉古镇,他们也不时通信,偶尔聚在一起吃饭聊天,这是小拉卡利尼生命中结识到的第一批不带丝毫功利性质的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当然,还有一个尚未完全攻克的,不过小拉卡利尼有信心能够和对方建立友谊,近段时间友善的回应让他看到了希望。 “嗨!克鲁姆!”一直摆出专心听大人们说话样子的哈斯勒突然朝前方招手。 正被一名唠唠叨叨的糖果商纠缠不休的威克多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痛快的摆脱了她。 威克多和斯诺、隆梅尔以及哈斯勒打了招呼,并对哈斯勒使了个眼色表达感激。 “这是威克多·克鲁姆,我想不用特地介绍了。”隆梅尔简单的说。 纳波利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对威克多说:“你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一副甚为遗憾的哀怨表情。 威克多莫名其妙,斯诺别开脸,隆梅尔却是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 小拉卡利尼的眉角抽了抽,自嘲的想,幸好他没有机会叫克鲁姆“爸爸”。 晚会六点半开场,六点时工作人员把通往另一个房间的房门打开,嘉宾们开始缓慢而有序的进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此起彼伏,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似乎对这场晚会十分期待。 纳波利进入房间后就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小拉卡利尼,一旁的外孙大气都不敢出,当时看基金会请来的专业人士忙前忙后的时候没想到会弄的这么彻底,雕梁画栋的房间被改造的面目全非。 “你当初不是这么跟我说的。”纳波利的语气很平淡。 小拉卡利尼斟酌了半天,最后坦白道,“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当时一激动就让您答应下来。但是您可以放心,他们跟我保证过,晚会结束以后一定让房子恢复原貌。” “你外公还没那么小气。” 小拉卡利尼不敢吭声了。 “你对隆梅尔的儿子似乎很有好感。”纳波利说着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 小拉卡利尼受到了鼓励,“他很有意思,我想发展这段关系,跟他好好相处。” “毕业之后反而想好好相处?”纳波利这话很犀利。 小拉卡利尼沉默了几秒,“毕业以后我才发现父亲对我的影响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纳波利轻蔑的哼了哼鼻子,“你老子只和对自己的仕途有利的巫师交朋友,大多虚与委蛇全无真诚,除此以外的被视作拖累和有所求的谄媚。他这一辈子活的相当可悲,我不希望你也变成那样,相信你的母亲也会赞成我的看法。虽然我从来没有仅仅因为希望换来一段友谊而放下身段去接近讨好什么人,如果你认为这样做值得,那么我会支持你。” 小拉卡利尼笑了起来,带着一种少见的开朗,纳波利心里沉甸甸的,如果女儿还在世,绝不会让拉卡利尼把他外孙教的这么抑郁。在纳波利眼里,女婿那性格越老越扭曲,幸好外孙及时醒悟,自我救赎,没跟着一起变态。 找到写有他们名字的座位后坐下,纳波利抱着一丝期待,轻快的说:“外公待会儿要仔细看看那小子。” 舞台搭建的十分简洁,抬高大约一米左右360度无死角,就算躲在最远的一个角落都能清楚的看见舞台上的精彩,每一层台阶旁围着星空色与金黄色的缎带,点缀着亮晶晶的魔法鞋子饰物,犹如一只三层圆形蛋糕。 当嘉宾全部落座,喧闹声从入口方向传来,大家不由得安静下来张头张脑,以为晚会开始了,结果看见几名工作人员带着一群小孩走进晚会现场,与此同时场内灯光一暗,刚入场的孩子们发出惊喜的呼喊,整个会场被魔法营造的美轮美奂,犹如置身蔚蓝色星空。 一颗颗星子在身旁顽皮的摇晃,有人好奇的捞住,展开手掌后发现星子变成基金会的标志而后溃散成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兴奋的孩子们尖叫连连,光顾着抓扑周围的星子,还算井然有序的队伍顿时乱了套。 “哈哈哈!”有人大笑三声,拔高的声调带着几分刻意,所有人情不自禁的追着声音的出处看去,看见一个花孔雀……不是,看见一个闪闪发光的活动体站在舞台上。 活动体是一名巫师,该巫师身穿黑色礼服长袍,鼻梁上顶着单个金色小圆眼镜,头戴与礼服同款的绅士礼帽,这些不足以让人们在见到他的第一眼眯起眼睛,而是他浑身上下佩戴的饰物熠熠生辉,五彩斑斓的让人睁不开眼。礼帽上斜插着一支长长的镶嵌着石榴石和白色珍珠的孔雀蓝装饰羽毛,从侧帽檐一直拖到脑后形成自然垂挂。胸针、怀表链、袖扣等饰物更是造型夸张新颖,色泽缤纷。 礼服巫师举起挂在胳膊上的魔杖,朝星空轻轻一挥,星子们争先恐后的朝他涌去,仍在扑星星的孩子们全都垮了小脸。 哈斯勒看到海姆达尔的那身打扮有些傻眼,拉着边上的威克多小声嘀咕,“怎么还贴胡子?” 舞台上的斯图鲁松室长贴着两撇八字胡,装模作样的摆着造型,配合脸上夸张的引人发笑的得意神态,除了那群孩子,其余观众纷纷忍俊不禁。 老爷刚才在后台已经见识过了,海姆达尔口中这叫做效果,为了瞬间夺人眼球,达到万众瞩目的状态。总而言之就是让别人一下子就能注意到他。 “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好看。”老爷注视着舞台上的人,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哈斯勒叹口气,感慨自己真是拎不清,谁不好八卦,去跟他嚼舌根。 另一边的隆梅尔和斯诺在适应了海姆达尔的孔雀造型后,慢慢有了欣赏的心情,老实说除了有点刺眼,看的眼睛有点累,别的都挺好。此乃儿控与侄控的心声。 第538章 突破奖 “他就是主持人?”纳波利跟别的观众一样忍不住眯了眼。 小拉卡利尼镇定了一下,默默点头。 “跟你描述的不太一样啊。”喜欢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人性格都比较张扬。 “……他只是在审美上有点与众不同。” 纳波利仔细观察台上人的神态,精神面貌相当不错,笑容灿烂但不做作,除开一出场不知所谓的造型,接下来再没有去挑战观众的底线,是个懂得把握分寸的孩子。纳波利猜测那让人发笑的出场十有八、九是为了引人注目。 纳波利点点头,眼中有了几许赞赏。 “就是年龄小了点。” 小拉卡利尼一脸麻木。 他外公又道,“他怎么不早生几年……”嘀嘀咕咕的埋怨上了,似乎在老头看来,才俊们等他选了女婿后接连扎堆出生摆明了跟他作对!换句话说如果拉卡利尼是个爱老婆、爱孩子、爱家庭的三好女婿,之后出生的就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小拉卡利尼要崩溃了,敢情他外公想让他人尽可父! 舞台上的海姆达尔已经把所有脱离背景自由晃动的星子集中在面前——五光十色的星子形成筒形螺旋状,顺时针慢悠悠的旋转——他的脸上再看不见登台时的飞扬神采,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他对那群瘪着粉嫩小嘴儿的孩子说:“只有听话的孩子才有奖赏,你们听话吗?” 一颗星子在他的指挥下歪歪扭扭的落到孩子们上方,旋转着跳健康操,孩子们没再像刚才那样争先恐后的去抓去够,傻乎乎的仰头看着,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似乎被海姆达尔震慑住了。 一个小女孩从孩子群中挣脱出来,满脸渴望的盯着那颗星子,星子扭动着朝前移动,小女孩紧紧跟随。孩子们纷纷睁大眼,她的大胆让他们吃惊。 星子指引女孩来到一片空座,女孩抬起小短腿爬上椅子并安稳落座,星子降落在她眼前,她眉开眼笑的握住它。 小孩子们恍然大悟,朝那片空座冲去,等他们一一坐好,台上的人发出满意的笑声,一颗颗星子如流星般从螺旋状星云中溢出,拖着长长的尾巴朝孩子们飞去。清脆动听的欢快笑声在屋顶上回荡。 “你们都是好孩子。”主持人的手杖再次挥动,星云砰的一声爆裂,让人目不暇接的绚烂光芒在空中划出纷乱的弧线朝四周迸射。光芒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人们的头顶上方不规则的跳跃,而后猝然落在某个人身旁,砸出斑斓的浪花,卷起层层涟漪,水花四溅,转瞬即逝,引得台下观众频频惊呼,孩子们狂喜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参加晚会,我代表科索尔基金会全体工作人员向各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欢迎你们的到来。”主持人深深鞠了一躬。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还有口哨和吆喝。 “似乎也不是那么忙,听说今天是星期天。”鞠完躬的主持人装模作样的调整了下胸口的别针,用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不以为然的嘀咕。 台下的观众发出笑声。 “我刚刚把话说出来了?”主持人瞪大眼,那副惊恐万状的样子又成功逗乐所有人,整个空间洋溢着轻松欢乐的气氛。 “你没有脱帽子。” 稚嫩童声突兀的响起,是那个带头坐到椅子上的小女孩。一道明晃晃的光束打到她身上,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那里,那一瞬间她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这个时候人们才看清,小女孩看似只有四、五岁,小圆脸肉呼呼的,眼睛明亮有神,两腮挂着薄薄的嫣红,显得朝气蓬勃;小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缀花边的连身小裙子;脚上套着一双红皮鞋;头上戴着与皮鞋同色的大红色蝴蝶结。蝴蝶结竟比她的脸盘还大,顶在一头栗色小卷发上,油亮亮的小卷子垂在肩头,蝴蝶结的两翼没有往下耷拉而是向上耸起,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滑稽中透着可爱,夸张中带出几分俏皮。 观众们转不开眼了,场内诸多女性嘉宾眼中冒出粉红色的心。 飘渺星空一阵晃动,苔藓取代了晃动的星子在脚下蔓延,藤蔓植物爬上椅背,幽深的蓝染成浓郁的绿,光影转换,所有人置身于广袤的林间。 “你刚才说什么?”台上的主持人居高临下,身上也被一束光包裹,在聚光的作用下,他的五官藏入帽檐洒下的阴影中,调皮的气氛荡然无存。当大家忍不住研究光从何而来,小女孩又有了新动作。 她毫不客气的走向舞台,吃力的爬了上去,抬起头理直气壮的对主持人说:“姐姐说鞠躬要脱帽子,你没有脱帽子。” 主持人蹲下身,与小女孩的目光持平,“你姐姐这么说的?” “对!”小女孩用力点头。“所以你应该脱下帽子重新鞠躬。”装着大人的样子教训人,她的奶声奶气令人忍俊不禁。 谁知主持人表情一变,低头拉动身上的怀表链子,几只小型蒲绒绒从口袋里翻出,小女孩连连惊呼,主持人手忙脚乱的动作和老喜欢装大人讲话的小女孩相互配合出独特的化学反应,滑稽的场面层出不穷,台下的笑声不曾间断。主持人忙活了半天,又是扯这个又是拉那个,终于找到了怀表。 他夸张的抹了抹额头,举起怀表一瞧,顿时大惊失色,“我要迟到了!” “你要去哪儿?你还没有脱帽子。”小女孩对那只帽子十分执着。 “爱丽丝!”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听上去有些遥远的呼喊。 台上的小女孩也跟主持人一样大惊失色,“姐姐来了!” “我要走了。”主持人说着要站起来,被一脸惊惶的小女孩一挥手撞掉了帽子,帽子掉在地上戏剧性的蹦了几下,滚落到一旁。又一束灯光降下,笼罩住了帽子,隐隐揭示了这只帽子的重要性。 “耳朵?!兔子!”小女孩惊喜的眯起了眼睛。 全场观众也看见了,主持人的帽子下竟藏着一双毛茸茸的白色长耳朵。明明被撞掉了帽子,主持人却浑然不觉的跳起来,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手里捏着怀表,嘴里不停嘀咕,“快迟到了,快迟到了,快迟到了……”匆匆忙忙的朝一个方向奔去。 这个时候被唤做爱丽丝的小女孩捡回了主持人的帽子,冲他的背影焦急大喊,“兔子先生,你的帽子!” 兔子先生置若罔闻。 “兔子先生!”爱丽丝抱着帽子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奔下舞台,脱离了聚光灯,融入深沉的黑暗。 布景再次发生变化,整个世界迅速上升,而后越来越快,目及所至的一切朝上奔涌,伴随一声尖叫,爱丽丝从天而降,砰的一声落在舞台中央。 台下的孩子们被这番突如其来的变化骇住了,一个个僵着脸,瞪圆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呻吟声响起,爱丽丝狼狈的爬起来,经过这一连串莫名其妙却又跌宕起伏的推进,嘉宾们完全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他们慢慢扩展视野,发现舞台不再像刚才那样空空如也,看上去像一个遍布各种矿石的山洞,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观众席上回荡着赞叹的喃喃。 一束灯光打在爱丽丝身上,人们看见舞台上空漂浮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到糖果、玩具,还有羽毛笔、手套、鞋子,大到写字台、四柱床,犹如一个吸尘器的尘筒,把现实中的东西隔离并包容在内,此情此景妙不可言。 爱丽丝仍然抱着兔子先生留下的那只礼帽,呆滞片刻后,茫然的东张西望。 她的精湛表演感染了所有人,台下的孩子都舍不得转开眼。 “我、我掉到一个洞里……这里是哪儿?”恰到好处的解释了刚才的场景变化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兔子先生的嘀咕飘进耳里,一道身影在舞台边一晃而过,小女孩顿时忘乎所以的追了上去。 打酱油的兔子先生悄悄退到观众席后方,接下来就是爱丽丝的独角戏了。 负责场景转换的工作人员需要守在一旁随时待命,看到海姆达尔退过来,忍不住八卦,“这丫头天生就是干这行的。”尽管不是第一次看演出,大家合作彩排也不止一次,每当看到她老练的在台上“自说自话”还是会忍不住感慨。 海姆达尔点点头,小丫头日新月异的控场能力折服了所有人。海姆达尔在表演上自认为没什么天赋,如果不是占着年龄优势更好的理解剧本代入角色,再加上道具的配合,他怀疑自己还能吸引到多少目光,也许都被丫头抢走了。海姆达尔知道假以时日,她绝对能轻而易举的办到。 这就是科索尔基金会在进行了多次商议和筛选后敲定的晚会形式,通过几场表演来展示捐助厂商的产品。比如小女孩那套装扮,主持人身上的各种装饰品,就连那几只可爱的彩虹色迷你蒲绒绒都是一家蒲绒绒培育机构免费贡献的道具。 随着演出的深入,产品们按计划逐一粉墨登场,台下的厂商代表们有些坐不住了,一个个骚动而荡漾,看到自家的产品光彩夺目的别致亮相,却只有自己暗爽在心,旁人或不认识或难以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代表们坐立不安,有口难言,只好不经意的透露给毫不知情的左邻右舍,再貌似不在意的等待他们反过来追问。 每一场的演出时间不长,在魔法的帮助下布景的转换迅速及时,包括观众席在内的整个房间都成了布景的一部分——观众们成了群众演员——随剧情的推进而不断发生变化,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神奇国度更加饱满真实生动。 整场演出没有一个成年巫师参与,渡渡鸟、蜥蜴比尔、柴俊猫、疯帽匠等动物和人物全部由未成年人完成,包括那位气势凌人、举止粗暴的红桃王后。 这群演员中年龄最大的是扮演白兔的海姆达尔,其余均在十三岁以下,名副其实的由儿童演绎儿童文学作品。 当初,基金会在老调重弹和标新立异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晚会形式中举棋不定时,海姆达尔向基金会推荐了这部作品。为了让大家更好的领会这部儿童著作的精神,他从自己位于木棉镇的商店内搬来了刘易斯·卡罗尔的原著。丰富而荒诞的想象力,让人目眩神迷的情节,浓墨重彩的角色性格,奇幻中透出些许疯狂,征服了第一波接触这部书的巫师,选择的天平开始发生倾斜。经过巫师剧作家的润色,增添了巫师特有的世界观,使剧本更容易被巫师们接受,由此获得了筹办晚会的工作人员的一致好评,剧目就此确立。 最后一幕,爱丽丝“啊”的一声惊醒,荒诞迷离被迅速抽离,舞台上光线一暗,沉寂下来。爱丽丝独自一人瘫坐在如今看来空旷而萧索的场景中,呆滞后骤然惊惶起来的表演令人惊艳,她恍恍惚惚的站起来,直到熟悉的呼喊再度响起。 “爱丽丝!你在哪儿?” “是姐姐!”爱丽丝满脸狂喜,奋力朝声源奔去。 黑色礼帽从她身上滚落,掉在地上,爱丽丝愣住了。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顶着一双兔耳朵的男人由远至近,擦肩而过,被黑暗吞没。 “爱丽丝——” 爱丽丝如梦初醒,再回首,男人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那只帽子孤零零的留在舞台中央。 “爱丽丝——” “来啦!”爱丽丝收回瞪着那只帽子的目光,头也不回的跑开。 照亮礼帽的那束聚光灯渐渐黯淡下去,直至漆黑一片。 台下的沉默久久不散,直到被一群飞上舞台的爱尔兰小矮妖咋咋呼呼的尖叫惊醒,它们手持五彩小吊灯组成“全剧完”,人们才恍然回神。掌声响彻整个房间,还有一串串口哨。 海姆达尔率全体演员上台谢幕,换来又一波更响亮的叫好声。 爱尔兰小矮妖们一边释放着绚烂的迷你烟花,一边在空中不断组成演员表。厂商代表们惊喜的看见小矮妖在组字幕时还兼顾介绍了各种在整出剧目中随演员登台亮相的生活用品和魔法制品,看到自家产品的详尽介绍在舞台上闪闪发亮的那一瞬间,对号入座的各代表圆满了。 小演员们谢幕完毕,全部退场,海姆达尔拿回自己的礼帽戴在头上,两只长耳朵瞬间不见了踪影。场景再度变回最初的绚烂星空。客串兔子先生的主持人立在黑黢黢的舞台正中央,一束光芒从天而降照在他身上。 “谢谢,非常感谢。”海姆达尔拄着手杖,深深弯腰鞠了一躬。 “他们演的真好不是吗?”主持人直起身子后说。“昨天晚上我差点失眠,紧张的不行,生怕被一群孩子比下去……”他摸了摸有点滑稽的八字胡,眨巴下眼睛。“其实我演的还不错,对吧?很专业对吧?你们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观众们笑而不答,貌似不想让他如意。 主持人撇撇嘴,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脸的不开心。 观众们更乐呵了,觉得跟他唱反调很有意思。 主持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甘草棒棒糖,来到孩子们的席位前,用手里的糖果勾引他们,让他们表扬自己,观众席上立刻响起一片嘘声。 孩子们坚守阵地,就是不上当,主持人在阵阵嘘声中退败回舞台上。 “不要糖果?你们都不要?”他高高举起胳膊,棒棒糖在他手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一部分观众笑闹着回答不要,也有人嚷出了不同看法。 当那一声并不整齐的“要”响起,海姆达尔刷地挥手,某片观众席猝然大亮。那片座位的嘉宾迎着四面八方而来的目光面面相觑。 “现在颁发今晚的第一个感谢奖——金鞋子:突破奖。”主持人一改之前的油腔滑调,话语变得激昂,极富感染力。“获奖者在基金会一筹莫展的情况下不畏人言挺身而出,接下黑魔法教育这个烂摊子,并为之付出努力。相信熟悉科索尔基金会的巫师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观众们愣愣的看着主持人,一时间别不过弯来。 “得奖者是尼古拉·叶若夫先生。” 全场哗然。 座位上的叶若夫半天没动弹,直到左邻右舍纷纷探身拍他的肩膀向他祝贺,叶若夫依着本能刷地站起来,迷茫而又愕然的离开座位,走上舞台。 主持人手中的糖果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变成了一只金光烁烁的奖杯。带翅膀的鞋子在同色弧线优美的圆锥形底座上流光溢彩,两扇翅膀薄如蝉翼徐徐颤动。密密麻麻的英文包裹住整个底座,这是基金会奖杯的与众不同之处,它把得奖者的贡献以朴实的语言一一铭记下来,让每一个欣赏到这座奖杯的人在第一时间知道得奖者曾经为基金会,为全世界的孩子做出的贡献。 整座奖杯除了鞋子造型,下方的托儿除了字迹看不见丝毫花纹,任何华美装饰和溢美之词都无法与实际行动相提并论。基金会试图通过这样的设计传达给世人这样的思想。 叶若夫在明晃晃的灯光与全场观众的注目中从海姆达尔手中接过奖杯,这位年近七旬、挺过半辈子风雨的老者这一时刻脑子里空白一片。他本来就不像花孔雀容克那样能言善辩,手中的奖杯重若千斤,压迫着他的思绪,主持人揭开谜底的那句话依然回荡耳畔,叶若夫发现自己词穷了。 “我……”叶若夫支吾了半天,即使奖杯握在手中,还是没有一丁点真实感。 海姆达尔和台下的观众们不约而同的以宽容的目光看着他,等着他。 “我居然有一天能够获得赞扬和肯定,还在别人的善意注视下上台拿奖,而不是威森加摩的传票,或者警察部队的逮捕令,”叶若夫面无表情的说。“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掌声响起。 叶若夫静静注视了一会儿奖杯,然后道,“我居然能让自己的名字进入候选名单,让基金会有机会选择我,这是最不可思议的。” 观众们面带笑容,从他的发言中可以看出,台上的老人被这一出弄懵了。 身为主持人的海姆达尔必须控制晚会的进度,不着痕迹的引导获奖者进入状态,他扶住叶若夫的肩膀,发现衣服下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知道他的情绪还没有平复,于是小声说:“恭喜您。” 叶若夫转眼看向他,从他镇定从容的神态上慢慢找回了平静。 “谢谢,”叶若夫转而面对台下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感谢基金会,感谢你们愿意选择我,给我这个表现机会,我叶若夫以这条老命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会把这个‘突破’坚持下去。”人一放松就不知不觉带上两肋插刀的黑道口吻,不过这时候没人会在意。 海姆达尔适时的接口,抓紧时间渲染气氛,“让我们记住这一时刻,这个名字:尼古拉·叶若夫。”微笑着目送叶若夫踏着久久不歇的掌声踌躇满志的走下舞台。“祝贺您,叶若夫先生!” 台下观众席中,隆梅尔对斯诺笑道,“基金会这一手不错,这群老家伙这辈子什么没见过,表面上安分守己,守着金山银山安享晚年,那不过是为了应付警察部队,思想上从来都对所谓的匡扶正义嗤之以鼻。要让他们感动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让他们在人前受肯定,我想听了一辈子别人对自己像过街老鼠那般喊杀喊打的人,有一天有一群人对他曾经的‘丰功伟绩’视而不见——或者说避而不谈——站出来高调赞扬他的人格,如果我是叶若夫我想我会感动的哭鼻子。” “基金会这步棋顶了一定的风险和压力,”斯诺说。“科索尔女士不怕……找她麻烦吗?” “为什么怕?”隆梅尔淡淡的说。“叶若夫接受基金会的委托,无偿为小孩子上课是事实,谁在这方面质疑诟病谁就是蠢蛋!科索尔基金会的前提很明确,感谢晚会上的突破奖,不是和平奖。” 斯诺对这些并不很在意,他看着游刃有余的控制整场晚会的海姆达尔,心里充满了自豪。 “你不觉得里格表现的很棒吗?” 隆梅尔扫了弟弟一眼,这还需要特地说出来? 与此同时,在巫师们看不见的某个角落,克利切痴痴的仰望舞台上的人,比任何时候都老实安分。 第539章 传统 本次晚会打着“感谢”的旗帜召开,以传达精神为主,表扬为辅。没有记者,没有相机,没有广告,标准的三无晚会。科索尔基金会没打算跟各大巫师奖别苗头,所以也不存在事先公布提名名单,又在晚会现场吊胃口,公布获奖名单的的那一刻让人欢喜让人忧。 很多消息不灵通的巫师都不知道今天还会颁奖,以为就是一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茶话会。没想到晚会不仅有灯光有道具有演员还有新颖的节目,最后还弄了个颁奖单元,原本没什么想法的巫师们此时觉得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海姆达尔没当过主持人,所幸见过猪跑,以各种假设情况写了主持人台本,为了增加临场感又拉了一帮誓把得寸进尺进行到底的大南瓜操作了几番,还装路人连续看了几场师兄的演讲,斯图鲁松室长淡定的认为自己在主持人的事业上迈出了旁人难以超越的一大步。 第一回清场集体彩排的那一天,他就被一刚满五岁的小丫头打击的体无完肤。所幸他台词不多,出场画面有限,属于打酱油的存在,倒也能应付。斯图鲁松室长在彩排中一脸敬畏的看着台上你来我往,配合娴熟的小演员们,心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当好主持人吧。 第一次彩排结束后科索尔女士找上他。 “你打算使用什么样的主持风格?” “风格?”海姆达尔诧异,他以为只要不念错台词,配合小演员们正常发挥,记清楚获奖者的事迹就能圆满。 “当然,这是基金会举办的第一次感谢晚会,你的主持风格将确定以后每一届主持人的风格方向。” 科索尔基金会野心不小,第一场晚会还没开始,他们就设定好“以后每一届”了。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轻松吧,我希望每一个人轻轻松松的进场,开开心心的离场。”感谢晚会不就该这样么,你好我好大家好。 “情绪上的带动和刻意的渲染也很重要。” 海姆达尔当时只是听听,没往心里去,他从来鄙视为了煽情而煽情,让观众们哭得稀里哗啦有意思吗? 科索尔女士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可能不感觉,等真正进入那个环节,你会比观众更早的进入状况。” 海姆达尔不相信,结果,报应来了。 第二个颁发的是杰出奖,得奖者有七个人,奖项并没有严格规定获奖人数,按今年的得奖情况来看算是一个团体奖项。获得杰出奖的七位巫师是七个未成年,分属不同国家,都是基金会扶贫帮困活动的受益对象。也因为都喜欢魁地奇,某一次参加魁地奇规则的讲解课程时机缘巧合的混熟并很快成为朋友,然后开始组队打球自娱自乐。 当他们连续战胜了好多个像他们一样的未成年业余团队后,在有心人的建议下动了心思,也许他们可以尝试更上一层楼?于是,他们以基金会的名义报名参加了欧洲青少年业余魁地奇大赛,经过四个多月艰苦卓绝的磨练,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获得了第三名的骄人成绩。 基金会为了赞扬旗下青少年勇于开拓的精神,鼓励更多的孩子奋起追梦,就利用感谢晚会设置了一个杰出奖。从基金会的定位可以看出,这个奖项就是为了激励孩子而设立的。 那之后,煽情来了。当初彩排的时候不感觉,身临其境后发觉你想不感动都难,尤其在简单介绍这些孩子的背景时全场一片寂静。家徒四壁的日子海姆达尔经历过,所以背景介绍从他嘴里念出来就特别有说服力。根本不需要特意烘托,言简意赅的概括竟比感人肺腑的动人情节都有感染力。几个心软的女巫忍不住红了眼睛。 从来没改变,一直在抗拒的海姆达尔还是没能跳过他最为抵触的环节,煽的台下观众死去活来不能自拔。 目送杰出奖的七名获奖者离开舞台,走之前每个人都扬着大大的笑脸,拥抱了一下主持人。场景色调忽然一变,深邃的蓝变得柔和起来。这是一种预兆。 下面一个是奉献奖,台下观众不知道,确定会拿奖的那位不知道,熟悉颁奖过程的海姆达尔清楚的知道,这个奖项注定煽情,因为获奖者无论生活经历还是家庭状况都比前面那七个贫困儿童还要凄风苦雨。 第三个奖项颁发以前还有一个小插曲,由六个孩子组成的名为“小人鱼”的小合唱团上台演唱,目的是为了向所有分文不取、义务教学的老师们致敬。曲子很欢快,台下老师们的表情显得很享受。每个孩子带着一只小动物,这些训练有素的小猫、小猫头鹰、小蟾蜍会趁演唱间隙叫两声,配合细嫩清脆的童声,凄楚的氛围瞬间扫荡一空,现场重新变得欢乐祥和。 表演结束,海姆达尔回到台上,简短说明了小人鱼合唱团的来历和他们的表演经历,之后,就是第三个奖项的颁发。 本届感谢晚会的奉献奖获得者是科索尔基金会的一名义务清洁工,海姆达尔尽量用平常语气诉说她的事迹,结果却像科索尔女士提醒的那样,率先陷进去的是自己。彩排时除了感动别无他想,现在一鼻子的辛酸泪无处发泄,总不好当着观众们的面嚎啕大哭吧。 与凄凉的介绍词截然相反的是获奖者本人,人们看到的是一位身穿麻瓜服饰的五十三岁中年妇女,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乐观向上的精神面貌,让人动容的远远不止这些,她是一个哑炮,是面对魔法世界诸多不公现象而从不气馁的坚强女性。 她用辛苦积攒的微薄收入养大了两个孩子,如今,她的两个孩子通过层层面试考核,成为科索尔基金会的正式员工。而他们的母亲因为无法使用魔法,连招聘标准最低的维修保养部门都应聘不上。基金会没有给她开后门。 这位女士不改初衷,作为义务清洁工加入到基金会的大家庭,踏实勤奋的在各个分部轮流值班打扫卫生,以自己的方式助人为乐。把每一个分部当成自己的家,积极配合工作人员,热情的招待所有老师和孩子,给大家做好吃的饭菜。听四处碰壁的员工诉苦;听上义务课的老师对现实的不满唠叨;有时还会化解小朋友之间的矛盾……她是分部最忙的人,却得不到正式员工的待遇,她没有抱怨过一句。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坚持,小人物有小人物的闪光,基金会上下没有巫师会轻视这位连魔杖都无法使用,仍然积极面对生活的小人物,在设立奖项的最初阶段,接触这部分工作的巫师们一致通过把她的名字写进候选名单。 如今,她站在这个舞台上,尽管,舞台不大,没有应接不暇的烁烁灯光,没有记者们的狂轰滥炸,台下的观众接二连三自发站起来鼓掌致敬。 她拘束的从海姆达尔手里接过奖杯,指腹摩挲着杯托上密集的字迹,感慨万千。 “对魔法世界来说我是一个毫无用武之地的人,我曾经绝望过,抱怨过,咒骂过,”获奖发言时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直到后来我在一家巫师医院做了清洁工,然后我发现我的确是个没用的人,但是我比很多被病魔缠身、苦不堪言的巫师幸运,因为我四肢健全,身体康健,我走的动路,吃得下饭,有力气干活,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别人,老天对我还是眷顾的。” 她扬起手里的奖杯,眼中含着水光,“谢谢基金会对我的工作的肯定,我会坚持下去的。” 她的两个孩子在台下喜极而泣。 全场掌声久久不歇。 这是继前两个奖项获得者之后的第九个公开表示将坚持下去的人,不管这场晚会最终走向何方,获得什么样的口碑,基金会将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奉献奖获得者紧紧拥抱海姆达尔,放松之后浑身抖得越发厉害,或许她终于有了真实感。拥抱时间之久有些超出预计,海姆达尔拍拍她的后背,抚慰的同时也在提醒她。 获奖者连说了三次抱歉,抹了抹眼角,使用空着的左手抓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在他的两边脸颊上各亲了三下,啄的十分用力,第一排观众隐约听到了声音。 这位获奖者确实是个乐天派,情绪缓和过来以后毅然把伤春悲秋丢在脑后,转头对观众们朗声道,“感谢基金会选了这么个漂亮的小帅哥给我颁奖,我真的试图控制自己,让自己别太冲动,但是你们看到了,不亲几下实在对不住自己。”而后夸张的挤眉弄眼,台下笑倒一片,还有人猥琐的吹了几声口哨。 海姆达尔也笑了,在她面颊上落下礼貌的一吻,“谢谢,您是一位美丽的人。” 明知道他只是恭维自己,获奖者还是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下了舞台。 几个举着儿童魔杖的孩子穿着闪闪发光的戏服雄赳赳的走上舞台,趾高气扬的神态逗乐了观众,这又是一出在下一个奖项颁发前穿插着文艺节目,海姆达尔报完幕退到台下的暗处。 “里格少爷。” 海姆达尔惊讶的转头,过了一会儿才看清楚黑暗中一只杯子由远至近缓慢移动到眼前,他瞪着杯子,杯子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里格少爷……”牛蛙般的声音里含了几分哽咽。 海姆达尔还是不动,哽咽声变成抽泣。 发现不远处的观众席那边已经有耳尖的巫师莫名的东张西望,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闭嘴。” 抽泣声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不通畅的呼吸声,似乎用手堵住了嘴。 “我只要清水。”海姆达尔说完,周围安静了一秒,然后是短促的兴奋尖叫。 杯子自眼前消失,装满清水的杯子平稳的停在眼前,海姆达尔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尖叫声再度响起,海姆达尔脸色一沉,尖叫声倏然消失。 他喝了半杯,台上的节目已近尾声,海姆达尔把杯子搁在地上,走向舞台。 他身后,克利切抱着杯子,目光炯亮,只有梅林知道它神神叨叨的嘀咕着什么。 “最后要颁发的两个奖项是由孩子们投票选出来的,两个最受欢迎奖,一个学术界,一个运动界。这里要说明的是,学术界的最受欢迎奖的待选名额来自各位自愿执教义务培训课程的老师,所以这个奖项实际上代表的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老师。”海姆达尔故意顿了一下。“老师们是不是突然觉得压力很大?心都悬起来了?” 台下传来轻微断续的笑声,估计发笑的人都是老师。 已经收获一个奖杯的叶若夫倒是真的有些紧张了,拿了突破奖后心境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他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关注颁奖进度,也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对拿奖产生了迫切渴望。叶若夫甚至觉得他有竞争第二个奖项的实力,毕竟他上课认真,有问必答,不敷衍了事。虽然所教的内容在他看来过于书面化,再别出心裁也不过是纸上谈兵,但这些不妨碍他在课堂上自由发挥。总而言之,叶若夫先生对自己十分满意。 获得最受欢迎老师奖项的人是一名匈牙利巫师,当主持人在台上报出这个人的姓名时,观众席上有一人欢呼着一跃而起。叶若夫叹口气,双目盈满了淡淡的失望。 获奖者顶着一张大大的笑脸轻快的走上舞台,海姆达尔递给他奖杯的那一刻看见他冲自己眨眼,好像他俩是说悄悄话的小伙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海姆达尔毫不理会,对方接奖杯时故意用手指抚触他的指尖,海姆达尔竭尽全力才没让自己的脸颊抽搐。 名扬天下的找球手的视力到底有多好,或许没有巫师特别关注过,但是台下的克鲁姆老爷确确实实的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呢——老爷的眼睛眯了起来。 获奖者仿佛习惯了海姆达尔对他视而不见,张扬的微微一笑,显得活力十足,台下的女性观众在他的笑容中红了脸。难怪小孩子喜欢他,这个人非常懂得如何发挥热情洋溢拉近距离的特长。 匈牙利巫师在彩排期间跑来探班,按他自己的话说他对海姆达尔一见钟情,之后就开始大献殷勤。尽管不能进场,并连连被海姆达尔拒之门外,却越挫越勇。海姆达尔在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后严厉的拒绝了他,没想到他根本不死心。 “我可以拥抱主持人吧,听说这是传统。”获奖者朝观众们眨眨眼。 观众们来不及反应,台上的获奖者就搂住主持人的腰,并且在对方的嘴巴上用力亲了一下,然后放开退了一步。海姆达尔的脸色不太好看,要不是对方退的及时,他会把这个匈牙利炸成筛子。 老爷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斯诺的表情十分冷淡,隆梅尔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观众们没有着急表态,一般说来面对这样的情况可以遵循当事人的态度来决定,海姆达尔的僵硬脸色显而易见,坐在威克多身边的巫师们吹着“冷气”噤若寒蝉。观众们象征性的鼓掌,没有像匈牙利巫师计划中的那样起哄,他再顺水推舟的更进一步,自我感觉良好的匈牙利巫师一脸遗憾的走下舞台。 主持人迅速调整状态,敷衍的笑转为真诚,熟悉他的人发觉他的脸蛋和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几度。正纳闷着,海姆达尔公布了答案,最受欢迎的运动员——威克多·克鲁姆。 一部分人对他的忽而“变态”恍然大悟。 没有人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当海姆达尔宣布最后两项的实质内容后,运动界那一栏众人心里就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名字。见多识广的大人们都会如此,何况接收消息相对闭塞的孩子。 高布石和巫师棋虽然也算热门运动项目,但比起全民参与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魁地奇,他们对最受欢迎的奖项基本没什么想法了。 威克多上台后嚷嚷的最响亮的是那群被小星星们引进场的小孩,就连一直等在后台的小演员都忍不住冒出头来偷窥,眼睛一闪一闪,兴奋的窃窃私语。观众们看到背景上那一个个与环境色差别极大的小脑袋不由得莞尔一笑。 威克多也看到了他们,同时也听到了台下小朋友们的欢呼,不怎么笑脸迎人克鲁姆老爷笑的格外开朗。 他从海姆达尔手中接过奖杯,说了一声“谢谢。” “很荣幸。”海姆达尔心潮澎湃,他喜欢给威克多颁奖,甚至有点欲罢不能了。 “我也要传统。”威克多咕哝了一句,而后用正常的音量说:“我也应该遵循传统。” 二人紧紧拥抱,这一回的感受与刚才截然不同,斯图鲁松室长笑逐颜开,后面的亲嘴室长老主动的。 观众们的掌声也与刚才截然不同,匈牙利巫师奢望达到的效果在威克多这里轻而易举的实现。 匈牙利巫师表面上很有风度的与旁人一起鼓掌,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大大的不以为然。 本届感谢晚会的各项“传统”大部分被忠实的保留下去,晚会开始之初的儿童剧演出;由主持人担任解说和颁奖;与主持人拥抱、亲吻脸颊等,随着基金会的名声越传越广,晚会的内容逐年丰满,惟独亲嘴那部分被所有人忽视了。 第540章 一碗布丁引发的血案 “里格,开门!” 正对着镜子撕拉八字胡的海姆达尔哀叹一声,转身开了门,斯诺和他身后的隆梅尔一看房间就跟一个储藏柜子那么大,迅速打消往里走的念头。 “出来出来,我们拍几张照。”斯诺见他还没换衣服,急忙把他拉出来。 “前面不是拍过了……”海姆达尔感觉脸都笑木了,好不容易撕开一点的胡子又粘了回去。 “没跟我们单独拍过。” 走出房间看见威克多端着一台相机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串叽叽喳喳的小萝卜头。 “来,给我们照几张。”隆梅尔先发制人,拉着海姆达尔摆造型,之后是斯诺,再之后三人又合影了一张。 好不容易兄弟二人照够了,威克多生怕斯诺变卦,把相机往他手里用力一塞,拉着海姆达尔要求合影,小萝卜头们呼啦啦的涌上去,围在二人身边蹭镜头。 老爷惆怅了,来一张甜蜜双人照的愿望为什么就这么难。小萝卜头们缠人的功力非比寻常,等老爷反应过来,海姆达尔已经被其他人拉走单独合影去了,而他还得留在原地“带孩子”。 目送又一批喜笑颜开的嘉宾们离去,海姆达尔心想这下我能好好回后台换衣服了吧,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马提雅各布大师?!”海姆达尔惊喜的握住对方伸出的手。“您肯赏光真是太荣幸了。” 马提雅各布心情不错:“别喊我什么大师,直接叫名字就行了。” 二人合了影。 “埃尔南多先生近来如何?我写过几封信,先生没有回复。”本来基金会也请了埃尔南多,但是很遗憾,他今天没来。 “前一阵跟几个朋友去探索深海人鱼的在浅海设立的新据点了,他的神奇动物学家朋友们推论明年年初能赶上第一波深海人鱼的大规模潮汐产卵。” 那我的不知名动物皮毛咋办?海姆达尔忧郁了,看来还得自己抓抓紧。 又和马提雅各布寒暄了几句,目送大师告辞,这个时候小拉卡利尼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来到跟前。 “这是我外公。” 海姆达尔有些惊奇他脸上焕发的奕奕神采,很难相信这么“庸俗”的神态会出现在他脸上,若时间倒退365天,他一定会大声嘲笑这个假设。海姆达尔在这对外公和外孙身上看到了家人之间的脉脉温情和子孙对长辈的依赖。虽然只见过一次小拉卡利尼和他父亲在一起的画面,除了外貌上不可避免的遗传,海姆达尔没有从他们身上找到其他相同点,与其说是父子,更像上级跟下级的关系。 “您好。”海姆达尔握住老人的手。“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老人随和的微笑:“上次你给行云拍的海报很不错,什么时候再来意大利一定要告诉我,我让他带你出去转转,好好玩玩。”那幅美轮美奂的广告为海姆达尔加了不少印象分,愤世嫉俗的意大利巫师对家乡的一砖一瓦都爱不释手。 “谢谢。”海姆达尔拘谨的说。他和小拉卡利尼远没到推心置腹那般熟悉,对于第一次见面的未成年人,这位大爷是不是太热情了点?! 一旁的斯诺斜眼打量兄长,隆梅尔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低下头,轻轻捏走袖子上的一根线头。 隆梅尔说:“快去换衣服,晚上带你吃顿好的。今天表现不错。” “万一科索尔女士要带我们去聚餐怎么办?”海姆达尔早就盘算过夜宵了,此时一听老爸也要请客,顿时一脸的为难。 “你想得倒美。”隆梅尔好笑的摇摇头,对他“未雨绸缪”的风格已经比较淡定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大家都回去休息了,庆功也是以后的事。” “行,我去换衣服。”反正只要有人请客就行,海姆达尔屁颠颠的跑开,衬着身后两条甩来甩去耷拉的长耳朵,还真有点草食性脊椎动物的感觉。 海姆达尔走进狭小的化妆间,刚要拉上门,老爷一侧身挤了进来。 “这么小的地方你进来做什么!”尽管貌似在抱怨,嘴巴却因为飞扬的心情咧开,对着镜子取下两只兔耳朵,撕八字胡的时候嘴里嘶嘶不断。 “弄不下来?” 威克多站他背后,看着镜子里的人龇牙咧嘴,面目狰狞。他拉下海姆达尔的手,摸摸那两撇小胡子。 “下星期就放假了,今年圣诞节你打算怎么过?” 正全身心的和胡子作斗争的斯图鲁松室长听了禁不住天马行空起来,猛然间上嘴皮被用力一扯,牙都龇出来了——威克多出其不意的撕下了八字胡。 海姆达尔嗷的一声惨叫。 “那个匈牙利是怎么回事?”老爷把胡子丢在镜子前。 海姆达尔揉着发麻的嘴皮,眼神幽怨,“没什么,简单说来就是趋炎附势。” 威克多抬起一边眉毛,“具体点。”老爷拒绝敷衍了事。 “他看上的不是我,是我爸爸。” 威克多的表情很微妙。 “没骗你,我爸爸是隆梅尔·斯图鲁松,他才来接近我。” 老爷的表情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海姆达尔不解的摸摸他的脸。威克多握住那只手,叹口气,他在巴纳巴斯芬克利颁奖晚会上的宣言没有起到他以为会起到的作用,看来那些有“规划”的巫师不会因为这个打消迎难而上的决心。 “他们都不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威克多苦笑。“隆梅尔的吸引力超乎想象,而我只是个大言不惭的魁地奇球员,兴趣爱好还特别老龄化,跟我在一起不闷吗?。” 再坚强自信的人,都无法避免玻璃心的不期而至。海姆达尔抱住他的头用力吧唧了两下。 “我喜欢魁地奇球员,尤其是大言不惭的,像老头子那样成熟稳重那就再好不过了。” “……”本来还挺感动的克鲁姆老爷听到最后哭笑不得。“原来我在心目中是个老头啊。” 海姆达尔洋洋得意的大笑,像一个博纳瑟拉。 与晚会现场隔着两条街的一家颇有情调的巫师小酒吧内,四个巫师围坐在一张黑白棋盘花色的小桌子旁。此时已近午夜,但不妨碍其中一人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另三人脸上阴云密布。 “……哈哈,看到没有,看到没有,我尼古拉·叶若夫得奖了,科索尔基金会给我颁发的,感谢我的突出贡献,感谢我,这是专门感谢我的……告诉你们你们也无法理解这种感觉,”叶若夫微微仰起头,一脸梦幻闭上眼睛。“啊,当我站在台上的那一刻,那样的心情,那样的气氛……”表情一敛,睁开眼一瞟,“说了你们也不懂。” 不懂你还说这么多?!另三个老头不约而同的在脑中复习能让人瞬间制哑的各种恶毒咒语。 容克是第一个爆发的,“大老远的把我们叫来这儿,就是炫耀你这破鞋子奖杯?”以时尚人士自居的花孔雀争分夺秒的鄙视奖杯质朴简陋的造型。 卡捷宁和沙加里觉得容克真是多此一举,明摆着就是来找他们炫耀的。 谁知道叶若夫趾高气扬的说:“谁让你们来的,是你们自己急吼吼的跑来,我当时只不过知会你们一声,让你们也跟着高兴高兴。”一副急于撇清的样子。“你们这是嫉妒,我明白,我不怪你们。” 脾气最好的卡捷宁都没忍住磨了磨牙。 “啊,我等的人来了。”叶若夫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抚着衣襟站起来,整理了下垂顺感十足的斗篷,避开桌子转身时泛着银色光华的黑色面料在他身后掀起一条优雅的弧度。 仨老头已经懒得吐糟他的惺惺作态了。 容克嗤笑一声,“他真的在等人啊?” 沙加里狠命吸了吸烟斗,制造出大量的二手烟,眼角瞥到桌上金灿灿的奖杯,满脸不以为然的瞄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被突然返回的叶若夫一巴掌挥开。叶若夫抢过桌上的奖杯护在怀里,横他一眼,防贼似的快步离去。 沙加里的脸色猝然一变,用流利的阿拉伯语对着叶若夫的背影骂骂咧咧,手里的烟斗都快被捏碎了。他大力转头看向卡捷宁,低吼,“说点什么!快点!” “不。”卡捷宁拒绝响应。“我不想让他的自我形象膨胀的更厉害。” 沙加里脸颊一抽,嘟嘟囔囔的奋力咬住烟斗的吸嘴。 “他等的人是斯图鲁松。”已经过了劲头的容克诧异的说。 另俩老头转头看去。 在叶若夫的引导下,海姆达尔在他对面坐下。 “抱歉,我迟到了。” 叶若夫笑吟吟的表示不在意,“你的兔子耳朵呢?我还想跟你多照几张相片。”说到这里对他使了个眼色。 海姆达尔耸耸肩,“我曾经找过您,那时候您已经离开了。” “嗯,是我自己不好。”叶若夫毫无芥蒂的认了错。 海姆达尔迟疑的眨眨眼,他和叶若夫的见面次数有限,在他有限的认识里,尼古拉·叶若夫留给他的印象是张扬不失随和,对人说不上冷淡但又不是很热情,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平易近人——微笑始终浮现在脸上,显得有些过于兴奋。当海姆达尔看见那只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的奖杯时,明白了些什么。 “要不要吃点东西?”叶若夫热情的提议。 “我刚从一家餐厅过来。”海姆达尔摇摇头。“今天找您是有个事儿想征求您的意见。” 海姆达尔的表情让叶若夫收起了笑容。 海姆达尔说:“我和基金会打听过您明年的行程安排,他们把您的课堂分别安排在了希腊和黑海的两个分部。” “这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有几个保加利亚的朋友,他们会以临时工的身份去希腊和黑海的分部上班,您能关照一下吗?” 叶若夫眯了下眼睛,“我的黑魔法培训班主要针对的是十五到十七岁年龄段的孩子,偶尔也会给老师上一、两堂课。” “我已经和科索尔女士打过招呼了,他们平时是临时工,您上课期间会以学生的身份出现在您的课堂上。” 叶若夫短促一笑,“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我还有选择吗?”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很抱歉,我不想冒犯您,但是我暂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让他们依靠您这座大山,不然我不放心。” “奉承我。” “是的,我承认我在拍您的马屁,您接受吗?”海姆达尔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叶若夫慢悠悠的哼了一声。 他的不表态没有出乎海姆达尔的意料,这些我行我素惯了的人最忌讳别人指手画脚,迫使陷入被动接受局面让叶若夫有些恼火。 “他们是中间人。” 叶若夫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普通巫师可能不明白这个说法,他们这些曾和死神无数次交锋的人清楚,在魔法世界待不下去的巫师就会被冠以这样的称呼。 海姆达尔又道,“两边都在找他们的麻烦,清道夫,圣徒。” 叶若夫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我的这几个朋友中有一个人是伊斯特维尔·德纳吉的孙子,德纳吉是格林德沃……” “我知道。”叶若夫打断他。“然后呢?” “请您多多关照他们,”海姆达尔说。“我不是在给他们找保镖,只是想给您提个醒。” 叶若夫又哼了一声。 “他们从来没上过正统的魔法学校,也没有接触过任何魔法系统的教育,如果可以,请您从最基本的教起。”海姆达尔诚恳的说。“麻烦您了。” 叶若夫又等了一会儿,还是等不到下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重点!你说了半天重点在哪儿?” 海姆达尔纳闷的说:“我已经说了。” “哪儿?没听见!”叶若夫不耐烦的往后一靠。 “请您从最基本的教起。” “……就这个?” “就这个。” 二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 叶若夫忽然大笑起来,“绕了半天就为了这句话?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我认为既然有事相托,那就应该告诉您一些实情。”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无论清道夫还是圣徒,一般巫师躲都来不及,两个不好对付烂摊子。” 叶若夫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清道夫?圣徒?”苟延残喘,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叶若夫冷峻的说。“我卖你这个人情。” 海姆达尔被老黑道的王八气场震得心肝儿乱颤,招来茶壶倒了一杯水灌下去半杯之后,抹了抹嘴,笑逐颜开的道了谢。 晚会结束以后徳姆斯特朗迎来了圣诞和新年的假期,威克多依依不舍的返乡。他们一早就商量好了各自的行程,圣诞百分百要和家人团聚,假期的后半部分他们二人决定一起过,具体行程听斯图鲁松室长安排,克鲁姆老爷毫不掩饰的表达了他的期待。 实验研究室的两名助手中大的那个已经开始为就业做准备,如今来研究室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这是建立在海姆达尔默许之下;小的那个如今正好处在课业最轻松的阶段,海姆达尔认为不能错过最佳蹂躏时机。斯图鲁松室长是过来人,多少能看出这小跟班的心思,在一年级的考场外守株待兔,逮住了鬼鬼祟祟想要开溜的楚格,巧借名目布置下一堆动手作业,铁石心肠的斯图鲁松室长对楚格挖空心思表现出来的楚楚可怜视若无睹。 终于领悟到“不服不行”的精髓所在,可惜为时已晚。楚格拖着行李箱,眼泪汪汪的一步三回首的离开了学校。 天文学的考场散场,学生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零落的脚步声在冷清的廊道内回荡,原本喜欢在回廊里欢蹦乱跳的低年级已经收拾好行囊返家。迎接高年级们的是萦绕在皑皑积雪上的飒飒寒风,天上下的不再是雪是寂寞,学校少了低年级的叽叽喳喳,空旷的让人难以适应。 卡罗摆出高人姿态,面对满院子深至膝盖的落雪吟诵了一首诗歌,据说整首诗歌意境深远、情感丰沛、发人深省。诗歌作者在法国巫师文坛小有名气,已经出了十部诗集。 海姆达尔眼神有点直,除了一些貌似是人名或者物名的词汇,别的一点没听懂;莱昂会说法语,至少听懂了诗歌在说什么;里安为讨布斯巴顿女朋友的欢心,曾花时间研究过法国的诗歌,买过这位大诗人的诗集,能跟卡罗对上几句,离精通有段不小的距离。 惟独连最简单的一个句子都没听懂的斯图鲁松室长断定此诗歌伤风败俗,不是,无病呻吟。 卡罗用那曲高和寡的小眼神儿瞟了海姆达尔一眼,说不出的风骚和鄙视。 “里格啊,听琼斯大哥的话,就算不喜欢,好歹也学着熏陶一下。据我所知克鲁姆先生是很有内涵的,哪天你年老色衰了,不至于沦落到无言以对的局面。” 这小崽子比我还小七个月呢!海姆达尔手一哆嗦,手里的布袋子差点掼卡罗的脑门上。 “新年我去找你。”卡罗同学又间歇性突发奇想。 “没空,我要去旅行。” 卡罗从善如流,“那圣诞节……” “你要来我们家?” “不是,别忘了给我寄礼物,我想要蜂蜜公爵的限量圣诞礼盒。”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二人在寝室门口分道扬镳。 科索尔基金会的感谢晚会结束以后,隆梅尔没有着急回去,在木棉古镇的出租房里住了几天,打算等儿子放假后一同归家。 今年12月27日是斯图鲁松家族的大长老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的80大寿,长老们决定借这个名目召集斯图鲁松家的人回来一起庆祝。 隆梅尔决定在木棉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走。威克多的小窝自然不好再住,海姆达尔拖着行李再一次入住那套豪华出租房。 吃晚饭的时候海姆达尔说:“爸爸,这房子不住能退钱吗?” “恐怕不行,我当年签合同的时候计划到你毕业的那一年。”隆梅尔从容的把一小碗果子露薄荷布丁推到他眼前。“尝尝看,听说是一道曾经相当受欢迎的点心。” 海姆达尔看到玻璃碗中花花绿绿的布丁,反而没了尝鲜的胃口,他不太喜欢过分花哨的食品。 是那个克利切做的吧,海姆达尔听出了言下之意,在心里撇撇嘴,就是不顺着话题走,一言不发的用小金属勺挖着上面的嫩绿色部分往嘴里送。嗯,滋味还不错,吃在嘴里凉爽可口,又挖了一勺红色部分,好像是樱桃和柠檬……就这么左挖挖又铲铲,一小碗被吃了个底朝天。 海姆达尔装作浑然不知,笑眯眯的说:“多多马,谢谢,味道不错。” 看不见的某处传来窒息般的嘶鸣,诡异的碰撞声,紧接着客厅里的地毯鼓了起来,然后又被迅速压平,桌边的雕花彩绘屏风的底座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左摇右摆,伴随着一声听上去有些遥远的尖叫,一切归于平静。 始终交叠着手指撑住下巴的隆梅尔转眼看向海姆达尔,后者安稳的坐在椅子上,举起杯子吹了吹有些烫嘴的茶水表面,小口啜饮,对除此以外的一切无动于衷。 笑意触动了嘴角,隆梅尔的嘴唇微微弯曲。 第541章 爸爸的蓝绒小屋 海姆达尔以为此行目的地是斯图鲁松祖宅,结果天马拉车把他们带到了芬兰,他们在赫尔辛基车站旁的马车站下了车。 他们走出马车站,来到大街上,多以风格独特的淡色花岗岩筑造起来的北方白昼之城在冰雪中巍然耸立,气宇轩昂。 “这些年我一直住在芬兰。”隆梅尔说。“一方面为了上班方便,另一方面,我喜欢这里。目前为止没有厌烦的感觉,我想再住个十年八载也不成问题。”他突然拉住海姆达尔的手,拐进一条巷子,头顶不时射下几柱光线,光与影在脚下盘旋,影射出空间变换的暗示。 偶尔有身穿斗篷的巫师与他们擦肩而过,无论是否看清对方的脸,巫师们都会相互点头致意。随着景物的徐徐后移,他们与麻瓜世界越来越远,离那个银装素裹、一尘不染的城市越来越远,离裹着厚实大衣或羽绒服的人们越来越远。 隆梅尔带他爬上一条金属楼梯,这条楼梯依附在一堵冰冷的墙壁上,他推开其中一扇门,空荡荡的房间内只有一个壁炉。 门口坐着一名看报纸的女巫。 隆梅尔掏出几个银西可丢到守门女巫身前的木头箱子内,也不管女巫能否听出言下之意,或者就此产生什么联想,他毫不避讳的说:“不过对我来说,这些都不能跟雷克雅未克相提并论。” 海姆达尔飞快斜眼,一直无动于衷的女巫仍然一脸麻木,猜测她可能听不懂德语。 隆梅尔在壁炉上的罐子内抓了一把飞路粉。 “还记得刚才下马车时我教你说的地名吗?” “蓝绒小屋。” 隆梅尔点点头,身影在猝然喷射出的绿焰后消失。 海姆达尔在心里复习了一遍地名,走进壁炉。 海姆达尔曾经设想过爸爸住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以木棉古镇的出租房为蓝本,脑中大致形成一个轮廓,结果压根不是那样,与他的设想差距甚远。 蓝绒小屋不是一栋小屋子,当然也不存在马尔福庄园那样宏大的规模,它和威克多的私人律师家差不多,也许比那再大一些。 一切布置皆以舒适为前提,软装修以清透明快的色系为主,又一次推翻了海姆达尔对空间主色调厚重深沉的遐想。隆梅尔兴致勃勃的带他参观了所有房间,除了书房看起来很昂贵——暂时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形容——其他房间都很寻常,就连隆梅尔自己的卧室都简朴的令人发指。可见他父亲不是一个单纯的享乐主义者,只是在某些方面有所追求,比如收集各种烈酒。 地下室的入口在偏厅靠窗的一个角落内,多多马掀开地毯,地板上出现一个正方形的带把手的可移动门。掀开木门,下方的空间闪烁了一下,倏然一亮。走下连接偏厅和地下室的木质扶梯,迎接他们的就是蓝绒小屋的地下室。 空气中飘着若有似无的芳香,木香,果香,花香等等混在一起,脚下的地面铺设着白色鹅卵石,踩在上面高高低低的硌脚,促使海姆达尔有了脱鞋子做脚底按摩的冲动。 整个空间呈长方形,海姆达尔首先看到正对扶梯的堆砌在一起的四个大酒桶,然后他看清楚了地下室的全貌,站在酒柜前瞠目结舌,四面墙壁全部做成摆酒的架子,目前已满了三分之二。与其说这里是地下室,还不如说是私人酒窖。 半晌后,海姆达尔找回声音,“酒喝多了伤身。” 隆梅尔笑眯眯的拍拍他的后背,“去看看你的房间,有什么缺的告诉希娜。” 虽然不会存在这种可能,海姆达尔还是点点头,离开地下室时,不好意思的说:“能不能匀给我一瓶伏特加?您开个价。”他刚才被架子上五花八门的伏特加炫花了眼,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对于这种还算熟悉的酒的判断。 隆梅尔出其不意的拍了下他的脑门,幽静的地下室内带出啪的一声脆响,海姆达尔没感觉疼,倒是被这声音弄得身体一顿,下意识的摸向额头。 “就你理由多。”隆梅尔面无表情的瞅着他。 海姆达尔傻笑两下,夹着尾巴离开地下室。 隆梅尔把他的卧房安排在了主卧隔壁,虽然不如主卧大,居住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站在窗边朝外看,能看到当初吸引隆梅尔第一时间决定选购这套房子的理由,一片波光潋滟的蔚蓝湖泊,以及湖边芳草如茵,繁花似锦,林木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相映成趣的优美景色。 海姆达尔慢慢体会到了这间房子的价值,房子本身无关紧要,周围的景致却是让人欲罢不能,房子没了可以再造,一季一景不可复制。 久久注视着窗外,飞扬的心情渐渐沉淀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房门被敲击的声音,海姆达尔回头看见隆梅尔站在门口朝他微笑。 “你的行李到了,还有那些动物。” 海姆达尔顺着希娜的指引来到一楼,穿过一条连接着餐厅、茶室、厨房的通道,最终走进厨房。进入厨房的时候他发誓他看见了一个家养小精灵,但是对方比他警觉的多,突然低声嚷着什么,惊恐万状地好像看到了恐怖片里的怪兽,噼啪一声消失无踪。海姆达尔停了一停,按计划继续往前走,让自己忽视刚才发生的事情。 厨房内还有一扇门,那扇门通往屋后花园。 海姆达尔趴在门上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外张望,看见自己的行李躺在门后的台阶上,他推开门,一道黑影伴随一声刺耳的尖叫迎面扑来。海姆达尔镇定的握住门把手,黑影挂在他胸口,然后一蹬腿轻盈的跃起,攀上他的肩膀。 [你居然把我丢给马车租赁的行李托运站!]豆荚的的口吻很幽怨,这趟行程似乎不太愉快。 “但是你安安稳稳的过来了,不是吗?没有什么比安全更重要。”海姆达尔避重就轻,转身快步下了台阶,地上的行李被希娜接了过去。 有东西撞在他的脚上,低头一看是小面包,它正在拨鞋上的鞋带。海姆达尔弯腰把它抱起来,没走几步,小八从天而降,把海姆达尔吓了一跳。小八挂在一棵参天大树的粗大枝干上,很有成就感的发出与蛇的嘶嘶声很接近,但比那更为低沉的古怪叫声。 那时候八眼太子经常在他面前发出这样的声音,他曾经一度以为这是八眼蜘蛛的用来警告敌人的威吓,后来发现并非如此,这实际上只是一种欢乐的表现。 海姆达尔花了点时间回顾在霍格沃茨禁林中的那段妙不可言的旅程,一些片段在脑海中一一闪现,记忆犹新,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现。 海姆达尔若有所思的绕过还在乐呵的小八。 树的另一侧,奶糖蹲在地上,仰头盯着树枝上的一排鸟笼。只有第一个鸟笼内关着一只漂亮的金刚鹦鹉,别的鸟笼空无一物。 金刚鹦鹉扑扇着色泽艳丽的翅膀咋呼乱叫,没一刻消停,显得过度兴奋,后来海姆达尔发现人家不是兴奋。 奶糖用那充满杀气的饥渴小眼神瞅着人家不放,就算地对空,处于不利地形,一只鸟儿如何抵挡的住凶兽的气势。海姆达尔注意到它的尾巴开始徐徐拖动,跟它待一块儿也不是一两日了,立刻领悟奶糖已经在酝酿攻势了,赶紧又搂又抱又亲又念叨的转移它的注意力,让希娜给它准备吃的。 金刚鹦鹉终于安静下来,却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奶糖不去任何地方,就趴在树下啃咬希娜为它准备的牛腿,进食的同时不时抬头瞄两眼树上的鸟笼,貌似对那鹦鹉很感兴趣。 海姆达尔觉得这只鸟非常值得同情,毛都吓褪了一层。 考虑到奥拉尔即将参与到一年一度的圣诞邮递高峰之中,成为千千万万的包裹递送员大军中的一员,虽然大部分的邮递包裹海姆达尔打算采用专业的猫头鹰公司递送,身边的亲朋好友还是需要奥拉尔亲自飞,这是关系亲密的一种体现。 好在奥拉尔的飞行高度与猫头鹰不同,不然很有可能被卷入到圣诞前夜的猫头鹰大规模追尾事故中。听说在欧洲,每年圣诞节前都会面临这样的窘境,漫天的猫头鹰纵横交错,撞在一起乱作一团,不小心踩进这个区域的巫师逃离时身上总免不了留下几摊鸟粪作纪念。猫头鹰事故不仅影响到信使质量,延误送信时间,猫头鹰公司也会面临程度不同的损失。 当然,摆脱陷入这个局面的其他法子不是没有,巫师快递公司就是很好的选择。但是人工速递收费昂贵,对于普通巫师而言,偶尔一两次还行,若次数多,尤其是圣诞节派发礼物期间,根本消费不起。所以普通大众还是愿意选用猫头鹰,经济实惠,价廉物美——物美这块儿姑且保留态度。 在希娜的帮助下,再加上专家提供的食谱,以及海姆达尔到处收集的食物原材料,奥拉尔最近身量越发挺拔,肩宽了,体重了,翅膀变长了,起飞时就像大鹏鸟振翅那般刚健雄伟,直上九重霄。 斯图鲁松室长忍不住YY了…… 言归正传。 如今的奥拉尔已经超出了当年博克先生给出的成年体身长110公分,翅膀展开320公分的最大尺寸,虽然增长缓慢,但一直在持续,海姆达尔对它真正的标准体型满怀期待。换句话说女王鹘饲育实际上比资料中记载的复杂,学问和名堂更多,远远不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号称绝版的薄薄小册子可以概括。 他的动物伙伴们似乎对周围的环境很满意,一开始只在小花园里嬉戏玩耍,时间一长兴致一高,又撒欢跑远了,等海姆达尔进花园去找,早就没了踪影。 整座小花园就像被农用机械犁过一遍,花木倒伏,尘土飞扬。被修剪的造型优美的爬藤植物东倒西歪、奄奄一息,地上的绿色比枝头上还多,娇嫩的花朵和缤纷的果实被践踏的面目全非。 隆梅尔出现在台阶上,目睹前一秒还花木扶疏此时却遍地狼藉的花园,抬起一边眉毛。 一丝窘迫的红晕从海姆达尔的脸颊上开始蔓延。 “我很抱歉,”他说。“我会把这些植物再种回去,把花园清理干净,让它们重新开花……但是希望您给我一点时间来实现。” “我倒是没什么,”隆梅尔轻笑。“花园都是多多马在照顾,它喜欢园艺。” “……希娜,交给你了。”斯图鲁松室长面不改色的推卸责任。 暗处的希娜扭绞手指,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主人,它喜欢和多多马先生一块儿照顾植物!尽管族人们都看不到,希娜还是因尚未出口的“真情告白”害羞的捂住脸。 男朋友多多马放任自己欣赏了一会儿女朋友的羞射,转而严肃滴正视满目疮痍,开始琢磨是不是应该放弃原有的园艺路线,尝试引进新植物。 克利切凝视着海姆达尔,眼中释放着炽热的光,嘴里嘀嘀咕咕,周而复始的脑补该怎么把他弄回布莱克家。 斯图鲁松室长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吃过午饭,父子二人出门,礼物单子已经交给家养小精灵去处理,但是有些礼物还是想亲自选购,在人生地不熟的芬兰,隆梅尔的提议恰好贴合了海姆达尔的需求,二人穿戴整齐,高高兴兴的出门。 多多马手脚麻利,出壁炉时什么都没发现,这会儿圣诞树已经在前厅竖了起来,五彩斑斓的饰物在树上闪烁,对比哪一种装扮方式更好。家养小精灵天生就是干家务的,它们的手法明显比巫师流利,闪亮的装饰品晃得人头晕目眩。 晚饭在家里吃,三个家养小精灵绞尽脑汁弄出了自己的拿手好菜,而且非要把拿手菜摆到最显眼的地方,克利切吃亏就吃亏在形单影只的对抗夫妻档,那俩联手排挤它,它只好饮恨的蹲在角落里骂骂咧咧的挠墙,夫妻档对它别具一格的悄悄话已经懂得左耳进右耳出了。 晚饭结束后海姆达尔送上自己的礼物,在赫尔辛基的一家小店内看见的,手舞足蹈的比划了半天人家才明白他说什么,也算是意义非凡了。他相信隆梅尔不会在乎今天是不是圣诞节,早或晚无关紧要。 隆梅尔兴高采烈的拆开盒子,拿出一根怀表链子,没有出现任何光彩夺目逼得人无法直视的场面,泛着暗哑光芒的磨砂银链看上去大方简约,与众不同的是链子中还交缠着一缕细如发丝的黑色皮绳,它们围绕在链子周围若隐若现,黑与白,硬与软,亮与暗,截然不同的物质组合出的别样风格。 “我看到您的皮质怀表链都起毛了。”海姆达尔咧嘴一笑。“路过一家店,在橱窗里看到这条链子,猜想您可能会喜欢。” 隆梅尔不得不对他儿子的审美产生新想法了,这显然不是他儿子会欣赏的风格。 “那么你觉得它好看吗?”隆梅尔问。 海姆达尔摇摇头。 隆梅尔放弃表扬他的冲动,敢情他就是反其道而行……至少说明他不是笨蛋,懂得逆向思维,隆梅尔如此安慰自己。 发现儿子一直瞧着自己,“别急,我可以保证,你肯定会在圣诞节那天收到我的礼物。”隆梅尔不由得调侃。 海姆达尔的笑容有些腼腆,他不是那个意思。 “我想找点书。”他说。“我今天上街的时候进书店转了几圈,没有发现我想要的书籍。” 隆梅尔点点头,确实如此,里格见了书店就往里进,但是出来的时候两只手是空的,所有巫师书店无一例外。 “所以我想去查看约尔夫的藏书。”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说。“可以吗?” 隆梅尔盖上盒子放到一旁:“没什么不可以,禁止族人使用是建立在不懂得珍惜的基础上,既然你需要,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其实有很多东西我都想去亲眼看看,上次太匆忙了,一时间也没想起来。” 隆梅尔看了他一会儿,后者在他专注的目光下纳闷的睁大眼睛。 “我有个提议,你看看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隆梅尔说。“约尔夫的那些遗物你尽可能的归纳一下,凡是有需要的就全部拿回去。”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然后欣喜的说,“可以吗?” “等这代转世成为过去以后,在某些人眼里,那些东西对这个家族就不再具有原先的价值,也许会彻底沦为废品,相信你不会希望看见那样的事发生。”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没有否认隆梅尔的说法。 “既然如此,该拿的都拿去吧。”隆梅尔忍不住扯开一抹笑。 “您看上去挺高兴的。”海姆达尔很快从由隆梅尔的开诚布公引发的悲伤中解脱出来。 隆梅尔没有接话,另外换了个话题。 “去祖宅那天记得把希娜带着,肯定比自己搬速度快。” 海姆达尔总觉得话里有话,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我自己去吗?” “没事,希娜会带你走的,它知道该到什么地方乘马车。” 第542章 能者多劳的斯内普教授 既然打定主意,海姆达尔也不打算再磨蹭下去,为了以防万一,让隆梅尔以族长的身份开了允许搬东西的条子,上面还有负责保管约尔夫遗物的卡特琳娜长老的签名。离开蓝绒小屋时,多多马把约尔夫房间的钥匙交给了希娜。 再一次踏上祖宅的土地,海姆达尔看着这栋历经岁月变迁却与梦境中相差无几的老房子,眼神有些复杂。尽管不想承认,他的生活还是无法和梦境中的一切划清界限,虚幻的人事物在现实中日益丰满,迫使他不得不去面对。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从他阴差阳错的入了斯图鲁松家族,约尔夫这个名字势必与他密不可分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海姆达尔对约尔夫效应不再像当初那样唯恐避之不及。他发现自己能够更坦然的面对,面对约尔夫的生活,面对约尔夫在这个家族刻画下的痕迹。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些曾让他极为困扰、巴不得使用一忘皆空消除的所谓前世,海姆达尔没有问过威克多的梦境情况,就像威克多很少问他关于约尔夫的事情,不知不觉形成了一种默契,他把约尔夫当做朋友,威克多也有他自己对于瓦西里耶维奇的定义。 他们从不试图在这件事上改变什么。 他们都否定自己是当初的什么人,但又愿意让前世的生活在各自的梦境中延续。成全那二人长相厮守的同时,寄托自己美好的期许,斯图鲁松室长必须承认,他文艺的感性了。所以有段时间,海姆达尔甚至欢迎约尔夫来到他的睡梦中,可惜的是,这愿望再没有实现。 海姆达尔隐隐有种感觉,对约尔夫来说就像完成一项任务,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了,潇洒的拍拍屁股走人了。弄得越来越坚信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的斯图鲁松室长老郁闷的。 约尔夫的房间内有三扇巨大的玻璃窗,只要老天爷心情好,清晨日升和傍晚日落房间内总能沐浴到阳光,但是如果你围着祖宅转一圈会发现玻璃窗的数量与实际数目并不一致。这个神奇的发现源于海姆达尔没有抓紧时间进入祖宅,而是鬼使神差的绕着房子兜了一圈。 他不知道约尔夫是否也发现了这个微妙的差异,不擅长与人沟通的约尔夫在梦境的控制上也很拘谨。海姆达尔早就发现通过梦境完善那段鲜为人知的光阴是个妄想,历史再现的丰富程度还不如约尔夫的死忠控索尔荣·斯图鲁松族长留下的吐糟记事本。 踩着阳光,迎着清风,海姆达尔在可能这就是约尔夫房间的猜测中停下脚步,一扇玻璃窗后出现了一道身影。海姆达尔惊讶的睁大眼睛,在认出对方是谁后不由得自嘲一笑。 有那么一瞬,他居然异想天开的把突然闯进视线中的索尔杰尔·斯图鲁松当成了约尔夫的幽灵。海姆达尔低头忏悔,再抬起头时毅然转身离开了那里,把索尔杰尔隐晦不明的目光抛在脑后。 他来到约尔夫房间的外面,门打开了,屋内毫无人气的清冷让他有些意外,希娜告诉他,从今年开始,索尔杰尔就再没能住过这间房,听说是长老们商议后的决定,除非得到许可,家族中凡是打上约尔夫标签的东西都不得擅自使用,转世兄也不例外。 想到索尔杰尔即使离了大老远也无法淡去的幽怨目光,海姆达尔感慨,大长老真是行动派,索尔杰尔正值欢蹦乱跳的年龄,大长老都已经开始为“后路”添砖加瓦了。于是乎,他越发肯定了把能搬的东西全搬走的决心。 “你干什么!”咆哮声在门口响起,海姆达尔一点都不意外,如果自诩拥有约尔夫所有物全部使用权的转世兄按兵不动海姆达尔才可能对他另眼相看。 “很明显。”海姆达尔言简意赅。 当索尔杰尔看见那只渴望已久却没机会下手的带笔托的魔法台历从桌上飞起来,顿时脸色大变。 “你把东西放下!” 台历悬在空中不动了,然后猛地往后倒,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抽了回去。台历落回桌面的同时又刷地腾空而起,镂刻着家族徽章的铜铸台历开始不自然的忽上忽下,仿佛被两只手沿着相反方向用力拉扯,一场激烈的拔河运动就此展开。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希娜在照顾巫师方面领悟力极高,再加上本身在大家族待过,多多马从不怀疑它会怠慢里格小主人。但是希娜在家养小精灵“争宠”方面一片空白,烧饭做菜不在话下,让它跟同类较劲却是差点火候,尤其对方还是一个雄性家养小精灵。尽管年龄也是个老龄化,但显然比希娜的斗争经验丰富,在希娜的操控下台历还是被硬生生的摁回桌面就可见一斑。 希娜从小没缺过工作,在竞争上觉悟不高。 希娜沮丧的尖叫,跪在地上猛磕脑门,即使海姆达尔大声喊它起来,它也无动于衷,径直沉浸在自我惩罚的小世界里。 房门碰的一声关上,索尔杰尔的家养小精灵被门扉猝不及防的拍了出去,就在大家都被关门声砸的有些发懵之时,台历又一次飞了起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进地上那只海姆达尔为了搬东西准备的箱子里。 房间内鸦雀无声,直到海姆达尔说了声“继续”,书桌上的书本井然有序的排起了长队。 任索尔杰尔如何气急败坏的咆哮,他的家养小精灵再也没有应过声,而希娜这边收拾东西的速度不减反增。 眼看一脸愤恨的索尔杰尔貌似即将爆发,海姆达尔一言不发的快速走过去把带签名的许可拍到他胸口,刀子似的目光在索尔杰尔的脸上溜了一圈,已经对“我就是转世”的自我催眠深信不疑的索尔杰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注视下品尝到了久违的心虚,匆忙掩饰的低下头,迅速扫了一遍,脸色更难看了。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处理这些东西的权利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屋里的东西一样样减少。 面对明明呕得要死却还要杵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转世兄,海姆达尔脸不红气不喘的指挥希娜搬这搬那,让索尔杰尔心里稍许好受些的是海姆达尔略过那些一看上去就很值钱的东西,专挑貌不惊人的小物件下手,书桌上的书本也没有一扫而空。 海姆达尔让希娜住了手,开始东张西望,索尔杰尔一阵欣喜,以为他准备封箱了,谁知道他转身离开卧室,来到起居室,目光落在了壁炉边的雕花木门上。 实际上之前那些都是附带的,海姆达尔的最终目标就是约尔夫的小书房,索尔杰尔倒是没像刚才那样好像遭抢劫似的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 海姆达尔打开小书房的门钻进去,不一会儿空着两只手走出来,索尔杰尔的注意力全放在他的手上,没注意到海姆达尔出来时那一脸古怪的表情。 离开约尔夫房间的时候他们看见走廊上俩家养小精灵还在掐着,到底在以苛刻闻名的布莱克家工作了一辈子,克利切明显占据上风,海姆达尔不经意的现身理所当然的让它分了心,对方两手用力一推,克利切瞬间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走廊上响起痛苦的尖叫。 索尔杰尔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他居然需要通过克利切的狼狈联想到海姆达尔的失败,从而获得心理上的一时快慰,可见这个人有多么可悲。 索尔杰尔瞥到海姆达尔看他的眼神,笑意顿时化为一腔怒火,恶狠狠的瞪过去。 海姆达尔砸吧下嘴,懒得搭理他。这人角色适应的不错,估计已经坚信自己对转世的角色把握的十拿九稳了。海姆达尔曾经设想过,假如自己是索尔杰尔,肯定天天战战兢兢,日日如履薄冰。 一个谎言的拔地而起需要千万个谎言来为它筑基。 约尔夫的东西已经被判定成需要摆个台子供起来的遗物,这无疑是一个明确的暗示,聪明的就应该马上断了不该有的贪念,何况索尔杰尔到底是不是转世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你把东西带回去吧,我先不回去,再在这里转转。” 希娜起先有些犹豫,不为别的,就为潜伏在海姆达尔身旁的克利切,希娜的危机意识空前高涨。碍于家养小精灵服从的本能,它没办法让自己反驳,决定早去早回。 离开那层楼时,索尔杰尔还对着约尔夫房间的大门长吁短叹。 海姆达尔搬走的大多是书本,别的都是在梦中看到的约尔夫惯用之物,那间房里的东西并非都是约尔夫的遗物,不少东西是后人加进去的。 他在屋侧的林荫道上心不在焉的散步时与长老之一的比约恩·斯图鲁松迎面遇见,比约恩站在那里看着他,海姆达尔走上前去问好。 “圣诞快乐,嗯,长老先生。”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比约恩。 比约恩没在意,“这些天不少人往祖宅跑,没想到你也回来了。” 这话一下就体现出这位长老奉行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处事哲学,整个家族的人都知道,偏偏身为长老之一的他仍然表现得懵懵懂懂。父亲隆梅尔今天去参加家族会议,据说所有长老都到场了,这位却戴着顶呢帽在这里遛弯。 “圣诞节嘛,应该回来看看。”海姆达尔不打算跟他提大长老的生日。 “我没有给你准备圣诞礼物。”比约恩理直气壮的说。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我给您准备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圣诞快乐。”说着递了过去。 比约恩接过去,表情没什么变化,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你在逼我还你礼物?” “没有。”海姆达尔果断的说。 “我不好意思白拿你东西。” “没事,习惯就好了。” “嗯?”比约恩一吹胡子。 海姆达尔别开脸,“那就不耽误您散步了,我回家往那儿走。” “站住!”比约恩声音不大,气势撑得梆梆响,斯图鲁松室长决定服从形势,站住不动了。 “你明天过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明天再告诉你。你可以走了。” 海姆达尔泪流,这老家伙心眼真小。 回到蓝绒小屋发现老爸还没回来,吃过希娜做的午餐,海姆达尔写了张条子,上面排布着一串人名以及各自对应的礼物,千叮咛万嘱咐让希娜千万别弄错了,然后又反复交代自个儿是这家巫师速递公司什么级别的VIP,最低能打7.8折呢,这个也不能弄混了。 实际上完全多此一举,只要不存在不可抗力的因素,家养小精灵绝不会弄错主人的命令,不过希娜依旧认真听取主人唠唠叨叨的总结性发言,临走前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这天傍晚,奥拉尔开始它在圣诞节期间的第一轮长途旅行,目标是英国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几个小时之后,正在批改五年级放假前交上来的本年度最后一次魔药学论文的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收到了来自芬兰的圣诞礼物,被千变万化的论文搞的心情烦躁的斯内普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还来不及拆开盒子,另一波更大的动静接踵而至,斯内普教授在费尔奇的提醒下匆忙赶至校门口,他在寒风中紧了紧衣襟,斗篷下摆被刮得猎猎作响。 巫师速递公司一丝不苟的递上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那样的膨胀程度令人不得不心惊里面到底装了多少东西,斯内普一头雾水的接过,当他看清楚随布袋子一起过来的信件上的名字时表情显得更加困惑了。 斯内普毫不犹豫的抛开费尔奇好奇的目光,迅速摆脱他试图打探的纠缠,快步走回温暖的办公室。手上粉红色的布袋子色泽鲜活的令人生厌,更别提袋口那一圈令人无法忽视的层叠花边,斯内普教授十分庆幸此时正值放假期间。 斯内普教授推开批改到一半的论文,决定放松一下神经。他拆开那封信,很快看完,放下信纸,表情变得很微妙。 斯内普转头去看那只被他随便搁在一旁的布袋子,尽量无视那惊心动魄的颜色,允许自己浪费点时间放空大脑,之后,他伸手抽松上面的绳子,不出意料的里面的东西如涨潮般漫出来,顷刻间取代办公桌上的其他东西成为新的主体。 斯内普试图冷静的检验此时他正面临的情况,简单规划了一下,几秒钟后,他在这堆东西下找到了原先的那封信,按照信上说的某一条又翻找出了一个五角星形状的礼盒,上面的花纹让魔药学教授的冷静差点不翼而飞。 十分钟后,魔药学教授出现在了校长办公室内,他开门见山的拿出了礼盒。 “这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圣诞快乐。”最后那声祝福源于信上请求他代为转达。 正打算去摸第二块点心的邓布利多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显得有些惊讶,他的手掠过盘子,接过礼盒,当着斯内普的面拆开它,然后,老校长笑了,眼镜片后那双透着渊博光辉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那是一套把撞色的“魅力”发挥的淋漓尽致的手工织物,毛线围巾,同款式和颜色的毛线帽子,以及两双毛线袜子,邓布利多拿起另一块不是配套,但颜色极其相近的男士手绢笑得合不拢嘴。 斯内普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你看上去很满意。”声音有些干巴巴的。 “你说我该准备点什么作为回礼?”邓布利多乐呵呵的放下手绢。“你有什么建议,西弗勒斯?” “老实说我不知道,”说到这个斯内普有些头疼,虽然他的礼物已经准备妥当,但是对于收件人的爱好他仍然持迟疑态度。“里格,我是说斯图鲁松先生……他,嗯,喜欢明亮的东西……” 邓布利多抬了抬花白的眉毛,“我记得他对我办公室里的那些器皿很感兴趣。” 二人的目光同时转移到玻璃柜中的琳琅满目的银器,以及其他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器物之上。 斯内普收回目光咳嗽一下,“不管怎么样,请你自己解决。”一副无能为力的强硬姿态。 “要不要来点茶?”邓布利多的提议刚说出口,他的座椅就发出嘎吱的震动。 邓布利多拍拍椅子,“别担心,多比,斯内普教授胃口不大,你是明白的,”转而面对斯内普,“圣诞节期间什么都涨价了,我喜欢喝的这种茶总是脱销,家养小精灵们非常苦恼。” 斯内普不由得怀疑他其实并不打算真的请他喝茶,“不了,谢谢,我对薄荷柠檬茶不感兴趣。”作势起身告辞。 邓布利多的下一句话促使他坐了回去,对方用一种校长式的口吻说:“你对新学期的教学怎么看?” “你是让我发表对新上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看法吗?”斯内普轻蔑的喷了喷鼻子,理所当然的歪楼。“恭喜乌姆里奇教授成功迈进了新的一年,没有在课上把学生或者她自己弄死,考虑到她的前任们的不幸遭遇,我有理由相信这一天并不那么遥远。” 凡是担任了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职的巫师总免不了被斯内普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噩运,而且这位新任教授是多年以来最不受欢迎的一位,可以这么说,她的到来提升了全体学生对于尖酸刻薄的抵抗力,比起乌姆里奇永远围绕理论知识的教学方式和反复提倡的官僚主义色彩浓厚的回答方式,学生们更愿意忍受毒液四溅的魔药学——至少在魔药学的课堂上他们能学到有用的东西。 邓布利多的手指交叠成一个拱形,他已经很习惯斯内普的说法方式,以及通过尖锐的词汇影射出来的羡慕嫉妒恨。 “对未来有什么展望吗?”邓布利多似乎很有聊天的兴致。 “你是不是喝了胡话饮料?还是说里格的礼物让你高兴的思维紊乱?” “我认为我很正常,感谢你对我的健康如此关心。” “哦,是的,我听出来了,你是正常的。”斯内普想了想刚才邓布利多的提问。“成为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这就是我对未来的期许,不过有个人总是不让我如愿。”邓布利多面色如常的请他继续,斯内普又道,“再有两年半的时间,波特和他可爱的朋友们从霍格沃茨毕业,一年以后,最后一个韦斯莱也会从我眼前消失,我天天祈祷那一天尽早来临。当然,如果他们在毕业以后把心思尽可能多的放在事业上,而不是忙于繁殖后代,推迟下一代韦斯莱或者波特出现在霍格沃茨的时间,我想作为他们的魔药学教授我会试着告诉自己也许他们并非真的那么糟糕。” 不过实现这一切还有一个很大的前提,那就是把一块名为“伏地魔”的石头从前进方向上搬离。神秘人在脑中的不期而至让斯内普的心情一落千丈。 不等邓布利多说话,斯内普刷地站起来,“请原谅,我突然想到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失陪。”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 不出一分钟,他去而复返,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尽量简短的说:“虽然可能没必要,但是我认为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我等会儿要去禁林转一圈。如果你不追问原因,我会感激你的。” 邓布利多眨眨眼,“你可以去找海格。” “我会的。圣诞快乐,阿不思。”这次他真的离开了。 第543章 有一个房间 一直举着灯在前面带路的海格停了下来,回过头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犹豫,斯内普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尽管周围的气氛和温度让他很不愉快,斯内普还是尽可能的忍受着,并督促自己别让耐心太快枯竭。 “有什么问题?”斯内普可不想让海格像对待那群永远不记得把大脑带上的学生那样小心翼翼的对自己。“看在梅林的份上,我不是青春期荷尔蒙过剩的莽撞小男生,有什么问题请直言。” 海格的脸红了一下,不过周围光线昏暗,看不太出来。 “我已经有三个多月没去过八眼蜘蛛的老巢了,阿拉戈克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八眼蜘蛛们经常拒绝我靠近它们的首领,而且它们在老巢周边的巡逻范围也缩小了一圈。” “你在告诉我它们比原来更有攻击性?” 海格点点头,“我希望你别再靠近了,我们已经走得很近了,三个月前这里还有八眼蜘蛛在看守。” 斯内普当然不会意气用事,他对和蜘蛛搞好关系兴致不高。斯内普的手指触碰到长袍口袋的边缘,不由得自我怜悯起来,这些事情为什么会落在他头上?等一切过去以后,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弄封吼叫信去徳姆斯特朗抒发情绪。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斯内普决定听从海格的意见。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八眼巢穴吗?” “受人之托。”斯内普拿出礼物和一封信件。“你能把这些交给‘太子’吗?” “太子?”海格茫然的接过。 “我也不是很明白,但信上就是这么写的,别管了,你把东西拿过去说这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送给太子的圣诞礼物就行了。” 海格依言而行。 蜘蛛们确实如他说的那样一夜之间变得越发暴躁和富有攻击性,海格越往里走越感到前路难行,这些蜘蛛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排斥人类,如果海格没有阿拉戈克承认的救命恩人的身份,以及他确实为阿拉戈克更好的适应禁林生活提供了帮助,他早就被阿拉戈克的子子孙孙们四分五裂了。 头顶传来枝桠相互摩擦的异样哗哗声,海格眼明手快的朝边上一避,从天而降的冲撞陷入泥地时发出巨大的闷响,原先站立的地方被一根粗树干覆盖,地面因压力凹陷下去,深深的坑洞令人触目心惊,海格不敢想象刚才他要是没躲开…… 他知道,这是八眼蜘蛛对他的最后警告,它们不欢迎他的到访。 “我不会再前进了!”虽然非常担忧阿拉戈克的健康状况,面对八眼们的强势态度,海格无奈停住脚步,“我只是个信使,来转送东西,”巨大的手掌托出斯内普交给他的物件,“我这里有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送给太子的圣诞礼物,请问你们谁是太子?” “太子?谁是太子?” “没有太子。” “他在骗我们。” “狡猾的人类。” “吃了他!” “吃了他……” 腔调古怪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蜘蛛们的质疑和不信任让海格不敢轻举妄动,他差一点就想举起灯盏观察周围的情况,理智告诉他最好什么都别干。 海格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准备随时返身拔腿就跑。阿拉戈克对他另眼相看不假,它的子子孙孙们却不以为然,如今阿拉戈克生死未卜,这些蜘蛛一个不耐烦就可能对他痛下杀手,反正对它们来说世界上少一个巫师无关紧要。 “你说你要找太子?”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海格一惊,等他意识到这个声音近在咫尺时,一个硬邦邦凉冰冰的东西触到了他的脖子,海格僵硬的转动眼珠子,就着灯盏的光侧头瞥见一只硕大的钳子就在肩膀上搁着,海格深吸口气。 “对,我有东西交给它,来自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钳子的主人明显沉默了一会儿,“……是什么?” “圣诞礼物。” “那是什么?” “嗯,我们人类的一个节日,在这一天人们会相互赠送礼物。”到底是曾经把阿拉戈克当宠物养的海格,在命悬一线的情况下,居然能够神智清醒的和一只说不定下一秒就把他啊呜掉的八眼蜘蛛解释关于圣诞节的来龙去脉。 海格把礼物举高,让对方看见他所言非虚。 “把东西放在地上。” 海格照办。 “打开。” 海格犹豫了一下,“礼物最好自己拆。” 刚才还挪开点的钳子又往前送了送,钳子主人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 海格蹲在地上,灯盏搁在一旁,蒲扇般的大掌抽掉盒子上撒着金粉的漂亮缎带,启开盖子,就着灯光他发现里面的东西软趴趴的,看上去像某种布料。是什么?海格暂时忘记了险峻的形势,好奇的用粗大的指头戳了戳。 钳子的主人是个急性子,对他的磨磨蹭蹭感到不快,“快点。” 海格拎起一角往上一拽,脱离盒子的布料急速膨胀,从盒子中喷涌而出,不一会儿就在他身前瘫了一大堆。 “这是什么?”钳子的主人问。 “……我也不知道。”海格纳闷的搔搔头,脖子上传来一阵麻痛,海格泪流,“我真的不知道!等等,盒子里还有封信,我给你念念,信里肯定有说明。”海格丢开附带绳索的不知名布料,弯腰拾起压在盒底的紫红色信封。 信封很漂亮,在白色灯光渲染下深沉的背景上密布着星星点点的光辉。 “信封上没有字,我拆信了。”海格把信反过来,撕开封口,一张纸突然飞出信封,剧烈颤抖起来,还伴着紫色的浓烟。海格吓了一跳,这反应简直跟吼叫信如出一辙。信经过一番快速扭动重组后,变成一只活灵活现的纸蜘蛛,蛛丝的脑袋上下摇动,海格下意识的捂住耳朵。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没有惊天动地的雷声隆隆,有的只是正常人说话的音量和欢快的语气,海姆达尔的声音在阴森黑暗的八眼蜘蛛巢穴外响起。 【太子殿下,是我,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您还记得我吗?如果您不记得了,那很抱歉,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和您打招呼,这不是威胁,绝对不是。 我们学校放假了,圣诞节和新年。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一门心思想着三强争霸,想着我们学校夺冠,一转眼一年过去了。前两天做梦梦到禁林,梦到了你,还有别的朋友,醒来以后特别想见见你们,但是人生不可能事事如意,所以,借圣诞节的契机送上节日礼物表达我的问候。别管圣诞节到底是为了庆祝什么,我们联络我们的,跟别的毫不相干。 看到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吗?那是我请教过专业人士之后自己动手改造的八眼蜘蛛专用吊床,它完全可以承受住一只成年八眼的体重,建议您试试,也许一开始会有些不习惯,但是我可以保证它的舒适度相当不错,小八就很喜欢,它现在每天晚上都睡在吊床上。这种吊床固定起来非常方便,只要确定了两棵树之间的距离,两边的绳索会自动打结固定。无须您多费心思去调整。 小八在我这儿过的不错,个头膨胀的很迅速,也很能吃。我让它跟你说几句。小八,快过来,跟你太子大哥说点什么。 我是小八……完了?再多说两句。说什么?随便说什么。我是小八,外面好玩,东西好吃,就是气温有点低……咳,时间快到了,就是这样,圣诞快乐,太子。PS:信封里还有一张纸,别忘了看了。】纸蜘蛛自动分拆成纸片,纷纷扬扬飘了一地。 原来那堆布料是吊床,海格忍俊不禁,脖子的冰凉感让他的笑容很快僵在了脸上。 海格等了等,钳子主人——现在确认是太子——毫无反应,他尝试躲开钳子,那钳子如影随形。海格认命的抽出信封里另一张纸,是一份名单,后面跟着一串看不懂的说明。末尾处特意提及了斯内普教授,大意就是如果太子愿意帮忙,可以跟斯内普教授沟通一下。 “这个斯内普在哪儿?” 海格以为它不会答应,海姆达尔的想法实在是异想天开,显然他低估了斯图鲁松室长的影响力。 “斯内普教授就在巢穴外面不远的地方。” “带路。” 马人首领罗南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面具出现了裂痕,他诧异的看着三名不速之客,两个人类,一个八眼蜘蛛。罗南挥挥手,马人巡逻们纷纷放下手中蓄势待发的弓箭。罗南记得很清楚,自从那个把各方自扫门前雪的禁林搅的乌烟瘴气的男孩离开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八眼的消息了,这些善于伪装的蜘蛛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低调。 自诩足智多谋的马人们通过观测夜晚天象的变化,掌握了一些先机,占星术告诉马人们,禁林即将迎来一场小规模的变革,这场变革很可能就是八眼蜘蛛们近来异常表现所指向的真实缘由。 所以,八眼太子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马人们老愕然的。这就好比你和同事甲嘀咕同事乙近来诸事不顺,同事乙却神清气爽的从身后冒出来跟你打招呼。 当罗南听完了他们为何结伴探索马人领地的理由后表情变得更加精彩了,他沉默片刻,调动马身转向一名族人。 “把贝恩叫来。” 那名马人很快离去。 斯内普抱胸站在那里,脸色有点黑,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谈不上友善,马人对人类向来没有好感,他也不指望自己在改善关系方面做出什么创举。寒冷的气候让感觉不适的魔药学教授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的气息,恰好糊弄住了对他们虎视眈眈的马人们,让他们决定远远站在那里观望。 对这些浑然不觉的斯内普教授在这短暂的等待时刻中快速检索自己的一生,发现当初毅然选择专研魔药学是何等的明智,他不喜欢动物,以前是,现在更是。 贝恩一头雾水的来了,那名衔命而去的族人没能很好的完成解释任务,罗南赶在贝恩开口前率先道出了他知道的全部。贝恩的惊讶变成了怔楞,他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直到斯内普很不客气的跺了跺脚,贝恩如梦初醒的转过身面对他们。 “这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礼物。”斯内普从太子背上的大包裹中取出一个鸟笼,里面是一只漂亮的白色小鸟。只是普通的观赏鸟,贝恩还是欢喜的眼睛一亮,飞快接了过去。喜欢就表现出来,马人不懂人情世故那一套。 “圣诞快乐,贝恩。”斯内普面无表情的传达祝福,如果不是确定他在做什么,单单那个脸色对方会觉得他实际上更想丢个诅咒过去。 贝恩爱不释手的捧着鸟笼,磨蹭了半天,终于用几乎难以辨认的口吻道了声谢。 斯内普教授继续不客气的指出,“如果你真的想道谢,就拿出行动来,嘴皮子谁都会磨。” 贝恩的火爆脾气眼看就被触动,笼子里扑棱翅膀的鸟儿清脆的鸣叫声让他倏然醒过神,虽然对眼前的巫师很没有好感,贝恩还是一言不发的接受了斯内普的话。 “有个事情和你商量一下,”斯内普吐了口气,一缕淡淡的烟雾从他嘴里喷出。“斯图鲁松先生给我的单子上还有一些处理起来比较困难的,幸好他在单子上有交代,你能顺便帮忙把礼物转交给这些收件人吗?” 贝恩把单子拿过去看了看。 没想到海姆达尔还为庞洛克、小独角兽等也准备了礼物,让巫师在偌大的禁林里兜圈子寻找它们确实困难重重,就连邓布利多都不一定能在禁林里找到自愿往上靠的庞洛克。 “交给我没问题。”贝恩表示愿意帮忙。 斯内普道了谢,转身叫着一直两眼放光东张西望个不停的海格,下一战是人鱼,魔药学教授又在心里自我同情了一把,沿原路返回。 马人们没有为难他们,静静目送二人一动物走出弓箭的射程范围。 海姆达尔一大早就赶到了祖宅,先在房子外兜了一圈,没找到人,琢磨是不是再兜个第二圈以防万一的时候希娜告诉他比约恩长老在他的房间。 海姆达尔直奔比约恩的画室。 “圣诞快乐!”一进门就高调祝福,比约恩手里的画笔一下戳在画布上,美女脸上顿时多了一块黄褐斑。 比约恩瞪着画布生气,海姆达尔佯装毫不知情,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海姆达尔四处瞅瞅,找不到坐的地方。 比约恩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刚要骂他几句,海姆达尔看到角落里有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比约恩无语了,他这幅画里有个人物就是坐在那把椅子上,只不过作画时人物完全靠想象,海姆达尔这一坐把他满脑子的灵感全赶跑了。 比约恩干脆丢下了画笔,走出画室,来到外面花团锦簇的茶室,海姆达尔跟在后面颠儿颠儿的跑出来,并在他对面坐下。 “你在收集约尔夫的遗物?”比约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有招呼自己的意思,海姆达尔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人家吃香喝辣。 “对,昨天已经去房间把该拿的都拿走了。” “什么是该拿的?” “是我自己琢磨的,我拿的都是约尔夫惯用的东西,大部分是书籍,”说到这里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您知道小书房里的书都去哪儿了吗?难道在地下藏书室?” 地下藏书室的大部分收藏出自历代族长之手,大部分收藏中的大多数是约尔夫的老子当初留下的战利品。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比约恩放下茶杯。“相信你已经知道小书房现存的书籍资料的珍贵程度并不高,虽然它们也是约尔夫留下的,但并非价值极高的那一批。” “那些手抄本在哪里?”海姆达尔开门见山的说。 “在一个房间里。” 海姆达尔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 “哪个房间?” “不知道。” 海姆达尔以为他大喘气,结果并非如此,比约恩真的不知道。 “我不明白,”事到如今,海姆达尔决定放弃对方小心眼作祟故意和自己作对的念头。“既然您知道小书房里的书已经被转移出去了,怎么会不清楚它们具体去了哪里?” “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是我确实不知道它们去了哪儿,”比约恩不慌不忙的说。“有一点可以肯定,你想要的那些东西还在这栋房子里,原封不动的被藏了起来。” 海姆达尔垂下眼摸摸鼻子,脑子里飞速运作,片刻后,他抬起眼。 “那么然后呢?您想告诉我什么?”特地把他叫来说这番话不应该只是为了给他添堵吧?! “三楼右手第三个房间,相信你会在那里拥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个小时之后,海姆达尔站在三楼第三个房间门口,雕花大门紧锁,沟沟坎坎里积满了灰尘,金属把手灰扑扑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他尝试拉门,门没动。他又试了一次,大门依然紧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再度尝试…… “主人,门是往里推的。”希娜怯生生的说。 海姆达尔维持拉门的动作滑稽的停在那里,他放下胳膊,清了清嗓子,小小上前一步,两手略一用力,大门顺从的咿呀一声,开了。 斯图鲁松室长泪流满面的蹲在地上画圈圈…… 一分钟后他收拾好情绪,抓住门扉探进去张望,黑洞洞的房间忽然灯光大盛,海姆达尔难受的闭了闭眼睛。 【谢谢,我现在不在。】 海姆达尔惊讶的睁开眼,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找了一圈,看见描着金漆的华丽壁炉上挂着一幅肖像画,刚才的声音就是这幅画像发出的。 海姆达尔察觉到此时自己的举动有些不礼貌,他松开门,快步走进房间。 “您好。”他打量画中人的同时,画中人也在看他。 【我说了我现在不在。】画中人率先回神,果断下逐客令。 “很荣幸,”海姆达尔毕恭毕敬的说。“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比约恩长老——” 【跟你说了我现在不在!】 “——告诉我三楼的第三个房间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画中人僵着脸,海姆达尔还以无辜的眼神。 【……我现在不在。】 “您知道约尔夫房间里的小书房吗?我想知道小书房里的手抄本现在在哪儿。” 【知道了又如何?】 “搬回家去。” 【……我现在不在。】 “……” 第544章 线索 隆梅尔到家的时候海姆达尔在偏厅里布置家里的第二棵圣诞树,偏厅内以圣诞树为中心,家养小精灵们紧密团结在斯图鲁松室长周围,目光幽怨的看着他和他的动物朋友们糟蹋人家圣诞树,斯图鲁松室长前面发话了,他要自己来。 小八吊着蛛丝挂在天花板上,上上下下的给圣诞树披红挂绿,海姆达尔在树下一边递东西一边神气活现的出谋划策。 隆梅尔心想反正客人来了也不走偏厅,就任他去折腾,第二棵圣诞树在晚饭开始前装饰完毕,斯图鲁松主席愿意拿出百分之一百的包容心不假,但没有勇气去亲眼瞧一下儿子的装饰成果。 对这些浑然不知的海姆达尔心满意足的走进饭厅,往嘴巴里塞点缀着圣诞红奶油球的蛋糕时想到今天在祖宅里见到的那幅油画,带着一丝好奇,他把上午跟比约恩长老的对话以及在三楼第三个房间内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父亲。 “那肖像画是不是总说自己不在?”隆梅尔的脸上泛起了笑意。 海姆达尔点头,“那是谁?” “索尔荣·斯图鲁松。” 那个约尔夫控? “他就是索尔荣?!”海姆达尔有些意外,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从约尔夫联系到比约恩,再由比约恩故弄玄虚透露出来的信息,索尔荣的粉墨登场貌似顺理成章。 “你今天看到他了?”隆梅尔明知故问。 “看到了。” “运气不错,祖宅里只有这么一幅索尔荣的肖像画,还经常跑出去串门,十有八、九见不着人,”隆梅尔朝海姆达尔的方向微微倾身。“你斯诺叔叔曾经干过件傻事,天天守在壁炉前,巴望出其不意的拦住索尔荣,结果索尔荣没有一次让他如意。” 海姆达尔哈哈笑了起来。 “那么您呢?听您的口气您和索尔荣见过面。” “见过。”隆梅尔脸上的表情显得意味深长,不等海姆达尔琢磨,他又道,“我有秘密武器。” 海姆达尔顿时被吊足了胃口,但父亲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海姆达尔只好遗憾的就此打住,心里坚定了再去找索尔荣聊天的念头。 晚饭结束后,二人来到茶室,愉快的交谈了半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打算回房间,隆梅尔建议他留下,并把他的茶杯斟满,顺便让家养小精灵端上圣诞特色点心。漂亮的玻璃点心架子出现在眼前,没有过于抢眼的颜色,海姆达尔忽然意识到从今早起身边就变得异常平静。 虽然看不见家养小精灵们私下里是怎么明争暗斗的,但今天希娜的所有举动都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不再玩命似的抢占先机。看样子克利切已经回英国去了,海姆达尔拿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 这个时候多多马拿来了隆梅尔需要的东西,海姆达尔都没听见隆梅尔曾经吩咐过它。隆梅尔把一卷黑乎乎的羊皮纸放在桌上。 “那是什么?”海姆达尔看着那卷边角泛毛的羊皮纸。 “防走失指南。” 海姆达尔露出不解的神情。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隆梅尔不着急公布答案。 海姆达尔轻轻拿起羊皮纸,这张纸的古老外貌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这张纸做工极为考究,两侧还带着细细的绳索,如果不是心有顾虑避免自己毛手毛脚,他肯定会忽略几乎和纸张一般颜色的陈旧暗扣。 慢慢打开羊皮纸,指南全貌在眼前展现,是一张房屋平面图,三层楼每一层都有详尽的图样和描述。红色的小字在每个房间内闪烁,提醒看图之人这里是做什么用的。 “这图……”海姆达尔咋舌。 “年轻时偷偷摸摸画的。”隆梅尔不当回事的说。“别那么吃惊,是个人都有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我对祖宅兴趣浓厚,觉得那房子拥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并且对这个设想坚定不移。”隆梅尔镇定的自吐自糟,仿佛他嘴里说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即使海姆达尔肆无忌惮的嘲笑也无关紧要的别的什么人。 海姆达尔很快想明白手中之物的宝贵所在,把它搁回桌上。 “不行,我不能收。” “年纪不大倒是挺自以为是,”隆梅尔斜了他一眼,用一种刻意的不耐烦口吻说。“暂时借你用用,用完了赶快还给我。” 被老爸一语戳中心思,海姆达尔讪讪笑了笑,把指南收了起来。 “我没看错吧,它在干活?”弗雷德扶住门框,脸上带着夸张的震惊。 “我想我愿意尝试相信关于圣诞节的一些传说了。”乔治同样一副快要昏厥的虚弱样子。 “你们!”韦斯莱夫人从他们的身后蹿出来,拧住二人的耳朵,她的两个儿子大声痛呼。“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把那张桌子收拾干净!”韦斯莱夫人松开手,用力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桌,上面堆满了各种你能够想象得出的杂乱物品,桌子下面的地上铺满厚厚的灰尘和不知是什么的褐色黏液。 乔治翘起脚尖用坚硬的鞋跟刮了刮地面,十几年的尘埃在他的鞋跟边堆来堆去。 二人看着地面,互相做了个苦相。 韦斯莱夫人转身,发现西里斯立在门口,一言不发的看着正在房间角落里念念叨叨的收拾一棵圣诞树的克利切。那棵树莫莉见过,在一个贴着蓝色墙布的房间里,那次她为了驱赶狐媚子在所到之处喷药水,当她打开房间的门时克利切突然出现,尖叫着拦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那间房。 然而今天,克利切却把圣诞树从那个房间里挪出来,摆在所有人能看见的地方,并小心翼翼的修复上面的损坏,补齐装饰品。莫丽回过神来,西里斯已经从刚才的地方走开。 “赫敏肯定高兴坏了。”罗恩撇撇嘴,他也看出了克利切的变化。 他们不知道它发生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克利切不再像从前那样什么都不做,光会喋喋不休,无差别喷吐恶毒的言辞。虽然自言自语的毛病还在,音量明显小了很多,有时候甚至都听不清楚了。 “西里斯做了什么?”罗恩问哈利。 哈利摇摇头。 不管怎么样,所有人都更加欢迎这样的克利切。 晚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崭新的厨房内,黑乎乎的厚重锅子已经从头顶的挂绳上取下,吃饭的桌子被擦的闪闪发亮,地上的瓷砖光洁如新,就连壁炉的内腔都被莫丽好好洗刷了一遍,空气中不再漂浮着灰扑扑的烟尘,所有人坐在桌边,脸上带着节日的喜悦。 “我们应该给克利切留一个位置,它付出了劳动,这是它应得的。”赫敏的笑容十分动人。 “不,你不了解它,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西里斯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笑容,带着点嘲弄。 赫敏不认同的皱起眉头,她放下餐巾,站了起来,昂首挺胸的离开厨房。 检验真理的时刻即将来临。 尖锐的咆哮声响起,尽管离厨房有段距离,依然让人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克利切又把布莱克夫人肖像画上的盖布拿下来了,就像信徒朝圣,每过一段时间它就会趁大家不注意把盖布揭开,并试图把盖布藏起来。 大家脑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老太太挥舞着枯竭的手指声嘶力竭的叫骂的画面,搭配着回荡在耳畔的源源不断的恶毒咒骂,老太太的身影一下变得立体而清晰。 下一秒,赫敏气喘吁吁的跑回厨房,苍白来不及从脸上褪去,大家纷纷投去同情的目光,完全想象得出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赫敏闷声不吭的坐回去,情绪低落,看上去十分沮丧。 西里斯心不在焉的从小袋子里摸出一小块鱼干,在赫敏的宠物猫克鲁克山眼前晃了晃,克鲁克山摆弄着它的罗圈腿翻了个身去够那块鱼干,那块鱼干却忽上忽下,克鲁克山抓空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奋力一挥,小鱼干落了下来,西里斯的手上多了几条爪痕。 与此同时,朝拜完毕并且假装忘记把盖布盖回去的克利切偷偷溜进摆放着圣诞树的房间,看着树下那一堆堆的礼物,克利切又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强忍着把这些东西全部丢掉的冲动,从礼物堆里翻找出有海姆达尔署名的,把它们搁在最上面。 克利切往后退了退,似乎在测试整体效果。快退到门口时它又跑回来,果断剔除其他礼物,让它们随意堆放在很难在第一眼看见的树干后方,紧接着把海姆达尔寄来的礼物精心搭成一个金字塔,反复调整最顶端的尖角方向。 做好这一切,犹如失去了一个人生目标,克利切再度变回了无生趣的样子,耷拉着脑袋,弓着背,叽里咕噜的慢慢离开。 斯内普咬了咬后槽牙,“它到底想说什么?” 邓布利多直起身子,“它想咨询岸上最近流行什么样的包装风格,”说到这里邓布利多又转回头去看向水中的人鱼首领,“彩虹薄荷硬糖那样的挺不错,就是有一圈圈渐层条纹的那种……不,不是斑蛞蝓……嗯,好吧,跟那个有点类似……” 突然之间沦为陪衬的斯内普教授用他一贯的冷硬怒容瞪视着他们,如果此时面对他的是学生,对方早就噤若寒蝉小脸儿煞白了,可惜那一人一鱼视若无睹。 “阿不思!” “马上就好。” “它既然能听懂我说话,会讲我们的语言,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斯内普低声咆哮。 过了一会儿,邓布利多说:“人鱼非常害羞。” 见鬼的害羞,上一次给它们送东西,差点被从天而降的渔叉戳成稻草人。 斯内普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请你们快点确定方案,不然会错过送出礼物的最佳时机。” “……没错,他是个一丝不苟的人,”邓布利多对人鱼首领点点头。“就是有时候会让自己背负一些原本不需要理会的压力……对,是这样,应该学着轻松点,他还这么年轻……” 斯内普凝视着邓布利多的后脑勺,忍不住想向他的老板丢个诅咒,这一人一鱼居然当着他的面议论他,更可恨的是用的还是第三人称。 半个小时以后,斯内普教授果断拒绝校长的继续陪同,径直去了禁林。 陆地上的动物显然比水里的更懂得时间的宝贵,斯内普在禁林边看见了马人贝恩,他身前光秃秃的坚硬泥地上躺着一个袋子,袋子略微隆起,看起来被塞了不少东西。 “全都在里面了?”斯内普省去了寒暄的步骤。 贝恩点头,僵着一张脸说:“替我们谢谢他。”表情不甘不愿的。 斯内普都不知道原来铁石心肠的马人这么容易害羞。 海姆达尔吃惊的看着手里的防走失指南,他刚才只是尝试性的用魔杖点了点图上一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闪烁起来的线,那条线紧接着朝上一翻,由平面变成了立面,那条线代表的那面墙壁清晰的展现在指南的空白处,包括墙壁上所有的装饰物和画像。 他傻傻的看了一会儿,猛然间意识到这份指南的重要性,莫非这就是父亲说的“秘密武器”? 他又尝试点了别的线,发现只有他所在的那个楼层的立面可以点开,于是他飞快爬到三楼,随着他的双脚踩在三楼地面的同一时刻这层楼的墙壁不再像刚才那样只是死板的线条,覆了一层光似的亮了起来。 海姆达尔点开索尔荣的肖像画所在的那面墙,立面图中的肖像画慢慢勾勒出人物的轮廓,这是不是代表肖像画中的人物没有跑出去串门? 海姆达尔推开房门,画中人一脸倨傲的斜眼瞅着他。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海姆达尔耸耸肩,“羊皮纸。” 【拿着羊皮纸做什么?】 “嗯,因为它正好在我手里。” 索尔荣露出一个恼怒的表情,【你明显缺乏诚意。】 “我只是礼尚往来。”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是个讨人厌的小子?】 海姆达尔又蛮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据说有些人还挺喜欢我的。” 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就保持这种毫无营养的对话你来我往互相吐糟。索尔荣依旧不肯透露海姆达尔想知道的古籍手抄本的去向,海姆达尔也仿佛失忆了一般避而不谈。直到索尔荣在一次吐糟中涉及到了徳姆斯特朗,海姆达尔抓牢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力图自然的把接下去的交谈内容从毫无价值的对话中挣脱出来。 海姆达尔趁机说了很多现在徳姆斯特朗的情况当诱饵,索尔荣一边唏嘘物是人非一边补充当年自己上学那会儿的情景。交谈的气氛发生了革命性的转变。 交谈又持续了一个小时,经过这一个小时的谈话,海姆达尔大致明白了索尔荣的别扭情绪是怎么来的。简而言之,他觉得他被后代们忽视了,所以他经常跑去他在其他地方的画像那儿串门,据他说别的肖像画那儿远没有他这里冷清。 然而就海姆达尔从隆梅尔那里知道的情况来看,这幅肖像画在悬挂之初就指明了不欢迎不速之客,强调自己不是个好客的人,没事就别来找他,他不负责给活人逗乐子。 活着的人一般能有什么事非得找肖像画解决,后代们为了显示自己乖顺听话,这么多年来,除了族长和长老们的定期拜访,就只有调皮捣蛋的孩子会摸到这儿来,当做探险游戏的一部分,近些年来长老们都很少踏足这个房间了。 多年前自己砸了自己脚的那块石头依然坚挺在他的脚背上,换句话说,索尔荣寂寞了。 这位曾经的族长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愿意听他诉苦的后代,可着劲的跟海姆达尔嚼舌根,把自他以后的历代族长、长老们数落个遍,在说到隆梅尔的时候语气略有好转,没有骂的很刻薄。 海姆达尔感到十分好笑,尤其听他翻大长老的旧账,十岁以前的鸡毛蒜皮都被一一揭露,海姆达尔如今可以肯定这位前任族长心眼不大,比约恩长老绝对受到了遗传的影响。 海姆达尔只管说一些供他承上启下的转折就行了,索尔荣的吐糟欲望很强烈,也不知道顺带检讨一下他自个儿。 吐糟进行到第三个小时,就在海姆达尔琢磨该怎么摆脱当下的局面时,索尔荣突然说到祖宅里有一个会自我伪装的房间。 【它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索尔荣说。【我不知道现在的族人们是不是知道这个房间,但是它确实存在,一直在这栋房子里。】海姆达尔觉得这话有点耳熟,比约恩提醒他手抄本的去向时也有过类似的强调。 “这是个什么样的房间?” 【说不清,如果你发现了它,它展现在你眼前的样子可能跟我看见的不一样。这个房间不接受魔法装饰,有时候甚至会拒绝巫师在房间内使用魔杖,它会自己打扮自己。】“它一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我只能告诉你,你可以去一楼寻找线索,我当时就是在一楼找到的。】索尔荣又道,【它善于伪装,不接受召唤,无法使用魔法定位,试着怀疑你看见的一切,它可能就在那里。】“约尔夫的手抄本就在那个房间,对吗?” 【……没错。】索尔荣最终还是做出了回应。【那曾经是约尔夫母亲的房间。】 第545章 收礼需谨慎 海姆达尔没急着去探险,和索尔荣道了圣诞祝福,收好指南去了比约恩长老的画室,没找着人。海姆达尔拍拍脑门,肯定被家里人接回去过圣诞了,于是转身离开了画室,离开了祖宅。 今天是平安夜,团聚的日子。 踩着夕阳余晖回到蓝绒小屋,迎接他的是父亲、斯诺以及…… “黛丝?!”海姆达尔惊喜的喊了一声,在此之前先和斯诺拥抱了一下。 黛丝笑容满面的张开手臂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一下,“你好,里格。” “你好,黛丝。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看到我不高兴吗?”黛丝故意气恼的说。 “我以为人们都愿意待在家里过圣诞节。” “这里也是我的家。”黛丝转头看向隆梅尔和斯诺,“我说的难道不对?” 兄弟二人当然不能摇头。 黛丝并不在乎他们的回答,“我天天在家团聚,有时候特别想来看看你们。”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亲了亲她的脸颊,退开一步东张西望,“约娜呢?” “她父亲舍不得,不肯让她跟我来。”想起走之前女儿哭的小脸通红,对着她拼命尖叫,黛丝就忍不住发笑。 “维丁最舍不得的应该是你。”海姆达尔笑嘻嘻的调侃,黛丝抬手抽了下他的后脑勺,海姆达尔嗷的一声。 黛丝慌忙揉他的后脑勺,“对不起,是不是很疼,因为贝尔尼克从来不叫唤,所以我下手也没轻重。”估计是条件反射。 海姆达尔对贝尔尼克表示深切的同情。 “又不是小姑娘,打两下没事。”隆梅尔不慌不忙的说。 海姆达尔顿时一脸苦相,斯诺和黛丝忍俊不禁,隆梅尔搁下他的雪茄烟,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东西我已经带回来了。”他对黛丝说。 黛丝点点头,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里格,你来吗?” “做什么?” “打电话。” 海姆达尔的注意力离开了点心盘子,与黛丝四目相对,然后一下跳起来。 “去!” 隆梅尔的电话很规矩,不会到处咬人,也不会横冲直撞,它安静的趴伏在海姆达尔的腿上,一小截电话线在屁股后一摇一摆。 黛丝使用保加利亚语说了些什么,电话那头回应了什么,黛丝一脸甜蜜。不一会儿,她把电话递到海姆达尔面前,“你的。” 海姆达尔伸手接过,那边传来威克多的声音,斯图鲁松室长下意识挺直了腰背,随后发现这么做有点傻,冲着黛丝呵呵干笑两声。黛丝咧嘴一笑,拍拍他的胳膊,起身离开了书房。 “你在做什么?”威克多在那头说。 这问题不比他挺胸收腹聪明多少,同样也很傻的斯图鲁松室长从接到电话那刻起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下不去了。 “没做什么,跟你打电话呗。” “过的还不错吧?” “挺充实,这两天在祖宅冒险,见到了索尔荣的画像,他告诉我一件有意思的事。” 威克多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也不喜欢漫无边际的跟人唠嗑,但架不住电话那头是海姆达尔,心情愉悦的听海姆达尔跟他东拉西扯,老爷其实挺开心海姆达尔貌似什么都想告诉他,直到隆梅尔过来喊吃饭,那头的威克多才猛然发觉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小时。 “对,我记得,我把我自己忘记了也不会忘了和你的约会,”老爷温柔的注视着手里扭来扭去极不安分的电话。“那天我去赫尔辛基车站接你,”紧接着短促一笑,“说什么傻话,好,就这样,嗯,圣诞快乐。”威克多依依不舍的搁下话筒,电话一溜烟的跑出去,生怕再被威克多拽回去。 “打完了?” 威克多乍然惊醒,眼神循着声源望去,父亲普罗迪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如今的威克多已经能透过这看似漠不关心的现象看清关怀的本质。 “很抱歉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威克多站起来走向门口。 普罗迪笑了笑,在他经过自己身旁时快速迟疑了一下,“……下次见到他,替我谢谢他,他的礼物我很喜欢。” 海姆达尔寄给普罗迪一套钓鱼工具,装在一个淡绿色的工具箱里,普罗迪收到礼物的那一天研究了一上午才弄明白这只密封性很好的工具箱的盖子怎么开。他一点都不在乎为此浪费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第二天兴致勃勃的带着沉重的箱子出去找他的渔友们献宝,威克多相信他是真的喜欢。 海姆达尔送给威克多妈妈的礼物是一套镶嵌珍珠和宝石的玳瑁发梳,威克多妈妈有一头又长又亮的黑发,梳发的样式千篇一律,不佩戴任何装饰品,十分朴素,就连威克多的奶奶都比她打扮的亮丽,当初海姆达尔在挑选礼物时就选择往这方面下手,梳子在赫尔辛基的一家专卖女性装饰品的巫师商店内购得,选购过程由隆梅尔监督,海姆达尔琢磨那套梳子应该卖相不差。 平安夜全家人聚餐,威克多妈妈就在头上插了一把玲珑小巧的玳瑁梳子,莹润的小颗珍珠与细碎的宝石相得益彰,衬得浓密黑发闪闪发亮。克鲁姆夫人瞪着她头上的梳子看了好几眼,得知是海姆达尔送的以后撇撇嘴,嘴里嘀嘀咕咕,似乎在埋怨送礼人偏心,全家人只当什么都没听到,闷头吃东西。 这天晚上海姆达尔没有熬的太晚,过了零点就回了房间,爬上床睡觉之前把一只捆绑着缎带的盒子放在门口,关门前轻轻说了句“圣诞快乐。” 五分钟以后,希娜来到门口,一脸激动的拾起盒子。捧着盒子站了一会儿,惊醒过来后看看周围,抱着盒子消失了。下一秒在厨房里现身,多多马正在那里为几个主人制作饮料。 “那是什么?”多多马问。 希娜有些忸怩:“主人给希娜的圣诞礼物。” 这不是希娜第一次收到海姆达尔送的礼物了,最初的狂喜过去以后,随之而来的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惴惴不安。家养小精灵并不希望自己收到主人赠送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虽然斯图鲁松家族的家养小精灵经过相当长时间心理素质的锻炼,在接受方面比其他家族的同类略有提高,不代表它们真的一点障碍都没有。 “主人对你很好。” 希娜飞快点头,幅度大的差点把额头磕在坚硬的地砖上。 “我是主人的私人家养小精灵!” 最近希娜总在强调这一点,克利切的出现带给它很大的刺激。 “是水晶杯子……”希娜发出一声陶醉的急促喘息,从盒子里小心取出一只粉红色的细长水晶杯,剔透的光泽让希娜禁不住眯了眼睛。“希娜,希娜在杂志上见到,希娜多看了几眼……”希娜语无伦次的捧着杯子,眼睛里闪着水光。 多多马听明白了,里格小主人肯定注意到了希娜的小动作。 “你要好好服侍里格小主人。” “希娜是主人的私人家养小精灵。” 多多马转过头去继续工作,余光扫到希娜的动作不由得一怔,它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凑到眼前的杯子。 “主人在卡片上说这是情侣杯。”希娜羞涩的把那张随礼物一起包装的香喷喷的卡片举到男朋友眼前。 “我也有份?”多多马诧异的松开勺子,抹了抹手,从希娜手里拿过与粉红色杯子一套的紫色水晶杯。 多多马注视着杯子沉默了片刻,“你那里有多少钱?” 希娜茫然的摇摇头,“希娜不知道,主人存起来了,主人说希娜如果需要用钱可以直接跟主人要。” 多多马并不意外,希娜对钱几乎没什么概念。 多多马轻轻抚摸水晶杯上精致的凹凸纹理,轻声说:“那就先用我的吧。” 海姆达尔第二天天没亮就爬起来了,迅速梳洗完毕,匆匆换下睡衣跑到了偏厅,礼物在圣诞树下堆成一座小山包。奥拉尔在偏厅的鸟架上昏昏欲睡,海姆达尔摸摸它的脑袋,寒气附着在它的皮肤上还未完全散去,猜测它可能刚刚回来。拨了拨挂在鸟架上的饲料盒子,还满着,于是亲亲它的脑袋,道了声圣诞祝福并祝它晚安。 “里格!里格!”小八沿着墙壁爬下来,趴在圣诞树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奶糖和小面包也一前一后的跑进偏厅,眼巴巴的望着他。豆荚猫一边鄙视它们的孩子气,一边跳到它们前面,强调自己的重要性。 海姆达尔被它们的迫不及待逗乐了,哈哈大笑的扑上去分别亲吻了它们。 “别急别急,一个个来。”海姆达尔坐在壁炉前,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鹅黄色的盒子。“这是小面包的。”把盒子搁在一边。 小面包兴奋的围着盒子转了一圈,礼物外包装就像钢刀下的豆腐,在小面包的利爪下化为纸条。小面包从破烂的盒子中扒拉出一个毛茸茸的玩偶小鸡,玫红色的鸡仔胖有一双呆呆的小豆子眼,外形如同一只球,掉在地上能蹦起来老高。 海姆达尔见它对着鸡仔又抓又挠,不一会儿就摸索出一套玩耍的要领,叼起鸡仔用力往上一甩,鸡仔落地后蹦了好几下,咕噜噜的滚了出去。小面包眼睛一亮,撒欢的追了出去,一下就玩上了。 海姆达尔琢磨它应该是喜欢的。 “来,这是给奶糖的。”海姆达尔拿出一个油亮的荧光紫纸袋。 奶糖跟着海姆达尔好些年了,礼物没少拿,也不是沉不住气的小娃娃,十分淡定的任海姆达尔拆开包装,从里面抽出一个几乎有一人高的色泽缤纷的糖果状抱枕。抱枕的外形仿造自蜂蜜公爵的综合奶油球,做工精致,惟妙惟肖。 海姆达尔把抱枕搁在壁炉边上,并把它拍松,靠近的奶糖立刻嗅到一股淡淡的奶油球香味,立刻欢喜的扑上去抱着抱枕滚作一团。 “小八。” 小八赶忙往前探了探,海姆达尔把一个成人手掌大小的黑色蜘蛛挂件套在它的一只大钳子上,挂件上的蜘蛛拥有四对红宝石眼睛,红与黑对比鲜明。 “小八。” “嗯?” 【小八。】 “嗯?” 看着小八不明所以的样子,海姆达尔噗嗤一声笑起来。 “小八。”他又道。 【小八。】 小八这回明白过来了,这个蜘蛛挂件会说话,动了动钳子,让挂件靠近自己的头。 “我是小八。” 【我是小八。】 “我是小八。” 【我是小八。】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喜欢吗?” “喜欢。” 【喜欢。】 “是我喜欢。” 【是我喜欢。】 小八气呼呼的瞪着挂件,挂件上的蜘蛛眼睛闪烁了一下。 海姆达尔笑的更开怀了。他把属于奥拉尔的那份暂时收了起来,等它精神了以后再说。 “豆荚,圣诞快乐。”海姆达尔打开椭圆形的盒子,三层高的胡椒味的巧克力蛋糕跃入豆荚的眼中。“老实说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只要你想,我可以把我能够得到的一切都给你。”他轻柔的抚摸豆荚的背脊。 豆荚眷恋的用脑袋摩挲着海姆达尔的手,抬起头与他对视片刻,然后兴冲冲的围着蛋糕转圈子,并小口小口的舔了起来。海姆达尔温柔的注视着它。 “好了,下面就是我的了。”海姆达尔两眼放光的搓搓手,起身走到圣诞树旁席地而坐。 “也就是说你准备在它们长腿跑了之前先把它们拆开?!”隆梅尔出现在偏厅入口,身上披着晨褛,笑眯眯的看着他。 “早上好,爸爸,圣诞快乐。”海姆达尔精神奕奕的回过头冲他咧嘴一笑。 “圣诞快乐。” 小面包追着蹦蹦跳跳的鸡仔从隆梅尔脚边跑过,隆梅尔挑起一边眉毛,一大早就这么热闹,他小心的走进偏厅,在一把靠近圣诞树的沙发椅上坐下。 海姆达尔的手从那一堆有着独树一帜奇特外貌的东西上晃过,拿下一个包裹着绿油油湿漉漉的玩意儿——贝恩的礼物。就它的外形来看,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它更适合待在回收站里。 隆梅尔满脸挑剔的靠在椅背上,手边的小木桌上出现了几分报纸,隆梅尔漫不经心的拿起最上面那份,翻开报纸的同时注意力仍然分散出一部分在海姆达尔那边。 海姆达尔掀开绿油油的青苔,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圆壳状物体。海姆达尔小心摸索了一会儿,找到缝隙打开了它。里面装满了大小外形不一、颜色各异的种子,手指拨了拨,沉甸甸的分量不少。种子看上去很新鲜,圆润饱满,散发着植物特有的清香,这个大黑壳子功不可没,海姆达尔迅速打消把种子倒出来保存的念头,重新合拢圆壳。 马人送的植物种子,那真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的。海姆达尔对着种子傻笑起来,决定匀一些给父亲,美化小花园,算是给自家动物赔罪。 八眼太子送的东西相当实惠,一品脱一百个金加隆的八眼蜘蛛毒液,用魔药瓶子装了六瓶,海姆达尔颠了颠,估摸全部加起来得有七、八品脱。(一品脱相当于0.57升) 海姆达尔谨慎的放下七、八百个金加隆,转过头去查看人鱼的回礼。 好不容易在报纸上搜寻到圣诞节以外的新闻,刚打算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阅读上的隆梅尔眼角瞥到儿子忽然站了起来,后背蹦的笔直,手里握着的东西让隆梅尔在看见的第一时间不由得纳闷起来。 “那是什么?” 隆梅尔侧头注视着那个黝黑发亮的细长条金属物品,看上去非常像他认识的一种工具,这种工具人类鲜少用到,就连善于使用工具的麻瓜如今都淘汰了它。 “渔叉。” 海姆达尔威风凛凛的比划着渔叉,男性挥之不去的热血情节被触动。宝剑配英雄,海姆达尔美滋滋的脑补着他在人鱼心目中伟岸高大的形象。 当渔叉的尖头划过最近的一把木椅子,轻而易举的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切口后,海姆达尔僵了一下,白着小脸儿轻手轻脚的把渔叉放回了原位,一脸敬畏的把盒盖子摁了回去,还仔细的检查了密合程度。 隆梅尔捏报纸的手抖了抖。 海姆达尔又拿出人鱼赠送的另一件东西,一只碗口大的玻璃球,后经隆梅尔纠正为水晶球。海姆达尔有一个水晶球,表弟德拉科送的,主要功能是助眠。人鱼制造明显迥异于巫师制造。对着壁炉内闪烁的光芒,海姆达尔看见水晶球里有一条小人鱼在缓缓游动,静静注视了一会儿,他把耳朵贴在球面上,美妙婉转的歌声跃入耳中,十分动听。 海姆达尔发出陶醉的叹息。 听着听着视线里的东西开始发虚,眼里看见的景物像隔着一层泼了水的玻璃,线条扭曲,色块模糊,糅杂成团状,光线在眼前不停涣散收缩再涣散再收缩,脑中开始间歇性的空白,种种异状让他模糊的意识到了危险,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甚至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了。隆梅尔的声音传来,明明离的很近,却怎么都听不清楚。 手里的水晶球被拿走,海姆达尔骤然回神,茫然的楞了片刻,抬头看向站在身旁关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怎么了?”海姆达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惑。 “你差点中了夺魂咒。” 海姆达尔诧异的看着隆梅尔,后者脸色不太好看,海姆达尔通过父亲严厉的表情获知刚才的情况的确十分危险。 隆梅尔把水晶球放进海姆达尔身前的盒子里,并用盒子内附带的黑色锦缎包裹住整个球体,压下盒盖。做完这些,隆梅尔把海姆达尔拉起来,让他在另一张沙发椅上坐下。 “回送东西的想法是好的,是对你的一种感激和尊重,收到礼物的同时也要多长个心眼,它们毕竟不是人类,难以保证送来的东西对人类绝对无害。”隆梅尔说。 海姆达尔的脸色有些苍白,巫师对魔法多少有些抵抗力,刚才的咒语极大的消耗了他的精力和体能,他的身体在那短暂的一瞬间竭力抵挡夺魂咒的侵蚀,虽然这个夺魂咒没有巫师的夺魂咒威力大,损害程度相差无几。 一阵疲倦感袭来,海姆达尔揉了揉太阳穴。 “这东西可以算黑魔法制品了吧?”海姆达尔低声说。 隆梅尔没有做声,看表情应该是赞同的。 海姆达尔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以后看谁不顺眼就送这水晶球。” 对这一点的可行性,隆梅尔由衷的表示怀疑。 第546章 25号一整天海姆达尔都窝在了蓝绒小屋里,搬了把椅子坐在正对优美风景的窗前,身上裹着毯子,腿上放着防走失指南,手里捧着热乎乎的茶,吃着希娜做的综合三明治,一边默默挑剔生菜、酸黄瓜以及可能是樱桃番茄的红果子一边研究指南,偶尔抬头欣赏几眼屋外明媚的风光。 总而言之,相当懒散。 当钟面上的指针指向下午两点时,一只毛色艳丽的鸟儿打破了小屋的沉寂,在屋前的信使鸟架上嘎嘎乱叫。这只叫不出名字的鸟的脾性跟它争奇斗艳的羽毛一样不甘寂寞,伸长脖子引吭嘶鸣,大力扑扇翅膀,凶狠的驱赶企图靠近它的所有家养小精灵。 希娜回复主人时几乎扭断了自己的手指,对自己的无功而返感到十分沮丧。 “给我添点茶。”海姆达尔语气平和的把它支开,趿拉着拖鞋穿过房间。 寒冷侵蚀着玄关处的空气,当他推开门时嗖嗖小风迎面刮来,周身的暖意系数散去,海姆达尔迅速紧了紧身上的毛毯。 当他看清楚信使架子上不单单只有一只鸟时,纳闷的蹙了下眉头。结实的橡木架子上一共蹲着和挂着四只动物,两只鸟,两只蝙蝠。值得一提的是两只外形奇特的鸟显然与猫头鹰不存在丝毫亲属关系。蝙蝠也不是一般的宠物商店里展示的那些大众货,挂在鸟架一头的大个子比挂在另一头的小个子足足大了半截有余,这一大一小摆的造型倒是一致,头冲下裹尸状。 海姆达尔来到屋檐下,最初的那只鸟儿顿时安静下来。 鸟架下落了一排束带的小布包,似乎是这几个负责邮递的包裹,抵达之后就直接丢地上了。 海姆达尔等待片刻,两只鸟瞪着他,尖嘴里咋咋呼呼,小眼神很有点不耐烦的意思,貌似在嫌弃他的磨蹭。海姆达尔在凉冰冰的空气中呼出一口气,走近鸟架,信使依然安静,他拾起布包。 仿佛应了某种暗示,鸟和蝙蝠在同一时刻振翅飞离鸟架,转眼在空中分散开,变成四个大小不一的黑点。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些信使,他才拢了拢身上的毛毯,转身走进屋子关上房门。 他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松开毯子丢在一边,把几个布包放在面前。巫师们常用布包裹着东西来寄送,这些布包也不例外,款型千篇一律,就连花色都极其相近,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细节。 他打开第一个草灰色的布包,里面的东西立刻膨胀撑出小布包。 一团松花绿色的布料。 海姆达尔捏住布料的一头把它从地上拎起来,发现是一件斗篷。他抖了抖手腕,斗篷立刻垂顺的往下一坠,表面的褶皱自动拉直。 海姆达尔拿起随斗篷一块儿冒出头的卡片,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圣诞快乐”,卡片下方署名尼古拉·叶若夫,还有一句PS,这件斗篷除了保暖,还有一定程度的防恶咒功效,具体参考标准效果的铁甲咒。 海姆达尔放下卡片,把斗篷披在身上,搔首弄姿的摆了几个造型,又臭美的转了几圈。大人们都不在家,动物们指望不上,斯图鲁松室长很快意兴阑珊的坐了回去。 第二个布包里装的是吕克·容克的礼物,一双焦黄色的短筒靴,皮质的鞋带,鞋跟包了层不知是什么的硬邦邦的东西。海姆达尔摸了半天鞋尖还是吃不准什么料子做的,于是翻找出了卡片。容克的卡片一目了然,除了名字,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把鞋子套在脚上,大小正合适。 他拆开第三个布包,来自卡捷宁教授,一组会唱歌的套娃,每套上一个大的,唱歌的音量就会跟着变大。这组套娃有十一只,换句话说它有十一档音量调节。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人惊喜的是套娃以海姆达尔的形象制造,能做简单的动作,表情生动,活灵活现。 海姆达尔一边听着套娃们唱着俄罗斯的巫师民歌《小山怪与大耗子》,一边感慨他啥时候能把歌唱成这样就好了。 最后拆开的是谢胡·沙加里的回赠礼品,一只有着漂亮木纹的巧克力色石楠木烟斗和一大盒上等烟草。海姆达尔微微一笑,几个老头里他和沙加里的关系一直维持在脸熟状态,圣诞节选购礼品时面对货架上五花八门的商品瞪了半天眼睛,最后咨询了隆梅尔的意见买了一盒浓香型雪茄烟。沙加里的回礼算是对口了,这东西明显给父亲隆梅尔更合适。 海姆达尔刚想把鞋子脱下来,闲逛回来的豆荚溜达过来。 [这靴子不错。] “我看不出不错在哪儿,挺中规中矩的。”海姆达尔嫌弃人家不够亮丽新颖。 豆荚凑近靴子趁海姆达尔不备伸出爪子用力一挠,怪叫声响起,海姆达尔闭上嘴,看着豆荚说:“你叫什么?要叫也该是我叫!”喊的跟杀猪一般凄厉。 [我的爪子……]利爪仿佛被指甲刀磨平了,就剩下一小截断茬,差点就见血了。 海姆达尔抱起它小心揉着泛红的前掌。 豆荚舒服的喵喵叫唤着享受着海姆达尔的按摩,[这下该明白你这靴子到底有多辣手了吧。] 海姆达尔按揉的动作顿了一下,他都忘了这事儿了,仔细看看靴子,完好无损,连条细微的褶皱都没有,能把猫爪直接搓成肉垫,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啊? [龙皮,而且是经过严格处理的高档龙皮,不是杂货店里以龙皮为卖点,随处可见的低级货色。一条龙身上的龙皮也有好坏之分,作用最大的往往就那么一小块,以龙的珍稀程度,可遇不可求。] 海姆达尔抬起一只脚左右晃了晃,坚定的认为这鞋其貌不扬,要不是豆荚以爪试靴,他这肉眼凡胎一点不觉得这靴子到底什么地方出彩。 [鞋跟上钉的是龙鳞,如果不是刻意破坏,这双鞋的坚固程度完全可以当传家宝了。] 海姆达尔抖了抖身上的斗篷,“这也有防恶咒的作用。” [好好保管,这两样东西与英国那对双胞胎捣鼓出来的防咒帽、防咒手套、防咒斗篷那类小打小闹的玩意儿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几个老家伙在生活上应有尽有,吃过的盐比他吃的饭还多,海姆达尔只好另辟蹊径,送上些最普通的吃的喝的,礼轻情意重嘛。 海姆达尔凝视斗篷和鞋子,慢吞吞的说:“我终于明白丢个木瓜过去,人家回丢一块玉佩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海姆达尔惊醒并迅速调整姿势,乍看之下毫无破绽。几个巫师从另一个房间内走过,说话声和脚步声延续到下一个房间,再下一个房间,直到重归沉寂。 被海姆达尔抓来担当望风的豆荚摇动尾巴,海姆达尔转过身继续摸索行动。 这是圣诞节之后的全新的一天,他带着地图回到老宅,试图和一个传说中的怪谲房间捉迷藏。 游戏开始前照例找上索尔荣套话,再没套出进一步的信息,海姆达尔只好自食其力,从一楼进门处开始在每一个手能摸到的地方敲敲打打。截至目前,漫无目的的敲打有点收获,摸出了三个半人高的暗门,里面结着蜘蛛网,空无一物。还找到了几个从前的家养小精灵留下的窝,就跟废品回收站一样,横七竖八的堆着些小物件。 他从其中一个窝里翻出一条坠着椭圆形画片的项链,项链和坠子反面布满了铜锈,画片上的人是儿童时代的约尔夫。小时候的约尔夫比成年以后多了几分朝气,模样反而比大了之后更加出挑,十七岁以后的约尔夫寡言而沉静,再突出的容貌也都蒙了灰似的黯淡下去了。 海姆达尔捏了捏画片项链,把它放了回去,周围的布置照原样安放好。 站起来时脚底一滑,赶忙扶住一旁镶进墙体内的柱子,就在这匆忙的一瞬间,他瞥到柱子旁边多了一扇门。海姆达尔瞪着那门看了一会儿,脑中一片模糊,怎么都想不起来这部分墙体上应该有些什么布置。他拿出指南对了对,指南上的这堵墙壁空空如也,连幅画像都没有。 海姆达尔咽了咽口水,收好指南,生怕惊动树林里敏捷而多疑的雉鸡似的蹑手蹑脚的挪过去。当他的手抓住门把,真实的冰凉触感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微一用力,他推开了这扇外表平庸的木门。 没有惊涛骇浪,没有狂轰乱炸,甚至连铰链摩擦发出的咿呀声都轻的可以忽略不计,预想中等在门后的一切可怕驱逐都没有出现,顺理成章的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阳光以它独特的方式在巨大的玻璃窗上缓缓流动,灰尘在橙色的光线中翩翩起舞,除此之外它很干净,同时也空旷的让人心惊。索尔荣暗示房间会自己打扮自己,如果这就是打扮之后的效果……海姆达尔暗恼自己少见多怪,被索尔荣的描述轻易震慑住了,后悔当时怎么没多问几句。 “你不进来吗?”海姆达尔回头看见豆荚蹲在门口,离门背后的世界仅一步之遥。 [不,我在这里就好。]豆荚显得很警惕。 海姆达尔没有勉强它,转身继续打量空荡荡的房间。 正对门的墙角有一把缺胳膊少腿的椅子,仿佛刚刚有人坐过似的摇摇晃晃;左边靠窗处有一个老式写字台,抽屉半开,桌面上的纸铺展开,墨水瓶敞开着,里面插着一支羽毛笔;右边的墙壁前蹲着一只玻璃门大柜子,里面整齐的码放着书籍,书脊上的字海姆达尔看不懂,他尝试拽拉明显没加锁的柜门,双开的玻璃门纹丝不动。 玻璃门大柜子边摆放着一排绿油油的植物,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喷壶的壶嘴湿漉漉的,仿佛刚刚有人侍弄过这些花草,喷壶边还躺着一把粘着半干泥巴的铲子。 这个屋子展示出的全部都极富人气,纸张上未干的墨迹、嘎吱作响的椅子、半开的窗户、一尘不染的地毯、长势蓬勃的植物……所见之物单调但不简单,惹人流连而又令人毛骨悚然。今天随便换个什么人来,肯定不会像斯图鲁松室长这样没心没肺的视一切为理所当然。 海姆达尔一转头,靠近门的墙角堆着一叠书,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欣喜的发现就是他一直找寻的手抄本。海姆达尔翻了翻,抽出魔杖对着自己的长袍口袋施魔法,一向耀武扬威的魔杖却噗的一声哑了火,魔法施展失败。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随即想到索尔荣的那意味深长的提醒。不死心又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蹲在地上琢磨了一下,随手拿起一本朝门外用力一丢,豆荚看到迎面砸来的书本差点炸毛,当它灵活的往边上躲时,那些眼看就要夺门而出的手抄本在空中一闪,自己回去了。 海姆达尔拿着一本手抄本往外走,走到一半莫名的感到不对劲,很快又转了回去。 索尔荣的那些话督促他不该轻举妄动,这一出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海姆达尔苦着脸看着眼前一大摊手抄本,袍子一卷,席地而坐。拿起最上面一本一页一页翻看,当豆荚猫在门口忍不住打起了瞌睡,海姆达尔终于选出了目前需要的一部分,把它们塞进长袍口袋里,尽可能的多拿。 又过去一个小时,海姆达尔抖着两只鼓鼓囊囊的口袋,手里还捧着一堆,小心翼翼的迈步离开了房间。他的两只脚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口袋里和手上的东西安然无恙,再回头,墙壁依然是墙壁,刚才打开的门以及门内的一切消失的无影无踪。 海姆达尔叹口气,就知道不会让他得偿所愿。 晚上隆梅尔和斯诺带着他出门聚餐,做东的是隆梅尔的一个老朋友,参加聚餐的巫师也不尽是海姆达尔以为的非富即贵,席间大家相互打趣言谈颇为随意,话里话外透着融洽,一顿饭吃的倒也轻松愉快。 回到小屋以后,海姆达尔把防走失指南还给隆梅尔,后者神情淡然的把东西收了回去。 海姆达尔拿出卡捷宁等人赠送的礼品,把斗篷和鞋子穿戴好了,终于如愿以偿的在斯图鲁松兄弟二人面前摆了回造型,隆梅尔和斯诺看他模仿卡卡洛夫故作骄矜的斜眼瞧人,那目空一切的自恋小样儿让他们禁不住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把容克送的短筒靴从里到外夸了一番,主要言辞基本照搬豆荚的话,本就一脸鄙视的豆荚当即翻了个白眼,一头窜出了房间,不想再看他现眼。 隆梅尔和斯诺没让他失望,一人拿着一只鞋琢磨了一会儿,俩人都是识货的,看出的名堂比海姆达尔这个半吊子还差半截的强了不止一倍,关照他的话跟豆荚差不多,让他好好保管,别稀里糊涂的不当回事。 海姆达尔也知道这次圣诞节收到不少好东西,乖巧又谨慎的点点头,心里琢磨着等过些天到男朋友跟前显摆完了再让希娜把东西锁金库里。 海姆达尔又把他无意中找到房间的事告诉了他们,二人对此的反应都很平淡,对这个问题也想得开,无非是历史遗留问题,现在人都不在了,他们这些活着的再纠结也是自寻烦恼,留下的东西自然就由需要的人去处理。 不过兄弟二人对那房间的独特性格有些兴趣,问了些这方面的事情。 “我看那房间之所以愿意出来,还是因为你把画片项链放回去的缘故。” 隆梅尔的想法跟很多欧洲民间传说的编排逻辑一致,遵循好人有好报的原则。 天朝的武侠小说也崇尚类似的桥段,比如被某某高手打下山崖或者落进暗无天日的洞窟,无意中见到一具尸骨,好心帮忙挖了坟冢掩埋,结果因祸得福,获得了前辈高人的武功秘籍等等不胜枚举。 海姆达尔一脸的苦逼,连手抄本都没让拿全,武功秘籍那就是天方夜谭。 “房间的出现或许有规律可循,里格正好赶上它出现的时间。”斯诺更习惯用科学的方法剖析事物的不科学。“索尔荣不也是在一楼找到那个房间的么。” 比起隆梅尔的武侠小说的泛滥桥段,海姆达尔觉得斯诺的看法更靠谱。 “如果有时间我再去找找。”海姆达尔承认自己心有不甘,不过带出来的那部分手抄本就够他好好琢磨一阵了。约尔夫在书的空白处留下了详尽的笔记和心得,这部分文字由数种语言组成,写的时候似乎一挥而就,十分随性,一些段落只是零散的语句,辨识起来相当困难。 可怜了海姆达尔这个指望能尽早在树下乘凉的娃。 海姆达尔回房间的时候发现门前的地上躺着一只用五彩纸包裹好的盒子,纳闷的扬了扬眉毛,拾起盒子推门走进房中。 盒子里装着一只钉着一层亮片的金光闪闪的钱包,海姆达尔在灯光的提醒下察觉小小的亮片上带着丰富的图案,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然后泪流了,简直跟金加隆一模一样。 海姆达尔爱不释手的抚摸钱包,拿起小卡片翻看,署名的希娜和多多马让他十分惊讶。 斯图鲁松室长心里一阵感动,他压根就没想过小精灵会回送礼品。 他拨开钱包的金属搭扣,从口袋里摸出一些西可和纳特丢进钱包,扣回搭扣。晃了晃,丁零当啷的声音传来,斯图鲁松室长顿时浑身舒畅。 晃钱包的时候,钱包突然睁开两只豆子眼,滴溜溜的转了转,就在毫无察觉的斯图鲁松室长准备打开搭扣拿出零钱时,房间里响起一声惨叫,他的手指被钱包咬住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短促的尖叫响起,海姆达尔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手中不翼而飞的钱包被一脸惊慌的希娜用力踩在了地上。 第547章 小别重逢 大长老的房子很有异国情调,长方形的过道前厅上方是两排圆柱子高高撑起的穹顶,每一根柱子都裹着油亮的蓝色和橙色系马赛克,穹顶上没有悬挂任何灯盏,魔法变出的潋滟波光在上空泛滥开,随前厅内的人声卷起层层涟漪,一圈大一圈小,一圈密一圈疏,粼粼波光忽蓝忽橙,交叠环绕,引人入胜。 海姆达尔光顾着抬头,一头撞在突然站定的老爸的背上。隆梅尔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海姆达尔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跟着老爸继续前行,他以为隆梅尔会把请柬交给打扮的光鲜亮丽的索尔杰尔,结果隆梅尔直接略过索尔杰尔伸出的手,把请柬送到了与索尔杰尔站在一块儿迎客的青年手上。青年笑容满面的接过,对隆梅尔的这一举动并不吃惊。 海姆达尔当然要紧跟父亲的脚步,把手里的东西也交给了这人,始终以主人自居的索尔杰尔撇撇嘴别开眼。 “这是里格吧?”青年热情洋溢的与海姆达尔握手,“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海姆达尔很确定自己不认识他,笑眯眯的道谢,沿着气派的阶梯走上位于二楼的正厅。阶梯两边姿态万千的铜铸雕像举着明晃晃的灯盏,一直在研究光从何来的海姆达尔似乎找到了亮如白昼的缘由。 “那是谁?”当他们走到二楼,海姆达尔才开口问隆梅尔。 “那是大长老的孙子。”隆梅尔低声说。“是个小有名气的害虫灭剂专家,原来在冰岛魔法部的害虫咨询办公室当主任,前些年转到巫师联合会的害虫监控中心去工作了。” 从地方到中央,换句话说是高升了。 “我还以为大长老是孤寡老人呢。” 隆梅尔愣了一下,然后忍俊不禁的拍了下他的脑门,“这话不能瞎讲。” 海姆达尔委屈的摸了摸额头,“我能不明白么,我也就是跟您偶尔嚼嚼舌根。” 热火朝天的正厅内传来一阵笑闹声,夹杂着乐器婉转的奏鸣声,父子二人回头,互相交换个眼色,迎着鼎沸人声走了过去。 隆梅尔带着海姆达尔在正厅内转了一圈,借此机会海姆达尔见到了原来只能在报纸上读到的北欧巫师界的大人物们。周而复始着从前的场面,碍于隆梅尔的面子,每一个人都对他笑脸相迎,说着言不由衷的奉承话——某些形容词明显搁错对象了——就在海姆达尔记人名记到CPU过热时,隆梅尔恰到好处的把握时机,放他到一边喝饮料降温了。 海姆达尔对社交并不排斥,警察部队的教官们曾经提及观察人是门高难度技术活,只有办案经验极其丰富的老警员才能精准且快速的捕捉到他们需要的信息,往往只是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很多时候被观察对象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实际上已经露馅了。 海姆达尔也想学会“看”人,对着某走红运的政界大腕脑补他是否在口是心非,猜测某富甲天下的女继承人是否在大言不惭,看着某位据说在大战期间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德高望重琢磨他是不是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毫无畏惧,几乎所有跟斯图鲁松室长说过话的名流们都被他试图透过现象看本质。 然后,理所当然的,啥都没看出来。 还有就是脸部肌肉负担过重,海姆达尔揉揉僵硬的脸,穿过人群,与几个可能有过一面之缘或者第一次见面的人友好的微笑点头——这是文明礼貌,不是虚伪——来到靠墙的边桌前。 当他注意到边桌上的情况时一下愣住了,企图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练习暂时被抛到了脑后。盘子在桌子上方呈螺旋状不停向上旋转,就像乘坐自动扶梯般井然有序。 海姆达尔站在桌前花了近两分钟的时间也没数清楚到底有多少道不同菜肴,貌似中间都没有重复。 或许他立在桌前一动不动的画面特别扎眼,一只手从边上伸出拿起一只盘子递到他眼前。 “这个挺好吃的。”来人误会了他的迟疑。 海姆达尔眼睛朝下一扫,绿油油的,脸上也不禁绿了起来。斯图鲁松室长有“威尔士绿龙”恐怖症,不管是不是蔬菜,只要是绿的就条件反射的感到胃堵。 他接过盘子,转头去看这位好心人的脸。 来人对他眨巴下眼睛,笑容的灿烂程度让海姆达尔有些自惭形秽,他觉得他穷其一生都不可能把脸部肌肉锻炼成这样。基于对方一直对他笑个不停,海姆达尔只好勾起嘴角礼貌回应。 “你不吃吗?”这人又道,持续演绎着什么叫动人的笑容。 海姆达尔开始觉得瘆得慌了。 “不,我不饿。” “哦,但是这真的味道不错。” “既然您这么迫切,那就让给您吧。别客气。”海姆达尔把手往前一送,盘子被塞进对方手中,对方低头看看盘子,又抬头看看他的脸,脸上滑过一丝迷茫,似乎有些纳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威克多给自己烧饭做菜都从来不强迫自己顺从他的喜好,想到这里海姆达尔灿烂一笑。 “我不需要。”这人说。 “但是您的表现让我感觉您很需要。”海姆达尔一脸真挚。 这人动了动嘴巴,把盘子搁在桌子上了。 海姆达尔若无其事的转过脸,拿起一只木杯子喝了起来。 “你不认识我吗?” 海姆达尔转头仔细打量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很抱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您也知道,斯图鲁松是个大家族。” “不,不是,我不是斯图鲁松家的人。”这人摇摇头,用一种“你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别装了”的眼神又一次冲他傻笑。 海姆达尔想把手里的杯子丢他脸上,如果这能阻止他继续傻笑。 “我是道夫·帕尔梅。”这人宣告完毕就满脸期待的等待着海姆达尔的反应。 令他失望的是海姆达尔只是简单的说了句“幸会,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就没下文了。 帕尔梅不死心的说:“我有个外号叫‘脊背龙’。” 海姆达尔十分认真的说:“幸会。” “你可以叫我道夫,朋友都这么喊我。” “……您还有什么事吗?” “叫我道夫,”帕尔梅责备的往前挪了一步,海姆达尔顺势往后退了一下。“没听过我的名字没关系,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魁地奇。虽然这是个人爱好我无权指责,但还是想提醒你,魁地奇真的很不错,错过了一生都会后悔。” 海姆达尔突然悟了,这人难道是什么有名的魁地奇球星?斯图鲁松室长只添加过一个叫威克多·克鲁姆的关注,别的球员对他来说全是过眼云烟,只有和威克多在一个球场上对阵时他才会分心记一下对方姓甚名谁。 这位叫帕尔梅的的的确确没听说过,换句话说这位没跟威克多作为敌对方正面交锋过。 “我挺喜欢魁地奇的,不过不常看。”海姆达尔说。“我还是学生,看球的机会不多。” “我相信你会爱上我的。” 海姆达尔死气沉沉的瞪着他,“我诚挚的请求您扩展一下刚才那句话。” “你只要多看几场比赛就会爱上我。” “很抱歉,我已经有爱人了,我对朝三暮四也没什么追求。” “……我是说魁地奇。” “我说的就是魁地奇。”海姆达尔对他一脸的泄气视而不见,露出一个假笑。“我是威克多·克鲁姆的崇拜者,相信您听说过这个名字。” 帕尔梅终于住了嘴,不知道领会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克鲁姆,嗯,当然听说过,他很有名不是吗?” 海姆达尔注视着他,笑容恢复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跟原来的灿烂傻笑相差无几,这位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 “是,克鲁姆很出名。”海姆达尔想换个话题摆脱眼前的人,对方显然不想让他如愿。 “我承认克鲁姆的打球技术十分高超,但是他居功自傲、孤行己见,是一个毫无风度的人,这样的人早晚要栽跟头。” 海姆达尔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后者又是灿烂一笑。 “是什么让您得出这样的结论?”海姆达尔问。 “事实就是如此,大家都这么看。” “不遭人嫉妒的是庸才,我想我可以理解您。”海姆达尔说完这话转身走开,把这位不知道会出现何种反应的球星大腕丢在身后。 “嗨,里格叔叔。”离开边桌没走出几步,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阿纳尔笑嘻嘻的看着自己,“里格叔叔,你真是越来越动人了。” “……不会奉承就少说两句。”海姆达尔知道他是故意的。“我就想着你肯定会来,好久不见了。” 二人寒暄了几句,阿纳尔把他拉到一旁,一脸八卦的说:“你跟那个帕尔梅认识?” 当初校际赛的时候他跟卡罗怎么没勾搭上呢?俩人的表情在某一瞬间极其神似。 “不认识,但是他好像认为我应该认识他。” “打赢了几场友谊赛,就以为自己是国际一流了。”阿纳尔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也不知道为什么极富自信,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大放厥词,对知名球员评头论足,把别人贬的一文不值。” “这也是赢得关注的一种手段,虽然卑鄙无耻下流了点,但胜在立竿见影。”海姆达尔尽量心平气和的分析,帕尔梅的评论才领教过,阿纳尔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都不奇怪。换成随便哪位球星的粉丝,早拔魔杖要求决斗了。 海姆达尔刚才就很想用杯子砸对方的嘴巴,最好能磕掉两颗大门牙。 帕尔梅如果仅仅只是个评论员还好说,他总归要上场比赛,听阿纳尔的意思这位球技不错,在夺冠晋级的道路上野心勃勃,万一以后在球场上碰到曾经被他喷过的球星,人家还不把他往死里整?!这些大腕们之所以浑然不觉一般毫无表态,无非是自持身份,不想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般见识,若是机会近在眼前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帕尔梅现在在那支队伍打球?”海姆达尔问。 “挪威的钢铁鹦鹉,”阿纳尔一副鄙视的样子。“听说还会参加一月底的国家队选拔。” 明年是新一轮的欧洲冠军杯排位赛,每个国家要重新筛选新的球队了。 “他球技这么出众?”海姆达尔的心情有些复杂,钢铁鹦鹉可是北欧劲旅,国家队选拔就更不用说了,之前还很阴暗的把人家想象成志大才疏。 “有点看头,出类拔萃还谈不上,原本确实轮不上他,但是有人出面作保,替他弄回了一个竞选名额。”阿纳尔歪歪脑袋,斜眼瞥了某个方向,海姆达尔顺着看过去,看见索尔杰尔跟在大长老的孙子身后进入正厅。帕尔梅立刻殷切的走过去。 “也不知道这个帕尔梅是怎么勾搭上索尔杰尔的,那个名额就是索尔杰尔帮他弄回来的。” 阿纳尔很快想到一件事,“你帮我跟克鲁姆说一声,请他弄一些冠军杯的门票,我会好好谢他。” 海姆达尔有些诧异,他以为出了社会以后,原本的喜好会迫于现实而变淡。 “我女朋友喜欢,”阿纳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只要是门票就行,不限队伍和场次。” “你这是舍近求远。”海姆达尔不解道。“你是你祖父的心头肉,你开口了他还不帮你弄?” 阿纳尔嘟囔了一会儿,“祖父不喜欢我女朋友,他想介绍我认识另一个女孩……” 又是爱情与家庭的命题。 海姆达尔点点头,“好吧,我会跟威克多说的。” 生日蛋糕有八成,堆得像座宝塔似的。 切蛋糕的时间家养小精灵把最上面那层拿下来放在大长老面前,朗格把这一小块分割成几块,剩下那七层全由家养小精灵代劳,然后分给在场的所有来宾。 海姆达尔很荣幸的分到了最上面,也就是朗格亲自动手切的其中之一,听希娜事后八卦,多多马告诉希娜,朗格给海姆达尔那块是他特地吩咐的第二块,第一块是给亲孙子的,至于索尔杰尔那块,是家养小精灵随手给的。 海姆达尔心想大长老的家养小精灵可能和多多马关系不错,不然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家养小精灵也有自己的社交圈。 宝塔蛋糕裹着一层彩色巧克力皮,里面的蛋糕香甜绵软,蛋糕里夹着口感特殊、品种各异的干果,酸酸甜甜风味独特,海姆达尔觉得很好吃。 阿纳尔看他连叉子都舔上了,把手里那盘未动的递过去,“我不喜欢吃巧克力蛋糕,这给你吧。” 海姆达尔脸一垮,“我好不容易吃完,你那份你自己解决。” “你不喜欢吃?” “喜欢。” “我把我的给你。” “喜欢吃不代表多吃,我已经吃饱了,”说到这里海姆达尔斜眼道。“你又不是威克多,我干嘛吃你剩下的东西。” 阿纳尔愣了一下,随即笑的一脸淫荡,想到自己和女朋友还偷偷摸摸的,那眼神儿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海姆达尔一大早天没亮就起了,在房间里忙活半天,把一个斜挎驴皮包塞的鼓鼓囊囊,一会儿觉得少拿了那样,一会儿又觉得多带了这样。希娜在旁边搓着手干着急,海姆达尔拒绝它的帮助,非要自己来。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样塞进包里,海姆达尔总算消停下来,希娜看他连巫师帐篷都带上了,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海姆达尔一边伸展身体,一边对它说:“今天开始给你放假,5号那天我们在学校汇合。” 海姆达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希娜忧伤了。 它对着多多马哭鼻子:“主人不喜欢我了。”女性家养小精灵到了希娜这个岁数大多缺乏安全感,虽然家养小精灵从根本上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物种。 多多马说:“你和我约会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主人?” 希娜恍然大悟。 人家就是赶着去过二人世界,别瞎凑热闹! 多多马刚安抚完女朋友,一转身,自个儿主人也忧伤着。 多多马当没看到,开导女朋友是应该的,开导主人就是超范围工作了。 “他才陪我过了几天,那个克鲁姆有什么好?” 多多马也不知道克鲁姆少爷有什么好,主人这问题问了好多年了,曾经真的设想过按照里格小主人的喜好再介绍其他人,让那些人把克鲁姆少爷狠狠比下去,到底没敢这么做,里格小主人对克鲁姆少爷日益加深的依赖和欢喜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小主人也从来没想过掩饰,就因为这样主人才一直耿耿于怀吧,多多马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 “里格打算跟克鲁姆去哪儿?”隆梅尔自从得知海姆达尔特意规划了旅游线路后就更来气了。 “听希娜说里格小主人带上了帐篷。” 隆梅尔咬了咬后槽牙,“他都没跟我出去旅游过!” 天空阴沉沉的,大片乌云坠在头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蓄势待发,看上去不太友好,雪粒子细细密密的往下落,海姆达尔站在屋檐下出神的望着远方。 一阵风呼啸而过,卷起斗篷下摆。 “里格?” 海姆达尔回神,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张开胳膊跑了过去。 “慢点,地上滑,等等……”威克多快步上前搂住他并收紧胳膊。 海姆达尔把脸埋进对方宽厚的胸膛中,威克多拨下他的斗篷帽子,在他的头顶落下几个吻,并贪婪的嗅着发梢传来味道,他的热情让威克多开心极了。 “好看吗?” “嗯?”威克多不解的低下头。 海姆达尔往后退了退,抓住斗篷笨拙的转了一圈,“我的新斗篷,好看吗?” 不等老爷说什么,他又迫不及待的抬起脚,薄薄的积雪稀稀拉拉的往下掉。 “龙皮靴。”略带期待的看着威克多。 威克多执起他的手,“都好看。” 海姆达尔咧嘴傻笑。 “那是你的包?”威克多从木椅子上拎起灰扑扑的驴皮包,沉闷的碰撞声从仿佛很遥远地方传来。 “带了不少东西。”威克多笑了起来。 第548章 6471 海姆达尔拿出杂志对了半天,一脸兴奋的说:“就是那儿。” 歪歪斜斜的一堵漆了赭红大字的土墙,小房子就倚靠在墙边,看上去十分破烂,完全不像杂志上描写的那般超凡脱俗。据说这房子是所有喜欢使用扫帚旅行的巫师们交口称赞的朝圣之地,威克多沉默的注视了一会儿,目光落在踮着脚尖朝前蹦跶的斯图鲁松室长身上,禁不住莞尔一笑,再平庸乏味好像都焕发出了别样魅力。 “威克多!”海姆达尔走进门后又探出脑袋张望。 威克多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和杂志上重点描写的一样,这个其貌不扬的小破房子其实是一个扫帚博物馆,馆主就是房子的主人,这是一家私人博物馆,半数以上的藏品源于馆主的私人收藏,剩下的是其他扫帚爱好者们的捐赠。 整修一新的老古董们静静挂在雪白的墙壁上,贴墙围了一圈的玻璃橱内陈列着与飞天扫帚有关的各种修理工具,海姆达尔自认看的仔细,等他兜完一大圈回头找威克多,发现人家才绕了三分之一圈。对那些如今已经不知道派啥用场的小零件都会驻足欣赏很长时间,并用心阅读附加在实物边连篇累牍的介绍,那大段大段密密麻麻的词儿看在眼里眉毛都不抬一下,竟比海姆达尔这个能随手做一把飞天扫帚的人还认真。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默不作声的回到起点,从头再来。 博物馆不大,空洞洞静悄悄,吹一口气在屋子另一头都能听见动静,二人自顾自埋头,海姆达尔被老爷的好学不倦刺激到了,第二圈兜下来确实记了些东西。斯图鲁松室长立马就俗不可耐了,美滋滋的想着到时候跟飞天扫帚研究室的人侃起来绝对有面子。 他们看完后通过出口来到连着博物馆的另一个房间。 “你对飞天扫帚这么感兴趣,我教你怎么做扫帚!”海姆达尔摆出一副急于表现,忙着为人师表的样子。 老爷的回答出乎意料,“没兴趣。” “你不是看的很来劲吗?” “来都来了,既然是你安排的行程当然要看仔细了,难道你希望我走马观花糊弄你?” 海姆达尔没声了,敢情人家是给他面子,跟扫帚关系不大。 然后,斯图鲁松室长又开始傻笑了。 “这是免费租借飞天扫帚的条子。”他们在房间的角落找到了馆长,海姆达尔把从杂志上剪下来的一小片纸递过去。 这张纸源于一本旅游杂志的封底,那期刊物用来吸引消费者的噱头就是这份可以免费租借一把博物馆专供双人扫帚的条子。据说全球发售的前一百份才有,海姆达尔提前一个月就让希娜盯着,那一期一经面世立马下手抢购。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待还是有所收获滴。 馆长是位什么话都要在耳朵边上嚷上好几遍才茅塞顿开的老太太,关于她的耳背杂志上并没有写明,海姆达尔起初以为她性格古怪不爱搭理人,但看她对着自个儿笑得像朵菊花似的,他的猜测刚建完地基瞬间沦为豆腐渣工程。 老太太在见了条子后很快弄明白了意思,拿出一把被某飞天驴友夸得天上地下惟此一帚的独家双人扫帚后,斯图鲁松室长顿觉自己亏大了。就这小破扫帚还“惟此一帚”?!飞天扫帚研究室弄出来的加强版估计都比这根细麻杆儿看上去吃重。 斯图鲁松室长为自己和男朋友的人身安全忧心忡忡。 “我先骑一圈。”海姆达尔作势就要跨上去试车,被老爷拦下了。 海姆达尔都没来得及反抗,老爷转眼就上了天,世界第一找球手就连点火踩油门的速度都是风驰电掣的。 一直和海姆达尔嘀咕这扫帚如何精湛的老太太突然没了声音,过了一小会儿,她对海姆达尔说:“你哥哥看上去很眼熟。” “他不是我哥哥。” “你说什么?” “他是我的男朋友。” “哦,对,他挺帅气的。” “……我是说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知道,你哥哥一看就是个好男人。”老太太笑得特别青春特别少女,小眯缝眼炯炯有神,貌似被老爷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选手风姿迷住了。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 威克多落到地上后对海姆达尔点点头,“没问题。” “能看出来,这把扫帚确实不同凡响。”海姆达尔再次领会到什么叫不可貌相,难怪那群飞天驴友要死要活的洒泪推荐。 “我们就要这把了。”威克多对老太太微微一笑。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帅哥,你长的真像威克多·克鲁姆。” 威克多一愣,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很多人都这么讲。” 老太太满脸期待的说:“能不能跟我合个影?”老太太生怕老爷不答应,又道,“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又没有球场,克鲁姆不可能上我们这里打球,我年纪大了,不喜欢到处跑,全当留个纪念,不会拿出去到处炫耀给你添麻烦的。” 威克多没有意见,老太太高兴坏了,拉着威克多健步如飞的回了屋。 “我看看,我看看。”老太太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翻出了一个箱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箱盖,从里面拿出一件看上去做工不凡的赛用长袍,长袍上的刺绣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威克多看着这件跟自己卧室衣柜里挂的火神队战袍如出一辙的袍子半晌说不出话来,海姆达尔拎起长袍下摆,对着上面镂刻炽焰标志的包金铜扣啧啧称奇——神级cosplay啊。 “还有这把扫帚。“老太太又翻出了威克多最近一直在使用的彗星扫帚,老爷颠了颠,空心的。 威克多在她的热切期盼下换上了山寨战袍,拿起假扫帚,和特意打扮了一番的老太太在一张占了一整面墙壁的威克多·克鲁姆的海报下拍了一张照片,摄影师由布景板斯图鲁松室长友情客串。 老太太捧着相机喜极而泣,威克多笑着与她拥抱。 告别时,老太太看看海报上的人又看看老爷,一阵恍惚。 “我怎么感觉我真的遇见了克鲁姆?” 老爷一脸严肃的指出:“很多人都这么讲。” 一篇名为《约会就该骑扫帚》的文章着重介绍了双人扫帚蕴含着多种你或许想到也或许没有想到的妙不可言之处,其中最“不可言”的一点当然是能极大的缩小二人之间的距离。文章称无论肉体还是心灵,必将经历一次发自肺腑的激烈情感碰撞,一次思想的磨合,一次心灵的升华,一次质的飞跃。 其实这篇占据了整整三页的令人动容的描述说白了就是给大家如何耍流氓支招,一把扫帚就这么长,飞在天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对俩刚开始谈情说爱同时又渴望有点突破的巫师来说刺激点切入的恰如其分,但对于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来说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附加功能就显得有些乏味了。老爷在吃豆腐上根本不需要绞尽脑汁声东击西,斯图鲁松室长哪次不是坦然的任君动口又动手?! 正因为此,他们反而领略到了用来掩饰叵测用心的那杯酒的无穷魅力,在上空全方位的观赏到了来自地面的壮丽景致,还罗曼蒂克的等了一回日落。 赶在天光还留了点尾巴在地平线上,威克多催动扫帚朝海姆达尔指的方向飞了下去。 他们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降落,威克多拿出魔杖,施了一个荧光闪烁,黑暗逼退,周围立刻清晰可见。 “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海姆达尔把驴皮包放在一株参天大树隆起的虬根上,解开木头扣子,最靠外的几样东西被率先吐了出来,巫师帐篷与一只水壶从虬根上翻落在地。 威克多拖着扫帚围着大树转了一圈,认为可行。 帐篷很快被支起来,海姆达尔把锅子架在帐篷前,在溪边用水壶取了水。威克多另架了一小堆柴火,把水壶顿了上去。 海姆达尔从帐篷里拖出一只从麻瓜超市买回来的小狗充气沙发——之前已经在沙发外包了一层从巫师杂货店买回来的旅行床单,增强沙发的耐用性——放在篝火前,水很快烧开,他熟练的冲了两杯咖啡,又从帐篷里捧出一个点心盒子。 威克多从他手里接过杯子,二人一起靠坐在小狗沙发上。 帐篷入口的檐下悬了一盏小巧的伊斯兰风格的玻璃灯,里面放着一块月光石,柔和的光笼罩在帐篷前,围合出一小片静谧和悠闲。玻璃灯上的花草图案投射在帐篷布幔上,花枝招展,随风摇曳,带出一股别样的异域风情。 垂挂在帐篷上方的浓密绿叶在晚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透过被掀开的枝杈间隙能看见沙粒般银辉漫天的星子;溪水蜿蜒着砸在光滑的小鹅卵石上发出诱人的轻响;燃烧的柴火堆偶尔传来几下噼啪声;萤火虫自森林深处腾起并迅速蔓延开,白天的五彩斑斓悉数融化在夜色中,此刻它们成了树林中唯一的装饰,犹如地上的星辰。 海姆达尔放下杯子,懒洋洋的舒展四肢。 “这里真不错。”威克多收回远眺的目光轻啜咖啡。 海姆达尔靠向他,“看来那些杂志并非一无是处。” 威克多故意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在暗示白天我把你的风头都抢光了?” “我在暗示白天有一个叫威克多·克鲁姆的讨厌鬼把我们俩的风头都抢光了。” 威克多露齿一笑,展开一条胳膊圈住他。 “这些天都在干什么?”海姆达尔把点心盒子拖到沙发边,拿出一块南瓜饼咬了一口,把剩下的凑到威克多嘴边,威克多张口吃了下去。 “看书。”威克多喝了一口咖啡。“你不是开给我一个书单子么。” “你真的看了?能看懂吗?”海姆达尔介绍给他的全是文学大腕们的传世名著——麻瓜世界的文学大腕。 “其实我原来看过一些,只要不是太现代的基本可以理解。” “感觉怎么样?” “有些挺有意思,有些不太和我的胃口。”威克多想了想说。“还没有全部看完,目前印象最深的是‘高空以星星使你的神圣更加神圣,使你受之无愧地接受你受之无愧的伟大称号而受之无愧。’”(PS:塞万提斯的神级吐糟,出自《堂吉诃德》) 海姆达尔忍不住喷笑,然后就只是眨巴眼睛。 老爷很快领悟,惊讶的说:“你不知道?这些书还是你介绍给我的。” “是谁说的我介绍给你的书我必须全部看过?!”海姆达尔振振有词,一点都不为自己的不学无术感到害臊。 威克多暗暗发笑,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你打算在这里待几天?” “待到31日,”海姆达尔啃着坚果饼干慢吞吞的说。“你生日那天我另有安排。” “我很期待。”威克多肯定的告诉他。 海姆达尔知道他是真的期待,但也不是完全放在心上,毕竟近两年海姆达尔都会弄出点名堂帮他庆生。 海姆达尔对他微笑,“尽量不让你失望。” 这片林子的景致相当不错,它们以帐篷为中心,在树林中穿行,找到了珍惜植物,目睹了珍贵动物,还发现了一窝牙尖嘴利的小妖精,它们悄悄跟着二人很长时间,就为了海姆达尔包里带的吃食。如果不是发现及时,海姆达尔的小包肯定被咬出个大窟窿。 这些小妖精胆大心却不细,可能鲜少见到巫师,只知道冲上来蛮干,海姆达尔轻轻松松的收拾了它们,让它们僵了一个小时,总而言之,比峨眉山的猴子好对付。 没有想到的是这群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妖精非常记仇,耐心也足,接下来的三天不是到他们的帐篷那儿丢小石子骚扰,就是把威克多刚烧出来的东西抢走,还把海姆达尔的长袍啃出好几个窟窿,如果不是龙皮靴子磨牙的厉害,它们也不会轻易松口。 弄得海姆达尔每天都跟打仗似的,这事儿杂志上绝对没有,也算是与众不同的经历了。 虽然每天在林子里走的腰酸腿疼的回来,但看到威克多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海姆达尔觉得这安排值了。 威克多其实并不十分热爱魁地奇,如今更是把这项运动当成事业在经营,养花养草才是他的兴趣所在。克鲁姆家祖上就是种地的,子孙们多少有些这方面遗传,对土地有着难以割舍的依恋和热爱。看老爷小心翼翼的把从树林中弄回来的种子包扎好,海姆达尔琢磨哪天再找个名目往禁林的马人那儿送礼,从贝恩手里再换回个大黑圆疙瘩回来,专门给威克多放种子用。马人在植物上的天赋造诣众所周知,凡是经马人之手的植物总是比巫师养的好。 三天一晃眼就过去了,31日这天下午,海姆达尔懒洋洋的瘫在小狗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就跟得了便秘似的。 “怎么了?舍不得?下次再找机会来。”威克多在沙发旁蹲下,海姆达尔抓住他拨弄自己头发的手。 “6741。”海姆达尔望着帐篷顶木木的说。 “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咬牙切齿,“为了把这里包下来三天,我花了6741个金加隆。” 威克多诧异的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难怪三天一个人都没看见。” “如果能看到我俩以外的人我就有理由让他们退钱了,花了六千多金加隆让他们清场的。” 威克多拉过他的手亲了下,“谢谢。”他是知道斯图鲁松室长有多抠门。 “你高兴就好。”对于这点海姆达尔还是很高兴的,至少这钱花的不冤,这里确实像杂志上说的那样好。 “那你……”既然不是钱的问题,干嘛愁眉苦脸的? 老爷多了解里小格同学啊,也只有孔方兄能让他愁肠百结,溢于言表,在别的事情上能装的特别不食人间烟火。 “六千多应该是3个24小时,怎么算都住不满。”斯图鲁松室长开始打滚了。 威克多也不拦他,反正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滚了一圈,斯图鲁松室长突然蹦起来。 “几点了?几点了?”满帐篷的找怀表。 威克多从沙发上拾起刚才被他滚落的怀表,海姆达尔接过一看,“咱们抓紧时间打包走人吧。” 这么快就想通了?威克多好笑的摇摇头,跟在他身后,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 老爷不知道,下个地方的单价比这儿更贵…… 收完帐篷,海姆达尔把剩下的吃食全部捡出来放在地上,耳边立刻传来一片嗡嗡的振翅声,那群跟他们斗智斗勇了三天的小妖精如今一点都不怕他们了,原本还避在大树的叶子下偷窥,一看到食物就一窝蜂的扑过来。 食物很快被抢劫一空,值得欣慰的是它们还知道把饭盒留下。 “也只有我这么善良的人才会任你们闹,换个别的什么人来一个害虫喷剂就能把你们一窝端了,下次再看到别的巫师别这么傻乎乎的往上凑!” 大声交代完,也不管小妖精们听没听懂,和老爷一块儿上了扫帚,离开了这片迷人的林地。 等他们飞了一小段,身后传来不寻常的动静,回头一瞧,那群小妖精竟然跟了上来,冲他们叽叽喳喳的叫。 海姆达尔扯出一个笑,又叹了口气,迅速摸出魔杖,一团刺眼的亮光在小妖精们周围爆开,小妖精们捂住眼睛发出痛苦的尖叫,离的远未被波及的妖精们看到海姆达尔一脸阴森的魔杖对准它们,立刻惊恐万状的掉头飞回树林。 不一会儿,小妖精们逃了个干净。 “你也不用这样。”威克多把他的斗篷帽子掖好。 “给它们长个记性吧。”海姆达尔轻轻一笑,很快调整情绪,兴奋的说:“GOGOGO!” 第549章 你们懂的 “你确定我们要继续走下去?”威克多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在海姆达尔身上,后者正扶着路边的一截大半部分隐在灌木丛中的栅栏喘气,听到威克多的问题他坚定的点头。 “我肯定。”海姆达尔松开栅栏,拒绝威克多搀扶,吭哧吭哧的往逐渐陡峭的上坡爬,威克多跟在他身后,看那只貌似比来时膨胀了不少的包袱随他笨拙的行动一撅一撅就觉得好笑。 前面带路的海姆达尔已经在肚子里用恶咒把某旅游杂志的知名专栏作家哄烂了,文章里根本没有这一出,无论图片还是文字,一星半点都没提到需要走这么长时间的路。不过看男朋友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再加上路边的风景还算赏心悦目,海姆达尔只好借此苦中作乐。 这些天走的路的总和比他过去一年走的路还多。 当脚下的山路开始变窄,路面平整,并不时出现整齐的砖块,海姆达尔停下脚步,泪流满面的回头。 “前面就是了。”伸手一指高高在上的阶梯顶端,衬着两侧夹道绿荫,头顶淡云蓝天,有那么一瞬间,海姆达尔恍惚的以为上帝在向他招手。 四千多一天,这上帝真不便宜。嘴里嘀咕着,海姆达尔在肉痛的激励中登上尽头,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途中老爷几次让他停下来休息,他不肯,“爬山就是要一鼓作气,长痛不如短痛。”说的头头是道,威克多也不勉强他。 跟老耕牛似的喘了几口粗气,海姆达尔拱着屁股爬起来,与威克多一起沿着脚下的碎石小路走了一段,拨开一大片几乎要垂落到地面的枝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毛茸茸的青草地上坐落着一栋两层高的巧克力色小房子。 “就是这儿了。”这房子海姆达尔在杂志上看了不止一眼了,化成灰都认识,四千多金加隆一天呢!斯图鲁松室长挑剔的想,为啥没有图片上看上去气派? 威克多打量周围葱茏的花草树木,点点头。 “这家旅馆的卖点可不止这些。”海姆达尔卖了个关子,率先朝房子走去。 “您终于来了。”确认海姆达尔的身份后,负责与他接洽的巫师才舍得露出笑容。 “二位请。”巫师把他们迎进屋中。 这家旅馆因为容客量极其有限,一楼据说是餐厅的房间内只摆了三张二人用饭桌,没有过分华丽的装修,除了必要的餐具与增加情调的花束,没有别的布置,海姆达尔的眼神从墙壁上那一溜黑白老照片上滑过,一阵牙酸。怎么看都不值那个价! “我订了包厢。”海姆达尔指出他们不坐大堂。 “当然。”巫师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内,这里设着壁炉,十分暖和,还有一大片落地玻璃窗。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海姆达尔还是被窗外的壮丽风光迷住了,威克多赞叹的咕哝了一句听不懂的话。 海姆达尔放下行囊,脱下斗篷,与威克多一起推门走到玻璃墙外的木质阳台上。四周群山环抱,他们头顶蓝天立于山巅,大地看上去很遥远,回荡在耳畔的是大自然的呼吸声。一团团迥异色泽零星遍布在山谷中央的是一座人口不多的古老小镇。 负责接待他们的巫师耐心十足的等他们看够了,关上门,走进屋内。 他们在房间内唯一一张桌子边坐下,海姆达尔摇摇手,巫师把菜单递给了威克多。 “不用替我省钱!”斯图鲁松室长抱胸靠在软绵绵的椅背上,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当屋外的天空渐变成深蓝,浅浅的玫红自天空一角蔓延开,晚餐送上了桌子。 威克多吃了一口浓香四溢的奶油炖菜,抬眼看向一个劲的往嘴里塞肉的斯图鲁松室长。经过这么些天的跋山涉水,老爷再看不出里小格的用心那就是猪脑子了,所有安排完全依照他的喜好,倒是苦了四体不勤的里小格。老爷虽然对他的宅有些意见,真看他颤颤巍巍的又舍不得了。 “明天有什么打算?实在不行就回去吧。” 海姆达尔用力咀嚼嘴里的肉,听到这话抬头瞄了他一眼,老爷觉得那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海姆达尔闷声不吭,直到一整盘子的肉都吃进肚子,他拖过沙拉,大口往嘴里送,老爷被他好像一辈子没吃过饭的凶狠吃相震慑住了,愣愣的注视着他,直到他解决完,推开盘子拿起餐巾抹抹嘴,老爷忍不住抓住他的手。 “别吃了。” “我要补充体力。”海姆达尔说。“这些都是花了钱的。” 前一句话威克多一时间没琢磨过来什么意思,后一句话立马心领神会了。 看海姆达尔没再吃,而是拿起茶杯轻轻啜饮,威克多松了口气。 “你想回去?”都过去多少时间了,海姆达尔这才接茬。 “这几天我很开心,”威克多的手摸上海姆达尔的脸颊,手指慢慢探进耳后,摩挲着发根。“我都开始期待明年的生日了。” “明年?”海姆达尔笑了一下。“行啊,那我就把房间退掉,吃完了就回去吧。” “你在这儿订了客房?” “这里的蜜月新房非常出名,我托了关系才订到的。” 蜜月新房……老爷的心脏很不争气的多噗通了几下。 “既然你想回去我就把房间退了,”海姆达尔假模假样的叹口气。“可见你也没那个意思,我天天在你眼前晃,已经没啥吸引力了……” 威克多一把抓住要站起来的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没怎么反抗的被他摁回座位,并笑眯眯的看着他,威克多面无表情的说:“很好,非常好。”如果他的声音不是那么的低沉,眼神不是那么的炯亮,海姆达尔或许会试着相信他真的无动于衷。 威克多把菜单翻出来,加了几个甜点。 海姆达尔拿起叉子,慢条斯理的挖冰淇淋吃,威克多大口吞咽,很快解决了甜点,然后就一声不吭的喝着茶,直勾勾的盯着海姆达尔,直把某室长看的坐立难安。 海姆达尔丢下小勺。 “吃完了?” “嗯。” 威克多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刷地站起来,海姆达尔坐在椅子上望着他,威克多等了一会儿,回视的眼神忽然变得小心翼翼,狼狈的压下溢于言表的迫切。海姆达尔猜测他一定以为自己改主意了,于是把餐巾放到一旁,站起来握住他的手。 据说旅馆提供的套房一共有三间,杂志着重描述了环境,这方面的介绍一带而过。海姆达尔订的这一间不如想象的那样充满了温馨甜蜜的气氛,它宽敞,明亮,干净,不存在一丁点为营造浪漫气氛而特意设置的装饰品,神奇的是这稍显寒酸的布置看着却非常舒服。 房门后是一个小小的起居室,一张双人沙发,一只矮柜,柜子上蹲着一只留声机。他们走进房间,门在身后轻轻合拢;脚下的柚木地板光可鉴人;鸭卵青色的墙布泛着暗哑的光泽;漏斗形的壁灯发出昏黄的光芒。此时天还未完全暗下来,幽深的红爬过苍穹,拖沓着紫色的尾巴。 海姆达尔的驴皮包和斗篷此刻正躺在明显加宽了尺寸的白色布艺沙发上。 威克多仔细观察这个乍看去似乎有些名不副实的简约而又昂贵的套间,他走到留声机旁驻足片刻,又站在窗口眺望夜色,然后他离开起居室,进入卧房。绕出横在门前半遮半掩的屏风,留心看了几眼屏风上耳鬓厮磨的精美浮雕。卧房跟起居室一样宽敞大方。 威克多走到双人床边,发现它的长宽尺寸十分善解人意,跟着威克多走进卧室的海姆达尔看着那张巨大的床有些无语。威克多回过头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那露骨的眼神硬是让没脸没皮的斯图鲁松室长的脸染上了一丝困窘的红晕。 为了摆脱局促,海姆达尔脱下长袍,把它丢在箱式的床尾凳上。 “我想泡个热水澡,要一起来吗?”事到如今,海姆达尔也没必要羞射了。 老爷当然不会拒绝。 威克多一直表现的很平静,没有急吼吼的扑上去为所欲为,与他平时自然而然动手动脚大相径庭。他们进入贴满瓷砖的明亮浴室,各自埋头脱衣服,期间连一句对话都没有。海姆达尔觉得气氛有点怪,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任这微妙又诡异的感觉在他们之间蔓延。 海姆达尔把内衣裤放在藤编的衣服篓子内,光脚走到浴缸边,四脚包金的独立式浴缸内已经蓄满了热气腾腾的水。浴缸靠窗摆放,躺在里面能欣赏到窗外的景色。浴室窗户的取景角度经过精心设计,能够俯视山谷中的小镇——浓郁墨色中开辟出的一片璀璨如海的橘黄。 海姆达尔走到角落的淋浴喷头下,拧开开关,热水争先恐后的喷洒而下,海姆达尔抹了把脸,一只手从后方掠过他的肩膀,拿起托架上的肥皂,紧接着,威克多的气息压了过来,他回过头,发现对方一脸的深沉,某种情绪在沉默中蓄势待发。 海姆达尔伸出手,被威克多握住,另一只握着肥皂的手开始在他的皮肤上打着旋,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很专注。海姆达尔在这样的眼神中哆嗦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吟。明明对对方的身体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闭着眼睛就能描绘出轮廓。陌生的地方让一切都变了味,海姆达尔告诉自己别像个连A片都没看过的小处男那样一惊一乍,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战栗。 威克多的目光在他身上一点点的扫过,犹如上等丝绸滑过肌肤,光滑,细腻,柔和,紧密的贴合住每一寸肌肤,带出一点粘滑和让人汗毛倒竖的沁凉,仿佛把全身包裹了起来,这种来自遐想的触感成功转换成排山倒海的紧迫感,让他浑身肌肉发紧,汗毛真的竖了起来。 当威克多的手穿过肚脐一路往下,来到大腿根部时,海姆达尔感到他的手擦过自己的阴茎,但又很快收了上来。威克多露出迟疑的表情,最终带着一丝淡淡遗憾的让他自己来。海姆达尔看着他递过来的肥皂发怔。 “我怕我会坚持不住,喷头下面不是个好地方,还是说你想在这里……”威克多见到他的表情不由得一笑,手搂住他的腰,让他更紧的靠近自己。 海姆达尔微微动了下肩膀,从威克多手里拿过肥皂,轻轻推开他,飞快洗了全身幷在水下冲干净,然后学他那样给他打肥皂。 海姆达尔感到威克多的皮肤在他的触碰下逐渐坚硬起来,平滑的肌肤下掩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爆发力,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好像突然变干燥的嘴唇,却舔了一嘴的洗澡水。 “下面我自己来。”威克多从他手中拿回肥皂,以最快的速度洗了身体,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看见海姆达尔拎着一个开了盖子幷不断冒出香味的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威克多发出一声懊恼的咕哝,实在是身体太具诱惑力,居然忘了洗头。 他们顶着湿乎乎的头发,坐进了蓄满热水的浴缸,多余的水从浴缸边缘溢出,洒在地上溅起劈里啪啦的拍打声。没人在意这些,对对方的渴望让他们忘却了除对方以外的一切,他们在进入浴缸的同一时刻因为热切的拥抱几乎撞在了一起。二人的舌头饥渴的摩挲着对方的嘴唇,用舌尖描绘,再含住,轻咬,呼吸嘶哑而急促,不是互诉衷肠的轻柔爱抚,他们的动作都带着点粗暴,是直接而充满渴求的。 威克多背靠浴缸,紧紧抱着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半跪在浴缸内,跨坐在威克多的腿上,手肘穿过威克多的双肩上方,抵在浴缸光滑的壁面上。威克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舔舐他的牙齿,挑过他的上颚,挑逗他的舌头。鼻子仿佛呼吸不过来了,海姆达尔禁不住张大嘴巴,威克多利用这个时机啃咬他的嘴唇,然后再伸进他的嘴里搅动他的舌头,激烈的狂吻着他。 威克多的手指开始慢慢滑向海姆达尔的胸膛,在皮肤上打圈,快速的心跳透过炽热的肌肤传到掌心,威克多感到手掌一片酥麻。威克多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在他的乳头上碾压,随着碾压范围的加大,逐步描绘着他胸膛的轮廓,然后来到腹部,幷轻轻下压。海姆达尔猛地吸气,在对方的嘴里发出一阵浅浅的呻吟。 海姆达尔的手肘不自觉的往下滑动,圈住威克多的脖子,亲吻不再如刚才那般猛烈而急切,渐渐趋于缠绵的缓和。这个时候,威克多的手停在了海姆达尔的腰间,沿着臀部的线条徐徐往下游走。 这样的触碰唤醒了又一波碰撞的热潮,海姆达尔不甘示弱的收紧胳膊,舌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挑逗着威克多的舌头,在虚虚实实间诱惑他做出回应,然后,他慢慢晃动屁股,把半硬的勃起在威克多的腿上轻轻摩擦。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威克多在他的挑逗下紧紧抓住了他的屁股,感觉到海姆达尔的指甲陷入背后的皮肤,幷由此带来一阵轻微的让他更加兴奋的刺痛。 由海姆达尔主导幷建立起来的缓慢但又紧凑的韵律冲破了由他主导幷带领的强硬的紧迫,幷一点一滴的侵占着他的感官,让他很难思考。当然,威克多此时根本不想思考,也不在乎暂时能不能拿回主导权,海姆达尔建立起来的一切让他浑身的血液猛烈的冲向阴茎。 尽管舍不得,但别的地方同样诱人,威克多终于离开了海姆达尔的嘴唇,亲吻他的嘴角,脸颊,在他的鬓角用牙齿缓慢而细致的啃咬,然后来到下巴,舔着他的喉结,在脖子上或轻或重的热情的唆着,留下点点痕迹。 海姆达尔的一只手松开幷向下,摸上了威克多的阴茎,幷轻轻抚弄,当它在海姆达尔的手里越发肿胀起来的同时,威克多的牙齿咬住了海姆达尔的脖子,轻微的疼痛传来,海姆达尔发出嘶哑的呻吟,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好像要出来了,克鲁姆先生。”海姆达尔舔了舔嘴唇,轻轻笑着,笑容里包含的情欲让威克多不自觉的在他手中冲刺了一下。 “我还年轻,年轻人的特性……”威克多停顿了一下,微微拉开二人的距离。“就是容易冲动。” 海姆达尔因为这样的距离瑟缩着,幷产生了片刻的迷茫,当威克多的一只手来到他们之间,像他握着自己的那样握住他的勃起时,海姆达尔的头稍稍向后,在对方的抚触中眯了下眼睛,嘴里流泻出一串发音非常奇特的陌生语言,它们抑扬顿挫,婉转悠扬,时而停顿却十分流畅。 这些语言如流水般滑过皮肤,让威克多的思维产生了一瞬间的停滞。 威克多听不懂,一时间难以接受身边人会说出他无法理解的语言,尤其这个人还是海姆达尔,威克多竭尽全力倾听着,这些陌生的发音钻进耳朵里变成奇怪的音调在他的脑中旋转,渐渐的,他发现它们竟是如此的性感,让他目眩神迷,欲罢不能。 浴缸里的水频频发出拍打的轻响,偶尔被泼出浴缸外,沿着外壁往下淌,或者下雨似的稀里哗啦的砸在描绘着精致花纹的地砖上。明亮的灯光把地上的积水映照的如镜面般剔透闪耀,与此同时,也让浴缸中的海姆达尔的皮肤闪闪发亮。 威克多的一只手套弄着海姆达尔的勃起,另一只手贪婪的在他的周身游走。海姆达尔在威克多的爱抚下急促的喘息,暴躁的蠕动,情不自禁的在他的手中冲刺,幷借由这样的冲刺来回套弄着威克多的阴茎。当威克多的手由简单的套弄变成摩擦倾吐出些微体液的顶端时,海姆达尔浑身上下都尖叫起来。 热水助长了情欲,来回荡漾的水平面不停拉抻着他们的皮肤,包裹着他们,给他们温暖呵护,同时湿滑的浴缸与窄小的空间又阻碍了他们的行动,给他们带来极大的不便,截然不同的体验却更大的刺激了欲念的勃发,渴望在体内急速堆积,迅速蚕食着每一寸肌肤。 “威克多……”海姆达尔痛苦又狂喜的呻吟,在他手里放纵的摩擦。 可惜威克多似乎不想让他如愿,拒绝他的请求,按照自己的步调缓慢的持续的摩擦。海姆达尔脸上似喜似悲,专注而热切的渴望神情让威克多几乎忘了呼吸,甚至差点忘了下身正因欲望而疼痛。 海姆达尔很快抓准步调,自发的在他手中冲刺,想要解放的念头反复折磨着他。威克多又一次听到了那陌生的语言断断续续的倾泻而出,他突然抽出手,幷在海姆达尔因乍然的空虚而不快的呻吟中抱着他起身,幷让他倒向浴缸的另一头。海姆达尔在水中沉浮了一下,当他的后背撞在浴缸壁上时,他慌忙抬起胳膊抓住浴缸的边缘稳住全身。 威克多一头扎进水里,紧接着,海姆达尔发出窒息般的呜咽——威克多在水中含住了海姆达尔的阴茎。 下半身沉在水中吃不住力量,再加上来自威克多的舔弄,海姆达尔的臀部肌肉一阵紧缩,抓不准重心的摇晃为感官添加了另类刺激,他的两条腿情不自禁在浴缸底部的防滑层上来回摩擦。很快的,他松开了抓紧浴缸的双手,让它们钻进水中,抓住威克多的头发,幷难以自控的揪紧。 威克多吐出他的阴茎,以手代嘴持续着相同节奏的套弄,然后探出水面换了口气,再一次沉入水中。 当威克多吸吮着海姆达尔的勃起幷用舌头在上面打圈时,海姆达尔的手指缠绕着威克多的头发打着圈。当他玩弄着海姆达尔的双球时,嘴里不间断的猛烈吸允,高潮来袭,海姆达尔发出尖锐的呻吟,瘫倒在倾斜的浴缸壁上急促喘息。 伴随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威克多从水中爬起来,眼睛因憋气和水的侵蚀而微微发红,嘴边还挂着海姆达尔的体液,一脸的狼狈。 海姆达尔匆忙挺直身子坐起来,拿过毛巾为他擦拭,威克多又咳了几声,很快停下。他夺过毛巾丢到一边,在海姆达尔的嘴上用力亲了一下,利落的从水中站起来,拉着他离开了浴缸。 威克多用魔杖把两人迅速弄干,用力拉开绣着银线的柔软床罩,任它岌岌可危的吊挂在床尾,另一头像一滩破布似的堆在床尾凳上。 海姆达尔被他推倒在床,床铺凹下又迅速弹起。威克多立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在他身上放肆的扫荡。 海姆达尔笑吟吟回望他,幷伸了个懒腰,四肢在雪白的被子上滑过,带出凌乱的辙痕,臀部微微摆动,随腰身的拱起抬起又放下。之后,海姆达尔愉快的发现威克多还没有释放过的欲望热切的抽动了一下。 送给床上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威克多爬上床,来到海姆达尔上方,两只手撑在他头的两侧,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他慢慢降下身体,海姆达尔胸膛的起伏因他慢镜头一般的动作变得短促凌乱,他们的脸渐渐靠近,直到双方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海姆达尔的头动了一下,嘴唇擦过了威克多的嘴唇,威克多毫无迟疑,开始狂热的亲吻。海姆达尔热情的回应,两只手在威克多身上游走滑动,感受那一阵阵美妙的平滑触感从手掌直达百骸心脏。 威克多的嘴唇往下移动,在他的脖子上细细舔着,然后在肩膀上落下一连串潮湿的吻。 海姆达尔的呻吟由浅及深,抚摸的动作逐渐狂乱起来。 威克多的亲吻逐渐放缓,变得慢条斯理,他的嘴唇来到海姆达尔的锁骨,不断下滑,停留在乳头。伴随着牙齿的轻轻啃噬,点点疼痛催发着海姆达尔的欲望,他清楚的感到阴茎又一次硬了起来。细小的疼痛和爱抚共同形成的新一波漩涡在他的小腹凝聚,欲潮席卷全身,竟比前一次还要来势汹汹。每一次威克多的动作都能触发新的感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越发贪婪。海姆达尔无法自控的蠕动,因渴望而喃喃低语。 他企图自己动手,被威克多摁了回去,“耐心。” 海姆达尔在床上难耐的蠕动着身体,威克多的手抚上他的肚脐,细细爱抚,幷用舌头在上面打圈,不断挑逗他敏感的皮肤。威克多的双手错过他的阴茎,拨动双球,海姆达尔闭上眼睛,被阻止的无法抒发的恼怒化为欢愉的呻吟。海姆达尔不停的蠕动,翻腾着身体,脑子里一片昏沉,每次不自禁的抬起屁股渴望迎合威克多的安抚来获得冲刺,都被威克多压了回去。 海姆达尔睁开眼睛,抓住威克多的手臂,狂乱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坚决。 “你以为我花了那么多钱是为了什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别磨蹭了。 “你真的确定?”威克多的手在海姆达尔的身侧上下游移,从大腿根部一直抚触到膝盖,好似漫不经心,眼神中透露出的东西恰恰相反。 “你想让我求你?还是你认为我们不会长久?为免麻烦所以……”大腿传来一阵疼痛,海姆达尔惊讶的看向他的手,昏沉沉的脑子骤然明白过来刚才胡言乱语了些什么,连忙露出歉然的表情。 威克多心疼的抚摸被自己拍打的地方,随后扯出一个笑容,“我曾经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海姆达尔十分艰难的压下舔嘴唇的念头,他觉得口干舌燥。 威克多的目光集中到眼前的这具身体上,笑容变得漫不经心。 “抽屉。”海姆达尔瞟了眼床边的柜子。 威克多从里面拿出一支小瓶子,打开瓶盖,涌出一股洋甘菊的清香。威克多倒出一些在指尖揉了揉,知道不用去找魔杖了。 “这里是蜜月旅——”海姆达尔的声音哑了,威克多抬起他的一条腿,粘着液体的手抵在他柔软的褶皱处幷徐徐摩擦。 “感到不舒服就告诉我。”威克多的手指推了进去。 海姆达尔喘着气,感受着他的手指一点点往里探,也许怕海姆达尔不适,推进速度十分缓慢。当海姆达尔的喘息变成呻吟时,威克多尝试来回抽动自己的手指,海姆达尔尽量配合他的动作放松身体,试着去享受。 威克多的感到下身急促的胀痛,他咬牙加入第二根手指,告诫自己别急,保持缓慢的步调做好第一步的开拓。 最初的不适感过去后,身体开始回馈海姆达尔新的体验结果,他再次情不自禁的蠕动,配合那缓慢的步调晃动身体,渴求更多,更多。 时刻观察着海姆达尔反应的威克多加入了第三根手指。 海姆达尔的手攥紧了被子。 威克多突然撤开了手,拿过小瓶子在自己的阴茎上倒了一些油,迅速抹开后一只手抓住海姆达尔的腰,一只手扶住阴茎,顶端抵住入口,试探性的挺身。海姆达尔在他的动作下不禁略微抬起屁股,配合威克多徐缓的推进自己体内。 海姆达尔死死攥紧被子,从未有过的感受感席卷而来,这种感觉相当奇妙,如此的充实。 威克多的阴茎在他刻意的缓慢中只进入了前端,当他又听见那种难以理解的语言伴随着欢愉的呻吟从海姆达尔嘴里低吟而出,威克多一鼓作气的冲了进去,完全埋入了海姆达尔体内。那一瞬间,两个人都不动了。 威克多咬着牙,心跳如雷。海姆达尔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松开攥着被子的手,抹开脸上汗湿的头发,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威克多。无须言语,一个眼神足矣。威克多退离海姆达尔的身体,然后再冲进去,再拔出来,再冲进去,动作幷不粗野,可以说极尽温柔。海姆达尔的手再次抓紧了被子,一股股难以言说的激流随威克多的每一次温柔的插入撞进体内,幷在身体内聚集震荡。 威克多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粗哑,行动也越来越难以控制,他冲向海姆达尔身体的动作越来越用力。海姆达尔的手已经从被子上来到了他的后背,指尖狠狠抠进皮肉内,在激情的催化中划破了皮肤,威克多浑然不觉。两具年轻肉体的碰撞声在宽敞的卧室内回荡。 二人渐渐抓准了冲刺的节奏,找到了让他们都感到愉悦舒服的规律。海姆达尔觉得威克多的阴茎冲进自己体内带来的快感一次比一次强烈,他的手更紧致的抱着威克多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他的脸,这样的行为促使威克多的冲刺更加紧迫起来。 威克多找到海姆达尔的嘴唇,激烈的亲吻,幷在嘴巴能够碰到的地方留下一串串印迹。海姆达尔晃动臀部,迎合威克多更加用力的冲刺。威克多的两只手离开海姆达尔的腰,滑动到他们之间,套弄海姆达尔的阴茎。海姆达尔被这强烈的快感袭击,迷失的同时艰难压抑住的尖叫冲出了嘴巴。 威克多完全抓准了节奏,找到了让海姆达尔感到快乐的点,更加猛烈的在海姆达尔体内冲撞,他的手不忘来回抚触海姆达尔的勃起,尖叫夹杂着沙哑的粗喘在房间内回荡。 “里格……”威克多用手固定住海姆达尔的头,艰难的吐字。“让我射在你身体里……” “好……你射吧……”七零八落的声音刚连成句子,高潮同时包围了他们。 两人都是大汗淋漓,嘶哑的急促呼吸。海姆达尔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威克多趴在他身上。一股不知该如何描述的让人感到幸福的愉悦感在身体内旋转着上升。 过了一会儿,威克多小心从海姆达尔体内退了出来,突如其来的空虚使得海姆达尔一阵轻颤。 “里格。” “威克多。” “……里格。” “……威克多。” 傻乎乎的相互叫着对方的名字。 “你还好吧?”威克多率先摆脱这股没来由的傻劲,翻身抱住海姆达尔,声音有些沙哑。 海姆达尔终于整理完毕乱糟糟的思绪,也找回了和威克多一样沙哑的声音。 “……想洗澡。” 威克多刚要动,听到他又说:“也想和你就这么躺着,什么都不做。” 威克多轻柔的拂开海姆达尔额头上的一撮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然后,他放下手。 “你要去哪儿?”发现威克多要起身,海姆达尔抓住他。 “去拿魔杖。” “别用那东西对付我。” 就像人们一定不喜欢别人用刀枪对着自己,海姆达尔骨子里仍然是个麻瓜,在魔法的运用上更注重对外。虽然有时候免不了在生活中对自己施几个小魔法,比如让自己暖和,把自己弄干等等,那是极限了。 “还是去洗个澡吧。”海姆达尔挣扎着爬起来。 两只脚一落地,腰腿部的肌肉有些不给力的一哆嗦,威克多牢牢抓住他的胳膊,才避免了他像没骨头似的软下去。 尽管就乏力了最初那么一下,海姆达尔还是禁不住对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感到无语。 威克多一本正经的说:“多来上几次就好了。” 正正经经的洗完了澡,免不了卿卿我我一番,紧要关头还是忍住了,考虑到海姆达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宅男体能,老爷认为现在就开始不限地点、不限时间的奔放不是个好主意,总要有个适应过程,来日方长嘛。 他们再一次回到床上,老爷使用魔法把被套和床单换了,整个过程转眼即逝,穿着白色浴袍的海姆达尔坐在暖和的床上,又一次感慨魔法的便捷。 威克多不让他动,出了浴室就直奔床铺,连外面的起居室都不让他去,海姆达尔也不跟他争,等他把东西拿过来。 “是这个盒子?”威克多按照海姆达尔说的从留声机下方的矮柜内取出一个方形盒子,上面还扎着彩带。 海姆达尔点点头,笑眯眯的拍拍床。 威克多与他相对而坐,把盒子摆在二人中间。 海姆达尔返身拍熄床头柜上的灯盏,房间内的灯全都熄灭了,他在漆黑的夜色中灿烂一笑,借着从窗外倾吐进来的微弱光芒,解开缎带,启开盒盖。一支金色的蜡烛霎时冲破黑暗映入眼帘,阿拉伯20数字金光闪闪,蛋糕上的奶油小人挥动着手里的扫帚,另一个金发小人从蛋糕的另一头跑来与扫帚小人拥抱在一起,蛋糕上翻滚着无数粉红色的鶏心。 “生日快乐。”海姆达尔的脸在烛光中变成了洒满金辉的迷人的奶油色。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等威克多回过神来,他已经把海姆达尔摁倒在床。丝滑的被面吃不住力,剩余的蛋糕在床垫缺乏规律的震动中逐渐朝某个方向倾斜,挪动,最后不声不响的翻倒在地,长绒地毯吸收了声音,也让自己一片狼藉。本就不够响亮的动静这下更无法引起床上二人的注意,他们正忙于探索对方的身体。 威克多的手拨开海姆达尔的浴袍前襟,急切的搜寻掩藏在浴袍下的皮肤。他的舌头再度缠绕上海姆达尔的舌头,温柔的亲吻。海姆达尔满足的呻吟,抬起手臂抱住威克多的脖子,情不自禁的在他身上蹭着。 威克多的浴袍在海姆达尔的撕扯下歪歪斜斜的耷拉着,裸露出大片肌肤。海姆达尔撕扯的动作太过用力,威克多不得不转动身体配合他的动作。 海姆达尔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抚摸,手指轻盈拂过脖子,爱抚着他的乳头,幷挺起身体含住乳首用牙齿轻轻摩擦。威克多发觉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了,他的嘴巴在海姆达尔用舌尖勾卷他的另一个乳首时小声的呻吟起来。 海姆达尔挺动臀部,让他们的下身不时贴合在一起摩擦,二人的阴茎逐渐变得坚硬。 威克多一个用力把海姆达尔拖上来靠在松软的枕头上,用力亲吻他的嘴唇,急不可耐的索求更多。 当威克多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海姆达尔的嘴唇,眼睛一扫,看见海姆达尔浴袍大敞,无论姿态还是神态都带着无声的邀请。他禁不住轻抚海姆达尔的脖子,听见一丝近乎呜咽的声音从他的嘴里涌出,对于此刻的威克多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美妙动听的声音了。 海姆达尔握住他的勃起,推他向后坐在床上,俯身爱抚他的大腿根部,手指旋转滑动着来到某个坚硬的顶端,威克多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注意力被他突然张口含住自己阴茎的动作而变得溃不成军。 威克多的手指不受控制的纠缠着海姆达尔的头发,海姆达尔舔着勃起的下部,手指在顶端忽轻忽重的摩擦,忙碌之余还不忘照顾一下双球。威克多收紧手指,海姆达尔感到头皮被拉扯的发疼,但是没有理会,继续吸吮吞吐,紊乱的呼吸从威克多嘴里飘了出来。 海姆达尔的舌尖打着转,配合手指抚触双球的动作,幷轻轻搓揉着它们,威克多的粗喘猛然间尖锐起来。 他固定住海姆达尔的头,后者迷茫的抬起头。 “你这张小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希望你高兴。”海姆达尔伸出舌头,充满诱惑的用那一小截露出嘴唇的柔嫩舌尖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中舔弄着他的勃起。 “我很高兴。”威克多一个挺身把海姆达尔重新压躺在床上,那瓶油再一次被握在手中。 他冲进海姆达尔的体内,或浅或深的抽动,就像海姆达尔刚才吞吐他的阴茎时那样让人七上八下。海姆达尔大口喘着气,手指紧紧绞住身下的床单,敞开的浴袍凌乱的洒在他的身体两侧,被揉成一团。 威克多忽然从他体内撤出,让他转身背对自己,海姆达尔的上半身趴在一大叠高高隆起的枕头上,臀部裸露在空气中。威克多很快寻觅到入口,没有像刚才那样猴急,而是慢慢的推进。海姆达尔发现他终于结束慢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推进后就不动了,于是向后挺动着屁股迎合。威克多却毫无预兆的拔出,然后在海姆达尔似呻吟似抱怨的低语中猛地挺身冲了进去。海姆达尔的后背在那一瞬间僵硬的弓起。 “嘶……”威克多吸了口气,咕哝了一句话,意乱情迷中的海姆达尔没有察觉。 海姆达尔的阴茎在丝滑的被褥上来回摩擦,凉滑包裹着肿胀,配合着身后撞击的节奏摇摆着臀部,海姆达尔的低吟变得愉快而满足。威克多俯身啃咬他肩颈上的肌肤,双手移动到海姆达尔光滑的小腹,手指滑过阴茎,搓揉他的双球。海姆达尔的低吟转化为窒息般的呜咽。 威克多加快了冲刺的速度,房间内肉体的碰撞声持续回荡,威克多注视着身下的人,因快感而剧烈扭曲的身体,潮湿的头发贴合在肩颈上,发丝的间隙处能看见自己留下的点点斑迹,还有从那张厉害的小嘴儿不时流泻出的陌生语言,威克多庆幸自己的忍耐力可以抵御住这一切,没有先一步到达。 海姆达尔的身体更加激烈的颤抖着,自发的挺动也随威克多的速度变得更快,“威克多……”破碎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我觉得……我快要……” 当高潮来袭的时候,海姆达尔浑身战栗,在光滑的被面上留下喷薄而出的白色痕迹,柔软而狭窄的甬道急剧收缩,威克多毫无保留的喷洒在他的体内。 半晌后,海姆达尔才有力气伸展身体,威克多从他背后移开,海姆达尔乏力的翻过身,面朝天花板气喘吁吁。 海姆达尔捋了把头发,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看向威克多,“棒极了……” “我也这么觉得。”威克多微微一笑,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的发梢擦过鼻尖,带着淡淡的奶油香。 第550章 在柔软的床上暖烘烘的醒来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再加上旁边还贴合一具温暖的身体。海姆达尔闭着眼睛卷紧被子蹭来蹭去,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睡他个回笼觉,耳边响起威克多朦胧睡意的声音。 “你这么拱来拱去是为了什么?” 海姆达尔仍旧闭着眼睛,“我在尝试怎么躺容易睡着。” 威克多的手在被子底下动了动,拽开海姆达尔紧紧卷着被子的胳膊,拦住他的腰,把他往身旁带,海姆达尔“嘶”的一声睁开眼,一张脸皱成了包子状。 “怎么了?”威克多发现他浑身僵硬。 海姆达尔发出懊恼的呻吟,“……屁股疼。” “我看看。”说着就要掀被子,海姆达尔在被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你那边的床头柜的抽屉里。”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注视他一会儿,确定无大碍,才松开手,翻身来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看见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他拿起看了看,发现有吃的也有用的。他回头看了海姆达尔一眼,后者的脸上弥漫着淡淡的痛苦,覆在身上的被子抖抖索索,似乎想找出个能减轻痛苦的姿势。 不多时,威克多回到海姆达尔身边,海姆达尔睁开眼,从他手里拿过一只开了瓶塞的瓶子,小心坐起身,把瓶子里的药水一饮而尽。 “梅林!”海姆达尔脸色大变,一大口药水噎在喉咙口下不去上不来,好不容易憋着气咽了下去,定睛看手里的瓶子。“这是什么?臭鱼?还是臭鸡蛋?”猛地想起什么,苦着脸说:“我还没刷牙呢!” 就在斯图鲁松室长万般纠结是不是吞了不少牙菌斑的同时,威克多拿出压在瓶子底下的纸条,“还有外用的,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上面说浸泡满一个小时效果更显著。” 海姆达尔点点头,不然的话他觉得自己都下不了床。 躺在热乎乎的水里,掺了药水的洗澡水飘着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清香,海姆达尔舒服的叹了口气,在水中舒展着身体。 “怎么样?”威克多含着牙刷蹲在浴缸边,把手探进水里碰了碰他的胳膊。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睁开眼,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很不错,挺舒服的。” 老爷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泡沫。 浴缸旁的窗玻璃传来啪啪声,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看过去,一只披挂着杏黄色羽毛的鸟儿正用短小的喙啄着玻璃,当它发现玻璃窗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瞪过来时,鸟儿忽然领悟到啥叫非礼勿视,翅膀一震匆匆飞离。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面面相觑,而后相视一笑。 海姆达尔趴在浴缸边缘,透过玻璃窗朝外张望,灿烂的阳光包裹着山谷中的镇子,仿佛杂菜馅饼上浓香四溢的油亮蛋黄酱——斯图鲁松室长咽了咽哈喇子。 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看了片刻,回头道,“几点了?” 老爷起身,走到台盆旁吐掉嘴里的泡泡,拿起衣篓子里的长袍,掏出怀表。 “十一点。” “这么晚了?!”海姆达尔作势要爬起来。“十二点要退房,过点了要多掏钱的,不满一个小时安一个小时算。”斯图鲁松室长简直是大惊失色了。 威克多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摁了回去,“我已经蓄了时间。” 海姆达尔诧异道,“什么时候?” “七点左右。” 海姆达尔眨巴眼睛,他一点都没察觉到威克多曾离开过。 “蓄了多长时间?” “到3号。” 海姆达尔听了浑身放松的倚了回去,但很快的,他又挺直了腰杆,望着威克多双目炯炯的大声说:“新年快乐!克鲁姆先生!祝你在新的一年里金加隆如洪水般滚滚而来!” 洪水般?这个来势未免太凶猛了点。 正在漱口的老爷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咋呼弄得一怔,鼓着嘴哭笑不得的点点头,等他吐掉嘴里的水,转过头来笑道,“新年快乐。” 那药水确实管用,虽然两条腿依然软的像棉花糖,每踩一步都像走在果冻上,至少疼痛部位有所缓解,走路姿势也顺畅了很多。 因为这羞于启齿的疼痛以及与截然不同的感受让真实体验过后的海姆达尔对床上运动多少产生了些畏惧,过程苦乐参半,爽也确实爽,结果倒不那么让人高兴了。 威克多听了他的话后没有露出任何不满,或者惊讶的神色,严肃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提出可能体位不对。 海姆达尔想了想,很快就丢开了,反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琢磨。 利用早饭时间——实际上应该是午饭了——商量了行程,威克多想让他多休息,海姆达尔表示无需过分担忧,他老胳膊老腿是真,但骨子里是个闲不住的,闷在房子里多没劲。 填饱了肚子,他们结伴去了山谷中的小镇。 找了一家当地旅行社报名参加了一日游,那位专接散客的导游年轻不大,目光却是尖锐,在这个淡季的某天大中午,头顶耀眼的阳光,站在宁谧悠闲的老街上,瞪着他俩看了很久。海姆达尔没让自己流露出丝毫忐忑与不安,与威克多一起假装一脸莫名的回视。巫师穿着麻瓜的服饰明目张胆的混迹在麻瓜当中确实会产生违和感,但麻瓜在巫师的问题上大多表现的浑浑噩噩,像他这么洞察一切的鲜少碰见。 或许是想不通,也或许是想通了什么,导游恢复常态,笑容满面的带着他们东张西望,说着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解说词,穿行在沉淀了数百年历史的石板路上,过分洪亮的声音使他的自豪感显得有些刻意。 每到一个据说是重要景点的地方,导游都会停顿片刻,方便游客们照相。但他们完全省略了这个过程,威克多和海姆达尔闲着两只手,只用眼睛到处张望,当导游第一次准备给他们留时间时就发现了这一点,接下来的行程过去的飞快。他们抵达行程的终点时,一群与他俩几乎同一时间进入镇子的来自南欧的游客才刚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海姆达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钱包,手指在金灿灿的表面用力揿了一下,钱包发出一声轻微的怪叫,海姆达尔掰开了扣锁。导游揉了揉眼睛,刚才有东西在那上面一晃而过,恍惚间长出了一对眼睛,再仔细看那钱包,什么都没有。 付过了钱,导游殷勤的表示可以再带他们去别的地方,海姆达尔听出言下之意,摇了摇手。导游离开前小心瞧了眼威克多,貌似对面无表情的老爷有些畏惧。威克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麻瓜相处,他不像海姆达尔那样能够相对轻松的应付,既然不想出岔子,干脆不发一言,少说少错。 等导游离开,威克多这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他们沿着狭长的通道穿街过巷,这里的路纵横交错条条相扣,偶尔能看见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盖着花毛毯坐在屋檐下眯着眼睛打瞌睡;神情雀跃的年轻女孩三五成群的匆匆走过;男人们坐在路边的咖啡座上或闲聊或大口吞烟吐雾;几个小不点因为手中的玩具围拢在一起叽叽喳喳;行动敏捷的野猫从巷子岔口轻盈蹿过,转眼不知去向。 阳光悄悄变换着方位,投射在地方的倒影缓缓倾斜,锐利的轮廓逐渐模糊。 他们在镇子的一角发现了一个小剧场,海姆达尔进去打探了一下,然后二人留在了那里,看了一出由当地的古老传说改编的舞台剧。老掉牙的爱情故事,效仿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凄婉,但又让人感觉太过顺理成章,过程理直气壮的曲折,结果理所当然的不圆满,两位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主角相继弄丢了性命。当最后一幕催人泪下的音乐响起时,坐在海姆达尔左手边的一位多愁善感的女士哭的泣不成声,周遭此起彼伏的哽咽让至今对这出戏的主题表示懵懂的斯图鲁松室长好一阵坐立不安。 海姆达尔看看威克多,威克多也看看他——老爷可能也不怎么欣赏,他们同时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海姆达尔的眉角抽动了一下。 起居室内的留声机派上了用场,威克多拿出唱片研究了半天,最后选择了应该不会让海姆达尔马上感到昏昏欲睡的欢快小合唱。威克多拨动唱针,清亮的音乐在房间中响起。 坐在沙发上的海姆达尔吃着从小镇上买回来的玉米片,转头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威克多走到他身旁,挨着他坐下,目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哪怕一个毫米。 “要吃吗?”海姆达尔把用锡纸包裹住的盒子拿过去,威克多却俯身含住他的嘴唇,轻而易举的探进舌头,不一会儿,他离开海姆达尔的嘴唇,砸吧几下嘴。 “还凑合。” 海姆达尔抹抹嘴皮,“你不嫌恶心啊?” “你觉得恶心?” 海姆达尔没说话,显得特别矜持。 威克多弯着嘴角,“我以为你的矜持昨晚都丢在了床底下。”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 威克多圈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等你暑假,我们去黑山,黛丝的号角屋离海边很近,贝尔尼克告诉我那儿还连着一小片风光迷人的海滩,除了他们家,别的人无法享受到。改天我们也去那儿度假,躺在海滩上,听着涛声,在满天星光下做爱。” 海姆达尔的咀嚼动作因为他的描述陡然剧烈起来,跟松鼠似的腮帮子蠕动着,眼睛瞪的大大的,小眼神贼亮。当他接触到威克多了然于胸的带笑目光时,立马貌似平静无波的转开眼,又恢复到被摸个小手儿都要唾弃半天的良家少男的矜持姿态。 威克多被他小样儿逗乐了,哈哈大笑着用力亲了他几下。 “别装了,我知道你会喜欢。” “谁说的!” “你会喜欢的。” “……别这么武断!” “你喜欢。” 海姆达尔往嘴里塞了块玉米片,含糊不清的说:“……嗯,好吧,可能会喜欢吧。” 惹的威克多又是一阵笑。 想到白天在浴室里,看见威克多背后那一道道又长又红的抓痕……斯图鲁松室长连忙又往嘴里塞玉米片,企图压下内心深处的骚动。他迟疑的低头看自己的手指,修剪的光秃秃的指甲,在掌心里刮了刮,没有一个让皮肤感到不适的锐角,难以相信他居然把老爷的后背弄成那么,嗯,引人遐思。 “你在想什么?”威克多凑近,张口咬掉他衔着的玉米片。 海姆达尔回神,特别正色庄容的说:“听说冠军杯开赛前魁地奇联盟打算重新编排综合实力榜,这是不是代表目前的排位将不作数了?” “你怎么知道的?”威克多躺下,把头枕在海姆达尔的腿上。“这事还没对外公布。” “我有我的情报来源。”海姆达尔得意洋洋的说,然后在威克多怀疑目光中老实交代了问题。 威克多花时间想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识钢铁鹦鹉的这个帕尔梅。 “想他干嘛,”海姆达尔的手指绕着威克多的发梢。“比他成就高的选手他都看不顺眼,换句话说被他嫉妒说明比他厉害,这个人肯定有强迫症。” 威克多咧嘴一笑,“我去年年底跟他们的守门员一起担任过广播节目的嘉宾主持。” “钢铁鹦鹉的守门员?” “嗯,一档午间节目,主题比较轻松,介绍各地关于的魁地奇的趣闻。” “我怎么不知道?!”自认为是忠实威威粉的斯图鲁松室长坐不住了。 “学校听不了广播。” “……没错,学校没法听广播。”海姆达尔泄气的瘫了回去。 “钢铁鹦鹉是一支强队,组建时间也不短了,以往追求的是以防御为主、伺机迂回到对手后方进行突破的传统型打发,曾经靠稳健的球风以及坚不可摧的防守获得过很高的成就,综合实力榜上的最好成绩是世界第四。近些年成绩不佳,尤其到了90年以后,一味注重防守的钢铁鹦鹉头重脚轻有些飞不动了。” 海姆达尔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以前的老牌劲旅们都在面临转型的窘境,魁地奇界更新换代的速度比燕尾狗吞地精的速度还快,要么被淘汰,要么把别人淘汰掉,竞争很残酷。” 威克多抓住他的手,二人的五指交叉握在一起。 “你还记得有个叫仙人掌的球队吗?每到他们比赛,他们的球迷就人手一瓶姜汁汽水,获胜以后一边鬼喊鬼叫一边齐刷刷的开盖灌汽水。”海姆达尔问。 “……苏格兰的姜汁仙人掌?” “是啊,我六岁那会儿还红红火火的,只要他们上场获胜的肯定就是他们,记得那时候对角巷从扫帚店一直到长袍店,整条街挂满了他们的海报,每家店主以谈论他们的骄人战绩为荣,结果后来又如何,我去徳姆斯特朗上学那年英国巫师都已经不记得曾经有过那么一支几乎让全英国陷入疯狂的球队。创建不满五年,夺下了英国国内所有比赛的桂冠,第一次打进欧洲劲旅联赛,第一季度联赛结束后总分排在第二,第二季赛季开赛前球队老板对外宣告队伍解散。” 海姆达尔一脸的谴责,“那时候我刚开始对魁地奇产生兴趣,买了找球手的可拆卸玩具,还买了印有姜汁仙人掌队徽的变形徽章,挥动起来会产生风啸声的彩色球棒,当然,还有姜汁味的汽水,结果他们就以解散回报我。” 威克多忍俊不禁,“你买不买那些东西跟球队解散与否毫无关系,就算你什么都不买,也不妨碍他们的解散计划。” 海姆达尔投去死气沉沉的一瞥。 “那姜汁汽水的味道很有内涵,个中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那些崇拜者的味蕾肯定都烂了。”海姆达尔一脸的唏嘘。 “我喜欢喝咖啡。”老爷举手摸上海姆达尔的脸颊。 海姆达尔嘿嘿一笑,“你可以跟你的粉丝团团长沟通一下,也弄个万人齐聚鬼哭狼嚎喝咖啡的盛况?” “我喜欢喝你煮的咖啡。”威克多说。 “行啊,到时候咱俩一起嚎。”那样的场景在脑中一闪而过,海姆达尔禁不住哈哈大笑。 威克多的手指来到海姆达尔的嘴边,指尖轻轻描绘他嘴唇的轮廓。海姆达尔抓住那只手,俯身亲吻威克多的脸。 “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威克多翘起嘴角。 海姆达尔拉开距离,似笑非笑的俯视片刻,再次低下去,嘴唇抵着他的嘴唇微微摩擦。威克多的手缠上他的脖子,手指在他的颈项间来回游走,他们几乎同时张开嘴巴,加深这个吻。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的头朝上抬了抬,看见威克多专注的看着他。 “今天早点休息吧。”威克多转开目光随意扫视着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声机已没了声音。 “你确定?”海姆达尔故作惊讶。 威克多把目光移回他脸上,不慌不忙的说:“摘果子的同时也不能忘了浇水施肥做足养护。” 某果树顿时羞射了。 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早上,迎着闪亮跳跃的晨光,海姆达尔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睛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早上好。”威克多走进房间,站在床边冲他微笑。 “早。”海姆达尔睁开眼,已经习惯不管几点睁眼,老爷永远比自己起得早的现实。“你已经出去过了?”目光掠过他整整齐齐的着装。 “骑了会儿扫帚。” “这里有扫帚?”海姆达尔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 旅馆门边的角柜里摆着扫帚,不是赛用型号,按照家庭扫帚级别那也是高档货了。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放弃了双人扫帚,各自挑了把趁手的,又合力拖着球具箱子出了房门,来到屋外的草地上。 他们打开箱盖,发现这些球具颜色款型各不相同,看上去像临时拼凑起来的。他们一人拎起一根球棒,海姆达尔颠了颠手中的浅棕色短棒,握手处的凹凸花纹上一排银色的字迹在眼前闪了一下,他把球棒倒过来对光仔细一瞧,转头一把抓住了同样也在打量手中球棒的威克多。 “快看!”献宝似的把球棒递到对方眼皮底下。“赖肯灰熊队的球棒,上面有伊斯·凯尔莱的签名!” 赖肯灰熊队是活跃于十九世纪中期的一支魁地奇球队,这支队伍最大的特色就是每个队员都是全能型选手,可以在所有位置上独当一面。伊斯·凯尔莱是那一时期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追球手,喜怒无常的性格造就他诡谲多变的进攻路线,最爱做的事就是让拦截自己的敌方球手猝不及防的一头撞在球门柱子上。虽然人们时常以追球手来定位他,但他在击球手的位置上也有上佳的表现,如果这支球棒真是凯尔莱生前使用过的…… 在斯图鲁松室长的眼里,这就是球棒造型的金加隆。 灰熊队的另一大特色是他们每次比赛时都会戴着造型夸张又惊悚的怒吼熊头帽,据说真的会叫。那个时代比赛规则相对宽容,不像现在,只能穿着大赛承认的统一赛服入场,不然即刻被取消比赛资格。当年那些曾带动过一阵灰熊潮流的熊头帽子绝大多数进了魁地奇联盟旗下的博物馆,零星散落在外的也都进了有钱人家的收藏柜。有时在商店里看到的,也都是仿冒品,真货几率低于百分之零点零一。 威克多把他那支也递过来,“萨尔帕玛斯雀翎。” 海姆达尔惊讶的接过,球棒顶端龙飞凤舞的金色雀翎字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萨尔帕玛斯雀翎是二十世纪初建立的队伍,至今仍活跃在魁地奇界,不过已经由专业降级为业余。这支全部由女性球员组成的娘子军也曾战绩卓著,所向披靡。以杰出的应变能力著称,喜欢在比赛中不断改换阵型,以最快的速度适应对手的阵容和打发,再通过阵型的变化干扰对手的节奏,从而把握主动引领全局。 海姆达尔看着两支球棒沉默片刻,然后蹲在箱子边摸索了好一会儿,泪流满面的抬起头。 “我们现在就退房,把这箱子一并带走,每年卖一样,即使啥也不干,也能舒舒服服过上好多年。” 威克多笑了起来,跟着蹲下来,看斯图鲁松室长巴在箱子边上对一只褪色的鬼飞球嘀嘀咕咕。 “还打吗?”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抄起一根球棒刷地站起来,豪迈的把球棒往肩上一扛,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老爷。 “束手就擒吧,克鲁姆先生!” 旅馆附近开辟了一个迷你球场,两边各竖着一个金色球门,四周用石头垒砌围成一圈,乍一看挺像模像样的,尤其那两根金色门柱,比德校的还亮堂。 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把球棒夹在胳膊肘下,特迷信的搓了搓双手。 两个人也打不了球赛,他们使用两个游走球和一个鬼飞球,谁往对方的球门内投的球多谁获胜,投球当中还不能忘记到处乱窜的游走球。海姆达尔驾着扫帚飞到球场旁的计时大钟旁设置时间,三分钟一回合。 第一回合由威克多持球投门,海姆达尔做干扰。 也许轻敌,也许故意放水,三分钟过去老爷楞是一个球都没投进去。海姆达尔不干了,挥着棒子大叫,“不算不算,重新来!” 威克多躲着一个在空中画弧线的游走球飞过来拿球棒,“起初确实想放水的。”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明白过来后就澎湃了,连连点头,“看见没有,如果我也进了这一行,肯定是实力派。” 魁地奇界也有比较另类的一种选手,靠出众的外表拉拢人心,也就是所谓的偶像派。这类球员一般很少真的上场,球队养着他们单纯就是为了宣传,脸好看拍出来的海报比较有市场。 “糖耗子那会儿我就知道了。”威克多从善如流的捧着他说话。 洋洋得意的斯图鲁松室长豪情万丈的上场,三分钟以后灰溜溜的下到场边。 不愧是专业,玩的太溜了,本职工作以外的位置也能胜任。 海姆达尔苦着脸,他也一球未进,但跟前面那场相比,威克多轻轻松松的把他当耗子抽,除了一惊一乍的躲避满场神出鬼没的游走球,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球门都无法靠近,只能在自己的球门前徘徊,好几次差点上演连人带扫帚一起翻过球门的大乌龙。 海姆达尔气喘如牛,用袖子抹着满脸的汗。老爷除了额头上的小汗珠子,一丁点累着的迹象都没有,呼吸平缓的令人发指。 “还玩吗?”威克多微微一笑。 “不玩了,想要跟你在魁地奇上较劲太异想天开了。” 威克多接过他的球棒,很快收拾了俩人来疯的游走球,把球具们全部锁回箱中。 他们抬着箱子回去的时候,海姆达尔问,“你刚才是糊弄我吧?为了让我轻敌。”真是老坏老坏的。 “没骗你,你在击球手打位上确实发挥出色,瞄准的轨迹十分刁钻,但是追球手就差了一些。” 海姆达尔知道他是客气了,何止是“差了一点”,换句话说自个儿比较适合阴人?! 斯图鲁松室长一脸沉思的回到房间。 落日带走了最后一丝余晖,威克多从门外弄来了晚餐,旅馆的客房服务一直很准时,他们从来不敲房门,只是把客人们可能需要的东西摆在门边的架子上——海姆达尔这才弄明白门口的架子不是用来放鞋子的。 这一个下午他们都花在了床上,起初只是因为海姆达尔懒得动,后来威克多也上了床,然后是漫无目标的对话,当他们的四肢交缠在一块儿时,海姆达尔依然没能回神这事儿是怎么发生的。这场性爱非常的舒缓,或许害怕他身体不适,整个过程威克多都小心翼翼,他们尝试了几个新体位,生疏无法避免,有时还会让对方觉得难受,最搞笑的一次是他们都没把握准距离,两个人的鼻子撞在了一起,倒下来的时候又撞在了床头板上,乓的一声响的吓人,把海姆达尔疼的唉唉直叫唤。 之后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半天,感到这一切十分滑稽,迫切需要的温存被这一撞撞的差点烟消云散。 比起让大脑麻痹欢愉的激烈性爱,海姆达尔更喜欢跟威克多这样什么都不做的躺在一起,可能是余韵带来的别样触动,体内涌出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让海姆达尔无比沉醉,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位这种感觉。 “别只挑肉吃。”威克多瞥了一眼,慢吞吞的说。 叉子顿了一下,犹犹豫豫的挪到了炖菜上,叉起一根芹菜,咀嚼时的表情就跟吃毒药似的。 “明天直接去学校?”威克多问。 “和希娜约好了5号见,我在木棉镇再待上两天。” 他们吃完以后威克多拿走了盘子,海姆达尔披了件袍子来到起居室,拿出约尔夫的手稿翻看,约尔夫显然是个语言大家,并不长的观看的过程却非常辛苦。 威克多在他身旁坐下,手里拿了本又厚又大的书,海姆达尔瞄了眼,没看懂封面上的字,威克多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持书,一手勾着海姆达尔的脖子,手指在海姆达尔的耳垂上拨弄。 好不容易看完一页,海姆达尔嗷的哀叫一声把手稿盖在脸上。 威克多好笑的侧过脸,“事先申明,我不帮你翻译。”在老爷看来,趁这个机会多学点语言也好。海姆达尔在某方面总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只要不逼到家门口,他绝对熟视无睹。 海姆达尔拿掉脸上的稿子,冲他龇了龇牙,而后倾身吻向他翘起的嘴唇。威克多享受了一会儿,然后主动把这个温柔轻吻升温到了让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深吻。海姆达尔放下稿子,骑跨在他身上。 “你刚才说什么?”海姆达尔貌似不在意的拿起那本看不懂的大厚书瞧了瞧。 “我说……”威克多的声音变得低沉,半硬的勃起在海姆达尔的股缝间摩擦,海姆达尔喉咙一紧,立马瞪大眼睛看向他。“也许你可以想法子给我点好处。”威克多说完了这句话。 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然后低头探身,让他们的身体依偎在一起。 第二天退房的时候海姆达尔迟疑的看着凌乱的大床,忍住了使用魔法把床铺整理一新的念头,带着比入住那天又鼓囊了几分的驴皮包,依依不舍的跨出了房门,离开了旅馆。 他们走在狭长的绿荫小道上,海姆达尔频频回头张望,老爷以为他没住够。 “有机会再来吧。”威克多捏了捏他的手。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说他实际上是舍不得金加隆,那么多钱转眼就没了,说白了买的是这个居高临下的地段,就跟上辈子在城市里买房一样。 “也就是你过生日我才决定来的。”斯图鲁松室长平常对自己还是相对抠门的。 威克多懒洋洋的笑了笑,“照你这么说,我倒是希望天天过生日。”对自个儿的向往不加掩饰。 “俗了吧!”海姆达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能被斯图鲁松室长骂一声俗气,真是别具一格的体验。 老爷哈哈一笑,收紧了胳膊。 效仿来时的行程,终点仍然是赫尔辛基车站。 “我看了下价钱,从这儿去学校收的路费比雷克雅未克还低。”海姆达尔兴冲冲的走进车站。 正要去马厩那儿挑选一匹心仪的天马,多多马突然冒了出来。 它朝海姆达尔深深一鞠躬,“主人在休息室等您。” “爸爸也来了?”海姆达尔急忙转向车站内的茶室,进门后看见隆梅尔倚在吧台旁,手里捏着一杯酒水,和吧台内的巫师说着什么。隆梅尔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转头,他们的目光碰在一起。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 隆梅尔与酒保掐断了话头,朝他这边走来。 “新年好,爸爸。”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嗯,新年好。”之后,隆梅尔转向威克多。“看上去挺精神啊克鲁姆。” 海姆达尔不自然的转眼看向别的地方,父亲的话明明非常正常,听在耳朵里却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新年好,隆梅尔。”老爷比他镇定多了。 第551章 公婆来了 出了温暖的马车,逼人的寒气让海姆达尔浑身毛孔一缩,一直没舍得换掉的龙皮靴子踩进没过脚踝的积雪内悄然无声,脚步声仿佛被鞋底吃了一般。他把脚从雪中拔起来,忍住拂去鞋面上的雪粒子的冲动,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到拉车的天马旁。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来时在车站买的天马糖,倒出一些在手掌上。小碎石一般的彩色硬糖看似寻常,天马却能从上面嗅到它们喜欢的味儿,这匹带着他们翻山越岭的小雨点天马欢快的嘶鸣一声,就着海姆达尔的手掌大口咀嚼。 隆梅尔和威克多相继下车,隆梅尔跟驿站里钻出的巫师交谈了几句,威克多走到海姆达尔身边,也掏出些糖果喂了小天马。被海姆达尔看中的这匹天马个头小,年龄也小,带着点小孩子脾性,容易兴奋,干活倒是卖力,一路上飞的十分稳健。当驿站的人跑来征求他们意见时,海姆达尔痛快的赞了声不错,有前途。 离开驿站,打头的隆梅尔回头对海姆达尔说:“这两天就住我那儿吧。” 正在肚子里琢磨到底住哪边的海姆达尔乖巧的点头。 克鲁姆老爷陷入了沉默,跟海姆达尔再温存两天的期盼被隆梅尔的那句话瞬间打飞了。 “威克多能和我们一起住吗?”没想到海姆达尔也舍不得他,很顺理成章的对他老爸提议,“他一个人住在地精旅店里怪寂寞的。” 隆梅尔还能说什么呢?不让人家住进来不就显得自个儿很小气么?! 转眼看到俩人嘴角挂着笑容,眉来眼去的十分亲热,隆梅尔别开眼,大步朝租借的房子走去。 多多马已经准备妥当,屋子里被壁炉烤的暖烘烘的。 让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感到意外的是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不仅仅是多多马,还有威克多的父母,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笑吟吟的望着他俩。 “爸爸?妈妈?”威克多惊讶的走上前去,与二人拥抱。 威克多的父母在这里,换句话说隆梅尔早就打算让威克多跟他们一起?海姆达尔转头看向已经脱下斗篷,从多多马手中接过酒杯,并在沙发旁坐下的隆梅尔。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脱下斗篷,快步来到父亲背后,狗腿的捏起了肩膀。 这番刻意讨好的举动让隆梅尔哭笑不得。 “里格。”那边威克多朝他伸出手,海姆达尔立马蹦起来跑了过去。 老爸心里又是一阵不爽。 本来心情就不错的安娜看到海姆达尔身上穿着她织的毛衣顿时眉开眼笑,抓着他前前后后看了半天,发现肩膀和袖子那儿略有不服帖,在编织上追求精益求精的安娜不禁嘀咕起来。海姆达尔听那意思貌似要拆开重来,不由得直摇手。 “不用不用,我觉得很好,哪儿不服帖?我没看出来!”一边说一边用手抹肩膀,说什么都不肯再转过身来,安娜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们是专程来看威克多的吗?”海姆达尔说。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看我儿子?”普罗迪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海姆达尔浑不在意,“我没那么讲,徳姆斯特朗山区除了德校也没有别的风景名胜,环境又恶劣,几乎没有巫师会上这儿来度假。” 安娜瞥了丈夫一眼,确定他不是故意和海姆达尔过不去,于是转眼去看儿子,发现儿子专注的注视着普罗迪和海姆达尔,从表情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但是安娜知道他非常在意。 海姆达尔那边已经和普罗迪说上了这次的度假体验。 “你和安娜可以去看看,景色非常不错。” 普罗迪被他干巴巴的描述引起了兴趣,“在山上?” “对,爬山挺遭罪的,真的上去了就觉得之前受的苦都值得。” 普罗迪点点头,然后想过来什么上上下下的打量海姆达尔。 “听说你身体不太好?” “我只是不爱运动,体力不足!”海姆达尔上辈子临死都巴望着有个健康的身体,这会儿总算如愿以偿了,就怕别人说他身体不好。 “这点我可以证明,”威克多说。“只要能坐着绝不站着,让他跑几步像要他命一样。” 普罗迪立刻大大嘲笑了一番。 海姆达尔不服气的瘪瘪嘴。 “威克多小时候身体不好,他现在能这么健健康康的,除了定期治疗,坚持锻炼也为他的底子打下了坚实基础。”安娜说话一直不紧不慢的,面对谁都和和气气。奇怪的是海姆达尔不怕跟普罗迪打交道,也不怕他给自己脸色看,惟独悚这位气质温婉的贤妻良母。 安娜这么一说,海姆达尔唯唯诺诺的点点头。 安娜微微一笑,海姆达尔被她笑的也忍不住傻笑起来。 海姆达尔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坐在窗边的隆梅尔头也不抬的说:“不去凑热闹了?” “凑完了,”海姆达尔往他边上一坐。“他们是来看威克多的,我是个陪衬,不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隆梅尔斜了他一眼,眼中满是笑意。 “前些天上哪儿去玩了?”隆梅尔说。 海姆达尔又把对普罗迪说的那套重复一遍,把那只了不得的球具箱子花大力气描述了一番,神色间是掩饰不住的向往。 回过神来发现隆梅尔似笑非笑的看着自个儿,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 “您新年是怎么过的?” “还能怎么过,”隆梅尔放下手里的书,海姆达尔赶忙把茶杯递给他。“原本打算带你在北欧转转,出去玩玩,可惜你爸爸我的魅力没有克鲁姆大。” “如果您的生日也是一月一日,我肯定毫不犹豫的拽您的袍角。” 隆梅尔被气乐了,“我过生日时怎么从来没见你这么积极?” 海姆达尔低眉顺眼,嘴里却嘀嘀咕咕,“您生日那会儿我要上学……” “嗯,我没挑个好日子出生,让斯图鲁松先生您为难了。”隆梅尔没好气的说。 海姆达尔抿紧了嘴巴,小心翼翼的偷瞧隆梅尔。 隆梅尔莞尔一笑,“行了,装那样子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就好。” 海姆达尔心里咯噔一下,猜测那话是不是别有深意,仔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自个儿又不是小姑娘,就心平气和的点点头。 隆梅尔让多多马拿来一个干净的杯子,替海姆达尔斟满茶水,他把杯子交到海姆达尔手上的时,问,“下半学年有什么计划吗?” “有。”海姆达尔点头。“阅读约尔夫的手稿,还有花时间准备魔法机构的新一轮的检测。” 为了响应大战胜利50周年,魔法机构去年下半年停业整顿,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机构的负责人们打算调整运转模式,有一种说法机构想降低一定层次上的门槛。 海姆达尔一直在等机构的通知,不过他不像有些巫师那样听到这样的风声后就开始惶惶不安,他们都是经过筛选留下的,就算机构改头换面,甚至连招牌都换了,他们这些有待进一步筛选的人才有什么好害怕的?难道机构会突然不承认他们? 隆梅尔当然也不是个杞人忧天的,听儿子说的那么坦然,也不在这上面多言。 “你还记得交换生计划吗?”隆梅尔问。 “记得,难道徳姆斯特朗打算再一次加入这个计划?” 交换生计划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参与计划的魔法学校增加到了十七家,其中欧洲以外的有两家,也算是遍布世界各地,如果能在外面待上一、两年,不仅学业,自身见识也将获得一次提高。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有些跃跃欲试了。 “是有这个打算,国际教育委员会的迎新会上你们的校长卡卡洛夫对一些巫师的提议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据说之后还详细询问了目前这个计划的具体情况。如果徳姆斯特朗决定派遣交换生,那么明年报名参加这个计划的学校就有八家了。” 十七家学校是一个历年来的参与总数,不代表每年都是这个数字。 “欧洲三大学校都在里面吗?”海姆达尔问。 “霍格沃茨没有参与的意向,那边挺忙的;布斯巴顿还在摇摆不定,听说马克西姆夫人对英国的情况格外关注,也许她最终会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而婉拒教育委员会这一届计划的邀请。” “怎么,有兴趣?”隆梅尔发现他眼睛特别炯亮。 “您的学校呢?我是说海德格拉克,打算加入吗?” “……你想去?” “嗯!”海姆达尔点头。“我早就想去看看了,”随即想到什么,“要经过审核,通过的学生才有资格代表本校出去交流学习吧?” “对,”隆梅尔在他的手上拍了拍。“具体情况明天就有眉目了。”尽管这么说,对最终结果的走向还是十拿九稳的。 听到儿子不假思索的回答,隆梅尔喜出望外,不过先前准备的一肚子的话却是无处发挥,早知道儿子这么念着海德格拉克,根本不用他煞费苦心威逼利诱,他还瞎琢磨些什么。 晚餐过后没多久,安娜和普罗迪就回了多多马给他们收拾出来的客房,隆梅尔则是去了书房。 海姆达尔尝试喝了一点隆梅尔一直在品尝的据说有些年头的烈酒,味道出乎意料的好,虽然有些呛人,但是顺着食道往肚子里流动的那一瞬间浑身毛孔都开了似的暖洋洋的舒畅。 海姆达尔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又把搁在壁炉上的瓶子拿下来倒了一点,当威克多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时做贼心虚的斯图鲁松室长吓了一大跳。 海姆达尔的脸被酒精染出了红晕,眼睛却是晶亮,威克多迟疑的等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任何不妥,当看见那只被海姆达尔掩藏在身后的酒瓶子后不由得扬了扬眉毛。 海姆达尔返身迅速把瓶子搁回去,好像急于毁灭证据一样,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那之后,斯图鲁松室长打了个绵长的酒嗝,眼神儿开始有些飘了。 “喝完了吗?”威克多走到他身边,小心拿掉他的杯子。 海姆达尔一开始抗拒了一下,很快把杯子交出去了。 “我们回去睡觉了。”哄孩子似的把海姆达尔拉出了起居室,一只手滑上了海姆达尔的胃。 海姆达尔忽然咬紧嘴唇,威克多用鼻尖爱抚他的脖子和耳垂。 “威克多……”海姆达尔咕哝着,随着威克多的手拉开他衣服的下摆摸上他的皮肤,他口中的言语被这简简单单的抚触动作转化为微不可闻的呻吟。 “别叫出声,隆梅尔也在这里。”威克多故意在他耳边说这样的话,手上的动作却猛地躁动了起来。 好像迎合了威克多的话,脚步声传来,海姆达尔僵住了,但是脚步声很快又消失在了书房那一头的过道上。 一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海姆达尔用力推开房门,扯出威克多的手,并把他拉进房内。 威克多咧嘴一笑,带着些许得逞的张狂,二人的嘴唇纠缠在一起的同时海姆达尔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吃过早餐,海姆达尔提议威克多带他父母出去转转,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没有立刻回应,海姆达尔觉得他们的表情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怪在哪里。 “我想和你说会儿话,如果不打扰你的话。”安娜微笑的说。 “当然不打扰。” 海姆达尔和安娜来到茶室,不一会儿威克多也来了。 就在海姆达尔替安娜斟茶水的时候,多多马送来了海姆达尔昨天换下的毛衣,又拿来了同款色的毛线和毛线针,安娜很快娴熟的拆了一只袖子。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她还真是个完美主义者。 海姆达尔把茶杯推到她前方,安娜笑着道谢,和海姆达尔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她抬头看了眼儿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手中打毛线的动作慢了下来,而后停止,似乎正在为一件事感到烦心,与此同时在表达上又有些迟疑。 “我是不是应该离开?”海姆达尔以为她其实想找威克多谈心。 “不,不是,”安娜阻止他,像坚定了信念般转向威克多,一字一顿的说,“你晚上能克制一点吗?”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然后脸刷地通红。 镇定如老爷,也不禁尴尬的僵直了脸。 “不不不,亲爱的,我没有怪你。”发现海姆达尔一副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撞墙的样子,安娜连忙安抚。“我和普罗迪都是浅眠的人,稍微有点动静就很难入睡,其实你们的声音不是很大,只是我们的情况有些特殊。” 这不解释还好,越解释海姆达尔越坐立不安。 “很抱歉……”海姆达尔低着头嘟嘟囔囔的说。 “为什么道歉?”安娜平静的看着他。 “因为……嗯,您知道……” “不,我不知道,所以我想问你为什么道歉,如果你想说抱歉打扰了我们休息,我接受这个道歉。”安娜笑了一下,拍拍海姆达尔红红的脸颊。“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性生活,为什么你表现得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海姆达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充满感激的微笑,笑容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僵硬。 “我儿子我知道,还算是个体贴的人。”安娜瞟了眼威克多,后者面无表情的瞪着桌面。“而且还是个主意大的,一旦下定决心就很难改变,跟他父亲一样顽固。” 海姆达尔想笑,但又觉得不应该笑出来。 安娜的目光转回到海姆达尔脸上,“嗯,有件事我想问,如果你认为方便的话……” “请问。”海姆达尔急忙说。 “你曾经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吗?或者一场类似的谈话,一般说来都由家里的长者来完成,可以避免走误区,也可以避免弄伤别人或者自己。” 当安娜见到海姆达尔迟疑的摇了摇头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谁都没跟你说过?” “没有。” “你快十六了吧?隆梅尔在干什么!”安娜难以置信的大叫。 第552章 返校了 威克多眼神诡异。 海姆达尔只当没看见,听到安娜都拔高了音量了,急忙说:“爸爸准备说的,不过他觉得我和威克多……所以就让威克多跟我,嗯,交谈了。” 老爷的眼神更诡异了,直到安娜转眼去看他,貌似在责备他工作不到位,就不慌不忙的说:“对,我是给他讲过,但是每次说到关键地方他不是想办法转移话题,就是直截了当的让我跳过这部分,所以,他说的对,他基本上没进行过这方面的交谈。”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安娜笑了起来,海姆达尔窘迫的无以复加,安娜显然没注意到俩人在她面前打了一次擂台,最终以威克多的胜利宣告结束。 海姆达尔必须承认,他玩不过老爷。 “既然你曾经和威克多有过这方面的对话,一些浅显的东西就不必复述了,”安娜的表情十分严谨,海姆达尔很佩服她能够这么镇定。“我们就说点具体的吧,放心,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尽量详细。” 安娜拍拍他的手背,海姆达尔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们的交谈持续了近三个小时,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海姆达尔一副灯尽油枯的样子,威克多看他一边飘着一边挠墙就觉得好笑。 “没人跟你有过这方面交谈?!”老爷的拖腔特别不怀好意。“我怎么记得你二年级的时候咱们就讨论过?” “这能比吗?”海姆达尔回头时眼神有点呆滞。“你那个叫做干巴巴青春期1.0版,安娜这个是全方位性爱10.0版……我觉得我听了一场文字版的做爱教程。”口述版性爱宝典百科全书。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尴尬的直抠墙,被老爷揽住肩膀远离墙壁。 “这房子表面光鲜亮丽,实际结构相当糟糕,相信你也意识到了,你就别破坏它亮丽的外表了。” “爸爸绝对是上当受骗了。”对于钱,斯图鲁松室长有些高度的警觉,立马就从尴尬的泥沼中解脱出来。“租金贵的离谱,一丁点小声音都包不住!应该去找房东理论!” “小声音?”威克多摸了摸下巴。 海姆达尔又转回身去挠墙了。 如果有后悔药可以吃,他绝对会找个理由不去听这讲座,尽管很尴尬,但他的大脑以它自己的速度消化着那些知识——姑且说它们是知识——完全不顾他的情绪欢欢喜喜的接纳下来了。 “我只是想找个机会亲近安娜,拍拍马屁啥的,所以她问我有没有进行过谈话我才说没有。”海姆达尔对自己表示无语,若早知道会听到10.0版,他就不那么干了。 “为什么?”威克多的目光有些迟疑,仿佛想不通他话里的含义。 “那是你母亲啊!”海姆达尔理所当然的说。“我亲近她不是应该的吗?” 威克多沉默片刻,一把抱住海姆达尔,咕哝道,“谢谢。” 海姆达尔相信他原来对自己说的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够被他家庭接受是发自肺腑的,在威克多看来只要他俩好好在一起就万事大吉了。生了个这么有主见的儿子,相信他父母原来没少头疼,难怪第一次去他家时这一家三口相处起来就跟陌生人似的。 口头上是一回事,真正碰上又是另一码了。威克多只不过表明了态度,不代表他真的无所谓,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激动。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受委屈。”海姆达尔抱住他的胳膊,尽管曾经强调过无数遍,眼下还是要说。“那是你父母,你祖母,你的家人,作为晚辈,去讨好他们,跟他们说话,哄他们开心,这都是应该的。难道你的家人不是我的家人?” 威克多没有说话,手臂收的更紧了。 海姆达尔无比得瑟的心想能让老爷失态绝对是一项高超的本领,以后要抓紧时间多练习几次。 “看来我也应该想个法子亲近隆梅尔和斯诺。”半晌后,恢复常态的威克多开始用鼻尖摩挲他的脸颊。 “别,”海姆达尔真心建议。“我的法子只适用我,我认为你和我爸爸还有叔叔保持现在的相处模式就够了,不需要再进一步,如果你像我那样去找我爸爸拍马屁,他肯定会认为你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可能威克多也想到了那种可能,不禁笑了起来。 “我能问一下安娜她怎么对这种事情了解的那么透彻?”海姆达尔还是有点在意。 “我母亲在嫁给我父亲之前在一家巫师医疗机构工作,专门配合医师为病人做治疗恢复过程中的护理,刚和我父亲结婚那会儿还在一家医疗进修机构上培训班。” 那不就是护士嘛,海姆达尔恍然大悟,巫师世界的南丁格尔。 返校那天本来威克多和隆梅尔都要送的,结果安娜也要去,普罗迪一看老婆去了总不好他自己一个人留下吧,于是也跟去了。四个大人伺候他一人,从这里去学校也没几步路,海姆达尔惆怅的表示不用了,他的据理力争之下,四个大人才打消了一直把他送到学校的念头。 “下一站计划上哪儿?”离开前,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的父母聊了几句。 自从威克多毕业,工作也相对稳定之后,普罗迪和安娜就在黛丝的建议下通过旅游来锻炼身心,几次游程下来,威克多的父母渐渐爱上了出门瞎转悠,如今出行的频率比黛丝和维丁还高。 “打算去埃及看看。”安娜说。 “一定要给我带礼物。”海姆达尔强调。 安娜笑吟吟的替他顺了顺领子,海姆达尔听到普罗迪的嗤笑,假装没注意,有时候就是要脸皮厚一些。 “爸爸,我走了。”海姆达尔转向隆梅尔。 老爸说:“我会抽空常来看你的。” 他曾经也这么说过,来的频率没见增加,海姆达尔知道他是身不由己,就说:“您还是要注意休息,有些工作完全可以让下属去做嘛,凡事都亲力亲为还要那些手下干什么!” 隆梅尔这两天几乎都在书房度过的,海姆达尔注意到书房的灯一开就是一晚上。 隆梅尔哈哈大笑,父子二人拥抱了一下。 最后是老爷。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威克多握着他的手,海姆达尔被他的专注目光瞧的有些不自在。 “打球的时候注意劳逸结合,别没完没了的练习,能偷懒就偷着点。”海姆达尔可是亲眼目睹过火神队教练魔鬼的一面,把球员往死里整,不完成他的计划不给饭吃,不吃饭能有力气么。 威克多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把他搂在怀里用力捂了捂。 松开时,海姆达尔左右瞧瞧,然后出其不意的抓住老爷的衣领子啊呜一口咬住老爷的嘴唇,吧唧吧唧亲了几口后又用力啃了啃,做完这一切,海姆达尔匆忙钻进马车,关上车门,捏紧拳头砸了下车厢,天马嘶鸣一声,扬蹄奔跑起来,车轮后卷起一串串雪渣子。 海姆达尔把头伸出窗外,笑容满面的冲他们挥手,不一会儿连人带车成了模糊的小团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老爷摸了摸嘴,发现斯图鲁松室长流了不少口水,当他擦到嘴角时唇瓣上有些发麻,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斯图鲁松室长刚才啃的有多用力,忍不住无声一笑。 转眼接触到仨大人暧昧的眼神,老爷不淡定的清了清嗓子,表情却是说不出的得意。 他到校的时间算早,寝室楼里空荡荡的,走了几步,海姆达尔抬头,发现塔顶隐没在黑暗中,最上方的几面小气窗暴露在了视线里,平时学生们是看不到那些小气窗的。 他来到壁炉边的告示栏旁,上面还贴着圣诞节前的讯息,拨开用人单位的宣传画报,能看见换书的告示;五、六年级的课表;寻物启示;各研究室的通知;还有一些花花绿绿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字条。 翻了半天,最后在角落里看见轮值表,仔细查看一番,上面没有一月五日这一栏,海姆达尔转身离开了告示栏,去摸门钥匙的时候脚步略顿,他还是拿出了魔杖,对准塔顶施放了魔法。 做完这些,海姆达尔通过门钥匙刷地回到了房间。 与此同时,楼下进来几个六年级的学生,正相互说着什么,其中一人突然住了嘴,东张西望。其他人看他这样也跟着闭上嘴,随后发现塔内有稀里哗啦的水流声,像什么地方开了闸一样。 第一个察觉异样的学生已经找到了根源,他抬头望天,阴云密布,倾盆大雨,雷声隆隆,时而有闪电划过云层,塔内白光频闪咔嚓作响,就跟头上装了台开了闪光灯的照相机似的。几个六年级面面相觑,发现对方的脸特悲惨世界,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这是哪个寝室的主意?外面下雪,里面下雨?” 虽然有家养小精灵负责扫帚卫生,还是有针对学生的值日表,每个寝室一个星期,主要负责塔内天气以及协助级长查看晚上的就寝熄灯情况。 “幸好没有刮风。”一个六年级貌似挺乐观。 结果话音未落,一阵狂风扫来,差点把脸吹歪了。这刮风的尺度把握的特别令人发指,直往脸上呼啸,像刀子剌似的,脸以下全是安全地带,至于休息区域的那些板凳沙发小茶几,一丁点都不受影响。 “这到底是哪个混蛋弄的?!”几个六年级师兄抱头鼠窜,一边跟武大郎似的弯腰往前蹭,一边在嘴里骂骂咧咧。 让寝室塔内又是刮风下雨又是电闪雷鸣的斯图鲁松室长这会儿一点都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正乐呵呵的摆弄他的行李,在写字台和床头柜前比划半天,美滋滋的放上通过圣诞节得来的礼物,还把一张特大号的威克多的海报贴在靠窗那边的墙壁上。 自娱自乐完了以后,海姆达尔打开房门,只听到整个寝室塔鬼哭狼嚎的,正纳闷,门边的肖像画悄悄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海姆达尔立马囧了,抽出魔杖准备改正错误,画像们严厉的阻止了他。 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好玩的事儿,画像们不愿意那么早让它结束,还威胁海姆达尔,如果他敢多事,他们就把他这个罪魁祸首捅出去。 【放心放心,弄不死人,没看见他们都蹲着走么。】抽完了开始递糖果了,【也就是你有这个本事,那些六年级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了近距离的观赏,肖像画全都跑去楼下,挤在一块儿看热闹,不时发出嘲笑声。 等肖像画们全跑光了,海姆达尔默默检讨了一番,然后飞快来到楼下,又飞快朝塔顶放了个魔法,再飞快转身拉开大门冲了出去。 从头到尾看了个究竟的肖像画们指着大门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 塔内顿时风停雨歇——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整个世界安静的都有些不真实了,被折腾的够呛的学生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一阵阵的恍惚。 冲动之下跑出来的海姆达尔庆幸自己没忘了穿斗篷,立在原地呆了呆,然后沿着青石小径朝一、二年级的寝室塔走去。 进了寝室塔,海姆达尔四下一扫,叫住了一个自打他进门就一直斜眼朝这儿瞄的一年级。 “您认识我?”这个一年级颠颠儿的跑过来,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认识,你是楚格的朋友。”海姆达尔对他笑了笑,一年级一脸幸福的点点头。 海姆达尔见他头上戴了顶彩色粗毛线编织的帽子,两鬓处各垂了一个毛球,这个年龄戴这帽子显得特别可爱。去年年底里安还曾经抱怨自个儿老了,不适合装嫩了,不得不从衣柜里挑出一批活泼亮丽的帽子寄回家。记得当初里安除了鸭舌帽,第二喜欢的就是毛线帽子。 “楚格来学校了吗?”海姆达尔问。 “来了来了,我去叫他。”一年级殷勤的点头哈腰,转头去叫人了。 正在寝室里摆阔老爷架势的楚格一听海姆达尔来了,急忙放下几乎快翘到天上去的二郎腿,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的作业放哪儿了?作业!”直扑书桌,在上面犁地似的搜寻。 跟他同寝室的室友抱着一盒零食不停的往嘴里送,看戏似的打量满寝室乱窜的楚格,来报信的毛线帽子走到他旁边,捏起一块软糖送进嘴里,听到楚格嘴里嘀嘀咕咕,毛线帽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你就知足吧,哪个研究室的室长会像斯图鲁松先生那样上门找人的?我还想我们室长亲自来问我功课呢!”毛线帽子加入了飞天扫帚研究室,目前就是个小打杂。 零食室友一言不发,用粘着糖分的爪子挠了挠肚子,又解开了肚子上的两粒扣子,感觉松快了,埋头继续吃。 “你快点,在下面等着呢。”毛线帽子走过去跟他一块儿翻,被楚格一巴掌推开。 “好了好了,别捣乱。”揣着作业本子朝外跑,俩同学对看一眼,跟了过去。 海姆达尔听到叫声回头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楚格,而是跟在楚格后面馒头似的小胖墩。小胖墩脸很白净,眉眼长的不错,但被厚实的脸庞衬得缩了水。整个人吨位也不小,所以三个人里显得特别扎眼。小肚子圆滚滚的往外凸,腰身那一圈的长袍绷的紧紧的,好像稍微一弯腰就能把扣子崩了。 跟这小胖墩一比,卡罗那就是标准身材。 “新年好。”海姆达尔站起来对他们说。 “新年好。”仨一年级异口同声。 楚格交出了作业本,海姆达尔接过去翻了翻,楚格紧张的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海姆达尔从里面挑出三本递回去,“我又不是教授,你把教授布置的回家作业混在里面干什么?” 楚格小脸儿一垮,“您就顺便帮我看看呗。” “你怎么不顺便多写点功课?”海姆达尔把他布置下去的笔记本翻开,楚格完全依照他的要求写了理论知识,后面没有硬性要求的扩展练习一道没写。 “我……我看书了……”楚格低头,鞋底在地面上搓来搓去。 “看了什么?” “就是,就是您曾经说过的书……” “我曾经说了什么书?” 楚格闭上嘴不吭声了。 海姆达尔注视他一会儿,然后合上本子,“如果你觉得我多管闲事,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我可以……” “我不走!您不要赶我走!”楚格慌忙抓住海姆达尔的袖子。 “……换个法子。”海姆达尔说完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赶你走?” 楚格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我现在对你用的法子是当初班森室长对付我的法子,我就是从死记硬背和一遍又一遍的实践中摸索过来的,因为当初时间紧迫,看来这个法子用在你身上可能不太合适。”海姆达尔瞄了他一眼。“你背上没有那么重的压力,你也不太能接受单纯的背诵。我回去再想想,你也好好考虑一下,觉得自己对哪些方面最感兴趣,也许我们可以从那些方面入手。” 接下来海姆达尔饶有兴致的与他们闲聊,楚格和毛线帽子很踊跃,分别显摆了自己的假期生活,就连昨天晚上吃了什么都如实禀报。惟独小胖墩吃个不停,很少讲话,但是表情丰富生动,海姆达尔看了有趣,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用厚纸袋子包扎的玉米片,塞在小胖墩手里。 “口味挺独特的,你尝尝看。”海姆达尔忍不住捏了下他肉呼呼的脸蛋。 小胖墩的两只小圆眼睛眨巴个不停。 半个小时后,海姆达尔与他们道别,离开寝室塔。毛线帽子察觉到他把楚格的家庭作业一并带走了,禁不住羡慕嫉妒恨。 第553章 摸底 对于大多本届五年级学生来说,下半学年注定是兵荒马乱的。前面那届五年级,也就是现在的六年级,当初这会儿还在醉生梦死着,可以这么说,即使现在也都只管一心一意跟着学校走,脑子里懵懵懂懂的。至于前途未来啥的,那是一年以后才需要考虑到问题,但对于海姆达尔这届五年级,这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经过上半学年关于车子票子房子的美好畅想,五年级的小子们新年假期返校后碰面的话题不再仅仅围绕吃喝玩乐,人家也深沉,知道好歹了。寒暄几句后,话题自然而然的往打听对方的就业意图上靠拢,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远见卓识。总而言之,言谈间带了点功利性。以至于有几个走火入魔的对同寝室塔的六年级师兄们都有些看不上,觉得跟自己不是一个认识层面,三言两语就把人家放到玩物丧志的对立面去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海姆达尔真有点哭笑不得。作为“五年级确定就业方向”的第一批试点小白鼠,试点的真正好处还在两年以后,怎么这会儿就先把自我膨胀预支了?何况目前啥都还不好说呢! 斯图鲁松室长跟几个好友的相处气氛丝毫未变,卡罗他们几个也算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有海姆达尔这个早早把奋斗目标确定下来,甚至连养老金都YY过的人搁在身边,任谁都会对自视甚高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同学们波澜不惊了。说白了不就是提前听了几场讲座,填个就业申请表么,又不是明天就上岗。 还是安安心,准备学校的摸底考试吧。 前面说的注定兵荒马乱的起始点就以这场摸底考试拉开序幕了,摸底考试这个说法是从海姆达尔嘴里出来的,卡罗他们觉得这个好记,也就跟着叫起来了,其实全名叫“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初级资格认证测试”。 这个考试乍听上去跟霍格沃茨的O.W.Ls有些类似,所考的科目比O.W.Ls的十二门少了三分之一。徳姆斯特朗的选修课五花八门,有些科目光听名字就让人没出考题的欲望。选修课如果也要正儿八经的入场考试,不仅学生们要吐,监考老师也会吐,负责批改理论知识答卷的巫师八成吐的要虚脱了,所以德校的初级资格认证考试不考选修课。 要放到往届,这个考试其实是就读七年级时才会遇见的,之所以提前到五年级,也是为了顺应五年级开始考虑择业这个新试点,各类题型当然也会相应降低难度,不会出现没学过的知识点。 往届的七年级生必须参加这个初级资格认证测试,只有被学校摸过底并通过了,才能进入到下一环节,摸底没通过的学生,没办法,来年请继续努力。这个考试的性质就跟高考前的摸底测验差不多,但它的目的性比摸底测试要严酷,高考前的小摸底大摸底主要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底,而德校的摸底考试却是在拼搏一张能够进入到下一个更高环节的准考证。 所幸巫师世界人口稀少,求职上几乎没有供不应求的窘迫。不会出现像公务员考试那样僧多粥少的局面,也不会有高考千军万马闯独木桥的壮观,这场考试除了“通过”不设别的门槛,考生们只要基础知识学的扎实,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但是对于这些个没在上述战场上厮杀过的巫师世界的孩子们来说,尽管没什么后顾之忧,顺利通过了还是很给力的。 新学期伊始,全体五年级就迎来了这场预料之中的摸底测试。 考试前一个星期,各科目的教授们不管在哪里都会被五年级的学生围追堵截,平时不见他们这么一心向学,关键时刻来抱教授们的大腿了。就算心里再有嘀咕,教授们面上还是有问必答的,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学生,如果全通过了不就直接证明自己的业务水平了。 教授们教的用心,学生们听的专心,教室内外高度统一,一片祥和,总而言之,和谐万岁。 考试前,各科教授分别宣布了他们希望看到的通过标准,其中以戈尔登教授的要求最高——不拿到满分10分中的9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很有可能会拒绝你进入他的课堂;又以古代魔文的教授要求最低,实际上这位教授没啥要求,拿下6分通过就行了,不像别的教授打着鼓励的幌子堂而皇之的拉高了分数线。 徳姆斯特朗的初级资格认证考试一共考8门,分别是魔药学,古代魔文,黑魔法防御术,药草学,变形术,魔法史,天文学,魔咒学。上午考理论,下午考实践,也就是说一共要考8天。其中考天文学那天下午的实践考试挪到晚上,至于那天夜里天公是否给面子,那就是监考老师们需要头疼的问题了。 考试第一天,站在透天大礼堂外吹着劲道十足的嗖嗖小风,五年级们一个个都有些忐忑,主要是没有经验可借鉴,往年都是七年级来走这一遭,他们即使找七年级取经也无法对症下药,七年级考的能跟五年级一样么。 当然也有几个不信邪的非要凸显自己标新立异,人家七年级师兄一张口他们就傻眼了,没学到的知识点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似的,而且教授们也明确表示没教过的不会考,于是这几个又灰溜溜的跑回来,白闹了一场笑话。 卡罗捏着他那支写过无数八卦的秃毛笔来回兜圈子,嘴里念念有词。巫师世界的正式考试除了记得把自己这个人带去,别的可以忽略不计,笔和墨水瓶都是考试当场配发的,绝对够用。无神论者的卡罗一直对他的秃尾巴笔青睐有加,学校里的考试也都用这支笔书写,正式考试入场以后不能随身携带自己的文具,要交给监考老师妥善存放,对于卡罗来说当场把笔上交,就能保证笔跟自己同在一个很接近的区域内。 总而言之,小胖子在考试这上面有点迷信。 卡罗又兜了一圈,在差点撞上一个比他还要神神叨叨的同学后醒过味来。本来想找里安聊天转移注意力,发现人家正和几个同学积极的临时抱佛脚。他转向了莱昂,后者正津津有味的阅读一本封面醒目,内容据说讲的是阴谋和仇杀的小说。想到今天考魔药学,卡罗马上摆正立场,唾弃这位魔药学尖子生,然后掉转过头走向了海姆达尔。 “紧不紧张?”迷信的卡罗就连说话都变得特别细声细气,仿佛害怕惊动了什么。 “废话。”海姆达尔也有点小迷信,但没他那么敬业。“怎么第一天考的不是魔咒学,实在不行黑魔法防御术也行啊。”他还巴望着来个开门红,不是,开门绿。 众所周知,徳姆斯特朗没有黑魔法防御术这门课,但是在关系到人才输出的等级考试上德校选择了妥协。七年的教育可以自己做主,临门一脚若出了问题,不仅耽误了学生,也耽误了学校在教学质量上的声誉,即使在教授黑魔法的问题上一直表现的高调强硬的徳姆斯特朗也只有暂时偃旗息鼓转道寻常路了。 国际上各种抵制黑魔法的运动依旧如火如荼,在天寒地冻的徳姆斯特朗中学习的小巫师们对多一门黑魔法防御术的考试却是没啥抵触心理。在他们看来,就是把魔咒学一分为二。 “浪费时间。”卡罗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们完全可以按照我们学校这样,把这些内容整合成一门课考嘛,我们可以既考黑魔法又考黑魔法防御术,两者同时进行我看没什么问题。” 海姆达尔摸了摸下巴,“这不就没办法显出黑魔法防御术的突出地位了么?不就和黑魔法之流的混为一谈了么?” “觉得挺怪的,”卡罗撇撇嘴。“感觉就像一边杀人一边救人。” 海姆达尔貌似大惊失色,掐着嗓子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对于魔药学这门课,海姆达尔怕的不是理论,而是下午的实践考。他们这届五年级是第一次接触降了级别的摸底,悲剧恰恰就在这里,只能从往年的七年级考试范围内去猜题,范围缩小不说,命中率也跟着低了不少。 洛朗教授当然也给大家复习了一部分可能会出现的题目,并让大家抓紧时间练习,目前呼声最高的是缓和剂、补血药还有镇定剂。海姆达尔综合了霍格沃茨的O.W.Ls中经常出现的题目,也认为这三种魔药出现在五年级的考题中比较靠谱,其中缓和剂在霍格沃茨的O.W.Ls中出现频率最高。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多练习缓和剂,不是他盲目信赖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人家毕竟是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首,校长又那么出类拔萃,那里的考题多少有些风向标的意思。魔法世界不仅要拼爹,校长也要拼。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跟邓布利多一比,卡卡洛夫弱爆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为了在心里多过几遍魔药的操作过程,海姆达尔决定去二楼的隐蔽座位,好友们跟着一块儿坐在了靠墙的桌子旁。 坐下后刚准备详细问他们理论考得如何,隔着一扇镂空屏风的那一桌飘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海姆达尔起初不当回事,直到不经意间发现对方讲的是俄语后,一种突如其来的窥视心理让他很想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他不露痕迹的朝后靠向椅背,借着缩短距离。听交谈声不像是本校学生,也不是教授,难道是监考官? 可惜人家说话声音本就微弱,再加上语气比较随意,句子都连贯不起来。屏息静气的琢磨了半天,海姆达尔终于抓到了几个他听得懂的词儿。 法官,警察部队,爱沙尼亚魔法部,安西普…… 海姆达尔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前两个忽略,爱沙尼亚魔法部和安西普倒是能凑成一个组合。安德鲁·安西普是前爱沙尼亚威森加摩的最高大法官,前些年已经隐退了。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倾身向前靠在桌边,低头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胡萝卜。 “不想吃这几个胡萝卜,你就一副大便脸?”卡罗特看不惯他糟蹋粮食。 莱昂不乐意了,“在吃饭呢,你能不能换个能增进食欲的比喻?” 没想到海姆达尔刷地站了起来,把卡罗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几个友人连忙七嘴八舌的询问。 “没什么,我没事,”海姆达尔尽量笑的云淡风轻。“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他一把按住想起身的卡罗。“真没事,听我的,我一会儿就回来,马上啊!”说着掉头就往楼梯那儿快步走去。 留下仨朋友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走出食堂,希娜在他的召唤下迅速现身。 “最近有什么新闻吗?”海姆达尔问。 在海姆达尔的特意培养下,希娜跟它男朋友一样开始帮主人看报。不过希娜在这上面刚起步,并不能准确把握住主人可能想看的内容,如今海姆达尔仍然坚持让它看,但并非时时询问。这些天为了应付考试,只顾着看教科书,报纸已经好几天没摸过了,所以决定在自己动手之前先通个捷径试试。 希娜说了几个头条,都没有海姆达尔想知道的,于是开始鄙视自己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奔主题。 “有没有关于爱沙尼亚魔法部的头条?比如关于安德鲁·安西普的。” 希娜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很苦恼的低头,似乎在绞尽脑汁的回忆。 海姆达尔摸摸头,觉得答案已经出来了。安德鲁·安西普虽然是个离退休干部,但人家在爱沙尼亚曾经坐过最高法院院长的位置,在那个年代的欧洲算是个只手遮天的人物,论退休后的待遇,基本上跟国际威森加摩的在职首席大法官差不多。如果他有什么新闻,上不了头条,也该是个二条吧。 但是海姆达尔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安德鲁·安西普已经隐退了,那些属于他的辉煌已经是老黄历了,人走茶凉,现在这年头,谁还天天抱着老古董怀旧。 “有有,希娜想起来了。”正当海姆达尔准备放弃时,希娜突然激动起来。“安德鲁·安西普,前爱沙尼亚威森加摩最高大法官。” 海姆达尔马上问,“是什么消息?” “不是头条。”希娜眼泪汪汪,不是头条仿佛成了它的过错。 “这个无关紧要,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消息。” “他被起诉了。” “……关于什么被起诉?” “滥用职权和使用毒药伤人。” “是谁起诉他?” “前一项起诉来自爱沙尼亚魔法部的一名官员,后一项起诉来自一名巫师,报纸上没写叫什么。” 海姆达尔感到意外,滥用职权这条可大可小,素来就是一项十分引人遐思的控告;使用毒药伤人就更耐人寻味了。安德鲁·安西普除了法官的身份,还有一个魔药学专家的名头,听说在魔药学方面造诣颇高。一生之中最引以为傲的两个巅峰都被人以目前还是莫须有的罪名咬住了不放,不知道安西普大法官现在心情如何。 打发了因为得到表扬而喜出望外的希娜,海姆达尔转回食堂。他在刚才的位置坐下,抬眼迎视三位好友的探询目光。 “你们还记得几个解毒剂的配方?”海姆达尔说。 “怎么突然说到解毒剂了?”仨好友一脸的茫然。 “魔药学里的解毒剂配方多的让人生厌,如果不记得了就抓紧时间多记几条。”海姆达尔看向莱昂。“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莱昂耸耸肩,手里还举着那本阴谋仇杀小说。 “怎么回事?”卡罗的鼻子抽了抽,他闻到了八卦的气味。 “我有个想法,是突然冒出来的……” 卡罗直点头,催促道,“我有的是时间。” 海姆达尔谨慎的表示,“现在还不好说,反正记了也没损失。” 说实在的,海姆达尔还真没什么凭据,希娜说这事在报纸上刊登的篇幅不大,三言两语交代了一下,也不是在显眼的版块。照这么说那就是未经确认的,没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既然如此,那两个在中央——国际巫师联合会——下属的考试管理委员会任职的巫师,为什么去热议这个地方上的小事件?而且还不是一个部门的。这是不是表示这件事其实具备变成轩然大波的资本,只不过上面因为各种因素决定暂时压着? 当然,一切只限于海姆达尔的胡思乱想,事实到底如何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楚,他不过是个希望借此投机取巧的小小考生罢了。 至于为什么记解毒剂,而不是别的什么,因为安德鲁·安西普是个制毒高手,也是个著名的解毒高手——真是一连串美丽的巧合,巧到海姆达尔都不忍心忽视——连黑魔法防御术都妥协的徳姆斯特朗,在摸底考试上总不会让学生去做毒药吧。 下午考魔药学实践,所有参加考试的五年级们立在自己的桌子后,每人身前都摆着一只坩埚,以及一整套崭新的配套工具。 瞪着黑板上罗列的几排十选三解毒药剂的实践考题目,卡罗两眼放光,心里啧啧称奇,行啊,斯图鲁松室长,真是神了。 同样对这突发奇想的命中率表示震惊的里安和莱昂急忙转头去看海姆达尔,右边第一排的第三张桌后,斯图鲁松室长一脸深沉的拿起一只装着赭背甲虫的瓶子,心里明白这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原来还能这么猜题…… 第554章 魔药实践 但凡学过魔药学的巫师十有八、九会赞同这样一个观点,魔药学是一门脚踏实地耍不了小聪明的学问。它不像注重随机应变的魔咒学;也不像偏重天赋的变形术;更不像纯理论的魔法史。 魔药学不需要如天文学那样企图通过观察行星走势勘破天机,前提还要风调雨顺,碰上刮风下雨基本歇菜,对环境有极高的要求,施展起来在一定程度上有些被动;不需要如古代魔文那样连发音、拼写都要追根溯源、效仿祖宗。魔药学只需要根据配方按部就班的制作就完了。 照这么看来,魔药学应该是一门很容易入手的学问,它的理论知识靠死记硬背或许真不算什么,但它的实践操作能把一个冰清玉洁逼成残花败柳。各类魔药根据不同的功效,制作需要的原材料不同,熬煮的手法也不尽相同,甚至可以说千差万别。据记载,历史上熬煮时间最长的魔药统共花了一个半月。这一个半月不能熄火,巫师随时候着不断搅拌坩埚,观察颜色,调节火候,还要看准时机添补材料,这个过程就是一个接力赛,十一个巫师轮流煎熬,弄得像找不到金色飞贼的魁地奇比赛一样。 最让人诧异的是通过这一个半月时间熬煮出来的魔药只是一剂在如今的巫师们看来再简单不过的清醒药剂,魔药学通过上千年的发展不断推陈出新,过于繁琐的前期准备和熬煮过程一减再减,浓缩再浓缩,如今的“清醒药剂*真精华版”一个小时就能完成,与几百年前的一个半月可谓天差地别。那些曾经制作过一个半月清醒药剂的巫师们若泉下有知,不知道苦逼成啥样了。 不过这不代表所有的魔药都变得操作简便,那种历经千年精简仍然需要长时间熬煮的魔药说白了都是为了为难巫师而存在的超级大招,只不过如今时间再长也不会有一个半月那么夸张。 魔法学校的考试当然不会出如此大招,考验技巧的长时间熬煮一般只出现在特定场所,比如医疗机构,药剂师协会,制作特殊喷剂的公司等。 海姆达尔看着黑板上列出的十个项目,而后根据老师宣布的考试内容选择适合自己的考试方法,也就是所谓的审题。今天的魔药学摸底实践考试实行十选三,从十项给出的题目中选出三种制作,考试时间前后共5小时,从考生们把各自的选项填在答题纸上开始算起。 魔药学里面的解毒药剂五花八门,有立竿见影的特效药,也有比毒药还狠的催命药,治疗效果迥然不同,解药大致分为治疗植物伤害、治疗动物伤害以及治疗魔药伤害三种,充分掌握第三种解药的巫师基本上可以称之为大师了。 黑板上的十个选题实际上暗藏陷阱,不过这个陷阱并不凶残,除非不学无术,基本上能够轻易避过。选题中有两个选项的制作过程远远不止5小时,如果选了它们,这场考试注定以悲剧告终。 海姆达尔经过一番思索,决定分别做一个治疗植物伤害的,一个治疗动物伤害的,最后一项他选择自由选题。本次魔药学实践考试允许学生有一例自由发挥,也就是在十选二的基础上,第三剂魔药可以自选命题。当然,你也可以不自选,保持十选三的命题。 为了配合自选命题,海姆达尔必须尽快把前两项做完,给第三剂魔药腾时间,因为他的自由选题前期准备比较花时间。 他很快把答题卷交上去,静置在课桌一角的沙漏自动翻转,开始5个小时的倒计时。每个学生的桌子上都有这样一个沙漏。 本次魔药实践摸底考试没有在原材料上为难学生,这本是一般的魔药学实践考试必不可少的环节,辨识原材料也是魔药学的基础知识之一,但是今天的考试另辟蹊径,在制作工具上给大家出难题。 因为选题自由,不同的魔药不仅原材料不同,使用的工具也大不一样。除了坩埚和火,准备过程中所需要用到的工具必须由考生自行判断。每位学生的桌子旁都立着一个大架子,上面摆了形形色色的工具,供考生随意取用,用的好事半功倍,选错了只有自认倒霉。 海姆达尔在架子前徘徊片刻,把需要的工具一一放进小篓子内,然后转回坩埚前。 一些手脚快的同学都已经开火熬煮起来了。 海姆达尔的前两道固定选题分别是独活草解毒剂和弗洛伯毛虫解毒剂,独活草虽然是制作迷乱药的主要原料之一,但吸入它的香味会让巫师们得脑炎;人的皮肤接触到弗洛伯毛虫分泌出的黏液会长出很疼的斑,如果放着不管,就会变成难看的疤,严重了还会溃烂。 总的来说这两种解毒剂不算难,制作时间也不长,前提准备也相对容易。海姆达尔只求顺利通过,不敢奢望其他。 治疗由独活草引发的脑炎需要一种甲虫,这种甲虫长了赭色的翅膀,翅膀就像一层外壳,十分坚硬,不过死了以后很容易剥落,问题是甲虫的躯干会变得十分柔韧,用手一扯就像橡皮泥似的能拉的很长。而独活草解药需要的是虫子的皮下组织和内脏等,外壳并不需要,为了方便褪下它的皮,需要使用一种滋味难闻的药水浸泡十分钟。 海姆达尔用镊子把剥了翅膀的甲虫放进一个小碟子,然后再倒上臭气熏天的药水。抬头看了眼时间,转身去准备别的原材料。十分钟以后,他用镊子把浸过药水的虫子拎出,拿起一根长针戳了戳虫身表面,发现有碎裂的迹象,于是把虫子扔进石制的臼中,用杵沿着臼的石壁顺时针研磨,等虫子的外皮脱落,皮下组织以及内脏等物被磨成黏糊糊的一团,海姆达尔把一张6号漏网垫在一个容器上,端起臼倒出磨好的虫子,黏糊糊的液体顺着漏网渗透至容器中,碎裂的外皮全部留在了漏网表面。 这个过程相当恶心,不仅视觉受折磨,气味也异常销魂,海姆达尔已经麻木了,所以貌似淡定,若换个新手来,指不定把中饭都吐出来了。 实际上这一个制作过程不仅取出了需要的材料,同时也证明了海姆达尔选择6号漏网的明智之举。魔药制作前期准备需要的漏网差异显著,就看制作的巫师如何选择了。好比海姆达尔过滤虫子,如果选错了漏网,要么渗透不完全,要么连皮一块儿漏下去,无论哪种都会影响最后的成药效果。 虫子过滤完,一直小心翼翼的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别的材料也准备就绪,剩下的就是熬煮了。 就在他准备点火时,前面那张桌后的同学突然大叫一声:“米洛、里格,我很抱歉,当心!”嚎完了两手抱头、两腿一软趴地上了。 他前面的米洛和后面的里格都吓了一跳。只见他桌上的坩埚噗噗噗的往外溅浓稠的药水,水平面不断往上翻滚,坩埚剧烈晃动,眼看就要喷发了。若只是喷发还算万幸,如果坩埚爆炸了很有可能造成人员伤亡,所以那惊慌失措的同学才会大喊大叫。 海姆达尔退后一步,飞快抽出魔杖,这时候坩埚里的药水已经膨胀到沿口了,锅子下的火焰扑哧扑哧的呻吟。 让人特有安全感的是所有可怕的结果都没有发生,坩埚下的火焰突然熄灭,整只坩埚被急速冷却,几乎喷薄而出的药水渐渐收敛了喷涌之势,缩回到坩埚之中。 监考老师疾步走来,斜了眼趴在地上匍匐前进的同学,心想这倒霉孩子,光顾着自己逃命,也不知道赶紧把火熄了。 那位同学讪讪爬了起来,在同学们和监考老师的侧目下夹着尾巴回到桌前,泪流满面的整理坩埚,从头再来。离考试结束还早,现在轻言放弃,下趟还要等上一年。 考场中的小插曲很快变成过去时,海姆达尔的第一个药水出锅装瓶,沙漏洒下了代表一个小时十分钟左右的沙子。海姆达尔对自己的进度还算满意,迅速调整情绪,着手准备第二个魔药的制作。 在弗洛伯毛虫解毒剂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是一种名为烂斑榴的植物的外皮,烂斑榴是一种相对名贵的魔药原料,这里的名贵指的不是价值,一百年以前它或许还是珍贵植物,一百年以后的今天已经大规模种植,就跟现在的人参似的。 烂斑榴是烂斑榴树的果实,植物以果实得名。虽然叫榴,但它长的不像我们吃的石榴,外形颜色和生姜差不多,比生姜圆润些。表皮稀疏分布着看上去像烂斑一样的小疮,所以叫它烂斑榴。这当然不是病变,不要误会,人家天生就这衰样。 烂斑榴浑身是宝,再加上原来远没有如今这么容易得到,所以魔药学前辈们把它列为名贵药材。烂斑榴的表皮可以用作多种解毒剂的主原料或辅料,晒干的果肉可以用来制作能够引发哮喘和皮肤病变的毒药,挤出的果肉汁液是制作外伤特效药白鲜必不可少的原材料。所以人家是以质量取胜,不是人为的炒作。 海姆达尔今天不用晒果肉,也不用提炼汁液,只要把皮剥下来就行了,不过剥的时候要小心,它的皮下汁液粘到皮肤会起红疹子。 毛虫解毒剂是治疗动物伤害的解药中制作过程较简单的一例,它不单能治疗弗洛伯毛虫的伤害,别的虫子咬伤也能治,不过没有医治弗洛伯毛虫的毒素见效快,算是一种多功能药剂。 一般说来动物毒素对人体的伤害程度取决于这个动物自身的等级,专门治疗八眼蜘蛛留下的疮口或者毒蛇咬伤这一类伤害时所用到的解毒剂制作起来较费工夫,不过它们不是最难的,巫师世界公认最难制作的解毒剂之一是狐媚子解毒剂。 这种满口尖牙的小动物千百年来持续困扰着巫师,源源不断的给他们出难题。 如果说喜欢在房子四周打洞的地精是巫师世界的另类老鼠,那么狐媚子就是巫师世界的另类蟑螂。 这种小动物繁殖能力超凡脱俗,一生就是一大窝,攻击起来特有集体观念,往往一呼百应,牙齿又细又密,咬上一口能肿半天高。行动迅捷,反应灵敏,特别知道审时度势,情况不对就一哄而散,一旦藏起来任你在家里翻箱倒柜就是找不着。简直比蟑螂还可怕! 所以巫师有时骂起人来,怒斥对方可恶的像喷火龙这还算客气的,指责对方就跟狐媚子一样可恶,说明那人真的相当恶劣。 为了对付这些小东西,巫师们可谓煞费苦心,预防狐媚子滋生的喷剂不胜枚举——几乎每个国家都设厂生产用来驱赶狐媚子的喷剂,效果参差不齐——治疗由狐媚子带来的伤害的解毒剂也属于家用畅销产品。 实际上被狐媚子咬上一口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既不会溃烂,也不会流脓水,更不会对血液皮肤啥的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后遗症那就是无稽之谈。如果放着不管,根据不同巫师的不同体质,一到两个星期会自己愈合。不过很少有巫师被咬了之后会选择置之不理,因为它非常非常非常痛。 这种要命的疼痛就跟得了龋齿似的,晚上睡觉都不安生,没有巫师愿意忍受它一到两个星期,疼起来三、五天就能把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折磨的脱形。 药房根据不同程度的咬伤卖给你分量不同的解毒剂,当然,自己也可以做,不过制作狐媚子解毒剂前后需要花18个小时——这还不算前期的准备工作——有功夫忍18个小时,还不如花点钱上药房买点药涂了完事。 它的制作时间比蛇毒解药还长,毛虫解毒剂远不需要那么久,一个半小时足矣。 海姆达尔所要制造的第三个魔药,也就是自选题,选的是治疗客迈拉兽咬伤的解药,它还有一种名称叫凶兽药剂。之所以选它倒不是因为它难度高,制作过程还不如巴波块茎解毒剂复杂。客迈拉兽的保护措施严密,在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支持下,希腊魔法部对偷盗者打击严厉,除非真的是不想活了千方百计的偷渡,如今几乎没有巫师需要购买该药剂,所以凶兽药剂现在在市面上算是一种相当冷门的解药。 客迈拉兽的咬伤带给人的痛苦远不如狐媚子,但是它的危害程度比狐媚子辣手。客迈拉的毒液通过牙齿咬伤猎物再感染到猎物身上,不过对于凶兽来说牙齿上的毒液只起到一个辅助作用,比如一旦猎物挣脱,没办法跑很远,利于追捕,而且很少出现猎物被毒死的情况,因为凶兽的毒液本身并不会致命。 客迈拉兽牙齿上的毒素能够阻止伤口复原,并让伤口快速溃烂,扩大创面,从而流血不止。凶兽的毒素并不难除,不过它有一个让人蛋疼的极品特点,一旦用错了药,很有可能一命呜呼。也就是说原本可能还不到死的地步,非针对性药剂反而成了一道催命符。 至今研究者们都闹不清楚客迈拉兽的毒液为何如此变态,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它和其他解毒剂产生异变。别的伤害可以用点多功能药缓解症状,只有客迈拉兽这儿会适得其反。 总而言之,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言归正传。 为什么选择这么个冷门又不复杂的解药呢?原因很简单,海姆达尔对制作这种药剂相对熟悉,他刚才检查了架子上的原材料,发现基本齐全,而且前面也说了他只求平稳通过,不求别出心裁…… 其实做冷门药剂多少算是独树一帜了。 教科书向你传达的知识并非百分之一百都是真理,因为它很有可能将错就错…… 学生们在执行魔药实践操作时大多根据书上的内容照搬照抄,一般考试也都这样做,应试者大多没那个闲工夫质疑教科书的对错,就算教科书有错,阅卷老师八成还是参照教科书上的来,但这种情况普遍适用于理论知识答题,魔药实践看的是成品,过程如何负责检验的老师并不关心。 身边养了两只客迈拉兽,抠门的斯图鲁松室长当然不愿意长期花钱收购凶兽药剂,早在去年就尝试自己制作。不过以斯图鲁松室长悲剧的魔药实践操作,起初只敢委托莱昂帮忙,后来被洛朗教授知道,对他的不思进取相当鄙视,借着机会教训了一顿,还禁止全校学生帮他做凶兽药剂。一些年纪小的孩子对师命言听计从,大老远看到他掉头就跑,弄的斯图鲁松室长一度像过街老鼠似的非常惆怅。 惆怅也惆怅过了,自怜也自怜完了,斯图鲁松室长决定发愤图强,由老爷做监督,自此以后开始他凶兽药剂的摸索之旅。 参考了各种书籍,发现制作过程并不完全一致,于是他依照一本据说是权威的魔药学图书学习实践,结果发现做出来的成品并不如书上吹嘘的那样药到病除。就此问题他分别咨询了洛朗教授,还写信到英国询问斯内普教授,得到的答案也有出入。他又把二人答案上的出入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们,然后两个教授撇下他,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经过两个月的探讨和实践,两位教授终于达成共识,敲定了一份独一无二的凶兽药剂配方,白白便宜了斯图鲁松室长。 第555章 卡罗举手叫了监考老师宣布自己考完,监考老师拿着笔在座位表上划了一下,桌角的沙漏停止计时。一出门,他看见海姆达尔和莱昂等在不远处,前者正和后者比划着什么,卡罗快步走了过去。 “考得不错吧。”卡罗对海姆达尔说。 “你怎么知道?”海姆达尔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你这种不到最后一分钟绝不出场的人,今天提前40分钟就出来了,”卡罗仔仔细细盯着他的脸看。“除非糟糕的不能再糟糕导致你精神错乱,看你的表情不像考砸了。”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什么糟糕,太不吉利了!” 就像卡罗考试前会无法避免的搞点小迷信,考完以后就丢脑后去了;斯图鲁松室长一般是事后迷信,也就是考完以后才求神拜佛,而且口头上要保持高度的吉利用词,最听不得砸、糟糕等能跟落第联系到一块的词儿。 卡罗啼笑皆非,原来在斯图鲁松室长心里,精神错乱还没有考砸严重。 四人组中的最后一位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考场,别看里安小帅哥没啥个人特色,人家胜在均衡,不像斯图鲁松室长有时候仗着小聪明投机取巧,属于稳扎稳打的类型,考不出全年级前三,但也不至于悲催到垫底。 所以海姆达尔对小帅哥多少有些嫉妒,尤其在魔药学上,人家不偏科,只要复习到位,10分满分里拿下个7分不是问题。 “嗨!里安!”海姆达尔朝他招手。 看样子真是很不错,不然不会这么精神奕奕,卡罗摸了摸下巴,研究着海姆达尔眉飞色舞到欲罢不能的小样儿。 “你今天考的不错吧?”里安刚一站定就冲他了然一笑。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这么明显?”里安什么时候跟卡罗一样明察秋毫了? “原来考魔药学,无论实践还是理论,从考场出来你从来不跟我打招呼。” 海姆达尔大窘,他这不是因为嫉妒么,为了眼不见为净,看魔药学成绩好的就装聋作哑的绕道走。 “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他好几次装作没看见我。”卡罗对里安说。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个定律,每次考完了魔药学,斯图鲁松室长不搭理谁,谁的魔药学成绩就是不错的。 “但是他跟我说话。”莱昂加入进去,表示这个定律貌似说不通。 “这你就不懂了吧,”卡罗摆出一副‘我其实已经完全看透了他’的高深表情。“你的起始点太高了,高的已经不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扛得住的,这就好比始终在及格线附近徘徊的只会看中等或者中下成绩的人不顺眼,不会对满分的学生说长道短。” 海姆达尔这个在及格线附近徘徊,只会看中等或者中下成绩的人不顺眼的凡夫俗子淡定不下去了。 “你们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用第三人称谈论我?” 仨好友看他一脸憋屈不由得哈哈大笑。 四位好友交换各自的考场经历,不出所料,里安和卡罗毫不犹豫的十选三,放弃了自选命题,让海姆达尔有些意外的是莱昂,他居然也十选三,以莱昂的天赋,三题全部自选都易如反掌。 “这才是初级资格考试,急什么,”莱昂说。“等高级资格考试的时候再去搞突破也来得及。”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听听,这就是尖子生,多么的处变不惊、气定神闲,人家有实力有谋算,哪像自个儿,一听自选命题就争先恐后的往上凑。 斯图鲁松室长那一瞬间茅塞顿开,然后就开始犯愁了,对啊,这才是初级,高级的时候咋办?凶兽药剂是他的压箱底,魔药学上他统共就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想到这里,斯图鲁松室长低头使劲掰手指头。 刚才还欢蹦乱跳的人转瞬变得蔫头耷脑,卡罗等人不禁面面相觑。 “怎么了?不是考的不错吗?”里安不解道。 “我在想下趟怎么办。”海姆达尔很有点饱了上顿没下顿的紧迫感。 卡罗他们仨闹不清他怎么突然就未雨绸缪上了,不过这对于五年级们来说有点杞人忧天,高级考试在七年级,属于毕业前的最后也是最高的一搏,两年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你刚才和我说洛朗教授还等着听你的喜讯。”莱昂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喜啥呀,海姆达尔老郁闷的,觉得自己高兴的太早了。但是又不能无缘无故放教授鸽子,海姆达尔想了想,和伙伴们知会了声,率先朝城堡走去。 “你们说奇不奇怪,”卡罗又福尔摩斯上了。“里格明明魔药学成绩很差,但是我敢断言,所有学生里洛朗教授最喜欢里格。” 里安也有这觉悟,反正像他们这样的均衡型,在学校里爷爷不疼姥姥不爱,在课堂上也唤不起教授热情。 “教授也挺喜欢莱昂的。”里安提醒。 莱昂说:“把我扯上干什么!” 卡罗却道,“哪个教授不喜欢莱昂?”莱昂同学是属于那种每门都得满分,给教授们长脸,给年级拉平均分的标兵。 “如果,”卡罗不放心的对莱昂说:“你别生气 ,我没别的意思。”莱昂摇摇头。“如果,”卡罗道,“我是洛朗教授,碰上莱昂这样有天赋的当然会喜欢,不过这跟对里格的喜欢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里安仍然有些茫然。 莱昂倒是明白了,觉得有点道理,洛朗教授面对他时总是和颜悦色,一句重话都没有,但是对里格的时候那真的是一点风度都没有,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我打个比方。”卡罗还在跟单纯的里安同学较劲,不让人家弄明白了他今天晚上睡不着觉。 “你觉得里格哪一门课最好?”卡罗问。 “魔咒……不是,变形术。” “那么你说教授最喜欢谁?” 里安想了半天,然后不好意思的说:“目前来看好像是我。” 卡罗不慌不忙的点点头,“照理说教授应该最喜欢里格,但为什么他喜欢你胜过里格?” 里安起初想到教授喜欢他还挺开心的,但是一和前面的话融会贯通就忧郁了。 “我的变形术成绩不太好。” “就是嘛,你连阿尼玛格斯都能搞定,为什么变形术成绩总是上不去?!”卡罗总结性发言。 “难怪上课时我老是被点名,里格就很少被提问到。”里安终于领悟了。“我已经被扣了很多分了,再这么扣下去就别想毕业了……”里安苦逼的抱头。 卡罗拍拍他的肩膀,“往好里想,这也是一种鞭策。” “你怎么那么没出息?!” 一听洛朗教授这话,海姆达尔就死气沉沉的低下头。 洛朗教授看他这明着蔫了吧唧实际上闹别扭的小样儿就更来气了。本来听他说到今天的考试出奇的顺利,还有那让人惊喜的猜题挺为他高兴的,结果没说几句就拐到高级测试的消极问题上去了。 这死孩子,怎么从来不在他面前发誓力争上游呢?摆个样子哄他开心也好啊! “既然如此,当初怎么不好好学?一年级的时候在干什么?二、三、四年级都在干什么?!” 海姆达尔一看教授又开始咄咄逼人了,心里就叫苦不迭,他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怎么不长记性呢?当初凶兽药剂丢给魔药研究室,然后魔药研究室迫于压力全部交给了莱昂,机缘巧合被洛朗教授知道后,教授就喜欢借题发挥了。 海姆达尔心想我还没十六呢,怎么老被逼着怀旧? “这次是我没考虑清楚,提前把压箱底翻出来了。”海姆达尔还是兜不出压箱底的思路。 洛朗教授白了他一眼,斯图鲁松室长低着头装孙子,白眼从他头顶上飞过去了。 “你就不能趁这两年多弄几个压箱底?” “我行吗?”海姆达尔一脸的惊愕。 洛朗教授真想把手边的《国际魔药原材料大辞典》直接磕他脑门上,当初应聘时若不是卡卡洛夫校长反复强调不能擅自体罚学生,他老早就随便寻个理由把这死孩子揍一顿了。 “我是你的魔药学教授,我说多弄几个就多弄几个!” 海姆达尔嘴里嘀嘀咕咕。 “大声点说!” 海姆达尔不敢吱声了。 洛朗教授又想翻白眼,猛地意识到人家一直垂头丧气,都没给自己一个正脸,于是叹了口气。 “来,坐。”他指了指隔着迷你吧台的木头吧台椅。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然后挪了过去,并坐下。 “喝什么?” “您这儿有酒吗?” “只有茶。” “……那就茶吧。” 洛朗教授转身去帮他泡茶。 海姆达尔先欣赏了一会儿中青年帅男的成熟风情,想到自己曾被这位教授的美色迷惑从而经历了一段段苦不堪言的日子,再一次默默把老爷拿出来捂在伤口上揉了揉。 吧台的背景墙上,装在透明玻璃罐子里,颜色各异、款式多样的眼珠子在投射灯的映照下目似秋水,眼闪秋波…… 这是洛朗教授的个人爱好,把动物器官保存在透明瓶子里搁在墙上当装饰品,海姆达尔第一次来他的房间时被那一大面眼珠子悚的虎躯一震。洛朗教授还喜欢把客人往那边墙前的吧台带,海姆达尔庆幸自己有点定力,没有当场出丑。 不过那之后免不了留下点后遗症,无论死的还是活的,那段时间看到眼珠子都有点恶心,包括他自己的,所以镜子也没敢照了。 不一会儿,海姆达尔喝上了清茶,洛朗教授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了杯火焰威士忌,海姆达尔专注的瞪着那只杯子敢怒不敢言。 “别忘了给斯内普教授送个信,他很关心你。”洛朗教授仿佛没看到他的小动作,淡淡的说。 海姆达尔回过神来,点点头。 斯内普教授接到他的信已经是德校摸底魔药学考试过去后的第三天了,不是海姆达尔故意拖拖拉拉,实在是送信的猫头鹰不给力。斯图鲁松室长写完信后直接给了洛朗教授,请他一并递送,结果教授租赁的猫头鹰飞错了地方,中途又飞了回来,时间全浪费在了折返上。 洛朗教授没有个人猫头鹰,他就跟现在的租车一族一样,不喜欢买车,只喜欢租车。买车还要跟着各种伺候,租车多方便,开的不乐意了再换一辆别的型号。 买车有买车的好处,租车有租车的便利,这里面的道道辨不清楚。洛朗教授的租赁猫头鹰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知道信使的底细,信使租赁队伍的质量参差不齐,这回赶巧碰上了一只业务不熟练的。 不管怎么样,三天后斯内普教授还是收到了他们的信,这一天他刚刚给二年级的学生上完魔药学连堂。即使坐在自己房间的办公桌后,斯内普的心情还是跟课堂上一样暴躁,每次给学生上连堂都会让他的恶劣情绪呈翻倍增长。 不过课堂作业也翻倍增长,想到离开课堂时身后传来的一片哀嚎,斯内普略微开朗了一些。 他首先拆开了海姆达尔的信,他们的通信并不频繁,可能考虑到他是教授,工作繁重——看来那一年在他房间里过夜随后发现他用一整夜的时间批改作业的印象太深刻,海姆达尔始终没有主动增加他们的通信量。 斯内普有些遗憾的撇了撇嘴。 信里的措辞很雀跃,教授很快捕捉到了这一点。也就是说这次魔药学摸底考试成绩应该不会太差,果然,关于考试的事情在简单的寒暄过后急切的跃入眼中。感觉就是在炫耀,在显摆,斯内普都能通过这封信看到海姆达尔写信时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之后,教授又发现了海姆达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保守态度,只求无过,不求突破,这让教授刚因为得知他考试顺利而好转起来的心情又变得恶劣。 斯内普想不通,他们明明都拥有一个魔药学优异的母亲,为何身为孩子的他们却一丁点都没继承到这个优良传统? 没错,斯内普很快由此联想到一个名为哈利·波特的小呆瓜,斯内普也又一次理所当然的忽略了俩孩子的父亲。 里格的母亲的在校成绩虽然不如莉莉那样在整个学校都是名列前茅,但是在斯莱特林学院也是能排上前三的,斯内普的记忆也告诉他,里格的母亲在魔药学的学习上没有什么障碍,无论理论知识还是实践操作都非常优秀。 斯内普教授陷入了沉思。 他已经很久没有触碰那段回忆了,借着艾薇的脸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莉莉的样子猛然间窜到眼前,从带着点灰尘的黑白蜕变为色彩斑斓,变化速度之快斯内普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于是,在1月中旬的这一天下午,斯内普教授望着火光闪闪的壁炉脑子里忍不住天马行空,手里的信因为他的失神一截截的往下脱落。这副样子乍一看特别的文艺青年,所幸教授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对自己也下得了狠心,转眼从消极低落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莉莉·伊万斯又一次被打包封存。 教授敲了敲桌面,琢磨着该怎么写回信。 斯内普教授的信寄回去的时候,斯图鲁松室长正硬着头皮迎战另一门与魔药学堪称难兄难弟的科目——天文学。 早上的理论考试一结束,天文学教授就把全体五年级召集到了一起开大会,一个接一个的询问考的如何,好在什么地方,不好又是哪里的问题,总之就是批评与自我批评,但是轮到海姆达尔这儿就变批斗大会了。 海姆达尔支支吾吾的表示他貌似画错了金星运动周期表,曼苏尔教授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海姆达尔直觉感到不太妙,然后就听曼苏尔教授吐糟他。 “看来我说的重点复习范围你没全部听进去。你知道苏美尔人吧?公元前2000年的古人。”教授盯着他的脸。 海姆达尔缩了缩脖子,“知道,课本上教过,他们发现了月亮圆缺的规律,闰月的放置就是他们发明的。” “金星的运动周期也是他们发现的,换句话说你连公元前2000年的人都不如!” 海姆达尔大惊失色,在他看来别说公元前2000年了,1949年以前那都是古代,从清朝开始往上那就是远古时期…… 公元前2000年的人,按斯图鲁松室长的概念,那不就跟山顶洞人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他连山顶洞人都不如,斯图鲁松室长悲愤了,也许情绪下跌过快,突然翻转回升,逆流而上反弹了。 “不如的多着呢。”斯图鲁松室长破罐子破摔。 曼苏尔教授眼睛一瞪,“你说什么?”小兔崽子,居然敢犟嘴?! 周围的同学都紧张的看着这一老一少,卡罗他们更是心急如焚,你服个软说句好话不就完了么,曼苏尔教授可是出了名的不给人留情面的,到最后弄的两边都难看,何必呢。 “别的不好说,眼睛肯定不如他们,”海姆达尔撇嘴。“我不用望眼镜根本看不到什么金星,苏美尔人的眼神一定非常好使。” 曼苏尔教授怒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一见不由自主的跟着傻乐,以为否极泰来了。 教授脸一板,“我就看你晚上的实践考了。” 海姆达尔的傻笑僵在了脸上。 第556章 被老板找了 海姆达尔搓了搓自个儿的望眼镜,眼神虔诚,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把它搁在架子上。负责开考前检查器械的监考老师刚一接近,一团金光插队直往眼前挤,不禁有些恍惚,定睛瞧仔细,发现是望眼镜。 斯图鲁松室长的这只望眼镜搁在整排望眼镜队伍里异常突出,感觉就像一个土财主和一群要饭的。监考老师看看望眼镜,又转头看看望眼镜的主人,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土财主是隆梅尔给儿子的圣诞礼物,在海姆达尔心里,有仨男士的品位不容置疑,一个是老爸隆梅尔;一个是斯诺;最后一个就是老爷威克多。所以,海姆达尔一瞧那监考老师憋笑的小样儿,不由得在心里吐糟人家的审美观。 实际上隆梅尔给他买的这个望眼镜完全以他的品位来打造,换句话说这就是斯图鲁松室长自己的品位…… 海姆达尔原本的望眼镜是黄铜做的,当初来德校上学前对角巷的某个店主赠送的临别礼物之一。东西虽然普通,但胜在胜在价廉物美,哈利·波特用的也是这个牌子的黄铜望眼镜。有波特做代言,海姆达尔很有安全感。望眼镜这东西不像羽毛笔,只要保养得当,几乎没有损耗,海姆达尔也没想过更换,甚至打算如果可以用它个一辈子,直到今年圣诞节的来临。 圣诞节那会儿海姆达尔是和老爸一起过的,老爸对他的收礼情况大致心里有数。西里斯·布莱克的礼物抵达的较早,布莱克先生似乎特意打听过海姆达尔的学业情况,知道德校五年级下半学年有场至关重要的考试,就像哈利即将迎来霍格沃茨的巫师初级考试,所以海姆达尔收到了布莱克送的一套文具,写字会洒金粉的羽毛笔、两头镂花刷金漆的尺子、比钻石还闪的水晶墨水瓶等等,每一样都显示出斯图鲁松室长对于阿堵物的光辉追求。 那一天,海姆达尔没事儿就高举羽毛笔,为了看虚拟金粉扑簌簌的往下掉。 隆梅尔老爸不甘示弱,金光闪闪的土财主华丽登场。 老爸很有想法,你送羽毛笔,送尺子,送墨水瓶只能寄托你的美好祝愿,对考试本身没有帮助,因为在巫师考场,除了活人,别的都不给进,即使洒出个金山都派不上用场。但望远镜就不一样了,望远镜是所有在魔法学校上课的孩子必备文具之一,也是极少数允许带入考场的器械之一。 连续八天的八门摸底,只有土财主真正意义上的与海姆达尔共进退,在整场天文学实践考试中,老爸的气场时刻护佑着斯图鲁松室长。 “怎么样?”一看到里安也出来了,海姆达尔就迫不及待的凑过去。 “你要是魔药学也这么积极就好了。”里安知道他这是来找自己对题了。 这倒霉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 里安嘿嘿一笑。 “星象图绘制的如何?全画上去了吗?”海姆达尔问。 “全画上去就不对了,”里安说。“题目上有季节和月份,又给出那么多恒星,这些都是陷阱,题目上写明的月份我们这儿观察不到那些星座。” “难怪我用望远镜看了半天没找到……”海姆达尔恍然大悟,然后眉开眼笑,这应该算否极泰来了吧。 里安无语了,他有点理解曼苏尔教授的心情了。 卡罗和莱昂比他们早离开半小时,在天文塔下等着他俩。 卡罗眼睛素来会察言观色,马上就看出斯图鲁松室长貌似又雀跃上了。 “考得不错?”卡罗问。 “及格应该不成问题。”海姆达尔喜滋滋的说。“上午的理论知识除了金星运动周期表写错了,其它基本正确,两个成绩一综合,总分不会太差。” 卡罗惊讶的眨巴眼睛,刚想夸几句,里安很快揭穿了海姆达尔的老底。 “原来就是走了狗屎运!”卡罗老鄙视的,绝不承认他在嫉妒。 莱昂突然说:“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手里的阴谋仇杀小说已经换成了蓝色封皮,封皮上写着大大的2,海姆达尔这才知道原来这书一套共有14本,囊括宫斗、官斗、宅斗等多元化素材,招蜂引蝶的主角一会儿成小孩,一会儿变女人,一会儿又被坏人蹉跎成了大爷,上天下海无所不能……据说主题是励志。 海姆达尔听了莱昂的话,对卡罗挑衅的扬了扬眉毛。 琼斯先生夸张的一叹,“莱昂,你这真正的实力派千万别被他带坏了。” 他们回到寝室塔的时候发现公共休息室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同学们一个个小眼炯亮,满面春风。 “什么情况?”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卡罗仗着自己规模宏大,硬是从人群中犁出了一条通道,他们很快挤到前方。 “哦,是克鲁姆啊。”荡漾在卡罗胸口的滚滚热浪一下成火苗了,琼斯先生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但是别的学生不这么看,那是威克多克鲁姆啊!嗷嗷嗷的使劲往前挤。 “排队!排队!维持秩序!插队者不给签名!这是克鲁姆先生亲口说的!”随着这声稍显尖利的咆哮蔓延开,骚乱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在几个监视者的虎视眈眈之下不得不井然有序的排好队。 “那是楚格吧。”卡罗认出了维持治安小分队的其中一人。 海姆达尔也看到了,不由得纳闷,他怎么跑西塔来当保安了?小分队的另两个成员就是之前见过的毛线帽子和小胖墩。 “室长!”站在队伍末尾的一把扶手椅上的楚格高举双手朝他这儿招手,小脸儿红彤彤的,看上去精神极了。 “你们让让!我室长过来了!”楚格理直气壮的指着几个四年级的学生,四年级不乐意了。 “你不是说不能插队嘛!” “一点见识都没有!我室长还需要签名?!”楚格凶巴巴的说。“我室长就住这儿,你们不要扰民!”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 卡罗哈哈大笑,转而对莱昂和里安说:“你们听听,简直把海姆达尔的德性学了个六七成。” 莱昂和里安点点头,也是乐得不行。 海姆达尔白了他们一眼,“我平时才不这么讲话!” 仨好友对看一眼,眼神儿格外的意味深长。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其实我看那小胖墩和毛线帽子也挺眼熟的。” 莱昂点头,“那毛线帽子就是里安,小胖墩就是卡罗。” 卡罗摩挲着下巴,对他们的说法并不介意,能被师弟们模仿也是个荣幸的事。 “那莱昂呢?”里安说。 海姆达尔和卡罗面面相觑,遗憾的摇摇头,“像莱昂这样的世界上能有几个?”多了就逆天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排队等签名的学生,老爷坐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殷勤的楚格端来的茶水,一口一口的喝着。名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滴苦恼,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都被消磨光了。 这星期正赶上海姆达尔一连八门考试,周末没法出校,老爷决定主动上门,结果……威克多惆怅的叹口气,转脸对着心上人想博取点同情心,却发现海姆达尔根本没往这儿看,注意力全放在楚格那里。 “谢谢,辛苦了。”海姆达尔摸了摸楚格的头发。 “替室公分忧解难是应该的!”楚格挺了挺小胸板。 “室公?” “室长的老公。” 卡罗噗嗤一声笑出声,别的人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谁教给你的?”海姆达尔诧异。 楚格大惊失色,“我自己琢磨的,不对吗?” “对,很对,以后就这么叫。”卡罗插嘴道。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到底没有纠正。 “室长的考试顺利吗?”楚格问。 “还行吧。” “室长肯定行的。”楚格对海姆达尔有着盲目的崇拜。 这边,里安看了看毛线帽子,问,“我记得你好像参加了飞天扫帚研究室。” 毛线帽子欣喜的点头,“您记得我啊,我现在是打杂的。” “都这样,我刚进去那会儿也摸不到扫帚。” 卡罗则是对着吃个不停的小胖墩看了半天,心有不满的嘟囔,自己明显比这圆滚滚的肉丸子苗条吧。 海姆达尔按规定不能离校,威克多去跟卡卡洛夫套近乎,被允许留在学校过夜。莱昂当然没回寝室,海姆达尔对他的善解人意又是感动又是歉疚。 门一关上,刚才还在楚格仨人面前特冷艳的斯图鲁松室长原形毕露,扑过去给老爷揉胳膊捶背,嘘寒问暖念叨不停。 威克多把他抓到身旁抱住揉了揉,“我很想你。” 海姆达尔本想迅速表示君心似我心,后来改了主意。 “我准备想你的,但是要考试,准备想你的时间都想书本去了。” 威克多哑然失笑。 “明天再考一门就解放了。”海姆达尔挣开胳膊抱住威克多的脖子用力亲上他的嘴。 威克多顺其自然的开始剥他的衣服,意乱情迷的时候,海姆达尔突然握住他的肩膀,威克多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别从后面来,要入从前面。” 威克多表示不解。 “疼啊,克鲁姆先生,虽然后面比较爽,但是痛苦更销魂,我明天还要考试呢。” “没问题。”克鲁姆老爷表示只要能吃就行,吃法随意,他绝对是个好打发的人。 (PS:据说男男时,后背式攻能入的很深所以爽,但是对受来说就不是这样了,应该不会被和谐掉吧。) 星期一一大早,老爷就走了,海姆达尔从床上磨磨蹭蹭的爬起来,下地时尝试伸了个懒腰,状态比想象中好,想到昨晚老爷一直都憋着劲,斯图鲁松室长心里暖烘烘的。 冲进盥洗室抹了脸刷了牙,换好衣服走出门。 与仨好友在公共休息室碰面,相伴一起离开了寝室塔,走向城堡。理论考试9点开始,现在离9点还有段时间。 “我们去看看七年级的展示会吧。”走在前面的卡罗突然回头大声说。 仨好友听了一愣,对了,这星期开始就是德校的传统项目——学校为了七年级举办职业展示会。到时会有很多公司、协会、中心等机构参与,被德校的学生戏称为“找老板周”。 他们五年级去年就参与过类似的活动,而如今的七年级还是照老路子走。 海姆达尔看看表,应该来得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四个朋友调转方向,朝透天大礼堂走去。 与五年级他们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七年级即将面临毕业,参与活动的各单位机构都是打着引进人才的旗子来守株待兔的,许下的承诺八、九不离十,不像他们看的那些,都是没法立刻兑现的幌子。 海姆达尔他们在名牌机构林立的礼堂内穿梭,一路上东张西望,大惊小怪,参观途中也发现了不少同年级的学生,大家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循着自己的线路擦肩而过。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转身,惊愕的说:“霍林沃斯法官?”衣冠笔挺的法官坐在一张小桌子后,悠闲的阅读一份八卦杂志,海姆达尔抬头一瞧上面的招牌,这个展示摊位属于国际警察部队。 “……您改行了?”海姆达尔奇道。 “不,我干的挺好的。”霍林沃斯面无表情的放下杂志。“我还指望着升职,将来有一天坐上最高大法官的座椅。” 他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海姆达尔惆怅的表示欣赏不了他的幽默感。 “谁啊?”卡罗小声问。 “IW的上司。”海姆达尔小声答。 “哦。” 仨朋友看看,决定先走一步。 “嗯,你们去吧,考场见。” 目送三位朋友离开,海姆达尔在霍林沃斯对过坐下。 “这是国际警察部队招人,还是国际威森加摩招人?” “一切以招牌为主。” “那么您这是……” 霍林沃斯合上杂志,“我是来找你的。” “绕这么大一圈?” “脑子转的挺快。” “不好意思,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脸皮厚了。” “我会继续努力。” 霍林沃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我看好你。” “……您别这样行么?您还是用原来那种我欠了您钱似的腔调跟我说话吧,我怕。” 霍林沃斯调整了下情绪,“我为什么来,这会儿你有眉目了吗?” “如果我说没有呢?” “没有我就告诉你,不过我会在心里鄙视你。” “您老更犀利了。”海姆达尔投降道。“前爱沙尼亚最高大法官安德鲁·安西普。” 霍林沃斯赞许的点头:“那么你认为我会找你谈什么?” “赫丘利斯的笔友。” “你有什么想法?” “我从知道这件事的那天起就在等您或者其他人找上门,万幸的是来的是您。” “如果不是我呢?” “我的笔友还要在赫丘利斯高级旅店里住上一段时间。” 霍林沃斯这一次沉默了很久,“这是个值得把握的机会。” 海姆达尔迟疑片刻,“您能告诉我您跟我笔友是什么关系吗?我从很早以前就有这种疑惑了,您似乎对他特别照顾,但是这照顾又不在明面上。”以笔友和霍林沃斯对立的身份来说,只有看不见的关怀才是真的关怀。 “我们算是姻亲,我妻子和他来自一个家族。” 海姆达尔没有再细问,“您想做什么?” “我想帮他翻案。” 海姆达尔沉吟片刻,“虽然我对法律的那些条条框框还不太熟悉,不过还是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兰格先生的罪名已经定下,他当时也认罪了,他的认罪书在IW还有一份复件。” “这些我都知道。”霍林沃斯顿了顿。“如果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呢?” “……您是想从这方面下手?” “现在跟你说这个还早。”霍林沃斯很快转移话题,或许认为他还年轻。“我想告诉你,如果安西普开始接受正式调查,他从前接触的所有事情都会被逐一调出来,如果兰格的案子有反复,调查组可能会来找你问话,你和兰格通的那些信件还在吗?” “在。” “回去多看几遍,推敲一下可能会被问到的地方,并想好最安全的解释。调查组可能会在这上面做些文章,也许会问些弱智的问题,更有可能无中生有,认为安西普被冤枉的大有人在,追随他的人也不占少数,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如果他们无中生有……” “兰格先生的案子也许真的应该翻案了。” 霍林沃斯吐出一口气,“好好学,好好干,我等你来接我的最高大法官的位置。” 第557章 国王来了 卡罗一出考场就摆了个很风骚的姿势,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同学咔嚓一声用相机记录了下来。陆续离开考场的五年级们发现自己被包围了,六年级的学生会副主席满面笑容的走上前来,亲切关怀参加本次摸底考试的同学。 当被问及对这次考试的总体感想时,卡罗同学表示会写的还是那些,不会写的也依然是那些,副主席同学沉默了片刻。之后,副主席同学亲切慰问了别的五年级学生,大家纷纷表示晚上要好好庆祝一下。 副主席同学提醒大家应该继续用功,注意劳逸结合,就算考的好也只是好这一次,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的任务还很艰巨。全体五年级听完了以后齐齐点头,不约而同的询问为什么他们明天还要上课,刚刚过去的周末被摸底占了,他们坚决听从学生会的指示,高举学生会副主席伟大旗帜,全面贯彻“劳逸结合”要求与时俱进努力创新。 学生会副主席落荒而逃。 咔嚓一声,副主席那动人的背影被保留在了相机中。 “博纳瑟拉从哪儿找来的副主席?”卡罗摸摸下巴。“跟他真是绝配。” 海姆达尔坚决捱到最后一秒才离开考场,所以具体只看到个尾巴,听到卡罗这话不由得一乐。也许博纳瑟拉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很快组建好了个人班底,校园里再看不见主席先生那鬼祟的身影。老实说博纳瑟拉规矩了,曾被他的天马行空骚扰的烦不胜烦的同学们反而有些寂寞了。 海姆达尔一转头,发现那小胖墩挂着个旧相机立在一旁。 小胖墩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然后出其不意的举起相机咔嚓一下,接下来他又相继咔嚓了里安和莱昂。拍摄的那一刻,全神贯注、目光犀利的小胖墩给人一种深沉的错觉,肉丸子仿佛高大起来了。海姆达尔他们看了啧啧称奇,但相机一挂回去,那张粘着点心渣子就像一只白胖生煎包子的脸跃然眼前,高富帅的气场一扫而空。 证实了小胖墩跟学生会不是一伙的,拍照完全是兴趣爱好,在看过他拍的照片后,卡罗灵机一动。 “你有研究室吧?” 小胖墩摇摇头。 “那就跟我混吧,我们一起办校报,我负责稿子,你负责照片。”卡罗越看这肉丸子越顺眼。 生煎包子上浮出了两抹红晕,“总编!”小胖墩忘情的叫道。 “这小子有前途啊!”卡罗听了笑逐颜开,逢人就夸。“太有前途了!” 摸底考试的成绩将在下个月10号公布,到时候任课老师们会集体为每位学生做评估,再根据学生们交上来的就职意向调查表来确定他们未来的学习方向,等一切就绪,再交给卡卡洛夫校长审核。 考完的这天晚上全体五年级确实照计划庆祝了一下,他们在寝室塔的公共休息室里开了个联欢晚会,让家养小精灵弄来了黄油啤酒,反正对巫师来说这种酒灌一箱下去也不会醉。 夜里海姆达尔和莱昂接连起夜,第二天起床时都顶着俩黑眼圈,看看那些通宵达旦的同学精神萎靡的样子,适可而止是硬道理。 这天上午海姆达尔没课,从容悠闲的吃完早饭后决定回去召集他的动物朋友在校园里遛弯,近些天既没功夫想老爷,也没时间和动物朋友们交流感情,深深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再这样下去万一把他忘了咋办?! 离开食堂的时候听到几个师兄在谈论展示会,犹豫片刻,回寝室的路上往大礼堂那儿绕了一下。 还是昨天的摊位,昨天的布置,人都是昨天那个,就连手上的杂志也还是昨天那本。 “您还在啊……”海姆达尔一看到霍林沃斯音量就不由自主的小家子气了。 “明天就不来了。”霍林沃斯貌似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很忙。” 海姆达尔实在看不出他在忙什么,德校的展示会虽然是为了七年级举办,但并不阻止其他年级的学生参与,别的摊位或多或少能吸引住同学驻足,惟独这国际警察部队的摊位,他站在这儿起就没见有人过来问过一句。巫师世界的警察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毕竟风险大,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您不弄点广告语吗?”海姆达尔指指左前方那家。“就像他们那样,不弄那么多条幅,好歹也挂个牌子,贴个醒目的海报啥的。”难道国际警察部队的人事部门提倡消极作业?跟求神拜佛似的等那有缘人? “明天就有了。”霍林沃斯一脸的平淡,像是打不起精神。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留下句再会,转身就走,被霍林沃斯叫住。 “等会儿再走。” “什么事?”海姆达尔转回头。 “马上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几个身穿国际警察部队长袍的巫师特有镜头感的走了过来,那样的王八之气,那样的挺拔刚猛,那样的杀气腾腾……跟电影里演的一样有派头,在海姆达尔这个见识过电影画面的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巫师们架不住啊,尤其是没啥见识的学生。那些在其他摊位上问东问西的学生禁不住两眼放光的飘了过来,原本门可罗雀的国际警察部队这块顿时门庭若市。 “正式成员来了。”霍林沃斯合上杂志,一副准备撤退的架势。 原来他就是帮人家看场子的啊?!即使如此,海姆达尔还是觉得他不够敬业,想自己在对角巷帮忙看店那会儿,可是把人家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在奋斗的。 一个个跟男模走秀似的警员过来后王八之气荡然无存,纷纷上前对霍林沃斯嘘寒问暖。海姆达尔观察他们长袍上的刺绣和警衔,级别很低,就是最普通的小警员,霍林沃斯是领了证和章的正式法官,按职称算差了好几级。 看他们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让海姆达尔越发坚定了力争上游的决心。 “带来了吗?”霍林沃斯无论对谁都是那副亘古不变的面瘫样,即使对方是IW最高领导人吉伦特首席也是如此,算是一种表里如一吧。 一个小警员说:“带来了,拿到了卡卡洛夫校长的签名后学校才放我们进来的,所以花了点时间。” “带到哪儿去了?” “就在寝室西塔外面。” 霍林沃斯道了声谢,看向海姆达尔,后者一头雾水。 “你回寝室去看看吧。” “您让他们带了什么来?”海姆达尔迟疑的说。 “浩克。” “……国王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海姆达尔兴冲冲的往外冲。 “回来!”霍林沃斯喝道。 海姆达尔吓一跳,赶紧调转方向跑回去,一脸紧张的看着霍林沃斯。 “嗯,不错,反应挺快,警察部队的课没白上。”霍林沃斯貌似满意的赞许。“去吧。”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泪流满面了。 “国王?” 蹲在雪地上的庞然大物动了动屁股,转过头来。 海姆达尔惊喜的跑过去,“国王,新年好!” 被突然抱住脑袋的庞然大物并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如果不是海姆达尔在它眼里还算有几分面子,早就一爪子拍过去了。国王一脸的忍耐,负责看管它的训练员瞠目结舌,刚才那找死的一瞬实在让他胆战心惊。 海姆达尔捧着国王的大脑瓜左看右看,笑眯眯的说:“精神不错,继续保持。” 国王哼哼了一声当做回答。 海姆达尔摸了摸坠在它脖子下的里小格挂件,笑的一脸荡漾。 “好看,帅!”对着国王竖起大拇哥,也不知道帅的是国王,还是他自己。 那训练员别开脸,很快又把脸转回来,拿出个布包送到海姆达尔手里。 “国王最近晚上睡觉离不开这个。” 海姆达尔接过后颠了颠,“是什么?” “枕头。” 海姆达尔不由得瞥了国王一眼,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我知道了。国王能在我这里待几天?” “我周末来接它。” “能待到周末啊!”海姆达尔拍了拍国王的头,国王特人性化的弄出一副受不了你的样子。 一巫师一浩克目送训练员离开,海姆达尔说:“跟我上楼吧,外面冻死了。” 被国王深深的鄙视了,这么长时间都不长进,跟原来一样弱不禁风。 奶糖从外面遛弯回来,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客迈拉兽的领地意识促使它对任何变动都很敏感。它很快侦察到房间里多了什么,不过飘散在空气中的气味并不陌生。 躺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豆荚猫正试图自己翻页,猫爪子不停剌呀剌,满屋子都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坐在书桌边的海姆达尔看奶糖杵在门口半天不动弹,就知道它这是警觉上了,动物警惕起来的头一个反应大多是立正稍息,伺机而动。 进不了门的小面包在奶糖身后叫了几声,然后用脑袋顶了顶,奶糖突然迈步朝前走,小面包冲劲过大,一头撞进屋子里,脑袋差点砸在沙发椅子的脚上。 小面包委屈的叫了几下,海姆达尔丢下笔走过去抱它,顺路帮快要抓狂的豆荚把报纸翻到下一页,小面包在他怀里不安分的往上蹦,被海姆达尔揍了下屁股,才安静下来。 小八最后一个进门,八眼蜘蛛感知环境变化的敏感程度丝毫不亚于客迈拉,它迅速上墙,转眼就吊挂在天花板上。 “国王。”小八记性不错,一下就认出了客人。 “国王是来看我们的,它会待到周末,大家一定要和睦相处。”海姆达尔老调重弹,故意让语气显得强硬,让它们悠着点,这里可不是罗多彼庄园。 下午没课的莱昂回到寝室,见到国王很吃惊,不过没有出现海姆达尔担心的害怕等情绪,对莱昂来说八眼、客迈拉他都能等闲视之了,再多一个浩克又如何? 布鲁莱格先生很淡定。 卡罗和里安的大惊小怪就显得刻意了,他们俩跟海姆达尔一起回了寝室,路上听到传说中的浩克来了,跑的比兔子还快。见到国王后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俩人嚷完了,想起来装深沉了。 卡罗说:“我已经不吃惊了,一点都不吃惊。”好像刚才嗷嗷叫唤的人不是他似的。 里安说:“不就是浩克么,你就是养起了凤凰,独角兽我都不当一回事了,”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养条龙那就拉风了。”看表情貌似很憧憬。 海姆达尔也忍不住YY了一下,若是能骑在龙身上,那不就是西方神话里的龙骑士么……不过很快回过神来。 “那种事也就是想想吧,即使有龙蛋也不行,没场地,没条件,没经验,真养起来就是糟蹋人家的生命。” 晚上睡觉的时候海姆达尔拿出了国王的枕头,从布包里取出这只枕头后转瞬变成一人高,上面画的图案赫然就是海姆达尔。这是海姆达尔送的圣诞礼物,斯图鲁松室长誓将睹物思人进行到底。 莱昂有些无语的看着他美滋滋的把枕头搁在壁炉前,国王看也不看就扑了上去,枕头上斯图鲁松室长那张小脸蛋儿顿时往下一瘪,成了一张瓦刀脸。国王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几次挪动后把屁股压在了斯图鲁松室长的脸上。 莱昂转身爬上床偷笑,海姆达尔蹲在那枕头边上长吁短叹。 海姆达尔四点半就爬起来了,凑在他枕头边上睡觉的小面包在他一有动静的那一刻就醒了,纳闷他怎么这么早。这就好像家里招待了亲戚朋友,总希望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是一个意思。平时爱睡懒觉的也不睡了,一早爬起来上菜市场,在家里忙进忙出,好像特能干,等客人一走故态复萌——这个就是后话了。 斯图鲁松室长正处在急于高大自己形象的状态中,就算客人不是人,那也是客人。虽然被国王鄙视惯了,但是绝不能不求进取,海姆达尔还是很想挽回点颜面的。 “我们去早锻炼了。”海姆达尔出门前摸了摸豆荚的背。 豆荚在沙发上舒服的伸了伸腿,眼睛都没睁开。 下楼路过公共休息室,楼下静悄悄的,嘀嘀咕咕的说话声从壁炉前飘来,一位把泼墨山水画往身上套的六年级师兄坐在沙发上跟另一个师兄吐糟他刚才的离奇遭遇。海姆达尔出于好奇驻足听了一会儿。 原来泼墨的人不是师兄本人,他书包里的墨水瓶翻了,漏了一整个文具袋不说,长袍上东一块西一块,像世界地图一样。 “……墨水瓶就在袋子里好好放着,瓶盖子不翼而飞,你说奇不奇怪?!”那师兄苦逼着小脸儿。“这墨水瓶还是我祖父留给我的,上面还镶着猫眼石呢。” 海姆达尔听到这里就鄙视上了,谁没事把镶着猫眼石的墨水瓶带着到处跑?你看我,镀金的羽毛笔,洒出来的金粉还是假的,我都没舍得用。败家的倒霉孩子! 斯图鲁松室长没再听下去,带着动物伙伴们走向大门,身后持续飘来那位师兄情感丰沛的吐糟。 “……西塔到北塔这片肯定有古怪,怪事不是我一个人碰到,听说上半学年就有了,下半学年开学以后有增多的趋势,好多同学都丢了东西,我们是不是应该跟学生会反应一下?” 海姆达尔沿着林道朝北塔附近的松树林前进,林道尽头就是可以在上面滑冰的松湖,动物伙伴们早就撒丫子跑了出去,海姆达尔在松湖旁的长条靠背椅子旁坐下,望着白茫茫的湖面出神了一会儿,想起威克多原来坐在这儿的时候老喜欢吃自己豆腐,海姆达尔忍不住笑了起来。 抬眼看见几个大家伙在湖面上乱蹦,连忙喊道,“当心脚下,看清楚了,别把冰震裂了,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动物们哪里会听他的,海姆达尔只好自己盯着。他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两条胳膊举高了平放在椅背顶端,整个人就跟十字架上的那位似的,又有点泰坦尼克号的感觉。 冰面上,小面包一个不稳哧溜一下滑出去,撞在了湖边的岩石上。 海姆达尔一下坐直,两条胳膊也垂了下来,左臂明显的滞后与沉重让他在确认小面包无碍后立刻感到了不对劲。 他低头看向左臂,上面多了个东西,准确点说多了某种动物,这种动物他见过一次,就在学校,在透天大礼堂,半年过去了依然叫不出名字。这位不速之客正抱着他左手手腕,两只细小的爪子使劲拨拉无名指上的戒指。海姆达尔瞪它的同时它就察觉到了,当海姆达尔下意识甩动胳膊想把它甩出去的时候,不知名动物倏然张大嘴巴,海姆达尔以为它准备撕咬自己,顿时脸色一变,魔杖落入手上。 结果那动物噗的吐出一口黏糊糊的液体,刚才还纹丝不动的戒指经过那团恶心液体的润滑,被轻而易举的取下。 一个石化咒丢出去,不知名动物一个起落翻到了椅子后方,魔法落空;冰冻咒再接再厉,又是一个起落,那动物消失在松树林边缘。 冰面上的动物们察觉到异样,纷纷跑了过来,国王一马当先来到长椅旁,在见到海姆达尔化形飞出去的时候动作一缓,被奶糖超了车。 第558章 小强盗 海姆达尔一飞进树林就后悔了,环境光太暗,树木分布疏密不均,没飞出几米就需要避让另择路径,还不如用腿跑。再加上那动物对周围的环境了若指掌,海姆达尔已经很努力的发挥“鹰眼”的威力使劲盯梢,但还是被它轻易拉开了距离,三下五除二跑的没了踪影。 白隼又往前飞了一会儿,确定跟丢了就停在树枝上郁闷的叫唤,尖锐的鸣叫在冬日的萧索松林中显得格外凄凉。 奶糖它们很快来到它待的树下,转眼又奔了出去,海姆达尔落到地上,冲它们的背影大喊。 “当心有陷阱!追不上就先回来,咱们从长计议!” 动物能知道啥叫从长计议,一群大家伙气势汹汹的扫荡出去,眨眼工夫消失在前方黑压压的树林中。 海姆达尔本来有些忐忑,转念一想再跑也跑不出德校的范围,转身化形飞出树林,转向了寝室塔。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去年它们就“翻墙”了。 趁脑子里对那动物的外貌还有印象,回到寝室塔后他扑到书桌前,抽出本子和笔笨拙的描绘起来。 豆荚被这一阵风似的冲劲吓了一跳,跳到书桌上看他一脸纠结的埋头用功。豆荚猫定睛打量笔下逐渐成形的玩意儿。 [你画的是什么?地精?] 海姆达尔右手一顿,抬起头来,迟疑的看着画纸。 “这个像地精?” [也不完全像……]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 [还有点像家养小精灵、妖精,或者跟燕尾狗也有点亲戚关系。] “是吗?”海姆达尔举起纸挑剔的看了几眼,挫败的把笔一丢。“想我聪明伶俐举世无双,惟独缺了点艺术细胞,要不该多完美一人啊!” 豆荚已经麻木成自然了,[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们早锻炼还有一会儿。] “我戒指没了。” 豆荚猫愣了一下,转眼看向他左手的无名指,那里光秃秃的留下两道戒痕。 [怎么丢了?] 发现它貌似不怎么惊讶,也不怎么着急,海姆达尔感觉像找不到共同语言似的有些烦闷,以往豆荚可是跟他特别的心灵相通的。 海姆达尔撇撇嘴,“你都不担心吗?那可是约尔夫的戒指。” [该担心的是你,我再担心有用吗?]豆荚依然保持他犀利的战斗力。[戒指丢不了。] “你怎么知道?”海姆达尔眼睛一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就是那偷我戒指的动物,那是什么玩意儿?我从来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豆荚猫吐糟,却很有点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面回应的感觉。 海姆达尔一点都不介意,它说话虽然难听,但大多都是事实。心里被戒指丢了的事塞的满满,一时间竟也没注意到黑猫在这个问题上的避重就轻。 听海姆达尔给它描述了半天,什么浑身颜色跟苔藓似的,蝙蝠似的大耳朵,塌鼻梁,眼睛圆滚滚的,胳膊和手背上有毛,手掌伸出来四根细手指,脚很大,指甲是黑色的,像钩子似的,小肚子鼓囊囊的凸出…… “对了!”说到最后不等黑猫给点线索,他自己悟了。“你说会不会是弯角鼾兽?!”然后又迟疑了。“但是它没有角……” “什么角不角的?”莱昂打着哈欠从盥洗室里走出来。 海姆达尔伸出左手,使劲用右手针对性的指了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戒指被抢了。” 博纳瑟拉坐在他的小办公桌后,春风得意的看着这群来反映情况的学生,他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滑来滑去,经常在海姆达尔那儿逗留半天,滑开后又马上转回来,如此周而复始。 他以为不露痕迹,事实上斯图鲁松室长早就察觉到了,但不想跟他四目相对,一进到这家伙的仇恨范围如果不瞬间放倒他是要被风筝的。海姆达尔是来报失的,不是来打怪升级的。 同学们瞧学生会主席越来越不顺眼,咱们都是丢了东西来报案的,心里正冬天似的寒冷,你那么春天是故意跟咱们作对是吧?!一群失主暗暗咬牙切齿。 压根不知道犯了众怒的博纳瑟拉很快丢开手中的活,非要在挂失上插一脚,他让每个同学在纸上记下丢失的东西,以及丢失的地方。轮到海姆达尔的时候博纳瑟拉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本子拿起来扫了一眼。 “戒指丢了?那可不得了!”被博纳瑟拉那么惊恐万状的一咋呼,好像海姆达尔把自己孩子丢了似的。 海姆达尔撇撇嘴,“是啊,不得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帮忙解决?” “这个是要按计划进行的……”副主席刚准备强调个一二三四五,被博纳瑟拉推翻。 “我马上派人去解决!” “还没登记完……”副主席又说。 “那就快点啊,磨蹭什么!”博纳瑟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副主席顿时摆出一张便秘脸,海姆达尔对他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同情,不过这是他咎由自取。博纳瑟拉最终还是妥协在这个曾经跟他对着干的六年级师兄“不计前嫌”的热情上;最终还是没能兑现他对海姆达尔信誓旦旦的承诺;最终还是把副主席的职务交给了一个他原来看着就想吐的“丑八怪”。 海姆达尔最终还是没有进学生会。 “我们要按部就班,这些都是有章可循的。”副主席尝试跟博纳瑟拉摆事实讲道理。 “我是主席,我说了算!”博纳瑟拉使劲拍桌子。 副主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博纳瑟拉一点都没察觉到对方的心情就跟黄梅天一样的苦逼。 最终在全体学生干事理智而富有耐心的劝阻下,博纳瑟拉在所有人崩溃前妥协了。 他把海姆达尔一直送到外面,迟迟不肯离开,还一脸不快的说:“这个学生会主席当的真没劲!”他以为学生会主席就是全校学生的头头,当选前憧憬的呼风唤雨、一呼百应、说一不二的YY画面一个都没实现,博纳瑟拉感觉这主席比普通学生还窝囊。 他拉住径直目视前方装深沉的海姆达尔,非要让对方看着自己。 “我觉得这副主席比主席还拉风,你看我什么都要听他的,干脆我当副主席算了,你说怎么样?” 海姆达尔看了他半天,直把迟钝的博纳瑟拉看的发毛,才心满意足的转开目光。 “副主席看着风光,但是签名放行的都是你,如果你不在他的提案上落笔,他也无可奈何。” 博纳瑟拉眼睛一亮,“对!你说的有道理!我才是把关的那个!”一副被醍醐灌顶的样子。 “里格里格,还是你为我着想,”博纳瑟拉又开始天马行空了。“我回去就把那丑八怪撤了,让你当副主席怎么样?!” “行啊。”海姆达尔点头。 博纳瑟拉笑逐颜开的拍拍他的肩膀,兴冲冲的掉头走了。 海姆达尔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他相信这事儿肯定不可能,先不说副主席不会答应,就博纳瑟拉这“健忘”的性格,只要那巧言令色的副主席随便忽悠点什么他肯定就不记得今天的这番话了。要不,当初他这么坚持有那副主席没自己,博纳瑟拉那会儿答应的好好的,最后还不是忘脑后去了。 这家伙根本没有常性,海姆达尔已经学会不对他有所期待了,要不然把自己弄的吐血人家说不定还莫名其妙呢。海姆达尔觉得那副主席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如果他舍不得副主席的位置,那就必须千方百计的讨好博纳瑟拉,一边被他气得胸闷一边还要应对主席先生不时的突发奇想,还要防范他随时把自己裁撤的念头。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嘿嘿一笑,卡罗说的对,他俩挺般配的。 上完下午的课,海姆达尔匆忙奔到食堂胡乱塞了点东西,然后冲进实验研究室,尽量平心静气的给楚格指点功课和实验。做实验的时候他特意选择操作容易的,以免被自己焦躁的心情影响到实验效果。 平时在的时候浑然不觉,当它不在了,总是忍不住去摸无名指。 把从扫帚上拆下来的制控装置一一放进特制的黑匣子里,海姆达尔合上盖子,从脸上抓下护目镜似的大个儿眼镜。 目睹拆卸全过程的楚格一脸激动的说:“这就好了?” “嗯。”海姆达尔把盒子交给他。“麻烦跑个腿,把这个送到飞天扫帚研究室。”又拿起一旁的表格。“让给他们的室长核对无误后在这上面签名,如果他当面付了钱,一定要……” “一定要当着他们的面数清楚。”楚格拍胸脯。“您强调了很多遍了,我都记着呢。” 海姆达尔笑了笑。 “室长,你心情不好吗?”楚格觉得他情绪貌似不高。 “嗯,我丢了一个戒指,那戒指挺重要的。” “室公送给您的吗?”楚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是……也算是吧。” 楚格一脸的迷惑。 海姆达尔挥挥手,“去吧去吧,送完以后不用回来了,赶紧回去做功课。” 海姆达尔从城堡出来之后有股立刻跑去松树林再探情况的冲动,不过还是没那么做,天色那么暗,不利于深入搜索,还是明天早上爬起来再去瞧瞧。 打定主意后他快步赶往寝室塔。 结果奶糖它们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它们抓到了那东西,不过只剩下一口气在了。 他回到寝室时发现莱昂还没回来,不觉得意外,转眼瞧见动物们全都挤在壁炉前,于是好奇的走过去。 “怎么了?” 小面包回头跑过来磨蹭他的裤腿,海姆达尔想把它抱起来,小面包却避开他的手,咬住他的裤腿把他往壁炉那儿拉扯。 奶糖它们也纷纷转过身来,就着明晃晃的火光,壁炉前那只奄奄一息的动物让他瞠目结舌。 “你们……怎么?”动物们自发给他让道,海姆达尔快步走过去蹲下身。 这小动物浑身是血的躺在一只刺绣靠枕上,估计是这些家伙们想出来的方法,想让它尽量舒服点。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碰碰它,久到以为它已经咽气了,它终于微微抽动了一下。 还活着!海姆达尔如释重负。 几个大家伙在他身后探头探脑,海姆达尔觉得它们能记得给它留条命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也没说什么,转过身一一拥抱了它们。动物们得到了他的安抚,被他感染的躁动情绪渐渐平息下去。 “戒指呢?没有看到我的戒指吗?”海姆达尔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又把手指环成圈状。 国王率先摇头,浩克接受过搜索训练,抓到这动物的时候确实没见着别的;奶糖当时根本没弄清楚咋回事就冲出去了,幸好它脑子反应算灵敏,知道逮这动物总错不了;小面包和小八眼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这俩就是打酱油的。 海姆达尔大失所望,回身看着那小强盗,总不能任它一命呜呼吧,要想法让它活下去,不然还怎么找戒指? 海姆达尔起身走向自己的书桌,拉开第二层抽屉,从里面拎出一个小药箱。 关于用药的剂量问题,海姆达尔谨慎选择了参考教科书上说的减量,在不知道对方具体是哪种动物的情况下尽量减少药物的用料,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如果没有出现大的排斥反应,才能根据受伤的情况酌情增添。 为它的伤口敷好药膏,又用纱布裹好,海姆达尔拿出一把尺量了量小强盗的身长,大约60公分左右。找出一剂效果温和的药水,海姆达尔用从前给小面包喂奶的吸管吸入药水,再轻轻掰开小强盗的嘴巴。 没想到这小强盗警惕意识很强,昏迷不醒的情况下把嘴巴咬得死死的,海姆达尔不敢用力,怕掰坏了。 咋办? 他想了想,学着从前给不安分的小面包喂奶那样轻轻抚摸它的后背,几次之下它忽然有了点反应,身上绷的没有刚才那么紧了。海姆达尔再接再厉,攥紧的两只小爪子松了松。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新的突破,他琢磨了一下,尝试沿着它大大的耳朵的轮廓梳理上面细密的绒毛,小强盗居然无意识的往他手上凑了凑。 “听话,把嘴张开,吃了这药就不疼了。”海姆达尔不知道该怎么跟它沟通,只好讲人话了。 [别出声!]豆荚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海姆达尔条件反射的闭上嘴巴,小强盗因为他的声音肌肉再一次绷了起来,耳朵上的绒毛貌似都竖了起来。 [看吧,适得其反,它又不是人,你跟它说话只会让它潜意识里更感到畏惧。] “我应该怎么做?”海姆达尔满怀期待的看着豆荚。 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动物们也齐齐看向豆荚。 [你的教科书没教过吗?动物大多是行动派,一般只有发情、示警等特殊情况下才会发出尖锐的声音。] “我的声音一点都不尖锐……”海姆达尔咕哝着低下头。 他抱着小强盗坐在沙发上,为了不再刺激它,海姆达尔放弃问小面包和奶糖借毯子的念头,拿出自己的一条浴巾,平时洗澡后海姆达尔用它擦头发,他用这块毛巾包裹住小强盗。 把小强盗放在腿上,一手拿吸管一手继续帮它顺毛,它渐渐放松了下来,海姆达尔倒是紧张起来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它的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姆达尔的手缓缓移动到它的嘴巴周围,一点点的掰它的下巴,一开始依然纹丝不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海姆达尔明显感觉触感柔和了起来,于是继续耐着性子顺毛,时间又滑过去一段,这一次他没用多大的力气就让它微微张开了嘴。 海姆达尔迅速挤进药水,再迅速合上它的嘴巴。 这药水当然没有果汁滋味好,事实上味道十分销魂。小强盗一脸痛苦的挣扎,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海姆达尔使劲拖着它的下巴,不让它张嘴,另一只手在它脑袋上抚摸,小强盗挣扎的动作逐渐趋于平缓,直到彻底安静下来。 海姆达尔发现只要手一离开它,它的身体会不自觉的卷缩起来,想了想,把它抱起来靠近自己。 做完这些发现它没有丝毫抗拒,海姆达尔转眼朝豆荚挤眉弄眼,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豆荚猫尾巴一翘,显得洋洋得意。 在海姆达尔看不见的角度,小强盗睁开了眼又飞快合上了。 第二天早上,斯图鲁松室长小脸儿苦逼的瞪着空空如也的枕边,戒指没拿回来,还倒贴了药水、药膏、纱布,还有浴巾! 那小强盗居然把他的浴巾也拿走了! 海姆达尔转眼看向躺在枕头另一边的怀表,死气沉沉的注视着即使在暗处也熠熠生辉的银亮表壳,片刻后叹了口气,对自己说也许它不是真的那么强盗。 第559章 海姆达尔仔细比对从贝尔尼克那儿弄来的弯角鼾兽的照片,白茫茫的雪原上,被一只用红笔勾画出的圈框住的一团黑影,短短四秒的时间,只有黑影跃出岩石的那一刻才隐约显出了雏形。 确实跟卢娜描述的弯角鼾兽比较接近,长着绵羊一般的角,背上有古怪的隆起,像骆驼的驼峰。但明显跟小强盗不是一码事,从照片中的影像分析,弯角鼾兽比小强盗个头大。 带着这个疑惑,海姆达尔找到了在9号温室里观察硬背蜜蜂作息情况的拉蒂瑞教授,教授拿过他手里的照片看了半天。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生物。”教授遗憾的摇头。“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到的?” “在俄国境内,东西伯利亚。” “离我们这儿不远。” “嗯。”海姆达尔收回照片,其实他也不指望教授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神奇动物大师都一筹莫展呢。“教授,您知道除了嗅嗅、龙、妖精之外,还有什么动物喜欢宝石、金子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吗?” 拉蒂瑞教授沉吟片刻,“很多,鸟类、小精灵、有些跟水獭生活习性很接近的水中神奇动物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不过动物对宝石类闪光物体的喜欢主要分两种,一种就像龙、嗅嗅那样出于本身的爱好;另一种是出于某种阶段性的需要,比如为了吸引异性,增加自己的魅力值;或者装饰自己的窝,这种情况一般过阶段就消失了。” 海姆达尔认为那小强盗可能属于第二种,因为丢东西的情况去年才出现。 告别了拉蒂瑞教授,海姆达尔离开9号温室,结果一出门碰上了戈尔登教授,看他那样子貌似早在这儿等着他了。 “您有事吗?”过年前戈尔登还老追着自己不放,几次三番问他借奶糖被拒之门外后就不了了之,海姆达尔认为他想通了,无论上课还是平时均恢复到之前的不冷不热的状态。 “听说你丢东西了?”戈尔登目光炯亮。 海姆达尔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眼神儿怎么跟过年前尾随自己那会儿如此神似?! “对,丢了,您那么高兴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高兴了?” 即使质问他都是一副由内而外的欣喜模样,海姆达尔觉得他这精神焕发肯定是带有目的性的。 “没事我就走了。”海姆达尔拔腿就走,被戈尔登拦住。 “有个事跟你说。” “不借!” 戈尔登吹胡子瞪眼,“我什么都没说呢!” “无论您要借什么我都不答应。” 戈尔登气恼的瞪他,海姆达尔一脸的坚决,到底没敢太嚣张,人家毕竟是自己教授。 谁知道戈尔登突然哈哈一笑,指着他说:“我要借你,你借不借?” “不借!您也不是第一次打我的主意了,当初我说的很清楚,我对死人没兴趣,对研究人家的皮囊也提不起劲,您自个儿奋斗去吧。” “对,你要当上帝!”戈尔登吐糟。 海姆达尔不理睬他。 “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不想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不想知道它为什么来吗?”戈尔登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海姆达尔诧异的扬起眉毛,“您知道?” “也许。”戈尔登从容一笑。 “等您完全肯定了再来跟我说吧,我下午还有课呢,城堡……”海姆达尔四望。“哦,往这儿走。” 戈尔登拦不住他,在他身后叫道,“那东西来的地方很有可能埋藏着我一直渴望知道的秘密,说不定盖勒特的阴尸部队就在那个地方!” 海姆达尔脚步一顿。 戈尔登见了心里一喜,结果停滞只在一刹那,下一秒海姆达尔继续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我这里有一本盖勒特的笔记,上面记录了关于那东西的只言片语,难道你就不好奇吗?我可以把笔记借给你,总比你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乱查强!” 海姆达尔还是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戈尔登的视野,把气急败坏的教授丢在了脑后。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海姆达尔就带着动物伙伴们来到了松树林的边缘。 他望着黑压压的林子沉思片刻,“你们还能抓到它吗?” 这让它们怎么回答?动物们一脸麻木的望着他,国王直接甩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海姆达尔也知道这问题很不靠谱,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色领带夹,上面镶嵌着一排貌似晶莹剔透的海蓝宝石,夹子的另一头拴着一根绳子,然后在树林边做了个捕麻雀的陷阱,把领带夹子搁在陷阱里,绳索的另一头握在自己手中,绳子拖到老远,他在一块岩石后蹲下。 几个动物各自找地方趴着守株待兔。 “这方法行得通吗?” 海姆达尔吓得一懵,回头看见卡罗就蹲在身后睁大眼睛看着自个儿,小眼儿贼亮。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一直跟着你,你没察觉?”卡罗反过来质疑他的反追踪能力。 估计奶糖它们察觉到了,而他满脑子都是那枚戒指。对于动物来说一旦确定不会对自己不利,就不会去刻意驱逐。 一直注意那边动静的卡罗突然瞠目道,“来了!” 这么快?!海姆达尔惊讶的转头,果不其然,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靠近那陷阱。 “原来长这样。”卡罗看的目不转睛,海姆达尔的描述太抽象,也太乏味了。 转眼瞄见海姆达尔专注的看着,手里却不动,眼瞅着那领带夹子要被顺走了,他还是一动不动,没有接到他的攻击信号的动物趴不住了,奶糖第一个冲出去,紧接着是小面包和八眼,只有国王没动。 可惜那动物没完全进到罩子底下,被凶神恶煞的奶糖它们一扑,果断收回够夹子的爪子,返身拔腿就跑,不得不说这动物貌似经验丰富,行动很谨慎。 “你怎么不动手?”卡罗不解。 “……不是它。”海姆达尔摇摇头,脸上的意味深长。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它?” “刚才那个不是抢了我戒指的小强盗,它们不一样。” 卡罗咋舌,“你能分得清这些看上去千篇一律的动物?” “小强盗的左耳有一个缺口,而且它耳尖上的绒毛竖起来后是雀翎形状的,刚才那个比较扁平。” 奶糖它们为了追那个山寨跑进了树林,望着空荡荡的林口,海姆达尔和卡罗对视一看,双双叹口气,准备打道回府从长计议。海姆达尔一抬眼,看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靠了过来,不远处岩石后的国王已经不声不响的摆出了扑杀姿势,两只眼睛的瞳孔像蛇似的收缩,令人不寒而栗。 海姆达尔心想这小强盗挺有心眼的,居然懂得利用自己人声东击西?! 黑影伸出爪子用力掏领带夹子,却怎么够不着,掏着掏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全挤了进去,罩子啪的一声落下,与此同时,国王配合着冲出去扑在了罩子上。 海姆达尔从大石块后探出身子,朝它竖了个大拇哥。 卡罗无声的握拳鼓掌,摆出嚎叫嘶吼的口型。 魔杖从罩子下的缝隙伸出去,不一会儿,小强盗被魔法勾了出来,尽管它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摆脱不掉魔法的束缚。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小强盗把它的戒指穿了根线绳挂在脖子上,这可省下了拷问的时间了。 海姆达尔去解戒指,小强盗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嘴巴里发出尖锐而短促的叫声。 “这是我的!”海姆达尔一脸不容置疑的扯断线绳,把戒指套回无名指上。 小强盗眼巴巴的看着他,安静下来。 卡罗以为事情结束了,他提笔开始写总结,没想到斯图鲁松室长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我的毛巾呢?” 卡罗无语的看着他。 “你把我毛巾藏哪儿去了?”海姆达尔也不怕它对付自个儿,把小强盗抱起来。 “里格。” “别拦着我!”继续凶巴巴的质问。“我毛巾呢?那是名牌,三个金加隆一条,虽然是打折大促销的时候买的,但正货还是三加隆。” 卡罗哭笑不得,“你抓着它它怎么告诉你?难道你能听懂它的话?” “我松手了它不就跑了?” 卡罗提醒他,“你怎么不问问其他同学的东西?” “别忙,一个个来,我的东西还没找回来呢。”海姆达尔摆出一副我要跟敌人周旋到底的架势。“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跑出来偷东西!”扒手神马的最讨厌了! 小强盗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卡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从来没见过在表情上就能这么人性化的动物。 “哭什么!现在知道哭了?抢我戒指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迟疑?还对我吐口水!”斯图鲁松室长心眼着实不大。 “你松开它吧。”卡罗觉得它有点可怜。 海姆达尔瞪着小强盗,小强盗的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嘴巴发出呀呀呀的叫声,小爪子扒拉着海姆达尔的手指,看上去确实有点可怜兮兮。 海姆达尔迟疑了一下,在卡罗的注视下松开手,并解除了魔法。谁知道小强盗转头一把抢过领带夹子,泥鳅似的从他手里滑出去,落地后对他们嘎嘎嘎的叫唤,龇牙咧嘴貌似一脸的嘲笑,炫耀的晃晃手里金闪闪的领带夹,头也不回的跑了。 卡罗张口结舌。 海姆达尔只是最初的惊讶了一下,转眼看卡罗那一脸的郁卒,拍拍他的肩膀。 “看见没有?同情心这东西吧一定要善用,不是拿来随便挥霍的。动物一点不比人傻,你认为它特喜剧,特悲剧的往往是你。” “对不起……”卡罗面红耳赤,那领带夹子貌似挺值钱的。 “没事,那夹子是合金的,上面的宝石是玻璃。” “……假的?”卡罗又傻眼了。 “嗯,你也分不出来吧,”说到这里海姆达尔禁不住眉飞色舞。“这些强盗根本分不清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只要是闪闪发亮的都喜欢。同学们丢的那些东西我去问过,大多值不了几个钱,只是样子好看罢了,要是真值钱还不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咱们都是学生,哪里有那么多好东西,就算有也不会成天带在身上招摇过市。我今天特意拿了个镀金的尝试,没想到它们眼神确实不好使。” 卡罗对他竖起大拇哥,果然是小气的令人发指的斯图鲁松室长。 同学们依旧不时丢点东西,不过跟海姆达尔说的一样,丢的东西大多只是表面光的“马粪蛋子”,真实价值远没有外表亮丽。学生会登记仍在有条不紊的继续,几乎每隔三四天就有同学去报失,学生会不止一次组织人手去松树林查找,理所当然的啥都没找到。 后来教授们也加入进去,倒是听说很远的距离看到貌似有黑影闪烁,但等他们追了过去早就跑没影了。学校周围的树林里住着不少动物原住民,不乏危险性较高的动物族群,作为后来者的徳姆斯特朗一直奉行和平共处原则,从不主动招惹。考虑到学生的经济损失不大,失窃的范围始终保持在西塔到北塔之间,并没有往外扩展,学校决定不刻意去惊动树林里的原住民。 不过仍然经常督促学生会组织人手去寻找,甚至开始考虑干脆建立一个定期在校巡逻的队伍,由五年级以上学生轮流担任。 卡卡洛夫呼吁同学们出门的时候尽量朴素些,没事别把自己弄得跟圣诞树似的,那些从来就很朴素的学生不就一点损失都没有么——被流传了一千多年的校长教条压着不敢妄动的卡卡洛夫只能从学生们身上寻找解决之道了。 那个周末,国王被国际警察部队的训练人员接回去了,临别的时候海姆达尔坚定的认为它舍不得自己,这些天足够证明他俩的配合是多么的天衣无缝,他俩配合起来的前景是多么的远大。 国王不耐烦的用后腿蹬了他一脚,被不要脸的斯图鲁松室长理直气壮的看做为羞射的表现。训练员赶在国王崩溃前匆忙把它提溜走了。 就在卡卡洛夫带头提倡朴素美运动,斯图鲁松室长沉浸在对庞然大物恋恋不舍的情绪中的同一时间,远在徳姆斯特朗山区之外的时局有了新的变动。前爱沙尼亚威森加摩最高大法官安德鲁·安西普没能逃过敌人的围追堵截,开始正式接受调查,爱沙尼亚魔法部针对此事成立了专门调查小组。 曾经在媒体面前拍胸脯为安西普作保,高调坚称此事系他人栽赃陷害的爱沙尼亚魔法部长某天忽然转了口风,再不像从前那样“坦率”,值得一提的是专门调查小组的组长就是这位部长先生,据说小组的建立也是经他倡议的。 不管外面的时局再怎么变幻莫测,对重峦叠嶂之中的徳姆斯特朗来说就跟火星一样遥远,貌似八竿子打不到自己身上,惟独斯图鲁松室长。 这天,如霍林沃斯法官猜测的那样,火星人找上门来了。 第560章 出成绩了 学校把这次会面安排在了教职员休息室隔壁,一个没有壁炉,没有窗户,只有一排铁皮柜子的简陋房间,这一切似乎都显示出了学校并不想让这次会面的时间拖得太长,因为环境实在谈不上舒适。 双方连斗篷都没脱,在一张斑驳的漆木桌子旁坐下,一共就两把椅子。 海姆达尔略一犹豫,坐下了。 对面那四个男人也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看上去应该是领头的男士坐在了椅子上,另三个跟保镖似的杵在他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桌对过的海姆达尔。 他们给他的感觉还算友好,至少表面看起来不像来兴师问罪的。 坐着的男士从他手里的公文包内取出一叠文件,一份爱沙尼亚魔法部签署的调查指派,上面有魔法部长和现任爱沙尼亚威森加摩最高法官的签名;一份调查申请,上面有魔法部长和卡卡洛夫的签名;一份证明他们身份的文件,上面有爱沙尼亚魔法部长的签名等等,总而言之,就是告诉海姆达尔,我们的手续很完整,不是来诈骗的。 负责问话的领头男士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前额微秃,块头很大,大概经济条件不错,有些富贵病,身板挺臃肿的,脸色红的不自然,有点像喝高了,也有点像吃多了人参补大发了一样。 不过他的态度很和蔼,不像后面站的那仨,马上跟门神似的严肃。 “我们只是来问您几个问题,您不用紧张。”红脸男士的声音很柔和。 实际上海姆达尔觉得他们比他紧张,尤其那三个门神,三双眼睛像监视摄像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您请说吧。”海姆达尔说。“我下面还要上课呢。” 红脸男士笑了笑,“抱歉,打扰您了。” “没什么,这是您的工作嘛,我懂的,流程就是这么走的。我们好来好往,我尽量配合你们,您也不会故意为难我一个小孩子。”海姆达尔一副识大体的样子。 红脸男士笑的没刚才那么自然了。 海姆达尔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看自个儿年龄小,貌似好忽悠,无非就是借着跟自己套近乎,从他这儿多套点话。斯图鲁松室长虽然没正式踏入社会,到底在IW断断续续的做过小文员,在国际巫师联合会也转悠过几圈,不像外表年龄那样懵懵懂懂。 “那就开始吧,您想问什么?” 红脸男士不由得咳嗽了一声,没想到被对方喧宾夺主了。 “据我们了解,您从去年年中开始和赫丘利斯巫师监狱24号牢房的犯人通信。”说到这里他停住,看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的眼睛盯着桌面上的一个小窟窿。 “斯图鲁松先生?”红脸男士不快的说。 “啊?什么?”海姆达尔茫然的抬起眼。 “您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听到啦。” “您为什么毫无反应?” “我需要做什么反应?我耳朵里听到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还是说我的听觉出现了问题?” 红脸男士又咳嗽了一下,“我刚才说您去年开始和赫丘利斯巫师监狱24号牢房的犯人开始通信,是否有这件事?” 海姆达尔一脸认真的说:“您应该试着相信您的信息来源,那都是其他巫师的劳动成果。” 红脸男士有点崩溃,“这是流程,请您配合我们。” “什么意思?” “……就是我叙述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时请您及时给予我们反馈,好比我刚才说的这个情况,如果没错,请您至少点个头。” “您一开始就应该跟我说清楚,”海姆达尔还是那么的理直气壮。“我第一次被人调查,心里慌得很,您千万别跟我计较,我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说的不对,您一定要纠正我。” 即便视力5.0都看不出他在慌张。 “这不是调查……而且您说的对不对跟我没什么关系。”说白了他就是冲“说的不对”来的。 “这还不是调查?!”海姆达尔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把我的情况打听的那么清楚,不是调查还能是什么?如果不是调查,我是不是可以控告贵魔法部侵犯个人隐私?” 看斯图鲁松室长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红脸男士泪流满面。 “前面不是向您出示了各种准许调查的文件了么,和侵犯个人隐私不是一个性质的。” “您听听,您说了‘准许调查的文件’,这不就是调查嘛。” “我们调查的是安西普先生,不是您……” 眼看这楼都快歪到赤道去了,红脸男士身后的仨门神用力清了清嗓子,一门神凑到红脸男士耳边跟他嘀咕了几句,红脸男士很快从椅子上让开,跟这人换了个位置,逃到后面接替门神去了。 原门神跟红脸男士不同,明显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或许他们明白了诱敌深入的迂回战术派不上用场,干脆单刀直入。跟斯图鲁松室长迂回,其结果就是歪到非洲去回不来了。 周五中午在食堂吃完了饭,海姆达尔和朋友们挥手道别,踏上了与老爷汇合的周末甜蜜之旅。 豆荚嘴巴里叼着一块小饼干,稍微一动就落得海姆达尔半个身子的饼干屑,黑猫有时候跟别的动物没啥两样,喜欢藏食护食。 在一家沿街饮料铺子给它买了一小杯果子露,并把杯子放在店铺的屋檐下,豆荚把饼干搁在杯子边,低着头大口吃了起来。 海姆达尔看了一会儿,转身拐进旁边的一条窄巷。 跨过几块破碎翘起的罗马式地砖,来到巷子中段,那里有一扇不到一米五的黑褐色小门,门上有一条用来递信的口子。海姆达尔掏出一个纳特丢进口子,透过单薄的木门,能听到一声清脆的哐啷,貌似掉进了一个金属物体内。之后,他举起手敲门,一共六下,刚一收手,木门开了。 海姆达尔推门弯腰钻了进去,门在他身后合拢。 门内是一间厨房,黑黢黢的白墙有些斑驳,头顶上纵横交错的木栏杆上挂满了各色腌肉腊肠和干菜,一只黑锅子架在一堆柴火上,一个头上包着布巾的女人背对着他,搅拌着锅子。 柴火对过的墙壁上有一个壁炉。 海姆达尔有些迟疑,这地方还是第一次来,本想问这女人,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女人回头,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摆在离他不远的流理台上。 “我没有迟到吧?”海姆达尔问。 不等他看清楚女人的脸,女人已转过身,走出了房间,从头到尾没跟他说一句话,没搭理他。 海姆达尔走过去瞧了瞧,发现是牛尾汤。 刚吃过中饭的斯图鲁松室长闻着香味,开始流哈喇子。就在他深情款款的望着那碗汤时,壁炉那儿有了动静,霍林沃斯的脸出现在壁炉内。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匆忙回头,快步走去。 “下午好,先生。”海姆达尔一本正经的咽了咽口水。 “怎么样?”霍林沃斯问。 “不怎么样,我感觉他们来我这儿不过是走个场,问的问题大多止于表面,说白了就是废话。” “他们不会只来一次的,不能掉以轻心。”霍林沃斯貌似并不意外。 “那边情况如何?爱沙尼亚魔法部有没有进一步行动?”海姆达尔只能通过报纸了解那个案子,报纸登的那些都是上面愿意给大众看见的,他不指望能从报纸上了解到最新情况。 “算有吧,”霍林沃斯说。“那边已经传讯过一次安西普,不过安西普以卧病在床不能动弹为由没有出庭,由律师和代理人出面。” “生病是个好借口。”海姆达尔说。 “他是真的生病了,”霍林沃斯说。“不是假装的,他的健康状况近些年每况愈下,要不然那些指控不会接踵而至。” 原来如此,趁他病要他命。 “不过这一次谁都没讨到好处,”霍林沃斯冷冷一笑。“安西普的这个病让目前的局势陷入十分微妙的局面,他的病痛来源于50年前战场上的魔法伤害,可以说为爱沙尼亚的和平立下过汗马功劳,他那块和平奖的奖牌不是白拿的,爱沙尼亚魔法部上层肯定要顾虑到这一点。” 换句话说那些原本准备趁虚而入的家伙至今为止还没有找到能把安西普彻底扳倒的把柄?! “那么说反对派目前仍然比较被动?” 霍林沃斯说:“调查组的组长是爱沙尼亚魔法部部长,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是准备利用这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这个调查组组长能够在第一时间把收集到的证据压下或者直接毁掉。” “调查组的成员全是魔法部长的人?” “你口中的反对派们正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他们认为魔法部长有舞弊的嫌疑。”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部长最近日子不好过吧。” “大概吧,我想应该不是很愉快。本来他们全家每年新年都会去法国度假,今年就没去成。”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您看,兰格先生的这个案子,能不能在他前妻那儿找到突破口?” 那位夫人后来迫不及待改嫁确实挺让人别扭的,但是海姆达尔始终觉得既然原本是夫妻,那么站出来替前夫说几句好话应该不难吧。这些小事虽然不能动摇最后的判决,但是积少成多,动摇法官、审判员,动摇舆论,博取同情,对原本判决的质疑还是能起到推动性作用的。 霍林沃斯沉默了一会儿,海姆达尔不禁有些忐忑,想看清楚他的脸,不过这壁炉貌似不是神马高档货,或者说飞路信号不好……看不清楚。 “你没见过那位夫人吧?”霍林沃斯最终还是开了口。 “没有。我对笔友的前妻兴趣不大。” “那是一个……嗯,怎么说呢,非常嫉恶如仇的女士。” 海姆达尔琢磨了一下口气,貌似不能从字面上去理解。 “您能再说点具体点吗?” “兰格在杀人案被控告之前就准备跟他夫人离婚了。” 海姆达尔忍不住八卦,“因为情感变淡?” “原因有很多,你说的是其中之一,”霍林沃斯说。“还有他们唯一的女儿不在了,那似乎是维系夫妻二人淡薄感情最后的纽带,再加上我前面说的那位夫人是个至情至性的……说实在的,他们俩原本就没什么感情,这桩婚姻是两家父母定的。” 包办婚姻的悲剧。 谈论人家的隐私总归不好,他俩很有共识的改变了话题。 霍林沃斯关上门,离开了那个房间,他在国际警察部队的朋友在他离开的同一时刻,立刻切断了该壁炉与飞路网的连接,并抹消了飞路网上关于壁炉与木棉古镇的接通记录。 “霍林沃斯法官,首席找您。”一回到IW的楼层,他的助手急忙走了过来。 霍林沃斯还是像往常那样冷淡的点点头,说了句感谢的话,朝首席办公室走去,他的助手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对于一个急着想有所表现的巫师而言,给霍林沃斯当助手是“痛苦”的,因为几乎捞不到能有重大立功的机会。 菲林小姐无意识的捏了捏手腕上昂贵的钻石手链,一脸失落的离开了那条走廊。 虽然国际威森加摩有很多个轮值首席,但能够被IW的员工们直接称呼首席的只有马瑟兰·吉伦特最高大法官了。 霍林沃斯敲了敲资料室的门,然后推门而入。 吉伦特法官站在一个架子前,手中拿着一份羊皮纸,听到霍林沃斯的声音并没有回头。 “您找我有事?”霍林沃斯从来不喜欢废话。 “你最近的动作有点大。”吉伦特说。 “请您放心。” 放心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吉伦特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有把握吗?” “万一有什么,我绝不会连累IW的名声。” “蠢话!”吉伦特回头瞟了他一眼,“你不连累,难道就能阻止别人不往IW上联想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天真。” 霍林沃斯的表情有些僵硬,到底没有反驳。 “那边怎么样?” 霍林沃斯很清楚根本瞒不过他,“斯图鲁松很聪明,最难得的是他懂得分寸,这一点您也称赞过。” “你的目标是什么?”吉伦特问。 “两方面,一,如果可以,让兰格告别高档旅馆;二,如果可行,爱沙尼亚威森加摩就可以回归到我们IW的国际大家庭了。” 吉伦特沉默片刻,“不要留下把柄。” 出了房间,离开那条巷子,回到大道上,豆荚已经吃完了饮料和饼干,正在那儿慵懒的梳理身上的毛发。 他招了招手,豆荚快步跟了上来。 转到仲夏大道上,耳边传来楚格欢喜的叫声。 “室长!”他站在邮局门口用力挥手。 让海姆达尔惊喜的是威克多也在那儿,他立刻赶过去。 “室长!”楚格兴高采烈的说。“我在来的路上碰到室公,室公想去学校接您,我跟室公说您已经离开学校了。”一副急于邀功的样子。 “他有名字,你可以叫他克鲁姆。”海姆达尔忍不住说。 威克多哈哈大笑,他倒是不介意被这么叫。 楚格听了又变脸色了,“不能这么叫吗?” 海姆达尔每次一对上他这个大惊失色的脸心里就苦逼的要死。 “要不你叫他师兄吧。”海姆达尔又建议道。 “那多生疏啊……”楚格挺不乐意的。 “你可以叫我威克多。”老爷笑眯眯的说。 “那不行!”无视楚格的失望,海姆达尔坚决反对。“我也叫你威克多,不行!” 楚格纳闷的说:“您不是应该叫室公‘亲爱的’吗?我妈妈就是这么叫我爸爸的。” 威克多来劲了,“你爸爸怎么叫你妈妈?” “甜心。” 海姆达尔的小脸儿都扭曲了。 威克多回过头来看向海姆达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斯图鲁松室长使劲在胸口画大叉。 楚格接受海姆达尔的邀请来地精旅馆吃顿便饭,主要是为了给他讲解关于飞天扫帚的事情。飞天扫帚研究室因为海姆达尔的面子对楚格不错,再加上海姆达尔老指使他往飞天扫帚研究室跑,一来二去,跟那个研究室混熟了,那边的室长居然准备让楚格跟他们一块儿去参加外面的一个比赛,虽然不是什么大比赛,到底是个出去历练的机会。 海姆达尔想到自个儿一年级的时候因为糖耗子大赛受益匪浅,知道参加比赛是直接有效的法子,所以也鼓励楚格去看看,就算派不上用场但是个学习的过程。楚格原本还有些犹豫,觉得自己即使去了也不能为研究室带回什么,听了海姆达尔的建议后开始有些期待了。 回地精旅馆之前,老爷要去买菜,这是老爷每五天不容错过的机会,那就是把斯图鲁松室长的胃牢牢抓在手里。前一阵为了考试,错过了一个周末,让老爷耿耿于怀至今。而对于斯图鲁松室长来说,跟着老爷有肉吃,所以无论开头、过程还是结果都很欢乐。 楚格一听室公要亲自做饭,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路上,楚格问海姆达尔,“室长,下个星期初级考试就要出成绩了,您紧张吗?” “没什么好紧张的,”海姆达尔一脸的成熟稳重。“考都考过了,再紧张有用吗?” 10号清晨的食堂内,自打那封信落在海姆达尔杯子前他就一直在搓手,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仨好友都把信看完了,他还在那儿嘀嘀咕咕像魔怔了一样。 卡罗看不过去,趁他一门心思入定瞧不见,伸手把那封信摸了过来。 海姆达尔虽然闭着眼睛,耳朵好使着呢,一听到第四声纸头被撕开的声音,连忙睁开眼。杯子前的信没了,转眼看见卡罗摸着下巴,手里拿着自己那封信。 “卡罗琼斯!我都没看过呢!”海姆达尔扑过去抢。 “室长,怎么样?”楚格这个一年级挺急室长之所急的,一大早跑来问情况。 斯图鲁松室长顿时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特端庄的挺胸收腹敛下颚,一手拿着勺子,脸上表情淡淡的。 “我正打发卡罗帮我看呢。”一句话就让琼斯先生沦为被打发的人了。 卡罗白了他一眼,莱昂和里安乐坏了。 楚格一看这“轻松愉快”的氛围,马上欣喜的说:“师兄们成绩都不错吧?恭喜了!” 某室长还不晓得成绩咧,胡乱点头。 卡罗没好气的把信往他面前一拍,海姆达尔明明急得要死,非要弄出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擦擦嘴,把信拿起来。那双一目十行的眼神儿立马就泄了他的老底,可惜楚格到底还是太嫩,不够洞察秋毫,硬是被他室长糊弄住了。 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抽抽着嘴角放下信。 卡罗真替他觉得辛苦,“憋着难受吧?要笑就笑。” 海姆达尔瞥了他一眼,楚格得了好消息,又恭喜了几句,高高兴兴的走了。海姆达尔一看他走远了,离开了食堂,马上一巴掌把信用力拍在桌子上,把同在一张长桌上吃饭的别的同学吓了一跳。 “老子是全年级第二!”斯图鲁松室长握住卡罗的手热泪盈眶。 仨好友哭笑不得。 “莱昂这个全年级第一还没发话呢。”卡罗吐糟他的得意忘形。 “做人要实际。”被斯图鲁松室长白了一眼。 卡罗无语了。 “这么高兴啊?”莱昂忍不住笑道。 “家长要来学校参加就职意向调查的谈话的。”这个成绩多给家长长脸啊! 第561章 被药了 莱昂从房间里出来后立刻被同学们团团围住,大家七嘴八舌的询问里面的情况,莱昂的回答千篇一律。 “进去就知道了。” 意兴阑珊的同学们埋怨他几句不合群,明白打听不出什么,很快散开。 海姆达尔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中的报纸上,对周遭的变化毫不在意,况且莱昂之后就轮到他这个年级第二了。 “斯图鲁松先生。”卡捷宁教授站在打开的门边,朝他这个方向张望。 海姆达尔迅速收起报纸,在同学们的注视中走进房间。 这是家长参与谈话之前的一段小插曲,为的是在家长可能会采取干涉以前让学校了解学生们自身的想法。教授们会向学生咨询一些问题,并向他们坦言他们的某些不足之处,并给学生一定的建议。而学生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明明白白的告诉学校对于未来的想法,这个想法也许并没有得到家人的认同,不过这正是学校需要的,充分把握学生们的想法,而不是家长们的。 海姆达尔进入房间以后看见德校八大门的教授齐聚一堂,他们在长条形的桌子后坐成一排,桌前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孤零零的摆着一把椅子。 海姆达尔琢磨教授们肯定没给他在桌子后留座位,这把小破椅子八成就是了。想他接受爱沙尼亚魔法部问话都没弄出个审讯犯人似的距离感,没想到自个儿母校倒是冷艳上了。 “坐吧。”等卡捷宁教授在桌子后方落座,洛朗教授指了指那把小破椅子。 海姆达尔依言而行。 “首先要恭喜你,斯图鲁松先生,这次的初级资格考试总分全年级第二。”洛朗教授微微一笑,别的教授也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就连天文学的曼苏尔教授都显得和颜悦色的,破天荒的没一见面就丢他几个白眼。 斯图鲁松室长心里老不开心的,教授们真现实。 “我们看过了你交上来的就职意向调查表,你的目标是国际威森加摩。” “对。”海姆达尔点点头。“我暑假的时候一直在IW打工。” “目前为止你还没有改变想法吧?”卡捷宁教授问。 “没有,我打算等到了年龄了就去申请转正,不过听说转正需要魔法学校的推荐信和毕业证书。”海姆达尔的眼睛在这些教授身上扫来扫去。尤其是卡捷宁教授,被他扫了不下五次了。 教授们啼笑皆非。 这才五年级呢,他就已经开始琢磨推荐信的质量了。一般说来魔法学校的推荐信都由该校校长执笔,说白了就是给这学生讲好话,这是最普通的那种;质量再好些的就是除了校长的墨宝,还有比较欣赏这位学生的教授来锦上添花。差别在于有几位教授来给你佩戴大红花。 主修选修所有教授全往上写好话,那就是斯图鲁松室长梦寐以求的那种花团锦簇的推荐信了。 这也是斯图鲁松室长追求的终极目标之一,他希望毕业时每个教授都能给他写几句好听的。反正他现在已经对在座的主修课教授们坦白心声了,选修课教授们那儿还需要从长计议,德校的选修课五花八门,他也不是每一门都选修,幸好他还有两年时间可以琢磨。 “现在才是初级资格考试,等七年级的高级资格考时如果你还能拿出这样的成绩,你想让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曼苏尔教授拍了下桌子,把YY中的海姆达尔拍回了神。 海姆达尔一脸的惊喜,眉开眼笑的,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就淡了下去,曼苏尔教授觉得奇怪,但还是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 “怎么了?看不上我的称赞?” “不是……”海姆达尔迟疑的说。“下学年开始我就可以不修天文学了。” “你敢!”曼苏尔教授横眉怒目。 “我不敢,”海姆达尔使劲摇头,一副急于撇清的样子。“但是修了没用啊,参加国际威森加摩转正考试前不需要提供天文学的成绩。”人家机构并不看重这门课,这也是斯图鲁松室长对IW倍儿有好感的原因之一。 国际威森加摩从去年开始对考试做了进一步调整,比较看重魔法史、魔咒学、变形术、黑魔法防御术以及古代魔文,药草学和魔药学都是附带的,有时候需要有时候不需要。天文学从头到尾没有被列进去过,就连附带那栏都没上过。反正法官注重的是依法办事,讲究有理有据,没啥机会老往天上看。 曼苏尔教授怒极反笑,“你今年9月以后要是不选修天文学,这辈子就别想毕业了!” 海姆达尔大惊失色,眼巴巴的看向卡捷宁教授,希望他给自己主持公道,可惜学校里的巫师那都是一丘之貉。作为校长,怎么可能帮着学生说话,当然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曼苏尔教授冷冷一笑,其他教授只是维持着精神上的同情,每个人的眼神都透露出这么一句话:加油哦,亲。 走出房间的时候同学们保持着观望的姿态,没有人像之前对待莱昂那样急不可待,实在是斯图鲁松室长那一脸的死气沉沉把大家伙都吓着了。 仨好友吓一跳,卡罗急忙问,“怎么了?” “我以为9月份以后就能从天文学上解脱了,教授告诉我如果我想解脱,他会让我连毕业证书一块儿解脱了。我去年开始就指望着这一天,结果……”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仨好友面面相觑,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 “你这叫乐极生悲。”卡罗这张嘴是怎么都停不住的。“让你得意忘形,你看看,报应来了吧。” 吃晚饭的时候斯图鲁松室长头上阴云密布,好大一团怨气在上面电闪雷鸣。仨好友决定暂时任其自生自灭,反正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自我调适能力完善的令人发指,有时候还貌似有点缺心眼。 海姆达尔闷闷不乐的吃完饭,拿过报纸继续看,最近爱沙尼亚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国外报纸也提供了大量版面八卦人家的丑闻,不过各国刊登的东西终归千篇一律。 安西普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连带着那位被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魔法部长也有些如坐针毡。在反对派的施压下,魔法部长不得不采用他们的建议,让另外一些官员参与进来。共同合作的第二天就爆出了调查组的最新进展,据调查组称他们从大战受害者家属那儿收集到了一些情况,安西普在大战期间有滥杀无辜的嫌疑,而且还屈打成招,把一些无辜的人送进了监狱,那些无辜的百姓在狱中被迫害至死。这一切都是安西普一手主导的,为的就是给自己累积名声,为将来的加官进爵铺平道路。 如果真有此事,安西普之前判定的案子是不是都有值得质疑的地方,都需要重新审理? 海姆达尔从这点上看到了为笔友翻案的可能性,兰格的案子在当年轰动一时,爱沙尼亚魔法部若真有重审的打算,肯定会从具有代表性的大案子着手。原本猜测的持久战这下貌似能提前开展了。 原先的调查组查了十天半个月连个屁都没放出来,让人感觉无所作为,反对派一加入进去就放了个震天响的屁,说明反对派们早就掌握好了资料,就等着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把事情捅出去。 瘫在床上的安西普同志苦逼了,滥用职权那事儿还没着落呢,现在又滥杀无辜、迫害良民了;他原先的小跟班爱沙尼亚魔法部长同志苦逼的头发都白了。部长先生平时很注重保养,五、六十岁脸上一条褶子都没有,可这回被闹腾的小脸儿憔悴了不少,脸颊的皮都挂下来了。 负责海姆达尔这边的那几个调查员又来过几回,问出的问题虽然一次比一次尖刻,到底不敢太出格,海姆达尔只要摆出一副被吓坏的模样,那些人也拿他没办法。 首先他未成年,在没有监护人在场的情况下使用对付成年人的那些手段很有可能吃官司;其次他们站在徳姆斯特朗的地盘上,德校有权利义务保护自己的学生,他们不好轻举妄动;再次,补大发的红脸先生觉得这孩子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信件他们也一一检查过了,基本上挑不出错。 调查员们要求把信件带回去研究,遭到海姆达尔的拒绝,他们出示的是调查许可,不是搜查许可,不能随便把别人的东西拿走。况且,海姆达尔心想,被你们拿回去了谁知道会不会加以利用,无事生非。 第二天早上,海姆达尔照老规矩带着动物们出去早锻炼,他们又一次来到了松树林边,等动物们全都跑开了,海姆达尔坐在长凳上,看似毫无防备,实际上正时刻注意着周遭的动静,当他听到落雪声从长凳的另一头发出时,他猛地抽出魔杖对准那里。 空无一物。 尖利的叫声从另一边响起,海姆达尔无语的看向那里,那不要脸的小强盗举着那只玻璃合金领带夹,洋洋得意的尖叫,龇牙咧嘴时那一口又密又细又尖的牙齿让斯图鲁松室长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有没有毒…… 自打小强盗从他手里“成功”获取那只领带夹以来,就天天跑来耀武扬威,有一次还摆出谈判的姿态,通过小八眼的翻译,貌似是想用领带夹换他手里的戒指。 “想得美!”斯图鲁松室长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弄懂了他的意思后小强盗就开始了骚扰行动,即使不给他添麻烦,天天冒出来恶心恶心他也是好的。海姆达尔觉得这小东西跟博纳瑟拉一定很有共同语言,都二的不得了。 “我今天不跟你计较,嘿嘿,”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有容乃大。“咱考试拿了全年级第二,昨晚拿到了批准,下午跟同学上木棉古镇兜几圈吃好东西,咱就是不带你玩。”说完趾高气扬的别过脸。 小强盗不明所以,看他不搭理自己,用力叫了几声,海姆达尔就是充耳不闻。 然后,很长时间都没听到小强盗的声音,原本眉飞色舞的斯图鲁室长有些纳闷,转过头来时看见小强盗就立在自个儿身旁,然后噗的一声,朝自己的手吐了口口水,又贼心不死的扒拉自个儿的戒指了。 海姆达尔啊的尖叫一声,蹦了起来。 下午,他们在仲夏大道的一家饮料铺子边商量去哪家店喝茶吃点心,卡罗提出的几个意见很有建设性,大家纷纷决定推他做向导。 海姆达尔想反正来都来了,决定上胡椒夫人那儿转一圈。 他们在邮局门口分手。 海姆达尔步履轻快的朝前走,透亮的橱窗都反射出了他两眼放光、喜滋滋的小模样儿。斯图鲁松室长十分风骚的朝橱窗抛了个媚眼,橱窗里的老板斜眼瞅他,海姆达尔刷地转过脸,埋头疾步离开了那里。 直到熟悉的店面近在咫尺,海姆达尔从窘迫中挣脱出来,飞快握住把手,推门而入。一阵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的天旋地转,近似于通过门钥匙旅行,等一切平稳,海姆达尔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没有窗户的狭小房间,他回头,只看到一堵脏兮兮的白墙。 “欢迎。” 房间里响起了声音,几个巫师从对面那堵墙壁的门内鱼贯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海姆达尔认识,那个调查组的红脸巫师,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尾随在别人身后进入,不像之前那样像一个头头。 这个房间应该被施了阻止幻影移形的魔法,海姆达尔决定暂时别轻举妄动,这些人看上去不像上次的那些圣徒余孽,他们比圣徒正大光明多了,至少海姆达尔能看见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以及身上的巫师袍,还有,他们没有用魔杖对着自个儿。 “奉劝您不要鲁莽冲动,我们知道您拥有幻影移形许可证书,这只是一次简短的谈话,我们不想伤害您。”带头的那位巫师扯了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说话时右脸颊的肌肉总会痉挛般的抽搐一下。 海姆达尔默不作声。 “请坐。”那巫师一指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桌子,桌子旁有唯一的一把椅子,海姆达尔明白这一组家具就是为自个儿准备的。 没有反抗,他坐了下来。 “我是不是可以因此控告你们?”海姆达尔直视那位领头巫师。“各位侵犯了我的隐私,而且还涉嫌绑架,很明显,这并非出于我的自愿。” “我们会让你自愿的。”有一个巫师冷笑着说。 被那打头的横了一眼,没再吱声。 海姆达尔却因为那冷笑巫师的话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迅速看向那打头巫师,打头巫师惊讶于海姆达尔的敏感,决定放弃扮演和善的好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并把它放在海姆达尔面前的桌子上。 海姆达尔瞪着那只装着透明液体瓶子,卧槽,吐真剂?! “也就是说你们终于捱不下去狗急跳墙了?”海姆达尔挑起一边眉毛。“这倒是符合那几项新的指控,我该怎么评价,很有个人特色?” “我们找到你的把柄只是时间的问题!”那冷笑巫师咆哮起来。 “开玩笑!”海姆达尔瞥了他一眼。“找到把柄?也就是说现在什么都没找到,我仍然是清白的,那么你们打算对一个清白的无辜人做什么?”之后他转向打头巫师。“你的这位同事真不会讲话,祸从口出的道理难道不明白?” 那打头巫师回头,却不是针对冷笑巫师,而是那红脸巫师。显然,海姆达尔的种种表现跟他汇报的情况并不吻合,可以说天壤之别。 “我们的行动无须向您汇报。”那打头巫师面不改色,海姆达尔很讨厌他那种犹如注视着死刑犯的眼神。“行了,我们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您看,”他把玻璃瓶往前一推。“您是准备自己喝,还是由我们来?” “我拒绝!” 打头巫师一下举起了魔杖,然后朝俩同事使了个眼色,那俩人气势汹汹的走上来,海姆达尔立刻摆出个“停”的手势,把瓶子拿起来。 打头巫师微微一笑,说不尽的嘲讽。 其中一人生怕有诈,把瓶子拿过来,扒开塞子,紧紧盯着海姆达尔把吐真剂吃进了嘴里,直到确定他咽下去,才离开他身边,重新站到打头巫师身后。 “这样多好,咱们相互配合嘛。”打头巫师笑的不怀好意。 海姆达尔自从吃下传说中的吐真剂后就不声不响,全神贯注,尽量通过大脑控制自己的嘴巴,效果怎么样马上就能知道了。 “你的名字。”打头巫师开始了他的盘问。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海姆达尔心里一阵沮丧,他无法控制嘴巴,那话好像自己就说出去了。 “你认识安德鲁斯·兰格吗?” “认识。” “怎么认识的?” “……通过写信。” “是谁让你们通信的?” “……国际威森加摩。”哎?!渐渐的,海姆达尔发现他其实能够控制,不是说他能够控制说话,这点没办法做到,吐真剂很霸道。他可以控制答案的范围,也就是说当答案不是1+1=多少的明确问题时,他可以在选项中自行选择其中之一。 难怪书上说吐真剂并非万能,国际法庭上并不承认通过吐真剂得来的消息,也就是说他的话并不能作为证据在法庭上使用。 那么,这些家伙到底准备从他身上知道些什么? “你在国际威森加摩的直属上司是谁?” 当听到这个问题,海姆达尔恍然大悟,然后眼睛扫向打头巫师身上穿的那身袍子,难怪那袍子上的徽章这么眼熟,爱沙尼亚威森加摩嘛。爱沙尼亚威森加摩是所有国家级威森加摩中与IW的徽章相似度最远的一个,这多少能看出爱沙尼亚威森加摩与IW的关系。 “回答我,斯图鲁松先生,你在国际威森加摩的直属上司是谁?” 那一时刻,包括打头巫师在内的所有巫师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仿佛他们苦苦等候的“真相”呼之欲出。 “马兰瑟·吉伦特。” 那些巫师都愣住了,“马兰瑟·吉伦特?” “IW轮值主席兼最高大法官啊,你们不认识?”海姆达尔貌似很有耐心的说。“要不要为各位拼写一下?” “不用!”打头巫师一下子显得很暴躁。 海姆达尔这下可以肯定,这些家伙想抓霍林沃斯的把柄,或者说他们查到了关于霍林沃斯的一些事情,无论真伪,都想通过这些事推波助澜。 “知道霍林沃斯吗?”打头巫师显然还不死心。 “知道。” “你们在IW中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上司之一。”海姆达尔停了一下。“他是法官。” 实际上海姆达尔强迫自己依循回答的逻辑是IW内的所有员工全是他的上司,因为他并非正式员工。 打头巫师再度陷入沉默,海姆达尔心想他大概在后悔这次的行动,想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的决策是错误而愚蠢的。 “需要我把法官拼写一下吗?”海姆达尔问。 有人发出了窃笑,尽管十分短促,类似咳嗽,但海姆达尔还是辨认出了,是那个红脸先生。 打头巫师瞪了海姆达尔一眼。 “国际威森加摩为什么要让你跟兰格通信?” 海姆达尔迟疑了,这个问题涉及到IW的隐秘部分,关于他未来的工作,以及他正在接受培养等等。 因为他的迟迟不答,对方仿佛又看到了某种希望,用更大的声音强迫他回答。 “老实说我不知道,”海姆达尔显得很犹豫。“兰格先生一直试图和外面恢复通信,但是国际威森加摩始终没有答应他。各位应该知道,兰格先生之所以被关押在赫丘利斯是因为他生前的一些功劳,国际威森加摩考虑到兰格曾经为巫师世界做出的贡献,决定让我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与他通信。那些信件各位也看见了。” 海姆达尔一直警惕自己别说出霍林沃斯的名字,一旦说出这个名字将不得安宁。 是的,他们的通信无法挑剔,内容十分普通,还有点家长里短。 打头巫师不甘心的捶了下桌子。 海姆达尔倏然咬住嘴唇,等胃部那股突如其来的翻江倒海渐渐平息,他才轻轻吐了口气。然后马上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还伴有一阵阵晕眩。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心里开始着急起来,他不能昏在这里,尤其不能昏在这些家伙面前,他尝试深呼吸,晕眩感貌似好了一些。 “可以了吗?”海姆达尔一脸不耐烦的说。“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赶紧一并问出来,我的同伴如果找不到我可能会采取一些行动。” 或许这样的话触动到了这些巫师,尽管沮丧于这次行动的冲动大意和一无所获,他们还是决定不继续为难人。 “从那儿走出去就是了。”打头巫师指了指那扇房门。 海姆达尔很快站起来,拼命忍住呕吐和晕眩,强迫自己平稳的走过去,握住了门把手。 他深吸口气,转身,慢慢的说:“爱沙尼亚威森加摩将会收到我的律师发出的律师信。” “什么?”那巫师的声音干巴巴的。“你的律师?” 海姆达尔学他那样扯了个假笑,“祝各位好运。” 离开房间以后会发现他现在还在木棉古镇上,不过海姆达尔已经无暇关心这些,他扶着墙快步离开了偏僻的巷子,来到大路上,直到见到街上的人,他才放心冲到一根柱子下张嘴呕吐。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扶着柱子尝试直起身子,一双手握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瘫倒在地。 是那个红脸巫师,此刻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麻烦您,把我送回学校,我需要看校医。”海姆达尔尽量说完他想说的话。“还有我的同学,他们在粉红木棉,请通知他们。” 说完这些,他昏了过去。 当红脸巫师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徳姆斯特朗,并把海姆达尔送进校医福莱特先生那儿时,校医匆忙指了一张床铺,红脸巫师把他放在床上,他身后跟着闻讯赶来的卡捷宁和卡卡洛夫。 校医快速检查了海姆达尔,他的手在接触到海姆达尔的脸时愣住了,然后不敢置信的停顿下来,片刻后,他暗哑的叫了一声。 “斯图鲁松没有呼吸了!” 第562章 反噬抵抗 卡卡洛夫用力推开红脸巫师,脸色煞白的扑过去,直到他的手指探到床上人的鼻下……卡卡洛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嘀咕“完了,完了……” 卡捷宁教授比较镇定,至少没一下子就腿软,他摸了摸海姆达尔的脉搏,然后确定,跟他呼吸一样没有了。 “死……死……”卡卡洛夫怎么都说不完整,就像抓着人生最后一块浮板似的使劲抱住卡捷宁的大腿。 “怎么可能?!太荒谬了!”卡捷宁顾不上搭理卡卡洛夫,对他抱着自个儿大腿的举动视若无睹。 “你刚才说吐真剂?”卡捷宁看向红脸巫师。 后者脸色难看的点头。 “吐真剂能把人吃……吃没了?”卡捷宁一时半会儿也法把那个说法往床上的人身上套,上午还活蹦乱跳的。 校医福莱特先生也是满脸的不相信,他又仔细检查了海姆达尔全身,除了呼吸停止,根本找不到别的问题,可以这么说,除了没呼吸了,这孩子身体康健的令人发指。 “怎么……怎么办?教授?”卡卡洛夫六神无主的问。 “福莱特先生,您再想想办法,我去通知学生家长。”卡捷宁说。 “家长?!”卡卡洛夫尖叫起来。 卡捷宁真想把这家伙踹远点,“校长先生有何高见?” 卡卡洛夫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卡捷宁纳闷这家伙原本不是食死徒么?怎么这么不中用? 如果今天躺在床上的是别的学生,卡卡洛夫至少不会直接软到地上去,但是一想到这孩子的家长,卡卡洛夫都想直接也没呼吸了算了。 “教授?”几个学生摸到校医院二楼,在层层屏风外探头探脑。 是卡罗他们。 当他们看见卡卡洛夫哭丧着脸坐在地上,两条胳膊抱着卡捷宁的大腿,大人们难看的脸色让几个孩子诧异的瞪直了眼睛。 “怎么了?”诡异的气氛促使卡罗急于弄清楚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卡卡洛夫的脑子在见到其他学生的那一刻重新转了起来,一开口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斯图鲁松先生没有呼吸了。”卡捷宁原本就没有妄图能够遮掩住。 卡罗他们呆住了,里安干巴巴的一笑,“您在开什么玩笑啊!” 校医院墙上挂着的肖像画不禁屏息静气,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第一任校医跑到了最接近那处病床的画像中张望。 卡捷宁从床边让开,让他们看清楚床上人的脸。卡罗他们张大了嘴,就看见福莱特先生神色慌张的用魔杖在海姆达尔身上挥来挥去,一个又一个魔法落在他身上,他自始至终纹丝不动。 卡罗脸色大变,第一个冲了过去,把海姆达尔从头到尾打量好几遍,嘴里不停的念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里安和莱昂紧随其后,他们想去握海姆达尔的手,又不敢打扰福莱特先生,只好焦灼的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床上人的反应,让所有人失望的是福莱特先生用尽了所有方法仍然无济于事。 卡捷宁最终还是一脚踢开了卡卡洛夫,大步朝外走去。 卡捷宁站在校医院门外的鹅卵石小径上,不时拿出怀表看时间,当他第六次取出怀表时,隆梅尔出现在小径的那一头,他的步子迈的很大,几乎要跳起来,卡捷宁从来没有见过他慌乱成这样。 直到他走到跟前,卡捷宁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怔忪,似乎这个消息带给他的冲击很大,疑惑更大。就跟所有不敢相信这件事的巫师一样,没有亲眼目睹,仍然心存侥幸。 他们没有通过惯常的寒暄路子带入话题,二人没那个心思,隆梅尔在看到他后只是短促的点了点头。 卡捷宁带他进入校医院,看到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时,隆梅尔注视着沉默了很久,久到卡卡洛夫忍不住牙齿打颤,他脸上的表情让他很想立刻把自己藏起来。 终于,隆梅尔深吸口气,开始和福莱特先生打听情况,并交换意见。 “老实说我觉得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他除了没有呼吸,其他就跟一个正常的睡着的人没有多大区别。”福莱特先生迟疑道。 隆梅尔实在扯不出笑脸,“希望您不是为了宽慰我。” 福莱特没理睬他这句话,而是说:“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小家子气了,我建议您把斯图鲁松先生转移到正规的大医院去接受系统的检查。” 【徳姆斯特朗的校医院设施非常完善,除了少几个穿着鼓鼓囊囊大袍子的男男女女,以及喜欢大声喧哗、来来去去的病人,跟正规大医院没什么两样。】大家全朝墙上看去,那位第一任校医正一脸不快的瞪着他们。 【还有,我建议你们不要着急移动他,他这情况有点像……】福莱特先生骤然打断他,“谢谢您凡尔纳先生。”他把隆梅尔带到另一块屏风后面,阻绝了第一任校医的目光,那位校医认为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满心不悦的咆哮。 “请您别介意,凡尔纳先生总喜欢强调‘这情况有点像’来凸出存在感,对他的话千万不要抱希望,”福莱特叹口气。“不过凡尔纳先生前半部分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还是不要擅自移动斯图鲁松先生,如果可以,您可以把医生带来,我相信校长先生不会为难您的。” 隆梅尔点点头,这正是他打算的,无论卡卡洛夫会不会答应,或者说,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隆梅尔快步转出屏风,来到病床边,长时间的注视了一会儿,悲戚在眼中一闪而逝,之后,他转身离去。 “这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在校医院中出现的次数卡捷宁已经懒得去数了,在场的大人们麻木的回头,斯诺·斯图鲁松惊慌失措的快步走来,上到二楼后他几乎用跑的。他的兄长走在他身后,兄弟二人后面跟着六个穿着制服袍子一看就知道是医生的巫师。 【穿着鼓鼓囊囊大袍子的男男女女……】第一任校医的嘀咕声响起。 放在平常,不像今天这样的平常,卡捷宁十有八、九会调侃一句:你把整个医院都带来了吗? 等那群男女来到病床边,他们不约而同的放下手里的药箱,围拢上去,开始各自的检查。卡捷宁他们才看清楚这些人貌似不是出自一家医疗机构,他们的绿色袍子虽然底色相近——这是国际巫师联合会定下的全球统一颜色——但袍子上的徽章刺绣等差异较大。 斯诺渴望亲手碰碰他的侄子,可惜病床边没有他的插足之地,斯诺用魔法搬开床头边的小柜子,挤在墙边空余出来的狭窄空间内,攀在床沿,忧伤的抚摸海姆达尔的脸颊和额头。 隆梅尔花了好大的劲才把目光从海姆达尔身上转开。 “我可以保证,这些医生非常优秀。”隆梅尔利用职权,在最短的时间内聚集到了这六位在北欧最富盛名的医生,其中当然离不开各位长老和族人的帮忙。 福莱特先生麻利的跟在医生后面,一点都不介意给这些明显比自己年轻的专家打下手。 “要不要通知克鲁姆?”卡捷宁问。 隆梅尔一时间什么表示都没有,就在卡捷宁以为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时,隆梅尔突然开口道,“克鲁姆现在在哪儿?” 卡捷宁摇摇头,不过迅速查到威克多的行踪对卡捷宁来说不是问题。 “在捷克。”回答来自里安,无论卡捷宁说什么,仨少年始终不肯离去,他们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即使回去了也无心做任何事。 隆梅尔转身看向里安,里安马上说:“魁地奇欧洲杯联赛,今天有火神队的比赛。”里安是他们四人中,除了海姆达尔以外,最关心威克多比赛的人。 “比赛在什么时间?”隆梅尔问。 里安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应该还没结束,才比了一个多小时。” “教授,”隆梅尔看向卡捷宁。“请您找个人去……等他比赛结束了再跟他说。” “我去!”有人突然抢道。 众人循声望去,卡捷宁惊讶的说:“楚格先生?” 楚格起初被他们看的有了怯意,被好友毛线帽子和小胖墩联手用力捅了两下后背,腰杆子顿时直了回去。 “我愿意去,不,我想去,请您让我去!”楚格大叫。 “……这样也好。”卡捷宁对隆梅尔说。“克鲁姆认识楚格,这样就省下了不少废话。” 隆梅尔点点头,转向楚格,“那就麻烦您了,楚格先生。” 楚格绷着小脸儿,一脸慎重的点点头。 走向楼梯时,他突然回头大叫道,“室长,我去叫室公来看你。我爸爸就老喜欢装病,我妈妈一来就好了。所以你别怕,室公来了马上就能好了!”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他的话绝对能把在场所有人惹得发笑。 卡捷宁还是派了个人跟着楚格一块儿离开了学校,在那人的带领下,楚格很快抵达了魁地奇比赛的现场。此地喧闹的场馆和欢乐的人群不仅没办法驱走一些沉重,反而让他越发的心烦意乱。楚格发现自己跟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楚格搞不清楚领路人到底做了什么,实际上也无暇去弄懂,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火神队的休息室,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一脸严肃的中年大叔。 这人楚格认识,在魁地奇刊物上见过,火神队的总教练。 领路人和总教练说了一会儿话,总教练严肃的脸上出现了迟疑,之后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点了头,貌似答应了什么。 领路人把楚格带到了一个无人的房间,火神队休息室的条件非常优渥,沙发、地毯、摆设等都是高档货,楚格对这些视而不见。他在远离壁炉的一张单人沙发旁坐下,不时掏出怀表查看时间,但对于魁地奇这项运动来说,时间不是问题。 领路人守在大门旁,跟楚格一样一声不吭。 楚格坐立不安,经常跳起来,但没走两步又泄气似的坐了回去。他时刻注意门那儿的动静,每当他察觉到脚步声传来,每次都让他失望。 终于,在楚格以为等待永远没有尽头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威克多·克鲁姆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赛服,当他看见欣喜的蹦起来随之又迅速哭丧脸的楚格时心中更加纳闷了。 “怎么是你?” 徳姆斯特朗那儿发生的事情是威克多做梦都想不到的。 楚格像看见救星一样冲过去,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被自个儿压抑的太深,居然忍不住哭鼻子了。 “室公!”楚格哭哭啼啼的说。“室长,室长……大家都说室长没呼吸了……” 威克多本来还有点取笑的心思,这下懵住了。 “你、刚才说什么?” “室长没呼吸了……”楚格努力让自己口齿清晰。 威克多僵着脸瞪他,楚格被这眼神瞪的心里发毛。 “室公?” 威克多撇下他,转身冲出了房间。 威克多冲进校医院时,共同会诊了4小时36分钟的专家们终于从病床边撤离,准备跟家长交代情况了。 他不管不顾的往里跑,对所有人的惊呼、问候以及因他而造成的小规模鸡飞狗跳的事故置之不理。 威克多奔到病床边看到床上安静的跟睡着似的人就一阵头晕目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上上下下的打量,到最后惊慌的都不敢用手去碰了。就这么心神不定好一阵,威克多终于找回了些微的镇定,在床边蹲下,轻轻握住床上人的手,温暖的触感让他的情绪微微一松,充斥在心底的不敢触碰的东西随之消散了一些。 他把海姆达尔的手放在嘴边,反复亲吻,似乎想通过这样来感受对方的存在。 一直陪伴在床边的斯诺看到他不加掩饰的真情流露不由得在心里一叹,这样的情感是毋庸置疑的。 由威克多带来的混乱很快被平息,隆梅尔等人满怀希望的看着六位专家。 专家们先是相互看了看,脸上的表情谈不上轻松。 “首先,”一位专家代表其他人谨慎的发言。“我们可以肯定,斯图鲁松先生还没有死亡。” 没想到这再普通不过的结论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专家后来弄明白,原来“死亡”这词儿膈应到他们了。于是有些哭笑不得。 “除了呼吸,他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专家决定长话短说,迅速转移注意力。 “没有死亡”的结论让所有人大大松了口气,但是随后的这个除了呼吸,身体机能一切正常又是什么意思?刚才福莱特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两个结论一样,那这专家请来还有什么作用? 【你们看看,看看,工作能力跟我们校医也差不多嘛!】第一任校医又跑出来找存在感,他刚才在专家们会诊的时候就一直守在那儿,还不时指手画脚的给人添乱。 隆梅尔把他的不满表现在了脸上,专家们一阵胆战心惊。 威克多突然说:“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除了没有呼吸,他就跟正常人一样?” “准确点说,跟睡着的正常人一样。”专家纠正。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为什么他突然变成这样?”威克多看向隆梅尔。 “据说是因为吐真剂。”卡捷宁代替隆梅尔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又跟吐真剂扯上了?”威克多蹙眉。 “关于这点,我可以说明。”一直没有离开的红脸巫师这时候站了出来。 隆梅尔的眼睛快速在他身上一扫,刚才一直在为儿子担忧,都无暇理会别的,这时候,老爸的雷达重新启动。 “爱沙尼亚魔法部特别调查组的?”隆梅尔目光如炬。 “那是我的工作。”红脸巫师很坦然。 “你是谁的人?”隆梅尔道。 红脸巫师一怔,然后挤出一个苦笑。 “这么明显吗?” “国际威森加摩?” 红脸巫师没有说话。 海姆达尔在黑暗中站了很久,浓墨一样的环境让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渐渐的,他的脑子开始好使,之前他都一直没有考虑问题,而是无所作为的看着这些混沌的黑色。 他猜测他可能在做梦,只不过还没看出梦境的中心思想,还是说梦境就是梦境,随心所欲,没有神马主题?! 他尝试迈步朝前走,脚下的路貌似平坦,走着走着,一个男孩出现在眼前。他是突然出现的,就跟幻影显形一样,不过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那是他,不,准确点说,那是六岁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而且很显然,那不是自己。 那男孩不声不响的注视着他,海姆达尔也注视着他,直到对方开口说:“你偷了我的身体。” “不,我没有,”最初的畏缩和迟疑过去以后,海姆达尔坚定的摇头。“事实上你根本不在乎你的身体和生命,要不然也不会在家里,在没有人照看的情况下偷偷制作魔药,把自己炸死。” 海姆达尔一词一顿的说:“你已经消失了。” 男孩忽然拔腿朝他迎面撞来,当海姆达尔猛地后撤,男孩从他身上穿了过去,就跟幽灵一样,在他身后消失不见。 海姆达尔茫然的摸了摸身体,确定自己在做梦了。 怎么会梦到他?海姆达尔百思不得其解,我从来没有想过他。 [那是因为你其实是赞同那个观点的,你偷了他的身体。] 海姆达尔诧异的叫道,“豆荚?” 黑猫站在墨色中,奇异的是没有被环境色吞没,它的轮廓非常清晰。 [他的死跟你毫无关系,]黑猫说。[或者说他的死是一个必然,为了让约尔夫的来生能够巧妙的借着一个机会回归到斯图鲁松家族,约尔夫爱着斯图鲁松,但又埋怨着斯图鲁松,你的身份说明了一切。] “……坚定的宿命论者,如果真是这样,原本的海姆达尔何其无辜。”海姆达尔无奈一笑。“我不知道约尔夫怎么想,我不是约尔夫。” [想必这也是约尔夫希望看见的,不记得从前,把握现在,憧憬未来。] 这个问题将永远无法找到准确的答案,海姆达尔摇摇头,“这里是什么地方?” [现在还不到问这个的时候。] 紧接着画面一变,海姆达尔惊奇的发现一切都变得渺小,他似乎正飞在高空中。 “这是……徳姆斯特朗?”海姆达尔看着地上的建筑惊喜的喊道。 [你一直在徳姆斯特朗。]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做梦之前的事了?” [现在无须去想那个。] “我们要去哪儿?”底下的场景不断变化,他们似乎正在往某个方向飞去。 之后,海姆达尔看见了北塔附近的松树林,松湖成了一个小水洼,湖边的长条凳子渺小的看不清楚。 他们从大片的松树林上空掠过,一直朝北,朝北,再朝北。 “奶糖?!小八?!还有小面包?!他们在追赶的是什么动物?”他惊愕的看着动物伙伴们在松树林中大开杀戒,从没见过的动物在他们的利爪威胁下慌不择路,而学校离他们越来越远。 [奶糖他们去年就出学校范围了。] 离开那里,他们继续向北……一堵石壁突然挡在前方,石壁位于一座山的山脚下,他此刻就站在石壁前方。四周的景物一片模糊,他竭力想看清楚,却始终摆脱不掉那团让景物变模糊的雾气。海姆达尔茫然的东张西望,闹不清楚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 豆荚上哪儿去了? 这儿……又是哪儿? 【我觉得这情况很像我原来见过的……】第一任校医的聒噪划破校医院内的沉闷,可惜大家全都置若罔闻。 【对了!反噬抵抗嘛!】 “什么反噬抵抗?”那六个专家倒是一下子激动起来,纷纷跑到肖像画前七嘴八舌的询问。 第一任校医的存在感大增,眉飞色舞的说:“你们连反噬抵抗都不知道?”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样儿。 “……您说的反噬抵抗中的反噬是不是魔药免疫反噬?” 【嗯,好像是吧。】第一任校医回答的有些含糊。 六位专家一点都不在乎,又问,“您能把反噬抵抗具体说一说吗?” 【简单的说就是某个巫师对某种魔药天生具有抵抗能力,但是这种抵抗能力在药劲过去后会受到部分残余药力的反噬,而巫师的身体会自发的通过一些本能来抵抗药力反噬带来的伤害。】“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巫师能做到这一点?”六位专家的意见并不一致,这样的体质只存在于古老的传说中,在现代巫师看来,特戏剧性,也特不靠谱。 【那是因为现在的巫师一代不如一代,按麻瓜的说法你们都退化了!这种体质在我那个年代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有的巫师中了蛇毒都跟没事人一样。】这位居然还知道麻瓜的说法。 总听他胡言乱语的福莱特先生忍不住嘟囔,“对,您那个时代,人人都是梅林。”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是说斯图鲁松先生正在通过睡觉来抵抗吐真剂的反噬?”一位专家迟疑的看向病床上的人。 不过仔细看看,脸色貌似比他们每一个都红润,确实不像要那啥油尽灯枯的。 【对啊。】第一任又开始不负责任的下定论了。 “等等,”有位专家提出疑议。“斯图鲁松先生对吐真剂有抵抗力?” 所有人都看向红脸巫师,后者想了想,点点头。 “我想应该没错,斯图鲁松先生似乎可以操纵答案,他总是能够在关键点上避重就轻。” “据我所知,警察部队就有这样的课程,”隆梅尔说。“也就是可以通过训练来操控答案,更进一步,甚至能够控制问题的走向。” 巫师们再一次看向第一任校医。 这位立马煞有介事的大喊,【反噬抵抗!反噬抵抗!】 “那么,”威克多说。“他会抵抗到什么时候?”老爷才不在乎原因,他只要结果。 【他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就醒啦。】第一任校医就是这么的不负责任。 “呼吸呢?为什么没有呼吸?” 【假死状态啊!】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态?” 第一任答不上来,潜水了。 [他不会有事。] 威克多转头看见豆荚立在枕头边上,注视着床上的人。 [至少这次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威克多在心里问。 豆荚再没做声。 第563章 醒了 海姆达尔在石壁前徘徊了几圈,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凉凉的,觉得这梦真是实在。到目前为止,斯图鲁松室长依然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在做梦。 他转身朝远处眺望,视力并不像眼睛适应黑暗那样逐渐恢复,甚至比刚才更加模糊。 某种东西在不远处一晃而过,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慢慢朝那个轮廓模糊貌似凸起岩石的地方靠过去,可惜他脚下只能挪动三、四步,再过去就会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动弹不得。 那东西跳了几下,落到他脚边,海姆达尔终于看清楚,不由得咋舌。 小强盗?! 仔细辨认了下,貌似不是小强盗,而是它的某个同类。 那位同类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似乎在搬动什么东西,显得有些吃力,径直朝石壁那儿移动,眼睛都没往海姆达尔那儿斜一眼,就像没有看见他一样。 海姆达尔凑过去招招手,它穿过他的手掌。 海姆达尔无语,原来自己成幽灵了…… 跟在它身后一路回到石壁前,同类吭哧吭哧把东西往石壁下一丢,只听得哐啷一声,海姆达尔惊诧的发现石壁前方居然堆满了各种各样闪闪发光的玩意儿。这些宝石、黄金、银器等物品在石壁前堆成一座蔚为壮观的小山。 海姆达尔纳闷的摸摸头,刚才石壁前还啥都没有,后来想明白过来,对了,这是做梦,做梦不就是天马行空么。 他们为什么把这些东西堆在这里?忽然想到同学们丢东西,自己的戒指也一度丢失,海姆达尔疑惑的走过去,他的身体穿过珠宝山峰,停在石壁前方。海姆达尔迟疑的再度伸出手,整条胳膊从石壁上捅了进去,海姆达尔吓一跳,刚想收手,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用力往前一扯,他穿过了石壁。 海姆达尔慌忙朝后看,厚重的石壁纹丝不动,而他确实进到里面来了。 里面貌似是个高耸宽阔的空间,可惜光线晦暗,再加上视野模糊,他仍然看不清楚稍微远一些的景物,只能大约判断出个轮廓。 海姆达尔左右张望,却无法动弹,似乎有某种力量正在制约他的行动。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能够看清楚前面有个一层楼高的石头台子,台子边缘冒出很多枯竭的枝杈,枝杈上有一个貌似不小的线条模糊的白色东西,具体是什么他看不见。 正琢磨着,他的脚能动了,但不是自己动,而是被那股力量往前拖。他的脚迈开了,慢慢朝前走着,绕开那个高高的石台,来到后方。当中的路程让他惊讶,这个高台貌似不窄,走到后方需要一定的时间。 石台后面似乎是一个比较小的空间,一些被人为削平的光滑石碑随处可见,之所以把它们称呼为石碑是因为形状相近,至于出于什么目的,有什么作用,海姆达尔一无所知。 “喵~~”一道黑影跑过他身侧。 “豆荚?!”海姆达尔大叫。 豆荚径直朝前跑着,对他的叫喊无动于衷。 豆荚跑出了他的视力范围,跑进模糊的区域,以豆荚为中心的一平米的地方格外清晰,其他地方仍然被罩了一层纱布似的看不清楚。 海姆达尔的目光紧紧跟随它,希望能够通过他弄清楚,至于弄清楚什么……他不知道。只见豆荚纵身朝前一跃,一双手接住了它。手的主人坐在一块石碑前,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帽子遮住了他的脸,他温柔的抚摸豆荚,豆荚温顺的躺在他的腿上,安静的仿佛睡着了一般。 一个想法在海姆达尔脑中油然而生,莫非这实际上不是自己的梦,而是这只猫的?! 【里格——————】 呼唤从天而降,犹如醍醐灌顶,海姆达尔霍然清醒。 “我在哪儿?我要回去!”他焦急的转身,茫然四顾。 “里格。” 海姆达尔惊讶的回头,黑斗篷出现在身后,站在一根奇怪的柱子前。那根柱子上似乎刻着什么,可惜清晰只有那么一瞬,它重新陷入迷雾中。 “里格。” 海姆达尔现在确定是这个黑斗篷在叫自己。 “你是谁?”海姆达尔张口。 “回去吧。” 话音刚落,黑斗篷脚边的黑猫一跃而起,朝他扑来。海姆达尔被用力推了出去,他的身体急速后撤,转出石碑房间,绕回到高台前方,没有停顿继续后撤,飞快钻出石壁,回到空中。就像来时那样沿着原路不间断的往后倒退,掠过松树林,奶糖它们已经不知去向,松湖在身下一晃而过,他直直倒退向徳姆斯特朗城堡,眼看要撞上厚重的外墙,无法控制自己的海姆达尔大叫着用力挥动手臂抱住头。 他撞进一团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就在海姆达尔“没了呼吸”的第二天下午,北欧巫师们发现北欧最大的两家报纸《扫雪报》和《北欧巫师团结报》除了刊登一成不变的爱沙尼亚魔法部八卦以外有了些别的内容。 这些太过寻常的内容如果放在平时,不大可能引起关注,但是最近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巫师被远在千里之外的东欧巫师们的不和谐弄的不胜其烦,他们急需另外的话题好摆脱眼前关于爱沙尼亚神马深度挖掘内幕实则日复一日的陈词滥调,所以,新的消息都不需要报纸特地做什么,立马引起了北欧巫师界的关注。 过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中午,关注过了昨天的晚报,又追看了今天的晨报,北欧巫师们忽然发现这些小消息其实是可以串联的,貌似内容是相通的。于是,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居民们立即放弃了相互揭短的爱沙尼亚魔法部的所谓最新进展,热情洋溢的投入到新消息的连连看中,他们很快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连了起来。 北欧巫师们怒了。 这件事要从前一天晚报上的一条不怎么起眼的小消息说起,《扫雪报》是北欧公认的最贴近平民的报纸,上面除了刊登时下的主流时政新闻,大部分版面都关于民生,其中第二受关注的版块是关于魔法伤害自我救治以及医药等方面的内容——顺带提一下,第一受关注的版块是商店打折促销和白色烈酒广告;第三受关注的是政要、体育明星、歌星等的八卦——这天晚上有个占据了该版面三分之一的消息,北欧巫师界享有盛誉的六位魔法伤害救治方面的专家集体“失踪”。 失踪是该报纸为了夺人眼球、吸引人去购买故意夸大其词,到底怎么回事买下来以后看了内容就知道了。 这篇报道实际上写的不咋地,全篇都是关于这些专家们业务能力如何高超,通过刊登采访六位专家的病人们来进行侧面烘托专家们是如何妙手回春的。 总而言之,看完了这篇报道以后除了让健康的北欧巫师们对未来看病提高了些许的安全感,同时激起了不太健康的巫师们去寻访专家的决心,也没留下别的什么印象。 只有对什么都喜欢用心眼的巫师,貌似看出了报纸似乎在隐隐指向什么,不然的话这篇报道绝对是暂时交不上稿,怕开天窗随便找了篇顶替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些自认为才高八斗、善于思考的巫师们肯定会跑去报社吐口水。 第二天,《扫雪报》和《团结报》不约而同的刊登了一篇关于爱沙尼亚魔法部调查组的最新动向,让人诧异的是这次报道的主角不是爱沙尼亚的某某政要,或者某某政要的家属,而是一位就读某著名魔法学校的少年,这里隐去了该少年的名字和他所就读的魔法学校的名称。 与此同时,报道中也提及了那六位“失踪”专家们的去向,原来都在给这少年看病。 那么为什么跑去给他看病,当然,在提出这个疑问的同时,也有相当一部分巫师们暗暗咋舌,能同时请动六位顶级专家共同会诊,这样的条件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抱着各种各样的猜疑,大家继续往下看,然后,真相大白了。 报纸上写,据记者调查,该消息已经得到确认,该少年很有可能受到爱沙尼亚魔法部调查组的迫害,调查组利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迫使少年听从他们的命令,遵照他们的吩咐对爱沙尼亚某些巫师泼脏水,少年愤然反抗,但对方人多势众,最终还是遭到了毒手。专家们就是在全力救治他。 反正报纸总归是模棱两可,不给个确切的正面的消息,通篇的“很有可能”,不过最初甩出的“已经得到确认”让这消息的可信度貌似提高了不少。没有添加丝毫评论,语气也不存在偏向性,只是平白直述,仅仅这样,报纸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北欧巫师群情激奋,尤其是冰岛的巫师,火冒三丈。 好你个爱沙尼亚东欧佬,居然敢欺负咱们冰岛人?!要脸不要?!对方还是个孩子呢! 芬兰的《天晴报》在同一天的晚报上刊登了事态的进一步说明,那位受到迫害的孩子就是咱们亲爱的隆梅尔·斯图鲁松主席的独生子,本报记者已经通过咱们的魔法部长亲口确认,主席先生目前已在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待了好几天了,据说专家们会诊后得出的结论并不理想,那孩子两天前就陷入了昏迷,直到今天还没有苏醒。 这个消息很快被人为的扩散出去,没过多久,整个北欧巫师界都知道了。 跟爱沙尼亚媒体十天不刷新页面,半个月更新一次的办事效率相比,北欧的新闻媒体工作者神速的令人发指。 “芬兰魔法部长动身去了爱沙尼亚……”“冰岛魔法部长在公开场合对爱沙尼亚魔法部长视而不见,甚至还甩了对方几个白眼……”等之类的消息在民间层出不穷,那内容生动的,就好像亲眼看见,确有其事一样。 在这件事上隆梅尔·斯图鲁松从头到尾没有出面,一句话,一张照片,甚至连影子都没瞧见,记者们想要采访他,无奈他身处与世隔绝的徳姆斯特朗,除非得到校长的许可,外人是无法进入那所学校的。斯图鲁松主席仿佛消失了一般。 群众们表示理解,独生子情况危急,身为父亲怎么还有心思对外人说长道短?他甚至连句埋怨爱沙尼亚调查组的话都没有,这让北欧巫师对他的同情与日俱增。 总而言之,北欧人民很气愤,爱沙尼亚国内,一般群众在对待这件事上都比较低调,没什么表示,而爱沙尼亚魔法部的官员们则是哭笑不得,那些跟这事毫无关联的官员更是苦逼的要死,怎么一夜之间他们在北欧就人人喊打了呢? 爱沙尼亚的新闻报道也齐齐转了风向,各方面的质疑声此起彼伏,调查组顿时鸭梨山大。 在海姆达尔的昏迷持续到第三天,校医院一片愁云惨淡之时,爱沙尼亚那边在经历了风云变幻之后来了个异军突起。爱沙尼亚因为自己的丑闻不知收敛反而兴师动众闹得全世界一块儿围观,甚至还牵连到了别国巫师,闹得满世界风风雨雨。于是乎,有一部分巫师提议这事儿吧咱们也别查了,调查别人的人都凶残到外国去了,实在是丢人,反正安西普的案子已经涉及到大战期间,还涉及到一部分针对外国巫师的审判,多少算国际问题了,干脆这样,咱们把这事整理整理,提出个具体的议案,然后,上报国际巫师联合会,交给“联大”审议解决吧。 以魔法部长为首的官员们对这个提议比较抵触,坚决反对;反对派们虽然也不太乐意,但也知道这事不能再闹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就两败俱伤了,不过没有急着表态,而是持保留态度,表示再考虑。 又过去两天,海姆达尔在第五天中午张开眼睛,同一天下午,爱沙尼亚魔法部全体上下无视魔法部长的强烈抗议,通过了一次无记名投票。同天下午五点,爱沙尼亚魔法部的新闻发言人在记者招待会上当众宣布,爱沙尼亚魔法部决定把关于安德鲁·安西普以及与他有关的所有案情全部呈交国际巫师联合会,由巫师联合会审议如何处理。 事实上在新闻发布会召开前,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部长助理已经拿着全部文件动身去了比利时,记者招待会还没结束,助理先生已经走进了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的大门。 隆梅尔和斯诺争先恐后的来到二楼,当他们看见原本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这会儿正站在床边,配合校医福莱特先生做着各项检查——注视着那根魔杖在身上戳来戳去,回答着福莱特先生绵绵不断的问题——兄弟二人不禁有些恍惚。 他这是真的醒过来了? “爸爸!斯诺!”海姆达尔一抬眼看到那俩男人像不认识自己似的瞪大了眼睛,禁不住摸了摸脸,难道他变样子了? “请您别动。”福莱特先生显得很权威,海姆达尔乖乖闭上嘴巴。 俩男人终于如释重负,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的松快下来。 福莱特先生很快检查完毕,识相的把地方留给他们,走之前再三关照海姆达尔。 “不许乱跑,等会儿专家们还要来给你做检查,好好躺着。” “我很好,没什么,不信您看。”海姆达尔说着用力蹦了两下,把爸爸和叔叔吓坏了,硬是把他摁回床上。 “你就老实点吧!”隆梅尔的表情老严厉的。 斯诺也是一脸不善的瞪着他,斯图鲁松室长只好跟重症病人似的躺平了不动。 福莱特先生抿着嘴角,转身走了。 俩大男人专注的看着他,海姆达尔被瞧的浑身不自在。 “我已经听福莱特先生说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要求了,你只要给我太太平平的毕业我就谢天谢地了。”隆梅尔一转身,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 斯诺点点头,这孩子貌似状况挺多,为了所有人的心脏着想,还是安分点好。 海姆达尔觉得有些委屈,那吐真剂又不是自己主动去吃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自个儿是吐真剂呕吐体制……被子下的手动了动,海姆达尔摸了摸瘪瘪的肚子,饿得慌。 “爱沙尼亚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对了,威克多呢?我睡了这么多天,他肯定很担心吧?你们告诉他了吗?还有我的家长会谈,是不是过时间了?”一连串的问题从海姆达尔嘴里蹦出来,斯图鲁松室长真是个操劳命,刚从没呼吸的状态回到阳间就开始琢磨这琢磨那。 “闭嘴!”隆梅尔斩钉截铁。 海姆达尔噤声了,但还是眼巴巴的看着俩男人。 俩男人啼笑皆非,“别担心,那些都不是问题。” “威克多……” 隆梅尔眼睛一瞪。 斯图鲁松室长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马上就来了,今天有比赛。” 海姆达尔心想还是斯诺好,于是又问,“他这几天一直在学校?”海姆达尔下意识的认定老爸不会瞒着老爷。 斯诺点头。 隆梅尔冷哼道,“他居然还有心思去比赛!” 作为老爸,隆梅尔自私的认为威克多不应该“丢下”他儿子跑出去追名逐利,迎接球迷们的欢呼,他应该每时每刻都守在儿子身边,直到儿子清醒。 斯诺摇摇头,这隆梅尔就喜欢说反话。 “应该的。”海姆达尔说。“我躺在床上跟他的工作并不冲突,没有了我,难道他就不活了?何况还有那么多的球迷从世界各地自发跑去为他助阵,说不比就不比了,也太让人寒心了。” 隆梅尔原本只是借机会发个牢骚,并不真的这么认为,结果被儿子这么一赞赏,心里老大不高兴。 “里格!”尖叫声骤然响起,卡罗他们一脸激动的冲过来。 “嗨~~”海姆达尔朝他们招手。 嗨你妹!同学们一看到他那张红润的小脸儿就有种把他暴打一顿的冲动。 “你这个……你这个……”口齿伶俐的琼斯先生居然口吃了。 “太好了!太好了!”莱昂和里安反反复复的念叨这句话。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海姆达尔坐起来,靠在床头,笑容满面的与每一个来探望他的朋友、同学一一握手。 楚格握着他的手哭的稀里哗啦,海姆达尔之前的情况似乎触动了这孩子心底的某条弦。海姆达尔被他感动的不行,说了不少话才让人止住了眼泪。斯图鲁松室长让他把眼泪收进去明明有很多方法,结果用了最残忍的那种,布置了一大堆专门为楚格出的题目,楚格离开校医院时眼泪是不流了,却是隔空画圈圈飘着出去的。 等大家七嘴八舌的再三确定他确实无恙,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散去。 在海姆达尔的询问下,里安又跑了一趟,给他拿来了最近几天的魁地奇刊物。 海姆达尔一翻开第一本就看到一个大标题,上面用硕大的彩色字体写着克鲁姆近些天状态不佳,尽管赛场上没有出现失误,但失去了平时的凌厉,显得太过平和沉闷、寡淡无味,就像被施了某种重复动作的魔咒,他的球变得不再精彩了。之后,克鲁姆的男朋友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情况也被魁地奇刊物一一证实。虽然有少部分的球迷表示愤慨,说克鲁姆意志不够坚定,承受力有待提高等等,大部分球迷还是表示了理解和同情。 更有一帮VK啦啦团的铁杆自发组团,跑去据说非常灵验的祈祷场所,为克鲁姆的男朋友祈福。看到这里,海姆达尔不由得微笑,这些球迷非常可爱。 可惜他的看报时间很快被中断,专家小组登场,一哄而散的把他围住,貌似比那群同学还要激动。 斯图鲁松室长感动了,难道我的人格魅力这么大?连不认识的人都……斯图鲁松室长羞射了。 结果证明专家们只是对他的呕吐体制感兴趣,一个个看白老鼠似的两眼放光,要不是隆梅尔和斯诺在旁虎视眈眈,专家们决定会在第一时间把他抢跑了,赶回去做深入研究。 “反噬抵抗?”海姆达尔一脸茫然。 专家A说:“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具有非常突出的自我修复能力。” “通过睡觉?而且还是憋着气的?”海姆达尔的表情有些木。 “为什么出现这样的状态还有待研究。”专家B那双炯亮小眼儿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貌似猫就是通过睡觉自我恢复,所以大家都说猫有九条命。” 专家们没搭理他这句吐糟,麻利的用魔杖在他身上刺来刺去,径直交头接耳。 这些专家比福莱特先生犀利多了,他的身体被他们的魔杖刺的一会儿痛一会儿麻一会儿酸,总之过程异常销魂,不过被折腾完了以后感觉神清气爽,斯图鲁松室长哈皮的决定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证实海姆达尔已无大碍,老爸便有些跃跃欲试,国际巫师联合会针对爱沙尼亚的呈交问题今天下午会进行第一次陈述。隆梅尔站起身,跟斯诺交换个眼色,兄弟二人似乎都想到这个问题上去了。 斯诺算了算,克鲁姆应该快回来了,留在这儿也是碍事,交代了几句话,跟大哥离开了校医院。 这次大家都没想到提前通知老爷,大概是想让他也体会一把自个儿尝到的在得知好消息时那销魂的一瞬间,所以当所有知情人轻快起来的时候,老爷的小心灵仍然死气沉沉。 他就跟前些天一样,匆匆离开赛场,连比赛服都来不及换。尽管他知道即使赶回去自己也帮不上什么,但还是想第一时间守在那里。无孔不入的记者们赶到球队为威克多另外准备的通道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狡兔三窟的克鲁姆消失在幻影移形的爆裂声中。 低落的心情让威克多忽略了来自周围的欢快问候,忽略了一改之前沉闷的轻松气氛。他闷头走进校医院,没看到跟六位专家聚在一块儿喝茶的福莱特先生;没注意到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不见了博纳瑟拉那鬼鬼祟祟的身影;也没注意到肖像画们又一次集体失踪——跟平时那样找其他画像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去了。就连不时冒出来的聒噪的第一任校医也没了动静。 老爷什么都没注意到,直到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抬起头来,看到安静得让人心碎的人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威克多就跟隆梅尔和斯诺之前的表现一样,站住不动了,眼睛发直。 海姆达尔什么都没说,只是朝他伸出手。 威克多失神的朝前走了三步,然后猛地奔跑起来,来到床边,握住海姆达尔的双手。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比赛的手套还没摘,为了加大摩擦系数,赛用手套给皮肤带去的触感完全谈不上舒适。威克多慌忙收手,但被海姆达尔紧紧握住。 “坐。”海姆达尔说。 老爷犹豫了一下,在他床边坐下。 海姆达尔挺起身,顺势倒向他,并抱住他。 “我身上全是汗……”威克多轻轻推他,下一个动作却是把他抱的更紧了。 “我好多天没洗过澡了,那些专家不让我下地走动,说什么还在观察期间。”海姆达尔苦逼着小脸儿。“要臭咱们一起臭,你看看,我眼角是不是有眼屎?” 威克多却像没听见似的,很长时间再没有说过一个词儿,很久很久以后,他貌似有些不确定的说:“你醒了?” 海姆达尔没有嘲笑他,而是收紧胳膊,让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醒了,我觉得我今晚肯定要失眠了。” 威克多的呼吸越来越平缓,仿佛这时候才真的松了口气。 “我很抱歉。”海姆达尔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说。 第564章 又来了 【……是帕雷,帕雷利用同伴塔拉的掩护,做了个传球的假动作,成功突破了火神队的拦截。帕雷已经带着鬼飞球来到火神队的球门前,火神队的门卫雷克尔已经摆出迎敌的姿势……帕雷出手了!帕雷的扫帚在火神队的球门前一晃而过,他出手了!我几乎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鲜红色的球在空中划出一道艳丽的线,朝球门冲去……哎呀!偏了!真是可惜……本来悄悄做鼓劲手势的帕雷一脸的失望,怒号海神队的球迷们纷纷报以失望的尖叫……】【他的投射位置离球门太远了,成功率本来就偏低。】 【对,你说的没错,我估计帕雷对雷克尔的拦截能力感到了压力,所以选择了保守进攻。据我们最新掌握的资料来看,新年以后,雷克尔在场上的拦截指数比去年提高了五个百分点,目前在全联盟的守门员拦截指数排行榜上位列第二十一,去年年底他是第二十九,上升了八位。这个成绩对于一线球队来说不算理想,但考虑到雷克尔的年纪和他不超过十场的大赛经验,这个成绩相当骄人了。】【如果他的表现一直像之前那么稳定,未来的发展前景叫人期待。】【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场的观众们,收音机前的女士们男士们孩子们,这里是第178届欧洲魁地奇联赛小组赛的比赛现场,我是解说员阿莱斯,以及我的同事——】【肖恩。】 【我们共同为您解说C组第六场小组赛的比赛,这也是C组最后一场比赛,这场比赛由怒号海神队主场对战巴斯泰托火神队,当海神遭遇火神,水与火争锋,谁会占得上风成为C组压轴比赛的赢家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如今场上比分90:130(还是应该130:90?实际上我老是弄混,在比分的显示上是不是有主次之分?也就是主场的分数放在前面?请高手赐教,不胜感激~),暂由火神队领先,比赛进行到现在近两小时,金色飞贼没有出现。】【今天是周六,我和肖恩祝全欧洲的巫师们周末愉快。】【还有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要在这里再重复一次,因为您很有可能刚刚才打开收音机。今天不仅海神队出动了最强主力阵容,火神队也是毫无保留。目前联盟内综合实力排名第一的威克多·克鲁姆也在场上,他也参加了这场海与火的对抗。相信克鲁姆的球迷们非常清楚,克鲁姆比赛有一个“缺陷”,周末是看不到他打球的,除了世界杯,他几乎不在周末的赛场上出现,但是今天,女士们先生们,克鲁姆现在就在赛场上,他刚才还从我们前方飞过。那一瞬间,球迷们爆发出的尖叫声差点刺穿了我和肖恩的耳朵。】【是的。今天这场比赛一开赛就显得杀气腾腾,海神和火神在联盟的排位上总分一直咬的比较紧,算是老对手了,对对方的打发、战术和人员等各方面都比较了解。我可以这么跟大家说,这场球赛注定是精彩的,请各位收音机前的巫师们千万不要走开,不然您很有可能错过一生只会出现那么一次的精彩瞬间从而抱憾终身。】海姆达尔早先拒绝了威克多坐在火神队舒适的包厢看台内的建议,选择混在VK啦啦团里举着小旗子跟周围人一块儿吊嗓子。斯图鲁松室长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相对保守矜持的人,但是当他身临现场,在周围环境的影响下,粉丝们的带动下,不想发疯都难。所以他就跟个疯子似的同周围的粉丝比谁的嗓门大。 海姆达尔经历了近五天的昏睡,在家人朋友们的共同监督下,又在校医福莱特先生毫不放松的监视中规规矩矩的躺到周六早上,直到他因为躺的腰酸背痛而愁眉苦脸,福莱特先生才大发慈悲的放他下床,好不容易捱到午餐过后,才正式宣布他的身体确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海姆达尔迅速收拾了下,逃离了校医院,回到寝室。 大家对他的回归惊喜交加,他被迅速围观,一一应对完同学们或关心或好奇的探望,海姆达尔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了解了这个星期的课业进度,同时也知道了家长会谈被延迟到下周。 想到今天是周末,海姆达尔决定不去打扰教授们的周末生活,简单拿了些东西,和被蒙在鼓里一周的动物们玩耍了一会儿,把之前大家对它们的忽悠再巩固了一遍,之后离开了学校,前往木棉古镇。 出门前豆荚猫悠闲的晃进寝室,看到海姆达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豆荚睁大眼睛,与他大眼瞪小眼。海姆达尔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等自个儿理出点头绪再说,他坚信这猫只会拿话敷衍他,反正现在豆荚是跟自己在一块儿的,与梦中最后出现的形同陌路截然不同。 豆荚猫看到他跟自己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寝室,它的尾巴在身后软软的摇了摇。 走进地精旅店的时候威克多把几件换洗衣服放进拎包内,看到海姆达尔走进房中马上丢下那些东西迎了上来。 “你怎么过来了?”威克多亲了亲他的嘴唇。 海姆达尔在他的脸颊上用力吧唧了两下。 “福莱特先生终于认识到我的身体很健康,决定放我一马,我想你应该还没走,所以就跑来了。”海姆达尔看看大橱前的小包。“你在收拾东西?” “嗯,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周末出赛了,周五之前队里的家养小精灵会把我的东西送过来,今天我要自己带些过去。” “我也去!去给你加油!”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的眉头抽抽了一下,内心正在做着短暂的交锋,一会儿认为海姆达尔应该留下来,不能让他操劳;一会儿又叫嚣着让他去,让他给自己加油,光想想就心潮澎湃。 “你不会不答应吧?”海姆达尔担忧的瞅着他,觉得他脸色怪怪的。 “你真的想去?” “你不会也像福莱特先生那样要我做个全身检查才放心吧?” 老爷定定看着他,严肃而又认真的说:“这个建议其实挺不错的,我可以亲自给你做检查,就不麻烦别人了。” 海姆达尔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歪楼歪到那很不检点的地方去了。 “快点继续收拾吧!你看看都几点了!”海姆达尔啪的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还亲自检查呢,小心腿软上不了场,克鲁姆选手。” 老爷一阵龇牙咧嘴。 “我去找点东西吃。”海姆达尔转身朝门口走,这短短的几步路故意夸张的摇摆着臀部,走到门边时故意朝他撅了撅屁股,走出去时回头风骚的抛了个飞吻。 合上门前欣赏了下门内人骤然扭曲的神态,哈哈大笑着关上门。 被房门阻隔的老爷的表情很不淡定。 斯图鲁松室长就是这么混进啦啦团的,为了不引起粉丝的关注,海姆达尔拿出了当初假扮爱尔兰巫师时戴的鸭舌帽,好在比赛开始以后粉丝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赛场上,没有人有那闲心进行人脸识别。 威克多的出场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除了自个儿球队。 本场比赛是火神队跟老对手之一的海神队的较劲,实际上这场比赛输了也不影响火神队小组出线,不过输在老对手手下论谁心里都不舒服。这次威克多的初赛可以说摆了所有人一道,包括此前一直对获胜充满信心的海神队。 老爷周末不出赛的特点坚强到令人发指,无论球队在周末面临何种级别的对手,他就是不出赛,即便对方是联盟排名第一的丛林骑士队。这样的安排曾经遭到多方指责,认为克鲁姆仗着排名第一的身份恃宠而骄,一些球迷也纷纷表示不理解,不过铁杆的始终是铁杆,球队也始终对他的这项坚持给予充分的支持,反正大家一致对外保持沉默。 火神队也挺强硬,难道没了一个克鲁姆他们就比不了了?事实证明,火神队现在确实突飞猛进了,在招进了大批年轻球员之后,摆脱了之前锈迹斑斑的老战车形象,迎来了新的出发点,有了固定的一线作战球员,有了新的突破性打发——虽然目前还没有完全成熟,但比当年从一线屈居二线时的憋屈来说简直是焕然一新。 如今的克鲁姆依然是火神队的王牌,这一点不会动摇,除非他们闹翻了,深刻了解过威克多的性格特征之后球队教练有信心让他一直留在火神队效力。克鲁姆在火神队不再扮演救世主般起死回生的角色,有了王牌如虎添翼,即便没有他,如今的火神也不会像当年那样走投无路。 但是今天,威克多早在海姆达尔清醒后的第一天就联系了教练,表示周末出赛。教练关心了一下海姆达尔的情况,得知已无碍后迅速答应了威克多的请求,当天晚上,就在斯图鲁松室长躺在校医院的床上睁着眼睛数绵羊时,老爷在火神队的训练营与整个球队配合打了一晚上的球,确定了第二天上场的阵型与作战方案。 一直在周末顶替威克多上场的另一名找球手泪流满面,他不是不嫉妒克鲁姆的成就,也不是不埋怨自个儿万年老二的身份,但一直给大牌当替补鸭梨山大。 第二天晚上七点前,所有见了出赛队员表的巫师们全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们居然在火神队的出场人员表上看见了威克多·克鲁姆的名字。经过一系列的确认,和记者们的多方打探,这个消息被魁地奇联盟确认。 海神队的总教练脸色难看,但不至于砸东西;那些之前没有得到消息的球迷们却在广播前捶胸顿足,买了门票的球迷欣喜若狂,他们居然能在周末看到克鲁姆比赛。 当然,一些出于各种原因的捣乱分子立马散布谣言,“好心”提醒大家,克鲁姆的比赛早就像泡淡了味道的茶叶渣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样的比赛还有什么好看的。 一部分动摇的观众抱着将信将疑的心态坐在椅子上冷眼注视;剩下的铁杆们照老样子惊声尖叫,反正对他们来说不管精不精彩,只要是克鲁姆就行。惟独VK啦啦团的组织者们了解来龙去脉,并为海姆达尔的无恙表示祝福,对克鲁姆的精神上的“康复回归”表示由衷的欢喜。 离开赛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海神队的总教练对球员们说:“那些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仔细想想挺有道理的,克鲁姆最近几天状态不佳,他选择周末出赛可能为的就是状态调整,也就是说这可能是火神队为了激发他的斗志部署的一种战略。大家都放松点,上场后不要急着跟对方正面交锋,由击球手侧面试探一下克鲁姆的反应。” 海神队的娃们都是听教练话的好孩子,教练布置下的行动纲领领会的相当彻底,专心致志的侧面试探,结果刚开赛十分钟就被对方进了俩球。海神队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光顾着忌讳人克鲁姆了,没想到今天火神队全队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凶残。 要不怎么有王牌效应这一说呢,王牌不仅是提高一支球队整体实力的砝码,是巩固球队形象的中流砥柱,尤其是具有真材实料并受到外界一致肯定的王牌,那更是整个球队信心的来源和保障,就像块磐石,无论场内场外都能起到一定的稳定人心的作用。 巴斯泰托今天为何凶残,有全世界第一的磐石压着,年轻球员们老有安全感的。 时间又滑过去一个半小时,海神队总教练干瘪的小脸儿就跟比分牌上110::170的成绩一样的苦逼。今天凶残的火神开创了对战海神的新纪录,二队之间的比分从未被拉开超过50分,即使他们球队老板曾经对媒体吹嘘他们以大比分赢得了比赛,那也都在金色飞贼出现前,比分相差不超过50的情况下。 显然,今天胜利女神的天平打从一开始就倾斜向了一改前日的颓势,重振旗鼓的火神。 【现场的观众朋友们,广播前的听众朋友们,海神队的找球手瓦伦蒂奇突然加快了飞行速度,朝某个方向飞驰而去,全场立刻响起热烈的尖叫声,这次海神队主场作战声势浩大,观众们的欢呼声对听觉造成了极大的考验。】解说员们顿时激动起来。 【是金色飞贼出现了吗?瓦伦蒂奇持续高速飞行,另一边的克鲁姆却是一动不动,火神队这边的观众们不约而同的起立,大家都在默默关注着克鲁姆的下一步行动,瓦伦蒂奇已经快要飞到克鲁姆这边了,但是克鲁姆仍然没有行动。】【我听到观众席上发出了丧气的嘘声,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克鲁姆球迷的铁杆程度一直让其他球员嫉妒,他们自发维持看球秩序的自觉与警觉同样让人忍不住翘大拇指。】【克鲁姆动了!在躲开了海神队击球手给他找麻烦的同一时刻,克鲁姆动了,他朝场中央飞去。】【瓦伦蒂奇也调整了飞行线路,朝场内逼近,两个找球手同时飞向场中央。】【他们的飞行影响到了场内的比赛,两队的其他球员们被他们的行动弄得措手不及,场内一时间有些混乱……海神队的帕雷,又是帕雷,他利用了对方追球手分神的一刻从空中截获了鬼飞球,这是帕雷在本场比赛的第十一次成功截球了……】【第十二次。】 【十二次吗?】 【我数着呢,十二次。】 【观众朋友们,听众朋友们,我很抱歉,在这里纠正一下,这是帕雷在本场比赛的第十二次成功截球!帕雷绕开了火神队击球手的球棒,哦,又成功躲过了游走球的背后偷袭,他第十二次带球来到了火神队的球门前。我们来看看这一次他将选择在何种角度投门,如今他和火神队守门员雷克尔的对战成绩四六开,帕雷的命中率稍逊于雷克尔的防守指数。就看他这一次如何……帕雷的扫帚在火神队的球门前的飞舞路线令人眼花缭乱,火神队的全部兵马都集中在自己的球门前,帕雷的飞行技术毫不逊于场内的另一位著名王牌,啊,帕雷举起了手,哦,太精彩了,是个假动作,他让开了从左边突然撞出来的火神队的追球手司尔特……帕雷再一次接近火神队的球门……】哔———————————— 尖锐的终场哨声响起,各种欢呼加油戛然而止,场内顿时鸦雀无声。哨声响起的同一时刻,海神队帕雷手中的鬼飞球离开了他的怀抱,球在哨声中飞出一个偏差很大的角度,撞在球门柱子上,而后弹开,持续下落。与此同时,帕雷脸上的失落令人心酸,他低下头,用两只手捂住脸。 【怎么回事?】解说员阿莱斯貌似都来不及回神。 【克鲁姆抓到了金色飞贼。】他的同事肖恩点出了显而易见的事实。 【怎么抓到的?】阿莱斯仍然一脸茫然。 他的同事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很明显么,他俩在解说上失职了,他们跟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媒体工作者一样,被克鲁姆之前的平淡表现麻痹了神经,潜意识里认定不会有精彩瞬间,从而抓错重点,甚至于比赛怎么结束的都不知道。 但不管怎样吧,比赛结束了,火神队胜利了。 整座球场三分之一人雀跃三分之二人落寞,这对主场作战的海神队的粉丝们来说是相当大的打击。 球场内,一袭黑色巫师袍的主裁判举起克鲁姆的手,让全场巫师看清楚他指尖的金色飞贼,欢呼声再度响起,记者专用席上的白色闪光绵延如海。 海姆达尔趁球迷们仍然沉浸在兴奋劲中无法自拔,偷偷挤下拥挤的看台,溜往火神队的休息室,通过了休息室外保安的盘查,站在走廊里东张西望。 这时候火神队的球员们陆续通过球员专用通道回到休息室,一个个兴奋的叽叽喳喳,面瘫总教练的脸上仍然不带一丝笑意,但是没有阻止球员们的过度活跃,看样子总教练对今天的比赛总体上而言不太满意。 火神队的球员都认识海姆达尔,看到他站在走廊内纷纷朝他挥手,大概真的是心情好,不少人还对他送去了拥抱。 看着几个帅哥猛男笑得龇牙咧嘴,脸皮上泛出一道道褶子,平时苦心经营的酷哥峻男或斯文小生的形象荡然无存,斯图鲁松室长憋着笑拍拍他们的后背。 看到吊在队伍末尾的老爷,海姆达尔立马丢下一众高富帅,笑眯眯的奔过去。 “恭喜旗开得胜,恭喜小组第一出线。” “小美男,我也要抱抱。”火神队高头大马的女队长嘟着嘴靠过来。 威克多巧妙的一倾肩膀,队长的吻就落在了老爷的赛服上,女队长顿时脸色大变,使劲呸嘴巴。女队长平素最喜欢的就是苍白纤细的美少年,换句话说就是喜欢病歪歪,能够激起人保护欲的。海姆达尔这样的若放在平常不会引起女队长太大的关注,最多扫两眼就过去了,因为脸色红润、健康茁壮的斯图鲁松室长不够纤细柔弱,不够娇小可人…… 但是,眼下被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包围着反复荼毒眼睛,这让女队长情何以堪,在对比强烈的烘托下,这“一般”姿色转眼成“西施”。 海姆达尔每次看到她的外表和行为不禁会有种恍惚感。 “恭喜。”在老爷的虎视眈眈下,海姆达尔握住女队长的右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糙啊?”女队长一把翻过海姆达尔的手掌。“你看看,都蜕皮了,怎么还有伤疤啊,太可惜了太可惜了,美少年就应该滋润白皙,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美少年的称呼!” “事实上没人管我叫美少年。” 女队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责怪海姆达尔缺乏应有的自觉性。 “你等等,我去拿点药膏,你回去多涂几次就好了。”说完风风火火的跑了。 海姆达尔摇摇头,转眼看见威克多正在解手套上复杂的锁扣,于是拍拍他的胳膊,威克多明白他的意思,把手递了过去。 “等会儿要开会吗?”海姆达尔问。 “开,你在会客房间里等等。” “嗯,结束了以后出去吃点东西。” “好。” 两个人正说着闲话,有人通过走道过来,海姆达尔以为队长回来了,回头一看是海神队的王牌追球手,同时也是他们的队长帕雷。 帕雷已经换下了赛服,穿着一件印有海神队标志的圆领套头衫,长袍搭在肩膀上。貌似挺精神的,已经找不到输球那一刻的沮丧,对着威克多还能笑得四平八稳、貌似真诚,是个心里素质过硬的球员。 “恭喜。”帕雷瞥了眼海姆达尔,然后对威克多说。 威克多的右手还带着手套,不过帕雷不在意,他们握了手。 这一瞬间被偷偷摸进这里的记者拍下,刊登在第二天的魁地奇报纸上。巫师们通过这天的报道获知了火神队赢球的消息,同时也知道了克鲁姆状态恢复,他的男朋友已康复。 晚上十一点,他们爬上地精旅店的石头楼梯,来到房门前,海姆达尔啃着从木棉古镇上买来的新鲜肉干,威克多看他又摸了一根,叮嘱他少吃点,回头掏钥匙准备开门。 “里格少爷……”有点陌生但貌似应该熟悉的呼唤响起。 海姆达尔含着肉干回头,看到裹着一条脏兮兮的单薄茶巾的克利切站在积雪覆盖、小风嗖嗖的小平台上,可怜巴巴的望着自个儿。 海姆达尔惊讶的拿下嘴里的肉干,“你怎么来了?” 克利切尖叫一声扑上来,但又不敢直接触碰他的身体,倒在他脚边翻滚哭号。 “那些不安好心的混蛋都说里格少爷不在了……克利切每天都胆战心惊的……克利切告诉自己不应该听信那些混蛋的话……但是他们振振有词说的像真的一样……克利切一定要来看看里格少爷,克利切一定要亲眼证实……少爷也让克利切来……少爷也不相信……” 威克多早就打开了房门,此时跟斯图鲁斯室长一块儿一脸麻木的听这立场坚定的家养小精灵声嘶力竭,哭天抢地,这副沙哑的破锣嗓子实在考验忍耐力。 老爷苦逼的叹口气,温存的时间貌似又要推迟了,从海姆达尔手中的小纸袋里摸出一小条肉干,学他那样含在嘴里啃吧啃吧。 第565章 病了 拿出情侣怀表瞄了眼时间,将近十二点了,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后者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仔细瞧瞧眼神儿麻木,空气中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苦逼满屋子的飘荡,克利切还在嚎啕大哭控诉着那些人的恶劣行径,也就是欺骗它它的里格少爷去了的事情。 然而克利切所谓的“不安好心的混蛋”其实就是以讹传讹的报纸杂志,英国正忙着对付伏地魔同志,能在百忙之中空出丁点版面报道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与世长辞”已经很给面子了。 “大家都还好吗?”海姆达尔只好通过别的途径打断它的滔滔不绝,不过他很快就后悔了。 除了高贵的布莱克家,还能从克利切嘴里听到别人的好?斯图鲁松室长太天真了! “……少爷、少爷把克利切的宝贝都丢掉了……少爷怎么可以……那上面有高贵的布莱克的画像……那个该死的老败类的婆娘霸占了厨房,那是克利切的厨房!她怎么可以?!克利切要给少爷煮饭,那个红发肥婆居然让克利切离开她的厨房?!她的厨房?!”克利切的嗓门一下子拔的老高,满脸的老皮颤巍巍的,混沌的眼神儿变得炯炯有神,可见它对韦斯莱夫人真的是意见老大。“那是克利切的厨房!克利切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在那间厨房为高贵的布莱克们服务,女主人还称赞过克利切的布丁和炖菜!真是不要脸的贼!” 看样子它跟韦斯莱夫人的斗智斗勇挺精彩纷呈,激励了斗志不说,一扫最初的死气沉沉。 斯图鲁松室长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角落的裂纹组成了一副图案,看上去有点像蜜汁烤鸡翅…… “……老败类的两个跳蚤崽子总喜欢捉弄克利切……他们把克利切关在房间里,还给房门上锁,克利切神不知鬼不觉就弄开了房门,到小崽子们的身后吓了他们一跳,里格少爷没看见当时他们的表情……”控诉转眼变成炫耀,克利切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挂在脸上的那只不太好看的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们不知道,克利切还拿走了他们的东西,他们跟克利切说这是里格少爷送给他们的……里格少爷怎么可能送老败类的崽子东西……一定是他们偷的……” 克利切献宝似的把一对迷你魔杖挂件捧到海姆达尔面前,两个挂件的外形翻版自乔治和弗雷德的魔杖,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圣诞礼物。 “你把东西赶紧还回去,”海姆达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这对挂件是我送的没错。” 克利切尖叫起来,似乎对海姆达尔不顾体面的做法感到不平。 天花板角落的“烤鸡翅”消失了,变成一团乱糟糟的斑驳印迹,海姆达尔皱起了眉头。 “滚回去!” 尖叫声戛然而止,克利切惊恐万状的捂着嘴,那对挂件掉在了地上。 “如果再让我听见一次你的尖叫,我这里就永远都不欢迎你,你也永远别想再在我眼前出现,我相信我父亲会把由你带来的问题很快处理好。” 克利切眼睛瞪的老大,耸着肩膀,眼泪汪汪,貌似又一次被里格少爷的“冷酷无情”打击到了。 搬出老爸的名号是正确的,克利切貌似想到什么,急匆匆的跑了,海姆达尔恨自个儿干嘛不早把老爸拿出来辟邪。 海姆达尔拿过纸袋子,里面空瘪瘪的,这一个小时老爷居然把袋子里的肉干消灭了三分之二,他惊讶的看向已经站起来朝小壁炉走去,准备给自个儿烧点夜宵的威克多。 “你吃点消化药水吧。”海姆达尔忧心忡忡。 老爷跟他不一样,一向饮食清淡,即使吃肉也是清炖或水煮为多,很少重油重盐重酱,肠胃相对“脆弱”。记得有一回跟着海姆达尔吃了一顿碳烤浇浓厚酱汁的牛腱,那一个下午基本上五分钟跑一趟厕所,小脸儿都瘪下去了,非常遭罪。 “没事,肉干而已。”威克多不在乎的说。 但老兄啊,咱买的是口味最重的那种,上面裹的辣椒粉和胡椒粉能把一般人吃的泪流满面,海姆达尔侧头看向吃饭的桌子,一壶白开水已经见底了…… 威克多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海姆达尔说了几句得不到回应,于是就任他去了。 当老爷把给他做的夜宵端上来,斯图鲁松室长泪流了,不是被辣椒粉和胡椒粉呛的,而是被盘子里色泽对比分明的两摊食物感动的。 居然是盖浇饭?!海姆达尔激动的丢开肉干纸袋,双手捧起盘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汤汁晶亮黏稠的双菇浇头。旁边堆成小山的白饭比徳姆斯特朗山区的最高峰低吟山峰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还要白净。 虽然双菇浇头的味道跟记忆中的滋味差别较大,而且整盘浇头没有一丁点肉,海姆达尔还是一口浇头一口白饭吃的无比哈皮。过了一会儿,斯图鲁松室长丢下勺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喜滋滋的回头准备表扬,结果发现老爷坐在一旁冲自己微笑,脸色不太好看。 海姆达尔打量片刻,而后叹气。 “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嗯……” “别对我撒谎。” “有点疼。”老爷苦笑。 “你呀,”海姆达尔摇摇头,站起来凑过去,拉开他的一条胳膊绕上自个儿的肩膀。“难受的厉害吗?站得起来吗?我扶你上去休息,等会儿吃点药就好了。” “没事。”威克多推开他的手,尝试起身,结果不知是没站稳还是真的脚软,踉跄了一下。 海姆达尔大惊失色,赶忙扶住他。 “你就老实点吧!手给我!我扶你上去!” 看斯图鲁松室长一副凶巴巴不容反抗的样子,老爷失笑,扶住他的肩膀。 他们刚走出厨房,海姆达尔就不满道,“我不是豆腐做的,你别绷着,咱就这么不能让人依靠?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有点力气的。” 威克多慢慢把重量往他身上压,爬楼梯到底不比走平地,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压在海姆达尔身上的重量渐渐失控,他有些身不由己了。 斯图鲁斯室长倒是跟他之前宣称的那样,面不改色的把老爷拖上了二楼的卧室,并把他安置在了床上。 威克多一捱上床整个人就彻底松懈了下来,额头上都冒出汗珠子了,脸颊出现不自然的潮红。 海姆达尔一看这情况吓一跳,伸手一摸,发烧了?!手忙脚乱的把老爷的鞋脱了,把厚厚的棉被捂在他身上。 对了对了,药水。在原地转了一圈,海姆达尔拔腿朝楼下跑,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用来摆家庭常用药的地方。找到之后才发现,老爷摆放东西其实很有规律,只是他没找对路子。 服侍威克多把药吃了,拿毛巾给他擦脸,海姆达尔看着貌似已经入睡的脸心里一阵阵的内疚,要不是自个儿突然“断气”,威克多也不会连着好几天吃不香睡不着,何况第二天还要打比赛,一来二去即使铁打的都扛不住。 把水壶和杯子拿到二楼来,搁在床头,然后海姆达尔拿出教科书,坐在床边一边照看男朋友一边复习功课,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人推了下肩膀,猛地直起身子,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当他与注视着自个儿的威克多四目相对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睡着了。 “你怎么样?”海姆达尔刷地蹦起来,搁在腿上的书本、笔记滑到了地上,他也顾不得捡,伸手摸了摸威克多的头,已经退烧,脸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觉得好多了,别趴在那儿了,上床来睡。”威克多的眼神十分温柔,淡淡的倦意在眼底挥之不去。 “我给你擦擦身子,再换件衣服。”刚才摸额头的时候顺道摸了摸他的脖子,衣服都潮了。 “不用。” 斯图鲁松室长立马给自己加了个王八之气的状态,“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觉悟,我说了算!” 海姆达尔没再给他吃药,虽说巫师的药水貌似没啥副作用,但斯图鲁松室长内心深处的麻瓜本质总觉得药不该多吃。 从小就没少吃药的克鲁姆老爷也不喜欢动不动就吃药,所以海姆达尔的麻瓜小心思正和他心意。 “来,喝点水。”等他坐起来,海姆达尔把水杯递给他,然后解开他的衣服,给他擦身。 等一切就绪,海姆达尔服侍他躺下,威克多拉住他的袍子。 “你上床来。” “你就安心睡吧,不用管我。” 老爷很坚决,海姆达尔争不过他,只好把书本放回去,进了盥洗室洗漱,换了衣服爬上床。 还没躺平稳,就被老爷抱住,还在自个儿身上蹭来蹭去。 “老实点睡觉。”海姆达尔发觉他一生病就特粘人,不过斯图鲁松室长不嫌弃,反而有点暗爽,这样的老爷鲜少见到,老爷的体质如今是倍儿棒的,总不好诅咒人男朋友常生病吧,所以每次老爷一生病,海姆达尔就老“珍惜”也老精神奕奕的…… “睡不着。”老爷把脸埋在他胸口搓了搓。 “……我念书给你听?” “不用,越念我肯定越精神。”说着又在他身上蹭了蹭。 海姆达尔觉察到了,敢情精神的是下面那位兄弟,不禁啼笑皆非。 “你在生病啊克鲁姆先生,请有点病人的自觉。” “我没办法,这个我控制不了。”威克多一边吃着他的脖子一边低低的笑着。 “你行不行啊?” 察觉到海姆达尔的动摇,威克多立刻严肃认真的表示龙马精神。 裤子很快就被剥掉,海姆达尔被老爷揉吧揉吧身上也热了起来,嘴里也渐渐冒出了几声呻吟。 “你坐上来。”老爷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海姆达尔跨坐到他身上,摸到那一柱冲天,想了想,就往上一坐。 威克多一下瞪大了眼,都来不及阻止,老爷和海姆达尔的脸几乎同时在那瞬间扭曲,尤其是海姆达尔,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海姆达尔眼泪巴巴的望着老爷。 过了好一会儿,威克多才控制好面部表情,吐了口气,无奈的的说:“谁让你一下坐上去的。” 海姆达尔一脸的委屈。 威克多看到他赌气不回答自己,禁不住一乐,很少见他这样。 “来。”朝海姆达尔伸出手。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瘪,朝前一倾,倒进威克多怀里。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威克多亲吻他的嘴唇。“看来咱们的配合还不够娴熟,以后多试几下就好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 这么听话啊,老爷更乐了,觉得这病生的值。 新的一周来临,被延期的家长会谈如期举行。 学校给了家长整整一周的时间,如果这一周内没有到场,学校会根据学生交上来的意向书做决定。 里安的妈妈是几个好友的家长中第一个到学校的,与里安不懈追求的时尚先锋相比,他母亲朴素的让人诧异。一身暗色的袍子,一张素颜,死板板的发型,就斯图鲁松室长这飘然出尘的眼光都觉得她打扮的有些老气,不要说其他正常品位或者高端品位的巫师了。 里安的母亲天生不会打扮,据里安说她对打扮也没有兴趣,里安的母亲是一家门钥匙研究机构的研究员,成天待在实验室里,打扮的再亮丽也没用,而且有些巫师机构对巫师们的装扮有一定的约束。 “里安的爸爸跟他母亲差不多……”卡罗的停顿格外的意味深长。“里安同学绝对是物极必反的典型。” 海姆达尔和莱昂深以为然的点头。 里安填意向书时写的是希望将来能找到飞天扫帚制作方面的工作,听说这一意向得到了克里斯蒂安全家的推崇。 “一年级的时候里安很坚定的跟我说他想当服装设计师,”卡罗又来爆料。“他家里虽然没说不支持,但也不是很满意,自从他想当扫帚设计师,他们家居然还开了个欢庆宴会,听说他奶奶在宴会上喜极而泣。” 海姆达尔和莱昂面面相觑,然后笑了起来。 都是设计师,为毛他们家鄙视服装设计? “因为扫帚设计师能够进飞天扫帚研究院,服装设计师只能进服装公司或者自己开店。”卡罗解释。“他们家一家门研究员,挺引以为傲的,当然不希望里安另辟蹊径。” 也就是希望里安以后当科学家,而不是艺术家。 里安的妈妈很客气,跟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是个有见识的女人。但是不会做家务,进了儿子的寝室本来跃跃欲试的帮忙收拾,结果越弄越乱,最后还是家养小精灵把一切复原。 第二个到学校的是卡罗的爸妈,这对从前的两口子又心有灵犀了,几乎前后脚的跑来找卡罗,吨位不同凡响的卡罗妈妈抢过儿子就跑,后脚跟来的卡罗爸爸大喊大叫着追着前妻和差点被前妻勒的背过气去的卡罗跑进城堡。 仨好友同情的看着这一切,在他们身后挥了挥小手绢。 接下来第三个到学校的是莱昂的父亲,这是海姆达尔第一次见到他的家人。 “你是斯图鲁松吧?” 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翻书的海姆达尔抬起头,看到一位陌生的黑发男士站在三步远的地方看着自己,表情和善,他的五官让海姆达尔觉得异常熟悉。 “我是,您是?” “我是莱昂·布鲁莱格的父亲。” 海姆达尔合上书本,站直身子,目光在人家脸上滑了两圈,这位父亲欺人太甚,脸上居然一条褶子都没有,他还以为是莱昂的哥哥。 “您好,莱昂马上就来了,我正在等他。”海姆达尔指了个方向。 “谢谢,不介意我跟你一起等吧?”莱昂爸爸笑了笑。 “不介意。” 莱昂爸爸笑眯眯的打量海姆达尔,把斯图鲁松室长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海姆达尔被他看的很不自在。 “请别介意,我就是好奇莱昂信里的好朋友里格,所以一看到你就有点激动。” “……没事。” “莱昂从小就自闭,没什么朋友,他居然能在这间欧洲的魔法学校读下去,还念到了需要交就职调查表的年级,我们全家都十分诧异。” 原来他是代表全家来满足好奇心的。 “莱昂很优秀,他这次初级考试考了全年级第一。” “因为没什么朋友,又不爱说话,让人分心的外界因素在他身上完全起不了作用,精力当然只能放在读书上。”莱昂的老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海姆达尔干巴巴的笑了笑,心想我跟您不熟,您不需要这么坦诚。 “莱昂是个好人,对我们很好,能跟他做朋友我们都很开心。” 莱昂的爸爸专注的看了他一会儿,可能在分析他话中的真实成分有多少,海姆达尔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 “爸爸!”莱昂一脸紧张的奔过来,挡在海姆达尔身前。“您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不是在信里说让您直接去寝室塔吗?!” 海姆达尔只听到一阵快速的叽里呱啦扑来,然后莱昂的后背出现在眼前。 “你又不在寝室塔,我来找你。”莱昂的爸爸慢悠悠的说,还往别上侧了侧,朝莱昂身后的海姆达尔抛了个媚眼。 海姆达尔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莱昂老爸为什么要对自己眨巴眼睛,只好傻笑两下。 莱昂匆忙移过去,挡住老爸的视线。 “里格是我的朋友,还有卡罗、里安,他们都是真正的朋友,他们跟原来那些人不一样,你不要伤害他!”莱昂叫道。 “关于这一点我会判断。” “爸爸!”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爸?” 俩父子都冷下了脸,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儿子?” 这声呼唤对海姆达尔来说无异于天籁,他拔腿朝声音的来源奔去。 隆梅尔一脸欣喜的看着海姆达尔朝自己飞奔而来,然后迟疑的看向他身后貌似剑拔弩张的父子。 “那是?”隆梅尔说。 “莱昂的爸爸。”海姆达尔先小声说着,而后扬高嗓门,“莱昂,我爸爸来了,我们先走了。” 隆梅尔朝莱昂爸爸和莱昂点点头,被儿子拽离了那里。 他们沿着回廊朝前走,进入城堡以后,隆梅尔放缓了脚步,二人的鞋子在空阔高耸的过道厅内踩出了节奏轻松的清脆声音。 “您看上去心情不错。”海姆达尔看向父亲的侧脸。 “我不是那些思想深刻的巫师,没办法让自己总是一脸的苦大仇深。”隆梅尔说。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 “我记得你周五下午没课。” “对,您有什么吩咐?”海姆达尔莞尔。 “爱沙尼亚魔法部将在本周四进行关于安德鲁·安西普案件的第三次陈述,根据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惯例,接下来会进行三轮的调查听证会。” “这就开始调查了?” “当然不是。”隆梅尔摇头。“三轮听证会结束之后,巫师联合会才会正式决定立案,并把案子下放到某部门进行全盘调查。” “这么复杂?” “这是程序,为了给各国魔法部一个交代,也就是告诉他们,我们对待你们递交的案子很重视,我们处理的手段严谨而细致。” 海姆达尔点点头,“应该的。” 隆梅尔见他一副其实我很理解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 “那么您需要我做什么?”海姆达尔问。 “不是我需要,而是国际巫师联合会将在本周五举行第一次听证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传召你到现场陈述和问话。” “哦。”海姆达尔点点头。“……万一那天下午我有课怎么办?”说完这句斯图鲁松室长就特想甩自己一个大嘴巴。 隆梅尔清了清嗓子,“这就不在巫师联合会的关心范围内了。”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 隆梅尔瞄了他一眼,“IW没有给你什么指示吗?”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坦白道,“我觉得他们应该会按兵不动,毕竟这个案子本来跟我没什么关系,后来吐真剂的那件事明面上只涉及到我本人,如果他们轻举妄动了,说不定适得其反,反而有可能惹祸上身。” 隆梅尔见他一脸的沉静,似乎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于是笑眯眯的搂住他的肩膀,带着他登上了楼梯。 第566章 律师人选 自那次莫名其妙的断气之后,经过了一个周末,又参加了气氛和谐的家长会谈,斯图鲁松室长觉得养精蓄锐的差不多了,自我感觉精力充沛,已经做好和敌人周旋到底的准备了。在脑子里盘算了下,仔细回忆了呕吐门事件的前前后后以及当中他刻意去注意的每一个小细节,这些对受害者来说也许非常重要,然后的然后,斯图鲁松室长终于发觉在正式提出控告前他必须先把一个小问题解决了,那就是给自己找个专门的私人律师…… 隆梅尔这一次倒是没有很快干涉进来,呕吐门事件与从前的斯基特诬陷门事件性质完全不同,那时候海姆达尔“手无缚鸡之力”,他这个当老子的才毫无顾忌的大包大揽。如今不同了,儿子有自个儿的人脉了,有主见了,思想也比原来深刻了,有男朋友了……换句话说翅膀硬了,隆梅尔再不管不问的插手就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海姆达尔曾当面向他表达一定要通过法律的途径替自己找回公道,隆梅尔当然极赞成,不过转念一想貌似儿子没有私人律师,但看儿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以为他已经安排好了。谁知道斯图鲁松室长只顾着脑补,律师这事儿一点没想起来。 等他老子走了,他才瞪着漫天的飞雪猛地一拍脑门。 斯基特诬陷门那会儿找的是个有名的大律师,不过人家给自己辩护是因为熟人介绍,听说那位大牌律师从不主动接男性的案子,海姆达尔对通过打破别人的原则来强调自身价值的做法也没什么兴趣,何况全天下还有很多优秀的律师。 比如威克多聘请的那位爱尔兰籍的私人律师,看上去就让人很有安全感。但海姆达尔只是略略考虑了半分钟,就在他的名字上打了个大叉,不是说他不好,而是不想跟威克多找同一个律师。虽然巫师世界对私人律师签署的泄密条约上列出的种种条款均要求严苛,几乎不存在监守自盗或者外泄客户机密的事情发生,但海姆达尔还是觉得能够分开管理就别合起来。就像老百姓存钱,不能把所有积蓄存在一张银行卡里,讲究点的最好别存在同一家银行里。 海姆达尔分别给几个已经踏入社会的师兄写信,请他们推荐合适的律师人选,并在信中写明了自己对于控告爱沙尼亚魔法部调查小组势在必行的坚定意志。 师兄们的回信速度很快,截止到第二天下午全到齐了。 邓肯推荐的是一名法国美女律师,听说奥维尔先生最近正在攻坚这位女强人,海姆达尔觉得他十有八、九为了讨佳人欢心,把自个儿卖了替佳人刷新业务,再加上那美女律师貌似不会讲法语以外的语言,海姆达尔把邓肯的信丢到一旁。 他拿起贝尔尼克的信,贝尔尼克挺实在的,推荐了威克多的私人律师,贝尔尼克的说法是那位律师凡是经熟人介绍的业务给打八折。斯图鲁松室长的目光在八折那儿徘徊了很久,忍痛搁下了。 之后又接连看了班森等人的来信,对他们介绍的几位律师的情况都没什么太大的感想,琢磨着光看信也看不出什么,是不是要见个面。胡思乱想间他又拆开一封信,来信者是小拉卡利尼。 这位师兄首先对他的情况表示了关怀,并对前些天闹得人心惶惶的言论表示了谴责,海姆达尔的消息从北欧传到南欧后失真程度登峰造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群众们脑补不到。小拉卡利尼不是喜欢靠废话推动写作情绪的人,很快笔锋一转,说到了海姆达尔请他代为关心的律师人选的请求。 小拉卡利尼挺坦诚的,告诉他自己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他认识的律师都是意大利人,意大利巫师对北欧的情况并不了解,甚至还有点匪夷所思的误解。为了避免将来磨合期过长,造成彼此的不便,他不建议海姆达尔从他这儿选人。 海姆达尔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信,一抬眼看到卡捷宁教授坐在对过,用两只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卖萌。 “您有事吗?”海姆达尔发现他注视着自个儿的眼神直勾勾的。 “听说你在找律师?” “您的消息真灵通……” “老毛病了。” 海姆达尔失笑,“对,我在找律师,准备打官司,您有推荐?” 他只是随意一说,没想到卡捷宁还真点了头。 “我想推荐一名巫师,如果可以请给他一次面试的机会。” “他叫什么名字?”海姆达尔把自己的小本子拿出来,记人家的联系方式。 “默罕默德·拉瓦尔。” 海姆达尔手里的羽毛笔一顿,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又一次抬起眼看向卡捷宁,教授朝他眨巴两下眼睛。 “是不是觉得耳熟?”卡捷宁看他有些恍惚,不由得哈哈一笑。 “对,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阿贝。” “黑巫师阿贝?!”海姆达尔想起来了。“拉瓦尔是当年阿贝的辩护律师……他还健在?” “在啊,硬朗着呢,就是日子过的苦哈哈的,他已经将近五十年没找到正经工作了。” “您把一名五十年没上过岗的律师介绍给我?”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苦逼。 “咱们直说了吧,你对拉瓦尔有顾忌吗?” “他其实挺勇敢的,只不过一般人很难理解。” 黑巫师阿贝罪有应得,当年所有巫师都这么认为。那时候没有一个律师愿意接手这个注定要被判刑的罪犯,法庭只好为他随便找一个走过场,找到的就是拉瓦尔。但是拉瓦尔偏偏没有按照上面的意思敷衍了事,他是真的在为阿贝辩护。 拉瓦尔后来在采访中说他并不想为阿贝开脱,但是他不愿意看到某些别有用心的巫师把子虚乌有的罪名也加在阿贝身上,那不是正义。法律惩治的罪恶应该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而不是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利用法律的利刃兴风作浪。 拉瓦尔是那个全民亢奋的大战胜利年代中比较清醒的巫师之一,不清醒的当然看他不顺眼。黑巫师阿贝被关进巫师监狱,五年之后死在了狱中,对阿贝来说他的死亡是对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巫师们在天之灵的告慰,同时也是他自身的解脱。 然而当年担任阿贝辩护律师的拉瓦尔却因为“清醒”穷困潦倒了五十年,海姆达尔认为阿贝如果泉下有知,应该感谢拉瓦尔在庭上为他洗刷冤屈,也许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与他犯下的滔天罪行相比犹如沧海一粟,但如果不是拉瓦尔的强硬和坚持,阿贝现在的罪名就不仅仅是海姆达尔在IW档案室中看到的那些了。 “斯图鲁松,你是这间学校里唯一能跟我讨论这些往事的年轻人。”卡捷宁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干啊,那个赌约的事你可别忘了,我还指望你三十岁之前当上法官呢。” 斯图鲁松室长死气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关于拉瓦尔先生……”海姆达尔提醒卡捷宁教授歪楼了。 “你愿意给他一个面试机会吗?” “……好吧,那就约个时间见一面吧。”海姆达尔点点头。 “明天下午怎么样?我记得你只有一堂课,没有连堂。” “行,那就麻烦您了。”海姆达尔合上小本子。 第二天下午三点左右,海姆达尔在卡捷宁教授的带领下来到粉红木棉。粉红木棉是一家内部装饰十分少女的店,在风格上与霍格莫德的某家吃茶店异曲同工。整间店从盘子茶杯到桌布,墙壁到地毯,天花板到壁灯桌灯等,总之,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粉红色以外的物品,就连老板娘身上的长袍都是粉红色的。 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海姆达尔一眼就看见靠窗坐着的一名男巫,巧的是他正好抬头朝门口这儿看来,海姆达尔正扬起笑容准备开步,卡捷宁拉住他转了个身。 “那才是拉瓦尔。” 海姆达尔看见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黑人坐在角落里狼吞虎咽,一头白发格外引人注目。 “拉瓦尔是非洲裔巫师,祖籍是好像是尼日利亚。”卡捷宁牵着他的手走向那名失业近五十年的律师。 拉瓦尔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来,看到海姆达尔和卡捷宁愣了一下,然后指着卡捷宁尖叫起来,一脸的惊恐万状。 “卡捷宁你个混蛋!”嘴巴一开,喷的满桌子都是。 海姆达尔现在相信他过的很凄惨的说法,这位早已不再年轻的律师先生脸颊凹陷,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身上的巫师袍子就像挂在骨架子上轻飘飘的。 “我没迟到。”卡捷宁教授无辜的耸耸肩。 “你……”拉瓦尔看了海姆达尔一眼,脸色难看的捂住嘴,一脸谄媚的朝海姆达尔笑了笑,跳起来拉过卡捷宁教授跑到了一旁,左手的蛋糕没舍得放下。 “你怎么把人直接领过来了?”拉瓦尔一脸的控诉。 因为离得近,卡捷宁被他喷了一脸。 赶忙掏出手绢擦了脸,卡捷宁没好气的说:“粉红木棉是你定的。” “我当时问你什么地方的点心好吃,你说这家店,”拉瓦尔用力咬了下手里的蛋糕,口齿不清的说。“我打算吃饱了以后,再让你带我去一家长袍店,把身上这件换下来,再去剪个头发,打扮打扮……谁知道你这么不会办事!” 卡捷宁定定看他,“谁出钱?” “当然是你,我哪儿有钱!”拉瓦尔把剩下的蛋糕塞进嘴里。 “……你最近没去其他人那儿蹭饭?” “找不到人。”拉瓦尔一脸的心酸。 “他们不像我这么傻,只有我主动往你的魔杖上撞。”卡捷宁自嘲的说。 “只有你最够意思,还给我介绍工作。”说着,拉瓦尔回头瞧了一眼,顿时有点眉飞色舞。“就是那位少爷?瞧那小脸儿白净的,一看就是体面人,有教养。” 话都没说过,往那儿一站就能领悟出这么多?而且跟拉瓦尔比,谁的脸都白净。卡捷宁都懒得吐糟他。 “你看我怎么样?是不是应该把面试时间推迟,去买件新袍子?”拉瓦尔特别积极的抹了抹头发,又拉了拉衣襟。 “别美了,你的情况我都告诉斯图鲁松了,如果你今天穿金戴银反而对你的面试不利,他会以为我欺骗了他。” “教授,你们坐下来说吧,我们可以吃点东西。” 海姆达尔的声音传来,拉瓦尔眼睛一亮,卡捷宁心想他最近大概一顿饱饭都没吃上,眼睛直冒绿光。 “不用,如果可以,咱们现在就面试吧。”谁知拉瓦尔一本正经的摇头,绕过卡捷宁,朝海姆达尔走去。 卡捷宁哈哈一笑,看来这家伙对这份工作的热情比自己预估的还要重视。 拉瓦尔打开他的公文包,拿出自个儿的履历。在海姆达尔眼里那只是一只破旧的包,卡捷宁知道,那包还是拉瓦尔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女朋友送的。女朋友后来成了拉瓦尔夫人,二十多年前跟人私奔,拉瓦尔自觉对不起妻子,没有刻意去寻找,直到上个月才收到一封陌生来信,告诉他妻子上个月过世了。 他的妻子在另一个国家组建了家庭,还生了三个孩子,如今曾孙都出世了。 卡捷宁摇摇头,那个阿贝倒是一了百了,拉瓦尔却因为一个选择苦了大半辈子。 海姆达尔翻了翻他的履历,拉瓦尔毕业于布斯巴顿魔法学校,毕业后进入一家巫师培训机构一边接受培训一边找工作,直到他考核全部通过,拿到了律师资格证。 海姆达尔对于律师这行当并不了解,但看他的履历,以及曾经办过的案子,应该算是金光闪闪了吧。可惜他比较倒霉,刚闯出点小名气就碰上了阿贝那案子,飞黄腾达啥的歇菜了。 “我看不懂。”海姆达尔把他的履历推回去,老实的说。“您给我看的这些证书资格,我一个都不认识,关于您的业务能力,我不怀疑,毕竟是卡捷宁教授亲自介绍的,我相信教授的眼光。” 拉瓦尔本来还挺膨胀,以为自己的光辉履历震慑住了少爷,最后一句话把他打回了原形。 “我要找的是私人律师,不仅仅这一次合作,您明白我说什么吧?”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我明白。”拉瓦尔显得有些激动,他已经太久没有为自己追寻过什么了,久到他都快忘了这种让他心潮起伏的感觉了。“要不这样,我们可以以您的这件案子作为考核,如果我的办事结果令人满意,我们再谈长远。” “行啊,看您这么胸有成竹,我有了点安全感。”海姆达尔笑道。 拉瓦尔拿出他的记事本,具体问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又询问了海姆达尔的想法,也就是他希望官司发展到何种地步,希望对方做出什么样的回应。问完了这些,他用他的法律知识为海姆达尔做出各种假设。 拉瓦尔的初衷是卖弄他的专业知识,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没想到被下马威的是他自己。海姆达尔在谈话过程中阿瓦达了好几个假设,五十年来巫师法不止修改过一次,拉瓦尔的那些方法并不适用于当下,也就是过时了。 “不急。”发现了拉瓦尔的尴尬,海姆达尔并不介意。“您是吃这行饭的,只是长久没有接触,有些不适应,我相信您对于法律肯定比一般人接受的快。期待您的好消息。”他拍了拍桌面上拉瓦尔握紧的拳头。 拉瓦尔精神一振,“您放心,我绝对会让爱沙尼亚魔法部付出代价的。”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这话我爱听。” 半个小时后,拉瓦尔站在粉红木棉门口,斜眼看了下抽着烟斗的卡捷宁。 “这少爷怎么对法律上的事儿这么清楚?” “你还是改个称呼吧,以后他就是你老板了。”卡捷宁不紧不慢的吐了口烟,烟圈化在了纷飞的大雪中。“斯图鲁松在国际威森加摩工作。” “真的?!”拉瓦尔一惊,随后皱了下眉头。“不对啊,他还没成年,没有毕业文凭是进不了IW的,还是说IW现在改规矩了?” “现在还不是正式的,不过他可是IW预定的培育苗子,要不然爱沙尼亚这把火怎么可能会烧到一个学生身上?” 拉瓦尔扬了扬眉毛,默默消化卡捷宁话中透露的信息。 “你可不要小看斯图鲁松,”卡捷宁教授又来乱开兑现渺无期的空头支票了。“他可是IW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法官,嗯,将来最年轻的。” 拉瓦尔陡然撑开的眼皮随着他最后一小段的飘出松垮了下去。 周五下午,就在爱沙尼亚魔法部收到一封自称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的代理律师发出的律师函而兵荒马乱的同一时刻,穿着校服的海姆达尔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照了半天,直到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再三确定自己无论怎么看都像个未成年学生,他大步走出盥洗室,朝动物朋友们摇了摇手,关门离去。 父亲带他走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的地下一楼的长廊内,这个楼层非常安静,但是和IW审判庭的那条“永不回头”路的阴森沉重相比,这里只是单纯的安静,来来往往的巫师很少,即使对面过来一位,也跟走猫步似的突然冒出来,一晃眼就不见了。 走在这里会自发放轻脚步,闭上嘴巴,安静的埋头走路。 “我一会儿不能陪你进去。”隆梅尔在一扇门前站定,小声说。“这次的调查我也会参加,但是为了避嫌,在会上我不会讲话,希望你明白。” 海姆达尔点点头。 “好孩子。”隆梅尔摸摸他的头。“进去吧。” 海姆达尔迟疑道,“这里是等待室?” “不,有个人你可能想见一见,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等待室。” 海姆达尔觉得老爸的笑容很神秘,他纳闷的推开门。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房间,一张桌子,桌子两边放着几把椅子,一个穿着墨绿色巫师袍的男人坐在桌子旁,听到开门声后男人抬起头来凝视他一会儿,而后扬起嘴角。 男人身旁一左一右各站着一名身着警察总队长袍的面无表情的巫师,海姆达尔走进来时,他们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片刻后吃惊的说:“……兰格?” 男人点点头,“你好,斯图鲁松。” 第567章 联想 海姆达尔被他脸上的笑容带动,翘起嘴角,而后反应过来,笑容霎时灿烂了很多。海姆达尔迅速关上门,大步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二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兰格无奈的说:“不认识了?你在看什么?” “不认识了。”海姆达尔老实道。“你已经二十年没洗脸了,所以刚才一眼没认出来。” 兰格听了莞尔一笑。 海姆达尔默默打量他的笔友,今天的兰格比从前看的任何时候都要有人样,算了算年龄,该有五十多、六十了,面容憔悴,脸色青灰,头发枯槁,但精神面貌不错,人的精神气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心死了那什么都完了。看来他并不如他一直表现的那样心灰意懒。 “很高兴能在监狱以外的地方与你见面。”海姆达尔笑道。“你看上去棒极了!” “老实说我的感觉也不错,离开赫丘利斯高档旅馆,任何地方都是天堂。”兰格兴致颇高,虽然神态语气跟狱中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眼睛特别明亮。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廉价巫师袍,“很难相信有一天,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我竟会无动于衷。” 海姆达尔发现他陷入了片刻沉思,眼角泛起条条褶皱,这给他增加了别样的沧桑感。兰格不是个好看的男人,离英俊有段距离,长相非常普通,但是他气质出众,海姆达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被他的气质震慑住了,那个时候还在狱中,对方的外形就跟一移动垃圾桶一样。 气质这东西果然不是靠衣着打扮就能堆上去,兰格给他的感觉就是受过很好的教育,别人在面对他时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斯文些,规矩些。 “最近不方便给你写信,我的初级考试考了全年级第二。”海姆达尔故意说的得意洋洋。 兰格一下子从往事中拔出来,挥去片刻的茫然后,对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原来在信里提过想得最佳校友奖章,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我觉得没了天文学我得第一的可能性会很大,但是我们的天文学教授告诉我如果我下学年开始不修这门课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 噗嗤一声。 有人笑了!海姆达尔敢肯定有人笑了,他还敢肯定笑的人不是兰格,兰格脸上确实有笑容,但那一声憋着气的笑绝对不是他发出的。 那就是一直在装雕塑的俩警察中的某一位?! 斯图鲁松室长故作淡定。 “你和你男朋友还不错吧?” “挺好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报纸上说他在外面买了套房子,安置他的情人以及情人给他生的孩子。” “哪一个情人?哪一个孩子?”海姆达尔一脸的深沉。“他情人太多了,私生子都能从绕保加利亚一圈。” “你们没问题就好,那种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看多了会降低人的智商。”兰格可能想举手做什么,但是却响起哗啦一声,犹如金属摩擦。 海姆达尔弯腰,看向桌子的那一边,兰格的手腕被一条粗粗的链子绑着,链子的另一头与他屁股底下的椅子拴在一起。 “我的鞋子看起来怎么样?” 海姆达尔刚直起身就听到这句问话,于是再次把腰弯下,打量对面那双鞋。 “还行吧。”海姆达尔坦诚的告诉对方那完全不是自个儿欣赏的风格。 “这是我妻子,哦,我前妻,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海姆达尔挺佩服他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话。 “我以为即使没有条件,你也会想方设法把这双鞋子销毁,而不是让它们安然无恙的待在自己脚上二十年。” “为什么?前妻是前妻,鞋子是鞋子,我喜欢这双鞋,跟她不存在丝毫关系。” “我就是佩服你这点。”海姆达尔兴叹。“如果我也能做到你这样就好了,不过我认为不太可能,我是一个相对情绪化的人。” “当中有个过程,我原来也情绪化,但是再情绪化对当时的我遭遇的事情来说都无济于事,与其额外花力气费脑子,还不如把鞋留在脚上,我二十年都没洗过脚了。”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他听出点别的意思了,兰格对他前妻并非毫无怨怼,永无天日的牢狱生活淡化了这份怨怼,它们被时间掩盖侵蚀,但没有消失。 有人打开了房间的门,那人身上也穿着警察总队的长袍,他拉开门看向海姆达尔。 “斯图鲁松先生,请您前往等待室。” “我走了。”海姆达尔站起来,有些依依不舍的说。 “别这样,你会让我产生越狱的冲动。”兰格微微一笑。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谢谢,你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但是你有威克多·克鲁姆了。” “在我眼里,他是独一无二的。”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兰格扬起嘴角,嘴里催促道,“赶紧走吧。” “再见,笔友。”海姆达尔转身走向房门。 “你可以叫我安德鲁。” “不,我坚持叫你兰格。” 兰格挑高一边眉毛,以眼神询问。 “安德鲁·安西普也是安德鲁。”俩人的名字一样。 兰格无奈的点头,“那好吧,再见,里格。” 房门在兰格的注视中轻轻合拢。 海姆达尔在警员的带领下朝长廊的一头走去,没走几步,他们与另一名警员擦身而过,该名警员身后跟着一名戴着面纱珠帽的女子,五官掩映在黑色的纱后,还不时用手绢遮遮掩掩,看上去有些鬼祟,仿佛见不得人似的。这样的女士出现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地下一楼挺耐人寻味的,一般出现最多的是顶楼的国际威森加摩。 海姆达尔刻意放缓脚步,回头张望,女人在警员的带领下进了刚才与兰格见面的房间。 女人一走进房间,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格外激动,当她看清楚桌后坐着的人时,难以自制的朝前跨出一大步,正要开口,猛然意识到桌两边各站着一名警员。女人匆忙收敛情绪,所幸面上的黑纱在那一瞬间的失态中替她挽住了颜面。 女人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掐住昂贵的羊皮手包,手包平滑的表面出现些微的扭曲。 女人快步走上前坐下,她忍了忍,最终还是哑着嗓子,气息不稳的喊了声,“安德鲁……” 兰格从她进门那时起就没什么情绪变化,在听到女人貌似激情澎湃的呼唤后,裂嘴嗤笑一声。 “别叫的这么亲热,我不记得我们还有什么关系,部长夫人。” 女人面容一僵。 在等待室里没待多长时间,刚才把海姆达尔带来的警员冒出来告诉他准备出场。 小警员守在一扇小门前,门开的那一瞬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的涌来,还伴有异常嘹亮的说话声,海姆达尔迅速镇定一下。 国际巫师联合会本年度的轮值主席国是荷兰,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挂名主席邓布利多没有出席今天的会议,会议由荷兰魔法部部长担任。一长条主席台一共坐着六、七个巫师,除了荷兰的魔法部长以及他的助理,其他人都是国际巫师联合会中的固定官员。 主席台子离地架高近三米,斯图鲁松室长像小强似的从主席台下面蹿出来。出席会议的官员们有官员专用通道,外来人士一般走脚门…… 一走出门海姆达尔看见正对出口的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独立式小讲台,快速打量四周,琢磨那应该就是自个儿要去的地方了,他回头看向给他开门的警员,警员朝他点点头,斯图鲁松室长这才放心大胆的迈步。 他跨上一层台阶,来到小讲台边,先不急着用眼睛扫荡整个会场,而是回身朝主席台方向欠了欠身,以表达自己对轮值主席国的尊敬,待到荷兰魔法部长微笑回应,他才转回身面向整个会场。换句话说,此时此刻他面对的是全世界。 这些参加会议的小动作是他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别看斯图鲁松室长貌似没心没肺,好歹人参加过数次国际威森加摩的全体大会,大会上各法官一个比一个有绅士风度,看得多了,他就记下了,也就是所谓的耳濡目染。以老爸滴水不漏的性子,却没有告诉过他参加国际大会应该注意什么,海姆达尔心想隆梅尔有时候对他有种盲目的信任,就像他始终觉得老爸其实就是穿了马甲的凹凸曼。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主席先生叫了他的名字,他立刻转身看去。 “您可以使用魔杖。” 海姆达尔摸出自己的魔杖,魔杖在进入巫师联合会总部大楼时必须经过一道登记程序,等警卫核实了户籍所在地的魔杖登记记录,才能放行。海姆达尔很庆幸过圣诞那会儿跟老爸住在一块儿,隆梅尔某天忽然考虑到刷新魔杖记录的问题,把他带去了芬兰魔法部登记了一下,再把资料转到冰岛。 原本隆梅尔打算速战速决,直接把海姆达尔的魔杖拿去魔法部,结果可想而知。无奈之下只有带着儿子一同去了,如果不是多跑了这一趟,他今天进巫师联合会的大门都有问题。 想到给自己做登记的巫师一脸惊恐的瞪着不断喷电光的人来疯魔杖,海姆达尔就忍不住叹气,现在的魔杖远没有当初的苹果木省心。 主席先生又对他说:“这只是为了立案调查举行的一次例行问话,您无需紧张。”不知道这位魔法部长从哪儿看出海姆达尔紧张,或许这也是例行问话的组成部分之一? “谢谢您先生,我知道。”海姆达尔点点头。 放眼望去,以主席台为中心辐射出去的逐阶上升的扇形座位上都是大爷大妈,貌似年轻一些的也至少是非资深大爷大妈,能混到代表一个国家来开会,个人资历绝对不低。而资历在正常流程下都是用年龄堆上去的。 “那么,下面就开始吧。” 荷兰的魔法部长话音刚落,漂浮在各国代表头顶的硕大灯泡零零星星的亮了起来,大家似乎对海姆达尔这个例行程序中的路人甲不太感兴趣,再加上又是个未成年,完全激不起他们的斗志,荷兰的部长选了第一个亮灯的立陶宛代表。 除了立陶宛,别的灯泡立刻暗了下去。 “斯图鲁松先生,您对安德鲁·安西普的案子了解吗?”立陶宛代表看上去很亢奋。 “地球人都知道。” “……”这位代表沉默片刻,重振旗鼓。“只是知道,不是了解?”他不等海姆达尔回答,径直道,“主席先生,这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他都搞不清楚今天为什么站在这里,搞不清楚安西普是谁,我认为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场问话上。” 这位代表颠覆了斯图鲁松室长对于自以为是的定义,博纳瑟拉神马的跟他比起来实在弱爆了。 白发苍苍的荷兰部长慢条斯理的看了眼立陶宛的代表,然后把目光拖到海姆达尔身上。 “您有什么话说,斯图鲁松先生?” “有,先生。” 部长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为了强调语气情不自禁蹦起来的立陶宛代表讪讪坐了回去。 “我知道安德鲁·安西普先生是谁,也知道他的案子,今天的问话不就是为了这件案子而举办的么,”海姆达尔四平八稳的说。“至于我为什么站在这里,表面上我是为了配合巫师联合会的立案调查,实际上我是打算利用这机会告状诉苦。”说到这里,他看向大灯泡所对应的立陶宛代表的座位。“您可不能剥夺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立陶宛代表的表情有些难看,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不要脸”,当场就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实际上这些亲爱沙尼亚魔法部长的国家代表几乎人人都认定海姆达尔今天百分之百就是冲告状来的,一听他自个儿把猜测坐实了,纷纷在心里鄙视的要死,不过人家自己都承认了,他们反而不好设障碍挖陷阱阴人,一个个都有点七上八下。 这些代表做梦都没想到斯图鲁松室长之前根本没想卑鄙无耻,他一直考虑通过法律手段向爱沙尼亚魔法部讨点精神损失费,报销自个儿的医疗费啥的,说白了就是冲着物质补偿去的,并不打算顺水推舟说人家坏话,斯图鲁松室长认为那不是绅士所为,倒不是海姆达尔注重所谓的绅士风度,塑造良好的正面形象有助于未来在竞选法官的道路上左右逢源,他这是从未成年抓起,未雨绸缪。 但人家偏偏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斯图鲁松室长一点都不在乎当小人,比起光风霁月的君子,小人的杀伤力更大。 代表席位上立刻响起嗡嗡的说话声,荷兰的部长纵容了一会儿,五分钟以后他拿出怀表,同时宣布,“第二个问题。” 英国席位上的灯泡第一个闪烁,亲爱沙尼亚魔法部长的别国代表只好惋惜的放下手。 海姆达尔循着灯泡一张望,顿时乐了,英国魔法部驻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代表是舅舅卢修斯·马尔福。 自呕吐门事件以来,舅舅一直在保持沉默,之前他就有个预感,在今天的国际巫师联合会问话会议上一定能见到他,果不其然,卢修斯在英国魔法部一直担任跟国际接触的工作,原来是威森加摩,这会儿是出席国际会议的英国代表。能够代替邓布利多来参加国际大会,换句话说他高升了。 “听说您前不久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事情,据说是一些不法之徒在没有得到任何许可的情况下对未成年人,也就是您,使用了吐真剂,是这样吗?”舅舅装模作样时的圆滑腔调特别膈应人,海姆达尔很早以前就领教过。 听完他这话心里更乐了,卢修斯就是在问他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既以舅舅的身份,又以一国代表的身份,海姆达尔详细描述了他经历的那个可怕事件的经过,既是向舅舅大吐苦水,也圆满了他之前“告状诉苦”的说法,真可谓一举两得了。 海姆达尔吐完了苦水后笑眯眯的看向英国席,当众告状的滋味果然销魂。 爱沙尼亚的代表小脸儿阴沉,这场例行会议上为了避嫌,就跟始终保持沉默的马甲凹凸曼那样一言不发。爱沙尼亚魔法部长招揽了一批不怀好意的打手,凹凸曼身边同样藏龙卧虎,卢修斯·马尔福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在座的代表们并非每个人都特意关心过海姆达尔的情况,前面也说了,他是安西普事件附带的路人甲,何况即便关心过也不会知晓当初爱沙尼亚威森加摩不惜动用吐真剂的真正原因——他们针对的是IW中的某位法官,跟安西普没有直接关系。今天现场听了当事人的描述,尽管当事人描述的有些干巴巴的,但是重点部分一个不落全都烘托出来了,一些冷眼旁观,没有卷到近期闹剧中的国家代表一片哗然,他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至于么,对方不就是一个孩子么,居然还出动一群人把人家关在小黑屋里灌吐真剂?! 爱沙尼亚威森加摩的冲动之举反而把安西普这件事直接推上了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 这批代表不禁心想,都狗急跳墙的虐待未成年了,安西普的事情得有多严重啊,所以说联想是人类最可恨同时也是最可爱的思想活动。 荷兰的魔法部长眯着眼睛对光看表盘的指针,片刻后抬眼道,“先生们女士们,最后一个问题。” 立案调查前的例行会议为了避免会议时间拖的太长,一般都设置问题数量,像面对海姆达尔这样的路人甲级别,代表们只有三次提问机会。 最后一问貌似成了一场抢答比赛,所有代表不甘人后,全都伸着爪子扑向抢答器。头顶上漂浮的灯泡跟霓虹灯似的五光十色。 最后由墨西哥代表抢答成功。 爱沙尼亚的代表在心里恶狠狠的吐糟,这事跟你们有半纳特的关系?!你一个美洲佬凑什么热闹! 这位墨西哥代表不慌不忙的说:“听说您在吃下吐真剂以后昏迷了很长时间,甚至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停止了呼吸。莫非那吐真剂有问题?是不是掺杂了别的什么?” 停止呼吸的事情海姆达尔只是一带而过,他觉得这是体质问题,说出来挺丢人的,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吃药吃没气了,而且还连累了那么多亲友为自己奔波担心,海姆达尔潜意识里不想再提这件事,没想到这位墨西哥代表比欧洲本土巫师消息灵通。 “是的。”海姆达尔说。“实际上我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是我的亲友们很着急,我的男朋友还为此生了一场病。吐真剂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那药水已经吃下去了,希望它已经完全离开我的身体了。” 他的这番话勾起了知情者的回忆,触动了不知情者的情绪,挑动了不安好心者的神经。 总而言之,现场绝大多数的代表对他及他的亲友们表示同情,忽然没了呼吸该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啊。 爱沙尼亚代表慢慢觉得不对劲了,这墨西哥代表出现的时机也太凑巧了,而且还问了这么几个问题,在爱沙尼亚代表眼中,推进前一个要命问题那都是助纣为虐,最后那俩问题切切实实的居心叵测。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他转头看向芬兰席位,敞亮的光线中,自始至终未置一词的隆梅尔·斯图鲁松是那般的气定神闲。 第568章 评测调整 离开会场仍然通过小强通道,回到等待室,兰格被俩全副武装的警员看着坐在角落里,貌似即将准备上场,手腕上的金属链子变了模样,看上去比刚才的细巧了很多。本着谨言慎行的考虑,海姆达尔没敢跟笔友眉来眼去,只是朝那方向点了点头,也没有东张西望或者停留,快步跟在给自个儿领路的警员身后离开了等待室。 那位警员一直把他送到电梯附近才转身离去,他在一堵半透明的玻璃装饰墙下落座,通过玻璃墙能隐约看见另一边的电梯。 海姆达尔正在回忆会场上的问话经过,一人不声不响的在装饰墙前的布艺沙发条凳边落座,离他约有一臂距离。 海姆达尔稍一侧脸,是那个黑面纱女士。 她手里握着手绢,落寞的垂着头,不时举起手绢擦拭眼角,可惜面纱的遮掩效果十分给力,海姆达尔斜着眼睛瞄了半天就是看不清人家的脸,心里直叹高端服饰就是高端服饰,区区一层纱都比用来筛魔药原材料的漏网还要细密。 瞧着瞧着,斯图鲁松室长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上移到那一颗颗饱满莹润的大个儿珍珠上了,表面上一脸的冷艳,心里在想这顶帽子得多少钱哪,貌似比当初糖耗子比赛上舅妈纳西莎戴的那顶面纱帽子还要奢华,纳西莎的帽子上钉着几根羽毛,羽毛中零星镶嵌一些细碎的水晶,绝对比这顶大珍珠帽子性价比高。 实际上海姆达尔一直认为纳西莎是典型的眼高于顶的白富美,但跟这位一比——斯图鲁松室长的目光已经挪到面纱女士那闪闪发亮的钻石皮包上去了——他错了,舅妈其实很低调。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让您看笑话了。” 海姆达尔第一个反应是左右张望,除了他俩,没人,然后才确定下来她在跟自己说话。又不好意思告诉人家他没注意“失态”,光顾着猜珍珠帽子多少钱了。 “没什么,我不笑话您。” 女士的身体明显一顿,热情貌似被消磨了不少,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 “我来看我的丈夫,他的样子看上去很不好。” “怎么会,”海姆达尔一脸的惊讶。“能在这层楼开会的官员在精神面貌上一定相当的亢奋。” 女人又顿住了。 “……他不是这里的官员。” “哦,我不是有意的,请原谅,”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说。“但是我记得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的魔法维修保养中心在待遇上不差啊,比一般国家的魔法部要高很多,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也不是清洁保养工……”女人干巴巴的说。 海姆达尔无语的瞪着她,小眼神貌似在说“你耍我是吧?” “他是犯人。”女人匆忙补充道。“他在狱中受尽了折磨,今天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实在是不忍心……”说着就哭了起来,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听声音貌似在哭,反正有面纱挡着,真哭假哭也看不出来。 海姆达尔这下可以肯定,这位应该就是送鞋子的前妻了。 她不是有老公么,怎么还管兰格叫丈夫?!什么叫做“不忍心”?当初离婚的时候咋就狠得下心各自飞呢? 女人哭了半天,迟迟不见对方劝慰自己,不禁有些恼恨,暗暗唾弃海姆达尔没有绅士风度——这位女士出生好,从小到大环绕身边的都是懂得怜香惜玉的绅士,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小心灵早就开始咬牙切齿了。再加上这层楼当初在设计时就是为了开会开辟出来的,整层楼面除了大大小小功能不一的会议厅,就是洗手间、吸烟室、休息室等辅助区域,来往的巫师较少,她这一哭,声音一下扩散出去,回音袅袅,绵长又荡漾,仿佛整层楼都能听见,面纱女士是个要面子的,见目的没达到干脆不哭了,使劲吸鼻子收尾。 斯图鲁松室长就这么傻乎乎的看着人家哭,反应异常迟钝,女士咬了咬牙。 “我丈夫……我丈夫这次能逃过一劫吗?”女士轻轻的说着,好像在喃喃自语。 既然是喃喃自语,斯图鲁松室长全当没听见,这是礼貌,他懂的。 女士见他还是不上钩,沉默片刻,再接再厉。 “您,您今天也是来参加例行问话的吧,我丈夫是安德鲁·兰格,您说,他这次应该有希望吧?” 希望什么?二人心知肚明。 不过海姆达尔可以装作浑然不知。 “我又不是调查组的,再说了,这件案子是关于安西普先生的,您想让我说什么,您可不要害我!”海姆达尔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 “你不是一直在和安德鲁通信么!”面纱女士一心急,暴露了。 海姆达尔又惊又怕,“你不要瞎说!什么时候的事!”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前不久你不是还因为这个被逼迫了么。”女士很有点亡羊补牢的意思。 海姆达尔貌似恍然大悟,“哦,你是说兰格啊,吓死我了,您说安德鲁,我还以为您不安好心,污蔑我和安德鲁·安西普秘密通信。” 女人的脸色很难看,面纱是个好东西。 “安德鲁有希望吗?” 海姆达尔心想她真是执着,“关于这点您可以问您丈夫……”说着小心翼翼的打量她,“请问,您有几个丈夫?” 面纱女士刷地站起来,海姆达尔几乎能透过面纱看到那双怒火滔天的眼睛。 “可不要欺负小孩啊。” 在场的小孩和女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只见一个矮小消瘦的女士捏着烟斗冲他们微笑。面纱女士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才那话,抿了抿嘴唇,把手包往胳膊肘下一夹,昂首挺胸的朝电梯走去。她今天可谓出师不利,无论在安德鲁面前,还是在这讨厌的小孩面前,按电梯按钮时看上去恶狠狠的,眼睛瞪着闭合的电梯门,脸上的神情变化莫测,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主意。 电梯带走了面纱女士,剩海姆达尔与突然冒出来的烟斗女士大眼瞪小眼,烟斗女士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打量他,直到父亲隆梅尔和卢修斯快步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老爸看到她有些奇怪。 “心血来潮,突然想近距离看看你儿子。”烟斗女士吸了口烟。 “一起去吃饭?”隆梅尔说。 “不了,我还有事。”女人朝海姆达尔笑了笑,转身走了。 海姆达尔与舅舅热情的拥抱了一下。 “德拉科好吗?大家都好吗?”海姆达尔问。 “不是很好,英国最近情况特别紧张,国际上的消息几乎没有人关心,所幸我在外面跑得多,信息来源还算及时,我们本来想直接过来,隆梅尔让我们别轻举妄动。” 想到小天狼星又把克利切派过来,海姆达尔点点头。 “还是移民吧,”海姆达尔忧心忡忡的说。“那个神秘人有理说不通。” 卢修斯哈哈大笑,摸摸他的头。 “我不会离开英国,那里是我的家,我宁愿和神秘人同归于尽,也不离开故乡。何况,”卢修斯无奈一笑。“即使离开了也于事无补,如果我离开英国就能摆脱神秘人,摆脱那些狂热的食死徒,也许早就丢下烂摊子跑路了。” 海姆达尔觉得卢修斯不走的理由不止他说的那样,还有可能他不想连累自个儿,听说神秘人当年奉行赶尽杀绝三光政策。 “德拉科呢?您对他有什么安排?”以马尔福夫妇的性子,肯定不舍得独生子吃苦。 “我正在跟部里争取霍格沃茨明年加入交换生的教学计划,不过前提是必须得到邓布利多的支持。”卢修斯也不瞒他。“我打算让德拉科暂时脱离英国,哈利·波特肯定无法参加这个计划,只要离开波特待的地方,德拉科会安全很多。” “您曾经说过之所以坚持让德拉科待在霍格沃茨,因为那里有邓布利多,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固若金汤。” 卢修斯神秘一笑,“直到现在,我依然这么认为。” “那为什么?”海姆达尔不解道。 卢修斯一脸的高深莫测,吊外甥的胃口。 “他想把儿子放到我那儿去,所以这些天我一直惶惶不安。”隆梅尔看不惯卢修斯逗儿子,故意说的阴阳怪气。 卢修斯大笑。 “海德格拉克?”海姆达尔眼睛一亮。“我也想去!” “那就好好复习,准备下个学年的申请考试吧。”隆梅尔笑眯眯的说。 跟着父亲和舅舅上去食堂吃饭,他们各自拿好吃的,坐下来,海姆达尔想起刚才那位烟斗女士。 “她是国际巫师联合会挪威分会的分会主席,她儿子你认识,勒菲·尼斯。”隆梅尔说。 麻瓜控尼斯师兄的妈妈?那个北欧政界响当当的女强人? “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隆梅尔问。 “没,她很好心的告诫别人不要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老爸和舅舅眉毛倒竖。 “我看就是想套我的话。”海姆达尔说。“我笔友的前妻。” 隆梅尔和卢修斯对看一眼,前者莞尔一笑,“嗯,应该是坐不住了,爱沙尼亚的现任魔法部长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了。” 海姆达尔对面纱女士的迫切感到困惑,把他们之间的谈话简单描述了一遍。 “既然她还惦记着兰格,为什么那时候急着撇清关系,还迫不及待的改嫁。” “自诩清高的千金小姐都这样,嫌贫爱富,自欺欺人。据我所知,爱沙尼亚魔法部长的夫人从小锦衣玉食,没事儿呼朋唤友开宴会,喜欢奢华的享受,过不了苦日子,如果她不再是部长夫人,她的好日子不就到头了。丈夫一旦被判入狱,她住的房子,使唤的家养小精灵,名下的珠宝财产都要经过魔法部一一审核,查抄,对一个习惯了一呼百诺的女人来说一贫如洗的生活比被格林德沃的魔杖指着鼻子还要可怕。” 隆梅尔一竿子打翻了一船的千金小姐,卢修斯摸摸鼻子,选择装聋作哑。 海姆达尔也觉得不方便应和,埋头喝浓汤,一勺子铲下去,刚捞点肉末,脑袋突然被两只从后方伸出来的手定住,大大的吻相继落在他的头顶,很快转移到脸颊、嘴角。 “午安,亲爱的。”耳畔响起威克多的声音。 海姆达尔把陡然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搁了回去,转头在男朋友脸上吧唧了几下,继续专注的捞肉末。 威克多在海姆达尔身边坐下,和卢修斯点了点头。 “你怎么在这儿?”隆梅尔没有得到他的问候也不生气。 “今天有裁判培训课。” 海姆达尔听了一抬头,威克多身上穿着把人衬的十分精神的黑色裁判长袍,胸口处熠熠生辉。 看到他伸出一双爪子在自个儿的胸口处游移,威克多好笑的抓住俩爪子。 “我这是铜星徽章,不是金的。” “这个我能分辨,就是奇怪它为什么这么亮。”海姆达尔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施了魔法的,”卢修斯笑着说。“体育界的裁判徽章都有这样的魔法,为了显眼。” 海姆达尔摇摇头,“原来没有,我记得很清楚,当初参加糖耗子时除了金星裁判,别的徽章没这么亮。” “前两年改的,徽章的图案也跟原来不一样了。”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摸摸头,迅速放弃,吃完了浓汤,开始向主食发动攻势。他特别喜欢吃国际巫师联合会员工食堂的肉酱面,这里的肉酱裹着大大的牛肉粒,比外面卖的实惠,价钱也相对低廉。不过从前他都吃爱夫便当,鲜少吃食堂,斯图鲁松室长暗暗下定决心,为了大牛肉粒的面条,他也要把屁股牢牢粘在国际威森加摩的板凳上,一百年不动摇。 晚上回到地精旅馆,发现希娜等在家里,不由得奇道,“怎么没去陪多多马?” 听到男朋友的名字,又看到海姆达尔脸上扬起的调侃笑容,希娜微红着脸,递出一封信。 “希娜觉得这封信对主人可能很重要,希娜害怕耽搁主人的事。” “谢谢,希娜。” 在海姆达尔的许可下,希娜这才放心的去找男朋友度周末,想到那个来自英国的克利切仍然在接受多多马的培训,又想到克利切越来越得心应手的业务能力,希娜不禁双手握拳,充满了斗志。 海姆达尔看了眼信封,然后翻到另一面,封口下方印着淡银色的字母缩写。 “谁寄的?” “魔法机构。” 他们上到二楼,兢兢业业的家养小精灵在等待的过程中没闲着,擦地抹桌子整理床铺,二楼壁炉内腔中的炭灰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威克多坐在沙发上看裁判考级的辅导书,海姆达尔坐在书桌边看那封来信。 过了一会儿,威克多从书中抬起头,朝右后方张望了几眼,然后放下书本走过去,那封信已经被海姆达尔搁在一旁,此刻他正苦逼着小脸儿研究约尔夫的手稿。 “信里说了什么?”威克多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旁。 “魔法机构的评测机制做了些调整,信上让我本周日去机构报个到,重新激活我的个人信息以及我申报评测的魔法,如果我没去,我的个人信息以及从前留下的测评记录就会被机构归到冻结档案中待定。” 海姆达尔把信拿给威克多,“这次调整动作挺大的。” 威克多迅速看了一遍,把信还给他。 “这是要把死人和活人的记录分开。” 海姆达尔眉飞色舞的点点头,“早该如此了。” 海姆达尔申报的那五个魔法的排名在截止目前的测评排位上并不突出,魔法水平的强弱是原因之一,还有就是上面压着好些位已故人士。有些巫师在测评的过程中突然亡故,从前魔法机构为了尊重每位巫师的劳动成果,并不另外处理这些信息,这次调整以后言明会把这些半途中断的测评记录挪出当前的排位,并妥善保管——毕竟排位先后神马的都是做给活人看的。这就使得所有魔法排名来了次大洗牌,健在的巫师们的排名会依个人情况往上升。 “星期天我陪你去。”威克多靠近他的脸,吻上他的嘴唇。 小台灯灯罩上你推我搡没一刻安静的Q版小精灵的其中一只立马羞射的用细细的手指捂住眼睛,另外两个小精灵躲在岩石后探头探脑,一会儿露出半个脑袋,一会儿探出小半边身子。 亲热了好一会儿,二人分开。 “我下个学年可能会去海德格拉克。”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老爷皱了眉头,“海德格拉克?”立刻想到像现在这样一周两天的温存不就被剥夺了? “如果我考中的话,这事毕竟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爸爸也不能给我开后门。” 老爷却不这么看,“如果你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如果确实有这个必要,隆梅尔即便豁出名誉校长的脸面也会把你弄进去。” 斯图鲁松室长美好的脑补了一下,官二代神马的太给力了…… “如果你去了海德格拉克,不就跟那个转世念一间学校了?”威克多好似想到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演绎的比影帝还逼真。为了尝试把他留在徳姆斯特朗山区,更为了自己的性福着想,威克多不介意卑鄙无耻下流。 海姆达尔顿时大惊失色,一间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张与约尔夫七八分像的脸,说无动于衷那是自我安慰,因为看不到所以心平气和,如果让他天天对着那张脸,海姆达尔恍惚了。 “他毕业了吧?我记得他跟阿纳尔一样大……”从来没关心过转世兄的情况,即使无意中听到一些情况也不会刻意去记,这会儿真是两眼茫然。 “我不知道,希望如此吧。”老爷言不由衷,脸上的表情老诚恳,老着急的。 愁眉苦脸的斯图鲁松室长坚定的交换生计划动摇了。 第569章 激活 周日当天海姆达尔六点不到就醒了,在床上翻了翻,实在睡不着,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的往楼下走。他以为仍在爪哇岛梦游的威克多此刻正侧脸看他做贼似的缓缓移动,两只手垫在脑后,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一想到今天要出远门遛弯,斯图鲁松室长就跟小学生春游似的,一大清早就生龙活虎。 七点半左右,他俩离开了徳姆斯特朗山区。 到了布鲁日,在靠近魔法机构的街巷中找了家咖啡店,吃了些东西,然后和男朋友晃晃悠悠来到了魔法机构所在的巷子。没走几步,他们看到远处围了一群人,走近发现那儿还挺热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再靠近点,海姆达尔发现那群人就站在通往魔法机构的大门附近。 旅游团?看着那群头上顶着相同的渔夫帽的男女老少,貌似导游的领队举着鲜艳的小旗子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海姆达尔纳闷了。谨慎的远远观望,等了一会儿,不见那群人移动,不由得有些着急,这群人堵在这里他怎么进去? 两个身穿巫师长袍的中年大叔经过他们站的地方,与他俩擦肩而过,见到那群旅游团也不停留,两个人说着话叽里咕噜的法语径直朝前移动,不一会儿,旅游团的导游高声吆喝的声音传来。 “大家让一让,对,朝这边靠拢,不要挡在门口。” 旅游团的人都挺配合,大门附近立刻被清出一块空地。 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我们小心过头了,”威克多笑了起来。“那群人是巫师,不是麻瓜。” 实际上确实如此,魔法机构占据的街巷鲜少有麻瓜靠近,即使误打误撞闯进来,多半不会逗留,来旅游的麻瓜基本忽视,本地居民基本无视。像这样能够肆无忌惮的站在这条巷子里嘻嘻哈哈的有组织的旅游团,除了巫师自己,不会出现别的可能。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魔法机构一直给人神秘莫测、居高临下的印象,普通巫师对专业的研究机构兴趣不大,魔法研究机构,听上去特别古板和遥远,脑中会浮现出中世纪巫师那土了吧唧的宽袖大袍的笨拙模样,大众概念相对模糊,有些巫师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研究机构。 前些年,一些机构率先做了变革,打着与时俱进的口号,纷纷改模式搞透明化,也就是让普通巫师了解他们在干什么,把巫师们请进来让他们亲身体验,没想到巫师们还挺吃这一套,参与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久而久之居然成了当地的一项旅游活动,带动了巫师经济,还给机构本身增加了收益。不仅宣传了自己,打响了名气,还有了物质收获,一举数得。 这下可把别的研究机构眼红坏了,那些没什么深厚底蕴,摆不出太高的架子,研究项目也相对朴实的机构争相效仿,成为了第二批除旧布新先锋队。虽然有点自降身份,到底尝到了亲民的甜头,激发了巫师们的参与热情,研究项目也不怕后继无人,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当今社会,面子能当资金用吗? 魔法机构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被磨合的渐渐放下架子,开始一点点一滴滴的尝试改变,组织巫师旅游团来总部参观就是其中之一。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朝大门那儿走去,很快的,他发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应该一个人走过去,而不是让男朋友跟着一块儿去。 魁地奇可比神马魔法机构的知名度高多了,旅游团的巫师摆脱了最初的诧异和迟疑后尖叫着一拥而上,海姆达尔被推搡的人群挤进了大门,老爷却“牺牲”在了巫师的狂热包围中。 “威克多?!”海姆达尔踮着脚尖在人们身后张望。 “没事……你先进去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威克多还算从容。 海姆达尔看看时间,犹豫了一下,决定进机构速战速决。 “那是克鲁姆的男朋友!”人群里有人发出尖叫,相机的闪光此起彼伏,不少人蠢蠢欲动。 你好自为之吧,我去也!斯图鲁松室长特没义气的抱头落荒而逃。 门内的另一边一样不太平,所幸海姆达尔走的是专用通道,直接入电梯。这架电梯在外观上亮丽了不少,框架基本没动,四壁仍是镂空的,他依然能透过正对门的那堵墙壁看见里面的情况。 当初吓了他一跳的看门人和那只巨怪正被一小群游客包围,还有胆大的靠近巨怪要求合影,也许巨怪同志嫌这些巫师叽叽喳喳的特别烦,龇牙咧嘴的一跺脚一咆哮,那些貌似胆大的惊叫着一哄而散……没等海姆达尔看够,电梯到地方了。 接待大厅比原来热闹了很多,猫头鹰伴着纸飞机横冲直撞,带翅膀的电话比较清闲,倒挂在墙壁上无所事事,似乎是魔法机构为了减轻接待部门的负担,引进的最新通讯系统,可惜巫师界能够接受电话这玩意儿的到底占少数,推广起来比较困难,绝大多数巫师更愿意相信他们熟悉的飞路网和猫头鹰。 海姆达尔拿着信来到大厅中央的接待台,就像银行办业务那样,等着拿号。他前面还排着好些位巫师,当初的繁琐却迅捷一去不复返。 海姆达尔在队伍里站了一会儿,身后又上来几个,他发现人家跟他一样,也是拖家带口的,一问之下才知道,魔法机构如今允许家属围观了,看来魔法机构是铁了心的要走亲民路线了。 海姆达尔前后一张望,不由得心情大好,貌似自己年龄最小,直到看见排在身后不远出一脸不耐烦的索尔杰尔……海姆达尔琢磨怎么昨晚才想到他,他就跟怪兽一样自个儿冒出来了?! 海姆达尔领了号码牌,对了各房间的门牌号,在6号门前的椅子上坐下,心想数字不错。 然后,他看见索尔杰尔皱着眉头跑过来,在另一边的7号门前坐下。 上一次还有人跟在他身后服侍,这会儿他怎么自己来了? 海姆达尔并不知道,魔法机构这回改革改的相当彻底,原先他们就号称以巫师个人能力为择取标准,但还是无法避免的向权势屈服,归根结底魔法机构是一个民间组织。这次改革最大的变动就是魔法机构决定完全依附于巫师联合会旗下,原本只是挂个名,机构拥有完全的决策能力,如今算是彻底认祖归宗了,以后魔法机构的每一次重要决策必须经过巫师联合会审核通过才能执行下去。 少了些自由,但多了运行的保障,无论什么机构都需要人才和资金,依附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旗下总好过依附于某国魔法部,沦为某些权贵的私人玩物。 索尔杰尔本来就排队排的心浮气躁,他这是由奢入俭综合症,以往哪需要他自己干这个,索尔杰尔已经不记得跑腿是什么滋味了。即使转世兄还是当初那个没有被“发现”的穷小子,在排队这点上他拍马也赶不上斯图鲁松室长的觉悟,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能比天朝百姓更懂得排队的销魂之处。 百无聊赖下索尔杰尔开始东张西望,他看见了6号门前的海姆达尔,并与对方的目光相触。突然四目相对,海姆达尔不闪不躲,直勾勾的看着,还笑眯眯的点点头,索尔杰尔小气吧啦的哼的一声转开头,一副“我很不屑”的样子。 片刻后,索尔杰尔悄悄斜眼一瞄,海姆达尔居然还在专注的看着他,索尔杰尔蹙了眉心,收回目光,几秒钟后又斜眼睛,海姆达尔依然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盯着他看,索尔杰尔有些坐不住了,心里开始泛毛。 怎么回事?自己跟他有那么好的交情?回忆到之前二人冷淡的来往,索尔杰尔大惑不解。 海姆达尔比他先一步进了房间,眨眼工夫,轮到索尔杰尔,他纳闷的看了眼房门紧闭的6号房间,带着一丝困惑,进了7号门。 当他从7号门内出来,遵照办理激活手续的工作人员的指示,通过另一条通道进入魔法机构的测评中心,他看见测评中心入口处设的临时关卡——一张小办公桌,以及排在关卡处的巫师们。 又是排队! 索尔杰尔一脸麻木的朝前走,刚站稳,排前面那人回过头来,索尔杰尔小脸儿一阵抽抽,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面对海姆达尔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索尔杰尔在心里狂啸呐喊。 队伍朝前动了一下,海姆达尔还是看着他,索尔杰尔一直憋着不跟对方说话就是想摆架子,现在他忍不住了,特别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要一直盯着自己。心里仿佛有个小手在挠,搔得他七上八下,脸色逐渐变得僵硬。 好奇心好不容易战胜了矜持,经过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他深吸口气,决定开口询问,海姆达尔头一扭,屁颠颠的朝办公桌走去,不知不觉间前面的巫师竟然全走光了。看着快步离开的斯图鲁松室长,还摆着纡尊降贵架势的转世兄苦逼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索尔杰尔垂头丧气的来到指定的6号魔法激活室,一抬眼看到站在一旁的海姆达尔,顾不上注意周围的情况,铁青着脸大步来到海姆达尔面前。 海姆达尔诧异的说:“有什么事?” 索尔杰尔咬牙说:“这应该是我的台词!” 等了半天,不见对方答话。 索尔杰尔迟疑道:“你怎么不说话?” “等你来问我。” 索尔杰尔握紧拳头,努力平复了情绪,才重新开口。 “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看?” 海姆达尔一脸羞射,“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盯着你?” “谁要看你!”索尔杰尔暴躁了。 海姆达尔耸耸肩。 索尔杰尔气呼呼的说:“你说,为什么看我!” “你好看呗。” “我不相信!” “不用妄自菲薄,就凭你跟约尔夫长了七八成像,再怎么也不会成丑八怪。” 恼怒的索尔杰尔没听出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 “我是说我不相信你觉得好看才盯着我看!” 海姆达尔一脸严肃的说:“其实我在强迫自己适应。” 适应?索尔杰尔一头雾水。 “说清楚点。”他命令道。 海姆达尔瞥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告诉他,“就好比喝牛奶拉肚子,最粗暴直接的方法就是强迫自己每天喝一点牛奶,让肠胃适应,拉啊拉啊就习惯了。我就是在习惯。” 索尔杰尔被绕的一时缓不过劲,那边的工作人员叫到海姆达尔的名字,海姆达尔一举手,开步走了,留索尔杰尔在原地发懵。 醒过味来的转世兄来不及暴跳如雷,察觉到现场有点吵,眼睛四下一扫,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多人? 拖家带口来激活个人档案的巫师们在经过前面那一道激活资料的程序后,还要在测评区域露上一手,也就是魔法测评的激活。今天来报到的巫师都是同一阶的水平,至少在测评排位上是如此。前面也说了,今天的激活允许围观。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测评人员的一一离场,本来还跟游乐场一样红火的测评厅开始出现了变化,巫师们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气氛越来越凝重。因为大家终于领悟到这个魔法激活其实是一次复测,哪一个魔法没有达标,那个魔法将面临从头再来的窘境。 工作人员等到现场完全安静下来以后才开了口,此时二分之一的巫师已经完成了激活。 “假设今天您的魔法激活失败,请不用太过担忧,机构会把您的资料摆放在申请的前列,让您不至于输在起跑线上,拖了新人们的后腿。” 还没开始魔法激活的巫师听了这话以后脸色普遍不太好看,什么叫“拖了新人们的后腿”?! 海姆达尔这会儿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魔法操作上了,他又一次看见了地上用粉笔画出的简陋圆圈,当他踩进圈中,就像被按了消音的电视画面,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围在粉笔圈四周监督魔法激活的四名测评员的说话声。 在知道这只是一次激活后海姆达尔彻底放松下来,只要维持原状就可以,不需要挖空心思搞突破。斯图鲁松室长按照从前的演示顺序,一一展示了他申报的魔法,魔法与魔法之间的衔接速度令人叹为观止。或许,他的手势并不优美,他的姿态不够优雅,不像成熟的大魔法师那样游刃有余、举重若轻,但是,测评员们心想,对于他这个年龄段来说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索尔杰尔撇了撇嘴,并不把海姆达尔在魔法上的成就放在心上,那不过都是一些最基础的魔法,不值一提,直到他亲眼目睹了受到海姆达尔召唤而现身的鬼怪。 还未轮到激活的巫师们一个个张大了眼睛,脸上大多看不出情绪,说白了大家都是竞争者,再加上现场的巫师多比海姆达尔年长,让他们坦然大方的评价一个比自己年轻的巫师的魔法如何高超玄妙,确实有些难度。还不如一言不发,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海姆达尔看着自个儿的鬼怪,觉得它制造冷空气的速度比原来更强了,尝试吐出一口气,嘴巴里冒出一缕浓浓的白烟。远古传说中的鬼怪能够滴水成冰,让天空降下雪花——和如今吃生肝的鬼怪相比犹如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与威克多的火精灵黑利奥帕正好相反,当然,鬼怪远不如火精灵给力,不是一个级别的。海姆达尔很快想到黑白双煞这词儿,在心里哈哈大笑,要是自己的召唤鬼怪练的好,跟男朋友的火精灵比应该不会差的太远。 四个测评员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板起脸提醒海姆达尔好了就快走,别占道。 斯图鲁松室长摸摸头,连连道歉,出了粉笔圈,转脸看到索尔杰尔上前几步,一脸的纠结。 索尔杰尔很想问问刚才那魔法他是怎么做到那样的,但一接触海姆达尔那双直勾勾的眼睛,马上联想到那番牛奶和拉肚子的话,暗暗咬牙,最终还是没能拉下脸,停下了脚步。 那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叫了好几遍索尔杰尔的名字,索尔杰尔烦不胜烦,回头朝那工作人员大叫了一声,等到他回过神来,对方冷着脸瞪着他,周围的巫师纷纷对他指指点点,索尔杰尔那张娇嫩的脸蛋怎么能挂得住,当即面红耳赤,飞快回头看了一眼,激活完了魔法的斯图鲁松室长早已不知去向,索尔杰尔在心里恶狠狠的唾骂。 颠儿颠儿跑出去查看男朋友是否安然的海姆达尔脸不红气不喘,耳朵不红不痒,也没有连续不断打喷嚏,身体素质好的令人发指。 外面的旅游团已经散了,威克多拿着一杯热巧克力站在路边,数对面墙上的砖块。 “出来了?怎么这么久?”威克多把杯子递过去。 海姆达尔拿在手里喝了一口,“我们都被魔法机构忽悠了,资料激活不仅是个人档案的入库激活,还包括魔法操作的激活,今天人虽然比平常多,但是排了会儿队马上就到我了。” 把索尔杰尔搞的异常烦躁的排队,在这方面颇有见识的斯图鲁松室长的确无比淡定。 “我看到索尔杰尔了。” 威克多楞了一下,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谁,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正视过转世兄。 “我觉得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想象的强,”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说。“不希望与他接触,但也不至于无法面对,我今天看了他很久,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威克多拿回热巧克力喝了一大口,海姆达尔眼巴巴的看着,他还没喝够,结果老爷非常小气的一饮而尽,把空杯子塞他手里。 闹什么别扭!海姆达尔好笑的摇头,一个不查被威克多定住脑袋,光天化日之下耍起了流氓,嘴对着嘴,把热巧克力吐他嘴里了。 完了以后,海姆达尔抹抹嘴,小脸儿一垮。 “你不愿我去就直接告诉我,不带这么耍阴!” 威克多笑得特别可恶,还得瑟的扬了扬眉毛。 “没,我想通了,你要去就去吧,我拦不住你。” 海姆达尔指着自个儿的嘴,“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威克多把脸直往他眼前凑,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 “欢迎你吐回来。” 海姆达尔:“……” 第570章 梦境与现实 海德格拉克是一所相当年轻的魔法学校,与欧洲三大动辄几百上千的悠久建校史相比,它就是个奶娃。对于这一点,海姆达尔没啥心理负担,历史不能跟师资力量划上等号,如今他最担心的是语言问题。 斯堪的纳维亚语支他一种都不会……坐在校图书馆的桌边查询海德格拉克资料的斯图鲁松室长有些愁眉苦脸。当他的眼睛扫到最下一行,小脸顿时一亮,海德格拉克通行的语言繁多,除了斯堪的纳维亚语支,他们还通行英语,也就是说这是间相对国际化的魔法学校。 资料集的第二部分验证了海姆达尔的这个猜测,海德格拉克并非大多巫师以为的只在北欧招生,它的招生其实面向全世界。招生范围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相似,除了哑炮,到年龄的巫师家庭的孩子都可以报名。 看完这些,海姆达尔心中大定,小绷的表情轻松了起来。 “你真的打算好申请海德格拉克?”边上的卡罗看他在本子上不断抄录,好奇的问。 “嗯,我想去那儿看看。” “我想去布斯巴顿。”里安抬起头来,他面前堆着一大叠关于布斯巴顿的书籍资料,与奶娃海德格拉克不同,校图书馆里可以找到很多与布斯巴顿有关的东西。 几个好友纷纷对他露出暧昧的笑容,里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早就巴望着布斯巴顿了,在法兰西和女朋友双宿双飞。 卡罗嗷嗷嗷仰天狼嚎,海姆达尔和莱昂没来得及笑出声,校图书馆管理员神出鬼没的来到他们这片区域,冰冷的目光扫来,这块儿的学生们全部哑了嗓门,埋头书本奋笔疾书假装忙碌。 “你们呢?有计划吗?”待管理员走开,海姆达尔问卡罗和莱昂。 “没有,我不想离开学校。”卡罗说。“也许直到毕业以前我都不会挪窝。” 莱昂说:“参加交换生计划的学校名单还没正式公布,等公布那天我再看看。” “室长!”实验研究室室员楚格兴高采烈的跑来,手里拖着扫帚,身后跟着俩好友,小胖墩手里拽着小本和羽毛笔,那小本竟和卡罗那本已经停产的古董本子如出一辙。 “回来啦,结果如何?”海姆达尔问。 不知道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长到底出于何种考虑——也或许啥都没考虑,邀请楚格参加了一场规模不大的友谊赛,海姆达尔告诉他不去白不去,也不用自个儿花钱,极力怂恿室员出去增长见识,楚格最近一直在忙活这个。 “我们的扫帚闯进了预赛。”楚格美滋滋的举高扫帚,结果所有人骤然变了脸色,就连室长都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 楚格感觉后颈子凉丝丝的,回过头来,管理员维特连科夫人目光沉沉的注视他,俩好友不知去向……楚格缩着脖子,抱着扫帚,一步一步蹭到角落的椅子边坐下,希望能立刻融化在背景里。 维特连科夫人的目光在他们这桌上兜了一圈,最后落在海姆达尔身上,斯图鲁松室长冷汗都出来了。 当大家都觉得这份煎熬仿佛没有尽头之时,维特连科夫人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们,转身飘然离去,就像她来时那样悄然无声。 毛线帽子和小胖墩从隔着走廊的那一排书架后轻手轻脚的绕出来,脸上带着庆幸。 回过神来的楚格拽着扫帚,与俩好友一块儿在卡罗他们面前描述友谊赛上的情况,期间不忘得意洋洋的宣扬自己做的扫帚是多么的超凡脱俗,还使劲朝某室长眉来眼去,就想让室长表扬自己。 海姆达尔听了一会儿,好笑的摇摇头,合上名为《你可能想知道的欧洲的魔法学校》的硕大厚重的资料集,翻开约尔夫的手稿。这段时间他一直与手稿上的古代魔文部分做斗争,可惜几百年前的古代魔文与现代古代魔文的教学完全不同,着重点千差万别,海姆达尔的推进速度十分缓慢,但还是有所收获的。 一排排的古代魔文在纸上跃现,通过合适的方法拆分成不同的词组,然后再把它们解读成巫师们能够一眼看懂的语言,这个过程就是所谓的“破咒语”,说白了其实就是打破密码锁,韦斯莱家的比尔当初在埃及就是为古灵阁的妖精们干这个。只不过如今的破咒语更多倾向于依靠数字占卜,数字占卜上手容易操作简便。古代魔文设计的东西比较庞杂,比数字占卜耗费时间精力,而且加锁解锁只是它的功能之一,要彻底参透这门学科并不容易,所以当今的古代魔文在魔法学校中大多成了一门摆设性质的语言学,并不受到重视,学生们也认为即使学习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实际作用。现代巫师社会已经用不着它了,这是一门基本遭到淘汰的理论学科。 海姆达尔之所以挑上古代魔文为切入点,因为在约尔夫的笔下,这门学科充满了趣味。 约尔夫在手稿中留下了大量拆解古代魔文的小游戏,由浅及深,循序渐进,让人受益匪浅。海姆达尔在拆解的过程中逐渐寻找到了潜在的规律,并由此产生了兴趣。古代魔文的拆解看似杂乱无章、随心所欲,实际上万事万物都是有迹可循的,海姆达尔抓到了规律的小尾巴,现在要做的就是顺藤摸瓜,把整条规律完整的摸索出来。 海姆达尔在笔记的空白处画出一个长宽约6、7公分的方块,按照手稿上的内容在方块里填写下一串古代魔文,写完以后拿出魔杖指着那方块,依照古代魔文的发音清晰的念了一遍。只见方块在魔文的驱使下变成了一株喷嚏草,这就相当于设置好了谜题,按古代巫师的习惯,这个谜题同样可以作为一种密码来使用。 下面需要做的是破解这个密码,也就是让原本的方块重新回到纸面上。 楚格早就丢开了扫帚,一门心思扑在海姆达尔身边看他搞研究,楚格年龄还小,没到学习古代魔文的年级,平时也只有看个热闹,实际并不太懂里面的门道。海姆达尔这些天研究的破咒语在楚格眼里相当好玩,所以特别愿意围观。 海姆达尔没着急看约尔夫在手稿上公布的答案,专注的看着方块,古代魔文这玩意儿跟数字占卜做出的密码不太一样,通过古代魔文制作出来的密码锁需要字符重组才能重现谜面,也就是说设密码的人不一定能解密码,换句话说,谜底人人会设,只需要拿一组古代魔文的字符并按照字符要求念出咒语,密码就设好了,如何解开,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海姆达尔先把与喷嚏草有关的古代魔文一一罗列出来,再一一往上对,这个过程相当繁琐,因为喷嚏草不一定就是谜面的提示,很有可能只是一个障眼法,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解锁的过程就是一个重新排列组合的过程,要不为什么大多数巫师不爱学这门课。古代魔文入门很简单,背熟魔文表就行了,它的排列组合有一定的公式逻辑可循,很多变形也是根据这些公式来,就跟数学题一样,问题是它需要巫师们花大量的时间去背诵牢记这些公式和魔文表,才能实现以后的融会贯通、信手捏来,这个过程枯燥而苦逼,鲜少有人耐得下性子去背那些压根不知道啥意思,如今也几乎用不着的古怪字符。 以约尔夫那种小自闭个性,能在这门学科中寻觅到乐趣,开辟出新天地不是件奇怪的事。 斯图鲁松室长忍不住怀疑,莫非咱是潜在小自闭?! 经过了三十六分钟的磨合转换,随着楚格一声欢呼,喷嚏草变回了方块,方块中写的古代魔文消失不见,这就是破解成功的特征。海姆达尔瞅瞅喷嚏草谜题的级别,被约尔夫无情的定为初级入门,一个小小的初级入门他花了半个多小时,他把手稿翻倒后面,在高级那篇的破解时间上被约尔夫华丽的一串四、五、六分钟当场击毙。 围观的楚格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慌忙捂住嘴巴,然而为时已晚,他在维特连科夫人朝他招手的残酷举动中泪流满面的站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海姆达尔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刷牙,眼角瞥到窗户外面,发现今天天上的云雾比平常淡了很多,等洗好了脸出了盥洗室来到书桌前朝外一张望,确实算是个好天气,难怪奶糖它们一大清早就跑没了影,宅男里小格同学身上的骨头难得犯了痒。 [嘿,你要出门?] 海姆达尔诧异的转身,“你没出去?” 豆荚活的比一般巫师都恣意。 豆荚没有理会他的问话,[东西都带齐了吗?] 海姆达尔一头雾水,“我要带什么?” [你的戒指呢?] 海姆达尔举起手,在手指上。 [怀表?] 掏出口袋里的表在它眼前晃了晃。 [魔法镜子。] 海姆达尔瞪着它,“需要吗?” [你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这儿是徳姆斯特朗……” 黑猫摇摇尾巴,[还是带着吧,以防万一。] 海姆达尔拍拍口袋。 豆荚围着他绕了一圈,小眼神儿说不出的诡异。 “你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几号?] “10月31日。” [1996年?] “1996年。” [好,你可以走了。]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海姆达尔打开门,走出去时转身猛地看向豆荚,却发现人家不躲不闪仍回视他。 “你最近挺奇怪的,在我断气那会儿,不,更早,也许上学期就有些不对劲了。” 豆荚一言不发。 “你知道吧,断气那些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你,还有你的父亲。” 豆荚的眼神出现了某种让海姆达尔无法参透的动摇,但最终它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看样子它并不知道自己的那个梦,海姆达尔也不以为它有本事控制自己的梦境。反正从前他没少做关于约尔夫的,这种说不上缘由,让自己感觉无力控制的梦境,多了也就淡定了,强啊强啊的也就习惯了。 海姆达尔叹口气,“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知道些什么,实际上我也闹不清你知道什么,但你今天的态度很说明问题,再加上我的那个梦……等我回来,我要知道。” 海姆达尔难得对它流露出强硬的一面,门在他身后合拢。 豆荚蹲坐在原地,看着闭合的房门。 [祝你好运。] 海姆达尔飞上天空的那一刻心情无比舒畅,今天是个云淡雾散的好天气,虽然还是见不着阳光,但宽阔的天空让成天浸泡在冰雪中的人们眼前一亮。 他振翅在城堡周围绕了一圈,之后又飞过温室、魁地奇球场、信使棚屋等地,棚屋内还没倒完时差的猫头鹰在他的带动下一一起飞,尾随在他身后,海姆达尔很快飞向北塔方向,猫头鹰们没有继续跟随,纷纷在半道上折返。 他绕过北塔,那一大片松树林霍然出现在眼前,海姆达尔原地兜了一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翅膀一拍,往松树林内飞去。 树林里黑洞洞的,跟上次进来时差不多,这会儿也没有小强盗捣乱,他带着一丝困惑,还有始终挥之不去的好奇不间断的向内探索。入口处越来越远,那团光亮被身后的黑暗吞没,海姆达尔没有改变方向,径直取道向前,在这个树林中,轻易改变方向很可能会迷路,海姆达尔想着速战速决。 至于速战速决啥,他自个儿都说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前方有动静,又往前飞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的松树林比刚才那片稀疏了很多。海姆达尔落在树枝上,雪地上,奶糖、小八和小面包正在欢快的乱蹦乱跳,与那时候见到的画面不同,今天它们没有捕猎,逗着那群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们玩耍。 海姆达尔看着看着,恍惚了。 难道他做的梦其实有现实依据?不是他自个儿胡思乱想出来的?实际上斯图鲁松室长对他的梦境持有一定的怀疑态度,曾一度以为那是豆荚的梦,这下真是眼见为实了。 如果有现实依据,但这现实依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梦还是梦吗? 没等理出头绪,海姆达尔发现自己动了,他的翅膀貌似比大脑还性急,扑棱棱拍着朝前飞去。 告别奶糖它们,松树的分布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变成光秃秃的山崖。 他飞进一片峡谷,四周遍布奇形怪状的石头,地上寸草不生,奇怪的是这里没有积雪,昨天晚上睡觉前才下过一场大雪,这里的地表却干干净净。 带着不断膨胀的疑惑,海姆达尔沿着应该算是通道的道路朝前飞行,然后,他看见了那个石壁,与梦境中一模一样。 他在离石壁约有4、5米远的地方落地,两只脚哗啦一声踩进了水洼里,与梦境中蒙了层布似的模糊截然不同,这会儿他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石壁前方的空地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潭,一些大的可称为水潭,深不见底,小的就像海姆达尔不小心踩着的那样浅浅的一汪。 一阵寒风吹过,刮在脸上跟刀子割似的,尽管这里片雪不落,气候依然跟林子那头一般的严酷。 海姆达尔迟疑的看着这一切,琢磨着是不是打道回府,面对陌生且不友善的环境,斯图鲁松室长萌生了退意。 尖叫声响起,而且不止一声,海姆达尔回头,看见小强盗没心没肺的坐在其中一个水潭子里,见他看自己,就用力一拍水面,顿时水花四溅,溅了海姆达尔一头一脸,小强盗对着他的狼狈样哈哈大笑。 斯图鲁松室长脸都黑了,不想跟它一般见识,手掌一抹脸,这水居然是温的。也不搭理对他做着人性化鬼脸的小强盗,他蹲下身摸了摸脚下的水洼,虽然是冷的,但不是冰冷,他移动了几步,摸向另一片稍微深些的水潭,温度比浅水的高。海姆达尔快步走出水潭区,弯腰一摸地面,地是暖的,这会不会就是此处无积雪的原因? 海姆达尔四下观望,除了冷眼回视他的嶙峋岩壁,无法看出其他。 地热?火山? 海姆达尔干脆迈步朝那石壁走去,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石壁将是弄懂梦境至关重要的一步。 石壁前珠光宝气,堆满了金银器物,闪的人睁不开眼,这一点又与梦境不谋而合。 难道我做的是预言梦? 海姆达尔不禁有些出神,巫师能够洞察未来占卜福祸的能力早就被世人肯定并接受,但拥有那种能力的人都是被梅林看上的天赋者,也就是一出生属于占卜的这根神经就比一般巫师强大。普通巫师只能通过学习占卜这门学科来接近那个状态,占卜并非百分之百准确,古往今来最著名的大占卜师也做不到这点。 如果他真做了预言梦,这个梦带给他的准确度不低,截至目前为止是这样。 理论上说,巫师的预言梦是把原本属于未来的某一个片段通过梦境的方式提前预支,预言梦的作用也没有个统一,有时候只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有时候却是人命关天,据说这要看做梦者本身的需求。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没啥需求,然后,他想到在梦境中出现的豆荚,以及豆荚爸…… 斯图鲁松室长深沉了,咱对老爷的心天地可鉴,问心无愧,那么校长为何会出现?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海姆达尔哗啦一声踩在那堆金山银山上,两只手往前一伸,触碰粗糙坚硬的石壁。任珠光宝气在脚下流淌——从山顶稀里哗啦摔到山下,脸上面不改色,为了老爷,斯图鲁松室长同样可以做到视金钱如粪土。 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海姆达尔放下手,为了避免在陌生环境里招惹是非,在心里仰天大笑三声,瞧见没有,他没有像做梦那会儿直接被吸进去,与梦境不符了吧。 斯图鲁松室长心花怒放一握拳头,咱只爱老爷一人! 那么,豆荚爸,您老这是为了什么呢? 斯图鲁松室长小脸儿一正,开始在石壁上猥琐的摸来摸去。 第571章 六根柱子引发的悲剧 小强盗在水潭子里泡不住了,它的那些同类没它胆肥,全躲在零散的岩石后,眼睁睁的看着海姆达尔“践踏”那堆金银珠宝,小强盗冲出水潭,一下抱住海姆达尔的大腿,把海姆达尔拉的差点从金山银山上滚下来跌个狗啃泥。 海姆达尔歪斜在金山上,甩了甩腿,没把小强盗甩跑了,想到它一嘴小尖牙,海姆达尔认为应该从长计议。 “你们从来没进去过吗?” 小强盗的那颗小脑袋抬了起来,貌似一脸的问号。 “那不是一般的石壁,那后面有东西。” 小强盗眼睛一亮,立刻松开了海姆达尔的大腿,在他眼前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叽叽喳喳的叫,少顷,它的同类听到它的尖叫纷纷从石头后面跑出来,迟疑的围了上来。 然后很快的,海姆达尔被此起彼伏的叽叽喳喳包围,他默默注视这支庞大的强盗家族,一脸茫然。 “你们想告诉我什么?” 叽叽喳喳。 “……那我猜猜,如果对了,你们就喳喳一下,如果不对,允许你们喳喳两下,但是千万别持续喳喳,我耳朵受不了。” 喳喳。 “你们知道那里面有东西?” 喳喳。 “你们不进去是因为不敢进去?” 喳喳,喳喳。 跟小合唱似的,还挺齐整。 “……你们不知道怎么进去?” 喳喳。 “里面有什么?” 强盗家族们不吱声了,海姆达尔仔细琢磨它们的神态,貌似准备三缄其口,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有危险吗?” 强盗们面面相觑。 “……没有吗?里面的东西跟你们在门口堆珠宝有关系吗?” 强盗们一哄而散。 海姆达尔咬牙切齿,这些小坏蛋老坏老坏的,不想回答就跑。转头发现小强盗没溜,海姆达尔看着它说:“我都把我的名牌毛巾给你了,你怎么能这样!”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这小强盗就用他那条毛巾在水潭子里搓澡,斯图鲁松室长自个儿都还没搓过呢。 小强盗把围在小肚皮上的毛巾紧了紧,一脸警惕的瞪着他,弄得海姆达尔哭笑不得。 “要不这样吧,”海姆达尔解开长袍扣子,拿下领带上的银色领带夹,扬起手朝小强盗挥了挥。 “这支怎么样?闪吧?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把领带夹搁在门口。” 以斯图鲁松室长的抠门性子,当然不会把价值连城的玩意儿带身上,这支领带夹虽说是白银做的,但做工考究,上面镶嵌的橄榄石不是啥名贵稀有宝石,不过造型排列十分抢眼,小强盗的眼睛从刚才起就没离开过领带夹了。 “你告诉我,我就把它放下。”海姆达尔做了个往下放的手势。 小强盗喳喳了一下。 斯图鲁松室长苦逼了,要命,他俩之间的语言障碍要怎么解决? 小强盗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海姆达尔与它大眼瞪小眼,片刻后,果断的说:“你就告诉我,石壁里面是否存在危险!” 喳喳,喳喳。 否定的回答。 “没有危险?” 喳喳。 “这上面被人为施加了魔法吧?”海姆达尔转身踩上金山银山,抚摸石壁,壁面的触感并不好,但是比一般的原石石壁光滑细腻。如果豆荚在这儿就好了,海姆达尔此刻格外想念豆荚那洞察魔法的能力。 喳喳。 海姆达尔注视着石壁,然后,朝后退步,滑下金山银山,缓缓后撤。只感觉什么东西在手掌中猛地脱出,领带夹被小强盗抢走了,并被小心翼翼的搁在金山银山上,海姆达尔这会儿没功夫跟它计较,径直陷入沉思。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他抽出魔杖,对准石壁,放出一个魔法。 魔法闪烁着一条幽兰的光,仿佛一道闪电,击打在石壁上,犹如水柱碰撞平静的湖面,石壁立刻出现圈圈涟漪,等一切平息,石壁霍然变了模样,空无一物的表面出现了一幅画。海姆达尔张大嘴巴注视了一会儿,随即又皱了眉头,这画怎么乱七八糟的? 斯图鲁松室长惆怅了,看不懂。 他开始围着石壁来回走动,老实说海姆达尔不相信这面石壁的作用就是向世人呈现一幅抽象画。想到这里,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七点还差五分钟。 画,谜题? 埋头瞎想的海姆达尔迅速跑回石壁前,抚摸了几下,然后举起魔杖在空中挥出一个血红色的“进入”,由古代魔文组成的字符一靠近石壁,平整的画面顿时出现细微的波动,海姆达尔精神一振,有反应就好。 小强盗站在一旁看他像个疯子似的嘴里不停念叨,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沮丧,石壁忽而闪烁忽而黯淡,小强盗已经从站着变成坐着,再到趴着,最后,它决定,再去澡潭子里搓会儿。那些貌似跑远的同类其实一直躲在石头后方监视海姆达尔的一举一动,这支强盗家族生活安逸,四周也没有天敌,平时除了偷鸡摸狗,也不干放哨望风的工作,时间一长,它们也不耐烦了。 当强盗家族全员都跳进水潭子里泡澡的同一时刻,石壁猛然大方光芒,周围的一切全被这股光吸入吞没,眼前白茫茫一片。强盗们尖叫着潜入水中,等光线黯淡下去,它们才磨磨蹭蹭的探出水面,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喳喳了一声,强盗们发现,那个人类不见了……又过了一会儿,它们还发现,族里少了一个。 就像梦中体会的那样,他直接被一股力量“吸”了进来,与梦中不同的是那时候没有小强盗。海姆达尔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他身后,并在光线爆发的一刹那抱着他的大腿的小强盗从腿上使劲拔下来。 小强盗不满的叫了一声,眨眼又贴了上来,紧紧依偎在他的腿边。 海姆达尔嗤笑一声,原来它也知道怕。举起魔杖,杖尖释放出一团白光,一人一动物在这高耸宽广的空间内张口结舌。 里面还真大…… 一个简陋原始的石窟,地面并不平整,形状不一的石头零星散落在石窟中,石壁上留下了人工凿刻的痕迹。海姆达尔朝前摸索,绕开几块高低不同的石块,靠近其中一面石壁。 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图案依稀可辨,似乎是一条龙,因为还未完工,只凿出了龙的轮廓,海姆达尔想凑近看仔细了,身后传来小强盗喳喳的尖叫声。 小强盗立在石窟内的一面石壁下跳脚,海姆达尔诧异的走去,看见它使劲朝上攀爬,可惜石壁平整无处落脚,小强盗本来就不是飞檐走壁的类型,每一次都爬不到两米就往下掉。急的小强盗直跺脚。 海姆达尔向后退了退,想弄清楚它为什么山寨壁虎,当石壁顶端冒出的一排貌似枯树枝的东西后,这个景象又与梦境接轨了。 “别叫了!头疼!” 海姆达尔一声低喝,镇住了小强盗,它果然不再嚷嚷,乖乖的跑到海姆达尔脚边。 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我上去看看,你待在这儿别动。” 话音未落,白光骤然消失,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小强盗缩了缩脖子,一阵翅膀的扑扇声传来,过了好一会儿,白光自头顶亮起。 小强盗顿时乐得手舞足蹈,那个人类居然能上去,心里对海姆达尔产生了些敬意。 此刻位于石壁上方的斯图鲁松室长却捂着脑门轻轻的哀嚎,他真是自找苦吃,刚才光线暗下来以后一个没注意,没把握住距离,一头撞在石壁上,小强盗听到的那阵清晰的拍翅声实际上是白隼触壁了。 海姆达尔一手按着脑门,一手举高魔杖,之后,震惊了。 一大滩白色的骨头。 他弯腰捡起其中一块骨头,居然比擀面杖还粗,放腿边比了比,比大腿还长。白色的骨头下面铺满了枯枝烂叶,海姆达尔环顾一周,下脚艰难,有点像某种动物做的窝。他看看手里的骨头,难道是这一位的?想到这里,赶紧把人家的骨头搁了回去。 一抬头,看见前方的骨头奇怪的隆起,海姆达尔站在原地左右张望,隆起被骨头和枯枝烂叶包裹,看不清楚。本着谨慎的考虑,海姆达尔没去碰,掉转回身化形飞了下去。 小强盗叽叽喳喳的朝上指着。 “你想让我带你上去?” 喳喳。 “等会儿,我刚才在上面看见后面还有个房间。”梦里豆荚和豆荚爸就是在里间出现的。 怀着一种莫名的期待,海姆达尔大步绕过并不狭窄的石壁。 让他失望的是除了一屋子同样在梦中出现的奇怪的细窄石碑,空空洞洞。 这是当然的,海姆达尔呵呵一笑,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他走到石碑旁,用手抹了抹石碑上的凹陷处,发现这上面有字,海姆达尔转向另一块石碑,也有字迹,之后,他走遍里间的所有石碑,每一块上都留有字迹,不过长短不一。 他在靠近入口的那一块石碑前停下,当初豆荚爸好像就是坐在这块石碑下的。 海姆达尔驻足观望,一分钟以后松了口气,这些字迹是由古代魔文的字符组成的,只要花时间应该能够读懂,而且这些字迹就这么敞着,并非以任何一种密码的形式出现,在这些石碑上,古代魔文被当成一种记录文字来利用。 海姆达尔掏出纸笔,就着荧光闪烁,在本子上涂涂改改。 小强盗又不耐烦了,跑到外面去继续尝试山寨爬墙虎,也不知道上面到底有什么在吸引它。 “……我们,猎取,山茶花?不不,不是这样……”他把这句话划掉,“石头,猎取,我们?也不是……”再划一行,“石头,石碑,对,石碑,石碑将来……石碑将要我们……石碑将要被我们利用?石碑将被我们利用!” 海姆达尔兴奋的跳起来。 “火光?甲虫?嗯……甲虫跳舞?好像也不是……” 海姆达尔埋头苦思,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小强盗不气馁的反复尝试,最终没能战胜地心引力。它垂头丧气的来到里间,惊讶的发现海姆达尔用魔杖在石碑上细细描绘着金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化成一团团奇妙的字符融入进了石碑中。 “……我们六人心怀崇敬和热切在大山深处建造了这个石室,”海姆达尔转到下一块石碑前,“……龙息之地将在我们手中焕发出新生,”再下一块,“我们建造了六根足以贯通古今的石碑,”下一根,“这些沉重的石头将被我们利用,”下一根,“它们背负的使命承载着我们对徳姆斯特朗的热爱,我们希望它能获得永恒,”下一根,“时间将在我们眼前解开它最神秘的面纱,为了避免由此而来的纷争,我们决定选出一名揭幕者,他将成为时间的代言人,唯一的代言人,连我们也无法抹消的代言人,”最后一根,海姆达尔来到最里面那根形状最古怪的可以称之为柱子的石碑前。 “朋友们,我将展开一次玄妙的旅行,前途未卜,福祸相依,但我毫无畏惧,我相信,只要尽我最大的努力,一定能够够到那扇推不开的大门,回来之后我将对你们说:‘我追赶上月亮的脚步,摘到了那颗星星。” 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六位贤者说话文绉绉的。 忽然间,小强盗的尖叫声响起,只听嗡的一声,围绕在周身的六根柱子同时发出刺耳的鸣响,小强盗朝他冲来,千钧万发之际抓住了他下意识伸出的手。 尖锐的鸣叫戛然而止,洞内恢复沉寂,一人一动物已不知去向。 一系列的风云变化、气象万千转瞬即逝,悄悄隐遁暗中。 海姆达尔抱着小强盗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好不容易一切都消停了,四周不再让人头晕目眩了,他们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小强盗从海姆达尔怀里跳下地,鬼鬼祟祟的朝外跑,却听到一阵说话声传来,吓得掉头冲回海姆达尔身后,抱住了他的小腿。 海姆达尔这会儿看着周围的石碑目瞪口呆,这些石碑就像回炉再造了似的一尘不染,崭新的棱棱角角刺激的斯图鲁松室长眼睛发酸。仔细看看周围,貌似跟之前看到的也不太一样,尤其是这个亮度,他抬起头来,看见上方的石壁上镶嵌着用动物皮包裹的灯笼似的照明器具。 小强盗用力扒拉他的裤脚,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海姆达尔飞快猫下身子,跟着小强盗在一块遮蔽功能明显比较薄弱的石头后蹲下,想了想,化形为白隼,这样占地面积就缩小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群说着听不懂的叽里咕噜语言的巫师相继走进里间,虽然头顶的皮灯笼的光照远没有白炽灯明亮,但也足够海姆达尔看清楚这群人的脸,与此同时,斯图鲁松室长自吐自糟,你躲什么?!你是交了学费的正统在校生,有什么好躲的! 结果一转眼,他的眼球就跟瘫了似的僵住不动了。 太阳的!海姆达尔的小心灵在身体里捧脸尖叫。 二、二贤者?还有那个大胡子……大贤者?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领悟到那些看似胡言乱语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时间的揭幕者,时间的代言人……问题是既然六位贤者当初已经选出“唯一的代言人”,连他们也无法抹消,为什么时间转换器会在他的影响下启动? 揣着满心的疑惑和无意中触动了一次时间旅行而感到心惊肉跳的海姆达尔,注视那六位正在热烈交谈的大叔们,感到一阵阵的恍惚。 他应该把卡罗的相机带着……要不要装成学生的样子去找他们签名?不过他不会讲他们正在说的语言……嗯……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话? 就在海姆达尔胡思乱想的时候,六位贤者不知道为什么停止了交谈,确定他们走远,海姆达尔变了回来,他颤巍巍的掏出本子,看着上面的字句泪流满面。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斯图鲁松室长暗暗发誓回去以后试做文艺小青年,天天写日记,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写下来对不住自己。 然后,他摸到了随身携带的魔法小镜子,一个荒诞的想法在脑中诞生,他低头尝试呼叫男朋友。这一大早的男朋友应该有闲暇,他忘了这会儿他都穿了,那边的情况还由得他考虑? 神奇的是镜面经过一段不算短的loading,接通了。 威克多含着牙刷的脸出现在镜子前,海姆达尔死气沉沉的瞪着鼓着一嘴白泡沫的男朋友,暗暗嘟囔了句这不科学。 【怎么了?宝贝儿?】威克多龇了龇牙,一嘴的白沫。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 【不在学校吗?】 “算是,也可以算不是。” 威克多迷惑的蹙了下眉,小强盗叽叽喳喳的尖叫声响起。 【什么声音?】 “你等会儿。”海姆达尔抖开镜子上的细链子,把它挂在脖子上,小心藏在长袍里,举高魔杖,谨慎的贴着石壁绕了出去。 结果看到小强盗兴奋的攀在石壁上叫唤,原来刚才爬不上去的石壁这会儿能上去了,石壁上居然攀附着一条陡峭的石梯,海姆达尔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这条石壁1996年那会儿并不存在。 海姆达尔掏出镜子,老爷果然还在那头等着,只不过已经没了牙刷和泡沫。 【你到底在哪儿?】老爷发现自己的心脏开始不争气的噗噗噗加速了,这感觉当初在霍格沃茨就有过,那时候海姆达尔在禁林里耍着耍着碰到了月圆之夜的狼人……幸好徳姆斯特朗山区没有狼人,而且是白天。 海姆达尔正要回答,后领子被人拎住,把他直接从那条石头阶梯上提溜了下来,心里大喊不妙的海姆达尔没敢太挣扎,双脚落地后迅速转身,二贤者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您、您好……”海姆达尔嘿嘿笑着。 对方扬起一边眉毛,眼神冷冰冰的,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我不是故意跑到这儿来的,我马上就回学校去。”自说自话的转头就要往外走,又被二贤者拎住后领子,拖了回来。 二贤者张口吐出一串话,海姆达尔深沉了片刻,默默拿起小镜子,看着那边一脸难以置信的男朋友,干巴巴的说:“你能听懂吗?” 【这是古罗斯方言的一种?你到底在哪儿?现在居然还有人会说这种话?】“你不就能听懂吗?” 【我听不懂,不过古保加利亚话原本算古罗斯方言之一,原来只在书中根据从前流传下来的字符拼读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告诉我亲爱的,你在哪儿?】海姆达尔把镜子一翻,让威克多看清楚对过极有绅士风度,没打扰他跟男朋友囧囧有神对话的高大消瘦的男士。 “威克多,很荣幸的向你介绍,这位是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二贤者。” 二贤者瞄了眼镜子,这样生动的举止,这般锐利的目光,这番无动于衷的冰冷气质,绝非一幅平面肖像画能够抒发完全的。 老爷震惊了。 第572章 不稳定的转换器 “……你是什么人?” 这下海姆达尔震惊了,他居然听懂了二贤者的话?!不,应该说贤者先生换了种他能听懂的语言。实际上没什么好惊讶的,二十世纪那会儿他还跟人家的肖像画勾搭过。分裂的另一个人格还跑到他寝室盥洗室偷窥……原来如此。 想到这儿,海姆达尔看向二贤者,心情老复杂的,也就是说他们曾经见过,这感觉真他妈奇妙。 “我是徳姆斯特朗的学生。”海姆达尔骄傲的挺了挺胸,长袍上的金属扣子闪烁了一下。 二贤者的眼神更诡异了,“徳姆斯特朗?” 这位贤者先生抓到海姆达尔以后就一直表现的很镇定,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是一种胸有成竹的淡定,斯图鲁松室长越来越忐忑了。 “对,徳姆斯特朗,您看我身上穿着校服呢。”生怕人家没看清楚,海姆达尔又挺了挺腰杆。 二贤者看了他一会儿,把他盯得汗毛倒竖,直到二贤者的目光扫到他胸口挂的魔法镜子,海姆达尔就跟当初的小强盗一样,一把握住镜子,一脸的警惕。 二贤者扬了扬眉毛,“那么,徳姆斯特朗的学生,你是怎么进来的?” “不小心迷路进来的。” “不小心?” “对。”海姆达尔嘿嘿笑着,裤腿一紧,小强盗把上来了。 二贤者淡淡一瞥,海姆达尔感觉小强盗抓着自个儿的手劲更大了。 “说谎。”二贤者抛出这话时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海姆达尔泪流,是因为自个儿看上去特别没有杀伤性吗?大变活人都在您眼前上演了,您这么淡定让咱这个凭空出现的活人情何以堪? “对,我说谎了,不过徳姆斯特朗的学生千真万确,这身校服是真的。” 海姆达尔叹口气,静静与他对视。 片刻后,二贤者说:“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徳姆斯特朗?” “您是什么意思?世界上只有一个徳姆斯特朗。” “我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你很肯定的告诉我你是徳姆斯特朗的学生。” 海姆达尔一脸的严肃,“如果我瞎说,天打五雷轰。” “你跟我来。”二贤者貌似真的一点不怕他耍花招,居然转身就走,后背轻易亮在海姆达尔眼前,如果偷袭,这是个绝妙的时机。 斯图鲁松室长离丧心病狂还有段不小的距离,在去和不去之间踌躇了一下,迈步跟在了二贤者身后,四下打量时不经意回头举目,看清楚高台上那具巨大骨架的轮廓后不由得倒抽口气。 龙? 一千多年前的徳姆斯特朗山区在气候上跟一千多年以后没啥区别,在经过那一个个水潭子时海姆达尔多瞅了几眼。这些水潭子明显比1996年那会儿大和深,还有活水汩汩往外冒,每个水潭子上都飘着轻或重的白色烟雾,看上去水温不低。 小强盗虽然对二贤者颇忌惮,还是没能忍住逐温水的本能,它把手伸进其中一个冒着浓重白烟的潭子里,被烫的喳喳乱叫,蹿回海姆达尔身边,一脸委屈的抱着他的腿。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到底忍住了吐糟它活该。拍拍它的脑袋。它顺势拉住海姆达尔的手,被海姆达尔牵着一块儿走。 海姆达尔发现他在松树林边停下,并向自己伸出胳膊,这是一同幻影移形的邀请。 “学校能幻影移形?”海姆达尔诧异道。 二贤者又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仍然一言不发,伸出的胳膊没有收回。 海姆达尔摇摇头,“不了,我是个阿尼玛格斯,何况还带着它,不能把它单独留在这儿。” 小强盗喳喳了一声,似在附和。 “走。”二贤者从容转身,走向松树林。 “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您可以幻影移形,我化形带它一起。” 被二贤者果断毙了。 “放你一个我怕跑了。”换句话说二贤者准备一直盯着他。 海姆达尔一脸苦逼,“我没骗您,我真是徳姆斯特朗的学生。” 二贤者没搭理他,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二人一动物开始在树林中跋涉。 好不容易走出松树林,海姆达尔在自然光下欢畅的深呼吸,然后,岔气了。 “那、那是徳姆斯特朗城堡?” “你不是说你是徳姆斯特朗的学生吗?不认识?”二贤者淡淡的问话响起。 “威克多,你看,这是徳姆斯特朗。”海姆达尔就像拿相机似的举高魔法镜子。 镜子那头的老爷已经很久没吱过声了,估计被震撼的不轻。 海姆达尔没理会二贤者的讥讽,不就是想拆穿他的伪装么,他懂的。 瞪着远处那座只能称别墅而不是城堡的房子,海姆达尔回头对二贤者一笑。 “我没说谎。” “我们还没开始正式招生。” “不,徳姆斯特朗已经招生了,我说的不是现在,而是二十世纪末。” 二贤者眯了下眼睛。 海姆达尔知道这听上去很荒诞,但他必须让二贤者相信,别把他当成闯入者或者疯子阿瓦达了,他不认为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对付得了六位贤者,他现在特想回家。 “我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目前就读徳姆斯特朗五年级,我在1996年激活了石室内那个古怪的时间转换器来到这里,如果您能允许我再次使用那个转换器,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每晚睡觉前都向老天祈祷,祈祷您健康长寿。” 胸前的魔法镜子闪烁了一下,终于回过味来的老爷在镜子那头哭笑不得,二十世纪末的二贤者还需要健康长寿? 在海姆达尔的坚持下,二贤者给了他一件能够遮掩面部的连帽斗篷,把他带进了徳姆斯特朗别墅。别墅里的布置与后世的城堡存在一定的相似度,由此可以看出,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扩建,徳姆斯特朗的主体装修风格始终如一。 咣咣咣的金属摩擦声传来,海姆达尔在一条岔道口停下,小强盗也听到了声音,趴在墙边朝另一条道上看去。那条道光线昏暗,他们看了老半天也分辨不出什么,正要放弃,一队银光烁烁的铠甲武士从黑色的背景中跃然而出,小强盗尖叫一声,掀开海姆达尔的斗篷,躲回到他的腿边。 出乎海姆达尔意料的是铠甲武士没有改道,而是距离他约有十米的地方立正,然后整齐列队,接着咣的一声,他们齐齐拔出沉重的宽剑,位于队伍最前方的领队一招手,整队武士气势汹汹的朝他冲来。 面对那一把把朝他刺来的锐利冷兵器,海姆达尔目瞪口呆。 他拔出了魔杖,随着一团光芒滑过,一个魔法打在了领队身上,领队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冲刺。海姆达尔再接再厉,魔法连番落在领队身上,领队在五光十色的魔法的洗礼下在奔跑的过程中频频抽搐,就像触电一样。领队身后的武士们在魔法的干扰下连续撞在前面的武士身上,直到领队最终被海姆达尔的魔法降服,只见他霍然转身,挥舞着兵器砍向其他武士。 别的武士对领队的反水毫无反应,在没有抵达攻击范围之前只是一味的往前冲,领队轻松干掉了整列铠甲武士。一具具盔甲毫无生气的翻倒在地,成了冰冷的装饰品。 这个时候,先前有事暂时离开的二贤者回来了,他轻轻一挥手,躺在地上的盔甲迅速整合成一列新的队伍,并在二贤者的指挥下集体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整齐划一的行去。只剩下最初的那个领队站在原地,等候海姆达尔发号施令。 海姆达尔看了二贤者一眼,发现对方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 “我很抱歉,他们突然冲过来,所以我……” 小强盗从斗篷下钻出个小脑袋,喳喳了一下。 “那些盔甲只是这里的巡逻兵,是死物,没事。”二贤者朝他一招手。“你跟我来,去我房间说。” 海姆达尔发现二贤者貌似比刚才走开前活泼了一些…… 铠甲领队锵锵锵的跟在他们身后,二贤者没有阻止,海姆达尔就让它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正好用来站岗放哨。 他们一走进房间,二贤者就迫不及待关上房门。 “它会自动在门口放哨的,你别担心。”一句话把海姆达尔要说的挡了回去。 海姆达尔点点头,脱下斗篷,小强盗冒出来,小心的东张西望,这会儿倒是谨慎了,没再跑开。 二贤者的房间十分宽敞,三扇尖顶大玻璃窗上的五彩玻璃旋转着奇怪的符号,天花板上挂着木头打造的蜡烛吊灯,每一根蜡烛都带着小小的翅膀,以吊灯为中心扑棱棱的飞来飞去。墙壁上挂着许多油画,大多是绚丽的风景,人物不多,海姆达尔还看到了几幅“熟人”。 “原来你们这么老啊……”他看到了猎鹿人,守林人,以及提灯领路人。 猎鹿人跟一千多年以后一样,脾气很臭,听到海姆达尔的喃喃冷哼一声。 领路人把那盏白天从不点亮的灯盏举高,光线从画布上宣泄而出,海姆达尔受不了这刺激,眯了下眼睛,光芒转眼即逝,海姆达尔难受的眨巴着眼睛,领路人又变回之前那副对凡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斯图鲁松,来来来!”二贤者坐在一张在后世绝对能卖个好价钱的书桌后,欢快的朝他招手。 海姆达尔注视那张笑眯眯的脸,终于肯定,嗯,分裂了。 他在二贤者对过坐下。 “我想把你介绍给其他人。”二贤者兴致勃勃的说。 “您相信?” “难道你在说谎?”二贤者的眼神突然变得很不善。 “没有。” 目光顿时柔和下来,“那不就行了,如果你敢骗我,你将不得好死。”二贤者驾轻就熟地用今天天气不错一般的口吻放狠话,海姆达尔后颈子发僵。 一千年以前的巫师好可怕,他握紧了胸前的镜子。镜子那头的威克多没敢急着发表言论,就怕自己的言论会对海姆达尔不利,如今他可真是鞭长莫及。 压根没感觉自己做了什么的二贤者给海姆达尔倒了杯用肉眼看不出是什么的饮料,一路走来确实有点口渴的海姆达尔拿起来尝了一口,有点像蜂蜜水。小强盗拽拉他的裤腿,海姆达尔往它张开的嘴里倒了些。 “一千年以后什么样?” “您指的什么?” “徳姆斯特朗。” “很好,很大,很有名。” 二贤者对他干巴巴的描述很不满,非要把详细阐述,可把斯图鲁松室长为难坏了。 “我认为我不能告诉您。” “为什么?” “我怕就此改变历史,更怕我回去以后全变了样。”海姆达尔摇头。“您也别把我介绍给其他贤者,我希望能立刻回去。”跟他回来也是因为对方是学校的二贤者,他还指望着跟他打好关系呢。 “有没有人说你很无趣?”二贤者像卡捷宁教授那回给他介绍律师那样,撑着下巴卖萌。 “没有,事实上有人觉得我很有趣。”斯图鲁松室长拿起镜子,“对吧,威克多?” “那是?”二贤者眼睛一亮,伸手来夺,被海姆达尔躲开了。 “你一直在跟这镜子说话,那是什么魔法?还是说镜子那头是活人?”二贤者居然直接跳上桌子朝他扑来,所剩无几的贤者气派荡然无存。 二贤者的犀利让海姆达尔汗流浃背。 镜子当然不能给他,事实上不止他自己,他身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留下。 海姆达尔转身拔腿就跑,他们在屋子里来回绕了几圈,斯图鲁松室长好歹也坚持了一段时间的早锻炼了,身体素质上去了,跑起来还挺麻利,反倒是二贤者有点体力不支,追在他身后叫骂。 “你把东西留下,不然对你不客气!” “您已经对我不客气了。”海姆达尔一把拎起小强盗,一手抱着它,一手拧开门把手逃了出去。 “别跑!”二贤者一看急了。“你要是敢跑,我叫你不得好死!” 怎么都是不得好死,他还留下来等死么。 “堵住他!”开溜前,海姆达尔对铠甲领队下了最后一个命令。 所幸徳姆斯特朗还是间别墅,他很快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一人。 是大贤者! 咆哮如炸雷在身后轰鸣而出,还伴有魔法造成的惊天动地,这都是海姆达尔在逃跑途中给二贤者留下的小陷阱,虽然对二贤者这样的大巫师来说不痛不痒,但是能恶心到他。海姆达尔如今很庆幸二贤者是位古人,他要是学校的教授,海姆达尔撞柱子的心都有了。 “你是……”大贤者连话都没说完,海姆达尔仓促间已化形,小强盗机灵的一跃而起抓住白隼的爪子,白隼用力一拍翅膀,刷地飞了出去。 “……喳喳兽?”大贤者看着逐渐飞远的影子喃喃自语。 “该死的!”一身狼狈的二贤者气喘吁吁的跑出来,看得出来,平时严重缺乏锻炼。他看到大贤者傻了吧唧的杵在门口,顿时火冒三丈。 “为什么不拦住他?”可惜二贤者这会儿顾不上兴师问罪,丢下这句怒喝一头冲进了冰天雪地之中。 大贤者淡定的摸了把胡子,这时候才缓过劲来,茫然的想,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心急火燎的冲到石室,为了堵住二贤者,还在门口设了点障碍,他飞掠过高台,终于看清楚1996年看见的一滩白骨的原型,的确是一具龙骨,根据骨架估摸,十有八、九是一条成年喷火龙。 快快快……海姆达尔仿佛能听见二贤者逼近的脚步声。 他掏出记事本,渴望根据记忆中的无心之举唤醒这些石碑,他举着魔杖,在石碑前挥舞,五颜六色的线条在空中跳跃,忽明忽暗的光团中,海姆达尔的脸显得庄严肃穆,仿佛一座石雕,还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紧迫感。 小强盗没有打扰他,站在石碑围拢的圈子外不停朝后张望,直到谩骂声传来并在空间内荡漾开,它厉声尖叫,二贤者越来越近了。 汗珠子从额头滑下,滑到鼻梁,海姆达尔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我要让你不得好死!”二贤者绕过石台,冲进里间,看见石碑阵中的海姆达尔,眼内凶光一闪,当他发现海姆达尔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望着他,不由得洋洋得意的一笑,结果前一秒还一脸苍白的海姆达尔下一秒就向他丢了一个魔法,二贤者很不雅的脚下一滑,跌了个狗啃泥,差点磕掉一颗门牙。 二贤者在怒骂中飞快的爬起来,朝石碑扑去。 海姆达尔抱起小强盗,一人一动物齐齐对他挥挥手。 这是二贤者在世时第一次与海姆达尔面对面,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其他贤者追过来的时候看见二贤者邋里邋遢的坐在地上,哥几个一看就知道现在主控人格的是哪一位,要是另一位,根本不可能席地而坐。 “怎么回事?”贤者异口同声。 二贤者指了指石碑,“我们建造的能够转换时间的石碑阵被一个来自一千多年以后的徳姆斯特朗学生使用了,我没能留住代言人,他跑了。” 其他贤者们大惊失色,纷纷跑过去查看,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一声不吭的坐到了二贤者身边。 六大贤者瞪着那些石碑一二三木头人。 “也就是说我们将建立的徳姆斯特朗一千多年以后依然存在。”四贤者倒是个开朗的,一下就把心思转移到阳光面上去了。 “那我的龙怎么办?”六贤者很不开心。“我们当初建这个是为了解救身后那条可怜的龙,把龙息之地的名号坐实了,这对于我们学校是个强有力的宣传。” 二十世纪的龙是保护动物,一般人除非想不开并不敢主动招惹,一千年以前这会儿却希望弄条喷火龙坐镇吸引生源,要不说一千多年以前的巫师跟今天的巫师脑结构不同呢。 在时间的魔法上稍有研究的三、五俩贤者对他们的对话无动于衷,他们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石碑阵上。 “这个石碑阵并没有完善,”五贤者说。“我一直没有找到更精确的时间落点设置方式。” 别的贤者一听,眉头皱起来了,他们虽然不像他二人精通,好歹也是位列贤者行列的巫师,对于这类魔法多少有些涉猎。 “那孩子会如何?”二贤者有些着急。 “我不知道一千多年以后的石碑阵是什么样,我估计他应该是无意中激活了它们,他并不知道怎么操控具体的时间落点。”说到这里三贤者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事实上我们俩还没来得及布置这个。” 几个贤者无语了。 “他下面会被转换到哪个年代?”二贤者又问。 “如果运气好的话会直接回到他所在的年代,如果运气不好,”五贤者迟疑道,“那就难说了……” “我看到他带着一只喳喳兽。”大贤者对六贤者说。“这是不是表示我们培育喳喳兽的计划最终还是成功了?我看你还是先别急着放弃。”通常情况下,在野外,凡是喳喳兽栖息的地方肯定有龙。 “真的?!”六贤者眼睛一亮,扭头瞪向二贤者。“你怎么不把人留下?” 二贤者一脸的苦逼。 跟当初一模一样的令人头晕目眩的风云变幻,光影在周身来来回回的游荡,仿佛亘古不变的岩石悄悄发生着改变,它们旧了,老了,斑驳了。 等到一切结束,海姆达尔在黑乎乎的环境中扬起了嘴角,这个室内光线……他又抬起头,没有任何照明器具。 斯图鲁松室长心花怒放了,咱回来了! 小强盗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动物的洞察能力总是强于人类的,海姆达尔立刻亮起荧光闪烁。 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落在了另一头的黑暗中。 海姆达尔举高魔杖,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传来,一双手自身后的黑暗中伸出,并固定住了他的肩膀。 [妈妈!] 这一声呼唤把正准备给身后那人来一记的海姆达尔定在了原位,他瞪着此刻蹲坐在脚前的黑团半晌说不出话来。 “……思维恩?”双手的主人来到他身前,充满怀疑的嘶哑呼唤中却饱含着挥之不去的激动。 海姆达尔抬头与手的主人对视,下一秒,刚刚燃起的火苗从那双眼中悉数褪去,只剩下空洞和冰凉。搁在肩膀上的手也离开了。 海姆达尔把小强盗放在地上,让它跟黑猫大眼瞪小眼。 “唉,失败了……”海姆达尔对着石碑叹气。 男人的目光很快从他身上挪开,在一块石碑边坐下。 海姆达尔摸了摸那些石碑,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想到早上出门,除了一千多年前的那杯还没喝完的蜂蜜水,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斯图鲁松室长捂着肚子愁眉苦脸,咱饿了10个世纪有木有! 他转眼看向默不作声的男人,“您有吃的么?” 男人不发一言。 他尝试靠近,“如果有吃的,您能给我点吗?” 男人还是一言不发。 “看在我是徳姆斯特朗学生的份上,您就可怜可怜我吧,瓦西里耶维奇教授。” 那头终于有了动静,到底曾经教书育人,这方面会有触动。 “你认识我?我已经不是校长了,也有很多年没有来过学校了。”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在空阔漆黑的石室内显得飘渺虚无。 “我不认识您,我认识您的肖像画。” “我没有肖像画。” “怎么没有,校长画廊里挂着呢。” “……你是从什么时间过来的?” 您老也太神了。 海姆达尔甘拜下风,嘿嘿一笑,“1996年。” 第573章 依旧不稳定中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方再没有发出过任何声响,幽静的空间内,就听到海姆达尔的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唱,看上去比二十世纪那会儿年轻的多的黑猫好奇的在他身前打转,让海姆达尔松了口气的是没再坚持盯着他叫妈了。 小强盗从来都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大约觉得黑猫一副大众相,看了几眼没劲了,开始四下溜达。 确定它不会对这处“遗迹”造成破坏,海姆达尔就在瓦西里耶维奇依靠的那块石碑的隔壁石碑落座,在口袋里摸索片刻,掏出几颗糖果,剥出一颗塞进嘴里。 黑猫往前走了几步,在荧光闪烁的照射下,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闪闪发亮。 海姆达尔不禁翘起嘴角,又剥了一颗糖果,朝它递了过去。 黑猫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忍住,凑近后低下头,眼看就要吃到了,突然浑身一震,转身飞快跑回了瓦西里耶维奇身边。看样子校长阻止了它。 想想也是,他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单凭他一面之词不能取信于人。海姆达尔讪讪收回手,后背朝后一倒,靠在石碑上。 小强盗喳喳尖叫了几声,声音在石室内回荡,海姆达尔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喳喳声持续不断,海姆达尔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小强盗两只爪子就摸上了他的脸。它那双尖尖的黑爪子在眼前一闪而过,海姆达尔刷地睁开眼,小强盗在他身上上蹿下跳,差点把他的肺踩吐出来。 “下去!” 在海姆达尔严厉的瞪视下,小强盗离开他的身体,不过并没有被吓跑,抓着他的袖子朝外拖。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边的校长仍无动于衷,倒是黑猫一直好奇的睁着大眼瞧他,这时候的豆荚猫比96年那会儿可爱。 “行了行了,别拉了,我跟你去。”他跟着小强盗来到外间,不管跨越多少个世纪,小强盗对高台依然执着。 他熄了荧光闪烁,塞好魔杖,在黑暗中化形,感觉小强盗抓住了他,他振翅飞上高台,与小强盗一块儿落在高台上,荧光闪烁重新点亮。 整具骨头已经不如一千多年前的完整,和96年那时差不多,白骨散落一地。小强盗在骨头堆里来回搜索,海姆达尔纳闷的看着它的举动,搞不清楚它要做什么,直到它围着高台中央的隆起又跳又叫。想到96年貌似也有这么个隆起,那时候出于谨慎,没敢靠近,现在倒是有了探秘的胆子。 无需他动手,小强盗前前后后使劲扒拉,高如山包的隆起逐渐坍塌,露出里面白乎乎的硬物。小强盗看着那硬物兴奋的手舞足蹈。 “那是什么?”他朝空中释放了一个如信号弹一般的荧光闪烁光源,与魔杖顶端的光源遥相呼应,高台上顿时被照的亮如白昼。 看上去像一个蛋。他朝白色硬物走去,没想到小强盗居然朝他凶狠的龇牙,护在那东西前,不让他靠近。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海姆达尔不屑的撇撇嘴,“不看就不看,老子还不稀罕呢!”一转身化形飞下高台,小强盗这会儿完全被那蛋迷住了心神,见他走了也不着急,在台子上围着巨大的白蛋爱不释手的兜圈子。 海姆达尔心情不快的走回石室,在原位坐下,往嘴里又塞了颗糖,嗍着嘴儿,脑补鸡腿和炖肉。 胸前的魔法镜子频频闪耀,海姆达尔这才想起来,把镜子举到眼面前。 【失败了?】威克多的脸出现。 “嗯,好歹和1996年接近了几百年……” 【那个转换器能用吗?】 “能用,96年那会儿能用,这会儿肯定也行。” 【你快点回来吧,不会乐不思蜀吧?】老爷的小心脏一直都高悬着,他这小男友太会蹦跶了,竟然还整出了穿越。 “你猜我现在在哪一年?” 【……我不想猜。】老爷实在没有说笑的心情。 海姆达尔在心里苦笑,他也不想啊,如果不尽量轻松点,没心没肺点,威克多还不更着急?! “美人儿,在96年等着我,大爷我马上就飞奔回去跟你温存三百回合。” 威克多看到海姆达尔嘟着嘴巴,好笑的摇摇头,知道他在宽慰自己。 海姆达尔一转头,豆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到自个儿脚边了,瓦西里耶维奇没有阻止,看样子只要不实在触碰到豆荚,他不会过于干涉。是害怕他对黑猫有歹心吗?所以才不让它吃他送的糖,尽管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校长骨子里是个谨慎的人。 他小心的伸出手,黑猫退了退,发现他只是把手伸在那里,没有靠近,不由得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它慢慢凑了上去,嗅了嗅,又用爪子扒拉了几下,最后臣服在海姆达尔挠挠的骚扰下舒服的蜷成一团。 海姆达尔忍不住轻笑,它可比二十世纪的刺团好玩多了。 [妈妈……] 海姆达尔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它的眼神一暗,并在心里叹口气。 “教授怎么会在这儿?” 仍然没有得到答复,海姆达尔耸耸肩,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但过了一会儿,对方有了动静。 “你又是怎么到的这里?” “做梦梦到的,梦里一只猫带我进入这个石室,梦醒以后出于好奇就过来了。” 那边又没了声音,海姆达尔想了想,决定再接再厉。 “您呢?是在做时间转换器的研究课题吗?” “我在等人。” “哦,他一直没来吗?” 很久很久以后,瓦西里耶维奇说:“他不会来了,再也不会。” 海姆达尔沉默了,难道他在等约尔夫?想到刚才自己一出现,他对自己的呼唤,海姆达尔心里就不太好受。 “也许他会出现的……”海姆达尔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这个石碑阵是唯一性的,一旦被某位巫师激发,别的巫师就无法使用了。我本来想利用这个转换器回到当初,可惜失败了。” 换句话说就因为海姆达尔的误打误撞,破坏了瓦西里耶维奇回到过去拯救约尔夫的机会,想通这些,海姆达尔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真的很抱歉……” “是我太异想天开了,”瓦西里耶维奇的语气很平淡。“他也许并不想回来,以他现在的身份。” “一切都会好的。”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干巴巴的,没有听到瓦西里耶维奇的答复,他并不意外。 “您知道外面高台上的蛋是什么动物的吗?” “……据说是龙蛋。” 海姆达尔只是随便找个目标转移话题,结果被他自个儿震撼了。 “龙蛋?” “应该是一枚死蛋。” “是那条可怜的龙骨架子身前留下的?” “应该是吧……”听得出,校长并没有谈话的兴致,他没有直接让自个儿闭嘴已经相当客气了。 海姆达尔端起小镜子,看向镜面上的男朋友。 “怎么样?知道我现在在哪个年代了吧?”说着,把镜子反过来对着黑猫照了两下,黑猫举起爪子挠了下镜子。 【……】老爷的神经今天遭到了一波接一波的严酷折磨。 “你想跟他说几句话吗?”海姆达尔觉得自己也许能见证到奇妙而伟大的时刻。 【说什么?】威克多反而踌躇了。 也对,如果约尔夫突然冒出来立在自个儿面前,他肯定哑口无言。 “告诉他你的名字。”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逝,他在这里与瓦西里耶维奇碰面,到底是巧合而是注定已经无关紧要,但是有些事情应该去促成,不仅为了校长和约尔夫,更为了几百年后的他和威克多。 “校长,我的男朋友一直很仰慕您,他想跟您说几句话,您看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但还是松开了豆荚,先斩后奏的朝瓦西里耶维奇依靠的那块石碑走去。离目标越来越近,没有被喝止或者直接朝他丢魔法,海姆达尔松了口气。 他右手举着魔杖,左手摘下镜子,并朝瓦西里耶维奇递过去,璀璨的镜面在白光中焕发出五彩光华。 瓦西里耶维奇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二人都顿住了,海姆达尔看着瓦西里耶维奇的手指摩挲着他左手的无名指,是的,那儿戴着一枚戒指,这枚戒指瓦西里耶维奇并不陌生。 接着,校长从怀里拿出一枚一模一样的。 过了很久,他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瓦西里耶维奇松开手,海姆达尔在他身旁坐下。 “您不问吗?”海姆达尔笑着说。 “你不是思维恩。” “当然,约尔夫是约尔夫,海姆达尔是海姆达尔,两个不同的人,怎么可能一样。”他把镜子递给校长。“就像威克多是威克多,你是你,两个不同的人,怎么可能一样。” 镜面上出现了威克多的那条金雕链子,海姆达尔伸出手,瓦西里耶维奇没有动,任他用手掌托起自己胸前的链子,它与镜中的那条一模一样。 他把镜子塞到瓦西里耶维奇手中,起身离开了里间,回过味来的小强盗终于意识到它此时的处境非常不妙,在高台上急得团团转,发现被光团包裹着的海姆达尔走出了里间,立马扯高嗓门大喊大叫。 海姆达尔不怀好意的啧啧嘴,抬头欣赏了一会儿,然后一脸甜蜜的朝它招招手。 小强盗的尖叫更加凄厉了。 海姆达尔恶劣的哈哈大笑,心头的郁卒被一扫而空,小腿外侧被什么摩挲着,低头一看是黑猫,弯腰把它抱起来。 “看,它急了。” 黑猫顺着他指着看去,瞅了几眼气急败坏的小强盗,很快就没兴趣的转开目光。 [妈妈!] “我不是你妈妈,你爸应该跟你说了。” [妈妈!你听得到我说话,妈妈!] “很抱歉,我真的不是,至于为什么能听到,过程很复杂,我就不解释了,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豆荚不说话了,似乎并不十分相信,同时它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他要再三否认。 “瓦西里耶维奇是你什么人?” [父亲。] “你爱他吗?” [他是爸爸!] 海姆达尔内心老骚动的,有点HOLD不住了,真想把这只可爱的包子豆荚带回去。 “既然如此,你应该相信你父亲的判断,难道他认不出约尔夫?” 豆荚沉默了,似乎终于确定他不是约尔夫,被打击到了。 小强盗撕心裂肺的尖叫再度传来,海姆达尔一乐,差点把它忘了。 他放下豆荚,化形飞了上去,小强盗发出胜利的欢呼。海姆达尔一落地,小强盗使劲推着那枚据说是龙蛋的白色硬物朝他这儿来,海姆达尔眼睛都瞪起来了。 “你干什么?!” 小强盗停下,指着龙蛋喳喳叫。 “你要把它带下去?” 喳喳。 “开什么玩笑!”海姆达尔明白过来了。“难不成你要把它带回去?” 小强盗兴奋了,喳喳。 “想得美!”海姆达尔想都不想一口阿瓦达。 小强盗急的在他眼前乱跳乱叫,海姆达尔置之不理。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带你下去,但是没有这个蛋;二,你留在这里,跟这蛋在一起。你要选哪个,跟我下去,还是跟这蛋永垂不朽。” 小强盗一会儿看他,一会儿回头看蛋,为难坏了。 海姆达尔作势转身,小强盗刷地冲过来抱住他的小腿。海姆达尔莞尔一笑,化形,带它下去了。 下到高台下面,小强盗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海姆达尔拍拍它的小脑袋。 “如果我的视力没出岔子,那枚蛋永垂不朽到了二十世纪,等我们回去以后再想办法吧。” 他们回到里间。 一走进去,海姆达尔听见瓦西里耶维奇向威克多吐糟,“……他比思维恩闹腾多了,话也多。”言辞间颇不以为然,貌似还挺嫌弃的。 那边的老爷立刻回敬,【我就喜欢开朗的,那种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又沉又闷、还总喜欢板着脸的恕我敬谢不敏。】威克多认为自个儿就接近这样的类型,所谓同类相斥嘛,也就在海姆达尔面前才偶尔“人来疯”。 海姆达尔一脸的黑线,这俩真是无聊,这也能相互攀比?! 不一会儿,瓦西里耶维奇笑了起来,尽管声音很轻,但是说话的语气比最初轻快了很多,似乎放下了某种负累,或者说他放弃了某种执着。 海姆达尔从他手中拿回镜子。 “你们看上去聊的很愉快,成为朋友了吗?” “完全没有。” 【谁跟他是朋友!】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把镜子挂在脖子上。 瓦西里耶维奇站了起来。 “您要离开了?”海姆达尔问。 “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虽然来时抱的希望没有实现,但还是有所收获的。”瓦西里耶维奇顿了一下,目光在并不明亮的光芒下变得柔和,他喃喃道,“我已经让他等了很久了,是时候去找他了。” 海姆达尔意识到了什么,嗓子像被堵住似的,一个音都发不出。 瓦西里耶维奇摸了摸他的头,“别这样,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自他离去以后,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海姆达尔说。 “对,一切都会好起来。” 在瓦西里耶维奇的见证下,他重新启动了石碑阵,激活最后一块石碑前,他转身拥抱了瓦西里耶维奇。 “再见,伊凡。” 瓦西里耶维奇拍拍他的后背。 他又抱起了黑猫,“再见,豆荚。” [我不是豆荚。] “你是,”他松开豆荚。“我在二十世纪等你。” 豆荚惊讶的看着他,无法弄懂他话里的意思,但忍不住问,[如果到时候你不认识我了呢?] 海姆达尔龇了龇牙齿,“那就狠狠咬我一口。” 他抱着小强盗,石碑阵上的魔法开始运转,四周的景物发生令人眼花缭乱的旋转前,瓦西里耶维奇的话飘进耳里。 “希望你能回到你所在的时间,而不是别的什么时空,祝你好运。” 啥?! 没等他把这一声惊恐的尖叫留在1596年,时间在石碑阵四周迅速流转,日升月落,物转星移,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这一去不会转换到史前吧,他不怕看恐龙,恐龙时代的地球貌似没法住人啊…… 斯图鲁松室长的惆怅只存在一刹那,石碑阵停止了运转,流淌不息的时间在这一时刻缓下了脚步。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没被往前送,石碑比刚才更斑驳了,无限接近1996年那会儿,海姆达尔一阵激动,1596年的教训告诉他,不能高兴的太早。 小强盗在他怀里使劲挣扎,他一松开胳膊,它就迫不及待的跳到地上,朝外间奔去,一门心思找它的大龙蛋。 海姆达尔点亮荧光闪烁,周遭的一切都跟1996年看到的差不多,这给海姆达尔增添了更多的信心,观察了几眼,他朝外间走去。 小强盗的尖叫声传来,带着惊惧与痛苦,海姆达尔心里咯噔一下,加快步伐跑出去。 一个身着徳姆斯特朗校服的男生站在高台边,他的脚前是因痛苦而不断翻腾的小强盗。 “别急着对我出手,你敢动一下,我就把它弄死。”冷冰冰的警告声响起,少年甚至没有回头。 海姆达尔止住了脚步,庆幸的是小强盗没有再经受新一轮的折磨。 “这位同学,它是我的朋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海姆达尔谨慎的措辞。“如果它冒犯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与此同时,诧异他是怎么进来的,海姆达尔仔细盯着他的后背,貌似从来没在学校见过,感觉很陌生。 短促的嗤笑响起,少年回过头来,一双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海姆达尔。 “巫师要为一个畜生道歉?”少年在看到他的校服时愣了一下,似乎并不在他的设想范围内。 海姆达尔在看到他小脸儿的一瞬间小心灵就咆哮了,转换了半天老子还是没能跨进二十世纪的门槛! 透过荧光闪烁暴露出来的信息,可以肯定的是人家现在就读的年级比他高,海姆达尔努力回忆当初这位是在几年级被学校赶走的,可惜找不到确切消息,至少人家现在还是在校生。 “师兄,您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海姆达尔尽量让自己笑的与世无争,不给对方的负面情绪造成压力。 “我不激动。”对方的语调依旧冰冷。 但是老子很激动啊!不,很惊恐! 尼玛,格林德沃啊!!! 早知道还不如留在1596年,去给约尔夫扫个墓啥的…… 第574章 又一个石室 格林德沃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像被欠了百八十亿似的。杀人放火这家伙真下得去手,要不怎么能把整个欧罗巴拖入由他主导的浩劫,海姆达尔心想绝不能刺激他。 “我这就走,这就走,”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您把它放了行不行?看在咱们都是徳姆斯特朗的学生的份上。” 斯图鲁松室长这一次的时光之旅虽身不由己,并非同一时代的人碰上实属难得,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尽管就他本人来说,这样的缘分不要也罢。 “你是怎么进来的?”格林德沃没有放下魔杖,杖尖不再对着小强盗,转而冲着他来了。 “走进来的……” 魔杖上的光辉骤然亮了一下,看上去十分危险。 海姆达尔慌忙举手,哭丧着脸说:“我没有说谎,确实是走进来的。” 下一秒,格林德沃反手丢出一个魔法,小强盗再次发出痛苦的哀嚎,海姆达尔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格林德沃转眼看向他,嘴角扬起一个完全算不上友善的弧度。 “我再问一次,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跟踪你,嗯,就是有些好奇,然后发现了这条道,自己摸索进来的。” 格林德沃丢给他一个“我就知道”的冷笑,没再对小强盗下狠手。 海姆达尔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八代一个不落的问候了一遍。 现在他一点都不奇怪学校为什么把他开除了,在校这么些年,这家伙居然连下面一个年级的同学的脸都认不全,上下两个年级至少有三年时间住一个寝室塔的亲!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同时有了几分庆幸,幸好格林德沃自命不凡又独善其身,也因为他这种油瓶子倒了也不扶的性格,替斯图鲁松室长省下不少麻烦。 “我有什么让你好奇的?”格林德沃竟然还有闲心跟他聊天。 斯图鲁松室长认为这是敌人的糖衣炮弹。 “我想不止我,全校师生都有我这样的想法,你总是一个人来去,寝室楼也不怎么待,就连晚上睡觉都不回塔里,成天泡在实验研究室,你比校长还神秘!” 只有梅林知道,这话他就是在胡诌,不过是有根据的胡诌,以他所知道的格林德沃来推论,上述的话应该不会太离谱。 看格林德沃一脸的不以为然,海姆达尔知道自己诌对了。这家伙看不起人,或许连学校的同学教授们也入不了他的眼,认为其他人都是没见识的蠢货,不屑与蠢人为伍。 “你是怎么进来的?” “前面不是说了么,跟踪你,发现了这里,就进来了。” 格林德沃看了他一会儿,“你能解开石门上的咒语?” 敢情除了他,别人都没智商。 “不是很清楚,反正就这么进来了……”海姆达尔换上一副“我也很纳闷”的表情,企图让对方相信他真的是误打误撞。 格林德沃离开了小强盗,径直朝他走来,海姆达尔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的看着那根魔杖离自己越来越近,努力克制住熄灭荧光闪烁,向对方投掷一个粉碎咒或者别的什么的冲动,他相信自己的演技,格林德沃如今将信将疑,不能把眼下的局面破坏了,他只想太太平平的回到自己的年代,他不想留下纪念,他害怕改变历史。 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海姆达尔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尴尬的笑了笑,格林德沃的脚步明显一顿,脸上也不再隐约闪动着杀气。 “我早饭还没吃,我回去吃早饭。” 格林德沃停在他身前三步远的地方,没有打断他的话,貌似并不反对,海姆达尔有些着急,如何才能把这家伙撵走,他并不想离开这里。 格林德沃不发一言。 海姆达尔又说:“要不你帮我去弄点吃的来。” 这么理直气壮的指示他,格林德沃老不爽的,冷冷瞥了海姆达尔一眼,海姆达尔马上转了说话方式。 “难道你准备把我饿死在这里?那肯定行不通,我的同学,还有学校的教授,一发现我不在了,肯定会找来,你别想逍遥法外!” 这话若是晚个几十年说,那真是不知死活,海姆达尔赌现在的格林德沃是个比较嫩的后生,还不是大战时期的老魔头。 格林德沃沉默片刻,说:“你想回去?” “肚子饿了。”海姆达尔等了半天不见他再有动静,小心的说:“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格林德沃还是没吭声。 海姆达尔绕开格林德沃,朝外走,路过小强盗时朝它使了个眼色。小强盗是个机灵的,摆脱了格林德沃的折磨以后没急着起来,一直躺在那儿装死,直到海姆达尔走近它,它一跃而起抱住海姆达尔的小腿,海姆达尔胳膊一使力,把它拎起来抱在怀里。 一人一动物很有点患难与共的意思。 眼看都要走到入口了,格林德沃又改了主意。 “回来,不许走。” 事实上海姆达尔巴不得别离开,他有种预感,要是离开这儿了,再进来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他可不愿意留在十九世纪,他爸爸、叔叔、舅舅都还没出生呢,就连老爷也只是宇宙里的一粒尘埃。 一人一动物老老实实的回到原位。 海姆达尔一脸苦逼,“你到底要干什么?” “想离开,没那么容易,”格林德沃冷冷一笑,漂亮的小脸蛋阴沉沉的。“既然敢跟踪我,就得付出代价。” 海姆达尔觉得这台词很耳熟,电影里的坏人放狠话时都这么演,这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戈尔登教授让我来的!”海姆达尔急中生智。“你要是有意见,找教授去,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多就是个被你们利用的可怜人……” “教授?” 把戈尔登搬出来是对的,对后生时期的格林德沃来说,这个名字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格林德沃室长神情一变,貌似有些迟疑了,看表情还挺挣扎。 格林德沃半天不说话,脸色阴晴不定,海姆达尔抱着小强盗默默站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演习了好几遍,让小强盗作掩护,他抽出魔杖给注意力有些涣散的师兄来那么一下。就在海姆达尔纠结到底该用“昏昏倒地”还是“石化咒”时,师兄回过味来了。 斯图鲁松室长唾弃自个儿优柔寡断,错过了大好的阴人时机。 “教授是怎么跟你说的?”格林德沃盯着海姆达尔的脸。 海姆达尔吃不准他俩现在到底有没有闹翻,看格林德沃这副试探的样子,似乎确实有秘密没跟人教授分享,电光石火间,海姆达尔决定把一切都推在戈尔登身上。 “教授让我盯着你,他说如果我发现了什么,及时向他汇报,他会让我加入实验研究室,还让我参加他研究的新课题。” 格林德沃嗤笑,“加入实验研究室?他这么说你信?” “信,为什么不信,他是教授啊,又是实验研究室的辅导老师。”海姆达尔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在徳姆斯特朗,戈尔登教授的话比你的话管用。” 听的格林德沃一阵恼火。 “你刚刚说新课题?”格林德沃貌似品出了什么,又一次盯紧海姆达尔。“什么新课题?” 海姆达尔流露出短暂的无措,貌似挺悔恨,抿了抿嘴巴,没有说话。 格林德沃又把魔杖对准了他。 海姆达尔的脸色有些难看,磨蹭了半天,不情不愿的说:“……我告诉你,你可别到处去说,这对我们大家都不好。” 格林德沃不耐烦的眯了下眼睛,海姆达尔缩了缩脖子。 “就是,就是……”说着还紧张的四下张望,把声音压低。“阴尸你知道吗?” 格林德沃眉梢一挑,表情格外意味深长,嘴角向上翘起,笑容却特别瘆人。 “戈尔登教授想让你加入他的这个新课题?” 尽管他的吐字非常清楚,但那一个个往外蹦的音儿说明格林德沃室长的心情很不好。 海姆达尔洋洋得意的笑了,一接触到格林德沃的眼神立刻低下头,想借此遮去表情,可惜刚才那一下子已经让格林德沃室长看的一清二楚。 “……教授说这个课题很复杂,也很危险,他不想被外人干涉,”海姆达尔鼓起勇气看向格林德沃。“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可别告诉别人,万一让教授知道是我泄露了,新课题的研究很有可能被取消。” 格林德沃看了他好一会儿,海姆达尔一副怯怯的样子,实际上心里真的很打鼓。 老子已经超常发挥了,绝对是影帝级的,可千万要顶住!脑子里一刻都不敢偷懒,格林德沃肯定会看他脑子里的东西,想要骗过敌人,首先必须骗过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的海姆达尔以为自己要精神分裂的时候,格林德沃退开一步,不等海姆达尔喘口气,那边又开了口。 “过来。” 海姆达尔纳闷。 “我们离开这里,你跟我来。”格林德沃的态度发生了点质的变化。 小强盗捏紧了海姆达尔的校服前襟,它的感觉与海姆达尔的类似,也认为非到万不得已不能离开这里。 可惜形势比人强。 如果今天只有海姆达尔一人,也许他能拼一下,但随身带着个小强盗,总不好把人家丢下不管吧。 “没事。”他拍拍小强盗的后背,通过这个举动,安抚小强盗,极力说服自己。 走在他们身侧的格林德沃扫了眼小强盗,小强盗在他的目光下瑟缩着。 “这只喳喳兽养了不少日子了吧。”格林德沃说。 一人一动物能如此和谐共处,没有个十年八载无法做到。 海姆达尔心想可不是嘛,他们有10个世纪的革命友情。 海姆达尔含糊称是,原来小强盗是喳喳兽。 “你的兴趣倒是与众不同。”不知道前面海姆达尔的哪一句话刺激到了这位后生,居然尝试和海姆达尔聊天,海姆达尔不想搭理他,无奈人家的魔杖一直对着自个儿。 海姆达尔不解的看着格林德沃。 “喳喳兽还有个名字,叫珠宝地精,它们喜欢偷盗巫师的财物,是一种不太受欢迎的神奇动物。”格林德沃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道,“你也给它偷过?” “嗯,”海姆达尔没好气的白了小强盗一眼。“它连毛巾都要。” 格林德沃笑了一下,海姆达尔斜眼瞄到笑容在脸上一闪而逝,摇了摇头,好好一张脸,非要凶巴巴的,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他们来到石门处,格林德沃伸出胳膊,海姆达尔故意表示不懂。 “幻影移形。” “哦,不行不行,我的喳喳兽出不去。” 格林德沃不说话,海姆达尔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我试试来的时候的方法。” 格林德沃转身朝石门丢了个魔法,整面石墙发生剧烈震动,一阵地动山摇后,石门发出噼里啪啦的破裂声,大大小小的石块朝外迸射,被格林德沃的盔甲咒挡住,等一切重归平静,石门中间霍然出现一个不规则的大裂缝。 格林德沃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海姆达尔目瞪口呆。 “别磨蹭,出来!”门外的人朝门内挥了挥魔杖。 回过神来的海姆达尔急忙跟出去。 格林德沃三下五除二的把石门复原,转脸发现海姆达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不怕被别人发现?”动静太大了。 “学校不会发觉,而且,”格林德沃不咸不淡的瞧他。“已经被发现了。” 海姆达尔装聋作哑的低下头。 格林德沃勾起嘴角,语气却一点都不客气,“走!” 海姆达尔抱着小强盗,迈着小碎步朝前挪,格林德沃室长回头扫了一眼,斯图鲁松室长立马健步如飞。 他们沿着山体穿梭,格林德沃在一块巨石旁停下,离开了山道,海姆达尔跟在他身后,踩上有些泥泞的石子路。道路崎岖不平,比陡峭的山道还要难行。当海姆达尔以为他们可能走进另一个山谷中时,巨大的山体岩壁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泥泞的石子路仍在脚下蔓延,海姆达尔顺着石子路看见前面被一个一人高的石头挡住了去路。格林德沃扶着石头轻松的爬了上去,一看就是熟能生巧了。他站在上方,看着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让小强盗上去,小强盗不愿意离开他,他摸了摸小强盗的头,小强盗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松开他,跃上石块。远远躲在另一头,眼巴巴的看着下方的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学格林德沃那样扶着石头往上走,结果脚下一滑,脑门磕在了石头上,如果不是躲避及时,磕在上面的就是鼻梁。海姆达尔捂着脑门哀嚎,格林德沃忍俊不禁,朝海姆达尔伸出手。 海姆达尔视而不见,使劲揉了揉脑门,在石头上摸索了半天,笨拙的爬了上去。 格林德沃的表情又跟原来那样不善了,海姆达尔全当毫无察觉。 他们一前一后滑下挡路的石头。 石头是一大片水潭,这一片水潭比前面那些零零散散的水洼大得多,几乎可以称作一面小湖了。水面平静无波,显得安静祥和,淡淡的白雾弥漫在水面上,水色很深,貌似不浅。 “要不要去洗洗?”海姆达尔鼓动怀里的小强盗,还不知道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不如先把它挑出来。 小强盗一看到那面水域就有些跃跃欲试,听到海姆达尔这么讲,连忙点头,但是很快的,它又重新抓住海姆达尔,生怕被丢下似的。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去洗吧。” 小强盗与他对视片刻,然后跳到地上,跑向水潭。 “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走,过会儿来接你。” 小强盗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继续朝前走,并在一处岩壁外停下,片刻后,坏人扯住黄毛的胳膊,消失不见了。 小强盗惊叫一声,拔腿跑去,突然想到海姆达尔那句话,纠结的团团转,最终还是跑回到水里泡着。 哧的一声,整个空间亮了起来。 海姆达尔的目光飞快扫视一圈,不大的石室,大约十来个平方,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高高的上方吊着一盏从外形判断应该是枝节形状的吊灯,光线虽然无法把空间内的每一个角落点亮,但足够看清晰对方的脸,之后,他又看见连接到“二楼”的石梯。 “你在这儿等等,我回城堡给你找点吃的。” “不用不用!”海姆达尔急忙叫住格林德沃。“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您太客气了。” “不,我一点都不客气,留你下来不是为了招待你吃喝。”格林德沃并不理睬海姆达尔的话,离开前,他对着二楼上高叫,“盯住他,但是,不许动他。” 格林德沃消失在入口处。 换句话说他打算把自己软禁在这里? 海姆达尔回头看向“二楼”,那儿黑洞洞的,不在光照范围内,但是自从格林德沃那句不知道会谁说的话在室内响起,海姆达尔觉得整个石室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说不上到底是什么,但又让人难以忍受,他想离开这里,这个空间内的气息阴冷潮湿,令人窒息。 他在房间正中央坐下,这里是光照最充足的地方,万一“二楼”上有什么变化,他也能在第一时间看见。 朝入口处望了一眼,海姆达尔把镜子拿出来。 “威克多。”小声呼唤着。 威克多的脸出现在那一头,他焦急的说:【你在哪儿?我没看见你!】“你……”海姆达尔惊讶的说。“你在学校?” 威克多吐了口气,无奈的说:【……你还没有回来?】 “我还没确定现在是哪一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在十九世纪。”海姆达尔叹口气。“一过来就碰到了格林德沃,他刚才一直用魔杖指着我。” 【格林德沃?!】威克多脸色大变。 “我被他关在另一个石室内,我一直在寻找出去的方法。”说到这里,海姆达尔站了起来。“炸出一条路不难,就这么走了不甘心,我应该做点什么……” 【你别乱来!】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你爷爷就安全了。” 【里格!】 “别担心,杀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我可干不了。”海姆达尔嘿嘿一笑,再不理睬镜子那头大喊大叫的威克多,把镜子塞进袍子里,阻隔了威克多的视线。 他一步步走向入口,眼看着快要摸到石门,身后传来一股寒意,肩膀猛地被抓住,寒气从衣服渗入,海姆达尔哆嗦了一下,疼痛自肩膀上爆发,他一回头,看见一张惨白的脸,两个眼窝深深凹下去,五官模糊。 阴尸?!这是海姆达尔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阴尸。 阴尸的力气很大,拖着他的肩膀往后走,海姆达尔用力一挥魔杖,阴尸的肚子破开一个大洞,腐烂的皮肉丝丝拉拉的往下挂,却不见一丁点鲜血,海姆达尔因难闻的气味连连作呕。 “我不走,我不走了,你别拉我。” 阴尸如果能听懂他的话就不是阴尸了,直到把他丢在他刚才坐的地方,阴尸才重新隐匿于黑暗中。 海姆达尔警惕的瞪着那些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再没有轻举妄动,他转而看向“二楼”,心里飞快盘算着…… 第575章 美好的1996 他在原地转了几圈,阴尸毫无反应,他尝试朝入口处移动,阴尸立刻脱离背景色朝他奔来,白晃晃的人体再配合烛火摇曳的昏暗洞穴,比恐怖片还有气氛。海姆达尔心理素质再坚强,还是被这幅景象吓得缩回脚。 他一退回来,阴尸果断隐遁,海姆达尔看看环绕四周的好几处肉眼看不透的昏暗角落,明白往大门那儿移动怕是障碍重重,也不知道格林德沃到底布置下多少阴尸监视他。 他尝试幻影移形,啪啪的爆裂声一阵紊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弹回来,狼狈的跌坐在地。 这是当然的,海姆达尔对自己说。 格林德沃离开时下达的指令,那些阴尸到底是如何理解的?他决定上楼去看看。 他逐步接近石梯,直到一只脚跨上去,暗处的阴尸仍毫无作为,原来就是防止他逃跑,并不阻止他参观。 想通这点,海姆达尔沿着陡峭的石梯来到二楼。 就着从外面借进来的光源,初步判定上面是一个不规则的空间,似乎被人为的收拾过。 海姆达尔点亮荧光闪烁,正对出入口的那面墙壁前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和一把同款式的靠背椅,椅子的一只脚有点瘸,下面垫着一本薄薄的册子;一盏扭曲变形的褪色吊灯混合一堆破碎的垃圾堆放在桌子旁的角落,地上还残留着从吊灯上落下来的装饰物,密密麻麻铺了一地,在昏暗的空间内影影绰绰闪烁着光芒。 他在石梯和二楼连接的地方停顿片刻,确定不会有什么怪东西突然冲出来,才小心的踩了上去。 荧光闪烁释放出的光芒瞬间铺展开,照亮了整个空间,海姆达尔发现二楼两侧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并非他最初以为的古人遗留下来的壁画,而是一个个抽屉似的木盒子,盒子表面还用涂料刷着英文字母,貌似是某种排列。 这让海姆达尔想到了医院的停尸房…… 克制住从心底涌上来的想要夺门而出的排斥感,他让自己靠近那些抽屉。他在靠近入口的一个抽屉前站住,除了明显的涂料,抽屉上还用利器刻出了别的东西,经过辨认,似乎是古代魔文,但和他从前学习过的古代魔文并不完全一样。 海姆达尔研究半天,举高魔杖左右张望,在书桌上找到一盏蜡烛灯。他点亮蜡烛灯,并把它搁在地上,室内顿时出现两个光源。他熄灭手中的魔杖,转而研究那些奇怪的古代魔文。 然后,他发现,这种魔文可能经过了变形,是黑巫师们的研究成果,为的就是通过人的尸骨成功召唤阴尸。 有些魔文经过他的解读能够读出来,有些不能,不能的占大多数,换句话说他的水平有限,无法像格林德沃那样驾轻就熟的使用变形魔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阴尸已经被召唤出来了,目前还处于沉睡阶段,也许格林德沃对目前阴尸的业务能力不太满意,想要通过进一步的魔法研究提升它们的等级,扩大它们的战斗力。 格林德沃在大战期间拥有一支杀人如麻的阴尸军队,这是不是代表提升阴尸等级的魔法他最终研究成功了?! 海姆达尔从来不敢小看那位前辈室长,约尔夫在这里或许还能跟他正面抗衡的斗上一斗。 格林德沃毫无顾忌的把他领到这么要命的阴尸工作室,还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无非就是看不上他的智商,认为时间一长,他十有八、九会瑟瑟发抖的等着格林德沃大发慈悲的来拯救他。 难不成格林德沃想收自个儿做小弟?所以先把秘密拿出来给他看?直接把他扔上贼船?断他的后路?斯图鲁松室长一下就天马行空上了。 大家是平等的,格林德沃是室长,他也是室长,给格林德沃当小弟,海姆达尔当然不干。 回过神来的海姆达尔看看这些抽屉,找到他能够辨认出的那几个,想了想,最终还是举起了魔杖…… “盖勒特。” 格林德沃停下脚步,神情淡漠的回头,尼禄·戈尔登教授气喘吁吁的跑上来。 “你这些天跑哪儿去了?怎么没来实验研究室?” “不想去。” 戈尔登对他的冷淡习以为常,虽然对他的态度不满,但没有放在心上。 “我上次让你写的报告进展如何?” 格林德沃说:“已经写好了,不过课题上没什么进展。” 戈尔登心里有些烦躁,在阴尸的新研究上一直止步不前,难道他疏忽了什么? “魔法研究机构在下周有个新课题研究的申请,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抓紧时间把报告写出来,到时候咱们再研究一下。” 看着戈尔登跃跃欲试的神情,格林德沃勾了勾嘴角,貌似被教授构筑的美好前景所触动,从而产生了共鸣,实际却是隐含轻蔑。 他对于把咒语当成工具扬名立万的手段不屑一顾,通过哗众取宠得到的欢呼和肯定在格林德沃看来就是对魔法的一种侮辱,让世界记住自己的名字其实很简单,格林德沃扬起了嘴角,这一回他的笑容确确实实发自肺腑,但是他脑海里描绘的一幅幅意气风发的画面足以让任何一个巫师心惊肉跳。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格林德沃低头看看用纸包着的燕麦面包,转眼看见戈尔登兴高采烈的面孔,海姆达尔说的那些话蓦然翻了上来,心里略有些不是滋味。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教授对他的工作情况很满意,似乎没有与自己分道扬镳的意思,而格林德沃也不想这个时候跟他翻脸,有戈尔登帮忙打掩护,自己的阴尸研究才能不受干扰的平稳进行。 尽管他已经开始对教授阳奉阴违,但乍听闻他准备把另一名学生引入当初由他二人秘密组建起来的阴尸研究,后生时期格林德沃到底年轻,感到不太开心。 “既然您这么着急,为什么不让您收的新研究员加入进来一起写这份报告?”格林德沃仔细观察着戈尔登的脸,这事儿戈尔登并没有跟他说过,他企图通过毫无预警的甩出这句话欣赏戈尔登变脸,可惜愿望没有达成。 戈尔登一脸茫然,“什么新收的研究员?” 格林德沃眯了下眼睛,美好的五官逐渐阴沉了下去。 看戈尔登的样子不像在装模作样,这位教授不擅长装腔作势,格林德沃心头顿时弥漫上一层阴云。 “您没有收人加入我们的新课题?” “没有啊,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讲?” “您也没有这个打算?” “这——”戈尔登刚扬起嗓子,忽然意识到什么,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给校长知道了,我还能在学校待下去?你千万别在外面胡说八道!” 格林德沃尝试做最后的挣扎,“我们学校有没有这样一个学生,淡金色头发,蓝眼睛,白皮肤,大概一米七六的个头……” “蓝眼睛白皮肤的有好几个,个头倒是没怎么注意……”戈尔登诧异的瞪他。 格林德沃仔细回忆海姆达尔身上穿的校服,“五年级,养了一只喳喳兽。” “喳喳兽?五年级?没有,至少在我的脑子里没有这样的学生……你去哪儿?”戈尔登话没说完,格林德沃拔腿就跑。 戈尔登望着他匆忙远去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 一离开学校的范围,格林德沃就使用了幻影移形,飞快来到石室外,飞快的舞动手中的魔杖,进入石室,一抬眼就看见那个骗子坐在正中央,橙黄色的光芒洒在他身上,他微微垂下头,五官隐没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格林德沃冷冷注视他,“我给你带了面包。” “谢谢。”海姆达尔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除了锐利的目光,迎接海姆达尔的还有格林德沃的魔杖。 格林德沃没有靠近,他举起左手。 “你过来拿。” “你放地上吧。” “你不饿?”格林德沃没有动。 “我怕你下毒。” 格林德沃慢悠悠的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我不惜毒害同学?如果要弄死你,我早就下手了。” “原来可能没有,现在就讲不准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格林德沃把面包丢在了地上,硬邦邦的燕麦面包落地后发出一阵闷响,小幅弹跳起来后滚进一片阴影中。 石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你是什么人?”格林德沃走近几步,站到光亮下。 “我是徳姆斯特朗的学生。” “……学校里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当然,因为现在是十九世纪。” 格林德沃立刻联想到那个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法让它们为自己工作的石碑阵,眼前这个骗子刚才就是从那个石碑阵的房间里出来的。 “你在说谎,至今为止全都是谎言!”意识到自己被欺骗,心高气傲的格林德沃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海姆达尔摇摇头,怜悯的看着他。 “你恃才自傲,把别人当成没见识的巨怪,明明是集体生活的环境,非要过的跟单身贵族似的,连相处多年的同学的脸都认不全,今天换成任何一个在校生,都不会被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话欺骗。格林德沃室长,这事儿咱们各负一半的责任。” 到底是未来要成大魔头的,脸上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变化后,直勾勾的瞪着海姆达尔,如果目光能杀人,海姆达尔这会儿已经成肉酱了。 “抓——” 海姆达尔正热切期待的看着格林德沃,谁知道他的嘴里只蹦出一个音就戛然而止,见到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跳起来,他冷冷一笑,抬手一挥魔杖,一道醒目的幽兰光芒直直射向海姆达尔。 一个盔甲咒挡在海姆达尔身前,蓝光与盔甲护身碰撞在一起,撞击出四散的火光,蓝色光团最终溃散迸射,与盔甲咒的作用相互抵消。 格林德沃有些惊讶海姆达尔释放的盔甲咒的能量,他怔了一怔,第二个魔法接连放出,海姆达尔持续不断的投掷盔甲咒,层层叠叠的盔甲护身重叠在一起,被刺目的光华不间断的刺穿,直到阴尸来到格林德沃身后,但被早有防备的格林德沃一个魔法撂倒,转眼支离破碎。 格林德沃似乎并不奇怪阴尸反水,能够启动石碑阵来到这里的巫师绝非泛泛之辈,此时此刻他最懊恼的莫过于轻信了海姆达尔,被他成功忽悠,从而丢了先前的主动权,陷入了被动局面。 海姆达尔趁机拉开与格林德沃的距离,几个之前被他唤醒的阴尸包围住了格林德沃,让他一时间寸步难行,海姆达尔飞快朝大门跑去。 随着格林德沃冷酷的声音响起,一个魔法穿过重围狠狠击中了海姆达尔的后背,他只觉得心脏一阵收缩,巨大的痛楚从五脏六腑爆发出来,在周身游走,搅动着全身的肌肉,他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是钻心剜骨。 所幸折磨持续的时间有限,格林德沃的手被一只阴尸握住。魔法的供给停止后,钻心剜骨的作用立刻清空,但是残留在体内的折磨仍在翻腾,海姆达尔咬了咬牙,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 格林德沃在他拼命自我修复的那短暂的过程中解决了所有反水的阴尸,海姆达尔扭曲着脸,眼前阵阵模糊,浑身肌肉持续抽搐着,让他差点捏不住魔杖,这是钻心剜骨的副作用。 海姆达尔这时候才清楚的意识到他与格林德沃最大的差异在哪儿,魔法运用是否娴熟另当别论,他缺少的是那股子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狠劲。三大不可饶恕咒中,海姆达尔使用过夺魂咒,另外两个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碰,那就是毒品,一旦吸入,后果不堪设想,也像冷兵器,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一条心理底线,突破就是另一个境界了。 海姆达尔总是告诉自己,做法官的人不能有污点,结果今天被污点了,他就不该留下来,白白给了格林德沃收拾自己的机会,真是自作自受。 苦笑一声,他转过头来,明白今天不彻底断了格林德沃的阻击是没办法从这里出去的。浑浊从眼前散开,钻心剜骨的副作用消失的十分缓慢,至少他终于看清楚眼前的情况。 被他反利用的阴尸已悉数摧毁,那些阴尸本来战斗力就不强,他知道,真正强大的阴尸已经被格林德沃唤醒,它们源源不断的爬出抽屉,有的通过石梯往下走,有些直接跳下高高的二楼,摔在地上略有停顿,但很快若无其事的爬起来,在格林德沃的指挥下朝海姆达尔涌来。 格林德沃高举魔杖,对他冷冷一笑,十分的从容,似乎已经把海姆达尔看做一具即将获得“新生”的研究品。 “你是石碑阵的启动者,唯一的时间代言人,除掉你,我就能成为新一任的代言人。” 海姆达尔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一片苍白,泛着隐约的青紫,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子,他费劲的大口喘气,与钻心剜骨残留下的最后副作用做斗争。 格林德沃说的没错,如果他死了,咒语就会被清空,再次启动石碑阵的人就是新的代言人。 海姆达尔举起魔杖用力一挥,逼近的三只阴尸一头栽倒在地,被绳索捆绑住无法动弹。 之后,爆破声持续不断的响起,海姆达尔前方的大小石头都被他一一炸开,碎裂的石块飞溅起来在石室内来回弹射,组成一张网,困住了阴尸的脚步。噗噗噗的声音接连响起,石块钻进阴尸的躯干内,小一些的割的它们皮开肉绽,大一些的撞的它们肚腹洞开,恶臭在石室内弥漫,震耳欲聋的轰鸣后石室内扬起一大片灰尘,格林德沃皱起了眉头。 烟雾慢慢消散,隐隐约约看见烟雾中的人影,格林德沃魔杖一挥,阴尸们再次如狼似虎的朝前扑去。 室内气温陡然下降,格林德沃一吸气,冰凉冰冷的。前方的阴尸突然发生了变化,它们惊恐的返身奔跑,但被什么东西阻挡,或跌倒在地,或与别的阴尸撞在一起,乱作一团,然后很快僵硬不动,成为了一座座五官模糊、姿态诡异的雕塑。 一条滚着白色烟雾的光芒劈开烟尘朝着格林德沃站立的方向冲去,格林德沃猝不及防,匆忙抬手挥动魔杖,白光轰的一声在他身上炸开,随着一连串惊天动地的溅射,白光涂满了石室,地面石壁,甚至连石梯上都染上了一层银霜,阴尸们渐渐没了动静,室内变得悄无声息。 下一秒,入口处传来巨大的爆裂声,一股寒风吹进室内,被浓重的白烟吞没。 小强盗在爆裂声响起的同一时刻冲出了水潭子,半道上看见从里面踉踉跄跄跑出来的海姆达尔,惊喜的尖叫一声。 海姆达尔一离开石室就急忙化形,仿佛被什么东西追赶似的,接住小强盗后心急火燎的朝石碑阵所在的地方飞去。 让他松了口气的是直到他抱着小强盗在十九世纪的石碑阵中消失,他害怕看见的恐怖片中打不死的怪物总在最后一秒拔地而起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随着又一次的物转星移,海姆达尔心中一片沉寂,他心想,无论怎么样,就算石碑阵外冒出一头霸王龙,他都无所畏惧了。 所以,当威克多的脸出现在时间定格的那一瞬间,斯图鲁松室长怔楞片刻后激动的泪流满面,嗷的一声丢下小强盗——突然自由落体的小强盗发出一声惨叫——冲进老爷怀中紧紧抱住对方。 斯图鲁松室长把脸埋在老爷前襟上搓了搓,留下一大摊几百上千年的污渍。 穿越神马的太可怕了! 第576章 是死是活 嚎了几声,海姆达尔突然一个激灵,退出威克多的怀抱,捧住人家的脸左右查看,确定是二十岁的脸皮,才彻底放下心来。调整好位置,继续嚎。 威克多哭笑不得,把他拉开,上上下下的摸了摸,貌似一切完好。 “没事吧?” 海姆达尔可怜巴巴的点头,“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也还是没有。” 威克多叹气,“现在知道怕了,以后别这样了。” 老爷认为自个儿的承受能力已经被他锻炼的十分坚强,但架不住他虐了一次又一次。 “这个我保证不了,”海姆达尔苦逼的说。“运气差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缝,你让我怎么保证,我没怎么上过占卜学。” 威克多只好说:“那就警醒点,再有什么别急着往前冲,多想想我。” 海姆达尔上前一步抱住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早知道我就不用镜子跟你联系了……” 被威克多狠狠揪了几下脸颊,海姆达尔嗷嗷惨叫。 “从今天起,给我每天把魔法镜子带着!”要是往后再出类似的情况,他宁愿胆战心惊,也不想被蒙在鼓里。就今天这事来说,毫不知情的隆梅尔和斯诺绝对是幸福的,但这样的幸福他宁可不要。 断断续续的咋呼响起,斯图鲁松室长这才想起那位患难与共,人家这会儿已经跑到外间去了。 “我没有改变历史吧?”海姆达尔不放心的说。 “这个我没办法回答你。” 海姆达尔纠结了一下,很快丢开了,反正1996年的生活仍然同穿越前一样哈皮。 海姆达尔回头敬畏的看着那些字迹模糊的斑驳石碑,短短一个上午自己经历了那些惊心动魄,心里一阵阵的后怕。 “这东西太逆天了,不应该存在。” 威克多点头。 海姆达尔又说:“我唯一感到抱歉的是占用了校长的名额,如果他能够利用时间转换器回到当初,可能约尔夫就不会死了。” “到时候我们可能也不存在了。”威克多揽住他的肩膀,二人朝外走去。 小强盗又开始山寨壁虎,但1996年的外间石室没有通往上面一层的楼梯,它在石壁上狼狈的滑来滑去,一次又一次滚下来摔在地上。 一看到海姆达尔出来了,连忙大喊大叫。 海姆达尔说:“对了,我曾经答应过它,等回来以后帮它把那蛋弄下来。” 海姆达尔化形,小强盗欢叫一声,利索的跳起来抓住鸟爪,威克多见了也化形,小强盗惊讶的喳喳叫唤,他们一块儿上到石壁顶端。威克多点亮荧光闪烁。即便海姆达尔误打误撞匆匆走过了一千年,上面的情况跟他进来那会儿基本保持一致。 散了一地的骨头,层叠的枯枝烂叶,以及被骨头和枯枝掩埋的龙蛋。 “校长说那是枚死蛋。”海姆达尔悄悄对威克多说。 “一千多年以前就有的蛋,不死也死了。”威克多看看兴高采烈的小强盗,摇了摇头。 小强盗吃力的推着大龙蛋,在枯枝烂叶间艰难前行,一抬眼看到俩大个子杵前面不动,顿时嚷嚷起来。 二人对看一眼,海姆达尔耸耸肩:“我答应过的。”拿出了魔杖。 “我下去帮你看着点。”威克多化形飞了下去。 海姆达尔挥动魔杖,大龙蛋被轻轻悬浮起来,小强盗紧张的捏紧小拳头,十分的激动。 经过一段时间的漂浮,龙蛋无惊无险的落地,海姆达尔带着迫不及待的小强盗离开了石壁顶端。 “行了,等会儿再看吧,先出去,你家里人不担心吗?”海姆达尔把小强盗从龙蛋上扒下来,继续悬浮着,走向入口。 威克多在大门前飞快的挥舞着魔杖,犹如指挥一把无形的刻刀,金色字迹不断在光秃秃的石壁上闪现,差点炫花了斯图鲁松室长的眼睛,注视着貌似驾轻就熟的老爷,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咒语把他们齐齐推了出来,包括那枚据说已经死亡的大个子蛋。 海姆达尔出来的时候忘了地形差异,脚底板刚搁在金山银山上,山体就发生了大面积坍塌。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老爷也没能及时抓住他。斯图鲁松室长狼狈的跌趴在地,所幸地上没有明显的突起物,只是下巴被蹭掉一层皮。 海姆达尔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威克多赶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原本悬浮着还没来得及放下蛋也遭了殃,啪的一声自由落体,在有些倾斜的坡面上停留了一瞬,紧接着骨碌碌往前滚去,最后一头栽进水潭子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龙蛋落地发出啪的一声响动时海姆达尔心里咯噔一下,小强盗也惊慌大叫,海姆达尔以为会看见的蛋清蛋黄流了一地,脑补终究没有变为现实。龙蛋既是魔药原材料,也是许多高档魔法制品的原材料,要是那么容易破裂就不是龙蛋了。 摔一下没破,至少可以肯定这蛋不是山寨货。 小强盗喳喳大叫着跑过去,它的同伴们一一冒出头来,谨慎的观察片刻,架不住好奇,渐渐围拢了过去。在小强盗的手舞足蹈下,喳喳兽家族的成员们被调动起了积极性,围观的圈子越来越大。 海姆达尔觉得没自个儿啥事了,对威克多提议:“我想去另一个石室看看。” 威克多看了他一眼,海姆达尔马上表示:“你跟我一块儿去。” 老爷多云转晴。 再一次站在阴尸研究室的大门口,海姆达尔的心情极其复杂,二十多分钟之前他还在里面为了生命与自由与邪恶势力周旋,二十多分钟后,他踩在1996年的土地上,瞪着这面石壁脑补,十九世纪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他逃出来的时候把大门炸了,眼前这面石壁却是完好无损的。关于格林德沃的阴尸研究室,徳姆斯特朗的所有资料都不曾提及,也有可能是故意避开,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一页。再加上大战时期人人自危,格林德沃留下的痕迹正被逐一抹消。 “你说,如果我一进去,格林德沃突然冒出来,那得多吓人啊。”海姆达尔被老魔头以及那些源源不断的阴尸整怕了。 “那就别进去了。”威克多觉得他杞人忧天。 “不行,我要进去看一眼,不然晚上睡觉不踏实,”海姆达尔夸张的哆嗦。“就怕他晚上突然立我床边上,我肯定会尿床。” “他还活着。”威克多突然说。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我胆子小,你别提醒我啊……” 关于格林德沃的生死,国际上众说纷纭,大多数巫师认为他还活着,神秘人都像小强似的卷土重来,格林德沃如果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让对他朝思暮想几十年的各国执法部队情何以堪。 “据说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英国。”威克多沉思道。 “英国有邓布利多,他嚣张不起来,肯定把他打的满地找牙!”跟世界上成百上千的巫师一样,海姆达尔对国际巫师联合会主席的实力有种盲目的信任。 威克多看他那副眉飞色舞的小样儿就想笑,“不怕了?”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进吧。” 石室里面简直就是翻天覆地,好像经受了一场地震,通往二楼的石梯上半部分岌岌可危的吊在半空,下半部分坍在地上碎成一截截石块。形状各异的石头几乎把室内填满,人走在里面很不方便,有的地方都没办法下脚。 威克多虽然态度语气显得很平淡,貌似跟庸人自扰的斯图鲁松室长截然不同,实际上还是有点小紧张的,尤其是进入室内以后,见了一屋子跟火山爆发后的遗迹似的阴尸研究室,他浓眉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皮绷的紧紧的。 “那上面就是放阴尸的太平间。”海姆达尔指着二楼。 二人商量一下,一前一后的化形飞了上去。 二楼的情况比一楼好很多,至少没有被满地石头填满。仿佛被翻箱倒柜一般的凌乱,桌子和椅子倾斜在地,与角落的垃圾混在一起,跟破烂没什么区别了。让海姆达尔特别胆寒的阴尸抽屉如今空空如也,有些抽屉歪在地上;有些抽屉烂的只剩下一个框架;还有些抽屉耷拉在墙壁上的洞穴口,没了遮掩的窟窿就像放大了的地精土洞,深不见底。 海姆达尔举起魔杖,荧光闪烁徐徐照亮每一个窟窿口,它们都是空的,这里已经没有阴尸。又复查一遍,确定真的没有阴尸,海姆达尔不由得松了口气。 威克多转回目光,“你准备怎么办?” “先去探探校长的口风,如果他不知道就告诉他。”海姆达尔说。 慎重起见,海姆达尔把卡捷宁一并叫上,当着二位校长的面,简单扼要的讲了今天的神奇历程,把俩校长说的目瞪口呆。 “你说你去了一千多年以前,还看到了二贤者?”卡卡洛夫一脸的恍惚。 “还见到了格林德沃……”卡捷宁眨巴眼睛,努力消化着。 海姆达尔愁眉苦脸,“所以我不是故意逃课的,这都下午了,我能不能先去吃饭?” 因为缺了一上午的课,海姆达尔生怕被教授逮住耽误了大事儿,连食堂都没敢去,又声情并茂的说了一场离奇的故事,斯图鲁松室长感觉要胃穿孔了。 “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卡捷宁看向威克多。 海姆达尔心想反正石碑阵都透露了,也不在乎这点,他拿出了魔法镜子,把他与威克多的千年传情的事迹也说了出来。卡捷宁惊讶的接过那面镜子,翻来覆去的查看,没看出它跟别的魔法镜子有什么不同之处。 “也许在用的人吧。”海姆达尔耸了耸肩。 卡捷宁深以为然,把镜子还了回去。 “走!”卡捷宁兴致勃勃的站起来。“带我去看看那个阴尸研究室!” 那边的卡卡洛夫校长仍然不在状态。 卡捷宁清了清嗓子,卡卡洛夫慢悠悠的回过味来,一抬眼发现卡捷宁正盯着他。 “怎么了?” “我要去看看斯图鲁松先生说的那个阴尸研究室,您呢?不跟我们一起去?” 卡卡洛夫迟疑了,一破石室有什么好看的,正犹豫着该怎么脱身,威克多给他解了围。 “我前些天接到卡卡洛夫教授的通知,正打算抽空来学校一次。”威克多说。 “对对!我找克鲁姆有事,你们去吧。”卡卡洛夫对这个借口相当满意。 卡捷宁对他的“务实”一点都不奇怪,兴致不减的对海姆达尔说:“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他们出了校长办公室,走下钟楼的时候,海姆达尔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卡捷宁看上去心情很好,“好事啊。” “是什么?” “卡卡洛夫准备把克鲁姆的名字写进杰出校友名单中,如果提名通过,他就是德校历史上最年轻的杰出校友奖章获得者了。” 斯图鲁松室长一听,越发的羡慕嫉妒恨了。 一回到寝室,他就看见豆荚仍然坐在原位,早上出门时它就在那儿,这几个小时没挪过地方。 [回来啦。] 海姆达尔合上房门,快步走过去,抓住它的后颈子把它提溜起来,赶在它气急败坏前用力抱住。豆荚一下就不动了,安静的躺在他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姆达尔突然说:“我让你狠狠咬你还真咬的那么狠,我这是客气懂不懂!” 豆荚甩尾巴抽他的脸,心里恨恨的想这家伙怎么能这么破坏气氛! 海姆达尔一边躲一边大叫,“越老越不可爱!” 豆荚恼羞成怒,喵的一声扑上去,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样子。 别看卡卡洛夫貌似没心没肺,人家到底是校长,这天夜里,二位校长就这件事展开了一场严肃认真的讨论,并就各种问题达成一致。之后,他们去了校长画廊,除了二位在世的校长,学校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在校长画廊内的谈话经过。所有知情的肖像画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卡捷宁很快找海姆达尔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谈话。 “除了克鲁姆,你还没把这件事告诉第二个人吧?” “没有。”海姆达尔说。“我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就连卡罗他们我都没讲。” 那天上午缺课的原因已经得到解决,教授们也没来找他麻烦,卡卡洛夫的动作很迅捷。 “很好。”卡捷宁露出微笑,接着又变得严肃起来。“我和卡卡洛夫校长已经商量出了对策,并取得了前任校长们的认可,我们决定销毁石碑阵。” 海姆达尔有些惊讶,但觉得这样的结论并不让人意外。石碑阵的存在犹如一个定时炸弹,让人时刻悬心,等海姆达尔这个唯一代言人不在了,石碑阵未来会如何,谁都难以定论。 “因为你是目前唯一能够使用它们的巫师,我们认为应该取得你的同意。” “我同意。”海姆达尔立刻表示。 “这事不急,”卡捷宁不慌不忙的说。“你还要在学校里待上至少两年,我会在你毕业前夕再问一遍,到时候再给我答复。” “现在就销毁也没关系,我不介意。” “你不是一直想通过贤者画像的考验吗?也许你可以问问贤者们的意见,也许会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贤者画像的考验只有在校生才有资格,等你毕业以后,这个资格自然就放弃了。” 海姆达尔明白了,所以才把最后期限推到毕业前。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海姆达尔对卡捷宁感激一笑。 3月3日那天一大早,海姆达尔拿出希娜给他收集来的柚子叶,痛痛快快的在浴缸里搓了一顿,一边洗一边念念有词,小眼神十分虔诚,弄得在台盘前刷牙的克鲁姆老爷忍俊不禁,差点把嘴里的白沫喷镜子上。 海姆达尔没同意男朋友出门吃大餐的提议,让他给自个儿煮了一碗面条,经过海姆达尔的监督改良,虽然跟记忆中的有些差距,到底比老爷最初煮的海鲜意大利面靠谱。斯图鲁松室长认为不能浪费,前后吃了两碗面,最后那个饱嗝格外绵长,眼神都有些发直。 吃晚饭以后接连拆开隆梅尔、斯诺、舅舅、表弟等寄来的生日礼物,把能穿戴的套在身上,在穿衣镜前狠狠臭美了一番,然后出门,通过公用壁炉和隆梅尔、斯诺等人联络了感情。之前海姆达尔就拒绝他们为自己奔波,用的借口是等他十七岁那年再好好折腾。 直到现在,海姆达尔都没敢把在石碑阵历险奇遇记告诉家里人,他打算放假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慢慢讲给他们听,让他们有个缓冲时间。 海姆达尔在蓝木棉书店找到几本关于神奇动物研究的书籍,可惜上面对于喳喳兽的描写只有寥寥数行,看样子它们的确不受巫师们的待见,另外一个著名的不受待见的夜骐在篇幅占用率上都比它多。可以肯定的是喳喳兽已被列为珍惜神奇动物。 海姆达尔给卢娜写了信,告诉她这个遗憾的消息,如果卢娜一直以来认定的弯角鼾兽就是喳喳兽,那么弯角鼾兽的名称就无法成立了。 写完信,海姆达尔抬眼看向台历,魔法台历上的数字正百无聊赖的颠来颠去,一接触到海姆达尔的目光,它们立刻手忙脚乱的重新排列好。 海姆达尔的手指在一串日期上挪动,日期们东倒西歪。 “应该回来了吧。”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抽出空白信纸和信封,给埃尔南多先生写了信。这位披着天文学家马甲的神奇动物大师去年年底与一群志同道合的友人组团去海边探秘人鱼的繁衍,眼下都三月份了。 十天以后,海姆达尔接到埃尔南多回信的同一天,他带着奶糖等动物朋友在松湖边早锻炼,这段时间一直没见的小强盗突然跳到他腿上,坐在靠背凳子上出神的海姆达尔吓了一跳。 “有事吗?”海姆达尔发现它老兴奋的。“什么事这么开心?” 小强盗叽叽喳喳的拉着他往松树林里走,海姆达尔一开始没动,他对那儿已经有点排斥了,但小强盗一副要跟他分享的急切,海姆达尔没好意思拒绝,对着奶糖它们吆喝了几声,化形飞了出去。 没想到奶糖它们跟了过来,追着白隼的身影进了松树林。 小强盗起初有些迟疑,还是看在海姆达尔的面子上没有阻止,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石碑阵石室外的一大片深浅不一的水潭子旁。 这里还是老样子,二位校长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不作为就是作为。 小强盗喳喳的叫,指了个方向,让海姆达尔继续往前飞。 他们在一个小山谷里停下,通往这儿的道路与通往阴尸研究室的方向正好相反。 这里是喳喳家族真正的栖息地,大大小小的水潭子沿着山谷的倾斜角度往上攀升,犹如梯田星罗棋布。大片大片的白色烟雾在空气中飘散,这里没有风,烟雾囤积在谷中久久不散,形成了迥异于徳姆斯特朗山区大环境的气候环境。 解除了化形后的海姆达尔在盎然绿意的包围中情不自禁的东张西望,斑斓的野花和不知名的植物在谷中生机勃勃,与外面的寸草不生相比,这儿就是一处桃花源。 不等海姆达尔打量完,喳喳兽们尖叫起来,一个个龇牙咧嘴。 原来是奶糖它们嗅准了海姆达尔的气味也摸了过来,两方一经接触,顿时剑拔弩张。 “误会误会,它们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你们。”喳喳兽可能不认识八眼和客迈拉,但动物天生的敏锐让它们对这几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恐慌。 在海姆达尔和小强盗的分别安抚下,喳喳兽们安静了下去,奶糖几个在海姆达尔的暗示下一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乖乖站着不动。 “你让我来干什么?”海姆达尔明白这里是人家的大本营,不宜久留。 小强盗重新欢快起来,拉了拉海姆达尔的裤腿,往高处攀爬,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斯图鲁松室长终于爬到目的地。 他站在半山腰上,醉心于这里的景致,放眼望去,烟霞萦绕下的葱茏绿谷尽收眼底。 小强盗对他自说自话的歪楼表示不满,企图唤回他的注意力,让他注意脚边的水潭子。 半山腰上的水潭面积都不大,眼前这片水域只有一个洗脚盆大小,让海姆达尔感到意外的是浅浅的水里泡着一枚蛋,就是从石室内搬出来的龙蛋。 “你们一直把它泡在这里?” 喳喳。 这蛋分量不轻,还要运到半山腰,工程量不小,海姆达尔对喳喳兽们的毅力表示叹服。 他蹲下身,把手伸进冒着白烟的水里,嘶的一声抽出,这水居然滚烫滚烫。 蛋,动了。 海姆达尔以为自己看走眼,揉了揉眼睛,仔细盯着那枚据说已经死掉的龙蛋。 蛋,又动了。 虽然摆动的弧度十分轻微。 海姆达尔把手搁在地上,没有震动感,也就是说这蛋自己在动? “……它是活的?!”海姆达尔想到这个可能,不禁张口结舌。 喳喳! 第577章 静悄悄的山谷 当天中午,海姆达尔在教职员工休息室找到了卡捷宁,他正在和教授们谈论上周末在法国举办的高布石公开赛。卡捷宁说到尽兴之处,正打算显摆一下他的高瞻远瞩——事前花了多少金加隆买了胜方,从而大捞了一笔——被斯图鲁松室长搅合了。 卡捷宁老不开心的,连带着口气都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迟疑道,“能和您私下谈谈吗?” 卡捷宁吐出一口烟,报复性的吊了下海姆达尔的胃口,抚平衣襟,站起来和众教授们道别。 二人在教授们的注视中离开休息室。 海姆达尔随卡捷宁攀爬楼梯,发现教授又换房间了。 徳姆斯特朗城堡在欧洲三大魔法学校的面积排行中据说是倒数第一,霍格沃茨海姆达尔亲眼见过,确实雄伟;布斯巴顿在朋友们的描述中美轮美奂;徳姆斯特朗城堡在内部装修上更趋向于巴洛克,外在是古朴的加洛林模式,貌似与霍格沃茨城堡有那么点亲缘关系,不过面积没有霍格沃茨大。 霍格沃茨城堡整体布局比较复杂,城堡内部被分割成不同的功能区域。不同于霍格沃茨城堡,徳姆斯特朗城堡不住学生,所以内部就显得非常空旷,除了针对各门学科设置的不同教室,各研究室,食堂等功能性设置,还有就是教授们的房间,除此以外,剩下的是作用不明的貌似闲置的空间。 这就给教授们留下了大量来来去去换房间的可能,教授们若是在某个地方住烦了,可以再换个地方。教授们潇洒了,苦了毫不知情的学生在城堡里无头苍蝇似的瞎转悠。今天要不是卡捷宁带路,斯图鲁松室长肯定跑不掉一趟冤枉路,吭哧吭哧爬楼梯的斯图鲁松室长为自己的深谋远虑沾沾自喜。 卡捷宁带他走进一条光线充足的走廊,一面墙壁被高大的玻璃窗占据,窗框上的铁艺是一幅幅活动的画面,每一扇窗户上都有一条龙,它们姿态各异,活灵活现。海姆达尔忍不住慢下脚步,结果一头撞在一具扶着一柄大斧子的盔甲上。 大概撞击的声音很响,卡捷宁吓了一跳,匆忙回过头来,发现海姆达尔捂着脑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副银亮的盔甲。 “没事吧?”卡捷宁以为他撞的不轻。 “没什么。”海姆达尔收回目光,摇摇手,绕过盔甲时禁不住又看了一眼。 一千多年过去了,盔甲队长风采不减当年。 走进卡捷宁的房间后,海姆达尔没有理会卡捷宁的客气。 “教授,那个蛋是活的。” 站在角柜前翻找糖果茶叶的卡捷宁愣了一下。 海姆达尔又道,“也许是活的。” 卡捷宁直起身子,走回到书桌后,坐了下来,表情有些茫然。 “什么蛋?”卡捷宁接下来又摆摆手。“我想起来了,你是说从石碑阵房间内搬出来的死蛋?” 海姆达尔点点头,“瓦西里耶维奇校长那时候对我说也许是一枚龙蛋,不过他也说那是一枚死蛋。” “你怎么知道它还活着?” “早上亲眼见了,它动了。” “你不是说那枚蛋被喳喳兽运走了吗?” “没错,如果不是那只喳喳兽坚持,我根本不会去动那枚蛋。”说到这里,海姆达尔的表情有些微妙。“它已经存在一千多年了,当今的龙都要管它叫祖宗了。” 卡捷宁笑了笑,“你是在哪儿看到它动的?” “在喳喳兽的栖息地,不过很抱歉,我不能把它们的栖息地告诉您。” 卡捷宁耸了耸肩,“它只是动了而已,而且谁也不能保证那就是一枚龙蛋。” 海姆达尔仔细回忆那枚蛋的外貌,灰扑扑有点发红,但表面很光滑,至少比鸡蛋滑溜,蛋壁坚实,能经得住磕碰,除了这些,没发现与众不同的地方。个头倒是挺大,比客迈拉兽的卵大多了,考虑到龙的个头,这点不足为奇。 海姆达尔一脸苦逼,“我不知道龙蛋长啥样,教科书上也没明确介绍。” “也就是说现在下结论还早,那枚蛋仍然处于动的状态,既然它已经存在了一千多年,相信离破壳还有段距离。” 卡捷宁一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海姆达尔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觉得自个儿有点小题大做了。反正那枚蛋现在属于喳喳兽,当初也是在小强盗的坚持下挪出石室的,是好是歹它们自己看着办。 埃尔南多通过信件向海姆达尔道了歉,因为人鱼搁置了海姆达尔的委托,还因为海姆达尔已经找到毛皮主人是何动物。 喳喳兽的发现激发了埃尔南多极大的积极性,他跃跃欲试的表示如果可能,他想亲自去徳姆斯特朗山区一探究竟。埃尔南多在信上说喳喳兽已经被列为灭绝预备役中了,各国的神奇动物研究部门近十年来专门组织人手针对性的搜索它们的栖息地,得到的反馈消息令人遗憾,如果徳姆斯特朗山区的喳喳兽族群被确定属实,神奇动物备忘录将被改写。 埃尔南多的澎湃溢于言表,信的末尾的一段话引起了海姆达尔的注意。他说:一般说来喳喳兽的族群一旦形成规模,它们的栖息地附近十有八、九居住着龙,奇怪的是我从来没听说过徳姆斯特朗山区拥有喷火龙。 海姆达尔很快回信:喳喳兽和龙是什么关系?是什么让二者联系在一起? 埃尔南多在信中答复:到底是龙成全了喳喳兽,还是喳喳兽成就了龙,如今已经无法追根溯源了,这两种动物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相伴生息。好比矿藏中的主矿和伴生矿。把喳喳兽单独拿出来研究,它们毫不起眼,没有强大的攻击力,身上也不存在巨大疗效和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喳喳兽居住的环境却是喷火龙的最佳栖息地。 喷火龙保护了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喳喳兽,让他们高枕无忧的繁衍生息。喷火龙出去觅食或者与同类争斗时,喳喳兽会主动保护邻居的后代。最神奇的就在这里,喳喳兽似乎天生懂得如何养育一条龙。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文献资料中可以找到类似的情况,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得到父母养育的幼龙或者龙蛋,只要有喳喳兽在,它们就不会被饿死。实际上很多龙就是由喳喳兽养大的。 海姆达尔看完信后出神了一会儿,照这样看来,那枚开始“胎动”的蛋八成是龙蛋,既然喳喳兽天生会养龙,是不是表示它们不会养错蛋? 一想到那是一枚龙蛋,而且它可能还活着,海姆达尔就坐不住了,这次他没去找卡捷宁,名誉校长在神奇动物研究方面学问不深,海姆达尔找上了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拉蒂瑞教授,开门见山的问她龙蛋一般长啥样。 拉蒂瑞教授吃了一惊,不过没有追问海姆达尔为什么问这个,这是海姆达尔一直对她很有好感的主要原因之一。 “三强争霸赛的斗龙项目中拿到的金蛋,你还记得吧?”拉蒂瑞教授说。 “记得。” “龙蛋就那么大。” 这一条基本吻合。海姆达尔点点头,又问,“颜色呢?表面是不是凹凸不平?” “当然不是,金蛋表面应该很光滑吧?” 海姆达尔想了想,确实。 “也就是说龙蛋表面很光溜?” “三强争霸赛使用的金蛋除了颜色,几乎和真的龙蛋保持一致。” “真的龙蛋是什么颜色?” 拉蒂瑞教授沉吟片刻,“不同的龙,龙蛋颜色不太一样,比如威尔士绿龙的蛋表面有些发黑的纹理,但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挪威脊背龙的蛋是发青的白色,有点像鸭蛋……”发现海姆达尔目光灼灼的看着自个儿,拉蒂瑞教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我只见过这两种龙蛋,那时候还是进专门机构进修时跟着驯龙师进行的一次野外考察,机缘巧合之下看见的。” 海姆达尔心想您别羞射啊,比咱一无所知给力多了。 “蛋壁有些发红,是什么龙?”海姆达尔尽量说的轻描淡写。 拉蒂瑞教授摇了摇头,茫然的说:“从来没听说过,你从哪儿听说的?” 海姆达尔嘿嘿一笑,通过别的话题掩饰了过去。 之后小强盗再没找过他,海姆达尔觉得自个儿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转身折腾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的代理律师已经和爱沙尼亚魔法部进行了三次接触,海姆达尔的意思是私下调和,但爱沙尼亚魔法部不愿意支付海姆达尔提出的高昂的精神赔偿,用一种相当不客气的口吻驳斥他异想天开。代理律师拉瓦尔转达了这个信息,海姆达尔表示绝不接受爱沙尼亚魔法部打算用一封道歉信就息事宁人的做法,他让拉瓦尔先生通知对方,法庭上见吧。 爱沙尼亚魔法部没想到海姆达尔根本不打算再跟他们磨蹭下去,他其实早就等在那里了,当他们得知海姆达尔已经正式对他们提出控告后,爱沙尼亚魔法部傻了眼。 群龙无首的爱沙尼亚威森加摩与魔法部的官员吵成一团,相互指责对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争吵的内容就是为了钱,魔法部不愿意支付赔偿,认为这是爱沙尼亚威森加摩引发的,钱应该由他们支付。爱沙尼亚威森加摩当然不肯,把矛盾的源头指向了爱沙尼亚魔法部长,说一切都是由部长办事缺乏远虑造成的。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爱沙尼亚魔法界的高层成了一盘散沙,各人自扫门前雪。 这段日子斯图鲁松室长过的还算多姿多彩,时间进入到四月份,学校公布了德校下个学年的交换生计划表。海姆达尔从校长那里欢喜的接过申请表,在选项上,毫不犹豫的勾画了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 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学校附近有一枚疑似龙蛋正在蠢蠢欲动,所以小强盗再一次找上他时,斯图鲁松室长茫然了一刹那。 他跟着小强盗再一次进入它们的栖息地,像上次那样爬到半山腰,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它、它破壳了?”海姆达尔瞠目结舌。 一片冒着白烟的平静热水中,一枚硕大的蛋上裂开了一条口子,透过半指宽的裂缝,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小家伙正不安分的拱来拱去。 海姆达尔紧张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他慢慢弯下腰,眼睛凑到缝隙努力往里面看,如果书上画的图没错,裂开的蛋中的确是一条龙。 海姆达尔半晌发不出一个音。 看着兴高采烈的小强盗,以及聚集在四周叽叽喳喳一脸兴奋的喳喳兽家族成员,想到埃尔南多先生在信中介绍的相伴生息,海姆达尔认识到这枚蛋对它们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他又一次找上了卡捷宁,卡捷宁教授这下也淡定不下去了,不由得自我怀疑起来。 “我们是不是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卡捷宁回神,“当然!龙是珍惜神奇动物,应该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给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还有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让他们来观察登记,并向他们取取经,万一被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处理坏了就不好了。” “教授,您看这事儿要公布吗?”海姆达尔问。 “先不急,等神奇动物管理委员会派人来了再说。” 卡捷宁对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严厉的处理手段有些不放心,在和卡卡洛夫商量过后,他们决定先通知国际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 奇怪的是委员会久久没有答复,好在这段时间龙蛋没有新的进展,幼儿龙仍然完全没有破壳而出的迹象。在卡捷宁教授的提示下,拉蒂瑞教授是整个学校除了海姆达尔和俩校长外第四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她激动坏了。 在她的请求下,海姆达尔把她带到松树林外,海姆达尔化形进入喳喳兽的栖息地询问它们的待客意向,喳喳兽们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陌生巫师的靠近。海姆达尔之所以能进去,因为他跟小强盗是过命之交。 拉蒂瑞教授只能遗憾的叹气,但不影响她美好的持续脑补,平常走路都踮着脚尖。 在卡捷宁的同意下,海姆达尔把这事儿写进了信中,告诉了埃尔南多教授,教授的回信当天下午就到了,信上说他准备过两天亲自跑一趟徳姆斯特朗山区。 同样是这天下午,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的专家们终于抵达了徳姆斯特朗山区。海姆达尔正好有课,在魔法史的课堂上,他注视着教科书上绘制的喷火龙图片浮想联翩。 除了一开始的碰面,卡卡洛夫把接待任务交给了学生会,学生会没有从校长那里得到任何暗示,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的专家到学校来做什么,再加上这些专家貌似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尽管一头雾水,学生会还是一板一眼的做好接待工作。 下午的课一结束,海姆达尔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汤,卡捷宁教授就把他叫过去,让他为专家们带路,海姆达尔这才跟传说中的专家见了第一面。 老实说这些家伙给他的感觉不太好,委员会一共派了三个人。 海姆达尔看向走在他左边的一脸惨白的清瘦男人,闻到他身上飘出的浓重的香水味,又看看他一直捂着口鼻的手绢,心里纳闷,这么弱不禁风,貌似还有洁癖,怎么看都不像是研究动物的。 另外俩专家打从一开始就在窃窃私语,一离开松树林,目睹了那些飘白烟的水潭子,眼珠子就很不安分的到处瞎转,一丁点专家的持重内涵都没有。跟他们一比,卡卡洛夫校长就是博士级的。 他们遭到了喳喳兽的阻拦。 那三个专家在看到喳喳兽的一瞬间眼睛都瞪直了,海姆达尔好说歹说才取得了喳喳兽们的同意,他们进入喳喳兽的栖息地后,这些专家都忘了怎么走路了,其中一人差点栽进水潭子里,四周的喳喳兽幸灾乐祸的喳喳叫,这位专家恼羞成怒,看向喳喳兽们的眼神变得异常狰狞。 海姆达尔开始感到坐立不安,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么做是错误的,当他看见三位专家眼睛发亮的围着裂开口子的龙蛋团团转,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心底的阻止叫嚣发出怒吼。 因为喳喳兽的催促,专家们在栖息地周围迅速转了一圈,在本子上涂涂改改,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海姆达尔和其中那位貌似有点洁癖的专家套了好一会儿近乎,看见他掏出的国际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的有效证件,又仔细观察证件上的签名,才暗暗放下心来。 然而,这天夜里,他在床上辗转难眠,总觉得心里惴惴的,好几次爬起来准备穿衣服,最后还是躺回床上。 豆荚被他折腾的直翻白眼,[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早点爬起来去看看!现在!睡觉!!!] 海姆达尔第二天五点半就出了门,豆荚对着合上的大门无奈的摇摇尾巴。 壁炉前的奶糖跳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发,跟在海姆达尔身后跑了出去。 海姆达尔化形,心急火燎的冲到了喳喳兽栖息地,迎接他的是一片死寂。 除了不变的平静水潭,袅袅白烟,欣欣向荣的花木,上蹿下跳的喳喳兽们不知去向。 龙蛋! 海姆达尔匆忙飞上半山腰,水潭中空无一物。 他呆滞片刻,回到平地。 一丛植物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海姆达尔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一块石头从花丛中飞出,砸在他身上,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疼痛在脑门上爆发,海姆达尔伸手一摸,摸到一手血。眼看着飞出来的石块接连不断,海姆达尔刚抽出魔杖,一道身影从他身后绕出,扑过去冲进花丛,一阵剧烈的抖动后,一只浑身是血的喳喳兽被紧随海姆达尔身后而来的奶糖拖了出来。 花丛劈开的一刹那,他看见花丛里还藏着几只瑟瑟发抖的喳喳兽。 “等等,奶糖,别伤害它们。”海姆达尔捂着脑门阻止了奶糖行凶。 “这里发生了什么?你的其他同类呢?龙蛋呢?” [被偷走了吧。]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豆荚跳上一块凸起的石头。 “偷走?” [神奇动物管理委员会派来的那三个调查员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是说他们在徳姆斯特朗的土地上偷盗学校的财产?”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这里仍然属于徳姆斯特朗,毕竟允许学生活动的校区划分在松树林的另一头。事实上很多学生毕业以后还是不知道。] 海姆达尔如果不是前一阵的销魂经历,也不知道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在徳姆斯特朗山区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其实通过名字就能看出一些端倪,这片山区叫徳姆斯特朗山区,换句话说,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是这片山区的实际拥有者,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地主。 第578章 没有强拆就没有现代龙 埃尔南多先生和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调查员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的,卡捷宁被通知客人上门的消息时身上还穿着睡袍,他抓了抓鸟窝似的头发。 被家养小精灵安排进了卡捷宁办公室的二人大眼瞪小眼,调查员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埃尔南多,这位爱披天文学家马甲的神奇动物研究大师在专业领域里无人不知。埃尔南多猜测眼前这位女士的身份,直到看见她身穿的袍子绣着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字母缩写。 “你怎么这时候才来?”埃尔南多算了算时间,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反应与寻常相比慢了不少。 “我们昨天晚上才接到的消息。”女调查员平静的说。 家养小精灵送上茶点,卡捷宁走进办公室,手刚脱离门把手,门板被人用力推开,冲进来的人差点撞在他背上。 “我很抱歉,教授。”海姆达尔气喘吁吁。 “斯图鲁松?!你这是怎么了?”卡捷宁吃惊的看着半张脸挂血的海姆达尔。 埃尔南多不由得站了起来,女调查员谨慎的冷眼旁观。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瘪,“龙蛋和喳喳兽被偷走了。” “什么?!” 尖叫的人是埃尔南多,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怎么回事?动物们怎么会被偷?这里是徳姆斯特朗啊!” 卡捷宁领悟了,“是神奇动物管理委员会的那三个动物专家?” “是……”海姆达尔咬了咬牙。 “他们能叫专家?狗屁!”埃尔南多暴跳如雷。“神奇动物管理委员会就是一伙不要脸的强盗!自以为是的蠢货!专爱偷盗最新发现的神奇动物,并把功绩记在自己头上,企图像造物主那样胡乱安排那些生命,端着一张伪善的面孔,把自己当无所不能的上帝!他们有什么权利!混蛋!” 埃尔南多被气的不轻,貌似对他口中的强盗们怨念颇深。 埃尔南多的咆哮让德校的一老一小听的心惊肉跳。 “他们会怎么处理龙蛋?还有喳喳兽?我们应该立刻把它们追回来,动物们是属于学校的。”海姆达尔心急如焚。 埃尔南多余怒未平,还在喘着粗气。 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女调查员不慌不忙的说:“他们没有处理任何动物的权利,那是我们的工作,如果他们擅自处理掉什么动物,那就是滥用职权,您可以提出控告。” “我不希望看到他们滥用职权,我的想法很简单,把龙蛋和喳喳兽们找回来,给偷盗之人应有的惩罚。”海姆达尔沮丧的说。“都是我的错……” “你的错?你做了什么?”女调查员从头到尾都是这间房间里最淡定的一个。 海姆达尔迟疑道,“我公开了龙蛋和喳喳兽……” “动物是学校的,你在学校的土地上发现了它们,上报给学校,错在哪里?如果你把龙蛋据为己有,那才是错误的,就和那些人渣一样。” 仨男性听到她最后的犀利定义觉得很解气。 “我给专家们带路,让他们进入了喳喳兽的栖息地。” “你在配合神奇动物管理委员会的工作,错在哪里?” 海姆达尔低下头。 “任何机构、个人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饲养龙,都是要吃官司的,学校把这件事通报上去没错,学校不是危险生物收容所,学校有义务保护在校师生的安全,龙不是阿猫阿狗。” 或许意识到面前这位少年还没有成年,又看到他一脸血污,自个儿却浑不在意,一心一意放在动物身上,女调查员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这件事若要追究起来,除去那三个人渣的偷盗行为不谈,学校要负大部分责任。”女调查员看向卡捷宁。“学校没有起到应有的监督作用,那些家伙在德校的土地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动物偷盗,你们居然毫不知情。” 卡捷宁讪讪点头,“我当时认为尘埃落定以前,不该把这件事公布出去,又担心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处理方式的尖锐,提前通知了神奇动物管理委员会,给那三个人可乘之机。” 女调查员扯了扯嘴角,“巫师们都把我们看成刽子手,实际上我们的工作完全按照国际巫师联合会审批通过的合法流程。” 这下子,卡捷宁的老脸都有些红了。当年违法事儿没少干,看这些合法机构难免带点逆反心理,既然下定决心改邪归正,这毛病得改。 “别检讨了,赶紧想想办法吧!”埃尔南多忍不住大叫。 “神奇动物管理委员会那儿我来想办法,”女调查员是个雷厉风行的。“我们已经不止一次跟他们就各种各样的事情有碰撞了,我比你们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 也就是先去神奇动物管理委员会把这件事捅出来,不给他们留找借口的时间。仨男性看看一副精明能干样子的女调查员,感到很有安全感。 卡捷宁对她感激一笑,“我去追那些动物,顺便找人。” “我跟您一起去!”海姆达尔急忙说。 卡捷宁皱了下眉头。 “请您答应。” “好吧。” “那我呢?”埃尔南多发觉自个儿被排挤了,老不开心的。 海姆达尔把他带去了喳喳兽的栖息地,之前他只是为受伤的喳喳兽简单处理了伤口,埃尔南多是这方面的专家,比他懂得多。或许海姆达尔打不还手的态度触动了惊怒交加的喳喳兽,那只向他丢石块的喳喳兽安静了下来,在埃尔南多娴熟的治疗下确定无碍,它手脚灵活的爬起来,抓住海姆达尔的胳膊。 “……你要跟我一起行动?”海姆达尔诧异道。 喳喳兽点点头。 它不是小强盗,海姆达尔有些犹豫,喳喳兽却很坚持。 “这是一位年轻的小姐,拿出你的绅士风度,斯图鲁松。”埃尔南多微微一笑,转身照看另外几只“死里逃生”的喳喳兽。 惊呼在山谷口响起,德校的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教授拉蒂瑞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一切,激动的面色潮红。有了拉蒂瑞教授的帮忙,海姆达尔放下心来,让奶糖自由活动,和豆荚道别,带着喳喳兽小姐离开了山谷。 他们走进街边的露天咖啡馆,在墙边的一张圆桌子旁坐下,陷进建筑物的凹凸外墙投下的一片阴影中。 海姆达尔注视不远处的一株悬铃木,两名时髦女郎在树下的咖啡座上愉快的交谈,她们身后是游人如织的繁华背景。耳边回荡着听不懂的法语,不时有笑声传来,海姆达尔拿起卡捷宁教授为他点的咖啡喝了一口,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形式走进法兰西。 当他把目光移动到眼前的圆桌上,猜测上面的鲜艳字母是什么意思时,一个人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即使身上穿着麻瓜的服装,也无法改变来人花孔雀的本质。海姆达尔被他艳丽夺目的穿着晃了下眼。 放在腿上的布袋子不稳的抖动了一下,海姆达尔拿起一块点心,悄悄塞进布袋子里。 “等等,让我歇一下。”来人挥手阻止卡捷宁,要了杯饮料。 在饮料上桌的这段时间,他对海姆达尔露出微笑。 “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随便往头上抹了点药膏,伤口变得有些狰狞,尽管前额发丝略微遮掩,效果不太理想,挂在脑门上有些吓人。 “相信您不会以貌取人。”海姆达尔勾了勾嘴角。 容克呵呵一笑,他的饮料送上来了。 待侍者走开,卡捷宁说:“歇够了吧?” 容克放下杯子,拿出喷了香水的手绢抹抹嘴。 “找动物我可以帮忙,巫师可就不行了,动物和巫师走的渠道不同。” 卡捷宁不耐烦的说:“少废话,你的效率比从前差远了,我们坐这儿很久了,那就先说说动物吧。” “你总得给我时间去查吧!”容克翻了个白眼。“龙蛋这东西不好查,虽然是珍惜神奇动物,但也不是独一无二,好在还有喳喳兽,这种动物现在比龙还金贵。” 卡捷宁自动忽略废话,“结果怎么样?” “查到两只进了名单,似乎准备脱手,开的条件并不离谱,跟你描述的一大群喳喳兽有点距离。不排除那三个专家只是想借机会捞一笔,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说明他们不止一次这么干了,从我的人传递给我的消息来看,几个专门贩卖金贵生物的流浪巫师对那位接头人士并不陌生。” 容克慢慢折好手绢,“我已经让他们把交易冻结了,动物也扣下了,这两只喳喳兽暂时不会流出去,等事情水落石出以后再来断定它们是否属于徳姆斯特朗。” “谢谢。”海姆达尔一脸感激。 容克莞尔一笑。 “别太感谢他,没听出这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奸商么,如果那两只喳喳兽不是我们学校的,它们就会以常人难以估量的高昂价格出售,成为有钱人的玩物,相互攀比财富的手段。”卡捷宁督促海姆达尔认清形势,看清对方的真实面目。 容克那张经过精心打理的面皮一垮。 海姆达尔左右看看,然后问,“那三个专家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别告诉我没找到。”卡捷宁说。 “都说了找人不是我的专长,这事儿你应该跟老烟枪说。” “真没找到?” 容克瞥他一眼,洋洋得意的说:“还有我吕克·容克找不到的人?” 这话说的,前后矛盾啊,不过海姆达尔没敢吱声。 “他们在哪儿?” “罗马尼亚。我的人已经找到他们落脚点了。” “龙蛋和喳喳兽呢?” “罗马尼亚龙穴。” 罗马尼亚作为欧洲最大同时也是唯一获准饲养龙的国家,在神奇动物研究界享有很高的声誉。罗马尼亚的龙穴规模庞大,历史悠久,林立的山石间居住着若干族群,并形成一个个固定的活动范围,不时因地盘争夺发生流血冲突,总而言之,罗马尼亚龙穴是一个相对成熟的喷火龙栖息地,龙穴中的独特小环境较适应龙的繁衍。 如今的龙穴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巫师人为建立起来的,通过日复一日的努力,经年累月的扩充,历史上的龙穴完全无法与现在的规模相比。好比希腊的客迈拉兽,龙对于罗马尼亚魔法部来说至关重要。 “罗马尼亚原本没有龙。”容克说。“现存于世的龙的种类里,没有一种原生于罗马尼亚,就连麻瓜的传说中都写着,这个国家有吸血鬼,有狼人,有幽灵,有妖怪,惟独没有龙。” “龙穴中的龙是后来搬进去的?”海姆达尔问。 容克点头,“绝大多数龙是研究者们出于保护目的从其他地方运送进去的,最初的龙群规模是由喷火龙自发组建的,它们原本的栖息地遭到破坏,或者不再适宜繁衍,经过一段时间的迁徙,最终在罗马尼亚定居。” 海姆达尔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不是有这种可能,那三个专家就是出于他们认为的‘保护’目的。截至目前,罗马尼亚的龙穴是欧洲唯一受到法律承认,并得到法律保护的喷火龙栖息地,所以他们把龙运送过来,罗马尼亚魔法部将为这件事埋单。说不定还会嘉奖他们,奖励他们为龙穴的繁荣贡献了力量。” “你在为他们找借口?”容克感到不可思议。 “不,未经许可从徳姆斯特朗拿走龙蛋和喳喳兽,这就是偷盗,即使有一个看似光鲜崇高的幌子,终究是个幌子,无法掩盖偷盗行为的本质。” 不告而取谓之贼,强而取之谓之盗。 “你的意思是……”容克不解。 海姆达尔说:“我在考虑如果我就此事提出控告,到底怎么操作才能一劳永逸。” 容克变得和卡捷宁一样不说话了,一旦和法律扯上关系,他俩当机立断靠边站。 “我要去报警,就找罗马尼亚当地的巫师警察。”海姆达尔说。“我离开学校前让埃尔南多先生以他的名义把这件事上报国际警察部队,相信现在警察部队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到时候国际警察部队就能牵制住罗马尼亚巫师警察的行动。” “为什么要弄的那么麻烦?我可以让人把那三个揪出来,让他们立刻想办法把龙蛋和喳喳兽还回来,给他们一个连下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沈痛教训。什么罗马尼亚魔法部,根本不需要经过他们!” 容克不像卡捷宁那样貌似漂白的比较彻底,偶尔还是会“身不由己”的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是奉行自己认定的一套行为模式,遵纪守法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象征性的遵从。 “我们生活在法治社会,张口闭口喊杀喊打怎么行?”海姆达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容克觉得老没劲的,转头和闷不吭声卡捷宁眉来眼去——这孩子被IW折腾傻了,怎么木头木脑,满嘴正义? 卡捷宁没搭理他。 海姆达尔对他二人的互动假装浑然不觉。 “确定龙蛋和喳喳兽安然无恙的情况下,必须利用法律的手段实施打击,您的法子有点激烈,那几个专家一看身子骨就比较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太作孽了。”斯图鲁松室长摇头晃脑。 容克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龙蛋和喳喳兽有个万一,根本轮不到容克做什么,海姆达尔会第一个冲上去把仨道貌岸然的所谓专家揍的屁滚尿流。 海姆达尔拉了拉衣襟,一脸深沉的走向罗马尼亚魔法部,被门口的保安拦下。 “他说什么?”海姆达尔回头问跟在身后的俩老头。 “他问你有何贵干。” “报案。” 容克把这个说法告诉了保安,保安诧异的瞧了海姆达尔一眼。 容克听了保安的话,转回头说:“他问你什么情况,因为什么报案。” 海姆达尔看向卡捷宁,卡捷宁摇摇手,一副让他看了办的样子,名誉校长跟容克一样,谈到警察就浑身不自在。 “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龙被人偷偷运送到了罗马尼亚的龙穴,与龙蛋一起被偷走的还有一群徳姆斯特朗山区土生土长的喳喳兽,我希望罗马尼亚的巫师警察有所行动,尽快破案,帮我们学校追回损失。” 保安听了容克的翻译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仔细看看海姆达尔和俩老头,确定三人思维正常。在海姆达尔的催促下,他怔怔起身,与同样一脸呆滞的同事对视一眼,转身走进魔法部大楼。 海姆达尔对容克和卡捷宁小声嘀咕,“如果罗马尼亚的警察部队把我们拒之门外,说明他们知道这件事,并决定包庇。我想看看他们的态度。” 卡捷宁说:“这种可能性不小,说白了这里是世界公认的喷火龙养殖基地,全世界的龙都往这里送,他们可能已经理所当然的把欧洲范围内的所有龙——包括还没出生的,即将出生的——全看成是罗马尼亚的。” 容克说:“听说上个世纪为了更好的维护龙的族群发展,那群研究者拆了不少龙穴,捣毁各地的龙窝,把收集来的龙和龙蛋全部送到罗马尼亚,如今的龙穴就是在那种背景下建立起来的。” 换句话说,没有强拆就没有现代龙? 三人吐糟了好一会儿,保安终于回来了,一脸尴尬的拿出一份报案表格,让海姆达尔填写,一句不提放他们进去。 容克冷冷一笑,卡捷宁面不改色的拿过表格瞄了一眼,海姆达尔从保安的办公桌上拿起羽毛笔,飞快填写,表格被他写的密密麻麻。 他交上表格,与俩老头离开了魔法部大门。 “下面怎么办?”容克说。 “让您的人把那仨专家看好了,别让他们跑了。”海姆达尔说。“去龙穴,找龙蛋和喳喳兽,我和卡捷宁教授带他们回家。” 喳喳! 一直躲在海姆达尔的布袋子里的喳喳兽小姐钻出一个脑袋。 容克兴奋抽了抽腮帮子。 龙穴坐落在一片山谷中,对人类来说,龙居住的环境非但不优美,还很险恶。这里没有繁茂的植被,也没有肥沃的土壤,整片山谷全是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石头。为了养活这些龙,罗马尼亚魔法部聘请大量的驯龙师定期往山谷中放牛羊等没什么危害性的牲畜,这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开销的来源主要来自各研究机构拨款和募捐,罗马尼亚魔法部几乎不用掏钱。 龙穴为魔法部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经济效益,死去的龙,死蛋或者蛋壳等等,罗马尼亚魔法部动足了脑筋,在龙身上尝到了不少好处。如果有一天巫师联合会勒令罗马尼亚放弃龙穴的拥有权,他们的魔法部长绝对会当场咬舌头。 所以,海姆达尔明白,这一次去龙穴夺回学校的龙蛋,罗马尼亚的巫师绝不会捧着鲜花夹道欢迎。 容克再三表示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海姆达尔很痛快的说:“这事您和您的追随者们还是不要在明面上出现的好,容易被敌人利用,我不想节外生枝。” 容克的身份有点敏感,弄不好会成为制肘。 花孔雀一脸的落寞。 “龙穴很大,里面的地形比较复杂,再加上至少上百条活蹦乱跳的龙,很危险。”卡捷宁说。“我们需要一个向导,理解我们的向导,而且要懂得守口如瓶。”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小册子,在里面查到了一条几乎没有联系过的地址。 他在龙穴外的驯龙师大本营内找到了查理·韦斯莱。 第579章 回家了 查理看到卡捷宁和容克时一脸迷惑,直到看见他们身边的海姆达尔,迷惑变成了惊讶,当海姆达尔把来意小声告诉他后,他震惊的张口结舌。 他闭上嘴巴,把仨人引到自己居住的帐篷,试图为他们端茶倒水。 三位不速之客婉拒了他的客气。 “你放心,我对其他龙和龙蛋没兴趣,我只希望找回我们学校自己的龙蛋和喳喳兽。”海姆达尔说。“这件事不会牵连你,我们会竭尽所能的不给你惹麻烦。若真的惹了麻烦,当时可能会有些委屈,但是,等到真相大白,他们绝不会再揪着你的委屈不放。” “别说这种话,如果确有其事,我帮你们是应该的,让我碰到那三个混蛋我会直接动手!”查理有些不开心,他是拿了资格证的驯龙师,而且谁对谁错他会自己判断。 “龙穴里有很多龙,可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海姆达尔知道他多少心存迟疑,也就是看在海姆达尔这个熟人份上没把话说的太白,毕竟口说无凭,不能听信他们仨的一面之词。 最主要的,查理觉得这事儿的诡异之处就在没听到一点动静。通常情况下龙穴搬进新住户,他们这些驯龙师以及各地研究龙的机构都会事先得到通知,尽管距离上次外来喷火龙移民已将近百年。 海姆达尔解开布袋子上的拴扣,在查理的惊诧中,喳喳兽小姐钻出个脑袋。 “我们有它,它会把我们带去它的族群那里,有喳喳兽的地方肯定有龙蛋。” 龙穴的入口是由两面山体围合成的一条从上到下直挺挺的窄缝,远远看去犹如双开门门板中间的空隙,走进以后发现窄缝实际上并不很窄,可供三个人并排前行。 脚底下是枯黄的杂草,两边的岩壁呈现出鬼气森森的青黑色,偶尔有一两株东倒西歪的树与他们擦肩而过,树上不长叶子,只留下死气沉沉的干枯躯干。 “罗马尼亚魔法部没有设置看守吗?” 他们居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往里走,而没有遭到任何拦截,这让海姆达尔很吃惊,他以为迎接他们的将是铜墙铁壁。 “原本有,后来觉得作用不大就撤消了。”查理说。“龙穴里的龙实际上很安全,它们个头大,性情凶残,再见钱眼开的流浪巫师在面对那些大家伙时都要躲着走,再加上龙穴中的环境不适宜住人,外面的巫师不会没事儿跑进来旅游,看龙有专门的地方。龙穴里真正受到威胁的是龙蛋,我们只要看住龙蛋就可以了,但是这种情况毕竟少数,龙不可能天天生蛋,龙蛋在龙穴也是个稀罕物,管理看护起来还算方便,而且抱窝的母龙本身就极具攻击力。” 在霍格沃茨举办的三强争霸赛中的某个环节就淋漓尽致的诠释了这一点。 “不过还是要当心,”查理说。“我们和研究机构组织了人手在龙穴里巡逻,如果途中碰到巡逻队,可能会受到盘查。” 海姆达尔不怕盘查,如果可以,最好跟每一支巡逻队伍都好好宣传一下,借由他们之口弄的尽人皆知,罗马尼亚魔法部一直悄悄捂着没公开不就是在掩耳盗铃么,问题是他现在只想尽快把龙蛋和喳喳兽们接回去,免得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岔子。 他们通过了缝隙,走进龙穴内部。 一行人没闲心欣赏风景,说实话也没什么瑰丽风貌可欣赏,只有那些竹笋般高低不平的大岩石被落日余晖渲染出了几分雄浑和苍凉。 在喳喳兽小姐的帮助下,查理一路谨慎前行,看似杂乱无章的瞎转悠,实际上带他们避开了好几处隐患。如果喳喳兽愿意配合驯龙师,绝对事半功倍,查理看向喳喳兽小姐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炽热。 兜了十来分钟,查理压低声音,纳闷的说:“怎么一支巡逻队都没碰上?” “这不是很好吗?”容克斜他一眼。 “嗯,当然很好。这只喳喳兽真是神了。”尽管如此,查理还是无法克制心头的疑虑。 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背着余晖的阴影中,一个穿着斗篷的巫师踩着小碎步,鬼鬼祟祟的摸出来,身上的斗篷不自然的鼓鼓囊囊,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人显得十分可疑。 斗篷巫师眼神可能不太好使,好一通东张西望,就是没瞧见他们几个大活人,居然当着他们的面快步朝另一块岩石走去。 查理按耐不住了,大步上前拦截。 斗篷巫师看到查理以及查理身后的几人时吓了一大跳,笨手笨脚的举起魔杖,另一只手紧张的捂着鼓凸部位,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查理眉眼一沉,他不是第一次跟这样的巫师打交道了。 “把东西放下!” “韦斯莱先生……” 查理一愣,他认识自己? 一道红色的光从查理后方呼啸穿出,打在那名斗篷巫师身上,斗篷巫师两眼一翻,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查理急忙转身,看见海姆达尔放下持有魔杖的手。 他瞪着海姆达尔,后者耸耸肩。 “你别忘了你现在不是维护龙穴治安的正义使者,对罗马尼亚魔法部来说,我们要做的事跟这名巫师一样。”发现查理还有点怔楞,他又说:“赶紧处理吧韦斯莱先生,我不想浪费时间,我们还有任务呢。” 查理从斗篷巫师怀里摸出了一个包裹,揭开包裹瞧了一眼,是一枚龙蛋。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大家还是忍不住惊愕。 卡捷宁叹道:“就这样的巫师,居然能安然无恙的从母龙那里偷出龙蛋,不可思议。” “我们有巡逻队!”查理又开始强调了,“这怎么可能……龙蛋都在我们严密的监控中。” 容克很不以为然的抿了抿嘴巴。 为了躲避可能引发的冲突,机灵的躲到一旁的喳喳兽小姐回到他们身旁,突然尖叫一声扑向那只仍然被裹着的龙蛋。 海姆达尔这才注意起那枚被偷盗的龙蛋。 喳喳兽小姐迫不及待的揭开包裹,海姆达尔和它一起发出惊喜的呼喊。 “就是这枚蛋?”查理诧异的说。 喳喳兽不会认错龙蛋。 “对,对,就是这枚蛋。你看,上面有裂缝。”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抚摸蛋壁,就着夕阳的光芒,透过缝隙,能看见里面丑了吧唧的小东西安然沉睡,对外界由它引发的风风雨雨毫不知情。 卡捷宁如释重负,容克笑容满面的说:“看来我们运气不错,这家伙就是来给我们送蛋的。” “这是什么龙?”查理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 海姆达尔当然不会留给他研究的时间,轻手轻脚的把龙蛋放入自己的布袋子内,合上袋子时与目不转睛的喳喳兽小姐兴奋的对视一眼。 “这家伙怎么办?”容克问,他已经检查过,确定自个儿不认识。容克不认识的神奇动物小偷,说明他可能刚入行,或者根本就是个门外汉,打算临时干一票捞点钱。容克认为后一个可能性更大,干这一行的再菜鸟也不会像这人一样傻缺。 把他留下肯定有隐患,若是扭送出去就必须离开这里,查理这时候有些埋怨那些巡逻队了,关键时候都跑哪儿去了?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儿,拔出塞子往那昏厥的巫师鼻下一送。 斗篷巫师打了一个痛苦的喷嚏,醒过来,一抬头看到虎视眈眈的四人,差点没再度翻白眼。 “你要是敢昏过去,我就直接把你送到驯龙师大本营,告诉他们你都干了什么。”海姆达尔一脸的阴沉。 “别……”斗篷巫师呻吟。 海姆达尔很高兴他会说英语。 “谁让你来的?” “你怎么……什么谁让我来的,听不懂你说什么……”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听不懂?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以为韦斯莱先生带着我们进来玩?那边已经把什么都交代了,你还是说实话吧,尽早认清现实,免得遭罪。” 斗篷巫师听了直哆嗦,一脸的恐惧。 容克和卡捷宁飞快互看一眼,斯图鲁松这是在大忽悠啊。 海姆达尔不咸不淡的说:“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们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 “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不要进监狱……别把我弄到那种地方去……”斗篷巫师到底是个生嫩的后生,与海姆达尔猜测所差无几,今天这是第一次操作业务,原来也不是干这个的,机缘巧合下接到的“生意”,想趁机捞一笔。 “你说你是驯龙师?”查理难以置信的咆哮。 斗篷巫师委屈的点头,“前天进驻的大本营,您那天还跟我们讲过话,您不记得了吗?” 难怪他会认出查理,原来是个监守自盗的。 查理的脸色很难看,谁能保证驯龙师的队伍永远都是纯洁的? “给你介绍生意的巫师长什么样?”海姆达尔问。 “是个体面人,”斗篷巫师回忆。“身体似乎不太好,总在咳嗽……” “是不是总用手绢捂着口鼻,看上去有点洁癖?” “好像是这样。” “黑色头发,梳着三七分的古板发型,脸色苍白,吊梢眉厚嘴唇,斜眼看人时左眼总是会抽搐一下,穿着金威科里的条纹衬衫,领口绣着金色的K,系深红色的领带结,手绢用的也是金威科里,巧克力色带浅烟灰色波浪纹暗花的裤子,驼色皮鞋,走路外八字,洒香水,身上有一股酸莓味。” “……就是这个人。” 海姆达尔回头对卡捷宁和容克说:“看来这位专家为了以防万一,不单与流浪巫师们接头,还动了别的脑筋。” “幸好我行动迅速,让我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龙蛋轮不到这人来偷。”容克没忘了给自己贴金。 “对,非常感谢您。”海姆达尔说。 容克笑逐颜开。 他们带着斗篷巫师在喳喳兽小姐的帮助下,找到了失踪的喳喳兽,它们被关在一个由栅栏围合起来的笼子中。笼子放置在一个浅石洞中,虽然地形隐蔽,但并不难找,到了洞口就能一眼看见洞内全貌。 喳喳兽们安然无恙,就是有些死气沉沉,完全没了在山谷时的活泼,一发现他们到来,立刻呼朋唤友的闹腾起来。 喳喳兽小姐在笼子前手舞足蹈。 “我来我来。”容克急于表现,动手炸了笼子上挂的大铁锁,打开栅栏门。 喳喳兽们欢天喜地的跑出来,围着他们叽叽喳喳。 所有人都一脸的喜气洋洋,完全不在乎被发现。 查理被轻松的气氛感染,脸上也挂着笑容,同时心里有点复杂,总是忍不住东张西望,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把巡逻队引来…… 他们带着喳喳兽和龙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龙穴,出奇的畅通无阻。 “如果龙穴每天都这样,我也就不愁没龙蛋销售了。”容克对这次龙穴踩点的顺利特有感触。 查理就像面对阶级敌人似的瞪他,容克慌忙转开眼,一激动忘了场合了。 查理带着斗篷巫师转回驯龙师大本营,看斗篷巫师那一脸的惊惧,前面等着他的绝不会是无罪释放,何况还被查理抓了个现行。斗篷巫师跟他们行动的这一段时间已经明白自己被海姆达尔忽悠了,一路愁眉苦脸,看海姆达尔的眼神无比的幽怨。 “我把他带回去了,这件事可能就……”临走前,查理有些犹豫。 海姆达尔摇摇头,“我之前怕节外生枝才希望不惊动别人,如今动物们已经被找回来了,这事儿就麻烦你告诉大本营,我不要求你为我们辩解,只希望你能实事求是。” “你放心吧。”查理说。 据说这家伙在罗马尼亚还有个任务就是帮凤凰社招聘境外人士,对抗神秘人和他的追随者,所以海姆达尔对查理·韦斯莱的口才很放心。 动物怎么运回去不用海姆达尔费心,容克为他们解决了所有事。 海姆达尔要做的就是安抚这些饱受武力恐吓和惊吓的喳喳兽,让它们同意再坐一次“飞机”,让人松了口气的是赶来解救它们这一举动是正确的,它们如今仍然愿意相信他们。 笼子一开,喳喳兽们欢呼着冲进自己的小山谷,在一丛花草边查看着什么的埃尔南多教授听到动静匆忙回过头来,热火朝天的山谷让他又惊又喜,拉蒂瑞教授激动快要昏过去了。 在喳喳兽家族一脸虔诚的关注中,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把龙蛋从背包里取出,放回半山腰的水潭子里,蛋壳里的小不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埃尔南多先生吭哧吭哧爬上半山腰,别看人家年龄不小,比斯图鲁松室长的腿脚还利索。 小强盗和喳喳兽小姐跳进水潭,把龙蛋搁在水潭中的一个凹陷内,防止蛋体倾斜或者滚动。 喳喳兽对龙蛋的重视以及它们自发的各种举动让埃尔南多先生啧啧称奇,不时低头在他的本子上记着什么。拉蒂瑞教授终于爬了上来,盯着那枚龙蛋久久无法回神。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困倦感席卷而来,海姆达尔的眼皮开始打架了。 莫名其妙失踪了一天,虽然在卡卡洛夫的安抚下没在学校引起什么骚动,几个好友到底不放心,找到卡卡洛夫了解情况,校长含糊其辞,最后把他们轰了出去。 现在海姆达尔回来了,接到消息的他们跑回寝室,同行的还有实验研究室的助手楚格。 斯图鲁松室长躺在床上幸福的打呼,他们在抑扬顿挫的呼噜声中面面相觑,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反正人没事就行了,具体情况等他醒了以后再说,这点体贴他们还是有的。 可惜卡罗终究没能在第一时间堵住海姆达尔的脚步,他以为海姆达尔睡醒以后会出现在食堂,海姆达尔起床以后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饭也是在校长室里吃的,对此毫不知情的小胖子胸有成竹的等在食堂内打算守株待兔。 海姆达尔放下叉子,拿起餐巾抹了抹嘴,盘子从他眼前消失。 “我和卡捷宁教授商量了一下,决定打官司,如果可以,我们想申请饲养龙的权利。”卡卡洛夫继续饭前的谈论。 海姆达尔爱听这个,“应该的,我和教授跑了那么远把动物找回来,还麻烦了教授的朋友,教授朋友的朋友们为我们兴师动众,不但耽误了他们做生意,还破费了。” 容克最后还是把那两只喳喳兽送了过来,确实是喳喳兽家族的成员,而且是两只幼年喳喳兽,在神奇动物贩卖领域,幼年比成年底价高。 卡卡洛夫听了海姆达尔的话也觉得心潮澎湃,就算扳不倒罗马尼亚魔法部——这是毋庸置疑的,恶心恶心他们也好。 “官司不急,我们可以把事情提交上去,直接捅到国际巫师联合会那就再好不过了,让全世界的巫师们都看看罗马尼亚魔法部的嚣张跋扈。”神马养龙潜规则,给他们好好曝光一下。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又说:“育龙许可要抓抓紧,许可一天不下来,我们养龙就不够名正言顺,万一那些研究机构借这个名目要求我们暂时把龙蛋转交出去,这枚蛋就拿不回来了。” 他说的这些卡卡洛夫和卡捷宁都已经谈到,卡卡洛夫连连点头,只有在给学校争取好处上他从来不怕得罪人。 海姆达尔这几个小时脑子都没闲着,通过仨专家和斗篷巫师,以及流浪巫师,再加上罗马尼亚巫师警察的不作为,还有查理一直强调却始终不见踪影的巡逻队,他们在龙穴来去自由如入无人之境等等,这一切似乎都跟罗马尼亚魔法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怎么会那么巧,斗篷巫师去偷蛋,巡逻队不知所踪,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意识到某个可能,赶紧打住,没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海姆达尔一看,貌似没自己啥事了,如今动物们都找回来了,自己也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刚才还饱餐了一顿,斯图鲁松室长满足的打了个绵长的嗝。 拍拍屁股,屁颠颠的转回寝室塔,准备回去通过“手机”勾搭老爷。 “你终于回来了。” 一开门看见仨好友坐在房间里,一脸苦逼的瞪着他。 “别急别急,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们,你别过来!”海姆达尔惊恐的躲开卡罗那直面扑来的肥硕躯干。 “我不急,反正你又跑不掉。”卡罗一听他那话就站住脚,摸了摸头发,一副淡定的样子。 “这是你的面试通知。”莱昂眼睛比较尖,之前看他躺床上打呼那会儿就发现他脑门上的伤,目光在那上面溜了一圈。 “什么面试?”海姆达尔茫然接过。 “交换生啊,你不是要去海德格拉克吗?明天开始那些学校派人来我们这儿面试,海德格拉克肯定也会派人来。”里安说。 “哦……” 他把这事儿忘了,猛地一拍脑门,正好拍在那块伤口上,顿时痛的龇牙咧嘴。 第580章 问询 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今年第一次加入交换生计划,作为一所办校时间不满十年的“幼儿园级”新校,他们对这次的交换生计划十分看重。徳姆斯特朗是学校派出的面试官小组走访的第三所魔法学校,虽然没有占据第一拜访的名额,尽管徳姆斯特朗声名狼藉——近些年略有好转,但无论如何,只要学校坚持黑魔法教育的教学理念,再过一百年也无法漂白——海德格拉克不敢疏忽大意。何况这里还是名誉校长的母校。 面试官小组上午十一点抵达学校,受到德校的热情款待,小组成员们受宠若惊。不能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前两所学校太冷淡,对于海德格拉克面试官的到访并不重视,再加上前两所学校报名的学生统共加起来就仨,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都看不上零底蕴的海德格拉克。 高高兴兴的接受委派,兴致勃勃的出发,经过了两轮打击,面试官们的心态发生了质的变化。 就算他们离校前有过一定的心理准备,也架不住前后两次虐心。所以当拥有千年教学底蕴的徳姆斯特朗面带微笑,和颜悦色的把他们迎进门,端上好茶送上热腾腾的饭菜,不厌其烦的听他们重复那些早就已经通过信件知道的消息时,感觉到春天般温暖的海德格拉克面试官们泪流满面,被人尊重的滋味老哈皮的。 瞧瞧,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欧洲三大之一,千年学府应有的气质。 吃了中饭的海姆达尔与另外四位报名的同学踩着面试官的澎湃的心理活动进入临时面试点,迎接他们的是来自海德格拉克的含情脉脉。 德校的五名学生自发以年龄为界限在面试房间外排好队,海姆达尔排第三。 叫到他的时候他仔细琢磨前面二位师兄的面部表情,貌似镇定,后来为自己的草木皆兵感到好笑,面试并不能作为最后的择取标准,因为他们还需要经过一场由海德格拉克出题的考试,只有考试通过了他才有资格天马行空。 想到这里,他捏紧手里的申请表,敲了敲门,拧开把手推门而入。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面试官组长推了下挂在鼻梁上的小眼镜。 “是的,先生。” 组长一指前方,“请坐。” 他把申请表递交到面试官的桌面上,退后几步,坐下。 面试官们表现的很和蔼,不管是否出于真心,每个人的嘴角都是向上翘的,眼神也很温和。 “我们已经看过你前四个学年的成绩单,很不错。” “谢谢。” “不过你有偏科的毛病。” 这几乎是每个见过他成绩单的教育工作者都会得出的真相。 他也千篇一律的摸摸头,傻笑。 “请问你为什么选择海德格拉克?无论布斯巴顿还是霍格沃茨,在名气上远胜我们学校,是什么促使您做出这样的选择?”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说“在名气上远胜”,而不是更实际的不足,比如师资力量,比如硬件条件,比如建校时间等等,换句话说他们对海德格拉克的各项条件极富自信。 “我已经在一所名气上远胜贵校的魔法学校内读书,何必再去选另一所?” 面试官们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不由得相互眉来眼去。 海姆达尔说:“听说我们家的小孩都在贵校读书。” 组长的表情有些微妙,“就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如果我介意这个,早就申请转学了。”海姆达尔说。“我希望通过在贵校的学习,能够学得一门外语,挪威语,冰岛语,芬兰语……无论什么都行。” 面试官们无语,难道在他心里海德格拉克是语言进修学校? “不过这些都不是吸引我的主要原因,”海姆达尔又来大喘气了,面试官们觉得被欺骗了感情。“我对贵校开展的课程兴趣很大,与用人单位直接对口针对性的培养让人很有安全感。我甚至有点迫不及待想去一探究竟了。” 面试官们终于有心情笑了。 “那么祝您考核顺利通过。”组长说。“相信我们的课程会令您满意。” “谢谢。” 和面试官们就德校和海德格拉克的一些情况聊了一会儿,他才退出房间,朝排在第四位的同学投去一个歉然的微笑,让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方回以友善的笑容。 走进食堂,找到了卡罗和莱昂,俩人正各自钻研书本。 海姆达尔坐下以后惊讶的对卡罗说:“我居然在有生之年看到你主动复习功课,而不是在涂改你的八卦!” “搞的我总是不务正业一样。” “我就是那么想的。” 卡罗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卡罗和莱昂都没有参加交换生计划的报名,卡罗暂时不想离开学校,他打算七年级时视具体情况而定,是不是需要出去镀层金;莱昂其实在某些方面比海姆达尔宅,斯图鲁松室长是懒得动,但不抗拒出去增长见识,莱昂同学是那种待一个地方就不想挪的类型,四年级那会儿跟去霍格沃茨纯粹有点随大流,况且那时候朋友们都去,这会儿让他自己选个地方待上一学年,他一点激情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里安回来了,小脸儿微红,看上去满面春风,貌似面试挺顺利。实际上只是面试的话谁都会顺利,除非特意给自己抹黑,一般不会节外生枝。 里安坐下后眉飞色舞的朝他们抛媚眼,“不好意思啊,下个学年我就去亲吻法兰西了。” “我都不知道你在占卜学上突飞猛进,已经能够预见未来了。”卡罗毫不客气的吐糟。 里安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见识。 “一脸的春天,是要去见心上人了。”海姆达尔嘿嘿笑。 里安反击,“比你差远了。” 海姆达尔也学卡罗那样,不跟他一般见识。自打交换生计划确定下来,并向对方学校交出自己的申请表后,里安就日渐犀利,几个朋友都大呼吃不消。 第二天早上在校园中穿梭,他看到几个陌生巫师在学生会的带领下匆匆走向钟楼,似乎准备去拜访卡卡洛夫校长。海姆达尔站在小径的这一头,目光随那些人的行动缓缓移动,直到在钟楼入口处消失。 他收回目光,快步走向城堡,途中曾有那么一瞬的犹豫,琢磨着是不是去喳喳兽那儿看看,到底有只不知道具体出生日期但貌似将要出生的龙生活在他们周围,这个感觉相当奇妙,更奇妙的是除了少数几人,整个学校仍蒙在鼓里。不过当他回忆到三强争霸赛上见到的喷火龙,奇妙就变成了微妙,也不知道学校的选择和坚持会换来什么样的后果。 希望他不会被龙烤成肉干。 上完了上午的课程,海姆达尔收拾书本,准备去实验研究室看看,今天上午没有连堂。 卡捷宁站在门口朝他招招手,海姆达尔拎起布袋子出了门。 他们走向卡捷宁的办公室。 卡捷宁说:“今天早上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来人了,他们已经考察了喳喳兽和龙蛋以及生活环境,是在埃尔南多先生的帮助下进去的。” 埃尔南多准备这段时间在徳姆斯特朗山区常驻,付给木棉古镇的一家家庭旅馆一笔钱,具体住到什么时候视他消耗兴趣需要花多久。埃尔南多挺兴奋的,想他那帮子朋友还在围着深海人鱼转悠,他已经找到新的研究课题了,而且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非龙穴种喷火龙,在这些资深神奇生物研究专家眼中,罗马尼亚龙穴里的龙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野生龙。 埃尔南多对付野生神奇生物很有一套,短短半天时间就让喳喳兽们接受了他的靠近,甚至允许他在山谷中自由进出,在如何最大限度的发扬人格魅力勾搭野生动物这点上,拉蒂瑞教授道行欠缺,喳喳兽们仍然对她不太热络。 海姆达尔有点小落寞,即使没了自己,喳喳兽们也能接受别的巫师,也像对待他那样友好的对待别人,没了他喳喳兽的地球照转,斯图鲁松室长小鸡肚肠了。 二人进了卡捷宁的办公室,卡卡洛夫已经等在这里了,一见到卡捷宁情不自禁的起立稍息。 “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怎么说?”坐下后海姆达尔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卡捷宁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推到他面前,“因为我们控告了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玩忽职守、以权谋私,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代替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为我们的上报出证明,”说着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们刚刚接到罗马尼亚魔法部的控告,他们控告我们没有经过许可非法进入龙穴,并带走了他们的龙蛋。” 海姆达尔拿杯子的动作顿住了,几秒后还是把杯子举起来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为什么我对他们的反控告没感到太意外?” 卡捷宁呵呵一笑。 卡卡洛夫一脸苦逼,他可没有眼前这一老一小有定力,尽管他可以对任何人发誓我们是清白的,是对方欺人太甚,我们是“正当防卫”,但被人指着鼻子大骂有罪这感觉实在称不上哈皮,况且卡卡洛夫校长是个有前科有体验的人。 “如果他们就事论事、毫不夸张的为自己辩护,我会认为罗马尼亚魔法部是块难啃的骨头,如今他们心急火燎的跳蹿出来准备以牙还牙,我正愁着跟他们掐不起来。”海姆达尔说。“自从找回龙蛋以后我一直在琢磨,这一切是不是罗马尼亚魔法部的有意安排。既想当‘苦主’,背过身去又演了回强盗,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只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就龙蛋一事找他们要说法,没给他们把戏演完的时间,而是直接去了龙穴找回了蛋和喳喳兽。而他们的剧情安排却给我们提供了方便,这恐怕是让他们最怄气最难平的地方。” 卡捷宁点点头,实际上那天在龙穴破天荒的顺利让他也由此产生了这方面的想象。 “如果猜测的不错,罗马尼亚魔法部原本打算在我们去要龙蛋的时候做做表面文章,然后借流浪巫师的名义把蛋‘偷走’,来一招声东击西,到时候我们自然不会再揪着他们不放,反而可能与同样因偷盗而损失惨重的罗马尼亚魔法部惺惺相惜,然后转头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流浪巫师。” 海姆达尔点点头,卡捷宁的想法基本上与他不谋而合。 海姆达尔说:“也就是说那三个专家与罗马尼亚魔法部勾结已久,至少不是第一次了,要不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配合的这么默契。” 一老一小对视一眼,均一脸的深沉,唯有卡卡洛夫很不在状态的东张西望。 “反正我们已经把罗马尼亚魔法部和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都告上了国际法庭。”卡卡洛夫大声说。 一老一小一愣,不约而同的想笑。 或许在卡卡洛夫心中,凡是告状了就能出现自己希望看见的结果。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卡捷宁告诉他。 卡卡洛夫皱眉,“错又不在我们!”校长先生格外的理直气壮,可以说从来都没这么斩钉截铁过,原告的感觉好极了,一点都没想起来德校同时也是被告。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按照流程,我们学校接下来肯定会被国际巫师联合会的相关部门问询,您可以好好想想到时候的说辞,如何把我们的被动弱势夸大化,同时突出罗马尼亚魔法部和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的丑恶嘴脸。” 卡卡洛夫笑了,他最爱干这事儿了,只要不涉及他本人的安全和利益,他责无旁贷。 与海姆达尔预想的差不多,问询通知书很快发到了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与此同时,山区外的媒体工作者们用他们敏锐的嗅觉探得了这件事。罗马尼亚魔法部就龙穴的问题已经有百来年没跟别人掐过架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工作者们心花怒放。 报纸杂志铺天盖地的开始报道这件事,最早探得消息的那几家报社甚至连原告被告以及具体原因都没弄清楚就匆忙印刷贩卖,打算抢占先机,却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先不去管山区外的风风雨雨,德校的学生们震惊了,他们瞪着杂志报纸张口结舌。 “怎么可能?我们学校有龙?!” 思维敏捷的卡罗很快联想到前些天海姆达尔莫名其妙的失踪,以及他头上的伤痕,朋友们握着报纸在学校里寻找貌似再度失踪的海姆达尔,这个时候的斯图鲁松室长已经被召集去了校长办公室,因为国际巫师联合会相关部门问询他这也要参加。 在相关人士的带领下,他们通过电梯来到地下一层,海姆达尔又一次跨进这层呼口气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的楼面,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这应该不会是最后一次。 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的地下一层在布局上没有很明确的区分,但是哪些部门开什么会总是有相对固定的房间,一般情况下不同的部门不会混用,而且举办国际级会议时采用的房间平时都是关闭的。 好比海姆达尔上次因爱沙尼亚魔法部的问题被问询,那时候使用的室内竞技场型的会议室今天就不会使用,因为今天负责问询的相关部门没有那个级别。 他们一走进问询等待室,室内原本坐着的几名巫师刷地转过头来,仔细瞧了他们几眼后脸部表情变得有些凶恶,要不是巫师警察站岗,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扑过来。 那些人八成是罗马尼亚魔法部或者神奇动物管理委员会的巫师,问询的部门这番安排真妙,被告原告齐聚一堂,明摆着想看他们斗殴么。 海姆达尔和卡捷宁对看一眼,带着卡卡洛夫,从容的坐到椅子上,离那些人几乎隔了一整个房间,远远的坐在另一端。当然不是他们胆小怕事,他们也是原告嘛,喊杀喊打的‘咆哮公堂’影响多不好,原告就该低调苦逼才有说服力。 海姆达尔渐渐摸索出了巫师世界开庭的一些小门道——当然,这个纯属歪门邪道,不存在实质性——激发法官、审判员们的同情心在开庭审理过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舆论的导向也很重要,不过如今还没这个条件,何况这不是谋杀案。 打从一开始就把姿态摆的很高实际上比较吃亏,可见罗马尼亚魔法部这么多来在龙的事务上说一不二的蛮横惯了,都开始混淆是非了,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理直气壮的偷盗行为当初在脑中开始成型时就是错的吗? 看看那些横眉怒目的巫师,海姆达尔摆出一副木讷的样子,一脸委屈的蜷缩在角落,心想他最近大概跟XX尼亚犯冲,上次的柚子叶貌似分量不够。 第581章 争论 三号综合问询室内有一台被施过魔法的打字机,它会自动记录在场巫师们的言论,有点类似庭审记录,问询结束以后将作为日后立案调查的依据之一,被有关部门妥善保管。 这台原产于意大利奥利维蒂公司的打字机1930年从麻瓜世界引进到巫师世界,并于30年代末辗转进入国际巫师联合会。它的抵达标志着麻瓜世界开始往魔法世界渗透的一个信号——当时的报纸是这么说的,那天的报纸把这句话放的老大,与格林德沃手下那些代号带X首字母的高级圣徒并排悬挂在头版头条。 听说圣徒们当年以这个标题为借口,大举进攻了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所在的比利时,当年布鲁日是个什么样的惨况如今从总部所在街道的墙砖上遗留下来的魔法痕迹可见一斑,这台始作俑者却出人意料的完好保留了下来,跟它的其他同类们一起继续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大楼内服役。看来圣徒们也不是真的想跟一台打字机一般见识,如果你想找某个人麻烦,哪怕一个喷嚏都能成为导火索。 这台六十来岁高龄的打字机工作时的声音不太好听,有点像瘸腿的椅子遭到重压时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嘎吱声,再加上富有韵律的啪嗒,形成了让人难以忽视的独特双重唱。 很少有巫师能够试着去欣赏。 海姆达尔他们就是迎着这一阵阵类似噪音的古怪动静走进三号综合问询室的,起初他以为地板出了问题,老是低头往脚下看,鞋底回馈给他的扎实触感使他慢慢打消了这个猜测,直到他亲眼看见那台被摆放在主席台上的打字机。它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吃下一截又一截白纸,吐出印有字迹的对话记录。 打字机如今是魔法世界比较常见的魔法制品,虽然它是舶来货,古怪的外形与巫师们固有的审美概念背道而驰,但经过这么多年的适应,巫师们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与那天出席爱沙尼亚魔法部的案子不同,今天问询明显级别不高,房间小了不说,也不是罗马竞技场那样的层叠上升式,负责询问的官员的人数也保持在个位。两名来自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两名来自国际警察部队,还有两名是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的巫师,加起来一共六人。 当德校三人在主席台前站定,刚才在等待室对他们吹胡子的瞪眼的五名巫师也被带了进来。那五个巫师冷着脸,一路走来在靠近他们以后还不忘对他们仨丢眼刀子。 只有卡卡洛夫按捺不住默默反抗——反瞪回去,另外那一老一小专注的看着主席台,显得特别消极。 经过身份确认,德校仨人知道了,那五个对家,其中两人是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的,另外那三个是罗马尼亚魔法部的。 尽管国际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是巫师联合会的下属部门,联合会倒没有徇私,连出席问询的日期也跟其他涉案者保持一致,而不是私下里提前解决,摆明了要一视同仁。这让海姆达尔的安全感系数提升了不少。在教材和历史遗留等问题上,德校与巫师联合会一直存在各种各样的分歧,关系并不融洽。如果巫师联合会决定包庇下属部门,德校吃个哑巴亏在所难免。 在那销魂的双重唱的背景音乐衬托下,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巫师率先发言问询,下面八个一左一右被问询的两拨人早就严阵以待了。 “我们今天就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龙蛋被盗以及相关事件提出问询,希望各位据实以告。” 八人闷不吭声的点头。 “我是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卡西阿诺,我代表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问询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卡卡洛夫连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徳姆斯特朗发现龙蛋,可有此事?” “是这样。” “具体在什么对方被发现?第一个发现它的是谁?” “在校区后方的山谷中。第一个发现龙蛋的是我们学校的五年级学生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来了没有?” 这就是问询必经的流程,总是要重复说一些废话。 海姆达尔举手,脱离背景。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是的。” “刚才你们校长说的情况属实吗?” “属实。”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卡西阿诺面不改色的转头,看了眼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的那两名巫师,其中一人仍然保持向海姆达尔发问的专注姿态,另一个人对卡西阿诺的目光同样视若无睹。别人正在对话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抢话,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况且还在一个国际性的正式场合下。 国际警察部队的两名代表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把身前的空间全部让给左右两边,方便他们用眼对掐,自己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卡西阿诺的不满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很久,可惜对方毫不理会,依然盯住海姆达尔。卡西阿诺收回目光,神情淡淡的,他的同事扬了扬眉毛,低头翻看桌上的资料,貌似这问话权就这么毫无怨言的交出去了。 照理说这三个部门在问询开始前应该分配过工作,问询开始以后只要按照当初分配的问话顺序照章办事就行了,没想到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却节外生枝,貌似一点都不在乎得罪其他部门。 “为什么不回答?”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的“程咬金”等了半天不见下文,不开心的拔高了嗓门,很有点准备呵斥的意思。 海姆达尔还是那副木讷的样子,“请问您是?” 程咬金拉长脸,“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心里有鬼答不上来?” 这只是一次立案前的问询,他却表现的在给犯罪嫌疑人录口供一样。卡卡洛夫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被卡捷宁扯了下袍子。 “我刚才明明听见卡西阿诺先生说他代表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向我们问询,我在等待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下一个问题。”海姆达尔木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委屈。“您又不肯告诉我您是哪位,我不敢接口。问询都是有记录的,万一在以后查案的时候拿这个当借口找我们学校的麻烦,我不就成了扯学校后腿的罪人了。” 程咬金顿时满脸僵硬,他同事的淡定从容也不翼而飞。 卡西阿诺意外的看了海姆达尔几眼,大概没想到他还挺伶牙俐齿。看着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被堵的面红耳赤,他和同事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快慰。 卡卡洛夫一脸的喜气洋洋,眉飞色舞的向卡捷宁投去一眼,貌似在说“看吧,就知道这小子不会忍辱负重”,也不知道刚才是哪位急的上蹿下跳。 与他们这边的雀跃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另外那五名等待被问询的巫师,本来他们也像卡卡洛夫那样准备驳斥,但是海姆达尔那段话的言下之意迫使他们把冲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去,憋的可难受了。连成了统一战线的罗马尼亚魔法部代表和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代表只好讪讪站在一边干着急。 程咬金到底不是刚从学校毕业的生嫩后生,很有演技的笑了两下,朝卡西阿诺递了个手势,后靠在椅背上,暂时撤退了。姿态倒是放低了,却闭口不谈自己行为的不妥,也不见他有道歉的意思。程咬金心想反正他们三个部门当初说好了每个部门只能提出三个自认为最关键的问题。前文曾提及过,立案前的问询是有提问数量限制的,为了防止问询会举行时间过长。 德校三人这下子看出来了,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和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不和,不管他们从前就不和,还是因为本次事件闹的不开心,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此时此刻不会同心协力迫害德校。 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曾经派人去现场考察过,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因为是涉案者之一,原本属于他们的勘查工作后来转交给了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龙蛋以及山谷环境等具体情况他们比德校的师生们还清楚,之后的问询中,卡西阿诺象征性的问了两个问题就结束了他们部门的问询。 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迫不及待的上场了,还是由程咬金负责发问,马上亮明自己的身份,他叫梅迪奇。 梅迪奇先生总是揪着龙蛋的来历不放,卡卡洛夫再三表示龙蛋的来历完全没有问题,如果可以,他愿意提供德校创建之初的一些记录,上面就有关于龙和龙蛋的描述,只不过这些资料年代久远,后来的巫师也没在意。梅迪奇似乎认定了这是德校的托词,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录,这个协会保存了全世界喷火龙的出生地、繁殖等记录,惟独没有德校的。卡卡洛夫就说山区里有喳喳兽,喳喳兽不是十年八载就能聚集起来形成族群的生物,这足以说明问题。德校建校一千多年,喷火龙协会不过三百年的历史,它有德校那边的情况才怪。 这些说明无法阻挡梅迪奇胡搅蛮缠了三个问题,尽管没有被他抓到实质性的把柄,还是把德校三人恶心到了。卡卡洛夫一脸晦气,海姆达尔决定出去以后无偿向校长提供柚子叶。 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是罗马尼亚龙穴的铁杆支持者,当初创建龙穴就是经过他们出谋划策并参与其中的。几百年来配合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和罗马尼亚魔法部,以“一切为了喷火龙”为口号,光明正大的从他国“抢夺”龙和龙蛋不计其数。别的国家一方面不想跟他们斤斤计较,另一方面也相信龙还是待在“保护区”里更好,不仅龙安全了,国家里的巫师也安全了。仍然拥有众多野生喷火龙的当年,龙对于巫师世界的国泰民安具有一定威胁性,大部分巫师都拥护在不赶尽杀绝的前提下更好的保护巫师的人身安全这一提议,龙穴的建立在巫师看来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总而言之,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在喷火龙保护方面受到一定程度的肯定,他们曾是巴纳巴斯芬克利特殊贡献奖的获得者,嘉奖他们在喷火龙繁衍上的杰出贡献。 诸如埃尔南多这样的神奇动物研究大师却一直不买他们的账,就算建立保护区,你也不该把龙养的跟畜牧场里的牛羊一样,居然还投饲料。研究者们认为龙穴建立的初衷是好的,但是饲育的方法有问题,只要给龙画个地盘,并在周边巡逻防止流浪巫师,为什么要干预龙的生息? 罗马尼亚魔法部在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的纵容下把自个儿当喷火龙的上帝,不单干涉它们每顿吃什么吃多少,连它们生几个孩子都要管。龙穴中龙的野性正在一点一滴消退,原本还不时上演的地盘争夺战,爆发几次流血冲突,如今越来越相安无事。反正巫师们会给它们发粮食——占地盘多数为了获得更多的捕猎机会,如今食物来源不用它们操心,子子孙孙也由巫师费心去养,喷火龙们越来越宅了。 作为龙穴建立的主要提倡者之一,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在这件事上的想法与罗马尼亚魔法部不谋而合,德校应该乖乖把那头龙送去龙穴,而不是申请育龙许可,无视龙穴的存在价值,最主要,他们略过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直接往更上一层汇报申请,还大张旗鼓的控告罗马尼亚魔法部以及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真是岂有此理。 说白了这几个与龙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机构部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缺一不可。 实际上如果不是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自作主张,卡卡洛夫和卡捷宁指不定已经把龙移交给龙穴了,就因为他们理直气壮的非法占有不告而取,甚至恬不知耻的反告德校偷盗龙穴,彻底激起两位校长的怒火与逆反心理,由此坚定并巩固了在徳姆斯特朗山区养龙的念头。 咱就是把龙养残了,也绝不便宜你们! 德校被两个部门分别问询后,本以为接下来轮上的国际警察部队却没吭声。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和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有些纳闷,二位探员抬抬手,示意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继续。下面就轮到另外五名巫师了。直到这五名接受问询完毕,来自国际警察部队的代表才有了动静。 他们首先问询了罗马尼亚魔法部。 “据我们了解,卡捷宁教授曾经向罗马尼亚的巫师警察报案,可有此事?” 三位罗马尼亚巫师支支吾吾表示并无此事,海姆达尔当初是以卡捷宁的名义写的那份单子,后来被保安拿走,说不定那张纸在他们转身之时就被销毁了。 “你们怎么说?”探员看向德校三人。 海姆达尔与卡捷宁飞快对视一眼,后者说他的的确确报过案,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魔法部没让进去,报案的单子是在保安的办公室里写好,由保安递送进去的。 罗马尼亚魔法部的三位代表坚称他撒谎,不进入魔法部是不可能有什么单子填写的。 各地魔法部,包括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大楼,在进出时都有签名记录,也就是你要进入一地的魔法部,肯定要在保安那里留下姓名,拜访日期,以及魔杖登记记录。海姆达尔他们那时候门都没给进,这些记录当然没有。这三位就是吃准了这个颠倒是非。 海姆达尔这时候倒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了,刚才探员的问话很清楚,“卡捷宁教授曾经向罗马尼亚的巫师警察报案”,国际警察部队连报案单子以何人的名义书写都了若指掌,还会确定不了是不是有这回事?! 俩探员不动声色,目光平淡的看看仨巫师,一脸淡然的往他们的本子上记东西。 仨巫师忍不住眉来眼去,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以为蒙混过关了。 探员看向德校三人,“贵校指控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玩忽职守,罗马尼亚魔法部以权谋私?” 卡卡洛夫坚定的点头。 “你们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探员转向那五人。“这不是威森加摩的正式开庭,不用避讳什么,给你们畅所欲言的机会。” “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欺人太甚!”五个人很快推选出一名代表,该代表一张口就直接给德校定了罪。“众所周知,整个欧罗巴只有罗马尼亚的龙穴有饲育龙的资格,徳姆斯特朗擅自养龙,触犯了《禁止A类神奇生物饲育令》中的第一条,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在没有得到许可的前提下饲育A类神奇生物。” 巫师们划分的A类神奇生物包括龙、客迈拉、人鱼等珍稀物种。 探员面不改色的看向德校三人。 这次由海姆达尔应答。 “我想打个比方,”尽管对方的指控让他十分愤慨,还有点哭笑不得,海姆达尔的语速依然十分平稳。对方仗着自以为是的靠山有恃无恐,那么作为必须维护自身形象和争取自身权益的徳姆斯特朗,就一定要有气质。“假设我在地上捡到一个装了一万个金加隆的钱包,不见失主踪影,于是我拿着这个钱包准备去当地巫师治安部门请求他们寻找失主,在还没有走到治安部门的这一路上,算偷盗他人财物吗?” 不等那边有什么反应,海姆达尔又道,“我们发现了龙蛋,上报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请他们派遣专家来调查我们汇报的内容是否属实,我们当初根本没想过自己饲养这条龙,但是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在这件事上的不告而取的处理方法实在让人寒心。”说着,他看向那名代表发言的巫师。“别告诉我们,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没有收到那份汇报情况的信件,也别告诉我们,那三名在我们学校仅仅停留了一个晚上就能把龙蛋和喳喳兽们瞬间转移到大陆另一头的专家不是贵委员会的人。” 那名巫师拉长着脸不说话。 罗马尼亚魔法部的代表一看情况不妙马上说:“你刚才也说别人的钱包,难道徳姆斯特朗真的准备触犯禁止饲育令?” 海姆达尔短促一笑,“事到如今,贵国的魔法部还打算让我们尽弃前嫌,毫无芥蒂的把龙蛋交给你们?不,谢谢,我们已经申请育龙许可,贵国魔法部让我们彻底放弃了把龙蛋移交的初衷,因为你们的办事方法让我们感到十分失望,我们认为我们的龙蛋在贵国根本没有安全可靠的保障。” “龙蛋不是徳姆斯特朗的!”罗马尼亚巫师跳起来大叫。 “在我们学校的土地上发现的龙蛋,怎么不是德校的?”海姆达尔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您扪心自问,您敢说龙穴里的龙都是罗马尼亚的?它们属于那些龙的原生地!沿用至今的众多喷火龙学名里,有哪一个跟罗马尼亚沾亲带故?罗马尼亚提供给龙居住的场所,充其量就是房东,哪有房东硬把房客以及房客拥有的一切归到自家的道理!” “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看来您很了解自己!” 这位罗马尼亚巫师暴跳如雷,另几个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 国际喷火龙协会和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一声不吭,问询变成了相互质问,完全出于国际警察部队的有意纵容,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双方所持立场历历可辨。 在国际警察部队宣布此次问询结束前,海姆达尔说:“无论《禁止A类神奇生物饲育令》还是《危险生物约束法》、《危险生物约束法补充条例》、《国际巫师联合会批准的A类神奇生物饲育标准》以及相应批准名单,或者别的只要与喷火龙有关的巫师法律,在上面找不到一条确实证明罗马尼亚龙穴将是欧洲永远唯一的合法养龙机构。贵国只是目前为止唯一被允许的,不代表整个欧罗巴除了贵国别人都不能申请。国际巫师联合会之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废除那条允许申请饲育A类神奇生物的窗口,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 那五名巫师的脸色很难看,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代表的小脸儿也是暗沉暗沉的。 海姆达尔说的都是事实,他们再厚颜无耻也没办法当着人警察的面在这上面唱反调。事实最伤人,对这些几百年来习惯不把事实放在眼里的巫师来说尤其如此。 直到离开问询室,走在最末的卡卡洛夫仍然保持那一脸的梦幻,不时跟转过脸来的卡捷宁嘀嘀咕咕。 这一时刻,校长先生觉得斯图鲁松室长的后背看上去老伟岸,老有安全感的。 第582章 偷窥 他们走到电梯那儿时海姆达尔回头,迟疑的看着他们。 “什么事?”卡捷宁问。 卡卡洛夫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看向斯图鲁松室长的目光那真是醉人滴温柔。 “今天下午我没课,二位看……” “好,你想干什么就去吧,”卡卡洛夫眉开眼笑,貌似特别善解人意。“我和卡捷宁教授回学校了,需要给你那几个朋友带什么话吗?” “不不不,不用,谢谢您了。”他这么周到,海姆达尔受惊了。 卡捷宁发现他站在电梯边,似乎没有搭乘的意思,电梯门“叮”一声开启,他们身后响起一阵吆喝和脚步声。 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和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代表们匆匆奔来,喷火龙协会的代表看到他们仨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低头钻进电梯里;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代表四平八稳的对他们点点头,笑容温和友善。 德校三人一脸笑容的目送他们走进电梯。 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代表一把挡住合拢的电梯门,门刷地重新弹开。 “你们不进来吗?” 卡捷宁和卡卡洛夫猛地回过味来,快步走进去。 “斯图鲁松?”卡捷宁发现海姆达尔没进来,回头一看,斯图鲁松室长蹲在地上系鞋带。 “到底走不走?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喷火龙协会的代表很不客气的看了眼一直按住按钮的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代表。 此刻正用后脑勺对着那俩讨厌的喷火龙协会的代表,卡卡洛夫就肆无忌惮的翻了个白眼。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挥手,“对不起,你们先走吧。” 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的代表使劲咳嗽了几下,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的代表没办法,松开手。依然蹲在地上、左手拽着一团乱麻似的鞋带的海姆达尔朝二位校长挥手道别,电梯门在他们之间合拢。 海姆达尔放下手,拿出魔杖朝鞋子上一挥,鞋带上的死结迅速解开并重新系好。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海姆达尔站起来,转身。 国际警察部队的二位探员不约而同的咧嘴一笑。 “走的太慢。”海姆达尔说。“害我错过了一次电梯。” 走在前面一脸苍白的男人说:“你不害别人就不错了,轮得到我害你?我这是给你发挥的机会,平常没什么机会使坏,憋坏了吧。” 海姆达尔一脸茫然:“你在说谁?我认识吗?” 俩探员哈哈大笑,二人是斯图鲁松室长的老熟人,曾经给他上过课,小脸儿煞白的那位是吸血鬼约翰同志。 见海姆达尔一直注视他们,其中一位探员笑眯眯的说:“克鲁姆先生今天要出席裁判理事会的定期会议,而且今天会有一批队伍来总部的魔法伤病救治中心做健康筛查,他八成也要参加这个体验,会在总部待不少时间,怎么不去瞧瞧?” 海姆达尔那个汗,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吗?这才是消息传递的高境界,卡罗要么选择保家卫国——警察、傲罗,要么自甘堕落——黑巫师,不然这辈子都无法达到这一境界。大众媒体掌握的消息毕竟有局限性。 “二位就不能给我点暗示吗?这事儿我们学校不会吃亏吧?”海姆达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们不会给你走后门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约翰脸上写着一行话:我是一名严于律己的警察。 “无论情理还是法理,我们都占据有利条件!”走后门?斯图鲁松室长差点就“啊呸”了。 约翰冷冷一笑,“装什么可怜,最不可怜的就是你们,与其等在这儿跟我们耍嘴皮子,还不如去想想真正有用的。” 另一位探员马上说:“我不相信他什么都没做,如果心里正没底,还有闲心站在这儿听你训斥?” 海姆达尔吐糟您别当着我的面用第三人称行不行? 约翰眼睛一斜,“是啊,都忘了这小子绝不是安分守己等警察出结果的那种人,说说,都干了什么?” “没什么……”扛不住吸血鬼的销魂扫视,海姆达尔含含糊糊的说:“神奇生物管理委员会由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去对付,罗马尼亚魔法部由你们对付,我想,我们徳姆斯特朗不干点什么太对不起自己了。正好我认识一个貌似有点身份地位的神奇动物研究大师,这位研究大师据说在喷火龙协会有那么点说话权,所以,我就顺水推舟的提了一下,大师还指望我们的龙能够脱离人工饲养,我俩一拍即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神奇动物研究大师在别的领域或许不敢强出头,但说到动物,当然该由专业人士带头,咱们这些业余的跟在后面学习学习就行了,不添乱。” 探员之一忍俊不禁。 “那你还啰嗦什么?不记得我当初教给你的吗?干我们这行,有时最忌讳的就是明知故问!”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咱还没毕业呢,即便毕了业也不入您那行,您不用担心队伍不纯洁。咱将来是要坐办公室的!斯图鲁松室长在心里嘀咕。 不过他说“明知故问”,得到确定信息的斯图鲁松室长安稳了,不跟他们啰嗦了,屁颠颠儿的跑向电梯,勾搭老爷去也。 国际喷火龙饲育协会的二位代表离开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离开比利时,回到协会所在地罗马尼亚。龙穴建立之后,喷火龙协会就把办公地点从匈牙利迁到了罗马尼亚。 俩代表推门而入,在大堂里溜达的保安见他们小脸苦逼,没敢上前打招呼。直到二人走向楼梯,保安这才一拍脑门,连忙叫住他们。 “开会?” “对,”保安点头。“一个小时前理事长助理通知我,二位回来以后请前往三楼的理事长办公室。” 俩代表对视一眼。 “肯定是让我们汇报这一次的问询结果。”其中一位代表,也就是问询中的那个“程咬金”梅迪奇叹口气。 另一位代表也是一脸的无奈,“我们走之前理事长的话你还记得吧?真是狗屁,什么叫他已经安排好了,我看他什么都没安排。”害他俩被一乳臭未干当着好些人的面指着鼻子教训,最让人怄气的就是那未成年说的是事实,他们没法反驳。 “待会儿怎么说?” “照实说。” 梅迪奇知道就算在这里把话说的再好听,也无济于事,照今天的问询情况来看,龙蛋和喳喳兽都别妄想了。他们自己也清楚,如果不是龙穴,如果协会没得过特殊贡献奖,如果他们的九个理事不是劳苦功高,国际巫师联合会不会纵容他们至今。 罗马尼亚因为龙穴到底捞了多少好处?!谁敢保证那些“好处”里没有他们协会一份? 想到刚才的问询,依然低调但偶尔刺头的危险生物处理委员会,不动声色的国际警察部队,以及态度强硬毫不退让的徳姆斯特朗。二人谨慎的沉吟片刻,心头没来由的冒出点不踏实,这事恐怕根本没理事长设想的那么简单。 “我跟你讲啊,”三楼楼梯口,梅迪奇拉过同事,小声说。“还是放弃在理事长面前表功吧,咱们见机行事,不要把话说的太绝对,过了今天我们就当没参与过,尽早撇干净,让别人伤脑筋去吧。” 他的同事纳闷极了,“你怎么……” 当初是哪个为了争取这次的表现机会在协会里上下走动的? “别啰嗦,听我的!”梅迪奇拍拍他的胳膊,走向理事长办公室。 结果刚摸到门把手,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梅迪奇转头,一位同事在走廊那一头冲他俩招手,那儿是大会议室,只有月末总结工作时才会使用。 梅迪奇和同事一头雾水。 大会议室门口的同事又叫道,“理事长也在这里,你们过来吧。” 二人进了会议室,偌大的房间内零零星星的坐着十几个人,看来并不是准备召开全体工作人员大会。梅迪奇飞快看了一圈,在座的都是协会高层,放在平常,这样的会议根本轮不到他俩参加,让他有些吃惊的是自他进入协会工作以来从来没有全员到齐的理事们悉数到场,不多不少,九人。 九位理事坐在主席台上,原本应该位列其中的理事长却形单影只的坐在了第一排。 梅迪奇和同事面面相觑,意识到这场景有些诡异,低眉顺目的走向带路的巫师为他们指引的座位。 “……好,那么会议继续。”一位理事发言。 梅迪奇和他的同事又把脑袋往下缩了缩,原来他们中断了会议进程。 “刚才我们已经详细说明了调查结果,因此,卡波德理事长从现在开始将被停止理事长以及相关的一切职务,直到卡波德先生能够充分证明自己的清白,协会理事长一职暂由理事长助理韦特里小姐担任。” 梅迪奇和他的同事下巴都快砸到地上去了,怎、怎么回事?他们只不过跑了趟比利时,怎么一回来连天都变了? “梅迪奇先生。” 梅迪奇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咽了咽嗓子,貌似从容的站起来,对主席台那边扯出个笑容。 “今天的问询如何?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希望我们怎么做?” 这已经是再明确不过的暗示了,梅迪奇飞快瞥了眼身旁的同事,见他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梅迪奇心里庆幸自个儿的明智之举,幸好刚才跟他通过气。 坐在第一排的前理事长回头瞪他,何种意思不言而喻,梅迪奇垂下眼避开对方的目光,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做好了选择题。前理事长老糊涂了,都已经被停职了还不懂得明哲保身,罗马尼亚魔法部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如此念念不忘,当着九位理事的面做出这样的举动,以为都跟他一样老眼昏花么。 梅迪奇认为自己还年轻,绝不能在这件事上栽跟头。 “各位理事,”梅迪奇抬起头来朗声道。“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决定申请育龙资格,遗憾的是前不久我们协会和德校之间因某些妄图以权谋私的巫师从中作梗而产生了一些小分歧,导致一直以来的良好关系出现了裂痕,我认为德校的申请恰是我们主动去弥补关系的绝佳借口,千万不能再错失良机。” 此话一出,见多识广的九位理事都有点脸红,可见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国际巫师联合会这边,斯图鲁松室长已经摸到了裁判理事会所在楼层,发现人家房门紧闭,气派的黑色大木门上没有一块玻璃,想朝里面偷窥几眼都没有条件。斯图鲁松室长生怕老爷已经离开,随手抓住路过一名巫师问情况,答案令人欣喜。 海姆达尔决定到一楼大堂的接待区等会儿,那里靠着联合会的出入口,方便堵人。 他在保安的关注下坐在接待区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翻看,上面是教授们给他们猜的海德格拉克可能会出的题型。刚看完第一小节,一群巫师结伴走进联合会总部,经过保安的检查登记,他们很快移向电梯,出入口这块儿重新安静下来。 紧接着又来一拨人,跟刚才那群巫师一样,登记完毕往里走,然后是第二拨,第三拨…… 海姆达尔注意到,这些男男女女们都穿着一样的长袍,这些长袍上都绣着相同的标志或者徽章,如同一个个的组织。直到他定睛看清楚从他眼前擦过去的巫师身上的标志和徽章才恍然大悟,这些一拨两拨三拨都是以魁地奇球队为单位,换句话说他们是职业运动员。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那是克斯科!” 之后,刻意压低的尖叫声传了过来。 几位身穿不同制服长袍的女巫不知什么时候起聚集在了接待区的另一头,她们貌似风轻云淡的看着猛男们从眼前走过,然后对着他们远处的背影兴奋的叽叽喳喳,周而复始的采用如此独特的方式迎接一批又一批的球员。 今天是国际魁地奇联盟每年一次的定期身体检查,魔法世界的身体检查主要检测体内是否存在潜在的魔法伤害,以及筛查巫师们的疑难杂症,比如遗传病,还比如从麻瓜世界感染上的毛病等等。威克多的病痛早已痊愈,这样的筛查不会造成困扰。 魁地奇联盟组织的筛查就跟用人单位每年一次的身体检查差不多性质,很多球队还会自己组织球员另外找地方检查,那是球队愿意为了球员花钱。按照国际伤病治疗中心的意思,那些看上去一串零的自费检查根本多此一举。尽管如此,还是无法阻挡球员们自费的热情,人难免存在这样的心态,花钱貌似比免费更让人放心。 当初威克多去外面检查身体倒不是因为这个,那时候他刚入行,没资历,没轮上。如今不同了,老爷已经连续两年参加联盟组织的统一检查,今年是第三年。 再也看不到有球队进来,说明今天的检查人数已经到齐。女士们嘀咕了一会儿,同时站起来,似乎准备转移阵地。海姆达尔见她们两眼放光,一点不比刚才亲眼见到猛男的那一刻黯淡,十有八、九还有下文。 她们快速走向电梯,斯图鲁松室长的腿脚痉挛般的抽动了一下,小脸儿越发深沉了。 最近几天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所在的楼层总是人来人往,总有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因各种原因往这儿钻,手里端着本子站在体检中心外等签名,粉丝队伍里甚至还有只在大型会议上才会露脸的领导干部。 虽然他们见缝插针,到底没碍着中心的检查工作,只要不过分,中心上下全都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海姆达尔顺利混进来并不是件让人惊讶的事。 他是坠在那些女士身后走进来的,并一路跟着往里穿梭,她们熟门熟路的左拐右转,一看就明白绝非第一次作案了,地形被摸的一清二楚。 她们穿过一条狭窄漆黑的通道,通道那一头豁然开朗,一条三米宽的天桥犹如一座天桥横跨在巨大高耸的房间上方,此时,等待检查的男性魁地奇球员们正聚集在天桥下方,穿着绿色长袍的医师用手边的魔杖、器械、药水等为球员们的健康打分。 有些身体检查的项目是要脱衣服的,当球员们脱下上衣,裸露出上半身,偷窥队伍中定力比较差的几个捂住嘴巴尖叫一声,幸福的快要昏过去了,其他人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目光在那些强健的肌肉上来回滑动,一脸的欲罢不能。 ……斯图鲁松室长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他比较谨慎,没敢像那些女士那样站在天桥正当中,而是压在窄道和天桥的交接处,不时朝下方窥上几眼过过眼瘾。 女士们低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钻进耳里。 “……快看风暴队,对,他们的守门员,哦,他的背肌真是美极了……” 哪儿哪儿? 斯图鲁松室长不像那几个惯犯,平时也只粉老爷一个,对她们掐头断尾的说法很茫然,往下瞄了半天也吃不准哪个是风暴队美丽的背肌,对他来说,想要从一群光膀子的爷们中找出XX或者XXX风暴队,难度大了点。 “……卡切特的胸肌看见了没有,那才是符合身材比例的完美胸肌……” 斯图鲁松室长使劲想分辨出传说中的完美胸肌,配合她们后来的评论,终于确定那个正在朝一位女医师挤眉弄眼、卖弄风情的光头男貌似就是卡切特。 跟老爷比差远了!斯图鲁松室长撇撇嘴,跟中了膨胀魔法一样。尽管如此,眼睛还是在那上面多转了一圈。 “……克斯科,我最爱的克斯科,哦,他的一切是这么的完美,甚至连头发都无与伦比……” 斯图鲁松室长一边听她们吹嘘克斯科的魁梧身材,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就这样还完美?威克多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比下去!在斯图鲁松室长眼中,克鲁姆老爷的身材才是最完美的,宽肩细腰,肌肉匀称,皮肤光滑,屁股又圆又翘,整体效果那是相当的好。 想到这里,斯图鲁松室长觉得鼻子有点热……忍不住揉了揉鼻头,耳畔又传来一句话。 “怎么样,亲爱的?” “还行吧。” “哦?” “没事随便看看吧,跟你没法比。” 说完以后斯图鲁松室长僵了一会儿,回头,“宽肩细腰,肌肉匀称,皮肤光滑,屁股又圆又翘”的克鲁姆老爷就站在他身后,笑眯眯的注视着他。 海姆达尔默默站起来,抬眼发现不远处那几个女人张口结舌的瞪着这儿。他讪讪一笑,转身拉住老爷的手,很有点做贼心虚的急迫。 “走吧。” “不看了?” “都有你了,还用得着去看别的?” 也许这句话取悦了克鲁姆老爷,他停止了和煦的微笑,弥漫在海姆达尔后颈子上的凉意褪去不少。 第583章 和谐的一章 二人回到魔法伤病治疗中心的楼道内,不时有巫师在经过他们时与威克多打招呼,他们路过一间诊疗室,原本排在那儿等签名的粉丝尖叫一声冲出来,迅速包围了他们——准确点说包围了威克多。 十分钟以后,身边的空气才重新流通。 “你不用检查吗?”海姆达尔见他没有一点要去响应号召的意思。 “你希望我去?”威克多看了他一眼。 “也跟那些球员一样?”斯图鲁松室长老纠结的。 “检查项目都是一样的。” “……会被人看光的。” 威克多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一脸认真的说:“那些女士一个个耳聪目明,要是被她们看去了,我损失惨重。” “被你看的那几个就没损失了?” “他们不知道啊,我明明都知道你还给别的女人看了,你让我这个男朋友情何以堪。” “嗯,不给她们看。”威克多点头。“你也不能给别人看了。” “我不是随便的人,我在寝室洗澡都是拉好帘子的,木棉镇上的温泉旅馆也没去过。”室友莱昂对他的婀娜多姿也没啥兴趣。如果去外面……公共澡堂是要收钱的! 海姆达尔眉开眼笑,然后又垮了脸。 “那你的检查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好了。” 威克多拉他走进一条相对清净的走廊,涂刷成粉绿色的墙壁,脚下是淡青色的短绒地毯,天花板上的吊顶线条简约,壁灯宛如含苞的郁金香,光线淡雅清透。这里每个房间房门紧闭,门上挂着双语标牌(法和英),走过镶嵌着磨砂玻璃的房门时,能看见从玻璃另一边渗透出的亮光,不时有人影在玻璃后一闪而逝。偶尔有护理人员在走廊上匆匆来去,行动利落不苟言笑,若没有工作上的交集,相互也不交谈,很快消失在另一扇门后。这儿的工作氛围显得十分严谨,跟刚才那片对外开放的熙熙攘攘的检查区截然不同。 威克多敲响一扇木门,光秃秃的门板上看不见任何标牌,而且也没有镶嵌磨砂玻璃。 “请进。”门板另一头响起说话声。 威克多推门而入,门后是一间摆放着一张病床和一扇屏风的小房间,屏风这一头还有一张小书桌以及一把配套的椅子。请他们进来的医师就坐在椅子上,温和的注视着他们。 这位男性医师看上去大约六十来岁,皮肤白皙,顶着一头花白的卷发,貌似是自来卷,斯图鲁松室长瞪着那飘逸凌乱的大卷看了很久——老爷心里一惊,匆忙用行动转移了他的注意力——长相上毫无特色,但并不难看,就是那只鹰钩鼻挂在脸上有点突兀,与他的慈眉善目极不相符。 “你好。”医师对海姆达尔微微一笑。 海姆达尔点头道好。 “你的体检表呢?”医师问威克多。 威克多露出一个迟疑的表情,“……没拿。” 医师好脾气的站起来,同时阻止威克多,“我去拿吧,请你们在这儿稍等。” 房门打开后又合拢。 斯图鲁松室长刚准备在小房间里视察一圈,老爷上前一把抱住他张口啃了起来。威克多的手指以让人难以置信的灵巧解开了海姆达尔胸前的扣子,并钻了进去,温润的手掌在皮肤上徐徐游走,或轻或重的按揉,海姆达尔忍不住发出呻吟,被威克多吃进了嘴里。 海姆达尔用力回吻,二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唇舌交错纠缠碾展,牙齿不时磕碰在一起,与其说这是狂热的吻,不如说它是一场亲吻的战争。 直到空气再也接不上来,他们同时后退,海姆达尔气喘吁吁,一个激灵半醒过神来,看见威克多解开了他的裤子,幷蹲了下去。 “这里是外面……咱们回去再……”海姆达尔慌忙捂住嘴,威克多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在他的勃起上来回滑动。 海姆达尔闭紧嘴巴回头,确定身后是那张桌子,赶紧后倾抵住,他怕自个儿滑到地上去。威克多站了起来,他的手还没有离开,嘴唇贴上了海姆达尔胸前,在上面落下一个又一个亲吻。海姆达尔因为他突然咬住自己的皮肤而咬紧了后槽牙,前襟已经被全部解开,如果不是手臂撑着身体,他此刻就瘫倒在桌子上了。 威克多重新蹲下身来到他的腿间,手指勾住他的内裤往下拉,浑身血液横冲直撞的往下涌,布料摩擦时带来的微妙触感反复刺激着下身,蓄在那儿的体液随着内裤的脱离滴落下来。威克多舔了一下,在海姆达尔抽搐的颤动中,他伸出手指在那头部轻轻按揉。 “我们还是……”海姆达尔能够拼凑起来的言语被威克多含住幷用力吮吸的举动所带来的巨大快感冲撞的支离破碎。 威克多根本不把他的顾虑放在心上,他目前为止做的一切就在证明这一点。慢慢的,海姆达尔放下心来,他的男朋友不是莽撞的人,既然敢这么干肯定有所依仗。 威克多突然离开了一段距离,换来海姆达尔不解且恼怒的瞪视,前者悠然一笑。 “怎么样,刺激吧?” 海姆达尔一把扯回他,抓住他的头发,俯身用力亲吻。 当二人的嘴唇终于分开,威克多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幷再一次把海姆达尔的勃起含在嘴里,一边舔弄,一边用两只手在四周按揉抚摸。指尖飞快掠过双球,幷不断向后移动,海姆达尔清楚的感觉到那根手指探索的道路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用力,最终它停留在了他的后穴上。 手指尖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般戏弄摩擦挑逗着敏感的肌肤,持续不断的在穴口四周造成一波又一波的让人难以克制住不去呻吟的浪潮。身前的吞吐和吸吮配合着身后的按抚,当威克多的手指伸了进去幷深深浅浅的缓缓进出,不时弯曲轻按,灵活多变的令人发指,海姆达尔在他口中自发抽动起来。 海姆达尔喷出来之后,脑子里渐渐清明,发现自个儿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始终维持着稍显扭曲的站姿,很容易让人忽略现状的快感过去后,因不良的姿势造成的各种不适如期而至。 威克多抱住了他,海姆达尔龇着牙齿喘了一会儿,然后说:“去床那儿。” “你确定?”威克多一脸的迟疑。 海姆达尔死气沉沉的看了他一眼,老爷呵呵一笑,一点挣扎都没有从善如流,把人搬到了屏风后。 “能站吗?” “能,现在已经好了,刚才大概抻到肌肉了。” “来,扶住床头。”威克多从后方拉着他的两只手握住铁架子,不放心的嘱咐:“不舒服就跟我说。” “行了,我还会跟你客气么,我还光着大腿呢,有点凉飕飕的。”海姆达尔朝他晃了晃光溜溜的屁股,然后很快尝到这一挑衅举动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后果。 窸窣的声音传来,威克多拿出一个线团似的东西,他把线团搁在海姆达尔的手腕上,幷抽出魔杖轻轻一点。线团刷地松散开,变成一股鲜红色的绸带,绸带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瞬间捆绑住了海姆达尔的手腕,幷把他固定在了床头的铁架子上。 “你……你有这方面兴趣?”斯图鲁松室长目瞪口呆。 “我对通过见血疼痛刺激性欲没有兴趣,我绝不会伤害你。”威克多首先为自己辩解,“光这么捆着就挺好,”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欣赏着。“仅仅这样对我来说就足够刺激了。” 海姆达尔往下瞄了眼,貌似支帐篷了。 “那位、那位……医师不会突然冲……冲进来吧?”再一次被亲吻的意乱情迷的斯图鲁松室长趁还保留着一丝清明,赶紧出言提醒。 “没事……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威克多把头埋在他的颈侧,咕哝,“我都不记得我那份体检表丢什么地方了……好像让哪位巫师替我收起来了……找回来肯定要花上一些时间……” 不是说没领吗? 脑中只够闪过这样一个意识,海姆达尔又被老爷啃的忘记东南西北了,嘴里情不自禁的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威克多很快寻找到入口,一点点推进海姆达尔体内。海姆达尔抓紧住金属栏杆,随着威克多的推进,捆绑在手上的红色绸带居然开始徐徐收紧,甚至变得温热。 这温度伴随着身后的摩擦和推送产生着奇妙的变化,它仿佛成了身体的一部分,跟他的体温一块儿在激情中来回震荡。 当威克多的手伸到前方握住他的勃起,海姆达尔再度自发在他手中冲刺,幷发出嘶哑的呻吟。 老爷发现他又开始叽里咕噜那种听不懂的话了,不禁朝前倾去,尽管不知何意,还是忍不住倾听。或许是陌生环境带来的紧张,也或许是变化温度的绸带引发的迫切,亦或者二者皆有,总而言之,海姆达尔的动作、表情包括言语都带着浓浓的欲望。 (PS:既然想知道里小格说的是啥话,那就配个画外音,其实大家可以自己YY看图说话。挖鼻,咱举个例子,情色类:不够,再用力……激烈点……干我……) 威克多一阵意乱情迷,冲刺的速度越来越快,肉体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想跟海姆达尔一起高潮的愿望仿佛越来越遥远,他很庆幸自个儿有些定力,没在刚才那一下就射出去。 “对……就是这样……”海姆达尔气喘吁吁,汗水潮湿了他的头发,一些发丝粘贴在他的脸颊上,敞开的衬衫往后耷拉着,露出一部分光滑的皮肤,被灯光反射出的晶莹星星点点密布,犹如附着一层薄膜。 威克多俯下身伸出舌头舔着,身下持续不断的深深撞入海姆达尔的体内,该死的,真紧……下身的触感是如此销魂,老爷觉得下一秒就要缴械。 海姆达尔即将喷射出来的时候身体剧烈颤抖,他加快了在威克多手中冲刺的频率,经历了一阵战栗,狭窄的甬道内激烈的紧缩,与此同时威克多也喷薄在了海姆达尔体内。他松开手,身体前压,但是没有压在海姆达尔背上,而是握住了铁杆。海姆达尔此时完全侧挂在栏杆上,一副出气多入气少的样子,威克多急忙松开绸带,释放他的两只手,看他脸色如常,老爷放下心来。 海姆达尔尝试直起身,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腿软了。他抹了把脸,颤巍巍的笑了笑,喘着粗气说:“感觉好极了!” “你是说绸带?”老爷举起那团再度变回线团的绸带,而后邪邪一笑。“下次试试绑在其他地方?或者其他部位?”说着,眼神儿极其色情的上下扫视着海姆达尔全身,衣服凌乱的挂在身上,皮肤上残留着激情时刻留下的证据,几乎跟完全裸露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全裸更多了几分情色。 “还是把地点固定在家里吧,”斯图鲁松室长指出。“在家里随便怎么折腾,在外面虽然新鲜,到底心里不舒坦,我不喜欢被人看,也不希望别人来看,我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尽管过程很刺激。”室长先生接受过天朝自古流传下来的保守教育,骨子里就是那种放不开的,做爱的时候给别人看,除非变态,不然谁都没法接受。 威克多见他一脸的正儿八经,有点好笑,同时明白他的小男友会错意了,以为自己准备拉着他到处野战,忍不住亲吻他的嘴唇,二人唇齿厮磨了一番。吃了定心丸的斯图鲁松室长回过味来了,匆忙穿衣服,暗自庆幸老医师的“知情识趣”以及老爷的貌似高瞻远瞩实则阴险狡诈。 床头的栏杆上留下了一大滩白色痕迹,威克多拿出了魔杖,飞快处理现场。 六十多岁的老医师回到房间时俩人正和谐的坐在椅子上,只不过老爷坐椅子,斯图鲁松室长坐老爷。 医师咳嗽了一声,海姆达尔急忙跳起来,老爷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大发慈悲的决定不去跟老医师计较了。 海德格拉克的考试如期而至,考场被安排在了城堡二楼的占卜学教室内,一共考三天,上午笔试,下午实践考,属于抽考性质。三天内不会把所有科目都过一遍,而是抽取某一门科,或者某一科目的某一部分内容,所以卷面题目可能比较庞杂,至于实践考试会考什么,德校教授们众说纷纭。 德校这一次也参加了交换生计划,带队去外校的是魔药学教授罗伊·洛朗,徳姆斯特朗这次为难他校学生的实践考试选了以下三种:魔药学,天文学,以及魔咒学。所以德校教授们在给自家的被为难学生出谋划策时,认为可能性最大的也是这三门,其中以魔药学的呼声最高。 这真是一门走到哪儿考到哪儿的学科,找工作也离不开它。 海姆达尔和里安捧着书在走廊里富有节奏的来回兜圈子,布斯巴顿的考试也安排在这一天,考场就在占卜教室的隔壁,那间房比占卜教室大了不止一圈。报名布斯巴顿的人也不止五个。 占卜学在德校是一门相当不受待见的学科,再加上它又是选修,德校学生本就不多,也无所谓每门课限制人数,如此一来,占卜学教室就越发门可罗雀。徳姆斯特朗自古强势的天文学也铸就了这门课在这间学校的悲剧,抬头观测天体能够洞悉整个人类的命运走向,低头看手相、看茶叶、看水晶球等等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占卜学教室刚好五张桌子五把椅子,简直就是为今天的考试度身定做的。 海姆达尔已经不记得上次进占卜学教室是在什么时候了,做预备生那会儿?斯图鲁松室长沉默片刻。 耳朵边是里安盯着教材叽里咕噜的阅读声,全世界最优美的语言之一被里安念得跟冲锋枪子弹似的突突突的往外蹦,听得斯图鲁松室长头晕脑胀。 布斯巴顿那边率先有了动静,教室门被打开,来自布斯巴顿的监考老师朝学生们招招手,大家迅速响应号召。 “我走了。”里安一副要去刑场就义的架势,把书本合上。 海姆达尔脑中忽然回荡着这样的歌: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太不吉利了!斯图鲁松室长的考试凶吉强迫综合症又犯了。 当属于布斯巴顿的那群学生走光了,走廊上寂寞了不少,他和四名同学大眼瞪小眼。 咿呀一声,占卜学教室的门被打开,一名巫师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怀表,对他们说:“我们的考试即将开始。” 五名学生立刻聚拢在门前,监考巫师守在门口检查他们的面试通知书,等到海姆达尔这儿时,对方挥挥手,示意他直接进门。 海姆达尔嘿嘿一笑:“爸爸,您这样可不对。” 隆梅尔慢悠悠的说:“我认识自己的儿子怎么不对?”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转身进了教室。 占卜学教室的布置有些非主流,四周墙壁悬挂着带金色流苏的布幔,大块的鸦青色与石榴红交织在一起,上面错落有致的分布着茶色与青蓝色的古怪图纹,有些图纹上还绣着细如发丝的银线;布幔前垂着大小不同、形式各异的捕梦网;头上的吊灯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水晶球,释放出的光芒与前方讲台上摆放的水晶球如出一辙。 海姆达尔在最里面靠左边的课桌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它被贴在了桌角。 隆梅尔步入教室,合上房门。 第584章 克鲁姆家的狗血事件 海姆达尔停笔,迟疑的抬起头,对方面无表情,他低下头继续写,过了会儿,他又抬起头,对方还是纹丝不动,他再度低下头,又过了会儿,他又一次抬起头…… “有什么问题吗,斯图鲁松先生?” “不,没有。”海姆达尔挺胸收腹,瞪着眼前的试卷尝试摒弃杂念,然后快速投入到试题的挑战中。 耳边只剩下羽毛笔刮擦在纸面上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试卷翻动声,还有一两下无意识的嘀咕或者咳嗽声。 监考官整场考试都以斯图鲁松室长这桌为根据地施行全场监控,弄得他压力山大。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考官收好考卷。 “斯图鲁松室长,请等等。” 故意慢慢吞吞往外蹭的海姆达尔迅速响应。 “等我把卷子交了,咱们一起吃饭。”离开了考场,结束了考试,斯图鲁松监考官变回了隆爸爸。 父子二人朝外走去。 里安在门口张望,看到海姆达尔出来急忙迎上来,谨慎的看了眼隆梅尔,扯出个笑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用介意我,只要不是说我的坏话就行。”隆梅尔好笑的说。 里安干巴巴的笑着,凑近海姆达尔小声问,“怎么样?难吗?” “难度不大,但是内容很杂,大题都不是教科书强调的重点内容。”就跟考场布置一样,海德格拉克的基础筛选考试出的考题也相当的非主流。 “你呢?”海姆达尔问里安,发觉他脸色不是很好。 “卷子有这么厚!”里安用手指比了下,一脸苦逼。“几乎没有课外题,全部是教授们平时上课时着重关注的,每一题需要写的答案都很长,三个小时我就做了两张多,我觉得我没什么指望了。” 里安小帅哥人俊字也美,不过平常爱自吐自糟写字速度,因为他总喜欢跟斯图鲁松室长比。海姆达尔的写字速度确实快,但那是建立在牺牲字体的基础上,速写出来的东西像一堆堆稻草团,简直就是新甲骨文运动,往往只有他自己看得懂。而且室长先生喜欢用速记羽毛笔,手写跟他比速度肯定吃亏。 “布斯巴顿不是来招聘记录员的,写的慢没什么,只要前面的题目都能写对就行。”海姆达尔安慰他。 “希望如此吧。”里安叹气。“那你呢?”说到这里瞄了眼隆梅尔。 “还行吧。”斯图鲁松室长决定不打击好友,要低调,低调。“能写的都写了,不能写的就空着。” 这跟没回答没啥区别。里安比较想得开,反正他俩不是竞争同一所学校,海姆达尔能选上是好事。 “那应该会中吧?!”里安对他的竞争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斯图鲁松室长忍不住翘起嘴角,他我感觉不错。 “字太丑,八成会扣卷面分!”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垮,原来耳聪目明的斯图鲁松主席在这儿等着他。 他们进入食堂时还没到午饭时间,食堂里人不多。海姆达尔一眼看到埃尔南多先生,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充当助手的拉蒂瑞教授因为上午有课,此刻就埃尔南多一个人,他占据了一张四人桌子,埋头书写着什么。 “您好,埃尔南多先生。”海姆达尔走上去跟他打招呼。 “哦,你好亲爱的。”埃尔纳多短促点头,抬头瞄了他一眼。“考完了?” “对。今天我们的小蛋壳怎么样?还是没有破壳的迹象吗?” 埃尔南多把笔一丢,在与随后走来的隆梅尔和里安打了招呼后,伸了个懒腰。 “徳姆斯特朗山区气候严寒,破壳时间肯定会相应增长,再加上没有母龙……”埃尔南多拿起面前的资料飞快看了几眼,又丢了回去。“如果人工饲养,我们会把龙蛋搁在容器里架在火上,虽然不同的龙出壳时间不同,但前后不会相差太多时间。” 德校的这枚龙蛋明明破壳了,却没有继续破裂或者出壳的意思,过去的经验显然并不适用于此,因为那些都是建立在龙穴育龙的基础上。 “我们也架在火上烧呗。”里安说。 “我也想这么干,但是喳喳兽的举动一再阻挠我的冲动。”埃尔南多说。“如果喳喳兽们认为龙蛋放在热水里更安全,我愿意一直等下去,只要贵校不派人赶我。” “不会,等我们的育龙许可下来,还要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二。”海姆达尔认为卡卡洛夫绝不会把埃尔南多大师往外赶,不但不要钱,埃尔南多的名声也是校长不忍放弃的因素之一。 “你就这么肯定育龙许可会被批准?”埃尔南多故意拖长尾音。 “难道不会吗?”海姆达尔一脸的大惊失色。 埃尔南多被他这样子这双貌似全然信赖的眼神堵的讪讪闭上嘴,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我想贵校应该能拿到。”事实上他昨天就写信向那群老伙计炫耀了,他做梦都能看见那些老不死的羡慕嫉妒恨的嘴脸。 海姆达尔眉开眼笑,“双喜临门,双喜临门。” “还有什么喜事?”里安不解。“海德格拉克的成绩单要期末考试之前才会出来。” “……就算我再不要脸,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海姆达尔一脸的有容乃大,不跟他一般见识。 隆梅尔的眉梢抽了抽。 斯图鲁松室长两眼放光,“今早我收到了律师来信,他告诉我爱沙尼亚魔法部同意了我的赔偿要求。”或许全世界的死物里,也只有孔方兄能让他这么孜孜不倦,欲罢不能。 “他们会给你多少?”里安好奇的问。 “具体还没谈下来,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斯图鲁松室长强调。 除了不了解他内在本质的埃尔南多一脸的信服,隆梅尔和里安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撇嘴。 “斯图鲁松,暑假要不要做我的助手,我带你去看稀罕动物。”埃尔南多兴致勃勃。 “恐怕不行,”海姆达尔摇头。“暑假我要去打工,这关系到我毕业以后的工作。”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在老板面前表现的机会,况且还有他笔友的案子,那案子的调查时间长,都过去那么久了,依然在调查中,可见不是受到阻挠,就是涉及的人事物太复杂。 海姆达尔认为他不能错过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总不好祈祷巫师监狱里都是等着翻案的错假冤案吧?!难怪爱沙尼亚魔法部最终妥协愿意赔偿,估计是没精力应付别的事,准备拿钱消灾。 埃尔南多失望的摇摇头,海姆达尔只是微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吃过了饭,卡罗和莱昂还没来。陌生的猫头鹰送来一封信,这只猫头鹰非常漂亮,也有些傲慢,海姆达尔从桌上拿起一枚小饼干,猫头鹰不屑一顾的转头,振翅而起,在众人头顶上盘旋一圈,飞了出去。 海姆达尔耸耸肩,拆开信,寄信人是小拉卡利尼,出去最开始的几句寒暄,信的主体就一个意思:你没什么吧? 海姆达尔一头雾水,小拉卡利尼还邀请他暑假去意大利玩,言下之意请他去散心,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迷茫。 隆梅尔放下杯子,对他说:“有个事想跟你说……” 海姆达尔暂时丢开手里的信与心底的困惑,一心一意看着老爸。 可惜隆梅尔没来得及往下讲,卡罗跟个火车头似的冲来,“啪”的一声一份杂志重重落于海姆达尔面前的桌上,海姆达尔一脸惊讶。 “怎么了?” “你快看看!”卡罗眼睛都瞪起来了。 隆梅尔的眼睛迅速在杂志封面上那一行行醒目的大小标题上扫过,再度端起了杯子。 卡罗的徒弟小胖墩明显没他师傅灵活多变,这会儿才吭哧吭哧的跑来,远远瞧着就似一个做匀速直线运动的肉丸子。小胖墩停下后气喘吁吁的掏出手绢擦汗,白皙的小肉脸通红。 “这是什么杂志?”海姆达尔翻了翻,还是英文的。 “只在埃及发行的英文版巫师杂志,我徒弟有门路弄到。”卡罗洋洋得意,不过马上脸色一变,“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快翻到11页!” 海姆达尔依言翻书,硕大的变形英文字母跃然而出,横在页面正当中,然后使劲闪烁了几下,字母从金色变成红色,当艳红的字体骤然缩小成正文大小,整个篇幅才真正展现在读者面前。 又是私生子。 海姆达尔不觉得意外,绯闻女主角的脸倒是让他有些纳闷。 “这则报道过期了吧?这位孩子他娘原来就出现过……” “这才是关键,可以看成是原来那篇的后续报道。”卡罗一屁股坐下,挤开了正在关注事态发展的里安。“有图有真相!” 海姆达尔的目光扫向其他图片,其中一张出现了威克多,虽然显得很低调,但海姆达尔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们似乎在一家巫师酒吧门口碰了面,从记者拍摄的角度看去,二人的姿势显得十分暧昧。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女人低头抹眼泪,看不清楚威克多的脸,然后,威克多伸出手,像是揽住了女人的肩膀,二人结伴走进酒吧。 这张照片到此为止。 后面几张照片是以极端隐蔽,也极端遥远的角度偷拍二人在店内的情况,他们坐在最里的情侣卡座内,不是并排坐,面对面,然后很快的,二人的头逐渐接近,好似隔着桌子额头贴着额头……再后面那张照片中威克多抱着孩子,看上去是一个二、三岁的男孩。 海姆达尔举起杂志,用力掼在桌面上,响起尖锐的碰撞声,把周围的学生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手滑手滑。”卡罗跳起来安抚群众的不满。 “孩子啊……”卡罗凑过脸去瞧海姆达尔的脸色,小心措辞。“其、其实这只是报道,不一定是真的,如果没有这份杂志我也不知道,欧洲的主流非主流媒体都没有这方面的报道,说不定就是凭空捏造的,真真假假真,假假真真,在八卦消息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也有可能成为水门事件里的两位记者。” “什么意思?”卡罗一头雾水,什么水门事件? “直接问克鲁姆不就行了。” 卡罗“啊”的尖叫一声,抖着手指说:“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莱昂白了他一眼,“我跟你一起来的。” 卡罗出神的时候,海姆达尔已经把魔法镜子拿出来了。 “这里是实验研究室的斯图鲁松室长,呼叫火神队的克鲁姆,呼叫火神队的克鲁姆。” 卡罗又尖叫了一下。 海姆达尔瞪他,他结结巴巴的说:“没、没什么……请继续。”没想到海姆达尔会这么直接。脖子一缩,坐回海姆达尔身旁,掏出了小本儿,掏本子之前不忘给徒弟一个眼神,小胖墩心领神会,也坐下拿出了本子,特有默契。 斯图鲁松室长呼叫了三次,那头的克鲁姆选手依然没有出现。他把镜子搁在了桌面上,镜底一触及桌面,镜面上闪烁出光芒,海姆达尔又把镜子拿了起来。 威克多的脸浮现在镜面上,【什么事,宝贝?想我了?】海姆达尔死死盯着他,又听到他这样说,几乎快吊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去一半。 “你没什么想告诉我吗?” 威克多的困惑十分明显,【我应该有什么……】眉眼一凝,貌似想到了什么。 海姆达尔的表情一下变得阴沉,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周围的朋友们紧张的咽了咽嗓子。 威克多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嗯,刚才看了一篇报道。” 【保加利亚的?】威克多飞快咕哝了一下。 “不是,埃及的英文刊物。” 威克多听了不禁啼笑皆非,【我明白了,你想问什么?】“那不是你的孩子吧?” 【当然不是!】 海姆达尔彻底放松了,可那边的卡罗几人不干了,跳起来大叫仅凭一面之词无法取信于人,他们要证据! 【你们仅凭杂志的一面之词就定了我的罪,为什么我说不是你们不相信?】卡罗噎了噎,敌人太凶残了。 “但是我们有证据,照片,文字,证据确凿,你就坦白了吧,你是男人嘛,我们理解!” 这个……就是在诱供了…… 【仅凭杂志一方提供的新闻就叫证据确凿?你们找到第三方能证明杂志报道的都是事实,等到那时候,我肯定无话可说。】卡罗几人一脸苦逼,小胖墩看看师傅面有菜色,决定还是保持沉默。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拿过镜子小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我们家乱套了……】老爷唉声叹气。【里格亲爱的,你要是立刻飞奔过来安慰我就好了,我真的很需要你。】一直装聋作哑的隆梅尔就用力咳嗽了几声,证明自己的存在。 海姆达尔傻笑两下,转眼看到卡罗他们假装忙碌实则拉长了耳朵,连忙捂住镜子,跑到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把捶胸顿足的卡罗丢在了后方。 海姆达尔确定他们不会过来,才放心转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位女士是你的朋友?”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异性友人相约被误会的例子不是没有。至于照片为什么这么暧昧,可能是拍摄时故意找的角度,为了制造话题哗众取宠,有些八卦媒体最爱这么干。 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每一个八卦记者心中都有一个丽塔·斯基特。 【……他是我父亲的友人。】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沉默片刻,“……希望是我误会,如果我误会我很抱歉,普罗迪跟她?” 威克多短促一笑,当然,笑容谈不上美好。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亲生的弟弟或者妹妹。】威克多撇撇嘴。【里格,我有弟弟了,那男孩是我父亲的孩子。】海姆达尔半晌说不出话来。 “……安娜知道了吗?” 【知道了,孩子已经被领回家了,我们家的人都知道了。】“是你去领的?我看见你抱着孩子的照片。” 【那些记者到底拍了些什么照片?那天不止我和我父亲去了,黛丝和维丁也去了,这些都没拍出来?】“很遗憾,没有,只有你和那位传说中的孩子他娘,以及躲着脾气暴躁、性格恶劣,还特别爱吃飞醋的胡搅蛮缠的斯图鲁松而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爱情结晶’。” 【他们是这么写你的?!该死的!】老爷气坏了。 海姆达尔觉得他有点歪楼,“那孩子?” 【那位女士用那男孩跟我父亲换了一大笔金加隆,摆脱了累赘,开开心心的体验新生活去了。用她的话来说她还年轻,这些钱够她到她想去的地方,去买想买的东西。】海姆达尔又语塞了。 “我能问么,她是怎么认识你父亲的?” 【她是酒吧女招待,我父亲有一天因为钓鱼大赛进了前三,高兴之下请人喝酒,等他清醒过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反正这种事情的过程大同小异。那位女士称,她不止一次看见我父亲了,也早就调查好了,也就是说她是有预谋的。我们家人丁不旺你也是知道的,她很会钻空子。这个孩子是个纯血,祖母让我父亲领回来的。】也就是说打算让孩子认祖归宗? 【我祖母让我把孩子认下来。】 海姆达尔楞了将近三秒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啥?!” 【祖母跟我说,如果我把孩子认到名下,她就不再管我们之间的事了。】威克多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几丝无奈,那毕竟是把他从小带大的祖母。 变相的找个人传宗接代?太荒唐了! “你没答应吧?” 【没有,我很明确的对她说,即使现在她也管不上我们之间的事。】“……她气坏了吧?” 威克多点点头,然后又是叹气。 “安娜……” 【哦,你等等。】威克多的脑袋消失了一会儿,再回来时立刻对他说:【我母亲刚才对我说她想去木棉古镇住一阵子,我让她住地精旅店,你看可以吗?】“那是你借的房子,自然由你说了算。” 【你答应了?】 “答应答应,一点问题都没有……她在你那儿?” 威克多没有说话,因为安娜的脸出现在了镜面上。 【你好里格,谢谢你同意让我暂住,我会尽快找好房子搬出去的。】“不不不,没什么,那是威克多租的房子,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没事没事。” 安娜笑了起来,这样看过去倒是没异样,不过人的颜面神经有很强的掩饰功能。 不一会儿,威克多重新出现。 【谢谢宝贝。】 “不用,咱俩谁跟谁。”他已经放弃再三强调那房子跟自个儿没关系了,虽然只是租借的房子,威克多还是把它看做是他们二人的家——临时的。 “安娜一个人没关系么,她有小精灵跟着吗?我让希娜去照顾她。” 想到母亲虚弱的体质,让她一个人住着威克多也不放心。 【她出门的时候只告诉了黛丝,我父亲和祖母都不知道,走的时候比较匆忙,只带了点贴身的东西,】威克多说。【亲爱的,那就麻烦你让希娜经常过去看看吧,替我谢谢希娜。】“我会转告的。” “我派个小精灵去吧。” 海姆达尔和镜子里的威克多同时一愣,海姆达尔回头,看见父亲若无其事的站在身后,脸上的神情老淡定老坦然的,也不知道听多久了。 “我派个家养小精灵去,你就别操心了。”隆梅尔对儿子温柔滴一笑。 第585章 拿照养龙啦 海姆达尔很快跟老爷道别,收好镜子。 “您已经知道了?”难道刚才隆梅尔想跟他说的就是这个? “事实上埃及的英文版刊物并非第一家发这个消息的媒体。” “冰岛的八卦杂志也报道了?”海姆达尔想到小拉卡利尼的来信,看来意大利的八卦也涉足了。 “以克鲁姆家在保加利亚的地位,只要他们想封锁消息,本国媒体不敢挑战他们家的权威,但是别的国家他们就管不上了。” 那位女士之前上过几次八卦杂志的封面,那些八卦都暗示她与威克多有地下情,所以这次人们理所当然的把她跟威克多联系在了一起,比起威克多的爸爸多了个孙子般大的儿子,威克多的私生子似乎更能让人接受,也许克鲁姆夫人更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海姆达尔叹气,“我今天才知道,如果不是卡罗……” 斯图鲁松室长虽然平时看报纸,但考试前除了吃喝拉撒睡,他把剩余时间全奉献给了教科书和课堂笔记,课外读物都不看,别说八卦杂志了。 海姆达尔跟着隆梅尔回到刚才的座位,卡罗盯着他的后背看不出丝毫名堂,于是改盯着桌上那封来自小拉卡利尼的信,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海姆达尔一回来,他立刻滑动着肥硕的躯干挤了过去。 “不好意思,不能告诉你,这是克鲁姆家的隐私。”海姆达尔抱歉的摇头。 卡罗唉声叹气,无奈海姆达尔意志坚定,他只好翻开杂志,逐字逐行嘀嘀咕咕的研究。 海姆达尔拿起小拉卡利尼的信,又把它搁了回去,决定下午考完试以后再说,拿起书本的时候小心的瞅了眼品茶的隆梅尔。 “爸爸,下午考什么?”东张西望片刻。“我谁都不告诉!” 隆梅尔把他老往自个儿这儿凑的脑袋推了回去,“下午就知道了。” 下午的实践考分两部分,第一部分考魔咒学,第二部分考魔药学。 考生们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照这样的安排,三天的实践考试至少要考六门?!这对把目标固定在三门科目上的学生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五位考生里有三位都选择搏一把,把猜题范围固定在了貌似命中率最大的三门科目上,没想到海德格拉克不走寻常路。 魔咒学的具体操作现场抽签,魔药学考辨别魔药原材料,也就是根本不用你点炉子飞水。 斯图鲁松室长考完了下午的科目,过程还算顺利。他的魔咒学抽签抽到了变形术里的变色魔法,变色也没有一定的要求,于是海姆达尔把一只胡桃木杯子变成了奶白色,而且还是由深至浅富有变化的白,看上去有点像意式咖啡上的抽象拉花。 魔药学抽到了复方汤剂,找出制作复方汤剂需要准备的材料费了一番周折,海德格拉克老坏老坏的,把相似的材料混在一起,海姆达尔一开始没找齐还急了一阵,要不是坚决赖在考场磨蹭到最后一秒的念头支撑,他可能不会发现海德格拉克的狡猾卑鄙。 第二天早上正要走进食堂,转眼看见大门边的告示板上贴出了学生会的一个全校告示,为了起到引人注目的效果,贴着变色羊皮纸的四个图钉都被施了炫目的魔法,海姆达尔就是因为这一阵阵五光十色才注意到的,他快步走了过去。告示板前挤满了各年级的学生。 卡卡洛夫校长今天中午将召开全校会议,他让所有的学生从午休时间里挤出半小时,与此同时,校长也通知了各个教授,请他们不要拖堂。但是关于召开会议的理由,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同学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海姆达尔纳闷了一会儿,然后想到小蛋壳,莫非是关于喷火龙的事情? 他走进食堂,刚坐下,卡罗跑了过来,一脸的神秘兮兮。 “是不是跟龙有关?我说埃尔南多先生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喳喳兽是其次,喷火龙才是主角吧。” “校长之前不是辟谣了吗?” 德校喷火龙的报道只在报纸上出现了那么一次,很快被压了下去。考虑到德校师生们的情绪,以及担心他们因为喷火龙而产生恐慌心理,卡卡洛夫之前一直很强硬的表示绝对没有此事。不过还是有一部分学生对此将信将疑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喷火龙具体在什么地方。 学校一直荡漾在有龙还是没龙的无限遐想中。 挥开这些,打起精神考完了早上的笔试,海姆达尔和仨好友以及全校学生们在食堂对付了一顿,匆匆赶往大礼堂。 校长先生已经到了,站在高高的讲台上注视着学生们一拥而入,学生们发现校长先生的眼睛特别有神明亮,显得朝气蓬勃,虽然卡卡洛夫平时就挺蓬勃的。 “看着我干嘛?快点找座位坐好!” 没有因为耽误时间而挨骂,居然和颜悦色好言好语,学生们浑身一抖,校长今天太反常了。 等到各位教授全部就座,卡卡洛夫回头和卡捷宁使了个眼色,然后满面春风的大声道,“教授们,同学们,我今天在这里很荣幸的宣布,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已经从国际巫师联合会手中获得了经过六个部门共同签署批准的育龙许可,从今天开始,我们学校有龙了!” 下面安静了一瞬,而后全场哗然。不知情的教授们一个个瞠目结舌。 “你骗我……”卡罗泪眼朦胧的看着海姆达尔。 “我又不是校长,我骗你什么了?” 卡罗咬着手绢,“你刚才都没有暗示人家。” “那是校长的工作,我不能跟他抢,我是学生,要谨守学生的本分。” 卡罗挥挥手,算了,不跟他啰嗦了,咱胸怀宽广。 卡卡洛夫很有耐心的等下面的嗡嗡议论声自然消下去,而不像原来那样人为镇压。看得出校长特别享受这个过程,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下方学生们的神态表情,从他们脸上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能够获得育龙许可,这在德校历史上是一个举世无双的创举,卡卡洛夫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校长之路光辉而远大了。也许我以后也能把肖像画挂在校长长廊内对着后起之秀们指手画脚,他们还不得不听……总之,校长的YY之路也是越来越精彩了。 “……龙,那不是很恐怖?!”有学生忍不住尖叫。 卡卡洛夫因给力畅想而规律抖动的眉毛猛地一拧,异常不快的瞪着那个不和谐声音制造者。 “有什么问题吗?嗯……伯塞斯库先生?” 那二年级学生瞬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他缩了缩脖子,嘟嘟囔囔的说:“龙、龙很恐怖……” “大声点!伯塞斯库先生!” 二年级一下子跳起来,“喷火龙很恐怖!我害怕!” 实际上他同时嚷出了具有类似想法的学生的心声,嗡嗡的议论声再度响起。 “安静!”卡卡洛夫再也没了刚才愿意容忍的风度,他用一种带有刻意腔调的语气拖着长音说:“如果您认为获得了育龙许可的徳姆斯特朗无法保证在校师生们的安全,如果您认为您的人身安全将受到巨大的威胁,那么,您可以离开徳姆斯特朗。” 这位二年级张口结舌。 “请您放心,”卡卡洛夫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我绝不会在您的入校档案上写下什么不堪的评价,您不用担心这些评论会被其他魔法学校当成把您拒之门外的理由,我可以用我的信誉担保。” “……校长有信誉吗?”卡罗脱口而出。 里安眨巴下眼睛,“我觉得咱们校长信誉很好。” 其他几人仔细一回想,貌似还真是这样,他们的卡卡洛夫校长始终坚持说到做到,在处理学校事务上从来没有出尔反尔的不良记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校长很容易让人产生品行不良的错觉。 “还有别的问题吗?”卡卡洛夫说。 那二年级彻底傻眼了,他都快被退学了,他还能有什么问题?他面色灰败的坐下,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惊慌与茫然,还有一丝恼怒。 “其他学生还有问题吗?我可以也同样给你们提供优良或者以上的校长评论。” 这是活脱脱的威胁啊,大家纷纷安分守己的摇摇头。 卡卡洛夫笑了,春花般的灿烂重新洋溢。 “从下个学年开始,我们学校将会推出以喷火龙与喳喳兽为重点的保护神奇生物的选修课,在保护神奇生物的课堂上也会相应增加对这两种动物的认识和学习,也许那些大型的神奇生物研究机构还会定期来我们学校开办讲座,大家要好好学习,要给学校争光,别拖了大家和学校的后腿。” 最后这句才是全段讲述的重点,同学们积极表示愿意紧密团结在以卡卡洛夫教授为中心的德校周围,坚定信念,开拓进取,建设有喷火龙养育特色的得天独厚的保护神奇生物课,深入贯彻落实校长的指导方针,有效应对大型研究机构的各项讲座和挑战,推动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迈向一个历史新阶段。 同学们都以为卡卡洛夫在会议上那段话只是吓唬人的,没想到那名当众丢了脸面的二年级在会议结束以后的当天就写了封信回去,他父母第三天来学校接人了。 这事儿还没完,之后又有两名学生被父母强行带离了学校,看样子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除非学校把那条喷火龙送走。 第一个离开的二年级走的十分匆忙,同年级的学生们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跟寝室床头柜上的那些凌乱小摆设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直躲在床底的家养蒲绒绒也没了踪影,据同寝室的室友介绍,这孩子不怎么合群。 之后被接走的俩一年级比那位师兄要惊天动地多了,父母来接人的时候他们死命抱着床柱,被强行拖离房间,又死死拽着楼梯扶手,再到公共休息室的沙发、桌子、地毯……直到被忍无可忍的父母用魔法捆成粽子搬离寝室塔。 他们走的时候哭声震天,大老远都能听见那一声声凄厉的哭喊,弄得整间学校那个下午气氛格外沉闷。后经知情人爆料,那三个低年级都是罗马尼亚人,最初离校的二年级,他的某个亲戚貌似是罗马尼亚魔法部的官员,他这么干完全为了同仇敌忾。 一、二年级转学还有实践的余地,等升到了三年级,学的东西固定下来,习惯了德校的教学模式,再想适应其他学校可能难度会相应大很多。或许那三个孩子的父母也有这方面的意识,才敢这么干脆,三年级以上就没有一丁点风吹草动。 “也许校长还把他们看成是间谍呢。”卡罗对朋友们悄悄说。“他们走了正好。” “有什么好间谍的?我们是拿证养龙,属于合法饲养,就算他们真的把情报转给了罗马尼亚那边儿,有用吗?难道罗马尼亚魔法部还能派人来抢夺?”海姆达尔觉得他状态调整的有点邪乎。 “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龙?”里安自打知道这事儿后表情就一直很梦幻。 小帅哥平生最大的心愿之一就是坐龙背上威风一把。莱昂说他被他女朋友的爱情小说荼毒了,净想些不切实际的,除非经验老道的驯龙师,普通巫师别说骑龙背上了,光接近都困难。 那是喷火龙啊,不是火蝾螈。 “什么时候破壳还不知道呢……”海姆达尔嘀咕一句。 架不住卡罗耳聪目明,迅速投来闪电般的一瞥。 “我就怀疑你什么都知道了,龙在什么地方?具体什么样子?公的还是母的?龙蛋有多大……” “等等等等,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我希望你一次性全部回答完毕。” 海姆达尔死气沉沉的瞪着卡罗,卡罗无所畏惧。 “……那不是你徒弟吗?他在干什么?” 卡罗回头,斯图鲁松室长没骗他,不过他徒弟正在眉飞色舞的啃鸡大腿,卡罗飞快转回头,斯图鲁松室长已经不知去向。 琼斯先生捶胸顿足。 三天的考试很快成了过去时,接下来的时间里,整间学校都弥漫在合法养龙这个消息带来的刺激之下,一个个都显得很亢奋。 埃尔南多自从知道秘密被正式揭穿,就很少在食堂等人群聚集地露面,这位老者也是个有经验的,懂得防患于未然。拉蒂瑞教授就成了同学们最爱包围的教授,大家三句不离喷火龙,两句不离公母雌雄,最后一句总要老调重弹养龙基地到底建在哪里? 为了确保学生与喷火龙双方的安全,卡卡洛夫不准备公开具体地点,外来机构的探访人士也只能通过秘密通道从德校外围的悬壁走廊绕过去。 经过埃尔南多的一再刺激,他的那些老伙计终于按耐不住决定亲眼来看看,卡卡洛夫一副很好讲话的样子,把手里的待办事件一一划去——其中包括国际育龙协会、罗马尼亚魔法部以及神奇生物研究管理委员会的拜访请求。 第二天,埃尔南多的那群好友,也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神奇生物研究者们结伴抵达徳姆斯特朗,他们受到了来自德校校长的热情款待。 老家伙们闲不住,也不喜欢虚与委蛇,在埃尔南多的带领下在喳喳兽山谷外围兜了一圈,他们十分谨慎,没有贸然闯入,多年经验告诉他们,动物们比人还敏感,一定要徐徐图之。 三个小时后,他们步伐矫健的回到卡捷宁办公室,脸上的笑容交织着幸福和激动,二位校长对他们超越年龄的耐力和体能表示由衷赞叹。 老家伙们坐下以后疲乏感渐渐起来了,一个个都有些木讷,有两个眼皮都耷拉下来了,到底不是年轻姑娘小伙,仅凭兴奋的神经吊着松快下来以后身体吃不消。 “我们仔细看了一下喳喳兽山谷的外围,”一个矮胖老头拿出小本,上面密密麻麻画着经他考察过的地点,他的手指在这些画面上慢慢移动。“有水,有石头,有树木……最重要的你们这儿有温泉,喳喳兽山谷之所以植被茂密,也因为温泉的滋养。如果把温泉利用起来,也许我们可以建立一个以喷火龙为中心的神奇动物生态圈。” 卡捷宁听了以后一脸的若有所思。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卡卡洛夫迷茫的说。“您能说的简单点吗?” 胖老头毫不介意,能跟真正意义上的喷火龙以及传说中已经灭绝的喳喳兽靠的这么近——尽管还没亲眼见到——他已经心花怒放到大慈大悲了。 “换句话说就是希望贵校能够引进物种。” 卡捷宁看看卡卡洛夫,面向胖老头,“穆尔西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在松树林以及喳喳兽山谷外围放养野生的神奇动物,扩大野生动物的种类和数量,您是这个意思吧?” “基本正确。”穆尔西说。“引进物种需要长久的计划和强大的心理准备,因为这不是想干就能干成的,失败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成功。我们必须寻找能够适应这里的动植物,如果找不到,也只能不厌其烦的一再引进,直到让它们彻底适应。” “听上去很复杂。”卡卡洛夫纠结了。“难道就没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人搬新家至少还要适应新房子和新环境,让一个物种在某地落地生根,不,”胖老头坚定的摇头。“没有一劳永逸,这些都是生命,我们要有耐心。” 耐心对卡卡洛夫来说不算什么,他有,问题是他怕自个儿还没做出成绩就翘了,听这位研究者的意思貌似十年八载才只是开个头,万一他翘了,不就便宜后面的校长了? “也许我们可以从徳姆斯特朗山区中寻找。”埃尔南多说。“这个山区这么大,难道只有一个温泉山谷?说不定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特殊小环境,说不定还有丰富的动植物。” 埃尔南多的提醒然后众人眼前一亮,他们迅速决定从山区里开始筛查,几个老家伙也根本不等卡卡洛夫纠结完就拍拍屁股跑了。卡捷宁基于东道主应尽点责任,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主要为了给人生地不熟的老头们带路,防止他们在古老的山区内走丢了。 卡卡洛夫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内,捧着的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心里特别想知道,如果真找到了,他闭眼前能出结果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错误要订正一下,关于名字上的乌龙。 VK的爸爸叫:普洛夫·克鲁姆 我把他跟前校长贝托·普罗迪的名字搞混了,我查了一下,整个五年级一共27处把普洛夫打成了普罗迪,电脑里已经改好了,在这儿和大家打个招呼,抱歉。 第586章 纠结的普洛夫 海姆达尔沿着楼梯爬上二楼,三两步穿过带小窗的狭窄走道,在右手边的第一间门口站住。他举手敲了敲门板,而后拧开门把手推开门。 “安娜,吃饭了。” 坐在壁炉前的安娜肩膀震了一下,回头,眼中带着一丝茫然,似乎仍陷在思绪中没有完全脱离出来。 海姆达尔对她来不及收拾的伤感装作没有看见,微微一笑。 “吃饭了,今天有你爱吃的鱼排,威克多还煮了你爱喝的草莓甜茶。” 安娜放下手里的毛线。 安娜已经在地精旅店住了一个多星期,这是海姆达尔与她共度的第二个周末。上周末回到地精旅店的时候威克多因为球队和裁判理事会双重事物被拖住了返家的脚步,海姆达尔比他早一步抵达。 他听到厨房传来貌似做饭烧菜的声音,快步走进去,看见安娜坐在饭桌边,桌上摆着一壶热腾腾的茶,让他惊讶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正把持着灶台的家养小精灵,没有想到被隆梅尔派来照顾安娜的居然是克利切。 海姆达尔进门的时候克利切没有嘀嘀咕咕它的悄悄话,而是全神贯注的搅拌锅子,流理台上两把刀子在它的指挥下剁着一大块生牛肉。投入在工作中的克利切海姆达尔第一次见,老实说挺震撼,与它留在脑海中疯疯癫癫的第一印象差距较大。斯图鲁松室长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大脑接受这个年迈的小精灵是克利切,而不是希娜,或者多多马…… 克利切马上就察觉到有人进来,惊了一下,当它发现来人是它朝思暮想的里格少爷,克利切激动的跳起来,在砧板上舞动的两把刀当啷一声跌落,明晃晃的刀子碰撞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把落在地上,弹跳着滑出去,另一把摔在了流理台上,撞翻一排瓶瓶罐罐。 克利切大概也知道闯祸了,脸色变得很难看,本来就激动的热泪盈眶,这下有痛哭流涕的迹象了。 它一张嘴,海姆达尔立马摆出防备的姿态,安娜却突然冒出一句,“菜要糊了,你准备拿烧焦的东西给里格吃?” 克利切啊的尖叫一声,转身去抢救锅子里的炖菜。 海姆达尔诧异的张大眼睛,安娜对他笑了笑,“喝茶吗?这是克利切准备的柠檬茶,很香。” 灶台前的克利切紧张的竖起耳朵,当它听到海姆达尔不似勉强的称赞声,不由得眉开眼笑,慌乱的动作也跟着轻柔起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海姆达尔尽量避免谈及威克多的爸爸,只谈论威克多的工作和自己的学业,他还建议安娜在镇子上多转转,这里有很多价廉物美且颇有年头的巫师商店。 克利切端上了饭菜,安娜和海姆达尔毫不吝惜他们的赞美,克利切在一声声的称赞和注目下瞪圆了眼睛,噼啪消失了。 安娜噗嗤一声笑起来,“它害羞了。” 海姆达尔不放心的说:“它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吧?我是说它挺爱讲话的,如果您听到什么刺耳的……嗯,我替它向您道歉,克利切因为一些人为因素,长期不跟人接触,所以神经容易紧绷……” “你是说那些带着偏激色彩的描述?” “您太客气了。”何止是偏激,简直是人参公鸡啊。“这么说您听到过?” “不是很多,也不是当着我的面,它在工作的时候会嘀嘀咕咕,时间不长,而且断断续续。” 这应该是经过多多马一番努力调教的结果,不过本性难移,想让它彻底改正不太现实。 “其实那些话挺有意思的,这是克利切内心的真实写照,它把它的心理活动用语言表达出来,只是这种表达它自己也把握不住到底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 海姆达尔松口气,“您不介意就好,它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 “嗯,这些天多亏它在这儿陪我,有时候听它那些嘀嘀咕咕心情会有一些转变,不然我肯定会胡思乱想。” 难道这就是父亲派克利切来的原因?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整个斯图鲁松家都找不出比克利切跟合适的小精灵了。 像安娜这样因为病痛被逼迫的不得不保持平和心态,又从中培养出了淡泊的性子,才能用相对从容宽和的眼光来看待克利切,若换个人,早就捂着脑门尖叫了。海姆达尔觉得自个儿就是捂脑门一份子,如老爷那么沉得住气的,面对克利切也是哭笑不得。 他们吃完午餐,收好了桌子的克利切又冒了出来,看着海姆达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 克利切再度热泪盈眶,里格少爷对克利切太亲切了,尽管海姆达尔对希娜也这样,克利切就是觉得他对自个儿格外亲切,不禁涌上些底气。 “克利切可以留在这里继续照顾安娜夫人吗?” 安娜夫人?海姆达尔看了安娜一眼,安娜不动声色。 “当然,你是父亲派来照顾安娜的,你的去留由父亲说了算。” “少爷才不管克利切是死是活,少爷巴不得克利切不在他眼前晃,少爷不想看见克利切……”克利切心目中里格少爷的父亲显然跟海姆达尔说的不是一个人。 “身上的茶巾歪了。”安娜的一句话成功阻止了克利切的继续爆发。 克利切又消失了,估计整理着装去了,斯图鲁松家对小精灵的外貌有一定的标准,尤其是私人家养小精灵,衣衫不整、蓬头垢面是绝不容许出现的。克利切八成被多多马就卖相问题教育过,所以这会儿一惊一乍的。 “我们在镇子上转转?”海姆达尔对安娜说。“您的身体吃得消吗?” “我只是体质有些差,不是弱不禁风。” 出门的时候安娜有些犹豫,“克利切……” “没事,”海姆达尔说。“它的抗压能力很强,恢复能力也是一流,如果过分关心它,它反而觉得你在侮辱它。” 安娜笑了笑,二人走出大门。 海姆达尔首先去找了房东,这老头跟两年前陪威克多来租房子一样一脸阴森,也跟两年前一样把门板开条只够看清楚五官的缝,防贼似的盯着外面,如果不是确信威克多的确每年支付房租,他都怀疑这老头跟他们有仇。 海姆达尔开门见山的要求在室内增加一个房间,老头直截了当表示增加面积需要另算房租,并报了个价码。海姆达尔一听那价格就炸毛了,坚定不移的砍了三分之二,这下换老头炸毛了。一老一小很快就租金增加多少展开激烈的争论,最后以砍掉一半的价格敲定,海姆达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甘不愿的摸出威克多交给他的租房合同,老头像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抢过,重新修改了合同,又增添了几条附加内容,最后签上大名,撵小强似的不耐烦的跺脚挥手。 海姆达尔伸手抓住那扇即将合拢的房门,对着那条黑漆漆的门缝说:“没事儿出来多走动走动,您看看您现在的样子,又不是病的行将就木,弄那么死气沉沉做什么……” 老头用力拉房门,海姆达尔缩手前说:“您比两年前老多了,眉毛都白了。” 乓的一声,房门在他面前重重合上,差点夹到他的手指。 海姆达尔毫不介意,哈哈大笑,一直在旁围观没有吱声的安娜也忍不住笑容满面。 “我明天再来找你说话!”海姆达尔大叫。 门内忽然传出一阵模模糊糊的稀里哗啦的声音,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拉着安娜匆匆奔离。 “他太不好说话了,”当他们走在仲夏大道上,欣赏沿街缤纷奇趣的橱窗时,海姆达尔大叹。“我原本的目标是砍他三分之二。” 安娜虽然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不像克鲁姆家那么富贵,小时候也是锦衣玉食过来的,再加上身体不好,父母更舍不得她受委屈。听到海姆达尔这么一说,她有些迟疑。 “房东一个人住?砍的太狠了,他在经济上会不会有困难?” “您不用担心他会饿肚子,地精旅店全都是他的,而且他在木棉镇上不止一处房产,”海姆达尔给她指了几处即使在风雪中也比较显眼的高大建筑。“那些都是他名下的房子,他原本在山区入口的翡翠村有一间给某品牌害虫喷剂生产喷嘴的工厂,后来因为徳姆斯特朗想要扩大天马拉车的停车坪,请他把工厂迁走,光学校付给他的搬迁费用就够他买下三间地精旅店了。” 安娜咋舌。 “房东很低调,平时足不出户,简直就是魔法世界的老葛朗台。”海姆达尔喃喃道。 房东的行动速度一向迅捷,这是海姆达尔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之一,他们回到旅店的时候房间已经增加好了,安娜的房间就在二楼的主卧隔壁,两间屋子中隔着一个盥洗室。海姆达尔本想让房东把盥洗室连入安娜的房间形成一个套间,安娜坚持不肯。为了便于安娜洗漱,又抝不过她坚持,海姆达尔让房东在一楼的厨房边上加了一间小盥洗室,他和威克多以后在楼下洗,楼上这间就给安娜。 等安娜知道后合同已经修改好了,于是无奈一笑,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支持当初的方案,在二楼再设一个盥洗室。安娜始终认为自己不会长久住下去,定下别处她就搬出去,不过俩孩子貌似不这么看。 晚饭前威克多回到旅店,对海姆达尔的自作主张表示大力支持,斯图鲁松室长早就捏着叉子等在餐桌边等老爷大显身手,安娜也是一脸的期待,她还从来没有吃过儿子烧的饭。 克利切目光幽怨的指挥菜刀奋力剁着大骨头,嘴巴叽里咕噜不停,一会儿鄙视威克多火候把握的不好,一会儿责备他添加作料的顺序太不讲究,一会儿又对他的创新表示质疑……总而言之,克利切比老爷这个掌勺的还忙。 安娜吃了第一口就捂嘴巴哭了起来,海姆达尔见她终于发泄出来不由得松了口气,一直那么镇定就不正常了。威克多和海姆达尔一开始没有劝她,直到她擦着眼泪再次拿起叉子,威克多握住了她的手。 “我要吃,”安娜的口吻很坚决。“这是我第一次吃儿子烧的饭,我要全部吃下去,吃的干干净净。” 威克多没有办法,只好看着她一口接一口的往下咽,她脸上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克利切站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像受到了惊吓,缩着肩膀瞪大了眼睛,目光停留在安娜的脸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发泄过后的安娜满脸疲惫,威克多送她回了房间,海姆达尔留下收拾厨房,克利切看到他拎着抹布擦桌子骤然回神,惊声尖叫着抢上来哭天喊地。海姆达尔置之不理。当克利切看到他准备洗碗,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嘴里忿忿不平的骂着老爷,貌似它的里格少爷被恶势力逼迫不得已成了童工。 海姆达尔回头瞪它一眼,它很快消停了,不过嘀嘀咕咕没断,反正海姆达尔也听不清楚,决定不跟它一般见识。 推开主卧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威克多还在安娜的房间里,正要往主卧内走,安娜尖锐的哭喊声从另一扇门内传出。 “……自己丢人现眼让儿子背黑锅,我的威克多,威克多……他们家简直异想天开、不可理喻!想得美!只要我还活着一天,TA休想……” “里格?” 海姆达尔立刻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对安娜嘿嘿一笑,二人离开房间,来到厨房。 这顿饭吃的不太舒心,海姆达尔刚混着米饭嚼了两下羊肉,威克多说:“爸爸来了。” 安娜吃饭的动作立刻停止了。 海姆达尔白他一眼,为什么不等他们吃完了再说?平时看上去挺机灵的。 威克多不用他提醒就后悔了,表情讪讪的。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吃饭吃饭。”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安娜替儿子解了围。 收盘子的时候看到她盘子里还剩下三分之二的食物,海姆达尔若无其事的换上了草莓甜茶。 “他什么时候来的?”安娜问。 站在水斗旁冲刷盘子的海姆达尔回头,与正好看过来的威克多四目相对。 威克多收回目光,说:“五天前就到了。”也就是来了近一个星期了。 “他想跟我说什么?”安娜神情恹恹的。 “爸爸想跟您谈谈。” “谈什么?让我回去?” 威克多没有作声。 父母发生争执,最难做的恐怕就是子女了,你说到底是劝他们和好,还是劝他们好聚好散?作子女的总归希望父母能和好如初,威克多也不例外,不过从他懂事起他就学着自己拿主意,直到父辈们再也不能对他指手画脚,所以他也不会反过来对父母指手画脚。 看到这对母子表情坚毅的沉默对沉默,海姆达尔有些无语,两个特有主意却又不流露出分毫的人在一块儿就成了两只闷嘴葫芦面对面了。威克多跟他母亲还挺像。 海姆达尔擦了手,坐回椅子上。 “您想见普洛夫吗?” “不想。” “哦,那就不见吧。”海姆达尔转向威克多。“你去跟普洛夫说安娜不想见他,等想见了他再来。” 母子俩看着他,斯图鲁松室长一脸茫然。 “怎么了?我说错了?还是您又改主意了?” “不见!”安娜的眉毛都拧了起来。 海姆达尔朝威克多耸耸肩,就是这样。 威克多莞尔一笑,算啦,他就不跟着添乱了,再急也急不出结果,这是父母之间的事情,他这个做儿子的就随时等待召唤吧。 第二天,海姆达尔因为要去邮局,走下石头阶梯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找了半天,在街对过的一堵墙边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普洛夫。 普洛夫使劲朝他招手。 海姆达尔走过去,普洛夫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在这儿埋伏多久了,鼻子冻得通红,见了海姆达尔张口就是一串三个大喷嚏。 “你应该注意身体,年纪也不小了。” 与面对安娜时不由自主的恭敬不同,海姆达尔对着普洛夫时相对随意。不管对他恭敬与否都难以消除他对儿子男朋友的接受障碍,那还不如“平等交往”,也不指望他会喜欢自己,只要别看他就没有好脸色就行。 “没事,没事。”普洛夫习惯海姆达尔这种平等态度了。 “她怎么样?”普洛夫用手绢擦着不断往下淌的鼻涕。 “你希望她好,还是希望她不好?” 普洛夫噎住了。 海姆达尔摇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普洛夫伤心的说。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威克多身上,我可能会直接把孩子他娘掐死,而不是同意她的敲诈,企图通过给钱息事宁人,纵容那女人,任她逍遥法外,等掐完了以后再回过头把威克多狠狠修理一遍。”海姆达尔一脸的难以理解。“你让安娜原谅你,说明你有敢于认错的精神,那么请问你错在哪儿,你知道吗?” 普洛夫满脸怔楞,一时间无言以对。 “认错不是口头上说说就行了的,好话谁都会说,错了不知道该如何改正才是最大的悲哀。”海姆达尔看着他。“还是说你不认为自己有错?你只是下意识的认为应该请求原谅?” 普洛夫之后的表情让海姆达尔确信自己猜测的不错,这位克鲁姆先生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说不定他还在心底埋怨安娜的小题大做。 “你把这些想清楚了再来吧,不然安娜会被你气得犯病也说不准,到时候可就罪过了。” “你别危言耸听!”普洛夫面红耳赤的大声质疑。“我跟那女人之间没有一丁点关系,我对她没有感情,我甚至都不认识她……孩子也不是我希望有的!这不能怪我!我爱安娜,这是毋庸置疑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用心!” “我会把我们之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威克多,我会让你儿子看着办的,你就在这儿继续守下去吧,我不奉陪了。” 不给他留下丝毫回嘴的机会,连“再见”也不说,海姆达尔掉头冲进风雪中。 第587章 无题 不知道威克多是如何应付他老子的,那天之后,普洛夫就从那个角落消失了,安娜也仿佛忘记了这个人,即使听到或者看见某些能够联系到那桩揪心事件的情况,也再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海姆达尔和威克多都选择跟着一块儿失忆,然而当初她的失态让二人打从心底里明白她根本没有表现的那么豁达淡然。 海姆达尔以为普洛夫回家反省去了,眼瞅着期末考试日益临近,随着德校学生开始进入学年末备考变态期的同时,他收到了来自海德格拉克的筛选通过的通知书。可喜可贺的是以为一切无望的里安也收到了布斯巴顿的通过信函,那天,二人拿着各自的通知,相视而笑。 一切貌似逐渐平息,逐渐趋于平和时,威克多的祖母摧毁了平静的假象,暴露出了内在本质,克鲁姆夫人亲自找上门来了。 她肯定不是来找海姆达尔的,就像她大孙子明确表示的那样,即便来上个千百次,她也无法撼动翅膀硬了的威克多,没法让他在海姆达尔问题上做出哪怕一小片脚趾甲距离的让步。如果她准备从海姆达尔这边下手……说实话克鲁姆夫人从两年前就尝试放弃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了。 她是来找媳妇安娜的,老夫人对媳妇的离家出走多日甚至不知悔改表示由衷的愤慨,说白了,她原本可能打算来兴师问罪,没想到开门的是海姆达尔,老夫人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面对礼貌周到、笑容满面的海姆达尔,怎么也没法迁怒到人家身上。 克鲁姆夫人抿着嘴唇,板着脸孔,不知是气温太低的缘故还是心情极端恶劣造成的,嘴唇有些发颤,她说:“我找安娜,让她出来。” “她身体不好,要不这样,您还是先进来吧。” 克鲁姆夫人白了他一眼,敢情原来没打算让她进去啊! 海姆达尔是被家养小精灵召唤来的,把这事儿告诉他的是希娜,但是找希娜传话的是克利切,也不知道克利切是通过何种渠道获得的消息,居然能在克鲁姆夫人抵达木棉古镇前把他请到地精旅店。 海姆达尔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克利切,但他相信,克利切一定躲在某个角落时刻窥视着屋中发生的事情。 克鲁姆夫人进门后也不急着脱下斗篷,而是慢吞吞的扫视迷你玄关以及开敞式玄关后的陈设,从老夫人不加掩饰的神态中能看出她相当不以为然,也许屋子里的简陋寒酸出乎她的预料,也或许她在心疼她孙子,更或许在那一瞬间她已经脑补出了一番令人潸然落泪的窘迫的生活场景。 克鲁姆夫人从来不肯正视大孙子的工作能力,也从来不肯正视大孙子实际上并不软弱的性情,至于那些卑鄙无耻下流、阴险狡诈多疑……人本来就是复杂性生物,斯图鲁松室长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在老夫人眼里威克多还是那个体弱多病,需要耐心照顾,温顺懂事的小男孩,所以她不谅解大孙子的“离经叛道”,为了一个男孩一再忤逆她,或许老夫人不是不知道,不是不肯正视,而是不愿意去知道,不愿意去正视,就像在父母眼中,不管长到多大,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就在克鲁姆夫人脑补大孙子的艰难困苦时,海姆达尔却为另一位不速之客感到讶异。 他看上去有些畏缩,总是低着头,目光向上瞧人,一接触到别人的视线就闪躲开。他皮肤苍白,深巧克力色的头发,眼睛狭长,但是轮廓不好看,眼皮有些臃肿,显得满脸疲惫,鼻子形状十分漂亮,嘴唇轮廓也不赖,总体来看算得上是个漂亮的小男孩。乍一看与普洛夫有几分相像,想必那位已经拿了钱远走高飞的母亲颇有几分姿色。 克鲁姆夫人一察觉到海姆达尔看那男孩的眼神就抢着说:“这是博伊。” 海姆达尔点点头,也许他的目光泄露了他想说的话,也或许克鲁姆夫人本来就这么想的,她又道,“家里没人,我就把他带出来了。” 实在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家里怎么可能没人,维丁和黛丝,贝尔尼克,甚至是普洛夫,他们碰巧都赶在老夫人出门前跑出去了?黛丝和维丁还要照顾小女儿,一般不会出门太久。 那么有两种可能性,一,克鲁姆夫人不放心二儿子,这个可能性不大,老夫人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么,况且维丁和黛丝不是那样的人;二,这男孩不愿意留在克鲁姆老宅…… 带着儿子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来看离家出走的儿媳妇,克鲁姆夫人真是别出心裁,她到底来看人,还是气人? 这貌似畏手畏脚的男孩,从刚才到现在连个正脸都不给,一直猫在老夫人身后,斜着眼睛瞄人,好像怕海姆达尔吞了他似的。 “博伊,跟斯图鲁松先生打个招呼。”克鲁姆夫人是个注重礼节的妇人,再不喜欢海姆达尔,该有的礼数也不能缺。 博伊的头埋的更低了,他紧紧抓着克鲁姆夫人的斗篷,指关节都泛白了。 克鲁姆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她没有拍开博伊的手。 海姆达尔注意到这男孩虽然穿着簇新的斗篷,但斗篷明显不适用于徳姆斯特朗山区,它太薄了,尽管上面点缀着漂亮的图案,对于严酷的山区气候来说华而不实。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口气,出言阻止了老夫人越发严厉的言辞。 克鲁姆夫人大概也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丢脸的只会是她自己,深吸口气,调整状态。 “安娜呢?在哪儿?” 她这是打算屈尊降贵去探望儿媳妇吗?海姆达尔乐见其成。 “她在二楼,我去叫她,您在厨房里等一下。” “厨房?” “抱歉,这儿没有客厅,您将就一下吧。”海姆达尔说。“我给您倒茶,茶叶还是威克多带回来的,可香了。” 听到大孙子的名字,老夫人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似的刷地一下就飞扬了。 “他还好吗?” “挺好,他已经通过了铜牌裁判的基本考核,如果后续抽查全部通过,准备明年冲击银牌。” 克鲁姆夫人虽然不太明白魁地奇裁判的考试模式,但是听了海姆达尔话后大致能明白什么意思,不由得面露喜色,大孙子不管做什么都争气。 “威克多的房间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连带着看海姆达尔顺眼了一些。 海姆达尔看了一眼博伊,老夫人一下就心领神会了。 “博伊,祖母离开一会儿,你乖乖待在这里,能做到吗?”克鲁姆夫人尽可能和颜悦色。 博伊不声不响。 克鲁姆夫人拔高嗓门又问了一遍,当她的耐心几乎告罄,博伊点了点头,克鲁姆夫人露出了笑容。 “好孩子。” “克利切,照顾博伊少爷。”海姆达尔给男孩指了下厨房方向,也不知道一直斜眼瞄人的男孩有没有看见,他带着老夫人上了楼梯。 “克利切?”克鲁姆夫人问。 “我父亲派来的家养小精灵,专门照顾安娜,她身体不好,威克多不放心。” 老夫人的表情变得讪讪的,显然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些。 海姆达尔把克鲁姆夫人领到大卧室的门口,“这儿就是威克多和我的房间。” “威克多和你的?”老夫人的嗓门都吊起来了。 “我们住在一起。” 克鲁姆夫人的神情很微妙。 海姆达尔估计她不会再想进去了,于是指向另一扇门,“安娜的房间。” 他走进厨房时就感觉一道黑影刷地从眼前晃过,定睛一瞧,那男孩在桌边正襟危坐,低着头貌似在琢磨桌面上的纹理。男孩面前摆着一壶茶,还有一只冒着白烟的茶杯。 自个儿有这么可怕吗?海姆达尔心想,好奇就好奇呗,又没拦着他不许在厨房里乱动。 “要不要吃点东西?” 男孩半天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瞧着海姆达尔。 实在不耐烦跟他大眼瞪小眼,海姆达尔缓了缓,直接说:“克利切,麻烦你弄点吃的来。” 桌子上很快摆上一盘点心,有水果派,还有夹着熏肉的三明治以及一些甜饼。 海姆达尔没有招呼他,径直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拿出复习资料,专心看了起来。克利切最近摸索出了他的爱好,送上一壶用细巧的白瓷装着的清茶,并拿出海姆达尔专用的杯子,还奉上一小碟夹心杂果饼干。 男孩被清茶的香味吸引,眼睛一直瞧着那只白瓷壶。他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很小心,实际上斯图鲁松室长眼睛稍许斜一下便尽收眼底。 “给他也倒一杯这茶。”海姆达尔说。 男孩博伊肩膀一缩,头又低下去了。 到底只是个三岁的娃,定性再强总归有限,海姆达尔不再搭理他后,房间内寂静了很久,偶尔传来一两声翻书的声音,博伊慢慢松懈,捧起那杯清茶喝了几口,转而又被香喷喷的点心吸引。原本只是小口小口的咬,估计肚子有些空,再加上茶水清肠,很快大口往嘴里塞,三分之一的点心一下没了踪影。 看到博伊狼吞虎咽的样子,海姆达尔心底冒出些同情,不过到底有些抵触,实在亲近不起来,只是让克利切照看,他一边看书一边时刻关注着楼上的动静。 这时候,克利切出来告诉他,有人来了。 海姆达尔立刻丢下书本,走出厨房。 来者是维丁、黛丝、贝尔尼克以及维罗妮卡,看到他们,海姆达尔并不觉得太意外,老夫人跑出来这些儿女若没反应才奇怪。 “母亲在这儿吧?”维丁急道。 “在。”莫非克鲁姆夫人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自个儿跑出来了? “她和安娜在楼上。”海姆达尔说。“我带你们去。” “麻烦你了。”维丁苦笑。 海姆达尔摇摇头。 贝尔尼克朝他挤了挤眼睛,二人轻轻击了下手掌。 “博伊呢?他是不是也在这里?”妮尔突然问。 “在厨房,由家养小精灵照顾。” 妮尔微微一笑,习惯性的想去摸海姆达尔的头发,抬起手来发现这动作如今不妥了,又笑了笑,转而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把几人带上二楼。 安娜房间的房门半敞着,他们一上到二楼就听见断续的说话声从里面飘出来,随着距离的拉近,声音渐渐连贯清晰。 “……这像什么话,没有哪一家的女人像你这样不声不响就离家出走,我都亲自来请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母亲这又是什么话,难道我一点都不反抗,像曾经无数次那样为了所谓的体面装聋作哑任您摆布,才是识大体,才是好媳妇,好妻子,好母亲?”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讲话?!” “早在您不顾我的意愿把威克多从我身边夺走那时起,我就该这么讲话了。” “说到底你还是埋怨我,认为我离间你们母子感情。” “您可冤枉我了,我埋怨您的事情何止千万,惟独没有怪您离间我和威克多的感情。” 房间内很长时间没有再传出说话的声音,克鲁姆夫人八成被儿媳妇的挖苦刺激到了,没想到不声不响的安娜是个伶牙俐齿的。 黛丝的嘴唇翘了起来,她一向就是敢和婆婆较真的,听到安娜如此直言不讳,顿时有了共鸣感。 维丁摇着头唉声叹气,贝尔尼克和妮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保持沉默。 “你到底想怎么样!”克鲁姆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愠怒。 “您的儿子和另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孩子,您都把孩子接回家去了,事到如今您反过来问我想怎么样?” “……你不肯回去。” “我不想回去。”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安娜·鲁米利亚·克鲁姆!” “您的儿子和另一个女人睡觉的时候想到我的身份了吗?” “你是知道的,那并非普洛夫的意思,都是那女人……” “出了事就全推在女人身上,您的儿子是受害者,他是无辜的,我明白。” “你怎么蛮不讲理……” 大概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妙,维丁对妻子黛丝做了个哭丧的表情,紧接着神情一正,转身走了过去,敲响了门,里面高亢的争吵戛然而止。 其他人跟了过去。 海姆达尔觉得自个儿不适合留在这里,他走到门口扯嗓子冲里面嚎了一句,“安娜,晚上想吃点什么?” 房间内顿时啥声音都没了。 “昨天的蘑菇很不错。”半晌后,安娜的回答传出来。 “家里还有两只腌好的鹌鹑,正好一块儿炖了。”海姆达尔自顾自的说完,下楼去了。 到了楼下看到男朋友站在玄关处。 “你回来了?”海姆达尔诧异的说。 威克多含糊称是。 看来威克多还是时刻关注家里的情况的,一有风吹草动就跑回来了。 “你祖母来了,维丁和黛丝他们刚到,就在楼上。” 威克多拉住海姆达尔的手,无意识的用拇指搓揉他的手背,然后拉过他抱住,在他的嘴唇上落下几个深浅不一的吻。 “我知道,麻烦你了。”老爷实在不想让海姆达尔搅进他们家这桩乱七八糟的破事里。 此刻博伊就在厨房里,海姆达尔有点明白他为什么宁愿站在这儿也不愿意进厨房,尽管这段时间没看见威克多有什么表示,他总归是一个普通巫师,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何况那还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一个半小时之后,克鲁姆夫人走了,她的努力付诸东流,既没能让安娜回心转意,也没能在这件事上得到大孙子的助力。离开前,她尝试对威克多动之以情,让他帮忙劝说安娜,威克多委婉的拒绝了。威克多委婉起来特别让人牙疼,老夫人咬着牙齿,抬头挺胸的离开了地精旅店。这位夫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端着架子,以显示自己的身份。 作为儿子和媳妇,维丁和黛丝责无旁贷,要跟着,怕她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 贝尔尼克和妮尔顺理成章的留下蹭饭,老夫人走了他们也松快不少,这些天家里被闹得乌烟瘴气。 博伊根本不用别人招呼,克鲁姆夫人一下楼他就粘了过去,时刻不离。他对在场的其他人毫无表示,对威克多视若无睹,别说贝尔尼克和妮尔了,完全不理不睬。 他们一走,剩下的几个就进了厨房。 “他倒是聪明,懂得抱谁的大腿。”妮尔撇撇嘴。 海姆达尔想到他那身华丽却单薄的斗篷,还有仿佛准备随时跳起来自卫的姿态,心情有些复杂。 “里格少爷!”克利切义愤填膺的冒出来。“那个该死的小崽子,该死的贼,小崽子偷了里格少爷的勺子,小崽子趁克利切不注意突然跑出去,克利切来不及阻止,小崽子就跑了!克利切没用,没有保住里格少爷的勺子!克利切罪该万死!”克利切跪在地上,用脑门磕地,铺着瓷砖的地面被磕的砰砰作响。 海姆达尔用的那把勺子是陶瓷的,上面描绘着艳丽夺目的图案,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东西做的小巧精致,柄端是一只不时扇动翅膀的鸟,会自动挂在杯壁上,可能比较讨小孩子喜欢。 “别磕了,心烦。” 克利切果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爬了起来,反复念叨里格少爷是多么的仁慈,多么的大度,海姆达尔最近也摸索出了对付克利切神经质的法子。 “拿了就拿了吧,麻烦你给大家再上点茶水和点心。” 克利切很快送上了新的茶和点心。 大家默默吃着喝着,多少被刚才克利切的控诉震撼到了。 妮尔说:“看祖母那宝贝的样子,我还以为这小子会成为第二个威克多。” “世界上只有一个威克多。”海姆达尔说。老夫人对待博伊当然不可能像对待威克多那样真心实意,说她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那绝对不可能,估计是顾虑到血脉,毕竟这是个纯血统的孩子,而且又是大儿子的骨肉。 记得德拉科曾经对他说过,假使布莱克家的长辈们还活着,他们一定想方设法,使尽各种可以使的手段把海姆达尔带回去。这份决定一定是坚定的,不容置疑的。因为他是纯血统,也因为他身上流着布莱克家的血液。 妮尔耸耸肩,“现在知道了。” 贝尔尼克搔搔头,他最近才回家,之前一直为了家里的药材生意在外面奔波,维丁和黛丝认为他没必要留在家里陪着大家一块儿愁眉苦脸,况且多一个人哭丧着脸对这事儿也于事无补,贝尔尼克明天又要出门去了。在家族生意上,克鲁姆夫人几乎把所有工作都交给二儿子打理了,似乎,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准备闲下来一心一意带小孙子…… 安娜没有下楼吃饭,大家都表示理解,克利切把东西送了上去,又很快端下来,盘子里的吃食几乎没动。 威克多叹气,海姆达尔摸摸他的后背。 贝尔尼克和妮尔吃完饭后就告辞了,他们离开后,海姆达尔问威克多,“你父亲到底怎么打算?” “父亲并不想要那个孩子,他想把孩子送走,祖母不答应,他们吵了一架,父亲在木棉古镇上找了房子,已经住下来了。” “普洛夫还在木棉镇上?” “嗯,他说妈妈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他就什么时候回去。”威克多的表情有些苦逼。“他对妈妈的生活规律了若指掌,妈妈出门的时候他就跟在一旁,但是从来不去搭话,他怕妈妈一气之下跑了,他就找不到人了。” 海姆达尔出神了一会儿,看来老夫人到此不止为了找儿媳妇,也是为了找儿子。 瞧这事闹的,真让人哭笑不得。 第588章 安娜 徳姆斯特朗正式进入期末考试倒计时中,大家不约而同开始变态,斯图鲁松室长也不例外。校园中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到捧着书本争分夺秒的学生,受这波气氛的感染,平时不怎么爱读书的孩子也翻开教科书装模作样。 紧张的复习之余,对暑期生活的憧憬成了让大家努力忽视眼前苦逼生涯的最解渴的那粒大梅子。 “你们都有什么打算?”卡罗含着一块点心含糊的说,手里写字的动作没停。“我这次暑假大概要在法国度过了,继父说英国那边开始不太平了,让我别过去。” 卡罗的继父对他还算不错,至少大面上相处的挺和气,这已经难能可贵了。反正卡罗也从来不指望亲生父母新的另一半会待他视如己出,如果他被欺负,他老爹老娘也不答应。卡罗的父母属于协议分手,据说他们在婚姻调解时给出的理由是性格不合。以海姆达尔与他们五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的几次见面来看,俩人碰上三句话就开始扯嗓门,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对上眼的。 “去扫帚工作室打工。”里安说。 海姆达尔听了抬起头,“亚当·克劳斯开的那家飞天扫帚工作室?” “对。”里安笑了笑,没想到海姆达尔还记得。 “我要回家学做生意。”布鲁莱格少爷很早以前就有成为奸商的觉悟。 仨人看向闷不吭声的海姆达尔,后者慢条斯理的写完最后一段,才丢下羽毛笔正视仨好友,很有点官家老爷的派头。 “我么,老样子,IW实习。”海姆达尔从没有像今年这般期待暑期实习生涯的到来。 这位连未来的工作都找好了,在各位上级领导面前也都混了个脸熟,说卡罗他们不羡慕嫉妒恨那是不可能滴,但让他们现在立刻把未来五十年的人生规划出来,他们也做不到,只能斜吧斜吧眼睛以示自己老不爽的心情。 周末回到地精旅店,安娜不在家,海姆达尔已经学会不去大惊小怪了,记得第一次碰上安娜晚归他急的要死,那天威克多也回来的晚,一时找不到人商量,就用克利切跟着一块儿去来安慰自己,正在厨房转着圈瞎琢磨,安娜回来了。 看到他焦急的神情,安娜也知道今天的行为不合适,连连道歉。海姆达尔见她面色红润,神态轻松,似乎心情不错,海姆达尔自然希望她能从悒郁中摆脱出来,也就没多想。接下来他发现安娜不时出门遛弯的行为有增无减,但她总能赶在威克多之前回来,海姆达尔模糊的意识到,貌似她不想让儿子知道这件事。 实际上海姆达尔完全可以把克利切找来问,他相信,克利切一定会对他知无不言,不过他没这么干。那是安娜的隐私,何况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会把自己弄丢不成。 他坐在厨房里写功课,没多久安娜回来了。 “今天挺早。” 安娜笑着点头,“今天没什么事。” 这样的对话并不是第一次,海姆达尔其实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但还是同往常那样什么都没问,只是微微一笑,目送安娜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安娜走回来,这一次她选择走进厨房,站在桌边。 海姆达尔纳闷的抬起头,然后怔怔的眨巴眼睛。 安娜有些局促的摸了摸身上的月白色巫师袍,“怎么样?我穿着应该不难看吧?”之后她又摸了摸脸,“我不年轻了。” 海姆达尔使劲摇头,“这身袍子跟年龄没有关系,无论是谁,只要在工作岗位上,穿着它那就是美丽的。” 安娜笑了起来,“你真会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海姆达尔站起来,“我听威克多说过,你原来在保加利亚的巫师医院做过护理工作,我以为是护理工,问威克多,他也说不清楚,没想到你有护理师执照。” 安娜神秘一笑,“女人,哪个没有一点小秘密。” 护理工与护理师虽然听上去差不多,工作岗位实际千差万别。护理工一般负责巫师医院内的各种魔法制品的整理工作,偶尔配合医师给人打下手或者跑腿,在病人复健时提供一些帮助。护理师就不同了,护理师有护理师执照,还有专门机构随执照派发的巫师袍,也就是安娜身上穿着的这一件。护理师的工作十分重要,可以说在整间医院内,除了医师,第二重要的就是护理师,护理师的工作说白了就是给医师善后,专门负责监视病人治疗后的康复情况,并且及时给予必要的建议。 在巫师世界,一个好的护理师比医师还金贵,因为护理师掌握的东西比较庞杂,医和药都要涉及,三、五年都培养不出一个顶尖的。 海姆达尔发现安娜的护理师巫师袍上胸口处的徽章和臂章上都空着一块,那两处应该别着护理师等级标示。护理师从高到低分特级、一级、二级和三级,以目前巫师世界护理师队伍总体实力来分析,二、三级队伍较为庞大,特级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凤毛麟角,相当于金星裁判资格。 安娜注意到他的目光,“我的工作申请今天批下来了,二十年没有参加工作了,重回岗位的考核也通过了,我现在等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下发我的等级标示,然后就可以正式参加工作了。” 护理师这个岗位如果确定离岗五年以上,就必须把等级标示交上去——即使不主动办理,中心那边会有监视记录,五年期限一满将自动封锁等级标示——与此同时,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会冻结执照。五年之后若想回来工作,必须通过激活执照的考核才行。 每一个拥有执照的护理师在进行一项新任务前必须签署一份文件,类似公司上班打卡,如果五年之内你没有打卡——也就是所谓的接私活,不管你是否仍在工作,中心都会冻结等级标示和执照。 虽然创建这套流程的初衷为了防微杜渐,漏洞同样不可忽视,至于有没有起到关键性作用,恐怕只有中心上层心里明白了。远的不说,近的,大战期间,格林德沃手下就有好些位顶尖魔法伤病护理师。 安娜的脸上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从那双神采奕奕的眼中,海姆达尔看见一个二十多年来习惯安于现状、以家庭为全部生活重心的女人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发自内心的向往。 “这身衣服还是结婚前穿过的,没想到二十多年后还能穿上它。” 海姆达尔立马竖起大拇哥,“很好,看上去特服帖,您放心,您现在看起来就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样窈窕。” 安娜为他夸张的口吻感到好笑,同时又被他口头上占了便宜而哭笑不得。 “原来一点都没发现,你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老实啊,里格。”安娜故作恼怒。 “谁说的,天下还有比我更老实的人吗?”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强调。“我连人体艺术都不看,您儿子威克多原来还看过呢,这一点邓肯可以作证。” 安娜莞尔,“不奇怪,男孩子嘛。” 海姆达尔瘪嘴,“……我就不是男孩子了?” 安娜眉毛一挑,“你确定你没看过?” 斯图鲁松室长一开始没吱声,“……不奇怪,男孩子嘛。” 安娜精心抚平袖子上的褶皱,一脸的容光焕发。 海姆达尔忍不住猜测,她肯定有过挣扎,但丈夫和婆婆带给她的双重失望促使她坚定了走出囹圄,换种活法的信念。对于她渴望自力更生、踩出另一条人生路的决心,海姆达尔举双手双脚支持,惟独一点…… “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安娜留在他心里的第一、同时也是最强烈的印象就是不太健康,而他也一直这么认为。但是自从他们一块儿生活,没见她有任何不适,有时候连老爷都会打个几个喷嚏,她一点事都没有,除了那几次不愉快的经历所导致的情绪抑郁,别的时候小脸儿红润的跟斯图鲁松室长也不差上下。亲眼所见是一回事,海姆达尔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好了。”安娜心平气和。“入护理师这行前要经过身体健康测试的,我当初就通过了,如今也没有问题。” 安娜的家族病一直通过药物控制,平时就跟普通人差不多,只要不是通过魔法去刺激,通常情况下不会犯病。她不像威克多,生下来就开始接受针对性治疗,所以才能康复。关于这点,安娜对克鲁姆夫人由衷的感激,不过就事论事,感激她应该感激的。 她在暗示离开了克鲁姆家,她反而更健康?人确实会被环境影响,如果心情不畅,精神不振,身体当然就不舒服了,从前看她不适,貌似都是些小毛小病,不是真的犯病…… 海姆达尔没有接话,变了话题。 “你没告诉威克多吧?” 安娜有些犹豫,“我应该告诉他吗?” 海姆达尔诧异,“这是好事,为什么不告诉他?” “你说……他会支持我吗?” “当然,为什么不?!” 海姆达尔多少有点理解她的矛盾,做了二十来年的家庭主妇,突然决定拥抱社会,她自己的心态都需要重新调整,或许克鲁姆家有人想不通,但那人绝对不会是威克多。 “你应该告诉他,把你对未来的期望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他是你儿子,他会理解你的。”海姆达尔举起大拇哥鼓励她。“我看好你哦,安娜。” 安娜忍俊不禁。 晚上海姆达尔捧着书本靠在床头昏昏欲睡,老爷用小鸡啄米唤醒了他,等他彻底醒过神来,睡衣已经被扒掉了。 他嘿嘿一笑迎上去亲吻威克多,起初他们都决定温柔点,但最后还是演变成不知疲劳的纠缠着舌头,激烈的吻仿佛没有尽头。威克多很快把他压在身下,紧紧箍住他的两只手腕。 威克多低头看向海姆达尔的脸,蓝色的眼睛不再像平时那样清透,仿佛他的身躯投射下来的阴影落入了对方的眼眸中,海姆达尔的眼睛颜色变深,瞳孔也放大了。 “我有些话想说……”威克多用低沉的嗓音说。 海姆达尔舔了舔嘴唇。 “还是等会儿再讲吧!”老爷迅速调整方针。 过了一会儿,威克多倒回床上,海姆达尔躺在他边上,超负荷的运动量和满足感让他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此时他无法动弹。 “你刚才说有话讲……”海姆达尔喘息着说。 威克多深呼吸几次,然后微笑着亲吻上他的嘴唇,海姆达尔默默享受着亲吻带来的用语言难以描述的亲昵,直到威克多退开,他才转身抱住对方,靠在堆叠在床头的枕头上,选了个不会让对方吃力,也便于谈话的姿势。 威克多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眼中溢满了仿佛永远抹不去的温柔,看海姆达尔蹭过来,靠在他身边,然后又把头倚在他的胸口,倾听他的心跳声,并由这个小动作涌出的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而泛出笑容。 威克多的手在他后背上来回游走,海姆达尔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这份让人身心放松的温存。 “我都听妈妈说了。” 海姆达尔没有睁开眼,嗯了一声。 “谢谢你。” 海姆达尔张开眼睛,“关我什么事?那是安娜自己的选择。” 后来他了解到安娜还是姑娘那会儿凭毅力一级级往上考获得了一级护理师执照,目前她已经报名参加了最新一期的培训班,准备往特级冲刺。说明人家结婚前就是个有追求的。 威克多没有接话,半天没再吱声,抚摸的动作没停。 “我很高兴。”威克多说。 “嗯,说明你心理素质过硬,具备平常人难以企及的逆向思维,据我所知,一般作子女的承受能力再强大,碰上这种事绝对高兴不起来。” 威克多忍不住哈哈大笑,手掌一划拉,拧了下海姆达尔的屁股,掐的斯图鲁松室长嗷嗷叫唤。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老爷貌似气恼。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老爷拿他没办法,只好又掐了两下,然后胳膊一展,双手开始不安分了。 “也就是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威克多的眼中闪烁着情欲的光芒。 海姆达尔慢吞吞的向下看,发现他已经半硬了。 “你还真是随时保持警惕,时刻不浪费时间。” 威克多眯着眼睛,眼中荡漾着说不出的情色,胳膊一伸,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那卷看上去老眼熟的线团。 “姑且把你的话当做赞扬,这叫有效率。” 敢情这家伙捆他手捆上瘾了。 考完最后一门,同学们争先恐后挤出房间,每个人都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灿烂的笑容一再刺激着教授们的逆反心理。 于是乎,有个叫暑假作业的玩意儿应运而生,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暑假就跟台风洪水一样,属于不可抗力,教授们即使把作业布置的如珠穆朗玛峰那么高,也拖不住放假的脚步以及学生们的想入非非,最多让人恶心一下。 海姆达尔在校园里碰到了埃尔南多先生,这群颇有来头的研究者们依然坚持奋战在徳姆斯特朗广袤的山区间。据说前前后后找到几处貌似合适搬家的小动物们,可惜一直没能找到更大的动物群落和新的物种,不过这群老专家别的没有,耐心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要不然也没法跟各种动物打交道。 “希望龙蛋破壳前我们能把最基本的生态环境架设好。”埃尔南多先生如今倒是希望龙宝宝慢些出生。 “那蛋还是没动静吗?”海姆达尔问。 埃尔南多摇头。没说几句话,匆匆离去,走的时候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虽然这件事还没有大的进展,可见这项闻所未闻的挑战带给他们极大的动力。 期末考试来临前,海姆达尔已经与父亲通过信件达成一致,他会住在隆梅尔那儿,顺道让隆梅尔教他点北欧语言。在老爷一脸幽怨的背景映衬下,隆梅尔勉为其难的允许他登门拜访,并保证家养小精灵绝不会用扫帚把他打出去。 下午茶时间结束后,在斯图鲁松室长的影响下,临走不忘蹭顿饱饭的仨好友陆续离开学校。实验研究室的室员楚格走时的脚步格外轻盈,一向爱给人出难题的室长大发慈悲没有剥夺他的假期玩乐时间。倒不是海姆达尔大慈大悲,一年级这次被教授们的逆袭整的全校最悲剧,只怪他们年轻气盛,不懂得收敛,典型的乐极生悲,所以他不好意思雪上加霜。 希娜已经收拾完了他的行李,海姆达尔决定抓紧时间再跟男朋友多待一会儿,他离开学校赶往国际巫师联合会。在门口保安执勤处签下名字并登记了魔杖,他快步走进大厅。 上楼的时候打了个弯,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国际魔法伤病治疗中心,结果安娜没瞧见,先碰上顶头上司霍林沃斯法官了。 他们在大门口大眼瞪小眼。 “您怎么在这儿?”终究还是海姆达尔率先打破沉默,官大一级压死人,霍林沃斯比他高了不止一级,都快成压缩饼干了。 “有点事。”这位年轻的法官依旧保持他言简意赅的个人风格。 “你呢,斯图鲁松,来干么,伤病治疗?” 海姆达尔很想冲他吐口水,但是不敢,没看他努力活蹦乱跳么。通常情况下,被送到救治中心治疗,基本上一只脚已经踩棺材里了。 “没,来看个朋友,”海姆达尔赶紧补充,“她是这儿的护理师,很优秀的护理师。” 霍林沃斯嗤笑一声,貌似在嘲笑他的多此一举。 海姆达尔捏紧拳头不让自己张嘴巴,就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霍林沃斯连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海姆达尔刚想冲他后背竖个中指,人家刷地转过身来,海姆达尔慌忙左手捏右手。 霍林沃斯了然于胸,悠然一笑,斯图鲁松室长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对了,放假了,他很快要去IW报道了,没时间让这位淡忘自个儿了,斯图鲁松室长惆怅了。 “你的朋友是护理师?几级执照?”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赶忙回答,“一级,目前正在攻读特级。” “不错嘛。”那腔调貌似在说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海姆达尔假装没听懂。 “正好,我们需要治疗中心派几个护理师来配合我们工作,让你的朋友试试,如果测试通过了,对她未来的等级提升非常有帮助。” 换句话说这将是一项惹人眼红的工作业绩。 海姆达尔开心的点头,“我一定转达,谢谢您。” “我不会给你的朋友特别照顾,别痴心妄想。” 海姆达尔咬住嘴唇,刚才那一瞬差点就呸出去了。 他在裁判理事会楼层与男朋友会和,二人结伴往治疗中心的楼层去。 “刚才来的时候没碰见安娜,估计还在上课。”海姆达尔把霍林沃斯的提议说给威克多听,男朋友一脸的迟疑。 “给IW的法官们检查身体?”老爷问。 “不是,”霍林沃斯虽然没有讲明,海姆达尔多少知道些。“为了保证原告和被告双方的健康状况,IW会在正式开庭前找一批经过严格审核的医师和护理师为他们做身体检查,确保他们不会在开庭前莫名其妙的突然亡故,从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突发情况,给案件的进展造成极大的桎梏,我想可能就是这个……” “你让我母亲去给犯人检查身体?” 海姆达尔听了就不说话了。 “……而且里面还有男人。”老爷的表情有些苦逼。 海姆达尔忍不住大笑,没想到这家伙还挺封建,而且封建的很有针对性。 “医者眼中无性别之分,那些给你检查身体的女医师又怎么说?不愿意安娜去?” “不,就是有点……”威克多无奈一笑。“好吧,只要母亲愿意去,我没什么意见。” 海姆达尔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 “放心吧,安娜结婚前就是一名出色的护理师。” 威克多温和一笑,“我只希望她开心。” 第589章 新上司 直到车身彻底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威克多才慢慢收回目光,安娜拍拍儿子的肩膀。 “我正要跟你说件事,我打算搬出去。等等,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威克多闭上嘴巴。 “治疗中心的朋友很热情,向我推荐了几处价格适中,环境也不错的出租房,我去看了,选了一个小套间。比你这儿略小些,一间主卧,一间客卧,附带卫生间和厨房,房东是对年轻的夫妻,人很好。我的好几位同事住在附近,没事的时候可以相互串门。” 都讲到这个份上了,威克多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您准备什么时候搬?” “明天吧,克利切已经把我的东西收拾好了。” 威克多心里一动,“克利切跟您一起去?” 安娜微微一笑,“本来我是不愿意的,总觉得欠了斯图鲁松家的情,不过有克利切在对你更有利不是吗?” 威克多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果不嫌弃跟我这个老太婆一起生活,里格放假这段时间你可以住到我这里来。” “您千万别这么说。” “不愿意?”安娜不紧不慢道。“亏我特意在芬兰找的房子,既然你不愿意那算了。” “妈妈!”威克多这才反应过来被自个儿母亲涮了。 安娜哈哈大笑。 威克多百感交集,经历了那些事,还能看到母亲如此灿烂的笑容。 往回走的路上,安娜突然沉默下来。 “别告诉你父亲,如果你祖母问你,你也别说,她要是责备你,你就说是我要求你保密的。” 威克多没有吭声。 “我暂时不想看见他们,我们都需要时间!”斩钉截铁。 至今为止她都没有说出离婚的话,克鲁姆家族从古至今没有出过一个离婚的妻子或者女儿,这是家族内不成文的规定,即便夫妻感情破裂,也要把婚姻关系维持到墓碑上。这同时也是很多大家族奉行的原则,没有离婚。 安娜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当初结婚的时候克鲁姆夫人就直截了当告诉她——生是克鲁姆家的人,死是克鲁姆家的鬼——所以她选择走出来,而不是煞费苦心的琢磨怎么离婚分财产,她对普洛夫依然抱有幻想,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她爱了很多年的丈夫。 安娜认为自己有手有脚,结婚前有工作经验,即使不当富太太,也能养活自己。 如今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了,女人不用守着房子苦苦煎熬,不用担心没有退路,更不用着急社会不接纳。 只要你愿意抬起脚,跨出去,剩下的就是,一直向前。 儿子到家的那一天,隆梅尔丢下手边一堆待办的繁琐事务,找了个貌似清淡的时间段一溜烟跑回了家,等芬兰魔法部长因为下周的出访任务找他商量时,迎接部长先生的是隆梅尔办公室里翻了天的家养蒲绒绒,这些贪嘴的小东西打翻了桌上的墨水瓶,围着一大滩墨水舔的不亦乐乎,一个个就跟蘸了紫药水的棉花球似的,桌面上被抹的到处开花。 部长先生一脸苦逼。 部长助理看看上司阴晴不定的小脸儿,小声说:“听说斯图鲁松主席的孩子放假了。” 这不要脸的儿控! 部长丢下这句吐糟愤愤离去,不过很有人情味的没让人把主席先生揪回来。 “跟他说我要扣他半年薪水!”部长先生越想越不甘心。 助理匆忙点头,表示坚决拥护上司的英明神武,心里撇嘴,人家根本不差那点钱。 不知道已经飞了半年薪水的隆梅尔正兴高采烈的陪着儿子布置房间,海姆达尔要在这儿住上两个月呢。 动物朋友们再次来到屋子后的小花园,多多马已经十分小心谨慎的守着花园内的花花草草寸步不离,还是没办法阻挡猛兽们的凶残。多多马注视了一会儿,淡定的回到角落,跟女朋友希娜商量过两天到哪儿去约会。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第二天,隆梅尔在生物钟的催促下张开眼,快速梳洗过后来敲儿子的房门,也就是所谓的温暖牌morning call。 得到回应后他推开房门,发现儿子已经爬起来了,穿着睡衣跟一面看上去眼熟的令人发指的镜子嘀嘀咕咕。 听到他的脚步声,海姆达尔回头精神抖擞的说:“早上好,爸爸。” 隆梅尔的嘴角温和的翘起,瞥到镜子后翘上去的角度又往下耷拉了那么一毫米。 “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出去走走。”隆梅尔兴致勃勃的提议。 “您不用上班吗?” 面对那双没有顾虑纯然好奇的目光,隆梅尔发现自个儿怎么都没办法说出那句“不上班”,他笑了笑。 “我可以晚点去。” “您不用为了我打乱原有的计划,我们有一暑假的时间。” 这话隆梅尔爱听,一毫米的距离上去了。 “安娜邀请我去她的新居做客,威克多也搬去了那里,离我们这儿很近。”海姆达尔笑吟吟的举起魔法镜子。 于是乎,下去两毫米了。 才思敏捷,惯会融会贯通的斯图鲁松主席忽然意识到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那位暂时挣脱了束缚的安娜·鲁米利亚·克鲁姆也许已经准备好为她儿子做点什么,就像他自己为里格做的那样。 安娜选择了一处位于闹市区的房子,这让初次拜访的海姆达尔有些惊讶,他以为安娜喜欢安静。 “偶尔也该换换环境,”安娜站在一只崭新的五斗橱旁对他微笑。“不过你的说的没错,我喜欢安静,这样的吵闹已经是极限了。” 这里不是曼哈顿第五大道,安娜对如今的居住环境相当满意,闹中有静。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安娜亲手缝制的毯子,还有坐垫、桌布、脚下的小块地毯,甚至杯垫等都出自她的巧手,这里仿佛成了她的私人博物馆,陈设着她的爱好和秘密。 安娜的护理师巫师袍就挂在五斗橱旁的独立式衣架上,温婉的月白色与橱上的白瓷茶具相得益彰。 接下来的时间海姆达尔陪安娜上街购物,安娜请他出谋划策,当斯图鲁松室长第三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后,安娜果断岔开话题,再没问过他第四次了。 下午威克多回到安娜的新居,看到母亲果然轻而易举的从隆梅尔那里抢到了人,于是对母亲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一下就从尊敬上升到尊崇了,家长就交给家长去处理吧,老爷发现前景变得美妙起来。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啊。 晚餐由安娜亲自下厨烹制,老爷简直又惊又喜,没想到母亲会做饭,而且味道不赖。 安娜见儿子喜欢吃,一晚上都笑的合不拢嘴,从现在开始了解对方,二十年后也不晚。 海姆达尔自告奋勇的收拾盘子,并在克利切伴着阵阵低叫的嘀嘀咕咕中钻进厨房洗碗。 桌边的安娜小声问威克多关于海姆达尔那飘然出尘的品味,之前略有耳闻,有些心理准备,没想到身临其境竟会是这么的震撼。威克多镇定的告诉她,习惯就好了。 “他的衣服是谁买的?”安娜一下就意识到海姆达尔那身打扮绝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 “在英国的时候是妮尔负责,住校后一开始是贝尔尼克,后来就是我看着。里格有个关系很不错的同学,那男孩很会打扮,有时候也会给点意见。现在放假了,隆梅尔肯定不会当看不见。” 难怪他穿衣服的风格总在变,原来给他出谋划策的不是一个人。 安娜听了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有些跃跃欲试。 “我给他买衣服,他会接受吗?” 威克多发现母亲的眼睛闪闪发亮。 “那得想个理由,他对钱还是很敏感的,白送他一般不会要,肯定坚持把钱还给你。” 别看斯图鲁松室长老抠门,不该拿的不会伸手,多少有点受到佛家因果循环说法的影响。如果天上突然掉个装了一亿金加隆的钱包,他会拾金不昧,因为你在这儿撞了大运,说不定以后会倒霉,生命中多了不该多的,以后八成会坎坷,就像搭积木,多搭出一块,那必须从另外的地方抽出一块。有欠就有还嘛。 “他总要添置新衣服吧,那时候再想想办法。”安娜倒是不在乎这些,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给他的穿着提些建议,他会接受吗?” “会,”老爷不假思索。“在穿衣服上他一向不自作主张。”换句话说室长先生很有觉悟。 安娜笑逐颜开。 老爷觉得有些奇怪。 安娜注意到儿子的目光,不好意思的捧住了杯子。 “你小时候无论什么都轮不到我插嘴,有时候想给你买些衣服怕你不喜欢,如今你大了,自己也有主意了,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威克多起初有些伤感,听到后来发现母亲倒是很能自我调适,一下就找到斯图鲁松室长来填补她渴望亲手打扮孩子的愿望了。 等老爷唏嘘着回过神来,安娜已经抓着走回房间的海姆达尔嘀嘀咕咕,并不时拿出各种颜色的毛线在他身上比划。聪慧的安娜很快抓住重点另辟蹊径,买衣服不接受,硬送了会还钱,依照他的尺寸度身编织的毛衣他总归不好意思拒绝吧,从前不就给他织了一件嘛。 克鲁姆老爷看着看着……羡慕嫉妒恨了。 安娜对海姆达尔口中的筛选很感兴趣,第二天就去中心了解情况,中午在食堂吃饭碰上海姆达尔把这件事跟他一说,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威克多在性格上肯定随您,你们母子俩都是行动派。” 这一个上午,安娜连报名表格都填写好并递交了上去。 “筛选在后天,没什么特殊,”海姆达尔说。“你是一级护理师,从前有过护理经验,这次筛选主要针对的不是医术,IW需要的是背景单纯,嘴巴牢靠的人,入选后可能需要您签订一份保密协议,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安娜慎重的点头。 “别紧张,考核的时候照常发挥就行。” 安娜露出感激的笑容。 下午海姆达尔没进办公室,而是照计划去看了国王。这位浩克依然不爱主动搭理他,海姆达尔早就决定不跟它一般见识,它只是放不下架子。无论怎么看,自个儿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要让一头猎杀浩克对他俯首称臣,海姆达尔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培养不出那样的王八之气。 他们练习了几次幻影移形,也许接触时间长了,彼此之间慢慢有了些羁绊,间隔了那么长时间再度配合,竟比原来天天练习效率还高。 “看来巫师与浩克之间的默契度关键还在相处上。”教官们摸着下巴领悟了。 海姆达尔倒是觉得奶糖它们也为自己加了不少分,他一直和动物接触,身上肯定沾着它们的气味。对于某些动物们来说,它们宁愿接触有自然气息的巫师,也不想靠近只有“人味”的巫师,哪怕那些气息中混杂着天敌。 可惜没练上几圈,霍林沃斯把他叫回办公室了。 “明天我们IW要开个会。” 海姆达尔知道上司不喜欢说废话,但他老人家总爱把十分的话讲三、四分给他听,然后好整以暇的看他自己跟自己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原本海姆达尔脸嫩,碍于跟上司不熟,要给对方留个好印象,于是老实巴交的脑补,达到了上司拿他开涮的娱乐目的,如今海姆达尔脸皮越发厚了,并认清了霍林沃斯的内在本质,果断换了种老实巴交的方式。 “我需要参加吗?”海姆达尔问。 霍林沃斯斜了他一眼。 “是,我知道了,”海姆达尔瞬间心领神会。“会议时间定在几点?我的课程需要暂停吗?” “明天上午,不影响下午的课。” 海姆达尔点点头。 “哦,对了,斯图鲁松。”霍林沃斯貌似想起什么。 海姆达尔连忙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转眼看到海姆达尔一脸的惊诧,霍林沃斯扯了扯嘴角。“别这么敏感,不是撵你走,你以后就正式归咱们立案办公室使唤了,我只是想让你换个环境。” 海姆达尔眨巴眼睛,“什么叫换个环境?” “今年暑假我会把你交给另外一名法官,”霍林沃斯挺了挺腰杆,身子略往前倾。“你也看见了,我虽然是法官,实际上更多的处理手头文件,并不经常主持开庭。我们IW最近接手的案子不少,当中……你可是功不可没啊,斯图鲁松,难道你就不想亲自上庭看看?” 在兰格的案子上,为了永绝后患,霍林沃斯十有八、九会选择避嫌,这点他并不意外,但是他没想到霍林沃斯直接一甩手把他丢到第一线。 斯图鲁松室长内心还是很骚动的,能亲眼目睹庭审,就算只是立在旁边给法官们端茶送水也好过天天蹲在雪片似的文档里永无天日。虽然,霍林沃斯接触的绝大多数文件都是加密级,但真正机密的玩意儿轮不上自个儿。 霍林沃斯一眼就瞧出他已然闷骚坏了的小心灵,不由得撇了撇嘴,这小没良心的,亏他时时为他打算,准备让他在正式参加工作前先往各办公室溜一圈混个眼熟增加资历,眼见能暂时性摆脱自个儿了,居然这么喜形于色。 发现上司目光不善,斯图鲁松室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伏低做小陪着笑脸。 “谢谢您的栽培,我一定在新岗位上努力学习天天向上,惩奸除恶,匡扶正义,送黑的去大牢,把白的擦的锃亮,绝不辜负您的期望。”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对方,一脸的一心为民、斗志昂扬。 霍林沃斯十分艰难的忍下了即将冲口而出的笑声。 “那个,”斯图鲁松室长搓了搓手。“我的新上司是哪位?”脑中已把他见过的各大法官的脸过了一遍,顺道还圈定了几个貌似可能。 “伊斯兰·奥利姆若诺维奇·穆萨耶夫。”(←国籍:中亚国家乌兹别克斯坦,91年从原苏联独立。) ……不认识。 “咱们IW有这位法官?”海姆达尔虽然只是与法官们混了个脸熟,人家不一定认识自己,但是名字和模样他能对上,琢磨老半天,确信自己没听说过这位穆萨耶夫。 “IW定期下派法官去各大洲各国威森加摩学习交流,穆萨耶夫法官之前一直在中亚地区出差。” “准确点说从南欧返回,我刚刚还在西班牙。”名字长而拗口的伊斯兰·奥利姆若诺维奇·穆萨耶夫法官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海姆达尔注视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新上司,都忘记眨巴眼睛了。 “有什么好事吗?看上去心情不错。”安娜从盘子里轻轻舀起一勺肉汤。 海姆达尔笑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想知道,”隆梅尔用餐巾抹了抹嘴。“从我接他下班开始一直乐到现在,我还以为是因为即将再次见到这里的某个人,看来并非如此。” 这里的某个人手一顿。 安娜用低头喝汤掩饰表情,朝儿子投去同情的一瞥。 在安娜的极力邀请下,隆梅尔带着儿子来安娜的新居拜访,顺道留下吃晚饭。安娜终于见识到了让儿子纠结苦逼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个什么模式,心底不是不同情的,不过她同样看出了隆梅尔只是意气之争,并非有意刁难威克多,她会在适当的时候装聋作哑,不过该有的针锋相对她是不会相让的。里格是他的儿子不假,威克多亦是她的儿子。 在三人的热切注视下,海姆达尔说出了更换上司的事。 老爷冷眼看了很久,看他说着说着两眼放光就猜出个大概,不由得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 “这位新上司是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吧?”威克多一针见血。 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点头,“他让我想起了格里高利·派克。”(←电影《罗马假日》的男主角) 很抱歉,在场仨人都不晓得派克兄是何许人也,不过老爷的绅士评价让另外二人很有启发。 威克多往嘴里塞了块肉,咀嚼的动作有点恶狠狠的。 隆梅尔突然就心平气和了。 “原来你喜欢绅士型的男人。”安娜也许是除海姆达尔以外,最有闲心谈论男性魅力的人了。 海姆达尔想了想,貌似还真是这样,最早的比尔,一直到如今的穆萨耶夫法官,好像让他忍不住多留意几眼的男性都是外表温文尔雅的类型。 见他承认的痛快,老爷的小脸儿阴沉阴沉的。 安娜又说:“威克多不是这种类型吧。” 海姆达尔有些惊讶,“欣赏和爱是两码事!”如果欣赏一个就爱一个,他成什么了。“您不知道么,威克多也有很绅士的一面,”说到这里,某室长笑眯眯的。“他拍摄的广告和刊登在杂志上的照片,绅士派头很足,十分迷人……” 老爷阴转多云了,眼瞅着太阳快开出来了。 “……虽然他本质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于是乎,太阳出不来了。 隆梅尔和安娜都笑了。 第590章 起了勾搭之心 第二天,海姆达尔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的新上司被一群同事团团围住,新人们争先恐后的传达着自己的问候,老职员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嘴角带着笑意,悠然的看着这一切。 今天菲林小姐看上去让人眼前一亮。 她还是喜欢穿色泽艳丽的高跟鞋,手腕上的钻石链子熠熠生辉,这种追求在以竭力营造沉稳庄重为外在形象的IW来说不太妥当,不过这么些年貌似没人跟她提过醒,就连她的顶头上司霍林沃斯好像也中了失忆魔咒似的,菲林小姐的同期好友们也没给她一个警示。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当初那几个同期被选入的巫师已不再抱团似的形影不离,而是融入了各自的新圈子。偶尔能看到他们在走廊或者休息室遇见会停下来笑容满面的打招呼,了解一下对方的近况,虽然同在IW,但不同部门一般难有过多的交集。惟独菲林小姐一个人越走越远,显得极为冷淡,而那几个巫师对她也全然视若无睹。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菲林小姐是个有追求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进入IW,尤其当确定考核通过后直接进了别人削尖脑袋想挤进去的立案办公室。海姆达尔起初也认为她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她看不上自个儿是出于仇富心理,直到隆梅尔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揭穿了她有拉卡利尼的背景,海姆达尔承认从那以后他会不由自主的歪楼。 好比他自个儿,不管他以后多努力多勤奋,一旦在岗位上晋升,别人八成会把他的劳动成果看成拼爹的胜利。这种心理无可厚非。所以,这事儿放在菲林小姐身上一样见效,她是拉卡利尼的“小姨子”,据说目前为止鲜少有人知道,不幸的是斯图鲁松室长恰好是知情者之一,以至于往后菲林小姐再莫名其妙给他脸色看,他只会觉得这位女士是为了找存在感。 可惜,自打隆梅尔揭穿了她的强大背景后,她仿佛预见到了这个结果,一下就老实了,再也不随便在他眼前晃悠了,弄得斯图鲁松室长好一阵空虚寂寞冷。 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成天与文书打交道的霍林沃斯自然没有天南地北马不停蹄的穆萨耶夫有出息,因为穆萨耶夫的业绩都是明晃晃看得见的,轮值首席办公室对他的器重也是尽人皆知的,相比之下,收拾羊皮纸的霍林沃斯根本没有竞争力。 海姆达尔不禁猜测,有追求的菲林小姐这会儿在穆萨耶夫法官面前大献殷勤,莫非决定抛弃霍林沃斯,转而搭上貌似更有前途的穆萨耶夫? 或许只有天知地知,菲林小姐自己知了。 “斯图鲁松!”眼神特别好使的穆萨耶夫挥了挥手。 海姆达尔赶忙走过去,笑吟吟的说:“早,穆萨耶夫法官。” 围在法官身边的人群顿时松快了不少,新人们面带惊讶的看着海姆达尔,其中尤以菲林小姐的目光最直白。 “你看看你这些同事,偷懒去了吧,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听了眨巴下眼睛,然后仔细看了穆萨耶夫的表情,仍是面带浅笑,优雅而从容。可海姆达尔不认为自个儿听岔了,这位不仅把他跟这群正式员工相提并论,还借机讽刺他们工作态度散漫,不务正业? 穆萨耶夫没有给他领悟出答案的时间,也没有给他领略他人神情的机会,他站起来,顺手抚平前襟。 “既然来了,我们出去转转吧。”说完径直朝外走去。 海姆达尔赶忙抓紧时间和霍林沃斯所在的方向大声道早,然后和周围的同事们点头微笑,快步追了出去,对办公室内的风起云涌始终冷漠以对的霍林沃斯飞快斜了斯图鲁松室长的小背影一眼。 菲林小姐回到霍林沃斯那边时,新人们已经散去,她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一会儿,又心浮气躁的搁下了。霍林沃斯一直埋头书写,十分专注,对她的坐立不安浑然不觉。 “霍林沃斯法官,”菲林小姐终究没有忍住,小声说。“为什么不给穆萨耶夫法官派个助手?” “不是派了么。” 菲林小姐咬了咬嘴唇,“我是说正式员工。” 霍林沃斯的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资料,慢悠悠的说:“等我哪天升职成了有轮值资格的大法官,我会记得替你去首席办公室问问。” 菲林小姐不说话了。 IW的执行办公室内有一幅景物画,它被悬挂在一个摆放杂物的小房间内,房间不足四平米,落脚的地方全是乱七八糟的破烂货。据说这房间原本用来存放法警部队的缴获物品,自从法警部队被归并为警察总队变更成为IW警察部队以后,这间房就闲置下来,如今堆放的东西都是当初遗留下来的,这些物品的主人有些还在经受牢狱之苦,大部分已经一命归西。 那幅画就挂在一只边柜旁,角度十分微妙,站在门口看不见它。 他们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到画前,穆萨耶夫说了个海姆达尔听不懂的口令,然后经过了一番令人头昏眼花的上下翻腾,走完了最后一截楼梯,他们站在一个触目皆绿的世界之中。 一个有着一头黑发的青灰色马人立在房间中央,冷冰冰的看着他们,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海姆达尔控制着面部表情,没有丝毫行动,而是静静站着不动,以他与马人那几次谈不上有多愉快的相处模式而言,关键是保持距离,重点是面无表情,核心是懂得尊重,马人对巫师的各种反应相当敏感。 “早上好,埃阿尼尔。”穆萨耶夫彬彬有礼的笑道。 埃阿尼尔点点头,没搭腔。 穆萨耶夫貌似对他的冷淡习以为常,“我要进去看看。”他递出首席办公室签署的探监许可。 “只能你一个人进去。”埃阿尼尔马上说。 穆萨耶夫露出个无奈的表情,“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通融一下。” “我不和巫师交朋友。” 好吧,这么些年的近乎算白套了。 穆萨耶夫再接再厉,“这儿是没有回头路的,你不让他进去,他怎么回去?” 埃阿尼尔大手一指,入口的画像旁挂着几个破烂——门钥匙。 穆萨耶夫没办法,回头对海姆达尔歉然道,“我高估了自己的面子,也没想到这位狱守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只有委屈你了,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连忙摇头表示没关系。 在埃阿尼尔的一丝不苟的监视下,穆萨耶夫进了IW的临时监狱,剩下海姆达尔在狱守办公室跟一愤世嫉俗的马人大眼瞪小眼。 马人办公室里绿荫如盖,繁茂的就像露天花园。这儿的地面布满了青苔,角落生长着不同类型的蕨类植物,墙壁上爬满了萤火藤,这种植物的开花后吐出的蕊像萤火虫一样,能够脱离花朵在一定的距离内游曳,还能放出光芒,同真正的萤火虫十分相似。 这些植物十分害羞,一有陌生人接近容易产生混乱。 海姆达尔不敢跟那马人搭讪,怕人家一不开心弯弓搭箭把自己射成刺佬儿。转身走向门钥匙时,从天花板上垂落而下的一丛花朵浓密的萤火藤出现了短暂的混乱状态,星子般的花蕊急速交错,并产生了碰撞。几颗花蕊在连环交通事故中不堪重负,掉了下来,被海姆达尔接个正着,灼人的疼痛在那一瞬自掌心爆发,海姆达尔的五官立刻扭曲成了一团。 但是他没有丢开这些花蕊,而是伸出胳膊把它们送回花朵附近,让它们重归家园。花蕊们一一被各自的花朵含住,花苞逐一闭合,开始通过休眠达到自我修复,海姆达尔这时候才伸开手掌,去抚摸花苞表面。花朵们温顺的静止不动,直到海姆达尔灼伤的手掌被花苞表面沁出的乳白色液体覆盖。 海姆达尔感觉热辣辣的刺痛被丝丝凉意包裹,疼痛减退,他小心并快速撤开手掌。 埃阿尼尔在萤火藤发生异样的那一刻就动了,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的举动让他停了下来,随后的自我救治促使这位马人狱守的脸上情不自禁的带出了惊讶。萤火藤是马人们培育出来的植物,是部落的象征之一,一般不会给巫师接触的机会,更别说让他们学会怎么去种植,除非这名巫师获得了马人的友谊…… “这些门钥匙都可以使用吗?” 海姆达尔的问题唤回了溜号的埃阿尼尔,马人狱守一脸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巫师,神智没能完全归位,下意识的点头,等到他看清楚海姆达尔随手摸上最近的一把门钥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少年随IW特制的单通道门钥匙消失了。 马人狱守沉默片刻,破天荒的因为巫师而产生了一丝懊恼。 斯图鲁松室长这边,经过了一场翻天覆地的空间旅行,好不容易踩到了平实的土地,要不是还算有点经验,他可能自由落体外加以脸犁地。 好不容易摆脱了晕眩感,站稳了,他左右张望,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一条胡同里了。胡同不长,一头连着黑乎乎的墙,另一头持续传来人声,显得十分热闹。 想到刚才从什么地方过来,他决定远离那堵看上去不太友好的墙壁,举步往热闹那头走去,有人叫住了他。 “嘿,你确定你没忘了什么?”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巫师坐在一把木凳子上,隐匿在胡同的阴影中,此刻他手中展着一份报纸,身体几乎被报纸遮盖,身旁摆着一个破篓子。 实际上他没听懂人家说的话,不过看到篓子就明白过来了,海姆达尔说了声抱歉,把破勺子丢进篓子里。 之后,他走出胡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有点发懵。 海姆达尔迅速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幸好今天没穿IW的制服袍子,身上的衣服在形式上与麻瓜服饰有些接近,他放心融入喧闹的街道。五分钟以后,他站在桥上望着碧波荡漾的河水泪流满面。 那门钥匙一下把他捋到了北边的荷兰,难怪人和水都这么充沛,这儿是人家的首都,有北方威尼斯之称的阿姆斯特丹。 斯图鲁松室长小脸儿苦逼,马人老坏老坏的。 那一头,刚懊悔完了的埃阿尼尔同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员工食堂开始供应午餐前,斯图鲁松室长踩着点回到了国际巫师联合会。虽然错过了上午的法官会议,已经了解来龙去脉的新老上司都没责备他,抓紧时间在阿姆斯特丹溜了一圈弯的海姆达尔因为心虚,接下来的时间里都表现得格外乖顺,让他往东绝不向西,穆萨耶夫手指到哪里,他就奔向哪里。 穆萨耶夫心里有些纳闷,怎么跟霍林沃斯描述的不太一样? 霍林沃斯倒是看出名堂了,飞了几个白眼,到底没有揭穿他。 吃中饭的时候他端着盘子坐在了新老上司身旁,拿着勺子扒拉汤里的碎肉,比听俩上司闲聊还专注。 穆萨耶夫似乎准备换个话题,但又觉得不方便让第三个人知道,可没想到几次三番暗示,这位小文员一点没听懂。 霍林沃斯认为没什么好隐瞒海姆达尔的,何况真正紧要的事情穆萨耶夫不会在食堂里跟他说。 “他忙着捞肉呢,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霍林沃斯利用这机会拐弯抹角的挖苦某小文员。 小文员没停手,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当然,表面仍是恭敬的。 穆萨耶夫瞧了几眼,貌似真是如此,好笑之余也就放下了顾虑。 “埃阿尼尔的脾气越来越差了,我记得他从前还会跟熟悉的巫师聊上几句,我一直以为我跟他的关系算是不错的,没想到他们兄弟俩没一个好脸色。”再绅士的人也会有骚动的八卦内心。 IW的临时巫师监狱内,埃阿尼尔守着入口,出口由他弟弟埃阿努尔负责把守。 “算算巫师联合会建立都好几百年了,当初第一任联合会主席向他们夸下的海口至今没能兑现,如果我是马人,我早就砸了监狱门以示报复,而不是忍气吞声的坚守岗位。” 人家那叫有容乃大,刚正不阿,请您自重,霍林沃斯法官!完全不明白前因后果的海姆达尔忙着在心里吐糟。 “我看他们未必忍气吞声,”穆萨耶夫说。“我听说马人部落当初和第一任主席签定了一份具有魔法作用的合作协议,我琢磨着那份协议是不是要到期了。” “这就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了,那是现任主席邓布利多教授要头疼的。”霍林沃斯不以为然。“一旦马人兄弟离开岗位,我只管找邓布利多要新守卫。” 穆萨耶夫说:“听说霍格沃茨内有马人部落,既然当初第一任没能实现帮埃阿尼尔的部落迁徙到合适的新居的愿望,我看邓布利多八成会鼓动埃阿尼尔把部落迁到英国去,反正那边有基础。” 霍林沃斯摇摇头,“你不了解马人,别看他们自命清高,给人内部齐心协力的印象,实际上他们和我们人类一样有各自的圈子。不同族群的马人混住到一起去要出乱子的,一个部落只能有一株火树,而火树是每个马人部落的象征,如果霍格沃茨已经有了马人群落,埃阿尼尔的部落再入驻进去就是侵犯了另一个族群的领地。我不相信邓布利多不知道这些,他不会这么做的。” 穆萨耶夫无所谓耸耸肩,他对动物植物一向没辙。 霍林沃斯转眼看见海姆达尔一脸的若有所思,心下好奇,问道,“怎么了,斯图鲁松,想什么国际大事呢?” “我听你们说马人……”海姆达尔有些犹豫。 “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老坏,不是…… “那位狱守,我是说埃阿尼尔,他们不想在原来的地方住了吗?” 霍林沃斯点头,“非到万不得已,马人是不会选择背井离乡的,但是随着巫师的居住空间越来越狭小,马人们也开始面临相同的问题。埃阿尼尔兄弟的先祖和国际巫师联合会第一任主席签订了合作协议,可惜信誓旦旦的第一任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一直到阖眼前都没帮助马人部落完成心愿,尽管如此,马人们还是遵照协议一代又一代的选出两位族人来充当狱守,并且持续了好几百年。除了马人部落,如今谁都不知道当初协议上的年限。” “我觉得那份协议快到期了。”穆萨耶夫忍不住插嘴,察觉到霍林沃斯的眼神,他又说:“没什么依据,你可以不相信,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霍林沃斯没有说话,按以往的情况来看,穆萨耶夫第六感的准确率还是值得关注的。 “他们搬家有什么条件吗?” 俩法官一听,全都看向海姆达尔。 “比如对气候,环境,或者语言之类的。” 俩法官对看一眼。 穆萨耶夫皱了下眉头:“没打听过,马人应该喜欢树木吧,多半会选择住在树林里。” “不单树林,他们对土壤也有一定的要求,必须能够适应生长马人的植物,最低标准要能够种活部落火树。” “火树?会绽放发光的银色花朵的树吗?”海姆达尔问。 “你见过?”霍林沃斯惊讶道。 “在霍格沃茨的禁林里见过,那儿有一支马人部落。” “你是怎么进去的?没有马人的许可,巫师无法见到他们的象征之树。” 海姆达尔的表情有些微妙,“……误打误撞吧。” 霍林沃斯虽然一肚子问号,不过见他满脸纠结就没问了。 海姆达尔很快丢开这样,满怀希冀的问,“如果我能提供一个人迹罕至,植被繁茂,动物种类多样化的环境,埃阿尼尔兄弟以及他们的族人会答应搬家吗?不过气温有些低,但是有大小不同、深浅不一的冒热气的水潭子。” “听上去不错,如果我是埃阿尼尔,肯定答应。”穆萨耶夫笑道。 霍林沃斯倒是谨慎,沉默片刻后说:“有机会的话帮你问问。” “不着急,”海姆达尔笑容满面的叉起一块肉。“我要先回去多试验几次,把马人的植物种上,看看是不是都能成活,等有了准信再麻烦您。” 他还有马人的植物?! 霍林沃斯忽然发现小文员还挺有故事。 第591章 中意 安娜参加筛选的那一天海姆达尔因为负责该事宜的办公室与立案办公室不对口,没能到现场去加油,结果看到据说是负责人之一的霍林沃斯心安理得的待在办公室里,一点都不敬业,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于是这一个上午借机在人家法官跟前转悠,一副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的架势,比原来殷勤多了,弄得霍林沃斯哭笑不得,但就是装聋作哑,直到那边的筛选结束,海姆达尔才想明白过来貌似又被上司玩了一把,可把他苦逼坏了。 霍林沃斯之所以不去,还不因为他“出尔反尔”了。 虽然上次跟海姆达尔讲明了一切凭真本事,他不会另外关照,然而,像这样的机会若不是在治疗中心里有些资历的巫师,一般连报名都轮不上。安娜一个刚刚再就业的护理师,即便拿着一级资格证,难道治疗中心就没别的一级护理师了?还不是因为看在霍林沃斯的面子才让她拥有竞争的机会,这已经算是走后门了。 海姆达尔想明白这点,对霍林沃斯的敬仰之情更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中午打饭的时候征求人家口味的口吻都带了几分谄媚,穆萨耶夫貌似一脸的醋意。 “你现在好像是我的助手吧,斯图鲁松?”绅士毫不客气的吩咐。“我爱吃炖菜,给我弄一碗来。” 实际上不用巫师自己动手,家养小精灵会尽善尽美,不过就是要享受这个过程。海姆达尔果然多此一举的向家养小精灵转达了这个要求,热腾腾的炖菜瞬间送上桌。 “二位请用,别客气。” 国际巫师联合会埋单,即使客气了也不是替海姆达尔省金加隆。二位法官啼笑皆非,霍林沃斯一点都不避讳的白了他一眼,穆萨耶夫失笑连连。 “你真的是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穆萨耶夫说。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绷,一副不由分说的样子。 见他这样,穆萨耶夫的揶揄反倒不好进行下去了,笑了笑,低头吃饭。 穆萨耶夫居然被小文员唬住了,霍林沃斯惊诧之余并没有为穆萨耶夫解围,唬人的本事并非律师的专利,在巫师世界,法官一样需要练就这门绝活。穆萨耶夫之所以被唬弄住,多半因为他不了解海姆达尔,再加上这话题确实不恰当,不过霍林沃斯对海姆达尔的表现还是满意的,想必警察部队的训练课程功不可没,希望海姆达尔能把这项本领练就的炉火纯青,以后绝对能派上用场。 老上司还在深沉的脑补,海姆达尔看到随治疗中心的巫师一块走进食堂的安娜,挥舞着胳膊招了下手,安娜立刻举手笑容满面的回应。看到安娜的表情,海姆达尔放下心来,貌似考的不错。 “那是你家亲戚?”霍林沃斯随口问道。 “嗯,”海姆达尔觉得没什么好隐瞒。“她是克鲁姆先生的母亲。” 霍林沃斯恍然大悟。 穆萨耶夫说:“哪个克鲁姆先生?” “最出名的那个。”霍林沃斯斩钉截铁。 无论他们这个世界各行各业有几个姓克鲁姆的领头羊,威克多·克鲁姆是当之无愧的封面人物,你可以不知道你所在国家的魔法部部长是谁,不能不知道威克多·克鲁姆是何许人也,除非你从来不看魁地奇。以魁地奇在巫师世界的风靡程度,这个可能性有,但微乎其微。 穆萨耶夫当然知道魁地奇,他还是IW内部组建的玩票性质的业余球队的追球手,去年代表IW和楼下的麻瓜物品登记处理中心打了一场球赛,可惜最终落败了。从这点可以看出,穆萨耶夫是个魁地奇迷,不过他粉的不是威克多。 俩法官对扒拉人家隐私没什么兴趣,他们对于威克多的母亲为什么出现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又为何成为护理师也没有大惊小怪,毕竟在这栋汇聚了全世界巫师精英的办公楼里,男巫和女巫的地位是相当的,各部门不乏女性领军人物。 吃完饭后,俩法官没急着离开,海姆达尔刚揣摩他们是不是有话要讲,霍林沃斯放下了茶杯。 “那件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啥事?”海姆达尔一脸茫然。 霍林沃斯眉眼一沉,斯图鲁松室长胆战心惊,穆萨耶夫哈哈大笑。 “给你提个醒,”穆萨耶夫说。“IW临时监狱。” 海姆达尔诧异道,“马人同意了?” 霍林沃斯脸色好看了一点,之前以为海姆达尔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海姆达尔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给了别人不好的启示,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马人不那么好说话。”以为霍林沃斯跟马人沟通需要费点时间,等待马人的答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们确实不好说话。”霍林沃斯点头。“我只是提了一下,埃阿尼尔想亲自跟你谈。” “应该的。”海姆达尔表示理解,作势要起来。 霍林沃斯眉毛一挑,“去哪儿?” “马人……” “你知道怎么去?” 海姆达尔又坐下了。 霍林沃斯看了下表,一丝不苟道:“下班以后再说。” 也好。 海姆达尔说:“我让威克多给我送点东西来。” 穆萨耶夫又歪楼了,“哪个威克多?” “最出名的那个。”霍林沃斯二度斩钉截铁。 穆萨耶夫法官见到威克多还是比较激动的,虽然他不是威克多的粉丝,但不妨碍他心灵的骚动,余暇时间内,但凡与魁地奇有关,他都会情不自禁。 拿到威克多的签名后,穆萨耶夫决定留下来跟这位魁地奇大牌套近乎,海姆达尔从男朋友手里接过东西,霍林沃斯发现那是只毫不起眼的粗布袋子。 霍林沃斯就有些犹豫,照规矩,法官不能带办公必须以外的东西进去,而且这布袋子貌似不小。 “我在这里等您,”海姆达尔停在那幅画前。“您把埃阿尼尔带出来,他应该不会不答应吧。”如果他不答应,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谈了,又不是上赶着去求马人。 霍林沃斯觉得这提议不错,钻进画像里去了。 海姆达尔抽出魔杖,把房间的地面清理了一下,给布袋子扫出一片空地。 当霍林沃斯带着埃阿尼尔出来的时候,四平小房间紧缩了不少,逼仄的好像都迈不步了。 “我出去,你们谈。”霍林沃斯当机立断。 房间内只剩下一巫师一马人后,海姆达尔不想跟这位貌似不太友善的狱守大眼瞪小眼,他决定主动出击,简单做了下自我介绍,过了一会儿,马人报了名字。海姆达尔抬头打量埃阿尼尔片刻,后者面不改色。 “相信霍林沃斯法官已经跟您说了……” 埃阿尼尔不太客气的打断他,“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您知道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吗?” 埃阿尼尔浓浓的眉头拧了一下,“略有耳闻。” “我介绍的地方就是那里。” “你让我们住在学校里?” “当然不是,徳姆斯特朗山区大着呢,学校只占了其中很小一片土地。” 埃阿尼尔心里一动,“那里很大?” “很大,而且有很多树。” 埃阿尼尔没吱声了。 海姆达尔又说:“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去打听一下,德校那儿天高地远,人烟稀少,除了气候不太理想,别的都很不错。” “我们不惧怕寒冷。”埃阿尼尔像害怕被人类看扁似的匆忙强调。 “我相信。”禁林里也是暗无天日,那儿的马人活蹦乱跳的。 “霍林沃斯法官跟我说过植物和土地的问题,我带了成果给您看。”海姆达尔走向摆放在地上的布袋子旁,解开上面的绳扣,抽松拉绳,一组等人高的六层镂空木架子从袋口内拔地而起,架子上的奇花异草令埃阿尼尔瞠目结舌,六只花盆内种的植物全是基本不外传的马人植物。 埃阿尼尔围着架子转了一圈,心头的骚动久久不能平息。 “你是怎么弄到它们的?”埃阿尼尔的语气不自觉的的凌厉起来。 海姆达尔被挑衅出逆反心理了,迅速自我调适,一脸的有容乃大,淡淡的说:“反正不是抢来偷来的。” 埃阿尼尔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口无遮拦得罪了人,径直看着那些植物。 海姆达尔冷眼看着,也不催促,直到埃阿尼尔检验完毕。 “我要去你说的地方看看,这关系到我们部落的未来,我不能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做出判断,人类根本没有信誉可言!”埃阿尼尔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宣布。 海姆达尔的眼皮跳了一下。 如果埃阿尼尔同志肯把注意力放在斯图鲁松室长身上哪怕一秒,就会发现,早先还兴致勃勃的室长已经没最初那么热络了。 一群人抵达徳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外,通往学校后方山谷的一条崎岖小道上。这条路是埃尔南多那群研究者们发现的,为了不引人瞩目,也为了更好的隐蔽,研究者们后来就没怎么走学校那条路,而是费点功夫从这儿绕到山谷里去。 海姆达尔一眼就瞧见迎着风雪快步走来的卡卡洛夫校长,嘴巴张了张,看到校长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满肚子的话就怎么都开不了口。 海姆达尔故意大动作回头打量马人埃阿尼尔,后者仍是那副讨债的冷脸。 “欢迎欢迎。”卡卡洛夫到底是一校之长,也许不能跟校长画廊里那几个学富五车的前辈们相提并论,但在文化修养上算是个出类拔萃的,不比学校的教授们懂得少。所以在马人面前他表现得很矜持,也很得体。 前面也说了,马人对巫师的反应很敏感,他们宁愿让巫师们把自个儿看成动物,也不想与人类站在一个水平线上,虽然他们与人类一样属于智慧生物。 埃阿尼尔对卡卡洛夫的热情视若无睹,海姆达尔不希望看到卡卡洛夫受冷遇,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笑嘻嘻的说:“您亲自出来接我们哪,受宠若惊啊。” 卡卡洛夫被马人弄的下不来台,幸好海姆达尔给他搭台阶,于是用力拍了拍海姆达尔的肩膀,把斯图鲁松室长拍的龇牙咧嘴。 “那就走吧。”一直不动声色的卡捷宁开口道。 陪伴埃阿尼尔前来的是霍林沃斯,埃阿尼尔算IW的员工,隶属轮值首席办公室,霍林沃斯代替轮值首席来出公差,毕竟当初与马人部落签署协议是为了IW的监狱,第一任主席自食其言,在这件事上IW不能学那位作古的老爷子那般不地道。 埃阿尼尔自打站稳以后眼睛就忙个不停,一点都没把德校的几位放在眼里,光顾着观察地形、评估风险了。 看得出埃阿尼尔并非无动于衷,除开冰雪和黑色的山峰,徳姆斯特朗山区最大的优势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密林。这些树耐得住寒冷,挨得住冰雪,漫山遍野,挺拔苍劲,根基牢固,自诩为植物守护者的马人自然是识货的,埃阿尼尔的眼睛从刚才起就舍不得从那些树上转开了。 埃尔南多等诸位研究者们得到这个消息后简直是欣喜若狂,为了给马人留下好印象,他们没敢全员上阵,而是选出了一位代表,其他人该干嘛仍干嘛,两不耽误。 埃尔南多已经在小径上等候多时,终于见到他们的身影,连忙招手,与他们汇合。 卡卡洛夫不敢多话,怕惹恼了马人;卡捷宁不想奉承马人,乐得装聋作哑;霍林沃斯算是个局外人,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摆明了不愿意掺和;埃尔南多本就是个谨慎人,光听不讲;一路上只有海姆达尔在跟埃阿尼尔对话。马人眼里装不下别人,有什么问题专找海姆达尔,所幸海姆达尔说话言简意赅,这让埃阿尼尔很是满意。 实际上斯图鲁松室长真心不想跟这位马人多啰嗦,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马人不是来找“房子”的,他是来“施恩”的。 听了海姆达尔的几番介绍后,埃阿尼尔脸上的惊诧是显而易见的。 “这儿有龙?” 喷火龙在自然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由此可见一斑。 “没有龙,有一枚待孵化的龙蛋。”海姆达尔说。“不过不耽误它的生长发育,龙也是早晚的。” 估计琢磨出了态度上的微妙变化,埃阿尼尔终于给了海姆达尔一个正眼,后者面无表情。 埃阿尼尔见到了传说中的冒热气的水潭子,看得出非常心动。 海姆达尔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和埃尔南多等研究者们商量下来,决定只带马人参观外围,不把他往动物们的根据地里带,为了不引起原住民的恐慌,毕竟这儿的原住民才是他们需要关心爱护的。研究者们已经成功引进了几批动物,有些动物在新家适应良好,有些动物不然,尤其那部分普遍胆子较小的,即便为了这些新住民,研究者们也会小心行事。 “这儿的动物确实不少。”对于自然界的变化,马人比巫师敏锐,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却是巫师们的功劳,要不然哪儿有今天这么生机勃勃。 海姆达尔眨了眨眼,刚才远远瞥见貌似狼的动物在树下一闪而过,定睛瞧了会儿一无所获,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埃尔南多小声透露,“动物的迁徙有些是人为,有些是老天爷的安排,有些动物会随着别的动物一起搬家,这些狼可能就是如此。” “狼还好说,就怕把狼人招来。”海姆达尔对月圆之夜的狼人敬谢不敏,禁林留给他的记忆太过深刻了。 埃尔南多被他苦逼面容逗乐了,“狼和狼人不是一码事。” 海姆达尔心想,卡捷宁教授的荒原肯定乐坏了。 参观结束后,埃阿尼尔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他提出往深谷中更进一步的要求,卡卡洛夫没搭上话,被海姆达尔截住了,果断表示不同意。之后,他飞快转过头去对校长投去歉然的一眼,卡卡洛夫虽然有些不快,到底接受了海姆达尔的道歉,点了点头。 埃阿尼尔见到如此好的环境,心里没个想法肯定是骗人的,不过他最见不得人类厚颜无耻的占据大自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以至于态度比之前更加恶劣了几分。 霍林沃斯也不是第一天跟埃阿尼尔打交道了,看马人貌似要逆反了,就知道这事儿八成要黄了,霍林沃斯看得出,小文员今天一整天都很逆反。 “老实说这原本只是个提议,我没有求您和您的族群搬到徳姆斯特朗,您不用给我脸色看,因为这儿没人会看。” 霍林沃斯一听,好吧,开始了。 埃阿尼尔沉着一张脸,按人的面相来对比,马人的脸多少给人一种生人勿近,或者说凶狠的印象,天生缺乏柔和因素,让人望而生畏。 恐怕现场的几位巫师里,只有卡卡洛夫能够也愿意拉下脸去求马人在山区安家落户,所以一听到海姆达尔那毫不客气的言论,不禁有些着急。刚要吹胡子瞪眼的呵斥,肩膀被卡捷宁用力一摁,差点被摁到地上去。名誉校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卡卡洛夫一下就老实了,就是表情哀怨,眼神泛着轻愁。 “你们巫师霸占着大片树林的同时,难道就没有为动物们考虑?”埃阿尼尔恼怒于他理所当然的语气。 “那就是我们巫师自己的问题了,何况您的质问跟今天咱们这事儿似乎没什么关系,您不要岔开话题。” 埃阿尼尔突然马身一转,大家以为他要被气跑了,谁知道他只是在原地转了几圈,又转了回来。重新面对海姆达尔时面部表情仍有些僵硬,但看得出他在竭力克制脾气。 这个时候,海姆达尔倒是对他刮目相看了,这位狱守与巫师相处时间不短,已经懂得了不能不看场合为所欲为,因为巫师们吃不吃这套全看他们的需不需要,所以埃阿尼尔比禁林里的马人多了些不甘示弱的盛气凌人,也比禁林里的马人多了份世故,这些都是与人类长期相处下来的结果。 “我很抱歉,我的态度可能不太好,请原谅。” 海姆达尔受宠若惊,不止他,在场几位都是,就连霍林沃斯都有点小惊诧。几位巫师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个马人部落等着搬家已经等了几个世纪了。 “没什么,我的态度也需要改正,刚才说话有些冲,您不要介意。”海姆达尔露出笑容。“我们之间还很陌生,这算是邻居之间的第一次磨合吧。我知道您是个爽快的,事到如今也没必要拖拖拉拉,您给个明确的答复吧,徳姆斯特朗山区,您看您还满意吧?” 埃阿尼尔被他这一席话说的豁然开朗,慢慢放下芥蒂,脸上不由自主带上笑容。 “很满意,不过……” 海姆达尔知道他担心什么,“您放心,先不说龙还没出来,就说我们学校离的这么近,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全着想,也不会放任不管。” 埃阿尼尔得了一记强心针,看这片山区越看越喜欢,还有那些冒热气的潭子…… 一阵马啸划破天空,众人抬眼,透过浓密如盖的枝杈什么都看不清。 埃阿尼尔忍不住迈腿,跑到一片盖顶稀疏的地方抬头张望,只见一群带着灰色斑点的天马凌空略过树梢,在空中转了个漂亮的旋,朝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这批雨点天马也是山谷的新住民,他们是同批迁移动物里适应力最强的,近些天已经开始在天上集合做“广播体操”了。 卡卡洛夫校长的撒哈拉血鬃也混在队伍里,它以为谁都没发现它,飞的欢实着呢,它也不瞧瞧它的体型和颜色,夹在一群以白色为底的高大天马里格外扎眼。 卡卡洛夫的眼睛都瞪起来了。 霍林沃斯想到自家没精打采的大青蒜,盘算着是不是偶尔也野放一下。 “我们什么时候能迁过来?”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发现马人目光灼灼的看着自个儿。 “您这就下定决心了?不再考虑考虑?” 埃阿尼尔没有回答他,再度仰望那些满天撒欢瞎跑的天马,眼中充满了由衷的期待。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此时此刻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第592章 老黑道的生日宴 这天傍晚,卡捷宁接受海姆达尔的邀请,和斯图鲁松父子一起下馆子吃晚餐。一整个晚上海姆达尔因为埃阿尼尔那迫不及待的表现而兴高采烈,所以当他提出要去威克多那儿过夜时,老爸的沉默虽然让人提心吊胆,到底没有不答应。卡捷宁给隆梅尔倒了一杯酒,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不停唏嘘。 威克多生怕接不到人,踩着准点来了餐厅,并在外面干坐了半个小时。仨人出了包厢才得知这个情况,斯图鲁松室长那个心疼啊,急忙走过去不时拉拉人家的小手,扯扯人家的衣服,吧唧人家的脸颊,嘘寒问暖。 隆梅尔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卡捷宁慢悠悠的晃了出来。 他们在门口分别时,卡捷宁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请柬递给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纳闷的接过。 “过两天是容克的生日,如果你抽得出时间就去,没时间就当不知道。” 海姆达尔看了眼请柬上的日期,周六晚上。 “请您转告容克先生,一定上门问他要生日蛋糕吃。” 卡捷宁笑着点头。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什么,“叶若夫先生应该也会去吧?” “会。” “您能不能帮我转告叶若夫先生,如果不麻烦,那天他能不能带上一个学生代表。” 学生代表?卡捷宁有些茫然。 “您只管这么说,他肯定明白,”海姆达尔面容一正。“如果不方便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卡捷宁点点头。 海姆达尔心想,也不知道那几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晚上回到安娜的房子,安娜下班的时候被几个女同事邀请出门逛街,这会儿还没回来。 克利切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海姆达尔泡在热乎乎的水中,伸手抹了把脸。 威克多把摆放在窗台上的盆栽拿进盥洗室,海姆达尔趴在浴缸边上看他提着小剪子在植物上摆弄,没有一会儿就感到昏昏欲睡。 “你好像对学校的动物搬家特别上心。” 海姆达尔听到这话揉了揉眼睛,“龙蛋之所以能从石室出来,一半是它命不该绝,另一半是因为我。既然竭力争取把它放在徳姆斯特朗山区饲育,总觉得担了一份责任,如果环境能更好,变得更适宜动植物们生长,何乐而不为。” 威克多侍候完了花草,把花盆搁在角落的白色镂空架子上。他脱了衣服,坐进了浴缸中,与海姆达尔面对面。 海姆达尔坐起来,抱着他的膝盖,把下巴搁在上面。 威克多的后背靠在浴缸壁上,二人就这么傻乎乎的对着乐呵。 威克多泡了会儿热水,感觉差不多了,朝海姆达尔打了个手势。后者转个身,威克多从浴缸边的木凳子上拿起一块香皂,打出细密的泡沫往海姆达尔头上抹。 抠门的斯图鲁松室长崇尚节俭,从他未满十一岁提前入学那会儿起,威克多就发现他在生活用品的挑选上爱走简陋风。一块香皂,洗完了头洗脸,洗完了脸洗身子……洗脚也用这块,后来威克多坚决让他头脚分开用。 海姆达尔对这些完全不在意,上辈子他就这么用,哪个经济买哪个。实际上问问同寝室的莱昂就会发现,原来他用的哪叫香皂,洗衣皂还差不多,偏偏斯图鲁松室长还觉得原来的挺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洗完了以后有点蜕皮……老爷看不下去了,为他重新选了个真正价廉物美的品牌,这款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矢车菊系列一直用到现在。 海姆达尔顶着一头泡泡,享受老爷温柔滴头部按摩,舒服得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 “还有什么?” 当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威克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嗯?”海姆达尔茫然睁眼。“什么?” “你刚才说的理由,我觉得不仅如此。” 海姆达尔又闭上眼睛,嘴角向上翘起。 “我就是热爱学校,一门心思想让它蒸蒸日上。” 威克多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撇撇嘴,脑袋微微朝上一顶,猝不及防的老爷吃了满嘴泡沫。 看他那副滑稽的模样,斯图鲁松室长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 老爷一抹嘴巴,两只爪子一抓,扑了上去。 浴室内顿时热闹起来,又是尖叫又是大笑。 左摇右晃的在屋子里遛弯的豆荚瞅了眼浴室方向,满眼的嫌弃。 等俩人疯够了,海姆达尔冲掉满头泡泡,二人再次在浴缸里坐好,他开始替男朋友擦背。 “最近几年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海姆达尔说。“自从误打误撞进了黄昏之岛,遇见了奶糖,它又跟着我来到徳姆斯特朗,我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威克多没有说话,他很快意识到海姆达尔的顾虑。 “你不觉得你想的太遥远了吗?”威克多无奈道。 “未雨绸缪嘛,谁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 威克多注意到他说“我们”,而不像从前那样谨小慎微的只涉及自己,威克多的心情非常哈皮。 “我希望埃尔南多和他的研究者朋友们能把新环境架构好,至少在我见梅林前完成这项伟大的目标,这样即便我不在了,奶糖它们也有地方去。如果奶糖想回老家,我不反对,但是我担心小面包无法适应那里的环境。若那时候它们没有结成伴侣,我会分别征求它们的意见。那时候的徳姆斯特朗就成了最好的去处了。小八眼也是,它想回禁林,我会想法子,如果愿意留下,正好跟小面包做个伴。不过我早晚要替它找个媳妇,不能让它孤零零的。” 威克多转过身,俯身亲吻他的嘴唇。 “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扬起眉毛,“怎么可能。如果我不在了,奥拉尔肯定跟着我。如果我走了你还在,豆荚还能跟你一起生活。如果你比我早走,等我也翘了,我就带着豆荚去找你,不会再留下它。” 威克多的表情特别风起云涌,“咱们别说这个了行不行?”老爷明显HOLD不住了。 “嗯,是我不好。”海姆达尔也不跟他争辩,嘟起嘴用力吧唧人家的小嘴儿,两只手在人家的胸口猥琐的搓来搓去…… 海姆达尔周六下午出门时间比预期晚了近半小时,主要是安娜和威克多在给他穿衣打扮上产生了分歧。 威克多让他穿的太隆重,弄的他过生日一般。安娜倒不是怪老爷这点,而是觉得威克多把他打扮的太深沉,反复强调海姆达尔适合跳跃艳丽的颜色,那么素太老气。 二人经过磨合,名为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模特终于在他们大发慈悲的那一刻顺利走出家门。 最终做儿子的威克多妥协,海姆达尔穿着色泽明快的礼服长袍,抱着礼品盒冲出门,威克多望着合拢的大门用力叹气。没有斯图鲁松室长的夜晚……老爷空虚寂寞冷。 卡捷宁教授站在街头等他,正准备掏怀表,转眼瞧见他步履匆匆的赶来,然后就乐了。 “哎哟,打扮的这么帅气,容克的风头要被你抢光了。” 吕克·容克虽然被几个无良老友吐糟为花孔雀,实际上不难看出人家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从他外孙——现任法国魔法先生——身上就能得出遗传的妙不可言。容克本人又是个不服老,爱打扮的,说海姆达尔抢他风头,那真是夸大其词了。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随卡捷宁离开了赫尔辛基。 他们漫步在盘山公路上,道路两旁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前方是攀升的柏油路,甩在身后的路面仿佛不断往下掉。海姆达尔相信自己要是不小心跌一跤,肯定跟个球似的一路滚到起始点。 “你在看什么?”卡捷宁回头说。 夕阳把二人的身影拖的长长的,天空像洒了彩色巧克力豆的黄桃蛋糕,镶嵌着紫红色的树苺裙边,深红色是草莓果酱,橙色的就是橘子果酱……目不转睛的斯图鲁松室长吸了吸汹涌的哈喇子。 “饿了。”他说。 卡捷宁哈哈大笑,“马上就到了。” 其实海姆达尔不好意思告诉人家刚才那一瞬的纠结,白天还在IW里为了正义加班加点,晚上却来参加前任黑道老大的生日聚会,他在尝试抚平当中的落差。 这条貌似上山的柏油路长的没有尽头,海姆达尔琢磨着是不是问问还要走多久,卡捷宁就带着他转弯了,他们走上一条用石板铺就的路面,微不足道的更改却让海姆达尔好受了一些,不过这条道貌似也看不到尽头。 十分钟以后,他们来到一扇巨大的镂空铸铁大门前,海姆达尔透过并不细密的空隙朝里张望,里面看上去就跟外面一样,于是一下子就苦逼了,莫非过了铁门之后还要跋涉?这明显就是地主贵族惯用的那一套嘛,从大门到家门还要跋山涉水……斯图鲁松室长显然不记得他们家在英国的老宅了。 海姆达尔的眼睛又开始不停搜索,遗憾的是没看见哪怕一个车轱辘的马车影子。 卡捷宁走上前去,手掌穿过一个空隙,把门背后的金属插销一拔,用力一推描着金漆的大门,转身朝他招招手。海姆达尔木了一下,连忙穿过大门,再看卡捷宁没事人似的把门重新插好。 海姆达尔稍许镇定了一下,望了一眼曲径通幽的石板路,然后说:“我们是不是要在这儿等等?”比如等马车来接啥的。 “你累了?” “没……” 卡捷宁一笑,“那就别耽误时间了,继续走吧。” 海姆达尔的眉梢抽了抽。 又走了十来分钟的石板路,眼前豁然开朗,脚下的路面就跟刚才的柏油路那样开始向上倾斜,海姆达尔望着仿佛从天而降的山包瞠目结舌,被绿树环绕的山包上坐落着一座宏伟的建筑,华丽而古朴的造型很像从前在图片上看到的欧洲古代宫殿,建筑上的彩灯在蓝紫色的天空下熠熠生辉。 果然是地主老爷。海姆达尔禁不住感叹。 正看的舍不得转开眼,卡捷宁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又要打弯了。 海姆达尔瞅瞅那栋小皇宫,又瞧瞧卡捷宁所指的方向,迟疑道,“这个方向近吧。”转弯就绕远路了。 “你来过?”卡捷宁不答反问。 “没有。” 卡捷宁说:“听我的没错。” 海姆达尔哦一声,离开了石板路,走上真正的山径。 没走几步,脚下的道突然亮了起来,道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了玻璃灯,把整条路照的亮如白昼。海姆达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刚才闹笑话了。 “我们不是去那个城堡吧?” 卡捷宁点点头,对他的会错意一点不奇怪。 “那座城堡是当地有名的旅游景点,这附近也没有城镇,容克的房子跟那城堡算是邻居了,第一次来的巫师几乎都会弄错。” 过了一会儿,卡捷宁指着前方一小片开阔地上的三层高房子说:“我们到了。” 来开门的是莫里斯·贝鲁,也就是法国现任的魔法先生,客气的寒暄几句后从海姆达尔手里接过礼品盒,放在玄关的一张棋盘纹圆桌上,礼品盒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估计被家养小精灵收走了。 卡捷宁空着两只手,大咧咧的吩咐贝鲁:“你外祖父呢?告诉他我来了,让他出来迎接我们。” 贝鲁哭笑不得。 容克仿佛长了顺风耳似的一阵风刮出来,看到卡捷宁就没好气的翻白眼,眼睛转到海姆达尔身上时就跟变戏法似的热情似火。 他夸张的看看海姆达尔身后,“就你一个?老家伙没告诉你可以携伴?”他嘴里的老家伙就是卡捷宁。 “你以为人家克鲁姆跟你一样闲?!”卡捷宁咕哝。 海姆达尔笑了笑,没接话。 他原本确实想让威克多陪他一块儿来的,但是他们商量下来,威克多还是决定留下来陪伴安娜,似乎也是为了弥补之前缺失的光阴。威克多今晚会和安娜去剧院看巫师歌手表演,听说今晚参加演出的歌手都是巫师世界响当当的大腕,安娜从买票那天开始就十分期待。 “祝您身体康健,天天都有好心情。”海姆达尔习惯性的依照前世的做法对寿星说吉祥话。 容克听了眼睛都笑眯起来了。 “快进快进。”把卡捷宁和海姆达尔迎进与玄关相连的客厅里。 客厅是圆形的,四周贴墙布置着座椅和沙发,海姆达尔抬头,头顶上方月明星稀。卡捷宁已经被老朋友们认出来了,几个海姆达尔不认识的巫师大声嚷嚷着包围过来,说实在的,现场他脸熟的巫师一只手掌就数的过来。 海姆达尔被餐桌上的点心吸引了注意力,有点站不住了。 “孩子在长身体,挨不住饿,什么好吃的别藏着,给他弄一些。”卡捷宁拉住容克。 容克只好暂时搁下把海姆达尔介绍出去的想法,以慈祥长者的口吻嘱咐他敞开了吃,千万别客气。 得到主人的鼓励,斯图鲁松室长大步冲向那张持续刺激他分泌唾液的桌子。 消灭第二个苹果派时被最后一口派皮噎到,他张大眼睛使劲敲胸口,一杯茶递到跟前,海姆达尔急忙接过,等东西顺下去,转脸道谢时,发现叶若夫好笑的看着他。斯图鲁松室长嘿嘿干笑两下。 “我把人带来了。”叶若夫一张嘴就开门见山。 海姆达尔立刻搁下盘子。 叶若夫又说:“他们在房子后面的院子里,我已经跟容克说好了,去吧,不会有人打扰。” 海姆达尔谢了又谢,抹去嘴边的点心渣,整了整衣服,在叶若夫的指引下穿过厨房,来到了院门口。 叶若夫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厨房。 海姆达尔对缩在灶台边胆怯的看着他的家养小精灵们友好的微微一笑——那些点心非常美味,打开门走了出去。 尽管布塔反复对他强调无须紧张,科仍然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在罗马式的白色小亭子里忽左忽右的折腾,无暇欣赏眼前花木扶疏的美妙景致。在他的感染下,布塔和佐伊也紧张起来了。 “科!” 听到这声呼唤,科肉馒头似的脸一亮,俩人都没看清楚,他就返身刷地冲出了凉亭。紧接着,欢快的笑声响起,听到海姆达尔的声音俩人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嗓子。 “有什么好紧张的!”布塔姑娘白了佐伊一眼。 耳钉少年佐伊没好气的说:“彼此彼此。” 这时候,科与海姆达尔走进凉亭,俩人立马站了起来,尤其是布塔,简直可以用恭敬来形容,眼睛都不敢往前看。 “我会吃人吗?”海姆达尔见到布塔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 布塔讪讪抬起头,接触到海姆达尔友善的笑容,也笑了,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佐伊却没有布塔那种类似近乡情怯的微妙情绪,佐伊的心情其实不太美丽,因为科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体面的斯图鲁松先生,那种全然信赖,毫不怀疑的态度,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佐伊心里跟喝了半瓶子醋似的,他和科认识了那么久,到头来竟然不如一个外人! 海姆达尔让叶若夫关照这些少年的事情除了布塔和科知晓,另几个少年并不知道,之前报名等事宜布塔也是通过海姆达尔信件上的指示一步步完成,而叶若夫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他确实有关照,但从来不多啰嗦。 布塔自从下定决定跟随海姆达尔以后就对关于他的事情守口如瓶,科虽然不太聪明,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分得清楚,再加上布塔的耳提面命,科比从前更加谨慎了。 海姆达尔不关心他们是否知道这番照顾出于他的安排,他只是象征性的开了个头,佐伊就自然而然的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他们对叶若夫的尊敬和感激发自肺腑,海姆达尔从他稍显激动的话语中察觉到佐伊等人似乎有效忠叶若夫的念头,或者说准备投到他门下替他办事。 这些少年无父无母,一直以来相依为命,日子过的十分艰苦,海姆达尔觉得如果他是佐伊,他也会产生依附叶若夫的想法。 佐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连忙打住了话题。 海姆达尔浑然不觉一般,对科笑道,“那些课程听上去挺专业的,不比正统的魔法学校差,既然叶若夫先生肯下功夫教导你们,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好好学。” 科用力点头,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憨。 佐伊撇撇嘴,转开眼。 “里面的点心非常好吃,你们快进去吧。”海姆达尔催促科。 科有些迟疑,佐伊跳起来把他拖走了。 直到他们消失在一排植物篱笆后,布塔才对海姆达尔说:“您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们呢?” 布塔憋到现在可难受了,每次话都冲到嘴边了,一想到海姆达尔冷冰冰的目光就心里一惊,硬生生的压回去。在这点上,科反倒比她从容,或许因为科与那群少年并不熟悉。 “没有必要,”海姆达尔说。“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有心完全能打听出来,我也没有让叶若夫先生替我保密。” 布塔不说话了。 实际上她看得出,她的那些同伴没有把海姆达尔看在眼里,虽然他们受过他的恩惠,但他们还是放不下芥蒂——由自卑引发的仇视。 “他们是你的伙伴,你和他们来往我不反对。”海姆达尔对布塔笑了笑。 布塔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海姆达尔心想,这姑娘不是一般的敏锐。 “如今说这个还早了点,不过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下,也许将来有一天,你发现你跟你的同伴们没有走上同一条道,当然,这样的情况也或许不会发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海姆达尔慢条斯理的说。 布塔沉默不语,过了很久以后,她抬起脸来直视海姆达尔的眼睛。 “我明白,请您放心,这是我的选择,我绝不会忘记。” 海姆达尔看她满脸僵硬,一副准备就义的架势,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会强迫你杀人放火,这跟我的理想背道而驰。你的生活终究由你自己说了算,只要对得起良心,无论何时,我会尊重的你的选择。” 第593章 等不及了 “来了来了。” 再度步入客厅就听见容克的笑声,他快步走来把海姆达尔拉过去。随着他大嗓门吆喝,客厅里半数以上的客人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海姆达尔赶忙对这些认识或不认识的大爷大妈大叔大婶扬起笑容。 海姆达尔突然被拉走,布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向角落的餐桌,她还没吃饭呢。科和佐伊已经吃了不少,这会儿一人捧着一只杯子往下灌饮料,就跟海姆达尔说的一样,点心非常好吃。 “他跟你说了什么?”佐伊貌似不经意的问。 布塔心里立马警惕起来,随后又因为自己的下意识反应自我唾弃。 “问了我一些上课的事情。”布塔故意咬着点心含糊的说。 “他向你打听叶若夫先生?” “怎么可能!”布塔白了他一眼。“少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没事也给你折腾出事来了。” 佐伊面容一僵,讪讪别开眼。 布塔不再搭理他,把注意力放在了食物上,倒是和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客厅那一头的海姆达尔被一群大爷大妈们包围,他也分不清这些巫师是容克的朋友还是亲戚,反正听容克介绍的时候光忙着点头微笑了。 有一点他比较欣慰,容克的客人里没有正顶着大红通缉令的在逃犯,几个貌似眼熟的也跟容克他们差不多,属于“过气”分子。看来容克金盆洗手的决心并未动摇。 如今卡捷宁成了魔法学校的名誉校长;叶若夫当了培训中心的王牌教师;烟斗控沙加里在海姆达尔的暗示下投身公益事业,偶尔还能在地方报纸的版面上看见他,当然,报道的内容都是积极正面的。如今就剩下容克没一个“正当”去向,其实他也急啊,总觉得自个儿被边缘化了,输在起跑线上了。 大爷大妈们听到海姆达尔在IW做事时积极性一下变得很高,争先恐后的自我介绍,直到确定他还没毕业,在IW只是个文员打工仔,兴头顺势减了一大半,凑近乎的那些话都开始言不由衷了。 容克的脸上浮现出怒意,觉得被掉了面子,埋怨这些人太现实。卡捷宁心想这就是长期投资,说白了愿者上钩,别人不领情也很正常。 容克一不高兴开始赶人,连他外孙都没放过,魔法先生早就习惯他不时爆发一下的喜怒无常,转身避难去了,留下那些拎不清的吃容克的白眼。等这些人发觉情况不妙,准备开溜,容克已经平静下来,仿佛没看见他们噤若寒蝉的样子,带着仨老友离开客厅,转到里间的书房。 四个老家伙没忘了把斯图鲁松室长提溜过来,那时候他刚打算混在拎不清中去餐桌边续摊。 布塔三人所处的角落也被容克的咆哮波及到,整个客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科担忧的张望,生怕海姆达尔出事。布塔小声安慰他。佐伊看见一个抽着烟斗的老巫师胳膊一伸,扯住了貌似要开溜的海姆达尔,把他一并拎出客厅后,脸上的表情就深沉起来了。 客厅仍然陷在紧张的气氛中没缓过劲来,客人们一个个都跟受了惊吓的鹌鹑似的,缩着脖子挤成一团。魔法先生不慌不忙的喝掉一杯酒,站出来收拾残局。 容克的书房特能体现此人的审美情操,墨水瓶子都是贴了金箔的,柜子里的饰品上的各色宝石璀璨的让人头晕眼花。海姆达尔坐在一把不知嵌了金线还是掺了金粉的包丝织刺绣缎面的华丽沙发椅上,非常没有安全感。 四个老巫师坐在两边的沙发上,独自坐在中央沙发椅上的海姆达尔有了三堂会审的错觉。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沙加里笑呵呵的问:“上了一学年的课,再去IW还适应吗?” “还行吧,”海姆达尔貌似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其实我在IW就是个整理文件的,同事们都是好人,法官们也很和善。” 几个老家伙明显不太相信,转念一想,这孩子还没毕业,即便得到重用也得成为正式员工以后,老巫师们的面容顿时松快不少。 海姆达尔脸上不显,脑子里信马由缰。保密是他一辈子都要遵守的,不能因为别人表现出的友善而松懈。他知道这几位想知道什么,他们愿意“投资”自个儿也是出于那个目的。很可惜,目前的他离他们希望看到的目标还很遥远,此时此刻的海姆达尔正为首席办公室批准他周一随上司去IW临时监狱探监而心花怒放。 “最近IW办的最大的案子是爱沙尼亚魔法部的那件,各位应该听说过吧?”海姆达尔让自己看起来跃跃欲试。 “哦,我知道。”沙加里吸了口烟,吐出的烟雾升到空中变成一串字母:安德鲁。 “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叶若夫说。“在大战期间扬名立万的老家伙似乎要晚节不保了。” 这事儿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审讯和调查,牵扯出的人物也越来越多。那些被歌功颂德了50年的正义之士们在地位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遭到各方的质疑,还在世的被IW调查员们一个一个请出来接受问询,这件由玩忽职守为起点的小规模斗殴事件变成了现如今对整个巫师世界司法系统的声讨。被掩盖了50余年的虐囚、屈打成招等不堪真相逐一浮出水面,五十年后的今天,再也不会有巫师理直气壮的把它们当做胜利的代价。 安德鲁·安西普不幸成为了点燃这一切的导火索。 “我的朋友也被牵扯在里面。”海姆达尔觉得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 老家伙们立刻表示关注。 海姆达尔笑了笑,“我的朋友与安西普法官的案子没有直接联系,由于他的案子从前是安西普法官经手的,隔了二十来年,终于获得了一次翻案机会。” 熟悉巫师司法系统的人都知道,翻案这种事在巫师世界十分罕见,因为囚禁巫师的监狱条件极差,犯人们进去差不多就半条命了,而且也不允许探监,几乎没有机会主动要求翻案,坚持在狱中活下去的巫师都是毅力极强,或者认定自己是无辜的人。 他的笔友两条都占了。 “你的朋友是?”容克说。 “安德鲁·兰格。” 几个老家伙眼里滑过一丝茫然,惟独沙加里眼中出现了不一样的光彩。 “二十年前的爱沙尼亚魔法部长?!” “对,就是他。” 沙加里的老本行是贩卖情报、传递消息,他能想明白过来海姆达尔并不意外。 “都过去二十年了……”沙加里很是物是人非的唏嘘了一番。“想当年这位兰格部长可是全欧洲都知道的人物,简直就是天生被人嫉妒的典型。” “可不就是被嫉妒嘛,”容克不以为然。“被嫉妒的代价就是被人整进牢里去了,说明这位部长先生不懂得韬光养晦,不明白做人要低调。” “低调这话从你花孔雀嘴里冒出来,我就感到特别不是滋味。”叶若夫一点面子都不给。 容克的眼角抽了抽,到底没反驳。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不是什么善茬,低调的领悟也是事过境迁以后才有的心境,若再早上个十年,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时候基于各种原因被定了罪判了刑……等这次案子结束了,请各位多多关照。”海姆达尔认真的强调。“感激不尽。” 老家伙们没什么太多的神情变化,一个个笑眯眯的,他们如何听不出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兰格部长八成要被平反了。海姆达尔这是让他们关照他朋友,等他朋友出狱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也不要为难人家。 “你放心吧,”叶若夫代表老伙计们发言,给海姆达尔喂定心丸。“我们已经有好多年没主动为难人了。” 周一那天海姆达尔早早起床,也学着隆梅尔那样来个了儿子牌morning call,隆梅尔老爸十分受用,一直到出门上班嘴角都挂着笑。 “爸爸,等你有空了咱们出去玩玩吧。”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提议。“把斯诺也叫上,就咱们仨,我再带上豆荚、奶糖、小八眼和小面包,如果那天奥拉尔没有送信任务,把它也带着。咱们去爬山,或者去钓鱼。” “嗯,你能记着我,我就很满足了。”隆梅尔貌似冷淡的说。 海姆达尔一脸谄媚,“把我自个儿忘了也不会忘了您。” “你的威克多呢?不把他叫上?” “我和他又不是一家的,我和您是一家的。” 隆梅尔看他那小样儿忍不住大笑,“我可是记住了,到时候你别装失忆。” “不会。” 隆梅尔笑的很温柔,“就算你失忆了,也没关系。” 海姆达尔赶忙闭上嘴,不敢再咋呼下去了。 抵达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时间还早,海姆达尔进了立案办公室,麻利的搬起穆萨耶夫法官的几盆植物,放在能照进阳光的窗台,又给花花草草浇了水。伺候好盆栽,把它们摆回原位,霍林沃斯走进办公室。 “早上好。”海姆达尔中气十足。 霍林沃斯点点头,“很高兴看到你这么精神奕奕。” 海姆达尔嘿嘿一笑,蹭了过去。 “我今天真的能进临时监狱?”周末都过去了,他还是有点忐忑。 “我这儿还有轮值首席签的单子。“转眼看到海姆达尔一脸渴望,霍林沃斯好笑的摇头,把文件拿出来给他看。 海姆达尔一伸手,霍林沃斯迅速挪开文件。 海姆达尔瘪瘪嘴,隔着一小段距离瞻仰那张羊皮纸,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又反复确定了右下角的落款,海姆达尔激动的泪流满面。 “机会难得,好好把握。”霍林沃斯小心收好文件。“你不是正式员工,原本轮不到你,既然轮值首席办公室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千万别给我丢脸,不然就没有下次了。” 海姆达尔慎重的点头,“我明白。” 上午九点半,穆萨耶夫处理完手头文件,朝海姆达尔使了个眼色,朝外走去。海姆达尔急忙拿起上司办公桌上的文件夹,跟了出去。 包括菲林小姐在内的年轻人们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走出办公室,一脸的羡慕嫉妒恨。跟穆萨耶夫这个成天闲不住的相比,霍林沃斯是个超级大宅男。 再次走进马人狱守的办公室,气氛同上次截然不同,一是因为这会儿海姆达尔有领导签名;二则是因为马人在搬家上有了盼头。埃阿尼尔看海姆达尔的眼神有了质的飞跃,不过态度上倒没怎么变,依然冷冰冰的。 海姆达尔已经很知足了,原本就没指望马人对巫师推心置腹。 进到临时监狱内部,海姆达尔被内部的高阔所震撼,一边很没见识的东张西望一边跟着穆萨耶夫走上楼梯,第一脚差点踩偏了。 他们在第三层的第二间停下,穆萨耶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牌子,往铁门边的插口上一塞,闭合的严严实实的大铁门应声开启,IW临时监狱比外面的巫师监狱可要整洁多了,海姆达尔发现里面有铁索悬住的床,还有简陋的桌椅。 兰格依旧像在赫丘利斯那样正对着大门,盘腿席地而坐。忍过骤亮的不适,透过栅栏上的空隙,他对二人微微一笑。 “怎么样?明天开庭没问题吧?”穆萨耶夫拿过海姆达尔递过去的文件夹,抽出羽毛笔在纸面上写了几笔。 “我已经等了二十年,我不会容许自己在这样的时刻退缩。” “很好。”穆萨耶夫点点头。“下午要安排你检查身体,趁这个机会好好梳理一番。” IW开庭前的身体检查完毕后,会给犯人们洗浴时间,并给他们更换由IW提供的衣物,这是为了让他们上庭的时候看上去体面一些,因为有些庭审是公开的,有公众和媒体参与。 “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我觉得我快成腌菜了。”兰格脸上的笑容貌似更灿烂了。 穆萨耶夫扬起眉毛,“离开赫丘利斯时他们没让你洗澡吗?” “都过去几个月了。” 穆萨耶夫大笑,“你忘了?你在赫丘利斯已经二十年没梳洗过了。” “别提醒我。” 穆萨耶夫退开几步,海姆达尔不解的转头,栅栏后的兰格对他说:“你好,里格,看到你很高兴。” 海姆达尔这才明白,上司给他留了说话时间。 “我也是,没有比健健康康更好的事了。”海姆达尔说。 “我同意,我更庆幸我有那么强的求生欲望。”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木棉镇上有一家死贵死贵的馆子,我在信里写到过,你还记得吗?” “等等,我应该记得。”过了一会儿,兰格说:“辣椒天鹅。” “里面的牛肝菌系列据说非常好吃,上次有个朋友请客,那天气氛不太好,我吃的太快,现在想想好像没吃出什么特别来,也许我应该再去一次,细嚼慢咽。” 兰格莞尔一笑,“我记得我在古灵阁里还有点积蓄,请你吃一顿牛肝菌不成问题。” 海姆达尔笑逐颜开,“我等着。” 他们离开IW监狱时,海姆达尔想到另一位安德鲁。 “安西普先生如今在什么地方?”作为被告之一,那位德高望重貌似没被关进来。 “在没有正式宣判前,他由专门人士看管。” 海姆达尔就没再问了。 “对了,偷盗你们学校龙蛋的两名专家也在这里。”穆萨耶夫说。 “真的?”海姆达尔回头打量那些大铁门。 穆萨耶夫指了最高一层,“我们的警察部队调查到他们还和多起神奇动物走私有关,落网的流浪巫师指证了他们,那两名专家要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了。” 海姆达尔幸灾乐祸的笑了。 穆萨耶夫带他走出临时监狱,来到出口的必经——另一间马人办公室。此间办公室的使用者是埃阿尼尔的弟弟埃阿努尔。与哥哥不同,埃阿努尔看上去就是个年轻人,待人也客气,他的马身为栗色。 “斯图鲁松先生。” “有什么事吗?”海姆达尔惊讶的回头。 埃阿努尔反而局促了,“……我听哥哥说了,就是关于徳姆斯特朗,我只是,我想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搬过去?” 海姆达尔花了很大力气强迫自个儿将面瘫进行到底,生怕马人弟弟一羞射,恼羞成怒的跑回去告状。 “随时都行,校长无论什么时候都在,如果你们收拾好了,告诉我一声,我们好做安排。” “今天!” 海姆达尔张大眼睛。 埃阿努尔讪讪道,“……那就明天吧。” 海姆达尔:“……” 第594章 开始搬家 第二天开庭前,海姆达尔不用上司关照,换上了紫色的IW袍子。虽然这身衣服跟警察部队的制服一样,上面没有佩戴或者悬挂任何代表衔称的标示,就是一件白板装,但是光这身颜色在庭上就很有震慑力了。 看着海姆达尔煞有介事并喜滋滋的模样儿,穆萨耶夫翘起了嘴角。 与另一个水深火热着的安德鲁不同,兰格的翻案并没有吸引太多眼球,媒体工作者们把版面奉献给了“严刑逼供”、“做伪证”、“为了前途不择手段”等刺激耸动的标题和内容,与那些相比兰格的错假冤案显得太过平淡了。 何况这也不是IW受理的第一起错判,媒体们甚至还不如当初报道西里斯·布莱克那会儿有兴致。西里斯那时候之所以弄的全民哗然,主要是英国本土巫师给力;再加上邓布利多的高度关照;恰逢IW时隔多年接手的最大一起非IW自身办理的案子;以及一些急于溜须拍马之人的推波助澜,总而言之,综合因素成就了万众瞩目。而兰格同志就没那么多条件了,首先爱沙尼亚的巫师们早就被各种层出不穷的丑闻、是非弄得心烦意乱,激发不了英国巫师那样的积极性,何况他们的魔法部内部各自为政,结党斗殴,不亦乐乎,没有巫师具备同心协力的觉悟,更不要说携手共度眼前的难关了。 在安德鲁·安西普的强力作用下,安德鲁·兰格的谋杀案显然微不足道。 尽管如此,第一次正式开庭这天,旁听席依旧被赶来旁听的巫师们占满。不同于布莱克先生那时候的庭审,兰格的案子只使用了一间小型法庭,除了五人座的法官长桌,两边各一张的原告被告席位,以及犯人专用席等,余下的二十把椅子就是旁听席。二十位巫师一目了然。 海姆达尔随穆萨耶夫通过IW巨型徽章旁的小门走进法庭时,一眼就看清楚了二十人的脸,其中不乏面善者,还有不怎么善但较眼熟的。 作为今天的审判长,穆萨耶夫坐在了长桌中央,海姆达尔连审判员都不是,又不好夺人家记录员——打字机——的位置,左右看看,站在了长桌边。 “斯图鲁松。”穆萨耶夫对他打个手势,用很小的声音说。“今天的长桌坐不满,你也坐吧。” 海姆达尔眨巴两下眼,貌似在问,真的可以吗? 穆萨耶夫摆摆手。 海姆达尔使劲抹平脸上的褶子,带着一颗骚动的心,坐在了只有法官和审判员才能落座的长桌后。上回坐这儿还是小文员筛选考试,这都过去多久了……斯图鲁松室长摸了摸光可鉴人的漆面,注视着上面的木纹,奔放了。 脑补着以后穿着大法官的巫师袍,在庭上意气奋发,一锤定音,尖嘴猴腮的敌人们失魂落魄、黯然神伤的场景,心里美了好一会儿,别提多澎湃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到专注于手中资料的穆萨耶夫,又注意到二位一落座就奋笔疾书的审判员,他低头瞅瞅油亮的桌面,貌似有些空落落的,紧了紧俩爪子,从口袋里摸出不离身的小本儿,像模像样的摆在桌上,还悉心调整了本子角度,让它与桌边线条保持平行。 一切就绪,斯图鲁松室长一脸深沉的等待开庭。 兰格通过在押犯专用通道被警员们送到法庭,他走进庭内的那一刻,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二十位旁听巫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得出有些是他的老朋友,有些只是来凑热闹。兰格走近犯人专用座位,椅子架设在一个高约20公分的台子上,他一坐下,摊在椅子下的铁链犹如一条蟒蛇,盘旋上升,擦过他的大腿,在他胸腹前掠过,旋转着绕到后背,最终停在肩膀上,与椅背顶端的另一条粗铁链子扭绞在一起,成为整体。整个过程眨眼即逝,一气呵成。 铁链子当然不会顾忌被捆绑者的感受,兰格貌似不适的动了动手脚,脸上看不出变化。 旁听席上的部长夫人这时候才摆脱了怔楞,如梦初醒般收回目光,下意识举起手绢按了按脸颊,眼睛迅速扫向四周,查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这位夫人显然多虑了,她本就深居简出,又不是明星或者政治家,在场的巫师被兰格的出场吸引去了注意,根本想象不到爱沙尼亚魔法部部长的夫人与他们同处一室。 跟在兰格身后出场的是一名女性巫师,她是兰格的律师,兰格委托,由IW指派。女巫酒红色的头发绑成一个马尾垂在脑后,简简单单的辫子被打理的一丝不苟,这位女士五官长的极有个性,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丽,一身宽大的黑色巫师袍也掩盖不住她的别样风情。现场男士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在她身上逗留了几秒。 女律师仿佛浑然不觉,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翻看厚厚的资料,看上去她的准备很充足。 时间划过去半个小时,穆萨耶夫掏出怀表,如果本次开庭安德鲁·安西普不到场,法官不得不宣布休庭,不过IW倒是有理由向安西普索要解释,他这是公然藐视法庭。 当穆萨耶夫的目光已经转向法槌时,安德鲁·安西普的代表律师终于气喘吁吁的奔进法庭。他一边用手绢擦汗,一边快步走向法官长桌,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容,姿态摆得极低。 看他这模样,再大的不快也消下去了几分。 “很抱歉,安西普先生这些天身体情况很不好,临出门了旧疾复发,”律师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羊皮纸,递向穆萨耶夫。“这是医师开具的检测证明,今天安西普先生无法出庭了,由我全权代表。” 穆萨耶夫不动声色的拿过文件,用了能够读完一本字典的时间翻看那几页羊皮纸,那名律师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僵硬,笑容也开始扭曲。 “替我转告安西普先生,请他千万保重身体,许多人都指望他能长命百岁,尤其是兰格先生,盼了这一天都二十年了。” 律师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心里对这位不会说话的法官不以为然,以安西普先生的资历,眼前这位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没有了安西普的庭审,旁听席上的热情熄灭了大半,大家都是来看冲突和戏剧性的,对那些陈词滥调毫无兴趣。有过旁听经历的巫师都明白,今天八成审不出结果,最多把之前调查的东西一一复述,再经过双方模棱两可的试探,说一些谁都心知肚明的废话,法官就要开始拎法槌了。 穆萨耶夫宣布开庭,接下来就是两方律师的针锋相对。 安西普的代理律师拿出当年兰格画押的认罪书,字字句句不离审判的公正,兰格的供认不讳,以及他在整个审判过程中让人无法忽视的轻蔑态度。律师一再向法庭暗示兰格对正义的亵渎,对法官的不尊重,藐视法庭等恶劣行径。律师称,兰格之所以这么干,完全因为他自知有罪,并且证据确凿,他这是在自暴自弃。 然而了解兰格的人都明白,这个人恐怕连“自暴自弃”怎么写都不知道。安德鲁·兰格是一个极端自制的人,他的冷静能够让认识他多年的人毛骨悚然。假设他认为人生无望,他会若无其事的安排好所有事,期间对这一切守口如瓶,在你面前依然过着正常的生活,与朋友保持来往,然后某一天,你接到了他的讣告。就是这么简单。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都不会透露一丝一毫对自己不利或者有利的消息。 如果说他因为自暴自弃而去杀人,更是无稽之谈。 这就是律师给出的他认为万无一失的说辞,安德鲁·兰格因为夫妻关系破裂而失手杀人,那个不幸被杀害的人是一个手无寸铁的麻瓜。这一说法让旁听席上的部长夫人难掩尴尬,没想到二十年后被人拿来当了幌子,或许只有她和兰格以及梅林知道,兰格当年是否真的对她的离去“伤心欲绝”以至于“情绪失控”。 安德鲁之所以在监狱里关了二十年,因为他“谋杀”的对象是麻瓜。说的直白点,假设他杀害了一名巫师,或许他的罪名没有原来判的那么重,再加上他在庭上镇定的反应,毫无情绪波动的陈述,就连冤枉都喊的跟道早安一样轻描淡写。他会被判终身监禁并不意外,如果当天他肯掉几滴泪水,相信法官会尝试在网开一面上下点功夫。 安西普的律师说起话来特别有腔调,跟说故事似的跌宕起伏,对兰格的攻击火力也很猛烈,轻易掌控了观众情绪,做出暗示性的引导,旁听席上的巫师们显然都着了他的道。 明白整个案子来龙去脉的巫师当然不会被蛊惑,这反而显示出安西普的狗急跳墙,他已经开始通过旁门左道来给自己加分了。 律师对自己的表演还是非常满意的,尤其在察觉到观众们的情绪已经全部朝他希望看到的方向而去时,不由得洋洋得意起来。转眼扫向法官席,就连最边上的白板装小文员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律师心里一突,偃旗息鼓,乖乖坐了回去。 安德鲁·安西普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升级一下CPU,仍然以二十年前的模式来操纵二十年后的法庭,这儿不是爱沙尼亚威森加摩,IW里没有乐意卖他面子的巫师,他的老资格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大家庭里不值一提。 兰格的律师安安稳稳的听完了对方的陈述,期间没有打断过,或者反对过一句话,直到对方在法官的不为所动下黯然退场,她整了整衣襟站起来。这位女律师说话言简意赅,与长篇大论的对方律师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我收集的关于我的委托人整个案件始末的资料,以及反驳当初各项罪名的证据,请阁下过目。”她直接走到法官长桌旁,递上了厚厚的文件。 对方律师的眼皮跳了跳,特想冲过去给那些资料来一个粉碎咒。 穆萨耶夫面无表情的接过羊皮纸,右手拎起法槌一敲,宣布休庭。 旁听席上立刻响起叹息,围观者们刚开始觉得有滋味,这感觉就跟看不到电影结局一样让人七上八下。 爱沙尼亚魔法部长的夫人直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朝外走去,她一直关注着兰格,既希望对方能看见她,又不想对方注意,她在这种万般纠结的心态下悄悄离开法庭。 “感觉如何?”中午吃饭的时候,霍林沃斯问。 穆萨耶夫又貌似一脸醋意的说:“斯图鲁松是我的助手。” 霍林沃斯当没听到。 海姆达尔笑了两下,说:“安西普是不是打算利用病痛拖下去?难道他还指望有变数?”这事儿进行到现在,就算国际巫师联合会主席换人做,也妨碍不到IW宣判。 “听说他身体确实不好,今天是不是真犯病就不得而知了。”霍林沃斯说。“庭审不会因为他的不到场而无限期的拖延下去,铁证如山面前任何小动作都是不打自招,现在的安西普应该感谢他身体不好,进了监狱以后能少受很多罪。” 海姆达尔不敢吱声了,他这是在诅咒人家早点那啥呀。 “一个月。”霍林沃斯说。 海姆达尔一脸茫然。 穆萨耶夫却是明白的,他点点头。 “一个月已是法外开恩了,一定要让他在这一个月内亲自到庭,不能再拖了,不然外面会以为我们IW办事不利,姑息养奸。” “斯图鲁松,以后你就跟着一块儿上庭。”霍林沃斯吩咐海姆达尔。“你写的庭审记录我看了,不错,那些评价很有意思,虽然不乏片面和幼稚,不过以你目前的年纪能得出那样的结论,我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再接再厉。” 那些所谓的庭审记录实际上是海姆达尔在庭审过程中的随笔,庭审结束后被眼尖的穆萨耶夫要了去,没想到还是转到了霍林沃斯手里。 面对上司的“我看好你哦”,海姆达尔苦逼的要死,刚刚冒出的欢喜雀跃顿时化为乌有,敢情把他当吐槽牌打字机了。 隆梅尔在风雪中眯了下眼睛,转而看向正兴高采烈的和斯诺说话的海姆达尔,这就是他说的好玩的去处?爬山勉强凑合,斯图鲁松主席特想知道如何在德姆斯特朗山区里钓鱼,把湖上的冰面砸开? “一共有四十二只马人。”这边斯图鲁松室长还在跟斯诺说着马人。 斯诺好笑道,“你已经跟我讲了三遍。” “是吗?”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斯诺揽住他的肩膀,走向貌似不太领情的隆梅尔,并用眼神警告兄长适合而止。 隆梅尔心想我也没说不好啊,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以为儿子至少会把他们领去个风景迷人的海岛,再不济海边也行,没想到跑来跑去还是回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斯图鲁松主席这下真的领悟了,在吃喝玩乐上对他儿子就不该报太大希望。 他们来到当初接待马人的林道,刚站稳,就听到一阵马蹄跺地的声音,海姆达尔匆忙转身,见到了马人们的先头部队。由埃阿尼尔和埃阿努尔打头阵,他们身后跟着三名魁梧的马人,每个马人都挎着弓箭,背着箭囊。埃阿尼尔腰身上还悬着一把裹褐色皮套的短剑。 “欢迎欢迎。”海姆达尔觉得他应该热情点,在这件事上老爸肯定指望不上,斯诺已经毕业了,在校生责无旁贷。 埃阿尼尔扫了眼隆梅尔和斯诺,面无表情的对海姆达尔点点头。埃阿努尔对海姆达尔微微一笑,比他哥哥平易近人。海姆达尔注意到埃阿努尔手指上戴着一枚红铜色的戒指,因为距离关系看不清楚,只觉得是个年头不短的东西。 “我们校长就在前方,我带各位去。”海姆达尔见埃阿尼尔没有给他做介绍的意思,于是也歇了把家人介绍给他的心思。 埃阿努尔向弟弟使了个眼色,埃阿努尔明显有些犹豫,在兄长的冷眼坚持下,他转身循着旧路离去。 海姆达尔不明所以,以为只是普通的沟通,没往心里去,笑眯眯的目送埃阿努尔走远。 隆梅尔几不可查的撇撇嘴,脸部线条多了几分冷硬。 都到这个份上了,这马人居然还留着心眼,亏他儿子对他们的到来这么上心,从昨晚一直惦记到现在。隆梅尔相信,那个栗色马身的马人一定是得了命令,转回去告诉后面的族人暂缓前行,等前方的先头部队传回准确信息再行动,要不然也不会全副武装。他们打从心底里不相信海姆达尔,不相信巫师。 斯图鲁松主席这会儿特想把儿子丢进阳光明媚的热带,玩玩沙子,晒晒太阳。 第595章 风乍起 马人们显得过于谨慎,这让海姆达尔不得不往那些他原本以为对马人们来说或许是侮辱性的可能上去琢磨,比如他们在防备自己。他们重新上路后,三个马人貌似自然而然的分开,左右两边各站一个,由埃阿尼尔断后。这让海姆达尔想到警察部队在押送犯人到某地的过程中的布局。 跟他们套近乎的念头不翼而飞,海姆达尔沉默下来,老爸隆梅尔和叔叔斯诺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变化,同时在心里咒骂一声。 三个马人对气氛的微妙浑然不觉,或者说他们不想觉。 一行人在林道上静悄悄的前行,马人们出于防范心理,故意缓行,海姆达尔三人只好放慢步伐。想象不出有一天巫师居然会觉得马人腿太短。 在一株干枯倒地的树干边转弯,树干那一边的灌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安静的环境放大了声效,突兀的令人心惊。三个马人立刻弯弓搭箭,面容紧绷,瞄准不断诡异晃动着的植物。 植物一阵猛烈的摇晃,灌木一分为二,一道黑影从劈开的空隙中钻出,并迈着四条腿欢快的直扑海姆达尔。是小面包。 嗖嗖嗖,三支箭离弦。 海姆达尔明白劝他们放下戒心不如日后用行动去证明,所以在他们弯弓搭箭的时候也没有阻止,也不准备浪费口舌,他悄悄拿出了魔杖。在马人们放箭的同一时刻,飞快的在小面包身前连续套了三层盔甲咒。 三支箭如同砸在坚实的金属上发出乒乒乓乓的摩擦声,颓然落地。 为了避免马人再次动手,海姆达尔迅速朝他们打了个巫师们难以理解的手势,包括埃阿尼尔在内的三位马人怔了一下,左右两边的马人转脸看向埃阿尼尔,似乎在等待他的指令,埃阿尼尔略一点头,三个马人同时松弦。 海姆达尔打的手势是从禁林里偷学来的,偷自禁林马人首领马格瑞。海姆达尔大闹禁林马人部落那会儿发现马人之间会用很多种复杂的手势作为行动期间的沟通手段,而不单单使用语言。那些手势他弄不懂,但是马格瑞做过几种简单的手势他记住了。这个貌似代表解除警报的手势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当初马格瑞一做这个手势,其他马人就不再剑拔弩张。 埃阿尼尔他们停止了攻击,说明这个手势他作对了,而且有效。 埃阿尼尔注视海姆达尔的目光越发复杂,不过他还是让自己保持一定的警惕距离,并不急着跟海姆达尔增进友谊。因为在他看来,警报并没有完全解除,他仍然需要确定。 到底是客迈拉兽,从天而降的三支箭无法吓阻小面包,何况也没射中。小面包舞动着四肢继续它的扑进之路,海姆达尔收好魔杖,弯腰把它抱起来。 “哎哟,沉了,再这样下去就抱不动喽。”海姆达尔眉开眼笑的说。 小面包在他怀里亲昵的拱了拱,身后那条裹着鳞片的小尾巴钟摆似的摇来摇去,隆梅尔和斯诺笑眯眯的看着,仨马人虽好奇却也只是冷眼旁观。 “奶糖他们呢?”海姆达尔问。 话音刚落,奶糖通过小面包刚才的出口冲了出来,正常大小的成年体客迈拉兽骤然逼近的画面还是相当震撼的,马人们急忙举起弓箭……小八眼紧随其后,嘴里还呼呼哈哈的吆喝,最后一个奔出来的是国王。 仨马人木然的看着一群凶神恶煞似的生物围着海姆达尔打转卖萌,对海姆达尔以外的活物不屑一顾,他们傻了一会儿,彻底没脾气了。 “他们都在这里栖息?”埃阿尼尔没忍住。 “不是,它们跟我一起生活,不住在山区里。”海姆达尔让他放心。 埃阿尼尔没再说什么,退回到最后。 又往前走了大约几十米,卡卡洛夫等几名巫师站在向上而去的坡道边冲他们挥手。 海姆达尔回头道,“我的带路任务完了,各位跟着我们校长走就行了。” “你去哪儿?”埃阿尼尔脱口而出,心里划过一丝懊恼,脸上没有流露出来。 隆梅尔和斯诺飞快瞥了马人一眼。 “不去哪儿,还是跟着你们一起走。”海姆达尔笑嘻嘻的说。“我可喜欢看别人搬家了,顺便数数人家的家当。” 那天来踩点,埃阿尼尔只在山谷外兜了一圈,远远瞧见缕缕如雾似霞的白色烟尘往天上飘,就知道那是海姆达尔口中的热水潭子,那天他真的很想去看看,可惜就像他们对巫师放不下戒心,巫师们同样留有底线。好在初次试探后的结果差强人意,就是回去之后族人们问起具体情况时难免含糊。 今天终于见到了。 经埃尔南多等多位研究者们的共同探索,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背后的这个山谷进深比想象中还大,小强盗的喳喳兽家族占据的只是入口处的一小部分,里面实际上还有好几个纵深不一的类似山坳。如今研究者们把后来引进的动物们依个体大小以及族群多寡,一一安排在各小环境中。新搬进来的动物大多属于小型神奇动物,由二十匹雨点天马组成的天马家族算是其中最大的一群。为了让马人看看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诚意,研究者们和校长商议下来,决定把其中最大也是环境相对最优美的一处山坳预留给埃阿尼尔的部落。 当初格林德沃带领海姆达尔穿行的忽上忽下的崎岖石头路就是贯通整个山谷的主干道,通往每一个山坳的小径就是从主干道上分出的支路。这样既可以保证路路畅通,也能周全各动物族群之间的隐私。 德姆斯特朗山区的布局尽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犹如给动物们设置的出租房,区别于德校所处位置上的一成不变,冰封千里,山谷中气象万千,别有洞天。 埃阿尼尔仨马人一进入埃尔南多等研究者们戏谑为“花生干酪”的山坳就舍不得走了,这儿山清水秀、花木繁茂、气温比山谷外高,满山坳叫不出名字的小型植物上结满了白色的浆果,尝起来味道像芝士,还有股若有似无的花生味,因而得名。看得出马人极其满意,前后打量不停,马蹄子跺的又急又促。 巫师们看到他们这样哪儿还有不明白的,海姆达尔不禁洋洋得意起来,转眼看到奶糖它们扑通一声跳进了水潭子里翻滚,顿时稀里哗啦,水花四溅。 奶糖它们自从山谷被发现以来就老往小强盗它们那儿蹭澡盆,十之八、九给老爷和海姆达尔影响的,尤其是老爷,喜欢泡澡,而且还特别讲究,估计它们被耳濡目染成条件反射了,一看到冒热气的水就往里扎。 海姆达尔让它们赶紧起来,用水神马的还需要房东给租客示范? 埃阿尼尔倒是不介意,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八成环境比他想象的还好,传承了好几百年的搬家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心态上有了变化,开始爱屋及乌了。 同行的一个马人在征得卡卡洛夫的同意后解下挂在腰间的巨大号角,并用力吹响了它。号角声在山谷上空回荡,谷中的动物度过了由突如其来的声响带来的一瞬间的恐慌,发现号角声绵长悠缓,没有一丝一毫的紧迫感,于是慢慢放松警惕,直至最后在持续的号角声中泰然自若。 马人吹完了号角,向来时的路奔去,迎接后方的族人。 在场的巫师们一个都没动,海姆达尔站在池子边看奶糖几个在池中扑腾,小面包还利用小八眼当跳台,上上下下来回折腾,玩的不亦乐乎。海姆达尔有种家长站在娃娃池边看孩子戏水的错觉。隆梅尔和斯诺饶有兴致的四下参观,他们在校那会儿可没有想到学校后面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第一波进来打头阵的是埃阿努尔,一副兴冲冲的样子,他和三个看上去跟他关系不错的年轻马人在山谷口停留了几秒,然后巫师们听到几声稚嫩的叫喊,五个小马人从埃阿努尔他们身后争相恐后的挤进来。 第一个小马人用劲过猛,埃阿努尔一收腿,它尖叫一声向前跌去,跑了好几步,在奶糖它们扑腾的池子边栽倒在地。小马人捂着疼痛部位,哭丧着脸爬起来,抬眼与奶糖四目相对,一转眼就看见海姆达尔笑眯眯的看着他,再加上小八它们的围观,小马人嘴巴一瘪,也顾不上疼了,掉头往回跑,一把抱住埃阿努尔的一条后肢,想把自己藏起来。 等了半天没啥动静,小马人好奇的探出脑袋,他的同伴们已经围在了奶糖它们四周,一脸渴望的看着热乎乎的水。一个刚刚摆脱踉跄,腿脚开始硬实的小马人把一条腿伸进池子里,大概温度挺称心,兴高采烈的跳了进去,余下的小马人见了站不住了,纷纷效仿。刚平息的池子又热闹起来。 抱着埃阿努尔的小马人禁不住诱惑,松开埃阿努尔,一点点挪了过去…… 族人们对新家的欢喜,以及族中长辈们对他工作的肯定,让埃阿尼尔松了口气,没再对着德校众位巫师摆脸色,他思前想后,提出想在山谷中走一圈,熟悉一下环境,拜访一下邻居。 埃尔南多等研究者先带他去看了雨点天马的栖息地,埃阿尼尔亲眼见证了天马居住的环境不比马人差,对德校的良苦用心表示了肯定,对德校巫师们的印象更上了一层楼。当他进了喳喳兽领地,看到了那枚传说中的龙蛋,脸上的敬畏显而易见。 他对喳喳兽也很尊敬,即便曾经差点遭到被贩卖的厄运,喳喳兽们依旧守着龙蛋和栖息地,过着没心没肺的开心日子。对于这突然冒出来会讲人话的大个子,也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惧怕,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议论人家神马。 马人接下来肯定要为新房子装修,在确定马人部落全员定居后,巫师们各自散去。 离开前,海姆达尔拿出了为庆祝马人的乔迁之喜而准备的礼物,一个有篮球那么大个儿的捕梦网和由漂亮的布袋子包裹的一小包种子。 编织网子的材料使用了独角兽的鬃毛,深浅不一的银色与金色交织在一起,即使没有阳光,整面网子依然闪闪发亮。奥拉尔换毛时褪下的毛发代替了鸟的羽毛,捋顺后捆扎成几小撮,垂荡在网子下方,再配合从天文学教授那儿忽悠来的五彩黑曜石,经过安娜手把手的悉心教导,这个里格版捕梦网虽然与传统意义上的捕梦网差别较大,其中蕴含的心意不言而喻。 埃阿尼尔小心接过礼物,海姆达尔透露编织网子所用材料的来历绝对正当,当埃阿尼尔打开布袋子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他一脸热切的看着海姆达尔。 “我知道你们对这些东西早就习以为常,不过我还是想表达一下渴望和谐相处的心愿。”海姆达尔说。“这些种子是我的马人朋友送给我的礼物,可以放心使用。” 这一刻,海姆达尔终于承认了他与马人相识,证实了埃阿尼尔之前的猜测。 “谢谢,你的心意我们收下了。”埃阿尼尔露出了与海姆达尔认识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这个周末,海姆达尔丢下老爷,跟老爸和叔叔去了海边度假。 周一,带着满格电的斯图鲁松室长步履轻快的走进办公室,一屋子同事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待确定墙上的布谷鸟时钟上显示的时间内与怀表相同后,他一脸纳闷的在自己的小桌子后坐下。 “怎么回事?”他拉住路过的一同事,这位平时跟他有说有笑,二人关系尚可。 “我也不是很确定。”其实这位很有发挥欲,一听海姆达尔不知道,脸上倒是挺迟疑,动作却不是那回事,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我们IW的管理范围八成要扩了。”这位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 大战告捷,尤其在所有的审判结束后,IW日渐萧条,各国威森加摩开始各自为政,IW几乎成了一个空架子。近些年在各方努力下才有了起色,收回了一部分权限,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由当地魔法部自个儿说了算。 海姆达尔听到这扩大管理权的消息不禁猜测是不是哪儿的威森加摩出乱子了。 “哪个国家?” “英国。”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巴,他想了好几个,唯独没把念头转到英吉利。众所周知,邓布利多是英国巫师,那个国家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无论什么都自己做主了,比那些趁乱钻空子的国家早得多。 “他们部长看上去挺结实的。”海姆达尔有些犹豫。 同事扑哧一声笑起来。 “跟他们部长没关系。知道阿兹卡班吧?” “如雷贯耳。” “那儿的摄魂怪跑出来折腾人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海姆达尔一时间没说话,“……摄魂怪没事不会乱跑,要不这么多年早就出乱子了——”斯图鲁松室长忽然想到三年级那会儿的摄魂怪木棉古镇几日游事件了。 “就是出乱子了,也许它们需要这么长的潜伏期。”同事的表情很滑稽。 “摄魂怪有问题跟我们没关系吧。”海姆达尔认为这不该是引发全办公室变态的缘由。 “本来确实如此,问题是那些摄魂怪跑出来了……”同事摸摸下巴。“我怎么记得前两年有个什么事也是因为摄魂怪到处跑引发的?” “西里斯·布莱克?” 同事恍然大悟,“对,你……”同事迟疑的看着他。 “嗯,我参加了当时的庭审。” 同事皱了下眉头,“照这么看来,摄魂怪喜欢到处乱跑不是偶尔为之啊,它们有前科。” “那时候为了追击布莱克先生,这一次也是为了追越狱的犯人?” “没听到类似的消息。”同事说。“如果阿兹卡班再发生犯人越狱的事件,我们倒是能够光明正大的介入了。” “也就是说无论哪种情况,对英国魔法部来说都很不利。” 同事意味深长的说:“这件事八成要被闹大了,不仅英国的巫师遭殃,摄魂怪还袭击了英国的麻瓜,最糟糕的是境外巫师也被波及了。” “那些摄魂怪疯了吗?” “你能跟黑魔法生物谈论理智?”同事不以为然。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 同事想到什么,靠近小声说:“我听说被袭击的巫师名单里写着哈利·波特的名字。” 海姆达尔脸色一变。 “放心,他没事,听说他成功召唤了守护神,漂亮的驱赶了摄魂怪,保护了同行的伙伴。他现在是英国巫师交口称赞的英雄,比你过的可舒心多了。” 海姆达尔松口气,没事就好。 “希望英国魔法部不会找他麻烦。” 海姆达尔不解。 “他未成年啊,亲爱的,”同事笑了一笑。“英国对于未成年人使用魔法的约束是世界第一严厉的,委婉点可能会被英国威森加摩传唤问询,然后根究问询情况定夺;直接点的可能会让他退学;更直接点销毁魔杖。” 海姆达尔相信布莱克先生肯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何况还有邓布利多教授为他从中斡旋。哈利是为了驱赶摄魂怪才使用了魔法,难道他什么都不干,傻站着让摄魂怪对他为所欲为才是一个合格的未成年巫师? “应该不要紧吧。”海姆达尔想到在英国时听到的各种关于威森加摩的传言,包括他们的不近人情,心里惴惴的。 第596章 摄魂怪要下岗了 对了,上星期寄出去的生日礼物,貌似一直没个回音,放假以后就一头扎进IW打工,跟上班似的连轴转,海姆达尔这才发觉如今过的日子比上学还充实,忽略了生活中的诸多细节。 即便再担心也无济于事,他不是英国魔法部长,也不是英国威森加摩的首席法官……海姆达尔振奋了下精神,尝试转移话题,心里琢磨着下班以后去问问父亲。如果真有摄魂怪到处乱飘,总会担忧舅舅一家是否安好。 他以为英国那些事不过是过过嘴,就算IW涉足,那也是猴年马月以后了。没想到上司一进门就嘱咐他收拾东西,后进来的霍林沃斯也这么说时,海姆达尔诧异了。 “我需要准备什么?”他快步跟到霍林沃斯桌边。“有什么任务交给我办吗?” “拿着这些羊皮纸,”霍林沃斯一指桌上凌乱的资料。“你不用特地带什么……把你的记事本和羽毛笔带着就行。”说着起身走向一只柜子,挥动魔杖打开门,在里面翻找起来。“今天你就跟着我了,相信穆萨耶夫法官会理解的。” 穆萨耶夫耸耸肩,对强忍妒意,一脸抑郁的菲林小姐说:“就是这样,今天你就跟着我走了。” 菲林小姐听了喜不自胜,心态上简直是翻天覆地,与其待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即使给穆萨耶夫端茶倒水她也愿意。 菲林小姐一不注意,得意忘形了。 穆萨耶夫好笑的扯扯嘴角,霍林沃斯淡淡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继续翻找。 海姆达尔来到霍林沃斯的桌边,帮忙整理文件,看着满桌子大小、颜色不尽相同的羊皮纸,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平静下来的菲林小姐拿起桌上的本子,起身走向穆萨耶夫套近乎去了,恰好避过海姆达尔随之而来的询问。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埋头翻阅。 一切准备就绪,霍林沃斯朝海姆达尔点点头,后者极有默契的挥动魔杖,把一摞摞文件收进每天上班携带的斜挎布袋子里,并背在了身上。在魔法的神奇作用下,布袋子就跟刚才一样扁平。 霍林沃斯拿起衣架上的斗篷穿戴好。 菲林小姐张口结舌,“您、您要出去?” “对,菲林小姐,这些文件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不明白的问穆萨耶夫法官,如果有新文件送进来不要自作主张,等我回来以后再说。” 菲林小姐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咬牙切齿,“……是,我知道了。” 霍林沃斯带着海姆达尔离开了办公室。 菲林小姐的目光就有些哀怨。 “那我也出去转转吧。”穆萨耶夫抚平衣襟,站起来,无视菲林小姐刹那间明亮起来的目光,笑了一笑。“这里就交给你了,菲林小姐。”步履轻快的走出办公室。 菲林小姐握拳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咬牙,抄起桌上的记事本,起身追了出去。 海姆达尔发现电梯把他们带到了楼顶,直到霍林沃斯站在马车车门旁回头看他,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我们这是要乘马车吗?” 霍林沃斯哼了一声,海姆达尔从中感悟出了“废话”俩字。 为什么不幻影移形? “因为我怕万一操作不好掉海里去。” 海姆达尔嘿嘿傻笑,“您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看你的表情就明白了。”霍林沃斯眉头一皱,一脸不耐烦。“快上去。” “我们去哪儿?” “英国。” 好嘛,倒是替他省下问人的功夫了。 上马车前海姆达尔瞄了眼前方的大青蒜,摸不准天马还记不记他,身子一低钻进车厢里。 霍林沃斯在他对面坐下。 海姆达尔摸摸屁股下软乎乎的垫子,心想这应该就是巫师世界的有车一族了,他曾经畅想过等以后正式上班了,赚了钱就想法子弄一台废旧汽车,像韦斯莱先生那样把车改造一下,变成魔法制品。只要手续办齐了,通过了审核,巫师是能够拥有大型麻瓜物品的。不过跟霍林沃斯的私人马车相比,汽车弱爆了。 饲养一匹天马每年要投入多少金加隆,海姆达尔没算过,具体细节他也不清楚,单看三强争霸赛上布斯巴顿的那匹银鬃天马每天只喝纯麦芽威士忌就能推算出,绝对比养一个大活人还昂贵。威克多家就养了专供自家使用的银鬃,每年拨给巫师天马车站的代养费用就是个天文数字。想到这里,斯图鲁松室长那颗刚开始悸动的心冷却了不少。 食物的香味在车厢内弥漫,霍林沃斯从贴着车厢的一个迷你柜子里取出一份早餐。 “要吃吗?”霍林沃斯发现海姆达尔的目光。 “不用,我吃过了,您自便。” 霍林沃斯嗯了一声,开始大口咀嚼。 吃饭的时候谈论工作容易胃疼,海姆达尔又不想跟上司大眼瞪小眼,随便找了个话题。 “您的天马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这话不是胡说,记忆中趾高气扬的大青蒜比较深刻,刚才扫了一眼觉得蔫了吧唧。 霍林沃斯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今年年初吃坏了一次肚子,那之后就一直显得闷闷不乐。” 没想到大青蒜还挺多愁善感,身子不行了就开始伤春悲秋了。 “怎么会吃坏肚子?” 霍林沃斯的表情有些僵硬,海姆达尔暗暗唾骂自己多嘴,人家明显不愿意多谈啊。 “……我们轻信了一家专营神奇动物饲料店铺的广告语。” 海姆达尔觉得那奸商真牛掰,居然行骗行到霍林沃斯法官头上了,也不知道那位如今还健不健在。 因为斯图鲁松小文员没选对话题,场面比之前还要寂寞空虚冷了。 霍林沃斯没觉得气氛有异,吃完了迟到的早饭,让小文员拿出一叠资料,一页一页翻看。 “我今天进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些风声,阿兹卡班真的出问题了?”海姆达尔到底没忍住。 “巫师监狱不出问题就不是巫师监狱了。” 上司这话跟禅语似的,海姆达尔一下就懵了。 “怎么说?” “一般在巫师监狱看门的都不是巫师,很早以前我们还雇佣过妖精看管IW的监狱大门,你看如今国际巫师联合会里还有妖精的存在吗?” 海姆达尔摇摇头,“IW和妖精不共戴天。”一直到现在,IW里仍然盛行“妖精浑水摸鱼,把金色天平偷走”的说法,妖精们自然矢口否认,那个传说中的巫师司法的最高象征物至今下落不明。 “我还听说了哈利,我是说波特先生遭遇了摄魂怪,他会因为擅自使用魔法而接受问询吗?” “会。”霍林沃斯说。“事实上就是今天,等会儿我们到了英国魔法部,说不定还能赶上末场。” 邓布利多教授亲自来迎接他们,海姆达尔受宠若惊,这位可是好几个“主席”头衔的大人物——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主席、国际巫师联合会英国席的分会主席、国际威森加摩轮值主席之一,以及英国席的主席。 和邓布利多相比,英国魔法部部长就跟个小厮似的。不过海姆达尔没看见部长先生。 邓布利多无论身处何种危机,都给人气定神闲的感觉,这种气质通过他的一言一行传达给周围人,成功起到了安抚人心的作用。海姆达尔在心里使劲点头,领导干部就该有这样的气场。 “你好,斯图鲁松先生。” “您好,邓布利多教授。” 海姆达尔正想找个时机问问哈利的情况,有人叫着邓布利多的名字跑来,跑至眼前时却突然张大眼睛,脚下情不自禁慢了下来。 “里格……” 海姆达尔对他点点头,“您好,布莱克先生。” 西里斯禁不住微笑,随后眉头一拧,“你怎么在这儿?” 英国开始不太平了,他不愿意看见里格牵扯进来,前一阵刚开始学着“淡忘”他,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还以为颇有成效,谁知道梅林不让他如愿。 对他的“不客气”,海姆达尔笑了笑,“老板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老板?”霍林沃斯口吻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上司,上司。”海姆达尔打从心里把霍林沃斯当衣食父母。 西里斯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霍林沃斯,这位法官穿着惹眼的法官巫师袍,身份一目了然。 “布莱克先生?”邓布利多的声音提醒了走神的西里斯。 二人走到一旁小声交谈,哈利的名字隐约传来,海姆达尔知道偷听不好,但还是忍不住拉长耳朵,可惜那些叽叽咕咕串联起来连个准确的单词都拼凑不出。海姆达尔只好放弃。 一只手落在他肩上,霍林沃斯手劲不小,海姆达尔暗暗龇了龇牙。 “斯图鲁松,你要搞清楚你现在在干什么,代表的是什么机构。” 海姆达尔连忙收敛了所有心思,低眉顺目的说:“是我的错,我不该走神,再不会这样了。” 霍林沃斯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海姆达尔觉得后颈子有点寒。 “你还嫩着呢,还是老实点好,等你学会了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掩饰心思,那时候我就管不上你了。” 海姆达尔的嘴角翘了翘,又匆忙板起脸,一脸的冷艳深沉。 可惜他还是没能见到哈利,据后来邓布利多透露,关于哈利使用魔法的问询在他们来之前刚刚结束,他们抵达魔法部的同一时刻,哈利正好离开了这里。 海姆达尔耸耸肩,利用邓布利多与霍林沃斯商议事情的时机,小声问西里斯。 “我送的礼物他收到了吗?” “收到了。”西里斯又补充一句。“哈利很喜欢,我代他道谢。” “斯图鲁松!”霍林沃斯硬邦邦的声音传来,海姆达尔急忙迈腿朝前奔去。 “很高兴见到您,布莱克先生。”海姆达尔跟个大人似的拍了下西里斯的肩背部。“如果有机会,下次一起吃饭。”大人一般会说一起喝一杯,他还未成年,为了健康着想,还是规矩点好。 西里斯笑着点头,目送他跟在两名成年巫师身后消失在远处。 他们谈话没有避开海姆达尔,把自己当布景板光明正大听了一会儿后,海姆达尔听明白了一个意思,虽然他们一直像在打哑语,没个一锤定音的正面说法。 邓布利多似乎有意让IW在巫师监狱的事情上结结实实的插上一脚,不过魔法部的官员们似乎不乐意看到这样的发展,尤其以魔法部长为首的一群巫师,总认为被削弱了权限,从前跟部长对着干的以把他拉下马为奋斗目标的另一波巫师在这件事上倒是与部长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是多年来两方人马第一次决定摈弃前嫌,一致对外。 如今邓布利多教授可谓孤军奋战。 “巫师监狱还是由IW看守更有利于巫师社会的安定。”邓布利多毫不掩饰他的想法。 霍林沃斯哪里看不出来,冷冷一笑,“嗯,万一监狱有个三长两短,跑出几个犯人,杀了几个人,造成几场大规模事故,魔法部也不用绞尽脑汁平息由此产生的民怨和不信任,到时候把事情推到IW上就万事大吉了。” 邓布利多眨眨眼,“我对IW的手段很有信心,而且印象深刻。” “我看贵国的手段更胜一筹。”霍林沃斯不甘示弱。“摄魂怪可不是一般巫师能够驱使并且愿意驱使的。” “彼此彼此。” 俩巫师对看半晌,而后同时一笑。 说什么谜语呢?斯图鲁松小文员一头雾水。 “我和摄魂怪交涉过,它们不愿意放弃阿兹卡班,我的面子在它们那儿没用。”邓布利多一脸遗憾。 摄魂怪那东西能够交涉?能乖乖听人说话,而不是直接扑上来献吻?海姆达尔真心崇拜牛掰的邓校长。 “那么好的屠宰场,天然的食物来源,如果我是摄魂怪我也不会放弃。”霍林沃斯想了想,说:“我明白了,IW如果想要重新进驻阿兹卡班,必须先制服那些赖着不走的摄魂怪。” “我们的魔法部曾经跟它们有过协定,即使哪天不再需要摄魂怪,我们也不会派巫师驱赶它们,它们必须自愿离去。” 霍林沃斯哈哈一笑,“当初想到让摄魂怪守监狱就是一项轰动世界的创举,我越来越佩服你们英国巫师了,居然跟黑魔法生物谈交易,还给它们留后路。” 邓布利多到底是久经风霜的大巫师,胸襟和修养常人难以望其项背,在霍林沃斯的挖苦下面不改色。他能够坦然面对丽塔·斯基特对他冷嘲热讽的诽谤,并借此自嘲,霍林沃斯这点根本毫无悬念。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该回去准备准备。”霍林沃斯没想到邓布利多比他还直接,之前让海姆达尔带的资料算白费功夫了,人家直接就把问题丢出来,让他们自个儿看着办。 “我会在你们准备期间设法说服部长先生,让他同意这个决定。”邓布利多的眼中含着笑意。 “敬候佳音。” “切尼。” 霍林沃斯转身,“还有什么事?” “我有个预感,关于阿兹卡班的,不是什么好事,”邓布利多的神情变得严肃。“我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感觉,没有一次以令人满意的方式结束,有些甚至相当糟糕,我为我的无能为力而沮丧,”悲痛在他眼中一闪而逝,“衷心希望这次不会那样,所以我希望有所变革,而不是让它真的糟糕了才去补救,谁知道我还有几次能看到结束的机会。” “明白了。”霍林沃斯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 他们回到国际巫师联合会办公楼,离开电梯后霍林沃斯直接去了轮值首席办公室,他没把海姆达尔支开,海姆达尔就厚着脸皮屁颠颠的一块儿去了。 马瑟兰·吉伦特最高大法官见到尾随在霍林沃斯身后探头探脑的海姆达尔时扬了扬眉毛,没有吱声,更没有把他撵走。 海姆达尔陪着笑脸立在上司身后,老板就坐前面,他这跟班只好直挺挺的杵着。 “斯图鲁松,这么久怎么不上我们这儿来玩?”轮值首席办公室的一位法官冲他招招手,是个头发花白的大妈,手里端着糖果盒子,还把他当两年前的小孩儿哄。 海姆达尔扯开嘴巴,瞄了眼貌似全神贯注的上司,然后挪了几步,接过人家手里的糖果,飞快揣进兜里,再光速的移了回去。 那女法官见了乐的东倒西歪。 海姆达尔正为自己的矫健得意洋洋,霍林沃斯转过一张死人脸。 “你敢在上班时间吃零食试试!” “不敢。”海姆达尔一脸见鬼的表情,老板也忒火眼金睛了。 没想到霍林沃斯站起来对那些笑呵呵的法官们说:“这些糖可能不够,有没有热火巧克力?” “我这里有怪味的。”一位大爷掏了掏,遗憾的表示没有热火,但是有能喷出烟雾的。 霍林沃斯摇头,“我只需要热火,火焰威士忌夹心糖也可以。” 斯图鲁松小文员茫然了,刚才是谁警告他不准吃零食的?这会儿居然公然讨要?望着那一堆堆被挑三拣四的霍林沃斯拒之门外的巧克力,羡慕嫉妒恨。 最后,霍林沃斯拿了一小包火焰威士忌夹心糖,以及一小袋十二块热火巧克力,催促着斯图鲁松小文员离开了轮值首席办公室。 “拿着。”霍林沃斯把糖和巧克力交给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以为让自己替他收着,结果霍林沃斯直接命令他,“等会儿记得多吃点。” “不是上班时间不准吃零食吗?” “特殊任务除外。” 海姆达尔迫不及待的问,“我们现在要去特殊任务?” “对。” “我能知道是什么任务吗?” “去找新狱守。” “……是我们自己用,还是给阿兹卡班准备。” “派去英国。” 摄魂怪们要下岗了。 “新狱守是什么样的?已经定了?”貌似给巫师监狱看大门的都不是人。 “去了就知道了。” 海姆达尔看看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糖和巧克力,不由得天马行空了。 第597章 戴皇冠的恶灵 他们一直走到警察总队的办公区域,门口负责接待的女巫急忙站起来,霍林沃斯飞快打了个手势,那名女巫安稳的坐了回去。 他被霍林沃斯带到警察总队的壁炉大厅内,穿着警察部队巫师袍的巫师们在大厅内匆匆穿行,绿色火焰在周遭不停闪烁。一身紫色巫师袍的法官在漆黑的大背景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探员和学员纷纷投来目光,霍林沃斯不动声色的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斯图鲁松小文员抱着布包紧随其后。 他以为上司准备使用壁炉,但是他们很快横穿过整个大厅,来到一个不起眼的角门边。角门两侧各有一根凸出的浮雕柱子,柱头上各蹲着一只有翼怪兽,尖嘴利齿,两只竖起的耳朵如蝙蝠耳又大又宽,怪兽胸前抱着一只插着蜡烛的烛台。 海姆达尔回头打量,发现这门的地理位置相当隐蔽,设置的位置十分刁钻,来来往往的巫师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匆匆掠过,貌似谁都没注意,至少自个儿来过好几次警察总队的大厅,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有一扇角门。 霍林沃斯用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语言——也许是法语,也许不是——说了一句口令,柱头上的两只怪兽刷地张大嘴巴,从口中喷出一串颜色古怪的貌似是火的东西,点燃了怀里的烛台。 角门无声无息的开启,露出一截黑洞洞的内部,尽管什么环境特效都没有,往门里张望的海姆达尔却感觉到一股阴气扑面而来。 一团黄绿色的亮光一闪而逝,紧接着一大片仿佛烟雾般柔韧的光亮像着火的草原在漆黑中铺天盖地的亮起,犹如鬼火组成的汪洋。海姆达尔一悚,情不自禁的朝后退了一步,可定睛再看,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霍林沃斯对他的奇怪举动没有说什么,进门前吩咐,“吃块巧克力。” 海姆达尔把一块热火巧克力塞进嘴里,就像在嘴里搁了一块热源,持续不断的输送着热量。海姆达尔舒服的叹口气,泛着寒意的僵直后背松快了一些。 “巧克力和糖都别急着咽下去,含在嘴里持续时间更长。” 海姆达尔点点头,跟在上司身后,弯腰钻进洞开的大门。 角门在他们身后合上,睁眼瞎一般的黑暗持续了一秒,下一秒,霍林沃斯点燃了荧光闪烁。 借着荧光闪烁的光芒,海姆达尔隐约看出这是一条由砖石垒砌起来的全封闭通道,通道内的气温比外面低了很多,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感到了寒意,他不禁捏了捏拳头。 “尽量别使用魔法,这儿的居民对魔法有些抵触,可能会发生什么。”霍林沃斯朝前走去。 海姆达尔不敢问“这儿的居民”以及“会发生什么”,虽然很想知道。他唆了唆嘴巴,跟了上去。 这条通道比想象中长,海姆达尔拿出怀表借光看时间,确定已经走了十来分钟。通道全是千篇一律的冰冷砖头,海姆达尔注视着它们,它们以同样的目光回视。途中,每隔一段距离,能看到一个带拱券的门洞,这些拱券千姿百态,有植物券头、也有动物,或者不知名的怪物,似乎是不同时期留下的。门洞内跟通道内一样黑,有些门洞内会传出古怪的声音,海姆达尔衷心希望自己听岔了,因为有些门洞路过时带给他强烈的不适感,伴随那些古怪声响让人心惊肉跳,一些门洞的不适感稍弱些,他很高兴不用走进那些门洞。 当他为此庆幸之时,霍林沃斯在一个门洞前站定,海姆达尔一脸苦逼的瞪着那扇门,这门给他的不适感几乎是之前那些门的总和。 “这儿吗?”他颤巍巍的说,发现声线有点抖,赶忙又含了一颗火焰威士忌夹心糖。 霍林沃斯举着魔杖钻了进去,海姆达尔咽了咽口水,一脸视死如归的紧随其后。 还没站稳,就听到“嗤啦”一声,一支火把自燃,整个空间终于摆脱了漆黑。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他宁愿神马都看不到,难怪阴森森的浑身不自在,这里居然是墓地,满房间横七竖八的墓碑。觉得脚下有点硌,低头一瞧,左脚竟然踩着一个头盔似的东西,他赶忙后退,发现自个儿刚才站在一块碎了好几段的墓碑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踩上去的。海姆达尔在心里使劲道歉,小心翼翼的跨到上司身边。 与其说这里是墓地,更贴切点应该是战场。除了东倒西歪的墓碑,剩下的全是各式盔甲和冷兵器,覆盖着岁月的尘埃,明明死气沉沉,却又十分形象的瘫在地上,仿佛前一秒还穿戴在主人身上。 海姆达尔的目光向前方移动,然后愣住了,虽然有火把提供光源,但照明范围实在有限,他刚才都没注意到,屋子中央居然还有一把高背椅,一副与地上的盔甲截然不同的铠甲摆放在空荡荡的椅子上。尽管布满了灰尘,盔甲的复杂与华丽仍然清晰的展现出了与地上那堆盔甲本质上的不同。 高背椅两端翘起的圆锥形椅背上挂着一个圆箍形的东西,因为离的远,海姆达尔看不清具体模样,只有一条金辉随火焰的舞动在椅背顶端闪闪发亮。 “巴西尔,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如果听到,回答我。”霍林沃斯举高魔杖,荧光闪烁的光源刹那间膨胀,海姆达尔在骤然刺目的光线中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尝试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刺眼的光芒不复存在。高背椅上的盔甲发出哗啦一声动静,这个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惊心。盔甲犹如被附着上了灵魂,眨眼间,一个穿戴着盔甲的武士端坐在高背椅上。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沉重的铠甲又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看不清面容的武士站起来,转身,两只被布满倒刺的鳞甲包裹的手掌活动了几下,武士拿起椅背上的圆箍并戴在头上,然后他转回身来。 海姆达尔这才看清楚,那是一顶王冠。 “为何唤醒我?” 仿佛从阴间传来的沉闷声音钻进耳朵里,轻缓的,犹如叹息。海姆达尔忍了又忍,才没用手掌去捂耳朵。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霍林沃斯放下魔杖。 “外敌侵略?” “不,距离上一次大战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我们取得了胜利。” “已经五十年了?” 霍林沃斯点头,“我们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我不为活人战斗,”盔甲武士苍凉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当初不是这样约定。” “并不是让你与巫师战斗,也不是挑起战事,更不是利用你消灭另一波巫师。” “那是什么?” “阿兹卡班。” “阿兹卡班?” “一间巫师监狱,那里的守卫需要更替,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们国际威森加摩。” 盔甲武士不再说话,貌似不太愿意,当然,这是海姆达尔资自个儿脑补的。 “你想让我们驻守在一间巫师监狱里?”半晌后,盔甲武士终于有了回应。 “对,你同意吗?” “那要问问他们了。” 随着话音落地,地上的盔甲一副副临空飞了起来,并迅速拼合成为整体,不多时,由一群盔甲组成的军队整齐的排列在高背椅前方,他们都看不清脸部,头盔里只余一个黑洞洞的窟窿,他们手中握着兵器,两侧最外延还各站着一列骑兵。那些马漆黑如墨,悄无声息,与它们的主人一样披挂着厚重的盔甲,两只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马嚼两侧的倒刺钉子又尖又细,泛着一层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这支突如其来的铠甲军队太有震撼力了,不声不响威逼到眼前,饶是镇定如霍林沃斯,都忍不住往后撤了一步,海姆达尔赶忙跟进。 诡异的笑声从高背椅那方传来,跟环绕立体声似的包裹着空间中的俩大活人,紧接着,军队中也响起笑声,并接二连三,此起彼伏,笑声持续折磨着耳膜,即使捂住双耳也无济于事,鬼笑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海姆达尔这下知道了。 霍林沃斯魔杖一挥,直指高背椅上的盔甲武士。 “你的回答,巴西尔!” 笑声戛然而止。 “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愿意去吗?”被霍林沃斯称为巴西尔的盔甲武士慢悠悠的开口。 两侧的战马突然掀蹄子嘶鸣,其余武士们继续保持沉默,连胳膊都没动一下。 “他们似乎不太愿意。”巴西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笑。 “既然不愿意就算了。”没想到霍林沃斯从善如流。 海姆达尔心里纳闷他怎么突然好说话了?这位领导干部从来都是认准了就一定达到目的。 “由我们巫师去驱赶它们比你们喊杀喊打方便多了,肯定也比你们有效率。”霍林沃斯作势要走。 满屋子的盔甲士兵突然起了骚动,他们激动的举起手中的利器敲击盾牌,锵锵锵的碰撞声带动了战马,它们跺着蹄子,喷着鼻息,不断甩动头部,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霍林沃斯微微一笑,返身好整以暇的看向高坐在椅子上的巴西尔。 “看来是愿意了。” 巴西尔沉默片刻,“那里的守卫还没有撤走?” “没有,如果你们要驻守在那里,必须驱走前任。” “前任是谁?” “我前面也说了不会让你们去跟巫师战斗……” “是谁?”巴西尔不耐烦的打断他。 “摄魂怪。” 士兵们这下更激动了,敲击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响亮。 简直是一群战斗狂,海姆达尔能清楚的感受到他们的跃跃欲试。 “什么时候?” 霍林沃斯不紧不慢的说:“别急,我只是提前知会你一声,现在还不到你们出马的时候。” “活人就是麻烦。”巴西尔显得有些失落。 这位国王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战争狂人。 海姆达尔心想这下应该算谈妥了吧,结果一转眼与高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四目相对”。人家明明连眼睛长在哪里都看不见,海姆达尔却有种被盯住的感觉,好像成了一只被毒蛇瞄准的小青蛙。 “那是要留给我的新人?” 虽然不明白新人是什么,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海姆达尔缩了缩脖子,悄悄挪到霍林沃斯身后。 “他将是我的继任者,也许不久的将来由他负责与你们接触。” 啥?!海姆达尔的小心灵尖叫一声,面上依旧深沉冷艳。 “我已经好多年没碰上年轻的新人了。”巴西尔一副依依不舍的口吻。 海姆达尔强忍住不去问“新人是什么”,总觉得一旦问出口就真的“新人”了。 “如果他出了错,你们惩罚完以后就留给我,我一直想扩充军队。” 换句话说让他当鬼?海姆达尔这时候如果还看不出这些家伙不是人就傻缺到无敌了。 “嗯,到时候再说吧。” 一直到离开那间阴森的墓地房间,走出诡异的通道,重新回到大厅。那股始终萦绕周身的寒意才逐渐散去,但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仿佛侵入了皮肤,渗透进了骨血中挥之不去。 “我办错了事要接受惩罚?”海姆达尔愁眉苦脸的看向上司。“我们IW没有废除体罚吗?” 霍林沃斯白了他一眼,“你的见识也就跟没有在世记忆的恶灵一个级别?!” “他们是恶灵?” “准确点说是幽灵,不过他们在世时不是巫师,没办法像巫师那样死后重返世间,他们之所以能在人世间活动,因为受到了巫师的召唤。” “就像召唤黑魔法生物那样?” “你的归类倒是准确,如果要给恶灵分类,他们就是黑魔法生物。他们不像幽灵,他们没有在世的记忆,也就是不记得自己活着时是什么样,不记得家人、朋友,甚至连自己都不记得,被召唤回来的恶灵能够记住的只有召唤他们的巫师在召唤过程中灌输给他们的记忆。” 二人穿过大厅,朝出口走去。 “刚才那位被您称为‘巴西尔’的恶灵是那些人的首领吗?” “他活着的时候是一位统治者,当然,我是指麻瓜世界。” “那位统治者看上去好像很喜欢打仗。” “他活着的时候似乎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成了恶灵之后就只记得怎么打仗了。” 如果依霍林沃斯之前的说法,这不是恶灵的错,应该是把他召唤出来的巫师想让他成为那样的恶灵。也许,那位巫师就是当初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某位,或者IW中的某位……这个问题深想下去没底了,海姆达尔慌忙丢开。 “那位统治者是哪个国家的国王?”海姆达尔好奇道。 “说他是国王不太准确,”霍林沃斯说。“你知道巴西尔二世吗?” 海姆达尔摇头,一脸迷茫,他只知道秦始皇,不晓得神马二世。 霍林沃斯并不奇怪,巫师不了解麻瓜的历史才是正常。 “巴西尔二世,拜占庭皇帝。” 海姆达尔惊讶极了,是一位皇帝啊,那就是说他头上戴的不是王冠,应该是皇冠。 在斯图鲁松小文员心里,只有天朝的皇帝概念,以那样的概念套在巴西尔二世身上,被这皇帝一说震惊到了。 “那皇帝陛下说的‘新人’到底什么意思?”小文员仍然耿耿于怀。 “很久以前巫师们会通过死去的犯人召唤新的恶灵,补充现有的恶灵,不过这样的做法早就被禁止了。” 海姆达尔不自然的说:“皇帝陛下的那批手下里是不是……” “大概有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有四十来岁,不是四百来岁。” 海姆达尔内牛,生活在新时代真是太美好了。 第二天早上他离开电梯,没走几步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楼层内巫师很少,维修管理部门都还没来更换今日气候。他顶着跟昨天一模一样的太阳走进办公室,紧接着一顿步,愣在了门口。 海姆达尔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三次以后确信自己没眼花。 那边突然转身,他迅速收回目光,佯装浑然不知,走向自己的小桌子,貌似自然的把布袋子放在桌面上,然后像往常那样去照顾穆萨耶夫的植物。 “你看不见我?” 海姆达尔吓的差点把花盆丢过去。 “你在跟我说话?” “这里没有别的活人。” 海姆达尔赶忙把花盆搁在安全的地方,一脸诧异的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幽灵。 “您是不是走错部门了?我们这儿是国际威森加摩。”海姆达尔可以很确定的告诉对方,幽灵从来不上他们这儿窜门。 “我走着走着就到这里来了,上次出来还是五十年前。” 海姆达尔怔了一怔,然后脸色微变。 “巴西尔二……嗯,陛下?”尝试问道。 “我们昨天才见过。” 海姆达尔无语,昨天您老没脸没皮的,我上哪儿去面善啊。 “恐怕您对这里的一砖一瓦比我还熟,您继续。”海姆达尔看他脱了那身煞气十足的沉重铠甲,穿着很像巫师斗篷的黑色连帽长袍,帽子遮住了头部,还是看不清长相,帽子外部压着一顶沉甸甸的皇冠。两条胳膊上的鳞甲没脱,藏在宽大的袍袖里一点都看不出来,两只手一伸出来,喝,那倒刺……海姆达尔急忙转开眼,眼不见为净。 想到霍林沃斯昨天宣布的下任继承者的说法,莫非皇帝陛下是来跟自己套近乎的?斯图鲁松小文员有些小澎湃了,准备说点什么,一转身,陛下已经没了踪影。 第598章 妖精情报网 这天上午他参加了偷盗龙蛋和喳喳兽的两名专家的审讯,实际上应该是三名专家,一个带头,另俩是帮手。那位带头的专家貌似身体情况很糟糕,至今还在巫师医院里躺着,由专门的医护人员照料,出入有警察部队派去的探员监视。这位专家企图效仿安西普用身体不适来拖延法律之锤砸向他的时间,IW在这件事上给予他充分的“尊重”,花钱看病都不用他自己出钱,每天派人嘘寒问暖,唯恐他住的不开心,有个三长两短。据说这位带头专家这些天身体状况有了起色,好像还流露出想出院的意思。 又不是真的病入膏肓,长时间躺在床上装死也够呛不是。 罪证确凿的案子其实没有审讯的必要,只要犯人供认不讳,画押就结束了,但是巫师世界也讲究依法办事,讲究加强法治社会的建设,要以法服人,该有的过程不能忽略,所以给了海姆达尔一次旁听的机会。 审讯庭设在最小的铁树厅,大概二十多平方,中间架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台子,台子上摆着带铁链的椅子,毋庸置疑,这肯定是犯人坐的。台子周围是360度环绕一圈的旁听席,以罗马竞技场的模式逐级升高,房间最外围的席位是屋中制高点。 铁树厅没有明确分出法官的座位,所以法官一般会坐在正对犯人的那一面椅子上,只有正对犯人的席位才设有简陋的长桌。 穆萨耶夫走进铁树厅之前告诉海姆达尔,历史上著名的大恶人们在获罪前,都会在这个房间走一遭。这个房间可以说是法官们被正式任命上岗前必来瞻仰膜拜的地点之一,原来IW的在职法官都希望获得在铁树厅举行最终审判的机会,可惜巫师世界和平了五十来年了,当初的志向不合时宜了,如今IW的法官们早拥有了其他目标。 然后穆萨耶夫报了几个光听着就能让人思维停滞一瞬的黑巫师的姓名,有活跃在中古时期的,也有在近代为非作歹的。 海姆达尔看看门框上的铁树形状的浅浮雕,怎么看都觉得那一根根细长的叶片跟死神手里的镰刀似的……俩专家的“待遇”真不低。 二位专家被提出临时监狱的时候看起来波澜不惊,不是视死如归,反而像受到天大委屈似的,难怪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给犯人坐的椅子就一把,当然不可能让二人一起上,前一个被带走的时候,被留下的那个表情有着片刻的慌乱。他们一直被关在不同的牢房,在牢房中根本听不见也瞧不见外面的动静,更别说和同伙通气了。被留下的这位希望同伙警醒点,咬死了不认罪,他已经住怕监狱了。 这位专家不知道的是IW的临时监狱已经算条件优渥了,真正的巫师监狱让人生不如死。 被带走的那个心理也慌着呢,不过他正在亲身经历,所以无暇想到同伙,如今他想的最多的只有一个:不想坐牢。 铁树厅之所以被作为最后的定罪厅,最关键的就是它很小,地面抬高的同时就显得屋顶比实际层高矮,给人逼仄喘不过气的感觉。再加上犯人座比前排座位高,旁听席又是环绕一周,最外边的旁听席又形成了俯视中央的局面,当人坐在犯人席上,被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逼视包围的错觉挥之不去,犯人很容易产生强烈的精神上的被压迫感。 种种心理因素纠缠在一起,开始坐立不安,心理防线出现漏洞,一有漏洞了在思维上就会紊乱,这个时候,正义之矛步步紧逼,就算他舌灿莲花,没有强大的心理质素作后盾,花骨朵都鼓不起来。 世界上又有几个安德鲁·兰格那样镇定到变态的人?! 前一位被送上法庭的专家心理素质貌似不咋地,脸部线条十分僵硬,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始终低垂着脑袋,完全没了离开临时监狱时表现出来的冷静。 IW硕大的字母,以及满眼肃穆的法庭和法官巫师袍在这里起到了极其重要的威慑作用,但凡有一点侥幸心理的人免不了心虚。 穆萨耶夫也不废话,直接让他通报姓名,接下来就是照本宣科,对着羊皮纸把他的犯罪事实一一揭露出来。 他意识到抗争无济于事,这些法官把那些他自己都不记得的鸡毛蒜皮调查的一清二楚,第一位专家在穆萨耶夫慢条斯理的宣读声中脸色灰败。 他被带下去时走的通道跟来时不同,也就是说他跟另一位犯人再碰面八成就在监狱里了,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成邻居。(PS:记得原著里西里斯和小克劳奇就关的挺近,西里斯能听见小克劳奇哭喊的声音。) 第二位专家被带上来后,穆萨耶夫不急着公布他的罪状,反而采取审讯的方式,问他做过什么,甚至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往人家身上套。这位当然不答应,穆萨耶夫就一派悠闲的跟他兜圈子,有时候故意问的天马行空,这位专家在穆萨耶夫不安排理出牌的审问下泪流满面,一脸奔溃的大喊大叫,认罪的同时尖叫着把主要罪责推到另一个人身上。 没有觉悟的犯人到最后总会千方百计的减轻自己的罪名,希望能在监狱里落个好,这么做完全多此一举。都到这个地步了,孰轻孰重难道由犯人说了算? 这位专家被带下去的时候仍在哭天抢地,肝肠寸断貌似比窦娥还冤。 整个庭审过程海姆达尔都跟一块布景板一样安静,在巫师世界,审讯不一定由警察说了算,法官偶尔也要客串一下警探的工作。斯图鲁松小文员发现自个儿的业务水平还远远不达标,巫师世界的法官还得会大忽悠。 那二位专家不是初犯,涉及的金额比较庞大,涉及的神奇动物珍稀等级不容忽视,十年八载肯定出不来,如果他们能挺过巫师监狱里的销魂生活,相信他们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穆萨耶夫先离开了铁树厅,两个犯人已经定了罪,下面就是把具体的资料送到负责执行的部门去。 海姆达尔慢慢收拾好东西,离开铁树厅,一走进办公室,霍林沃斯就对他招手。 海姆达尔急忙快步走过去。 “什么事?”他问。 “认识门丁吗?”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瑞士古灵阁巫师银行行长。”外婆玛格丽特留给他的钱都存在瑞士古灵阁。 霍林沃斯没说什么,把手里的信举起来。 海姆达尔接过,飞快扫了一遍,诧异的抬起眼。 “这是什么意思?”信上什么都没有,只印了一个IW的徽章,下方是一个花哨的签名。 “门丁寄来的,”霍林沃斯说。“这是一封特殊的信件,可以请求IW为妖精办理一次案子。五十年前门丁说服妖精中的上层人物,在行动上给予了我们帮助,让我们在和格林德沃的战斗中避免了巨大的人员损失。为了感谢门丁为巫师世界和平作出的贡献,当时的IW最高大法官送给他这封信,许诺无论任何时候,只要门丁开口,IW将会无偿受理一次妖精的案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国际威森加摩与妖精社会的矛盾始于那只丢失的金色天平,实际上这么多年来,只有巫师耿耿于怀,在妖精们看来那东西本来就是他们打造的,即使他们拿走,也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好比巫师们现在使用的金加隆,妖精们认为那也是他们的,只是暂时借给巫师使用,妖精们拥有随时随地收回这些金加隆的权利。 当然,巫师们肯定不干。 海姆达尔明白了,“妖精想打官司?” 霍林沃斯轻松的说:“妖精如今连魔杖都不能用,不是什么大案要案,其实就是经济纠纷。” “是门丁自己的案子?” “不是,他把这封信转让给了土耳其古灵阁银行行长,我们IW只认信不认人,所以这封信拿在谁手里谁就有机会。” “土耳其的古灵阁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跑了。” “跑了?为什么要跑?” “以魔法部购买防恶咒用具为由,从古灵阁里提取了大量金加隆,用这些钱购买新型魔法产品,本来很有自信的以为能赚钱,到时候再把空填上,结果连房子都赔进去了。八成看事情不妙,等魔法部的巫师赶去他家,早就人去楼空了。古灵阁的妖精们天天跑去魔法部要钱,部长置之不理,别的巫师也不愿意为那位司长埋单。事情就这么拖着,妖精们决定采取行动,他们不愿意相信土耳其魔法部的巫师,土耳其古灵阁的行长就从门丁那儿要来了这封信。” 妖精们的内部还是比较团结的。 海姆达尔这下完全懂了,“妖精希望我们帮他们把钱讨回来?” “很高兴你听懂了。” 海姆达尔摇摇头,“这个可做不到,我们能做的就是通过法律手段惩处那位挪用公款的司长,他亏空的钱并非由IW填补。”他们又不是造币厂,也不是讨债公司。 “再次高兴的发现你是个思维清晰的人。” “这事就交给你了。”霍林沃斯把信往前一推。 海姆达尔傻眼了,“我?” “这位行长指名道姓要你负责,他是从门丁那儿听说你的,看来门丁对你的评价不低。”霍林沃斯莞尔一笑。 海姆达尔心里清楚不是他长的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而是他从来没往外取过钱。连续多年的最佳客户奖不是白拿的,至少他的抠门让妖精们记住了,并由此获得了认同。 “我只是个挂名打工的。” “别担心,”霍林沃斯反过来安慰他不能妄自菲薄。“妖精们不吃人类这套,正不正式他们不放在眼里。” 海姆达尔怎么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呢,到底在肯定他,还是贬低他? 海姆达尔叹口气,接过了信。 “我先去见见这位……” “纽伦。”霍林沃斯提醒他。 土耳其古灵阁巫师银行的行长纽伦戴着一顶黑色毛线帽子,身上穿着一件笔挺的长袍,绝对不是本世纪的款式,两条小短腿连着两只大大的脚丫,两只黑皮鞋擦拭的锃亮。脸看上去比较年轻,蝙蝠大耳,前端细长弯曲的大鼻子——跟麻瓜故事书里的邪恶巫婆插图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两只小眼睛,嘴巴较大,嘴里的牙齿十分尖利。虽然在海姆达尔眼里这些妖精都长的差不多,想必妖精们看他们也是如此。 “纽伦先生。”海姆达尔走向他的同时伸出手。 这位行长脱下帽子,举高右手与他一握。 妖精们在某些方面比巫师还要一丝不苟,比如他们从来不会在居室以外仪容不整,他们可以很有教养,那是面对自己人的时候,他们面对巫师时一贯不太友好。 这位纽伦先生愿意跟他握手已经相当给面子了,看来在求人问题上,妖精们也懂得适可而止。 “我们接到了门丁先生寄来的信……” “准确点说是我寄的。”纽伦不怎么客气的打断他,口吻也谈不上温和。 海姆达尔表现的十分镇定,当初门丁就是这模样,他还是他们的大客户呢,想让妖精对巫师和颜悦色,那跟天方夜谭差不多。 “很抱歉,我们接到了您的信,我的上司已经把问题跟我说了……” “你的上司?”纽伦看上去不太满意。“我之前寄过一封信,上面写明了希望由你来接待我,为什么那封信不是送到你的手里?” “那是因为国际威森加摩的办事方法与古灵阁不同,这里是司法机关,不是银行。”海姆达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有起伏。“我不是客服人员,我们这儿也没有接待客户一说,您从门丁先生那儿得到这封信难道没有听说么,这封信一旦寄出,它只可能被送往一个人手里,IW的最高大法官,也是因为我们的最高大法官点头了,我才会站在这里与您说话。” 纽伦一直没什么表情,海姆达尔不太吃的准他到底在想什么,索性静观其变。 “这件事您准备怎么处理?”纽伦的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 海姆达尔对妖精最佩服的一点就是他们永远都最关心最需要关心的问题,而不会在一些小问题上纠结。 “严格依照法律途径给予那位司长应有的惩处。”海姆达尔赶在纽伦开口前又道,“如果您希望替土耳其古灵阁寻回损失,那也得按照法律途径走。” “不,我不相信巫师的法律,你们只会维护你们自己人,我也不在乎那个巫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的要求很简单,把古灵阁的钱还回来。” 海姆达尔与他对视,后者纹丝不动。 “虽然我不是IW的正式职员,但是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我分得清楚。如果您企图激我……” “我不打算刺激您去犯法,我虽然是妖精,对巫师的法律还是知道一些的,”纽伦说。“你看,我没有魔杖。”然后露出一个可能是微笑的表情。 海姆达尔眨巴眼睛,啥意思?开玩笑? “如果只是找人,整个魔法世界再没有比我们妖精的情报网更出色的渠道。”纽伦面不改色的说。“找到他不难,但是找到他让他还钱很难,你们强制我们不能对巫师做什么,无论什么都不能做。”纽伦一脸的遗憾。 “既然那位司长破产了,即使找到他也拿不回钱。”海姆达尔搞不懂他为什么对那位司长如此执着。 “不,他有钱,我可以肯定,全部拿回来不可能,但是那些钱必须追回。”纽伦斩钉截铁。 “你怎么肯定?” “我说了,探听消息我们很拿手。”纽伦目光一转,直直看向海姆达尔。“门丁也说了,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门丁先生太客气了。” “他说你一定有办法,我从来不怀疑门丁的判断。”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既然你们能找到人,也就是说你们缺乏讨债的手段。” 纽伦不发一言,静待下文。 “我可以尝试替你联系讨债公司,如果你们愿意信任巫师。” “今天我站在这里,还花了不少心思从门丁手里拿到了那封信。” “好,”海姆达尔点点头。“我明白了。”想到手中的那封信,该有的流程也不能少,不然这信八成会被妖精收回,貌似上面并不想再接第二回了。 纽伦慢吞吞的从沙发上滑下来,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戴上帽子后转过身来面对海姆达尔。 “斯图鲁松先生,您在英国古灵阁还有存款吗?” “怎么了?” “既然您已经离开了那个国家,您应该把所有的存款全都划到您的居住地。” “放在英国不好吗?” “放在英国当然没问题,那里是我们的总部,那里非常安全。”纽伦说。“不过英国马上要乱套了,到时候我们会从那个国家撤离,如果那之后您需要把钱转出来,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海姆达尔心里一惊,他是指神秘人吗? “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们只是不想被战争波及,等情况安稳下来,我们会重新进驻英国古灵阁。” 换句话说他们根本不在乎战争的结果,不在乎当权者是谁。 海姆达尔想了想,下意识压低声音,“你们是不是探到了什么消息?是不是神秘人将会采取什么行动?” 纽伦看了他一会儿,“对不起,我不能说,我们从不无偿提交情报。” “我出钱,你开价。” “不行,我们有专门的人手管这个,请恕我无可奉告。”纽伦对他不假思索的购买行动很有好感,额外说了一句,“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我们分析下来觉得它很有可能是一根导火索,请您抓紧时间把英国古灵阁里的钱转出去。” 老实说海姆达尔不太相信,因为这个消息是从妖精口中传出的,如果今天对他说这话的是一名巫师,他都会保留态度,别说出自妖精之口了。 四天以后,英国那儿传来了关于阿兹卡班的最新动态,不是邓布利多说服了部长,同意让IW接手阿兹卡班的管理,而是,又有巫师越狱了,这回跑出来的不止一个人。魔法部长仍是浑浑噩噩,以为这是邓布利多为了让他放弃阿兹卡班而编造的谎言,他甚至在公开场合指责邓布利多是个老糊涂,还骂他吃里扒外。 欧洲这一头的海姆达尔听到这个消息后除了震惊,剩下的就是对妖精情报网深深的忌惮。 第599章 去英国了 就在越狱事件发生的前一天,海姆达尔下班以后回了次木棉镇,在镇上和男朋友吃了晚饭。威克多在经过一整天训练后,没急着去捧裁判课程的书本,而是忙里偷闲跑来跟他约会,斯图鲁松室长老感动的,大方的拍胸脯要请客,还点了不少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虽然最后大多进了斯图鲁松室长自己的肚子,威克多这一个晚上笑容就没抹平过。 之后,他们去了蒲绒绒巫师服务公司。 门口貌似是保安的巫师缩着脖子,抄着手,打盹。他们走进大门时,保安飞快抬眼瞄了他们一下,然后又飞快低下头。和某些进门就要交魔杖的巫师机构相比,这儿宽松的令人发指。 海姆达尔心想,大概他俩看上去比较随和,而且男朋友又是个当红体育明星。 他没去找卡捷宁教授,而是走向大厅的服务台,询问如何办理业务。 一位让人眼睛一亮的姑娘接待了他,这位姑娘清清爽爽,笑容自然热忱。海姆达尔对她印象不错,刚问了第一句话,那姑娘就突然瞪大眼睛,指着海姆达尔身后某当红炸子鸡开始浑身哆嗦。 “克、克鲁姆……”紧接着一声尖叫,绵长的拖腔证实了姑娘惊人的肺活量。 “您先把我这事交代完了再尖叫行吗?”海姆达尔试图挽回她的神智。 姑娘又哆嗦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了,面红耳赤的点点头。迅速指点海姆达尔可以往哪个部门去,又派出了纸鹤,提前飞往那个部门的办公室。 巫师们转眼聚集过来,从他们灼灼的目光中能够看出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与偶像亲密接触的机会,服务台后的姑娘已经掏出了她的本子,争先恐后的朝里挤。海姆达尔淡定的退开,没有丝毫犹豫,然后隔着人墙与男朋友相望。 二人迅速交换眼神,海姆达尔抛了个飞吻,转身朝内走去,带着威克多名字的咆哮尖叫在身后此起彼伏,在海姆达尔前进的方向,不断有巫师听到动静跑出来,与他擦肩而过,奔向大厅。 海姆达尔循着彩色纸鹤的滑行轨迹找到了他要找的办公室,办公室走廊上摆着一盆看上去有点像捕蚊草的植物,但是他一接近,这盆植物就嘎嘎嘎的凄厉叫唤,比曼德拉草的嗓门还要惊心动魄。所幸,听到这鬼喊鬼叫也没有昏倒的迹象,海姆达尔使劲眨眨眼,然后松了口气。然后往后退了退,远离那盆植物,谁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有下一步行动。 闭合的门刷地开启,海姆达尔站在门口朝门缝内张望了几眼,啥都看不清楚,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十分整洁,一位黑头发的巫师坐在办公桌后玩蒲绒绒……没错,海姆达尔确定自己没看错,那只足有一个儿童小皮球那么大个儿的动物貌似就是传说中的家养蒲绒绒,个头属于BOSS级。 而那位巫师手里抓着一把单体个头不小的糖果,一颗一颗的往蒲绒绒嘴里塞,那只可怜的球形生物一次又一次的飞起来跌下去,再飞起来再跌下去,如此周而复始。 海姆达尔看出来了,那是冰糕球,吮吸时可以离地悬浮起来,家养蒲绒绒每次只飞起来寸许就掉下去是因为它把糖果直接咽下去了,而不是吮吸。 看着这位巫师折腾那只球形生物,海姆达尔觉得牙酸。 “你要办理什么业务?” 海姆达尔一听赶忙走过去,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隔着办公桌与那巫师面对面。 “我不是很清楚,第一次来,请问贵公司受理的业务范围有哪些?” “很多。”巫师随手抽出一张表格,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让人眼花缭乱。 海姆达尔拿着表格问,“有没有讨债的业务?” “你是说上门要钱?” 海姆达尔立刻点头。 “找人和要钱分属两个不同业务,所以必须办理两种业务。” 换句话说要交两份钱。海姆达尔条件反射的皱起眉头,随后想到这是妖精们出钱,即便如此,再次看向这份表格的目光就有了质的变化。 “贵公司就没有灵活搭配的多选项目吗?”这种捆绑不合理,是强买强卖。海姆达尔觉得他可以跟卡捷宁教授提议改进一下,太不科学了。 “你可以选找人这一大项,或者要钱这一大项。”巫师不慌不忙的建议。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找人这一大项找人是主要,要钱这一大项要钱是主要。” 说了跟没说一样。海姆达尔有点后悔没跟卡捷宁走后门,实在不好意思总让人教授给他跑腿,毕竟卡捷宁教授也要吃饭也要赚钱。而且海姆达尔想反正妖精明确表示愿意出钱了,他才干脆走明路。妖精们是通过IW找上门的,讨债也要光明正大。 “要钱那一项都有些什么类型?”找人不用选了,那位行长自有法子。 “是光要钱呢,还是需要再带点分支业务,比如需不需要恐吓,恐吓的程度又是多少,要不要干脆把人吓进医院,或者更干脆点一了百了————” “打住打住打住!”海姆达尔小脸儿都白了。“只要钱就行了,不要分支了,我能找到人。” 卡捷宁教授开的这家公司真的是合法经营? 那巫师一脸的遗憾,难道找人比较有赚头? 海姆达尔与巫师核对了好几遍联系地址,然后又确定了业务项目,巫师又让他选择价码范围。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价码越高的讨债巫师,执行任务的时间越快?” “不是。”巫师很淡定的摇头。“我们的价码是以附加功能来定的,也就是一了百了的价码是最高的,就看你需要弄成什么样了。” 斯图鲁松室长挣扎了一会儿,“一了百了的那个级别,是不是讨债手段也是最高的?”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只能保证该级别一了百了的手法最快。” 海姆达尔又沉默了,“……那就一了百了吧。” “你确定?” “嗯,”他把之前那张密密麻麻的单子推出来,指着上面的条目。“这上面说最高价码的巫师能够最大程度的配合客户,听取客户的需求,尽量满足的所有要求。” 这位巫师怎么都不好意思说,那只是一种宣传手段。 海姆达尔满意了,第六感告诉他,妖精应该更喜欢这个级别。刚准备把那位土耳其巫师描述一番,巫师摇摇手。 “我们的业务员会去找你,你和他谈就行了。” 因为从前没接触过这类公司,海姆达尔从一群要死要活的粉丝手中凶悍的抢回男朋友并带着他以胜利者的姿态趾高气扬的走出蒲绒绒公司,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忘了问业务员一般会在什么时候上门。 本来还想跟妖精们好好说说这事,第二天就被越狱和妖精情报的准确与迅捷震惊到了。 IW彻底活跃起来,不为别的,阿兹卡班在五年中出现过一次以上的越狱事实,那么作为全世界威森加摩的上级部门,国际威森加摩就有派人质询的权利。尽管英国魔法部矢口否认,英国的巫师刊物一如既往的世界和平,IW有自己的情报网,再加上邓布利多传来的确实消息。比起急于粉饰太平的某国魔法部长,IW当然倾向于为了维护英国魔法界的稳定而始终奋战在第一线的国际巫师联合会会长。 IW中每个巫师的脸上都跟拿了三倍年终奖似的容光焕发,虽然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太不厚道,作为IW一员的海姆达尔也很高兴IW有望收回一个巫师监狱。如果没有这次越狱,国际威森加摩要收回阿兹卡班貌似遥遥无期,英国的那位部长胡搅蛮缠起来连邓布利多都HOLD不住。何况这位部长还不是孤军奋战,他身后有一群像他这样的人。 霍林沃斯又争取到了去英国调查的工作,全IW上下如今对他的日理万机已经麻木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有数,最高大法官一职,对于这位是迟早的事了。 事到如今,海姆达尔才把脑子里的某根筋调整过来,也就是说他跟了个很有前途的上司,傍上了一支绩优股,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假设霍林沃斯真的圆满了,斯图鲁松小文员的好日子还会远么? 想通这点,海姆达尔鞍前马后的更来劲了。 他们站在当初那个封闭式通道的入口,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表示他可以去楼顶等,霍林沃斯瞅了他几眼,没有为难,一般巫师确实不太愿意接近这个通道,就像麻瓜会对巫师设置的东西心存厌恶,当然,这是魔法效果造成的,这条通道也有类似的设置。 上司大手一挥,斯图鲁松小文员留在入口,精神抖擞的目送上司消失在门后。 霍林沃斯返回的时间很快,就在海姆达尔举了根貌似稻草的东西调戏大青蒜的时候,天马的主人的冷哼在身后响起,海姆达尔想销毁证据都来不及。 霍林沃斯招招手,海姆达尔乖乖奉上那根约有半人高的“稻草”。 “这是什么?” “用来安抚天马的特制逗马玩具。” 霍林沃斯捏了捏,发现是假稻草,而且还有股说不上的气味。(可以想象成类逗猫棒) “它能活跃天马的精神,我们校长经常拿这个逗弄他的天马,您应该见过,撒哈拉血鬃,天天活蹦乱跳。” 那匹过分活跃的天马想记不住都难。霍林沃斯嗯了一声,海姆达尔等了半天没见上司把东西还回来,于是也开始装失忆了。 钻进车厢的时候海姆达尔好奇道,“阿兹卡班那儿派几个恶灵?” “你自己看。” 他回头,楼顶上,大约一个排的恶灵在跟他挥手哈罗。 卢修斯没走几步就看到站在门厅正中央喷泉旁的邓布利多,喷泉中的女巫和马人雕塑似乎动了一下,卢修斯认为自己一定眼花了,因为那之后一切如常。 邓布利多略略低头,看不清表情,似乎正在思考。这位老疯……嗯,这位老人最近经常露出深思的表情,老实说跟还在办公室里指着手下的鼻子破口大骂的部长先生相比,卢修斯宁愿站在懂得动脑的人身边。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庆幸,他当初没有变成部长的信徒。 即便跟随神秘人,也比跟着明明不知死活却还洋洋得意的部长先生强。 邓布利多转过脸来,他们的目光连在了一起,卢修斯看出来了,他早就发现自己了。邓布利多教授即使在思考时也不忘保持警惕。这没有让卢修斯感到被冒犯。 “邓布利多教授。”他短促的点头,在对方身旁停下。 “部长先生还是不愿意离开他的办公室吗?”邓布利多扬了扬眉毛。 卢修斯用一种特悠扬的声音说:“他的家养小精灵忘了给他倒热水,部长先生喝了凉水,有点闹肚子。” “不舒服应该好好休息。” “没错,”卢修斯环视一圈,这个门厅空空荡荡。“人都清理干净了?”今天一大早就开始清场了。 “已经安排好了。”邓布利多说。 “今天的事情解决后,我和我妻子会离开英国。”卢修斯认为自己没有告知对方的必要,但他让自己相信对方,因为他要把儿子留在霍格沃茨,他要让邓布利多感受到自己对他的信任,感受到自己相信他能保护好德拉科。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 “我不想让妻子与那些人接触,她对那些姐姐妹妹还是有些感情的,尤其是……”卢修斯话没说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砸在坚实的地面,声音在空阔的环境中持续回荡。 不一会儿,身披法官巫师袍的霍林沃斯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他身后,是布袋子不离身的小跟班海姆达尔。 卢修斯有些激动的抢上前一步,多年的教养和矜持让他停在了第二步。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握手并简单寒暄。 “我们还是不受欢迎吗?”霍林沃斯进门之后就发现了这里安静的令人诧异。 “对于多愁善感的部长来说是这样。”卢修斯习惯性的扬起一个假笑。 霍林沃斯说:“我们接到了消息,所以来调查,如果确有其事,多愁善感的部长先生将面临质询。” “只是来调查?”邓布利多慢吞吞的问。 “我把新守卫带来了,为了确保阿兹卡班的大门一直是紧闭的。” 话音落下,成片的铠甲战士组成的军队出现在门厅中,门厅内的气温顿时下降了好几度。 卢修斯猛地吐出一口气。 海姆达尔迅速朝嘴里丢了一颗火焰威士忌夹心糖,又往卢修斯手里塞了一颗。他衡量了一下,貌似上司和教授都用不着,他把装着糖的袋子收回口袋。 卢修斯看着手心的糖,露出一个微笑,他没有拒绝,但是也没吃。 “不甜,”海姆达尔说。“和火焰威士忌一个味道,很带劲。” 卢修斯的微笑没了,“你怎么知道火焰威士忌是什么味?” 海姆达尔把目光转向了上司,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这孩子!卢修斯好笑的摇摇头。 海姆达尔老实了一会儿,但是上司和邓布利多教授一直把声音压得很低,海姆达尔听不清楚,又不好老往前凑,干脆退后一步。卢修斯犹豫了一下,走向海姆达尔。 “最近怎么样?”卢修斯说。 “很好,过的很充实,也学了很多东西,我现在能跟着法官上法庭了。”海姆达尔笑眯眯的炫耀。 “听上去不错。”卢修斯也笑了起来。 “您的工作是不是有调动?”海姆达尔对那一次的问询记忆犹新,卢修斯可是端坐在英国席位上的,但是英国席位的分会主席仍是邓布利多教授。 “我现在就是英国派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代表,”卢修斯说到这里故意一叹。“没有原来的位置高了,工作却比原来繁忙。”他原来最高的职务类似部长助理,与各司司长平起平坐,自从决定绕开神秘人,他就想法子把自己活动到了威森加摩,专门负责派驻海外的工作,如今的职务可以说是几番调动后最理想的状态了。 “能者多劳嘛。” 卢修斯对这话没有做出评价,“我和纳西莎可能马上要离开英国了。” “德拉科呢?” 卢修斯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我当然想把他一起带走,但是他很坚持要留在霍格沃茨,即使他母亲也没能说服他。” “霍格沃茨有邓布利多教授。”只能这么安慰他。 “这是我愿意尝试纵容他的最关键的因素之一。”卢修斯揉揉眉心。“衷心希望我不会后悔。” 海姆达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会再观望一阵子,如果情况有变,我会强行把他带走。”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很糟糕吗?我是说这次越狱……” 卢修斯犹豫了很久,才说:“跑出来的巫师不会对我们太友好,如果她已经知道我们的打算,知道我根本不会为了她的主人再做任何事,知道我们已经背叛了神秘人……” 海姆达尔情不自禁抓紧了布袋子上的背带。 第600章 表兄表弟喜洋洋 门厅内突然爆发出愤怒的咆哮,尖细的嗓门刺激的人头皮发麻,海姆达尔惊讶的看着一团粉红色气势汹汹的朝他们冲来。他以为那是个矮胖的年轻女士,等对方走进并扬起下巴瞪着他们时,发现原来是一位不再年轻的女士。 海姆达尔头一次相当果断的认为这位女士其貌不扬,实在找不出一丁点样貌上的优点,而且她通身的粉红色让斯图鲁松室长对这个娇嫩的色彩有了另类澎湃的感触。 能让斯图鲁松和室长一下就觉得难看的……世间少有。 “这是怎么回事?!邓布利多!” 女士滚圆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脸上的皮肉松垮垮,脸色苍白,嘴巴始终往下耷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会“呷呷”叫,体表有很多疙瘩的两栖类。 “部长是知道的。”邓布利多的态度依旧温和,尽管这位女士显得咄咄逼人。 “为什么我不知道?!我没有同意!你拿到我的签名了吗?” 女士声嘶力竭,就连恶灵都想捂耳朵。 “这位是?”海姆达尔小声问舅舅。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英国魔法部的高级副部长,对部长忠心耿耿。”卢修斯忽然翘起嘴角,“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官僚主义者,但是乌姆里奇副部长一再刷新着我的自以为是。” “……她的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海姆达尔皱起眉头。 “应该是德拉科写给你的信里吧,她是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过去的那个学年他与表弟的通信逐步减少,快毕业之前才收到了一封信,寥寥数笔,不像以往那样鸡毛蒜皮的事情能啰嗦一张纸。在信件上如此深沉的德拉科让海姆达尔适应不良,如果不是父亲再三保证德拉科无恙,海姆达尔可能会想法子跑一趟英国。 关于这位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德拉科在信中提及的不多,似乎不想把篇幅浪费在这位教授身上。但是表弟对她的评价令人印象深刻。 一个长的像扒了皮的癞蛤蟆的老女人,但是表弟没说这教授喜欢粉红色。 乌姆里奇副部长尖锐的叫喊再次传来。 “没有得到我的签名,谁允许你把这些恶心的幽灵带过来的?!” 几乎与背景色融为一体的半透明恶灵军队突然一阵晃动,队列最前的一位噌的抽出一把剑,锋利的中世纪冷兵器划过女巫的头顶,粉红色的蝴蝶结发卡应声落地。恶灵也是有尊严的,胡乱往人家头上泼脏水是要吃苦头的。 乌姆里奇脸色大变,惊骇的忘了尖叫。 在场的另几位很高兴她忘记了自己的嗓门。 “我带过来的,”霍林沃斯慢条斯理的说。“我带些人手过来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乌姆里奇闭上嘴巴,强迫自己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恶言,眼珠子一转,扫向霍林沃斯。 作为一个追求权力,渴望地位的女巫,乌姆里奇不会得罪她还没确认能否得罪的人。在职场上,她是相对清醒的,不过作为一个教授,她显然是不合格的。 这位女士患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总觉得邓布利多要害她,总觉得霍格沃茨的孩子都被邓布利多坐镇的霍格沃茨教歪了,因为那些孩子非常不听话,非常讨厌。所以她在课上不教实践,只会让学生一遍又一遍的抄书。她坚信,霍格沃茨就是教了太多东西,违背了巫师教育法,才会走上歪路。 与此同时,她还是个控制欲浓重的人,她看不顺眼邓布利多也是因为对方是校长,作为把高升看做一辈子奋斗目标的女巫而言,上面压个校长实在让她无法接受,而且还是个老疯子。乌姆里奇之所以能得到魔法部长的赏识,就因为俩人在思路上连转弯的角度都保持了高度一致,都崇尚阴谋论。 把邓布利多和他所带领的那群巫师视为害群之马,一群乌合之众,一大群疯子。就像他们不相信越狱事件是人为,不相信把监狱交给IW管理对英国来说更妥当,不相信IW对英国魔法部长这个职位其实毫无兴趣。 总之,在以魔法部长为首的那群官员们眼中,监狱能和魔法部管理权画上等号。这不是过度脑补,还能是什么? 除去部长本人,乌姆里奇高级副部长是这伙人中的翘楚。 有一种负面情绪始终伴随着她,她憎恶半人类,不仅仅是讨厌这么简单,完全的厌恶,反感,看了就恶心。这是乌姆里奇对待狼人、马人等生物的态度。 “如果不是碍于邓布利多教授的强硬,她可能会把霍格沃茨黑湖里的人鱼一网打尽,或者还会对禁林里的马人做点什么。”卢修斯说着说着都觉得这位副部长不可思议。 海姆达尔心想真是个“爱憎分明”人士,然后他想到了拉卡里尼,实际上当年他看到了拉卡里尼跟自己握手后掏手绢擦手的动作,当时以为人家有洁癖,后来随着对魔法世界的了解越来越深入,意识到那位前意大利魔法部长八成也是个“爱憎分明”。 “……这里是英国魔法部,我们不欢迎恶灵。” 乌姆里奇一边说一边防备着后撤,生怕恶灵一不开心把她头上的其他什么东西也削掉,下一次可能就是脑袋了。 “相信阿兹卡班的摄魂怪也不会欢迎。”霍林沃斯说。 乌姆里奇似乎没有吃透话里的意思,只是不开心的拧着眉头。 深谙上司幽默风格的海姆达尔听出来了,霍林沃斯这是把乌姆里奇和摄魂怪相提并论呢。乌姆里奇痛恨半人类,但是今天却有人把她跟黑魔法生物搁一块儿比较,可惜她没听出来。 乌姆里奇脑子里被另一个消息占据着,无暇深刻全面领会。换句话说IW已经做好接手阿兹卡班的准备?英国魔法部无力回天?想到这里她满脸不快的斜了邓布利多一眼,都是这吃里扒外的老疯子从中作梗!貌似一点都不记得阿兹卡班是由于越狱事件才引发的一连串事情,导火索就出在她敬爱的部长先生那儿。 “正好,既然副部长,啊,抱歉,”霍林沃斯装腔作势的纠正。“既然高级副部长在这儿,我就不去麻烦日理万机的贵国魔法部长了。接下来关于阿兹卡班越狱的调查,就麻烦高级副部长您配合了。”霍林沃斯说话不带什么起伏,脸部表情也是一成不变,不熟悉他的人会摸不准他是不是在讥讽人。 尽管乌姆里奇窝了一肚子火,但又不敢在霍林沃斯面前爆发,只好忍气吞声,就像前面提及的,她在职场奋斗上是相对谨慎的。 “那么我该去什么地方?”霍林沃斯说。 “请随我来。” 乌姆里奇转身,眼睛扫过卢修斯时透露出几分不快,她一直以为卢修斯·马尔福是支持部长的,没想到他居然也是那老疯子的拥护者。亏部长曾那么信赖他,对他大加赞赏,但转念想到卢修斯如今在晋职上的一落千丈,又有了几许快慰。如果不是卢修斯不识抬举,他也会加入到高级副部长的行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个跑腿似的在英国以外东奔西跑。 她的目光终于转到了海姆达尔的身上,谁让斯图鲁松室长“单薄”呢,在官僚主义眼中,他就是个弱爆了的白斩鸡,没有存在感。 “这位是?” “我的助手。” 乌姆里奇再看海姆达尔,眼神有了质的飞跃。 海姆达尔很感谢霍林沃斯给自个儿抬身价,打工小文员和助手完全是两个概念。 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海姆达尔只好上前,等到对方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表情并伸出右手,他才赶忙轻握了一下。 “很荣幸。”海姆达尔说。 “你叫什么名字?”乌姆里奇有些惊讶,凑近了看确实年纪不大,IW什么时候开始招没有工作经验的年轻人了?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乌姆里奇的神情跟眼神一样飞跃,当然,比前一次跃的更高了。 “你是斯图鲁松家的人?” “他父亲是隆梅尔·斯图鲁松,如果这是您想知道的。” 卢修斯丢下这句吐槽表情一下变得不快起来,乌姆里奇特想白他一眼,不快的应该是我吧。记忆超群的卢修斯舅舅想起当初亚瑟·韦斯莱介绍海姆达尔时的情景了,现在想来依然窝火。马尔福家的遗传之一,爱记仇。 海姆达尔又跟乌姆里奇副部长,抱歉,又跟乌姆里奇高级副部长握了一次手,这次他的手掌过了一会儿才拿回来。 海姆达尔忍不住想,什么时候他能混到隆梅尔在外面走,别人指着他老爸说“啊,我知道,您是斯图鲁松法官的父亲”,他这辈子就圆满了。 从魔法部出来的时候,门厅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人来人往,恶灵军队不知去向。 海姆达尔没问,心里多少有数。IW这是打算理论和实践双管齐下。 卢修斯迟疑了一下,还是邀请来自IW的二位去马尔福庄园做客。 霍林沃斯知道马尔福先生邀请的主要对象是海姆达尔,基于礼节才一并邀请了自己。 “我有个朋友要见一下,抱歉。” 卢修斯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他们在魔法部门口与霍林沃斯分手,海姆达尔随卢修斯回了马尔福庄园。 他的到来让庄园里的那对母子又惊又喜。 “你今天在家?”卢修斯注视着快步走出来的儿子。 德拉科与海姆达尔热情拥抱后,对父亲说:“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家。”然后迫不及待拉住海姆达尔。“你怎么会来?” “工作需要。”海姆达尔轻描淡写。 德拉科点点头,没有追问,引他往富丽堂皇的客厅走。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 纳西莎坐在老位置,看到海姆达尔后站起来,与他拥抱并相互亲吻了脸颊。 “你好,亲爱的。” “您的美丽一如往昔。” 纳西莎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没办法,出社会的后遗症。 卢修斯本想利用这机会跟外甥好好说些话,但看德拉科一副急不可待的要分享小秘密的样子,决定不和儿子抢人了,与妻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哭笑不得。 德拉科得偿所愿,拉着海姆达尔离开客厅,爬上大理石铺就的棋盘格扶手楼梯,把他带进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房间内有一扇大玻璃窗。夕阳透窗而入,洒满一地金辉。 “这是爸爸给我布置的练习房。”德拉科扬高下巴说。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刚才还觉得他深沉了,转眼就原形毕露了。 德拉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海姆达尔摆摆手,请他别放在心上。 “用来练习什么?”海姆达尔问。 “黑魔法防御术。” “你怎么突然……” 德拉科突然靠近他,神秘兮兮的小声说:“我参加了DA。” “什么DA?” 德拉科脸色微变,不甘不愿的撇撇嘴:“邓布利多军。” “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兴趣小组?”海姆达尔本来怕他被忽悠进邪教,听了名字心就放下了一半。 “主要成员全都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我们自己私下练习黑魔法防御术。” “……因为你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只注重理论知识?” “你知道啊?!” “你信里写过她不开实践课。”没有告诉他,你爸比你说的详细多了。 现在海姆达尔明白德拉科为什么后来没怎么给自己写信了,人家有追求了,从低级趣味跳跃到高级趣味了,表兄变得可有可无了。斯图鲁松室长心里酸溜溜的。不过幸好不是出了岔子,加强魔法实践训练是件好事。 莫非这就是德拉科不愿意离开霍格沃茨的原因? “你父亲知道吗?”海姆达尔问。 “我没敢让他知道。”德拉科脸上有些犹豫。“波特是DA的创始人之一,爸爸不想让我跟他走的太近,爸爸说跟波特在一块儿麻烦不断。” 卢修斯好不容易暂时摆脱了神秘人带给他的噩梦,当然不想因为哈利重蹈覆辙。 “整个学校的学生都参加了DA?” “不是,大多是格兰芬多的学生。这是个秘密,不能让那癞蛤蟆老女人知道。”说到这里德拉科很不快的哼了一声。“霍格沃茨早就废除了体罚,她居然怂恿费尔奇偷偷用那种古老的残忍方式惩罚学生,如果不是我们院长毫不客气的给她脸色看,还威胁费尔奇如果敢动一下斯莱特林的学生,他就让费尔奇的猫永远成为历史,成功吓唬住了费尔奇,让她失去了左膀右臂,要不然她一定会变本加厉。” 那位副部长,抱歉,又错了,那位高级副部长比校长还嚣张。 “她没有为难你吧?”海姆达尔担忧的问。 “她不敢!爸爸会教训她的!”德拉科很有自信的点头,接着又嘿嘿一笑。“其实她挺喜欢我,至少我觉得她看我比较顺眼。” “为什么?” “因为我告状啊。”德拉科洋洋得意。“她喜欢学生告状,谁爱告状她就在课堂上给那个学生加分,我就天天去她的办公室告状。”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 德拉科不满道,“你别这么看我,那些都是谎言,我经常编造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糊弄她。” “她又不是傻子,你这么干早晚要暴露。” “不要紧,几个谎言里偶尔夹一个真的就行了,最重要的就是虚虚实实。” 海姆达尔看他一副誓把无间进行到底的胸有成竹的样子,简直佩服死了,这都行?! “都是爸爸教给我的。” 对了,问题出在上梁。 “这就是你不肯离开学校的原因?”海姆达尔莞尔一笑。 德拉科有些不好意思,“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讨厌的事情一堆,讨厌的人也不少,但是我不想离开。” 想到卢修斯在说到德拉科情况时的语气和神态,海姆达尔不认为舅舅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也许卢修斯也认为参加DA对儿子有好处。难怪他后来又说先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练习的怎么样?有什么成效?” “他们都很差劲。”一副实际上我很优秀的样子。 海姆达尔抹了抹嘴角,忍住笑意。 “里格,下周周日你能来吗?” “周末我休息,什么事?” “下周波特过生日,他们想庆祝一下,格兰杰前两天寄给我一张请柬,上面说可以带个伴。我不想一个人去,我能想象一个人去会有多不自在。”八成都是波特的亲朋好友。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 “你愿意去吗?” “我已经寄过生日礼物了,那天可以空着两只手吗?” “……应该可以。” “你再写封信问问,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带,如果聚会的地点需要通过保密人允许,我就不去了。” 德拉科认为没必要,既然信上说允许带伴,应该不是保密地点。但他还是点了头。 第601章 生日聚会 吃过晚饭,又说了会儿话,海姆达尔伸手掏出怀表,一般说来,当巫师有这个动作,就是在暗示主人家他准备告辞了。 德拉科依依不舍,“就在我们家住一晚。” 卢修斯说:“明天一早我让家里的马车送你。” 马尔福庄园包括它的四周——具体方圆多少不是很清楚——无法使用幻影移形和幻影显形,除非离开禁用范围。明智的巫师不会亲自去验证范围大小,尤其当你与主人家认识,那就更不应该这么干了。在巫师们看来,摸索别人家的幻影魔法禁用范围,相当于侵犯了对方的隐私。 以马尔福家的经济条件来说,养活一匹天马不成问题。庄园里有一个马厩,除了为天马专门搭建的约有四层楼高的屋舍——可以满足天马偶尔突发奇想吊在屋顶下是什么样的感觉——其他屋舍还饲养了普通马匹。马尔福家的人都会骑马,而且喜欢骑马,麻瓜的贵族阶层似乎对这种动物也是欲罢不能。 海姆达尔曾站在马场外远远欣赏德拉科骑在马上奔跑的潇洒风姿,除了羡慕嫉妒恨,别无他法。别看斯图鲁松室长套了一副貌似贵族的皮囊,芯子就是个贫下中农,对于骑马等较有品位的活动,领悟力天生在平均值以下。曾经架不住跃跃欲试的德拉科,尝试了一次,从那以后看到天马都想绕道走,阴影了好一阵,往事不堪回首。 德拉科兴高采烈的描述着他的魁地奇收藏品,他还弄了一套普德米尔联队的赛服,准备拉着海姆达尔去看,刚离开客厅的卢修斯又转了回来,表情有些奇怪。 “里格,跟我来一下书房。”卢修斯说。 德拉科有些失望,“爸爸,不能等一会吗?” 卢修斯面无表情的扬了扬眉毛,德拉科闭嘴了。 “你别跟来。”卢修斯阻止尾随在海姆达尔身后的德拉科,带着外甥走出客厅。 德拉科张口结舌,转脸找妈妈告状,“爸爸不让我跟?我是他亲儿子!” 纳西莎举着一份编织教材数针数,被儿子一打岔,忘了数到哪儿了,抬眼白了德拉科一眼,低下头从头开始数。 被晾在旁边的马尔福少爷一脸苦逼。 卢修斯的书房里坐着一个男人,浓眉大眼,脸部轮廓粗犷,留着浓密的小胡子,小胡子给他的粗犷带去了几分细致,气质上有了某种粗中带细的暗示。 男人一看到他们立刻站起来,在布置讲究的大书房里依然很有存在感,一身黑袍,个头不低,目测至少一八五以上。 男人的目光在海姆达尔脸上迅速扫过,海姆达尔后背一僵,一种说不上是什么的诡异感袭上心头,稍纵即逝。他不着痕迹的注视着男人,直到在卢修斯的指引下坐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他依然想不出来在哪儿见到这人。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斯图鲁松室长大惑不解。 “我们家的保镖刚才请示我,说这位先生想要拜访马尔福庄园,我就让他们放他进来了。”卢修斯的目光从外甥身上转移到陌生男人身上,琢磨他俩可能并不认识,至少外甥表现的有些茫然。 海姆达尔想了想,问陌生男人,“您是来找我的?” “是的,”男人显得很客气,表情十分温和。“我是蒲绒绒巫师公司的员工,您在我们公司申请办理了讨债业务,从今天开始由我来配合您完成一系列讨债工作。” 卢修斯一脸惊讶的看着外甥。讨债?!马尔福先生很不优雅的掏了掏耳朵。 看着男人递上一份又一份的业务单子,并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海姆达尔毫不客气的接过,逐字逐句的扫描,男人也不着急,心平气和的等着。 期间卢修斯让家养小精灵续了茶水。 “我明白了,这份单子能放在我这儿吗?”海姆达尔终于抬起头。 “这份就是给您的。” “这件事我不过是个中间人,具体情况等我跟那头联系以后再谈,相信贵公司已经告知您了,我不需要您帮忙找人。” “是的,我已经听说了。” 海姆达尔笑了笑,“等那边通知我一切就绪,我再和您联系。” 男人点点头,然后发现海姆达尔一直盯着自个儿,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海姆达尔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自我介绍。 男人恍然大悟,不太自然的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海姆达尔双手接过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姓名——卡尔·雷舒特,背面是蒲绒绒公司位于木棉古镇的地址。 “雷舒特先生。” “叫我雷舒特就行了。” 海姆达尔从善如流的点头。 雷舒特站起来准备告辞,海姆达尔看着他的后背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一直安静充当布景板的卢修斯喝了一口茶,心里嘀咕,搭讪?虽然里格看上了克鲁姆那样的刚猛型,但平时让他感到赏心悦目的其实都是彬彬有礼的绅士款,眼前这位已经竭力让自个儿看上去不那么咄咄逼人了,但气质这种感觉东西妄图通过另一种手段来改变,效果终归有限。 卢修斯舅舅看得出,这位雷舒特先生绝不是里格会欣赏的类型。 雷舒特顿了一下,转过身来。 海姆达尔注视着他的表情,然后咧嘴一笑。 “确实见过,是吗?” 雷舒特沉默着,但没有否认。 “是不是承认了对您不利?”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 雷舒特摇头。 “那么您可以告诉我,我们从前在哪儿见过吗?” “……你曾经问过我幻影移形的问题。” 幻影移形? “那次你以为我使用的是幻影移形,还问我怎么才能在使用这个魔法时不发出声音。” 海姆达尔张大了嘴巴,那时候的帽子巫师?!(PS:第二学年出场的那位,隆梅尔怕大长老对里格不利,让卡捷宁派的保镖。雷舒特说的这段情节在第281章) 雷舒特微微一笑,两撇小胡子抖了抖。 警察总队在IW的暗示下,给海姆达尔增加了一堂浩克配合课程,授课时间选在了周六上午。自从海姆达尔放暑假以来,每周末都会把国王带回家,周日下午五点左右送回,美其名曰增进彼此的交流和感情,海姆达尔觉得它跟奶糖它们的感情确实与日俱增。 今天的课程结束以后,海姆达尔跟教官商量,“周一早上把国王送回来,您看行吗?” 教官没有着急答复,“明天有事?” “明天朋友过生日,不知道会待到多晚。” “如果时间早,你就把国王送回来,如果太晚了,允许你拖到周一。” 海姆达尔心想这就是在考验咱的自觉性啊。 “我明白了,我明天会带国王一起去。” 教官没再说什么,似乎并不反对他这么干。国王与海姆达尔已经培养出了基本的默契度,如今缺乏的是协调,让浩克熟悉他的气味和行动,对以后高难度的训练更有帮助。 回到家,转了一圈没找到隆梅尔,以为他出门去了,后来发现通往酒窖的门盖子被揭开了,海姆达尔顺着木楼梯往下走,在第二排架子前找到了父亲。 “回来了?”隆梅尔回头对他一笑。 海姆达尔好奇的看着那瓶酒,父亲曾迫不及待的向他显摆过自己的各种珍藏,他对酒的讲究没记住,但这一排架子上摆的瓶子市值大概多少心里有些概念。隆梅尔手里拿的这瓶酒的价值肯定能让他在辣椒天鹅里连吃好几天大餐。 “今天有什么高兴事吗?”海姆达尔以为老爸要开瓶好酒庆祝,电视里都这么演。 “不是,”隆梅尔把瓶子小心搁了回去,转手拿起另一瓶。“这是给你明天带去参加生日聚会的。” 说完,隆梅尔下了决定,捧着这支弧线优美的细长酒瓶离开了酒窖,海姆达尔一脸诧异的紧随其后。 “送给哈利的?” “确切点说是送给布莱克先生的。”隆梅尔走进茶室,把瓶子放在铸铁镶彩色玻璃的台面上。他不相信布莱克会让波特一个人待着,待客地点附近肯定有巫师巡逻,以策安全。邓布利多是个老谋深算的谨慎人。说不定布莱克会以波特的长辈身份接待来客。 “见面礼?” 隆梅尔回头,对儿子无奈一笑。 “你不会真打算空着两只手去吧?” “我寄过礼物了。”海姆达尔认为很有必要强调一下。 “这是两码事,你第一次去做客,而且又是生日聚会,空着手不好。”隆梅尔摸摸他的头。“没关系,爸爸帮你准备。” 海姆达尔只好乖巧的点头,眼睛一斜,落在那瓶酒上。 这酒不便宜啊…… 隆梅尔笑眯眯的说:“我等着你给我买更好的。” “一定!”海姆达尔两眼炯炯有神的拍胸脯保证。 第二天上午十点,他坐着马尔福家的天马拉车去了英国,马车落地后,都来不及站起来,车门被人从外拉开。德拉科的脸探了进来,马尔福少爷今天就跟春游中的小学生一样兴奋。 结果迎接他的却是一张大毛脸。 德拉科茫然的转头,表兄坐在大毛脸对过冲他微笑。 “这是……”德拉科瞪着那只庞然大物,必须承认,那一瞬间他被震慑住了。 “我原来跟你说过的,上面给我派的搭档。”海姆达尔说的模棱两可。 好在德拉科清楚什么该问,什么最好装聋作哑。经历了短暂的怔愣后,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表兄身上,不过还是会不时斜眼去瞧那只趴在坐凳上打瞌睡的大家伙。 “你带礼物啦?!” 德拉科看着他手里抱的细长物品眨巴下眼睛,蓝灰色的软包装泛着锦缎般的光泽,深浅不一的金色彩带捆扎成的多层蝴蝶结,随动作轻飘飘的往下洒落金粉,眨眼即逝。 总而言之,不像是表兄的品位。 “我父亲给我准备的。”这一路海姆达尔都小心翼翼的捧着,把自个儿摔了都不能磕到瓶子。 德拉科哈哈一笑,“我爸爸也给你准备了。”他拿出一个圆形盒子,同样被包装的熠熠生辉。 海姆达尔有些吃惊。 德拉科又说:“你那天都那么跟我讲了,我以为你不会带礼物,爸爸听说了以后就给你准备了一份。”把礼物往他怀里一塞。 斯图鲁松室长激动坏了,心窝里暖的能瞬间捂出一卡车豆芽菜。他心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工作,多多挣钱,给舅舅也买一份更好的…… “你爸爸给我准备的是什么?”海姆达尔问表弟。 德拉科居然卖起了关子。 直到他们的礼物被送到西里斯手里,海姆达尔还是没弄清楚圆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就像老爸隆梅尔猜测的那样,布莱克先生作为哈利的长辈,与哈利一起站在霍格莫德村的帕笛芙夫人茶馆门口迎接客人。布莱克先生财大气粗,包下了整间帕笛芙夫人茶馆。也许霍格莫德村距离霍格沃茨较近,所以英国巫师会认为这儿比对角巷的安全系数更高。 今天,这间曾接待了,将来也同样会接待无数对霍格沃茨年轻情侣们的茶馆里外皆张灯结彩,欢声不断。门口用彩色气球拼凑出了“哈利生日快乐”等字样,情人节才会摆上的金色飞翔小天使在气球间翩翩起舞。 他们的马车停在了车站旁的空地上,国王留在马车上继续打盹。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离开车站后直奔茶馆,二人在门口停下,哈利与几个朋友匆匆结束寒暄,转身迎了上来。西里斯看到了这一幕,放下手里的点心,快步走来。 海姆达尔把礼物给了后来的西里斯,哈利伸手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海姆达尔急忙道歉,“这是我父亲替我准备的,所以下意识的直接给布莱克先生了。” 换句话说他把隆梅尔和西里斯放在同一天平上,虽然不是一个托盘。 哈利幽默的隔空握了握手掌,脸上的笑容非常轻松。 “没事。” 海姆达尔也笑了起来。 德拉科板着一张脸,哼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往哈利那儿一丢。哈利调整了好几次动作,才惊险的接牢了礼品盒。哈利极不痛快的看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也是一脸不爽。二人同时孩子气的转开头。 “生日快乐,哈利。”海姆达尔赶忙打圆场。到底没有逼迫表弟也来上这么一句。 “谢谢,快请进。” 海姆达尔从前来过一次帕笛芙夫人茶馆,里面就像澡堂一样雾气腾腾,茶馆今天仍不改看不清人的本色,少女情调为了哈利的生日聚会淡了不少,多了些俏皮可爱,更适合少年儿童的布置。 “我们坐到角落去。”德拉科轻车熟路的拉着海姆达尔走到一张台子旁坐下。 “从前没少来吧?”坐下后,海姆达尔调侃道。 “……来过几次。”德拉科支支吾吾。 “德拉科!”伴随一声欣喜的呼喊,从浓雾中扑出一名少女,穿着一条萱草色裙子,活泼又不失娇俏靓丽。 “潘西?!你怎么在这儿?”德拉科大吃一惊。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潘西拉开椅子坐下。 德拉科虽面有不快,但没说什么,端起茶杯闷头喝茶。 潘西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浅笑。 海姆达尔发现帕金森小姐比原来懂得适度强硬了,如果她继续迁就德拉科,跟他磨下去,直至毕业了也只能注视着表弟离去的背影唉声叹气。 “你好,里格,很高兴见到你。”潘西和海姆达尔打招呼。 德拉科一听她叫的这么热络,刷地抬起头瞪眼,可惜帕金森小姐根本没看他。 “你好,帕金森。”海姆达尔与她握了下手。 “你可以叫我潘西。” 这姑娘真有意思,估计她更想来一句“德拉科的表兄就是我的表兄”。 “好的,潘西。” 潘西微微一笑,圆圆的小脸蛋十分可爱。 德拉科继续一脸苦逼的喝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赫敏从浓雾中走出,身边跟着不怎么情愿的罗恩。 “嗨。”德拉科对赫敏点点头,完全无视罗恩的存在。 罗恩一转眼看到海姆达尔,立刻满脸兴奋的凑了过去。 “哈利说你会来,我还不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 罗恩撇撇嘴,咕哝道,“……因为你更喜欢跟马尔福待在一起。” 实际上罗恩说的没错,但是海姆达尔并不能这么老实。 “也就是说你认为德拉科不会来?” 罗恩耸耸肩,“但是我错了。” 海姆达尔笑着捶了下他的肩膀,“很高兴见到你,老伙计。” “我也是。”罗恩咧嘴,回捶了一下。 “德拉科,我们去吃点东西。”潘西不愿意看到德拉科和赫敏聊天,赶在脾气爆发前扯住德拉科的胳膊。 德拉科有些不耐烦的瞪她,潘西勇敢的迎视。 三秒钟后,德拉科妥协了,无奈的被她拽起来。 潘西趁德拉科不注意的时候朝赫敏扬了扬下巴。 赫敏勾了勾嘴角,决定不跟这心胸狭窄的女人一般见识。 他们离开时不小心撞到了罗恩,德拉科全当没看到,潘西“啊”了一下,连忙对罗恩道歉,尽管踩了罗恩一脚的并非她。 罗恩无奈的摇头,“算了。” 潘西对他的好说话有些诧异,于是她在德拉科不解的注视中松开手臂,碰了碰罗恩的胳膊,专注的看着对方。 “我发现我要重新认识你了,罗恩·韦斯莱。” 罗恩看看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又看看潘西的笑脸,恍惚了。 海姆达尔注意到赫敏·格兰杰的脸色变得非常微妙,甚至可以说难看。 茶馆后方的厨房内,哈利在茶馆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西里斯,结果发现他在这儿,手里抱着一只酒瓶子,对着光阅读酒瓶上的标签等说明。 哈利的目光从那些被西里斯撕成了碎片的包装上掠过。 “这好像是我的礼物。”哈利好笑的说。 “不,这是给我的,你还没到可以喝酒的年龄。”西里斯十分果断。 “这是里格拿来的那瓶?怎么了?”哈利凑过去瞧了几眼,没看出什么名堂。 然后,他想到里格之前对于这瓶酒的说法,貌似是父亲准备的。 哈利忽然领悟了什么,然后有些啼笑皆非。 “这瓶酒不错吧?” 西里斯刷地转头瞪他一眼。 “怎么了?我说错了?”哈利一脸无辜。 西里斯的神情瞬间放松,嘟囔着,“你说的没错,这酒好极了,该死的好极了。” 第602章 格里莫广场12号 “谁准许你们进来的?!我记得昨天和你们说的非常清楚,今天这间厨房归我管理,闲人不得入内!我只接受家养小精灵的帮助!你们是家养小精灵?” 韦斯莱夫人莫莉站在厨房门口冲他们猛皱眉头,在一些家庭主妇心中,厨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锅碗瓢盆是她的财富,油盐酱醋是她的孩子。每一只碗的摆放位置,每一瓶胡椒粉的排列,都是有讲究的,经过主妇们精心安排,就连倾倒那些香料的角度都是有规律的。 当那些对厨艺一窍不通的人走进厨房,主妇们感觉自己的隐私将被窥视,自己的孩子将被别有用心的人拐卖。 此刻莫莉不加掩饰的怒意充分诠释了这一切,她的红头发和为了今天特地穿上的鲜亮裙子使她整个人仿佛燃烧了起来。 西里斯和哈利顿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手忙脚乱,他们不敢在这个时候与莫莉争辩,最明智的莫过于低头认错,夹着尾巴开溜。 西里斯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他进厨房摸了只莫莉准备用来制作苹果派的削了皮的苹果,她居然指挥菜刀追杀他,西里斯吓的差点把苹果核一并吞下去。 在莫莉的虎视眈眈之下,西里斯抱着酒瓶尾随在哈利身后,低眉顺目的走向门口,在经过莫莉时听她说:“把那些破烂也带走,厨房应该是整洁的,不该把垃圾留下。” 西里斯咕哝了一声,抽出魔杖,转身朝那堆撕烂的包装一通挥舞。垃圾没收拾干净,刺耳的声音响起,犹如塑料纸被野猫的爪子用力拉扯。那堆垃圾比刚才更凌乱,摊开的面积更大。金色的粉末如雪花在厨房内漂浮,质地轻薄的彩带打着旋覆盖在腊肉和羊腿上。 莫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哈利斜眼瞥了西里斯一眼,后者一脸尴尬。 西里斯又试了几次,腊肉和羊腿在厨房内忽上忽下,唯独彩带像浇了层蜡似的凝固不动。金粉随羊腿漫天扬起,整个厨房刹那间贵气逼人,闪闪发亮。 西里斯不动了,哈利向外挪动,远离教父,远离面无表情的韦斯莱夫人。如果可以,他会拔腿就跑,但哈利是个实诚孩子,没忍心死道友不死贫道。 莫莉刚伸出手要说什么,西里斯拽住哈利的手腕往外疾步走去。 “我很抱歉,莫莉,店里太小了,所以我只能来厨房。” 他们回到前方的茶馆,受到哈利邀请的少年们在大雾中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一个海姆达尔不认识的少年,使劲扯着他的胳膊,强调认识他。海姆达尔可以确定他俩对对方没有印象。这个少年挖空心思想了很多姓,就是对不上。海姆达尔是外国人,即便他把英国所有的姓猜一遍也找不到正确答案,但是海姆达尔一点都不想提醒他。 “你们认识?”看在同校的份上,哈利走过去替这可怜的不知变通的赫奇帕奇解围。 少年张了张嘴,然后红着脸摇头,周围浓雾弥漫,所以他的羞射不是明显。 “这位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哈利为同学介绍。 “斯图鲁松?”赫奇帕奇讷讷重复。 “霍格沃茨我去过两次,第二次在那儿待的时间不短,也许我们那时候见过。”海姆达尔认真的说。 赫奇帕奇随便找了个理由消失在大雾中。 “也许他真的认识你。”哈利同情的说。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哈利觉得那眼神没来由的让人恼火。 “怎么回事?”哈利决定问清楚。 “他不认识我,或者说如果没有你的介绍,他根本没想起来我是哪个。” “但是他……” 海姆达尔迟疑了一下,“……他在设法引起我的注意。” 哈利起初没明白,过了段时间,这段时间长到海姆达尔把这事儿忘记了,哈利终于回过味来了。他拉住海姆达尔,惊讶的说:“他想勾搭你?” 海姆达尔大叹,“这种事明白就好了,不用找我确定。” 哈利大囧,“他真的想勾搭你?” “不一定,或许我自作多情了。” 这种事也没什么多心不多心,就像男人搭讪女人,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就那么回事。有时候若不主动出击,也许下一秒就是另一个弯道了,同性之间不比异性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找个长长久久的伴安定下来不容易。 “他有女朋友,那姑娘和赫敏有些交情。”哈利觉得这事儿给他的冲击不小。 海姆达尔耸耸肩,不置一词。 自那以后,哈利看那少年的眼神总会带上点莫名的情绪,弄的那赫奇帕奇一头雾水,搞不清哪里得罪了波特。 言归正传。 生日蛋糕推出来的时候有人尖叫起来,像是爱搞怪的韦斯莱双胞胎的声音。浓雾迷蒙了大家的视野,好多孩子听见了奇怪的嗡嗡声,雾中亮起一道又一道短小的火光,随着火光闪烁频率的增加,一些孩子忍不住心生恐慌。 紧接着,星子般的亮点如萤火虫在雾中泛滥开,瞬间冲散了迷雾,让人眼前一亮,以生日蛋糕为中心的空间清晰的展现在大家眼前,其他地方依旧一片模糊。 大家情不自禁朝三层高的生日蛋糕走去,为它的庞大精致咋舌。 魔法变换的迷你匈牙利树蜂龙点燃了所有蜡烛,哈利被罗恩推到蛋糕旁。 宾客们齐齐鼓掌,祝他生日快乐。 哈利腼腆的笑着,漂亮的绿眸焕发着宝石般的光泽。 “生日快乐,亲爱的。” 莫莉亲吻哈利的面颊,西里斯也亲了他一下,哈利被亲朋好友们包围,接受每一个人的祝福。 彩色缎带在蛋糕周围喷薄而出,绚烂的让人眼花缭乱,无数魔法烟火围绕着哈利,拼凑成生日快乐。 现场持续响起愉悦的尖叫,大家疯了一般笑成一团。 德拉科面无表情,隔着一段距离,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 明显比较喜欢热闹的潘西一言不发的伴在他身旁,跟他一起默默注视着。 “吃不吃?” 德拉科看见一只碟子被递过来,上面躺着一块蛋糕。 德拉科对鼓着腮帮子的表兄有些无语,“……你都已经吃上了?” “如果连蛋糕都不吃,不亏死了?!”斯图鲁松室长理所当然的说。“味道还不错……”他含含糊糊的说。“要不要尝尝?” 德拉尔摇头,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我过生日的时候不吃蛋糕,替别人庆生也不吃蛋糕。” “为什么?”海姆达尔诧异。 潘西是小姑娘,甜点对诱惑力较大,所以接受了海姆达尔的好意。 “我们家的生日蛋糕都是让家养小精灵做的,它们比较谨慎,提前一个月开工,为的就是能多次修改,达到主人满意的模样。我刚才就在想,这么大一个蛋糕,家养小精灵到底做了多久……” 潘西噗的一声朝碟子吐出了嘴里的蛋糕,于是乎,整盘蛋糕都遭殃了。 本来海姆达尔没啥感觉,但被她吐恶心了。 “我听罗恩说,蛋糕是在外面订做的。”海姆达尔只好把盘子搁在旁边的桌子上,对满脸歉意的潘西摇摇手。 “外面那就更说不清楚了,半年都有可能。” 海姆达尔和潘西面面相觑,同时决定把吃蛋糕那事儿忘了。 当斯图鲁松室长看见那些兴奋的娃忘乎所以的抓起蛋糕往别人身上丢时,蛋疼了。 聚会进行到尾声时,整间帕笛芙夫人茶馆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蛋糕残留物,油乎乎的挂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墙壁、地面、桌椅板凳,就连天花板都未能幸免。金色小天使惊恐万状的躲在气球后方,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它们迅速逃出了房间,可惜还是有几个被挂上了奶油。 每一个从茶馆里出来的孩子都顶着一张覆满奶油的脸,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中结伴愉悦的离去。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跨过一大滩已经分不清颜色的膏状物,来到门口,回头张望了一眼,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他能想象得出待会儿人去屋空后老板娘惊声尖叫的样子。 “里格。”西里斯赶上来叫住他。“你等会儿有事吗?” 海姆达尔没有直接回答,拿出怀表看了时间,时间尚早,太阳都没有下山的趋势。 “有什么事吗?”他看向西里斯。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 西里斯摇摇头,“不能告诉你。”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那好吧,我让德拉科等我,是不是一会儿就能回来?” 实际上西里斯想留他住上一晚,听他这么说,只好搁下念头。 “你让他去蜂蜜公爵待一会儿吧,店里出了不少新货。” 海姆达尔转身去找德拉科。 德拉科惊讶的看了几眼站在不远处的西里斯,然后点点头。 “不着急,反正我们还在放暑假。” 海姆达尔羡慕嫉妒恨,老子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让国王跟着你。” “千万别,我可不想被拦在蜂蜜公爵外面。”德拉科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 “我陪着德拉科,不会让他感到寂寞。”潘西紧了紧挽住德拉科的胳膊。 “你可以回去了。”德拉科对她硬邦邦的说。 潘西充耳不闻,扯着他转个圈。 “听说文人居出了几款新的彩色羊皮纸,我们等会儿去看看。” “要去你自己去!” “你刚才还说想买新羊皮纸。” “……手别抓的那么紧!” “那你抓着我。” “……” 目送他们走远,海姆达尔禁不住扬起了嘴角。 西里斯等德拉科和潘西消失在街角,才靠了过来。 “我们走吧。” “去哪儿?” 西里斯拿出一张写着字的羊皮纸,并送到海姆达尔眼前。 海姆达尔扫了眼上面一串英文,不由得吃了一惊。上面写着格里莫广场12号以及它具体的所在地址,海姆达尔知道这是什么,难以置信的看向西里斯。 “这应该非常重要。”海姆达尔迟疑的说。 西里斯把纸收了起来。 “它是布莱克家的老宅,我现在住在那里,虽然我不太喜欢那里,不过由于各种原因暂时不能离开。我想等哈利毕业以后,再去另外什么地方找一个房子安顿。当然,前提是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西里斯笑了笑,向他伸出胳膊,这是幻影移形的邀请。 海姆达尔纹丝不动。 西里斯极有耐心的举着胳膊,最终,海姆达尔摇摇头,把手放了上去。 他们再次出现的地方海姆达尔并不陌生,伦敦国王十字车站附近。 “车站距离格里莫广场12号大约二十分钟的路程,”话没说完,一辆汽车在不远处呼啸而过,西里斯收回目光。“步行大约二十分钟。” 跟在西里斯身后走街串巷,途中与习惯性忽视的麻瓜或者总显得行色匆匆的巫师擦肩而过,这条路让界限变得模糊,海姆达尔越来越觉得他在有意识的带他熟悉环境。但是,为什么?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来到格里莫广场,在亲眼目睹了从11号与13号中间神奇拓展出来的12号,海姆达尔忽悠有种拔腿跑路的冲动,他不想进去。 西里斯果断拦截退路,他站在破烂的石头台阶前,背后衬着一扇油漆斑驳的黑色大门,用一种与骄傲激动截然相反的平淡口吻介绍道,“欢迎光临格里莫广场12号。” 门厅有股很奇怪的味道,就像打开了一瓶发霉变质的草莓果酱,不是很明显,当你以为这是错觉,它会再次出现,毫不客气的打破你的自以为是。就在海姆达尔的注意力被靠近入口的一张装饰华丽的大桌子吸引时,西里斯用力关上了房门。 他的这一举动在格里莫广场12号内是相当不明智的,所有熟悉这里的巫师都会吐槽他的鲁莽,所有有理智的巫师在经过门厅时都会踮着脚尖走路,恨不得自己的鞋底长出肉垫,今天西里斯偏偏反其道而行。 可惜斯图鲁松室长对此一无所知。 当抹布似的两幅窗帘后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时,海姆达尔吓了一跳,当那些黑乎乎的画像接二连三拼命尖叫起来,海姆达尔目瞪口呆。 他茫然又惊骇的看向西里斯,后者的脸上除了麻木与无奈,看不出别的情绪。 “您叫吧,把人吓跑了您可别后悔。”西里斯喃喃说道,那些肖像画当然不会因此平息下来。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忍住捂耳朵的冲动,希望西里斯能在噪音中辨认出自己在说什么。 “老太太脾气不太好。” 老太太? “我母亲。” 在面对海姆达尔时,西里斯对于布莱克们的描述不会带上过多的个人色彩,总是尽可能轻描淡写。西里斯潜意识里不把海姆达尔和哈利看做一样的人,他可以对哈利肆无忌惮的大吐苦水,倾倒他和家族的种种矛盾,以及那些在他看来一辈子无法理解的疯狂执着。哈利仿佛他年轻时代的延续,他认为哈利会理解他,就像哈利的父母那样。但是海姆达尔不同,所以他绝对不会对海姆达尔那样说。 “我想把这些画像丢了,但是它们被施了永久粘贴咒,拿不下来,只好让它们继续挂在那里。”西里斯说。 想到他刚才貌似故意的一番举动,海姆达尔不解道,“为什么要招惹她?” “我需要和她交谈,如果不把门厅里的画像激怒,我就没办法见到那一幅我希望看见的画像。” 海姆达尔不是很明白,西里斯也没有进一步说明,而是带着他在一楼转了一圈。走进餐厅后入眼的第一个物件是一只颜色和样式都十分古朴的碗橱,里面放着小型锅碗瓢盆。 “这些东西如今由莫莉管理,东西都归她摆放。”西里斯伸手摸上橱门,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猛地缩回手。“里面原本放着印有布莱克家饰章和铭词的瓷器、银器等物品,我回来以后把它们丢了,克利切偷偷捡了回去,你以后可以问克利切要,对这些东西它清楚的很。” 海姆达尔脚步一顿,啥意思?! 通往二楼的墙壁上挂着一排脑袋,不是鹿、不是熊、不是狐狸,更不是野猪,而是一排年老的家养小精灵的头颅,它们皱巴巴的贴在墙壁上。 他原来听说过布莱克家的这一“传统”,亲眼见到的震撼难用语言形容。海姆达尔上楼梯时紧靠在楼梯的另一侧,远远避开那面墙壁。 “克利切这辈子的目标就是死了以后能把脑袋挂在这面墙上。”西里斯勾起嘴角。 海姆达尔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只好装聋作哑。 二楼带着一个客厅,细长形状,天花板很高,显得空间很大。海姆达尔在这层楼看见了布莱克家的族谱挂毯,毯子覆盖了整整一面墙。据西里斯说,如果不是永久粘贴咒,他会把这条毯子也扯下来丢掉。 西里斯虽然不太在海姆达尔面前评价家里人,但也不加掩饰对家族的反感。 “我在家里相当不受欢迎。”西里斯说。 三、四层楼内分布了哈利、罗恩等人的房间,不方便参观,海姆达尔跟着西里斯继续往上走。整个参观过程进行到这儿,用去的时间并不长,几乎在走马观花。 海姆达尔心底的问号越来越大,他闹不清布莱克先生为什么带他来这儿,而且还要冒着走漏消息的风险。格里莫广场12号是个秘密场所,拥有此处的布莱克先生本人不是此地的保密人,可见这处房产的重要性。 他们又上了一层楼。 西里斯引他来到一扇门前,门上的雕花残破不全,凹陷处堆积着厚厚的灰尘,西里斯拧动门把手时发出的噪音,像两片布满铁锈的金属块相互摩擦,尖锐刺耳。 西里斯推开房门,这是一间宽阔高耸的房间,家具全都是配套的,橱柜、梳妆台、四柱大床等一应俱全,衣橱旁的小门通向盥洗室。从整个房间的布局和雕梁画栋的装饰来看,也许原主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它很风光,但如今就跟鬼屋似的昏暗破烂。窗帘被虫蛀的就跟布条一样,地毯看不出花色,踩上去凹凸不平。墙布的花纹沟壑中全是黑色的污垢,吊灯松垮垮的悬在头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自由落体,到处都是蜘蛛网。 西里斯大步上前,用力揭开四柱双人床靠墙那一头的墨绿色天鹅绒帷幕,那上面用金线绣着布莱克的纹饰。帷幕不堪重负,落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西里斯咳嗽了一下,退开一步,抬头看向帷幕后方,那里挂着一幅肖像画。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士,穿着华丽,脸色发黄,此刻正目光阴郁的注视着西里斯。 “你好,母亲。” 女人不发一言。 西里斯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感到十分畅快,“也只有这样才能心平气和的与您说话。” 女人的脸色非常难看,蜡黄的脸色着实有些惊心动魄。 难道她不能讲话?海姆达尔禁不住猜测。 “我给您带来一个人,想必您已经从门厅的画像那儿得知了,这应该就是您终于愿意与我见面的原因了,毕竟您的这幅画像平时都是空的。” 西里斯把海姆达尔带到肖像画前,画里的女士立刻扫视过来,尖刻的目光让人浑身不自在。 “这是里格,我的儿子,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他的母亲是马尔福家的人,马尔福您还有印象么,那是个追求纯血统的家族,对,就跟我们家一样,当然,肯定没我们家那么纯粹,布莱克家永远纯洁嘛。” 海姆达尔咬住下嘴唇,只要布莱克先生愿意,他可以非常犀利。 女人眼中荡漾着澎湃的热切。 “我想告诉您的是,您根本没必要通过克利切去指挥那些依然对布莱克家族惟命是从的巫师,完全没必要,我知道您担心什么,”西里斯仿佛面对一个陌生人。“我可以对您保证,我不稀罕布莱克家的财产,所以我不会把它们转手送给任何人,其中包括您担心的任何对象。” 听到这里海姆达尔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布莱克……” 西里斯打断他的话,径直对布莱克夫人的肖像画说:“我会把布莱克家的一切留给里格,我自己一个铜纳特都不留。” 女人的目光更炽热了。 “不过很可惜,他姓斯图鲁松,也就说,布莱克家的所有最终会成为斯图鲁松家的积蓄。”说完,西里斯的嘴角愉悦的翘起,笑声在破败的房间内持续回响。 布莱克夫人凶狠的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太熟悉HP原著的朋友介绍一下,保密人就是使用“赤胆忠心咒”,把他人的秘密封存在自己灵魂之中的人。 巫师的房子一般都有保密人,也就是你的住址是非公开的,当然,你要公开也可以。通常情况下,自己的房子由自己为保密人,与拥有自家钥匙是一个道理。除非保密人主动泄露,不然找不到那地方。 举几个例子,陋居的保密人是亚瑟·韦斯莱;贝壳小屋的保密人是比尔,贝壳小屋是比尔和芙蓉婚后居住的地方;克鲁姆家罗多彼庄园的保密人是维丁,也就是贝尔尼克的爸爸;冰岛斯图鲁松祖宅的保密人是比约恩长老;英国斯图鲁松老宅的保密人是斯诺;隆梅尔位于芬兰的房子的保密人是他自己,等等。以后里小格和威小多有了自己的家,里小格或者威小多就会成为那个家的保密人。 格里莫广场12号的保密人是邓布利多,凤凰社总部设在这里。 第603章 乱凑热闹的“老朋友” 海姆达尔从没见过如此逼真生动的肖像画,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画框里挣脱出来。或许布莱克夫人也确实想那么干。 发现这对母子越来越剑拔弩张,他清了清嗓子,幸好布莱克母子俩还有心思理会他,几乎在同一时间聚焦过来。 “二位是不是应该问问我的意见?”海姆达尔看看西里斯,后者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画里的女士依然咄咄逼人。 海姆达尔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我不要布莱克家的东西,”他把目光全部投在西里斯脸上。“一个纳特都不要。” “里格……”西里斯有些气急败坏。 海姆达尔举手阻止他接下来的言论。 “我不是闹脾气,不是耍性子,也不是为了表达不满,更不是因为清高。金加隆谁不喜欢,说我对布莱克家的产业无动于衷,那肯定是说谎。” “既然如此……”西里斯刚吐出个词儿。 海姆达尔摇摇头,“我没叫过您一声父亲,您家的钱我不能要。” 西里斯脸一僵,霎时黯淡了下去。 “我从六岁开始被接到斯图鲁松家,直到今日,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上学需要的所有花费,皆出自斯图鲁松,可以说我就是斯图鲁松家养大的,您现在要把布莱克家的产业交给我,我无法接受,也没有资格接受。” 西里斯始终沉默着,画里的布莱克夫人估计很想说点什么,蜡黄的脸色越发难看,整张脸充满了戾气,看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可惜她开不了口。与此同时,门厅内黑乎乎的肖像画们自发吵嚷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伴随让人头皮发麻、心烦意乱的咒骂。幸好格里莫广场12号眼下除了他俩,没有别人,要不然得多遭罪。 “如果您怕我过的不好,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吃好喝好穿好住好,衣食无忧。如果您担心我将来生活窘迫,更没有必要了。我已经开始打工了,钱虽然不多,每天吃喝还是够的。我在木棉镇上有一家麻瓜用品商店,这您是亲眼见过的,每年的营业额在我看来比较理想,当然,跟布莱克家的产业相比就跟植物真菌与喷火龙比大小一样不值一提。不过这是我自己的店,意义不同。” 海姆达尔顿了顿,又道,“即使我以后什么都不干,工作丢了,商店倒闭了,也饿不死。我的外祖母把什么都留给我了,除了巫师世界,还有一部分麻瓜世界的产业,假设我将来在巫师界混不下去了,麻瓜世界一样有地方去。我舅舅跟我说过,他手里还有当初父辈留给我母亲的遗产,这些年他一直代为管理,我相信只要我开口,舅舅会立刻拿出来。” 说到这里,海姆达尔对西里斯笑了笑,“您看,我不缺钱。” “……这不一样。”西里斯蹙着眉头。 “哪里不一样了?难道金加隆在英国以外就不是金加隆了?” “我说的这些……是你应得的!” “如果您因为感觉亏欠我,才给我钱,我就更不会收了。” 大概被海姆达尔说中了心事,西里斯的神情在那一瞬间有些狼狈。 “您爱我吗?” 西里斯愣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办法回答。 海姆达尔耸耸肩,“我不爱您。母亲当年对您做出那样的事,您没有给过我脸色看,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西里斯一噎,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您看,您不爱我,我也不爱您,若是一对父子,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吧。” 西里斯不接受他的说法,“是我太着急了,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 海姆达尔对他之前动不动就“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的类口头禅有些忌讳,也许这说明了布莱克先生在对付神秘人这件事上拥有视死如归的决心,但海姆达尔始终觉得好死不如赖活。 “嗯,以后再说。”海姆达尔点点头。“您一定要保重,凡事为哈利想想,如果您有个好歹,让哈利怎么办?” 想到哈利那些让人难以忍受的麻瓜亲戚,西里斯深以为然。与此同时又有种不真实感,特诡异,哪家的儿子会对父亲说这样的话,而他居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和里格根本不像一对父子。西里斯摇摇头,使劲摆脱挥之不去的复杂情绪。 离开布莱克夫人房间时,海姆达尔与画像中的女士道别,画中人看他的眼神冬天般的寒冷,就跟瞪着阶级敌人似的,八成他刚才的言论深深刺激到她了。海姆达尔完全有理由相信,假设她能说话,她一定会破口大骂。 在西里斯强硬的要求下,二人在天黑下来前回到了霍格莫德,马尔福家的马车还停在车站后的小空地上。 他们走向车站时,西里斯说:“我原本想留你住一晚。”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不太平。”海姆达尔心有余悸的说。 西里斯送他离开时海姆达尔又一次感受了一把超越八声道的环绕立体声,那些画像骂人居然都不带重复,跟进门的时候听见的不一样,点名道姓冲着他来,居然还知道与时俱进。 “我母亲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凡是她认定的就绝不能更改,不然就是跟她过不去,别搭理她!”西里斯铁青着脸用力甩上房门。 以布莱克家血统纯洁的终极追求,想必哈利住在这儿不会很舒坦,海姆达尔倒是有些理解布莱克先生为何迫切的想要搬家。 海姆达尔的直言不讳换来西里斯一个苦笑,“你还真没把我当长辈。”本来想说“爸爸”的,终究没好意思这么定位。 “谁说的,我一直这么讲话,绝不是不尊重,对普洛夫也是这样。”当然,对隆梅尔就不一样了,他对他老子还是有点悚的,毕竟他们的亲近是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上的,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情感上的接近,最初的叵测与隔阂被淡化,但海姆达尔心底多少留了些阴影。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 “普洛夫?” “威克多的爸爸。” 西里斯沉默了一下,“他们家的人对你还好吗?” “威克多的妈妈挺喜欢我。” 西里斯没听出海姆达尔的避重就轻,“那就好,非常好。” 他们走到马车边,西里斯坚持要看他着离开,海姆达尔只好当着他的面打开车门,没想到表弟还没回来。趴在软垫子上躺了一下午的国王跳下座位,在狭窄的车厢里舒展身躯,差点碓到海姆达尔。 “我表弟没回来?你一直待在马车里没动过?”海姆达尔抱住国王的脑袋。 国王特别不习惯他搂搂抱抱,原来的那个搭档也不这样,不过斯图鲁松室长坚信习惯成自然,硬是让国王自然到泛滥。 听到海姆达尔的问话,国王晃了晃脑袋。 海姆达尔松开手,转身看向西里斯,有些无奈的说:“我去找找表弟,大概有些乐不思蜀了。”蜂蜜公爵的吸引力非同一般。 “我跟你一起去。”西里斯说。 二人几乎把霍格莫德村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德拉科,海姆达尔察觉到事情不妙。 他现在开始庆幸有西里斯的相伴,于是对西里斯说:“您有办法联系到我舅舅吗?应该尽快通知马尔福家,希望是我多虑了,也许德拉科由于种种原因,已经到家了也说不定。”猛然间想到潘西·帕金森。“当时帕金森小姐跟他在一块儿,是不是还有这个可能,随帕金森小姐去了什么地方?” 西里斯当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比海姆达尔了解神秘人和他的那个组织,以及卢修斯的弃暗投明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所以顾虑到的也比海姆达尔复杂。 “这件事你别管了,赶快离开这里。”离开前西里斯不放心的嘱咐,并把他带到了马车前,看着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后,西里斯沉着脸说:“在确定危机解除前,别再来英国了。” 西里斯幻影移形离开,海姆达尔强迫起跑中的马车停了下来。 他坐在车里,注视着蹲坐在脚边的国王,与它四目相对。 “我表弟不见了,你愿意帮助我吗?这不是任务,是我个人的私事。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巫师联合会。” 国王抬起爪子,扒拉了一下脖子上挂的里格娃娃,里格娃娃粉白的小脸儿被国王尖利的爪子拨的伤痕累累。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你这算是答应呢,还是跟我闹意见?” 国王一副看白痴的眼神,海姆达尔被鄙视了。 斯图鲁松室长拿得起放得下,决定不跟它一般见识。 海姆达尔拿出魔杖,闭上眼睛整理思绪,片刻后,他用魔杖对准太阳穴,然后从那儿抽出一根荧光绿色的线状物体,绿色是德拉科在海姆达尔脑中的代表色。大约20公分的线状物体脱离海姆达尔后,被小心的送进国王脑中。 国王接收的一刹那,海姆达尔关于德拉科的各种记忆如潮水般汇聚到它脑中,让它的思绪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海姆达尔屏息静气的等待,他与国王之间的记忆共享训练刚开始没多久,统共不过练习了八次,失败比成功的比例高。短小的记忆还凑合,时间越长,成功率越低。如果这次失败了,只能另觅他法。 海姆达尔握紧拳头,国王睁开眼睛。 “……国王?”海姆达尔小心呼唤它,如果共享失败,浩克在记忆混乱的情况下会有类似自保的意识,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难保它不会因为感觉受到威胁而做出攻击性的举动。 涣散的瞳孔在焦心的等待中逐渐恢复往日的犀利,最终,它看了看海姆达尔,显得十分平静。 确定国王没有陷入失败的狂乱中,海姆达尔狠狠吐了口气,又使劲搂了下国王的脑袋。 国王一副我很无奈的苦逼样儿。 “走!” 海姆达尔一推车门,钻了出去。 国王矫健的跃出马车,紧随其后。 海姆达尔在文人居外兜了一圈,国王和他都十分确定这儿没有发生过任何斗殴,至少魔法间的斗殴没有,也就是说德拉科在文人居的时候还是安全的。文人居是霍格莫德村内较有名气的一家店,即使德拉科真的碰到了什么,相信犯罪分子不会在这儿下手。 他把国王留在外面,以找不到东西为借口再次进入文人居找老板搭讪,老板在他的明示暗示下终于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一些片段。 “那位小姐似乎说到了长袍店,陪伴那位小姐的年轻人不怎么乐意,他们离开的时候好像说到魔法用品,也许是坩埚,或者望远镜……” 海姆达尔掏钱买了一小叠信纸,离开了文人居,带着国王直奔坩埚店。让人高兴的是德拉科来过这儿,让人失望的是顺序不对。据坩埚店的老板介绍,德拉科和潘西来这儿的时候还没有去过文人居。因为潘西和老板闲聊时,向他打听了文人居的新货。 海姆达尔转头奔向另一家魔法用品商店,店主确定见过德拉科,但遗憾的是他们只在这儿转了一圈,店主没有跟他们说话的机会。 “霍格莫德村还有别的魔法用品商店吗?”海姆达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自然而然的问出这问题的。“我一定要知道他们买了什么东西给我!”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给人无限遐想空间,老板以为他使性子,呵呵笑了起来。 “中央大道上的风雅巫师服装店知道吧,出了店门左转有一条不宽的街,两边的围墙上贴着各种商店海报,沿着这条街走到底,就是德维斯·班斯商店,那儿的东西货色新,种类多,但数量少,很多年轻人喜欢去那儿。” 同样都是贩卖魔法用品,这老板能说出这样的话,心胸实在宽广。 海姆达尔对他竖了个大拇哥,转身走出商店,寻找传说中的德维斯·班斯。 一路上,海姆达尔不断给自己心理建设,德拉科身边肯定有蒲绒绒公司的保镖跟着,出不了岔子,听说蒲绒绒的保镖有口皆碑,相信他们不会轻易砸了招牌。 就在他自己跟自己较劲中,德维斯·班斯商店近在眼前。 断后的国王突然停步,并发出威吓的低吼。 海姆达尔迅速回头,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出现在他们身后,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和国王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国王的威吓再次响起,这回路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同打扮的巫师。 他们身上披着土黄色斗篷,料子陈旧,色泽晦暗,斗篷帽子把他们的头遮盖的严严实实,五官隐藏在阴影中,透出几分诡异和让人窒息的危险。 浓浓的危机感油然而生,海姆达尔唾骂自己的冒进。他心存侥幸,也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也许德拉科安然无恙;他自以为是,以为即使出了事,犯罪分子不会铤而走险,不会留在犯案现场。 莫非他错了…… 窄窄的街道就像一个瓮,他成了那只鳖。 新的疑虑随之出现,断他前进与后退方向的俩巫师,他们的打扮熟悉的令人发指。海姆达尔还记得上一次见到类似打扮是在什么时候,他为此付出了代价。 意随心动,手中的魔杖尖端爆发出一团璀璨的银光——继承了小苹果所有意志的“小变态”显然也没有忘记。 问题是德拉科与圣徒之间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他们为什么要为难马尔福家的继承人? “想知道你表弟的情况吗?”前方的巫师突然开口说话。“如果想知道,就别急着幻影移形。” 海姆达尔迟疑了一下,“我在赶时间。” “那跟我毫无关系。” 海姆达尔纠结了,“……我能够相信你吗?” “你想我告诉你什么样的答案?” “……是我问错话了。” “你表弟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那人不紧不慢的说。“我因为看到老朋友,所以想出来叙个旧。” 老朋友? “我们认识吗?” “距离上次见到你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几十年来着,我都懒得去想了。但是对于你来说,只是过去了几个月。” 海姆达尔迷茫了片刻,然后,嗓子一紧。 前面那巫师举起魔杖,荧光闪烁照亮了被斗篷帽子遮住的面容,那是一张苍老的容颜,但是时间没有磨损他的棱角,岁月沉淀了华丽的皮囊,五官依稀能看见当初亲眼所见的年轻英挺的轮廓,深刻到让斯图鲁松室长心惊肉跳。 “看到你这么精神,真让人惊喜。”海姆达尔虚弱的说,与此同时,他感觉身后那如幽灵般悄无声息的巫师就像一把尖刀,抵在他的后颈子上。 “我看是有惊没有喜。”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跑出来吓人?” 身后的刀子兄十分冷酷的往前碓了碓,海姆达尔顿时龇牙咧嘴。 “我说了,我想见见老朋友。” 海姆达尔一脸苦逼,“有句话叫相见不如怀念。” “我想先见见你,再怀念你不迟,我怕再等下去我就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海姆达尔内牛满面,别啊,我不介意你忘了我,你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神马叫做再怀念你不迟?! 海姆达尔叹口气,决定面对现实。 “要杀要剐随便你,在此之前,你能不能把我表弟的去向告诉我?还有,请不要为难我的搭档。” 国王纵身向前,挡在海姆达尔前方。 “国王!”海姆达尔尝试阻止它,却无法撼动它半分。 “这畜生真不错。” “我说了它是我的搭档!” 察觉到海姆达尔不快的语气,对方莞尔一笑。 “你还是跟那时候一样,喜欢在细微末节上较真,明明摆出一副畏惧胆怯的样子,”格林德沃的眼睛稍稍眯了一下。“这是你为了让他人放松警惕的手段之一,我说的对么,里格?” 海姆达尔当然知道他不是为了跟自己套近乎才叫的这么亲昵,有那么一群人,即便恨你恨到骨子里,但他依然会面带微笑的对你嘘寒问暖。 “对于别有用心的人来说,或许是吧。”海姆达尔说。“行了,咱们别兜圈子了,我说了,你想怎么处理我随意,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说出我表弟的下落。” “你在跟我谈条件?” “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虽然你仅仅用了几个月就从一根嫩葱变成了老菜皮,我还是会害怕你下一秒向我投死咒。对于我来说,你和铁石心肠的十几岁那会儿没有区别。” 格林德沃笑了起来。 “我惦记你几十年了。” 海姆达尔哭了,“不就是炸了你一个尸体研究室嘛,有必要这么‘爱’我么,又不是恋尸癖!” 笑容从格林德沃的脸上消失了。 海姆达尔心里咯噔一下,捏紧了魔杖。 格林德沃说:“我的卷心菜汤煮好了。” 第604章 马车丢了 在海姆达尔一头扎回霍格莫德村的同一时刻,西里斯又回到了这里,转而奔向霍格沃茨,去找邓布利多。照理说小孩不见了应该先通知家长,倒不是西里斯另辟蹊径,之所以找邓布利多,一是因为他对邓布利多的办事效率无条件的信赖;二也是为了让邓布利多通知马尔福。 西里斯不认为他能够安然无恙的接近马尔福庄园。 让人高兴的是邓布利多在学校,就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让西里斯的心情一落千丈的是斯内普居然也在,他们似乎在谈论什么,他进去时,他们的谈话中断了。 西里斯把目光放在邓布利多身上,斯内普看着桌上的点心盘子,对冒出来的这个人视而不见。 “已经结束了?”邓布利多知道今天是哈利在霍格莫德举办生日宴的日子。 “嗯,”西里斯点点头,然后说:“马尔福家的小子不见了。” 邓布利多换了个坐姿,身体前倾。 “怎么回事?” “我带里格出去转了一圈,里格离开霍格莫德村时与马尔福约好了时间地点,等我们回到霍格莫德的车站,不见马尔福的踪影,我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对了,跟马尔福在一起的还有个女孩子,现在还不确定那女孩是不是也不见了。” 邓布利多的眉毛蹙了一下。 “你通知卢修斯·马尔福了吗?”斯内普突然说。 “没,我担心我说的话他不相信。” 斯内普嗤笑一声,“还有点自知之明。” 西里斯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男孩们!”邓布利多掷地有声的说。“我请求你们,不要选在这个时候。” 俩剑拔弩张的“男孩”讪讪别开头。 “希望是虚惊一场。”邓布利多站了起来,抬眼看向斯内普。“西弗勒斯,带西里斯去找马尔福先生。” 俩“男孩”面色僵硬的离开。 俩“男孩”到底早过了真男孩的年龄,在非常时期,个人恩怨暂时放到一旁。除了气氛有些憋得慌,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斯内普担心德拉科的安危,可能与德拉科一共失踪的女孩是谁他心里有数,身为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斯内普教授眼下没工夫和布莱克先生针锋相对。 抵达马尔福庄园,在经过一系列繁琐但并不耗时的检查后,二人进入庄园。 西里斯免不了为之前的检查闹意见,不由得嘀嘀了两句。斯内普虽然也有些不爽,但听了西里斯的抱怨后,他的不快不翼而飞。与被检查的不爽相比,斯内普更注重和西里斯感受的截然相反。 纳西莎在得知他们的来意后表情从诧异变成了惊恐,本就苍白的脸色褪得毫无血色。她六神无主的瘫坐回沙发上,随后赶来的卢修斯见了立刻快步走去,把她拥在怀里。 “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西里斯虽然不待见马尔福,但他和纳西莎到底有那么点感情,只有那么一丁点,这一丁点的感情足够让西里斯出言安抚堂姐了。 斯内普在心里冷哼一声,没想到卢修斯却点了点头。 “我们的儿子有保镖跟着,回来的时候我问过咱们家的保镖了,他们没接到丝毫情况紧急的消息,他们向我保证,跟着德拉尔的两名巫师都是蒲绒绒公司内最优秀的安保人员,拥有十分丰富的经验……” 可惜这样的话并没有让纳西莎的脸色有所缓和,她在丈夫充满疑惑的目光中摇摇头。 “她来找过我……” “谁?” “姐姐。” 卢修斯惊诧的注视着妻子。斯内普眯了下眼睛。 西里斯愣了一下,在充分消化了“姐姐”这个称谓后,猛地跳起来,“贝拉克里特斯?!” “她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她威胁你了?”卢修斯一把抓住妻子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 “……她一直对着我冷笑,我以为她会质问我为什么背叛神秘人,但是没有……她走前突然提到德拉科,还说德拉科的生日过了,她出来的仓促没有带礼物,还说德拉科这么年轻,是个好苗子,我们也许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换句话说让德拉科主动效忠神秘人,成为黑魔王的信徒,变成一个食死徒。 “放屁!”西里斯愤怒的咆哮。 尽管在斯内普眼中,西里斯是个相当碍眼的存在,不过他决定不去反对他这番喊叫。 卢修斯呆了一呆,“……也就是说,你认为是贝拉特里克斯对德拉科不利。” “我很抱歉,卢修斯……”纳西莎捂着脸哭泣。 卢修斯除了拥紧她,别无他法。 斯内普站了起来,他认为自己也该有所行动,与此同时,斯内普教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家养小精灵出现,战战兢兢的通报俩心不在焉的主人,帕金森先生到访。 就跟之前猜测的一样,潘西也不见了,她没回家。卢修斯接到消息的时候,顺道通知了潘西的父亲帕金森先生。 帕金森先生如今在魔法部的贸易标准协会工作,表面看上去他是与部长对着干的魔法合作司司长的人,但在部长面前挺吃得开,跟乌姆里奇也能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跟着马尔福先生发财。 帕金森先生是一个食死徒,不,准确点说是前食死徒。他这一辈子几乎就是吊在马尔福家后面起起伏伏,马尔福好帕金森也好,马尔福若是败了,帕金森也得两袖清风。就连当年选择走黑魔王这条道,他也是反复打探卢修斯加入了才选择戴上那丑了吧唧的面具效忠。 说得直白点,帕金森先生哪里是效忠了黑魔王,根本就是效忠了卢修斯·马尔福。所以卢修斯决定反水金盆洗手,作为在食死徒中毫不起眼、毫无作为可言的帕金森,反水反的也相当顺利。 帕金森先生是一个八面玲珑、圆滑世故的人,同时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卢修斯对他是佩服的,就凭他总能强迫自己急流勇退,并且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马尔福当家就觉得让儿子娶他们家的女儿貌似也不是什么坏事,从而默许了潘西运用各种理由接近德拉科。 如今,俩孩子都不见了。 帕金森先生进门的时候,卢修斯站了起来,然后,他发现帕金森的表情有些古怪,随后,传说中也许遭到绑票的俩孩子一脸懵懂的走了进来,貌似一根头发都没少。 还在抹眼泪的纳西莎张口结舌,然后大喜过望的扑了过去。 “你们没事吧?”西里斯是除了纳西莎外反应较快的一个。 德拉科和潘西没想到他会关心他们,诧异之余点点头。 德拉科一边抱着哭泣不休的母亲,一边尴尬的说:“我们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西里斯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头发。 “没事就好,你爸妈担心死了。” 德拉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孩子们回来就好。”帕金森先生对卢修斯笑着说。 卢修斯真心感觉再来上几次他就得英年早逝了,不带这么七上八下的。刚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总算想明白缺了什么的斯内普教授突然说:“里格呢?” 房间内鸦雀无声,几个人面面相觑。 仨“男孩”苦逼了。 他和国王被“请”进了德维斯·班斯商店,海姆达尔都来不及浏览店中陈列,身后的监视者动作粗鲁的把他推进店铺后方的角门内。国王为此发出愤怒的低吼,海姆达尔赶忙抱住它的头安抚,生怕监视者报复。监视者却连手都没抬一下,似乎不准备与一动物一般见识。 门后是一个带餐厅的厨房。 格林德沃坐在靠近炉火的一张铺软垫的椅子上,椅子旁摆着一张方桌子,桌子上放着几只大小不一的碗碟。这位老朋友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海姆达尔,看着他坐下,看着他轻拍庞然大物的背脊,看着他因为一屋子的卷心菜汤味儿皱起眉头。 监视者把一盘卷心菜汤搁在海姆达尔面前,后者一脸敬畏的看着汤里的卷心菜和胡萝卜,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深褐色或浅棕色颗粒状物体。 有一点可以肯定,汤里没有肉,连骨头渣子都没有。 “吃。”格林德沃催促。 斯图鲁松室长这下能肯定他打算虐待自个儿,还有什么比吃蔬菜更恐怖?! “不用这么客气,给我倒点茶就行。”海姆达尔说。 “你不是肚子饿吗?” “前一顿吃的挺敦实。” “可是我记得你很饿。”格林德沃根本不给他摇头的机会,监视者再次悄无声息的立在海姆达尔身后制造寒气。 斯图鲁松室长告诉自己要硬气,随后又教导自己能屈能伸也是一条好汉。于是乎,他拿起了勺子,把汤水送进口中,随着菜汤的滋味在口腔内爆发,他的表情逐渐趋于麻木。 好不容易吃掉三分之二,海姆达尔勇敢地抬眼与格林德沃对视,后者哂笑。 “看来是饿了,再给他盛点。” 海姆达尔把手里的勺子一丢,饶了我吧。 “我表弟在哪里?”海姆达尔不想兜圈子了。 “不好说。” “我都跟你过来了,还照你的意思吃了汤,你怎么……” “蔬菜没吃。” “……”斯图鲁松室长认命的拿起勺子,往嘴里塞软烂的蔬菜,脸一下就绿了。 海姆达尔吃着卷心菜味的胡萝卜,光明正大的观察对方的神色,想借此分散注意力,嘴里忽然蹦出来一句,“你不想杀我吗?” “你在建议我杀你?”格林德沃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只见过嫩葱时候的你,面对现在的你我毫无把握,不过据从前留下的分析资料来看,你似乎没有虐待阶下囚的前科。” “资料?IW?还是国际警察部队?那些东西都是狗屁。” 海姆达尔没吱声,那一柜子一柜子的分析资料确实没什么作用,要不然格林德沃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你的表弟没事,不用担心。”格林德沃大发慈悲。 这卷心菜汤总算没白吃。海姆达尔用餐巾胡乱抹了嘴。 “你可以肯定?” “你不相信我?”格林德沃脸一沉。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白,老魔头不愧是老魔头,这气势……他自个儿再YY也脑补不出来。 “你是在逃犯,我应该相信你?” 格林德沃呵呵一笑,“忘了你是要做法官的人。” 海姆达尔心想,关于自个儿,大概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如果他确实想知道。 “我表弟……” “你怎么这么烦?!”格林德沃没好气的说。“跟你说了没事,你表弟后面跟着的保镖不是吃素的,卡捷宁的人在这方面很有手段。” “……你认识卡捷宁教授?” “认识谈不上,听说过。” 对了,当初都是混一个道的,是同行。 得到表弟无恙的消息,尽管仍心存疑虑,悬着的心到底舒坦了些。 海姆达尔斟酌了下用词,迟疑道,“你把我带来,不单单为了叙旧吧?”海姆达尔不认为他们有旧,但又不敢“提醒”他。 格林德沃伸了下手,那位闷声不响的监视者立刻送上一份裹着硬壳纸的东西,监视者把这份东西放在海姆达尔面前。海姆达尔看看格林德沃,然后用餐巾擦了擦手,拿起那份东西,翻开硬壳上的封口,里面是一叠羊皮纸。他抽出几张,飞快扫了几眼,眼神越来越惊诧,表情越来越丰富。 海姆达尔把纸塞了回去,转眼对上格林德沃。 “这是……” “听说安德鲁·安西普正在接受IW调查,但是案子始终没有决定性进展。”格林德沃仿佛没看见海姆达尔的惊异,好整以暇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们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俯首就擒只是早晚的事,我们这是尊重他,毕竟安西普先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巫师。” 格林德沃笑了笑,“我的这些东西似乎画蛇添足了?” “不,相信我,您拿出的这份东西将起到关键性作用。”海姆达尔顿了顿。“听您的意思,您愿意让我带走?” “谁知道呢,也许我心情不好,把你杀了,反正你早就有觉悟了。”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 他看看手里的资料,小心的说:“您这是打算忏悔?”将功补过? “我不知道什么是忏悔,我躲了五十年,不见任何人,包括我的追随者们。这五十年似乎很漫长,又似乎转眼即逝,我时常想起往事。死在我手下或者因为我而亡故的人不计其数,可我只有一条命,一条脖子。即使使用死咒,我也只能因为打中的那一次身亡。即使使用绞刑,我的脖子也只能承受一次窒息的疼痛。你说,那些因为我而死去的千千万万的人,能满意吗?” “活着的人会满意。”海姆达尔说。“我们惩罚有罪过的人,不仅为了告慰死去的亡魂,更为了震慑和警戒世人。告诉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维护世间的秩序。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死咒在你身上起效一次足矣,绞刑能让你窒息一次同样大快人心。法律不是为了死去的人而建立的,亡魂需要的是祷告和圣经。” 海姆达尔举起手中的爆料羊皮纸,“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是忏悔,可以从今天开始学着去忏悔,比如像这样把你知道的或者收集到的东西交给我们……” “你想利用我获得更多的资料?”格林德沃的语气不太好。 “有件事你得明白,你的通缉令没有撤销过,即使格林德沃亡故的消息在欧罗巴大陆上传的沸沸扬扬、煞有其事,国际威森加摩也没有撤下关于你的任何通缉。你的通缉令是无色的,也就是说无论你想通过何种方式补救,让你通缉令转颜色,那都是不可能的。IW建立至今,只发过两次无色通缉令,你很荣幸的成为了其中之一。所以,在这件事上,无论你主动,还是我诱使,对于你的通缉令等级没有丝毫帮助。” 海姆达尔抿了抿嘴,看了眼始终沉默的监视者,清晰的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海姆达尔相信,要不是格林德沃阻拦,那人会很乐意送他归西,何况他还对他的主人如此咄咄逼人。 “我没把握亲手抓你归案,更不想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惹祸上身、连累无辜,抓人也不是IW的工作范围,那是警察部队的事情,你就当我利用你好了。”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 房间内静默了很长时间,海姆达尔忐忑难安,生怕有个三长两短。或许真与他有了某种灵犀,再加上有过实战经验,国王一直没有放松戒备,就算之前气氛貌似融洽的时候也没有疏忽。 不知道过了多久,格林德沃摆摆手。 “你回去吧。” 海姆达尔等他下逐客令等的快海枯石烂了,攥紧资料,装模作样的慢慢站起来,脚步显得特有节奏,克制着没撒腿往外跑。 监视者突然拦在他的身前,虽然看不清脸,但肯定一脸不善。 海姆达尔默默瞪着他——的斗篷帽子,下一秒,格林德沃用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监视者犹豫了一下,最终脚步沉重的挪开。 海姆达尔回头,看见格林德沃靠坐在椅子上的背影,在逐渐压缩的门缝而趋于黯淡的光影中,颓然而苍老,难以相信,这样一个暮年老者会是当初一手掀起血雨腥风的人。 他应该是后悔的吧,海姆达尔心想。 直至走出这条不宽的街,来到中央大道,海姆达尔才有了重见天日的真实感。瞄了眼身后,感觉在肉眼看不见的某处,一张催命符正鬼哭狼嚎。 “快走快走!”他伸手抱了下国王的脑袋,拔腿就跑。 国王一脸的鄙视,不过还是跟着一起跑了。 等海姆达尔到车站就傻眼了,马车上哪儿去了?刚才明明停在这儿好好的…… 斯图鲁松室长急的在不大的车站内外来回折腾了十来分钟,马车确实不见了。他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掏出魔法小镜子,跟镜子那头的男朋友嗷嗷哭诉。 “怎么办,威克多,我把舅舅家的马车弄丢了。” 终于等到他主动与自己联系的威克多原本真叫是欣喜若狂,这会儿哭笑不得了,同时也松了口气。 【……舅舅家的天马是雪点,不是英国常见的云斑,先别说喂养它了,让它在英吉利境内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就不是三五万金加隆能办到的,现在这不止三五万丢了,怎么办?】因一件斯图鲁松室长至今未知的“里格失踪”事件而刚刚汇合到一起的各路人马,在听到从镜子内传来的高亢哀嚎后,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十分微妙。 第605章 能不能用 “你没事吧?”表兄弟见面头一句话就异口同声了。 德拉科摇摇头,“我没事。” 事实上没等他大动干戈、觉悟生死,事情已经完了。他和潘西的确疑似被绑票,从巷子里突然窜出来的女人给他们的感觉相当不好。她从斗篷帽子里露出一张发黑的脸,还能看出清丽端正痕迹的五官隐隐透露出某种信息,不等德拉科琢磨出什么,扭曲瞬间覆盖整张脸,炽热的眼神中透着几许癫狂,德拉科的直觉告诉他不要靠近,他也是这么做的。 潘西紧紧抱住德拉科的胳膊,悄悄去摸魔杖,但被身后冒出来的巫师用力拽住手腕,她被拖离德拉科身旁。 德拉科怒喝一声,魔杖被捏在了手里。这一招是从表兄那里获得的灵感,没人知道海姆达尔平时把魔杖放哪儿,这无关紧要,关键是海姆达尔总能在需要魔杖的时候让它出现。德拉科通过一遍遍的实验,不厌其烦的练习,最终掌握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方式。如今他也能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当然,没人知道他把魔杖藏哪儿。 一记漂亮的石化咒打中那名对潘西动手动脚的巫师,巫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潘西停止了拳打脚踢、又抓又挠的骚扰,立刻站到德拉科身后,摸出魔杖对准那一脸诡异笑容的女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潘西,这个心怀不轨的陌生女人认识德拉科,或者说知道德拉科。她相信这女人不是为了弥补空白,重温当年,增进感情。 德拉科的脑中不断浮现练习咒语时的场景,默念那一个个带着奇妙功效的单词,它们的读音,咬字的轻重,口齿是否清晰,都关系到咒语效果的质量。 石化咒的成功施展振奋了德拉科的精神,当他看见女人的表情因同伴的倒地而露出些许惊诧时,德拉科咬紧牙关,在心里对自己大声叫好。 德拉科记得海姆达尔曾经提及石化咒比昏迷咒立竿见影,因为昏迷咒可以通过后天训练或个人体质等因素免疫,国际警察部队以及英国的傲罗就有这方面的训练课程。不过海姆达尔说这话的时候还有前提,战斗过程中是使用昏迷咒还是石化咒,具体看你的对手,如果没有后顾之忧,石化咒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从参加了DA后,他们练习最多的是昏迷咒,德拉科虽然心里嘀咕,但也老老实实练习,表兄也说过,咒语没有好坏之分,每一个咒语都有它的存在意义和价值。本着听表兄的话,跟着表兄走的原则,马尔福少爷背过身去偷偷使劲练习石化咒,谁都不告诉。 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他紧了紧手里的魔杖,掌心微微起了冰凉湿润的感觉。 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对面的女人笑了起来,似乎对德拉科的表现很满意。德拉科起初并不理解笑容的意思,直到安全以后仔细一琢磨,想明白过来了。那女人压根就没把他的小打小闹看在眼里,人家那是居高临下,鼻孔瞧人呢。马尔福少爷气坏了。 此刻的德拉科没工夫琢磨那许多,只是紧张的瞪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下一个咒语已在脑中成型,蓄势待发。 “伏地魔王会喜欢你的,德拉科。”女人的笑声尖锐肆意。“你比卢修斯讨人喜欢多了,马尔福那个鼠目寸光、贪生怕死的窝囊废,也只有纳西莎把他当宝。”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凶狠。“我会在主人面前给你说好话,如果你表现的好,还能设法让主人宽恕你的父母,主人从来都是宽宏大量的。” 冷汗滑过德拉科的后背,他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吞下了大声反驳,表情因对方的侮辱性言论而紧绷,那些话深深刺激着他的神经。 原来如此,与此同时,德拉科又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自个儿的的瞩目程度开始追赶哈利·波特了,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雀跃。 “你是谁?”德拉科其实不太想知道。 “你会知道的。”女人抬起手,手中赫然握着魔杖。 德拉科感觉左手被握住,是潘西,这傻女人要跟自己共生死?!德拉科一边唾骂她脑子有毛病,一边握紧了那只手。 凶神恶煞似的女人忽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德拉科和潘西为这陡变而瞠目结舌,俩保镖终于舍得现身了。 “也就是说当场抓获了嫌疑人?”海姆达尔兴奋了。 “没,”德拉科遗憾的说。“实际上我到现在都不是很明白,根据保镖们自己的说法似乎是因为习惯酿成的疏漏。他们告诉我如果在以前,被他们的魔法击中以后,不用去检查被击中者是否还有知觉,现在转了模式,下手虽然跟原来不一样了,后续行动却没能跟上。他们向父亲做了深刻的检讨。” 斯图鲁松室长开始瞎琢磨了,据男朋友透露,蒲绒绒的安保和红帽子是一个老板,就算卡捷宁教授再三保证二者毫无关联,个中内幕谁又说的清楚。海姆达尔想到为自己追债的那位原来就是做黑的,跟着德拉科的俩保镖也是“转业”人员那就不足为奇了,从前习惯了一击毙命模式,如今改走温和路线,自然不灵活了。如果真是如此,他表弟的安全似乎挺有盼头。 为了俩孩子的从失踪到失踪,大人们来的比较齐全。 面对老爸、叔叔、舅舅、男朋友、母亲的死党、血缘上的父亲……等人目光不善的围观,海姆达尔低声下气的做了一番深刻检讨。大人们看在他态度比较端正,表情比较沉痛,精神比较饱满,眼神比较庄重的份上,决定放他一马。 海姆达尔对外说辞一致:在霍格莫德村内瞎转悠,想碰碰运气。 没等外甥上来承认错误,卢修斯赶忙告诉他马车不是丢了,派人去找人的同时被带回来了。海姆达尔松了口气,他已经做好赔偿一匹雪点的思想准备,即便舅舅不要,他也要赔付。知道天马没丢,斯图鲁松室长心花怒放。 海姆达尔有种预感,经过这件事,卢修斯可能会重新考虑把德拉科留在英国的初衷,保镖不可能寸步不离左右,敌人总归会找到空子——如果那边真的打定了主意,今天的侥幸是不可复制的。 潘西浑身上下充分渗透了安全信息后,又开始对德拉科大送秋波,到底患难与共过,马尔福少爷没再像之前那般视若无睹。德拉科本想对海姆达尔说说他对潘西的改观,女孩猛地尖叫起来。 “我的裙子!”潘西扯起裙角,不知在哪儿勾了一个窟窿,还溅了几个泥点子。“今天才第一天穿,我的梅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帕金森先生试图安慰女儿。 潘西的尖叫再度响起,“不!我的萱草色是定制的,独一无二。店里卖的是粉红色,跟乌姆里奇教授的发卡一个颜色,我绝不穿那恶心的颜色,那会让我像一只癞蛤蟆发卡!” 潘西的吐槽取悦了西里斯,布莱克先生哈哈大笑,其他人的嘴角可疑的抽搐着。 德拉科皱眉,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呼小叫,太没有气质了,刚筑起地基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海姆达尔看看表弟不加掩饰的神情,心想,帕金森小姐的追求之路注定坎坷。 晚上九点左右,聚在一起的人们终于散去,海姆达尔在老爸、叔叔的首肯下,带着国王与威克多回了安娜的租房。注重养生的安娜已经准备休息,听到动静迎了出来,在海姆达尔的紧迫关注下,老老实实回了房间。爬上床的时候无奈的摇头,嘴角却禁不住往上翘。 国王一走进房间直奔壁炉,舒舒坦坦的窝了下来,奶糖它们都在隆梅尔的住处,今晚它能独占壁炉。 海姆达尔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它毫无形象的翻了个身,烘烤毛茸茸的肚皮。 二人分别洗漱,威克多走出盥洗室时海姆达尔盖着被子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份用硬壳包的文件,凑在台灯下阅读,粗略打量那硬壳包,似乎颇有年头。 “在看什么?眉头都皱起来了。”威克多爬上床,海姆达尔顺势倚了过去。 “安德鲁·安西普的绝密档案。”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 感觉他不像在开玩笑,威克多奇道,“哪儿来的?”今天一整天的行程他刚才都交了底,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硬壳包? 海姆达尔沉默了一下,“……格林德沃给的。” “……不是开玩笑?” “不是。” 老爷不淡定了,把海姆达尔从头到尾摸了一遍。 “我没事。”海姆达尔一边主动配合,一边说。“都过了几十年了,八成早就对我淡了杀念,何况这么些年他也没少干这样的事……” 海姆达尔突然不说话了,威克多的爷爷就是受害者之一。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威克多。 “我想把这份东西上交给IW,你看可以吗?” 威克多的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并非针对海姆达尔,察觉到海姆达尔的迟疑,威克多长叹口气,亲了亲海姆达尔的脸颊。 “没什么不可以。不用这样亲爱的,实际上你什么都不透露,我也不能质疑你的行为,但是你还是告诉我了,我很高兴你选择这么做……这跟那……是两码事。” 假设今天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对调,威克多肯定没办法毫无芥蒂的接受格林德沃的“告密”。 海姆达尔抱着男朋友小亲小摸的腻歪了会儿,等威克多恢复镇定,才重拾话题。 “我应该怎么说这份爆料的来源?”眼下最让海姆达尔犯愁的就是该如何向上司交代文件的来历,以及它怎么会、为什么会到自己手中。 “说实话。” “……你确定?” 威克多点点头,目光落在了被面的一个小凹陷中。 海姆达尔动了一下,小凹陷一马平川了。 “万一霍林沃斯法官不相信呢?” “那是他的事情,反正你说了实话,问心无愧。” 海姆达尔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但一时又想不出其他法子。 “最关键的是你怎么和格林德沃认识,时间转换那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威克多有预感,万一这件事曝光,会给海姆达尔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我明白。” 威克多说:“除了这个,其他能照实就照实,以你的奋斗目标,单单认识格林德沃这条就够你背负一辈子的质疑了,还不如现在就照实说,免了今后的麻烦。” “好,听你的。”海姆达尔斩钉截铁,把硬壳包搁在了床头柜上。 威克多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一直看着某个方向,感觉特别深沉。 原本抱着纯观赏男色心态的斯图鲁松室长赏着赏着澎湃了,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跟老爷正儿八经的建立和谐社会了,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口号伴着嘹亮的乐声在胸口激荡,斯图鲁松室长默念着“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朝老爷伸出两只爪子。 深沉已接近尾声的老爷自然马上就发现了两只猥琐之爪,前些天最多就是个半饱,都不够塞牙缝的,海姆达尔的主动可以说正中下怀。 这个时候,喷着鼻息的斯图鲁松室长已经从脖子摸到了小蛮腰,犹豫着是直线下滑挺近“中央控制肌”,还是转道后背掐几下又圆又翘……真是让人愁坏了。 老爷认为他的行为太令人发指了,嘴巴怎么可以闲着?!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深沉……嗯……” 没等斯图鲁松室长说完,嘴巴终于忙活上了,于是乎,得偿所愿共建和谐社会去了。 第二天坐起来的时候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狰狞,尤其是爬下床的时候,龇牙咧嘴,满面青色。昨天晚上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都已经达到小康水准了,斯图鲁松室长本着可持续发展的关怀心理,好意提醒老爷适可而止,谁知道老爷以为他嫌弃他不够卖力,决定在小康基础上抓紧机遇深化改革再接再厉,发誓要达到高等发达国家水平,全社会迪拜高富帅。 海姆达尔忍着来自屁股的疼痛,走着婀娜的布丁步,一步一蹭的进了盥洗室。他起床的声音不见得多轻微,等他全部穿戴好,威克多居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平时,老爷白天的睡眠很浅。 威克多如今既要参加球队的高负荷训练,又要顾着裁判理事会的等级课程,晚上还要和海姆达尔奔小康,一人分饰三角,昨晚的基本高等发达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打开卧室的门,小声呼喊国王,国王心领神会,飞快窜了出去,海姆达尔离开卧室时,温柔滴替男友掖了掖被角。 海姆达尔进办公室的时候迟到了,原因当然不是他起晚了或没赶上班车,进办公室前先送了国王,这是导致他迟到的原因。 他进门的时候霍林沃斯和穆萨耶夫正在谈话,二人很快发现走路姿势有些奇怪的斯图鲁松室长。受关注的原因和他的走路姿势倒不存在直接关系,原本来的最早的人某天突然迟到,感到奇怪在所难免。斯图鲁松室长悲剧了,其他同事紧跟在俩法官之后聚焦过来,没过多久,大家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好不容易坐安稳了,海姆达尔一脸深沉的面对同事们暧昧的眼神。久而久之,大部分同事觉得没趣,取消了关注,海姆达尔顿时觉得舒坦了许多。 他转向霍林沃斯,无视穆萨耶夫的挤眉弄眼,面不改色的说:“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霍林沃斯和穆萨耶夫一样,起初没把海姆达尔的慎重太当回事,思维仍在二次元转悠,等海姆达尔把他带进了轮值首席办公室隔壁的资料小间,霍林沃斯才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直到海姆达尔把硬壳包交到他手里,他的态度有了质的转变。 “这是哪儿来的?”霍林沃斯一眼就看出了这份资料的轰动性和重要性。 “别人给的。” “不方便说吗?” “不是……我在犹豫应该怎么说。” “那就别说了,我不会追究你的消息来源……” “不行!您一定要问清楚,作为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上司,作为国际威森加摩年轻优秀的法官,您怎么可以这么好说话?!” “……这是从哪儿来的?” 海姆达尔的表情有些纠结,“格林德沃给的。” 霍林沃斯看着他,“不想说就算了。” 海姆达尔一脸苦逼,“并非拙劣的谎言,就是因为这个事实,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自从拿到这资料我就开始琢磨该怎么和您说。” 霍林沃斯的神情有了松动,“真的是……格林德沃?” 海姆达尔点头。 “盖勒特·格林德沃?” 海姆达尔点头。 霍林沃斯闭口无言,任谁都不敢相信的答案,任谁都会质疑的人。 “这份资料能派上用场吗?”海姆达尔小心的问。 霍林沃斯看看手里的硬壳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活了四十来年,从没想过某一天传说中的格林德沃居然当上了IW的“黑色线人”,而且还是主动自愿。 “他有什么要求?” 海姆达尔摇摇头,按格林德沃的说法主要为了和自己叙旧,提供线索是附带的。 霍林沃斯沉默了很久,久的海姆达尔心惊肉跳。 “你们是怎么碰上的?或者说他为什么找上你?” 海姆达尔苦逼着脸。 “不能说?” “我只能说我们是在英国碰上的,至于其他……请原谅,但是我可以用性命担保,绝不是通过非法手段获得的,我没有助纣为虐的打算。”换句话说不会胳膊肘往外拐,背地里帮助格林德沃。 “这份资料我就先拿着,里面的内容需要核对查实,至于你……”霍林沃斯沉吟片刻。“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吧?” 威克多也知道,海姆达尔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实诚到底。 “没有了。” “那就先这样吧,先把眼面前的事情解决了。” 在霍林沃斯心目中,安德鲁·安西普的案子肯定比躲了几十年的老通缉犯要紧迫。在当今IW五十岁以下的巫师眼中,格林德沃已经“过气”了。 第606章 无题 八月十一日这天,海姆达尔终于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安德鲁·安西普,在此之前,他只在报纸和档案库内的资料上见过。 安西普三年前开始深居简出,以往他还不时出现在公众眼前,替自己的高徒——爱沙尼亚魔法部长——说些话,力挺新政,驳斥反对者的呼声,给徒弟巩固人心等等,当上被告以后公益活动也没法出席,几乎从公众眼前消失。 海姆达尔虽然在IW打工,到底是个小文员,就是一普通老百姓,大众看不见的他也见不着。从前的老旧资料上倒是能看到安西普的样貌,不过都是几十年前的嫩葱照。安西普的样子够不上俊俏,但也是精神奕奕,英武不凡的,就是看着有点凶相,相信在审案子的时候挺有威慑力。 当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出现在海姆达尔眼前时,海姆达尔很难让自己接受,这个行将就木、奄奄一息的老者是大战后期坚持奉行“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原则的铁血安西普。 安西普每次出庭前,都要接受IW委派的医护人员的全面检查,只有确定他的身体状况不会出大岔子,IW才会正式宣他上庭,哪怕有一丁点不理想,IW都不会铤而走险。 今天,海姆达尔陪着上司霍林沃斯法官来“监视”整个检查过程,对外说辞当然是为了显示IW对他健康状况的重视。 除了霍林沃斯和海姆达尔,穆萨耶夫也来了,让人有些意外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菲林小姐成了穆萨耶夫法官的助手,还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海姆达尔又回到霍林沃斯助手的岗位上。 这一岗位的转变斯图鲁松小文员没太大感觉,菲林小姐这段时间过的可是非常滋润,因为她终于摆脱了霍林沃斯的文件牢笼,有了出庭的机会。尽管每次出庭的时间都很短,审的案子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件——在菲林小姐眼中,凡是没有造成至少全欧洲哗然的案子都是不值一提的——但她有表现机会了,而不是成天坐在办公桌前纠正语法和错字。 菲林小姐很高兴把接触保密档案的机会让给海姆达尔,她不知道的是海姆达尔坐在她的座位上看的档案的确是加密的,是她从没有机会接触的真正意义上的保密档案。 霍林沃斯很高兴菲林小姐攀上了另一根貌似花团锦簇的枝杈,这下他就能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拿给海姆达尔批阅,在此之前,这些东西都是他一个人在批复,所以霍林沃斯法官很高兴自个儿终于有了个真正意义上的助手。 穆萨耶夫法官也很高兴,自打菲林小姐来了以后,自发接下了那些有限的文书工作,这样他就可以把趴办公桌的时间空出来,转而专心致志的处理他的主要工作——与其他国家威森加摩打太极。 一次简单的岗位挪动,如愿以偿,皆大欢喜。 与海姆达尔一样,菲林小姐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安德鲁·安西普,在经历了同样的惊诧后,她拿出了厚厚的记事本,在安西普检查身体的过程中埋头书写,不时抬眼望上几眼。知道的她可能在记录些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搞绘画创作。 海姆达尔有点纳闷,因为他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面对这样的情景可以写些什么。 菲林小姐奋笔疾书,俩法官像中了石化咒似的对她的勤恳视而不见。 穿着绿色巫师袍的医护人员在安西普周围来回走动,安西普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如果不是确定他还在喘气,或许直接咽气了也不会有人觉得意外。他几乎和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安西普的喉咙里突然发出古怪的呼噜声,医护人员顿时一阵慌乱。 紧接着,断断续续的笑声从微张的口中挤出,窒息般的笑令人毛骨悚然。 穆萨耶夫扬了扬眉毛,霍林沃斯面不改色。 菲林小姐脸色微变,不自觉的往穆萨耶夫身侧靠了靠,穆萨耶夫不露痕迹的避开一小步。 笑声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被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取代。医护人员们不再惊慌失措,重新有条不紊的开展工作。 “……你放心,我暂时死不了……” 海姆达尔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基本肯定安西普说的话是这意思。至于他口中的“你”是谁,明显不是穆萨耶夫,因为他在听到这话时飞快瞄了眼霍林沃斯。 菲林小姐抱着本子,一脸迷茫。 “……你们不就是怕我死了,才这么兴师动众,”安西普艰难的吞咽嗓子。“如果我现在还能给自己做主,还能掌握自身的命运,第一件事就是随便找根魔杖,对自己施死咒……对了,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制作毒药,我有自信,我能够制作出一滴毙命的剧毒药剂……”他再一次剧烈咳嗽,呼吸声让人听了都喘不过气来。 优秀的医护人员们如中了聋哑咒似的一丝不苟,安静而快速。 海姆达尔后背汗毛林立,他觉得自个儿貌似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假设安西普不是在开玩笑……据说这位大法官从不开玩笑。 “……你要为你的罪恶付出代价。” 穆萨耶夫诧异的转头,只见菲林小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热血的指着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安西普,三句话不离法律的公正,天网恢恢。 给安西普检查身体的医护人员们不愧是人才,魔杖在安西普周围挥的让人眼花缭乱,在菲林小姐痛斥安西普的种种罪恶的同时,手都不带多抖一下。 没等菲林小姐说痛快,安西普那让人紊乱的笑声再度响起,菲林小姐就跟三伏天里的小白菜似的迅速蔫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安西普忽然转过脸来,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海姆达尔吓了一跳,很给IW长脸的没躲。 安西普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十分短暂,没等海姆达尔琢磨对策,他已经转开视线。 “……我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初看走眼,如果二十年前被关进去的不是安德鲁,而是另一个……也许我早就能痛痛快快闭眼了……” 兰格二十年前入狱时想过放弃,他心灰意冷,觉得此生无望,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放弃,而是设想了或许二十年后的大战胜利五十周年会出现新的契机。命运之神总是垂青懂得坚持的人。兰格曾经对海姆达尔说过,“我的勇气这辈子都用在了让自己活下去这件事上,所以我没有勇气面对死亡。” 兰格花了二十年时间坚持的一件事,在安西普嘴里不过几个单词,一声叹气。 他们离开检查室时,菲林小姐被门口的警员拦下了。 “你们要做什么?!”菲林小姐尖叫。 警员镇定的说:“我要收走您的本子。” “凭什么?!” “这间房不可以出现任何与检查本身无关的记录。”换句话说菲林小姐刚才的奋笔疾书违反了规定。 “我不能答应。”菲林小姐抱紧本子,打算从警员身前硬闯过去。 被警员的魔杖定在了原地。 “您要明白,我不是在跟您客气,这是我的职责,请原谅。”警员从她手里抽走本子,翻开刚刚写的那几页,挥动魔杖,那些字迹不翼而飞。 警员合上本子,菲林小姐一脸铁青的抢回记事本,恶狠狠的瞪了警员一眼,用力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房间。 等房门合拢,警员苦着脸动了动被踩痛的脚趾,这女人真是小心眼。 海姆达尔因为上司的变更,没办法直接参与兰格的案子,每次开庭前,菲林小姐都趾高气扬的在海姆达尔跟前走一圈,生怕他发现不了她终于扬眉吐气似的,眉开眼笑的跟着穆萨耶夫离开办公室。海姆达尔心想幸好有这位小姐给全办公室的巫师解闷,要不人生得多无趣。 格林德沃给的爆料貌似起了决定性作用,据穆萨耶夫透露,已经准备从容赴死的安西普在庭上面对他们拿出的一份又一份新证据面如死灰。这棵大树倒伏只是早晚的事了。 自打交上爆料,又提供了爆料人姓名,海姆达尔一直在等着某个时刻的到来,直至兰格的案子进行了两轮开庭,他等待的时刻仍迟迟不见踪影。谨慎起见,他仔细观察上司的脸部表情,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别说暗示了,通牒都没有一个。 斯图鲁松室长惆怅了,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到底是咋回事呢? 这天上午,菲林小姐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办公室,扬起嗓门宣布今天中午她请客。同事们不由得诧异,这位小姐虽然不是个吝啬的,但也非诚挚热情的性格。 这个时候,穆萨耶夫走了进来,菲林小姐立刻把请客的事情重复了一遍,邀请上司一共前往的意向不言而喻。 穆萨耶夫摇摇头,表示已经有约。 菲林小姐一脸遗憾的点点头,转身去邀请别的法官,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到了霍林沃斯这边她突然大转弯,跳到下一桌去了。漏了霍林沃斯及其小跟班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原本就不指望能吃上她请的饭,霍林沃斯根本就不准备去。 事实上等菲林小姐清点人数的时候,有心之人发现,审判员以上级别的巫师都没有响应。 海姆达尔从穆萨耶夫那儿了解到她为什么要请客,兰格的案子基本上已经确定,也就是说沉冤得雪的时间指日可待。 海姆达尔一阵激动,霍林沃斯难得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你去吃饭吧,手头工作午休结束以后再做不迟。” 霍林沃斯难得善解人意,海姆达尔迅速抓住时机,并不矫情推举,高高兴兴离开办公室。 小没良心的!霍林沃斯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吐槽,也不知道问候一下上司,可以邀请上司一起用餐嘛! 离开办公室的海姆达尔与菲林小姐那一伙汇合了,大家都站在门口等电梯,与菲林小姐那一群热火朝天不同,海姆达尔独自一人吊在末尾。 菲林小姐原本想请大家搓一顿好的,但立案办公室人少事杂,有些巫师不想把午休时间浪费在吃饭上,菲林小姐只得落寞的跟着大伙进了员工食堂。 员工食堂可以开小灶,如果遇上了不爱吃的饭菜,一些巫师会在经济条件许可的情况下额外埋单。 海姆达尔站在大黑板前观看今天的菜单,看到鸡汤的时候刚开始激动,那一行字被家养小精灵抹去了。他只好遗憾的扫向另一行,鹌鹑……肉太少;熏肉……太咸;火腿……湿乎乎的;好不容易看到个肉丸子,结果又被擦掉了。 斯图鲁松小文员端着一只空盘子,在太咸的熏肉和烂糊的火腿之间来回纠结。 “你好,里格。”有人突然压在他背上,往他耳朵内呼了口气。 海姆达尔胳膊一紧,手里的食物钳子差点碓进人家鼻孔里,那名不速之客刷地后退,一脸苦笑。 “是你啊。”海姆达尔手里的钳子发出咔啪一声。 小拉卡里尼无语,“……你都没弄清是谁就出手袭击?” “不会被我袭击的人不会像你那样突然贴上来。” “你赢了。”小拉卡里尼摊摊手。 “你代表意大利魔法部来开会?”海姆达尔问。 “我代表意大利魔法部旁听安德鲁·兰格的案子。” 海姆达尔点点头,“很高兴见到你。”转身继续纠结。 小拉卡里尼苦逼的要死,“你就不能多跟我说几句?” “再跟你多说几句我的火腿就没影子了……我刚刚说火腿了?” “……对。”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我的潜意识里想吃火腿。”斯图鲁松小文员决定接受心的答案。 “那东西能吃吗?!”小拉卡里尼一脸嫌弃的抽掉他手里的钳子,又拿走他手里的盘子“走走,我请客。” “首先申明,我不吃辣椒天鹅。”海姆达尔认为有些事情必须提前说清楚。 小拉卡里尼脚下一个踉跄,“放心吧,这附近没有辣椒天鹅。” “那就好,我怕我回请不起。” 小拉卡里尼这下有了笑的心思,“对了,上次请你吃饭,你好像也没个后续,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我记得你还在学校那会儿我们的关系确实不咋样,或者说我们几乎没什么瓜葛。” “我的心受伤了。”小拉卡里尼说。 “……我不看歌剧,就是光讲话不唱歌的那种剧目也很少看。” 小拉卡里尼又想踉跄了。 他们走到食堂门口时,海姆达尔说:“左后方的红色高跟鞋美女,从刚才起已经盯了你不下二十眼了,你认识吗?” “她知道我,我知道她,谈不上认识,她的姐姐往我继母的座位上奋进了十来年了。”小拉卡里尼说。“右后方的黑袍型男,从刚才起已经瞄了你不下二十眼,你认识吗?” 海姆达尔刷地回身,笑逐颜开,“威克多!” 老爷一手亲昵的揽住海姆达尔,一手抓开放在海姆达尔肩膀上的小拉卡里尼的手,后者耸耸肩。 小拉卡里尼的目光穿过二人的肩膀,目光的落点是面无表情的亚当·克劳斯,他说的可不是威克多·克鲁姆。 兰格被宣判无罪释放的那一天天气并不好,一大早就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窗外阴云密布,国际巫师联合会顶楼的IW办公区域内却是阳光普照的好天气,仿佛就是为了这一时刻而做的准备,维修管理部门一大早来布置气候时没有按照既定的晴雨表来安排。如果照计划布置,今天应该是多云天气。 海姆达尔没能感受到那激动人心的时刻,但是他可以想象,虽然来之不易,到底还是来了。 海姆达尔被霍林沃斯派去警察部队,检查兰格入狱前的东西。兰格被捕入狱时携带的物品,除了那身穿着,都被爱沙尼亚的警员收缴了。 兰格离开赫丘利斯监狱,转而押送到IW的临时监狱后,那些物品仍然留在爱沙尼亚魔法部的巫师警察那儿。那时候没人说得清楚这个案子到底会审讯到什么时候,毕竟在魔法世界,一场魁地奇球赛都能连续赛上一个月,何况一个大案中附带的“小”案件。 海姆达尔去了IW警察部队所属的收纳仓库,这儿集中收藏着经由IW审讯入狱的犯人的携带物品,有些东西已经搁了不下五十年,有些物品的年龄与如今看守仓库的巫师的父辈一个年纪。 看守是一个年轻的巫师,瘦高个儿,龅牙,警员的巫师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人看上去比较懒散,站着的时候总喜欢靠着东西,走路的时候两只手甩来甩去,彪悍庄严的警员袍硬是给他穿出一股流氓味儿。 “哦,这个我有印象,上个月刚转过来。” 看守用魔杖开了仓库大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霉味过后的综合气味异常销魂。 “安德鲁·兰格的东西我们向那边的魔法部要了很久,那边的魔法部又推给赫丘利斯,赫丘利斯斩钉截铁的表示没有兰格入狱前的东西,他们又把皮球踢回那边的魔法部。”说到这里,看守嘿嘿笑着,两颗大门牙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停在一只布满灰尘的大柜子前,这样的柜子满仓库都是。柜子内用木板分割成一个个方格,每一格摆着不同犯人的随身收缴物品,物品上系着一只标牌,上面写着犯人的姓名,入狱时间等信息。乍一看有点像火葬场内存放骨灰盒的架子,不过仓库内半数以上的物品的确已经是遗物了。 海姆达尔眼前的这只柜子内的某一格就存放着兰格的物品,看守利用最右侧的滑梯攀上最高一层,从右手数过来第六格内取出一个布袋子。看守走下楼梯,把布袋子递给海姆达尔之前取走了上面系的标牌。 海姆达尔打开布袋子,想看看里面的东西是否齐全。 “都是好东西。”看守突兀的笑了一声。 海姆达尔不解。 “你知道我们催他们交东西,那边为什么迟迟不答?” 海姆达尔摇摇头。 “我跟你说啊……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猜测,只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看守强调。 海姆达尔点点头。 “不过我觉得我猜的八、九不离十……”看守咕哝一声,又道,“我琢磨那边以为他出不来了,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东西据为己有了……你不相信?!” 没等海姆达尔吱声,看守就着海姆达尔的手松开了布袋子。 “别的你不用看,光看这表,这是全新的,”看守把一块镶着肉眼几乎辨认不出金线但却闪烁着一条熠熠金光的银色怀表摊在手掌中。“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块表上个月刚从一名钟表工匠手中新鲜出炉,说不定还是一位妖精工匠,这种工艺巫师一般做不好……你别看我这样,我们家就是弄这个的,我一看就明白。对了,你有怀表吗?我们家做的钟表非常考究,啊,你有啦,没事,你的亲戚朋友有没有需要购买钟表的?我可以给他们打折……” 这位看守说着说着……歪楼了。 第607章 突然热门的教师资格 兰格的案子过去以后,关于安西普的风波并未就此平息,兰格不过是他被审判生涯中的一个小小节点,法槌还将继续在他面前敲响。所以,IW内忙碌依旧,海姆达尔也没有时间去见那位终于能够站在太阳底下的笔友,他的上司就跟中了记忆注销似的对兰格的事情只字不提,在上司的以身作则下,斯图鲁松小文员佯装失忆。 六天后的下午,霍林沃斯放下羽毛笔,把一叠即便下个星期处理也不耽误事的文件交到海姆达尔手中,貌似慎重的告诉他,事情紧急,麻烦立刻跑一趟轮值首席办公室。 此时,时间已来到暑假的尾声。 海姆达尔走进轮值首席办公室的时候,吉伦特大法官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据说人上了年纪后会不时感到疲惫,但睡眠时间又很短。海姆达尔没敢打扰,杵在一旁望着墙壁上一条浅浅的痕迹纳呆。 吉伦特突然惊醒,发现海姆达尔后也没太大反应。海姆达尔赶紧交上文件,吉伦特接过羊皮纸,没看,而是抬头瞄了他一眼。海姆达尔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只能目光呆滞、表情空虚的回视。 “你坐吧。”吉伦特挥挥手,一把椅子蹭到海姆达尔身旁。 等他坐下后,吉伦特说:“我听你老板说了,安德鲁·兰格的案子多亏你了。” 海姆达尔苦逼了,“老板”的说法大法官是从哪儿听来的?! “身为IW的一员,应该的。”海姆达尔小心措辞。 “听说你下个学年将作为交换生前往北欧的魔法学校就读?” “对……不过语言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有点犯愁该怎么办。”海姆达尔摸摸头。 “你不是北欧人吗?” “……我原来是英国人。” “这些年没学过北欧的语言?” 海姆达尔有些难为情,“我以为没必要,我原来认为我的工作生活等离那些很遥远。”而且老爸隆梅尔从来没督促他学外语,久而久之他就变得完全不在意了。 吉伦特笑了笑。 在接下去的谈话中,吉伦特没有提过一句关于海姆达尔先前递交上去的资料的言论,好像大法官在跟他聊天的过程中忘记了,又像是根本一无所知。这反而加深了海姆达尔的忐忑,纠结了一肚子的话始终找不到切入点,斯图鲁松小文员坐立难安。 半个小时后,吉伦特开始掏怀表,海姆达尔懂,这是送客的信号,不过,大BOSS是不是漏了什么?! “对了,关于你那份资料……” 海姆达尔兴冲冲回身,一脸期待。 “会在功劳簿上给你记上一笔的,你就放心吧。”吉伦特一副慈祥老者循循善诱的模样。 海姆达尔回到办公室,霍林沃斯也没问他怎么没把文件带回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下班的点了。见办公室里的同事走的差不多了,故意没事找事磨磨蹭蹭的海姆达尔做贼似的蹭到霍林沃斯边上。 “您没把格林德沃那事告诉上面吗?” “我做什么需要跟你汇报?”霍林沃斯假装听不懂。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千万别生气……”海姆达尔生怕老板误会,连忙表明心迹。“我以为吉伦特大法官会问我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问。” 霍林沃斯看他一脸纠结坏了的样子,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年纪不大成天瞎琢磨什么啊?!不问不是更好吗?那份东西既然已经派上用场,说明上面打算睁只眼闭只眼,而且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们IW对格林德沃的动向真的一概不知?!你以为警察总队平时只负责站岗放哨遛狗,不干别的了?!”说到这里霍林沃斯用力拍了下他的后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过是个连合同都没签过的临时小跟班,没人会对你动歪脑筋,你就把那颗心安安稳稳的放回去吧,世界大事也轮不上你说话。” 海姆达尔愁眉苦脸的说:“我就是担心上面会拿资料来源做借口,我可不想被突然打发回家,莫名其妙被扫地出门。” 霍林沃斯听了牙痒痒,“我是你上司还是你是我上司?你认为我会不声不响的看人家把你踢掉?不管你,任你自生自灭?你要是真这么想了,我现在就把你扫地出门!”小没良心果然是小没良心! 斯图鲁松小文员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因为自个儿的天马行空,把老板得罪狠了,连忙陪着笑脸伏低做小。 霍林沃斯冷着一张脸,丢出一封信。 海姆达尔干笑着接过,“这是什么?” “安德鲁给你的,周末有空吗?他想请你吃饭。” “他现在怎么样?我记得他原来提过想环游世界。” “我不想告诉你。” “……” 海姆达尔早该领悟到,自己这老板其实挺小心眼。 信上约定的这一天来临时,兰格直接登门拜访,这是海姆达尔没有想到的,隆梅尔的房子素来冷清,因为老爸是个追求安逸生活的人,也就是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应该也必须远离喧嚣,他鲜少把客人请到家里来。 当海姆达尔看见印象中没什么交集的俩人,坐在茶室内神态轻松的谈天说地时,他的惊诧是显而易见的。 “你好,里格。”兰格站了起来,对他微微一笑。 海姆达尔上前握住他伸出的手,二人四目相对,然后同时咧嘴,又同时用力抱了下对方。 “见到你很高兴,亲爱的笔友。”海姆达尔说。“能不隔着金属栅栏真是太好了。” “我现在见到铸铁扶手都浑身哆嗦。”兰格开玩笑的说,然后,他拿出了见面礼。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接过礼物。 “哦,看上去真精神。” 兰格送给他的见面礼是一朵花盘不小的向日葵,斯图鲁松室长看着圆盘中央琢磨起来。 “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希望你不会认为我是个怪人。”兰格转而对隆梅尔说:“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买过礼物了,这些天去了几家还有印象的店铺,里面贩卖的东西已经没了从前的别致,居然还成老字号了。” “现在的巫师商店,经营满一年,在店主的嘴里就跟十年似的。”隆梅尔见怪不怪。 兰格发现海姆达尔盯着花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不喜欢。 海姆达尔突然兴高采烈的说:“我让希娜研究研究,中间这些可以炒制成瓜子!” 隆梅尔啼笑皆非,他怎么什么都能想到吃的,连朵花都不放过…… 海姆达尔又道,“如果成功了,给您下酒。” 隆梅尔好笑的想我还差你这点瓜子?!不过到底是儿子的好意,吩咐多多马把向日葵拿了下去。 海姆达尔和兰格离开隆梅尔的住处,依照约定,兰格带他去了辣椒天鹅。 他们在一个小包间内坐下,海姆达尔谢绝了菜单,菜单直接落在了兰格面前。 “我看不懂。”海姆达尔无奈的说。 辣椒天鹅的菜单不是法语就是意大利语,被浓浓的“地域歧视”所包围,海姆达尔只能看着上面花哨可口的图片默默吞咽口水。 点完餐后,发现他还是无动于衷,兰格竖起菜单提醒他。 “不吃吗?招牌牛肝菌?” 海姆达尔摇头,一副有肉万事足的样子。 兰格笑着摇摇头,把菜单退了回去。 上前菜的时候,海姆达尔好奇道,“你和我爸爸认识?”看他们聊天的样子不像第一次见。 “应该说二十年前就久仰大名了,他能有今天的地位,绝非浪得虚名。” 听他如此推崇老爸,海姆达尔心里也有些得意。考虑到兰格的年纪,海姆达尔认为他和老爸应该算是一辈的,也就是彼此入政坛的年龄差不多。 “有什么计划吗?打算什么时候出门旅行?”海姆达尔跟他闲聊。 “那个计划已经取消了。”兰格给海姆达尔倒了一些淡酒。“我发现我不想再闲下去了,我迫切的希望找点事做做,哪怕是给人看店,甚至做清洁维修工作,我都愿意。” 兰格的个人简历按麻瓜世界的说法就是高材生,他的工作经验也是相当丰富多彩,唯独就是二十年牢狱生涯这个“污点”有些碍眼。尽管法庭已经判他无罪,招聘单位到底会有些顾虑。 “我去找了咨询师,他给了我几项建议,我决定去试试,四天前我去了一次魔法部,我站在魔法部的门厅等了很久,保安迟迟不现身,没有登记来访者身份是不能进入正厅的,所以我又出来了。” 兰格在监狱里住了二十年,最大的后遗症就是在遵纪守法上变得谨小慎微了。比如那个不登记不能进魔法部正厅的说法,实际上若你不登记也没人阻拦,完全可以直接进去,即使事后魔法部追查,大错也不在你身上。不过兰格的做法是正确的,也是应该的,就跟闯红灯是一个道理。 海姆达尔说:“爱沙尼亚魔法部现在乱套呢,即使你进去了,恐怕也没人搭理你。” 兰格耸耸肩,“所以我还是去了国际巫师联合会,虽然在巫师联合会登记是舍近求远,到底登记上了,那边也很快给了我答复。” “你登记了什么?”海姆达尔迷茫的说。 “我向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申请了教师资格,拿到了一份招聘教师的单子,上面标注了所有需要教师的魔法学校,我打算去求职。” “你有教师资格证?” “有。”兰格短促一笑。“我曾经考了各式各样的资格,数量多的我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多少种,当初我父母为了给我的政治生涯增光添彩,强迫我去读这个考那个,谁能想到有一天我确确实实需要它们,它们的确派上了用场。这么一想,我的父母挺有先见之明。” 虽然他的语气像在开玩笑,他的表情也是这么显现的,海姆达尔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那么有进展吗?”海姆达尔让自己看起来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跃跃欲试。 “我去了几家魔法学校,得到的答案基本让人满意。” 海姆达尔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他挺抢手。 “这个消息令人振奋,你还没做出决定?” “我已经有了答案,也许你开学以后我们的身份将会出现新的变化。” 海姆达尔愣了片刻,“……海德格拉克?” 兰格点点头,脸上故作正经的表情惹人发笑。 “你太不够意思了!”海姆达尔板着脸。“我们一开始是平等的,好了,你成教授了,平白高出我一辈,我以后还要对你卑躬屈膝,不然功课……你教哪一个科目?” “魔药学。”兰格莞尔一笑。“我会好好关照你的,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越来越觉得他可恶了,难怪和老爸聊的那么投机。 “对了,我去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申请求职资格的那几天碰上几个熟人。”兰格说。 “熟人?”海姆达尔纳闷,他的熟人跟自己可没关系。 “不是我的熟人,是你的熟人。小拉卡里尼,你认识吧?” “认识,我们一个学校的,我要叫他一声师兄。”海姆达尔顿了顿。“他跟原来不太一样了,比从前好亲近,人也显得随和了很多。”小拉卡里尼原来就跟他那个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老子一个模样。 兰格笑了起来,似乎觉得海姆达尔的说法很有趣。 “老拉卡里尼十年如一日,他年轻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 “你认识?” “见过,谈不上认识。” 听出了兰格话语里的冷淡,海姆达尔觉得老拉卡里尼挺悲剧的,跟他一辈的人貌似对他印象都不咋样。 “小拉卡里尼似乎也申请了教师资格。” 海姆达尔差点把嘴里的肉块吐出来,“他想当老师?” “你看上去很吃惊。” “比听到威克多当老师还吃惊。” 让人意外的是兰格没有接腔,他前面说了,碰上了几个熟人,换句话说能让海姆达尔呛到的绝非只此一人,可惜斯图鲁松室长忽略了这个细节。 同一时间的另一地点,某个人也很意外,那就是话题中的小拉卡里尼的父亲,伦巴第·拉卡里尼先生。 这位前意大利魔法部长气势汹汹的闯进儿子的书房,后者正心情愉快的书写一份计划表——如何让教师生涯开展的更顺遂。 他的父亲显然非常看不惯他的好心情。 “这是怎么回事?!”拉卡里尼沉着一张脸,利用生动的神态变化警告儿子,老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小拉卡里尼放下羽毛笔,把一本书盖在计划表上,这不是为了防止父亲抢夺,他的父亲还不至于这么“亲和”,之所以这么做,是防止他自个儿情绪激动。 “我曾经跟您说过,我对教育很感兴趣,您当初还鼓励我去尝试,怎么,您看上去并不高兴。” “你别忘了,你现在就在教育部门工作。” “整天批改那些可有可无的文件,在乱七八糟的提案上签字,处理早就已经定案的事情,这不是我追求的事业。” “追求的事业?”拉卡里尼一脸的嫌恶。“海德格拉克就是你的追求?!跑去那令人恶心的地方当老师?隆梅尔的儿子给你施了什么魔法?还是给你灌了什么魔药?” “您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我已经签了合同,协议已经生效了。”小拉卡里尼波澜不惊。 拉卡里尼的脸色变幻莫测,阴沉的眼神让人无法逼视。小拉卡里尼心里直打鼓,虽然他已经成年,父亲似乎再难像当初那样影响他,但余威犹存,小拉卡里尼花了老鼻子劲没在他父亲的凌厉目光中转开视线。 仿佛过了很久,拉卡里尼的声音再度响起。 “达莉亚的父亲对你很满意。” “我对他的印象也不错,但是这不代表我愿意娶他女儿。”小拉卡里尼很想为自己大声鼓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思维清晰、对答如流。 拉卡里尼冷冷一笑,“你想娶什么样的?像斯图鲁松家那样的恶心血统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不会答应……” “我已经过了爱情至上的年龄,我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我将来的妻子能与我情投意合,您可以放心,我会娶一名女性,但是,绝不是达莉亚。” “达莉亚有什么不好?” “您可以自己试试。” 拉卡里尼眼睛都瞪起来了。 小拉卡里尼连忙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您对达莉亚透露您愿意娶她,她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把我从脑中抹去,把您整个装进脑子里,对她来说,只要能成为拉卡里尼夫人,她完全不介意丈夫是谁。” 拉卡里尼一时间没了声音。 “上个星期外公给我介绍了一位小姐,您先别激动,不是您理想中的名门闺秀,就是普通巫师家庭的女孩。总的来说,我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虽然没有出现小说里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情景,不过生活不是小说。她是个思维敏捷,口齿伶俐的姑娘,我受够了念不清咒语,但对各种奢侈品如数家珍的女人,我知道我的选择,我不想跟一个蠢货生活一辈子。” 拉卡里尼因为他不加掩饰的言论而皱起眉头。 “我不想为了巩固地位而委屈自己,更不想逼迫自己去选根本不想选的选项,因为我跟您的前进方向并不一样,我不用为了明天委曲求全。”小拉卡里尼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这番话。“母亲曾经对我说:‘你爸爸是个可怜人,你学谁都不能学他。’我很抱歉,爸爸,我不想让母亲失望。” 拉卡里尼犹如第一次见到儿子,久久不发一言。 这边,海姆达尔与兰格道别之后,去了安娜那儿,老爷正在厨房熬果酱。海姆达尔直接去了厨房,威克多用一个小木勺挑起一点果酱,海姆达尔尝了后竖起俩大拇哥,就着新鲜出炉的果酱吃起了吐司。 辣椒天鹅的分量让胃容量感到特憋屈。 威克多给他倒了一杯茶,在他身边坐下。 海姆达尔含含糊糊的说:“你知道吧,小拉卡里尼要当老师了。” 威克多的手顿了一下,“哦,真的?”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安德鲁跟我说的,他说他在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那儿碰到小拉卡里尼,小拉卡里尼也申请了教师资格。” 威克多不动声色,“兰格先生除了这个,还说别的没有?” “别的?”海姆达尔不解。 威克多低头舔掉海姆达尔嘴边沾的果酱,“是不是太甜?” 不知不觉被转移了话题的海姆达尔一无所觉,笑的一脸灿烂。 “很好吃。等会儿给我装一瓶,带回去给爸爸尝尝。” 威克多心想,他也就是厨艺能让隆梅尔挑不出一点错。其实老爷的厨艺绝非登峰造极,最多就是个家庭版高手,但凡事有比较才有鉴别,斯图鲁松室长的杂烩饭级别实在太贫瘠,饶是巧舌如簧的斯图鲁松主席都不好意思在这上面给儿子贴金。 第608章 COS鳄鱼的龙 作为即将开启一学年新旅程的交换生,海姆达尔被通知需要提前三天抵达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正式与暑假道别前夕,海姆达尔分别给马尔福家和布莱克先生写了信,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对新学年的期待和向往。 尤其是专门写给德拉科的那一封,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在表兄的描述中,仿佛成了金器上的钻石,银器上的镂空雕花,牛排上的浓汁,脆饼上的枫糖,覆盖在黑胡椒小顽童外的综合巧克力酱…… 发誓坚决不动摇的马尔福少爷不淡定了,最可恶的是表兄那不加掩饰的炫耀口吻,深深刺激着马尔福少爷随着年龄增长趋于平淡其实只是装模作样假装平淡的攀比之心。 看着儿子阴晴不定的小脸儿,马尔福先生和马尔福夫人悄悄交换个眼色,让里格出马果然是正确的。在诸般劝说无果的情况下,卢修斯只得求助于海姆达尔,希望他能说动德拉科,劝他暂时放弃坚守阵地的想法。 实际上海姆达尔多少能够理解德拉科的心思,无非就是怕霍格沃茨的学生责怪他临阵脱逃,而且他也舍不得DA,舍不得吵吵嚷嚷的集体生活。虽然他总跟海姆达尔吐槽那些让他难以忍受的可怕的生活习惯和明显缺乏教养的过于活跃的行为模式,但是恶劣刻薄的评价却难掩发自内心的兴奋。 没办法拒绝舅舅的请求,海姆达尔思前想后,决定尝试通过欲擒故纵的法子来挑逗马尔福少爷那并不成熟的稳重从容。事实证明,斯图鲁松室长勾对了选项。 先不去管中计的马尔福少爷澎湃之情能高涨到什么级别,寄往布莱克先生的那封信自然不会像写给德拉科那样幼稚。 给西里斯写点什么的想法一直盘踞在海姆达尔脑中,每当他手腕下沉将要在纸面上落笔,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最后还是从德拉科身上入手,请西里斯看在绕来绕去都是一家子的份上,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德拉科一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当然,海姆达尔希望这份帮助永远都不需要兑现。 信写到这里,斯图鲁松室长一心二用的诅咒了一下阴魂不散的神秘人。 信寄出去以后,海姆达尔没等回信就出发了。 比其他学生提前三天抵达,迎接他的自然是空虚寂寞冷的校园。 让海姆达尔有些意外的是莱昂,他居然比自个儿还早到了半天,一个小时以后,卡罗风尘仆仆的推开了寝室大门。他们几个中,里安是最晚一个到校的。里安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看到预期以外的俩好友,脸上的震惊相当喜感。 几人站在炉火摇曳的寝室中面面相觑,卡罗哈哈大笑。 “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啊?” “我利用暑假时间做了点魔药,你们都带上。”莱昂不喜欢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里安身上的厚斗篷都来不及脱下,就被莱昂塞了一个硬邦邦的皮包。 海姆达尔手里也被塞了一个,他拎起皮包看了看,普通教科书的大小,黑色皮革,呈上窄下宽的桶装,拎带下的窄口覆着一块可掀开的软皮,并用皮绳系牢在包上。皮包一侧的拎带上镂着一个英文缩写的BR徽章。 海姆达尔咋舌,这不会是布鲁莱格家的商品吧? “里面有各种常见药水,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困倦积食等毛病都能治,对了,我还放了一小瓶白鲜防患于未然,希望你们不会用上。” “这个太贵重了。”海姆达尔听到白鲜就镇定不下去了,原来他们去的不是魔法学校,而是要和神马不明物体战斗。 还没来得及回神的里安见海姆达尔摇着头把东西往回推,他也赶紧有样学样,被卡罗一嘲笑,立马面红耳赤。 莱昂首先对付好说话的,他问里安,“你不想要吗?” “想要,但是……”里格之前都那么讲了,他一点顾忌都没有的收下,是不是太厚脸皮了? “想要就拿着,魔药是我做的,我让你拿你别推辞。”莱昂斩钉截铁,里安犹豫片刻,默默收下了。 莱昂转向海姆达尔,凑近小声说:“你还记得当初给我的人鱼丸子的配方吗?” 海姆达尔惊讶道,“难道全研究出来了?有好几种呢,原料也很难弄到!” “做是做出来了,因为没合适的实验对象,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只有疗伤丸子确定了效果,之前也跟你说过,在普通巫师身上试验了下,和白鲜差不多。我把最新做出来的人鱼丸子全装你包里了,里安那儿一个都没放,因为你比较特殊,我怕他用了适得其反。”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我怎么突然没了安全感?” 莱昂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们吃肯定有事,但你不一定。”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谢谢。”海姆达尔郑重道谢。 “没什么,假如用了疗伤以外的丸子,一定要告诉我效果。” 敢情就是拿他试药。 卡罗之所以这么早来,一是为了在开学前见见死党;二是为了向海姆达尔打探消息。安德鲁·兰格已经脱离了牢狱生活,而安德鲁·安西普还在法网中垂死挣扎。这些事情普通的巫师报纸的报道内容大同小异,被各种各样毫无根据的猜测弄的头晕脑胀的卡罗毅然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消息,他相信海姆达尔提供的会更加可靠。 说了一些老板允许他说的情况,也就是IW上层达成共识的可以对外公开的信息,卡罗虽意犹未尽,但也知道适可而止。趁卡罗在小本上奋笔疾书时,海姆达尔离开寝室,在走向城堡的途中打了个弯,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人看见,偷偷摸摸的去了入住率超半成以上的温泉山谷。 山谷入口处,奶糖它们发现了从前没见过的小型神奇动物,正好奇的尾随人家,那些刚搬入新居的小动物痉挛似的上蹿下跳,奶糖它们在后面玩的不亦乐乎。在追逐的过程中,小八的钳子在笔直的树干上留下两条清晰的凹痕,就像电锯划过一般,奶糖的尾巴震碎了岩石表面,碎石飞溅,擦过小动物们的躯干,扎进积雪中发出噗噗噗的细微碾压声。其实它们暂时没有捕猎的打算,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们对此一无所知,围拢在一起瑟瑟发抖,没想到这漂亮的山谷里有那么多凶神恶煞,太可怕了。 围观者海姆达尔沉默了一会儿,在人为介入后是否破坏大自然的问题上纠结了片刻,然后,他给奶糖它们出了两个选项。 一,留在这儿做它们的山大王,条件就是跟海姆达尔说拜拜;二,放弃成为山谷恶霸,新学年就把它们一块儿带去海德格拉克。 “想清楚了再回答,不强迫你们,慢慢想。”海姆达尔丢下这句,背着手,一摇一晃的走进山谷。 与此同时,奶糖噗的一声吐掉含在嘴里做假死状的莫特垃鼠,小八也从树上滑了下来,跟在小面包和奶糖之后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原本惊慌失措挤作一团的小动物们小心观望了一会儿,确定凶神恶煞们已经走远,叽里咕噜的快速吐槽几句,泪流满面的相互拱了拱,庆祝劫后余生。横七竖八瘫倒一地的假死们飞快翻身爬起,警惕的静止不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寒风在树林间呜咽而过,大片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覆盖了乱七八糟的脚印和痕迹,生生不息的午后仿佛从来都是这么悄无声息。 山谷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与挣扎在食物链底层的假死们不同,能够入住温泉公寓的都是高级神奇动物,就算不是高智慧,至少体型够格。好比除了飞就会吃的天马家族,不痛快的时候只会尥蹶子、甩脑袋、喷鼻子、嘶鸣,奇怪的是巫师们就吃这套,假死们对这等差别待遇特别的羡慕嫉妒恨。 海姆达尔一走进山谷就直接去了喳喳兽那儿,他不太清楚别的神奇动物的习性,万一自个儿乱闯犯了人家的忌讳,惹了麻烦不说还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斯图鲁松室长是个要面子的人,克制下窜门满足好奇心的冲动,径直去了被他命名为芝麻谷的喳喳兽栖息地——名字来源于“芝麻开门”。 喳喳兽从来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打从它们在此地定居,它们就没考虑过在谷口设个门卫或者组个民兵队巡逻。即便曾经有过被拐卖甚至差点送命的切肤之痛,回了家后就集体患上了遗忘症,一点都不思进取,未雨绸缪在它们身上那就是浮云,洒脱的让斯图鲁松室长这个伪阴谋论者无比蛋疼。 难怪古代的喳喳兽们跟喷火龙相依为命,也只有站在神奇动物食物链顶端的龙才能在大自然的考验中保护这群没心没肺的强盗。 海姆达尔一进到它们的山谷,眼睛差点被闪瞎了。 眯起眼睛定睛一瞧,山谷里到处散落着金银玉器,满眼的珠光宝气,海姆达尔看到不远处的器物小山,发现最顶上的那圆滚滚的玩意儿挺眼熟,那不是某师兄的墨水瓶盖子么。原来喳喳兽们把从前堆在石室门口的赃物转移到谷里来了。 斜坡状的山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笑闹,还伴有几声兴奋的尖叫,透过缕缕烟霞,海姆达尔看见山腰的水潭子旁围着一圈喳喳兽,三个几乎有一人高的小马人混在矮小的喳喳兽内格外显眼。 怎么回事? 怀揣着好奇,海姆达尔爬上山腰,来到喳喳兽们后方,朝水潭子内张望。 “怎么了?”被前排脑袋遮挡的严严实实,海姆达尔下意识开口道。 站他前面的小马人听到声音怔了一下,回过头来,两只大眼睛因惊恐而瞪的滚圆,凄厉的叫声震得海姆达尔的两耳嗡嗡作响。 整个山谷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尖叫的余音在山谷上空悠扬回荡。 喳喳兽们发出敌袭的呼喊一哄而散,被挤的水泄不通的潭子四周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留下三个泫然欲泣的小马人和海姆达尔大眼瞪小眼。 海姆达尔觉得自个儿的面部表情特和蔼可亲,但人家明显不懂他的心,所以干脆视而不见,免得越闹越僵。他走到水潭的另一侧,弯腰仔细打量,看见水潭中央飘着一条巴掌大小的……鳄鱼? 斯图鲁松室长眨巴下眼睛,再仔细看看,这鳄鱼背上还竖着俩貌似根本就没法拖动它整个身躯的小肉翅。会飞的鳄鱼?!刚想感慨一下无奇不有的魔法世界,他陡然反应过来,这水潭原本不是住着一只“害羞”的龙吗?怎么一个暑假不见,成鳄鱼潭了? 于是乎,斯图鲁松室长决定再接再厉,再观察一阵。 仨小马人发现人家完全无视了他们,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半天,最终还是自动回收了。 海姆达尔瞪着肉翅鳄鱼久久不发一言,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小马人捱过了最初的惊怕后,好奇之心油然而生。确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而且海姆达尔那张脸他们还有些印象,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一个有着红色马尾的小马人胆怯的问。 “你们在看什么?”海姆达尔把问题丢了回去。 “看龙啊。”小马人满脸兴奋的指着水潭中的伪鳄鱼。“这条龙真有意思,还会喷火。” 娃儿啊,等它一把火烧了你的尾巴,你肯定就不觉得有意思了。 斯图鲁松室长松了口气,会喷火就好,这条毫无火龙威严,趴在水潭里躺平成一条直线,佯装鳄鱼的龙,彻底颠覆了斯图鲁松室长对于天性凶残的龙的认知。这条龙虽然黑了点,丑了点,翅膀小了点,睡着比醒着时间长了点,但它会喷火,至少可以证明它的确是龙……难道一千多年以前的龙都这德行?!喜欢COS鳄鱼? 海姆达尔恍惚了。 离开芝麻谷的时候,小马人们还在兴致勃勃的围观那条伪鳄鱼,海姆达尔心想等这条龙长大了,有了喷火龙的自觉,肯定会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他站在芝麻谷谷口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探望一下马人,走到半道的时候碰上了马人的巡逻队,海姆达尔对他们的谨慎态度表示高度赞赏。后来他发现马人的巡逻范围比想象中大,他们把喳喳兽的芝麻谷外围也纳入了巡逻圈子,这么做可能是考虑到小马人经常出入,为了子孙后代的安全,马人们情愿劳累些。 一名背着弓箭的马人杵在谷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海姆达尔没给这马人出难题,停在谷口表示不会进入山谷。 得到消息出来见他的不是埃阿尼尔,而是更好说话的弟弟埃阿努尔。 “你好。” 他这么客气,海姆达尔仍然有些不适应。 “你好,我是斯图鲁松。” “我记得,斯图鲁松。”埃阿努尔和气的说。 “我,嗯,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们住的还习惯吧?” “这里很好,超出想象的好。”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我这个学年会在另一个地方的魔法学校上课。” 埃阿努尔点了点头,然后狐疑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下文。 海姆达尔苦逼了,真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你也忒把自己当回事了。带着难以言说的尴尬,海姆达尔干笑两下,对埃阿努尔挥挥手,转身离去。 “祝你好运。” 海姆达尔诧异回身。 埃阿努尔又道,“星星会指引你破除迷障,前往心的方向。” 他这是在祝福自个儿?! 海姆达尔扬起大大的笑容,“谢谢,那个,多吃肉身体好。”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离开山谷时海姆达尔对着小心翼翼尾随在后的奶糖等大家伙们一阵张牙舞爪的鬼叫,把奶糖它们吓了一跳,然后也跟着大喊大叫,一人仨动物丝毫没察觉到他们的鬼哭狼嚎吓到了隔壁的天马家族——让那些已经结束了锻炼的马儿又上天跑了一圈——径直疯头疯脑的离开了山谷。 埃阿努尔望着他们跳脱的背影,扬了扬眉毛,心想这人类孩子应该不是故意的。 马人是茹素的…… 海姆达尔在学校住了三天,九月一日那天,他拖着印有德校校徽的行李箱,与另一个五年级的师弟乘上了德姆斯特朗为他们准备的马车。与此同时,运送着奶糖等大家伙们的特制马车前一步出发了。 卡罗等三位好友冒着严寒为他送行,一个小时以后,里安将乘坐另一辆马车前往布斯巴顿,海姆达尔和同马车的师弟是远行名单中的第一波。 “让海德格拉克看看咱们德姆斯特朗的风采!”卡罗竖起俩大拇哥,脸上白花花的肉因为笑容而轻轻颤动。 “一帆风顺!”莱昂素来言简意赅。 “如果有机会,我去找你。”还没上路,里安都开始盘算上窜门的可行性了。 马车在朋友们的祝福声中缓缓前行,助手楚格惊呼着从远处匆匆跑来。 “室长——————”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楚格站在小广场上,落寞的仰视空中渐行渐远的马车。 “室长,给我写信,我等着——————”楚格把手圈在嘴边大叫。 空中突然引爆一团绚烂的烟花,五彩烟火如垂柳般丝丝缕缕,在空中绽放。 马车踏着烟花怒放的脚步钻入云中,消失不见。 楚格仰望着斑斓的光芒,忍不住咧嘴一笑。 马车里,俩少年面面相觑,场面有些沉闷。 海姆达尔觉得这师弟还真是腼腆,多看几眼居然脸红了。 马车在山区外的翡翠村做了短暂的停留,同马车的师弟要在这里换乘前往佛罗伦萨的马车,他通过了意大利一家魔法学校的考核,成为去那儿学习交流一学年的交换生。 他们相互送上祝福,马车带着海姆达尔再次钻入云霄,从现在开始他将独自踏上旅程,直到抵达目的地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 海姆达尔倚在车窗边,目光落在浪潮般跌宕起伏的如烟似霞之上,心中充满了期待。 【VIII·奔放在海德格拉克的六年】 第609章 又是一年九月一 最初的兴奋劲过去以后,单调的景色一再催发着海姆达尔的瞌睡神经,他选择臣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马车陡然下沉,虽然巫师马车能够无视地心引力,睡的浅的海姆达尔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变化。他迅速睁开眼睛。车厢破开云雾,蔚蓝的海水一望无际,上空被稀薄的烟云笼罩,为这片海域增添几许深沉与神秘。 这不是海姆达尔第一次乘天马拉车看见大海,但是眼前的景致却有着难以言表的魅力。这里的海水并不清透,渐变的靛蓝之上滚着一层浅浅的浪花,它们在海平面上忽高忽低的玩耍,显得随心所欲,又像深秋时节铺满庄稼地的秸秆上结着的白霜。 这片海绝不是克里特岛那引人入胜的温暖海景,它看起来并不友好,或许也不太欢迎光着脚丫子或者浑身赤裸的巫师的造访。 就在海姆达尔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再一次降低了飞行高度,并在海姆达尔厌烦这千篇一律的景色之前,又一次降了下去。 透过车窗玻璃,眼见越来越近的海平面,海姆达尔有那么一瞬的慌乱,难道这匹天马终于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着陆方式,打算跳进海里,不走寻常路?!直到海面上突如其来的变化打破了他的杞人忧天,一片由数个大小不一的小海岛组成的海岛群赫然出现在眼前,犹如描绘在蔚蓝画卷上的图案,它们漂浮在大海之上,隐藏在薄雾之后。 马车下落的速度极快,海姆达尔只来得及看几眼海岛上隐约的建筑轮廓,车窗外响起刺啦一声,这是车轮着陆发出的摩擦声。 让海姆达尔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马车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奔驰,海水在马蹄迅雷般的踩踏中哗哗作响,天马一路前行如履平地。 现在的马车已经发展到海上巡洋级别了?! 没等海姆达尔惊诧完,车轮下开始发生显著的变化,伴随沉闷的隆隆声以及澎湃的水花流泻的撞击声,飞溅的白色浪花隐去后,一条宽阔的黑灰色石头桥梁从海中升起。原来并非马车拓宽了业务能力,而是行驶在桥面上。黑灰色的石桥潜伏在深沉的海水中,肉眼难以捕捉。 马车在彻底破水而出的桥上飞奔,一直关注窗外景色的海姆达尔发现,石桥的两侧扶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竖着一尊美人鱼雕像。它们姿态万千,活灵活现,保持着水下流畅的姿态,唯一相同之处就是没有一尊能看清面容。 半分钟后,马车停了下来,海姆达尔张望了几眼,推开车门,拖着行李下车。 他在明媚的阳光下眯起眼睛,身后是打雷般隆隆作响的石桥,身前是一个巨大的石头拱门。拱门顶端刻着“海德格拉克”的字样,字的周围密布着凹凸不均的古朴雕花。拱门两侧各立着一个三米高的海怪雕塑,面目狰狞,獠牙毕露,身上的细密鳞片栩栩如生,仿佛活物般微微起伏。海怪的手中握着一把巨大尖利的钢叉,深灰的色泽泛着钢铁的坚不可摧,两只带蹼的脚比脸盆还大一圈,脚尖的钩状脚趾甲让人不寒而栗。 海姆达尔不是第一个抵达的孩子,石头拱门前已经三三两两聚集了一些人。他们身上穿着代表各自学校的校服,每个人的身份一目了然。 以他们站立的岛屿为基点,四周零星分布着其他海岛,有的岛轮廓清晰,似乎离这里很近,有些被薄雾笼罩隐隐绰绰。 海姆达尔看了一圈,全是生面孔,于是歇了跟别人套近乎的念头。或许是为了等所有交换生抵达后一齐进去,在等待期间,又陆续来了两辆马车,一个教师模样的中年男人暂时摆脱了几个叽叽喳喳的交换生,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他抬起头,目光在四周铺展开,扫视到和石桥扶手上的人鱼雕塑大眼瞪小眼的海姆达尔时略有停顿,很快又转移到下一个目标。 “你好。” 听到问候声,海姆达尔转身,印入眼中的是一身尚算熟悉的校服,穿着这身特显身段长袍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漂亮姑娘。海姆达尔从她的五官轮廓上寻觅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你好。”海姆达尔琢磨他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女孩微微一笑,漂亮的脸蛋让人转不开目光,海姆达尔心想幸好咱喜欢雄性,不然就跟周围的异性恋雄性们一样眼睛都直了。漂亮姑娘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成为关注的焦点,作为法国乃至全欧洲著名的魔法学校,那里从来不缺美女,从之前的芙蓉到现如今的这位。 姑娘眨眨眼,她虽然没说话,海姆达尔却感觉她在暗示什么。 “我们在哪儿见过吗?”海姆达尔迟疑道。 姑娘哈哈笑了起来,尽管这一笑与婉约差距较大,周围的雄性们还是如痴如醉。 “我叫让娜。”美女的英文带着浓重的法国口音,海姆达尔对这样的口音并不陌生。 “很高兴认识你,让娜。” “我姓奥维尔,让娜·奥维尔。” 海姆达尔的眉毛瞬间舒展开,“邓肯·奥维尔是你的……” “邓肯是我哥哥,他是我叔叔的孩子。” 也就是堂兄妹。 海姆达尔点点头,难怪觉得她看起来有些面善。 “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海姆达尔伸出右手,与让娜一握。 “我听邓肯说过你,也见过你的照片,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让娜美人眉飞色舞。“这里的交换生我一个都不认识,幸好有你在,从现在开始我就跟着你了,你可不能抛弃我。” 这姑娘非常自来熟,见面没一分钟就把海姆达尔划归到自己人范围内了。让娜的开朗随和颠覆了海姆达尔一直以来的美女多傲慢的概念,而且布斯巴顿曾不止一次巩固这个定义。 海姆达尔看着让娜明媚的五官,心想奥维尔家没有丑八怪的说法看来是真的。 确定海姆达尔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让娜拖着行李站在他一旁,一副自己人的样子,海姆达尔为她孩子气的动作暗暗好笑。 仔细观察斗篷绳扣上的线圈,初步肯定让娜目前就读六年级,也就是和自个儿一样大,如果她以后真的要跟自己同进退,同年级更方便些。 顶着周围雄性们的艳羡眼神,海姆达尔尝试与让娜闲聊打发时间。 “邓肯最近好吗?他可真是大忙人,寄去的信要很久才会回复。” “他最近失恋了,心情很不好。”虽然不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但让娜的脸上看不见丝毫同情。 “……是那个女律师吗?” “嗯,莫罗小姐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性,她爱工作胜过一切,邓肯又是一个让女孩子非常没有安全感的选择,我们一开始就不看好他的追求。”让娜说。“她上个月订婚了,当然,对象不是邓肯。” “我很遗憾。”海姆达尔说。“他的魔法先生评选怎么样了?我可是定期往法国投支持票。”海姆达尔不是法国巫师,没有投票权,只能通过法国面向国外发售的杂志投支持票,据说支持票渠道能够影响最后的得票数。 “开局还不错,邓肯十分看重这次的评选,就连在家都不忘穿戴的整整齐齐,防止别的杂志拍到不雅照诋毁他的形象。”让娜似想到什么,开心的说。“我真想把他穿着睡衣顶着鸟窝头的活动照片,寄给支持另几位候选人的杂志,据说那些杂志会回馈大量金加隆,不过我最终还是放弃了,如果真那么做,邓肯一定会追杀我。” 海姆达尔同意的点点头,邓肯其实很注重外在形象,他那本各项分类细致入微的花名册就很能说明问题。 时间就在他们调侃奥维尔先生的趣闻中缓缓滑过,最后一辆马车抵达校门口,先前那名教师模样的中年男子把怀表揣回口袋,大声召集大家聚拢到他身前。 让海姆达尔松了口气的是,这位不知道教哪一门课的教授说着一口还算标准的英语。 “我很荣幸的代表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欢迎各位的到来,我是亨里克·南森,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的天文学教授,接下来的一学年里我会好好折腾大家的。”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交换生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安慰自己南森教授是口误,也许人家英文水平有限,措辞难免古怪。但是长着一对犄角的黑色小里格警告他,别天真了,天文学教授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之一。 “相信大家都看见了,海德格拉克是一所建立在岛屿上的魔法学校,学校的各种建筑分布在不同的岛上,我们现在所在的岛是位于海德格拉克群岛正中央的灰贝壳岛,也是寝室楼的所在。请大家跟我来,我带大家去寝室楼放行李。” 孩子们跟在南森教授身后穿过了巨大的石头门洞,门洞后方是一片铺满了六边形方砖的开阔地,开阔地外种着高矮错落的植物,有点像城市广场。开阔地四周竖着一根根石头柱子,每天太阳没入海平面,柱顶的贝壳就会打开并释放光芒,照亮广场以及与广场连接的石头阶梯。 石头阶梯位于正对门洞的斜坡上,沿着斜坡往上走,会看见一座高高的尖塔。塔身呈白色,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芒,但凑近了看会发现表面十分粗糙,摸上去有些硌手,皮肤嫩一些的能蹭出血丝。别人的想法不得而知,海姆达尔倒是觉得简陋中透出了几分敦实。 “这座楼是男生宿舍。”南森教授停在寝室楼前的台阶前,指着大家身后的路说:“刚才我们上来的时候有一条岔道,沿着那条岔道可以看见和这座楼一样的另一座楼,那里是女生宿舍。” 灰贝壳岛的地势并不平坦,除了入口处的广场,别的地方都是高低不平的山岗,寝室楼就设立在陡坡上,被浓密的植被包围,灰白色的石头阶梯密密麻麻的遍布山岗,无论你走那一条道,总归会把你带回寝室楼。 男生们在南森教授的指挥下,把行李放在了前厅内,等会儿家养小精灵会把大家的行李送到各自的寝室中。 然后他们去了女生宿舍楼,女孩子们也放好行李后,南森教授没有带他们离开,而是进入女生宿舍楼的正厅。这里有壁炉,有沙发,有杂志架,有告示板,还有一些雄性们难以理解的玩意儿,换句话说这儿是女孩子们的公共休息室。海德格拉克寝室楼的布置与德姆斯特朗类似,最大的不同是这所学校有女生宿舍。 南森教授指着与上楼方向不同的另一条木楼梯,这条楼梯通往一楼与二楼之间的一扇门。大家迷茫的看着那扇门,对它通往何地、派什么用处感到大惑不解。 “那扇门后是一个植物园,当你在寝室楼里待腻歪了,可以去植物园散散心,园内的植物十分温和,只要不是故意搞破坏,它们几乎对人类不感兴趣。”说到这里,南森教授语气一变。“有一点需要提醒大家,寝室楼与植物园之间由一条木板铺设的索桥连接,这座桥偶尔会闹点脾气,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它是正常的,但是,当你走在上面发现它突然抖动的比较厉害,千万别慌张,就算它改变了方位,出现在别的什么地方,也没关系,它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总是会回到原地的。我们学校有很多桥,植物园的索桥是校内脾气最好的一座,等你们熟悉了海德格拉克就知道了。” 有几个孩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都变了。 后来经海姆达尔的研究,发现两座一模一样的寝室楼中间再加上一座同样也是尖顶的植物园,三座建筑形成的图案形似海怪手中的钢叉。 离开女生宿舍楼后,大家跟着南森教授漫步在灰白色的石头阶梯上,沿路可以看到人鱼雕塑指示牌,这些人鱼的手中举着指向不同方向的路牌,上面的主要文字是英文,附带挪威语注解。 通过这些路牌,大家逐渐明白了他们此行目的地是灰贝壳港。 “每一座岛都有一个港口,学生们可以在这里乘坐通往其他岛屿的船只,也可以通过灰贝壳桥前往特定的岛屿。”南森教授介绍道。 大家走下最后一格台阶,来到灰贝壳港。 与其说港,其实就是一个停靠船只的码头。十几条小船静静停在码头上,船头挂着灯盏以及代表海德格拉克的蓝金相间的小旗子。每一条船的颜色不尽相同,喷着五彩的数字,非常鲜艳,争奇斗艳的图案让人眼花缭乱。 码头上竖着一根船只出航指示牌,上面清楚的写着船号以及对应的目的地。此时,指示牌展示了所有的船只,也就是说现在不是用船高峰期,每一条船都闲置着。 交换生们研究完了船和指示牌,却始终没见到南森教授所说的灰贝壳桥,难道桥不在这里? “来了。”南森教授话音刚落。 打雷似的隆隆声又来了,然后,灰贝壳桥从海中徐徐升起,海水鼓胀着从桥的两侧往下倾泻,海水不受控制的荡漾碰撞,激溅出高耸壮阔的浪花。 当海水趋于平和,灰贝壳桥衔接完毕,交换生们眼神敬畏的注视着这座裹着海草、跳跃着小鱼小虾的桥梁,裹足不前,没有一人尝试第一个走上去。 海姆达尔也挺共鸣的,光这么看着,就觉得走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不,就再也上不来了。这桥让他想到了霍格沃茨城堡里爱变来变去的楼梯。 大家脑中都转着这么一个念头:万一走到一半它淹水了,该咋办? 南森教授仿佛没有看见孩子们忧郁的小脸儿,拍拍灰贝壳桥冰冷潮湿的扶手。 “海德格拉克的海上石桥会在海面上停留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它会再次沉入海中,每半个小时浮上来一次。晚上,金贝壳岛上的教学楼晚上十点关闭以后,这座桥就一直停留在海中不再上浮,一直到第二天六点。”南森教授说。“熟悉了海德格拉克的环境以后,你们自然会掌握它的规律,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坐船。另外,桥并不是沉到海底,万一桥梁在下沉过程中没有来得及上岸,不用担心会被夹带着沉到海底,桥只是沉到海面以下,高个子的学生站在桥上还是能够呼吸的。” 大多数学生的表情比之前好看了很多,不过大家都不希望拥有亲身体验的机会。 南森教授莞尔一笑,“我之前说过了,海德格拉克的桥都有些小脾气,灰贝壳桥也不例外,希望在接下来的一学年中,你们不会碰到它心情不好的时候。” 孩子们又忧伤了。 灰贝壳桥通往海德格拉克群岛中最大的一座岛屿,这座岛被命名为金贝壳,同是也是主体教学楼的所在地,学生们上理论课和部分主修课实践操作以及吃饭的地方。 “我想我爱上这里了!”让娜贴着桥梁左边的扶手行走,兴奋的东张西望。 搭载着其他学生的小船在桥旁缓缓向前划动。 海姆达尔和让娜都选择了走桥,选择走灰贝壳桥的孩子不多,绝大多数交换生都选了安全性更强的选项,也就是坐船。 走在他们前面的南森教授缓了下步伐,走到海姆达尔身旁,对他友善一笑。 “感觉怎么样?” 海姆达尔没想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说:“很好,目前为止可以得一个超出预期(E)。” “为什么不是优秀(O)?” “阅卷才刚刚开始。” 南森笑了笑,然后脸色一变,目光落在了桥外的小船那儿。有一艘小船正在脱离大部队,朝另一个方向前进,很明显,他们选错了船。船上的孩子发现了异状,不断尝试站起来做些什么,使得小船不住左摇右晃,他们在船上尖叫连连。 “别慌,那艘船是前往蓝贝壳岛的,蓝贝壳岛与金贝壳岛有一座浮桥连接,”南森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这个时间过去,正好能赶上浮桥上升,你们可以通过浮桥过来,也可以再乘船回来。坐在船上别乱动!” 俩孩子听了以后不敢再乱动,僵着身子,哭丧着脸,与大部队挥手告别,彩虹色的小船把他们带去了另一个方向。 “幸好我们没坐船。”让娜情不自禁的抓着海姆达尔的衣袖,俏丽的小脸儿因害怕而紧绷。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这姑娘貌似有点单细胞。 第610章 纠结的卡拉里尼教授 在桥上走了十来分钟,金贝壳岛上仿佛刺破天空的建筑群在层层叠叠的高大植被后方稳如磐石的俯视着他们。犹如一根根粗大的石柱,在海平面上拔地而起,似一种仪式,萦绕着异国的神秘。白色的外墙在蓝天碧海间释放着珍珠般的温润光彩,没有钻石剔透,不如宝石绚烂,它的瑰丽只会在适当的时候大放异彩。比如眼下,镶嵌在冷色调的蓝绿之上,暖色调的光包围高耸的轮廓,金色的线条编织着建筑物们的框,夺目但不刺眼。 桥上与船上的孩子们兴奋起来,主体教学楼的建筑群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可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股盎然的兴致出现了转折。 高低错落的塔楼鳞次栉比,塔楼与塔楼之间由数条形似楼梯的吊桥连接,它们在塔楼间上下移动,忽而平行忽而倾斜,一会儿朝右倒一会儿往左倾,犹如魔法世界的自动扶梯。只有置身事外者会觉得这样的设计既新奇又大胆,交换生们的小脸儿不约而同的发白,没了刚才跃跃欲试的兴奋劲。 高大全似乎是海德格拉克的终极追求,或许是环境造就,四面环海,瞭望塔必不可少;也或许继承了北欧巫师界的传统审美,这里的建筑物大多采用高塔的形式。灰贝壳岛上如三叉戟组合排列的寝室楼似乎隐含着外人难以理解的深意,金贝壳岛上的教学楼同样令人耳目一新。 挥别金贝壳港,等到另俩“误入歧途”的学生归队,一行人踏上花木扶疏的小径,偶尔能看见小型飞行动物在树梢下掠过,消失在更深更远的地方。潺潺溪水声响起,大家兴致勃勃的观赏着一股清澈溪流由西向东缓缓淌过,南森教授带大家走上一座玲珑的石桥,叮咚溪水逐渐隐没在身后的花丛中。 这座岛上有淡水?过石桥时海姆达尔多看了几眼,水非常浅,非常清,能够清楚的看见溪底漂亮的鹅卵石,溪流两侧的浅滩上也布满了鸽蛋大小的光滑石头。 南森教授停在一个高高的路牌旁,层叠交错的十字交叉路牌上标明一直向前就是主体教学楼的所在,另有牧场、温室、露天药草园等指向,它们分别位于不同的方位。孩子们纷纷抬头打量路牌,南森教授见提高他们关注度的目的达到了,就带着他们继续前进。 主体教学楼的入口是一座巨大的高塔,它同时也是高塔群前中后三座主塔中的第一座。它的功能类似于城堡式教学楼的入口,这里有门厅、大礼堂以及通往楼上或者通向别的高塔的楼梯。 穿过一条壁画廊,画上的花草树木似沐浴在微风中,轻轻舒展枝杈,北欧特有的神奇动物不时在画中飞掠而过,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画上的风景和动物。画廊有左右两个出口,左边通往楼梯,右边通向大礼堂以及厨房。 海德格拉克的迎新会通常就在一号塔楼的大礼堂内举行,这里也是学校食堂的所在。 交换生们一路上没有碰见一个海德格拉克的学生,因为该校学生早就在大礼堂内聚集,关于新入学学生们的介绍工作也已完成。交换生们的到来正好赶上本年度迎新会的下一项主要任务。 “孩子们,让我们欢迎即将加入海德格拉克大家庭的新朋友们。”一道沙哑但柔和的声音响起,主席台后方站着一名年长的女巫,她慈和的笑容一下稳住了交换生们波动的情绪。 大礼堂内响起热烈的掌声,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们好奇的注视着井然有序的走进来的陌生面孔。 在南森教授的带领下,大家在最右边的前排落座。 坐下时,海姆达尔看向主席台后的长桌,初略一扫,空着几个座位,在座的没有一个认识,父亲隆梅尔也不在其列。老爸是名誉校长,出不出席迎新会无关紧要,就像卡捷宁教授,除了那一年代课出席的比较勤,其他时候基本随心所欲。听说隆梅尔之前只出席过一次迎新会,那还是海德格拉克初建校那会儿,所以没道理今年为了自个儿打破常规。 大礼堂座位的安排让人想到了教堂,长长的黑色桌面被擦拭的油亮发光,屁股下的联排木椅子呈梯形状,两头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与桌面配套,有些硬但并不会觉得不舒服。地上的方砖很大,泛着淡淡的蓝灰色,砖与砖的缝隙间嵌着细细的金线,每一块砖中央都画着海德格拉克的字样,周围有一圈兰草做装饰。 头顶上的天花板吊着一架硕大的圆形蜡烛灯,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金色链子,金色的链子如流苏垂荡下来,每一根链子末端都悬着一只金色贝壳,不时被魔法变出的轻风吹拂,发出清脆悦耳的摩擦声。 就在海姆达尔打量墙壁上刻着人脸的装饰柱时,主席台后的女巫再一次开口。 “本学年除了新朋友们的加入,在任课教授上,学校也做了新的调整。”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海德格拉克的学生立刻挺身收腹,大礼堂内的气氛为之一变。 “这位说话的女巫是校长吗?”挨着海姆达尔落座的让娜注视着头发花白的女巫,小声问。 “那是耶尔韦教授,皮娅·耶尔韦,海德格拉克的校长。”海姆达尔也用很低的声音回答。 让娜点点头,没有因为女性校长而大惊小怪,布斯巴顿魔法学校就由女校长掌舵。 “弗德教授想把生命中剩下的时间全部奉献给家庭,所以,从本学年开始,高级魔药学由安德鲁·兰格教授接替。” 主席台后方一排浮雕柱子中出现了一条缝,变成了一扇门,门打开,兰格从门中走出。 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欢迎教授的加入。 兰格的目光在台下迅速一扫,微一欠身,走向教授长桌。 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在课程安排上与别的魔法学校最大的区别在于分出了高低两个级别,一到四年级为低年级,五到七年级为高年级,所以海德格拉克每一门必修课有两位教授,分别担任低年级与高年级的任课老师。 耶尔韦教授介绍安德鲁·兰格时用了高级魔药学的词眼,说明五到七年级将成为兰格的授课对象。 “另外,我很遗憾的告诉大家,我们的本特森教授因为魔法伤害导致的四肢疼痛令他再也无法忍受,本特森教授在上学年的考试结束后住进了巫师医院,目前正在接受专业治疗师们的悉心照顾,”耶尔韦教授停了一下,对台下难掩落寞的学生们微微一笑。“拉卡里尼先生将担任我们学校初级天文学的教授,让我们欢迎莱纳托·拉卡里尼教授。” 在校长的带动下,大礼堂内又一次响起掌声。 海姆达尔看着小拉卡里尼那一副慈眉善目的小样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手。小拉卡里尼特和气的与长桌后的教授们一一握手问好,脸上的笑容就跟中了魔法痉挛似的灿烂。海姆达尔心里万幸,幸好他教的是低年级天文学,不然实在难以想象自个儿在他课堂上的景象,斯图鲁松室长心里的里小格振臂大呼梅林万岁。 “相信大家很关心本学年的选修课的情况,本学年的主要选修课延续上学年的安排,次要选修进行了新的筛选,剔除了两门,增加了一门。”校长在这里故意买了个关子。“剔除的两门必要选修,大家在门厅的告示板上就能看见,下面我要着重介绍一下本学年增加的一门次要选修,想必大家很奇怪,为什么要如此郑重其事……嗯,我先说明一下这门选修课的名称《巫师运动历史》,让我们欢迎威克多·克鲁姆教授。” 大礼堂上空回荡着耶尔韦教授的余音,台下的学生经过了最初的惊愕后不禁面面相觑,没有那么多代入感的交换生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个教授的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 克鲁姆?他也叫威克多·克鲁姆? 同名同姓? 直到威克多·克鲁姆那张举世皆知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并扬起嘴角朝他们微一点头,犹如按下了播放键,众皆哗然。紧接着,清脆的鼓掌声响起,其他学生后知后觉的开始鼓掌,一众学生仍未从这个震撼中醒过神来。 交换生这块儿却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恨,海德格拉克居然能请动克鲁姆,这是什么样的人品啊?!就连教授长桌后的其他教授们都忍不住侧目。 交换生座位的一角,斯图鲁松室长的小嘴儿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能合上,盯着台上明显已进入角色,一派教授范儿的老爷目瞪口呆。 “那不是你的男朋友吗?”让娜兴奋的摇着海姆达尔的胳膊,好像老爷是她的男朋友一样。“你不高兴吗?”让娜不解的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斯图鲁松室长。 “……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身份上的落差。”虽然就辈分而言威克多应该是长辈,但做了那么多年的同学,长辈的概念已经模糊。男朋友嘛,当然是一辈的。没想到突然成教授了,平白比自己起点高了,斯图鲁松室长纠结了。在他心里,教授这个职称跟爸爸或者爷爷是一个级别的,年轻点的就是爸爸级,年老的就是爷爷级。 让娜还是不解,“在一个学校,相处的时间多了,难道你不乐意?” “我这辈子从来没妄想过和自个儿的教授谈恋爱。” 让娜噗嗤一笑,“你这样说就不公平了,在克鲁姆担任教授之前你们就是恋人了,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责怪他,我想他愿意来这里当教授,八成就是为了你。” 海姆达尔惊讶的说:“你好像很清楚。” “他是邓肯的死党,我对他并不陌生,而且邓肯说过不少你们的事。” 想必不是神马好事。海姆达尔没接腔,他拒绝知道邓肯都说了他们什么。 “请大家安静。”耶尔韦教授等待了一会儿,开始维持现场秩序。 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们迅速安静下来,看得出,耶尔韦校长在学校很有威望。 “尼尼斯托教授七月底在拉脱维亚寻找某种魔法植物时遭到了当地剧毒植物的攻击,虽然幸运的逃脱了,但是也健康状况受到了影响,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略有缓和,不过并未完全康复。当尼尼斯托教授需要到巫师医院接受系统治疗时,克鲁姆教授会接替尼尼斯托教授担任高级药草学的授课老师。” 耶尔韦教授的这一番话彻底绝了海姆达尔不称呼克鲁姆教授的期盼,他可以不选修那门巫师运动历史,但是他不能让自己“回光返照”到四年级,高级药草学无论如何都要学。 学生们这会儿已经麻木了,象征性的拍了手,眼巴巴的看着校长,心想还有什么更震撼的,您就一起来吧。 迎新会结束后,学生们七嘴八舌,没有一个选择离开。家养小精灵们在校长的授意下送上热茶和点心,教授们也在享受着相同的待遇。 一些孩子一边说话一边不时瞄向教授长桌,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言而喻。教授长桌上,几个年轻教授凑到了威克多身边,坐在威克多边上的小拉卡里尼无聊的撑着下巴,威克多另一边的兰格面不改色的听那几个年轻教授唠叨。 让娜把自己要的草莓果茶推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微笑着道谢。 “不是说这次海德格拉克一共收到十二名交换生吗?我数来数去只有十一个。”让娜环视一圈。 海姆达尔耸耸肩,谁知道呢。 吃完了茶和点心,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们陆续离开大礼堂,一些学生恋恋不舍的回望长桌那方,可惜克鲁姆教授暂时没有与学生们打成一片的想法,专心致志的应付同事们的滔滔不绝,来日方长嘛。 小拉卡里尼看看兰格,后者正盯着手里的茶杯,好像那里面多出一条虫似的,貌似一时半会儿没有挪窝的意思。 小拉卡里尼觉得这俩指望不上了,决定自己行动,满怀希望的一转头,发现长桌另一头的目标正在跟一年轻男性教授说话,从俩人的神态可以看出,他们聊的很愉快,于是乎,小拉卡里尼心酸了,苦逼了,他需要找人吐苦水了,转眼就看见坐在下面的海姆达尔。小拉卡里尼教授二话没有起身直奔那儿。 正跟让娜一边喝茶一边讨论海德格拉克各种选修课的海姆达尔就觉得一阵风刷地刮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原本坐另一边的男生不知去向,刚晋升为教授的小拉卡里尼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久等不到对方开口,海姆达尔对一脸好奇的让娜说:“这人就不用介绍了,初级天文学的拉卡里尼教授。这是让娜·奥维尔小姐。” 二人非常平等的握了手,小拉卡里尼倒是没摆他的教授架子。 “对不起,我有话和斯图鲁松说。”小拉卡里尼让自己看起来很有绅士风度。 让娜莞尔一笑,起身走到另一排座位坐下,而不是离开,就像她之前说的,这一学年打算和海姆达尔共进退。 “当了教授就不一样了,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拉卡里尼教授。”海姆达尔好笑的看着小拉卡里尼。 小拉卡里尼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海姆达尔刚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耳边响起小拉卡里尼的声音。 “我有事想跟你说,不,应该说我有问题想问你,或者说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海姆达尔没见过他烦恼成这样,“请讲,如果我能够帮助你。” “前不久外祖父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子,我跟她接触了几次,那是一个性格温婉的女孩,与我之前接触过的女孩截然不同,我们对彼此的印象很好,至少我觉得是如此……”小拉卡里尼絮絮叨叨的追忆了前一阶段的约会历程,让海姆达尔大惑不解的是他说这番话的用意,直到终于通过这段并不流畅的描述拼凑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我想我有点明白了,”海姆达尔一脸深沉的点头。“也就是说,你在向一个男同性恋者咨询如何让一个温婉秀丽的女孩拜倒在你的巫师袍下?!” 小拉卡里尼同样一脸深沉的点头。 海姆达尔一时间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他说:“业务不对口,我无能为力。” “怎么可能?!”小拉卡里尼不死心的说。“你和克鲁姆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会无能为力,你和他是在谈恋爱吧?!”一副“你敢说只是随便玩玩我就跟你急”的样子。 海姆达尔又沉默了,“我以为威克多是男人。” 小拉卡里尼的表情有些飘渺,“我暗示我父亲,我是为了你才接受了海德格拉克聘用。” “你拿我当挡箭牌?!” “你这块盾牌高大又浑厚,我很有安全感。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只希望你一定帮我这回,替我挡一挡。”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 小拉卡里尼也知道自个儿这是病急乱投医,但他除了海姆达尔没别人能商量,从另一方面可以看出,这位意大利巫师截至目前的人生是多么的悲剧。 “我觉得我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为什么无法再进一步?”小拉卡里尼仰天一叹。 “你要再进什么步?”海姆达尔忽然感觉看清某种衣冠禽兽的内在本质。 “你那是什么眼神?!”小拉卡里尼悲催的说。“我们现在连手都没牵过。” 海姆达尔听了不由得迟疑道,“你是认真的?想定下来了?” 小拉卡里尼没有马上回答,不知在想什么,然后突然转脸靠近海姆达尔,二人的脸近的都能感受到对方脸上散发出的热度,海姆达尔迅速后撤,警惕的拉远距离。 “要不你甩了克鲁姆,我们俩试试?”小拉卡里尼的笑容中透着几分恣意。 海姆达尔顺手拿起一小片夹着白肉的三明治,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并在小拉卡里尼眼巴巴的注视下朝他猛哈了一口气,那股洋葱拌大蒜的臭味儿熏的小拉卡里尼差点休克,他急忙后仰贴住椅背,惊恐万状的看着海姆达尔。 “你知道你们和威克多的最大区别在哪儿?”海姆达尔继续啃三明治。 小拉卡里尼茫然的眨眼。 “如果换成威克多在这儿,他会毫不犹豫的亲上来。”海姆达尔指着自己的嘴。“你相不相信?” 小拉卡里尼脸上的表情十分紊乱,他的想象力正在脑中诠释着这段设定,他的脸更绿了。 海姆达尔又说:“我说这圆盘子是方的,他绝不会坚持这是圆的,我说冬天很热,他绝不会坚持反驳夏天才很热。” 小拉卡里尼松开捂鼻子的手,“你喜欢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情人?”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被一个我说方他绝不反驳圆的人纵容成了现在这样,你们拿什么和威克多比?又有什么本事让我甩了他就你们?” 你们?小拉卡里尼心想自己不亏,至少还有“们”为伴。如果说他确实对海姆达尔有那么点小心思,早在朦胧成型前就被海姆达尔下狠劲掐断了,要不然也不会接受外祖父的相亲安排决定趁早安定下来。当初海姆达尔用叉子扎达莉亚手那一幕可谓记忆犹新,小拉卡里尼不想被扎成筛子,小拉卡里尼相信,如果真把他逼急了,那样的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小拉卡里尼叹口气,把话题引向了最初。 “她就在这里。” “谁?你的相亲对象?”海姆达尔下意识转头扫视别的学生。“她读几年级?” “在教授长桌后面坐着。” 海姆达尔吃惊的看向长桌,眼睛不由自主的先扫向老爷那儿,二人趁机眉来眼去,猛然察觉不对,赶忙调转方向。 “玛莲娜·哈兰,初级魔药学教授。” “……我看见哈兰教授正和一位男士愉快的聊天。” “那是教初级魔咒学的梅克伦,你不用提醒我。”小拉卡里尼坚决不去看那一边,而是目光灼灼的瞪着海姆达尔。“你说,是我有魅力,还是那个模样寒酸的梅克伦有魅力?”饶是小拉卡里尼,也免不了在颜的问题上耿耿于怀。大自然中的雄性都很在乎身上华丽的羽毛,尤其身处发情期。 海姆达尔啃完了三明治,捧着杯子看看笑容满面的梅克伦,又看看虎视眈眈的小拉卡里尼,然后,他喝了一口茶,在小拉卡里尼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说:“如果我是哈兰教授,我会选你。” 小拉卡里尼心花怒放,刚想称赞海姆达尔眼光不俗,那边出了下文。 “以一个男同性恋者的眼光来说。” “……” 第611章 都来了 威克多摆脱了几名热情洋溢的同事,来到台下,这时小拉卡里尼已经恢复了神智,再度变回那副不近人情的冷情嘴脸,刚才的神神叨叨犹如幻觉。 海姆达尔抓紧时机往嘴里塞了颗薄荷糖,这糖还是威克多代言的产品,主要功能是清咽利嗓,次要功效是清新口气。次要功效是这种糖果的最大卖点,在巨幅广告上层出不穷,由魔法变出的立体字膨胀起来直往人眼前挤,惊悚效果十足。要不是威克多的球星效应实在给力,极大推动了需求,相信没人会买这种散发着浓郁万圣节气氛的糖。 威克多从不反抗自己的心意,俯身亲吻海姆达尔时,海姆达尔的余光扫到小拉卡里尼一脸控诉的瞪着他。他转头特冷艳的瞅了拉卡里尼教授一眼,咱舍不得熏到男朋友,这点都想不通还妄图追求温婉秀丽的姑娘,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吧! 一直关注这边情况的让娜发现二人的谈话结束,立刻加入进来。 “你好,克鲁姆。”让娜的表情看上去很热情,但语气没那么热络,必要时候她会保持一定程度的矜持。 “你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威克多对她的出现有些意外。 “邓肯从来不和别人谈论家里的女人,我不指望他在话题里提及我。”让娜耸耸肩,亚麻色的发丝又柔又顺,泛着油亮的光泽。海姆达尔在心里啧啧称赞。 发觉他的目光,让娜美滋滋的一笑。 “好看吗?上个月新染的。”无比风骚的撩了下垂落在胸前的一缕头发,微斜的妩媚小眼神儿瞬间放倒一大批雄性。 作为一名男同性恋者,斯图鲁松室长天赋被动buff,免疫一切异性秋波。 “好看。”海姆达尔点头,奥维尔小姐的美丽有目共睹。 让娜听了眼睛一亮,目光在海姆达尔头上扫来扫去,似乎在衡量什么颜色适合他。 “别打他主意。”威克多的口吻是轻描淡写的,警告的暗示却是惊心动魄的。 让娜撅撅嘴,遗憾的转移了注意力。 海姆达尔抬眼看见兰格走下主席台,连忙招了招手。 “是要回寝室吗?”兰格教授精神奕奕的点头微笑。 “对,”海姆达尔点头,故意慢条斯理的上下打量对方。“气色不错。” “谢谢,换个环境,新的起点,希望我不会让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们失望。” “别给自己制造压力。” “我怀念压力,我已经二十年没尝过这滋味了。”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他们在大礼堂门口道别,兰格转向了楼梯,准备前往自己的房间。 海姆达尔一行人走出了塔楼。 “他真有魅力……”让娜感慨一叹,眉眼浮动着春的气息。 “谁?兰格……兰格教授?”海姆达尔问。 “除了他还有谁?”让娜一脸梦幻。“太有风度,太有教养,太迷人了。” 海姆达尔吃惊的与威克多对视一眼,后者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你喜欢兰格那样的?”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 “你不认为他很有魅力吗?” “我不否认,虽然他并不英俊。” “那才叫男人,三十岁以下的只能称为男孩,毛都没长齐,焦躁冲动,头脑简单,喜欢炫耀,尤其在异性面前,像一只发情的旧大陆豪猪。” 在场的俩雄性都没满三十,真是躺着也中枪。海姆达尔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言论承上启下,只好装聋作哑。 威克多比较淡定,“看上兰格教授了?” “我的胸口跳动着一颗为扑面而来的魅力而倾倒的心,增加或减少一分明与暗,就会损害这难言的美丽。”让娜用法语深情款款的喃喃。 “你的男朋友怎么办?”威克多依然镇定。 “这是两码事。”让娜立刻从诗情画意中拔出来,理直气壮的说。“和你们爱看穿着清凉的女巫海报是一个道理。” 海姆达尔老有感触的点头,“不过我更愿意看穿着清凉的男巫海报。” 让娜激动坏了,“真的吗?我那里……”没等她开启共享,面无表情的老爷一巴掌搭住她的肩膀,让娜的小腿肚子哆嗦了一下。“……有很多克鲁姆的海报。” 老爷一脸有容乃大的松了手。 让娜找了个借口开溜了,脚步匆匆,仿佛被洪水猛兽追赶,转瞬消失在绿荫深处。海姆达尔收回目光,脸上再也看不见笑容,闷头往前走。威克多无奈一笑。 走到半道发现尾随围观球星的人不少,海姆达尔临时变道转了方向,不知不觉走到溪流旁,在背对小溪的一条铸铁扶手长凳上坐下。克鲁姆老爷十分厚脸皮的挨着落了座。 他们的身后是一排茂密的灌木,粉白的花朵在枝梢怒放,轻风拂过,在灌木旁,在长凳下,在脚边,飘摇旋转,卷起一层雪白的落英。 老爷忍不住去签斯图鲁松室长的小手儿,但一看斯图鲁松室长貌似凝重的神色,不由得打了退堂鼓,连忙摆出正襟危坐,听天由命的样子。 没想到每次都很灵验的招数这回没HOLD住,只见东张西望就是不看身边人的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丢进嘴里。威克多瞧着瞧着就不淡定了,那小嘴儿慢条斯理的唆着吮着,搅的老爷内火熊熊。倾身凑过去,一只胳膊小心环住海姆达尔的肩膀,让老爷欣喜若狂的是海姆达尔没有拒绝。 “你喜欢吃这糖?我那儿还有很多。”除了代言的酬薪,剩下的就是堆积如山的薄荷糖,品种口味繁复得令人眼花缭乱。 海姆达尔表面很沉默,威克多心里很打鼓。 “我渴望随时跟你在一起,随时能够看见你,我离不开你,也不想离开你。”威克多的喃喃低语带着挥之不去的怅然。 海姆达尔用和厌烦的表情截然相反的语气说:“哦,我讨厌甜言蜜语。”侧脸吻上威克多的嘴唇,柠檬薄荷糖的清香在他们的唇齿间萦绕。 “我不是生气你不告诉我,我担心你的健康,前一阵早上你需要通过闹钟起床,这是从未有过的,那段时间你看上去很疲倦,”海姆达尔抚摸威克多的脸。“我不希望看到你勉强自己,更不想看见你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威克多无声一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抱住海姆达尔,把脸埋在海姆达尔的肩窝处磨蹭。 “我之所以来应聘就是为了给自己放假,下个赛季我不是首发阵容,教练让我好好休息。” 海姆达尔立马紧张起来,“火神队是不是另有打算?他们要做什么?过河拆桥?这才几年……” “不是不是,别紧张宝贝。”威克多笑着说。“我总要给别的找球手留点发挥余地。” 这目中无人的话听起来让人牙痒痒,不过事实确实如此,没了威克多·克鲁姆的赛场,无论火神队的二号找球手还是其他队伍的找球手,那都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好事。虽然有点对不起球迷,但就跟他们的偶像一样,也要给其他球员的球迷腾点胜利空间。 想通这点,海姆达尔眉开眼笑,“你说的对,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 威克多见了放心大胆的啃了几口,然后问,“刚才和莱纳托说什么?” 海姆达尔考虑了几秒钟才想明白“莱纳托”是哪位,小拉卡里尼。 “他问我怎么追姑娘,”海姆达尔的八卦之情油然而生。“你知道他的对象是哪个?是学校的老师,玛莲娜·哈兰教授,教初级魔药学……” 威克多笑盈盈的听他絮叨,“我之前就知道了,隆梅尔也在当中参了一脚。” “怎么回事?你刚才直接称呼他莱纳托……” “算是一起接受教师资格证培训和考试的盟友吧。”威克多说。“哈兰教授是经由隆梅尔介绍给莱纳托的外祖父,隆梅尔可以算半个媒人。” “哈兰教授家条件很好?” “非常普通的巫师家庭,父亲是真菌培育师,高不成低不就,似乎没什么升职前景,母亲是家庭主妇,家里还有一个九岁的弟弟。” 海姆达尔听到这里愣了一会儿,唏嘘道,“拉卡里尼教授没什么朋友吧?”要不然怎么会跟威克多说那么清楚,还向自己咨询怎么追求女孩子。 “做人要有基本的同情心。”威克多一本正经的说。 海姆达尔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爷笑眯眯的看着他,“斯图鲁松先生,巫师运动历史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囊括了从古至今巫师精神与肉体双重追求所体现出的方方面面,”老爷的手指在海姆达尔的领口边打着旋。“在开拓思路、增长眼界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三个纽扣开了,手指灵活的钻了进去,“好比魁地奇,最初的时候它只是作为一种表演项目,出现在各种重大场合和集会上,”带着茧子的温厚手掌在海姆达尔的皮肤上拨出轻颤的涟漪,“那些在后世被称为运动员的巫师骑着花哨但构造简陋的扫帚,在空中表演那些即使在如今的巫师看来依然困难而危险的动作,勇敢而娴熟的技巧令人叹为观止……” “闭嘴。”海姆达尔咬住威克多的嘴唇。 威克多从善如流。 二人的唇舌胶着在一起,海姆达尔曲起膝盖,撑起上半身,圈住威克多的脖子,钻进衣内的手从胸前转移到腰侧,短暂停留后又迅速滑动到后腰,并在那儿不慌不忙的摩挲。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分开,威克多仍依依不舍的抚摸那片肌肤。 “怎么样,斯图鲁松先生,想必这门课不会让你失望。” 海姆达尔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克鲁姆教授如此推崇,选课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考虑您的意见。” “看来我的表达还不够深入人心,有必要再详尽的,”威克多的收紧胳膊,“具体的,”他咬开海姆达尔的衣领,鼻尖在皮肤上轻轻摩擦,“有针对性的,”他伸出舌头,留下潮湿温暖的痕迹,“说明。” “听上去要花上一段时间,”海姆达尔扶着他的肩膀。“但是克鲁姆教授,您看,我还要回去收拾寝室,最重要的是把男朋友的相片摆放在壁炉以及床头柜上,以便随时欣赏,我的男朋友对这点尤为重视,他很有可能亲自上门检查。” 威克多仰起头看进海姆达尔眼中,“那确实很重要,你的男朋友的决定非常正确,他一定是一位头脑清晰、思维敏捷的优秀的年轻人。” 海姆达尔居高临下的勾起嘴角,两颊因热情的拥吻而泛出淡淡的红晕,衬的一双眼睛波光粼粼,小眼神儿说不出的勾人,至少刚臭美了一番的老爷觉得自个儿的心肝肺被挠的蠢蠢欲动。尤其是下面的威小多,开始自发引体向上。 “你先回礼堂,等我收拾完了,咱们一块吃饭,下午你带我在学校里转转。” 海姆达尔不是没感觉到使劲往身上蹭的威小多,但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以白日宣淫?!何况海德格拉克的名誉校长是自己的父亲,今天是他第一次踏进这所学校的日子,一定要争做先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克鲁姆教授请自重,注意为人师表!” 克鲁姆教授遗憾的叹气,最终还是没能在新学期第一天把这个叫斯图鲁松的学生“潜规则”了。 “斯图鲁松,302的钥匙。” 海姆达尔停下往告示牌那儿挤的脚步,转身看向突然叫自己的名字的陌生男孩。 那是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平时应该没少锻炼,胳膊上的肌肉一节节的隆起,他把长袍拎在手中,上身穿了一件有些紧的黄色毛衣,显得胸肌鼓鼓囊囊。海姆达尔仔细打量他,可惜,这位个头不高。以西方人的平均身高而言,海姆达尔的身高数值十分平庸,即便如此,仍然比眼前这位高了近一个头。 这就使得年轻人那一身颇有看头的肌肉暗淡了不少,仿佛一根被锯断的电线杆,又像一瓶倒放的三角玻璃瓶黄芥末酱,他这身毛衣让海姆达尔想起昨晚吃的炸鱼上的蛋黄酱。跟男孩相比,克鲁姆教授的身材显然更有看头。威克多的两条胳膊比这男孩干瘪,胸肌也没这么高耸,搁在身上并不突兀,毕竟匀称才是美。 此时此刻,男孩伸出的手掌上躺着他房间的钥匙,与钥匙连接的塔型挂饰上印着阿拉伯数字302,这是他的寝室门牌号。 “谢谢,你是……”海姆达尔感激的接过。 谁知道男孩根本不搭理他,无视他释放出的友善,甩他一个后脑勺,径直登上通往植物园的楼梯,离开了公共休息室。 海姆达尔摸摸头,搞不清楚对方演的是哪一出,既然想不通,那就搁置吧。 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爬上楼梯,进了自己的寝室。寝室不大,因为这里只住他一个人。 寝室楼从远处仰望雄伟高大,内部简单的装饰更突显了它的空旷,真正住了学生的房间只占了几层,六楼以上都是上了锁的空置房间。 海德格拉克学生人数并不多,远不及霍格沃茨那么繁盛热闹,虽然这儿并非只招收纯血统,建校时间短是一点,没有出过震撼欧洲的大人物或者举世瞩目的荣耀,名气就跟口碑良好但要红不红的小明星似的,一时间难以再上一层楼。 不过海德格拉克的优势十分明显,学校环境好,注重阶梯式师资力量的建设——从高低分级式教育就能看出端倪,假以时日,必定会有所突破。海姆达尔相信老爸的眼光和能力。 动物朋友们早就抵达了寝室,奶糖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满地打滚,试图把自己的气味洒遍每一个角度。动物在野外一般采用排泄物圈地法,海姆达尔明令禁止它们在卧室内随地大小便,奶糖只好退而求其次。至于效果是否理想,只有它自己知道。 豆荚坐在窗台上观赏户外美景,特人性化的眯着眼睛,一脸的陶醉。看得出,它喜欢海德格拉克绿影环绕的怡人,海天相接的壮丽。 小面包一如既往的直奔海姆达尔,在他脚边磨蹭,可着劲卖萌。 海姆达尔抱起越来越沉手的丫头,抬头看到小八挂在灯下,巨大的黑影遮住了近三分之一的天花板。看它挺自娱自乐,海姆达尔微微一笑,抱着小面包走向书桌旁的鸟架。观察了一会儿奥拉尔的状态,见它睡得安稳,从瘪瘪的行李箱内拿出女王鹘特制营养饼干,并把它们倒在了食盒里。 做完这一切,海姆达尔放下小面包,走进盥洗室。 下午,他在威克多的带领下参观了整座校园,威克多给他写了份桥梁升降表,他们还坐了船,体验了一把小船在海面上摇摇摆摆的悠闲。经常有不认识的学生与他们不期而遇,这一个下午全校学生几乎都有了威克多的签名。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红贝壳岛,并登上魁地奇球场旁的观众高台,一起欣赏日落。残留的细碎橙红在海天间摇曳荡漾,若隐若现,天黑前最后一丝余晖融化在逐渐加深的靛蓝中。 二人在美轮美奂的大自然前紧紧相拥,他们直视前方,表情不约而同的变得虔诚。 就在这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美好时刻,寂寞坏了的某人非得插上一脚,烘托存在感。小拉卡里尼没事人似的在威克多身边坐下,兴致勃勃的说:“这里风景不错啊。” 换来两个人的白眼。 “哦,真是太美了~~~”让娜惊喜的呼声响起,她一路小跑,挨着海姆达尔坐下。 威克多尚算镇定,海姆达尔一脸的苦大仇深。 “教授,我可以向他们投昏迷咒,或者让他们休克一段时间吗?”斯图鲁松室长很有求知欲。 “不可以!”克鲁姆教授强调。“先等我转过身去。” 这天晚上,海姆达尔研究完了课程表,填写好选修单子,他爬上床,准备早点休息。寝室门被敲响,敲门的人似乎没什么耐心,敲门声十分急促。 海姆达尔跳下床,打开门,站在外面的是那个蛋黄酱男孩,他仍然穿着那身毛衣。 发现对方迟迟没有开口的意向,海姆达尔无奈的问,“什么事?” “有人找。”说完扭头就走。 莫名其妙的海姆达尔只来得及冲他的背影大喊,“谢谢。”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一声呼唤,“里格!” 海姆达尔迅速转身,然后茫然了。 一个高个子男孩杵在眼前,穿着紫色巫师袍,龇着一口白牙,笑容荡漾的朝他招手。 海姆达尔不禁哆嗦了一下,这种熟悉的后背汗毛立正稍息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留着一头爆炸式卷发的男孩兴奋的朝他扑来,“是我啊,是我,下辈子的男朋——”只听嗷的一声惨叫,他被用力挤开,极富戏剧性的贴在了墙壁上。 一脸铁青的马尔福少爷举着魔杖,站在爆炸卷发刚才站立的地方,愤怒的注视那个喧宾夺主的无耻之徒。 “德拉科?!”海姆达尔惊喜的叫道。 德拉科的脸色有所缓和,对表兄微微一笑。 第612章 选课 “你怎么会在这里?!”海姆达尔喜上眉梢。 被表弟白了一眼,“这不就是你们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你都知道了?”眼见德拉科又有些不痛快了,连忙说:“好吧好吧,我承认,在把你拉出英国这件事上我出了一份力,但是我没想到你会来海德格拉克,我当初设想的几个选项中布斯巴顿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因为你会说法语。” 海德格拉克接收的十二名交换生中没有德拉科的名字,换句话说德拉科没有参加上学年举办的考核,想必也没有接受海德格拉克教师团的面试,今天他出现在这里的确出乎海姆达尔的预料。 “是你父亲替我补充了名额。”马尔福少爷走的是后门。 “这么说你不是第十二个交换生?”海姆达尔迟疑道。 “什么第十二个?”德拉科不解。 卷发男孩瞬间满蓝满血原地复活,“我,是我,你说的应该是我。” 德拉科一听他聒噪的声音就满脸的不耐烦,他俩乘同一辆马车抵达学校,德拉科被他荼毒了一路,梅林在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罗嗦的人,可怕的是他竟然是个雄性。 卷发男孩使劲往跟前挤,海姆达尔没办法视而不见。 “你好,嗯……”不记得人家叫啥了,人家似乎曾自我介绍过。 见他又没记住自己的名字,卷发一脸憔悴。 “我是耶尔拉维拉,摩纳哥的耶尔。” 海姆达尔尴尬的说:“我很抱歉,拉维拉先生。” 耶尔顿时羞射的强调,“都跟你说了,叫我耶尔就行了。” 德拉科的表情霎时变得很玄幻,斜眼扫向耶尔的目光显得死气沉沉。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你怎么成交换生了?我记得你比我大两个年级。” “耶尔舍不得你。” “请说人话。” 耶尔目光一敛,“我留级了。” 德拉科忍不住别开头。 魔法学校一般没有留级的说法,前一学年成绩没通过,下个学年重修,像耶尔这样抬头挺胸、精神抖擞的宣布留级,实属罕见。他其实可以说重读,大家懂的。耶尔的学校竟然肯让一留级孩子代表学校来做交换生,这样的勇气让人打心底里佩服。 “很高兴见到你,你看,都这么晚了,是不是……”海姆达尔对他扯了扯嘴角。 “我明白,你们要说悄悄话。”耶尔笑眯眯的点头。“我也想和你说悄悄话。” “我们有悄悄话可以说吗?” “可以从现在开始培养。” “现在没空,你先回去吧,咱们有一整个学年的时间。” “没错,说得好!”耶尔对他挥挥手。“那我就先回去啦,能再和你见面真是太好了。”风骚甩头抛了个飞吻,退场的动作倒是一点不拖泥带水。 海姆达尔冲他的洒脱背影莞尔一笑,转头发现表弟一脸苦逼。 “这种人跟他罗嗦什么?!”德拉科想不通表兄干嘛要跟那人进行这么白痴的对话。 “这种人?他是哪种人?”海姆达尔把闷闷不乐的表弟迎进寝室。“有句话叫做人不可貌相。” 德拉科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德拉科这天晚上留在302与表兄拼床。临睡前,海姆达尔在脑中翻出了心旷神怡的落日画卷,并让自己沉浸其中,他很快进入梦乡。认床的德拉科翻来覆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临晨时分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六点半左右,他被表兄摇醒,几缕光从表兄周身渗入帷幕,打在脸上,德拉科难受的闭了眼睛,只感觉双眼又酸又涩。 他翻个身,咕哝着说:“八点再叫我……”似乎又要睡过去了。 “八点的时候我可不在这儿,我让豆荚叫你?” 房间里传来一声猫叫。 德拉科迷迷糊糊的听到表兄又开始分裂的自言自语了:“你要出门散步?多留会儿又没事,八点以后出门正好能晒晒太阳,你不是总抱怨德姆斯特朗天气太恶劣……我早上要去交选修课单子,今天第一节课是高级魔药学,我要去上……” “我跟你一起去。” 海姆达尔回头,看见德拉科睡眼惺忪的走向盥洗室,并关上门,不一会儿,门内传来哗哗的洗漱声。 “你真不可爱。”海姆达尔对豆荚摇摇头。 豆荚不屑一顾,[我明白,你肯定嫉妒了,因为我很受欢迎。]豆荚昨天在寝室双塔中央的植物园兜了一圈,一路招蜂引蝶,引来不少姑娘的尖叫,大家争先恐后抢着抱它。 豆荚猫在姑娘圈里颇受瞩目,回到寝室后居然还有姑娘找上门,想让豆荚去女生寝室楼住上一段时间。海姆达尔当然知道这事,默默吐槽,老菜皮一张了,还水汪汪的卖萌。 德拉科速度很快,十五分钟以后,他们离开寝室楼。 七点不到的码头已经开始了一天的运作,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坐上小船,迅捷而平稳的驶向彼岸。石桥上空空荡荡,几只海鸟停在湿滑的扶手上机警的东张西望。石桥会在七点整准时下沉,所以学生们在这个点上会选择坐船。 让娜在码头前朝他们用力招手,一群雄性以排队坐船为借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三步一回首旁观美女。 “她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吗?”德拉科发现美女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不由得惊讶的说。 “你还记得邓肯吗?” “……我记得,姓奥维尔的师兄。” “那是奥维尔的妹妹。” 德拉科点点头,随表兄走了过去。 “我好激动。” 表兄弟俩吓一跳,耶尔·拉维拉在他们身后,小脸儿红润,激情四射的看着前方的美女,眼神十分澎湃。 “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德拉科不淡定了。 耶尔委屈的说:“我一直在你们后面。”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耶尔更委屈了,“你们在讲话,我根本插不上嘴。” 看到德拉科越发紊乱,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以海姆达尔的经验来说,拉维拉先生几乎没个正形,跟他较真挠墙的只会是自己。 这时候,他们走到让娜面前。 “这是我表弟德拉科·马尔福。”海姆达尔试图转移德拉科的注意力。 让娜感觉这位表弟气色貌似不太好,她对德拉科微微一笑。 “你好,我是让娜·奥维尔。” 德拉科握住她伸来的手,设法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不过不怎么成功。 让娜疑惑的扬起眉毛,到底没有揭穿。 海姆达尔认为表弟还缺乏磨练,相信经过这一学年,他在心理素质建设上一定会有长足的进步,只要拉维拉先生始终这么活跃。 德拉科并没有因为桥梁傲娇的忽上忽下而大惊小怪,坐船的时候也比较平静,看上去比昨天的海姆达尔还要习以为常。让娜把手伸进水中,一下一下拨出水花,还把脸凑向水面好奇的张望,德拉科用流利的法语提醒她这样做很危险。 巫师周边总会聚集麻瓜无法感知到的神奇动物,虽然大多时候非巫师自愿,但这些动物自发聚拢,就像屯聚在巫师花园中做窝,怎么都没法驱赶完全的地精。谁知道海中是不是也生存着类似的动物,在没有彻底弄清楚以前,应该谨慎处事。 让娜立刻收回手挺直腰身,第一时间推翻了先前德拉科留给她的萎靡不振的迟钝印象。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德拉科了。 耶尔自上船后就用胳膊枕着脑袋,靠在船后闭目养神,德拉科以为凭他不闹腾就浑身不舒服的性格,这一路将不得安宁,谁知道他比谁都安稳。德拉科渐渐有些理解海姆达尔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说法了。 等他们进入礼堂,并坐下,海姆达尔才问出自己的疑惑。 德拉科说:“昨天虽然比你们抵达时间晚,没赶上迎新会,但是斯图鲁松教授带我们参观了整座校园。我们坐过船,也走过桥,还去了温室,可惜时间晚了,本来我还打算去魁地奇球场看看。” “斯图鲁松教授?” “你爸爸啊。”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听惯了“斯图鲁松主席”,换个模式就短路了。 “我父亲昨天来学校了?” “来了,他去车站接我和拉维拉,把我们带回学校。” “里格,选修课单子你填好了吗?”正在吃燕麦粥的让娜转脸看向他。 燕麦粥是德拉科这辈子最痛恨的食物之一,所以在面对让娜时,他尽量把目光聚集在那张漂亮深邃的脸蛋上,让娜美女蜜色的皮肤在晨光中焕发出活力四射的健康光泽。 海德格拉克在课程安排上,除了必须学习的必修课,选修课是这所学校的特色之一。选修分为主要选修与次要选修两种。主要选修一般是古代魔文、占卜学、算术占卜学、保护神奇生物课这四门,但每一学年会根据实际情况增加一门内容,也许是麻瓜研究,也许是幻影显形课。次要选修的内容就比较丰富了,克鲁姆教授的巫师运动历史就属于次要选修,迎新会上校长宣布的剔除两门,增加一门,增加的那一门就是巫师运动历史,至于剔除的两门是什么,交换生们普遍无动于衷,即使了解也毫无意义了。 (PS:迎新会那章关于次要选修那段有个BUG,“剔除的两门主要选修”,应该是次要选修。) 幸运保留下来的次要选修有4门,加上巫师运动历史,一共5门。次要选修不是学校硬性规定的必须学习的课程,属于爱上不上的兴趣课。学期末学校会组织一次考试以外,对于各种巫师资格考试没有丝毫帮助。除了某些特定职业。 比如巫师运动历史,假如你对裁判这项职业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一学年选修这门课将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因为巫师世界所有运动项目的裁判证资格考试都有这门课,也就是说它是裁判考试中的必考科目之一。但是在校生愿不愿意买账另当别论了,尤其是将要面临毕业的学生。 裁判证资格考试出了名的漫长而苦逼,从最初的无牌开始,铜、银、金,一级一级往上考,当中还有审核与监督赛程数目的硬性要求,身体素质也是标准之一,尤其是魁地奇裁判,那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十年八载特别考验忍耐力。熬到金星裁判的巫师基本上都是老头子了。而且每一场等级考试都要收费——二十个金加隆,收费项目里包括一次考前辅导,如果没考上——在银升金的攀爬路上八成都会名落孙山,来年还要再交一次,直到成功升级。 对于刚参加工作,没什么收入可言的学生来说,裁判证就是那天边的浮云。因而老爷也是等工作和收入稳定以后才去裁判理事会报名,不然不科学。 “填好了。”海姆达尔拿出昨晚写好的单子。 他一如既往的忽视占卜学,选择了算术占卜。本学年海德格拉克的主要选修增加的是幻影显形课,海姆达尔有些遗憾,假如开设了麻瓜研究,他有信心次次得超出预期以上。但除非进入魔法部相关部门,其他地方难有施展麻瓜研究的机会。 海姆达尔圈定的十二门课里,除去7门必修,再加上3门主要选修,这次他勾了2门次要选修。一门当然是克鲁姆教授不惜出卖色相,倾情推荐的《巫师运动历史》,还有一门《破咒语入门》。 让娜在选修课上迟迟拿不定主意,参考了海姆达尔的选择后义无反顾的勾了相同的课目。实际上海姆达尔觉得《使用与装饰》比较适合女孩子,这门课应该是药草学和魔药学的混合分支,让娜却嗤之以鼻。 “破咒语入门,听上去很酷,我也选这门吧。”耶尔摸出一份选修课单子。 “你怎么会有单子?!”德拉科诧异道。耶尔和他都是错过了迎新会的人,为什么他不仅知道选修课填写,还有一份自己没有的单子?! “昨天在寝室楼里问的,单子也是问别人要的,你没有吗?” 德拉科敢打赌,这家伙是故意的,故意反问他,为了贬低自己烘托他的灵活多变。马尔福少爷顿时有种输在了起跑线上的悲催感。 不管怎么样,德拉科在早餐结束以前拿到了空白的选修单子,并飞快勾画了一通。他们四人选了一样的选项,除了耶尔这个留级生,其他三人都是六年级。 “幸好我重读的是七年级,万一是五年级以下,就要跟你们分开了。”耶尔一脸的唏嘘万幸。 德拉科送他一个假笑,“你明明读的是八年级。” 耶尔一听,又羞射了。 魔药学课堂在金贝壳岛的3号塔楼里,前往那里学生们首先要爬上1号塔楼的楼梯,穿过2楼的圆厅,再经过连接1号与2号塔楼的吊桥,穿过2号塔楼内部的过道厅,再走一次连接2号塔楼与3号塔楼的吊桥,最终来到3号楼。 魔药学课堂在3号塔楼的4楼,因为这一路一直在2楼穿行,所以学生们还要爬2层楼才是真正的目的地。 当然,如果在1号楼的时候直接上到4楼,或者2号楼的时候顺道爬上4楼,这样的路线也行。总而言之,几栋塔楼之间路路相通,环环相扣,只要方向正确,无论怎么走都能到达。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吊桥不闹脾气,始终待在原地老老实实的等你,因为它很有可能突然闹别扭,原本平行的桥面忽然向上或向下倾斜,前方的目的地自然会发生改变。 迎新会那天南森教授说的很清楚,岛与岛之间的石桥脾气温和,不太给人出难题,塔楼与塔楼之间的吊桥出了名的顽劣,其中尤以金贝壳岛上的吊桥为个中之最。 海德格拉克在安排课程时,空出至少半小时以上——增量的多少具体视上课地点而定——给学生们跑教室,是一项非常明智的决定。 2号塔楼的过道厅的两面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像,面对孩子们来来往往,这些已故人士心平气和,丝毫不放在心上,若无其事的做着自己的事,打瞌睡、看书、发呆、东张西望,等孩子们离开过道厅,背后倏然爆发出七嘴八舌的嗡嗡声。等下一波孩子踏进过道厅,画像们又假模假样的闭上嘴巴,故作淡定。 海姆达尔随大流离开过道厅时,吵闹的争论声中——因为听不懂,感觉它们在相互争论着什么——闪过一声咆哮,嗓门有些尖锐,用的是德语,似乎在说“那金发红袍的是我家的孩子……” 海姆达尔环视一圈,再低头看看身上,貌似说的是自己,德拉科的袍子是黑色的。 各学校的魔药学教室在布置上万变不离其宗,桌子、架子、坩埚、魔药原材料等等,上理论课时学生们的坩埚等器具会归拢在教室后方的架子上,操作课时它们会被家养小精灵安放在各自的课桌上。今天早上第一节是理论课,桌面上除了桌角的蜡烛灯,别无他物。 “我们坐在一起。”耶尔一屁股坐在了教室最后的一张桌子后,兴冲冲的建议后发现三人都瞪着他。“怎么了?难道我嘴巴没擦干净?”说着就去掏手绢。 海姆达尔说:“我们要在这儿上魔药学理论课。” “我知道啊。”耶尔眨眨眼。 让娜捂嘴偷笑。 德拉科忍无可忍,“这里是六年级的魔药学课堂,你刚才还说你重读七年级!” 耶尔小脸儿一苦,“怎么,这里是六年级的课堂?”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前进到第一排座位,发誓要离这人远远的。 “你要留下也行啊,”海姆达尔耸耸肩。“你可以上六年级的课,考七年级的试,反正你都学过,肯定不在话下。” 耶尔嗷的一声,跳起来冲向大门。 直到他跑出教室,没了踪影,海姆达尔才慢条斯理的嘀咕:“看来他是知道的,今天早上七年级没课。” 第613章 厚脸皮的里格叔叔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学年新加入海德格拉克大家庭的高级魔药学教授兰格先生就搞了个新尝试,他让六年级的学生们相互搭个伙,也就是允许学生结党完成魔药学的各项学习内容。 这新尝试乍听上去似乎在怂恿学生投机取巧,找成绩好的孩子抄作业。当然,你要这么干也行,不过出了事就有连带责任。假设两个孩子结成学习搭子,若其中一人某次考试成绩下滑,或者上课迟到缺席,兰格教授的惩罚会同时降临在两个人头上,不单单惩罚那个元凶巨恶。 这个就比较恐怖了,教室里鸦雀无声,学生们都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看出了新尝试销魂的内在本质,表情都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兰格教授优雅一笑,对下面的静若寒蝉视而不见,转身开始在黑板上写下今天上课的重点。 德拉科翻开书本,然后就感觉自个儿的袖子被扯住,只见表兄小脸儿苍白。 “千万不要抛弃我。”海姆达尔就像抓着根救命稻草。 “我不要拖后腿的搭档。”德拉科一脸的冷酷。 海姆达尔抱住他的胳膊,“我这学年就指望你了,德拉科亲爱的。” “我要跟克鲁姆告密,你占我便宜!”德拉科使劲挣扎。 “咱俩谁跟谁啊。”斯图鲁松室长老厚脸皮的。 “斯图鲁松先生,马尔福先生,请注意课堂纪律。”写板书的兰格教授回头,一字不差的喊了他们的名字,俩少年迅速正襟危坐。 新学年第一堂课被公开点名,当着一群陌生人的面被看了笑话,德拉科恼羞成怒,狠狠瞪了海姆达尔一眼。 还没搭伙就开始拖他后腿了! 斯图鲁松室长憔悴坏了。 冷酷无情的马尔福少爷真的准备踹开他,不是在开玩笑,海姆达尔终于认清了事实,一时间愁眉苦脸。德拉科找的结党对象是让娜,能够通过严格的考核成为交换生,马尔福少爷对奥维尔小姐的魔药学成绩很有信心。 让娜好不容易摆脱了由兰格教授引发的花痴状态,冷静下来以后察觉到海姆达尔的失魂落魄,感到十分不忍,几次三番暗示德拉科。德拉科其实已经后悔了,但表兄再没有来求助,傲娇的马尔福少爷把心一横,决定将心肠坚硬到底。 “斯图鲁松,找到学习搭档了吗?”下课后,蛋黄酱男孩从后面赶上来和他说话。 海姆达尔有些诧异,“还没。” “我也没有,我们组一个吧。” “你是……” “托多尔·斯利文。” 海姆达尔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想到了什么。 蛋黄酱男孩咧嘴一笑,带着点嘲讽和尖锐,“安妮塔·斯利文是我姑姑,我爸爸是她的哥哥。” (PS:安妮塔堂兄的儿子,她没有嫡亲的兄弟。另外,还有多少朋友记得斯利文小姐?) 海姆达尔伸出手,“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来自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很高兴你邀请我做你的学习搭档。” “我是六月镇西萨莉亚巫师学校的学生。” 六月镇位于保加利亚和土耳其接壤的地方,一个巫师与麻瓜混居的小镇,这里居住的麻瓜都是已经通过魔法部许可的与巫师居住在一起的普通人。西萨莉亚是学校的校名,但那里的人更喜欢称呼它为六月镇学院。学校的水滴形校徽上描绘着一簇艳丽的龙胆花。 托多尔握住他的手晃了晃,海姆达尔感觉手指关节快被他捏碎了。 始终关注他脸部变化的托多尔发现他面色如常,皱了下眉头,放松了手劲。 海姆达尔在心里痛苦的失意体前屈,泪流满面,面上一派风轻云淡。 吃饭的时候,托多尔理直气壮的跟他坐在一起。 让娜看了托多尔一眼,后者在奥维尔大美女的注视中镇定自若的啃土豆饼。 “这是你的魔药学搭档?”让娜飞快看了眼德拉科,马尔福少爷匆忙别开眼,佯装毫不在意。 海姆达尔点头,“大家认识一下吧,这是托多尔·斯利文。” 德拉科一脸的不痛快。 让娜吞下嘴里的蔬菜块,说:“德拉科一直等你回头求他,没想到你自己解决问题了。”说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德拉科难以置信的瞥了眼让娜,这女人居然直接翻他老底?!可恶的法国女人!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在德拉科身边坐下,不顾他的反抗勾住他的脖子。 “不怕我拖你后腿?” “也不是第一次了。”德拉科闷闷的说,那年去德姆斯特朗,海姆达尔还抄过他的魔药学作业呢。 海姆达尔笑嘻嘻的说:“兰格教授说找搭档,但没规定非得两个人,我们可以结成一个多人小组,我看我们几个就成。” 让娜感兴趣的点头,德拉科的表情轻松了不少,托多尔不发一言,应该是不反对。 “那么说定了,以后我们四个就是同组成员,要互助互爱,相互监督,共同进步。” 德拉科煞有介事的点头,“我会好好监督你的,免得你拖累大家。” 海姆达尔一脸尴尬,刚要表决心,耶尔哭天喊地的扑到他身后。 “你们不能丢下我,我也要加入。” “八年级的一边去!”德拉科依然冷酷犀利。 在耶尔的软磨硬泡下,大家勉强同意接纳他作为小组非正式成员,与他们一块学习。 在接下来的药草学和保护神奇生物课上,教授们不约而同的照搬照抄兰格教授的新尝试,推行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学习方针。这下大家都明白了,教授们都商量好了,难怪之前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我们几个结党已经板上钉钉了。”海姆达尔说。 “这样好吗?”让娜是姑娘,想事情的切入点跟几个雄性略有不同。“你们没发现吗?我们这个小组都是交换生,是不是应该接纳一两个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不然总感觉有点吃亏,人生地不熟,万一被排挤了怎么办? “四人一个小组就够了,不能再多了。”照德拉科的意思,就他和表兄俩人就行了,随后又大发慈悲的认为应该体现一下绅士风度,可以允许让娜作为非正式成员。 “五人!”耶尔不甘寂寞。 脑补中的德拉科置若罔闻。 礼堂突然喧闹起来,周围的海德格拉克学生兴致勃勃的一跃而起,七嘴八舌的指向入口处,一群高大的海德格拉克学生走进礼堂,转瞬被本校生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德拉科茫然道。 让娜心想你们看看,这就是没有本地学生加入的弊端,出个事都一头雾水。 托多尔瞧了一眼,“那些学生是海德格拉克魁地奇校队的成员,他们暑假一直在外面打比赛,今天返校。” “你怎么知道?”德拉科说。 “听别人说的。” 托多尔自从来到海德格拉克以后就一直独来独往,独行侠们通常会养成观察和偷听的习惯,因为守得住寂寞的人消息来源相对普通人闭塞,为了不在大事上被疏忽,只有另辟蹊径。实际上独行侠有时候反而比喜欢拉帮结伙的在消息的传递上更新速度更快。当初的德拉科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但是他的校园生活模式与托多尔截然不同。 “今年会举行第二届世界青少年魁地奇杯,海德格拉克是欧洲赛区的夺冠大热门,他们是上一届欧洲赛区亚军。”耶尔挥动魔杖,把一枚回形针变成了一支铅笔,他在练习变形术的课后作业。 发现大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被逗乐了,“你们都不记得了?” 德拉科是真的不记得,而且今年的霍格沃茨注定无法参与了。 上一届的冠军是德姆斯特朗,那时候战绩骄人的德校校队里有威克多、贝尔尼克、邓肯……如今那批猥琐的牲口们早已各分东西。斯图鲁松室长向来只粉老爷一个,没了老爷的魁地奇校队甚少关注,虽然这么说有点寡情,但事实就是如此。海姆达尔本来就对魁地奇兴趣不大。 对让娜来说更没关注点了,她看魁地奇注意的都是三十岁以上的裁判…… “海德格拉克校队为了更上一层楼,准备了四年,没了威克多的德姆斯特朗,能够顶住压力,留下那尊凝聚了无数人的心血,代表辉煌与荣耀的冠军奖杯吗?” 大家看向说话跟唱歌似的耶尔,纳闷这人为什么这么有代入感,耶尔装模作样的抹了抹毛茸茸的鬓角。 “我就是感慨一下。” “了解的这么透彻,准备替海德格拉克加油?”海姆达尔问。 “我的偶像是威克多·克鲁姆,海德格拉克校队算哪根葱?”说完谨慎的东张西望,见没有引起海德格拉克学生的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你还在参加VK啦啦团的活动?” “当然。”一副积极响应组织号召,VK挥手我前进的架势。 “你去加油吗?”耶尔问。“你父亲不是这里的校长吗?” “我爸爸是海德格拉克的名誉校长,不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长,我为什么要为海德格拉克加油?” 耶尔被问住了。 “海德格拉克校队的心情想必有点微妙。”吃完了甜点的托多尔用餐巾抹了抹嘴。 “怎么说?”耶尔感兴趣的问。 “上一届冠军学校的找球手如今在自己学校里当老师,他们天天在这位教授眼皮底下拼了老命训练,为的就是刷新这位教授所在校队当年创造的历史。如果你们是海德格拉克校队的成员,你们能像现在这样置身事外?” “好像不能……”耶尔摇摇头。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海德格拉克校队有点可怜。”让娜和全天下的女性一样,拥有一颗感性的心。 与此同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克鲁姆教授和拉卡里尼教授走进礼堂,海姆达尔几人感觉海德格拉克校队那的气氛明显一滞,二位教授若无其事的从他们中间一前一后的穿过。 “如果我是海德格拉克校队队长,我就天天骚扰克鲁姆教授,直到他同意担任校队的顾问教练。”耶尔说。 “很遗憾,你的假设注定无法成立。”海姆达尔说。“克鲁姆教授已经答应了卡卡洛夫校长,担任德校校队的顾问。”以情感倾向而言,二者之间自然偏向母校。 德拉科幸灾乐祸的翘起嘴角。 让娜说:“我越来越同情海德格拉克校队了。” 周五上午,尼尼斯托教授没有拖堂,上完药草学后,四人收拾书本离开教室。六年级周五上午只有一节药草学,上午10点50以后到下午2点30,这当中都是可自由支配时间。下午2点30分是克鲁姆教授的巫师运动历史,这门课一个星期只上一次,每次两节课。 “你们有计划吗?”海姆达尔问道。 三人摇摇头。 “我想去图书馆看看,破咒语入门的理论知识对我来说有点困难,我想去找点资料。”让娜说。 破咒语需要算术占卜与古代魔文两门知识为基础,是一门难度较大的次要选修,如果用巫师考试等级划分,这门课毫无疑问将被划入高级巫师考试范围。每一所魔法学校都会适当提高六、七年级的课业难度,在必修课的学习中增加一部分难以掌握的高深课题,有些是高级巫师考试中的必考项目。在海德格拉克,破咒语只是一门次要选修,他们现在学的只是入门,学校一般也只会教入门级。通常都是将来在工作岗位上需要接触这门深奥冷门的学问,那时候才开始进行深入研究。 让娜在楼梯口与他们分开,海姆达尔三人下楼,她登上了向上的楼梯。 “我打算去澡堂洗澡,如果你们没有别的计划,干脆我们一块去泡澡。”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提议。 “澡堂?”德拉科不解。 “学生会浴室,平时只供学生会内部使用,每周五对外开放,也就是今天。”托多尔没有让海姆达尔失望,知道的很详细。 “不就是洗澡嘛,有什么意思?!”德拉科兴致不高。 “你没有去过公共浴室吧?”海姆达尔扬起眉毛。 “没有……怎么了?”德拉科心里略有不安,每次一对上表兄这幅嘴脸,他就浑身不自在,因为他总是被忽悠进。 “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但凡有个新奇事物,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应该去尝试。” 德拉科有些动摇,“……不就是和一群人泡在水里嘛。” “是泡在干净的热水里,如果你掉到海里,我可不奉陪。” “你才掉到海里!” “果断点,去不去?” “……去。” 海姆达尔转向托多尔,后者说:“去,从抵达那天起我就没洗过澡。” 那不就代表他将近一个星期没洗澡了?!德拉科脸都绿了,一副毛骨悚然的样子,总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也许是黄色,也许是绿色,还有可能是黑色——浓重气味从托多尔身上喷涌出来。 德拉科因过度脑补而痛苦的捂住鼻子,“我看我还是不去了……” 学生会浴室建在雾岛上,这座面积0.17平方公里的小岛是整个海德格拉克群岛中唯二两座没有编入彩色贝壳岛名队列的岛之一。还有一座海怪岛。对交换生们来说它只存在于传说中,大家都不知道这座岛具体在什么方位。 雾岛,顾名思义,整座岛被雾气所包围,且终年不散。 岛上有一座由墨绿色与紫红色植物组成的迷宫,迷宫外墙厚实挺拔,就像建筑外墙一般绕岛一圈,不上岛无法看清岛上的风貌,更何况还有阻挡视线的浓雾。雾岛上的迷宫当然不会像三强争霸赛的迷宫那样时时危机、处处陷阱,葱茏的篱笆墙混种着药草学教科书上教授的各种魔法植物以及魔药学教科书中提到的草药,所以雾岛同时也是药草学操作实践基地和魔药学原材料的主要来源。 迷宫有两个出口,朝左开放的出口正对一座三层高的温室,朝右开放的出口外就是学生会浴室。 三人回到寝室,拿好洗漱工具和干净衣物,坐船前往蓝贝壳。蓝贝壳岛上东西各有一座码头,东边码头上的石桥与金贝壳岛连接,学生们可以在西码头坐船前往雾岛,值得一提的是蓝贝壳岛与雾岛之间没有设立桥梁,坐船是唯一的选择。 每星期的星期五,通往雾岛的船只就成了抢手货,尤其是下午3点40以后——低年级周五下午通常只有一节课——结束了一个星期的学习,通往西码头的船只往往供不应求。大家争先恐后的奔向小船,前往雾岛。 雾岛之所以受欢迎并非仅仅因为学生会浴室,寝室楼内不差洗澡的地方,而且不是所有人都爱把身体浸泡在水里。新学年造成的新鲜劲过去以后,泡澡人数就会回落到正常数值。 雾岛上的植物迷宫和温室才是真正吸引学生络绎不绝的关键因素。 海姆达尔这回就是冲泡澡去的,一路上显得兴高采烈,德拉科实在闹不清表兄的兴奋点在哪里,一脸莫名的跟在后面。托多尔则严肃的盘算着是不是该换件毛衣,身上这件已经穿了一个星期。 他们抵达西码头时,停靠在岸边的小船几乎全部驶离了码头,只剩下两艘天鹅形状的观光小船。其中一艘已经被占据。海姆达尔眼尖的发现几个海德格拉克学生几乎跟他们同时抵达西码头,似乎也瞄准了最后那艘天鹅船。 观光船一艘最多坐下四个人。 斯图鲁松室长一瞧情况不妙,袖子一挽风风火火的冲了上去,大马金刀的往船当中一坐,手里的小布袋子跟长了眼睛似的,刷地飞向对面的空位,只听啪嗒一声,尘埃落定。 天朝式抢座一出,谁与争锋。 那群海德格拉克的学生目瞪口呆,熙熙攘攘的西码头貌似真空了那么一秒。 斯图鲁松室长迫不及待的向俩同伴招手,“快点!” 托多尔跨上船,拿起布袋子交还给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坐下。 德拉科在众人的关注中一脸扭曲的上了船,心里的马小福蹲在地上画圈圈:其实我跟这人不熟。 “里格叔叔,你太不够意思了。”人群中有人哭笑不得的叫道。 海姆达尔找到那说话的人,“斯图鲁松?” 那人点头。 海姆达尔在斯图鲁松家辈分不小,家族里的年轻人,比他辈分小的——无论差几个辈分——都管他叫叔叔,这个先河由阿纳尔开创,如今成了家族的通用模式。 “还差一个,来来来。”海姆达尔一脸慈爱的招手。 那人摇头,总不好丢下同伴吧。 “做得好。”誓把厚脸皮进行到底的斯图鲁松室长决定口头表扬,精神支持。“懂得尊老敬老,很好,里格叔叔很欣慰,为你感到骄傲,再接再厉。” “小侄子”苦逼坏了。 第614章 课堂上的自我介绍 天鹅船钻进迷雾时,白色的烟霞犹如突然罩住眼睛的纱布,视野内只剩下白,这个过程非常短暂,三人来不及惊慌,眼睛又能视物了。三人相互看看,同时决定把这个惊疑丢到脑后。 迷宫入口离码头很近,走过一条木板搭建的浮桥,桥的尽头就是入口。入口边上竖着一块巨大的告示牌,告示牌的三分之一处张贴着坩埚和魔杖的广告,剩下的三分之二被迷宫地图占领。一颗颗红色小点在地图上游动,它们或疏或密的分布在整张地图之上,偶尔能看见几个绿色的点在地图边边角角一闪而过。红色代表了学生,绿色是岛上栖息的神奇动物。这些动物大多对人没有危害性,十之八、九是住腻了出来挪窝的地精。 之所以张贴坩埚和魔杖的广告,因为学校建立之初,两家公司以“建设优异的教学环境”为口号向学校捐款。海德格拉克当然不能收了钱就过河拆桥,学校成立后,允许两家公司在雾岛的告示牌上张贴广告。但是绝对不能在学校的其他地方做宣传,张贴广告已经是学校的极限。 海姆达尔发现移向浴室的红点不多,催促着德拉科和托多尔加快步伐。 学生们进入迷宫以后除非故意反其道而行,基本不会迷路,因为迷宫的地上划着不同颜色的箭头,去温室顺着黑色箭头,去浴室沿着白色箭头。 因为心里惦记着去晚可能会碰上周五第一波人流高峰,海姆达尔都没顾上两旁植物种类千变万化,多姿多彩的篱笆墙,一门心思朝前赶路。他们很快穿过迷宫,抵达出口。 学生会浴室坐落在一片礁石之间,踩过一条高低不平、横七竖八,浸泡在海水中的湿滑石径,尽头就是浴室的入口。入口被一堵石墙封闭,必须通报正确的口令,石墙才会打开。 海姆达尔拿出一张纸条,回头问道,“你们谁会讲古挪威语?” 德拉科没吱声,托多尔伸手,“我来试试。” 海姆达尔把写着口令的纸条递给他,托多尔照着磕磕巴巴念了一通,石墙纹丝不动。表兄弟俩眼巴巴的瞅着他。托多尔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背过身去叽里咕噜的小声练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转回身大声念道,“地精树的脑门!” 石墙轰隆一声朝旁边移开,室内明亮的光线瞬间倾泻而出,油亮的瓷砖闪烁着斑斓的光华。 表兄弟俩一阵激动。 托多尔费解的瞪着纸条,地精树的脑门?!什么乱七八糟! 整间浴室被缤纷的彩色瓷砖包裹,水彩般浓淡糅杂的绿色,闪闪发亮的艳红色花朵,芥末黄与巧克力色的根茎,线条流畅的卷边枝叶勾勒着金色的轮廓。奶白、淡黄与深棕色构成的腰鼓形图案十分花哨,它们出现在每一块地砖的中央。无人关注的时候,瓷砖上形态各异的植物抖动着花萼,悄悄舒展着娇嫩的花枝。 海姆达尔犹豫的伸出脚,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磨蹭两下,证实它们没有看上去那么滑溜,才放心大胆昂首阔步。 外间换衣服的地方钉着一排箱子,但那些箱子无法使用,它们属于学生会成员。别的学生只能把东西搁在肉眼可见,能够放东西的任何地方,比如用来休息的躺椅,箱子上方,钩挂衣物的挂钩上等等。浴室比较拥挤的时候,部分深谙逆向思维之重要性的孩子会把衣服盖在来回穿梭的茶壶上……无需担心失窃,在这里根本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他们赶在第一波人流到来前进入浴室,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换衣间内空空荡荡,几摊衣物摆放在靠近内门的一张长凳上,也就是说现在浴室内人不多。 想通这点,三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脱衣服的速度。 脸皮薄的马尔福少爷经过这一通奔波早已忘记初衷,脑中只剩下抓紧时间跳进浴池这个念头。 从没进过公共浴室的德拉科到底有些放不开,用宽大的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跟在表兄和托多尔身后,转过一堵画着鲸鱼图案,挂着一面镜子的墙,来到内间浴室。浴室内雾气腾腾,朦朦胧胧,三人仿佛回到钻进迷雾带的那一时刻。水雾很快放过了他们,在他们身前散开。 浴室内十分宽敞,高耸的穹顶笼罩在上方,明亮的光线穿透玻璃穹顶洒在浴室中,魔法变出的绿荫在穹顶下方不时晃动着半透明的叶片,营造出令人心旷神怡的自然气息,犹如置身真实的蓝天白云之下。 浴池由多重圆弧组成,呈现出简约的梅花形状。浴池中央竖着一根雪白的石柱,柱身雕刻着一浪更比一浪高的逐浪图案,几股浪花盘旋而上,汇聚在柱头,托起一只镶嵌着金色指针的开口贝壳形座钟,贝壳内趴着一只惟妙惟肖的地精。细密的水帘从座钟周围倾泻而下,包裹住柱身。 水帘砸在水面溅起哗哗水声,不如溪水流淌动听,但不刺耳,最外围的池水不时荡出圈圈涟漪。 澡堂里确实没什么人,两个低年级模样的学生在淋浴,见到他们进来停止了说话,很快又再度交谈起来。池子里只有一个学生,用毛巾罩着头脸,靠在池边养神。 三人走到墙边,准备冲淋。 “你好好洗洗。”德拉科一边叮嘱托多尔,一边转到了海姆达尔这边,好像水一开,托多尔就会往外喷泥水似的。 “当然,一个星期洗一次。”托多尔脸上看不见丝毫被冒犯到的不悦。 “你就不能每天早上起来冲一把?”德拉科认为自己的要求已经很廉价了。 “有这时间多做点锻炼。”托多尔扫了眼德拉科的身板,虽然被浴巾遮着,相对于肌肉鼓鼓的托多尔来说,那细胳膊细腿不值一提。 德拉科又紊乱了,紧了紧身上的浴巾,羡慕嫉妒恨的转开眼,拒绝去看五短身材的肌肉男。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早上才洗过,简单冲了一把后走向浴池,刚跨进池子,耳边响起尖叫。那盖脸养神的学生已经扯下脸上的毛巾,惊恐万状的瞪着他们,准确点说是瞪着海姆达尔。 “你怎么在这儿?”这个叫耶尔的家伙简直无处不在,德拉科已经彻底没脾气了。 “我早就来了。”两只手迅速钻到水下,羞射的遮住那若隐若现的下体。 海姆达尔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就那肋排条条的干瘪身材,就算耶小尔逆天的五大三粗,他都提不起劲关注。 但拉维拉先生不这么认为,黄花大闺女似的扭扭捏捏侧身,不直接面对海姆达尔,非要挨在德拉科身旁,生怕被瞧去了什么似的。 马尔福少爷始终身披大浴巾,小脖子小胸都不肯露一个,连带着拉维拉先生非常有安全感。 托多尔搓完一个星期的泥,加入到水包皮的行列。 当大家舒畅的放空大脑,享受这温暖而静谧的时刻,永远处在发散性思维最前沿的拉维拉先生突然双目炯炯有神。 “让娜美女呢?” 闭目养神的海姆达尔睁开一只眼,“去图书馆了。” 耶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她一块带来?!” 三人同时一愣。 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和德拉科四目相对,俩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海姆达尔待惯了和尚学校,即使有个什么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德拉科没洗过公共浴室,再加上一路相对被动,没功夫去想。 这间浴室貌似只有一个出入口。 托多尔“哦”了一声,泼了点水在脸上抹了抹,“学生会浴室不分男女,谁都可以洗。” 也就是说只要拿得起放得下,混浴不在话下。 耶尔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想不到海德格拉克还挺奔放。 耶尔拉着德拉科说闲话,难得不去骚扰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无视表弟求救的眼神,转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结果与托多尔的目光相遇。即使被抓个正着,托多尔大方的继续瞅,不见一点尴尬。 “是不是觉得我不太顺眼?”海姆达尔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道。 托多尔皱了下眉头,“不知道,没看到你之前的确感觉你很不顺眼。” “现在呢?” “……离顺眼还有不少距离。” 海姆达尔笑了一下,“谢谢你如此坦诚。” 二人陷入沉默,耶尔的说话声持续传来,语速让人望尘莫及。 托多尔忽然说:“她没有说过你的坏话,一句都没有。” “我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也没有对家里人说过那些事,我是因为追问和用了一点手段才知道的……” “哪些事?” 海姆达尔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了托多尔,红潮在方正的脸上蔓延开,胳膊上的肌肉因用力过度而紧绷,无形中释放出钢铁般的力量。 海姆达尔相信,假设打人不犯法,对方的拳头已经砸到脸上了。 “是不是更不顺眼了?”海姆达尔咧嘴。 托多尔深吸口气。 虽然心里一再肯定还是老爷的小蛮腰更有看头,但那随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肌还是引得斯图鲁松室长不由得多斜了几眼。察觉到海姆达尔不怎么规矩的小眼神,托多尔颇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哽在胸口的那口怒气因而消散了不少。 “我知道你不回应她不是你的错,但是在感情上我很难说服自己。”托多尔用力抹了下脸。“说白了你只是不喜欢女人。” 海姆达尔色迷迷的说:“你和她,我肯定更喜欢你。” 托多尔脸色大变。 海姆达尔连忙做个抱歉的手势,貌似玩笑开过头了。 托多尔撇撇嘴,知道自己有点反应过度。 “我会继续观察。”托多尔说。“明白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又是另一回事,这些天颇有收获。” 难怪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但每次转过头去找,那股紧迫视线又消失了。 “我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收获吗?是不是比原来顺眼?”海姆达尔一脸期待的问。 “我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那些我以为会看见,曾经设想过的特质一样都没发生,所以我感到很生气。”托多尔一字一顿道。“现在更生气了。”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娃有恋姑情节。 下午2点30分,填饱了肚子的四人走进位于金贝壳岛2号塔楼3层的巫师运动历史的教室。 照理应该比较冷门的次要选修教室内眼下人声嘈杂,姑娘们窃窃私语、眉飞色舞,小伙们交头接耳、神采飞扬。 前排座位座无虚席,四人只好往教室后方挪动。 “里格!德拉科!托多尔……”让娜跳起来招手。 耶尔激动了半天却没等到美女呼唤他的名字,就像错过了排了几小时队的银行叫号,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见到这姑娘占座位的法子,老有共鸣感的斯图鲁松室长差点冲上去拉人家的小手儿。让娜利用长袍、书包、课本以及她自己,占了四个还算比较靠前的座位。 只有四个。 耶尔眼皮一跳,目光直接略过托多尔,落在德拉科身上,又摇摇头,转向了海姆达尔,最后一咬牙,看着妩媚动人的奥维尔小姐。 “不要麻烦别人了,我就委屈点,你坐我腿上。” 让娜淡定的扭头,落座。 演了回独角戏的耶尔摸摸鼻子,一点都不生气,与海姆达尔他们打了声招呼,坐到前排去了。 “他有的是办法,若是早知道这门课这么吃香,应该让他替我们占座。”让娜真相了。 威克多·克鲁姆教授走进课堂时,迎接他的是杂乱的口哨声和尖锐的叫好,底下的学生哄堂大笑,吵闹程度堪比魁地奇球场。克鲁姆教授的眉毛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的站在讲桌后方,他把两只手交叠放在书本上,然后直视那个挑战课堂最高领导者权威的海德格拉克六年级的“英雄”,直到对方讪讪放下手,规矩的缩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教室内变得鸦雀无声。 “你们好,从本学年开始,将由我带领并指导大家学习巫师运动历史这门课。”威克多执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姓名。“我是威克多·克鲁姆。在开始上课前,我希望传达给大家这样一个信息。也许在座的同学上次看见我是在某个国家或者某个地区的某个魁地奇球场上,也或许那场球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能是好印象也可能是坏印象。但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追究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想强调的是这里是2号塔楼3层的巫师运动历史的课堂,不是魁地奇球场。我是课堂里的老师,不是球员。你们是为了学习巫师运动历史这门课而走进这间教室的学生,不是买票入场的观众。” 学生们默默注视着他。 “都明白了?”威克多扬起一边眉毛。 大家齐齐点头。 “很好。”威克多低头看了下讲台。“这是我第一次担任教师这个职务,也是第一次站在讲台后方。老实说我有点紧张,比第一次上场打魁地奇还紧张。”说着他抬起头,“你们看得出来吗?” 教室内的气氛在他的带动下松快了几分,学生们纷纷露出微笑,几个胆子大的小声叫道,“看不出!” 威克多莞尔一笑,气氛在这里彻底发生了转变。 “不管你们之前是否知道我,也可能一无所知,这些都不重要,相信现在你们都知道了巫师运动历史的授课老师是谁。但我不知道你们,连认识都谈不上。我需要认识你们,而不是认识名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自我介绍。”他拿起一张羊皮纸。“我这里有一份选修了巫师运动历史的学生名单,哦,人真不少,这下我真的开始紧张了。” 台下响起几声短促的笑声。 “点到名的同学,请站起来向大家介绍自己。我知道,在座的大多数同学相互并不陌生,但这里还有来自外校的同学。我认识你们的同时,你们也可以相互认识一下。” 威克多根据学校提供的名单,叫起第一个学生…… 四人组里德拉科是第一个进行自我介绍的人,也是在场的交换生中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人。他只是刻板的报了名字,报了自己的学校,告诉大家他读几年级,然后就没了。 威克多了解马尔福少爷脸皮薄,没有难为他。 德拉科坐下后明显松了口气。 海姆达尔是四人组里轮到的第二人,当威克多报到他的名字时,教室里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拖腔,所有学生不约而同的发出销魂的“哦~~~~~~~~~~”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转头朝海姆达尔投放暧昧的眼神,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耐人寻味。 克鲁姆教授镇定自若,斯图鲁松室长直视前方。 “教授!”又有大胆孩子举手发言。“我们都认识他,毋庸置疑您肯定也认识,而且比我们在座的每一个都熟悉,所以我们拒绝接受一成不变的自我介绍,我们要听不一样的。” “秘密的。” “耸动的。” “让人吃惊的。” “或者心脏砰砰乱跳的。” 学生们七嘴八舌、各抒己见,表情却出奇的一致:你们懂的! 威克多清了清嗓子,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刚才“以眼杀人”的下马威在学生们心里留下了阴影,但他们的目光依然炽热,他们的精神依旧抖擞。换句话说,他们不准备放弃。 “斯图鲁松先生?”威克多把决定权移交给海姆达尔。 大家刷地齐齐看向他,那一双双闪烁着八卦之光的小眼神,斯图鲁松室长闭上眼睛都感觉刺眼灼人。 “你们想知道什么?”海姆达尔问。 形势比人强,千万不要把自己放在群众的对立面上,犯什么都不能犯众怒。 学生们不约而同的开口,教室再度变回球场。 海姆达尔忍无可忍,“派个代表,我只回答一个问题。” “三个。” “一个。” “两个。” “行,就你吧。”海姆达尔化被动为主动,干脆直接点名。 那学生愣住了,直到身旁的同学推她,她才如梦初醒的跳起来。 “你好。”海姆达尔友善的笑了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莱塞宁,莱塔·莱塞宁。”突然成了代表,姑娘一时有些放不开。 “很高兴认识你,你想问什么,莱塞宁小姐?” 姑娘张了张嘴巴,皱起眉头,慌忙去看身边的同学。她的朋友们立刻叽里咕噜的提供意见。姑娘不住的点头,然后挺直腰身,再度面向海姆达尔。教室里的其他同学纷纷屏息静气的观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味盎然的笑容,同时也为自己无法直接参与而感到可惜。 “我们想知道你是如何征服克鲁姆教授的,毕竟他,我是说克鲁姆教授,曾经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达对你的……嗯,喜爱。”这姑娘其实想说占有欲,醋劲大,因为同学就是这么说的,幸好她脑子转的比较快,说话前修饰了一下,她可不想因此得罪教授。 “这个问题你们应该问克鲁姆教授。” 这样的回答显然难以取悦任何人,学生们不断发出嘘声。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威克多忍俊不禁。 海姆达尔说:“真实情况是我很依赖他,与其说他被我征服,其实是我拜倒在他的巫师袍下,你们应该很清楚,他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对,没错,我被他征服了。” 教室里安静了一秒,这个回答似乎比刚才那纯粹打发人的答案让人满意,学生又开始交头接耳。 威克多不着痕迹的看了某室长一眼,嘴角不禁向上翘起。斯图鲁松室长十分冷艳的视而不见。 “第二个问题。”克鲁姆教授提醒姑娘时间不等人。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谁追求谁?有没有交换过日记?写过情书吗?第一次约会在哪儿?第一次接吻在哪儿?第一次——” 再问下去就没底了,而且这些问题还涉及隐私,海姆达尔迅速打断她。 “现在无可奉告。”海姆达尔斩钉截铁,又说:“也许某一天,在婚宴上,你会找到答案。” 姑娘们安静了三秒,然后集体爆发出尖叫,莱塞宁小姐无暇考虑她是否满意这样的回答,因为她也在忙着制造噪音。 海姆达尔终于如愿以偿的坐回到座位上,这一时刻,再没有人追着他不放。 克鲁姆教授好笑的想,实际上两个问题的关键点斯图鲁松室长几乎什么都没透露。 教授维持了下秩序,叫了下一位。 第615章 校外教学 巫师运动历史是一门死记硬背远大于实践操作的学科,类似魔法史,只不过它侧重的是体育运动,而不是更为宏观的囊括整个魔法世界的发展轨迹。老实说这门课挺无聊,预习过的学生大多都这么想,但架不住教授这门课的老师是那个谁。假如今天换个老师,下学年,不,下半学年,这门课八成要被取缔。选修人数低于最低数值,次要选修很有可能被别的课目取代。 克鲁姆教授显然也知道这点,他决定换个方式,把大家带出教室。 通过一场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克鲁姆教授顺便点了名,第一堂课有两个学生缺席,他不动声色的记下了他们的姓名。等待他俩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截至目前只有教授自己知道。 当克鲁姆教授请全体学生起立,并向门外进发时,几乎所有人都在问“为什么要这样?”、“怎么回事?” 教授一言不发,卖起了关子。 学生们开始行动前,克鲁姆教授提醒大家别忘了带上巫师运功历史的教科书。 1号塔楼2楼的圆厅内的一堵墙上被布置三个联排壁炉,这三个壁炉平时总熄着火,炉腔内干干净净看不见炭火燃烧的痕迹,也没有炭灰。海德格拉克的学生清楚三个壁炉并非用作取暖,不明就里的交换生们因为接触时间短,再加上寻常时候鲜少有机会在圆厅内逗留,有些孩子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这儿有壁炉。 这三个壁炉是学校通往外面最直接的途径之一,只有事先向校长申请才会在特定时间打开,平时它们都是关闭的。 克鲁姆教授早在本周三就往校长办公室递交了校外教学的申请,皮娅·耶尔韦教授周四上午在她的办公室内与克鲁姆教授进行了一场用时半小时的对话。这30分钟的时间里,克鲁姆教授必须说服校长同意他进行校外教学。在说服的过程中,他需要充分证明这么做对巫师运动历史这门课的开展将起到有益的作用,以及他准备几点出发,把学生带去什么地方,在外面逗留多久,什么时候回学校等等。 这些内容实际上在申请报告中已详细列出,但是每一项都要陈述者亲自表达出来,就像下级部门向上级部门陈述报告一样,在过程中很可能被多次、反复问及。 校长最终同意了他的申请,周五下午对特定人员开放1号塔楼2楼圆厅内的壁炉。 全体师生抵达圆厅花去的时间大于克鲁姆教授预估的最小时间值,所幸谨慎起见,他在申请上提出的是最大时间值,这才没有耽误大家出发。学生们来的途中非常不幸的走上了一条刚开始闹别扭的吊桥,大家在3楼与2楼间七上八下,真的是七次上,八次下…… “教授,我们要去哪儿?”还是有孩子在钻壁炉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去上课。”克鲁姆教授气定神闲。 克鲁姆教授首先把他们带去了一家生产高布石弹珠的作坊,男孩子们留意到作坊的屋檐上竖起的以五颜六色石头珠子环绕的招牌,激动坏了。 高布石在魔法世界很受欢迎,尤其深受男孩子们的欢迎。它类似于麻瓜世界的弹珠游戏,游戏中使用的小弹珠们会向丢分者喷射臭液作为惩罚,具体规则由玩耍者根据实际情况从各种规则中挑选出最适合的。 高布石不像魁地奇受场地等多方面限制,也不像巫师棋对排兵布阵等大局观有一定要求,高布石是一项老少皆宜的活动,跟智商不存在必然联系。几乎每个国家魔法部内负责巫师体育运动的部门都设有官方高布石俱乐部,普及率以及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北欧诸国当然也设有官方的高布石俱乐部,六国中丹麦是高布石运动大国,也是北欧实力最强的国家。克鲁姆教授今天带大家参观的就是丹麦官方高布石俱乐部下属的弹珠作坊。喜欢玩高布石,会玩高布石的北欧孩子,没有一个不知道,作坊名下的官方字样,没有一个不清楚,这家作坊代表的是丹麦最好的高布石弹珠。 作坊主人,同时也是丹麦高布石国家队成员的萨如恩热情的迎了上来,他脱下头上的帽子,露出光秃的前额,这点小缺憾让他尚算平滑的脸蛋往老菜皮的行列迅速跃进至少5岁。 萨如恩与同样笑容满面的克鲁姆教授握了手。 “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一个多小时了。”用力晃了下手,而后松开。 “抱歉,一些事耽搁了。” 萨如恩并不打算真的去追究,他看向那群一边张大眼睛注视他,一边不忘窃窃私语的学生。北欧以外地区的交换生却是东张西望,被沿街展示窗内极富地方特色的绚烂商品吸引去了注意力,跟本地孩子的关注点截然不同。 “您是丹麦国家队的萨如恩吗?”海德格拉克的学生小心翼翼的问。 “是。”萨如恩笑了起来。 海德格拉克的孩子们惊呼一声,把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交换生们对他们突如其来的热情感到困惑。 “那位先生是丹麦高布石国家队的队员,丹麦的高布石队在国际上很出名,经常关注高布石赛事的人对他的名字应该不陌生。”耶尔解释道。 德姆斯特朗的传统体育项目一直是魁地奇,因为有了小拉卡里尼的加入,学校的巫师棋研究室才躲过了“被装修”的命运,姑且把巫师棋也算作传统项目,而高布石在德校几乎不见踪影。偶尔能在食堂里看见学生用这打发时间,但响应的人不多,也没有出现过学生因高布石而聚众打弹珠的情况,聚众只会出现在魁地奇球场上。德校建校到现在,未曾建立过高布石研究室。 斯图鲁松室长听了耶尔的解说,仍然一脸茫然。 德拉科倒是经常玩高布石,高布石在霍格沃茨很受欢迎,学生们喜欢聚集在公共休息室里玩耍。但是他从不关注有关高布石的比赛,老实说马尔福少爷觉得这东西只够当个消遣,把它作为一项事业或者追求,就有点难以接受了,虽然英国魔法部的官方高布石俱乐部据说在国际上很活跃。 布斯巴顿的情况与霍格沃茨类似,但让娜非常看不上这游戏,因为高布石的弹珠会喷恶心的臭液,一般爱美的小姑娘谁愿意玩个游戏还被喷的浑身臭烘烘?奥维尔小姐不在愿为运动牺牲的行列,与其被弹珠喷,她宁愿在球场上抢鬼飞球。 托多尔貌似很感兴趣,眼睛一直盯着人群中的萨如恩,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可能想找对方签名。 “克鲁姆连高布石名人也认识吗?居然能联系到丹麦官方的高布石制造作坊……”耶尔扭捏着荡漾起来,跟伪球迷的斯图鲁松室长相比,这位才是真铁杆,时刻不忘烘托偶像的美好。 那一边,在克鲁姆教授的提醒下,萨如恩终于挣脱了包围,把师生们请进了门内。 作坊里面与大家想象的不太一样,没有到处乱放的材料,看不见乱哄哄的工人,这里甚至是敞亮安静的。制造者们围坐在一张大大的木桌旁,头上戴着单筒放大镜,仔细雕琢手里的石头和木头,另外一批制作者挥舞着魔杖,往基本成型的弹珠上施加魔法。 制作过程中几乎没有产生噪音,只有制造者之间不时响起的说话声,他们的声音都很低,这让整个空间显得更为宁静。 学生们不由得被感染,纷纷止住了争先恐后的议论声,放缓脚步,小心谨慎的跟在萨如恩和教授身后,穿过这间工作室,通往下一个房间。 海姆达尔经过大桌子时伸脖子张望,那些普通的石头和木块在制作者的手下摇身一变,成了布满美丽花纹或者雕刻着可能具有某种特殊意义图案的高布石弹珠,巫师们娴熟的操纵魔杖,弹珠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它们晃动着圆滚滚的身躯,自动滚到不同的盒子里。 “里格!”德拉科坠在队伍末尾频频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见同学们快走光了,表兄仍然逗留在原地,急忙压低声音唤了一声。 他这表兄有时候特别喜欢凑热闹或者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驻足,经常走着走着,一回头,人不见了……围观乃天朝特色之一,马尔福少爷穷其一生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博大精深,嗯,估计马尔福少爷也不想理解。 萨如恩把大家带到一个长条形的房间,类似于过道厅,屋内展示着高布石运动在魔法世界不同时期展现出的不同风貌。墙壁上挂满了照片,贴墙摆放的玻璃柜中摆满了奖杯、奖牌,以及每个时代使用的弹珠,还有各种比赛场地的介绍等等,简直就是一个种类丰富的高布石博物馆。 克鲁姆教授在房间的入口,让大家把教科书拿出来并翻到第7页。 有了图片和玻璃柜中实物的展示,学生们能够通过课本上的文字介绍找到对应年代的物品,极大增加了上课的趣味性,同学们听的津津有味,不爱玩高布石的孩子至少不会时时走神。上课过程中,萨如恩还给大家展示某场比赛的演示画面,挤在最前方的毫无疑问,都是高布石爱好者。 他们离开这家官方作坊前,萨如恩先生拿出一只铁皮盒子,让大家从里面选三个弹珠当做纪念品。孩子们惊喜不已,居然能拿到有价无市的印有丹麦国家队队徽的弹珠,他们的积极性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利用孩子们兴高采烈的挑选弹珠的机会,克鲁姆教授开玩笑的说:“我以后常带学生们来,尽量让他们每个人都凑齐一套。” 萨如恩哈哈大笑,“行啊,只要你的火神队下个赛季能赢球,孩子们人手一套又如何。” 萨如恩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火神队球迷,但他比谁都希望火神队高歌猛进,因为他靠火神队赢球赚外快,也就是俗称的赌球。 实际上国际魁地奇联盟并不支持赌球,但也没有公开明确表态反对,总之,个中过程心照不宣。几乎每个国家都会有至少一、两家较有口碑的赌球俱乐部,以骗钱为目的的更是不计其数,俱乐部的多寡意味着这个国家的巫师对魁地奇是否热衷。你会在这些俱乐部成员名单中发现各领域的名人,其中还包括体育界的名人,甚至魁地奇球员自己也参与的不亦乐乎。 “下个赛季我不是首发,你还是把钱分散投资比较好。”威克多语气淡淡的。 萨如恩为他目空一切的言论而哭笑不得,“如果我是火神队的教练,一定让你每回都坐冷板凳!” 威克多不加理会,“你们队上就没有类似的调整?” 别看萨如恩先生头发不多,人家好歹也是体育界名人啊,立刻琢磨过来了,原来是自个儿领会错了。 “火神队准备扶持新人?”萨如恩大胆猜想。 一般说来,一支参赛队伍,尤其是一支被普遍看好的参赛队伍,如果突然放弃能够带领球队捧下冠军奖杯的如日中天的球员,排除由于某种见不得人的原因,剩下的就是老球员给新球员让道这个可能性了。 火神队如果打算放弃下赛季的夺冠目标,专注于新人的培养,他们就会采用以新人为中心的新型阵容,不过若是要维持住排名,不让自己掉级,这个时候就需要威克多出场了。 威克多心平气和的说:“我不可能打一辈子魁地奇。” “你才二十岁……是二十吧?还是二十一?”萨如恩感到难以理解。“25-35的黄金年龄段都没到,你就开始考虑退休了?” 威克多哈哈一笑。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萨如恩非要让他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来。 “你也说了,我才二十,退休还早得很。” 萨如恩松了口气。 “放心吧。”威克多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我会等到火神队拿下欧洲所有赛程的大满贯,才会考虑退休。” 萨如恩的表情有些讪讪的,不过威克多为他描绘的美好前景让他热血澎湃。 下一站是克劳斯扫帚研究室。 海姆达尔看到门上镶嵌的由彩色玻璃拼贴而成的克劳斯字样时迟疑了一下,这徽章他并不陌生,当初糖耗子比赛时,某位克劳斯的帐篷里时常出现。如今这些字母只是变的更卡通,更有活力,而且还带了颜色。 “克劳斯扫帚研究室总部位于列支敦士登,芬兰的工作室是它的分部之一,负责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业务。另外还有两间,一间在意大利,一间位于土耳其。土耳其的工作室的业务主要面向亚洲。”克鲁姆教授做了下简单的介绍。 教授走上前敲门,门环精致而沉重,砸在门板上又闷又响。 巫师建筑使用的门铃通常都是古老的门环或拉绳式挂铃,很少使用现代门铃,但不是没有。巫师制造的现代门铃在麻瓜世界更“畅销”,各国魔法部经常能抓到几个仇恨麻瓜的“愤青”,他们会把施加过魔法的门铃卖给一无所知的麻瓜,任他们的产品咬掉麻瓜的手指。每个国家总会有一批这样的巫师。 很快有人来应门,是一个家养小精灵,通过一条窄窄的门缝,怯怯的望着门外这群陌生人。 “有、有什么事吗?”它用尖细的声音问道。 “我是威克多·克鲁姆,三天前预约了周五下午参观。” “沙漏知道,主人对沙漏说过这件事。”家养小精灵消失在门后,与此同时,大门被完全打开。 “我们进去吧。”威克多对学生们笑了笑。 与刚才高布石弹珠作坊带给他们的亲和随意不同,这间工作室打从一开始就透着种距离感,学生们井然有序的往里走,谨慎的东张西望,没有人说悄悄话。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士,穿着一身墨绿色巫师袍,与威克多握手后用德语毫不客气的说:“你们迟到了。”与之前的萨如恩截然不同,是一种明确的指责。 “我很抱歉。”威克多的态度与之前也完全不一样,他甚至没有费劲去解释什么。 绿袍女士抿了抿嘴,似乎对他的轻慢感到不满。 “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威克多一脸无辜的说。 女士一转身,“请跟我来。” 在场的大多孩子听不懂德语,但女士的面部表情异常生动,大家自发保持安静。 魁地奇部分的教学在安排上与丹麦的高布石作坊相似,克劳斯扫帚研究室芬兰工作室内设立了一个小型扫帚展示厅,这儿展示了一部分研究室主人的收藏品,其中不乏市面上难以见到的珍贵器物。相对于略显单调的弹珠作坊,扫帚陈列室内的展品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有些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已经遭到淘汰,学生们围拢在一起,一边翻书一边猜测那些东西用来做什么。 克鲁姆教授在学生参观过程中见缝插针的授课,总能抓住关注重点,得到的效果非常理想。 海姆达尔走到最后一个展示柜旁,里面陈列着一把看上去无比拉风的竞技用扫帚。海姆达尔找到玻璃上贴的文字解说,的确是竞技用扫帚。 “这是我们研究室今年年初推出的最新研究产品,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在竞技用扫帚制造领域绝无仅有。”可能绿袍女士觉得站在这儿注视了半天的海姆达尔比较识货,连忙跑过来激情四射的介绍。“这把扫帚采用了当今世界最先进的振动控制装置,内置的制动推进装置是我们研究室自主发明的产品,由三股魔法轴心相互作用来完成从静止到出发之间的超级加速度,这三股魔法轴心分别控制扫帚做出良好的旋转、停滞以及倒退等功能,在平衡与精确度方面无与伦比,且爆发力惊人……” “很抱歉,打断一下。”海姆达尔举手。 正说的眉飞色舞的女士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一脸和蔼的说:“请讲。” “您刚才说融合轴心是贵研究室的自主发明?” “融合轴心?你是说魔法三股轴心?” “哦,这里叫三股轴心。” 海姆达尔那意味深长的说法让绿袍女士老逆反的,那种被轻慢的感觉又来了。 “有什么问题吗?”女士问。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其他学生的注意,大家渐渐围拢过来。德拉科等几位学习小组成员在人墙中踮脚张望,努力朝里面挤。 克鲁姆教授没有凑热闹,一看斯图鲁松室长那小样儿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干脆佯装不知,盯着几副据说曾被列支敦士登已故著名球员使用过的手套,专注的研究腕扣上的小花。 “问题大了。”海姆达尔一脸的深沉。“据我所知这个魔法三股轴心早就问世了,也就是说早于今年年初贵研究室推出新产品之前,比这时间要早多了。” 绿袍女士不禁琢磨,这孩子是来砸场子的吧?! 斯图鲁松室长继续深沉,“首先,扫帚的旋转功能是横扫公司的拿手好戏,横扫早在八十年代末就向当地魔法部申请了专利,当年的横扫1号就因为其性能卓越的旋转受到英国国家队的青睐;其次,停滞功能是彗星扫帚这些年一直专注研发的项目,近些年的彗星全在停滞上下功夫,他们去年拓展了家庭用扫帚的业务,也推出了类似的主题,据说销量喜人;倒退……嗯,实际上让扫帚倒退是一项控制扫帚的能力,不归于扫帚的功能范围,很早以前魁地奇球队筛选球员时就要考倒退控制,如今扫帚虽然也能做到倒退,但效果并不理想,推进装置锁死令震控装置失衡或错位,造成扫帚失控。这个课题至今没有完全被攻克。” 绿袍女士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那又如何?别的扫帚公司无法攻克的难题,我们研究室就不能攻克吗?” “不,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海姆达尔一脸委屈的说。“横扫、彗星以及光轮,曾经在九十年代初,曾合资建立了一个研究室,打算推陈出新,做一个吸收三家特长的新型竞技用扫帚轴心。” 绿袍女士的眼皮跳了一下。 “三家公司决定把这项划时代的研究成果命名为融合轴心,后来因为资金和技术保密等问题,这个项目最终无疾而终,非常可惜。”海姆达尔惆怅的叹口气,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绿袍女士。“那些扫帚功能获得了魔法部的巫师制品专利认证,在国际巫师联合会下属的巫师体育管理中心也有备案。我就是想问,贵研究室的最新‘发明’,有跟那三家公司通过气吗?” 在众学生的围观中,绿袍女士哑口无言,脸皮涨得通红。 这死孩子果然是来砸场子的! 掌声在房间内突兀的响起,似乎在为这番犀利的剖析呐喊,绿袍女士恼羞成怒的一转眼,然后脸色大变。 亚当·克劳斯站在人群后方,慢慢拍着手。 “非常精彩。”亚当毫不吝惜他的表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斯图鲁松室长认为,亚小当肯定在他心里愤怒的咆哮。 第616章 两代室长 “克劳斯先生……”绿袍女士讷讷着看向老板,没有想到喜欢待在总部的克劳斯会出现在“偏僻”的芬兰,甚至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玛丽安娜,谢谢,你的工作做的很好。”克劳斯依旧温和。 绿袍女士脸部表情十分僵硬,克劳斯的话仿佛触及了什么,她低下头,侧身匆匆穿过学生,离去的脚步略显凌乱。 亚当走向威克多,后者已经放弃研究手套上的小花。 “你好,克鲁姆先生……抱歉,”亚当充满歉意的纠正。“应当称呼您为克鲁姆教授。” 威克多翘起嘴角,“你好,克劳斯先生。”亚当有些刻意的后半句话同时被轻描淡写的略去。 “希望您和您的学生能在这间工作室内有所收获。”亚当说着看向学生们。 “我认为您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我很肯定,我们大家都有收获。”不知是否故意,威克多在“我们”这儿加重了读音。“假如不带他们来这儿,我们就不会遇见刚才那位‘工作优秀’的员工,更不会有机会见识贵研究室划时代的最新研究产品。” 亚当一时没了声音,然后自嘲一笑,脸上看不见丝毫不悦或者尴尬。 他越来越懂得掩藏情绪了。虽然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入戏,为了让生活看起来更有意义,尝试被命运摆布,而不是摆布命运,越是地位优越的人越是如此。 海姆达尔不想评价亚当·克劳斯的屈从还是抗争,但他怀念糖耗子时的亚当。那时候的亚当通过飞天扫帚制造来证明自身价值,他记得那个杂乱的工作室,层出不穷的设想,才华横溢的设计,让人目不暇接的草稿……如今的克劳斯就是一个顺从了命运,继承了前人生活方式,并且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贵族老爷。 海姆达尔还假想了下“假如里格变成了一个贵族老爷”,他是否也会像亚当这样,可惜假想一开始就没法成立。因为他的生活环境、从小接触的人与亚当不同,至少亚当在顺从之前抗争过,海姆达尔无法证明自己能比亚当做的更出色,或者说比亚当“叛逆”的时间更长。 在场的学生们相互交换好笑的眼色,站在人群后方的几个孩子仗着克劳斯的视线被遮挡,明目张胆的偷笑。 过了一会儿,克劳斯找回了声音。 “那就不耽误你们继续学习。”虽然这么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学生们再次分散开,似乎真的像亚当说的那样学习去了。不过半数以上的孩子还是选择围观那把拉风的扫帚,对着玻璃柜指指点点,还把书本翻到了有关扫帚轴心专利的那一章节。 德拉科终于挤到了前排,围着玻璃柜转了一圈,除了流线型的扫帚柄和闪闪发光的柔韧枝条捆成的帚尾,没看出一丁点闪光之处。马尔福少爷很快没了兴致,朝另三人那儿张望。 托多尔和让娜跟在耶尔身后观赏拉风扫帚,耶尔可能是在场的所有学生里,除了海姆达尔以外,最了解扫帚的人。托多尔和让娜在他的解说下从不得其门而入到渐入佳境,同时他们了解到海姆达尔刚才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喃喃称赞。 “其实那没什么,读过《扫帚与轴心》、《震动控制的精密制造》、《竞技用扫帚大全》这样的书,谁都会成为能说会道的人。”耶尔赞美之余不忘拐弯抹角的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海姆达尔转到了维修保养柜前,观赏里面陈列的古老用具。 威克多走到他身后。 “太妙了,它们真是美极了。”海姆达尔啧啧称奇。 威克多扫了眼上世纪中叶使用的跟通烟囱的工具有些相似的刷子和掉了漆的量器。 “哦,是的,也许是吧。” 海姆达尔瞥了他一眼,“你不用勉强,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以为然,毕竟我是那么的……嗯,我不是总能坦然的贬低自己,你明白我要说什么。” “亲爱的,我不这么看,收回你那眼神,”威克多笑了起来。“其实你并不总是那么的……嗯,你明白我要说什么,要不然我就不会站在这里,和你这么说话。”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 “你们好。” 二人同时转头,亚当·克劳斯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一点都不好,”海姆达尔说。“你应该等我们结束深情款款的对视再过来,这样才会显得你懂得看时机,人机灵,讨人喜欢。” “……我很抱歉?”亚当迷茫的说。 “没事,别放在心上,只是突然冒出来的牢骚。”海姆达尔诚恳的强调。 他可以赌一个金加隆,对方听懂了,但是也许没有——除了克劳斯和某个富有效率的魔法以外,谁又能真的知道呢,对了,还有梅林——这无关紧要。 “那我……” 威克多没说完,海姆达尔打断了他。 “你要去哪儿?” 威克多扫了眼貌似镇定自若的亚当,倾身在海姆达尔耳边小声说:“斯图鲁松先生,作为教授,不应过分参合学生的谈话。” 海姆达尔无动于衷,假装没听懂他占了克劳斯先生便宜的言下之意。 威克多又说:“给你5分钟时间打发他,我亲爱的。” “5分钟?!”海姆达尔惊讶的说。“我甚至还没开始谈论天气!” 威克多短促一笑,“那就5分30秒。” “好吧,我试试。”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请认真对待,抓紧时间,不然我会吃醋。” “请您自重,教授。” 克鲁姆教授拧了下海姆达尔的鼻子,对始终保持风度等待他们的悄悄话结束的克劳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海姆达尔拉回目光,投向某个方向。 亚当说:“感觉怎么样?我是说这间展厅。” “大开眼界。” “谢谢。” 海姆达尔笑了笑,“不是恭维,真的大开眼界。” 亚当微微一笑,心情很好的说:“还是谢谢。这里的每一件藏品对我来说都是无价之宝,为了它们我耗费了很多心血。” 海姆达尔的目光落在了玻璃柜内,展示品下方是泛着珠光色的天鹅绒软垫,以及绚丽的珐琅镀金托架。 “看得出。”海姆达尔说。 “那把融合轴心扫帚。”亚当又道。 “哪把?魔法三股轴心?” 亚当的表情有些严厉,海姆达尔无辜回视。 “对,就是那把扫帚。”亚当决定妥协。“是总部的疏忽,没有仔细核查产品。不过我必须声明,这把扫帚的诞生代表不了整个克劳斯扫帚研究室,它是芬兰工作室的产物。” “恕我直言,你说这把扫帚代表不了整个研究室,但如果我是消费者,扫帚若出现问题肯定直接找克劳斯扫帚研究室,因为我是冲整个研究室建立起来的信誉而选择去购买,不是什么芬兰分部。” 亚当陷入沉默,片刻后,他叹口气,“你说得对。” “希望你不会认为我在针对你。” 亚当无声一笑,注视着他的脸,目光柔和的说:“我想念你的针对。” 海姆达尔装作毫无所觉。 亚当从容的调整过来。 “不过这样一来,斯图鲁松先生订的10把融合轴心扫帚要泡汤了,我们研究室需要为此赔付一笔违约金。” 海姆达尔困惑的问,“斯图鲁松先生?” “索尔杰尔·斯图鲁松,你不知道?”亚当奇怪的说。“索尔杰尔·斯图鲁松先生为挪威的这支魁地奇球队预订了10把新型扫帚,他似乎准备无偿提供给金刚鹦鹉队,让他们在下个赛季使用。”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索尔杰尔·斯图鲁松先生要做什么,为什么我会知道?” “我以为斯图鲁松家是金刚鹦鹉的支持者,”亚当当然看出他的猜测是错误的。“难道不是?我很抱歉。” “他就算买上100把扫帚,也不能代表斯图鲁松家,这是他的个人行为。” “有时候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亚当说。“当家里的某位成员因为某件事而有了某些行为,假如这些行为没有终止,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那么周围人会很自然的把这件事所导向的结果放大到那个家族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 “但目前他只是订了10把扫帚,等哪天他决定订100把的时候再说。而且这10把也没法兑现了,照这么看来我的行为妨碍到了结果。” 亚当点点头。 海姆达尔想了想又说:“我怎么没想过为火神队订扫帚?” 亚当好笑的摇头。 海姆达尔开玩笑道:“一口气订个100把,然后全欧洲的巫师都知道斯图鲁松家准备支持火神队。” “我是不是可以畅想一下那样的时刻?”某扫帚研究室老板不禁说道。 “当然可以,如果想一下就能变为现实,这个世界早就毁灭了。” 亚当:“……” 海姆达尔周六一整天几乎都泡在了雾岛的植物迷宫里,他和学习小组的成员们捧着从图书馆借出来的魔法植物图鉴,对照上面的图片和文字说明,在迷宫中寻找书上记载的植物。幸好每种植物差别较大,不然他们一定被迷宫折腾的晕头转向,不过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一致认定已经晕头转向了。 “让娜晚饭只吃了面条,她把面里的蔬菜块都挑了出来,你没看见她注视一盘蔬菜沙拉的眼神,她为了保持身段,晚上必定不沾荤腥。” 海姆达尔趴在床上,身下是淡紫色与草绿色相拼的床单,一本魔药学教科书摊在面前——图片内的坩埚冒着烟,几样处理好的材料按顺序被一一送进坩埚中。 威克多坐在壁炉旁的书桌后,听到他的话回头道,“在饮食上你应该多和让娜学习,就算不爱吃蔬菜,也应该让自己吃点主食,别总是吃肉。” “我知道,我知道,”海姆达尔浑身一松,然后翻个身,眼睛看向上方,朦胧的倒影在天花板上摇曳。“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 威克多放下羽毛笔,把最后一份五年级的药草学家庭作业搁下——有时他会分担尼尼斯托教授的一部分工作。 “只要你拿出逼迫自己复习魔药学的魄力。”威克多站起来走向海姆达尔,他在床边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那本厚重的魔药学教科书,眼神显得挑剔。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克鲁姆教授?”海姆达尔翻回身,合上书本。 威克多俯身把它拿走,搁在床边柜上。 “如果你拿着巫师运动历史的教科书,我想我会更高兴,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拱了拱,坐起身靠在床头板上,向他伸出手臂。 克鲁姆教授故意做出沉思的表情,“我想我会允许你用其他方式弥补。” 周日早晨,没有赶早压力的学习小组成员聚在灰贝壳岛的学生广场上吃早餐,海姆达尔啃着培根吐司,在灿烂的阳光中一脸幸福的仰头。如果能天天沐浴在暖烘烘的太阳下,他认为他能够容忍自己在早餐喝一杯综合蔬菜汁。 “我们的信来了。”托多尔望着远方天空说道。 不一会儿,猫头鹰成群结队的出现在学生广场上空,队伍中还夹杂着几只蝙蝠和不知名的怪鸟,奥拉尔无疑就是怪鸟之一。 他接到的信比预期多,海姆达尔疑惑的拿起它们。两封来自德姆斯特朗——寄信人是卡罗和莱昂;一封来自布斯巴顿——里安一直想把女朋友介绍给他们认识,这三封在预期之内。另外还有三封。一封是安娜寄的,他来学校之前安娜提过会寄信问候,海姆达尔微微一笑,放下它。第二封来自舅舅卢修斯,会收到舅舅的信并不让人惊奇。 问题是最后这一封。送信的信使是一只体型较小的蝙蝠,信封上找不到寄信人的签名,也没有详细地址,信封背面盖了一个土耳其巫师银行的印章。 海姆达尔心里有底了,他先拆了这封信。果然,寄信人是土耳其巫师银行的行长纽伦。 【请让我免去寒暄之词,把空间留给更重要也更有意义的事。】纽伦直接开门见山。 【在您的介绍下,我直接与那位负责替我们追债的巫师取得了联系,虽然我们对他的背景一无所知,但是我们选择相信您的判断,并一直相信下去。】海姆达尔在心里大笑三声:得了吧,你们一定像那些高贵的纯血统巫师家庭那样,雇用一个家养小精灵都会彻查血统,十有八、九已经调查过那位巫师的祖宗八代,别弄的好像真的一无所知似的。 或许斯图鲁松室长脸上的神情有些奇特,德拉科一边喝饮料一边偷瞄表兄的脸蛋儿。 【那是一位优秀的巫师,这一点我和我的同事们都愿意承认。就在上个星期,他为我们找到并确定了卷款潜逃的前任司长收藏钱物的地方,前司长本人也在那里。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命运就是不肯放过多灾多难的妖精。前司长把从我们这儿偷走的钱物以及他自己锁在了一个地洞中,后经我们调查,地洞实际是一个巫师墓穴,它被数不清的咒语保护着,天知道那些玩意儿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咒语都挡在了那个墓穴外。如果找不到破除这些保护咒语的办法,那个可恶的司长就带着我们的钱,跟墓碑上的铭文以及墓主人一起永垂不朽了!】海姆达尔几乎能看到纽伦行长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们土耳其古灵阁需要您的帮助,那位追债巫师显然是行家里手,但在破除咒语方面,他似乎不太在行。请您再介绍一些靠得住的,有良知的巫师,当然,不会让他们白干,我们愿意支付薪酬,妖精在这上面一向说到做到。】纽伦在信的末尾写道:【期待您的好消息。】 “把我当哆啦a梦了。”海姆达尔喃喃的放下信。“谁给我一个百宝袋,我可以保证我不怕老鼠。” “你说什么?”德拉科凑近了说。 “没什么,”海姆达尔拿起卢修斯寄来的那封信。“我收到你父亲信了,你猜他会在信里说什么?”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拐弯抹角或者直截了当的打听我的情况。事实上我今天下午就要去见他们。” “你父母?” “对。” “那我……”海姆达尔看着手里的信有些迟疑。 “这是两码事。”德拉科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我敢打赌,这封信是我母亲写的,只有信封部分出自爸爸的手笔。我母亲不喜欢让不认识的人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接触她的东西,包括字迹。我当初在霍格沃茨,她就经常给克拉布或者高尔写信,问他们我的近况,她似乎认为我会隐瞒什么。梅林知道,我到底能隐瞒什么?!” “幸福的傻小子,”海姆达尔说。“至少你还有因为这个而烦恼的机会。” 德拉科的表情有些尴尬,一脸抱歉的看着表兄。 “真抱歉,里格,我不是故意那么……”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没什么。”海姆达尔安抚表弟。“我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多愁善感,要不然每天光看报纸就要昏过去好几次。” 德拉科哈哈大笑。 而海姆达尔心里因为妖精的来信有些犯愁。其实古灵阁银行招聘了多位在破咒语方面很有建树的巫师,韦斯莱家的老大比尔就是其中之一。土耳其的这位巫师银行行长之所以写信来找他,想必他们那儿的人才没派上用场。 海姆达尔琢磨着是不是再去拜访一次蒲绒绒公司,询问他们是否能提供破咒语方面的人才。 周一早上,他在礼堂吃早饭的时候收到一封陌生来信,信使是一只漂亮的灰羽灰林鸮。 这封信外表十分普通,甚至有点寒酸,信封的纸张摸上去有些剌手。海姆达尔随意摆弄了两下,拆开信封,一只手握着杯子喝橙汁,一只手抽出信纸。 事实证明,这一举动是多么的轻率。 “我听说你遇到了些麻烦——” 海姆达尔噗的一口喷出橙汁。 这封信毫无停歇的打算,持续反复的大声“朗诵”那句话:“我听说你遇到了些麻烦。” 它在整个礼堂上空回荡,几乎所有学生都停下吃饭或者别的什么动作,朝他看来。学习小组成员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封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信件,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海姆达尔都顾不上擦干净嘴巴,手忙脚乱的又抖又挥,无济于事,朗诵声仍是那么的中气十足。他深吸口气,拿出魔杖,用了他知道的所有也许能阻止这一切的魔法,但不管用。 他沉默片刻,把信抹平展开在桌面上,魔杖杖头对准信纸上那句“我听说你遇到了些麻烦”,用力挥动的同时咬牙切齿的念道,“给我闭嘴!” 朗诵声戛然而止。 静默了一秒后,海姆达尔深深吐出一口气,他站起来,对周围的同学致上歉意,大家纷纷表示理解,恶作剧嘛,谁都会遇上一两次。学习小组成员们也相信了这番说辞,安慰了两句,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学习中。 恶作剧?!老菜皮一张了,还装嫩! 海姆达尔的目光落在了信的末尾,那里横着一串花哨的字母:盖勒特·格林德沃。 至于他为什么能把信准确的寄到这儿,又为什么对自己的情况了若指掌,海姆达尔已经学着不去惊讶了。 格林德沃在信里相当“随意”的提及了一个或许能够帮助到他的巫师,这是格林德沃信里的语气——他在破咒语上还算有点本事。 海姆达尔翻出他的小本儿,解开被魔法合拢的几页,平时它们都粘在一起。海姆达尔知道这招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但他相信这本本子若真落在小人手里,不指望能拿回来了。 仔细查找了他在IW期间通过各种资料记录下来的在逃犯姓名,以及据说已经失踪的在逃犯,没有格林德沃提到的这个卡雷尔·迪吕波。 可名单无法代表一切。海姆达尔合上本子,斜眼扫向那封信,想到刚才自己被它折腾的洋相百出,顿时恶向胆边生。 在接下去的早餐时间里,斯图鲁松室长回了信,虽然信封上和信里没有写明回信应该寄往哪里,但是他相信,他不用为这个煞费苦心,他直接写了霍格莫德村德维斯·班斯商店的地址。 他在信里共提到5次“亲爱的盖勒特”,格林德沃阅读这封信时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类似粉笔灰的粉末喷了5次,被喷成一张大白脸的亲爱的盖勒特坐在脏兮兮的厨房里哈哈大笑。 这是两代室长之间的一次小小的交锋,它迟到了近一个世纪。 第617章 出校 攀爬在门上的人脸蜥蜴发出两声怪笑,用古挪威语大声唱道,“有人找,我已经放他进来了,因为他说对了口令。您别担心,我问了名字,他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这名字听上去既熟悉也又令人放心不是吗?!” 聒噪的蜥蜴与栓在门当中沉重的门闩一起,伴随门板缓慢开启的声音移动到了整齐的墙缝里。尽管如此,仍然能听见蜥蜴清晰而流利的抱怨。 “哦,所以我讨厌口令,也讨厌有人拜访,因为它们总是让我夹在墙里,我是蜥蜴,不是砖缝蛆,我更愿意坚守在墙面上。” 海姆达尔憋着笑走进校长办公室,耶尔韦校长坐在办公桌后含笑看着他,听到蜥蜴的抱怨后,她不咸不淡的说:“你想让我提醒你几次,你从不曾趴在墙面上,你一直都待在门上。” 或许校长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许大门阻隔了声音,蜥蜴的唠叨从耳畔消失。 “请坐。”校长温和的说。 海姆达尔坐下后,校长又道,“我已经接到你的离校申请,今天请你来是想与你亲自谈谈。” “当然,我明白。”海姆达尔连忙说。 自从收到纽伦行长的信后,他就着手准备出去跑一趟,有些事、有些人需要亲眼见证。在海德格拉克,离开学校需要获得校长的首肯,任何人无法替代,如同教授带学生开展校外课堂,必须获取批准。这所学校四面环海,对于某些事情的处理,无法比照大陆上的学校,看上去或许无关紧要的事情在这里很有可能成为决定性因素,或者说它们会变得至关重要。 “你的申请上说明准备周四中午吃过饭后前往雷克雅未克,然后再去土耳其?”校长问。 “是的,目前为止是这么打算,但是具体行程如何只有那天才能知道。” “你说的没错,计划代表你做好了准备,脚下的路是否接受这样的安排我们永远无法预见。你准备去多久,什么时候回到学校,斯图鲁松先生?” “我尽量赶在晚饭前回来,如果行程有变,可能会拖延一些时间。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在外面过夜,一定赶在晚上10点前抵达学校。” “听上去变数很大。”校长有些犹豫。 海姆达尔猜想她是否由于某个人,才会在这件事上的处理上比平时更加谨慎。 “我已经给我父亲写了信,他并不反对。”海姆达尔说。 校长波澜不惊的点点头,海姆达尔还是感觉她的神态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我就说他的姓氏既熟悉又令人放心。” 突如其来的尖细说话声让海姆达尔吓了一跳,他迅速回头,惊悚感十足的人脸蜥蜴好端端的趴在大门面向室内的这一面上,体鳞的颜色从与门板相似的枯黄变成了和地毯相近的玫瑰红。 “别盯着我看,离开时不需要口令,而且我会含羞。”它高亢的嗓门倒是没有体现出最后这点。 “你是怎么进来的?”海姆达尔忍不住问。 “这话真滑稽,我是门闩,门上都是我的地盘。你不知道吗?凡是动物,都有很强烈的地盘意识,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大打出手,胜者为王败者寇。”居然操着一副悠然神往的口吻。 “很高兴你还记得自己是门闩,我还以为你把自己催眠成了喷火龙。”校长又来吐槽它。 “啊啊啊啊!您真讨厌!门闩怎么了,门闩也有幻想喷火龙的权利,你不能剥夺一个门闩的生活乐趣,甚至取笑它的追求!” 海姆达尔心想耶尔韦校长每天的办公室生活一定相当多姿多彩。 抵达雷克雅未克后凭借记忆和之前通过巫师问询机构获得的地址,找到了纸条上的那家酒吧。海姆达尔站在酒吧门口,对了下问询机构提供的酒吧名称和挂在门边的招牌图样,确认无误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门里面很热闹,穿着巫师袍的男男女女热情洋溢的相互交谈,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海姆达尔谢绝酒保推荐的酒水,掏出一枚印有冰岛古灵阁银行编号的纳特,搁在台面上。然后,他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会儿,确定方向后,穿过喧闹的人群,走进通往后方客房的窄道。窄道的尽头是一面镜子,左手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海姆达尔在镜子前静默片刻,镜子里的人同样沉默以对。 他朝前迈步,弯腰,跨进镜子,双脚落地时,眼前出现的是北欧最繁华的巫师商业街角闪街。与此同时,应该躺在柜台台面上的那枚铜纳特回到他的手中。 角闪街的名字源于一种名为“角闪石”的矿物,这种矿物为黑色,属于含金属矿物,看上去闪闪发光,实际上矿物里含有的金属并不像它的光泽焕发的那样名贵。价值其实很平庸,所以角闪的名称还有另一种含义:欺骗者。 角闪街当初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确是骗子们的聚集地,这里的商家以捉弄麻瓜为人生追求,几乎天天都有麻瓜因买到出自角闪街的商品而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肉体上的伤害,精神上的伤害,层出不穷,让无辜且一无所知的人们苦不堪言。直到国际巫师联合会正式通过了严禁巫师通过各种方法伤害麻瓜的法律,并且强制要求各国魔法部必须以最强硬的态度执行贯彻下去,这一现象才得到有效的遏制。 角闪街被取缔,街上的商铺逐一倒闭,骗子们望风而逃或者锒铛入狱。十九世纪初,冰岛魔法部经过长期的争论和一场又一场的评估,被封闭了几个世纪的角闪街终于重获新生。当年臭名昭著的欺骗者大街如今成了北欧魔法界家喻户晓的巫师商业街。虽然它的资历无法与历史悠久、有口皆碑的英国对角巷相提并论,但是,也许再过几百年,角闪街会成为下一个对角巷。 海姆达尔走进一家猫头鹰出租店,店主正挥舞着魔杖指挥一口袋子往猫头鹰笼子内倾倒猫头鹰饼干。店主背对着门,没有发觉客人上门。海姆达尔悄悄关注猫头鹰的进食情况,以及这些可爱的鸟儿吃的饼干种类。 袋子落地,店主转过身来,吃惊的睁大眼睛。 “……欢迎光临,有什么能为您效劳?” 让人松了口气的是,大眼瞪小眼三秒后,他用蹩脚的英语重复了一遍。 海姆达尔友善的微笑,“我想寄信。” “哦,当然。”店主殷勤的迎上来。“我的店能为您提供各种猫头鹰,它们非常聪明,足以应付所有的突发情况。” “信被送出去前所有出租店都这么讲,信一旦没有被送到,在店主嘴里,猫头鹰们突然就不那么聪明了。” “看得出,您的经验非常宝贵,您会发现,我的猫头鹰对您经验的累积将毫无助力。”店主很会说话。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拿出信。 “我需要您挑选一只可爱的信使,把我的信送往英国的霍格莫德村。” 店主接过信,笑容满面的说:“我的猫头鹰每一只都聪明又可爱。” 结清了费用,离开猫头鹰出租店,海姆达尔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家挂着电话招牌的店。这种店在巫师世界十分罕见,近些年发展出来的“怪物”,最初在魔法世界推广它们时颇受争议,总爱杞人忧天的政客们认为这是麻瓜进军巫师世界的一种信号,所以它们的发展止步不前。如今只有较有规模的巫师商业街可能会出现,毕竟电话这东西并非每一个巫师都能毫无芥蒂的把它们迎入自己的生活。 他在门外凑着玻璃张望了几眼,里面空空荡荡。略犹豫了一下,推门而入。门内的陈设十分简陋,光秃秃的墙壁,墙壁上钉着几个金属架子,架子上摆着黑色的老式拨号盘电话,五大三粗的笨重个头,在麻瓜世界想必已经遭到淘汰。 一个女巫坐在墙角的沙发凳上,腿上盖着一条破了洞的毛毯,脚边的地上蹲着一只黑乎乎的收音机。收音机沙沙的唱着巫师歌曲,喇叭失真严重,听上去像戏曲演员吊嗓子,但女巫听的浑然忘我,还跟着哼唱。 海姆达尔隐约记得这首歌——《你用魔法偷走了我的心》,英国著名女巫歌唱家的成名作,德拉科购买了她的每一张专辑。 海姆达尔发现女巫对自个儿的关注无动于衷,他摸摸鼻子,走向第一个架子。拿起电话后那边很快被接通,话筒里传来叽里咕噜的冰岛语,斯图鲁松室长泪流满面,貌似只听懂了一、两个词儿。 “请问您能说英语吗?或者德语、俄语也行。” 流利的英语很快响起,斯图鲁松室长又内牛了。 “是的,我能听懂……是这样,我想打电话去英国,应该那么办?是的,我手边有对方的电话号码,好好,非常感谢。对了!”斯图鲁松室长忽然意识到一个应该立刻交待清楚的问题,否则他极有可能后悔终生。他一词一顿道,“这通电话由对方付费。” 海姆达尔等了一会儿,话筒里传来提示音,告诉他,冰岛的巫师接线员为他接通了英国巫师通讯网络,并提醒他,嘟嘟声结束后,请他依照电话号码拨动拨号盘。 海姆达尔依言而行,又等了一会儿,那头有了动静。 “你好?” 他明明听见了呼吸声,却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于是又喊了几声,依然得不到回音。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如果你不愿意通电话,为什么还要提供电话号码?”要不是对方在信里再三强调他们的通话与信的内容无关,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费这功夫。 “现在别跟我讲话,我正在努力适应这鬼玩意儿。”格林德沃的声音显得很不情愿。 “……我过会儿再打。”准备搁下话筒。 格林德沃的咆哮随之而来,“我拒绝接这鬼玩意儿第二次!” 海姆达尔又把话筒拿起来,“我不像你这辈子只剩下把自己妥善藏起来这一个任务,我忙得很,别耽误我的时间。” “接下来要去查卡雷尔·迪吕波?” 海姆达尔并不否认,“如果你能提供他详尽的个人资料,我就能免去这个环节。” “你肯定以为他是我的手下,或者追随者。” “对,我还设想他可能是我们没有掌握到名字的圣徒,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如果你能顺便提供一份圣徒名单,真的再好不过了。” 格林德沃沉默片刻,“每次你想让自己讨人厌的时候,做的都非常成功。” “谢谢,这话从你嘴里讲出来总是让我倍感鼓舞。”海姆达尔把话筒换到另一边。“别岔开话题,卡雷尔·迪吕波是什么人?” “仇人。” “谁的?” “当然是我的。” 海姆达尔大笑三声,“格林德沃的仇人还能活到现在?” “怎么不可能?我也是个人。” “很高兴你又想起来自己是个人。” “如果时间再提前几年,你肯定会为刚才的言论付出代价。” “所以我由衷感谢麻瓜发明了电话,更感谢你出于谨慎的考虑拒绝了壁炉,而决定与时俱进。” “……我们能和平相处十分钟,不,五分钟就行,你能安静的听我把话说完吗?” 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很抱歉,请您继续。”他拿出怀表看了一眼。 “卡雷尔·迪吕波的确是我的仇人,我们有一个相同的追求,那就是始终致力于把对方弄死,当然,我说的是50年前。” “你还活着,根据你的说法,对方也还活着。” “对,也就是说在这件事上我们都失败了,他是我这一生中想弄死却没能弄死的两个人中的一人。”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另一人是谁?” 格林德沃一直没有吭声。 “如果你不想说……” “没什么不能说,另一个成功逃过了我的魔爪的巫师,他在英国,现在是霍格沃茨的校长。需要我把他的名字详细说一遍吗?” 海姆达尔情不自禁的挺了挺腰杆。莫非是错觉?!他怎么觉得老菜皮讲的很暧昧呢? “谢谢,你可以继续一声不吭。跟你打听这个是错误的决定。” “但是你已经听到了。” “梅林在上,我不想分享你的纯情小秘密。” 格林德沃哈哈大笑,斯图鲁松室长注意到他没有否认。 海姆达尔说:“我感兴趣的是卡雷尔·迪吕波,根据你提供的有限的这一切,我是不是可以把迪吕波看成反抗邪恶统治的自由斗士?” “与我作对的就是自由斗士?” “能够坚持不懈把弄死你作为奋斗目标这一点就很斗士了。”海姆达尔顿了一下。“难道他是无奈臣服于大魔王淫威,实际上时刻准备取而代之的不甘心小魔王?” “这一点你可以自己去探索,我无可奉告。” “你的模棱两可想暗示我什么?” “我确信我什么都没暗示。” “每一个在法庭上指天誓日强调自己被无能的巫师警察陷害诬告的杀人犯都是这种口吻。” “你真是时时不忘提醒我是杀人犯这一点。” “让你不痛快了?抱歉,这可能是潜在的职业习惯。如果你现在去自首,我会替你求情。” “真的?”格林德沃明显不太相信。“如果我被关进去了,还有出头之日?” “这辈子可能不会有了。” “其实我考虑了很久我是不是应该去自首……我想我不会去。” “我相信你不会,就像我根本不会替你求情一样。”海姆达尔说完挂断了电话,又拿出怀表瞅了一眼,五分钟的和平共处时间恰好宣告结束。 海姆达尔在下午五点十三分抵达伊斯坦布尔,都来不及多欣赏几眼沐浴在黄昏中的金角湾,便一头扎进了车水马龙之中。他很快找到了气派的巫师银行,每一家古灵阁都扮演着当地巫师街道上令人过目难忘的角色。 纽伦行长站在门厅内迎接他,并在海姆达尔开口前说:“您愿意屈尊前来,真让我们受宠若惊。” 老实说海姆达尔一点没看出来,办理业务的柜台后,妖精们有条不紊各司其职,每一个都像其他古灵阁银行内的妖精那样不苟言笑,仿佛被拖欠了几十亿金加隆。灯火通明的大厅内安静的只剩下钱币交叠时发出的金属摩擦声。 海姆达尔微笑,“我以为妖精从不惊讶。” “我们只是从不在巫师面前那么做。”纽伦把他带回自己的办公室。“要喝点什么?” “茶就行。” “给斯图鲁松先生上茶。” 茶壶和茶杯落在了茶几上,斟了八分满的杯子从托盘上飘起来,落在海姆达尔面前。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拿起茶杯。 “您看上去很吃惊。”纽伦给自己倒了一杯妖精们更喜欢的饮料,海姆达尔不确定那是什么,闻到那个味……不确定也罢。 “我就是没想到妖精会允许家养小精灵在古灵阁内出没。” “……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而不是出于指责。”纽伦冷漠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语气而变得和蔼。“我有几个相处不错的客户,嗯,我是指我以为相处的不错,他们在看到我们聘用家养小精灵为古灵阁服务后……怎么说呢,有点震惊,似乎不太能理解。” “把老迈的家养小精灵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墙上已经不是家养小精灵唯一的归宿,既然如此,妖精为什么不能花几个子儿享受相等的服务?” 纽伦的心情貌似不错,在妖精们的价值观里,钱是万能的,用钱买来的服务让他们非常有安全感,比用一堆条条框框束缚要安全得多。 “我们谈谈卡雷尔·迪吕波吧。”海姆达尔放下杯子。 “正有此意。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这个巫师没有问题,恰恰相反,他很杰出。” “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治疗师,是那种得过奖的备受赞誉的治疗师。” 海姆达尔又把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真是出乎意料,我以为他是破咒语大师,至少他的工作与破咒语有关。” “斯图鲁松先生,谋生手段与特长不能直接画上等号。” “你说得对。”海姆达尔点头。“我对治疗师这一行不是很了解,也不清楚这个领域中的杰出人才都是些什么样的巫师。” “我喜欢你的谨慎。”纽伦对他的犹豫毫不介怀。“在我看来,得奖和赞誉无法代表一切。” “关于这点我也深有体会。”海姆达尔自然而然想到了安德鲁·安西普,又道,“也许我们应该设法从其他方面打听一下,我可以先给他写个信,您看怎么样?” 纽伦说:“您只要确保把我们的财物和那个肮脏的贼从墓穴里拖出来,过程如何我们并不关心。” “现在可不好说,”海姆达尔想了想,“您能带我去看看那个墓穴吗?虽然在破咒语上,以我的水准恐怕起不了任何作用。” “当然可以。”纽伦欣然答应。 第618章 卡拉里尼教授依旧苦逼 “听上去很不错,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安娜转向海姆达尔。“威克多如今不是学生了,我还能以家长身份去学校拜访吗?” “恐怕不行,我只听说过学生家长,没听说过教授家长。”海姆达尔往嘴里送了口浓郁的肉羹。 安娜和威克多不由得笑了起来。 安娜在周一寄到海姆达尔那儿的信上写,希望周末能和他俩一起吃个饭。对于安娜的要求,海姆达尔很少拒绝,威克多自然竭尽全力满足。虽然威克多已经在信里详细描述过学校的情况,但是对于安娜来说,听儿子亲口说就是另一码事了,即使重复上千遍,她也不会厌倦。 吃完饭后,他们在小厅里喝茶。 “卡雷尔·迪吕波?我当然知道他。”安娜说。“怎么突然对治疗领域的名人感兴趣了?” “我对他一无所知,之前甚至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海姆达尔摇摇头。“听你的意思,他是一个名人?” “可能以医师为目标的巫师都知道他。” “真的吗?我的志向是国际威森加摩大法官,但是爱沙尼亚魔法部的渎职案曝光前,不,再往前点,兰格教授的案子之前,我对安德鲁·安西普一无所知。” 威克多微微一笑:“我以为你在IW就是个临时跑腿的,志向是成为正式跑腿的。” 海姆达尔一脸憔悴的瞥了他一眼。 “这很正常,迪吕波先生是治疗领域的名人,不接触这个领域的巫师不知道他并不奇怪。你去年参加了巴纳巴斯芬克利颁奖晚会,有什么感想?”安娜说。 “感想就是为什么在座的好些人,无论台上站的是谁,都一脸激动的跳起来尖叫?我敢打赌,颁奖嘉宾们说出获奖者的姓名前,那些仿佛自己获奖一般激情洋溢的巫师其实跟我一样,根本不知道得奖者是干什么的。”海姆达尔禁不住吐槽。“我当然知道每一个获奖者因为各自的杰出贡献应当受到全世界的赞誉,我愿意赞美他们,也非常愿意献出自己的掌声,但是我没法让自己像看见亲人一样忘乎所以、大喊大叫。” 安娜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又说:“幸好我看过几场魁地奇,知道有个叫威克多·克鲁姆的巫师可能会获奖,所以那一次跳起来尖叫的感觉还不算太糟糕。” “威克多·克鲁姆?听上去有点耳熟。”某男友说。 “说明您并不落伍,克鲁姆教授。”海姆达尔回以甜美的一笑。 安娜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转换,脸上带着兴味的笑容。 “我想联系这位迪吕波先生,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海姆达尔犹豫的说。 “我可以给你传话。”安娜自告奋勇。“迪吕波先生周二会到巫师联合会的巫师伤病治疗中心给初级医师上课,我那天也在那里,也许能给你们搭个线。” “太感谢了,替我省了不少事。”海姆达尔眉开眼笑,又有些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年纪不小了吧?” “嗯,个头不高,说不上难看,但也不英俊,总之是个非常普通的年迈巫师。不过他很有活力,站在走廊上都能听见他在教室里的说话声,一些小医师坚定的认为他把某种罕见的扩音咒语施加在自己的喉咙里。” “有活力就好,幸亏他不是那种晚上八点准时就寝的巫师。” “如果我现在问你,为什么要找一位杰出的医师,你会告诉我吗?”威克多终于找到机会把这话说出来。 “我没跟你说过?”海姆达尔迟疑道。 威克多苦逼了,“肯定没有,你比一个需要批改两门科目作业的授课老师还忙。” “我很抱歉,”海姆达尔凑过去亲了亲老爷的下巴。“我当然愿意告诉你。” 之后,他把纽伦的委托,携款潜逃的前司长以及他目前的藏身处描述了一番。海姆达尔谨慎的略去可能涉及格林德沃的所有细节,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任何一个克鲁姆,更不想徒惹男朋友伤心。 “纽伦行长那天带我去看了所谓的墓穴,那里其实是一个墓地,我们只能远远瞧上几眼,因为那儿同时还是一个人文景点。据说其中安葬着一位什么圣人,对于那些基督天主的信仰我没彻底弄明白过……这位圣人生前在那片地区布道,颇受当地麻瓜的推崇,不,应该是顶礼膜拜。真不知道前司长是怎么找到那地方,又是怎么打开墓穴把自己和钱物一块儿丢进去的,最奇怪的是为什么麻瓜墓地内会设有巫师的防护咒语。就我观察的情况来看,如果要进行破咒语的工作,只能趁夜晚看守圣人墓地的保安和附近的麻瓜都安睡以后才能进行。” “这就是你那天回来晚的原因?”克鲁姆教授那天夜里10点30分才等到人。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说:“花了些时间。” “也就是说你希望迪吕波先生破除墓穴周围的防护咒语,而不是请他治疗某种疑难杂症?”安娜一副诧异的表情。 海姆达尔耸耸肩,“不知道不奇怪,你不接触那领域。” 安娜莞尔一笑,“不是治病更好,虽然这会显得我们医务工作者无用武之地。” 海姆达尔可不这么看,“即便有一天家养小精灵都要面临失业,这事也不会发生在医务工作者身上。” “巫师医师除了治病救人,还有很多路子可以选择。”威克多说。 安娜和海姆达尔同时看向他。 “比如服务于魁地奇球队的专属队医,队医对专业技能要求很高,因为队医什么都要懂一些,包括给队员制定营养菜单,熬煮各种规定以内的魔药,还要定期给队员们检查身体,等等。” “有点像家庭医生。”海姆达尔说。 “对,只不过是以一支球队为一个‘家庭单位’。” “做队医薪水不低吧?”海姆达尔目光雪亮。 威克多挠了挠额头,“比教授的薪水高。” 海姆达尔马上说:“这职业有前途!” 安娜和威克多忍俊不禁。 “你最近还好吗?和普洛夫那儿,嗯,怎么样?”海姆达尔拿起一块点心嚼吧嚼吧。 威克多飞快看了海姆达尔一眼,后者神情自若,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才问的不是明天会不会下雨。 做了不体面事的又不是安娜,所以海姆达尔认为在她面前没什么好回避的,再说,难道能回避一辈子?!何况安娜的抗压系数比他们之前预估的要高出许多,她并不那么脆弱。 听到海姆达尔的问话后,安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她很快恢复如常。 “我们上个星期通了一次信。” 威克多一脸吃惊,看样子毫不知情。 “我以为您……” “请你继续那么以为下去,我没有原谅他,我甚至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去原谅他!”安娜的语气十分强硬。 威克多只好闭上嘴,海姆达尔在桌面下拍了拍他的大腿以示安慰。 塞了一嘴饼干的海姆达尔含含糊糊的问,“你们因为什么通信?请求你原谅?” 不知道为什么,在谈论这件曾让她伤心欲绝的事情时,面对海姆达尔友好的试探比面对儿子小心翼翼的目光更让她心平气和。 “他只是问了一些我的近况,并且告诉我他最近在做什么。” “聪明的法子,这是在声东击西,企图通过别的事情麻痹你的戒心,缓和消融你的抵触。” “我也是这么想的。”安娜迅速表示共鸣。 海姆达尔又问,“那么,他的法子有效吗?” 安娜一下就不说话了。 “……我都不知道他喜欢高布石。他在信上说他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开了一个巫师钓鱼俱乐部,同时还加入了东保加利亚业余高布石队,上个月参加了一次比赛,成绩不太理想,钓鱼俱乐部的营业额也不怎么乐观。” 海姆达尔观察着她的表情:“我相信当普洛夫得知你重归护理师行列,而且还是传说中的一级护理师,惊讶程度一定不亚于那天的你。” 安娜弯了弯嘴角,神情不禁有些落寞。 “那个孩子……似乎健康状况不怎么理想……”安娜咕哝了一句。 “你们还谈论这个?!”海姆达尔惊讶道。 “不是,没有,我们从没有,我是说普洛夫没有在我面前提过那孩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娜又不说话了。 就算心里再膈应,那也是住了二十来年的家,安娜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克鲁姆,假如丑闻没有爆发,她会一直克鲁姆下去。即便她离开了那个家,但没有中断过对家以及家人们的关怀。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没有打扰她,默默等待下文。 “作为一个护理师,我的职业道德敦促我应该关爱每一个病人,因为他们需要我们的付出。”安娜顿了一下。“但是我没办法让自己去关心那个孩子,去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去了解到底是什么造成了他的病痛。这与我的就职誓言背道而驰。但是我实在做不到……我甚至希望他就那么死了……” 屋子里静的可怕,壁炉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安娜平静下来以后,看向俩瞪着她的孩子。 “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应该争先恐后的冲过来抱住我,让我不要胡思乱想,然后掏出手绢给我擦眼泪。” 海姆达尔一脸的犯难:“如果你希望,我们当然可以做到,不过擦眼泪那段……你可以用手指抹眼角,抹重点眼睛会发红,这样看上去更自然。”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安娜噗哧一笑。 威克多用力揉了揉海姆达尔的头发。 周一清晨,已经掌握了石桥沉浮时间的奶糖和豆荚,跑人迹罕至的小岛观光去了,海姆达尔抱着小面包坐在金贝壳岛的小溪旁等德拉科。表弟如今真的是越来越滋润,刚过去的周末又是和父母一起度过。 卢修斯在隆梅尔的帮助下很快在赫尔辛基远郊找到了满意的房子,与隆梅尔做起了邻居。纳西莎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也没个说话人,妮尔得了隆梅尔的暗示,时常去拜访。纳西莎在妮尔的带动下,从最初的编织班,到后来的慈善活动,据德拉科说她最近参加了一个争取女巫权益的集会。 “你没看到爸爸听说妈妈很有可能变成一个女权主义者时的表情。”德拉科忍不住跟表兄嘀咕这件事。 海姆达尔说:“可怜的卢修斯,最近几年他的精神总是饱受摧残。” “当年多比问他要薪水,他都没那么失态。”德拉科十分同情父亲。 “你母亲感到愉快吗?就现在的生活来说。” “你知道,像我妈妈那样出身的女士是不可能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不过我觉得她很愉快,至少很充实。” “我更同情卢修斯了,他绝对不会阻止你母亲,你母亲的充实肯定会持续下去。”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从身后的小径传来,随之而来的脚步声拉回了海姆达尔的思绪。 “……周末有时间吗?我听说有一出不错的剧目要在北欧巡演,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这是小拉卡里尼的声音,紧接着柔和的女声响起,当然是玛莲娜·哈兰教授。 “很抱歉,我已经接受了梅克伦教授的邀请。” 可以想见拉卡里尼教授是多么的失望。 海姆达尔遗憾的摇头,有句话叫兵贵神速,今天才周一,梅克伦教授的行动力实在惊人。 小面包吐出了海姆达尔买给它磨牙的怪味嚼嚼棒,今天刚开始使用的新嚼嚼棒被压成瘪平状,表面留下一排清晰的窟窿。海姆达尔摇摇头,他根本找不到能扛住客迈拉兽咬合的嚼嚼棒,哪怕能承受住两次也好。 与哈兰教授分开前小拉卡里尼竭力让自己保持风度,并目送对方消失在小径尽头。之后,他跨过低矮的灌木,绕过长凳,在海姆达尔身边坐下。 “很抱歉听到了你的不顺意,听上去你似乎被超了一条街。”海姆达尔说。 小拉卡里尼翻了个白眼,“如果你能保持沉默,我愿意原谅你。” 海姆达尔掏出一包用手绢包裹的饼干,解开后往嘴里塞了一块,没有邀请对方一起食用的意思。 “今天没看到克鲁姆。”小拉卡里尼说。 “一大早就离校了,去彗星扫帚公司赴约,最新一季的代言广告需要找他商量。” “昨晚和克鲁姆一起度过的?” 海姆达尔点头。 “……真令人羡慕。”拉卡里尼教授伸手抓了块酒瓶盖子大小的饼干。“这是什么?模样真不讨人喜欢。” “玛格丽特脆饼。”海姆达尔顿了一下。“我想你可以在周末的任何一家巫师酒吧找到愿意陪你共度良宵的女巫。” “你是不是以为我的眼睛里只有哈兰教授的胸部?” “当然不,哈兰教授胸前没什么料,她的后背比身前更有看头……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确定你是一个男同性恋者?” “我虽然喜欢男人,但不妨碍我欣赏女性优美的曲线。” “我以为你会更纤细。” “纤细,嗯,你说的对,我应该找哈兰教授聊聊天,而不是听你这粗老爷们抱怨。” 小拉卡里尼连忙扯住他的胳膊,“我错了,请原谅我。”生怕海姆达尔言出必行,跑哈兰教授那儿给自个儿下绊子。 “教授!梅克伦教授!” 小溪对面的路径上,一名低年级学生举着一本书匆匆跑来,前方,一边走路一边埋头阅读书本的男子抬起头来。 因为距离不算远,看清楚男子五官的海姆达尔吓了一跳,这满身邋遢、顶着鸟窝头的男子是梅克伦教授? “梅克伦教授怎么变成这样了?!”海姆达尔诧异的说。“迎新会那天他看上去很……很体面。” 那名呼叫的学生跑到梅克伦身前,哭笑不得的说:“教授,您忘了您的书。” 梅克伦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接过书的同时,手里的那本掉地上了。那名学生见怪不怪,一脸无奈的弯腰拾起,递给梅克伦。二人就课业的问题展开讨论,直到那名学生提醒梅克伦时间不等人。 “让他们赶快把作业交上来……”梅克伦快步朝前走,频频回头朝那仍然站在原地望着他的学生大声说。“还有,今天的课程非常重要,让他们不要缺席,不然下次抽考——” “教授,当心前面!”学生发出尖叫。 没看路的梅克伦教授一头撞在树干上,他痛苦的弯下腰,捂着脑门,手上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摔在地上。 那附近的学生纷纷跑上去表示关切。 “我竟然被这样的人落了一整条街的距离。”小拉卡里尼喃喃。 “我觉得他很可爱。”海姆达尔说。 小拉卡里尼立马一脸控诉的瞪着他,如同仇视阶级敌人。 “放心吧,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肩。 小拉卡里尼终于有心情把捏了半天的玛格丽特脆饼塞进嘴里。 “我的外祖母就叫玛格丽特。”海姆达尔忽然说。 “哦,”小拉卡里尼情不自禁的缓了下咀嚼的动作。“很好吃,味道不错。”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你不用这样。” “我是说真的,味道确实不错,有着与粗糙外形截然相反的细腻口感。” “里格,抱歉,我来晚了。”德拉科快步走来。“你好,拉卡里尼教授。” “早上好,马尔福先生。”小拉卡里尼站起来抚平衣襟。 表兄弟俩人准备告辞,小拉卡里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能不能再给我两块饼干?” 海姆达尔拣出两块交给他。 小拉卡里尼不敢相信他真的就给自个儿两块。 “这种饼干哪里有售?”小拉卡里尼恶狠狠的心想,咱买个两大包,吃一包丢一包! “克鲁姆教授的甜品烘焙站。” “店开在哪儿?”拉卡里尼教授一时没反应过来。 斯图鲁松室长没搭理他,放下小面包。 等二人一兽走远,他才恍然大悟,瞪着掌心的两块饼干,这是克鲁姆做的?! 每次上魔药学,海姆达尔就没来由的感到紧张,无关成绩或作业,即便他现在的魔药学成绩有了长足的进步,作业上的教授批注比天文学教授的用词看起来更亲切,仍然无法抹消根深蒂固的抵触。 “今天我们要学会制作几种药效不同的增强剂。”兰格教授把几种增强剂的制作方法抄在黑板上,然后转身面对学生。“请各位同学记住它们,等你们开始动手制作魔药,我会把板书擦掉。” 海姆达尔紧张的注视那一串串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跟他作对的公式,同时又有些埋怨教授为什么不许他们在制作魔药时使用课堂笔记。 “萨拉查,几种增强剂?!”德拉科在海姆达尔耳边小声嘀咕。“上个学年我们花了一星期的时间才配置出一种增强剂,而且还是效果最轻的那种。” “上个学年我们学校的五年级主打魔药是缓和剂。”海姆达尔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 “那确实很难,O.W.Ls的级别,”德拉科眉毛一挑。“我做的很完美,无论答题还是操作。” “相信您的魔药学教授一定感到非常欣慰和骄傲,马尔福先生,能否请您行行好,让我也能因为您而感到欣慰?”神出鬼没的兰格教授出现在溜号二人组身后。 德拉科苦逼了,为什么教授正好趁他说话的时候冒出来?转头发现表兄斜眼瞅他,看那嘴型似乎在说:别拖我后腿。 马尔福少爷内牛,他就知道,表兄体内流有马尔福家的血液,是个睚眦必报的。 实践操作开始前,学生们根据记忆中的板书,到课桌旁的架子上选取材料。德拉科不敢让表兄插手,闲下来的海姆达尔叫住了貌似同样无所事事的兰格。 “什么事,斯图鲁松先生?如果你想让我把板书再报一遍给你听,我可不会答应。” 海姆达尔笑着摇头,“是有关增强剂的,根据您上课时的描述,这种魔药只能用作特定药剂的辅助,是这样吗?” “没错,截至目前的巫师魔药制作技术,增强剂是普遍公认的辅助药剂,它们因药效的差异分别用在不同的辅助领域。”兰格瞧着他。“我很惊讶,开学到现在,你第一次在魔药学上这么勤学好问。” 海姆达尔嘿嘿笑了两声,“最近咱们学的就是增强剂,今早在报纸上看到这方面的内容,所以就……” “你是指有研究者证实了增强剂可以单独使用的那篇报道?” “对,上面说增强剂有望成为新的疗伤药剂,甚至有望能代替催发骨骼和肌肉复原生长的特效药,反正说的神乎其神。” 兰格教授的反应很平淡,“那些高深的东西自然有研究者自告奋勇的代表全世界巫师去做开路先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魔药学教授,无法参透太过深奥的学术。” 兰格师从魔药学大师安德鲁·安西普,虽然师徒三人最后都没有坚守在魔药制作领域,但安西普在魔药学领域久负盛名,所以海姆达尔不相信兰格的自谦之词。 海姆达尔决定让这个话题落下句号,“我之所以注意到,只不过那篇报道中研究者的名字看起来很眼熟,而不是由于魔药本身。”可惜照片有些模糊,看不清中气十足的老头的模样。 “我很遗憾。”兰格的表情忽然变得严厉。 海姆达尔暗叫糟糕,太得意忘形,忘了人家是魔药学教授。 “德拉科怎么还没来,我去看看……”斯图鲁松室长很没骨气的遁了。 第619章 意外的收货 不知道安娜用了什么样的借口和卡雷尔·迪吕波搭上话,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效率惊人。在她承诺为他们搭线的第二天傍晚的晚餐时间,也就是星期三,海姆达尔收到了迪吕波的来信。 斯图鲁松室长受宠若惊,虽然之前对这位大师以及大师的贡献一无所知,单就格林德沃亲口承认的“仇人”这一个头衔,斯图鲁松室长认为自己绝对有理由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 不过最让海姆达尔感到激动的不是大师的来信,而是信件本身,迪吕波使用的可传音巫师信出自韦斯莱双胞胎的笑话商店。 千变万化的吼叫信系列——海姆达尔和双胞胎共同研究的产物。木棉镇上的麻瓜用品商店也能买到。上学年结束时,该系列吼叫信登上了畅销商品排行榜第二的位置,位列第一的是斯图鲁松室长自主研发的“随心所欲的自动速写羽毛笔系列”。 迪吕波寄来的是较为温和的茴香信,该系列巫师信只负责传音,不附带其他特效,更不会上演山崩地裂的恐怖一刻。如果您热切的盼望接到您信的巫师在地动山摇中瑟瑟发抖,那么请务必选购红醋、干姜、麻椒等系列,如果您认为还远远不够,我们向您强烈推荐本店最带劲的小红椒系列,希望您能满意。 海姆达尔没想到双胞胎已经把生意拓展到外国去了,千变万化的吼叫信成了出口商品,甚至还成为了大师们的选择。 迪吕波的来信非常简单,三言两语的寒暄后,直接点出了见面时间和地点。从这封信的内容来分析,安娜似乎没有明确告诉他所为何事,而迪吕波似乎也认为与海姆达尔当面谈比较好,而不是通过第三人。 大师的平易近人让海姆达尔对促成这件事有了极大的信心,他立刻回复了迪吕波的来信,然后又给纽伦行长寄去一封信,告知最新的进展。海姆达尔相信,妖精们绝不会听天由命,这几天,他们一定想方设法挖出了关于迪吕波的一切故事,哪怕三岁时用假装魔杖的小木棍挑塌了地精窝并为此沾沾自喜之类的玩闹,八成也被记录在案并给予高度重视。 写完两封信后,海姆达尔被虎视眈眈的德拉科逮住,目光呆滞的复习魔药学。德拉科为了看住表兄,尽管已经复习完了这门课,还是决定重头阅读。托多尔坐在海姆达尔的另一侧,翻看天文学,书旁还摆着一碟撒着干酪碎的枫糖麦饼,不时摸一块塞进嘴里咀嚼。 跟托多尔吃了几次饭以后,学习小组成员逐渐发现他为什么横着长,要不是他坚持每天早上爬起来进行高负荷锻炼,想必那一身肌肉早就成肥肉了。 让娜啪的一声丢下看到一半的信,满脸的不痛快。这姑娘这两天总是因为信窝火,他们其实都很好奇寄信人的身份,但为了在美女面前留下“我很爷们”的印象,每个人都假装不屑一顾。 耶尔使劲朝海姆达尔打眼色,眼睛都快抽成痉挛了,另几个雄性不约而同的对耶尔的行动表示肯定。估计这几个爷们认为海姆达尔喜欢雄性,所以没必要在美女面前装腔作势。 组织交付的任务即便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坚决完成,斯图鲁松室长顶着压力迎难而上。 “怎么回事?谁惹你不痛快了?”海姆达尔问。 耶尔暗暗摇头,这个开场白太平淡无奇。 “还能有谁,只有男人才能惹到我。”让娜瞟了那封信一眼,撇撇嘴。 “追求者?” “不,那样的家伙无法撼动我分毫。” 海姆达尔为曾追求过、正在追求中,以及将要追求让娜的雄性们默哀。 “男朋友?”海姆达尔又问。 耶尔立马竖起耳朵,托多尔和德拉科悄悄关注。 让娜又把信捡起来,尽管没有回答,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答对了。让娜·奥维尔小姐的确有男朋友,耶尔等雄性之前认定她为了避免骚扰,所以才编造了这个谎言,遗憾的是疑似同男朋友吵架比亲眼目睹他们卿卿我我更有说服力。 耶尔软绵绵的趴在桌上,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 托多尔瞪着盘子里的麦饼挣扎了很久,还是把盘子推向了耶尔,极富同情心的说:“甜食能帮助人恢复情绪,不过我的情绪一向比你的糟糕。”说着,他捡了一块小的,犹犹豫豫的递了过去。 耶尔掩面嚎啕大哭。 周末与迪吕波的见面顺利的让人恍惚,他们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所处街巷上的一家巫师酒吧内碰头,作为引荐人的安娜陪同迪吕波一同到场,海姆达尔这边由威克多陪伴。海姆达尔与迪吕波开始交谈前,安娜和威克多起身为他们留出空间。 迪吕波是一个白头发的精瘦老头,嘴巴上留着鞋刷子般浓密的小胡子,头发打理的很整齐,跟涂了头油似的光亮,穿着黑色的巫师袍,脸有点红,衬得额头上的发际线就像一条帽檐似的十分突兀。 安娜的描述很到位,迪吕波的容貌并不突出,眼睛狭长,嘴唇单薄,鼻尖有点翘,组成的脸偶尔会散发出电影里反面人物的那种特质。不是一看就特别想代表月亮替天行道的那种,而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又非大奸大恶的那一类。 当迪吕波亲切的询问他要点什么时,海姆达尔羞愧的低下头,责备自己不该拿别人的外貌过分脑补。 海姆达尔对巫师医疗界的趣闻轶事全然不知,为了避免因不懂装懂而得罪人的杯具发生,礼貌性的寒暄后,他决定开门见山。 在饮料被送上来前,迪吕波已经大致了解怎么回事。前文曾经提过,斯图鲁松室长讲故事如照本宣科般乏味。所幸他从来不打算弥补这方面的缺憾,放过了身边的朋友,也放过了他自己。故事应该留给会讲的人去动情渲染。 迪吕波没有立刻答复,他问海姆达尔,“你为什么决定找我?世界上有很多优秀的破咒语大师,离这儿最近的,街对过的大楼里就有。”他说的街对过的大楼就是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 “一方面是有人推荐,另一方面国际威森加摩的内部记录对您的印象普遍在良好以上。” “我能问推荐我的人是谁吗?” “嗯……”海姆达尔为难的说。“您知道……有些事情我们必须保密,这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我很抱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纯粹在胡说八道。 得了暗示的迪吕波似乎更安稳了一些,因为斯图鲁松室长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在指IW,而不是别的什么。 “战争结束后,我投入到了医疗事业的研究中,我已经有几十年没碰过破咒语的工作了,这让我想起了激情燃烧的战争时期……”迪吕波不免有些小激动,海姆达尔的委托好似触动了他心底日趋平淡的情、结,仿佛又一次回到了那个热血沸腾的年纪。 “激情燃烧?您确定不是生灵涂炭?”海姆达尔还是没能忍住。 迪吕波讪讪道,“抱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实际上海姆达尔不知道,扯了扯嘴角,到底没再回嘴。 “什么时候开始?”迪吕波一口饮尽杯中的咖啡。 海姆达尔没想到他会这么亟不可待:“您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就有。” “我们先去伊斯坦布尔,与纽伦行长碰头。” 已经站起来整理衣襟的迪吕波诧异的看向他,“去找妖精?” “是啊,他们会安排好破咒语之前的所有准备工作,只要他们想,他们的效率无人能及。” “他们对付巫师的法子也是无人能及。”迪吕波低语。 海姆达尔装作没有听清,摆出一副茫然的问询表情。 迪吕波没再说什么,招手叫老板结账。 “我们已经想办法让那些麻瓜尽量睡得安稳,您不用担心,我们没有动用见不得人的手段。”纽伦行长赶在海姆达尔发问前标好了注脚。 海姆达尔笑了笑,如果这时候告诉他其实自个儿压根没想到那上面去,是不是显得很没有礼貌。犹豫后,海姆达尔决定保持沉默。 结伴同往墓地的路上,对话基本上都是在纽伦与海姆达尔之间进行。有些话必须要说,为了让始终沉默的迪吕波获得一些信息。迪吕波对妖精们似乎抱有成见,尽管他在战争期间治疗过很多被卷入战场的无辜妖精,并且做到了一视同仁,可以说妖精们对他印象不错,但是这一次的见面他让行长碰了一鼻子灰。纽伦对他冷漠到近乎冷酷的反应感到大惑不解,但聪明的没有追究。 谁都有权利改变主意,在这个由巫师主导的魔法世界,巫师的反复权永远大于妖精。纽伦行长是这么认为的。 埋葬着所谓圣人的墓地面积不大,精美的黑色金属栅栏围绕墓地一周,四周花团锦簇、绿树环抱。圣人墓位于墓地的西北角,为了突出这块景点,墓周边的通道比较开阔,高低错落的冬青树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到了夜里,这儿会变成一处寂静的死角,给偷鸡摸狗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他们站在墓前,前方是一个方形台基,上面蹲着一座等人高的雕像,雕像穿着袍子,就是电视里演的西方神职人员的标准着装,手里还捧着一本厚书,大约是圣经之类的。台基下方是一个隆起的长方形建筑,远远看去如同一个放大的棺材,壁面雕琢精美,似乎表达了一个故事,可能是这位圣人生前的事迹。 长方形建筑上有一道门,门缝不很清晰,极易被忽视。 “当初建造这墓室一定花了不少钱。”纽伦行长感慨道。 海姆达尔很有共鸣感。 “麻瓜看不到这扇门,”纽伦说。“这是当地有名的未解之谜,困惑了当地居民二百余年之久,这也是它成为著名旅游景点的原因之一。” 海姆达尔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防护咒语,可以肯定的是巫师为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没错。”纽伦赞同道。 就在他俩侃大山的时候,迪吕波已经举高魔杖,让荧光闪烁的光芒洒在石壁上,并在墓门上摸索。 “我们还是站远点。”纽伦悄悄说。“这些破咒语巫师在工作时,神经都十分脆弱和敏感,离开这里可以避免因为我们而造成的失败。虽然我一直不明白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似乎是经验之谈,海姆达尔点点头,点亮了魔杖照明,轻手轻脚的同纽伦绕到冬青树林荫道的另一边。他们都没有在黑灯瞎火的墓地内遛弯的嗜好,于是在一把长凳上坐下。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傻等,谁都说不准破除咒语需要花多长时间,就连破咒语大师也无法给出准确的时间。具有先见之明的斯图鲁松室长拿出了准备好的魔药学家庭作业,一边对着荧光闪烁的光芒查找书本,一边往往羊皮纸上书写答案。 斯图鲁松室长臭美的想,应该把这一幕拍下来,他的魔药学教授一定会为他的奋发图强而热泪盈眶。 他奋发完了,那边还没有传来好消息,海姆达尔不由得看了纽伦一眼,后者稳如泰山。海姆达尔竖起大拇哥的同时又觉得十分悲催,纽伦行长之前付出了多少年的青春才换来今天的坚若磐石?! 又过去半小时,海姆达尔预习完了药草学,迪吕波打开了墓室大门。 二人一妖精走下楼梯的脚步兴奋中带着谨慎。二人在墓室内转了一圈,找到了墙壁上的火把,于是点燃了它们。墓室呈长方形,很小,正对阶梯就是一副棺椁,阶梯两侧各摆着一副银色盔甲,犹如墓室的守卫。棺椁左侧的墙上描绘着壁画,题材与刻在石壁上的雷同。棺椁右侧的墙上是一个个格子,里面放着不同的东西,还有些珠宝和花瓶,也许是当初的陪葬物。 他们没有看见前司长,也没有看见传说中的被盗财物,海姆达尔以为能看见堆积如山的金加隆。墓室内除了他们仨,貌似不存在第四个喘着气的生命。确信没有看到人后,大家各自散开。 纽伦跳起来捞那些黯淡的珠宝,似乎想检查有没有自家丢失的东西混在里面。 迪吕波对墙壁更感兴趣,可能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被咒语封闭的隐藏墓道。 海姆达尔自从点燃火把后,关注的重点几乎全放在了棺椁后方,正对阶梯的那面墙壁上。墙壁上描绘着一幅天神之光普照大地的图画,画面下方是感恩戴德的信徒们,看那意思貌似在说虔诚的信仰能换来神光照拂,获得心灵的救赎。 重点是画面正上方的那座天平,也就是被画中神顶在脑袋上的吉祥物……斯图鲁松室长想了半天,没找到准确的名词,干脆就叫它吉祥物。 海姆达尔挤进棺椁旁的空隙内,尽量靠近那幅画,他伸出手抚摸壁面,然后踮脚摸向天平,反复确定手感后,他拿出魔杖,向石壁施了一个魔法。只听啪喀的摩擦和破裂声持续传来,在静谧的墓室内响若惊雷。 “你在干什么?!”迪吕波压低声音叫道,一脸的谴责。 纽伦什么都没讲,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海姆达尔的举动,直到画面中的天平被整个移出,悬浮在半空中。 迪吕波满脸不理解的嘀咕了一阵,又说:“你这种行为叫偷盗知道吗?!趁现在赶快放回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看见!” 海姆达尔没有搭理他,专注的看着天平,指挥它轻轻落在棺椁上。 “斯图鲁松!”迪吕波上前一步,被纽伦挡住了。 “您先别着急,相信斯图鲁松先生会解释他的行为。”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亲眼所见,我不能否认我的眼睛。” “但有的时候,眼睛看见的不能代表一切。” 迪吕波瞪着纽伦,僵着脸不说话了。 小心翼翼的把天平颠倒过来观察底座的海姆达尔忽然发出短促的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偷东西让你很快活?难道这是国际威森加摩崇尚的新个人风格?”迪吕波尖刻的指责。 “对不起,请原谅,我并非起了据为己有的歹心。”海姆达尔终于开口。“只是有一个疑惑想确认。” “什么都是你在讲。”迪吕波显然并不相信。 海姆达尔耸耸肩,把天平交给纽伦。 “请您朗读上面的文字。” 纽伦平静的接过颠倒的天平,海姆达尔相信他之所以无动于衷,也许跟自己一样,已经认出了它。 “我知道你们乱套了,应该说这个世界乱套了,每个人都在找它,其实是我拿走了它。我每一天都心情愉悦的观赏因此而引发的一出又一出的闹剧。我巧妙的安排了一次偶遇,让一个麻瓜神职人员相信它是神赐予的圣物,并对此深信不疑。他把我视为神的代言人,奉若神明,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厌倦了国际威森加摩,厌倦了法律的严明,厌倦了板着脸的同事,厌倦了法槌的敲击声,厌倦了一成不变的审判。我想找点乐子,啊,妖精叛乱给我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想我愿意尝试喜欢他们,虽然他们在我心里就跟臭虫一样恶心。 你们就这么相互埋怨直到地老天荒吧,我会在天主的直视中,心满意足的注视着墙壁上的圣物——我美妙的战利品,即便我的肉体终将消亡,我的灵魂仍将大声嘲笑。 嗯,下面还有一行字,不是那位神之代言人的留言——谨以此物敬献给国际巫师联合会首席魔法师,国际威森加摩首席大法官,伟大的皮埃尔·波纳库德先生。落款是布拉格古灵阁银行。” 纽伦的声音消失,墓室中静默了片刻,迪吕波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我很抱歉,斯图鲁松先生。” “没关系,如果您视而不见,我会考虑把您的名字从通讯录中擦去。” 迪吕波笑了笑,看向纽伦手中的天平,发现它还挺大的。 “也就是说这是IW丢失的那架天平?” “二百多年了,没想到它一直藏在麻瓜的墓室里。”海姆达尔唏嘘。 纽伦把天平还给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迟疑道,“IW错怪了你们。” “我们一直在否认,不是吗?”纽伦说。 “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找找?比如把棺椁打开……”迪吕波的跳跃式思维让海姆达尔哭笑不得。他对偷窃陪葬品深恶痛绝,却对惊扰逝者的做法乐见其成? “不,我已经找到他了。”纽伦突然说。 “在哪儿?”迪吕波惊讶的环视狭小的墓室。 纽伦转身一指入口,两副银亮的盔甲在阶梯两侧熠熠生辉。 突兀的抽气声划过他们耳畔,二人一妖精相互交换了个眼色。 迪吕波抽出魔杖,朝左边那副盔甲一挥,头盔被整个拔起,一张灰败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 “哦,看来我的命中率不错。”迪吕波对惊恐万状的前司长微微一笑。 把自己挤在盔甲里的巫师一副灯尽油枯的样子,也许是精神压力过重,又遭到惊吓,转眼昏厥了过去,迪吕波发现情况不妙,赶忙上前查看情况。 “您看,请来迪吕波先生是多么的明智又省事。”海姆达尔说。 “我明白你在暗示什么,我尽量在天平的事上保持沉默,回去以后也不会煽风点火。”纽伦斜他一眼。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走向另一副盔甲,而后转向壁画,仔细瞧着壁画上的内容,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他伸手摸向头盔,中途改变主意,学迪吕波那样利用魔法拔起头盔,一只白花花的头骨出现在头盔下方。 海姆达尔观察头骨面对的反向——镶嵌着天平的墙壁;他又看向壁画——画中的不怒而威的天神正目视着这个方向。 我会在天主的直视中,心满意足的注视着墙壁上的圣物。 原来如此。 第620章 室长拍广告了 霍林沃斯法官最近心情不错,那匹被神奇动物饲养师们检查出患上罕见的动物忧郁症的天马——也就是海姆达尔口中的大青蒜——在情绪上有所好转,不再整天忧心忡忡,开始少量的进食,之前天马已经绝食了三天。 以霍林沃斯的性格来看,他绝不会购买难伺候的东西,因为一个家有一个难伺候的足矣,他的妻子已经不幸摊上了他这样的丈夫,作为一家之主,有必要最大限度的减少妻子的负担。但这匹天马是岳父在他与妻子结婚十周年纪念日那天赠送的贺礼,他不得不收下,从而增加了妻子的负担,对于自己没能兑现承诺,霍林沃斯很是愧疚。 今天本是这位年轻法官的休假日,依计划他将陪同妻子去逛街,到博物馆对巫师画家们的得意之作评头论足,他甚至还在一家气氛很好的餐馆预定了座位,并事先在鲜花店购进了一束玫瑰,在珠宝店购买了一条石榴石项链,准备在用餐时给妻子一个惊喜,感激她二十年如一日悉心照料家庭,照料他们的孩子,从不抱怨无趣的工作狂丈夫。但是他精心策划的好戏无疾而终,原因在于一个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小没良心。 “你最好拿出足够完美的理由说服我,因为我把我的妻子一个人丢在餐厅里,她本来应该是今天的主角!”霍林沃斯一阵风似的冲进门里,怒视椅子上的人,为他带路的那名巫师一脸惊慌的站在门边。 海姆达尔立刻站起来,有些无措的说:“我很抱歉。” 霍林沃斯吐出一口气,平复下情绪后,他说:“是什么让你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居然选择通过IW的对外帮助窗口,而不是直接去巫师联合会总部?” 海姆达尔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当初待过的人工客服部门,也就是巫师咨询联络处内的一间小办公室,它属于IW下属的对外窗口。 “也许我的处理方式太过谨小慎微,但是我不知道上面知道这件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策,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谨慎点好。”海姆达尔说着不着痕迹的扫了眼门口。 霍林沃斯眯了下眼睛,回头看向那一脸茫然的女巫,女巫不明就里的回视。霍林沃斯挑起一边眉毛,女巫咧嘴傻笑。 霍林沃斯叹口气,“谢谢,特里卡小姐,我们需要单独说会儿话,如果您不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被称呼为特里卡的女巫笑容满面。 霍林沃斯很有耐心的看着她,直到她发现海姆达尔也用同样的神情看着她时,她才反应过来,对二人灿烂一笑,拽住门把手,离开房间并合上房门。 霍林沃斯感觉自己的怒火经由这一出而消磨殆尽。 “坐吧。”他坐到另一边,与海姆达尔隔桌相望。 “我认为在我把一切告诉您以前,您应该看看东西。”海姆达尔把袋子搁在桌面上,之前它一直被抱在手里。 袋子上的绳索被解开,袋子往下滑落,袋里的东西跃然而出。霍林沃斯猛然间握紧椅子两旁的把手,花了很大的劲没让自己在那一瞬失态的跳起来。 方形的玻璃罩下,一架天平金光烁烁,不同之处在于这座天平在静止状态下朝右倾斜6度。据说当年波纳库德在处理巨怪与列支敦士登的问题上自认有失公允,造成了巫师联合会大家庭损失了一个兄弟,为了让后人引以为戒,他离职前在天平上施加了魔法,让天平永远倾斜。之所以朝右倾斜,是因为当年天平所在的右侧方位,也就是西边,是列支敦士顿所在方向,有鞠躬赔礼的意思。6度代表在列支敦士登作乱的六只巨怪。 “倾斜6度十分关键,这给我确认是不是它提供了便利。”海姆达尔对上司的惊讶并不奇怪,梅林知道,当时在看到天平的那一刻,他内心有多么的震惊。 “你在哪里找到的?”霍林沃斯迫切的想要知道经过。 “这要归功于妖精,是他们帮我找到了它。” “妖精?!”霍林沃斯可能设想过千万次,可能与所有奋斗在IW第一线的法官们一样,唯独没有考虑过被传了二百来年的贼会是找回失物的功臣,这个心理落差相当销魂。 “外面的玻璃罩是纽伦行长赠送的,他说他很高兴第一时间得知妖精们的冤屈终于被洗刷,所以他无偿提供一个玻璃罩,能让我妥善的、安稳的,把天平带回来,避免磕磕碰碰可能带来的破损。” 海姆达尔当时被臊得无地自容,他可是代表了IW上上下下接受妖精的讥讽,最苦逼的是还不能反驳,因为人家被冤枉了二百多年。 之后,海姆达尔详细描述了来龙去脉,包括墓室内的所见所闻,还指出了天平底座下那篇得意洋洋的告后人书。 霍林沃斯看完了告后人书,表情很深沉,海姆达尔一时吃不准他的打算,只好保持沉默。 “你认为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霍林沃斯打破沉默,看向海姆打扰。 “把天平带回IW,先别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你认为应该继续保守秘密?” “直到上面决定应该怎么办。” 霍林沃斯又问,“公开?” “决定权又不在我。” “如果让你做主呢?”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和妖精们道歉。” “也就是说你同意公开?” “这是两码事。妖精们被IW冤枉了二百多年,如今天平找回来了,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假如今天对调,难道IW就不想为自己讨回公道?至少也要给个说法吧。”海姆达尔顿了一下。“但是这和公开与否不存在联系。” 霍林沃斯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受到鼓励,续道,“我们错怪了妖精,谁又想到这是IW的内部问题造成的,假设那位自鸣得意的巫师还活着,他会面临最严厉的制裁,可惜的是他两个世纪前就被死神宣判了。我们不能和一个死人较真,只有让活着的人少受点因为他而引发的舆论困扰,我们必须为现在就职于IW内的巫师们设想,绝对不能草率行事。 “说完了?”霍林沃斯问。 “说完了。” “很好,你的意见我会慎重考虑。” “能为您分忧,我感到很荣幸。” “那么下面我们说说别的吧,建功立业之后总要论功行赏。”霍林沃斯慢条斯理的说。“既然你已经觉悟到这件事可能无法公开,还给自己定了个‘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演出模式,说说你的心里话吧,有什么要求?” “瞧您说的,我在您心中就是那么个汲汲营营的趋利主义者?”海姆达尔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我这都是为了国际威森加摩,为了大家,您怎么能如此武断的解读我的行为?我实在无法接受!” 面对他的义愤填膺,霍林沃斯眼皮都没动一下,“别对我说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什么时候能转正?” “……”霍林沃斯被他的峰回路转噎到了。 “心情不错?” 海姆达尔毫不吝惜的龇出一口白牙,“我可能要成为正式跑腿了,虽然他只说了考虑,但我相信成真的系数很高,毕竟我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 “确实,我觉得你的要求廉价的让人失落。”威克多合上菜单。 “我不想过度消费我在上司心目中的好印象,那应该留到需要它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海姆达尔摇摇手,把菜单推了回去。 威克多叫来了服务员。 服务员确认了菜单后快步离去,二人相视一笑。 威克多喝了一口餐前淡酒,脸上晃过一丝犹豫,这让海姆达尔莫名的警惕起来。 “宝贝,我有个事想跟你说。”老爷放下酒杯。 “等等。”海姆达尔也喝了一口淡酒。“每次你用这种表情跟我说话,等着我的都不是什么称心如意的好事,你先让我再高兴一会儿。” 威克多咧嘴。 “好了,你说吧。”海姆达尔一副准备好就义的样子。 “没那么严重。”威克多哭笑不得。 “严不严重要等我听过以后,我自己会下判断,谢谢,你说吧。” “……其实就是下一季度的广告。” 海姆达尔迟疑道,“彗星新系列的广告?” “对。” “……确实不严重,是我草木皆兵了。”海姆达尔果断承认错误。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老爷认为他松懈的早了点。“彗星对新系列很重视,他们决定在下周末举办一个新品展示,到时会邀请一些著名球员、政治家、学者等名人为新品推广造势,所以他们准备下周末前把新产品的第一波广告推出来。” “这就是你周一那天行色匆匆的原因?” “是的,他们为了新系列广告准备了三个月。” “为什么到现在才拍?而且这么赶。” 威克多耸耸肩,“因为关于广告拍摄的内容我一直没松口。” “你不肯拍?”海姆达尔有些诧异,在广告拍摄上老爷素来以好说话闻名。 “他们给新系列的广告加了一个女主角,似乎是公主之类的角色,又加了一个第二男主角,初步设定为专门给男女主角找麻烦的富翁或邻国王子。” “……明白了。”海姆达尔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老套的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总是这样,苦逼的第二男主就是为了衬托真善美而存在的对立面。男女主角之间什么尺度?” “牵手,搂抱,深情凝望……”威克多一一举例。 斯图鲁松室长表示咱廓达大度。 “还有亲吻……”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海姆达尔掷地有声。“你又不是演员,为什么要牺牲我的利益去成全一把目前还看不出到底销量如何的扫帚?!” 威克多夸张的松了口气,“如果你跟我说你不介意,我要伤脑筋了。” “我可以容忍你们牵手,搂抱……如果连搂抱都没有就更好了。跟他们商量后期处理?你可以把原因推在我身上,就说我以死相逼。”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宁愿拖上三个月而不改变主意?” “……为了等你改主意?” 威克多无奈的笑了笑。 “违约金是多少?”斯图鲁松室长深沉的问。 威克多报了个数字。 斯图鲁松室长一脸油尽灯枯的瘫在椅背上。 这时候点的菜被送上来了,海姆达尔貌似没有胃口,但用叉子戳肉的狠劲以及用力咀嚼的模样让老爷不寒而栗。 “你要不要加入?”威克多试探。“我和他们提过,他们似乎并不反对。” 海姆达尔起初有些疑惑,而后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事情其实找到了解决的法子?威克多又说话大喘气了? 想通这点,海姆达尔眉开眼笑,“他们同意改尺度?你早说嘛!既然如此,那我就友情出演,不跟他们收钱了,你让他们去打听打听,我当初给行云拍广告的薪酬,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威克多忍俊不禁。 海姆达尔激动万分,“让我演什么?棒打鸳鸯的王子?”这个角色简直就是为他度身打造的,本色出演全无压力,他都有点跃跃欲试了,赶忙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 “他们给了两个选项,一,棒打鸳鸯,最终以悲剧收场的王子;二,情投意合,最终和探险家终成眷属的公主。我跟他们推荐你演公主。” 海姆达尔嘴里的酒喷在了汤碗里。 威克多立刻抽出餐巾为他擦嘴,海姆达尔咳嗽了两下,夺下餐巾,不可思议的说:“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带把的?” 威克多故意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淡定的说:“穿上裙子就看不到把了。” 斯图鲁松室长的五官都扭曲了。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要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了。”老爷下达最后通牒。 周四上午,海姆达尔进了礼堂,一走到老位置上,原本围着报纸叽叽喳喳争论不休的学习小组成员们立刻哑了声音。德拉科小心翼翼的把报纸收到另一边,以为表兄对此毫无察觉。 “你们在说什么?”海姆达尔坐下,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微妙,以为自己被边缘化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唯一没有加入争论的让娜丢下手里的信,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他们刚才在讨论克鲁姆的新广告,为了怕刺激到你脆弱的神经,所以遮遮掩掩。” “让娜!”德拉科不赞同的叫了一声,然后又发现他这么干实际验证了让娜的说法。 海姆达尔竭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变化,心中的里小格已经失意体前屈。 “哦,那没什么,那天我也在现场。”海姆达尔要了一份奶油夹心麦饼。 “你的王子演的很不错。”托多尔称赞。“狠辣、无情,残忍阴郁的变态气质被发挥的淋漓尽致,我到现在都直冒鸡皮疙瘩。” 海姆达尔吃麦饼的动作顿了一下,“我就当你在表扬。” 他又演王子又演公主,节省了大笔开销的彗星公司简直乐坏了,斯图鲁松室长这两天却被一人分饰二角的后遗症困扰,晚上做梦都在精分。 “说真的,”耶尔一副贼眉鼠眼的小样儿。“克鲁姆不会跟女主角发生点什么吗?这么个大美女摆在眼前,而且广告上两个人还吻的难舍难分,如果是我,肯定二话不说就从了。” “克鲁姆不是你!”德拉科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的表情十分飘渺,“女主角从头到尾都没露过正脸,只在尾声露了下眼睛都看不清的小侧面,你怎么知道她是大美女?” “直觉!”耶尔斩钉截铁。“如果她不美,克鲁姆绝对不会跟她亲成那样!” 原来是以己度人。 海姆达尔没再说话,德拉科他们误会了,以为他不如表现得那么大度,纷纷表示理解,不再围着这个话题转悠。男孩子们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彗星的扫帚产品上,并发表各自的看法。让娜瞄准时机,和海姆达尔小声说话。 “我可以保证,你穿着裙子站在我面前时,我找不到一丁点反胃的感觉。”让娜朝他挤眉弄眼。 “即便一个真正的大美女对我这样说,也不能让我高兴起来。”海姆达尔憔悴不已。“我很担心我的腿毛,万一它们再也长不出来了该怎么办……还有我英俊的眉毛,如今细长的就像营养不良,幸好身边的雄性都不怎么纤细。” 让娜吐舌做了个鬼脸。 奥维尔小姐那天也在现场,她对魔法道具制作十分感兴趣,那一天是跟着自己找的师傅去的拍摄现场,据她自己说收获颇丰,同时巩固了往这一行发展的念头。不过她的男朋友不这么看,二人就此分歧不断。他的男朋友似乎希望她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也就是希望她往能够找到稳定工作的学业上努力,如果让娜最终成了一个魔法道具制造师,很有可能天天关在实验室里。 “其实他妈妈想让他娶一个家庭主妇,因为他母亲就是一个全职太太。”让娜谈到男朋友时不再像前一阵那样火冒三丈,尖锐的语气更多透露出的是冷淡。“他似乎也认为应该这样,我对他说,你需要的是家养小精灵,不是妻子。天晓得,我连17岁都没到,就被迫和一个已经把我看成他的所有物的男人讨论怎么煮饭,怎么带孩子?” “……你在暗示分手?”海姆达尔问。 让娜没有否认,“他让我冷静几天,过几天再和我联系,我觉得要冷静的应该是他。” 海姆达尔看向她面前的那封信,让娜马上说:“不是这个,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她指指信。“邓肯寄来的。” “来拉票?” “不是,他问我要克鲁姆广告里那个长腿美女的联系方式。”让娜抱歉的说。“我真不是故意透露出去的,我只是把我们那天的合影寄给我母亲,谁知道邓肯是怎么看见的……” 连脸都没瞧清楚就盲目的认定是美女,这些男人果真无药可救。事到如今,海姆达尔认为再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了。 “你就推说不知道,或者别搭理他,过几天他自然就没兴趣了。”海姆达尔冷静的说。 “希望如此吧。”让娜点头。 周五下午上完了克鲁姆教授的巫师运动历史,教授在晚饭时间与海姆达尔确定了周六的彗星新品展示会的行程安排,与此同时,海姆达尔接到了来自霍林沃斯的信,上司是以私人身份发出的。 等海姆达尔看完并放下信,威克多问他怎么样。 “我老板在信上说我的要求他已经向轮值首席们提了,首席们决定给我制造一个机会,假如我抓住了,我就能成为战后五十年来最年轻的正式职员。假如我没能把握住机会……上面没说会怎么样,大概就是没有变化吧。” “什么机会?” “国际威森加摩今年会在特定的几个国家的威森加摩选取优秀人才加入到国际大家庭的行列,这是惯例,如果我以地区待选人员的身份参加考核,就能避过国际威森加摩那条未成年不得转正的规定。考核初步定在下个月进行。” “你不是IW的正式员工,即使加入到某国威森加摩也不违反规定。”威克多观察他的表情,“看样子你已经有计划了。” 海姆达尔拿起霍林沃斯随信寄来的一张单子,上面罗列了本次待选的国家等信息。 “我是冰岛巫师,这事得找斯诺了。” “不告诉隆梅尔?他会伤心的。” 海姆达尔瘪瘪嘴,“昨天他在信里愉快的告诉我,他很高兴自己又多了个女儿,我决定跟他闹别扭。” 威克多哈哈大笑。 第621章 室长在展会场 彗星把发布会的场地选在了靠近一片湖区的荒郊野外,据说为了与广告背景契合,让来宾们身临其境的感受一把新系列带来的玄妙滋味。作为主角之一的斯图鲁松室长反正是一点没感觉到,他只是庆幸彗星遵守了约定,没有公开女主角的身份。 威克多有另一种看法,不公开对彗星也许更有利,他们可以利用这所谓的神秘女主故弄玄虚,提升知名度。事实证明,截至目前一切发展顺利。 他们拨开挡路的树枝,被布置得极有童话风格的会场跃入眼中。会场入口,一左一右两株参天大树上各挂了一幅人物海报,也就是广告中的男女主角。二人隔着入口遥遥相望,探险家一如既往的充满了男性魅力,女主角仍是怎么都看不清脸。 海姆达尔挑剔的斜眼,眯起眼睛,“为什么不放上王子的海报,专业演员都没我演的出神入化。”要不怎么老有精分的错觉,他就是太入戏了。 “我也喜欢你的王子。”老爷倒不是为了讨好心上人才这么讲。 海姆达尔立马称赞他有眼光,同时又想他的公主演的也挺好,但是公主就是一花瓶角色,实在没挑战性,而且衬托不出他英俊的眉毛。斯图鲁松室长至今仍对变骨感的双眉耿耿于怀。海姆达尔琢磨做人还是谦虚点好,心里臭美完了以后,跟在老爷身后精神抖擞的进入会场。 原本围在某位巫师周围的记者当中不知谁尖叫一声克鲁姆,记者们就跟争抢夺食的鸡仔似的,转眼丢下正对着照相机镜头侃侃而谈的巫师,你追我赶的冲向威克多并包围他。 这番大动静自然引起了在场其他巫师的关注,负责彗星新系列推广的部门经理满面红光的迎向威克多,抓着老爷的手好一通嘘寒问暖,然后又不管某隐形代言人乐不乐意,自以为很幽默很内涵的朝人家挤眉弄眼。 镁光灯亮起来的时候,该负责人犹如摁下了播放键,笑逐颜开的面向照相机使劲和威克多握手。 某隐形代言人就这么被挤出了包围圈,沦为围观党。 “里格!” 海姆达尔惊讶的转身,“里安?!” 克里斯蒂安先生张开双臂拥抱海姆达尔,后者一脸欣喜的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跟我老板来的。”里安上上下下打量他。“小模样看上去挺滋润,又跟男朋友一块儿上学了,真是让人嫉妒!”里安用力勾住他的脖子,故作羡慕嫉妒恨。 “和女朋友朝夕相处的人没有资格抱怨!”海姆达尔大笑着扯下他的胳膊。 里安挨着他说:“我看到广告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为什么要压低声音?” 里安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其实没什么,那都是逢场作戏,克鲁姆是拿了钱的,换个方式想那就是工作,真不算什么。”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不过还是很感动的说:“我不介意,而且我也在现场。” “你的王子演的很不错,布斯巴顿还成立了一个我爱王子小组,他们收集了王子的所有海报,把王子出场的镜头拼贴在一起,挂的满房间都是。级长和学生会没收了海报,但是那些海报总是在第二天在老地方出现,他们为了保证海报的悬挂,还在周围布置了魔法泥沼、大粪池……整个学校鸡飞狗跳。” “我也有粉丝团了?”最初的激动劲过去以后,海姆达尔不禁有些担忧。“那可是个变态。” 里安哈哈大笑。 “真的,如果世界上真有那样的人,我肯定躲的远远的。” 里安乐不可支。 “好吧,”海姆达尔美滋滋的说。“换个角度想,即使我成了变态,还是有人追着抢着哭着喊着要喜欢我。” 里安终于败倒在他的不要脸下,笑不出来了。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大家光临由彗星综合扫帚公司举办的新产品展示会。”部门经理站在一个被装饰成树桩模样的台子上,挺胸收腹环视场地,一脸的春风得意。 里安听了一会儿,很快对经理的自吹自擂失去了兴趣。 “里格,我跟你说个事……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里安大惑不解。 海姆达尔犹豫道,“……最近老有人想‘跟我说个事’,大多都不是令人愉快的事,你说吧,我听着。” 里安抿了抿嘴。 “怎么不说了?”海姆达尔催促。 “你能联系到女主角的扮演者吗?”里安磨磨蹭蹭的拿出一卷海报。“布斯巴顿的同学听说我会来展示会现场,都托我给他们要签名。我到了以后才知道彗星根本不打算公开女主角的身份,所以……” “我居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你和你女朋友还好吗?” “当然!”里安瞪眼。“不是我要,都是给别人带的。你不信?我给你看名单。”说着就要去掏那所谓的名单以证清白。 “通常反应越大越没有说服力。” “里格,你就帮帮我吧,这涉及到男人的办事能力和面子问题,我已经在女朋友和布斯巴顿的学生们面前夸下海口了。”里安泪流满面。 “你的办事能力就留给你女朋友去验证吧。”海姆达尔平静的说。“把海报给我。” 里安激动的双手奉上,“好哥们!什么时候能给我?” “这要看海报的数量了。” 里安的笑容有了几丝迷茫,完全领会不到海姆达尔的精神。 海姆达尔摸向口袋,里安以为他要掏通讯录之类的记事本,谁知他拿出了自动速记羽毛笔。看他掀开海报就要往上写,连忙扯住他的胳膊。 “你干什么?!”那口气,简直可以用惊骇来形容。 “签名啊。” 里安大惊失色,“别捣乱!” “我就跟你明说了吧,你现在松手我写完了给你带回去交差,或者当没发生过这事。” “……我不明白。”里安皱起眉头。 “我想斯图鲁松先生的意思是根本没什么女主角。” 里安回头,“老板……” 海姆达尔看向亚当,“原来是你啊,我应该想到的。” 对于亚当的知情,海姆达尔并不意外。 “克里斯蒂安先生是一位优秀的员工,虽然他还不是正式成员。”亚当笑了笑。 里安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过了一会儿,他瞪向海姆达尔,“克劳斯先生刚才说的是真的?”貌似还是没明白过来。 海姆达尔叹口气,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话。 好不容易消化完了的里安小脸儿苍白,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知道大家对广告中的女主角非常感兴趣,但是很遗憾,当初签署过保密协议,我们不能公开她的身份。”部门经理对提问的记者们摇头。 记者们交头接耳,看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放弃。 部门经理一脸苦逼道,“先生们女士们,请给我们的新扫帚留几张特写,不然我回去不好交差。” 来宾们发出一阵笑声。 部门经理身后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在魔法营造的梦幻星光的衬托下,新系列的扫帚隆重登场,它们躺在细长的彩色镂花支架上,排成一列展示在众人眼前。与此同时,三位主演的巨幅海报从天而降,悬浮在扫帚后方,这三幅都是未公开版本,据部门经理之前透露,全世界找不到第二套,彗星也不准备发行,可以说是仅限本场的绝版。 三幅海报把三位主演烘托的简直就不是人了,男的高富帅,女的白富美,反正就是那种特别能点燃仇富心理的典型。 众人纷纷仰头注视着唯美浪漫的海报。 画中的公主逆光而行,逐渐侧脸朝镜头这方看来,朝阳为她的脸庞勾勒出金色的轮廓,长长的裙摆被吹拂的薄纱轻扬,层层叠叠向后铺散在挂满露珠的草丛上。公主的脸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钻石发饰冷硬夺目的光辉被晨曦笼罩上一缕温暖的色泽,几根细细的银链垂落在肩膀上,挥洒出星痕般耀眼的光芒。 总而言之,依旧朦朦胧胧看不清小脸儿。 斯图鲁松室长冷眼看着画中的白富美,禁不住啧啧称奇,不愧是专业人士,这梦幻感渲染的,母猪也能赛貂蝉。斯图鲁松室长十分满意,画中人横看竖看都没法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一声啜泣突兀的响起。 海姆达尔诧异的转头。 里安眼含热泪,嘀嘀咕咕,“这居然是我哥们,我见过他狼吞虎咽,打嗝,抠脚丫子,挖鼻孔,还跟他一块儿上厕所……”紧接着握紧双拳,用力抹了把脸,发出梦已破碎的哽咽怒号,“还我的女神!!!” 整个会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在亚当·克劳斯面不改色的“他只是累了”的解释下,包括记者在内的好事者们很快散去,会场内的气氛重新回归轻松愉悦。 “我很抱歉,大概情绪有点失控。”里安嘿嘿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觉得你压力太大,”海姆达尔手里还抱着那堆海报。“这些该怎么办?” “你签吧,”里安一脸的无所谓,与刚才的寻死觅活大相径庭。“干脆就写莱斯蒂迪尔,省得你再想个名字。”莱斯蒂迪尔是广告中公主的名字。 签完所有海报,里安了了一桩心事,兴致勃勃的冲向新扫帚们。 “专利问题解决了吗?”海姆达尔问亚当,后者貌似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用激我,我暂时不急着去研究那些新扫帚的秘密工艺。”亚当笑的很从容。“另外,彗星的新系列我们也出了力,扫帚的推进器是我的研究室和彗星共同研发的。” 海姆达尔惊讶的眨巴几下眼睛,“我从来都不敢小瞧你,因为你总是能扭转不利因素,变被动为主动。” “我不这么觉得,”亚当短促一笑。“在你这里我的那些所谓优势就完全派不上用场。” 海姆达尔看着他说:“恕我冒昧,我一直认为你只是自尊心受挫,所以才那么耿耿于怀。其实你并不那么喜欢我,至少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喜欢。” 亚当愣住了,似陷入了沉思。 “斯图鲁松先生!”中气十足的呼唤声响起。 海姆达尔转身的同时,来人已经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人。 “迪吕波先生?!” 海姆达尔一转眼,与迪吕波身后某人的目光撞个正着,俩人同时一怔,又同时移开目光,是久违的索尔杰尔·斯图鲁松。 “我看到广告了,妙不可言。”迪吕波高亮的嗓门与他的满脸褶子极不相符。 “您太客气了,就算您把话说的再漂亮,我也无法让彗星给您打折。” 迪吕波哈哈大笑。 “迪吕波先生,能否请您……”跟着迪吕波一块儿过来的三名巫师中的一人莞尔一笑。 “哦,瞧我,光顾着自己了。”迪吕波为他们做介绍。“这位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相信不用我多说什么,彗星的新广告想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迪吕波先生说的我快无地自容了,”海姆达尔伸出手。“很荣幸,我就是广告里的变态王子。” 那人笑着与他握手。 迪吕波续道,“这位是挪威钢铁鹦鹉魁地奇球队的守门员维力·丹勒。” “上一届的欧洲最佳守门员。”海姆达尔马上说。 “您知道?”丹勒的笑容多了些腼腆。 “你是欧洲最出色的守门员,每个人都知道。”索尔杰尔突然冒出来抢话。 丹勒不好意思的摸摸额头,脸颊有点红。 海姆达尔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与丹勒眉来眼去的索尔杰尔,又瞧了一眼被冷落在旁一脸落寞的钢铁鹦鹉的找球手,心里闪过一丝纳闷。海姆达尔曾经在大长老的生日宴那天见过这位找球手,记得叫帕尔梅,说话没遮没拦,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 但是今天看索尔杰尔仿佛舍不得丹勒被质疑,立刻跳出来维护的架势,难道帕尔梅被抛弃了?这个丹勒是索尔杰尔的新欢?有那么一瞬,斯图鲁松室长难以避免的八点档了。 海姆达尔实在找不到可以和索尔杰尔搭讪的话头,估计对方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瞧那俩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亲密架势,贸然上去搭话就跟打断人大号一样可恶,他干脆盯着迪吕波。 “您也是今天的嘉宾?” “虽然我和扫帚关系不大,不过我和魁地奇有那么点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道您答应成为某支球队的队医?” “你好像很清楚。”迪吕波有些吃惊。 “我男朋友就是球员,这不是什么秘密。” “等广告在整个世界蔓延开,你可能就会成为秘密了。”索尔杰尔一副开玩笑的样子,但海姆达尔知道这家伙绝对是幸灾乐祸,或者说他已经准备好随时幸灾乐祸。 “听上去你很有经验。”海姆达尔一脸的同情。 为了体现风度,索尔杰尔僵笑着暗暗咬牙。 大约察觉出俩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尽管不明白起因在哪儿,迪吕波果断把话接了过去。 “不是队医,我已经接受了钢铁鹦鹉的聘书,将作为疗养师加入到魁地奇大家庭。” “疗养师?”海姆达尔茫然。 “这两年的新生行业,越来越多的球队对疗养师表现出了需求,国际魁地奇联盟甚至开始考虑制定新规则,规范疗养师的培养和录用条件,放宽用药种类等等。”亚当挣脱了布景板,走到台前。 “这位是……”迪吕波迟疑道。 “亚当·克劳斯先生……” 没等海姆达尔介绍完,亚当自己接口,“我也刚加入国际魁地奇大家庭,目前就职于魁地奇联盟下属的竞技用扫帚检测中心。” “你不是列支敦士登魔法部的高级官员吗?”海姆达尔好奇的说。 “那已经是过去的过去了。”亚当一脸伤感。“看来你真的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迪吕波别开脸,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亚当没事人似的对迪吕波表示敬意:“迪吕波先生对巫师世界的贡献完全超出想象,可惜大多数巫师并不知情。” “关于这点我非常同意。”终于摆脱了记者和经理纠缠的威克多走到海姆达尔身旁,并俯身亲吻了海姆达尔的脸颊。 威克多直起身子后,又道,“我曾经有过一段需要靠各种魔药维持体能的生活,那其中就有您发明的药剂。可以说如果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威克多·克鲁姆。我加入火神队后,队医使用的疗伤药剂中也有您杰出而无私的贡献。” 迪吕波没有因为被世界第一找球手当众夸奖而得意忘形,脸上的褶子甚至都没有因此多上一两条。 “也就是说我间接造就了一个威克多·克鲁姆?” “是的,非常感谢。”威克多点头,神情不似开玩笑。 迪吕波忽然板起脸,“我不是为了听这样的话才投身到医疗事业中的。” “没有人会在这上面对您有所质疑。”威克多依旧平静。 迪吕波瞪了他一会儿,而后咧嘴一笑。 “……克、克鲁姆先生,我能和您握个手吗?”丹勒发现大家的讨论停止了,连忙出声。 索尔杰尔翻了个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可惜此刻丹勒眼中只有威克多。 就在威克多与丹勒握手并留签名时,迪吕波和亚当聊了起来。 “我知道魁地奇联盟不看好我的新发现,我一直坚持那是新发现,不是新发明,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那么固执。这种药剂我已经试验了几百上千次,截至目前一点问题都没有,为了进一步证明它们无害,我自己也在吃它。” 迪吕波拿出一个药水瓶子,当着亚当的面拔开塞子喝了一口。 “你看,没什么问题吧,我已经吃了半年多了。” 亚当还来不及发表什么看法,索尔杰尔走了过来,貌似对迪吕波的药剂非常感兴趣。 “这就是之前报纸上发表的新药剂?上面说它对皮肤肌肉骨骼再生很有帮助,还能让巫师变得壮实,据说对容貌也有一定的助益……”说着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够迪吕波手上的药,迪吕波一缩手,避开了他的触碰。 索尔杰尔这才如梦初醒,满脸尴尬。 好在迪吕波不与他计较,波澜不惊的说:“魁地奇联盟可不这么认为,您还是谨慎为妙。” 这边,老爷签完了名,海姆达尔收回围观目光。 “那药水真那么神奇?”索尔杰尔盯着那药瓶就跟盯着十亿金加隆似的,斯图鲁松室长忍不住跟老爷嚼舌根。“如果那么好,不就白白便宜了钢铁鹦鹉?早知道我上次就和迪吕波先生套近乎,让他考虑火神队。” 威克多倒不这么看,“药剂想要推广出去,必定会经过一个不短的过程,何况魁地奇联盟一直对新药持有怀疑态度,短时间内不会改变主意,他们肯定会观望下去,直到拿到彻底证明该药无任何危害的报告以后。我觉得这两年是不太可能了。” “……那太可惜了,看得见吃不着。”海姆达尔表示深深的同情。 威克多瞄了他一眼,“火神队也准备聘用一名疗养师。” “真的?” “目前还没有出台疗养师考核标准,但是别的队伍都有,就我们队上没有,老板认为火神队不能落伍,不顾教练的反对,准备先请一个再说。” 海姆达尔感兴趣的问,“是名人吗?我对医疗行业不太了解。” “你认识。” “给点暗示。” “我的同事。” 难道火神队打算返聘退役球员? “再给点暗示。” “你的魔药学作业要交给他批改。” “兰格教授缺钱花了。” “……” 第622章 室长被黑了 海姆达尔把魔杖交给门口的保安,保安朝他笑了笑,把魔杖搁在一个电子秤一样的魔法器物上,面对保安的电子屏幕上立刻刷出一排排文字,与此同时,摆放在电子秤旁的羽毛笔竖起,在羊皮纸上书写下电子秤得出的结果。 保安把魔杖递还给海姆达尔,并要求他在魔杖检测记录下方签名。 做完这一切,海姆达尔终于走进冰岛魔法部。 “下午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接待台后站起一大眼睛的水灵姑娘,樱桃红色的围巾衬的她肤白如雪,也许不够艳丽,但是明快可爱。 “……您能换种语言吗?比如英语。”海姆达尔期待的看着她。 樱桃红姑娘微微一笑,“可以。” 海姆达尔如释重负。 “两天前我和魔法体育运动司的秘书处约好今天下午拜访。” “两天前吗?”姑娘匆忙转身。 海姆达尔凑近了一些,趴在台面上,看向接待台后方。那里有一面弧形柜,柜子的高度与台面齐平,设置了密密麻麻的长条插口,每一个插口内都插着便条一样的纸,不时有纸飞机从头顶飞过,自动落入这些插口中。 姑娘面向柜子,背朝海姆达尔。 从海姆达尔这个角度看去,她已经将近半分钟没有动弹过了。 “有什么问题吗?”海姆达尔忍不住道。 姑娘回头,脸色有点小苍白,她挤出个笑容。 “请稍等。”她拿出魔杖,对着柜子用力一挥,三分之一的便条就像地里的土豆被连根拔起,稀里哗啦冲刷下来,淹没了她的办公桌。 姑娘泫然欲泣,懊恼又焦急的嘀咕。 “什么叫很简单,什么叫轻轻挥魔杖,我说了我不行……” 现在是午餐时间,门厅除了他俩,偶尔会有一两个巫师路过,所幸他们都行色匆匆。 海姆达尔望着她的后脑勺,“……有什么问题吗?” 姑娘再次回头,笑容有些颤抖。 “请稍等。” “也许你可以试着从时间上着手,柜子上应该标有日期或者编码。” “哦,对,没错,我记得她说过什么日期。”姑娘扑向纸片的海洋,手忙脚乱的扑腾。 过了一会儿,她带着哭腔看向海姆达尔,“很抱歉,我找不到……” “请允许我。”海姆达尔举起自己的魔杖。 六神无主的姑娘连忙点头。 海姆达尔挥动魔杖,银色的线条交缠成字母在空中组成他的名字,他用魔杖轻轻一推那一行字迹。银色的字揉成一团光芒急速射向柜子,并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如烟火般绽放,下一秒,写有他姓名的便条从空了一半的柜子中挣脱出来,飞舞到半空,而后落在接待台上。 “非常感谢。”姑娘红着眼睛颤巍巍的指着便条。“请您签字。”随后又开始在便条海洋中翻找羽毛笔。 海姆达尔咳嗽了一下,“我带着羽毛笔,可以用自己的吗?” 姑娘刷地直起身,气息不稳的说:“当然可以。”脸因为焦急和弯腰翻找而涨得通红。 海姆达尔拿出羽毛笔趴在台面上签字。 姑娘说:“你和体育运动司的哪位巫师有约?也许我可以为你送一封便条。” “不用,他告诉我直接上去找他就行,他会在办公室里等我。” “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家都喜欢往外跑。” 海姆达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让你一个人守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太公平。” 姑娘忍不住抱怨,“没办法,我也是替人顶班,天知道这些便条是哪个部门送来的又要送到哪里去,这一个上午我都快疯了。” “看得出来。”海姆达尔把签名交还给她。 “你真的不需要我为你送便条?”姑娘貌似很有表现欲。 “你不着急吗?”海姆达尔迟疑道。 “怎么了?” “后面。” 姑娘回头,奔放的便条之海正在向她招手,姑娘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惊疑的询问在二人耳边响起。 “你是来接我的吗?”海姆达尔对来人微笑。 “我一直在办公室里等你。”斯诺走上前与他拥抱,然后看向接待台后的樱桃红姑娘,后者瞪大了眼睛,显得极为惊慌。 “这是怎么了?”斯诺当然也发现了那堆犹如雪崩后的便条。 姑娘抿着嘴,僵着脸。 “她在整理柜子。”海姆达尔说。 “整理柜子?”斯诺看向海姆达尔,带着意味深长的拖腔。 “是啊,大家都出去乐呵了,唯独她一人坚守岗位,并牺牲午休时间整理柜子。” “我明白了,”斯诺点点头。“整理柜子,很不错。”而后又扫向柜子。“看样子是准备大干一场。” 海姆达尔朝明显缓不过神的姑娘使了个眼色,好在后者没有完全丧失敏捷。 “是的,斯图鲁松司长,我在整理柜子。”虽然笑的不太好看,但至少她回过味了。 “你是联络管理处的?我没见过你。”斯诺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情绪。 她愣了一下,“您不可能见过所有在魔法部工作的巫师。” 海姆达尔真想对她竖个大拇哥。 斯诺带他离开前厅时,姑娘用口型对海姆达尔再三道谢。她以为她的动作很隐蔽,实际上斯图鲁松司长只是懒得客串监察部门,现在是午休时间,不是吗? 海姆达尔站在门口,已经进门的斯诺很有耐心的对他微笑。 “进来啊。” 海姆达尔把自个儿的目光从某位坐在沙发上,貌似舒适自得的访客身上移开。他迈步走进办公室,斯诺合上门。 斯诺仿佛没有看见二位访客之间那让人啼笑皆非的互动,如果刻意视若无睹可以称之为互动的话。 “坐吧。”他对海姆达尔说。 海姆达尔略微停了一下,在离开另一位访客有些距离的另一头坐下。 隆梅尔换了个坐姿,“你的别扭要到什么时候才算闹完?” “如果我告诉您,那就不是闹别扭了。”海姆达尔问芝士要了份苹果茶。 隆梅尔貌似很感兴趣的说:“似乎可以接受,至少你还肯跟我说话。” “隆梅尔,别那么幼稚。”斯诺翻了个白眼。 “你明明做了同样的事,为什么却一点事都没有?”隆梅尔表示愤慨。 海姆达尔喝茶的动作顿住了,诧异的看向斯诺,后者正难以置信的瞪着隆梅尔。 “什么叫‘同样的事’?跟我想的是一样的吗?”海姆达尔问。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是指公主海报,那么恭喜你,你猜对了。你叔叔也弄了一套,还装裱上了漂亮的画框——贴金箔的那种,我们俩选择了同一家店,店主给我们打了折扣。”隆梅尔愉快的公布答案,并以更加愉快的心情迎接弟弟的变脸。 “你答应过不会说出来的!”斯诺一脸的控诉。 “我这么答应过吗?”隆梅尔四平八稳。“幼稚的人是你,我是政客难道你不知道?” 斯诺疲惫的抹了把脸。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等等,为了公平起见,你不应该也和斯诺闹别扭吗?而不是笑的那么高兴。”隆梅尔满怀期待。 海姆达尔摇摇头。 “真不公平。”隆梅尔无奈的说。 “至少您知道了下次我再闹别扭时您应该怎么办了。”海姆达尔咧嘴。 斯诺高兴的宣布:“里格从不跟我闹别扭。” 隆梅尔撇撇嘴,端起杯子喝茶。 “我的考核报名怎么样了?冰岛威森加摩愿意对我开方便之门吗?”海姆达尔看向斯诺。 “基本上没什么问题,虽然看似竞争激烈,但那是全世界的范围,而且筛选的条件也不少,想加入国际威森加摩并为之效犬马之劳的巫师更是少之又少,到现在报名的人寥寥无几。你除了缺乏在冰岛威森加摩的工作经验,别的条件并不比别人差,不过我相信只要国际威森加摩不介意,冰岛威森加摩不会有异议。” “谢谢。”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喜笑颜开。 “别跟我客气。”斯诺微微一笑。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以后再说。”隆梅尔放下杯子。 “我下午还有课。”海姆达尔一脸犹豫。 隆梅尔慢条斯理的说:“你今天下午,不,应该是今天晚上,有一堂天文学实践课,晚上9点以后才开始,所以别用上课糊弄我,斯图鲁松先生。” “我很抱歉,斯图鲁松教授。”海姆达尔支支吾吾。“我只是想见缝插针的闹闹别扭,然后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俩男人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哦,又看见他了,阴魂不散,真讨厌!”索尔杰尔厌恶的别开眼。 从漂浮的托架上取下一把勺子,维力·丹勒问,“谁?” 索尔杰尔一副连名字都不想重复的表情。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还会有谁。”坐在他俩对面的帕尔梅切下一块肉送进嘴里。 “你很讨厌他?”丹勒不解,并顺着帕尔梅的注意看到了走进馆子的三人。“他看上去人不错,上次见面的时候给我的感觉也很好。” “你看谁都很好。”索尔杰尔一点都不介意他跟自己唱反调,貌似十分纵容。 对面闷头吃饭的帕尔梅面无表情的瞟了眼丹勒,然后又迅速收回目光,隐藏住眼底的不以为然。 “我就讨厌他那种腔调,顶着斯图鲁松的姓,满脸的冷淡清高,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其实就是个被抛弃的私生子,而且连斯图鲁松都不是。”索尔杰尔忍不住讥讽。 “别这么说话,我不喜欢这样。”丹勒看了他一眼。 索尔杰尔连忙说:“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你不了解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看穿他的伪装,到时候你会明白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知道吧,他父亲在英国活的好好的,听说还是个了不得的贵族之后,他是那个贵族之后唯一的儿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他父亲不肯让他认祖归宗?说明他这个人相当糟糕,连亲生父亲都不愿与他相认。” “……我很吃惊。”丹勒满脸错愕。“他看上去很好。” “所以我说你看谁都很好。” 丹勒沉默片刻,似乎想要转移话题,随口道,“他来冰岛魔法部做什么?我记得他还是学生。” 说到这个索尔杰尔就有些闷闷不乐,“听说他找到关系可以进入国际威森加摩并成为正式职员,前提是必须通过地方威森加摩的考核。在名单报上去前,他想让他叔叔托关系把他的名字记入冰岛威森加摩。” 丹勒说:“那个要被挤下去的人真可怜。” “什么意思?”索尔杰尔问。 “魁地奇国家队的筛选也是这样,有人想走后门,那么名单上某个人势必要被刷下去给后来那个腾地方。我想威森加摩的考核应该也是如此吧。” 索尔杰尔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丹勒有些不安。 “不不不,你说的很好,很好,我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索尔杰尔笑逐颜开。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丹勒纳闷的看向帕尔梅。 后者始终把注意力放在盘子里,仿佛没有听到看到。 “没什么,你不用明白。我只是想到可以在这件事上帮点小忙,毕竟每个报名的巫师都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努力考核并录取,假如出现了不公平现象,我们应该挺身而出去制止。” “你说的我越来越糊涂了。”丹勒皱起眉头。 “告诉老板我想再开一瓶酒,请你亲自跑一趟好么,我怕他拿错。”索尔杰尔把貌似一头雾水的丹勒支开了。 等丹勒走远,帕尔梅抬头说:“你不应该这样,他并没有招惹你,就算他真的不好,你对他抱有成见,也不该挑起事端,而且这么做对你没有一点好处,万一泄露出去,他的叔叔和父亲不会放过你。” “你这人真有意思,”索尔杰尔冷笑一声。“明明就是个没什么真才实干的狂妄自大之徒,尖酸刻薄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过得不好,但有的时候却非要表现的很有正义感,渴望让别人认为你其实是个正直善良的好人。你这样不累吗?” 帕尔梅脸色煞白,握着叉子的手微微颤抖。 索尔杰尔对此视而不见,“我告诉你,即使你再怎么唱反调,再怎么表现英勇,再怎么光明磊落,我都不会改变心意,你这么纠缠不休,只会让我对你更加厌烦。” 丹勒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帕尔梅仓促离去的僵直背影。 “他怎么走了?” “吃完了自然就走了。”索尔杰尔笑容满面的接过丹勒手中的酒瓶。 海姆达尔在魁地奇球场旁找到了威克多,他坐在一块面朝大海的礁石上,脚下是光滑的石头和轻轻拍打的海水。海姆达尔学他那样脱下鞋子,踩在礁石上,海水没过脚背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发现老爷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于是咬咬牙,一步一步蹒跚踩了过去。 “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你怎么过来了?” “这里的景色真棒,”海姆达尔深吸口气,爬上离老爷半步远的一块石头。“我也来这里看信。”他扬起手上的几封信件。 威克多笑了笑。 “信里有不好的消息吗?”海姆达尔发觉他兴致不高。 “我的信被退回来了。”威克多失落的说。 “寄给谁的?” “祖母。” “再寄一次,那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你祖母的问题,你可以换个信使。”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点点头,“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原来是触景生情了。 “她是你的祖母,她永远都不会怨恨你,回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让她高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前提是不要提关于我的任何事,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威克多摇头。 “我没那么脆弱,而且你只是不提我,这和伤害我没关系。我更不想因为我而伤害到一个老太太。” “谢谢。” 海姆达尔做了个怪相,“说的我好像一直很小气似的。” 威克多微笑,“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对了,”海姆达尔跳下礁石,走向威克多。“这个给你,昨晚做的。” “折纸?”威克多接过后发现不仅如此,这只用彩纸折叠成的鸟有一双珍珠眼睛。老实说老爷没想到斯图鲁松室长这么大方。 “珍珠是奶糖的新朋友给的。”海姆达尔说。 “新朋友?” “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豆荚说对方没有危害性,或者说奶糖没想伤害对方。我发现奶糖最近总带回些小玩意儿,珊瑚,贝壳,海螺,石头,昨天带回几颗珍珠。那些东西它用不着,所以全丢给我了。”海姆达尔指着粉蓝色的纸鸟。“我选了两颗差不多大的做它的眼睛,不错吧?” 威克多把玩了一会儿,点头道,“不错。” 海姆达尔抽出魔杖,轻轻一点纸鸟的嘴,蓝色纸鸟突然活了起来,在老爷手上欢快的蹦跶两下,呼啦啦的扇动翅膀。 【里格爱威威!里格爱威威!里格爱威威!】 威克多忍俊不禁,“很不错,虽然声音刺耳了一点。” 海姆达尔横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可以录音,不过只能再录一次,更强大的功能正在研发中。”海姆达尔忍不住显摆。 威克多摆弄两下鸟的尾巴,不解的说:“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容我介绍,那才是精华所在,”海姆达尔煞有介事。“我为这只鸟做了三种尾巴,现在你看到的是开瓶器,可以开葡萄酒和黄油啤酒以及奶油饮料的瓶子。”他又摸出两支书签似的折纸,并拿起其中一支,“这是裁纸刀,”拿起另一支,“这是拔钉器。” 然后把三种尾巴分别试验给威克多看,让他明白这三种尾巴使用便利,比金属更加坚实耐用。 “怎么样?很方便吧?”海姆达尔得意洋洋。 “没错。”老爷心想,实际上一根魔杖全都解决了。 海姆达尔又说:“我最近没事就喜欢弄些小玩意儿,给笑话商店和我自己的店弄些新产品。” 老爷对他的发明创造的热情一向很支持。 “昨晚做了两只,我把另一只交给奶糖,让它带给它的新朋友,虽然那些东西是给奶糖的,但现在是我拿着,应该回赠点什么。希望它的新朋友会喜欢。” 威克多微微一笑,“你做的很对。” 海姆达尔美滋滋的爬回自己礁石上,拆开手边的信。 片刻后,威克多发现他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轻松,关心的问,“怎么了?” “冰岛威森加摩寄来的,”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表情有些茫然。“上面说有人举报我使用非正当手段获取报名资格,冰岛威森加摩将就此事展开调查,后天他们会举行一次听证会,届时我要在听证会上证明自己的无辜。” 威克多惊讶极了。 海姆达尔一脸苦逼,“千千万万的人走后门都没事,怎么到我这儿就行不通了?难道我挡到谁的道了?不可能啊,斯诺说筛选很严苛,所以名额反而有余……莫非这是梅林对我警告?可为什么是我呢?我的上司和上司的上司们都默许我走后门了。” 第623章 室长白跑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对着我的家养小精灵发呆?”斯诺忍不住提醒道。 实际上芝士没有现身——大多数情况下没有主人的明确指令,小精灵在工作时不会主动出现——但隆梅尔始终没有发话,他可怜的家养小精灵只好顶着茶壶立在那里,时间过去了起码十五分钟。 隆梅尔回过神来,“谢谢,芝士,不需要了。” 停在半空的茶壶终于消失了。 斯诺忽然感到安全感正从他身上慢慢流失,“芝士,告诉我哥哥,即使他再怎么努力,你对离开现有主人转投他人都毫无兴趣。” 茶几上多了一份不会掉碎渣也不会弄得满手油腻的点心,芝士的声音随后响起。 他忠实的重复了主人的话,然后又说:“芝士可以说心里话吗?” 斯诺没吭声,似乎并不意外。 “我就在等你说心里话。”隆梅尔鼓励道。 “一旦多多马先生宣布退休,芝士随时准备好接替多多马先生的工作。” 隆梅尔哈哈一笑,“我喜欢有追求的家养小精灵,虽然这个实话对我来说不合时宜。” 斯诺大叹,“芝士,你在暗示我去争夺族长的位置吗?” 圆满完成了活跃气氛的任务,芝士悄悄退了下去。 隆梅尔貌似兴致勃勃,“你可以给那些整天抱怨没有耸动消息仿佛生不如死的小报写几封信,告诉他们斯图鲁松家族长一脉兄弟阋墙,他们一定会喜极而泣。” 斯诺翻了个白眼,“行了,玩笑时间结束,说正事吧。” 隆梅尔摇摇头,“我只是突然领悟到索尔杰尔少爷的思考能力比我以为的高。” 索尔杰尔少爷?!斯诺摇摇头,这个隆梅尔。 “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以为这件事很隐蔽,国际威森加摩向各国招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假如不是里格,我都不会去关注。冰岛威森加摩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也不高,因为他们根本不希望人才流失。”斯诺想不通。 “我一点都不奇怪他会知道,在冰岛范围内朗格的名字很好用。”隆梅尔说。 斯诺越发不解,“我以为他不喜欢里格。” “温和的评价,我一直认为他讨厌里格,至于理由,也许只有他自己能理解。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讨厌一个人也一样,仅仅看不顺眼这点足够了。他确实不喜欢里格,但是不妨碍他去关注他讨厌的人的动向。” 讨厌一个人不是应该回避那个人的一切吗?斯诺依旧茫然,不过没让自己去设法理解。 “冰岛威森加摩准备召开听证会。”斯诺说。 “我原本打算请你们的哈尔德大法官吃饭。” “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隆梅尔说:“我不确定里格是否需要我去帮他‘沟通’,也许他认为在听证会上证明自己的清白对未来的升迁之路更有利,万一我的多此一举坏了他的事,我可不干傻事。” “这到底是你的想法还是他的想法?” “你以为你的侄子想不到这点吗?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来求我,或者你。” 斯诺忽然表情愉悦的说:“他来求我了。” 隆梅尔送给弟弟一个嘲讽的微笑,“结果就是把他送上了冰岛威森加摩的听证会。” 斯诺镇定自若的耸耸肩,“好吧,怨我。” “我改主意的另一个原因是我突然想到自己在芬兰魔法部工作。”隆梅尔微微一笑。 “说到这个我也突然想起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就这么在芬兰魔法部待到退休?” “你想让我回来抢你将来的魔法部长的座位?” 斯诺说:“我从不为连边都没看见的事发愁。” “所以你在英国魔法部花了5年才当上一个小部门的主任,之后再没动弹过。” “关于这个我不反驳。”斯诺说。“不过我想强调的是,负责魁地奇工作的可不是小部门。” 隆梅尔无声一笑。 “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斯诺观察片刻,发现兄长悠闲而从容。 “‘罪魁祸首’都不着急,我急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斯诺端起杯子。 隆梅尔并不打算揭穿他:“‘罪魁祸首’知道我在说什么就行。” “一碟子点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应该去找大长老,他是索尔杰尔的监护人,他有义务……” “索尔杰尔少爷已经成年了,换句话说翅膀硬了,难道监护人要给他收拾一辈子烂摊子?” “就这么放任他?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我同意,无论什么一旦顺手了就变成理所当然了。不过不用担心,朗格虽然看似深居简出,不代表他老眼昏花没了自主思考的能力。既然孩子翅膀硬了想离巢出去看看,那么监护人只需要在地上等待,如果时时护在身后,孩子还怎么飞得起来。”隆梅尔啜了一口茶。“我都明白的事,朗格绝不会稀里糊涂。” “我明白了,”斯诺说。“你之所以不行动,一,就像你说的,不明确里格的态度;二,则是为了看看大长老是否会有所行动。” 隆梅尔没有说话,斯诺却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有些同情哈尔德大法官了。”斯诺喃喃道, 哈尔德大法官此时站在一面穿衣镜前小心整理衣襟,他摸了摸胡子,抚了抚头发,十分钟以后,终于放过了不断说着漂亮话的措辞圆滑的镜子,拿起圆顶礼帽,急匆匆的离开了办公室。 来到约定的酒吧前,他望着悬挂在门上的招牌,深吸口气,推开酒吧大门。 侍者热情的迎上来,“哈尔德先生!” “我等的人来了吗?”哈尔德轻声问。 “来了,我已经把他带去了您平时使用的房间。” “谢谢。”哈尔德塞了几枚金加隆到侍者手中,侍者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允许我为您带路。”侍者殷勤的充当路牌。 他们在二楼的一扇房门外停下,哈尔德看了那侍者一眼,侍者低眉顺眼的离去。哈尔德大法官脱下帽子,紧了紧领带结,又抚顺了袖子上的褶皱,做完这一切,他举起右手略显拘谨的敲响房门。 “请进。”门内传来回应。 哈尔德推门而入。 “下午好,吉伦特首席。”哈尔德恭恭敬敬的欠身,反身飞快合上房门,然后转回身看向房间里的人。 吉伦特站在壁炉前,面带微笑。 “哈尔德先生,咱们上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吉伦特的口吻让哈尔德松了口气,脸上禁不住带上了些许激动。 “六年前,在国际巫师联合会。” “一晃六年了。”吉伦特伸了下手。“我们坐下说吧。” 茶壶自动腾空而起,斟满了他们的杯子。 “想必您很好奇我怎么突然联系您。”吉伦特等对方喝完茶才开口道。 “我……其实心里有点底。”哈尔德有些犹豫。“今年是述职年。” 今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是各国威森加摩首席向IW最高领导人述职的日子,向中央汇报工作每六年一次,整个会议进程将持续三天。换句话说各国说一不二、呼风唤雨的大法官们在十一月二十一日那天必须夹着尾巴做人,因为大家将要面对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首席大法官,全世界首席的直接领导人,也就是眼前这位马瑟兰·吉伦特。 “哦,跟那个没关系。”吉伦特说。“我是指这次国际威森加摩面向各国的人才考核。” 哈尔德眨巴眼睛,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 吉伦特仿佛没有察觉,又道,“我就跟你明说了吧,有个年轻人之前一直在IW工作,人很勤快,和大家的关系也不错,我们都挺喜欢他。前一阵他为IW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我们商量下来决定让他转为正式职员,但问题是他离过17岁生日还有几个月。需要我再说下去吗?哈尔德先生?” 哈尔德终于摆脱了木然,僵着脸道,“您的意思是您亲自跑来是为了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为了让他避开IW不成年不能转正的规定?” 吉伦特好像又一次没有看见他的大失所望,“很高兴您听懂了我的意思。” 哈尔德感觉一口气哽在了喉咙口,口气不免有些冲。 “很抱歉,您说的这件事我无能为力,因为这不符合规定,他在冰岛威森加摩没有工作经验。您可以安排他到我们那儿学习一段时间,累积三、五年经验以后再参加考核,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有怨言。” 吉伦特扬起一边眉毛,“您兴冲冲的跑来我却没有如您希望的那样谈论您感兴趣的话题,让您失望了我向您表示歉意,但是,请别对我发火。” 哈尔德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至于您的提议,谢谢,我们都明白,但现实就是明白了不一定会那样去做。” “您应该那样做,那样才正确,才不会惹人闲话,这些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哈尔德梗着脖子说。 “惹人闲话?!就像您刚才那样恨不得踮着脚尖跳进来,把我视为帮助您加官进爵的福音天使?” 哈尔德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别这样,哈尔德,放轻松点。你明知道在首席任命上我的发言权不代表一切。”吉伦特说。 “但是却能为我争取到一些。” 吉伦特看了他一会儿,“你还是不肯松口?” 哈尔德咬紧牙关,“不行,做人要有原则,这就是我的原则。” “你真是不够聪明啊,哈尔德先生。”吉伦特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茶。“既然今年是述职年,我私下来找你,虽然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在首席任命上不能独断专行,但也像你说的那样,我的决定同样能够起到作用,产生一定的影响。现在,我以私人身份请你为一个年轻人略开方便之门,不,应该说只需要你别把门锁上,你却非选在这样的时机表现你的高风亮节。怎么说呢,我为冰岛威森加摩能拥有您这样凡事讲究原则的大法官感到欣慰不已。” 哈尔德被说的脸都抬不起来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在担心索尔杰尔·斯图鲁松或者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吉伦特说。 哈尔德满脸诧异的看向吉伦特。 “如果是前者,你实在是多虑了。如果是后者,完全不用担心。”吉伦特和蔼的笑着。“你的大法官任命书出自我的手,你的去留也由我说了算,三天述职结束后,你仍是冰岛威森加摩的首席还是遗憾的与此失之交臂,文书同样需要经过我的签署。我在这里明确的告诉你,希望最迟后天,我的办公桌上放着冰岛威森加摩提交的本次申请考核的报名名单,我要在上面看到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名字。”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以后,吉伦特望着合上的门板静坐了一会儿,少顷,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不等吉伦特开口,外面那人直接拧开把手。 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拄着拐杖旁若无人的走进房中,并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 “怎么样?”朗格问。 “你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别让我重复。” 朗格一笑,“我相信哈尔德大法官会酌情办理,他是聪明人,就是有些好高骛远。” “坐在他那个位置上,不好高骛远都不行。”吉伦特重新要了一壶茶,并为朗格倒了一杯。“这件事你自己出面就能解决,为什么非要让我来?你不知道接到你的信时我有多惊讶。” “当时心里是不是在想,原来传言没错,这讨人厌的老家伙真的还活着!”大长老哈哈大笑。“之所以找你出面,因为对于哈尔德那样的人来说,我可以让他失去工作,但他有足够的毅力东山再起。而你不同,你可以让他求而不得,这对他来说是最痛苦的。” 吉伦特摇摇头,“我已经很多年没威胁过人了,自从我不再亲自审问犯人以后。” “宝刀未老。”朗格适时拍马。 “是么,我觉得我已经跟不上形势了,就拿报名这件事来说,仅仅是考核前的一次报名,不代表写上名字了就是IW的职员,他们还将接受一场严苛的考试。为什么这些巫师弄得好像报了名就万事大吉了?举报?听证会?不明白,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弄得那么复杂!” “别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去理解。”朗格说。“大概对于某人来说,‘看不顺眼’这个理由就够了。” “你打算怎么办?”吉伦特问。 “你说你老了,我最近也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了,居然狠不下心,这要还是当年,早就被我处理掉了……” “求你大发慈悲的注意一下你的说话对象,别在一个法官面前炫耀你的种种罪状以及阴暗的过去。” 朗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叹道,“也许我是该做点什么。” “别弄出人命。”吉伦特警告。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格林德沃。” “在某些事上你比格林德沃还要可怕,至少格林德沃会直接给人一个痛快。” “只不过跟他聊聊天,我相信他会明白的,毕竟他这辈子唯一的任务就是扮演另外一个人,我需要确保他安分守己……算了,不跟你说这个,”朗格决定转换话题,换上一副伤心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管怎么样,他的行为令我非常失望,这感觉就像要抛弃了什么似的。” “……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一只饲养了3年的家养蒲绒绒,为了这我伤心了一个星期。”吉伦特明知道他在做戏,但还是象征性的宽慰了一句。 朗格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我曾经亲手丢弃了一只养了12年的家养蒲绒绒。” 吉伦特沉默片刻,“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仅仅只是知道对方或许还活着,却从来不相互寄送一封信问候一下。” 朗格忙着“伤心”,没功夫跟他抬杠。 “记得通知斯图鲁松,他还不知道明天的听证会可能会取消。”吉伦特提醒。 朗格满不在乎的说:“年轻人应该多动动,等腿脚不方便就晚了。” 吉伦特:“……” 海姆达尔穿着特地让家养小精灵熨烫的笔挺的校服,站在冰岛魔法部前厅的接待台前,一脸诧异的看着接待台后的女巫。 “取消了?!” 年轻的女巫笑的十分得体,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慢条斯理。 “是的,您的听证会已经取消了。” “可是我没有得到通知。”海姆达尔大惑不解。 女巫的笑容依旧完美,“我已经为您确定过了,原本定在今早十点半举行的听证会取消了。”她拿出一张盖了冰岛威森加摩公章的羊皮纸,上面确实如她说的那样写着取消。 “为什么我没有接到通知?” 女巫的笑脸看不见丝毫异样,“您反应的问题我们无权过问,您可以质询有关部门。” “您是说投诉部门吗?” 女巫说:“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为您带路。” “不,还是不必了。”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故意扯了扯看不见一条皱褶的衣襟。“听证会的召开本来就是为了找我的麻烦,如今取消了,我应该感恩戴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逢人夸奖冰岛威森加摩的英明神武,感谢他们在最后一刻收回成见,还我清白,而不是不识好歹的跑去什么投诉部门讲他们的坏话,要不然的话舆论以及被舆论煽动出情绪的公众们会责备我胡搅蛮缠,缺乏理智,难道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既然如此,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女巫终于扛不住低下头去偷笑。 “请原谅,我想再确定一次,听证会取消了?”海姆达尔一词一顿。 “是的,取消了。”偷笑完的女巫变回复读机。 “非常好。”虽然白跑了一趟,但海姆达尔决定原谅他们工作不到位。 离开接待台五步远之后,他又返了回去。 “您还有什么问题吗?”刚坐下的女巫不得不再度站起来。 “您能不能给斯诺……嗯,算了,对不起,没什么了,”海姆达尔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女巫色泽典雅的围巾上。“我上次来的时候有一位戴着樱桃红色领巾的年轻女士,她今天休息吗?” 海姆达尔希望她这些天过的顺利些,要是每天都像那天一样“雪崩”,她的职业生涯也要面临雪崩了。 尽管女巫面不改色,海姆达尔仍然感觉她迅速警惕了起来。 “我们这儿没有戴樱桃红色领巾的年轻女士。” “您确定?”海姆达尔并不是很意外,记得那姑娘说自个儿是代班。“我上次和她聊了几句,所以想问问她的近况,既然是我弄错了,那算了,谢谢。” 女巫松了口气,“我会转达您的问候。” 海姆达尔点点头。 快走到大门时,听见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斯图鲁松先生?” “迪吕波先生?”海姆达尔站在原地等对方走到面前。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迪吕波永远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来这里办事吗?” “差不多吧。” “那么事情办完了吗?” “是的。”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正好,我也要走了,不介意一起吧?”迪吕波提议。 “当然,很荣幸。” 二人走出大门,海姆达尔问,“您也是来办事的?” “为了我的新药来游说,不过收效不大。”迪吕波貌似毫无芥蒂。“主要来参加魁地奇方面的会议,你知道,几个国家凑在一起交流经验,再顺便开开别的国家的玩笑,诸如此类的会议,没想到治疗师、队医也要参加。” “接下去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海姆达尔为了“备战”今天的听证会,向学校请了一天的假。 “要不要跟我去钢铁鹦鹉的训练基地看看?” “可以吗?”海姆达尔说。“训练基地一般不对外人开放。” “现在许多魁地奇队为了增加收益,开始推广凭票参观的活动。只要愿意花钱买票,就能进去大开眼界——这是球队老板的原话。封闭式训练期间才不对外开放。” 海姆达尔认为迪吕波邀请自己不过是因为客气,自个儿去或者不去,人家压根无所谓。他确实有点想去看看,除了火神队,他没有去过别的魁地奇球队的正式训练场所。这算不算替火神队打探敌情?在此之前,有一个问题需要尽快证实。 “票价多少?学生有优惠吗?” “跟我一起进去可以不用花钱。” “那我们还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掩面,上章开头有个BUG,应该是里格自己把魔杖放在检测仪器上,保安拿不了。有朋友提到的智能型的说法,哈哈,好可爱,所以我厚脸皮的认为你通过开玩笑的方式帮我圆失误,在这里继续厚脸皮的表示感谢。 第624章 室长一日游 钢铁鹦鹉的训练基地入口位于一家超市的地下仓库,他们走进敞开的大门后,往路牌标示的相反方向走去,迪吕波停在一扇斑驳的弹簧门前,回头正好看见貌似心不在焉的斯图鲁松室长被绿色地毯上的一块凸起绊了个趔趄。 “当心!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陈旧,不少年头了。”迪吕波提醒。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是不是觉得很新奇?我想我永远都弄不懂那些叫电的玩意儿。”迪吕波透过墙上的玻璃隔墙注视着那一头的超市出入口,那儿立着一排收银台。人们把推车里的东西一样样搬到卷着传送带的收银台上,机器发出的声音和人们的说话声交会在一起,看似忙乱实则井然有序。 “那不是叫电,它们都通着电。”海姆达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喃喃道。“而我曾经就生活在那样的世界中。” “你说什么?” 海姆达尔对他笑了笑,“还没到吗?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缺乏耐心的年轻人。”迪吕波推开弹簧门。 “这样才能衬托年长者们的从容沉稳。” 迪吕波无奈摇头,“口头上不肯吃亏,也是年轻的表现。” 弹簧门后是一个摆放着拖把铁桶等杂物的小间,穿过对过墙上的门,之后是一台货用电梯。 海姆达尔跟在迪吕波身后进入电梯,里面的感觉与外面现代化的都市感截然不同。此时电梯门还没有合拢,他站立的方位能看见杂物箱旁的桌上堆着几个破损的电脑显示器,地上还有几只落满灰尘的拖线板,仅仅一门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电梯墙壁上的灯闪烁了一下,厚实的门在他们眼前快速合上。 海姆达尔这才开始打量电梯内部的陈设,扫了几眼,不由得咋舌。 整个空间都被油光光的红色装饰木板包裹,木板上雕刻着简洁的花色线条,脚下铺着绣花缀黄色短穗的滚边地毯,电梯一角还摆着一盆绿油油的植物,看上去有点像铁树,但仿佛裹着鳞片还微微涌动的根茎告诉海姆达尔,这应该不是铁树,至少不是他以为的那种铁树。 墙上挂着带金色相框的长方形镜子,镜子下钉着木质扶手,扶手下边是一条椭圆形的塌,包着青色的缎面,侧面绣着钢铁鹦鹉的队徽和队名缩写。 海姆达尔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塌的一只脚上,佛手形状的卷叶边木脚简约中透着几分精致。 “钢铁鹦鹉效益不错吧?”海姆达尔问。 “好像还行。”迪吕波的声音刚落下,电梯发出叮的一声警示,告诉他们到地方了。 出电梯前,海姆达尔忍不住回头看那张根本来不及坐上哪怕一秒的漂亮的塌。 “你看你是跟我一起去我的办公室,还是想在场地内随便逛逛?”迪吕波站在Y形岔道口问海姆达尔。 “凭票进场的参观者通常走什么样的路线?” “先在钢铁鹦鹉的展示厅里转转,然后去观众席,运气好的话能看见队员们训练,如果没看见也不打紧,队里提供各种魁地奇道具,你可以借一套亲自上场感受一下,要是运气并不真那么糟糕,可能会有一两个队员帮助你一起体验,毕竟普通巫师很难有机会在正规的大场地内玩魁地奇。” “听上去很不错。”海姆达尔顿了一下。“借道具要给钱吗?” “……”迪吕波终于从他那儿体会到了什么,虽然这样的领悟放在斯图鲁松身上非常不可思议。“一般需要凭票。” “我懂了。”海姆达尔点点头。“非常感谢您,我还是自己参观吧。” “那好吧。”迪吕波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来。“那些贴着严禁外来者进出标示的地方最好还是遵守,满足了好奇心的同时可能会面临查票等问题,如果被发现,他们会让你出示门票。拿不出门票就得把票补上,假如那个时候你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想你可能需要这方面的提醒。” 海姆达尔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是的,很需要,谢谢。” 迪吕波眨巴下眼睛,似乎感到越来越难以理解,他对自己摇摇头,转身离去。 海姆达尔依照指示牌,走上另一条道,道路尽头通往钢铁鹦鹉的展示厅。他在展示厅里逗留了半个小时,参观钢铁鹦鹉的发展轨迹以及向世人炫耀的成就,其中包括闪闪发亮的奖杯和奖牌。 走出展厅时对面走来一人,那人没有像之前那样避开或者视而不见,他停顿片刻后走了过来。 “你好。”索尔杰尔面无表情。 海姆达尔有些惊讶,“……你好,你也来参观?” 索尔杰尔露出一副正在竭力忍受什么的表情。 “你以为我们能做朋友?得了吧,跟你打招呼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海姆达尔简直莫名其妙,“很显然你心情不好,但是别冲我发火,我不喜欢无缘无故被人埋怨。也许我曾经有那么段天真的童年时光,以为自己能和所有人成为朋友,但是很抱歉,这里面绝不包括你,我很早就领悟到这点了。” 索尔杰尔眼神怨毒,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卑劣的告密者!”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而后眯了下眼睛,“啊,我想我明白了。” 索尔杰尔察觉到自己无意间泄露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畏缩。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今天的听证会取消了,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或许并非如此。” 索尔杰尔咬住下嘴唇,满心说不出的愤怒和痛苦,昨天中午,大长老请他吃午餐,自从他年满17岁并被允许搬出去独立以来,每个周末他总是会收到类似的邀请。虽然昨天并非周末,但他没有多想,跟往常那样开开心心的赴约。 起初气氛很好,至少索尔杰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大长老叫了他的另一个名字——小古尔,这是母亲给他起的小名,母亲过世前一直这么叫他。每当大长老这么喊他时,他会禁不住毛骨悚然。这个名字代表他的过去,他努力想要忘记的不属于“约尔夫”的自己。而大长老只会在特定情况下这么叫他,而事后那些特定情况绝大多数都不是美好的回忆。 “是的?”索尔杰尔匆忙放下勺子。 “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大长老吃着软烂的炖菜,头也不抬的说。“你让哈尔德大法官给你办的那件事恐怕不行,我已经让他别那么干了,他也充分理解了我的意思,决定设法弥补,希望你不会介意。” 一直到结束晚餐并离开大长老的住处,索尔杰尔都想不起来听到这话时,他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肯定很僵硬,他忍不住忐忑的想。 可此时此刻,他仍然处于无暇思考其他的状态中,仿佛过了很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当然不介意。” “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不是反对你的那些小动作,问题是使绊子的对象。假如对方是古德芬松、马格努松,或者是波茨瓦尔松,只要你能做到万无一失,我想我不会过问,但是你不该把精力放在为难自家人身上。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是你的族人,是我们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别把你的歪脑筋动到斯图鲁松家的任何一人身上,只要我还活着,我绝不会让它发生。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索尔杰尔僵直的坐在桌边,低着头,右手紧紧握住左手,不发一言。 “回答我!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听懂了。” “很好。” 索尔杰尔以为浩劫终于结束,大长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不想再听到从你那里传出关于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是被抛弃的私生子,或者因他品行恶劣导致他的亲生父亲不肯认他之类的中伤。这些话我可以从任何一个外人口中听到,但绝不能是同为斯图鲁松的你的嘴里。” 索尔杰尔哭丧着脸,结结巴巴的说:“……知、知道了。” 大长老放下叉子,用餐巾抹了抹嘴。 “你应该庆幸今天由我把话挑明,而不是隆梅尔,如果族长先生真的下定决心亲力亲为,我难以保证你能毫发无伤。到时候我不得不面临取舍,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可怕的是还没有完,索尔杰尔下午回到魔法部,仅仅一个午休时间,他的职位被调动,年纪轻轻当上了办公室主任,这该是多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整个办公室包括他自己在内就俩人,唯一的部下还是一个要靠扩音魔法才能听清人话的老态龙钟。部里上上下下跟打了鸡血似的轮番来恭喜他,搅得他苦不堪言。 索尔杰尔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 不过他终究没昏,坚强的挺到了第二天,挺到了与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迎面相遇,并气急败坏的指责对方告密才导致他如今的不堪,这样强大的心理素质想必斯图鲁松室长都自叹弗如。 “你们不可能禁锢我一辈子!”索尔杰尔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可见这两天的遭遇已经把他的神经折磨的敏感而脆弱。 你们?!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很荣幸你把我归为能够禁锢你的那一类人中,说真的我还真希望自己能做到,大长老应该就是其中一员吧,能和他成为‘亲密战友’真是让人倍感安心。” “别得意!”索尔杰尔大叫。“我不可能被压迫一辈子!” 海姆达尔无语,这人真有意思,当他决定瞒天过海,双手捧起‘约尔夫转世’这顶皇冠,并迫不及待的戴在头上之时起,他必将接受与皇冠的枷锁捆绑在一块的命运。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被压迫,除非他主动摘下皇冠,目前看来那样的情况似乎不会发生。 “你当然不可能被压迫一辈子,等你翅膀硬了以后。”海姆达尔提醒他。“可是现在还不行。” 挥别了仍站在那儿生闷气的索尔杰尔,海姆达尔来到专门为参观者开辟的靠近球门的观众席。一群成年巫师兴高采烈的坐在观众席上对场地内指指点点,他们前方站着一个穿着钢铁鹦鹉队服的女巫,似乎正在为他们讲解什么。 这就是买票进场的好处,斯图鲁松室长琢磨着要不要偷偷溜过去蹭讲解,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了一个触感诡异的东西,一声痛苦的哀叫响起,一名巫师跳起来甩脚。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海姆达尔急忙道歉。 那巫师一回头,俩人都愣了一下。 “是你啊。”帕尔梅反身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脚板。 “你坐在地上干什么?”海姆达尔不解。 “我在除垢,总是有人混进参观者的行列,在座位上贴广告单。”帕尔梅说。 “你们球队不请家养小精灵吗?” “有,但是家养小精灵要做的事很多,既然我能弄掉这些可恶的贴纸,还能替家养小精灵减轻些负担。” “真是新鲜的说法。”海姆达尔在他身边坐下。“你很能干。” “大家都弄不掉它们,只有我行,索尔杰尔对我说我可以来试试,于是我就来了。” 听出他言辞间包藏的骄傲,海姆达尔的嘲讽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你不用训练吗?”海姆达尔问。 “我这次没有入选首发。”帕尔梅又开始捣鼓那些“狗皮膏药”。 “这没什么,威克多这次也不是首发。” “哦,我原来说过他早晚会过气,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你真是讨厌。”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不过我决定原谅你。” 帕尔梅耸耸肩,貌似一点都不在乎他怎么看自己。 “也许你可以考虑往魁地奇评论员那行转型,非主流评论员通常比被排挤的球员受欢迎。” 帕尔梅坐回椅子上,看着海姆达尔说:“你一定很招人恨,我不奇怪索尔杰尔为什么讨厌你。” “事实上我即使成了变态,依旧有一群人哭着喊着要喜欢我。”海姆达尔回敬道。“如果索尔杰尔在我朋友面前这么讲,他们肯定也会说出同样的话,不过我不认为索尔杰尔能像我这么理直气壮的反驳。” 帕尔梅别开脸,“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他不讨人喜欢,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意外,生活改变人。你们原来就认识?” “住的很近,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那时候很快活,什么烦恼都没有。” “只有生活不如意的人,才总是靠挖掘过去的美好来宽慰自己。” 帕尔梅叹气,“我现在很肯定的告诉你,你绝对是全天下最讨厌的人。” “你就当做替索尔杰尔承受我的尖酸刻薄。”海姆达尔从容一笑。“我不在乎成为全世界最讨厌的人,只要那个人坚持相信我爱我。” 帕尔梅沉默片刻,“我羡慕你们。” “随便你怎么瞎扯。” “我说真的,我相信魁地奇界的很多球员都是这么想的,你们的感情有目共睹。”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对索尔杰尔有所改观。” 帕尔梅翻了个白眼。 “嘿,帕尔梅,接着,你的药水!”有人叫了帕尔梅的名字,紧接着,那人利用魔法漂浮过来一支玻璃瓶。 帕尔梅道了谢,那人没有逗留,转身走了。 “那是什么药?”海姆达尔问。 帕尔梅没有回答,站起来走向观众通道的入口,那里种着一排漂亮的观叶植物。帕尔梅左右看看,然后把药水倒在了第一棵植物下。 帕尔梅发现海姆达尔的表情十分微妙,“别这么看我,没人要害我,这是迪吕波先生给大家配置的健康药水,据说吃了对身体有好处。” “为什么倒掉?” “没什么,不想吃。”帕尔梅塞回木塞子。“这药水不能帮助我当上首发,因为队上其他人也在吃,吃不吃对我来说意味不大,而且我不喜欢吃药。” “我同意。”海姆达尔点头,吃药神马的最讨厌了。 “丹勒也不吃。”帕尔梅嘀咕一声。 海姆达尔心想这才是关键吧,盲目的攀比较劲。他俯身观察那些植物,“吃”了药水的植物与其他并无二致。 “你倒了几次?” “连这次三次。” “都倒在同一个地方?” “对。” “至少可以说明迪吕波先生的药水没毒。”海姆达尔对他微微一笑。 帕尔梅貌似恍惚了一下,“有没有人说过你们有点像?” “谁?索尔杰尔?” 帕尔梅点点头。 海姆达尔连忙摆出退避三舍的样子,“你别爱上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永远不可能。” 帕尔梅脸都绿了,咬牙切齿的说:“就算你和索尔杰尔长的一模一样,就算他再怎么厌烦我,再怎么希望我从他眼前消失,我都不会改变心意!” “真令人感动。”海姆达尔抹了抹眼角。 “马蒂?” 索尔杰尔笑吟吟的走过来,帕尔梅的全部注意力立刻被拉了过去,他有些激动的说:“古尔……” 索尔杰尔脸一沉,帕尔梅急忙改口,“对不起,索尔杰尔。” 索尔杰尔强迫自己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和颜悦色的说:“教练找你,正选们要训练,你能当丹勒的陪练吗?” 即便再不愿意,帕尔梅也无法拒绝索尔杰尔的要求。 帕尔梅失望的说:“当然,如果这是你希望的。”他回头看向海姆达尔,笑了笑,“抱歉,我要去当苦力了。” 海姆达尔表示没关系,并祝他好运。 “谢谢,我很需要好运气。”帕尔梅走下观众通道。 索尔杰尔对海姆达尔冷冷一笑,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似乎在说就算那是我不要的,也不容许你接近。 海姆达尔注视着他,然后用“你的鞋子真难看”那样的语气说:“你真是个人渣。” 第二天中午,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野餐,说是野餐,东西其实并不丰盛,屁股底下也没有垫着漂亮的毯子,和电影里令人向往的优美画面有些差距。 一团鸟屎从天而降,落在离开海姆达尔大约一米外开的右前方,他皱着眉头瞪着那片草地,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嘴里塞吃的,这才是生活,不是吗? “你祖母身体还好吗?”海姆达尔飞快吃完了东西,生怕又有一只不长眼睛的鸟随地大小便。 “精神不太好。”威克多显得有些消沉。 “那孩子一直陪着他?” “祖母说如果不是他陪着自己,她都不知道和谁说话。” “你可以经常回去看她,年纪大的人喜欢热闹。” 威克多点点头,“我已经给贝尔尼克写了信,我父亲倒是时常回去看祖母,不过每次待的时间不长。” “他是怕待长了会忍不住对那孩子付出点什么?” 海姆达尔这话略显尖刻,不过威克多没有否认。 海姆达尔尝试转移话题,“贝尔尼克最近在做什么?” “他们一家一直住在号角屋,维丁和贝尔尼克在西亚寻找新的魔法植物,听说那边的巫师种出了几种新鲜玩意儿。” “他和卢娜还好吗?” “经常通信,不过最近寄送时间拉长了,英国那边的信件时常出现遗失。” 海姆达尔说:“那里越来越紧张了,贝尔尼克打算怎么办?” “他说目前还在犹豫中,也许会劝卢娜出国,也或许他会亲自去英国保护他的心上人。” “令人尊敬的勇敢,如果是缺乏深思熟虑的冲动那就不值得提倡了。” 威克多抚摸海姆达尔的脸颊,“你呢?昨天的行程还顺利吗?我昨晚回来的时候接到你的口信,听证会取消了?” “对,后来碰上了迪吕波先生,和他一起去了钢铁鹦鹉的训练基地。” “怎么样?”威克多貌似很感兴趣。 “很可惜,他们本来要开始训练了,但是有个人让我情绪不稳,我提前走了。” “让我猜猜,”威克多说。“索尔杰尔?” “别提那名字。”海姆达尔拿起个苹果啃了一口。“我和帕尔梅说了一会话。”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有了索尔杰尔少爷,再讨厌的人都变得可爱了。” 威克多惊讶的说:“听上去你对那位少爷的评价更差了。” “也许是同情心使然。”海姆达尔说。“维力·丹勒和你们队上的守门员相比哪个更强?” 威克多想了想,“丹勒吧。” 海姆达尔有些失望。 “我们队上的守门员是新人,丹勒最宝贵的不是他的球技,而是他的场上经验。” “看不出来那样的人会是一名优秀的守门员,丹勒让我想到了梅克伦教授。”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威克多迟疑道,“你觉得他像梅克伦教授?” “我不是说那种手忙脚乱的粗率性格,就是感觉他们都是相对单纯的人。丹勒挺讨人喜欢的。” “我以为他的工作就是讨人喜欢。”威克多突然倾身,就着海姆达尔的手咬了他的苹果。 第625章 室长参加考核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都在埋头干活,写信、写作业,或者预习功课,德拉科写完一封寄往英国的信,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南瓜汁,犹豫着是不是干脆不搭理潘西的问候,转眼发现海姆达尔翻看一叠羊皮纸,有些羊皮纸的边角有破损,貌似不是某科目的复习资料,不由得好奇的靠过去。 “你在看什么?” “国际威森加摩的复习资料。”海姆达尔奋笔疾书。 “什么时候考试?”对面的托多尔问。 “下个星期。” “有把握吗?”让娜看到那堆羊皮纸就觉得晕。 “尽量吧。”海姆达尔放下羽毛笔,甩了甩手。“我现在就是有些担心操作方面的考试。” 耶尔惊讶的问,“国际威森加摩也要考操作?魔药制作还是绘制天体轨迹?” “不是魔药也不是天文学,更不用给花花草草浇水施肥,我指的是审问环节。”海姆达尔说。“据说前几届都有类似的考试,每一届细节方面有些出入,大致差不多。” “不是说现在警察部队里专门设立了负责审问的部门吗?”耶尔有些纳闷。 “你倒是挺了解的,的确有那么回事,不过还在起步阶段,有些国家的魔法部还没有开设。”海姆达尔看向德拉科。“就拿英国来说,黑巫师的审理主要还是靠法官或者针对黑巫师审判的特设部门,我记得傲罗指挥部下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部门,后来事情过去以后就撤销了。”也许不久的将来它还会出现。 “审犯人要怎么审?一般都问些什么?”耶尔貌似纠结,在这类型的问题上他很有求知欲。 海姆达尔喝了一口南瓜汁,“你完全不必为此忧心忡忡,因为那是我要担心的问题。” 大家笑了起来。 “最近有什么大事件?我看你一直在关注报纸。”海姆达尔看向耶尔面前的报纸,它们的数量不比海姆达尔手中的羊皮纸少。 耶尔说:“克鲁姆教授上星期不是布置了关于魁地奇规则变更的题目么,我从学校图书馆借了些旧报纸,目前看下来感觉收获颇丰。魁地奇运动从古至今都很受欢迎,每次规则变更各国都会大张旗鼓的宣传,生怕普通巫师遗漏了什么。” “我想克鲁姆教授会很高兴的。”海姆达尔说。 耶尔嘿嘿一笑,“还要劳驾您多美言几句。”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的摇摇头。 “你要看吗?”耶尔把报纸往前一推。 “不……”海姆达尔刚想拒绝,余光扫到最上面那张报纸上的黑白照片,发现了熟面孔。海姆达尔把报纸拉到眼前,的确是迪吕波先生。每当人们从报刊杂志上看到熟悉的人的动向,总会忍不住多关注几眼,海姆达尔也不例外。 “你不急着还回去吧?”海姆达尔问。 “不急,你看吧,我想看的都看过了。”耶尔耸耸肩。“别忘了在克鲁姆教授面前多帮我说说好话就行。” 学习小组的成员们因为他的煞有介事而忍不住窃笑。 安德鲁·兰格教授从他们所在的桌旁走过,然后转回身看着他们。 “看到你们这么轻松惬意我就放心了,相信下午的阶段测试你们都已经准备充分。” 除了德拉科稍显镇定,其他几个娃儿都小脸儿苍白,斯图鲁松室长瞬间憔悴了至少十岁。 “教授您不能这样,”托多尔说。“别的教授不会像您这样体贴入微,尤其在吃早饭的时候。” “别担心,”兰格教授四平八稳的说。“等你们吃中饭的时候我就不会出现了。” 娃儿们集体苦逼。 “兰格教授。”让娜叫住准备离开的兰格。 “什么事,奥维尔小姐?” “我觉得您还是先坐下,”让娜说。“也许我要跟您说的话坐下来听更合适,同时还可免去一些在大礼堂内的受关注目光。” 兰格注视她片刻,真的坐了下来。 “我忽然感觉不太妙。”耶尔喃喃。 “您一直没有答复我。”让娜直视着兰格。 “你是指……” “星期一上完魔药学后,我留下来和您说了一会儿话,如果你还记得。” “是的,我有印象。” “您在谈话中提到很久没有去过巴黎,最近想去看看,我自告奋勇的提议做您的向导,您当时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所以我请求您仔细考虑一下,但是直到今天您都没有这方面的表示。” 兰格说:“你真是热心。” “事实上我不是热心肠的人,熟悉我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让娜说。“因为对象是您,我才让自己变得热心肠,我希望这么做可以博得您的好感。” 带把的娃儿们面面相觑,他们同时意识到了什么。耶尔显得死气沉沉。德拉科和托多尔则是满脸诧异。海姆达尔眼睛盯着复习资料,耳朵没有错过一句对话,细心的人会发现,斯图鲁松室长的笔记本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奥维尔小姐,请你把精力放在课业上,下午的考试别让我失望。”兰格教授避重就轻。 “如果我的考试成绩让您满意,您是否就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作为对我好成绩的回报?”让娜步步紧逼。 “我认为你的好成绩是对你自身努力的回报,难道你每次考出好成绩都是为了你的授课老师?” “当然不,那些授课老师不是您。”让娜显得十分从容。 兰格似乎有些无话可说,与此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孩是什么意思,但是老天爷,他都四十多岁了,这女孩的眼睛没什么问题吧?! “等你考出好成绩再说。”兰格站起来。 “我会把您的这句话看做是同意了。”让娜对着他的后背飞快说。“我对今天下午的考试很有信心,所以请您遵守诺言,不然我会非常非常非常伤心。” 兰格步伐流畅,径直离开了大礼堂。 发现四个雄性都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让娜强作镇定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用来平复情绪。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杯子,自言自语道,“该死的男人!”又过了一会儿,她说:“虽然该死,但该死的迷人!” 他们走出魔法史教室,让娜忽然回头,“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什么?如果不是确信你对克鲁姆一心一意,我以为你爱上我了。” 海姆达尔盯了她一节课。 “不是……我是说我没有爱上你,也的确有话想跟你说。” 花了些时间应付那些容易心血来潮的索桥,半个小时以后,二人走出塔楼,来到户外。 “我大概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让娜靠在小石桥的栏杆上。 “兰格教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们曾经通过几封信,算得上是朋友,当然他也亲口承认过我们的友谊,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不会因此笑话我。”海姆达尔走到她身旁。 “瞧你说的,我为什么要笑话你,你关心兰格教授,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尤其他还有过那么一段令人遗憾的经历,我想他很需要他人的关怀,虽然他看上去似乎比所有人都怡然自得。”让娜真诚的说。 “谢谢,你是个好姑娘。”海姆达尔忽然转换语气。“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在朋友面前为你说好话。” “你可以替耶尔说好话,但是不能替我说?真不公平!” “如果耶尔希望我替他说得好话和你希望的属于一个性质,我绝对会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也想试试?” 让娜哈哈大笑,“不,完全不想。” 短暂的笑闹结束,让娜说:“我不是心血来潮,更不会像那些自以为很有魅力的年轻女孩那样,为了验证高超的交际手腕四处卖弄风情。只要我有那么点苗头,我妈妈会把我的腿打断。” “你的男朋友怎么办?”海姆达尔认为这个很有必要弄清楚。 “我们已经和平分手了,就在上个星期。”让娜从书本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海姆达尔。“这是我给他写的要求见面的信,也许这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不不不,没必要,而且我也不能这么干。”海姆达尔坚决不肯看。 “好吧。”让娜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头。“我只是希望得到你们的支持和理解,所以才保留它,如果让你为难了我很抱歉。” “没什么,不过我倒是稍微安心了。” 让娜说:“我上周末回家,见到了跟我关系不错的几个姐妹,她们暗示我我的前男友似乎有了新的动向,她们以为我想挽回,所以很替我着急。” “什么新动向?” “他和别的女孩过分亲密,我后来打听了一下,那个女孩是他母亲为他安排的,据说会是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我觉得这件事不应该再拖下去,就去找了他。很高兴我们只用了一次谈话时间就解决了问题,不过我们都认为和平分手已是极限,不打算维持友谊,也不想再和对方做朋友。”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我很抱歉。” “不用。”让娜坦然道。“我不怪他背叛我,因为我直到跟他分手以后才意识到我早就被兰格教授吸引,那段时间脑子里几乎找不到前男友的身影,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也是不忠的那一方,但是在这期间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前男友的事,任何事都没有。” “我相信你。”海姆达尔很肯定的说。 “那么?”让娜满怀希冀的看着他。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我想一个44岁的男人有权利摆脱过去,追求新生活,重新开始。” “43!” “好吧,我错了。”海姆达尔飞快承认错误。“你父母会答应吗?毕竟你这么年轻。” “那是另一项挑战,目前我还是把第一个难关攻克了再说,”让娜沮丧而忐忑。“你也看见了,兰格教授并不想搭理我,万一他认为我很轻浮该怎么办?” “嗯……女学生向自己的魔药学教授示爱确实不多见,好在你不是海德格拉克的学生。” 让娜苦笑。 海姆达尔说:“别担心,兰格教授不是因循守旧的人,不会因为女学生对他有好感而少见多怪,或者尖叫。” 让娜笑了起来,“我倒是希望他尖叫,这样我才不会觉得自己一头热,要不然太可悲了。” 海姆达尔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的患得患失,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克服。 “我想问个问题,当然,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你不知道或者不回答也没什么……” “你先把问题问出来。” “他的,我是说兰格教授的前妻是什么样的?”让娜支支吾吾。“我曾尝试翻找过去的报纸,但是几乎找不到关于她的消息。” 海姆达尔脑子里首先闪现出来的是那顶缀着大个儿珍珠的华丽宽檐帽,五官反而模模糊糊记不起来。 海姆达尔大致描述了一下,让娜立刻瞪眼道,“大珍珠?还缀在帽子上?太俗气了!” 是吗?!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千万别忤逆处于蛮不讲理状态中的女人。 “对,确实很俗气,你说的没错。”斯图鲁松室长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让娜满足了。 斯图鲁松室长松了口气的同时,越发感到女性的不可捉摸。 他们在教学楼前分别的时候,让娜对海姆达尔说:“里格,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你是第一个未满17岁就要参加国际威森加摩考核的巫师,可见你的理解能力完全没有问题,为什么你就不能把精力放在魔药学上?只要你肯花点心思,你会发现它是一门非常吸引人的科目。” “不得了,”海姆达尔一脸的大惊小怪。“边都没看到的事,这女人竟然开始以魔药学教授夫人自居了?!” 考核前一天的夜里,海姆达尔为了第二天有个好状态,早早爬上床,还特迷信的把复习资料摆在枕头边上,仿佛多吸入几次资料上散发出的油墨味,也能把那些字一块儿吸到脑子里去似的。 克鲁姆教授走出盥洗室,看见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走进以后发现他脑袋下枕的不是枕头,而是一本非精简版魔法史。 “不感觉硌吗?”威克多不解道。 “我有次晚上枕着这本书睡觉,第二天考了个不错的成绩。”海姆达尔表示不容置疑。 克鲁姆教授的表情十分微妙,他爬上床,情不自禁的看了眼闭着眼睛,表情虔诚的海姆达尔,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躺下了。然后一转头,看见的不是心上人,而是魔法史的销魂小侧脸。 老爷沉默片刻,然后坐起来倾靠过去,小声说:“我记得你有次枕着我的胳膊睡,第二天的天文学成绩非常棒。” “真的?!”海姆达尔睁开眼睛。 “我很肯定。” “……我不记得了。” “不奇怪,你算算入学以来一共考了几次?数不过来吧,但是我记得很清楚。” 海姆达尔仍苦思冥想。 老爷一把抽掉那本讨厌的书,躺下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心上人的小侧脸,不由得very哈皮。 海姆达尔实在想不起来,决定遵从本能,蹭过去挨在老爷怀里。 “你枕着我的胳膊睡就考出好成绩,如果你像这样被我抱着睡,一定会让你得第一!”老爷不要脸的大忽悠。 “你敢保证?”斯图鲁松室长犹豫道。 “我是教授,你得听我的。” “行,我听你的。”海姆达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你把魔法史和复习资料一块儿搂怀里吧,这样更有保障,说不定我就是全世界第一!” 老爷:“……” 海姆达尔瞪着国际威森加摩的标志以及那一排硕大的字母,心中感慨万千,他的心明明都是IW的老菜皮了,却还要假装嫩葱。 本次报名参加IW考核的巫师共31人,与国际巫师联合会接近两百个成员国的数量相比,31实在是个不值一提的数字。与往年一样,很多国家没有响应IW招兵买马的号召。 考生们被安排在一个圆厅内,沙发与沙发之间隔得比较远,大家寻位置坐下后都显得比较沉默,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没有出现急于向别人介绍自己或者急于认识他人的情况。 海姆达尔不禁想到当初考小文员那次,那个时候他也是闭嘴比开口时间多,但那个时候其他人是一伙的。 推开圆厅大门的人是伊斯兰·奥利姆若诺维奇·穆萨耶夫法官。 海姆达尔很高兴他没有因为新学年新学校而昏了头,他还记得帅大叔又长又拗口的名字。 考生们不约而同的站起来。 “我是伊斯兰·奥利姆若诺维奇·穆萨耶夫,很荣幸被任命为本次考核的负责人之一,请大家跟我离开这里,前往考场。相信大家都知道,今天上午是第一门《秘密保护法》的笔试。”穆萨耶夫对考生们微微一笑,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考生们鱼贯走出圆厅,穆萨耶夫面带笑容的站在门外,似乎想利用这个机会计算人数。 当轮到海姆达尔走出大门时,穆萨耶夫朝他悄悄挤了挤眼睛。 第626章 室长的考试又苦逼了 海姆达尔的座位编号是22,不是很靠前,但也不是最后。他踏进考场,并找到自己的座位,快速环视一圈,然后心情愉快的坐下。他的座位挨在一个大玻璃窗边,蓝天白云光线充足,透过窗子能看见远处的池塘,以及漂浮在水面上谈情说爱的天鹅。 梅林今天对他很友好。 等他拿到考卷,大致扫了一遍考题后,他就不那么想了。 比如他现在瞪着的问答题,斯图鲁松室长也像那些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们那样,尝试通过闭上眼睛再睁开的傻瓜模式,企图唤醒这可能仍在梦中的场景。其结果当然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有考试时间在无情的流逝。 关于秘密保护法的问答题出现在秘密保护法的考试中并不奇怪,问题是它为什么会以这么似是而非的“狰狞”面貌出现。 题目是:当今的巫师们普遍认为,18世纪的妖精叛乱是由于魔杖条例的出台引起的,依你的看法,同样发生在18世纪的另一场骚动与此有关联吗?如果有,请写出具体原因。之后,这场骚动又是因为什么被遏制,请写出遏制该类情况的具体方法。 上一届的魔法史O.W.Ls考试中有一道类似的题目,不过人家的题目很明确:1749年《保密法》是如何被违反的?那件案子在当时非常轰动,教科书花了整整一章描述这件事,它也是授课老师划出的重点。 显然,IW这儿的考试需要在那基础上扩充,还要加上自己的思考,也就是说不能照搬照抄教科书上的内容,况且也没有百分之百的答案供你抄。因为IW的考题与O.W.LS出题的性质截然不同,侧重点也不一样。 斯图鲁松室长内牛满面,他应该想到,转正不是件容易的事。 三个小时过去,穆萨耶夫法官让大家搁笔。 海姆达尔没有垂死挣扎,步履虚浮的飘出了考场,他安慰自己,不是咱的炮火不够猛,敌人实在太凶残。 穆萨耶夫看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得无声一笑,非常坏心眼的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海姆达尔一路飘到了食堂,等身处喧哗的大厅,才反应过来自个儿是考生,也不知道餐厅是否愿意给员工以外的巫师提供饭菜,正犹豫着,上司就跟游戏里的BOSS那样从天而降,并愿意请他免费搓一顿。就算霍林沃斯的脚下没有七彩祥云,身上也没披着金甲圣衣,海姆达尔还是感激涕零的表示只要这次考核通过,让他抛头颅洒热血都不带犹豫。 “我这几天做梦都在想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饭菜。”海姆达尔往嘴里扒了一大口,含含糊糊的说。 “没出息!”霍林沃斯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娃。 “我有个问题,”海姆达尔咽下嘴里的东西。“这次的考核提高了难度,还是原来考试就这么难?”海姆达尔拿不到从前的考卷,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瞎猜。 “如果你的分数不达标,别怪我们不讲情面。”霍林沃斯冷酷的说。 “不怪不怪,”海姆达尔直摇头。“只要您能略开方便之门,让我侧身过一下就行。” “想得美!”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我不是已经被内定了吗?怎么就变成‘想得美’了?” “谁跟你说你被内定了?” “您上次说轮值主席办公室决定给我一次机会……” “你是这么理解这句话的?” “我知道不可能那么美好,但忍不住心存侥幸。” “我们提供你一个未满17岁就能参加考核的机会,这已是极限,如果你的成绩不达标,我们只能遗憾的鼓励你再接再厉。” 的确是他想的太丰满。 海姆达尔悲愤的叉起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我能再要一份烤牛排吗?” “你这样是吃不穷我的。”霍林沃斯提醒他不要太天真。 海姆达尔坚定的说:“至少让您少了一份烤牛排的钱。” 霍林沃斯啼笑皆非,又为他要了一份。 海姆达尔吃下两份牛排,接连打了几个嗝,看上去有点难受,但斯图鲁松室长坚决不承认他吃撑了,在桌下悄悄揉肚子。 霍林沃斯装作没有看出他的那些小动作。 “兰格教授在学校还适应吗?”霍林沃斯问。 “您怎么不问问我适不适应?”海姆达尔表示很受伤。 “你的事轮不到我关心。”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看上去很精神,似乎充满了干劲,我想和赫丘利斯别墅相比,哪里都是风光宜人的塞纳河畔。所以您无需担忧,兰格教授很好。”随即想到某个同样充满了干劲的法国姑娘,喃喃道,“或许有点太好了……” 霍林沃斯想着心事,没注意到海姆达尔的自言自语。 “我们近段时间一直找机会邀请他来家里做客。”霍林沃斯说。“你知道,我和我夫人都很关心他,尤其是我夫人,总是怕他因为那场持续了20年的无妄之灾而变得愤世嫉俗,或者变得消极,对人生不再抱有希望。” “您的夫人多虑了,兰格教授在监狱里坚持了20多年,坚信自己的无辜,他不会被外面的世界打垮,也许起初会有些不适应,会产生物是人非的感慨,但他本质上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这样的状态很快就会过去。” “你说的这些她都知道,我也跟她反复解释过,但是你要明白,女人……”霍林沃斯笑了一下,不是那种无可奈何的苦笑。“她有时候就是这么的随心所欲,而且总会选择性的遗忘什么。” “很高兴我这辈子不用试着去弄懂她们。”海姆达尔一副万幸逃过一劫的样子。 “女人是一种饱含同情心的生物,她们很容易心软,也很容易固执的认定她应该设法帮助也许完全不需要她帮助的人。”霍林沃斯说。“她觉得安德鲁在新生活中缓的差不多了,是时候给他找一个妻子。” 海姆达尔迷茫的说:“这不该由兰格教授自己去寻找吗?如果他确实需要。” “对,你说的很对,但我妻子不这么看。她对我说过很多次,她当初不看好安德鲁的前妻,但那时候没人重视她的意见,所以她坚持自己眼光独到,至少能够避免安德鲁再一次被弃之而去。” “您的夫人完全是一片好心。”海姆达尔只能这么说。“也就是说,您的夫人已经开始为兰格教授筛选妻子了?” “我前面说了我们经常邀请他来家里度周末,是的,他已经见过几位女士。那些女士‘恰好’与我妻子有约,‘恰好’约会地点都定在了我们家,也‘恰好’我妻子不记得她把安德鲁请到家中做客。” “……选择性的遗忘什么。” “很有意思,不是吗?”霍林沃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海姆达尔停止了揉肚子的动作,“您妻子有没有发现兰格教授对其中的某位女士表示出好感,或者兴趣?” “目前为止没有,他的积极性不高,”霍林沃斯遗憾的摇头。“也许安德鲁并不急于结束他的单身生活……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你那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您的眼神能不能别这么敏锐?”海姆达尔无奈。 “你就坐在我的对面,你以为我很爱盯着你的脸?!这是礼貌!” 海姆达尔一脸犹豫,但架不住上司的紧迫盯人。 “我是为我的朋友高兴,只要兰格教授没有对其他女性产生兴趣,她就有机会为自己争取。” “你的朋友?”霍林沃斯被勾出了兴趣。“她是做什么的?” “……目前为止她是做学问的。” “在某所魔法学校教书育人的优秀的授课老师?” “在某所魔法学校被教书育人的优秀的学生。” 海姆达尔真想把霍林沃斯的表情拍下来,但他不能这么做,一旦他的上司知道此刻他脑子里旋转的念头……他还不想松开上司粗壮的大腿。 “你的朋友是学生?”霍林沃斯迟疑道。 “我是学生,我的朋友也是学生很奇怪吗?” “毕竟你有安德鲁这样的朋友。” 海姆达尔扬扬眉毛,“我想您的夫人为兰格教授介绍的都是跟他年龄相当的女士。” “为什么从你嘴巴里说出来以后,年龄相当仿佛成了件惊世骇俗的事?” “您又敏感了。我的朋友今年十二月过17岁生日,她很快就要开始完全由自己承担责任了。” “换言之她还没有成年。”霍林沃斯的神情很飘渺。“我都不知道安德鲁有这方面的兴趣。” “这您可冤枉兰格教授了,他无法阻止女学生喜欢他,就像他不能否定他的男性魅力。” 过了一会儿,霍林沃斯说:“我请求你扩展一下‘我的朋友’。” “是我疏忽了,”海姆达尔说。“她是法国人,就读布斯巴顿,和我一样今年作为交换生转到海德格拉克求学一年。对了,她是个女孩,相信您应该听出来了,但还是想再强调一次。前面说了十二月满17岁,目前没有男朋友,所以您不用担心她脚踏两条船,她也不想通过体验刺激的恋爱游戏来打发一成不变的学校生活。她对我说她爱上了兰格教授,而且是不能自拔的那种,她决定遵从心的方向。” 霍林沃斯面无表情的说:“法国人都特别喜欢小题大做。” “身为国际威森加摩的法官,您不该抱有此类,嗯,地域偏见。” 霍林沃斯看了海姆达尔一眼,后者低头看盘子,‘恰好’避过上司的以眼杀人大法。 “她准备和安德鲁谈几年恋爱?等到她找到一个年轻的结婚对象?”霍林沃斯尖刻的说。 “事实上为了准备和兰格教授谈恋爱,她拒绝了一个年轻的结婚对象。”海姆达尔说。“这件事才刚刚开始,苦恼的也是我的朋友,因为兰格教授并没有失去理智,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是我的这位朋友。” “作为一名成熟男性,谨慎是最好的伙伴。”霍林沃斯的神情轻松了不少。 海姆达尔忍不住压低声音道,“所以您能和您的夫人暗示点什么,让她暂缓为兰格教授介绍对象的频率?我不是让您的夫人完全停止这项活动,就是能不能减少几次?” “她的企图心确实太明显,容易事与愿违,我会和她说的。”霍林沃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难得看上司这么平易近人,斯图鲁松室长又开始缺心眼跑火车了。 “您其实挺羡慕兰格教授吧,毕竟不是所有四十来岁的男人都能把年轻的小姑娘迷的神魂颠倒……” “好大的胆子,斯图鲁松!”霍林沃斯眼睛一瞪。 “哎呀,都这么晚了,下午还有一门呢,很抱歉,失陪了!”斯图鲁松室长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这天早晨,仨教授聚在教职员专用桌上吃早饭。 “里格考的怎么样?周一那天本想问问,但他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我就没去打扰他。”兰格看向威克多。 “他说不太好,题目很难,他只能尽力解答。”克鲁姆教授放下一封信。“这次的实践操作IW破天荒的采用了抽考形式,也就是没抽到的考生可以免考。他说他本想利用实践考拉一下分数,如果实践考他刚好能够驾驭,但是他没有被抽中。” “真的?”兰格有些遗憾。 “我倒不是很担心,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讲。不知道您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出考场的时候感觉非常不好,但最终成绩总是能超出预期。” “似乎有过。”兰格意味深长的说。“考虑到IW对他的重视程度,也许他们在批改他的考卷时会更加谨慎。” 二人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眼色。 这个时候,小拉卡里尼放下杯子,犹豫片刻后,问威克多,“你和里格第一次约会在什么地方?” “你为什么想知道?” “本周末我将和哈兰教授同进晚餐。”小拉卡里尼高兴的宣布。“离开餐厅以后总要进行点别的项目,我可不想费了那么大的劲只是和她吃一顿饭。” “你不会想知道的。”威克多说。“我们的方式肯定不适合你。” “说说吧,我不会告诉别人。” “我相信你不会。”因为他没有别的朋友。 拉卡里尼教授听出了言下之意,“你们果然一样讨人厌。” 威克多愉快的说:“这说明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行了,拉卡里尼教授,你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只会让克鲁姆教授拥有更多机会炫耀他的幸福小甜蜜。”兰格好心提醒小拉卡里尼。 小拉卡里尼催促,“那就说说。” “如果你是指约会,那就是在德姆斯特朗。” “真扫兴。学校外面呢?就你们两个人,在校外。” “糖耗子大赛算不算?” “这个复制起来比较困难,”小拉卡里尼不太满意。“之后呢?糖耗子结束之后,后面不是有假期么?” “他和我们回了家,说到这个倒的确有一次独处机会,时间不短。”威克多貌似想起什么。 小拉卡里尼连忙问,“你们去了哪儿?” “浴室,如果这是你要的单独约会方案。”事实上那时候他俩还没好上,所以不能算约会,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小拉卡里尼。 小拉卡里尼扶着额头,“这不行,这肯定不行,太有挑战性了。” “我也这么觉得,我提醒过你,我们的方式不适合你。”威克多说。 兰格忍俊不禁。 “您的约会怎么样?巴黎还不错吧?”威克多问兰格。 “我不认为那是约会。”兰格说。 “约会什么时候成特定说法了?”威克多笑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爱打听了?” “里格让我设法从您这儿打听点什么。”威克多说。“他不需要您很详细的回答,只要说点类似‘巴黎很漂亮’、‘游玩的很愉快’之类足够让他安抚敏感多疑的朋友就行。那位朋友并非贪得无厌的人,她只需要知道您过得愉快,并且不讨厌她的陪伴,或者她没有说和做让您反感的事。” 兰格表示不解,“我以为我表达的很清楚,那天分手时我很明确的告诉她,我很感激她的陪伴。” “您知道,如她那样陷在某种状态中的女孩,免不了会胡思乱想。”威克多说。“她会认为您基于礼貌才那么说。” “很抱歉把你和里格卷进来,这不该成为你们的困扰。”兰格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我会亲自和她说清楚。” “希望我今天的话没有适得其反。”威克多迟疑了一下。 “你不反感吗?这种事。”兰格问。 “轮得到我置喙吗?尤其像我这样,在里格二年级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想把他套牢的变态?” 兰格哈哈大笑,“我觉得我听到了很了不得的事。” 威克多也笑了起来,“希望早饭结束以后,您不会转身钻进某家小报的编辑部。” “对不起,你们在说什么?”当了很长时间布景板的小拉卡里尼跳出来抗议,他拒绝被边缘化。 “我们在说兰格教授的追求者。”威克多看了兰格一眼,后者没有反驳。 老爷决定等见到里格时,把这个新发现告诉他,让他定定心,省得他被让娜的神神叨叨影响,老把心思放在俩完全能处理好个人问题的人身上。 “兰格教授的追求者?”小拉卡里尼张口结舌。 “就容许你追求别人,不许别人追求兰格教授?”他的表情让威克多感到费解。 “……你和里格两情相悦,还是全世界皆知的秘密。现在连兰格教授都有了追求者,而我却因为哈兰教授终于答应和我约会而沾沾自喜。”拉卡里尼教授一时难以接受骨瘦如柴的现实,变得满脸苦逼。 “他会没事的。”兰格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对威克多说。“看他这样,想必二十岁以前的生活过于一帆风顺,现在稍微操点心就开始自我怀疑或者怨天尤人。实际上老天很公平,坎坷总归要来,命运不会放过任何一人,人人皆是如此。” 威克多在海姆达尔的寝室门上敲了两下,里面传来“请进”的回应。威克多拧开把手推门而入,环视一周,没看见这间卧室的主人。 “宝贝,你在哪儿?”克鲁姆教授迟疑了下,举步朝盥洗室走去,路过壁炉时向奶糖和豆荚问好,顺便抱了抱跑来磨蹭他裤脚的小面包。 “我在浴室。” 海姆达尔背对着他,站在浴缸前。 “浴缸里有什么?”威克多一抬头,看到小八吊在天花板上休息,比起温暖的卧室,它似乎更喜欢湿气重、背阴的浴室。 “哦,克鲁姆教授,您来的真是时候,瞧,它们似乎正努力活过来。”海姆达尔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威克多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朝浴缸内看去,浴缸里放满了水,水里摆着几支珊瑚,表层如蒙了一层石灰,灰白干枯,但隐隐约约能看出点别的颜色,而且它们在蠕动。 “奶糖拿回来的时候它们已经死了,至少我以为它们死了。今天我突然发现它们好像有些不一样,所以我把它们放在浴缸里,又在家养小精灵的帮助下弄来了海水。” “你打算一直养在浴缸里?”威克多仔细观察片刻,确定这些珊瑚没有危害性。 “我想德拉科应该不介意把浴室借给我洗澡。” “马尔福已经走了?” “是的,刚来和我道别,这个周末他将和他父母一块儿去看球赛。真遗憾你错过他离开时的样子,挥舞着小旗旋着脚尖,我都不知道他已经升级成了普德米尔联队的高级铁杆粉丝。” “那么你还准备花多长时间关注这些珊瑚?我记得我们约好了,你同意陪我去队里探班。既然你的表弟已经让你大吃一惊,你也可以试着对火神队多些关注。”老爷貌似委屈的说。 “对不起,我这就去做准备。不过有一点需要更正,我不是火神队的粉丝,你是知道的,我从来只关注某个人。”海姆达尔亲了亲老爷的小嘴,转身离开了盥洗室。 威克多随他来到卧室。 “兰格教授在你们队上做的怎么样?作为疗养师,应该还不错吧?” “你好像对他很有信心。” “他是我的朋友,在不了解的情况下总是希望他过得好。” “了解以后呢?” “那就更应该义无反顾的站在他那一边,支持他。” “说的我都嫉妒了。”威克多莞尔一笑。“你还是自己去验证吧。” 第627章 有意义的保护神奇生物课 “嗨,威克多!” 听到呼喊声,二人抬头望去。海姆达尔举起右手遮在眼睛上方,看见树立在场地边的高耸的看台上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人正挥舞着右手。 海姆达尔当然记得她,火神队的女队长,他也举起手晃了晃。 “想上去看看吗?”威克多问。 “好。”他们沿着楼梯爬上去。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们。”威克多还没站定就遭到老队员们的调侃。 “我怎么记得前几天我才和你们见过呢?”威克多说。 “说明我们是那么的想你,一天看不见就浑身不舒坦。” 海姆达尔说:“我发誓我没有听懂,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压力很大。” 几个老队员哈哈大笑。 “小美男,过来一下,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火神队的女队长似乎特别爱逗他,打从第一次和她见面起,她貌似总想不起他的名字。 海姆达尔随她走到一旁。 “您可以叫我海姆达尔。” 女队长不动声色的说:“我依然坚持那么喊你。” “您可以叫我里格。” “哦,这建议听上去真不错,那我们说定了,里格。” “……” 女队长从怀里拿出几张海报,海姆达尔一见那外部轮廓就有了觉悟。 女队长在他耳边小声说:“帮我签几个名吧,里格。”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瞪着海报中光彩夺目的“姑娘”。 “我不会说出去的。”女队长再三保证。“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拿到这几张限量版,你一定要给我签几个名,我回去就把它们裱起来挂在家里。” “您千万别这么客气,更不用那么费心。”海姆达尔一脸的麻木。“事到如今,您说与不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 海姆达尔偷偷摸摸的给她签好名,完了,女队长又提出别的要求。 “里格,我可不可以亲亲你。” “不行。”使劲摇头。 “别弄得我好像扒了你的衣服似的,就脸颊,你就当被一名疯狂的粉丝围追堵截。” “队长,您想逼我和您决斗?”老爷跟幽灵似的冒出来,把女队长吓了一跳。 女队长遗憾的摇摇头,嘟囔着让开了。 “我带你去找兰格教授。”威克多不由分说的拉起海姆达尔离开了看台。 “她怎么老喜欢逗我?”海姆达尔纳闷。“我看上去那么好欺负?” “我们队长就那样,曾经跟你说过,她喜欢找漂亮的男孩说话,是个危险人物。我们队上凡是有家室,尤其是家里养了男孩的队员,都不敢把儿子带到这儿来。” “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她喜欢找漂亮的男孩说话。”海姆达尔得意洋洋的说。 “你什么时候成男孩了?你不是公主吗?”威克多一副吃惊的样子。 海姆达尔小脸儿阴沉,“平民!你在挑衅王权吗?我要砍了你的脑袋!” “恐怕您舍不得,我的殿下。”威克多揽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腮帮子上用力啃了一口。“没脑袋平民就吃不着您了。” “……既然如此,还要我这个疗养师做什么?”兰格教授的声音从不远处敞开的门内传出。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对看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房间内除了兰格,还有火神队的教练,以及三名新加入的新队员。 “这是怎么了?”威克多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兰格没有说话,只是对他和海姆达尔笑了笑。 教练朝他俩点点头,那三名新队员解释了一下发生了什么。原来是为了药水的问题。兰格自从加入火神队以后,仔细研究了队员们的身体状况,还托关系让一个业务能力不错的护理师帮忙一同研究,他们得出的结果是队员们的健康不存在丝毫问题。 可那三名新队员并不这么看,他们似乎希望得到疗养师更‘全面’的关照。 “注意饮食,注意锻炼,注意休息,还有就是保持良好的心态。”兰格坚持己见。“依你们的身体条件,在风雪中连续打10小时的魁地奇最多也只是头痛脑热,前提是没有在比赛中被什么东西磕到碰到。” “但是布瑞恩先生说……” 兰格做了个请你们停止的手势,等到对方闭口后,他转向教练,心平气和的说:“您让队员们做个选择吧,愿意信赖我的还是照我说的法子好吃好睡的过日子,也许这会显得我一无是处;认为布瑞恩先生可能有更好办法的队员,就让他们一心一意跟着布瑞恩先生摸索通向愈发强壮的道路。您看到了,我实在无能为力,就像医生不能强迫所有病人到自己这来看病一样,我不能强迫所有队员对我深信不疑。” 布瑞恩先生是火神队的队医,已经在队上效力了16年。大家都很尊重他,也十分信赖他,不过就兰格这里发生的事情来看,这样的“信赖”对他这个后来者来说或许不是件好事。 “你们听到了,”一直没有表态的教练看向三名新队员。“还不谢谢兰格先生,他毫无芥蒂的放你们投奔布瑞恩先生。” 三名队员一时间茫然的对视,直到确定兰格和教练不是在开玩笑,他们满脸欣喜的道谢,匆匆离开了疗养师专用办公室。 “我真是搞不懂,”兰格并没有被这个插曲惹怒,更多的是莫名其妙,他站起来关上大敞的房门。“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身体,却认为依靠外力能让自己的健康变得更好?!” 海姆达尔是局外人,没有资格就刚才的事情多嘴,再加上比他有说话权的老爷都没开口,所以他一直老老实实的当布景板。 “照您这么说,我可能是例外。”海姆达尔忍不住说。“就算真的感到不舒服,我也毫不怀疑自己的健康状况。” “斯图鲁松先生,你那样也是不可取的。”兰格无奈摇头。 “兰格先生,对你刚才的处理方式我由衷的表示感谢。”教练犹豫了一下。“虽然我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我并不赞同请疗养师,认为多此一举,相信你加入以后也看出了这一点,我不是故意让自己不友好,尤其并非针对你。如果我的态度冒犯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我从不怀疑这支球队在你心中的地位,你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球队好,我想除了老板因为经费问题向您发些牢骚以外,球队中的任何一人都无权指责你什么。”兰格认为他多虑了,同时感谢他的开诚布公。 教练感谢他的理解,又道,“您刚才做出的那一决定想必很不容易,我就无法想象有队员质疑我的训练方式,我也永远都说不出让他们自己看着办那样的话。” 兰格摇摇头,“您高看我了,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且我必须承认,布瑞恩先生自有他的优势,他在火神队工作了16年,对大多数球员的身体状况了若指掌,自然会有一套传统的不愿意被别人打破的操作模式。不要说这些队员了,就是平常人看惯了某位医生,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再找其他医生就诊。我想我能够理解那些队员的想法,何况我什么药水都不给他们提供,关照他们的方式寻常百姓就能做到,无怪乎他们会心存疑虑。” 教练听完他的话,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即使您不承认,您的宽宏大量维护了球队的安定,作为火神队的教练,我表示感谢。”教练言辞真诚,说完以后礼貌的告辞。经过威克多时笑吟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想到什么,回身问,“威克多不需要吃药水吧?” “不,我认为你们最好别让他吃任何跟药水沾边的东西,如果这是你希望听到的结论。” “哦,谢天谢地,”教练夸张的捂住胸口。“你不知道这对我以及我们队有多么的重要。” “我严肃的发誓,我不会把你说的话告诉别人,尤其是那个正竭力证明自身价值的替补找球手。”兰格故作一本正经。 威克多扬了扬眉毛。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因为他的男朋友在火神队中的地位仍无法撼动。 教练离开后,海姆达尔问,“我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 “别担心,亲爱的,”威克多说。“这只是普通的职场竞争罢了,兰格教授完全应付得过来。”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 兰格莞尔一笑。 “对不起,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房间内的三人朝门口看去,海姆达尔的脸上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 “卡罗?!” 卡罗·琼斯假模假样的抹了把头发,一副“我很潇洒”的样子。 莱昂从他身后走出,说:“我也来了。” “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海姆达尔大步迎上去,与二人分别拥抱。 “希望你喜欢这个惊喜。”卡罗大笑。 “当然,我很高兴!”海姆达尔看向莱昂。“难怪我上次约你们见面,你们都含糊其辞,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这些天晚上我都抱着信件躺在床上流眼泪。” “真的?!我要去拷问海德格拉克的家养小精灵,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哭鼻子了。”卡罗故作冷淡。 “放心,我们会先串好台词。” 三人相视一笑。 “你们怎么过来的?”海姆达尔好奇道。 巴斯泰托火神并不像钢铁鹦鹉那样新潮,训练基地不对外开放,外人无处买门票,自然进不来。 “我请他们来的。”威克多说。“本周末你们可以住在我母亲那里,她周末要外出拜访朋友,我已经取得了她的同意。到时候你可以带卡罗和莱昂在角闪街转转,吃点好吃的,看点有趣的。” 海姆达尔转身拥抱了下男朋友,和朋友们点点头,与男朋友走到一旁。 “谢谢你威克多,我很高兴,你真是太贴心了。” “我很贴心?”威克多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对,你再这样,我就真的离不开你了。” “你不知道吗?那就是我的险恶目的。”威克多低头亲了亲海姆达尔的嘴角。“宝贝,你招待你的客人,别担心火神队会有人跑出来赶你们,万一真发生那样的事,你让他们来找我。而我去招待我的客人。” “你的客人?” “你也认识,邓肯·奥维尔先生。” 海姆达尔挑起一边眉毛,“奥维尔先生如今也把自己当大人物了?他原来可是很乐意‘纡尊降贵’的与我们同乐。难道是我多心?我怎么感觉他最近在躲我?” “他说他需要时间弥补心灵的伤口,免得在你面前失态,比如无法控制的痛哭流涕。”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身为他的朋友之一,我非常担忧他的健康状况,我应该主动去探望他。请你转告奥维尔先生,请他务必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用晚餐。另外,由于时间紧迫,我可能无法回去换裙子,万望他谅解并保持冷静。” 威克多忍不住发笑,“我一定转达。” “里格,好久不见!”邓肯满面笑容的抱住海姆达尔,后者斜眼瞅他。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邓肯问。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我在防备你突然失控,我没有上过医疗方面的课程,不知道怎么应付突发情况,为了避免失措让我也变得歇斯底里,给威克多造成双重负担,只有时刻警惕。” 威克多别开脸,邓肯明白了,指望这重色轻友的家伙完全是白日做梦。 “你在报复我。”邓肯一脸苦逼的对海姆达尔说。 “很高兴你听出来了。”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你不该给我验证上司至理名言的机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会让我感到我的智商使我离法官的位置越来越遥远。” “你上司说什么了?”邓肯忍不住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海姆达尔提醒他人不该好奇心太重。 “你不懂,我以为我的女神终于出现了。”邓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这话很耳熟。”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我想起来了,每当你在杂志上看到心仪的对象就会伴上这句话,尤其是那种穿着清凉的心仪对象,就像吃鱼时的白葡萄酒,不可或缺。” 邓肯瞪着他,海姆达尔镇定回视。 不一会儿,邓肯说:“卡罗和莱昂呢?我们一起来的,为什么不把他们一块儿请来?”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邓肯讪讪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们对兰格教授的兴趣更大。”海姆达尔说。 “事实上我对那位教授的兴趣也很大。”邓肯放下杯子。“他在和让娜约会?” “准确点说他是让娜的心上人。”威克多纠正。 “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一样,因为他们还没有确立关系。”海姆达尔说。 邓肯一脸的不可思议,“他都和让娜约会了,却不肯认账?” 海姆达尔说:“兰格教授目前还没有接受让娜的感情,所以他们不是情侣关系,更谈不上不认账。” “好家伙,也就是说我的堂妹是一头热?”邓肯貌似很吃惊。 “目前来看,是的。” “希望你不会因此对兰格教授心存偏见。”海姆达尔说。 “偏见?为什么?因为那家伙不像别的男人那样,一见到让娜那张脸就迫不及待的扑上去?”邓肯说。“你知道让娜原来的男朋友吗?老实说我很不喜欢那小子,自从追求成功后就带着他的战绩四处耀武扬威,不过让娜不在乎,我当时很为她的眼光感到担忧,如今想来她或许并不怎么在乎那家伙。” “我觉得你别放心的太早。”威克多说。“里格认为她这次非常认真,而我看兰格教授似乎并不特别热衷。毕竟他结过婚,也不是那种离开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类型,更没有老男人的养老心态,娶个妻子回去充当护理师照顾下半辈子。我觉得他可能不会排斥谈恋爱,但结婚……就要看让娜的手腕和魅力了。” 邓肯就像天下所有的哥哥那样护短,“他还有什么不满?就让娜那样年轻美貌的姑娘,绝对是抢手货,等她毕业以后,看着吧,他肯定会后悔的哭鼻子。” “我觉得哭鼻子的会是让娜。”海姆达尔喃喃。“如果那个时候她还没把兰格教授拿下。” 周一上午,学习小组成员们在大礼堂聚首,交换周末生活的所见所闻。 “看到公共休息室内的告示牌了吗?”德拉科问。 “女生宿舍的告示牌上也贴了新告示,我正想问你们。”让娜说。“上面说六年级的保护神奇生物课地址变更,让我们在灰贝壳岛的学生广场上集合,但没说在哪里上课。” “我向七年级的学生打听了一下。”托多尔说。 “有打听出什么吗?”海姆达尔问。 “他们说这是海德格拉克的一项传统,只限于六年级期间。” “然后呢?”德拉克催促。 “没了。”托多尔困惑的摇头。“他们神秘的笑着,强调没有危险,也不考验智商,就是需要消耗点体力,最后结论是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有意义的好事。”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某个“不合群”。 耶尔举手道,“别看我,我不知道,我六年级时在阳光明媚的海的那一头。” 托多尔说:“海德格拉克的七年级们再三保证无需过分担忧,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 “萨拉查,我怎么突然感到一阵恶寒。”德拉科嘀咕。 第628章 海怪岛 学习小组成员们坐在学生广场的靠背长凳上,球形路灯的阴影以极缓的速度滑过他们的脚背,又一片厚实的灰色云朵飘来,地面上的阴影就像海绵吸水迅速消失不见。 “天气不错。”海姆达尔说。 德拉科淡定的表示还行。 托多尔和让娜双双抬头看向逐渐聚拢的灰扑扑的云,满脸的问号。 负责海德格拉克高年级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教授是一位中年女士,烫着一头齐整的卷发,发色是偏灰的铁锈色,用隐形夹子别在脑后,有点像二十世纪初好莱坞电影里的办公室女秘书。 这位教授喜欢穿黑色的巫师袍,好些学生私下议论她或者从不换衣服,或者衣橱里挂了至少十套一模一样的款式。其实袍子的变化体现在细微处,粗枝大叶的人很难察觉到。比如时而窄口袖,时而翻领,时而带点条纹,时而衣襟上有刺绣……不过来来去去都是一种颜色,仿佛对深沉的颜色有着难以自拔的迷恋。 大家叫她马尔卡夫人。 “孩子们,请你们靠过来些。”马卡尔夫人挥手召集大家。 散落在广场上的六年级们快步走了过去,围拢在马尔卡夫人周围。虽然大家直到现在仍然被蒙在鼓里,但神秘的事情素来善于挑动人的神经,所有孩子都显得跃跃欲试,积极性比寻常上课高了不少。 “是不是都来了?假如没有请假条,我可是很记仇的。”马尔卡夫人环视一圈。“都来了?很好!这样,孩子们,正式上课前我要先提几个问题,上堂课下课前我记得我布置了几道家庭作业,不过没有要求你们用笔写下来,如果你们确实按照我说的复习了那些内容,相信这些问题难不倒你们。” 不少学生低声哀号,相互做鬼脸,似乎认为教授故意吊胃口。 马尔卡夫人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听好了,第一题:如何解除刺尾海狸的戒心,靠近它们的巢穴?抢答开始!” 大部分学生愣住了,抢答? 托多尔刷地举起胳膊,粗壮的手臂就跟旗杆子似的笔直。几乎在同一时刻,德拉科也举起手,抢答对于马尔福少爷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在霍格沃茨老做了,每次一抢过赫敏爱表现格兰杰小姐,他都老有成就感。 马尔卡夫人对他们二人点点头,“斯利文先生。” 德拉科讪讪收手,谁让他不如托多尔举得高,而且又粗又壮呢。 “准备好海鸟的羽毛和甘草汁浸泡过的腐烂的海虾小鱼,用小鱼小虾吸引它们离开巢穴,并用海鸟羽毛替换它们的排泄物。”托多尔回答。 马尔卡夫人微微一笑,“好,交换生小组加5分。” 学习小组的另外三名成员喜上眉梢,大家都激动的和托多尔眉来眼去,德拉科也不例外。 别的学生们骚动了,原来是集体加分,你好我好大家好,各小组迅速准备好第二轮抢答,原本心不在焉的学生都卯足了劲。 “第二题,”对这番变化心知肚明的马尔卡夫人说。“如何清洗巨陆孔雀龟的龟背,而不会遭到它们的撞击或者咬掉手指。” 托多尔这会儿连题目都没听完就直接把手举起来了,马尔卡夫人啼笑皆非,学习小组成员们立刻被周围不善的目光包围。 托多尔是第一个举手的,马尔卡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选择他,结果有人比他们更无耻。 “把新鲜的韭菜捣碎,然后把晒干的火蝾螈磨成粉末,与韭菜碎混合在一起,喂给巨陆孔雀龟。” 马尔卡夫人朝声音出处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带草绿色镶边巫师袍的男孩笑吟吟的回视,他身边的几个伙伴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似乎对他的先声夺人感到由衷的欣喜,一个个眉飞色舞的。 海姆达尔迅速在托多尔耳边嘀咕了一句。 马尔卡夫人又看向托多尔,后者赶忙摆出一副有容乃大的样子。马尔卡夫人赞许的点点头,“既然如此,两组各加5分。参与精神值得奖励。另外,”教授对先声夺人小组提出警告。“下不为例。 黑衣抢答哥诧异的瞪眼,几个伙伴的小脸儿苦逼苦逼的。 托多尔回头与海姆达尔交换了个眼色,并比了个大拇哥。 海姆达尔龇了龇牙齿,让娜忍不住抿嘴一笑。 “那是谁?”马尔福少爷斜眼瞟那抢答哥,老不开心的。 “不清楚,我没和他们说过话。”目前为止,让娜只和女生发展出了友谊,还来不及拓宽路子。 “刚才抢答的人叫高克,希约希姆咒语研究学校的,另外几个不是很熟悉,其中那个穿深灰色巫师袍的好像是荷兰的尼德兰魔法学校……”托多尔的资讯客户端总是比他们等级高。 “我知道希约希姆,”海姆达尔说。“我的几个大大大老板就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轮值首席办公室里有三位大法官毕业于希约希姆,包括吉伦特首席。这所听说很拉轰的魔法学校既不像霍格沃茨那样一视同仁,也非德姆斯特朗那般血统至上。它就像麻瓜世界的大学,想入读必须通过考核,但又非高考那样硬性,总之录取条件挺复杂,据说还要推荐信与自我推荐之类的。 之后,马尔卡夫人又问了三个问题,分别关于袋袋鱼、血海星、海蜘蛛以及人鱼,托多尔依然表现踊跃,抢答哥小组依然与他们争锋相对,三场下来输赢各半,一组回答了一次,剩下那次因鹬蚌相争,反被本地学生抢了先机。 斯图鲁松室长不由得深沉长叹,都是交换生,相煎何太急,俨然忘了他自个儿刚才就阴了人家一把。 在马尔卡夫人的带领下,大家往码头进发,准备前往雾岛。 走在德拉科身后的海姆达尔发现表弟又去摸长袍口袋,这已经是他注意到的第三次了,斯图鲁松室长不禁开始脑补表弟的口袋里是不是装了什么违禁品。结果这回德拉科从兜里摸出一块银光烁烁的怀表,看上去不大,两团绿油油的色块格外惹眼。 海姆达尔忍不住靠上去,说:“你换怀表了?原来没见过。” “不是新东西了。”德拉科尽可能的装作满不在乎,内心深处为显摆成功而洋洋得意。 马尔福少爷也许说的不错,但整只表新的令人印象深刻。它确实非常小,只比普通的女士手表表盘略大一些。拴怀表这一头的链子是一个银色的蛇头。海姆达尔刚才看见的两团绿色就是蛇的两个眼珠,也许是祖母绿或者其它珍贵珠宝,总之绿得浓郁艳丽,看久了竟然会感到不寒而栗。三角形的蛇头制作的栩栩如生,细节处的鳞片就跟真的似的有深有浅。这条链子的独特之处在于蛇口大张,蛇口衔着怀表,而不是仅仅作为装饰品吊在环扣上。 “真好看。”海姆达尔把怀表还给表弟。“这么小,可得仔细保管。” “这是我爸爸给我的,和他的蛇头手杖是一套,听说是爷爷留下的。”德拉科小心放好怀表。“他说本来想等我17岁生日那天当做生日礼物交给我。” “可见他改了主意。”海姆达尔说。 看得出德拉科很喜欢这块表,谈论起来神采飞扬。 “不用羡慕我,你的那块表也很好,我妈妈很肯定的告诉我绝对是定制产品。”对待自家人,马尔福少爷还是懂得礼尚往来。 海姆达尔没好意思告诉他,自个儿并不羡慕。海姆达尔的怀表是威克多送的,他俩用的是一对情侣表,不过他对舅妈的辛辣眼光表示五体投地,那的确是定制商品。 学生们以为他们的上课地点在雾岛,也就是原本的理论课改成实践课,后来学生们发现自己太天真,如果只是理论改实践,七年级们为什么要卖关子?! 马尔卡夫人把他们领到岛屿北边,学生们惊讶的发现原来这儿还有个码头,即便是本地学生都是第一次知道,他们禁不住面面相觑,七年级的保密工作做的也太给力了。 “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了。”德拉科说。 “我在想,”托多尔说。“七年级们到底因为什么守口如瓶。” 学习小组成员们沉默了。 马尔卡夫人在码头边停下,转身看向大家,学生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可惜教授仍然不准备公布答案。 “下面我们将坐船前往下一个岛,在此之前,我们先进行以小组为单位的分工。” “您能说的再具体些吗?我们不是很明白。”有个海德格拉克的学生忍不住问道,这一问问进大家心坎里,学生们的关注度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亲爱的,即使我花上一节课的时间,你还是不会明白。”马尔卡夫人从容道。“等我们到了目的地,你们心中的迷惑将迎刃而解。” 接下来,马尔卡夫人以各个学习小组为单位,分派工作,海姆达尔他们被分到面海的西面。虽然不知道这面海的西面在哪儿,是个什么模样,既然教授说到了目的地就懂,海姆达尔他们只好老老实实把这条内容记在脑子里。 学生们无奈的规矩排队,准备坐船。所幸就一个年级,人不多,很快轮到海姆达尔四人,他们离开简陋的码头,让小船带他们驶向不知名的某处。 这是一个有些荒凉的岛屿,零星的植物在夹缝中摇曳,放眼望去全是黑乎乎的礁石,海浪怒吼着拍打岩壁,澎湃的浪头如同摔在地上的玻璃,稀里哗啦支离破碎。 “孩子们,来来来,先别忙着旅游,你们有一下午的时间慢慢看。”马尔卡夫人又大声召集大家。 听了她的话,孩子们都察觉到不妙了。 “刚才的分派你们还记得吧,好,接下来你们就根据所分派到的地区,到各自的目的地去清扫这个岛。” 学生们哗然,搞了半天是让他们打扫卫生啊。 “我们为什么要清扫这个岛?”提出质疑的不是海德格拉克的学生,反正对本地学生来说,清扫这个岛就相当于清扫学校,与此相比,交换生们自然比较逆反。 马尔卡夫人对出现的反弹并不意外,“因为七年级们即将面临毕业,我不愿意打扰他们,而且他们上个学年打扫过。” “我来海德格拉克不是为了体验家养小精灵的生活,这太愚蠢了!”那学生怒道。 “谢谢您的评价,尤扎尔先生,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您的话,为您服务的家养小精灵实际上在做蠢事?”马尔卡夫人不咸不淡的说。 那学生一下就不吱声了,但还是不甘心,眼中的怒火不减反增。 “还有人不想干‘蠢事’吗?如果不愿意,我不勉强,不过我很可能会在名单上记上旷课。”马尔卡夫人心平气和的说。“因为今天的清扫工作就是课程的一部分,我将根据你们的清扫结果给予适当的加分或者扣分。” 那不想干蠢事的男孩难以置信的瞪大眼,显然他没想到打扫卫生还要算分。 “他有什么好反弹的?!”让娜跟朋友们说悄悄话。“马尔卡夫人很少给学生加分,一般说来离开课堂就会是一个很好的加分机会,这是教授白送的课外分。” “你明白不代表所有学生都明白,也许尤扎尔先生不需要加分。”海姆达尔耸耸肩。 马尔卡夫人发给每个小组一张地图,这张地图明确标出各小组的分包地区,从地图看,这座岛很小,只要拿着地图不至于找不到北。 “我们被分在西边,也就是这儿。”海姆达尔指了指岛屿西边画出来的圈。 “哦,看上去不是什么平坦的地方。”德拉科皱着眉头。 被分在岛中央的小组貌似挺幸福,这儿光溜溜的,似乎没什么可清扫。 “怎么样,有人看不明白地图吗?”马尔卡夫人大声问。 “没有,夫人。”学生们几乎异口同声。 “很好,下面还有个事要跟大家说一下。” “梅林,别又来了……”德拉科生怕教授还有更辣手的杀手锏。 “我刚才忘了说了,欢迎大家来到海怪岛!” 学生们静默片刻,而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海姆达尔四人也是一脸的惊讶,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海怪岛。 “相信大家都听说过海怪岛,对,就是这儿,光秃秃的一座小岛。是不是很失望?”马尔卡夫人笑道。“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创建之初参与了神奇生物保护协会的一项非公开保护活动,其实也不是什么保护,就是定期维护岛屿环境。你们别以为这座小岛平淡无奇,它可是每年都要接待成千上万来自世界其他地方的动物,可能是鸟,可能是鱼群,也可能是人鱼,更可能还有我们至今没有发现的新奇生物。可以这么说,这座岛是这片海域内非常重要的一个动物迁徙中转站,很多动物要在这儿歇脚。它们走了以后会留下一片狼藉,这可能会导致下一波客人不怎么愉快,相信你们学习这门课到现在,已经明白大自然很多动物比我们人类要任性百倍,其中人鱼就是个典型代表。” 人鱼?!大家不禁兴奋起来。 “您是说人鱼会来这儿?这座岛上?”有孩子问。 “是的,我已经接到神奇生物协会的通知,他们已经监测到一支深海人鱼族群很有可能会来海怪岛产卵。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座岛打扫干净,人鱼在产卵期间神经会变得比平时敏感数倍,可能一团鸟粪、一棵枯草都会惹得它们勃然大怒,从而舍弃这座得天独厚的安全的栖息地。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免那样的情况发生,如果人鱼舍弃这座岛,它们极有可能错过最佳的产卵时间,从而间接降低族群的数量。没办法,它们就是这么容易一惊一乍。” 打扫卫生突然上升到了保护动物的高度,孩子们纷纷感到任务的神圣和重要,以及随之而来的压力。 “我会一直待在码头那儿,清扫完毕的小组就去码头那儿找我。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去那儿问,如果我可以回答的话。” 海怪岛西边确实如地图展示的那样崎岖,还算和缓的地势到了这变得高高低低,坑坑洼洼。不时漫上来的海水使得脚下的路湿滑难行,尽管他们四人小心再小心,每个人还是被海水溅得一身狼狈。 “至今为止还算干净。”托多尔拧着长袍下摆,挤出不少水。 “下面就不好说了。”负责看地图带队的海姆达尔突然停下脚步。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仰头看去,顿时一个个小脸苦逼,面向大海的岩壁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岩洞。 海姆达尔盯着那些岩洞看了一会儿,回头对同伴们说:“我们也分工吧。” 同伴们没有反对。 “还记得刚才教授问我们的那些问题吗?”海姆达尔问。 大家点点头。 “我想教授不会无缘无故问那些,有一种可能,我们也许会碰到栖息在这座岛上的动物,或者还没有离开的动物。”海姆达尔拿出羽毛笔,开始计算岩洞的数量。“我们在清扫过程中八成会遇到那些不肯合作的先生女士,平常上课学到的那些应该会管用,要是碰到需要某些道具的情况,我们就去找教授,相信她会安排好。”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海姆达尔低头看地图,“就以我们现在站立的地方为中心,碰到搞不定的状况,就先到这儿来大叫,我想别的人应该能听见,这些岩洞似乎不是很深。如果听不到,直接去找教授……到时候再说吧。你们看怎么样?” 朋友们没有意见。 海姆达尔把岩洞的样子简单画下来,然后按人数划分各自的负责区域。虽然斯图鲁松室长没什么艺术天赋,反正眼前就是实物,两相对照不至于看不懂。 等到朋友们拿着简笔画离开,海姆达尔仔细打量周围的地貌,两分钟以后,他朝自己的承包地走去。 第629章 丢失和寻找 实际上斯图鲁松室长一直觉得自己的长相对得起党和人民,如今这副模样比上辈子的更好,当然皮囊是他捡的便宜,所以他绝不会亲口承认自己不如人家花容月貌。换句话说,党和人民应该更加欢喜,可惜搁人类身上的定律摆在动物这块儿明显失灵了。 性格温顺和善的海蜘蛛们朝他张牙舞爪,拒绝他的靠近,斯图鲁松室长坚定的吐槽教科书误人子弟,因为就是书上说这种动物温顺又和善,几乎没有攻击性。 “别这么对我,我只是想帮你们把窝打扫干净。” 海姆达尔挤出一脸笑容,尝试再次靠近,他甚至想法从海里捞了点小鱼小虾孝敬这几位据说应该十分友好的动物朋友,却不怎么管用。梅林在上,书上根本没怎么提及如何讨好这种动物,因为它们不需要特意讨好,巫师们要做的就是徐缓的靠近,别做吓唬到它们的举动。 本来如一团浸泡过水的毛线球团一样的海蜘蛛竖起浑身的毛,毛发瞬间变得跟钢针一样坚硬,让人无处下手。十几只钢针球聚拢在一起,向他发出警告,尖叫声让人头皮发麻。即使岩洞里只有荧光闪烁在发光发热,那些仿佛要跟自己拼命的钢针叫人凌厉的不敢直视,海姆达尔觉得自己成了一头侵犯了海蜘蛛领地并且要绑架某位钢针美女的喷火龙。 “没关系,我过一会儿再来。也许你们可以出去散散步,毕竟一直待在某个幽闭狭窄的空间容易精神紧张。今天天气不错,浪花拍岸的声音很有力。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退房……”斯图鲁松室长喃喃着后退后退再后退,直到退出岩洞。 他面向大海深深一叹,转身向下一个岩洞进发。 下一个岩洞中的住户依然不友好,然后再下一个也一样,直到海姆达尔从第三个岩洞仓促跑出来,他对着汹涌的海潮泪流满面,内心深处的里小格握紧双拳做狮子吼状。 “好,咱们再试一次,不都说事不过三嘛。”已接近紊乱状态的斯图鲁松室长开始不自觉的精神分裂,试图通过自言自语的方式安抚狂躁的情绪。“你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对你友好,当然,它们不是人,所以你千万不能歧视它们,更不能和它们一般见识。你听清楚了吗?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摆出一脸深沉的表情,换了种语气说:“你说的道理我懂,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谢谢你的关心,斯图鲁松先生。” “那么,”他又把口吻换成先前的那一种。“我们来看一看地图,选择一个也许会对我们友好的岩洞,你应该明白斯图鲁松先生,好的开始代表选对了成功的方向。” “哦,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斯图鲁松先生。”海姆达尔一脸的深以为然,然后是如释重负。“很高兴有一个能够理解我的人跟我并肩作战,斯图鲁松先生。我从你那里获得了力量,我们绝不会被打垮!” “别客气,斯图鲁松先生,我也十分荣幸。” 之后,他举起简笔画地图,目光在自己的承包地上转了一圈。 “哦,你注意到没有,斯图鲁松先生。” “是的,我想我看到了。这儿。”他的手指移动到简笔画的右侧,那里有一个小的近乎不起眼的岩洞。“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没错,成功的第一步不一定要惹人注目,细节往往才是主导成败的关键。” “说得好!!!” “Excuse me?” 海姆达尔刷地回头,看到德拉科一脸古怪的看着自个儿。 “你在跟谁说话?”德拉科走到他跟前。 “没谁,就我自己。”海姆达尔不自在的清清嗓子。 “哦哦哦,我能理解,有些人总是压力很大。”德拉科说。“我经常看见在霍格沃茨厨房干活的家养小精灵会那么干,仿佛有人在它们说话,可能是为了排解一时的寂寞,内心的孤独防不胜防,或者别的什么。你和克鲁姆还好吗?”说着他又斜了海姆达尔一眼,好像他表兄刚才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披头散发的发了疯,比如用脑袋撞岩石,或者脱衣服裸奔之类的。 “我并不寂寞!”海姆达尔把简笔画折好了揣进口袋。“你找我有事?” “我刚弄完一个岩洞,就在那儿。”德拉科指了一下,海姆达尔很快找到它,离这里很近。德拉科又道,“我出岩洞的时候看到你站在这里,就过来了——” “你以为我发疯了,好心的决定来看看。”海姆达尔接腔。 “不,我以为你中了某种看上去像发疯的诅咒,我是出于好奇才过来的。”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我请你郑重的发誓,你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俩现在才碰面。如果你答应了,我就不问你为什么你会‘经常看见在霍格沃茨厨房干活的家养小精灵’。” 德拉科瞪了他一会儿,“成交。” “你不用陪我走,我找得到路。还有,你别蹦蹦跳跳的,小心脚下。”海姆达尔想把一直跟着自个儿的表弟撵走。 “我不是陪你走,我负责的地盘和你负责的地盘刚好有一部分连在一起,我主要想看看你还会不会说出别的什么话来,因为你反复强调不是因为寂寞。”德拉科的笑容十分可恶。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 “你确定不需要我帮忙?如果那些动物一直对你不友好怎么办?可以等我忙完了,我再帮你看看,你不用太感谢我。”马尔福少爷故意拖着长长的腔。 海姆达尔威胁道,“你想让我把你变成石头吗?我相信你的形象会比大自然更生动有趣。” 德拉科毫不在意,“别显摆你的石化咒,没什么了不起,我也会。” 海姆达尔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就是说你的确想试试?” 三秒钟后,德拉科别开眼,“还有那么多岩洞等着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不然吃晚饭的时候都做不完。”他朝表兄扬起大的有些刻意的笑容,快步走开。 在爬上一块平滑的岩石时,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再迈步后脚下一个踉跄,从岩石上滚了下来,跌在一大片水洼上,溅起一波浅浅的浪头,紧接着传来听上去有点痛苦的哀号。海姆达尔拔腿向他跑去,他却一骨碌站了起来,貌似没受什么伤,长袍不可避免的又脏又湿。 “别别别,不用过来,我很好,没事。”德拉科阻止表兄的行动,然后用力甩动潮湿的双手。 确定他不是逞强,只是死要面子作祟。海姆达尔放下心来,对看着长袍猛皱眉头的德拉科说:“小心脚下,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抬头横了他一眼。 将近7点钟六年级们才回到了金贝壳岛,对于吃饭大家的积极性不是很高,相信每一个人在面对动物的排泄物、呕吐物或者分泌物,以及千变万化的气味和家装风格超过三小时之后,肠胃功能多多少少会受到些影响。 马尔卡夫人非常贴心,尽管吃饭点将要过去,接到指令的家养小精灵还是为一脸疲倦的六年级们又做了一次饭。 让娜捏勺子的动作就像一只磨爪子的花猫,盘子里的汤早就凉透了。她没有胃口,她和那些喜欢朝不速之客喷洒呕吐物的鸟奋战了一个下午。按她的话说,她的头发就像被鸟屎香波搓洗过,长袍洒了同款香水。 学习小组中的其他几人对吃食也没了平常的踊跃,除了斯图鲁松室长,他正在咀嚼汤中的豆子,努力分辨豆子的种类,当他试图再要点汤再接再厉,另三人一脸控诉的瞪他。 “别这么看我,即使把我看出窟窿,你们的好胃口也找不回来。”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至少明天六点以前找不回来。” “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让娜第一个表示不满,她丢下勺子。“为什么马尔卡夫人不检查我们的劳动成果?!她说会把整座岛检查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可真实情况却是只抽查了几个人,我们谁都没被抽到,加分没了!” “卖芹菜的人会告诉你他的芹菜很老,建议你别买吗?”海姆达尔好整以暇的说。“亲爱的,教授那么说的时候你就该持保留态度,那座岛并不像她说的那么小,如果她全检查了,今天晚上就要睡在海怪岛上了。” “我不跟你说话!”让娜傲娇的别开眼。“这里你占的便宜是最大的,因为你几乎没什么成果可言,教授不检查对你来说正好,这样你就不会被扣分。” “错了,亲爱的,我最多拿不到加分,而不会被倒扣分。当初教授说会根据实际情况加分和扣分,所以扣分是在加分的基础上执行。” 让娜的表情更苦逼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然后,她真的开始抹眼泪了。 仨雄性吓了一跳,尤其是海姆达尔。 “你就这么想我被扣分?好吧,我会和教授商量一下。但是能不能少扣点?5分以内我还能承受,你总要为我的学年末总分想想吧。”海姆达尔迟疑道。 让娜笑了起来,她掏出手绢擤了擤鼻涕。 “请原谅,我只是情绪有点失控,我们刚刚回来的时候碰上了兰格教授。” “我看到了,虽然只有几句话,你们不是聊的挺愉快吗?” 让娜又掉了几滴眼泪,她捂着嘴巴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现在就像从泔水里捞上来,刚才居然让兰格教授看到这副丑态,我身上的味道能熏死一头喷火龙……” “梅林保佑,幸好我们的嗅觉不如喷火龙敏感。”海姆达尔说。 德拉科和托多尔使劲抿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你们尽管笑话我吧,我从不指望男人的纤细。”让娜用力擦鼻子。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担心兰格教授会注意到你的‘丑态’和不雅的气味?还是你希望他是一个只注重外表的轻浮之人?” 让娜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看着海姆达尔,心中豁然开朗。 后者说:“好姑娘,别哭了,用脑过度也会肚子饿,赶紧吃点东西,浪费食物是要下地狱的。” “哦,里格,你真好,没有你我可怎么办。”让娜扑到海姆达尔身上,抱住他的脖子,所幸没有太过激动而得意忘形,只是亲吻了他的脸颊。 “这不归我关心,而且没有我你也照样那么过……我闻到你的‘香水味’了,离我远点,去去去。”海姆达尔拉扯她的胳膊,让娜大笑,非要把另一面脸也亲上。 “……我真是搞不懂女人。”德拉科对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变脸似的又哭又笑表示迷茫。 海姆达尔好不容易挣开让娜,貌似自言自语实际声音不算小的嘀咕了句:“愿梅林保佑,不对,你们是怎么说来着,对了,愿萨拉查保佑帕金森小姐。”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 晚上八点半,海姆达尔坐在书桌前复习魔药学的公式,他对这门课可能真的难以投入很大的热情,几乎每过十分钟就瞄一眼墨水瓶旁的木质台历架。11月2日那天被一个红色的圆圈了出来。其实海姆达尔看不见11月的日历,台历架上显示的是本月日历,但他还是克制不住瞄啊瞄,仿佛目光能穿透那层纸抵达下个月2日。 11月2日是国际威森加摩公布入选名单的日期,随着日期的日益临近,海姆达尔禁不住忐忑起来,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胡思乱想就会找上门。 突兀的敲门声在房间内响起,壁炉前的奶糖和小面包被惊动,同时翻了个身,炉中的火焰活泼的蹿跳了两下。 海姆达尔拍拍蜷在他腿上的豆荚,等到黑猫不满的伸了个懒腰,跳下他的腿,他站起来开门。在此期间,敲门声又响了一次,叫门的人似乎有些心急。 “德拉科?”海姆达尔打开门后发现是表弟,不过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抱歉,没有打扰你吧?”德拉科竭力维持他的礼貌,看见表兄还没有换下外出服,又道,“好像没有。” “什么事?”海姆达尔问。 几个男生说笑着从德拉科身后擦过,和他们打了招呼,德拉科等这几个男生走远后,才说:“你有看见我的怀表吗?” “你给我看的那次不算,那就没有。”海姆达尔摇头。 德拉科叹口气,“萨拉查,我把它弄丢了。” “叫萨拉查要是管用,你也不会丢东西了。”海姆达尔说。“你有线索吗?比如觉得可能丢在哪儿?发现怀表不见了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看见又是在什么时候?” “我觉得丢在海怪岛了,我着急的也是这个,我们下午离开的时候教授暗示我们不会再有机会踏上那个岛了。” “你肯定丢在那儿了?” 德拉科迟疑了一下,“你还记得我从一块岩石上滑下来吗?” “印象深刻。” “……我之所以会滑跤,就是因为顾着看怀表上的时间,没注意脚下。” “看怀表?在岩石上?”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滑稽,但是我就是没忍住,爬上去时突然想到兜里的表,我就摸出来看了,滑下去的时候我记得我应该把它塞回兜里了,但是等我下次想起来看的时候发现它不见了。我想了很久,觉得那次最有可能。” “我理解,我刚才每过十分钟就看一次日历,下月2日IW会公布入选名单。” “下个月2号?” “我没说过?” “没有。”德拉科摇头。 海姆达尔笑了笑,“我去看看。” “去哪儿?” “海怪岛,那里没有人,如果真掉在那里,它就像地雷一样等人靠近了才会引爆。” “不,这么晚了,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德拉科不赞同,然后困惑的问,“什么是地雷?” “一种麻瓜世界的工具,具体用处相信你不会想知道。没什么冒险,这里是海德格拉克,不是英国……抱歉。” “没关系,我没听到。”德拉科还是不愿意让他去。“太晚了,而且桥10点以后就开始下沉,通往海怪岛的船只特定时间才会出现。” “别担心,我化形过去,就去你说的那地方看看,别的地方不去,很快就回来了。” 德拉科还是拉着表兄的胳膊犹豫不决。 “如果找不到我就回来,明天陪你去找马尔卡夫人,把这件事告诉她。”海姆达尔举起双手。“我不会在黑灯瞎火的的岛上乱串,这下你放心了吧?” “你保证?” “是的。” 为避免自作聪明带来的延误,白隼重复了下午学生们的行进方向,也就是先费点体力绕到雾岛,再从雾岛飞海怪岛。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帮表弟找怀表前,他没有迷路。 夜晚的海怪岛气温很低,海浪的咆哮声嘶力竭,风中裹着不友好的呜咽,凡是正常人都不会舍弃温暖的卧室,跑来这儿散步。 海姆达尔决定速战速决,一振翅膀,朝下午的承包地飞去。 月光让礁石在黑暗中裸露出狰狞的轮廓,礁石下深浅不一的水洼反射着它们的倒影,天地间仿佛只剩黑白两色。 白隼落在一块高耸的岩石上,这一片的制高点。前方就是下午他和德拉科谈话的地方,它刚才在那上方绕了一圈,很遗憾什么都没发现。 也许角度不对,海姆达尔心想,怀表应该会反射点光,除非它正好掉在夹缝的阴影里。 海姆达尔准备再绕一圈,实在不行就下去看看。 一道黑影在不远处一闪而逝。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而后跟了过去。 黑影的速度很快,所幸大晚上白隼的眼睛还算好使,没有一闪神就不见了目标。黑影一直跑到一片岩洞附近,然后飞快闪进了其中一个岩洞。 海姆达尔认识那里,事不过三的第四个好的开始。下午与摔跤的德拉科分手以后,他就去了那外表毫无特色的小岩洞。进去以后才意识到里面很深,洞穴尽头还有一个水潭,里面的水很干净。他当时尝了一下,是海水。 而他的好的开始就在这里,里面空无一物,没有动物,就连虫子都没有。 白隼在洞口停下,犹豫的瞪着那黑乎乎的洞穴,假如他的好运是因为主人不在家,那么现在它回来了,自己贸然拜访会不会惊吓到人家。经过刚才的观察,黑影明显不大,似乎和家养小精灵差不多个头。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解除了化形,在洞穴入口踯躅。 顿足的声音惊动了才刚走到洞穴深度一小半的黑影,黑影悄悄摸了出来,隐在黑暗中向外观望。当它看到洞穴门口杵着的巫师时,吓坏了,转头冲向洞穴深处。不一会,它又偷偷蹭了回来,大眼睛中的惊恐淡了很多,有些迷茫的看着门口的“庞然大物”。 海姆达尔干脆席地坐下,脑中不断组织词汇,希望不会惊吓到对方,他不知道洞穴主人已经经历了一波恐惧。 “我看到你了。”海姆达尔的声音在并不安静的海怪岛上仍然突兀得叫人胆颤。 大眼睛瑟缩了一下,反身跑了一小段,之后又挪了回去。还是死死扒在岩壁上,惊慌的看着洞外巫师,发现对方没有攻击或者前进的意思,慢慢放下吊在嗓子眼的心。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我想告诉你,我没有恶意,也不会再前进一步。”海姆达尔尽量轻言细语。“我们下午上了这座岛,为了打扫,因为教授告诉我们人鱼即将到海怪岛上产卵,哦,海怪岛是这座岛的名字。我的表弟丢了一块怀表,就是一个银色的圆形的金属物,上面拴着一个蛇头。我来找那块表,不知道你见过没有。” 海姆达尔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哪怕一声尖叫。 当然,这是当然的,他对自己说。难道你指望神奇动物回答你?就算他很幸运的碰到了与小八一样的会说人话的动物,那也要人家愿意搭理你。何况这种机会可能十万分之一都不到。 海姆达尔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怀表,把它举高,让月光照亮手中的物品。银色的光辉在夜空下熠熠生辉,仿佛一条流星沿着表盘转了一圈,又回归到天际。 “这就是怀表,你有看到类似的吗?我表弟丢失的那只没有这只大。”海姆达尔放下胳膊,又朝前伸出。“你想比照一下吗?如果你见过那样东西。” 还是没有丝毫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海姆达尔觉得它没有离开,只是出于谨慎才纹丝不动。这是对的,在自然界生存的生物们必须有一颗敏感和学会慎重的大脑。与此同时,心中的里小格正戴着墨镜扭秧歌:这位不知名生物很有眼力嘛,懂得欣赏咱的内在美,比那些一看到咱就惊声尖叫的动物强多了。 斯图鲁松室长霸气一挥手,怀表啪嗒一声落在前方的地上,斯图鲁松室长苦逼的想,千万别给他砸坏了,然后屏息静气的等待。 又等了一会儿,洞穴入口的黑暗中闪过一团不一样的颜色,尽管它隐没在黑暗中,到底有些差别。 海姆达尔的耐心没有白费,黑影一点点离开了洞穴,在洞口阴影的掩护下以极快的速度拾起怀表,退回黑暗中。 静坐在洞口的海姆达尔微微眯了眯眼睛。 之后,很长时间听不到一点动静。 斯图鲁松室长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性,这下不止表弟的怀表没了,自己的怀表也没了? 正胡思乱想,黑影再度窜了出来,眨眼间,海姆达尔的怀表回到老位置上,与它搁在一块的是德拉科的那只祖传之物。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 知道黑影还在原地看着自己,他扬起大大的笑容,“谢谢,非常感谢,这两只怀表无论对我还是我表弟的意义都十分重大。真的很感谢你。” “我起来拿怀表了。”海姆达尔站起来。 黑影不禁朝里躲了躲,等到海姆达尔拾起两块表,它又忍不住往外探了探。 “那我就走了,我一直待在这里想必你不会感到愉快。”海姆达尔往外退了两步,之后又回过头来。他瞥到黑影的小半个身子都探出洞口了,发现他回头又缩了回去。 “抱歉,不是故意吓唬你。我看到你脖子上挂的纸鸟,觉得很眼熟,如果那只纸鸟是我记忆中的那只,那么,我们拥有相同的朋友。”海姆达尔朝洞口方向笑了笑。“很高兴你愿意和奶糖做朋友,还有,谢谢你的贝壳、珍珠和珊瑚,它们美极了。” 说完这些,海姆达尔化形腾空而起,双翅一振,飞离海怪岛,飞进夜幕之中。 大眼睛愣了一下,然后跑出洞穴,仰头寻找,只看见满天的星斗。 第630章 又随意了 “奶糖,等等。”海姆达尔把正准备出门遛弯的客迈拉叫住。 奶糖回头,以为他要跟自己一块散步,脑袋一扬,决定大发慈悲的允许他跟在自个儿身后。 海姆达尔举着梳子给它理毛发,“代我向你的朋友问好。” 奶糖满脸问号。 “我不跟你去,没有得到学校的许可,我不能随意上那座岛。”海姆达尔表示遗憾。 客迈拉兽心中的奶小糖做斜眼状:某天晚上你不是随意过吗? 海姆达尔当做没有看懂它的不解,直到奶糖的毛发被打理的蓬松顺畅,他搁下梳子,拿出一只金属蝴蝶,两片镂空雕花金属轻轻扇动,显得栩栩如生。蝴蝶的眼睛与翅膀上镶嵌的石头是同一种颜色,并不是什么珍贵宝石,就是最普通的红玛瑙。 海姆达尔把蝴蝶放进一个小的束口袋中,扎牢后套在奶糖的脖子上。 “请你把它交给你的朋友,这是我尝试的新类型,希望它能喜欢,转告它我的感激,请它不要再费心了。” 奶糖的新朋友这些天总是托奶糖带回比以往更多的东西,盥洗室都快成珊瑚养殖基地了。这个现象从把表弟的怀表找回来的第二天开始,由此可见,对方是一个热情的小朋友。 “怎么了?”海姆达尔发现奶糖一动不动。 豆荚喵喵叫了两声,实际在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越发感到莫名了,“你不舒服吗?奶糖?” [你不知道什么叫平衡吗?]豆荚尝试启发他。 看着一副百无聊赖样子的奶糖,斯图鲁松室长顿悟了。他起身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金属蜂鸟,金黄的外壳流光溢彩。他回到奶糖面前,把兵乓球大小的蜂鸟在奶糖眼前晃了晃,又从兜里摸出一根绳子,把蜂鸟系在绳子上,再套在奶糖脖子上。 “行了吧,大爷?!”海姆达尔啼笑皆非的拍了下奶糖的屁股。 奶糖用爪子拨了拨脖子上的蜂鸟,虽然看不到,但刚才那几眼够它瞧清楚这只蜂鸟远比蝴蝶精致,构造复杂。 奶糖先生心满意足了,套着束口袋出门遛弯去了。 [你是不是想问奶糖什么?总觉得你看它的眼神就像吃坏了肚子,但又拉不出来。]豆荚和犬科动物一样,也吐不出象牙。 “你最近越来越粗俗了。”海姆达尔直截了当吐槽。 [我这叫直率。] “哦,原来这词是这么用的。”海姆达尔喃喃。 [你嘀咕些什么?] “我的确有事想问奶糖,不过没什么紧要。”海姆达尔看向团在软垫上的豆荚。“你知道奶糖的新朋友是什么吗?” [不是巫师。] “你真幽默,我是说什么动物!” [不知道,也许某种海洋生物……] “它有腿,能跑,动作灵敏,两栖类?”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奶糖没谈论过它的新朋友?” [只有人类才会背后嘀咕短长,它何必与我们分享它和它朋友交往的小秘密。] 海姆达尔叹口气,“是我错了。” [明白就好。]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走回书桌边整理下午上课需要的课本和笔记,不经意的抬头,海水蓝的不可思议,令人迷醉。 “深海人鱼快要来了吧?”海姆达尔低语。 [人鱼在繁殖期间脾气见长,不过它们平时就血气方刚、容易冲动,曾经有巫师评价人鱼天性残忍,这不是没有道理的。尤其是住在深海,鲜少见到人类的那一支。] “我还记得卢塞的西格玛,想象不出它残忍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那是达达人鱼,听说达达的脾气还算温和,我指的温和是建立在深海人鱼性格的平均值上,你的那位师兄把人鱼当儿子养,自出生起就没见过其它同类,残忍的起来才怪。去海怪岛上待产的人鱼具体是深海人鱼中的哪一类,目前还不得而知。如果你真的感兴趣,可以问问奶糖的新朋友。] “它不会有危险吗?照你说的深海人鱼脾气大,而且又是群居,万一起了冲突,吃亏的总是那位小朋友。” [你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杞人忧天?我看你现在就是,小朋友敢在海怪岛上栖息,自然有一套趋吉避凶的生存方式,你有功夫担心它,怎么不担心我?]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你也对人鱼生孩子感兴趣?” 豆荚恼羞成怒的一拍爪子,[我的胡椒小顽童!] “前天才给你买了一包新的!100只装!” [……最近心情不太好。]豆荚支支吾吾。 这理由真新鲜,斯图鲁松室长忽然有种养了不孝女的心力交瘁感。 “这星期不给吃了!”海姆达尔斩钉截铁,这样吃下去还了得,八成要进宠物医院洗胃了。 豆荚一个猫扑,落了空,在海姆达尔的冷眼注视下使劲挠墙。 11月2日这天早上,海姆达尔吃了一块杂菜饼,等他察觉到时已经塞了一嘴,大庭广众之下没地方吐,他满脸痛苦的餐巾捂着嘴,看那表情就跟吃了变质发臭的奶油一样。 “我还以为成绩不错。”误会了痛苦含义的德拉科拍拍表兄的肩膀。“没关系,你还年轻,等得起,大不了下次再考。” 好不容易咽下杂菜饼,海姆达尔呼了口气,“我只是拿错了盘子,吃到了该死的杂菜,我想吃肉馅的!” “这么说你不紧张?”让娜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一点不。”海姆达尔缺失了惯常的警惕性,没有留意到让娜话中预设的陷阱。 “那你的鼻子可能出了点问题。”让娜笑眯眯的说。“你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区别杂菜和肉馅,从没有拿错过,尽管在我看来它们长的都一样。” 学习小组的其他成员皆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行了,我承认我确实有点紧张。”海姆达尔丢下餐巾,面对朋友们的窃笑。 “肯定能过。”让娜说。 “你怎么知道?”海姆达尔问。 “邓肯说的。”姑娘耸耸肩。 “你应该学会质疑他的结论,实际上这很容易。”海姆达尔瘪瘪嘴。 让娜大笑,“放松,考试嘛,出来以后心里总归有底。” “这可难说……”海姆达尔一想到那场考试的题型就蛋疼。 “里格说的有道理。”某重读生又来混六年级的学习小组了。 大家朝耶尔看去。 耶尔煞有介事的说:“我有一个同学上回去考药剂师培训资格,你们也知道,那些药剂师协会的老家伙们多少有点疯疯癫癫,年纪越大疯的越厉害。我那个同学魔药学是强项,就连我们的魔药学教授都认为他肯定能拿到培训资格,结果……”耶尔遗憾的摇摇头。 让娜飞快的看了眼海姆达尔,皱着眉头小声质问耶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耶尔误会了让娜的问题,今天大家的敏锐度集体下降了好几个百分点。 “你没听懂吗?世事难料啊!”耶尔猛地一拍桌子,正往桌面上搁杯子的托多尔被溅了一手的南瓜汁。“抱歉。”耶尔很快道歉,又迅速转向让娜。“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我只是想让里格摆正心态,万一……” “没有万一!”让娜瞪眼,“你真是太讨厌了!” 耶尔哀泣一声,捂脸倾靠向德拉科,并“柔弱”的依偎在人家身侧寻求安慰。 马尔福少爷霸气一闪,耶尔以一个高难度旋转动作,完成了翻身,安安稳稳的靠在了桌边,还很嚣张的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让娜和德拉科真想把他踹翻在地。 “过了没?“托多尔突然说。 仨男孩女孩顿时回过味来,就在他们溜号的同一时刻,海姆达尔已经接到了猫头鹰信,此刻正专注的看着信上的内容。 几人试图分析他的表情,从而获得结果,但斯图鲁松室长板着脸,根本不给他们发挥余地。 当大家盯他盯的眼睛快抽筋时,海姆达尔放下信。 “我可以……”德拉科不指望表兄回答了,干脆伸向信件。 海姆达尔一脸深沉的点头,几个朋友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 德拉科匆忙拿起信,另三人立刻聚拢过去。 “过了。”托多尔最先找到结果,很简单,搜索特定单词就行。 “我也看到了,过了过了!”让娜一脸激动的叫道。 德拉科点点头,与耶尔交换了个欢天喜地的眼神。 与此同时,斯图鲁松室长放弃了装深沉,眉开眼笑的举高双手,比出胜利的手势。那样的风骚,那样的得意,奔放小样儿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行啊里格!”耶尔使劲拍了下他的肩膀。“还以为你没过呢!” 海姆达尔被他拍的差点脸着地,心里琢磨他八成是故意的,于是挥开他的手,假模假样的摸摸头发,弹弹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拿腔拿调的说:“不好意思,请叫我斯图鲁松见习审判员。” 耶尔的表情就跟吃了生苦瓜似的,另三人见了哈哈大笑。 每一个正式加入IW的巫师都有一个见习审判员的身份,无论以后执法槌判生死,还是做宣传出策划,或者搞后勤订盒饭,没定好路子前,大家都是见习审判员。见习审判员上一级是审判员,审判员上一级是法官,法官上一级是轮值首席,轮值首席上一级就是爆机级大BOSS国际威森加摩首席大法官,也就是全世界威森加摩大法官的最高领导人,是一个听上去就相当拉轰的职位。 每一个进到IW的巫师应该都是冲拉轰去的,但是职场如战场,笑到最后的只有一人,以巫师的寿命以及对于循规蹈矩的推崇,职位更替缓慢得令人憔悴。比如海姆达尔的顶头上司霍林沃斯,他若想当上首席大法官,得先爬上轮值首席的座椅,这个过程漫长而苦逼,更不要说从轮值首席升到首席大法官了。 海姆达尔决定从现在开始紧跟上司的脚步,见证苦逼全过程,以便为未来的万里长征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 耶尔倒回椅子上,拿起没看完的报纸继续翻看。 托多尔看到他这举动突然想到什么,问海姆达尔,“是不是还要去一次IW?” “对,这只是一封通知我过关的信函,不过要等国际威森加摩给我发正式聘书以后。” “那没事了。”托多尔耸耸肩。 海姆达尔不解道,“怎么了?” “比利时发现了几例真菌炎患者,据说已经被隔离了,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以前,还是别往那儿跑,等比利时公布了最终筛查结果再去不迟。”托多尔说。 “你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知道的这么详细。”耶尔诧异极了。 “你的报纸上写的。” “我的报纸?”耶尔更迷茫了。“这是猫头鹰刚送来的,它一直在我手上,你什么时候看的?” “你看的时候。”托多尔没好气的说。“你就坐在我对面,还把报纸竖的笔直,我想看不到都难。” “你说的在哪儿?”耶尔把报纸翻得哗哗作响,一脸的茫然。据说这人看《欧罗巴巫师纵横报》已将近一年,直到今天还弄不清版面顺序。 托多尔没搭理他,这家伙看报纸貌似只看有关魁地奇的内容。 “你直接订阅魁地奇杂志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看综合报纸?”德拉科不解道。 “为了实时讯息啊,魁地奇杂志不是每天都出。”耶尔理所当然的说。“啊,找到了。六十年后瓢甲真菌验再袭?比利时陷真菌炎恐慌。” 欧洲巫师界在本世纪初,也就是1935年左右,爆发过一次严重的瓢甲真菌炎。实际上瓢甲真菌炎这名字还是后来加上去的,在爆发前巫师世界并没有得这种病的记录。之所以会大面积爆发,一是因为得病的巫师最初不重视,不止病患自己不重视,治疗师也没太在意,从而导致病情延误,直至后来的一发不可收拾;二是因为这种类似皮肤病的病症可能会传染。 直到今天,治疗师们还是没有明确瓢甲真菌炎是否会传染。它的爆发速度很快,让人措手不及,但奇怪的是接触病患的医师和护理师,甚至是病患家属,患病几率普遍低于预估值,很少有巫师因为与得病者接触而感染,如果它有传染性,到底通过什么途径? 总而言之,瓢甲真菌炎会要人命,这毋庸置疑,但它到底会不会传染,目前仍在观望中,所以也不怪比利时巫师们恐慌。 “真耸动。”海姆达尔说。“托多尔刚才说还没有确诊,这标题起的不安好心。” “报纸嘛,总要为销量考虑。”耶尔并不意外,他迅速扫了几眼。“目前发现两例。” “得病的人是亲戚朋友吗?” “上面没写。” “那就暂时不用大惊小怪,我收到了信,说明我的上司同事们仍然奋战在工作第一线。”海姆达尔小心收好通知信函。“精英们都是很爱惜生命的。” 海姆达尔特想第一时间与老爷分享录取消息,但克鲁姆教授今天去了火神队,一天都不在学校,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斯图鲁松室长远远对着教授房间的窗户,空虚寂寞冷的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返回寝室。 进门后放下东西,直奔盥洗室,想洗个手再抹把脸,结果被浸泡在浴缸里的一大块岩石吓住了。 海姆达尔瞪眼看了又看,然后走过去,珊瑚还好好躺在水里半死不活,这高出来一大截,都快高出窗台的石块又是打哪儿来的? 海姆达尔仔细观察粗壮的石头,发现缝隙间有鲜亮的光泽,他拿出魔杖点亮荧光闪烁,把光源对准岩石表面照了照,又从兜里掏出挂着皮绳的单筒放大镜套在头上,对准那些五光十色的缝隙查验。 十五分钟以后,他惊讶的认识到,这块石头内藏着不少岩石虫。这类虫子的外壳焕发着五彩宝石般的光泽,所以巫师世界专门有人制作宝石虫首饰,价值虽然比不上钻石翡翠等稀有名贵,只要做工精良,设计独到,一样能卖出个天价。 这块岩石内的宝石虫正处于凝固的岩石状态,有点类似冬虫夏草,但宝石虫不是菌和虫的复合体,而是小虫侵蚀大虫后获得新生命。 仔细想想,有点毛骨悚然。 斯图鲁松室长眼下没功夫感性,当认出宝石虫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一大块岩石的价值。 他匆匆走出盥洗室,对趴在床边地毯上的奶糖说:“那石头是你带回来的?” 正闭目养神的奶糖睁开一只眼,答案不言而喻。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是蝴蝶的回礼吗?” 奶糖闭上眼,答案同样不言而喻。 “太贵重了!”海姆达尔禁不住忐忑,就跟捡了一张可兑现的巨额支票似的七上八下。 [你就收着吧,也许对那位朋友来说,那就是一块有着漂亮缝隙的带彩条岩石,价值是你们人类的说法,动物可不觉得那有什么价值,又不能吃,说不定还不如一条海鱼。] “真的?”海姆达尔还是有些不安。 豆荚不以为然,[它应该挺喜欢你送的礼物,以后多做几个送给它。] “对,多做几个。”海姆达尔冲向书桌,拉开抽屉,打开木盒子翻找,拿出几个轮廓还未成型的小玩意儿。“它会喜欢鱼虾造型吧。”海姆达尔嘀咕着,拿出图画本子找合适的外形,还用尺子不断比划,浑身充满了干劲,直接把空虚寂寞冷拉回收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斯图鲁松室长从梦中惊醒,睁开惺忪睡眼,发现自个儿趴在桌上睡着了,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为梦中即将追到手的红烧肉暗暗可惜。 咚咚咚的敲击声传来,海姆达尔意识到这声音原来不是他做梦,他回头四下寻找,动物朋友们也已惊醒,豆荚蹲坐在窗台上看着黑洞洞的窗外。 敲击声再次响起,海姆达尔起身,探身看向窗外,奶糖几个也跑来围观。 海姆达尔眯眼看了一会儿,然后难以置信的睁大眼,打开了窗户,一只纸鸟扑棱棱的飞进来,颤巍巍的落在书桌上。海姆达尔注意到纸鸟不停用喙啄桌面。 难得是威克多?!海姆达尔赶忙拿出魔杖,对纸鸟用力一挥。 “说出你的心里话!” 首先传出一阵古怪的轰鸣,紧接着是哗啦啦的水声,背景中能听见类似某种动物尖叫的声音,但隔得太远或者录音效果不理想,无法确定那是什么。 然后,声音再度传来,一开始是略显尖锐的喊叫,有些刺耳,接下来慢慢变得清晰。很快,一晃而过,但足够让人听清楚。 【……救、救命……】 海姆达尔诧异的张大嘴,“这不是威克多的声音。” [我也觉得不是。]豆荚附和。 奶糖发出一声嚎叫,显得怒不可遏。 海姆达尔一把抱住准备往外冲的奶糖,使劲安抚它。 “别急别急,我去看看,你们现在过不去,我化形过去替你瞧瞧。” 奶糖仍在挣扎。 “别添乱!”海姆达尔拍了下它的脑瓜。“你很会游泳吗?在水里也能战无不胜?你想让我两头挂心?” 奶糖安静下来,但客迈拉兽的气魄依然令人胆战心惊。 “在此之前,有个问题要问清楚。”海姆达尔说。“你能肯定这声音是你的朋友发出的?” 奶糖表示肯定。 “它会讲人类的语言?” 奶糖没有吱声,眼神说明一切。 “我懂了,这样更好,容易和它沟通。”海姆达尔离开前犹豫了一下,把莱昂送的药袋子塞进长袍口袋里。他对不甘心的奶糖说:“我无意在夜晚的海岛上逞强,所以我会把敌人留给你。”说完,他化形掠出窗外,呼啸远去。 Episode② 他们一进入所谓的拍摄现场就被分开了,都来不及看几眼经过彗星公司千挑万选,并骄傲的誉为“神魂颠倒”的美景,海姆达尔被提溜进了与老爷的化妆室相对的另一间房。尽管门上挂着高跟鞋式样的金属门牌,斯图鲁松室长坚决不肯叫它女士化妆间。 三个女人自他进门以后就用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注视着他,海姆达尔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培养皿里,搁在放大镜下,面前是三只硕大的眼珠,他躺在也许涂抹了某种液体的滑溜溜的玻璃片上,无能为力的任她们对自个儿为所欲为。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半分钟后,他被安置在了一把椅子上,对面是带着一圈玲珑小巧的白色小灯泡的大镜子,镜中的自己一脸的惊恐万状。三位女士站在他身后,一边对他的头发指指点点,一边快速且小声的交谈——八成正对他评头论足,从她们的眼神能猜出这点。 镜子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它们全都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艳丽色泽和妙不可言的光晕,有些散发着迷人的香气,有些能模仿出珠宝般的光辉。一些液体装在漂亮的玻璃瓶里,还有各种不同的刷子,寒光四射的小型尖锐利器…… 海姆达尔畏惧的缩了缩脖子,衷心希望那些“冷兵器”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很抱歉,你们能用我听得懂的语言交谈吗?或许我无法理解那些意思,但至少我能确认你们准备怎么摆弄我。”海姆达尔咽了咽口水,透过镜子瞧着三位貌似权威的女性,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容置疑”。 “当然,亲爱的。”一位女士微笑点头。 她们换了一种他能听懂的语言,让人高兴的是她们的英语很标准,让人痛苦的源泉也因为她们的英语很标准。 “……不不不,你说的那种法子不行,你瞧,他的发质实在糟糕,如果使用他本人的头发,飘逸的画面感将大打折扣。” 斯图鲁松室长一脸苦逼:其实咱很自信,虽然咱不用飘柔。 另一人说:“关键在服装,飘逸感主要体现在裙子上,他个子高,纱裙飞扬起来的时候飘逸感自然就体现出来了。我想想……他适合白色、银色、黑色,我记得我那儿还有一条鸦青色的鱼尾裙……” 斯图鲁松室长更苦逼了:这公主八成是喜欢吃小孩的巫婆,或者成天奔丧。 第三位摸了摸海姆达尔的脸蛋儿,貌似嫌弃的挑起眉毛。 “皮肤太粗,还有这眉毛……”第三位女士俯身看向梳妆台上排列的犹如手术刀一般整齐划一的“冷兵器”。 斯图鲁松室长捂着眉毛尖叫,“你要对我的眉毛做什么?!” “等等!”第一位女士拦住了她。 海姆达尔刚吐了口气,第一位女士说:“一开始是王子的戏份,眉毛等会儿再说。” 被冠以“感人肺腑”形容的故事实则毫无新意,比原来看的八点档差远了,虽然有狗血有天雷有激情有崩溃,但情绪渲染不到位,让人HIGH不起来,至少他就觉得差点味儿。不过看拍摄团队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斯图鲁松室长只好自我安慰,人家不如他久经沙场,不能用自己的标准衡量全世界。 满身珠光宝气的出了化妆室,为了让反面角色一出场就招人恨,仨化妆师可着劲的把他往珠宝箱上打扮,大概是想让人家认为这王子俗不可耐,间接衬托反面人物鱼肉百姓、贪赃枉法,但梅林在上,斯图鲁松室长的感觉从不曾像现在这么好。 斯图鲁松室长精神抖擞,一路闪瞎无数人的双眼,红光满面的来到了拍摄地点。 导演是一位戴眼镜的女士,一头卷发随便梳成马尾垂在脑后,此刻正眉飞色舞的跟工作人员们沟通剧本。早就换好了衣服的威克多坐在草垛上看手里的羊皮纸,十有八、九是剧本之类的东西。 当导演瞄到海姆达尔挂的跟棵圣诞树似的移动过来时,立马爆出一声尖叫。 “不!” 海姆达尔傻眼了,“不对吗?” “大错特错!”导演斩钉截铁。 “是不是不够华丽?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这就去……” “你是王子,是反派,是大坏蛋,坏蛋要阴沉,要灰暗,”导演说话跟唱歌似的,戏剧性的指向海姆达尔。“你那么阳光是怎么回事?情绪浸泡在无尽的阴天,气质就是那永不消散的雾霾……” 这还是人吗?!王子和反派之间有何必然联系?俗不可耐的“王子”一脸迷茫,到底要闹哪样?! 仨化妆师闻讯赶来,把王子拖回了化妆室,女士们完全领会了导演的意思,王子再出来的时候小脸儿苍白,眼睛也脱离了蔚蓝的光彩,蒙了层雾气似的灰扑扑,按海姆达尔自己的说法,像不勤快的主妇手中的抹布的颜色,不管怎么说的确有了些阴郁气质。 导演为他讲了一下待会儿要怎么演,反正他们不是专业演员,导演也不强求,总而言之,过得去就行。 趁导演转身鼓舞各方面士气的时候,威克多靠过来对海姆达尔小声说:“很好看。” 海姆达尔喜上眉梢。 这种好心情难以避免的带入了戏中,热血女导演激动得摔羊皮纸。 “停停停!你是王子啊王子,对面这气质型男是你的情敌,不是情郎,你这么含情脉脉做什么!” 王子恍然大悟,“习惯了。” 导演对他的老实比较满意,“在这出戏里你不用爱他,要爱也要等你穿上裙子,要狠辣要残酷要怒不可遏,恨他恨到骨子里,他抢了你的女人!” “如果您打算激励我,最好说抢了我的男人。”王子老为难的说。“我要酝酿一下。” “没时间让你酝酿,往最讨厌的东西上去琢磨,”女导演替他疏导。“有没有讨厌吃的东西?” “有。”太有了,王子点头。“原来是芹菜,最近十分讨厌卷心菜汤。” “那就听我的,把克鲁姆想成一盘卷心菜汤。” “这有点难度。”王子忍不住嘀咕。“他一直是红烧肉来着。” “你说什么?”这都能溜号,导演极其不满。 “没什么,”王子点头哈腰。“我明白了,卷心菜汤……”转眼看向某卷心菜汤,卷心菜汤朝他微微一笑,王子恍惚又澎湃,要是卷心菜汤长这样,一辈子吃素不在话下。 这一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试了三遍终于通过,这还是导演放了水,海姆达尔临了貌似找到了点感觉,于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念叨了一会儿,想把这种感觉保持到下一场。 第二场虽然也卡了三次才过,却换来了导演的赞许,认为他终于摸到了窍门,阴郁残酷的感觉不再只是形式的通过道具特效等来体现。 换场间隙,老爷问海姆达尔,“演的时候脑子里想什么?” “神秘人。”海姆达尔说。 老爷有些惊讶。 海姆达尔嘿嘿笑了两声,“虽然只见过他一次,但记忆犹新,我就是在模仿他那个出场派头还有说话腔调。” 老爷笑了起来,“不知道神秘人看不看报刊杂志。” 不等海姆达尔说话,导演背后灵似的冒了出来,“阴天雾霾残酷变态……” 海姆达尔吓了一跳。 “就是这样!”导演大声说。“要让所有看广告的人都出现这样的状态!” 您确定拍的不是恐怖片? 实际上演王子的感觉非常哈皮,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角色只是一种体验,就算海姆达尔千般扭曲万般苦逼,为了杜绝其他女人接近老爷,他必须穿上裙子。 仨化妆师商量了许久,终于达成一致,让海姆达尔戴假发,而不使用魔法或者魔药。 “你的头发发质不好,我不能忍受那样的长发出现我的眼前,我会忍不住剃光它们。”一直以挑剔的目光看着他头发的女士这么说。 “戴假发好,我同意。”斯图鲁松室长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他不想成秃子。 一位化妆师拿来一顶和他的发色极其相似的飘逸长发准备往他脑袋上放,海姆达尔纠结了一会儿,问,“是否可以不用跟我本身的发色一样,长发就行吧,能不能换成黑色?” “你喜欢黑色?”她们有些诧异,这还是给他化妆以来,他头一次表达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黑发很好看。” 仨女士又商量了一下,海姆达尔没能如愿,原因在于男主角的头发也是黑的,为了达到对比强烈的效果,他的头发必须是淡色。 “或者给你换成淡栗色?偏金的浅棕色?” “不,还是算了,”海姆达尔摇头。“既然如此,还是用我本来的发色。” 化妆师又把原本那顶假发拿过来比划两下,基本满意后,她朝另外专门负责服装的同事使了个眼色,那名女士取出一条淡的近乎白色的天青色沓地连身长裙,样式十分简约,肩带采用同色层叠绉纱,宽窄可调节,如果铺散开覆盖在肩膀上,能隐约看见肩膀的皮肤,整条裙子带着真丝的垂坠感,可以说相当考验身材。 海姆达尔迟疑道,“你们确定能把我挤进这条裙子里?我觉得它会炸开……” 三名女士哈哈大笑。 然后,她们拿出了一个在海姆达尔看来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东西,并轻轻晃动它,仨女士露出圣母般的慈爱笑容。 “我们一定会让你顺利挤进去的,别担心亲爱的。” 海姆达尔内牛满面。 在整个广告拍摄小组的耐心等待下,本场的女主角终于出场了,“她”戴着璀璨的钻石头冠,身材高挑,清纯可人。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大家伙相互递送安心的笑容,终于不再为公主的美丑而忧心忡忡。看得出,并非所有人都认同老爷那近乎盲目的“情人之眼”,好在克鲁姆选手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失去最基本的审美能力。 “脸色不太好。”导演永远都是最挑剔的那一个。 刚才的王子太灿烂,这会儿的公主太阴郁,导演又一次对缺乏融会贯通素质的化妆师们表示愤慨。 “我们已经尽力了。”化妆师们有苦难言。即使她们拥有母猪赛貂蝉的能力,但母猪的身体条件也得配合不是。“他只是一时无法适应,也许您可以再耐心的等上一会儿。”化妆师们为海姆达尔以及她们自己说话。 “我认为我已经很有耐心了。”导演卷着羊皮纸。“但是付钱的是彗星公司,如果这次拍摄由我自己出资,他想适应个十年八载都不成问题。” 化妆师们不敢说话了,灰溜溜的站到边上去了。 “既然我愿意出演女主角,就已经有了觉悟,这件事不怪她们,三位女士非常优秀。”海姆达尔对导演说。“我会尽力不拖大家的后腿,但是我真的非常需要时间适应。”说完这话,斯图鲁松室长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走到一棵树下扶着树干大口喘气,一副快要厥过去的样子。 “他怎么了?”他的脸色吓到导演了。 化妆师们解释,“为了穿下裙子,受了些罪。” 导演是女人,很快领悟了,脸上露出些许同情,“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再等等吧,那确实挺难受的。” “非常感谢。”海姆达尔感激的说。“我觉得比刚才的感觉好多了,也许马上就能适应过来。” “这个时候就别说这种话了,既然我都已经同意再等等。” 海姆达尔苦笑。 换好衣服的威克多走过来,找了一圈,很快锁定了树边的海姆达尔,发现他情况似乎不妙,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奔来。 “你怎么了?” “喘不过气。” “怎么回事?!”老爷着急往他身上摸,被海姆达尔握住。 “束身胸衣勒得慌。” “……束身胸衣?” 老爷这才发现斯图鲁松室长不同以往的妆扮,愣愣的打量他。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怎么样,美吗?”故作娇羞的抛了个媚眼。 大概那“娇羞”的杀伤力太大,老爷的表情很深沉。 “我还是更喜欢你平常的样子。” 海姆达尔貌似松了口气,“幸好你说的不是穿裙子更好看,不然我掐死你。” 老爷忍俊不禁,“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这话我爱听。”斯图鲁松室长表示满意。 “她们就不能想点别的法子?”老爷发现他还是不怎么舒服,心疼的说。 “她们本来打算使用咒语,把裙子变得更合身些,但是……嗯,那样不怎么好看,然后又提议在我身上想点办法,我拒绝了。我很不喜欢别人把咒语招呼到我身上,就算那没有危害性。最后我决定老老实实的接受胸衣的折磨。”海姆达尔脸色灰败。“她们本来想把我的腰收到一尺八,但是失败了,尽管有些对不起敬业的女士们,但我还是想说谢天谢地没有成功。” 半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告诉导演,可以开始了。 “停停停!”导演又较真了。“公主!刚才的含情脉脉上哪儿去了?对面的男人是你的一见钟情对象,你这么苦大仇深万一把人家吓跑了怎么办?” “应该的……”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剧本上说这出戏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森林里发生的,这公主大清早的不在床上睡觉,跑树林里瞎逛就已经很不端庄了。”说着撩起沓地裙摆,露出脚丫子,隐约可见被剃的光溜溜的小腿。“光着脚,还穿着这么清凉的裙子,露着大腿……这哪里是背景说明上写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情公主,太不检点了!这剧本是谁写的?!有没有常识?!” “我写的。”导演死气沉沉的说。 “……公主嘛,她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也许前天晚上睡的太早,爬起来早锻炼也不错。”斯图鲁松室长很没骨气的孬了。 “谢谢你的理解,我很欣慰。”导演一词一顿。“那么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了。” “很好。”导演高声说。“各就各位,再来一遍!” 公主在朦胧的晨光中转过头,冒险家拨开交错的树枝走进观众们的视线,二人的目光在此交汇,无声胜有声。按剧本要求,公主这会儿的脸部表情要惊慌中带着娇羞,斯图鲁松室长酝酿了半天,好不容易克服了巫婆般的诡笑,心里不停念叨红烧肉、红烧肉、红烧肉、红烧肉、红烧肉…… 导演又大声喊了暂停。 “红烧肉”顿时一泻千里,海姆达尔抽抽着嘴角说:“还是不对吗?” “不是你的问题。”拿着卷筒羊皮纸的导演豪放挥臂。“克鲁姆!你的扫帚呢?” 冒险家的扮演者威克多·克鲁姆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应该把扫帚拿在对着镜头这边的手上。” “很好,知道就好。”导演对他的领悟能力很是欣喜。“别忘了,我们都是陪衬,包括这支广告,全都是为了彗星的新产品而存在的,说白了我们是奖杯的托架,装玫瑰的花瓶,名画的画框……” 威克多点点头,与海姆达尔交换了个眼色,二人眼中都充满了笑意。 “嗯,感觉不错。”大煞风景的也总是导演。“继续保持,你们是那种爱到死去活来,恨不得死了也要融化在一块的热恋情侣。” “才刚见面就死去活来了,这公主果然很不检点……”斯图鲁松室长喃喃。 “你有意见?”导演发觉他又嘀咕上了,老不开心的。 “多可歌可泣!”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浩然正气。 “……里格?” 海姆达尔第一反应是回头,第二反应是低头找地洞,第三反应……没有第三反应了。让娜·奥维尔小姐已经走到他跟前了,满脸诧异的看着他。 “真的是你?!真是没想到……” “希望没有吓到你。”高挑的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美人儿。 “我只是尝试喊一声,因为我看你的背影感觉很眼熟,没想到你真的回头看我。”让娜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如果我没搭理你,你会以为认错人?” “据我所知,你没有这方面的……嗯,兴趣。”她的拖腔格外意味深长,目光停留在漂亮的鱼尾裙上,鸦青色的裙摆上用金银丝线勾勒出简易的花枝轮廓,颗颗碎钻自裙摆底部由密至疏延伸到大腿处,裙摆随走动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让娜挪不开眼睛了,“真好看……” “是吗?我觉得穿这身特别像麻瓜故事书里的坏巫婆。”海姆达尔做了个怪相。“你是跟谁来的?” “我老师。”让娜指给他看,海姆达尔看到一个马尾大叔。 “老师?” “我对魔法道具制作很感兴趣,所以就央求老师带我来见见世面。你接下来有时间吗?” “暂时没轮到我,下面全是威克多的镜头,他才是彗星的代言人嘛。” “那你等我一下。”让娜兴奋的跑开,回头叮嘱。“我马上回来,你别动啊。” 海姆达尔不明所以,不过没反对。 让娜果然很快就回来了,与她一同来的还有她的马尾老师。 让娜用法语飞快的跟老师沟通一番,马尾老师点点头,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 “里格,摆几个造型。”让娜朝他挥手。 “造型?” “……算了,”让娜说。“就这样吧,站着别动,我让老师拍几张照片。” 马尾大叔咔嚓咔嚓按快门,闪光灯照的海姆达尔眼前一闪一闪,有点晕。 不一会儿,让娜接过老师手中的相机,马尾大叔站到了海姆达尔身旁,海姆达尔不解的看他,马尾大叔露齿一笑,示意他看镜头。 “你别介意,我老师想和你合影。”让娜解释道。 马尾大叔对海姆达尔叽里咕噜了一句,后者一脸迷茫。 让娜笑道,“老师称赞你非常可爱。” 斯图鲁松室长小脸儿一白,“他知不知道……” “哦,他知道,我告诉他你是我的同学,嗯,男同学。” 斯图鲁松室长松了口气,于是大大方方的和马尾大叔合了影。 “我们俩也来一张。”让娜又把相机还给老师。 海姆达尔犹豫了,“你不会给别人看吧?其实彗星公司为了用神秘感做噱头,广告里几乎看不见我的脸,即使有正面镜头也会做朦胧化处理。” “那就拍侧脸吧。”让娜挺好说话,她让海姆达尔侧身站着,并用头发遮挡住脸颊,形成若隐若现的效果,她还特地把海姆达尔身上的鸦青色鱼尾裙摆出个很漂亮的形状,自个儿委屈的站在另一边,完全成了陪衬。 海姆达尔悟了,咧嘴道,“你就是为了裙子吧?” 让娜并不反驳,“我要去做一条差不多款式的,等到圣诞节的时候穿,这裙摆太美了。” 海姆达尔提醒道,“别忘了让裁缝钉假钻石,”他拉了拉身上的裙子。“就跟这条一样,穿起来不会有压力,刮了碰了也不会太心疼。” “怪不得你走路这么自如。”让娜哈哈大笑。 实际上斯图鲁松室长今天戴的珠宝首饰,包括衣服上钉的水晶亮片,无一不真,但是他不知道,因为没有人告诉他。彗星公司为了新系列广告下足了血本,给演员弄来几套真珠宝佩戴也不枉威克多·克鲁姆这个超级大腕的身价。 老爷了解室长,所以在开拍前私下叮嘱道具服饰等工作人员别说出实情,而斯图鲁松室长认为如果是真的绝不会一句话都不叮嘱他,就往他身上套,便理所当然的认定这就是假的。 他被瞒了很久。 让娜拍完了照,仍觉得意犹未尽。 “等会儿我让克鲁姆过来,你们俩来一张,我会好好珍藏的。”让娜提议。 海姆达尔对她两眼冒光的兴奋劲感到大惑不解,琢磨半天一无所获,最后只好以“女人心海底针”作为推论的终点。 几天以后的某日,德拉科回到位于赫尔辛基远郊的新家,父亲不在家,母亲在茶室整理相簿。马尔福一家原本对照相这事儿特别不屑一顾,因为这东西太麻瓜,就算魔法世界使用的照片是经过魔法改良的,具有巫师界特色的活动照片,但他们还是敬谢不敏,直到神秘人又跑出来寻求存在价值。 卢修斯深深感到纪念物的重要性,他应该把家人的日常生活通过照片的形式保留下来,假设神秘人最终倒台,他们回到英国以后,十年、二十年过去,还可以把相簿拿出来回想当年。 为此纳西莎培养出了一个新爱好,没事就把相簿拿出来翻看,并根据自己的喜好把它们重新排列,乐此不疲。 德拉科以为母亲的“老毛病”又犯了,走过去一瞧,纳闷了。 “您为什么整理她的照片?!哪儿来的?”摊在桌上的照片正是彗星扫帚新系列广告的女主角。 “你父亲拿回来的。”纳西莎一张照片要摆半天,一毫米的倾斜都无法容忍。 “爸爸?!”德拉科惊讶极了。 “亲爱的,别在我耳边大呼小叫。”纳西莎微微蹙眉。 “抱歉。”德拉科闭上嘴巴。 “怎么样?”纳西莎把相簿竖起来,展示成果。 德拉科示意母亲把相簿封面展示给他看,看到封面后,他越发不解了。 “您为什么把她的照片放在我们家的相簿里?您和爸爸不是说这本相簿只放自家人的照片吗?” 相簿里有他们一家三口,有里格,还有里格的长辈们,纳西莎还特意留了几幅空插槽,德拉科一开始不明白,后来琢磨过来,八成是给克鲁姆预留的。 “她就是自家人啊。”纳西莎不慌不忙。 德拉科囧囧有神。 “妈妈……”马尔福少爷恍惚了。 “亲爱的,你在哪儿?”卢修斯的声音传来。 “别傻站着,你爸爸回来了。”纳西莎放下照片,迎了出去。 德拉科一脸迷茫的跟了出去,举目看到他老子正在往壁炉旁的墙壁上挂海报,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不是指挥家养小精灵,亲手挂了上去。海报上的人就是那个被母亲称为“自家人”的脸部朦胧女主角,不过这幅海报里的女主脸还算清晰。 德拉科没仔细瞧,因为他满脑子都是“这个世界怎么了?”这般深沉严肃的问题。 挂完海报的卢修斯后退几步,与纳西莎肩并肩站立,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过几天我再去裱一个画框,我看中的画框被隆梅尔和斯诺订购了,剩下那些实在不堪入目。”卢修斯看向妻子。“怎么样?” “很好。”纳西莎仰视海报中的公主。“不过从他身上找不到艾薇的影子,我以为他穿上裙子会跟艾薇一个模样。” “你别忘了布莱克,当然,还有斯图鲁松。”卢修斯貌似赌气的嘀咕。 纳西莎微微一笑,挽住丈夫的胳膊,二人对视一眼,而后再次看向海报。 恍恍惚惚的马尔福少爷突然福至心灵,浑身一个激灵,他指着海报大叫,“这是里格?!” “哦,德拉科,跟你说了,别在我耳朵边上大喊大叫!”纳西莎对儿子的行为颇为不满。 马尔福少爷顾不上生气的老娘,傻愣愣的看着海报,原本不感觉啥,但那张小脸儿越看越眼熟。 德拉科瞠目结舌。 那一边,卢修斯对纳西莎说:“道尔顿让我给他留一幅。” “我们只拿到了一张。”纳西莎说。 “所以我让他去找隆梅尔,他们才是真亲戚。”卢修斯心情很好的说。 “道尔顿先生还是准备留在英国?”纳西莎以为道尔顿会跟他们一样离开英国,毕竟他比他们更有这方面的条件。 “道尔顿跟我不同,他有野心,眼睛一直盯着部长的位置。” 纳西莎听了不由得看了卢修斯一眼。 卢修斯投降道,“好吧,我也有野心,但我是根据家人的安危来决定野心的大小,这总行了吧?” 纳西莎笑眯眯的转开眼。 “如果神秘人倒台,道尔顿很有可能问鼎部长宝座。”卢修斯说。“比起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我希望他能成功。如果他成功了,对我也是很有好处的。”卢修斯说到这里突然眯了下眼睛,“我们的儿子怎么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没什么,过会儿就好了,他现在的样子就跟那时候的你一样。”纳西莎淡定吐槽老公五十步笑百步。 卢修斯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 Episode② END 第631章 营救大眼睛 这次登陆海怪岛的时间比上次随意的早,太阳虽然已经落到海面以下,余辉还依依不舍的停留在水上抵抗黑夜临近的脚步。天空蓝的发黑,与海接近的地方却如蒙着一层纱布,湛蓝显得有些浑浊,衬得另一半浓郁天色上悬挂的星斗像被施了清洁咒语似的熠熠生辉。 这些美景并没有缓解海姆达尔的心情,星光下惊涛拍岸的海怪岛隆起的线条仿佛一只趴伏的巨兽,让他心里更沉重了几分。他已经在大眼睛的洞穴上空盘旋了好一阵,并尝试通过尖啸传递信息,但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洞穴外被海水冲刷的湿滑难行,高低不平的深色岩层依旧空寂冷清,反射出钢铁般无情的光晕。 大眼睛始终不见踪影。 越来越觉得情况不妙的海姆达尔解除化形,落在地上的同一时刻抽出魔杖,荧光闪烁亮起的一瞬间他已朝洞穴内疾步走去。 其间没有忘记保持警惕。 他只是个稍受过点阶段性训练的普通巫师,对环境的敏感度远不如自然界中的生物,若洞中已经设下埋伏,八成难逃此劫。所以他进洞的一刹那就接连甩出几个光源,光点犹如照明弹在狭长的洞穴内横冲直撞,黑暗变得支离破碎,光点在他的控制下急速向前窜行。 洞穴随他前进的脚步忽明忽暗,就像在管道里点烟火,层层推进的璀璨过后依然是无尽的黑暗。 他看到了上次见到的水潭,海姆达尔发现水潭里有几块足球大的岩石,地上散落了些岩石碎。这些岩石他认识,就是上回奶糖带回去的栖息着岩石虫的回礼。 但他最希望见到的大眼睛不在这里。 海姆达尔不愿再耽搁下去,收好魔杖,借助魔法消失前仅剩的一丝光亮化形冲了出去,洞外光滑岩石的反光成了夜晚最佳的照明。 他在空中转了个方向,沿着岛屿外围细细搜索,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夜晚浪头击岸的声音越发轰鸣,搅得五官仿佛都迟钝了,他只好降低高度,几乎贴着海面飞行。如果此刻从海中冒出个神马怪物,肯定一口就能把他吞了。 海姆达尔加快飞行速度,就像一支白色的箭,劈浪而行,穿水而过,眼睛一直盯着下方,生怕错漏了什么。结果飞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见到大眼睛的身影,正当他准备往回返,再搜索一遍,布满嶙峋礁石的海岸边有了点不一样的动静。 他发现了大眼睛,它正在岸边挣扎,似乎在努力往岸上游,但身后的追击者们并不打算放过它。大眼睛惨呼一声,整个身体猛地一僵,显得极为痛苦,追击者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它拖回了海中。 挣扎中,大眼睛仿佛看到了空中的白隼,心中出现了一丝希望,它伸出手够向天空,制止被海水没顶。 这一过程瞬息间便结束了,海姆达尔都来不及反应,他急忙掉转过头,却差点被破水而出的一把钢叉戳出个大窟窿,白隼朝那攻击者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紧接着钢叉接二连三的冲出水面,逼得白隼在空中狼狈的翻转,若不是借助双翼获得空中优势,他可能早就被串成白隼棒棒糖了。 水里的攻击者们小心隐蔽在水面以下,并不露头,似乎也不准备追击,可能只想把他赶走。海姆达尔对钢叉并不陌生,霍格沃茨的人鱼们使用的就是这种武器。 他没想到深海人鱼已经抵达了。 莫非大眼睛就是惹怒了深海人鱼,所以才不得不放出纸鸟,寻求帮助?海姆达尔认为这个推论站得住脚,于是,在躲过又一根地对空钢叉后,寻了个空隙朝人鱼守卫可能聚集的那片海面冲去。 与此同时,人鱼们继续保持它们的攻击频率,一只人鱼露出水面,准备丢出手中的钢叉,海姆达尔不躲不避,当机立断半拢翅膀下沉身体,尖利的爪子朝敌方猛力一抓,人鱼哀嚎一声,以极快的速度缩回海里。 海姆达尔解除化形落在一块尚算稳固的平滑的礁石上,飞快给自己施了个泡头咒,然后跃入海中。 白隼刚才那一下势如猛虎,可能把人鱼守卫吓唬住了,来到水里后以为即将面对的群起而攻之并没有出现,人鱼守卫们散了个干净,隐约能瞧见不远处几条尾巴晃动。海姆达尔大为惊诧,人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识时务”了?以他对人鱼的了解——这里指的是淡水人鱼——它们在水中骁勇善战,不惧强敌,不可能被鸟抓一把就抱头鼠窜,这不符合人鱼一贯的行为模式,何况豆荚很明确的说过,深海人鱼不好惹。 纳闷归纳闷,行动上却没有犹豫,眼下不是搞人鱼性格剖析的时候,他划动四肢奋力追了上去。 他对人鱼没有兴趣,他只想找到大眼睛。 或者人鱼们没有想到会有敌人尾随它们,毕竟预见能力再强,那些人鱼也不会有“天上飞的鸟,翅膀一收,下海了”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或者说推理能力。 海姆达尔确实艰难的游了一阵才追到它们身后,如果它们沿路设伏,再来个渔网式大包围,斯图鲁松室长饶是再强大也只有一根魔杖。海姆达尔深深感激造物主的公平,鱼脑子的容量总归有限。 然后,他远远看到大眼睛了,它被一只看起来极为壮硕的人鱼用貌似海草的东西捆绑着,从头包到脚,隐约剩下一点小脸儿,就跟包木乃伊一样,当然没有那么严实。如果不是反复确认,海姆达尔极有可能就错过了。之后他又注意到,被捆绑的不单单大眼睛一个,还有其他动物,从轮廓辨认,有鲨鱼、章鱼之类的普通海中生物,还有一些小型海中神奇动物,不过最让海姆达尔惊骇的是这些家伙居然还用相同的法子对付同类。 漂浮着的海草上还有人鱼,有些只剩下一个骨架子,还有些飘着烂肉残破不全,让他的震惊达到顶点的是那只捆绑了大眼睛的壮硕人鱼一回身,用钢叉划开了其中一具“木乃伊”外的海草,里面是一只不知道没了声息多久,已经被海水泡的有些变色的人鱼,只见壮硕人鱼俯身咬住人鱼的尸首,大口嚼咽。 它的行为刺激了其他守卫,大家一哄而上,那只人鱼不一会儿就成了一具架子。 这个时候,始终背对着他的壮硕人鱼转过身,海姆达尔眯起眼睛,而后张口结舌。 这些家伙不是人鱼,尽管它们和人鱼十分神似,但它们不是。 海姆达尔对自己说,好,不是人鱼就好,自个儿和人鱼还是有些交情的,虽然眼下在海水里,到底有些顾忌。 山寨人鱼们的轮廓与人鱼极其相似,但是它们的鳞片比人鱼的鳞片黑,看上去就像撒了一层煤灰似的污浊,也没有人鱼鳞片独有的光泽。鱼尾上的鳍形状也不一样,还带着土黄色的不规则斑点,它们与人鱼的差别还不止这些,它们的五官极其丑陋。海姆达尔以为淡水人鱼已经算得上难看了,这些叫不出名字的怪物比淡水人鱼还要丑上几分。 粗略一看,头发倒是与人类相近,但是发际线很后,就跟清朝的剃发似的,光秃秃的脑门寸草不生。凹眼窝,凸眼珠,瞳孔又小又圆,死鱼眼般毫无神采,塌鼻梁,两个鼻孔酒杯口那么大,嘴巴往外鼓。可以借用《西游记》里形容孙大圣某部位的台词——雷公嘴,一张口两片薄皮往外翻,一口尖牙怎么都藏不住。总而言之,这是海姆达尔至今为止见过的最丑的脸,丑到恨不得替天行道铲妖除魔。 这些该死的丑八怪,嘴巴外轮廓像谁不好,偏偏去学人家美猴王,简直岂有此理!斯图鲁松室长觉得童年偶像被侮辱了,表示强烈的愤慨。 其实平心而论,怪物们的脸难看是难看了点,但你不能把人类的审美标准搁动物身上,说不定以它们的眼光来看,每一个都是帅哥,海姆达尔才是丑的令鱼发指的那个。但是,谁让这些怪物除了条鱼尾巴,其他都近似人形,即使你不想以貌取人,也很难说服自己对它们的样貌有所改观,何况它们还如此凶残。 尽管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追击大眼睛,单凭怪物们把人鱼活活饿死再开吃的行为来说,海姆达尔心中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大眼睛了,吃腐尸本来就容易让人感到不适,再说怪物们人多势众,大眼睛势单力薄,难道它不自量力偷袭它们?! 确定了怪物们没有吃活物的习惯,大眼睛暂时没有下锅的危险,但萦绕在它周身浑浊发红的海水提醒海姆达尔,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好,它受伤了。伤势不明,从它一直昏迷的状态来看,也许并不乐观。 怪物们徘徊了一阵,逐渐散去,海姆达尔无暇猜测它们的去向,等了片刻,见它们没有返回的迹象,缓缓游向那些祭坛似的大海草,想把大眼睛放下来。 原本以为行动很顺利,他刚举起魔杖,腿上一痛,鲜血瞬间染红周围的海水。怪物们去而复返,海姆达尔如今只是一介凡人,缺乏身处自然界的警觉性,他只是看到了怪物们离开,并没有想那些怪物也会使诈,他的错误在于小瞧动物的智商,大自然的诡谲多变铸就了动物们随机应变的能力,这是人类难以企及的。 海姆达尔飞快拔掉腿上的钢叉,忍痛转身,怪物们四面八方的朝他游来,他挥动魔杖,不断朝那些怪物施放魔法。 咒语在水中的行动速度不如陆地上迅捷,原本一触即发的昏迷咒,在水里却需要一定的行走时间。这个时间反被怪物利用,成了最佳的躲避机会,最初打中一两只后,他的昏迷咒就完全失去了效用。 海姆达尔决定利用石化咒,但怪物们的游泳速度比霍格沃斯黑湖里的小怪物还要令人猝不及防,又一次被钢叉划破了胳膊后,他只成功石化住了一只怪物。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如果怪物们还有援兵,他今天很有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海姆达尔利用海草躲避怪物攻击的同时,伸手摸向口袋,事先已经倒出来的人鱼丸子被他捏在了指尖。海姆达尔仍然有些迟疑,他的迟疑是多方面的,但眼下的紧急容不得他瞻前顾后。 他纵身闪进海草的更深处,怪物们呼啸着一拥而上,手中的钢叉同时递了出去。原本可能会响起的哭号,或者喷出大面积血花,以及钢叉刺进肉中传导回来的阻滞手感,全都没有出现。 最外围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喊,怪物们齐齐回头,却见它们的一个同伴浑身僵硬着慢慢下沉,就像听了它们的歌声后从船头掉下的落水者,面部狰狞,眼中充满了恐惧,在水中束手无策,连挣扎都不能。 领头的壮硕怪物机警四顾,当又一个同伴被石化后,它终于捕捉到了偷袭者的样子。令它大惑不解的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偷袭者穿着巫师的袍子,却拥有着水族的样貌特征。 它在水中来去如风,悄无声息,当你以为你看到它时,却只看见一抹影子。 怪物们接二连三的被放倒,眼见着情况越来越危急,同伴们越来越慌张。这个多少拥有点人类狡猾因子的怪物首领做出了一个决策,它突然推开挡路的同伴,迅速游到大眼睛身旁,手里的钢叉在大眼睛身上用力一剌,鲜血瞬间从断裂的海草后涌了出来。 那道来无踪去无影的绿影停住了。 海姆达尔没想到它居然这么卑鄙无耻下流。 壮硕怪物朝同伴们发出尖厉的信号,那些回过神的怪物们提着钢叉包围上来,一个个目露凶光,跃跃欲试。 正好,你们来吧,最好全围上来,让你们尝尝老子的大招,把你们一道收拾了!顶着一张返祖面容的海姆达尔没忘了摆出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没办法,这娃刚受了刺激,把这些智商明显不如首领的虾兵蟹将也当BOSS处理了。 海姆达尔准备充分的大招终究没用上。 千钧一发之际,离海姆达尔最近的一只怪物,手中的钢叉以及另一只爪子几乎同时招呼到他身上时,怪物兄却浑身一震,枯槁细长的爪子没够着海姆达尔,虚抓了几下,软软垂了下去。只见一把矛头叉从它肚子里刺了出来,把它前后对穿了个大窟窿,白乎乎的粘液散入海水中。 随着阵阵低沉的螺号鸣响,一群全副武装的水族瞬间逼近到眼前。 真正的深海人鱼来了。 怪物们早就没了刚才凶神恶煞般的凌厉,纷纷抄起家伙反身迎敌。怪物首领同时意识到事态的失控,也跟同伴们一样有些六神无主。 这支深海人鱼部族的先头部队就像一把磨砺的寒气逼人的无情钢刀,对那些怪物见一个杀一个,不出半分钟,怪物们接连丧命于人鱼之手,惨叫声不绝于耳。 怪物首领早就没了坚守阵地的毅力,陷入混战的同一时刻趁乱溜了,余下的怪物见势不妙,纷纷丢盔弃甲逃命去了。 海姆达尔才不管动物打架,他还记得对奶糖的承诺,如果那群怪物卷土重来,奶糖一定不介意亲自招待它们。他匆匆游向大眼睛,当他利用咒语割开海草时,一根矛头叉被递到跟前,尖锐的矛头直指他的眉心,海姆达尔斜眼看向不知什么时候逼近前方的人鱼,他心里惦记着大眼睛,放松了警惕。 人鱼看到他的脸有些吃惊,刚才以为是一个人类,深海人鱼素来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但如果对方跟自己都是水族,那就另当别论了。 人鱼收回矛头叉,一脸纠结的望着他身上的巫师袍和手中的魔杖,海姆达尔没功夫搭理它的百转千回,继续割海草,然后,与边上那人鱼一块瞪着眼睛半晌不动弹。 深海人鱼想,这才是水族风范嘛,斜眼瞥了下绿油油的斯图鲁松室长,穿神马衣服,真是的! 海姆达尔一阵恍惚,他揉了揉眼睛,心中的里小格捧颊尖叫:卢萨尔卡?! 不过现在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抱住失去海草支持,骤然瘫软下来的大眼睛。尽管这毫无用处,海姆达尔还是很人类的脱下巫师袍,包裹住大眼睛,并把它抱在怀里。此时此刻,他才惊觉,这娃瘦小的不可思议。 怪物已经被深海人鱼的先头部队打跑了,它们当然也看到了怪物们的“杰作”,伤心与愤慨显而易见。深海人鱼割断了所有的海草,荡平了祭坛,它们把同类的尸骨轻轻搂在怀里,准备找个时机以人鱼的方式安葬它们的兄弟姐妹。 海姆达尔身边的人鱼一直没有离开,一是因为海姆达尔似乎没有威胁性,虽然他的穿着极为不妥;二是也是为了看住他,它们的任务就是为了给后面的人鱼妈妈们保驾护航。 海姆达尔没心思跟它寒暄,也不认为人鱼需要寒暄。他仔细检查大眼睛身上的伤口,有一处比较深,还有几处划伤并不碍事。 他摸出了一颗疗伤用的人鱼丸子,送进大眼睛的嘴里,陷入昏迷的大眼睛拒绝吃任何东西。海姆达尔喂了几次都不成功,于是掐着大眼睛的下巴,把它的嘴掰开一条缝,然后把人鱼丸子含进自己嘴里,然后再嘴对嘴一点点喂给对方。 边上的人鱼兄在海姆达尔摸出人鱼丸子的那一刻就傻眼了。 疗伤丸子功效卓著,不一会儿,大眼睛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但没有完全清醒,只是双眼无神的看着海姆达尔,似乎也没看出对方是谁。 “你安全了,睡吧。”海姆达尔轻轻对它说。 大眼睛乖乖闭上眼睛,并依恋的往他怀里拱了拱,海姆达尔顺势紧了紧胳膊,大眼睛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海姆达尔朝海面上游去,在经过一个不慎被怪物的钢叉扎中的人鱼时,给了对方一颗人鱼丸子,那人鱼傻愣愣的拿着丸子,一脸的不知所措。这颗丸子没有给大眼睛喂的那颗疗效好,治疗普通的皮肉伤足矣。若不是这些深海人鱼出其不意,战斗不会这么快结束,尽管对方不是为了自己,海姆达尔仍然觉得应该回报人家,而且这位人鱼血流得实在骇人。 深海人鱼们目送他离开,有几只人鱼想追上去,被它们的首领,也就是暗暗监视海姆达尔一举一动的那位人鱼兄拦住了。它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首先就是在这座岛屿周边进行搜索,以免留下后患,累及后代。 海姆达尔不准备把大眼睛一个人留在海怪岛上,深海人鱼已经来了,看得出它们的排异心理很强,何况还涉及传宗接代的大事,想必人鱼并不希望大眼睛跟它们做邻居。 或许打从骨子里愿意亲近卢萨尔卡,对于暂时收留大眼睛这件事,斯图鲁松室长并不排斥,甚至是欢迎的。 带着大眼睛,他飞不起来,也不能使用幻影移形,在药效褪去前,他决定游回去。 他抱着大眼睛在灰贝壳岛岸边观察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学生的身影,才慢慢走上岸。 做贼似的摸到学生广场,发现广场上还有不少学生,斯图鲁松室长头一回对莱昂的制药本事有了一丝怨念,你说你没事把这返祖丸子弄的药效这么长做什么?! 没错,斯图鲁松室长这会儿还裹着一身鳞片呢,不过他知道自己在岸上坚持不了多久,假如药效一直持续下去的话。幸好现在是晚上。 就在他琢磨下一步要怎么办时,奶糖从宿舍大门内跑了出来,一路接到不少学生的问候,奶糖没怎么理睬他们,那些学生也不介意,笑眯眯的目送它走远。奶糖来到学生广场上,然后一个转身,本想挥手引它注意的海姆达尔无奈的看着它把屁股对着自个儿。 奶糖站了片刻,又跑了回去,没过一会儿,又回来站在老位置上张望几眼,然后再回去,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海姆达尔算看明白了,八成在等自个儿。 斯图鲁松室长激动的热泪盈眶,假如奶糖不老把屁股对着他就更好了。 “里格?” 海姆达尔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发现是小八,它挂在路牌上睁着几双眼睛注视着自己,海姆达尔仿佛能看见它眼中的问号,愣了愣后不由得眉开眼笑。 “你简直就是我的及时雨啊小八,”海姆达尔对它说。“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奶糖。” 奶糖最初有些茫然,而后领悟到了什么急忙转身,看到海姆达尔向它走来,立刻扑了上去。 “是在等我吗?”海姆达尔把它抱起来。 奶糖嗅觉敏锐,对他身上的“海味”有些嫌弃,海姆达尔利用咒语把衣服弄干,但味道没去掉,反正要回去洗澡。看奶糖的小样儿,嘿嘿坏笑,使劲把它的脑袋往身上磨蹭。奶糖难受的来回拧麻花。 “我让小八把你的朋友送回寝室了,咱们现在回去。”海姆达尔说。 奶糖一下就不动了。 “我给你分析分析敌人。”秉持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的中心思想,海姆达尔一边嘀咕人家的坏话,一边朝寝室楼大门走去。 第632章 副作用 为了养活珊瑚和岩石虫,浴缸里本就是海水,方便了安放大眼睛,斯图鲁松室长默默称赞自个儿的高瞻远瞩,推开寝室门,一眼看到被搁在床上的大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床,把大眼睛抱起来,反身冲进盥洗室。幸好把它托付给小八时没撤掉巫师袍,也没把袍子弄干。 搬走岩石和一部分珊瑚,把大眼睛放入水中,刚才还蜷缩在一起貌似不太舒服的大眼睛很快就浑身舒展开,也许接触到了熟悉的环境,即便沉睡着,还是本能的感到安心。 海姆达尔抬头对吊在天花板上,注视着自己的小八说:“它喜欢水,不能把它放在我的床上。” 小八不解,“床上不是更舒服吗?” 斯图鲁松室长这懒骨头巴不得24小时赖在褥子上,最好上课也能躺平了。这一举动严重影响了非人形娃们的判断,让它们以为凡是长了两条腿的人形生物都爱坐着不如躺着。 此乃错误示范,不可取。 “对我来说是这样,对它来说不一定。”海姆达尔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大眼睛更喜欢在水中,平时在陆地上活动一部分是为了扩大活动范围,另一个可能或许是为了捕食。” 其实他对卢萨尔卡的生活习性不甚了解,毕竟号称早在十八世纪末就灭绝了。但这玩意儿也没个准,书上说最后一只女王鹘消失于上世纪,他的奥拉尔绝对能活蹦乱跳的迎接新千年。 海姆达尔决定回头去寻一些关于卢萨尔卡的书,这时候豆荚窜进了盥洗室。 [奶糖的新朋友?]黑猫跳上浴缸边缘,摇着尾巴看向水中睡梦正酣的大眼睛。 “这是卢萨尔卡吧?”说实在的,斯图鲁松室长也不是很确定。 关键他没见过除了自个儿返祖期以外的真正的卢萨尔卡,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求助诞生于卢萨尔卡“灭绝”前的豆荚。 黑猫很学究的绕着浴缸兜了几圈,其间还不忘摇头晃脑。 [应该是吧,跟你返祖时挺像的,据我所知没有别的水中生物拥有类似的形态。]豆荚顿了顿,做最后总结。[错不了,卢萨尔卡!] “为什么我更不踏实了呢……”海姆达尔禁不住嘀咕。 豆荚甩尾巴抽了他一下。 奶糖不甘寂寞的挤了过来,小面包因为还不到浴缸的高度,几次想要跃起来扒拉住浴缸边,都没成功。最后一次脑门撞在坚实的浴缸壁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海姆达尔吓了一跳,连忙抱起来看它的额头。摸了半天,一点事没有,倒是浴缸被撞出了一条细缝。 小面包抓住有利地形,往下张望,海姆达尔笑着调整姿势,以便它看得更清楚。 水中的小不点缩成一团,并不宽敞的浴缸反倒成了大浴池了。有研究表明,爱缩着身子睡觉的人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这样的说法真实性到底几何不得而知,但大眼睛缺乏安全感海姆达尔是相信的。这娃瘦小脆弱的仿佛没到断奶的年纪。 自然界也有一出生就离开父母自生自灭的生物,好比鳄鱼,爸妈长啥样都没见过,依海姆达尔对卢萨尔卡有限的了解,它们貌似不施行“放养”政策。 “小八,今晚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海姆达尔抹了把脸,想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花,差点带着怀里的小面包一块栽浴缸里去。 [你怎么了?]豆荚这才发觉他脸色很不好。 “大概着凉了。”海姆达尔不怎么在意,放下小面包,扶着台盆架子站了起来。 离开盥洗室后昏沉的感觉越发明显,于是打消了去德拉科那儿蹭澡的念头,脱下巫师袍后,拿出了魔法小镜子,并把它搁在枕头边上,准备上床以后跟老爷联系。他走回盥洗室,用手持花洒站在浴缸边上随便洗了一把,踩着满地的水,胡乱穿好睡衣,顶着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满脸疲惫的离开盥洗室,走到床边倒头躺下,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豆荚跑去看的时候,他已经打起了呼噜。 半夜,豆荚和奶糖几乎一前一后的惊醒过来,等到那声模糊的异响再起时,小面包也睁开了惺忪睡眼。它们仨循着声音来到床边,发现海姆达尔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小面包和奶糖看了片刻,没察觉出异样,掉头回去睡觉了。豆荚比它们懂得更多,琢磨着床上的人是不是病了,正犹豫要不要试着叫醒对方,海姆达尔一个翻身,无意识的呻吟消失了。 豆荚松了口气,不放心的趴在了他枕头边上瞧着,然后,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海姆达尔老时间爬起来,懒惯了的豆荚翻了个身,等它意识到什么猛地蹦起来,海姆达尔已经出门了。豆荚在枕头边上来回走动,眼睛突然瞄到什么,于是咬住海姆达尔换下来的睡衣用力一扯,只见睡衣内面全是斑斑点点的红褐色,豆荚凑上去嗅了嗅,是血。 “斯图鲁松先生?”兰格教授拍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 海姆达尔震了一下,“很抱歉教授,我走神了。” 兰格并没有急着责备他开小差,“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没……” 在魔药学操作课堂上与海姆达尔搭档的德拉科忽然说:“斯图鲁松先生早上脸色就不好。”德拉科或许不怎么会照顾人,但中饭都过了还察觉不出身边的人有异样,那他不是不会照顾人,而是迟钝了。 兰格盯着海姆达尔看了几眼,发现对方脸色青白,呼吸有点沉,眼中隐约闪现挥之不去的疲惫之色,也许对方竭力掩藏,但怎么能瞒得过安德鲁·兰格。兰格教授戴着政客面具面对媒体记者夸夸其谈那会儿,斯图鲁松室长连个受精卵都不是,还不知道在哪个空间飘着呢。 “我建议你去找校医。”兰格教授说。 “我真的……”海姆达尔刚开口,被打断了。 “立刻。”兰格斩钉截铁。 “我陪你一起去。”德拉科把话说出口才觉悟不妥,连忙补充,“如果教授允许。” “还是我去吧。”位于他们后方,始终关注这边动向的让娜举手道。 “我来。”托多尔当仁不让。“教授布置的魔药,我已经做好了。” 海姆达尔既感动,又有些啼笑皆非。 “我真希望你们等我真的病入膏肓的时候再这么紧张,我现在走得动,站得住,饭也吃得下。” 几个朋友听了不由得一笑,中午那顿他确实吃了不少。 “兰格教授,”海姆达尔说,“下课以后我会去找校医。” 兰格不置可否,“如果你平时对魔药学也能这么‘积极’就好了。” 海姆达尔被他说的低下头,眼角瞥见德拉科朝他做了个鬼脸。 下课后,兰格发现那个应该去找校医的某人居然还在教室里磨磨蹭蹭,立马感到不对劲了,这孩子往常可是巴不得第一个冲出魔药学课堂的。 “你的朋友们呢?”兰格叫住海姆达尔,与他并肩走出课堂,不出所料,他的情况貌似没有好转,还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我让他们先走了。”海姆达尔不动声色。 “走,”兰格说。“我带你去看校医。”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垮。 “讳疾忌医可不好。”兰格摇头。 “我不能去看校医……”海姆达尔支支吾吾。 “为什么?” 海姆达尔一脸的犹豫。 “不想说就别说,但是生病——” “不是!我相信您的为人,您不是那种闭不住嘴的。” 兰格真茫然了,闹不清怎么就歪楼了。 “里格,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兰格教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海姆达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我不愿意去看校医不是不信任校医的医术,而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表情略显纠结。“我们私下说行吗?” 兰格的目光却聚焦在了他的脖侧,飞快看他一眼,说了声“请原谅”,伸手轻拉了下海姆达尔衬衫的领口,接下来,兰格扬了扬眉毛,海姆达尔对他可能看到了什么并不觉得意外。 兰格松开手,“那就来我办公室吧。” 他把海姆达尔带回自己的房间。 “坐。”进门后兰格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 海姆达尔依言坐下,坐下后发觉两条腿微微发颤,为了制作魔药站了两节课,平时并不觉得什么,现在倒是有点扛不住了。 兰格把一只杯子放在他眼前,他拿起来喝了一口,是白开水。 大概生病促使他的表情更加诚实了,兰格说:“我不是医生,也不知道你的病因,当然不会随便拿药给你吃。” 海姆达尔喝光杯子里的水,放下后叹了口气。 “我给您看看是什么让我不舒服。”说完,他站起来,开始脱衣服。 兰格刚才在他脖子上发觉红色的痕迹就有了怀疑,但人家不说你不好强迫人家,海姆达尔如今主动提及反让他省了不少事,海姆达尔不是敷衍他,确实打算告诉他实情。 始终给人以气定神闲之感的兰格教授在看到海姆达尔脱下毛线背心后就有点坐不住了,直到衬衫也被脱下后,他脸色一变跳起来。 咕哝了一句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话,兰格快步走到海姆达尔身旁。 也许皮肤大面积往外渗血有点骇人,但兰格还不至于被那么点状似已经干涸的血迹吓唬住,令他吃惊的是隐藏在血迹之后的鳞片。兰格忍不住轻触了下,手下的皮肤顿时一僵。 “抱歉,很疼吗?”兰格不由得后退一步。 “不是疼。”海姆达尔苦笑。“就是有点不舒服。” 兰格点点头,他仔细观察那些青绿色的鳞片,它们与平滑的皮肤糅杂在一起,血丝从皮肤与鳞片相接的地方往外冒,实在有些触目惊心,看多了还有点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见多识广的兰格,都觉得无从下手。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您知道返祖吗?” 兰格诧异的看着他。 之后,海姆达尔说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回答了兰格提出的问题,总之,他把整个来龙去脉都告诉对方了,直到兰格表明已经完全弄明白以后,他才停止了叙述,与此同时,感到松了口气。 “这情况持续多久了?”兰格问。 “从昨晚到现在吧,我昨天上岸以后等了一段时间药效才开始往下退。” “也就是说出现在其他同学面前时,药效并没有完全消退?” “没有,我等到脸可以见人就出来了。” “你还有返祖丸子吗?”兰格问。 “还有一颗。”海姆达尔取出丸子。 “你不介意……”兰格说。 “不不不。”海姆达尔把丸子交到他手里,顺便摸出了随身本子,把抄录在本子上药房给兰格也抄了一份。 兰格接过纸条,感慨道,“你应该明白,这东西很有可能改变巫师魔药学制造的历史。” “您太夸张了。”海姆达尔咋舌。 兰格笑了笑,“是你太不把它当回事了。” 海姆达尔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兰格又说:“不过关键要看什么人拿着药方了,像你和你的那位同学这样小打小闹,确实影响不到什么,除了让一个巫师退化成老祖宗的模样,并且终有一日在水里生活的时间比陆地上长。” 海姆达尔脸色更白了,“……真的?” “我是这么猜测的,根据你现在的情况。”兰格说。“返祖丸子的药效似乎不太稳定,如果你的同学完全按照人鱼给的配方制作了丸子,照理说你的恢复情况应该和上次差不多,但听你的描述,似乎比上次还要难受,时间也更久。这说明了什么?”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副作用。” “不过一切只是我的猜测。”兰格扬起手里的纸条。“请允许我研究一下配方。” 海姆达尔忙不迭点头。 “你最好别再吃这种丸子了。”兰格建议。 海姆达尔迟疑道,“莱昂,就是我的那位朋友,他制作的丸子没有问题吧?”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说好的过分了。” 海姆达尔苦笑。 “你先别管别的了,赶紧回去休息。”兰格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不用吃药吗?”海姆达尔满怀希冀。 “你这情况是返祖的副作用所导致的,我相信校医那儿不会有正好能治疗你这类情况的药物。我暂时选择相信你的恢复能力,因为你一直在强调不要小看你的健康程度,如果没有好转,我会压着你的去正规巫师医院进行系统治疗。”兰格顿了一下。“哦,那个时候应该不用我出马,有个人肯定会暴跳如雷,或者不止一个人暴跳如雷。” 海姆达尔抿了抿嘴,“您能替我保密吗?别让‘有个人’以及‘不止一个人’知道,别告诉别人。” “有动脑筋的功夫快点回寝室去!”兰格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海姆达尔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迷迷瞪瞪的坐起来,转眼看到老爷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瞪着自个儿,他没看错,确实是瞪着自个儿。 “你回来了?”海姆达尔嘿嘿笑了。 威克多挑起一边眉毛,海姆达尔继续傻笑。 威克多摸了摸他的额头,“嗯,退烧了。” 一直卧在枕头边的豆荚一听,掉头跳下床,去看晚报了。 海姆达尔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不过眼下没那闲心。 “……你都知道了?” “兰格教授告诉我了。” “他答应我不告诉别人的!”没想到兰格是个大嘴巴,斯图鲁松室长表示愤慨。 老爷不吃他那套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大概他认为我不是‘别人’。” 海姆达尔不敢吱声了,低下头,貌似委屈的掰手指。 威克多叹口气,和颜悦色的说:“衣服脱下我看看。” 海姆达尔脱下了睡衣,吓人的鳞片镶肉已经消退的只剩下淡淡的青紫,身上大块大块淤青就像被什么重物撞击一般。 尽管没有亲眼见到兰格给他形容的那般骇人,但眼前的景象依然让老爷心疼不已。你说这娃怎么老是出状况呢,是不是非得拴裤腰带上才能省心?! 海姆达尔偷瞧男朋友的脸色,没敢说神马宽慰人的话,因为对老爷来说只能起反作用。 “已经不疼了。”海姆达尔终究没忍住。 被老爷狠狠白了一眼。 “大眼睛怎么样了?”海姆达尔下午回来的时候见它还泡在浴缸里没动弹,当时浑身难受的厉害,顾不上做什么,倒头就睡下了。 “就是那小卢萨尔卡?”威克多问。 “你已经见过了?” 老爷横他一眼。 海姆达尔知道自个儿又明知故问了,他蹭到威克多身边,抱住对方,小声说:“我没事了,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我只不过离开了37小时。”老爷硬邦邦的说,任他抱着。 “我这叫度日如年,37小时就是一年半。” “我记得37小时前你还好好的。” 海姆达尔没辙了,把脸埋在人家肩窝处搓来搓去,他记得这招挺管用,他也就记得这招了,如果不行只能出最后大招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逞能。”威克多把他的脑袋提溜起来,防止他把自个儿搓成一张大饼。 “等到敌人过分强大的时候。”海姆达尔一本正经的说。 威克多哭笑不得,用力亲了下他的嘴巴。 “大眼睛呢?你还没回答我。”海姆达尔发现他态度一变,自个儿的态度也随机应变了。 “在盥洗室里好好的。”老爷一脸的不开心,感觉被比下去了。 海姆达尔立马凑上去小鸡啄米,一边啄一边问,“它没什么吧?” “比你好。” “……我去看看它。”海姆达尔翻身下床。“它不怕你吗?它胆子挺小的。” “奶糖陪着。” 海姆达尔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它的畏手畏脚、谨小慎微可是让海姆达尔记忆犹新。 威克多说:“一开始的确有点怕,后来我把挂在镜架边上的橡皮鸭子给它,没一会儿它就安静了。”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威克多又道,“我看它玩的挺起劲,把你的小潜水艇和救生圈小熊全丢给它了,它很干脆的抱着那些东西不搭理我了。”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进盥洗室前,威克多对他说:“你准备怎么办?” 海姆达尔知道他指的什么,“我不准备公开它的存在,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但不会建议斯图鲁松家族对它采取任何行动,卢萨尔卡已经灭绝了,斯图鲁松家族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我感觉家族里的有些人正竭力淡化那段历史,何必给那些人添堵,说不定还会给大眼睛带去灭顶之灾。它属于大自然,它的家在海德格拉克。” 威克多摸摸他的脸颊,然后推开盥洗室的门。 第633章 不太妙 一只跟某部科幻电影里的外星人有些形似,模样古怪的蟹从海里慢慢爬上岸,耀武扬威的挥了挥那对引以为傲的螯,还来不及迈动小腿爬向新窝,被突如其来的异响惊动,大片阴影笼罩过来,它顿时六神无主的来回穿梭,爬来爬去就是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来回好几次愣是没出固定的圈。没办法,人家天生只走一字步。 所幸让它压力倍增的庞然大物们眼下对玩弄小鱼小虾兴趣不大,就在小海蟹像梭子似的来回奔波的同时,庞然大物们迅速从它的地盘上——它自己规划的地盘——通过,晃了晃尾巴,没留下一丝云彩。 当小海蟹还无头苍蝇似的七上八下,庞然大物们早已不知去向。 不知过了多久,小海蟹终于平静下来,顾不上显摆它威风凛凛的螯了,一溜烟的钻进岩石堆中,躲进了黑洞洞的缝隙里。 麻麻,地球好可怕。 黑暗中,奶糖动了动耳朵,朝一旁的小面包使了个眼色。小面包压下身躯,一点点挪出用来掩护的岩石后方,向外张望,四周除了澎湃的浪潮声,没有别的动静。于是借助地形优势与体积优势,从这块岩石的阴影换到下一处阴影,直至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了战略位置。然后,不声不响的埋伏了下来。 如果没有1.5的眼睛外加高级夜视仪,很难发现小面包躲在什么地方。 小面包行动以后,奶糖不再管它有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转移到目标位置,不是奶糖不信任小面包,而是完全没有必要,它们的默契早在上个学年的晨间捕猎中就培养起来了。 同样是狩猎小组成员的小八也已处于待命状态,它是第一个抵达预定位置的。老实说要不是奶糖和它混熟了,大致了解小八的作战风格,就是它这只客迈拉都很难察觉小八具体的藏身之地,八眼蜘蛛的夜间作战能力可见一斑,而且它们的各项优势也只有太阳落山以后才能得到充分发挥,所以奶糖现在也只是大约能猜测出它或许藏在什么地方,毕竟它们之前还是有部署的。 大眼睛也在现场,就躲在奶糖边上,跟狩猎小组的其他成员一样,全神贯注,一触即发。 离现场不到五十米的一块高耸的岩石顶端,一只白隼停在上方,关注着那边的行动。 这是大眼睛被海姆达尔救回来以后第三次随狩猎小组行动了,也是海姆达尔第三次夜间带娃出来遛弯。 斯图鲁松室长觉得自个儿天生劳碌命,出门前还唉声叹气,豆荚吐槽他没事找事,野生动物捕猎天经地义,你一个脱离了食物链山寨隼形目隼科隼属中型猛禽的巫师去凑神马热闹! 实际上奶糖它们几个也不是很理解海姆达尔的行为,一开始以为要跟它们一块打猎,奶糖小组长摆出一副海纳百川的样子,愿意接纳他并给他安排个合适的位置,还让豆荚告诉他,一定要积极配合组织工作,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结果斯图鲁松室长直接往围观党上对号入座了,奶糖鄙视了一下,到底没撵人。 所以才有了劳碌命一说,还理直气壮的认为海里不比陆地,海里多凶险,行动需谨慎,室长要监场。咱们来看看小组成员名单,俩客迈拉,一八眼蜘蛛,外带一只卢萨尔卡幼崽。 连续三个晚上监场熬夜,铁打的都扛不住,高高在上的白隼琢磨,实在不行就动员老爷来兼职一天……无怪乎豆荚关照他好几遍,洗洗睡吧。 斯图鲁松室长很诗人的举头望明月,不远处,奶糖打响了战斗第一枪。 大眼睛出马了,这几次它被委派的都是这职务,看上去好像是侦察兵。它在黑乎乎的海边摸索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徘徊着,下午踩几下水,又马上缩回来,“欲迎还拒”跟头一遭上花轿的小媳妇似的。 奶糖它们也不催它,任它鹭鸶般左脚换右脚。 又耐心等了一会儿,海面终于出现了异样波动,若放在以前,大眼睛早拔腿往洞穴里跑了,眼下这情景正中下怀。大眼睛岗位的重要性立马体现出来了,明面上是斥候,其实就是诱饵。 被它引诱出来的恰是上次把它捉了,但又被正忙着伤春悲秋的某室长外加深海人鱼联手赶跑了的怪物同志们。 怪物同志们连着两个晚上看到它,但就是没逮到,今天是第三回了,看到它活蹦乱跳的,新仇加旧恨,眼睛都红了。可见哥几个自打深海人鱼来了以后就没过上好日子,人鱼大多为群居,生孩子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是拖家带口,就为了在孩子妈生产时摇旗呐喊,所以人(鱼)多势众。 深海人鱼怀孕期间,全族警惕性高涨,几乎到了见谁都可疑的地步,怪物哥们的生活几乎灿烂不起来了,原本它们还打着趁它孕要它命的卑劣主意,眼下它们求爹爹告奶奶的祈祷深海人鱼大发慈悲,它们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安分度日,决不轻易靠近人鱼。 但大眼睛不是人鱼,大眼睛势单力薄,大眼睛还是根嫩葱,大眼睛貌似没有危害性,它们上次就轻而易举的抓到手了。 怪物同志们被深海人鱼迫害的小心灵顿时活泛开了,连着好几日没吃上人鱼肉,无论心情还是肚子,都深深的忧郁着,它们急需一个宣泄的窗口。 其中一个怪物按捺不住破水而出,刚举起手里的钢叉,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团东西牢牢黏住,它下意识用力拉扯,那东西却越缠越紧,很快手腕就被裹的像被上了一层石膏似的。它察觉到不妙,准备下沉,蛛丝另一头的小八哪里会给它逃脱的机会,使劲一扯,稀里哗啦的水声响起,这位打头阵的怪物兄弟哀嚎着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拥抱了大地。 这些怪物平时靠山寨人鱼诱惑猎物上门,之所以能够屡屡得手,仰赖它们有拷贝人鱼模样的天赋条件,所以人鱼的缺点它们自然也有,比如拖着条鱼尾巴,上岸了只能蹦——这还要肌肉强健——没法直立行走。 离了水的鱼还不好对付么,完成了第一波任务的小八飞快的蛛丝一裹,把那“木乃伊”直接捆一块细长的礁石上了。 海中的怪物们一看这动静,不敢轻举妄动了,过热的头脑也冷却下来了。吃过两次亏的惨重教训出现在脑海里,任大眼睛在海边抽筋似的左摇右晃,它们就是不肯再浮出水面。 小八绕着它的捆鱼柱心有不甘的转悠了好几圈,对今晚的成绩十分不满,记得第一回狩猎那晚,它这根捆鱼柱丰乳肥臀,哪像今天这么瘦骨嶙峋。 奶糖和小面包都来不及出手,当然比小八还不满,至少小八过过瘾了,它俩什么都没捞着呢。 与海姆达尔所在位置正好呈对角的另一头,深海人鱼们悄悄关注着今晚的战况,自然也看到了今天骨感的现实。狩猎小组第一次出现那晚,它们也恐慌过,随后发现人家对它们没有恶意,或者说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它们身上,谨慎到第二次后,人鱼们终于相信狩猎小组就是冲怪物们去的,这才完全放心,不过到底心存顾忌,只是远远瞧着,从不主动靠近。 第二次狩猎那回,几个深海人鱼还帮忙赶过怪物,因为那次怪物们慌不择路,直往深海人鱼的临时栖息地冲,深海人鱼干脆把怪物们往奶糖它们那儿送,但这回怪物终于学聪明了,人鱼们不会上赶着去帮忙,因为不顺手了。 又过去半小时,怪物们铁了心的猫在水里不出来,奶糖它们无法,总不能追到海里去吧,奶糖几个深知陆地战对自己战斗力持续的重要性,没脑残的往水里扑腾。好的猎手还要懂得认清形势,守株待兔不是时时都能用上的。 奶糖低吼一声,鸣金收兵了。 小面包伸了伸懒腰,转头朝白隼所在方位奔去,急着回去卖萌。裹着浸过海水的海姆达尔衬衫的大眼睛,爬上奶糖的背,被一并带向白隼。 小八大螯一挥,割断蛛丝,扛着唯一的收获撤退。 没戏看了人鱼爸爸们掉头钻回海里,陪老婆顺带吹嘘去了。 被生物钟催醒的海姆达尔刚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又很快闭上了,第一堂课要十点多,他毅然决定放弃早饭,放弃抄作业,翻个身抱着被子又迷糊过去了。 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悄悄靠近他的床,猛地一拥而上,海姆达尔被压的嗷的一声跳起来,紧接着,一双又凉又湿的爪子贴上他的脸,这下他是彻底醒了。第一眼就看见裹着自个儿衬衫的大眼睛挥动着两只爪子,一见他盯着自个儿,连忙后撤,被对它来说又大又宽的衣服绊的在地上滚成一团。 奶糖一见这家伙一点攻击力都没有,迅速顶替空位扑上去。海姆达尔大喝一声,奋力跳下床,还没来得及出手的小八发觉情况不妙,往盥洗室内撤离,海姆达尔捞起小面包一同倒向被他带到地上的奶糖,大眼睛好不容易站起来,看见他们又叫又闹,也想加入,但围着转了一圈找不到入手点,不由得有些落寞。 海姆达尔放开奶糖和小面包,坐起身,看向被白衬衣从头裹到脚的大眼睛。 “哟,哪儿来的酋长啊?”说着捞起跟家养小精灵差不多大的大眼睛,顺便掂了掂分量,貌似沉了,满意的点点头。 尽管衬衫是湿的,海姆达尔还是把它一直抱到了盥洗室,并送回浴缸里,自从它在寝室里安家落户,这浴缸就成它的床了。浴缸里不仅有珊瑚,还有海姆达尔给它的各种玩具,怕它弄伤自个儿,海姆达尔又找了些不带尖角或者质地柔软的玩具。 坐在浴缸里的小卢萨尔卡抱着救生圈小熊,注视着海姆达尔刷牙洗脸,一双冰蓝色的大眼睛跟玻璃珠子似的清澈透亮。人类世界的一切对它来说都十分新奇。 大眼睛晚上会爬出浴缸,并想法爬上台盆,拿着海姆达尔的牙刷对着镜子比划,还打开牙膏盖子,挤出牙膏舔,又拿起架子上毛巾拧开水龙头,学海姆达尔那样搓洗几下擦脸。 一次、二次发觉不了,时间长了总会露出端倪。 海姆达尔有天晚上起夜,留意到了大眼睛的行为,于是给它买了一把鳄鱼头儿童牙刷,一支柑橘口味的儿童牙膏,还有一条粉蓝色的毛巾。经确认,大眼睛是个带把的男娃。 海姆达尔刷完牙洗完脸,朝大眼睛招招手,它马上放下小熊,被海姆达尔抱起来坐在台盆边缘,像模像样的刷牙洗脸。 海姆达尔趁它忙活之际,检查它的鳞片、手指脚趾、指甲,还有眼周等部位,这些都是卢萨尔卡幼崽容易受伤感染的薄弱处,自从把大眼睛的消息带给隆梅尔以后,父亲就寄来了与卢萨尔卡有关的许多资料,海姆达尔这些天一直在研究。 隆梅尔在回信中并没有提及要看一眼大眼睛,也没有质疑海姆达尔的判断。海姆达尔感觉父亲不想把事情闹大,或者说在暗示他不要闹大,这与海姆达尔之前的猜测基本吻合,于是就心安理得的一边翻看资料,一边照料大眼睛。 唯独卢萨尔卡吃人那条让海姆达尔感到有些棘手,心里琢磨,难不成它会把我吃了?!瞥一眼龇着小牙满嘴泡泡的小绿娃,海姆达尔伤脑筋的摸摸头。 后来他试着割破手指,在喂给大眼睛的鱼肉糊糊里滴了点血,谁知道这娃吃了一口就死活不吃了。从新鲜的鱼身上刮下鱼肉再混合进贝类和海藻,这是根据资料,再经过自个儿改良得出的食谱,大眼睛一直都很爱吃。 海姆达尔只好又换了一碗没滴过血的,还自作聪明的把前面那碗弄熟了让豆荚吃,差点被黑猫挠脸。 “为什么他不吃呢?我的血不好吃?”海姆达尔大惑不解。“难不成它能吃出我祖先的血脉?不想自相残杀?” 豆荚讥笑,[对,它肯定吃出来了!] “我记得西格玛就能吃出来,那时候它咬了我一口就看上我了。”海姆达尔忍不住强调。 [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特别有感染力。” 他又遭到黑猫的无情鞭挞。 [最大的可能是人肉不是卢萨尔卡唯一的选择。] “杂食动物?” [你看它吃鱼吃贝类,也没什么不适应,那么它们为什么还要吃人?对于动物来说,吃东西是为了果腹,不是为了口味。] “……那些资料我还没看到那么深入的地方。”海姆达尔决定暂时不去想,反正大眼睛目前还不打算改变食物链中的位置。 吃中饭的时候托多尔把报纸翻得哗哗响,似乎没找到心仪的内容,转而翻开了第二份。 “你想看什么?”耶尔不解道。 “我在找上次真菌炎的后续,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下文。”托多尔很快翻完了第二份,还是没有。 “没有后续报道说明没事。”让娜一向比较乐观。 托多尔耸耸肩,丢下报纸,继续吃饭。 “你在看什么?”海姆达尔发现耶尔又看的目不转睛了。 坐耶尔边上的德拉科伸脖子瞧了一眼,不意外的说:“除了魁地奇,还能是什么?” “火神队输了吗?”海姆达尔发现耶尔眉头紧锁。 “输了,上次就输了。”耶尔大叹一声,放下报纸。“这两场都是克鲁姆上的。” “作为球迷来说,这不是更好吗?”海姆达尔说。 “我不这么看,”耶尔自诩资深粉丝,喜欢通过分析普通人不屑一顾的小新闻来获得内部走向。“火神队原来也不是没输过,但始终坚持不换球员,这次不仅找球手换了,守门员也换了。” “说明他们的敌人很强大,需要全力以赴。”德拉科认为他小题大做。 “是吗?”耶尔不慌不忙的说。“那么为什么把实力强的守门员换下,让另外的人上场?输球就没有战术可言了。” 德拉科也诧异了,转眼看向海姆达尔。 “你那儿有什么消息吗?克鲁姆什么都没讲?” 海姆达尔这段时间忙着照料大眼睛,忽略了男朋友,被人家这么一问,只能尴尬的摊手,心想明天去火神队的训练基地瞧瞧。 第二十点二十左右,他走出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兜里揣着国际威森加摩发给他的见习审判员执照。其实就是一个小本,上面印着一个金色天平。拿了这东西,名字进了正式编制,说明你是IW的正式成员了,斯图鲁松室长自接到小本后就一直捂在手里,离开IW后,两只手都没舍得从兜里拿出来。 直到在大堂里遇见行色匆匆走来的卡雷尔·迪吕波。 “迪吕波先生。”待对方走到面前,海姆达尔叫了他一声。 迪吕波没搭理,快与他擦肩而过时猛地一顿,回头看来。 “哦,斯图鲁松啊,抱歉,在想事情。” 海姆达尔表示不在意,二人握了手。 “您有急事吧,我就不耽误您了。”海姆达尔请他继续。 “没什么,我就是来自我推销的。”说着迪吕波又摸出那只药瓶子,海姆达尔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这只药瓶了,迪吕波相当敬业,但凡说到新药,他都要把瓶子摸出来显摆两下,然后再拧开塞子饮用。 果不其然,迪吕波下一步就拔掉了瓶塞子,往嘴里灌下一大口,特生动的演示。 “看看,我都喝了这么久了,一点事都没有,那些人到底要检测到什么时候?” “新药入市总是要谨慎些。”海姆达尔说的是尽人皆知的废话。 其实就他从兰格教授那儿听到的来看,国际巫师联合会对待这种药已经很客气了,要不是看在迪吕波为巫师世界曾经作出的杰出贡献的份上,上面早就把他拒之门外了。 兰格评价道,“尽管这么说对那位值得尊敬的巫师有些冒犯,但是迪吕波先生就是在肆无忌惮的挥霍他的名声。” 估计迪吕波被上面敷衍得够呛,好不容易找到个可抱怨的对象,拉着海姆达尔不撒手。 “那您去吧,我还要赶回学校。”海姆达尔寻了个时机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 迪吕波叹口气,道别后走向电梯,但没走几步就被几个满脸焦虑的巫师叫住,并被扯住快步走开。 海姆达尔隐隐约约听到“巫师”、“变化”、“真菌炎”这些词,那几个七嘴八舌的巫师可能意识到地方不对,不宜喧哗或者说不宜大肆宣扬,连忙压低声音。 对照曾经的那篇报道,海姆达尔心底升起一股不妙之感。 第634章 我就是专程来看笑话的 威克多背对着门坐在换衣间的长凳上,手里拿着麂皮刷子,仔细的清理各种练习防护用具,并为它们上蜡刷漆和做防护措施。 换衣间的门被推开,他没有回头。 “教练怎么说?”他用德语说,然后听见来人在他身后坐下。 身后那人拿起一只硬毛刷和威克多摆在长凳下等待被清理的一只赛用靴子,轻轻刷去上面的污垢。 “怎么不说话?”威克多转过身,看见海姆达尔如临大敌的盯着自个儿的靴子,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你怎么来了?” 海姆达尔没有把注意力从靴子上挪开,直到污垢全部清理完毕,才小心翼翼的放下靴子。 “来看看你。”海姆达尔很自然的凑上前。 谁知威克多往后一躲,“我刚完成了一场激烈的练习,我觉得你不会想接近现在的我,我身上的味道保管能熏死一头喷火龙。” 海姆达尔喷了喷鼻息,“你放心,我的嗅觉不像喷火龙那样灵敏,而且我也不是来检查卫生的。”说着朝老爷勾勾手指。 老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倾靠过去。 海姆达尔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拉向自己,并吻上对方的嘴唇。他俩起初都没想要加深这个吻,当海姆达尔张开嘴巴含住老爷的唇瓣时,老爷顺势把舌头探了出去,一切都是这么的自然。等二人察觉过来,他们已经吻的难舍难分,威克多甚至把海姆达尔压在了长凳上。 “威克多……”有人打开房门,“哦,请原谅。”那人又把门合上,下一秒,他又推开房门。“抱歉,我就说个事,教练说今天就到这里,比赛前这几天好好休息。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善解人意的轻轻关上房门。 海姆达尔根本没看着人,听声音有点耳熟,但脸对不上,等他坐起来的时候,人家已经“识相”的跑了。 “谁?”海姆达尔问。 “我们队的追球手之一。”威克多摆出一脸遗憾的表情。“不继续了吗?” “洗洗回去吧,克鲁姆教授。”海姆达尔拉直袍子。“我还没吃饭呢。” 老爷唉声叹气的退开,脱下外袍,貌似无精打采的走进冲淋房。 火神队的训练基地在硬件设施建设上远不如钢铁鹦鹉,海姆达尔上次去钢铁鹦鹉参观时在他们的浴室外溜达了一圈,据说里面高耸宽阔,釉面砖跟水晶似的闪闪发亮,浴室不在参观项目内,海姆达尔当时没好意思进去开眼界。不过就他们那雕花木贴面电梯的布置,不难想象浴室里的富丽堂皇。 火神队的浴室跟钢铁鹦鹉的相比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15个冲淋龙头,墙壁贴着已经泛黄的白色瓷砖,天花板就是水泥的颜色,蒸汽一熏,结着一层密密麻麻的水珠子,不时往下滴,落在身上就让人激灵一下,跟外面的公共澡堂差不多,不,比公共澡堂还简陋,公共澡堂的男浴室里起码有泡澡的池子,火神队的浴室里除了龙头啥都没有。 所以搁衣服的地方也没有,见威克多没拿换洗衣服进去,海姆达尔就从他的柜子里拿出干净衣服,等在门口。 换衣间与浴室相连的一道门是老式的木框折叠门,一用力就嘎吱作响,遮不严实,白乎乎的蒸汽从四角与门中央的折叠部位往外渗,木框上镶嵌的磨砂玻璃在灯光的照射下朦朦胧胧,隐隐绰绰看见人影晃动。 威克多迅速冲了一把,打开门。 海姆达尔看见一只挂满水珠的潮乎乎的手从半开的折叠门内伸出,拎起摆在干净衣服最上面的毛巾,还顺道在自个儿的脸蛋上刮了下。 “要不要一块洗洗?”老爷从门内伸出脑袋。 海姆达尔迅速转换了下位置,让自己正对门缝,眼睛雷达似的上上下下扫描,脸上的表情却仿佛不懂男朋友在说什么一般,然后不动声色的把衣服递了进去,接着趁男朋友接衣服的瞬间,摸上人家结实的肩膀,又极其不安分的抚摸到胸口。威克多刚想去抓他的手,他眼明手快的把身子往前一送,右手一转,绕到人家背后再直线下滑,来到那又圆又翘的部位,并使劲一掐。 勾引不成反被调戏,老爷啼笑皆非。 得手后的斯图鲁松室长飞快后撤,猥琐的虚抓了下右手,沾到水的几根手指相互搓了搓,赞道,“手感不错。” 他们在火神队附近的一家巫师餐厅解决了午餐,海姆达尔问威克多接下来是否另有计划。 威克多说:“我想去医院看望队友。” 之前已有猜测,这会算是得了准信了。 “他们都生病了?另一位找球手,还有守门员?” “所以我才被找回去打比赛。” “他们病的很严重?”海姆达尔没直接问是不是得了那神马真菌炎。 “一个是因为旧伤复发,高烧不退;另一个原本以为也是类似的毛病,但我到他就诊的医院去探望时,那里的治疗师说为慎重起见,已经建议他转院了。” “……怀疑他得了真菌炎?”海姆达尔迟疑道。 “你知道那个病?” “报纸上曾经有过这方面报道,比利时发现两例疑似瓢甲真菌炎,但是一直没有后续报道。” 威克多说:“应该还没有最后确诊,目前要做的就是排查。” 海姆达尔想到来火神队之前,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大堂内的所见所闻,于是把这些告诉了威克多。 “莫非真的是瓢甲真菌炎?”海姆达尔不安的说。 “别担心,”威克多握住他的手。“如果很不幸它真的发生了,你看到的情况说明国际巫师联合会已经采取行动了,相信世界各地的著名治疗师都得到了召集他们的消息。” 海姆达尔点点头,“迪吕波先生这会儿肯定已经加入治疗队伍了,如果事情真的很严重。” 海姆达尔对迪吕波的医术有种盲目的信任,人家经历过大战,治病救人不舍昼夜,甚至不分阵营,是一位相当了不起的治疗师,信任的因素之一也许还和某老菜皮的推荐密不可分,斯图鲁松室长是不会承认这点的。 “你打算看望哪一名队友?”海姆达尔问。 “先去看我们的守门员,他只是旧伤复发。” 结果他们抵达那家规模不大的巫师医院时,对方告知他们守门员先生已经转院。 “转到哪家医院了?”威克多问。 认出了威克多的那名小护理工双颊绯红,支支吾吾,看那迷茫的眼神,压根没听清楚问题。海姆达尔一瞧这情况,十分干脆的把老爷拉开。果不其然,一失去老爷的磁场,小护理工立马耳聪目明了。 “请问我们的朋友转去哪家医院了?”海姆达尔笑得有容乃大。 “法国的圣梅曼巫师医院。”小护理工的眼睛仿佛还粘在老爷身上,用小侧脸和海姆达尔说话。 “谢谢。”海姆达尔这下变成皮笑肉不笑了。 离开医院以后,威克多对他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他根本不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眼里,连一个词都不提。 海姆达尔知道他担心什么,无非就是害怕传染啥的,但是现在就开始恐慌未免杞人忧天了点,具体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结论,于是挽住他的胳膊。 “去,怎么不去。圣梅曼好像是专门收治疑难杂症的一家医院。” “邓肯的父亲是那家医院的挂名负责人之一,你还记得他父亲吗?”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有些小激动,“当然,至今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没有之一。 老爷貌似随意的瞥了他一眼,室长立马就深沉了。 火神队的守门员是一位老队员,比威克多的入队时间早,也比威克多大了近十岁,大赛经验丰富,引得不少球队争相挖角,不过这位守门员同志与老爷的心思大致相同,就是把打球当职业而不是理想,所以在火神队既不短他工资又没潜规则的前提下,他不会挪窝。 “哎哟哎哟,真是太荣幸了,威克多·克鲁姆居然来看我。”单人病房内,守门员舒舒服服的躺在雪白的床单上,一只脚被搁在半空,让人一看就明白他伤在什么地方。 如果第一次见这人,海姆达尔会以为这家伙不安好心,听听这话说的。 威克多一进病房就忍不住想笑,“我的关心是多余的,你好像挺适应。” 病床两侧各站着一个长发美女,一左一右的伺候着床上的人,一会儿剥水果,一会儿给他擦嘴,忙得不亦乐乎。那个据说旧病复发的家伙在俩美人的嘘寒问暖之下,快活似神仙。 “这二位?”海姆达尔低声问威克多。 “女朋友。” “……两个都是?” “两个都是。” “有本事啊。” “据我所知,还有三个。”威克多飞快的说。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神人啊,比邓肯还牛。邓肯同学虽然也是个花花大少,但人家每次只和一个姑娘谈恋爱。守门员同志这是在耍流氓啊,不过看那俩姑娘貌似也没有不乐意,于是停了脑补,人家愿打愿挨。 “我们刚才去了原先那家医院,他们说你转院了,怎么回事?”威克多刻意说的轻描淡写。 守门员朝那俩姑娘轻声细语的说了什么,俩姑娘乖巧的点头,放下水果和杯子,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出门前还不忘朝守门员飞媚眼,守门员露齿一笑,举起右手轻佻的挥了挥。 威克多习以为常。 海姆达尔看向窗外,听说现在是秋天,院子里怎么花红柳绿的? 门合上后,守门员收敛了轻浮,“比格勒转到尚布利去了。” 威克多大吃一惊。 “尚布利?”海姆达尔说。 “收治巫师传染病病人的治疗所,在荷兰。”威克多言简意赅。尚布利,意为污浊之地。 “比格勒被诊断出……”威克多迟疑道。 “见鬼的瓢甲真菌炎,圣梅曼的治疗师根本没有进一步观察,就迫不及待的让他转院了,好像他真的得了那病一样!”守门员满脸的不忿。“我之所以转到圣梅曼就是因为我和比格勒几乎同一天被送进医院,我们又是一个队的。” “治疗师们需要确认你有没有被传染?”威克多猜测。 “差不多就是那意思,但是你看,我好好的,但他们不肯放我回家,为确保无误还要观察一阵,就是比格勒不知道怎么样了。”守门员叹口气。“尚布利拒绝外人探望,比格勒的家人昨天来找我,他们很想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我去打听一下。”威克多说。 “你比我有门道。”守门员点头。“你们也当心点,或者干脆在圣梅曼做个筛查,不然晚上睡觉都不安生。” “瓢甲真菌炎无法筛查。” “据说现在能筛查了,上次爆发在世纪初,眼看快二十一世纪了,大战胜利五十周年庆都过去了,那些狗屁治疗师、揽钱一把手的巫师病症研究机构好歹拿出点成绩吧?!” “我陪你一起做筛查。”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一副不得上诉的样子。 “好吧。”威克多很快就答应了。 守门员嘿嘿一笑,刚有了那么点玉树临风的气质,马上露出了猥琐的内在本质。 二人告别守门员,离开病房。 海姆达尔琢磨是不是今天就去预约筛查,前方传来一阵喧哗,这在以幽静环境著称的圣梅曼十分罕见。吵闹声从一间病房内传出,此时房门大开,二人走到病房门口时海姆达尔禁不住朝内张望了一眼,房内有个人正扯着嗓子高叫。 “……你来干什么?!维力呢?他怎么不来?” 海姆达尔刚有些诧异,里面又响起震耳欲聋的咆哮,“滚出去!” 一名护理工打扮的小姑娘慌慌张张的奔出,匆忙间撞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 老爷急忙扶住心上人。 护理工回头,“抱歉……”然后愣住了。 海姆达尔也认出她了,在冰岛魔法部大堂接待台替人顶班的樱桃红姑娘。 “你好,在这儿工作?还是替人顶班?”海姆达尔友好的说。 有些狼狈的樱桃红姑娘赶紧摸了摸头发,又拉直衣襟。 “我在这里上班,嗯,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伸出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思嘉塔·纽曼。”思嘉塔握住海姆达尔的手轻轻晃动。 “我男朋友。”海姆达尔一指身边人。 思嘉塔听到“男朋友”怔了怔,随后恢复正常,握住威克多递过来的手。 “你好。”思嘉塔迟疑了一下。“请问您是……” 海姆达尔短促一笑,老爷见他那副小样儿就有些无可奈何,思嘉塔顿时手足无措。 “我说错什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惊讶。” 看小姑娘仍然一脸迷茫,海姆达尔面容一正。 “这位是威克多·克鲁姆。” 小姑娘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跟平时没什么差别,对威克多礼貌的点点头。 这姑娘八成不看魁地奇。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回头,发现是帕尔梅,他一身魁地奇标准赛服妆扮,似乎刚从赛场上下来。 “克鲁姆。”帕尔梅看向威克多,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尊重之感。 后者平淡的回应,“你好,帕尔梅。” “来看病?”海姆达尔这话问的很不客气,有点咒人的意思。不过帕尔梅嘴巴臭,海姆达尔觉得没必要跟他客气。 一般说来只有关系太恶劣,或者关系太密切,才会口无遮拦。所以一向谨慎的海姆达尔这么说话让威克多有些惊讶,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觉得太意外。 帕尔梅脸一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吐个象牙我看看。”海姆达尔好整以暇的说。 帕尔梅承认自己说不过他,只好转移话题。 “有个认识的人住院,我来探病。”帕尔梅言辞含糊。 海姆达尔却明白什么意思,“就你身后那病房里的病人?脾气不小啊,走廊那一头就听到他的说话声了。” 帕尔梅扯了扯嘴角,没搭腔。 海姆达尔不打算深入谈论,准备和威克多一块告辞,于是转向思嘉塔,病房内的声音陡然放大,里面那人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背对着病房大门的海姆达尔向老爷投去一个死气沉沉的眼神,而后转过身来。 “哦,是你啊索尔杰尔,来探病?” 索尔杰尔冷笑,“少装模作样!你是来看笑话的吧!” 海姆达尔再度回头看向老爷,一脸的憔悴郁结苦,再次面对索尔杰尔时已经换上满脸讥笑。 “对,你说的没错,我宁愿逃课被学校记过倒扣年末总分,也要跑来人生地不熟的法国看你的笑话!你真的太料事如神了!”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点头。“你不知道看到你倒霉我有多高兴,你肯定也不知道我平常没事就爱关注你,不惜花下重金就是为了打听你的消息,听到你好我怨天尤人,听到你不好我晚上睡觉都能乐醒,专爱在业余时间拿着打听来的消息出坏主意,使绊子,只要你倒霉,无论怎么倒霉,我都开心得不得了。” 索尔杰尔目瞪口呆,显然被斯图鲁松室长的“坦然”吓到了,或者,被他俩的“心意相通”震惊了。海姆达尔通过“自我揭露”昭然了索尔杰尔一部分内心世界,可惜心烦意乱的索尔杰尔少爷此刻没品出那么多滋味来。 “你、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半晌后,索尔杰尔从牙缝里挤出这样的话。 “我都说了,只要你倒霉,我就高兴。”海姆达尔不以为然,上下打量穿着病号服的索尔杰尔。“对了,你怎么了?” 索尔杰尔表情一僵,转身走回病房。 思嘉塔忍不住嗤笑。 心浮气躁的索尔杰尔眼下对周遭十分敏感,细微的动静都不放过,他刷地转回身,怒视贴墙站的小护理工。 “丑八怪你笑什么?!” 思嘉塔惊恐的抿住嘴巴,低下头。 “丑人多作怪!”难得索尔杰尔少爷也能说出如此“精辟”的语句。 思嘉塔头低得更低了。 成功通过迁怒发泄了满腔怒火的索尔杰尔满意的走回病房,并用力合上房门,似乎想把所有的不如意扫地出门。 房外寂静了大约三秒钟。 “他生病了,所以情绪不太好。”帕尔梅对帮人收拾圆场明显不在行,语气有些言不由衷。 “中气很足,应该没什么问题。”威克多评价道。 海姆达尔差点乐出声。 帕尔梅表情讪讪的。 二人辞别了帕尔梅,小护理工与二人同行。行至楼梯口,思嘉塔准备告辞上楼。 海姆达尔叫住思嘉塔,“那位斯图鲁松先生为什么住院?” 思嘉塔对索尔杰尔的怒喝心有余悸,忘记“克制”乃护理人员的重要素质之一,听到海姆达尔的问题,她撇了撇嘴,很有些情绪的说:“根本不是什么大病还来占床位,他就是补过头了。” “补过头?”海姆达尔不解。 “吃药过量,”思嘉塔有些幸灾乐祸。“他的病历是保密的,我的一个同事在护理师组长那里偷看到了一些,他每天吃很多魔药,其中好几种修颜药是违禁药。” “修颜?用来祛疤的那种?” “祛疤痕的是其中一种功效,大多修颜药水主要用来驻颜,常保青春,或者让自己变得更好看。” 海姆达尔惊讶的看向威克多,“还有这种药水?” “有啊,怎么没有。”思嘉塔说。“有好多女孩子吃呢,不过那种药水很贵,效果越好的越精贵,那位斯图鲁松先生就是吃的太多,所以身体不舒服了。” 海姆达尔琢磨,那些药水八成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他们与思嘉塔告别,下楼离开了圣梅曼巫师医院。 “他干嘛吃那种药?”海姆达尔纳闷。“我觉得他已经很好看了。” 威克多莞尔一笑,“你会觉得自己的存款太多吗?” “怎么可能!”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那不就是了。”威克多牵住他的手。“也许他想让自己变得更像,或者害怕自己不再像。” “更像”,像谁?“害怕不再像”,害怕不像谁?威克多没有指名道姓,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帕尔梅是从赛场上下来的?” “今天钢铁鹦鹉有比赛,看他那副装扮,可能是首发。”威克多说这话时没什么别的情绪。 “就那么放弃了,他已经坐了很长时间的冷板凳了。” 二人同时想到索尔杰尔心心念念的维力·丹勒,现在大概被球迷的喝彩和掌声包围,在赛场上叱咤风云。 “这是帕尔梅自己的选择,不能怪任何人。”威克多紧了紧海姆达尔的手。 海姆达尔说:“有的人不经历失去,就永远不懂得珍惜。” 随后,他们在一楼大堂预约了真菌炎筛查。 。 第635章 快乐的目击者 海德格拉克礼堂内依旧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烦心事似乎总是停留在门外,学生们相互说着俏皮话,品尝着品种丰富的食物,看书做作业,热闹且循规蹈矩。 耶尔左右张望片刻,然后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你们去做筛查了吗?” 海姆达尔看看另几个朋友的表情,没什么紧迫感,似乎不太当回事。 那天从医院回来以后他就把筛查的事情透露给了朋友们,还写信给卡罗他们,提醒他们到就近的提供筛查的巫师医院做检查。还有爸爸、叔叔等人,他都写了信。不过从亲友们的反馈来看,貌似只有他一个人大惊小怪。 老爸在回信中首先表扬了他的孝顺,随后又暗示他无需战战兢兢。 隆梅尔在信中写道:【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尚布利迄今并没有确诊一例瓢甲真菌炎,之前的确有不少消息流出,但没有一条对眼下不明朗的局面具有推动作用,入住尚布利的巫师没有传出任何感染的不妥的信息。 【巫师世界有很多种真菌炎,除了瓢甲,别的真菌炎若得不到重视一样拥有致人死地的能力。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的被确诊为瓢甲真菌炎,等待我们的也不是世界末日,巫师治疗系统历史上经受过数次严苛的挑战,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瓢甲真菌炎上次爆发主要在于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延误才是导致它蔓延开的主要途径,那时候也没有对症的特效药,但现在,要学会相信我们的治疗师,至少给他们一次表现的机会。】后来,威克多打听到了队员的消息,那位找球手已经被确诊,他得的是淋巴真菌炎,不是瓢甲,确诊后第三天就离开了尚布利,转到了普通巫师医院。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都松了口气,据说那位找球手的妻子激动得热泪盈眶,可见尚布利医院的名字有多“震撼人心”,巫师们仿佛已经把它看做直通墓地的捷径。 “你这么神神叨叨做什么?”海姆达尔觉得耶尔做贼似的神态很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 “不是说不要太杞人忧天吗?”耶尔理所当然的说。“我怕说的太响了会引起不良反应。”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请您先就任魔法部长。” 耶尔撇撇嘴。 “我去做了筛查,”托多尔消灭掉一块香草土豆饼,抬头道。“告诉我结果的护理师说我的健康状态没有问题,不具备得真菌炎的前提,虽然我至今不明白所谓的前提是什么。她还塞给我一张帮助骨骼生长的广告单,说按照上面的疗程能够让我在20岁之前身高达到180,课程附带塑身等小课时。” 大家都笑了起来。 让娜也来吐槽:“上周末我也去做筛查了,那位治疗师业务熟练度差劲极了,害我排了半个小时的队。” “结果呢?”海姆达尔问。 “没事。”让娜说。看姑娘那气恼的表情,貌似对排队颇有怨言,检查本身反倒被忽略了。 “我暂时没去做检查。”德拉科耸耸肩。“我爸爸说我没有机会接触那些,万一真有什么,学校是最好的庇护所。如果不幸真的爆发了可怕的巫师传染病,海德格拉克肯定比外面安全。” “有道理。”托多尔点头。“海德格拉克四面环海,只要教授和学生没有被传染,这里就是摩西青铜蛇柱下的极乐净土。” 海姆达尔说:“我父亲来信告诉我,瓢甲真菌炎是能够治愈的,只要发现得早,所以没必要给自己增加负担。” “那是不是说明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德拉科开玩笑的说。“为了最大限度避免造成恐慌,那些急于表现的治疗师们被召集起来,展开了24小时的监视,而我们,坐在极乐净土的厅堂中,”他拿起装着橙汁的杯子,“喝着被摩西手杖敲开的岩石中流出的琼浆玉液,”又指了指面前的药草学作业本,“探讨着植物与生命的妙不可言。” 朋友们听了哈哈大笑。 耶尔侧头时眼睛扫过海姆达尔面前摊开的书本,以及搁在书旁的报纸,于是凑了过去。 “你最近总在看水生动植物的内容,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我以为我掩饰的很好,没想到你观察力不错。”海姆达尔并不直面他的问题。 耶尔不是省油的灯,“为什么要掩饰?” “我说‘掩饰’了吗?”海姆达尔轻描淡写。 耶尔决定换种方式,“深海人鱼刺激了你的新的求知欲?” “或许吧。”海姆达尔答的模棱两可。 晚上九点半,海姆达尔朝卧室房门上的把手挥动魔杖,锁住了房门。 他走到书桌旁,拿起记事本,又检查了一遍从报纸上抄录下来的消息,然后走到挂在窗边的世界地图前,拿起放大镜在上面搜索,最后捏起书桌上的彩色蜡笔,根据记事本上的内容画了一个橘红色的圈。 就是这里,他丢下蜡笔,对着地图点点头。 裤脚管被扯动,海姆达尔低头看见裹着湿毛巾的大眼睛抱着自己的大腿,于是弯腰把小东西抱起来。大眼睛十分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海姆达尔贴了贴它的脸颊,对凉冰冰的鳞片染湿衣襟毫不在意。 “看,”海姆达尔把地图上新划出的圈指给大眼睛看。“这是我准备要前往的地方,报纸上说那里有巫师见到奇怪的水生神奇动物,它们的鳞片色泽与你的相似,体型大小与巫师十分接近,或许今晚我们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大眼睛静静看着那个圈,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抱着它走进盥洗室,把它放回浴缸中。 大眼睛拾起飘在水面上的橡皮鸭子,缩进水里。 海姆达尔走出盥洗室,轻轻合上房门,阻隔室内的热气往盥洗室里输送。 [你不觉得你的积极性太昂扬了吗?]豆荚蹲坐在书桌上,眼睛看着那幅被五颜六色的圈覆盖的地图,除了今晚新画上去的,别的圈都是已经经过确认的令人失望的虚假信息。 “等找到它的同类,帮助它重归大自然的怀抱,那时候会发现现在的辛苦是值得的。”海姆达尔说。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个意思。] 海姆达尔吐了口气,“我明白,我都明白,但是我不能把它带走。它是野生卢萨尔卡,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神奇动物,与选择学习并成为人类不惜舍弃本能,经过漫长岁月最终‘进化’成人类模样的斯图鲁松家族的先祖不同,它无法适应陆地上的生活,那会变成它的催命符,而且它也无法变成人类。” [它希望和你一起生活,它不介意……] “我介意。”海姆达尔的态度十分强硬。“它还小,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它接触到的人类毕竟有限,我说不出天下都是好心人这样的话,它不知道在人类世界生存代表了什么。但是我明白,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在家里按一个水缸,饲养观赏鱼那样把它摆放在客厅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允许它一天当中拥有一个小时离开水缸自由活动,警告它除此之外不能随意乱跑,免得吓坏客人或者邻居。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免除它这辈子被猎杀或误杀的可能?” 豆荚默然。 “我希望在离开海德格拉克前,把这件事解决了,就算找不到它的同类,也要给它一个妥善的安排,住在海怪岛不是长久之计。” 海姆达尔曾试图和大眼睛沟通关于它父母的事情,谁知道一问三不知,它几乎没有“父母”这一概念,就跟鳄鱼一样一出生就自食其力。海姆达尔心想,这娃能好端端的活到现在,只能归功于梅林跨界庇佑了。 [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就好。]豆荚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天真”绝非良策,它看向被圈的花花绿绿的地图。[对了,有个事我一直挺纳闷。] 推开窗户的海姆达尔回头看来。 [是不是就是因为你说的原因,你才不太喜欢人鱼这一类神奇动物?] “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我不喜欢人鱼?” [难道你很喜欢那条叫西格玛的人鱼?我没看出来。] “不喜欢。” [……所以呢?] “西格玛是卢塞的‘儿子’,我不随便喜欢人家儿子。” [就因为这个?!] “我并非随时随地都能爱心泛滥。” [哦,这一点我同意,其实你心眼不太好。] 海姆达尔瞥了它一眼。 豆荚又说:[还死活不肯承认。] 海姆达尔拿起桌上的茶杯,并一口饮尽。他煞有介事的把杯子移向台灯,借助灯光照亮杯底茶叶渣堆积的形状。 “嗯……”海姆达尔沉吟。“我看到了一个轮廓,似乎是密云和流星,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过去、现在、未来,这个轮廓告诉我——” 豆荚情不自禁的侧耳倾听。 “……告诉我啥来着?”斯图鲁松室长咕哝一声,低头翻找占卜学书籍。 豆荚真想照着他的脸狠狠挠一爪子。 “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海姆达尔一手捧起书本,一手举着杯子。“密云代表多重含义,得偿所愿或者思想狭隘、一味关注自身,更有可能是诡谲多变的人事物……流星同样具备多重含义,高级而神圣的动物?一晃而逝的生命?波折黯淡但又光明的前景?” 斯图鲁松室长从书本中抬起头,看向豆荚,“什么意思?” 豆荚吐槽,[如果我能去上课,我一定比你学得好,好得让你无地自容。至少,我是说至少,你要清楚你为什么而占卜,连最起码的目标都没有,能看出名堂真是天方夜谭!] 海姆达尔刷地丢下书,化形腾空而起,在房间内绕了一圈,故意在豆荚头顶上奋力振翅,而后冲出窗外。 夜色中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 离开海德格拉克群岛往北飞,距离群岛大约9海里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座迷你小岛,它不是天然岛屿,无论麻瓜还是巫师地图上都寻找不到它的位置。 知道它的人把取名为“阿德拉德”,名字来源于11世纪享誉盛名的炼金术大师,同时也是一名占星大师的名字。所以这座岛有个别称叫占星小岛。不过它的作用与占星、炼金术等毫无关系,它是一座人工铸造而成的观测站,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接收并传递包括海洋神奇动物在内的多种神奇动物的生存信息。 阿拉德拉的拥有者是一个叫“快乐的目击者”的神奇动物研究组织,这个组织不是政府组建,非营利性,名不见经传,没有上过任何报纸杂志,与世界上多个名头响亮的动物研究机构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该动物研究组织三分之二的成员都是非专业人士,说白了它就是一个业余兴趣小组,成员来自世界各地、各行各业。 机缘巧合之下,海姆达尔看到了快乐的目击者刊登在饼干张贴广告右下角的招人启示。它之所以刊登在饼干广告上,因为快乐的目击者没钱支付正儿八经的广告费,只能见缝插针,四处寻找机会。这个饼干广告还是快乐的目击者的一名成员利用职务便利捎带上去的,不然以他们糟糕的财政情况,即便把广告制作的堪比电影海报,都没地方张贴。 别看快乐的目击者两袖清风,但人穷志不穷,招人的门槛不低,条条框框写了一箩筐。海姆达尔通过饼干广告上留的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地址联系到了快乐的目击者的负责人,第三天便成功打入了他们的内部。 也许有人奇怪了,不是说门槛不低吗?难道斯图鲁松室长的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成绩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到了专家级? 不,斯图鲁松室长就算每一次考试都拿满分,加入快乐的目击者的几率也无法大于百分之五十。学校教的那些在社会上混是远远不够的,快乐的目击者三分之二成员非专业不假,但人家都是类专家级。 那么,斯图鲁松室长是怎么打进去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 斯图鲁松室长愿意出钱资助快乐的目击者的各项研究,前提就是让他加入。快乐的目击者的几位创始人合计了一晚上,又挣扎了一白天,再经过一夜的权衡,终于在第三天早上笑容可掬地为他打开了房门。 于是乎,斯图鲁松室长成了快乐的目击者创建以来最大的金主。 他加入快乐的目击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他们收集有关卢萨尔卡的信息,还没来得及消化有人肯为他们的研究埋单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金主的这一号召令绝大多数成员激动得小脸儿通红。 据说之前他们一直在研究蝾螈,因为负责财务的人告诉他们,这种动物研究的花销最小,长年累月和一种小动物打交道,成员们的惰性越来越大,审美疲劳越来越强烈。卢萨尔卡就是一记强心针,为日渐疲软的状态注入了新的活力。 阿拉德拉是快乐的目击者兴趣小组最大的倚仗,是创始人之一祖上留下的宝贵财富,也是他们唯一的优势,有了钱,空置多时的占星岛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 海姆达尔落在从阿拉德拉延伸出来的硬木踏板上,解除了化形。 这座人工小岛的主体是一栋形似灯塔的锥形石砌建筑,塔顶常年燃烧着一团熊熊火焰,塔尖处钩挂着一只高约一米五的大钟,即便人工岛在风雨中摇晃得再厉害,火焰不会熄灭,大钟的钟舌也不会撞击在钟面上发出声音,这就是魔法的神奇之处。 雷声在头顶炸响,海姆达尔快步通过踏板,踩上水泥阶梯,当第二声雷鸣传来,门在他身后合拢,大雨倾盆而下。 他走到门边,墙上挂着一块公用类似打卡机的木板前,把绘有他的肖像的圆形木块从网兜里捡出,把它贴在木板上“入岛”那一栏。摆在打卡机左侧隔板上的羽毛笔竖了起来,在记事本记下了这一笔。 海姆达尔凑到记事本前瞄了几眼,然后转身沿着旋转上升的楼梯向上而去。 爬楼梯的过程中能看见贴在墙壁上的地图,每一幅的内容都截然不同。每一幅地图代表一种阿拉德拉观测过的动物,大到喷火龙,凤凰之类珍贵神奇动物——年代久远的地图上标注的观测结果已经过时了不知多少年了,诸如此类的动物民间兴趣小组是折腾不起的,那都是大型研究机构的课题;小到蝾螈、老鼠、昆虫都有研究——穷人也有穷人的态度嘛。 这也是海姆达尔选择民间兴趣小组的原因,大机构早已形成了一套满足自身的研究体系,循规蹈矩,从不轻举妄动,什么都讲究依据,注重实际,看重资历,模式轻易不可撼动。民间组织就不同了,好比快乐的目击者,他们的研究随心所欲,不要求立项,没有来自魔法部的压力,更没有神马研究指标,快乐的目击者允许成员们存在不切实际的念头。 假如上次海姆达尔走进了一家正式的神奇动物研究机构,寝室里悬挂的那张地图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被涂抹的红红绿绿,说不定连地图都不存在。 当他爬上最高一层,眼睛立刻被占据了大半墙壁的地图所吸引,代表了卢萨尔卡的鲜亮的祖母绿色圆圈遍布欧洲各处,它们的位置与海姆达尔那张地图上标注的如出一辙。 “外面下雨了?”一个胡子拉渣的男人回过头来,手上捧着一杯热巧克力,头发乱糟糟的,不,应该说全身都乱糟糟的。 身边是堆积如上的羊皮纸和记事本,他坐在普通巫师无法弄懂的模样古怪的魔法仪器当中,一只打字机不停顿的连番往外吐不满字迹的纸张,吐出来的纸已经在摆放打字机的矮柜前团成了鸟窝状。整个空间回荡着仪器和不知名器物发出的奇怪响声,狂风暴雨在玻璃片后上演着生动的默剧。 邋遢男叫德里克,阿拉德拉重新运作后的第一位驻站观测员。 “别告诉我,从我们上次见面到现在你没出去过。”海姆达尔走到壁炉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巧克力。 “负责人告诉我千万不能放松警惕,万一你来了却看不到人,可能会引起你的不快,从而减少对快乐的目击者的资金投入。”德里克面无表情的说着负责人对他的耳提面命,语气就跟刚才谈论天气一样平淡无奇。 “我很高兴你这么坦诚,虽然这对你们的负责人来说并非如此。”海姆达尔喝了一口杯子里饮料,表情变得异常古怪。 德里克只有在品尝热巧克力时表情才出现了变化,那是一种近乎于陶醉的感慨。 海姆达尔忍不住问,“你在巧克力里加了什么?” “1793年的噩梦白兰地,六百个金加隆一杯。” 这是神马名字?!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放下杯子,“六百个金加隆一杯?” “当然是不可能的,”德里克从脚边举起酒瓶晃了晃。“只是酒瓶,里面装的是六个金加隆十瓶的那种威士忌,不过你必须承认,它真的很美味,不是吗?” “……如果能够选择,我更愿意吃酒心巧克力。” 德里克“哦”了一声,对他的“不识货”貌似习以为常。 “要看报纸吗?”他把一叠报纸丢到海姆达尔脚边。 “我不是来看报纸的。”海姆达尔提醒他。 “没有品尝完热巧克力前,我拒绝工作,拒绝向你提供任何消息。”俨然不记得刚才那一串关于“减少资金投入”的对话。 海姆达尔挤出笑容,拿起报纸,这里脏乱得无处下足,对方也没有邀请他坐下的意思,于是靠墙站着。没翻几页,看见医药版面上刊登了有关各国新药的事情。国际药剂师协会似乎加快了对各项新药的检测,希望能从中找到确实有效的新型研究成果,而不仅仅是徒有其表的吹嘘,更希望对改善可怕疾病具有一定的辅助疗效。新闻上并没有明说“可怕疾病”是哪一种疾病,但检测的加速推进对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迪吕波来说是件好事。 德里克从陶醉中回过神来,意犹未尽的放下杯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被他搁下的不是一只断了把的瓷杯,而是一只价值连城的水晶花瓶。 他的目光刷地投射在海姆达尔身上,后者还在研究报上刊登的内容,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进入状态。 “斯图鲁松先生,容我提醒您,我的时间十分宝贵,不能陪你瞎耽误功夫,”德里克理直气壮的指出。“我很忙!” 海姆达尔对着报纸上几位著名治疗师的活动照片翻了个白眼,当然,他的嫌弃对象绝不是机械性的重复动作的这些位大师。 第636章 被骗和被抢 “不过,在此之前,”德里克回头摆弄那些鸟窝状字条。“等阿姆特来了再说。” “阿姆特也要来?!”海姆达尔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你今晚的搭档就是阿姆特,没看到楼下的签到记录吗?旁边一栏就是排班表格。” “没注意。”海姆达尔摇头,即使注意到了也于事无补。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德里克不以为意。 海姆达尔对这位阿姆特先生比较怵,怵的原因不在对方的长相,也不是因为人家有令人生畏的糟糕脾气,事实上阿姆特的脾气很不错,说话总是慢条斯理,没见他跟谁起过冲突,有点……太不错了,不错到海姆达尔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差不多了,你到下面去接一下。”德里克头也不回的吩咐。 海姆达尔转身,有比他更苦逼的金主吗? 来到楼下,站在门后,脸凑在玻璃前打量外面的景象,由暴风雨卷起的惊涛骇浪逐渐平息,风势雨势小了很多,通过硬木踏板两侧剧烈晃动的吊灯,可以大致看清楚踏板上的情况。 海姆达尔打开房门,前方出现一道人影,紧接着划过模糊而短促的尖叫,人影瞬间不知去向,如果不是心里有数,多数人会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海姆达尔清楚他没看错。 他关上门,朝踏板方向奔去。 没跑出几步,只见一个人从海里狼狈的爬上踏板,颇费了一番周折才让自己勉强抱住踏板一头,就像攀爬在脆弱根茎上的毛虫,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幻影显形对落脚点的要求有点高不是么,稍有偏差就会吃苦头。 “阿姆特先生!”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拉住对方的手,并用力把他拖上踏板。 阿姆特躺在潮湿的踏板上喘着粗气。 “谢……谢谢您……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感谢……” 这是一个有些谢顶的干瘦中年男人,眉眼往下耷拉着,深刻的法令纹就带出一丝苦相,说话时眼睛会礼貌的直视对方,但当对方与他说话时,他会略低头,眼睛总是看着地上,显得谦卑又畏缩。 “不用谢,”海姆达尔弯腰扯住他的胳膊,试图把他扶起来。“您站得起来吗?我们必须赶快进站,这雨说大就大。” 阿姆特也清楚这一点,伴随着絮絮叨叨的感激,二人走回观测塔中。 “您真是太好心了。”没歇够五秒钟,阿姆特又开始滔滔不绝,称赞的话都不带重复的,斯图鲁松室长在他的赞扬中直接升华到了悲天悯人的圣母级别。 海姆达尔的微笑快变形了,“不用谢,我是说真的,无论今天谁在这儿,都会这么做。” “但是今天在这里的是您,没有别的巫师。”阿姆特似乎永远听不懂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 这就是海姆达尔感觉招架不住的原因之一,阿姆特先生是一位不懂得适可而止的巫师。当一个人面带微笑,用充满感激的目光仰视着你,嘴里连绵不绝的奉承你的“丰功伟业”并顶礼膜拜,面对这样的人,你能怎么办?最可怕的是人家偏偏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人家打心底里就是那么认为的。 “我们上去吧,您也知道,德里克不喜欢等待。”海姆达尔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空隙,连忙干笑着打断了阿姆特的歌功颂德,并因此大大松了口气。 “对,您说的没错,瞧我,德里克先生严谨的遵守着时间的规则。”阿姆特惊慌失措的朝上奔去。 这是海姆达尔觉得他很难应付的第二项,动辄大惊小怪,而且重复率极高。 “斯图鲁松先生,快点。”阿姆特拽住楼梯旁的栏杆,嘶哑着嗓音缩手缩脑的召唤海姆达尔,仿佛这么做能让德里克失去记忆,时间也能流逝的慢一些。 海姆达尔挤出笑容,认命的跟在对方身后往上爬。 “你迟到了。”德里克毫不留情的指责。 阿姆特坐立不安,“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反反复复念叨。 “事实上阿姆特先生没有迟到,需要对一下时间吗?”海姆达尔好不容易让阿姆特停止了滔滔不绝的崇敬之情,德里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准了阿姆特先生不会反驳,欺负老实人?” 德里克瞥了海姆达尔一眼,依旧面瘫。 阿姆特越发不安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阿姆特先生!”海姆达尔猛地拔高嗓门,阿姆特浑身一震,惊恐的看向海姆达尔,只见海姆达尔对他温和一笑。“假如您愿意保持沉默,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阿姆特面红耳赤的低下头。 “我不是指责您,”海姆达尔无奈道。“不过还是谢谢。” 阿姆特头都不敢抬了。 海姆达尔不禁沮丧的暗叹口气,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这就是你待客的态度,德里克?茶呢?椅子呢?” 德里克抛来一个酒瓶,海姆达尔惊险的接住,六个金加隆十瓶的那种。 “占星岛不是茶馆,也不是酒吧,不要得寸进尺。”德里克压根不吃他那套。 “我要跟你们的负责人告状,我不会再注资一个铜纳特!”海姆达尔挥舞着酒瓶叫嚣,身旁的阿姆特连忙伸出双手,眼睛盯着那只酒瓶,生怕它下一秒被海姆达尔丢出去。 “如果你真要那么干,那就先滚出占星岛。”德里克说。 斯图鲁松室长痿了,德里克恰是快乐的目击者的创始人之一,阿拉德拉观测岛就是他家的。 海姆达尔转手把酒瓶给了阿姆特,阿姆特欣喜的接过。 “我把你们今晚行程的具体情况和你说一下。”德里克说。 海姆达尔走了过去。 “阿姆特先生,”德里克对着手中的资料说。“请给我留一点,这是最后一瓶了。” 正背对着他们,偷偷朝自个儿的小酒壶里倒威士忌的阿姆特一愣,匆忙停止了继续倾倒的动作,表情讪讪的把酒瓶搁到垫着木板的羊皮纸上。 海姆达尔脱下校服和与之配套的鞋子,拿下领带,解开最上面的衬衫扣子,并把领口揉皱,出门前换上一身陈旧的巫师袍和一双划痕明显的翻毛皮鞋。 阿姆特先生生活拮据,上有两位好吃懒做的老人需要赡养。他有过一段幸福的婚姻生活,日子虽然清贫,但精神世界富足,直到活泼好动的孩子不幸被有毒植物弄伤,因无钱就医,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而丧命。之后妻子悲伤过度郁郁而终。如果不是考虑到两位老人无人照顾,这一家三口可能已经在天国团聚了。 阿姆特早年在一家神奇动物研究机构任职,但性格等因素让他的一腔抱负付诸流水,满腹才华无处施展,整日与助手工作为伍,这样的工作有时很容易被顶替掉。终于有一天,他的上司决定换一个风趣幽默的年轻人,阿姆特先生下岗了。从那以后,他到处给人打零工,依靠微薄的薪金养家糊口。 所以,阿姆特是快乐的目击者团队中难得的专业人士,擅长的领域就是水生动植物,海姆达尔见识过他的专业才干,老实说他从前的上司把他丢到文件堆里绝对是大材小用,这样的人才不放到正确的位置上发光发热,还把人家炒了,实在是有眼无珠。不过也因为那位上司,快乐的目击者才有机会招揽到阿姆特。 快乐的目击者中的其他成员曾告诉海姆达尔,阿姆特在他们这儿简直是如鱼得水,他喜欢动植物,有耐心,不厌其烦,是极少数在蝾螈研究期间始终保持积极性的成员之一。照理说阿姆特从前的工作应该很对他的胃口,天下有几个人能幸运的以兴趣为职业,可惜,现实的确相当骨感。 因而每次与阿姆特搭档,斯图鲁松室长都老有安全感的,这个安全感指的是专业方面。 “您要来一点吗?”阿姆特把小酒壶递向海姆达尔。 “不用,谢谢。”海姆达尔摇头。 “这里有点凉,不是吗?”阿姆特小小喝了一口,表情立刻变得和品尝热巧克力的德里克一样无比陶醉,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的仿佛不是普通的威士忌,而是1793年的白兰地。 此时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谷仓前,天上看不见一颗星星,脚下是泥泞的道路,一滩滩污浊的泥水汪在沟壑纵横的烂泥里,枝枝杈杈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珠子,空气中飘散着烂根草和枯叶腐朽的气味,此地刚经历了一场瓢泼大雨。 谷仓主人就是之前报纸上报道的那位看见古怪神奇动物的巫师,海姆达尔起初并不准备和他打交道,报道上说各大研究机构都派了人来,但都没有从他口中得到确凿的消息,这人明显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不过海姆达尔在谷仓周围绕了一圈后,与阿姆特商量后,改了主意。 谷仓主人不紧不慢的走来,脚下烂泥四溅,走近后还溅到了海姆达尔和阿姆特的裤子上,他停下脚步,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 “有事?”口气生硬,显得不太客气。 阿姆特略低下眼,并不直视对方,目光自然也无法交汇。 “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海姆达尔直接把谷仓主人的不悦划归到“夜晚接待到访的不速之客”之上,谷仓主人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一些。 “我们是‘韦拉斯卡兹’的研究员。”海姆达尔刚说到这里,阿姆特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印有韦拉斯卡兹徽章的证件。 感谢梅林,阿姆特先生刚被下岗那会儿浑浑噩噩,忘记把证件还回去,更感谢阿姆特先生的原上司也忘记督促他归还证件,而且之前没有派巫师过来调查,真是皆大欢喜。 谷仓主人看到徽章后表情更和蔼了,韦拉斯卡兹是一所规模不大但久负盛名的研究机构,这里的久负盛名指的是专业领域内,如谷仓主人这样在事情发生以前深居简出的非专业人士居然连它的徽章都认识,而海姆达尔之前都没听说过这家机构,因此可以得出,先前对这位谷仓主人的揣摩基本靠谱。 “您能带我们去看看,您发现奇怪神奇动物的地方吗?”海姆达尔问。 谷仓主人却看着他说:“你看起来很年轻。” “所以我是个跑腿的。”海姆达尔抿抿嘴,苦笑。 “但是这一位看起来就不太年轻了。”谷仓主人又道。 阿姆特干笑。 海姆达尔靠向谷仓主人,小声嘀咕,“您就行行好放过他吧,您知道,无论什么地方都有不再年轻的人做着年轻人的活计。他也不想,但没办法。这年头,有口饭吃就谢天谢地了。” 谷仓主人诧异的看他一眼,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朝他使眼色,谷仓主人显然被他的话所触动,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不在这上面纠缠。 “跟我来吧。”谷仓主人掏出魔杖,点亮荧光闪烁。 现场什么都看不出,如果能看出什么,对方就不会带他们去了,而且黑灯瞎火的,即便真有什么也变成什么都没有了。 其间海姆达尔始终奉承着谷仓主人闲聊,阿姆特跟在后面看似散漫、不务正业,实际正勘察现场。这就是二人的分工,海姆达尔负责非专业部分,为阿姆特开辟施展空间,而阿姆特要做的就是利用专业知识分析情况。 谷仓主人正吹嘘这些天到访巫师的数量,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转移方向,目光穿过对方的肩膀上方,看见阿姆特朝他摇摇头。 趁谷仓主人的吹嘘告一段落,海姆达尔笑着说:“好了,现场勘察完了,我们回去吧。” 谷仓主人一愣,“勘察完了?” “是啊,谢谢您给我们带路。” “但是你们什么都没检查!”谷仓主人叫道。 “我跟您说实话吧,”海姆达尔说。“我们今晚跑这么一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且也不是专门来您这里,后面还有三个据报发现古怪神奇动物的地方等着我们前往查看,咱们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不,等等!”谷仓主人拦住他。“你们不能这么敷衍了事,我要向韦拉斯卡兹投诉你们!” 海姆达尔脸上出现为难的神情,飞快看了眼阿姆特,后者一如既往的低头不语,而海姆达尔那飞快一瞥“恰好”让谷仓主人捕捉到。 “还有个地方,我没有告诉别人。”谷仓主人开始下诱饵。“那些名气很大的专家过来,我都没告诉。有些机构还给出数额不少的金加隆,我也没说。” 海姆达尔如谷仓主人期望的那样神情出现了变化,后者透露出的端倪不言而喻。 “韦拉斯卡兹也设有奖金,专门奖励帮助我们寻找到新奇神奇动物的巫师,是对他们无私奉献的褒奖。”海姆达尔说。 谷仓主人的眼神变得热切。 海姆达尔犹豫很久,“我明白了,您带路吧。” 谷仓主人把他们带回到谷仓前,但是拒绝他们进去,他叫来了妻子,让她守在门口,自个儿走了进去,生怕二位研究员硬闯进去似的,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布,里面裹着什么东西。 他把布包递给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刚伸出手,他又缩了手。 “你们不能把它带走,只能在这里看。”谷仓主人强调完,才把布包放进海姆达尔手中。 海姆达尔打开布包,阿姆特靠了过来,发现是几个鳞片状物质。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 “这个……没见过……”阿姆特小声喃喃。 “当然!”谷仓主人听觉灵敏。 阿姆特拿起一片,对着荧光闪烁晃了晃,脸上的纳闷显而易见,他低头嗅了嗅,眉头皱起来的同时,谷仓主人一把夺回鳞片,并接过布包,把鳞片小心放回去,抱着布包后退三步,一副极为谨慎的样子。 “就到这里,二位,谢谢。”谷仓主人果断下逐客令。 二人不得不告辞。 等走出一段距离,海姆达尔收敛了满脸的不甘。 “看出名堂了吗?”他问。 “泡过某种药水,腐蚀了鳞片,改变了形状和纹理走向,所以乍看上去与众不同。”谈及自个儿的专业,唯唯诺诺的阿姆特先生理智而清晰。 “也就是说不是卢萨尔卡?” “连人鱼的鳞片都不是,别说罕见而古老的卢萨尔卡了。” 其实海姆达尔一见到那急于沽名钓誉的家伙就有了被欺骗的预感,果不其然。 “什么动物的鳞片?”海姆达尔问。 “大概是某种大型鱼类,我也只能这么猜测,光用眼睛观测,看不出更深入的东西,而且观测时间太少,光线不够充足。”阿姆特遗憾的说。 “但可以肯定不是卢萨尔卡,对吗?” “卢萨尔卡是特别的。”阿姆特一脸的不容置疑。 海姆达尔冷笑一声,“那家伙肯定以为我们一无是处,要不然为什么不敢在别的专家面前拿出来,因为一放出来就会露馅,持续了这么久的关注度就会荡然无存。我们来的时间真是不错,大晚上,不设灯,看不清楚,糟糕的环境,两只脚陷在又软又臭的烂泥地里,更妙的是两个跑腿的菜鸟,他打定主意要算计我们。” “您准备怎么办?”阿姆特小心翼翼的问。 “回去,洗洗,睡觉。”海姆达尔貌似轻松的说。“睡之前可能顺便给某家动物研究机构或者某家以小题大做为宗旨的报社写封信,透露一下或许、可能、大概这样那样诸如‘你们都被涮了’的消息。” 周五晚餐时间的大礼堂。 “这家伙真倒霉,地里的庄稼一夜之间被地精翻的面目全非,就连后院的花草都遭了秧,谷仓内堆积的粮食也被一扫而空,饲养的家畜撞断了栏杆跑光了,房子莫名其妙塌了一半,”正在看报的德拉科突然叫道。“哦哦哦,之前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奇怪神奇动物的目击事件在同一天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原来是这个巫师自导自演的戏码,他的谷仓内囤积了大量动物鳞片和用途不明的魔药,还有制作奇怪鳞片的器具。这家伙的日子要不好过了,古灵阁的妖精都找上门了。” 海姆达尔心想这家伙八成已经敲诈过别家机构了,得罪研究动物的巫师简直是自寻死路。不过斯图鲁松室长决定不同情他,因为自个儿也是不幸的被欺骗对象。 想到这里,斯图鲁松室长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生动得令周围人以为他是第一次听说。 “说到妖精,我这里看到一个关于古灵阁的新闻。”耶尔清了清嗓子,寻求关注。 托多尔一瞧,“嘿,你又随便动我的报纸了,我还没看过呢。” “别这样,你不是正全神贯注的解决你的晚饭么,这报纸先借给我看又不会少你一块肉,我读报给你听。”耶尔脸皮之厚让人无可奈何。 “你已经抢了不止一次了,既然你这么喜欢保加利亚的报纸,我帮你订一份,先替你垫付,事后再问你要钱?”托多尔没好气的说。 “明天我就不抢了,相信我。”耶尔匆忙摇头。 “希望如此。”托多尔嘀咕了一句,继续吃晚餐。 “继续继续,古灵阁怎么了?”让娜催促。 “是保加利亚的古灵阁怎么了。”耶尔强调。 “别吊人胃口,哪里的古灵阁不都一样?”让娜摇摇头。 耶尔举起报纸,“上面说保加利亚的古灵阁昨天遭到一批来历不明的不法分子攻击,攻击目的也不明,当地魔法部已经展开调查。” “攻击古灵阁?真是吃饱了没事干。”让娜啼笑皆非。 “有损失吗?”海姆达尔问。 “负责巡逻的一名妖精受了些伤,建筑遭到一定程度的毁坏,金钱方面没有损失,如果有,那些妖精还不闹翻天了?”耶尔嘲笑,“声势那么大,一个纳特都没抢到?!” “这消息听上去有点耳熟,”德拉科用深沉的表情说着玩笑话。“难道尼可勒梅在保加利亚古灵阁银行里也藏了块魔法石?” 海姆达尔嗤笑。 德拉科一本正经的说:“笑什么?你不觉得很有可能吗?” “当然,马尔福先生,太了不起了,神机妙算!”海姆达尔使劲点头。 德拉科终于憋不住,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位朋友指出了前文中名字的不妥,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有个叫“科”的傻大个,喜欢这个傻大个的小青年叫“佐伊”,这是女性的名字,不应该用在男性角色上。如果不记得了,可以当咱没说,不影响后文的理解。 佐伊改成奥赫。 第637章 被抛弃了 照老规矩,周末晚上在克鲁姆教授的房间内过夜。 海姆达尔提及古灵阁被袭击的报道,又说了德拉科的“猜测”。 威克多莞尔一笑,“我们家的一个金库就在破坏最严重的那一层。” “真的?!”海姆达尔跳起来,随后想到报纸上说财物没有损失,于是坐了回去。 威克多走进盥洗室前,对他说:“明天我父亲要去训练基地看我。” 海姆达尔点点头,“知道了,那我去找安娜聊天,她明天没有别的安排吧?” “她最近挺忙的,可能要值班。” 趁海姆达尔琢磨当口,威克多进了盥洗室。 等他俩轮换完,海姆达尔洗完澡从盥洗室里出来,威克多已经躺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书,貌似准备睡觉了。 斯图鲁松室长不由得纳闷。 他掀开被子爬上床,看书的老爷侧头冲他一笑,海姆达尔受了笑容的鼓励蹭了上去,威克多抬起左臂圈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海姆达尔靠了很久,不见他有下一步行动,决定主动出击。被子下的两只手伸到老爷的睡衣下摆,正要往里探,被老爷捉住抽了出来,并牢牢握住。 海姆达尔不解的抬眼,威克多的吻就压下来了。海姆达尔手不能动,只能被动的靠在枕头上迎接男朋友的亲吻。海姆达尔浑身松懈下来享受这一刻的浓情蜜意,威克多却抽身离开了。 海姆达尔迷茫的张开眼,威克多反复亲吻他的额头。 “抱歉, 宝贝,我明天的训练量可能很大,所以我……请原谅。” 海姆达尔傻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男朋友话里的意思,于是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容。 “……不,是我不好,明知道你一直赛场、学校、基地三地来回奔波,还……”越说声音越含糊。 威克多使劲抱住他,在他耳边不断说:“很抱歉,宝贝,很抱歉……”说着松开他被子下的手,转而摸到他的胯下,隔着睡裤沿着还没有完全垂头丧气的里小格的轮廓爱抚。 海姆达尔连忙抓住他的手。 “不用,谢谢,千万别往心里去,”难道咱表现得就那么禽兽,那么饥渴?海姆达尔哭笑不得,但还是老实的承认,“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想扒你的衣服。” 威克多扶着他躺好,又顺了顺他鬓角的发丝,忍不住又在他的嘴角落下几个吻,转身去关灯时,听见海姆达尔故作冷酷的说:“告诉你,这只是暂时的,等下场比赛结束,有你好看的!” 背对着他的威克多顿了一顿,关上了灯。 第二天上午,海姆达尔先随威克多去了火神队的训练基地,明知道自个儿即使去了也只是围观党的命,但他还是想和男朋友多待一会儿。站在场地出入口旁目送威克多,直到他骑着扫帚冲向蓝天,海姆达尔才心满意足的长出一口气。 说不出到底什么原因,他喜欢看威克多如离弦的箭般刺破蓝天的那一时刻,好似胸口有什么东西突破桎梏,伴随那把扫帚一起直上云霄,这样的画面一次又一次激荡着他,令他着迷,无法自拔。 转身离开时发现兰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个儿身旁。 “你好,教授。” 兰格瞧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海姆达尔心里有点打鼓。 “有什么问题么,教授?” “本来想借机会教训你一下,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六,我根本没必要为了一个不识好歹的学生如此煞费苦心。教授也是要休假的。” 海姆达尔知道他说的是刚刚过去的魔药学月考,听着意思,试卷已经批改好了,海姆达尔不免有些心虚。 “最近确实耽误了,被一些别的事情绊住,”海姆达尔支支吾吾的说,而后语气一转,很是铿锵有力。“不过我可以保证,下次月考一定会有突破!” 兰格悠然一笑,“希望下次月考结束以后,不会从你这里再听到同样的话。” 海姆达尔讪讪干笑两声,小声告辞。 “里格。”兰格叫住他。 海姆达尔回身。 兰格的表情有些复杂,貌似犹豫。 “克鲁姆……嗯,我是说,他还好吗?”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抱歉,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更莫名其妙了。 兰格走向他,小声说:“我觉得他这两天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好像是情绪,但是仔细观察一切正常。” 海姆达尔说:“我没感觉他有什么不对。” 兰格想了想,“前两天我们一起喝酒,我、拉卡里尼,还有克鲁姆,我们三人,那天喝的比较多,拉卡里尼第一个趴下了,也许是酒精上头的关系,我和克鲁姆都没去管他,继续聊天,老实说我已经不太记得我们在聊什么,不过在我彻底失去知觉前,听到他嘀咕什么祖母想要修改遗嘱……” 海姆达尔不禁张大眼睛。 “不过他马上又住了嘴,我事后想想他可能并不想跟我说这个,只是……” “酒精。” 兰格点头,“酒精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很感谢您告诉我这些,不过我想这应该不是造成他情绪有异的主要因素,如果他真的不对劲。” 兰格没有着急发表看法。 海姆达尔又道,“即便他祖母真的修改了遗嘱,即便他被取消了全部继承权,被赶出家门——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不会为了这件事自暴自弃、酩酊大醉。” 兰格听他说的郑重其事、言辞凿凿,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么肯定?” 海姆达尔点头,“因为他是威克多·克鲁姆。” “好吧,算我多管闲事了。”兰格耸耸肩。 “不,”海姆达尔不同意他这么讲。“你这么关心我们,我很感动,也很高兴。” 兰格的眼神变得十分温和,他把手放在海姆达尔的肩膀上,用力一握。 “那就好好待你的男朋友,每个人都把他看得所向披靡、刀枪不入,每个人都追逐他,每个人都依赖他,球迷如此,队友如此,教练如此,火神队更是如此。但是你应该明白,他除了是赛场上的英雄,同时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好好爱他,我看得出,你对他来说是无可替代的。” 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的说:“他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海姆达尔在布鲁日的一家巫师酒吧内碰见了午餐接近尾声的迪吕波,迪吕波热情的与他打招呼,并邀请他坐下。海姆达尔没有推辞,客套几句坐在迪吕波对过。 “来开会吗?”海姆达尔问。 国际巫师魔法伤病治疗中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召集如迪吕波这样的治疗大师,也许是开会,或者别的什么,具体旁人无从得知。不过总归是对推进巫师医疗更上一层楼具有积极而重要的作用。 由于上辈子的关系,海姆达尔对投身医疗事业的人怀揣着崇敬之情,虽然上辈子医生最终没能从死神手里挽回他的生命,但这不妨碍海姆达尔的判断,更不会促使他由粉转黑。他清楚自己的病症,死亡是必然的,人类现阶段的医疗水平有限,他不会怨天尤人。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那场病,他极有可能错过来到这个神奇世界的时机。世间因果一环扣一环,人们要做的是把握当下。 “不,来探访一位老友。”迪吕波拿起餐巾抹抹嘴角。 “您的朋友住在布鲁日?” “去年搬来的,之前和他失去了联系,上个月才接到消息。” “迫不及待与朋友见面?”海姆达尔玩笑道。 “是的,”迪吕波望着手中的杯子莞尔一笑。“终于找到他,也终于见上面了。” 注视着迪吕波微笑的面容,海姆达尔心里起了一种古怪之感,但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于是暂时撇开不去想。 “您的朋友真会挑地方,如果将来有条件,我也想住在布鲁日,比利时的其他地方也很好。” 迪吕波说:“大战期间,巫师们争先恐后的逃离这座城市,布鲁日几乎成了一座空城,谁会想到五十年后的今天,这儿又变成人们争相回归的鸟语花香之地。” “您当年就在比利时的一家巫师医院就职吧?”海姆达尔说。 “对,西普里安,这家医院如今已成为历史。我毕业后就在那里工作,一直到大战爆发。”迪吕波不知想起什么,有些出神。 “您的学生呢?”海姆达尔问。 那一瞬间迪吕波的眼神骇人的凌厉,但恍如错觉般转瞬即逝。 海姆达尔按捺住心里的震惊,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依旧温和的注视着对方,并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 迪吕波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曾经收过学生?我以为人们早已遗忘,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更不会知晓,毕竟那……代表了我人生中一次巨大的失败和污点。” “刚开学那段时间,有位同学在图书馆借了旧报纸,我无意中翻阅到关于您的消息,也看到了您学生的事情,路德维格·布朗。”海姆达尔说。“报纸上说他是一位相当优秀的治疗师,束身自好、才华横溢,您当年也是这么对记者说的。” “但是他不是,”迪吕波的声音又冷又硬。“他不是,我看错了他,我们大家都看错了。” 迪吕波掏出他的药瓶,仰头猛灌一口。对于他动不动带着那四处兜售效果的瓶子,并当众服用给人看,海姆达尔已经麻木了。 看错了什么?看错了“束身自好”?还是看错了“才华横溢”? 海姆达尔没有搭腔,迪吕波对这个话题的排斥感如此强烈,迫使海姆达尔不再追问。实际上他也闹不清楚好好的干嘛要去戳人家的痛脚,况且对面之人又是享誉国际的治疗大师,是自己最为推崇的那类治病救人的活神仙。 都是警察部队的课程惹的祸,一不留神就开始和人家聊人生。斯图鲁松室长心安理得的把责任推到了警察部队头上,他的几位教官这天下午莫名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很抱歉,提及了您的伤心事。”海姆达尔满脸歉疚。 迪吕波貌似大度的摇摇头。 “斯图鲁松先生,”迪吕波的脸上浮现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沉着,似胸有成竹,又像恬不为意。“您觉得您自己的人格是否高尚?” 海姆达尔想不到他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想了想,回答,“高尚与否我不敢说,因为这是别人的评价,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让自己成为一个还算得上是善良的人,至少不能让别人在背后谈论我时,出现诸如丧心病狂之类的词。” “所以你看,人格多么奇妙,它具有多方面的复杂性,”迪吕波说。“当你以为你对一个人了若指掌,有一天却发现他如此的陌生,你仿佛从未了解过……嗯,我们就先把这样的人格称之为非正常人格,而巫师世界的历史有时却是掌握在非正常人格手中的,促使他们的非正常人格爆发的动机有很多,为了金钱、为了权力,为了难以启齿的私欲……您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好像能听懂,”海姆达尔说。“您指的‘巫师世界的历史有时却是掌握在非正常人格手中’,就像大战期间的格林德沃?还有令英国巫师闻风丧胆到连名字都不敢提的神秘人?那样的非正常人格?” 迪吕波没有做出评价,而是说:“在非正常人格掌握历史时期,我们会把,嗯,就像你说的‘丧心病狂’之类的形容加注到他们头上,但是纵观整个历史进程,又会发现,那些动机带来的后果往往都是有益的。”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间接推动了巫师世界的发展,恶劣行径造成好的结局。” “对!就是那个!”迪吕波显得很激动。“自从大战结束以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全盘否定非正常人格,也许当时我们会摒弃它,唾骂它,但是我们应该把眼光放长远,破除短见的迷雾,看到彼端的光明!” “抱歉,我到点了,”海姆达尔刷地站起来,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失陪。” 迪吕波似乎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傻愣愣的目送他推门离开。 站在屋檐下的海姆达尔仰天长舒一口气,嗤笑一声。 这算啥?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斯图鲁松室长现在特想给老菜皮挂个电话,问问他,你和迪吕波其实是好基友吧?!你俩合作涮了全世界五十多年?! 能拿和平奖的果然都是不咋靠谱滴。 斯图鲁松室长森森滴失望了,揉了揉胸口,稀里哗啦的响,玻璃心碎一地了。 海姆达尔在国际巫师魔法伤病治疗中心那一层等了近二十分钟,安娜步履匆匆的赶来。 “抱歉亲爱的。”安娜就握住海姆达尔的手。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海姆达尔迟疑道。“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个饭,如果你没时间……” 安娜吐出一口气,“总是要吃饭的,我只是个护理师,不是治疗师,少一个我不碍事。”之后又紧跟一句,“不能超过三十分钟。” “行了,我知道了,”海姆达尔拍拍她的手。“你去忙吧,我给你买饭。” “不用,我让家养小精灵送。”安娜想都不想的拒绝。 “我请客,我坚持。事实上我今天就是为这个来的,请务必给我这个机会,女士。” 安娜笑着同意了。 海姆达尔回到来时的那家酒吧,迪吕波当然已经离开。过了饭点,店里冷清了很多,不大的店面内零星坐了三、四个人。 路过吧台时看到了那个樱桃红姑娘,她靠在吧台旁,手里拿着羽毛笔,埋头在一张羊皮纸上书写着什么,海姆达尔不由得停下脚步,和对方打招呼。 “思嘉塔·纽曼小姐。” 思嘉塔抬起头,而后迅速站直身子,笑着与海姆达尔握了下手。 “斯图鲁松先生,真巧。” “是啊,”海姆达尔看了看她身上的护理工巫师袍,“看样子不是来旅游的。” “工作,护送一名病人过来。”思嘉塔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改了主意。“来吃饭?” “吃饭,顺便给人带饭,这里的肉桂茶非常好喝。” “我点了。”思嘉塔显得很高兴。 他们在一起吃了饭,然后海姆达尔拿着打包盒,与思嘉塔结伴往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走去。 跨出电梯,眼看就要和思嘉塔一左一右分道,思嘉塔终究忍不住说:“我今天送的病人是斯图鲁松先生。” “斯图鲁松先生?”海姆达尔被她这神来一笔弄的一时回不过味来。 “索尔杰尔·斯图鲁松。” “他不是已经出院了吗?” 至少海姆达尔得到的消息貌似是痊愈了,当时还阴暗的YY了一会儿。这会儿听到人家被送到代表巫师世界最高医疗技术的伤病治疗中心,心里难免有些心虚,不由得关注上去了。 “又被送回来了,而且情况变得很复杂……”眼下的思嘉塔已没了当初的幸灾乐祸,眼里的担忧是确确实实的。“虽然治疗师们没有向我透露任何消息,但是从他的病情能看出,他,嗯,不太妙,”思嘉塔顿了一下。“我觉得很糟糕。” 海姆达尔抱着便当傻站了片刻,意识到思嘉塔还在看着自己。 “需要我做什么?”海姆达尔问。 “没有人来看他。” “怎么可能?!” “他是自己来医院的,不让我们通知任何人,还威胁我们医院的治疗师和护理师,我们医院医术最好的治疗师们会诊了一天后宣布无能为力,所以把他转到这里来了。”思嘉塔小声说。“你能去看看他吗?” 海姆达尔点点头,让她带路。 思嘉塔大喜过望。 “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海姆达尔真心称赞。 思嘉塔被夸得小脸儿一红,“关心病人是应该的。” “你确定我去了,不会导致他的病情更严重吗?”海姆达尔问。 思嘉塔说:“我想已经不能再糟糕了。” 海姆达尔心里一惊。 “你们真的没有通知过任何人?”海姆达尔不相信这个说法,因为一些比较激烈的治疗手段是需要经过家属同意的。 “没有确诊,所以还没到那一步。”思嘉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去找过,斯图鲁松先生会无意识的叫那个人的名字,所以我就偷偷去找了他。” 海姆达尔看她那表情,再结合之前“没有人来看他”的说法,推测出了答案。 “你没找到维力·丹勒先生?” “他……” “纽曼小姐。”安娜突然出现,把二人吓了一跳。“是谁允许你不经过同意就把病人的情况透露出去的?” 思嘉塔在她严厉的注视中低下头。 “我很抱歉,克鲁姆夫人。”思嘉塔动了动嘴唇。 海姆达尔抱着便当盒进退两难。 “继续,纽曼小姐。”安娜说。 思嘉塔诧异的抬眼。 安娜从容道,“我刚接手一个新病人,总得打听一下他的情况。” 思嘉塔略显拘谨的说:“我不记得刚刚说到哪里了……” 海姆达尔和安娜对视一眼。 “我刚才问你是不是没找到维力·丹勒先生。”海姆达尔提醒道。 “找到了,他不肯来。”思嘉塔说。 “不肯来?为什么?要参加一场十分重要的比赛?比男朋友还重要?”海姆达尔不禁拔高了嗓门。 说到这个,思嘉塔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我怕他不明白斯图鲁松先生如今的艰难,就很详细的把斯图鲁松先生的情况告诉他了,我以为他会立刻跟我回医院,谁知道他反复追问我这个病会不会传染,还忧心忡忡的嘀咕要去医院做检查。” 海姆达尔抓了抓额头,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安娜叹口气,“你怎么回答他的?” “因为还没有确诊,我不知道会不会传染,我不能骗他,所以实话实说了。”思嘉塔咕哝。 “幸好你没有欺骗他,”安娜说。“如果他来了医院,见到斯图鲁松先生,又听到了实情,比起当着斯图鲁松先生的面落荒而逃,一开始就不出现对斯图鲁松先生来说反而更仁慈些。”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 思嘉塔气愤的说:“后来我又去找过他,最后一次他连门都不让我进了。他怎么能这样?!不是男朋友吗?斯图鲁松先生晚上做梦都在呼唤他的名字,因为病痛而备受折磨的时候也在不停念叨丹勒丹勒丹勒……那个丹勒大家都说他如何如何心肠好,如何如何温和,如何如何正直,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大家都被他刻意营造的假象欺骗了!真是个混账!!!” “请注意你的言辞,纽曼小姐,没有人请你评价他。”安娜说。 思嘉塔霎时泄气,唯唯诺诺的扭绞手指。 “不过说得好!”安娜朝她肯定的点头。 思嘉塔傻笑起来。 “还有一个人,如果是他,就算代价是游过一整个太平洋,他都会不顾一切的赶来。”一直没出声的海姆达尔开口。 “是谁?”思嘉塔好奇道。 “索尔杰尔的爱慕者,帕尔梅先生。” “哦,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他来的速度很快,身上还穿着赛服,但是后来被赶出去了,斯图鲁松先嫌他妨碍自己和丹勒在病房里过二人世界。”思嘉塔激动中透着一丝无奈。 “如果您不介意跑腿,请通知他,听你的意思,索尔杰尔的情况似乎不怎么好,那么他肯定需要有个人陪伴,那个人当然应该是真心关怀他的人。”海姆达尔说完,转向安娜。“我能去探望他吗?也许我多少能起到点精神方面的刺激性作用。” 第638章 怪病爆发 索尔杰尔所在的病房需要往内走不少路,在行走过程中周遭环境逐渐沉寂。安娜和思嘉塔停在一扇门前,海姆达尔看见门上钉着一块牌子,印有“重症区域”字样的金属标牌与它所依附悬挂的水曲柳大门一样花饰古朴,厚重深沉。 往外鼓凸的铜字周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清晰的反射出周围景物的轮廓。它并不闪亮,内敛暗哑,偶然间一闪而逝的光泽反而更添压抑。它冷酷的注视着来往的人们,无形中迫使他们面容肃穆,讳莫如深,行动迅捷。 三人鱼贯通过水曲柳大门,不发一言。 安娜做了向前的手势,海姆达尔点点头,思嘉塔轻快跟上。 重症区在布置上与大门外不同,主色调不再是素雅的淡色,而是浑厚的棕色,间或点缀翠绿的植物以及淡绿色带渐变玫瑰红花纹的墙布,显得生机勃勃,或者说为了让人们感觉生机勃勃。 他们行走在宽敞的走道内,两旁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竖着一扇门。它们或空荡荡的敞开,或严密的闭合。安娜告诉他,房门关着代表有病人被送了进去。一般说来,被送到魔法伤病救治中心,表示地方巫师医院已无法治愈。 走道顶棚的天花板上描绘着淡雅的彩画,那是希腊神话中卡德摩斯屠龙的故事,魔法伤病救治中心的徽章就是被一股水流缠绕的卡德摩斯之剑。古代社会无论巫师还是麻瓜,都坚信龙代表了邪恶,麻瓜们把龙看做毁灭和灾难,早期的巫师占卜学把龙视为病魔的象征。那个时候如果杯子里的茶渣构成一个龙的形状,即便只是个抽象的轮廓,也比抽到下下签还要糟糕。 卡德摩斯之剑砍下了恶龙的头,龙血如爆发的岩浆喷洒大地,剑身沾满了龙的鲜血,在世世代代的传说中被奉为不朽。龙血能够治愈百病,巫师们早已明确此乃子虚乌有、以讹传讹,但还是有很多巫师至今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 就在海姆达尔打量头顶那幅栩栩如生的彩画时,耳边响起安娜的声音。 “到了,就是这间,脊背龙房间。” 房间里当然没有抱窝的挪威脊背龙,闭合的门板上有一幅脊背龙浮雕,这条龙耷拉着脑袋,百无聊赖的蜷缩成一团。见到三人,也没有起来打招呼的意思。 头顶上悬着令人热血沸腾的屠龙传说,把守各病房大门的却是形态各异的喷火龙,国际魔法伤病治疗中心的创始人相当风趣幽默。 安娜与思嘉塔对视一眼,交换着只有她俩才明白的眼色。 “开门。”安娜对脊背龙说。 门板悄无声息的掀开一条缝,安娜的指尖摸到门板,并使力一推,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雪崩般倾泻而出。 海姆达尔慌忙看向安娜,到底是拿执照的护理师,安娜朝他淡然一笑,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思嘉塔紧随其后。 “我不吃!拿走拿走!”即便躺在病床上,索尔杰尔的情绪并没有因此安稳,反而更加暴躁。 海姆达尔以为会看到一个即便不是奄奄一息,也该是半死不活模样的人,根据思嘉塔的描述他就是这般脑补的,没想到这么“精神奕奕”。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走进病房。他轻轻关上房门,来到床尾,然后把目光投注到索尔杰尔的身上。然后很快的,他因吃惊而发怔。 索尔杰尔的左半边脸上布满了疙疙瘩瘩的瘤,这些大小不一的紫红色的瘤一直延伸到下巴,直至被领口遮挡,就像贴了一层厚厚的橡胶布,又像涂抹了未稀释的巴波块茎的脓水,结出一层厚厚的疮疤。对比另半边的俊美,巨大的反差构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海姆达尔知道,这绝非巴波块茎的脓水造成的,如果是,索尔杰尔就不会躺在重症病房的床上大喊大叫。 “我说了我不吃!你们想干什么!治不好我,害怕名声受损,决定毒死我吗?”索尔杰尔一脸厌恶的瞪着那盘为他专门烹制的午餐。 “斯图鲁松先生,您应该吃点东西,这样才……”思嘉塔试图解释,被索尔杰尔的怒视吓的闭上了嘴。 “我吃不吃关你什么事?我已经离开你们的烂医院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别以为守在这里讨好我,我就会提高对那家烂医院的评价?我告诉你,决不!等我从这里出去,我会登报告诉所有巫师,大家都被骗了,圣梅曼的治疗师是天下最无能的巫师!” 思嘉塔红了眼眶,拼命咬住下嘴唇。 “哭什么!”索尔杰尔撇嘴。“整天在我耳朵边上嘀嘀咕咕,以为我这么好摆布么,真是得寸进尺!” 床头旁,始终努力想劝他进食的护理工又一次把勺子递到他嘴边,被他一巴掌挥开。 “滚开!我说了我不吃!” “他不想吃就别给他吃,他愿意饿肚子。”海姆达尔忍不住开口。“我看这样,你们干脆拟个书面协议,假设他因为拒绝食用救治中心的饭菜而有个三长两短,一切责任全由他自己承担,拟完了别忘了让他签名,这点很重要。”说到这里,他才把目光转向索尔杰尔,并在对方由错愕变为愤怒的瞪视中微微一笑。“很高兴见到你,索尔杰尔,哦,可能对你来说并非如此。” “……你怎么会来?” 索尔杰尔脸色大变,因为一半脸跟贴着面具似的,几乎看不出变化,正常那半边的脸色着实不太好看。紧接着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抬手遮脸,惊慌之余几次三番想拎起毯子捂脸都没有成功,于是极为狼狈的朝后缩,似乎这么做就能离开对方的视线,显得格外小家子气。 “散步途中路过的。”海姆达尔理直气壮的说。 “开什么玩笑!”索尔杰尔终于抓起毯子盖住了脸,或许这样的“安全感”给了他“勇气”,他又能直视海姆达尔了。“谁告诉你的?!谁?”眼睛一转,视线落在了思嘉塔身上,姑娘被他一瞪,吓得躲到了安娜身后。 索尔杰尔如今的模样就跟恐怖片里的BOSS似的,再加上这副遮遮掩掩却又嚣张跋扈的作态,特有杀伤力。 “我看他很有精神嘛。”海姆达尔和安娜嘀咕。“尤其这腔调,让人一见就很想绕道走的气质,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他晚上会哭,没人的时候精神很差。”思嘉塔探出脑袋,揉了揉眼睛。 “孤独,害怕缺乏关注。”海姆达尔点点头。“你去找帕尔梅先生。” “我走了,谁来陪他?”思嘉塔还挺敬业。 安娜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说:“这里这么多人,而且离下班还有段时间,我会一直待到你把下一个刺激性元素带来。只要我在这里,他一定生龙活虎。” 思嘉塔感激的一笑,转身离去。 另一边,安娜来到床头,给了那名泫然欲泣的喂饭小护理工一个解脱,并接手了她的工作。 “滚!”索尔杰尔在面对安娜时一样毫不客气。 “如果我也走了,就真的没人伺候您了。”安娜拿过盘子,用勺子舀起一点。 索尔杰尔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您已经骂跑了四位护理师,刚才那是最后一个护理工,而我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愿意接手您的护理师了。”安娜顿了一顿。“照理说伺候人的工作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我可以拒绝您的一切不合理要求,其中就包括给您喂饭。还是您更愿意自己动手?” 索尔杰尔瞪了她好一会儿,最终屈服于“没人伺候”这个可怕的结果,不甘不愿的张开嘴巴。 咆哮令索尔杰尔元气大伤,激动多了也会肚子饿,在安娜的照顾下,他吃完了所有的饭菜,包括中心特地为他熬制的饮料。 填饱肚子的索尔杰尔不再动辄怒发冲冠,大约也想明白了之前行为的不可理喻,没再给人脸色看,而是把脸转向没人的那一边,闭上了眼睛。 安娜和海姆达尔悄悄离开病房,海姆达尔举高手里的便当盒。 安娜把他带到重症区的护理工休息室内,准备在这里解决迟到的午饭。 她给海姆达尔倒了一杯茶。 “索尔杰尔得的是什么病?看上去像接触性中毒,巴波块茎脓水那样的。”海姆达尔问。 “治疗师们普遍认为是中毒,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还待研究。”安娜说。“不过大家觉得八成还是由于乱吃魔药引起的。” “难道他上次治愈回去以后,没有停药?” “好像是这样。”安娜说。“他没有把这个情况告诉他的治疗师,还是护理工跟他搭讪时他无意中说漏嘴才知道的。” 海姆达尔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威克多怎么样?”安娜说。 “我来之前就和他一起,在火神队的训练基地,他今天会和普洛夫见面。” 安娜“哦”了一声,对这个话题兴致不大。 海姆达尔有些纳闷,前一阵安娜和普洛夫的关系貌似有了点起色,上周末俩人结伴看了一出舞台剧,不时相约吃晚饭,怎么今天…… 海姆达尔就想到兰格的那些话了,原本以为只是不切实际的传言,看来无风不起浪。 平心而论,一个人对物质看得再淡,原本属于自己儿子的东西被转送给了别人,此前却毫无预兆,即使心理素质再强大,心里难免膈应。这是人之常情。普洛夫八成被他老娘连累,使得安娜对他的成见更大了。 海姆达尔把话题带回到某人身上。 “纽曼小姐是不是没把维力·丹勒的事告诉索尔杰尔?”海姆达尔问。 “考虑到他情绪不稳,我让她暂时别讲。”安娜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 安娜吃完饭,二人离开护理工休息室,走道另一头,帕尔梅匆匆赶来,思嘉塔在他身后狼狈的连跑带颠。 海姆达尔迎了上去,正好挡住帕尔梅的去路。 安娜有些诧异,但选择不动声色。 “帕尔梅。”海姆达尔笑了笑。 “哦,斯图鲁松。”帕尔梅满头大汗,满脸的焦虑不加掩饰。“我现在没功夫跟你谈论天气,请你让一让。” “当然,”海姆达尔让开的同时,在他耳边飞快说。“救治中心已经通知了维力·丹勒。” 帕尔梅脚步一顿,下一秒又大步向前。 “他不肯来。”海姆达尔又飞快道。 帕尔梅终于还是停下脚步。 “纽曼小姐去找了好几次,丹勒闭门不见。索尔杰尔不知道这件事。”海姆达尔对他的后背如此说。 思嘉塔张大眼睛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安娜示意她稍安勿躁。 片刻后,帕尔梅抬头挺胸的走进了病房。 索尔杰尔的咆哮再度响起,面对帕尔梅时,他的小家子气完全不见了踪影,“大方”得堪比河东狮。海姆达尔不知道该为帕尔梅高兴,还是难过。 他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帕尔梅终究没把丹勒的事情说出来,索尔杰尔哭天喊地的问他丹勒为什么不来,帕尔梅支支吾吾的帮情敌掩饰。 海姆达尔决定告辞,安娜把他送到重症区入口处。 “你那么说是为了帮助帕尔梅先生吗?”安娜问。 “两情相悦的事情别人没法帮。”海姆达尔短促一笑。“我不是在帮帕尔梅,你不是说索尔杰尔情绪不稳,所以我这是在落井下石。我和他的关系比你们看见的还要恶劣。可惜,”海姆达尔一脸遗憾。“我高估了帕尔梅对丹勒的怨恨,低估了帕尔梅对索尔杰尔的感情。” “你这孩子!”安娜哭笑不得。“干嘛把自己说的那么遭人恨。” 海姆达尔指出,“我不是在开玩笑。” 这天威克多没有回学校,他让人捎了口信,周末要住在火神队的基地里,海姆达尔有些失落,但没往心里去,老爷不是第一次住在训练基地里。 他如以往那样,夜晚飞出去给大眼睛找同类。 周一早上,埋头魁地奇报刊中不能自拔的耶尔突然怪叫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 “钢铁鹦鹉退出比赛了!”他把那页报纸翻出来给大家看。 大家伙虽然也很吃惊,可远没有他那么大惊小怪。 “什么原因?”托多尔问。 “钢铁鹦鹉的发言人说由于某个不可抗力的因素,他们暂时从本赛季退出,具体到底什么原因没讲。”耶尔耸耸肩。“这些球队都是这样,发言人永远都在绕圈子,就是不把真正原因告诉大家。” “真可惜,”德拉科说。“本赛季接近尾声,现在退出前面的积分就报废了。” 海姆达尔心想应该不是帕尔梅的关系吧,这家伙常年冷板凳,不至于一人退全队退。 钢铁鹦鹉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天,海姆达尔没见到威克多,第二天也没有,直到周三下午的药草学,他终于在课堂上看见了代课的男朋友。 于是下课后留下没急着走,朋友们心知肚明,结伴离开。 “我晚上去你那里。”海姆达尔蹦跶到男朋友身旁。 威克多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头。 七点以后,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人约黄昏后,可男朋友坐在书桌后奋笔疾书,仿佛有数以千计的家庭作业等待批改,对海姆达尔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显得心不在焉。海姆达尔望着男朋友的后背,心头涌上了一股不安。当他终于等到威克多上床,对方却又一次找理由拒绝和他亲热。海姆达尔躺在床上,忐忑的看着他的后背,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他看不见的这一侧,威克多注视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整晚没有合眼。 从那天后,他的男朋友又一次“失踪”了,并且再没有在学校出现过。 新的一周到来。 “国际魁地奇联盟宣布暂停欧洲所有的魁地奇赛事,正在举行的比赛依当下分数停止算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耶尔捧着报纸怪叫。 “我这里也有,”托多尔说。“欧洲魁地奇界多位球员身染怪病,初期症状似疙瘩瘤和疮疤,扩散很快,会造成皮肤溃烂,危险性还在观望中,病因和治疗手段仍在研究中……国际魁地奇联盟叫停所有赛事,勒令所有球员去医院做检查。瓢甲真菌炎事件还未平息,怪病风波席卷欧洲,欧洲巫师世界危在旦夕?!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海姆达尔震惊得张大眼,这样的症状描述他并不陌生。 整个大礼堂充斥着学生们的议论声,大家都在报纸上看到了类似的消息。 海姆达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想到男朋友最近一段时间的异常,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立刻飞奔到火神队训练基地去一探究竟。 “里格,你还好吗?”让娜抓住貌似六神无主的海姆达尔。 “我要去找威克多……”海姆达尔说。 “别急,千万不要自己给自己压力。”耶尔丢下报纸,关切的说。“报纸嘛,都喜欢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吸引别人的眼球。” “对,对,克鲁姆肯定安然无恙。”德拉科也来安抚他。 “要不等会儿问问兰格教授,他是火神队的疗养师。”托多尔提醒。“第一堂课就是魔药学。” 海姆达尔对朋友们感激的点头。 可惜令他们失望的是魔药学被临时改为自习,兰格教授不在学校。这更加重了海姆达尔的担忧,使他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海姆达尔决定去找校长请假,刚跑出门,被学生会的同学通知校长召集大家前往大礼堂。 学生们很快在大礼堂内聚集,不安笼罩着在场所有人。 校长站在高台上,脸色凝重,她大声宣布海德格拉克从这一刻开始关闭大门,包括周末在内,所有学生未得允许不能擅自离校,教授们必须获得校长批准才能离开。换句话说,师生们不能离开学校了。 学生们哗然。 “相信你们的父母也会同意把你们留在学校,”校长说。“想必你们已经看到报纸了,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们,免得你们心神不宁,但是你们早晚会在下次发售的报纸上看到,”说到这里,校长迟疑了一下。“我刚刚获得的消息,相当遗憾的,就在过去的这个上午,已有两名患上怪病的巫师不治身亡。” 大礼堂内鸦雀无声,大家艰难的消化校长透露出的最新进展。 让娜用力挽住海姆达尔的胳膊,他的神情令人担忧。 校长走下高台,海姆达尔拽回自己的手臂,朝校长奔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等他开口,校长叹口气。“作为校长,我不能同意。” “我会亲自和我父亲解释的。”海姆达尔很快道。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斯图鲁松先生?” “……很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您,我只是……”海姆达尔闭了闭眼。“我只是一时间无法控制。” 校长的脸上没有怒意,“即使我请求你留下来,你也不会答应,对吗?” “对。”海姆达尔不假思索。 “事实上你父亲曾暗示我,让我阻止你离开学校。”校长说。 海姆达尔僵了片刻,“……我会当做从没有听到过这句话。” 校长摇摇头,无奈道,“去吧,好好照顾自己。我真的不应该答应。” 在朋友们的注视中,海姆达尔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他又转回来。 “您知道,我应该去什么地方找他吗?”海姆达尔求助道。 校长鼓励的一笑,“去火神队的训练基地吧,昨天我在那里接受了他的辞职信。” “祝你好运!”朋友们纷纷送上祝福,目送他化形飞离。 抵达火神队的训练基地后,他很快来到队员休息室,基地内静悄悄的,透着一股死寂。 海姆达尔拒绝被环境影响,加快脚步,推开休息室大门。 威克多的衣柜敞开着,衣柜前的长凳上摆放着训练器具,海姆达尔走上前摸了摸搁在一旁的训练服,汗渍还未干透,带着余温,似乎是刚换下的。 接着,他听到浴室内有动静,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威克多站在第七个龙头下,一只手撑着墙壁,低着头,看上去十分专注,不知道在想什么。当他注意到地面上的水渍反射出的倒影后,吃惊的抬起头。 风尘仆仆的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笑容立刻布满威克多的脸,“你怎么来了?”慌忙转身,面对他,“要不要一起?” 海姆达尔自然明白他在遮掩他的后背,刚才那一刻足以看得一清二楚。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别跟我说俏皮话,现在不行。慢慢洗,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他离开浴室,在浴室门口的长凳旁坐下,他用手捂住脸,半晌一动不动。 浴室内的水声停止,他放下双手,抬起脸,神情重新变得坚定。 “该死的威克啊呸呸呸,可恶的威克多·克鲁姆,如此多的罪状,逻辑之荒谬,影响之恶劣,本庭就不一一复述了,等这件事过去以后,有你好看的!”他咬牙切齿的站起来。 第639章 搬离学校 威克多披条毛巾走出来,海姆达尔拿起干净的内衣裤往他身上套。斯图鲁松室长不怎么会伺候人,下手不知轻重不说,连左右都不分。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威克多忍不住微笑,一瞥到海姆达尔的表情就讪讪拉直了嘴角。 海姆达尔松开衣服,回身,手脚麻利的把他的东西往包里塞,一边收拾一边说:“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 海姆达尔没有回头,“只要你能证明你一点事都没有,并毫不心虚的告诉我,你背后的那些色泽艳丽的疮疤完全出于我的幻觉所致,那么就当我什么都没讲。” 威克多不说话了。 海姆达尔回头看了他一眼,“动作快,磨蹭什么!” “宝贝……” “我说了,现在不要惹我,我怕你脆弱的体质抵挡不住我的‘问候’。” 海姆达尔拎起包袱往外走,被威克多一把拽住,海姆达尔别开脸拒绝与他对视。 “你别生气。”威克多轻声道。 海姆达尔哼了一声,“知道我在生气就好。”说着用力拉回胳膊,转过脸来,“你让我很伤心。如果我今天没有找来,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所以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面对他心灰意冷的眼神,威克多的手就像被滚水烫了一般,松开了。 “走吧。”海姆达尔离开休息室后问,“需要去请假吗?” “不用。”威克多连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一路全由海姆达尔做主,他让威克多戴上帽子,阻挡去部分被认出的可能,威克多毫无怨言地被动跟随。他们抵达布鲁日,海姆达尔把他带到熟悉的巫师餐厅,并利用熟客的身份和老板套近乎,弄到了唯一一个包厢的使用权。 他让威克多待在包厢里,出门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国际巫师联合会,不出所料,伤病治疗中心沿街正门已经看不见平日的门可罗雀。大门处人来人往,不时有面色如土或哭哭啼啼的巫师被送进去。 海姆达尔没有犹豫,径直走入,经过一番周折,他找到了安娜。 半小时以后,包厢里的威克多听到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迟疑着拿起搁在桌上的帽子,门刷地被推开,安娜气喘吁吁的冲进来,身后跟着有些小苍白的海姆达尔。 “妈妈。”威克多站起来。 安娜上前紧紧拥抱儿子,“哦,威克多,威克多……”其余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 “让您担心了,我很抱歉。”威克多苦笑。 安娜点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确实经不起大起大伏,等你好了,我要狠狠揍你的屁股,这一次谁都拦不住我!” “算我一个。”海姆达尔凑上一句。 安娜回头对他一笑。 威克多无可奈何,“你们非要当着我的面商量吗?” 压抑的气氛略有缓和。 “走。”安娜拖着儿子往外走。 海姆达尔赶忙背起包袱,并抄起软呢帽扣在威克多头上。 安娜带他们从交通管理指挥中心的营业厅取道,再迂回到伤病治疗中心,两个部门中间有一条供内部员工使用的楼梯。 “这是里格的主意,为了避免你出现在救治中心正门可能引起的骚动。”安娜的言辞中不难听出对海姆达尔的感激。 “我注意到正门外总有无所事事的巫师来回走动,八成是某些三流报刊杂志的狗仔队,这些家伙为了销售数字什么都干得出来,万一被他们捕捉到威克多的消息,救治中心将永无宁日,就怕因无中生有引发混乱。”海姆达尔说。“我不是有意这么想的,但是威克多的支持者中并非每一个人都明白理智的重要性。” “我知道你是为了威克多好。”安娜拍拍海姆达尔的手。 “我说过,别看他有时候没心没肺,还是有点小聪明、机灵劲的。”威克多无声一笑,一副纡尊降贵的口吻。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老爷:别企图显摆你的风趣来迷惑我,咱不会轻易屈服。 安娜一脸纵容的看着二人无声的互动。 当他们快走出楼梯,负责看守这段楼梯的保安忍不住叫住了威克多。 “您能给我签个名吗?”保安脱下袍子,一脸期待的把左臂伸到威克多面前,他里面居然穿着印有火神队队标的套头衫。 威克多从不拒绝粉丝的签名请求,从海姆达尔手中接过羽毛笔,正要往上写,就听保安说:“真是太好了,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据说这个病一旦发作起来就没治了,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安娜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脸色都变了。 威克多手一僵,淡定的继续下笔,被海姆达尔握住,带开。 海姆达尔阴沉地瞪着保安,直到对方醒悟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并讪讪的干笑。 “多谢您的‘吉言’,不胜荣幸。”海姆达尔的嗓音听得人后背发寒。“您也说了,时间紧迫,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请原谅。等克鲁姆先生没事了,我们再回来问候您。谢谢您为我们带路,再见。” 保安讷讷着低下头。 三人迅速从他面前通过,走进了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 威克多被安排在了最里的树蜂龙房间,它是重症区内面积最小的一间,相对于其它病房的豪华布置,树蜂龙房间素淡到几近简陋。一般救治中心会安排脱离了危险期的病人入住,然后再转去普通病房,可以说这个房间是类似中转站的地方。 安娜利用职权安排儿子住树蜂龙房间,除了因为儿子的病没有其他病人严重,另外多少带着美好的希冀,希望威克多停留在重症以外。 威克多不会反对,海姆达尔当然也不会。在听过安娜的理由后,还有谁能拒绝这位母亲的良苦用心? 把威克多暂时交给安娜,海姆达尔没什么不放心,还有一系列事等着他去处理。 经过和安娜的一番简短交谈,安娜明白了他接下去准备做什么,她没有提出任何看法,因为海姆达尔的眼神让她说不出一个反对的理由。通过安娜的介绍,海姆达尔结识了重症区的一名护理工,她是比利时人,并住在布鲁日。 在这位护理工的带领下,他离开了救治中心,穿行在布鲁日古老的街道上,十分钟以后,她停下脚步,指向前方一栋大门歪斜的建筑。 “就是那里。”护理工说。 海姆达尔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迈步朝入口走去。 户主是一位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很匆忙的老太太,看人时总是满脸不耐烦。带路的小护理工似乎有些惧怕她,躲在海姆达尔身后装聋作哑。 海姆达尔开门见山,“我想租间房。” 老太太也利落,“我只出租阁楼。” “带我去看看。”海姆达尔说。 小护理工被留下,海姆达尔跟随老太太上到阁楼。 阁楼几乎和闲置作废没什么两样,泛黄的白色墙壁,四角挂着蜘蛛网;柚木护墙板的沟壑内积满灰尘;脚下铺着大丽花图案的米黄色拼贴深紫色地毯,不知道上次清理地毯在什么时候,走动时会扬起一层灰。头上是斜屋顶,一侧屋顶带着两扇倾斜的大窗户——若天气好,晚上抬头就能看见星星——再配合墙上的窗户,采光不错。 房间一亮堂会显得比实际面积大,狭窄的空间在视觉上充实起来。海姆达尔满意的点点头,在他的租房经验里,这已经是相当美好的房子了。 房间内靠墙摆着一只衣橱,似书桌的小台子靠在一扇窗户边。让海姆达尔惊喜的是,不大的空间内居然还弄了个迷你复式。因为阁楼层高较高,就在正对门的角落划出一块,拘出个夹层,可以顺着木梯子爬上去,上面约有三分之一的整体使用面积那么大。这间房的家具里没有床,海姆达尔当即决定把睡觉的地方设在上层。一是为了使下层更宽敞,二则是他从前没少睡上铺,有种亲切感。 海姆达尔在上层比划两下,刨去睡觉的地方,余下空间再摆个床头柜或角柜,简易书橱也行。 “怎么样?”与之前的风风火火截然不同,老太太带客人看房耐心十足。 “什么价?”海姆达尔直截了当。 老太太报了个数字,海姆达尔没吭声,老太太居然也不言语,对生意的成败与否貌似不太上心。 “宠物和我一起入住。”巫师带宠物很普遍,为避免以后可能由此起的纠纷,海姆达尔还是特地提了一下。 “我的阁楼不给宠物进。”谁知老太太摇了头。 “我给二倍租金。”海姆达尔也不含糊。“这两天就搬过来。” 老太太爽快的点头,送他出门时说:“其实你不说带宠物,我不会知道,我没有打听房客居住情况的喜好。”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其实您不说您不知道,我不会知道您不知道。” 绕口令般的回答,再配上苦逼的表情,白得了二倍租金的老太太禁不住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跑回救治中心,威克多已经结束了第一轮检查,目前还不知道结果。从护理工那里得到了口令,推开门发现老爷已经入睡。即使在睡梦中,表情也不轻松,眉眼间泛着疲倦。海姆达尔心想这段时间他肯定没休息好,默默注视良久,轻手轻脚的离开。 路过一间病房时,半开的门内爆发出凄厉的哭号。 海姆达尔禁不住朝内张望,病床上的巫师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房间内人影晃动一片混乱,治疗师挥舞着魔杖,护理师全力安抚,却无法阻止这名病人因痛苦而翻腾。这名病人脖子以下几乎看不见哪怕一小片完好的皮肤,溃烂得极其严重,浑身痉挛般的抽搐,紫红色的烂肉在胸口摇晃,丝丝鲜血往外渗透,瞬间染红了床单和护理师的衣袖。 病人大叫一声猛然间坐起,胡乱游移的目光与门外的海姆达尔的视线撞在了一起。海姆达尔浑身僵硬,他在病人眼中看到了痛不欲生,甚至还有,哀求给他一个痛快…… 海姆达尔呼吸一窒,飞快转头,脚下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连忙拔腿逃离了那里。 一直奔到马路上,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心不在焉的走上一座桥,一只天鹅停歇在桥下,耷拉着细长的脖子,显得没精打采,形单影只,落落寡欢。不远处成双成对的天鹅们在水上游动嬉戏,并不时拍翅。 海姆达尔看着看着,出了神。 他回到学校,首先去找了校长,校长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我想请假。”海姆达尔说。 即便怪病被证实没有传染性,他也不能留在学校,想到老爷一个人待在医院里,他根本无心学习。 校长看了他片刻,拿出一份已经写好的申请单子,海姆达尔在申请理由那一栏写上“因私事”,请假时间写了“待定”,然后签名。 校长对这些模糊的申请理由叹口气。 “我会把寝室里的东西搬走。”海姆达尔说。 “宠物也搬?” “对。” “我明白了。”校长点点头。 “谢谢您。”海姆达尔对她感激一笑,起身告辞。 走回寝室塔的路上,小拉卡里尼从后面跑上来。 “是真的吗?我是说克鲁姆他……”小拉卡里尼刚从外面回来,差点被轮番的变化震傻了,尤其是关于威克多·克鲁姆的惊人消息。 海姆达尔挤出笑容。 注意到他没有否定,小拉卡里尼张了张嘴,最后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 “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义不容辞。” 海姆达尔低声说:“谢谢。” 小拉卡里尼用力抱了抱他,念了串意大利语给他打气,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 回到寝室时,行李已经打包好了,家养小精灵忐忑的守在床边,海姆达尔真诚的道谢,家养小精灵尖叫着消失。 包括奥拉尔在内的动物伙伴们一拥而上,大家已经从消息灵通的豆荚那里知道了大概,受到海姆达尔情绪的感染,动物伙伴们一个个都十分焦躁。 “威克多已经住进了医院,我要去陪他,我打算从寝室搬出去,我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房间。我和校长说好了,搬家的事情她会帮我安排好,等会儿你们也一起搬。” 大家一听一起搬,安心了,不过还是围在他脚边磨蹭。 海姆达尔感动极了。 豆荚蹲在脚边,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海姆达尔蹲下身,看进它的眼中。 它说:[不要抛下我。]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海姆达尔做出承诺。 他走进盥洗室,大眼睛与他对视片刻,然后低下头,紧接着伸出双手。 多敏感的孩子。 海姆达尔差点被心底的愧疚淹没,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把架子上的浴巾浸湿,包裹住大眼睛,抱起它。 “真对不起,”他说。“我知道你不介意吃苦,不介意天天睡浴缸,但是这对你不好。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有一对深海人鱼夫妻愿意收养你,它们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就这么把你放回去我不放心,和深海人鱼在一起,至少在安全方面有所保障。” 在海姆达尔心里,这个决定属于备选的备选,但眼下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选项了。 大眼睛落寞的抱住他的脖子。 海姆达尔轻拍它的后背,“我会去看你的,等……好转以后,我向你保证。” 四十分钟以后,他在阿拉德拉占星岛上,正式介绍了大眼睛与阿姆特先生认识。阿姆特几乎可以说是受宠若惊了,投射在大眼睛身上的目光带着点小心翼翼,以及有生之年得见卢萨尔卡的喜出望外。 “万一出了什么事,人鱼都无法解决,就来这个观测站,阿姆特先生会帮助你。”海姆达尔如同对待一个巫师那样叮嘱大眼睛。 阿姆特在旁边屏息静气的等待,着迷地注视大眼睛的一举一动,当大眼睛在海姆达尔的介绍下看向他时,他差点就激动的点头哈腰了。 “阿姆特先生,我暂时把大眼睛托付给您了,如果它有什么需要,请您务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它一把,我将非常非常非常感谢您。”海姆达尔郑重的说。 “请您放心。”阿姆特保证道,而后又悄悄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会给您保密的。” 海姆达尔笑了笑。 那对人鱼夫妻其实早就来了,在外围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雌性人鱼鼓起勇气游到占星岛旁,与海姆达尔再度碰头,并且看到了卢萨尔卡孩子。 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人鱼妈妈,对方明明在外形上与自己更接近,它却觉得连鳞片都不长的海姆达尔更亲切,也更好看,于是抱着海姆达尔不撒手。人鱼妈妈温和且渴望地看着它,看得出,它想要孩子,它没有把大眼睛的退缩放在心上。 这也是海姆达尔思前想后最终下定决心的原因所在,人鱼的哺乳期很长,小人鱼成长速度较慢,这就使得雌性人鱼下一个产卵期需要等上至少三年。海姆达尔仍然没有放弃为大眼睛找一个妥善的居住环境的想法,它只是暂时托付给人鱼照顾。海姆达尔需要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缓冲期,等到威克多痊愈。 “戴上这个。”海姆达尔把亲手制作的啄木鸟项链挂在大眼睛的脖子上,并按下啄木鸟的嘴巴,啄木鸟喳喳叫唤起来:【大眼睛,早上好……大眼睛,午安……大眼睛,晚安……】啄木鸟发出了海姆达尔的声音,大眼睛稀罕的两手抱住,握在手心。 “我会去看你的。” 海姆达尔把大眼睛交给人鱼妈妈,大眼睛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挨向人鱼。 游出一段距离后,大眼睛突然回头,用稚嫩的嗓音呼唤他的名字。 “里格————”声音尖锐,发音古怪,一点都不动听,但令人揪心。 海姆达尔紧握双拳。 “我一定会去看你的!”他通过大喊阻挡自己企图拉回它的冲动,带着弥漫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失落,呆呆的目送它远去,下沉,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海姆达尔把行李堆在门边,关上房门。 [这里真小。]豆荚在阁楼内转了一圈,一晃眼就蹿回到跟前,用行动诠释它的评价。 海姆达尔心平气和的说:“能找到地方就不错了,这附近的房价一晚上涨了三成,据说涨势喜人,也许明天早上一睁眼,就变六成了。” 奶糖和小面包没啥感想,对客迈拉兽来说人类的地方哪里都一样,落地后一瞧见壁炉就欢天喜地的跑过去,结果吃了一鼻子灰。 “你们等等,我马上开始打扫卫生。”海姆达尔掏出手绢给小面包擦脸,奶糖不开心的拱来拱去。“女士优先!”海姆达尔拍开它直往胸前钻的脑袋,哈哈大笑。 搬离学校、大眼睛的离去以及老爷的患病、在医院目睹的可怕景象等如同积压在心头的巨石,因动物伙伴们一如既往的活泼而稍稍偏移,透出了些许光芒。 他拍拍俩客迈拉,起身从行李中找出了鸟架,在房中比划两下,感觉位置合适了,搁下并调整好。他打开窗户朝外叫了一声,奥拉尔从窗外钻进来,落在鸟架上。 海姆达尔给它喂了点特制饼干,亲了亲它的头。 转身面向空荡荡的房间,略迟疑片刻,决定先拿壁炉开刀。掏出妮儿赠送的室内实用魔法手册,拿出魔杖,开始尝试。 豆荚猫喵喵叫了起来,叫声透着一股意味深长。 他们都想到海姆达尔第一次使用这本书的情景,那时候他还是预备生,一晃近六年过去了。 这次的使用情况和那时一样,起初并不顺畅。失败了数次后,逐渐把握住窍门,壁炉在他手中慢慢焕发出崭新的光彩。海姆达尔很有成就感的翘起嘴角。 敲门声响起,斯图鲁松室长顶着一张花猫脸去开门。 门外,斯诺和隆梅尔看到他的模样先是不约而同的扬起眉毛,随后,斯诺沉下脸,隆梅尔镇定自若地对他微微一笑。 第640章 反应 “不请我们进去吗?”隆梅尔的口气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还没来得及收拾。”海姆达尔拉开门。 隆梅尔和斯诺走了进去,一见到脏乱差的室内环境,斯诺的不快越发尖锐,隆梅尔继续不动声色的打量。 斯诺才一张口,被隆梅尔抢先一步。 “我从耶尔韦教授那里得知,你向学校请假了,而且对请假时间含糊其辞。” 隆梅尔毫不避讳的指出“从耶尔韦教授那里得知”,而不是得到校长的通知。言下之意,他对海姆达尔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这就是隆梅尔与斯诺的不同之处,斯诺的怒意是外露的,让人一目了然;隆梅尔的情绪是内敛的,好与坏不现端倪,令人捉摸不透。 而海姆达尔知道老爸对他的一意孤行并非毫不在意,他同时也知道,老爸心里的不痛快没有斯诺高。这也是他和斯诺的不同之处。斯诺把海姆达尔当孩子,这一点不因海姆达尔年龄的增长而改变。隆梅尔更愿意把他当成一个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成年人,所以一直以来,不太干涉海姆达尔的判断,只是在背后默默注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坦然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这要看威克多的情况,我当然希望明天就能和他一起回学校。” 隆梅尔肯定也已经知道威克多辞职的消息。 “我不同意!”这一回斯诺没再给兄长抢话的机会,斩钉截铁的说。“在学校上课不耽误你上医院探望克鲁姆,你还没有成年,不能一个人住在外面!” “就算回去上课,心也不在课堂上,还不如在医院陪着他。”海姆达尔试图说服对方。 斯诺毫不理会,“你留下来也没用,你是治疗师?还是护理师?” 海姆达尔找不到理由反驳,闷了闷,道,“我想留下来陪他。” 隆梅尔无声旁观了片刻,见二人互不退让,气氛越来越绷,想说点什么缓和,斯诺还是没给兄长发挥的余地。 “没有监护人的同意,租房合同无法生效,你放心,即使已经交了房钱,我也会替你要回来,你今天就回学校去!”斯诺一词一顿的说。 海姆达尔低头不语。 斯诺见了更来气,“你留下帮不了克鲁姆。” 海姆达尔抬起头,乞求道,“让我留下来吧。”转眼看向隆梅尔,寻求支援。 隆梅尔正要张口,又被斯诺打断了。 “你留下来也控制不了病情,阻止不了任何事,克鲁姆是死是活你根本无能为力!” 海姆达尔咬牙道,“他不会死的!” 斯诺冷酷的说:“这谁又说得清楚?!” 海姆达尔只感觉脑子里的一根弦啪的断裂,理智来不及重新筑起堤坝,怒不可遏的尖叫已脱口而出。 “他不会死的!谁敢咒他我要谁好看!!” 斯诺震惊得脸色大变,几许受伤之色在眼中滑过,适才的强硬摧枯拉朽般不复存在。 “哦……斯诺……”海姆达尔闭了闭眼睛,被排山倒海的悔恨所吞没。他冲上去抱住斯诺,用力收紧胳膊,把脸埋进对方的胸口,言语带着一丝哽咽。“我只是太害怕了,我看到医院里那些病入膏肓的巫师,看到他们被可怕的病魔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害怕威克多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我不是故意和你对着干,也不是故意对你大吼大叫,我只是……只是控制不住情绪……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我知道……” 原本想硬下心肠的斯诺终究还是用更大的力气回抱住怀里的人,并因他少见的心神不定而叹了口气。 “你想请假就请吧,不想上课就不去上吧。” 斯诺的妥协非但没有减轻海姆达尔的自责,反让他更忐忑。 “你别生气了。”海姆达尔眼巴巴的望着斯诺。 斯诺笑了笑,“你成功了,我决定不揪着你了。” “我让你揪,你别不揪啊。”海姆达尔老委屈的。 斯诺觉出不对劲了,没急着发表下文,与他大眼瞪小眼。 隆梅尔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感觉刚刚那一出比舞台剧还峰回路转。斯图鲁松主席被森森滴愉悦到了。 “我明白,你只是嫉妒。”斯诺自然不会任他嘲笑,当仁不让的回敬。 被戳到痛脚的斯图鲁松主席当下就笑不出来了。 面对儿子的目光,隆梅尔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一副有容乃大的样子。 “为什么要自己动手收拾,既然给了工钱,就应该尽情享受。”随着隆梅尔话语的落下,希娜出现在海姆达尔面前,蝙蝠似的大耳朵垂着,泪眼汪汪地绞着手指,一脸沮丧。 “怎么了,希娜?看到我不高兴吗?”海姆达尔说。 主人的和气给了希娜哭诉的勇气,扑上去抱住海姆达尔大腿痛哭流涕,鼻涕眼泪全抹在海姆达尔的裤管上。 “主人不要希娜了吗?主人搬家为什么不召唤希娜?是希娜没用!没用!没用!”说着拔腿朝一边冲去,脑门撞击墙面,伴随砰砰砰的敲击声,护墙板沟壑里的灰尘被震得纷纷落下,撒在希娜头上,弄得它灰头土脸。 “你有时间惩罚自己,不如帮我收拾屋子,这样我会很高兴。”海姆达尔深谙希娜的个性,三言两语就止住了家养小精灵的要死不活。 隆梅尔和斯诺决定去救治中心探望威克多,二人不约而同的留下了自己的家养小精灵,让它们配合希娜一起工作。 方寸之地根本用得着三个家养小精灵,但是经过了刚才的失态,海姆达尔发誓做个听话的好孩子,把房子交给仨家养小精灵,又和动物伙伴们说了些话,跟在父亲和叔叔身后走出阁楼。 “风景不错。”隆梅尔站在窗前许久,蹦出这么一句。 坐在威克多床边削水果皮的海姆达尔点头,“布鲁日风光迷人,站高点往下看更是赏心悦目。” 把切好的苹果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瓷盘子里,加上之前削的梨和橙子,还有其它水果,几乎跟餐馆里高价出售的水果拼盘差不多。海姆达尔把水果切出了花型,这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绝活”。 老爷原来没机会见识,今天开了眼界。 海姆达尔用小叉子叉起一块递到威克多嘴边,威克多张嘴吃下,二人通过眼神互诉衷肠,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使得房间里另俩人成了摆设,而且还是即使搬走了在整体效果上也不显少的那种。 随着时间的流逝,海姆达尔也不想傻瓜似的怄气了,他现在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着男朋友,生怕错过一眼就……就什么呢,他没敢往下想。 隆梅尔撇撇嘴,儿子没给自个儿削过水果,更没有亲自喂到嘴边,什么都给克鲁姆赶上了。 隆梅尔和斯诺来探望威克多,主要目的是打探他的病情,这种事自然不会当着病人的面提,所以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被撩边上,眼睁睁地看人家秀恩爱。 “我就不继续待在这里碍眼了,”隆梅尔转身走向大门。“等会儿再来。” 斯诺知道隆梅尔的打算,一起离开了。 房间里剩下他俩。 又吃了几块水果,威克多摇摇头,海姆达尔把盘子放回床头。 “身体还好吗?”海姆达尔用手绢给他擦了擦嘴。 “没什么感觉。”威克多故意说的漫不经心,背后的疮疤火烙似的疼痛,想象不出等它们扩散开以后会疼成什么样,但他不希望海姆达尔担心。 海姆达尔若没有见过发病时的生不如死,或许会相信威克多的说法。 他笑了笑,没有戳穿男朋友的谎言。 身后传来一阵粗哑的嚎叫,把守入口的树蜂龙波澜不惊的汇报。 【思嘉塔·纽曼护理工。】 门被推开,思嘉塔停在门外对房内甜甜一笑,“我来送药膏。” 怪病暴发以后,救治中心从各地方医院紧急抽调人手,不同于那些心存顾虑以至于对人手召集令退避三舍的护理工和护理师,思嘉塔自愿留下,这些天一直在救治中心的重症区忙进忙出。 目前救治中心收治的病人几乎都是各地的魁地奇运动员,魁地奇联盟因这突如其来的怪病已经乱作一团。 思嘉塔所说的药膏是救治中心给罹患怪病的巫师们准备的外用药,可以减轻初期症状的痛苦,疗效仅限于此,起不了大作用。 海姆达尔扶起威克多,作势要帮他脱衣服,后者无奈道,“我还没到那个地步。” “无所事事会让我暴躁的从窗户跳下去。”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威克多看出隐藏在他灿烂笑容下的沉郁,心头一涩,放松了身体,任他伺候自己。 思嘉塔始终面带笑容,给威克多涂药膏时动作娴熟,即使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嘴里也不闲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聊天,说着报纸上的八卦新闻,并不时惹人发笑,为病人和家属舒缓压力,是一个业务熟练的护理工。 “谢谢。”海姆达尔道谢。 思嘉塔从床边退开,“应该的。”走向大门时,她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说:“刚才克鲁姆护理师被叫去前厅,好像是克鲁姆家的人来了,他们在下面办理探病手续,可能马上就上来了。” 海姆达尔没有吭声。 威克多看了他一眼,“谢谢,我们知道了。” 思嘉塔开门离去。 房间内一时有些沉闷,海姆达尔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威克多因为他刚才的置身事外感到无奈。 “你不要多想,我生病跟你没有关系。”到底是朝夕相处了几年的情侣,威克多轻易猜出了他钻进牛角尖了。 海姆达尔抬起脸对他一笑,“我什么都没想。” 老爷摇摇头,对他说:“过来。” 海姆达尔俯身,吻上威克多的嘴唇。 二人分开后,威克多刻意摆出一副惊慌的样子,“哦,我都忘了,这病会不会传染。” 海姆达尔坐在床边,对他的装腔作势无动于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瓶子黑乎乎的,透着一股不详,软木瓶塞外封着一圈蜜色的蜡。 “知道这是什么吗?”海姆达尔平静的问。 威克多把目光从瓶子上拉开,落在他脸上。 海姆达尔径直道,“一瓶下去,第二年的这一天就是忌日了。” 威克多不动声色,他知道,海姆达尔不会无缘无故拿一瓶剧毒出来,为的就是显摆药效,肯定别有目的。 “怎么来的?”威克多说。 “你管这个干嘛,这东西虽然属违禁品,但通往它的门路很多。”海姆达尔话锋一转。“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个拿出来在你眼前晃悠吗?” 威克多眯了下眼睛。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你不是喜欢故弄玄虚那一套吗?隐瞒我,不信任我,躲着我,把我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望着似笑非笑的海姆达尔,老爷终于明白自个儿错得多么离谱。不是斯图鲁松室长宽宏大量,心软得放过了自己,人家记得清楚着呢。这是要跟自己算账了? 面对此情此景,再多的解释只会成为掩饰,为求宽大处理,老爷低眉顺眼,不敢为自己说一句话。 “所以我决定了,”海姆达尔决定给他一个痛快。“如果你再有‘舍己为人’,不想拖累我,争做一名人格高尚且善解人意的谦谦君子的念头。没关系,你去躲吧,去高尚吧,去隐瞒吧。只要一天找不到你,我就吃一口这毒药;两天找不到,再吃一口;直到彻底失去你的消息,我就吞下去一整瓶,毒发生亡,一了百了。你看多简单,了却残生共赴地狱,省得活着受折磨。” 说完,海姆达尔兴高采烈地看着男朋友,仿佛刚才为他朗读了街谈巷议的八卦新闻,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威克多的表情控制不住的发僵,再没看那瓶毒药。 “听明白了吗?”海姆达尔把毒药收好。 明确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事儿他绝对干得出来,这可比花大力气长篇大论威胁自个儿辣手多了。于是威克多咽了咽嗓子,说:“非常明白。” 海姆达尔打算赶在克鲁姆家的人来之前避开,理由很复杂,总之,有点胆怯,一听人家来就下意识就想逃开,安娜除外。 好不容易说服了威克多,出门后却与疾步行来的普洛夫撞个正着。 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斯图鲁松。”普洛夫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经过一番阴晴不定,还是对他友好一笑。 海姆达尔简直受宠若惊,“你好。来看威克多吗?”不由得说起了废话。 普洛夫点头,海姆达尔立刻让开,这一让,就看见了紧随普洛夫之后的克鲁姆夫人——威克多的祖母。 老太太拄着一根拐杖,多时不见,却是老态毕现,与海姆达尔印象中神采奕奕的老妇人几乎对不上号。 诡异的是,很长时间没出现过,久得海姆达尔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那一成不变的袍子和面具——孔雀蓝,突然冒出来,谨慎小心地掺扶着克鲁姆夫人,显得很是亲昵。海姆达尔一直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名字,也不想知道,最后一次与这家伙可谓不欢而散。 这位老爷曾经的保镖对出手大方的雇主抱有非分之想,海姆达尔对威克多明确表态过不喜欢这家伙,之后他就消失了,看来老爷把他支给了克鲁姆夫人,负责保卫庄园内外的安全。 克鲁姆夫人并没有察觉到海姆达尔,马不停蹄地从他身旁掠过,但没走出几步,在孔雀蓝的“提醒”下,她猛然间驻足,并气势汹汹的转过身来,怒视海姆达尔。 “你怎么还敢站在这里?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克鲁姆夫人没有克制音量,她的咆哮让整条并不狭窄的走道瞬间鸦雀无声。 来往的巫师们,包括治疗师、护理师、护理工,甚至是病人家属在内,无不惊讶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你,威克多不会忤逆他的祖母!如果不是你,威克多还好端端的待在他应该在的地方!如果不是你,威克多会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业!如果不是你,威克多不会离开庄园!如果不是你,威克多不会走上魁地奇这条路!如果不是你,威克多就不会得病! “你看看你都为他做了什么!让他做了什么!他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你居然还厚颜无耻的留在这里,毫无愧疚的面对他的家人,你害得他还不够吗?请你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更不想你出现在我孙子的视线里!请你滚远点!彻底滚出我们的生活!克鲁姆家不欢迎你……” “这位夫人……”一名护理工干笑着上前阻止她的大声喧哗。“这里是医院,请您……” “他害我孙子得病,我说他两句不行吗?”克鲁姆夫人理直气壮。 “但这里是医院……”护理工为难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贝尔尼克匆忙跑进重症区,找到了祖母,顺势顶开孔雀蓝,与护理工好言好语的保证,并顺利把对方送走。 贝尔尼克扶住祖母的胳膊,转头与海姆达尔热情的打招呼。 “你好,里格。” 过了好一会儿,海姆达尔才后知后觉地翘了翘嘴角。 贝尔尼克奇怪的看他一眼,但心里惦记威克多,又架不住祖母的催促,扶着老太太走了。 “怎么回事?”维丁和黛丝稍后行来。 “没什么。”海姆达尔一抬头,目光与并未走远的普洛夫相遇,后者闪躲的别开脸。海姆达尔自嘲一笑,“威克多看到你们都来了,一定很高兴。” 维丁和黛丝接受了他的说法,抱了抱他,相携离去。 海姆达尔停留在原地,麻木地感应着周遭巫师的指指点点,仿佛与身后的花柱融为一体。 耳边响起一声嗤笑,“我第一次见克鲁姆夫人发这么大的火,被当众问候的感觉怎么样?”是那不怀好意的孔雀蓝。 海姆达尔瞟了他一眼,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假如不是这个孔雀蓝多此一举、添油加醋,克鲁姆夫人不至于被刺激到当众指着他的鼻子暴跳如雷的地步。老太太可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想必这位孔雀蓝平时没少在她跟前“表扬”自个儿,循序渐进的铺垫铸就了今天的一触即发。 海姆达尔在心中冷笑:等我得空,再来招呼你。 “里格。”斯诺回到重症区,对走道内不同寻常的气氛感到不解。 “爸爸呢?”海姆达尔把孔雀蓝暂时丢到脑后,收拾情绪,不让对方发现丝毫端倪,神态如常的迎了过去。 “正和克鲁姆的治疗师谈话,安娜也在那里。”斯诺果然掐断了疑惑。 “我们也过去吧。”海姆达尔就像小时候那样,挽住他的前臂。 聚集在走廊上的围观者再度流动起来,同一层的脊背龙房间的门被悄悄合拢。 病房内,正在接受思嘉塔药膏涂抹的索尔杰尔一脸愉悦,浑身放松,嘴角高高扬起,与这些天的烦躁易怒大相径庭。如果不是知道他为了什么高兴,帕尔梅会以为药膏起了作用,使他摆脱了疼痛。帕尔梅当然更愿意是后者。 “他是自作自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犯贱倒贴,还以此为荣,整天得意洋洋,可惜克鲁姆家对他深恶痛绝。克鲁姆夫人果然英明神武,早就看透了他邪恶的内在。骂得好,大快人心!”索尔杰尔大笑。 埋头工作的思嘉塔听了这话不由得加快手上的动作,并翻了个白眼。 “斯图鲁松怎么惹到你了?我真是搞不懂。”帕尔梅拿起桌上的零食,递过去。“我觉得他人不错,虽然有时候说话尖刻,但他从来没有针对过你。” 倚靠在床头的索尔杰尔霍地挺身,一巴掌挥开帕尔梅手上的零食。思嘉塔猝不及防,被他的动作搡得连番后退,差点坐地上。 索尔杰尔对这些视若无睹。 他恶狠狠地瞪向帕尔梅,“怎么,嫌我的样子难看,觉得那个私生子好?看上他了?去吧!去舔他的脚,乞求他的垂青,说不定你们当真能凑一对,难兄难弟互舔伤口,毕竟他也是个即将被抛弃的人!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看到你就烦!”说着倒回床上,并用被子蒙住头,抱头哀泣。“维力……维力……你快来……维力……” 帕尔梅站在那里,仍保持被拍开手臂的姿势,眼神空洞。 思嘉塔暗暗摇头,轻轻走了出去。 早晚有一天,帕尔梅的爱会被恣意妄为的索尔杰尔挥霍一空,而爱情,无法透支。 同一座建筑的最高层,国际威森加摩内某间不起眼的资料室内,两名巫师已经在这里偷偷摸摸地交谈了许久。 “……你要为我考虑,无凭无据,你让我怎么说?”霍林沃斯头疼道。 “我就是需要得到证据,才来找你。”兰格教授说。“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跟首席讲,等会儿我来开口。” 霍林沃斯瞥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听你的口气,好像我已经答应了。” “如果这件事真如我猜测的那样,对IW将大有好处,只要操作得当,很有可能威名远播,这对你们试图赢回世人对IW的关注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不应该站在这里让你说服我,你原来是魔法部长,玩的是政治,面不改色大言不惭是本能。” 兰格对他的挖苦置若罔闻,“你的答复?” 霍林沃斯纠结片刻,妥协道,“跟我来吧。” 第641章 安德鲁和安德鲁 吉伦特在给星罗捕蝇草喂拔了翅膀的甲虫,这些大法官没事就喜欢投身园艺,说得好听点是陶冶情操,其实就是大风大浪经历多了,如今这把年纪力不从心了,养些不具危害性的花花草草调节身心健康。 吉伦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型温室,位于轮值首席办公室后方。原本是一个阳台,随着花草品种的日渐繁茂,两年前改成了温室,专门摆放法官们爱不释手的宝贝植物。 霍林沃斯进门的时候动静不大,吉伦特正提着剪子,往斯格罗伊法官那盆刚结出几个花骨朵的雪花草上比划,斯格罗伊那老家伙前一阵没少用这盆花嘲笑吉伦特养得跟蒜头似的塞壬水仙。 吉伦特今天越看这盆正好搁自个儿边上含苞欲放的植物就越是草泥马奔腾,下定决心拎起剪子就要去剪雪花草的花苞,霍林沃斯刻意放缓的脚步声让吉伦特一惊,心虚之人的感应能力总是敏锐得令人发指。他不动声色的回头,看见霍林沃斯停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恭敬地看过来。 吉伦特淡定地转回头,剪子咔嚓,隐约有了绽放之意的雪花草的俩花骨朵悄无声息的落下,被吉伦特接住并塞进口袋里。随后,他放下剪子,拍拍手,慢吞吞的起身,心理素质强大到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霍林沃斯当然不知道大法官刚才的行径,或许做梦都想不到受到全世界法官敬仰的吉伦特会做贼似的偷剪别人的花苞。何况霍林沃斯此刻心无旁骛,又被兰格的要求弄得心烦意乱,根本无暇观察生活以及发散性思考。 “什么事?”吉伦特朝霍林沃斯走去。 “有人想探视一名在押犯,需要您的批准。”霍林沃斯说。 吉伦特诧异的扬起眉毛。 需要首席大法官批准的探监那就是特殊级别了,换句话说一般情况下不允许探监,除了审案子配合调查。 等了一会儿,不见霍林沃斯的下文,吉伦特不慌不忙的说:“什么理由?” “配合调查。”霍林沃斯并不长篇大论。 “你刚才说‘有人’。” “是安德鲁·兰格先生。” 吉伦特一听来个兴致,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霍林沃斯说:“兰格先生掌握了一些线索,但他认为仅凭他一人之力无法达到期望的目标,您也知道,兰格本质上就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说着看了吉伦特一眼。 “继续。”吉伦特点头。 “所以他想要得到探视的机会,以便于达到他期望看到的结果。” 吉伦特沉默片刻,“听你的意思,兰格先生觉得自己能力有限,所以想找个人帮忙,而这个人并非自由之人,更不是想见就能见,所以需要征得我同意,拿到准许探视手续?” “就是这个意思。”霍林沃斯急忙说。 “嗯,绕那么大一个圈,幸好我老归老脑子还算中用。”吉伦特沉吟道。 霍林沃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也许被我的下属影响,凡事都爱往复杂上思考。” “我看也是这样,”吉伦特说。“你从前可不会推卸责任。” 霍林沃斯尴尬得不得了,他不过想活跃气氛,谁知道适得其反。霍林沃斯法官摸不太清玩笑话的真谛。 吉伦特见他又是懊恼又是沮丧,决定放他一马。 “你们要我批准的探监对象是谁?”实际上他多少猜到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不出所料,霍林沃斯说的是:“安德鲁·安西普。” 安西普的案子至今都未尘埃落定,IW对外的说辞是牵扯过大,需要审核的资料以及寻找的线索过于庞杂,一时难以有效的彻底解决。安西普大法官自从正式被提溜到IW门下看管以后,就没回过家,这辈子是甭想再踏进爱沙尼亚的国门了。 他没被关进任何巫师监狱,因为距离法槌落下最后一响遥遥无期;他也没有住在国际威森加摩的看守所内,因为上面有人给他说情,希望在看管上对他做宽大处理。国际威森加摩愿意尊重安西普的人格,他被送进了一座被IW的人手包围的房子,一天24小时待在里面,包吃包住,但不能出门,实则就是监视居住。 既然审判因各种外部因素停滞不前,似乎怎么判都会有人冒出来,拿着各种各样仿佛无中生有却又看似确凿的证据,证明IW没有秉公执法,试了几次得到的结果都是原地踏步,国际威森加摩换了个方式,采取变相软禁的法子,依他现有的罪名,关他一辈子都不在话下。 安德鲁·安西普的命运早已明确,被剥夺人身自由,在单身监狱里住到下葬。 带着吉伦特的特许,霍林沃斯和兰格匆匆赶到偏僻的小山村。软禁安西普的房子就在山村的边缘,远离麻瓜视线的一片树林里。 葱茏的绿树像被手搅开的颜料,露出一个见底的漏斗状漩涡,漩涡底部就是那座小房子。孤零零的立在当中,明明四周青翠环抱,仿佛被刻意孤立,树木在这儿就没了踪迹,房子周围空出一大片干涸的泥地。 这片地区已经好几天没下雨,泥地上浮着一层黄土,步伐大点就会腾起片片淡黄色烟尘,不多时鞋面和裤脚就遭了秧。 来访的二人心思不在着装上,没有缓下脚步,他们一直走到门前,上了台阶。 霍林沃斯不认识守门的巫师巡逻员,巡逻员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掠过,然后接过霍林沃斯递过去的通行手令,并抽出魔杖,使用二人从没有见过的咒语对着那手令一通比划。 吉伦特的签名浮现出银色光辉,巡逻员朝他们点点头,霍林沃斯心想,这应该是通过了。 紧接着,二人又在巡逻员的监视下分别拿出了自己的魔杖,并在对方的指示下放进一个信箱模样的盒子里。这还没完,巡逻员又取出一个三角尺形状的银色器物,并不时喷出白色的雾,尺子中间几块形状不一的铁片持续相互撞击发出刺耳的响声。 巡逻员面无表情地用三角尺在二人身前来回晃动,似乎在进行某种检测,直至检测完毕,三角尺没有任何变化,巡逻员又默默收好这魔法器物…… 在门外折腾了近半小时,大门终于在二人面前开启。 霍林沃斯和兰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 既然是监视居住,那就不能指望高富帅的生活质量,房子的内部结构和房子的外形一样一目了然,简单到简陋。 房子里也有巫师巡逻员,这位主要负责照料安西普的生活起居。他把二人引向屋后的院子。据说安西普每天有6个小时什么都不做,枯坐在院子里,美妙的风景肯定看不着,后院跟屋外差不多,放眼望去是一堵高耸的枯萎花墙。但总比整天对着墙壁好。 他们来到后院时,安西普坐在屋檐下的一把木椅子上,椅子边是一个油漆斑驳的原木小桌,桌子上有一组茶具,瓷杯里冒着袅袅青烟,杯子边的小筛子里躺着被筛出的茶叶渣子,看茶渣的形态就知道,廉价货。 这位大法官从前喝的是170个金加隆一克的茶叶,新上市时一小撮的价格足以令黄金自惭形秽。面对安西普的如斯落魄,兰格的心情百转千回。 椅子上的老者回过头来,在看到兰格时,眼中的震惊和激动令人动容。霍林沃斯忍不住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霍林沃斯瞥了眼兰格,后者神色如常。 “老师。”兰格的语气就跟上班途中和路人打招呼一样,带着恰到好处的疏远。 安西普眼中的光芒消失了,脸上划过几许自嘲。 “没想到你还愿意来看我。”安西普的嗓音和他的面容一样苍老,早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我不是来看您的,”兰格走向他。“我是以一个学生的身份,来请老师答疑解惑。”他从口袋里拿出几支魔药瓶。 安西普却不去看那些瓶子,径直端详兰格许久,兰格在他的打量下无动于衷。 “安德鲁,你不会原谅我了,对吗?”安西普无助地伸出手,被兰格避开。安西普的失望显而易见,他颓然地放下胳膊,在椅子上蜷缩着,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兰格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怨怼:“我当初受到审判时,您想过会有今天吗?没有吧。所以实在没必要为了所谓的罪恶感,对您不讨喜的学生低三下四,您可以把那种情绪看做上了年纪后的胡思乱想。我因为那莫须有的指控坐二十年的牢,我不需要您的忏悔,只要您能把那二十年还给我。” 安西普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嘴巴开开合合,仿佛透不过气来。 霍林沃斯发现情况不妙,赶忙叫来了伺候安西普起居的巫师巡逻员,后者一见他这样就熟练地拿出了一个药瓶,用力掰开安西普的嘴巴,把药水倒进他口中,直至安西普吃下药并平稳下来,才松开。 兰格从头至尾如局外人般冷眼旁观。 “他现在的健康状况很不好,几乎就是靠魔药在支撑。外面都说他在装病,耍阴险花招企图避过出庭,其实他的一只脚已经踩在地狱的门槛上了。”巫师巡逻员小声的和霍林沃斯说。“请你们不要再刺激他了,不然我不好向上面交代。再发生类似的情况,只有请你们离开。” 霍林沃斯赶紧保证下不为例,巫师巡逻员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兰格,摇摇头,走回屋子。 安西普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老态龙钟,行将就木。刚喘了几口气,他就张开眼睛,搜寻兰格的身影。 “……药瓶。”安西普哼唧出几个音。 “您说什么?”霍林沃斯不解。 兰格抿了抿嘴,把手里的药瓶递了过去。 安西普挤出一个笑容,颤巍巍的接过其中一只瓶子。 “……你想让我做什么?”安西普有些吃力的说,言语中不乏讨好。 兰格也不废话,“这是我通过某些渠道弄到的药瓶,您能看出它们的问题吗?或者说它们有问题吗?” 安西普听了,低头去拔药瓶塞子,可尝试了几次,都宣告失败。 不等安西普再摆那令人想咬后槽牙的讨好的表情,兰格从他手中拿回瓶子,拔掉塞子,塞回他手中,安西普尴尬的笑了笑,兰格别开脸。安西普只得低头研究瓶子。 让他惊讶的是瓶子里只残留了一些魔药,瓶子是空的。 “这一瓶是满的。”兰格把另一只开盖的瓶子递过去。“我研究过,虽然这几只瓶子里的魔药并不相同,但它们绝对出自一人之手。” 安西普对着瓶口嗅了嗅,又用小指挑出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 “有点像增强剂……”安西普嘀咕。 兰格在心底苦笑,不管过去多少年,在魔药研究上,他的老师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心悦诚服。 “您看出什么了?”霍林沃斯有些小激动。 安西普没搭腔,就跟没听到一样,霍林沃斯与他非亲非故,安西普又变回那个高不可攀的大法官了。 霍林沃斯碰了钉子,也不生气,在职法官决定不跟下岗法官一般见识。 “我需要坩埚,锅架子,搅拌棒,一张纸,一支笔,27毫升缓和剂,10毫升的初级综合解毒剂,16毫升的火蜥蜴血……”安西普毫不客气地向霍林沃斯噼里啪啦报了一串物品清单,最后说:“先把这些东西准备齐了再说。”转向兰格时已变完脸,和颜悦色到如沐春风,“老师一定会尽力的。” 霍林沃斯委屈极了,敢情我就是跑腿的。 海姆达尔离开出租房,路上买了杯热巧克力,走到救治中心门外正好吃完,往垃圾桶里丢纸杯时,被一大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背着相机、拿着记事本的巫师团团围住,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好像他脸上能看到节节攀升的销售量。 “斯图鲁松先生,克鲁姆的病情严重吗?” “斯图鲁松先生,请您说说您此时此刻的心情……” “斯图鲁松先生,克鲁姆住在哪间病房?” “斯图鲁松先生,听说克鲁姆快不行了……” 这些家伙是从哪儿得知威克多住院的消息的?!海姆达尔终于忍无可忍,看向那位说“不行”的记者。 “您是从哪里听说的?” 那名记者很快回答,“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能问问您是哪家的记者吗?” “巫师小报。” 海姆达尔扬起一边眉毛,“难怪,您和您的同事要是再这么随波逐流,您家的报纸八成永远都是小报了。” 记者们纷纷忍俊不禁,《巫师小报》的记者面红耳赤地悄悄退了出去。 海姆达尔的目光从水泄不通的人群中穿透出去,捕捉到一抹孔雀蓝在正厅口一闪而逝,海姆达尔刚皱起眉头,被记者的下一波问题吞没。 那一头,威克多的粉丝们也来凑热闹,举着小旗一拥而上,门口的保安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才把这些抹眼泪的粉丝拦在大门外。不知道他们被什么人、什么样的说法煽动,尤其是女性粉丝,一个个哭得东倒西歪,好像威克多已经那啥了一样。 海姆达尔觉得晦气极了。 “你们不要围着他,不要围着他!”拄着拐杖的克鲁姆老夫人跌跌撞撞地走出大门。“他跟威克多·克鲁姆没有关系,你们不要问他!” 缠着海姆达尔的记者全都诧异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一鼓作气来到记者们面前,拐杖一提,指向海姆达尔。 “我在这里郑重地告诉你们,这个人和我们家的威克多毫无关系,你们为什么要和一个外人打听我孙子的情况?” 傻过了几秒后,记者们迅速放弃海姆达尔,转而包围克鲁姆老夫人。 “你们干什么,不要围着我,走开!走开!”克鲁姆老夫人狼狈地用手捂脸。“不要拍,不要拍,我讨厌照相机!不要拍!走开!弗兰克!弗兰克!把这些人赶走!弗兰克!” 孔雀蓝出现,在人群中举步维艰,因为他必须穿过粉丝和记者的双重纠缠。 哦,原来这家伙叫弗兰克。 着急奔出来撇清海姆达尔与孙子关系的克鲁姆老夫人相当不幸地弄巧成拙,在闪光灯的海洋和层出不穷的问题中如溺水者般惊慌失措。 “对不起,很抱歉打断各位,我是威克多·克鲁姆先生的助理。”一位穿着黑色巫师袍的短发中年女士来到门外,将近2米的高度让她一出现就很有存在感。她的嗓音浑厚,带着少见的威严,也包含了女性的柔和,和一丝并不刺耳的尖锐。总而言之,声音都很有存在感。 门口的混乱戏剧性的停住。 这位女士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很抱歉打断各位,我是威克多·克鲁姆先生的助理。请各位耐心等上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克鲁姆先生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她的语速很快,并且犀利,根本不给被人插话的机会,马上又看向那群要死不活的粉丝,不同于对待记者的强硬,语气随之变得温和,“克鲁姆先生也有话对你们说,请你们稍待片刻。”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场面再度沸腾起来。 “女士!女士!克鲁姆现在情况如何?他的病严重吗?”记者们不甘示弱。 “一个小时!”助理女士掷地有声。“在此之前,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说着甩了个凌厉的眼色给孔雀蓝。 孔雀蓝讪讪地扶住头发都散乱下来的克鲁姆老夫人,趁机扶着老夫人进到门内。 门口的混乱彻底平息。 威克多曾经对海姆达尔说过,他请了一位女助理,海姆达尔也见过她的照片,那时孔雀蓝惹了海姆达尔不快,威克多就顺水推舟的接受了教练的推荐,给自己找个女助理。让她打理工作安排,边缘化了孔雀蓝,对了,人家叫弗兰克。威克多不太喜欢那种前呼后拥的生活,所以直到今天,海姆达尔才见到这位传说中精明能干的女士。 女助理的目光落在了海姆达尔身上,后者朝她微微一笑。一名记者挡住了视线,等女助理再定睛看去,却失去了海姆达尔的踪影。 斯图鲁松室长去哪儿了呢? 他化形飞到了老爷病房的窗外,并停在了外沿的窗台上,这些天他一直通过这样的方式守着老爷。 病房内,克鲁姆家的人正故作开怀的与威克多闲聊,主要是贝尔尼克说,威克多听,直到满身狼狈的克鲁姆老夫人进入房间,宁静被打破。 “那些记者太可恶了!”老夫人呻吟着坐进沙发里,并拍拍孔雀蓝的手。“谢谢弗兰克亲爱的,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克鲁姆家的人脸色都变得很微妙。 孔雀蓝低调的退到墙角,这谨小慎微的样子别人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贝尔尼克毫不避讳地皱眉头,他和这孔雀蓝接触得少,但直觉不待见这人。他想象不出难伺候的祖母为何对这家伙言听计从,不过家里人都说他伺候奶奶很尽心,对庄园内外的安全工作也很负责,再加上贝尔尼克成天在外面跑,所以不太好发表看法,毕竟他很少在家里陪伴奶奶。 女助理也回到病房,什么都没说,只是和老板点了点头。 威克多收到她的回馈,然后看向祖母,“里格呢?” 所有人皆是一愣。 克鲁姆老夫人面容一僵硬,随即恼羞成怒,“为什么看我?谁知道他在哪里!说不定害怕被传染,害怕也得病,躲到哪个莫拉特鼠洞里去了,并未自己躲避得及时而沾沾自喜!”老夫人这话很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除了普洛夫脸色微变,克鲁姆家的人都满眼奇怪地看向老夫人。 “您真的不知道?”威克多面无表情。 老夫人别开脸,不敢接触孙子的目光,“不知道!你不要问我,看到他就心烦!” 威克多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掀开被子,下床,脱去病号服,打开衣柜,拿出里面的衣服往身上套。 “威克多,你要做什么?”克鲁姆老夫人慌了。 威克多扣上衬衫的扣子,平静的说:“去莫拉特鼠洞。” 维丁和黛丝面面相觑,贝尔尼克咽下了嘴边的劝说。 “你不要这样,你还在生病,要乖乖待在医院里,治疗师们不会同意你到处乱跑的,你要听话,听话了祖母带你去划船,去吃巧克力姜饼,去看滚轮队的魁地奇比赛。”克鲁姆老夫人语无伦次,甚至把当年哄小威克多的话都拿出来说。 威克多心头划过一丝动容,但手上的动作没停。 “既然您不知道里格在哪儿,我只能自己去找。” 克鲁姆老夫人试图阻止他,好言好语的劝,“等你病好了,咱们再去,你看这样行吗?” “那不行。”威克多套上外面的巫师袍,刚伸手去拿鞋子,被克鲁姆老夫人一把夺走,威克多任她把鞋子藏到身后,转身走向床头,拿起怀表等物。 “威克多!你不听话了?!不听祖母的话了?!你想让祖母伤心吗?”克鲁姆老夫人只觉得心力憔悴。 “等找到里格,我会回来治病的。”威克多扯起嘴角,语气轻松地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眼神中的坚定令人心惊动魄。“我必须去找他,而且我已经迟了这么些天了。请您原谅,如果看不到我他会死的,我不能让他死在我前面,即使下地狱,我们也要相携而行。” 克鲁姆老夫人震惊地无言以对。 窗外的白隼里小格内牛满面。 第642章 里格腾出手来…… 海姆达尔大大方方地走进前厅,乱哄哄的大门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有条不紊,仍有记者不死心地蹲守在某个旮旯,见到他出现急忙举起相机按快门。海姆达尔全当毫无所觉,他不想纵容某些记者得寸进尺。 前一天,在老爷说出那番让他心肝乱颤的肺腑之言后,海姆达尔当着目瞪口呆的克鲁姆一家,COS了一回“曹操”。 推窗户之前还有个在斯图鲁松室长看来其实可以忽略不计的小插曲,白隼里小格因情绪亢奋忘乎所以,一脑门撞在严丝合缝的玻璃窗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在几个面对此情此景还能笑得出的克鲁姆的注视中,里小格狼狈且尴尬地被欣喜若狂的老爷扶了进去,惊险避开了高空抛物的可能。 唯独克鲁姆老夫人的脸跟调色板似的变幻莫测——孔雀蓝戴面具看不着,她虚弱地重重呻吟,可惜大孙子仿佛失而复得了旷世珍宝般紧紧搂着海姆达尔,老夫人干咳了几声都没唤回他的注意力。 这下老夫人真虚弱了。 “弗兰克……”她转而寻求另一种依靠。“弗兰克,扶我出去走走。” 孔雀蓝一开始没动,老夫人又叫了一声,贝尔尼克动身想去扶奶奶,孔雀蓝先他一步握住了克鲁姆老夫人的手腕,把她的胳膊挽上自己的臂弯。 老夫人佝偻着背,脸色灰败地走出房间。 换句话说克鲁姆老夫人妥协了,至少在威克多痊愈前,前提是孔雀蓝不在背后兴风作浪。 抱着男朋友的海姆达尔冷冷瞟了眼他离去的背影,神色莫测,可以肯定的是他脑子里转的绝非以德报怨的高尚念头。 高头大马的女助理跟在他们之后,悄悄离去。 “我们也走吧。”贝尔尼克和父母说,估计眼前这俩顾不上跟他们唠家常。 一家三口分别摸了海姆达尔的头,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就剩下连体婴儿似的男男情侣,以及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普洛夫·克鲁姆,他傻愣愣地看着儿子和儿子的男朋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海姆达尔觉得现在不是跟他套近乎、尝试改善关系的时候,所以只当没发现,一副有威威万事足的样子。 “我不会娶任何姑娘,也不会有孩子,不管里格在与不在,这些都不会改变。”一如对之前宣言的再强调,里格在威威在,反之亦然。 这是威克多第一次就这个问题在父亲面前如此破釜沉舟的表态,他说的是肯定句,没有恳求,不含疑问,单单陈述一个似乎已经得到验证的事实。 普洛夫脸色煞白,白到海姆达尔不小心瞥到都感到心惊肉跳,不由得担心起来。威克多也被这个情况吓一跳,二人刚有所行动,门上的树蜂龙没精打采的说:【克鲁姆护理师】不管门内门外如何人欢马叫,它永远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与现实中动辄烈火轰雷的树蜂龙大相径庭。 “里格你在这里啊,中饭准备怎么解决?”安娜随口寒暄,穿上袍子后就不再只是威克多的母亲,而是一名尽职尽责的护理师,所有需要照料的病人都是她的孩子,工作期间即使威克多都很难见她一面,所以她并不知晓这些天海姆达尔的“失踪”,看到海姆达尔待在儿子房间里,只认为理所当然,对他们俩为什么抱在一块儿也不是很在意。 接下来,安娜道出来此的目的:“威克多,请你尽快解决聚集在前厅门外的记者和球迷,他们大声喧哗、举止粗暴,影响来往路人不说,会给病患和病患家属造成非常不好的印象,不能让他们继续围在那里,这里是救治中心,闹哄哄的实在不成样子。” “威克多的助理已经出去制止了,再有……嗯,”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还有半个多小时,相信那些人就会散去。” “非常好。”安娜点点头,转眼看到普洛夫跟中了石化咒似的杵在那儿,不禁好奇道。“你怎么了?” 普洛夫呆呆地看向安娜,后者一脸茫然。 普洛夫霎时回神,抹了把脸,脑中首先闪现的是一个系了条绣紫罗兰花枝腰带的年轻女子,紧接着他看到女子的脸,是年轻时的安娜;画面一转,是一叠信件,那是安娜向他坦白病情的信,普洛夫顿时感到心里酸酸的;然后是他在母亲面前佯装不知,宣告婚期的画面,那是他第一次对严厉的母亲有所隐瞒,那时候真的是胆战心惊;再后来是至今想来都无比美好的婚礼,以及威克多降世带给他们二人的巨大喜悦;喜悦之后是儿子被母亲带走,安娜捂着嘴巴啜泣。 威克多的成长对普洛夫来说无比陌生,他在儿子生命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或者说没有机会考虑。被动的,浑浑噩噩的,等着别人给他选项,并指出答案,他只是麻木的画出那个“应选”的选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想到这里,普洛夫摸摸胸口,貌似没什么太大的感触,大概已经习惯了,不是说习惯成自然么。他又想到母亲背地里对海姆达尔的那些评价,总觉得有什么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但他无法捕捉到那个念头。 于是他咬牙换了个更直截了当的方式:【我不会娶任何姑娘,也不会有孩子,不管里格在与不在,这些都不会改变。】仿佛一堵看似坚不可摧的墙壁如骄阳下的冰面轰然倒塌。 普洛夫感觉眼前发黑,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抱着妻子并抽泣着呼唤她的名字。 安娜拍着他厚实的背,轻声安慰,与此同时,脸上浮现出私生子事件以来的第一个放松的笑容。 “你终于彻底想明白过来了?”安娜叹口气。 普洛夫呜咽着控诉:“威克多喜欢男孩子,我们的儿子喜欢男人,我们不会有孙子孙女了……” “对,不会有了。”安娜摸着丈夫的脸颊。 普洛夫一听,哭得更伤心了,简直肝肠寸断。 威威和里格目瞪口呆。 安娜对二人无奈一笑,“有些人消化一件不愿意面对的事需要很长时间,其间通过各种方式逃避,拖过一年又一年,直到某个契机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出现,打破这一切……”接下来用口型说:你爸爸就是这样。 这也是安娜没有试图在这件事上花精力转变他的观念,而是极有分寸地为海姆达尔说些好话的原因所在,对普洛夫来说,他自己想明白比任何言之凿凿的理由都管用,而那些日复一日的好话在“想明白”之后就会变成最大的参照。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对视一眼,有些啼笑皆非。 “爸爸。”威克多迟疑道。 普洛夫转过身来,一脸的眼泪和鼻涕,对着这样的脸,实在深沉不起来。 威克多嘴边的话掉个头,刺溜一下回去了。 普洛夫握住儿子的手,脸却转向海姆达尔,“男人……没有孩子……” 海姆达尔干笑。 普洛夫突然丢开威克多的手,握住海姆达尔的手,力气大得好像要把他的骨头掐断。海姆达尔强忍着没有甩开。 “男人!没有孩子!”普洛夫突然大喝一声,紧接着嘴巴一瘪,转身扑回妻子怀中。 安娜拼命咬住下嘴唇。 海姆达尔傻眼了,这是啥意思? 普洛夫还在念叨“男人……没有孩子……”之类的话。 “我们出去好不好?”安娜轻声细语。 普洛夫点点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眼海姆达尔,一脸委屈的说:“男人……没有孩子……” 安娜对儿子和海姆达尔递去一个尽在掌握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们,这道坎算过去了。 看懂了暗示的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同时松了口气,然后激动起来。 海姆达尔被这戏剧性的柳暗花明弄得心神恍惚,心中的里小格晃着屁股扭秧歌,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 房间内一时没了声音,片刻后,海姆达尔跳起来,着急地帮男朋友脱衣服,让他重新躺好,被威克多制止。 “差不多了,斯图鲁松先生,请陪我一起面对刁钻多疑的记者和多愁善感的球迷。” 海姆达尔呲牙一笑,握住他的手。 他推开窗子,奥拉尔扇动两下翅膀,飞出窗外,眨眼掠过屋顶,消失在一排烟囱后。 他关上窗户,病床上的威克多发出一声闷哼,牵动着海姆达尔的思绪。 思嘉塔仿佛没有注意到病人的异状,继续手上的涂抹工作,但动作却比之前更加小心了几分。 威克多背后的疤疮不断向外蔓延,他的痛苦每天都在加剧,治疗师和护理师通过千篇一律的宽慰之言安抚病人和家属的情绪,海姆达尔只能强迫自己摆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不想因此影响到威克多的情绪。 他像往常那样送思嘉塔出门,趁机寻求更多的真相。 “威克多的病是不是更严重了?你们还是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吗?” 思嘉塔放低声音说:“新的治疗方法昨天才开始,您别着急,会起效果的。” 海姆达尔没有办法,只能像往常那样貌似理解地点头。值得安慰的是不知是威克多身体底子好,还是诱他发病的因素在体内积蓄得较少,他的病情没有同时期入院的其他病人严重,扩展得也没有别人快。海姆达尔一门心思想着这个,试图通过它淡忘那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恐怖景象。 思嘉塔拍拍他的胳膊,走向下一间病房。 走道的另一头突然嘈杂起来,树蜂龙房间位于走道底部,所以海姆达尔一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隔壁绿龙房间的家属开门伸脖子张望,是一位身着亚麻色巫师袍的年轻女士,而后转头与他对望一眼,向他使了个一块去围观的眼色。 这几天海姆达尔慢慢和附近病房的家属相熟,也许是同病相怜的心态促使家属们抱团,大家相互帮助,相互关照。 海姆达尔回头扫了眼树蜂龙房间,吃过药水并涂抹过药膏的威克多在双重镇静作用下已经睡去。 海姆达尔不放心的看了一会儿,直到确定一切如常,他轻轻关上门,和那位迫不及待的女士结伴朝喧闹处走去。 海姆达尔很快发现,纷乱来自脊背龙房间,那间房的病患是索尔杰尔。 熟悉的咆哮声自大开的房门内喷涌而出,走道上已聚集了不少来看热闹的家属,他们相互议论着,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护理工和护理师从四面八方跑来,冲进脊背龙房间,海姆达尔挪动位置,只看到相同的巫师袍在里面晃来晃去,晃得人头晕,偶尔伴着索尔杰尔的几声怒吼和治疗师逐渐变得严厉的安抚。 “滚!!!” 随着声嘶力竭的咆哮被赶出门的是脸色铁青的帕尔梅,他下意识地转身再进入病房,不知什么缘由又停止前进的步伐。在周遭人的打量中黯然地走到一旁,低着头,疲惫地靠在墙壁上。 海姆达尔想了想,决定不去打扰他,这个时候他更需要独处。 杂志和报纸被连番丢出房间,动静闹得越发不可收拾。 一份红色封面的周刊在空中打了个旋,跌落在地,并在光滑的地面上朝某个方向擦了过去。杂志最终打在咖啡色踢脚线上,完成了一连串惊险的迁徙。 海姆达尔低头看着那份停在自己脚边,有些面目全非的周刊,斗大的标题横在展开的页面上,写着:钢铁鹦鹉王牌维力·丹勒夜会神秘女子,二人举止亲密,交谈甚欢。据传,该名女子乃丹勒的未婚妻,丹勒一掷千金为女子购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知情人透露,二人开始为婚礼做准备。 生怕读者们看不清似的,用泛光的金色圆圈勾出照片上二人的面部,当然没忘了脖子上熠熠生辉的钻石项链,这是巫师八卦新闻的老风格了,但隔得远,具体看不清楚,可那姿势,貌似真的过于亲密。 即便全欧洲的巫师因怪病而惶惶不可终日,八卦新闻刊刊如期而至,据说最近这段时间各种八卦周刊的销量不降反增,充分说明了八卦对于改善人类精神世界具有某种重要的引导作用。 这下海姆达尔明白索尔杰尔为什么突然发疯了,换句话说,他很可能想通了维力·丹勒为何始终不肯露面。 海姆达尔正因这事感慨,有人走到身前,叫了他的名字。 海姆达尔抬头,一脸诧异:“大长老?” 朗格对他一笑,“你好。” “您好。”海姆达尔忙道。“您来看索尔杰尔?”他觉得自个儿又废话了。 索尔杰尔的又一波怒吼戏剧性的响起,然后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帕尔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这一次,他终于选择了置之不理。 朗格大长老面不改色的说:“我来看你。” “看我?”海姆达尔傻眼。 “你好吗?”朗格说。 虽然有些纳闷,海姆达尔还是很快回答,“我很好,谢谢您。” “有什么需要你就说。”朗格一副和蔼的样子。 海姆达尔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朗格与威克多非亲非故,克鲁姆家的人是死是活大长老根本不屑一顾,但他不介意为家族里的下一代出点力,尽管这份力最终可能不是用在下一代本人身上。 “谢谢您。”海姆达尔再度道谢,说不感动那就太假了。 然后看朗格貌似行色匆匆准备离去的样子,海姆达尔不禁问,“您不去探望索尔杰尔吗?” “我又不是治疗师。” 面对朗格一脸的理所当然,海姆达尔哑口无言。 “你在看什么?”威克多已经看了他好一会儿了。 海姆达尔放下手里的信,坐到床边,抚摸他的头发,“醒了?感觉怎么样?” “没有睡之前那么疼了。”威克多逐渐学着让自己坦然,与其顾及心上人的情绪而善意的欺骗,反令心知肚明的心上人更加郁结于心,不如适当坦诚相告,他们共同面对。 这是老爷经历了这么些天后最大的感触和收获。 海姆达尔注视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片刻后,突然说:“那个弗兰克,我觉得很有问题,不能再让他接触你们家的人,把他辞退了。” “弗兰克?”老爷茫然。 海姆达尔被他的第一反应愉悦到了,在他嘴上用力吧唧了一下,以作奖励。 “就是戴面具,穿着孔雀蓝色巫师袍,对你祖母大献殷情的那个。” “没问题。”老爷不假思索。 “……”海姆达尔一肚子话没了用武之地,心有不甘的说:“你不问问原因吗?” 老爷挑起一边眉毛,“辞退一个保镖还需要原因?” 海姆达尔又郁闷了,花钱的是大爷,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那就是说我要弄弄他,你不阻拦?”海姆达尔意味深长。 “别弄出人命。”老爷只担心不好收拾,随后又迟疑道,“……好像也不是不能,只要找对路子。”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有你这话就够了!放心吧,不会闹出人命的。”不折腾他两下终究咽不下这口气。 随后,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宣布,“本庭暂且离开一会儿,晚饭之前回来,好好听治疗师和护理师的话,乖乖等本庭回来。若表现好,本庭的封赏那是大大滴。” 威克多忍俊不禁,“我一定乖乖的,阁下。” 斯图鲁松室长冷艳滴点点头,推窗化形离去,这两天尽翻窗户了。 餐厅老板一看海姆达尔进门,朝他指指后方,海姆达尔感激地打了个手势,并在吧台买了两小瓶价格公道的饮品,拎进了吧台后的包厢。 土耳其古灵阁巫师银行的行长纽伦跳下对妖精来说有点高的椅子,迎视步入房间的海姆达尔。 他谢绝了海姆达尔递来的巫师饮料,重新爬上椅子,与海姆达尔面对面。 海姆达尔拔掉瓶口的塞子,灌了一口樱桃味的气泡酒。 “您找来的时间比我预期的早。”海姆达尔微笑。 “能不来吗?”纽伦行长一脸幽怨。“再不来门丁绝对会从瑞士赶到土耳其,并要求和我决斗。” 门丁是瑞士古灵阁巫师银行的行长,年事已高,在妖精中颇具威望。海姆达尔自己的存款,隆梅尔和斯诺给的零花钱,逢年过节收到的贵重礼品,都保存在瑞士古灵阁,外祖母留给他的全部遗产也在那里。 “您真打算把苏黎世古灵阁的业务全部转到安卡拉的古灵阁银行?”纽伦小心翼翼的问。 这就是门丁要找他决斗的原因,妖精视财如命,固执己见,不太懂得变通那一套,再加上对方又是老资格的门丁,纽伦从没想过从门丁手中抢客户,自从接到海姆达尔的信以后就开始坐立不安。 “如果不那么说,您会来得那么快?”海姆达尔并不直接作答。 纽伦得到了答案,面上松了口气的样子,实际内心多少有些失落。 “我在信中请您查询的事情有眉目了吗?”其实这个查询请求才是寄给纽伦的那封信的重头戏。 纽伦似乎也想通了这一点,不由得埋怨地瞅他一眼,同时把一份羊皮纸推了过去。 “这个叫弗兰克的巫师完全能够名列妖精最不欢迎的客户榜单前十位,如果他再这么肆无忌惮,早晚有一天能登上榜首。”纽伦的口气生动地说明了这一点。 海姆达尔拿起羊皮纸,第一行写着姓名:弗兰克·福尔。旁边附着一张活动照片,照片中的人虽然在穿着上与现在有所区别,但那面具风格一如既往。 海姆达尔粗略扫了羊皮纸的全部内容,越往下越是震惊于妖精信息网络的细致入微、包罗万象。 “谢谢。”海姆达尔尽可能不动声色地收下这份信息量巨大的羊皮纸,在纽伦幽怨目光的包抄下,说:“不瞒您说,我确实打算把一部分业务从苏黎世转移到别的古灵阁。” 纽伦眼睛一亮,老资格神马都是假的,不能忘记,妖精比人类还现实。 海姆达尔装模作样的说:“请务必暂时替我保密。” 跑了好几条街,终于找到一个悬挂插翅膀的老式听筒招牌的巫师电话亭。 很快交了钱,按来信上的号码拨通了电话,响了两下,布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好?是斯图鲁松先生吗?】布塔姑娘的声音有点发涩,显然不太习惯高科技。 “对,是我,布塔。你好。”海姆达尔很快说。 那边传来如释重负的叹息。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海姆达尔说。 【如果您说的弗兰克就是这个弗兰克,倒是查到几个地方,您一定会吃惊的,这里的地头蛇都听过他的名字,所以过程还算顺利,不过您强调不要打草惊蛇,所以我们没有更进一步。】“我们?” 【……对不起,我的能力有限,这件事仅凭我一人之力无法开展,甘特和菲欧娜帮了我。您可以放心,他们都是好人,是我上培训班的同学,不该说的我都没说过。】布塔如今依旧在海姆达尔推荐的科索尔儿童基金会下属的年轻巫师培训班里接受系统培训,随着课业的深入,她和乔伊等朋友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乔伊等人继续留在尼古拉·叶若夫执教的课堂上,打什么主意不言而喻。本学年开学以后,布塔选择了不同的专业,离开了原先的课堂,与乔伊等人渐行渐远。 她口中的甘特和菲欧娜就是同一个专业的同班同学,是她新交的朋友。 “是我疏忽了,只给你一个名字就让你漫无目标的寻找,明知道你一个人就不该让你犯险,既然你认为你的朋友没有问题,对他们的好坏,我不会武断下的结论。所以你无须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您不要这么说。】电话那头的布塔激动地面红耳赤。 “我马上动身去保加利亚,等我到了再说。” 约好碰头地点,他们同时挂掉电话。 第643章 甘特和菲欧娜 海姆达尔离开树蜂龙房间以后,威克多掀开被子下地,走到窗前的沙发旁坐下。 天天躺着骨头都疼了,可架不住海姆达尔忧心忡忡,仿佛他拿起床头柜上的喝水杯子都是在逞能,他曾经尝试就这个问题沟通,后来发觉“病人就该是病人的样子”似乎比“逞强”更让里格安心,再加上被那双蓝眼睛专注地端详超过半分钟,他就一个“不”都说不出,所以总是很配合地装柔弱。 不过克鲁姆老爷必须承认,这感觉其实比那些从未说出口的抱怨之词要好得多得多——假如他确实想抱怨——他还必须承认,偶尔依赖一下里格的感觉很不赖。虽然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被喂饭,多少有点退化之感,但比起被喂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全心全意,“退化”又算得了什么?! 他尝试转动脖子,伸展胳膊的时候扯动背后的疮疤,锥心的疼痛骤然传遍全身,他咬紧牙关,握紧双拳,肌肉紧绷,好一会儿,痛楚才慢慢淡去。 威克多知道,他正一天天的虚弱。 【阿德里亚娜·安塞姆女士】门上的树蜂龙报告到访者姓名的同时打开了门。 威克多的女助理走进病房,房门在她身后合拢。 威克多对树蜂龙说:“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请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包括治疗师和护理师?】 “如果你能阻止。” 【老实说我的功能里不配备这一项,因为救治中心有条规定,治疗师和护理师有权炸飞任何一扇不肯合作的门,但我可以阻止护理工,我是说尝试阻止。】威克多短促笑了笑,“您真善解人意。” 树蜂龙似乎对威克多的评价很满意,再度蜷缩起来貌似装聋作哑。 房间内安静下来。 安塞姆助理打量了下威克多的脸色,“老板,我认为您现在应该躺在床上,而不是折腾你的腿部肌肉。” 威克多正在给双腿做按摩,他没搭理助理的话。 “计划有变,明天一早你把我要解雇他的消息转达给弗兰克·福尔。”威克多的语气多了一丝冷酷。 “您要辞退他?!”安塞姆助理显得很吃惊。“那我们之前通过他搭的那些线,通过他获取的那些线索很有可能因为您的这一突发奇想前功尽弃!” 安塞姆助理并不认同威克多的决定,甚至把它视作“突发奇想”。 “你别忘了,那些似是而非的线索半数以上只是我们的猜想,并没有得到确凿证据。”说到这里,威克多的神情和语气都发生了柔和的转变,他说:“里格让我辞退他,我同意了。” “哦,那就另当别论了。”安塞姆助理没再纠缠,但凡涉及到斯图鲁松先生,他老板的思路就从阡陌交通变成了中央大道。 “里格刚才离开,就是为了弗兰克·福尔。”威克多说着看向安塞姆助理。“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里格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看得出他对福尔很不欣赏,甚至是厌恶,福尔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您在病中还忧心……”安塞姆助理在威克多的凝视下停了口,顿了顿,她把克鲁姆老夫人受弗兰克·福尔挑唆在走道上当众怒骂海姆达尔的事说了出来。 威克多咕哝了句保加利亚语,接连咒骂了几句该死的之类的话,自责又懊恼地用双手捂住脸。 “刚才真应该说服里格干脆找机会弄死他。”威克多低语。“不过没关系,机会有的是……” 安塞姆助理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我现在很生气。”虽然这么讲,威克多的表情没什么显著变化。 安塞姆助理却开始不安,“请原谅,我不会再自作主张。” “下不为例。”威克多说。 安塞姆助理点点头。 “他最近有什么活动?”威克多突然没头没脑的说。 安塞姆助理知道他指的是弗兰克,“没有,自从您的祖母当众宣布要把罗多彼山南面的土地留给您的……嗯,也就是那位小少爷之后,弗兰克的活动似乎减少了。” “一定是从那群不明身份的人手里拿到了报酬,想必数额不少,不仅还上了一部分欠债,还能继续从事他难以割舍的业余爱好。”威克多冷冷一笑。“可惜奶奶有时候糊涂归糊涂,但并不傻,只要她还在一天,她就会把那些金库钥匙藏得严严实实,那些家伙即使闯上一百次保加利亚的古灵阁银行,也拿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威克多隐约知道上次古灵阁银行被抢是为什么,那些人八成想要南部山区地图,好不容易让弗兰克·福尔套到了存放南罗多彼山古地图的金库号码牌,却败在了妖精们精湛的冶金技术之下。 祖父过世前把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都保存在了特殊金库里,那一层是保加利亚古灵阁戒备最森严的区域之一。那些家伙打不开金库门,就连阻挡在最外层的雕花铸铁魔法围栏都没能攻克。 弗兰克·福尔虽贪婪虚荣,但他更珍惜生命,不肯再为他们做牛做马,要不然不用海姆达尔出马,威克多早把他弄掉了。本来想留着这人钓后面的大鱼,如今看来不应该养虎为患。 “您真的不认为那群人是圣徒吗?”安塞姆助理对老板的坚持己见很不理解。“那些人有很明显的圣徒外部特征。” “你是指穿着和符号?”威克多不以为然。“模仿那些再容易不过了,现在也不会有真正的圣徒站出来指控他们盗用圣徒标记,破坏圣徒的名誉。” 安塞姆助理被他的话所营造出来的想象逗笑了。 “但也不能保证没有真正的圣徒参与,”威克多的声音发沉。“我从十一岁开始研究圣徒,通过各种可以弄到手的书刊、报纸、文献、甚至是杜撰小说,研究他们的行为模式,研究他们的着装,研究他们的联络暗号,研究他们的信仰。五十年前的圣徒群体对我来说就像花园里的地精,我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地上的窟窿哪些出自它们之手,分辨出它们的样子,分辨出它们喜欢哪一种果实,可就是没办法把它们赶尽杀绝。我太熟悉圣徒了,弗兰克·福尔接触到的那群人……至少领导者,不是圣徒,圣徒更周密更严谨,必要时也更残忍,不是被牛奶激怒的刺佬那样气急败坏、不成体统、颠三倒四。” “领导者的不同。”安塞姆助理说。 “没错,”尽管不太愿意提及那个名字,威克多还是叹气道,“欧罗巴只出了一个盖勒特·格林德沃。” 助理说:“要不要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弗兰克·福尔?” “不,暂时不用。”威克多自有主张。“等里格回来,我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他,他说过不会伤害福尔的性命,那就肯定不会,所以我并不担心打草惊蛇。”说到这里,他莞尔一笑,“我有时也要学着依赖他。” 安塞姆助理自然听出了老板的言下之意,他这是要把自己的全部和对方分享了,看来普洛夫·克鲁姆那道坎的消失,促使老板彻底下定决心,和心上人风雨同舟。 “您不担心……”让爱人面临相同的潜在风险吗?安塞姆助理秉持一位好助理应当起到的适时提醒作用。 “我担心,但是我要跟他过一辈子,与其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迎接各种不测——我当然希望这一生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不如全盘托出。”威克多说。“而且我相信,斯图鲁松先生是一位相当可靠的男士。” “而且平易近人,有教养,又迷人。”安塞姆助理很自然的接口。 威克多抬起头看她。 安塞姆助理不慌不忙,“眼下最紧要的是把病治好,不然您的一切畅想都是枉然。” 威克多低下头,没反驳。 安塞姆助理微笑道,“假如您不幸……” 威克多刷地抬头瞪她一眼。 “……我是说假如,”安塞姆助理没被吓退。“相信会有很多有追求的男士或女士乐意无条件的提供强壮的肩膀或温暖的怀抱,安抚心灵受伤的年轻人,何况还是一个漂亮的心灵受伤的年轻人。您不这么认为吗?” “别说的我好像已经盖棺下葬了一样。”老爷一脸的锅底黑。 【亚当·克劳斯先生、邓肯·奥维尔先生、里安·托马斯·克里斯蒂安先生、卡罗·琼斯先生、莱昂·布鲁莱格先生请求探访。】树蜂龙突然扯嗓子喊道,到底没忘了跟老爷的承诺,没有一边喊一边开门。 安塞姆助理有些小激动,“您瞧,这不就来了!” 克鲁姆老爷:“……”他第一次深切地领悟到,这做事雷厉风行的助理确实是个女人没错。 再次见到布塔,她身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令海姆达尔感慨万千。 让人皱眉的爆炸头不见了,夸张的浓妆也不见了,鼻子耳朵上的金属环也没了,为了体现个性的“前卫”穿着被一袭素雅的衣裙所取代。粉色针织衫,白色绣花亚麻连衣裙,平跟糖果色船鞋,微卷的长发整齐地披散在脑后,并用发箍压住,原来她的头发是漂亮的棕红色。 真是女大十八变,如果不是她率先发现他并主动和他招手,海姆达尔几乎不敢认她了。 “你看上去很不错。”海姆达尔与她拥抱,并亲吻她的脸颊。 布塔的脸颊微微发红,“这都是菲欧娜的主意,她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见鬼似的大声尖叫,管我的那些衣服叫垃圾,衣柜叫垃圾箱,如果不是我再三阻止,她会放火烧了我的假发。” “听上去交了不错的朋友。”海姆达尔说。 “是的,我和他们相处得很融洽。”布塔略显拘谨的说。 “别紧张,”海姆达尔拍拍她的胳膊。“他们是不是也来了?带我去认识一下。” 布塔惊慌的张大眼,显然被海姆达尔的“料事如神”吓到了。 “我不是……” “嘘,”海姆达尔伸出右手食指碰了碰嘴唇。“我不是责怪你,好了,别浪费时间,你带路吧。” 甘特是一个19岁的大小伙,中等个头,深色头发,皮肤很白,脸上有些雀斑,海姆达尔觉得他的面无表情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由于紧张。 出乎预料的是菲欧娜,海姆达尔通过布塔对她的只言片语,在脑中拼凑出一个二十来岁极有思想和主见的女性形象。结果却是一个刚满十二岁的萝莉。她的彩虹色裙子两侧绣着维尼熊贴袋,衬得满脸的世故精明说不出的诡异。又是一个被迫早熟,被迫自我保护的孩子。 “你们好。”海姆达尔和布塔坐在了二人对面,打量他们的同时也任他们打量自个儿。 “你就是布塔的老板?”过了大约五分钟,由菲欧娜打破沉默,而不是已经成年的19岁的甘特,从中可以看出菲欧娜与甘特的相处模式。 “我不付给她工资。”海姆达尔说。 菲欧娜露出了迷茫的神情,“但布塔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布塔听了她的话不禁脸色微变,而菲欧娜一看她神情紧张,很不痛快的皱起眉头。海姆达尔心想布塔的话没错,他们确实相处融洽,区区一句话,菲欧娜都开始为她打抱不平了,也间接反应出这群孩子敏感而排外。 “我以为布塔会像介绍朋友那样介绍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吗?”海姆达尔假装没有看出布塔和菲欧娜的异样。 布塔和菲欧娜霎时睁大眼,就连始终仿佛置身事外的甘特都朝他看来。 海姆达尔苦笑,“真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不,请您不要误会……”布塔着急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确实没把海姆达尔摆在“朋友”那一栏,不禁有些词穷。 “现在把我当朋友还来得及吧?”海姆达尔问。 “当然,当然。”布塔拼命点头。 海姆达尔露出一笑,布塔也很高兴,另两位被这股气氛带动,面部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下面我们说正事吧。” 话音一落,仨人立刻沉静下来,海姆达尔在心里点点头。 二十分钟以后,在甘特的带领下,海姆达尔站在两扇东倒西歪且锈迹斑斑的铸铁大门前,环视周遭的破败萧条。大门后方,坑洼潮湿的水泥地,泥泞肮脏的墙面,黑暗的桥洞,持续散发在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恶臭。 这次探访只有他二人,海姆达尔和甘特都坚持女孩子不宜出入这类鱼龙混杂的场所,菲欧娜和布塔经过了最初的争取后,终究还是在二位男士的坚持下妥协。 “这里就是那个外号叫‘灰背鼹鼠’的地头蛇的地盘?”海姆达尔问甘特。 “不是,这里是‘无手杜瓦布’的地下俱乐部。”甘特回答。 海姆达尔注视着他。 甘特白皙的脸上泛出一丝不自然:“我还是认为杜瓦布的消息更灵通,虽然他是个危险人物。菲欧娜的担忧不假,杜瓦布不值得信赖,但是这些家伙又有哪一个是正人君子。” 海姆达尔倒是没被他的言论影响,而是饶有兴味的说:“若是菲欧娜知道你‘自作主张’,会怎么样?” 甘特的表情变得苦逼,“您一定要替我保密。”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 二人走进桥洞。 “无手杜瓦布”不是说杜瓦布乃残障人士,这个外号来源于他热衷的惩罚活动——让别人失去双手,被他厌弃的巫师的双手会在他的魔杖下变成粉末,消失无踪。他的目的是让别人知道,背叛他或者捉弄他,让他生气的人,都会走上一条通往废物的捷径。 巫师世界有一种神奇的治疗手段,生骨,也就是骨头断了能接上,没了能重生,但经受了杜瓦布惩罚游戏的巫师们承受的是彻底失去双手的命运,任何生骨治疗都于事无补。 这也是菲欧娜惧怕杜瓦布,认为他是个危险分子的原因之一。显然那位“灰背鼹鼠”没有类似的爱好,或者爱好较为平和。 桥洞尽头的巫师通道看似很短,实际很长,他们左转右拐地走了十来分钟,才看到一丝光亮。 通道内徘徊的巫师形同幽灵,他们衣衫褴褛、面目憔悴,走近他们时,他们才会迟钝地抬起头,投来死水般不显波澜的目光,仿佛落在他们眼中的是永恒的墙壁,而不是生命。 越接近光亮,巫师们的行动越灵活,目光越尖刻,仿佛照射到阳光的植物,重新获得了挣脱泥土的动力。 “如果他们和您搭话,千万不要回应,即使撞到、踩到,也不要跟他们道歉,他们的字典里没有‘道歉’这个概念。”生怕海姆达尔因无知而招惹麻烦,甘特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海姆达尔扶了扶鼻梁上没有度数的黑框大眼睛,又压低了为掩饰而戴上的鸭舌帽,目光从两个游魂巫师中间迅速晃过,穿透到另一个空隙。 他六岁入住翻倒巷,直到求学离开,他知道怎么应付这类情况。但他不准备告诉甘特,他认为眼下和甘特就这个问题争论,或者为了所谓的自尊心而铿锵反驳,只会弄巧成拙。 从来之前的谈话就可以看出,菲欧娜和甘特有着来自底层巫师阶层独有的自尊自重,并以此为傲,他们不像乔伊那伙人因自卑而排斥他。菲欧娜和甘特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有用,因缺乏安全感更渴望证明自己,如此一来就不会被轻易抛弃。他们认定海姆达尔没有饿过肚子,不知道囊中羞涩是什么滋味,生下来就穿金戴银、琼浆玉液,天天被数不胜数的家养小精灵争相环绕,像这样的公子哥不会懂得如何直面底层的黑暗和肮脏,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他们有必要保护他。 就像布塔之前透露的那样,她确实对他们有所保留,没有把全部——布塔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他们。 既然如此,海姆达尔又何必跟他们唱反调? “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海姆达尔飞快对甘特一笑。 甘特朝他点点头,对他愿意采纳自己的话显得很是鼓舞。 他们终于离开了臭气熏天的通道,眼前出现了几层简陋的石砌台阶,台阶通往一扇关闭的黑褐色大门。门前站着一个瘦长个儿的巫师,与通道内见不得光般伺机出击的幽灵们不同,他很有存在感。他有一张与糟糕的环境格格不入的英俊的脸,神情平静,他的气质称不上温和,但容易让人忽视藏匿于伪装之后的东西。 “安布拉!”或许甘特就是被表象迷惑的人之一,快步上前,热情地和对方打招呼。 “你们好。”被称作“安布拉”的巫师微微扯动嘴角。 海姆达尔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真实姓名,像这样的巫师很少以真实示人,即便名字都经过了打磨,所以假设他被唤作“米老鼠”、“卓别林”,甚至是“玛丽莲·梦露”,也不用大惊小怪。 “这是安布拉先生,杜瓦布先生的左膀右臂。”甘特迫不及待地为他们作介绍。 安布拉不疾不徐的朝海姆达尔点点头。 “您好。”海姆达尔也点了头。 不是所有地方以“握手”为寒暄前的唯一标准,有些地方的巫师对以“修养”为前提的肢体碰触尤其嗤之以鼻。 海姆达尔没有报自己的姓名,而甘特知道分寸,没有告知过海姆达尔的姓名。 安布拉仿佛没有察觉到,“杜瓦布先生已等候多时。” “杜瓦布先生想亲自见我们?”甘特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结合他之前提到杜瓦布时不加掩饰的畏惧惶然,海姆达尔不由得在心里赞一声他绝对是演技派,竭尽全力想要出人头地的奋进娃儿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安布拉只是说:“跟我来。” 木门后是另一个世界,被人群包围的大房间持续上演着暴力的戏码,粗暴的吆喝仿佛让此地变成了闹哄哄的鸡舍,各种语言混杂在一起的叫骂、笑闹、争执不绝于耳,由咒语引发的爆炸与痛苦的哀号形成的立体声效交相辉映,直至一名巫师瘫倒在地,惨白的脸色犹如石灰。 心里的震惊几乎让海姆达尔失态,这里是一个地下搏斗场,场地中的两名巫师通过魔法斗殴,没有规矩,不设裁判,不论生死,唯一目的就是让对方先自己一步倒下,并且在这个场地上再也无法站起。围观的巫师通过残酷的斗殴事先辨输赢,投下赌注,坐享其成或血本无归。 一个游离在道德与法律之外的场所,似乎摆脱了束缚的东西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人热血沸腾、欲罢不能。看着场内外众人几近失控的神态,海姆达尔小心掌控着脸部表情。 警惕感促使他迅速调整自己,停下脚步半好奇半犹豫地朝内张望,眼神因各种血腥画面而闪烁不定,周围人忘情的呼喊和投射而来的目光,令他不时流露出不谅解和害怕的表情,这样才更符合一个不知疾苦的富家公子哥。 甘特碰碰他的手,“我们走吧。” 海姆达尔像被吓了一跳般瑟缩了一下,而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尾随在甘特身后,离开了那里。 “杜瓦布先生只见一个人。”安布拉挡住了欲跟随海姆达尔身后一同前进的甘特。 甘特看看安布拉,又瞧瞧眼前这扇被打理得油光发亮的雕花木门,心中百转千回,使劲开动脑筋想对策。 “杜瓦布先生就在里面?”海姆达尔问。 “是的。”安布拉说。 海姆达尔回头对甘特笑了笑,并在后者来不及反应的同一时刻,举步向前,叩响了雕花大门上的铜环。 里面传出一声“请进”,门在身前打开。 “喂!你……”甘特大惊失色。 实际上布塔请他们帮忙调查之初,他和菲欧娜就把这事当做吃饱了没事干的有钱人的另类消遣,寻常的玩腻了,想换个花样,所以他心里对这公子哥能不能单独应付杜瓦布一点底都没有,因为换上他自个儿去单独面对都没底。 海姆达尔进门前回身“调皮”地和他招招手,这下甘特脸都绿了。 完了完了,他想,这公子哥根本不明白当下的处境,即将面临什么。 “我在外面等你!”门合拢前,甘特小脸儿发白地大叫。 门内,关上房门的海姆达尔没来得及转身,身后传来听不出情绪的轻笑。 “他以为我会把你卖了。” 对方的德语很标准。 “不完全是,”海姆达尔转身。“也许他更担忧我的两只手。” 坐在背对大门的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回过头来,似乎对他胆敢直言不讳有些惊讶。 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脸上有三条大疤,一条劈开右脸颊;一条划过下颚;一条从右耳耳垂下,横扫过鼻唇沟,一直延伸到左嘴角上方。三条疤很深,微微泛着淡红色,可以想见当年的凶险。 其余不明显的小伤疤不计其数,遍布下颚、脖子、耳后,甚至手背等外露的肌肤上,破坏了整个人的气质,抹煞了最后一丝通俗意义上的美感,无形中为疤痕的主人增添了几分凌厉煞气。 “贝纳德·杜瓦布。”男人的眼珠是棕色的,看人的目光就像钉子,话语落地时会产生被瞬间钉在某处的错觉。 海姆达尔拿下帽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第644章 20万4千 杜瓦布转回身,没了下文,海姆达尔立在原地迟迟不动。 “你想让我亲自请你过来?”杜瓦布的声音从沙发那儿传来。 “当然不是。”海姆达尔走向杜瓦布,站定,并根据他眼神的落点,坐在斜对过的三人沙发的一端。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原木矮桌,漂亮的螺旋形木纹从四角延伸至中央,桌面光滑,边角的颜色与桌面不同,泛着银光,这是经常使用的痕迹,桌子的主人应该很喜欢它。 桌上放着一只长颈酒瓶,瓶塞也是玻璃质地,水滴形,切割得如钻石般璀璨剔透——某个角度让海姆达尔晃了下眼,瓶子里装着红葡萄酒,一只喝剩点底的高脚酒杯摆在一边。 “我不欢迎不速之客。”杜瓦布的语气依旧听不出情绪。 “我有预约。”海姆达尔说。 “我不认识你。” “我刚自我介绍过。” 杜瓦布倾身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了点酒,“那么前途无量的斯图鲁松见习审判员,来这个阳光照射不到的地底世界,找我杜瓦布有何贵干?” 海姆达尔短促一笑。 杜瓦布说:“我有看报纸的习惯,而且不挑版面。” 海姆达尔说:“甘特说的没错,您的确消息灵通,融会贯通的本领也很强。” 杜瓦布似乎不准备吃他这套,以一种也许被冒犯到的口吻说:“我不是情报贩子。” “幸好不是,要不然把您视作敌手的就不是今天这个数了。” “你在奉承我?”杜瓦布盯着他的脸说。 海姆达尔迟疑一下,点头,“是,我有求于您,当然得捧着您说话,流程都这么走,因为我没有指着您的鼻子破口大骂,发誓要把您绳之以法的同时又要求您提供帮助的魄力和勇气。” 杜瓦布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还以为你们这样的人喜欢提友谊,张口闭口都是崇高的情感,稍微谈点实惠的东西就摆出一副难以忍受的样子。” “通常情况下是这样,套近乎嘛,人生安全更有保障,避免谈到利益等问题是害怕万一没谈成反而落人口实,真正的利益磋商是‘友谊’建立起来以后才需面对的。” 杜瓦布晃了晃杯子,“你不想跟我建立友谊吗?” “您更喜欢那样的相处模式?悉听尊便。”海姆达尔耸耸肩。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使用那样的模式?”杜瓦布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那么,刚才我站在外面时,您就应该亲切的请我进门,并邀我共品桌上这瓶酒,而不是让我看着您喝,这会显得您缺乏风度。”海姆达尔顿了一顿。“套您的用词‘像我们这样的人’对某些品质相当看重,不管心里是否认同,但表面上一定要确保它们纹丝不动地挂在巫师袍上,比如无论何时都一丝不苟的风度。” 杜瓦布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毫不客气的说:“这样说话真累。” “我同意,下面能谈我来找你的原因吗?能不兜圈子真是太好了,时间对每个人都公平而残酷。”海姆达尔的口气带着适当的期盼。 杜瓦布没吱声。 海姆达尔知道他不反对,于是又道,“我想知道弗兰克·福尔的消息。” “关于什么?” “所有。” “嗯,该从哪里开始呢?对了,他欠我一万多金加隆。”杜瓦布貌似漫不经心。 “赌博吗?外面那个?”海姆达尔问。 “不要明知故问。”杜瓦布有些不耐烦。 “没有上门去要吗?”海姆达尔认为不可能,赌场老板若不“锱铢必较”,还怎么发家致富? “其实我是个好说话的人,我会给他们三次躲藏的机会,弗兰克·福尔也不例外,第一次被他溜了,第二次他想拿外甥抵债,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遵守的原则,我不贩卖情报也不是人贩子,说实话他的这一举动让我很生气,我感觉自己被愚弄了,所以没同意,然后又被他找机会溜了,他还有一次机会。” “你的心胸一定十分宽广。”海姆达尔说。 “外面可不是这样传的。”杜瓦布似乎被他捧得很舒服,淡淡笑了。 “这不是奉承,”海姆达尔说。“据我所知,弗兰克·福尔上个月还了一笔欠债,看来你的一万多金加隆并未包括在里面,你肯定是个大度的人,或者他也认为你是个好说话的人。” 杜瓦布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上个月?” 先前还说杜瓦布消息灵通,这会儿被海姆达尔爆出弗兰克·福尔有钱还债但偏偏“忘记”了无手杜瓦布,杜瓦布对此却一无所知,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贝纳德·杜瓦布先生不变脸才奇怪。 能看到他变脸实在大快人心——这种尽在掌握的面孔看多了,容易起逆反心理,尽管放在自己身上就成了两码事——为了忽视从他那儿持续输送过来的低气压,海姆达尔遗憾地搁置下继续享受这份愉悦的冲动,努力做出面不改色状。 “你如何得知……”杜瓦布并没有完全相信海姆达尔的话。 海姆达尔拿出纽伦行长给他的羊皮纸,一只手抵住羊皮纸一端,搁在桌面上。 杜瓦布想拿起它,海姆达尔手指一动不动,杜瓦布只好放弃,俯身一目十行地在羊皮纸上浏览,之后,他惊讶地抬起脸。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妖精。” 杜瓦布神情莫测。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也不管他看完没有,径直收好羊皮纸。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您肯定认为妖精的话不可全信。假设和他们没有利益冲突,为什么不能全信?在巫师世界,但凡涉及金钱流向等问题,只有妖精能给出万无一失的答案。” 杜瓦布仍然将信将疑。 “每一枚金加隆都镌刻着妖精制作者的姓名,以及它的编号,诞生地等信息,这些记录是永恒的,妖精们捕捉每一笔金加隆的位置易如反掌,只要他们想,哪怕只有一枚。”海姆达尔说。“除非弗兰克·福尔把加隆全部兑换成纳特,但纳特的流通同样在妖精的监视下。” 巫师们的货币掌握在妖精手中,涉及阿堵物的问题,找妖精打听总没错,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又有几个问题不和金钱挂钩?所以和妖精们打好关系很有必要。 “你还和妖精有往来?” 杜瓦布在这点上和别的巫师没什么两样,巫师们普遍认为妖精不值得交往,不值得信赖,因为他们出尔反尔、贪得无厌。 而海姆达尔的想法恰恰相反,只要保证在不危害妖精们的利益的前提下,并适当的提供点好处,他们不会费那老鼻子劲同巫师作对。就这一点来看,妖精比巫师更容易满足。 “对。”海姆达尔点头。 “你不怕……”杜瓦布接受了海姆达尔的说法,但并不认同。 “没什么好怕的,因为我有钱。”海姆达尔微笑。 不知道为毛,杜瓦布突然感觉手背上的疤有点痒,想在对方鼻梁上“蹭”两下。 “关于弗兰克·福尔。”海姆达尔说。“我想从你这里得到关于他的所有消息,作为交换,我会提供他的最新动向,直到那第三次机会用完为止。” 杜瓦布沉默片刻,“成交!”说着起身,从壁炉旁的双门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扁平的金属盒子,还有一盒与之配套的火柴盒,然后再坐回原位。 他把金属盒与火柴盒放在桌面上,推到桌中央。 杜瓦布打开金属盒前,海姆达尔看见了盖子上的标记与字母,也许杜瓦布认为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不知道标记与字母代表了什么,又或者杜瓦布只是一时兴起,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金属盒子里躺着一排细长的小雪茄,杜瓦布拿起一支递过去。 “这是我推崇的表达友谊的方式,酒精容易误事。” 海姆达尔双手接过,显得有些为难,他不抽烟,何况是雪茄,不过没把这种情绪显露得太明显,但还是被杜瓦布捕捉到了。 “你多大了?”杜瓦布有趣的说。 “还有几个月过17岁生日。”海姆达尔并不隐瞒,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那就从现在开始学,不会抽烟根本算不上是男人!”杜瓦布斩钉截铁,相信不少男士的膝盖中箭了。 杜瓦布亲自为他点烟,海姆达尔抽了一口,差点把鼻涕熏出来。杜瓦布绝对是重口味,比老爸隆梅尔的雪茄烟冲多了,又辣又凶。斯图鲁松室长深深地觉得起点定的过高,好高骛远是不可取滴,他其实可以从棒棒糖开始适应。 “不急,慢慢学。”杜瓦布咬着雪茄呵呵笑着,脸上的疤生动地演绎着何为“一脸狰狞”。 海姆达尔知道他在笑话自个儿,另一只手掏出手绢擤鼻涕。 “我进门的时候看到那堵墙,能过去看看吗?”海姆达尔转身指向书桌后的背景墙,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活动照片。 “当然。”杜瓦布显得兴致勃勃。 海姆达尔和甘特回到当初离开的酒吧,布塔和菲欧娜一直守在原地没动弹,看到他们毫发无伤地回来,不禁笑逐颜开。即使什么都做不了,干坐在这里等消息,精神消耗也是巨大的。 “怎么样?”他们刚坐定,菲欧娜忍不住发问,问得是甘特。 甘特的表情有些苦逼,“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菲欧娜不接受被糊弄。 “我确实不知道,从头到尾被挡在外面。” 布塔的注意力倒是一直放在海姆达尔身上,听到甘特这么讲,于是道,“怎么样?”问的自然是海姆达尔。 菲欧娜有些吃惊眨巴眼睛,显然没料到主力转移了。 “得到了弗兰克·福尔的债主和仇人名单,基本还算顺利。两大张羊皮纸,没想到福尔先生的生活这么多姿多彩。”海姆达尔拼命灌水,想把嗓子眼里的干涩感冲去。 菲欧娜皱起眉头,小手放在鼻子前挥动,“你刚从烟缸里爬出来?” “差不多。”海姆达尔不跟小丫头计较。 “你们能想象得出吗?杜瓦布请他抽烟!”甘特兴冲冲的叫道,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杜瓦布亲自送海姆达尔出来的情景。他们都错了,这公子哥是个有手段的人,布塔的眼光并不像菲欧娜一直嘀咕的那样糟糕。 海姆达尔听到甘特的嚷嚷,好笑的摇摇头,甘特被他这举动弄得一愣。 “杜瓦布?无手杜瓦布?”菲欧娜脸色大变。“甘塔尔特,你给我说清楚!我们当初说好的可不是这样,你又自作主张了?!” 甘特张了张嘴,终于反应过来自个儿做了什么傻事。 “我们没事,你看,一点事都没有。”甘特小心翼翼的笑着。“再也不会了,以后一定按计划行事。” 菲欧娜鼓着嘴,别开脸。 甘特急的搔耳挠腮,但菲欧娜全不理会。 布塔向海姆达尔投去求救的眼神,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在杜瓦布那里,除了得到比预期还要多的可利用信息,我还另有发现。” 甘特和菲欧娜果然放弃了闹别扭的戏码。 “杜瓦布身上有很多伤疤。”海姆达尔说。 菲欧娜不以为然,“整个巴尔干半岛都知道。” 甘特到底经历了现场,虽然不是百分百现场,但也察觉到了他二人之前对海姆达尔的判断有误,因而在态度上比菲欧娜谨慎得多。 甘特说:“大部分巫师认为那些伤疤是黑吃黑的证明,比如地头蛇之间因地盘发生冲突,或者他在玩惩罚游戏时不够小心。” 海姆达尔说:“他的雪茄烟盒上有一个显著的标志。下面开始提问:第一题,倒三角搭配字母‘G’,是什么标志?做什么用?” 三人被他的心血来潮似的把戏弄得有些茫然,甘特是三人中反应速度最快的一个。 “圣徒标志!”甘特说。 “知道派什么用处吗?”海姆达尔问。 “……联络?”菲欧娜迟疑的说。 “答对了。”海姆达尔赞许的道。 菲欧娜神气活现地瞟了甘特一眼,甘特咬了咬牙。 布塔惊呼,“杜瓦布是圣徒?” 甘特和菲欧娜好似也反应过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是第二个问题,”海姆达尔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既然你们已经提前报了选项,那就直接报答案了。很遗憾,回答错误。” “不是吗?只有圣徒才会随身携带联络用符号。”三人表情迷茫。 海姆达尔摇摇头,“请问如今是什么年代?” “九十年代。”甘特说。 “战争胜利五十年后的今天,还会有圣徒明目张胆地把他们的联络用MARK弄在烟盒上,并堂而皇之的展示,以便随时使用,随时提醒别人,随时让他人提高警惕?”海姆达尔说。“真正的圣徒不会这样,除非他想通过这别具一格的方式自首。” “好了,下面是最后一个问题,那么,烟盒上的标记到底代表了什么含义?”海姆达尔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只是觉得好看,听说杜瓦布有收集古物的爱好。”甘特说出自己的答案。 海姆达尔没有丝毫表示,他转向俩姑娘。 “我也这么认为。”布塔纠结了半天,这么回答。 “不不不,不是这样……”只有菲欧娜提出不同看法。“你们先别理睬我,我觉得我抓到了什么,有什么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 另三人表情各异地看着她捂着脑瓜。 “不是圣徒,也不是爱好,肯定不是。”菲欧娜看向海姆达尔。 “那么是什么?”海姆达尔鼓励她继续往下推测。 “……清道夫,清道夫。是清道夫!我说的对吗?”菲欧娜激动地抓住海姆达尔的袖子。 海姆达尔点头,“杜瓦布是圣徒猎人,也就是你们说的清道夫。”同时推测出杜瓦布身上的伤疤可能来源于此。 菲欧娜咧嘴。 海姆达尔刮了下她的鼻子,“干得好,甜心。” 菲欧娜开心的手舞足蹈。 甘特撇撇嘴,不过还是被菲欧娜的情绪感染,一块笑了起来。 布塔一脸黯然,培训班的老师从没有称赞过她,她知道自己不如菲欧娜聪明,看着兴高采烈的菲欧娜,浓郁的负面情绪萦绕着布塔。 海姆达尔看在眼底,但假装一无所知。 对布塔的鼓励他一直没有忘记,但不可能随时随地照顾她的情绪。如果他是布塔的男朋友,他不介意这么干,但他不是。今天的鼓励份额海姆达尔认为已经结束了。通常情况下,我们都是依靠自身,因为他人不可能天天围着你,就为了跟你说几句激励的话。不可能。为今之计只有布塔自己走出死胡同,从牛角尖里拔出来。 离开前,海姆达尔在甘特和菲欧娜略显不舍的目光注视下,用力握了握布塔的肩膀。 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送到弗兰克·福尔手里的时候,他正在克鲁姆老夫人下榻的旅馆的前台跟人家套近乎。克鲁姆老夫人有个不太好的习惯——福尔先生认为很不好——她并非像其他有钱人那样对账单不屑一顾,她平时很少出门,但只要住在外面,她会要求旅馆把她的花销一笔笔清楚的写下来,结账前交给她过目。换句话说她不负担“额外”费用。 她的这一“不良习惯”让福尔先生晚上做梦都在咬牙,因为如此一来,他就没法在她眼皮底下消费,也就是没法用克鲁姆老夫人的钱享受生活。 他正企图说服旅馆帮助他瞒报一瓶高档白兰地的费用,一只蝙蝠从福尔头上飞过,丢下一封信。 被他纠缠了近一个小时的前台工作人员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福尔纳闷地拿起信,信封上只写了他的名字,但仅凭这短短的一行字母,熟悉的笔触就足以让弗兰克·福尔胸闷气短。他双手微颤的撕开信封,信的内容很简单,让他去信上提供的时间地点见面,落款签名让福尔先生眼前发黑。 贝纳德·杜瓦布! 福尔先生提心吊胆的收好信,然后疑神疑鬼地环视四周,当然什么都没看出来,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房间。路过克鲁姆老夫人房间时听到她在摇铃并大声叫自己的名字,福尔先生充耳不闻。 17点30分,他来到信上提到的“归心似箭”巫师餐馆,柜台老板指了指柜台后方的门,他穿过与墙壁同色的门,走上几格台阶,掀开用动物牙齿串联起来的门帘,来到了约定的包间。 当他看到海姆达尔坐在椅子上微笑地朝他招手时,他的情绪立刻从忐忑转为错愕,直至现在的勃然大怒。 “那封信的确是杜瓦布先生写的,假如你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却提前离开了房间,我就把你的行踪透露给他,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吓唬你。”海姆达尔好整以暇的说。 福尔大步离开的动作一僵,静默片刻,他转过身来,走到海姆达尔对面,并坐下。坐下后他才发现,海姆达尔旁边还坐着一人,不,准确点说坐着一个妖精。手边放着一顶小小的软呢鸭舌帽,神情淡漠地喝着一杯色泽古怪的饮料,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 不过福尔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怒气冲冲地看向海姆达尔,大声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辞职。”海姆达尔开门见山。“我不喜欢你待在威克多身边,也不喜欢你待在能够看到他或者他能看到你的任何地方,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必须离开。” 福尔冷笑,“你害怕克鲁姆抛弃你,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两码事,我这是防微杜渐。”海姆达尔毫不理会他的挑衅。“对了,杜瓦布先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面具下,福尔先生自鸣得意的笑容变成了大惊失色。 “你、你真的认识无手杜瓦布?”福尔真不把海姆达尔放在眼里,总以为两个世界的人永远无法交际,他甚至认为海姆达尔这样的金汤勺连怎么跟杜瓦布说话都不会。 “也许等会儿他找上门,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海姆达尔通过他的举止,欣赏着他发自内心的恐惧。 福尔脸色发白,低声说:“你要我怎么做?我是国际魁地奇联盟记录在案的保镖,无缘无故辞退我,你不怕克鲁姆对联盟保镖组织不好交代吗?” “怎么是无缘无故呢?”海姆达尔毫不在意。“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威克多不说,大家都不说,联盟保镖组织又怎么知道你玩忽职守?这点就不用你操心了。” 福尔又想动其他脑筋,海姆达尔赶在那之前开口。 “你上个月6号还了约3万金加隆的赌债,还拖欠11万,之后,上个月27号,本月11号,以及19号,在三家高布石地下赌场输了6万4千,如今欠债共约17万4千金加隆……嗯,我感受到了你炽热的目光。我手边有一份你债主的名单,上面有些人物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胆子不小啊。”海姆达尔煞有介事地摇头。 弗兰克·福尔懊恼地想去撞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自己鄙视的人抓着把柄耀武扬威。 “这些钱我帮你还。” 福尔惊讶地睁大眼。 “你一定很吃惊,我脑子没出问题,也不打算以德报怨,以德抱怨这事是要看对象的。”海姆达尔淡漠的说。“17万4千,我替你垫付,包括额外的利息。你伺候克鲁姆老夫人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咱们凑个整数,零头拉掉,我再给你3万,条件就是从我和威克多以及他的家人面前彻底消失。” 海姆达尔拿出一份羊皮纸,上面印有古灵阁银行的徽章,他把羊皮纸推到福尔跟前。 “这是你拿钱消失的协议,在这上面签名,3万金加隆就是你的了。我们的见证人就是这位纽伦行长。” 这个时候,纽伦才大发慈悲地赏了弗兰克·福尔一眼。 对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块发霉的黄油面包,这让福尔很不高兴,但他眼下完全屈服在了海姆达尔的气势下,或者说屈服在了他金钱铸就的武器之下,所以即使不满也不敢发作。 弗兰克·福尔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了解他的人一定知道,绝不是出于羞愧。 二十分钟以后,福尔终究还是签了名,或许3万金加隆对他的诱惑胜过了他对未来的期许,无可救药的赌徒通常只活在当下。 “明天一早请你递上辞呈,不要跟我玩花样,不要小看巫师协议的约束力,也不要在克鲁姆老夫人那儿动什么歪念头,要不然我就把你背着她用她的钱胡乱挥霍的证据,当着她的面丢在你脸上。” 弗兰克·福尔灰溜溜地走出包间,离去时面色如土。 “很荣幸您愿意信任我,让我来当这个见证人。”纽伦行长与海姆达尔碰了下杯子。 “您不用拍我的马屁,我会遵守承诺,把一部分业务转移到安卡拉的古灵阁银行。”海姆达尔喝了一口黄油啤酒。 纽伦喜上眉梢,随后又貌似不快的说:“刚飞了20万4千金加隆的您心里在想什么?” 海姆达尔说:“我心里在想,用钱砸人的感觉真TND好极了。” 第645章 戛然 国际巫师魔法伤病救治中心朝东的楼层顶端有一个圆形咖啡吧,面积相当于四个脊背龙房间,这还是怪病暴发以后为迎接激增的人流而扩建的,之前它只有两个脊背龙房间的面积。咖啡吧提供简易餐饭,管饱不管味,其主要经营项目是咖啡和各式饮料。一些不太讲究的病人家属会在咖啡吧内解决吃饭问题。 克鲁姆老夫人拄着手杖走进咖啡吧时,里面空空荡荡,她的大儿子普洛夫坐在吧台前消灭一盘口感很柴的鱼肉。吧台后的服务员忙着跟一个小护理工调情,克鲁姆老夫人很不赞同地眯起眼睛,可惜人家正蜜里调油,没瞧见。 老夫人感到更加不快了,今天起床后诸事不顺。 普洛夫一发现母亲的身影,连忙用餐巾擦了擦嘴,“妈妈,午安。要来点吗?” 老夫人嫌弃地扫了眼鱼肉,“弗兰克呢?” 普洛夫擦嘴的动作一顿,“他辞职了。” “辞职?”老夫人茫然回视。 母亲不加掩饰的怅然让普洛夫很是不安,他小心翼翼地把老夫人扶到椅子边坐下。 克鲁姆老夫人突然扯住儿子的胳膊,“他为什么突然辞职?是不是有困难?我们可以帮助他……” 【爸爸,那个弗兰克不是好人,他利用奶奶的名义大肆挥霍,又嗜赌成性,我手里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想到儿子今早叮嘱自个儿的话,普洛夫没有像从前那样附和母亲。 “也许他有更好的去处,毕竟他是联盟下属的保镖组织成员,不是所有的魁地奇选手都像威克多这样暂时无法参加比赛。” 克鲁姆老夫人也许想不到他儿子居然会暗地里给人使绊子,听到这话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普洛夫以为自己的“谗言”起作用了,谁知母亲的“善解人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极端起来比想象得还要登峰造极。 “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能责怪他,人往高处走嘛。”克鲁姆老夫人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教导儿子。“你知道弗兰克的联系方式吗?我可以和他通信,等他休假的时候,也许还能邀请他到家里来做客,对了,他说他有个外甥,可以把那孩子也带上。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 普洛夫半晌说不出话来,“……您好像很喜欢弗兰克·福尔。” “他愿意耗费巨大的耐心陪伴我这个老婆子,我知道我不怎么讨人喜欢,他使我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有他陪伴的生活总让我想起你和维丁小时环绕在我身边吵吵闹闹的情景。”克鲁姆老夫人的脸上出现一丝怀念,稍纵即逝。 “我和维丁小时候能见到您的机会少之又少,我们是在家养小精灵的陪伴下长大的。”跟您所说的“小时候的情景”相去甚远——最后这句普洛夫含在了嘴里。 克鲁姆老夫人似乎没有听出儿子的言下之意,“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管那家养小精灵喊妈妈吗?”说着哈哈大笑,乐得东倒西歪。 普洛夫一点都笑不出来,“所以这是您对我的报复?” “你说什么?”年迈的老妇人耳朵不太灵光。 “没什么,”普洛夫面无表情的说。“如果您想打听弗兰克·福尔的联系方式,可以问威克多。” “好,反正我正要去看他。”老夫人站起来往外走。“对了,威克多支付了弗兰克最后一笔薪酬吗?让他多给点,我们出得起这个钱。” 普洛夫深吸口气,“您可以直接和威克多提。” 克鲁姆老夫人点点头,走到一半又转回身。 “安娜准备闹到什么时候?” 普洛夫不解,“她怎么了?” 克鲁姆老夫人开口,似乎又察觉出不妥,拄着手杖靠向儿子,像讨论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样,压低声音说:“你看到她给那些男人喂饭吗?还给他们读报纸,握着他们的手靠得很近说话,给他们拿衣服递鞋子,治疗的时候还亲自上阵,看丈夫以外的男人的身体,伺候丈夫以外的男人……她的表现越发不检点了,这不行,我们家的媳妇不能给人说闲话。你知道她这样让我想起谁了吗?帕尔瓦诺夫家那个被赶走的婆娘,举止轻佻,言语放肆,总是和不认识的男人到处厮混。太可恶了。你赶快让安娜辞职回家,不然我就亲自和她的上司谈!” “那是她的工作,母亲,安娜是护理师,和、和帕尔瓦诺夫家那位已经作古的姑婆不能混为一谈。现在是二十世纪,再过几年就二十一世纪了,不是男人穿稍微紧点的裤子女人就尖叫着用手绢捂住脸的1899年!” 克鲁姆老夫人诧异地张大眼,“你又想用你老婆跟我唱反调?” 普洛夫僵着脸,“我没有利用安娜,也不是故意和您唱反调,我只是不赞同您的那些话,如此而已。” “不赞同我的话?” “对,您不能那么怀疑您的儿媳妇,说她举止轻佻,还指责她不守妇道,您不能这么讲,更不应该这么想。” “为什么不行?” “因为安娜没有、也不会那么做!” “谁知道呢,现在谁又说得清以后呢?”克鲁姆老夫人怒火高涨,口无遮拦。“我从前不认为你会和外面的女人鬼混,现在连儿子都有了。安娜又如何?天晓得她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天!” 普洛夫脸色煞白,心如刀绞。 克鲁姆老夫人懊恼不已,但拉不下脸去解释,去弥补。 这天中午,母子二人不欢而散。 克鲁姆老夫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进入威克多的房间时,邓肯正语气夸张地和大家分享他最新的泡妞经验。除了工作忙碌的亚当不得不离开,其他人都决定把本周末奉献给救治中心,奉献给树蜂龙房间。邓肯的表演让大家哈哈大笑,房间内一片欢声笑语,直到威克多的奶奶从天而降。 房间内骤然鸦雀无声,邓肯还维持着耍宝的动作。 窝在窗台前的沙发上看信的海姆达尔立刻放下双腿,规规矩矩地端坐。 “我想和我的孙子单独谈谈。”克鲁姆老夫人加重了“单独”的读音。 “我去喝点东西。”邓肯摸摸鼻子,走向大门。 “我们跟你一起去。”卡罗、莱昂和里安迫不及待地附和。 海姆达尔拿着信站起来,威克多一伸手,“等等,宝贝。” 克鲁姆老夫人听到威克多对海姆达尔的称呼,眉梢不自然地抽搐。 “我想和我的孙子单独谈谈。”她重复道。 “里格和我是一体的,我的祖母就是他的祖母。”威克多毫不让步。 克鲁姆老夫人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海姆达尔心想这不行,万一老太太被气出个好歹……他可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到头来反而事与愿违,变成自己的不是。 “我去喝点肉桂茶,昨天就想着了。”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轻声说。 “不,亲爱的。”威克多摇头,以为他又要为自己退缩。 “我们有的是时间,”海姆达尔根本不避讳克鲁姆老夫人就在眼前,对男朋友道。“你怎么想才是至关重要的,谢谢,我很高兴,就目前而言,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说完他径直走出门,他知道克鲁姆老夫人不会给他好脸色,所以干脆不去看。 走出重症病区,经过一排窗户,海姆达尔被屋外明媚的阳光吸引,停下脚步看出去。为重症病区专门划出的小花园内,索尔杰尔坐在一把棕黑色的老式藤编轮椅上,帕尔梅在后面推着他,慢慢前行。 他们在一丛繁茂的植物旁停下,帕尔梅指着那些植物滔滔不绝。索尔杰尔也不是全然没有反应,偶尔会附和几句。 帕尔梅觉察到了海姆达尔,抬头和他招手,脸上的笑容是索尔杰尔入院以来从未有过的灿烂。索尔杰尔也抬起头看来,海姆达尔当然不指望他会对自己和颜悦色,但那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海姆达尔朝帕尔梅招招手,离开那里时把索尔杰尔的表情抛在脑后,既然想不通,何必去费神。 他在“归心似箭”碰到了霍林沃斯,这家馆子的老板亲自为他做了一杯肉桂茶,海姆达尔端着茶杯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霍林沃斯所在的座位。 不等他说上句能够引起注意的寒暄之词,霍林沃斯头也不抬地指向对面的空椅子。 “坐。” “我还以为您没看见我。”海姆达尔依言坐下。 霍林沃斯说:“我坐的角度可以看见对面那堵玻璃装饰墙的反射,它正好对着门。” 原来如此,海姆达尔喝了口热乎乎的茶。 霍林沃斯又道,“刚才我在想,如果你明明看到我却装作没看到,我就随便找个理由扣你的见习分。” 海姆达尔匆忙掏出手绢捂嘴,以防失态。 霍林沃斯放下手中的书本,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 “克鲁姆如今怎么样?” “就那样,治疗师们始终致力于尝试新型疗法,但是……我不想说治疗师们的不是,他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可作为除了等待别无他法的家人,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质疑那些新型方式。” 霍林沃斯拍拍他的手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话语虽空洞,但情感是真挚的。 海姆达尔苦笑,“我由衷的希望那一刻尽快到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霍林沃斯的语气不禁带着些凝重。 “我什么时候能当上法官?” “……” “您最近在忙什么?”海姆达尔胆怯地转移话题。 “不告诉你。” “……”海姆达尔干笑。“您知道兰格教授去哪里了吗?我给他写了两封信,一直没有回复。” “他在为一个目前还不好说的案子做调查,你放心,活蹦乱跳,没事。” “那就好。”海姆达尔松了口气,没有问什么案子。一是出于谨慎;二则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个儿揽事。他现在只想陪着威克多,不是争取表现的时候。 霍林沃斯一脸神秘的说:“这案子也许很快就有眉目了。” 回到树蜂龙病房时,克鲁姆老夫人已经离去,朋友们还没回来。 一位海姆达尔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士坐在沙发上,他进门后她立刻站起来。海姆达尔以最快的速度扫遍对方全身,并流露出恰如其分的诧异。 “这位是勃兰特小姐,我老板的侄女。”威克多向海姆达尔介绍陌生女士时这么说。 威克多所说的老板就是巴斯泰托火神队的拥有者。 “很荣幸。”海姆达尔和这位貌似从哪场豪华宴会跑出来的女士握手致意,她身上闪烁银光的礼服迫使海姆达尔不停眨眼。 希望她不会误会自个儿在对她暗送秋波,海姆达尔这般想着。 随后发觉,这条裙子很眼熟,某广告里某个面部模糊的公主穿过晃了几个镜头,不过领子和裙摆不一样,勃兰特小姐八成根据自身需要做了修改。 勃兰特小姐直接告辞,离开前貌似漫不经心地回头扫了眼躺在病床上假装精疲力竭的克鲁姆选手。海姆达尔保持微笑,假装没有发现那“神来一笔”。 门开了又关,病房内只剩他俩。 “她来表示慰问?”海姆达尔在门边的柜子上找到了礼品。 “大概想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威克多说。 “勇气可嘉,现在外面还有不少治疗师不敢接触病人。” “说不定她出了这道门就去筛查并开药。” 海姆达尔朝威克多眨眨眼,“管用吗?” “什么?” “深V领和高开叉。” 威克多哈哈笑着下床,坐在沙发上,微笑着朝他伸出手。 海姆达尔走过去坐在扶手上,把重量压在沙发靠背上,避免给威克多增加负担。 威克多心知肚明,伸手抚摸海姆达尔的脸颊,说:“奶奶让我给弗兰克·福尔多算点钱,说多给二、三倍也是应该的,还问我要他的联系方式,我推说等他找到下一个雇主后再去打听。” 昨晚威克多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海姆达尔,海姆达尔礼尚往来地分享了白天的行程。 “千万别给他钱,不然我和杜瓦布的计划会被打乱。”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感兴趣的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计划的全部了吧,卖了一晚上的关子。” 海姆达尔拿出离开树蜂龙房间前收到的信,“杜瓦布在信里告诉我,弗兰克·福尔在他合伙人那里已经输了近30万,这个数字可能还在增加,也可能没有。而这30万金加隆里20万4千算我的,他在信里说已经把这笔钱划到我的账户里,没想到他还是个急性子,不过我举双手热忱地欢迎他的爽快。” “斯图鲁松先生,什么20万4千?昨天我可没听到任何跟数字有关的话题。”威克多把话音拖得长长的。 海姆达尔嘿嘿笑了两声,“我说了我想弄弄他,杜瓦布因为被福尔先生怠慢感到很不愉快,在这件事上我们可谓一拍即合。什么样的情况可诱使似乎学会了谨慎的赌徒下定决心放手一搏?当然是再没有后顾之忧。” 威克多脑子转的很快,“所以你帮他付清了欠债。20万4千?” “17万4千,另外3万是‘未雨绸缪费’,”海姆达尔微笑。“如果他手上没钱,还怎么进赌场,怎么被忽悠,又怎么中圈套?一个没有了后顾之忧,手上有钱的被解雇的巫师,无论哪一点都符合再下赌场的条件。我琢磨了半天应该给他多少,3万是杜瓦布出的主意。” 威克多翘起嘴角,“你们不怕他真的学乖了,万一设的套不肯钻怎么办?” 海姆达尔说:“他为了3万金加隆轻易放弃了或许通过努力能提供比这更多的克鲁姆老夫人,想必不劳而获的‘美好’愿望应该还没有离他远去。如此一来,杜瓦布又有了下一个‘三次机会’。” 海姆达尔弹弹信纸,“这位合伙人跟杜瓦布不同,心狠手辣、百无禁忌,杜瓦布当初说如果事成再划笔利息给我当辛苦费,我没要。他的合伙人八成放高利贷,我不能亲手把自己的把柄交到别人手里。” 威克多拉下海姆达尔的头,亲吻他的嘴角。 “20万4千,花出去的时候不心疼吗?” 斯图鲁松室长的抠门个性就跟他的丰功伟业一样惹人注目。 “怎么可能不心疼,我看福尔签名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你不相信可以问纽伦,他都看在眼里了。”海姆达尔想到那一瞬间就满脸憔悴。“20万4千,斯诺给我的零花钱,爸爸给我的零花钱,我都舍不得花,还有我的麻瓜用品杂货店的这些年的销售收入,再加上近十年来的打工所得等等……这笔钱是我六岁至今的全部积蓄,我的全部身家,你能想象得出一个人拿出全部家当时的心情吗?拔凉拔凉滴!把我的麻瓜用品杂货店卖了都凑不出这笔钱。” “你怎么知道?”老爷随口道。 “……我让纽伦评估过,他说那家铺子至多一、二万,我觉得二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加上去的修饰,在纽伦眼里,铺子撑死了一万。” 发现斯图鲁松室长小脸儿越发凄楚,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老爷连忙通过小鸡啄米安抚。 “好了好了,钱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过去的事就别想了。” 斯图鲁松室长使劲点头,下不为例。 下次谁再让他拿20万4千出来他就跟谁急,俨然忘了这主意就他自个儿出的。 之后他又兴高采烈的说:“纽伦对我和韦斯莱兄弟的合伙项目很感兴趣,他认为那是个来钱的渠道。纽伦眼光不错,我和乔治、弗雷德先前开发的几个产品都十分畅销。不过后来因为英国那边情况有变,再加上……我们的联系日趋减少。” 海姆达尔把头靠在老爷肩膀上,“我给斯内普教授写了信,把你的状况告诉他,希望他能给我出主意,可惜直到今天都没接到回信。可见英国那边很不好,我不应该再给他添麻烦了,他要烦心的事情想必不少。” 威克多拿起海姆达尔的手放在嘴边亲吻,海姆达尔对他微微一笑。 霍林沃斯代替安西普,坐在死气沉沉的花园里喝着廉价茶叶冲泡的茶水,人的适应能力果然是无穷的,他从不喝这种茶,不是说它廉价,而是品种,他觉得这茶过于香浓,可经过这些天无所事事的等待,他居然喝出了心得,甚至产生推翻之前结论的想法,感觉这茶越来越爽口。 当然,霍林沃斯绝不会公开承认这点。 安西普和兰格在楼上专门为这项调查开辟出来的魔药操作室内,在警察部队加派的人手的监视下,不舍昼夜地进行反复实验推敲。 霍林沃斯原本也是实验室的其中一员,司法女神在上,他在校时的魔药学成绩确实还不错,但他同样确信自己听不懂那对师徒的对话,仿佛他们使用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实际他们说的是自己能听懂的爱沙尼亚语。 这种感觉相当不好,霍林沃斯决定喝杯茶放松一下,就来到了小花园,这茶一喝连续数日就再没上去过。 安德鲁昨天暗示他也许很快就能抓到对方的把柄了,换句话说研究已有了进展。 楼上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在监视者们的层层环绕下,兰格掺扶着安西普走下楼。安西普手中拿着一份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令人头疼的魔药学公式以及各种详解分析。 听到动静走进来的霍林沃斯忍不住一阵激动,他快步迎上去。 “怎么样?” 安西普看了眼兰格,后者说:“我的推测没错,这药确实有问题,老师已经把制作这类魔药的每一种成分分析出来,包括制作时添加的剂量以及制作手法、火候掌握,和制作魔药需要耗费的时间。” 安西普把羊皮纸递向霍林沃斯,“我的分析都在这上面。” 霍林沃斯小心接过,随后有些迟疑的说:“请原谅,不是不信任您,但是我必须拿去国际药剂师协会下属与IW对口的魔药检测部门进行核实。” “我明白。”安西普原来就是法官,他知道流程。 “对了,”安西普又道。“你们现在总能告诉我,这药是谁制作的,从哪里弄来的吧?” “老师,别装糊涂了,您真的看不出来,你连里面的额外添加物都给揪出来了。”兰格别有深意的说。 安西普莞尔一笑,紧接着摇头感慨,“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怎么会是卡雷尔·迪吕波?我不相信他对这药可能产生的巨大副作用一无所知,那是卡雷尔·迪吕波啊,不是药剂师协会里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阿猫阿狗,曾被盖勒特·格林德沃威胁灭全族仍面不改色,巫师医疗界的中流砥柱,获得过和平奖的迪吕波!” “没什么,人生来就复杂,不可能一成不变。”兰格说。“瓦利·伊尔维斯不也得了和平奖。” (PS:瓦利·伊尔维斯就是安西普的另一位爱徒,兰格从前的好朋友,同时也是把兰格亲手送进监狱的现任爱沙尼亚魔法部长。他的太太是兰格的前妻。这家伙上个学年出现过,在巴纳巴斯芬克利颁奖典礼那一段。) 安西普脸色一变,不吭声了。 回程路上,霍林沃斯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出其不意,迪吕波身份特殊,愿意为他请愿说好话的人不占少数,当今巫师医疗界很多听过他讲课的治疗师都自称是他的学生,万一操作不当就会弄成安西普式的长期抗战,最有可能变得不了了之。 不过做出结论前有个前提,那就是证明迪吕波不是无心之过,假如真的只是失手,那就是另一番操作模式了。 其实霍林沃斯也不太相信卡雷尔·迪吕波会犯傻,像他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巫师,把声名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简直到了谨小慎微的地步,对这些声名显赫的老家伙们来说,粗心大意使得自己晚节不保简直比天方夜谭还匪夷所思。 还有这场怪病,既然如此,是不是就有了化解疾病的努力方向,而不是盲目地循规蹈矩或者另辟蹊径。 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大门前,他和兰格道别,兰格决定去救治中心探望朋友。 电梯把霍林沃斯送回IW所在的楼层,满腹心事的法官没注意到楼层内的气氛比他离开时浮躁了很多。 等他坐下,看见惯会在上司跟前卖乖的阿黛莉亚·菲林小姐忘记保持她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上班时间居然和人闲聊,而且还让他看见了。接着,霍林沃斯终于察觉到同事们的异样。 “怎么回事?”他叫住一个兴冲冲地从他办公桌旁掠过的审判员。 这位审判员惊了一下,他的提问让他镇定下来。 “我刚刚回来,这里发生了什么?”霍林沃斯又问了一遍,对方的木讷让他很不满。 “半个小时前得到的消息,他死了。”这位审判员居然还不知死活地卖起了关子。 霍林沃斯忍耐地问,“说清楚,谁死了!” 大概他的眼神和语气过于严厉,吓到了敏感而脆弱的审判员,后者委屈的说:“迪吕波。” “……什么?!”霍林沃斯怔了下,大叫。 “大家都这么说,卡雷尔·迪吕波今早被发现死在了公寓里。”审判员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第646章 都是豆浆惹的祸 【……昨天之前我很肯定你会联系我。】 “为什么昨天之后又改主意了?” 【因为你在我以为的时间内并没有和我联络,所以我猜测你可能另有想法。】“说实话我根本没心思搭理关于迪吕波先生的是是非非,得到他的不幸消息的时间和总是最后一个被告知的大众们一样。” 【错了,大众们至今还不知道这消息。你还愿意称呼他为‘迪吕波先生’?】隔着电话线,看不到对方的脸,海姆达尔猜不透他的真实含义,于是说:“我也愿意称呼神秘人‘Lord Voldemort’。” 【你怎么跟别人说我?】 “格林德沃。” 【我可以把这看做在你心中分量轻重的不同表示吗?】 “如果我亲眼见过17岁的神秘人或者17岁的迪吕波先生,也许他们就会变成卡雷尔和……神秘人叫什么来着?” 【汤姆·里德尔。】 “就是这样,汤姆。” 【我为什么不是‘盖勒特’?】 “你我的交情没到那个地步。” 【但是你愿意称呼那人‘汤姆’,你觉得这公平吗?】 “很公平,我和年轻的神秘人仅处于你我二人这番话题中的设想,而我和年轻时的你已成定局。我的大脑没有受过迫使记忆模糊的魔法攻击,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亲爱的,你当初不是用真诚和我打交道,而是致人死地的攻击性咒语。” 【……你男朋友还好吗?】 “如果你愿意去自首,我会把那个版面拿给他看,一定相当振奋人心。” 格林德沃在那边停顿了一会儿,【你不想问我迪吕波的事情吗?】“你想告诉我他是你杀的?” 【你说呢?】 “……你已经不年轻了,故弄玄虚不会让你显得可爱。” 格林德沃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又想说17岁时的我?你老实承认吧,我确实迷住你了,我是指17岁那会儿。】“你开什么玩笑!我之所以一直提17岁时的你,因为那个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像异形,异形知道么,麻瓜恐怖故事里怎么都打不死的怪物。生命力强,繁殖迅速,还会自我进化。至少第一项和你比较符合。如果我对那个怀有恶意并想拿我做活体实验的17岁产生那样的感情,我当时就该留在那里追随你一条道走到黑,而不是站在这里,通过一条神奇的电话线讽刺你那异想天开的结论。” 企图把现在的格林德沃激怒是个高难度的活儿,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姜还是老的辣”,老菜皮又避重就轻了。 【每次跟你说话都让我感到年轻了很多。】 “也许我应该考虑转行,开一家专门打电话的铺子,相信会招徕很多女士的光临并使她们成为回头客。”海姆达尔自嘲完毕,言归正传。“你对迪吕波的评价仍像当初那样吗?” 格林德沃在那头迟迟没有回应,海姆达尔心想幸好一开始就选择了对方付费。 【我对他的评价不变,想弄死他的念头也没有变过。】 “即使他并非你说的那么崇高?梅林在上,我居然会这么评价你的言论,崇高?!”海姆达尔哆嗦了一下。“即使他并非你说的那么令人尊敬?” 【他从前确实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我也确实动过杀掉他的念头,但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物。】“你知道么,如果在法庭上,你这么讲不会给迪吕波先生带去任何好处,只会让人们疑窦丛生。如果我是法官,我会重新评估你和迪吕波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 【我只是说了实话。】 “嗯,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格林德沃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抹黑别人。迪吕波先生在你心中的确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也相信你曾经很想把他弄死。” 【很高兴你能理解。】 “可我一点都不高兴,我强调过,我不想和你心有灵犀,更不想成为你的解语花。” 【但你已经是了,亲爱的里格。】 “请叫我斯图鲁松先生,或者斯图鲁松见习审判员。” 老菜皮又一次充耳不闻,【你怎么看待卡雷尔·迪吕波?】“我觉得他……有点急功近利。他在推广他的魔药时的表现,以及他在人们面前一次又一次把他引以为傲的魔药拿出来展示并饮用,包括他不厌其烦地去骚扰药剂检测的正常流程,企图利用几乎让人无法拒绝的老资格给别人制造压力,促使他们加快检测速度。他的这一切表现都让我有了那样的感觉。” 当然还有那段关于现在和未来是否符合历史所趋,混淆了原本明朗的分界线的不怎么愉快的对话。 【我看到的迪吕波和你看到的不同,所以我不评价你的观点。】“我同意,就是看本小说,同一个主人公在读者心中树立起来的形象也不尽相同。” 【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我现在的心情,里格亲爱的。】 “去你的解语花!” 斯图鲁松室长用力挂上电话。 正准备推门离开,看守这间隐藏在犄角旮旯里的巫师电话间的老妇人突然颤巍巍的抬头问他收钱,斯图鲁松室长诧异极了。 “对方付费!”他忍不住大声强调。 “我说的是使用费亲爱的。” “使用费?!原来可没这条!” “你进门的时候没看到外面张贴的画报吗?”老妇人指指布满污垢的窗户。 “……您是说比邮票大不了多少的彩画?” “哦,你看到了。” 看得到上面的字才有鬼! 海姆达尔垂头丧气地掏出三个银西可,直到走出这条街,心里还在琢磨这事该向哪个部门投诉。 人们的生活没有因一个获得过和平奖的巫师医疗界泰斗的悄然离世而发生变化,救治中心依旧人满为患,各地巫师医院每天收治的疑似感染怪病的巫师的数量还在攀升,但巫师报刊不再只抓着悬而未决的怪病不放,那些没有得病的巫师也得生活不是吗? 报刊刊登的内容渐渐恢复往日的丰满,但无论哪一个报社,即便只是个三流小报社,他们也会单独辟出一个版面专门报道怪病的进展。 生活仍在继续,没错,但粉饰太平治标不治本,不详的气息如影随形。 在发现迪吕波死去的那一天,海姆达尔从兰格那里得到了可能对治愈怪病有所帮助的信息,长久弥漫在心头的阴霾因此消散了不少,紧接着就获悉迪吕波的不幸信息,尽管这么说有点对不起那位泰斗,但海姆达尔真的不想看到治愈怪病的希望因迪吕波的骤逝而横生枝节。 也许迪吕波生前居住国的魔法部也是这么认为,法国魔法部在这上面下了大功夫,距迪吕波死去近一个星期,海姆达尔没有在任何报纸上读到这个消息。法国魔法部似乎在犹豫不决,或许他们不知道如何操作才不会引发医疗界的骚乱。 在巫师世界的历史上,某个巫师骤然离世而引发的轩然大波并非只存在于传说中。阿拉德拉,活跃于11世纪的占星师,那时候的巫师对他的占星预言深信不疑,对他作出的占卜结果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阿拉德拉是11世纪巫师们的精神偶像,他说的话相当于行动指南,让人朝东那人绝不会向西,没有一个巫师对他的判断提出质疑——除了想要抹黑他的人,无论11世纪还是21世纪,都不乏此种追求的人。 阿拉德拉是怎么死的,巫师世界至今仍在争论,自杀还是他杀,或者仅仅是意外,众说纷纭。不管怎么样,他刚辞世的那段岁月,巫师世界几乎天翻地覆。假使一个11世纪的幽灵愿意回首当年,恐怕千言万语会汇成一句“往事不堪回首”。人们为失去行动指南而惶惶不可终日,末日论充斥在街头巷尾,被别有用心的人大肆利用,那是一个相当混乱的时期。糟糕到历史书对它一笔带过。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死因,法国魔法部拿不定主意的就是这个。”霍林沃斯用手抵着额头。 这是一个小雨淅沥的午后,细密的雨点随风附着在带白色框架的窗玻璃上,流下泪迹般的蜿蜒水渍。风开始变得不友好,呜咽着从耳畔擦过,人们穿上了厚厚的衣服抵御严寒的步步逼近,窗户外一片萧索,尽管百花在富有经验的园艺师手中依然欣欣向荣,但空气中已经能听到万木枯槁的脚步声。 霍林沃斯、兰格以及海姆达尔三人坐在“归心似箭”的包厢里,就迪吕波的问题展开讨论。霍林沃斯向海姆达尔透露了法国魔法部的苦恼。 “直接说自杀不行吗?”海姆达尔问。 “当然不行。”霍林沃斯摇头。“想想阿拉德拉,那时候搞不清楚他的死因,对外宣称可能是自杀,结果怎么样呢?还不如说因入室抢劫导致的谋财害命。法国魔法部坚定的认为巫师医疗界不会买这个账,他们认为迪吕波的推崇者们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到时候他们就要面临各项指控,最后不得不因为做出轻率的结论而道歉。在当前的背景下,巫师世界决不能出乱子,怪病还没得到控制,再加上被有心人利用并煽动,巫师世界会有大麻烦的。” “但根据现场来看,迪吕波先生就是自杀,这是事实。您之前透露过,他身上也有可怕的疮疤,他是自食其果。”海姆达尔觉得法国魔法部太谨小慎微了,难道他们把爱沙尼亚魔法部的种种遭遇视作不可轻视的反面教材? 霍林沃斯想办法走通了关系,让国际警察部队的一名警员去了迪吕波位于马赛的公寓观察现场,得到的结果和法国魔法部如出一辙,畏罪自杀。 法国魔法部后来在迪吕波书房找到了遗书,遗书上说他其实早就知道他的药有问题,但总是为各种如今想来格外讽刺的荣誉和头衔心存侥幸,信中最后写道他愿意为这件涉及面极大的魔药事故负责,负责的结果就是用命抵偿。 他是一了百了了,可那些被害得痛苦得夜不能寐的巫师又该怎么办,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之前效力的钢铁鹦鹉,除了帕尔梅和维力·丹勒因不同的个人原因躲过一劫,其他人眼下还在危险线上挣扎。更别提成百上千的魔药受害者们。如果迪吕波先生真的想要忏悔,应该担负起责任,帮助因他的魔药而遭到病魔绑票的人们早日脱离苦海,而不是什么用死亡画上句号。 “你不知道法国的巫师巡逻员发现遗书时的表情,”霍林沃斯摇摇头。“如果没有这封遗书他们还能做点什么,现在有了这东西,他们就完全处于被动了。” “说来说去法国魔法部就是怕引发骚乱,害怕支持迪吕波、认为他被陷害的巫师和因而唾弃迪吕波、认为要讨个说法的巫师掐起来,还有因为怪病死去的巫师,以及他们的家属,遗书一旦公布,可以想见人们的震惊。”兰格冷静的分析。 “所以法国魔法部想找一个不太刺激人神经的死因?”海姆达尔说。 “等到怪病得到控制,人们的病情得以稳定,他们再想个什么渠道,潜移默化地把他们的各项发现,包括迪吕波的遗书公布出来,到时候人们的逆反心理可能不会像现在这么大。”霍林沃斯说。“目前要做的就是尽量把迪吕波的死因控制在因意外亡故上,不是他杀,更不能是自杀,那封遗书必须绝对保密。” “作为病人家属之一,法国魔法部的决定有一点挺令人鼓舞,他们因此比任何人都希望怪病得到控制。”海姆达尔说。“那么法国魔法部如今有什么新进展?” “这段时间他们几乎研究了迪吕波的全部,我是说生活习惯,他吃什么、喝什么、几点睡觉、散步时间等等,看有什么能够利用,会成为隐患的因素,遗憾的是卡雷尔·迪吕波的生活作息规律得令人发指。”霍林沃斯说到这里突然短促一笑。“你别说还真让他们发现一个。” “是什么?” “迪吕波的秘书说她的老板喜欢用豆子榨汁吃,你听说过么,豆子还能榨汁?!” “扁豆?甜豆?豌豆?” “不知道你见过没有,一种黄色的豆子,又小又硬,可以充当弹弓石子,巫师世界不多,餐馆里偶尔会用这种豆子当配菜。” 海姆达尔点头,“我知道,大豆。” “我搞不懂这种黄色的小石头要怎么榨汁,但迪吕波的秘书很确信他老板喜欢吃,几乎每天都吃。”霍林沃斯一脸怀疑。 “我想迪吕波先生的秘书一定没见过‘榨汁’的全过程,准确说应该是泡过的大豆研磨再经过过滤后煮熟了喝。颜色就像牛奶,但味道跟牛奶截然不同。” “你知道?”霍林沃斯诧异。 “我喝过,味道不错。”海姆达尔耸耸肩。 霍林沃斯和兰格都很吃惊,没想到这东西真的能“榨汁”。 “也就是说它没有隐患?”霍林沃斯皱起眉头。 “豆浆吗?没有,相反,它对健康有益,我对迪吕波先生的爱好很惊讶。” “你确定真的没害处?”霍林沃斯不甘心的又问一遍。 “法国魔法部若是想利用这个做文章恐怕站不住脚,随便调查一下就知道了,豆浆在东南亚比较畅销,一个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国家对它的营养价值十分推崇。”海姆达尔打消了霍林沃斯最后一丝希望。“不过,这东西不能生吃,生豆浆有毒。” 霍林沃斯与兰格对视一眼,貌似有神马东西在二人眼中一闪而逝。 “你是说生豆浆有毒?”兰格看向海姆达尔。 “……我想我明白你们的计划了。”海姆达尔点头。“确实有毒,但会不会致命我不清楚。我只听说过巫师感染麻瓜流感不治身亡,没听说过喝豆浆喝死的。” “无论什么总有第一次。”霍林沃斯说。“至于别的,法国魔法部会小心操作,确保万无一失。” 海姆达尔心想咱真不是故意黑豆浆,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巫师们要不待见豆浆君了。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让威克多生病的原因已经找到,所以治愈怪病指日可待?”海姆达尔才不管神马迪吕波,黄豆在这事上也要靠边站,他只关心他想关心的。 “斯图鲁松,我们不是治疗——” 霍林沃斯的回答被兰格打断,兰格握住海姆达尔的手,“是的,很快就会有新进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海姆达尔笑逐颜开。 海姆达尔离去后,二人缓步离开“归心似箭”。 “你不应该那么说,那会让他抱太大的希望。”霍林沃斯不赞同兰格的承诺,认为过于鲁莽。“你也知道,希望大失望也大。” “安西普先生把那么详尽的分析资料白白送给了药剂师协会,让他们捞这个功劳。如果他们还想不出办法,如果迪吕波的鬼魂还能对他们的工作有影响,那么我会对老师‘药剂师协会里尽是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阿猫阿狗’的评价大声喝彩鼓掌。衷心希望他们别令我失望,截至目前在我心里他们还没那么不济。”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回头,看见帕尔梅推着索尔杰尔朝他走来,他对帕尔梅一笑。 “开始冷了。” “没错,冬天的脚步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帕尔梅靠近他,以极微弱的声音说:“等会儿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说完以后还敏感地瞥了眼索尔杰尔,后者貌似无动于衷。 “帕尔梅。”思嘉塔俏生生地朝帕尔梅招手,帕尔梅犹豫着回头看海姆达尔。 “我知道了,你去吧。”海姆达尔说。 帕尔梅笑容满面地拍了他的肩膀以示感激。 “索尔杰尔……” “我来推他。”海姆达尔说。“放心,不会把他推到河里去。” 帕尔梅走了。 海姆达尔转身走到轮椅后方,握住把手,推着轮椅往前走。这个方向真是太妙了,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脸。 “那个丑八怪终于要得逞了。”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索尔杰尔突然冷冰冰的说。 “什么?”海姆达尔迷茫道。 “思嘉塔·纽曼,成天在帕尔梅面前卖弄风情,锲而不舍地找机会接近他,她身上发情的骚味我隔着一条走廊都能闻见。” 海姆达尔再次感激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了,帕尔梅为自己找个女朋友也是应该的。”海姆达尔用不以为然的口吻说。 索尔杰尔没了下文。 他们进了脊背龙房间,海姆达尔搀扶索尔杰尔在床上躺下,正要起身,被对方一把拽住。 海姆达尔这时才正式面对索尔杰尔的脸,他的疮疤泛滥得比较严重,原先的二分之一如今变成了三分之二,整张脸只有右下那一小块皮肤尚算完好,其余都被一层厚厚的紫红色疮疤覆盖,最先发作的那半边脸已经有了溃烂迹象,十分恐怖。 不知道他身上的皮肤如何,自从他发病以后,他就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除了治疗师和护理师,别人无从得见。 “有事吗?”海姆达尔发现他又用那种无法理解的眼神注视自己。 索尔杰尔的手劲在持续加强,但他嘴巴紧闭,似乎在做什么挣扎。 终于,他松开手,海姆达尔以为他决定放弃,他突然说:“你是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的转世,对吗?”疑问,但言下之意却是肯定。 “那不是你吗?”海姆达尔为他拉好被子。 索尔杰尔不为所动,一眨不眨地盯着海姆达尔,“别敷衍我,你才是约尔夫·斯图鲁松的转世,我说的对吗?”讲到最后突然激动起来。 海姆达尔注视他片刻,然后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 “为什么突然跟我说什么?” “有一天帕尔梅尝试推着我去串门,他说多跟人接触对我有好处,我们去了威克多·克鲁姆那里,那个骚货在帮他涂药膏——” “你看见他脖子上的翔鹰挂坠了?” 索尔杰尔因为这个描述瑟缩了一下,“对,看见了,跟你手上的戒指是一套的。” “仅凭这个就怀疑?”没想到他挺敏锐。 “我有脑子!会思考!”约莫察觉出海姆达尔在想什么,索尔杰尔大声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感觉想通了很多,很多……原来不愿意去想的,把所有蛛丝马迹拼凑起来,得出了一个答案。当年隆梅尔·斯图鲁松为什么偏偏收养你,难道这不能说明问题吗?” 实际上这是两码事,不过海姆达尔不打算告诉他。 “想通了,又如何呢?”海姆达尔依旧平淡。 索尔杰尔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气息不稳的说:“告诉我,你才是约尔夫的转世!告诉我!” “在我看来任何人都不可能复制约尔夫,不过我想你肯定听不进去。”海姆达尔略作停顿。“那么好吧,我告诉你,你猜的没错。” 索尔杰尔陡然瞪大眼死死瞪着海姆达尔,脸上的疮疤因起伏的情绪而越发狰狞,过了片刻,他突然浑身无力地瘫倒下去,痛苦地闭上双眼。 “滚……” 海姆达尔站起来,径直走了出去。 在门外与往回走的帕尔梅迎面碰上。 “嗨,现在有空吗?”帕尔梅显得兴致勃勃。 海姆达尔不禁琢磨,莫非索尔杰尔的猜测不是完全没有根据?帕尔梅已经开始酝酿新的春天?他对索尔杰尔的关怀已经升华为单纯的人道主义? “去咖啡吧?”海姆达尔提议。“怎么了?不想去咖啡吧?”他发现帕尔梅不咋积极。 “我刚从那里回来。”帕尔梅做了个怪相。 “那就再去一次,威克多喜欢那里的蜜汁水果,我正好给他带一份。”海姆达尔说着径直朝前走去。 帕尔梅摊摊手,无奈的跟上。 他们抵达咖啡吧,在等待打包的时间,帕尔梅说了自己的计划。 “我想带索尔杰尔去美国。”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了?” “实际上美国的一家魁地奇球队一直想招我去他们那里,还有一家位于旧金山的专营魁地奇报道的巫师报社也对我表示了兴趣。”说到这里帕尔梅突然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听说卡雷尔·迪吕波的事?” 海姆达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茫然,“他怎么了?” “具体我不知道,不过大家都在传他失踪了,听说有人在他的工作室里找到了治愈怪病的方法,药剂师协会正在解析那张配方,大家很快就能康复了!” 换句话说法国魔法部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是“揭露罪恶”的铺垫阶段? “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好了!”海姆达尔高兴的说。 帕尔梅皱眉,“你真不知道?我以为你的消息比我灵通。” “嗯,我知道,和你一样具体不清楚,但是药剂师协会确实有了新进展。”海姆达尔笑得龇了龇牙。 “消息是正确的?!”帕尔梅喜出望外。 “等索尔杰尔痊愈后,你想带他一块去美国?”尽管话题是帕尔梅自己岔开的,海姆达尔认为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对,是这样。”帕尔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他答应了?”海姆达尔问。 “还没,不过我想他会答应的,你可能没注意,他这些天跟原来不太一样了,变得更随和,更友善,更有耐心,我仿佛看见了当初的小古尔……抱歉,小古尔就是索尔杰尔,他母亲给他起的小名。” “你想让我做什么?”海姆达尔说。 “他不是你们家那什么转世吗?我怕斯图鲁松大长老不放他跟我走,所以我想——” “让我在大长老面前给他说说好话?” 帕尔梅尴尬的笑了笑,“我知道他之前对你的态度很糟糕,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你是斯图鲁松主席的儿子,只有你能帮我。索尔杰尔不在欧洲了,不会碍你的眼了,这样不是更好吗?” “我很怀疑到底谁碍谁的眼。”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说。 帕尔梅急得抓耳挠腮。 “新年的时候我会见到大长老,假如那时候你没改变主意,我可以帮你试试。”海姆达尔没什么情绪的说。 “谢谢!谢谢!”帕尔梅激动地搂了下他。 “祝你好运。”海姆达尔笑了笑,拿着打包盒离开了咖啡吧。 第647章 祖父朗格 克鲁姆老夫人使劲敲手杖,满脸严厉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不,我不答应!” 镀金的马蹄形杖底在拥有三百二十年历史的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浅坑,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的负责人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地板,肉痛在体内狂啸嘶吼。 克鲁姆一家眼下聚集在该负责人的办公室内,再加上同样受到邀请的海姆达尔,就威克多·克鲁姆是否成为第一批试验新药的人选而争论不休。 安娜是赞成加入的一派,克鲁姆老夫人是反对的那一方。维丁和黛丝一家三口没有发表看法,因为他们觉得他们的意愿无法改变现状。无论如何,想要第一批接受治疗,那就必须说服一家之主。 在这件事上普洛夫和安娜站在了一起,事实上自打那次在咖啡吧的不愉快谈话后,普洛夫和他母亲几乎没说上几句话,除了基于习惯和礼貌的道早道晚。 克鲁姆老夫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有人站在她身后支持她,她想念弗兰克·福尔,想念他的轻言细语,想念他的风趣幽默,想念他的不厌其烦。与可爱的弗兰克相比,瞧瞧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性格软弱,耳根子也软,一言一行被妻子掌控还为此沾沾自喜;另一个倒是有点小聪明,但惯会阳奉阴违,总是把聪明劲用在跟母亲作对上。真是令人失望。 海姆达尔仿佛一个局外人,他此时所处方位也显得他像个旁观者,他坐在负责人左手的圈椅上,与坐在沙发椅上的克鲁姆们迎面相对,将他们的神态尽收眼底。 “我的孙子不吃来路不明的魔药!”克鲁姆老夫人大声抗议。 “那是针对怪病的新药,怎么会来路不明?”安娜试图扭转她的固执己见。 “你能保证它是安全的吗?”克鲁姆老夫人质问。“你能保证它对威克多的身体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吗?你能保证吗?” “威克多不单是您的孙子,他是我的儿子!”安娜咬了咬后槽牙。“药剂师协会已经做了危险评估,也在志愿者身上试验过,目前来看没有副作用。” “让他们再多试几次,百八十次,直到确保万无一失,但是别把主意打到我孙子身上来,威克多是他们能比得吗?”克鲁姆老夫人不假思索。“外面游手好闲的穷鬼多得是,给他们点好处,看着吧,他们会争先恐后地站出来当实验对象。还有蝗虫一样的平民工薪阶层,即使少了几个对巫师世界也没有损失,他们的繁殖能力素来强盛。” 安娜简直哑口无言,连始终不动声色的负责人的眉梢都扭曲了一下。 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换了个坐姿。克鲁姆老夫人可能对他比较敏感,当即拧着眉头扫来一眼,海姆达尔的目光“正好”与其错开,看向了别处。 克鲁姆老夫人悻悻地哼了下,转开眼。 “您的意见呢?斯图鲁松先生?”负责人放下撑着下巴的手,侧身看向海姆达尔。 “我的意见不打紧,离开树蜂龙房间时,我已经把聚会的目的告诉了克鲁姆先生,他让我转达他的意见:他愿意成为第一批治疗对象,并为新药的诞生感到由衷的欣喜。” “你对我孙子说了什么?!”克鲁姆老夫人又炸毛了。“你有没有告诉他治疗背后的凶险?你不能隐瞒事实!不能欺骗他!” “您是不是认为您的孙子没长脑子?”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我们难道说的不是治愈方法?怎么从您嘴里说出来的像要给他喂毒药?为了新药的研发争分夺秒、废寝忘食的药剂师们即使在睡梦中也要忐忑不安了,梅林在上,衷心希望他们能睡个安稳觉。您知道新药的成功代表了什么吗?那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一百位药剂师创造的宝贵财富,集体智慧的结晶。您难道不懂得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吗?” “拿我孙子的生命尊重?”克鲁姆老夫人依旧不以为然。 “那我也一起吧。”海姆达尔对负责人说。“如果您不介意,接受治疗的名单里再加我一个,克鲁姆先生每天吃新药,涂抹药膏前,或者尝试什么其他疗法前,在我身上先试一次。”说着他转回去面对克鲁姆老夫人。“您看这样行吗?” 克鲁姆老夫人瞪着他,神情紧绷,但没有反对。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这下您应该放心了,即使威克多真那么不幸,也有我在前面给他带路。” 救治中心很快敲定了第一批接受新药治疗的病人名单,全世界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报刊杂志当然也不例外,大批记者又一次在救治中心门口徘徊,焦躁地拦截从门内走出来的每一个巫师,期望抢夺到第一时间发出有关药效报道的机会。 粉丝们自发组织起来,高举写满祝福的横幅、小旗子默默守在门外,放眼望去花花绿绿,为深沉的冬日增添了几抹靓丽,救治中心收治了不少魁地奇球员,其中当属威克多·克鲁姆的名气最响,祝福他的横幅也最醒目。 海姆达尔把支持者们赠送的礼物堆在沙发上,眼看这只单人沙发也要堆满了,他转过身,目光从另外三只装满的沙发上掠过。 “干脆让普洛夫把这些礼物都带回你家去吧。”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却发现男朋友脸色煞白,他丢下包装精美的礼盒,快步走到床边,握住男朋友的手。 “魔药开始起作用了是吗?” 威克多忍了一会儿,等那一阵过去,才松了口气的说:“好像是的。” “很难受吗?”海姆达尔抚摸威克多的额头,拨开贴在前额的微湿发丝。 “还能忍受。”威克多怕他不相信,又道。“我说真的,比起之前的治疗,这个显然激烈了很多,不过我宁愿它激烈,至少我能感觉到它们在和病魔搏斗。”说着他看向床头柜。“你的药呢?也吃了吗?” “哦,忘了。”海姆达尔拿起药瓶,拔开塞子,一饮而尽,喝完以后他吧唧吧唧嘴。“今天是菠萝汁。” 威克多翘起嘴角。 就像当初对克鲁姆老夫人说好的那样,海姆达尔每天陪着威克多吃“新药”,不过是安娜为他准备的“新药”。 也许害怕海姆达尔像二儿子一样玩弄言不由衷的把戏,第一次试验新药时,老夫人亲临监场,她要亲眼看着海姆达尔兑现承诺。而海姆达尔也这么做了,就和今天一样,一饮而尽,不过那天是草莓汁。 “新药”一到嘴里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没有表现出来——煞费苦心悄悄做这番安排的人一定不希望他太过诚实,直到目送克鲁姆老夫人心满意足地离去,海姆达尔才把目光转到至始至终讳莫如深的安娜身上,后者对他微微一笑。 “我是威克多的母亲,但我还是个护理师。作为一个合格的护理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端端的人吃根本不需要吃的魔药。” “草莓汁好吃吗,亲爱的?”威克多眨眨眼。 “这是你的主意?”海姆达尔失笑。 “没错,母亲来征询我的意见,我说每天给他弄点果汁,”威克多故意把音拖得长长的。“我还是觉得蔬菜汁更好。” “哦,威克多,威克多,”海姆达尔狗腿地趴在床边,抱住男朋友的胳膊。“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草莓汁,妙极了,但是你要采纳我的意见,这里面没蔬菜汁什么事,一点事都没有。” 安娜和威克多忍不住哈哈大笑。 镜头拉回“菠萝汁”这里。 “去吧,母亲会在这里陪我,”威克多推他。“隆梅尔和斯诺肯定希望你能陪他们说说话。” 安娜点点头,“他们在咖啡吧。” 海姆达尔对二人灿烂一笑,没有推辞他们的好意,在威克多唇边落下一吻。 此时,位于楼层另一侧的咖啡吧,隆梅尔叼着一支雪茄烟靠在椅背上,他对面是斯诺。斯图鲁松主席的不快毫无保留地彰显在脸上,曾打算劝他熄掉雪茄烟的服务人员被他那副令人不寒而栗的神态吓得缩回吧台后。 幸好现在咖啡吧里没什么客人,原本想利用午餐热潮之后的清淡时间继续和小护理工打情骂俏的念头也一并收了回去,如临大敌地守在吧台后方,每三秒抬眼瞄一下门口,紧张得仿佛电影里被枪指着太阳穴的便利店员工。 “你能不能把烟熄了?”斯诺皱眉。“我已经吸了很长时间的二手烟,所以我拒绝再跟你待在一个地方,要抽就出去。” “二手烟?肯定是里格的说法,他总是有一些很麻瓜的念头。”尽管不太情愿,隆梅尔还是把烟送进了手持式迷你烟缸里。 “怪病得到控制,但是你好像并不高兴。”斯诺低头喝了口咖啡。 “新药的出现令人鼓舞,我刚才在想克鲁姆家的凯罗琳。”隆梅尔的口吻有些讥讽,招手让服务员上了一杯薄荷酒。 “克鲁姆老夫人?” “对。” “想她做什么?” “暗杀。” “……你在开玩笑?” 隆梅尔慢条斯理地举起高脚杯,品尝一口墨绿色泽的薄荷甜酒,然后才说:“确实是开玩笑,真遗憾不是吗?” 斯诺迟疑地注视他片刻,“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我承认有那么一瞬真动了念头,不过考虑到操作的复杂性,又评估了风险,还是放弃了——” “把你的邪恶笑容收一收,里格过来了。”斯诺看向隆梅尔身后,并露出微笑。 海姆达尔分别和他们拥抱,坐下后道:“你们在说什么?” 隆梅尔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我们在讨论圣诞节。” “有什么计划?出去旅行?”海姆达尔给自己要了一小碟巧克力。“您整日都忙进忙出,也该给大脑放松一下,以便走更长远的路。” “更长远的路?”隆梅尔一笑。“我现在还不够长远?” “我以为您的目标是国际巫师联合会首席巫师。” 隆梅尔和斯诺挤挤眼睛,“听见没有。”后者忍俊不禁。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三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海姆达尔把碟子里最后一块巧克力送进嘴里,道,“过新年的时候我能见到大长老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实际上他闲得很,除非他不想见人。”隆梅尔说。“找他做什么?” “帕尔梅跟我说了一些话,关于索尔杰尔的,我答应帮点小忙,能不能成功当然另当别论。”海姆达尔迟疑了一下。“索尔杰尔似乎想通了他的转世身份。” “你是指?” “他那天突然抓着我的胳膊,很肯定的说我才是转世,不过他用的是疑问句。” 斯诺突然说:“你应该自己去找大长老。” 海姆达尔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 斯诺莞尔一笑。 隆梅尔发现他俩又当着自个儿的面眉来眼去了,不禁有点吃味。 “你和德拉科·马尔福有联系吗?”隆梅尔问。 “有,我们一直在通信,还有其他同学。”海姆达尔说。“德拉科说他早就想来看我了,但他母亲不许他离开学校,别的同学也是。不过昨天寄来的信里说他新年期间会来,药剂师协会怪病不具备传染性的大力宣传见效了,人们终于重新鼓起勇气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我听说各地的巫师商业街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可喜可贺。” “我当初也没有允许。”斯诺提醒道。 “我知道。”海姆达尔把手搭在斯诺的手上。 斯诺用力握了一下。 尝试失败,他再度被边缘化。斯图鲁松主席闷闷不乐地喝了口酒。 进入12月后,圣诞气息日益浓郁,街上到处张灯结彩,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无论认识与否,见面都友好的点头微笑。吝啬鬼们破天荒地给街边的乞丐丢钱,暴躁易怒的人学会收敛脾气,诸多奇迹只限于圣诞。 对于欧洲巫师界来说,即将过去的一年着实不堪回首,巫师们迫切希望揭去旧的一页,迎来崭新的朝阳。 魁地奇选手的粉丝们即便进入圣诞倒计时也没忘了救治中心,他们组织在一起,身穿绘有各自偶像肖像的五颜六色的巫师袍,每天一组到救治中心门口演唱朗朗上口的歌曲,有时也会应景地唱上几首圣诞颂歌,用以寄托美好的祝福。他们的演唱渐渐打出了名气,成为布鲁日当地的一道风景,有些巫师大老远的跑来不是为了看病或探病,而是为了能够听上一会儿整齐的小合唱。 临近圣诞节,救治中心放宽了探病的限制,海姆达尔利用机会把家里的动物们带去了树蜂龙房间探望威克多。威克多看到它们很高兴,它们也用行动表达了对他的思念。奶糖放下身段拱到威克多怀里打滚卖萌;小面包不甘示弱地啃他的袖子试图引起他的关注;豆荚在他肩膀上喵喵叫着跳来跳去;小八本想学海姆达尔那样给威克多掖被角,结果“手太重”,把棉絮也一并掖出来了。 奥拉尔经常为海姆达尔送信,所以见到老爷的次数不少,今天没来凑热闹,海姆达尔也不想打扰它的睡眠。 威克多被活宝们逗得乐不可支,海姆达尔笑眯眯的拿起《巫师竞技报》,第一眼就瞧见了占据了二分之一版面的关于钢铁鹦鹉王牌守门员维力·丹勒的报道,随即他注意到记者对他的称呼有变,前钢铁鹦鹉王牌守门员。 “维力·丹勒离开钢铁鹦鹉了?”海姆达尔诧异道。 威克多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不奇怪,他很健康,钢铁鹦鹉这回元气大伤,下次参赛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尽管国际魁地奇联盟叫停了所有赛事,但那些都是国际大赛,国家和地区级的比赛仍不时举行,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没得病的人总得继续过日子,尤其是临近圣诞这段时期。 【我听到你刚才说维力·丹勒?】不知道上哪儿串门去的树蜂龙突然冒出来。 “你也知道维力·丹勒?”海姆达尔吃惊的说。 “它简直无所不知。”威克多的表情意味深长。 【哦,是的,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树蜂龙没听出老爷的言下之意,显得得意洋洋。 “维力·丹勒怎么了?”海姆达尔提醒它跑题了。 【他来了,就在中心门外。】 “维力·丹勒?” 【对,那些护理工说他一走到门口就被记者认出来了,现在大概在接受采访。】树蜂龙停了一下。【你不去看看吗?】海姆达尔下楼时碰见了同样赶去看热闹的思嘉塔,二人相视一笑,结伴往外走。 “帕尔梅决定去美国,你听说了没有?”海姆达尔到现在还吃不准这姑娘是不是对帕尔梅起了心思。 “我听说了,”思嘉塔没察觉出海姆达尔的试探。“前段时间我找帕尔梅先生帮忙,让他帮我出出主意,我想送我未婚夫一条领带作为圣诞礼物,但是我不知道怎么选,帕尔梅先生很热心的帮助了我,他真是一个好人。” “未婚夫?”海姆达尔微笑。 “我们准备后年结婚!”思嘉塔说到心上人就兴奋起来。“等我明年考上护理师执照……如果没考上,也还是后年结婚。” “恭喜,希望你马到成功。”海姆达尔说。 “谢谢。” 他们走出大门,一眼就瞧见了被围拢在台阶上侃侃而谈的维力·丹勒,被频繁闪烁的闪光灯笼罩,显得越发神采飞扬。 暂别了威克多·克鲁姆的魁地奇赛场,排行榜上前十的好几位至今下不了床,作为钢铁鹦鹉唯二“幸存者”之一,维力·丹勒成了当今巫师魁地奇界首屈一指的人物。 面对记者的维力·丹勒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他说:“……我曾经做错了事,我辜负了一个信赖我的人,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的内心倍受煎熬,我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来到这里,我想通过大家的羽毛笔、镜头,向那个人传达我的歉意: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见你一面,我不奢求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亲口把我的歉意告诉你。我快要结婚了,我渴望得到你的祝福。” 接下来,记者们轮番猜测丹勒说的是谁,男男女女的人名层出不穷,其中也包括了索尔杰尔·斯图鲁松,不过索尔杰尔的名字并没有得到太大的反响。维力·丹勒的前女友,也就是索尔杰尔之前的那位,是记者们猜测最多的对象。他们甚至都不用脑子过滤一下丹勒的话,从他的话里就能得出那位“被辜负”十有八、九在救治中心里。 不得不说,索尔杰尔在这件事上实在是悲剧到了极点。 “惺惺作态。”思嘉塔不屑道。“一证明怪病没有传染性就跑来了,说得好似催人泪下,却故意不指名道姓,企图利用‘悬念’制造舆论,借以提升知名度,男人中的败类!” 思嘉塔虽然颇看不惯索尔杰尔的言行,对死心塌地的帕尔梅很是同情,但她更厌恶维力·丹勒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走回树蜂龙房间时,海姆达尔看见索尔杰尔坐在小花园的长凳上,发了疯的撕扯当日的《巫师竞技报》,激烈的仇恨使本就被病魔折磨得面目狰狞的容颜越发扭曲。 平安夜这天早上,威克多坐在沙发上看朋友们寄来的祝福信以及一长串礼品单子,抬眼扫到海姆达尔拉开衣橱的门,脱下了睡衣睡裤——昨晚留宿,老爷的眼睛就怎么都挪不开了。他的目光从海姆达尔的后颈子,移动到光裸的后背,再到腰,臀部那儿稍作停留……也许比稍作停留更长些。 “……你说呢?”套上毛衣的海姆达尔回头,老爷来不及收回的眼神一览无遗。 “你刚才说什么?”老爷假装若无其事的举起礼品单子。 海姆达尔转回头整理领子,镜子里的人笑得春光灿烂。 “我说你的生日。”穿上巫师袍后,海姆达尔在威克多身旁坐下。 “过不过无所谓。”威克多放下单子。 “我想让大家来热闹热闹,他们圣诞节八成不能来,新年那天说不定能抽出时间。”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说。 “我没有意见,my lord。”威克多亲住他的嘴唇。 【思嘉塔·纽曼护理工……要不要告诉她过会儿再来?】“它越来越善解人意了。”威克多对海姆达尔做了个鬼脸,扬声道,“请她进来吧。” “我来送圣诞树。”思嘉塔兴冲冲地走进房间,把一株三十公分高的圣诞树装饰品搁在门边的矮柜上,满树彩色玻璃珠流光溢彩,救治中心为每一个病房订做了一个。 “圣诞快乐。”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分别送上祝福。 “圣诞快乐。哦,对了,斯图鲁松先生,”思嘉塔说。“外面有人找。” “谁?” “您的祖父。” 老爷子不是已经作古了吗?海姆达尔纳闷极了,莫非这也是圣诞奇迹? “我去看看。”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 威克多也是一脸的思索表情,听了他的话就点点头。 所谓的“祖父”是朗格大长老。 我早该想到的,海姆达尔对自己叹气。 “圣诞快乐。”朗格坐在咖啡吧的吧台前,品尝着最爱的大麦茶,看到海姆达尔过来就举高杯子。 “圣诞快乐。”海姆达尔倚靠在吧台旁。 “要来点吗?”朗格说。 “不,谢谢。我还以为您会圣诞之后给我回复。”海姆达尔之前给他写信,但始终没有接到他的回信。 “反正圣诞节每年都一样,我平时就不和孩子们一起住,何必回去跟他们挤,相互妥协,还要顺从他们的作息时间。” “平时不在一起,圣诞节的时候不是更应该团聚吗?” “为什么?因为我没地方去?可怜我这个老家伙?我要让他们看看,即使没有他们的‘同情’,我一样过得很好,一样有去处!” 一样有去处……也就是上他这儿了。海姆达尔忍俊不禁。 “您愿意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真是太好了。”海姆达尔笑容满面的说。“克鲁姆家的人也会留在这里,老实说我一个人还挺势单力薄的。” “哦,我明白,那个顽固的老太婆相当令人头疼。” 海姆达尔抿抿嘴,“我可没那么说。” “不用那么小心,是我的说的。”朗格喝一口大麦茶,言辞凿凿的说:“即使她听到什么风声,我敢打赌,她绝对会装聋作哑,不敢当面和我对质。” 海姆达尔大笑,“您这么说让我很有安全感。” “嗯,来依靠我吧,并且施行一个斯图鲁松应尽的责任。”朗格貌似漫不经心。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他听懂了朗格想要表达的信号。 “我写的信您应该看过了,您怎么看?” “我要先和索尔杰尔谈过再说,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但是,”朗格放下杯子。“我有交换条件。” “我明白,”海姆达尔点头。“我是一个斯图鲁松,我享受家族提供给我的各项便利,其中有些便利我使用了却无法看见,这是我不能否认,也不想否认的,作为回报,作为家族的一份子,我要尽一个斯图鲁松应尽的责任,凡事为家族考虑,为族人们考虑。” “很好。”朗格忍不住微笑。“很好,我的孩子。” “跟我说说你的计划。”朗格又道。 海姆达尔说:“当前第一步是毕业,我的目标是杰出校友奖章,所以毕业前我还有很大一座高峰需要攀爬。工作方面,我现在是见习审判员,首先就是要成为正式审判员,我不想好高骛远,现在说这个太早,不过我希望能当上法官。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我还是个临时工的时候,满脑子想的是如何转正。等我成为正式员工了,看到的却不是审判员,而是法官的座椅。这样正常吗?” “你不去想我就头疼了。”朗格握住他的手。“我的孩子,你将获得来自斯图鲁松的鼎力支持,所以放心大胆的往前走吧。” 第648章 一切皆有可能 这是一个气氛带着些微妙的圣诞节,不过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二人均感到十分愉快,因为在暗地里较着劲的不是他俩。他们是唯二真心实意地想要借着圣诞节期许未来的人,也是唯二真正在过节的人。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对周遭的古怪熟视无睹——即便非要他俩面对也装傻充愣,开开心心的计划这一年一度的美好时光。 克鲁姆老夫人“一家团聚”的想法被大儿子普洛夫的突发奇想打乱,她只好强打精神,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与来自北欧的斯图鲁松家的人共度佳节。她的内心很不情愿,稍有眼力的人就能看出来,她的伪装并不像她自己以为的那么成功。 但是,没有人在乎。 天晓得,巴尔干半岛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大陆,文化、习俗、饮食等等仿佛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巨大的差异让克鲁姆老夫人感觉本应春意融融的圣诞节却如同浸泡在波的尼亚湾冰冷的海水中。她讨厌寒冷,讨厌能让她联想到寒冷的任何东西。 但是,没有人在乎。 想必黛丝一定很欢喜。 大儿子普洛夫为迎接斯图鲁松家的客人,在饮食布置上可谓煞费苦心,他甚至想法子在树蜂龙房间内摆了一张完全应该只限于自家人使用的奶油色的漂亮餐桌。想通了某个关节的普洛夫豁达得让人意外,好像之前的别扭全是大家的幻想。 克鲁姆老夫人很看不惯他那副做派,在她眼里,那些殷勤、讨好、巴结,全都是虚情假意,都是为了威克多。每次一想到她的威克多终有一日也会像普洛夫这样为了那个讨厌的狂妄自大的英国男孩,委曲求全、费心讨好那群更令人讨厌的北欧佬,克鲁姆老夫人就寝食难安,晚上做梦都是威克多被冰面下的海水里冒出来的满头金发的妖怪拖进暗无天日的冰窟窿里的画面,任她喊破了喉咙也唤不来救援。 或许,在梦里也依然没有人在乎。 27号那天,威克多终于走进了海姆达尔描述过的出租房——经过治疗师和安娜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幢看上去往一边倾斜的古怪建筑的阁楼。 老爷首先对希娜无可挑剔的工作态度大加赞扬,弄得这个家养小精灵激动的热泪盈眶,之后他迅速找到位于上层遐想已久的床并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海姆达尔使用的矢车菊香皂的气息残留在枕头和被子上,威克多深吸口气,绿草在鼻尖萦绕。他透过被希娜擦拭的一尘不染的巨大玻璃窗,看向高高的蓝天和白云。他开始想念飞天扫帚了。 假如年初时有人指着他的鼻子对他说,“嘿,克鲁姆,你将享受一段躺在医院里被治疗师和护理师包围的日子了,就像你小时候那样!”他一定会挥拳用力击向那人的腰腹,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但是生活就是这么狰狞,即便有征兆,还是令人防不胜防。 “你在想什么?”海姆达尔趴在通往上层床铺的梯子上,举目看向貌似一脸凝重的男友,那模样仿佛在考虑诸如世界粮农组织、卫生组织等国际组织才需要思考的攸关人类生存的大计。 “如果我们在这儿做爱,能看到星星吗?”威克多凝视高空。 海姆达尔笑了一下,“白天肯定不行。” 离开救治中心前,治疗师来为老爷做检查,海姆达尔脱口而出,“我可以和克鲁姆先生睡觉吗?” 治疗师慢条斯理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威克多也在看他。 “那就要看您准备怎么睡了。”治疗师没有大惊小怪,能被救治中心招揽在门下干活的大夫,浑身上下的抵抗能力非同小可。 海姆达尔终于反应过来自个儿说了什么,又给别人带去了什么样的暗示。 “不不不,我不是说……就是睡觉,躺在床上睡觉,不干别的……”越说声音越虚弱,因为总有种越描越黑的意思。 “没什么问题。”治疗师慢条斯理的转回头,继续手上的检查工作。 正当海姆达尔松了口气,治疗师突然回头告诉他,“如果想干点别的,请注意他的疮疤,我的建议是不使用对克鲁姆先生的后背造成负担的体位,您完全可以放心,只要操作得当能够取得相当高质量的欢愉,不过一定要注意适可而止。” 斯图鲁松室长当时老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的,他的“饥渴”形象快要深入人心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禁不住摸摸鼻子,显然老爷也想到一起去了。 “你怎么不说还有体位的问题?”威克多侧过脸来,冲他咧嘴一笑。 克鲁姆老爷真心不喜欢医院,斯图鲁松室长也感觉到了,离开救治中心后,老爷的心情疏朗了很多,如同终于逃离密闭空间的草原动物,扎进阳光和青草间翻滚。而且还找回了开玩笑的那一部分。尽管在救治中心时威克多表现得若无其事,对各项治疗也极为配合,但不代表他心里不排斥这样的生活。 “老调重弹?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海姆达尔飞快冲上去,扑向床上的人,为了顾及对方身上离痊愈还有段距离的疮疤,故意扑偏,老爷易如反掌地把他压在床上亲吻他的嘴唇。 出租房背对着的小河波光潋滟、银光烁烁,天鹅们成双成对地游水嬉戏。 在名为阁楼的河岸上,两只草原动物紧挨在一起,被冬日的暖阳包裹,他们的身下是漫山遍野摇曳的矢车菊。 朗格大长老名义上是退休了,不过依旧事物繁忙,即便到海姆达尔这儿来偷个闲,也是从密密麻麻的行程表上抠出来的。原本打算待到新年假期结束再离开的朗格,不得不提前返回,29号这天他决定见见索尔杰尔。 前些日子,也就是大家为庆祝圣诞团聚在一块时,朗格只需走至走道的另一头并敲响房门就能见到索尔杰尔,送上一句圣诞祝福,道声问候,毕竟对方也是怪病的受害者,曾被朗格亲口承认的孙辈,无论现实到底如何,道一声祝福也是应该的,但朗格没有那么做。 这位老人一旦下定决心,那就是铁石心肠。 海姆达尔先把威克多送去治疗师那里做检查,这是他们离开救治中心时做的保证——每天回救治中心让治疗师看两眼,确保万无一失,然后海姆达尔来到重症区,他发现除了朗格,父亲隆梅尔也在这里。 “爸爸。” “你好,儿子。”父子二人拥抱。 “您也有话和索尔杰尔说吗?”海姆达尔有些奇怪。 “不,我是来处理结果的,我的出场依据谈话的走向,希望我只是来走个过场。”隆梅尔说的轻描淡写。 “你是族长,这些本来就是你的工作。”朗格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 “没有担任过族长的人就别站在族长的角度发号施令了,我来了,难道还不够?” 朗格居高临下的哼了一声,一副不跟他一般见识的样子。他的不屑一顾流露出的信号太尖锐,超出了成年人“不动声色”的高大栅栏,让人哭笑不得,就像一个老小孩在耍脾气。 隆梅尔和朗格相互看不顺眼由来已久,在家族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这是性格摩擦,与朗格当初极力推举隆梅尔担任族长是两码事——那时候家族里不少人以为他俩实际私交甚笃,联手涮了所有人,其实真相就是他俩表现得那样,不存在阴谋论。 前一秒还相互指责对方的生活方式,下一秒就会为了家族利益、共同目标,齐头并进、携手抗敌,拥有足够理智的人通常情况下会把公与私之间的界限画得深刻而清晰。 但他们真的私下里矛盾重重吗?或许只有他二人说得清楚。 他们敲开脊背龙房门,迎接他们的是帕尔梅诧异的表情,紧接着他激动地把三人迎进房间,略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大长老的到访让他立刻明白三人此行的目的。 这些天帕尔梅一直在和索尔杰尔描绘关于他俩的美好未来,他拿来了很多美国的报刊杂志,一页页念给他听,把引起索尔杰尔关注的内容圈下来,方便以后到了那里翻出来参照查阅。 帕尔梅由衷的期待在美国的生活。 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上的索尔杰尔一看见大长老就丢下手里的糖果,迅速挺直了腰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三人鱼贯来到床边,之后他的目光聚焦在大长老身上,惊惧在眼底涌现并向四周蔓延。 “我来看看你。”大长老径直坐在了靠背椅上。 索尔杰尔更加恐慌了。 隆梅尔拉着海姆达尔坐在离床有点距离的沙发上——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作为不掺和的旁观者,脊背龙房间很大,不像树蜂龙房间那样,相同的家具搁在一块就显得拥挤。 “你的病怎么样?治疗师怎么说?”大长老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不太好,治疗师说我的病比别人严重,恢复时间要比别人长,而且不一定能够治愈。我很害怕,害怕以后的时间要在医院里度过了。”索尔杰尔低着头,似乎很沮丧。 海姆达尔皱了下眉头,目光移到帕尔梅脸上,不出所料,对方满脸惊讶。海姆达尔此前悄悄咨询过索尔杰尔的治疗师,他的治疗师可不是这么说的,尽管他的病情确实有一定的风险,但并非‘不一定能够治愈’。索尔杰尔的治疗师对治愈的速度相当乐观。 所以,他在对大长老撒谎。 海姆达尔看向隆梅尔,后者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海姆达尔瞬间领悟到了什么,于是叹口气。 “哦,那真是令人遗憾。”大长老没有流露出一丝索尔杰尔期望看到的动容,这种反应让他彻底明白了。 他在心底狠狠诅咒那个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以为那人就像他一直表现得那样对转世的身份毫不在乎,对自己享受到的转世的好处全不在意。骗子!索尔杰尔咬紧后槽牙。他敢打赌,那人肯定编派了自己不少坏话,为了打击报复,为了他假装不在意的表象下真实的险恶用心。 索尔杰尔死死咬下嘴唇,提醒自己别往沙发那儿看,以免给那个骗子捉住把柄,上次他不就是利用自己一时的软弱趁虚而入了吗? “我今天来找你,你明白是为了什么吗?”大长老的语气始终没有变化。 “……我、我明白。”索尔杰尔不禁握紧双手。 “告诉我你的决定。”大长老说。 帕尔梅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呼吸为之急促。 “我愿意……” 帕尔梅握紧了双拳。 “愿意什么?”大长老问。 索尔杰尔刷地抬起头来,眼中迸发出灼人的光芒。 他用一种带着讨好的卑微姿态说:“我愿意代替里格做转世。” 帕尔梅闭上眼睛向后倾靠在了墙壁上。 隆梅尔摩挲了下口袋,他想要抽烟了,实际上没有烟瘾的海姆达尔这会儿也想来上一根。海姆达尔这时候终于明白,那天他见到索尔杰尔坐在花园里撕扯报纸时的眼神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不仅仅是愤愤不平,还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索尔杰尔急于抓住转世身份的意图昭然若揭,假如没有能供他作威作福的后盾,谈何复仇? 大长老似乎对索尔杰尔的反应并不意外,可以这么说,自从海姆达尔为帕尔梅带话以来,索尔杰尔的各种反应就在大长老的设想中日渐成型,目前为止,分毫不差。所以大长老对海姆达尔的积极不予置评,相对于海姆达尔的乐观,以大长老对索尔杰尔的了解并从中抽取出来的结果分析绝对是悲观的。 因而大长老并不失望,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期望过。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长老就像引诱猎物吐露更多真相的狡猾的猎人,以最为平常的姿态不经意间诱惑索尔杰尔道出更多内在,更多心声。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急于袒露真实想法的索尔杰尔无暇察觉前方的陷阱,他急于告诉大长老他愿意安分守己,愿意扮演大长老想让他扮演的任何角色而毫无怨言。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么做的,索尔杰尔认为自己做的很好,他现在不想接受落幕,不想在观众施舍的稀薄的同情目光中下台一鞠躬。 大长老没有吱声。 索尔杰尔焦急的说:“里格有自己的生活,他是个有计划的人,对,这点我看得出,很了不起,他不想人生计划被外因破坏,所以他不愿意承认转世的身份,他只想做自己。但是总要有人接下那个担子,为了斯图鲁松家族,为了族人们期待的眼神,必须有人去做,我可以!” 索尔杰尔把手放在胸口处,指向自己,大声说:“我可以,我愿意继续担任转世的角色,比从前更尽心更尽职地扮演约尔夫,我会做到您期望的那样!这些年我做得很好,不是吗?您必须承认这点!” 无论这是索尔杰尔发自内心的呼号,还是他误打误撞的胡诌,有些东西确实被他说中了。不管大长老怎么评价,海姆达尔愿意承认被说中的那部分。 “你是我好友的孙子,这些年我自认没有亏待你,在吃穿用度上一应俱全,”大长老到底顾念着过世的老朋友,大发慈悲地给陷入了魔怔的索尔杰尔提个醒。“我愿意担保你接下来的生活,所以告诉我亲爱的,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谈谈?” 索尔杰尔一怔,然后毫不迟疑地摇摇头。 大长老眯了下眼睛,索尔杰尔在他的注视中胆怯地避开了。 关门声突兀地响起,直到海姆达尔也离开了房间,索尔杰尔才意识到房间内早已失去了帕尔梅的踪影。有什么在他脑中一闪而逝,快得让他恍惚,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嘶吼,让他耳膜疼痛,但他不知道声音从何处来,他觉得那个声音也许对他很重要,像是某种警告,但他最终因声音带给他的痛苦而停止了搜寻,于是他停下脚步。声音消失了,并且再没出现过。 等索尔杰尔回过神来,他发现隆梅尔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面向大长老说:“我以为今天我只需要走个过场。” “天真放在里格那样的年轻人身上才无可厚非。”大长老冷哼。 “您真刻薄。”隆梅尔咧嘴一笑。 “下面就交给你了。”大长老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势,起身准备离去。 “朗格爷爷!”索尔杰尔虽然不太明白这算是怎么回事,本能的想要留住朗格,包括来自朗格的关注。 “很遗憾我的孩子,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一口咬定你不是转世。你要明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你不是转世,而且你也亲口承认了这点,那么我们必须采取措施纠正这个错误,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从前的冒牌货?我不想鼓励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大长老用和煦的笑容诉说着让人心惊肉跳的结论。 “……纠正?”索尔杰尔浑身发抖。 “有一点你还是不明白,古尔。”大长老一脸遗憾的说。“有人捡到了我丢失的宝石胸针,想方设法要还给我,但我的宝石胸针已经别在了它应该在的地方。既然找回了真的那枚,我还要假的做什么?” 说完这些,大长老离开了脊背龙房间,把索尔杰尔惊恐的叫喊轻轻关在了房门之后。至此以后,没有人再见过索尔杰尔·斯图鲁松——只有治疗师和护理师目送痊愈后的他离开了救治中心,他们是最后看见他的巫师——就是那些原本和他相处融洽的亲朋好友们也如同被施了遗忘咒。 走道上。 海姆达尔找到了帕尔梅,后者并不像他以为的那般生不如死,除了神情略显黯然,一切如常。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再那么没有底线的抱有幻想就是傻子了。也许帕尔梅早有觉悟,他允许自己最后一次放手一搏,虽然仍以失败告终,但他没有遗憾。 “我明天就去美国。”帕尔梅对海姆达尔笑了笑。“我接受了芝加哥的一支魁地奇球队的聘书,他们愿意提供住宿,很热情地把公寓安排在了纽约,希望我竭尽所能地为他们效力前彻底臣服在美利坚风情的裙摆下。” “哇,纽约。”海姆达尔眨眨眼。“那儿十分繁华,摩天大楼,人流如织。” “对,和我现在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热闹得让人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帕尔梅苦笑。“不过当初申请的是二人面积,所以那套公寓对我来说有点大了。” “也许很快就变得正好了。”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也许。”帕尔梅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又说:“不不不,我不会通过胡搞来抚平我的创伤,我羡慕你和克鲁姆的感情,我希望也能拥有那样的生活,我不会因为索尔杰尔而……你知道我要表达的意思。” “我懂,所以你和维力·丹勒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别跟我提那个人。”帕尔梅嫌弃地瘪嘴。“你知道么,一支球队中的同一位置挪威、美国两地身价有着天壤之别,单单为了这份薪水我就不能放弃。” “美国人很大方。”海姆达尔说。 “他们或许是全世界最慷慨的人。” “有点超范围了,对欧洲巫师来说,全世界最慷慨的人在荷兰。” “没错。”帕尔梅哈哈大笑。“荷兰的魁地奇球员的平均收入是欧洲最高的,不过我相信我很快就要打破这个记录了。” “那么祝你一帆风顺。”海姆达尔说。 “谢谢,不用去送我了,我没时间跟你哭哭啼啼的话别。”甩掉了包袱的帕尔梅又开始“惹人厌”了。“其实我应该建议克鲁姆也转去美国发展,赚赚美国巫师的金加隆,尝尝他们引以为傲的快餐,不过他还是待在欧洲更好,我不能怂恿他去美国抢我的风头。” “你就担心你自己吧!”海姆达尔吐槽。“这次一定要找个靠得住的男士或女士,期望下次遇见你时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帕尔梅离开的消息只在一小部分巫师当中引发了震动,这一小部分巫师中绝大多数是他的粉丝,还有一些媒体工作者,这些巫师为他的毅然转身感到困惑,也许还留有一丝遗憾,但是大部分欧洲巫师对此毫不知情,或者说漠不关心。 他走得十分低调,只通知了几个朋友,等粉丝们闻讯赶来送行,帕尔梅先生已经身处曼哈顿车水马龙的街头,没准儿一转身撞见个美国男巫或女巫,最初俩人可能会干瞪眼或者争先恐后的道歉,更没准儿…… 就像那句广告词:一切皆有可能。 威克多生日那天,受到邀请的朋友无一缺席,给足了面子。 海姆达尔在请柬上写的地址是阁楼。1月1日上午10点,以卡罗和莱昂为首的第一批宾客敲响了阁楼的大门;接下来是邓肯和里安;然后是由让娜、托多尔、德拉科和耶尔组成的第三波;第四波抵达的是贝尔尼克;最后是由兰格教授带领的一组,成员有小拉卡里尼和……让人诧异的亚当·克劳斯。 聚首了14个人的房间虽略显拥挤,勤劳的家养小精灵为主人解决了后顾之忧。除去二层,一层的多余东西全都被清了出去——具体清到了哪里,海姆达尔不知道,他一问希娜就一副受到冒犯的样子——空出能够空出的所有空间。 墙面上的护墙板被清洗得闪闪发光,像重新漆了层水晶漆,隐藏在污垢下的精致花纹焕发出它盛行的那个时期的美丽。地上铺着希娜从二手市场弄来的由碎布拼贴而成的地毯,在斯图鲁松室长的影响下,惟命是从的家养小精灵把勤俭节约视作头等大事,这块拼贴大地毯营造出的炫目效果曾经获得了安娜的大力推崇,家养小精灵那一天都兴奋得手舞足蹈。 “哦,里格里格,我真的不是故意对你不闻不问的。”德拉科一进门就抓着海姆达尔满脸愧疚地滔滔不绝。 “你一直在和我通信。你不记得了?这叫不闻不问?别给自己制造压力,德拉科。”海姆达尔给表弟倒了一杯饮品。 德拉科接过喝了一口,然后瞪直了眼,惊讶的看向杯子,“这是什么?肯定不是黄油啤酒!” “让你像跳蚤一样欢快的跳蚤白兰地。”海姆达尔举了举手中的玻璃瓶。“原本的酒瓶子上是这么写的。” 希娜不愧是曾在大家族干活的家养小精灵,很地道地把酒全部倒在了细颈酒瓶中,灌装时还过滤了酒水,以免让客人喝到沉淀物或杂质,影响口感不说,还让聚会变得不再完美。虽然希娜本身认为自己购进的酒水绝不会发生那样的情况,但凡事都该防患于未然,这是一个合格的家养小精灵必须具备的警觉。 “我只喝过火焰威士忌。”德拉科抿抿嘴,“真带劲。” “我很惊讶你居然喝过威士忌?你父亲知道吗?”海姆达尔说。 “你说我会让他知道吗?”德拉科又喝了一口,貌似真的挺喜欢。 “好吧,感谢你来了,伙计,今天只想开心事。”海姆达尔拿着玻璃瓶转到了卡罗那儿。 让娜和卡罗已经建交,毕竟他们来自同一个国度。托多尔和耶尔正忙着和海姆达尔的几个老朋友认识,贝尔尼克和邓肯在谈论法国的药材市场,海姆达尔这个主人反被忽略在旁,成了倒酒的小弟。 小拉卡里尼和兰格在研究杯子里的葡萄酒,那是隆梅尔送给海姆达尔的圣诞礼物,这种产于那不勒斯的葡萄酒以它精益求精的各种指标闻名于世。海姆达尔从父亲手中得到了一瓶,如今小拉卡里尼正在品尝它,看那表情,似乎正陶醉期间。兰格比小拉卡里尼矜持,不过看得出他也很喜欢。 海姆达尔一点没觉得心疼,他认为老爸给他就是让他喝的,他现在请意大利朋友喝意大利的葡萄酒,不是正好吗?反正他自个儿是一点都不明白葡萄酒背后的文化,也品尝不出好坏。能够得到小拉卡里尼和兰格的赞赏,也不枉它来尘世走一遭。 威克多向亚当举起杯子,亚当笑了一笑,与他碰杯。这两人倒是没有喝烈酒,也不是意大利葡萄酒,只是普通的黑醋栗酒。威克多如今注重养生,亚当是个相对克制的人,除非必须,他基本很少在公开场合饮用会导致人失态的烈酒。 “这间房子现在的租金不便宜吧?”亚当环顾四周,发现了斜屋顶上的大玻璃窗,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窗户位置不错。” “确实。”威克多点头。 亚当瞧了他一眼。 威克多又道,“租金确实不便宜,不过近些日子逐渐降至以往的价格。那窗户也很不错,”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非常不错。”老爷的眼神和表情那真是说不出的耐人寻味。 亚当注视他片刻,然后收回目光喝了一口黑醋栗酒。也许他听懂了,也许没有,不过没再提有关窗户的任何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咱为什么突然变贤惠了?因为咱被刺激了。咱突然发现其他作者几乎每章下都会和读者交流,但咱的作者有话说大部分时间是空白的。咱被刺激到了,咱也要交流。但是咱不知道跟大家说神马好,也许咱是个比较无趣的人,不像别的作者总有好玩的事同大家分享。咱想来想去,貌似只有对吃喝等事比较感兴趣,所以决定从这方面下手。 对这些不感兴趣的朋友无视好了。 上章说到的酸豇豆(酸豆角),腌制起来超级简单,比四川泡菜简单。在四川泡菜上我就是个悲剧啊悲剧,读书那会儿就想学做了,直到今天没有成功过,一次都没有。有一次被朋友盯着一步步做了,但还是坏菜,大概我就是传说中的浊手,反正我认命了。 酸豇豆倒是一次就成功了,大概因为超级简单的关系。具体做法大家到网上搜一下就有了,我就不在这里介绍了。需要用到的东西十分简单,新鲜豇豆、盐、水和装豇豆的容器,还需要一只碗,就是这样。 腌酸豇豆一定要选嫩豇豆,越细越好,就是里面的籽没有鼓凸,颜色比较鲜嫩,鼓鼓囊囊的那种就是老的,即使炒菜吃也不一定烧得酥。 今天文里说到了葡萄酒,想起我爱吃的一个算是小点心吧,葡萄酒炖生梨。 润肺和祛斑美容的,女性朋友可以经常吃些。冬天还能消积食。 做法:一,把生梨洗干净后泡在面粉水里10分钟,清除表面残留的农药——原来也说过,面粉是除农药的好物,其他蔬菜瓜果也可用这个法子;二,洗干净之后切成块,不要去皮,也许皮的口感不太好,但带着皮吃百利而无一害,梨子性凉,梨皮能为身体抵抗过剩的凉寒,对脾胃虚弱的人有益(插一句,假如拉肚子,梨皮管用);三,把切好的梨子块放进锅中,倒入葡萄酒,没过生梨,不要盖锅盖,大火煮,煮开后转小火,小火十分钟后就可以拿出来吃了。 连葡萄酒一起吃下去哦,我自个儿觉得挺好吃的,酸酸甜甜的,是一道不错的甜点。 做这道小点心,尽量不要用新疆香梨,可以用水晶梨、砀山梨等等,不是说新疆香梨不好,只是它的效果可能没有别的梨子好。 另外说一下梨子,梨子是润肺的没错,但千万别一咳嗽就吃梨子,神马冰糖蒸梨,梨肉润肺,越润痰越多,尤其是寒性咳嗽,别吃梨子,不然适得其反。热性咳嗽光吃梨肉也不管用,要连皮一起吃。 今天的交流到此为止,挖鼻,大家有交流到吗? 第649章 调查员 二人带领客人们在“归心似箭”的包厢里吃了一顿。“归心似箭”的老板如今把海姆达尔视作最大的回头客之一,愿意满足他的所有需求,包括对餐厅貌似不太合理的只提供场所——不含菜肴酒水——的要求。 做饭这等大事就落在了希娜头上,点心方面的制作则交给了克利切。克利切安安稳稳地跟着安娜坚持到今天而没有满腹怨言逃之夭夭,完全出乎海姆达尔的预料——从它之前的神神叨叨来判断,其实他随时准备好请父亲再派个得力的家养小精灵。 海姆达尔不认为克鲁姆老夫人会想到这一点,即便想到,八成不会乐意为安娜做些什么,现在的安娜在她婆婆眼里几乎就是离经叛道的代名词。实际上普洛夫曾和安娜提过再找一个家养小精灵顶替克利切。撇开性格等因素,普洛夫终究是个男人,他不想安娜身边的家养小精灵出自斯图鲁松家——准确点说是布莱克家——类似于本该属于自己的地盘受到侵扰的不快,他急于摆脱这份不快,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为安娜换一个家养小精灵。 安娜拒绝了,当着克利切的面,措辞委婉,但语气坚定。克利切“痊愈”了不短时间的自言自语因这一刺激再度喷发。 那一天克鲁姆家的普洛夫大老爷在家养小精灵尖锐到痛彻心扉的“心声”的围追堵截下落荒而逃,之后再没有动过把克利切换掉的念头。 容易草木皆兵的家养小精灵如果没有主人的撑腰,绝不敢公然对巫师怨言相加,稍有冒犯都是罪无可赦的。克利切当然是个异数。尽管如此,它的“真言”依旧只存在于“自言自语”的范围,回过神后仍是个谦卑的小精灵。即便在面对它嗤之以鼻的韦斯莱家的人时,它也只是更大声的“自言自语”。 夫和妻是天底下除父母以外最了解对方的人,如同安娜对普洛夫的心思洞若观火,普洛夫同样能迅速理解安娜的未尽之言。因而他聪明地选择放弃替换念头,当然还有一层原因,他不想和安娜对着干。自打私生子事件曝光以后,普洛夫在安娜面前总不自觉地矮了半头,这就是人们说的心虚。 让克利切帮忙做点心出自的安娜提议,但安娜又透露是克利切自告奋勇。它对海姆达尔的各项举动均十分关注,即便它在克鲁姆夫人这里工作,不妨碍它替过世的女主人——布莱克夫人——守着里格少爷。 让海姆达尔感到特别神奇的一点就是克利切“钻研”过很多巫师,为他们贴上形形色色的标签,包括卢修斯、德拉科、威克多等等,唯独没听过它“自言自语”安娜——海姆达尔是例外,对了,还有隆梅尔,不过克利切承认过,高深莫测的隆梅尔比神秘人更恐怖,所以它不敢——它为什么不“说说”安娜呢? 莫非和它心心念念的女主人密不可分?这当然是海姆达尔的胡思乱想,没准克利切从安娜身上看到了某种与过世的女主人相似的品质。尽管安娜和布莱克夫人毫不相干,二人一东一西相隔千里,行事作风也迥然不同。 克利切使出浑身解数制作的英式点心让客人们赞不绝口,马尔福少爷的嘴几乎没停过。在这个由来自英国、保加利亚、爱沙尼亚、意大利、法国、奥地利、摩纳哥、列支敦士登、冰岛、墨西哥等国的巫师组成的聚会上,即便出于对主人的尊重放低了口味标准也无法淡化各种语言交织的赞美。 克利切貌似矜持地退下,腰杆挺得笔直,海姆达尔第一次见它时的苍老佝偻已不复存在,工作是家养小精灵积蓄存在价值的重要也是目前它们唯一掌握的手段,在格里莫广场12号消耗殆尽的“积蓄”,在这里获得阳光雨露,并焕发生机。 吃完饭,德拉科提议出去转转,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比利时,遗憾的是上次行程匆忙。他的提议全票通过,大家离开了“归心似箭”,决定先在布鲁日转悠。 兰格走到海姆达尔身旁,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海姆达尔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老爷身上,“等威克多的病情彻底稳定,不用每天拜访治疗师。德拉科他们给我抄了份课堂笔记,几乎囊括了每个科目,由衷感激他们的贴心,我会好好看的。” “我相信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兰格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离开学校那会儿我还在学校,我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你。” “以教授的身份?” “还有作为朋友的那一部分。” 海姆达尔微笑,“谢谢,不过我很高兴那时候你不在学校,因为我觉得我没办法跟你唱反调。” “因为我是教授?” “还有作为朋友的那一部分。” 二人相视一笑。 “霍林沃斯法官最近好吗?”海姆达尔随口道。 兰格说:“很好,但是很焦躁。” “焦躁得很好?”海姆达尔不解。 “嗯,怎么说呢,有些人天生对悠闲度日嗤之以鼻,认为那是在浪费生命,自己不喜欢悠闲,还看不惯别人悠闲。”兰格扬扬眉毛。“所以我感觉他很焦虑,就是那种深陷在自认为的光阴虚度的泥沼里,顺便对其他自愿深陷泥沼的人评头论足,并大声斥责。”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换句话说就是闲得慌。” “没错。”兰格指出。“闲得慌,这可不是我说的。” 海姆达尔摇头,“需要这么小心吗?” “你要明白,闲着没事干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随时把矛头勾在弦上一触即发,四处寻找攻击目标。”兰格做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谁能担保他不会突然从我们身后冒出来?!” “我不会告诉霍林沃斯先生的。”海姆达尔煞有介事地请他放心。 “天哪,我居然和霍林沃斯的下属说了他上司的坏话!”兰格叮嘱海姆达尔。“请一定替我保密。” 海姆达尔点头,“没事儿,这样我也能偶尔和你唠叨两句。咱们扯平了。” 兰格说:“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作为话题真不错,通常不会冷场。” “对,还不用担心被他听见。” “最妙的是他还是你上司。” 先头部队的几人走进了一家甜品店,大部分人都去凑热闹了,三个没有兴趣的停留在屋檐下欣赏日光沿着建筑的轮廓描画金线。这三人是兰格、海姆达尔和威克多。 兰格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你们看过新年前发行的最后一期《行星报》吗?” “威克多看了,我不懂法语。”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说:“您是指那篇有人‘发现’了迪吕波尸体的报道?” “就是那个。”兰格说。“看样子法国魔法部准备新年过后就开始处理这件事了。” “照原计划另寻死因?还是直接公布自杀和遗书?”海姆达尔问。 “应该是前者。”兰格说。“现任的法国魔法部长是个酷爱小题大做的人,但矛盾的是他也怕麻烦。我想他可能会挣扎一阵,新年前的那篇报道八成作为试探,测测国际间的反应,探探巫师医疗界的深浅。我认为他们真正开始活动的时间可能在2月1日到12月1日这一阶段。”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新年以后?” “反正下一年到来前都算新年以后。” “但您不是说那位部长还喜欢小题大做吗?” “对,”兰格提醒。“所以他的准备时间会很长,直至他认为无懈可击,因而他们可能会找上门。” “找上门?找我?”海姆达尔诧异。 “你和迪吕波有些交情,这就足够了,他们会一一拜访所有跟迪吕波说过话的人。如果迪吕波不小心踩到狗屎,他们亦会想尽办法找到那只不懂得看场合的动物。所有的案子都要经过调查,虽然这对案情本身可能没有帮助,但流程就是这样,为了做给别人看,向世人证明法国魔法部就像他们一直自我宣传的那样夜以继日、孜孜不倦。” 海姆达尔与老爷对视一眼,“2月1日到12月1日就不难理解了。”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兰格顿了一顿。“如果他们来找你,尽量长话短说,别让他们把谈话拖延到午饭以后。” “为什么?”海姆达尔说。 “法国巫师很重视午餐,吃完之后再睡个午觉,所以他们的午休时间很长。”威克多说。 “听上去还能接受,”海姆达尔说。“拉卡里尼教授曾对我说,米兰的巫师晚上七点半在餐桌边坐下,再起身就是凌晨两点半。” “问题是意大利巫师从不在晚上七点以后干活,凌晨两点可能连同事的脸都不记得了,他们通常下午三点半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兰格说。 点心店的门被推开,满载而归的小型联合国兴高采烈地朝他们仨移动过来。 海姆达尔赶忙串供,“如果他们问我们在说什么,就说我们刚谈论完法国和意大利两地的气候差异。” 兰格和威克多忍着笑,一左一右搭了下他的肩膀。 “斯图鲁松先生。” 立在吧台前的海姆达尔回头,那名护理工微微一笑,“有两位来自法国魔法部的调查员找您。” 海姆达尔的目光穿过护理工的脸侧,看见两个身着灰色厚斗篷的巫师,头上戴着硬顶呢帽,目光四处游走,面无表情地打量咖啡吧内的陈设。 二人一接触海姆达尔的目光,立刻走了过来。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其中一位黑发探员问道。 “是我。” 另一位棕色头发的探员对带路的护理工微笑点头,“谢谢,Mademoiselle.” 护理工笑了笑,转身离去。 “我们是法国魔法部的调查员,”黑发探员靠近海姆达尔。“专门负责……”警惕地东张西望,把声音压得极低。“卡雷尔·迪吕波的事情。这里安全么,Monsieur?” 海姆达尔眉头微皱,不发一言,绝对不是为了制造紧张气氛,但那两位调查员却不这么看,顿时大惊失色。 “应该很安全。”海姆达尔赶在他们自个儿为难自个儿前,让他们解脱了。“据我所知至少五十年没有遭到过恐怖袭击。” “Bon!”二人眉飞色舞。 海姆达尔的表情有些微妙,他转过身,面向吧台内部。 两名调查员一左一右的围上来。 “我们的谈话必须找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才能开展,这件事一定要完全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黑发调查员谨慎地盯着服务生,越看越觉得可疑。“我们的身份也是保密的,关于今天的谈话,您要确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Oui.”海姆达尔貌似理解的点头,这二位显然已经不记得刚才给他们带路的Mademoiselle了。 “您的蜜汁水果。”“可疑”的吧台服务员把新鲜出炉的甜点交给海姆达尔。 “谢谢。”海姆达尔接过抱在手里,转身朝外走时被那二位法国调查员拦住。 “您要去哪儿?”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去找我的男朋友。” 斯图鲁松室长的理直气壮震惊了二位调查员。 “您没有听明白我们的意思吗?”黑发调查员小心翼翼的问。 “哦,听懂了。” 二位调查员松了口气。 海姆达尔又道,“但这和我去找男朋友是两码事,我要把蜜汁水果交给他,这种点心不能久放,口感会变差。” 但二位调查员依旧坚定地堵住去路。 “和我们的谈话结束前,您哪里都不能去!”黑发调查员一脸警告,棕发的那个附和着点头。 海姆达尔叹口气,“这么说吧,我很坚决地要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的男朋友,他现在在治疗师那里,这件事我必须也绝对要亲手完成,没有人可以让我改变主意,即使你们的部长亲自过来也要靠边站。我会尽力配合你们调查,但同时也请你们学会尊重我的想法。我不是犯人,如果我拒绝配合你们,你们也无权对我采取任何措施,至少从刚才到现在,你们没有出示过一张可以代表你们身份的官方证明。而且,你们应该注意到了,我还没有年满17岁,需要我说得再清楚些吗?现在,我要去给我的男朋友送点心,先生们,等会儿见。” 二位调查员在他的目光压迫下默默让开通道,“Oui.” 半小时后,他们在空无一人的重症区花园内的石头凳子上坐下。 海姆达尔迟迟等不到他们开口,于是对黑发调查员说:“这里很安全,Monsieur。” 黑发调查员看了眼他的同事,棕发的那位打开一只有着大理石花纹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叠羊皮纸,黑发调查员接过厚厚的纸张,埋头翻看。 “很漂亮的包。”海姆达尔说。 “真的吗?”棕发调查员就像被按到了某个电钮,瞬间“活”了起来。“您太有眼光了,Monsieur。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庆祝我顺利进入魔法部工作,虽然只是个跑腿的。” “暂时跑腿,魔法部通常门槛高,升迁之路相对容易。”海姆达尔微笑。“现在不就是累计经验么,这案子的主角来头不小,本身就是一个代名词了,无论什么人都能做出成绩。” 棕发调查员被他说的心潮澎湃,“您真是个好人,Monsieur。” “因为你刚刚踏入社会,等你再也不和别人说这番话,并且懂得虚情假意的重要性后就不这么想了。”海姆达尔喃喃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现在还不是2月。” “您说什么,Monsieur?” “我在想今天有点热。”海姆达尔面不改色。 “是的。”棕发调查员附和。 黑发调查员咳嗽了一下,成功引起二人的注意。 “您找到文件了?”海姆达尔说。 黑发调查员不自然的抿嘴,又没好气地瞟了眼年轻的同事,他再不出声,身旁的助手要自个儿跳到称盘上让人家掂重量了。 “这是法国魔法部的调查许可。”他把证明推到海姆达尔眼前。 海姆达尔似模似样地扫了几眼,特意在签名那儿逗留片刻,然后点点头。他相信眼前二位来之前根本没有做过功课,不知道自个儿不懂法语,不然不会让他看。他同时也相信,他们根本不重视跟自己的这次对话,按兰格的说法就是流程的一部分,而且是无关紧要的那一部分。 “没有问题吧,Monsieur?”黑发调查员把证明塞回给助手,吩咐他收好。 “没有。”海姆达尔说。 黑发调查员扫了眼同事,棕发调查员迅速从包里摸出一张空白羊皮纸,纸的最上方有一个代表法国魔法部的圆形徽章,他把一支又大又黑的羽毛笔小心竖起——黑色的羽毛如猪鬃般坚硬,搁在羊皮纸上,再轻轻松开手,那支笔直挺挺地悬在纸张上方2毫米处整装待发。 “下面开始关于卡雷尔·迪吕波的调查。”随着黑发调查员话音的起伏,黑色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留下一行深刻的墨迹。 “调查员序号17。”黑发调查员说完,棕发那位紧接着说:“调查员序号32。” 黑发调查员朝海姆达尔做个请的手势,“我们的调查每一次都记录在案,所以请您准确清晰地报出您的姓名。”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年龄。” “16。” “学生?” “是。” “哪一所学校?”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您认识卡雷尔·迪吕波吗?” “认识。” “怎么认识的?” “写信。” “为了什么?”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您。” “请您配合。” “我在配合,但是有些问题不能透露,如果您想知道为什么,可以去拜访土耳其的纽伦先生,恕我无可奉告。” “纽伦?” “土耳其古灵阁的负责人,迪吕波先生为纽伦行长解决了一个小麻烦,我能说的就是这些。” 黑发调查员转头问同事:“这案子里经济方面的归哪个部门管?” 棕发调查员耸耸肩。 黑发调查员嘟囔了一句,似乎准备放弃。 “我们继续。”黑发调查员转回头。“在您眼中迪吕波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有精神的老头,说话中气十足,嗓门总是不合时宜的大……不过后来就没有这样了,现在想来有点……” “Monsieur,那是我们的职责。请您不要把问题复杂化。”黑发调查员明显把海姆达尔的若有所思看成了年轻人企图通过危言耸听来哗众取宠。 海姆达尔点点头,黑发调查员正要问下一个问题,海姆达尔又道,“他的遗书内容长吗?” “……不短,二十多公分。” “羊皮纸?” “不,段落总长度。” “使用的是什么羊皮纸?” “英国产的公文用高档羊皮纸。” “蓝湖?” “对。” “哦,真有钱,三十公分就要六个金加隆。” “没错,我嫉妒得发狂,我一个月的伙食费在他那里只能用来遗书。”黑发调查员开玩笑道。 “对过字迹了吗?”海姆达尔又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百分之百是迪吕波的字,这点毋庸置疑。”黑发调查员得意洋洋的说。“他的秘书可以证明,她天天接触老板的字迹,新的蓝湖纸是她一个月前亲自送进去的,迪吕波告诉她羊皮纸快用完了。” 海姆达尔迟疑道,“他的秘书就在附近?” “一墙之隔,那位女士吓坏了,面对我们的时候语无伦次,她不明白前一刻迪吕波还好好的。” “她认为遗书和自杀是一起发生的,二者一前一后密不可分?”海姆达尔有些出神。 “难道不是?”俩调查员满脸诧异。 “不不不,我只是瞎猜,天马行空,请不要因为我的胡言乱语影响你们的判断,毕竟你们都是专业人士,是深受魔法部信赖的精英。”海姆达尔笑了笑。 俩调查员不自然地收回脸上的表情。 “我们继续。”黑发调查员扫了眼羽毛笔。 海姆达尔沉吟道,“迪吕波先生的药瓶子在哪儿?” “什么药瓶子?” “就是他一直在人前展示他的杰作的那个药瓶,当着很多人的面吃的那个。我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因为我的男朋友……嗯,所以我一直没有去想过,这两天那些东西、画面、语言轮番在我的脑海里打架,真让人头疼。” 俩调查员面面相觑。 “看你们的样子,药瓶不见了?一个都没有?”海姆达尔问。 “……准确点说我们没去找过,”黑发调查员又一次看向同事。“迪吕波随身携带的东西都保留下来了吗?” “我不知道……”棕发调查员满脸沮丧,甚至都不敢与海姆达尔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药瓶疑点很多,”海姆达尔说。“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迪吕波的药出了问题,把整个欧洲拖入了怪病的魔爪。”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黑发调查员说。 “没错,可我的男朋友从来没有吃过新药,他曾经在魁地奇球场内受过一次比较严重的伤,他服用的魔药出自迪吕波的工作室,由他们的团队直接送达球队,为了保密。你们也知道,迪吕波的很多药剂至今没有公布过制作方法,连配方都是保密封存的,我的男朋友吃的是原本的魔药……你们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俩调查员摇摇头。 “我的意思是,既然迪吕波的新药有问题,为什么我的男朋友吃了老方子的魔药也会得病?这个很有必要调查清楚,看看是不是个例。” 俩调查员“啊”的一声恍然大悟,紧接着皱起了眉头。 “经过时间的验证确实有效的魔药有必要更改配方吗?更加精益求精?曾经有人跟我说,获得了认同,得到了地位后,人就会变得越发谨慎,绝不会轻易更改,更不要说更改那些为他获得过荣耀的见证了。卡雷尔·迪吕波功成名就,当之无愧,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为什么?”俩调查员情不自禁道。 海姆达尔耸耸肩,“他自杀了,这是你们亲眼见证的。” 俩调查员十分戏剧性的泄气,后靠在椅背上。 “当务之急,先找到药瓶。”海姆达尔说。 俩调查员点点头。 “还有旧药是否是个例。” 俩调查员点头如捣蒜。 “目前就是这样……”海姆达尔喃喃。“我想不通他的自杀原因,当然遗书上写得很清楚,因不堪负荷的愧疚而压垮,但迪吕波给我的感觉不像是这种……他的急功近利,他的那些话,总给人一种说不上的感触,很奇怪……” 抬眼发现俩调查员直愣愣地看着自个儿,海姆达尔莞尔一笑。 “还有其他问题吗?” 俩调查员摇摇头。 “那么我就告辞了。”海姆达尔站起来,“哦,对了,千万别被我的胡言乱语误导,更不能被我的那些话影响,你们是精英,是受信赖的专业人士,向着你们的方向坚定地大步前进吧,别回头,更别走岔路。加油,先生们,我看好你们哦。”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太好了,没有耽搁你们的午餐时间,听说法国巫师把午休视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祝你们有好胃口。Au revoir。” 俩调查员目送他离开小花园,转过石拱门,才猛地醒过味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的交流有个疏忽,葡萄酒首选干红。 今天的交流内容主要针对考生,非考生当然也可以吃。还有,我介绍的这些方法男女都可用哦,不要以为全是女生专利。 随着考试日期的临近,考生的压力可能会变得越来越大,情绪波动会影响肝脏,从而肝火上升。而且体内的酸性物质会随之增加,人如果成为酸性体质,是很容易生病的。这个时候就要补充碱性物质,中和体内的酸性。 日常生活中很多食物都是碱性的,比如蔬菜、水果、牛奶等等。 (一)第一个要说的是,假如今年你是待考的考生,那么从现在开始直到考试结束,尽量少吃巧克力。考完了随便你,毕竟我们不可能每天都为了养生而活,口味也是很重要的。 不过这段期间请尽量控制,这应该不难吧。 很多考生压力大了之后胃口会变差,而巧克力是高热量,认为吃巧克力就是补充体能。当然,高热量是没错的,但是巧克力里含有反式脂肪酸,肝火旺盛的人肝脏的解毒能力本来就变弱了,这个时候再摄入反式脂肪酸,无疑是雪上加霜。巧克力还含有咖啡因,吃多了影响睡眠,睡觉其实对人非常重要,尤其是考生,睡不好状态就会变差,从而降低复习质量。 希望能做到,这段期间尽量不吃,或者少吃巧克力。 (二)如果决定戒巧克力,那么就用香蕉和苹果代替,这两样都是“开心果”,可以舒缓人高度紧张的神经,缓解压力,补充营养。老外有句话: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说明了他们对苹果的推崇。 苹果对肠胃有益,能双向调节,拉肚子的吃了止泻,便秘的吃了通便。不过要记得带皮吃,有些专家建议削皮是因为担心农药,前面说的——用面粉水浸泡10分钟,洗干净后放在食品袋里,搁在书包里,带去学校就行了,对了,别忘了再带根香蕉。(上班的朋友就搁包里带去单位,上午或下午分批吃,苹果带皮就不用担心它会“生锈”) (三)还有一道促进睡眠的饮料,醋是碱性食物,前面说了要补充碱性平衡体内的酸性,每天吃点醋就能达到平衡目的,不过要记得持之以恒。 方法是一杯热水,在水里倒一勺醋,等到水温降到40度以下,放一勺蜂蜜。(这个千万要记得,蜂蜜不能放在40度以上的水中,烫的水更不行,一进去就成糖浆而不是蜂蜜了,营养全跑光了。)一勺醋一勺蜂蜜倒在水温40度以下的白开水中,睡觉前一小时喝,然后睡吧。 醋平衡了酸性,蜂蜜滋养了你的肠胃,还平了你的肝火,让你睡个好觉。 非考生吃上面那道蜂蜜醋饮也很不错,早上空腹喝一杯这样的水,可以帮助清理体内残留的毒素,清洗了肠胃,达到排毒的目的。有个姑娘坚持了一个月,皮肤都变白嫩了,因为她一直有便秘的困扰。 另:蜂蜜有安神作用,如果白天喝,不要加太多。 早上排毒的法子有很多,除了蜂蜜醋饮,还有喝柠檬水也很管用,不过柠檬是光敏水果,刚喝完柠檬水最好别出门,如果晒到太阳,会出现光敏反应,皮肤就像过敏一样,我之前有生过,那时候不知道。 神马都不加的白开水也很 wonderful,就是自来水烧开后冷却的凉白开,早晨空腹喝凉白开除了清肠,能防止心血管疾病等,还能起到降压作用。白开水是好物,千万别鄙视人家,天天喝矿泉水或纯净水对人体并不好。 今天的交流就到这里,希望大家有交流到。 能借助这个平台和大家说这些,很开心,我没有勉强自己,这些如果能帮助到大家,泡桐的目的就达到了。 回见。 第650章 生面孔 “也就是说夏蒙根本不想让案子深入下去,”霍林沃斯看了眼手里的牌。“他希望所有认识迪吕波的人一夜之间全部失去踪迹,或者干脆忘了曾经有个叫卡雷尔·迪吕波的人更省事。这一次他选择了矛盾的另一半,小题大做的对立面。” 海姆达尔扫了眼桌上的牌,满脸纠结地看着自个儿手中的,拿不定主意到底该出哪一张。然后抽空望了眼老板。 “夏蒙?” “现任的法国魔法部长。”与海姆达尔隔桌面对面而坐的兰格丢下一张牌。“嘿,里格,现在我们才是一伙,别再把你的牌给你的甜心看了。” “我只是想让威克多帮我拿个主意,你们提议打牌前我就说了我不会玩桥牌。” “不会就让自己学会。”霍林沃斯对威克多提出不满。“克鲁姆,我以同伴的名义要求你,快点把斯图鲁松手里的牌告诉我,看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消息都不透露。” 威克多对海姆达尔无奈一笑,停止了为他出谋划策,斯图鲁松室长满脸憔悴地瘪瘪嘴。 此时,四人聚集在海姆达尔的阁楼里打牌,半小时前,闲得慌的霍林沃斯法官在兰格的陪同下前来探望威克多。除了最初的几句场面话,过去的半个小时的时间内,海姆达尔没听他老板再问过一句与威克多的病情有关的言论——满嘴的“论法国魔法部三两事”不算,他只好在心里撇撇嘴,面上怎么都摆不出感恩戴德的表情,所幸他老板压根就没图过这个。 希娜碰了下海姆达尔的椅子,并未现身,除非主人刻意关照,恪尽职守的家养小精灵从不在客人面前主动现身。 “你们要喝点什么?我的家养小精灵告诉我,我还有点白兰地和葡萄酒。”海姆达尔终于丢下一张牌,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兰格要了葡萄酒。 “柠檬水,添点香草汁,不要放糖。”霍林沃斯理直气壮的吩咐。 海姆达尔沉默一下,问,“家里有柠檬水和香草汁吗?” 对于家养小精灵来说,“没有”等同于被解雇,即便手边真的没有,它也要想法变出来。希娜离开了主人,捣鼓那神马不加糖的香草柠檬汁去了。 “您给我的家养小精灵出了难题。”海姆达尔适度地为希娜抱屈。 “打开门迎客人就应该有万全的准备,客人上门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给主人出难题么。” 霍林沃斯这一席话让人无法反驳,另三人心有灵犀地抬眼,相视一笑。 “给我们说说那两个调查员。”霍林沃斯说。 “就像您说的,法国的魔法部长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希望让案子停留在因歉疚而自杀之上,所以那二位调查员对整个案情的了解几乎停留在最初——比我这个应当一问三不知的人知道得还要少,尽职地充当‘流程’大机子中毫不起眼却又必不可少的螺丝钉。” 饮料被陆续送上桌,海姆达尔拿起他的肉桂茶喝了一口,又道,“法国魔法部长是一位‘物尽其用’的高手。” “这是魔法部长必须掌握的技能,并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你是否合格。”霍林沃斯并不感到意外。 “真的吗?”海姆达尔看向牌桌上的搭档。 兰格是四人中唯一做过魔法部长的人。 兰格表示:“你上司的结论过于广泛,不过我不反对他的说法。” 霍林沃斯喝着希娜临时“变”出来的不加糖的香草柠檬汁,看那表情似乎比较满意,海姆达尔在心底为希娜叫了声好,假如以后多多马对希娜不好,他就天天在父亲耳边嚼舌根说多多马的坏话。 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某处,家养小精灵多多马在给主人递雪茄烟的时候打了个喷嚏。 霍林沃斯放下杯子,“他们的序号是多少?” “17和32。” “难怪。”霍林沃斯说。 “Monsieur?”海姆达尔不解。 霍林沃斯扬了下眉毛,“法国的调查员编制里,真正干活的是1到15号,出类拔萃的是1到10,部长的心腹是1至5。你的判断没错,你就是流程中的一部分。” 听上去有点像特工,法国魔法部的秘密警察? “多谢您的说明,Monsieur。”海姆达尔点点头。 霍林沃斯转向威克多,“他这是什么毛病?” “大概受了些影响,您知道,那两个法国调查员。”威克多莞尔一笑。 霍林沃斯露出恍然的表情,张嘴飞快吐出一句法语,正自鸣得意地以为刚才发音很标准的斯图鲁松室长一脸茫然。紧接着兰格也说了句什么,室长继续茫然,后来威克多也加入了法语大家庭,室长忧郁了。 斯图鲁松室长竖起耳朵倾听那些在耳边滑不溜丢但难以捕捉的语言,它们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矜持地与他保持距离,冷漠地与他擦肩而过,从不向他展示友好。总而言之就是听不懂。 三个男人似乎越谈越投机,笑容陆续浮现,欢愉地令人发指,法语被他们操控得轻松惬意,仿佛母语般轻而易举,斯图鲁松室长被边缘化了。 海姆达尔忍无可忍地跳起来,气势如虹地大喝一声,“先生们!” 三个人迅速停止了交谈,戏谑的眼神隐藏在故作惊诧的表情之下。 在三双眼睛的关注中,海姆达尔狗腿一笑,“继续继续。”嘿嘿笑着坐了下来。 威克多被逗乐了,凑过去用胳膊圈了下他的肩膀,并且毫不避讳地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了两下,收回胳膊的时候在他耳边飞快的小声道,“别出这张,打右边那张。” 神马尴尬苦逼瞬间不翼而飞,斯图鲁松室长挺直腰杆,假装若无其事地丢下牌,心里美滋滋的想——世上只有威威好! “关于那两个调查员,你没什么想法吗?”霍林沃斯说。 “我要想什么?”海姆达尔奇道。 “迪吕波的案子。” “关我什么事?!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琢磨牌面的海姆达尔心不在焉的说着,没发觉上司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我不是法国的调查员,也不是警察部队的探员,更不是傲罗……这事应该用不着黑巫师猎人出马,我充其量和迪吕波混个脸熟,我敢打赌,他走向地狱大门之前就把我丢在门外了,和其他千千万万的巫师一样————啊!” “怎么了?”霍林沃斯皱眉,他讨厌别人鬼喊鬼叫。 “……我的牌真糟糕。”海姆达尔干笑,迅速扫了眼对过的兰格,不敢相信兰格居然踩他的脚。不过经由兰格这强有力的一脚板,海姆达尔瞬间想起来他的上司目前是个闲得发慌的人,刚才的回答太不谨慎了。 “如果法国魔法部有心,调查还会继续。”海姆达尔言不由衷地进行补救。 霍林沃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貌似没有追究。 海姆达尔悄悄对威克多做了个鬼脸,后者翘起了嘴角。 “你不会马上返回学校吧?”霍林沃斯貌似不经意的说。 “暂时还不会,不过很快就要回去了,威克多的治疗师昨天表达了他对威克多康复程度的欣喜。”海姆达尔笑盈盈地和老爷眉来眼去。 “真遗憾,看样子下星期的法官述职周你已经回学校了。” 海姆达尔一愣,“什么法官述职周?” “国际威森加摩每隔6年要举行一次述职会,凡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成员国,该国威森加摩的最高法官必须来比利时参加这个会议,这很有可能关系到后一个6年该国最高大法官的任命。巫师司法界把举行会议的这一年称之为述职年。”霍林沃斯顿了一下。“本来这个会议去年十一月就该举行了,但……你们也知道去年年底发生了什么,所以IW临时取消了会议。” “改到了下个星期?”海姆达尔接口。 “没错。”霍林沃斯点头。“要来吗?你当然不是与会者,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我想你可以给大法官们跑跑腿,当当翻译,送个文件传个话。关键是身临其境地感受巫师司法界高层会议的气氛,见识一下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体面的老爷们如何惺惺作态、虚与委蛇,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海姆达尔没有马上回答,偷偷瞧了眼对过的兰格,兰格貌似没有察觉,垂着眼喝葡萄酒。 “别拖拖拉拉,果断点,来或者不来,有什么好犹豫的?”霍林沃斯催道。 “当着我的魔药学教授的面,您说我应该怎么回答?”海姆达尔一脸苦逼。 霍林沃斯看了眼兰格,笑了,他把这茬忘了。 “没事,我给你撑腰。”霍林沃斯说。 海姆达尔满怀希冀的说:“您能让我的魔药学教授免去我的魔药学考试?” “我可以试着让你的魔药学教授推迟你的考试时间。” “……”斯图鲁松室长又忧郁了。 海姆达尔像往常那样陪男朋友去救治中心,如今他俩前往救治中心不再像当初那样排斥,因为得到的消息都是令人振奋的。威克多距离康复越来越近,状态越来越好,他仍然是那个精力充沛、器宇轩昂的第一找球手。 从笑容满面的治疗师那里出来,威克多突然决定绕去普通病房拜访一位朋友。 “你的朋友也住在救治中心?”海姆达尔十分惊讶。 怪病暴发后,火神队的入院人数超过了一半,除了威克多,其他人都被送进了当地巫师医院治疗,因为那时候救治中心早已人满为患。 “他前几天刚进来,我昨天得到的消息,打算去看看他。”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看出了弥漫在男朋友眉宇间的担忧,于是宽慰道,“他只是住在普通病房,应该问题不大。” 威克多用力搂住他的肩膀。 威克多的朋友是火神队的一位击球手,是个老队员,与那位同时摆平五个姑娘的守门员是一批进队的。 他们进门的时候这位击球手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们进来,脸上流露出惊喜的表情。 “威克多·克鲁姆,我的老伙计!”他张开双臂拥抱威克多。 “这是里格,你见过。”威克多介绍道。 “当然。”击球手与海姆达尔握手。 “看上去气色不错。”威克多说。 眼前这位大块头先生红光满面,精神面貌相当不错,一点都看不出他的健康状况出了问题。 “我和她们说了不会有问题,她们非让我来医院住几天。”尽管嘴里抱怨连连,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你的老婆孩子?”威克多说。 “前几天我只是精神有点不好,她们就大惊小怪,吵得我头都大了。” “让她们放心不更好?治疗师怎么说?” “没事,”击球手迟疑一下。“嘱咐我晚上早点睡。” 威克多了然道:“又窝在业余高布石俱乐部通宵达旦?” “这次的奖品是一套镶红宝石的纯金高布石!” “我不相信你没钱买。” “能一样吗?那是靠实力赢回来的!”击球手一副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样子。 威克多哈哈大笑。 “您是高布石爱好者?”海姆达尔问。 “对,不过技术还有待磨练。”面对海姆达尔时,击球手倒是意外的老实。 “老伙计,”击球手勾住威克多的肩膀。“教练已经联系好一支球队了,想给我们练练手,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我的治疗师很乐观。国际魁地奇联盟还没有解禁国际赛事吧?” “那不是国际赛事,只是练习赛。”击球手说。“我们队上的年轻人几乎全军覆没了,我的朋友。现在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以指望了。准备好随时上战场吧,克鲁姆先生!” 火神队基本已经组建成了一支更年轻的队伍,之前一直在赛场上打比赛累积经验,威克多这样的老队员前段时间几乎没有机会上场,他们对于一代新人换旧人的自然规律心知肚明。虽然免不了在心里嘀咕几句,不过还是表示理解。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场突如其来的怪病打破了“淘汰”进程。 球队里的年轻人更相信看似医术超群的队医,老队员们大多跟着威克多的脚步,转向了兰格教授。火神队曾经就这个问题产生过分歧,新进队员年轻气盛,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兰格的大度缓解了矛盾的激化,也幸好兰格已经过了较真的年纪。 跟着队医的“进补”法子走的年轻队员们现如今无一例外地躺在医院里,老队员们捱过了最初的担惊受怕后大多安然无恙到现在,除了倒霉的克鲁姆老爷。 “老队医怎么样了?”威克多问。 “他向勃兰特小姐递了辞职书,勃兰特小姐还没有答复。” “勃兰特小姐?”威克多皱眉。 “勃兰特先生决定去亚洲探亲,球队事务暂由他的侄女代为管理,反正球队老板平时也不管事。那位小姐倒是积极,几乎天天在训练基地晃悠。”击球手嘿嘿一笑。“是个性感的妞儿。” “我见过。”威克多平淡的说。 “你见过?”击球手以为自个儿的情报是第一手的。 “勃兰特小姐去探望过威克多。”海姆达尔说。 换句话说,斯图鲁松室长对那深V领和高开叉记忆犹新。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不过你从来就很——”击球手闷哼一声,老爷出其不意地碓了下他的腰侧,害他差点咬到舌头。 斯图鲁松室长轻描淡写地扫去一眼,老爷一脸的我很正派。 击球手赶忙别开眼看向他处,假装忙碌。 海姆达尔貌似有容乃大地轻轻一笑,老爷顿时感觉后颈子有点凉。 “斯图鲁松先生。” “啊,您好。” “您还记得我吗?” “以我现在的年龄,记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 黑发调查员不自然的笑了两声,“您现在有空吗?” 海姆达尔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对方的身后,黑发调查员这次的搭档不再是当初那位棕发同事,而是一张满脸温和的生面孔。一眼看过去貌似很年轻,等走近才发现已经不是个年轻人了,至少不是棕发调查员那样初出茅庐的大小伙儿。 海姆达尔从来不敢胡乱猜测别人的年纪,巫师的面皮通常比实际年龄嫩。好比老菜皮,那样的年纪就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才对得起世界人民,而不是活蹦乱跳的令人发指。 “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您今天不买蜜汁水果吗?”黑发调查员小心翼翼的问。 “偶尔也该换个口味。” “Bon.” 海姆达尔说:“就去上次的小花园吧。” 黑发调查员这回的任务就和上次的棕发如出一辙,成了一个跟班,温和生面孔是今天的主导。 “很抱歉午休时间来打扰您。”生面孔的语气就和他的气质一样彬彬有礼。 “对病人家属来说没什么午休。”海姆达尔说。 生面孔微微一笑,“您已经见过我的两位同事了。” “见过了,我没有跟着陌生人到处乱跑的习惯。”海姆达尔说。“二位来有何贵干?警告我不要过分解读迪吕波事件,更不要向别人多嘴?” 黑发调查员满脸尴尬。 “我猜对了?”海姆达尔笑道。 生面孔回头看了眼同事,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眼神带着警告的意思在里头,因为黑发调查员就跟中了咒语似的马上变得面无表情。 “既然如此,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生面孔敛去周身的温和,收起了迷惑人的假象。 “我喜欢跟实在人说话。”海姆达尔点头。 “关于卡雷尔·迪吕波,您还知道什么?” 海姆达尔有些惊讶,“难道你们不是来让我闭嘴的?” “上面派下来的任务的确如此,但是我认为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生面孔平静的阐述。 “因为我姓斯图鲁松?” “还因为您的父亲是隆梅尔·斯图鲁松,您和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关系密切,单就这两点,我就不能轻举妄动。” 海姆达尔点头,“看来是做过功课的。” 生面孔微微向前倾斜身体,“所以关于迪吕波,您还有别的发现吗?” “您这是反其道而行吗?” “算是吧。”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会儿,也学他那样向前倾斜身体,“您对迪吕波的死持有怀疑态度,对吗?自杀这个论断无法让您满意,而是让整个事件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我的态度无关紧要,那也不该是我关心的问题,”生面孔冷硬的说。“我的职责就是听从上级指令。” “哦,是吗?”海姆达尔轻声说。“那么请问您坐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打听完您想知道的所有消息后再杀人灭口?” 生面孔沉默片刻,“我们找不到那些药瓶,您的男朋友并非个例。” 海姆达尔看着他,不发一言。 生面孔又道,“上面不想把事情闹大,召回了所有的调查员,并且严令禁止再查下去。” “但是您想查下去,您脑中不断累积的问号迫使您去寻找答案,您不想就此罢休。” “对。” “那么上面呢?您准备怎么办?” 生面孔露出迟疑的表情,“……我是调查员,我有义务把这件事调查清楚,这是我的工作,不是吗?” 海姆达尔说:“迪吕波有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在他离世前的那段时间,他似乎和那位老友碰了面。” 生面孔的脸上露出一丝迷惑。 “我不知道那位老朋友是谁,在哪里,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事,迪吕波先生曾亲口对我提起过。也许您可以从他的家人那里获得些消息,迪吕波先生的交友名单想必长得令人望而生畏。” “他的家人……”生面孔貌似有些头疼。 “怎么了?难道他已经没有家人了?” 对了,格林德沃曾经放话要灭人家全族。 “迪吕波是麻瓜出身,他的家人都住在麻瓜世界,如果他还有家人的话。”生面孔叹气。 一旦涉及到麻瓜世界,大多巫师只能望洋兴叹,巫师在麻瓜世界可谓举步维艰,稍有不慎就会吃官司,更不要说走街串巷上门调查了。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迪吕波先生是麻瓜出身?” “您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以为他是纯血统,很多报刊杂志似乎也是这么暗示的。” 生面孔讥讽一笑,“当一个人功成名就之后,他的背景就变得一片模糊,巫师们突然变得开明大度、体贴入微,眼中只有那个人和他所代表的那座丰碑,更有甚者会自发替他‘弥补’那些小遗憾。” 海姆达尔没有发表看法,这个问题困扰了巫师世界几个世纪,不需要他去添砖加瓦。 “您能帮助我吗?”生面孔满怀期待地望着海姆达尔。 “我?” “您六岁以前住在麻瓜世界,对麻瓜有一定的了解,而且您一直以来对麻瓜世界的看法和态度都很温和。” “对麻瓜温和的不止我一个。相信贵魔法部的麻瓜研究部门可以超额完成您的任何要求。” “您可以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工作的。”生面孔的表情非常玄妙。“请您伸出援手帮我一把,我的调查是保密的。我不能在法国魔法部找帮手,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口无遮拦,把吹牛视为理所当然。我不想某天午休看到某个巫师跳上桌子边撒酒疯边把这件事编成歌,唱得整个魔法部尽人皆知。” 海姆达尔扑哧笑开了,“……抱歉。” “很可笑是吧,这就是他们的人生态度。” “乐观。” “哦,说得好听点是这样,但只有乐观是行不通的,尤其在涉及命案的时候。” “哇,命案,您已经定位好了?”海姆达尔转眼看向黑发调查员,后者先是一愣,而后猛地反应过来。 “不不不,我是悲观主义者,坚定的悲观主义者,每天一睁眼就觉得天要塌下来,看到路边的花掉一片花瓣都会难过的哭鼻子。”黑发调查员急的手舞足蹈,还掏出手绢作势抹眼角。“您别这么看我,我又要流泪了……” 海姆达尔拍案大笑。 生面孔的面皮抽搐了一下,他已经懒得回头了。 “您的回答。”生面孔看着海姆达尔说。 “我很忙。”海姆达尔停止大笑,一脸平静。“我没有帮您的义务,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冰岛,那就另当别论了。” 生面孔大失所望,但没有勉强,落寞地起身道,“……谢谢,打扰了。” “也许可以等我不忙的时候。”海姆达尔抬眼。 生面孔惊喜地回过头。 海姆达尔说:“如果您愿意等的话。” “当然,谢谢。”生面孔激动的说。 分别的时候,海姆达尔突然问,“您的序号是多少?” “4。” 艾玛,按霍林沃斯老板的说法,那就是高级秘密警察了?! “很荣幸。”海姆达尔煞有介事地点头。 一头雾水的生面孔带着同事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  面粉水哦,倒一点搅匀了就行,不用放很多。如果使用的是高筋面粉,放很多就洗出面筋了~~ 在网上看到烧菜做饭的帖子,经常在说到清洗瓜果的时候使用盐浸泡,盐可以用来杀菌没错,如果是为了除农药,放盐不管用。盐除了吃,还有个很大的作用,就是夏天买回来的衣服清洗前先用淡盐水浸泡一会儿,这样衣服的颜色会更鲜亮,而且不容易褪色,夏天因为出汗多要经常洗衣服嘛。 所以盐是固渍的。 今天说说应季的香椿。 香椿这东西吧,有股说不上的味,喜欢的人很喜欢,讨厌的人很讨厌。(就像芦蒿,很多人觉得味道古怪,我很爱吃,神马做法都爱吃。)香椿貌似南方少见,北方多。我们这儿10元一小把,而且只有特定的菜贩会进,通常进的很少,怕卖不掉。 如果你觉得香椿很好吃,或者说能够忍受那个味道。趁春天多吃点吧,这东西灰常好。吃香椿就是补阳光。春天要养身体的阳气,香椿就是生发阳气的,春天吃香椿很应时。它是温性食物,能同时暖脾、胃、肾,所以有些人吃了香椿后感觉特别舒服。 香椿有香气,春主肝,有香味的食物能够舒发肝气。而且香椿是开窍的,令人耳聪目明。 香椿入药能防风湿病,还能调理糖尿病,有关节炎、糖尿病的患者可以经常吃些。还有计划要宝宝的女性朋友,也可以经常吃些香椿,香椿通肾阳,会促进内分泌,帮助怀孕。 我读小学那会儿太太还在世(就是太姥姥),她每到春天就炕香椿饼子吃。那个味道,现在做梦都会梦见。 新鲜的香椿用盐腌一下,五花肉切成很小的肉粒子,肥肉比瘦肉多,然后和腌好的香椿拌在一起。和面,把拌好的香椿肉粒包在面里做成饼子,放在煤炉上炕,面里的肥肉遇热收缩,发出吱吱咋咋的声音,满屋子飘香。那个时候我特别喜欢围在边上,趁太太不注意偷吃。 ……我的哈喇子泛滥了。 今天就交流到这里,我要去做香椿饼子吃,不然晚上做梦都在流口水。 对了,有一点需要注意,香椿是补阳气的,一般补阳气的食物都是发物。身体里的阳气一得到生发,就会不由自主地把体内的病气往外赶,不过它赶的方式可能不那么让人欢喜,是通过皮肤发出来的。所以有皮肤病和老病的朋友请谨慎食用。 第651章 飞翔吧巴尔干 【女士们,先生们,女士们的先生们,先生们的女士们,女士们的女士们,先生们的先生们,这里是一年一度的‘飞翔吧巴尔干’巫师狂欢节,假如您第一次听说这个活动,那么我和我的同事将以无比自豪的口吻告诉您:巴尔干已经飞翔了两个世纪!您现在加入我们还不晚!假如您今年选择来到现场,成为这个举世瞩目的欢庆活动的一份子,那么我们可以向您保证,这里的一切绝不会让您失望。 【今年的巴尔干巫师狂欢节盛放在在风情万种的爱琴海沿岸,由希腊魔法部主办,在这个蔚蓝的多岛海之滨,希腊的朋友们,请大声向世界问声好!哇哇哇,收音机前的朋友们听见了没有,希腊的巫师太热情了,我们的耳朵都快招架不住了。当然,更不能忘记热辣活泼的希腊美女们,可以想见,没有她们,狂欢节将多么的无趣。 【如果您不是第一次参加巴尔干巫师狂欢节,来到现场后肯定会震惊于今年的规模。是的,悉数过去的187届,今年的188届吸引了整个巴尔干的目光,大家都来了,亚得里亚海和黑海之间,阿尔巴尼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保加利亚、希腊、马其顿等等,塞尔维亚、黑山、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罗马尼亚、摩尔多瓦、乌克兰以及土耳其也派来了各项活动的代表队参加狂欢节。 【欢迎加入第188届巫师狂欢节的欢庆队伍,巴尔干欢迎你们!!!】海姆达尔在兴奋尖叫几乎失去控制的人群中穿梭,身后跟着一边笑一边捂着耳朵的德拉科。 他们经过一个披红挂彩的摊点。 “要吃冰淇淋吗?”海姆达尔问。 德拉科刚要点头,一个手拿单球蛋筒的年轻女孩突然放声大哭,她的同伴抽筋似的笑个不停。俩人脸涨得通红,貌似十分痛苦。 “没事没事,”冰淇淋摊主早就瞄准了表兄弟二人,见他们惊诧地瞪着那俩小姑娘,连忙大声解释,顺便把阻碍生意的小女孩撵跑了。“我的冰淇淋太好吃了。” “好吃得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又哭又笑?”马尔福少爷完全不能接受,若是如此,他宁愿难以下咽。 摊主的脸上出现一丝为难,“她们只是运气不好,抽到了哭哭球和笑笑球。” “哭哭球和笑笑球是什么?”海姆达尔问。 “两种不同的奖励。”摊主从他的摊子前让开,指向摆放在长桌上的转盘。“二位要不要试试运气?没准你们能转出大奖。” “大奖是什么?”德拉科显然来了兴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扎满了鲜花的转盘。 摊主一指转盘上一块狭长的金色,狭长到不仔细瞧会以为是两个奖励中间的分界线。上面写着彩虹冰淇淋,也就是说免费得一个七球蛋筒。 斯图鲁松室长暗骂一句奸商。 德拉科跃跃欲试,交了三枚银西可——梅林的胡子!斯图鲁松室长在心里咆哮,每年八月,三个银西可能在弗洛林冷饮店买到折扣价的甜橙或薄荷口味的四球冰淇淋,四球——搓了搓手,用力推动转盘,在马尔福少爷的热情注视下,指针停在了巧克力单球那栏。斯图鲁松室长举目,隐约看见一个带着翅膀的四球蛋筒落入留着络腮胡子的梅林手中。 马尔福少爷虽然失望,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把握了自嘲和乐观的重要性,他如今很少像几年前那样一不开心就使劲往牛角尖里钻。 “至少不是笑笑球和哭哭球,”德拉科吃了一口普通但安全的巧克力蛋筒。“哦,还凑合。” 冰淇淋摊主笑容不减,假装没有听见马尔福少爷的评价。 “这位先生不参与一下吗?”德拉科的兴头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摊主看出了这点,便把“敲诈”的中心移到了海姆达尔这边。 海姆达尔摇头,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德拉科对摊主说:“除非您不收钱白给他转,或者把头等奖改成更实在的东西,不然很难激发我表兄的兴趣。” 摊主并没有放弃游说,没把德拉科的话放在心上,很有点越挫越勇的意思。 德拉科耸耸肩,继续吃用三个银西可“买”回来的巧克力冰淇淋。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听摊主天花乱坠地描述他们家的祖传彩虹冰淇淋,总而言之什么都能沾上点边,跟电视上弄一堆群众演员忽悠观众的虚假广告一样扣人心弦。 摊主正说到激情处,忽听海姆达尔来了句,“您的经营许可呢?”摊主瞬间痿了。 “您说什么?”摊主强颜欢笑。 “我没看见您悬挂希腊魔法部颁发的经营许可,就是一块银色的牌子,上面有魔法部的授权,别的摊位都有,您这里怎么没有?”海姆达尔东张西望,故作惊奇。 “我、我没带出来……”摊主匆匆后退,往摊位内撤离。 “那可不行,如果您拿不出许可,我将向有关部门投诉您非法经营,要求您把我表弟的钱还回来。”海姆达尔理直气壮的说。 摊主用力一拉摊位边的拉绳,红绿蓝紫相间的遮阳棚刷地一声坍塌下来遮住了摊位,也挡住了摊主的身影。 德拉科快步上前,伸手拉起碍事的帘子,后面已空无一人。 周围的巫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的围拢过来,好些人手里还捏着三枚银西可,看那样子就是自告奋勇等着被忽悠的,在一片欢声笑语和各具特色的吆喝声中,冰淇淋摊位提前收摊着实突兀而令人费解。 “他跑了!”德拉科看着手里吃剩下的蛋筒,气恼地丢到正好飞到身旁的垃圾桶内。“我要去投诉!他是骗子!” “别费事了亲爱的,希腊魔法部忙得很。”海姆达尔拉着他离开了那里。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回去以后我替你打听一下这事到底有没有人管。” 德拉科迟疑道,“希腊魔法部不管吗?他没有经营许可。” “那是我胡诌的。” 表弟目瞪口呆,“胡诌的?” “对,根本没什么经营许可,不,也许有吧,但是你看看现场,还有谁去查什么许可,还有谁能想的起来许可,只要吃不坏肚子就行了。反正他一年最多骗那么一次。”尽管如此,海姆达尔还是不放心的多问了句,“肚子疼吗?要去厕所吗?” “……”德拉科摇摇头。“不想。” “那我们去球场吧,去晚了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依照巴尔干巫师狂欢节往年的传统,他们会安排一个大型活动充当开幕仪式。去年的主办方阿尔巴尼亚魔法部因过于关注狂欢节,前期准备期间投入了大量财力物力,高负荷的工作引发了当地巫师的不满。阿尔巴尼亚魔法部的维修保养处突然罢工,给狂欢节的准备制造了麻烦,开幕时间一拖再拖。 当魔法部长在媒体面前承诺给维修保养处涨工资,平息了这场闹剧后,就在狂欢节开幕的同一天,交通管理部门接过了维修保养处的接力棒也闹起了罢工。那一天,阿尔巴尼亚的巫师壁炉、门钥匙等全线瘫痪。阿尔巴尼亚国内近一半的巫师被卡在了两个壁炉间,剩下那一半被失灵的门钥匙丢到了不知名的某地,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某地”绝非目的地。 狂欢节开幕的那一天,受邀进行开幕表演的世界知名巫师合唱团在偌大的场地中央如期开唱,预计座无虚席的观众席零零星星坐着几个无精打采的巫师,到场的总人数还不到席位的三分之一。这一部分巫师使用了幻影移形。 骑扫帚和坐天马拉车的巫师们因为变化莫测的气候在骤然喧嚣的天空中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用巴尔干巫师狂欢节的发起者,同时也是世界巫师狂欢节的引领组织的负责人的话来说:“简直就像一场灾难。” 从灰溜溜的阿尔巴尼亚魔法部长那儿接了旗子的希腊魔法部长果断地向巫师狂欢节倡导组织保证,这样的情况绝不会在希腊重演。它只会更盛大,更热闹,也更具有知名度。从目前的规模和参与人数来看,希腊基本实现了预期目标。 接下来就是本届巴尔干狂欢节的重头戏之一,开幕仪式。希腊魔法部没有采用往年那样的表演形式做开幕,为了体现希腊巫师对狂欢节的推崇,更为了表现希腊巫师比“缺乏国际精神”的阿尔巴尼亚巫师热情好客。魔法部长下了血本,请来两支专业魁地奇球队举行一场练习赛,作为本届狂欢节的开幕式。 现如今,国际魁地奇联盟的停赛令还没有全部解禁,各球队正紧锣密鼓地筹备新人新计划,参赛的积极性不大,所以欧洲的巫师们很难看到具有专业水准的国际比赛。希腊魔法部为巴尔干人民开创了契机。 开幕这天,巫师们争先恐后地涌入希腊,地中海沿岸仿佛人口大交换般水泄不通,被爱琴海、爱奥尼亚海和地中海围绕的巴尔干最南端,金加隆汇聚成的黄金之河在大海之滨滚滚翻腾。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来到特地为狂欢节搭建的临时球场时,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场地内已经挤满了近六成的观众。 自从去年年底怪病暴发以来,人们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坐在球场里看比赛,尤其是怪病暴发的最初阶段,大家都是躲在家里听广播。而前一阵的魁地奇比赛就像意大利人闲暇之余看的歌剧——演员们稍有不适就中断演出,有些球赛刚比了五分钟便无疾而终,更有甚者为了早点结束以故意输球应付差事。 不管怎么样,那都已经过去,大家今天只想着这场比赛,就两支队伍的来头猜测不休。宣称比赛当天才公布球队名称的希腊魔法部靠这个噱头换来了不少关注。令人欣慰的是他们花大价钱请来的球队肯定比那些滥竽充数的三流队伍值得期待,更让人放心的是希腊魔法部不会允许他们五分钟内完成比赛。 海姆达尔和德拉科在靠西边的看台上找到了卡罗和让娜两帮朋友,德拉科刚抱怨了一句巧克力蛋筒,位于北边的巨大看板上滚动出现了由英语、罗马尼亚语和希腊语组成的金黄色字幕。 球队的名称随之出现。 帕拉斯金舵队VS巴斯泰托火神队 球场内大约静默了将近十五秒,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场内爆发出激烈的尖叫。大家兴高采烈的讨论两支参赛队伍孰强孰弱,各有什么优势,之前又获得过哪些殊荣。巫师们各执一词,各有各的支持对象。 “帕拉斯金舵?总部在西班牙瓦伦西亚的一支魁地奇队伍。”卡罗·琼斯先生很快报出这支球队的来路。“往年的最好成绩是总分榜第六,欧洲最好成绩是第二,实力雄厚,不容小觑。” 让娜想到什么,说:“不就是维力·丹勒的新东家吗?维力·丹勒今天会上场吗?” “我看不会。”德拉科说。“丹勒只有关键性比赛才上场,美其名曰保存实力。今天只是友情参演的练习赛,现场根本没有一家专业的媒体,知名的魁地奇研究者一个都没来,球场里也没有坐满他的忠实追随者,尽是些些吃吃喝喝小打小闹,他愿意下场才怪。” “他不是要结婚了吗?”耶尔说。“大概在专心伺候有钱的未婚妻,人家肯定忙着嘘寒问暖,力争三好丈夫,没功夫与民共乐。” 朋友们纷纷大笑。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没有对朋友们提过关于维力·丹勒的那些鲜为人知的“秘密”,但随着丹勒一步步的攀升,那些急于求成的做法正一点点向世人揭露他假仁假义的真实面目,相信不久的将来,全天下都会了解正直善良的维力·丹勒骨子里是个什么货色。 停了一段时间的广播在人们的头上响起,看样子是准备兼职解说。这只是巫师狂欢节的开幕仪式,是一种助兴,并非正式比赛,不够专业无可厚非。 【女士们,先生们,女士们的先生们,先生们的女士们,女士们的女士们,先生们的先生们,大家好,没错,又是我。狂欢节第一天的重头戏即将拉开大幕,现场的观众朋友们已经看见场边告示牌上的字幕了,下面我代收音机前的听众们去瞧两眼……】主播戏剧性的停顿了片刻,仿佛真的离席前往打探一般。【告诉大家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瞧瞧我看到了什么,今天的比赛队伍已经揭晓:由来自西班牙的新锐实力强队帕拉斯金舵对战德意志老牌劲旅巴斯泰托火神。】“我已经看见收音机前的女士们,先生们,女士们的先生们,先生们的女士们,女士们的女士们,先生们的先生们惊讶的跳了起来。”耶尔把主播轻浮却又不失诙谐的语调模仿得惟妙惟肖,那种轻浮恰如其分地吊胃口。 【听众朋友们,这场期待已久的比赛进入开赛前最后十五分钟倒计时,场地内座无虚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而充实的笑容,去年同一时间在另外一个地方无聊得打瞌睡的巫师们肯定想象不出今年的盛况。】托多尔撇嘴,“他这么说可犀利得有点过分了。” 阿尔巴尼亚的魔法部长若是坐在广播前听直播,不知作何感想。 “反正今年的主办方是希腊,这位主播不用担心因为对阿尔巴尼亚的含沙射影而被希腊电台炒鱿鱼。”海姆达尔说。 【现在我手上拿着一份新鲜出炉的首发阵容名单,你们绝对想象不出我看到了什么,暂时保密,等会儿将为大家一一揭晓。】“我们能够想象得到。”里安在座位上轻轻摇了摇事先准备好的彩色小旗,为了不引人注意,只是略略晃动。 比赛进入最后十分钟倒计时阶段,按国际赛事传统,两队人马要出来“见客”拉人气了。 主播轻快的声音适时响起。 【下面有请来自西班牙瓦伦西亚的帕拉斯金舵队,首先出场的是帕拉斯金舵的找球手马里亚诺·巴斯克——】场内观众们激烈的鼓掌,他们或许不是帕拉斯的球迷,但在一触即发的现场气氛带动下,他们不会吝惜自己的鼓励与掌声。 帕拉斯金舵的球员在主播的介绍下轮番登场,让人意外的是维力·丹勒作为帕拉斯的压轴最后一个飞出了准备室。 丹勒的到来引发了全场第一个高潮,场内欢声雷动。丹勒就像第一个冲过终点的短跑健将,在人们的欢呼声中高举双手,浑身上下释放着胜利者的自信。尽管比赛还没有开始。如今人们对他不再陌生,他的名声不再限于欧罗巴一隅,他的名字已经响遍整个欧亚大陆。可以这么说,没有怪病就没有今天的维力·丹勒,他可能是世上为数不多的感激怪病暴发的人之一。 “他居然会来?!”卡罗大为吃惊。 “你应该这么说,他居然敢来。”托多尔意味深长的开口。 “他应该不知道,”海姆达尔说。“就像我们来之前,都不知道比赛的另一方是谁,哪支球队。据说两支队伍都不清楚本场对手是谁,就连联系比赛的教练都不知道,这是希腊魔法部长的把戏,为了制造看点。” “有一点可以肯定,”耶尔摸着下巴说。“巴斯泰托的出场排在帕拉斯金舵之后,说明在希腊巫师心中,巴斯泰托比帕拉斯分量重。” 海姆达尔认为他完全是粉丝心理主导,巴斯泰托无论被怎么安排都能找出闪光点,不过海姆达尔并不反对他的说法,很高兴地深以为然。 帕拉斯金舵亮相完毕,维力·丹勒作为帕拉斯的王牌,在掌声和欢呼的包裹中心满意足地暂时离场。 下面轮到火神队。 【下面有请来自德国的老牌劲旅巴斯泰托火神队的球员们,首先出场的是著名守门员,曾连续六年占据守门员实力排行榜第一的托宁·施密特————】人们明显感到主播的声线不自觉的微微颤动,人们的心不由自主的高悬。火神队著名的花花大少,同时也是这队中第一个出场的“老家伙”,在观众们震耳欲聋的欢呼中冲进场内,并开始迅速绕场。 “你们发现没有,火神队的出场资料都比较详细。”莱昂别有深意的说。 “当然!”卡罗和耶尔几乎异口同声。 二人互看一眼,耶尔续道,“巴斯泰托在国际上屡获殊荣的时候,帕拉斯还在西班牙的二线队伍里徘徊。巴斯泰托的队员每一个都大有来头,随随便便就能报出一串得奖信息。” 接下来的击球手,追球手,每一个的出场都让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临时球场为之摇摇欲坠。 然后,最后,轮到真正的压轴。 【现场的观众朋友们,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下面请让我稍稍平复一下无比激动,无比喜悦,无比到……无比的心情,为各位请出巴斯泰托火神队的找球手,威克多·克鲁姆先生!】现场,包括收音机前的巫师们,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威克多·克鲁姆?怎么可能?他不是在一个什么风光迷人的地方修养吗?至少球队的教练一直是这么对媒体透露的。人们以为他的健康状况不容乐观,或者说他离康复归队还有段时间。但是……怎么可能……那是威克多·克鲁姆啊!无数赛事,无数活动,无数的无数,竞相邀请,舍他其谁的克鲁姆! 这里举行的是一年一次的有些知名度的狂欢节,一场不收门票的练习赛,宗旨是娱乐,目的当然也是为了娱乐。 当人们怀着迷茫又怀疑的心情举目望去,当身穿火神队赛服的威克多·克鲁姆出现在人们的眼中,收音机前变得如何不得而知,现场的观众都跳了起来。 海姆达尔坐在手舞足蹈的人群中,注视着在球场内飞行的火神队找球手,身体不断被失态的人们和他们的尖叫挤压。 卡罗在喧嚣中大喊道,“此时此刻您有何感想,斯图鲁松先生?” “很骄傲。”海姆达尔说。 “太寻常了……”卡罗不满的嘀咕,然后大叫,“来点带劲的。” “谁敢打他的主意……” “什么?大声点!” “谁敢打他的主意,我就让谁成为碑文!” 周围貌似安静了那么一秒。 “Bon.”卡罗竖起大拇哥,把这句话记录下来,准备刊登在下一期校刊上。 斯图鲁松室长:“……” 海姆达尔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摆了个好几个自认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造型,洋洋得意地回头,“怎么样?咱穿这身是不是显得很有气质?” 克鲁姆老爷放下报纸,挑起一边眉毛,貌似全神贯注地把斯图鲁松室长从头到尾打量个遍,最后以不太确定的口吻说:“亲爱的,我没看出这件多了枚徽章刺绣的巫师袍和你之前那件有什么区别。” 斯图鲁松室长转回头,对镜子里的自个儿挤挤眼睛,心情很好地决定原谅男朋友。虽然人家说了实话。 老爷又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穿哪件衣服吗?” “哪件?”室长没发觉话里的陷阱。 “浴室里那件。” “浴室?浴室里还穿什么衣——”斯图鲁松室长终于反应过来了。 克鲁姆老爷翘着二郎腿,看着镜子里的海姆达尔,慢慢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出门前与老爷吻别,被老爷抓住,“今晚穿浴室那件给我看看。” 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正气凛然,“我要去干正事,别跟我说这个,太不正经了!”一副嫌弃人家拖自个儿后腿的架势。 老爷微笑着松手。 海姆达尔趁其不备,扑上去用力吧唧男朋友的嘴巴,并飞快地在人家身上蹭了两下,嘱咐道,“晚上穿好你那件浴室装等我。”然后在老爷的哈哈大笑中冲出大门。 在走向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的路上,弯去巫师简易报亭,在捆扎着彩色气球的藤编篮子里翻了翻,把每一种印有“火神队大败金舵队,火神队老兵残将不堪一击的评价不攻自破”报道的报纸都拿了一份,投钱时破天荒的大方。 快速扫了一遍标题下方的扼要归纳,海姆达尔喜滋滋地收好报纸,转身朝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次说的面粉水,看到有朋友留言说到热水洗能去农药,这个是没错的,使用热的面粉水浸泡蔬菜瓜果,去除农药的效果更好,不过要注意浸泡时间不要超过15分钟。另外还有淘米水也有跟面粉水一样的功效,如果不怕麻烦的话可以收集起来。我们家浇花的肥就是用淘米水沤的。 上次介绍的蜂蜜醋饮似乎得到了不少朋友的关注,那么今天就说说蜂蜜吧。 不知道你们有木有发现,蜂蜜一般是不变质的,这里说的当然是正宗的蜂蜜,不是那些假蜂蜜。蜂蜜里含有天然的抑菌素,这种抑菌素可以成为家庭使用的消炎药,涂抹在皮肤上不会产生化学药物的副作用。 假如有烫伤烧伤,可以用蜂蜜涂在患处,它收敛伤口杀菌消炎,使伤口好得快,而且还不容易留下疤痕。 有两个法子大家如果需要,可以试试。 蜂蜜+藕粉,可以治疗湿疹,涂了之后不容易发痒或者流黄水,痊愈得也快。藕粉就是我们冲水吃的那种。 蜂蜜+板蓝根,治疗口腔溃疡。板蓝根就用普通的冲剂,和蜂蜜混合在一起,涂抹在患处,能够帮助快速消肿。 蜂蜜还能外敷,成为能够吃的美容品。 冬天嘴唇干裂,或者不是冬天,嘴唇也干燥的话,临睡前把蜂蜜涂在嘴唇上,第二天起来就不干了。 怀孕的女性一般不敢用化妆品,这时候就可以使用蜂蜜。 保湿面膜:蜂蜜混合两倍的纯净水;如果想要保湿效果更好,把纯净水换成牛奶;皮肤如果出油,把纯净水换成红葡萄酒。经常使用红葡萄酒蜂蜜敷脸,加快脸部新陈代谢的速度,让你容光焕发,比那天花乱坠的焕肤化妆品可要真实多了。 很多食物和中药粉末都可以混合蜂蜜,做成DIY面膜。不过要注意的是假如加了中药粉,把中药粉和蜂蜜混在一起,再混合纯净水之后,最好放在炉子上稍微煮一下,使中药的药性挥发出来,若是不加温直接涂,几乎没什么作用,因为出不来药性。 有一个美白面膜可以试试:茯苓+蜂蜜+牛奶,买回来的茯苓打成粉末,与蜂蜜、牛奶搅拌均匀,放在炉子上稍微加热,不用煮时间太长,加热完了以后,一半吃下去一半涂在脸上。 美白淡斑,真的是由内而外了,你身体也补了,脸上也补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试试。 另外还有很多中药,大家可以自由发挥。但是,过敏性皮肤,对酒精、中药、蜂蜜等过敏的朋友,还是表试了。 任何食补都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每次补充一点就行了,切忌突然大量使用,这样反而会给身体造成负担。就像前面说的蜂蜜醋饮,每样各一勺冲水喝一杯就够了,千万别把这个代替白开水大量饮用。所有的好东西过量了就变成有害了,醋吃多了刺激肠胃,蜂蜜吃多了诱发湿疹等皮肤病,别看人家可以治湿疹,吃多了给你整出湿疹。 过犹不及,切记切记。 第652章 述职周 监督调查办公室的负责人拉巴特·法西审判员拿着一张卷成筒的羊皮纸来到位于国际威森加摩最南端的圆厅内,接到召集令赶来的16位见习审判员和审判员已经在这儿等了近二十分钟。 “相信大家知道今天下午三点将要开始的一项活动,它六年举行一次。”法西展开羊皮纸。“不过这次原因特殊,后拖了几个月。你们走进这个房间之前可能已经从同事、上司那儿得了些消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没错,在接下去的三天时间内,你们将成为国际威森加摩的脸,平等、包容、理性、正义等等美德都要通过你们做出最直观的展示,你们的任务就是服侍好那些老爷,保证他们在工作时间以外能享受到一丝熨帖愉悦。” 法西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假使下一届任命没有达到他或她期望的要求,以后他们回想起这段往事,会发现至少还有一样不算太糟糕。” 海姆达尔和另15位同事很快从这话里弄明白自己担任的是什么样的角色,表面是陪吃陪喝陪说的“三陪”向导,实则为IW的眼线。具体功能有待开发,能否派上用场还要打个问号。以上是斯图鲁松室长的解读,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么想。 因为大多数与他同处一室的“三陪”们都是那么的跃跃欲试,眼里迸射出的光芒好像恨不得立刻冲到人家国内替即将启程的老爷们打包扛行李。而海姆达尔满脑子想的是“属于”他的那位Lord,先前霍林沃斯曾给过暗示,称尽量分派个平易近人的老爷给他。 所幸老爷们都知道三陪人数有限,如果有这方面需求,需提前预定,也就是仅派发16份随机礼品,先到先得。要不然单单他们16个,197个大法官拿尺子划分都派不过来——假如真有197个。 197是应到人数,实到多少还有待观察,时至今日不是所有国家都愿意买IW的账。那一部分人管这叫做: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他们建立起自己的堡垒,拥护自己的国王,形成自己的模式,总之什么都是自己的,站在自认为安全的制高点,对国际事物冷眼观望,对千百年来施行的某种程度的一体化持怀疑态度,对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不屑一顾。按希腊魔法部长的话来说:缺乏国际精神。 海姆达尔翻开记事小本,上面有一个人名,与此同时,法西开始大声叫在场人的姓名,并把他们各自的“服侍”对象一一念了出来。 轮到海姆达尔时,法西说:“斯图鲁松见习审判员,4点整请到天台的天马临时停靠站,你的接待对象是埃里奥·埃罗大法官。” 啥?!海姆达尔惊讶地抬起头。 “有什么问题吗?斯图鲁松先生?”法西不慌不忙的说。 所有的见习审判员和审判员们纷纷注视过来,海姆达尔若无其事的问,“请问埃罗大法官带助手了吗?” 大法官们出公差一般很少选择独行,为了体现不菲的个人价值,总要带少则一人多则四、五人的陪同团队,就跟古代贵族出游似的敲锣打鼓,前呼后拥,法西摊摊手,“也许带了,也许没带,如果带了你就省事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突如其来的小波折就这么被掩盖过去了。 埃里奥·埃罗? 海姆达尔把写着“维拉·玛列茨卡娅大法官”那一页翻了过去,在后面一页写下埃里奥·埃罗的名字。由此可见上司的门路并非无往不利,俄罗斯威森加摩最高大法官与斯图鲁松室长擦肩而过。 海姆达尔在国际威森加摩等了六个小时,指针才不慌不忙地靠近4。他以为老板会派他份临时工作干干,既打发了时间又凸显了效率,但六个小时内他看见老板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在进入圆厅前;一次在男厕所。如同一瓶借给邻居的盐,邻居没有完成一大桌美味佳肴前,只能继续待在邻居家的厨房里。 楼顶的露台上车马喧嚣,人声鼎沸,热闹程度不比还没结束的巴尔干狂欢节逊色。 法官们普遍喜欢乘马车——好比霍林沃斯的大青蒜,或许这样显得有派头。 尽职的同事们一一接走了各自的老爷,刚才还拥挤不堪的露台顿时清闲下来。冬末春初的午后,整个露台如同被包裹在琥珀色的蜂蜜中,橙色的阳光舒缓而慵懒,海姆达尔微微仰头,让琥珀色洒满自己的面部,他舒服地眯了下眼,不经意转眼,看见不远处刚停靠下来的马车上走下一位气质卓然的女士。 紫色的法官袍外罩着色彩艳丽的短毛斗篷,手里拿着一顶黑色软呢宽檐帽,花白的短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时髦又冷峻,站定后优雅地转头面对属于她的“三陪”阿黛莉亚·菲林。 海姆达尔的位置看不到背对自己的菲林小姐的脸,只能想象她此时的表情。 法官女士迅速把菲林打量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位惹人注目的女法官是维拉·玛列茨卡娅,也就是霍林沃斯曾暗示给海姆达尔的那一位。从玛列茨卡娅大法官稍纵即逝的诧异神色可以看出,她之前也得到过类似的暗示,所以对于出现的是菲林小姐感到迷惑。 不过聪明人从不拘泥于似是而非,变化无处不在。在菲林小姐的殷勤带领下,玛列茨卡娅大法官与她的助手快步走向电梯。 最后一批同事与他们的接待对象纷纷离去,天台上就剩下海姆达尔一人。 4点还差10分钟的时候,一匹天马在头顶呼啸而过;4点还差5分钟的时候,马车在天台的跑道上飞掠;4点整,马车停在了9号马棚。 海姆达尔匆匆从预计的7号转到9号。 车门被推开的时候,他正好赶到,埃罗大法官低头走下马车,海姆达尔凑上去说:“欢迎您,埃罗大法官。” 大法官即便面对一张陌生的笑脸,亦能从容不迫地轻轻点头致意。既不过分亲切,却也不会让人感觉不近人情。埃罗大法官的衣着十分气派,说不出是什么面料,颜色款式看似寻常,但每一条皱褶,每一只扣子,领子、袖口、下摆的高度,无不恰到好处。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都显得与众不同、鹤立鸡群,尽管他的个头与海姆达尔不相上下。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他说的不是疑问句。 海姆达尔没有把惊讶表现在脸上,轻笑着点头,“很荣幸。”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上面为什么要把他安排给法国威森加摩的大法官,假设这位老爷不会说母语以外的语言,到时候就不知道谁给谁做翻译了。如今确定自个儿完全不需要为语言而烦恼,斯图鲁松室长悬在半空的心落下一大半。 实际上六小时前他可以当场提出他的疑虑,但他谨慎地选择静观其变。一是他相信IW不会无缘无故给他出难题,平白让他出丑,给自个儿制造麻烦那更是无法想象,因为这对于IW没有半点好处;二是因为埃罗大法官本人,埃罗准确的报出他的名字,虽然只是点到为止,看似无意过多牵扯,仿佛仅仅是个初次见面的小细节,却让海姆达尔确信了先前的猜测。他决定佯装一无所知,等着这位Lord的下文。 国际巫师联合会197个成员国,197位大法官本次实到人数172,比上面预期的160人多出十来个。法西开玩笑的说:“临近春天人的记忆力也变好了,下一届述职应当安排在盛夏,这样就不会老有人拿冬眠做文章。” 地下一层最北端的大会议室向与会者们敞开怀抱。漂亮的木头包裹着的大房间内灯火通明,奶油白、红棕与深灰调和在一起的木纹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那些平日无人问津的螺纹、线条、斑点、图案此时却光彩夺目,带着奇妙的迷人吸引力,把来自世界各地的大法官们围拢在由它们的魅力铸就而成的空间中。它们代表了国际威森加摩的体面。 大法官以及他们的助手,微笑着鱼贯走入会场,友好地相互寒暄,态度之诚恳,言语之婉转,仿佛久未谋面的亲朋好友,倾力释放着发自肺腑地善意。即使他们中的很多人从没有说过一句话,亦或是第一次见面。 不同国籍、肤色各异的男男女女济济一堂,漫不经心间流露出的威仪出于他们对自身价值的肯定,对个人能力的自信,稍稍几个动作,单单两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和他们的助手区分开。法官们一一就坐,与周围人说说笑笑侃侃而谈,举手投足诠释“权力”所谓何意,无声地传递自身的分量与占据的地位,在国内以及国际上扮演的角色。 假如有个男人或女人,他或她的一个签名就能改写世界上某个巫师的命运,高举正义之剑决定生死,进而影响到该巫师的家人——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群人——今后的生活,那么他或她拿起羽毛笔的动作都会变得举足轻重,哪怕提腕时袖管上的一道皱褶都盈满了威严。 埃罗大法官没带助手,海姆达尔除了“三陪”以外又多了个小文员的工作。这工作他不陌生,虽称不上驾轻就熟,但也基本胜任——任谁都不想承认对小文员的工作得心应手。 海姆达尔十分庆幸自个儿的眼睛几乎没怎么离开埃罗老爷,庆幸自个儿即便听不懂法语,不懂他与别人寒暄了什么,对他的好恶一概不知,有一点却是通过不厌其烦地观察捕捉到了。 埃罗大法官步出电梯时略略侧身而过,那时人不多,电梯内外并不拥挤,电梯门也没有合拢的预兆;他与人交谈时总保持一个绝对距离,无论面对的人是真熟人还是假装相熟,这个距离不曾改变;他的鞋子一尘不染,皮质泛着莹润的光泽,就连鞋底与皮面相接处的线条都是簇新的。 所以,当埃罗大法官走到放着他名字的标牌的座位旁时,仅稍作迟疑,海姆达尔便迅速掏出手绢,走到椅子旁掸去座位包括扶手上的浮灰——梅林在上,这里的一切都跟埃罗大法官的皮鞋一样光可鉴人。 埃罗一言不发地坐下,没有称赞他无微不至,也没有责备他多此一举。海姆达尔越发肯定自个儿干的没错了,这位Lord显然已经熟视无睹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又在油亮的桌面上抹了两下,收手时被埃罗抓住手绢的一端,似是责备他擦得不够细致。海姆达尔不觉得不细致,于是松手,手绢自然而然地落入埃罗手中,紧接着海姆达尔退到一旁,安静地坐下。 您要是觉得不干净,您自己擦吧。 宣讲台上,埃及威森加摩的大法官正洋洋洒洒地列举过去一年埃及巫师司法界获得的“举世瞩目”的骄人成绩,这是大法官述职周的传统项目之一。私下对IW最高领导人颤颤巍巍地袒露心声前,总要给个自我表彰的机会。这个机会人人皆有,无一例外,除了那些没有到场,忙着自个儿肯定自个儿的国王。 场下听众努力维持端庄得体的坐姿,竭力避免昏昏欲睡。与后两天以针锋相对为主题的会议相比,今天的自我表彰大会着实枯燥,每次精神抖擞的恐怕只有宣讲者本人,令人欣喜的是它有时间限制。 来自埃及的大法官在响亮但缺乏诚意的掌声中走下讲台,下一位上台前,与海姆达尔交谈没有超过五句话的埃罗突然转脸看向他,埃罗没有掩饰自己的动作,所以海姆达尔立刻察觉到了。 “埃罗先生?”海姆达尔轻声问。 “你喜欢听吗?”埃罗说。 “我喜不喜欢无关紧要。” “我想打瞌睡。”埃罗说。“什么时候轮到我?” “还有二十一位法官排在您前面。” “既然你也不喜欢听,我们说点别的。”埃罗直接就给海姆达尔定位了。 海姆达尔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心里清楚,他等待的下文终于来了。 “你已经见过我们魔法部的调查员了。” “见过了。” “你认为卡雷尔·迪吕波的案子有疑点。” “我只是暗示贵魔法部的调查员不该轻易下结论。” “别拐弯抹角。”埃罗说。“我把你从玛列茨卡娅手里要过来不是为了让你对我兜圈子,如果那婆娘知道我做的小动作肯定会暴跳如雷,她十分讨厌别人插手她身边的人事,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自讨苦吃。” “我个人的见解对法国魔法部的判断造成影响了吗?”海姆达尔短促一笑。“抱歉,我很惶恐。” 埃罗挑眉注视他片刻,而后心平气和的说:“你的口气让我很不愉快,不过我原谅你。” 海姆达尔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埃罗仿佛视而不见,“老实说我根本不关心迪吕波到底怎么死的,这件事操作的方法有很多,最麻烦的就是把完全能够结案的自杀事件看做他杀,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截至目前,我也没有看出即便真是他杀,他的死会对法国巫师界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可能只是极为普通的私人恩怨,金钱纠纷,情感纠葛,七情六欲无法控制,从而酿成悲剧,无非如此。” “那么您置‘正义’于何地?天网恢恢,作为法官,不应该声张正义,拨乱反正,将凶手绳之以法吗?”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谴责。 埃罗无声一笑,即便没有听到笑声,无形中传达出来的东西却如惊雷响彻耳际,海姆达尔情不自禁地挺直腰杆,但又讪讪别开眼。 “把你要过来看来是正确的,”埃罗说。“你正用你的方式一点点的说服我,也许你自己毫不知情。” “这本来就是你们应该做的,冤假错案是司法界的耻辱。”海姆达尔嘟囔。 “我们的4号对你印象颇佳。”埃罗提道。 海姆达尔耸耸肩,“我对他印象也不错,他是我接触的唯一一个看似清醒,不想蒙混过关的人,虽然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三位调查员,前二位明显是来走流程的。” “我们的部长不想节外生枝。”埃罗淡淡的说。 这位“瞎蒙”部长似乎是“人走茶凉”的现实派,尽管有些令人寒心,不过以他的地位来分析,如此做法算不上罪大恶极。 海姆达尔貌似随意道,“审案子的事也由你们的夏蒙部长说了算?我以为您才是大法官。” 埃罗似笑非笑,“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海姆达尔嘿嘿笑了两下,轻易被人家听出挑拨离间的言下之意也不尴尬。假如他断然否认或遮遮掩掩,才是对埃罗智商的侮辱。 负责主持会议的司仪叫到埃罗的名字时,埃罗大法官在已经令听觉麻木的掌声中站起来,在众人或出于真心实意或并非如此的尊崇目光的照射下,从容地朝宣讲台走去。 离开前他对海姆达尔说:“我们一起吃晚饭。” 又是肯定句,不是询问,只是一种告知,即便对方不答应他也不听,因为在得到答案前他已信步离去。 又是归心似箭,除了这个馆子,斯图鲁松室长没有其他选择。埃罗大法官不吃食堂,对此他的态度很坚决,仿佛在那儿喝杯茶都无法忍受,所以海姆达尔只好把他带去自个儿熟悉的餐馆。归心似箭的老板当然很高兴。 对了,救治中心有个咖啡吧。点完菜后,斯图鲁松室长突然想起那个地方。 身边不乏同样从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过来的其他巫师,归心似箭并非海姆达尔的专利,这里的饭菜质量有口皆碑。海姆达尔听见有两个似乎来自一个地方的巫师在用英语谈论会议地点。他们认为每次都定在布鲁日实在单调乏味。这种口吻与严肃的述职宗旨大相径庭,把来拜访上司看做了一次出国旅游,而且还是免费的。 现在还是冷了点,如果再热点就好了。六、七月,把地点定在巴黎。七月?巴黎?你知道七月份的巴黎挤成什么样吗?这个提议不好。或者东欧?不,那里太无聊了。最好选个凉快点的地方。雷克雅未克怎么样?冰岛?不错,肯定能更冷静地思考犯罪率等问题。而后二人放声大笑。 海姆达尔撇撇嘴,关闭了“接收器”。 可以肯定,这俩巫师不是法官,至多是助手。只有助手会把关系到职位变更的六年一次的述职当做儿戏。 “希望你能应付过来,我没有带助手的习惯。如果给你带来困扰,我很抱歉。”离开了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埃罗大法官摇身一变,找回了失踪多时的谦逊教养,成了谦谦君子。 “没有的事,都是我应该做的。”海姆达尔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勉强。“老实说我一开始的确有点不安,因为我不会讲法语,肯定无法胜任翻译这个角色,幸好您不需要我拥有这项技能。” “上次来开会,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小姑娘。述职结束前,我就向IW的会议组织者暗示,假如六年后我还有来这里的机会,请他们别再这么安排了。”埃罗微微一笑,看着海姆达尔说。“很高兴他们愿意满足我这个要求。” “小姑娘不好吗?听说不少老爷就喜欢小姑娘。”海姆达尔莞尔一笑。 “我不是那些老爷。”埃罗不动声色。 他是在暗示什么吗?海姆达尔刚有所疑惑,埃罗又道,“我和他们说过,比起小姑娘我更喜欢小男孩,看来他们听懂了我的意思。” 海姆达尔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我的年龄似乎偏大了。” “不不不,对我来说刚刚好,”埃罗端起甜酒杯子喝了一口。“小男孩固然可爱,但是他们要么不解风情,要么过于活泼,逗逗乐子还行,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伺候孙子,像您这样的斯图鲁松先生,请恕我直言,也请您不要介意,superbe!”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他刚才收走了自个儿的手绢,而且还是自个儿亲手送过去的。亏自个儿还猜测这位大法官一丝不苟,为人刻板。都是假象,自个儿还傻乎乎地信以为真。 埃罗向他举起杯子,“衷心期待您未来几天的陪伴,想必一定令人十分愉快。” 直至与海姆达尔分手时,都没有一点要还手绢的意思,斯图鲁松室长纠结了半天,为了不显得自个儿小家子气,只好假装也不记得了。 晚上,海姆达尔对着镜子刷牙,一边刷一边兴高采烈地把今天的事情说给威克多听,说到兴奋处喷的到处都是沫子。 老爷听得十分专注,心里对他这副小模样感到乐不可支。 “你没看到那些非洲国家的法官,还有他们的助手。他们的巫师袍完全不同于欧洲这儿,法官袍当然是一样的,他们的便服很有民族特色,色彩艳丽,图案夸张,他们的个头都不矮,五官出众,我怀疑那些法官上岗前需要事先通过选美,那些衣服……太漂亮了。有位来自津巴布韦的女法官,换了巫师袍后特别的英姿飒爽,后来我忍不住去跟她搭讪。” “她怎么说?”老爷问。 “她很热情,不过她那儿没有适合男士穿的巫师袍,带的助手也是女性,不过她又对我说回去以后寄一套给我。”说到这儿斯图鲁松室长刷牙的动作仿佛都带着风。 “你怎么不说说你的那位法官老爷?”威克多早就觉出不对劲了,这娃一般不会刻意避过身边的人事物,但凡避开了,肯定有问题。 海姆达尔漱掉嘴里的沫子,冲洗干净牙刷,在老爷的目光中走到浴缸边坐下。 老爷坐在水里,看着他的脸。 海姆达尔嘴一瘪,“咱今天被一个足够做我爷爷的白发老头调戏了,手绢也被人拿去了。” 不等老爷说什么,斯图鲁松室长又道,“我这辈子就被俩人当面调戏过,还都是法国巫师,我肯定和法国犯冲……”随即老文艺的补充了句,“不过即便有了老鼠屎,也无法掩盖邓肯爸爸的花容月貌,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月光与阴影的难舍难分,有皎洁月华自然就有梅雨蘑菇。” 老爷失笑,“蘑菇?” “蘑菇通常长在照不到光的地方。”海姆达尔很有“科普”精神。 这跟月光有什么关系?老爷聪明的没有纠正,摆出一副我很理解的样子。 斯图鲁松室长心花怒放,开开心心地被老爷拉到浴缸里摩擦生热,搓鸳鸯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说的蜂蜜面膜,我一般调好蜂蜜面膜以后用刷子刷在脸上,不用面膜纸,一是嫌麻烦;二是面膜纸用完了还要再去买,是一种长期消耗。弄一把乳液粉底刷,注意清洗消毒,可以用很长时间。几乎算是一段时间内的一次性消耗了。 今天说说一对好基友的故事,肝和肾。 肝和胆也是藕断丝连的,有个成语叫肝胆相照,可以看出这俩颇有JQ。春季早晨起床后若觉得口苦,就是木有刷牙吃东西前就感觉嘴里发苦,这是肝火旺盛的一种警示,因为胆汁是苦的,这时候要注意多吃点清凉解毒平肝火的蔬菜瓜果。今天主要说的是肝肾。 肝肾关系十分密切,一般说来肝不好的人肾会受影响,反之亦然,肾气不足的人肝火肯定旺。它们的基情就在这里体现。只要肝肾达到阴阳平衡,才是健康的。 所以照顾肝肾两边下手都行,也就是你给肝小攻平了火气,肾小受就不是弱受了;你给肾小受补足了肾气,肝小攻的火气就有地方舒发了。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平肝火有个非常管用的东西——马齿苋,可以适当吃一些,降火气的效果很好。 我们现代人十个有九个肾气不足,其实跟我们的生活习惯有关,包括睡觉、吃饭、工作等等,这都会使得肾气不足,也就是肾虚。很多人认为补肾是男人的活计,女人不需要补肾,其实不然,女人也需要补肾。 假如女人肾气不足,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面部苍老,长白头发,还有就是腰板不直了,人显得特别没精神,如果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很有可能是肾气不足造成的。 肾是一个只能补不能泄的器官。推荐一个食疗的方法,对补肾有益,而且是温补。 就是吃糯米粉。糯米粉南方很常见,使用糯米粉做出来的东西软糯,牙口不好的老年人也能吃。糯米吃多了不好消化,尤其是年纪大的人,但是糯米粉就没这个顾虑了。 常常吃糯米粉的人就是常常在补肾,我们家隔壁的一位阿婆,天天吃糯米粉已经成习惯了,六十八岁,满头乌发,腰杆笔直,走路有风,人显得特别精神。 由此看出糯米粉是好东西,建议经常食用,我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吃上一碗糯米粉糊糊,除非睡过头。尤其是冬天,吃完一碗糯米粉糊糊再出门,不仅温暖了肠胃,浑身暖呼呼,还补充了精力,感觉好极了。 大家也可以试试,我可以对没有吃过的朋友说,一点都不难吃,做出来后有一股糯米的清香,喜欢吃甜的做的时候放点糖,不喜欢甜的就吃淡的,当粥吃,弄点酱菜啥的一块喝,也很不错。我是甜味派。 做法相当简单,如果做一碗,就在锅里放一碗水,两碗放两碗水,以此类推。冷水下糯米粉,糯米粉的量根据自己来,我也说不准,喜欢吃厚的多放点,爱吃稀汤汤的就少放点。不过要记住冷水下糯米粉,然后搅匀。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接触过那种需要冷水调的奶粉,我小时候吃的奶粉就是这种,需要先用凉水搅开了,再倒热水,不然就结块了。糯米粉也是这样,别煮开了再放粉,冷水就放,搅拌均匀后开火。 火不要大,中小火的样子,然后用勺搅拌,做这东西麻烦就麻烦在这里,需要经常搅拌,不过也不要搅个不停,搅个不停水就不开了。经常搅拌两下,所以人不能从火边走开,要盯着,不然就沉在锅底容易糊锅。水开了以后把糖放下去,不爱吃甜这一步跳过。如果感觉火太大,可以适当调节一下,直到搅拌到糊状,关火倒在碗里。下面就吃吧。 对了,会做韩式辣白菜的朋友想必对做糯米糊应该不陌生。 如果坚持每天吃一碗这样的糯米糊,相信你生白头发的时间会比不吃的人晚很多,现在当然看不出明显的效果,关键是持之以恒。如果肾气不足,吃段时间应该会有改善,人会感到精神很多。 糯米糊的做法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发挥,比如加点芝麻粉,做成芝麻糯米糊,再加点核桃粉,就成核桃芝麻糯米糊了,另外还可以加葛粉,做成葛粉糯米糊,加芡实粉就是芡实糯米粉。各种各样经常换着吃,满记甜品那价格可买不到这么实诚的一碗。每天吃一碗,补了营养,又补了肾。 如果可以,全家一起吃,这道甜食老少皆宜。 第653章 让人精分的埃罗老爷 第二天一大早——三天述职的第一天,海姆达尔六点半来到埃里奥·埃罗下榻的巫师旅馆,停留在由奥尔尼石柱撑起的穹顶大堂内,等待旅馆服务员把他的老爷请下来。服务员告诉他,埃罗大法官昨晚取消了叫早服务。 “您能不能试着敲敲门?”海姆达尔说。 “不。”服务员果断摇头。“除非客人需要我们叫早,不然我们绝不会尝试把他们从睡梦中叫醒。任何一种方式都不行。”说完以后小脸儿有点发白,极其生动的演绎。 海姆达尔无法,在服务员略带同情的注视中沿着大理石堆砌起来的纤尘不染的大堂边边角角绕了一圈,其间掏出怀表看了八回。四十分钟以后,埃罗大法官出现在犹如撒了金粉般闪闪发亮的大理石台阶的顶端,有条不紊地逐级而下。 海姆达尔立刻迎了上去,“早上好,埃罗先生。” 埃罗打了个暂停的手势,转向总服务台。 “我房间的窗户漏风。”埃罗说。 “您入住前我们都检查过。”服务员的言下之意就是房间没有问题。 “但是它漏风。”埃罗根本没有费心去列举细节。 服务员硬着头皮笑道,“我让人再去看看。” “昨天晚上就看过了,显然没弄好,你应该再找个业务能力强的。” “如果我们的服务没有让您满意,请您原谅,埃罗先生。”服务员的嘴角弧度有些僵硬。 “希望晚上回来以后你不会再用同样的表情面对我。”埃罗递给一旁的海姆达尔一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装修气派的旅馆。 早饭在归心似箭解决。 埃罗看着菜单说:“你吃什么?我请客。” “老板知道我要吃什么,您不用管我。”海姆达尔说。 埃罗招手叫来老板。 二人的早点很快被端上桌。埃罗的早点十分精致,老头一大早上就吃甜食,斯图鲁松室长看着那一块块缀着草莓、杨桃、猕猴桃和菠萝的奶油蛋糕、贝壳面包就满嘴发甜。蛋糕边上的咖啡倒是很香,勾得他嘴里的哈喇子呈泛滥之势。 海姆达尔用力嗅了嗅培根的香味,情不自禁地搓搓手,用叉子把烤的很有嚼劲的燕麦面包撕扯开,熟练而果断地剃掉生菜和番茄——就像一位技艺娴熟的主刀医师,一口面包一口培根的往嘴里塞,对搁到角落去的生菜和番茄视若无睹。 “你吃的是什么?”埃罗看培根的眼神让斯图鲁松室长深深觉得这人其实挺不礼貌。 “培根和面包啊,难道您不知道?”海姆达尔的语气情不自禁地带上了点刻意,多少有点借题发挥,这老头让他浪费了四十来分钟的青春,早知道就跟老爷多窝会儿了。 斯图鲁松室长小心眼地哼哼了两下。 “不奇怪。”埃罗不慌不忙的说。“英国人只有食物,没有美味。” 海姆达尔往嘴里塞培根的动作一顿,真刻薄! “哦,错了,你是冰岛人。”埃罗喝了一口咖啡,挑剔地蹙起了眉心。“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以为您会接着说,冰岛人只有食物,没有美味。” 埃罗对他稚嫩的小挑衅不以为然,“我不了解冰岛。” 海姆达尔老没劲地低头。 老板来到桌边,鼓着腮帮子的斯图鲁松室长看清楚老板手中那杯冒着“绿光”的恶心玩意儿时,噎住了。他张大眼睛捶打胸口,老板当机立断把杯子往前一送。斯图鲁松室长接过一饮而尽,在威尔士绿龙和玩命之间,他泪流满面地选择了前者。 斯图鲁松室长把空杯子放在桌上,一脸憔悴地看向老板。 “克鲁姆先生的嘱咐。”老板笑容满面。 “您可以假装制作过!我也可以假装吃过!”这老板实诚得令人发指。 “我收了钱。”老板又道。 海姆达尔没吱声了。 老板对看热闹的埃罗法官略一点头,微笑离去。 “克鲁姆还管你吃喝?”埃罗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说明有个人愿意为你花心思。”海姆达尔无意与他多谈。 埃罗无声一笑,沉默在二人之间破土弥漫。 门口传来说笑声,一群男女步入归心似箭,有人拍了下埃罗的肩膀,并热情地叫了他的名字。埃罗站起来,脸上挂着比对方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欣喜。他们用法语亲切地交谈。“亲切”这词儿在这三天内将成为最不值钱的东西。海姆达尔闷头啃燕麦面包。 埃罗与那位来自葡萄牙的Lord结束了寒暄,坐回座位,笑容还残留在唇边,热切已从眼底撤离。葡萄牙威森加摩的大法官拥着漂亮的年轻女助手在一群人的陪同下,走到馆子的另一头就座。 “会不会是格林德沃?”埃罗说。 海姆达尔茫然地眨巴两下眼睛,“……您是说迪吕波的事情吗?” “不是他还会有谁?” 海姆达尔庆幸自己还年轻,反应速度不算太糟糕,不然跟不上这位老爷的心血来潮。 “应该不是。”海姆达尔看着盘中那两小堆蔬菜。 “不排除这个可能。”埃罗说。 “也许吧。”海姆达尔点头。“不过依格林德沃的风格,肯定会弄得尽人皆知,而不是处心积虑地安排这一切,为的就是掩盖线索,企图骗过所有人。” “你怎么知道格林德沃什么风格?” “研究他的书不少。”海姆达尔气定神闲。“在布鲁日的巫师书店,一个金加隆能买到六本不同作者写的《我眼中的格林德沃》,现在仍有不少格林德沃的‘老朋友’靠长篇累牍的‘我和他不可不说的XXXX’赚取稿费度日。” 埃罗不置可否,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今天的行程怎么安排?” “半个小时后有一个见面会,和葡萄牙的大法官。”也就是刚才那位。 埃罗丢下手中的餐巾,“陪我出去转转。” “您现在应该去会议厅。” “不用。” “但是葡萄牙——” “没什么葡萄牙。” 海姆达尔站在屋檐下,不肯再多走一步。 埃罗投降道,“那是我和席尔瓦约定好的,赶在别人插足之前定个碰头会,到时候我们俩都不到场也不会有人追究,因为与会者只有我和他。整整三天都待在空气稀薄的地下会议厅,围着一张椭圆形的桌子相互争论几个世纪都没得出结论的问题?谢谢,非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必了。”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所以没有人会责备你玩忽职守。现在可以走了么,斯图鲁松先生?” “……Yes,My Lord。” 他们经过一家挂着鲜花吊篮的巧克力店,透过玻璃橱窗,比利时威森加摩大法官斯蒂夫·范维特正在品尝巧克力新品。范维特发现了他们,热情地与他们招手。基于礼貌,海姆达尔停下,等他出来。 “看见没有,偷懒的不止我一个。”埃罗小声道。 这些大法官相互打掩护,采用大战时期的手段对付自认为无聊繁琐的会议。 “早上好,斯图鲁松。”范维特拎着装满巧克力的小盒兴高采烈地来到二人面前。 “早上好,范维特先生。”他对范维特并不陌生,这个鼻头红红的大法官是国际威森加摩的常客,时常利用午休或下班后的余暇时光约轮值首席办公室的法官们吃饭,完全没有“避嫌”的概念,似乎是个乐天派。 “这是给你的。”范维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纸袋子,纸袋子上印着巧克力店的名称。 “不……”海姆达尔连忙拒绝。 “拿着。”范维特法官不肯收回,海姆达尔只好接下。 “谢谢您。” 范维特脸一转,埃罗说:“我不要。” “我没说要给你。”范维特一副“你想得美”的表情。 埃罗顺着街灯的杆子往上看了一眼。 “晚上有空吗?”范维特说。 “我想回我自己的公寓睡觉,但是不行,要在这儿打转三天。”埃罗貌似答非所问。 “我妻子想请你吃顿饭,既然你很高兴的接受了,咱们就说定了。”范维特点点头。 “你说话的风格真是十年如一日。” 范维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晚上六点半来我家,你知道在哪儿,过点了不让你进屋。”然后转向偷着乐的海姆达尔。“你也来吗?” “不了,谢谢。”海姆达尔赶忙摆出殷勤的笑脸。 “对,别答应他,你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吗?讨好你,让你去IW说他的好话,为他做免费宣传。”埃罗微微一笑。 “我不否认,但别告诉我你不想这样。”范维特吹胡子瞪眼。“我还不知道你么,亲爱的埃里奥,对你的那些丰功伟业我可是记忆犹新。” 埃罗挥挥手,“得了得了。” 范维特咕哝两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巧克力,取出一块塞进嘴里,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陶醉起来,鼻头似乎更红了。 他到底买了多少?!海姆达尔暗暗咋舌。 “别看他一副风度翩翩的绅士样,那就是一层花哨的皮,一戳就破。”吃了巧克力的范维特就像喝醉酒的人,迫不及待地说起了“胡话”。“那时候在学校,他跟低年级的男孩在林子里做那些……嗯,见不得人的事的时候,我在外面给他把风。要不是我一次次支开巡夜的教授,他现在能混的这么人模狗样?早就被那些道德家的口水喷成筛网了!还大法官?!毕业证书都拿不到!” 海姆达尔偷偷瞄埃罗,后者镇定自若,丝毫不受影响。 “你们是同学?”海姆达尔说。 二人没有否认。 “老朋友?” 二人对看一眼,同时别开,仿佛躲避传染病,但还是没有否认。 有些会议不需要助手参与,暂时无事可做的助手们会来到窗明几净的休息室。 海姆达尔选择靠后的角落安坐,拿出贴心的同学赠送的学习笔记翻看,他计划月底回到学校,投入紧张的学习之前——可以预见的紧张——尽可能的多吸收知识,让人高兴的是埃里奥·埃罗不是个难伺候的人。 休息室的布置虽不如大会议室深沉气派,但色调舒适悦目,四周的墙壁包裹着卡其色的护墙板,驱走了压迫,放松了人的神经。至少就海姆达尔的角度看出去,原本看似埋头苦干、各自为政的助手们逐渐向附近的男士或女士靠拢,大面积撒开变成了三三两两聚首。 每一拨助手进来前——一人或几人,两两结伴或三五成群——都挺胸抬头,选择满意的座位落座,其间目不转睛,不看任何一人——包括邻座,更不会往门那儿扫一眼。 但十分钟以后,就像现在看到的这样,经过不着痕迹地相互打量,相互探视,总会有一方率先放出不易察觉的信号,等到确定对方的友善回馈,他或她就会带着和蔼的笑容打入对方阵营。 有人坐下,有人起身,有人话不投机,有人一拍即合。这些不同国籍、不同肤色、不同体态、不同身量的助手们不用说,几乎都是独身前来,除非他们的老爷同意他们带伴,亦或是即便同意他们自己也乐意携带。但事实是绝大多数的助手都形单影只。 相信这一天结束后,这一对对临时组成的男男女女会在接下去的时间内找到属于他们的乐趣,当然也有可能出了这扇门后就分道扬镳,或静观默察。 简直比电视上演的还精彩。 海姆达尔翻了一页笔记,有人在他身旁坐下,友好地自我介绍,无形中释放出跟这个房间弥漫着的诸多暗示一样的信号,他只要一个歉意的眼神就能让对方知难而退。也有佯装“信号接收器”损坏的,无需担忧,只要不假思索地说一句“谢谢”而非“很荣幸”,这类人通常也懂得适可而止。毕竟他们都是来找乐子打发时间的,没必要强人所难,更不必贬低自个儿的风度,而且还能给对方留下一个知情识趣的好印象。 瞧瞧,这就是人类最美好的一面!高度文明,人人友好,温柔可亲,不怒不怨,不争不抢,即便帮着老板在椭圆形的会议桌边与前一晚欢度良宵的男士或女士剑拔弩张、争论不休,那也是为了民族利益。离开会议室,转过身后,仍是在浪漫的烛光中共进晚餐的良师益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下在一个封闭的会议室里谈论巫师犯罪率的老爷们默许的,他们当然不反对,因为他们年轻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斯图鲁松室长目送又一位“知情识趣”的巫师离去。成人的世界慷慨地向他敞开大门,并温和殷勤地招手。他不想卷入其中,只想一个人待着,与属于未成年的他的课堂笔记本一起。 休息室内的巫师们走了一大半,一部分心满意足、跃跃欲试地离去,也有人大失所望,准备换个时机重振旗鼓。 又有人在海姆达尔身旁坐下。 “谢谢。”不等对方开口,他直接竖起密不透风的围墙。 “看到你一直坐在这里,我一点都不惊讶。”埃罗说。 “会议结束了?”海姆达尔脸不红气不喘地合上课堂笔记。 “怎么不出去玩玩?”埃罗微笑道。 “您确定那些巫师只是想和我出去玩玩?” “如果我还年轻,肯定会当面说你乏味又无趣。” “所以城府是成年人的专利,我还不着急把它披挂在身上。”海姆达尔收好摊在桌上的东西。“有个人觉得我活泼有趣就行了。” 埃罗夸张地叹口气,“我还指望你能勾走葡萄牙大法官身边的辣妞儿呢。” “您和他有仇?”海姆达尔惊讶的说。 “当然没有,但是那个场面一定大快人心。” 这叫没仇? “你认为他的老朋友是谁?巫师还是麻瓜?”埃罗突然问。 斯图鲁松室长的脑子差点卡壳,所幸就像前面说的,他还年轻。 “不知道,我和迪吕波先生的交情还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药瓶被凶手丢弃?或销毁了?”埃罗又说。 “也有可能是他自己藏起来的,出于某种目的,不排除这个可能。”海姆达尔沉吟道。 埃罗瞄了他一眼,“你真是没劲。” 这是又绕回来了? 海姆达尔心里老苦逼的,为什么让他摊上这么一位。 “谢谢,我对现状十分满意,”海姆达尔很高兴指出这一点:“人各有志。” 晚饭结束后,海姆达尔送埃罗回旅馆。 “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理我的房间?”埃罗停在入口。 “实在不行换扇窗户,玻璃压实了就不会漏风了。” “不,它还是会漏。” 海姆达尔迟疑片刻,“……您故意的?” “我对窗外的景色不太满意,提出换房间,他们用客满敷衍我。我昨晚在客房区兜了一圈,还有不少空房间。”埃罗若无其事的说。“我猜,他们会给我换房间,因为昨晚已经修过了,但没修好。” 二人来到总服务台,服务员笑容殷勤地为埃罗重新登记了房间号。 埃罗洋洋得意地回头看了海姆达尔一眼。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 “要过来坐坐吗?”埃罗提出邀请。 “您还有什么吩咐?” “坐坐?” “祝您有个好梦。” “斯图鲁松。”埃罗叫住他。 海姆达尔转回身,“您想到吩咐什么了?” “我曾经也遇见过一个想跟他过一辈子的人,但现实如何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埃里奥·埃罗大法官,仅此而已。”埃罗表情不变,平静得仿佛述说着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海姆达尔没再克制皱眉。 “看到你如此天真,对拥有的情感深信不疑,并趾高气扬地高悬起来充当挡箭牌,理直气壮地对自定义超出范围的行为嗤之以鼻,在任何环境下谨慎小心地维护自己的纯洁,所以……忍不住想打击一下。” “就因为您再也天真不起来了?” 埃罗忽而一笑,“你的嘴皮子应该能在司法界混个一官半职。” “谢谢,我会不遗余力地往那个方向努力,晚安,埃罗老爷。” 埃罗没再难为他,“窗户不再漏风,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对了,忘记告诉你,进展不错,再接再厉,我认为你快完全说服我了。” “……那是你们法国魔法部的事,与我无关!”斯图鲁松室长感觉自个儿要精分了。 “晚安。”埃罗转身跨上金碧辉煌的台阶。 “我不喜欢那里,所谓的成人世界。”一个小时后,海姆达尔躺在威克多身旁,透过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天窗,仰望散落在方寸之间的星斗。“我承认气氛很好,让人舒服,不过只是让人舒服,你谦我让,温文尔雅。大家似乎都相互喜欢,尽管我叫不出几个人的名字。” 威克多的手沿着他的臂膀轻轻抚触,默默聆听。 “应该怎么定义?温和的竞争对手?从不争论得脸红脖子粗,即便真是如此也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这个当然无可厚非。围着一张桌子,无论对方和自己存在多大的分歧,他们都会把它留在会议桌上,还有那些争锋相对、互不相让,甚至在近三百人出席的大会议上公然指着对方的鼻子怒斥对方是两面派。” 海姆达尔轻笑,“就跟怒喝邻居的狗踩烂了自家院子里的花圃一样生动鲜明。但是离开会议室,远离会议桌,他们又变得相互理解,相互体谅,碰着酒杯,在橙色的烛火中陶醉于温馨甜蜜,并视这些为理所当然。咖啡馆、酒吧、餐馆,可能还有床上,双双对对,形影不离。” 海姆达尔等了一会儿,“你怎么不说话?我太啰嗦了?吵着你了?” “我只是在想,如果50年后你依然向我抱怨类似的话,不曾改变,更不是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掩饰真实想法……”威克多的脸部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彼此彼此,你身边的诱惑比我的只多不少。”海姆达尔用力抱住威克多,小脸儿苦逼,虽然黑灯瞎火的人家看不清。“总有深V领和高开叉借各种理由在你面前晃悠,我将来要经常面对性爱平等一夜情无罪的成人世界。怎么办,我们的身边危机四伏。” 威克多眼神温柔,“你说该怎么办?” 海姆达尔蹭了蹭威克多的胸口,“我要好好想想,太让人烦恼了,愁得我都睡不着觉了。” 老爷安静地等了五分钟,再低头看去,果不其然,斯图鲁松室长已经飞奔到西伯利亚散心去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海姆达尔在微弱的晨光中注视着沉睡中的老爷,半小时后他看着斜屋顶上的一条裂缝,一脸的若有所思。 埃罗站在人来人往的旅馆大堂内,语气带着一丝惊讶,“你是说让我自己去转悠?” “对,如果您不介意。”海姆达尔都没花心思修饰一下用语。 “当然不介意,不过我有点好奇你要做什么。” “我从来不问您要做什么。” “今天我们俩地位掉个个儿,我也不会问你。” 海姆达尔耸耸肩,“我想去昨天那家巧克力店买点东西。” 埃罗貌似有些失望,“我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斯蒂文那个老家伙,他希望全世界的巫师跟他有相同的嗜好。” “然后在那条街上转转,我今天有好几个地方想去,得抓紧时间,”海姆达尔掏出怀表。“您下午三点有个大会,不是二人小约定,您可千万别忘了。这关系到明天正式的大法官述职会。我会在下午两点半进入休息室,假如那个时候您需要我。”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对你的行程更感兴趣。”埃罗笑眯眯的说。 “您想跟我去?” “对,如果你不介意。”模仿着海姆达尔的口吻。 “行啊,不过您得保证替我保密。” “没问题亲爱的,但是话又说回来,我能跟谁去嚼舌根?” 海姆达尔:“……” “下面我们做什么?”埃罗就像要去探访秘密基地般兴致勃勃。 “先去古灵阁。” “古灵阁?” “提点钱出来,买小东西店家不给赊账。” 埃罗点头。 “这事还要感谢您。”海姆达尔说。 “感谢我?”埃罗一头雾水。 “您的话让我下定了决心,不是百分之百,但也起到了作用。”海姆达尔微笑。“我感谢您推了我一把。” 埃罗不知道他具体指的什么。 海姆达尔又说:“尽管您的初衷可能是绊我一跤。” 埃罗说:“请扩展一下您的话。” “我想我愿意帮助贵魔法部的调查员,看在您做了这一切却歪打正着的份上。”海姆达尔微笑。 “你确定不是在挖苦我?” “哦,那一定是您产生了错觉。” 埃罗:“……”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我的手绢呢?您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埃罗老爷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说过蜂蜜,想到还有别的蜂制品,比如蜂王浆、蜂胶等等,这些东西现在也都是商家宣传的强势补品。 今天说蜂王浆,神马是蜂王浆,蜂王浆说白了就是牛初乳,是幼蜂出生三天内的口粮,三天后它就改吃蜂蜜花粉之类的东西了。神奇的是三天后改吃蜂蜜花粉的幼蜂全都会变成没有生育能力的工蜂,一直吃“牛初乳”的就会变成蜂王。 话句话说蜂王浆含有激素。 我们身体会自己产生激素,如果激素补充过多,会生瘤,说不定还是恶性的。所以激素是一把双刃剑。假如你是一个健康人,基本上不需要吃蜂王浆。尤其是小孩子,不能吃含激素类的东西,不然会造成生长发育紊乱。小孩子蜂蜜都该尽量少吃。 一般五种人可以补充蜂王浆:一是长期失眠的人,蜂王浆可以改善睡眠质量;二是动过手术的人,帮助恢复;三是有慢性病的人,比如慢性肝炎,蜂王浆可以调节肝功能;四是精神长期紧张的人,比如因为工作而焦虑,蜂王浆可以帮助安神;五是体质虚弱和拥有慢性病的老年人,比如冠心病、严重的高血压等。 即使吃,每天也不能超过几克。单位原来有个财物,四十来岁,听了外面推销忽悠,认为吃蜂王浆能美容,结果吃了半年,第二年身体检查查出了子宫肌瘤,前一年还好好的。所以,假如本身激素并不少,外源激素补充过多对身体就造成负担了。 女性若是出于美容目的想补充激素,比较安全的是植物性激素,还有个叫法“类雌激素”,对于身体来说是安全的。豆类一般都含有类雌激素,黄豆、扁豆、黑豆等等,另外玉米、红薯也含有类雌激素,可以适当吃一些。爱啃玉米棒子和红薯的姑娘皮肤都很好,这是经过我观察发现的,可惜咱不爱吃。 上章说的是补肾,平肝的方法也有很多,其实我们平时吃的清凉解毒的蔬菜都是平肝的。上章说的马齿苋,就是平肝解毒的好东西。还有血豆腐,就是猪羊牛鸭的血,每一种血豆腐都有平肝的功效,其中以鸭血效果最好。不过现在的血八成都是拿不知道神马东西勾兑的——若是用猪血冒充鸭血那还是客气的,脏得很,外面的我都不敢买。如果你能买到来源安全的血豆腐,可以进场吃一些,不仅平肝,还能去除我们体内的“垃圾”,是人体清道夫。 平肝有个最简单实惠的法子,喝菊花茶,菊花解毒平肝,保眼护眼。视力模糊或者视力下降的人应该常喝些菊花茶,尤其是电脑族,泡一杯菊花绿茶,不仅护眼平肝还防辐射。 干菊花应该什么地方都能买到吧,感觉这东西很普遍,所以住校的朋友也可以喝到,不用开火煮啥的比较麻烦。按药效来说杭白菊平肝火效果更好,贡菊平肺火较好,但杭白菊味道重,实在喝不惯可以买贡菊。 至于枸杞、红枣之类的,可以加,注入沸水后建议加盖闷15分钟后再喝,如果还要加桂圆,那就要闷30分钟了。另外,干桂圆洗干净后整个冲泡,别把壳剥掉,桂圆壳是补肾的。 明天早上要六点爬起来赶火车,去南京扫墓,咱家的太太、外公外婆都葬在南京边上。 很想念南京的鸡鸭血汤,还有湖南路的美食>_< 第654章 3月1日 “是的爸爸,我打算三月五日或六日回学校,希娜已经开始替我打包行李了,是的,一切都好。”海姆达尔把话筒换到另一个耳朵,而后笑了起来。“……我知道,您当然记得我的生日,您肯定不会忘记,是,我从来不认为您会忘了,所以进入二月中旬以后我就天天琢磨您会送我什么……” 海姆达尔不经意间朝边上看去,在沙发上休息的一名餐厅客人匆匆别开眼,只是一次简单的视线相交,对方却像偷窥被人发觉般慌慌张张的逃开,融入到四周的男男女女之中。 海姆达尔没有放在心上,专注于电话那一头。 “生日宴?不用,真的不用,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个饭就行了。威克多?我打算先请他吃一顿……对,如果您非要那么说的话,没错,甜蜜的二人烛光晚餐。假如您不介意,我也可以和您烛光晚餐,到时候您别觉得扫兴就行,毕竟我不是您那些时髦靓丽的女朋友……” 说到这里脸上出现“糟糕”的懊恼神情,嘴里说:“报纸上看到的,某些小报会报道一些政界名人的风流韵事,一不当心就看到您的,嗯,八卦……不不不!我当然不是那些报纸的忠实读者,打发时间而已,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了有助于平复情绪,这法子挺管用,您也可以试试,说不定还能捕捉到政敌的动向,掌握平时掌握不到的资料,哈哈,是,八卦有它的存在价值。” 餐厅经理带着得体的笑容,向海姆达尔递上一杯饮料,海姆达尔闻到那个味抱歉地摇头。餐厅经理就像变戏法似的,转手端上另一杯,面不改色地递了过去,并用唇形说了“水”。海姆达尔感激地点头,接过喝了一口。经理悄悄退开。 “现在在哪儿?我在比利时的一家巫师餐馆的服务台边给您打电话。” 经理迅捷离去的脚步略一顿,不着痕迹地站在刚好能听见海姆达尔说话却又不会被对方发觉的角度,貌似全神贯注地翻看手里的进货单,竖直两只耳朵。 经理忽略了他们餐馆装修上的一个小细节。海姆达尔通过服务台后方光可鉴人的仿金属质地背景墙看见了经理的一举一动,他没有转回身去确认,嘴角翘了起来。 隆梅尔在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海姆达尔急忙道,“真的不……好吧,如果您坚持,咱们可以请一些朋友来……干脆弄大点?可那些人我都不认识……您说得对,那就借机会认识认识。对巫师来说17岁的确是个大日子。您打算怎么办?在祖宅?那不是家族禁地么?像博物馆那样禁止喧哗,除了特定人员以外,不提供餐饮,禁止留宿。好吧,既然大长老拍板,嗯,我明白,我怎么会反对,我是受宠若惊。嗯,好,明白了,嗯,您多注意身体,再见。” 海姆达尔挂上电话,电话就像蜘蛛那样攀爬在一根线上,倒吊着返回天花板一角。如果抬头搜寻,会看见那里盘踞了至少五台蜘蛛电话机。 餐馆经理假装继续关注手里的单子,再假装突然意识到说话声消失,转头看过来,然后笑容满面地把单子搁在它原本的地方,快步走来。 “我父亲喜欢你们的金酒,还盛赞你们的巧克力和乳酪海鲜汤。”海姆达尔说。 经理的笑容直达眼底,“我当班的时候曾招待过斯图鲁松主席两次,非常荣幸。您的父亲在我们这儿存有一瓶荷兰产的金酒和一瓶伏特加,您需要查看吗?” “不,普通的气泡酒就可以了,那天我不想弄的醉醺醺。”海姆达尔婉拒了经理的建议。“实话跟您说吧,我之所以来‘金翅雀’而没有选择‘辣椒天鹅’是因为听了熟人推荐,我知道‘金翅雀’以口碑著称,你们的价格也很公道。” “是!我们不搞那些浮华的东西,我们只需要让每一位进入‘金翅雀’的客人满意而归就足够了!”留着一嘴小胡子的经理挺了挺将军肚,铿锵有力的说。 金翅雀餐馆是一家规模很小的餐厅,只能同时容纳下四张桌子,门面占铺子总面积的二分之一,招牌也是和租赁了另一半面积的鞋匠铺子合用。可以说毫不起眼。因而知道的人不多,并不像别的餐馆那样一到吃饭的点就人声鼎沸、摩肩擦踵。 金翅雀十分欢迎以家庭为单位的客人,经营理念就是让客人们享受宾至如归的气氛。这里看不到雕梁画栋的装饰,也没有精美如画的菜肴,不过他们不反对客人提要求,也愿意积极响应客人的号召,好比海姆达尔昨天提的和今天将要提出的。 经理是比利时本地巫师,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和荷兰语,英语会讲但不常用,操着一口典型的欧陆式英语,一说到激动处法语和荷兰语就情不自禁地往外冒。海姆达尔只能通过夹杂的英文单词判断他在说什么,所幸这样的情况不多。 “3月3日是我的生日。”海姆达尔说。 “请允许我现在就为您送上祝福。”经理微一点头。 “非常感谢,3月1日那天晚上,我将和我的男朋友一起过来用餐。” “很荣幸。”经理立马显得很激动,不管是真是假,威克多·克鲁姆的大名却是无人不知。 “我们昨天讨论的那些,您看金翅雀……” “完全没有问题,”经理毫不犹豫的说。“您的要求合情合理。不过,您确定不需要金翅雀为二位提供更为隐蔽的用餐环境?”金翅雀没有包厢,但他们可以想法子。 “那些大人物都是在你们的大厅内用餐,我和我的男朋友当然也可以。” 经理马上说了些称赞他平易近人的奉承话。 “我想了一下,就是关于您昨天介绍的摆放在餐桌上的鲜花。”海姆达尔拿出昨天从这儿领到的鲜花卡片,上面描绘的各色鲜花逼真得仿佛能闻到花香。 “哦,对,这个非常重要。”经理是个有追求的人,听到海姆达尔把大多数客人全不在意的细节特地拿出来同他讨论,又激动的往外冒荷兰语了。 “您建议我选择小朵的粉色珍珠。” “是,这种玫瑰花能营造出浪漫的氛围,适合二人聚餐时摆放,为餐桌增色的同时不会喧宾夺主。” “但是我喜欢大个儿又艳丽的。”斯图鲁松室长感觉那神马粉色珍珠个头跟雏菊似的,模样实在寒酸。 “大卫奥斯汀玫瑰?斯图鲁松先生!”经理突然澎湃起来,把海姆达尔吓一跳。 “那么糟糕?”斯图鲁松室长清楚自个儿的审美观,说好听点是眼光“亲切”,直白点就是没有品位。审美这东西就跟性格一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通过后天培养熏陶,确实能拥有长足的进步,但本身要有这个底子。 “不不不!太妙了!”经理激情四射,嘴唇上的八字胡不断颤动。“浓密的绿色,芥末黄苔藓,清新的鹅黄色,搭配白色棉布,还有原木,木纹清晰……点缀满天星?Non……太俗气了,松柏枝,对,还有大卫奥斯汀玫瑰,妙极了!斯图鲁松先生,您的点子真是太妙了!” 实际上他只说了个大卫奥斯汀玫瑰,别的都是经理自个儿嘀咕出来的。尽管如此,斯图鲁松室长仍然心安理得的接下了对方的盛赞,厚脸皮的想,咱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咱的品位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滴。 至于斯图鲁松室长为什么认为这种叫大卫奥斯汀的玫瑰比那个价格不菲的粉珍珠好呢?一是因为它个大,多重瓣,颜色多变;二是它够红,怒放时有中国牡丹的感觉,花头硕大而绚烂。仅仅这两点就足够斯图鲁松室长不假思索地勾选它了,在他心中,牡丹是真国色,神马都比不上的花开富贵。 没有真国色,弄个山寨国色也一样,那么红那么艳,多喜庆,过生日本来就该红红火火。 餐厅经理自然不晓得他的内在本质,恨不得把他引为知己,心里认定了斯图鲁松室长乃时尚达人——从他的穿戴便能看出端倪。然而外人都不知道“时尚达人”的穿着打扮都是老爷在出谋划策,偶尔还有其他人参与,“时尚达人”本人只管拿过衣服往身上套,另外就是能不能穿下。 下午一点左右,紧闭的雕花大门被推开,霍林沃斯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 “斯图鲁松,进来吧。” 海姆达尔拉直衣襟,抱着手里的记事本走进门内,并轻手轻脚地合拢房门。 房间内,吉伦特坐在办公桌后,埃罗大法官隔着桌子坐在对面,吉伦特身旁站着霍林沃斯。 三位成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海姆达尔闹不清怎么回事,只能干巴巴的扯高嘴角。 “埃罗法官,下面是评分环节,假如满分是10,您给我们这位见习审判员打几分?”霍林沃斯板着脸说。 海姆达尔惊讶的张大眼,“评分?” “你不知道?”霍林沃斯却反过来问他。 “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们这些参加了法官述职周活动的见习审判员和审判员们,这三天的表现会被记录在案,作为将来升职的参考。评论主要分为你所接待的大法官对你评价;你的直属上司,也就是我,三天来对你的观察;另外就是其他法官们的印象或看法。” “……我不知道。” “不管你是否知道,评分这事本身跟你没什么干系。” 海姆达尔认为他肯定是故意,更肯定大多数见习审判员和审判员知道这点,所以他们才会表现得那么卖力,与平时判若两人,唯独自个儿被蒙在鼓里。忽然想到昨天早上他还让埃罗老爷自个儿闲逛……里小格失意体前屈。 “我觉得他很不错。”埃罗貌似悠闲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笑吟吟的说。 海姆达尔喜笑颜开,被上司轻描淡写地一瞥,立马佯装冷艳。 “我很高兴你们愿意理解并接纳我上次提出的要求,为我安排了一个男孩。”埃罗又道。 吉伦特大法官神色如常。 霍林沃斯却变了脸色,“埃罗法官,我们的见习审判员不是寻欢作乐的道具,假如您来这里是为了找乐子,我们IW绝不——” “埃罗法官不过是在开玩笑,”吉伦特转向埃罗。“看来您的幽默方式并非所有人都懂得欣赏。” 埃罗大方一笑,表示不在意。 霍林沃斯讪讪抿直嘴角。 斯图鲁松室长心里感动坏了,这样的老板夫复何求,并在心里暗暗发誓:BOSS,咱一定全力支持您当大法官,无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在话下……等吉伦特大法官卸任以后。 “9.5分吧。”埃罗看着海姆达尔的脸,直言道,“他怎么都不肯去我的房间,扣0.5分作为惩罚。” 霍林沃斯老愧疚地看了眼海姆达尔——经过了不少生动的脑补,斯图鲁松室长忙着应付埃罗的眉来眼去,没有觉察出他很有可能“因祸得福”了。 海姆达尔跟着埃罗离开吉伦特大法官的办公室。 “我打算一小时后离开比利时。”埃罗说。 “我去送您。” “舍不得我?” “为了9.5。” 埃罗哈哈大笑,“你很实在。” “也许是因为您即将离开,而我的分数已经打好了,所以我不想再捧着您说话了。” “你捧过我吗?”埃罗笑眯眯的说。 “当然。”海姆达尔脸不红气不喘。 “你看我们的4号什么时候去找你比较合适?”埃罗说。 海姆达尔毫不意外他会这么说,“我生日以后。” “那时候你不是要回学校了吗?” “我还有双休日。”海姆达尔提醒他。“和蔼可亲的4号先生说过愿意等到我得空的时候。” 埃罗突然拉住海姆达尔的手,“我还会再来的,待在IW千万别挪窝,我已经开始期待下一个六年了。” 霍林沃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瞪向二人交握的手的目光十分尖锐。 “埃罗法官,我代我们的见习审判员谢谢您的厚爱。我想提醒您,斯图鲁松先生进入IW工作并非为了法官述职周。”把海姆达尔的手拉出来,并把他挡在自个儿身后。 埃罗斜过身子,对海姆达尔说:“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没劲了,因为你的上司更没劲。” 海姆达尔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装聋作哑。 霍林沃斯一脸阴沉。 “我们能不能再说两句?”埃罗对霍林沃斯笑了笑。 门神似的上司沉默片刻,让开了,警惕地盯着埃罗,生怕对方下一秒就把自个儿的下属扑倒似的。 埃罗小声说:“预祝你马到成功。” “谢谢,照理说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还是有些悬心。”海姆达尔微笑。 “你最后还是没有采纳我的建议,对吗?”埃罗昨天跟着海姆达尔兜了一圈,其间提出了不少看法,海姆达尔大多听从了他的建议,唯独最重要的那一项坚持己见。 “我的一位友人当年使用的就是传说中能让爱情永远主宰的克拉达,可他的妻子最后还是与他分道扬镳,并嫁给了他的好朋友。传说固然美丽,但无法改变我们的命运,命运要靠自己掌握,不能依赖那些镜花水月。” “女人可都相信那一套。”埃罗指出。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我的威克多不是女人。” 3月1日那天,海姆达尔穿上津巴布韦女法官寄来的长袍——不敢相信她居然记住了那一次简短的交谈——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他没有穿过这么花哨的巫师袍,黑色丝线勾勒出的五彩大色块斑斓炫目。 海姆达尔回头对威克多说:“会不会太艳?” “不会。”威克多微笑。 “我把裤子套脑袋上,你大概也觉得挺好。” “不,”老爷一本正经的摇头。“我还是最爱你的浴室装。” 二人欢欢喜喜的出门,来到金翅雀餐馆。 威克多惊讶的说:“我都不知道这里有家餐馆。” 金翅雀的经理亲自为二人拉开大门。 “欢迎光临。” “晚上好。”海姆达尔对他一笑。 经理看着一身花里胡哨的海姆达尔,脸上堆满了笑容,“您今天看上去精神极了!” “希望我平时也精神极了。” “当然,这是当然的。” 经理把他们引到一张桌边,桌子靠在一面包裹着深色木雕的落地玻璃墙旁,玻璃墙外是一个葫芦形的石砌小池子,水上漂着几片浮萍和一朵紫红色睡莲。几只萤火虫围着池子缓缓转动。 另外三张桌子已经坐了人,最初没有人注意到第四张桌子来了客人,直到有人认出了威克多并忘记压低音量窃窃私语,其他两桌的巫师才关注过来。威克多和海姆达尔转头与他们点头致意,另三桌客人向他们举高杯子还礼,仅此而已。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同时对那三桌客人送上感激的笑容。 圆形小桌中央摆着一盆以大卫奥斯汀玫瑰为主打的插花,红色的玫瑰花瓣深深浅浅、层层叠叠,花枝招展蓬勃旺盛,与别桌的主打浪漫不同,他们面前的这一盆充满了野趣。二人在烛光中相视一笑。 “我原来只在书和电视上见过,现在自己也来尝试了,说实话感觉还不错。”海姆达尔说。 “谢谢。”威克多伸手握住他搁在桌面上的手。 “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你愿意陪我过生日。”海姆达尔反握住他的。 “我是说你费心了。”威克多扣住他的手指细细摩挲。 海姆达尔龇了龇牙,“你明白我是为了谁就好。”也许只有老爷会这么快就明白。 “相信你有点纳闷我为什么弄这些,不用急,答案马上揭晓,咱们先吃东西吧。”海姆达尔转头扫了眼不远处的经理,服务员马上送上一盘红彤彤的吃食。 威克多看着摆在桌中央的玩意儿,迟疑道,“古雅什?” “你能认出来?”海姆达尔笑了。 “原来在匈牙利吃过。” 海姆达尔把勺递给他,“尝尝。” “你呢?” “你先吃。” 威克多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舀了一勺跟天朝猫耳朵十分类似的匈牙利古雅什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后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不过这份微妙稍纵即逝,可一直盯着他的海姆达尔发现了,于是无声一笑。 “倒点酸奶吧,在匈牙利吃这个一定要配酸奶。”海姆达尔把随盘子一块儿送上的酸奶倒在古雅什上搅拌。“匈牙利人说,吃古雅什若不配上酸奶,相当于婚姻中没有爱情。”搅拌完毕,海姆达尔舀起一勺送到威克多嘴边。 威克多毫不犹豫地张口吃下。 “是不是不太好吃?”海姆达尔问。 “火候没有掌控好。”威克多含糊的说。实际上是面粉太硬没熟透,汤汁煮过头了,还有形状有待改善。 “这是我做的。”海姆达尔说。 老爷咀嚼的动作顿住了,惊讶的看着他,而后低头看盘中的古雅什,顿时觉得那颜色灿烂浓郁得让人挪不开眼。 “经理先生。”海姆达尔回头轻喊了一声,三秒钟后,三位盛装打扮的巫师快步来到他们桌旁,优美的琴声与歌声在耳边荡漾,犹如轻言呢喃婉转动听。 老爷的脑子明显有点拐不过弯了,怔怔地看着三位表演者。 海姆达尔刷地站起来来到老爷身旁,老爷一脸莫名,直到海姆达尔单膝触地跪在地上,手中托着一只深紫色的小盒——里面躺着一枚银白色的男士戒指,老爷仿佛瞬间丧失了说话功能,只能傻愣愣地看着。 表演者们迅速收了乐声,悄悄退离。 海姆达尔一手握住威克多的手,一手托高盒子,抬起脸,轻轻说:“威克多·克鲁姆先生,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有人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很快消失。另三桌上的男男女女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他们会亲眼目睹求婚的场面。女士们不约而同地捂住嘴,看上去竟比当事人还紧张,男士们就镇定多了,但也是目不转睛。 “……你总是要压我一头,是吗?”威克多的嗓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似乎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是的。”海姆达尔毫不退缩地直视对方的眼睛。“你愿意吗?” “我做梦都在想这一天。”威克多接过了盒子,满脸动容,眼眶发红。“谢谢。” “亲爱的,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海姆达尔起身抱住他的头,用力亲吻。“我会对你好的,我向你保证。” 威克多的笑声从他的怀中传出,并把他搂得更紧。 掌声在周围响起,目击者们纷纷送上祝福,他们笑容灿烂,眼神真挚。 二人携手道谢。 威克多开了一瓶很贵的酒,答谢祝福者们。海姆达尔没有一丝心疼,高高兴兴地接受他们的道谢。 当他们回到座位时,古雅什已经冷透了。 威克多戴上海姆达尔的求婚戒,海姆达尔一脸傻笑地看了又看,威克多叫来服务员把古雅什重新热一下。 海姆达尔阻止他,“我怕你吃了好吃的咽不下,才让他们先把古雅什端上来,美味在后面,这个就别吃了。” “我让他们热热,口感会好很多。”老爷也有他的坚持,这可是里格第一次煮东西给他吃,岂能错过。 海姆达尔劝不动他,只得作罢。 等餐馆把他们的招牌菜端上来的时候,了却一桩心事的斯图鲁松室长一边大口嚼肉,一边嘱咐,“求婚戒指我买,结婚对戒你买,到时候我们好好参谋参谋,不能白给店家忽悠,太能吹了,一不留神钱袋子就瘪了。”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话里话外都是你的钱就是我的钱的口气。 克鲁姆老爷听了却仿佛仙乐般悦耳,但还是忍不住想逗逗他,“还买什么结婚对戒,就用这个吧,再给你买一只就行了。” 斯图鲁松室长眼睛一瞪,“这能省吗?有的东西能省,有的绝对不行!” 貌似还挺有原则,老爷心里乐不可支。 室长又道,“你的简朴作风还是值得提倡的,一定要继续发扬。” 威克多这一顿饭吃的舒畅极了,这一舒畅一直舒畅到床上,第二天他们来到隆梅尔的住处时,斯图鲁松室长的两条腿还软得像果冻。 原本兴高采烈的隆梅尔听了儿子措辞委婉但描述简洁的话后,喝了一口淡酒,丢给他一句,“我不同意!” 海姆达尔朝被自个儿“套牢”的男朋友耸耸肩,威克多无奈一笑,幸好他俩没有那么天真,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 “等里格毕业了再说也不迟。”威克多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隆梅尔老不开心地扫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蜂蜜有很多种,一般超市多见的是椴树蜜、槐花蜜、枣花蜜等等。 枣花蜜适合脾胃虚寒、气血虚弱的人,属于补的蜂蜜。 槐花蜜适合肝火、心火旺盛的人,还有湿热体质以及高血压等人群,是一种帮助泄的蜂蜜。 椴树蜜是润肺,防咳嗽的,适合秋天吃,还有就是晚上吃,椴树蜜能安神。 还有一种荆条蜜,这种蜂蜜杀菌功效强,能防感冒,秋冬天气适合吃。 椴树和荆条蜜不像槐花蜜那么凉,也没有枣花蜜那么补,介于两者之间。 大家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蜂蜜。 注意:所有的蜂蜜大致功效都是一样的,上面说的是偏重功效。 现在已经买不到百分之百无添加蜂蜜了,全都是掺了水的,假如它只掺水,还可以忍受,如果加了糖,那就欺人太甚了。 购买蜂蜜要选择颜色淡的,浓稠度高的(如果它木有掺麦芽糖的话),没有泡沫。因而在没有其他选择的前提下,尽量选购大品牌的蜂蜜,那种很便宜的蜂蜜尽量不要购买。蜂蜜应该是个精贵东西,现在却铺天盖地到处都是。 蜂胶是蜜蜂采集树脂加蜂蜡和自己的唾液混合而成的,是铸造蜂房的粘合剂,打个比方的话就是我们造房子用的水泥。蜜蜂制造蜂胶为的是保持蜂房的干净卫生,所以蜂胶有很强的防腐杀菌效果。 吃蜂胶确实能起到保健作用,不过现在污染严重,蜂胶不像古代时那么纯净,有可能含重金属,如果只是想吃这个达到保健效果,就木有必要了。而民间蜂胶外用比较多,它能抗菌消炎,用来去除硬茧等疗效显著。 上次说的菊花茶,假如对农药问题颇为忌惮,在用沸水冲泡时第一遍倒掉,也就是倒进沸水后闷1分钟,1分钟以后把水倒掉,再倒入新的沸水饮用。这在一定程度上能除去残留农药,记得选购大品牌。其实在天朝无论神马都有农药,包括茶叶,基本都在国标以内(假如不是狼心狗肺如三鹿之流),如果和欧盟的标准比,那肯定是超标了,按国标来说木有。 咱们吃这些都长这么大了,真可以说百毒不侵了。 第655章 生日 安娜坐在穿衣镜旁的矮凳上,看着海姆达尔,“隆梅尔不同意?” “可以理解。”海姆达尔扣好衬衫上的扣子,低头调整袖扣。“我还没有毕业,没有正式参加工作,说那话时还不到生日,也许我应该过两天再试试。” 安娜见他折腾半天扣不上去,让他把手递过来,海姆达尔趁她整理自个儿的袖扣时又道,“换个角度想,我和威克多在一块儿都是他伺候我,他给我买衣服;给我烧饭做菜;有教养;有风度;让人头晕目眩的高雅艺术在他那儿就跟喝水吃饭般通俗易懂;最让人舒心的是他从不看轻我的品位……与之相比,我就跟个废人似的,我感觉我将要娶个大方得体、善解人意的媳妇进门。” “你这么说并不会换来你父亲的点头,无论哪个父亲都不愿通过贬低自己的骨肉来抬高另一个人,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海姆达尔耸耸肩。 安娜笑了起来,“不用刻意替你父亲说好话,我没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况且家里已经有一位‘前车之鉴’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那样的人。” 这是海姆达尔认识安娜以来,她说过的唯一一句称得上是抱怨的话。 海姆达尔套好毛衣,转过身,“怎么样?” “你想让我称赞自己的作品?”安娜说。 海姆达尔身上这件新毛衣出自安娜之手,他那儿已经有好多件,安娜的编织技术堪称一流,为斯图鲁松室长省了不少买衣服的钱,所以每次一说到毛衣,室长就一脸崇拜。 “谁让您看衣服了?我是让您赞美我。”海姆达尔说。 安娜微笑点头,“很好看,那什么法国魔法先生都没法跟你比!” 斯图鲁松室长圆满了。 安娜又说:“我曾经有一度担心威克多不知热情为何物,看来完全没必要担心。” 海姆达尔知道她看见后颈子靠近后背处的那块不和谐的淤青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平时不这样,前天晚上太兴奋了。老实说挺疼的。为了报复,我也狠狠咬了他一口。”说到这里表情有点苦逼。“或许位置没选对,差点把牙崩了。” 安娜忍俊不禁。 二人离开更衣室,走出套间。楼下不时传来喧哗声,伴有家养小精灵短促尖细的絮叨,为冷清孤寂的祖宅增添了几许生气和活力。 他们朝楼梯口走去。 “我从不怀疑你们俩会走到今天,我没想到求婚的是你。”经过一幅林间写真画时,坐在草地上野餐的主人公们纷纷脱帽行礼,安娜微笑致意。“我一直认为我的儿子是实打实的行动派。” “别怀疑,为了让我大吃一惊,他肯定卯足了劲做了万全准备,但是,就像您一样,他没有想到我会半路杀出来破坏他的计划。”海姆达尔说。“这么讲会不会显得我厚脸皮?” “你的脸皮一向坚固。”安娜微微一笑。 若不是了解她的为人,海姆达尔肯定以为这是在讥讽他。 “好像是这样。”海姆达尔哈哈大笑,貌似洋洋得意。 【生日快乐,孩子!】【一转眼就是大人了!】【我们很为你高兴!】肖像画们轮番送上祝福,海姆达尔含笑收下,并一一送还感激之言。其实他只能听懂小部分的祝福词,大多语言古老而晦涩,但这不会削弱祖先们忱挚的热情,也不妨碍海姆达尔澎湃的心情。 “我要谢谢你,里格。”安娜挽住他的胳膊。“谢谢你爱我的威克多。” 海姆达尔说:“我无法为他生儿育女,无法同他组建世俗标准之下同时也是人们广为认同的无懈可击的家庭,我能做的只剩下爱他了。” “这才是最关键的,没有爱的‘完美’家庭徒有其表,孩子是感情的结晶,不该是排遣寂寞、寄托情感的救命稻草,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尤其如此。” 海姆达尔知道她在安慰自己,这话也许有一定的道理,却没有全然信以为真。 “您在暗示我,您更希望威克多是个女孩儿?”海姆达尔一脸的惊恐万状。“对我来说就有点糟糕了,不,太糟糕了!” 安娜哈哈大笑。 来到一楼后,安娜迅速让开,把位置留给朗格大长老。 朗格对安娜略一点头,海姆达尔上前扶住朗格的手臂,在隆梅尔、斯诺、威克多、安娜等人的微笑注视中,慢慢步入承载着斯图鲁松家族过往的过道厅——粗犷的浮雕与壁画诉说着鲜为人知的往事,一起走向与二楼部分区域相连的正厅。 “从今往后就是大人了,我的孩子。”朗格拍拍他的手。 海姆达尔说:“可下学年的学费还是要麻烦爸爸,还有书费、学习用品以及零花钱。” 朗格翘了下嘴角,“对父亲来说,孩子永远都是孩子,不管他有多大,父亲甘之如饴。” “我很感激他,”海姆达尔郑重其事的说。“等我有了能力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他,还有斯诺,包括您,所有人,只要我能做到。我感谢斯图鲁松家族接纳了我。” 朗格笑眯眯的握住他的手,“隆梅尔的父亲,也就是你爷爷,临终前对我说他不指望隆梅尔找个体面的姑娘成家了,也不指望他传宗接代,希望能在家族里找个合适的孩子转到隆梅尔名下作养子,又担心隆梅尔不肯接受,所以迟迟拿不定主意。” 朗格至今都记得那位老人的话,他灯尽油枯地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别人可能认为我从来不用为隆梅尔操心,他从小就个性独立,无论做什么都会制定一套缜密的计划防患于未然,懂事以后越发心硬如铁,行事决绝,凡是下定决心就永不回头。这样的孩子真的不用替他操心吗?” 朗格说:“听起来很可靠。” “对别人来说是这样。我的大儿子呢?要依靠谁?能依靠谁?” 朗格安慰他,“隆梅尔还年轻,说不定下星期就会和一个姑娘结婚,你知道,如今的年轻人做事不像我们那会儿,认为我们那一套已经落伍了,他们崇尚不按常理出牌。” 老斯图鲁松被朗格的话逗乐了,灰败的脸上爬上几缕笑纹,随即又黯然下去。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看不到喽。” 朗格没像其他探病的人们那样用善意的谎言驳斥他,“你放心,我一定替你留意,难道这世上所有的好姑娘都名花有主了?” “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顺其自然吧。”老斯图鲁松颤巍巍地抬起手,朗格急忙握住。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合适的孩子……” “我明白,我都明白,你就放心吧。”朗格不假思索地保证。 想到这里,朗格回过神来。 “你爷爷临去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父亲,你父亲现在的生活他都预见了,虽然隆梅尔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好,但在我们老一辈眼里,实在是可怜,居然找不到女人结婚。” 意识到父亲就在身后不远处,海姆达尔只好强忍着不笑出声。 “但是对于你父亲来说,不愿将就,宁缺毋滥。”朗格摇摇头,然后语气一转。“幸运的是你出现了,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海姆达尔这下明白当年收养他为何那么顺理成章,几乎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反对,排除隆梅尔最初的小算盘、阴谋论以及私心,仿佛所有的斯图鲁松一夜之间都毫无芥蒂的接受了隆梅尔有了个儿子,朗格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谢谢。”海姆达尔轻轻说。“斯诺给了我家人的关怀,父亲给了我一个家,您给了我家人。” 朗格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道谢,片刻后说:“你真准备和克鲁姆家的那个大孙子结婚?” “威克多已经戴上了我的求婚戒指。您不反对吧?”海姆达尔十分坦然。 “实话告诉你,假如你是隆梅尔的亲生儿子,我会反对,但你不是。既然你父亲本来就没有继承人,我何必拿这种事去难为你,说不定你老子会拿这件事作为借口,从此以后与我们这些老家伙形同陌路。不行,斯图鲁松必须团结。” 也就是说这是衡量再三的决定,并非架构在什么理解、包容等之上,这方面当然也有,但不是全部。海姆达尔并不意外,假如朗格今天尽对他讲些感人肺腑、温情脉脉的话,他会十分惊悚。 “那老太婆肯定不会答应,我已经能够想象出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怒不可遏地放声尖叫。”朗格很有些幸灾乐祸。 “只能期望她慢慢接受了。”海姆达尔轻描淡写的说。 马尔福一家是第一批抵达的,那时离生日宴开始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卢修斯和纳西莎分别送上自己的祝福,舅舅一脸唏嘘的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17了。”眼前滑过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鲜活得仿佛历历在目,继而联想到也已近成年的德拉科,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不知是宽慰还是惆怅,亦或是二者皆有。 纳西莎连忙把丈夫从被盯得一头雾水的外甥面前拉走,防止他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碍着下一拨客人的脚步。 德拉科与海姆达尔拥抱,挥拳轻轻推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以示亲昵。 “恭喜你长大成人,再过几个月就轮到我了。”也不知道马尔福少爷灿烂的笑容是为表兄高兴,还是为他自个儿。 “即便再过几个月,你父亲还是不会允许你当着他的面喝烈酒。” 海姆达尔一句话就戳破了德拉科的小心思,马尔福少爷自打那次在海姆达尔那儿喝了点白兰地,就天天念叨那酒怎么妙不可言,让人不得不为他的将来担忧,海姆达尔怕他一没了“闸门”就会变成酒鬼。 德拉科倒是想得开,“今天总能喝到吧?” “也许你可以和你父亲商量一下。”海姆达尔提议。 目送舅舅一家进入门厅,威克多会在里面接替海姆达尔的工作,招待客人。海姆达尔转回头,下一拨客人翩然而至。 隆梅尔利用待客的空隙对海姆达尔说:“最好有点心理准备亲爱的,多多马说等待降落的马车已经排到天上去了。” “……您请了多少客人?”海姆达尔不由得问。 “不知道,我好像给所有能想到的巫师发去了请柬,再加上你自己请的,可能会有很多,如果他们全都应邀前来。”隆梅尔不慌不忙的回答。 斯图鲁松室长听了不禁有点小憔悴,不过还是认命地打起了精神,笑容可掬地转向又一拨兴冲冲的来客。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都迎进了正厅,不等海姆达尔缓口气,卡罗他们迅速包抄上来。 “恭喜恭喜!”朋友们纷纷向他举起杯子。 海姆达尔从漂浮的托盘上拿起一只细长的香槟酒杯子,向朋友们示意,“谢谢,很高兴你们都来了。” “你的生日礼物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怎么也要吃回一点。”卡罗忙不迭把精致的糕点往嘴里塞。 “我都听说了。”让娜一脸神秘地微笑。 “不奇怪,女性向来消息灵通。”海姆达尔不动声色。“你进门的时候一定盯着威克多某处看了很久。” “别把我说的好像那群饥渴的女球迷一样。”让娜不满的嘟囔,又道,“不过你说的没错,我得到了准确的答案。恭喜!” “谢谢。” “你们在说什么?”里安茫然的问,不仅他,在场的其他男性友人们均是一脸茫然。 “就在前天,我向威克多求婚了。”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正高高兴兴地喝好不容易得来的白兰地的德拉科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似乎被呛着了。卡罗被一块点心卡主了喉咙,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其余人等皆大吃一惊。唯有让娜镇定自若。 好不容易顺了气的卡罗一把抓住海姆达尔,“求、求婚?” “没错,威克多已经戴上了我的求婚戒指。” 大家齐齐出神。 莱昂说:“不奇怪,要是你们哪一天分手了我才会惊讶。” “……怎么突然要结婚了?”好些位想不通的是这点,太突然了,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不过也没有想过准备什么。 “就像莱昂说的,是时候了。”海姆达尔说。 “可你才刚满17……”德拉科说。 男性朋友们不约而同的点头。 “又不是明天就让你们来参加婚礼。”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为什么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他们果然安稳下来,很快恢复常态。 威克多那一头却是另一副景象,被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交织包围。 “我才刚交了个女朋友,如果哈兰教授愿意承认我是她男朋友的话,”小拉卡里尼哭笑不得。“你居然要结婚了?还厚颜无耻地到处展示你那寒酸的求婚戒指?!没错,寒酸,太寒酸了!” “冷静点,拉卡里尼教授。”兰格好笑的说。“求婚成功不代表明天就结婚。” “没错,即使订了婚都可能一刀两断,别说只是求婚了。”这话出自亚当·克劳斯。 “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威克多看着他说。“你的未婚妻前不久才在媒体上表示对于婚礼的迫切渴望。” “媒体怎么能全信?”亚当微微一笑。 兰格说:“真没想到求婚的会是里格。” 威克多悠然一笑,那说不出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令周围的几位男士不约而同地咬紧后槽牙。 宴会间隙,海姆达尔找了个理由躲到与正厅连接的茶室内歇脚,顺便吃点东西。 过去的两个小时内,除了一开始和朋友们待了十五分钟,之后被隆梅尔和朗格带着在场内转悠,在一茬又一茬的陌生人面前扮演“隆梅尔的贴心儿子”、“被朗格看好的下一代中流砥柱”,说着既不会显得尖刻又不无聊的诙谐话,脸上的笑容像拿个尺子衡量过似的,一切都要把握好分寸,不能随心所欲。过程着实累人,不过他并不后悔,而且收获良多,学会熟练运用虚与委蛇、心口不一便是成长阶段之一。 “主人,这是礼品单子。”希娜把单子搁在茶几上。 海姆达尔呼噜噜的吃着希娜端来的热汤,看到单子眼睛一亮,感觉嘴里的汤更香了。 “礼品放在哪儿了?”海姆达尔问。 “已经挪到图书室里了。” “我现在去看没关系吧?” “你要去看什么?”威克多走进来并靠近,吃掉海姆达尔勺子里的汤,又让海姆达尔喂了一口。 海姆达尔说:“我想去看看给我的礼物。” “迫不及待了?”威克多咧嘴一笑。 海姆达尔自鸣得意的说:“趁大家都在,把东西拆了,万一有滥竽充数的,我就有机会趾高气扬地把东西丢在对方的脚前,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 威克多哈哈大笑,然后点头,“那还等什么,抓紧时间。” 礼物堆放在门边,一进门就能看见,约半人高,上面用刺绣毯子盖着,像一个隆起的小山包。 “真不少。”海姆达尔喜笑颜开。 威克多没吭声。 希娜默默抽掉毯子,半人高的礼物陡然膨胀,而后像山崩一样轰然垮塌,一部分礼品滚落到海姆达尔脚边,争奇斗艳的花色包装纸取代了地板的颜色,房间内一片狼藉。那些个体比较庞大的礼物被搁在一旁,没有混到“山体”内。 “这么多啊……”海姆达尔傻眼了。 希娜再一次递上礼品单子,斯图鲁松室长这回比较重视,拿到手里看了几眼,立刻就眼花了,半数以上的人不认识。 “还要丢到人家脚前吗?”威克多笑盈盈的说。 斯图鲁松室长满脸憔悴,这要检查到猴年马月? “那就随便看几个吧。”随机抽查也是检查方式之一嘛。 斯图鲁松室长感觉就这么一事无成的出去,太没有面子了。 “主人,还有些礼物没有署名。”希娜指出摆放在书柜前的一摊,而后拿出随那些礼物一起来的信件。 海姆达尔好奇的接过,最上面的信封是深紫色的,他走到书柜前找到了同色的包裹,扁扁的如同一块板,托在手上挺有分量。海姆达尔摇了摇,又放在耳边听了听,实在猜不出是啥。 希娜试图阻止他拆封,认为有危险性。多多马对它说过,不安好心的人往往知名不具。 “没关系。”海姆达尔安抚住了家养小精灵。 “我知道是谁,我看出了他的字迹。”海姆达尔转向男朋友,后者只好点点头。 带着一丝心虚,海姆达尔拆开了深紫色的包装纸,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是一本图画簿子。他翻开撒着金粉的绿松色扉页,而后小小的惊呼了一下,他急忙转头看男朋友,后者也是一脸的惊讶。 第一页是一幅多人肖像画,坐在最中央的是约尔夫,约尔夫身后站着瓦西里耶维奇校长,他们周围是穿着德姆斯特朗校服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那时候约尔夫也还是学生的打扮,五官带着些稚气未脱的青涩。 这个老菜皮…… 海姆达尔心里五味杂陈,老菜皮一向谨慎,信不是他亲自写的,但是与海姆达尔传递消息的一直是这种字体,可能出自某个忠实信徒之手。 簿子第二页又是一批新面孔,海姆达尔往后翻,见到了年轻的父亲以及更年轻的斯诺,还有老拉卡里尼等人……他刷地合上本子。 “我们带回去慢慢看。”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突然道,“能问问送礼的人是谁吗?” 海姆达尔憋了半天。 “如果你不愿意说……”威克多摸摸他的头,作势转身,被海姆达尔一把拉住。 “我说了你别生气。”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威克多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海姆达尔深吸口气,“格林德沃送的。” 威克多半晌没有动静,海姆达尔急忙握住他的手。 “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脸色有点发白,“不是……” “盖勒特·格林德沃?” 海姆达尔点点头。 威克多重重吐出一口气,阻止海姆达尔说话。 “你先别说话,我正努力让自己理解这件事。”紧接着威克多又道,“他在哪里?” “……英国。” 威克多用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语言咒骂了一句。 海姆达尔更加手足无措了。 “你和他是怎么接触到的?” “就是德拉科不见的那一次,他突然出现把我拦住。” “他攻击你了?”威克多脸色大变,抓过海姆达尔上上下下的查看。 海姆达尔趁势丢开本子,死死抱住他。 “威克多你别生气,我再也不跟他来往了,你千万别一时冲动跑去英国找他拼命,我还想跟你结婚呢,我不想婚都没结就成了鳏夫!” 原本还火冒三丈的克鲁姆老爷听了差点笑出来,“行了,先放开我。” “不放,你要保证你不去英国。”斯图鲁松室长耍起无赖。 “不去英国也照样可以找他拼命。”威克多没好气的说。 海姆达尔大惊失色,把他抱得更紧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而且是17岁,你不能吓唬我,我是寿星!” 威克多深深叹了口气,用力搂了下他的肩膀,“行了,知道了,我不会去找他拼命。” 斯图鲁松室长立马乖觉的说:“以后他有什么动向,我都告诉你,第一时间告诉你。” 威克多挑起一边眉毛,“你不是说再也不跟他来往了吗?” 斯图鲁松室长赶紧表明态度,“你让我来往我就来往,你让我不来往我就不来往。” “算了,今天是你生日,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威克多一副以观后效的样子。 海姆达尔使劲点头,转眼看向被丢到地上的硬皮本子,“……那簿子。” “既然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了,拿着吧。” 海姆达尔这才拿起来,向老爷讨好一笑,老爷心里还是有点来气,故意当没瞧见。 斯图鲁松室长忧郁坏了,同时埋怨自己为什么犯闲来看神马礼物。 为了活跃低迷的气氛,海姆达尔开始东张西望,眼睛扫到书柜另一头立着一个用白色布匹包裹的东西,大约和威克多差不多高,他好奇地围着柱子似的东西转了一圈。 “希娜,这是谁送的?” “帕尔梅先生。” 海姆达尔一听来了精神,“送的是什么?” “帕尔梅先生没说,随礼物附赠的卡片上只写着是好东西,主人一定会喜欢。” 怀着一丝猎奇心理揭开了白布,豁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模样俊朗,身材魁梧的雕像,无论头发还是肌肉纹理均栩栩如生,逼真得恍若血肉之躯。海姆达尔吃惊的后退一步,借以打量雕像的全貌。威克多一看见那猛男雕像的清凉穿着就黑了脸。 “这是谁?”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问。 希娜手上拿着一本据说乃“说明书”的册子,“这座雕像叫幸运先生,在美国十分畅销,是女性巫师争相购买的产品,这个型号尤其受欢迎。” “型号?” “上面是这么讲的。”希娜也挺纳闷。 “做什么用?” 希娜又翻了几页,然后面红耳赤地尖叫一声。 “怎么了?”海姆达尔急忙问。 “没、没事……” “真的没事?” “没事……主人,这个雕像作用很大。”希娜支支吾吾的说。 “派什么用场?” “可以让您快活……用场很大……只要正确运用说明书上的相关咒语,雕像就能活动,上面说会像真人一样,总之,作用很大,保证很舒服……”希娜都快把说明书捏烂了,声音越来越小。 克鲁姆老爷的脸已经快成煤炭了,不同于海姆达尔仍是一知半解,老爷完全明白了雕像的用途,不由得暗暗咬牙,诅咒帕尔梅至少半年某部位一蹶不振。 海姆达尔眨巴几下眼睛,突然顿悟了。 “哦,就是等人高的按摩棒!” “按摩棒?”老爷磨牙,对海姆达尔的心领神会尤为不满,拉住他掉头就走。“不能把客人们丢在正厅不管,等会儿还要切蛋糕。” 抱着簿子的斯图鲁松室长忍不住回头,被老爷抓住下巴堵住嘴巴直至眼冒金星,然后步履虚浮地飘了出去。 第656章 回校 子夜时分,最后一批客人告辞离去。他们站立的露台被月色笼罩,外面是沉没在黑夜中的大地和海洋。远处微光摇曳,那里是一个巫师小村子——只有六户人家,村口的灯光在婆娑的树影后闪闪烁烁。 海姆达尔眺望夜空,而后伸了个懒腰,随父亲走回室内。 前些日子见识了巫师司法界最高领导人会议,而父亲的客人大多是口才一流的政客。总的来说宾主尽欢。虽然脸皮都笑僵了,但精神感觉老充实的。说实话,海姆达尔一开始确实有些放不开,生怕领会错误或说错话,最后他发现无论之前脑补得多细致,排演了多少遍,当身临其境的时候那些底气就成了正午阳光下的露水,他能依靠的只有随机应变。 “我今天表现得还行吗?”海姆达尔不由得问。 隆梅尔认为很给自个儿长脸。国际威森加摩二十年来最年轻的见习审判员,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他可以尽情嘲笑那些为了不肖子孙殚精竭虑却还要自欺欺人的苦心老爸。今天晚上在面对各界亲朋好友时,隆梅尔的自豪和欢喜发自肺腑。 至于二十年前因种种缘由止步于见习审判员,据说个顶个出类拔萃的年轻巫师们,斯图鲁松主席毫不犹豫地抛在了脑后,并理所当然地认定那些人无法与里格相提并论。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茶室。 舅舅一家,斯诺,威克多,安娜等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值得一提的是普洛夫也留下了,扛不住海姆达尔的热情。朗格一小时前就回房休息了,以年纪大心有余而力不足为由把舞台留给了年轻人。 “隆梅尔,我知道你可能不爱听……”普洛夫端着一杯热茶走向隆梅尔。 隆梅尔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既然知道我不爱听就别讲。” “但我还是要说。”普洛夫没有生气,把杯子递给他。 隆梅尔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普洛夫会这么做,连忙道谢接过,紧跟着补充道,“这和你即将要对我说的会让我不快的话是两码事。” 普洛夫回头与妻子四目相对,安娜的眼神十分坚定。 普洛夫回过头来,“我们已经知道里格向威克多求婚了。” 说到这里普洛夫表情有些古怪,他的儿子居然是被求婚的那一方,多少颠覆了普洛夫一直以来的观念,虽然这段时间他努力让自己理解并接纳不会有儿媳妇这件事。但是!普洛夫恍惚的想,威克多怎么就成了被求婚的那一个呢? “What?”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吃惊。 “这是真的吗?”卢修斯问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微笑点头,把威克多的左手抬起来亮相。 卢修斯眯了下眼睛,与纳西莎对视一眼。后者面不改色,不打算卷入由此引起的争论,假如这些男人确实要那么做。 “我没有同意。”隆梅尔似乎明白卢修斯在想什么。 “很好。”卢修斯的神态瞬间放松下来。 普洛夫有些着急,“为什么不行?威克多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但我就是不想答应。”隆梅尔一脸的不容置疑,仿佛他的理由是全天下最充分,最无可反驳的。 普洛夫转向斯诺,斯诺对他抱歉的摇头,“我从不跟我兄长唱反调。” 隆梅尔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普洛夫叹气。 “爸爸,谢谢您,”威克多安慰一心要为自个儿争取的父亲。“这事还不急,里格还没有毕业。” “但是……”普洛夫心里想的是威克多的年纪,别家这么大的孩子有的连孙子孙女都出世了……普洛夫陡然一惊,挥开那些又要趁虚而入的念头。 “威克多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把他套牢了,无论如何他都跑不掉了。”斯图鲁松室长得意洋洋的说。 威克多哈哈大笑。 普洛夫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为儿子悬而未决的婚事忧心忡忡。 别的大人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唯一能肯定的是绝不像斯图鲁松室长那么乐观。 “隆梅尔,你太不友好,太不近人情了!”普洛夫抱怨道。 “不,唯独在这件事上你没有资格怪我,任何克鲁姆都没有。”隆梅尔目光尖锐。“每次想到里格在‘和蔼可亲’的克鲁姆一家面前重复上演着同样的角色,捆绑在你们铸造的被告席上,把莫须有的罪名轮番加注在他头上,并且不得上诉……实话对你说,你的母亲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应该感激里格,其实我很想做些什么。我的儿子根本没有必要理会那些莫名其妙的指控,那些充满憎恶的目光和言论攻击,但是他为了你那了不得的儿子选择忍气吞声。” 隆梅尔喝了一口茶,“不要责备我对你的威克多过于苛刻,我容许他进入斯图鲁松家的祖宅,站在里格身边作为主人之一招待客人,这又算什么?以德报怨?想象不出我隆梅尔会干这么损己利人的事。为什么还不称赞我宽宏大量,普洛夫?” 普洛夫面红耳赤,安娜神情黯然。他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所有挑战,但隆梅尔的直截了当让他们丧失了还手之力,这是他们没有预见的,夫妻二人有些坐立不安。 茶室内的气氛顿时一落千丈。 “我们回去休息了。”海姆达尔突然站起来,缓解了些许压抑。“威克多,德拉科。” 表弟被点名时还有些茫然,接触到表兄的目光便如梦初醒地蹦起来。 虽然俩人的房间分布在走道两端,却无法作为阻止老爷“串门”的理由,眼下时钟上的指针逼近3,克鲁姆老爷仍心安理得的待在心上人的房间内,丝毫不担心天亮后斯图鲁松的家养小精灵可能会去打小报告。 海姆达尔没法让自个儿躺在床上,被兴奋刺激的大脑还不准备偃旗息鼓,他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身边是堆积如山的礼品盒子。受他影响,也没有入睡的动物朋友们围在他四周,专注地看他拆礼物。 “……太美了!” 海姆达尔捧起沉甸甸的木头盒子,里面躺着一排玻璃摆设,它们个个憨态可掬,惟妙惟肖。炉火的投影如同血液和心脏,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光辉折射间,剔透但冰冷的玻璃制品焕发出别样的生命力。 这些玻璃摆设完全按照奶糖它们的形象雕琢而成,每一件约有成人手掌般大小,是动物朋友们送给海姆达尔的生日礼物。由豆荚负责统筹意见并融会贯通,买礼物的钱是老爷出的,当然是在斯图鲁松室长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谢谢,我很喜欢。”海姆达尔激动地亲吻每一个动物朋友,朋友们果断翘起尾巴卖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我呢?”威克多不甘寂寞。 豆荚从海姆达尔腿上跳下,海姆达尔蹭到倚靠在大抱枕上的威克多身边,用力抱住对方。要起身时被老爷按住。 “亲爱的,他走时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你说谁?”海姆达尔问。 “克劳斯。” 海姆达尔突然想起什么,反身扒拉出亚当·克劳斯赠送的礼品。一开始以为是一本书,翻开后发现是厚厚一本的折扣券,克劳斯名下的所有营利性商铺都能使用,本子最后还附赠了一叠大约十来张免费入住的邀请函,上面印刷的图案似乎是一家气派的旅馆,八成也是克劳斯名下的产业。 “这东西亏他送的出手。”老爷不遗余力诋毁之。 海姆达尔不这么看,兴高采烈的说:“这一本得多少钱啊?!光一小叠免费居住的票子就值好多金加隆!” 老爷埋头喝闷酒,片刻后道,“他走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 海姆达尔把打折券搁在一边,随手拿起另一只礼盒。 “他说随时等候我的召唤,还说即便结婚了也能离,他不介意做我的地下情人。” 威克多的表情立马变得相当微妙,海姆达尔一时吃不准他的想法,不禁有些悚得慌,早知道就扯谎了。 “把那打折券拿来我看看。”老爷一脸的有容乃大。 海姆达尔却觉得他反手就会把那一叠类金加隆丢壁炉里眼不见为净,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递了过去,花了老大的力气才没让自个儿盯着那叠无形中放金光的纸不放。 老爷把劵捏手里,淡定的说:“你看我们的结婚宴就在这家巫师旅馆办,怎么样?” “你别意气用事。”海姆达尔说。 “怎么会?!”老爷一脸的温柔。 好恐怖……斯图鲁松室长在他皮笑肉不笑的注视下内牛满面。 “拉卡里尼呢?”老爷不准备轻易放过。“他走的时候对你嘟囔什么?” “他让我先别急着结婚,应该再花点时间考验你。我认为他纯粹是嫉妒心作祟,我听让娜说哈兰教授的父亲似乎更喜欢木讷淳朴的梅克伦教授,哈兰教授的母亲倒是对拉卡里尼教授印象不错。组建家庭对拉卡里尼教授来说仍然遥不可及。” “我以后再也不帮他出主意了。”威克多哼哼道,居然扯自个儿后腿! “还有安德鲁。”海姆达尔说。 “兰格教授也掺和进来了?”威克多头疼的说。“他又说了什么?” “他建议我们结婚前把各自的财产名录整理一遍,然后去见各自的律师,达成共识后找专业人士评估并公证,免得感情破裂以后在金钱分配上产生纠纷。你是公众人物,届时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两家人都不得安生。” “我们的感情不会破裂!”后槽牙都快被老爷咬断了。 “我当时也这么反驳。安德鲁坚持己见,他说他无意冒犯,但我们不能想当然耳地认为未来的生活浸泡在与世隔绝的蜜罐里,任由情感当家作主。感性应扎根在恰到好处的理性土壤中,不然它会像肥皂泡沫般脆弱。” “不中听。”威克多无奈道。“不过十分中肯。” “所以我并不责怪他,也不奇怪他会这么讲,安德鲁的性格就是如此,他对风花雪月素来不假辞色,彻头彻尾的理性现实主义。” “拉卡里尼送了什么?”威克多看向那堆礼物。 “一套非常时髦的穿戴,全手工制造,就连缝扣子都没有使用魔法,我猜价格不菲。”海姆达尔耸耸肩。“我是说大概很时髦,从头黑到脚,很严肃,我穿上肯定老10岁。”最后一句话含在嘴边没说出口,过生日说不吉利,在他看来那套衣服奔丧正好。 “那就留着10年后再穿。”威克多的手在海姆达尔身上揉吧两下。 “兰格教授呢?送了什么?”威克多好奇道。 斯图鲁松室长的脸就苦逼苦逼的,“一套21本最新出版的魔药学研究论文,内容由浅入深,每一本都像世界魔法史那么厚。” “这是魔药学教授对你的期望。”威克多忍俊不禁。 海姆达尔的神情变得恍惚,“洛朗教授和斯内普教授也送了书,一套21本。” 老爷惊奇道,“也是那套魔药学论文?” “一样,三个不同版本,他们大概商量好了,德、英、俄三种语言全都集齐了。”斯图鲁松室长一张小脸儿憔悴得不行。“本来还有点天天向上、刻苦读书的劲头,被三大套一摧残,我现在听到‘魔药学’就心口发颤,满心满眼的逆反!” 老爷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适得其反。 “后天就要回学校了。”威克多圈住海姆达尔的肩膀,与他一同倾靠在抱枕上。 “在那之前还有件事等着我去做。”海姆达尔说。 “是什么?” “探望大眼睛。” 海姆达尔在阿德拉德占星岛上与阿姆特先生碰头,这一别就跨了年度。 “斯图鲁松先生,真是太让人高兴了!”阿姆特满脸激动地与海姆达尔拥抱。 “我也是。”海姆达尔微笑。“您近来可好?” “好极了,有一家专业机构看上了我在小报上的论文,愿意花钱聘请我写些东西……哦,我的老天,这是威克多·克鲁姆?!”阿姆特先生手舞足蹈。 “很高兴认识您。”威克多与他握手。 “这真是……这真是……我、我有个本子……”阿姆特慌忙翻口袋。“您能给我签几个名吗?我的孩子是您的崇拜者。” “当然。”威克多接过本子和笔。“怎么写?加上您孩子的名字?” “可以吗?”阿姆特反复叨叨威克多平易近人,而后报上孩子的名字。“如果不麻烦,请您写上祝你们健康快乐。” “没问题。” 写完后,威克多把本子和笔还回去,阿姆特先生小心翼翼地收好。 “那些人鱼如今的栖息海域在哪儿?”寒暄结束,海姆达尔迫不及待地问。 “波的尼亚湾。”阿姆特先生说。 波的尼亚湾是波罗的海北部的海湾,位于芬兰和瑞典之间,长650公里,面积约11余万平方公里,一年中好几个月被冰雪覆盖。 海姆达尔三人抵达的时间正好在冰封期内,放眼望去天地一片皆白,岸与海融为一体。尽管裹得严实,再加上魔法的作用,并不寒冷,海姆达尔还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领口。 “前面就是了。”阿姆特先生的鼻头被冻得通红。 他们找到一处不错的藏身之地,由几块大小不一的平滑的黑色岩石堆砌而成。海姆达尔通过阿姆特先生的指引,发现远处的冰面并不平坦,被海水托着浮浮沉沉,不时有人鱼从冰层断裂处伸出头,又很快缩回冰冷的水中。它们不畏惧严寒,在人迹罕至的冰封之海上行动自如。 “不能再靠近点吗?”威克多也很关心大眼睛的动向,可距离实在遥远,只能隐约瞧见人鱼的影子,谁是谁都分不清。 阿姆特先生摇头,“这已经是极限了,人鱼对人的行为极其敏感,万一操作失当,很有可能激怒它们,再想靠近就难如登天了。” “大眼睛会出现吗?”老实说海姆达尔不关心这群活蹦乱跳的人鱼如何,他对人鱼一向缺乏热情,他只想知道大眼睛生活的怎么样,他已经做好准备把它接回去了。 “卢萨尔卡比人鱼更需要空气,对陆地也更友好,它出现的几率很高。”阿姆特先生不敢打包票。“但是不代表二位今天一定能见到它。” 就这么盲目地等待了好一会儿,海姆达尔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仍然没有等到形似大眼睛的生物从冰层下钻出来。 “我为什么当初不跟那对人鱼夫妻定个接头暗号呢?真是个猪脑子!”海姆达尔烦恼地挠头。 “您能说动人鱼接受年幼的卢萨尔卡,已经相当了不起了。”阿姆特先生认为他不该妄自菲薄。 海姆达尔叹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掏出一只长方形的盒子,然后找了个稍微平坦的地方,打开盒子快速拼凑盒中的器物。 阿姆特指着盒子里的东西,不解道,“这些派什么用?”话音刚落,海姆达尔已经把主体部分拼好了,是一只看上去就很昂贵的贴金单筒望远镜。 海姆达尔把望远镜交到威克多手里,转身拼凑三角架。 阿姆特观察威克多手中的望远镜:“雕花的部位是什么材质?”质地温润,泛着赏心悦目的光泽,触感应该很好。 “我也不知道……”海姆达尔埋头道。 “象牙。”威克多说。 “什么?!”海姆达尔跳起来,“象牙?”从威克多手里接过望远镜,轻轻抚摸。“象牙?”又问了一遍。 “八九不离十。”威克多点头。 “这个应该很贵吧?”海姆达尔喃喃。 阿姆特先生听了有点纳闷,拥有者却不知道价格? “它是生日礼物。”海姆达尔看出了阿姆特的心思。 阿姆特奉承道,“送礼的人一定很重视您。” 海姆达尔笑了笑,没有接话。它来自英国,出自西里斯·布莱克之手。 望远镜很快被架好,海姆达尔透过镜头看向冰裂的那一头。在望远镜的帮助下,人鱼犹如近在咫尺,身上的鳞片都变得唾手可得。海姆达尔看了一会儿,然后把镜头让给威克多,威克多观察完,把它交给了阿姆特。 “可以吗?”阿姆特欣喜的站到望远镜后,当他看清楚镜头后的世界时,大惊小怪的惊呼滔滔不绝。 “没想到你会把这副魔法望远镜带着。”威克多说。 “我每次出远门都会把认为能用上的东西带着,有备无患嘛。”海姆达尔微笑。 “布莱克先生的礼物应该是第一个派上用场的。” 海姆达尔摇头,“幸运先生才是第一个。” 老爷似笑非笑的说:“我怎么没见你用?”他俩可是待在一个房间里的。 “不是搁房间里了吗?我打算回学校以后把他放在床边,天天看着幸运入睡。”斯图鲁松室长又缺心眼了。 一定要找个机会给他好好长长记性!老爷这两日磨牙的次数比二十来年的磨牙总次数还要多。 “来了来了!”阿姆特叫了起来。“我看见卢萨尔卡了!” 海姆达尔连忙跑过去,接替阿姆特通过望远镜看向那一头。半分钟后,兴奋从他脸上逐渐淡去,又过了一会儿,他默默退开。威克多快步上前凑到望远镜后查看,很快弄懂了海姆达尔为何沉默。 阿姆特由始至终都很兴奋,没有察觉到海姆达尔的低落,直至海姆达尔收好望远镜,宣布回家,他依依不舍地回望了几眼。 与阿姆特先生分别,二人在雷克雅未克的街道上闲逛。 威克多握住他的手,海姆达尔对他笑了笑,“我应该为它高兴,它和人鱼相处和睦,人鱼妈妈也很关照它。”这就是海姆达尔透过望远镜看见的场景,大眼睛和人鱼宝宝们一起玩耍,看起来很快活,人鱼妈妈一直在旁照看。 “大自然才是它生活的地方,我不能只考虑自己,不能理所当然地把它引进巫师的世界,它和奶糖它们不同,它甚至不是陆地生物,大海才是它的家。” “讲完了?”威克多说。 “完了。” “能说服自己吗?” “再试几次大概就好了。” 威克多亲吻他的额侧,“下面说说心里话。” “……它已经不需要我了,不过是我‘抛弃’它在前,不能怪它。” “这还不是真正的心里话。” “以后我们也许可以把它接到家里去玩几天,就像邀请别家孩子到家里玩。” “里格,”威克多坚定地看进他眼中。“心里话。” “那个没良心的娃儿,几个月而已,居然把我们丢脑后去了,亏我还那么想着它,一直琢磨怎么安排它的生活,让它舒舒服服的……”海姆达尔气呼呼的说。“我压根就没想过让人鱼养它一辈子!它又不是人鱼!尾巴都没有还怎么鱼?那些人鱼也是,它们那是什么行为?!抢人家家的孩子啊!太可恶了!” 好一通无理取闹的宣泄,海姆达尔顿时感到舒畅不少,难怪没人说心里话的时候要找个树洞倾吐,说出来心境才能升华,不然总憋在心里容易钻牛角尖。 “舒服了吗?”威克多问。 斯图鲁松室长有些不好意思,“舒服……好像舒服了。” “欢迎你每天找我倾吐。”威克多一副五好男朋友的样子。 室长感动坏了,威威,没有你咱可怎么办! 海姆达尔一步入寝室楼,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斑斓的彩带和纸片从天而降,他瞬间被这些纸片掩埋。 “欢迎回来!”以德拉科为首的朋友们笑容满面地围上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海姆达尔猛地往后一缩,防备地把两只手护在身前。 大家依旧笑靥如花。 海姆达尔迟疑了,“生日过了。” “我们都给你花了钱,所以知道你生日过了。”托多尔说。 “你们这是……” 耶尔忍不住了,跳出来大声吩咐:“快把克鲁姆的签名海报交出来!” 原来如此。 斯图鲁松室长默默拿出一个长条形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大卷沉甸甸的海报,这都是无良好友们跟他预定的货色。大家两眼放光地扑上来,寝室楼门口顿时乱作一团。海姆达尔急中生智,把海报往众人后方用力一抛,所有人注视着海报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而后迅速舍弃他转身一哄而上。 咱居然还不如几张死物。又一次感悟了人生的斯图鲁松室长老气横秋地摇摇头,背着手向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里格和老爷就老菜皮的争论写的有点问题,导致读者心存疑虑,毕竟老爷并不是第一次知道老菜皮的存在。应该是这样,老爷并不十分相信德拉科失踪那会儿里格的说辞,所以并没有完全放在心上。而这一次突然听说他俩居然还有联系,老菜皮还寄了生日礼物,所以反应才那么大。 上章在表达上有所不足,已经在电脑里修改好,这文从头到尾都要顺一遍的,等以后一起改。 另外,上部一、二学年的修改版会在年底放出,其他学年以此类推,会逐步放上,所以暂时不会解锁,请朋友们相互转告,不胜感激。 交流开张营业。 上次说的那个菊花茶,后来又说到可以同时放枸杞、红枣、桂圆。这四样一起冲泡不仅可以平肝去火解毒,还有养血平血的作用。这个茶一年四季都可以饮用,亦可反复冲泡。 需要注意的是,红枣冲泡前要掰开,桂圆带壳一起泡,桂圆壳是补肾的,一起吃更好。如果单独吃桂圆也应该把干桂圆带壳放在锅里一起煮(煮前别忘了洗干净),熬出来的水冬天吃挺好。 很多东西都是如此,带壳带皮甚至带根须一起吃对人体更有益,就是口感不好。前面也说了,人不能为了养生而活,口味也很重要。不爱吃的不吃也没关系,或者偶尔尝试一下。好比橘子(桔子),橘子吃多了上火,如果你带着橘络一起吃,就能避免上火,橘络就是橘皮剥开后覆盖在果肉上的白色经络。我经常看到一些小姑娘把橘子剥得干干净净,这可是在助长上火几率。橘络是入药的,中药店里有卖。平时也不用花这个钱,吃橘子的时候连着一起吃就行了。 现在貌似挺流行补血,可能感觉气色不好,大把大把的吃红枣,还有阿胶啥的,阿胶先不说,这东西真货难买,口服液也就是求个心理安慰。主要说说红枣。 实际上如果对自己的体质不了解,乱吃生血补血的东西反而是给身体制造负担。比如红枣,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吃,红枣吃多了生湿热,湿热反应在人身上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发胖。所以体重突然增长不一定是饭吃多了,假如你的饭量并没有变化,那么可以从其他地方找找。如果你正好在吃红枣,而且吃的不少,八成就是这个原因。 网络上经常看见有煲汤烧菜的菜单推荐,说到补血就说汤里放几个红枣,其实煲汤的时候放几个红枣是起不到补血作用的,汤里的红枣相当于方子里的甘草或陈皮,它的作用是中和整锅汤水的营养,也有解毒作用,那时候的红枣是补脾的。 补血养血的话有个价廉物美的选择——红糖。 红糖不是精炼糖,所以表看不上人家,以为它档次低,红糖在养生上比白糖好。女性产后要喝红糖水,不仅补血,还能帮助排恶露。调理感冒等伤寒症状也需要红糖,总的来说它是生活的好伙伴。 红糖的作用主要有二,补血,养血。它能同时达到这两个作用,非常难得。女孩子补血千万不能“只进不出”,要把淤血去除新的才能产生,红糖就能起到这个作用。红糖并非女性专用,体质虚弱和老人都可以吃。红糖的含糖量是百分之九十五左右,并非百分百,而且它是初榨,保留下了大部分的矿物质和维生素。不像白糖,精炼糖。红糖中的微量元素能够刺激人的造血机能,这就是它为何能补血,白糖冰糖就达不到这点。 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每天喝一杯红糖水,不需要多,一杯足够,太多了又是负担,细水长流,会看到效果的。 今天交流到这里,咱们下次继续。 第657章 第一次调查 德拉科找到海姆达尔的时候,他正被一群看热闹的同学围观。德拉科奋力挤到最前方,看见表兄坐在拥挤的靠背长凳上。 为什么“拥挤”?因为长凳上堆满了乱七八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玩意儿;长凳边搁着长长短短的飞天扫帚;长凳前方的空地被各式巫师棋棋盘占据。棋子们在黑白相间的方格上呐喊厮杀、鼓角争鸣,比三强争霸赛斗龙环节的声效还要惊心动魄,围观党们入戏地不时发出惊呼和尖叫。 “里格?”德拉科艰难地跨过棋盘,来到表兄身旁,可惜没地方搁他的屁股了。 “哦,你来啦。”海姆达尔抬起头冲他一笑,手里攥着几根看似粗制滥造的魔杖。 “这是怎么回事?”德拉科环顾一周。 “空了几个月没来,德姆斯特朗的室长们特别想我,所以……”海姆达尔把魔杖放到鼻下嗅着。“这就是他们思念我的方式,真叫人受宠若惊。” 德拉科弯腰拎起一把扫帚,手感立刻回馈给他一个信息——轻。他纳闷地摆弄扫帚柄,听到海姆达尔对飘在眼前的检测报告说:“很遗憾,这不是美国胡桃木,别说美国了,连胡桃木都不是。至于它为什么呈现罕见的紫色断裂式木纹,我不相信贵研究室不知道,我在另一根相同质地的魔杖上发现了端倪。实验研究室的规矩你们清楚,我不给假货开检测报告。你们的明知故犯浪费了我的时间,我将按原价收费。我接受分期付款,当然更欢迎一次性结清。具体操作方法可以和我的家养小精灵希娜商量,它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羊皮纸上的羽毛笔停了下来,默默悬在半空。 “你好像碰上不愉快的事了。”德拉科还在摆弄过轻的扫帚。 “他们以为我离开学校的时候弄丢了大脑,使用明显的假货来测试我的智商是否还和当初一样。” “你准备怎么办?” “让金加隆说话,这法子素来管用。”海姆达尔眉飞色舞。 “里格……”德拉科举着扫帚迟疑道。 “怎么了?” “你能教教我这些吗?”德拉科说。“当然不用全都告诉我,我就是想和你学一些魔法物品检测方面的本事。不是为了学校,也不为其他学生,更不是为了金加隆。”每次看表兄忙得浑然忘我,精神虽疲惫,但很充实,他也渴望这样的生活方式,不过他认为自己达不到表兄的层面,至少他追求过,对他来说足够了。 “可以啊,如果你想学。”海姆达尔表示欢迎。 “真的吗?”德拉科跃跃欲试,禁不住搓了搓手。“你看我下面要做什么?” “把那些已经没了动静的棋盘收拾好,结束棋局,等棋子重新复原,再把它们一个个摆回棋盘上,让它们重新开局。”海姆达尔下命令一点不含糊。 德拉科拿着鸡毛当令箭,把围观的同学一一赶开,就跟争夺地盘的刺佬儿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所有企图往前一探究竟的学生。 海姆达尔好笑的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忙忙乱乱的马尔福少爷回过味来了。 “我怎么感觉你把我当家养小精灵?”德拉科嘟囔。 “我正好差个跟班。”斯图鲁松室长不慌不忙的说。 表弟像模像样的折腾了一阵,汗都出来了,海姆达尔叫了暂停,并把身旁的“破铜烂铁”一股脑扫到地上。 “你就这样对待检测品?万一砸坏了怎么办?”德拉科目瞪口呆。 “这些不是检测品,是我从不合格产品上拆卸下来的零部件,只要对方许可,实验研究室可以回收不合格产品。”海姆达尔拍拍身边的空位。“这些东西结实得很,砸不坏摔不烂。你没见过那些研究室怎么对待他们自个儿的作品,比我狠心多了。” 德拉科于是不再关注破铜烂铁们的命运。 “我刚才拿的扫帚为什么那么轻?”德拉科问。 “我把推动装置拆下来了,扫帚是空的,当然轻。”海姆达尔说。 “也是不合格产品?” “不,飞天扫帚研究室在信上说实验研究室的另一位成员给他们做检测的时候拆坏了扫帚,他们把扫帚寄来向我讨说法。” “就是那个叫楚格的瑞士巫师?”德拉科说。 “因特拉根·楚格。他是实验研究室目前除我以外唯一的室员。走前我放给他检测权限,让他自己看着办,觉得能应付就接活,得到的金加隆算在实验研究室的账目上。” “他把飞天扫帚研究室的扫帚弄坏了?” “给我写信的扫帚研究室的同学是这么说的。”海姆达尔一用力,啪喀一声,手里的魔杖成了两截。“连个防物理损害的措施都不做,那些三流魔杖至少还爆个火光,就这样还假冒美国胡桃木,指望卖高价?”海姆达尔把魔杖丢回随魔杖一块寄来的盒子里并推远,眼不见为净。 德拉科已经无比淡定,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道,“你在暗示扫帚研究室混淆视听?” 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或许他们也想知道我的智商目前是个什么水平。” 德拉科笑了起来。 等他笑完,海姆达尔说:“实验研究室有一套自己的拆卸方式,楚格虽然学的时间算不上很长,技能熟练度上还有待提高,但那些模式是我手把手教给他的。以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自闭式学习方法,他根本不关心扫帚研究室如何操作,所以那些与我们研究室的传统方式大相径庭且痕迹明显的拆卸手法一看即知。” 德拉科幸灾乐祸的说:“他们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应该不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海姆达尔说。“痕迹太明显,好像故意露出来给我看,八成就是我猜的那样,在试探我呢。” “……你们学校的研究室真有意思。”德拉科意味深长的一笑。 斯图鲁松室长点点头,“室长们普遍敏感脆弱。” “这是楚格寄来的信,今早到的。”海姆达尔把信塞到德拉科手里。 “给我看?”德拉科问,得到肯定的答复。“不是来诉苦的吧?” “没有,这孩子有一点很好,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就不会去想,也不会对别人抱怨。” 德拉科展开信纸,嘀咕道,“梅林……都是德文,我头疼。” “慢慢看,不急。”有学生对海姆达尔招手,海姆达尔走了过去。 德拉科跟了过去,“有人要找他比试?不过他好像挺有干劲,给人的感觉是这样……” 海姆达尔接回信,“无论他能不能搞定,肯定会有下文。如果他搞不定,我打算去瞧瞧。” “怎么感觉你期望他搞不定?”德拉科玩味的说。 “我知道他有多少老底,敢上门挑战的人没有一两样杀手锏不会轻易出手,通常这样的人确实有本事。”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假如真不行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德拉科眼睛一亮,“好!”干劲十足地说:“我下面要干什么来着?” 海姆达尔把白皇后和黑皇后交给他,“玩去吧。” “怎么用?”德拉科好奇的摩挲看起来有点与众不同的棋子。 “直接丢棋盘上就行了,使用其中一枚时别忘了把自个儿这边的其它棋子全撤掉。” 德拉科兴冲冲地奔向棋盘,嘴里嚷嚷,“你!就是你!别瞎摸,摸坏了算你的!” 周五早上,海姆达尔收到一封匿名信。没有署名,没有地址。 但他隐隐有了预感。 他拆开信封,耶尔突然伸出手抽他面前报纸,“你看不看?不看我给我瞧瞧。” 托多尔皱眉,又来了。 海姆达尔下意识去抓,报纸翻了个面掉回桌子上,“别动,我要看的!”低头快速扫了几眼。“我在看我在看,你别抽。” 耶尔收手,百无聊赖地翻起了书。 “危急”解除,海姆达尔迅速把报纸收到布包里,抽出信纸。没有抬头,落款处只有一个“4”。他举高信纸,对准光源,没发现异样。他若无其事地吃了一口燕麦饼,把信纸放在桌上铺平,拿出魔杖对准4的右边,那里有一个特意用笔画出来的椭圆。随着显形魔法的生效,隶属法国魔法部的秘密调查局的字母徽章浮现在纸面上。 下午四点,海姆达尔的回信送达来信上注明的地址,由4号先生亲启。 海姆达尔同意了见面请求,时间定在周六,也就是第二天。 街心公园里有人散步,有人慢跑,有人推着婴儿车,有人躺在草地上看书打盹,一派悠闲景象。 坐在长凳上的海姆达尔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从播放音乐的街边流动车那儿购买的草莓冰淇淋,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 不一会儿,有人在他身旁坐下。 “进展如何?”海姆达尔问。 “查到一个住址。” “没有查证是否属实?” “没,”4号调查员不自然的说。“我们不擅长和麻瓜打交道。” “同时又不敢信任部里懂得怎么打交道的同事?” “这件事部长并不知晓。您见过我们的大法官了,他暗示我可以追查下去,前提是不能把事情闹大,因为这和法国魔法部一直以来奉行的办事方法相违背,会给部长制造麻烦。” 看来法国魔法部内部比想象的还要团结,当初海姆达尔在埃罗老爷那儿尝试“策反”,结果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带我去看看。” 4号说:“正有此意。” 他们来到这个小城镇的时候正午刚过。街上空空荡荡,空气中漂浮着慵懒的气息。阳光照在民居窗台的花盆上,绚烂的植物不约而同昂首挺胸。鞋底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传得很远,偶尔会迎来一段小插曲:远处突然蹿出一只野猫,在街面上逗留片刻,有力且刁钻的目光直直射向二位不速之客,又在二人向它靠近的第三步一跃而起,如离弦的箭般钻进对过的巷子。 他们在镇上闲逛,从街头的面包店转到街尾的裁缝店,从东到西,由西向北,再从北转到南。每一家店海姆达尔都看得很仔细,并使用让人一头雾水的英式法语跟镇上的居民聊天,神奇的是居然详谈甚欢。 “我很高兴法国人就像传说的那样热情。”海姆达尔兴高采烈,一点都不感到厌烦。 和他唠嗑的当地居民很友好,从面包店出来的时候他被塞了一根法棍;掉头进入香水店,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小瓶薰衣草精油;在鞋店驻足片刻,得到一双羊绒袜;就连香料店他都能带走一罐迷迭香和一瓶原粒胡椒……卖杂货的老板看他捧得吃力,无偿贡献了一只帆布袋,海姆达尔递给老板一小块奶酪——这也是别人送的。一嘴络腮胡的老板爽快地收下他的谢礼。 4号对他的人来熟佩服得五体投地,崇拜地看他操着一口滑稽的英吉利法语比手画脚,说到兴奋处还拍人家的肩膀哈哈大笑。他们走街串巷的过程中,腼腆的4号先生都站得远远的佯装大家闺秀,他甚至刻意控制自己的目光,避免与麻瓜四目相对。 黄昏时分,海姆达尔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赠品全塞进自个儿的布袋子里,并拿出只使用过一次的黑框眼镜,把它架在鼻梁上,又拿出从里安那顺出来就再没还回去的半旧前进帽。 他把圆筒形的金属饼干盒里的饼干倒进手绢里包好,又在里面丢了几个铜纳特,微微一晃,饼干盒哐啷作响,然后他走出了隐秘的小胡同。4号先生紧随其后。他听从海姆达尔的意见——回信上写的,穿了一件长款风衣。虽然这在衣衫单薄的当地居民和零星的游客间仍有些格格不入,到底比巫师袍正常。4号先生也觉得能够忍受风衣。 “我们去哪儿?”4号问。 “姓迪吕波的人家住在镇子边的薰衣草田附近,他们不太和镇上的居民来往,我行我素独善其身,镇上的活动也从来不主动参与。假如碰上需要全镇人出力的事情,大家都是派一、两个代表登门拜访。迪吕波家的大门不轻易对外敞开。” “这都是刚才打听出来的?我以为那只是随意聊天。” “不,亲爱的,”海姆达尔从帽檐下看出去。“那就是随意聊天,我的目的也是占人家便宜,你也看见了,收获颇丰,和帮助你调查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不起。”4号尴尬地笑了笑。 出乎意料的是迪吕波家的房子非常惹眼,在大片紫色的薰衣草田边尤其突出,大玻璃窗加上横平竖直的乳白色外立面,与镇上有些年头的老建筑风格迥然不同,就像一座现代艺术博物馆,与预想中阴沉的中世纪古堡或麻瓜小说中茅草盖顶的巫婆小屋亦大相径庭。 “难怪他们不住在镇上,这房子要建在那儿就是糟蹋景观了。”海姆达尔说完,与4号先生对看一眼,经过一小段石砌阶梯登上一座缓坡,迪吕波家的大门近在咫尺。 海姆达尔再度看向4号,后者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还是您去敲门吧。”他都不知道怎么和麻瓜打招呼。 白得晃眼的大门边有一个红色的电铃按钮,海姆达尔按下时整个房子爆发出桀桀怪笑,门口的二位访客吓了一跳。4号先生啼笑皆非,这倒是和很多巫师的喜好不谋而合。海姆达尔在门框上方找到一个迷你扩音喇叭,声音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怪笑结束,没有人应门。 二人犹豫着是不是再按一下,门内传出模糊的询问声,“谁啊?”听上去是一位年轻女性的声音。 门外没有应声。 “找谁?”门内人又问,这回声音清晰了许多。 “您怎么不回答?”4号着急了。 海姆达尔抿抿嘴,扯嗓子喊了声,“你好。”用的当然是法语,他也只会说“你好”、“再见”之类的,与此同时对4号抱怨道,“您回个声又怎么了?反正也看不到脸。” 4号正要说什么,说话声又一次响起,这回近得不可思议。 “你们找谁?” 门没开,右手边,距离门口约一米左右的地方,一个红头发姑娘伸出头来,那里有一扇往外推的窗户,她就趴在窗口望着他们。 4号又开始装大家闺秀,海姆达尔挤出笑容,举起手里的饼干盒。 “您好,我们为多萝西帮助计划募捐。”这也是刚才“闲逛”途中打听出来的。 红发姑娘伸手抚开掉到眼前的头发。 海姆达尔又说:“随便多少,半个法郎也行。”英吉利法语重振旗鼓,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听懂。 “你等等。”姑娘缩回头,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姑娘把一张纸币塞进海姆达尔的饼干盒里。 “您真慷慨。”海姆达尔咧嘴一笑。 姑娘靠在门框上,抱胸看着他俩。目光的落点大多在海姆达尔身上。目光直勾勾的,把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脸上的笑容令没有收到此待遇的4号先生坐立不安。太不检点了!4号先生都不敢往人家身上看,瞧瞧穿的什么,一件半透明的艳红色纱裙,鲜艳得跟她头发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燃烧起来。看上去跟女士睡袍没什么两样。哦,麻瓜! “我没见过你。”姑娘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说。 海姆达尔对她感激一笑,“我第一次来这儿。这里真美。” “你是澳大利亚人?” 海姆达尔纳闷,为什么这么猜测? “不,我是英国人。” “瞎说!”姑娘有点夸张地瞪眼。“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英国人,英国人才不是你这样,你比那些故作正经的英国佬可顺眼多了。”说着又开始“红外线”扫描。 “老实说你看上去也不像法国人。”海姆达尔露出被逗乐的表情。 姑娘抿嘴一笑,“你说我像什么?” “丽塔·海华丝。” 姑娘咯咯笑着,看上去很高兴,“我和她倒是有相似处,我也有西班牙血统。” 海姆达尔微笑,“那你就是迪吕波家的丽塔·海华丝?” “不,我不姓迪吕波。” “可是……”海姆达尔一愣,从兜里翻出一张纸。“上面说这里是迪吕波,捐钱的人家我们都要在上面打钩。” 4号眼睛都快掉出来,什么“上面说这里是迪吕波”!就是一张白纸!转眼发现那姑娘没有接过来看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气,心想这男孩胆子也太大了,当着人家面不改色的扯谎。 “他们搬走了。”姑娘说。“这里不再是迪吕波家了。” “搬走了?哦,请等等……”海姆达尔又摸出一支铅笔。“请问您是?” “加尼韦,我们家姓加尼韦。”姑娘悄悄朝海姆达尔靠了靠,海姆达尔闻到了她身上女士香水的味道。 姑娘说:“我叫玛格丽塔。”对那张纸视若无睹,完全不在意海姆达尔怎么写。 “很荣幸。”海姆达尔从容地收好纸笔。“他们搬去哪儿了?这么好的房子。” 姑娘一听他还愿意跟自己扯下去,神采飞扬的说:“西班牙,他们家祖先在西班牙混的不错,大概想回去过更好的日子了。我们家和迪吕波是亲戚。” “西班牙血统。” “没错。” “西班牙啊,真不错。”海姆达尔说。“也许7、8月份我可以到西班牙旅游,我的朋友说那时候的西班牙人多得好像随时都会爆炸,但热闹极了,可以去海边度个假。” “法国的海边也很不错,不过西班牙别有风情。”红发姑娘的声音滑过海姆达尔耳际,又软又腻。“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我给你做向导。” “顺道去拜访你的亲戚。”海姆达尔貌似兴致勃勃。 “哦,他们住的地方离海很远,在西班牙内陆,7、8月份热的要死,又穷又破,十分无聊。”姑娘一脸嫌弃。 “去海边就行了。”海姆达尔说。 姑娘笑嘻嘻的说:“我们只去海边。”一语双光,眼神暧昧。 又扯了几句,海姆达尔告辞,4号先生迫不及待地转身。 他们利用幻影移形回到巴黎。 “西班牙,真是出人意料,”海姆达尔说。“下面我就帮不上了。” “我不知道他们已经搬走了,应该让人盯着。”4号懊恼的说。 “小镇上的人都还蒙在鼓里,可见刚搬走没多久。” 4号点点头,“谢谢。” “没什么。” 4号忽然笑道,“你对这种事好像很能适应。” “什么事?” “和女人调情。” “……别瞎说!只是顺着被调查对象的心意说几句奉承话,作为货真价实的调查员,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海姆达尔压了压帽檐。“我对女人不存在妄想,说起奉承话自然很流利。你不认为她很漂亮吗?我真从她身上看到了点丽塔·海华丝的影子。” 4号哈哈大笑,明显不太相信,也不关心丽塔·海华丝是谁。 他们又走了几步,有个巫师突然靠近他们,在4号耳边说了什么,4号点头,那巫师就跟来时一样转眼失去了踪迹。 海姆达尔啧啧称奇。 “对了,这个要还回去。”海姆达尔拿出铁皮饼干盒。 4号先生抬手要拿过去,海姆达尔防贼似的一缩手,没好气地瞥了对方一眼,打开饼干盒,拿出红发姑娘的50法郎交给4号,另一只手紧紧抱着饼干盒,包括里面的三个铜纳特。 4号啼笑皆非,然后看向海姆达尔后方,说:“他来了。” 海姆达尔回头,“谁来了?” 下一秒,海姆达尔笑了起来,转回头发现4号已经不见了,他耸耸肩,盖好饼干盒,塞回布袋。 来人已经走到他身后,“你好。” 海姆达尔狐疑地回头,蹩脚爱尔兰腔再度登场,“你好。” 来人又说:“有空吗?去喝一杯。” “您在和我搭讪?”海姆达尔故作惊讶。 “你以为呢?”来人伸手抓住他下巴轻轻一晃。 “先生,公共场合别动手动脚。”海姆达尔貌似为难地退开一步。 来人紧跟一步,又捱了上去,一手托住海姆达尔的后腰,“宝贝,我的心脏只为你跳动,我的情感只为你喷涌,我的生命只因你而色彩纷呈,所以别拒绝我。” 海姆达尔忍不住大笑,“从哪学来的?太肉麻了!” 威克多也笑了起来,“书店,还有电视节目。” 海姆达尔扶住快掉下来的眼镜,“一块儿转转?法国的巫师街我还没去过呢。” “恭敬不如从命。”威克多松开他的腰,改握住他的手。 他们身后,有个脖子上挂着能够拍下高清特写镜头的魔法相机的巫师对准二人猛按快门,嘴里不停念叨,“克鲁姆法国巴黎街头密会神秘情人,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从未见过的戒指……赚了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很多朋友都很关心大眼睛啊,不枉咱花心思“养”出个萌娃。这么说吧,咱写的是YY文,过程偶尔纠结不可避免,结局肯定好莱坞式。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比较俗,但咱从来就不准备写黑暗童话,更不可能转变风格,泡桐会将YY进行到底。说白了咱就是个大俗人。 异乡不可能让所有读者满意,泡桐也没有这个本事让所有人满意,咱有这个自知之明,总而言之,希望能获得大多数朋友的认同。 今天出门去了食品店转了一圈,大丰收啊,买到了苹果醋。本来打算看看有没有海天苹果醋,杂志上看到海天出了一款苹果醋。海天没看见,买了瓶进口的,比想象的便宜,挺好。后来发现亨氏也有出苹果醋,可惜大卖场没见过。 交流开张营业,营业前知会一声,咱的轻博客更新了一篇关于桂圆的日志,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上次说了红糖,今天继续说。 红糖可以当零食吃,比平时吃的糖果有营养,对人体更有益。有时候嘴巴会发馋,想吃点糖果之类的东西,这个时候如果你家里有原汁红糖,那就弄一小块吃吃吧,既解馋,比普通的糖果也更安全。 原汁红糖现在很少能买到了,超市里卖的都是袋装粉末状。我小时候见过原汁原味红糖,原来的红糖是成块的,一片片或一坨坨,吃的时候要用刀切,这种红糖比粉末状红糖保留的营养素高,口味也更好。吃起来会有一种焦香味,甚至还有点类似巧克力的味道。如果你家里那儿能买到块状红糖,嘴馋的时候可以拿这个当零食吃,比那些添加香精色素的高级糖果好多了。 我们家有两个糖罐子,一个是红糖,一个是白糖(还有一袋冰糖)。红糖用来凉拌,白糖(或冰糖)烧菜用。红糖不能高温长时间加热,所以一般用来凉拌菜。生拌的菜多凉寒,使用红糖可以暖胃,缓解寒性。 红糖使用有三点需注意:一,春季减少红糖摄入量;二,热性体质的人慎用;三,别给小孩子吃太多红糖。 小孩比较适合吃麦芽糖,因为麦芽糖是粮食糖,麦芽加玉米、小麦、糯米等粮食发酵而成。麦芽糖甜中带苦,并非百分之百甜。它的甜味能健脾,苦味能健胃。所以肠胃不好,消化不好的人不适宜吃麦芽糖。这种苦中带甜对孩子来说再好不过了,因为小孩阳气重。为什么很多孩子爱吃糖,实际上这是身体本能的一种反应,他们需要甜味健脾胃,阳气过重需要补阴,我们的身体阴阳平衡才健康。 大多孩子不喜欢吃辣,也是相同的原因,辣味是补阳排湿的,健康的孩子不需要辣。所以有时候你要是感觉特别想吃辣,也许不是因为你想吃这个菜,而是你的身体在告诉你,它想把湿气排出去。 第658章 评审 “里格,我怎么觉得有人跟踪我们?是我的错觉吗?”德拉科说。 “不,亲爱的,不是错觉,的确有人跟着我们。我猜是某家闻风而动的记者。”海姆达尔说。 此时,表兄弟二人漫步在布鲁塞尔的街头,只因为实验研究室的室员楚格前两天又寄来了一封信,寻求室长的帮助。海姆达尔就像当初说好的那样,带表弟一同前往。 “事实上抵达布鲁塞尔没多久,他们就盯上我们了。”海姆达尔说完侧身,避过一大群急冲冲的游客。 “他们?”德拉科嘟囔着翻了个白眼。 “别往心里去,那些靠贩卖八卦过活的报刊杂志也是有追求的,这么紧追不放说明他们很有敬业精神。” “下面你打算怎么办?”德拉科借着过街的机会迅速回头张望了几眼,果然发现两个捧着魔法相机且行踪鬼祟的巫师。若按表兄的话来看,应该不止两个。“让他们一直跟着?不采取行动?直到他们厌烦了收工?” 海姆达尔摇头,嘿嘿一笑,“他们不会收工的,如果可以,他们甚至会跟到学校,不,也许他们更希望看到我们俩直接走进某家巫师旅馆,假如这儿有类似麻瓜世界的那种爱情酒店,那就更妙了。” “爱情酒店?听上去就不怎么体面……”马尔福少爷皱眉,陡然反应过来,一脸惊诧。“进旅馆?我们俩?” “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何不拍几张照片回去交差,而是不辞辛劳的跟踪我们?在这些三流记者眼中,一切皆有可能。他们需要卖点,需要冲突,需要哗然,这些杂志报刊的创建初衷就是为了引人注目,不管消息是否合法,是否符合道德。爆点即看点。” “克鲁姆会杀了我的。”德拉科大笑。 “这样更好。”海姆达尔也笑了。“八成他们的目的就在这里,我和威克多私下各会情人,冲突点的高潮就是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如果我们真进了旅馆,说不定他们会匿名通知克鲁姆,让他立刻赶来捉奸。第二天的报纸不愁卖了。” “梅林!”德拉科说。“你认为我能打赢克鲁姆吗?我不这么认为……”表弟居然开始纠结体格等问题,转眼歪楼。 白色的光在眼角一闪而逝,德拉科差点跳起来,“他们拍照了!他们真的拍照了?!他们怎么敢!”说着就要卷起袖子去理论。 “别冲动。”海姆达尔说。 “不行,我要让他们把照片销毁,如果给爸爸看见还得了,他痛恨我们家的人被三流杂志利用创造销售率。”德拉科显得很着急。 海姆达尔别有深意的说:“你爸爸还看三流杂志?非英国版?” 德拉科霎时安静下来,“……不看。” “那不就结了,你不说他怎么知道。”海姆达尔向他扬了扬眉毛。 德拉科嘿嘿笑了起来。 “我猜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守株待兔,肯定有人会跳出来拉住我们搞采访,到时候配合我。”海姆达尔说。 “怎么配合?”德拉科兴致勃勃。 二人头靠头嘀咕了一会儿,在外人看来这幅画面老暧昧的。有些记者忍不住按了几下快门,更多的记者如海姆达尔猜测的那样开始不安于现状,变得跃跃欲试。 大批游客被欢声笑语夹带着从二人身前穿过,海姆达尔朝德拉科使了个眼色,二人迅速穿过密集的人流不见了踪影。记者们大惊失色,纷纷从犄角旮旯涌出,在交织的人流中茫然搜寻。直至游客们从身边如退潮的海水悉数撤离,仿佛舞台上的帷幕被拉开,海姆达尔和德拉科站在骤然稀疏的广场一角,好整以暇的看着那群无头苍蝇。 这群记者们从来都把“知耻而后勇”发挥得淋漓尽致,即便被发现也不觉得害臊,反而有种天上掉馅饼的兴奋。一个个摩拳擦掌,提溜着相机包抄了上去。 “斯图鲁松先生!”腿脚最麻利的一名记者已经抢占到最佳位置,与海姆达尔面对面。“《巴黎小径报》上刊登的内容都是真的吗?您已经与克鲁姆分手了?克鲁姆手上的戒指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照片上戴着帽子的人是克鲁姆的新任情人吗?” 这些八卦记者都有按快进的习惯,都不纠结分手原因和过程,直接就下堂了。 腿脚没这位快的记者们紧跟着一拥而上,瞬间把二人包围,提的问题与第一位大同小异。魔法照相机的闪光连绵似海,德拉科望着眼前的拥堵目瞪口呆,他实在小瞧了记者们的毅力和创造精神。 有记者扯嗓子喊道,“报纸上说克鲁姆是金发爱好者,那位新任情人的发色显然与您相近,看上去似乎更深一些,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另一位记者见缝插针,“据知情者透露,克鲁姆觉得您为人刻板,循规蹈矩,过分较真又缺乏幽默感,才导致您二人渐行渐远,从《巴黎小径报》拍的照片来看,那位戴眼镜的新情人似乎总把克鲁姆逗得哈哈大笑,与您一直以来给人的沉稳形象截然不同。您有何评价?” 原来咱在公众眼里还有这一面形象解读,海姆达尔深感主观臆测的匪夷所思。 还有记者尖叫,“有人猜测克鲁姆的新情人是麻瓜,他的穿衣方式并不属于巫师世界,您能透露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斯图鲁松先生!” “斯图鲁松先生……” “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在声浪的席卷中与满脸僵硬的德拉科对视一眼。 “我没有与克鲁姆先生分手。” 海姆达尔说完,四周安静了一瞬,一秒后喧哗再起,听到这样的消息记者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越发斗志昂扬。 “您今天出行是为了报复克鲁姆吗?”这个问题出自一位女性记者之口,瞬间把话题带向另一个高度。 “当然不是。”每当海姆达尔开口,记者们都不约而同屏息静气等他发言完毕,唯独在这点上这些无孔不入的巫师们能够获得一声赞扬。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海姆达尔面对相机镜头面无表情。“我不是来报复,我们俩一直安安分分的走在大街上,请不要给我的家人造成困扰。” 德拉科适时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请你们行行好,让我表兄一个人静静,不要缠着他不放,你们应该去纠缠克鲁姆!” 八卦记者若是把采访对象的话当真,那就不是八卦记者了。 大家对着德拉科猛按快门,马尔福少爷看上去十分恼火,心里祈祷父亲不会突然心血来潮。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不会和威克多分手,我和他的感情不是你们任何人三言两语就能解读清楚的,你们不必费这个心思了。我们俩的相处亦是有目共睹。谢谢。”海姆达尔说完转身要走。 “那位新情人您真的毫不知情?还是您在自欺欺人?”又是那位犀利的女记者。 别的记者虽然暗恨不如她嘴快,但她的问题却是在场每位记者都想问的,大家伙顿时手握相机全神贯注。 德拉科拉住海姆达尔,没有压低声音,“别理会那女人,危言耸听!” 海姆达尔还是回过头来,看向眼巴巴的记者们,“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他,不管发生什么……即便真的像你们揣测的那样,”斯图鲁松室长黯然神伤地垂下眼帘,“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为了威克多,一切都是值得的。你们根本不明白我们!” 貌似失控地嚎完以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德拉科快步跟上,任那些没来得及回神的记者们持续脑补。 等他们转到下一条街,德拉科还在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眉飞色舞的问,“怎么样?演的不错吧?” 德拉科摇头,“最后那句不好,你应该说我不后悔,暗示性更强。” “那就过了,我说的那句暗示性也很强,还带点无怨无悔的含义。” 德拉科耸耸肩,“威克多那边不要紧吧?” 斯图鲁松室长自信的回答,“他说了随便我。” 大半年不见,楚格窜了不少个头,现在已达海姆达尔肩膀。小家伙抓着室长兴奋的叽叽喳喳,诉说半年来在德姆斯特朗的所见所闻。 海姆达尔为表弟和楚格二人做介绍。 三人在一家巫师咖啡吧里落座。 “到底怎么回事?你在信里写的含含糊糊。”海姆达尔问。 “我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个人挑战。”楚格小脸儿苦逼。 “难道不是?” “您还记得凯恩吗?”楚格迟疑道。 海姆达尔喝了一口南瓜汁,“我想忘都忘不了。” “凯恩?”德拉科说。 海姆达尔回答,“实验研究室原来的室员,后因行事不够谨慎,追求与实验室宗旨不符被我开除了。” 德拉科点点头。 楚格说:“事情因他而起。” “这么说你们还有联系?”海姆达尔说。 楚格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您也知道,我原来很崇拜他,后来看他有点……怎么说呢,落魄,没人搭理他,还是有点不舒服。”楚格马上强调,“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从来没跟他说过实验研究室的动向,也没有给过他研究室的东西,更没让他进过研究室的大门。我们俩谈话的机会也有限,我们不是一个年级。” 海姆达尔放下杯子,“我明白了,不用解释了,说说那场比试吧。你在信上说有人找你挑战。” “其实那是一场后续,凯恩和人家比试输了,就把实验研究室拿出来说,对方以为他是大名鼎鼎的德姆斯特朗实验研究室的成员,后来就找上我了。”楚格愤愤不平。“我以后再也不和凯恩说话了,他是坏人。” 他的孩子气让海姆达尔忍俊不禁,“也就是说你还是去比了?” “为了实验研究室的名誉,我怎么都要应战。”楚格一脸的临危不惧。 “结果呢?” “各有输赢。”楚格立马变成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比试的内容是什么?” “比了两场,我赢了魔杖检测,魔药检测输了。” “不奇怪。”海姆达尔厚脸皮的说。“如果你魔药检测能赢,说明对方不过是只三脚猫。” 德拉科不由得看了海姆达尔一眼,后者貌似浑然不觉。 “我们决定再比一场定胜负。”楚格的心情有些复杂,室长刚才那话是在安慰他?! “内容?” “飞天扫帚。” 楚格拿出一张缩小的海报,上面画着形形色色的魔法用具,盘踞在海报正当中的是一行闪光的彩虹色大字:魔法用品趣味锦标赛。主办方之一是荷兰一家专门生产趣味魔法用品的公司。 锦标赛意味着有奖品,斯图鲁松室长有些小激动,随即想到什么,又淡定了。 “用这场比赛定输赢?”海姆达尔拿过海报打量。“看上去不像单一赛事,综合比赛?” “我们只比拆扫帚这一项。”楚格摸摸头。“只要能赢他就行了,拿不拿名次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为什么不考虑?有奖品!”斯图鲁松室长到底没憋住。“第一名的奖品是什么?” “好像是100个金加隆。” “不少啊……”室长出神了,转眼对楚格下达命令。“反正去都去了,给我往前冲!” “不行啊室长,我不行。”楚格泪流满面,感到压力山大。 “谁说我不行?!是男人就别说自己不行!哭什么!又不是让你争第一!” 楚格抹抹眼角,乖巧的点头,“知道了。” 嗯,孺子可教。 斯图鲁松室长提出,“等会儿给你补习一下,别抱怨。” “不抱怨,谢谢室长。”楚格傻笑。 魔法用品趣味锦标赛的举办场地被安排在一个街心公园内,公园外挂着公园整修的巨大告示牌,四周竖起缠绕藤蔓和鲜花的围栏,既不会给城市景观造成破坏,亦能避免麻瓜误打误撞上演一出“爱丽丝梦游仙境”。 巫师世界同每个国家的麻瓜元首均保持友好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互不干涉,并在必要时候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荷兰首相为一个规模算不上庞大的巫师锦标赛开启一扇小公园的方便之门,并不会给麻瓜世界带来不良的影响。 他们抵达赛场时,瞬间被满园的鲜花所征服。 “瞧那些郁金香,太美了……”让娜无比陶醉。 “你喜欢吗?我给你买一支。”小拉卡里尼竭力讨好愿意作为女伴随他前来的哈兰教授。 “不,我更喜欢它们待在泥巴里。”哈兰教授素来对情调至上嗤之以鼻。“但是,还是很感谢你,你有心了。” 小拉卡里尼一落千丈的情绪陡然翻转。 “我很喜欢。”让娜两眼放光。“我不在乎它们是在地里还是花瓶里。” “假花不错,麻瓜怎么说来着,我刚刚在报纸上看到……”耶尔沉思。“对了,节省资源,绢花洗干净了还能用。” “我给你买两支假花?”兰格莞尔一笑,对让娜说。 “好啊。”让娜大方的点头。 耶尔忍不住道,“教授,也给我买两支呗,反正您都要破费。” “你怎么这样!”让娜瞪眼。 “这星期的魔药学我考了全年级第一,教授应该给我点奖励。” “难道每个第一兰格教授都要发奖品?!” “那就太好了!”耶尔兴高采烈。 让娜顿时泄气,有些啼笑皆非。 德拉科和托多尔拿着一份从进口处的保安那里获得的园区地区,在上面指指点点。 海姆达尔默默转头,看见楚格一副小学生春游的开心表情,只好压下回头质问这群非要一块儿跟来的人的念头,就当春游吧。 “里格。”威克多把一束春意盎然的花送到海姆达尔眼前,海姆达尔笑吟吟的收下。 “克鲁姆教授,您不能这样。”让娜佯装不满。“二位女士在您面前您都没瞧见吗?怎么可以当着女士的面先给男人送花?” “你们不归我考虑。”威克多一脸的冷酷无情。 让娜大笑,“你的新情人呢?总要为他考虑吧?快点再买一束,让里格帮忙拿着。”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纷纷出言调侃二人。 “楚格还要去报到呢,别瞎耽误功夫。”海姆达尔在众人的戏谑目光中,抱着花,朝老爷使了个眼色,带着楚格往里走。 一个与楚格差不多大的男孩站在报到处,一见他们过来,便大声说:“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就是他,斯特瓦特。”楚格与室长嘀咕完,才正面迎向斯特瓦特的挑衅。“当初可没有约定几点到,你自己愿意等是你的事。”口舌之争无法避免,尤其在小孩之间。 斯特瓦特是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孩,如果他的体重能再轻点,相信模样会比现在更好,如今的他就像一只肉包子,而且是全麦皮的,比白嫩的琼斯先生当年还要肥上一圈。不过没有卡罗的粉丝,德校另一个小胖墩圆,斯图鲁松室长私心认为,还是卡罗的粉丝更可爱。 斯特瓦特哼了一声,别开眼,随后又马上看回来,嘲笑道,“你自己不敢来啊?!” 楚格正要反驳,被海姆达尔摁住肩膀。 海姆达尔说:“我们来为楚格加油鼓劲。” 斯特瓦特瘪瘪嘴,走开了。 一位黑袍男士快步走来,把走到半道的斯特瓦特拦住,不甘不愿的小胖子被提溜了回来。 “那是斯特瓦特的教授。”楚格小声说。 “什么教授?”海姆达尔问。 “不知道,我听斯特瓦特喊他教授。” 海姆达尔想了想,问,“凯恩今天会来吗?” 楚格沉默片刻,“我告诉他了,但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海姆达尔拍拍他的后背,楚格抬头冲他一笑。 “你们好。”黑袍巫师来到他们面前,目光快速掠过默不作声的威克多,而后转到海姆达尔脸上,最后他对楚格微微一笑。“你好,楚格先生。” “您好。”楚格毕恭毕敬的回应。 “这是……”黑巫师袍男子转而正式面对另二位。“我当然认识这位,克鲁姆先生。” 威克多伸出手与他一握,“你好。” “古赫特。”黑袍巫师说。 威克多笑道,“很荣幸,古赫特先生。这是斯图鲁松。”他为古赫特作介绍。 “斯图鲁松先生。”古赫特把手递了过去,戴在小指的尾戒闪烁出一抹金光,红色的戒面上描绘着两朵黑蕊金黄色花瓣的花毛莨。 “您好,古赫特教授。”海姆达尔与对方握了手,见对方对他的称呼没有异议,便琢磨对方可能任职于某家教学机构。 古赫特教授看上去并不老,皮肤微黑,四十岁不到的样子——前面也说了,海姆达尔不敢轻易断言巫师的年龄。头发全部梳向脑后,一丝不乱,跟德拉科一个造型,区别在于古赫特教授的黑发有点微卷。模样乍看上去像南欧人,英语带着浓重的腔调,偶尔蹦出一、两个法语单词,这样的说话方式海姆达尔已经不陌生了。 “二位似乎不像报纸上写的那么……”古赫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我这么讲不会惹二位生气吧?” “一点不,我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威克多说。 又闲扯了几句,都是威克多在说话,海姆达尔装聋作哑。 去报到的楚格这时走回来,“室长,你能不能帮我签个名,他们需要一个成年巫师做担保,我不知道有这一条。” “没问题。”海姆达尔随楚格去签名。 古赫特也跟了过去,对海姆达尔说:“你不参赛吗?” 海姆达尔说:“小孩子打架,大人掺和什么?!” 古赫特失笑。 “先说好,即便输了也不能埋怨对方。”海姆达尔这话虽对着古赫特,眼睛却是看着一脸倨傲的黑胖墩。 黑胖墩哼了一声,似乎对这样的说法不屑一顾。 “斯特瓦特!”古赫特呵斥道。 斯特瓦特表情变得讪讪的。 海姆达尔没有阻止古赫特的行为,即便对方只是做做样子,他也乐意瞧着,心想这二黑真不省心,比楚格差远了。 广播在头上响起,播报第一个项目即将开始,让选手们往橡树园集合。 楚格拿着一个写有编号“007”的大气球随人流往前走,这只气球代表他的参赛号码。海姆达尔夸他运气好,楚格不明所以。 “007啊,金刚不坏之身,你今天赢定了。”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快到橡树园的时候海姆达尔突然想到,“其他人呢?” “大家决定分头走。德拉科跟着托多尔到秋千园去了。”威克多说。 “他们第一场不看了?” “可能等会儿会过去,什么地方都能听见广播。” 有人从队伍后方奔来,一边跑一边大叫某个人的名字,直到他又追了一段距离,他们听见他在喊海姆达尔的名字。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诧异,“不是叫威克多,而是叫我?” “你这是什么逻辑?!”威克多无语。 他们停下脚步,海姆达尔对楚格说:“你先去,我们马上过去。” 楚格点头,进了橡树园的篱笆门。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来人直接与二人擦肩而过。 海姆达尔赶忙叫住他,“我是!” “哦,抱歉。”那人赶紧转回来。“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没错,是我,找我有事吗?” “您认识奥利凡德先生吗?英国的奥利凡德老人。” “认识,怎么?” 来人掏出手绢擦了额头,气喘吁吁的说:“太好了,您赶紧跟我走吧。” “去哪儿?” “魔杖比赛的现场。” “现在不是飞天扫帚的比赛吗?” “等飞天扫帚的比赛结束,下面就是未成年组的魔杖比赛。” “我没报名。”海姆达尔仍然一头雾水。 “我知道您没报名,评审不需要报名。” “评审?!”海姆达尔惊讶极了。“等等,我越来越糊涂了,我什么时候担任评审了?” “奥利凡德老人推荐的,您不知道吗?”来人也很惊讶。 “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我们原本打算请奥利凡德老人担任本届大赛魔杖环节的总评审,但老人回信说他暂时无法离开英国。他觉得他出门不太安全,感觉只有家里最安全,所以遗憾的拒绝了我们的邀请。不过他在回信中写了几个名字,推荐我们找这几人当评审,其中就有您的名字。” 海姆达尔“哇”了一声,“奥利凡德先生太看得起我了。” 那人又道,“我们给您写了信,但您一直没有回复,所以我们只能放弃。” 海姆达尔想到这些天因为报纸效应,尽收到些莫名其妙的来信,这封信可能被误扫到壁炉里去了。 “我很抱歉……”海姆达尔支支吾吾的说。 那人没有在意,“今天看到您在报名处的签名,以为您应邀来了。今天有位评审早饭误食了有毒植物,眼下在医院接受治疗,评审组缺人。您愿意担任评审吗?请您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的同事们目前在公园的其他地方寻找您。” “我觉得我的水平当不了评审……哦,好吧,既然你们这么看得起我。”海姆达尔回头看向老爷,老爷冲他鼓励一笑,斯图鲁松室长顿时豪情万丈,转回头气吞山河地把手一挥。 “走!前面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上章说桂圆的功效,发现有一点讲错了,这里订正一下。桂圆核是补肾的,桂圆壳是祛风的。 桂圆肉吃多了上火,桂圆壳防上火,所以一整个桂圆煮水喝最佳。 貌似不少姑娘会生理痛,咱原来也难受,只要工作一忙晚上睡的晚就容易生理痛,也就是生物钟紊乱。一般说来会痛是寒气所致,假如单纯这个原因,喝红糖水就能缓解症状,坚持每天饮用效果更佳。 有两种茶饮能够调经,若有需要大家可以试试。 一个是玫瑰红糖茶(这应该很多姑娘都知道),用玫瑰花和红糖一起冲水喝,经痛除了寒气原因以外还有就是肝气郁结,有些姑娘生理期火气特别大,人时常感到烦躁,情绪不佳身体就更不舒服了,喝玫瑰茶能够改善。玫瑰疏肝理气,调理肠胃(经期反应大会影响胃口),红糖帮助散寒,双管齐下。 玫瑰调节情绪,缓解紧张,工作压力大的人,无论男女都可以常备饮用。女性喝玫瑰花茶不仅疏肝理气,活血通经,还有美容的功效,并且能够预防黄褐斑。前提是每天都喝,若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天底下没有一个能见效。男士喝玫瑰花茶能够预防脂肪肝,玫瑰的芳香可以唤醒脾胃功能,对于血脂高的男性很有帮助。所以玫瑰不是女人的专利。 还有一个是桂花红糖茶,桂花养肺,秋冬季防咳嗽,还能养胃,提升脾胃功能,女性喝桂花茶能调经通经。桂花加红糖一起冲茶喝,暖胃散寒,理气活血。经常饮用还能使双目明亮。它对口臭亦有一定的治疗和预防作用。 上面说的可都是干花,别把新鲜的拿回来直接冲泡。 购买玫瑰干花要注意,很多商家把月季当玫瑰卖,买的时候可以闻闻气味,玫瑰花是有香气的,月季花晒干后基本无味。玫瑰的最大特点就在于它的香气,也就是天然的玫瑰精油。假如把月季当玫瑰买回来,它也能喝。月季还有个名字叫月月红,可以调理女性经期。中医认为女子以肝为本,月季独入肝经所以它是妇科良药。月季对于月经不规律,闭经等作用明显。另外就是月季主攻活血,玫瑰长于理气,偏重点不同。 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性购买。 用于饮用的玫瑰花都非观赏花,朵小(用来做茶饮的都是花苞),粉红色。如果标牌上写着红玫瑰,花骨朵呈红色,八成就是月季。二者价格也不一样,我家这里玫瑰干花的价位是月季的二倍。 第659章 看评审 俩记者匆匆赶到街心公园时刚好听见广播在满园播放飞天扫帚一项未成年组的比赛实况,二人对视一眼,却没有加快脚步。这俩人是荷兰当地一家巫师报社的实习生,他们所在的报社规模不大,在荷兰的发行量也十分有限。 总编原本不打算派人来报道“魔法用品趣味锦标赛”,但他们又没法像《巫师飞跃报》那样满世界转悠寻找新闻素材,人力财力充满局限性的当下,只能从千篇一律的国内新闻里寻求亮点。前辈们全都被总编赶出去挖地三尺找“灵感”,俩实习生被定点派往锦标赛。总编自然不指望他们推陈出新,也不需要他们推陈出新,只要别出岔子就行。 俩实习生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工作积极性不高,来之前还自作主张的在外面兜了一大圈——所以迟到了,希望撞见什么突发事件,帮助他们摆脱现状脱颖而出。而眼下他们无精打采的跟在几个慕名前来的巫师之后往园内深入,可见现实并没有对他们另眼相看。二人的沉默寡言与前面兴高采烈的几位形成强烈的对比。 为二人“带路”的前方巫师们在一株悬铃木边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姑娘说:“下面要往哪里走?”他们眼前出现了三条岔道。 俩实习记者听到姑娘清脆悦耳的嗓音不由得张望了几眼,当他们看清楚姑娘的模样,顿时两眼一亮,其中挂相机的举起了魔法相机,被他的同事用力一摁,讪讪放下,不甘心地又扫了那姑娘几眼,仿佛要把对方的样子刻画在脑海里。 他们很快选定了方向,俩实习记者犹豫了一下,跟着他们一块儿转向了右边第一条岔道。 这几个巫师似乎并非来自一个国家,俩实习记者听到他们说法语,还有意大利语,偶尔会出现一两句英语,还有别的他们分不清是什么的语种在耳边一晃而过。与此同时,他俩又觉察到这些人穿着体面,文质彬彬,显得很有教养。 俩实习记者感觉嗅到了新闻的味道,下定决心尾随到天涯海角。 “我们应该快点,楚格说不定已经开始比赛了。”一个金发少年大声说。 其余人加快了步伐,俩实习记者一瞧,迅速跟上。 他们来到橡树园的篱笆门前时,里面爆发出响亮的叫好声。 偶尔会嘀咕两句意大利话的巫师迟疑道,“难道已经结束了?” “好像是这样。”他的女伴指着篱笆门旁的黑板,黑板檫正把未成年组的比赛擦去,白色的粉笔在黑板擦后方写下成年组的字样。 “都是你们瞎耽误功夫!”说意大利话的巫师埋怨同伴,遭到众人的声讨。 “明明是我们为了找你们俩被耽搁!” “里格和克鲁姆呢?楚格应该还没走吧?”几人中比较沉稳的巫师开口。 声讨迅速停止,他们张望着向前而去,不一会儿便被略显拥挤的橡树园吞没。 俩实习记者急忙跟了上去,那个“克鲁姆”让他俩脸红心跳气息不稳。 莫非…… 俩记者想到这里对看一眼,各自眼中迸射出的光芒差点闪瞎周围人的眼睛。 “我看到他了,是克鲁姆!”又是那金发少年在说话。 俩实习记者表情一正,奋力挤开骤然变得拥挤不堪的人群,朝那个方向奔去。当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来到最前方,当他们看见与“魔法用品趣味锦标赛”主办方负责人站在一起说话的威克多·克鲁姆时,俩实习记者一阵心神恍惚,双目朦胧。 拿纸笔的朝背相机的使了个眼色,二人贼头贼脑地靠了过去,然后猛地亮出吃饭的家伙。背相机的那位趁人家不备猛按快门,那个出其不意,那个灯火辉煌,差点把主办方负责人弄出心肌梗塞。 “你们干什么!”威克多赶忙扶住脸色发白的年迈负责人。 俩实习记者刚参加工作,见识世面有限,吓得一哆嗦,“我们……我们是《火炬报》的记者……我们、我们来采访……” “没事,没事。”最终还是负责人摆摆手息事宁人,并且很有兴致地问,“你们想采访什么?” 俩实习记者的目光就飘到了老爷身上,负责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扯了个笑容,有些无奈。俩实习记者迅速包围老爷。 “克鲁姆先生,您今天出席比赛是为了什么?” 威克多一脸的不怒而威,“看比赛。” “……”记者又道,“您喜欢看哪一个环节?” “所有环节。” “……”记者不死心的继续追问,“您最期待哪一个环节?” “所有环节。” 实习记者退败。 威克多说:“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跟着我一起看比赛,我在园区内转了一圈,非常有趣,希望二位的报道能够引起当地巫师的兴趣,对这项新型赛事的推广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俩实习记者求之不得,连连道谢,心里使劲夸赞领导的高瞻远瞩:不愧是总编。 主办方负责人和老爷握了握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克鲁姆!”德拉科向他挥了挥手,他们刚才没有挤过去。 威克多一边走去,一边对俩实习记者说:“那是我的朋友们。” 俩实习记者再度与美女近距离接触,不由得心花怒放,背相机的激动万分地拍了几张美女照。 “他们是谁?”德拉科对二位不速之客皱了皱眉头。 “采访锦标赛的记者,等会儿他们会跟我们一起行动。”威克多说。 “采访锦标赛,不是采访你?”德拉科说。 “采访锦标赛,不信你问问他们。”威克多转头。“二位是专程来报道这项比赛的,对吗?” 俩实习记者模糊称是,他们年纪轻又刚入行,听人家这么一讲不禁为自个儿的别有用心害臊。 “里格呢?”不仅德拉科,其他人也很奇怪。 “他在魔杖比赛那片园区。”威克多说。 “他没看楚格的比赛?楚格比的怎么样?赢了吗?” “总名次不错,进了前十,但是没那位对手分高,算是输了。”威克多遗憾的说。 “他人呢?”大家东张西望,发现其他小选手已经重新在门口集合了。 “我想他可能需要一个人静静。” 就在这时,黑胖墩趾高气扬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孩子气地向他们吐舌头,赢了楚格让他十分得意。 “手下败将去哪里了?躲到什么地方哭鼻子去了?”黑胖墩斯特瓦特终究没忍住出言挑衅。“这么多人给他打气还不是输了,那个了不起的室长呢?陪他一起哭?” “嘿,别这样!”威克多面无表情地说。“你敢拍胸脯保证你的比赛是单独完成的?没有接受过你的教授的指点?楚格的室长在魔杖比赛场地,没有过来,所以楚格的比赛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的。但你好像不是这样。” 未成年组有一次场外帮助的机会,当然会相应扣一些分作为惩罚,黑胖墩飞天扫帚环节总分较高,扣去微不足道的惩罚分,分数依旧遥遥领先。可他的比赛拷贝自他的教授,这场比赛与其说黑胖墩赢了楚格,不如说是黑胖墩的教授赢了楚格。 黑胖墩气的双颊鼓鼓囊囊,“输了就会找借口。” “你赢的并不光彩,甚至都不用找借口。”威克多说。 其他人津津有味地旁观,目睹老爷难得小鸡肚肠一把,把一孩子逗的快哭鼻子了。 最终,黑胖墩眼含热泪转身找教授告状去了。 面对朋友们的戏谑眼神,威克多耸耸肩。 “兄弟,我就不给你叫好了。”小拉卡里尼拍拍老爷的肩膀。“瞧你被里格影响成了什么样?原来你都是不屑一顾到面瘫的。” 威克多没好气地躲开他的手,“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至少有个人能影响我。” 小拉卡里尼教授一听,差点咬断一口大白牙。 “来了来了。”耶尔的叫声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楚格小朋友虽然面色沉郁,但眼睛还很有光彩,应该不碍事。大家没有争先恐后地送上安慰之词,而是说他比的不错,名次很前面,再接再厉说不定能问鼎三甲。 楚格内牛满面,他这次是以实验研究室的室员身份应战,总感觉给室长丢了颜面,还降低了德姆斯特朗实验研究室超然的高度,抹黑了前辈们积累下来的斐然光辉。 “室长是不是生气了?不愿意看见我了?”楚格心里一直揣着个大疙瘩。 “你室长是相信你才不来看你比赛,假如你刚才也利用场外求助的机会,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威克多拍拍他的头。“别灰心,赢了你的不是斯特瓦特小胖子。室长会理解的。下面的魔杖比赛好好比。” 楚格悬在半空的顿时安稳了大半,室长没有生气就好。 “我觉得再比下去没有意义了,我想回学校好好钻研。”楚格问,“室长在哪儿?”一副要负荆请罪的样子。 “别急着下结论,你室长听你这么说才会生气。”威克多说。“他在魔杖比赛的场地。” “里格在那里做什么?”德拉科他们很好奇。 “评审。” “什么?”大家面面相觑,这也太峰回路转了。 楚格诧异之余,激动的手舞足蹈,“室长就是室长……” 大家兴冲冲的走出篱笆门。 “克鲁姆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俩实习记者显然没跟上拍子。 “魔杖比赛场地。” 俩人点点头,这点他们还是知道的,“下一场的比赛项目。” 克鲁姆老爷斩钉截铁的说:“所以我们先去给评审加油。” 俩实习记者恍惚了。 报名参加了飞天扫帚比赛的人不一定也报名了魔杖,同样,报名魔杖比赛的巫师并非之前一定参加了飞天扫帚环节。本次锦标赛可以选择单项环节,也欢迎挑战总冠军。所以海姆达尔随工作人员抵达现场后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人。围观者中不乏全家出动的,他们躺在草坪上休憩晒太阳,或坐在树影下的长登上闲聊,还有巫师带着野餐篮子,四处搜寻合适的地点。与其说等待一场比赛的开始,出门踏青郊游其实更贴切。 工作人员把他带到一个小木屋里,木屋的外形质朴原始,门后的空间比外观看上去宽敞很多。屋子内窗明几净,各处装点着鲜花,脚下的道路曲径通幽,工作人员把他一路领到评审席。那是一张长桌子,搁在通道尽头的开阔区域内,桌子后是评审们的座位,桌前摆着数把硬木椅子,也许是给选手提供的。 其他评审已经就位,看到二人过来不约而同的停止了说话。 “这下评审们就全到位了。”专门负责赛事安排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评审若开天窗实在令大赛难堪,尽管整个荷兰也没多少巫师关注这项趣味大赛的举行。 海姆达尔在工作人员的介绍下与各评审一一握手,掩藏在评审们友善微笑下的是并不让人感到意外的怀疑的目光,毕竟他看上去是如此年轻。以资历为主打的魔杖评审界,海姆达尔就是一个初出茅庐,不,应该说相当于一个嘤嘤学语的幼儿。 “斯图鲁松先生负责未成年组的评审,”工作人员的话适时缓解了落在海姆达尔肩膀上与时剧增的压力。“我们的总评审,阿尔帕德先生将从旁协助。” 换句话说未成年组只需要一个评审,其他评审都是成年组的。 海姆达尔猜测他想说监督,顾虑到自个儿的面子,临时改了说辞。 魔杖环节的总评审原先设想的人选是奥利凡德老人,可惜被老人婉拒,如今的总评审是阿代尔·阿尔帕德,匈牙利籍著名魔杖制造者。耶尔和托多尔的魔杖就出自阿尔帕德魔杖商店。托多尔说他的同学用的都是阿尔帕德魔杖。 值得一提的是阿代尔·阿尔帕德拥有巨人血统。 工作人员带海姆达尔去认识阿代尔时,他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把特制木椅上,这把椅子比普通椅子大了一圈。海姆达尔在魔法世界长到现在,没见过真正的巨人,只见过海格和马克西姆夫人这俩和巨人有血缘关系的巫师,阿代尔·阿尔帕德是第三个。 阿尔帕德没有海格高大,他只有四分之一的巨人血统,二米多三米不到的个头并不是太打眼。巨人毛发旺盛的特征在他身上几乎看不见,除去背景色,乍一看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瘦高个儿。 阿尔帕德先生有一头花白的半长卷发,一双棕色的眼睛,脸上皱纹不深,似乎比奥利凡德年轻,但是海姆达尔曾听老人说过,阿尔帕德的年龄相当于奥利凡德的父辈,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长寿巫师,或许他的巨人血统在抗衰老方面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照理说阿尔帕德年纪比奥利凡德大,论资排辈他应该在老人前面,但当今魔杖制造界依旧把奥利凡德尊为主要先驱者之一,阿尔帕德永远列在奥利凡德之后。这并非表示奥利凡德老人在技艺上更高一筹,这方面当然也有关系,主要是因为阿尔帕德乃半路出家。他原本应该继承家业经营农场,直到有一天一根断裂的魔杖在他眼中放射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阿尔帕德先向海姆达尔伸出手,海姆达尔受宠若惊,赶忙握住。 “您好,久仰大名,阿尔帕德先生。” “我对你也是久仰大名。”阿尔帕德的声音并不如想象低沉。 “不敢当。”海姆达尔说。 然后,这位阿尔帕德先生就不说话了,目光冷淡地看着眼前二人,似乎在告诉他们,你们可以跪安了。 工作人员在这样的注视中黯然退场,斯图鲁松室长本想一并黯然,被工作人员一句“二位可以多聊聊,相互了解,下面的未成年组就靠二位多费心了”。斯图鲁松室长不好意思黯然了。 估计其他评审吃过阿尔帕德的闭门羹,没有一个过来主动谈笑,工作人员一走这边更显空虚寂寞冷。 穿着清凉的幸运……去去去,重来,穿着清凉的老爷在斯图鲁松室长脑中一闪而过,行动坐卧无一不美好,室长开始幸福的脑补,反正没人搭理他。 哎哟!海姆达尔突然向前一个趔趄,脑门差点磕在插满兰花的花柱上,回头一瞧,只见阿尔帕德收回胳膊并向他使眼色,貌似让他靠过去。 海姆达尔有点纳闷,走过去后听他小声说:“你就是奥利凡德的徒弟?” “我不是奥利凡德先生的正式学徒。” 阿尔帕德不耐烦的挥手,“你跟他学过制魔杖,这总没错吧?”没忘了继续做贼似的压低声音。 海姆达尔也学他那样哑着嗓门,“学过,受益匪浅。” 阿尔帕德笑了笑,而后道,“快把那个拿出来我看看!” “您是指?” “就是……” “啊,阿尔帕德先生!”当地魔法部的一名官员跑来和阿尔帕德套近乎。“您的出席让我们无比激动,简陋的会场因为您而蓬荜生辉。”说着把海姆达尔挤到了一边,抢占有利地形。 海姆达尔的目光扫过被鲜花装点的色彩纷呈的会场,好多品种他从未见过,心想这位官员的豪华标准不知道啥规模。 阿尔帕德又恢复到冷艳状态,任官员把马屁拍得天花乱坠,也不肯施舍人家一个笑容。一直自说自话的官员有点按捺不住了,随便糊弄个借口退场而去。 “那个白毛的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老不开心的回头,“什么事?” “快把你的魔杖拿出来我看看!”阿尔帕德两只大眼炯炯有神。 “为什么?”海姆达尔不太配合。 “我早就听奥利凡德吹过那魔杖,说得比那什么长老魔杖还玄乎,快拿出来给我看看,我要瞧瞧让他大吹特吹的是根什么样的货色。” “阿尔帕德先生。”有人在不远处和他打招呼。 阿尔帕德的脸就跟变戏法似的陡然高贵冷艳,不咸不淡的点点头,“你也来啦,午安。” 那人微微一笑,走开了。 阿尔帕德刷地转脸,搓着手说:“快快快,磨蹭什么!” 此情此景让斯图鲁松室长老有内牛满面的冲动。 “您要怎么看?”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还能怎么看?!” 斯图鲁松室长一愣,“奥利凡德先生没说过吗?” 阿尔帕德皱眉,“我就是听他说了才想来见识见识,快拿出来。” “您确定您没有漏了什么?”海姆达尔不死心的问。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于是乎,一个头上长了对犄角,身后背着一对黑蝙蝠翅,拖着一条黑色尖锥蜥蜴尾的里小格从内心深处吭哧吭哧爬了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里小格·黑。 “快点,马上要开始下一轮比赛了。”阿尔帕德还在催促,尽管只有四分之一的巨人血统,脾气倒是和巨人一样暴躁易怒,缺乏最基本的耐心。 斯图鲁松室长莞尔一笑,拿出魔杖。 阿尔帕德眼睛一亮,急忙伸出手,被海姆达尔避开。 “这可是您自己要看的。”海姆达尔说。 “少废话。” 魔杖转眼被夺走,下一秒,电光乍起,几乎让人睁不开眼,银白色的电流以阿尔帕德的手指为中心迅速蔓延其全身,场内顿时惊叫四起。评审们全部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发生了什么。工作人员和那位刚离开没多久的官员也跑了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乱子。 犄角里小格连忙收起翅膀,遮住尾巴,转头跳了回去。 海姆达尔上前一步夺回魔杖,骇人的电花消失无踪。 围绕在四周的巫师立马把阿尔帕德围了个水泄不通,争先恐后地表达他们的焦急和慰问,问的最多的就是那句,“您没事吧?” 顶着一头微焦卷发的阿尔帕德胳膊用力一挥,在碍事的人墙中开出一条缝隙,老不满意地瞪着海姆达尔说:“我还没看好呢,你抢什么!” “怕您被电着……”头戴光环的里小格·白夺回主场,使劲鞭笞斯图鲁松室长的良心。 “你现在知道我会被电着了?”阿尔帕德嗤笑。 斯图鲁松室长面红耳赤,“我很抱歉。” “算啦,不怪你,都是奥利凡德那老家伙故意隐瞒,以后再找他算账。”阿尔帕德不在意的挥挥手,吩咐道,“快点把你那魔杖再拿来我看看,我才刚摸到手,还没捂热呢。” “您确定您没事?”海姆达尔不放心的问。 “放在普通巫师身上或许管用,巨人以及巨怪这类可能就要打个问号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阿尔帕德别有深意的说。 海姆达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在巫师们惊呼声中,滋滋啦啦、闪闪发光的“电网”再度接通。 第660章 魔杖环节 斯图鲁松评审负责的未成年组自由空间很大,“魔法用品趣味锦标赛”未成年组接受六岁以上及十七岁以下巫师报名,而不是一般大赛的十一岁以上。 曾有研究者组织做过一项调查,经过近十年的研究,研究者们长时间接触一群志愿者巫师家庭,从中发现,并非所有巫师儿童一生下来就具备魔法天赋。有些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会出现某种征兆,但有些婴儿没有。但是,这不代表那些没有天赋征兆的婴儿就是哑炮。没有征兆的孩子会在六岁前逐渐显现他们的天赋。如果六岁以后孩子依然平静——各方面的,那么哑炮的几率占百分之九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五留给变数,因为历史上还出现过六岁以后才“变异”的儿童,数量非常少,这当中人为导致的因素占很大比重。比如从前的里格。 言归正传。 评审空间大同时也预示着缺乏严谨,虽然成年组的评审条条框框庞杂且明确,工作起来颇受制约,但评审们只要运用他们的智慧,貌似照本宣科,实际上很轻松。而未成年组的空间大就让人犯难了。 “未成年组的考题是什么样的?”海姆达尔问。 “听说抽签决定。”阿尔帕德先生说。 海姆达尔的魔杖已经回到他的口袋里,十分钟前,被电的满头焦发的阿尔帕德依依不舍地把魔杖还了回去。若不是在魔杖没有损伤的前提下硬把人家的魔杖留下,是一种非常冒失的行为,阿尔帕德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海姆达尔的魔杖搁自己口袋里。 枫木瘿回到主人手里后还心有余悸地颤动片刻,才在海姆达尔再三安抚下趋于平静。 任何一根魔杖大概都不想再面对魔杖制造者,需要面对魔杖制造者的情况无非两种:一,返厂维修;二,拆开研究。枫木瘿清楚眼前这位并非它的创造者奥利凡德——每一根魔杖都带着制造者的痕迹,有时为了某种目的故意为之,但大多时候是无心之举——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所以今天枫木瘿的排斥反应比平时更激烈。 幸亏阿尔帕德先生拥有巨人血统——巨人和巨怪天生具备一定的魔法抵抗能力,庞大的体型是免疫因素之一——除了头发有点焦,没有别的问题,若放在一般巫师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内心深处的里小格·白又把头上的光环拆下来举在手里不停追打里小格·黑。 “抽签?”海姆达尔喃喃。“哇,真不错。” “我出的主意。”阿尔帕德洋洋得意的宣布。 海姆达尔的脸有点苦逼。 这时候,广播告诉大家,魔杖组的比赛即将开始,首先举行的是未成年组的比赛,请选手们在场地内集合。 “这儿就是魔杖比赛的场地?”德拉科和托多尔兴冲冲的跑在最前面。 被工作人员拦下了。 “为什么不让进?”德拉科先发制人。 工作人员被他的质问弄得啼笑皆非,“请原谅,现在是选手入场时间,二位是未成年组的选手?” 德拉科和托多尔对看一眼,退了一步,楚格从他俩身后冒出来,递出自己的报名单子,飞天扫帚那一栏已经被按了一个表示结束的章。 工作人员对他微微一笑,“请进。” 德拉科和托多尔理直气壮地跟在后面,又一次被眼明手快的工作人员拦住。 “选手已经进场了,为什么我们还是不能进?”马尔福少爷老不开心的。 “请二位稍等,”工作人员好脾气的说。“等观众们可以进场后,我们会放你们进去的,比赛还没开始,二位不必担心会错过选手们的比赛实况。” “谁管选手了?!”德拉科立马纠正。“哦,除了楚格,他的比赛一定要看。” 托多尔说:“我们是来看评审的。” 德拉科又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进去?要不您现在就让我们进去吧,反正我们不看选手,对他们的情绪不会造成影响。” 工作人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还是没有放行。 “对了,克鲁姆。”托多尔提醒道。 德拉科茅塞顿开,转身拉过威克多,对那工作人员说:“威克多·克鲁姆你总认识吧?他身后这二位,”德拉科又指向俩实习记者。“这二位可是你们的负责人亲自点头同意他们采访园区各地的记者,由克鲁姆先生全程陪同,为了推广你们的比赛。” 工作人员变得好说话了,果断放行,威克多并俩实习记者走了进去,轮到德拉科和托多尔时又被拦住了。 马尔福少爷都没脾气了,“我们是一起的。” “你们是记者吗?”工作人员问。 托多尔摇头。 工作人员表示遗憾,请你们继续等吧。 小拉卡里尼忍俊不禁地走上来,拉走了俩专注于以眼杀人的学生。 斯图鲁松室长坐在评审桌后,边上是两臂抱胸,面无表情的阿尔帕德。整条长桌共7个位置,除了他们俩,其余全是空的,成年组的评审并没有着急坐下来。 海姆达尔感觉自己难得威风了一把,心里赞着“感觉好极了”。若是在国际威森加摩,只有老大的老大才有资格坐正当中,尽管现在两边有点空,但他澎湃的心潮已经把那些空位挤了个满满当当。 参加魔杖环节比赛的选手共21位,根据报名资料统计,年龄最小的刚满6岁,亦是本次趣味大赛的最小选手。 未成年组一开始是答题环节,就像阿尔帕德先生说的那样,采用抽签模式。斯图鲁松评审面前的桌子上躺着一只貌似抽奖用的木头盒子,上面开了一个洞,给人伸爪子用。 阿尔帕德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吩咐他答题环节开始,小选手们齐刷刷地在桌前站成一排。被评审叫到名字的参赛者上前几步,停靠在桌前,与评审面对面一对一的答题。 海姆达尔看着那些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娃们,与牌号第七的楚格飞快眉来眼去一番,而后对阿尔帕德小声说:“老实讲我心里没底。” “看你这样子,没做过评审吧?”阿尔帕德说。 “没有,这是第一次,很荣幸。”海姆达尔竭力维持淡定。 “评审嘛,就是那么回事。” “怎么说?” “我没法描述,总之你自己体会一下就明白了。” 说了等于没说。 海姆达尔叹口气,叫了牌号第一的选手。 “广播都说比赛开始了,为什么还不让我们进去?你们不是说公平、公正、公开吗?”马尔福少爷又急上了。 工作人员请他稍安勿躁,“答题环节不允许观众参与,稍后的操作环节会放你们进去的。”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们不是来看选手的,不,我们只看一名选手,我们主要是来看评审的!”德拉科大声说。 “那也要等到操作环节。”工作人员纹丝不动。 德拉科泄气极了。 发现眼前的小不点快哭鼻子了,海姆达尔把手里的木料卡片放在桌面上。 “好吧,咱们换个方式。”他指着那些卡片。“帕克先生,请把这些卡片按颜色由浅及深排列一下。” 六岁的小不点揉了揉眼睛,开始排列桌上的卡片,每动一下就紧张地瞄一眼评审。 十分钟过去,卡片终于排列完毕。 “好,下面请选出您认为是黄褐色的卡片。” 小不点又磨蹭了一会儿,挑出三块。 海姆达尔点点头,“你觉得哪一块的木纹疏密有致,线条清晰?” 小不点的手指在三块卡片上来回挪动,最终选出一块推到海姆达尔跟前。 海姆达尔微笑,“很好,那么告诉我,哪一块是橡木?” 小不点眨巴下眼睛,看看海姆达尔,又看看那块刚被自个儿挑中的卡片,于是扬起手。 “这不是很好么!”海姆达尔摸摸他的脑袋。“记住了?橡木质地坚硬密实,分量沉,木纹清晰,大面积时呈波浪状,木心多为黄褐色或红褐色。” 小不点知道自己算答对了,兴奋的小脸儿通红,朝海姆达尔笑个不停。 海姆达尔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把糖纸撕开了,递给小不点,“是不是跟橡木很像?” 小不点的眼睛就离不开那棒棒糖了,听了海姆达尔的话心不在焉的点头。 海姆达尔笑着把糖放进他手里,“魔杖环节结束以后还有别的项目吗?” 小不点摇摇头。 “很快就解放了,先去玩一会儿吧。” 小不点含着棒棒糖,兴高采烈的走到了队伍末端,然后在前面几个已经比好的选手那儿显摆刚得来的跟橡木很像的棒棒糖。其他的小选手们只是面无表情地瞪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小不点毫不在意,美滋滋地吃着糖果。 “你这是引导了。”一直没有吭声的阿尔帕德突然开口。 “他六岁就敢来报名着实勇气可嘉,我六岁的时候还不敢走出那条街。我记得趣味大赛的宗旨,推广魔法用品制作的趣味性,以便吸引更多的巫师参与进来。魔杖与巫师生活休戚相关、密不可分,可以说是我们手脚的延伸,我们的组成部分,我希望那孩子将魔杖研究的喜好持续下去,而不是用冷酷无情的淘汰浇灭才刚萌芽的探索精神。” 趣味大赛的开办类似于麻瓜世界的传播科学文化知识,未成年组参与精神大于争夺名次。而且未成年组不设奖金,100个金加隆只有成年组第一才能获得。海姆达尔乍听到这个后难免失落,但没往心里去,因为他本来就不指望楚格能拿第一。 孩子的啼哭声在安静的赛场内响起,刚才还吃着棒棒糖的小不点这会儿却在嚎啕大哭,两个记者模样的巫师手忙脚乱地安抚他。 “……天哪,别哭了,我没想抢你的棒棒糖,只是想拍几张照片。”挂相机的巫师赶忙把棒棒糖塞回小不点手里。“你站着别动,拿着你的糖让我拍张照,你看行不行?” 小不点仍嚎个不停。 工作人员已经赶过去处理,并叫来了在外等候的孩子家长。 与此同时,威克多把小不点抱了起来,并说了一些话,小不点渐渐停止了啼哭,眼泪巴巴地看着老爷,当然没忘了他的棒棒糖。 位于评审席这边的斯图鲁松评审一阵激动。 “哦,我想我认识那个人。”阿尔帕德突然坐直身子。 斯图鲁松评审更激动了,屏息静气等待下文。 “那个……好像是一项运动的,魁地奇,对了,是打魁地奇的!” 海姆达尔表面波澜不惊,心里使劲点头,然后呢?然后? “我记得,我应该记得,瞧我的脑子……”阿尔帕德拍拍额头。 别急!您一定能想起来!斯图鲁松室长内心咆哮之。 “想起来了!那个叫丹勒的,维力·丹勒!”阿尔帕德为自己强大的记忆力表示由衷的自豪。 斯图鲁松室长果断转回头,冷艳的说:“请下一位选手,斯特瓦特先生上前。” 黑胖墩走上前来,一脸严肃。 “你怎么成评审了?” 海姆达尔说:“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斯特瓦特以为他不愿说,眉飞色舞的把头一扬,“你不知道吧,楚格输了,就在刚才的飞天扫帚比赛环节。” 斯图鲁松室长反复摩挲手背。 “你手怎么了?”阿尔帕德随口道。 “有点痒。”海姆达尔说完,让斯特瓦特抽签。 “你不会故意为难我吧。”黑胖墩小小年纪还挺多疑。 “阿尔帕德先生,那就麻烦您了。”海姆达尔很干脆地把球踢给了阿尔帕德。 斯特瓦特知道阿尔帕德是总评审,立马挺胸收腹抬头。 黑胖墩抽到了杖芯辨认,他直接把签丢回桌上,“哦,太简单了。”看到阿尔帕德摆出的辨认杖芯用的道具后却傻了眼,“不是辨认杖芯吗?” “没错,孩子,请开始吧,你后面还有好多位选手等着。”阿尔帕德和蔼的说。 斯特瓦特瞪着那一排密封的试管看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拿起第一支,里面散落着灰白色的砂糖状碎粒。注视得眼睛发胀,仍然一无所获。他又苦大仇深的拿起第二支,第二支试管内的颗粒比第一支的细腻,呈淡黄色……这一排共有十二支试管。 “斯特瓦特先生?”阿尔帕德提醒他时间不等人。 “这不对……”黑胖墩不干了。“我没有学过,更没有听说过,你不能出这样的题……” “瞧您说的,您没学过不代表没有,难道我出题需要经过您的同意?”阿尔帕德体内暴躁的巨人血统平时都在沉睡状态,但有时仅仅一点微不足道的激化,就可能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阿尔帕德隐隐有了怒意,因为斯特瓦特不知天高地厚。 海姆达尔对阿尔帕德笑了笑,暗示他自己接手。阿尔帕德撇撇嘴,重重哼了一声别开了头,忘记维持形象了。 “你看,如果阿尔帕德先生出题,那就是现在的题目,因为阿尔帕德先生负责的是成年组,”海姆达尔笑眯眯的指着试管。“还是你想尝试挑战一下成年组?” 斯特瓦特似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如果我回答对了成年组的题目,你们会给我加分吗?” 海姆达尔请示阿尔帕德,阿尔帕德冷冷的说:“假如你能回答。” 斯特瓦特眉开眼笑,“我要求使用场外求助。” 阿尔帕德翻了个白眼。 海姆达尔说:“刚才那6岁的孩子急的快哭了,都没去找父母。” “他的父母能和我的教授相提并论吗?”黑胖墩对海姆达尔的说法相当不满,好像海姆达尔冒犯了他的教授似的。 “让他去。”阿尔帕德说。 海姆达尔还是犹豫不决。 “听我的,让他去。”阿尔帕德向海姆达尔使了个眼色,指着黑胖墩说:“你去吧,我们就等你十分钟,过时不候。” 斯特瓦特拔腿就跑。 阿尔帕德望着他的后背无声一笑,“希望他的教授能为他提供帮助,前提一,他出得去;前提二,他的教授进得来。”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 “利用这时间我来考考你。”阿尔帕德指向试管。“能不能告诉我,这些玻璃管里装的是什么?” “死去的杖芯,从魔杖中拆除出来,已经失去效用的杖芯‘骨灰’。” “加10分。” “谢谢。” “你能分辨出哪些是植物杖芯,哪些是动物杖芯吗?” 海姆达尔把承装试管的盒子拖到自己眼前,观察一会儿后,说:“第4、8、11和12是动物杖芯,其余皆是植物杖芯。” “再加10分。”阿尔帕德满意的一笑。“现在,最后一题,你能说出4、8、11、12分别出自何种动物吗?” 海姆达尔拿起4号试管,并对着灯光仔细观察,又用手捂住试管,透过指缝打量。 “4号试管中的杖芯灰呈菱形片状,在灯光下无变化,但光线暗处会发出淡红色的光晕,应该是凤凰羽毛。”接着又拿起8号试管,“铁灰色粉末,摇晃后粘黏在玻璃壁上,玻璃触手有烧灼感,这应该出自龙的身体。具体到底是哪一个部位需要开塞进一步观察。”下面是11号,“银白色状形同液体的灰烬,摇晃试管会出现类似液体的张力,无挂壁,透过灰烬能隐约看见我的手指,这是成年独角兽的鬃毛,而且是一匹健壮的独角兽。”最后一支12号,“我想了半天,仍一头雾水……” 海姆达尔晃动瓶子,半透明的浓稠粘液在试管底轻轻摇晃,老实说看久了有点恶心。最后无奈的摇头,“我不知道。” 阿尔帕德嘿嘿一笑,表情说不出的得意,“我敢说奥利凡德都没有这个,”他拿过海姆达尔手里的12号试管。“它出自一根使用大海巨怪的头发为杖芯的魔杖。” “大海巨怪?” “我不知道它的实际称呼,是一个老朋友在南美洲发现的,他送来那根魔杖时杖身损毁的比较严重,我费了大功夫才留下这么点。我朋友说那根魔杖是从当地的巫师黑市中购得,卖家说从废墟里挖掘出来,魔杖边还有几块年代久远的模糊石碑,石碑上描绘着大海巨怪的模样,说它们的头发有神奇的魔力。” 海姆达尔有些小激动,“莫非是古代神奇动物?”火焰精灵黑利奥帕那样的? “不好说,但有可能。” 斯图鲁松室长的眼睛就老往12号试管上瞥,阿尔帕德见显摆的效果达到了,笑眯眯的把试管收好。斯图鲁松室长好一阵黯然神伤。 “10分钟早就过了,不等了。”阿尔帕德荡气回肠的一拍桌面,“下一个!” “室长好,总评审好。”楚格小朋友走上前来。 “你们认识?”阿尔帕德说。 海姆达尔点头,“一个学校的,又加入了同一间研究室。我是不是应该避嫌?”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避吧,我来出题。”阿尔帕德果断道。“还是以刚才的12支试管为题,免得那小胖子说我偏心。” 阿尔帕德又把试管摆了出来,“来试试吧。” 楚格看了半天,泫然欲泣。 “室长,我不行,看不出来。” “废话,我都没教你,你能看出来才奇怪,你没有自学的习惯吧?”海姆达尔说。 “没有,您教的那些我就要看很久才能记住。”楚格不好意思的摸头。 “正常,那些东西平时都用不上,多看几遍就行了。”海姆达尔安慰他。 阿尔帕德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师徒温馨戏码,然后说:“你也场外求助啊。” 楚格这才反应过来还有场外求助这一说。 “如果需要,我来替你答题。”海姆达尔说。 “可以吗?”楚格有些忐忑。 海姆达尔对阿尔帕德说:“我来答题。” “你刚才回答的很好,最后一个不知道实属正常。”阿尔帕德说。“我提一个问题,既然你看不出12号试管内装的是什么,为什么又把它从植物杖芯里挑出来?” “其实我并不确定,但植物杖芯骨灰多为颗粒状,只有动物杖芯千变万化不尽相同。我决定赌一把,幸运的是赌对了。” 阿尔帕德哈哈大笑,“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表现形式。”他对楚格说,“我收到你室长的答案了,楚格先生。” 楚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室长神态轻松,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他离开了评审席。 这个时候,满头大汗的斯特瓦特火车头似的冲了过来,嚷嚷道,“他们不让我出去!我要去找教授,你们说话不算数!” “斯特瓦特先生,你公然咆哮评审,将被处以禁赛的惩罚。” 斯特瓦特红彤彤的脸倏然发白,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 “但是,”阿尔帕德又道,“谅你是第一次,评审组网开一面,到后面去排队,给你重考的机会。下不为例。” 阿尔帕德的吓唬见效了,斯特瓦特乖乖排队去了。 “这孩子被他父母宠坏了。”阿尔帕德叹道。 “那可不一定,”海姆达尔说。“有时忽略比溺爱影响更大。” 趣味大赛的小选手们大多由父母陪同前来,楚格是例外,海姆达尔之前跟他父母通过信,取得了对方的同意才有所行动。从斯特瓦特和他教授的相处模式来看,斯特瓦特的父母八成平时不怎么管这孩子,才导致斯特瓦特过分依赖古赫特教授。 朋友们被允许进入赛场时,德拉科感觉花都快谢了,等待期间他吃了三个冰淇淋,其中一个是给表兄买的,又被他以等待时间过久影响口感为由消灭。 朋友们一直守在门口,第一批入场,因此也抢占了围观的有利地形,周围全是参赛小朋友的父母。 “里格威风死了。”德拉科看着坐在长桌正中的海姆达尔,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原来他真成评审了。”耶尔说出了小拉卡里尼等几人心声,之前他们一直将信将疑,眼见为实后才意识到斯图鲁松室长貌似非一般评审,居然还是个主要评审。 场内的孩子们见到自己的父母,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开心的四处乱串,会场一时间陷入混乱。接下去的操作考试即将开始,组织者并没有在注定轻松的两场比赛当中安排休息。 工作人员上来维持秩序,但孩子们一疯起来就有些收不住,这位大叔摇身一变,成了老鹰捉小鸡里的大老鹰。 在阿尔帕德的许可下,海姆达尔站起来,利用扩音魔法喊了一声,“安静!” 孩子们不约而同的捂住耳朵,停了脚,也停了嘴。 海姆达尔续道,“请各位选手按各自的编号排好队,下面将要开始操作环节的比赛。” 在家长们的注视下,孩子们貌似乖巧地站好队。 “别愁眉苦脸的,多难看,明明都那么漂亮,”海姆达尔朝那几个小的挤挤眼睛。“不占用你们多少时间,马上就能出去玩了。” 几个小的咯咯轻笑。 一直在角落里捕捉刹那闪光点的俩实习记者问威克多,“您为什么不过去打声招呼?或者站过去,这里看不清楚。” “看的很清楚,我的视力很好。”威克多说,似乎并不打算改变现状。 挂相机的记者耸耸肩。 操作环节一开始就拟定好了题目,炼制儿童魔杖的杖芯。 儿童魔杖在杖芯制作上有硬性规定,不能使用动物杖芯,儿童魔杖的杖芯只能用魔法植物炼制。动物杖芯普遍比植物杖芯危害性大,对儿童来说尤其如此——动物杖芯也有温和的,比如海姆达尔曾为一个巫师村落的孩子制造的独角兽幼崽黄金鬃毛杖芯,可独角兽幼崽百年不遇,不归在常见类别。植物杖芯相对温和,当然也有给力的,但本质上属于温和派。儿童魔杖采用植物杖芯安全系数大,万一出现突发的魔杖事故,不会对使用的儿童造成伤害。 植物杖芯一般分为1、2、3和特级,四个等级。其中特级与1级是巫师魔杖的杖芯择取目标,2、3级用于儿童魔杖制造,2级多取自珍稀魔法植物,相对普遍的3级材料使用范围较广。 本次趣味大赛为儿童魔杖杖芯炼制所准备的材料2、3级都有,就看孩子们如何选择了。 “好,大家都看见摆放在两边的桌子了吧?”海姆达尔问。 只换来七零八落的回应,心思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唯独楚格站得笔直,声音洪亮:“看见了!” 海姆达尔对他莞尔一笑,随后扩音魔法重装上阵:“回答我,看见了没有!” 孩子们又忍不住捂了下耳朵,这回的声音又齐又亮,“听见了,斯图鲁松先生!” 孩子们的父母见他们那小样儿不由得哈哈大笑。 第661章 麻瓜好可怕 斯图鲁松评审听了他们的回答亦禁不住咧嘴一笑。 “杖芯炼制时间为一个半小时,这一个半小时内每一位选手必须独立完成,不得与场外巫师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更不允许选手之间交头接耳。比赛就是比赛,这里不讲究助人为乐。若哪一位选手需要帮助,可直接说给我听,我一直都在场内。” 因娃们被刚才的炸雷炸的耳朵发痛,这会儿一个个倒是乖觉,安安静静的听评审把各项注意事项说完,才又集体回了一声“听见了。” 魔杖环节未成年组的操作比赛正式拉开序幕,为了以防万一,海姆达尔离开了座位,在场内巡视。 “斯图鲁松评审,请看这边!”离开椅子没多久,听见有人轻声唤他,转头一看是俩记者模样的年轻巫师,老爷也站在那儿笑眯眯的看着自个儿。 其中一名记者举起了相机,斯图鲁松评审匆忙间摆了个造型,但未敢过多停留,已经有小选手举手要求帮助了。 拍照的实习记者叫了声可惜,光线好、背景好、人也不错,就是时间太短,要是能再来几张就好了。 海姆达尔蹲在桌边耐心听那娃把问题说完,然后道,“你不认识这些原材料啊?” 小选手一脸痛苦的点点头。 “我认识。”斯图鲁松评审说。 小选手充满期待地眨巴亮晶晶的眼睛。 斯图鲁松评审朝他一瘪嘴,“但我不告诉你。” 小选手小脸儿一木。 斯图鲁松评审老没良心的哈哈一笑,潇洒走人,一边走一边对这些个未成年说:“别指望我帮你们认材料,我可以明确说,每一种我都认识,但我就是不告诉你们。如果有怨气也别撒我身上,要怪就怪赛事组织者,因为很不巧的是我们趣味大赛也是禁止作弊的。” 场外的家长们啼笑皆非。 然而长了花花肠子的娃毕竟少数,除了刚才那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懂得“物尽其用”的孩子以外,别的孩子都佯装老气横秋的围着桌子挑挑拣拣,其间不忘与别的选手保持距离,嘴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评审说了不许交头接耳。 那天赋异禀娃的自作聪明被揭穿后满脸愁云的转悠了一会儿,最终选出心仪的材料,等待直接上手炼制。 海姆达尔留意了一下,这娃原本挑了2级材料,或许基于保底心理,最终还是另选了极为普遍的3级。斯图鲁松评审心想,与其费那脑筋折腾他的小聪明,还不如在操作上搏一把……但看他弃2取3的做法,有点谨慎过头,小小年纪如此行事,端详那张嫩的连毛孔都看不清楚的严肃小脸儿,实在让人有点五味杂陈。 海姆达尔想到自个儿上辈子10来岁的时候还在读小学,整天傻了吧唧见谁都乐呵,便模模糊糊叨叨了句“后生可畏”,转头看见一娃往嘴里塞东西,大惊失色的冲了过去。 “嘿嘿嘿,这东西可不能吃!”一把夺过孩子手里形似圣诞糖果的某植物的某部位。 小娃娃吧唧了下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海姆达尔连忙抓着她问,“已经吃下去了?” 小女娃摇头,嘴巴吧唧吧唧不停,嘴角隐约有哈喇子泛滥的迹象,然后,他听见咕噜噜的声音传来,忍不住笑了起来。 “饿了?” 小女娃貌似无精打采的点头,目光情不自禁地再度聚焦到被夺走的“圣诞糖果”之上,幽幽绿光在眼底若隐若现。 海姆达尔摸出块糖往她嘴里一塞,“家里大人呢?” 小女娃满脸幸福地嗍着甜甜的糖,听到海姆达尔的问话后寻了一圈,指了方向。 在阿尔帕德总评审的允许下,海姆达尔让工作人员给孩子们送吃的,肚子饿的孩子只要举手,工作人员就会把父母为他们准备好的,或者由大赛提供的点心等吃食送到孩子们那里。赛场内乱了一阵,很快恢复常态。 通常情况下,小孩子的比赛在人性化处理上都比较开明,或许因为单纯的比赛鲜少涉及利益之争。 于是乎,娃娃们在饭香菜香点心香的包围中,开始有条不紊或手忙脚乱的上手炼制。 每一位小选手都随身携带一支魔杖,11岁以下选手无一例外的是儿童魔杖,11岁以上的孩子才有机会得到巫师魔杖。不过无需担心儿童魔杖的炼制效果不如巫师魔杖——在评分一开始就屈居劣势,2、3级原材料无法承受高负荷魔法和长时间炼制,所以巫师魔杖施放魔法的的宽通道与持久性在2、3级材料面前形同虚设。 孩子们一手握吃的一手举魔杖的炼制起来,一个个塞了满嘴,鼓着包子脸,显得格外有趣。场外的观众们看的乐不可支,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气氛并没有因为比赛进行到关键时刻而变得压抑紧张。 炼坏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坏了还可以掉头去拿新材料重新炼制,前提是一定要在材料用完前炼制成功。每一位小选手选定材料后都会登记在册,也就是操作比赛期间只能使用最初选定好的材料,不允许变更。一旦你使用的材料用完了却没有炼制成功,但又改用其它材料,将被大赛视作放弃。 一个半小时转眼即逝,工作人员敲钟的时候,斯图鲁松评审打了几个响亮的嗝,引得身旁的阿尔帕德侧目,巡视期间某评审利用职务便利填饱了肚子。 据工作人员统计,21名选手中9人退出比赛,这9人就是材料用完前没炼制成功的孩子,年龄均在11岁以下。9个孩子不哭不闹,情绪有些低落,一个个耷眉拉眼,斯图鲁松评审一人发了一块糖以兹鼓励。 接下来的12名选手依号上前向评审展示他们的作品,第一个上来的是黑胖墩斯特瓦特,他前面的5名小选手全部落马。 斯特瓦特昂首挺胸的举着魔杖走上前来,炼制好的杖芯包裹在一团由魔法形成的光球中,乍一看还以为他捏着一团棉花糖。 海姆达尔和阿尔帕德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点点头,这小子基础学的听扎实,不同于其他选手或黯淡或狭小的光球,斯特瓦特的棉花糖个头较大,颜色较浅,虽然形状不够稳固,时常像电压不稳似的闪烁两下,亦不够圆润美观,但以他的年龄,能把杖芯保存咒语操作到如此地步,可见是下了功夫的。难怪敢来踢德姆斯特朗实验研究室的大门。 不是浪得虚名。海姆达尔对自己说。 “评审,总评审。”斯特瓦特不卑不亢的说。“我选用的原材料取自于屏息草花的枝干分泌物。屏息草遍布于罗马尼亚龙穴,传说它们的种子通过龙来传播,如今只有罗马尼亚才有这样的植物。它是2级魔杖杖芯原材料。请评审仔细观察。”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这小胖子很有自信啊。 “斯特瓦特先生,屏息草为什么只生长在罗马尼亚?”阿尔帕德问。 黑胖墩一脸踯躅。 海姆达尔说:“回答不出不扣分。” “不知道!”黑胖墩斩钉截铁的说。 “你倒是现实。”海姆达尔比了个大拇哥。 阿尔帕德意兴阑珊的挥挥手,让海姆达尔继续。 斯特瓦特把魔杖往前一送,海姆达尔拿出自己的魔杖,阿尔帕德情不自禁多瞄了几眼。 “你别动。”海姆达尔提醒道。 斯特瓦特有些不耐烦,“你动作快点……你干什么!” 海姆达尔不理会他的鬼喊鬼叫,又叮嘱一遍,“别动!”话音未落,枫木瘿前端三分之一没入光球中。“手别抖,千万别抖,抓牢了。” 斯特瓦特感觉手背处突然一凉,没等他回过味来,瞠目结舌地发现光球被一截为二,另半个就在斯图鲁松评审手中。他赶忙看向自己的魔杖前,杖芯好端端的躺在光球中完好无损,仍是那个亮闪闪的棉花糖。斯特瓦特注视着海姆达尔手里的半个棉花糖不禁出了神。 “您怎么看?”海姆达尔把棉花糖截面递到阿尔帕德面前。 “你是评审,还是你来吧。”阿尔帕德只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我怕说出难听的话。” 海姆达尔明白他的意思,要不然他刚才也不会多此一举的问黑胖墩关于屏息草的后续问题。 “斯特瓦特先生,老实说你的炼制方法没有问题。”海姆达尔看着手中的虚拟棉花糖说。“虽然娴熟度有待提高,以你的年龄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斯特瓦特挺了挺厚实的胸膛。 “满分10,我给8.5分……” 不等海姆达尔说完,斯特瓦特大感耻辱的叫了起来,“为什么?你不是说没有问题吗?” 阿尔帕德看不惯这黑胖墩动辄一惊一乍的性子,皱眉道,“没有问题不代表可以得高分。” 黑胖墩迷糊了。 拿纸笔的记者越来越进入角色了,连忙问威克多,“您认识这位6号选手的父母吗?” “我没看见他父母,”老爷指向隔着场地的另一边观众席。“那是6号选手的教授,应该是跟着他来的。” 该记者用力推了下到处捕捉美女的不务正业的同事,“快快快,给几个特写。” 挂相机的记者匆忙改换方向,镜头下,古赫特教授一脸的波澜不惊,犹如置身事外,与四周或伸东张西望或叽叽喳喳的亲属形成强烈反差。 “那教授真沉得住气。”挂相机的记者喃喃道。 “换句话说你糟蹋了屏息草的原始属性,”海姆达尔说。“阿尔帕德先生之前问你屏息草的问题你没回答上来。” “你说不扣分的。”斯特瓦特嘟囔。 海姆达尔一笑,“不扣分,没错。但是我没说给你高分。” 斯特瓦特犹豫片刻,不甘不愿的求教,“您能再说的具体点吗?” “可以。”海姆达尔说。“你吃过薄荷吗?” 斯特瓦特一愣,“……我喜欢吃薄荷巧克力。” “吃下去有什么感觉?” “很清凉,夏天吃薄荷冰淇淋感觉很舒服。” 海姆达尔点头,“屏息草对龙来说具有类似的作用,但不是用在成年龙身上的,而是给刚出壳的喷火龙幼崽食用,幼崽的身体各项机能相对脆弱,可能无法承受父母过分的‘爱护’。一般匈牙利树蜂龙的幼崽需求量最大,也有龙完全不需要屏息草,这与龙的体型大小有关,还与它们的居住环境有关。如今屏息草在罗马尼亚龙穴内大量播种,说明龙的居住地不再如古代时变化多样。” 迷茫逐渐从斯特瓦特脸上消失。 海姆达尔又道,“你的炼制方法压制了屏息草的天赋魔力,使它沦为千篇一律的平衡式杖芯,这就是扣分点。” “如果让我打分,5.5。”一直没怎么开口阿尔帕德冒出这么一句。 斯特瓦特尴尬的低下头。 海姆达尔熄灭了模拟杖芯,说:“杖芯你还想保留吗?” 大赛允许选手自行保留自制品,除了第一名要交给大赛组委会保管,其余选手都可以把做好的成品带回家。 斯特瓦特摇摇头。 海姆达尔的魔杖又一次钻进光球中,光球剧烈震动后猛地炸开,斯特瓦特以为会像自己从前经历的那样出现波动或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最后他以为的那些全没有发生。光球炸开后,零零星星的颗粒围绕在魔杖边纷纷扬扬落下,这些事杖芯骨灰。斯特瓦特好奇的用手接住,接触到的皮肤表面陡然覆盖了一层霜冻,冰霜转眼即逝,烧灼感又随之而来。 斯特瓦特惊奇不已。 “魔杖的世界辽阔着呢,小胖子。”阿尔帕德说。 也不知道斯特瓦特听见了没有,心不在焉的掉头走了。 阿尔帕德吹胡子瞪眼,“这小胖子真没礼貌!” 楚格惴惴的走上前来,“总评审,评审。” 海姆达尔对阿尔帕德说:“请您手下留情。” 阿尔帕德本来不想管,在魔杖制造大师眼里,这些孩子做的魔杖再好,那都跟玩具没什么两样,区别在于质量好点的玩具和质量差点的玩具。看在奥利凡德的面子上,阿尔帕德纡尊降贵的拿出他的魔杖。 海姆达尔一瞧,好家伙,被各种雕刻包裹的魔杖就像一根过长的玉米棒子。海姆达尔见过舅舅使用手杖藏魔杖,但那是掩人耳目,如阿尔帕德这样过度包装的就差当众告诉人家他的魔杖在这儿。不过……海姆达尔眯眼瞧了半天,愣是看不出那魔杖的真实模样,它的用料到杖芯自然皆无从推测了。 姑且算是隐藏手法之一?! 阿尔帕德都不用虚拟截面,直接灭了半个光球直面杖芯内部。说到楚格的光球,斯图鲁松室长满脸的骄傲。瞧瞧这光泽,瞧瞧这亮度,瞧瞧这圆滚滚的形状,假如俩孩子比杖芯保存,楚格绝对更胜一筹。 少顷,阿尔帕德先生收了魔杖,楚格想保留成品带回家给父母看看。 “怎么样?”海姆达尔这室长比选手本人还紧张。 “一看就是奥利凡德那老顽固的手法,一成不变的保守主义,缺乏新意,缺乏创意,缺乏想象力,哦,一切都那么的贫乏。” 听见自个儿的杖芯被贬得一文不值,楚格内牛满面,护短的斯图鲁松室长不干了。 “您睁开眼看看吧,午睡时间已经过了。咱们现在比的是儿童魔杖,不是成年组的魔杖设计大赛,无论您和奥利凡德先生有什么过节,您都不能把个人情绪带入到评判中。” “你急什么!”阿尔帕德不紧不慢的说。 “您让我把您徒弟的魔杖也从头到尾挑一遍刺,我就不急了。” 可能意识到确实过分了,但同业相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阿尔帕德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虽然有那些……嗯,不完美,但基础比较扎实,炼制时间的长短掌控较好,杖芯损耗度在百分之十五以下,完整性与形状都很不错。嗯,这也是那老家伙坚持的方面。”说到这里偷瞄了眼一脸死气沉沉的斯图鲁松评审。“那就给9分吧。” 楚格喜笑颜开,“谢谢总评审。” 阿尔帕德送上慈祥的笑容。 海姆达尔点点头,“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我会的,室长!”楚格挥舞着拳头,斗志昂扬的退场。 阿尔帕德对海姆达尔咧嘴一笑,斯图鲁松评审果断转头,冷艳的叫下一位。 众人在外面用过晚餐后结伴回到学校,学生们回学生寝室,教授们回自己的房间,唯独海姆达尔屁颠颠的跟着老爷回了他的房间。 另俩教授决定像从前那样装聋作哑,反正人家老子都不介意了,而且求婚戒指都套手指上了。 一进到克鲁姆教授的房间,海姆达尔就迫不及待的把两张套了相框的活动相片摆在壁炉的置物架上。一张是众人的合影;另一张则是获得第三名的楚格与海姆达尔的合照。 “他今天表现不错。”威克多来到他身边,与他一起注视照片。 海姆达尔反复挪动照片的位置,直到调整到他认为的合适位置才罢休。 “放在这里你不会介意吧?”海姆达尔明知故问。 壁炉的置物架上摆放的都是老爷在赛场上受万人追捧、无比风光的照片,还有得奖一瞬间等等,另外就是海姆达尔的相片。斯图鲁松室长不爱照相,除了拍广告,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照,所以相片较少。 “我巴不得你把相片摆我这里,”威克多圈住他的肩膀。“亲爱的,我想把楚格那边剪了,换上我自己的,我发誓不告诉楚格。”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目光从相片的另一头流连到另一头,然后在某一张停下。严格意义上说那不是照片,是一张素描,出自老爷的手笔,里面的人物是约尔夫和瓦西里耶维奇校长。” 海姆达尔拿起素描看了几眼,轻轻放回去。 “豆荚!”海姆达尔突然大叫。 受惊的豆荚从厕所里奔出来,[怎么了?怎么了?鬼哭狼嚎的,发生什么了?]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瓦西里耶维奇校长和约尔夫最后生活的地方叫野莓村?” [没错,你们要去?] “我不知道在哪儿。”海姆达尔说。 约尔夫没有留给他任何关于那个村子的信息。 [你男人知道,让他带你去。]豆荚摇摇尾巴。[真是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居然还抱怨上了。 “再这样就不带你去了。”海姆达尔斜眼瞅它。 豆荚一阵激动,[你们要带我一起去?] “如果你表现好。”海姆达尔说。 豆荚恼羞成怒,对威克多大叫,[管管你男人!] 威克多装模作样的对它伸伸左手无名指,遗憾的说:“我还指望他跟我结婚,养家糊口。” 斯图鲁松室长嚣张大笑。 [你们俩都是虐孩子的后爹!]豆荚都语无伦次了。 海姆达尔指着豆荚说:“这闺女真不可爱。” 正当海姆达尔欢欢喜喜的等待下一个周末到来——去野莓村春游,好些天不见的4号先生又给他递消息了。不用说,又碰到了棘手的麻瓜沟通问题,海姆达尔都从字里行间看出了他的焦头烂额。 海姆达尔不知道4号是否和校长提前“沟通”过,他很轻松的请到了假,不过那天下午他本来就没课。 4号寄出信以后等了三天,才见到海姆达尔的面。 “难道你们还没找到迪吕波家?”海姆达尔发现他憔悴不少,估计这阵子没少烦心,所以连寒暄都省了,直接开门见山。 4号对他的善解人意表示感激,“找到了,事实上我的人在他们家附近蹲守了数日,却一无所获。” “找个机会套近乎问个话不就完了吗?”海姆达尔老诧异的。 “他们根本不出门!出了门见到我们就尖叫着往家里跑。巫师世界有规定,在正常状态下,巫师不能随意进到麻瓜屋里,硬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4号都快精神崩溃了。 “不能随意进到麻瓜屋里的规定全世界通用?”海姆达尔问。 “法国魔法部这么规定的。” “你们在西班牙调查,就算闯十户法国魔法部也不知道。” 4号恍惚了。 海姆达尔同情的说:“看来你们确实不懂得和麻瓜打交道,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被绕进去了。” 4号因为事件悬而未决心焦难免疏漏,听他的口气他不是单独行动,其他人难道想不到?海姆达尔决定保留态度,以观后效。 那风骚的法国姑娘说的没错,迪吕波的老家在西班牙内陆,真正的穷乡僻壤,每天只有定点定时的公交车通到那些村子,公交车在路上摇摇欲坠,爬山的时候着实有点惊心动魄。 所幸巫师不用搭乘公交车,海姆达尔随4号幻影移形到了那土坯似的小村子。 放眼望去一片皆黄,村入口的两棵橄榄树也是黄色的,不是刷了油漆或挂了彩灯,而是包裹了一层黄土。公车开出去老远,仍能看到滚滚沙尘在车屁股后翻滚,仿佛烧火一般。 这个地方不富裕,更直白点,穷。难怪居住在法国南部某村镇上的姑娘说到这儿都习惯性的皱鼻子。 “我可看不出搬到这儿是准备闷声发大财。”海姆达尔想到当初那姑娘的话,不由得摇摇头。 4号没心思跟他嚼舌头,说:“前天你让我准备的资料,你看的怎么样?有用吗?” “有没有用等会儿才知道,没想到你能弄到这么详尽的个人资料。”海姆达尔感觉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不愧是秘密警察,居然能从麻瓜世界调取麻瓜的材料,林林总总巨细靡遗,令人叹为观止。 4号苦笑,“费了不少功夫,还是托了埃罗法官的关系才弄到的。” 海姆达尔没再说什么,在4号的带领下来到迪吕波家附近。这里的房子排列奇特,没有统一间距,显得散乱而随心所欲。 海姆达尔指着不远处一片橄榄树丛中华丽的尖顶建筑,包裹着精美的彩绘玻璃,古朴庄重,巍峨森严,雕梁画栋,但与当地单薄简陋的村舍格格不入。 “那是教堂。”4号说。 海姆达尔咋舌,“他们有钱盖那么气派的教堂?政府拨款?还是自己集资?”看村子的居住环境,八成出不起这笔钱。 4号轻描淡写的说:“信仰。” 海姆达尔哆嗦了一下,转回头不再去看。 五分钟后,4号指着黑洞洞的走道说:“就是这里,这条走道后面就是迪吕波家。” “在家吗?”海姆达尔问。 “我的人说在,他们一直没有离开。” 海姆达尔转眼看见不远处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黑衣女人,头发胡乱梳在脑后,额前垂着碎发,满面沧桑,干瘪苍老的双手正在劳动,飞快削着摆放在腿上的一小盆马铃薯的皮。老妇只是麻木的抬眼看了他俩一眼,而后就重新沉浸回自己的世界里。 海姆达尔拉回目光,“你的人现在隐蔽在哪里?” 4号微微一笑,“我不能说。” 海姆达尔没追问,对那黑洞洞的走道看了几眼,然后往前走了几步,4号紧随其后,还抓住海姆达尔的胳膊。 “你怕什么?”海姆达尔失笑。 “麻瓜很可怕。”4号说。 快走出走道时,海姆达尔发现充满阳光的另一头是一个小院子,里面种植着西红柿等作物,一个老头坐在一棵树下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好,等等,停下,我在这里试试。”海姆达尔说。 “试什么?”4号不解。 海姆达尔也不解释,开始扯嗓门唱歌,使用的是德语。 4号目瞪口呆,片刻后就忍不住想捂耳朵了,这音走的……令人发指。 树影下的老头动了。 俩人一阵激动,下一秒那老头就以与年龄不符的灵活闪进了门内,二人一阵失落。 “我的人告诉我,那老头不肯见人,见谁都跟猫见到耗子似的。”4号大叹一声。 二人决定往前走,直接上门拜访。紧闭的房门刷地洞开,那老头冲着二人大步跑来。 4号心花怒放,“他过来了!他过来了……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斯图鲁松室长脸都绿了,“卧槽!难道穿越到美利坚了?”下意识反身就跑,被4号拽住,“你要去哪儿?”只听乓的一声巨响在走道前方响起,紧接着又是一下,诡异的响动令4号慌了神,松开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抓起4号往走道那一头冲,幸好他俩没完全走出走道。 4号仍闹不清状况,“那是什么?那响动又是什么?” 身后的老头健步如飞的追了上来,手里端着一把猎枪,嘴里用法语咆哮着,“该死的德国人!你们居然敢来?!老子跟你们同归于尽!” “德、德国人?”4号一头雾水。“我们不是德国人!我是法国人!” “听我的,别停下!”海姆达尔一边跑一边大笑。“我的法子见效了!” 紧接着又是乓的一声,他们身边的一个水桶轰然裂开一条大缝,水溅了俩人一身。 4号终于直面了现实,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斯图鲁松室长不敢再把力气花在嘴皮子上了。 4号禁不住加快步伐,心里已然内牛满面:麻瓜好可怕…… 第662章 事发突然 他们跑出走道后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回头张望,老头马不停蹄的跨过被子弹开了瓢的水桶,一路喊杀喊打的冲了过来。 4号大惊失色,掉头继续要跑,却发现海姆达尔不动弹了。 “他过来了!怎么办?快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可怜的4号同志这些天心力交瘁,思维和控场能力大不如以往,动辄六神无主神神叨叨。 “慢!”斯图鲁松室长霸气侧漏的一挥手,愣是把4号镇住了。 “你想干什么?”4号急忙问。 “你没发现他已经没向我们开枪了吗?”海姆达尔意味深长的说。 原来那东西就是枪?!4号恍然之余又有点纳闷,怎么跟他从前看到的枪不一样呢?4号同志那会儿见到的是手枪,以为全世界的枪都长那样,这次算开了眼界。 “怎么说?”4号还是不明白。 “说明他没子弹了!他那是滑膛枪,又不是冲锋枪,除非他带子弹!”斯图鲁松室长眉飞色舞,下一秒便面有菜色了。“……不带这样的。” 老头开始熟门熟路地填装弹药了,不愧是上过战场的,明白后备力量的重要性,抄枪不忘带大把子弹。 又一枪呼啸而来,俩巫师抱头鼠窜。 二人一鼓作气跑出了黑漆漆的走道,削土豆皮的老妇不见了踪影,身后的声音也消失了。二人回头一看,老头竟然提溜着枪一摇一摆的往回走了。 二人顿时面面相觑。 斯图鲁松室长哭笑不得,难道他们跑出仇恨范围了? 4号依旧六神无主,“下面怎么办?” 海姆达尔又开始扯嗓子,4号这会儿把耳朵捂上了,海姆达尔唱了几句发现那老头充耳不闻,于是向前走了几步,那老头还是我行我素,又往前了几步,那老头终于像被按下暂停键似的止步不前了。 换句话说海姆达尔又进入他的仇恨范围了。 海姆达尔用力拉开4号捂耳朵的一只手,“快快快!跟我一起唱!” “你唱的歌我不会。”4号拼命摇头。 “巴斯泰托火神队的队歌啊,你居然不会!”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谴责。 让一个法国巫师牢记一支德国魁地奇球队的队歌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但4号同志此刻的心情却是另一番天地。 “你唱的是火神队的队歌?!”4号目瞪口呆。 “不然你以为我唱什么?” “无意识的瞎嚷嚷……之类的。” 海姆达尔自言自语,“咱宽宏大量,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会唱吗?”海姆达尔死死盯着4号,好像人家不会唱就跟人家拼命似的。 “会。”别说4号还真的会,他的侄女曾经有一度把这首歌挂在嘴边,所以火神队的新队歌“我们是明天的王者”都快成他们家家歌了。 从另一方面来看,斯图鲁松室长能把一首耳熟能详的歌唱成“新曲”,这样的技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4号的嗓音比斯图鲁松室长对得起观众,至少人家不跑调,但刚唱了两句就被叫停了。 “你怎么用法语唱?”法语拉不了仇恨啊! “我唱不好德语。” 火神队的队歌有好几个语言版本,为了全世界推广。 “没事,只要德语就行。” 海姆达尔拉着4号跟他一块儿唱,一开始挺好,调都在位置上,几个音后一发不可收拾的抖嗓子了,忽高忽低跟过山车似的,4号内牛满面的发现他掰不过来,只好跟着一起跑。当他看见斯图鲁松室长眯缝着眼,表情丰富,情感投入后,绝望的叹了口气。 所幸老头又被刺激了,扛着枪反身奔了过来。 二人一阵激动,飞快眉来眼去一番,掉头继续跑,怎么也得把那老头勾引出来。 这天,火神队的队歌在这个偏僻的西班牙小村落回荡了一遍又一遍,二位巫师不断尝试利用队歌引诱麻瓜老先生,德语与法语齐飞,歌声与枪声齐鸣。 老先生被他们忽悠出来了,对二人来说这本来是好事,但凡事过犹不及。按他俩的打算,老先生出来以后他们就利用机会近身跟他好好谈谈。问题是人出来了,他们却近不了身。 几天几夜未合眼的4号暴躁了,“昏迷咒,对了,轻点就行,反正我们在西班牙,法国魔法部不知道……” 海姆达尔一把捂住他掏出魔杖的手,“兄弟冷静点,西班牙魔法部瞅着呢。” “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跑下去?”4号嗷嗷哀嚎。 “等他把子弹打完了就没事了,”海姆达尔迟疑道,“不过他这么闹下去,万一把警察招来了怎么办?” “我的同事会解决所有问题。”4号气喘吁吁,有点跑不动了。 一个骑着老旧自行车的男孩迎面而来。 “嗨!”海姆达尔和男孩打招呼,4号死气沉沉的对他点点头。 男孩看他们被狗撵似的匆忙不由得停在路边回头打量,一转眼被提枪满嘴骂骂咧咧的老头吓了一跳,正慌张着,老头从他边上跑了过去,屏息的男孩霎时松了口气,更莫名其妙了。 “他还在后面吧?”不知道跑了多久,海姆达尔问。 “还在……”4号松懈下来,开始用脚走了。 乓的一声,脚边吃了个枪子儿,4号就像屁股着火似的冲了出去。 “不行啊,这样下去不行。”海姆达尔嘀咕,然后又开始扯嗓子,4号如今对他的歌声已经麻木了,基本能做到面不改色。 就听海姆达尔用俄语唱,“……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你会唱吗?” “不会。”4号果断摇头。 “我不会唱法语原版,只会唱俄语的,没办法,法国话不会讲,可能法语效果更好些。”说完,海姆达尔继续抖嗓子,“……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他还跟着吗?” “还在,不过没提那东西对准我们了。” 海姆达尔一听,继续高唱,“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这歌只有这一段?”不知道为什么,4号感觉这首听上去荡气回肠的歌应该不止这些。 “我记不住词,有六段呢,每段都不一样。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奈尔就一定要实现!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奈尔就一定要实现!” 海姆达尔和4号听见歌声传来便停步回头,老头抱着枪动情的唱着,“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快把那炉火烧的通红,趁热打铁才会成功……”老头停止歌唱,他喘着气看着俩可恶的“法西斯”,眼中闪过一片迷茫。(PS:为了更直观,采用了中文版歌词。) 海姆达尔用力一推4号,4号如梦初醒的上前一步,小心的说:“杰拉德·迪吕波先生?” 老头貌似猛地回神,眯着眼睛端详眼前俩人,“你们是谁?” 4号的眼中闪烁着泪花,回头看看对他们的对话摸不着头脑的海姆达尔,心想,为毛感觉这么的憋屈呢?被追了那么久又是为哪般? “您认识卡雷尔·迪吕波先生吗?”4号问。 “卡雷尔?”杰拉德皱眉,突然大惊失色的看着手中的枪。“宝贝,你怎么会在这里?” 4号无语,这是神马情况? “我要回家,宝贝可不能一直待在外面,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老头说着转身往回走,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迪吕波先生!”4号岂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头儿。”一名巫师神不知鬼不觉的逼近他俩。 海姆达尔吓一跳,4号连忙对他使眼色,“他是我的人。” 虚惊一场,海姆达尔点点头。 “怎么回事?”4号问。 “公车要过来了。”巫师探子飞快道。 前文说过,这个村子地处偏僻,每天只有定点定时的公车进出。村中的年轻人会在合适的时候——比如旅游旺季,离开村子到城市里寻求机遇。旅游旺季虽然还没到,仍有不少年轻人利用农活间隙到外面务工。公车载着年轻人进进出出,一来一去一大拨。 4号明白手下在提醒他抓紧时间,“我打算把他带回去。”4号说完又对海姆达尔说:“能不能请您去迪吕波先生的家里看看?” “我去?”海姆达尔摇头。“万一碰上人怎么办?我不会讲法语,更不会说西班牙语。” 探子在4号耳边嘀咕了一声,4号点头,“我让我的下属跟您一起。” “你让我看什么?”海姆达尔问。 “如果有人在,就让我下属处理,您可以找些东西,看看能不能找到卡雷尔·迪吕波留下的蛛丝马迹,证明他和他们仍有联系,比如书信。” “还有相片。”海姆达尔说。 4号更放心了,他说:“我在这里稳住杰拉德·迪吕波,你快去快回,我在教堂那里等你。”教堂环境清幽,以当地人的虔诚,没事不会往那儿跑亵渎神灵。 海姆达尔穿过走道,很快来到尽头的院子,这回没人对他开炮,简直可以说进展神速。 他们穿过架着架子的西红柿地,来到一栋小屋前,比之前看到的一吹即倒的房子结实不到哪儿去。他们走上台阶,跨过几只堆积在一起的木盆,来到窗边张望几眼,里面似乎空无一人。 海姆达尔尝试敲门,没有人应门。他握住把手一推,门咿呀一声开了,一股背光的阴湿气息扑面而来。 海姆达尔环视一圈,屋子很小,很暗,左手边有一条通往二楼的木楼梯。 他走了进去,地板在脚下嘎吱作响。水斗里堆满了用过的锅碗瓢盆,沙发上乱糟糟的,沙发套都快看不出原本的图案了。房间十分凌乱,到处都是杂物。窗台上摆着一只收音机,此刻正播放着节拍明快的弗拉明戈舞曲。 海姆达尔来到屋后的厨房,一推门就看到了那十分巫师的壁炉,心想,枪子算没白挨。他走上前查看壁炉,希望能找到点巫师壁炉的痕迹,紧接着后方传来扑通一声震动,仿佛重物坠地。 海姆达尔转头,两名巫师站在门口——二人均被宽大的斗篷笼罩看不清脸,一个巫师倒在二人脚边。两名巫师中位于前面的那一位手里的魔杖正对着海姆达尔,他们脚边躺着的正是4号的手下。 憋了半天,没人说话,海姆达尔决定打破沉默,“二位找谁?” “找你。”前面那人道。 海姆达尔感觉他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那是您找人的态度?”目光直指对方的魔杖,暗示他的不礼貌行为。 “因为你总是不肯乖乖合作。”那人道。 海姆达尔盯着他的鹿皮手套,总感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晃而过,却又抓不住。 “听口气,我们认识?”海姆达尔尝试与对方周旋。 “你的魔杖应该认识我。” “……是你!”海姆达尔一词一顿,贴身隐藏的枫木瘿与主人心灵相通,开始骚动。 那人呵呵一笑,“多么生动的表情,想必对我恨之入骨。” “多谢你我的魔杖才能更上一层楼,有些人注定就是绊脚石,通过恶心别人来成全别人。”海姆达尔说完以后特想抽自己一嘴巴,让你嘴欠,敌我形势不明,现在是逞口舌之能的时候吗?没看到地上还趴着一个吗?! “小鸽子,今天可没人来救你。”他的语气让海姆达尔想到他当初烧了自己魔杖时的悠然。 麻痹的鸽子,不分大小啊,有那么大鸽子吗!里小格·黑举着叉子在心底咆哮,里小格·白忍不住摸了摸头上的光环,最终背过身去假装没听见。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海姆达尔说。 “警告你,希望你别坏了我们的大事。” “这又是你们圣徒的什么仪式?为了什么?”说实话,海姆达尔以前一直确信烧了他魔杖的混蛋是圣徒,听了威克多的分析,又面对眼前的突发情况后不由得开始动摇。和圣徒一个打扮的人就是圣徒?耗子插了翅膀也不是蝙蝠。 “卡雷尔·迪吕波是我们要清理的叛徒,你不要多管闲事。”对方举着魔杖走近了一步。 “迪吕波先生是你们杀的?” “他是自杀,难道你不知道?” “出于你们的逼迫?” “他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这说法从你嘴里讲出来非常搞笑。” 台面上的水瓶应声炸开,水花飞溅,碎片四射,划伤了海姆达尔的手背,他用手挡了下脸。 “小鸽子,你想让我再烧一次你的魔杖——” 话音未落,激烈的噼啪声乍然响起,手持魔杖的鹿皮手套男还未反应过来,一根金色的绳索从身边飞射而出,如一条灵活的蛇倏然缠上海姆达尔的脚踝,硬生生的把他从幻影移形魔法中拉了回来,并狼狈的跌倒在地。 幻影移形阻止咒。 鹿皮手套男僵硬片刻,暗恼于心,他根本没发觉对方要幻影移形,要不是……他抬手就给地上的海姆达尔一个钻心剜骨,作为让他丢了脸面的惩罚,听到咬紧牙关的海姆达尔压抑且急促的呼吸后才满意的收手,恭敬的回身,并退开一步。 他身后的黑斗篷撤掉金色绳索,走向海姆达尔,一脚踩在海姆达尔仍在抽搐的小腿上,海姆达尔闷哼一声。 黑斗篷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奉劝你老实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把戏,想把我们从屋子里引开,再回来救地上那个?你以为我们会被你迷惑,忘了可以用那人牵制你?我不是那个烧了你魔杖的傻瓜。” 某傻瓜不是滋味的清了清嗓子。 黑斗篷收回脚,蹲下身,与地上的海姆达尔面对面,并伸掌摸上海姆达尔的脸。 海姆达尔碍于对方的魔杖,没敢躲开。 “多么年轻,只要我用点劲,可能就留下什么也说不定。”黑斗篷的手劲随他的话一紧,掐的海姆达尔感觉头快要被拔掉了,对方突然收手。“留你条小命,就当给你点教训,别和我们作对,后果不是你能担负得起的。” 直到二人离去,海姆达尔才抬起头来,消去脸上的恐怖之色。他深吸几口气,逼迫自己快速消化劫后余生的颤抖,之后,他甩甩手脚花了点功夫爬起来,苦中作乐的想,钻心剜骨也不咋样嘛,多来几次好像也能有点免疫力。 站直以后急忙跑向仍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探子,小心试探对方的鼻息,而后松了口气。 4号的脸色比想象的还要难看,之前他也遭到了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包围,当他以为命不久矣,那些人却如烟雾般骤然散去。 “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探子清醒以后显得有些激动,或许谁遇到刚才那样的事都不会平静。“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该尽快把这件事汇报魔法部,那些家伙是圣徒,卡雷尔·迪吕波是圣徒?!格林德沃的追随者?!哦,天哪,怎么会这样……”说到这里开始用海姆达尔听不懂的法语嘀咕起来。 “你冷静点!”经此一事,率先平静下来的是4号,难怪人家能入编高级秘密警察。 探子羞愧的低下头。 “他说的对,”一直没怎么吭声的海姆达尔突然说。“这件事应该尽快汇报上去,假如真和圣徒有关,你们法国魔法部无法一力承担。三十年前欧洲巫师国家曾签署过一项协议,凡是和格林德沃有关的事,都要交由国际巫师联合会欧洲国家合作组织共议。” “对!斯图鲁松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探子使劲点头。 4号几次想开口,都选择了放弃。 “头儿,我想立刻赶回去汇报。”说着眼睛扫向一旁昏迷不醒的杰拉德·迪吕波。 海姆达尔也在看杰拉德,那些人显然放过了他,是因为他不值得他们动手吗?千万个问号在头脑中挤压,那些问号在今天悉数分裂成更多的问号,他却理不出一点头绪。 “我把他带回去。”探子自告奋勇。 “不!”海姆达尔抢在4号前说。“你应该尽快回去汇报情况,这人就留给我们安排,不宜拖延。” 探子看向上司,用眼神征求对方的同意。 4号不着痕迹的瞄了眼面不改色的海姆达尔,最终点头,目送下属离去。 4号想问海姆达尔什么,谁知道海姆达尔先开口,“附近还有您别的下属吗?” “没,为了今天,我让其他人暂时撤离了。”4号说到这里懊悔的摇头。“你觉得有问题?” “很抱歉我这么说,我不相信他。”海姆达尔说。 4号诧异,立马说:“我可以保证,我的人都很……” “在事情未水落石出前,谁都有嫌疑,我现在也怀疑您。”海姆达尔平静的说。“因为以我为判断,事发时您在另一个地方,您说的那些事也仅是您的一面之词,具体情况谁都不知道。” 4号沉默下来,海姆达尔说的没错。 “而对您来说,我也有嫌疑。”海姆达尔说。 4号依旧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很抱歉把你卷了进来。” 海姆达尔笑了一笑,“老实说我依然认为他们的圣徒身份很可疑。” “那你刚才……” “我说了,我不相信您的下属,因为他有嫌疑,包括您的其他下属,在没有证明他们无辜之前,所有人都很可疑。”接着,海姆达尔喃喃道,“下面我要做的就是先洗脱我自己的嫌疑,向法国魔法部乃至整个欧洲巫师国家证明我的清白。” 威克多晚上被轻轻的哼唧弄醒了,他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翻身,发现哼唧是从身边传出来的。床头的灯亮了,威克多撑起上半身靠过去,哼唧停了,紧接着海姆达尔略带模糊的说话声响起。 “怎么了?”老爷即便起夜也是不开灯的。 “你不舒服吗?”威克多将信将疑的探手摸海姆达尔的额头。 “我不舒服?没有啊。”海姆达尔摇头,想躲开威克多的手,但威克多的动作比他快。 威克多摸到一手冷汗,更不相信了。他拿起搁在枕头下的魔杖,壁炉内几乎快要熄灭的火苗陡然窜高。他掀开被子检查,没有发现异样,于是放下心来。 “说实话!”即便眼见为实了,威克多也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海姆达尔翻过身来面对他,“我今天和4号去了西班牙找迪吕波先生的麻瓜亲人。” “我知道,昨晚你对我说过。” “在那里碰到了烧我魔杖的家伙,以前我坚定的认为是圣徒。” 威克多脸色一变,“你受伤了?”说着就要再重新检查一遍,海姆达尔握住他的手。 “没事,中了钻心剜骨。” “钻心剜骨叫没事?!”威克多陡然拔高嗓门,咬牙切齿的恐吓,“早晚有一天把你绑在身上!即使上厕所也要经过我同意!” “他们没有杀我。” 威克多狠狠白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们?” 海姆达尔委屈的瘪嘴,“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 威克多脸色发黑,“因为我现在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暂时迁怒到你身上。” 斯图鲁松室长不要脸的在床上打滚,“我受伤了,你还这么凶,我怎么这么倒霉……” “你不是说没事吗?!”尽管口吻不善,老爷还是小心翼翼的替他按摩僵硬的肌肉,钻心剜骨的后遗症之一就是浑身肌肉痉挛般疼痛。 海姆达尔舒舒服服的享受了一会儿,而后看着老爷的脸说:“我准备找机会联系一下格林德沃,在迪吕波的事上他一定有所隐瞒,虽然他从未否定过这点。” 威克多“嗯”了一声,情绪不明。 海姆达尔刷地坐起来,捧住威克多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你要一起来吗?” 第663章 野莓村 “虽然你平时挺主动的,无论我在某一时刻突发奇想到什么,你也愿意配合,但是你很少真的主动,像今天这样的更是少之又少。”说到这里老爷用力亲吻海姆达尔的嘴唇,厚实的舌头强有力的搅动,唇瓣胶着了好一会儿,直到把海姆达尔亲得意乱情迷,他才又道,“当然亲爱的,我们当然要一起,一个人多没意思。”说罢又狠狠啃了两口。 这两下是下了力气的,斯图鲁松室长嗷的清醒过来,更迷糊了。 “你在说什么?” 威克多翻身压到他身上,两条腿贴着他的身躯两侧一左一右的分开,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威克多脱去上衣,光着上半身。海姆达尔的目光几乎粘在了上面,比例完美的健壮身躯,在灯光与炉火交织的光晕中起伏,蕴含着力量,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抓住金色飞贼,球场边观众们尖叫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威克多脱去长裤,被内裤包裹的膨胀勃起的下身一览无遗,虽然帐篷支的不是很明显,也足够让海姆达尔明白,他家男人半夜三更发情了。 海姆达尔表情貌似不肯合作的说:“你心态转换的也太利索了。”手里却没闲着,趁老爷俯身的几个瞬间用力磨蹭人家的腰部肌肉,硬邦邦的特有手感。又扯扯自个儿腰上的一圈软肉,危机感丛生。 “习惯了。”老爷开始解海姆达尔睡衣上的扣子,没发觉室长正“自卑”地痛并快乐看。“如果每一次说到格林德沃都跟斗鸡似的,我早就被自个儿气死了。你这衣服在哪儿买的?怎么这么多扣子?” 海姆达尔刚想得意的大声宣布打折价换取成就感,解的不耐烦的老爷两臂肌肉一鼓,让海姆达尔肉痛的撕扯声结束,他的睡衣扣子跳豆似的欢快的脱离组织划抛物线去了。 “等等。”海姆达尔强忍住敌人的诱惑,推开老爷,企图抓回点清明。 威克多见他一脸便秘表情,自个儿都脱成这样了,他居然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儿,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你不脱吗?”威克多问。 “我要去洗洗。”海姆达尔答非所问。 威克多放开他。 海姆达尔跳下床,回头道,“你前面上过厕所没?” “……好像没有。” “有没有上过厕所都不记得了?!”斯图鲁松室长摇摇头,拉起老爷往盥洗室冲。“来来来,咱们一块儿去洗洗。我刚才上过厕所。等老子洗干净,咱们大战三百回合,谁都别拦着!” 三百回合?!就那软趴趴的身板?!老爷真心觉得不靠谱,与此同时自信心重启了。 “我不介意你上过厕所。” “老子不爱重口味!”海姆达尔把他拖进了浴室。 热水冲下来前先淋了点凉水,海姆达尔一哆嗦,但男朋友一无所觉般拧着开关调整大小,直到水温与出水大小达到满意指标才抽手与海姆达尔面对面。斯图鲁松室长内牛满面,莫非这就是有肌肉与没肌肉的差别? “水不够热吗?”发现他有点心不在焉,威克多问。 “我在想明天的课。” 威克多点点头,“到时候叫你起床。” 海姆达尔拿起鸭子形状的沐浴露瓶子,往沐浴球上搓泡沫,“我以为你会打退堂鼓,跟我说咱们现在回去睡觉。” “亲爱的,克鲁姆教授下班了。”威克多说完走到门边去拿干净衣服,老爷潜意识里有点洁癖,既然洗澡那就要换衣服,无论现在几点。 他赤身裸体的走回来时,胯下之物半硬挺翘,伴随着脚步的起伏甩动,这画面实在让人心跳加速,淫荡至极,斯图鲁松室长瞪直眼睛,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仍是好一通头晕目眩,欲罢不能。 海姆达尔看裸男看得忘了手里的动作,老爷发现他极其缺乏效率,干脆拿过沐浴球在他身上抹,抹了几下后忍不住俯身亲吻他的脖子,抹一下亲一下,一路抹到胸口。海姆达尔原本还很享受这样的亲吻,但随着威克多手劲的加大,安全距离内的亲吻随之升温,加之刚才被挑拨的前奏,很快有些动情。 沐浴球来到胸口后,威克多胡乱抹了几下就让水冲干净泡沫。海姆达尔的乳头颜色很浅,如今被刺激的耸立起来,乳晕上的小疙瘩都瞧的一清二楚。 威克多张口含住一边时,海姆达尔只感觉小腹一阵抽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威克多很熟悉他的反应,另一只手轻轻拨动一边乳头。当一股股热流从被舔的地方不断汇聚到小腹,使海姆达尔更硬,前端都流出水来,威克多握住他的阴茎开始徐徐搓动。 海姆达尔在热水的冲刷下微微失神,他闭上眼睛。 威克多的手极富规律的滑动,不紧不慢,好像合着什么拍子,这拍子却又要人命的勾人心魄。他指腹上的硬茧每一次摩擦过茎头,每一次手指故意夹住阳筋,都刺激的海姆达尔咬牙切齿……真的是咬牙切齿。 他这表情让时刻关注他变化的威克多挑起一边眉毛,“你在想什么?” “……”海姆达尔憋了一会儿才说:“刚才突然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 “怎么了?”威克多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反复搓揉,搓的海姆达尔铃口又酸又涨又麻,还有点痛,刺激到了极点,但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感。 哼哼唧唧的捱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又微张着嘴喘息了一会儿,才说:“就是有点……命运真是奇妙,碰到你的时候谁会想到有一天你会在浴室里握着咱的唧唧做运动。” 威克多忍俊不禁,要不是习惯了海姆达尔的调儿,无论气氛还是自个儿的心境怕是早就一泻千里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老爷说到重点时不忘加重语气和手劲。 双管齐下,海姆达尔的眼角微微泛红。 “哎哟,要出人命了!” 不行,为了让气氛持续下去,为了不萎靡不振,为了不一泻千里,老爷毅然放弃手活和即将按计划出现的口活,拽下花洒迅速把二人都清洗干净,把气氛破坏高手扛出浴室。他当然不介意在浴室里做,但斯图鲁松室长在床上通常比较按部就班,离了床就有点不走寻常路了。 (PS:不是故意拉登,就是想知道这种程度能否坚挺住不被和谐,连口活都没敢写啊。如果这章被亮黄牌,或者被网站锁了,没看到的朋友别急哈,等咱回家扫黄。假如这事不幸真的发生了,虽然咱没觉得写了什么,但是,要是真的不幸发生了,请看到这段话的朋友相互转告,不胜感激。) 海姆达尔从来不在同一个地方与老菜皮联系,每次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回带着男朋友更要谨慎。周五夜里,斯图鲁松室长随克鲁姆教授离开学校,来到一条偏僻的街道,在黑暗中摸索了大约十来分钟,找到了耶尔介绍的那家极其隐蔽的巫师电话间,据说这是耶尔的叔叔的小舅子的侄子的表亲的同事发现的,反正消息来源挺曲折,不用担心泄漏消息。 进门后发现不是电话间,而是一个巫师旅馆的前台,一名巫师坐在一个由铸铁栅栏围拢起来的窗口内,栅栏上贴着五花八门的广告纸——其中就有电话广告,显得那个本就狭小的窗口像陷在里面似的,不仔细瞧都不会注意里面有一个大活人。 旅馆前厅贴着红色的墙纸,铺着廉价的木地板,摆着几盆等人高的观叶植物,似乎很长时间没有浇水了,叶子蔫了吧唧。 海姆达尔往前台去的时候一个茶壶出其不意地从身后飞过来,要不是威克多拉他一把,那壶嘴就磕他后脑勺上了。茶壶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壶盖啪啪作响,壶嘴冒着热气,像是从炉子刚起来的,转瞬即逝的烧灼感留在海姆达尔的脸上,愣是把他烫了一下。 海姆达尔貌似惊魂未定的抓住老爷的袖子,“我的脑袋差点被烫熟了。” 威克多小声说:“刚才应该把那把壶炸烂了。”一副不管不顾护短架势,而且壶是从后面冒出来的,谁后脑勺上长眼睛?这叫护得有理!海姆达尔老圆满的。 海姆达尔象征性的敲了下柜台上的服务铃,对那一脸百无聊赖的巫师说:“我要打电话。” “使用费6个银西可。”巫师抓起一块牌子晃了晃。 “6个?!”海姆达尔大惊。“不是3个吗?” 巫师不慌不忙的说:“你可以去找3个银西可的地方。” 海姆达尔悲愤地回头瞅了眼男朋友,那个委屈劲啊,老爷忍着笑拍拍他的肩膀。 交了6个银西可,二人在前台巫师的指引下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很快看到走道正当中,贴墙摆放的一只半圆形桌子,桌上蹲着一只刷成褐黄二色的电话,桌边靠着一只双人沙发。 二人走过去的时候声音不大,那电话却惊跳起来,摆出弓背攻击架势。看那样子似乎以为自个儿是只猫,可惜不会叫唤,说不定张口就是尖利的喵喵。 对付猫海姆达尔并不陌生,很快找准地方下手,把电话猫挠得舒舒服服的趴在自个儿的膝盖上。 海姆达尔朝老爷飞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并在对方的微笑注视中拨通电话。 免去了寒暄,开门见山。 “我想和你谈谈迪吕波的事。” 【上次不是谈过了吗?】 “谁说谈过的话题不能重复?” 【好吧。不过我说的你相信?】 “我想相信,所以才会打这通电话。” 【你讲吧,如果我能回答。】 “你和迪吕波的关系怎么样?” 【这我说过,我们是敌人。】 “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装作敌对?” 【法律执行侦查队的腔调。】 “请回答我的问题。” 【这回是威森加摩的味道了。】 “格林德沃先生,请不要挥霍我的耐心。” 【开个玩笑。】格林德沃放松了语气。【我和他的关系如同我之前说的那样,没有掩人耳目,我们就是敌人,不管过去多少年亦不曾改变。】“你敢说在他被害的这件事上你没有推波助澜?” 【其实你更想问那些圣徒的事吧?】 “……你能告诉我什么?” 【1950年以后我就没有召集过我的追随者了。里格亲爱的,有一点你要明白,格林德沃在那个时代与其说是被追随目标,不如说是一个符号,现在更是如此,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价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想我明白了。换句话说因历史遗留问题,你如今已经没办法控制手下的势力,他们无论做什么均与你无关。” 老菜皮有一种自尊心被森森那啥的感觉,【……我只是不想管。】“你不用多说,我懂。”一副善解人意的口吻。 在看不见的电话另一头,格林德沃室长四十五度角沧桑仰视。 海姆达尔转头给男朋友递了个眼色,男朋友点头,又非常专业的伸手捂住话筒,问,“你们原来就是这么讲话?” “当着面不这样,电话线连着比较放得开。他离我们远着呢,又隔着海,没事。他是坏蛋,跟坏蛋不能客气,我们不能向邪恶势力低头!”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威武不能屈。 那第一句话又是怎么个意思?老爷忍俊不禁,松开捂话筒的手。 海姆达尔对话筒说:“有个人想和你说几句。” 【你还带别人来了?】格林德沃有些惊讶。【……克鲁姆?】难怪人家过去对着全人类喊杀喊打,整的欧罗巴巫师闻风丧胆,望风而逃,没有一定的智商基础怎么敢揽那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海姆达尔只说:“他要跟你说话,如果你敢接,就别挂电话。”随后,他把话筒交到威克多手里,然后靠在男朋友身上眼巴巴的看着。 威克多把话筒捏在手里,神色阴晴不定,似在做某种挣扎。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糖,还龇牙表示自个儿正含着呢,意思是给他提神醒脑,以便积蓄充足的精力跟恶势力周旋。老爷哭笑不得,不透光的阴霾心情拨云见日。 他举起话筒搁在耳边,“我是威克多·克鲁姆。” 那头很长时间没有动静,呼吸声告诉他们格林德沃没有落下话筒。海姆达尔琢磨老菜皮若真有悔改之心,这会儿听见威克多的声音不知道多紊乱呢。 威克多似乎不准备跟对方过多交涉,更不想通过寒暄建立友谊,他认为他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没有透过这条电话线骂出难听的话宣泄情绪算是心理素质十分强大了,关于这点海姆达尔也不能反驳。因而,克鲁姆老爷决定长话短说,简单扼要。 “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保加利亚古灵阁被袭击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 威克多都没给自己时间分析格林德沃的声音——毕竟这是他又一次亲耳听见大魔头的声音,马上又问,“那是你派人干的吗?”实际上就是在问这件事是否和你有关。 【不是我的人干的。】 威克多沉默片刻,“我知道了,谢谢。”把话筒还给了海姆达尔,不想再多瞧一眼。 海姆达尔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连忙用力吧唧了几下老爷的脸,不雅的吧唧声透过电话线传到了海的那一头,老菜皮老感慨的想年轻真好。 我没事,老爷用嘴型告诉他,又对准他的嘴巴啃了两口。 “就是这样,”海姆达尔抄起话筒说。“看在威克多的份上,这次的电话费你出。” 老菜皮被逗乐了,【哪一次不是我出的?】 斯图鲁松室长脸不红气不喘,“干得好,值得表扬,机会难得,再接再厉。”说完挂上电话。 那一头的格林德沃室长听到嘟嘟声传来,扬了扬眉毛,放下话筒,后靠在椅背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一名身披宽大斗篷的巫师走进房间——就是那名曾与海姆达尔有过一面之缘的高大侍者,恭敬的站在后方一言不发,直到格林德沃回过神来。 “他来了?”格林德沃没有回头。 “来了。” “让他进来。” 侍者退了出去。 天塌了有高个子撑着,现在这时代也不可能出现第二个格林德沃,都说时势造英雄,其实大魔头也是要看天时地利才能真变态。如果人家要冲着他们去,即便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也不得安宁,还会连累花花草草小动物。海姆达尔与威克多商量后,决定周末依计划去野莓村春游。 在家养小精灵的帮助下,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收拾行囊,吃的喝的塞了一大包,当然没忘了附带豆荚猫一只。 奶糖它们得到消息不干了,纷纷跑来卖萌求组团,海姆达尔只好一一安抚,并义正言辞的告诉它们:咱不是去玩,咱要去办正经事,豆荚那是为了配合工作。 老爷特想提醒他,你先把那一大包塞的快塌线的布包藏好了再瞎掰也不迟。 野莓村在一个山谷中,山谷外光秃秃的,即便有植物也是东倒西歪、要死不活,总之非常煞风景,光看山谷外面的光景就让人萌生退意。在麻瓜眼里这副景象更添几分阴森,残垣断壁,破败荒凉,不时有乌鸦停歇在枯枝烂叶上,油亮的眼珠子盯的人心里发毛,即便有点猎奇心理到了山谷口也被消耗殆尽了。 山谷里面别有洞天,虽然不是世外桃源,但称得上风光秀丽。他们路过一片宁静的湖,湖水澄清,因为时间早,雾气还未完全退去,阳光在薄雾中跳跃,湖边植物的倒影在水中若隐若现。几座橙顶白墙的小房子分布在湖周围,掩映在芥末黄、青绿色与玫红色糅杂一起的植物中。 “这里真不错。”海姆达尔伸手抚了下蹲在肩膀上的豆荚的背脊。 黑猫喵了一声,自从他们进了山谷,黑猫就变得格外安静。 威克多说:“这里是瓦西里耶维奇母亲的房子,他母亲是麻瓜,按麻瓜的说法,有俄国皇室血统,不过并不富裕,不是人们以为的贵族老爷家的那种穷奢极侈。那个时候俄国巫师界对麻瓜出身的巫师并不像现在这么开明,为了学习魔法她只能离开家四处寻求机遇,后来辗转到了这里。” “难怪校长看上去那么有教养,他母亲一定是个很讲究的人。”海姆达尔恍然道。 威克多点头,“耳濡目染。” “校长的父亲呢?”海姆达尔问。 [那家伙是个败类,]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豆荚突然说。[他利用年轻英俊的脸迷惑了父亲的母亲,骗取了她的情感,与她有了鱼水之欢,然后抛弃了她。后来因为和其他有夫之妇鬼混被发现,本身又没什么本事,不敢和人家正面决斗,逃到了麻瓜世界,为了弄到钱活命,把父亲的母亲的消息透露给了女巫猎杀者。] 女巫猎杀者是当时麻瓜教会组建的专门抓捕巫师的人,他们游荡在荒郊野外,从知情人手里购买看似有悖常理、诡谲隐秘的小道消息,以图把所有巫师一网打尽。那个时候巫师世界对麻瓜世界并不像现在这般讳莫如深,保密工作也不到家。 “他母亲没事吧?”海姆达尔连忙问。 威克多说:“没事,以当时麻瓜的武器和手段,也许能做到出其不意,可巫师一旦有所准备,情况就要对调了。脱险后她找到了那个男人,亲手结果了他。” 海姆达尔“哇”了一声,“是个性格强硬决绝的女性。” “不然也不会只身一人离家闯荡。” “难怪把校长养成那样。”海姆达尔说。 “哪样?”威克多翘起嘴角。 海姆达尔抬手摸了把老爷的小脸儿,但笑不语。 “下面我们去哪儿?”海姆达尔问。 “去要达丽雅小屋的钥匙。”达丽雅是校长母亲的名字,那间小屋以她的名字命名。 [钥匙不在你手里吗?]豆荚诧异。 “伊万把它给了一个人,如果那个人一直保留下来。”威克多说。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即便保留下来也找不到了吧?!”海姆达尔咋舌。 “找不到再说,打不了把门砸了。”威克多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 第664章 钥匙 沿湖走了大约七、八分钟,前方出现一条右拐的岔道。威克多果断右转,与漂亮的镜湖分道扬镳。羊肠小道穿梭在高大的云杉之间,阳光透过枝杈,稀稀拉拉的照在斑驳的小径上,野花从裂缝中钻出,在人脚边摇曳,小动物在左右两侧的树丛间不时跳窜,鸟儿们在树梢上叽叽喳喳。 威克多突然停住,下坡道出现一条通往另一个方向的石板路,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我对这里有印象,但道路的目的地很模糊。”威克多揉了揉太阳穴,带着歉然的笑回头……斯图鲁松室长已经吃上了。 正从三明治里抠培根的海姆达尔抬起头来,极其温柔的说:“没事亲爱的,你慢慢想,不急。” 老爷默然,他应该知道的,这娃根本指望不上。 “实在想不出来问豆荚呗。”海姆达尔用胳膊肘推了下用爪子挠巧克力的豆荚猫,巧克力还是在它的要求下特地为它准备的。 老爷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把这茬忘了。眼瞅着四周山清水秀太阳高,着实令人心旷神怡,于是走回海姆达尔身边,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三明治,故意往培根下嘴,咽下以后还摆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斯图鲁松室长满脸憔悴的嚼着剩下的白面包夹菜叶。 威克多朝他微微张嘴,海姆达尔瞧了一眼就别开了头,人那是对他说要吃直接来咬,斯图鲁松室长坚决表示不吃嗟来之食。 二人正腻歪着,就听豆荚突然厉叫一声,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背脊都弓起来了。 紧接着轻微的嗡嗡声从海姆达尔耳边擦过,他纳闷的转脸,一个黑咕隆咚的玩意儿啪的一声撞到鼻梁上,海姆达尔嗷的捂住鼻子。 回过神的豆荚猫不再六神无主的瞎嚷嚷,避开海姆达尔远远的,生怕人家身上有传染病似的,躲到了威克多那一边,尖叫道,[有蟑螂!快打死它!打死它!] 威克多拾起那被豆荚称为蟑螂的东西,不待他仔细打量,豆荚又叫唤上了,[恶心死了!快丢了!] 海姆达尔放下捂鼻子的手,凑上去看,并从男朋友手里接过。 豆荚仍在那不甘寂寞的秀存在感,[变态啊,蟑螂有什么好看的!] 这猫也太没出息了! 海姆达尔头也不抬的勾了把老爷的脸蛋,“甜心,让它闭嘴。” 四周立马安静下来,被捂住嘴的豆荚内牛满面,内心咆哮之——后爹。 “这不是蟑螂。”海姆达尔惊奇的说。“这是魔法制品。太神奇了,简直以假乱真。”他把假蟑螂摊在掌心上,明亮的光线下,蟑螂的翅膀如黑玛瑙般闪闪发亮,纤细的触角,灵活的四肢,黑棕色的躯干,把它丢到真蟑螂堆里估计都不会发觉这是个山寨货。 海姆达尔也尝试做过些小玩意儿,比如他为大眼睛做的小鸟以及上次送给老爷的多功能扳手等物,那些原本令他引以为傲的小发明跟眼前这貌似毫不起眼却栩栩如生到令人发指的蟑螂相比,完全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威克多松开豆荚,“蟑螂从哪个方向飞来的?” 豆荚报复性的装聋作哑。 老爷二话不说,开始拆那一大包巧克力,豆荚尖叫一声,弃械投降,[那边那边!] 威克多伸手拉住还在研究蟑螂的海姆达尔,“我知道我们下面往哪儿走了,看来我的记忆力对我还算客气。” [你想起了的?!亏你好意思……您的记忆力太惊人了!不愧是世界第一找球手!] 老爷停止了搓巧克力外包装的动作。 那是一个建在树上的屋子……与其说建,不如说挂。整个建筑东倒西歪,橙红色的屋顶,雪青色的墙,脑袋似的屋顶岌岌可危的悬挂在一边,那小腰扭的,比韦斯莱家的陋居还要曼妙玲珑。 一条绳梯从屋前的平台处垂挂而下,拖至下方的地面。 “就是这里?”海姆达尔盯着小屋不放,对它的结构很感兴趣。 手中的蟑螂突然奋力挣扎了一下,趁海姆达尔不备飞走了,很快消失在石板路旁的杂草堆里。海姆达尔这才发现,除了刚才的蟑螂,停歇在叶片上的蜻蜓、甲虫,来来去去的小鸟,不时钻出一个脑袋机警张望的兔子,树上蹦蹦跳跳的松鼠等等,这儿的生物全都是人造的。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端详着活灵活现的调皮灰兔失了神。 威克多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切,点头道,“就是这里没错。”拉着海姆达尔爬上绳梯,来到树屋前的小平台上。奇妙的是在下方看整个屋子倾斜的厉害,似乎没办法立脚,但真的站在上面却很平稳。屋主的杰作不但嘲笑了空气动力学,对地心引力更是嗤之以鼻。 正当海姆达尔怀揣着即将面见高人的忐忑之感并脑补高人的模样时,转眼发现老爷直愣愣地瞧着边上叉出去的树枝上悬挂的吊床,专注的眼神让海姆达尔大为好奇。 “那吊床怎么了?”海姆达尔尝试逆向思考解析那吊床的存在,均以失败告终。 “我想到邓肯曾经送给我的一本书。”威克多一副思虑重重的表情。 海姆达尔更好奇了,“书上说吊床了?” 威克多点头,“改天我们也买一个回去研究研究。” “研究什么?” “书上说的各种使用方法。”老爷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眼底的跃跃欲试不言而喻。 试问邓肯·奥威尔先生送的书,能有什么内涵可以探索?! 斯图鲁松室长菊花一紧。 威克多上前一步敲门,没人应门,他又敲了几下,仍听不见动静。 “没人在家?”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没有放弃,坚持不懈,直到门后传来急促的叫骂,“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混蛋?!说了多少遍了没事别来烦我!我不参加任何活动,也没功夫招待客人,谢谢!” 门外二人对视一眼,海姆达尔举手加入敲门行列。 门内人暴跳如雷,“该死的!”风风火火的打开了门,而后一愣。“你们找谁?” “贝利亚先生?”威克多无视对方的横眉怒目。 “是我。”脸上挂着一只单筒放大镜的贝利亚来回打量二人。“我不认识你们。”言下之意有事赶紧讲,没事赶紧滚。 “我来取东西。”威克多说。 “胡说!我不认识你,你想取什么?”贝利亚似乎想通了什么,脾气更坏了。“滚滚滚!我说了我不随便卖我的宝贝,贝利亚不欢迎你们!”说着就要合上门。 被老爷一把顶住,一般人的臂力自然无法跟魁地奇运动员相提并论,贝利亚憋红了脸也没把门甩上,“豁牙,豁牙”贝利亚气急败坏的吆喝起来。“该死的你除了吃还能干吗,快来帮帮我,豁牙!” 一只黑黢黢的生物迅速窜了出来,朝顶住门的老爷扑了过来,蹲在海姆达尔肩膀上的豆荚伶俐跃下,狠狠挠了一爪子。被称为豁牙的杜宾犬吃痛,停止了攻击,趴在地上委屈的捂住鼻子。老爷趁机推开门,贝利亚一边怒骂豁牙不中用,一边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 “我的魔杖呢?我的魔杖上哪儿去了?” “在那儿。”海姆达尔指着门边置物架说。 “谢谢。”贝利亚三步并作两步抄起魔杖,举起魔杖反身面对他们。“你们要干什么?!告诉你们,我拉夫连季·贝利亚不是好欺负的!只要我一声令下,我的宝贝们将会为我浴血奋战!识相的赶快滚出我的屋子!” “你冷静点,我只是来取东西。”威克多摇摇头。 “我说了我的宝贝不卖!” “我对你的宝贝没兴趣,我是来拿钥匙的。” “我不听你胡言乱语,无论让我说多少遍答案都一样,我的宝贝不……钥匙?!”贝利亚终于反应过来,惊讶的两个眼睛都直了。 威克多说:“是的,我来取钥匙,达丽雅小屋的钥匙。” 贝利亚凝固似的一动不动,海姆达尔禁不住拉了下老爷的手,被老爷握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贝利亚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伊凡·瓦西里耶维奇?” 威克多但笑不语。 “原来先祖的话是真的,真的会有人来拿钥匙……”贝利亚自言自语,脸色有点小苍白。 “你是弗拉基米尔·帕弗洛维奇·贝利亚的后代吧?”威克多慢吞吞的说。 贝利亚猛地跳起来,“你知道?!”也不用老爷说什么,他又陷入自我世界。“他知道,他真的知道,也就是说这都是真的,瓦西里耶维奇会来取钥匙是真的……”后面的神神叨叨混成了一团,听不清楚。 “他被吓坏了。”海姆达尔说。 “说明他之前并不相信祖先的保管钥匙的承诺。” 威克多没功夫等他想通,“请把铜盒拿出来,需要我再进一步证明身份吗?” 贝利亚听到这话回过神来,眯起眼睛,“你既然能说出‘钥匙’实际代表了什么,想必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威克多看向他的魔杖,意味深长的说:“我知道。” 贝利亚瞪着他看了很久,最终丢下一句,“稍等。”掉头在屋内翻箱倒柜。“我把那东西放哪儿了?在哪儿?豁牙,你还记得它在哪儿吗?” 趴地上的豁牙没吱声,貌似开始打鼾,一点都看不出这是只以凶悍出名的杜宾犬。 海姆达尔这才开始打量整间屋子,到处散落着羊皮图纸,上面被笔画的乱七八糟,更多的被揉成一团,滚得到处都是。桌上堆砌着各种金属物品,废弃品或半成品,房梁上悬挂着木偶、皮料、药草以及不知名物品。成品图纸贴满四壁,就跟一层厚厚的墙纸似的。墙边柜上塞满了看不懂的玩意儿,还有一排排不知做什么用的小盒子,海姆达尔偷偷看了一眼,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矿石。 “贝利亚先生是魔法物品制造师?”海姆达尔小声问威克多。 “准确点说是炼金师。”威克多回答。 “炼金师?尼克·勒梅那样的?” “尼克·勒梅不能称之为炼金师,他的研究太单一,对于炼金术所代表的整个含义而言,魔法石制作不过是沧海一粟,”贝利亚拿着一只盒子走过来。“炼金术博大精深,现在的巫师大多急功近利,只做单方面研究,能够被尊称为炼金师的巫师没有几人。” 海姆达尔不好接口,在他看来尼克·勒梅就是一位了不起的炼金师,博大精深他不知道,单单魔法石就没几个巫师能做得出,又何必去计较那些名头。 威克多接过盒子,迅速扫了几眼,“谢谢。” 贝利亚端详他的脸:“太不可思议了……”似乎仍身陷震撼之中难以自拔。 “你一直不相信?”海姆达尔问。 “你知道?”贝利亚诧异道。 “我跟他一起来的,您说呢?”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难道是……约尔夫·斯图鲁松?”贝利亚的脸蛋不仅仅是小苍白了。 “我姓斯图鲁松没错,但不是约尔夫。” 贝利亚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们走了。”威克多对贝利亚点点头。“感谢你们替我保留这个盒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我是威克多·克鲁姆。” “那个著名的找球手?”贝利亚并非他表现的那般闭塞。 “我能给您写信吗?”海姆达尔赶紧说。“您的这些宝贝让我大开眼界,我平时也喜欢做些小玩意,当然没法跟您的作品相提并论。我以后能向您请教这方面的问题吗?” “你也喜欢?”贝利亚对同道中人很是欢迎,言辞也客气起来。“当然可以,我把联系方式写给你,野莓村不太好找。” 海姆达尔笑容满面的收下纸条,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随威克多离开了树屋。 直到他们走了很远,走出视线,贝利亚还站在树屋前的平台上怔怔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出神。 “哦,爷爷,对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爷爷……”贝利亚急冲冲的进屋关上房门,找先祖肖像画们大惊小怪去了。 达丽雅小屋背湖而建,屋前是生长旺盛的蔷薇花藤,几乎堵塞了道路,二人花了些时间沿路清理道路两边布满尖刺的蔷薇花,整理出一条通往湖畔的小径。 “我的梅林……”当海姆达尔满心欢喜的沿着小径来到达丽雅小屋前,却发现整个房子被更多的蔷薇藤所包裹,跟一个粽子似的。 海姆达尔在屋前研究了一会儿,然后自告奋勇地求表现,在老爷面前帅气的抽出魔杖。威克多微微一笑,默许了他的作为。 豆荚猫跳下海姆达尔的肩膀,来到老爷脚边。 斯图鲁松室长极其自信的挥动魔杖,看那趾高气扬的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能让障碍物烟消云散。可两分钟过去了,达丽雅小屋依旧像只没剥皮的粽子,那些蔷薇花藤依旧好端端的生生不息。 “这个……马有失蹄……”海姆达尔竭尽全力面不改色,却架不住老爷那洞若观火的双眼,捂脸退败。 威克多圈住他的肩膀,亲他的脸颊,见他仍是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笑道,“这些花藤若这么好打发,几百年的时间早被踏平了,房子肯定也不复存在了。” “这是当年校长设下的咒语?”海姆达尔果断抬头。 每次话题涉及到瓦西里耶维奇,斯图鲁松室长那两眼放光的崇拜劲即使闭着眼睛都扑面而来。老爷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了?”海姆达尔发现男朋友突然不吭声了。 “心情有点复杂。”威克多嘀咕了句,也不管海姆达尔满脸问号,拿出自己的魔杖,对准铜盒的封口处念道“打开”,就听盒盖咔哒一声开启,然后自动掀开。 里面是一根深栗色的魔杖,杖身下部的花纹繁琐华丽,由下至上密集到稀疏直至杖尖消失不见,显得很有身价。 海姆达尔注视着杖身,奇异的光芒在杖身上隐约闪烁,海姆达尔一惊,定睛仔细看,却没了踪迹。 “这就是‘钥匙’?”海姆达尔克制了老半天才没伸手去摸。 “瓦西里耶维奇的魔杖。”威克多说。 “哇,应该算是古董了。你能用吗?”海姆达尔问。 “不知道。”威克多感到为难。“他当年就是这么设置的,不用他的魔杖就没法让那些花藤让开。你也知道,别人的魔杖不一定顺手,甚至可能连拿都拿不起来。”好比海姆达尔的枫木瘿。 “你快试试。”海姆达尔兴致勃勃。 威克多犹豫片刻,在海姆达尔鼓励的眼神中抓住了盒中的魔杖,并拿了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 豆荚在他们脚边伸了个懒腰。 [你们要相望到什么时候?] “……什么感觉?”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 “没感觉。”老爷看向手里的魔杖,安静的不可思议。 “试试那个?”海姆达尔指指房子。 达丽雅小屋如同从海中升起的陆地,从蔷薇花藤的包裹中脱离出来,花藤犹如水流朝旁四散而去,重新变回屋后的那一小片篱笆植物。 “我用了那么多方法它们都纹丝不动,你只不过挥了挥小木棍……”斯图鲁松室长又捂脸了。 见咒语成功施展,不由得松了口气的威克多听他又“自卑”上了,刚想说什么,脸色一变,诡异的线条在杖身上流窜,带着火一般的热度,威克多痛苦的低叫一声。海姆达尔大惊失色,想把魔杖从威克多扯开,却被难以置信的灼烫刺激的两手疼痛不已。 瓦西里耶维奇的魔杖仿佛具有生命般牢牢控制住了持有他的人的双手,让使用者难以摆脱,魔杖似乎在手上扎根了一般,怎么都挣脱不掉。 “威克多!”海姆达尔再度扑上去,被老爷躲开了。 “你别过来……”威克多咬着牙说,面部表情因痛楚而扭曲。 [黑利奥帕在作怪,父亲使用的魔杖的杖芯是火焰精灵的初生之火,除了父亲它不听任何人的召唤,没有人能驾驭。] “那怎么办?我应该做什么?”海姆达尔绕到老爷身后,试图趁他不注意夺过魔杖,又被眼明手快的老爷躲开。 [再这样下去威克多会被烧成灰烬。] 海姆达尔焦急之下召唤出了鬼怪,可他的鬼怪还未完全靠近威克多,就被魔杖迸射出的热度点燃,出场不过一分钟的鬼怪在尖叫中化为乌有。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通过召唤咒语召唤出来的物体也能烧?! [你别急,你的鬼怪都烧掉了,他连头发都没掉,说明黑利奥帕并不想要他的性命。火焰精灵烧个东西不需要那么久,所有东西在它面前瞬间夷为平地,一眨眼就什么都没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安慰……”海姆达尔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痛恨自己能力微薄。难道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男朋友和那倒头的杖芯进行不公平的角逐? “威克多,你的魔杖呢?”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什么,大叫道。“你不是能通过召唤咒语召唤黑利奥帕吗?虽然不是真正的火焰精灵,只是一个召唤物,但应该能起到什么作用吧?” 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海姆达尔坚定的认为老爷不会输,但他不想看到男朋友如此痛苦。 威克多听到海姆达尔话后,艰难的用另一只手掏出了自己的魔杖,其间还差点没拿稳滑出去,一旁的海姆达尔和豆荚瞧着真是惊心动魄,一颗心悬在半空,都快到嗓子眼了。 “你、你躲远点……”威克多转脸对他安抚的一笑。 尽管笑容不怎么好看,斯图鲁松室长窝心感动得内牛满面,心想就是真烧了咱们也要烧成一个盘子里的烤肉。 黑利奥帕被召唤出来的那一刻,魔杖震动不小,似乎有点闹不清这个同类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利用黑利奥帕分神松动的那一刻,老爷果断把它丢进盒子里,用力合上盖子,而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举起手来一瞧,右手掌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海姆达尔看到威克多的手那个心疼啊,急忙拿出塞的快塌线的布包,好一通翻找,找到了莱昂给的疗伤用魔药盒子,为老爷涂药做包扎。疗伤圣品白鲜对付火焰精灵的烧伤时药效十分掉价,好在威克多感觉涂了以后不再有火辣辣的烧灼感,不然白鲜就要被贬的一无是处了。 海姆达尔埋头翻找大布包,拆了装装了拆弄了老半天,还把豆荚的巧克力也拆开了,稀里哗啦的倒回包里,留下外包装。黑猫敢怒不敢言。 然后,他小心拿起铜盒,左三层右三层裹了又裹,直到外观都脱了形,才罢手。好像裹那么多层,就能困住那根魔杖似的。威克多忍不住想笑,明白他这是求心理安慰,于是也没阻止,由着他裹粽子似的把盒裹好并塞在布包的最里层。 做完这一切,海姆达尔像处理了件大事似的抹了抹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再把别的东西一样样塞回去。 “你要怎么处理这根魔杖?我们走的时候再还回去?”话音未落,布包猛地一震,灼热的气息从包底喷薄而出,吓得海姆达尔差点把包丢湖里。 这下斯图鲁松室长彻底没了安全感。 “不用担心,它没有恶意。”威克多安抚海姆达尔。 “都快把你烧成人肉叉烧包了,还叫没有恶意?”海姆达尔不接受他的安抚,就算敌人太凶残,咱也不能轻易向黑恶势力低头。 “它想跟我玩。”老爷的表情耐人寻味。 “玩?”海姆达尔恍惚了。“那魔杖怎么算也四百来岁了,年纪不小了……” 豆荚解释,[初生之火四百年后还是初生之火,这一点不会因时间而改变。] 也就是说按杖芯计算,瓦西里耶维奇的魔杖就是一长不大的萝莉正太?! 海姆达尔看看房子,“我们进去吧,还走得动吗?” 豆荚猫早已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 “走得动。”其实没什么大碍了,但老爷没有拒绝海姆达尔的搀扶。“你包不拿吗?”老爷发现他把包留地上了。 海姆达尔充耳不闻,拉着他往前走,“要不试试把两根魔杖合二为一?” 威克多被他说的心里一动,老实说自己现在用的魔杖的确舍不得,这么多年下来用出了感情,别看魔杖是个死物,却能与主人是心意相通。 “你准备再启用那根魔杖吗?”海姆达尔说。“如果打算用,我就想办法通知奥利凡德先生,务必请他亲自出马。” 威克多沉默片刻,“你来做。” 海姆达尔摇头,“不行。” “等你有把握的时候再说。”威克多一脸的不容置疑,转身拿回布包。 第665章 炼金术 他们来到门前,豆荚停止了挠门,门开后却没急着走进去,反而看着他俩。 “欢迎来到达丽雅小屋。”威克多牵起海姆达尔的手,推门而入。 房内的一切犹如静止的油画,光爬上窗框,穿透进来,落在窗台上,又滑进陶土花盆内,在枯萎的植物上徘徊。地上的圆形地毯一如四百年前主人离开时,精美的刺绣带着那个时代的特征。墙壁是白色的,略略泛黄,透着几许怅然和怀旧。柜子和椅子线条流畅优美,只有识货的人才能看出细节中彰显的精致。墙上挂着几张风景画,落款全是伊凡。 海姆达尔拿起一只靠垫,摸上去像白色的麻木,上面用五彩粗线绣着鸢尾花,他又拿起另一只,枕头面上是一只小精灵,正蜷缩着身子打盹。 这里有一种使人宁静的神奇力量,吵闹喧嚣仿佛全被阻隔在外。 海姆达尔来到橱柜边,里面摆放着木碗、陶盆和勺子叉子等,颜色和样式均十分古朴,整整齐齐码了一套,透过这些器物,能看出主人当初为过日子精打细算的挑选。几支藤条从橱柜上垂落下来,尽管已经枯萎,不难看出当年它为房间的田园气氛起到的画龙点睛的作用。 橱柜边就是通往厨房的木门,但威克多拉着他攀爬上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卧室内有一张四柱床,青色的帘幕卷起捆扎在床柱上,穗子一丝不苟的挂下,静静躺在床上。床上的被子还保持着被掀开的样子,枕头搭在一起,形成的凹陷仿佛还残留着余温。 威克多说:“伊凡把约尔夫从斯图鲁松家带回来以后,约尔夫就一直睡在这张床上,直到离开这个世界。”其间再没有睁开眼。 威克多的声音消失了,似乎陷入了沉思,也许是他自己的,也许是瓦西里耶维奇的。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面对着蔷薇藤蔓退去,四百年后的今天再一次被白日的光芒洒满的卧室一言不发。海姆达尔扫视四周,床头的枝形蜡烛台的反光有些暗哑,床幔和窗帘依旧鲜亮的色彩中渗漏着枯槁的气息,那是生命消逝的征兆。尽管这里的一切保留完好,却难以摆脱物是人非的沧桑变迁,没有了使用者,它们也已死去。 窗户的一半仍被窗帘遮掩,海姆达尔把它们全部拉开,发现有一扇小门通往阳台,他推门走了出去。 阳台上有一把躺椅,铺着驼色的毯子,椅子把手被摩挲的发白,想必躺椅当年颇受主人的青睐。海姆达尔坐在躺椅上,透过阳台的扶手向远处望去,此时雾气已散,湖泊在他的注视中渐渐苏醒,并向他展现出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景象。 一股说不上来的情感干扰着他,让他变得恍恍惚惚。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张床上,为什么是“回”——关于这点如今亦不再重要。有人紧紧搂着他,跟他说话,但他不能回应,被什么东西阻隔住让他无法更进一步,他只能倾听,急于传达的情绪在内心翻涌,他想说点什么,安抚也好,安慰也罢,他却无能为力。屋外,飒飒寒风将枯叶从树上吹落,在空中飘散,包围了整个屋子,好像要把小屋掩埋起来,小屋纹丝不动,枯叶只能无所作为的在周边堆积,他们被牢固的封闭在暖意融融的房间里,犹如一个坚不可摧的圆,一个整体,人们心中向往的——家。 在过去数不清的日日夜夜,伊凡·瓦西里耶维奇坐在这里,在破晓中凝视着湖泊苏醒,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等待湖泊沉入睡梦,而他周而复始地成为此地唯一一个清醒的人,迎着日出日落。即使因困倦在躺椅上睡去,也是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伊凡为约尔夫打造了一个家,属于他们的家,兑现了当初的承诺,约尔夫到离开的那一刻都没能睁开眼,哪怕看上一眼,但没有。 伊凡在等待什么,害怕错过什么,执着什么,即便烈日当空,即便寒风刺骨,不改初衷。四百年后的今时今日,海姆达尔坐在这里,这个空余怅惘却又令人警醒的地方,严防过去和记忆趁虚而入。好比伊凡·瓦西里耶维奇,防备痛苦和不实的期盼把自己消耗殆尽。 海姆达尔回过神来,泪如雨下。 下一刻,他被人抱进怀里,是威克多。海姆达尔回抱住对方。 威克多感觉脖子边湿漉漉的,于是亲了亲海姆达尔的头发,后者却挣扎了一下,腾出一只手,紧接着,威克多听到用力擤鼻涕的声音。 威克多把人往前推了推,看见斯图鲁松室长眼泪汪汪的擦着红彤彤的鼻头,擤完以后貌似就要往眼睛上抹,被满头黑线的老爷制止,并掏出自个儿的手绢替他拭去眼泪。 “我们能多待一会儿吗?”海姆达尔吸了吸鼻子。 威克多莞尔一笑,“当然,宝贝。” 海姆达尔没有解释为什么哭鼻子,威克多仿佛心知肚明。他们靠在躺椅上,依偎在一起。没有飒飒秋风,没有漫天飞舞的落叶,萦绕在周身的温度促使海姆达尔拥紧威克多,或许这就是家的温暖。 “干脆在这里过夜?”威克多见他出神,不由得提议。 海姆达尔摇头,“这里是校长和约尔夫的家。” 威克多对他的拒绝并不意外,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 海姆达尔说:“我们应该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威克多无声一笑,达丽雅小屋似乎刺激到了海姆达尔,使某种情绪变得迫在眉睫,威克多自然举双手双脚欢迎。 “你喜欢住在城里,还是郊外?”威克多趁势问道。 “郊外人少清静,我想有个大院子,可以种菜。韦斯莱家的陋居就很好,我住在陋居那会儿还照顾过他们家的猪。”海姆达尔想到了这些,变得跃跃欲试,鼻头不红了,眼泪也不盈眶了。(PS:修改版里有里格喂猪的情节,网上的暂时木有。) 韦斯莱家的陋居?!威克多失笑,这个标准真心不高。 “比尔后来夸我喂养的很好,我也觉得我对养猪养鸭有天分。”海姆达尔小脸儿红润,洋洋得意的宣布。 老爷听到比尔的名字就牙酸。 “比尔·韦斯莱?” 他不想显得自个儿缺乏风度,但比尔·韦斯莱在海姆达尔心中地位十分崇高,高的让老爷如鲠在喉。瓦西里耶维奇那座大山曾不止一次带给威克多五味杂陈之感,再加上个一如初恋的比尔·韦斯莱,克鲁姆老爷满心酸楚,眉毛都快纠结成麻团了。 海姆达尔往上蹭了蹭,端详老爷的脸,“吃醋了?” 威克多扬起一边眉毛,“吃醋了。” 海姆达尔笑逐颜开,对准老爷的小嘴儿吧唧了好几下,“偶尔也该你尝尝这滋味。” 威克多扶住他的后颈子往前一推,深深亲吻,过了好一会儿,二人分开。威克多说:“斯图鲁松先生,请别妄自菲薄,怎么可能只是‘偶尔’。”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他们的嘴唇又贴在了一起。 “比尔让我想起从前给我治病的医生。”海姆达尔再开口时,威克多嘴唇在他的脖侧流连。 “他们长的很像?”威克多轻轻咬了下海姆达尔的下巴。 “一点都不像,就是给我的感觉,还有气质。”东方人和西方人鲜少会长得像。 “你爱上那个医生了?”老爷干脆拔了醋瓶的塞子。 “没……也许有点那意思,我也不知道……但那个时候哪里有闲心风花雪月,一门心思想的就是活下去。” 老爷一听醋劲褪的干干净净,抱着心上人啃了又啃,“你受苦了。” 海姆达尔勾着老爷的下巴调戏道:“不苦怎么遇上你?” 威克多抓住他的手,“要去看看他们吗?”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他们葬在这里?” “斯图鲁松家墓园里葬的是空墓,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海姆达尔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改天吧,今天什么都没准备,改天换身衣服,再去看他们。” “我想他们不会介意。”威克多说。 “我介意。”斯图鲁松室长十分坚持。 二人沉默相对,海姆达尔纳闷他怎么突然不吭声了,威克多忽然满脸严肃的说:“糟糕了。” “怎么了?” “我想和你做爱。”说着就翻个身把海姆达尔压在躺椅上。 “在这儿?!”不等海姆达尔抗议,老爷就开始心动不如行动。 “……你发情也看个时间地点啊!”海姆达尔哭笑不得。 “我对这里很有感觉,你别不相信,要是约尔夫像你一样能跑能跳,伊凡肯定早这么干了。” “你自己思想不健康别理直气壮的推到别人身上去!” “放心,不会有人过来……” 就在二人为了脱和不脱僵持不下,眼看斯图鲁松室长就要半推半就的从了……在屋子里缅怀了一圈的豆荚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蹿出卧室跑进阳台。 “怎么了?”海姆达尔急忙推开威克多,抱住朝自己扑来的豆荚。 老爷哀嚎,妙不可言的二人世界荡然无存。 一个小玩意从阳台外飞进来,一头撞在海姆达尔的鼻梁上,海姆达尔捂住鼻子内牛,为毛都跟他英俊的鼻子过不去?! 小玩意欢快的扑棱翅膀,一点事都没有,接着开始啄海姆达尔的脑袋。 “该死的麻雀……这是麻雀吧?”被它啄的满头包的斯图鲁松室长忍无可忍的跳起来,举高两只手捞来捞去,豆荚赶紧躲到一边。 小麻雀麻利的避开攻击,又趁机啄了一下,然后带着胜利者的姿态拍着翅膀趾高气扬的飞离了阳台,转到屋前去了。 “麻雀你给我等着!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老子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海姆达尔恼火的冲进卧室,又咚咚咚冲下楼。 威克多无奈的摇摇头,带着豆荚跟了进去。 等老爷来到屋前,发现贝利亚正在和海姆达尔说话,背后扛着一块板状物体。 “你好。”贝利亚看到威克多便招招手。 “怎么回事?”威克多走近后问。 贝利亚一见到豆荚就开始两眼冒绿光,豆荚害怕的藏到威克多身后,贝利亚却步步逼近,一副要扑上去的样子。 [他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豆荚尖叫。 “就是它?应该就是它了……”贝利亚嘀嘀咕咕不停。 “我家的猫怎么了?”海姆达尔挡住贝利亚,那眼神的确让人惊悚。 贝利亚把身后的板状物体轻轻放在地上,揭去了蒙在上面的白布,迫不及待的问,“您说的是不是它?” 画中人的眉眼与贝利亚有几分相似,挣脱了白布包围的一刹那貌似不适的皱起眉头,海姆达尔好笑的想这肖像画也太人性化了。肖像画里的人却不急着为贝利亚答疑解惑,而是目不转睛的瞪着威克多。 【……不像,一点都不像。】 威克多从容道,“我是威克多·克鲁姆,很荣幸。” 肖像画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陡然拔高嗓门,【说话的口气很像!】片刻后又皱了眉头,【长的一点都不像。】好像挺失落,紧接着转眼对上海姆达尔,【你很像!快说几句话,我一直都想知道约尔夫睁开眼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您可能要失望了,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可抓着曾经不放的某画像根本听不进去,兀自沉浸在海姆达尔的声音中出神。 【原来你正常的时候是这样的。】 “很抱歉,我每天都很正常。”海姆达尔大声强调。 肖像画依旧顺理成章的屏蔽他不爱听的。 被忽略的贝利亚企图拉回祖先的注意力,“您看看那只黑猫,是不是您整天挂在嘴边的代表炼金术最高杰作的那一只?” 【作为炼金师你自己看不出来吗?以后别跟别人说你是弗拉基米尔的后代,我丢不起这个人!】贝利亚对祖先表达“关爱”的方式习以为常,“你帮我拿一会儿,谢谢。”把肖像画塞海姆达尔手里,转身朝豆荚扑去,嘴里念叨“小猫喵喵,不怕,我没有恶意,让叔叔抱抱”。豆荚被这怪叔叔的言行弄得几近崩溃,使劲挠威克多的鞋,寻求保护。 威克多把它抱了起来,豆荚松了口气,钻进威克多怀里蜷成一团,不理会贝利亚的甜言蜜语,坚定的认为那都是糖衣炮弹。 “我以为豆荚是校长一个人完成的。”海姆达尔尝试和肖像画套近乎。 与约尔夫相像仿佛成了一种情感的维系,无形中拉近了他与四百年前的大炼金师的距离。 【我承认伊凡是个了不起的巫师,但有些事情即便是天才也无法独立完成。】海姆达尔喃喃道,“炼金术真是奇妙。” 【简单的说,炼金术的最高境界是‘创造生命’,或者说‘起死回生’。】海姆达尔点头,“贝利亚先生的那些杰作真是太棒了,那些东西犹如活物。” 弗拉基米尔鄙视道,【我从前若做出那样的东西都没脸出门。】神态中的骄傲却不言而喻。 【我和伊凡是朋友,我知道他的计划。】弗拉基米尔说。【他做成了黑猫以后并没有罢手,按他的说法那只猫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他的最终目标是做一个活人。】“他想让约尔夫‘起死回生’?” 【让约尔夫·斯图鲁松活过来已经成了一种执念,他完全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他相信他能做到,日复一日的研究练习,阿尔莎——也就是你的豆荚,完成之后,使他对于让约尔夫活过来的信念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有信心,直到某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宣布计划中止。我们很诧异,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冒充了。】“你们?还有别人?” 【包括伊凡在内,一共有六个人,我们找不到方法劝他放弃,只能尽我们所能帮助他。】“幸好校长拥有你们这群好朋友,约尔夫不在的时候有你们陪伴他,不至于让他孤单。” 【是吗?希望如此吧。】之后,弗拉基米尔就不说话了,耳边不时传来豆荚恼羞成怒的尖啸,以及贝利亚怪叔叔的谄媚笑声。 “您刚才说炼金术的最高境界是‘创造生命’?”海姆达尔问。 【你有兴趣?】 “不瞒您说,有。” 【炼金术从前都是家族事业,对外人来说异常神秘,每个炼金术家族都有不传外的魔法和咒语,一代又一代口口相传,我不能教导你贝利亚家族的炼金术。伊凡有一套他自己总结的炼金术资料,我相信他会愿意看见你继承下来。伊凡离世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每一样井井有条,我们这些朋友都没有插手,所以非常遗憾的,我不知道他把那些东西收在了哪里。】海姆达尔微微一笑,他想他知道。 傍晚时分,他们踩着初露的星光离开野莓村。一直走了老远,湖边的那栋房子仿佛依旧近在眼前。 “贝利亚答应我们帮忙照看房子。”威克多以为他舍不得。 海姆达尔一时说不准现在的心情,只好摇摇头。 十分钟以后,他们走在奥斯陆的大街上,豆荚从威克多怀里钻出脑袋四处张望。 [终于看不见那个可怕的家伙了。]言辞颇为凄凉。 二人被它生动的苦逼逗乐。 “067金库的钥匙找到了吗?”海姆达尔不知道当初校长具体怎么安排,但威克多似乎胸有成竹。(PS:不记得067金库这段情节的朋友可以回头看看四年级,经由卡捷宁介绍,一个叫谢胡·沙加里的巫师送的见面礼。) 威克多笑吟吟的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 海姆达尔点点头。 豆荚突然尖叫,[它怎么会在这儿?!] 海姆达尔顺着豆荚的目光看去,看见趴在自个儿袖子上的蟑螂兄,诧异的拎起蟑螂兄的触须,蟑螂兄极其灵活的翻滚着肚皮。 豆荚快要昏过去了,浑身哆嗦着反身钻回威克多怀里,自怨自艾的细数着今天种种的不幸遭遇。 “贝利亚送你的礼物。”威克多平静的说。 “我怎么不知道?”海姆达尔奇道。 “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让我别告诉你,我不知道他送了什么。” “惊喜?”捏着蟑螂的海姆达尔摸摸下巴。“对于豆荚来说才是惊喜,谁送礼会送蟑螂啊。” “他说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难怪弗拉基米尔对他的那些发明很纠结,想开口表扬又碍于面子不肯承认,看来贝利亚先生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威克多注视他笑眯眯的侧脸,说:“你今天开心吗?” 海姆达尔把蟑螂兄丢进口袋,握住老爷的手,“很开心。” 豆荚露出半张小脸儿瞧着他,内心深处的里小格·黑抖动了下小翅膀,海姆达尔出其不意的抓住豆荚,并把它拎出来抱在怀里。 豆荚抽筋似的翻滚,声嘶力竭的咆哮,[别用你那只抓过蟑螂的手来摸我,好恶心,别摸我……] 海姆达尔置若罔闻,把它用力扣住,嘟起嘴巴亲了又亲。 “乖女儿,来,爸爸亲亲……” 豆荚这下真要昏过去了,刚脱离了怪蜀黍,转眼落入了怪粑粑的手掌。 第666章 又被听证了 午餐时耶尔突然叫了一声,“哇!”可惜没人搭理他,大家对他在吃饭时间不时一惊一乍习以为常了。 耶尔拉过埋头在天文学作业中奋战的德拉科,把报纸摊在人家面前,说:“这上面写的什么?” 德拉科瞅了眼标题,诧异道,“法文啊,你看不懂?!”耶尔是摩纳哥人,这情况着实诡异。 “不,我看得懂,”耶尔一脸深沉。“但奇怪了,拼凑在一起就不认识了。” 大家被这话勾动了好奇心。 德拉科拿过报纸,“正义使者还是恶魔信徒?卡雷尔·迪吕波的前世今生?!” “哇!”耶尔又叫了起来,而后一脸怪相的注视大家。“很耸动的标题对吧?” “怎么回事?”托多尔问。 海姆达尔对耶尔说:“你看的竟然不是魁地奇?” “谁说我只看魁地奇?我还是很关心国际大事的!”耶尔扬扬下巴。“第二版的魁地奇历程做的很地道,但我敢保证我绝对不是冲着那个去买的。” 海姆达尔好笑的摇头。 “具体说了什么?”海姆达尔让德拉科念念。 德拉科迅速扫了几行,然后抿了抿嘴说:“有人对法国的巫师媒体爆料,说麻瓜出身的迪吕波以扮演人人称颂的正义斗士来获取巫师世界的认同,实际上他是格林德沃的忠实追随者,我们都被欺骗了。爆料人还说迪吕波获得的那些奖项应该被取消,他没有资格被冠以那些真正的无名英雄才应该获得的崇高表彰,迪吕波不过是一个通过哗众取宠来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奸佞小人。有媒体猜测,卡雷尔·迪吕波在格林德沃全盛时期籍籍无名,格林德沃时代的后期出人意料的脱颖而出,这样的变化耐人寻味。他是不是真的见风使舵,为了洗脱罪名毅然抛弃了江河日下的格林德沃,作为反战斗士加入到正义一方?他的弃暗投明是否是真实的?还是恶意中伤?我们将拭目以待。” 德拉科念完以后傻了半天,在场的其他人亦是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比接到迪吕波身亡的消息还要令人震惊。可以想见这份报纸将带给欧洲巫师界何种轩然大波,就好比你一直憧憬敬仰的人物周边的其中一盏探照灯忽地爆了下火花,熄灭了。 “中伤!绝对是中伤!”让娜用力的拍桌子。“作为一个法国巫师,我相信在场各位中再没有比我更清楚迪吕波的名字诠释的是什么样的信念,对于大战期间的欧洲巫师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是不可替代的,他的功绩是无人可超越的。” 大家听了更加沉默。 “虽然我不是法国巫师,但作为一个摩纳哥人,我相信迪吕波在那个领域就是一座里程碑式的存在。”相对于让娜毋庸置疑的感性,耶尔较为理智。“这么说吧,无论报道上的质疑声是否确有其事,卡雷尔·迪吕波做的那些事情确确实实存在,不能被抹杀,也不该被抹杀。这与人品无关。即便真的像那个爆料人说的那样糟糕,至少他不舍昼夜、不分阵营的救助他人的那段经历不该被怀疑。那个爆料人在发出质疑前应该扪心自问,人品有‘缺陷’的迪吕波在救死扶伤的时候,爆料人他自己在干什么?躲在妈妈怀里吃奶?还是跟普通巫师一样蓬头垢面的逃难到某处,蹲在被阴影笼罩的不起眼的角落,紧握双手祈祷魔法部增兵救援?” “也是。”托多尔打破沉默。“即便他是恶魔,但他顶替了原本该由天使完成的工作。大战胜利五十年后的今天,人们不该抓着恶魔的旧账不放,我们应该问问当时别的天使都上哪儿去了,不然实在令人寒心。” “说得好!”耶尔和让娜鼓掌。 德拉科深有同感,不住的点头。 耶尔发现海姆达尔始终不发一言,于是推推他的胳膊,“你有什么看法,斯图鲁松先生?” “我的看法是爆料的那个人的目的达到了。”海姆达尔说。 大家均一脸问号。 海姆达尔瞄了眼耸动的标题,“即便你们唾弃这篇报道的不良用心,却也在它的带动下不由自主的换位思考,不再坚持迪吕波是天使。” 上完下午的课,海姆达尔拿着书本请教兰格教授,有个海德格拉克的学生敲了下教室的门。 “对不起,打扰了。斯图鲁松,校长让你去她的办公室。” “什么事?”海姆达尔问。 那学生耸耸肩。 兰格放下书,“你每次想要定下心学习魔药学的时候,总会碰上这样那样的情况中断学习。”魔药学教授貌似不开心了。 “此乃不可抗力。”海姆达尔拘谨的表示。 兰格亦表示,“嗯,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可抗力就是别人多。” 斯图鲁松室长干笑两声,特不要脸的说:“能者多劳,没办法。” 兰格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去吧。” 海姆达尔如蒙大赦。 “别以为你能拿厚脸皮蒙混过关,这次的阶段考试将决定期末总成绩,假如你这次考的不在我的预期范围内,你的期末考总成绩的及格线就从80分开始算。”兰格教授从来就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人,瞬间看穿了某室长又一次尝试释放的小心机。 斯图鲁松室长忧伤了,不走寻常路依然不管用啊,早知道就直接卖萌了…… 耶尔韦校长的办公室内除了校长以外还有两位巫师,其中之一是威克多,他坐在椅子上,看到海姆达尔进来貌似漫不经心地一瞥,浑身上下弥漫着资深教授的范儿。 对这位“资深教授”知之甚详的海姆达尔趁脸上的某种表情还未来得及出来前,赶紧转移视线。 “斯图鲁松,这位是法国魔法部的保罗·菲奈斯先生。” 在校长的介绍下,穿着一身棕绿色巫师袍的男人起身,转过身来,朝他微微点头。 海姆达尔上前与他握手,“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在校长的指引下,海姆达尔依言坐下。 “刚才菲奈斯先生向我们述说了他的来意,”校长玩味了下海姆达尔的神情。“你心里有数吗?” 海姆达尔摇头,“不是很清楚。” 校长静静注视他。 海姆达尔又道,“因为猜测太多,所以不敢断言到底是什么。” 校长微笑,“这我就放心了。” 菲奈斯说:“我来这里主要是因为卡雷尔·迪吕波事件。” 海姆达尔说:“我早上看过法国的巫师报纸了。” “我能要求和斯图鲁松先生单独谈谈吗?”菲奈斯向校长提意见。 海姆达尔却直言道,“您可以放心,这里没有外人。” 耶尔韦教授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默许了海姆达尔的“自作主张”。 菲奈斯很是犹豫。 “耶尔韦教授是海德格拉克的校长,我是这里的学生,所以无需对她有所保留。至于克鲁姆教授,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实际上斯图鲁松室长想说教授压根不是外人,是咱内人。 菲奈斯挣扎片刻,决定相信海姆达尔。 “法国魔法部已经向国际巫师联合会欧洲巫师国际合作组织递交了最新发现,也就是上一次在西班牙的,关于格林德沃的那个。”菲奈斯对海姆达尔使了个眼色。 海姆达尔心想这位不愧是做秘密警察的,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不忘遮遮掩掩。 眼前的保罗·菲奈斯就是那位4号先生。 “依照惯例,”菲奈斯续道。“凡是关于格林德沃的事情,无论什么,都要提交合作组织商讨定夺。三天前,法国魔法部已经把最新发现整理后由我们的部长亲自提交给了国际巫师联合会。” 海姆达尔明白了,“依照惯例,届时当事人要到场被问话。” 菲奈斯对他的举一反三表示欣慰。 “您来这里是想和我对口供?” 菲奈斯对他的举一反三表示由衷的欣慰。 “法国魔法部希望我怎么说?” 菲奈斯扫了眼俩围观者,迟疑道,“我们希望您在被问话时不要透露您的推测,我们希望您能依照我们的脚本走。” “也就是让我一口咬定那些攻击者是圣徒?”海姆达尔问。 “现在无论什么都处于猜测期,不是圣徒的想法也仅仅出于您的猜测,不是吗?” “我有个问题,贵魔法部是想把这个责任推到圣徒身上,然后组织几场圣徒余孽围剿行动,用以提升国际知名度?” 海姆达尔的这番话太过犀利,4号先生菲奈斯心底大呼吃不消。 菲奈斯说:“不瞒您说,您的这个想法我们确实考虑过,不过也只是在脑海中一晃而过。我们是为了卡雷尔·迪吕波,今天的爆料一出,迪吕波先生的社会地位将面临全线坍塌的危机。” 菲奈斯的表情中带着几许无奈。 作为一名法国巫师,卡雷尔·迪吕波在法国受到的推崇是其他地方所无法想象的,迪吕波今天的成就可以说半数以上归功于法国巫师界不厌其烦的追忆和宣传。当然,迪吕波也确实有值得被一而再再而三捧上天的功劳。但是,没有法国巫师界,就没有迪吕波后来的江湖地位,他们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 费劲千辛万苦塑造起来的正义英雄被一篇“不能再昧着良心说假话”的所谓爆料轰炸得岌岌可危,法国魔法部还来不及收拾被人出其不意甩了一巴掌的面子,便迅速调整状态,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说白了,法国魔法部眼下并非为了卡雷尔·迪吕波的人格而战,也不是为了重拾可能已经偏向报道的巫师们的信心而战,他们是为了自己的人格和公信力。齐心协力把卡雷尔·迪吕波重新供上神坛,这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为什么不能在合作组织的听证会上透露……我的猜测?既然大家坐下来商讨办法,坦白一切不是更有利于案件的进展吗?”海姆达尔有些闹不明白法国魔法部的打算。 菲奈斯苦笑,“你不了解,如今的欧洲巫师界已经把格林德沃当成吸引眼球的幌子,但凡与他有关的事情都会被炒作得沸沸扬扬。一旦召开了听证会,欧洲的巫师国家将会组织力量蜂拥而入,打着消灭全天下邪恶势力的旗帜,作秀般的你追我赶。谁知道他们到时候会怎么处理,所以我们干脆顺应那篇报道的说法,让他们争分夺秒的挥舞铲子挖掘迪吕波更多的不为人知的‘黑暗过去’,为我们的调查腾出空间、时间。说得直接点,那些国家就是来捣乱的,这事不是发生在他们头上,他们自然乐得看笑话,顺便添乱——给其他国家的巫师英雄抹抹黑,何乐而不为。” 五十年了,伤疤早就好了,发生在老一辈身上刻骨铭心的疼痛,还有几个年轻人能感同身受?敢说自己感同身受? “我懂了。”海姆达尔郑重其事的点头。“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如果我能做到。” 菲奈斯握住他的手,用力晃动。 菲奈斯离开后,校长办公室内短时间内没有一人开口。 “耶尔韦教授,”海姆达尔笑眯眯的看着校长。“能和您商量件事吗?” “你讲。” “您看,我可能马上要被欧洲巫师国家合作组织传召去听证会,可能要面临严刑逼供,可怕的酷刑,让人痛不欲生的折磨……”海姆达尔貌似胡言乱语,目光却闪闪发亮。“您能让兰格教授网开一面,期末考试期间别对我痛下杀手吗?” 校长慢悠悠的说:“兰格教授曾经对我说,假如有个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学生让我给他说好话,我可以直接转达兰格教授的回答:做梦。” 兰格教授的老谋深算让海姆达尔大惊失色。 “克鲁姆教授……”斯图鲁松室长秀出曾被巫师摄影大师赞不绝口的最动人的小侧脸儿。 克鲁姆教授面不改色的挺住了“色诱”,冷酷无情的说:“做梦。”看样子兰格教授给每一位教授打了招呼。 斯图鲁松室长老忧伤的。 不过在离开校长办公室,经过克鲁姆教授的座位时,道貌岸然的教授摸了下他的屁股,不止一次——令人诧异的是他怎么能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做出那么多动作。不愧是第一找球手,手脚就是麻利。 海姆达尔停步回头,教授一本正经的挑眉询问怎么了,貌似真像那么回事。 果然,第二天他收到了听证会的传单,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国际组织的传单了。就跟长了对顺风耳似的,上司的信件紧随其后。 星期五晚上,他们在雷克雅未克的冰淇淋店碰头。 “我们俩也不用兜圈子了,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霍林沃斯喝了一口热巧克力。 海姆达尔挖了一勺冰淇淋送进口里,然后点头。 “我已经收到合作组织的传单了。” “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霍林沃斯问。 “那些人不是圣徒,或者说那些人的行动不代表圣徒的行动,圣徒通常为了何人一触即发不需要我加以解释,所以不管让我重复多少遍,我都会这么讲。我是说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我推测的结果。” 霍林沃斯拧了下眉,“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问过盖勒特·格林德沃。” 霍林沃斯的表情霎时变得微妙起来,他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后,他谨慎的问,“你们还有联系?” “偶尔。” “他说那些人的行动和他没有关系?” “至少和格林德沃这个名字在那个硝烟四起的时代所代表的含义没有关系。” “含义?” “征服世界,唯我独尊,生灵涂炭。那些人的行动目的不是为了格林德沃。” “你似乎又有了新的推测?”霍林沃斯眯了下眼睛。 “在西班牙和那些不怀好意的斗篷巫师不期而遇,他们话里话外都在强调自己圣徒的身份,这在大战期间或许很寻常,但现在是九十年代末,一群不是为了格林德沃而行动的圣徒敲锣打鼓穿街过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圣徒,您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霍林沃斯见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得嘴角含笑,不急着发表看法,而是问,“所以?” “我的最新推测是他们想借助人人喊打的圣徒身份掩盖险恶用心,以达到某种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我猜不着,假如我猜着了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吃您请的冰淇淋。” “谁说这顿我请?”霍林沃斯不紧不慢的说。 海姆达尔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他低头看着面前的香蕉船,他点的是最大号的综合口味香蕉船……刹那间,斯图鲁松室长感觉胃里沉甸甸的,仿佛刚才吃下去的不是入口即化的冷饮,而是即将飞出口袋的金加隆。 霍林沃斯对眼前的人愁云惨淡视而不见,“我会想办法让你代表国际威森加摩参与这次的案件调查,想必你也知道,合作组织商讨结束后很多国家会加入进来一并调查。我们IW也不例外。” 海姆达尔暂时放开他的金加隆,好奇道,“您好像很积极。” “因为这很有可能关系到我的职位,他会为我将来的晋升加分。”霍林沃斯并不隐瞒他。 “那么我呢?”海姆达尔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你的上司得了好处,还能少得了你?” 莫非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内心深处的里小格奔放了。 “对了,前两天法国魔法部的探员找过我,就是那位4号先生,他们希望我和他们合作,在听证会上把我的推测隐瞒下来,暂时把责任全推到圣徒身上。” 霍林沃斯考虑了会儿,点点头算是默许了。 “我必须给你提个醒,这件事很可能不止你一个见习审判员参与,也许其他的见习审判员或审判员会跟你同台竞争。”霍林沃斯不经意丢下个炸弹。 海姆达尔愣住了。 霍林沃斯又道,“IW不止我一个法官,也不止我一个想晋升,其他法官亦会使出浑身解数帮助国际警察部队推进案件,直到真相大白,从而获取相应的功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您在提醒我不要张扬?”海姆达尔问。 “如果有什么新发现别跑在最前面,交给法国魔法部去冲锋陷阵,相信我,他们会感激你的慷慨。你要记住你身后的是国际威森加摩。这件事若进展顺利,人们会赞扬法国魔法部孜孜不倦、黾勉从公,若是不顺利,他们也有办法推的一干二净。所以记住,无论你怎么努力,最终的功劳都会记在法国魔法部头上。” 海姆达尔听了一笑,“因为我们是国际威森加摩?” 霍林沃斯点头,“一旦冠上‘国际’,你就再不能把自己当做某个小团体的一份子,更不能偏帮某个小团体,某个国家。即便是冰岛也不行。” 好吧,海姆达尔对自己握握拳头,默默念叨世界和平。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奈尔就一定要实现。 离开前,霍林沃斯突然说:“要不要听听我的推测?” “什么推测?” “关于那群在西班牙不期而遇的斗篷巫师,他们为什么没有对任何人下毒手。依你的描述来看,他们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你的生死只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听上去真可怕,我一直不敢深入解读那段经历,现在给您这么一说,我开始起鸡皮疙瘩了。我的猜想是法国魔法部里有他们的人,也许这有点危言耸听,但一切皆有可能。” “确实,现在什么样的猜测都是相对合理的。” 海姆达尔不禁问,“您的猜测是什么?” 霍林沃斯说:“留下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告诉世人,他们想让你们转达的同时也是让你们亲眼看到的信息。” “格林德沃的追随者?圣徒东山再起?” 霍林沃斯又道,“而作为向国际威森加摩传达这个信息的最好的‘飞路系统’,留着你的性命也就是把这个消息直接传遍整个IW。” 海姆达尔喃喃道,“……看来他们想玩大的。” 在休息室里等待的时候海姆达尔有些忐忑,这和上一次的听证会性质截然不同,上次是来告状的,委屈不甘均发自内心,无需任何矫饰。而今天,不知道自己的演技能否在久经沙场的老江湖们面前瞒天过海欧洲合作组织举办的听证会规模自然无法跟国际大会相提并论,所以没有使用最大的会议室。就像上次一样从小门出场后,海姆达尔发现这是个柱状会议室。与会者们使用的座位如同歌剧院包厢,一个个排列整齐的挂在墙壁上。会议室正当中孤零零的架着一个二米高台,高台上摆着一把椅子,椅子四周没有任何装饰,空荡荡的敞着,人坐在上面,视线可以毫无阻碍的扩散到房间的四个角落,但与此同时,被位于水平线上方的人们包围俯视,心理压力会在那一瞬间达到顶点。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从上方传来。 “请拿出您的魔杖,放在椅背后侧的盒子里,并合上盖子。” 海姆达尔依言而行。 “请坐。” 海姆达尔坐下。 “请说出您的姓名。”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年龄。” “17。” “毕业了吗?” “没有。” “就读学校。”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从我们获悉的资料来看,你这一学年并非在德姆斯特朗上学。” 海姆达尔不由得一愣,继而有些啼笑皆非。 “这一学年我作为交换生,在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就读。” “那学校怎么样?” 此问一出,现场的庄严气氛顿时一抖,不再像最初那般压抑得密不透风。 “不错。”海姆达尔使劲抿直上翘的嘴角。 “伙食怎么样?早上吃了什么?” “斯图鲁松主席。”按耐不住的与会者打断了不着调的提问。 隆梅尔从善如流的改口,“我谨代表欧洲巫师合作组织众成员国问斯图鲁松先生您几个问题。”说完居高临下的端详被稍显刺眼的灯光照成一头白毛的小脑瓜。 海姆达尔连忙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667章 搭档 “那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西班牙?” “给人帮忙。” “什么人?” “他来自法国魔法部,是一名探员。” “帮什么忙?” “与麻瓜沟通,巫师们普遍不擅长这个,我与麻瓜打过交道,所以在这上面我恰好能派上点用场。” 不等隆梅尔再问什么,另一道说话声突然挤进来,肺活量强大,铿锵有力,回音绵长。 “法国魔法部的探员找你帮忙?为了什么?”对方的声音带着些压迫感,来者不善。 被抢了工作的隆梅尔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没急着夺回主动权,显得极有风度。 海姆达尔到底没有辜负老爸的信任,即便对方高高在上,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观察到他的脸部表情,海姆达尔还是十分敬业的一脸迷茫。 “为了和麻瓜说话啊,很多巫师连怎么和麻瓜打招呼都不会。” 对方并没有放弃,“法国魔法部的探员为什么找你?” “因为我知道怎么和麻瓜说话。” 对方静默片刻,或许感觉到了在兜圈子,于是换了种问话方式,“你和法国魔法部是不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叭叭叭”犹如汽车的喇叭声陡然响起,一声又一声十分急促。 “抗议!你是什么意思?!”喇叭声停止后,又一道说话声加了进来,从口音和言辞间不加掩饰的恼怒来判断,八成是法国魔法部的代表。 先前那位慢条斯理的说:“我在问斯图鲁松先生。” “叭”又来一声喇叭响。 “抗议!”还是法国代表。“我认为西班牙代表有误导的嫌疑。” “你这么气急败坏的跳出来,不觉得嫌疑更大吗?”西班牙代表不甘示弱,也使劲按了几下喇叭。 整个会场一时间成了乱哄哄的停车场。 隆梅尔把玩了一会儿羽毛笔,感觉吵的差不多了,站出来主持大局,“先生们女士们,请别忘记我们今天坐在这里的初衷。” 俩代表以及唯恐天下不乱的其他代表纷纷停了唇枪舌战,重拾一国代表该有的体面。 “如果各位不介意,我将继续行使问话的权利。”隆梅尔的音量控制的恰如其分,代表们接二连三的表态。 “谢谢。”隆梅尔垂眸。“斯图鲁松先生,请您说说您在西班牙的那次经历,请尽量具体些。” 海姆达尔略微组织了下顺序,不带丝毫情绪的叙述,以免这些老狐狸听出他企图掩饰的东西。平淡无奇的叙述很快走到尾声,在座的代表们不是来听说书的,故而没人去计较。 叙述结束后整个会场安静了一段时间。 海姆达尔忍住抬头张望的冲动,就这个屋子的照明角度分析,即便他双目视力10.0亦无法在逆光环境中看清代表们的脸,反而会让别人把他瞧得一清二楚。得不偿失。 又是西班牙代表率先打破沉默,他认为这事发生在他们国家,法国魔法部的探员事先不打声招呼,鬼鬼祟祟的招来一群圣徒在西班牙的国土上大动干戈,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西班牙巫师们的玻璃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换言之,他们为自己的被边缘化感到由衷的不满。再说的直白点,事后争取存在感。 除了英吉利近年来诸事不断,欧罗巴大陆已经消停了五十来年了,英吉利再风雨飘摇也是人家的家务事,有邓布利多在那里镇着,外人最多近距离围观。这些个代表寂寞坏了,好不容易得来个起哄的机会顺便展示存在价值,便挖空心思往里钻研,务必达成没坑也要创造挖坑的机会。 言归正传。 那位西班牙代表说:“照您刚才的描述,那两个圣徒轻易放过了您?” “如果钻心剜骨算是‘轻易’的话,那么是的,我们被他们大发慈悲的放过了。” 西班牙代表一窒,不肯善罢甘休,“他们为什么放过你们?” “也许他们的下班时间到了,或者他们那天没有杀人的心情,还有可能想早点回家吃饭?这个我真不知道,”海姆达尔说。“为什么您会认为我能解读圣徒的行为?您让各国巫师司法部门以及圣徒犯罪行为研究机构情何以堪?” 会场内响起一阵窃笑,法国魔法部的代表笑的最大声,西班牙代表的脸色精彩绝伦。 “您还有什么好问的吗?”本次会议主持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干脆不问别的代表,貌似友好的对西班牙代表微微一笑。 西班牙代表平复了情绪,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根据您的叙述,他们还放过了那个麻瓜?我无法想象圣徒会放过麻瓜,他们曾经……” 法国魔法部的代表突然扬声道,“据我们调查,那位被我们带回来的麻瓜是卡雷尔·迪吕波的亲戚,此前一直居住在法国,为什么搬到西班牙不得而知,但如此行色匆匆,肯定与圣徒的穷追猛打脱不了干系,或者说即便他不知道圣徒,但是肯定在躲避什么人。截至目前,那个麻瓜的精神状态不甚理想,我们的工作没法展开,他是否能承受得住摄魂取念也要通过进一步观察才能下结论。” 法国代表愿意把话头接过去无疑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解了海姆达尔的燃眉之急,毕竟他不知道那位反法西斯斗士后来的生活状况。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法国魔法部把他带走,在迪吕波事件未水落石出之前那位麻瓜老先生的安全将受到法国魔法部的高度重视。就是不知道那位老先生是否知晓魔法世界,假如不知道,希望他的承受能力跟他的腿脚一样结实。 接下来的对话主要围绕着法国代表与西班牙代表展开,双方互不相让,唇枪舌战。为了最大限度的争取自身国家的利益化身无敌凹凸曼,披荆斩棘,大杀四方,可着劲的发射凹凸曼光线。 聚集在会场正中央的疑似小怪兽身上的焦点随之淡去,疑似小怪兽形单影只的枯坐了一个多小时,头顶上方由一对一PK变为团队混战的吵嚷声貌似仍没有消停的迹象,坐得屁股发麻的小怪兽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 时刻关注儿子动向的凹凸曼爸爸用力一按喇叭,尖利的提示音使得在场所有人虎躯一震,凹凸曼爸爸淡定滴提醒大家歪楼的同时顺便告知与会者们会议到此结束。 半小时后,隆梅尔带着儿子坐在金翅雀餐厅内等待用餐,金翅雀的经理精神抖擞的送上隆梅尔存在他们这里的金酒。 隆梅尔倒了少许浅尝即止,一般混到隆梅尔这样社会地位的人已懂得把“克制“融进骨血。海姆达尔婉拒了金酒,点了一杯粉红色的气泡酒,别看这酒不含什么酒精,价格高的令人咋舌。要不是老爸不给反驳的机会直接点单,海姆达尔自个儿来肯定不会点这个,上次过生日都没舍得点这一栏的。 “你上次就在这儿给我打电话的吧?!”隆梅尔闲下来之后忍不住去摸雪茄,后想到什么把盒子又揣了回去。对面的海姆达尔光注意那令人发指的粉红气泡酒了,没察觉到老爸的体贴之举。 海姆达尔听了点点头,进门的时候经理霎时笑得春花烂漫,这烂漫不仅为了斯图鲁松先生,也为了小斯图鲁松先生。 “3月1日那天在金翅雀过的生日,”说到这里斯图鲁松室长羞射ing。“那天威克多同意了我的求婚。” 老爸到底把烟摸了出来。 “你和法国魔法部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密切了?”也许隆梅尔知道些什么,但他更愿意听儿子亲自讲给他听。 “因为之前的几次碰头,我挺喜欢那位假装听不懂暗示,在暗地里偷偷摸摸调查的4号先生。霍林沃斯先生说,法国魔法部的秘密警察是部长的直属部门,为了声张正义4号甘冒被革职的风险,作为国际威森加摩的一份子,以我的力所能及助他一臂之力,为什么不呢?不管怎么说正义女神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难怪今天早上法国魔法部的代表一进门就显得很热络,我和他们部长关系一般。”隆梅尔吐了口烟。“说了半天你就是看不惯欧洲巫师世界拿迪吕波做文章,听你那意思,你对法国魔法部长的所作所为也是嗤之以鼻。” “嗤之以鼻这话太重了,我一个小人物怎么敢对一国部长不敬,再说了,就算我真的对那位有意见,我的想法又算得了什么?!”海姆达尔笑着摸摸鼻子,不禁担忧道,“我刚才在听证会上的表现还行吧?没有露马脚吧?” “你现在问这个不觉得晚了点吗?”隆梅尔感觉他这儿子的反射弧不定期会拉长。 “我知道我有时候很天真。” “那倒不是。”餐点被送上桌,隆梅尔掐熄雪茄,等瓶瓶罐罐全部就绪,又道,“不是有时候,而是经常。” 海姆达尔苦笑,“我受伤了。” “不过我很高兴看到你仍然很天真,”隆梅尔拿起汤勺。“你的性情与你所处的环境存在必然联系,作为父亲,我由衷的希望你的真性情能够保持下去,保持到我再也看不见为止,这样才会显得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是那么糟糕。” “您给予我的一切我不曾忘却,包括斯诺的也是,所以请您千万别这么说,”海姆达尔顿了一下。“尤其在吃饭的时候。” 隆梅尔愉悦一笑,之后他换了轻松的话题,席间气氛很好,直到盘子全撤下去,隆梅尔意犹未尽的叹口气,拿起餐巾抹抹嘴角,而后说:“你的上司应该告诉你这次的调查将会变得越来越热闹,今天听证会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霍林沃斯先生说届时会有多国不甘寂寞的参与进来,他们目的不一,行动琐碎,甚至可能会给真正的调查添乱。他还暗示我将不止我一个代表IW介入这个案子,案件的最终结果可能与IW各成员的职称挂钩,大家都卯足劲全力以赴,而我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能够捞到切实好处的聪明人。”说到这里海姆达尔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这对我来说是一项严酷的挑战,论资历我肯定是最低的。” 隆梅尔欣慰的说:“看来你明白你即将面对什么样的挑战。” 海姆达尔放下杯子,笑眯眯的说:“斯图鲁松主席,您有什么消息可以提供吗?” 隆梅尔悠然一笑,“你是在跟我套近乎吗?斯图鲁松见习审判员?” “不,这是父子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对话。”海姆达尔拎起飞到身旁的咖啡壶,为隆梅尔斟满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隆梅尔莞尔一笑,收下了海姆达尔的殷勤之礼。 “你认为今天的听证会上谁最活跃?”隆梅尔并没有直截了当。 “西班牙魔法部的代表。” “你知道谁会成为西班牙魔法部的助力?”隆梅尔又问。 “根据地域以及过去的交情来看……意大利魔法部?” 欧洲巫师国家合作组织按照地域大致可划分为东南西北中五大块,每个大区都会推选出一个国家作为本大区的代表,比如北欧就以挪威为代表;西欧过去以英国为首,但自打出了个神秘人以后内部纷争不断,攘外必先安内,英吉利逐渐淡出国际舞台,法国后来居上,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西欧巫师世界的代表;南欧从前是意大利,酷爱兴师动众的拉卡里尼部长“禅位”后,西班牙魔法部瞄准时机脱颖而出,成了南欧巫师世界的带头大哥。 隆梅尔笑了,别有深意的说:“当心你的意大利同事。” 海姆达尔随即想到了阿黛丽亚·菲林,“拉卡里尼部长的‘小姨子’?” “现在不是部长了,但余威犹存。他当年费尽心思为那位菲林小姐争取到进驻国际威森加摩的机会,可不是为了什么罗曼蒂克的原因。”隆梅尔端起咖啡杯。“想必那位菲林小姐工作积极性很高吧?” 海姆达尔说:“确实,虽然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是个来事的人,也很有表现欲。” 海姆达尔就这一点曾设想过,假使菲林小姐给他使绊子——这样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但世事无绝对,假使真的发生了,他就向小皇帝拉卡里尼教授告黑状。正宫娘娘的孩子还对付不了伪小姨子? 隆梅尔心知肚明的扬起嘴角,“既然进了国际威森加摩的门,她就应该抛却那些私欲,IW是没有国籍的。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事情她自己已经做不了主了。” 海姆达尔心里一动,“霍林沃斯先生前不久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隆梅尔摸摸他的脑袋,“你跟了个好上司,好好干!” 海姆达尔点头如捣蒜,“我还等着上司加官进爵以后我也能跟着出息。”斯图鲁松室长这两天一闲下来尽美好的脑补这个了,YY自个儿意气风发,狂霸酷帅的场面。 两天后,海姆达尔被国际威森加摩一封信召集到会议室时,果然在一群巫师里看到了阿黛丽亚·菲林,可惜她在这群巫师里并不多么突出,因为她前面还有好些位法官。法官们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在外奔波,尤其是IW的法官,更不能“与民争利”。如海姆达尔这样的见习审判员才是专门“跑业务”的,真的是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主持会议的是轮值首席办公室的斯格罗伊法官,这样的场面吉伦特大法官不会出席,一是为了不想让外人觉得IW过于重视;二也是为了避嫌。 菲林小姐八成是得了“姐夫”的什么关照,自看到海姆达尔那一刻起就提高了关注度,海姆达尔那会儿考上见习审判员都没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姐夫”的号召力非同一般。 所以当斯格罗伊法官讨论大家分组行动时,菲林小姐第一个举手要求与海姆达尔一组。可惜算盘落空。即便拉卡里尼前部长在南欧呼风唤雨,IW的天气却不是他能够一手掌握的,在霍林沃斯貌似无意的干涉下,对子没结成。 菲林小姐没有气馁,迅速采取第二方案,在后来的与国际警察部队的组队选择中,麻利的挑走了原本被霍林沃斯看好的,准备派与海姆达尔的优秀警探,毕竟IW也不是霍林沃斯一个人说了算,菲林小姐那边也有其他法官撑腰。 海姆达尔虽然在警察部队培训多时,但给他培训的都是IW的自己人,也就是IW下属的警察部队,而非正式的国际警察部队。海姆达尔对于正式的国际警察部队一问三不知,里面有些什么样的人才同样不得而知。所以也没有像别人那样急于争取,等轮到他时就剩下最后一份资料了。 海姆达尔拿过来一看,跟自个儿一样,也是个见习的,但是所属那栏标的是IW下属国际警察部队。海姆达尔正纳闷,霍林沃斯靠近小声告诉他,这是IW的自己人,IW为了避嫌,不好派遣正式的优秀警探,因为国际警察部队的老大哥地位摆在那儿,所以IW下属的警察部队只能象征性的表示一下积极的参与精神,于是派了个见习警探。临了,霍林沃斯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好自为之。 海姆达尔心想咱也是个见习的,再来一个见习更有共同语言。本来他的调查范围就跟那些自以为尽在掌握或者本着来捣乱心理的人截然不同,如果真跟个了不得的探员,他的那些调查反而不好开展,这位“自己人”见习探员真可谓及时雨。 海姆达尔回了上司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二人在会议室门口分道扬镳。 菲林小姐离开时向他投来颇为怜悯的眼神,八成认为自个儿纡尊降贵赐予他一个机会,没想到命运捉弄,海姆达尔这个小苦逼终究没能抱紧她的大腿。自我感觉良好的菲林小姐一脸遗憾的离去。她的示好举动很有可能来自“姐夫”的授意,但被不可抗力了。海姆达尔知道她其实心花怒放,巴不得他衰神附身一事无成。 海姆达尔瞅着那双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踩的咔咔作响的红色高跟鞋,脑补了会儿鞋跟被拦腰折断后的诸多惨烈景象,等里小格·黑鬼哭狼嚎的抒发完情绪,掉头去找他的见习探员搭档。 海姆达尔被告知他的新搭档已经往这里来时,他准备出去迎接,此时走廊上的喧哗接近尾声,所以不合拍的脚步声出现时他很快就能发现。海姆达尔迅速看向走廊的另一头,只见一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少年匆匆忙忙朝这儿奔来,身上穿着见习探员长袍,身份一目了然。 海姆达尔急忙笑脸相迎,少年从他身边一阵风跑过。海姆达尔怔了一下,转回身,见那少年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而后惊恐万状的瞪大眼,抱头低低哀嚎,紧接着转身往回跑,第二次与海姆达尔擦肩而过。 海姆达尔这回抓住他跑过的那一瞬间飞快扬声道,“彼得·泽曼先生?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少年马不停蹄的冲了出去,直至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分钟以后,他又跑了回来,途中差点崴了脚,被自身强大的平衡感挽救。这次他停在了海姆达尔身前,气喘吁吁的伸出手,“你、你好,我是彼得·泽曼,你的新搭档。”他的身高只到海姆达尔的鼻子下方。 海姆达尔伸手一握,“很高兴认识你。” “对不起,我来晚了。”彼得哭丧着脸。 海姆达尔不解,“你没有迟到。” “……我没有参加会议。” “IW的内部会议你也参加?” 彼得一脸迷茫,“不参加吗?” 海姆达尔摇头,“我没看到国际警察部队的探员们出席。” 彼得挠头想了片刻,痛快的丢在脑后,兴奋的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出任务。” 海姆达尔微笑,“请您多关照了。” 彼得想要谦虚一把,但没成功,挺了挺干瘪的胸膛,“看我的吧,调查是我的强项,我就是吃这行饭的。” 海姆达尔笑着点头,“让人很有安全感。” 二人来到一楼,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彼得突然回头,“接下来去哪儿?” 海姆达尔以为他已经有计划了,就说:“能不能先去见一见我的朋友?” “什么人?” “法国魔法部的探员,也许他那边有了新进展,去了解一下情况……当心!”海姆达尔睁大眼。 彼得转脸“哐”的撞在了玻璃墙上,嗷嗷叫唤着弯腰捂住鼻子。 尽管没有停留,进进出出的巫师们仍不约而同的瞟来几眼,脸部表情随之变幻莫测。 “你没事吧?”听刚才那声动静,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的鼻梁都有点发酸。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彼得挺直腰杆,右鼻孔下挂了道彩。 海姆达尔做了个擦鼻子的动作,彼得后知后觉的拭去鼻血。 二人结伴走出大门,来到马路上。 彼得转头注视海姆达尔。 “怎么了?”海姆达尔被他瞧的很不自在。 “哦,请别介意,我在努力记住你的长相。” 斯图鲁松室长不知道说神马好,“……谢谢,费心了。” “是挺费心的,不常接触的人我总是记不住对方的模样。” 这样还能做警察?!海姆达尔震惊了。 “我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你叫我海姆达尔就行。”赶忙督促对方加深印象,这事太棘手了,他第一次遇上。 “名字我记得住,就是脸和人名对不上。”彼得理直气壮的说,一点都没觉得难为情。 斯图鲁松室长忧虑了,“你可千万别把我和敌人弄混了。” “不会。”彼得忽然把脸凑过去,“我记住你的气味就没问题了。”说完还真专注的围着他嗅来嗅去。 “你属狗的吧?” “你说什么?” 海姆达尔扬起嘴角,“没什么。” 片刻后,彼得得意洋洋的说:“没问题了,我记住你的气味了。你养了不少宠物啊,身上有很多怪味道。” 怪味道?!海姆达尔使劲闻了闻,他今天早上刚洗过澡,出门的时候老爷还说他香喷喷的。 没闻出任何不妥的斯图鲁松室长这下忧虑坏了。 第668章 彼得任务 “……没想到西班牙会这么激动。”4号先生长舒一口气,半小时前他刚送走今早开完欧洲会议的法国代表。 “他们也不怕别人知道他们很激动。我感觉他们势在必得,一开场就竭尽全力的给我制造压力,语气尖锐,用词犀利,专找看似经不起推敲的地方盯住不放,抓住每一个释放机会,不怕和其他国家发生冲撞,不怕得罪人,显得很有自信。”海姆达尔说。 4号的神情有些阴沉,谁都不想和他人为敌。尽管在这件事上法国魔法部没有事先通告就越境调查,确实欺人太甚,不怪西班牙借题发挥,但经他们这么高调的一搅合,本来还有些缩脖子的法国魔法部的愧疚之感顿时消了大半。 不过西班牙魔法部眼下完全不在乎法国魔法部的小心思。 “那位老先生没有说什么吗?”海姆达尔问。“他的精神状态真那么糟糕?” 4号摇摇头,“他的精神好得很。” “你们的代表……”海姆达尔恍然大悟,对了,他怎么忘了,别和玩政治的探究表里如一。 “你们问出什么了?”海姆达尔的身体不由得前倾。 4号瞄了眼始终没什么表情,眼神的专注的年轻新搭档,然后说:“一跟他谈卡雷尔·迪吕波,他就破口大骂。” 海姆达尔诧异道,“骂了什么?他知道魔法世界的事?” “他说的那些我们不是很明白,后来找了麻瓜研究部门的同事才知道,似乎是金钱方面的纠纷,卡雷尔·迪吕波当初承诺给他物质方面的各种补充大半没有落实,所以他一直声称卡雷尔·迪吕波是个骗子,是个伪君子。” “不能听凭他的一面之词,既然涉及到金钱就更不行了。”海姆达尔说。“卡雷尔·迪吕波先生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也许可以从别的亲戚那儿打听一下。” 4号为难道,“只有这个人知道魔法世界的存在,他曾经与卡雷尔关系密切,卡雷尔几乎与他无话不谈。” “那就更应该再另外找人打听了,从前关系密切一旦反目成仇,污蔑抹黑信手拈来不遗余力,轻而易举就能找到旁人不知道的薄弱点加以攻击,结果往往会变得扑朔迷离,很像那么回事。” 4号点点头。 “这件事你就不用烦了,反正事情公开了,交给你们的麻瓜研究部门去操作吧。”海姆达尔见他一脸苦逼,基于一起吃枪子、唱国际歌的革命友情,便安慰道。“可以装扮成警察,弄个莫须有的小罪名,请卡雷尔的亲戚协助调查。麻瓜对警察上门提问一般比较重视,只要与个人利益无冲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不会撒谎,且知无不言。” “我明白了,回去以后和部里的人商量一下。”4号说到这里又满脸不自在的瞥了眼见习探员。 海姆达尔看懂了,对彼得说:“我们点的饮料怎么还没来?” “我去看看。”彼得跳起来,然后又坐了回来。“不行,我不能离开你。” 海姆达尔有些意外。 4号决定直言不讳,“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看?”保罗·菲奈斯先生被人家那双特别聚光的眼睛注视的坐立不安。 “我在心里刻画你的模样。”彼得格外的诗情画意,完了继续高瓦数端详。 4号的表情有点木。 作为搭档,海姆达尔急忙做补充性解释,“他不怎么认脸,需要花点时间。”而后转向彼得,“你不是说能记住气味吗?”言下之意,赶紧收敛一下,人家还以为你耍流氓呢。 “他不好记。”彼得瘪瘪嘴。 “我能记住他不好记?”斯图鲁松室长坚决不相信。 “你不抹香水啊,他浑身上下都被香水味牢牢控制着,我根本嗅不到他自身的味道。” 斯图鲁松室长悟了,对彼得来说,这才叫“香喷喷”。 4号惆怅了,牢牢控制?这种由香水产生的罪恶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斯图鲁松的这位搭档是个什么来头?居然通过嗅觉记人。 彼得当然不会跟他解释来龙去脉,4号决定今天和他们一起行动,三人从巫师酒吧后门离开,并站定在屋檐下。 “我们下去去哪儿?”海姆达尔相信在查案上彼得的技能一定比自己娴熟。 彼得陷入沉思。 酒吧后门外是一条人迹罕至的支路,被两边的高大建筑夹在当中,阳光照不进来,即使在白天,路上的光线也很昏暗。 有个腿脚不怎么利索的麻瓜老太太从另一条街拐了进来,或许是想抄近路。老太太手里牵着一条狗链子,链子那一头拴着一只模样不怎么好看的吉娃娃,而且性子暴躁,一见到生人就使劲的吠。 老太太眼神也不怎么好使,貌似没发现仨陌生人近在咫尺,牵着宠物狗在他们身前走过,那只吉娃娃就像被人点着了尾巴似的穷凶极恶,那狰狞嚎叫的样子仿佛要把仨人生吞活剥了。 正思考某重大问题的彼得被这只人来疯的吉娃娃弄得心烦意乱,于是眼睛一斜,原本气势汹汹的吉娃娃猛打了个摆子,低嚎一声掉头拔腿就跑,腿脚不便的老太太连连呻吟,“慢点,慢点……” 彼得心情大好,对海姆达尔说:“不知道!” “……你想了半天就想出了这个?” “你有什么想法就去做,我监督,保管错不了。”彼得信心十足。 斯图鲁松室长越来越没安全感了。 “如果你们暂时没有计划,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4号轻声说。 “你说吧,我们参谋参谋。”彼得大手一挥。 海姆达尔给了4号一个哭笑不得的眼神,4号摇头表示毫不介意。 “是这样的,”4号说。“我来之前约了两个人,他们在圣徒调查这方面应该能够给予我们帮助,你们要不要一起来?”说完看向海姆达尔。 彼得也在看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表示受宠若惊,“好,一起去吧。” 两个男人并排坐在魔杖博物馆的休息长凳上,状似悠闲的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坐长凳左端那位脸上的伤疤极具视觉冲击力,衬的五官浮现出几许煞气,使得每个路过长凳附近的巫师都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右边这位恰好相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表情一团和气,可惜一张口就原形毕露。 “那边那个妞不错,红色巫师袍的那个。”金丝边眼镜抬起胳膊搥了下同伴。 他的同伴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貌似积极性不高。 “哎哎哎,穿绿裙子的那个,看见没有?你一定喜欢!胸部真大……”反正他的积极性很高。 他的同伴干脆充耳不闻。 “啊,这个好,这个真的好!”金丝边眼镜突然激动起来。“注意腰部以下,快看啊!” 他的同伴被他闹得不胜其烦,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纳闷道,“腰部以下你让我看什么?” 巫师一套上巫师袍基本就没腰了,但巫师们并非时时刻刻穿着巫师袍,双目炯炯有神的金丝边眼镜捕捉到的这位就是,巫师袍搭在胳膊上,所以,有腰了。 “看他的屁股。” “……屁股怎么了?” 金丝边眼镜一副看土老帽的嫌弃表情:“看到如此性感的屁股,我会不由自主的联想他在床上的样子。别告诉我你不会。” 同伴起初表示费解,但在他的卖力解说下眯起眼睛打量,随着脑补的逐步深入,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当那个性感的屁股越来越近,直至近在眼前,wow! 金丝边眼镜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怎么了?” 对过三人朝他们走来,带头的4号眉开眼笑。 金丝边眼镜迅速扫过眼前三人,与同伴耳语,“你约的就是他们?” “和我约的是打头的那个,后面两个可能是临时加入的,不在约会对象内。”同伴说。 金丝边眼镜滑过一道兴奋的闪光:“带劲的小屁股……不是,那个金发小子你认识吗?模样不错啊,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劝你别打他主意。”同伴冷静的说。 金丝边眼镜不以为然。 “他是威克多·克鲁姆的男朋友。” “……和你联手坑了面具男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同伴点头,“面具男至今还困在你的场子里,所以坑人也有你一份。” “原来是他。”金丝边眼镜转眼就落寞了,貌似颇受打击。 同伴再度告诫他千万别一意孤行,“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世界第一找球手。”单单那庞大的粉丝团就令人望而却步,惹这样的人不痛快后果不堪设想。 “杜瓦布先生。”4号站定后伸出手。 满脸疤痕的杜瓦布站起来握住对方的手,“你好。” 金丝边眼镜继而站了起来,在杜瓦布的介绍下与4号寒暄了几句,而后又与4号的俩朋友结识。寒暄过后,金丝边眼镜依依不舍的松开海姆达尔的手,心里反复念叨着“太可惜了。” 斯图鲁松室长压根想不到一陌生人刚YY了他的小PP,也想象不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与“无手杜瓦布”不期而遇。最初的措手不及一晃即逝,在与杜瓦布握手问好时没有露馅,并与对方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双方配合默契,第一时间默认了假装第一次相识的剧情安排。 海姆达尔简单介绍了今天在会场内的情况,又在4号的建议下说明了那天他在西班牙的亲身感受。 “所以我猜测他们不是圣徒。”最后他总结道。 “这只是你的个人想法。”金丝边眼镜说完,看向展示窗里的古董魔杖。 海姆达尔也看了过去,“确实是我的个人想法。” 此时五人在魔杖博物馆的1号展厅里通过貌似随意的参观来达到隐秘谈话的目的。 “你应该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不是圣徒我们不奉陪。”金丝边眼镜直言。 杜瓦布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4号神情紧绷,这群心无旁骛的清道夫眼中只有圣徒追击令,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如果别人不小心碍了他们的道,他们亦会不假思索的铲除。彼得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参观过程中又一次冒失的撞到了玻璃,发出“砰”的一声,整块玻璃抖了抖。 “与二位联系就是想弄清楚我的猜测是否准确,菲奈斯先生当初请二位时还有别的请求?”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金丝边眼镜与杜瓦布对视一眼,而后扬起嘴角,“你说的对。” 海姆达尔也笑了起来。 之后,五人没有再做交谈,走马观花的看完1号展厅。 金丝边眼镜说:“找个地方坐坐吧。” 其他人没有异议。 十五分钟以后他们在一家街边咖啡馆落座。 杜瓦布拿出了一本本子,并放在桌上,其他人不禁坐直了身子,注视着黑色封皮的陈旧本子。杜瓦布翻开硬实的封皮,翻到第一页时4号惊讶的说:“难道这些都是圣徒的活动照片?” 杜瓦布面无表情的说:“活动照片很少,大多出自麻瓜照相机的普通照片。”即使使用魔法处理,清晰度还是不尽如人意。 4号看着那一页页照片,表情变幻莫测。在魔法部就职的巫师总以为自己掌握的资料是全天下最齐的,没想到杜瓦布仅小露了一手就全盘推翻了他先前的自以为是。4号注视着极其珍贵的资料,心思百转千回。 海姆达尔没功夫细致入微的照顾4号的情绪,照片一出现他就目不转睛,直到杜瓦布的手掀到某一页,海姆达尔一把捂住贴了四张照片的那一页,不让杜瓦布继续往下翻。 “哪个?”杜瓦布也不含糊。 海姆达尔指着左上方的那一张,“我见过这个人,不是西班牙的那次,四年级暑假曾经出现一伙人莫名其妙的对我攻击,可能以为我知道些什么,他们以圣徒的身份出现——至少那时候给我的感觉是圣徒,这群亡命之徒烧了我的魔杖,这家伙当时就在现场。” 烧毁小苹果的那一次因为之后的场面较为混乱,好些位巫师的斗篷在战斗过程中因各种缘由被掀开,尽管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模样还是能辨别出。 杜瓦布的神情在那一瞬转为让人腿肚子抽筋的阴森。 “这家伙还活着啊?!”金丝边眼镜咋舌。 “我看错了?”海姆达尔迟疑道。 “不是那个意思。”杜瓦布不欲多谈。 金丝边眼镜不在乎杜瓦布制造的低气压,为他们答疑解惑,“外人眼里我们圣徒猎人的行动缺乏组织性,看似随心所欲,给人的印象普遍不好。怎么说呢,无论什么圈子,总有一、两个拖后腿的混账,不过大多圣徒猎人本身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形象。我们以清剿圣徒余孽为己任,别人怎么想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内。” 4号不由得翘嘴角。同样听懂了的海姆达尔心想既然不在意,平白无故讲这些做什么?彼得这娃依然自由歪楼中,他的关注焦点向来与众不同。 金丝边眼镜清了清嗓子,又道,“其实我们是包地盘的,也就是这个圣徒在你的地盘里就归你管,如果他去了其他猎人的地盘,在不打扰地头蛇的前提下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方式继续行动。” 海姆达尔指向照片中的那个一脸横肉的光头巫师,“你的意思是这个人跑到别的圣徒猎人的地盘去了?” “我以为他死了。”杜瓦布突然开口。“那位伙伴是这么告诉我的。” 圣徒猎人之间不管认识与否皆以“伙伴”相称。 “以目前的情形分析,结果无非两种:一,你被骗了,欺骗你的理由不明,不排除那位伙伴已经反水的可能;二,那位伙伴也上当了。如果是第二种,事态等级就要上一个台阶了。”海姆达尔摩挲着两只大拇哥。 众人不禁陷入沉思。 彼得兄猛拍了下桌子,“好,分析的不错,你基本说出了我的想法。” 其余四人顿时一脸憔悴。 金丝边眼镜很快调整心情,问海姆达尔,“你认为是第几种?” 海姆达尔想了想,“头一个反应是第二种,但根据我对于西班牙事件的分析,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从不无端怀疑伙伴。”杜瓦布闷声道。 海姆达尔毫无芥蒂的说:“所以我不是圣徒猎人。” 杜瓦布更郁闷了。 “能让我看看别的照片吗?说不定还有眼熟的。”海姆达尔提议。 杜瓦布把本子推给他。 海姆达尔从头仔细翻阅,快翻到最后一页时忽然停下,举起本子对光照了半天,然后指着一张非活动照片的普通照片说:“这个人,上次烧我魔杖的时候在,西班牙的时候他也在。”新仇加旧恨,化成灰都认得出来。 杜瓦布急忙接过去,其他人也凑了上去。照片拍的很模糊,照片中的主角都轮廓不清,别说那些背景小喽罗了。 金丝边眼镜眯眼睛看了半天,投降道,“我没见过这个人。” “小角色。”杜瓦布说。 从这人在照片中的位置就能看出,普通跟班,并非圣徒高层。 4号坐回椅子上,“我越来越相信斯图鲁松的分析了,一个是据说已经挂了的前圣徒;另一个是不入流的圣徒边缘分子。” 杜瓦布看向海姆达尔,“其他呢?还有你眼熟的人吗?” 海姆达尔遗憾的摇头。 “能认出两个已经很了不起了。”金丝边眼镜对海姆达尔的目测水准表示肯定。 等到分手的时候,金丝边眼镜握着海姆达尔手直说感谢他的帮助,海姆达尔用只有他俩能听清的音量说:“您别再用那种眼神盯着我,就是对我的最大感谢。” 金丝边眼镜老厚脸皮的佯装天真,“什么眼神?” 海姆达尔学了个马尔福式的假笑,收回手。 金丝边眼镜端详着渐行渐远的性感小PP唉声叹气,杜瓦布真恨不得套他一麻袋,果断撇清关系,不是所有圣徒猎人都这副急色样。 海姆达尔这边,4号无奈的说:“本来指望他们给我们提供线索,结果反而是我们给他们提供了无偿帮助。” “和圣徒猎人打好关系对接下去的调查百利而无一害,今天实际收获不小,短短几个小时内,我们弄清了两个敌人的身份。”海姆达尔宽慰他。 4号的笑容更苦巴巴的了,“怎么老是你来安慰我,你才多大。” 海姆达尔总不好告诉他,咱是正太的身汉子的心。 三人在街头分手。 海姆达尔与彼得转弯,穿过一条胡同,来到另一条街上。 “你是不是怕生?”海姆达尔问。 “我?怕生?”彼得摇头。 “你都不怎么说话。”依海姆达尔原本的打算,也就是上司对他的耳提面命,他已经做好当绿叶衬托的准备,谁知道不仅4号不介意他自作主张,这位据说对调查案子很在行的正规警察同志始终讳莫如深,不发一言,海姆达尔心里没底了。 “你来之前,上司没有交代什么吗?”海姆达尔又问。 “当然有交代……”说到这里彼得步伐一顿,海姆达尔纳闷的回头,就见他刷地转身,撒丫子跑了。 斯图鲁松室长恍惚了,这是要闹哪样? 别看彼得个头不大,身材瘦小,跑起来一阵风似的,堪比百米短跑健将,转眼消失在街道中段,转到另一条街上去了。 海姆达尔感到不知所措,心里琢磨,一般走丢了啥的不都强调要在原地等候么,于是没敢走开,按捺住前往一探究竟的念头,在原地来来去去的徘徊。 大约过了小半个小时,彼得再度出现,朝这儿张望了几眼,小跑过来。除了头发衣服有点乱,别的一切正常。经过一番剧烈运动,貌似也没有上气不接下气,有点喘,但不激烈。而且对于海姆达尔逗留原地的举动也没什么太大的感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斯图鲁松室长对他体力的可持续性表示由衷的羡慕嫉妒恨。 “你刚才那是……”海姆达尔不确定人家具体干啥。 “追人去了。”彼得不在意的说。 “追什么人?” 彼得看了他一眼,“有人跟踪我们。不,应该说是跟着你。” 海姆达尔无比惊愕,“跟踪我?” “自从我跟你一起后我就发现有人跟踪咱们,我敢断言没有人会跟踪我,那么原因肯定出在你身上。”彼得迈步朝前走。 海姆达尔急忙跟上,“是什么人?” “可惜跟丢了。”彼得懊恼的说。“那家伙警惕性很高,也很机灵——嗷!”彼得吃痛捂脸,又撞在路灯柱子上了,疼的他直跳脚,才刚端起来的警探精英模式顿时荡然无存。 海姆达尔连忙掏出手绢给他擦鼻血。 “没事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彼得不在意,道谢后接过海姆达尔的手绢堵鼻孔。 海姆达尔见他确实没事,便问,“你怎么察觉到有人跟踪我们?” “我的嗅觉很好。”彼得骄傲的说。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我能察觉到吗?” “实战经验丰富的老探员或许行,你八成不行,那人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发现才保持了一个较远的距离。” 海姆达尔不服气的说:“你为什么行?” “我嗅觉比你好啊。” 海姆达尔感觉他俩沟通总悬在一个诡异的层面,可一想到有人跟踪他,尽管不知道目的为何,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你放心吧,”彼得把擦完鼻血的手绢塞还给海姆达尔。“对方暂时没有恶意,要不然不会离那么远,我已经记住他的气味了,只要他还敢出现,我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海姆达尔紧握沾着鼻血的手绢,说:“我很有安全感。”这回可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 “你刚才不是问我上司交代了什么吗?”彼得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 彼得霸气侧漏的一抬下巴,“上面派我来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朋友提问关于拉卡里尼家的三两事,在这里说一下。具体可参考第469章,由凹凸曼爸爸亲自说明。 拉卡里尼前部长毕业于德姆斯特朗,按照文中的现在进行时来算,60岁出头,比凹凸曼爸爸年纪大。拉卡里尼前部长入读德姆斯特朗时正好赶上大战尾声,隆梅尔是大战胜利后入读的。 小拉卡里尼,也就是海德格拉克的拉卡里尼教授,是拉卡里尼前部长原配的孩子,那位夫人已经去世。小拉卡里尼是老拉卡里尼将近四十岁才有的孩子,也是截至目前唯一的孩子。老拉卡里尼在原配去世后宣布不考虑再婚,一方面讨好了岳家——岳家是帮助他登上部长宝座的有力支持者,可以把他抬上去,自然能再把他拉下来;另一方面,深情而又悲情的形象征得了部里诸多女同事的好感,尤其是年轻的女同事…… 老拉卡里尼和原配的婚姻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大家一目了然。 老拉卡里尼有一个相处了十来年的情人——阿黛莉亚·菲林的姐姐,而老拉卡里尼确实没有再婚的打算,所以就名分来说,胶片小姐是伪小姨子。 第669章 有人推门而入,发现室内唯一一台巫师电话机已经被占用了。对方似乎从没接触过这类新兴玩意儿,小心中带着几许敬畏的拿起话筒,又反复摸索机子外壳,搞得电话机不时抖动身体,就像睡梦中备受干扰的小动物。 后来者没有催促,不声不响立于原地。 神游物外的电话亭老板阶段性回神,在将军肚上挠了一把,漫不经心的扫来两眼,然后说:“请您快点,我还要做生意。” 折腾电话机的巫师猛地反应过来,当他回头注意到排在自个儿后面那全身黑咕隆咚,怎么眯眼都看不清楚脸的陌生人时脸色都变了。对方明明一个词都没说,一句催促都没讲,但他的四肢就是止不住颤抖。都没怎么做心理斗争,十分干脆的放下话筒,低眉顺眼的贴着墙根匆匆走向大门,经过柜台时顺走了进门那刻搁在台面上的6个银西可的使用费。 门开了又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绝对不超过一分钟。 电话亭老板懒洋洋的举起魔杖轻轻挥动,放下手时,大门对外那面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招牌。 与刚才那位恨不得缩成一团迅速消失的客人不同,老板对这位黑咕隆咚毫无畏惧之色。 老板拍拍台面,“动作快,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这里还有生意?”黑咕隆咚貌似惊讶的说。 老板不开心的白了他一眼,很快又好奇道,“怎么今天来用电话?” 眼前这位是这里的老顾客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出现在他的亭子,虽然不是那种隔三差五的回头客,但是一个月两、三次跑不了。平时来之前都会提前通知,老板通常会为他清场。清场的原因倒不是这位客人提出的,实在是他的打扮和气质太过惊世骇俗,怕影响电话亭的亲民形象,瞧瞧,前面就吓跑一个。想当初老板也是腿肚子痉挛的一员。 “有点事。”黑咕隆咚一般不废话。 老板也不指望他正面回答,掀开柜台的板,趿拉着鞋板开门离开了房间。黑咕隆咚每次使用电话他都会主动避开,这同样出自一个底层小老百姓的智慧,想要躲避麻烦,最好的方法就是果断杜绝麻烦找上门的一切可能。草木皆兵总好过后知后觉吧。 黑咕隆咚为什么总爱上这个电话亭,就因为老板一点即通又知情识趣,为彼此省去不少麻烦。 老板出去后,黑咕隆咚等了片刻,与以往一样,谨慎的检查室内陈设,边边角角都不放过,然后又来到门边,确定屋外无人,室内也毫无异样,他才转回到电话前,拿起话筒拨了一串号码。 离开他所处位置的欧洲另一头,翻越阿尔卑斯山,遥望莱茵河,穿过巴黎盆地上空,与塞纳河齐头并进,最终跨越英吉利海峡。 那一头,有人接起电话。 【是我。】黑咕隆咚的声音自话筒中飘出。 接了电话的格林德沃跟电话亭老板一样惊讶,“怎么回事?”听了对方的话后扬起了一边眉毛,“涨价?” 【对,今天就是提醒你要涨价了。】 “为什么?” 【我被发现了,按照我们的合同,跟踪被发现我就会中止这项业务,除非你愿意出二倍的价格。对于干我们这行的来说,承担的风险太大,是否继续下去我还要进一步评估。】“说白了你就是来问我要钱的。” 【没办法,小本生意,请见谅。】 “不能打个折吗?我和你们老板是老朋友了。” 【我出任务前,老板特意嘱咐过我,不敢高攀,所以不熟,务必照章办事。】格林德沃并不生气,哈哈一笑,“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里格发现你了?” 【不是他发现的,他身边跟了个不得了的小个子,反跟踪能力犀利的让人头疼,为了避免这类情况发生,我已经拉远了距离,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言辞间不难听出几分懊恼,格林德沃琢磨为了向自己讹更多的钱,对方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那个小个子是什么人?” 【穿着国际警察部队的巫师袍,但略有差别,很可能是国际威森加摩内部的警探组织。】“看来IW对里格很重视。” 黑咕隆咚无意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把话题拉了回来,【您的决定?】“你继续吧,我同意金额加倍。” 【我明白了。】黑咕隆咚迟疑了一下,又道,【您确定您能支付得起吧?】格林德沃被气乐了,“跟你老板说,这点钱我盖勒特·格林德沃还出得起!” 黑咕隆咚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他不过是走流程。 格林德沃很不痛快的挂了电话,黑咕隆咚耸耸肩,搁下话筒。他把使用费放在柜台上,推门出去,明媚的阳光在他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投影,黑咕隆咚抬起头,再耀眼的太阳也无法拨云见日让五官轮廓清晰可见,阳光下,黑色硬礼帽上的血红色镶边让人不寒而栗。 “跟踪你?”威克多自然而然的接过海姆达尔手里的毛巾。 “彼得说的。”海姆达尔套上有些褪色的单棉裤。“彼得是IW派给我的保镖,这也是他告诉我的。” “IW给你派保镖了?”威克多把一件宽松的毛衣套在海姆达尔身上。 “咱现在也是大人物啦。”海姆达尔眉飞色舞的穿好毛衣,这是安娜给他织的。 威克多低头亲吻他的嘴唇,然后抓住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眼睛亮澄澄的,说明休息的不错,整个人透着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刚才洋洋得意大笑的时候龇出一口白牙,老爷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说说那个跟踪的事情。”尽管美味当前,老爷没有昏头。 “没什么好说的,我都不知道后面跟着个人,彼得说那个人应该没有恶意。”海姆达尔摸了下肚子,克鲁姆老爷就跟凹凸曼老爸一样火眼金睛,香死人不偿命的气味转眼飘来,海姆达尔垂涎三尺,流着哈喇子飞奔过去。 托盘放在床上,是他爱吃的什锦拌饭,海姆达尔美滋滋的捧着托盘坐到壁炉前,盘腿坐稳后拿起勺子开挖。 克鲁姆老爷给他准备的不是他上辈子吃的最多的连根肉丝都没有的杂烩饭——那时候囊中羞涩,手里这盘吃不出一点天朝味,但中西合璧山寨版鲜美依旧。海姆达尔一块鱼肉一口拌饭吃的不亦乐乎,鱼肉也是肉嘛。这一盘比他上辈子吃的不知道高级多少倍,三文鱼神马的,资本主义,太罪恶了……哦漏,还有甜豆,胡萝卜,以及不知名菌类。 斯图鲁松室长的小脸儿绿了,又通过鱼肉和米饭的爽口找回了自我。 “好吃吗?”通过海姆达尔的表情已经得到了答案,老爷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好吃!” “我也觉得很好吃。”老爷终究没忍住上手够眼前这盘套着毛衣的美味珍馐。 海姆达尔一转头对上他的眼睛,眼眸沉的发黑——犹如浓郁的黑巧克力,似乎已沉溺在让人难以启齿的思绪里,心中的计划很有可能是把这种思绪转换成唾手可得的将来时,被他盯久了就好像闻到了黑巧克力融化开后飘散出的纯可可的清香。 威克多坐在海姆达尔身后,双手伸入他背后的衣摆内,灵活的掀开衣角,手指在柔软但坚韧的皮肤上滑行。指尖轻点,时而停顿,细数脊柱的线条,并不时按揉两侧的肌肉,然后滑动到腹部。 海姆达尔咽下最后一口粮食,发现不怎么饱,这样的状态搞些运动再合适不过了。威克多的手已经厌烦了在肚脐周围打转,虽然肚脐那片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可眼下他更急于开辟新天地。双手趁海姆达尔放下盘子的一瞬间跳窜上去,温热的掌心在胃部轻柔徘徊,海姆达尔舒服的朝后靠去。 得了暗示的威克多不由得翘起嘴角,刚上身没多久的毛衣被丢弃到一旁,耷拉在厚实的抱枕上,置于壁炉火苗摇曳的投影里隐隐绰绰,似乎在抒发淡淡的不满。 衬衫扣子很快被解开,二人还保持刚才的姿势,老爷的手指抚摸着海姆达尔的乳尖,眼睛盯着壁炉内的火苗,眼前却浮现出肌肤的色泽,以及所触之物的美好轮廓,一股控制不住的骚动在胸腔内稍稍集结最终汇聚在腹部,促使他变得坚硬。 海姆达尔淡色的乳头暴露在火光之中,犹如涂刷了枫糖般,在威克多的揉捏下渐渐发硬偏红,挺立起来,诱人采撷。这般美好的春光看不真切就太浪费了,威克多胳膊一用力,海姆达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手撑住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 威克多勾住海姆达尔的后背把他用力拉向自己,并亲吻他的嘴唇,亲的十分用力,舌头在海姆达尔嘴里扫荡,海姆达尔伸出舌头与他纠缠,威克多吮吸着能够吮吸的任何一寸柔软的口腔,二人的胸口因令人窒息的亲吻而激烈起伏。 当他们的嘴唇分开时,威克多意犹未尽的嗍舔海姆达尔的嘴角,舌尖滑动到耳朵,再到下巴和脖子。 海姆达尔的手不甘寂寞,解开了威克多的衣服,并帮助他褪下。海姆达尔的手掌从他的脖子开始轻轻抚摸,再到锁骨,流连片刻后来到饱满的胸肌。他迷恋威克多的身体,百看不厌,欲罢不能,肌肉结实,但又不像贲张的健美选手那样夸张,每一处都恰如其分,精悍威猛,坚实有力。他的手来到腹肌,就跟老爷刚才一样,在肚脐那儿停留。 然后,海姆达尔解开他的裤子,胀大的性器挣脱出来,坚硬如铁,***色泽红润,带着灼人的热度,茎身血管凸起,精口处微微湿润,摸在手里烫得人手心发麻,仿佛包含着巨大的能力,传来阵阵颤动。 老爷三下五除二剥掉他身上剩余的累赘,随意扔到一旁,和自己的衣服混在一起,与那幽怨的毛衣凑成一堆难兄难弟。 海姆达尔跨坐在地上,两条腿分置于威克多两侧,被外人脑补的小PP微微翘起磨蹭着老爷勃发的硬物。威克多向来喜欢他主动,这回也不例外,鼓励的咬住海姆达尔的嘴唇,海姆达尔嘿嘿一笑,伸出舌头蹿进老爷嘴里,模仿**的方式在嘴里进进出出,那般的放荡淫秽,威克多心跳加速,眼睛都红了,好像下一秒就会自燃。 “……我可以动了吗?”威克多其实很享受这种被蹂躏的感觉,但他此时更想冲进去狠狠的,不管不顾的干一场。 海姆达尔挺了挺身,臀部擦过身下的硬物,又轻轻夹了下。 威克多如同被人揿到了什么按钮,手指灵活的转到海姆达尔身后,掰开他的臀瓣,指尖探了进去。 海姆达尔前倾抱住威克多的脖子,酥麻的感觉从手指接触的地方传导至尾椎又顺着脊柱向上蔓延,最终轰入大脑,他双眼大睁一眨不眨的盯着房间内的某处,其实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 威克多对他的身体再熟悉不过了,清晰的感觉到柔软的通道贪婪的吞食着他的手指,仿佛期待已久,紧紧吸附住不肯松懈。威克多用保加利亚语嘀咕了句“我肯定会被这小海妖弄的精尽人亡”之类的话,不等海姆达尔问明白,身体内的手指带着节奏感按揉起来,当它们突然猛力按住某一处,海姆达尔下半身瞬间进入麻痹状态,禁不住挺起肉根磨蹭对方的腹部,带出一道淫靡的水迹。 威克多的手指在他体内徐徐开拓,缓缓推进,肠道逐渐变得柔软细腻,不时发出唧唧咕咕的摩擦声,仿佛在嚼咽。 最初的不适感过去以后,海姆达尔有些不耐烦了,自己身体如何自己最清楚,屁股装了弹簧似的扭来扭去,收紧胳膊死死搂着威克多的肩,嘴巴贴着威克多的脖子又啃又咬,嘴里不住念叨,“快插……快进来……” 威克多内心不住仰天长嚎,这揍素要咱精尽人亡啊~~但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好丈夫,不能为眼前的诱惑屈服,老爷顶住灭顶的冲动皱紧眉头坚持手里的活,好在海姆达尔的身体与他的口吻保持一致,很快就湿润了起来。 威克多松了口气,再多耐一秒他肯定狂性大发,急忙抽出手指,扶住自己的命根子,如愿以偿的干了进去。而急性子附身的海姆达尔同样按捺不住径直往下坐,二人同时发出艰难的呻吟,一起痛到了。 进的太深,海姆达尔穴口大开,括约肌被撑到极致,酸胀的感觉立马回馈给他,骑乘式神马的果然给力,那一下好像要顶到胃了。 身下的刺激让海姆达尔眼睛发红,眼角湿润,威克多深吸口气,抚摸他的脸,二人的嘴唇又胶着在一起,交换着柔腻的亲吻。海姆达尔渐渐有了感觉,不那么痛了。他阻止了老爷换个姿势的举动,借着老爷稍许抽离的一刻,挺直腰杆,扶住对方的肩,又一次用力坐了下去,把老爷的性器一吞到底。 湿滑柔软的肠壁再加上富有弹性的穴口的紧缩,威克多暗叫好险,差点就射了。老爷的脸色都变了,可见忍的多痛苦。坐在他身上作乱的人察觉到他还是只喘气不动作,决定自力更生,哼哼唧唧的自个儿动起了腰,貌似自我感觉还挺良好,顺带在老爷身上亲亲咬咬,还玩弄着对方的乳头,揉揉掐掐不亦乐乎。 这可苦了老爷了,小脸儿跟走马灯一样变幻莫测,作乱之人一点都不顾及到老爷命根子的喜好,进进出出缺乏规律不说,还总是变化方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每次都挠到要命的地方就不负责任的后撤去别的地方撒欢了,老爷刚提上一口气又瞬间回落,跟坐过山车似的,哽的喉头一阵战栗。老爷心想幸好咱年轻,经得起折腾,就他这样瞎磨蹭,年纪大些的保管心跳过快一命呜呼。最可恨的不在这里,最可恨的是体力太差,持续性薄弱到令人发指,动几下就腰酸腿软了,停下歇歇,过会儿再继续毫无章法的动。甚至还提出要喝果汁,被老爷一个冷眼驳回。 威克多忍无可忍了,用力按住海姆大的腰,开始自行动作,狠命捣干。一下又一下,力道掌控的恰到好处,每一次都撞到那要命的地方,海姆达尔这下是真流眼泪了,爽的嘴唇无意识微启,溢出“啊啊”的呻吟。小穴内一阵酸麻,自发抬起臀部的一瞬又被强有力的双掌按回去,体内的肉根捅的更深。海姆达尔的阴茎在老爷的腹部上来回磨蹭,下肢麻木的好像都没了骨头,马眼吐出的液体越来越多,打湿了体毛。 威克多松开一只手,抚摸他的脸颊,温柔甜腻的与他交换亲吻,抹去他眼角的泪水,海姆达尔神智迷乱,耳边尽是淫靡的水声,当威克多抹去他的泪水时,他只能更用力的抱住对方,哼哼啊啊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更像是在哭鼻子。 “是不是想射了?”威克多问。 “嗯,想……”海姆达尔的身体似乎已经记住了这种感觉,腰肢扭动的更加卖力,食髓知味的将硬物往更深的地方吸附。 “……我也很舒服。”老爷爱煞了他毫不做作、全情投入的模样,老爷敢用生命做担保,这是他一个人能看见听见的,只属于自己。他也更紧密的抱住对方,在海姆达尔耳边低喃,“我爱你……” “啊——嗯……”海姆达尔似在呻吟也是回答,他现在已经说不上话了,实在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刺激。 威克多引导他变换姿势,让他向后躺下,再狠力一挺,顶到了海姆达尔最酸麻的地方,他禁不住夹紧双腿,威克多俯身吻住他的嘴唇,二人的舌头相互嬉戏。 体内的敏感处遭到不间断的冲撞,海姆达尔呼吸越发凌乱,双颊发红,胸口直至脖子都泛着诱人的红晕,目光迷离却又专注,朦朦胧胧的收纳老爷的身影。 上方人的冲撞,下方人的迎合,各种淫靡的声音在二人间回荡。 “宝贝,咱们换个称呼,”威克多喘息着说。“叫我一声老公……快……” 海姆达尔虽然有些神志不清外加腰酸腿软,很多声音感到乱哄哄听不真切,但羞耻感就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督促他拒绝回应。 “宝贝,就一声,一声就行……” 海姆达尔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了,“你……你以后……也要叫我老公……”(挖鼻,让小受喊老公是咱的恶趣味,可能很多朋友会觉得雷,但,I don’t care,嘎嘎嘎!另外还老想试试类似“邪魅一笑”等用语……老爷邪魅一笑,老爸邪魅一笑,XXXX邪魅一笑=…=) “没问题!”此时此刻再唱反调就是傻子了,老爷痛快的顺水推舟。 “快啊。”老爷不由催促。 “老公……” 老爷顿时狼血沸腾,战斗力翻倍,勇猛无匹。 “啊——”海姆达尔声音陡然拔高,激烈的快感转眼覆灭全身每一个细胞,阴茎抖动了几下,射出液体,在二人的腹间淌湿一片。 “哈啊哈啊——”海姆达尔剧烈喘息,仰头看着上方仍在抽动的人,穴口处阵阵痉挛,不断吸附吞食威克多的阳物,贪婪的箍紧。 威克多更加快了抽插的频率,二人早已培养出的默契感使得海姆达尔不由自主的抬高下肢用力夹紧,肠壁内传来一阵鼓胀感,海姆达尔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威克多一咬牙,在海姆达尔体内射了出来。 房间内只剩下剧烈急促的喘息声。 威克多倒在海姆达尔身上,而后翻到一旁。二人亲昵的抱在一起,共同享受这一时刻,他们胸膛贴着胸膛,一会儿你亲亲我,一会儿又我亲亲你,相互平复着擂鼓般的心跳。威克多的硬物还停留在海姆达尔体内,已经射过一次,但还没有软。他们又一次交换姿势,威克多让海姆达尔躺在他身上,就着刚刚射出的精液徐徐抽动。 海姆达尔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犹如爱抚般的进出,长舒一口气,而后突然想到什么,睁开眼兴致勃勃的抓住老爷的胳膊。 “快,喊声老公听听!别想赖账,不然以后你就双手万能去吧!” 这样的威胁着实令人惊悚的头皮发麻。 老爷:“……老公。” 斯图鲁松室长仰天大笑,“乖~~老公疼你~~~” 然后,乐极生悲。 第670章 遭遇 “脸色不太好。”德拉科说。 海姆达尔摸摸脸,“是吗?” 耶尔抬头看了看,而后点头,“气色不好。”随即又关心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海姆达尔揉揉肚子,“肚子不舒服。” “怎么回事?又吃多了?”托多尔说。 海姆达尔白他一眼,“什么叫‘又吃多了’?” 托多尔回答,“以你那种狼吞虎咽的吃肉架势,早晚的事。” “别用清心寡欲的茹素者口吻教训我,咱们半斤八两。”斯图鲁松室长冷艳的反驳。 托多尔耸耸肩,举胳膊比划肱二头肌,“瞧见没有?就我这强壮的身板,”说着又来了个健美冠军挤肉的姿势,“这彪悍的身体素质,怎么可能!小身板你还是珍重吧。” 斯图鲁松室长麻利的抽走托多尔面前的火腿沙拉以示愤怒。 “你还是吃清淡点好。”让娜把一碗燕麦粥推过去。 德拉科一脸嫌弃,让娜好笑道,“又不是让你吃。” 德拉科说了声抱歉,“条件反射。” 海姆达尔其实也不怎么爱吃,不过没有推了让娜的好意,接过碗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让娜打量他片刻,“你让克鲁姆节制点。” 海姆达尔勺子一顿,尽可能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 另几个雄性茅塞顿开了。 海姆达尔怕他们误会,连忙道,“最近这段日子我们都没怎么……他平时很有分寸。”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完了,几个雄性反而更肆无忌惮的脑补了,不都说解释就是掩饰么。 于是乎,他们看向大礼堂那一边正在教授圈里谈笑风生的克鲁姆教授,嘴里异口同声的嘀咕“人面兽心”。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眼神太热情了,克鲁姆教授居然转过脸来,与哥几个的目光撞个正着,大家伙就慌了,不住的瞪眼对视,满脸惊恐,“衣冠禽兽过来了!衣冠禽兽过来了!” 海姆达尔提起课堂笔记一人一遍小脸蛋爱的抚摸,老实了。 “精神不错啊。”威克多发现他们一个个面色红润的盯着自己。 “您才是神采奕奕,走路生风,袍角飞扬。”耶尔绝不承认羡慕嫉妒恨,转眼苦逼掩面,“我的另一半你到底在哪里,我也要这样那样,再这样再那样,然后情不自禁的又这样又那样……” 大家伙默了会儿。 威克多试了海姆达尔额头的温度,松了口气,“怎么样?” 让娜的回答抢先一步,“教授,您要懂得节制,小心以后力不从心。” 众雄性幸灾乐祸大笑。 克鲁姆教授平易近人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很多学生在他面前说话做事都没有收敛的意识,尤其眼前这几个还是海姆达尔的好友,变本加厉不在话下。原本没感觉不好,现在老爷有点后悔了。 “笑?学期结束前有你们哭的时候。”老爷居高临下,不怒而威。 不带这样的,滥用职权啊!众雄性表示抗议,下一秒小脸又滋润了起来。 耶尔翘起二郎腿:“克鲁姆教授您别吓唬我们,您忘了您教的是选修课吗?”而且还是基本不影响升学率的次要选修。 老爷好整以暇,“你忘了我认识你们的主修课教授?我和他们关系不错。”摆出一副一般人我不告诉的样子。 雄性们震惊了,活脱脱的威胁啊。 耶尔西子捧心,趴桌不起。 “我没事。”海姆达尔握了下威克多的手。 威克多满脸歉疚,昨天确实做的狠了点,但后半夜夫纲大振……老爷必须承认,他默默的心花怒放着。 “教授你放心吧,”托多尔说。“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绝对是一生下来肠胃用咒语强化过,这一顿吃了不少东西。” 除了之前消灭的燕麦粥,海姆达尔还把从他那儿挪走的沙拉也吃了,托多尔认为明明闹肚子还能面不改色的往下塞东西,一般人肯定做不到。换句话说,斯图鲁松室长也算天赋异禀了。 威克多忍俊不禁,到底好受了些,摸摸海姆达尔的脸蛋和脖子,并在他发心落下一吻。 “晚上给你做点好消化的。”老爷很有贤惠人妻表现欲。 海姆达尔连连点头,腆着肚子点菜,“我要吃你上次做的酸奶油牛杂汤。” 老爷喜笑颜开。 空虚寂寞冷的众雄性齐齐狼嚎,在他们这群妹子严重缺货状态中的单身汉面前秀恩爱,这俩人得多凶残啊。 离开大礼堂前,耶尔拉住海姆达尔,“你没事吧?” 海姆达尔不明所以,“没事啊,吃了不少。” “我是说上周,我们本来约好去看魁地奇比赛的,结果你临时取消了约会。” “哦,没事没事,真的很抱歉。希望没让你扫兴。” 耶尔约他看的是摩纳哥一支球队的比赛,虽然不是一线队伍,本着爱国主义情操,耶尔坚定不移的站在本国球队这边摇旗呐喊。而海姆达尔为了见法国魔法部的4号先生,推了耶尔的约会,有点过意不去。 “没事就好。”耶尔笑了笑,表示自己不介意。 海姆达尔说:“下次我做东,请你看火神队的比赛。” “这可是你说的!”耶尔眼睛一亮。 “请务必给我个补偿的机会。”海姆达尔又问,“你去看了?比赛怎么样?” “去看了,太精彩了!可惜输了。” 耶尔的戏剧性一向苦逼得华丽,海姆达尔差点没憋住。 四个人在夜色中前行,两旁是灯红酒绿的街面,四周是开启了夜生活的喧嚣人群。 “你怎么老揉肚子?”彼得不解道。 “帮助消化,吃多了。”海姆达尔说。 跟他们一块儿的俩圣徒猎人——杜瓦布和金丝边眼镜,相互对看一眼。 “吃了什么?”彼得兴致勃勃的问。 “牛杂汤。” “牛杂汤有什么好吃的。” 海姆达尔决定大发慈悲的原谅他,不是他不识货,而是没机会见识。室长在一个扎着金银色彩灯的招牌下打了个绵长的嗝,顿时舒服很多。 海姆达尔受邀加入杜瓦布二人的临时行动,此行目的是去见一个迷途知返的圣徒,他在大战后期专门为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巫师联军传递情报,大战结束后为躲避战后无差别清剿,在世界各国流浪,去年回到欧洲,如今偶尔干干老本行,也就是向圣徒猎人贩卖情报。 “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海姆达尔问杜瓦布。 “见了就知道了。”杜瓦布淡淡一笑,将保密进行到底。 金丝边眼镜趁机把脸凑过去,“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海姆达尔诧异,这是被调戏了? “不了,”他摇头。“保密对我的吸引力更大。” 金丝边眼镜一脸的遗憾。 “弗兰克怎么样了?钱都还上了吗?”海姆达尔说。 金丝边眼镜迷茫,“弗兰克?” 杜瓦布说:“面具男。” “哦!”金丝边眼镜恍然大悟,而后笑道,“估计这辈子都出不去了,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讲话,留他一条小命完全没有问题,别的就不知道了。” 这叫很好讲话?!见对方一副风轻云淡,好像在谈论天气,海姆达尔心想咱跟他们果然不是一路的。 一行人穿街过巷,来到城市边缘,周围的路人越来越少,告别了华灯初上的大都市,他们走进人烟稀少的旷野。 今天的行动4号先生没有参与。 今晚月明星稀,海姆达尔一路行来小心观察四周的景致,看上去很原始,几乎看不到除他们以外的人。 “我还以为线人都爱住在人多嘴杂的地方。”海姆达尔说。 “他们平时混迹在人多嘴杂的地方,居无定所,今天他可能住在这儿,明天你再来说不定就是另一户人家了。”杜瓦布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 金丝边眼镜突然挥了下手,四人在一个水塘边停下,池水表面泛着粼粼银光,池水浑浊,水面上漂浮着一滩滩的垃圾,并散发着恶臭。大都市里的人们把他们的习惯带到了平时鲜少踏足的郊县,水塘边的草地上还杂乱无章的躺着几个饮料瓶。 四人眼下没功夫探讨环境问题,金丝边眼镜脸色一变,杜瓦布同样面孔骤然紧绷。 水池边是一排长势茂盛的夹竹桃,还没到开花期,绿叶满枝的花墙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金丝边眼镜轻轻拨开枝杈,张望出去。 海姆达尔不禁紧张起来。 一声尖叫传来,金丝边眼镜目光一转,“那边!”话音未落径直冲了出去。 杜瓦布没动,过了片刻,金丝边眼镜消失的方向仍一片沉寂,那声尖叫仿佛成了大家的幻觉,就连金丝边眼镜也成了消失在夜色中未知的谜。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用嘴型讲,魔杖在金丝边眼镜离开的那一瞬被握在手里。 “有人比我们早来一步。”杜瓦布小声的说。 是敌是友不明。 但等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杜瓦布说:“我先过去看看。”不管怎么样,此行的目的不能放弃。 “小心。”海姆达尔说。 杜瓦布轻盈的身影消失在夹竹桃的另一头。 “来了几个人。”彼得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你能感觉到?”海姆达尔问。 “能,”彼得停顿片刻。“不超过5个,不,不超过4人。”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是来保护你的,不是来保护你们的。”彼得犀利起来让人招架不住,跟他平时的冒失大相径庭。 “哎呀,这里还有两个,小乖乖们,我来陪你们玩。”粗哑的怪笑在身后响起,彼得的双手快如闪电,拉过海姆达尔避开一波攻击,海姆达尔在避让的同一时刻丢出石化咒。虽然没有任何回响,但海姆达尔知道咒语落空了。 粗哑怪笑的主人在黑暗中神出鬼没,似乎把他俩当瓮中的耗子戏耍。海姆达尔连续几个石化咒都没能砸中。彼得始终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大多数情况下他负责丢魔法,彼得负责防守避让。合作时间短,谈不上娴熟,但基本的默契正逐步建立。 随着时间的流逝,连续几个回合下来,对方还是一个魔法都没施展,海姆达尔开始有了想法。 “不不不,你们别想离开这儿,我还没玩够。”怪笑主人察觉到二人想要突破出去的行动,拦截住去路的同时终于暴露出了身形。 海姆达尔看准目标一个石化咒丢出去,眼前黑影一晃,又丢空了。 “小乖乖眼神不好啊。”怪笑主人嘲笑道。 海姆达尔感觉脸颊一凉,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没想到怪笑主人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接近他,甚至于碰到了他的皮肤,海姆达尔一阵毛骨悚然。 此举对于以保护者自居的彼得来说无疑于当面挑衅,不由得怒火中烧。 “该死的吸血鬼,五公里以外就能闻到你们腐烂的气味。”彼得怒骂一声冲了出去。 然后,没有然后了。 彼得和怪笑主人同时销声匿迹,有一点令人振奋,这至少证明彼得的攻击没有落空。 海姆达尔独自一人停留在不透光的夹竹桃花墙下,不远处是臭烘烘的水塘,尽管夜色清幽,他却感到了逐渐浓重的争分夺秒的紧迫感。 普通巫师在黑暗中作战着实吃亏,眼睛的黑暗适应能力慢而有限,他现在都不敢动用任何照明魔法,唯恐打草惊蛇,为同伴们带去不利的影响。 海姆达尔想了会儿,从口袋里摸出几只一模一样的小蟑螂,这些都是研究了炼金术大师贝利亚的那只礼物蟑螂后仿造的。他的魔杖在这些小东西上方如抚摸般轻轻挥动,小蟑螂们犹如获得了生命,腿脚不自然的抽动起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调整,小蟑螂们争先恐后的飞离海姆达尔的手掌,消失在夜色和草丛之中。 谁知刚放出自己的小强部队,身后便传来吃痛的哀嚎,窸窸窣窣过后,紧接着一句脱口而出的叫骂,“该死的是谁!” 海姆达尔刷地转身甩出一个荧光闪烁,只见一个身着麻瓜夹克的男人狼狈又匆忙的爬起来,陡然放光的荧光闪烁让他瞳孔一缩,等他呼吸急促的抬起头举魔杖攻击,海姆达尔的石化咒已经落在他身上。麻瓜打扮的巫师转瞬成了一座雕像。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气,眼睛直直看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之中。刚才有人帮了他?会是谁?今天要拜访的线人?还是战斗中顺便出手的同伴?后面一个可能性貌似微乎其微。 沉闷的撞击声传来,听起来像钝器砸进肉里的声音,海姆达尔听了牙齿发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为不知此时位于何方的同伴们,也为他自己。 窸窸窣窣的声响再度响起,不同于刚才的凌乱,凌厉的煞气从某个方向压迫过来,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紧张的气氛让胃里一阵痉挛,他弯腰蹲下,后背贴住夹竹桃花墙,全神戒备,目不转睛,缩减被攻击面积。 轻微的哀嚎声响起,脑中紧绷的弦嘣的一声,身后的夹竹桃花墙一阵剧烈抖动,哗啦被破开一个大窟窿,海姆达尔迅速转身,举高魔杖,但没有站起来,缩在杂乱的草丛里屏息静气。 接下来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剧烈的心跳如擂鼓,噗通、噗通、噗通,每一下都落在关节上,震的四肢抽搐。然而一切都是心理作用,其实它们在大脑的控制下纹丝不动。 脚步声响起,不加掩饰,极为自信,海姆达尔咬紧牙关,压下自己跳起来丢魔法的冲动,他反复告诉自己,务必一击命中,别急,别急,别急,一定要等对方进入攻击范围。 置身事外的月光从花墙上的窟窿那一边爬到这一边,汪出一片亮晶晶的银白。 脚步声没有停止,然后,越过银白,径直走来。 当海姆达尔看清楚脚步声的主人时小脸儿发白。 狼人?!他抬头望天,太不科学了,这时候怎么会有狼人? 狼人突然止步,海姆达尔回神,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他对生性凶残的狼人可谓记忆犹新,四年级那会儿在禁林吃了不少苦头。 然后扑通一声,一个脸色惨白的巫师被丢在地上,四肢全是鲜血,奄奄一息。海姆达尔仔细辨识巫师的样貌,发现不是同伴中的任何一人不由得松了口气,问题随之而来。 这个巫师是谁?狼人为什么要攻击他?难道是窝里斗? 狼人停顿片刻后朝海姆达尔埋伏的地方走来,每一步好似都踩在心口,擂鼓般的心跳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狼人践踏在泥地上,踩在草丛上的声音。 就在对方快要接近最佳攻击范围时,狼人倏然止步不前,海姆达尔捶胸顿足,次奥,你敢不敢再走一步? 不经意的抬眼,竟与那狼人四目相对,海姆达尔都来不及惊恐万状,就被对方眼中的深意弄的一愣。狼人始终没有攻击,只是默默注视。海姆达尔鬼使神差的站起来,并朝前走去,克服心理障碍来到狼人面前,发现对方并不高大,至少比他曾接触过的狼人矮小。 月光爬到他们脚边,泼出一地光芒。 海姆达尔脑中紧绷的弦松开,思考恢复运作,他沉默片刻,然后小心的问,“彼得?” 狼人低头,毛茸茸的脑瓜蹭了蹭他的脸颊,浓重的野兽气息铺天盖地的包围上来,海姆达尔吓了一跳,若放在平时,早魂飞魄散了。 “真的是彼得?!” 狼人点点头。 海姆达尔笑了,然后脸色一变,“咱们打个商量,你赶紧变回来,不瞒你说,我对狼人有阴影,没看我腿肚子都在哆嗦么。” 人类模样的彼得转眼出现,另外两人马上就会回来,他不想在他们面前暴露这个秘密。 海姆达尔与他热情的拥抱,“谢天谢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老实说对于他的本事海姆达尔多少心存质疑,他跑出去的那一瞬没来得及拉住他,所以格外担心。 彼得不着痕迹的又嗅了嗅,貌似为了确认的确是这个人,然后才回抱住对方,幸好这个打击人的小细节斯图鲁松室长没瞧见。 “我们一人对付了一个,剩下那俩就交给身经百战的圣徒猎人吧。”彼得不以为然。 作为正派警探,圣徒猎人在他们眼中和圣徒几乎没什么差别,二者通常都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拥护者。区别在于圣徒祸害所有巫师——包括麻瓜,圣徒猎人大多数情况下只祸害圣徒,但不保证不会牵连无辜。在过去五十来年的时间里,被圣徒猎人追击行动牵连的普通民众不计其数,其中也包括麻瓜。 圣徒猎人的以暴制暴与巫师警探追求的匡扶正义不在一个精神层面内,二者相互看不顺眼由来已久。 确定危急暂时解除,海姆达尔盯着彼得看了半天,直把人家看得满脸羞射。 “你是狼人?”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 彼得大方的点头,“我知道巫师怎么看待狼人,如果你害怕,可以要求上面换人。” “你多虑了。”海姆达尔说。“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你刚才救了我。” 彼得表示困惑,“我只是出去追击敌人,不算救了你,我想你不至于坐以待毙。” 不是他…… 一个念头滑过脑海,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狼人不是只在月圆之夜变身吗?你能自行控制?” “我不能告诉你,我有保密条约束缚。”彼得抱歉的说。 “没关系。”海姆达尔连忙摇头。 “我只能说不是完全的自行控制,但是我能压制情绪,在变身期间拥有人类的理智,不会狂性大发。” 国际警察部队不愧是国际级的,人家当然有不外传的秘密武器。 彼得来到被他抓回来的四肢淌血的巫师身边,抬腿踢了踢:“这家伙是吸血鬼,我在通缉令上见过,是一个圣徒,但资历很浅,大战后期加入的亡命之徒。”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认出来了。” 大战后期加入圣徒组织的巫师大多不是为了响应格林德沃的号召,号召反而成了一个幌子,这些人仅仅追求更有目标、更有组织的杀人,披上圣徒的斗篷,打着净化世界的口号顺理成章的滥杀无辜,他们认为比他们自己单独作案要刺激。无论什么队伍,亦无法做到永久的戮力同心。 “他们回来了。”海姆达尔转身看向身后。 彼得惊讶的说:“你的鼻子越来越好使了。” “不是我的鼻子好使,它告诉我的。”海姆达尔抬起手,黑黢黢的小强队长正趴在他的食指上,触须摇晃的卖萌。 “那是什么?”彼得好奇的伸出手。 小强队长哧溜一下蹿进海姆达尔的袖口。 彼得瘪瘪嘴,表情苦逼的跟被抛弃了似的。 俩圣徒猎人看到他们毫发无伤的等在原地,又亲眼见证了俩被制服的敌人,尤其看到躺地上失去知觉的血淋淋的巫师时,惊讶在脸上一闪而过。 “不愧是接受过专门训练的。”俩猎人一前一后的咧开嘴。 “过奖过奖,哪里有你们会杀人。”彼得笑的没心没肺,闪出一口大白牙。 俩巫师猎人:“……” 彼得见他们两手空空,问道,“你们怎么没把战利品带回来?” “放他们走了。”杜瓦布坦白道。 金丝边眼镜赶忙解释,“为了让他们回去报信。” 一碰到动脑子的事,彼得就容易卡壳,回馈给金丝边眼镜两眼茫然。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我们被牵连了,其他国家的圣徒清剿行动已经开展了,看他们今天狗急跳墙的样子,八成以为是我们要见的这位泄密。那人还好吗?” “他们没得手,那老家伙贼的很,轻易抓不到他。”杜瓦布说。 “这下麻烦了,”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本来想利用不知情的国家分散真正的圣徒以及冒牌货的注意力,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应该只是暂时的,我们已经把消息递出去了,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不会轻举妄动。”杜瓦布此言进一步解释了放跑两个圣徒的举动。 “你们不是自称圣徒猎人吗?怎么还给他们通风报信?”彼得这会儿脑子又好使了。 “成功的猎人都精通取舍的重要性。”金丝边眼镜微微一笑。 彼得毫不避讳的吐舌头。 第671章 新的敌人 杜瓦布把他们带到线人居住的房子前,几人分别点亮了荧光闪烁,门前的篱笆塌了三分之二,花坛里的植物东倒西歪,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埋在泥地里的装饰小石头就跟爆炸现场似的落的到处都是,四周一片狼藉。 “你确定他还在?”彼得不太客气的说。 “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性情再好也是有个临界点的,何况金丝边眼镜是不是真温柔还要打个问号。 彼得说:“谁说一起办事的人一定要相处和睦?” 金丝边眼镜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大约看彼得年纪小,决定不同他一般见识。 海姆达尔见彼得噎住了金丝边眼镜,暗暗翘起大拇哥,记恨的想,让你乱调戏人,活该! 周围的景致实在称不上美好,四人没再逗留,推门而入,门没关,里面黑黢黢的,微弱的亮光从后方传来,似乎来自另一个房间。 “我们来了,别装神弄鬼,快出来!”杜瓦布被眼前的景象弄的很不耐烦,他对线人多半就是这种没有包容性的态度,再加上这线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有人应答。 杜瓦布回头看了一眼,金丝边眼镜熄掉荧光闪烁,抬手一挥魔杖,屋子一角呼啦一下燃烧起来,火势从弱到强,很快蔓延到一把倒在地上的摇椅上,并点着与椅子混在一起的坐垫。房间顿时亮堂起来。 海姆达尔与彼得交换个眼色,圣徒猎人的手段果然非同凡响,居然直接纵火。 摇椅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火焰包裹住了整把椅子,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海姆达尔开始悬心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不知道金丝边眼镜用了什么方法,火势始终稳稳的控制在屋的那一角。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们直接炸了你的房子。”杜瓦布下达最后通牒。“一、二……” 数到三的时候,连接后院与起居室的玻璃窗外透过些许光亮,杜瓦布冷冷一笑,屋内的火焰由强转弱,犹如被吸尘器收纳一般消失无踪。如果不是屋角传来阵阵刺鼻气味,摇椅只剩下焦黑的框子,海姆达尔以为刚才的大火只是幻觉。 他们迅速穿过房间,打开院门,来到后院。 这里的残破与屋前的凌乱不差上下。 他们的脚下是小石子铺成的灰白色小径,与屋前的装饰细节类似。看得出,这个后院鼎盛时期必定花木繁茂,院子由矮墙围合,上面还插.着栅栏,从残留下的植物造型与大大小小的装饰花盆以及高大的树木上能看出些端倪。可惜如今它破败不堪,只有花墙上遗留下来的植物吊篮可以证明曾经辉煌的痕迹。 “出来!”杜瓦布扬声,他可没有借景缅怀的闲情逸趣。 或许线人过于小心,杜瓦布大声叫了三遍,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二位猎人却没有急躁。金丝边眼镜拉直嘴角,形成一道冷情的线条;杜瓦布皱起了眉头。 “他在这里,逗我们玩呢。”彼得笃定的与海姆达尔耳语。 话音刚起,杂草丛生的花坛内传来闷响,杜瓦布的荧光闪烁精准的移动到了那里,花坛内的泥土遭到震动般诡异的翻滚着。彼得惊了一下,举起魔杖对准那边。翻滚骤然停止,现场静默了一秒,土壤喷涌而出,稀里哗啦的洒向四周,四人组所在位置未幸免于难。海姆达尔和彼得逃过一劫,二人安全的躲在盔甲咒之后,一颗米粒大的小石子都没碰上。 金丝边眼镜幽怨的瞅了眼海姆达尔,无声的控诉他厚此薄彼。 海姆达尔目视前方,忽略了这个小插曲。 泥巴喷完了以后,一个浑身披挂着枯草烂叶的人艰难的爬出花坛,蓬头垢面的样子实在吓人,海姆达尔和彼得到底见识有限,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泥巴人难受的咳嗽着,用力甩动身上的枯枝烂叶,脚边不一会儿就堆了一摊泥。 “你真是越来越会躲了,都学会打洞了。”金丝边眼镜不紧不慢的说。 泥巴人顾不上说话,使劲咳嗽着,激烈的几近窒息。这掐着嗓子眼的咳嗽声听在耳朵里让人揪心,在场的俩小年轻感觉自个儿也要咳了。 杜瓦布冷眼旁观,金丝边眼镜一块儿抱胸等着,貌似很有耐心的样子。 泥巴人的咳嗽声很快低了下去,然后装模作样的叹了几口气,嘀咕几句命苦之类的话,全被二位猎人当成了耳旁风。 “杜瓦布?!哎呀,还有你啊,你们怎么在这儿?”泥巴人抬起黑乎乎的脸,嘴里嚷嚷的特别生动。 俩猎人根本不吃他这套,仍是好整以暇的注视他。 “早知道你们要来我就好茶好酒的款待了,没想到被你们看到这副样子,真是……”泥巴人挺能自说自话的。 “你这里还有茶?” 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到彼得身上,彼得无辜的眨眨眼,“今晚的活动量大了些,我渴了。”说着举起海姆达尔的手,一副好哥们的架势。“他也渴了。” “我渴了?”海姆达尔看彼得。 彼得的表情在荧光闪烁扑朔迷离的光芒中显得格外诚恳。 海姆达尔点头,转而看向那三人,“嗯,我渴了。” 泥巴人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兜来兜去,贼亮贼亮的。 房子在魔法的帮助下很快恢复原貌,地毯平整的归到原位,壁炉内燃起了火焰,并炖上了水壶,墙壁上脱落的壁纸严丝合缝的摊开,花瓶被扶直,锅碗瓢盆逐一归位……最大的缺憾是摇椅抢救不回来了,泥巴人倒也不在意,闪身进了与厨房相连的小间,俩猎人倒不怕他跑了,泥巴人转眼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此刻的他就不能再称为“泥巴人”了。 外貌看上去大约五十来岁——真实年龄不敢妄断,中等身材,宽肩膀,一头黑色卷发,留着短硬的花白胡子,上身换了件黑呢长袍,下身是浅色的裤子,乍一看是个颇有吸引力的老头,这些就是他屡次作案得手的先天条件。 当他不加掩饰的目光从彼得的脸滑动到海姆达尔的脸上时,海姆达尔感觉屁股被针扎了一样,恨不得跳起来挥拳砸去或者丢个让人脑袋开花的魔法。小警探同样脸色发黑。 “这二位不为我介绍一下吗?”泥巴人兴致勃勃的催促杜瓦布。 “我认为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杜瓦布平淡的说。 “这怎么可以,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泥巴人不肯放弃,那狡猾的目光又在俩年轻人身上转了一圈。 “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咬人。”彼得咬牙切齿的和海姆达尔低语。 见他连拳头都捏起来了,海姆达尔连忙扯住他的胳膊,“千万要冷静,这是对我们的考验,什么是考验,考验就是放屁。” 彼得忍俊不禁,“这说法有趣。”随即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不用变身就能咬人,效果一样。” 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但拽他胳膊的手没松开。 泥巴人见杜瓦布油盐不进,决定自食其力,不等俩猎人反应,三两步靠近俩年轻人,脸上的笑容让人牙根发痒。 “怎么称呼?”海姆达尔决定先发制人。 “贝西米,二位可以叫我西米利。”说着就伸出手。“二位甜心怎么称呼?” 海姆达尔先是诧异,然后冷笑,“贝西米?啊,是你啊。什么时候从巴西出来的?你居然还敢回欧洲?!” 贝西米心里咯噔一下,但也没大惊小怪,到底是久经风雨的老江湖。 “甜心知道我?” “95年的时候你的通缉令就提升到了橙色,胆子很大啊,西米利。” 贝西米的喉咙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嘶嘶哑哑,带着尖锐扭曲的拖腔,令人头皮发麻,海姆达尔却面不改色的回视他。 “甜心准备怎么做?”贝西米笑完后,饶有兴致的问。 “还没想好。”海姆达尔说这话的时候感到手掌下来自彼得的肌肉一瞬僵硬起来,他用力一按手掌,把几乎跃然而起的彼得摁了回去。 彼得的脸绷的紧紧的。 “你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吧?”海姆达尔不跟他兜圈子了。 贝西米仍是一副放松的姿态,“好像知道点。” “以对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捉拿你下大牢固然大快人心,但世间任何事在关键时刻总要面对取决,我这么说吧,我不会去告密。” 以贝西米之前犯的案子,虐杀女性,猥亵未成年人,千刀万剐亦不过分。八成这段时间昼伏夜出憋得狠了,居然想对两个已成年的年轻人下手。海姆达尔感觉这家伙早晚有一天会因他的变态嗜好不得好死。 贝西米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海姆达尔的抉择似乎并没出乎意料。 “奉劝你别得意,国际警察部队暂时不会拿你怎么样,但还有其他人对你的动向十分感兴趣。”海姆达尔不慌不忙的说。“据我所知,烟斗先生从去年年底就在注意你的去向,你们有多长时间没见过面了?” “烟斗?”贝西米脸色大变。“……谢胡·沙加里?” 海姆达尔眨眨眼,“不告诉你。” 彼得迷惑的看着他们,完全没听懂他俩的一来一往,更不明白这恶心的猥亵犯为何突然一脸吃屎的表情。 听到沙加里的名字,俩猎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 谢胡·沙加里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情报贩子头头,在巫师世界——除了逆天的妖精信息网,情报传递方面,沙加里称第二没人敢吆喝第一。情报大王自打听了某人的建议,近两年挖空心思改头换面,从地方小媒体不时露露面进化到偶尔在一些主流媒体上看到他又不计回报为人民服务的激动人心的报道,都快成巫师界头号慈善家了,不过骂他伪善的也不占少数,所以,负面新闻变少不代表情报大王忘记负面怎么耍了。 “当年你困在巴西,向沙加里先生求助,你们当时有个协议来着,沙加里先生知道你回到欧洲了吗?”海姆达尔再下一层。 贝西米的老脸儿碧绿碧绿的。 “就是那一家。” 五人停在马路的这一头,贝西米指的是五十来米开外的一家麻瓜酒吧,酒吧外包裹着粉红色的荧光灯管,拼贴出五光十色的酒吧名字,刺目的荧光粉特别招人眼球,一进这条街就能注意到。 经海姆达尔的打岔,贝西米的猥亵之心跟耗子似的缩在老鼠洞里不敢出来见人了,交代完了近期的情报客户的资料后,主动提出带他们来交易现场。 其间贝西米半真半假的朝他们大吐苦水,“我回到欧洲以后就没做过出卖圣徒动向的生意了,那些圣徒现在避我如蛇蝎,见到我比兔子跑的还快,我怎么了解他们的动向?凭空捏造会坏了我的招牌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顺便替我宣传宣传,贝西米已经不接圣徒单子了,正积极开拓其他业务。” 把免费做广告的主意打到他们身上来了。 这场交易定在晚上2点30,在一家名为“跳舞的獾”的麻瓜酒吧里,对方专门挑了个几乎没有巫师涉足的麻瓜酒吧,可见是个谨慎人,同时也暗示了对这次交易的重视程度。 五人换上麻瓜的衣服,在贝西米熟门熟路的带领下过了卡门的保安那一关,进到酒吧里。 与外面差不了多少的昏暗,四处投射的彩灯鬼魅不定,人们在舞池里疯癫般晃动,五人不时与一波波嬉笑怒骂毫不掩饰的牛鬼蛇神摩肩擦踵,贝西米和俩圣徒猎人尚算镇定,彼得瞠目结舌,海姆达尔上辈子没来过这种地方,也跟土老帽进城似的一脸怔楞。 “嗨,帅哥——”有人咯咯笑着扑过来,彼得灵活一躲,头发似鸡窝的姑娘与别人撞在一起,彼得吓的拉着海姆达尔拔腿就走。 仨大人这时候有心思嘲笑他们了,一个个咧着嘴巴,表情特别可恶。 “要不要带你们在这里转一圈?”贝西米的耗子胆探出老鼠洞,咸猪手抚上海姆达尔的腰,被海姆达尔一把揪住扭了过去。 贝西米痛的哀哀叫唤。 “给你作案提供掩护?我告诉你,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就是你闯红灯,我都会想办法把你的消息捅出去,听清楚了么,西米利?”海姆达尔在他耳边说。 贝西米痛苦的点头,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是“闯红灯”。彼得趁机偷踹了贝西米几脚,然后面不改色的嫁祸给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朝他们抛媚眼的牛鬼蛇神。 约定的地点在酒吧某一角的卡座里,大多数客人把自己丢在舞池里发疯宣泄,卡座这里相对安静。 “那人来了没有?”海姆达尔问。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贝西米猥琐的说。 “这话听着耳熟啊。”海姆达尔一脸深沉。 金丝边眼镜的神情就跟吞了苍蝇似的精彩绝伦。 “甜心……”灯光把斯图鲁松室长的迷离小侧脸打出暧昧的色泽,五官轮廓浮出几缕勾人的虚影,就跟长了手似的挠人,贝西米情难自己的握住海姆达尔的手,下一秒被魔杖顶住胸口。 贝西米死性不改的咧嘴,“你那硬东西顶住我了。”不过还是松开了手,因为年轻人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 “来了没有?”海姆达尔把魔杖往前送了送。 一股刺痛自贝西米胸口泛滥开,他脸色大变,“没来没来!”终于让他歇了念头。 贝西米选了一个空的卡座,百无聊赖的撑下巴东张西望,一点都不担心,心理素质十分强大,不愧是跑路跑出风格的通缉犯。海姆达尔和彼得坐在他身后的卡座内,为避免布置太密打草惊蛇,俩猎人选了稍远的位置。 “我们的目的是在酒吧内偷听交易的过程,你等会儿可别激动了忘乎所以。”海姆达尔叮嘱彼得。 “到底我是警探,还是你是警探。”彼得瘪瘪嘴,感觉自己被小瞧了。 可能对方比自己矮小,脸又生的嫩,一不注意就老把他当年纪小的娃。海姆达尔抱歉的笑了笑,彼得比他还大两岁咧。 “甜心,别担心,万一有什么我会保护你的。”贝西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海姆达尔如今已能做到置若罔闻了。 “这家伙不是喜欢女人和小孩吗?”彼得对贝西米的“丰功伟业”亦是有所耳闻,小声跟海姆达尔嘀咕。 谁知贝西米年纪一把却耳聪目明,“我只是没遇上对的人,你们俩都对我的口味,我思来想去痛定思痛,大甜心更合我的胃口,小甜心只能委屈你了。”贝西米的大小十之八、九按个头算。 彼得猝不及防经受“双重打击”,表情跟死了爹妈一样。 一道人影神出鬼没的从海姆达尔和彼得的卡座旁掠过,二人顿时呼吸一紧,海姆达尔小心瞧出去,俩圣徒猎人貌似专注的注视着舞池,仿佛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这是进入跟踪状态了。 海姆达尔转眼抄起台面上竖着的价目表,与彼得就上面的酒水和价格胡侃起来,他们不时发出神经质的大笑,与酒吧内的气氛颇为合拍。 随后他俩发现,他们根本听不到身后人的谈话,飞快对视一眼,决定按兵不动,看看后续情况再说。 难怪俩圣徒猎人选了那边的座位,八成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咱吃一堑长一智吧,海姆达尔自我安慰。 一群东倒西歪的人结伴退出舞池,进入卡座区,周围人的注意力全被他们吸引去,这群人摇摇晃晃的来到圣徒猎人落座的那边,尽管有些醉醺醺,还是被杜瓦布那张骇人的脸震慑住了,纷纷转向后方,也就是朝海姆达尔他们这边过来。 “不在乎一起挤挤吧?”一个绿头发的少年大笑着冲进来,一屁股坐在彼得身边,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其余人一拥而上,小小的卡座瞬间被挤的满满当当。 “你们怎么不点酒?傻坐着有什么意思?!”绿发少年一抬手,指向一朋克头少年。“去去去,去弄点回来……” 大老远就闻到他们身上的酒味,海姆达尔和彼得双双苦逼对视。 麻瓜好恐怖……彼得的小眼神如斯说。 “你叫什么名字?”绿发转头和彼得套近乎,彼得一脸的冷酷。 “别害羞~”绿发少年自顾自的笑个不停,真的是喝多了。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什么,一转头,而后脸色一变,“他们人呢?” 彼得刷地坐起来,力气大的把边上的绿发少年差点带到地上去。绿发少年骂骂咧咧的挣扎,其他人也跟着破口大骂。彼得一脚踩上桌子,绿发少年一愣,就见彼得双脚按了弹簧似的翻过卡座之间的玻璃,轻盈落到隔壁卡座内,紧接着,彼得急促的声音传来,“他们不见了!” “那两个猎人也不见了。”海姆达尔的目光从猎人所在的卡座那方拉回,拔腿就往外跑。 多谢彼得露了那么一手,那群少年才没碍事,海姆达尔顺利离开了那里。 二人一前一后挤出酒吧。 海姆达尔在冷清的后巷止步不前,彼得跑出去一段距离,发现海姆达尔没跟上,赶忙折了回来。 “你在想什么?”彼得问。 “在那里!”海姆达尔拉住彼得朝他刚才飞奔的方向跑去。 “本来就在那儿。”彼得不满道。“他们的气味还没有消散。” 斯图鲁松室长心想,咱不想过分依赖你,咱也有侦察能力。食指上的小强队长用触须安抚主人羡慕嫉妒恨的内心,别的小强跟在他们身后一并朝那个方向而去。这些蟑螂是进酒吧前海姆达尔悄悄放出去的。 跑了大约百来米,空气中传来咒语的爆裂声,二人精神一振,朝声音出处挪了过去。 小强们在主人的授意下马不停蹄的前往可能暗藏危险的地段,海姆达尔拉着彼得压在一处墙角下。路上不时有麻瓜经过,这些麻瓜似乎没有察觉到一场巫师之战在他们身边上演。 又是一阵轰鸣响起,比刚才还激烈,彼得差点按捺不住,以海姆达尔的力气根本拿他没办法,所幸小强们的回馈随之而来。海姆达尔这回率先冲了出去。 “前面发生了什么?”彼得愿意相信海姆达尔的判断。 “打完了,俩猎人赢了,猥琐西米利也在那里。” 他们抵达现场后,目睹的情况与海姆达尔说的相差无几。 彼得咋舌,“你的蟑螂还真好用。” “快谢谢彼得。”海姆达尔话音落下,食指上的队长蹦到彼得的鼻子上,不等人家反应,比如尖叫啥的,又迅雷不及掩耳的蹦了回来。 弄的彼得一阵失落。 “嗨~~”西米利发现他俩,招了招手。 二人迅速靠拢过去,俩猎人正蹲着检查躺在地上失去知觉的仨人,其中两个穿着宽大的黑色带帽斗篷;另一个一副麻瓜的打扮,刚才与贝西米联络的应该是他。 杜瓦布查看完了麻瓜打扮的这人,没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圣徒标记。金丝边眼镜又检查了一个黑斗篷,也没发现圣徒标记,第三个身上也没有。 俩圣徒猎人有些丧气,“难道真的是伪圣徒?” 海姆达尔走过去,掀开黑斗篷面上的帽子,昏黄的路灯下,一张古怪的面具隐隐透着阴森鬼气。 海姆达尔蹲下,揭开面具,面具下方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他注视片刻,然后抓起这人的左臂撕开布料,一个骷髅口含巨蟒的标志出现在皮肤上。看到它,海姆达尔不禁五味杂成,又有些啼笑皆非。 “你认识这人?”金丝边眼镜误读了他的表情。 “不认识,但认识面具和标记,如果猜测的没错。”海姆达尔把面具遮在自己面前,透过窟窿看向那一边的金丝边眼镜。 “他们是什么人?”杜瓦布问。 海姆达尔失笑,“你们真的是除了圣徒,别的都不放在心上啊。” “我也不知道,但我明明把你放在了心上。”贝西米不甘寂寞。 斯图鲁松室长屏蔽无压力。 “他们找你做什么?”海姆达尔看向贝西米。 “一开始问我买情报,后来又改口把我带到这里,又说什么有人要见我,最好乖乖跟他们一起走。”贝西米不屑的撇嘴。“老子是任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我西米利·贝西米是这么好见的吗?” “把我们俩当保镖了。”杜瓦布气不打一处来。 贝西米一脸的得意洋洋。 “说了半天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金丝边眼镜果断把歪掉的楼扳回来。 彼得发出恍然大悟的呼声。 海姆达尔点点头,“你想到了?” “我当然能想到,我又不是圣徒猎人。”彼得说。 俩圣徒猎人一脸的不善。 在海姆达尔的注视中,彼得宣布,“他们是食死徒。” 第672章 行动 将近凌晨四点,五人才散去。老色鬼贝西米又拿“痴情”做幌子占便宜,被斯图鲁松室长高贵冷艳的请走。 海姆达尔和彼得经过这一晚都看明白了圣徒猎人脑子里只有一根弦,除了圣徒装不下别的,再加上人家本就不是为了劫富济贫声张正义,所以也不指望他们乐于助人。 躺地上的三个就成了海姆达尔和彼得亟待解决的问题。 落网的三个疑似食死徒——没有走流程,姑且算疑似——被海姆达尔和彼得提溜走了,彼得找了绳子把仨人捆成粽子,轻轻松松的拖着走,海姆达尔负责让他们全程悄无声息,大概又花去一个多小时,无惊无险地把仨食死徒安排到了妥当的地方以观后效。 海姆达尔坚定的认为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跑出来咬人就得关笼子里再教育。所以很荣幸的跟着彼得走了一趟国际威森加摩下属警察部队一般人不告诉的临时看守所。看守所位置隐蔽,陈设简陋,人员配置也简陋,关仨作案动机不明的嫌犯再合适不过,省得节外生枝。 折腾完了把表掏出来一看,快五点了,天都要亮了。 精神放松下来以后海姆达尔连连打了几个哈欠,上午还要上课,没法睡回笼觉了,从来不懂得心疼人的兰格教授肯定会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斯图鲁松室长有些迟钝的大脑脑补了下那样的场景,脸色越发的憔悴。宁愿在课堂里趴着睡,也不能在被窝里躲着睡,对兰格教授就要保持高度清醒和觉悟。 “我去吃早饭。”海姆达尔决定退而求其次——食补。 彼得拍拍他的肩膀,二人交换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你什么时候来?”彼得没头没脑的问。 海姆达尔楞是能听懂,“下午五点以后吧。” “这么晚?” “大哥,我还是学生,不如你这个自由人。” 彼得耸耸肩,“我也就现在自由,等见习期过了就不好说了。” 口吻随意,言下之意不难听出转正是早晚的事,彼得的职业技能海姆达尔亲身体验过,这样的人才上面不会放任他白白流失,肯定是重点培养目标。 “说好了,我等你。”彼得叮嘱。 “我知道了。”海姆达尔与他击打下手掌,随后又说笑了几句,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不是海姆达尔不想邀彼得跟他一块儿吃早饭,二人的口味实在吃不到一起去。彼得也喜欢吃肉,这方面他俩倒有共同语言,可室长爱吃熟的,彼得只吃生肉,还是带血的那种。其实海姆达尔受得住,看惯了奶糖几个生猛的进食,早已麻木。尽管一活蹦乱跳的小年轻往嘴里塞血呼啦啦的生肉的画面很有视觉冲击性,但看久了就发现跟奶糖它们也没啥区别,问题是一般馆子不提供生肉直接上桌服务。彼得偶尔会陪着他吃些小点心,比如热饮、蛋糕饼干之类,填饱肚子这样的大事,二人很有默契的转过头各归各。 海姆达尔走了大半条街,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巫师酒吧。悬在门上的铃铛响过,坐在门边扶手椅上的男人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 海姆达尔转身与他四目相对,笑容在脸上绽放,又惊又喜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威克多莞尔一笑,张开双臂,海姆达尔伸手圈住他的腰,二人搂抱在一起。 “你一晚上没回来。”威克多在他的额头连连落下几个吻。 “之前找不到机会和你联系,我原本想过来吃点东西,然后再告诉你。”海姆达尔拉他的手摸向衣服兜。“魔法镜子我带着,没忘。”说着在他的嘴上啄了啄。 “幸好你离开时跟我说可能会来这儿吃夜宵,宝贝,现在已经不是夜宵时间了。”威克多和吧台内的巫师嘀咕了几句,带他走进清闲的酒吧,找了个靠内的座位坐下,酒吧的角落里趴着俩怀抱酒瓶打瞌睡的巫师。 “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别等我了,”坐下后海姆达尔念叨。“你要给学生上课,还要顾着裁判进修和球队,忙起来跟陀螺似的,我比你悠闲多了。” “比我悠闲会一晚上都在外面?”威克多顺手拿起飞到身边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你别和我比,我毕业了,忙是应该的,总归要养家糊口。” “不是我养家吗?”海姆达尔接过他递来的茶杯。 “你还是学生,不用尽养家的义务,等你毕业了再说。” 海姆达尔摇摇头,说不过他。 吃饱了以后,威克多问,“怎么弄的这么晚?” 海姆达尔把今晚的行动和他说了一遍,威克多皱起眉头,“食死徒?” “奇怪吧?”海姆达尔捧着杯子喝了一口。“不过后来想想也不是很离谱,凤凰社都能在境外张贴招聘启事,食死徒怎么就不能拉拢外国巫师同流合污?!” “那两个圣徒猎人怎么说?” 海姆达尔放下杯子,“他们脑子里除了圣徒没有其他,不会掺和进来。” “这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彼得肯定会如实上报,不用我费心。不过我也有我的计划,如果食死徒跟迪吕波事件有牵扯,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如果只是误打误撞,为了维护世间的爱和正义,我应当把食死徒的危害性公布于众,让我们大家携起手来共同谴责,使劲唾骂。” “英国魔法部一直强调伏地魔是英国巫师世界的内部问题。”威克多笑了一笑。 “前提是他和他的人不跑出英吉利,既然发生这样的事,没办法善终了。”海姆达尔意味深长的说。“半个多世纪之前出了个格林德沃,国际巫师联合会绝不会容忍自己在相同的坑摔跟头。” 老爷突然把海姆达尔拥在怀里,在他耳朵边争风吃醋的吹小风,“你从刚才到现在都没关心过我。” 斯图鲁松室长被热热的小风和哑哑的嗓音勾的虎躯一震,两只手长了眼睛似的在老爷身上不安分的摸来摸去,嘴里气呼呼的说:“睁眼说瞎话,我怎么没关心你?” 老爷对他的猥琐小摸摸十分满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海姆达尔伸出脑袋左顾右盼,然后学老爷那样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吩咐,“快快,趁没人注意到我们,赶紧的,嘴几下……你笑什么?!” 老爷乐呵完毕,面容一正,果断把他给嘴了。 海姆达尔打着哈欠走到大铁门外,揉揉酸涩的眼睛,按响门铃。不一会儿,与门铃相连的喇叭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找谁?” “我来报到。” 半分钟以后,海姆达尔抓着楼梯的扶手,吭哧吭哧往上爬。 这间位于红色女王街111至112号之间的房子没有门牌号,附近的居民一直以为它归横跨两个门牌号的牙科诊所所有,这里实际是IW警察部队的临时看守所,也就是关押了三个疑似食死徒的地方。 好不容易爬到尽头,海姆达尔靠着扶手呼哧呼哧的喘气。 彼得听到动静出来迎接,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幸灾乐祸的大笑,“体力堪忧啊,这样还想做警探?” “谢谢,咱是要做大法官的人,动脑不动手。”海姆达尔直起身子。“一晚上没睡,又接着上了一整天的课,我还能想起来跟你见面已经很不错了。”斯图鲁松室长给自己的表现打满分。 彼得鄙视道,“我也一晚上没睡。”照样生龙活虎。 海姆达尔摇手,“我不和吃生肉的家伙一般见识。” 彼得也不介意,拍着他的肩膀带他往里走。 “要不抱你进去?”彼得说着就要把他举起来,感觉双脚离地的那一瞬,海姆达尔不干了。 “放下放下,别动!”待脚底板重新踩着坚实的地面,海姆达尔松口气,又趾高气扬道,“我是好随随便便抱的吗?” 又不是没抱过……彼得翻了个白眼。 当海姆达尔发现上司霍林沃斯也在时,不由得挺胸收腹抬头,无精打采霎时变成目光炯炯。 看得彼得啧啧称奇。 “我已经听彼得说了,干得不错。”霍林沃斯和颜悦色的说。 海姆达尔表示受宠若惊,“关键是圣徒猎人对他们没兴趣,才免去我们再费周折。我也没把这件事透露给法国魔法部。” 霍林沃斯对他的随机应变素来颇为欣赏,这回也没让他失望。 “那三个人交代了什么?”海姆达尔憋了一天了,在学校就琢磨这仨嫌犯会供出些什么,上课开小差被眼尖的兰格教授抓住,当堂教训了一顿。 一想到增量的魔药学作业,斯图鲁松室长顿时人比黄花瘦。 “其中一个自杀了。”彼得脸色不太好看,第一次与歹徒正面交锋,本想借机施展抱负,没想到碰上这么个硬点子。 海姆达尔诧异道,“那另两个呢?” “一个一问三不知;一个模棱两可,负责审案子的同事说那人会大脑封闭术,所幸不是很高明,但还是要花些时间才能抓住把柄。” 海姆达尔沉吟片刻,“三人身上都有食死徒标记吗?” “只有一个人有标记。”彼得摇头。 海姆达尔又道,“有标记的是自杀的那个?” 彼得点头,有些兴奋的说:“你怎么知道?真神!” “通常情况下立过功或被大头目赏识的人才有资格获得赐予标记的权利,从前格林德沃的手下就是这样,我想混黑的手段应该差不多。”海姆达尔对彼得咧嘴。“警察部队的课程里都教了,你不知道?” “我记不住。”彼得理直气壮的说,被恨铁不成钢的霍林沃斯拍了下脑袋。 彼得捂着脑门不敢吱声了。 有人推门而入,看到海姆达尔时貌似冷淡的点点头,而后把手里的羊皮纸交给霍林沃斯。 “他都说了什么?”霍林沃斯拿过羊皮纸展开。 “他什么都没说,是我们自己‘问’出来的,那人情况不太好,这次的问询强度超标了。” 霍林沃斯点点头,“我不会告发你的。” 来人冷笑。 霍林沃斯对他的阴阳怪气习以为常了,径直翻阅羊皮纸。 “小里格,你怎么都不跟我打招呼?”那人转眼把注意力放海姆达尔身上去了。 海姆达尔一见到他就不由自主的缩脖子,后颈子好像还突突的疼。 “约翰先生。”海姆达尔只得老老实实的问好。 约翰咧嘴一笑,雪白的尖牙令人不寒而栗。 “我现在叫拉莫特。” 海姆达尔心想还是“约翰”好记,反正对吸血鬼来说叫啥都一样,不过是个代号,虽然约翰只能算半个吸血鬼。 彼得撇撇嘴,约翰一把搂住彼得,“你就这么对待老师?” 彼得一脸的敢怒不敢言,貌似十分嫌弃,约翰哈哈大笑。 彼得的脸更黑了,与海姆达尔眉来眼去,让他给自己想办法。 海姆达尔哪里敢轻举妄动,想到彼得之前对吸血鬼流露出的厌恶,便面带同情的注视着。 霍林沃斯这时看完了羊皮纸上的供词,抬起头来,“你确定你们‘读’到的信息都准确无误?” “我很肯定。”约翰放开彼得。“这些记忆绝不是经过更改的,那人还没有这个本事,我们也没有检查到任何经过他人更改的痕迹。” “他们为什么要‘请‘贝西米?”霍林沃斯又问。 “上面写着。”约翰提醒。 “……那一栏空着。” “那就是没问出来,换句话说那个人也不知道。” 霍林沃斯陷入沉思。 海姆达尔好奇的听着他们高深莫测的谈话,然后看见霍林沃斯对他招招手,他急忙走过去。 “约翰无意间从里面那人的大脑里‘读’到一个还未展开的行动计划,带头的那个已经死了,我们没办法核对这个记忆是否准确。”霍林沃斯说。 海姆达尔接过羊皮纸看了几眼,诧异道,“食死徒准备偷袭境外的凤凰社分部?” “多少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却没有着落。”霍林沃斯说。“我记得你曾经和食死徒打过交道。” 海姆达尔苦逼着脸,“我还亲眼见过伏地魔,老实说那段回忆并不让人心花怒放。” “你认为这个计划的准确度有多高?” “不好说,不过凤凰社的确有境外成员,我认识一个巫师,他的工作之一就是负责为凤凰社招揽境外人才。” “你说我们把这个消息卖给邓布利多教授,他会怎么想?”霍林沃斯一脸的谦虚谨慎。 海姆达尔貌似深沉,“我们应该直接采取行动,拿出实际成绩才更有说服力。” 查理·韦斯莱手脚麻利的升起火,然后找了两根木棍插在泥地里,又把捡来的石头压实在木棍周围,当他把水壶架在火上后,跟他一起行动的巫师见他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无论做什么都是那么的胸有成竹,连魔法都没用,吊在半空的心不由得落了一大半。 他们已经骑着扫帚不间断的飞了近二十个小时,在没有见到来迎接他们的人之前,没有一个人敢放松警惕。天快亮的时候查理带他们进入这座树林,四周一片漆黑,森林里不时发出古怪的呜呜啦啦的声响,过惯了群居生活的巫师们一时间难以适应,一个个都不敢走得太远。即使累极了闭上眼睛,也很快被自己吓醒。 一路颠簸,体力与心理的双重重负,不少社员的脸色比鬼还难看。他们如今也没别的心思了,一门心思认定只要抵达目的地便高枕无忧。 查理坐在火堆旁用一根长树枝扒拉木柴,对于社员们低落的士气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无计可施。 三天前,他们接到来自英国的紧急通知,让他们迅速转移,并指明了新据点,转移原因不明。此时他们正在转移的路上,一路行来有惊无险,躲过几次疑似食死徒的追击,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加入凤凰社分部的成员多半经由查理的介绍,他打心里认为他对这些入社的人有一份责任,这些人是为了凤凰社在战斗,无论如何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已经走到这里了,不会有事。”坐在查理身边的巫师说。 查理抬头冲他一笑,感激他的安慰。 安慰他的人是莱姆斯·卢平,不远万里为他们带来转移情报的人。 查理丢下树枝,同样受不了压抑气氛的卢平站起来,积极的说:“我去周围巡逻。” 查理嘱咐,“小心。” 卢平拿出魔杖,消瘦的身影转眼消失在浓密的树林中。 身后传来突兀的清脆碾压声,那是枝叶被踩踏的声音,查理脑子里的弦一紧,他捏紧魔杖,刷地站起来转身,身后空无一人,来不及愣神,营地内响起惊恐的尖叫。代表着死亡的黑色斗篷从四面八方包涌来,查理浑身肌肉绷了起来,放声大叫,“敌袭————” 不等他警告完毕,一道鲜红色的光芒劈空而出击中查理的后背,查理一个不防软倒在地,但还没有失去知觉,他的魔杖松垮垮的躺在掌心。查理试图握紧魔杖,抬手一个反击,即将靠近的食死徒尖叫倒地,很快又有其他食死徒替补上来,将要给查理一个致命打击。 查理的胸膛剧烈起伏,几次尝试从地上爬起来,被后来的食死徒一脚踹翻,魔杖也被踢了出去。对方的魔杖已经稳稳对住查理,眼看死亡气息一触即发,攻击者下一秒却无声无息的瘫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查理愣了一下,艰难的坐起来,发现营地内不知何时来了一群没见过的巫师,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镶紫边的斗篷——金色衣扣上镂刻警察部队与IW的双重徽章,与偷袭的食死徒们斗成一团。与受过系统专业训练的警探们相比,食死徒就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心不齐再加上力不从心,转眼溃不成军。逐渐挣脱了控制的凤凰社分部成员加入战斗,形势瞬间大逆转。 “嗨,帅哥,需要扶一把吗?” 查理回头,瞠目结舌,“……里格?” “希望你这表情是很高兴看到我的意思。”海姆达尔微微一笑,用力把他拽了起来。 中了昏迷咒的查理浑身肌肉残留着麻痹的痛楚,见到海姆达尔脑子晕的更厉害了。 “你怎么……这是怎么回事?”没等查理说完,就见妥妥的猫在一棵大树后的海姆达尔眼观六路,向四面八方嗖嗖放冷箭,好几个逞凶斗狠的食死徒都中了他卑鄙无耻的埋伏,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被石化了。 查理心想,算了,千言万语等完事了以后再说,甩了甩手脚,加入战局。 放了几个咒语后猛地一拍脑门,对海姆达尔叫道,“卢平刚刚出去!”说着就要冲出去。 “没事!”海姆达尔拍胸脯。“彼得已经跟过去了。” 卢平听到动静,发觉不对劲,反身往回赶,一个高大人影蹿出来拦住去路。此人穿着食死徒的袍子,怕卢平不认识他似的,飞快拨开斗篷帽子,扯掉脸上的面具。面具后的脸让卢平如遭电击,恼恨的两眼发红。 这人留着乱蓬蓬的灰色头发和络腮胡子,十根手指留着又长又尖的黄色指甲,目光凶残刻毒,满脸横肉。他是伏地魔的狼人食死徒,以制造大批狼人打败巫师为己任的芬里尔·格雷伯克。亦是咬伤并感染了卢平,让卢平变成狼人的罪魁祸首。 “莱姆斯亲爱的,还记得我吗?”格雷伯克咧嘴大笑,一口大黄牙泛着恶心的光晕。 卢平抬手就是一个昏迷咒,格雷伯克灵活蹲下避开了攻击,然后猛地蹬腿朝卢平扑了过去,难以置信的是大白天的格雷伯克竟然变身了,血盆大口迎面而来。卢平又是一个咒语丢出去,没想到格雷伯克只是微微一滞,并没有停下,卢平顾不上探讨这科不科学了,拔腿就跑,格雷伯克扑了个空。 此时的格雷伯克眼中只剩下野兽的凶残,没有人类的理智。 当他再一次跃起,被突然横出来一只脚踹飞了出去,狼狈的撞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卢平怔楞的注视着不断伸展着手脚的来人,一个小个子的年轻人,身上穿着制式的金扣镶紫边黑长袍。 “莱姆斯·卢平?”年轻人望着他问。 卢平点点头。 “我是……”年轻人话锋一转。“等会儿再说,先把这败坏狼人名誉的混蛋干掉。” 卢平恍惚了,他看到一个小年轻不用魔杖,赤手空拳迎战一个恶贯满盈的狼人。 彼得与狼人周旋几个回合后,用树干借力跃上狼人的背,他抓住格雷伯克的后颈子使劲揪下一撮狼毛,又一脸嫌弃的甩开。 “我早就听说过你了,芬里尔、芬里尔……” “芬里尔·格雷伯克。”到底当过教授,卢平在某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 “对!那个什么,就是这个名字!那个巫师,你别插手,这是我们之间的战斗。”还有半句没说出来,狼人与狼人之间的战斗。 彼得揪完了狼毛,不顾狼人的痛呼,又勒人家的脖子,结果一个大意被甩了下来,后背整个麻了一般的疼痛。 这狼人败类力气不小。彼得愤愤的想,翻身躲过格雷伯克的撕咬。 格雷伯克不愿错过攻击的机会,由着本能驱使一再追着彼得攻击,弄得后者找不到反击的机会,只能狼狈的躲来躲去。虽然同为狼人的彼得不怕被格雷伯克传染,但经受过狼人撕咬的人都知道,那口尖牙刺进肉里是多么的痛彻心扉。 太大意了……彼得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已经看到那个恶心的半吸血鬼教官知道这事以后要怎么折磨自个儿了,彼得眼前一片昏暗。 其实他也可以变身,但顾虑到莱姆斯·卢平也在场,上面曾经对他耳提面命,尽量少在人前变身,他一直牢记在心。眼见着因一时不查被翻转了大好局势,彼得内心着实苦逼,一咬牙,准备变身还以颜色。 格雷伯克嗷的一声倒在地上不停翻腾,貌似十分痛苦。 彼得一溜烟爬起来,就见卢平放下魔杖,对他抱歉的耸耸肩,“不好意思,我没忍住。” 彼得讪讪的说:“不怪你。” 正要说什么的卢平脸色一变,“当心!”慌忙举起魔杖,格雷伯克一口咬在彼得的胳膊上,而后反身就跑,卢平的咒语打在他身上,却没能拖住他的脚步,转眼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彼得面无表情的甩手,“该死,给他跑了,便宜他了……” 卢平赶忙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这一口咬的不轻,显然是发了狠的。格雷伯克就是这么个心理扭曲的败类,即使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 “没事没事,我的复原能力不错,很快就能愈合。”卢平脸色苍白的吓人,彼得反过来安慰他。 “你被狼人咬了,你到底明不明白?!”见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卢平失态大叫。 “明白,很明白,但是已经被咬了,还能怎么办。”彼得眨巴眼睛。 卢平深吸几口气,拉住他的胳膊就往营地赶,“快,也许还来得及……”这话说的他自己都底气不足。 缺心眼的彼得以为他担心营地安危,又扮起了知心解语花。 “营地没事,我的同事会解决所有问题。” 卢平一愣,“同事?” “那不就是么。”彼得抬抬下巴示意。 卢平定睛一瞧,傻眼了,“里格?” 第673章 意外的收获 在国际威森加摩下属警察部队的护送下,顺利离开阴森的树林,依山傍水的边陲小镇近在咫尺,晴朗的天气和秀丽的风光洗涤了披星戴月的风尘,身心俱疲的一行人小脸儿逐渐红润,拖沓的脚步都轻盈了起来。 大家争相议论苦难终于过去了,可高兴的太早了,眼看快进镇子了,被仨穿着巡逻员长袍的巫师堵住。 “登记?”带队的查理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茬,之前的大城市都没这儿严格。 眼见仨拦路巫师面色越来越不善,注视他们的眼神中的质疑越来越深刻,查理与卢平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解。 “请问要怎么登记?卢平代替查理问出疑惑。 仨巡逻员对老好人模样的卢平较有好感,暂时搁下怒目金刚似的架子,简单的说了几句。 “魁地奇球队入境登记?”卢平话音未落,队伍后方传来一声尖叫。 “来了来了——”一个胖子满头大汗的跑上前来,“我说你们怎么走这么快,让你们等等我呢!”说着还埋怨的瞪了卢平一眼。 卢平和查理茫然于心,面上不动声色。卢平含糊的道歉,胖子没所谓的摇摇手,而后对拦路的巫师巡逻员报以殷勤微笑。 胖子拿出手里的羊皮纸,递给巡逻员,那边可能觉得他们几个十分可疑,眯着眼睛端详片刻,胖子莫名其妙的回视,巡逻员渐渐消了疑窦,接过羊皮纸看了几眼,然后又让胖子签了名。 卢平瞄到胖子在记录上写下:红鹳火车队;教练那栏写的是威克多·克鲁姆。 卢平惊讶的扬了扬眉头。 巡逻员们挥挥手,这支假装红鹳火车队的队伍顺利进驻小镇。 胖子又和巡逻员们套了会儿近乎,才笑容满面的回到队伍最前方。 “这个小镇下星期将要举行欧洲东南部业余魁地奇大赛,这些天查的比较严,你们不用太担心,我们会通知你们的联系人,最晚明天夜里就能和你们的人汇合。”胖子一改之前的轻浮谄媚,沉着的说。 查理道了谢,本想询问对方的名字,很快改了主意,现在不是交朋友的时候。 “你们将入住红鹳火车队预订的旅店,明天红鹳火车队会开始进行熟悉赛场的练习,你们别出来,真正的红鹳火车队自会去赛场做练习。” 一行人来到旅店门口,胖子带着欢快的笑容推门而入,转眼与店内的巫师们打成一片,作为此地的地头蛇之一,胖子对小镇的犄角旮旯如数家珍。 把这群人安排好了,胖子转身离开旅店。十分钟以后,他走进一家酒吧,直接向吧台老板要了杯火焰威士忌,老板向他使了个眼色,胖子依靠在吧台边的柱子上,几道身影在眼前晃过,柱子旁的胖子不见了踪影。 胖子合上房门,快步走到单人沙发旁的柜子边,拿起桌上的烟斗,往里面掐了烟丝,花了点时间点燃后用力吸了几口。吐了几口烟,胖子喝光杯中的威士忌,把杯子搁在柜子上,走上位于房间最右侧的楼梯,来到二楼。 楼梯正对一条窄小的走道,楼上有三间房,左右各一间,走道尽头还有一间。 胖子来到右手那间外,举目看向钉在门框上方的鹿头标本,一双透着死气的墨黑双眸直勾勾的瞧着出入这扇门的每一个人,胖子做出个鬼脸。 他打开门,又吸口烟,用流利的保加利亚语打了招呼,而后径直走向硕大的鱼缸,朝里投了些染血的碎肉,笑眯眯的注视水里的宝石雷龙鱼厮杀成团。 自娱自乐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那人有反应,胖子投降道,“你就那么沉得住气?都不问问我进展吗?” 站在窗前的威克多没有回头,直视窗外的迷人景色,心里盘算下次一定要带海姆达尔过来玩玩。直到胖子不厌其烦的重复一遍,他才从脑补中回过神来,大发慈悲的决定搭理一下。 “既然有兴致喂鱼,想必没什么问题,你可是这里的地头蛇,没人不买你的账。”威克多心不在焉的说。 “客气了,我的名字作用到底有限,还是你威克多·克鲁姆的大名管用,简直畅通无阻、所向披靡啊。”胖子大咧咧的倒在沙发里吞云吐雾。 “我走了。”威克多不和他废话,拿起一旁的斗篷套在身上。 胖子跳起来,“我为你劳心劳力,你连顿饭都不请我吃啊?!” “你不是自愿的吗?”威克多瞟了他一眼。 胖子不吱声了,一脸的忍辱负重。当初克鲁姆的确没有低三下四请他帮忙,是他上赶着接这笔生意的,想到这里,胖子黑乎乎的肉脸一阵抽搐。 “你要去哪儿?”胖子不甘心的追问。 “去迎接真正的红鹳火车队,作为他们的临时外教,必须担负起教练的职责。”威克多头也不回的走向大门。 胖子撇撇嘴,倒回沙发。 威克多走到门口,转过头来,“过段时间我会带里格过来,届时请务必赏光。” 胖子使劲吸了几口烟,笑逐颜开。 任何一个有组织的团体都不想看见自己被推进被动局面,食死徒也不例外。尽管食死徒的境外组团社不由黑魔王直接发起、管辖,但作奸犯科的精神必须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一致。不然黑魔王不介意亲自把他们作奸犯科了。 查理和卢平遭遇的食死徒只是前哨,经食死徒团队内某有心之人的安排,后面还有一拨以防万一的援军。可惜后面这一拨抵达的时间比预期晚,终究没能防上,前一拨人没撑到他们来就全军覆没了。 所以后面这一批刚进了营地就感觉不对劲了,放眼望去一片空寂,连只耗子都看不见。巫师帐篷,炊具,点燃的篝火倒还在,但不见人影,不止食死徒,连凤凰社的叛逆们也消失了。 但凡看过电影电视的人进行到这一步,肯定觉得这场景就跟恐怖片似的,经过一系列生动脑补十有八、九会打退堂鼓。但这一拨后到的食死徒不能那么做,在黑魔王那儿,临阵退缩比同室操戈带来的后果更不堪设想。 第二拨食死徒中的小喽罗们抓紧魔杖,咽了咽嗓子,战战兢兢的尾随在队伍末尾,目光不时胡乱扫视,轻微的动静就能跳的老高,嘴里还不停嚷嚷。果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闭嘴!”队伍中的干部发出恶狠狠的警告。 小喽罗们惊恐万状的噤声。 那名瞪人的干部靠近队伍前方的带头大哥,“您看怎么办?” 带头大哥不咸不淡的说:“进营地前我已经派人来打探过了,这里没人。” 干部在心底骂娘,怎么不早说?!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敬,这位带头大哥是英国派来的,据说是黑魔王的心腹之一,不能跟人家撕破脸,接下来的计划还要仰仗这一位。 带头大哥又道,“让他们分开,一队人留在这里,其他人分散到营地周围搜一圈,告诉他们万一有发现不要打草惊蛇。” 干部很快安排下去,却见带头大哥朝外走,连忙跟上,“您不留在营地里吗?” “我要在四周转转,回了英国以后才有内容汇报。”带头大哥很坦诚。 但干部不吃这一套,带头大哥空降到他们境外食死徒聚集地的同时,干部还收到了来自英国食死徒高层的另一条命令,让他无论如何盯紧带头大哥。黑魔王已经听信了带头大哥的说辞,相信他至始至终没有动摇效忠之心,但其他自诩忠贞不二的食死徒不这么看。 他招来三个食死徒,小声吩咐,“跟上去,盯紧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暴露。” 海姆达尔感觉彼得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抬手抽了下他的后脑勺。 “别动!” 彼得不动了,不一会儿又抽筋似的扭起了麻花。 “你再动就别怪我不客气!”海姆达尔下达最后通牒。 彼得一脸苦闷,他喜欢主动攻击,伏击神马的与他的气质不符。 瞥到他那条被狼人啃了的胳膊,海姆达尔关心的问,“手臂还疼吗?” 彼得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海姆达尔和卢平匆匆见了一面就分开了,看卢平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很想跟自个儿说说话,海姆达尔也不例外,但大家都知道不是时候,只能简单的互道问候,传递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带着遗憾踏上不同的道路。 彼得见他一脸深沉,嘟起嘴吧凑上来,“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被海姆达尔一巴掌推开,“什么不学,非朝那些猥琐大叔看齐。” 彼得仍然一个劲的往前凑。 海姆达尔刚想按住他,彼得脸上划过一丝兴奋,“来了来了!”他的鼻子比他们这些靠眼睛看的辨识度高。 彼得正跃跃欲试着,忽然脸一垮,恼怒的嘀咕,“为什么突然改道?”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的小强部队回馈消息,那一头的伏击战已经打响。彼得这下扭的更厉害了,好像地上有针扎似的,并对海姆达尔划定埋伏地盘时的抽签手气表示质疑。 “行了行了,你去吧。”海姆达尔头疼的摆手。 彼得正要答应,却又迟疑起来,“你怎么办?” “我能照顾自己,原来没你不也活蹦乱跳到现在?!何况还有我的小强们,打不过也跑得过。” 彼得吞了定心丸,再三嘱咐他趴在这里不要逞强,口吻就跟叮嘱儿童别捡地上的东西吃一个样,不去看斯图鲁松室长发黑的小脸儿,转身神清气爽的踏上七彩祥云,做他的天降大BOSS去光荣的祸害食死徒了——揍素一打架狂人。 这下四周就剩他一人了,海姆达尔相信不会有食死徒不长眼睛跑来这边,八成跟他们一样都去那一头支援了。下一瞬命运之神就大声嘲笑了他的气定神闲,一个身披食死徒长袍的人慢慢走进他的视野——里小格·黑在心底竖起中指,都到这个阶段了这食死徒还没去遭遇战那边为自己建功立业,想必是个菜鸟。 海姆达尔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他决定偷袭。 他派出小强队长从食死徒后方配合自己制造偷袭时机,让它们转移食死徒的注意力。起初一切进行的很顺利,直到小强队长回馈消息,告诉他周围还有其他食死徒,海姆达尔急忙老实的爬回去,从长计议。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另几个暴露,海姆达尔纳闷起来。应该不是保镖吧?哪儿有食死徒保护食死徒的?从小强们发回的信息来看,那三个人是跟踪菜鸟来的,难道是窝里斗?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他们斗起来,信心开始动摇,决定亲自试试。 或许多少受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彼得的影响,斯图鲁松室长不知不觉热血高涨,竟然也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斯图鲁松室长琢磨,这一站起来容易被另外仨偷袭,于是决定效仿彼得搞近身战。他指挥小强部队不时搞出点骚动,引起那位菜鸟的注意,菜鸟果然上钩,但行动十分谨慎,看上去不像初窥门径的菜鸟,居然一点都不鲁莽。小强们再接再厉,菜鸟终于朝海姆达尔埋伏的地方走来。 10、9、8、7、6、5…… 等到1的一刹那,海姆达尔从半人高的灌木里一跃而出,勒住对方的脖子把人用力拖倒在地,这一记擒拿手他可是学了好久,被摔了无数次才有了今天一击毙中的成果。 菜鸟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使劲挣扎,海姆达尔发现二人身高有些差距,对方力气竟然不小,他出其不意的优势逐渐被对方化解。让人松了口气的是那仨跟踪的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海姆达尔按捺下疑惑,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出浑身解数与菜鸟缠斗在一起。 直到对方压低的惊诧传入耳中,“里格?” 里小格·白加黑霎时失意体前屈,大水冲了龙王庙! 海姆达尔刚要松手,菜鸟,不,西弗勒斯·斯内普急促的声音再次钻进耳里,“有人跟踪我,别撒手,装作我们扭打成一团。他们不会跳出来干涉,也许巴不得我在行动中尸骨无存。” 教授,你混的这么惨啊…… 海姆达尔象征性的嗷嗷了两声,假装被重拳击中,紧接着一段凄厉的痛呼。 斯内普真心想提醒他,别太入戏,不然容易弄巧成拙。 斯内普一个漂亮的后摔把人撞了出去,海姆达尔狼狈的“摔倒”在地;但斯内普也没得意多久,海姆达尔一个扫堂腿把他扫翻在地。二人再度掐成一团。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趁机问。 “一言难尽。”斯内普“挣脱”出去,魔杖直指地上的人。拔魔杖的速度貌似有点慢,地上的人趁机举起魔杖,二人顿时形成沉默的对峙局面。 你死我活的残酷角逐就此一触即发……二触即发……三触即发……貌似发不出来了。仨盯梢专注的两眼都模糊了,俩人还是没有你死我活起来。 接触到小强队长的求援信息,赶回来救驾的脚踏七彩祥云的大BOSS从天而降,不等他摆造型,摆平了伏击战的警察部队接踵而至。 七道昏迷咒从不同方向投射过来时,斯内普感到的是一种来之不易的解脱——即便只是暂时的,他亦会由衷的珍惜——闭上眼睛前他看见海姆达尔满含歉疚的眼神。 为什么要歉疚?斯内普试图安慰他,你做的很好,失去知觉前,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仨食死徒盯梢在警察部队出现的那一瞬便落荒而逃,历经千难万险——他们自己这么说的,终于回到根据地。他们向上面如实汇报盯梢的情况,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烘托自我,大体上就是他们亲眼目睹到的。 三天后,越来越缺乏耐性的英国的黑魔王再度询问境外进展时,从支支吾吾的手下那里听闻斯内普被一伙貌似警察部队的巫师抓走——IW下属警察部队与国际警察部队的长袍不尽相同——以及生死未卜的信息。与斯内普久结嫌隙的食死徒干部纷纷落井下石,不幸低估了黑魔王那地球人难以理解的思考方式,勃然大怒的黑魔王赏了在场心腹一人一顿持续约八分钟的钻心剜骨。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尽管他们在黑魔王脚下因痛苦而翻腾,却不敢把痛苦宣之于口。 斯内普看见还穿着霍格沃茨长袍的自己躺在一株高大的悬铃木下,手里捧着《亚洲、欧洲、非洲不同的魔药学偏重》。 四周漆黑一片。 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如同揭开大幕的长杆钩子,背景一亮,跟他一样穿着霍格沃茨长袍的不同年级的学生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整幅画面瞬间鲜活生动起来。 斯内普看见自己纹丝不动,双眼就像粘在纸张上,他都来不及分析当初自个儿的样子是否真这么傻缺,年轻的自己毫无预兆的抬起眼。斯内普惊愕的以为他能看见自己,熟悉的说话声飘来,于是,他和年轻的自己一样傻缺了。 二人竭尽所能收敛住眼中的热切,好像普通人那样注视着那道倩影渐行渐近,与年轻的他友好的招招手,又渐行渐远,走出小径,走出画面,走出生命。 即便往事成灰,即便他的岁数增了二倍不止,面对莉莉·伊万斯,西弗勒斯·斯内普仍习惯性的深埋心事,即便身处梦中。 斯内普当然知道他在做梦,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除了做梦还能是什么,况且还与年轻的自己一径而隔。 “西弗勒斯。”有人在他耳边出其不意的喊道。 年轻的斯内普吓的一声尖叫,这边的教授无奈冷哼,自我解脱的想,谁都有沉不住气的青春时光,总被学生在背后取外号的斯内普教授也不例外。值得庆幸的是学生们无论如何看不到他这副样子。 而艾薇,亲爱的朋友……斯内普教授的神情与年轻的自己一样变得柔和——若让现在的学生看见一定高呼不可思议。不管那些人怎么看待艾薇,不管她做了什么,如何自私自利,如何心肠歹毒,如何诋毁她,如何诟病她,即便她化身成满头蛇发的美杜莎,斯内普教授依然坚定不移的认为她是美丽的,善良的……教授还必须承认,比莉莉稍微差那么一点点。 “我都看见了。”艾薇看看四周,在他身边席地而坐,与她平时努力营造的淑女风范大相径庭。 年轻的斯内普没吭声,眼睛又粘到书上去了。 艾薇抽掉他手里的砖头本,“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和伊万斯提?” 斯内普抢回书本,拍了拍,“她已经答应波特同去霍格莫德村了。” 艾薇瞪眼,“你怎么知道?” 斯内普瞄她一眼,表情沉郁。 艾薇见了叹口气,落寞道,“你比我好,你们还能打招呼说上话,我连多看他几眼都不敢,你也知道他多痛恨斯莱特林。” 斯内普见朋友两眼有些发红,笨拙的轻拍她的肩膀。 艾薇让自己沉静了一会儿,抹抹眼睛,挥开什么东西似的摆摆手,“马上就是圣诞节了,别扫兴了。” 斯内普沉默不语。 “我现在越来越讨厌波特了。”艾薇赌气道。 斯内普不解,“他怎么了?上次你主动和他搭讪,不是聊的很好吗?”詹姆斯·波特没有西里斯那么愤世嫉俗,都是一个学校的,再大的仇恨又能大到哪里去。 “我以为接近波特能让西里斯看我几眼,谁知道根本没有效果。”艾薇十分懊恼。 “你干脆忘了布莱克,喜欢波特吧,他比你的西里斯靠谱。” 大概没想到斯内普会开这种玩笑,艾薇羞恼之余拽起砖头本就要往他身上砸,斯内普果断投降,那玩意能往身上招呼吗?二人你追我打的玩闹起来。 这一边斯内普教授愣愣的注视着,双眼一阵湿润,他深吸口气,把这份突如其来的脆弱压了下去。 艾薇追打累了,抱着砖头本拉起斯内普往回走,“别跟我提波特,他同时霸占了你的心上人和我的心上人,我们要同仇敌忾。” 斯内普啼笑皆非。 艾薇又道,“你和我们一起去霍格莫德村,假如波特他们再借故找你麻烦,我让卢修斯修理他们!” 斯内普莞尔一笑。 画面随二人的脚步从眼前抽离,斯内普教授再度陷入一团漆黑中,他尝试追赶年轻的自己,脚下一空,落了下去。 斯内普睁开眼,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扇半开的窗户,淅淅沥沥的小雨隔着玻璃飘摇,偶尔会钻进几片花瓣落在窗台上,窗前有一道低头忙碌着什么的背影。斯内普眯起眼睛想瞧清楚,耳边传来如释重负的说话声。 “你终于醒了。” 斯内普转头,“……卢修斯?”脸上的茫然无心掩饰。 坐在椅子上的卢修斯·马尔福勾起嘴角,“是该让那恼人的高烧远离你了。” 斯内普转回头,闭上眼,昏迷前的种种逐一拼凑起来,除此之外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吐出一口气。 “我躺了多久?” “三天。” 斯内普刷地睁开眼,尝试掀开被子,被卢修斯制止。 “都昏了三天了,再急还有什么用?” 斯内普的眉头拧成一个川,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想了会儿,乖乖躺了回去。 “里格没事吧?”斯内普问。 “好得很,”听到外甥的名字,卢修斯不由自主的发笑。“我进来看你前他和他的朋友正积极张罗着吃饭。” 斯内普被他的情绪感染,松懈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斯内普又问。 回答他的不是卢修斯,而是立于窗前他睁开眼时只看到背影的巫师,此时这位巫师已转过身来。 “这里是魁地奇联盟下属的对口旅馆,来往的都是内部人员,绝不会走漏风声。” “您是……”斯内普感觉这人有点眼熟,但迟钝的大脑桎梏了他的思考能力。 有人敲门,而后推门探进脑袋,是海姆达尔。 “教授,教授醒了吗?”当他的目光与斯内普相触,不由得喜笑颜开。 窗前的兰格微笑,“教授很高兴告诉你,教授醒了。” 兰格转而对斯内普说:“久仰了,斯内普教授,我是安德鲁·兰格。” 斯内普素来以冷硬著称的表情染上些许温和,“彼此彼此,久仰大名,兰格教授。” 二位魔药学教授相视一笑。 “我来通知你们开饭了。”海姆达尔转身出了房间,很快又端着一只托盘进来,咧嘴笑道,“我留下给斯内普教授喂饭。” 斯内普:“……” 第674章 不指望 轻笑声刺激了斯内普敏感的听觉神经,他怒视笑声制造者,卢修斯脸上的笑转为让人牙根发痒的马尔福式假笑,斯内普喷了喷鼻息,强迫自己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么我们去吃饭了,暂且失陪,”卢修斯来到门边,他抓着门板回头道,“祝你好胃口,西弗勒斯,别逞强,也别挑食。” 赶在斯内普回馈心得前拔腿走出房间,留下脸色难看的教授坐在床上对着半开的大门咬牙切齿。 兰格对二人的幼稚的互动仿佛浑然不觉,走至床边,把一杯掺了魔药的凉白开递向斯内普,简练的说:“饭前饮用。” 斯内普接过,意味深长的看着手中透亮的玻璃杯,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自己以外的巫师制作的魔药了。他举起杯子,被兰格阻止。 “请慢慢饮用,给你脆弱的器官一个适应期,考虑到你目前的身体状况。” 作为一名拥有优秀资格证书的高级药剂师,同时也具备基本的治疗常识,他不得不承认他居然忘了这点。斯内普有些尴尬的抿直嘴角,慢慢啜饮。 刚喝下一口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兰格心知肚明,莞尔一笑,“我已经改进了配方,尽量减轻那股毒鼠粪便的味,但没办法彻底消除。” 斯内普僵着一张脸,硬邦邦的说:“谢谢,我不是没糖就不肯吃饭的三岁小孩。” 兰格不置可否,拍拍海姆达尔的肩膀,离开房间。 门合上后,斯内普加快了啜饮的速度,海姆达尔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端详他的脸色,终究没敢吱声。 斯内普的胃很快发出抗议,责怪他不该喝的太猛,斯内普忍下反胃的冲动,像往常一样忽略身体传达出来的各种信号,第一口咽下去他才发现他有多么的渴。他把空杯子搁回床头,举目看向海姆达尔,后者朝他讨好一笑,屁颠颠的蹭到床边,求表现求喂饭。 “我自己来。” 斯内普本能的拒绝虚弱,态度强势的抬起一只手,与胳膊连接的手掌却不停颤抖,无论他怎么命令它别丢人现眼,手掌依旧抖得我行我素。他没料到拿杯水已是极限,现在HOLD不住了。昏迷咒确实无法与致人死地的咒语相提并论,但同时被七道击中,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就跟服用安眠药过量一个意思,吃多了照样一命呜呼。 斯内普放下手,颤抖着握住身上的毯子,表情变幻莫测,在心底诅咒无能的自己。 海姆达尔低头打开木碗上的盖子,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拿起勺子在碗中轻轻搅拌,然后浅浅的舀起一勺蔬菜糊糊送到斯内普嘴边,又假装没看见对方注视蔬菜糊的嫌恶眼神。要是情况允许,他其实想跟着一块儿鄙视来着,可惜啊……斯图鲁松室长沉着的舀着蔬菜糊,那淡定又专注的小眼神,仿佛手里是一碗令他日思夜想的走油蹄髈。 八成是海姆达尔的态度委婉中透着坚定,斯内普教授的排斥被忽略,只好妥协。 “卢修斯说我失去意识三天了。”斯内普机械性的吞咽食物,基本吃不出什么味道。 “您一直在发高烧。”海姆达尔又喂了一口,才续道,“还说胡话。” 斯内普的眼睛瞪了起来,下一口怎么都喂不进去,海姆达尔无奈道,“听不清您在说什么,所以您别担心。” 斯内普观察片刻,相信了他的说辞,这才张开嘴巴。 “恕我冒昧,假如您不想回答没关系,”海姆达尔缓了缓。“您是食死徒吗?我以为您嗯,那话怎么说来着,改邪归正了。” “我原来是食死徒。”斯内普言简意赅。 海姆达尔点点头,正要再喂一口,斯内普又道,“这是战争。” 二人陷入沉默。 “伏地魔没有怀疑你吗?”海姆达尔好奇道。“据我所知他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 “伏地……”斯内普闭了闭眼。“黑魔王本想让人把我的脑袋放在盘子里呈给他。” “但是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扭转。” “不太戏剧性,不过确实扭转了。”斯内普的嘴角卷出一个讥讽的弧度。“那些自认为忠心不二的‘伙伴们’自作聪明,向魔法部通风报信后又自作主张的以正义之士的面目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进行了严厉的审讯。” “可惜您没有让他们如意。”海姆达尔说。 斯内普摇摇头,“邓布利多教授极有先见之明,让我准备了一种药剂,用以抵抗吐真剂等类似魔药对我大脑的侵害。” “世界上真有可以抵挡住吐真剂的魔药?”海姆达尔一直以为对抗这种药水,精神方面的控制比外援更有用。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是有点副作用。” “比如?” 斯内普淡然的说:“瞳孔涣散,胡言乱语,变成某种极端分子,更有可能从某种极端迅速变成另一种极端,可能变得自恋,也许忽然对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非常着迷……诸如此类。” 貌似跟疯了没什么两样。 斯内普沉吟片刻,“我的高烧很有可能是那种药物残留在体内兴风作浪的证据,这次发烧过后应该会彻底消失了,从人体中检测出魔药不是不可能,黑魔王只是暂时还没想到。” 无间道神马的果然非一般的享受。 海姆达尔说:“伏地魔一定对您的表现十分满意。” “我光荣的回归到黑魔王的身边,作为他大发慈悲的愿意稍许信赖的下属,使他的各项计划得以迅速进入轨道,并推进下去。” “英国魔法部有什么反应?” “在被食死徒利用之前康奈利·福吉已经为争权夺利绞尽脑汁,结果只是把一切弄的更糟。他企图从我身上寻找突破口,他渴望回到大权在握、呼风唤雨的当初,福吉先生从来不知道低调为何物,在公开场合多次高调宣扬他正对那些走回正轨的前食死徒的行刑逼供——其中就包括我,因此当他没有从我身上得到任何能够帮助他加官进爵的好处以后,马上投身到新的战斗中去了。不知疲倦是他的优点,我们应该正视这一点。” 海姆达尔噗哧一笑,“福吉部长还没退休吗?” 斯内普冷着脸提醒:“下回若遇见他,千万别当他的面这么说。” 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点头,“也就是说福吉部长的急于求成反而成了伏地魔决定重新相信你的重要凭证?” “可以这么说。” “可怜的福吉部长,如果他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 “他根本不会想明白这一点,因为他身边没有能把他一棒子敲醒的人才。”斯内普斩钉截铁。“从英国的巫师报回馈给大众的消息来看,福吉失去了一部分巫师的支持,但不乏坚定的追随者。法国有句名言,再蠢笨的人永远都有更蠢的人为他喝彩。” 二人就英国的局势聊了起来,直到斯内普吃完似乎忘记加盐的蔬菜糊。 “布莱克先生怎么样?还有哈利,罗恩,他们都还好吗?”海姆达尔把餐巾拿起来,斯内普推开他的手,拿过餐巾坚决自己擦嘴。 “布莱克不知道,波特和韦斯莱在霍格沃茨,他们非常安全。”斯内普说完以后又补充道,“别担心布莱克,这家伙命硬得很,我估计他已经过了轻易找死的年龄。” 海姆达尔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最后半句话,于是微微一笑,“三天前我见到了查理和卢平先生。” “可以想象,既然IW介入了,想必他们已经安全的转移了。”斯内普冷静的说。 “您当初有下一步接应计划吧?”斯内普选择第二拨抵达,事先肯定做了部署,可惜被他们打乱了。“希望没有干扰到您的其他计划。” “我有计划,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不用担心,我反而要感谢你,让我节省了一次挑战黑魔王脾气与智商的机会,把它放到更有用的时机去发挥。” “要不要再喝点水?”海姆达尔问。 “给我来杯火焰威士忌。” “恐怕不行。黄油啤酒倒是可以考虑。” 斯内普嫌弃的挥挥手,海姆达尔把杯子放在托盘内,笑嘻嘻的起身。 走出门前,他听到斯内普说:“谢谢你为凤凰社分部做的一切。” “虽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不过我记住了,我打算下次跟邓布利多教授讨点好处。” 斯内普嘴角轻翘,脸部肌肉更加放松,“希望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这个我不太清楚,等威克多回来以后我问问他。” “威克多?” “凤凰社境外分部这次摆脱食死徒的追捕,全靠业余魁地奇组织挺身而出,他们是看在威克多的面子上,他在东欧和南欧部分地区比较有影响力。” “……替我多谢他。” 斯图鲁松室长在这边烘托男朋友光辉形象的同时,欧洲东南部业余魁地奇比赛的举办地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红鹳火车队是一支来自保加利亚的业余魁地奇球队,球队组建者从前是专业球员,退役后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拉起一支自娱自乐的业余球队。几个大叔也没什么追求,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所以也不准备喊什么“世界第一”的口号。球队大多时候在国内玩玩城区比赛,偶尔出国门历练实则组团旅游,基本没离开过巴尔干半岛,这次也不例外。 所以大叔们偶然在巫师酒吧遇见威克多·克鲁姆,对方居然同意了他们的玩笑话,作为临时教练陪同红鹳火车出国参加比赛时,大叔们第二天酒醒之后还是很恍惚,没想到当天下午克鲁姆自己找上他们的训练场,这对于一支玩票性质的队伍来说无疑于天上掉馅饼。 与此同时他们亦感受到了将近十五年未体会到压力。 “我知道你们的宗旨,热爱魁地奇,但不为它卖命。”自行融会贯通了他们纠结神情的老爷给他们打强心针。“我不会像对待专业球队那样要求红鹳火车。顺其自然吧。” 大叔们到底经历过风浪,很快把纠结点抛到了脑后,开始讨论黑山的美女。 本届欧洲东南部巫师业余魁地奇比赛的举办国家为黑山共和国,位于亚得里亚海东岸上的一个风光迷人的多山小国。 黑山巫师界的治安差强人意,至少不会有当街械斗的情况发生。为了迎接业余魁地奇比赛,黑山魔法部在通往科托尔的各条要道上增派人力,也就是查理和卢平他们碰上的盘查。 带他们进旅馆的胖子没有糊弄他们,与他们接头的人很快出现,可带来的消息不太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新的据点被盯上了,接头巫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打草惊蛇,安然无恙的与查理二人顺利对上暗号,其间的艰辛难以言表。 换句话说他们要在这家旅馆待下去了。 凤凰社分部的一伙人这下连房门都不敢出,生怕让旅馆内部人员或者其他住客起疑。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领略亚得里亚海风光坐船走夜路的红鹳火车队顺利抵达科托尔,稍作休息后在威克多的带领下兴冲冲的赶往赛场,熟悉场地。 又过了一天,凤凰社分部的人在焦虑中等来了黎明,他们仍然没有接到新的消息,在房间内困兽般来回走动。 同一天中午,一群身穿黑山魔法部警察部队巡逻员长袍的巫师旁若无人的走进旅馆大堂,蛮横的拍下一张搜查令,怀疑旅馆涉嫌窝藏通缉犯,要求进行突击检查。 脸色难看的前台与他们周旋了几句,打头的巡逻员不耐烦的推开他,举步就往后闯,对前台焦急的高呼充耳不闻。巡逻员们紧随其后,争相恐后的朝后方与楼上涌去,仿佛想要一鼓作气冲进犯罪窝点人赃并获。 害怕的缩在大门边的家养小精灵看见因骚动聚集在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里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家养小精灵露出一个跟他主人异曲同工的猥琐笑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门边。 家养小精灵再出现时,位于一扇雕花大门的门口,它径直走进门内,来到主人身旁,带着点小兴奋的微喘着把它刚才的所见所闻描述了一遍。 “做的好。”胖子从盒子里摸出一撮烟丝。 家养小精灵感恩戴德的双手接过,卑微的弯腰退了出去。 “什么消息?”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女人懒洋洋的问。 “毛毡说它在巡逻员抵达的同一时刻发现门外有几个熟人,其中两个不是我的熟人,应该是克鲁姆的。”胖子闲适的翘起二郎腿。 抱胸站在落地窗旁的威克多说:“是谁?” “一个是快乐花冠队队长——总是把红鹳火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自我感觉良好患者;另一个跟你一样是魁地奇明星。”胖子故意卖关子。 威克多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端起五斗橱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转过身,欣赏与他们所在建筑仅一个中庭花园之隔的隔壁旅店,清楚的看见黑山魔法部的巡逻员们气急败坏的在走廊上来回奔波,并在房客们的怒骂声中狼狈退去。 他们的消息是准确的,可惜晚了一步。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以下几点:一,食死徒的消息来源比预想的还要丰富,他们是有备而来;二,敌人很可能已经渗透到了黑山魔法部内部,至于是不是食死徒他们自己人,或者只是相互利用,如今还不得而知;三,愈加之罪何患无辞,窝藏通缉犯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克鲁姆?威克多?亲爱的?”胖子叫了好几声人家不搭理,关子卖不下去,改而卖萌了。“我是里格,亲爱的,你为什么不理人家……” 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女人听了猛烈咳嗽起来,又见他那张煤炭似的面团脸挤眉弄眼的摆柔弱款,真想把手里的烟斗甩在那张肉脸上。 老爷差点崩溃。 “亲爱的,你不想知道吗?”胖子COS的还挺哈皮,嘟着厚嘴收不住了。 威克多冷眼看着,脸都青了,胖子一见坏了,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的正襟危坐。 “我说我说,另一个人是维力·丹勒。” 沙发上的女人放声大笑,“没想到我们队的王牌这么惹人恨,明知道是某王牌的地盘,还想借势惹是生非。”突然收笑,板起脸。“幸好当初打消了把他挖角到火神队的念头,看来我还是很英明神武的。” 这有点自恋的女人就是火神队的新老板,总把开叉露大腿的长款礼服当巫师袍穿的勃兰特小姐。上个月,勃兰特先生对外宣布退休,巴斯泰托火神队正式交到了侄女手中。火神队迎来创办以来的第一位女性掌门人。 “你当初打消念头是因为丹勒的长相没入了你的眼。”威克多直截了当的拆穿她。 “那是事实嘛,怪不得有句话叫丑人多作怪,那样的丑八怪就该躲在家里天天吞美容魔药。”一直乖顺的依偎在勃兰特小姐身旁的美少年接过烟斗,装好并点燃后再恭敬的交还过去,做完这一切又像道具似的归于安静。 胖子已经对这女人的嚣张做派习以为常,“丹勒那样的叫丑八怪,那么我呢?” “你已经不用美丑界定了。”勃兰特小姐毫不掩饰她外貌协会终身脑残会员的内在本质。 胖子一脸苦逼,勃兰特小姐眼眸一转,“克鲁姆,这次的事要不是我,不可能这么顺利,这你得承认。” 开什么玩笑?!念在勃兰特先生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假如这女人不是老板,老爷都不想搭理她。 “不承认,”老爷毫不客气。“根本就没你什么事,你自己跑来的。” 勃兰特小姐对他的态度不以为然,只道,“请我吃饭算作报答我,对了,把你的宝贝也带来。别忘了……嗯,忘了也没关系,我提醒你。”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老爷咬牙切齿。 斯图鲁松室长直到现在都对深V领和高开叉耿耿于怀,然而没必要,要胸闷的应该是老爷。勃兰特小姐是个颜控,她的嗜好和火神队的女队长殊途同归。区别在于女队长注重精神享受,保持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宗旨,远远的YY,崇尚距离就是美。勃兰特小姐偏重面对面的实体接触,亦是标准的行动派,看上就一定要身体力行,整一个不带把的色中饿鬼。 勃兰特小姐自那回探病以后便对海姆达尔念念不忘,要不是再三确定海姆达尔不喜欢女人,她早就丢手套和威克多正面PK了。她不怕隆梅尔,在勃兰特小姐看来,隆梅尔·斯图鲁松那样的人肯定更关注儿子的喜好,只要儿子喜欢,他不在乎对方是男是女。 勃兰特小姐时常邀约女队长出去喝酒,可惜应邀次数有限,女队长有家室了,终于和追了六年的某支三线队伍的找球手喜结连理。勃兰特小姐觉得女队长太委屈自己,那个找球手样貌只能算清秀,眼光太掉价。尽管如此,她还是送上最真诚的祝福。 没了女队长的陪同,无所事事的勃兰特小姐便天天在球队里转悠,她的长相再加上那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材多好的性感穿衣方式——老爷曾评价伤风败俗,一些三流杂志开始不安好心的“挖掘”所谓的不为人知的肮脏内幕,在敌对球队的推波助澜之下,勃兰特小姐的名字经常出现在魁地奇和八卦杂志上,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和球队中的谁谁谁有染,暗指她滥交等等。 这些报道基本没有老爷的身影,被绯闻迫害过不止一次的威克多早已练就一身躲避镜头的功夫,无论相机何时举起,镜头这边的记者都会发现他与老板间的距离至少相隔五十米。 人非圣贤,失误难免。一次被一个没什么发行量的小报拍到了,威克多怒不可遏,发了好大的火,勃兰特小姐根本不在乎,还嘲笑他小题大做,结果威克多怒目而视:“我不想让里格伤心,虽然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但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欺人太甚!” 勃兰特小姐一愣,当天下午,欧洲各大巫师报亭就看不到这份报道了。 打那以后,勃兰特小姐每回想到威克多当天的表情眼神,又想到探病那天海姆达尔的脸,她就忍不住琢磨,这是真爱吧,应该是爱吧…… 关于这个,她始终报以怀疑态度,就像她也不相信女队长能和她老公恩爱到永远,归根结底勃兰特小姐不相信爱情,信奉及时行乐,所以她在等那对男男情人分手……可等啊等啊等啊,老爷戴上了海姆达尔的求婚戒指,一脸天下我有的表情实则闷骚着甜蜜的在她眼前貌似无意的使劲晃手指。 勃兰特小姐脸色铁青,发誓再也不相信爱情了,虽然她本来就没信过。 威克多来到斯内普暂住的旅馆时,海姆达尔扶着大病初愈的斯内普下到一楼。见到风尘仆仆的男朋友大步走来,脸上的笑容立马升温。 “我又不是断腿断手。”斯内普怎么会不明白,收回被他扶住的胳膊,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 威克多把斗篷等物交给家养小精灵,转身抱住海姆达尔,“你好,亲爱的。”在他嘴唇上落下几个吻。 海姆达尔顺从的任老爷亲了一会儿,然后拿过主动权,抱着人家的脸啃了又啃,直到走下楼梯的某舅舅用力咳嗽了几下,才意犹未尽的分开。 “克鲁姆。”卢修斯朝威克多伸出手。 “您好。”威克多与他一握,他转向斯内普。“斯内普教授,您好。” 斯内普点点头,握住他的手晃了晃,“你好,克鲁姆。” “辛苦你了。”卢修斯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亲昵的拍拍威克多的肩膀。 威克多莞尔一笑,面容有些腼腆,目光带着几许拘谨,在除了隆梅尔之外的长辈们面前他都是这样的状态,潜移默化于无形间获得长辈们的好感。海姆达尔时常会想,他肯定是故意的。 三人坐下后,威克多对斯内普说:“有些波折,总体还是顺利的,他们已经和接头的人联系上,昨天深夜离开了科托尔。” 斯内普的表情称不上轻松,但悬起来的心放下去了一些,在黑魔王没有彻底垮台前绝不能松懈。 “在第一场的遭遇战中,凤凰社境外分部损失了两名年轻的社员。”海姆达尔转达了彼得回馈来的消息,“还有一名重伤,仍在治疗中,能否痊愈尚不好说。” 听到伤亡的消息,卢修斯和斯内普的情绪不免有些低落,好端端的生命骤然断送,谁听了都不好受,何况还是两个年轻人,他们原本有光明远大的前程。 “里格,你给我买的牛肉呢?放哪儿去了?厨房里没找到。”彼得的声音传来,接着满嘴鲜血的出现在饭厅的那一头,手里还抓着一小块红呼呼的大约是鲜肉的玩意儿。 这倒霉孩子!海姆达尔趁背对着他的卢修斯和斯内普没反应过来,跳起来冲过去挡住二人的目光,三步并作两步把彼得推回厨房。 “我来找找,我记得就摆在炉子旁边……” 不是海姆达尔不信任卢修斯和斯内普,IW的警察部队规模不大,不成文的规矩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比国际警察部队还累赘,俩外人若没有得到许可撞见了IW警察部队的小秘密,接下来的隔离以及后续审核绝对能让一大活人掉十斤肉。 彼得又是个藏不住话的,海姆达尔根本不指望他。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那天魔都的空气质量达到了重度污染,好在下午风一吹就散了,但上午有事出门,走在路上总想咳嗽,身边的人也隔三差五的咳嗽几声,就像有东西塞在鼻腔里,十分难受。 空气中的粉尘吸入肺部以后是没办法排出的,目前为止没有办法。除了减少外出活动,我们只能通过饮食调节,加强呼吸道的抵抗力,经常吃一些润肺清润的东西。 有一个茶饮像我一样有类似需要的朋友可以尝试,就是用罗汉果煮水喝。 很多人嗓子不舒服喜欢冲泡胖大海饮用,胖大海这东西非常寒凉,并不适合长期饮用,尤其是体质虚寒或者肠胃虚寒的人,而且胖大海有微毒。嗓子不舒服,或者想清肺润肺罗汉果就是不错的选择。 罗汉果有三好:清肺利咽、化痰止咳、润肠通便(较温和不刺激)。对于扁桃体炎、咽炎、肺热、咳嗽、痰黄等都有不错的疗效。 经常使用嗓子的人可以适当饮用罗汉果饮,比如老师、主持人等,帮助缓解慢性咽炎。慢性咽炎光治嗓子是不起作用的,喉咙是走肾经的,说话太多实际就是损耗了肾气,还有经常熬夜的人也会伤肾,容易得咽喉炎。 罗汉果在这种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它除了清咽利喉,还有一定的补肾气的作用,一举两得,使慢性咽炎在根上得到调理。 所以以后嗓子一不舒服别再泡胖大海了,改泡罗汉果吧。 有一点注意,脾胃虚寒的人不要长期饮用,喝了一段时间就停一停。 罗汉清肺饮—— 取7个罗汉果,把它们掰成小块放在锅中(表面用清水洗干净),在锅中倒入三杯量的水,开大火煮,水开了以后转小火,用小火熬煮40分钟左右,关火,滗出水,灌进干净的容器内。剩余的罗汉果渣再倒进三杯清水,熬煮方法跟刚才的过程一样,40分钟以后把水滗出。与第一遍的水混在一起,倒入容器内,冷却以后盖上盖子放进冰箱里,大概可以存放一个星期。 每次取出三分之一杯,混入热水饮用,清肺利咽,润肠通便,还能祛除口气。 罗汉果挑选,我这里是超市、中药店、卖茶叶的地方都有,基本上每一家私人的卖茶叶的地方都能买到罗汉果。挑选罗汉果要选表面干燥,芯子湿润不空心的,选的时候可以摇摇罗汉果,空心的会响。 罗汉果挺甜的——喝这款罗汉果饮不需要加糖或者蜂蜜,罗汉果的甜甜完了之后还会有点淡淡的苦涩,感觉是很中药的口感,煮出来的水是浓浓的酱油色。 有需要的朋友可以尝试一下,这空气质量让人失意体前屈啊。 第675章 整容?! 上完一天课,在大礼堂匆匆吃了晚餐,海姆达尔朝表弟使了个眼色,德拉科心领神会,与对面的朋友们闲聊了几句,一前一后走出门。 安德鲁·兰格教授等在门外,见他们出来,连忙招招手。 德拉科吞咽口水,“我为什么开始紧张了?” “你很怕你们院长?”海姆达尔问。 德拉科想了想,“也许吧……”他不是很确定。 “你的魔药学成绩那么好,有什么好怕的。”海姆达尔表示他杞人忧天。 兰格听了问海姆达尔,“你怕我吗?” “不怕。” “可你的魔药学成绩很差劲。” 斯图鲁松室长憔悴了。 德拉科从卢修斯那里听说了斯内普教授的事,随后海姆达尔便与上面沟通,上面同意他可以带表弟去见斯内普,为免除不必要的波折,由谨慎的兰格教授全程陪同。 海姆达尔不由得迟疑道,“兰格教授,您一定是IW的秘密成员,”自行融会贯通,恍然大悟状。“放心,一般人我不告诉。” 兰格懒得搭理他。 他们抵达旅馆时斯内普刚刚吃完饭,德拉科激动的加快脚步。 “教授。” “马尔福。”斯内普卷起嘴角,不带一丝轻蔑或讥讽,看得出他很高兴见到自己的学生。 “坐吧。”斯内普对兄弟二人说完,看向兰格。“霍林沃斯先生让我转达,如果你来了,就去楼上找他。” “老板来了?!”屁股刚碰上椅面的海姆达尔跳起来。 “你就老实坐着吧。”兰格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便好笑的摇摇头,转身上楼。 这一边,德拉科已迫不及待的询问英国那边的情况。 “大家都还好吗?” “你的‘大家’都包括谁?” “斯莱特林学院,还有另外那几个……”德拉科含糊其辞。 斯内普冷冰冰的注视他。 德拉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我离开时也就那样,没所谓好或不好,”斯内普说。“另外那几个依旧不喜欢使用他们的大脑,依旧活跃得让人厌烦。” 德拉科深知教授对那几个“不学无术”没有好感,不,即使人家“无师自通”教授也吝惜好脸色,所以这算是最动听的评价了。 “那就好……”德拉科点点头。 “潘西·帕金森差点交了新男朋友。” “什么?!”德拉科大叫,没发觉自个儿脸色大变。 斯内普皱眉,轻蔑斜眼:“不长耳朵吗?我说‘差点’!” 德拉科规规矩矩的低头,“我很抱歉,教授。” 见德拉科一副想问缘由却又拉不下面子的样子,海姆达尔心有灵犀的补上,“帕金森小姐喜欢上别人了?”虽说没成,但那“差点”有点膈应人。 将心比心,若哪一天老爷差点跟谁谁谁好上,海姆达尔绝对会……会咋样呢?貌似没想过这个问题。据说对双方关系持有安全感的人,不会没事脑补“假如有一天”,也就是不会所谓的未雨绸缪。好端端的假装无中生有来提高警惕神马的是个正常人都伤不起。 “听说拉文克劳的一个五年级学生正在追求她。”斯内普说。 哎哟,还是姐弟恋啊。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 他们院长貌似没啥朋友,四个学院的学院长除了斯内普教授,另三个关系比较紧密,原来经常看见那三个院长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德拉科没敢问他都是听谁说的。可以肯定的是斯内普从不放烟雾弹,不是不会放,而是不屑放,所以这个消息八成以上是真的。想到这里,德拉科小脸儿又扭曲了。 海姆达尔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跟撞见老婆爬墙似的面目狰狞,抬脚踢了他一下。德拉科顿时醒悟过来,不想让斯内普误会他不务正业,尝试转移话题。 “您不在学校期间,魔药学怎么办?” “霍格沃茨如今的魔药学教授是乌姆里奇。” 德拉科对此表示震惊,“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斯内普扯了扯嘴角,“你们五年级时的黑魔王防御术教授。” “我的梅林。折腾完了黑魔法防御术,现在又来折腾魔药学?幸好这学年我不在霍格沃茨。”德拉科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庆幸他能有机会背井离乡。 “作为霍格沃茨的教授,你的前院长,我可以把你的话当成耳旁风。” 过了三秒,德拉科倏然反应过来,“前院长?!” “我现在不是斯莱特林的院长了。” 惊天霹雳落下,德拉科垂死挣扎,“您改教黑魔法防御术了?”换句话说您终于如愿以偿了? “我现在不教课了,他们给我安排了副校长的职位。”斯内普轻描淡写的说。 “副校长不是麦格教授吗?”德拉科诧异,一年不到他就OUT了。 “麦格教授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海姆达尔好奇道,“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现在由谁执教?” 斯内普抿了抿嘴唇,看得出他对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这个职位仍心存怨念。 他说:“托福迪教授。” 不同于海姆达尔的茫然,德拉科沉吟道,“在哪儿听过……”然后诧异,“他不是O.W.Ls的主考官之一吗?魔法部有规定,考官不能在巫师教育机构任教。” “这是邓布利多教授向魔法部妥协——同意乌姆里奇回归霍格沃茨教师队伍,从魔法部那儿换回的赔偿,姑且算作赔偿吧。”斯内普叹气。“霍格沃茨现在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多方势力聚集混战角逐。一方面,黑魔王为了‘奖励’我,动用手段让我留在了霍格沃茨——他需要我继续打入邓布利多的核心为他卖命,却无法挽回魔法部实则让我名存实亡的最终结果;另一方面,邓布利多一面防着黑魔王派别有用心的人进到霍格沃茨,一方面还要阻止魔法部对学校的干涉。乌姆里奇是他对魔法部的妥协,托福迪教授是魔法部对他的妥协。 麦格教授即便从副校长的位置上下来了,霍格沃茨在运作上仍由她继续管理,斯内普有头衔,麦格教授有实权,私下里合作愉快。二人没忘了在别人面前假装因争权夺利失和。 “邓布利多教授为了长远考虑,迫使魔法部另行批准添加了魔药学副教授的职位,请了另一位魔药学教授与照本宣科的乌姆里奇抗衡,魔法部最终也同意了,乌姆里奇教授心里怎么想的就不清楚了。” 乌姆里奇的教学方式德拉科亲身体验过,就是死记硬背,黑魔法防御术是一门需要直接上手的科目,整天死读书能有多大出息?!但人家乌姆里奇魔法部副部长就是个死读书的推崇者,她认为小孩子多看书就没时间惹是生非了。 经过斯内普的这一通解说,德拉科被绕的头都晕了。值得庆幸的是魔药学还有一个教授,不用成天对着乌姆里奇那张让人作呕的脸。 “另一位魔药学教授是谁?”德拉科问。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出身于斯莱特林,是斯莱特林学院现在的院长。”斯内普顿了一顿。“他曾经教过黑魔王。” 德拉科开始期待这位教授了。 “我有个问题,”海姆达尔举手。“魔法部为什么非把乌姆里奇教授派进霍格沃茨?”霍格沃茨怎么就成了香饽饽了?人人都爱霍格沃茨。 斯内普解释,“乌姆里奇是康奈利·福吉的拥护者之一,福吉部长一直在打傲罗指挥部的主意,如果霍格沃茨遭到食死徒的攻击,他就有权利直接对傲罗指挥部下命令。英国魔法部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在和平年代,傲罗指挥部可以无视魔法部长的一切指令。福吉企图透过乌姆里奇的前线回馈获得指挥主动权。还有一点很重要,傲罗指挥部的主任是巴蒂·克劳奇推选出来的下任魔法部长的有力竞争者,福吉早就对阳奉阴违的主任先生看不顺眼了。” 海姆达尔惊讶的说:“巴蒂·克劳奇先生还是没当上魔法部长?”都“牺牲”了独生子。 斯内普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嘴角掀起厌恶的弧度,“那是他职业生涯最大的‘污点’,即便‘卖子求荣’当上了部长也不长远,玩政治的人通常都‘身家清白’。别看福吉没什么脑子,拥护他的人不少。” 这个时候,霍林沃斯与兰格走下楼梯,霍林沃斯来到桌边,对斯内普说:“我们需要和您谈谈。” 斯内普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霍林沃斯微微一笑,转眼扫了下眼巴巴看热闹的海姆达尔,脸一板,“别傻乎乎的坐着,跟我来。” 几人走进一间比较空旷的房间,里面摆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不是那种对面对的,而是一张类似麻将桌的小方桌。 霍林沃斯、斯内普、海姆达尔以及彼得分别坐下。 斯内普首先表达了对IW的感激之情,霍林沃斯与他客套的寒暄几句后,进入正题。 “您离开英国是得到了某种指令?” 斯内普没有隐瞒,“黑魔王让我担任境外食死徒的负责人,他不太习惯信任别人,境外食死徒在他眼里完全不值一提,但他现在遭到多方掣肘,需要这些被他视作比蝼蚁还不如的巫师为他卖命。他一直企图通过高压统治大权独揽,从而把他的‘理念’蔓延至全球,迫使全人类跪拜在他脚下。除了麻瓜。因为那时候天下就没有麻瓜了。” 霍林沃斯无语,“为什么他们都一个样?”可见跟当年格林德沃选择的CPU升级方式差不多。 “也许比较有快感。”海姆达尔嘀咕。 “没有人请你回答,不过谢谢。”霍林沃斯冷酷无情的指出。 海姆达尔干笑两声,斯内普看向霍林沃斯的眼神里多了些许不满,不过教授善于隐藏情绪,连敏感多疑的神经质魔王都能瞒的严丝合缝,霍林沃斯不在话下。 “黑魔王有没有特殊的命令?”霍林沃斯把翻开的记录本又合上。 “没有……”斯内普眉头一紧。“有一个,如果算是命令。” “是什么?” “他让我和一个巫师取得联系。” “谁?” “我不知道。不过他给了我一个东西。”斯内普的表情有些古怪。 几人均一脸迷惑。 斯内普从巫师袍里摸出一张活动照片,他把照片放在桌上。另外三人忍不住倾身看去。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帅哥!” 霍林沃斯和彼得虽没什么表示,对于海姆达尔的定义没有否定。 “这是谁?黑魔王让您找的人?”海姆达尔问。 “你看不出?”斯内普没着急公布答案。 海姆达尔眯眼看了半天,摇头。 “活动照片里的人叫汤姆·里德尔。” 海姆达尔愣愣的。 “他现在喜欢别人叫他……”斯内普用手指在桌面上画出一排字母。 海姆达尔眨巴几下眼睛,猛地反应过来“伏地魔?!” 斯内普点头。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的看着手里的照片,“……我见过他,在墓地,他不是这个样子。” 斯内普没好气的说:“正常人会长成那样吗?” “我以为他是非正常人,天生就那样。”海姆达尔有点委屈。 斯内普默然。 “他为什么要给对方照片?相亲?”海姆达尔纳闷。 斯内普已经不想搭理他了。 彼得抽掉里德尔的照片,端详片刻,“是不是希望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 斯内普嗤笑,“伏地魔不需要亲人。” “黑魔王没有告诉你原因吗?”霍林沃斯同样感觉不可思议。 斯内普摇头,“他交给我照片时避开了所有亲近的下属。”甚至连某个死心塌地的疯女人都避开了。 三人针对性的讨论起来,猜了几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都感觉不靠谱。 唯独海姆达尔对着帅哥照闷不吭声。 彼得开玩笑的说:“我要告诉克鲁姆,你抱着帅哥照不放。” 搞得好像他私下偷偷看小黄片似的。 “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海姆达尔一拍大腿。 三人盯着他看,等待下文。 “伏地魔这是要整容吧?” 整容这词大概太麻瓜,仨巫师愣是没明白过来。 海姆达尔解释道,“就是给自己换张脸,或者调整五官比例,把难看的部位变好看,让原本的其貌不扬变成百分百回头率。”他指着照片里的年轻帅哥。“如果我年轻时这个样,我肯定也想改头换面,找回自我。” 仨巫师半天不吱声。 “你们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的。”海姆达尔见没人肯定,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霍林沃斯咳嗽了一声,“斯内普教授去接触一下就知道了。” 斯内普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 “我确信你在我们这里好吃好睡好住的消息并没有泄露出去,也许黑魔王和食死徒们以为你正在面对国际警察部队的严刑逼供,至于你是宁死不屈,还是直言不讳,那边估计猜什么的都有。我想,也许你可以试着和黑魔王取得联系。” 斯内普没有说话。 霍林沃斯又道,“你可以给他写封信,找个‘妥当’的方式传递过去,借以巩固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在如今的局面下,我们更应该尝试把被动变为主动,把不利转化为有利。既然他敢把原因不明的任务交给你,说明他对你的信赖度比想象的高。” “我不这么认为,因为他身边都是不长脑子只顾着争权夺利的蠢货,他们总是看不清黑魔王的六亲不认,总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我没有向黑魔王打过谁的小报告,可能他以为我的嘴巴比较严,所以才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交给我来办。” “从另一方面来看,这就是一种信任,这么多人偏偏交给你。” 斯内普苦笑,“我宁愿不要这份信赖。”信赖就意味着以后越发难以脱身。 霍林沃斯敲敲桌面,“您要明白,我们IW在对付黑魔王这件事上实际做不了什么。英国魔法部说的很清楚,这是内政,假如我们干涉了,英国魔法部可以在国际巫师联合国会议上控告我们滥用职权,一旦成立,这对于司法部门来说是很重的罪。所以我们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您帮助。” “我明白,非常感谢。”斯内普慎重的点头。 “也许你可以同时给凤凰社的同伴递个消息。”霍林沃斯貌似不经意的开口。 斯内普诧异的看了他片刻,而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信号在那一瞬间传递,交易也在那一时刻生效。霍林沃斯相信邓布利多一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除了懵懂的彼得,海姆达尔和斯内普的心思百转千回。 上司老坏老坏的,海姆达尔心想,在这种时候向教授提出这样的要求,跟趁火打劫没什么区别。海姆达尔在心里默默吐槽,与此同时又对霍林沃斯于漫不经心间达到利益最大化表示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大家迅速达成共识,接下来该斯内普教授伤脑筋了。 他没给黑魔王写过信,通常都是直接召见,一个噼啪接着一个噼啪就到地方了。黑魔王貌似没有看信的闲情,也可能与其透过信纸揣摩对方是否真心实意,还不如当面质问,何种表情一清二楚,而且还能享受到帝王级五体投地的膜拜。 霍林沃斯匆匆离去,他是个大忙人。 德拉科在他们谈话期间就魔药学的问题求教兰格教授,兰格对待他这样的学生一向关爱倍加,所以看到海姆达尔出现脸色不免有些难看,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烦躁。这种心情斯内普教授亦有切身体会,而且还要乘二,眼前这个,霍格沃茨里还有一个。 仨年轻人围着斯内普教授,很好奇他准备怎么写。彼得是自来熟,没多久就跟着俩孩子跟着叫起了教授。 斯内普正烦着,没功夫呵斥他们别叽叽喳喳。 海姆达尔见教授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说:“您就把您想表达的信息写出来,真的假的半真半假的,随便您怎么写,寄出前老板会找人给您的信润色。” “找谁?”斯内普问。 “找几个跟黑魔王有共同信念的巫师瞧瞧,假如他们认为可行,八成黑魔王也不会怀疑。既然这些人都有称霸世界的念头,还搞种族歧视,想必挺有共同语言。” 尽管听来匪夷所思,斯内普却奇异的平静下来,皱眉思索片刻,提起羽毛笔刷刷奋笔疾书,一封洋洋洒洒、感人肺腑的“投名状”跃然眼前。 这封信当天下午就送到了霍林沃斯手中,在得到上级许可之后,霍林沃斯第二天中午就带着这封信去了IW控制之下的湖底监狱。在许了些空洞的类似在情况许可之下允许偶尔出去放风的承诺后,仨令国际警察部队头疼了一阵子的在押犯先后阅读了斯内普的信,并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晚上,霍林沃斯带着这封经过十恶不赦的犯人们修改的信来到旅馆,彼时几个人正聚在一起吃饭。 “好了?”斯内普对霍林沃斯迅捷的行动力表示由衷的钦佩。 “好了,”霍林沃斯把信放在桌上。“你准备把它寄给谁?” “我昨天晚上想了几个人选,最后决定把他寄给沃尔顿·麦克尼尔,他是英国魔法部‘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的死刑执行人,亦是食死徒。”(PS:原著中给巴克比克执行死刑的抗斧子巫师。) “他可以信任?” “恰恰相反,他是个喜欢自作聪明,却总是事与愿违的蠢货。” “哦?”霍林沃斯感兴趣的扬起一边眉毛。 “他和很多食死徒一样,想抓我的把柄,只要让他抓住一点线索,他拼了命都会把它捅到黑魔王那里去。他想做高级干部想了很多年了。” “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在写给黑魔王的信外包一层寄给凤凰社的信,然后使用繁复的咒语让麦克尼尔无法打开里面那一层。他是个蠢货,无法参透内里乾坤,又疑神疑鬼,渴望出人头地,所以他不会把这封信交给其他食死徒,他会拿着‘斯内普是叛徒’的证据面见黑魔王。只要把信交给黑魔王,就算完成任务了。” 尽管不想承认,在使用咒语方面,黑魔王的高明出类拔萃。 “非常好。”霍林沃斯赞道。 斯内普露出一个应该算是笑容的表情。 伏地魔的心情很不好,如果他不能使用魔杖,而是像别人那样更多的使用自己的嘴皮子,相信他会动用一切受诅咒的字眼冷嘲热讽,根本不管它们是多么的无理取闹。 但现实是伏地魔更喜欢用咒语说话,他精心策划的里应外合因为斯内普的骤然消失——也有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实际上黑魔王不太在意,他唯一在意的是斯内普是食死徒中还算有脑子的人——无疾而终。再加上斯内普离开前接受的那个秘密指令,使得伏地魔更加心烦意乱——他想了几圈,没找到除了斯内普以外的合适人选。 今天,他的不满因各种小细节累积到临界,又因某个不识好歹的食死徒的恶意中伤爆发了出来。如往常一样,伏地魔使用钻心剜骨来诠释他的心情晴雨表。经过一场犹如炼狱的折磨,每一个食死徒强忍痛楚屏息静气,就连一向敢在伏地魔面前敢说敢做的贝拉特里克斯都没能逃过一劫,生怕引起伏地魔的关注含胸低头,任冷汗浸湿内衫。 现场死寂的可怕。 直到这个时候,伏地魔才意识到邓布利多带给他的压力有多大,那个叛逆聚集地凤凰社也比预想的奸猾。伏地魔的双眼滑过食死徒们的身躯,每个人都禁不住剧烈哆嗦,胃部好像被重物锤击般凹陷并扭绞在一起。 发完疯的伏地魔倒在一张高背椅子里,纳吉尼发出轻柔的嘶嘶声盘踞在扶手边,它的大脑袋搁在伏地魔腿上。伏地魔轻轻抚摸着,与它低喃着什么。 “我收到了一封信。”伏地魔突然说。 食死徒们迅速挺胸收腹,在他的椅子后围成一个半圆,犹如供奉神明的祭祀专注又虔诚。气氛在又变得一触即发,食死徒们不约而同的吞咽口水。 “你们肯定想象不到是谁寄来的。”伏地魔又道。 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在空间内回荡,只言片语传入伏地魔耳中,他不耐烦的挥动手掌,声音悉数停止,陷入绝对的沉寂。 “那封信寄给了沃尔顿·麦克尼尔。” 食死徒们再度议论起来。 伏地魔选择无视,“寄信人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反对的声浪立刻打响。 “进来。”伏地魔的声音不高不低,又一次成功抹去了全部声音。 身披食死徒长袍的沃尔顿·麦克尼尔战战兢兢的走进来,在伏地魔脚边跪下,亲吻对方的袍角。 “主人,麦克尼尔听从您的召唤。” 伏地魔看了他片刻,惨白的容颜仿若森森骷髅,两只翻腾着血腥的眼睛透着几许不详。宠物纳吉尼吐着舌头,眼神与它的主人十分神似,充满了妄图推翻世间一切的挑衅。麦克尼尔不敢抬头,冷汗如河流般蜿蜒。 伏地魔微微一笑,把斯内普的信丢在他脚下。 “你们也来看看。” 食死徒们一开始不敢动,麦克尼尔伸出手,食死徒们争先恐后的走了过来。 伏地魔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过了会儿,骚动逐渐平息,伏地魔睁开眼,燃烧着火把的大堂立刻陷入死寂。 “你们看出什么了?”伏地魔貌似好心情的问。 食死徒们默不作声。 麦克尼尔汗如雨下,白着一张脸,两只手不停哆嗦。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被斯内普利用了,他被霍格沃茨的副校长耍了。 “主人……”麦克尼尔企图辩解,企图证明自己并不想和斯内普对着干,企图让伏地魔忘记那天对斯内普的“诽谤”,可惜黑魔王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挥手阻止他发言。 伏地魔眼中的光芒变得冷硬,“你们说我该相信他吗?” 没有人吭声。 “贝拉,你说。” 贝拉克里特斯是食死徒中鲜少没有背着斯内普落井下石的人之一,眼下突然被点到名,浑身肌肉都绷了起来。她快步来到伏地魔面前,深深一鞠躬。 “主人。” “你说我该相信他吗?” 贝拉刷地跪倒在地,卑微的抓住伏地魔的袍子,“主人,贝拉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伏地魔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华。 “抬起头来看着我。” 贝拉撤掉斗篷帽子和面具,脸上除了崇敬与坚定看不见其它。 “那么好吧,那就麻烦你替我跑一趟,看看斯内普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伏地魔说。 贝拉松了口气。 就当她准备表决心的时候,伏地魔又道,“有一点。” 贝拉立刻做出俯首帖耳的样子。 “假如……不能干扰斯内普的行动,适当的时候帮他一把。” 贝拉把惊讶深埋在心底,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黑魔王对斯内普的那封信实则信了七八分,只是疑心病作祟,即便信了百分之百,在他那儿也要打折扣。 同一时间的欧洲另一处,海姆达尔在斯内普和兰格的双重冷眼下,抱着魔药学教科书,满脸苦逼的背魔药学公式。 背书间隔,霍林沃斯走了过来,瞄了眼满面沧桑的斯图鲁松室长,小声问斯内普。 “对那封信,你的把握有多大?” “肯定不会全信,百分之六十以上吧,我在信里暗示境外食死徒不值得信赖,正好暗合了黑魔王的担忧,所以我才强调我想单独完成行动。对于他那样的人,暗示别人反水比让他信任别人更有用。”斯内普估计了一下,“他肯定会派人来查证我传递的消息是否属实。” 霍林沃斯转念一想,“让邓布利多教授安排一下,做场境外凤凰社被食死徒成功袭击的假戏,你看怎么样?如果黑魔王真派人来,还能顺便蒙住那位使者。” 斯内普没直接答应,“让我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在电脑上看某拉丁天王的近期消息,咱妈从身后经过,忽然停住脚步,说:“这不是瑞奇马丁吗?好长时间没看见了,是不是过气了?” 我说:“人家是真·大腕,没事不靠闹绯闻提升人气,所以‘不见踪影’。” 咱妈又说:“那俩男孩是谁?” 我说:“他儿子,双胞胎。” 咱妈又问,“他老婆是演艺界的?” 我说:“他找了代孕。” 咱妈很好奇:“那还不如找老婆。”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他是同性恋。” 咱妈震惊了,盯着六块腹肌的马丁天王的照片看了半天,“看着不像啊。” 其实我想说,您怎么知道同性恋长啥样? 结果咱妈自我消化理解了,斩钉截铁的说:“哦,他是攻!” 咱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口= 我想说,永远都不能小看父母,其实他们深藏不露。 第676章 碰头 “我听说————”邓布利多办公室的门被人匆匆推开,声音戛然而止,而后迅速转为惊喜。“卢平教授!” 卢平满脸笑容的与哈利拥抱。 “他们说你……”哈利猛地摇头。“哦,管他们呢,见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相信我,我比你还要高兴看到这一点。”卢平像对待成年人那样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哈利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哈利这才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西里斯,哈利镇定的摇头,“都过去了。” “也就是说你知道?”西里斯不打算轻易放过。 “我应该知道什么?” 西里斯哈哈大笑,“看到没有,”他转向凝神思考着什么的邓布利多,目光灼灼。“你的担忧是多余的,他已经是个大人了,有足够的思考能力应对各种挑战。” 邓布利多拍拍椅子的扶手,多比把他的饼干盒放在桌上,邓布利多打开盒子,问了一圈,仨人均摇手摇头,老校长遗憾的扬扬眉毛,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西里斯以为邓布利多不认同他的话,于是挺直后背说:“我们不能把他放在温室里保护一辈子,是时候让他参与进来了,我相信哈利能做到,而且是最好的,我们都支持他。”说到这里西里斯向卢平使了个眼色。 卢平琢磨片刻,说:“哈利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机灵,他能应付这点我同意,但我真的不想看到需要哈利力挽狂澜、挺身而出的那一天,你不觉得这会显得我们这些大人非常无能吗?即便终究有那么一天,你不认为还太早吗?”最后一句显然是和西里斯说的。 房间内只剩下邓布利多嘎哧嘎哧的咀嚼声。 哈利屏息静气的等待。 “哈利,斯拉格霍恩教授在到处找你,对此你有眉目吗?”最后还是由邓布利多打破沉默。 哈利一拍脑门,“对了,我忘了,他想找我说说什么俱乐部的事情,我说考虑几天。” 邓布利多提醒,“斯拉格霍恩教授是个一旦下定决定就很有恒心的人,你应该尽量与教授多接触,想必他也乐于同你亲近。记得开学时我和你说的话吗?帮助他人总有个先来后到吧,难道你不愿意帮帮我这个老头?” 哈利马上说:“不是,教授,我很乐意。” “那就去吧。” 哈利迟疑的扫了眼西里斯和卢平,见二人没什么反应,只好离开了办公室。 西里斯和卢平对看一眼,也就是说邓布利多暂时不打算让哈利亲身参与到凤凰社的一线活动。 “好吧,既然你们认为这样对哈利更好,我的意见你们可以不采纳。”西里斯一副我很大度的样子。 邓布利多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他的双手松松交握垂下,饼干盒已经盖紧搁在桌面上,似乎没有再吃一块的打算。 他说:“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教师队伍的变化?” 西里斯对这个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用一种很随便的口吻说:“开学那天我们就知道了。” 卢平说:“我来的时候很匆忙,不能让乌姆里奇发现。” 乌姆里奇是坚定的反狼人主义者,被她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我收到西弗勒斯·斯内普递回来的消息。”邓布利多突然说。 二人听了一愣,搞了半天重点在这里。 “斯内普不在学校?”西里斯多此一举的问道。 “他接受伏地魔的任务,离开了英国。”邓布利多又打开饼干盒的盖子,摸出一块葡萄味的慢慢吃了起来。 “什么任务?” “大概是和境外的食死徒有关,莱姆斯不是刚从国外回来么。按计划,西弗勒斯应该也参与了那次行动,当然是以食死徒的身份,可惜你们没碰上。” 卢平貌似有点明白了,“我们离开的时候里格透露他们会留下,帮我们拦截食死徒后援,我在先前的战斗中没有碰上斯内普,这么说他在后来一批中?” “也许是吧,具体还不清楚。”邓布利多花白的胡子粘上了饼干屑,看上去有些滑稽,但老校长毫不介意,吃完后意犹未尽的捏了捏空荡荡的手指,忍不住又摸了一块。 卢平心想,还有心情吃饼干,那边应当没出什么大乱子。 “等等,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刚才说里格?”西里斯凝视卢平,看上去不太痛快。 “我没说过吗?” “我要求你把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西里斯的表情不容反驳。 卢平清了清嗓子,用简练的语言讲述了一遍他在境外遭遇食死徒,随后又被国际威森加摩下属警察部队解救的经过,当然也描述了下他见到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心情。 “我和里格接触时间有限,行动中查理比我接触的时间长,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问问查理。”卢平建议。 西里斯没吭声,看表情貌似正打算那么做。 “如果西弗勒斯传递回来的消息无误,那么他目前就和斯图鲁松先生待在一块。”邓布利多补充道。 俩人表示吃惊。 “斯内普被发现了?”卢平急忙问。 “那家伙天生长了张坏人脸,没想到食死徒的脑子还不是无药可救。”这是西里斯的评价。 “应该没有被发现。”邓布利多说。“如果他被发现了,传回来的消息就不是我看到的那样了,神秘人似乎交给了他一个任务,这个任务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就连接受任务的西弗勒斯本人都一头雾水。从英国食死徒那儿传来的消息看,他们的主人还没有放弃西弗勒斯的打算,也许接下来会有一场试探。” “我们应该怎么做?”西里斯问。 “让大家配合行动,先不要轻举妄动,耐心等上一阵,看看食死徒那边有什么新动向或者新计划再作打算不迟。” “斯内普那边呢?需不需要我再去一次?”卢平说。 “西弗勒斯已经找到了可靠的盟友,我们暂时可以把心搁回肚子里。他即将面临一场来自伏地魔的试探,我们的行动很有可能画蛇添足。不过他送回来的消息说需要我们制造一个与他接头的假象,以混淆探子的耳目,我本来想让莱姆斯去的,但你之前已经在战斗中暴露了,伏地魔的疑心病很重,所以你近期不能频繁出境,我的想法是再换一个人……” “我去!” “西里斯?!”卢平摇摇头。“你比我的目标更大,食死徒巴不得你自投罗网。” “我曾经因为食死徒和魔法部的良方夹击在全世界流亡,我有跑路的经验,在国外生活过,也和当地巫师接触不止一次,留下的人脉现在或许还能用上,接头这个任务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西里斯一反常态冷静分析。“我最担心的是哈利的安危,依目前的局势看,他待在霍格沃茨很安全。” 卢平没揭穿他想去探望里格的念头,这家伙素来说风就是雨,冒出这个想法也不奇怪。 决策者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二人朝老人看去,只见他貌似心无旁骛的吃饼干,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西里斯不由得有些丧气,饼干还没他们这些大活人吸引眼球? “很好。”邓布利多轻轻说。 “你觉得我的提议很好?”西里斯眼睛一亮,刷地站起来。 邓布利多花白的眉毛动了动,对于西里斯的激动似乎很茫然。 “我在告诉多比,它买的葡萄饼干比上次的味道浓郁。” 西里斯感觉笑容正从脸上褪去,“你就直接说同不同意吧。” “很好。”邓布利多点头。 “……不是饼干?” “我同意你的决定。” 西里斯转身对卢平挥了挥拳头借以表达此时的心情,那故意毛毛躁躁的样子跟二十年前好似并无二致。 斯内普拐进一条川流不息的步行街,又灵活的钻进一家贩卖蔬菜水果的铺子,蹲在门口往箩筐里码放甜椒的店主仿佛毫无察觉,摆放甜椒的手没有停顿一下。斯内普从店铺后方离开,然后幻影移形。 境外食死徒专门负责跟踪的巫师这时候还在店铺门口与揪着他不放的店主争论不休,他碰塌了用来展示水果的架子,水果在脚边滚了一地,以至于失去了斯内普的踪迹,也就是跟丢了。 斯内普顺利回到旅馆,走进摆放着桌椅的圆厅,彼得凑在海姆达尔身边不知在说什么,对面的德拉科埋头写作业,不时抿嘴偷笑。 “作业写完了?”斯内普来到桌边眼睛一瞪。 彼得立马正襟危坐,三秒后才反应过来自个儿已经毕业的事实。 “您回来了,怎么样?”德拉科往边上挪了挪,斯内普坐了下来。 “没有超出预想。” 海姆达尔赶紧端茶倒水,“对方真的没来?” “没有。”斯内普接过喝了一口。“但是我离开约定地点时就被人盯上了,我假装没有发觉,一路上都按照正常的行走速度,直到离开。” 这是当初计划好的,假如有人跟踪,交由某店铺老板通过打岔来中断跟踪。那家蔬果店老板是IW下属警察部队的人,一个哑炮,位于步行街上的蔬果店确确实实存在,亦是老板在麻瓜世界生存下去的主要经济来源。但这不妨碍他同时还是一名优秀的哑炮警探,世界上没有废物,只要找对发光发热的位置。 “你父亲呢?”斯内普没见到卢修斯。 “他说他不适合经常往这里跑,那些食死徒虽不像对您那样对待他,他到底还是在他们的监视之下的,小心总错不了。”德拉科的脸上充满了忧虑。 “不会有事的,你父亲久经沙场,而且生性狡猾。”不主动去坑别人就不错了,斯内普破天荒的主动安慰。 德拉科想笑又不敢笑。 “那么是不是进行下一步计划?”彼得问。 斯内普说:“我在等凤凰社的决定。” “吃饭了。”霍林沃斯在不远处叫道。“自己过来端盘子。” 彼得兴高采烈的蹦起来,第一个冲了出去。 海姆达尔惊讶的说:“您做饭?” “我负责打下手。”霍林沃斯说。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他曾经很“荣幸”的品尝过霍林沃斯的手艺,老实说还不如他自个儿的蛋炒饭。 他们刚坐下,兰格教授来了,正好跟他们一起吃。 海姆达尔很快消灭掉一盘子肉汤,砸吧着嘴让老爷再给他舀点,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一封淡紫色的信交给兰格。 “让娜让我交给您的。” 兰格面不改色的收下。 海姆达尔端回盘子,见兰格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忍不住说:“都在一个学校,还写什么信,有什么话当面说嘛。” 兰格转头对威克多说:“克鲁姆教授,听见没有,他在抱怨你不够罗曼蒂克。”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他可真是一语双关。 老爷好心情的咧嘴一笑,“我记住了。” 德拉科闷笑,头埋的更低了。 海姆达尔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连忙岔开话题。 “老板,IW其他人的调查进展如何?有没有找到可用的情报?” 霍林沃斯如今已经习惯他对自个儿的称呼了,慢条斯理的说:“天天都有新进展,你想听哪方面的?” 海姆达尔震惊了,“效率这么高?” “总的来说,保量不保质。” 原来如此。 “菲林小姐那一组如何了?当初她挑走的都是精英。” “精英通常脾气大,固执己见。菲林小姐为此吃了不少苦,她企图争取发号施令的位置,可惜资历太浅,眼神也不太好使,脾气日益增长。在成绩上倒是有一两处亮眼的,但时常跟其他团队发生冲突,目前正往西米利·贝西米身上打主意。” 海姆达尔默然,“希望菲林小姐的花容月貌能迷惑住老色鬼。”贝西米出了名的狡兔三窟,比泥鳅还滑溜,跟他对上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对了,差点忘了。”在海姆达尔的茫然注视中,霍林沃斯拿出一封貌似喷了香水的粉红色信封,此信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捂了鼻子。 海姆达尔哆嗦着接过香到发臭的信,翻来覆去看了看,没见到落款,于是抬眼看向上司。 霍林沃斯说:“贝西米寄来的,希望我们务必交到你手中。” 海姆达尔顿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转眼看见彼得端着盘子挪到对过去了。 “看看。”霍林沃斯怂恿他拆信。 “……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海姆达尔感觉上司的态度十分可疑。 “不就是情书么,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上司吐槽。 “您没去抓他?还帮他递信?” “我们达成了某种共识,目前IW不会找他麻烦,以后就难说了。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怀疑我吗?” 海姆达尔内牛,老板和老爷的眼神都好可怕。 在男朋友的虎视眈眈之下,海姆达尔醒悟过来,这封信已经过了最佳的毁尸灭迹时间。他满脸无辜的撕开信封,里面的信纸果断飘出,瞬间折叠成一颗鸡心,随着“La Vie En Rose”的轻柔乐曲的响起给人扑通扑通跳动的错觉。 斯图鲁松室长挠桌,这信是他自个儿发明的,千变万化的吼叫信之一的玫瑰人生系列——宣传口号是最令人潸然泪下的情书用信纸,没想到自个儿成了体验对象。 贝西米那沙哑中略带猥琐的说话声钻进耳里,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叽里呱啦,只是安安静静的念了一首诗,普希金的《致凯恩》,俄语说的似模似样,情感丰沛。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面前出现了你, 犹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犹如纯洁至美的精灵。 在那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 在那喧闹的浮华生活的困扰中, 在我耳边长久的响着你那温柔的声音, 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那可爱的面影。 在穷乡僻壤, 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 我的日子就那样静静地消逝, 没有倾心的人,没有诗的灵感, 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 如今心灵已开始苏醒: 这时在我面前又重新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 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倾心的人,有了诗的灵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直到整篇诗念完,海姆达尔才回过神来,老爷的脸色已经……已经看不出异样了。鸡心慢慢铺平成信纸,轻轻巧巧的落在海姆达尔面前。海姆达尔拿起看了几眼,而后小心翼翼的——与刚才拆信时的粗鲁截然相反——把它收回信封。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唯独刚才起哄的霍林沃斯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你喜欢吗?”威克多轻声问。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不懂这些诗歌,但是那些句子很优美,虚荣心让我很高兴。”海姆达尔老实说。 “生活应有点变化,太太平平固然好,一直平淡下去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折腾亦是人活在世上的节目之一。”霍林沃斯说了通看似很有生活哲理的话。 只有兰格清楚,这位姻亲已被妻子不时的异想天开折腾的有些逆反了,看不惯人家细水长流温情脉脉。 海姆达尔却觉得很有共鸣,不是说婚姻需要经营么,虽然他和威克多还没结婚,但他们的状态除了一纸婚书及一个户口本以外,跟结婚也差不多了。 “我明天给你写信。”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老爷很惊讶,也有些期待。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斯图鲁松室长说的很有自信。 霍林沃斯清了清嗓子,“快点吃,我们还要谈正事呢。” 海姆达尔敢怒不敢言的深深看了老板一眼,闷头往嘴里扒胡椒小土豆。 电车在路边停下,人们鱼贯走下,大脚板排在最后一个跳下电车。电车驶离站台,车上的麻瓜不时回头张望那只通灵性的大黑狗。大脚板晃了晃身上的毛,一个小娃娃把吃到一半的蛋筒送到它眼前,大脚板不感兴趣的瞄了一眼,掉头慢悠悠的走了,把遭受冷落并嚎啕大哭的小娃娃抛在脑后。 大脚板一路悠闲的穿街走巷,过马路时抬头张望竖在路边的顶着一个圆盘大钟的路灯,注视了会儿指针的走势,它加快脚步,钻进黑乎乎的胡同。 等的人已经来了,站在一处堆砌着破木箱子的杂货堆边上,若不注意很难看出杂货堆那边有人,是一个不错的隐蔽地点。大脚板停顿片刻,走了上去。 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食死徒袍子里的斯内普有些惊讶,他以为邓布利多会派莱姆斯·卢平,毕竟卢平之前一直负责境外凤凰社的事物。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卢平近段时期确实不适合在境外露面。 斯内普身后的人挥动手里的魔杖,四周霎时安静下来,仿佛周身升起了一层玻璃罩,让他们的谈话不被除三人以外的人听见。 “有人跟踪你吗?”斯内普开门见山,他不认为西里斯·布莱克想和自己寒暄。 西里斯转眼解除了化形,没有搭理斯内普的问话,而是说:“你是谁?” 他的质问对象正是之前施展了魔法的斯内普的小跟班。 “别废话,我问你,有人跟踪你吗?”斯内普不给西里斯机会,反正他俩从学生时代就开始针锋相对了。 西里斯忍耐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他绝不会容忍这恶心家伙跟自己说话,还摆出这种态度。 “我没发现。”西里斯脱口而出。 斯内普回头看了眼跟自己一个打扮的小跟班,后者抬起手,一只黑乎乎的虫子盘踞在手指上,小跟班摇摇头。 西里斯不解的注视着他们的举动,感觉十分古怪。 “没有人跟踪?”斯内普皱眉沉吟。 “没有人跟踪不好吗?”西里斯嗤笑。 “阿不思没跟你说为什么让你来?麻烦你偶尔动动脑子行不行?大脑不是用来装饰头发的!”斯内普毫不客气的回敬,嘴角卷起的轻蔑的弧度。 “你说什么?!” 眼看争吵一触即发,一道黑影窜到仨人身边,把俩大老爷们吓一跳,定睛一瞧,是一只硕大的野兽,脖子上挂着一个可爱小巧的巫师娃娃。 小跟班蹲下抚摸野兽的头,似乎在用俩男人不能理解的方式交流着什么,过了会儿,小跟班站起来,说:“国王告诉我有人跟踪。” 这声音。“……里格?”西里斯迟疑道。 小跟班点点头,拿下面具,微笑,“你好,布莱克先生。”紧接着又把面具戴了回去。 “跟踪的人是什么打扮?”斯内普打断他们的寒暄。 西里斯脸一沉,不过没提出异议。 “不是巫师。” “什么意思?” 俩男人表示迷茫。 “国王发现有一只褐鸦总是盘旋在布莱克先生所处位置的上空,而且停靠的地方通常离马路很近,随布莱克先生移动。” “总不会是食死徒养的宠物吧?”斯内普喃喃。 “宠物的攻击性不容小觑。”海姆达尔想到从前碰上的指挥蝙蝠袭击人类的吸血鬼。 西里斯忽而脸色一变,“我想到一个疯女人,她的阿尼玛格斯形态就是乌鸦,具体是渡鸦还是褐鸦,或者别的什么不清楚。” “疯女人?”斯内普也想到了。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莱斯特兰奇。 “她是阿尼玛格斯?”斯内普诧异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纳西莎说的,就是马尔福家的小子走丢那回,纳西莎提过。” “很好。”斯内普反而松了口气。“假如那只褐鸦真的是她,说明神秘人对我的信赖程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如果能骗过贝拉特里克斯,神秘人将会丢开后顾之忧,彻底摆脱对我的疑惑,我的那些‘前科’也就不复存在了。” “你要做什么?”西里斯有点憋屈,但离开前邓布利多叮咛他务必配合斯内普,换句话说邓布利多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各项决定均保持高度信赖。 “不做什么,按计划行事,那女人十分狡猾,心眼也多,动作太大反而显得可疑,为今之计就是促使她主动现身与我联系,这应该是神秘人交给她的任务。我们应该佯装毫不知情。”斯内普以眼神警告他安分守己,别弄巧成拙。 为了在海姆达尔面前塑造风度卓然的形象,西里斯忍气吞声的咬紧了后槽牙。 第677章 间谍与反间谍 褐鸦的心情不太好,被喷水池的喷头洒了一身水后心情更差了。它拍打翅膀,赶在一拨麻瓜走来前振翅飞离,滑向天空的那一瞬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同于陆地上大脚板的淡定从容,褐鸦这一路的跟踪可以用“灰头土脸”来概括。 它已经不记得上次在人头攒动的麻瓜街头行走是什么时候了,虽然它不是走路。 这一路行来,被蒸汽熏;被空调外机的轰鸣恐吓;被汽车喇叭驱赶;被魔鬼藤一样的电线纠缠;躲过广告牌;撞过玻璃墙;钻过地铁——小命差点交代在那里;上过大桥…… 总而言之,苦逼坏了。 每当它又因为麻瓜们的“可怕武器”无所适从,在地上悠闲晃荡的大脚板就显得特别可恶,褐鸦真想飞下去使劲啄几下,不过它更想对这些碍事的愚蠢麻瓜放几个阿瓦达以泄心头之恨。 不急。它对自己说。伏地魔王的世界终会来临,到时候它就能痛痛快快的欣赏麻瓜们的惨状。 褐鸦忽地尖叫一声,叫声不怎么动听。它停靠的位置不太好,本想利用阳光晾晒羽毛,结果被花坛里的浇花喷头甩了几排水珠子,刚干了没多久的羽毛又湿了。褐鸦像盯着阶级敌人那般瞪着那个360度旋转的喷头,恨不得把它炸成粉末。 脑补的太尽兴,貌似忘了什么,等它反应过来,大脚板已不知去向。褐鸦大惊,拍翅膀飞起,一颗石子临空飞来砸在它的翅膀上,褐鸦吓的差点栽回花坛中。转头一瞧,是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一脸凶狠的怒视它。 “快滚!”老头挥舞着拳头,“厄运之鸟,我们不欢迎你,快离开这里到你该去的地方!” 碰上一个迷信的麻瓜了。可褐鸦不明白,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匆匆忙忙逃离了那里,经由这番误打误撞的“美丽”的误会,褐鸦不禁对麻瓜产生了新的判定。 它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终于在灰心丧气前重新抓回大脚板的行踪,褐鸦精神一振,俯身冲了下去,惊险的躲过疾驰而来的汽车,又踉踉跄跄的让开电线杆,它看到弄堂里的三人。 它悄悄停在这一头,它看不见身穿食死徒袍子的人的面容,西里斯·布莱克那蠢货的脸色却是一览无遗。褐鸦在心里冷笑,眼中闪过几许刻毒的光。如果亲手干掉了西里斯·布莱克,伏地魔王想必会对它另眼相看。 它已经厌倦被西弗勒斯·斯内普压一头的生活,它要成为伏地魔王真正的左膀右臂,它要让主人离不开它,小巴蒂·克劳奇已经不成威胁,想到这里,褐鸦开心的转了下脑袋,这个神经质的动作由一只鸟做出来十分古怪。 褐鸦渐渐失去了看“哑剧”的耐心,它一点点蹭过去,直到接近到一个绝对距离时还是听不到对方的说话,它在心里咒骂一声,却也无可奈何。西里斯同那俩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和睦,怒意从未从他脸上散去,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用一种极端愤怒的眼神怒视。 似乎发生了争吵,紧接着,西里斯·布莱克的怒喝爆发,“斯内普你见鬼去吧!”咆哮完了以后掉头就走,转眼跑出狭窄的小弄堂没了踪影。 静音魔法被解除。 褐鸦倒不急着追赶,它静静注视着身披巫师袍的男人,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西里斯那蠢货还是有跟踪价值的,不枉它这一路遭的罪。褐鸦没了冲天怨气,变得跃跃欲试。 他们今天的会面是为了什么?斯内普站在哪一方?他到底有没有背叛主人?这些都是褐鸦急需弄明白的,也是它远渡重洋,离开主人的主要目的之一。 它在心里嗤笑:别让我捉住把柄,亲爱的西弗勒斯,我会很高兴把它们原原本本或者添油加醋的告诉主人,关键要看你的表现了。 “下面我们该怎么办?”斯内普身后的人毕恭毕敬的说,他跟斯内普一样穿着食死徒的袍子,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一口惹人发笑的爱尔兰腔。 “那只愚蠢的狗比预想的还要难缠。”斯内普冷笑。“我不相信他有这个思考能力,一定是离开英国前邓布利多叮嘱了他什么。” 身后人继续谨小慎微的开口,“我们是不是应该和境外食死徒总部取得联系?告诉他们下次的偷袭计划必须中止,可能结果并不能达到预期那样完美。” “也许我应该再次尝试与伏地魔王联系,上次那封迟迟没有回音,我猜想伏地魔王在英国那儿听说了什么,也可能我可爱的朋友们嚼了舌头,消磨了主人对我的信赖和信心。说实话,这也就是和你说说,境外食死徒里除了你以外没有能够信赖的人,伏地魔王的计划事关重大,我不能冒任何风险。而且……”斯内普停顿了一下,拖腔十分戏剧性,褐鸦的心不由得吊了起来。“伏地魔王交给我的秘密任务我还没有头绪,我决不能一事无成的回去……” 秘密任务?!褐鸦不敢置信的端详那俩对它毫无防备的巫师,心思百转千回。它发了疯的想知道伏地魔王派遣了斯内普什么任务,主人为什么没有对它透露?褐鸦在那一瞬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看向斯内普的眼神尤为复杂。 “不过之前,我要从西里斯·布莱克口中套取凤凰社境外分部的行动计划,我必须想一个完美的借口,那条蠢狗从来没做过一件让人对他刮目相看的事,我相信这次也不例外,邓布利多再高瞻远瞩,不可能面面俱到。”说到这里,斯内普的话语停顿了下来,比刚才更久的停顿。“上次的遭遇战是我疏忽了,我好不容易从国际警察部队那里逃脱,为了让伏地魔王相信我所言非虚,我必须拿出成绩。”口吻恰到好处的泛着几许凄凉。 爱尔兰小跟班仿佛沉浸在他的落寞中,久久不发一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姆达尔吐出一口气,浑身骨头好似都软了下来,松垮垮的靠在一边墙上。 “它走了,教授。” 斯内普含糊的咒骂一声,再这样下去绝壁精神分裂有木有。 “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斯图鲁松室长虚心求教,十分敬业。 教授表示爱尔兰腔是点睛之笔,室长的忐忑被捋顺了。 “这次让它见到你和我在一起,又刻意安排这出戏,我们以后势必会经常被盯梢,现在脱身还来得及,你确定这么做是正确的?要不要跟你父亲商量一下?”斯内普到底舍不得海姆达尔冒风险。 “爸爸从来不干涉我的决定。”斯图鲁松室长表示已经做好打入敌人内部的充分的思想准备。 斯内普心知多说无用,而且海姆达尔业已成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于是提醒道,“境外食死徒见过你。” “其实英国的好些食死徒也见过我,所幸那位神秘人使者没见过——假如她真是你们猜测的那位,还要感谢食死徒密不透风的制服模式,只要不露脸应该问题不大。我充其量就是个外围的外围,相信她不会花心思关注我。她平时阅读关于魁地奇的报刊杂志吗?” 实际上他们到现在都不确定褐鸦的身份,唯一的方法只有骑驴看唱本,即便对方不是贝拉特里克斯,将错就错不是问题。 “应该不看,神秘人试图掌控《预言家日报》,那份报纸的身段很高,对群众参与性比较狂热的活动通常不屑一顾。而英国的大多数巫师对《预言家日报》的各种报道深信不疑。” 神秘人一旦掌握了《预言家日报》这类主流媒体的发行导向,英国巫师们就要开始面对神秘人的洗脑式摧残。 “好在还有广播。”海姆达尔安慰斯内普。 斯内普拿下面具,正要说什么,转眼瞪直了眼睛,“你怎么又回来了?” 只见大脚板大摇大摆的拐进巷子,来到二人面前,在外悄悄巡逻放哨的国王跟在它后面。大黑狗解除化形,西里斯没搭理斯内普的臭脸,径直对海姆达尔说:“有空吗?” 海姆达尔心领神会:“您找个地方吧。”没有自作主张的把人往斯内普居住的旅馆那儿带。 “正好我肚子也饿了,一块吃饭吧。”斯内普佯装不懂西里斯想和海姆达尔独处的言下之意,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样子。 西里斯的表情跟过山车似的由盛转衰,转眼看到安静卧在一旁的国王,想到刚才它的提醒,兴致勃勃的问,“这畜生是你的宠物?” 国王嫌弃的别过头,直往上凑的西里斯被浇了一盆冷水。 海姆达尔表示无能为力:“国王不是我的宠物,如果按警察部队的职称划分,它的警衔肯定比我高。”也就是说不能强迫它。 斯内普两臂抱胸欣赏着西里斯的尴尬,心想,这人身体内仅剩的属于布莱克家族的特质总选在最不合时宜的时机出现,亦是西里斯性格中的矛盾所在。斯内普当然不会体贴入微的宽慰安抚,教授表示喜闻乐见。 境外食死徒高层们接到召集令后匆匆穿上食死徒袍子,赶至聚集地。脚下是打磨的十分光滑的地板;两边的墙壁上还保留着画像撤下后的发白轮廓;头上悬挂的吊灯以及在转角处出现的颇有情调的壁灯;以及一层又一层叠加交错的大理石台阶,都暗示了此处过去的堂皇。厚厚的灰尘不但遮掩了它的风情,还暴露了岁月的无情。 阳光从两侧的罗马式窗外透射进来,照亮屋内的陈设,也照亮了灰尘,室内被一种奇妙的光晕笼罩,使人双目迷离。 境外食死徒的主要负责人做了个手势,以台阶为中心呈扇形站立的食死徒们纷纷安静下来,直到整个空阔的高堂剩下喘气声。负责人收回手,转身深深一鞠躬,冷眼旁观的贝拉特里克斯上前两步,走出柱子的投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境外食死徒们开始交头接耳,猜测她的身份。 “这位是莱斯特兰奇夫人,伏地魔王身边最得力的干将。”负责人扬声解答。 这番话很有震慑力,食死徒们低眉顺眼的装起了孙子。 贝拉特里克斯的心情很不美丽,斯内普的那番话终究在心底融成一根让人坐立不安的刺,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她临时放弃冲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冲动,而是化形观察这群境外食死徒整整三天。 这三天她过的很糟糕,一方面为了不惹人注意,不得不和恶心的麻瓜朝夕相处;另一方面也足够她看清楚境外食死徒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瞧瞧这群傻瓜平时热衷的勾当,不是没出息的小偷小摸就是一言不合当街大打出手,真闹出乱子了跑的比耗子还快,生怕和当地维持治安的巫师警探发生冲突。他们甚至不敢打年轻麻瓜的主意,大脑退化到婴儿的智力水准,只敢欺负年老体弱没有反抗能力的老头老太,或者在哑炮面前作威作福。贝拉这时候就特别崇拜伏地魔的高瞻远瞩,难怪主人从不指望境外食死徒为他分忧解难,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贝拉特里克斯越想越觉得斯内普那番忧虑很说明问题,在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已经选择相信斯内普“凄凉的肺腑之言”。这要归功于境外食死徒不像英国食死徒组织那样等级森严,招聘门槛极高——非富即贵或者在杀人放火上颇具建树,作为只在外围打打酱油的小规模团体,但凡有点波折,它的好处会被无视,它的坏处会被放大。 境外食死徒感觉莱斯特兰奇夫人不太开心,贝拉没有刻意掩饰她的情绪,食死徒们不了解来龙去脉,因为不知道错在哪里,所以不敢为自己辩驳,只能忍辱负重的罚站。 贝拉见他们一个个窝囊得不行,十分光火。 “斯内普呢?怎么没看见他?!”贝拉明知故问的瞪着负责人。 负责人点头哈腰,“斯内普先生被抓走了,我们已经把这个情况上报给伏地魔王了。” 贝拉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为什么不组织营救?你要明白,主人十分看重斯内普,不然不会派他来协助你们行动。” “我们、我们……”负责人结巴的说。“我们没有能力……”最后几个词儿跟小猫哼哼似的,听的贝拉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没有能力?” “我们的力量无法和巫师警探抗衡。当然!”负责人尝试亡羊补牢。“您来了,我们就有决策者了,您说我们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绝没有怨言。” 被面具挡住的脸上泛出深深的轻蔑,贝拉冷声道,“我自有分寸,我们暂时按兵不动。” 与其等着这群小喽罗助他一臂之力,还不如孤军奋战。贝拉又一次对斯内普的做法表示理解。 负责人虽然诧异,但不敢有异议,只得把疑惑深埋在心底。在英国食死徒高层面前,他们除了装孙子别无他法。 食死徒们逐渐散去,贝拉思虑重重的走下阶梯,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贝拉抬眼,对方在她的注视中拿掉面具。 “芬里尔?!”贝拉惊讶的说。 “你好,贝拉。” 此人正是伏地魔手下第一狼人大将芬里尔·格雷伯克,与凤凰社分部那一场遭遇战后被彼得赶跑,之后一直销声匿迹,就连英国那边都失去了他的消息。 有着严格血统观念的伏地魔并不待见他,就连食死徒标记都没有赐给他,致使格雷伯克耿耿于怀。伏地魔只有在需要搞大规模杀伤的时候才会想到他,格雷伯克一直渴望为伏地魔制造一支听命于黑魔王的狼人军队,借以提高自己在黑魔王心中的地位。他想要食死徒标记,就像英国食死徒下层削尖脑袋想要打入高层一样迫切。 “你怎么在这里?”贝拉继续吃惊。 芬里尔有些委屈了,食死徒的圈子里除了小巴蒂·克劳奇,就数贝拉跟他的关系还算不错。芬里尔最厌恶那些自命清高的食死徒,都已经选择同流合污了,还摆出一副正派人士的嘴脸,虚伪的让人恶心。卢修斯·马尔福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芬里尔不止一次脑补在德拉科·马尔福白嫩的小脖子上咬上一口,他由衷期待卢修斯·马尔福会出现的表情。芬里尔喜欢年轻漂亮的男孩女孩,咬起来过瘾不说,看这些清纯无辜的孩子在转化为狼人的道路上痛苦挣扎,他就很有成就感——比如当初的莱姆斯·卢平,芬里尔认为截至目前卢平是他最满意的杰作之一。 可惜卢修斯心眼比渔网还多,芬里尔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我离开前向上面申请过,你不知道?”芬里尔没有压制他的情绪,贝拉一阵尴尬。 贝拉之所以对芬里尔印象不错,就因为对方忠心耿耿,只要忠诚于黑魔王,贝拉便愿意释放善意结交。老实说芬里尔的功绩足以在食死徒高层中拥有一席之地,坏就坏在他是狼人。 “上次的拦截行动你参加了?”贝拉聪明的转移话题。 “参加了,可惜情报有误,功亏一篑。凤凰社的家伙们都跑光了。”故意隐瞒下自个儿的狼狈收场。 贝拉心里一动,芬里尔又道,“其实斯内普跟我有联系。” “你和斯内普有联系?”贝拉不敢置信。“你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变那么好了?” “我为什么要把我的秘密全部奉献出来?你们对我抱有什么看法我很清楚。”芬里尔的眼神总是带着血腥的侵略性,脾气暴躁不说,跟爆竹一样一点就爆,即便不存在血统歧视,他也很难在团队中找到位置,因而大多数情况下单独作战。 贝拉再次忽略他的抱怨,“斯内普都说了什么?” “他一逃离警察部队的监控就与我取得了联系,我让他回来,他告诉我现在不方便,”说到这里,芬里尔煞有介事的压低声音。“他说境外食死徒里有奸细,他不能轻易暴露。” 与斯内普的自言自语吻合,贝拉在心里点点头,看来有奸细的说法八成是真的。 “他打算怎么办?”贝拉问。 难得在体力活以外发光发热,芬里尔始终谨慎的保守自己与斯内普间的“秘密”,如今多了一个跟自己关系尚可的贝拉,芬里尔就跟倒豆子似的全盘托出。 贝拉听完以后沉吟片刻,“也就是说下次行动前他会给你递消息,到时候你们里应外合,给凤凰社分部一个出其不意?” 芬里尔说:“斯内普一直在打听他们的新据点,可能过两天就有眉目了。” “我明白了,”贝拉说。“既然如此,我会让境外食死徒安分一段时间,免得打草惊蛇,给斯内普的计划制造障碍。如果这次的行动成功,”贝拉笑了笑,难以掩饰的嫉妒一览无遗。“他将会得到伏地魔王丰厚的奖赏。” 俩食死徒通过脑补初步实现了警察部队想让境外食死徒们安生几日的计划,就在这一男一女为配合同伙作案成功并为之沾沾自喜的时候,克鲁姆老爷接到了斯图鲁松室长写给他的情书,如果这封信的内容可以算是情书的话。 这封情书的主题是:咏牛肉。 首先,室长大书特书各种肉的好处;其次,本情书着重介绍了牛肉的营养价值;再次,生动描绘了牛肉炖、炒、煎、炸等的口感——无一例外都是老爷曾经下厨烹制的;最后,室长说:你就是有嚼劲的牛肉干,我最爱的牛腱。 老爷哭笑不得,同时又很哈皮,把他比作牛肉是不是代表没有自己就活不下去? 心情大好的老爷晚餐做了一顿丰盛的牛肉大餐,连带着彼得和国王都吃的肚子滚圆。厨房里,差点因为一块牛肉引发血案,起因是彼得和国王看中同一块肉,互不相让。此事之后,彼得和国王就开始互不待见,见到彼此都装作没看见。 晚饭过后,霍林沃斯带来关于欧洲巫师合作组织清剿欧洲圣徒余孽的最新进展,据海姆达尔目测,脸色不太好。 “IW的进度落后了?被人捷足先登了?”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 “我们在圣徒中安排的一个线人被抓了。”霍林沃斯烦躁的说。 海姆达尔不敢吱声了。 霍林沃斯又道,“幸好那个线人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近期没有与我们合作。” “不会有麻烦吧?”海姆达尔问。 “我打算借这个机会把阿黛莉亚·菲林调离我们办公室。” 原来是求表现的菲林小姐的成就,继海姆达尔的大水冲了龙王庙后,菲林小姐也不幸步入此道。 “您不怕她逆反?”明明有功劳。 “谁说调离我们办公室就是流放?依她的本事,无论在哪儿都能万丈光芒。” 也就是明升暗贬。海姆达尔又不吭声了,他现在发表看法就是落井下石,只好假装深沉,里小格·黑在心底里举着叉子扭秧歌这种事他表示毫不知情。 “那我们的线人……”海姆达尔说。 “西米利·贝西米。”霍林沃斯提醒。 海姆达尔觉得这老色鬼真心不靠谱。 霍林沃斯叹气,“你不知道吧,那个线人就是贝西米透露给菲林的。” 霍林沃斯上次介绍过,菲林小姐正绞尽脑汁从贝西米嘴里挖消息。 海姆达尔明白过来了,摇头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贝西米此举一箭双雕,既发扬了线人的光荣传统,彰显了自己的本事;又消灭了与他一样同为线人的竞争者,迫使IW更多的倚仗他的线索,推迟卸磨杀驴的时间。 菲林小姐没察觉到被人当枪使,聪明反被聪明误,说不定还在洋洋得意,等着论功行赏。 “还有一个好消息。”霍林沃斯撇撇嘴,被贝西米摆了一道让他非常不痛快。 “是什么?” “经由这一事,贝西米终于舍得告诉我们,当初那三个食死徒为什么找他。” 海姆达尔差点跳起来,“他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找他?!”他当初可不是这么讲的,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霍林沃斯一点都不奇怪海姆达尔被忽悠,“和贝西米打交道,十句话里九句半可以当成耳旁风,剩下那半句得反着想。” 海姆达尔懊恼的磨牙,“……食死徒为什么找上他?” “我想那应该就是神秘人交给斯内普的任务,换句话说神秘人在斯内普抵达欧罗巴大陆前就做出了部署,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贝西米不屑与他合作。” 海姆达尔猛然想到那个“整容”的结论,“神秘人想通过贝西米找人?” “他要找曾经在比利时西普里安巫师医院就职的一位治疗师。” 治疗师?海姆达尔咋舌:“他真的要整容?”西普里安是传说中帮助巫师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仙境,很多在战争中面目全非或四肢残缺的巫师在那家医院找回了活下去的信心,它还是当今接骨重塑肌肉等巫师医疗机构精神上的圣地。 随即他在老板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下迟疑道,“那医院早就成过去时了,记录上说76年最后一个治疗师离开了医院,西普里安从那一年开始成为历史。” “你没有别的联想?想想我们IW最初为了什么在折腾。”老板暗示道。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卡雷尔·迪吕波曾经在那家医院工作!但是他已经去世了,难道神秘人不知道?” “这个姑且不去讨论,你不觉得两件事诡异的交集了吗?” 海姆达尔认为应该保持谨慎,“也许只是巧合。” 霍林沃斯想了想,说:“和斯内普先生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加快行动速度,尽快搞定英国的那个使者,再尝试和神秘人取得联系,就说贝西米忽然与他联系,问问神秘人他该怎么办。神秘人如此讳莫如深,肯定有古怪。” 海姆达尔点点头。 霍林沃斯苦笑,“假如能一网打尽,我做梦都会笑醒。” 海姆达尔没好意思吐槽老板的异想天开。 第678章 信了 海德格拉克的校图书馆规模宏大,据说是欧洲最大的魔法学校校内图书馆,主要是占了新建的便宜,外观设计有别于其他校内建筑的简约,装饰线条呈现波浪形,灵感来源于浩淼的大海,外立面整体显得比较华美。校图书馆一共有四层,一、二层供学生自由借阅;三、四层是老师们的阅读场所。 其中四层是禁书区,禁的当然是学生——貌似所有魔法学校都有这么个纯粹用来引人犯罪的场所,即便是老师也要拿到校长签发的许可证才可借阅。 海姆达尔今天不是来挑战极限的,他记得当初翻阅过一本关于医药的书籍,那上面有很多世界著名巫师医疗机构的介绍,他猜测或许还能看到西普里安,可惜当初一眼扫过没当回事。 他试图寻找图书馆管理员,管理员被各年级的学生围的水泄不通,越接近期末学生们的学习热情就越发高涨。 海姆达尔在人群外张望几眼,决定不去凑热闹。 海德格拉克校图书馆除了门面磅礴,内里自然不能是败絮。它拥有一项据说位于欧洲先进行列的“技术”,附带全区图书搜索功能,类似雾岛上的地图查询告示牌。海姆达尔眼下就在尝试通过搜索功能寻找他要的图书,这块等候的人较少,三分钟之后就轮到了他。 全区搜索就是一块直立的校图书馆地图,搜索功能只能够寻找一、二层,业务范围不包括二层以上。海姆达尔站在地图前,拿出魔杖,依照地图旁标示的使用说明念咒语。他挥动魔杖,第一遍没有反应,他摸摸头,仔细看着那咒语,在心中默念几遍,然后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他再度挥动魔杖。三秒后,地图开始有所反应,整幅地图犹如被加注了生命力,图上的窗户、门等部位偶尔开合,窗帘不时晃动,似乎有风吹过。 海姆达尔对地图大声念了“西普里安”,几秒后,与“西普里安”有关的书籍在地图上被圈出。海姆达尔赶紧掏出纸笔把它们的区域一一记录下来,所幸被提及的书籍不多,一层三个区域共七本,二层就一个区域统共也只有一本。 全区搜索虽然傻瓜,但设置不够精密,它只能标注书本所在区,不能进一步说明这本书在哪排哪号书架的第几层。得到搜索结果的学生必须按照标注自己寻找。这也是大多数学生宁愿在管理员那儿大排长龙,也不想尝试搜索引擎的原因之一。 海姆达尔拿着小本来到9排的T号书架附近,图上刚才显示的区域就在这块儿,他站在高高长长的书架旁举目四望,崭新的木书架冷冰冰的注视他,海姆达尔认命的把小本收好,开始一排排查找。 十来分钟过去,找到了第一本,海姆达尔不由得精神大振,忙放缓查找速度,仔细检查书脊。又过去七、八分钟,他接连找到两本。确认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书了,果断转移到下一区域。 他在一层消耗了一个多小时,找齐了七本书。信心大增的斯图鲁松室长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二楼。 二楼摆放的书本大多为借阅率极低的研究报告等纯理论文献书籍等,今天来光顾的人依然很少,海姆达尔在空荡荡的书架间来回移动,一路上都没碰上大活人。可当他按记录走到某书架附近,花了将近十五分钟,还是没找到那本传说中的《巫师医疗结构的创建和管理》。他不信邪的又转了十分钟,仍然一无所获,掉头往回走的时候,有人叫他的名字。 耶尔·拉维拉站在一排书架旁朝自己挥手,海姆达尔走了过去,发现那排架子空了三分之二,那部分的书籍此刻正堆砌成高高的塔状,等待被重新排入。 耶尔利用悬浮咒语小心翼翼的把它们归拢到书架上,这里需要提一下,耶尔是校图书馆的助手之一,每天利用课余时间到图书馆整理收拾。海姆达尔从开学那会儿起就看出有些学生爱钻公共休息室,有些学生喜欢在广场上晒太阳,有些学生对忽上忽下的吊桥情有独钟……耶尔喜欢泡图书馆。 “正好,我有本书没找到,你知道在哪儿吗?”海姆达尔报了书名。 “听上去有点耳熟。”耶尔皱眉,他来到刚整理完毕的书架旁搜寻,“哦,好像是那——”他忘记右手上还握着一本书,随手一挥,书本发出闷响,貌似砸在什么东西上,身侧那排仿佛高耸入云的书塔微微一晃,在二人惊骇的目光中扭动着腰肢,坍塌。 耶尔惨叫一声被“活埋”,海姆达尔赶紧使用魔杖把他挖出来。 “找、找到了……”耶尔抹了抹被压变形的头发,把一本沉甸甸的硬皮书交到海姆达尔手里。“对了,还有这个。”他又拿出另一本。“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医疗结构的书,这一本也许能够帮上你的忙。” 书的封皮上写着《巫师医疗的疯癫与冷静》。 海姆达尔道谢后接过,他注视了会儿封皮,抬头,耶尔正龇牙咧嘴的揉脑袋,估计刚才被砸的不轻。 “怎么了?”耶尔对他的目光表示不解。 海姆达尔不知该如何解释适才忽然涌上来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不,不能用疑惑概括,不等海姆达尔深究,耶尔不加掩饰的神态让他瞬间释然。 他在心底嘲笑自个儿的大惊小怪,对耶尔微微一笑,“没事,”扬了扬书。“多谢。” 海姆达尔带着一大摞战利品往寝室赶,走上一座桥时发现对岸的让娜,二人目光相交,过了桥后他与让娜走到一起。 “需要帮忙吗?那些书不轻吧?”让娜问。 “没事,我还行。”海姆达尔从袋里摸出信。“兰格教授让我交给你的。” 让娜接过信,笑的一脸甜蜜。 “你们真有意思,我们上午的课就是魔药学,教授为什么不直接给你?” “那多没情调,这样多有意思。”让娜满脸花痴相。 “……我从很久以前就放弃试图了解女孩子的内心世界了,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亲爱的,这不是一个概念。假如克鲁姆是女孩子,你肯定自发想要去了解她。” 海姆达尔哆嗦了一下,“那太可怕了。” 让娜白了他一眼。 “我打算期末考试前申请继续留在海德格拉克。”让娜有些忐忑。“但是又怕这么做会给兰格教授增加心理负担,这样会不会把他逼得太急?” “应该不会。你们明明身处一间学校,却还要假装两地分居,承受能力绝对非常强大。” 让娜听出他的调侃,羞恼的拍了下他的后背。 前方传来语速飞快的嚷嚷声,似乎发生了争吵,二人转过一根海螺立柱,看见小拉卡里尼面色难看的瞪着一个女孩子,女孩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脸,从那身昂贵的行头分析,不是学校的教授,也不是学生。 让娜观察片刻后问,“那是谁?第一次见拉卡里尼教授气成这样。” 海德格拉克的教师队伍里,小拉卡里尼算是比较好说话的。 “我们绕道走。”海姆达尔话音未落,就见小拉卡里尼的目光扫到他们这里,紧接着,那姑娘敏感的回过头来,这下再转身当没看见就太刻意了。 让娜问,“你认识?” 海姆达尔小声说:“应该是拉卡里尼教授的前女友。”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莉亚…… 就在斯图鲁松室长努力回忆对方的姓名时,这位前女友气势汹汹的走到二人面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把二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或许出于某种攀比的心理,在让娜身上的停留时间明显长于海姆达尔。 让娜抬高下巴,眼神直勾勾的回敬。 前女友气急败坏的指着他们俩,“哪个是你的新欢?”口中这么说,目光直指让娜,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让娜冷哼一声,都不屑反驳。 海姆达尔恍悟,拉卡里尼教授的保密工作实在到家,这位灌了半瓶子醋的前女友都没打听清楚敌情就来耀武扬威了。 对了,她叫啥来着?雅丽?斯图鲁松室长还在跟自个儿较劲。 前女友大叫,“你想甩了我?没门!你父亲绝不会答应!除非你脱离家族,不然这个婚我们是结定了!就是死,我也要先跟你这个窝囊废举行婚礼!” 小拉卡里尼忍耐的深吸口气,冷笑,“陶莉亲爱的,就算如此,我并非只有你一个选择,所以别这么早下结论。” 海姆达尔心底“哦”了一声,原来叫陶莉……好像是小名,正式名叫啥来着? “我要告诉你父亲!”前女友挥舞着拳头砸上小拉卡里尼的手臂。 小拉卡里尼把她轻轻推开,似笑非笑的说:“实际上我一开始就那么建议过你,与其在我这个缺乏上进心和竞争力的窝囊废身上下功夫,不如直接从我父亲那儿下手,你别忘了,他至今单身,你一旦嫁过来就是族长夫人,到时候我还得管你叫阿姨,如果你再生下个一男半女,我们家的家产至少可以捞到一半。” 叫妈那是不可能的,小拉卡里尼曾在母亲的墓前发过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称呼别的女人为母亲。 海姆达尔和让娜听的目瞪口呆,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打起了退堂鼓,但这么一走了之实在唐突,只好把自己的存在率降到最低。 前女友半天说不出话来了,海姆达尔和让娜以为她恼羞成怒气到无言以对,结果发现太小看这女人的心理素质——她面不改色的眯了下眼睛,貌似真的在考虑“提议”的可行性。 前女友怀揣着巨大的“启发”,不再同小拉卡里尼纠缠,潇洒的扬长而去。 直到前女友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小拉卡里尼露出个解脱的爽快表情。 让娜眨巴几下眼睛,无话可说。 “你这样好吗?把烂摊子丢给你父亲……”海姆达尔提醒他千万悠着点。 “我在帮你出气,达莉亚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只要她下定决心并达成目的,我想菲林小姐的姐姐日子就不好过了。”小拉卡里尼厚颜无耻的祸水东引。“达莉亚虽然轻浮了点,在男女关系上混乱了点,不怎么洁身自好,但她清楚她之所以能够为所欲为都是因为她有对靠得住的父母,为了巩固地位,也为了能够供她继续肆无忌惮的生活下去,她势必会给自己找个牢靠的倚仗。” 海姆达尔感到不可思议,“她还那么年轻。” 到底给了小拉卡里尼几分面子,没有当面吐槽他父亲的年纪。小拉卡里尼的父亲比隆梅尔年长好几岁,都能做前女友的爷爷了。 “跟我相比,我父亲是捷径。”小拉卡里尼耸耸肩,转眼发现让娜若有所思的盯着自个儿,于是扯出个笑容。“你肯定对此很有感触,奥维尔小姐。” 海姆达尔飞快踹了下小拉卡里尼,后者反应过来,尴尬的摸摸鼻子。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嗯,心情不好,所以……请原谅。” 让娜干巴巴的笑了笑,看了眼海姆达尔,而后匆匆告辞。 海姆达尔转过脸来,责备道,“你怎么能那么讲,你的前女友能和让娜的情况相提并论吗?你侮辱了她对兰格教授的感情。” 小拉卡里尼大叹,“都是达莉亚的错,搞得我大脑都转不动了。” 海姆达尔摇摇头,不准备替他说好话,“你好自为之吧。” 小拉卡里尼懊恼的摸摸头,“我会和安德鲁说的,让安德鲁去安慰他的小美女。” 二人结伴前行,针对本学年各自的体验发表看法。 海姆达尔突然止步,小拉卡里尼一脸的莫名其妙,就见海姆达尔把塞满了书本的书包往背上一扛,两只袖子朝上用力一撸,箭一般的冲出去,小拉卡里尼都没来得及拦住他。 斯图鲁松室长跟个火车头似的呜呜啦啦的横冲直撞,老有存在感的往正说着话的二人边上一杵,目光特高贵特冷艳的在二人脸上一转,落在了威克多的脸上,一副等着对方解释来龙去脉不然决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勃兰特小姐的笑容不由得更加灿烂了几分。老爷唉声叹气。 “这不就来了么。”勃兰特小姐笑眯眯的看着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不甘示弱的也盯着人家看,勃兰特小姐脸上的笑容更持久了,老爷不着痕迹的把海姆达尔往身边带。勃兰特小姐的眼睛跟雷达似的紧追不舍。 斯图鲁松室长那个怒啊,瞧瞧这淫荡小眼神,这奔放小姿态,简直就是在看剥了皮的大肉粽!想到男朋友被其他女人当成了肉粽,室长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可过了一会儿,对方还在拿不吃到大肉芯子誓不罢休的眼神盯着自个儿。 神经不是很粗大的斯图鲁松室长觉出不对劲了,他慢慢后移,徐徐斜蹭,躲到了老爷身后。 “里格,你还记得我吗?”勃兰特小姐见他躲着自个儿,一点都不想着反省,反而更来劲了。 “勃兰特小姐。”海姆达尔的声音从老爷身后传来。 “听到没有,他还记得我,”勃兰特小姐对威克多说。“说好了,周末带他过来,我请你们吃饭。” “我没同意。”威克多没好气的指出。 “我是老板。”勃兰特小姐趾高气扬。 海姆达尔从老爷背后伸出头,“您应该对威克多好点,不然我就鼓动他跳槽,他可是世界第一找球手。”不愁找不到新东家。 勃兰特小姐喜笑颜开,“他这小模样真讨人喜欢,让我摸摸行不行?”说着就伸出手,被老爷像拍小强似的狠狠挥开。 “你再这样我就跳槽去金刚鹦鹉!”老爷冷冷威胁。 挪威的金刚鹦鹉自从怪病爆发以后几乎全军覆没,雪上加霜的是维力·丹勒自请脱队,宁愿支付大笔违约金也要离开一落千丈的金刚鹦鹉,不过人往高处走是人之常情,维力·丹勒的这一做法倒没有引起金刚鹦鹉老板太大的逆反,让人恼火的是丹勒把金刚鹦鹉新签的几个新人一并带走了。 金刚鹦鹉的老板无奈之下只得放下架子,广发英雄帖,世界上排名较前队伍中的王牌几乎都收到了这位老板的亲笔信。作为知名找球手,威克多·克鲁姆也不例外,信上开出的条件相当优渥。这事不是秘密,已经被魁地奇界当茶余饭后的聊天话题了,谁若没收到信,说不定还会被别人笑话一通。 勃兰特小姐亦想到那事,瘪瘪嘴,老实了。 他们在街角的电话亭外徘徊,目标在对过出现,一人迅速闪进电话亭内,另一人假装在外等候,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的大个头不时不耐烦的轻轻拍打电话亭的门,好似在催促里面的人长话短说。 对过的目标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这儿,行色匆匆的走进一扇漆着黄色油漆的铁门内。 “我去看看,记住,不论对面发生了什么,都别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再说。”斯内普不放心的叮咛格雷伯克,格雷伯克心烦的压低帽檐。 穿着食死徒袍子的爱尔兰小跟班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朝二人深深一鞠躬。 格雷伯克伸手拉住小跟班的袍子:“把这小家伙留给我。” 斯内普没有说话。 格雷伯克不死心的说:“我会好好关照他的。”喜欢咬小年轻的毛病蠢蠢欲动。 “别人我不管,我唯独不能容忍你把那种心思放到我的人身上,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斯内普冷冷警告。 “好好,我明白了。”格雷伯克没劲的举手。 二人离去后,格雷伯克百无聊赖的在街角晃来晃去,眼睛老是盯住来往的年轻人,目光谈不上友善,甚至有点咄咄逼人,所有人一走到他所在区域都情不自禁的加快脚步。 格雷伯克耐心告急之前,三个人从街道另一头接近这里,格雷伯克迅速闪进电话亭,那三人没有走进大铁门,而是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鞋帽店,格雷伯克从电话亭里走出,脑子里一直闪现刚才看见的仨人,巧合的是其中两个人他认识,查理·韦斯莱和西里斯·布莱克。 斯内普的叮嘱成了耳旁风,格雷伯克行动了。 那三人走的不快,他很快从鞋帽店后门追上了他们,仨人很谨慎,不停改道,七拐八转,格雷伯克离开了刚才的街区,并越走越远。当他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一条死胡同,前方三人突然散开,身后出现了其他凤凰社成员,换句话说他被包围了。 格雷伯克这下再无顾忌,狂性大发,一头毛发蓬乱的凶狠狼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注意,不要被他咬到!”西里斯大叫。 格雷伯克张牙舞爪的朝他们扑去,战斗打响。 格雷伯克的弱点就是他的轻敌,总以为自个儿天不怕地不怕,双拳难敌四手的窘迫从没有考虑过。 狼人这样的半兽人与巨人、巨怪等有着类似的抗魔法天赋,肌肉发达即代表着抵抗能力比一般巫师强。小打小闹对他们是不起作用的。凤凰社分部的巫师的魔法跟挠痒痒似的,几个回合下来,两边都没讨到好处,格雷伯克依旧生龙活虎。 凤凰社成员们一时乱了手脚,他们不像英国的凤凰社,平时鲜少碰到实战,更不要说直面一头活蹦乱跳的狼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平时使的顺手的魔法怎么都想不起来,凭借本能惊叫着四散逃窜借以躲避狼人的攻击,手里的魔杖犹如哑了火的枪,完全失去效用。 偶尔一两个人会想到施放铁甲咒,可狼人是物理攻击…… “别慌,保持平时练习时的节奏,不能被这狼人扰乱我们!别光顾着躲,攻击,攻击,再攻击!敌人不会跟你客气的!”西里斯的咆哮在胡同里回荡。 凤凰社分部成员们纷纷精神大振。 三道昏迷咒同时打在格雷伯克身上,狼人脚下踉跄了一下,昏迷咒起作用了。距离格雷伯克最近的一名巫师大概是新手,傻乎乎的待在那里,忘记闪避,惊险的躲过狼人的利齿,却难敌野兽的冲撞,狠狠摔在了垃圾桶边,撞翻黑色的桶,垃圾散了一地,坚持了好几下都没爬起来。 凤凰社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格雷伯克如瓮中鳖插翅难飞,眼下就差一个痛快了。 喧哗声自身后响起,然后是尖锐的口哨声和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还伴有警笛乌拉乌拉的响。 “在这里!”有人大叫。 巫师们不甘心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麻瓜警察,快转移!”凤凰社中有人嚷了一声,大家无奈四散而去。 西里斯·布莱克恶狠狠的瞪着格雷伯克,狼人一个猛扑朝他撕咬过去,西里斯毫不客气的一个魔法打出去,狼人哀嚎一声掉在地上,痛苦的翻滚。 “快走!不然来不及了!”查理使劲拖走了西里斯,在骂咧声中远去。 贝拉赶到的时候看见格雷伯克如丧家之犬狼狈的靠在垃圾桶旁,她踩过一地满是恶臭的垃圾,狠狠踢了格雷伯克一脚。 “蠢货!” 格雷伯克没有吭声,难受的咳嗽两下,吐出几口血沫子,血沫子触地后还冒着青烟。 贝拉特里克斯诧异的看着地上的血点,“这是……黑魔法?是谁?” 格雷伯克冷哼,“西里斯·布莱克。” 贝拉神经质的大笑,“真让人惊讶。” “芬里尔·格雷伯克!你答应过我什么?我离开的时候你说了什么!”斯内普赶到,小跟班在后面手忙脚乱的在一个喇叭似的东西上一通瞎摁,总算关掉了刺耳的警笛声。 格雷伯克惊讶的抬起头。 “要不是斯内普我今天就来替你收尸了。”贝拉别开头,都不想跟这蠢货多说什么。 格雷伯克苦笑,“是我的错,我不反驳。”而后又对斯内普说:“很抱歉搅黄了你的计划,这件事我会亲自向伏地魔王解释,绝不连累你们。” 贝拉翻了个白眼。 斯内普脸色难看,似乎这次行动计划的功亏一篑让他颇受打击,他似想到什么,转向贝拉。 “你怎么在这里?” 贝拉抿抿嘴,“主人派我来的。” “做什么?” 贝拉沉默一下,说:“来协助你。” 斯内普一听,在心底狠狠松了口气,身后的爱尔兰小跟班悄悄比了个剪刀手。 第679章 西普里安 “成了?”霍林沃斯见二人一进门的表情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斯内普从来就不是个爱讲废话的,直言道,“下面还要请您帮一下了。” “没问题,就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霍林沃斯对斯内普的雷厉风行十分欣赏。“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英国?等神秘人这件事过去以后,转到我们国际巫师联合会工作。如果你愿意,那些乱七八糟的手续审核都不是问题。” 霍林沃斯起了挖角的心思。 海姆达尔心想,您这可是跟邓布利多教授抢人,HOLD住吗? 斯内普只当他开玩笑,扯了扯嘴角,没放在心上。 霍林沃斯当然也明白这个提议跟白说没什么区别,但被这么直截了当的无视心里还是有些不美丽。 “教授,我老板的提议您应该考虑考虑。”海姆达尔这回倒没有把装聋作哑进行到底。“不是让您脱离英国,您可以在国外多转转,就像舅舅,近段时间在法国过的很滋润,还有布莱克先生,当年不得已在国外‘旅游’亦有不少的收获。您也可以当出国散心,多交些朋友,和外国的巫师谈谈您的魔药学理念,国际药剂师学会在很多国家设有专门的药材种植基地,您就当一个旅游目的地玩玩好了。” 说斯内普不心动那是不可能滴,被海姆达尔这么一忽悠,多少存了些向往憧憬,但面上根本看不出波澜。 斯内普短促一点头,“谢谢,你们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这可是您说的,到时候我们邀您一块儿旅行,您可别推辞。” “不会,就怕到时候你们嫌我碍事。” 海姆达尔惊讶的看着对方,没想到会遭到斯内普的调侃,顿时有些局促。 “不会,您多虑了……” 斯内普微微一笑。 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房内仨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房门,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随着霍林沃斯“请进”的声音落下,门被推开,彼得的脸出现在门后。 “里格,那个恶心人的教官来了,快点——” “你眼里除了斯图鲁松,就没有别人了?”霍林沃斯假装恼怒。 彼得脖子一缩,“先生们,对不起,打扰了,拉莫尔教官来拜访斯图鲁松先生。” 听到“拉莫特教官”海姆达尔愣了一下,经过彼得表情的生动演绎,想起就是那位半吸血鬼教官约翰。 他来给海姆达尔“化妆”。 六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再度以爱尔兰小跟班的身份尾随斯内普粉墨登场,这次他们将与西米利·贝西米会面,格雷伯克与贝拉特里克斯陪同前往。实际上这场会面就是做给那一男一女瞧的,贝西米事先已收到国际威森加摩的暗示。 尽管斯内普又寄了封信给英国的神秘人,但依旧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斯内普并不担忧,只要贝拉贝里克斯愿意同他虚与委蛇,就代表神秘人肯相信他。斯内普敢断言,那女人没少往里面添油加醋,不过她提的次数越多,神秘人对他的戒心就越小。经过这么些年的研究,教授分析神秘人的内在本质都快成精分了,终于得出这么个结论:在神秘人面前蹦跶的越欢,越想争取表现机会,那个人在神秘人的心目中就越有利用价值。 目前斯内普最需要的就是证明自己具备充分的可持续价值。 五人在贝西米指定的一座烂尾楼内碰面,整个建筑被拆了一半的脚手架和钢筋包裹,在夜色中轮廓狰狞。是个特别有气氛的谈判场所。 贝西米不是个主动的人,搞情报的巫师都喜欢故弄玄虚那一套,四人在鬼气森森的烂尾楼里徘徊了二十分钟,贝西米才不紧不慢的抵达。到的时候就跟妖魔鬼怪出场似的还伴有声效等出场效果,除了海姆达尔,其他人都被他这一手弄的小脸儿发白。 一般的小妖怪是吓不住贝拉的,她的脑结构与普通女性不一样,很快甩开那些负面情绪,把架子重新端了起来。 “你就是西米利·贝西米?”贝拉的质问在宽阔的大楼内回荡。 把自己遮严严实实的贝西米在四人周围兜了一圈,对贝拉的居高临下的口吻置之不理。 “我只同意见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人。”贝西米懒洋洋的开口。 贝拉和格雷伯克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出于私心目的,他们是硬跟来的。斯内普当初提醒过他们,他们未放在心上,谁知道这个贝西米这么不给面子。想到自个儿在英国时一呼百应、作威作福,离开英国后手脚施展不开四处碰壁,今天又被一陌生人忽视,贝拉感到十分委屈。 “我们都是伏地魔王的追随者,你不用担心消息泄露。”斯内普适时开口。 老实说斯内普也挺惊讶的,跟他预想的不同,他以为见面以后就是谈话,基本没什么周折,没想到这个贝西米即便被IW招揽并答应配合行动,还是一露面就给他们出难题,看来是个难缠的人。 “我不知道什么伏地魔王,我知道圣徒至今顶礼膜拜的圣王格林德沃;知道豌豆小王子;知道理屈河女王;知道摩摩亚大王;我还知道西班牙的伊比利火腿大王,唯独不知道什么伏地魔王。” 食死徒们表示愤慨,贝西米的一席话对他们的信仰无疑是种巨大的羞辱。 贝拉和格雷伯克的脸在面具后青黑一片。 不知道斯内普教授有什么感想,海姆达尔心底乐坏了。这些英国来的巫师或许不知道,贝西米说的那些位都是欧洲历史上称王称霸的鼎鼎大名的黑巫师,有几个名号听来或许滑稽,那是后人对他们的调侃,他们当时当然不是这么自封的。 比如豌豆小王子,他不是豌豆,也不是小王子,只是餐餐必吃豌豆而得名,与他另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号“萨维迪亚屠夫”相去甚远,据说他屠杀了一个城池的人,无论巫师还是麻瓜,都没能逃过此劫。 “你们把脸露出来我看看,我不跟没脸的人说话。”贝西米貌似不甘心的说。 贝拉和格雷伯克同时看向斯内普,后者果断掀开斗篷拿掉面具。爱尔兰小跟班犹豫了一下也照做了,当那张五官比例严重失调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对长相没什么追求的格雷伯克都忍不住喃喃了句“真丑。” 贝西米盯着海姆达尔看了半天,贝拉和格雷伯克误会了他的举动,以为他嫌人家丑到极致所以回不了神了。二人虽然对欧洲黑巫师圈子不甚了解,但来之前就西米利·贝西米做过功课,很好打听,说白了这人就是色字当头的颜控,面对爱尔兰小跟班那张歪瓜裂枣的面容,自诩完美主义者的贝西米八成要发心脏病了。 贝西米终于回过神来,没有出乎贝拉和格雷伯克的预料,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们天天对着这张脸不会吃不下饭吗?”贝西米对斯内普表示由衷的敬佩,一点都不顾忌人小跟班的个人感受。 “我们又不是你。”斯内普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贝拉和格雷伯克见小跟班都揭开面具了,纷纷以真实面目示人,经受了刚才的“沉重打击”,贝西米对二人的面容反而视若无睹。 “我们已经照你的要求做了,你现在可以把我们需要的消息告诉我们了吧。”斯内普貌似不耐的催促。 贝拉和格雷伯克不发一言,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开始顺从斯内普的行动而行动了。 “我的消息不便宜。”贝西米说。 “这个不是问题。”斯内普看了眼贝拉,后者点头,“主人说了,价钱好说,关键是您给的是否是他需要的。” “没有我贝西米探不到的消息。”贝西米傲慢的开口。 五人保持沉默。 贝西米又道,“其实他之前让人找我打探消息的时候,我基本已经探到了,谁知局势一下变得复杂起来。四处都有要捉拿圣徒余党的消息,各地圣徒发了疯的到处逃,我遭人诬陷,诬赖我透露的风声,所以我只能选择暂避风头,断了与英国的联系。这阵风声稍稍平息,我才敢出来,但是很遗憾,你们的伏地魔王让我找的人不在了。” “什么叫不在了?”贝拉忍不住叫道。 “就是死了!”贝西米白了贝拉一眼,这都听不懂? 贝拉和格雷伯克面面相觑,他们什么都还不知道呢,任务就黄了? “等等,”斯内普忽然说。“我忽然想到前一阵欧洲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伏地魔王让你找的不会是卡迪尔·迪吕波吧?” “当然不是!迪吕波声名显赫,还需要我找吗?到比利时或者法国随便一打听就能拎出一串。” 虽然被鄙视,斯内普却没有流露出丝毫被冒犯的怒意。 听到不是迪吕波的回答,海姆达尔心中出现一丝迷惘,他也不知道这消息算好还是坏,好的是不跟迪吕波挂钩,代表眼下这案子不会陷入迪吕波事件的扑朔迷离之中;坏就坏在又要从头开始了。 与此同时海姆达尔心里产生出一个想法,也许上司的第六感是准确的,说不定这件事会成为破解迪吕波自杀事件的重要线索,一切线索都指向—— “西普里安。”贝西米斩钉截铁。“那位已经翘辫子的治疗师当年是西普里安巫师医院的主治医生之一,你们可以跟你们的主人商量一下,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请我调查,我建议他换另一个治疗师试试,当年从西普里安出来的治疗师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截至目前,他们的目的基本达到,一,通过贝西米向贝拉特雷克斯以及格雷伯克揭露爱尔兰小跟班的“真面目”,最大程度抵消那二人心中的怀疑;二,由贝西米引出西普里安巫师医院来试探伏地魔的真实意图,以及他是否与迪吕波之死有关。 威克多晚上推开房门,一道身影刷地冒出来,紧接着一张仿佛被人揍了一拳的扭曲面容在眼前不断放大,威克多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就听对方压低嗓门,一脸的猥琐笑容,“嘿嘿嘿,美人~~交内裤不杀。” 海姆达尔为自己的“出色”表现而得意洋洋,老爷扶住他的胳膊,无奈一笑,“当心摔跤。” 斯图鲁松室长老惆怅的,“你能认出来?” “认不出。”老爷说。“但我有推理能力。”傍晚在自个儿房间出入,奶糖它们熟视无睹,除了某室长还会是谁。 海姆达尔挠挠脸,转头进了浴室,准备“卸妆”。基于各种考虑,约翰教官没有为他使用任何魔药来转变真实面容,魔药到底有时限,而且还有解药清除这一说,不利于海姆达尔的行动,貌似不太靠谱的外用面具反而成了首选。 约翰为他准备的这款面具还算好打理,沾了水也不会脱落,使用专门的药水清洗就能拉下来,就是扯下来的时候有点疼,每次撕完面具他都感觉被扯掉了一层皮。 海姆达尔洗完脸抬头,见到镜中的老爷,于是回头朝他笑了笑。 “万一哪天这面具撕不下来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老爷考虑了会儿,“习惯就好了。”没有脱口而出神马你就是你,无论你变啥样我都不在意之类的话。老爷伸手摸了摸海姆达尔那张已经用毛巾擦干的脸,研究了半天。 “怎么觉得皮肤比原来滑溜了?”老爷的两只手在海姆达尔脸上揉来揉去。 “废话,每天拔一遍汗毛,不滑溜也滑溜了。”海姆达尔拽下俩不安分的手。 威克多忍俊不禁,“是这个原因吗?我仔细看看。”说着又啃上了。 “哎哎哎,你不是说看吗?” “我是在看啊。”刚被拽下的两只手跟安装了探头似的,开始自发解开斯图鲁松室长的睡衣扣子。 “你先去洗。”海姆达尔阻止他扒拉自己的衣服。 老爷却突然停下动作,掐掐他的小腰,“怎么瘦了?好不容易让你长了些肉。” “这叫肌肉!”海姆达尔奔放的把衣服一脱,使劲显摆肱二头肌。“看见没有,看见没有,结实了,不是瘦。” 威克多很不开心的捏了把他肚皮这块,什么结实,软趴趴的肉都瘪没了,结实可不是消失。 “你应该多吃点,这些天消耗大。”老爷嘱咐。 “我晚上吃了不少。”海姆达尔转头在抽屉里翻找。 “找什么?” “菜叶子卡牙了,那盒牙签摆哪儿了?” “就是你上次弄回来的木头针?” “那不是针,那是剔牙用的牙签。” “你漱漱口吧。” “漱不掉。” “我看看。” 海姆达尔张开嘴,生怕人家看不到,指了又指,“……嗯,看见没有?” “你别说话。”老爷凑上去。“没东西。”说完就用手托着对方的下颚把大张的嘴合上,然后顺势亲了上去。 “别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只有晚上能看见你。”威克多决定抓紧时间培养感情。 两瓣舌头纠缠在一起,口沫交互,房间内不断响起淫秽的让人忍不住捂耳朵的湿漉漉的声音。其中一瓣舌头在对方口腔内扫荡,他的亲吻方式让海姆达尔想到了牙刷,不由得笑了出来。 老爷很不满的咬了他一口,他痛的叫起来。 威克多轻而易举的扯下他的睡裤和内裤,被按揉的鼓胀的硬物袒露出来。威克多的目光落在上面,带着一丝欣赏。海姆达尔的性器其实长的很不错,尺寸并不像老爷平时调侃得那么短小,相反长的很精神,长短适中,配合他整个人大小正好,颜色不错,鲜嫩诱人,胯下的阴囊形状也好,圆弧形显得很漂亮。 总而言之,在克鲁姆老爷眼里,斯图鲁松室长从头到尾没有不美好的,即便有,那也是看错了…… 海姆达尔勾住他的脖子,“我们先把澡洗了再做,我今天站不动太长时间,累得慌。”床上省事又省力,老爷偏偏爱挑在浴室发情,搞得斯图鲁松室长这个四体不勤的腰酸背痛。 “听你的。”老爷又在他胸口啃了几下,放开他,脱掉衣服,打开花洒。 斯内普抬起头,雨点滴滴答答的洒在面具上,不一会儿就浸湿了二人的巫师袍。 海姆达尔拿着地图对照半天,点头道,“就是这里。” 尽管四周标注的地点与当初地图上标注的不尽相同,每一个门面都换了模样,甚至换了主人,但大建筑的轮廓没变,物是人非。 西普里安巫师医院占据地下一、二两层,对着入口那扇破了三个窟窿且布满脏污的推拉弹簧门,实在无法想象当年的热火朝天。一家医院使用“热火朝天”这词儿貌似不妥,可再没有比这个形容更恰当的了。西普里安除了救病治人,接待最多的患者是为了做皮肤、骨骼等的复原手术,这才是西普里安医院的强项,也是主要收入来源。听说当年为了在这儿做手术,预约能排到第二年年中。 海姆达尔这些天翻遍了所有他能借到的登载了西普里安信息的报刊杂志、文献资料等,就是没能找到较为系统的资料,上司霍林沃斯回馈给他讯息是比利时魔法部销毁了关于那家医院的全部资料,而现在掌权的魔法部长早已换届,一朝天子一朝臣,手下的人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一拨了。 他们又追查了西普里安巫师医院的医务工作者,发现疑点更多,能够找到的记录所记述的医护工作者共47位,只有极少数还在世,或者说还能打听到消息,近四分之三的巫师全部在医院废弃后不知所踪。 从时间来算,即便在世,也已老迈。 本来还有俩明确目标,一个是迪吕波,如今也见了梅林;另一个刚打听出点眉目,贝西米透露出来的内容表示那条线索也断了。 所以海姆达尔和斯内普决定深入虎穴,亲自到西普里安走一遭。 比利时巫师政府并不欢迎外来巫师翻旧账,他们在这件事上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消极,这就更助长了他人的怀疑,至少霍林沃斯法官和海姆达尔就感觉不对劲。 出发前,霍林沃斯还带了另一个消息。那位被扣押的迪吕波的亲戚对西普里安有反应,尽管还搞不清楚反应的点在哪儿,法国魔法部弄到了保护麻瓜组织的同意书,展开了第一次由保护组织全程监视的摄魂取念。 可惜麻瓜对摄魂取念的承受力有限,稍有不慎即会伤及性命。取念过程维持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麻瓜亲戚的脑子十分混乱,再加上巫师对麻瓜世界素来无所适从,几乎没有进展可言,唯一让人高兴的是确认了这位亲戚与迪吕波的关系,他们在记忆里看见了年轻时的迪吕波,可惜时间很短,但不难看出二人曾经关系密切。 但是他们没有找到任何与西普里安有关的画面。 “先别气馁。”斯内普说。“西普里安是一家巫师医院,麻瓜没有见过不奇怪,也许他曾经听迪吕波提及过,说不定提过不止一次。” 海姆达尔和斯内普带着相同的疑惑,推开了西普里安巫师医院的大门。 “你们是谁?这里已经被封闭了,不准外人进入。”大叫声响起,带着浓浓的警告。 二人停下脚步,脚下传来清脆的嘎吱声,二人低头,地上黑乎乎的,铺满了夹杂着碎玻璃的垃圾。放眼望去,室内忽明忽暗,脏乱得跟垃圾站没什么区别。 “我们有搜查许可令。”斯内普扬声道。 这话是用法语说的,海姆达尔自然指望不上。 “等等。”一名巫师从一扇半开的铁网门内钻出,头发有些斑秃,发色像发霉的蛋黄酱,鼻梁很挺,下巴尖瘦,脸色发青,一嘴胡渣,注视人的时候嘴角会神经质的抽搐。 看门的巫师手里提着一盏黄色的灯,他走近举高提灯,灯光在二人脸上晃动。 “我没见过你们。”语气冷硬。 海姆达尔心里一动,还有别人来?不是说被封闭了吗? 斯内普拿出传说中的许可令,与海姆达尔一样,忐忑的看着对方接过许可令。 梅林在上,这张许可令是假的,不是说纸张,除了最下的图章,其它都和比利时魔法部如出一辙,唯独那枚印章。反正老板拍胸脯保证以后若出了问题由他来解决。 看门的巫师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滑动,海姆达尔感觉度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那巫师把许可令往兜里一塞,转身道,“跟我来吧。” 海姆达尔和教授对看一眼,迅速跟了上去。 第680章 独特还是变态 弹簧门后遍地垃圾的那个空间是西普里安的接待厅,今天依稀能辨认出咨询台的轮廓,台面被一盏四分五裂的吊灯包裹,桌边黑色的花盆东倒西歪,盆里的泥土和垃圾混在一起。墙角悬挂着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壁灯的灯芯短路般不时跳蹿,昏黄的光向四周播撒鬼魅的投影,垃圾堆砌起来的线条隐蔽着呼之欲出的诡秘,为死寂的空间更添几分阴森。 看门的巫师带领二人穿越大厅,来到侧边的铁网门前。 “当心脚下。”看守含糊的喊了一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海姆达尔身子一歪,若不是斯内普眼明手快捞住他,他就要和满地的垃圾亲密拥抱了。 海姆达尔心有余悸的站直,轻轻道谢,斯内普沉默的拍拍他的背。 海姆达尔上翘的嘴角被昏暗的环境遮挡,他低下头,一地的耗子在三人脚下来来回回畅行无阻。即便对老鼠没什么偏见的人见到此情此景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些耗子不太友好,当心脚下,别给自己惹麻烦。”看守健步如飞的钻过铁网门。 海姆达尔眼下格外庆幸进门的时候多存了心眼,没把小强部队放出去。如果他没有看错,这些仿佛缩了水的耗子并不是他以为的莫特拉老鼠,而是比模特拉更具攻击性的钩鼩(qú),因吻部长如尖钩而得名。钩鼩与模特拉老鼠拥有相似的外貌,背部长有海葵状触角,但那是用来迷惑敌人的假体,且不具备模特拉触角的药用价值。 钩鼩的唾液含毒,不像客迈拉兽那样咬一口让人痛得死去活来。钩鼩的唾液具有一定的麻痹作用,也就是被咬了并不会很难捱。被一只钩鼩咬伤除了伤口四周发黑流脓水外并不会一命呜呼,如果钩鼩数量超过10只,那就比较危险了,按国际巫师医疗机构统一划分的动物性伤害等级判断,10只钩鼩的毒素威力可以排到中等危害的最末,超过20只就直接跳到高等危害了。 值得一提的是钩鼩乃被动怪,正常情况下不主动攻击人,但它们是群居生物,只要攻击一只,将会引来一窝打击报复。这里的一窝不是一个家庭为单位,而是一个家族。钩鼩的家族十分庞大,眼下在海姆达尔脚边撒欢的说不定就是一大家子,目测少说有40来只,被40来只群起而攻之……只能以悲剧收场了。 因而海姆达尔跟太空漫游似的一脚深一脚浅的穿插在钩鼩间,缓慢往前挪动,直到顺利挪到铁网门后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去,一双双绿豆似的小眼珠在黑暗中冒着幽幽绿光,斯图鲁松室长禁不住吞咽口水,果断转头眼不见为净。 “这些宝贝儿吃得饱穿得暖,乖得很,不会瞎攻击人。”看守被海姆达尔那谨小慎微的样子逗乐,咧开嘴呵呵笑着,暴露出一口大黑牙。 “带路。”斯内普冷硬的说。 看守瞄了斯内普一眼,嘴角又一次神经质的挑动,亮黄色的灯光把他的投影打在灰白色的墙上,犹如一只放大数倍的钩鼩。 医院被废弃多年,电梯无法使用,只能走最普通的通道。据看守解释,通道是后来被疏通的。 “您一直在这里做看守吗?”他们经过一个排风扇似的嵌入物体,海姆达尔貌似不经意的问。 “很多年了……久到我都不记得时间了。”看守的提灯在这个半封闭的空间内开辟出一条明亮的道路,黑暗在身后不停追赶,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入口变成一个小点直至被彻底吞没。 海姆达尔猜测比利时魔法部是不是已经把他忘了的时候,看守告诉他们到地方了。 “地下一层是门诊部,地下二层是住院区。”看守推开与外部入口极其相似的弹簧门,门上西普里安的字样比地上那扇略清晰。 “我带你们去资料室,跟紧我,这里很大,容易迷路,万一转不出去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们。”许可令上是这么写的,看守似乎也不打算放他们在医院里到处乱走。 没走几步,看守又提醒道,“这里无法使用幻影移形,希望二位好自为之。” 斯内普与海姆达尔飞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按捺下疑惑,选择提高警惕,静观其变。 门诊部不比楼上的接待厅整洁多少,楼道内横七竖八的堆放着床单、枕头等物品,大大小小的魔药瓶子滚的满地都是,还有一些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古怪器物,无一例外都是金属制品,稍有不慎就会被踩倒。 征得了看守的同意,海姆达尔拿出魔杖亮起荧光闪烁,在斯内普的配合下稍稍放缓脚步,最大限度的观察张贴在楼道墙壁上的画报、羊皮纸等物。纸张的落款无一例外都停留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他还看到一张五十年代用来宣传侵入式疾病对巫师诸多危害的海报,侵入式疾病就是来自麻瓜世界的病症,巫师偶尔也会感染,大多为个体性发病,不具备传播性。 巫师得了麻瓜的疾病基本上就是等死了,因为巫师没有针对这类疾病的特效药,即便最普通的流感也都是致人死地的。五十年代的那张海报就是用来警告巫师没事别往麻瓜世界跑,自己死了不提说不定还会传染给亲友。人们对于未知总是充满恐惧,就像麻瓜害怕巫师、魔法,巫师对于麻瓜的各种疾病亦是唯恐避之不及。 (PS:这里冒一下泡,小龙同学的爷爷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不是得梅毒去世的,应该是水痘、疱疹,从原文来看貌似是龙疱疹,咱嚼着八成是带状疱疹,严重的并发症蛮吓人的,巫师没有针对性治疗的话确实会翘……某主流版本的翻译有偏差,异乡上部在这点的描写上也悲剧的偏了。) 在一个摆放倒塌的展示柜旁,海姆达尔见到一幅张贴着黑白活动照片的宣传画报,他在上面看见了比去世时年轻的卡雷尔·迪吕波,几位治疗师模样的巫师喜气洋洋的站在一起,似乎因为某件好事接受媒体的采访。遗憾的是海姆达尔看不懂法语,他强迫自己记下这些治疗师的长相,也许以后能派上用场。 一些房间的门是打开的,海姆达尔路过时忍不住好奇张望,可惜里面黑黢黢的,时间又短,看不真切。 看守踢开几只玻璃瓶子,发出稀里哗啦的动静,声音在空寂的楼道内久久回荡。 “西普里安因为什么被关闭?”海姆达尔突然问。 看守迟迟不答,海姆达尔纳闷,禁不住天马行空的脑补,看守猛地大喝一声,“什么人?”紧接着看守似发现了什么眉头一皱,拔腿冲了出去,“兔崽子别让老子抓到你!” 海姆达尔象征性的追了几步,看守貌似不年轻,腿脚却十分灵活,转眼跑没了踪影,海姆达尔回过头来与斯内普并肩而行。 “现在怎么办?”海姆达尔说。 “不知道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斯内普沉吟片刻。“先别管那些了,我们管我们行动。小心注意四周,发现情况别轻举妄动。搜查完毕迅速撤离。” 海姆达尔点头。 斯内普拿出魔杖,点亮荧光闪烁。 没了领路人,他们在楼道内笨拙的摸索,寻找传说中的资料室。 “我觉得这医院很古怪。”海姆达尔小声说。 “你发现了什么?” “没,就是给我感觉不太好。” 斯内普莞尔,“巫师医院都一个样。” “大概吧,我没见过别的废弃医院。”海姆达尔耸耸肩。 斯内普正要说什么,表情一变。 “怎么了……”海姆达尔没问完即住了嘴,他与教授同时转身,举高荧光闪烁。 “你闻到了?”斯内普说。 “有一股焦味。” 海姆达尔话音刚落,楼道内发出激烈的轰鸣,似粉碎咒击中某物,更像轰轰爆炸见效后的现场。 “千万别告诉我我们走错了,更别告诉我那里就是资料室。” 他与教授快步来到那个房间外,爆炸搞的声势浩大,火焰并没有完全点着,火势大部分集中在一排贴墙铁皮柜子里,已经被烧了三分之二。几个柜子倒在地上,房间内杂物四溅。 斯内普开始念咒灭火,海姆达尔也加入灭火的行列,并实施资料抢救。好在这个房间不小,燃烧的范围较小,没有形成规模。火势逐渐得到控制。二人抢救出了不少羊皮纸,其间也不管有没有用,看到就往外扯。 海姆达尔拿出自己的布袋子,把这些资料全部往里面塞,之后又从火里抢出一部分,留下一些实在不能用的,其余的也全塞进袋里,准备兜着走。 等房间内的火完全控制住,并被扑灭,二人满身狼狈的退出房间。海姆达尔小心收好利用魔法压缩再压缩的布袋子。这时看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见到房内的惨状不禁抱头哀嚎,嘴里骂骂咧咧。 “该死的小兔崽子……我要扒了你们的皮……” “没追到人?”海姆达尔抹了把脸。 看守对着焦黑的房间木然地摇摇头,大概打击太大,忘了问他们房内的东西是否完好。他没精打采的对他们说:“资料室在走廊的尽头,门上钉着铜牌的就是。” 原来有提示啊! 海姆达尔装模作样的安慰了几句,跟在斯内普身后,闷声不响的随看守来到资料室门外。 “这里经常被袭击?”斯内普问。 “偶尔,大多是小偷小摸,看看有没有值钱东西,捡出去卖钱。”看守从腰间拎出一串钥匙,摸索了会儿,抽出其中一把,打开门。“地上的大厅还招过麻瓜的贼。” 资料室在刻意保护范围内,不同于他处的杂乱无章,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看守把提灯留在房内,不大的空间顿时亮堂起来,省去了海姆达尔显摆咒语的功夫,二人收好魔杖,开始打量室内的陈设。 “这些资料都是我从医院的其他地方搬来的,当初这么下的命令,你们要找什么随意。”看守说完来到门口,窸窸窣窣捣鼓几下,点燃了烟斗,一脸沧桑滴吞云吐雾。 斯内普注视着房间内整齐排列一圈的资料柜,无奈一叹,与海姆达尔一左一右分工查阅。 时间在哗啦啦的翻页声与不时的说话声中悄悄走过,等他们疲惫的回到地上,日头西沉,建筑物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 “算是有收获吧。”海姆达尔趴在桌子上犯懒。 “我们找到了医院记录在案的近百位医护人员的姓名,以及当年留下的联系地址。”斯内普把他们从资料上誊抄下来的东西放在霍林沃斯面前。 假如按名单一一查找,工作量巨大,巫师下定主意隐姓埋名,梅林都束手无策。 霍林沃斯沉着脸接过。 “我这里也有。”海姆达尔拿出布袋子,掀开,黑乎乎的羊皮纸等物排山倒海的往外涌,不一会儿便铺满了整张桌子,刺鼻的焦味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霍林沃斯抽了抽眉,“……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斯图鲁松。” “别啊,”海姆达尔大惊失色。“我只是菜鸟,经验匮乏,难堪大任,您别这么看得起我!” 霍林沃斯面无表情的横了他一眼,后者立马含胸低头。 斯内普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那间医院有古怪。” “怎么说?”霍林沃斯表示关注。 “说不上为什么,感觉这么告诉我的。” 听到斯内普毫不犹豫的提供出自个儿的判断,海姆达尔默默内牛,教授乃揍素我亲叔。 “我们还碰到了疑似小偷的人。”海姆达尔说。 “小偷?”霍林沃斯不解。 “看守的巫师告诉我们,西普里安虽然封闭了近二十年,但不时遭贼,今天似乎也有,跑得很快,我什么都没看到就一溜烟没影了。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有人放火,我们还拿不到这些。”海姆达尔指指桌上的焦黑资料。 “那里有什么?”霍林沃斯想不通那破地方怎么还有贼惦记。 “不知道。”海姆达尔摇头。 “我们没有下到地下二层。”斯内普一脸深沉。 霍林沃斯扬起眉毛,“你是说……” 斯内普摇头,“没下去什么都不好说。” “那个看守的话有点可疑。”海姆达尔忽然想到某个细节。 “他说了什么?”霍林沃斯问。 “我们见面的时候他说从没见过我们,如果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场所,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没见过我们不是很正常吗?还是说其实比利时魔法部一直暗地里关注那家医院的动向?”海姆达尔始终想不通这点。 “也许他是比利时魔法部的员工?”斯内普猜测。 霍林沃斯说:“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比利时魔法部派去的看守是一个哑炮。”而哑炮是无法进入当地魔法部工作的,尽管有点对不起哑炮出身的巫师,但这是全世界不谋而合的原则。即便诸如维修保养处这类非正式编制的部门,也很少招进哑炮为他们工作。 难怪没见那人使用魔杖,海姆达尔点点头。 “你说的有点道理。”霍林沃斯欢迎会怀疑的人。 受到表扬的斯图鲁松室长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对了,老板,那家医院为什么关闭?当年明明经营的如火如荼。”张贴的海报就很直观。 “明面上能查到的说法是大战造成的,大战爆发以后西普里安的治疗师们为响应各国政府的号召,纷纷投身到战争第一线救病治人。大部分医护人员在战争中牺牲,医护人员人数锐减,大战胜利后西普里安因缺乏治疗师,于1976年年底被彻底关闭。” “说不通,”海姆达尔摇头。“难道就没别的治疗师了?医院可以再招人。拖到76年再关闭说明之前是有人的。” 霍林沃斯沉默片刻,“前天我离开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的时候,吉伦特首席暗示我,西普里安这件事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如果我们就它的关闭原因追根究底,首席都说不好我们会遇到什么样的阻碍。” 海姆达尔听懂了他的暗示,不止他听懂了,斯内普亦是一言不发。 片刻后,海姆达尔故作开怀的说:“我们要调查的是迪吕波,跟西普里安没有关系,您别给自己制造压力。” 霍林沃斯勾起嘴角,眼睛一转,指向那堆烂摊子。 “那就麻烦你了,斯图鲁松见习审判员。” 海姆达尔愁眉苦脸。 【(这页的三分之一被烧毁)……我来到西普里安医院的第九天,跟我同一天进来的博朗斯已经开始帮助他的导师整理病患资料,我依旧像个幽灵在上下楼层间游荡。 博朗斯提醒我,没事干就应该在导师面前转悠,或者自己找活干,再让导师发现,引起导师的注意。这么日复一日的闲晃下去不是个法子——我还要交房租,吃饭,交女朋友,我在古灵阁的保险箱空荡荡的沉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是时候往里添点东西了。他猜测,我的导师可能就爱吃这套。 我帮助那些可怜的病患并不是为了让自己与众不同,更不是想要脱颖而出。这里的每一个治疗师都像在完成指标一样冷酷无情,他们把病患当做升官发财的道具,而我只不过渴望尽一个治疗师应尽的责任。 记于1951年2月11日深夜12点47分。】 “里格,到我们了。” 彼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海姆达尔把这片残破的纸片收到本子里夹好。 “你在看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抱着那张破纸片看的不停。”彼得很好奇。 “从西普里安救回来的一些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资料,昨天胡乱翻的时候发现有些纸片似乎是以日记方式在写,所以我尝试把它们整理出来,并按时间排列。” “有发现什么吗?” “亲爱的,我今天,不,准确点说刚才看了第一张,日记的主人是谁都不清楚。” “哦。”彼得压根不上心。 “你说到我们了?”海姆达尔问。 “对对,到我们了。”彼得这才想起来,带着他来到服务台,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巫对二人微微一笑。 今天他们二人的任务就是来摸索迪吕波从前的线索,海姆达尔以为他接了整理焦黑资料的任务后暂时就不用接别的活干了,没想到上司看不惯他宅在宿舍里偷懒,非得把他拖出来遛弯。 他和彼得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斯堪的纳维亚组成国之一丹麦,亦是卡雷尔·迪吕波曾经居住并求学的国家。既然迪吕波的亲戚暂时无能为力,他们只有从过去时里尝试撒网打捞。 “刚才已经核对过了,二位递交的身份验证通过了。请问二位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丹麦魔法部的咨询处总是令人如沐春风。这里是整个北欧地区最富盛名的美女部门,在此工作的女性巫师随便走一个出来都跟嫩葱似的水灵。 每个国家的魔法部各具特色,美女咨询处大概是丹麦魔法部最为人津津乐道的特色之一。他们还有一个让人谈之色变的“特色”。 可惜今天来的这哥俩注定不会受到糖衣炮弹的诱惑,斯图鲁松室长没这根弦,彼得同志的这根弦还没完全绷起来。 “我们想要查找拉斯姆森巫师进修学院的地址,之前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这地方。”彼得半真半假的抱怨。 “那间学院已经关闭了。”美女咨询员回答。 “关闭了?”彼得貌似很惊讶。“那、那怎么办……我爷爷毕业于那间学校,他想和老同学见上一面,但丢了联系方式,本想通过学校查找的……” “您爷爷不知道吗?学院关闭的时候给每一位校友发过通知函。” 彼得摇摇头,一脸的理直气壮,“不知道。” 美女捱不住他咄咄逼人的纯真视线,转身拿出一本厚重的册子,翻开坚硬的封皮,哗啦啦的翻找。海姆达尔都看不清上面的字,美女却下手如有神助,快的令人眼花缭乱。 “啊,找到了。”美女指着其中一页说。“拉斯姆森巫师进修学院最后一任校长在哥本哈根开了一间拉斯姆森酒吧,听说那间酒吧曾经是毕业于拉斯姆森巫师学院的校友们的聚会地点,也许您可以上那里打听情况。” 美女把地址抄给彼得,彼得感恩戴德的谢了又谢,美女被逗得笑逐颜开。 海姆达尔森森觉得这娃在某方面或许很有天赋。 彼得正要拉海姆达尔离开,海姆达尔却说了句稍等,换他跟那美女套近乎了。 “我想咨询在丹麦登记结婚的事宜。”海姆达尔说。 美女眼睛一亮,不禁挺胸收腹,目光炽热。 “您请问。” 彼得一脸诧异。 海姆达尔问,“我不是丹麦人,冰岛巫师可以在丹麦登记吗?冰岛承认吗?” “可以登记。”美女十分积极的为他解说。“冰岛与丹麦同属北欧巫师联合理事会成员国,婚姻登记是相通的,也就是您无论在北欧理事会哪一个国家登记,其余诸国都会承认婚姻的合法性。” “双方的国籍非要同属北欧理事会成员国才行吗?” “理论上一方是我们就承认,但是我们不保证您伴侣的国家是不是承认。”这位美女很会说话,没有直接通俗定义为女朋友,而是使用了包容性更强的“伴侣”。 海姆达尔心想保加利亚应该不成问题吧,保加利亚的部长从亲属关系上来看是威克多的堂姐夫,堂姐夫貌似挺给力的。 “你为什么要在丹麦登记?”彼得向来有话就问,这回也不例外。 美女听出他话里的不以为然,强忍住没开口辩解,只是期待的看着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没有让美女失望,“因为丹麦结婚难,离婚更难。” 没错,丹麦是整个巫师世界出了名的结婚难离婚更难的国家。如果想要在丹麦登记结婚,就要面对近六个月的审查期,具体审什么,就等着丹麦魔法部不时发信问你要这样那样的资料。据经历者回忆,过程是苦逼的,因为他们不走寻常路,不一定会要求你出示主流资料,总是打得你措手不及。反过来说,若二人实在过不下去想要离婚,那就更苦逼了。至今最短也最简单的离婚诉讼办理了整整两年半的时间,当中各种折腾人的举措不胜枚举,许多夫妻到最后都快神经衰弱了,然后开始自我怀疑…… 总而言之,在丹麦结婚,没有最折腾,只有更折腾。巫师世界流传这一句话: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丹麦是婚姻的地狱。 “你想不开吗?”彼得又不经大脑思考了。 美女咨询员偷偷飞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和身边的姐妹们递眼色。 丹麦巫师政府因为变态的结婚手续和更变态的离婚手续,几乎见不到有人来办理结婚登记,但凡有人来打听过程,全体工作者就会拿出百分之一千的耐心和笑容,期待拉动丹麦近乎负数的巫师结婚率。本国巫师都跑别国结婚去了,丹麦的巫师婚姻登记处整天清闲得令人发指。尽管如此,他们却不思悔改,非要把折腾进行到底。 所以海姆达尔一张口,整个咨询处的美女们都骚动了。 “假如您和您的伴侣愿意在丹麦登记,魔法部将有各种优惠赠送。”美女身后的另一位黑发美女跳起来强调。 海姆达尔囧了,还有打折促销? “什么优惠?”斯图鲁松室长坚决不承认赠送神马的让他很荡漾。 “婚礼费用我们全包。” “还有呢?” “请柬等寄送物品的花费也由我们包,我们甚至可以无偿提供信使服务,保证每一位宾客收到邮件,并且不收一个铜纳特。” “还有吗?” “婚礼场所如果由我们出面,也许能够拿到一个不错的折扣。” “没了吗?” 几个美女围成一团,然后黑发美女回答,“假如您和您的伴侣在丹麦度蜜月,花销的费用也有折扣。” 海姆达尔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就这样?” 美女们没辙了,这还不够?基本上你都不用花钱了! 美女们无奈的摇头。 海姆达尔上前一步,小声说:“能不能和上面商量一下,提一个具体的优惠方案出来,如果我的伴侣看了觉得不错,我们就在丹麦登记。” 美女想说他得寸进尺,但她不能,憋的很辛苦,嘴角一抽一抽。 “您留一个姓名吧,我们去汇报一下。”有个美女出来打圆场,借以敷衍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在她随手推过来的本子上写下姓名,美女接过扫了一眼,神情一怔,接着舔了舔嘴唇,小眼神十分欢欣:“您是小斯图鲁松先生?” 北欧巫师大多喜欢这么称呼他,隆梅尔是斯图鲁松主席,于是就管隆梅尔的独生子为小斯图鲁松先生。 “我是。”海姆达尔点头。 几个美女回过神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们都知道海姆达尔的伴侣是谁。 黑发美女赶忙强调,“我们一定把您的意思汇报上去。” “谢谢。”海姆达尔说。“半年的审核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黑发美女手忙脚乱的抽出两份厚厚的单子递过去,“请您和您的伴侣把这两份申请表填写一下,然后按表格下方的地址寄回丹麦魔法部。之后的事情要等魔法部审查二位的申请表以后再定。” 海姆达尔点点头。 美女似乎怕他反悔,暗示道,“如果您真有心,其实用不了半年。” 海姆达尔表示不在意,“我需要时间,半年挺好。” 美女不解,但没敢多问,只是得体的微笑。 海姆达尔心想他还要先跟老爸具体沟通了再说,先斩后奏神马的太伤感情,也太不科学了。 斯图鲁松室长有个预感,如此变态一定合老爷的心意。 第681章 被蒙蔽和被损害 小面包迷上了各种各样的点心,更准确点说是各种各样的点心效果。蜂蜜公爵糖果店的棒棒糖曾是它的最爱,自打看见海姆达尔给豆荚带的胡椒小顽童的鼻孔喷火效果后,喜新厌旧的面包小姐毅然抛弃了血腥口味的棒棒糖,趁豆荚不注意的时候偷它的胡椒小顽童到处喷火。 久而久之,豆荚被这大个头的耗子弄的没了脾气,很大方的提出共享,谁知道小面包转眼又看上吸一下就能飞起来的冰糕球,胡椒小顽童被打入冷宫。 目前,小面包小姐的最爱是冰耗子以及吹宝超级泡泡糖。普通人吃冰耗子会听到自个儿牙齿打战的声音,还有不时发出类似耗子的叽叽喳喳的叫声。海姆达尔在英国那会儿就很不喜欢吃这东西,嚼的时间长了牙齿麻的厉害,连南瓜派的软芯子都咬不动了。 但小面包喜欢,客迈拉兽的牙齿比钢镚还结实,房间里不时响起嘎吱嘎吱和叽叽喳喳。吹宝超级泡泡糖小面包吃不了,客迈拉兽的口腔结构没法像人类那样吹泡泡,只好让海姆达尔代劳。 这天晚上,小面包像往常那样屁颠屁颠的拽着泡泡糖往海姆达尔身上挤,言下之意很明确。海姆达尔机械性的咀嚼泡泡糖,吹了满屋子的蓝泡泡。小面包拱了拱屁股,在泡泡间欢快的扑腾。这些跟蓝色风铃草一般颜色的泡泡只要没有遭到刻意破坏,可以在空中飘上好几天。 豆荚猫闲着没事干,也加入了扑腾行列,小面包在奶糖周围蹦来蹦去捞泡泡,奶糖同志被惹得很不耐烦,坏心眼的把那些往下飘的泡泡戳破或顶开,让小面包回回落空。小面包小姐也是有尊严的,跟它较上劲了。在天花板上荡来荡去的小八跟人猿泰山似的伸钳子刺两下,还伴有生动的“猿啸”,破裂声不绝于耳。 宿舍又一次成了儿童游乐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斯图鲁松室长早已学会处变不惊,任你们鬼哭狼嚎翻天覆地,他捧着还在散发着焦味的破纸片们端坐床中岿然不动。 窗外传来啪啪的震动,海姆达尔搁下破纸片,下床趿拉着鞋子来到窗边。窗子后蹲着一只硕大的鸟儿,暗褐色的羽毛张扬的舒展着,紫金色的光泽在肩背部流光溢彩。本该锐利的眼神眼下却不见丝毫锋芒,透过玻璃眼巴巴的瞅着窗户里的白小隼,时间一长还带出了几分委屈。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打开窗户。 “不是说今天不回来了吗?”抱着大鸟狠狠吧唧两口。 大鸟扑棱了翅膀表示欢欣。 海姆达尔从窗前退开,威克多解除了化形,落地姿势威武帅气,谁知一转头撞在大蓝泡泡上,泡泡当即炸开,又被小面包扑个正着。 老爷哭笑不得的抱住挂在胸前的小面包,在手里掂了掂。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关上窗户。 和小面包玩耍了会儿,就放它自个儿玩去了。威克多随海姆达尔爬上他的床,用手扒拉两下破纸片。 “这就是你说的日记?” “不完全都是日记,我暂时把容易看懂的挑出来。剩下那些全是专业术语,看了头疼。” 海姆达尔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叠被装订成本子模式的羊皮纸,把它放在老爷面前。 “闲暇时填一下,哪天填完了我们对下内容,然后我就寄出去。” “这是什么?” 威克多好奇的拿起,浅褐色的封皮上有两排字母,位于上方的大个字母是英语,写着:个性登记;下方的字母略小,是老爷看不懂的丹麦语。 “个性登记?用来做什么?”威克多迷惑的翻了翻,里面密密麻麻排列得跟试题一样,有填空,有选择,还有问答。 “用来婚姻注册。”海姆达尔与他面对面坐下。 威克多听了一阵激动,“难道隆梅尔……” “不是,”海姆达尔提醒他暂时表联想。“爸爸还不知道,不,也许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是这么想的。”海姆达尔抓住对方伸来的手并握紧。“丹麦结婚很困难,离婚更困难,这你知道吗?” 威克多点头。 “他们的婚前审核要持续半年时间,一旦登记成功,我们会得到他们承诺的一系列鼓励措施,可以借此削减婚礼开销,场地租用等也会得到魔法部的赞助,甚至蜜月期间也能享受优惠活动。” 老爷苦笑,“我不在乎为婚礼花钱。”恰恰相反,越铺张他越高兴。 “开什么玩笑?!”斯图鲁松室长不淡定了。“结婚又不是举行魁地奇世界杯,为了面子使劲往身上穿金戴银,结婚代表两个人开始携手过日子,克鲁姆先生,我郑重的提醒你,铺张浪费的不良风气是不可取的,我们应该省着点过日子,还要买房子呢……” 说到最后斯图鲁松室长自个儿歪楼了,心里琢磨,巫师貌似自己盖房子比买房子便宜。韦斯莱家的陋居在造价上比布莱克家的格里莫广场便宜——废话,但后者的存在时间比陋居长,升值空间比陋居大。室长在这里又歪了一次,转而思考升值等技术性难题了。 威克多其实很想坦白,这点积蓄他还是有的,不会因为办场婚礼就倾家荡产。可看到斯图鲁松室长面有菜色,只好按耐住情绪。 他想了想,拿出了随身钱袋。 海姆达尔不是第一次见到男朋友的钱袋,纯手工考究货,虽然不是名牌,胜在质地紧密结实,与舅舅卢修斯使用的驴皮钱袋出自同一个手工作坊。钱袋外观与市面上的大路货差不多,只有识货的人能看出它的不凡。 海姆达尔暗暗比较了下,羡慕嫉妒恨的觉得希娜送给自个儿的带尖牙的钱包更贴心,自己的手指都能咬掉,安全得令人发指。 “昨天收到的古灵阁月季度账单,干脆你替我收着,我让古灵阁以后把账单往你这儿寄。”老爷抽出一大卷羊皮纸交到海姆达尔手里,口气平淡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还凑合。 海姆达尔表示受宠若惊,虽然从前威克多也把一些单子给他过目,但不像今天这么慎重。这还没扯证呢,他就主动上交工资了? 海姆达尔说那些话不是为了做这番暗示,连忙推拒,可架不住老爷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前送,出于好奇等心理——实际就是想知道他男人到底有多少身家,最终还是接过来打开看了。 一分钟以后,斯图鲁松室长抱着账单在屋里转圈,一开始往床底下钻,又觉得不安全,后来想到藏在抽水马桶的水箱里,又怕泡烂了纸,最后决定贴身存放,晚上睡觉的时候搁在枕头底下。 威克多一看他那惊慌失措的小模样就知道又钻进去出不来了,好笑的把人拉回来,让他安安稳稳的坐下。 “这只是账单,即便被别人拿去了也无需紧张,看得见拿不着啊。”老爷告诉他要淡定。 海姆达尔还抱着那堆印了一串零的账单不撒手,“不行,不能大意,万一给人拣去了会被惦记的。” “谁会看到账单就起歹心啊?” “我!” 老爷:“……” 威克多见他一副坚定不移的架势,便清了清嗓子,“我先看看这份个性登记。” 海姆达尔把账单捂在枕头底下,再把枕头压回去,临了还轻轻拍平枕头上的褶子,每五秒钟就瞟去一眼,老爷只好动手把他的脑袋掰回来。 “……魔杖也要登记?”威克多沉吟道。还有宠物类型,数量……喜欢住在什么朝向的房间,卧室有几扇窗?窗帘是什么颜色? “通过小木棒的长短可以推断身高,上面没有要求填写身高体重等信息,倒是挺别具一格的。”海姆达尔凑到他身旁说。 老爷丢开登记,转手把海姆达尔抓到身前,“要不你替我填了,我的尺寸你还不知道?”一语双关的说完就挺身在海姆达尔身上磨蹭两下。 海姆达尔坏笑,“填了你这尺寸,人家肯定以为你个头不高,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魔杖数据填上吧。” 威克多故作恼怒的把他提溜起来,用力亲吻他的嘴唇,唇齿交缠,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他。海姆达尔猛抽气,感觉要缺氧了,两边太阳穴隐隐胀痛。 “里格,我很高兴。”老爷搂抱着海姆达尔,这一把嗓音又低又柔,性感得让人喷鼻血,斯图鲁松室长差点失态。 斯图鲁松室长内牛,老爷这是要闹哪样,让他又缺氧又贫血…… 海姆达尔领婚姻登记表的举动让老爷心花怒放,闷骚到现在才释放出来。 “……你以后还是尽量矜持,不然我吃不消。”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憔悴。 威克多哈哈大笑,对着海姆达尔的小嘴儿又是一通啃。 “下不为例。”平心静气的享受了会儿帅哥的献吻,海姆达尔表示咱有容乃大。“这份登记你慢慢填,丹麦魔法部要审半年,所以不急,等我毕业了大概就差不多了。” 威克多知道他说的“差不多”是指隆梅尔,“我明白。”他当然不会在海姆达尔跟前指责隆梅尔故意刁难。 将心比心,克鲁姆家那谁也让人头疼。 【帮助一位双手溃烂的病患涂抹了药膏,听他说了一下午大战期间的辉煌战绩。晚饭的时候他终于睡去,我悄悄离开病房。他的那双手就是大战期间遭受敌人袭击留下的创伤,导师说老者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期,两只手只能依靠外部治疗减轻痛苦,已无法痊愈。 导师轻描淡写的说话口吻让我很不是滋味,他目光冷清,神情麻木,仿佛在他眼里,老者就是医学教学书上的活动照片,一堆过时的器具,难堪大用的老旧器械。 我别过头,假装没有听到导师的发问。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幼稚,但是我只能通过这不起眼的举止获得一丝反抗的快感。 博朗斯昨天恭喜我终于摆脱了浑浑噩噩。他提议到拉斯姆森酒吧喝一杯,我同意了。在那里我们碰到了几位拉斯姆森巫师学院的校友,他们是值得尊敬的阿尔贝、利奥波德和瓦帕斯。他们拥有丰富的人生经验,和他们聊天让我获益匪浅,使我重拾理想。 假如每天忙碌的工作最终令我变得麻木不仁,我宁愿辞去这份工作。我知道这不可能,我只能借助羽毛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让自己敞开片刻的胸怀,当太阳重回天际,我又将投身到光鲜亮丽的巫师医疗的伟大事业中去挽救生命。 我希望我会成为一个值得他人尊敬的对巫师世界有用的人,流芳百世不敢奢望,至少不能变成一个整天戴着面具的虚伪之人,就像……不不不,我不该那么想,他是那么了不起,那么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他热爱这份事业,他在大战中的表现足以说明他品格的崇高。我真的不该怀疑……(后三分之一被烧毁)】拉斯姆森巫师酒吧招牌醒目,坐落的地点也非想象中隐蔽,彼得很快寻到与招牌同样色泽艳丽的门,海姆达尔尾随他走进酒吧。眨眼间他们就来到陷落在地平线以下的空间内。 酒吧的窗户开的很高,人影在玻璃窗外晃动,不时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酒吧内照明效果不太好,每张橡木桌上隔着一盏蜡烛灯,半数以上的蜡烛灯是熄灭的。海姆达尔转身的时候差点撞翻一把椅子,所幸很快察觉,扶住了往后倾倒的座椅。 酒吧面积不大,人不少,上座率几乎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戴着尖顶帽或者穿着古怪手织毛衫的巫师时而放声大笑,时而举杯高呼,气氛欢快热烈。 他们在吧台处找到了正与一个抽烟斗的老太太说话的老板。 “打听拉斯姆森巫师学院?”老板呵呵一笑。“这倒新鲜,我以为现在没人记得那间学校了。”与年迈的女巫对视一眼,后者咧嘴一笑,吐出一口烟。 “这间酒吧不是拉斯姆森的校长开办的吗?”海姆达尔一脸好奇的说。 “对,我爷爷。” 彼得挤上来,焦急的说:“我爷爷是拉斯姆森毕业的,他想找当年的老同学,您知道怎么跟他们联系吗?” “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彼得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老太太哈哈大笑。 老板无奈道,“好吧,换个问法,你爷爷是哪一届的毕业生?” 彼得摸摸头,“……我不知道。” 老板没辙的耸耸肩。 海姆达尔貌似想到什么,用手肘推了下愁眉苦脸的彼得。 “你爷爷不是给了你一张纸,也许能派上用场。” 彼得一拍脑门,在兜里掏了半天,然后对着老板尴尬一笑,把皱成一团的纸张放到吧台上。 老板展开纸片,瞪着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字母琢磨了半天,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是利奥波德?” “我看看。”老太太把挂在胸口的眼镜挂在鼻梁上,对着吧台上的蜡烛灯照了半天。“是利奥波德,没错,就是利奥波德!”老太太转头,伸脖子找了一圈,拍着彼得的胳膊说:“角落的那个大胡子看见没有?” “红头发的那个?” “那人就叫利奥波德。” “看上去很年轻。”彼得咋舌。 “一把年纪了还很臭美,头发是花了大价钱用永久性药水染的,近距离看了就知道脸上的褶子不比我这个老婆子少。”老太太不以为然的吸了一口烟。 二人对老太太致上谢意,又朝老板点点头,一前一后走向爱装嫩的胖子。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利奥波德并没有表现得多热络,对母校的人事物也没什么留恋的情绪,语气很平淡,时间长了就连迟钝的彼得都觉察出对方的不耐烦。 利奥波德的酒瓶见底,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要了两瓶,并亲自给他满上。利奥波德对酒水的热情胜过一切,海姆达尔的慷慨之举立刻赢得酒鬼的好感,嘴里也客气起来。利奥波德抹了把嘴,大赞了句好酒,紧接着打了个酒嗝,眼神涣散,一看就是喝高了。 “……这么说您还和卡雷尔·迪吕波认识?”海姆达尔试探的问。 “认识!那家伙谁不知道,整天端着架子到处教训人,专爱找成绩不好的学生的麻烦,傲慢无礼,看了就讨厌……”又打了个嗝,慢吞吞的捋了下湿漉漉的胡子。 海姆达尔和彼得对视一眼。 “我还以为迪吕波先生在学校很受欢迎。”彼得装模作样的说。“我爷爷对他赞不绝口,简直把他当成偶像。” “你爷爷被骗了,那种人根本不值得尊敬,品行恶劣,虚张声势、大惊小怪,脾气也很糟糕,动不动就呵斥那些他看不顺眼的无辜的人。”大胡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彼得干笑两下,看了眼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道,“您听说过一个叫博朗斯的巫师吗?” “博朗斯?”利奥波德眼神迟钝的盯着某处看,似乎陷入了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摇摇头,“不记得了……好像听过好像没有……”说着又灌了一大口酒。 “他曾经是一家巫师医院的医生,从前经常来这里。”至少日记上是这么写的。 “巫师医院?对了,有一家医院的治疗师经常来这儿,叫什么……什么……” “西普里安巫师医院?” “对!就是那个!我想起来了,卡雷尔·迪吕波曾经在那间医院工作!有了有了,有个治疗师,是个年轻人……” “博朗斯?” “不对,不叫这个名字……布恩?布瑞斯?卜特恩?”大胡子两眼发直。 海姆达尔迟疑道,“布朗?” “布朗……布朗,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对,是叫布朗。” 海姆达尔又尝试的问,“路德维格·布朗?” 大胡子眯了下眼睛,“听起来很耳熟。”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举起瓶子为他斟满酒杯,大胡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注视对方的眼睛,“还要来一瓶吗?” “不不不,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虽然这么说,杯子推过来的动作干净利落,接着,大胡子动作一滞,一刹那的表情像被按了暂停键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只感觉那一瞬仿佛失去了知觉。酒精麻痹了他的警惕性,他只是摸了摸胡子,继续喝酒。 半小时后,二人在老板热情的告别声中离开拉斯姆森巫师酒吧。 “怎么样?”彼得问。 “我在他的记忆里看到的关于迪吕波先生的事情都是不怎么美好的画面,跋扈、张扬、盛气凌人。” “我也觉得他没撒谎。”彼得说。“我注意他说话时的小动作,很多人因为心虚等因素,撒谎的时候会做出一些古怪的动作,几乎不可能百分之百心平气和,他没有。” “我说他没撒谎了吗?” “什么意思?”彼得糊涂了。 “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保留态度。” 彼得不以为然,“我知道你跟迪吕波打过交道,一码归一码,你不能感情用事,要敢于承认各种突破,也许真相并不让人欣喜。” 海姆达尔笑了,“我只是保留态度,没说不承认。” “随你。别说这个了。”彼得被绕得头疼,不耐烦的摆摆手。 他们走了一会儿,彼得忽然问,“那个路德维格·布朗又是谁?” “卡雷尔·迪吕波的学生,不知道什么原因师徒二人闹翻了,迪吕波先生曾公开表示与他的学生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我看过一些关于他的报道,与他老师闹翻后他曾在丹麦的巫师医疗机构的进修部门担任培养教师。”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人来了?” 海姆达尔说:“我怀疑,我手上的这份日记就出自这位布朗先生之手。” 他们又一次走进丹麦魔法部的大门。 咨询处的美女们这回对他们遗憾的摇头,“很抱歉,如果二位拿不出正式调令,我们不能为二位调出任何医疗机构联系人的资料。” “您应该还记得我们吧?我们周三下午通过了身份验证。”彼得尝试套近乎。 “当然记得,我们由衷的期待小斯图鲁松先生把两份个性登记表寄回来。”美女的微笑无懈可击。 她的言论让海姆达尔受到了启发。斯图鲁松室长心想,对了,咱可以试试后门能不能走通。 “这附近有巫师电话可以使用吗?”海姆达尔问。 美女指了方向,海姆达尔看见大厅那一头有一排大理石台子,上面摆放着三台巫师电话,它们或无精打采的吊在台子边缘,或热情奔放的翻腾打滚。 彼得不知道海姆达尔要做什么,茫然的跟着他来到台子边,选了台安静趴着的电话,熟门熟路的拎起话筒,拨通了号码。 【您好,这里是芬兰魔法部国际巫师联合会分会主席办公室。】“喂,是多多马吗?” 【午安,小主人,我是多多马。】 “最近怎么样?” 【很好。希娜总是念叨您。】 “我说了她可以来看我,结果从来没主动来过,非得我主动上门去找她?” 【请您千万别生她的气,您也知道她的性格,她的胆子就绿豆那么点大。】海姆达尔忍俊不禁,“我要告诉希娜,你说她坏话。” 【请您饶了我吧。】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这多多马真有意思。 “爸爸在吗?” 【主人开会还没回来,】多多马似乎明白他的顾虑,又道。【如果会议进程没有拖延,主人八分钟后将会回到办公室。】“那我等会儿再打。” 【小主人,请恕多多马冒昧,您现在在哪里?】 “丹麦魔法部接待厅。” 【多多马明白了。】 海姆达尔搁下话筒,电话抬起一截小短腿挠挠身体,似模似样的抖了抖身上根本不存在的毛。 “行了?”发呆中的彼得回过神来。 海姆达尔摇头,“八分钟以后就知道了。” 第682章 黑魔王的承诺 “墨绿色底带方格的领带?我看到了,嗯,他往我这里来了。耽误您用餐我很抱歉……哈哈,好吧,也算做了件好事。谢谢爸爸,周末见。” 海姆达尔挂上电话,与彼得一起迎向那位丹麦魔法部的官员,一小时以后,他们在官员略夸张的笑声中告辞。 离开魔法部后,彼得调皮的学那官员的夸张腔调吐了口气。 “再多待上一秒我就窒息了。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在他的办公室里听他吹嘘了一个小时。” “准确点说我们在他的办公室待了四十分钟。”海姆达尔喝了一口从那位官员办公室里顺出来的柠檬茶。“哦,味道真不错,你看见没有,”他把杯子举起来。“一次性可回收,丹麦魔法部竟然还懂得与麻瓜政府的环保理念保持统一。” 彼得不知道什么环保,他对“四十分钟”意见比较大。 “难怪走了那么久,我刚才还惊讶丹麦魔法部怎么比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还宽敞。从接待厅走到他的办公室,花去了二十分钟?丹麦魔法部真有钱。”彼得一脸的不可思议。 “丹麦魔法部的建设没有超规。”海姆达尔把空纸杯丢进路边的垃圾桶。“他带我们兜圈子了。” “兜圈子?为什么?” “谁知道呢,没准想让更多的人看见我们,为了让我们感受宾至如归的氛围,为了表达丹麦巫师洋溢的热情。”海姆达尔嘴上那么讲,心里倒有点谱,真正的原因大概为了正在芬兰魔法部的某间办公室里喝下午茶的分会主席。 走着走着,彼得突然苦逼,“该死,我们应该让那官员直接带我们去目的地,而不是只让他给我们发个许可证。” “你确定想让他继续带路?”海姆达尔故作惊愕。 彼得一副见到变质肉的表情,“还是算了。” 二人朝丹麦巫师医疗监督委员会进发。 “这么快就回来了?”霍林沃斯看见俩人一前一后走进门。 “没找到人。”海姆达尔和彼得随便找了椅子坐下。 霍林沃斯没有说话。 海姆达尔续道,“从丹麦巫师医疗监督委员会那儿查到两个叫路德维格·布朗的巫师,巫师世界鲜有重名发生,没想到给我们碰上了。医护人员登记资料没有硬性规定必须登记详细个人信息,大多数巫师仅仅为了方便找工作才留下联系地址,所以这两人也没有可追溯的内容,年龄、身高、性别等等,什么都没有。” 霍林沃斯观察完二人的表情,道,“让我猜猜,你们按地址找了其中一个。” “对,而且那人已经死了。我认为我们应该向丹麦魔法部送一封匿名信,告诫他们应及时更新仍健在的医护人员的详细地址。”彼得没精打采的说。 “没错,以后的调查员就不会像你一样单单跑错一个地方就唉声叹气了。”霍林沃斯挑眉道。 彼得咳嗽了一下,坐直身子。 “为了以防万一,我让他们把以路德维格和以布朗的名字登记的巫师的联系方式都调了出来。”海姆达尔说。“事到如今,只能期望梅林保佑,期望路德维格·布朗只是销声匿迹,而不是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已经离世。他在公众心中存在的时间十分短暂,还是他老师跟他划清界限的宣言让他被世界巫师知晓。在此之前,他默默无闻,就跟巫师世界千千万万的医疗工作者一样。” “做的不错。”霍林沃斯点头,斜了眼彼得。 彼得别开眼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对我说,你只要保护好斯图鲁松,其他不用你操心……” “这件事完了以后,我会在约翰教官的理论课那儿给你报名,你的理论知识差了不少火候,明显跟不上实践操作,这可不行,拖后腿的人我可不要。”霍林沃斯转头煞有介事的对海姆达尔说。“记得到时候提醒我。” 彼得顿时小脸儿煞白,满腔的苦楚。 海姆达尔送去几个同情的眼神。 “接下来你们继续跟路德维格还是布朗较劲吧。”霍林沃斯挥挥手,意思他们可以滚了。 “对了。”他们正要出去,霍林沃斯叫住海姆达尔。“听说你打算在丹麦魔法部登记结婚?” “是有这事,您这么关心我,真令人受宠若惊。” “别对我耍嘴皮子,需要帮助吗?我知道点缩短审核期的门道。” “不了,现在这样很好,我们正式登记前还有些小问题待解决。” 想到海姆的人的父亲,以及之前听到的关于克鲁姆家的老夫人对海姆达尔颇有微词的流言,霍林沃斯恍然的点点头,“是我多事了。” “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海姆达尔莞尔一笑。 “希望你不是因为我是你上司才这么奉承我。” 海姆达尔故作不快,“瞧您说的,好像我平时就没奉承您似的。” 霍林沃斯咧嘴一笑,貌似不耐烦的赶人,“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杵在门口碍眼。” 下楼的时候遇见行色匆匆的斯内普。 “啊,你来得正好。”斯内普说。 “有什么事吗?” “你等会儿,我去跟霍林沃斯法官说一下。”斯内普这些天一直跟着格雷伯克在外面鬼混,那狼人对他的信赖度越来越高,如今几乎把他当成谈天说地不可或缺的知己。 海姆达尔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当他喝完一杯南瓜汁,斯内普出现他身旁。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海姆达尔问。 “神秘人要见你。” 海姆达尔放下杯子,“……让我去英国?” “当然不,不,应该这么说,原本他是那么打算的,我费了不少口舌让他打消了念头,其间还要感谢我的‘老朋友’芬里尔·格雷伯克的鼎力相助。在这件事上我们确实要谢谢他,尽管对神秘人来说,格雷伯克干了件傻事。”斯内普接过海姆达尔替他要的用来提神的柠檬茶,道谢后又道:“我不知道神秘人为什么心血来潮想要见你,我猜测贝拉特里克斯功不可没。” “也就是说您终于和神秘人取得了联系?或者说他终于愿意搭理您了?”海姆达尔不知道应该为此高兴还是有点别的什么情绪。 斯内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称之为“轻松”的神态,稍纵即逝。 “你始终这么清醒真让人高兴。”斯内普称赞。 “因为我头顶上有一个始终鞭策着我的老板。”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斯内普不动声色的注视着他,直把海姆达尔后背发毛。 “怎么了?”海姆达尔不解道。 “我想到我加入邓布利多教授那一方后,第一次随其他食死徒觐见‘陛下’时的情况。那一天我连水都不敢喝。”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刚才忘了问您,‘陛下’准备怎么接见我?” “通过壁炉。” “您确定他不会突然冲过来?壁炉链接的原理相信您明白。” “应该不会。除非你当场拆穿自己的身份,别的不用做,把你那张假脸撕下来就行。神秘人一向对叛徒很‘友好’。” 海姆达尔咽了咽口水。 斯内普心想,这孩子的反射弧真诡异,忽长忽短。 微弱的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穿进室内,小跟班屏息静气低垂着头,跟在斯内普身后步入走廊。沉淀了灰尘的厚实地毯不复当年的纹饰华美,吸取脚步声的功能仍完好无损。被鞋底带起的轻飘飘的浮灰在斑驳的月光下摇曳,大多数时间埋藏在黑暗中,无影无踪。 海姆达尔抬起头,目光擦过斯内普身侧,依稀辨认出前方门的轮廓。 斯内普回过头,被斗篷帽子遮挡住的阴影中带着看不见的忧虑,与所有的英国巫师一样,伏地魔制造出的恐怖气息已深入骨血。斯内普小心隐藏住最后一丝柔软,戴好冷漠的面具,以点头作为提示,告诉小跟班,今晚的“舞台”就在门的另一边。 黑魔王脸色铁青,考虑到他本就面无人色,如此显而易见的面色大变,可以轻易推断出他的心情是多么的恶劣。更直接点就是怒火中烧。 二人推门而入之后,格雷伯克背对壁炉递给斯内普一个小心的眼神,暗示他,黑魔王心情糟糕,准备随便找个人大卸八块。贝拉特里克斯与往常一样微微斜着脸,目光尖刻的扫视她所注意的人。从某个方向看去,她的动作与整日深陷怀疑的泥沼无法自拔的黑魔王如出一辙,斯内普一点都不怀疑这女人每时每刻都在苦思冥想,妄图与黑魔王“同化”,其野心可见一斑。 黑魔王这会儿还没出现在壁炉内,这边的气氛就如此凝重。斯内普猜测又有不长眼的家伙惹怒了小心眼的伏地魔。如果他的目光能够穿过壁炉,会发现猜的八、九不离十。可惜他既不能给斯莱特林学院或他自己加分,对霍格沃茨的期末考试也毫无帮助。 在他们看不见的英国那一头,几个食死徒僵硬着身体瘫倒在地,扭曲的五官夹杂着痛苦与恐惧。其他食死徒被石化般纹丝不动,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引起黑魔王的注意,没有人想成为下一个泄愤目标。 伏地魔用那双泛着诡异红光的眼睛扫了眼倒在地上的呻吟着的追随者们——其中还有斯内普的“朋友”沃尔顿·麦克尼尔先生,看这样子就明白任务办砸了——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刺痛了每一个食死徒的眼睛。他抬起眼帘,视线停留在紧张得挤成一团的其他食死徒身上。 假如卢修斯·马尔福在场,他会怎么做?也和这群废物一样东张西望?或者直视自己的眼眸,希望自己从中看到由衷的忠诚?伏地魔冷冷一笑。不,卢修斯·马尔福绝不会这么天真无知,他会低下头,盯着脚下的地面,因为那样自己就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眼中只有他卑微而虔诚的姿态。该死的且顺利的迷惑人。 卢修斯·马尔福是伏地魔手下数一数二的得力之人,越是如此,失去了这条臂膀的黑魔王就越发感觉其他人全是无用之辈——哦,也许还有个西弗勒斯·斯内普,可卢修斯的背叛恰恰阻碍了黑魔王去进一步信任斯内普,也就越发痛恨恼怒马尔福家的背信弃义。那家伙从来就是个投机分子。 “无法饶恕。”伏地魔从牙缝里挤出这样的话。“出发前你们对我说了什么需要我重复一遍吗?又是谁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一定漂亮的完成任务?结果如何?这就是你们说的漂亮?” 伏地魔的声音尖利而狠毒,瘫在地上的食死徒瑟瑟发抖,他们不敢为自己辩解,那么做只会换来又一场钻心咒的惩罚。 “卢、卢修斯很小心……几乎不出门,即便出门身边也带着不止一个巫师,我们很难找到下手机会,离开英国以后任何行动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掣肘,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这样会引起当地魔法部的注意。”沃尔顿·麦克尼尔翻过身来,小心翼翼的说。“德拉科·马尔福所在的学校被施以了强大的保护咒,我们暂时没有找到进入那所魔法学校的通道。”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说德拉科·马尔福不过是这套计划中毫不起眼的小细节。无法饶恕!”话音未落,钻心剜骨就落在了麦克尼尔身上,后者在痛苦中嘶吼。 通常情况下伏地魔是冷静的,或者说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他很少用狂怒的嗓音呵斥别人,即便是关系最紧密的追随者也不会。就是生气,他的嗓音也保持惯有的镇定和冷酷。但近期接二连三的不顺意把伏地魔的耐心消磨殆尽,尤其在缉捕卢修斯·马尔福这件事上屡屡失败,彻底激怒了这个面色惨白的大魔头。 伏地魔冰霜般的视线扫荡着房间里的每一个生命,又随意丢了几个钻心咒,速度之快让人防不胜防,食死徒们只来得及看清他挥动魔杖,都不确定他是否念咒,惩罚却如影随形……折磨了几个无能之辈,听他们惨叫,看他们翻滚,他最终毫无预兆的收手坐回高背椅上,沉默不语的抚摸椅子花饰繁琐的把手。 伏地魔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打破了让人难以忍受的沉寂。 “这件事先这样吧,等我想到对策再说,但是别以为你们能逃过一劫,我不会容忍失败,下不为例,麦克尼尔。” 沃尔顿·麦克尼尔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的姿势维持在卑躬屈膝的跪拜上,伏地魔漫不经心的哼了声,视线滑动到壁炉那儿。 “全都滚出去,三天之内我不想看到你们中的任意一个!” 食死徒们诚惶诚恐,实则这是他们最期盼的话。伏地魔冷眼看着他们一一上前来亲吻自己的袍角,井然有序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壁炉那一头,格雷伯克已经和斯内普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伏地魔的声音猛地在房间内响起,房间内的四人霎时朝壁炉围拢上去。 海姆达尔很有分寸的落后两步,谨小慎微的跟在斯内普后面充当绿叶。 格雷伯克对他的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习以为常,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此番无心之举却取悦了贝拉特里克斯,也不知道触动了她心底的哪根神经,觉得没什么出息的小跟班比刚才顺眼了很多。 “主人。”伏地魔的脸出现在壁炉内的同一时刻,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小跟班一见到那张骷髅般的模样,不禁悚得挺胸收腹抬头。别人看过去,以为他的尊崇发自肺腑,看不出这是看恐怖片时才会有的条件反射。 三人轮流叙述了这些天的在外国的行动与感受,他们能够感觉出伏地魔心情不佳,所以都找了不太刺激人的话头说。一席话交待下来温温吞吞,大多都是废话。 伏地魔失去了耐心,嘶声道,“斯内普的小跟班呢?” 仨食死徒霎时噤声。 小跟班一动不动,直到格雷伯克用力推了他一下,才踉跄着如梦初醒,急急忙忙跑上前来,掀开斗篷帽子又拿下面具,恭恭敬敬的深深一鞠躬,凝视着地板。 “我是、是……”小跟班顿了一下,好像终于想起要说什么了。“哦,我是、是,戴瑞克·肯尼。” 海姆达尔的爱尔兰口音在警察部队派来的教官的纠正下大有长进,只要不是土生土长的爱尔兰人,一般人听他那口滑稽的英语只有想笑的冲动。伏地魔不是一般人,亦不会有看笑话的心情。 “你不是食死徒境外分部的成员。”伏地魔以一种闲聊的口吻说,眼睛盯着对方丑陋的面容。 “不是……”小跟班缩了缩脖子,动作幅度太大,显得笨拙而愚蠢。 格雷伯克和贝拉特里克斯的眼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轻蔑,斯内普亦因为小跟班的拙劣而感到不快,面色有些难看。 伏地魔仿佛对小跟班失去了兴趣,忽然道,“斯内普,那个只懂得傻笑的老傻瓜信任你到什么程度?” “我认为足够多,我的主人。”斯内普弯下腰。 “但是在我看来还远远不够,你不这么认为吗?斯内普?” 斯内普犹豫片刻后说:“您的判断无可争议,但我需要时间……” “我已经在你们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可你们没有一个在发誓达成任务时那般让我称心如意。我已经厌烦了你们幼稚可笑的借口!” 这下房间里的仨食死徒都明白今天黑魔王心情非常糟糕,他们纷纷在心底痛骂英国那边的“同僚”,居然把这么一个烂摊子丢给他们仨来收拾。 “有一个好消息。”伏地魔转眼平静下来。 房间内四人一愣,仨食死徒对黑魔王的跳跃性见怪不怪,海姆达尔暗暗讶异。 “那个人和我重新取得了联系,为谨慎起见,斯内普,还是要让你跑一趟。”伏地魔吩咐。 “我的荣幸。”斯内普连忙表态。 等了会儿,不见伏地魔下文。 斯内普硬着头皮小心的问,“主人,我该怎么与对方碰面?” “贝拉,把信给他。” 贝拉特里克斯按捺下不情愿,她原本以为这件事黑魔王会委派给自己,没想到最后还是给斯内普捞了便宜。斯内普则暗暗庆幸自己的表现在黑魔王眼里还算可圈可点,不然今晚就错过“立功”的机会了。 斯内普假装没看懂贝拉眼中的咄咄逼人,默默收下信件。 伏地魔的眼睛转到某个人身上,“戴瑞克·肯尼。” “是!”小跟班猛地大叫。 “等事成了,我允许你来英国,并亲自赐予你食死徒标记。” 这算是伏地魔的承诺?小跟班无从得知,但是这些大魔头通常没有信誉可言。 小跟班感恩戴德的深深鞠躬,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红晕,使那张难看的脸越发不堪入目。 至今没有获得标记的格雷伯克嫉妒得牙根发痒,要不是小跟班长得实在丑陋,玷污了狼人的审美,他早就把对方咬得面目全非了。 “现在,都滚出我的视线。你们让我浑身都不舒服。”伏地魔嫌恶的说。 周五晚七点半,海姆达尔坐在被擦拭的一尘不染的奶油色桌子边,用木勺把洒在汤上的蔬菜碎搅拌均匀,混合肉块一并往嘴里送。 坐在他对面的隆梅尔抬眼道,“你确定你能应付?” “截至目前没有问题。”海姆达尔保证,“教授很有分寸,如果是他也无法把握的情况,他不会让我参与进去。我只是个小跟班,食死徒内部重大活动轮不上我。可喜的是教授进一步取得了伏地魔的信任,境外食死徒分部也有了他的一席之地,那些家伙不会再无端排挤他,他偶尔还能去秘密旅馆借机会放松心情做回自己。” “听上去一切尽在掌握。”隆梅尔不予置评。 “我们不能过分干涉,那是英国的家务事。”海姆达尔耸耸肩。 “那么下面说说我们的家务事。”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拧。 “你决定拿这种表情面对我?” “不,”海姆达尔摇头。“天哪,居然是生芹菜。”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 “你敢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我就让厨师给你做一盘芹菜泥。” 海姆达尔脸色发青,“……我已经咽下去了。” 隆梅尔没事人似的说:“你确定你能用半年的时间说服我?” “不能,那时候我还没毕业呢。” 隆梅尔注视他片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什么,就是为最终会到来的婚礼开始做些准备,等我毕业了并取得了您的同意后这一切才会顺理成章。”海姆达尔对隆梅尔微笑。“请相信我,这绝不是为了和您唱反调,也不是暗示或者逼迫您同意,您的决定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希望得到您的真心许可。” “……我老了。”隆梅尔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我承认你的花言巧语让我很感动,我刚才差点没把持住,想告诉你别管我怎么想,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然后再动情的对你说爸爸爱你,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成为什么人,永远都是爸爸的宝贝。” 海姆达尔意料之外的平静,“幸好您心硬如铁。” 隆梅尔有些讶异的挑起一边眉毛,低喃道,“干得好。” 海姆达尔貌似矜持的抿嘴微笑。 等到他们开始吃主食,隆梅尔忍不住问,“老实告诉我,你真觉得我心硬如铁?” 海姆达尔忍不住咧嘴大笑,“当然不!” 隆梅尔露出个松了口气的夸张表情。 第683章 是他?! 伏地魔给的信息地址指向西班牙,仍然是某个内陆小村镇,五月的天气离酷暑难耐还有段缓冲期,初涉此地的人已然感受到它蓄势待发的蓬勃热情。 “有一点让我觉得还不算太糟糕,这次打着神秘人旗号出访的只有我们俩,随便再来了个什么人我怀疑我会罢工。”斯内普情绪不佳,西班牙内陆的气候让来自英格兰的魔药学教授心烦意乱,并不时影射这里的麻瓜游客多得令人发指。 现在甚至还不到被戏称为“欧洲人口大交换”的七、八月。 “对哪方面?神秘人还是邓布利多教授?”海姆达尔因窃笑而翘起的嘴角被他小心隐藏在斗篷阴影里。 斯内普烦躁地看了他一眼,后者明智的选择忘记刚才那个问题。 “你对温度的变化好像不太敏感。”斯内普说。 海姆达尔不想刺激他,含糊的说:“我来过西班牙,那时候为了调查迪吕波的麻瓜亲戚。” “希望那时候的同伴不太糟糕。”斯内普不忘他的冷幽默。 “是一个好人。” “好人,嗯,让我想到霍格沃茨那几个标榜试图做好人的精力过剩者。”斯内普终于拿出了他的手绢。 海姆达尔知道他说的是谁,感谢面具遮掩了面容,他不用琢磨该摆什么表情。 “也许您应该尝试了解他,发现之前被您忽略的闪光点,你们就能和睦相处。他毕竟是……”您心上人的唯一的孩子。 “不,我认为现在这样十分完美,我们对对方的‘思念’仅存于我们互相看不到对方的时候,面对面时永远只有扣分扣分再扣分。” 海姆达尔发出笑声,“我为格兰芬多的年末总分感到惋惜。” 斯内普懊恼一叹,“可惜我现在没有扣分的正当理由了,这是当上副校长后唯一让我倍受困扰的事。” “或许您可以在学生出入频繁的地方散散步,您也知道,比起走路有些孩子更喜欢奔跑。德姆斯特朗禁止学生在走廊等地奔跑,不知道霍格沃茨是否也是如此。” 斯内普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经验丰富,斯图鲁松先生?” “不。我是副级长,有那么一段时期我喜欢上了在走廊散步,新官上任总是要拿出实际成绩让大家记住你。” “不错。”斯内普短促点头。这个信号告诉对方,谈话到此结束。 他们沉默下来,在铺着鹅卵石的崎岖道路上前进,咿呀声传来,二人同时抬头,看见上方挂了一块锈迹斑斑的招牌,上面绘有一幅斑驳的画,画中是一只空酒杯。一般酒吧绘图会选择装满酒水的杯子。 空杯酒吧是本地唯一的巫师酒吧,酒吧的客流量与西班牙内陆的旅游者人数呈正比。昏暗的照明和布满污垢的窗户让海姆达尔联想到霍格莫德村的猪头酒吧,他低头注视简单的木桌子,尚算干净,没有明显的油腻反光。 二位不速之客的装扮很有食死徒特色,俩人行动前决定不换下这身黑斗篷,可酒吧里空无一人……准确点说除了坐在角落窗边的巫师,空无一人。简陋的吧台后看不见老板。 阴影投下,角落的巫师挺直后背,没有回头,没有抬头,没有采取任何探知对方底细的动作,似乎知道接近他(或她)的是什么人。 “安索尼先生?”斯内普迟疑道。 这肯定不是这个人的真实姓名,斯内普可以用性命打赌。 “请坐。”安索尼先生说。 声音听上去是个男人,至少对方希望他们以为他是男人。 海姆达尔没动,等斯内普坐下后,站在了教授身后。 安索尼穿着宽大的巫师斗篷,与他们一样五官藏在深深的斗篷帽子里,预示着这是一场“不见面”的会面。 斯内普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他到现在都对神秘人让他来跟眼前这巫师究竟探讨什么,联系什么,想从对方那里获得什么,一无所知。教授能做的只有被动等待,他相信这不会比在神秘人那里做双面间谍危险。 离开了英国以后那些如今看来格外愚蠢的青年时期的种种经常在他防不胜防的时候窜出来,在梦里不受控制的飞扬跋扈,一次又一次的暗示他,他当年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多么的脆弱可欺。老实说假如再有一次选择机会,他绝不会同意留在霍格沃茨当老师,而且是他并不多么乐意的魔药学教授。他当年应该更利落更强硬,这样的话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这职务就不会总在学不会动用智商的巫师间徘徊不定。 “黑魔王提出的要求我基本同意。”安索尼先生的声音拉回了天马行空的斯内普。 不同于刚才的客气,这是一句相对长一些的句子,海姆达尔在话音响起的那一刻微微皱起眉头。 斯内普更加茫然了,同意什么?神秘人又提出了什么要求?可惜他不能问得太直接,从眼前巫师的态度以及神秘人表现的种种分析,这位安索尼先生与神秘人的联系比他们估计得更频繁。 “您能说得更具体些吗?”斯内普装作不为所动。 安索尼先生沉默下来。 “请原谅,我需要向主人详细汇报今天的碰面,您不能只给我一个如此简单的回答。”斯内普平静的指出。 安索尼似乎顾虑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当他们以为他会拂袖而去之时,他做出了妥协。 “我很感谢黑魔王欣赏我的研究项目,并愿意相信它最终会达到的伟大成就,他提供我力所能及的帮助,对此我感激不尽,所以我愿意为完成黑魔王的事业倾尽绵薄之力。” 斯内普忽然意识到这段话不是个好兆头,神秘人竟然在秘密策划着什么,而所有人——包括邓布利多在内,对此一无所知,至少在他离开英国前仍被蒙在鼓里。 “您的研究项目进展如何?有突破吗?”斯内普小心的开口。 尽管不愿意承认,斯内普还是得说自己在冒险,他把这一切归罪于周围毛毛躁躁的小年轻们带给他的影响所致,现在还说不好这影响产生的结果是好是坏。关键看眼前这位安索尼先生的回答。 “离彻底的起死回生应该不远了。”就像所有的沉迷于实验的巫师一样,安索尼谈论自己的研究时多少有些失控,嗓音不自觉的抬高,可惜看不到他的脸,相信目光炯炯,神情激越。 斯内普强迫自己镇定,“一种新型的阴尸?” 安索尼骤然冷静下来,从鼻腔内挤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不要把阴尸那种落伍的东西和我的伟大研究相提并论,我的研究可以激发出巫师的潜能,让他们变得无比强大,在战争中战无不胜,轻易把对方碾成粉末。” 斯内普喃喃,“强化潜能的魔药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桌上的水杯和瓶子被扫到地上,稀里哗啦的声响过去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安索尼站起来,两只手撑在桌子的边沿,斗篷后的视线死死盯住出言不逊的斯内普,后者一动不动。 “我说了,不要把那些三岁小孩都不屑一顾的幼稚玩意儿跟我的研究混为一谈。”安索尼貌似火气很大,两只手的手背青筋暴凸,似乎在竭力克制着情绪。 是个敏感易怒的人,海姆达尔在心里给他定了位,而后目光一扫,转到安索尼暴露在外的两只手上。海姆达尔注意到了某样东西,模糊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逝,他没能抓住。 “如果我的言论冒犯了您,我道歉。”斯内普不卑不亢的开口。“您有您的尊严,我亦有我要遵守的原则,为了我的主人,我必须问个详细明白。”简直就是年度十佳食死徒典范,当了这么多年的双面间谍仍能全身而退,经历起伏后获得伏地魔的器重,除了邓布利多的庇护,教授本身的演技乃货真价实的实力派。 安索尼刷地坐下,两只手收回斗篷中,似乎接受了斯内普的说辞,不再咄咄逼人。 海姆达尔一通失落,差点就抓到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神秘人想要强化自身力量?”霍林沃斯迟疑道。 “头一个猜测是这样,不过我和里格都认为另一种猜测更靠谱。”斯内普沉思道。 “另一种猜测,斯图鲁松?”霍林沃斯转向海姆达尔。 “它更倾向于他想把这种实验施加在追随者身上,或者别的什么巫师。” 霍林沃斯听懂了,“就像格林德沃那样,建立一支自己的军队?” 海姆达尔点头,“我认为这个假设有建立的基础,从我这些天的经历来看,伏地魔对他的手下并不满意,但他眼下不得不屈就于不得力的下属,因为他没有别的可用之才。当这种不满累积到一定高度,他肯定会有所行动。他不能让手底下的乌合之众妨碍他一统天下的期盼。从那个安索尼的话来看,伏地魔早就跟他勾搭上了——或许更早,甚至一反常态的不惜花心思与对方虚与委蛇,做些精神层面的沟通,安抚情绪,摆出些鼓励姿态,目的就是为了让安索尼的研究早日问世。” 至于目的达成后神秘人准备卸磨杀驴还是论功行赏,目前不得而知。研究还没出结果就往上套“伟大”的定义的人说不定真能和英国最严重的自大狂患者培养出可歌可泣的友谊,毕竟他们拥有共同语言。区区英吉利并不需要如此劳师动众,莫非神秘人准备冲出英国迈向世界? “神秘人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斯内普说。“所以对于这个发现我并不感到意外。” 海姆达尔恍然,“想必建立纯洁的巫师世界所指的并不仅仅是英伦三岛。”说白了就是继承发扬开拓先驱们的大无畏精神,肃清巫师世界,将纯洁进行到底。 霍林沃斯头疼的揉揉鼻梁,“又来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 “您可以就此事正式和邓布利多教授取得联系,小打小闹恐怕于事无补了。”斯内普沉吟道,“我去和贝拉特里克斯谈谈。”对于这个素来以忠诚良将自居的女巫来说,神秘人的秘密计划不啻为一记沉重打击。 霍林沃斯提醒他千万把握分寸。 教授也挺头疼的,“也许我应该请示过‘主人’后再说。” “你在想什么?”霍林沃斯发现海姆达尔一脸深沉,平时可不这样,在讨论案子上他很有积极的参与精神,今天却跟蜡烛似的不点不亮。 “我觉得……”海姆达尔含含糊糊的说。 “觉得什么?” “还没想好,我脑子有些混乱,等想好了再和您汇报,请原谅。” 霍林沃斯与斯内普对看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困惑。 海姆达尔抱着《巫师医疗的疯癫与冷静》坐在木桥旁的长凳上翻找,来往的学生本想跟他打招呼,但见他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纷纷熄了念头。以为他在复习功课的低年级被他高度集中的学习精神折服,几个行动派当场效仿,步履匆匆的走向校图书馆。 又翻过去一页,海姆达尔吐出口气,然后张口咬住羽毛笔的一头,咔嚓咔嚓的声音,笔上的羽毛被他咬断了三分之一,只见他嘴还在嚼动。 吃完一根巧克力布丁味的羽毛,海姆达尔这才想起笔光秃秃的没毛了,他丢下笔头,从笔袋里摸出一包制作得惟妙惟肖的替换装,捡了根淡红色的草莓味。一切就绪后他再度低头,哼哼唧唧的念着上面的文字,不时咬着羽毛笔舔啊舔。 当他吃完三根羽毛,德拉科和耶尔出现在长凳旁。 德拉科直接在他身边坐下,并从摆在他手边的透明包装里抽出一根柠檬酸酶味的羽毛含在嘴里。 “这是你的。”耶尔递来一本相簿。 海姆达尔翻开,发现里面是他们几个一起拍摄的活动照片,欣喜的说:“大家都有?” 耶尔点头,“还有我们和几位教授的合影,我想等学期结束前再补拍几张,最好每一位教授都能拍到。” “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我。”海姆达尔连忙说,又拉住德拉科。“还有我表弟。” “怎么可能会忘,我还指望和克鲁姆教授多拍几张呢。”耶尔咧嘴,而后扫了眼他正捧着研究的厚重书本,没什么明显情绪的说:“有进展吗?”听上去像是闲聊。 “暂时没有。”海姆达尔咬下几片洒满糖霜的绒毛。 “早晚会有的。” 海姆达尔停顿了下,最终选择假装若无其事。 “你喜欢四柱床?” “四边围着帷幕让人很有安全感。” “在学校的七年还没睡够?” 威克多想了想,“大概吧。” 海姆达尔盯着那栏填空,说:“我喜欢金属架子的床。” 威克多拿过他填写的那一份,见上面写着黑色铸铁床架。 “你喜欢花坛边上的围栏那样的?”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要不木架子床吧,有没有帷幕无所谓。” “亲爱的,我认为帷幕很有必要。”威克多说。“这样可以增加私密性,万一奶糖、豆荚它们在我们房间到处乱跑……” “你说的很有道理。”斯图鲁松室长妥协了。 “我那天见到一张很不错的四柱床,也许下次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 海姆达尔讶异的说:“你都已经开始注意家具买卖了?” “时间充足才不至于仓促,说不定还能拿到一个令人满意的折扣价。” 斯图鲁松室长对老爷的面面俱到表示高度肯定。 “你在哪儿看见的?” “你说床?” “嗯。” “在一个即将被拆除的房屋里,那家人拥有几件不错的古董,我看中的四柱床虽然曾经历过两次修补,主体结构依然保留着十八世纪末的特色,”说到这里老爷眯了下眼睛。“无论雕刻还是用料,都很考究,回纹格子插板和弯曲的床头板制作精巧,是个不错的东西,希望能拿到手。” 海姆达尔咋舌,“十八世纪的床?” “主体结构生产于十八世纪晚期。” “那应该很贵吧……” “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古董,价格适中。” 海姆达尔起初琢磨的是找家讲究点的家具店现买,或者依图样打一张床,十八世纪神马的真不在考虑范围内。 但看老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挠挠脸,“你看着办吧,别太离谱,这可瞒不了我,你的账单会寄到我这里。” “我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威克多一脸的无奈。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在他的嘴上亲了几下,“你就认命吧。” 威克多顺势把温馨的浅吻变成惹火的舌吻,又吮了会儿海姆达尔的嘴唇,心满意足的说:“上周末你没来,爸爸让我代他问好。” 普洛夫至今都没习惯捕风捉影的小报,饭桌上父亲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份《大话日报》,活动照片上的女人不时做出声嘶力竭的咆哮动作,告诉别人她曾是威克多的情人,为了3个金加隆“勇敢”的站出来爆料。那还算漂亮但毫无特色的女巫嘶吼的最后一句“那是我迄今为止经历过的最棒的性经验”让普洛夫呼吸急促,威克多从没见过父亲的脸色难看成那样。 分别时,父亲义正言辞的告诫他千万别脑子发热做出绝对会后悔的事情来,告诫他不能对不起里格,不然就会像他自己一样追悔莫及。威克多不由哂笑。 “我没去普洛夫没有生气吧?”海姆达尔不禁忐忑。 “没,就是有些失望。”威克多微笑。“他的钓鱼俱乐部获准参加在意大利举办的A级业余大赛,他本来打算在晚餐时候宣布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与你分享。” “哦,真遗憾,我会给他写信的。”海姆达尔马上说。 威克多抚摸他的脸,“我要感谢你,你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有耐心听他说那些钓鱼趣事的人,我知道那很枯燥,即便祖母都耐不下性子听上哪怕五分钟。” “你以为我很委屈?不,”海姆达尔强调。“我是真的感兴趣,老实说与其跟你一块儿跑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宁愿跟随普洛夫跋山涉水,探索人迹罕至的密境,钓大鱼。” 威克多观察他的表情,一脸的不相信。 “我说真的,我有必要骗你吗?” 威克多叹息一声,更紧的抱住他,“谢谢你。” 海姆达尔跟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的把住对方,在老爷脸上欢快的啃了几口。 二人又对了会儿个性登记表的答案,结束后,海姆达尔把它们送进随登记表一起领取的大信封内,并仔细封好。走到书桌旁,往上面写寄送地址。 “这是什么?”威克多的手滑动到床头柜的簿子上。 海姆达尔回头瞅了一眼,“我们拍的活动照片,这不是全部,期末前还有补充。” 威克多把相簿拿在手里翻看,“拍的不错,看上去很精神。” 海姆达尔微笑,“你必须承认,照片上的我看上去很帅。” “那不是我的专属形容吗?” 海姆达尔对着信封无奈摇头,正要吐槽回去,威克多忽然说:“这张挺帅。” “哪张?” “上回魔法用品趣味锦标赛,你担任魔杖比赛未成年组裁判。” “哦,我记得,那次——”声音戛然而止。 威克多不明所以的抬眼,“怎么了?” 海姆达尔丢下羽毛笔,快步来到威克多身旁,拿过他手里的相簿快速翻看,翻到某一页后停下,指着照片中的小胖子,问,“你还记得这黑胖墩吗?” “……斯特瓦特?” 海姆达尔“哇”了一下,坦然道,“我一点都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他怎么了?”威克多一头雾水。 “他有个老师,看上去像南欧人。” 老爷回忆了半天,“古赫特……”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这个人手上戴着一枚尾戒,你注意到了吗?戒面不小,很惹眼。” 老爷眯起眼睛,“图案是花毛莨。” “金戒指,底面是红色的。”海姆达尔补充。 威克多又思索片刻,才谨慎的点头,“没错。” 海姆达尔一屁股坐在老爷身旁,老爷伸出胳膊把他抱在怀里,并亲吻他的太阳穴。 “怎么回事?” “我的砖头书。”海姆达尔一下跳起来,被老爷拉回来。 “我去。” “就放在书桌上。” 威克多拿着《巫师医疗的疯癫与冷静》回到床边,在他身旁重新坐下,并把他再度拥紧。 海姆达尔靠在威克多身上,手中不停翻动着书页。 “在这里。”他说。“加斯帕尔·古赫特,西普里安巫师医院已故的胫骨修复术治疗师,长期致力于骨骼复原以及动物性创伤治愈术研究,医学成就享誉国际。” “没怎么听说过他的名字。”老爷承认自个儿孤陋寡闻。 “他是那一领域内的专家,西普里安巫师医院有几个能混到迪吕波那样的国际地位?家喻户晓是由天时地利人和等共同作用而成的。” “这位专家也叫古赫特,你是说他与那位古赫特教授有关系?”威克多问。 海姆达尔嘀咕,“如果有关系,八成是家里的小辈。我随教授去见的伏地魔神秘笔友恰好就戴着相同的戒指——红底黑蕊花毛莨,当时只觉得眼熟,现在想来听他开口说话的那一刻那股诡异的熟悉感正来源于此——我亲眼见过他,并且听他说过话。他说他叫安索尼。” 威克多沉默了一会儿,“花毛莨有个别称叫‘圣·安索尼之花’,花语是‘受欢迎’。”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黑胖墩挺欢迎他。” 霍林沃斯叹了句,“见鬼……”然后又说:“我知道了。” 海姆达尔等了会儿,不见老板传达下一步指令,奇怪的问,“我们不采取行动吗?” “西班牙魔法部昨天在国际巫师联合会例行会议上申请了最高等级的出入审核,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再随意出入西班牙,假如想光明正大的进入那个国家查案子,必须接受为期一周的批复。” “一周?”黄花菜都凉了。 “怎么这么巧?”海姆达尔撇嘴。 “行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主张。你和彼得继续追查那个路德维格还是布朗……不管是什么,别掉以轻心。” “知道了。”海姆达尔点头。 “卡雷尔·迪吕波和加斯帕尔·古赫特关系很差。” 海姆达尔和霍林沃斯循着声音看去,坐在扶手椅上的兰格教授耸耸肩。 “我在监狱的那段时间除了八卦,看不了别的。” “杂志是后来再给你看的。”霍林沃斯说。 “有时候你来不了,那些守卫巫师就拿很久以前的旧报纸敷衍我,就在那个时候看到的。” “上面都报道了些什么?” “八卦还能怎么说?怎么戏剧性怎么编,无非是感情纠葛,性格矛盾,职位竞争,谁在同事中更受欢迎,任意一个借口好像都能演变成无法收拾的悲剧。” 霍林沃斯拧了下眉头,“姑且可以当做参考。” “还有一个说法,”兰格说。“有人曾对加斯帕尔·古赫特的死因抱有疑虑,甚至还有人说他并非像主流媒体报道的那样属于自然死亡,有人怀疑是他杀,怀疑对象直指‘仇敌’卡雷尔·迪吕波。” “哦,这个我也有所耳闻,一直有这种小道消息在民间流传,说迪吕波是杀人犯,他欠人性命。原来指的是加斯帕尔·古赫特啊。” 兰格调侃,“作为一个法官,你也太被动了。” “就因为我是法官,才不能别人传言什么我就相信什么,没有证据没有动机,什么都是虚假信息。”霍林沃斯斩钉截铁。“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会被无缘无故的杀害,错杀例外。” 一直没出声的海姆达尔这时说:“这样看来神秘的安索尼先生似乎跟迪吕波事件也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到底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第684章 告破?! 【我已经把脑子里能够想到的全部写了下来,它们倾尽了我全部的心血,我猜测导师已经做好接纳这些成果的准备。我很犹豫。 今天午休的时候博朗斯问我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他开玩笑的说我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吞下了一只裹着香草酱的蟾蜍,实际上家养小精灵的手艺很不错,这些美味没有一丝一毫可指责的地方。我很想把心里话告诉他,但我不能。我不能害他。 我满脑子都是我的研究,在这以前我一直当它们是我的小聪明、小把戏,我从没想过通过它们引起导师的注意。这么说可能会显得我很清高,可我知道我没有撒谎,我也知道我其实不太愿意与导师谈论我的那些小把戏所指向的小成果——如果巫师医疗先辈们允许我自得意满的把它们称之为“成果”。导师的重视让我受宠若惊。我按导师的吩咐把它们详细的、毫无保留的记录了下来,并亲自交到导师手中。导师眼中的光芒让我心潮澎湃,可又无法抑制从心底深处流露出的忐忑。我应该相信导师,他的专业知识、他的人格毋庸置疑,但我始终无法消除那股不安。 怪事发生在下班前。 古赫特治疗师在走廊上拦住我,我很惊讶,像我这样的新人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如古赫特这样名声显赫的人物。况且古赫特治疗师与导师的关系并不友好,这是整间医院都知道的事情。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来找茬的。 “奉劝你别太信任你的导师,他远没有外面传说的那般高风亮节,或者说恰恰相反。我和他打了十几年的交道,我太了解他了。”古赫特的眼神刁钻而凌厉,他那种心知肚明的猫逗耗子语气以及对导师的污蔑让我很不愉快。 我不再在乎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带着我剩余的礼貌略一点头,可他不准备放过我。 “你会后悔的。我提醒你了。你会后悔的。” 我努力保持和缓的语调与他告别,他的目光没有从我身上移开,犹如一条未出口的诅咒,等待爆发的时机。当我走上楼梯并离开他的视线,我快速冲了出去,狼狈的逃离了那里。 记于195(剩余部分被焦痕覆盖)】 记录上的地址不太好找,字迹潦草不说,就连拼写都出现了错误。海姆达尔和彼得跑错了两个地方,最终摸索到或许是正确的方向。 “我就说我的感觉是对的,我们终于走出了那片伐木场……哦!看在我敏锐嗅觉的份上你就别折腾那破纸了!”彼得抓过海姆达尔手里的地图,嫌弃的揉成一团又塞回海姆达尔手里。 “你充分表达了对这张地图的感想。”海姆达尔把纸团放进口袋里。“但你不能否认,它之前还是挺管用的,至少帮助我们选择了正确的大道,不然我们就会在相反的方位兜圈子,记得么,那时候你指向另一边的态度就像现在一样不容置疑,如果我那会儿稍许迟疑一下,你的嗅觉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 地图是他们在城里找了位据说在此地闭着眼睛都不会走岔的巫师根据记忆画下来的,显然那位巫师高估了自个儿的思考能力——海姆达尔很后悔请那位巫师喝了杯特别带劲的超级火焰威士忌。 “这个叫布朗的到底住在哪里?”彼得东张西望,海姆达尔相信他正试图用鼻子辨认方向。 他们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堵墙。墙体呈现出灰败的颜色,几块砖松垮垮的吊在墙壁的几个凹陷处,整面墙仿佛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 “真不错。”彼得摸摸下巴。 斯图鲁松室长稍感安慰,终于有个比自个儿的品味还猎奇的人。 二人转过破墙,发现破墙连着一座小房子,房子后方简单的围合出一小块空地,里面养了三只哼哼唧唧的动物,它们正忙着抢夺槽里所剩无几的吃食。 “这是什么?”彼得不认识这些看上去貌似跟猪有亲属关系的动物。 “巨尾兽。”站在篱笆旁的海姆达尔抬眼打量四周。 “好吃吗?”彼得看着那些摇头摆尾的“煮”。 “好吃啊,那天你差点吞下去一整头。” “我以为那是牛肉。” 海姆达尔对他的味觉表示怀疑,不过又一想,彼得不吃熟肉,生肉可能对味蕾的挑战不大,所以吃不出大的变化。没吃过生牛肉的室长只能这么猜测。 想到那天肉的滋味,彼得跟黄鼠狼瞅肥鸡似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巨尾兽,后被海姆达尔强行拖离,一步三回头的嘀咕“我的肉”。 “你别知法犯法,我不介意大义灭亲。”海姆达尔生怕他趁自个儿不注意真的冲进去。 彼得敲门,没人应声,与海姆达尔对视一眼,后者转到屋侧,就着黑咕隆咚的窗户往里瞧,要进去是很容易的,但他们没有正规手续,私闯民宅的罪过可大可小。 “嘿,你们要对我的房子做什么?!” 彼得准备跳上屋顶的时候有人尖叫着奔跑过来,对他们怒目而视。 “路德维格·布朗先生?”海姆达尔上前一步,堵住他冲过去找彼得理论的脚步。 拖着一只布袋子的棕发巫师看看他,又看看表情讪讪的彼得,一脸戒备的说:“你们是谁?” 没有否认。 “您认识卡雷尔·迪吕波先生吗?”海姆达尔说。 布朗神情一变,而后佯装什么都没听见,快步越过他们,挥手道,“不认识。” 彼得拦下他。 布朗抿紧嘴角,不发一言,低着头拒绝与他们对视。 “您是迪吕波先生的学生。”海姆达尔又道。 “我不认识什么迪吕波,你们找错人了。” “我们不准备打扰您的生活,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我拒绝!”布朗绕开彼得,径直走向房门。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手里的布袋子上绣着几个大个头的黑色字母,似乎在哪儿见过。可他眼下没有为这些小事分神的时间。 “卡雷尔·迪吕波已经去世了。”布朗的脚踏上屋前台阶的那一刻,海姆达尔的这句话促使他骤然停步。 “……我知道。”很久以后,布朗微弱的声音传来。 “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布朗慢慢转过身来,与海姆达尔的对话似乎触动了他不愿意触碰的东西,他的动作十分缓慢,脸色异常难看,仿佛动作稍微大些就会头晕目眩难以支撑。 “导师……我是说迪吕波先生是个有热情有经验的受人尊敬的治疗师,他的成就足以证明这一点。” 海姆达尔注视他,“就这些?” 布朗低下头,浑身紧绷,似在克制着什么,当海姆达尔以为他终于放弃谨慎,舍弃矜持,愿意向他们坦露心声,他却飞快的转过身去,下逐客令。 “抱歉,我还有别的事,请原谅。” 房门在二人眼前打开又快速合拢。 “很可疑。”彼得抱胸道。 “这话从你嘴里讲出来特别让人振奋。”霍林沃斯莞尔一笑。 彼得摸摸鼻子,不吱声了。 “一个好消息。”低头整理手边资料的海姆达尔把它们一一悬挂在半空,并依照顺序排列组合好。 “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好消息。”霍林沃斯说。 海姆达尔微笑,“别的路德维格以及别的布朗就不用再去找了。” “这算好消息?有没有更带劲的?”彼得抱怨。 海姆达尔刷地坐直身子,挥动魔杖,一张被烧成两截的羊皮纸落入彼得手中。 “什么东西?” “布朗的日记。曾经猜测是他写的,与他见面后就肯定了这一猜测。” 就连霍林沃斯都表示了关注,他放下羽毛笔,看着彼得。 彼得阅读速度很快,不出一分钟就看完了。 “我们的布朗先生写了什么?”霍林沃斯问。 彼得眨巴眼睛,带着点困惑和迟疑,“真的?”他把纸片交给霍林沃斯,转而看向海姆打扰。 后者耸耸肩。 霍林沃斯也看好了那一份日记,不由得眉头紧锁。 “还记得迪吕波刚离世那会儿,外面是怎么说他的吗?” “我记得,”彼得积极举手。“有不少人质疑他的成就,还有人指控他是伪善者,伪君子,谎言家。” 海姆达尔抿抿嘴,“那时候我以为他们说的不是迪吕波,而是和迪吕波同名同姓的某个政治家。” 彼得摇头,“我跟你说过,你不能把个人感情代入进去,要客观的看待问题,你不断为迪吕波找借口对别人是不公平的。” “别人?谁?路德维格·布朗?”海姆达尔淡淡的说。 彼得指向霍林沃斯桌上的羊皮纸,“这难道还不够吗?你没看见上面怎么写的?迪吕波不但抄袭他学生的研究成果,还厚颜无耻的把由成果带来的种种功绩作为加冕的皇冠套在自己头上,理直气壮地接受世人的朝拜敬仰,并为此沾沾自喜。他的学生呢?无力反抗,忍气吞声,默默无闻。 还有你看看迪吕波对他学生说的那些话,典型的反动黑巫师的口吻。什么叫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什么叫非正常人格掌握世界代表的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进阶阶段?什么叫我们不能抹杀那一阶段为后来巫师世界的兴盛铺垫的贡献?通过制造混乱?通过草菅人命?通过否定他人的生存价值?一派胡言!狗屁不通!我算是看明白了,卡雷尔·迪吕波就是一个潜在的不安因素,他的那套理论和格林德沃那些亡命之徒的实践简直不谋而合,只是这些年他掩饰的很好!” “彼此彼此。”海姆达尔勾起嘴角。“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抒发了这么长一段评价。” “什么?”彼得不解。 “不能把个人感情代入进去,要客观的看待问题。这话刚才是谁说的?” 彼得重重坐在椅子上,“我没有代入,我根本不认识路德维格·布朗。” “行了。虽然在案件处理上有争论比没有进展强,但我不想看见因为一个陌生人造成你们之间的嫌隙。”霍林沃斯不客气的朝他们一人丢了一个噤声魔法。 二人无可奈何的闭紧嘴巴,端坐在座位上。 “光凭一面之词无法说明问题,这张纸不能因而作为证据出现在法庭上。”霍林沃斯面无表情的说。“我要你们各自取证,拿出有力证据证明你们的猜测是成立的,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要是耽误了我往大法官座椅晋升的机会,有你们好瞧的!” 这番恐吓着实可怕。二人不禁对看一眼。 海姆达尔张张嘴,霍林沃斯扬起一边眉毛,海姆达尔指指脖子,霍林沃斯恍然,解除了魔法。 海姆达尔吐出一口气,“您想让我们分开行动?” “不,我要你们配合行动。也就是你们其中一人取证时,另一人必须放下芥蒂全力配合,反之亦然。”霍林沃斯冷冰冰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脸蛋。“还有问题么,先生们?” 二人不约而同的摇头。 霍林沃斯短促一笑,“嗯,希望你们的默契能一直保持下去。” 二人尴尬的保持沉默。 “要来点威士忌吗?”霍林沃斯道。 彼得摇头,决定暂时忘记上班期间不得饮酒这条规定。 酒……布袋上的字母……海姆达尔刷地站起来。 霍林沃斯看了看他,“我会让家养小精灵给你倒上满满一杯。” “烈酒村。” “什么?”霍林沃斯和彼得不解的看着喃喃自语的海姆达尔。 “彼得,我们走!”海姆达尔扬声道。 彼得一头雾水。 霍林沃斯催促,“傻坐着干什么?没听到你的搭档在叫你吗?” 彼得摸摸头,走向已移动到门口并打开房门的海姆达尔。 “为什么要戴帽子?”彼得看他往脸上架大黑眼镜框子,好奇道。 “因为他们认识戴瑞克·肯尼,不认识我。我们的动作得快点,必须赶在西班牙魔法部发现我们入境前离开。” “你曾经去过那什么烈酒村?” “蹭团去的。” 二人说着话走进村子,村子没怎么变化,各家建筑还是那么的别出心裁,海姆达尔环视一圈,嘴角轻扬。 “肯尼先生?!老天我没看错吧,是肯尼先生吗?”洪亮的声音传来。 海姆达尔笑容满面的迎上去,“一年多不见,您还是这么精神奕奕。” 村长哈哈大笑,海姆达尔的奉承话让他十分高兴。 海姆达尔向村长介绍了彼得。 友好的寒暄过后,村长说:“基金会上次送来的教科书、学习用品等物资已经全部发下去了,您是来查验实地情况的吗?” 海姆达尔上回就是顶着科索尔基金会的访问名额来的,村长的自我脑补使海姆达尔不用另外找借口了。 “对,就是如此,我是来查看分发情况的。每一家的孩子都拿到了?” 村长摆出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自得表情。 “烈酒村的孩子都有了,听说山那边的火烈村缺了几套。” 海姆达尔点点头,貌似随口道,“烈酒村的老师叫什么?上次没见着怪可惜的。”当初他看过某位随行女巫的登记表,烈酒村没有人家姓布朗。 “你是说马尔克斯老师?” 不是路德维格·布朗? “老师不住在村子里?” “他不是本村人。” “他是什么时候来烈酒村当教师的?” “我想想,好像是前年。” “他长什么样?” “我这里有活动照片,”村长兴致勃勃的拿出村干部记事本,里面夹着一张全校师生的合影。“当中抱着小不点何塞的巫师就是马尔克斯老师。” 海姆达尔把照片递给不停伸脖子的彼得,后者接过一看,而后不动声色的对他点点头。 海姆达尔把照片还给校长,称赞拍的不错。 没有察觉出丝毫异样的校长乐呵呵的收好照片。 “马尔克斯老师看上去不年轻了。”海姆达尔说。“结婚了吗?那时候宁可旷工都要进城做买卖,探望女友。” “大概四十来岁吧,我没仔细问过,你也知道,问别人年龄可不好,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村长接着叹气,“听说跟那女朋友吹了。马尔克斯老师是个好男人,太可惜了,现在的小姑娘跟我们那会儿可完全不一样了。” 海姆达尔再次对巫师迟钝的老化速度表示敬畏,按记录,路德维格·布朗十八岁进入西普里安医院就职,如今怎么算都该六十来岁了,但就像村长说的那样,怎么看都只有四十多。 “听起来您对他十分推崇。”根本就是赞不绝口。 “当然,你看我们村子连个治疗师都没有,但是附近巫师村落的人都到我们这里来看病,就因为马尔克斯老师。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我们这里哪个不对他感恩戴德,哪家的孩子都受到过他的照顾,给人看病他还分文不收。他的医术相当高超,比那些大医院的治疗师还高明。” “真是个好人。”海姆达尔和彼得均一脸感动。 “我看比法国一直吹嘘的那卡尔什么的老巫师还要了不起!”村长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卡雷尔·迪吕波?” “好像是这个名字。”村长点头。“魔法部应该给马尔克斯老师颁发功勋表彰,表彰他的杰出共享,我们又何必去羡慕自命不凡的法兰西有一个他们自封的‘医圣’。”这吹捧的,可不是一般的高度了。 离开的时候,海姆达尔暗示村长不要把他们的拜访说出去,即便基金会派其他巫师前来也请守口如瓶。村长递过来一个心有灵犀的眼神,不知道又脑补了什么,总而言之,海姆达尔很感谢他那旺盛的想象力。 “我还会再来的。”说完这句话,海姆达尔与彼得挥别烈酒村。 移形前,彼得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并不时斜眼瞅海姆达尔。 “你到底想证明什么?”海姆达尔咬牙道。 “证明我是正确的,你不得不承认你就是在偏袒迪吕波,事实胜于雄辩。” 海姆达尔一言不发,伸出胳膊。 “你在生气,因为我说的是事实。”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小心我把你丢在这里。” “噢噢噢噢,斯图鲁松先生,你是恼羞成怒了吗?” 啪啪两声,海姆达尔消失了。 彼得望着空荡荡的前方张口结舌,“……好你个斯图鲁松,你——” 话音未落,啪啪声再度响起,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伸出胳膊。 彼得低眉顺眼的把手搭上去。 “抓起来了?”彼得永远比海姆达尔嚷嚷得快。 “西班牙魔法部是那么说的。”霍林沃斯的表情十分微妙。“对斯内普教授来说是件好事。”对于抱有很大期望的黑魔王来说,足够让他再次大发雷霆,不知道食死徒上班能不能请病假。 “西班牙的速度倒是快。”海姆达尔挠挠额头。 “我怀疑他们早有准备,也或许IW出了奸细泄露了进展。”霍林沃斯冷着脸,似乎打算清理门户。 不等海姆达尔消化完,霍林沃斯又抛出一个后续。 “西班牙魔法部的探员在古赫特家中找到一大摞卡雷尔·迪吕波的新闻,他花钱请人跟踪迪吕波,打探迪吕波的行踪,还搜缴到一份关于怎么悄无声息的谋杀迪吕波的详尽计划表。另外,他私下盗取尸体,在黑市贩卖收购巫师脏器。偷偷研究起死回生术的秘密基地也被发现了,他的同伙被一并抓个正着。探员还从秘密基地里搜找到古赫特家族利用活人研究诅咒禁术的一系列证据,不单单古赫特教授本人,他的父亲,尤其是他祖父受人尊敬的加尔帕斯·古赫特要遗臭万年了。流芳百世的治疗师家族玩完了。” 霍林沃斯都能想见明天西班牙各大巫师日报那骇人听闻的头版头条。 海姆达尔懵了,语气虚弱的说:“……迪吕波是自杀。” 霍林沃斯讥笑,“谁知道呢?” “坏人被绳之以法,这个案子结束了?”彼得咧嘴大笑。 “目前来看确实如此,我们的人已经开始撤退了。”霍林沃斯说。实际上不撤也不行了,西班牙魔法部言辞凿凿,那是他们的家务事,外人不得干涉。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彼得手舞足蹈。“厚颜无耻的伪君子导师遭报应死有余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多端的坏蛋教授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你不去三流小报发挥长才真是委屈你了。”霍林沃斯冷眼道。 彼得心情好,虽然收敛了,但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停不住。 “真相大白的感觉真好。”连连感叹。 “这就完了?太顺利了……”海姆达尔忍不住挠墙。 “你管我们这段时间的来回折腾叫顺利?”彼得难以置信的瞪眼。 “不该是这样的,还有很多事情没有……” “斯图鲁松。”霍林沃斯打断他的喃喃自语,并把他叫到跟前。“西班牙魔法部暗示我这个案子他们已经全权接手了,换句话说这件事我们不能插手,至少现在不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了。”海姆达尔皱眉。“但是——” “斯图鲁松见习审判员!” “My Lord.” “这件案子已经结束了,回去写一份结案报告,给你三天时间,我要在第四天上午看到这份报告。” “Yes,My Lord.” 彼得刚幸灾乐祸的扯开嘴,霍林沃斯眼睛一转,冷笑道:“还有你。” 彼得乐极生悲,嗷嗷哀嚎。 几个女同学在教学楼的过道厅内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海姆达尔走近后看见她们把魔杖挥舞得眼花缭乱,头发在魔法的帮助下形成各种不同的效果。原来她们在看一本教人打理头发的美发杂志。 走过她们身旁时,让娜举着两只发卡微微晃动,“里格,这两个哪个好看?” 海姆达尔飞快扫过,指向右手那个。 有个女孩发出懊恼的呻吟,就见让娜掂了掂左手:“看见没有,明显就是这个好看嘛。” 斯图鲁松室长投去憔悴的一眼,而后冷艳地别过头,决定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里格。”威克多从后方赶上来。 “克鲁姆教授。”海姆达尔点点头。 那几个姑娘发出窃笑,一个个眼神暧昧,海姆达尔十分勇敢的继续装腔作势。 “有什么事么,克鲁姆教授?” “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威克多的目光貌似不经意的滑向那几个偷笑的女同学,她们立刻低下头假装忙碌。 “把自己装进睡衣里,再套上被子,”海姆达尔拿出怀表。“我现在回去休息,到下午上课之前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这段时期为了那莫名其妙告破的案子寝食不安,反正现在想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报告也交上去了,他决定养足精神尽学生的本分,争取期末考试占据名次前列。 威克多圈住他的肩膀,“别忘了吃午饭。” “我让家养小精灵提醒我。”海姆达尔塞回怀表。“还有什么事?” 威克多一笑,“没什么事。” “不,我有感觉,你叫住我不仅仅为了问我接下去的计划。” 威克多无奈道,“你的律师希望与你见面,但他不确定你什么时候有空,所以就来询问我。他暗示我谈话的内容与布莱克家有关,所以他需要确定你是否会排斥这次谈话。” “排斥什么?布莱克?老实说我想象不出布莱克家除了西里斯·布莱克以外,还有什么跟我有关。不过好吧,我也有好长时间没见律师先生了。”海姆达尔眨巴眼睛,反应过来,“我的律师向你打听我的闲暇时间?我要扣他工资。” 威克多大笑,亲吻海姆达尔的嘴角。 斯图鲁松室长东张西望,矜持道,“为人师表,克鲁姆教授。” “今天早上你从我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克鲁姆教授笑眯眯的说。 海姆达尔一脸深沉的挥挥手,“麻烦您转告我的律师,明天晚上见,地点您来定吧,定完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提示:①里格的私人律师叫默罕默德·拉瓦尔,是一位非洲裔的巫师。第一次出场在五年级,大概在第566章。因为还没到这位私人律师占篇幅的时候,出场次数极少。知道一下就行了。 ②烈酒村也是五年级的情节,不记得的朋友可以从 第515章后半段开始回顾。 第685章 偷偷摸摸 海姆达尔推开包厢的门,默罕默德·拉瓦尔站了起来。海姆达尔的视线从对方的脸扫到那根让人无法不去注意的芥末黄色领带——带着绸缎般瑰丽的质感,他合上门,来到桌边,递送给对方一个友善的笑容,他们同时坐下。 “要来点什么吗?这里自酿的巫师酒不错。”拉瓦尔说。 一个杯垫出现在海姆达尔眼前,这是家养小精灵请客人点单的信号。 “不麻烦了,一杯白开水就可以,要热的。” 下一秒,装满了热水的玻璃杯在杯垫上站定。 “谢谢,接下来我们不希望被打扰。”拉瓦尔的这番话显然是对家养小精灵讲的。 房间内依旧只有他们二人,难以确定小精灵是否已经离开,好在它们生来惟命是从。 “您看起来朝气蓬勃。”海姆达尔把两只手放在桌上交握。 “不瞒您说我也觉得我很不错。”拉瓦尔黝黑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第一次见时的蓬头垢面、狼吞虎咽,海姆达尔至今历历在目。 “领带不错。”海姆达尔说,看上去价格不菲。 “女朋友送的。”拉瓦尔浑身舒畅,而后面色一正。“我很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并且最终聘用了我,您开启了我迈入新生活的大门,引领我走进一个美好的世界,让我有机会结识那么可爱的女人,”说着向前倾靠身子,目不转睛道,“为了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海姆达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您确定说的那个人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而不是耶和华?” “我很肯定。”拉瓦尔正经八百。 “赴汤蹈火就不用了,我的人生追求是把那些盲目的赴汤蹈火分子提溜回来,或迫使他们走正途,或者直接关小黑屋。您想被我提溜?” 拉瓦尔莞尔一笑,“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心情。” “您太客气了。” 寒暄到此结束。 拉瓦尔从他的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又从信封里抽出几张干瘪变形的小纸片。他把纸片放在桌上,然后分别查看桌子的两端,就当海姆达尔纳闷他准备做什么时,拉瓦尔拿出魔杖,放大了纸片。海姆达尔匆忙拿走自个儿的喝水杯,把它搁在窗台上。再然后,小纸片就像爆米花机里的玉米粒,揿一下按钮,稍等几分钟,它们膨胀成了爆米花——整张桌子被羊皮纸占领,魔法生效自然不用几分钟之久。 “这些都是什么?”海姆达尔拿起最近的一张。 “您预定一间包厢是正确的。”拉瓦尔指着桌上的羊皮纸。“这些全是您外祖母留给您的。” “怎么会在你这里?”海姆达尔问。 “从前由您父亲和叔叔各自代为保管,去年年底他们通过各自的私人律师移交给了我。” “这么多?”海姆达尔咋舌。 “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这些东西是古灵阁银行开具的资产证明,妖精办事讲究面面俱到,热衷分门别类。” “我看出来了。”海姆达尔扬扬手里落款日期为1977年的羊皮纸。一把镀金茶匙还要登记造册,并且占据了单独一份羊皮纸。 海姆达尔丢下手里的羊皮纸,充满敬畏地注视着一大片“爆米花”。 “下面我该做什么?一份份查阅它们的真实性?” “事实上那是我的工作,这几个月我就在检查这些东西是否还在。前后跑了几家古灵阁银行,那些妖精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友好,我有个预感,我快要成为妖精们最不受欢迎的巫师之一了。” “你的行为质询了它们的工作态度。” “没错,但这是我的工作,我的存在价值之一就是向它们提难题,同时也是为了对得起这份薪水。” 海姆达尔微笑,“你在暗示我给你加薪?” “当然不。”拉瓦尔说。“至少不是暗示。” “你为我工作不满一年就要求加薪实在说不过去。” 拉瓦尔不过是抱怨两声,见海姆达尔虽然不反感但也没大惊小怪,立刻聪明的不做纠缠。 “让我猜猜,”海姆达尔说。“既然不用我一一查验,把它们带回去,并且放在一个妥当的地方就行了?” “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为了以防万一,我建议您还是亲自查验一遍。尽管我已经尽力让自己避免纰漏,但……您还是再看一遍吧。” 海姆达尔头疼地看着“爆米花”。 “反正您要在羊皮纸上一一签名,何不再花点时间看看内容?” “一一签名?这些?全部?”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对,我刚才没说吗?” “没有。” “嗯……”拉瓦尔摸摸鼻子。“因为您是您外祖母遗嘱上写明的第一同时也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所以您只要在上面签上姓名。落款那一刻起,羊皮纸上注明的所有资产就自动转到您名下了。”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目前还不属于我?” “还不是,假如您的父亲和您的叔叔没有争产的意思,那么它们早晚都是您的。”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我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吗?” “巫师世界很多国家均默许家族成员间争名夺利,通常会有个时间期限,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五年,主要看这个家庭有多少成员宣布参与。不过这个默许在九〇年的时候被各国魔法部出台的强制法令取缔,法令生效的时间以颁布时间为准,也就是九〇年以前仍可以按‘默许’操作,您外祖母的遗嘱是在九〇年以前立下的。”拉瓦尔顿了顿。“您的父亲和叔叔已经宣布放弃争夺,所以您还是趁没有另一个什么人跳出来公然谋害您之前把文件签了。” 海姆达尔从来不认为爸爸和斯诺对外祖母的钱财有兴趣,又想到难怪教官们给他上课的时候从没讲过什么“默许”…… “我的外祖母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她们是女性家庭成员,没有争夺权,她们的子孙已经隔代,无法参与。” 海姆达尔有点头晕,“男性家庭成员可以觊觎已经出嫁的女性家庭成员的钱财,女性家庭成员却不能参与争夺亲姊妹的财产?” “巫师世界的荒诞与不公平何止这一条,如果不是最终犯了女巫的众怒,它亦不会面临被取缔的命运,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在巫师世界已经施行了上千年。” 海姆达尔摇头,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是个带把的? “好吧,我回去后会把它们全部看一遍。”海姆达尔利用魔法把它们归拢,再缩小到不能再小的地步,把它们丢进带尖牙的钱袋。 做完这一切,他把杯中已经冷却的水一饮而尽。 “您是不是认为这就完事了?”拉瓦尔用手抵着下巴,故作可爱。 海姆达尔注视他片刻,打消了寒暄再告辞的念头,四平八稳的说:“别卖关子了,我还要回去复习功课。” 拉瓦尔一笑,又从他的公文包里摸出和刚才那几片干瘪纸片类似的玩意儿,海姆达尔不淡定了。 “不用放大了,您就直说了吧。”他迅速阻止了拉瓦尔的手势。 拉瓦尔反而松了口气,“这堆东西比刚才那堆还要庞大,我很高兴你成年了,好奇心没那么重了。” “其实我现在还处在发育阶段,请您别说的我好像五、六十岁了,我很好奇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从布莱克家的家庭律师那里获得的。”拉瓦尔说。 “我记得我看见我祖母的肖像画之前,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也有可能假装不知道。”就布莱克先生与他母亲那糟糕的关系,家族叛徒有了儿子并不值得庆贺。 “不不不,这些是布莱克家现任当家赠予你的财产。”拉瓦尔否定了海姆达尔的说法。 “……西里斯·布莱克还健在。” “您不用提醒我这一点,我也没有从他的律师那里听闻任何不幸。” 海姆达尔沉默了很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您是指赠予遗产的事?” “对。” “今年二月,您生日前。” “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告诉我?” 拉瓦尔耸肩,“为了履行我的职责,证明我的价值,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核实这份遗产。可以这么说,它们难以置信的庞大,您的曾祖父阿克图斯·布莱克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生前投资了众多巫师企业,那时候它们大多无人问津,现在可都是炙手可热的业界龙头。其中还包括横扫、彗星、光轮等公司的股份。” 那位曾祖父可不就是穷的只剩下钱了,才会用堆积如山的金加隆换了块梅林一级勋章。 拉瓦尔等了半天不见海姆达尔接茬,只好说:“您把它们带回去检查一遍……” “嗯,再一一签上名。”海姆达尔无力的说。 “不用,”拉瓦尔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羊皮纸,并把它推到海姆达尔面前。“这是格里莫广场的产权转让证明,布莱克家的财产与格里莫广场是一体的,谁拥有格里莫广场12号谁就拥有整个布莱克。” 故而奥利翁·布莱克(西里斯的父亲)才会在格里莫广场各个角落设置他所知道的全部保密措施,这么做无非就是要保证格里莫广场12号万无一失、固若金汤。 “梅林……”海姆达尔抹了把脸。“我知道他想弥补,但是……” 拉瓦尔同情的说:“是啊,这么多一下子压过来,换做我也会无所适从。不过您不用过分担忧,布莱克先生从他叔叔那里继承了一大笔数目可观的遗产,即便放弃布莱克家的一切,对他的生活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和布莱克划清界限?”海姆达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倒是能够理解他,”拉瓦尔说。“他对从布莱克家继承的一切不屑一顾,但不管怎么样布莱克生他养他,这是他不能否定的,与其把它们捐钱出去便宜了魔法部,留给你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您不姓布莱克,为了让所有权承认您,您必须在转让证明上用自己的血签名。” 海姆达尔低头看到那份产权证明的抬头,金色的花体英文字母标注着闪闪发光的:The Noble and Most Ancient House of Black(高贵的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下面紧跟着一行同样闪亮的小字——永远纯洁。 拉瓦尔说:“假如没有您,英国的救世主将有半数以上的获得几率,布莱克家的祖先们将在墓地里辗转反侧。” 海姆达尔讽刺一笑,“给了我就安稳长眠了?” 拉瓦尔指着那行“永远纯洁”说:“我不想显得自己是个狭隘的人,但您别忘了,救世主的母亲是麻瓜出身。” 海姆达尔说:“如果我不签会如何?” “不会如何,最多那位律师会想办法天天请我喝咖啡。” “那就不是我该担心的问题了。很高兴您交了个愿意天天为您付咖啡钱的朋友。”海姆达尔假装没有注意到拉瓦尔骤然憔悴的表情。 “布莱克家除了我以外没有别的合法继承人了?”海姆达尔问。 “出嫁的女儿没有继承权。如果西里斯·布莱克先生在接下来的有生之年里娶妻生子,而您又一直没有签名,那么他的儿子有权争夺财产。据我说知,英国是目前唯一没有取缔‘默许’的国家。” “那么好吧,”海姆达尔终究没有签名,把转让证明和那几张干瘪的纸片一并扫进钱袋中。“布莱克先生还年轻,我等着他的后代来‘谋财害命’。” 拉瓦尔摊摊手,无奈的表示悉听尊便,谁让对方是老板。 “我请你吃饭。”海姆达尔说。 拉瓦尔没有推拒。 翻菜单的时候,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什么,问,“我记得您毕业于普鲁特斯魔法专业进修学校,它在摩纳哥对吗?” “对。” “您还留着校长的联系方式吗?” “巧了,上个月我刚参加了校友聚会。”拉瓦尔刷刷写在纸片上,递过去的时候问,“您要做什么?” “想打听些事。”海姆达尔接过并道谢。 克鲁姆教授再一次偷偷摸摸飞进斯图鲁松室长的房间时,被地上小山包似的堆积物吓了一跳,顾不上装神弄鬼,迅速解除了化形并关上窗户。 海姆达尔坐在壁炉前的懒人沙发上,满脸纠结的默背天文学理论知识,手边摊着一份天体图表,貌似对身后那座小山包置之不理。 老爷纳闷的拿起脚边的一张羊皮纸,背对着他的海姆达尔把位于山包最上方的羊皮纸召唤到手里。 “这就是今天见私人律师的结果?”威克多走到他身旁,蹲下身。 海姆达尔“啊”的尖叫一声,“哦,是你啊,吓死我了。” 老爷扑哧一笑,“装模作样。” 海姆达尔丢开手里的东西,抱头要死不活的扭来扭去。 “这些东西看得我头都大了,我还要背书呢。” “赶快来亲亲我,也许我心情一好,就会把你今天的积极表现告诉你的天文学教授。”话音刚落,海姆达尔投怀送抱,又啃又咬。 老爷满意的霸占了懒人沙发,让海姆达尔坐在自个儿身上。 “你在看什么?”威克多问。 “拉瓦尔已经替我看好了,他让我检查一遍,再签名。” “全部都要签?” “全部。”海姆达尔又道,“已经不错了,还有一大堆未知山包……所幸暂时不是问题。” 威克多不是很明白,但看他一脸平静,便没有追根究底。 有了老爷,斯图鲁松室长心安理得的与天文学作斗争,献吻献身必不可少,不过现在不是结账的时候。 十分钟以后,解决了第三份羊皮纸的老爷发现,室长抱着天体图表眉头紧锁地睡着了。 起初听上去像流水的声音,等他意识到双脚踩在鲜红色的河流时,那近乎真实的流动的粘稠触感让他毛骨悚然,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河流就消失了。放眼望去一片漆黑,梦境偶尔就是这么的不近人情,没错,做梦,海姆达尔知道。所以他不闹不叫默默等待。等待什么?苏醒?也许是,也不不是。他在做梦不是吗?梦里一切皆有可能。 让人高兴的是这个梦他可以掌控,就像刚才,河流在他厌憎的同一时刻不见了。这让海姆达尔多少起了些探索的兴趣,而不是拼命想把自己弄醒。 “正确。” 绵长的回声在空中响起,天空仅剩的一丝光亮被黑暗取代。 “错误。” 又是一声。 他拔腿朝声音出处跑去,很奇怪他就是知道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他坚定不移的跑着。更多的声音涌来,仿佛要把四周吞没,可他无所畏惧。 很多画面在他两侧出现并向后滑动,转瞬即逝,它们渐渐变得明亮,形成两堵发光的实体墙壁把他围拢在其中,照亮了脚下,照亮了他的五官,他还在奔跑。当他注意到那些画面代表了什么时,脸上有了不一样的神情,那是一种纯粹的困惑。 紧接着,卡雷尔·迪吕波的身影出现在正前方,目光带着无法忽视的强烈情感——可令人沮丧的是他无法解读,画面以可怕的迅疾速度朝他冲来,他情不自禁的抱住头,迎接即将到来的冲撞。画面突然黯淡下去,裂痕从四面八方向中央延伸,爆裂声突然而至,大地好像都在晃动,可怕的震动折磨着他的耳膜。 碎裂成千万片的画面后方出现一道人影,影影绰绰的泄露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海姆达尔放下捂住双耳的手,希望看清那模糊的身影。他朝前走去,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晃动着火光投影的天花板,出了神,坐在懒人沙发上的威克多回过头来。 “醒了?” 海姆达尔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掀开被子坐起来,刚才的睡眠并没有消除困倦,反而让他的精神越发疲倦。 “我睡了多久?” “不久,不超过二十分钟。” 威克多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到床边。 “脸色不太好。” 海姆达尔抱住老爷的腰,仰头道,“我去洗澡。” 老爷不置可否。 海姆达尔又道,“我们一块洗。” 老爷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你要明白,跟我一块儿那就不只是洗澡了。” 海姆达尔侧过脸含住威克多在他脸颊上划拉的手指,并一吞到底,又徐徐吐出,舌尖轻轻舔弄,在指尖微微吮吸。 克鲁姆教授轻笑,另一只手插进海姆达尔的发中。 “你的回答很有说服力,斯图鲁松先生。我们还等什么?” “帅哥,需要帮忙吗?” 海姆达尔脚步一顿,转身时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我以为你找到新搭档了。” 彼得耸耸肩,放弃了自以为很帅的姿势,明明差了半个头,非要与海姆达尔勾肩搭背。八成身高的悬殊现实小小刺痛了他的自尊,他大笑着用力拍打海姆达尔的后背,后者在他不遗余力的手劲下龇牙咧嘴。 “我确实打算去申请个美女做搭档,可我发现美女既不会给我买鲜肉,幻影移形的本事也不太好,说不定还不时发脾气,我可不想要个需要我伺候的搭档,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海姆达尔点头,“很明显,我俩之间担任保姆角色的一直是我。” “我可以担保你的安全,要不是我你……” 海姆达尔死气沉沉的看去。 “好吧好吧,我老实说了,我放不下你,所以来找你了,我估计你不会善罢甘休。”彼得做了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瞧,我的感觉很正确。” 海姆达尔抱胸,“还有什么,再编,我有时间。” 彼得洋洋自得的表情一垮,“霍林沃斯法官让我来的,他认为你不会放弃。” “来阻止我?” “不,让我来协助你。” “不是结案了吗?” “是啊,那些东西已经交上去了,该应付的人都心满意足了。”彼得笑道。 换句话说盯着他们的人散了,可能会给他们使绊子的人也拜拜了。 这些天的西班牙巫师报纸把卡雷尔·迪吕波的生平巨细靡遗地挖掘了出来,大概几岁跌过跟头都有详细的记录,头版头条上措辞严厉的逼问令人不寒而栗。枪口直指迪吕波抄袭学生研究成果,并贪得无厌的享受成果带来的名利双收的传言。犀利的暗示法国巫师界为了塑造一个英雄人物,故意偏袒,无视道德,因而助长了迪吕波的“偷窃”行径。 法国一直在大力反驳,为了与西班牙对抗,他们不甘示弱,之前只在业界家喻户晓的加斯帕尔·古赫特在法国巫师的宣传下成了全世界皆知的人物。可惜一出场就被法国巫师扣了个大屎盆子,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与法国巫师世界对迪吕波事件由盛及衰的袒护,直至现在的避而不谈,西班牙巫师界对尚可与迪吕波的显赫名声相抗衡的古赫特同样讳莫如深。 这两位巫师医疗界的圣手在舆论的口诛笔伐之下被一揭到底,两国魔法部的暧昧间接证实了迪吕波与古赫特不堪传言的可信度,给予媒体更多的想象空间,二人的形象名声几近崩溃。 “也就是说我们要偷偷摸摸?”海姆达尔明知故问。 “我们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彼得指出。 海姆达尔大笑,举起双手,“那就走吧,搭档。” 彼得与他对击手掌,“我们去哪儿?” “国际巫师联合会。” “你老板让我转达,你不必时时对他汇报进展。” “不,”海姆达尔说。“我要拜访的人是我未婚夫的母亲。” 第686章 阴差阳错的上岗 二人到了伤病治疗中心被告知安娜十分钟之前相应组织号召,支援前线去了。 半小时前,每三年举行一次的比利时与荷兰边境集会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士攻击,据知情者传回的消息称,那些人身着与修士服极其类似的斗篷,戴着三角图案的袖章——与圣徒的妆扮如出一辙,无声无息地混迹在集会的巫师中,等到集会人数上升到最大值便出其不意地肆意攻击,在场的巫师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与伤害。截至目前已有两名巫师因这场无妄之灾丧生。 比利时魔法部的巫师巡逻员已进驻现场维持治安,轻伤者们在治疗师们的帮助下伤情很快得到了控制,重伤患者被留在原地接受紧急治疗。安娜如今就在第一线随治疗师救治伤员。 海姆达尔和彼得迅速赶到边境集会地点,从麻瓜政府那里借来的体育馆内残砖碎瓦一片狼藉,不能挪动的伤员躺在家养小精灵为他们铺设的毛毯上奄奄一息。 二人凭借彼得的国际警察部队的证件才得以顺利进入,魔法部此前已下达戒严令。 比利时的麻瓜政府在魔法部的建议下派遣警力封锁了街道,对外的说法是恐怖袭击,并一劳永逸的禁止附近居民上街,声称没有准确消息显示危险已经离他们远去。居民们普遍重视自身安危,除了追逐变化的媒体。 麻瓜警察拉起警戒横幅组成坚实的人墙,挡住一个又一个企图钻空子且不畏风险的媒体工作者,他们肩头上的摄像机只能拍摄到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区别的体育馆,手持话筒的记者分别拿着据说是第一手资料的新闻稿,配合着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现场进行脑补。 比利时当地居民在电视机前胆战心惊之时,走进场馆内的海姆达尔与一个举着一截断臂,浑身是血的巫师撞个正着。对方脸上的痛苦与尖锐的哀嚎让人喉咙发紧。 “我的骨头……骨头……”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的巫师以为找到了可以帮助他摆脱痛苦的人,浑身一松瘫倒在地,手中的断臂掉在地上。 海姆达尔很庆幸自个儿能听懂简单的法语,冲过去跪在他身旁检查他的伤口,发现对方的情况很不乐观,瞳孔涣散得厉害,显见被伤痛折磨的苦不堪言。海姆达尔举手大喊“这里需要帮助”,巫师们在周围来来去去,他的请求湮灭在混乱的大背景下。眼下谁都需要帮助,治疗师与护理师们忙得不可开交。 “我想想……我想想……应该怎么办……我记得教官曾经教过……”海姆达尔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飞快抽出魔杖并在大大小小的伤口上释放他所知道的最有效的治疗咒语,总体而言见效甚微,小伤口基本收敛,唯独断臂伤口仍血流不止、黑红狰狞。 海姆达尔把随身药包掏了出来,大声安慰伤员,平复对方的恐慌,他摸出白鲜倒在断臂上,伤员被刺激得尖叫着挣扎坐起。治疗圣药白鲜在伤口上起效了一瞬间,便被血水冲开。 “彼得!快来帮帮我!彼得——”海姆达尔回头,就见彼得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了十米以外,脸色煞白的东张西望,犹如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 虽然暂时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彼得暂时指望不上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左顾右盼,看见不远处一名头发花白的治疗师利落的冻结了伤口,再以眼花缭乱的速度挥舞着魔杖实施治疗。他从这个手法中获得启示,貌似教官在课上教过……于是依葫芦画瓢,不管对于伤口的愈合是否有帮助,令人欣喜的是断臂不再流血。 海姆达尔与满头大汗且脸色难看的伤员兴奋的对视一眼,伤员对他扯了个应该算作安心的笑容,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海姆达尔苦中作乐的说:“你真了不起,其实刚才就可以晕了。实在让人羡慕,其实我也想晕。可惜就算我们俩全晕在这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来搭理我们,所以我先存着,看情况再晕。”然而一直到事情被摆平他都没寻到晕的机会,此乃后话。 利用自言自语放松心情,海姆达尔的魔杖顺利戳进了截断面以上三公分处。 “显形。”随着话音的落下,以魔杖杖尖为中心的一小截臂膀开始神奇的透明化,清晰的浮现出皮下组织直至深至骨骼。 皮肉下的骨骼现状让人毛骨悚然,难怪这名伤员看见他后就一直大叫着骨头,他胳膊里的骨头不止变形弯曲,还与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骨头粘在了一起。海姆达尔又迅速检查了其他部位,让人吃惊的是他身体多处均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这位巫师能撑到现在绝对毅力超群,让人敬佩。 海姆达尔额头上的汗滴了下来,下意识地观察伤员的表情,后者昏迷不醒。海姆达尔舔了舔嘴唇,他知道骨骼修复术的原理——就像他背过很多用不上的咒语,鲜少有机会实践,实际操作次数用五根手指就数得过来,实践对象都是病入膏肓,即便出了医疗事故也不会有人问责的在押犯…… “护理师,我需要一名护理师!”海姆达尔抬头大叫。 急促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需要我做什么?” 海姆达尔抬起头,与对方一样惊讶的瞪大眼。 “纽曼小姐?”响应的人正是好久不见的思嘉塔·纽曼。 “斯图鲁松先生?”纽曼迷茫道。“您怎么……” “别说那个了。”海姆达尔打断她。“补血药。” 思嘉塔不愧是专业人士,迅速打消顾虑,麻利的拿出一剂补血药,熟门熟路的撬开伤员的嘴巴,强行灌了下去。伤员灰败的脸色逐渐好转。 二人没来得及高兴,伤员的脸色开始不自然的发红,不一会儿就跟关公似的。 “他中毒了?!”思嘉塔把所有的解毒剂拿了出来,“他的皮肤发红,可能是某种动物的咬伤,咬伤咬伤咬伤……”思嘉塔企图把会造成皮肤发红的毒药的解毒剂找出来。 “他没有中毒,应该是魔法引起的。”海姆达尔让她看显形后的骨骼。“他的骨头粘在一起,他遭到了黑魔法的攻击,某些黑魔法的外部表现与动物性中毒十分相似。” 思嘉塔咬住下唇,虚弱的说:“我们现在需要骨骼修复。” 骨骼修复不是三脚猫治疗师能圆满完成的,海姆达尔甚至连治疗师都不是,而思嘉塔仅仅是一位希望通过护理师考核的护理工。 二人对视一眼。 “怎么样?”海姆达尔说。 思嘉塔摇头,“不行不行,弄不好会死人的……我去找治疗师。”说着起身拔腿跑开。 可眼前这位巫师的情况明显不太妙,呼吸越来越微弱,再这样下去将不堪设想。 有人拍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并在他身旁蹲下。 “别动。” 海姆达尔立刻停止把魔杖从对方胳膊中挪开的念头,抬眼一瞧,他不就是刚才那位使用冰冻咒语的老巫师么。 “基本处理得还行,不过不太系统化,多余浅伤口重复修复操作完全可以略去,治疗的要点之一就是主次明确……你是哪家巫师医院的?”老治疗师一边说一边就着海姆达尔的咒语为观察窗口,娴熟的操作着骨骼修复术。 海姆达尔琢磨着是不是要讲实话,他没有治疗师资格,无证行医要蹲大牢的。就在他纠结着该怎么回答,以为有了主心骨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院长,那边有情况——”一个护理师慌乱的跑来。 被称为院长的老巫师头都不抬的说:“没看见我正忙么。” “那边那三个快死了!” 老巫师停下动作,看看眼前这个还在喘气,貌似离挂有段距离。 “年轻人,加油吧,放心,就算技术不好他也不会知道,最多康复以后再花钱做个骨骼矫形。”院长同志对目瞪口呆的他鼓励一笑。 “不不不,我不是治疗师,您别走啊!”海姆达尔忙拉住他。 老巫师并不计较他的话是真是假,“当你决定帮助他时,在心态上已经是一位合格的治疗师了。” 光有心态管什么用啊?在心态上他想当大法官,管用吗?拼死拼活才得了个见习审判员的职称。 “我没有相应的技术。”能不能别怂恿他草菅人命啊! “多练习,多学习。”院长吩咐那满脸急色的护理师丢给海姆达尔几瓶补血药,拍拍屁股去照顾危重病人了。 海姆达尔苦逼着脸,低下头,“老兄你就认命吧,怪就怪你底子太好,到现在都没有要翘辫子的征兆。” 就在海姆达尔一个人艰难且笨拙的操作着骨骼修复术的时候,彼得在他身旁蹲下。 “……我来帮你。” 海姆达尔瞥他一眼,“你斗争好啦?” 彼得苦笑,小脸儿还是白得销魂,月圆前后狼人的感觉器官会变得比平时更加敏锐,对于彼得来说这个充斥了血肉气味的体育馆让他痛并快乐着。 不一会儿,思嘉塔也回来了。 “没找到治疗师?”海姆达尔说。 思嘉塔沮丧的说:“我们组长大概对我跟在其他治疗师身后叽里呱啦很不高兴,以为我怠工,措辞严厉地让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时机,所以我就回来了。” “正好。”海姆达尔把补血药丢给她。“每隔一个小时给病人服用一次,黑魔法阻碍了伤口愈合,希望补血药的中和作用能控制伤势恶化。下面,你们都尽量别和我说话,我不想手抖得更厉害。” 奇妙的显形魔法让海姆达尔看得一清二楚,骨骼修复术考验着人的耐心恒心与信心,尽管因几乎没有娴熟度可言而进展缓慢,但海姆达尔还是很高兴看见一小截一小截骨头在他的悉心照顾下恢复原貌。他使劲给自己做“不过是另类拼图”的心理暗示。当他终于整修完了一大截,思嘉塔掐着时间给病人又灌下一剂补血药。换句话说海姆达尔折腾一截骨头花了一个小时。 其间彼得一反咋咋呼呼的常态默不作声,估计是怕一张口就会呲出饥渴的尖牙,海姆达尔见他眼珠都变色了。 “兄弟,还扛得住吗?”海姆达尔拿出自个儿的手绢。 彼得接过捂住口鼻,气若游丝的说:“快点,我怕我下一秒就直接咬上去。” 思嘉塔只当彼得在开玩笑,拿出手绢拭去海姆达尔额头上的汗水。 “看你治疗得有模有样,挺不错的嘛,在哪儿学的?有经验?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还教这个?” “不是学校教的,从前只在快翘的人身上操作过,自由自在的大活人还是第一次。”海姆达尔吐出一口气。 思嘉塔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讲,不过注视海姆达尔动作的表情有些僵硬。 星斗满天的晚饭时间,体育馆已经看不见白天的断壁残垣,它被魔法部派来的维修保养人员翻修一新,复原到从麻瓜政府借来时的状态。哀嚎不断,哭喊不歇的内部也没有了人仰马翻的混乱,危重伤员大多脱离了生命危险并被挪出体育馆。当最后一名伤员被带离,负责维修保养的巫师把地上散落的物品一扫而空,离开时向一盏探照灯挥动魔杖,探照灯变得与当初一样闪烁不定。巫师离开后,整座场馆的灯火在同一时刻熄灭。 充当了一整天治疗师的斯图鲁松室长此时并没有光荣返校,也没有捞到在饭桌上与亲朋友好吹嘘炫耀的机会。他一脸僵硬的站着,身旁是与他一样凄楚的等待“宣判”的彼得和思嘉塔。 仨人响应了避无可避的召集令后十分默契地躲在一群治疗师与护理师身后,图谋伺机潜逃。可惜治疗师与护理师队伍早已被“虎视眈眈”的病人们包围。 值得一提的是此刻斯图鲁松室长身上穿着思嘉塔为他偷来的治疗师巫师袍——某些病人看不见巫师袍上的字母缩写就不让近身,这会延误治疗时机——彼得身上穿着同样也是思嘉塔顺回来的巫师袍,不同的是他穿着护理师的袍子。 病床边,圣梅曼巫师医院的院长和蔼地检查了病人的情况,安抚了几句后问,“给您治疗的是哪位治疗师,您还有印象吗?” 病床上的大汉点头,“斯图鲁松治疗师。” 海姆达尔听懂他说了自己的名字。 被派来支援的安娜笔头一顿,从病历上抬起头来。 院长倒是从容,仍是那副亲切的样子。 “斯图鲁松治疗师,请上前。” 彼得和思嘉塔不禁投去同情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退开一小步。 众治疗师面面相觑,纷纷朝后看来,受到孤立的海姆达尔显得格外突兀。 病床上的大汉通过分开的人墙看见了那一头的救命恩人,脸上出现了几许激动,情不自禁地想坐起来,被眼明手快的护理师轻轻按下。 “斯图鲁松治疗师……”躺回去后大汉深情呼唤。 海姆达尔头皮发麻地走到床边,握住大汉艰难举起的颤抖的左手。 治疗师们无不诧异,暗问这家伙是谁?我们医院的? 院长笑容满面地看着这和谐温馨的一幕,活脱脱一慈祥长者关爱后起之秀的温情画面,海姆达尔装聋作哑地与大汉深情对视。 “恭喜您,骨骼复原的程度不错,我们的治疗师不仅修补了您的骨骼,神经与肌肉也为您做了一整套复原治疗,是否需要矫形还要视您骨骼的生长情况而定,您要留在医院耐心的等上一个星期左右。”院长伸出手,怔楞的安娜回神,赶忙递过羽毛笔,院长在上面签了字。 “要感谢斯图鲁松治疗师,如果没有他,我大概不是疼死就是流血过多而亡了。”大汉再度深情地看着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茫然回视,安娜用英语小声提示。 海姆达尔干笑,“是您的底子好,我只是尽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大汉用磕磕绊绊的英语说:“斯图鲁松治疗师一定是圣梅曼最好的治疗师!” 海姆达尔麻木的想您这嘲讽太给力了,其他治疗师的目光是如此的炽热,咱的仇恨值都快令人发指了。 “他很优秀。”院长仍不慌不忙。 好在有院长镇场面,治疗师们没有举报他。 接着,大部队移向下一床。 安娜趁机来到海姆达尔身边,戏谑一笑,“斯图鲁松治疗师?”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那位‘慈祥’的院长不会告发我吧?”他还在纠结无证行医的问题,未来的法官阁下对知法犯法比较敏感。 “你给圣梅曼增光了,院长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告发你。”安娜让他放宽心。“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又变成治疗师了?” “一言难尽。”海姆达尔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我是来找您的,阴差阳错地进入治病救人的角色。而梅林从来不在这方面善待我。” “找我?” “对,我想问问关于迪吕波的事情,因为您是医疗界的人……” “斯图鲁松治疗师!”院长又投来“关爱”的目光了,用英语说。“请您来一下。” 海姆达尔一瞅,对了,那张病床上的人也是他医的,记得是五脏六腑移位……海姆达尔不禁琢磨,咱这算内科?! “等会儿再说。”海姆达尔对安娜一笑,对自己的班底——彼得和思嘉塔——使了个眼色,没有了后顾之忧的三人抬头挺胸的走了过去。他现在越来越有治疗师的范儿了。 “迪吕波?我跟他共事过。”圣梅曼的院长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鱼肉。 安娜莞尔一笑,海姆达尔干巴巴的扯嘴角,迅速打消询问这位院长为毛不请自来,并且非跟他们挤一张桌子的念头。 院长放下叉子,伸出右手,“乌德尔·亚历山大。” 海姆达尔赶忙握住,“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嗯,我知道你。” “很荣幸。” “没什么,”院长挥挥手。“阅读八卦杂志是我的爱好。” 海姆达尔沉默,敢情他的名字成八卦代名词了。斯图鲁松室长忧郁了,都是老爷惹的祸。 “恕我冒昧,我们调查过迪吕波的生平,包括他的交友情况,我们没有得到关于您的任何资料。”海姆达尔小心措辞。 亚历山大院长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我自认为跟他交情还行。” “您当年也在大战前线治疗伤员?”喝了几口烈酒,彼得终于缓过神来,不再像刚才一样中了石化咒般纹丝不动。 “这么说吧,迪吕波只是前线治疗师之一,真实情况并非像法国魔法部后来宣传的那样,什么孤军奋战,什么命悬一线。虽说是前线,但治疗师不会冲在最前头,我们很安全。” 换句话说法国魔法部为了烘托迪吕波的形象,直接真空了其他奋战在第一线的治疗师。 “弄得我们这些人好像那几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院长开玩笑的说。 “您眼中的卡雷尔·迪吕波是个什么样的人?”海姆达尔问。 “他脾气不好,你别误会,”院长强调。“我不是吐苦水,也不是为了迎合现在媒体空前万众一心的谴责。迪吕波缺乏耐心,这不是秘密,当年共事的治疗师都知道这点。他不太喜欢和伤员交流,比起那些伤员对身体状况的描述,他更相信自己的检查和判断。他也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所以不敢和患者多说话,生怕因小事起争端耽误治疗,他亦从不和伤员友好的聊天,后来大战结束他回到西普里安也是如此。” “您知道迪吕波先生曾经的学生路德维格·布朗吗?”海姆达尔问。 “那个小治疗师?嗯……在一次医疗界的年会上见过,小伙子精神面貌不太好,总是一副丧气样子。跟他的老师截然相反,迪吕波是个精力旺盛的老头,不然不会有那么多让人羡慕又嫉妒的研究成果。” 海姆达尔忽而笑了起来。 亚历山大院长不解的皱眉。 “也就是说您并不相信迪吕波剽窃学生研究成果的传言。” “你都说是传言了,除非拿出真凭实据,不然我不会跟那些捕风捉影的媒体一样盲目。”院长丢下叉子,拿起餐巾抹抹嘴。“我和迪吕波相处过,对他并非一无所知。我想你说得对,我不相信。” 彼得撇撇嘴,眼尖的亚历山大院长假装没有看见。 “我不久前见过路德维格·布朗,他的表现很……”海姆达尔猛地住嘴,然后说:“您知道迪吕波先生为何与他的学生断绝关系吗?” “媒体上不是说的很清楚么,剽窃了成果后就一脚把人踢开了。”院长呵呵一笑,摇头,“我不知道,我和他的友谊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似乎了解当年事的巫师少之又少,海姆达尔遗憾的想。 “如今还能联系到当年迪吕波先生救治的伤员吗?”海姆达尔满怀希冀。 院长咕噜咕噜的喝掉黑醋栗酒,把杯子放在桌上。 “我这里有一份大战时期的伤员病痛追溯登记记录,为了回访那些病人之后的生活情况,因为很多巫师受到的攻击可能会留下隐患。” 海姆达尔两眼放光。 院长说:“这是S级的保密文档,我不能给你,但是看在你假装治疗师有模有样,治疗师手法也还凑合,我可以网开一面,偷偷交给你。” 海姆达尔马上表示肯定守口如瓶。 院长又道,“我不知道迪吕波是否清白,无论我作何猜想也只是假想,我希望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尽早到来。” 海姆达尔把获得的资料交给了彼得。 “你不和我一起调查?”彼得惊讶的说。 “不,我要留在学校做一个乖乖备考的好学生,我父亲让我上学不是让我给他看一份惨不忍睹的成绩单。” “我总是忘记你还没毕业。” “你不是在暗示我长相老气吧?” “与我相比,你肯定是老气的那一个。”彼得洋洋得意。 “别天真了,我不会诅咒你永远十六岁,绝不让你称心如意。” 彼得哈哈大笑,“小孩子好好读书吧。”本想摸一把室长的脑袋,被室长躲开,自个儿的脑袋反被室长摧残了一把。 “你还是想想怎么长个头吧。”海姆达尔吐槽。“有了你做对比,我一点都不着急自己的身高了。” 彼得捧着玻璃心泪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挖鼻,第六学年快结束了这样的话咱绝壁不告诉任何人。话说回来,有没有朋友至今没搞清楚这是第几学年O(∩_∩)O哈哈~ 小提示:思嘉塔·纽曼第一次出现在第622章,那时候她是冰岛魔法部接待台替人顶班的樱桃红姑娘。 第687章 鸡飞狗跳的听审会 鲜艳的大鸟飞进礼堂时学生们正埋首各种事物,吃饭、抄作业、交换八卦见闻、说说教授们的坏话等等不亦乐乎。当大鸟用那奸细的声音高叫海姆达尔名字时,礼堂真空了一秒,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大鸟古怪的叫声在耳畔缠绕不去。 听到自己名字的海姆达尔条件反射的应答,盘旋在东边那片座位的大鸟打消了随便找个空隙丢下去的偷懒念头,懒洋洋的扇动翅膀,把信丢在了位于南边座位的海姆达尔眼前。 完成任务的大鸟翅膀一振,无事一身轻的回去复命了,临走时还奉上一句亲临感言:“太冷了——太冷了——” 众师生在“太冷”中回过神来,不禁琢磨它的言下之意是他们不够热情,还是气温太低?继而好奇的向海姆达尔那儿张望几眼,没察觉出任何异样后,整座礼堂恢复到最初的熙熙攘攘。 巫师世界的信使千奇百怪,只要主人或主人的家养小精灵愿意伺候,养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或者粗暴的犀鸟不是什么稀奇事。 海姆达尔的朋友们也已见怪不怪,纷纷瞄了眼平静的拆开信封的海姆达尔,然后重新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去了。 让娜拿起报纸,翻了几下,而后凑到海姆达尔身边,小声说:“快看这个!”做贼似的音量掩饰不住盎然的兴趣。 那是一份法语报,满篇的法文被海姆达尔略过,配文的图片变得特别显眼。他惊讶的接过报纸,图片上的人的确是那俩人,禁不住啧啧称奇。 那位小名为“陶莉”的达丽雅小姐果然战斗力非比寻常,斯图鲁松室长自动脑补了她曾一脸甜蜜地依偎在小拉卡里尼身旁的画面,再看眼前的这一幅,除了儿子换成老子,达丽雅小姐的做派几乎没什么变化,我行我素且坦然自若,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没有心理障碍可言。 拉卡里尼前部长虽说是个公众人物,但很少出现在镜头后,即便是意大利本土的巫师报都鲜少见到他的照片。假如这幅照片并非出于他的默许,那么达丽雅小姐就是在孤注一掷了。 “这是不是代表拉卡里尼教授快有后妈了?”让娜掩嘴说。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他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假装若无其事,他不想和这位小姐扯上关系是真的,至于会否接受前女友做后妈,那就另当别论了。” 海姆达尔记得隆梅尔当初透露给他的消息,拉卡里尼前部长曾发誓不会再娶,他的岳父对此始终不置可否,但看得出乐见其成。如果没有他岳父的首肯,达丽雅小姐即将与那位地下情人一样面临遥遥无期的抗战。这位肆意挥霍青春的女孩子不见得会为一个够年龄做她祖父的男人忍辱负重,从她逼迫小拉卡里尼结婚这点就能看出。 红色高跟鞋叩响地板的声音在耳畔回荡,不知道菲林小姐的姐姐看到这份报纸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八卦完了拉卡里尼教授,让娜随口道,“刚才给你送信的那只鸟真漂亮。”说完后半晌没得到海姆达尔的答复,让娜狐疑地转头看他。 海姆达尔的视线从信上挪开,笑了笑,“那种鹦鹉可不好养,还是猫头鹰实惠。” “把那么美丽的女王鹘当猫头鹰使唤的人没有资格那么说。”让娜毫不掩饰她的羡慕嫉妒恨,这姑娘的审美不太走寻常路,奥拉尔那黑黢黢的模样实在称不上好看。 海姆达尔咧嘴,转眼与耶尔的目光不期而遇,不知道对方是否一直在注意他,或者对方认出了刚才那只鸟,推敲出了它的底细?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不动声色。海姆达尔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冲耶尔友好一笑,转开目光,慢条斯理的把信放回信封中。 路德维格·布朗一脸忐忑地走在西班牙巫师巡逻员身后,从巡逻员把他带到这个陌生的建筑里后他就表现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每当与别的巫师擦身而过,都会引起他的恐慌,或骤然驻足,或陡然瞪大眼。待到确认安全无恙,才偷偷松了口气。 他的一系列表现无一例外地都被悄悄观察他的巡逻员看在眼里。 巡逻员把他引进一个小房间,房间四角空空荡荡,只有一把脚下躺着一摊铁链的椅子,以及与这把椅子正对的另一把相同款式但没有铁链的椅子。 巡逻员让布朗坐下,铁链似有生命般跃动起来,顺着布朗的双腿如出洞的蛇灵活蜿蜒而上,转眼便把布朗捆扎得严严实实。让人奇怪的就在这里,普通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免不了惊慌失措,布朗此刻的表现同他进来时的仓惶恰恰相反,他只是楞了一下,没有流露出丝毫惧怕。 透过小房间左边那面与真实墙壁如出一辙的被施加了魔法的白墙,把屋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的巫师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包括受到西班牙魔法部传召,被带来问话的路德维格·布朗在内的各路协助办案的巫师们,此刻全部聚集在了西班牙傲罗指挥部的审讯室内外。 布朗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为他引路的巡逻员早已离开。这么做不是接班的人没到,西班牙魔法部是故意的,为了观察他在无人时的表现。因而他那种前后不一的变化令旁观者们很是茫然。 被西班牙魔法部长请来与布朗谈话的人是西班牙傲罗指挥部的头头金多斯,他很少亲自出马,只有少数几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才有幸与他见面。要不是魔法部长疑神疑鬼,他今天本该休假的。没错,这位傲罗头头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根据西班牙巫师警察部队收集回来资料来看,他不认为还能从路德维格·布朗这里问出其他答案,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卡雷尔·迪吕波的不是。 十分钟的观察期结束,肤色黝黑的金多斯面无表情的走进小房间,光溜溜的脑袋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淡色疤痕,本就严肃的五官被衬得越发狰狞。 布朗大概被伤疤吓到了,飞快瞅了一眼就露出骇然的眼神,又很快把头低了下去。走到椅子边的布朗脚步一顿,脸上滑过几许深思,然后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与布朗面对面。 他展开手里的羊皮纸,“路德维格·布朗先生?” “是我。”对面的人小声说。 “想必您也知道找您来的原因吧?”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应该和前几次一样,但是……”布朗的没有说下去。 应该和前几次一样的话,这些链条又是怎么回事? “请别介意,这是为了防止被问询的人情绪过激伤害自己。”作为西班牙傲罗的头头,睁眼说瞎话亦是不费吹灰之力。 布朗保持沉默。 就在金多斯琢磨措辞之时,布朗忽然打破沉默。 “西班牙魔法部的办事效率让人震惊,至少我以为我掩饰得很好,但你们没有轻信,仍然一丝不苟的查案。每一次接受你们的传唤,我都忍不住想,这一次你们是不是已经查到了全部答案。” 金多斯把羊皮纸卷了回去,没有插话。 布朗低着头,显得消沉落寞,他似乎沉浸在了某种情绪里,过了很久才又开口说话。 “事实上你们正以惊人的速度接近真相,那些报刊杂志披露出来的东西详细得令人咋舌,我每天每天都能听到我所竭力掩盖的东西以难以预计的速度被抛向天空,大白于天下。” 金多斯说:“媒体报刊的闹剧并非我们主导,魔法部没有插手,那些东西是他们自己‘考证’出来的。” 布朗神经质的笑了起来,起初像痛苦的呻吟,又猛然间放大。金多斯在狂笑声中点燃烟斗,吐出淡蓝色的烟圈。 “当你们查到古赫特时,我就知道瞒不住了,但我还是不想……”布朗情绪化的沮丧起来。“我不想那么说,你知道么,我不想,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教导过我的老师,是一名伟大的治疗师!” “嗯,迪吕波的事情虽然不归我们管,不过你可以说说你知道的,也就是我们没查到的那些,我今天有的是时间。”金多斯说完轻咬住烟斗的吸嘴。 谁知道布朗又蔫了回去。 金多斯并不逼迫他,“那么我问你答。卡雷尔·迪吕波抄袭你的研究成果,这件事是否属实?” 布朗不说话。 “身为当事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们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不要问我!” “流程就是这样,一定要你亲口说出来才能作为证据保留。” “导师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借鉴,借鉴了一下……”布朗有变得急躁起来,似再度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他越挣扎身上的链条就绑得越紧,锁链在他身上嘎吱作响的声音让人牙齿发酸。“导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如果他想要我可以给他,他不该隐瞒我,更不该欺骗我……” 金多斯觉得他精神异常,再那么挣扎下去他的骨头会被链条勒断,金多斯拿出魔杖松开链条的同一时刻,布朗摔倒在地,痛苦地抱住头。 “导师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很听话,我一直都很听话……为什么……” 不止是金多斯,墙壁外的其他巫师一个个目瞪口呆,直到金多斯大叫看守,两个巫师冲进房内把说话颠三倒四的布朗弄出了房间,送去医疗室。 大家茫然地目送布朗消失在另一扇门后,金多斯拿着烟斗走出来。 “难以置信!”大家相互交换眼色,嘴里不停冒出惊叹。 “卡雷尔·迪吕波竟是那样的人!”“他这下是彻底完了!”“布朗的遭遇太令人同情,太可悲了!” 有人愤慨,有人惊愕,有人嗟叹。 西班牙傲罗头头金多斯先生猛吸了口烟,烟雾迷蒙了他被沉思覆盖的脸。 “也就是说终于要结束了?”冰岛的分会主席解脱般的说。 他身旁的隆梅尔卷起嘴角,“原来案件的侦破你也出力了,什么时候的事?” 那位分会主席嘿嘿笑了两声。 二人结伴走到大会议室门口,被看守拦下,礼貌的让他们交出魔杖。 “原来可没有这条。”隆梅尔挑眉。 “这个规定从本月的这场会议开始执行。” “瞧瞧,又拿我们当实验品了。”隆梅尔哼了一声。 冰岛分会主席痛快地交出魔杖,隆梅尔百般不愿的拿了出来。 今天是卡雷尔·迪吕波事件的结案听审会,本来并没有这场名不正言不顺的所谓听审会,但欧洲巫师国家合作组织本年度的轮值主席国意大利与同属南欧的西班牙素来交情不错,在西班牙魔法部部长的大力鼓吹下,推波助澜的搞了这么个玩意儿。 斯图鲁松主席老不开心的,他鄙视所有占用休息天的活动。今天这场听审会的举办时间正是利用了工作日以外的周日,所以斯图鲁松主席一大早上就顶着张扑克脸,吓退了企图和他套近乎的巫师。 冰岛这位是例外,眼神不好使不说,还是出了名的脸皮厚,总是厚颜无耻的四处标榜自己是隆梅尔的好友。 “我们的座位为什么离那么远?”冰岛分会主席不满的说。 隆梅尔看看座位安排,又瞧了眼不远处的主席台。 “我认为很不错,一点都不远。” “我是说我们俩隔得太远!芬兰和冰岛明明离得很近!” 挪威分会主席大大方方的坐在了隆梅尔身旁,并煞有介事的抬头对冰岛那位说:“不好意思,若论远近,我和隆梅尔才是邻居。”不等冰岛分会主席再说什么,挪威分会主席笑道,“瑞典的那位美女一直往这里张望,你不去吗?” 冰岛分会主席在心里迅速衡量了下冷着脸的隆梅尔与可心美女之间的差异,最后迈步移向了美女。 摆脱了聒噪跟屁虫的斯图鲁松主席的好心情没能维持住一分钟,当他看见带着得体笑容从容不迫的走上主席台的拉卡里尼前部长时,伸手把口袋里的烟斗摸了出来。 “需要我提醒你这里不能抽烟吗?”挪威分会主席笑盈盈的说。 “我只是叼着,没抽。”眼睛一转看到身边这女人巫师袍下的裙子,挑了下眉。“年纪也不小了,膝盖那段不冷吗?” 挪威分会主席横了他一眼,年纪和膝盖冷暖有关系吗? “我儿子说这条裙子很适合我。” 隆梅尔耸耸肩,“年轻人。” “和你约会的那些年轻人的裙子好像比我这条还短。” 隆梅尔不吭声了。 二十分钟以后,本年度轮值主席国意大利的拉卡里尼前部长宣布听审会正式开始。 由西班牙魔法部、法国魔法部、比利时魔法部、荷兰魔法部以及国际警察部队组成的审问团分别站立在问询席的两侧,西班牙或法国魔法部找来的一个又一个能够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的证人在审问席上你方唱罢我登场。 明眼人都能看出,随着时间的推移与西班牙魔法部的咄咄逼人,法国魔法部早已没了初露面的盛气凌人,开始出现颓势。 当代表了整个案子最高潮的路德维格·布朗坐上孤立无援的问询席后,法国魔法部的代表在如山的铁证面前面色如土,那些捍卫迪吕波尊严的说辞仿佛单薄得不堪一击,西班牙魔法部的代表露出胜利的笑容。 一直坐山观虎斗的比利时魔法部与荷兰魔法部从头到尾只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便开始装聋作哑,似乎打定主意不帮助任何一方。 “主席先生,我有几个问题想询问布朗先生。”国际警察部队的代表举起手。 听审席上的隆梅尔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拉卡里尼前部长看了眼海姆达尔,“我记得您是国际威森加摩的见习审判员。”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感谢IW的栽培,感谢国际警察部队的信任。” 隆梅尔的嘴角无比舒畅地高高扬起。 拉卡里尼前部长的下文被堵在了嘴边,,“……国际警察部队的代表。” 海姆达尔一欠身,“谢谢主席先生。” “布朗先生,迪吕波先生是否脾气不太好?” “导师的脾气有点暴躁。” “所以他不怎么和病人交流,我听说他连查房都不去。” “对。”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听上去有点不负责任。” 布朗没有接话,愤慨在脸上一晃而过,好像是有那么点同意的意思。 “那么那些病人怎么办?连治疗师的面都见不着?难道不担心自己的病情?治疗的进展?” “我会代替导师与那些病人接触。” “换句话说他们认识你但不认识迪吕波先生。” “他们知道自己的主治疗师是导师,不能算不认识。” “但认脸的话可能不认识是哪个吧?” 布朗又不说话了。 “刚才西班牙魔法部代表出示的那份资料太让人震惊了,西普里安的病人满意度调查,迪吕波先生只得了可怜的11票,这和他治愈的病人总数相比反差太强烈了。我相信在场所有的巫师都这么认为,是不是,先生们女士们?”海姆达尔说着环视一圈,听审席上好些位巫师禁不住跟着点头。 西班牙魔法部代表大概以为海姆达尔暗示他适才的举动小题大做,或者更进一步暗示他们出示的资料造假,于是大声道,“卡雷尔·迪吕波是不是一个拥有真材实料的治疗师还要另说,他的成就是建立在可耻的掠夺他人成果的基础之上的。我可以在这里对列祖列宗发誓,西班牙魔法部带来的资料没有一丝作假的成分,它们全都有依据有来源,能够追溯到每一个证人。” “您的资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海姆达尔一脸好奇的问。 “什么意思?” “就是那些证人,都是什么人?” 西班牙魔法部代表不耐烦的说:“我刚才说得很清楚,它们出自西普里安巫师医院的病人,这些人都是迪吕波的治疗对象。你可以拿去看,几乎没有一句好话,一名受人景仰的治疗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吗?”说着朝法国魔法部代表投去轻蔑的一瞥,后者脸色难看的别开眼。 海姆达尔拒绝了观看资料的提议,“巧了。”他说。“我手边也有一份收集来的调查资料,同样也是出自病人之口,里面还有一部分是治疗师的口供,他们都是当年与卡雷尔·迪吕波并肩作战的治疗师。这些治疗师和病人的名字同样能够追溯。与您的那份口供截然相反,我这里的可都是好话。” 西班牙魔法部的代表大吃一惊,法国魔法部代表灰败的脸色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份递交给主席台的调查。 拉卡里尼前部长接过调查,翻开,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响彻整个会场。 【莱塔女士的话】 卡雷尔·迪吕波?我当然知道!他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请进请进,家里有点乱请别介意。要来点茶吗?不要?好吧。 不不不,不是我,是我爷爷。他救了我爷爷,爷爷在世的时候一直跟我们念叨他是被迪吕波先生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那时候所有的治疗师都放弃了治疗,只有迪吕波先生坚持不懈。爷爷?他已经不在了。不,不用道歉,没关系。 说话?他们当然说话。不过我爷爷那时候昏迷不醒,伤情稳定之后才开始交流,迪吕波先生总对我爷爷说他脾气不好,爷爷却说他从来没见迪吕波先生发过脾气。哦不,只有一次,对,爷爷反复说过好几次,只有那一次,迪吕波先生救了个圣徒,但是收容所不肯收留任何圣徒。迪吕波先生与收容所的负责人大吵一架,还把在场只顾着明哲保身的治疗师们都骂了个狗血淋头。可以想象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大家就开始传言说迪吕波脾气不好,动不动就骂人之类的,其实他哪里是脾气不好,就是说话比较直,再加上声音洪亮。 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因为爷爷把这些都记录下来了,他上前线的那段时光,都记在他的本子上了。 当然,我愿意给你们复制。 【博尔先生的话】 迪吕波?哦,你们终于找上门了……(之后是一段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类似祈祷的话)不好意思,自从大战结束以后我就没办法戒掉这个仪式。你们想问什么?我绝对知无不言。列祖列宗在上,我天天都在关注媒体的那些报道,但是每天的内容都让我无比伤感。他们怎么能那么说迪吕波先生呢?他们都误会了,迪吕波先生是一个大好人,是一位了不起的巫师。 给你们看这个,这个,看见没有?我们一家六口人,全部都是迪吕波先生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我们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一起骂他?我无法想象那些昧着良心骂人的巫师出于什么心理,真是太可恶了。把一个已经过世的大好人的尊严贬得一文不值,有意思吗?他们为什么不想想自己,有人要是在他们死后也这么泼脏水,他们又有什么感想?哦,对了,死人或许没什么感想。那样更好,迪吕波先生就不会伤心了。 你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媒体澄清?去了有用吗?他们会相信吗? 【诺和治疗师的话】 污蔑!全都是污蔑!根本不用去推敲那些所谓的真实报道是否属实,单单把卡雷尔·迪吕波塑造成一个剽窃学生成果的不劳而获者,这足以说明编造这番话的人的险恶用心。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我只想说说我心目中的迪吕波治疗师。 他很伟大,这点毋庸置疑。他无私的教导我们这些当时还很年轻的治疗师,我们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都是他多年潜心研究所得的精华。这样的人需要盗取学生的研究成果?恐怕他学生的研究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卡雷尔·迪吕波在巫师医疗的研究上走得太远了,几乎没有人可以超越。也不会有巫师敢声称超越了。至少我们那个年代没有。 现在的巫师都在想什么?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尽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愚蠢勾当,太让人失望了。我会为平反迪吕波先生的名誉一直战斗下去,我已经召集到不少明辨是非的巫师。我要对那些经过迪吕波先生治疗却反过头来往他身上泼脏水的巫师说几句:假如我那时候能够预见今天的事,我绝对会竭尽所能阻止迪吕波先生救治你们,忘恩负义说的就是你们。即使我是一个治疗师,职业道德约束我不能见死不救,但是救治你们这样的人渣,完全是浪费魔药魔法…… 拉卡里尼前部长合上本子,下面还有很多很多……而刚才那三大段出自三人之口的话语还盘旋在众人的头顶挥之不去,会场陷入一片死寂。 拉卡里尼前部长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海姆达尔,后者对他微微一笑。 拉卡里尼前部长没有选择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为难他,转而看向掏手绢擦汗的西班牙魔法部代表。 “您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西班牙魔法部代表支支吾吾,“……这不能说明什么,证词只是辅助证据,不能代表一切。” “原来您知道啊。”海姆达尔大惊小怪的说。 西班牙魔法部代表无言以对,他刚才就凭借所谓的“辅助证据”不可一世。 拉卡里尼前部长飞快觑了他一眼,海姆达尔佯装不知。 “我现在想知道,”海姆达尔来到问询席前。“您为什么要说谎?” “反对!”西班牙魔法部代表跳出来。“这是污蔑,这是诱供!” 法国魔法部代表重振旗鼓,不甘示弱的回击。 “证据确凿怎么会是诱供?” “无凭无据,哪里来的证据确凿?” “你手里那堆‘确凿证据’又是什么玩意儿?” 西班牙魔法部代表气呼呼的退了回去。 扬眉吐气的法国魔法部代表整了整衣领。 “这一切都是您安排的吗?”海姆达尔对那些反对声与议论声置若罔闻,出其不意的大声发难。“您为什么要把自己老师的名气弄臭?迪吕波先生曾与您有什么嫌隙,让您如此大费周折的抹黑他?媒体经过了您的煽动?您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知名不具爆料者?迪吕波先生的研究成果与您毫无关系吧?为了安排这场无中生有的闹剧您前后花了几年时间?那些声情并茂的日记是您特意留下的?为了更好的误导我?您是否买通了西普里安医院的那些病人?毕竟那些病人只认识您。” “反对反对反对反对——”西班牙魔法部代表一直在大喊大叫。 “最后一个问题!”海姆达尔的咆哮盖过了底气不足的西班牙魔法部代表。 整个会场再度陷入戏剧性的寂静。 海姆达尔的视线从西班牙魔法部代表垂头丧气的脸挪到了听了海姆达尔的调查后就一直垂头不语的路德维格·布朗身上。 “卡雷尔·迪吕波是怎么死的?” 听审席上发出接二连三的抽气声。 “自杀。”以为不会再发出一个音的布朗忽地轻笑,做作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你们不是都知道么,法国魔法部的调查也是自杀啊。”布朗说着扫了眼法国魔法部代表。 后者一阵毛骨悚然。 “他是自杀!”路德维格·布朗在巫师们的注视下站起来,以一种极其危险的口吻说,“所以你们都和他一起去死吧!”监视在他两侧的巫师看守在魔杖对准的那一刻分别被早已有所准备的布朗击倒,几道魔法的刺眼光亮闪烁后,飞快跑向他的其他看守一一倒地。 惊恐的尖叫在场内回荡。 布朗的魔杖就像一把装满了子弹的机关枪,肆意扫射,无差别乱放,听审席上好些位代表被击中后倒地不起。 与会者们的魔杖进门前都被交了上去,眼下只能惊慌失措的朝门口跑。 被主席台上慌乱的巫师们撞翻在地的海姆达尔狼狈的躲到了翻到的桌子后,他抬眼看去,布朗似与他心灵相通似的投来一眼,海姆达尔眼前的桌子成了粉末。魔杖从袖管里滑出落在手掌上,施放盔甲护身,强有力的咒语屏障挡住布朗的一个攻击咒语。而后没给对方喘息的空间反手发射了一个昏迷咒,谁知道布朗反射神经不错,躲过了昏迷咒。 海姆达尔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嗤笑,他没放在心上,或者说没空计较。 布朗似乎对自身安危并不放在心上,抬手一个魔法落在奔跑的西班牙魔法部代表身上,后者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来不及做什么的海姆达尔暗骂了声“该死”,布朗魔杖又一动,瞄准法国魔法部代表,后者已经跑上会场的阶梯。布朗射出咒语的同一时刻,另一道咒语率先打在法国代表身上,只见他两腿一并,失去了行动能力,像个滚轮似的翻滚下阶梯,布朗的咒语打在了椅子上。 海姆达尔急中生智,利用锁腿咒让法国代表摔跟头迫使布朗的咒语落了空。 布朗大约回过味来了,耗子似的弯腰钻进了一大片桌椅堆后,见不到人。他躲过了海姆达尔的攻击,却没忘了继续往手无寸铁的人那里投射魔法。 当海姆达尔看见一束光亮击中了父亲身旁的椅子并使父亲跌倒后,一直注视海姆达尔行动的拉卡里尼前部长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轰轰爆炸”已经冲布朗发射出去了,桌椅应声爆裂开,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速速塌陷”,布朗藏身的附近的桌椅,包括天花板和墙壁上的雕塑、碎石悉数朝布朗所在地落下,稀里哗啦腾起一片烟雾,撕心裂肺的哀嚎随石块落地之时响起,很快没了声息。 会场经此一咒,塌了三分之一。 代表们停止奔跑,一个个惊魂未定。 海姆达尔这才回过神来,“……完了,闹出人命了。”为了将来平坦的法官之路,海姆达尔一直十分克制咒语的使用。 “你不闹出人命,出人命的就是我们。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你为什么能带着魔杖进会场了。”拉卡里尼前部长破天荒的跟他开起了玩笑,当然,海姆达尔没有忘记他刚才的嘲笑,就因为他使用了温和的昏迷咒…… “谢谢您的大度,不过比起追究我,不如好好查查被问询对象的路德维格·布朗为何也能带魔杖入场?” 拉卡里尼前部长又被噎住了。 危险的过程在参与者看来好像很漫长得令人发指,其实转瞬即逝,巡逻员匆匆赶到,从废墟里挖出了布朗,他已经满身鲜血失去知觉。巡逻员不敢大意,兴师动众的把人搬走了。医疗工作者也陆续赶到满目疮痍的会场。 海姆达尔急匆匆的找到父亲时,发现后者踩在半截正义女神的雕像上,轻松地抽着烟斗吞云吐雾,他身旁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女巫。 “我就说我儿子会救我,他肯定能摆平。”靠近后听见隆梅尔得意洋洋的吹嘘。 第688章 原来是你 欧洲巫师国家合作组织与会代表们被安排到了妥善的地方休息,大会议室被封闭,维修保养部门已进驻开展修缮。而妥善的休息场所位于地上,各部门的工作安排表显示,交通指挥中心的会议室今天一整日都处于空关状态,拉卡里尼前部长一出面,交通指挥中心的头头就慷慨的打开了会议室。这里面朝阳光、鸟语花香,迷人的景致使各位代表暂时忘却了楼下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恐怖袭击。代表们坐在充满田园气息的白色木椅上,手边是用来压惊的冰镇黄油啤酒。 据某国药剂师最新研究表明,黄油啤酒麻痹不了巫师的神智,却可以起到一定的放松情绪的作用。这项研究还没得到任何相关部门的认证,看得出交通部门的头头愿意尝试着去相信。 隆梅尔喝了一口就嫌弃的放了回去,不以为然的扬起眉毛。 “为实验献身的总是我们。” 海姆达尔突发奇想,把做装饰用的橄榄丢进酒中,那滋味让他瞬间变了脸色。他惊魂未定的把杯子推得远远的,桌上的水渍很快被勤劳的家养小精灵一扫而空。 “这黄油啤酒还不错吧?”一人在他们身旁站定。 往烟斗里掐烟丝的隆梅尔抬起头,脸上的错愕不加掩饰,甚至故意放大了夸张成分。 “你在和我们说话?” 拉卡里尼前部长的眉梢抽动了一下,径直看着海姆达尔,神情温柔得让人不寒而栗,好在斯图鲁松室长多少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没有屈服在显而易见的糖衣炮弹之下而晕头转向。 “谢谢,您的安排十分贴心。”海姆达尔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眼前这位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作为本年度的主席国代表,在突发事件到来之时,唯独拉卡里尼前部长没有随波逐流的权利。 “那些受伤的代表怎么样了?”隆梅尔不用问就知道拉卡里尼刚从伤病救治中心回来。 “都已经清醒,情绪也比较平静,他们每一个人在醒来之时都大惑不解地询问我魔杖新规则是什么时候出台的。”拉卡里尼前部长说到这里就没了下文——虽然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海姆达尔还是兴高采烈地把这突兀的停止脑补成内心的酸楚无处排遣。 “其实我也想知道。”隆梅尔说。 拉卡里尼前部长似乎并不意外,“我已经派人去联系匈牙利魔法部长,也许过一会儿就知道答案了。”换句话说进入会场后交出魔杖的提议是这位部长提出的。 隆梅尔听了只是哼笑一声。 匈牙利是本年度国际巫师联合会轮值主席国,这位部长是出了名的不着调,身体内的感性因子远远大于理性的占有率,虎头蛇尾还不算什么,一出岔子就躲,事情一旦平息了就自动冒出来,典型的乌龟鸵鸟党成员,奇怪的是这样的人还很受国内巫师拥戴。 海姆达尔心想这位部长运气真差,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内发生袭击事件真正是百年不遇。如今各地方的巫师恐怖组织又难成气候——英国那边姑且不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被这位部长轮值时撞上了。 拉卡里尼前部长在会议室内兜了一圈,听取其他代表的意见,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等等,之后又回到了斯图鲁松父子二人这里。 “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隆梅尔很难相信他们会有和平共处的一天。 拉卡里尼前部长眉眼一沉,不等他说点什么,海姆达尔很快接上去,一副高风亮节舍我其谁的样子。 “您不用太感激我,救您不过是举手之劳,今天换任何一个巫师我都会那么做。” 拉卡里尼前部长并非抖M体质,再加上他一直把自己获得的政治地位看得比隆梅尔·斯图鲁松的成就高出那么一大截,故而当俩父子默契地表示不带他一块儿玩之后,认为自个儿纡尊降贵的前部长先生迅速以不屑的冷笑反击,可惜傲然离去的脚步被一群争先恐后的家属拖住了。 他们都是各代表的同事亲属,听闻消息后便迅速赶到了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排查才被允许进入这间会议室。通常这样的亲属都是有些门道的,比如这位脚踩高跟鞋并以令人叹为观止的惊人速度向拉卡里尼前部长扑去的美人。 “伦巴第亲爱的,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听到消息的时候我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为显低调特意穿了身与惯常审美截然不同的棕黑色巫师袍的达丽雅小姐几乎挂在了前部长身上,两只手在对方胸口灵活的摸索,慌乱得模样仿佛一只快从树干上滑落下来的浣熊。“你摸摸我的胸口,它到现在都是扑通扑通扑通个不停。” “……平常它也是扑通扑通的跳!” 饶是脸皮练就得比城墙还坚实的拉卡里尼前部长亦禁不住尴尬万分,在众代表似笑非笑且兴味盎然的注视下,飞快纠正了达丽雅小姐不怎么检点的搂抱姿势,此举换来女方不满的嘀咕。 当拉卡里尼前部长瞥到斯图鲁松父子再度默契到令人发指的戏谑眼神时,心中没有一点懊恼那是不可能滴,由此可见斯图鲁松主席与千金小姐、良家妇女保持距离的原则是多么的深谋远虑,并非他始终以为的故作清高。 从前媒体总抓着隆梅尔的私生活不放,标题还被时常冠以“糜烂、滥交”等不堪入目的词汇,分会主席先生从没否定过,他泰然面对洪水猛兽般的媒体,表示红灯区里的女性通常知情识趣,大家一拍即合,事后银钱两讫,没有情感纠纷,更不会迫使自己某天忽然深陷债务危机。 进入二十世纪之后的巫师社会早已看不见那把千百年来高悬头顶的道德标尺,人们越来越能接受层出不穷甚至是天马行空的男女关系,紧贴在隆梅尔身后的指责渐渐销声匿迹,媒体们也逐一取消了关注。偶尔才因私生活爆料出现在八卦新闻上的隆梅尔解脱了,一直被国内巫师视作情深不寿好丈夫的拉卡里尼前部长却因为某千金的不懈努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公关危机。 民调显示,国内一部分女性巫师已倒戈向了他的政敌。假如他在这件事上跌跟头,拉卡里尼家族很有可能就此结束对于意大利巫师世界的掌控,不得不黯然地下台一鞠躬。 拉卡里尼教授伴随脚步匆匆的斯诺·斯图鲁松以及威克多·克鲁姆进入会议室时,拉卡里尼前部长下意识地从年轻的女伴身旁退开一步,这或许出自一名父亲最后的稀薄的廉耻心。然而小拉卡里尼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在父亲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就像往常一样疏远而缺乏热忱。 有了斯图鲁松父子做对比,拉卡里尼前部长或许能借此领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也或许像往常的每一次那样熟视无睹。 达丽雅小姐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凑过去说:“亲爱的,你脸色不太好。” 跟个火车头似的咚咚咚跑进来的彼得面对此情此景感到深受启发,脚下一个加速,超过了斯诺和威克多,并代替他们扑进了早已准备就绪的海姆达尔的怀里,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对方胸前,一脸羞射的说:“里格亲爱的,你没事吧,我一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别怕,一切有我。” 站在彼得身后注视着这一切的克鲁姆老爷面无表情地一把抓住彼得的后领子,手上一使劲把人拎开。海姆达尔对捣乱的彼得投去一个死气沉沉的眼神,后者立刻躲到斯诺身后装聋作哑。海姆达尔分别拥抱男朋友和斯诺,告诉他们自己和父亲均安然无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把魔杖带进去的?”斯诺大惑不解。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至少人被控制起来了。”威克多说。 大家就各自的猜测讨论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发现彼得频频使眼色,于是说了声抱歉,又和老爷眉来眼去片刻,随彼得离开了会议室。这批与会者暂时不能离开大楼,必须经过相关人士的调查,确认他们的身份。路德维格·布朗夹带魔杖进场并引发骚乱的事件给国际巫师联合会负责安全保卫的部门敲响了警钟,搞得整个大楼人心惶惶。 海姆达尔和上司在一个简易吧台旁碰了头,平时总有三五成群的巫师在这里忙里偷闲的抽烟斗,眼下只看见来去如风的人影。 “也许我不应该刺激他。”海姆达尔大致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霍林沃斯有自己的看法,“既然他想办法把魔杖带进去,说明早有此意。” 海姆达尔说:“大家现在都在猜测路德维格·布朗与圣徒组织有牵扯,距离上次圣徒突然对体育馆发动袭击没超过一个星期。”时间挨得近,地点也不远,所以会议室里好多代表都这么议论。 霍林沃斯沉默不语。 “我们现在……”海姆达尔迟疑道。 “看西班牙魔法部怎么说了,如果他们打算自己收拾烂摊子,我们只有悉听尊便。”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斯内普教授那里怎么样了?” 古赫特被抓的消息一经传出,为了海姆达尔的安全设想,生怕伏地魔的怒火会波及他,教授拒绝他再参与境外食死徒的活动,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和教授取得联系了。 “最让人诧异的就是这个,他那边风平浪静一点事都没有。”反常即是妖,霍林沃斯捉摸不透盘旋在心头的那股不安到底代表了什么。 海姆达尔吃惊道,“伏地魔没有发脾气吗?”那位可不是善解人意的好人。 “有,脾气还不小,但是斯内普教授坚称黑魔王很古怪,因为伏地魔只是发了脾气而没有下一步行动,通常他会指名道姓的抓几个倒霉蛋宣泄怒火,这次只是叫骂了几声就没了下文,不像是他的风格。” 海姆达尔陷入沉思,“……其实我仍然有很多问题没弄明白,感觉还有更多的疑点埋伏在看似真相大白的谜底之后。路德维格·布朗的突然爆发并没有解除我的不安,反而使我越发忐忑。这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但遗憾的是我找不到得以放松的蛛丝马迹。” 霍林沃斯没有嘲笑他杞人忧天,心平气和的说:“那就自己去寻获放松的契机。” 等他们离开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的时候已过了午茶时间,几人在大楼门前告别。威克多此行目的原本是探望母亲,谁知道发生了这么件让他提心吊胆的事。海姆达尔再三保证不会再出岔子,还把彼得同志拿出来充数,男朋友虽然对那位貌似举止轻浮的小个子印象不佳,最后还是妥协在了海姆达尔专注的眼神下。 “耶尔也来了,就在我们常去的那家酒吧,他进不去大楼,我让他在那儿等着,你可以跟他一块回去。”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常态:“代我向安娜问好。” 与男朋友做分别拥抱时,听到他说:“眼睛贼溜溜的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不然的话这娃肯定会主动要求跟他一起去探望母亲。 海姆达尔诧异道,“我转眼睛了吗?” “瞎猜的,你没有否认我的猜测。”老爷不慌不忙的翘起嘴角。 海姆达尔笑得一脸温柔,貌似不舍的搂住男朋友的脖子,在人家耳边小声说:“晚上回去再跟你讲,听话啊。”说完啊呜一口,又吧唧吧唧亲了老爷的脸蛋好几下。 老爷哭笑不得,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目送他龇牙咧嘴的离去。 海姆达尔推门而入,与老板挥了下手,在沿街的座位上找到了耶尔。 “你没事吧?”耶尔看到他的那一瞬急促地站起来。 “没事。”海姆达尔笑了笑,又拍拍对方的肩膀。 耶尔刚向他投去纳闷的眼神,海姆达尔已经把手收了回来。 耶尔没有放在心上,脸上浮现出几许担忧。 “我听到有人袭击的消息吓了一跳,可惜我进不去。” 海姆达尔做了个暂缓点单的手势,桌上出现了一杯柠檬水。 “抱歉让你担心了。” 耶尔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没事就好。”而后貌似随口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袭击事件?” “有个被问询的人在听审会上突然拔出魔杖攻击别人,好在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伤亡,担心受怕已经过去了。” “那个被问询的人呢?” “被抓起来了,这位就是凶手,换句话说案件告破,大家都解脱了。”海姆达尔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结案了?”耶尔不确定的问。 “结束了。哎呀一说到这个我就激动,一激动嘴巴就馋,我还是要点东西吃吧。” 耶尔笑了笑,低头避开对方的目光,端起杯子大口饮用。 “路德维格·布朗!”海姆达尔刷地跳起来。 耶尔差点把嘴里的饮料喷在桌上,急忙抬头四下张望,还来不及发觉自己的行为实际泄露了什么,海姆达尔已经向门口跑去。 “很抱歉耶尔,我突然想到点事,你先回去吧!”话音还留在店内,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出了门直奔巫师联合会大楼的海姆达尔马不停蹄的赶到IW所属的办公区域,找到了还在加班的上司,上司一脸不解的让人叫来了彼得。 “怎么了?”彼得也是一头雾水。 海姆达尔把右手递向彼得,兴冲冲的问,“你闻闻,是不是这个人。” 彼得莫名其妙的抓住海姆达尔的手嗅了嗅,“没什么不良气味啊,你刚才摸到什么了?” 海姆达尔不禁满脸丧气,“你再仔细闻闻,有没有觉得特别熟悉的气味?” “你身上有很多我很熟悉的气味。” 海姆达尔见他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抓了抓鼻子,“有没有曾经闻到过,之后就再没嗅到过的?” 听了这话,彼得又举起他的手放在鼻子下方嗅了嗅,正准备摇头忽而表情一变。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怎么样?” 彼得又嗅了嗅,疑惑的看向海姆达尔,“你刚才跟谁在一块儿?” 海姆达尔却说:“你先回答我,是不是那个人?” 海姆达尔独自一人走出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转过几条街后突然拔腿就跑,只见他越跑地段越偏僻,直至钻进一条静悄悄的小巷。不一会儿,久未露面的小强队长爬上他的手背,挥舞着细细的触须。 海姆达尔转身朝巷内走去,而后身影一晃,不见了踪影。 与他始终保持距离的黑衣人心里一惊,等他回过味来准备撤退,黄雀在后的彼得双腿一蹬踩上对方的后背,黑衣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在站稳的同一时间迅速使出幻影移形,但被破空而来的金黄色绳索留在了原地,并被狼狈的拖了个大跟头。黑衣人头上的黑色硬质礼帽滚落到一旁,礼帽上血红色的装饰边似乎黯淡了几分。 彼得张牙舞爪的扑上去,被黑衣人的“塔朗泰拉舞”咒语击中,彼得的双脚不受控制地跳起舞来,最后一屁股摔倒在地。彼得发出愤怒的咆哮,黑衣人再度抬起魔杖,被守在旁边的海姆达尔制止——黑衣人在结舌咒的作用下结巴得无法念清咒语,紧接着又被缴械咒击飞了魔杖。 彼得钳住对方的双手,把黑衣人压在地上,一副怒气难消的样子。 “别伤害他!”海姆达尔跑到二人面前,阻止彼得越发粗暴的举动。 “你精神不正常吗?”彼得有些迁怒。 “我精神很正常,我只是阻止你伤害我的朋友。”海姆达尔心平气和的指出。 “朋友?!”彼得嗤笑。“会攻击人的朋友?” “他没有攻击我,记得吗?你不能把战斗中的失误怪责到我头上。” 彼得被海姆达尔的话语激怒了,他突然赌气松开黑衣人并站起来。 “好,既然你们是朋友,我不管了!”说着转身就走。 被海姆达尔拦住,“闹什么脾气,他是他,你是你,你也是我的朋友啊。” 彼得听了这话嘴巴一瘪,老不开心的说:“解释就是掩饰!” 海姆达尔无奈的想,我有什么好掩饰的?忍不住怀疑这矮冬瓜谎报了年龄。 黑衣人从地上爬起来,海姆达尔先解除了结舌咒,拾起对方的魔杖并在手里颠了颠,之后便交还给了黑衣人。假装别开头的彼得见了眉头大皱,可海姆达尔一意孤行,他只好拉长脸并小心注意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果然是你。”海姆达尔讲不清楚现在自己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黑衣人弯腰拾起礼帽,并戴回头上。与此同时,缭绕在面上的使人无法看清五官的迷雾随之散去,迷雾后出现的脸是耶尔·拉维拉。 “我太大意了。”耶尔说。 “现在想来你一直都小心得让人毛骨悚然,假如你今天还不上钩,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迫使你主动现身了。”海姆达尔对他的演技表示由衷钦佩。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向我的校长求证?”耶尔当时就认出那只总弄错方向,还喜欢说废话的鹦鹉正是母校校长的宠物。 “多方求证。你们校长的来信只是其中之一,上面告诉我你去年就已经毕业了,你不是留级生,你们校长对出类拔萃的拉维拉先生印象深刻,甚至反过来询问我你目前在哪儿,做些什么?可见连他都不知道你毕业以后的去向。” “还有呢?”耶尔感兴趣的问。 “我还问了父亲,他虽然没有明确告诉我答案,单单一个卡捷宁教授安排进来的熟人这一说法就提供给了我足够的想象空间。我记得你来的时候迟到了,我父亲骨子里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人,他亲自接我表弟来校还说得过去,你跟他非亲非故,没有特殊原因他绝不会让天马绕弯路。” “不错,还有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一直在诱导我。从最初的报纸、杂志,能够使我受到启发的资料几乎全都直接或间接出自你手,你总是看似不经意的引起我去看什么听什么。偶然为之我不会察觉出来,但次数多了难免让人起疑。”海姆达尔说。“还有些别的不起眼的小细节小疑惑,我就不一一赘述了。” 耶尔大笑,似乎并不为此感到苦恼,“哎呀哎呀,还是暴露了。” 海姆达尔注视他毫不做作的灿烂笑容,“你是红帽子成员?” 耶尔点头,痛快的说:“菲利克斯·卡捷宁是我的老板。” 一直在听他们你来我往的彼得迷茫的说:“你们认识?” 海姆达尔微笑,“我刚才不是说了他是我朋友么。” “我以为……”彼得挠挠头。“那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要不要把他抓起来?” 作为巫师警察的彼得应该把红帽子成员绳之以法,不过彼得似乎对这个原来让人闻风丧胆的的杀手组织如今尝试转行的待业小公司很陌生,海姆达尔乐得含糊其辞。 “他是我朋友。”海姆达尔说。 “哦,那就不抓呗。”彼得耸耸肩。 海姆达尔说:“我正式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耶尔·拉维拉,我在海德格拉克上学时的同学。” 耶尔伸出手,补充道,“我还是威克多·克鲁姆的铁杆粉丝……这一点绝不是弄虚作假。” 海姆达尔心知肚明地拍拍他的肩膀。 彼得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咧咧的握住了耶尔的手。 “请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海姆达尔请彼得务必保守秘密。“即便对方是霍林沃斯法官。” 二人目送彼得走出这条巷子,海姆达尔才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 “虽然我好像弄明白了你的身份,但我依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跟踪我,拜访西米利·贝西米的那天夜里是你出手救的我吧,也许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也出手帮过我。为什么?你的雇主是谁?” “也许是你的父亲?”耶尔嘿嘿一笑。 “我父亲对卡雷尔·迪吕波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你一直在想方设法勾起我的兴趣,似乎就是准备把我拖下水,让我参与进去。我父亲不会主动给我制造事端,更不会让我主动参与制造事端。”海姆达尔顿了一顿。“我想不出那人是谁。” 耶尔摸摸下巴,“其实你挺聪明的,但是聪明人通常会把简单的事想复杂。我问你,除了你以外,谁对卡雷尔·迪吕波的事情最上心?” “我老板,还有很多人,比如法国魔法部……” “不,”耶尔摇头,鼓励道,“再想想,答案就在眼前,别绕弯路。” 海姆达尔眉头紧锁。 耶尔又说:“你曾经不止一次向某个人咨询了卡雷尔·迪吕波。”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而后张口结舌,“……盖勒特·格林德沃。” 耶尔微笑,“我的雇主想见你,你去吗?” 海姆达尔回过神来,“怎么忽然要见我?他知道你会暴露?” “当时我们打了个赌。假如我赢了,我就会把你带过去,你可以把你的那些问题一股脑的丢给他,让他给你答疑解惑。今天你揭穿了我的身份,所以这个赌我赢了。” “感谢你如此信任我。假如你输了呢?” “那就没有今天的坦诚相告了。”耶尔龇出一口大白牙。“怎么样,去吗?” “我越来越迷糊了。”海姆达尔叹气。“你肯定都知道,干脆告诉我得了。” “很抱歉,我有保密协议约束,无能为力。” 海姆达尔纠结坏了,为了男朋友,他致力于和老菜皮保持距离。要不还是跟男朋友报备一下吧……斯图鲁松室长妻奴的想。 第689章 粽子节快乐\(≧▽≦)/ 耶尔带他去的碰头地点不是起初以为的霍格莫德村,海姆达尔发现这点后便卸下了如临大敌的忐忑——直觉告诉他自个儿在那边反而没有老菜皮有优势,当他的脚踩在滑溜溜且熟悉的古朴地砖上,迎着夹着大片雪花的呼号寒风,路过冷清的邮局大门——挂着冰霜的橱窗内张贴的最新系列明信片向人们展示缤纷的夏日海滩,他忍不住往斗篷上丢了个保暖的咒语。 海姆达尔搓了搓手,买了杯添加肉桂的热巧克力。耶尔婉拒了他的好意,海姆达尔使劲摁了下钱袋的眼睛,钱袋发出类似麻雀鸣叫的嘶叫,收起牙齿,海姆达尔顺利合拢钱袋并塞回兜里。 二人抵达约定地点时,海姆达尔站在对街,注视着坐在大玻璃窗另一边的老菜皮,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耶尔问,“你在想什么?” “我也喜欢坐那个位置,尤其在天气对我们温和的时候。”海姆达尔说。 耶尔观察临街的窗户,没发觉任何特殊之处,直到进门时眼角扫到某个方位,并顺着这个线索看了过去,这才恍然大悟。那位置能看到掩映在鹅毛大雪后的德姆斯特朗山顶城堡。 耶尔带他来的地方正是山脚下的木棉古镇。 卡捷宁坐在靠门的吧台边,品尝一杯俄国产的黄油啤酒,每喝完一口就会发出满足的轻叹。这种啤酒经过俄国巫师的改造拥有了与众不同的香醇激烈的口感,还添加了把巫师灌醉的功能,严格说来不能算是黄油啤酒了。 店门被打开时雪片被风卷带进来,卡捷宁转头笑容满面地与他俩招招手。 “好长时间没见了。”卡捷宁又倒了一杯相同的黄油啤酒。 海姆达尔道谢后接过,严寒天气下喝带劲的东西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您不给耶尔也来上一杯?” “他在上班,不能喝酒。” 耶尔听了嘿嘿一笑。 海姆达尔的视线在店内扫了一圈,发现除了他们仨和窗边那个貌似陷入怀旧情结的满脸忧郁的夕阳红,没有其他客人。 “我让老板清场了。”卡捷宁看出了他的疑惑。 海姆达尔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水,抹了抹嘴巴,说:“我很惊讶。” 卡捷宁知道他指的什么,一语双关道,“开门做生意,没道理去挑剔客人。” 海姆达尔平淡的说:“他一定给了不少定金,最后答应支付的款项肯定也相当可观。” 卡捷宁从容地喝着啤酒,没有否认海姆达尔的猜测。 海姆达尔拿出手绢擦了擦嘴,“那就麻烦二位望风了,我去和那位师兄聊聊。” 海姆达尔在格林德沃面前坐下时,听到他的轻喃:“我离开这里快一百年了。” 每一位毕业于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巫师对它都怀着一份难以言说的归属感,就像查理·韦斯莱、西里斯·布莱克,还有莱姆斯·卢平等等十句话里总有一句免不了和霍格沃茨沾边——把那座名闻遐迩的学府视作年少时光全部的欢乐源泉,斯诺和隆梅尔鲜少说起青葱莽撞的岁月,但不妨碍他们关注母校的各种资讯,就连心高气傲的拉卡里尼前部长亦不能免俗。 海姆达尔不知道一个世纪后德姆斯特朗在他心中会是什么样的形象,单单眼前这位的表现就让他很有启发。 “你在跟我炫耀你的年龄?”海姆达尔掏出随身小本,假装没有注意到老菜皮脸上那一晃而逝的惆怅。“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了。假如我毕业后再活一百年,或许能搭上你那句话并发表点感想。唯独一点我们注定无法取得共鸣,我肯定能拿到毕业证书。” 被学校赶走以至于证书落空的格林德沃师兄迅速收起来之不易的感性,捧起花草茶喝了一口,脸上的嫌弃显而易见。 “这是什么玩意儿?!”格林德沃瞪着杯里微微晃动的绿褐色液体。 “一种香草茶,据说对老年人很有帮助。” 格林德沃指着吧台方向说:“卡捷宁怎么不喝?” “教授跟您相比还不到喝香草茶的时候。” “那就来点黄油啤酒。”格林德沃推开香草茶。 这个可以有。 桌上立刻出现一瓶开了盖的黄油啤酒,格林德沃拿起尝了一口,虽不是很可口,但是比之夕阳红专用饮品要美味许多。年轻时混得再怎么辉煌的人都摆脱不掉年龄的桎梏以及随之滋生的敏感小神经。 “为什么把见面地点选在木棉镇?”海姆达尔问。 “因为卡捷宁在这里,那么就不会有人对着我喊杀喊打了。” “放心吧,欧罗巴大陆现在对你已经失去了兴趣,大家对于探索圣徒动向更有积极性。” 格林德沃没再接着调侃,海姆达尔知道是时候转入正式话题了。 “耶尔说假如我猜出了他的身份,你就会见我,是这样吗?”海姆达尔问。 “显然是这样,不然我不决不会跋山涉水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喝那什么见鬼的老年人香草茶。” 海姆达尔选择忽略话中微妙的挑衅,“那我们说说卡雷尔·迪吕波的事情吧。” “我还以为战无不胜的国际威森加摩无所不知。”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如果你再这么难伺候,我就会恼羞成怒地告发你,那结果对我的升职一定很有帮助。” “路德维格·布朗现在如何了?”格林德沃忽然问。 “……等待进一步审问,不过接下来他将面临牢狱之灾。” “由你们审问吗?” “你是指国际威森加摩?不,很遗憾我们没有第一选择权,假如西班牙魔法部愿意把他交给我们,我认为事到如今他们不会这么‘心平气和’了。” “他们不给就不给吧,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格林德沃貌似喃喃自语实则音量不低。 “说清楚!”海姆达尔追问。 “也没什么,如果不出所料,那位布朗先生大概活不了多久了,你们也别急着想法子去干涉西班牙魔法部的决定,即使IW赢了回来等待你们的也只有一具冰冷的尸骨。” “你是说他会自杀?”海姆达尔差点跳起来,而后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按捺住情绪向后靠在椅背上。 “自杀?!嗯,差不多吧……他的使命完成了,他可以无牵无挂的安息了。” “什么使命?” “路德维格·布朗畏罪自杀,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恩怨就此终结。” 海姆达尔脸上出现迷茫之色,“我不明白。” “这么说吧。”格林德沃又喝了一口黄油啤酒。“路德维格·布朗自出现的那一天起就被事先安排好了两套剧本:剧本一,成功抹黑卡雷尔·迪吕波和古赫特家族,让自己老师的名誉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遗臭万年;剧本二,也就是现在正在进行的模式,被英明神武的调查者挖出了看似大白的真相,并因可能出于愧疚也可能出于被揭露后的一了百了等供人无限猜测的心理命丧狱中,趁此了断所有进一步的调查,彻底摆脱‘路德维格·布朗’,让这件案子不得不画上句号。” “也就是说我们的行动一直被操纵着?”海姆达尔沉默了很久。 “截至目前可以这么说,好在你没有照着剧本一往下走。” 海姆达尔苦笑,“不幸中的万幸,是不是我照着剧本一往下走,你就不会让自己出现了?” 格林德沃没有说话,通过对方不加掩饰的表情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刚才说‘彻底摆脱路德维格·布朗’是什么意思?”海姆达尔重振旗鼓。 “字面上的意思。” “难道幕后操纵者另有其人?路德维格·布朗也是个棋子?” 格林德沃没再卖关子,“他舍弃了路德维格·布朗,就像伏地魔舍弃了汤姆·里德尔。” 一个念头雷击般轰进海姆达尔脑中,他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 “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地下会议室里突然发疯被抓的那个是假的?真正的路德维格·布朗仍然逍遥法外?”之前诸多难以牵头的令人迷惑的节点渐渐显露出它们狰狞的轮廓,包括神秘人那暧昧的态度,换句话说伏地魔早就知道些什么,海姆达尔发出懊恼的呻吟。“见鬼!见鬼!见鬼!!!” 不等格林德沃回答什么,或者说他的回应已经不重要了,海姆达尔又道,“迪吕波先生的确是被他的学生路德维格·布朗杀害的是吗?” 格林德沃咧开嘴巴,可恶的不做正面回答,“你曾经不止一次问卡雷尔·迪吕波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止一次坚定我对于这位老对手的判断。今天,我还是要那么说,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巫师,他对得起他头上那堆夺目耀眼的光环。” 没有断然否定就是肯定,斯图鲁松室长慢慢掌握了与老菜皮的谈话技巧。 “可是……即便如此,某些疑点仍无法理清。曾经有一度,迪吕波先生给我的感觉十分奇怪,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很违和。他畅谈了时代变迁的代价,断定和平的前因是无止尽的杀戮,并把这个‘前因’视作不能磨灭的历史必然性,甚至把它提升到了令人欣喜的阶段性成果的高度。因而你告诉我的关于迪吕波的判断开始出现诸多疑虑,并在那段时间达到了最高点。” 说到这里海姆达尔叹口气,“老实说我怀疑过迪吕波的人品,差点就相信了那些中伤并非子虚乌有。最让人烦恼的是我和迪吕波相处过,这段相处不时牵制我的思维方式,每当我尝试相信迪吕波的清白,它们就会跑出来擅自加上一堆模棱两可的问号,影响我的判断。” 格林德沃不急着发表看法,而是说:“那么现在你又有什么看法?” “也许可以从你身上找到答案。”海姆达尔说。 “我?” “对。既然你对迪吕波印象颇佳,说明你们俩并非如传言那样针锋相对。或许迪吕波先生的那些‘奇妙’的逻辑是受你影响也说不定。” 格林德沃挑眉,“你真这么想?”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垮,“不,我不想这么想,但是我找不到别的答案!” 格林德沃双手交握,置于桌面,“路德维格·布朗到底还是在你的脑子里留下了点东西,假如情况允许,那点东西很有可能深埋下来并终有一日生根发芽,破土而出。可惜他绞尽脑汁以为算无遗策,惟独没想到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认识盖勒特·格林德沃。” “什么意思?” “你不感到奇怪吗?” “……我觉得这件事没有一处不奇怪。” “我是说魔药。” “什么魔药?” “迪吕波新发明的魔药。” 海姆达尔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那些新药已经停止研发了。” “你的男朋友因为新药而被牵连进那场无妄之灾,你就不奇怪总是在人们面前吞新药的迪吕波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似乎那场新药风波过去后,人们就淡忘了新药本身的不堪,开始抓着迪吕波的人品不放,好像最初的学术抄袭质疑就是从那时候掀起的。” 海姆达尔怔了很久,“……难道迪吕波吃的不是新药?” “老道的药剂师通常会采用什么方法四处炫耀自己的新成果?”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初级阶段的斯卡平现形咒……但是直接吃给别人看更有号召力。” 格林德沃点头,“他就是利用了人们的这一心理。” “如果他吃的不是新药,那又是什么?总不可能是黄油啤酒吧?” 格林德沃没有接腔,无论海姆达尔怎么瞪他,就是不发一言,他直勾勾的盯着海姆达尔的脸,后者被盯的心里发毛。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从前与格林德沃关于迪吕波的求证,他那种斩钉截铁的口吻,话里话外都在告诉海姆达尔,他认识的迪吕波是多么的了不起,多么光风霁月,能让一反派大BOSS这么称赞,九泉之下的迪吕波的心情八成很复杂。 电光火石间,海姆达尔脑海里冒出一个在他看来无稽到滑稽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却在心中落地生根,挥之不去。 “莫非那不是卡雷尔·迪吕波?他吃的是复方汤剂?” 格林德沃放下手。 海姆达尔辛酸哀嚎,他猜对了。 “就是这样亲爱的,”格林德沃尝试做出点替他难过的表情,但怎么看都更像幸灾乐祸。“其实你并不认识卡雷尔·迪吕波。” 海姆达尔揉了揉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既然你和卡雷尔·迪吕波并不像我以为的那么亲密,但你却预见了这一切的发生,还帮助揭露了路德维格·布朗的一系列部署。你这么积极的参与进来究竟为了什么?” “你不是让我将功赎罪么,”格林德沃一脸无辜。“你看我提供的这些信息,给予你的这些帮助,是不是多少能弥补点什么?!” 我看你是看戏不怕台高!斯图鲁松室长吐槽,满脸褶子就表故作可爱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格林德沃抿抿嘴,发现这黄油啤酒倒也不是难以下咽。 “即便现在冲出去也于事无补了,到哪儿去找那个路德维格·布朗……对了,”海姆达尔忽然想到,“若不补充复方汤剂,也许能从变形效果消失的假路德维格·布朗那里获取信息,西班牙魔法部说不定已经掌握了些什么。”他开始坐立不安,跃跃欲试。 格林德沃泼来一盆冷水,“没用,那不是变身魔药的效果,还有我想提醒你,那个古赫特也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古赫特教授也去见梅林了。” 海姆达尔一听,又开始揉太阳穴,并自暴自弃的说:“我怎么一点都不奇怪,不愧是卡雷尔·迪吕波的学生……” “这就是他们师徒分道扬镳的原因所在,布朗试图寻找到永生之法,他用人体做实验被迪吕波发现,二人因学术分歧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无论迪吕波说什么布朗均坚持己见,并对自己的研究设定了一套崇高到不可撼动的定义,迪吕波一怒之下宣布与他断绝关系,并利用职权把布朗赶出了西普里安,希望借此杜绝他盗用活体的机会。” 海姆达尔撇撇嘴,“巫师从远古时代起就渴望追寻永恒的秘密,直至今日。” 格林德沃停了一会儿,别有深意的说:“知道‘魂器’吗?” 海姆达尔脸色一变。 格林德沃放声大笑,“我就跟那老不死的说我们德姆斯特朗绝不可能像‘众生平等’的霍格沃茨那么木讷愚蠢,他还不相信。”老菜皮笑得好像都快接不上气了,卡捷宁走过来询问他们是否安好。 “没事没事,就是想到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格林德沃摆摆手,脸上的褶子怎么都撑不平。 海姆达尔囧囧有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老菜皮的笑点着实诡异。 确认无恙后卡捷宁又回到吧台边喝啤酒。 “你真知道‘魂器’?”格林德沃终于笑够了。 “一种很邪恶的魔法,通过杀人分裂灵魂保存在物体中来获得永生,曾经在书上见过。您是说路德维格·布朗……” “不,他的野心比这更大,说实在的,他对自己的生死看的不是很重,他企图通过永生之法制造一支无坚不摧的不死军团。” “无坚不摧的不死军团?听上去很耳熟。” 格林德沃沉默了一下,“从迪吕波这件事来看,布朗的研究可能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我怀疑魂器制造给了他某种灵感。” 海姆达尔说:“路德维格·布朗藏身的西班牙山村拥有一大片茂密的渎心草,渎心草是制作长生不老药的主要原料之一。” 二人不约而同停止了谈话,海姆达尔给自己叫了杯热茶。 “你是不是曾得罪过路德维格·布朗?”最后由海姆达尔打破沉默。 “为什么这么说?” “外面冒充圣徒四处作乱的人应该出于布朗的安排吧?他总喜欢通过扮演圣徒制造混乱,挑起事端,而你又强调没有召集过圣徒,所以我不得不作此猜想。” 格林德沃笑了起来,“布朗性格偏激且睚眦必报,他认为他的老师对不起他,对他的研究略知一二并拒绝提供帮助的古赫特治疗师也很可恶,他要让所有挡了他路的绊脚石得到应有的报应,费尽心机策划了这一切,不但抹黑了迪吕波还让古赫特家族维持了几百年的清誉一落千丈。而我,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打我的主意,因为他不能让世人怀疑他与我有任何蛛丝马迹的联系,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对他今后的计划不利。” 海姆达尔好奇道,“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阴尸研究?阴尸军队的去向?” “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话题涉及阴尸军队去向的巫师。” “相信我,别人也很想知道,可惜他们没机会与你面对面。” 格林德沃扯了扯嘴角,“布朗期望与我合作,实际是看中了我身后的圣徒。” “你拒绝了。” “他动手杀人,再通过咒语复活尸体,重新赐予这些人生命,迫使这些新生命只为自己而活,换句话说他处心积虑的想让自己踏上神坛成为神明。”格林德沃说。“如果他早生个七、八十年,也许我会考虑。” 也就是说布朗出现的时机不对。海姆达尔哼了一声,果然不该指望老菜皮放下屠刀。 “你刚才说了渎心草,布朗做实验所用的原料似乎又多了一条线索。”格林德沃沉吟道。 多? “你还知道别的原料清单?” 格林德沃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深意让人不解。 “怎么了?”海姆达尔问。 格林德沃说:“你知道么,制造魂器时,用来装载灵魂裂片的容器除了活物以外,通常会使用在魔法界有历史渊源的物品,也就是存在年代久远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海姆达尔一脸的谨慎。 “你刚才说的渎心草给了我类似的启示,已经失传的长生不老药配方需要年代久远的动植物,据说原料种类繁杂,耗时巨大,制造时没有规律可循,一个不慎便一命呜呼。还有种说法,放入的年代久远的动植物种类越多成功率就越大。” 海姆达尔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重点,“你让我通过这条线索追查?太笼统了!魔法世界年代久远的动植物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植物就别提了,就说动物吧,我不认为路德维格·布朗会擅闯龙穴。” “龙身上的宝贝可不是稀罕物,龙并没有灭绝,那些东西黑市就能买到。真正宝贵的东西是那些有价无市的,比如来自大海的稀世珍品。”格林德沃微微一笑。 海姆达尔眨巴几下眼睛,而后脸色大变。 卢萨尔卡?! 大眼睛! 海姆达尔一下跳起来,“如果……”他咬了咬牙,“不管怎么样我欠你一个人情!它在哪儿?” 格林德沃无动于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海姆达尔握紧拳头,几个深呼吸后在卡捷宁惊诧的注视下奔了出去,耶尔似早有所料,根本不用雇主多嘴,幽灵似的抓住海姆达尔幻影移形了。 卡捷宁拿着酒杯晃到格林德沃身旁,“走吧。” 格林德沃脸上似飘过一丝不满,“我想再多待一会儿。”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他让我看着你,临行前反复叮嘱要把你安稳的送回去。” “菲利克斯……” “别这么叫我,我和你只是混了个脸熟,下一步你可以自己去跟他商量。我只是拿钱办事,请别跟我套近乎。”菲利克斯·卡捷宁教授这回可是亲自出马的。 格林德沃叹口气,放弃了争辩。 斯图鲁松室长在老菜皮这儿吃的苦头,卡捷宁教授帮他找回来了。 第690章 真真假假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海姆达尔对耶尔说。“你们签的保密协议选择哪一类保密方式?金钱还是咒语伤害?”假如是前一种,他不介意帮耶尔花钱消灾。 耶尔摇头,“不是协议的问题,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当初接到的任务就是暗中监视你办案的过程,并在协议允许的范围内给予你最大的帮助。利用学生身份与你朝夕相处的法子还是老板想的。” 琢磨着对方并没说谎也不是敷衍,海姆达尔大失所望,心事重重的跟在耶尔身边,直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他倏然回过神来,抬眼看去,而后露出欣喜的笑容。 “威克多!”他拔腿跑去,抓住对方伸出的手,还没完全站稳便亟不可待的说:“大眼睛可能有危险!” 威克多点点头,“我都听说了。” 海姆达尔一愣,“你听谁说的?”之后又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哪儿?” 斯图鲁松室长茫然四顾,终于想起来观察环境。 耶尔和威克多交换个无奈的表情。 “是我通知克鲁姆先生的。”耶尔一与偶像近距离接触就难免激动,嘴上的门松快了不少,毫无压力坦然相告。“克鲁姆先生以前就嘱咐过我,凡是与你有关的紧急事件最好都提前通知他。” 海姆达尔惊讶的睁大眼,“你还是多面间谍啊。” “这怎么一样,红帽子是工作,为克鲁姆先生服务是应该的!”耶尔素来以地动山摇浑不怕的铁杆粉丝自诩。 威克多捶了下耶尔的肩膀,“谢谢。” 耶尔莞尔一笑,“下面应该没我什么事了。” “即使有也不敢麻烦你了,你们收钱挺贵的。”海姆达尔说。 耶尔耸耸肩,转身离去。 海姆达尔拉回目光,“这里是山区入口的翡翠村?” 威克多说是。 海姆达尔拿出一幅手绘地图和一只类似巫师棋的棋子,左右张望没瞧见什么人,于是利用咒语把地图悬浮在眼前,老爷把棋子搁在地图上。海姆达尔挥动魔杖嘀嘀咕咕念了一通,那颗外形酷似灯塔的棋子在地图上缓慢移动起来,三秒一过,犹如中了运动咒陡然加快速度,眼看因速度过快即将飞出地图,接着一记峰回路转,停顿在某点上。 海姆达尔仔细辨认那片区域,快速收好地图和棋子,朝威克多伸出胳膊。威克多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噼啪声过后,二人自原地消失,被冰雪覆盖的泥地上留下几双鞋印。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阿拉德拉占星岛并未提供他任何帮助,说得更明确些,“快乐的目击者”拒绝响应他的请求。 在占星岛灯塔顶部值班的年轻巫师海姆达尔第一次见,说实在的,除了负责人德里克和几位元老级成员——如副会长、各小组组长等,海姆达尔只认识水生动植物专家阿姆特先生。他承认他没有为“快乐的目击者”社会地位的提高而付出艰辛的努力,也没有为它的名声远播制造契机,更没有为它的壮大引荐人才。 所以当那位年轻的陌生成员以不近人情的傲慢态度质问他还有什么需要时,海姆达尔就问了句,“德里克在哪儿?” 德里克是“快乐的目击者”的负责人,阿拉德拉占星岛是德里克父辈留下的,所以他把看护这座岛视为不可推卸的责任,通常会自己留守在岛上,接收成员们从世界各地传回来的有关神奇动物的讯息。 但是今天海姆达尔没见到德里克的身影。 “德里克先生不在。”年轻人有些不耐烦。 “那么阿姆特先生呢?”海姆达尔决定暂且不跟他多罗嗦。 “不是在挪威就是丹麦的什么地方吧,阿姆特那老家伙喜欢水里的东西,八成还追着人鱼跑,我已经有很久没见到他了。”年轻人不以为然的嘲笑,两条腿高高翘起搁在德里克无比珍惜的旋转喷吐着烟雾或写满神秘咒语的银质仪器旁,不时用脚尖推搡那些年代久远的古董。“我们又不是人鱼研究机构。对了,如果你认识他,告诉他,假如他再不回总部开会,副会长就要开除他了。” “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不肯为我提供帮助,也因为追踪人鱼已经过时了。”海姆达尔多少掌握了他的逻辑方式。 “我们最新的研究课题是喷火龙。”年轻人得意洋洋的宣布。 你妹的喷火龙!里小格·黑举钢叉咆哮之。 一直扶着楼梯扶手没有参与谈话的威克多慢悠悠的说:“今年出台的新规定明确提出,研究龙需要取得罗马尼亚及相关机构颁发的至少5种许可。如果是民间组织,光申请就要等一个月。据我所知,今年一月的时候“快乐的目击者”还没有这种意向,不出6个月就通过申请、审核等一系列繁琐手续拿到全部许可了?” 年轻人显得很不高兴,嘴硬的嚷嚷,“我们‘快乐的目击者’的运作情况不需要向外人报备!” “那么他呢?好像也没通知到吧?”威克多用下巴点点海姆达尔所在的方位。 年轻人轻蔑的说:“他又是哪根葱!” 海姆达尔貌似心平气和的自我介绍,“我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我管你叫什么!”年轻人认为他们无理取闹,要不是看在克鲁姆的面子上他根本不会让他们进门,这会儿他改变主意打算赶人了。“占星岛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威克多懒得跟这人计较,径直对海姆达尔摇头:“你这钱花的真不值得。”这些人连出资的金主是哪个都不清楚。 年轻人的内心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他固然有眼不识泰山,但做研究需要花钱这点跟眼睛的好坏没必然联系,假如克鲁姆所言非虚……年轻人将信将疑的注视着海姆达尔,两股矛盾的思潮在心中左右拉锯。海姆达尔年轻的外貌是他生疑的主要因素之一。 而海姆达尔不打算浪费时间了,“阿姆特先生在哪儿?”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败在了金主的可能性之下,硬着头皮说:“我们最后与他联系时,消息从波的尼亚湾发出的。他曾经不止一次发出信号请求占星岛帮助,我们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及时回应……那之后就失去了联系。” 心中不好的预感达到顶点,海姆达尔的脸不禁浮现出几许厉色,“为什么不回应……算了,我也没时间追根究底……”说着就往楼下冲去。 “等等,”年轻人匆忙放下二郎腿,起身翻了翻被涂鸦得乱七八糟的记录。“德里克先生上次与我们取得联系就在波的尼亚湾,也许你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 年轻人忐忑的掀开了底牌,“因为失去了阿姆特先生的踪迹,德里克先生便独自一人赶往那里。” “你们为什么至今都表现得无动于衷?德里克不是你们的负责人吗?” 年轻人低下头。 “你们认为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还责怪德里克小题大做,说的更不客气点,你们甚至想通过此事给他点教训。我猜的没错吧?” “我……不是……”年轻人脸色潮红吞吞吐吐。“德里克先生整天像个孩子似的,想法难免天真过头,我们是一个团体,他法拖累了我们……” “拖累?不见得吧。应该是你们太有‘上进心’又急于‘进步’,所以德里克的‘天真’就不合时宜了。” 海姆达尔的尖刻使得年轻人除了默不作声别无他法,年轻人心里不断琢磨海姆达尔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一听他说话腿肚子就忍不住哆嗦。难道这就是金主的魔力?! 离开前,斯图鲁松室长高贵冷艳滴说:“告诉你们副会长,等这件事过去以后我准备重新评估‘快乐的目击者’的价值,我非常怀疑它是否还值得我信赖。另外,下半年的拨款我会慎重考虑过后再定。” 直到二人离开,年轻人的头都没抬起来。 与威克多商议后,海姆达尔绕道去了国际巫师联合会,威克多则独自前往波的尼亚湾,那里是人鱼的固定栖息地,深海人鱼去年已经完成了数年至十数年一次的繁衍后代的任务,除非不可抗力等突发情况,深海人鱼通常不会居无定所。 与上司进行了一场约十五分钟的交谈,在海姆达尔分析利弊、诚心恳求以及经过修饰的透漏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等多重因素作用下,霍林沃斯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准许海姆达尔请调猎杀浩克国王协同调查。浩克被专业的训练员带到海姆达尔面前,海姆达尔以最简单的语言与国王就这件事进行沟通。好在他俩不是第一天相处,国王迅速抓住了重点,并表示愿意配合作战,海姆达尔大喜过望,抱住人家的大脑袋亲了又亲。 国王又摆出一副久违的“真拿你没办法,谁让咱就素那么优秀”的傲娇小样儿。 彼得听到风声匆忙赶来,“我也可以帮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难道我还抵不过一只畜生?”说到这里不服气的斜了国王一眼,激起了浩克不服输的性子。 海姆达尔没功夫和他纠缠,拍着他的肩膀道谢,带着国王火速幻影移形。 彼得不甘心的瘪瘪嘴,掉头跑霍林沃斯那里吐槽。 被烦得差点飞起墨水瓶砸人的霍林沃斯这样回答,“如今这事的前景还不够明朗,越少人参与越好,如果你把自己弄成畜生,我就答应让你去。” 彼得兴奋的张开嘴,又机警的捂住嘴巴,内牛满面,他差点就自告奋勇当畜生了。 威克多在辽阔的冰原上搜寻,凛冽的风阻碍了他的行动,使他无法随心所欲的驾驭飞行高度。寒风卷起一片雪花飞扬上天,他在雪粒子的吹刮中解除化形落在一个巨大的冰窟窿旁。 如果他记得不差,这里应该是上次随里格来探望大眼睛时,他们远远围观的人鱼冰窟。冰面下的水幽暗静谧,深不见底,连圈涟漪都吝惜出现。威克多思考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个药盒,放在冰上放大它,一只三层高的药箱拔地而起。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试管状玻璃瓶,抽出一株根系缠绕如迷你海螺的小草,张开嘴把它吞了下去。 老爷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这玩意儿不咋好吃。稍等片刻,他摸了摸脖子两侧,似确定了什么,然后把魔杖顶在咽喉处,嘴里发出一连串让人忍不住堵住双耳的可怕尖啸。尖啸持续的时间不长,二、三分钟后海螺草的效用消失。 威克多难受的按摩颈项,那儿的皮肤不自然的鼓凸,又过了一会儿鼓凸逐渐平息。威克多放下手,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水面,知道再逗留下去也无济于事了,深海人鱼似乎舍弃了这里。换句话说这里的确发生了什么,不然它们不会贸然搬家。 他站起来张望,而后眯起眼睛。 威克多收好药箱果断化形,当他来到之前看不真切的黑色凸起物前时,发现这里已经离开了冰原来到陆地,那块黑色凸起物是正对冰原的一个山洞。它原本隐藏在一排树木后,不容易发现,威克多在几乎被雪覆盖的树桩上找到了人为砍伐的痕迹。 老爷摸了下口袋,表情一滞,魔法小镜子居然没带在身上?!老爷懊恼的抹了把额头,已经预想到海姆达尔龇牙嘲笑他的模样。片刻后,老爷终究点亮荧光闪烁,走进了黑洞洞的山窟窿里。 “阿姆特先生……阿姆特先生……” 窝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阿姆特听到呼唤徐徐睁开眼,当他看清楚眼前的模样不由得一惊。 “克、克鲁姆先生?”阿姆特挣扎着坐直。 威克多似对他蓬头垢面的样子视而不见,友善一笑,“我们快点离开这里。”说完又去拍另一边的德里克,“德里克先生,醒醒,德里克先生……”德里克似乎比阿姆特反应迟钝,愣愣看着威克多长久不发一言。 “克鲁姆先生来救我们了?”阿姆特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揉揉眼睛。 “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我和里格发觉你们失踪。二位还能走吗?好,请快点!” 阿姆特终于有了真实感,扎扎实实的喜悦在体内激荡。 俩中年男巫在威克多的带领下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牢笼,走出镶嵌着铁栅栏的密闭空间,外面的灯火十分昏暗,暗橙色的摇曳火光把人影照的模糊迷离,制造了更为压抑的紧张气氛。 阿姆特咽了咽口水,生怕坏了大事不敢出声;德里克跟往常一样面瘫,小心跟在阿姆特身后。 不知道走了多远——两旁的景物几乎没有变化,都是冰冷坚硬的原始石壁——前方传来脚步声。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屏息静气。 难道是守卫?阿姆特和德里克实际上并不十分清楚外面的情况,当他们醒来时,他们已经被关在那个笼子里了。他们甚至不清楚被关了多久。阿姆特忧心忡忡的与同样一筹莫展的德里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抹不开的担忧。 他们二人离家前都没想到会遭受这么一场让人莫名其妙的牢狱之灾,是谁把他们关起来的,又是为了什么把他们关起来,他们至今一无所知。 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当对方的荧光闪烁照耀在他们身上时,阿姆特和德里克同时选择了靠墙站。二人的魔杖早就被收走了,手无寸铁的他们几乎没有战斗力可言,帮不上忙只有尽量别拖后腿。 “里格?!”威克多惊喜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 荧光闪烁后的确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脸,阿姆特和德里克同时松了口气。 对面的海姆达尔刚扯出个大大的笑容并朝威克多大步走去时,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来自海姆达尔身后。 海姆达尔刷地朝天丢出个荧光闪烁,而后傻眼了。 向他们走来的人是威克多·克鲁姆。 海姆达尔猛地回头,那个与阿姆特、德里克结伴而行的威克多亦是一脸惊诧。后到的这个威克多很快发现了异样,当他看清楚对面那个跟自个儿一模一样的人时骤然停步,脸上的微笑如退潮的海水悉数散去。 三人在并不宽敞的石道内面面相觑,阿姆特和德里克张口结舌,拼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因惊讶而尖叫。 “里格。”后到的威克多看向海姆达尔。 “里格。”前到的那个不甘示弱。 海姆达尔的眉毛抽动了一下,而后对他们挥挥魔杖。 “你们俩过来,站到一块儿,别一前一后,晃得我脑袋疼。” 俩威克多都没有犹豫,听话的来到海姆达尔面前并站在一起,二者距离一臂之遥。海姆达尔十分庆幸,假如冒牌货COS的不是威克多,他没办法随心所欲的指使他们。 “都报上自己的名字。”海姆达尔吩咐。 “威克多·克鲁姆。” “威克多·克鲁姆。” “听上去差不多。”海姆达尔说。“魔杖呢?拎起来我瞧瞧,别想使诈,我的魔杖不长眼,走火是平常事。” 俩威克多分别举起自己的魔杖。 海姆达尔点点头,“……看上去也差不多。” 阿姆特和德里克咬紧牙关,心有灵犀的想:那是你的枕边人啊亲,为毛我们比你还紧张?! “你们俩怎么说?”海姆达尔寻求场外帮助。 二人指着先到的那个说:“是他救了我们。”没有别的废话。 海姆达尔点点头,“那么最后问个问题。” 阿姆特和德里克顿时浑身肌肉紧绷,比俩当事人还专注。 “如果我要上你,你愿意吗?” “愿意。”先到的那个不假思索。 “不愿意。”后来的那个似有迟疑。 阿姆特和德里克一愣,把可疑的目光转到了说“不愿意”的那个威克多身上,以克鲁姆不怕没面子的秀恩爱的种种表现来看,说不愿意那是不太可能滴。 海姆达尔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他问先到的那个。 “为什么愿意?” “愿意就是愿意,没什么为什么,只要是你想的,都可以。”简直是世纪末好男儿的典型,这肉麻范儿,除了克鲁姆舍他其谁。 至少阿姆特和德里克是这么认为的。 “那你呢?”海姆达尔转向另一个,魔杖依旧没有丝毫放松,始终对准二人。 后来的那个挑起一边眉毛,“就你那豆芽菜似的尺寸,一丝快感都感受不到,我当然不愿意。” 斯图鲁松室长恼羞成怒的击倒了先到的那个威克多·克鲁姆。 阿姆特和德里克愕然,怎、怎么回事,怎么把那说“愿意”的击倒了呢? 海姆达尔冷冷瞥了老爷一眼,老爷视若无睹,上前抱住心上人,感慨道,“我就知道你能认出我来。” “他救了我们。”阿姆特和德里克纷纷上前查看那个冒牌货。虽然他们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就判定这人是假的,下一秒二人发出惊叹,这人居然死了。 “我没杀他。”海姆达尔不接受二人转向他的诡异眼神。 德里克突然叫道,“我不认识克鲁姆,不,应该是克鲁姆不认识我!” 另三人不解。 “我不认识他,但他叫醒我的表情好像跟我是熟人。”德里克想到这里安下心来。 “他甚至连问一声都没有,就很理所当然了。”阿姆特也反应过来。 海姆达尔说:“假的就是假的,细节决定成败。” “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人一脸迷茫。 “你们被利用了。按一般人的逻辑,八成都会认为救人的那个是真的,但错就错在安排这一切的骗子诡计多端,脑回路比普通人曲折,我吃了那么多次亏,可不敢轻易上当了。不过这事儿倒是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海姆达尔低头看了眼死亡后变回本身模样的巫师,拿走他手里的魔杖妥善收好。 “对了,或者你们也是假货。”海姆达尔阴恻恻的看向阿姆特和德里克,二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国王来了吗?”威克多小声说。 “来了。” 黑暗中湿乎乎的东西碰了下威克多的手,威克多抬起手摸出去,轻轻捋过国王头上的毛发。 他们在一个岔道尽头发现了摆放着一面镜子的房间,镜子上被蒙了一块厚重的刺绣花布。揭开花布,后方是一层雾蒙蒙的镜面,仔细观察会发现平静的镜面犹如水面,哈一口气便会荡起层层涟漪。 威克多找了块石头丢向镜面,石头似砸上硬物,“乓”的一声滚落在地。 海姆达尔不由想到IW里通往临时监狱的那幅画,他尝试伸手去摸,被威克多拦下,并趁海姆达尔不备,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然后又快速抽出来。 “那边是空的,也许是个通道。”威克多接着又道,“我先试试。” “我们一起。”海姆达尔抓住他的手。 阿姆特和德里克对视一眼,俩中年大叔大叫一声,一前一后冲了进去,镜面急速扭曲抖动了两下又恢复平静。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面面相觑。 镜子那一边的俩大叔在黑乎乎的房间内东张西望,身后的镜面又开始扭曲,威克多和海姆达尔被吐了出来,二人踉跄了几步站稳。下一秒,国王也冲了过来。 阿姆特和德里克确认了国王是自己人后禁不住两眼放光,他俩都是神奇动物研究者,浩克不是寻常动物,代表了巫师神奇动物饲养领域前无古人的杰出成就,俩专家就跟看到裸体美人似的有些把持不住。 “这是哪儿?”阿姆特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 几人都显得十分小心谨慎,海姆达尔来到一扇门旁,挥动魔杖,之后听到咔哒一声,门板在咒语的作用下被徐徐推开。 海姆达尔伸头打探几眼,回头惊讶道,“好像是西普里安。” 国王忽然挤开海姆达尔,仰起脖子四下张望,这个样子似是发现了什么。 海姆达尔决定信任伙伴的嗅觉能力,虽然不清楚它发现了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跟着国王在西普里安医院里转圈。他们最后绕到一个貌似用来存放魔药原材料的仓库外,库门紧锁,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威克多直接炸飞门锁,推开门后几人不约而同的捂住口鼻,一阵阵恶臭扑鼻而来。 国王仿佛对这些无动于衷,第一个窜了出去。 海姆达尔丢了两个荧光闪烁,当他们看清楚屋内的陈设后,阿姆特脸色大变,扑向角落呕吐。 浓重刺鼻的腐臭味弥漫的房间内是一具具已经遭到解剖的动物残体,它们支离破碎的摆放在操作台上,还有一些分布在病床上。墙壁上的展示如同古代欧洲贵族们的狩猎小屋,动物们带血的头颅被悬挂其上,面目狰狞,死相凄惨。 “你发现了什么?”海姆达尔问国王。 被这股气味一包裹,国王反而茫然了,它试图走出去重新寻找契机。海姆达尔灵机一动,反复挥动魔杖,咔咔哒哒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它们渐渐变得清晰。 【大眼睛,早上好……大眼睛,午安……大眼睛,晚安……】海姆达尔急忙扑向声音来源,积满灰尘的遮物棉布被丢到一旁,之后的景象让他难以置信,一具瘦小的身体奄奄一息的躺在满是鲜血的操作台上。它的一只眼睛被挖去,脸上留下一个恐怖的血窟窿;一条腿只剩下膝盖以上部分;胳膊还健全,但原本光滑美丽的鳞片被拔得稀稀拉拉,浑身都是发黑的血块,胸腹那里尤为严重,可能已经遭到开膛破肚。 阿姆特和德里克不忍地别过头,在心中痛骂罪魁祸首的丧心病狂。 国王愣愣地注视着血人似的大眼睛,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啄木鸟叽叽喳喳的叫唤,大眼睛身子一动,试图睁开另一只眼睛,它用尽全力举起啄木鸟,呻吟着发出细弱的呼唤:“里格————”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双双红了眼睛。 海姆达尔连忙说:“我来了,我是里格,我来了……”他抖着手拿出药箱,把用来疗伤的人鱼丸子一股脑倒出来,意识到大眼睛可能吃不下去,他就含在嘴里使丸子融化,无视血污恶臭,口对口的喂进大眼睛口中,多数被大眼睛吐了出来。海姆达尔不气馁反复试了好几次,直到人鱼丸子全部用完,确保大眼睛吃下了一整颗的量。 人鱼丸子可以修复它的损伤部位,两位专家却已经看出大眼睛的内脏八成不全了,它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这样的情况别说治愈了,可能一不小心就断气了。但一接触到海姆达尔的眼神,嘴边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来,于是他们尝试出主意,并帮助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把大眼睛裹在海姆达尔脱下且浸湿的衬衫上。 也许是人鱼丸子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大眼睛听到了海姆达尔的呼喊,它的精神比刚才好了一些。当他闻到衬衫上属于海姆达尔的气味后,心满意足的合上眼睛。 海姆达尔一惊,仔细检查发现它只是睡了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此地不宜久留,海姆达尔抱起大眼睛朝外走,威克多使用魔法为衬衫浇水。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了?我就这么好心让你们发现这一切,然后把那没用的东西带走?”冰冷的话语响起,衬得周遭可怕的环境越发让人不寒而栗。 几名巫师突然出现在仓库门旁,逼得他们停住脚步。 海姆达尔认出了这个声音,随法国魔法部的秘密警察在西班牙内陆小村落查案时碰见的冒牌圣徒,那时候就是这个人使用幻影移形阻止咒阻止了他的行动。 “……你是路德维格·布朗?”海姆达尔问。 “路德维格·布朗已经死了。”那带头的巫师说。 就是他!海姆达尔对自己说。 “你想干什么?”德里克大声道。 “还能干什么,”此人发出轻笑。“杀人灭口。” 那些巫师纷纷拿出魔杖包围上来,咒语纷纷被海姆达尔的盔甲护身阻挡,威克多召唤出火精灵,滚滚热浪顿时逼退了胆敢近身的巫师。 真正的路德维格·布朗在火精灵的火焰下不敢轻举妄动,他的脸色在火光中变幻莫测。他出其不意的快步后撤,反身拉下仓库门旁的手闸,并一跃而起跳到门外。轰隆巨响过后,包括他自己的部下在内的人全部落入水中。 海姆达尔在下落的那一刻就把大眼睛丢给了威克多,而威克多因为反应速度灵敏抓住了国王的尾巴,阿姆特和德里克千钧一发之际抓牢了威克多的双脚。可海姆达尔却与那些坏蛋一起落入了水中,几个沉浮不见了踪影。 水中不断响起惊恐的尖叫,落水的坏蛋们不停向水中施放魔法,皆无法挽回人数锐减的可怕现实。 “水里有东西!”有人尖叫着拍打水面,之后被拖入水里再没浮上来。 威克多气的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跳下水去,手里的重量迫使理性回归。他抬头看见杵在门口悠闲地注视这一切的路德维格·布朗,那表情仿佛在明媚的午后品尝香浓的红茶。威克多咬紧牙关,感觉一股力量在体内累积,而后猛地爆发出去。 路德维格·布朗发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入水中时眼前晃过的是威克多·克鲁姆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心里充满了惊讶。 这是……无杖魔法? 但不管怎么样他也下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海姆达尔在接触到水的那一刻本能的惊恐起来,很快又放松下来,他对水并不陌生。当他四处寻找出口,还设想了下潮湿的羽毛能不能飞起来,他突然想到万灵药——幻影移形。 有人在他身旁被一切为二,水面上霎时鲜血四溢,海姆达尔的鼻子早已麻木,不过越来越浓郁的鲜血实在触目惊心。 那东西的嘴巴正对他张开并急速冲过来,海姆达尔迅速朝旁游开,一个想给他好看的坏蛋不幸挡在了怪物冲来的方向上代替他进了怪物的肚子。海姆达尔正想借这个机会幻影移形,他看见看戏不怕台高的布朗先生掉了下来。 斯图鲁松室长脑子一热,把返祖丸子拿出来塞进了嘴里,而后像一根离弦的箭冲向布朗沉落的地方。 落水的布朗只够看清楚一只成年的卢萨尔卡朝自己冲过来,不等他回过味来,那只卢萨尔卡已经拎起他的领子游向食人大乌贼,并把他用力丢进大乌贼獠牙毕露的血盆大口中。 完成这一切的海姆达尔脑子倏然降下温度,惊恐的发现他居然把那么重要的罪犯丢进了怪物口中。 斯图鲁松室长懊恼的捶胸,他吐出一口气,在大乌贼再度袭击他的那一刻幻影移形。 威克多几人已经成功脱离了暗藏“鱼缸”的仓库,阿姆特和德里克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布朗连自己人都随便牺牲的做法让二人打从心底里发寒。不过拜他的“多此一举”,追击他们的坏蛋都成了怪物的盘中餐。 威克多反复告诉自己没事,但还是把大眼睛给了阿姆特,自己走向仓库。国王一直在仓库门旁徘徊不去。德里克见他们都这样,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耳旁传来噼啪声,海姆达尔显形在他们身旁,那副返祖的样子把阿姆特和德里克吓了一跳。 国王急忙奔过来,海姆达尔抱住它的头。国王没有反抗,被溅了一身水。 威克多喜出望外,脱下巫师袍并浇上水包裹在海姆达尔身上。 “里格……”睡梦中的大眼睛似有所感,轻轻唤了一声。 海姆达尔急忙走过去,在它耳边小声说:“我在这里。” 顾虑到大眼睛的情况十分凶险,大家暂时抛去其他,匆匆离开了龙潭虎穴般的西普里安。 就在他们离开的同一时刻,食人大乌贼浮出水面,撑开巨大的獠牙,路德维格·布朗从里面安然无恙的爬了出来。他对大乌贼打了个手势,乌贼再度沉入水中。 果然就像斯图鲁松室长一直嘀咕的那样,祸害遗千年。 “这里不能再待了,”布朗对自己说,而后难抑满脸的激动。“没想到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是真正的卢萨尔卡,枉费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弄来纯种的卢萨尔卡,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啊,但是他,多么完美的返祖,只要有了他,我的研究就能突破现有的瓶颈,成就斐然。” 布朗微微一笑,半调侃半埋怨的说:“开门的钥匙原来一直近在眼前。” 第691章 让他进化 彼得匆匆赶来的时候转了一圈没瞧见人,定下心来后使用敏锐的嗅觉来到不起眼的角落,被装饰柱投影遮住的半圆形凹陷处原本蹲着一只与凹陷相辅相成的圆弧形壁柜,此时一个被宽大的斗篷覆盖的人——从气味判定貌似是人——坐在一把木椅子上,代替壁柜成为装饰墙壁前的新主角。 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的办公区整洁幽静,素日来往的也都是中心的治疗师和护理师,所以这个看似病歪歪的人坐在这里就显得格外突兀。 又有两位治疗师从彼得身后经过,二人目不斜视的交谈,专注得仿佛除了身旁的人再无其他。 彼得愣愣目送二人走进一间办公室,走廊内再度恢复宁静。 “里格?”彼得迟疑地喊了一声。 斗篷里传来轻笑声,“我以为你认不出我了。” 斗篷里的人抬起头来,那模样把彼得吓了一跳。 “你怎么成这样了?” 返祖丸子的效果在海姆达尔身上的作用显著得令人发指,抗药性在他身上出现了逆向转变,他的身体似乎很适应返祖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药效褪去的时间一次比一次延迟。半边脸上还残留着逐渐蜕化的鳞片,在平滑肌肤的衬托下青青绿绿尤为惊悚。 彼得到底不是平常人,作为狼人,他对这种半兽化的转变在心理上比普通巫师更容易接受,在他看来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或者说他喜欢海姆达尔的这一面,让他产生出“同类”的归属感,他甚至欢迎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彼得迷茫的问。 “国王没告诉你?”海姆达尔说。 负责找来彼得的就是国王,海姆达尔需要有人把今天的事情传递回IW,他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我听不懂畜生的话……你那是什么眼神?!”彼得暴跳如雷。 “抱歉,”海姆达尔立马收敛。“这件事一言难尽,”说着拿出一卷羊皮纸递向彼得。“我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写在羊皮纸上了,还有一些我个人的看法,麻烦你交给老板。”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彼得接过。 “我这个样子走不出去,而且……” “而且什么?” 彼得的疑惑刚说出口,窝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的海姆达尔忽然跳了起来,彼得这才注意到椅子下汪了一滩水。包裹着海姆达尔的黑色大斗篷一抖动就甩出一排水珠子,滴滴答答溅得到处都是。 彼得退开一步,海姆达尔快步从他身旁走过,迎向以威克多为首的从一间房内走出的巫师们。 “怎么样?”海姆达尔焦急的问。 “暂时稳定下来了。”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 “你好像不太好。”威克多发现海姆达尔脸上渗出了血丝,脖子红了一大片。 “我没事。”海姆达尔不当回事的摆手,转向安娜。“我能去看看它吗?” “可以。”安娜点头。“不过它又睡过去了,别惊动它,它的睡眠很浅。” “还是等会儿再去吧。”海姆达尔认为小孩子通过睡觉长身体,病人也是通过睡觉复原,大眼睛是小孩也是病人,马虎不得。 “谢谢您主任。”海姆达尔真想抓着治疗师的手用力晃两下,又怕满手的鳞片和潮湿冒犯了对方。 这位负责骨骼再生治疗的主任治疗师听说了大眼睛的事后,爽快的答应帮忙救治,所以海姆达尔很感激他。 主任治疗师温和的说:“我只能尽我的所能,除了骨骼再生,其他帮不上什么。虽然我个人觉得我的治疗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建议你把大眼睛转去圣梅曼,请乌德尔·亚历山大院长看看,他是我们这一领域的翘楚。” “您太谦虚了。”海姆达尔说。“您的建议我们会好好考虑的。” 主任治疗师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骨头虽然能再生,器官和眼睛的修复我就无能为力了。这么说可能对你们的打击比较大,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们,它的情况很不好,伤损超过了自身修复能力,完全就是处在一个自我消耗的状态,再这么下去……”主任在与大眼睛的接触中已经把形似人类,会说简单话语的大眼睛视作普通的人类幼儿。 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如果放任下去,它还能活多久?” “不出一个星期。”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知道了。” 主任治疗师观察对方的表情,而后一笑,他没有在海姆达尔的脸上看见丝毫放弃的意向。 “如果需要我帮忙,安娜知道哪儿能找到我。”主任与威克多一点头,转身离去。 彼得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但看海姆达尔的神态,咽下了打破砂锅的念头。 “我先回IW。”彼得说。 海姆达尔微笑,“还让你特地跑了一趟。” 彼得佯装恼怒的敲了下他的肩膀,“再那么客套我就生气了!”转身招呼上国王一起走,国王却不肯配合。 彼得来势汹汹的火气眼看又要爆发,海姆达尔阻止道,“我会送国王回去的。” 彼得拿着海姆达尔的汇报单子独自离去。 海姆达尔又向自己丢了几个“清水如泉”,翻开湿漉漉的本子。 “这段时间我想了几个人选,你看怎么样?” 威克多接过本子。安娜凑上来瞄了几眼,不解道,“你们准备做什么?” “给大眼睛会诊。”威克多说。 安娜听了又看了几眼,“……安德鲁·兰格教授拥有治疗师执照,同时也是出色的魔药学专家;弗朗西斯科·哈维尔·埃尔南多先生是神奇动物学家;这个亨利希·格里戈耶维奇·贝利亚是谁?” “杰出的炼金术师,大眼睛缺失的脏器也许他会有办法。”威克多说着迟疑了一下。“他们可以进来吗?” 安娜知道儿子怕给她惹麻烦,“反正有主任挡着。” 海姆达尔很官二代的表示,“实在不行我就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和治疗中心的负责人打招呼。” 安娜微微一笑,“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抱了抱海姆达尔,又在他冰凉的小嘴唇儿上落下一吻,老爷动身去请这些专家。 出乎海姆达尔预料,人红事多的埃尔南多先生是第一个赶来的,转念一想也并非不可能,谁都知道自诩天文学家的埃尔南多先生是个神奇动物痴。 “真高兴您能来……我脸上有什么吗?”海姆达尔发现埃尔南多目光灼灼的看着自个儿,那表情就像豆荚见到胡椒小顽童。 “太不可思议了……”埃尔南多的胡子被吹的一翘一翘,他拿出单筒放大镜挂在脸上,企图与返祖特征迟迟没有消退的海姆达尔来一个亲密接触。 “您别忽略重点,需要您出谋划策的不是我!”海姆达尔哭笑不得。 正准备飞扑上去的埃尔南多被突然钻出来的俩人一左一右的抱住。 海姆达尔定睛一瞧,奇道,“你们不是回去了吗?” 牵制住埃尔南多的正是一早就已离开的阿姆特和德里克,海姆达尔见他二人的打扮与离开时并无二致,仍是一副灰头土脸的狼狈样。 “你们没回去?” “没有。”阿姆特和德里克苦笑。“本来想回去的,但是又舍不得……” “我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只要让我们在旁边看着就行。”阿姆特先生小心翼翼的说。 德里克在旁边猛点头,“保证不打扰你们办大事。” 海姆达尔耸耸肩,“想留就留吧。” 二人喜出望外。 “你们准备抓着我到什么时候?!”埃尔南多咆哮,差点挥舞手杖砸向二人。 二人急忙松开,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埃尔南多的大名在神奇动物领域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刚才也不知道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脑子一热就冲上去抓人了。二人点头哈腰,埃尔南多摆摆手,决定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怎么回事?”埃尔南多问海姆达尔。 “您不知道?威克多没说?”海姆达尔发现老头的表情不似作假。 “没说。” “那您为什么愿意来?” “克鲁姆告诉我斯图鲁松需要帮助,前一阵的研究刚做完,我正闲着,所以就响应跑来了。” 埃尔南多仅凭他需要帮助且原因不明就愿意付诸行动,海姆达尔感动得热泪盈眶。 谁知道埃尔南多话锋一转,“我研究过斯图鲁松家族的半水妖血统,可惜一直处于自我幻想状态,今天又见到你这副模样……”埃尔南多陶醉得两颊绯红,海姆达尔一阵恶寒。 “不是我,我不用您操心!”斯图鲁松室长急忙道。“不过肯定不会让您失望,届时还要麻烦您多费心了。” “你越不告诉我怎么回事,我的兴趣就越浓厚。”埃尔南多跃跃欲试的说。 没过多久兰格教授赶到,一见到海姆达尔这模样便叹了口气,并没有责备,甚至连句相关的话都没有,只是拍拍海姆达尔的肩膀,让他好自为之。 海姆达尔干笑两声。 埃尔南多等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贝利亚终于抵达,威克多随后赶到。 海姆达尔见几人到齐,简单的寒暄过后,说明了情况,并带着几个面露诧异的巫师走进大眼睛所在的房间。被安置在灌有海水的特制病床内的大眼睛的情况极具冲击性,兰格和贝利亚看得直摇头;埃尔南多结结实实的倒抽一口气,怒火蓬勃而出。 “谁干的?!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么残忍?!”埃尔南多气的直跺底端包裹着铁皮的手杖,快步走动时瘸得更加明显了。 “中心的骨骼再生治疗师已经为大眼睛修复了全身的骨头,但是脏器不是当今的巫师治疗可以再生的,或许可以从同类的动物身上移植,对纯种的卢萨尔卡来说不太现实。”海姆达尔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贝利亚。“炼金术可以做到吗?” “没问题。炼金术说白了就是无中生有,修复脏器不是什么大工程,交给我吧。”贝利亚的保证如同一记强心针,使海姆达尔沉重多时的心轻扬起来。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灿烂一笑,这是他俩与大眼睛重逢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话。 埃尔南多听了贝利亚的话不由肃然起敬,看向贝利亚的眼神亦有了质的变化。 “你从哪儿找到的炼金术师?”围着大眼睛转了两圈后,忍不住和海姆达尔八卦起来。 “以前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 “您怎么这么感兴趣?” 埃尔南多白了他一眼,“你知道现在巫师世界还有几个能称得上是炼金术师的巫师?这个行当早在上世纪中叶就没落了,难以想象它是历史书中描述的曾推动了巫师世界彻底脱离麻瓜而独立起来的利器,更多的巫师把炼金术视为坑蒙拐骗的道具——也的确有那么一伙害群之马玷污了炼金术,巫师们不再相信炼金术的奇思妙想和博大精深。” “您相信吗?”海姆达尔问。 “老实说来之前将信将疑,现在……”埃尔南多犹豫了下。“看结果再说吧。” 救治中心的主任治疗师在品尝夜宵的时候使用壁炉与圣梅曼的院长取得了联系,并告知了大眼睛的情况,没想到圣梅曼的院长大半夜的亲自找上门,要求为大眼睛复诊。海姆达尔热情洋溢地把院长请进门。 此时海姆达尔脸上的鳞片退得差不多了,于是掀开斗篷帽子见人。 贝利亚见海姆达尔一个人待着,四下无人,便坐到他身旁,神秘兮兮的说:“我有个想法。” 海姆达尔正在吃饭,听了他的话匆匆扒了两口放下了。 “您讲。” “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诉克鲁姆了,他没反对,但也没马上点头。” 海姆达尔一头雾水,“什么想法?” 贝利亚貌似沉浸在自己“无与伦比的想法”中无法自拔,一个劲的自我肯定。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点子了,来之前我还和爷爷沟通了一下,爷爷认为可行。那倔老头第一次夸我有想法,你知道这有多难,多难吗?”之后又吐槽起来,果断歪楼。 一脸麻木的斯图鲁松室长苦思冥想却找不到关键词,只能任吐槽进行到底。 “别担心,克鲁姆已经去过了。” 海姆达尔更迷茫了,“去哪儿了?” “古灵阁巫师银行,他已经拿出了瓦西里耶维奇校长和约尔夫分别留下的手札。” 海姆达尔“哦”了一声,不一会儿回过味来,某个念头随之萌生,激动之情在心底破土而出。 “大眼睛那样的能做到吗?这方法可行吗?” 贝利亚知道他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了,得意洋洋的宣布:“只要各种条件达标,完全可以一试。” “对大眼睛不会有伤害吧?” “伤害不会有,最多就是结果差强人意。” 海姆达尔终于放下心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湿乎乎的双手,然后猛地握紧它们。 “你已经听说了?”威克多叹气。“本来想亲自告诉你的。” 海姆达尔握住他的双手,“我不注重经过,我只关心结果。” 威克多反手握紧他,“我认为值得一试。” 海姆达尔点头,“难怪大家都兴致勃勃的跑出去了,阿姆特先生和德里克先生一直嘀嘀咕咕。” “贝利亚列了个名单,要求把名单上的人找齐了,不然他不敢保证过程能完整持续到最后。” “他们都是专业人士,有他们在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威克多说:“我们是家长,能做的就是坐在椅子上等答案。” 圣梅曼的院长与治疗中心的负责人沟通了一下午,国际巫师伤病治疗中心为他们打开了一间平时不太使用的小型会议室。这个会议室没有窗户,灯一黑再关紧门,就伸手不见五指。 计划正式启动前,贝利亚把大家召集到这间会议室内。 在场的大多数人其实并不明白叫他们来此的目的,八成是看老朋友的面子应邀,一种可能是出于保密要求;同时也是一种自愿的选择。连目的都不告诉大家,当真是百分之百“自由”。 贝利亚让阿姆特和德里克把之前准备好的保密协议分发给每一个人,这份保密协议乍一看去十分不合理。连履行的内容都不告知就让他们签名,实在有些欺人太甚。有人提出异议,贝利亚不改口风,爱签不签。 3人当场宣布退出。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没法跟别人说去,贝利亚痛快地放行。 剩下的人有的一拿到协议就签了;有的犹豫了下落笔;还有人捧着协议拿不定主意。贝利亚很有耐心的等待全部协议完成,这个过程中又有2人打了退堂鼓。 贝利亚当着众人的面,把一摞协议交给了土耳其古灵阁的负责人纽伦。纽伦慎重的数了一遍协议书,又算了下现场的人数。而后向海姆达尔所在方位欠了下身,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我们所有人的协议交由古灵阁巫师银行保管,那里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纽伦行长承诺安卡拉古灵阁将采取最严厉的铁火咒来确保它们的安全性,在保密性这一点上再没有比妖精的承诺更值得信赖的了。” “你这老不死的!闹了半天到底是什么事也不肯告诉我们,现在协议也签了,快说,不然老娘揍得你爷爷都认不出你!”开口叫骂的是一位娇小的老妇人,六月的天气里还穿着渐层色的厚毛衣,手里举着一只硕大的烟斗,一开口就到处喷青烟。 贝利亚请来的3名巫师是第一波签名的人,贝利亚保密工作到家,连自个儿的朋友都没有透露。这些朋友尽管满腹疑惑却还是痛快的签了名,这样的交情真是两肋插刀不在话下了。 “想必大家刚才已经看过大眼睛的情况了……” 贝利亚还没说完,老妇人又骂上了。 “要是让老娘碰上那个肆意残害生命的败类,老娘就把他的睾丸拔下来!” 在场的男同胞不约而同并拢了双腿。 贝利亚不敢打断老妇人的话,好在老妇人就嚷了那么一句。 “我的计划是利用魔法刺激卢萨尔卡,促使它进化。”贝利亚此言一出,下面立刻开始交头接耳。 “卢萨尔卡进化?”这是埃尔南多请来的神奇动物研究家们,换句话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可是项前无古人,以及很有可能后无来者的创举。”这是应兰格邀请赶来的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魔药学教授罗伊·洛朗教授。 坐在洛朗教授身旁的除了兰格,还有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现任副校长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以及兰格教授的老师爱沙尼亚前大法官安德鲁·安西普。四人交换了个眼色,意识到从现在开始任重而道远。 “并非前无古人。”贝利亚介绍道。“远古时代包括斯图鲁松在内的北欧巫师们就曾帮助卢萨尔卡由水妖进化为人,那个时候无论巫师还是麻瓜都和自然生活在一起,卢萨尔卡是世界上第一种能够进化出人类模样的神奇动物,斯图鲁松家族与卢萨尔卡联姻是在那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当然不是所有的水妖都能进化成功,必须拥有先天条件。” 埃尔南多那一帮人争先恐后的举手,“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之所以把我们召集过来,说明大眼睛已经具备了进化的条件?” “老实说并非百分之百具备,所以才需要我们。”贝利亚拿出一叠看上去十分古老的包裹着皮料的羊皮纸。“我让各位签署保密协议的主要原因就在这里,这上面记录的东西对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受益匪浅。我不敢相信自己会有如此幸运的一天,能够亲手翻阅它们。感谢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和威克多·克鲁姆先生把如此宝贝的研究笔记交给我们。”说到这里贝利亚语气一转,笑嘻嘻的说:“请大家务必遵守保密协议,假如哪一天我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我有的是方法搅得一个人到死都不得安生。” 那一刻,没有人认为他在开玩笑。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被请上台,二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下面的人也没了叫好的心情。 “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大家,总之,我会记住在座各位的大恩。”海姆达尔说完深深一鞠躬。 厚毛衣的老妇人吐出一口青烟,“亲爱的,现在道谢还早了点,我没有别的要求,事成之后陪姐姐去海边看日出。” 海姆达尔笑着满口答应。 有个声音叫道,“我的要求不高,让我免费看十场克鲁姆的魁地奇比赛就行。” 话音未落遭到群攻。 “这还要求不高?你知道克鲁姆的比赛门票外面炒到多少金加隆一张?!” 总而言之,大家尽量以轻松的心情迎接即将到来的前所未见的严酷挑战。 各领域的专家单独复制了瓦西里耶维奇与约尔夫笔记上关于自己专业的部分,并聚在一起研究,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吃透它们。 “叹为观止。”安西普前法官阅读完二人的手稿后表示五体投地。“尤其是瓦西里耶维奇校长,他的这些发现,这些创造,这些独树一帜的想法,甚至连否定都尖锐得让人无法反驳,真不敢相信曾经有这样一个人生活在我们的世界。” 魔药小组是第一个进入会议室的,他们需要布置病房,病房的温度湿度等各方面必须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三间魔法学校的三位教授通力合作,安西普负责监督。 大眼睛被转移到会议室前,隆梅尔还是亲自跑了趟。 “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可能不来。”隆梅尔与儿子拥抱了一会儿。“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确定。”海姆达尔坚定的说。“我和威克多已经把自己的血液贡献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这次人工进化失败,我也会把大眼睛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爸爸,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稽,请您不要试图劝说我。” 隆梅尔圈住海姆达尔的肩膀,与他一同默默坐在椅子上。 大眼睛被安置妥当后,闻讯赶来的圣梅曼院长主动请缨,专家组经过讨论后一致通过,院长爽快地签了保密协议。 第一次人工进化开展前,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由斯内普教授陪同进入会议室,安抚大眼睛的情绪。或许大眼睛预感到了什么——海姆达尔一直认为它是个敏感聪明的孩子——始终表现得很安静,海姆达尔从它眼中看到了久违的神采,心里十分高兴。 这是个好兆头,他对自己说。 这一过程也许要花费比预期更长的时间,第一阶段完成后满脸疲惫的贝利亚这么说。在第二阶段开始前他回了野莓村,搬来了老祖宗弗拉基米尔·帕弗洛维奇·贝利亚的肖像画,并把它悬挂在会议室内,希望老祖宗能助他们一臂之力。但肖像画中弗拉基米尔另有看法。 【我不会干涉,不会多嘴,你问什么我都会装聋作哑。假如活人一遇到难以解决的事就搬出祖先替你们冲锋陷阵,我们这些死去的人还能安然长眠吗?】这话不无道理。贝利亚带领全体参与者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仅第一阶段的完成就花费了十一个小时,曙光离他们还很遥远。 威克多在弗拉基米尔的建议下脱离了毫无作为的枯等家长的行列,光荣地成为了参与进化计划的成员之一,海姆达尔羡慕嫉妒恨的目送他走进会议室,眼睁睁地任大门在自个儿眼前合拢。 他在三位魔药学教授的冷眼注视下,灰溜溜的返回学校,迎接如期而至的期末考试。既然无能为力,那么就去做力所能及的事。 海姆达尔连续多日熬夜看书,并不时往宿舍玻璃窗外张望,黎明到来时他会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第四天早上他踏着晨光与德拉科结伴赴考。 “你的脸色很糟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德拉科除了感觉表兄近期神龙见首不见尾以外,没察觉到别的不同。 “昨晚没怎么睡。” 无事一身轻,懂得万事放宽心的表弟的现状令斯图鲁松室长欣羡不已。 期末考试要进行三至五天不等,六年级和七年级一样都是五天门。 第一天的黑魔法防御术的笔试还算简单,心不在焉的海姆达尔差点因填错空格造成乌龙扣分,幸好发现及时没有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黑魔法防御术是他的拿手科目之一,如果这门失手,别说教授,他自己都会敲自己一顿。 下午的操作考试不在话下,海姆达尔成功施展了咒立停魔法,及时遏制对面的同学往他身上喷特大号大粪蛋——攻击魔法自选,在监考老师允许的范围内即可。监考老师完成记分后两组交换。海姆达尔想到刚才对方往他身上丢蝙蝠精魔咒时的神情称不上友好,便“礼尚往来”的泼出去一包犹如鼻涕般恶心的半透明粘液蛞蝓。对方的咒语施展速度不够快,咒立停失效,披挂着满身粘液的同学不顾监考老师的喝止尖叫着冲出教室——八成忘了监考老师或者他自己完全可以让身上的东西消失无踪。 两组面对面的学生里,除了海姆达尔依旧好似不在状态的面无表情,其他学生均笑得东倒西歪。 目睹了这一切的德拉科老气横秋地摇头,一看表兄的表情就知道他心情很不美丽,那位同学偏偏往枪口上撞。 第692章 我想叫他米奥尼尔 海德格拉克的天文学教授在说出考题时特别注意了下海姆达尔那边的情况,看上去好像很平静,可相对斯图鲁松室长在天文学课堂上的一贯表现来说相当不正常。海姆达尔的天文学成绩不理想,为了在课堂上尽可能不被扣分,通常会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师,正襟危坐,表情虔诚,睁大眼睛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我很认真,不要提问,不要扣分”的气息,教授在教职工休息室内经常和同行们表示这学年上六年级的课压力山大。 作为出题老师兼监考老师,天文学教授在考场内转了一圈后实在按耐不住,悄悄溜达到海姆达尔身后,偷瞧海姆达尔的试卷。 乍一看去题下写得很满,来不及多看几眼,被偷窥对象突然转过头来,天文学教授猝不及防,连忙补救性的摆出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 “有什么事么,斯图鲁松?考场内不许东张西望。” “我要交卷。”海姆达尔指着桌上的试卷。 被这番动静吸引了注意力的周围同学很诧异,他们都知道斯图鲁松室长在天文学上的造诣只比魔药学好那么一点点,哪次不是磨到最后一分钟才交卷,怎么今天如此神速? 教授也很诧异,但没表现得太明显。 “你确定?” 海姆达尔把试卷、墨水瓶以及羽毛笔都留在了桌上。 德拉科目送表兄走出考场,心里咋舌,果然不正常。之后,他充满信心的提前半小时交卷,在教学楼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在一位五年级女同学的指点下来到教学楼旁的草地上,看见表兄躺在一棵被观赏性魔鬼藤包裹的树下,脸上盖着教科书,身子一动不动。 他弯腰轻轻抬起书本,响亮的呼噜声传入耳中,德拉科无奈摇头,被这么沉的砖头本压着还睡得那么香,不感觉憋气吗? 海姆达尔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7点多,错过了两顿饭。德拉科吃了午饭回到表兄睡觉的树荫下翻看书本,结果也睡着了,错过了晚饭。海姆达尔最后是被憋醒的,不是脸上那本书突然变重了,而是魔鬼藤的触手终于爬上他的身体,所幸是温和的观赏性品种,日有所思的海姆达尔为摆脱 “鬼压身”强迫自己醒了过来。 海姆达尔揉了揉鼻梁,拒绝回忆刚才的可怕梦境。当他注意到所处环境,又掏出怀表,猛地跳起来,拿起砖头本时发现还在呼呼大睡的表弟,看那好睡好眠的样子八成这两天也没少熬夜,赶忙用力推醒对方。 表兄弟俩人急匆匆的赶到天文学实践考现场时,开考时间已过去十来分钟,二人在天文学教授滔滔不绝的教训声中低声下承诺错误,饥肠辘辘地架起各自的望远镜。 “饿……”德拉科用英语说,拖腔绵长销魂。 “我已经饿到没感觉了。”海姆达尔有种胃穿孔的预感。 “不许交头接耳!”天文学教授怒斥。 表兄弟二人一惊之下噤了声。 必修课测试的最后一门是魔药学,学生们离开实践考考场的时候还在争论不休,兰格教授别出心裁的免去了本次期末考的笔试,最终成绩将以操作考试成绩的百分之六十记入学年总分。这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让大家更没想到的是兰格教授把考试前企图通过偷偷吞服龙爪粉来提高头脑灵活度与记忆力的同学一一请出了考场,无论那些脸色苍白的同学如何低三下四的恳求,兰格教授都没有改变初衷。 几位同学垂头丧气地走出教室,他们只能祈祷兰格教授在算分时网开一面——课堂分与平时的抽考分累积后在及格线以上,不然他们下个学年将面临重修的可能。 海德格拉克本届六年级魔药学期末实践考的考题是配制解药,与黑魔法防御术一样采取两组对立形式,一组吞魔药,另一组负责配制相应的解药。假如解药在对组同学的身上产生效果,基本可以算作及格。分数高低以解药效果强弱来评定。 考试前每一位同学均拥有一次抽签机会,签上的内容是兰格教授之前准备好的,据教授回忆内容不拘一格,也就是什么都可能被抽到。与海姆达尔对组的同学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斯图鲁松室长的额头爆出了青筋。 海姆达尔抽到的签上写着:醒酒剂。 对组的哥们纠结了,难不成要先灌醉自个儿? 兰格教授早就预见了各种可能,从海德格拉克厨房里抓来一个背着雇主偷喝黄油啤酒的家养小精灵。这个醉得七荤八素的小精灵失去了素日的谨小慎微,抱着酒瓶一边傻笑一边口吐清醒时绝不会讲的“大逆不道”的言论。 巫师醒酒剂有一个非常大的特点,它会帮你记住你酒醉时的情况,凡是吃了醒酒剂的人就没机会忘了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做过什么,说过什么。这效果在家养小精灵身上尤为显著。 于是乎,海姆达尔的魔药实践考试在家养小精灵震天的哭号声中落下帷幕。 “让人刮目相看啊。”吃中饭的时候让娜用手肘推了下海姆达尔,他配制的醒酒剂效果一目了然。 “运气好。”海姆达尔回答。 实际上的确有运气一说在里头,那么多考题偏偏抽到醒酒剂这么中庸的题型。海姆达尔本打算讨好兰格教授,请他给自己配制一剂福灵剂转转运,如今看来似乎不用了,莫非他时来运转了? “考得怎么样?”海姆达尔问德拉科——先考完的学生不能留在考场,表弟抽到的题目是狐媚子解毒剂。以斯图鲁松室长的水平,这题目能排到高等偏下,对于德拉科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果然,德拉科冲他灿烂一笑。 “你最近在忙什么?成天看不到人。”托多尔抱怨道。“我上星期拿到几张魁地奇票,想请大家一起去,耶尔情况特殊,你也没来。” 海姆达尔只是笑了笑,托多尔见了撇撇嘴。 “我们是不是应该写封信给耶尔,问问他家里的情况?”让娜迟疑道。 耶尔·拉维拉自被揭穿身份后,很快离开了学校。校长给出的理由是“拉维拉同学家里有事”这类千篇一律但又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的理由,咋咋呼呼的耶尔一走,几个娃都感觉人生寂寞如雪了。 “你知道往哪儿寄吗?”德拉科说。 “问校长?” “给我吧。”海姆达尔说。“我让威克多转交。” “克鲁姆教授最近也看不到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让娜忽然道。 海姆达尔说:“以后你们就知道了,现在不方便透露。” 德拉科一脸控诉地瞪大眼,似在责备海姆达尔的见外。 而开启这个话题的让娜却陡然转移了注意力,欢快地挥动手臂,“兰格教授!” 海姆达尔丢下一句“我饱了,抱歉先走一步”不顾同学们的错愕,拔腿就走。 兰格在几个孩子满脸问号的包围中面不改色的坐下。 让娜小心翼翼的问,“你和里格闹矛盾了?” “应该说他在竭力避免和我说话,避免从我口中听到他相当介意的事,干脆眼不见为净,免得考试周功亏一篑。”兰格不慌不忙道。 “不明白。”几位学生表示。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兰格低头吃饭。 德拉科默默的喝着南瓜汁,心想,这种相似的“现在不带你们玩,以后再说”的口气到底意味着什么? 海姆达尔在结束了最后一门选修课的考试后匆匆离开了学校,一直到整个考试周完结,他都没有等到威克多——巫师运动史由校长代为监考;也没有从兰格教授那里得到任何不利的消息——虽然他本人始终避免与魔药学教授碰面。所以海姆达尔再次理直气壮的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他的腿在进入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的门厅时打了个弯,搭乘电梯来到IW所在的顶楼,尽管本学年还未正式结束,他仍决定提前去霍林沃斯那里报到。 霍林沃斯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太意外,待他坐下后,说:“收到你的那封信的当天我们就派人通知了比利时魔法部,组成联合调查小组进入了西普里安旧址。现场没有找到你说的那间可怕的活体实验室,也没有找到与那间实验室有关的任何东西,至于你描述的布朗真身和他的下属,‘鱼缸’以及食人巨乌贼……什么都没有。”霍林沃斯摊摊手。 “不奇怪,假如他留下显而易见的痕迹才奇怪。”海姆达尔说。 霍林沃斯研究他的神情,“你好像并不失望。” “不,我很失望,但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目前我没那么多闲心为已经失去踪迹的恶徒大动肝火,不值得。”海姆达尔一脸漠然。“他总归会露面,只要他那‘伟大’的计划继续推行,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只要格林德沃还健在;只要布朗打算继续抹黑圣徒并利用假圣徒为非作歹。 霍林沃斯留意到他双手紧攥,指关节被捏得发白,于是不动声色的说:“既然如此我就不过问你那悄悄进行的小秘密是什么了。” 海姆达尔站起来,“……我现在还无法正常上班,您看。” “你在说什么,学期不是还没结束么?” 海姆达尔微笑,“谢谢。” 离开顶楼后直奔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 他在那间用来进行人工进化的会议室外,遇见了无所事事的彼得,国王被彼得骚扰得烦不胜烦,看见海姆达尔过来急忙迎了上去。海姆达尔特别受宠若惊。 “你来啦。”彼得笑眯眯的挥手。 “你怎么在这儿?” “想来就来了,没人阻止我。”彼得耸耸肩。 “你都知道了?” 彼得皱眉,“我就是想弄懂发生了什么。” 海姆达尔闭上嘴巴。 彼得立刻纠缠上去,“你就告诉我吧,凭我俩的交情,知无不言不在话下。先说说我的……” “打住!”海姆达尔摇手。“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去,你也别问我。” “里格……”彼得挂在海姆达尔身上猥琐的蹭来蹭去。 一股寒气席卷而来,彼得被人从后方拎住领子丢开。 把他丢开的人就是人高腿长的克鲁姆老爷,个矮腿短的彼得恼羞成怒,撸高袖子一副要跟对方拼命的架势。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进化小组的成员们接二连三走了出来。每一个都满脸疲惫,无精打采。海姆达尔的不安达到了顶点,他张大眼睛,希望能从那一张张被失落怅然覆盖的脸上寻找到一线契机。 埃尔南多先生拄着拐杖来到海姆达尔面前,黯然的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 海姆达尔绷着脸,僵硬地吞咽口水,强迫自己说些不伤人的场面话。 “我明白,我明白……这是……嗯,是可以想见的……各位辛苦了……” 那位抽烟斗的厚毛衣老妇人快步走到他们身旁,豪爽地一拍海姆达尔的肩膀。 “那孩子是个好样的,虽然过程凶险,好几次差点功亏一篑,但他顽强的挺了下来。恭喜你!目前来看进化十分成功!” 海姆达尔张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恶作剧被搅黄的埃尔南多一通捶胸顿足,他在海姆达尔渐渐锐利的注视中试图通过大笑淡化他那可恶的行径。 “刚才我还没说完,我们已经尽力了,但结果出乎意料的喜人。” 老妇人大致琢磨出来怎么回事,轻蔑地白了埃尔南多一眼,头发都白了还干这么掉价的事。 海姆达尔眼下完全没有计较的心思,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愕然。 他对老妇人说:“他顽强的挺了下来?” 老妇人愣了一下,而后笑着点头,“没错亲爱的,‘他’顽强的挺了下来。” 海姆达尔吐出一口气,嘀咕了声“太好了”,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彻底昏过去前,他听见埃尔南多惊慌失措的尖叫。 “他怎么了?怎么突然晕了?” 接着是老妇人的叫骂,“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害的!” “里格……里格……”那是威克多的声音。 海姆达尔尝试睁开眼睛,皆以失败告终。 他在心里大声的说:别担心,我只是睡一会儿,睡一会儿…… 他看见自己直挺挺的站在一条河里,身后是汪洋大海,他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放下了心事的斯图鲁松室长没像过去那样想方设法地让自己醒来,他认为梦境会变得友好。瞧,毫发无伤的泡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中,若时间往前推几个小时,那时的画面八成是在河水中挣扎。 他开始试着往前走,梦境果然没有拒绝他。 河两边的景物不再单调乏味,小花小草小树从黑洞洞的背景色中浮现出来,空气中开始有了属于自然的气息,脸上还能感觉到清风吹拂的波动。 海姆达尔心情一振,大踏步的超前迈进。 脚下的河亦有了不一样的转变,河水变得深沉,不再如最初时清澈见底。一抹青绿色从身侧晃过转瞬扎回水中,海姆达尔惊叫了一声,卢萨尔卡?! 与此同时,更多的青绿色影子在水面上犹如澎湃的波浪般此起彼伏,海姆达尔置身于卢萨尔卡庞大的族群之中,亲眼见证了水妖家族当年的辉煌。那个时候,它们矫健强壮,聪敏又狡猾,是当之无愧的水中霸主。它们就像当今的水中神奇动物一样顽皮、机敏;也像当今的水生神奇动物一样排外、谨慎。它们对粗鄙笨拙的动物不屑一顾,眼中唯有彼此。 直到巫师的出现,一种新兴力量的迸发,世界在魔法面前不堪一击,搅动了看似与世无争的水面。 海姆达尔停下脚步,宽广的河道在前方一分为二。他站在岔口,左边的河道在远处化为干涸的陆地——那是选择成为人的卢萨尔卡决定的方向;右边的河道不断分岔,如蛛网在大地上星罗棋布——那是放弃进化的卢萨尔卡最终的去向,族群不断被分割分割再分割,在物竞天择的规律中走向消亡。 海姆达尔跟随一只年幼的卢萨尔卡来到溪水的尽头,水妖在淡水的末端孤单徘徊,最终它跨了出去,游向无边无际的海洋。它们从海洋中来,为了寻找一线生机最终选择回到海洋中去。 海姆达尔看见陆续有卢萨尔卡效仿回归大海,可海洋的残酷比宽广的河面更加深不可测。卢萨尔卡的数量在一次又一次敌对、躲藏、战斗中锐减,它们早已忘记群居生活的不可替代性,孤军奋战如何抵挡住懂得协同作战重要性的海中神奇动物。 一只怀孕的卢萨尔卡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摆脱了危机,它满身疲惫,也许命不久矣。它在海中孤助无缘,绝望地寻找,最终在一座外形奇特的荒岛上寻获到可供藏身的休憩之所。 它靠着简陋的食物艰难地生下孩子,看着比正常幼崽弱小的孩子,它不知道它是否能独自活下去,它只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它咬着牙挺过一天又一天,直到某一天,孩子学会了如何捕食并兴致勃勃的离开洞穴准备一试身手,它离开了荒岛,离开了这个对它并不温和的世界。 海姆达尔陪着那只瘦骨嶙峋的卢萨尔卡母亲来到一座美丽的珊瑚礁旁,尾随它拨开海藻钻进珊瑚礁下被海水淹没的洞口,进入传说中的卢萨尔卡休眠之地。成千上万的水妖长眠于此,整座洞窟被白骨覆盖。不知道从哪里反射出来的银色水光笼罩着幽蓝的洞窟,粼粼波光终年不熄。长眠之地在海姆达尔眼中既不阴森也不可怕,他感觉这里有股神奇的魔力,令人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 卢萨尔卡母亲在东边的岩石旁坐下,神情安详,那是一种大彻大悟后的平静。海姆达尔知道它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卢萨尔卡母亲突然睁开眼,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那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如初夏的湖水般碧绿。海姆达尔明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梦境,对方不可能看见自己,这一切是虚构的,是不存在的,但他还是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他听见自己说:“我会好好照顾他,他会得到我能够给他的所有,他是我们的儿子。” 那双碧绿的眼眸自眼前如烟般散去,他眨了三次眼睛才让脑子转过弯来。 “醒了?” 海姆达尔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静下心来。“对了,我昏过去了。” “你睡了十六个小时,治疗师说你严重缺乏睡眠。我让你读书不是为了让你熬夜折腾自己。”隆梅尔取出一根雪茄烟。 “医院里禁烟。”威克多说。 “谁看见我吸烟了?”隆梅尔理直气壮的叼着雪茄。 海姆达尔刷地抬头,而后有些激动的说:“那是他吗?” 威克多棕眸闪亮,把手里的小娃娃放到他身前的被子上,小娃娃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应该说他一进屋就一直盯着床上的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伸手抱住孩子,孩子下意识地扭动,然后又迅速温顺下来。海姆达尔把孩子抱起来,与他面对面,两双相同颜色的蔚蓝眼珠分别倒映出对方的身影。一头极有斯图鲁松家族特征的姜黄色头发,克鲁姆与斯图鲁松相结合,虽然年龄小还没长开,但隐隐有了神似老爷的眉目特征。发现孩子更像威克多,海姆达尔禁不住咧嘴一笑,孩子也咧开小小的嘴巴。 “大眼睛?”海姆达尔呢喃着。 孩子打了个哈欠。 “困了?”海姆达尔调整抱孩子的动作,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并轻轻摇晃手臂。 “动作挺娴熟。”隆梅尔评价道。 “原来住院的时候常跟小孩子打交道。”海姆达尔得意洋洋的说,没忘了压低声音。 隆梅尔打消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念头,“既然你醒了,我们说说这个孩子的问题。” 海姆达尔做了个“嘘”的手势。 隆梅尔顿了一下,降低音量,“我已经和朗格说了,他同意把这个孩子的名字记入族谱。” 海姆达尔惊讶的看向威克多,后者耸耸肩,“我和隆梅尔商量下来决定让他姓斯图鲁松。” “安娜呢?她怎么说?” “我妈妈说应该让大眼睛姓斯图鲁松,她认为奶奶很有可能不欢迎这个孩子。” 海姆达尔恍然的点头。 实际上老爷心想不尽然,母亲那么决定八成还有看好戏的成分在里头。大孙子终于有了孩子却姓斯图鲁松,以克鲁姆老夫人的心高气傲,听到这消息不知道要怎么大发雷霆。海姆达尔更相信“不喜欢”这个说法,毕竟大眼睛不是纯血统,而且还是个让很多自命清高的纯血统嗤之以鼻的半兽血统。 让大眼睛跟自己姓,海姆达尔很高兴听到这个结果。 “至于孩子的名字……”隆梅尔说。“大长老想的名字是斯泰因格里米尔,斯诺认为奥格蒙迪尔不错,我喜欢布亚尔尼。” “你呢?”海姆达尔问威克多。 “海姆达尔。”老爷说。 海姆达尔沉默了下,“难不成要叫小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你决定吧,我没意见。”老爷一副头疼的样子。他其实想了好几个,但跟隆梅尔提供的那几个拗口的一比瞬间打响了退堂鼓。 海姆达尔望着大眼睛的粉嘟嘟的小脸儿,说:“我想叫他米奥尼尔,米奥尼尔·斯图鲁松。” 隆梅尔说:“米奥尼尔?那条传说中卢萨尔卡诞生的米奥尼尔河?” 海姆达尔点头,“可以吗?” 隆梅尔想了想,“米奥尼尔·格拉纳·斯图鲁松。格拉纳是你祖父的名字,我曾对他说假如我有了孩子就让他叫格拉纳,给孙子用一样。” 海姆达尔兴高采烈地对威克多说:“我们的儿子有名字了!” 威克多坐在床边,与海姆达尔一起看向那小小的娃。 “他看上去真小。”海姆达尔小声说。 “贝利亚说以卢萨尔卡年龄来算人类的年纪,这孩子也就相当于一岁多两岁不到。” “这么小?难怪……”海姆达尔咋舌。 “身体太瘦弱了。”威克多说。“要给他好好补补。” 海姆达尔使劲点头,“多吃肉!各位专家教授现在在哪儿?我必须跟他们道谢。” 威克多阻止他掀开被子下地的动作,“他们都回去休息了,这一次的进化无论对精力还是体力都是高负荷的消耗,他们需要不被打扰的休息一段时间。” “听你的,道谢不急在一时。”海姆达尔坐了回去。 “我们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几位魔药学教授嘱咐我要时刻注意他的健康,还要盯着他定时吃药,那些药水他们配制好了以后会送过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海姆达尔动容的说。 “把这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就是对各位教授最好的回报。”威克多温柔地圈住他的肩膀,温情脉脉地与斯图鲁松室长深情对视。 隆梅尔清了清嗓子,告诉他们自个儿其实还没消失的现实。 克鲁姆老爷忽然放开海姆达尔,坐到隆梅尔对面的椅子上,一脸诚恳的说:“我和里格现在连孩子都有了,隆梅尔你看是不是……”老爷对妾身未明的状态很木有安全感,睡梦里都在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排队领证中。 斯图鲁松主席老不开心的,怎么有种有了孙子儿子就掉身价的感觉? 想到这里,隆梅尔慢条斯理的把雪茄烟放回烟盒中,故意绷紧下颚佯装迷惑。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老爷一下就听懂了,咬了咬后槽牙,忍气吞声的说:“我是真心爱里格,想和里格过日子,爸爸。” 隆梅尔咔哒一声合上烟盒盖子,露出微笑。 第693章 一家三口 “……过去的这个学年在大家心中留下了一个记号,无论它是哭是笑,都忠实的记录下了大家的成长。我相信每一位同学在将来的某一时刻会发觉它对于你是有意义的,这也是你们在海德格拉克学习之外的收获。” 说到这里海德格拉克的校长轻挥手掌,绚烂的花朵花瓣从天而降,海德格拉克的校旗转为艳丽的彩带在上方无风飘扬。站在台上的两排学生发出小小的惊呼,他们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束束被蓝白相间的缎带捆扎的花朵。掌声在台下接二连三的响起,最终变为满场鼓掌。 作为交换生之一的海姆达尔此时也站在台上,手捧装饰着校旗颜色的花束,接受海德格拉克为他们饯别的热情掌声。 教师队伍中的威克多跟别的教授一起,在学生们的带动下面带笑容地拍手。如果不出意外,克鲁姆老爷将继续接受海德格拉克校长的聘任,担任选修课巫师运动史的讲师。与海姆达尔商量后,室长举双手双脚支持他的决定,原因在于海德格拉克的校长比较大方。下个学年调整后一周最多上两次的课程安排,老爷表示毫无压力。 校长结束了讲话,把时间让给学生,转身加入教授的行列,相互碰杯,谈笑风生。交换生尾随在七年级毕业生之后走下舞台,回到学生席位。 “爸爸昨天通知我把行李先送回家,今天和你回去。”德拉科高兴的猜测,“你准备和我们一起过暑假吗?” “有事想宣布一下,有个人想介绍你们认识。你父母也会去。”不给表弟发问的机会,海姆达尔转头问让娜。“你接下来有空吗?” “我打算回家。”让娜说。“不过你邀请我,我肯定到。” “我还以为你会无所顾忌地跟着兰格走。”海姆达尔打趣。 “说实在的我也想那样,但我首先要做一个好女儿,将来才能真的无所顾忌。”让娜对他眨眨眼。 “等会儿我们一起走吧,兰格教授也会去。”海姆达尔说。 让娜笑着点头。 托多尔发现海姆达尔注视自己,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我妈妈八成已经抵达雷克雅未克了,她是个急性子,抱歉。” “没什么,”海姆达尔与他击了下手掌。“别忘了多联系。” “一定。”托多尔保证道。 天文学教授是个摄影迷,今天负责帮助七年级的学生留影,海姆达尔请他为他们几人在教学楼前拍了张照片。拍照过程中天文学教授悄悄暗示海姆达尔,他这学年的总成绩比上学年突出,所以教授决定在年末评语里给他写些好话。 对于海姆达尔来说这无异于天上掉钱袋,斯图鲁松室长光顾着捧着来之不易的“钱袋”心花怒放,忘了去考虑看了这成绩评语的德姆斯特朗天文学教授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总而言之,悲剧是注定的。 德拉科和让娜跟随海姆达尔来到比利时,并去了他常去的那家巫师酒吧,老板看到他们进门便挥挥手,三人来到吧台,老板制作了一种装在细长玻璃杯里的颜色漂亮的饮料。 “恭喜。”老板依旧言简意赅。 德拉科和让娜一头雾水,海姆达尔微笑道谢。 “你们先去吧,这酒一会儿送过去。”老板再次言简意赅地打发了他们。 海姆达尔早就按捺不住了,转身打开吧台后方的门,德拉科和让娜从没见他这般猴急过,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当他们钻进门里,只看见海姆达尔的袍角在楼梯尽头掠过。 房间的门被打开,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娃娃回过头来。 “大眼睛。”海姆达尔快步走过去,在小娃娃身旁蹲下。 围着白色小饭兜——这会儿已经花花绿绿,把饭勺当棒子握的米奥尼尔看到他似是愣住了,当海姆达尔表扬他竟然能自己吃饭,并揭起饭兜一角轻轻擦拭他的嘴角时,吃成一张花猫脸的米奥尼尔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小脸儿一下就红了。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把你留在这里的。”海姆达尔把孩子抱起来,拍拂他的后背,与利用午休时间来看孩子的安娜递了个眼色。 米奥尼尔丢下饭勺,两只小手紧紧攥着海姆达尔的衣服,眼泪鼻涕全擦在了上面。 “谢谢,安娜。”海姆达尔说。 “根本不用我费心,他很听话。”注视着与儿子有六分相似的五官,安娜忍不住刮了下米奥尼尔的脸蛋。 情绪来去迅速的小娃娃已经停止了哭泣,在安娜温柔的目光中抽着鼻子眨巴眼睛。海姆达尔掏出手绢给孩子擦脸,并把他放回小板凳上,看他继续举起饭勺津津有味地往嘴里扒拉煮的软烂的菜肉汤。 门边的让娜和德拉科傻了眼。 “那是谁的孩子?”让娜难以置信的说。 德拉科一看到那张酷似威克多的脸就说不出话来了,看向海姆达尔的表情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什么似的。 海姆达尔既感动又好笑,他摸了摸孩子的头,介绍道,“这是米奥尼尔·格拉纳·斯图鲁松,我和威克多的孩子。” “说这是克鲁姆的孩子我相信。”让娜绕着弯子说。 德拉科依旧不发一言,只是专注地观察安静吃饭的小娃娃,片刻后脸上浮现出可以称之为敬畏的神情。 “不可思议。”马尔福少爷啧啧称奇。“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有志者事竟成。”海姆达尔话音刚落,老板赠送的饮料上桌了。 “好吧,我不问。”德拉科走过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让娜皱着眉头说:“真的是你们俩的孩子?” “他是我和威克多的孩子。”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你这么说了,恭喜你。”让娜端起杯子,与海姆达尔碰了下杯。 米奥尼尔吃完了汤,抬起头抿着小嘴儿一脸渴望的看着杯中艳丽的饮料。海姆达尔把随饮料一并送来的迷你木杯放到米奥尼尔面前,米奥尼尔再度丢下饭勺,用两只湿乎乎的手举起杯子,香喷喷的南瓜汁顺着嘴角两侧往下滴落,溅在桌上,也染湿了小饭兜。 喝完南瓜汁的米奥尼尔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响亮的嗝,安娜和海姆达尔被他笑眯眯的憨样逗得乐不可支,分别拿出手绢给他擦脸。 “他真好玩。”让娜看得兴趣盎然。 马尔福少爷在心里敲响警钟,他嘱咐自个儿,用餐礼仪必须从娃娃抓起。 吃完饭后,米奥尼尔下地走动,两条软趴趴的小腿在地上欢快地捣腾,海姆达尔扶着他来到德拉科面前。 “这是德拉科·马尔福,是我的表弟,就是你的叔叔。” 德拉科接住米奥尼尔似模似样递过来的小手——这动作最近没少做,所以米奥尼尔耍得很娴熟。 “你好,米奥尼尔。”德拉科露出友善的笑容。 米奥尼尔很大人样的摇晃小胳膊,“叔……” “对,你说的很对,叔叔。”海姆达尔欣喜若狂的在米奥尼尔的脸上吧唧了几下,把孩子逗得咯咯笑不停。 德拉科认为他小题大做,不就是开口说话嘛。 “他之前一直不出声。”海姆达尔没有过多的解释。 这种心情表弟暂时无法理解,等他以后建立了家庭,有了孩子,就无师自通了。 “我是让娜·奥维尔,你可以叫我让娜姐姐。”让娜挤开德拉科,大声自我介绍。 “姐姐?”德拉科的表情扭曲了下。 “你有意见?”让娜斜眼瞟去。 “没。”德拉科淌着冷汗退避三舍。 让娜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听到米奥尼尔喊了姐姐——发音不怎么标准,这位法国美女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抱过米奥尼尔狠狠亲了两下。米奥尼尔不太习惯别人的热情,扭动身子挣脱开,反身抱住海姆达尔,撅高的屁股冲向外面。 让娜开怀大笑,德拉科忍俊不禁。 安娜喝完杯中的饮料,提出告辞,准备回去上班。 “明天我们会去隆梅尔那里。”安娜提醒。 “我知道。”海姆达尔亲吻她的面颊,开门目送她离去。 门刚合上,又被刷地打开,带头的人是小拉卡里尼。他的目光一接触到米奥尼尔就满脸的大惊失色,戏剧性的倒退三大步,差点踩到兰格教授的皮鞋。 “真的……连孩子都有了……输了,彻底输了……”小拉卡里尼无比悲怆。“我连订婚都没着落……”被克鲁姆教授甩了几条街的拉卡里尼教授瞬间一蹶不振。 海姆达尔抱起米奥尼尔,挥动他的小手,和大家打招呼。 “还记得我吗?”兰格一边观察孩子,一边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海姆达尔轻晃胳膊,“记得这个伯伯吗?” 若按辈分算,兰格该是爷爷级的,但兰格从不在小辈们面前端架子,甚至愿意和威克多称兄道弟,海姆达尔决定忽略辈分。 “记……”米奥尼尔一脸深沉。“兰兰格……” “不是兰兰格,是兰格。”海姆达尔纠正。 米奥尼尔傻笑着摸海姆达尔的嘴巴,被海姆达尔避开,神情带上些许严厉,“记住了,是兰格。” 米奥尼尔被镇住了,怔怔的重复,“……兰格。” “好样的,儿子。”海姆达尔在粉嫩的脸上连亲了好几下。 米奥尼尔眉开眼笑。 “他还小呢。”兰格摇头。 “有些事情不能因为孩子还小就装作视而不见,这种侥幸心理要不得。”海姆达尔很坚持,而后话锋一转,言语多了丝担忧,“他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看来恢复得不错,不过那些魔药不能停。”兰格叮嘱。 “我明白,谢谢。”海姆达尔对进化组的每一位成员充满了感激。 小拉卡里尼见他们谈完了,便上前来自我介绍,与此同时,那边的德拉科忍不住吐槽让娜装嫩。 “兰格教授是伯伯,你是姐姐,真是乱套。” 让娜白了他一眼,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威克多推门而入,海姆达尔怀里的米奥尼尔立刻大叫着“爸爸……”伸出双手。威克多快步靠近,从海姆达尔手里接过几乎快要蹦起来的孩子,并在对方的小脸蛋上落下一吻。 米奥尼尔手舞足蹈地嘟起嘴吧,在威克多下巴上吧唧吧唧的献吻。 海姆达尔心里涌出一丝嫉妒,咋就没主动亲我呢? 正哀怨着,米奥尼尔回头找他,“里格……里格……” 嫉妒神马的瞬间烟消云散,海姆达尔上前握住米奥尼尔的小手,让他在自己脸上留下一串口水涟涟的吻。 朋友们均羡慕地看着三人的温馨互动,唯有拉卡里尼教授憔悴地窝在角落,一脸的人比黄花瘦。 第二天上午,几家人在雷克雅未克的一家巫师酒吧的包厢内碰头,地点是隆梅尔选的。这家酒吧只做回头客的生意,所以店面不大,客人少,环境十分清幽。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抱着孩子站在落地窗旁,米奥尼尔趴在玻璃上,兴奋地看着那一边的水池里披挂着厚实盔甲的沼泽蟹在池底缓慢移动,拥有钻石般光泽的蟹甲把清澈的粼粼水面映衬得五光十色。 米奥尼尔喜欢极了,不时兴奋地回头一会儿叫“里格”,一会儿叫“爸爸”。 比他们迟来一步的马尔福一家表现得很沉默。 德拉科已经见过孩子,进门时那一声响亮的“叔叔”震翻了纳西莎和卢修斯,卢修斯至今都没回过神来。生性狡诈多疑的马尔福先生搞不懂,才刚过了17岁生日没多久的外甥,怎么一夜之间连儿子都有了? 纳西莎忍不住了,走过去加入那一家三口,以舅奶奶的傲然姿态从威克多手里接过孩子并抱在怀里。有俩爸爸撑腰,米奥尼尔并不怕生,睁大圆滚滚的眼睛注视着神情渐渐软化下来的纳西莎,临了不知道乐呵个什么劲,傻乎乎的咧开嘴巴笑。 貌似冷情的纳西莎禁不住在孩子脸上亲了一下。 “他真可爱。”纳西莎把孩子交还给威克多。 “谢谢您。”海姆达尔说着,转眼发现卢修斯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儿,他拍拍威克多。 老爷把孩子抱过去,把米奥尼尔介绍给卢修斯。 卢修斯抱着孩子有些无所适从,米奥尼尔与他对视片刻后很快失去兴趣,转而研究起对方巫师袍上亮闪闪的锡银扣子。卢修斯见他抓起扣子就往嘴里塞,大惊之下连忙把他抱远拉开距离。米奥尼尔却以为舅爷在跟自个儿玩,开心地挥动四肢,笑得没心没肺。 卢修斯皱起眉头瞪着这小不点,一时间没了主意。 纳西莎坏心眼的别开头,假装没有注意到。德拉科也没辙,冲父亲耸耸肩。 海姆达尔很高兴看到孩子这么活泼,那场可怕的遭遇似乎没在他心里留下痕迹。这亦是海姆达尔请求进化组的专家们的结果,抹去可能会给大眼睛造成极大伤害的记忆。 也许有一天米奥尼尔会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回想起来,但不应该是几乎没什么抵抗力的现在。 海姆达尔与老爷手挽手小声嘀咕着什么,马尔福一家围着孩子转之时,威克多的爸妈以及斯图鲁松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推开了包厢的门。 安娜进门后与众人简短的寒暄,而后直奔孙子。普洛夫像中了冰冻咒语似的半晌不动弹,直到隆梅尔推门的时候差点撞飞他。 “爷爷们来了。”安娜抱起米奥尼尔向男人们打招呼。 隆梅尔摸摸大眼睛的头,斯诺这是第一次与米奥尼尔正式见面,抱过孩子后感慨万千。 “一眨眼里格都有儿子了,好像他昨天才这么大。” “绝对是你的错觉,”海姆达尔哈哈一笑。“我被你带去翻倒巷的时候已经6岁了。” 斯诺但笑不语。 “里格都有儿子了”成了解除普洛夫“冰冻咒”的解咒语,他张口结舌的说:“你们、你们说什么?那是里格的儿子?”当他看清楚孩子的脸时,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说白了,那张脸怎么看,都是他们克鲁姆家的种。相同的,孩子身上其他的特质则是对于斯图鲁松特征的完美还原。 “这是怎么回事?”普洛夫又惊又喜。 “你不知道?”隆梅尔诧异道。 “我以为妈妈会告诉爸爸。”威克多表示,所以他才没多此一举。 安娜不慌不忙道,“没说?大概我忘了。”一副有孙万事足,老公靠边站的样子。 普洛夫空虚寂寞的叹口气,挤到孙子跟前混眼熟。 “我是爷爷。”忙不迭自我介绍,又问,“他叫什么?” 隆梅尔看了他一眼,“米奥尼尔·格拉纳·斯图鲁松。” “斯图鲁松?”普洛夫看向儿子。 “这名字很不错。”威克多说。 普洛夫的脸色变了又变,几次欲言又止,可现场的气氛迫使他无法把心里话宣之于口,他最后转过头继续逗弄米奥尼尔。 隆梅尔看情况差不多了,说:“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来,一是为了让大家见见米奥尼尔;二是和大家商量俩孩子结婚的事。” 既然有了孩子,结婚貌似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里格年纪小了点……众家长一副心知肚明的沉思样,并没有太惊讶。 德拉科却是一口喷出了嘴里的饮料,在父母惊愕的瞪视中望向表兄。这就……结、结婚?!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浮现出的竟是潘西的脸。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傍晚抵达木棉古镇,米奥尼尔大惊小怪地指着漫天的雪花,兴奋地呀呀直叫。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好笑的对视一眼,海姆达尔为他调整好小斗篷的帽子,又不放心的丢了个温暖咒语在斗篷里。米奥尼尔对小爸爸的如临大敌毫不在意,不时把落在手里的雪花往嘴里塞。 他们回到地精旅店,希娜神情激动地把他们迎进屋内。 “你好,希娜。”海姆达尔说。 “希娜已经为主人放好洗澡水,主人还需要希娜做什么?” 海姆达尔转头问那父子二人,“饿不饿?吃点东西?” “我想喝点热茶。”威克多说。 “汤。”米奥尼尔点菜。 希娜不由得精神一振,目不转睛地看着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这是希娜。”海姆达尔为他们介绍。“希娜,这是我和威克多的儿子,米奥尼尔·格拉纳·斯图鲁松,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小主人。”希娜挺胸收腹地大喊一声。 那澎湃的嗓门,把米奥尼尔吓了一跳,但没哭鼻子,只是茫然地看着希娜。 憋了半天,米奥尼尔说:“娜娜……” 海姆达尔刚想纠正,希娜热泪盈眶:“谢谢小主人。” 米奥尼尔貌似感受到了希娜的欢喜,又露出他那傻乎乎的笑容,“娜娜。” 希娜毕恭毕敬的欠身,“小主人。” “娜娜。” “小主人。” “娜娜。” “小主人。” …… 一人一小精灵不亦乐乎。 海姆达尔有些挫败,威克多低头在室长嘴上啄了一下。 “别站在门口了,我们进去吧。” 威克多喝了热茶,海姆达尔和米奥尼尔吃了熬得浓浓的热汤,三人暖烘烘的上到二楼。 迎接他们的是热情洋溢的动物朋友们。 “你们一定已经听希娜说了吧?”威克多把米奥尼尔放在壁炉前的软垫上,海姆达尔向大家介绍。“你们应该对他不陌生,他就是大眼睛,以后他会和我们一起生活。” 奶糖它们围在大眼睛周围,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软趴趴的人类宝宝,很难把他和之前卢萨尔卡形态的大眼睛联系在一起,但宝宝身上的气味它们并不陌生。 米奥尼尔并不因为记忆的不完整而失去对奶糖的全部印象,凭借本能笑着伸出手。奶糖犹豫一下,凑过去,米奥尼尔吭哧吭哧的爬起来,迈着小短腿,扑向奶糖。奶糖有些不知所措,见他扑在自个儿身上乱动,于是安静的趴下来。 小面包如今的个头与米奥尼尔差不多,米奥尼尔放开奶糖后尝试把小面包抱起来,结果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毯上。小面包对他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米奥尼尔这时已经把注意力转到小八身上,小八用它的大钳子把米奥尼尔举起来,在半空荡来荡去,米奥尼尔并不害怕,乐得手脚乱动……威克多没有阻止,在旁边笑眯眯的注视着。 豆荚跳到海姆达尔腿上,海姆达尔把它抱起来。 [恭喜你们。]豆荚说。 “谢谢。”海姆达尔与威克多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而后亲亲黑猫的头顶,并抚摸它柔软顺滑的皮毛。 老爷提议一家三口一起洗,海姆达尔摇头。 “浴室太小了,你们先去吧。” 希娜早已把换洗衣服送进浴室,威克多抱起儿子。 “好吧,那我们俩先洗。” 米奥尼尔发现自己正在远离房间,远离海姆达尔,慌忙的转头寻找,嘴里大叫,“里格——里格——” 海姆达尔发现自己很难拒绝他的呼唤,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握住米奥尼尔的小手。 “我不走,”海姆达尔摇着他的手,微笑保证。“洗完了就能看见我。” 米奥尼尔瘪着小嘴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走吧,里格爸爸,我们一起去。”威克多对他扬扬眉毛。 本想利用他们洗澡的时间写信的海姆达尔无奈一笑,“好吧。” 米奥尼尔立马咧开嘴巴。 “哟,挺机灵的嘛,真是个小坏蛋。”海姆达尔捏捏儿子的小鼻子。 关上浴室门的时候,海姆达尔听威克多说:“我们应该拥有自己的家了。” 海姆达尔看看陈旧掉漆的浴室,踩重了就嘎吱作响的地板……本来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如今看来确实不怎么适合了。 第694章 圣陶代尼 海姆达尔醒来的时候感觉脸上湿漉漉的,正纳闷,就见一不明物体压过来,对着他的嘴巴吧唧吧唧的嗍,口水糊了他嘴唇一圈。海姆达尔翻身坐起来,把那企图逃窜的不明物体捞回来。 “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你啊。”说着就开始挠不明物体的胳肢窝。 米奥尼尔咯咯大笑着躲来躲去,嘴里不忘叫道,“里格起床……” 海姆达尔松开米奥尼尔,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儿子都把初吻献出来了,斯图鲁松室长不好意思赖床了。 和动物朋友们一一道早之后,海姆达尔转身对吭哧吭哧爬下床,围着自个儿转的米奥尼尔说:“我今天要去单位正式报到,你有什么计划吗?” 米奥尼尔一把攥住海姆达尔的裤腿。 “不行。”海姆达尔果断放弃纵容。“我不能带你一起去。” 米奥尼尔十分狗腿地抱住他的腿。 海姆达尔假装心无旁骛地换衣服,故意不和孩子的目光对视,也不去看他的表情。 坐在厨房的桌边看报纸的威克多见二人进来时貌似情绪不高,海姆达尔的表现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与自己道早并亲吻;米奥尼尔无精打采地爬上小板凳。 “怎么了?”给海姆达尔倒咖啡的时候,威克多小声问。 “我不答应带他一起去上班。” 威克多无奈一笑,却见海姆达尔悄悄使了个眼色给他。威克多蹙眉,海姆达尔态度坚决。 威克多便对满脸落寞的米奥尼尔说:“米奥尼尔今天和我去球队吧,看爸爸训练。” 米奥尼尔的蓝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抓饭勺的动作都变得虎虎生威。 海姆达尔仿佛什么都没看见,面不改色的啃土司。 两个家长总有红白脸的分工,海姆达尔自告奋勇担任白脸,这样的苦心老爷如何不知。于是,老爷以饭桌为掩护,在室长的小腰较敏感的部位捏了一把,室长冷艳滴表情在那一瞬有些扭曲。 海姆达尔一来到国际威森加摩的办公区域就感觉今日的气氛与往日大相径庭,早该结束布置的维修保养部门的巫师把一丛丛绿色枝条装饰在墙面上,枝条上装点的紫色与白色小花为深沉压抑的IW增添了些许夏的气息。 他来到换衣间,打开自己的衣柜并脱下长袍,当他拿出形式相对简陋的见习审判员巫师袍时,衣服上的变化让他大吃一惊。 海姆达尔抱着衣服东张西望,见到不远处有一位只混个脸熟的别的办公室的巫师正在换衣服,便悄悄关注人家的巫师袍。几番对比之下一种原本不该有但就是忍不住往外冒的期盼油然而生,他强压下澎湃的情绪换好衣服,来到立案办公室。 “斯图鲁松?放假啦?”比他先到的同事相继与他热情的打招呼。 海姆达尔受宠若惊,同事们原来就不难相处,但像今天这样表现得这么明显就不怪他不往别的地方想了。他们看到的他的袍子也没表现出丝毫异样,惟独那一双双妙趣横生的眼神泄露了他们的心情。 “霍林沃斯法官,早上好。”他走至霍林沃斯桌边。 霍林沃斯抬眼打量他,海姆达尔禁不住挺胸收腹,目视前方。 “衣服不错。”霍林沃斯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期望听到的解释反而成了累赘。 海姆达尔恭敬地欠身,“感谢IW的栽培。” 霍林沃斯放下羽毛笔,“你可是IW建立以来第三位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内从见习审判员升任为审判员的巫师。” “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没错,”霍林沃斯表示赞同,并对海姆达尔不卑不亢的态度感到满意。“有句话叫三分天注定。斯图鲁松你运气不错,假如今年的仲夏节庆典仍然取消,你十有八九会和这次的升迁失之交臂。” “仲夏节庆典?国际巫师联合会还有这项庆祝活动?”海姆达尔问。 “以前没有,从北欧巫师圈子转至欧洲巫师合作组织,后来再变成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传统项目。” “我没听说过。” “停办了很多年,自从爆发大战到大战胜利50周年,这当中一直没举行过,去年也因为大战的遗留问题等多方面因素经过多国讨论后被搁置。前一阵地下会议室发生的袭击事件影响恶劣,尽管那些大人物们坚定的认为罪魁祸首已经遭到死神的惩罚,再不能危害巫师社会,但这是不是自欺欺人的说法我们现在还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但不管怎么样,这根弦绷了几十年,大家都认为应该庆祝一番,欧洲巫师合作组织的轮值主席和国际巫师联合会本年度的轮值主席商讨下来,决定重新组织仲夏节庆典。” 这就解释了维修保养部门加班加点是因为什么。 一个南欧国家和一个中欧国家商量着怎么过北欧的一个传统节日,海姆达尔心想,这些只需动动嘴的一把手们无非就是想借个名头搞联欢会。 “这跟我的职位升迁有什么关系?”海姆达尔没找到关系点。 “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仲夏节庆典期间有各种名目的表彰活动,今年设了一个最佳新人鼓励奖,轮值首席办公室商量下来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换句话说你将代表IW竞选这个奖项。”讲到这里霍林沃斯感慨一笑。“所以我刚才说你运气好。负责奖项审查的小组发现你还是见习审判员,再结合你上次在会议室袭击事件中的突出表现和灵活反应,就把这件事通报给了轮值主席国的魔法部长,经过商讨上面一致决定升你为正式审判员。” 海姆达尔连忙摆出难为情的样子。 霍林沃斯白了他一眼,演得太过了。 “听说这事能成因为有不少人给你说好话,法国魔法部简直把你吹捧成了一代救星,全世界年轻巫师争相效仿的偶像;西班牙魔法部这回倒是没跳出来唱反调;意大利的前魔法部长也默许了这个决定……可能有的阻力不约而同销声匿迹,不但转为正式审判员,还入围了最佳新人鼓励奖,斯图鲁松先生,”霍林沃斯幽默的压低声音,“天上掉馅饼了,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摸摸头顶。“所以我头有点晕。” “好好干,斯图鲁松!”霍林沃斯鼓励道。 海姆达尔铿锵有力的回答:“我生是IW的人,死是IW的鬼!” 霍林沃斯莞尔一笑,“不错。不好听是一码事,但这句话我还是要说,千万不要得意忘形。”随即挥手打发他,“今天没什么事了,下午就回去吧。” 海姆达尔表示惊讶。 霍林沃斯说:“别的部门都在为过节做准备,我们IW还那么废寝忘食就太不合群了。对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新人奖的最终得主是谁,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先把获奖感言准备好。” 脱下审判员巫师袍的时候有点舍不得,归心似箭的斯图鲁松室长便趁四下无人,在换衣间的小镜子前搔首弄姿了五分钟后依依不舍的换了袍子。 出了巫师联合会的大楼,他匆匆赶往巴斯泰托火神队的训练基地。基地外的保安没有为难他,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球员休息室。熟门熟路的寻到属于老爷的那只衣柜,他在衣柜前的长凳上坐下,停在墙角的簸箕扫帚定时跳出来清扫,打扫卫生期间家养小精灵不忘为他倒了一杯茶。 海姆达尔道谢,把杯子搁在身旁,低头发现凳子上摆着一叠厚厚的杂志。随手拿起来翻阅,发现是一本巫师房屋中介杂志。一本簿子夹在杂志中间,里面记着密密麻麻的选址注意事项。海姆达尔认出了老爷的笔迹,让他感动的是老爷无一例外都是以他的喜好为首选项。实际上他的某些念头不过是有感而发,可能因为当时的气氛,也可能是突发奇想,威克多却一丝不苟的写了下来。 斯图鲁松室长捧着簿子默默内牛,更衣室的门被推开,球员们七嘴八舌的走进来。海姆达尔好似听到了米奥尼尔的笑声,他搁下杂志站起来。 “斯图鲁松来啦?!”球员们纷纷熟谙地和他打招呼,不太熟悉的新球员与他点点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透着些好奇。 海姆达尔终于等到米奥尼尔和威克多,米奥尼尔骑着一把迷你扫帚飞进来,没错,是飞进来——扫帚离地大约1米左右,飞的很慢,这种扫帚海姆达尔曾在飞天扫帚专卖店的儿童专柜见过,价格不菲——老爷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 这个时候的米奥尼尔早已忘记早餐时的闷闷不乐,看到海姆达尔便手舞足蹈地叫唤,双手离开扫帚后差点因失去平衡从扫帚上掉下来,被随时待命的老爷一把接住。 海姆达尔出了一身冷汗,快步走去把孩子抱过来,这傻孩子压根不知道刚才那一幕的凶险,还欢乐得直拍手。 “你说他这样到底像谁?”海姆达尔不禁问威克多。 威克多耸耸肩,俯身亲吻他的嘴唇,说:“今天下班真早。” 海姆达尔喜笑颜开。 “有什么好事?”老爷见他这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去再跟你说。”海姆达尔眉飞色舞。 负责善后的女队长进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家三口,忙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刚才练习的时候就想问了。 “我们的。”威克多说。 女队长张口结舌,孩子很像克鲁姆这点毋庸置疑,仔细看也有斯图鲁松的轮廓,而且越看越令人信服真的是二人的结晶,犹豫半天,她说:“……恭喜。” “谢谢。”俩爸爸的笑容十分灿烂。 女队长挠挠脸,如释重负,决定不去纠结。 闻讯赶来的女老板勃兰特小姐表达了对孩子的惊奇后,话锋一转,眼睛发亮地请海姆达尔无论如何都要兑现当初请她吃饭的约定。海姆达尔在她的逼视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全体起立。 “米奥尼尔的扫帚是她送的。”威克多在海姆达尔耳边飞快的小声说。 即将脱口而出的推拒在唇边绕了一圈被吞了回去,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说:“我们没有忘记这个约定,假如您愿意等。”具体再不愿多谈。 勃兰特小姐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请客吃饭上如此推三阻四,但她一向对美少年怀有极大的耐心和包容心,便接受了海姆达尔的话。 在勃兰特小姐不加掩饰的灼热注视下,三人离开训练基地,海姆达尔向威克多说了升职的事以及仲夏节的颁奖活动,威克多听了亦很振奋,圈住海姆达尔的肩膀亲吻他的嘴唇。二人正吻的难舍难分,米奥尼尔不甘寂寞的嘟起嘴吧凑上来,一会儿亲亲大粑粑,一会儿啃啃小粑粑,刚形成的柔情蜜意顿时荡然无存。 “有了他以后就这点不太方便了。”老爷对于不能够再随时随地发情表示无比的惆怅。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 路过一块五花八门的巫师广告张贴牌,海姆达尔说:“我看了你记的那些出售信息。” 威克多没有接腔,眼底盈满笑意。 “城里的巫师公寓都是原来的大户人家留下的,太贵了,不实惠,而且我也不喜欢住城里。”海姆达尔说。 “我记得你说想住在水边。”威克多记得有几个地点不错。 海姆达尔摇头,“你的本子上记着俄国东南部有个叫圣陶代尼的地方,那儿离乌克兰、波兰等国较近。” “与最近的麻瓜村落约有3公里的距离,拥有一大片杉树林。”威克多不假思索的报出信息。 海姆达尔听了就微笑道:“你别总是迁就我,偶尔也让我迁就下你。别跟我争。” “我现在特别想扒你的衣服……”老爷使用谈论天气的口吻。 “晚上再说。”斯图鲁松室长淡定的表示。 二人商量了下,又问了米奥尼尔的意见,决定心动不如行动,立刻奔赴圣陶代尼一探究竟。 国际秘密法令1689年的记录显示,巫师隐居最理想的地方是英国西南部的村庄高锥克山谷,当年的高锥克山谷得票率第一。那里是伟大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出生地,一些享誉盛名的巫师都选择隐居在高锥克,若把每一个的名字拿出来能让巫师世界发生连续震动。 圣陶代尼当年也在榜上,位列第四。这个位置不太起眼,就跟它本身的意义一样,不是著名巫师出生地,也不是什么名人故居,更没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大事。它之所以能上榜源于这个僻静的小村子比较吸引爱搞发明创造的巫师,历史上几个出了名的在做实验的时候把自己炸死的巫师都住在这里,也挂在这里。巫师们偶尔也迷信,人们对这个每到深秋季节便开满了仙客来的村子越来越避讳。 这正是海姆达尔要的,鲜少被打扰的幽静之所,斯图鲁松室长通常是想迷信的时候才迷信。 他们在圣彼得堡找到了负责巫师房屋中介业务的工作人员,请他做向导,带他们前往圣陶代尼,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这位中年大叔对于俩年轻人并一明显啥都不懂的小娃娃的选择感到十分惊讶。 实际上他工作的地点印有圣陶代尼的册子,但大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带他们走一趟,大叔很好奇他们是否真的对那曾经的巫师隐居圣地,如今的鬼村抱有好感。 威克多看见那一片杉树林时的表情让海姆达尔知道他的决定是对的,海姆达尔抱着米奥尼尔,随老爷一同抬头,午后的阳光穿叶而过,摇动的枝桠把金辉搓揉成河,在树下缓缓流淌。 米奥尼尔在海姆达尔的看护下顽皮地踩光斑踩影子,林间不时响起嘎吱作响的脚步声。小动物们都躲了起来,不时有鸟自上空滑过。一阵风吹来,犹如大自然的吐纳,绿的芬芳在鼻尖飘扬,海姆达尔做了个深呼吸。 米奥尼尔有样学样,海姆达尔拍拍他鼓囊囊的小肚子,米奥尼尔痒痒得大笑。 “你们真的决定了?”大叔言下之意让他们别冲动。 “我们不是买房子,只是找个地方建立自己的家,如果不合适再换也不迟。”威克多说。 “年轻人就是爱折腾。”大叔摇摇头,准备带他们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树林。 走着走着,海姆达尔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威克多问。 “那是什么?” 威克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隐约闪过一抹橙红色。 “那里有什么?”威克多问大叔。 “没什么,我不记得那里有什么,圣陶代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迎来新住户了,不过就算有人搬进来,本地巫师也不可能都知道。” 巫师的房子可以设置保密咒语,除了自家人,或者被那家人信赖的巫师,其他人看不见丝毫端倪。 海姆达尔摇头,“既然能给我们发现,肯定不是设了保密咒的巫师住所。” 仨大人一娃娃朝那块诡异的颜色走去,当他们看到橙红色的全貌时脸上的惊讶越发显著。 出现在四人眼前的是一辆被一株颇有些年头的古树包裹在中央的橙红色双层巴士,巴士的外皮锈迹斑斑,并被大片枝条青苔覆盖,二层的顶是敞开式的,前方的挡风玻璃、车灯等物均完好无损。 “我想到了英国的骑士公共汽车。”海姆达尔说。 大叔却没什么纠结,惊讶过后耸耸肩,“你可能会在圣陶代尼发现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别大惊小怪,也别太放在心上,这儿曾是实验者的天堂。” 海姆达尔把孩子交到威克多手中,兴致勃勃的围着双层巴士转了一圈,然后两眼放光的对威克多说:“我喜欢这村子,这树林,还有这巴士,我们把房子盖在这里吧!” 威克多转过头对一脸诧异的大叔说:“谢谢您,我们已经决定好了。” 有了盼头就有了劲头,老爷和室长在蓝木棉巫师书店内翻找出一大堆介绍如何自己建房子的书,二人从书中学习了大量轻松建造结实房屋的魔法,读完感觉受益匪浅。 房屋的外形及内部设计由老爷来完成,海姆达尔决定不在这上面求表现,不给未婚夫添麻烦,免得将来哭都来不及。 他们成天窝在地精旅店内规划将来,各种遐想在脑中层出不穷,最终都转化为记录在纸上的具体方案。他们还不时请教米奥尼尔和动物朋友们,听取大家的建议,毕竟这不仅仅是他俩的家。 海姆达尔在厨房壁炉到底造多大的烦恼中睁开眼睛,新的一天再度来临。跟往常一样,老爷的生物钟十分准时,边上是空的。室长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赖了会儿,磨磨蹭蹭的下床。看了眼一大早就骑着小扫帚满屋子乱窜的儿子,一个问号在心中点亮:他似乎忘了什么。 他挠挠乱糟糟的头发,进了浴室,当镜子滔滔不绝地吹嘘他的头发具有后现代派的凌厉时——海姆达尔敢打赌这镜子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后现代派——镜中满嘴泡沫的海姆达尔倏然瞪大眼睛。 匆匆刷完牙,把台历召唤到浴室中,台历上硕大的24像扎了圈彩灯似的闪烁着斑斓色泽。 今天将举行仲夏节的第一次颁奖典礼,他忘了准备获奖感言。下一秒,他把台历丢回原位,转头慢条斯理的洗脸。 吃早饭的时候,海姆达尔听到一个好消息。 “今天你也去?”海姆达尔开心的说。 “我将代表国际魁地奇裁判理事会参加青年颁奖典礼。”老爷在他的杯中注满热咖啡。 本次仲夏节的颁奖典礼在寓意上共分为三阶段,第一阶段为青年表彰;第二阶段为中年表彰;第三阶段为德高望重的年长者表彰。 “你的名字入选了吗?”海姆达尔问。 “我的名字通常出现在魁地奇类的颁奖典礼上,裁判的地盘我还是收敛点好。”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我衷心期待你当上金星裁判的那一天。” 威克多举起餐巾抹去他嘴角的咖啡渍,然后又纠正了吃东西时撒得到处都是米奥尼尔握饭勺的手势。 二人依计划把孩子送去了兰格那儿,希娜跟随全天候看护。 米奥尼尔今天表现得很勇敢,尽管小脸儿绷着,一副万分苦逼的样子,但还是挥舞着小手不哭不闹地目送爸爸们离去。 兰格摸摸垂头丧气的小脑袋,赞了声“好样的。” 海姆达尔换好审判员巫师袍,精神奕奕地接受上司的“训话”。 “获奖感言准备了吗?”霍林沃斯看多了类似的高兴样儿,等巫师袍的新鲜劲过去就不稀罕了。 “……准备了。” “别糊弄我。” “没准备。” “为什么不准备?别拿那种‘获奖的不一定是我’的借口敷衍我,我不相信你不想拿奖。” 海姆达尔为难道,“我忘了……今早才想起来,想起来后的理由就是‘获奖的不一定是我’,所以干脆没再去想。” 霍林沃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斯图鲁松室长缩着脖子闷声不吭。 “算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霍林沃斯起身朝外走去。 海姆达尔无比诧异,这就放过他了? 这次的青年表彰大会每个部门都派了代表参加,举办地点在地下会议区内一间较常用的会议室。海姆达尔对那里不陌生,法官述职周的时候用来作助手休息室的那间屋子。 跟随上司离开电梯,会议区的走廊内熙熙攘攘站满了前来参加颁奖典礼的巫师,算着倒计时等待进场。 海姆达尔大老远就火眼金睛的瞧见了人群中的威克多·克鲁姆,穿着一身黑色裁判巫师袍的克鲁姆老爷英姿勃发、风度翩翩,室长忍不住抠着墙壁花痴了会儿。 而后在上司的带领下加入谈话行列,海姆达尔见老板没有阻止自己自由行动的意思,便朝威克多走去。 威克多眼神一向好使,结束了与旁人的谈话,转身微笑相迎。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盯着自个儿的巫师袍,于是摆了个老爷曾在一张畅销海报上展示的酷男造型,还转了一圈。 “怎么样?这巫师袍不错吧,很适合我吧?”老不要脸的往脸上贴金。 “很好。”威克多言简意赅。 海姆达尔感觉他眼神不对,那意味深长的模样通常代表他脑子里酝酿的不是神马喜闻乐见的事。 “你在想什么?” 克鲁姆老爷挑起一边眉毛,神情与那畅销海报上的样子如出一辙。 他说:“我在想象假如动手脱这衣服,是从上面往下解好,还是只解一半,或者干脆用魔法更省事。” 国际威森加摩的巫师袍走的多是厚重扣多、庄重肃穆的禁欲路线,在某些人眼里格外具有挑战性。 斯图鲁松室长:“……” 第695章 新人奖 号角声响起,呜咽中带出几许苍凉,那一瞬,时间的影子搭载古朴的风在脚下吹拂。漂浮在头顶上方由魔法变化的大小不一的金色时钟齐声报时:上午10点,优美的歌声飘渺空灵。海姆达尔虽然听不懂歌词,但他听出唱的是芬兰语。 走廊内的喧闹逐渐归于平寂,大家不约而同侧耳倾听。 走廊内的某一扇大门咿呀开启,其他的门悉数隐没在灰色的背景中。敞开的大门装饰华丽,门那一边刺眼的白光吸引着被灰暗包裹的人们的视线。 清新的长茎小朵花卉编织成瀑布状装点在拱门两侧,两只北欧沼泽小精灵飞舞在花卉之上,不停向进入拱门的巫师泼洒花瓣。 海姆达尔被丢了一脸小雏菊,好不容易把花瓣掸走,又被人塞进一只巫师帽。尖尖长长呈锥形,跟电视里演的黑白无常的制服帽子似的,斯图鲁松室长的审美都逆反了,可见这东西的外形确实不咋样。 室长一脸嫌弃地看着手里的帽子,渐层湖蓝色——像圣诞节出售的夹层奶油薄荷糖,帽尖颜色近似于黑,装饰着星星点点的亮片,顶端挂着一个小布包,据说里面装着种子,最夸张的是帽子中段那块描绘着一丛熊熊燃烧的篝火。海姆达尔举目望去,一些巫师已经把帽子戴脑袋上了,那堆篝火栩栩如生地在头上燃烧。 海姆达尔霎时感觉满屋子的火星人…… 第一阶段的青年颁奖典礼为的是表彰年轻人,所以代表各部门参加的巫师半数以上为四十岁以下的巫师。大家当然并不认同这帽子的亮点,但年轻人喜欢热闹,顶着火星帽子相互嘲笑一番也就过去了,要难看大家一起难看呗。 于是乎,海姆达尔戴上了帽子。 上司霍林沃斯果断表示自个儿是中年人,所以没戴。海姆达尔发现克鲁姆老爷也没戴,室长一点都不奇怪,这帽子特别挑战老爷的品位,若想毫无压力地顶脑袋上需要大量的勇气。 总而言之,玩的就是节日气氛。 海姆达尔尾随在上司身后来到IW所在的位置,靠近舞台的地方设了一排贵宾席,被刺绣织物包裹的靠背椅看上去无比舒适。室长又在脑中神展开:他什么时候能坐在那样有气质的椅子上一呼百应。 场内基本坐满,有人拿出了怀表,贵宾们陆续登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质疑这些大人物们错过了规定的进场时间,年轻人们情不自禁屏息静气保持现场安静。海姆达尔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等贵宾们全部从容落座,沼泽小精灵关上大门。 本届国际巫师联合会仲夏节第一阶段颁奖典礼在巫师们的掌声中拉开帷幕。第一阶段颁奖典礼的主持人面带笑容走上舞台,那是一个脑门光溜的年轻人,下巴上有点络腮胡,为他平淡的五官增添了几许男性魅力。迎接他的又是另一波掌声。 “那是雅各·莫罗,特殊魔法产品监控委员会的一个办公室主任,负责把世界各国新鲜出炉的魔法用品登记造册,所以记忆力很好。”霍林沃斯对海姆达尔说。 海姆达尔不得不承认莫罗先生的发际线的确很靠后。 雅各·莫罗的声音有一种神奇的感染力,能激发人内心深处的热情,带动积极性,当他大声向下面打招呼并灵活地使用数种语言轮番说“大家好”时,台下的掌声长久不歇。 “他是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内出了名的随和派,喜欢结交各部门的人,没事就到处溜达,似乎能与全世界的巫师称兄道弟。”霍林沃斯又道。 “我没见过他。”海姆达尔说。 霍林沃斯瞥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国际威森加摩不是普通部门,不可能成为非工作人员的休憩去处。 “这就是他能当选主持的原因吧。”海姆达尔说。 这种性格“四海”的人讨人喜欢不说,关键时候庞杂的人脉能起到一锤定音的强大作用。 “阿黛莉亚·菲林这次也报名竞选主持,可惜没选上。”霍林沃斯莞尔一笑。“我倒是希望菲林能选上……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有点吃惊,我以为您对她的评价不高。” “我从来没评价过她。” 海姆达尔为菲林小姐默哀一秒。 “你不觉得舞台还是赏心悦目点更好吗?”霍林沃斯对那用生命挥洒幽默的秃头男缺乏好感。 海姆达尔看看四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年轻人,心理素质不够过硬,没好意思把奉承老板进行到底。 “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他只好含糊其辞。 霍林沃斯哼了一声。 海姆达尔嘀咕,“至少我更喜欢看男人。” 霍林沃斯低声笑了起来。 威克多作为颁奖嘉宾出现在舞台上时,台下观众的掌声十分给力。海姆达尔亦是拼命添砖加瓦的一份子,嚎的那叫气贯长虹。 霍林沃斯见他一副脑充血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的摇摇头,所幸他这模样跟周围人相比不算突兀,更有甚者企图直接冲上去,被负责安保的巡逻员劝阻。 克鲁姆老爷颁发的是最有效率奖,获奖的部门居然是先前没有人看好的维修保养部——该部门三年前转正;获奖的个人是国际教育委员会的一位名叫艾米丽·杜兰德的女士。 杜兰德女士从威克多手中接过奖杯后进行了简短的发言,都是些陈词滥调,观众们的掌声因而缺乏生命力。 维修保养部却迟迟不见人上来领奖。巡逻员们绕场找了一圈,原来那个部门向来边缘化惯了,不认为自个儿会得奖,根本没派代表来参加颁奖典礼。 主持人莫罗正纠结着颁奖该怎么往下走,威克多提议再多等一会儿,台下人没有反对。 维修保养部的负责人是踏着掌声进门的,一张满是褶子的脸涨得通红,擦着额头上不时滑落的汗从威克多手中接过奖杯,表情从起初的怔楞变为恍惚,大约没想明白过来这奖是怎么来的。 “维修保养部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威克多的言下之意就是心安理得、大大方方的收下吧。 负责人嘿嘿笑了两下,对着台下报了一串部门员工的名字,语速奇快且一个不落,这又换来新一波的鼓掌叫好。 霍林沃斯评价道,“别看维修保养部在国际巫师联合会里排不上号,他们是整栋大楼内最齐心的部门,这个最有效率奖当之无愧。” 海姆达尔假装没听出老板话里的羡慕嫉妒恨。 就在主持人指引几人下台之际,台上变化突现。那位获得个人最有效率奖的艾米丽·杜兰德女士忽然拦住威克多,自爆铁杆球迷身份,请求向他献上一吻。台下立刻响起一片轻浮的口哨声,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简直无处不在,坐第一排的一把手们不是啼笑皆非就是装聋作哑。 隆梅尔换了个坐姿,脸上看不出情绪。 海姆达尔的姿态与父亲如出一辙,在一大片吵闹喧嚣的背景中面无表情地注视场上的闹剧。 霍林沃斯看了他一眼,而后玩味一笑。 即便主持人百般怂恿劝说,台下看好戏的人们不断起哄,威克多终究还是摆出歉意的表情断然拒绝女士渴望亲近的信号。开什么玩笑,老公就在下面坐着,老爷可不想回家跪搓衣板独守空房。 女士大失所望,老爷面容不变地走下舞台。 海姆达尔立马就听到有人嘀咕威克多没有绅士风度等负面评价,便毫无预兆地回头,那几个说悄悄话的年轻巫师吓了一跳。海姆达尔慢吞吞的把他们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记清楚了他们巫师袍上显示的所属部门,然后没事人似的收回目光。几个小年轻在他的凌厉气势下忘了初衷,被那双蓝眼睛盯得胸口拔凉,一时间面面相觑。 霍林沃斯说他沉不住气,“何必跟那种小孩斤斤计较。” “跟他们比,我才是小孩,所以我要把他们记得牢牢的。”海姆达尔理直气壮。 霍林沃斯无言以对。 克鲁姆老爷仿佛对刚才那一幕不配合引起的新议论浑然不觉,走回原位坐下前很自然地向海姆达尔所在方位张望。海姆达尔旁若无人地举起手摇了摇,老爷微笑着坐下。 身后的悄悄话再度响起,海姆达尔听到他们大惊小怪的说:“……我想起来了,他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那个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声音中充满了忌惮和……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典礼安排了老拉卡里尼担任最佳新人鼓励奖的颁奖嘉宾,他的名气虽不如威克多响亮,观众们的掌声中却多了些什么,与克鲁姆在台上时的气氛截然不同。最佳新人鼓励奖是今年新设的奖项,为了突出它的被重视程度,典礼的组织者特地找来这么个较有分量的人物镇场。 老拉卡里尼宣读获奖巫师姓名时,全场鸦雀无声。 一个名字念了出来,热烈的掌声响起,海姆达尔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不是他。 失落?当然有。谁不想拿奖,每个人难免会碰着几次异想天开的时候。他当然也不例外。 正要吐出一口气,拉卡里尼前部长又说了一个名字。 两个人?海姆达尔正纳闷。第三个名字紧随其后。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应该不是欣喜若狂,他诧异的看向老板。 霍林沃斯无辜的说:“这奖有三个名额,我没说过吗?” 难怪从来不做出头鸟的IW那么积极地把他的名字报上去,原来是目标较多,即便真有气量狭窄的,火力也不会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海姆达尔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一转身,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走上舞台。 本次最佳新人鼓励奖获奖者共有三位,分别是巫师交通指挥中心的艾尔法克小姐、麻瓜物品监控中心的高德伦斯先生,以及国际威森加摩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他们分别从拉卡里尼前部长手中接过铸造成篝火形状的小奖杯,当三人在主持人的号召下举起手里的奖杯示意时,台下的火星帽子整齐划一的窜高了火苗,呈现出一片燎原之势。 斯图鲁松室长十分庆幸上台前顺手摘下了帽子。 下面就是发表获奖感言的时间。 隆梅尔和霍林沃斯分别在台下好整以暇的抱胸。老爷却是有些不太开心,室长那春心萌动的表情瞒得过别人瞒不过他。海姆达尔突然发现与自个儿同获新人奖的高德伦斯竟是一个气质美男,本想利用前二位的发言时间临时抱佛脚的室长光顾着360度无死角观赏男色,白白浪费了光阴,等轮到他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室长多少是个演技派,没有露出马脚。他一脸深沉地上前一步,毫无畏惧地任观众们的视线聚焦到他身上。 “我没准备获奖感言,”一开口就直接揭了自己的老底。 “这不行。”主持人莫罗先生笑嘻嘻的打断他。“前二位的发言太简单,我们不想被应付,应付两次就够了,难道第三次还是这样?大家说是不是?” 台下狼嚎似的附和。 海姆达尔琢磨他是不是看自己年纪小好欺负,所以特地等在这儿?斯图鲁松室长对他唯恐不乱的劝说老爷接受美人献吻的那一幕记忆犹新。 “莫罗先生真是个心急的人,我才说了半句。”适时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窃笑声在台下此起彼伏。 莫罗有些尴尬。 海姆达尔续道,“虽然典礼主持莫罗先生说的是英语,颁奖嘉宾也多以英语发言,但我听下来获奖者大多使用法语。老实说我压力很大,我不会说法语。各位不会介意吧?” 台下人纷纷表示不介意。 “我前面说我没有准备获奖感言,确实没准备,我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明白这个奖有三个获奖者,而不是我一直以为的一人。至于问我为什么能拿奖……大概是因为我的年龄比在座的各位都小。三个奖项里总要设一个照顾奖。”然后一脸的“你们懂得”。“感谢谁谁谁的话我就不说了,我打算回IW以后面对面的讲给上司们听,在这里先说了就不稀罕了。” 掌声伴着笑声回荡在会场上空。 “另外,还有件事——嗯,对了,感谢前二位精炼的发言,现在便宜了我。” 又是一阵掌声。 “另外,刚才有位叫威克多·克鲁姆的巫师上台颁奖,相信大家都看见了,也还记得。那个男人是我的未婚夫,也许大家觉得他刚才的举动不够绅士,接受一位女士的亲吻请求无伤大雅,也或许你们认为这对一个魁地奇明星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我会告诉你们大错特错。克鲁姆先生一向懂得分寸,为人正派,他是个正直的巫师。在不了解一个人的品性时,请不要擅自评头论足,妄下判断。人言可畏的道理相信不用我解释大家都明白。” 台下一片寂静。 海姆达尔举起奖杯,说:“感谢国际威森加摩的信任和栽培,让新人奖评审组有机会选择我。非常感谢。” 掌声延迟了两秒才响起,似乎有些不甘不愿,台下观众反应不一,表情各异。 隆梅尔抿了抿嘴唇,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眼底似有浅浅的笑意流淌。老拉卡里尼摇摇头,心底里并不赞同海姆达尔这番轻率举动,反正不是他儿子,他巴不得斯图鲁松家不如意。 克鲁姆老爷两手交握,面带笑容。 海姆达尔对那些好或不好的注目礼一概视若无睹,坐下时,他浸泡在了周围巫师的视线中。 霍林沃斯对他说:“你不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吗?” “如果我这么觉得了,我就不那么做了。”海姆达尔气定神闲的说。“没办法,脑子一热就那么说了,等我察觉木已成舟。某些事对别人来说可能不值一提,对我而言恰恰相反。做人要有原则。” 霍林沃斯看不出他有丝毫悔意,“你如今刚成为审判员,在IW内算是正式起步,这次的颁奖典礼是你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内的第一次公开亮相。你刚才那番话牵连了一大片,你相不相信,等我们一走出这里,楼内马上就会传出你傲慢跋扈,不近人情的传言。” “不认识我的人对我的第一印象源自我的父亲,对我的定义通常都是典型的贵族少爷,自发给我竖起一面高不可攀的墙,认定我眼高于顶,冷漠无礼。”海姆达尔说。“既然如此,我何不成全他们的猜想,我的父亲就是隆梅尔·斯图鲁松,所以我傲慢跋扈、不近人情。您看着吧,即便真的流言四起,很快就会消失。” 他不担心,只要上面的Lord们记得他的突出表现就行。 老天给了他一个位高权重的爹,那么他就该顺应天命的“纨绔”,不然太对不起那些自作主张脑补的巫师。 与父亲说了会儿话,二人在会议室门口分开。海姆达尔朝电梯走去,此时人潮已经散的差不多,电梯门前站了两、三个人。 那几个巫师停止了说话。手捧奖杯的海姆达尔对他们微微一笑,几人的回应有些干巴巴的。 电梯门打开时海姆达尔举步往前,回头见其他人都留在原地。 “你们不进来吗?” “不急不急……”他们慌忙摇手。 海姆达尔摁了下合拢的按钮,一只脚挡在了两扇门中间,门再度弹开,威克多走进电梯内,反身按住按钮,门在他身后关闭。 “你没走?”海姆达尔奇道。 威克多却用力揿了下紧急停止的按钮,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一下,运动中的电梯刷地停住。 “你做什么?” 海姆达尔只够说出这一句话,老爷把他按在墙上用力亲吻他的嘴唇。 “唔……”搅动的舌头发出淫靡的水声,激烈的吻承接不住口水四溢,透明湿滑的液体自海姆达尔的嘴角渗出,往下滑落,汇集在下巴,滴滴往下掉。 威克多追着口水的痕迹亲吻到海姆达尔的下巴,喉头,脖子,再到被他大力扯开的领口后方露出的锁骨…… 海姆达尔意乱情迷的一抬手,手里奖杯的重量迫使他回过神来,他一个屈膝顶开了在自个儿身上作乱的男人,发现衣服扣子几乎都被解开了。 “快把电梯按钮摁回去!”神智回炉的海姆达尔把奖杯塞到对方手中,低头扣扣子。 “宝贝,让我再抱一会儿。”威克多可怜兮兮的覆上来,海姆达尔明显感觉到他下体传来的力量和热度,不由得咋舌。 “你这是怎么回事?” “被刺激的。”老爷说。 “谁刺激你了?” “你。” “……难道是我在台上说的话引起的?” 老爷点头,心里酸溜溜的想,不止!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又摁了下按钮,电梯重新运转。 他回身摸了把老爷的脸蛋,眼眸一眯,笑容说不出到底是挑逗还是挑衅,“想不到你还挺纯情。” 威克多一看他那表情就特邪恶的一笑:“再这么看我,后果自负。” 室长忍不住脸红心跳地YY了下,老实了。 海姆达尔下班后,二人一起把儿子接了回来,并顺道邀请兰格周日前往内部还没完全竣工的新家一聚。 “爸爸说丹麦魔法部通过了我们的结婚申请,这个周末开始推行他们的第一项优惠政策。周末你有时间吗?去拍个结婚照。我想把米奥尼尔也带去,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拍张合影。大长老也许会去,他还没见过米奥尼尔。”海姆达尔说。 “你说了算。”威克多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对米奥尼尔说:“大眼睛,周六跟爸爸们一块去照相。” “照相?”抱着会自动弹跳的小皮球的米奥尼尔好奇的抬头。 “壁炉上的照片看见没?”海姆达尔指给他看,那是俩爸爸的合影,放大后用漂亮的木框裱了挂在壁炉上方。 “照相……”米奥尼尔的眼睛开始放光。 “对,那就是照相。” 米奥尼尔丢下小皮球,蹬蹬蹬跑到壁炉前仰头看相片。 “他好像很想试试。”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 “我也想和你多拍几张。”老爷表示。 “没问题啊,你的相片多值钱啊,赚的是我。” 米奥尼尔奔了回来,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大眼睛要照片。” “好,我们一起去照相。” 米奥尼尔手舞足蹈。 威克多问,“兰格教授有没有给你念故事书?” 米奥尼尔午睡前喜欢让俩爸爸给他念故事书,无论巫师的还是麻瓜的,只要是故事书他都爱不释手。 “他念的大眼睛不懂……”米奥尼尔一副很烦恼的样子。 俩爸爸忍俊不禁,他们不认为平时的故事书他就能全听懂。 “兰格让我照看他的喷嚏草。”米奥尼尔一脸骄傲的说。 “我们的大眼睛这么能干啊。”海姆达尔故作惊讶。 “兰格还教我制作喷嚏草糖浆……” 喷嚏草糖浆?!海姆达尔一愣。 米奥尼尔继续说:“……把月长石磨成粉加入坩埚,逆时针搅拌三次,沸腾七分钟后,加入两滴喷嚏草糖浆。” 威克多肯定的说:“缓和剂配方。” 米奥尼尔苦恼的说:“大眼睛听不懂。” 海姆达尔迟疑道,“兰格教授就念这个给你听?” “还有其他的……”叽里咕噜的背了起来。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四目相对,一方面震惊于大眼睛的记忆力;另一方面对兰格把魔药配方当儿童故事书念感到好笑。 威克多一本正经的说:“照这么看,至少在魔药学上,米奥尼尔随我。”貌似如释重负的样子。 斯图鲁松室长很想吐槽,但底气不足,遂郁结于心地作罢。 第696章 送请柬 丹麦魔法部派来接洽海姆达尔的工作人员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两天前海姆达尔与丹麦魔法部取得联系,咨询优惠活动是否包括亲友家属,丹麦魔法部的大方掷地有声。他们显然低估了海姆达尔对于第一次优惠活动的积极性,也低估了二人亲友团的数量。 这位工作人员在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压过来前,强迫自己露出热情的笑容。 “不好意思,”寒暄过后,海姆达尔摸摸头。“我们认识的人比较多,不能厚此薄彼。” 他还能说什么?!对方的语气与表情不相符,换句话说压根没有忏悔的意思。工作人员继续微笑。 被一块叫来合影的卡罗、莱昂以及里安仍无法回神,他们想不通为什么那对未婚夫夫同去了趟海德格拉克就整出个娃来……难道海德格拉克能增加出生率?仨少年被自己的脑补雷劈了。 米奥尼尔被辽阔的旷野吸引——丹麦魔法部官方推荐十大摄影场景之一,挣扎着从大粑粑身上下来,在巨石与苍翠的草木间颠颠撒欢瞎跑。仨少年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朗格大长老自告奋勇,精神奕奕地跟在米奥尼尔身后一块儿颠。 “我们家很久没新生儿出世了。”斯诺没见过这么孩子气的大长老。 “黛丝不是生了个女儿吗?”海姆达尔不解道。 “又不是我们家的种。”隆梅尔犀利的指出。 威克多听了低声笑了起来。 爸爸和叔叔都是海姆达尔请来一块儿拍照的,这也是丹麦魔法部的工作人员不敢反抗的主要原因之一。实际上要不是时间不配合,海姆达尔恨不得把所有亲友都捎带上。 充当布景板的摄影小组第三次和丹麦魔法部的工作人员说悄悄话的时候,威克多的父母匆匆赶到。 “真对不起,出门前被耽搁了。”安娜连忙解释。 普洛夫掏出手绢擦拭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希望借此遮掩尴尬的情绪。可安娜没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在众人的关怀下漏了老公的底。她的这一看似无心之举,无形中在斯图鲁松家众人心中为烘托普洛夫的正面形象增加了有益的砝码。 “他几乎换遍了他衣柜里的所有衣服。”安娜似笑非笑的说。 这就是二人迟到的原因。 众人忍俊不禁,普洛夫捏着手绢干笑。孙子的笑声传来,犹如梵音仙乐,普洛夫的魂瞬间被勾去大半,稍后在妻子的陪伴下兴冲冲地和大长老争抢孩子的关注度。 隆梅尔收回目光,对威克多说:“你父亲的穿衣风格变化很大。” 普洛夫穿的那件青绿色镶边巫师袍做工精致,显得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仅胸前那排金灿灿的扣子就价格不菲,与他素日单调到近乎于刻板的模式大相径庭,八成是临时选购的。 其实威克多十分赞同隆梅尔的看法,但那是他老子,不好当众拆父亲的台,于是选择笑而不语。 “斯图鲁松先生,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在拍摄组的眉来眼去逼迫下,丹麦魔法部的工作人员硬着头皮上来提醒他时间不等人。 “对不起,是我们不好。那就开始吧。”便宜都占了,海姆达尔认为和气生财,所以对待拍摄组的巫师们都很客气,一个个认脸打招呼。 拍摄组的巫师们久等的不耐因而消去大半。 “先来一张合照?”几个巫师把老式相机架了起来。 海姆达尔回头扫视一圈,面露犹豫。 下一秒就听斯诺说:“来了来了。” 舅舅一家赶上了。 海姆达尔精神一振,“好,听各位的,先来张合影。” 米奥尼尔无疑是整场最受关注的角色,每个人都抢着和他拍照。小娃娃虽然有些怕生,只要俩爸爸在视野范围内,他还是愿意四处显摆他那傻乎乎的笑脸——结婚照俩主角沦落为没啥存在感的配角。 很久没碰头的四好友利用机会聚首。 海姆达尔和里安分别描述各自的交换生生涯,总结下来就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即便德姆斯特朗滴水成冰寸草不生,所有景物亘古不变,十二月如一月,四季如冬,那也是他们魂牵梦绕的母校——“魂牵梦绕”是里安说的。 “头几天晚上做梦都梦见咱们学校的食堂,早上睁眼的时候以为还在自个儿寝室里。”里安一脸的忧郁。 “布斯巴顿伙食不好?”卡罗的理解方式总是跟民生休戚相关,认为这问题相当严重,幸好当初父亲的决定没有实现。 莱昂考虑问题也很实际,他原本就是个实际的人。 “你们下学年准备怎么选课?” 里安说:“我在克劳斯先生的扫帚研究室内干得还不错,研究室的主任问我毕业以后愿不愿意留下。” 看那眉飞色舞的样儿就知道肯定愿意,据说克劳斯是个大方的老板。 “飞天扫帚专业要怎么针对性选课?”莱昂问。 “我不知道。”里安摇头。“不过我毕业以后还要接受专门机构培训,只有培训合格才能成为扫帚研究室的正式员工。” 亚当·克劳斯自我标榜纯玩票性质的工作室还挺讲究。 “也就是有毕业证书就行了。”卡罗总结,转头问海姆达尔,“你呢,大法官?” “没什么区别,全修。”海姆达尔一脸苦逼。 “怎么成全修了?”卡罗说。“IW不需要针对性选课吗?” “这个问题我咨询过不同学校的几位教授,他们说我这种未来有着落的就别指望抓重点了,下个学年八成连选修课的数目都是满的,主修别想落下任何一门。我现在不想去琢磨,开学以后见真章吧。” 海姆达尔原本的算盘打得响亮亮的,魔药学没法撇下——貌似任何专业都是必修;天文学据说可忽略不计。假如他不擅长的科目都浮云,以总分第一毕业将不再是幻想。可自从他因提前就业被学校提拔为重点关注对象以后,放弃天文学不啻为异想天开,除非他当即宣布转行。 为了一门天文学…… 若真这么干,霍林沃斯会把他四分五裂得连渣都不剩,想到这里海姆达尔无比沉重地叹口气。 “莱昂你呢?”海姆达尔问。 “回家当老板。”莱昂耸耸肩。 布鲁莱格少爷比哥几个的就业时间都早,一出生就上岗了。 “我这个暑假会在《水星报》做兼职。”卡罗兴高采烈的宣布。 “《水星报》?法国南部的那家?”里安在布斯巴顿上了一年学不是白上的,布斯巴顿学生订阅率较高的几种报纸基本如数家珍。 “行啊,恭喜你迈开了第一步!”海姆达尔笑着用力拍了下卡罗的肩。 卡罗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只是兼职,说白了就是打工的,不算什么。” “那也很不得了了,一般人想去还去不成呢。”里安也为他高兴。 “怎么勾搭上的?”莱昂问。 “我不是自己弄了几份校报么,有些同学把报纸带回家去了,阴差阳错被一些人看见……”卡罗意味深长地咧嘴一笑。 “那也说明你具备被别人看中的实力,别妄自菲薄丢我们德姆斯特朗的脸。”海姆达尔说。 “这还用你说!”卡罗掏出本子,转眼入戏。“既然机会难得,那就请您说说您的近况,包括未来的婚礼安排,不过最让我好奇的是那位米奥尼尔小朋友。” 说他胖他直接喘上了,海姆达尔啼笑皆非。 照片拍了一个多小时,大家终于心满意足,米奥尼尔被放回来与俩爸爸团聚。仨少年立刻顶替了大长老等老一辈,成为新一波围观党,满脸稀罕地围着米奥尼尔转悠。 里安注视着骑在扫帚上来来回回的米奥尼尔,直赞他有天赋,什么未来的魁地奇巨星,将来的小克鲁姆等等溢美之词层出不穷。 斯图鲁松室长虽然听得鸡皮疙瘩泛滥,心底却是美滋滋的,自家小孩被夸,不管是否真材实料,虚荣心膨胀那是必须的。所以室长很膨胀,也很澎湃。 在随时待命的化妆师的摆弄下,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分别换上了雪白的巫师袍。 高耸蓝天下的无尽旷野,粗糙原始中乍然惊艳的瑰丽,穿着白色巫师袍的二人是天地间唯一的精美。镜头下,仿佛全世界的美好都浓缩在了那两片白之间。 画面中看不见深情对视等约定俗成的静态唯美,一切都很自然,跑跳坐随心所欲,正经整蛊任君挑选,这样的氛围十分符合俩年轻夫夫的形象,摄影师没有拘束他们。 不愧为专业拍摄小组,丹麦魔法部没有坑人,动起来也能美得让人目不转睛,女士们不约而同想再来上几张。 好不容易拍完了优惠套装,不等海姆达尔喘口气,化妆师拿着一条白色纱裙出现,海姆达尔眉梢一抖,木然地回视。 完成任务的摄影师一脸谄媚地说:“我知道您就是克鲁姆先生飞天扫帚广告内的女主角,所以能否请您给我们的品牌拍几张广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海姆达尔那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随口胡诌。 “那支广告的导演亲口对我承认的。”摄影师亮出底牌。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 “导演是我的妻子。” 海姆达尔退败。 “没合同没保障。”海姆达尔思想向后,认为这个很重要。老实说都到这个份上了,裙子、胸衣、高跟鞋神马的他已经无所畏惧。 摄影师变魔术似的双手捧上羊皮纸,“请您过目。” 人家都把姿态放那么低了,海姆达尔刚接过就感觉周围黑压压的,转头一瞧,大家都跑来围观了。 “我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原来是这么回事。”里安兴致勃勃。 “有什么感想,斯图鲁松先生?”卡罗的戏入得还挺深,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穿上我看看。”莱昂最直接。 德拉科不甘示弱,“等会儿我们俩来一张,别担心,我就对别人说照片里的人是我表姐。” 斯图鲁松室长满怀期盼地转向大人们,企图寻找安慰。 隆梅尔先发制人,“照片出来以后你们都别跟我抢,我第一个挑,正好和家里那幅换着挂。” 斯诺和卢修斯纷纷表示抗议,就连舅妈纳西莎和安娜都加入了挑选的行列,普洛夫抱着孙子一脸茫然。 大长老反应过来了,“隆梅尔家里那幅挺不错。”言下之意很明确。 “您也不行,谁都不能跟我抢。”老爸反复强调自己的优先权。 威克多拿过海姆达尔手里的羊皮纸,“是什么商品的广告?广告费怎么算?” 海姆达尔内牛满面,深情款款滴握住对方的手,还是跟咱过日子的老爷最靠谱。 周日的圣陶代尼。 威克多在屋子里指挥两把锤子往楼梯上钉木板,装饰他们的家园;海姆达尔在外挥舞着魔杖,看着三把刷子在外立面上刷油漆,并不时把图纸悬浮在眼前,谨慎地根据图纸操作,不敢心存侥幸,更不敢疏忽大意。 由希娜带领,几位受邀前来的朋友们就在这样的场面下抵达。 在海姆达尔身后新砌好的小院子里玩耍的娃儿骑着小扫帚飞掠铸铁与石墙相间的围栏,朝客人们冲去,“兰格!兰格!”大叫着挥舞手臂。 “米奥尼尔!”海姆达尔的咆哮紧随其后。“要我说几次,骑扫帚的时候双手不要离开扫帚柄,听不懂我的话吗?!” 米奥尼尔刷地捂住扫帚柄,身板绷得笔直,标准的帚上姿势。 客人们见了哈哈大笑。 听到声音海姆达尔停下刷子走出来,“这地方不好找吧?” 兰格点头,“多亏了你的家养小精灵。” 海姆达尔把客人们迎到半敞开式的小院子里,古朴的石墙和铸铁栏杆混搭,鲜红色的蔷薇花爬满了整面墙壁,石墙上的扇形孔洞内悬挂着空的金色鸟笼,连鸟笼都被碧绿的藤蔓与艳丽的花朵覆盖。墙边摆着一张巧克力色的橡木桌子,桌子周围散落着几把同款木椅。每把椅子上搁着一只芥末黄底色绣大朵大丽花的靠垫。 桌子上方搭着花架,现在只是一个简单的架子。桌子就放在与花架相连的铺设着木板的台阶上,台阶高出地面大约一米左右。 被父亲派来帮忙的多多马已经为客人们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各色品种的番茄混合而成的夏日沙拉润泽饱满,晶莹剔透,配有清爽的意大利面与三明治。托多尔按耐不住诱惑,第一个冲过去坐下,抓起叉子叉起沙拉就往嘴里塞。 离开学校后的让娜再无顾忌,并不着急坐下,勾着兰格的胳膊在小院里转了一圈,稍后才落座。 她喝了一口色泽丰盈的茶水,舒服地闭上眼睛,一脸的回味无穷。 “房子很不错。”兰格称赞。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都是威克多的主意,我只是个跑腿的。”然后进屋把威克多叫出来。 威克多在走到院子的路上一把捞起米奥尼尔,二人带着儿子一并落座。 “米奥尼尔,这是姐姐给你的。”让娜把见面礼塞进米奥尼尔手中。 “你太客气了。”海姆达尔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 让娜不以为然,“又不是送给你的。” 海姆达尔拍拍米奥尼尔的头,“姐姐送你礼物,你应该说什么?” “谢谢姐姐。”米奥尼尔亮出他的招牌傻笑,秒杀让娜。 让娜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 “能不能让我带回去养几天?”让娜忍不住道。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不停进食的托多尔停了下来,鄙视道,“又不是阿猫阿狗,还带回去养几天。” 让娜反击,“我肯定不会对你儿子这么说,放心吧。” 托多尔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 兰格对院墙使用的石砖很感兴趣,威克多介绍那都是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正好利用天南地北的比赛契机,大部分从麻瓜手里寻获,还有一部分是从各地的巫师家庭那里购得。世界各地总有老建筑被拆毁,拆下来的门窗砖石等物就那么完好的丢弃实在可惜,有一次老爷在某地比赛途中遇见这样的情况,等回过神来已经在工地上挑挑拣拣了。 “东边那堵带人物浮雕的院墙使用的砖是从希腊弄回来的,据说历史悠远,在跳蚤市场里正儿八经当古董卖根本没人要,摊主就用它们垫桌角,压重物……正好便宜了我们。”海姆达尔说。“威克多可仔细了,每一块砖都做记号,在我眼里它们都一个样。” 大家笑了起来。 “没了克鲁姆你可怎么办?”兰格调侃。 “那太可怕了,我都不敢想。”海姆达尔蓝眸璀璨。 威克多莞尔一笑,喝了一口茶,眼中闪烁的柔情让并不纤细的奥维尔小姐禁不住动容。 海姆达尔低头把一小块番茄送到米奥尼尔嘴边,孩子张嘴吃下。这一点又随老爷,米奥尼尔从不排斥吃蔬菜,虽然两相比较他更爱吃肉,但绝不会像某室长那样对着蔬菜便难以下咽。 “今天邀请我们来就是为了请我们吃下午茶?”酒足饭饱的托多尔腆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昨天没请你们拍照,今天补偿。” 托多尔耸耸肩,“反正婚礼上也能拍到。”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对看一眼,而后同时起身,把一头雾水的三人带往屋子的另一边,当他们看到那辆被参天大树包裹的双层巴士时愣住了。 “真亏你们想得出来,居然把房子连着巴士建。”托多尔咋舌。 刚才一点都没注意到,以为房屋靠着一棵树。房屋的确背倚大树,大树中央的双层巴士成了房屋的扩展,房子与车子之间是打通的。 海姆达尔打开清洗过后呈明亮橙色的巴士大门,里面已经被希娜和多多马联手收拾一空,碍事的枝杈青苔垃圾等物被清除,涂刷着淡绿色油漆的内部空间显得十分亮堂。 “其实我是请你们来做苦力的。”海姆达尔说完,见几人一脸莫名,便笑眯眯的续道,“我和威克多在赶工婚礼请柬,这是我们的婚礼,写请柬不希望借他人之手,所以请三位帮忙分装。” 让娜忽而一笑,“没问题,但是你必须穿着婚纱和我拍张照片,昨天的拍摄情况我已经向卡罗打听过了。”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这姑娘果然凶残。 这天霍林沃斯把海姆达尔叫到跟前,把一叠羊皮纸推出来。 “这些你拿回去看,两个星期以后或许派上用场。” 海姆达尔拿起羊皮纸,翻了翻,发现里面详细罗列着犯人的资料,而且全是他在IW闻所未闻的。这些资料无一例外都没有分级。 “这是?” “这些罪犯并非经由我IW审判入狱,目前他们被关押在世界各地的巫师监狱内。”霍林沃斯看出了他的迟疑。 “您希望我做什么?”海姆达尔问。 “最迟两个星期以后,其中一批犯人将转押到我们IW的临时监狱内,届时由国际威森加摩对他们的罪状进行重新评估、量刑,并转送到国际威森加摩下属的巫师监狱。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转押的时候你将作为监督组成员前往指定监狱审核监视。” 海姆达尔有些激动,这可是上面第一次正式派给他任务,先前大多是偷偷摸摸不记录在案的。 “我知道了。”海姆达尔谨慎地收好羊皮纸。 霍林沃斯等了片刻,发现他杵在那里不走。 “还有什么事,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一只印有白色海芋的葱青色信封,并双手奉上。 “我和威克多下周结婚,请务必赏光。” 霍林沃斯有些讶异的接过请柬,而后微笑道,“恭喜,我一定去。” “谢谢。”海姆达尔挠挠头,脸上浮现出罕见的腼腆笑容。“还有……”他又拿出一叠信封,“能不能请您转交给其他法官?” 霍林沃斯断然拒绝,没好气的说:“就这么点事还偷懒?!一点诚意都没有,自己去!” 海姆达尔赶忙收好请柬,利用午休时间去派发,平时与他关系不错的同事都拿了一份,还抓紧时间往国际巫师联合会其他部门走了一圈,只要是记了名的都发,其中还包括克鲁姆老爷熟识的——老爷今天去队里训练,没忘了国际教育委员会的加西亚主席以及巫师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加迪夫·班戈主席。 这一大圈绕下来,整个大楼都知道隆梅尔·斯图鲁松主席家的少爷要结婚了,见过米奥尼尔的巫师这一天终于知道他那经典傻笑遗传何处,而那位毫不避讳地在公开场合多次表示自己苦熬多年仍木有安全感的威克多·克鲁姆先生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海姆达尔的最后一站派发地点是伤病救治中心,接收人是安娜·鲁米莉亚·克鲁姆,未来的泰水。 安娜笑容满面地从他手里接过请柬,“说一声就行了,还特地跑一趟。”拿出手绢为海姆达尔擦去脸上的汗水。 海姆达尔嘿嘿傻笑,今天他尽傻乐了。 “您不一样,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里。” 安娜说:“那天的照片我看了,效果不错。”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也觉得效果不错,那摄影师有两把刷子,丹麦魔法部没因为免费赠送就随便糊弄我。”斯图鲁松室长对“埋单”魔法部很有好感。 安娜心想即便他们有心糊弄,见到拍照时的阵势也没那个胆了。 “普洛夫对你的那组婚纱礼服照喜欢极了。”安娜忽然想到什么,笑吟吟的说。 海姆达尔惊恐万状,“他也拿到一份?” 当天海姆达尔为那家服装店共拍了7张不同款式的礼服照,记得父亲是算好人数让那摄影师制成大照的,普洛夫那时可没吱声。 “后来他悄悄去向隆梅尔讨的,原本确实没有,但隆梅尔为了以防万一特别交代多制一套,便宜了普洛夫。”安娜解释。 海姆达尔不想知道父亲为毛要“以防万一”,他对普洛夫也加入到“女儿照”行列表示由衷的惊悚。 “拍的不错,我和纳西莎都很喜欢,每次看那些照片像多了个女儿。”安娜已经和舅妈投缘到快以姐妹相称了。 斯图鲁松室长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697章 记者,球迷,婚礼 脖子上挂着一台印有《水星报》字样的棕红色巫师相机的老头在巴斯泰托火神队训练基地的走道内健步如飞。 今天,基地走道两侧墙壁上悬挂的不再是比赛日程或队员们的海报,视线所及的每一处都被大幅双人活动照片占据。没有具名,没有说明,整幅画面只有两个贴近说话的巫师,自然亲昵,轻松惬意,似乎正分享着让人愉快的事。 所有接到通知奔赴此地的巫师都知道他们是谁,让人诧异的是全世界的巫师媒体竟然不是通过四通八达的消息网知晓此事,而是俩主角的代理人主动告知。 举行今天这个特殊仪式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满足这部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媒体工作者,与其在婚礼当天被挂着相机的陌生人围追堵截,惊扰宾客,破坏气氛,不如主动出击——克鲁姆先生和斯图鲁松先生会在上午十点召开记者招待会,接受媒体采访。每一家接到邀请的报社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全副武装、精神抖擞,扛着长枪短炮、携带大卷羊皮纸和自动速记羽毛笔,清晨训练基地一开门便蜂拥而入,使出浑身解数抢夺有力地形。 那些没接到邀请的媒体也没闲着,天还没亮就在基地外埋伏,试图夹在正规军里蒙混过关,都被火眼金睛且一丝不苟的保安拦下。 卡罗·琼斯所在的《水星报》是受到正式邀请的报社之一,《水星报》是一家走严肃取材路线的报纸,报道多以巫师政界民生等消息为主,巫师运动领域甚少涉足。不是他们不想开拓版面,实际上他们也想积极进取成为综合新闻报,但法国的其他巫师媒体显然不这么看。 这次的获邀让《水星报》的总编喜出望外,同时又感到困惑,他们跟那位魁地奇明星从没有交集,直至意识到递邀请的人是卡罗后才恍然大悟。 琼斯先生被光荣地任命为采访成员之一,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踏实实的跟着前辈出来跑新闻。 “快快快,卡罗!”挂相机的老头对坠在身后大老远的小胖子很不满。“看看你那身肥肉,如果你想在新闻界混下去,必须先把你那身肉减了。” “您这是偏见,”气喘吁吁的卡罗到底年轻气盛,当即扬声回嘴。“报道质量与体重不存在丝毫联系。” 老头一跺脚,“晚了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水星报》对这次的新闻采访非常重视,全体工作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力图通过今天的报道正式推出体育版块拓展销量,从而有机会与法国一流的巫师报一争高下。 卡罗不吭声,仍然照眼下的频率吭哧吭哧跑。 急性子的老头身子一转,径直跑远了。 卡罗都来不及叫住他。 等琼斯先生满头大汗地赶到火神队为记者招待会搭建的宽阔展厅时,那位性急的前辈和别家新闻工作者为了块方寸之地吵得不可开交。旁边围了不少忙里偷闲看热闹的同行。 卡罗急忙挤上去劝架,好说歹说地把老头拉出重围。 老头根本不领情,“刚才我明明已经占上风了,那块地方是我看中的,他非得……”转眼瞧见对方把那破烂三角架支起来了,老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两手一甩。“我不管了!等会儿提问轮不上我们,回去以后拿不出好素材你自己跟总编解释!”貌似真打算当甩手掌柜。 卡罗压根不管这老头的威胁,东张西望后找到守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保安,上去跟人家嘀咕。老头十分纳闷,凑过去拉长耳朵,只听到卡罗在道谢。 不一会儿,靠近发布台的第一排座椅四周的魔法沼泽被清除,其中两把椅子被让了出来,其余空位仍在沼泽的包围中让人无法近身。这些座位是新闻发布会主办方最初就安排好的固定席——类似贵宾席,只提供给主办方特别指名的记者——别的媒体工作者都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定,羡慕嫉妒恨之余只能埋怨自家单位跟主办方没有那么好的交情。 换句话说他们其实享有特殊待遇。 事实摆在眼前老头怎么可能不明白,禁不住目瞪口呆,后在卡罗的带领下无比风光地在第一排落座,接受四面八方聚焦过来的欣羡目光。 老头看向卡罗,估计憋了一肚子千言万语,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卡罗抹了把汗,“您就安心坐吧,等会儿我们有点名采访机会,不用跟那些穷凶极恶的同行争抢得头破血流。” 主办方没有食言,当指针移至10,今天记者见面会的主角,威克多·克鲁姆和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一前一后走入会场。二人皆表现如常,没有端架子,也没有流露出刻意的喜悦,穿着亦非常普通。他们在满场交相辉印的闪光灯包围下落座。 火神队的老板勃兰特小姐是这次见面会的主持人,她比俩主角穿的还要喜庆。 “很高兴在这里与大家见面,今天是威克多·克鲁姆先生宣布即将与相恋多年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步入婚姻礼堂的日子,我们邀请大家来,是为了给二位做个见证。” 此话一出,台下又掀起一片汹涌的灯光。 勃兰特小姐等到闪光灯变弱,才道,“我不喜欢说废话,下面直接进入提问环节。” 相信没有比严阵以待的记者们更希望听到这句话的人了。 “首先是指名采访阶段。”勃兰特小姐扫了眼台下。“英国《唱唱反调》。” 第一排座位站起一人,是个年轻的金发姑娘。 “唱唱反调。”先是自报家门。“请问是什么促使二位决定结婚的?”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威克多说。“从我决定和斯图鲁松先生恋爱的那天起。” 台下一片寂静,众人表情各异。 第一排座位的某人发出小小的嘘声,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这不是敷衍,我就是这么想的。”威克多说完便不再多言。 “谢谢您的回答,我没有别的问题了。”金发姑娘转向海姆达尔。“恭喜你。” 海姆达尔的身体微微前倾,“谢谢,洛夫古德小姐。” 金发姑娘坐下。 “法国《水星报》。”勃兰特小姐说。 卡罗等了片刻不见老前辈动静,转头发现人家正瞪着自个儿,神经一绷刷地就站起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卡罗定了定神。 “水星报。”卡罗说。“二位结婚以后谁是一家之主?” 身后响起窃笑声,卡罗撇撇嘴。 “一半一半吧。”这个问题由海姆达尔负责回答。“有什么需要就商量着解决,我没结过婚,具体如何操作没办法为您一一描述,请原谅。” “我还有个问题,”卡罗说。“你们当初到底是谁追的谁?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 老实说这个问题困扰琼斯先生至今,他以为是克鲁姆追的里格——那时候看上去似乎是这样,但里格事后又透露是他先对克鲁姆有意思的,然后顺水推舟神马的…… “结婚那天你就知道了。”海姆达尔故意卖关子。 埋头记录的记者们在心底纷纷表示不满,都记者见面会了还藏着掖着,他们又不是水星报的那个小胖子,不是亲友团成员,婚礼那天无法进场——没有拿到请柬的人对婚礼举办的时间地点一概不知。 卡罗嘿嘿一笑,坐下前说:“那我今天就先不说恭喜了。我没有别的问题了,谢谢。” 勃兰特小姐再度出来控场,“荷兰《火炬报》。” “火炬报。”一个记者站起来,“我想问当初《巴黎小径报》刊登的消息是否属实。” 四周响起一片嘀咕声。 “《巴黎小径报》刊登了什么?”威克多不解道。 《巴黎小径报》的记者坐如针毡,悄悄瞪了眼前方的《火炬报》记者,恼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指责您另结新欢。”《火炬报》的记者居然还随身带着那份报纸,当场拿出来,把那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展示在众人眼前。“从照片上看似乎是一个戴帽子的眼镜少年,您和这位少年举止亲昵,似乎关系匪浅。 “我曾经那么做过吗?”威克多一脸茫然。 《火炬报》的记者一愣,“照片上人的不是您吗?” “照片上的人是我,但我不记得我认识这么个人,还跟他这么亲密。”威克多摆出一副费解的样子。 海姆达尔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台下的卡罗看得啧啧称奇,克鲁姆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一向炉火纯青,里格装聋作哑的本领亦是拍马难及。 一个装傻,一个充愣,困扰八卦记者们多时的“偷情门”事件在宣布结婚消息的这一天被不了了之。至于克鲁姆那7个还是8个的私生子女,9个还是10个的地下情人,也在同一时间被浮云。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记者见面会尾声竟出其不意地来了个全场最高潮。 最后一位提问记者坐下后,勃兰特小姐素手一挥,主席台后方瞬间翻滚出一幅巨大的双人海报,全场哗然。 这幅海报不是走廊内展示的那一幅,而是一张男站女坐的照片。放大数倍的活动照片中的男人无疑是克鲁姆本人,至于那位笨拙地拖动着长长的裙摆走来,后小心翼翼的坐下的美人儿…… 这幅海报不同于之前的扫帚海报,女主角的脸在闪烁的镁光灯的映衬下一览无遗。 众人的目光霎时聚焦到面无表情的海姆达尔脸上。 “我有些话想说。”海姆达尔站起来。“我想告诫那些整日意淫我未婚夫的女士和男士,多谢你们一次又一次证明我挑男人的目光是多么的出类拔萃,所以我不会指责你们对于克鲁姆先生的种种遐想,但我请求你们务必让那些幻想停留在你们的脑子里,千万别把它们当成一种光荣宣之于口或者试图身体力行。我不希望我们将来的生活以及家人们被打扰,假如再有类似事件给我们造成困扰,我将会采取行动。至于是什么样的行动,现在不方便透露。我再次请求你们不要惹恼我,尤其不要惹一个敢穿着深V领高开叉礼服拍摄活动照片并把它们公之于众的男人。” 最后,海姆达尔说:“谢谢。” 记者见面会后是克鲁姆专门为球迷们举行的见面会,对一个体育明星来说忘了谁都不能忘了球迷,各大报社的记者被允许留下来继续采访。记者们不敢有丝毫懈怠,纷纷斗志昂扬的转移战场。 为了迎接来自五大洲四大洋的球迷,巴斯泰托火神队的训练基地被翻修一新。围绕赛场一圈的观众席被逐一加固,并把座位增加到了基础比赛场地的级别。乍一看去密密麻麻蔚为壮观,之前海姆达尔担心增量太多万一坐不满,心理上总会有落差,平白给自己找不痛快。 事后他才清楚的认识到他太小看自个儿男朋友的号召力了,球迷们坐不满不打紧,还有家属呢。不少球迷拖家带口,全家出动,整个场地济济一堂,座无虚席。 球迷们喜气洋洋,好像自己结婚一样。真正是想偶像之所想,乐偶像之所乐。 记者们在场内艰难地见缝插针,一个个被推搡得灰头土脸狼狈万分,耳边除了一声声尖叫根本听不到别的。 克鲁姆出场的时候,全场气氛瞬间达到顶点。 记者们匆忙举起相机,抓紧时间对空中的特制双人扫帚猛摁快门,场地中央由魔法变出了一只巨大的婚礼蛋糕,感谢球迷之类的话语在蛋糕上轮番滚动,天上降下洁白的海芋,场内掀起又一轮的尖叫,不少球迷落下激动的泪水,迭声送上祝福。 卡罗猛一个深呼吸,差点把肺吐出来。 他颤巍巍的抓牢第一排座椅前的栏杆,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贴边蹭动,在心里咬牙切齿:婚礼那天一定要放开肚子死命的吃,把俩人吃成穷光蛋,今天的消耗太大了。 婚礼当天。 天蒙蒙亮,隆梅尔率先抵达二人位于圣陶代尼的新居。他不是第一次来了,新居落成的当天他是首批受邀做客的巫师之一。斯图鲁松主席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即便今日起的比鸡早,又是儿子结婚的日子,他也没打破自我审美观,不觉得浸没在金色晨曦中车房一体的另类小屋别具一格。 斯图鲁松主席对儿子的新家谈不上多看好,不过也没表态得太明确,反正屋子不是自个儿住。唯独屋后的院子收拾得恰到好处,激活了主席先生的审美情操,八成因为站在院子里看不到那辆古怪的亮橙色敞篷双层巴士。 隆梅尔在院子内的花架下落座,白色木香花宛若流瀑,在一家人的精心照料下枝繁叶茂、花萼硕大,雪白的花苞在晨雾中吐露芬芳。 隆梅尔的椅子被轻轻碰动,他稍稍蹙眉。 “他们出去了?” 面前的橡木桌出现隆梅尔惯常食用的早餐。 “也好,那我就先吃饭吧。” 隆梅尔端起香喷喷的咖啡喝了一口。 与此同时,老爷和室长带着米奥尼尔脚踏晨光,来到了野莓村的故居前。 海姆达尔放下儿子,米奥尼尔屁颠颠的跑向通往大门的台阶,然后站在不矮的台阶前犯愁,这高度跟家里的楼梯一样。海姆达尔以为他会和往常一样跑回来寻求帮助,结果他摸着台阶面自个儿往上爬了。动作难免狼狈,好歹一点点磨蹭了上去。 俩爸爸没有阻止,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顺利爬至终点,并转身洋洋得意的显摆,二人大力拍手称赞。 打开门,他们走进达丽雅小屋。 屋内没有会磕碰到的尖角,海姆达尔再次放下儿子。米奥尼尔睁大眼睛,最初的警惕淡去后,便好奇的四处摸索,展开他的冒险征途。 米奥尼尔貌似对楼梯很感兴趣,一发现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开始自发往上攀爬。 这回威克多没给他发挥的余地,抱起儿子,携海姆达尔登楼。 他们进入卧室,米奥尼尔落地,抱着大粑粑的腿东张西望。 威克多与海姆达尔对看一眼,后者拔腿走向大床,在床头柜前停下。 海姆达尔拿出一只写有“野莓村,达丽雅小屋,伊凡·瓦西里耶维奇与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收”的葱青色封信,他把信封放在床头柜的烛台旁。 然后,海姆达尔取下了左手无名指上的鹰戒。 威克多摸摸儿子的头,米奥尼尔松开大粑粑的腿。威克多来到海姆达尔身旁,取下藏在衣服里的翔鹰挂坠,与海姆达尔那枚戒指一同搁在了婚礼请柬旁。 二人同时退开一步。 “我们今天结婚。”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圈住海姆达尔的肩膀。 身后的小娃娃自然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朦胧感伤源自何处,扑上去又一次抱住了大粑粑的腿,米奥尼尔也要圈圈。 威克多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 海姆达尔失笑,“个子不大,力气不小。” 威克多摆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随我。”抱起小娃娃。 米奥尼尔小胳膊一伸,使劲往前扒拉,搭在了海姆达尔肩膀上。 海姆达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儿子这是在圈自个儿的肩膀,想通这点,不由得哈哈大笑。 威克多低下头,眼眸深沉地注视着两只宛如交颈的翔鹰,片刻后,他莞尔一笑:我们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当他们回到圣陶代尼的家时,隆梅尔正在品尝希娜购买的新茶。斯图鲁松主席没有质疑没有不快,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完事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带着二人赶往丹麦魔法部进行婚礼前的正式婚姻登记,这次注册二人和见证人必须到场。丹麦魔法部规定正式注册必须与婚礼定在同一天,关于这一点隆梅尔有点不太满意。而海姆达尔认为他们已经拿了大优惠了,还是按人家的章程走比较通情达理。 丹麦魔法部的婚姻登记处装修得美轮美奂,高耸的穹顶金碧辉煌,遍布精美的彩绘,四周的柱子镂刻着叫不出名字的缠枝花草,地上铺设的大理石光可鉴人,花纹形似流动的河流。 一位戴眼镜的巫师站在河流中央,手捧羊皮纸。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在巫师前站定,他们的见证人隆梅尔和普洛夫立于身后一米处。 眼镜巫师笑容可掬,先送上诚挚的祝福,而后低头对照羊皮纸上的内容,公式化的宣布丹麦魔法部关于结婚登记的注意事项以及婚后必须履行的责任和义务。这一过程并不漫长,眼镜巫师口齿清晰,三言两语交代完。 他放下胳膊,看向二人。 没有浮华的誓言,没有森冷的威胁,没有不切实际的爱情宣言。 眼镜巫师说:“二位确定要结为伴侣,携手一生?” 二人同时点头,“我确定。” “请签字。”眼镜巫师递上羊皮纸,两只白色羽毛笔飘来。 他们毫不犹豫的签下姓名。 “我宣布,从现在起,威克多·克鲁姆先生与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结为合法伴侣,你们的婚姻关系将受到丹麦魔法部及北欧理事会全体成员国的承认和保护。恭喜二位。” 二人笑容满面的与眼镜巫师握手,道谢。 “哦,差点忘了。”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首饰盒。 首饰盒中躺着两只一模一样的银白色男士婚戒,唯一的区别在于一只略大一只略小。指环造型利落简洁,没有花纹,也没有宝石镶嵌,戒指内侧印有一行精致的花体字母,分别是对方的姓名。 威克多的棕眸盈满笑意。 在各自父亲的见证下,他们分别为对方戴上了婚戒。 威克多满眼柔情的举起海姆达尔的左手,在他的无名指上落下一吻。 “谢谢,亲爱的。” 婚礼当天上午11点。 作为主角之一的威克多,由两方家长陪同,在婚礼会场门口迎客。斯图鲁松这边因为没有女主人,作为舅妈的纳西莎暂代一天。二人的婚礼就在圣陶代尼杉树林的另一头举行,那儿有一条清澈剔透的溪流,溪水潺潺,绿影婆娑,凉风习习,为夏日的婚宴增添了几许舒爽沁凉。 威克多对树木的爱好遗传自父亲,普洛夫对威克多新家周围的环境特别喜欢,把婚宴选在这儿举行让克鲁姆爸爸满意极了。 迎客间隙,隆梅尔问:“你母亲还是不肯松口?” 一说到这个普洛夫就头疼,“虽然不再满口指责,但也不想听到关于婚礼的任何细节。每当我们试图把话题往婚礼上绕,她就很不开心。不过相比较当初的激烈已经和缓很多,我相信她会慢慢想通的。”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是你们隐瞒她才让她的反应比预期还要激烈?”隆梅尔慢条斯理的说。 普洛夫迟疑道,“……你是这么看的?” “我怎么看无关紧要,关键是你母亲的看法。”隆梅尔说。“既然我们亲上加亲了,我也不想里格以后在你们家为难,他不可能一辈子与你母亲不见面。” 普洛夫点头。 “所以,我认为你们一开始就不该隐瞒她,什么都安排好了再透露,如果是我,我肯定也生气,你们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普洛夫为难道,“我们就是怕她不答应才先斩后奏。” “老人家的心思确实难以捉摸。”这当然是客气话。 如果可能,隆梅尔真心不想再跟那偏激顽固的老太婆打交道,可惜天不遂人愿。 又一波客人到来,打断了俩老爸的溜号。 “恭喜恭喜!”小拉卡里尼笑吟吟地信步走来。 威克多挑起一边眉毛上下打量他。 小拉卡里尼脸上的笑容更夸张了,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拉卡里尼教授今天穿的比老爷这个主角还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新郎呢。 来踢馆的? 老爷不动声色,“请。” 小拉卡里尼假装没听到,故意左顾右盼。 “里格呢?怎么没看到他?” “找他干什么?!”老爷皱眉,难道真是来砸场子的? “说不定他一看到如此俊美不凡的我,就打消主意,不想跟你结婚了。” 真是来踢馆的! 老爷的脸一沉,转眼瞧见据说忙得连饭都来不及吃的亚当·克劳斯容光焕发的走了过来,看得出来,他也是精心打扮过的。 这一个个的都想逼他在大喜之日大开杀戒啊。 克鲁姆老爷的脸色变换莫测。 “你好,克鲁姆。”亚当与众不同的开场。 “谢谢,我好极了。”威克多镇定一笑。 “里格呢?” “招待你们,有我就够了。” 小拉卡里尼一把揽住亚当,喧宾夺主的说:“走走走,跟这五大三粗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我跟他在一个学校待了一学年,以后还要继续对下去,太不美丽了。里格一定在里面,我们去找找。” 威克多不好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那俩居心不良的家伙兴致勃勃地混入会场。 第698章 牵手 斯图鲁松室长眼下在哪儿呢? 小拉卡里尼和亚当很快在一面临时搭建的花墙边找到人,他正和几个红光满面的宾客交谈,这些彪形大汉高兴起来下手没轻重,每一次的“有感而发”都让今天的新郎之一腿肚子打哆嗦。尽管如此,海姆达尔没有出言阻止,没有闪躲,始终面带笑容。 小拉卡里尼猜测那群大老粗与警察部队或安保部门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事实证明亚当·克劳斯在某方面眼光毒辣,这些人高马大的壮汉都是国际魁地奇联盟的官员。 小拉卡里尼忽然说:“有一点你必须承认,我比克鲁姆英俊。” 亚当冷淡回应,“那又如何?” 小拉卡里尼耸耸肩,“没如何,我就是这么一说。” 亚当终于纡尊降贵的用正眼打量他,意味深长的说:“里格没看上你。” “他是没看上我,我庆幸自己领悟晚……”小拉卡里尼话锋一转。“我英俊和里格有什么关系?” 亚当讥讽一笑,某种暗示呼之欲出。 小拉卡里尼要是不近人情起来那也是相当凶残的,他眸光森冷的说:“先管好你自己吧,我跟你的情况无法相提并论”自个儿可是即将有未婚妻的人,不要把他小拉卡里尼跟思想龌龊的人——比如眼前这位——混为一谈。 亚当·克劳斯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仅用脚趾就能想象的出来。 亚当对小拉卡里尼的反击置之不理,视线再次落在海姆达尔身上。白色立领,同色领带,外罩雪青色巫师袍,胸前别着一支白海芋。头发特意打理过,利落又帅气,鬓角处全部往后梳,可以清楚的看到耳朵和下巴的轮廓。没有佩戴珠宝,也没有华贵的服饰,一切简简单单,与克鲁姆线条硬朗的铁灰色巫师袍相得益彰。 看着这样光彩照人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亚当·克劳斯忽然觉得这么些年不时趁虚而入的扪心自问不是没有道理,这几年的偶然惦记也情有可原。若让他抱着个丑八怪的记忆午夜梦回,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边的海姆达尔暂且告别了膀大腰圆的魁地奇联盟官员,又一波客人围了上去。是一群就职于巫师医疗界的女巫,抱着孙子的安娜离开了入口转战到宾客之中。 亚当走了过去,小拉卡里尼犹豫片刻,迈步跟上。是他脑子发热把亚当·克劳斯拖进来的,他认为自己有义务看住他。拉卡里尼教授开始后悔刚才不该在克鲁姆面前逞口舌之快。 亚当站定后先对女士们彬彬有礼地微笑,理所当然地赢得了一连串赞誉,然后他和婚宴主角之一打招呼。 “里格。” “亚当?!你好你好。”海姆达尔热情地与他握手。 亚当上下打量他:“你的态度很奇怪。” “会习惯的,我今天对所有人都是这态度。”海姆达尔转眼与小拉卡里尼招招手。 小拉卡里尼也一脸轻松的挥了挥手。 “里格,我看到熟人了。”安娜决定把现场留给这几个年轻人。 海姆达尔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愿意接受她的好意,并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希望你们玩的开心。”海姆达尔目送安娜一行人离开,转回头发现亚当盯着米奥尼尔不放。 “这是我儿子。”海姆达尔介绍道。 “我……听说了一些消息,”亚当的语气饱含困惑。“来之前我并不相信,现在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这是威克多·克鲁姆的儿子?” “准确点说是我和威克多的儿子。”海姆达尔不介意纠正他。 亚当眯了下眼睛。“这怎么可能?” “说明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彻底。”小拉卡里尼适时插话。 亚当面无表情,“他在暗示我目光短浅?” “拉卡里尼教授的话很中肯。”海姆达尔说。“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确实远远不够。” 亚当嗤之以鼻,“听说拉卡里尼教授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海姆达尔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不由得微微一笑。 小拉卡里尼不耐烦亚当兜圈子的说话方式,讥笑道,“多么愤世嫉俗。” “我们俩之间,愤世嫉俗的那个肯定是你,我最多就是傲慢无礼。”亚当说。 海姆达尔借低头看儿子的动作避开他们的交锋。 小拉卡里尼不以为然,心想难怪跟谁都能说上两句的克鲁姆一谈及克劳斯就变得沉默寡言,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压根不记得当初自个儿走的也是同一路线,而且更加令人发指。 “多大了?”亚当的注意力兜回到米奥尼尔身上。 海姆达尔不答话 ,笑眯眯的问儿子,“你几岁了?” 与克鲁姆老爷一个打扮的米奥尼尔伸出右手比了个2,除了眼睛与发色,眉眼口鼻怎么看都是个缩了水的威克多·克鲁姆。 “他不会说话?”亚当的态度并不热络。 “大概没心情。”海姆达尔淡淡的说。 米奥尼尔在说话上一直表现得很消极,兴致来了口齿清晰滔滔不绝,大多数情况下只发单音节。好比今天,基本没怎么出声。比完了2 后注意力又落回手中的橡皮鸭子上,不怎么搭理人。 海姆达尔对他的“消极”并不过分担忧,谁都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孩子也不例外。 亚当自然听出了海姆达尔冷淡下的弦外之音,但想不通他的态度因何转变。 “给他测过魔力值吗?”亚当问。 “没。” “克鲁姆不着急?” “为什么要着急?” 亚当被问住了,万一是个哑炮怎么办? 海姆达尔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低头注视米奥尼尔,经过这段时间的照顾,孩子的小脸儿圆润了不少,胳膊腿力气不小,两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如果你们需要,届时我会给米奥尼尔实施魔力启蒙测试。”小拉卡里尼自告奋勇。 另二人朝他看去。 “我是教父,义不容辞。”小拉卡里尼说。 “教父?!”海姆达尔睁大眼。 亚当保持沉默。 “我对克鲁姆说我来做米奥尼尔的教父,他没反对。”小拉卡里尼自动把“没反对”上升为“同意”。 海姆达尔对小拉卡里尼的印象早已不像当初那般,让他做米奥尼尔的教父没什么不好,但不知道这当中要怎么操作,仅口头约定就行了? “我和威克多商量一下。”海姆达尔说。 小拉卡里尼笑眯眯的抱过米奥尼尔,“小不点,以后我就是你教父了,有什么教父罩着你。”已经迫不及待的自发CPU升级了。 米奥尼尔在小拉卡里尼笨拙的搂抱中不舒服的扭动身体。 亚当赶在海姆达尔之前从小拉卡里尼手里接过孩子,米奥尼尔很快安稳下来。 亚当有板有眼的抱着孩子,小拉卡里尼大惊小怪,“看起来你很有经验。” “我抱过我叔叔的孩子。”亚当说。 海姆达尔想到哈斯勒的后妈生了个儿子,貌似也是能跑能跳的年岁了,亚当口中的“我叔叔的孩子”八成就是那孩子。 “哈斯勒也来了。”海姆达尔顺带提了下。 亚当反应平淡,把孩子还给海姆达尔,“这孩子没你长得好。” “怎么会?!米奥尼尔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孩子。”海姆达尔顺了顺孩子的头发,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蓝色的眼眸璀璨动人。 亚当猝不及防,又不想为难自己的意志力,于是目不转睛,出了神。 小拉卡里尼把亚当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着痕迹的转开眼,撇了撇嘴:这会儿深情款款给谁看?! 婚礼当天上午十二点。 担任本次婚宴主持人的邓肯·奥维尔在众人热火朝天的口哨声中,眉飞色舞地登上鲜花搭建的唯美舞台,站定后先没说话,十分骚包地向女士聚集地抛去数个飞吻,在场的男士们笑骂着丢了几个魔法水球。 邓肯狼狈地左躲右藏,场下一阵哄堂大笑。 热身结束,邓肯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 “先生们,女士们,我是邓肯·奥维尔,最有机会问鼎下届冠军的未来的法国魔法先生,请大家投我一票,谢谢。” 站在台下等待上场的海姆达尔扑哧一笑,威克多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 “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相信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今天是威克多·克鲁姆先生和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的婚宴,我谨代表二位欢迎大家的到来!” 卡罗带头嚎了一嗓子,下面响起一阵掌声。 “十七岁啊朋友们,斯图鲁松先生只有十七岁,他居然结婚了?是不是不可理喻?”邓肯一脸的大惊小怪。“世界上的帅哥美男那么多,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赶紧把他们请上来问问。有请二位新郎!” 威克多牵起海姆达尔的手,缓步走上舞台。 舞台上空飘洒下宛如香雪的花瓣,耳边响起优美的弦乐,宾客们面着祝福的笑容全体起立鼓掌。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致上谢意。 “为什么这么早结婚?”邓肯问海姆达尔。 “没为什么,想结婚了。” “我怎么就不想结婚呢?” “所以你总是被甩。” 邓肯夸张的倒退一步,脸色大变,台下哈哈大笑。 邓肯做了个受不了的擦汗动作,重振旗鼓。 “你们是怎么确定关系的?谁先看上谁?”邓肯问。 威克多看了他一眼,邓肯在明知故问。邓肯假装没瞧见老爷的目光,从容的笑着。 “我认为我是青春期的正常反应,”海姆达尔说。“当我发现自己不喜欢女人时多少有些烦闷,我当时还写信向父亲吐苦水。我在这里要感谢我的父亲隆梅尔,他没有否定或歧视我的性向,也没试图替我挽回或遮掩,他从头到尾只做了一件事:肯定我的选择。爸爸,谢谢您,对我来说您是全世界最棒的爸爸。还有把我拉扯大的斯诺,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由衷感激你们对我的无条件包容。” 坐在台下的隆梅尔和斯诺分别露出微笑。 “等等,”邓肯费解道。“我还是没听出来你们俩是怎么凑成一对的。” “套用个俗套的解释,我们俩就是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海姆达尔耸耸肩。 威克多接口,“更俗一点的说法,我们之间产生了爱情,一切水到渠成。” 海姆达尔望向威克多闪亮的眼眸,“有时候看对眼就是那么简单,爱上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邓肯夸张的叹口气,“虽然有点不甘心,但他们的回答无可挑剔。下面是亲属发言时间,有请威克多·克鲁姆先生的父亲普洛夫·克鲁姆。” 在众人笑声与掌声的交织中,俩新郎下台,普洛夫步伐僵硬的走上舞台。 “你爸爸有点紧张。”海姆达尔说。 “听妈妈讲爸爸昨天一晚上没睡觉。”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正要说什么,暂时让出了舞台的邓肯蹬蹬蹬跑下来,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相片,递到海姆达尔面前。室长一瞧,是自个儿的礼服照——女版。 海姆达尔嘴角一抽。 “里格,给我签个名。”邓肯要求。 “签什么?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菲尔莉亚·里恩布拉!”邓肯白了他一眼。 菲尔莉亚·里恩布拉是礼服广告打出去时所用的模特名,尽管有些掩耳盗铃,没使用他的本名让海姆达尔多少有些安慰。 “我字不好看你就担待点吧。”海姆达尔拿过邓肯的羽毛笔签了名。 宾客们哈哈大笑,紧接着又是一阵掌声。不善言辞的普洛夫今天超常发挥,居然把客人们逗得前仰后合。海姆达尔看见威克多眼底盈满了暖意。 邓肯拿着签了名的美人照摆弄了半天,有些悔不当初,不该让那排不咋好看的字母搁在上面破坏画面。 “里格,跟你商量件事。”邓肯收好美人照。 “我怎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呢。”海姆达尔“自言自语”完毕后说。“什么事?” “我正式参加魔法先生竞选环节后,你能不能让亲爱的菲尔莉亚加入我的阵营,陪我一块拉票?” 换句话说让他扮成女人加入啦啦团。据说每一届魔法先生的竞选者都会挑选一位美女做伴,为自己的拉票造势,帅哥美女是亘古不变的配对模式。 海姆达尔心想他要不是豁出去了,要不就是企图通过反其道而行增加话题性,菲尔莉亚·里恩布拉的身份如今不再是秘密。 “你必须征得我丈夫的同意。”海姆达尔把皮球踢给了新上任的老公。 “想都别想。”克鲁姆老爷一开口便击碎了奥维尔先生的满腔期盼。 “谢谢各位,非常感谢你们来参加我儿子的婚宴,谢谢。”普洛夫抬头挺胸,精神奕奕的走下舞台,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表现极其满意。 邓肯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下面有请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 隆梅尔搁下烟斗,在满场注目中起身。 邓肯一溜烟跑下舞台,继续和某新上任的老公磨嘴皮子。无论他说得多么天花乱坠,老爷全都当成耳旁风。 海姆达尔注意到坐在毯子上玩皮球的米奥尼尔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大一小,小的那个是黛丝和维丁的小女儿多莉特·克鲁姆,这娃比米奥尼尔大7个月,如今已经能走的很稳了,眼下她坐在毯子的另一头,玩着黛丝塞给她的布娃娃;至于大的那个…… 海姆达尔朝那边走去,被邓肯纠缠的威克多马上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摆脱了邓肯,跟在海姆达尔身后。 察觉到脚步声的西里斯回头,与海姆达尔四目相接,他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 “对不起,我来晚了。” “欢迎。”海姆达尔微笑。“您已经见到米奥尼尔了。” “对……我看见了。”西里斯的目光再次落在孩子身上。“他长的真不错,很可爱。”过了会儿,他才醒过神来,对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说:“恭喜你们,我们都为你们高兴。” “谢谢。”威克多说。 “其实我们都想来,但是……”西里斯无奈一叹。 “我明白。”海姆达尔说。 西里斯露出微笑。 “里面请。”威克多客气的说。 “不,我不过去了,我就是来看看,”西里斯说着又看向孩子,眼中充满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渴望。“……来看看。” 海姆达尔上前抱起米奥尼尔,对他轻声说:“亲爱的,那是你西里斯爷爷。” 米奥尼尔的注意力移动到西里斯那儿,西里斯不禁心跳加速,眼神热切。 “……西里斯。”米奥尼尔说。 “西里斯爷爷。”海姆达尔纠正。 “西里斯爷爷。”米奥尼尔对着西里斯说。 西里斯动容地握住他的小手,“你好,米奥尼尔,我是西里斯·布莱克。” 当他们回到舞台边时,发言完毕的隆梅尔没有回座位。 “他走了?”隆梅尔说。 海姆达尔点头。 “他比我们想象得还要重视你。”隆梅尔说。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 隆梅尔佯装不快,“我是你父亲。” 海姆达尔大笑着与父亲相拥,“当然,这一点毋庸置疑。” 隆梅尔拍拍他的肩膀,他的身板不再如当初瘦弱,个头也不再像那时矮小。 “你长大啦,儿子。恭喜你。”隆梅尔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简单的祝福。 丰盛的自助午餐之后是舞会环节,一般由新郎新娘领舞。但今天没有新娘只有新郎,二人决定采用另一种模式,邀请对方的母亲结成舞伴开舞。海姆达尔没有母亲,这次仍由纳西莎代劳。 威克多与纳西莎,海姆达尔与安娜,四人伴着和煦的弦乐四重奏滑入舞池。 接着,宾客们陆续加入进来。 俩新郎在这期间连续更换了好几个舞伴,成了舞会中最忙的人。 当和缓的华尔兹响起时,二人心有灵犀的拒绝了又一轮邀舞,手牵手在舞池中徐徐旋转。他们四目相对,沉默不语,周遭的谈话、乐曲在旋转中与背景混合在一起,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威克多的舞姿极具带领性,技巧并非多么花哨华丽,但稳重有力得让人安心。海姆达尔在他的带领下不用担心踏错步子,听错旋律,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信步跟随,无需怀疑。他的手落在威克多的宽肩上,离他只有几寸距离的结实强悍的躯干持续散发出他熟悉的气味,海姆达尔在好似混合了清新药草味的好闻的气息中闭上眼睛,感受威克多温热的手掌扶住自己的后腰,每一个旋转后把他拉近拉近再拉近。 他睁开眼,抬头望进那对明亮的棕眸里。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亲爱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威克多轻柔的说。 “让娜曾暗示我,其实我们应该找个更好记的日子结婚,方便记忆。”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女人们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纪念日,如果不记在本子上或让家养小精灵、魔法台历等外挂提醒,男人十有八、九会丢在脑后。 威克多煞有介事的沉吟,“也许我们下个月1号可以再结一次婚。” “我没有意见,不过送礼的宾客肯定不怎么开心。”海姆达尔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忍俊不禁。 望着他的笑颜,威克多叹口气,然后低下头,吻住他的嘴唇。 他们停在了舞池中央。 海姆达尔积极回应他热切又不失温柔的吻,忘记了环境,忘记了围着他们转圈的宾客,所有的一切成了模糊的团逐渐消失。海姆达尔的手来到他的后背,抚摸被他的体温温暖的铁灰色衣料,停留片刻,又滑动到他的胸膛,手掌下的心跳激烈快速。 掌声唤醒了二人,他们同时震了一下,而后分开。 年轻的宾客吹响口哨,年迈的宾客忍不住感叹他们的年少时光。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相携离开舞池,把空间留给宾客,此时他们不需要众星拱月,他们只想独处。 二人的胳膊挽在一起,来到小溪旁,午后的斜阳在溪水上洒下层层叠叠的金穗,跳跃的小水花裹着余辉流淌到远方。 “我们会一起走下去。”威克多的左手握住海姆达尔的左手,两只银色的指环在空中划出缠绵的弧线。 他们之间无需像其他新婚夫妻那样小心翼翼的试探铺垫和战战兢兢的体谅磨合,他们在事业上拥有各自的目标,他们早已交换过誓言,把彼此视作今生的唯一,心心相印、情投意合,一个共同的家是目前最为迫切的渴求——那就是归宿。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 他在稍显刺眼的阳光中抬起头,包括约尔夫在内的前世种种在眼前一一闪现,他的眼底一片晶莹。 熟悉的旋律在心中响起。 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 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I X · 凤 凰 花 开 的 七 年 级】 第699章 特殊的蜜月 这天上班才走进办公室,凳子还没坐热,海姆达尔就接到开会的通知。作为本办公室的代表,他纳闷的收拾东西,在助手见习审判员克里蒙梭——立案办公室审判员及以上级别的标配之一——的陪同下前往开会地点。当他发现举行会议的地点是地下一层的国际威森加摩专属会议室后,心头的疑惑更巨大了。 怀揣着几丝莫名和不解,找到立案办公室的固定席位并落座。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的审判员及以上级别的会议由吉伦特大法官亲自主持,简单的寒暄过后,直接进入议题。 无论资历还是年龄,海姆达尔和他的助手都是这间会议室内的倒数第一,与会者百分之八十为法官——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是他们的助手。立案办公室内的三位法官不巧今日都因公离开了大楼,开会通知前也没有接到任何这方面的问询,由最高大法官亲自主持的集结了所有法官的会议偏偏选在这个时间段召开,其背后代表的含义着实耐人寻味。 海姆达尔进入会议室后就没怎么正眼打量人,可他没有约束助手克里蒙梭。 吉伦特发言的特点之一是简短,特点之二是语速慢。正常人十分钟就能说完的话,在他那儿至少二十分钟。当然,与会者们没有一个表现出不耐烦的,即便他(她)的内心早已无聊得破口大骂。 “……三天前在西里西亚监狱发生的囚徒身亡事件,立案办公室还有什么要陈述吗?”吉伦特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去某个方向。 海姆达尔心里一震,仿佛穿针引线的拼凑,脑中顿时有了个模糊的轮廓。他抬起头面对大法官,助手克里蒙梭在旁边正襟危坐。 “关于西里西亚巫师监狱的事件,立案办公室先前已提交了一份详尽的报告,所以我们暂时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了,My Lord。”海姆达尔把语气放到一个相对柔和的范围内,同时又不失坚定。 三天前,西里西亚巫师监狱发生了一起离奇的犯人身亡事件,巧的是事件发生前海姆达尔刚接手一批犯人的转押审核——婚礼前从上司霍林沃斯那里接到的任务,倒霉的是那位名叫包克的犯人与他初见的第二天就挂了。 在巫师世界,尤其是巫师司法界,犯人横死狱中是一件足以掀起轩然大波的重大“事故”。 海姆达尔因为这件事遭到审查,停职一整天,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这是当然的,第二天他就正常上班了,加在他身上的审查令也撤销了。虽然没有任何线索显示他与这起莫名其妙的事情有关,但同样的,也拿不出丝毫有力证据证明他的清白无辜。 总而言之,这顶帽子不戴在头上,却始终悬在头顶上方。 知情者们纷纷表达对他的关怀,不管他们是否出于真心,那几天总有不认识的人在他眼前乱晃,说些千篇一律的慰问之词,眼神和语气带着几分不安好心的打探。尤其在他遭到停职的同一天,他啼笑皆非的认识到原来自个儿是个无人不知的公众人物。第二天复职后,“慰问”人数锐减一半。 言归正传。 吉伦特听了海姆达尔的话后还没说什么,有个声音率先抵达。 “我们没有看到您所谓的‘详尽的报告’。” 海姆达尔愕然的看着说话者,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他本身。这个人是史米格里·利兹法官(Smigly-Rydz),波兰人,审判监督办公室的头儿。据说今年已经七十有三,但看他的外貌气质,衣冠楚楚,气派讲究,说五十三都有人相信。虽然年事已高,又是法官,却没有入选轮值首席办公室。除开最高大法官吉伦特,还有实际等着退休的轮值首席办公室,他是IW内资历最深厚的法官,没有之一。 这个人不是善茬。这里的“不是善茬”是针对立案办公室的立场来说的,审判监督办公室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给立案办公室挑错,说白了就是专门针对海姆达尔他们的“御史”,工作之一为告状。 问题是这个早已年过半百的不是善茬近些年韬光养晦,有种半隐退的趋向,海姆达尔在IW安身立命以来,与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么面对面眼对眼的说话平生第一次,从前只是远远照过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专门等着给立案办公室挑错?还是立案办公室什么地方刺激到他了,让这个传说中咄咄逼人的老头不再满足于隐居的遐想之中? 海姆达尔还注意到吉伦特的态度,利兹抢了他的话,他却没有丝毫不快,当然也有可能是斯图鲁松审判员功力浅薄,没看出来。 然后,海姆达尔发现了坐在利兹法官身旁的阿黛莉亚·菲林小姐,不由得咋舌。数日未见菲林小姐的修为一日千里,懂得收紧下巴,低眉顺眼假装乖巧了。见她平静的看着前方的小本儿,小侧脸说不出的婉约秀丽,眼神半天不动弹一下,海姆达尔就格外怀念飞扬跋扈的红色高跟鞋。 菲林小姐当初调出立案办公室后去的是巫师司法研究室,专门与文书打交道,还要应对各国威森加摩的打探,法律咨询也由该办公室负责等等,工作相当繁琐。在这个办公室就职,说白了,做好了是分内事,做不好被批评是首当其冲,有些吃力不讨好。 可见人家菲林小姐不是一般人。一转眼又跳进了审判监督办公室,而且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站到了立案办公室的对立面。数种猜测中比较靠谱的有二,一,她姐姐有本事,即便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情人结识了足够做孙女的新女友;二,菲林小姐自个儿有本事。假如归功于后一条,她的钻营能力叫人刮目相看。 眼下菲林小姐坐在史米格里·利兹法官的身旁,说明她是利兹的助手。 利兹法官还在等待海姆达尔的回答。 海姆达尔不慌不忙的说:“以我们立案办公室截至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那份报告已经相当详尽了。” 利兹没有再说话,他向后倒回椅背上,眼神和表情看不出丝毫端倪。如同从上司手中接过了无形的接力棒,菲林小姐刷地抬起眼来,目光说不出的咄咄逼人。 “我们没有看出哪怕一丁点有助于进展的内容,立案办公室在协助调查上缺乏诚意!” 海姆达尔咧嘴,“请原谅,我说话可能比较直接。如果我们的报告内容能够有助于进展,还需要监督办公室协助调查吗?” 菲林小姐懊丧的抿了下嘴唇,很快重振旗鼓。 “也就是说你们承认你们对于案件进展起不到丝毫作用?” “显而易见的,这是个突发事件,在它发生前谁都没有预料到。作为受牵连的部门之一,我们自然无法像案件参与者那样推动整个案情;作为调查者之一,我们只有发现线索并把它们一一组合起来,通过我们和你们以及IW内所有有志之士的努力,找到它,推动它,解开它。使一切流言蜚语不攻自破,还IW一个清白。” 包括吉伦特在内的几个老法官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史米格里·利兹法官好似十分意外的挑了下眉毛,但没有动,保持他一贯的闲适坐姿;菲林小姐恐怕是整个会议室内最恼火也最不懂得幽默的人了。 菲林的意思很明确,企图通过对海姆达尔的质问打乱他的阵脚,从而揪到漏洞,让立案办公室背上他们一直拒绝背负的黑锅。可没有想到海姆达尔三言两语把问题上升到了整个IW,直接扩大了受力面。立案办公室是IW下属的一个重要部门,甚至可以说代表着脸面——国际巫师联合会创建之初它就存在了,假使它被外界奚落,其他部门能置身事外?IW这架金色天平能够幸免于难? “菲林审判员。”吉伦特大法官拿回主导权。 菲林小姐咬住口腔内壁上的软肉,脸色不复刚才的自然婉约。 她说:“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你呢,斯图鲁松审判员?” “没有了,My Lord。” “很好。那么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吉伦特低头扫了一眼手稿。“下面我们要说的是有关麻瓜的犯罪案件。上个星期我去参加IW各部门最高领导例行会议,有人提议在巫师与麻瓜之间的相处方式这个敏感议题上尝试突破,我们IW接到了这方面的任务。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内,我们将针对世界各国巫师伤害麻瓜的案件进行调查研究,统计数量,区分它们的性质,尽我们最大之所能找到也许能够避免此类情况再度发生的突破点……” 海姆达尔心想不可能,除非天下大同,除非巫师血统论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过现实是现实,工作是工作,上面要研究那就研究吧。 问题是有关麻瓜的一切——无论它是什么——在巫师眼中都是个无可争议的乱摊子,谁都不愿接手,反复讴歌光风霁月之不可分割性的巫师司法领域最高行政部门也不例外。 海姆达尔之前就有不好的预感,这下又应验了。 在IW各部门的“一致认同”下,立案办公室光荣地接下了“与麻瓜同行”的重要任务。与此同时,海姆达尔先前接手还没捂热的转押审核一转手交给了审判监督办公室。让这个天天等着纠错告状的御史衙门有了新追求,他们倒是先突破了。 真是皆大欢喜! 泥煤! 斯图鲁松审判员一脚踩在企图举手抗议的助手的脚背上,把他的吆喝封杀在了喉咙口。 散会后,各与会者及其助手们陆续回到各自的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前助手克里蒙梭叫住海姆达尔,并引他避于角落。 “您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妥协?转押审核一直由我们立案办公室负责,霍林沃斯法官临走前叮嘱的话您不记得了?”克里蒙梭语气焦急,口吻甚至是有些责难的。 “就那样的局面,你想让我怎么办?”海姆达尔不着急为自己说话。 “据理力争。”克里蒙梭斩钉截铁。 “如果真那样,我们就是立案办公室的罪人了。” “……我不明白。” “我看也是,”海姆达尔叹气。“你没有考虑过这次会议的举办时间吗?” “有什么问题?IW内部白天开会很正常,各部门都有……” 海姆达尔打断他,“我不相信上面不知道我们的三个法官全部外出,什么时候不好开,偏偏选在这样的时机。”发现对方还是一头雾水,他也不卖关子了。“上面已经决断好了,根本没有我们插嘴的余地。你和我说话有用吗?不管用!即便刚才我抗议了,无非就是落个当众被苦口婆心教育,白白掉了面子,让其他同事看我们办公室的笑话不说,还捞不到实际好处。当务之急只有顺水推舟。当上面有了决策时,张扬个性就是不讨喜。对了,刚才你看见大家的表情有什么不一样吗?”克里蒙梭一直在东张西望。 “没什么不一样……” “没有出现闪躲,拘谨之类的不自然情绪?” “没有,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那就是了,也许他们通过气了,也许收到了什么消息也说不准,只有我们被蒙在鼓里。” 克里蒙梭一脸的忿忿不平。 海姆达尔忽然笑了起来。 “您笑什么?”克里蒙梭以为海姆达尔笑话他冲动易怒,虽然他的确是这样的性格。 “我终于明白霍林沃斯法官为什么看重你了。” “他不喜欢我。”克里蒙梭耸耸肩。“要不然我不会三十来岁了还是个见习审判员,而某个十来岁的男孩却风驰电掣、与日俱进。这就是喜欢与不喜欢的区别。” “我不这么看。”海姆达尔摇头。“假如霍林沃斯法官真不喜欢你,你就不会在立案办公室直到现在没被调离。” 单单注重工作能力的话,阿黛莉亚·菲林那么能干的人还不是被将计就计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 “我知道,让你跟着我这么个毛头小子委屈你了。” 海姆达尔话没完,克里蒙梭大惊失色。 “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您别……”直至看见海姆达尔脸上的表情才如释重负。“您逗我呢。” “好不容易有个人能给我逗乐,我当然要抓紧时间。”海姆达尔说着把手里的羊皮纸卷宗塞进他手中,二人走回办公室。“一会儿审判监督办公室肯定会派人来取我们对于西里西亚监狱的各种研究资料,还有当初霍林沃斯法官交给我们的转押犯人的谈话记录。” 克里蒙梭一副“我懂的”的表情,“您放心,我绝不会把那些东西交出去。” “我是让你知无不言,把能交的全交了。” 克里蒙梭恍惚了。 “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交?都给他们,尽量满足一切要求,尽量耐心些,如果他们得寸进尺就别客气了,立案办公室不是好欺负的。” 直到海姆达尔啰嗦完,克里蒙梭才插得上嘴,不过也只够说一声“知道了”。 “这些卷宗你拿回去看看。”海姆达尔说。 克里蒙梭感觉手里的分量不轻,脸色有些不自然。 “全都要看?” “对,明天抽查。” “什么?!” “当然是不可能的。”海姆达尔说。“这个任务是我们接的,你看着吧,最后肯定还是由我们来,趁现在空下来抓紧时间。” 克里蒙梭愁眉苦脸,“我拿麻瓜没辙。” 海姆达尔惊讶的说:“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讲的。” 克里蒙梭被派到海姆达尔身边的那一天,自我介绍说自个儿是麻瓜通,还兴高采烈的表示自己是混血巫师。 克里蒙梭摸摸头,“我怎么知道会有今天,我的确是混血,我的曾祖母是麻瓜。”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拍拍他的肩膀。 “你好自为之吧,这个,”他指着卷宗。“好好看,我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吓唬你,我一定会抽查的。” “您已经全看过,都记住了?”克里蒙梭难以置信的叫道。 “没有,但我早晚有一天会看。”海姆达尔走到自己的桌子旁,开始收拾东西,五分钟以后他拿出怀表看了眼,转身朝门走去。 “您要去哪儿?”克里蒙梭急忙跟上。 “我下班了。”海姆达尔说。“我还在蜜月期,霍林沃斯法官同意我只上半天,12点了伙计。” 克里蒙梭急了,“那些卷宗……” 海姆达尔出门前说:“你先看着吧,不行的就跳过。明早再见。” 他回头与办公室内其他未去吃饭的同事一一点头道别。 海姆达尔这段蜜月过的格外扎实,半天上班,半天婚假——一开始的后半天多数用来做爱。往往感觉没干啥事呢,又要起床上班了。不过那个时候俩人在这档子事上兴致高,食髓知味,即使偶尔感觉节奏过于单调,床单上的事也没受到太大的影响。但时间一长难免乏味,直到老爷实践“诺言”,拖着海姆达尔在海边来了一次。其结果是满头满脸的沙子,浑身上下就没干净的地方,头发怎么都冲不干净,最后是靠魔法弄掉的。 自那次后,斯图鲁松室长死活不肯再去沙滩上折腾了。 克鲁姆老爷扼腕,表示由衷的遗憾。 他们在位于花布屋前方的两棵粗壮的树上捆了一张吊床,每天日落时分躺在上面欣赏日头沉海的瑰丽。花布屋是海姆达尔的外祖母玛格丽特留给他的遗产之一,一栋深灰色的小房子,屋子的外墙稍稍往东边倾斜,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房子内的空间很小,主要设施全在一楼,二楼是一个逼仄的带窗小间。屋内的织品点缀的花朵图案细数超百种,颜色不同、花色各异,因而得名。 此时二人就躺在吊床上一摇一晃,海姆达尔心满意足的吃着老爷亲手喂到嘴边的肉类垃圾食品,一边美美的喝果汁。 “不知道米奥尼尔现在在做什么。”海姆达尔有些想儿子了,这次的蜜月二人计划度上一个月,蜜月蜜月,不满一个月怎么叫蜜月。 “这个点应该在玩喷火龙跳跳棋。”威克多见他不吃,转手塞自己嘴里。 别看米奥尼尔现在才二岁零八个月,每天的活动很有规律,就连玩玩具都是有顺序的,哪个时间点玩哪个玩具,掐表一样准确。克鲁姆老爷总自豪的表示这优良品质毋庸置疑肯定随他。二人聊天都避开各自的工作,他们拥有相同的默契,进家门前把工作丢在门外。 “我是不是应该去你家看看?”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什么。 “我家不就是你家。”老爷对他的见外老不开心的。 “我的意思是你祖母家,克鲁姆老宅。” 威克多沉默不语。 “别担心我受委屈,咱们是一家人。”海姆达尔把手里的果汁递到威克多嘴边,老爷却意犹未尽地瞅着他不动弹。 斯图鲁松室长懂啊,他怎么不懂,喝了一口果汁,嘴对嘴的和老爷腻歪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威克多把海姆达尔手里的杯子丢到一旁,并把人搂住抱在怀里,余辉透过层叠的叶片洒在他们脸上,时间轻触肌肤,积攒下温暖与亲昵。 “母亲跟我说过,让我带你回家去,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和奶奶见面。”威克多轻轻的说。 海姆达尔显得很感兴趣,“不能空着两只手,是不是应该带点东西?你祖母喜欢什么?” 威克多这回倒是没再抠字较真。 “老年人?” “大概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一般会喜欢什么?” 克里蒙梭想了想,说:“我妻子的姨婆喜欢黑糖蟾蜍饼干。” “还有别的吗?” “我外祖母喜欢收藏烟嘴。” “还有呢?” “我祖母死的早,听我父亲说祖母这辈子最爱的是男人。16岁与我祖父结婚前,据说交过17任男朋友,37岁那年跟一个做坩埚的比利时工匠跑了,直到死后十年我们才接到她的消息。” 海姆达尔沉默了下,说了声“我很抱歉”。 克里蒙梭一点都不介意,貌似还为他祖母的超凡魅力感到自豪。 海姆达尔一直没搞懂过法国人的思维方式。 “我下午要和我丈夫去探望他的祖母,说实话,”二人即将走进办公室前,海姆达尔把他拉到了休息区的沙发旁。“那位老太太不喜欢我,我从你的话里听出你和你妻子家的老人们相处得都很不错,你有什么诀窍吗?” “你不擅长和老年人打交道?”克里蒙梭十分惊讶,他觉得斯图鲁松审判员和轮值首席办公室那群年迈的法官相处得非常和睦。 “我以前以为自己能和所有老年人打交道,见了那位夫人后就不这么想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因为我丈夫,她希望她的孙子娶妻生子,结果你也看见了。” 克里蒙梭摇摇头,“这可没法投机取巧,根源摆在那里。你只能通过长期的相处,让她看见你的优点,了解你的好,继而改变她的观念,循序渐进吧。” 这些海姆达尔都知道。 “谢谢。”海姆达尔笑了笑。 离开休息区时,有人叫住海姆达尔,是审判监督办公室的头儿史米格里·利兹。 “我要和斯图鲁松审判员单独谈会儿,你先走吧。”利兹法官直接越过海姆达尔,吩咐克里蒙梭。 后者显然被利兹的气势震慑住了,居然毫无反抗,满脸拘谨地转身走了。 “您有什么事吗?”海姆达尔说。 “我知道你,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开怀一笑,“没错,就是我。” 利兹观察他片刻,“你的笑容很真诚,还是这就是你的待人模式,待所有人都很真诚?这和我听到的传言不太一样。” “我不知道您听到了什么样的传言,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海姆达尔。对于那些我就不评价了。我的高兴是真诚的。” “为什么?” “因为您说了我的名字后,没有跟‘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这句,您肯定了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身份,难道我不该高兴?” “你和你的父亲关系不好吗?” “我们很亲密。” 利兹眯了下眼睛,“你的上司是霍林沃斯。” “是的,My Lord。” 利兹举起手,海姆达尔这才发现他手里的烟斗,他在抽烟。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是禁烟区。 “吉伦特有意退休你知道吗?”利兹吐出嘴里的烟。 海姆达尔茫然的眨巴眼睛,“……是吗?”即便这个消息确凿,跟他有什么关系? “吉伦特看好霍林沃斯,这是整个IW公开的秘密。” 海姆达尔暗暗点头,所以他才一直感觉自个儿运气好,跟对领导职位不倒。斯图鲁松审判员貌似羞射的微微低下头,好像被看好的是他一样。 “但是我不看好他,从来不。”利兹丢下这句,径直走了。 海姆达尔愣在原地,三秒后反应过来。 泥煤! 最高大法官的继任者是他?! 第700章 做恶梦 立案办公室的三位法官跟事先通过气似的前后脚相差十五分钟陆续抵达,伊斯兰·奥利姆若诺维奇·穆萨耶夫法官是第一个进办公室的,精神抖擞,看上去气色不错(PS:就是长的像格里高利·派克的那位);紧随其后的是阿西莫夫法官,这位刚过了知天命岁数的Lord的存在感一向低于平均值:沉默寡言,独善其身,从不发表看法。斯图鲁松审判员二年级开始在IW跑腿,时至今日二人没说过一句话;霍林沃斯是最后一个回来的,面瘫一如既往。 上司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打听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仿佛没察觉海姆达尔别有深意的目光,也没搭理旗杆子似挺胸收腹、立正稍息的克里蒙梭,手里东西一丢,掉头出了办公室,吃饭去了。 俩跟班对视一眼,匆忙跟了上去。 穆萨耶夫法官玩味地勾起嘴角,拖着椅子倾身靠向貌似昏昏欲睡,袖手旁观的阿西莫夫。 “我们什么时候能找到这样的追随者?霍林沃斯的运气太让人嫉妒了。”穆萨耶夫一脸的羡慕嫉妒恨,没有忘记压低音量。 阿西莫夫还是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穆萨耶夫似乎不在乎人家到底听没听进去,椅子一转,调戏新进的小年轻们去了。他身后,阿西莫夫干脆往前一倒,趴桌上呼呼大睡。 霍林沃斯突然抬头,“你老看我干什么?!” 克里蒙梭尴尬的低下头,盘子里的番茄沙拉都快被他捣成番茄酱了。 海姆达尔吃得倒是挺卖力,除了肉其他什么都没塞进去。他叹了口气,沉着功底有待锤炼,这么点事就坐立不安。 霍林沃斯终于拿起了擦手巾。 海姆达尔和克里蒙梭如蒙大赦,两双眼睛炯炯有神。 “各国的麻瓜受害案件都看过了,做统计了吗?” 霍林沃斯一句话把不甘不愿的克里蒙梭支走了,而后他摸出一只盒子并打开。 海姆达尔的惊讶毫无保留地出现在脸上。 “很吃惊?”霍林沃斯说完,点燃一根小雪茄吞云吐雾。 “我以为您不抽烟。”海姆达尔说。 “我没有抽烟的理由,不是不会抽。” “……您找到理由了?”海姆达尔现在相信霍林沃斯已经接到吉伦特即将退休的消息,也明白了一直表现得胸有成竹的老板并非毫无芥蒂。 “情况很糟糕吗?”海姆达尔想到史米格里·利兹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怎么说呢,推陈出新合情合理,天下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霍林沃斯吸了一口雪茄烟。“不过这里是国际威森加摩,需要吐故纳新的又是最高大法官,这个位置的更替不是耍耍嘴皮子就能做到的。” 海姆达尔之前有过推断,利兹那番看似告诫的言论打乱了他的思维,让他暂时淡忘了之前的推断。现在听霍林沃斯那么一讲,茅塞顿开。 “史米格里·利兹……”忽然意识到音量有些大,海姆达尔急忙压低了说:“史米格里·利兹是波兰人,吉伦特大法官是法裔捷克人,他们都是中欧国家巫师。” 按照国际惯例,最高大法官的任免必须遵循轮班制,下一任大法官应该是非洲国家的巫师。怎么都轮不到同属欧洲,尤其是地域上极为接近的中欧国家。 海姆达尔刚有些振奋,把利兹跟他的“悄悄话”学给了霍林沃斯,转眼被霍林沃斯泼了一头冷水。 “既然利兹法官成竹在胸,说明这事十之八、九能成。利兹法官年过七十都没入轮值首席办公室,说明上面早晚要重用他。” “您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海姆达尔握拳。 霍林沃斯看了他片刻,忽而一笑。 “你好像很排斥利兹法官,不是才见了一、两面吗?” “他说了那样的话,我心里能舒坦吗?” “他不好看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您的下属,您的前途与我的将来休戚相关,您好才是真的好!” 霍林沃斯哈哈大笑。 “我没开玩笑,更不是拍马屁!”海姆达尔老不开心的嘀咕。“再说了,拍您马屁也没用,油盐不进铁壁铜墙。” 霍林沃斯脸一板。 斯图鲁松审判员下意识正襟危坐。 “你连法官都不是,最高大法官在你六十岁以前肯定没你的份,还有个前提,六十以前必须是个待对地方且得到重用的法官……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别整天瞎琢磨,去去去,看着就碍眼,赶紧去干点真正有意义的事!”霍林沃斯没好气的撵人。 海姆达尔内牛满面,我本真心向明月…… 霍林沃斯弹了弹烟头,“审判监督办公室下午会派人来核实资料,你大概需要跟着再去一次西里西亚巫师监狱,下午就算加班,明天放你一天假。” “……您上午才回来,怎么知道监督办公室的后续动作?” “所以你是审判员,我是法官。” 斯图鲁松审判员眼泪哗哗的。 假如他早知道审判监督办公室派来的人是阿黛莉亚·菲林,他绝对会放弃这个表现机会,把它让给对出人头地已经不抱希望的克里蒙梭。面对着朝自己“友好微笑”的菲林小姐,海姆达尔一阵蛋疼。 西里西亚巫师监狱位于一片沼泽当中,它没有固定的入口,需要通过数字占卜学中的追踪魔法确定方位。入口一般藏于某片会自我移动的沼泽中间,正常人很难接受进入方式,需要掉进沼泽,等整个身体沉下去后就自然抵达入口了。感觉有点类似穿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只要相信,它就存在。 海姆达尔以为看似娇生惯养的菲林会有一番挣扎,这位小姐的表现出奇的安静,虽然往下沉到泥浆的那一刻脸色白得都发青了,但还是闭着眼睛完成了这个苦逼但又神奇的过程。 五分钟以后,他和菲林满身泥泞地站在监狱门口。菲林小姐发了疯似的往身上丢清洁咒语,魔法的闪光忽明忽灭,并且一脸的作呕表情,这泥巴的味道确实重口味。海姆达尔本想发挥绅士风度,提醒她留点精力,这才刚刚开始,可一张口对方就呛了他一个“多管闲事!”的眼神。海姆达尔干脆闭上嘴巴,视而不见。 就在菲林小姐忙着抚平内心暴躁的洁癖时,海姆达尔朝监狱的门上丢了个亮得灼人眼球的光团,监狱大门在充足的光照中缓缓开启。 一阵阴风刮来,掀起二人的巫师袍,气温骤降的同时空气中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 阿黛莉亚·菲林在如泣如诉的呜咽声中脸色大变。 对了,忘记说了,西里西亚巫师监狱的看守是摄魂怪。听说与英国那批下岗分流的前阿兹卡班看守有那么点千丝万缕的亲缘关系。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的海姆达尔镇定地朝嘴里丢了颗巧克力糖,逐渐僵直的身体顿时暖和了几分,转眼看见菲林忙乱地撕扯巧克力外包装,心想这女人的准备工作还挺充足,看来是做过功课的。 单就外貌来看,摄魂怪长的全一样。披着斗篷的大黑影,看不见脸,没有眼珠,教科书上说只凭感觉靠近人,所以即使你穿着逆天道具隐身衣都没用。摄魂怪的身上永远散发着恶臭,也就是体味较重,因为人家从不洗澡。它们吞噬一切温暖——包括记忆中的温暖,因而所到之处滴水成冰,让人由身至心从三伏直接进入三九。 所有的教科书以及巫师都会这么告诉你:摄魂怪是非常邪恶的生物。 一只摄魂怪飘了过来,径直朝菲林去。男人和女人之间,摄魂怪似乎更青睐女人,也许她们身上的温暖源比男性丰富。 菲林小姐浑身僵硬地后退一步,狠狠咬了口巧克力。 “给我停下!”菲林举起魔杖,喝止摄魂怪的靠近。 这只摄魂怪没有为难她,停下了。 菲林松了口气,而后倍感鼓舞,稍微镇定了一下,发现摄魂怪始终安分守己,音量不禁激昂起来。 “我们是国际威森加摩的代表,我们要求与名单上的犯人交谈。”菲林说完看看被占用的两只手,回头命令道,“斯图鲁松,站着干什么,把批准令拿出来!”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菲林原本还趾高气扬,随着时间的分秒消逝,寒气的逐层渗透,她的气势一落千丈。最后她不得不放下架子,扯出难看的笑容。 “请您把批准令交给这位看守先生,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无视菲林的内伤表情,海姆达尔魔杖一挥,那份批准令飞到摄魂怪面前。 【审判监督办公室……】 一种根本不是人的声带能够发出的声音滑过二人耳畔,就像锉刀在玻璃上磨蹭,他们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 “内部调整,”海姆达尔解释。“这件事现在由审判监督办公室负责,以后就由这位菲林小姐与你们联系。您可得认仔细,认清楚了。”说到这里他又往嘴里塞了颗巧克力。 菲林瞪了海姆达尔一眼,暗恼他多事。 海姆达尔还以无辜一瞥。 “前面带路!”菲林小姐大声吩咐摄魂怪。 谁知道这只摄魂怪却一跃而起,在菲林小姐的尖叫声中在空中180度大转弯。菲林小姐的目光惊恐未定地紧紧跟随摄魂怪,当她发现头顶上方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大群摄魂怪之后,尖叫声再度响起。 海姆达尔上前一步,夺过她手里的巧克力,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塞进她大张的嘴里,止住了那刺耳的声音。 “别叫了,摄魂怪就怕你无动于衷,你越害怕它们越开心。”海姆达尔退后。 菲林一脸难受地从嘴里拔出那一大块巧克力,海姆达尔那一下差点噎死她,甜腻的巧克力温暖了她的神经,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歇斯底里。 “它们在干什么?”菲林害怕的问。 此时,摄魂怪们在他们头上围成一个圈不停转悠。 “大概在开会。”海姆达尔说。“就像巫师一样,它们也要交流。” 十分钟后,菲林忐忑的说:“怎么这么久?” 海姆达尔不怎么在意,“它们的说话速度很慢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它们就让不让我进门讨论了两个小时。” 菲林小姐张口结舌。 又过去二十分钟,摄魂怪散开,敞开了黑洞洞的大门。 海姆达尔撇撇嘴,难道女人在这方面也有优势?! 菲林小姐要求与囚犯单独交谈,由摄魂怪在旁监督。 “你确定?”海姆达尔说。 “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我看见?”菲林口气很冲。 “哎哟哎哟,都已经‘你们’啦,想当年还跟人家眉来眼去。” “你真不要脸!”菲林的脸涨得通红。 “这话原原本本的还给你。”海姆达尔嗤笑。 菲林刚想说什么,突然又改了主意,她咬咬嘴唇,掉头大声叫道,“把犯人带出来,我要和他们亲自交谈!你们在旁边监督!” 实际上对于一个大活人来说,与其让摄魂怪有机会近距离的接触你,还不如与一屋子恶贯满盈的强盗同处一室。不过看她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海姆达尔决定尊重女士。 他们走过一道又一道布满污垢与蜘蛛网的厚重栅栏门,来到东区,摄魂怪之前已经把需要转押的犯人集合到了这里。 “哟,娘们啊!”有个犯人惊叫起来,整个监狱乍然苏醒。 菲林在热火朝天的吆喝调笑包围下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她捂住耳朵,恨不得蒙上眼睛,含胸埋头的急急朝前走。 直至进入临时转押区域,那番炸了锅的嬉笑才逐渐消失。 “那边有个房间,我原来就是在那里和他们谈话的。”海姆达尔仿佛没有看见她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把小隔间指给她看,临了好意提醒,“当心,这些人很狡猾。” “是吗?!”菲林露出个笑容,即便脸色惨白,即便泪水盈眶,那份轻蔑却鲜明刺人。“轻而易举地就被你说自杀了,看见女人大惊小怪迈不动腿,我看他们的脑子也不怎么管用。” 海姆达尔并不生气,不慌不忙的说:“希望我们离开的时候你还有抬杠的力气。” 菲林撇撇嘴,眨掉眼泪,掉头吆喝着摄魂怪做工作去了。 海姆达尔吃了颗巧克力。 “嗨,美人!” 海姆达尔回头,看见一面栅栏之隔的另一边地上的光头老者,身上穿着形似家养小精灵才会穿的大布袋子,右眼浑浊左眼清明,目光犀利,脸黑得不可思议,几乎看不清五官,不知是肤色还是脏污,双颊下陷得厉害,皮包骨头犹如干尸。 “我等你很久啦。”光头老者利索地爬到栅栏边。 海姆达尔朝栅栏走去,一只摄魂怪悄悄飘落在他身后,干枯的长爪子危险的伸出。突感汹涌寒意的海姆达尔一回头,举起魔杖定在他与摄魂怪之间,而后朝魔杖尖端猛地一吹,金色的火焰如拍岸惊涛蓬勃而出,摄魂怪发出难听的尖叫仓促飞离。 这点火当然烧不到摄魂怪,这东西除了呼唤神护卫驱除别无他法——至少以海姆达尔目前的水平除了神护卫,别的法子均伤不到摄魂怪的要害——但火焰是温暖明亮的,它们讨厌所有与温暖有关的东西,吓它一下足矣。海姆达尔不需要跟它们战斗,适时的警告甚至是恐吓很有必要。前面说了,它们很邪恶,一旦有机可趁,根本不去管你是谁。 “干得好!”老者笑得前仰后合。“这帮趋炎附势的龟孙子!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老子早就想教训它们一顿了!” “你小声点,它们的心眼不大。”海姆达尔在栅栏前蹲下,无视恶臭与肮脏,从口袋里摸出根雪茄。 老者眼睛一亮,就跟色狼看见裸女,那个垂涎三尺。 海姆达尔躲开他着急伸出的手。 “快给我,快给我,老子想死它的滋味了……”老者的两眼都冒绿光了。 “答应我事别忘了。” “不会不会。”老者再三保证。 海姆达尔通过魔法点燃了雪茄烟,并递了过去。 谁晓得这老头条件还挺多,“一个人抽有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虽然我现在做不了自己的主了,如果在外面,达成协议的时候我们都是有仪式的。这里没有酒,那只有一起抽烟。”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 明明馋得要死却还要顽固的坚持己见,对于这点海姆达尔非常佩服,能够克制自己的人通常都很可怕——这里的“可怕”属多种含义。 海姆达尔递给老者一根未点燃的雪茄,老者厚颜无耻地要求对烟,海姆达尔断然拒绝,魔杖一挥,差点烧掉他的眉毛,老者被烫得哇哇叫。 摄魂怪在头顶乱窜,海姆达尔这么做属于违规,可摄魂怪本身就是个违规的存在,海姆达尔对“知法犯法”毫无抵触。 老者使劲喷吐烟雾,就跟久旱逢甘霖的人,竭尽所能鼓嘴巴,仿佛这样能多吸半根。 海姆达尔看着手里的烟,尝试吸了几口,费劲地压了又压才没让自己咳得惊天动地。 老者回头瞪着那支几乎没怎么动的雪茄,“你不要给我!” 海姆达尔把雪茄对着地面拧了几圈掐熄,老者一通惋惜哀嚎。 “浪费啊浪费,天打雷劈!” “少废话,”海姆达尔目不转睛。“你的条件我已经达成了,现在该轮到你了吧。” “别急啊,我还有个条件你不记得了?”老头咧出一口牙,不止缺了几颗,还黑黄黑黄的。 海姆达尔拿出一块手绢,老者立马把烟丢远,趴在栅栏上。 “拿近点。” 手绢停在栅栏前方,老者抬高下巴嗅了嗅。 “不行,再近点。” 海姆达尔闻言照办,手绢离老者又近了几公分。 老者出其不意地一捞,被早有防范的海姆达尔躲开,上次那条手绢就是这么被抢走的,海姆达尔不指望能拿回来了。 老者开始出现焦躁的情绪,犹如困兽在笼子里转圈,还把丢在地上的烟头拾起来吸了吸。之后他不甘心的冲回牢笼边,要求再闻一次。海姆达尔很痛快地答应了,但他还是分辨不出手绢上的香味,他甚至连这是什么香都说不上来。 老者彻底暴躁了,两只漆黑的爪子在脑门上抓来抓去,抓出条条血痕,因肤色黝黑看不清晰。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没有我皮郎辨认不出的香味……” “怎么样,你认输吗?”海姆达尔好整以暇地收好手绢。 老者死死抓住栅栏,“宝贝,这到底是从什么东西里提炼出来的?” “你听说过香精吗?”海姆达尔说。 “香精?”老者一脸茫然。“难道我已经跟这个世界脱节了?我从未听说过香精……” “现在你听说了。”海姆达尔不打算跟他解释,解释了就歇菜了。“这下轮到我了吧,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老者一动不动,似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这些个自视甚高的专家在引以为豪的领域内遭到打击时都是这种世界末日的苦逼架势,海姆达尔摇摇头。 “假如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下次我就把香精带来。”海姆达尔丢出诱饵。 老者果然上当了。 “你说真的?!” “决不食言。” 老者手舞足蹈。 海姆达尔一词一顿,“但是,你要把我需要的都告诉我。” 老者急忙点头,“我说我说,那天……”他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待到海姆达尔靠近栅栏,他才续道,“包克是自杀的。”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 “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老者生怕得罪了他,香精没了着落。“他是自杀,但也是死于非命不得善终。这个结果是他自己造成的,他违背了誓言,所以他付出了代价:他的生命。” 海姆达尔皱眉,“死于非命,但又是自杀?这不是矛盾吗?” “不矛盾。”老者浑浊的右眼倒映出死亡的暗影。“巫师世界每个人都能做到,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赌咒?” 老者嘿嘿笑了起来,笑声在吱吱嘎嘎的回声中格外瘆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海姆达尔说。 “我和包克做了十九年的邻居,这鬼地方什么消遣都没有,除了鬼哭狼嚎就是摄魂怪之吻,难得有个不怕摄魂怪的话痨跟我做邻居……你知道么,包克那个人越害怕话就越多。” “他是因为什么赌咒,又是因为什么违背了誓言?他在监狱里住了近二十年。”海姆达尔问。 “你知道叨忒吗?” “不知道。” “祂是古埃及的神祗,据说叨忒留下一本叨忒之书,书中记述了天神传达给世人的旨意,这本书因战乱灾荒颠沛等原因已不复存在,但书中关于巫师存亡的预言仍留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PS:这不是咱原创,叨忒之书是古埃及只有法老有权阅读的神秘读物,每当碰到无法解决的疑难通过翻阅这本据说是天神留下的书就能迎刃而解,其实就是现在塔罗牌的前身。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古埃及的法老靠“算卦”解决问题?!咱在这里借用天神之书,大家不必较真,看过就算。) “我只相信梅林,巫师的力量源于自然。” 老者不在意的一笑,“你不相信,不代表别人都不相信。” “……难道包克是死于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预言?” “我不知道当初他的保密协议的形式是什么样的,但是他死了,因为他告诉了我,现在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我们是命运共同体了,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刷地站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者仍然在笑,就跟戴了张面具似的诡异。 “早晚会知道的。” “故弄玄虚!” 就在这个时候,尖叫声响起,声音从小包间里发出,是阿黛莉亚·菲林。 “快去快去!”老者突然醒过神似的,瘆人的面具消失,骇人的表情也随之淡去,他兴奋地大叫。“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种好事便宜你小子了!” 多大年纪了,为老不尊。 而且。 “老子喜欢的是男人!”斯图鲁松审判员咆哮着奔向小包间。 “你带了什么东西?”威克多一大早就见海姆达尔把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小心塞进兜里。 “给你祖母的见面礼,总不好空手上门。” “准备了什么?” “……蜂蜜公爵甜品店限量版黑糖蟾蜍饼干,还有一套金色雕花玉石烟嘴。”海姆达尔有些忐忑。“你祖母会把盒子丢在我脸上吗?” 威克多吃惊地看着他,幸好俩人关系不一般,不然这番言论太贸然了。 海姆达尔其实没打算听他的回答,径直道,“没关系,我选的都是死沉死沉的精装版,特地嘱咐店家往最精美最敦实上包装,即便她想丢也甩不动。”实在不行他还可以预先施加几个让人拿不动的咒语,相信那老太太不至于当众跟他动魔杖…… 威克多啼笑皆非,心头酸酸的,里格这是草木皆兵,如何造成的不言而喻。 他圈住海姆达尔的肩膀,“我很抱歉,亲爱的。” “我不接受,跟你说了少来这套,跟你没关系。”海姆达尔说。“你不能为你祖母的喜好负责。” 威克多摸了摸他的脸蛋儿,“昨晚你一直翻来翻去。”老爷以为是克鲁姆老夫人把海姆达尔忧郁得一宿没睡好觉,尽管对这个猜测他自个儿都感觉不靠谱。 海姆达尔摸了摸脸,手感上自然摸不出憔悴啥的。 “昨天下午听了个鬼故事,晚上做恶梦了。”海姆达尔一想到那危言耸听的老光头就光火。 第701章 可乐男孩 克鲁姆老夫人拄着一根牛角拐杖站在落地窗边向外张望,拐杖的杖头已经被摸得乌黑发亮。她的目光带着一股迫切,透过玻璃最大限度搜寻着,直至日夜思念的身影出现在路的那一头。 由家养小精灵精心照料的金合欢四季绽放,枝头缀满了一团团黄色的可爱小毛球,与夏日的骄阳交相辉印,仿佛一串串从天而降的小太阳。 两个年轻人沿着金合欢篱笆缓缓走来。 克鲁姆老夫人的眼神变得柔和,日益消瘦的脸庞染上一层光亮。 床边的木质轮椅叽里咕噜的滑到老夫人身后,老夫人一惊,发现什么都没有后便满脸疲惫地坐了下来。 “推我去茶室。”老夫人对空气说。 轮椅又叽里咕噜的动了起来,房门自动开启,老夫人被家养小精灵推出房间。 同一时间,罗多彼庄园外。 揪着把野花的海姆达尔收回欣赏美景的视线,“看了那么多树林,只有罗多彼的最漂亮。” 威克多的笑容光芒四射,刺激得室长眼睛都睁不开了。 海姆达尔知道这马屁没拍错,尽管他们之间似乎不需要这些多余的客套,偶尔来那么一两下可以增添生活情趣。说上一两句话哄老爷开心何乐不为,况且他并没有说谎。 “米奥尼尔也喜欢树林,这点肯定随你。”说到这里海姆达尔不禁纳闷,咋样样都随威克多呢,难道克鲁姆家的遗传基因更强大?! “威克多!里格!” 二人举目望去,普洛夫和安娜站在大门前,安娜挥舞着右手,看上去心情不错。 二人加快步伐。 “你们也来啦。”海姆达尔分别与他们拥抱。 夫妻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我们正好有时间,顺道来看看。”普洛夫微笑。 这些天普洛夫尽围着米奥尼尔转悠,俨然一个孙子控,他居然舍得下孙子特地跑这儿来,无非就是担心海姆达尔与克鲁姆老夫人的会面。 海姆达尔感动地再度用力抱了下普洛夫,后者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等挣扎,海姆达尔就放开他了。普洛夫的笑容变得有些局促,海姆达尔克制着不让好笑的情绪表露在脸上。 “来吧。”安娜挽住海姆达尔的手臂。 一行人来到茶室,进门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几人正纳闷,就看见克鲁姆老夫人闭着眼睛歪着脑袋,显然因为等得不耐烦打瞌睡了。 普洛夫犹豫着要不要叫醒母亲,老夫人手里的拐杖自掌心松脱,杖头敲击在桌边发出清脆的磕碰声,老夫人倏然惊醒。 她睁开眼睛茫然四望。 海姆达尔吃惊于她的苍老,比上次见时老了很多,看上去很没有精神,显得十分萎靡。 “母亲。”普洛夫小心翼翼地打量老夫人的神色。“威克多和里格回来了。” “威克多……”老夫人连忙寻找。“在哪儿?我的宝贝孙子在哪儿?” 海姆达尔已经习惯她的选择性忽略,一如既往的不吱声。 安娜亦表情不变,看似随意地捋顺了挽在臂弯上的披肩。 在老夫人的热切注视下,老爷拉起海姆达尔的手来到老夫人面前。 普洛夫提高嗓门“提醒”,“您看,威克多和里格都来了。” “我还没聋,你那么大声干嘛!”老夫人不快地皱起眉头。 普洛夫讪讪闭上嘴。 “奶奶。”威克多笑道。 克鲁姆老夫人心花怒放,满脸的褶子。 “您好。”海姆达尔说。 克鲁姆老夫人脸一绷,效果比拉皮还要显著。 海姆达尔熟视无睹,低头拿出他带来的礼物——两只硕大的礼盒用金色绸带捆扎,看上去壮观又奢华。 老夫人也不客气,一抬手,礼盒自海姆达尔手中消失,被家养小精灵收走了。 老好人普洛夫见母亲连句“谢谢”都没有,禁不住坐立不安。 “你也太客气了,来就来了,送什么东西……” 不等他客套完,克鲁姆老夫人不耐的打断他。 “现在是什么时间?” 大家朝落地座钟看去。 “14点27分。”普洛夫说。 “安娜,带他在庄园里转转,我要和我孙子说会儿话。”老夫人态度强硬。 “母亲,里格曾经来过,您可以和他们一起说话,相信里格十分乐意与您交谈。”安娜笑容可掬的说。 老夫人眼睛一瞪,刚要运气提嗓门,就听有个尖细的声音叫道,“小少年来了。” 老夫人立马转了态度,下一秒,小少爷推门跑了进来。 “奶奶,”男孩亲昵地扑进老夫人怀里。“您怎么不叫醒博伊,博伊还以为奶奶不见了。” 整间雕梁画栋的茶室内的气氛急转直下,除了看似享受天伦之乐的克鲁姆老夫人以及甫一登场就急于卖萌的小少爷,其他人的表情均算不上和蔼。 安娜扭头看向窗外,普洛夫掐了会儿手掌,站到妻子身旁,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这个男孩的存在,让普洛夫这一辈子在安娜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由始至终都置身事外。 “奶奶,您在做什么?”博伊无视他人,径直拽着老夫人的胳膊说话。 “奶奶在和客人说话。” “奶奶和博伊玩。” “博伊先自己玩会儿好不好,奶奶马上就去陪你。” 博伊不开心的鼓起腮帮子。 海姆达尔诧异于这祖孙二人的和睦,记得四年级第一次见到博伊时,克鲁姆老夫人虽然带着他,但并非打心底里喜爱。这孩子怎么来的大家心照不宣,可他的出现打破了克鲁姆家维系多年的平衡。导致安娜不再安分守己的做一名家庭主妇,不但跑出去抛头露面,还不肯回家。老夫人的迁怒和不喜显而易见。 可眼前这一幕打翻了海姆达尔的猜想,老夫人的疼爱貌似不是装出来的。难道是血缘的羁绊?日久见真情? 不过这孩子在克鲁姆家的生存模式有点邪门,明眼人都能看出除了克鲁姆老夫人别的人都不搭理他,所以他除了老夫人以外并不搭理别人。他的生活游离于众人之外——即便是普洛夫亦不曾拿正眼瞧他——单单依附于克鲁姆老夫人。 博伊揪着老夫人的袖子不放。 “奶奶在和客人讲故事,博伊一起听?”老夫人兴致勃勃的说。 博伊小脸一垮,“博伊不爱听故事。” “很好听的。”克鲁姆老夫人转头看向大孙子,“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海姆达尔简直莫名其妙,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奇怪。 克鲁姆老夫人的目光转到他身上时,那一霎脸上浮现出的怔楞让人无法忽视。 “你是谁?”她大声质问海姆达尔。“为什么在我家?!”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普洛夫连忙靠近海姆达尔,小声道,“母亲最近有些老糊涂了,请别见怪。” 海姆达尔说不出话来,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这个老太太会老糊涂?!简直跟天方夜谭似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正视。 当克鲁姆老夫人的质问第三次在耳边回荡时,同样一脸震惊的威克多哑着嗓子说:“他是里格,奶奶,我的爱人。” 克鲁姆老夫人直勾勾地注视着威克多,海姆达尔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生怕老太太下一秒嚷嚷出一句“你是谁?”威克多还不伤心死。 所幸老太太没糊涂到那个地步。她迷茫地看向海姆达尔,又看看大孙子。 “里格?” “那是小名,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您不记得了?” 老太太还是那副怔楞的样子。 威克多走了过去,大概是气势上拥有压倒性优势,小少爷受到惊吓似的松开老夫人的胳膊,躲到了一旁,把地方腾给了克鲁姆老爷。 威克多蹲下身,握住老夫人的手。 “奶奶,您不是要讲故事吗?我们都听着呢。” “你们喜欢听?”老夫人开心的说。 威克多鼻头酸酸的,“喜欢。” 老夫人忽而沮丧起来,“可我不记得我说到哪儿了……” “那就重头说,我们喜欢听。” 老夫人眉开眼笑,连连叫好。 “那我就说咱们克鲁姆先祖的事迹,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记得祖宗的好了……” 海姆达尔注意到博伊满脸的不耐烦,八成平时没少倾听先祖光辉。 时间就在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诉说克鲁姆家发迹史的过程中缓缓流逝,普洛夫和安娜远远坐在窗边,打在地上的光线不断变换着形状。博伊趴在长沙发上睡着了。 老夫人突然话锋一转,指着海姆达尔说:“你站到窗户那儿去。” 海姆达尔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看见罗多彼山脉了吗?”老夫人问。 “隐约看见轮廓。” “有没有看见双峰山?” 哦,就是刚才故事里描述的堪比好莱坞大片的老祖宗双峰山历险记。 “看不清。” 老夫人对他的“老实”很不满意,正要说什么,普洛夫的声音穿插进来。 “母亲,这么晚了,我们吃了晚饭再说吧。” 博伊这时揉揉眼睛坐起来。 “奶奶,故事说完了?” 克鲁姆老夫人瞪了普洛夫一眼,似在责怪他声音太大把孩子吵醒了。 普洛夫一脸的便秘表情,真是自作自受。 “你们去安排吧。”老夫人对普洛夫甩甩手。 普洛夫如释重负,拉着安娜匆匆离开了茶室。 “博伊亲爱的,回房间洗个澡再换身衣服。”老夫人在礼节上苛刻得有些变态。 博伊点点头,乖巧地出了房间。 等再也看不见博伊,老夫人拉回目光,转到大孙子身上。 “奶奶老啦。” “不,我从来没见过比您更年轻漂亮的老太太。”威克多说。 克鲁姆老夫人哈哈大笑。 “不行啦不行啦,”老夫人挥挥手。“原来还能一觉睡到天亮,最近总是半夜惊醒后就再难入眠。白天越来越容易走神,”老夫人的视线滑动到海姆达尔身上。“有时候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什么都往外说,真怕有天把自己卖了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威克多很不愿意听她说这样的话。 “怎么不可能。”老夫人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海姆达尔身上,并迅速朝上移动。“万一说了不该说的就糟糕了……” 海姆达尔不经意的垂眼,二人四目相对。不等海姆达尔看清楚她眼底那让人迷惑的深沉,老太太已经转开了视线。 “会打巫师桥牌吗?吃饭前陪我打一局。”老夫人根本不容他人反驳,指使家养小精灵收拾牌桌。 晚上他们没有回花布小屋,而是回了位于圣陶代尼的骑士楼——以连接屋侧的骑士公共汽车命名。 海姆达尔一进门就扯嗓子喊,“米奥尼尔呢,我的宝贝米奥尼尔怎么不见了?” 拖着一只小桶的米奥尼尔颠儿颠儿的跑出来,证实自己没看错后,两条小腿捣腾得更欢了,兴奋的尖叫,“里格?!” “儿子!”小粑粑弯腰抱起米奥尼尔啃了又啃。“想死爸爸了!” 米奥尼尔咯咯大笑,嘟嘴糊了海姆达尔一脸口水。 “里格!里格!” 等两个人疯够了,忍俊不禁的大粑粑把米奥尼尔抱到自己怀里,在他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下。 “在玩什么?”威克多温柔的问。 米奥尼尔献宝似的举起迷你木桶,“蛙蛙。” 二人探头一瞧,原来是蝌蚪。 “不错,这种远见卓识肯定随我。”斯图鲁松室长不要脸的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多孝顺的孩子,以后买宠物的钱省下来了。” 与儿子又亲昵了一会儿,海姆达尔掉头找动物朋友们叙旧。 威克多抱着儿子跟了过去。 “奶奶临走前给了你什么?”老爷好奇的问。 克鲁姆老夫人八成真的糊涂了,吃饭期间一连问了好几次海姆达尔是谁,临别前趁众人不注意往海姆达尔口袋里塞东西——老爷正好瞄到——还一个劲的强调是礼物。威克多不怕老夫人送礼太贵重,而是怕送的东西让人心堵。以老夫人敢作敢当再加上如今的稀里糊涂,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海姆达尔从长袍口里摸出“礼物”,把正面翻出来面朝对方。 “看,真的没什么,别杞人忧天。” 威克多苦笑。 那是一张印着一朵三色堇的巫师扑克。 这天上班,助手克里蒙梭凑到他身边神秘兮兮的说:“那天在西里西亚巫师监狱发生了什么?” “你听说什么了?”海姆达尔眨巴眼睛。 “大美人菲林自那天后就跟疯了似的吃巧克力。” “哦,”海姆达尔不怎么在意说。“大概被摄魂怪吓到了,准备培养吃巧克力的条件反射。” 那天他冲进房间后发现犯人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平了,一只摄魂怪正在对犯人实施摄魂怪之吻,它的这一行为严重违背了看守职责——也就是在死刑执行时间以外对巫师施行摄魂怪之吻。菲林小姐抱头缩在角落尖叫,室内寒冷刺骨,她外露的皮肤青白一片,魔杖滚落在旁,杖尖喷吐着薄薄的白雾,可能曾试图召唤守护神,但没有成功。 海姆达尔当即召唤了守护神,赶走了房间内的摄魂怪,也警告了被同类行为吸引过来的其他摄魂怪。 那名倒霉的罪犯堪堪捡回一条命。 克里蒙梭幸灾乐祸的咧嘴。 海姆达尔疑惑道,“你不是她的爱慕者吗?” 阿黛莉亚·菲林样貌出众,心高气傲,身边不乏高富帅追求者,但始终没有传出哪位幸运者摘花成功。IW半数以上的男性都YY过她,可以说她是一定程度上的梦中情人。 “那是两码事,”克里蒙梭一副急于撇清的样子。“她现在是我们的对头,我绝对不会背叛立案办公室!” 那么激动做什么?! “与麻瓜有关的案卷你看得怎么样了?”海姆达尔问。 一肚子八卦的克里蒙梭缩回了头。 海姆达尔翻开自己这几天在案件中收获的记录,想了想,起身请示老板。 “想去接触一下?”霍林沃斯说。 “光看案卷太片面了,我的想象力总归有限。” 霍林沃斯语重心长的说:“你要明白,但凡和麻瓜有关的案子都做不出成绩,即便你再兢兢业业也是如此。” 巫师司法界中哪一个不是唯恐避之不及,涉及麻瓜的事件通常代表了棘手,而且很微妙,尺度不好把握,处理不好就是一身腥,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我手边现在也没别的案子,只有这个,而且是吉伦特大法官亲自教给我的。” 霍林沃斯观察他片刻,“好吧,我来安排,午休结束后直接去国际警察部队那边,会有人接应。” 海姆达尔这顿午饭吃得不错,炖肉鲜美,还利用谈话间隙和穿着裁判巫师袍的克鲁姆老爷眉来眼去。 当他来到指定地点时,接应的人已经抵达,身旁是来去匆匆的同行,因而安静的立于一角反而很是突出。对方身着正式的警察巫师袍,表情毫无变化,察觉他接近后便扯出个公式化的笑容,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今天负责给您引路的巡逻员,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提,只要我能回答。” 海姆达尔握住他的右手,“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对方扬了下眉毛,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微笑。 “彼得。” 海姆达尔的笑容更灿烂了,“很荣幸,彼得警探。” 彼得白了他一眼,飞快扫了眼他的巫师袍。 “混得不错啊,斯图鲁松审判员。” “彼此彼此。” 安静两秒后,二人相视一笑。 “我好像欠你一声恭喜。”彼得说。 彼得接到了海姆达尔的请柬,但没去。为什么没去没有解释,海姆达尔猜测八成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尽管近似正常肤色,海姆达尔还是察觉到他的右脸颊接近太阳穴的地方有几条粗细不一的疤痕。上次见他时,那儿的皮肤还是完好无损的。 “我收到你的礼物了,谢谢。”海姆达尔说。 在彼得的带领下,海姆达尔终于再次进入暌别已久的警察总队气势磅礴的壁炉大堂。 一丛丛绿色的火焰在四周此起彼伏,仿佛不停闪烁的霓虹灯。 彼得带着他来到左手数过来的第四个壁炉前,随手抓过一根羽毛笔——这里随处可见飘落在空中的羽毛笔和墨水瓶——在悬挂于壁炉侧边的签名单子上写下自己的姓名,之后海姆达尔也有样学样签了名。 只有签过名并通过检测才能使用壁炉。 壁炉内腔亮了一下,犹如按下了启动开关。 彼得抓了把飞路粉,走进干净宽敞的壁炉内。 “仔细听我说什么,照念就行。” 彼得大声念了一个地名,消失在了高窜的绿焰中。 “啊————”有人发出尖叫。 海姆达尔和彼得本能地朝声音出处奔去,半敞的门后,俩警探打扮的巫师一脸无奈地蹲下身,注视着抱头缩在桌底下的人,无论他们说什么那人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松垮垮的白T恤和膝盖破洞的牛仔裤。此刻脸色煞白,六神无主,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警探们请来了据说是麻瓜研究的专家与那位少年谈心,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专家无功而返。那个少年反倒自己镇定下来了,对外界仍忌惮颇深,大概认为桌底下很安全,所以对各种劝说充耳不闻。 “这位是?”海姆达尔问彼得。 “本来想带你来看第一现场的,怎么这样啊!”彼得深深觉得被掉了面子。“这个人是新送来的魔法受害者……”说到这里彼得随手抓来一个警探。“不是已经给他注销记忆了吗?” “没成功。” “什么?!”彼得十分惊讶。 “哦,我见过。”海姆达尔点头。“别那么大惊小怪,这不是个例,你只是见识太少。” 彼得没好气的撇嘴。 二人此时所在的地方位于瑞士苏黎世某条街下方的巫师看守所内,这里经手的主要人物不是巫师,而是误闯了魔法世界的麻瓜。被带到这里的麻瓜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魔法受害者,而是主动寻找魔法世界后被这个新奇但危机四伏的世界伤害了的冲动的猎奇者们。 彼得和俩瑞士魔法部的探员们聊了起来,海姆达尔见那麻瓜因无人搭理,居然好奇的探头探脑。这娃的胆子不是一般大,心理承受能力也非同凡响。 二人忽然四目相对,那人一惊缩了回去。少顷换了个角度,又探出头来打量海姆达尔,并且以为自己的掩护天衣无缝。 被偷窥了几次后,海姆达尔朝那方走去。 少年暗叫不妙,彻底缩成一团。 海姆达尔在桌旁蹲下,看着那少年说:“嗨,能听懂我说话吗?” 少年咽了咽嗓子,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 “我是斯图鲁松,你叫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少年回答,“格拉夫。” “需要帮忙吗?想喝点什么?”海姆达尔说。 少年害怕的摇头,“我只想回家。” “很抱歉现在还不行。”海姆达尔心想与其糊弄他,还不如讲实话。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少年忐忑的问。 “我不知道。”海姆达尔让自己看起来很疑惑。“你能描述下刚才的情况吗?” “……他们,就是那俩人,”少年无意识的瞎指。“用细细的棍子指着我,我的头爆炸一样疼痛难忍,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在眼前闪过,然后像被摆上传送带离我越来越远……” “然后呢?”海姆达尔追问,他还是第一次听注销记忆失败的麻瓜讲述亲身经历。 “它们又回来了。”少年一脸的惊魂未定。 “哦,大概是传送带坏了,再精良的轴承也有罢工的时候。”海姆达尔故作轻松的说。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少年将信将疑。 “你讲的是英语。” “但是他们都不懂,他们说的我也不懂……” “你先出来好吗?”海姆达尔耐着性子把他往外引诱。“坐在下面不累吗?肚子饿吗?没准我能给你弄点汉堡薯条。我们这儿的冰激凌不错,绝对让你大饱口福,不想尝尝吗?” 少年如释重负,“你真的能听懂。” 海姆达尔好笑的想,这小子还挺谨慎。 少年犹豫片刻,最终选择爬了出来。 彼得仨人在海姆达尔与少年搭讪的同一时刻就停止了谈话,默不作声地关注进展,见到海姆达尔把少年引诱出来后,急忙迎了上去。 少年刚站稳,一抬头就见仨全副武装且一脸横肉——从少年的视角看出去的画面——的巫师靠拢过来,差点又掉头钻回桌底下去。 他在海姆达尔的鼓励眼神中对仨人僵硬一笑,然后像等着领奖似的,满怀期待地对海姆达尔说:“有汽水吗?我想喝可乐……别拿健怡糊弄我。” 要求还挺多。 第702章 看尸体 海姆达尔和瑞典的巫师警探连说带比划形容了半天,半个小时以后,一份热腾腾的麦当劳被送到格拉夫手里。 “请吧,伯爵先生。”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少年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就着冰凉的可乐大口嚼咽。 四位巫师在他对面坐成一排,喝着热茶水。彼得想来一杯牛肝味的血色麦芽酒,考虑到麻瓜的胆量,只好作罢。 格拉夫刺溜刺溜吸着饮料,不时瞟来一两眼,表情透着警惕,相信这时若突然来个什么动静,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撒腿就跑。 消灭了一个汉堡后,格拉夫鼓起勇气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其中一位自坐下后就挺胸直腰没怎么动弹的警探皱起眉头,这位四十来岁的警探暗暗嘀咕,吃饭时怎么可以说话?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他想到去年夏天在海边度假看到的景象,女人们袒胸露背,不知检点,男人们言谈轻佻,举止放肆。更可怕的是所有人视这些为理所当然,即便眼前这少年是麻瓜,他也应该维持应有的体面。 警探大叔的老古板母亲已离开他十五年,严苛的礼教观念根深蒂固。故而,这位警探全当没听见,尽管那位少年抬起眼问问题时,目光的第一下是停留在他身上的。 另一位与之相比年轻许多的探员与同样知道些来龙去脉的彼得交换个眼色,这位年轻探员和颜悦色的说:“我可以保证,今天的晚饭你是在家吃的。” 格拉夫终于放松下来,把可乐吸的嗤嗤响,警探大叔又在心里吹胡子瞪眼。 填饱了肚子,空塑料杯、纸袋等物转瞬不翼而飞,格拉夫的脸色又开始发白了。 海姆达尔和彼得在一面镜子前坐下,俩警探继续刚才的笔录。 “你们是不是想给我洗脑?!”格拉夫惊恐的睁大眼。 俩巫师警探经过刚才那不怎么成功的记忆注销,再加之后来的观察,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气。 年长的那位开门见山道,“我们不会再给你洗脑了,因为你的脑子比你还不配合。” 格拉夫吃不准是不是在开玩笑,一时间无所适从,他转头去找海姆达尔寻求帮助。 “别担心亲爱的,”海姆达尔说。“你会记得怎么回去的。” 格拉夫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吧,玩笑开到这里。”年轻警探的一席话解救格拉夫于水火,接下来他正色问道,“格拉夫先生,是什么让您不顾危险来寻找所谓的神奇世界?” “睡前故事。”格拉夫显得很沮丧。 “睡前故事?” “就是小孩子睡觉前,家人为了哄孩子睡觉……” “谢谢,我们不是外星人,所以我们知道睡前故事。”年轻警探好笑的打断他。 “哇,你还知道外星人啊!”格拉夫一脸夸张的大惊小怪。 在场的几个巫师齐刷刷地注视他,格拉夫低下头。 “是什么样的故事?”年轻警探问。 “嗯,你知道的,都那样,就是那么回事。” “请您说清楚。” 格拉夫叹口气,“还不就是讲一个幸运儿某天突然得到一张可以寻获世间珍宝的图纸,经过多年的努力,他终于发现这张图纸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地图……之后发生了什么随便想想就能编出一箩筐。”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 海姆达尔默默点头,无论哪儿都用烂的老梗。 年长的警探扬眉,“你相信了?” “当然不!”格拉夫大声反驳。 但在四双眼睛的关注下,他猛地捂脸。 “……好吧,我承认,其实我一直都相信,我也证明了这一点不是吗?” “不,你错了!”警探大叔说。“那张地图的某个地方误导了你,使你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所以你找错地方了!” 格拉夫目瞪口呆。 警探大叔斩钉截铁,“最好的证明就是我们出现在你眼前,跟你有这番交谈。”然后挤出一个笑容。“年轻人别灰心,总有一天你会找对地方的!” 格拉夫恍惚了。 海姆达尔和彼得忍俊不禁,这才是真洗脑啊。 笔录结束后,俩警探和彼得出门嘀咕悄悄话去了。 审讯室内安静下来,格拉夫坐立不安地踮脚抖腿东张西望,海姆达尔翻阅着一份过时的瑞士巫师报。首页刊登的缤纷绚烂的内容为正在洛桑举行的巫师商品博览会,活动照片印刷得精美别致,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供不应求,还配有生动的滚动文字解说。 斯图鲁松审判员的目光在不停闪烁的“打折”招牌上停留了很久…… “我没看错吧?!报纸上的图能动?” 海姆达尔报纸一压,报纸后,格拉夫的脸都快贴到眼面前了。 格拉夫尴尬的坐了回去,视线却是一直停留在那神奇报纸上。 “你觉得这些图在动?”海姆达尔问。 格拉夫点头。 海姆达尔举起报纸,“哪些能动?” 格拉夫看了会儿,“所有的。”紧接着满脸恐慌。“它们确实在动?不是我出了什么问题?” 海姆达尔没搭理他,起身朝外走去。 格拉夫不放心的大叫,“这不是没有可能,我刚才差点被你们洗脑!嘿!” 海姆达尔拉开门,朝听到动静看来的彼得点了下头。 彼得离开那群警探,“什么事?” “给伯爵先生测一下魔力值,”海姆达尔说。“他能看出巫师报上的活动照片,而且是全部。” 两个小时以后,三人出现在一个麻瓜社区内。格拉夫在前面兴高采烈的带路,感谢老天,他终于离开了那黑洞般可怕的地方。格拉夫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之前朝思暮想的探险之旅感到悔恨,他错了,他还是做周而复始,大脑空空的地球人吧。尽管此前他一直强调个性,释放不凡,追求所谓的刺激,渴望摆脱庸俗,并对平凡安逸的生活深恶痛绝。 【你应该感谢上帝对你的关照,没把你直接丢进喷火龙的老巢。】这是警探大叔的原话。 格拉夫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喷火龙存在。 “那幢灰瓦小楼就是我家。”格拉夫指着道路尽头的两层高的房子说。 与这条街两侧亮丽的时髦住宅相比,灰扑扑的小楼看似不起眼,更多的是格格不入。 海姆达尔和彼得的任务就是把他完好无损地护送回家——洗脑外加措辞严厉的警告已经由瑞士警探身体力行,只要看着他走进家门,没有企图在魔法世界闯荡或者留下点纪念品什么的,二人就算大功告成。接下来格拉夫以及他的家人,包括这幢房子,都会进入瑞士魔法部的监视范围内,也许负责监视的人员眼下已经就位。 瑞士警探们还有个当务之急——向上面递交申请,假如申请被批准,格拉夫很有可能还要面临一次记忆注销,这一次的注销强度不会像先前那么温和。 格拉夫推开连接矮墙的白色小拉门,咿呀声过去后,他发现身后俩人没跟上,只是谨慎地注视着他。 “来呀,我可以请你们喝点什么,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的生活……嗯,你们是怎么说来着?” “麻瓜。”海姆达尔说。 “对,就是那个,”格拉夫瘪嘴。“老实说这个称呼我很不喜欢。” “我们原本就没指望麻瓜会喜欢。”彼得提醒。“谢谢,不是客气,这是工作。现在,请您别回头,一直往前,开门走进去,再把门关上。多谢配合。” 格拉夫看向海姆达尔,后者面不改色,于是没劲地耸耸肩,照做了。 “哦,感谢梅林!”彼得夸张地吐出一口气。 海姆达尔被他的口气逗乐了,“我一直以为你不认识梅林。”。 与此同时,灰瓦小楼的二楼。 格拉夫的外祖父亨利·德瑞坐在一张单人沙发内,他有一张癞蛤蟆似的苍老脸庞,短脖子,弓腰曲背,总是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矛盾的是他那双因年迈而光彩不再的小眼睛却不时在人们关注不到的时机闪过狡猾的光芒。 亨利大约有了预感,亦或许是别的什么因素,就在格拉夫进门的同一时间他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他回来了?”原来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靠在书架旁,那里处于屋内的阴暗处,他说完这句话从阴暗中走出,来到窗边,向外看去。 “你的外孙又去探索奇妙世界了?” 亨利呵呵一笑。 “你不怕巫师们从他身上看出端倪?” 亨利又开始昏昏欲睡,“……他们查不出来,魔力检测仪也许会在威廉(指格拉夫)身上发现什么,但远远无法达到引起关注的程度,他们只会把他看做一个可怜的哑炮。哑炮选择作为麻瓜生活下去不占少数,在巫师那里,哑炮比麻瓜还要不受重视。” 亨利等了半天对方都没有再接腔,不由得抬起眼,对方的下文就来了。 “我讨厌麻瓜,他们对我的研究毫无帮助。” 亨利慢吞吞的说:“我怀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够引起你的关注,我始终认为你厌恶一切,所有人事物,包括你自己。” 那人无声一笑,“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当然有喜欢的,而且喜欢得不得了。目前来说是如此。” 亨利以为他在开玩笑,发出了轻蔑的哼声。 那人依旧扬着嘴角,显得心情不错,他的视线透过二楼的窗玻璃落在街边某个精神奕奕的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如果斯图鲁松审判员的目光能够穿墙而过直达二楼,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个人来。在有所准备的前提下,他会英勇地拔出魔杖与之展开殊死较量;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他可能会……果断撒丫子假装不认识,然后再迂回跟踪,确定目标。 这个人是路德维格·布朗。 离开麻瓜社区后。 “让你的那些同行多注意这里的情况。”海姆达尔说。 “你看出什么了?”彼得问。 “西边的牵牛花地里有两个地精扒的窟窿。” “听说居住着哑炮的地方偶尔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只是请他们多注意,这原本就不是我的职责。”海姆达尔无所谓的说。 他们来到一个僻静之所。 彼得随海姆达尔幻影移形。 他们转瞬回到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旁,出现的地方正好在飞天扫帚降落地附近。降落地类似于一个车站,专门供每天骑扫帚来上班的巫师们停靠并收纳扫帚。乘坐马车上下班到底是少之又少数;幻影魔法需要精确的咒语掌控;而烟囱并非每家都愿意连接;门钥匙那就更不科学了;骑飞天扫帚成了最经济实惠的选择。 “我一直想弄辆车。”离开降落站时海姆达尔忽然有感而发。 “四个轮子在路上跑的铁疙瘩?”彼得问。 “我上辈子就惦记着了,可惜没那条件。” 彼得大笑,上辈子的事亏他还能讲得这么煞有介事。 “巫师要那东西没用!”彼得说。“那玩意儿在路上跑还不如骑扫帚。” “它也能在天上飞,找个懂行的改装。”这个倒是不难,改装麻瓜物件在魔法世界不是稀罕事,有人专门靠这赚钱。东西到手后申报一下,再办个证,往后便高枕无忧了。 海姆达尔一直垂涎韦斯莱先生那辆离家出走的福特安格里亚。 “你认识收集麻瓜物品的人吗?有车吗?”海姆达尔问。 “好像有,不过质量不敢保证,而且都是二手的。”在彼得眼里那就是堆破铜烂铁。 “二手就二手吧,哪天替我联系下,我去看看。” “没问题。” 海姆达尔微笑,“接下来还有事吗?” 彼得挑起一边眉毛,“你这是要打发我了?” 海姆达尔很意外:“职位转正了,脑子也转正了,我怎么觉得你没以前缺心眼了?” “我这叫成熟!”什么缺心眼?!彼得恨不得叨他一口。 海姆达尔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如果有需要,尽管吩咐。” 彼得却一阵哆嗦。 “快想想,过时不候。”海姆达尔催促。 彼得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带了几个实习生,现在就在磨练骑扫帚的技巧。” 警探和傲罗的特训非常严格,优秀人才被刷下来司空见惯,训练项目五花八门,大有不把一个人锤炼成钢筋铁骨不罢休的架势。 其中傲罗因为要对付黑巫师,在针对性训练上与警探略有不同,而警探的主要任务是维持治安。听上去好像比傲罗风险小,实则不然,警探也会和黑巫师对上,在查明原因前不能保证破坏治安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等傲罗赶来接手的这一段期间警探们别无选择,必须勇往直前。苦逼的是除了黑巫师,其他犯罪也由巫师警察部队负责,巫师世界的安定团结就靠他们来维系。而傲罗更像特工,只要一门心思对付黑巫师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海姆达尔摆出一副刮目相看的表情,“哟,不简单啊警探先生,都带上实习生了。” 彼得回敬,“有助手跑腿的人别跟我来这套!” “你这么关心我啊。”斯图鲁松审判员一脸羞射。 彼得现在基本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了,“既然这么闲,就跟我一块去收拾那帮兔崽子,扫帚都骑不好,真不知道是怎么毕业的,一个个简历都漂亮得不得了,全是吹牛!” 海姆达尔斜眼道,“我不相信你的简历就清水光汤的。” “抠什么字眼。”彼得斜回去。“去不去?” “你先答应我个事。” “车子是吧,我记住了。” “那是两码事。”海姆达尔说。“西里西亚突然毙命的那个巫师,尸体被送去了哪儿你知道吗?” “你要干什么?”彼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担心,我不是要偷尸体。” “我一点没觉得安慰。”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带我进去看两眼。” “……去看尸体?!” “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都不知道你有这种爱好……”彼得一脸的震惊,临了还唏嘘不止。 “你感叹个什么劲啊!把脑子里晦气的东西清一清,老子没那么‘高尚’的爱好!”海姆达尔那个怒啊。 彼得敛了表情,“这事不好办啊,有风险。” “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彼得沉默片刻,左右张望了会儿,又道,“我听说你们大法官要退休了?” “消息挺灵通嘛。”莫非吉伦特真要解甲归田了?警察总队都听到风声了。 “继任的那位叫史米格里·利兹是吧?” “没错,关于那位你有什么消息吗?” “听说当年和你们的大老板就是对头,后因一票之差输给了吉伦特,没能更上一层楼。这老头很能熬啊,这些年深居简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吉伦特好看的人,他肯定不欣赏。” “他不太欣赏霍林沃斯先生。” 彼得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 海姆达尔不想多谈,“能看出来。” 彼得说:“就这态势,你还想搞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安分点吧,当心他上台后把你踢到档案办公室天天誊抄旧羊皮纸。”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你们老板就是这么对付不受欢迎的下属?” “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没开玩笑。越是这样,我就越应该抓紧时间把该折腾的都折腾好了,现在还有吉伦特大法官罩着,等这层罩子没了,可就真的寸步难行了。” 彼得看了他半天,“好吧,耍嘴皮子上我总是比不过你。” “那是,”海姆达尔眉飞色舞。“也不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将来的首席大法官。” “啊哈,野心不小,还首席大法官!”彼得嗤笑。 首席大法官和最高大法官听上去相差无几,在IW内却不是一个概念。最高大法官是IW内行使最高权力的实际领导者;首席大法官是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国际威森加摩现任的首席大法官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然而他却无权过问IW的事务。 彼得之所以嘲笑海姆达尔心太大,就因为这首席和最高的区别,一般说来入了司法这一领域的巫师若要坐上首席大法官的座椅,那就必须通过最高大法官升任,也就是你得先当上最高大法官。那个时候,首席就不再是徒有虚名。而像邓布利多这样因为功勋卓著、才华横溢,对巫师世界做出过杰出贡献,而被国际巫师联合会授予的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就不需要走流程了,所以也不存在实权。 海姆达尔如今已经入行,假使有一天他真的当上了首席大法官,那么就代表他将和国际巫师联合会首席魔法师平起平坐。拥有实权的首席即便是渴望当最高大法官的霍林沃斯都没想过。国际巫师联合会创立至今,拥有实权的首席大法官屈指可数,这些巫师无一例外都是在一个相当微妙的时机当选的。换句话说,千载难逢。 海姆达尔厚颜无耻的说:“年轻人,不管最终是否达到,起航前给梦想一个空间。” 彼得:“……” “跟我来吧。”彼得决定替他想想法子。“事先把话说清楚,我只是试试,不行就别想了。” “我从不强人所难。”海姆达尔字正腔圆。 彼得听了老没安全感的。 “你说,如果霍林沃斯法官知道了会怎么样?”彼得有些忐忑。 “还能怎么办,你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彼得抱头,“我光辉完美的警探生涯!!!”说得好像他们已经暴露了似的。 在狱中突然毙命的犯人叫包克,他死了以后尸体被迅速移出监狱,监狱当然也避免不了来个挖地三尺的大搜查。结果前面也说了,啥都没查出来。 彼得带着他穿街过巷,在熙攘的巫师街道上闲庭信步,忽而猫着身子压进一扇窄门旁的阴影内。他用手敲了三下门,然后拿出魔杖,在门板上出其不意地划出几个看不出是什么的蓝色符号。这是他第一次在海姆达尔面前使用魔杖和咒语。 奇怪的符号就像烙印,飞快渗透进门板,却没留下丝毫痕迹。 进门的时候海姆达尔小声嘀咕,“真刺激,我们是不是正在解开某个未解之谜,而不是去看一具一直拖着没下葬的可怜的尸体?” 彼得白了他一眼,“这是必要的程序,外行人。” 好好好,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海姆达尔故作大度的龇牙微笑。 一个黑袍巫师站在半人高的木台后,走近后才发现巫师身上的袍子不是黑色的,而是近乎黑的深绿色,木台是磨损严重的巧克力色。 这里阴森昏暗,安静得有些可怕,墙壁因常年不透光泛着斑斑枯黄。到处能看见黑色的沉重铁链,它们出现在头顶的吊灯上,脚下地砖的装饰物,或者突兀地破墙而出静静悬挂,给人一种透不过起来的压抑感,仿佛进到这里就是与世隔绝。 绿袍巫师入定般一动不动,都提不起兴致看一眼来者。他前额光秃得厉害,头发几乎都白了,脸看上去还比较年轻。长得还不错,但看人时的表情和眼神让人不太舒服。 “曾祖母在上,我讨厌跟他说话。”彼得硬着头皮上去攀谈。“你别过来,他对陌生人更不友好。” 海姆达尔霍然止步。 十分钟以后,海姆达尔被彼得拉到身旁,看着绿袍巫师一个劲的傻笑,除了这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绿跑巫师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 “您听懂我的话了吗?”等了半天不见下文,急性子的彼得忍不住问道。 绿袍巫师终于开了尊口,“稍等。”他撕下手边的纸条,掉头打开身后的小门,走了进去。 被留在原地的二人望着那扇黑漆漆的小门半晌无语。 “他去做什么?”海姆达尔问。 “请示上级吧。”彼得迟疑道。 “请示上级?我们还有戏?” “不是一个系统的,应该没事。还有我呢!”说实话彼得不是很自信。 屋内的绿袍巫师来到窗边,不慌不忙的推开窗户,把纸条塞进捆在蝙蝠胸口的小管子里,蝙蝠扑棱翅膀飞了出去。巫师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蝙蝠一路向西,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群密集地,最终飞抵又一扇窗户外。 书桌后方的男人挥了下手,插销滑开玻璃窗往外推开,蝙蝠自发飞进,熟谙地停靠在书桌上的迷你架子上。男人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抬手取出纸条,慢慢打开。 他的眉毛微微扬起,而后短促一笑,喃喃道,“就知道他不是个安分的。”笑容转瞬即逝。 他迅速写好回复,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蝙蝠灵活地飞出窗户。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某处,陷入了沉思,很快又摆脱出来,低头把注意力放回桌面。 另一边,绿袍巫师从蝙蝠身上取下回复,上面写着“放行”,落款是SR。 第703章 呛声了 海姆达尔以为他会看见一个全封闭的房间,白晃晃的灯光,死寂的墙壁,冰冷的停尸柜……对了,可能还有犹如白骨堆砌起来的置物架,上面摆放着各种他说不上名字的工具——用途他也说不上。悬挂在上方的吊灯投射下来的光影打在墙壁上,形成一个中世纪断头台般的轮廓,狰狞中透着死亡的气息。 上述那些都是电视上看来的,不知怎么与彼得往里走得越深,这些画面就越鲜明,跟立体电影似的往眼前跳。 然而真实情况并非如此,至少魔法世界的停尸房不那样。 管理员迈克尔·班达坐在房门口吃着意大利面条,面条上铺满花花绿绿的粘稠物,二人过去时他正埋头吃得津津有味。班达身形瘦长,与守门的绿袍巫师苍白的脸色不同,他皮肤黝黑,看不出年龄,似乎年纪不大,但也没显出多少活泼朝气。班达是一名来自赞比亚的非洲巫师。 “多少号?”班达头也不抬的问。 他的英语不是习以为常的欧陆式,带着浓郁的美利坚味,这在海姆达尔所处的环境里相当少见。 海姆达尔看向彼得。 彼得说:“10671。” 已经排到一万多号了?!海姆达尔不由得咋舌,接待量不小。 “哦,是那家伙。”班达貌似同情地哼哼,嘬完最后一根面条,盘子胡乱一放,抹抹嘴站起来。“我在这里干了六、七年,第一次看见死状那么凄惨的人。”说到这里他手中变戏法似的出现一份羊皮纸,然后,他对着空气说:“把10671收拾一下出来见客……你们是家属吗?儿子侄子?还是单纯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给进门吗?!彼得快斯巴达了。 海姆达尔干巴巴的说:“我们是来办案的。” 班达好像才注意到二人的穿着,径直嘀咕起来。 海姆达尔和彼得却不想搞清楚他的困惑因何而来。 海姆达尔和彼得正要跟随他前往目的地,班达猝然止步,不耐烦地蹙眉,看那头颅转动的姿势,似乎在听取家养小精灵的汇报。海姆达尔和彼得不好催促,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抱歉,我先处理些小问题。”班达对二人点点头,转身随意推开一扇房门。 二人见他没有避讳,出于好奇跟了上去。 房间不大,除了一个壁炉和一张看不出功效的空荡荡的桌子,别无他物。 班达进门的时候,那头已经连接上了,一个脑袋出现在壁炉内。 【哦,迈克尔,你终于来了!这些该死的家养小精灵脑袋里装的全是稻草,总是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耽误了我的大事……】头发梳理得油光水滑的脑袋大声抱怨。 班达不客气的打断他,“我倒是不这么看,它们总是很贴心,从不在我吃饭的时候跑出来惹人嫌。” 比油光水滑脑袋更加尴尬的是打扰了班达吃苗条的俩年轻人。 “有什么问题?”班达不在乎油光水滑需要时间修补玻璃心。 “昨天你出具了一份尸检报告。” “不够详细?” “不不,”油光水滑小心道。“你的报告上写死亡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两点之间。” “以我的本事,我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油光水滑干笑道。“你看,这时间会不会有浮动?比如往前推三个小时,或者往后延五个小时之类的……” 彼得和海姆达尔不禁对视一眼,竭力压下上翘的嘴角。 班达忍耐地抿直嘴角,“可以。” 油光水滑眼睛一亮。 “等你再找一个可怜的受害者,或者干脆你自己来。”班达抓过一把飞路粉,在油光水滑杀猪似的尖叫声中投入壁炉,炉内暴起一阵不自然的黑绿色烟雾。油光水滑的脑袋消失了。 班达拍拍手,注意到俩年轻人的眼神,于是说:“布雷达先生的管辖内鲜少发生骇人听闻的事件,那里的居民比别处的巫师更加珍惜生命。 俩年轻人没憋住,笑了出来。 当他们转身,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躺着一具颜色可怕的尸体——尸身用白布盖着,只能看见脚踝及以下部位——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 “别挪地方了,就在这里吧。”班达戴上手套,拿出魔杖。 俩年轻人分别接过小精灵送上的手套并有样学样。 他们立于桌子两侧,满脸肃穆。 在班达的示意下,白布被揭走。 班达遗憾地摇摇头,真惨。 俩年轻人愣住了。 班达以为他们因尸身过于狰狞恐怖而受到了惊吓,他佯装毫无察觉。 谁知。 “这是谁?”彼得诧异道。 “10671,”班达召唤羊皮纸落到眼前。“玛利亚·亚历山大,听信某种剧毒植物能够提升女性魅力并保持姣好的身段,长期大量服用后不治身亡。” 难怪他刚才听说他们来办案后的表情那么古怪,这位女士死因明确,不存在任何可疑之处,各种调查业已接近尾声。 “我们要找的人叫包克。”海姆达尔说。“是个六十来岁的白人男性巫师,据说死亡前身体健康。” 班达皱眉,“到底是多少号?” 彼得从口袋里摸出本子翻了翻,而后一脸尴尬的说:“对不起我说错了,应该是10761。” 经过一番折腾,包克先生终于露出真容。 班达粗黑的手指灵活地翻阅家养小精灵送来的记录,“这个案子不是我接的。” 任何机构在正常情况下不会只设一个人坚守岗位,当然有轮班的人。 “尸检结果是什么?”彼得问。 班达看到最后,意外的挑起眉毛,把羊皮纸翻个面,面朝二人。 “限制查阅权限。” 海姆达尔暗暗嗤笑,怪不得他们轻而易举就进来了。 “您能通融一下吗?”彼得跟他套近乎。 “我目前没有换工作的打算。”班达果断卷起羊皮纸。 彼得不甘心的咬牙。虽然一开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故意摆出高高挂起的样子,可真碰壁了反倒钻起了牛角尖,不让他看他越想看。 “您怎么认为?”海姆达尔忽然说。 班达动作一顿,回头看来。 海姆达尔沉着的说:“我们没有查阅权限,那么只有请您费点心了。这个没有违规吧?” 班达面无表情,“没有,这是我的工作。”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谢谢。” 彼得这时回过味来,满怀期待地看着班达。 三个小时以后,他们离开停尸房。 在他们身后,那位不苟言笑的绿袍巫师又一次钻进小门后方。 二人走在热闹的巫师商业街上,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他们并不着急赶路,避于街边的屋檐下。海姆达尔花了十二个银西可买了两支冰淇淋,彼得平时不吃这东西,夏天气温偏高时偶尔破例。 “没有外伤,不是毒杀,不是魔法攻击,内部也完好无损,连根头发都没掉,他居然死了,太不可思议了。”彼得对尸检结果耿耿于怀。 迈克尔·班达大致检查了一遍,详细的尸检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前者恰恰是他们缺乏的。 海姆达尔咯吱咯吱咀嚼冰淇淋上的巧克力豆。 “前段时间和审判监督办公室交接的时候,我又去了次西里西亚,和包克的邻居说了会儿话。”海姆达尔说。 “邻居?” “监狱里的。” “哦。他说了什么?” 海姆达尔把老光头吓唬人的论调学给了彼得,后者却没表现出想象中的嘲笑。 “你相信了?”海姆达尔看他的眼神就猜出一二。 彼得迟疑道,“……今天的结果你也看见了,八成真的死于诅咒。” “你怎么能肯定?” “毫无征兆突然毙命,又找不到他杀的迹象,不是诅咒还能是什么?” “还有可能是咒语反噬。”海姆达尔说。 彼得奇道,“两者一样好不好。”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看你这样就知道当初在学校没好好学。咒语反噬和诅咒不是一码事!往大里说,诅咒就是黑魔法,目的为了致人死地。咒语反噬是一种防范措施,强大的反噬亦可以无形中取人性命。动机的主客观不是一个概念。” 彼得撇撇嘴。 海姆达尔出其不意地抓住他的下巴,“亲爱的,嘴里吃着我的东西,别用这种嘴脸面对我!” 彼得被掐得嗷嗷直叫。 吃完了冰淇淋,雨也停了,天边隐约挂着一道彩虹。 “回去了?”彼得说。 “回去了。”海姆达尔看了眼怀表。 “跟我去队里转转?”彼得说的“队里”就是他带的连扫帚都骑不好的菜鸟小分队。 “不了,下次吧,我欠你个人情。”海姆达尔说。 彼得劝了几句,海姆达尔态度坚决,斜眼道,“咱不是没人要的光棍,还要回去带孩子呢!” 彼得又斯巴达了。 再次显形在巫师联合会大楼旁的车站边。 彼得很不开心,“今天这趟白跑了。”唯一的收获还那么模棱两可。 海姆达尔说:“走前在班达先生那儿留个联系方式,如果有进一步的消息请他及时通知我。” “你倒是会钻空子。他答应了?” 海姆达尔耸耸肩,“不知道,他没表示。” “按理说这事已经过去了,至少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事发那会儿你还被停了一天职,放在别人身上唯恐避之不及,你干嘛给自己找麻烦?”这一点彼得始终想不通。 海姆达尔理直气壮的说:“就因为它让我无缘无故停职一天,我就更想弄明白了。” 彼得无言以对。 在联合会大门口与彼得分道扬镳,没来得及转身,助手克里蒙梭气喘吁吁的跑出来叫住他。 “利兹法官请您去他的办公室。” 带着一肚子的不情愿,海姆达尔来到审判监督办公室,还没见着利兹,阿黛莉亚·菲林跟屁股着火的刺佬儿一样跳出来,像打发乞丐般催赶忧心忡忡的克里蒙梭。身为克里蒙梭上司的海姆达尔迅速冷下脸,可被克里蒙梭一个万望他息事宁人的眼神制止。海姆达尔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困惑于IW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没劲了。 克里蒙梭一步三回头的自发消失。 海姆达尔一口气梗在胸口发作不得,继续冷着一张脸跟在耀武扬威的菲林身后,他倒想看看这女人又有什么妙趣横生的点子了。 进了利兹办公室,菲林当着撑腰人的面开门见山的指出她的新发现,也就是海姆达尔滥用职权,冒充他们审判监督办公室的人私自跑去了停尸房,并大声强调这个案子与立案办公室已全无瓜葛,海姆达尔的此种行为是对他们审判监督办公室办案能力的无端质疑。 海姆达尔哂笑,“‘无端质疑’的指责从您口中讲出来特别发人深省。” 菲林小姐怒目而视,貌似义正言辞的说:“顾而言他是你的老把戏,别想蒙混过关,假如你不承认,我有证人证明!” 说得他像接受终审的嫌疑人似的。希望她在庭上,对着十恶不赦的真·犯人,也能这么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海姆达尔一言不发。 “你说话!”菲林小姐命令道。 “凭什么?”海姆达尔无辜的说。“除非你是法官,不然你不能命令我做任何事,我有权在同级审判员面前保持沉默。” 菲林小姐胸闷了。 “菲林小姐,”一直在旁观的利兹制止了准备再接再厉的菲林。“我有话要和斯图鲁松审判员说。” 菲林小姐一时间拐不过弯来,楞楞注视着利兹。 “我是说单独交谈。”利兹平静的补充。 菲林小姐挤出讪讪的笑容,咬住下嘴唇,飞快退往大门。 “对了,还有个事。”利兹的声音响起,菲林刷地转过身来——旋转速度之迅捷令人叹为观止。 “我就不过问你为什么能够如此精确的掌握同事的行踪了,相信你也认识到了,斯图鲁松审判员不是嫌犯。” 菲林讷讷了起来。 “下不为例。”利兹轻描淡写的说。 菲林心里一哆嗦,低头闪了出去。 利兹的视线落在海姆达尔脸上,严肃而尖锐。 “实际上她有一点说的没错,你确实捞过界了,斯图鲁松审判员。” “我只是想弄明白是什么让我受到怀疑而停职一天。”海姆达尔尽可能心平气和。 “结果呢?” “不会有结果的不是么,我没有权限。” 利兹看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的把戏。 “作为我们IW的审判员,作为手持法律利剑惩奸除恶的职能部门的一份子,你眼中根本没有约束的概念,纪律性近似于零,你的工作能力姑且不论,我不希望IW最终变成缺乏管束的一盘散沙,尤其是受到你这样的年轻人的影响:散漫,自我,过于灵活,没有组织性,不懂得严于律己,而且妄自尊大。”利兹不客气的说。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 利兹顿了顿,“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利兹反倒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他挥挥手。 海姆达尔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往外走。 “别给霍林沃斯惹麻烦,他这辈子已经很难出头了。”利兹随口道。 右手已经抓住门把的海姆达尔猛地转身,大步来到利兹的办公桌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您教训我我认了,谁让您是法官。但是您不该对我的上司评头论足,在我心里他的地位和您并无二致。”海姆达尔掷地有声。“想对立案办公室指手画脚,请您先坐上最高大法官那把椅子,法官阁下!” 然后,他挺胸抬头走出房间,当门在身后关闭时,磅礴气势一泻千里溃不成军,他懊恼地抱头撞墙。 让你嘴欠!让你嘴欠!让你嘴欠! 斯图鲁松审判员满脸憔悴地回了立案办公室。 “……我接下来八成要无限期休假了。”做了最坏打算的海姆达尔把手边的资料都塞给了克里蒙梭,叮嘱他别在霍林沃斯跟前多嘴。“这些我都看过了,也记了些笔记,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你好自为之吧。” 克里蒙梭大惊失色。 利兹法官的办公室内。 连接办公室的阳台门被推开,吉伦特步入房间。 “多有活力的年轻人。”吉伦特乐呵呵地说。 利兹注视他片刻,“他对我很有敌意。”还摆出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吉伦特啼笑皆非,见面第一天就气势凌人地告诉人家,自己不看好他的上司,是个人都会有看法。 “只能怪你说话太直接。”吉伦特暗示。 “对下属说话还要绕弯子?”利兹反问。 “别说的你好像是个藏不住话的直肠子,我会笑掉大牙的。”吉伦特说。 利兹毫不犹豫地转了话题,“菲林与斯图鲁松有过节?” “这就要问菲林了,在我眼里一切正常。有一点让我很疑惑,当初为什么点名要阿黛莉亚·菲林做你的助手?真正出类拔萃的年轻人IW不是没有。” 最后这话耐人寻味。 “因为她自以为是,所以一意孤行又听不进逆耳之言。”利兹评价道。“只要操作得当,对我来说她的各项‘优势’就会很便利。”比如今天精彩纷呈的跨界追踪,因为有了菲林,利兹可以名正言顺地知道更多消息,还不用担心背负监视同事的指控。 “你已经警告过她了。”吉伦特提醒。 “她能听进去吗?”利兹意味深长的说。“一个金加隆赌她不会。” 海姆达尔回到家发现老爷还没回来,进浴室洗了把脸,然后经希娜的指点转到小花园。 米奥尼尔握着把带花点的小铲子,蹲在花圃边卖力的刨地。这块2平米见方的地是俩爸爸圈出来给他培养兴趣爱好的,米奥尼尔貌似很喜欢,现在除了他的蛙蛙和浴缸,爱好里排第三的就是折腾泥巴。 “儿子,我回来了。”斯图鲁松审判员蹭到米奥尼尔身边。 米奥尼尔看了眼貌似落寞委屈的老爸,很男人的伸出手拍他,可惜人小手短,只够到小粑粑的膝盖。尽管如此,傻爸爸因子全释放的海姆达尔毫无压力地感动得内牛满面——斯图鲁松审判员被瞬间治愈,有家的粑粑是个宝——为了不打扰儿子干大事,在他软乎乎的头发上亲了一下。 “需要我帮忙吗?”海姆达尔小声问。 米奥尼尔权威地送上另一把与之成套的绿色小铲子,让他一块儿刨地。 其实可以直接丢种子下去了,不过某人假装失忆,欢快地接过铲子在泥地里翻来翻去。 一大一小挖得满身是泥,脸上跟花猫似的又黑又白。 米奥尼尔开心得手舞足蹈,海姆达尔虽然不明白他到底乐呵什么,脸上的笑容却也是止都止不住。 他们一起洗了澡,海姆达尔很有耐心的陪着米奥尼尔在浴缸里自导自演地玩了会儿潜水艇和橡皮鸭子。 之后,二人又带着动物朋友在树林里放风。 这时天色渐暗,海姆达尔便拿出了儿童版的望远镜,教米奥尼尔看星星。斯图鲁松审判员虽然在天文学上只是个半吊子,基本的知识还是张口就来的,何况米奥尼尔只是个二岁多的小娃娃。即便是儿童版的黄铜望远镜,对现在的米奥尼尔来说仍然较沉,需要靠海姆达尔帮忙托着。 威克多回来的时候已经星斗满天,就着双层巴士上悬挂的彩色玻璃灯,他看见一大一小在光圈里学狼仰天长啸,一边吆喝一边围着圈跳古怪的舞步。他忍俊不禁的走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一大一小霎时停下,眼睛瞪得老大望着他,把老爷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了?”威克多大惑不解。 “是你大爸爸!”海姆达尔率先打破沉默。 “大爸爸!”米奥尼尔依样学样。 海姆达尔拔腿冲去,米奥尼尔捣着小短腿紧随其后。 “你回来啦!”海姆达尔跟个猴子似的手脚并用挂在老爷身上。 老爷猝不及防地颠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稳。 刚稳住这甜蜜的负担,感觉腿上一沉,米奥尼尔大叫着“回来啦”抱住了他的腿。 老爷又是一个踉跄。 儿子力气真不小,这才两岁多点。 老爷好笑的抬起头,视线不经意落在前方,他随即眯起眼睛,而后脸色一变。 不远处,奶糖它们也做起了直线运动,欢快地朝他扑来…… 第704章 亲子游 晚餐烹调过程简便,但东西丰盛。米奥尼尔喜欢吃鱼,威克多也爱吃,从前考虑到海姆达尔的口味,吃红肉的次数较多。如今占了儿子的便宜。在海姆达尔的积极参与下,鱼肉逐渐成为餐桌上的常客。 “你是爸爸,要以身作则。”威克多说着把“威尔士绿龙”递了过去。 在儿子的关注下,小粑粑硬着头皮咀嚼绿梗和绿叶,为了不让儿子看轻,还要做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老爷终于找到治他这“毛病”的法子了。 威克多给米奥尼尔擦了下脸,都快吃到鼻子上去啦。 米奥尼尔憨憨一笑。 “今天怎么这么早?”威克多看向强颜欢笑的小粑粑。 海姆达尔好不容易把芹菜吞肚里去,赶忙叉了块鱼肉“漱口”,听了孩子他爸的话后摇摇头。 “一言难尽。”他沉默了下,又道,“吃饭吃饭,别说那种丧气事。” 威克多诧异了,被寄予厚望的工作怎么变成“丧气事”了? 海姆达尔话锋一转,笑眯眯地和大快朵颐的米奥尼尔说话。 “宝贝,这鱼肉好吃吧?” “好吃。”米奥尼尔连连点头。 海姆达尔眉开眼笑,多好的娃,不偏食,随我。 真是个老不要脸的爸爸。 饭后,俩爸爸继续喝茶谈天,米奥尼尔要去做每天必不可少的工作——照顾蛙蛙。实际上就是啥都不做的蹲在小桶边看蝌蚪,米奥尼尔对这事特别来劲,耐心和恒心非同凡响,可以直接蹲到睡觉时间。 俩爸爸看他对水中动物感兴趣,就在院子的水池里放养了几条金鱼,米奥尼尔欢喜极了,但最爱还是蛙蛙。 “等到了他读书那年,带去学校的宠物八成是蟾蜍。”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实在不行还有豆荚姐姐。”威克多笑眯眯地提醒。 “对,没错。”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趴在软垫上翻阅糖果连锁店最新打折单子的黑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大约下午被海姆达尔陪着疯了一场,再加上蝌蚪鼓出了两条腿,米奥尼尔晚上特别来精神,到了睡觉点还生龙活虎的,已经念了三篇睡前故事的海姆达尔看着躺在小床上眨巴眼睛的娃儿苦笑。 “你今天可没午睡,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快闭上眼睛。”海姆达尔的声音带上了点严厉。 米奥尼尔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睛也没了刚才的神采。 海姆达尔狠下心不为所动。 米奥尼尔可怜巴巴地闭上眼睛,被子下的小嘴儿委屈地瘪着。 海姆达尔俯身在他脸上落下一吻,轻声道,“宝贝真听话,爸爸明天带你去看大章鱼。” 米奥尼尔刷地睁开眼,高兴地咧嘴,一接触到海姆达尔的目光,连忙举手捂住眼睛,并从指缝间偷偷往外看。 奶声奶气地小声说:“米奥尼尔睡着了。” 海姆达尔忍不住大笑。 回到卧室,威克多光着上身只穿了条睡裤站在书桌旁,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他睡了?” 海姆达尔点头,“这小子精力真旺盛。” 威克多正要开口,海姆达尔抢先一步,“下面又要说随你了?!” 威克多咧嘴一笑,海姆达尔眼前晃过米奥尼尔那张咧着嘴偷乐的小脸儿,表情随之变得异常柔和。 “来。”威克多心里一动,伸出手。 海姆达尔抓住他的手,被他带入怀中。 “你没事吧?” 海姆达尔一听就知道老爷对饭桌上的三言两语很挂怀,于是在他厚实的背肌上掐了下,轻描淡写地说了白天在IW内遇到的情况。 “别担心,有我呢,”威克多没有就他的问题发表任何看法,笑眯眯的嗍着海姆达尔脖侧的软肉。“一定把你们俩养得白白胖胖的。” 斯图鲁松室长的色心一下就起来了,双手在老爷光溜溜的上身滑来滑去。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海姆达尔并没忽略他的举动和神态。 “想比赛的事,后天我要监督一场业余比赛,纯娱乐性质,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威克多咕哝着在海姆达尔的头颈处留下几个浅浅的痕迹。 盯着那张三色堇巫师牌,脸色深沉地考虑后天喜闻乐见的业余魁地奇比赛?海姆达尔没有拆穿他的敷衍,转头迎接他向上滑动的嘴唇。 亲吻间隙,威克多问,“你明天休息吗?” “……休息。”海姆达尔喘口气。“本来是要加班的,不过我自己决定休……” 下面的声音被堵住了。 两瓣舌头纠缠,唾液相互交递,让人感觉耳朵都受到了侵犯的湿漉漉的声响在室内回荡。威克多尝到了海姆达尔嘴里的果汁味,淡薄的清润,更多的是属于海姆达尔自身的气息,让人沉迷无法自拔。 威克多上瘾般的扫荡着海姆达尔的口腔,很快便按捺不住,把人抱起来,压在了床上。 老爷下手一向快很准,三下五除二就把某人剥光了。 …… “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 红色的玩具公鸡上了发条似的振翅飞离壁炉架子,在双人床上方来回扑棱,高亢的破锣嗓子尖锐得令人发指。被子里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公鸡机警地躲过手掌的挥舞,继续仰着脖子鼓着嗓门吆喝。 威克多发出懊恼的嘟囔。 这只永远不懂得变通的公鸡原本属于米奥尼尔,可这娃在起床问题上不存在丝毫纠结,大公鸡派不上用场。老爷征得了儿子的同意,把公鸡搁自己卧室里了,目的直指某个喜欢赖床的审判员,没想到自个儿也有“以身试法”的一天。 昨晚某人太卖力,他也跟着卖力,所以血气方刚的老爷精神不济了。 同样被吵醒的海姆达尔拱在被子里偷笑。 老爷眉毛一扬。 窃笑声立刻僵住而后变调,化为低低的呻.吟。 “我没什么……”海姆达尔嘴硬的说。“反正今天休息……你、你能行么,小心连扫帚都跨不上去,克鲁姆先生……”老爷的手指在他的下.身上不疾不徐地按揉。 “我不去了!”老爷瘪瘪嘴,身体压了过去,连被子带人抱住磨蹭。 他鲜少流露出如此幼稚的一面,海姆达尔被蹭得哈哈大笑。 在希娜的帮助下五点就迫不及待爬起来的米奥尼尔听到动静立刻跑了过来,隔着门板张望,然后又弯下腰盯门缝。昨晚临睡前听到小粑粑要带他出去的好消息后,这娃的兴奋劲就持续到现在。他已经来回跑了不下七次。 希娜那个心疼啊,硬着头皮进去 morning call。 在米奥尼尔看不见的门板另一边,老爷抱着被子哀嚎,斯图鲁松审判员太敷衍了事了,老爷很受伤。 门一开,米奥尼尔两眼发亮的冲上来抱住海姆达尔的腿,极其狗腿谄媚。 海姆达尔把孩子抱起来,发现他连小斗篷都穿好了,手上还拽着海姆达尔给他买的棒球帽,不由得莞尔一笑。 现在才早上六点二十分。 “爸爸先去刷牙洗脸,你去厨房看看今天吃什么,等会儿爸爸向你咨询。”海姆达尔说着把孩子放下。 米奥尼尔得令,掉头颠颠儿的跑了。 海姆达尔回到房间,发现威克多还没起来,好笑的走过去拉被子。 “亲爱的,起床了。” “我今天也休假!”老爷悲愤地宣布。 “嗯,你慢慢休。”海姆达尔丢下被子。 老爷刷地掀开被子跳下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海姆达尔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已经被抱起来往盥洗室去了。 “啊,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威克多·克鲁姆!”斯图鲁松审判员就跟碰上耍流氓的黄花闺女似的尖叫。 克鲁姆老爷置若罔闻。 他们进入盥洗室,挣扎中的海姆达尔突然安静下来并顺手带上浴室门,老爷禁不住哈哈大笑。 一个多小时后,米奥尼尔在自己的小碗里扒拉蔬菜泥,舀起一勺稍显笨拙地送进嘴里,一小部分漏在了饭兜上,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空荡荡的椅子上,心里纳闷:小粑粑肿么还不来? 希娜送上香喷喷的玉米菜肉卷,犹如一个信号,小粑粑垂涎三尺地冲进小饭厅。 米奥尼尔终于放心了,冲海姆达尔傻乐。 威克多慢悠悠地走进来时,见一大一小埋头嘀咕着什么,大为好奇。 “说什么呢?” “我们今天的安排。”海姆达尔向儿子使了个心知肚明的眼色。 米奥尼尔眉飞色舞。 大粑粑有种遭到排挤的赶脚。 “准备去哪儿?”威克多让自己看起来特别有容乃大。 “就是随便转转,然后和德拉科汇合,我们晚上会在爸爸那里解决晚餐,晚上你就一个人吃吧。”海姆达尔把咬了一口的玉米卷送到米奥尼尔嘴边,嘴馋的娃儿只啃下了菜叶子,腮帮子不停的动,好像这菜叶子的味道跟别的不一样似的。 老爷闷闷不乐地拿起玉米卷。出门上班的时候在儿子脸上狠狠叨了一口,把米奥尼尔啃得嗷嗷叫;又报复性的在某室长嘴上嚼了半天,然后在一大一小的嚷嚷声中依依不舍的离去。 待到9点30分左右,海姆达尔交待完了希娜,通过连接的过道来到前院的双层巴士,双层巴士底层是仓库,主要堆放生活用具,飞天扫帚也放在这里。海姆达尔找出一把经过改装的可以携带7岁以下儿童的家用飞天扫帚。米奥尼尔小尾巴似的跟在海姆达尔身旁片刻不离。 这把家用飞天扫帚由海姆达尔的前东家行云扫帚公司提供,当时是作为新婚礼物送到手上的。照理说在送扫帚上彗星公司应该更热切,毕竟威克多是他们的现任代言,海姆达尔还免费帮他们拍了广告。但财大气粗的彗星在做人情上反而没有自称小本经营的行云会来事,彗星也送了扫帚,可基本没有考虑威克多的家人,一出手都是功能被吹嘘得神乎其神的赛用扫帚。这东西平常家庭生活根本用不上。行云就不同了,他们专注于青少年领域,对海姆达尔的动向又比较关注,一得知他们家多了个娃,便借着名目送上一把专门为他们度身打造的家用扫帚。 海姆达尔收的很开心,行云的目的他心里有数,无非就是再请他出面代言。海姆达尔还没有明确答复,只说考虑。 既然目的是出门游玩,幻影系列魔法自然被摒弃在外。米奥尼尔三岁还不到,海姆达尔怕他经受不住移形带给身体的巨大负担。 把米奥尼尔抱上扫帚,海姆达尔催动扫帚,父子二人飞上蓝天。为了防止儿子滑落,海姆达尔使用了扫帚自带的防脱落绳索,把儿子固定在胸前,这些绳索由龙皮打磨搓成,十分结实。 飞行了大约十来分钟,他们在离家最近的天马拉车换乘站——木樨山谷站——旁降落。 扫帚一落地,就有一大群拎着小皮箱、挎着小篮子的巫师蜂拥而上,大声兜售各种小商品和报刊杂志——小皮箱和小篮子在他们的操作下不断变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物品,有些还配备生动的声光效果。米奥尼尔眼睛都看直了。尽管海姆达尔坚定的摇头拒绝,他们仍不肯死心,直到又一波陌生人到来,转移了这些人的注意力。 海姆达尔赶忙抱着儿子拎着扫帚冲进一家物品托管铺子,预先支付20个银西可,请店主托管扫帚,顺便做个免费养护——后者才是关键,等回来取物时再结算。 木樨山谷站是一个小小的经停站,不是始发,通常也不作为终点。唯一例外的是每年圣诞节前后,会有一趟从瑞士伯尔尼出发的长途马车把这里设为终点站,这趟车经停柏林、布拉格、维也纳等大城市,在中欧至东欧上空绕一个大圈,终点站就在木樨山谷。这趟长途马车班次少得离谱,全年只跑三次:12月15日一趟,12月20日一趟,再就是12月31日这一趟。平时根本乘不上。 海姆达尔今天想乘坐的是从俄罗斯圣彼得堡出发,飞往法国巴黎的马车,班次表上显示马车将于10点20分左右抵达木樨山谷站,停靠时间只有7分钟,因此他早早赶到,就怕错过这趟车。假如错过了,下一趟飞往巴黎的马车就要等到下午4点才来,而且那一趟绕的圈更大,票价是这趟的三倍。 海姆达尔买好车票,依序站在简陋的站牌下等待,站牌上的粉笔字已经被抹去重写,如今显示的就是海姆达尔准备搭乘的那一趟。 这个时候,又到了小贩们大显身手的时机。 他们鼓着三尺不烂之舌,把一根极其普通的能把舌头酸出个窟窿的酸梅棒棒糖吹嘘得犹如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有经验的乘客敏锐地躲避与小贩视线接触的各种可能,他们知道,一旦被盯上,将比摆脱叫咬藤的骚扰还要令人头疼。 海姆达尔就是个有经验的,很久以前在翻倒巷生活,他跟着斯诺出过几次门。别看斯诺是个办公室主任,又时常出差,吃喝公款还是比较有分寸的,再加上带个孩子,这样站在露天站牌下,身边被黑心小贩包围的生活那时候没少体验。 小商贩瞄准了海姆达尔怀里的孩子,拿着个会喷火的迷你玩具龙勾搭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小商贩以为有戏,自鸣得意地准备进一步忽悠孩子的家长,米奥尼尔就从他的小斗篷口袋里摸出一只活灵活现的中国火球龙。米奥尼尔按动龙的尾巴,鲜艳的火球龙呜啊一声喷出一股以假乱真的炽热的魔法火焰,商贩手中那黑黢黢的小龙吐出的火星子就跟浇了水的木柴似的瞬间哑火。 周围乘客忍俊不禁,小商贩抱着东西灰溜溜的跑了。 之后,兜售劣质玩具的小贩再没有靠近,父子二人终于清静了一会儿。 随着一声嘹亮的嘶鸣,天马拖着一辆巨大的车厢气势磅礴地临空而下,最后在车站不远处落地,扬起一大片灰尘。天马在乘客们的咳嗽声中踢着蹄子,趾高气扬地进站。 “法国人的马鬼脾气就是大!”有个乘客用俄语嘀咕。 与他同行的女巫拿下头顶的巫师帽掸了掸灰,“你没见过匈牙利人的天马,跑到半道会突然转弯又跑回去……最可恶的是还不肯退钱,还说明明把我拉到目的地又把我拉回来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西欧的天马脾气虽然大,但不会罢工……”有个年迈的女巫附和。 “车厢也好,”一个较年轻的女巫推崇道。“不会快散架似的到处响,更不会晃得让人心惊胆战。” “车费也贵。”之前用俄语嘀咕的那个巫师说。 在乘客们的絮絮叨叨中,马车下完了到木樨山谷的乘客,车站负责人挥挥手,挡在前方的栅栏升起,客人们依序鱼贯上车。 海姆达尔对照车票,在倒数第三排靠走道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他坐下后把米奥尼尔放在地上。 巫师世界出生率低,在某些地区孩子可是非常稀罕的。米奥尼尔的出现一下吸引了附近乘客的注意,大家纷纷带着善意的好奇打量他。米奥尼尔靠在海姆达尔身侧,腼腆的低着头,摆弄火球龙玩具。 “他是你弟弟吗?”有个身上挂满珠串的女巫忍不住和海姆达尔搭讪。 “这是我儿子。”海姆达尔摸摸孩子的头。 周围响起一串惊呼——惊愕于父亲的年纪,可见不止一人关注此事。 这时叫卖食品的小贩利用短暂的停靠时间上马车兜售点心,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可乘之机。 全车只有米奥尼尔一个小娃娃,自然成了最大的目标。 挎篮子的小贩拿着一瓶会变色的奶油球在米奥尼尔眼前挥来挥去,张口闭口就是它多么的色香俱佳,让人口齿留香,不止能吃,还能玩,把这些花哨的奶油球夸得连琼浆玉液都比不上。 米奥尼尔被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吸引,眼睛好奇地瞪得滚圆,但并没有向海姆达尔提要求。 海姆达尔平时刻意控制他吃这些东西,这孩子也乖巧,不让他做什么他不会使性子或者反其道而行。作为一个成年人,海姆达尔对这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点心有些抵触,但看了米奥尼尔的表情,决定买一瓶。出门在外,心情第一。 小贩脸上的笑容仿佛一朵绽开的菊花。 海姆达尔摸了半天,发现纳特和西可都花出去了,于是拿出一枚金加隆。 小贩一脸的为难,“哎哟,我可找不开,您看不如这样,您先等等,我再去转一转,马车出发前把找零给您送回来。” 尽管小贩一脸让人难以生疑的真诚,海姆达尔对他们的把戏却是知之甚详——转一转?这一转不是转不回来,就是赶在马车开启前的最后一刻貌似匆忙地丢过来一堆用魔法变换的假币。 “那就算了。”作势要把钱收回去。 小贩脸色一变,“不,不,我再看看,也许能找开。” 两分钟后,小贩一脸晦气地下了车,临走前不甘心地撇撇嘴。 车厢内,海姆达尔在米奥尼尔的好奇注视下打开瓶子,拿出一颗粉红色的奶油球放进孩子大张的嘴里。 “嗯……”米奥尼尔皱起了小眉头。 “怎么了?”海姆达尔明知故问。 “难吃。”米奥尼尔苦着脸。 “希娜要是知道你吃外面的点心,不吃她做的,肯定伤心死了。”海姆达尔借机教育。“现在知道味道了吧?以后还吃吗?” 米奥尼尔摇摇头,痛苦地捂住嘴巴。 海姆达尔心想能好吃才怪。虽然他不太让米奥尼尔吃糖果,但吃的都出自蜂蜜公爵这样的正规糖果店,再加上厨艺精湛的希娜,实际上几乎不用在外面购买。这种出自家庭作坊偷工减料纯粹就是讹人钱的玩意儿,怎么能和蜂蜜公爵或家养小精灵的手艺相提并论。 四周的乘客见孩子那有趣的小模样,纷纷笑了起来。 车厢轻微弹跳了一下,乘客们不约而同地朝外看去,天马跺着蹄子加快步伐,然后振动翅膀一跃而起。 第705章 那家伙是谁 威克多换好黑色的裁判巫师袍,关上柜门前一如往常那样用手指抚摸活动照片上笑容灿烂的人——自从有了米奥尼尔,照片就换成了幸福的一家三口,他们身后是绿荫环抱的骑士楼。 离开更衣室时与一名三十来岁的男性巫师相遇,对方热情洋溢地与他打招呼。 “早上好,克鲁姆。” 威克多微笑,“早上好,艾歇尔。” 艾歇尔是隔壁高布石裁判中心的人,性格随和,脾气也很好,总的来说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他身上穿的裁判巫师袍虽然也是黑色,但与魁地奇裁判的袍子款式差别不小。最大的区别在领带上。 魁地奇裁判不分等级,按规定全都需要打着标准的灰色领带,领带正面用银线绣着一只简约的金色飞贼,反面则是魁地奇裁判中心的字样。高布石裁判的领带是糖果色的,女裁判另当别论,戴在五大三粗的男性裁判身上或许有些滑稽,不过适应了也就习以为常,因为大家都这样。不但如此,高布石裁判巫师袍的领口、袖口以及袍子下摆镶嵌一圈糖果色镶边,所以大家都说高布石裁判的衣服最有亲和力。 近一米九个头的艾歇尔就穿着这么一身童趣味十足的巫师袍,但他丝毫不以为忤。 “我昨天听到些消息。”艾歇尔神秘兮兮地靠近。 威克多静待下文。 艾歇尔小声道,“裁判理事会将迎来一次大动作,据说涉及面极大,包括我们高布石裁判中心和你们魁地奇裁判中心。” “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威克多说。 头头脑脑们搞动作,跟他们普通小职员没什么瓜葛。 “怎么没有?!”艾歇尔立刻叫道,唯恐音量过大又迅速压了下来。“你的银星裁判考级推荐人布伦特夫人原本很有希望入选国际裁判理事会,如果真要来场大动作,她的未来就不好说了。连带你的未来都渺茫了,你的银星裁判资格不是还没正式出来么。” 资格证越高级名额限定卡得就越严苛,每阶段的通过率都是有定额的,并非考中了就通过,那样的话裁判这职业就不是人人向往的工作了,它的考试也不会以变态著称。 谁知没威克多并没有感同身受地惶惶起来,反而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笑什么?”艾歇尔困惑的说。 “抱歉,不是针对你。”威克多突然想到家里那口子最近一段时间的苦恼,心想真是巧了。 “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儿听说的?”威克多装作很在意的样子。 艾歇尔顿时好受了很多。 “萨如恩,他和丹麦魔法部关系很好,消息灵通。” 萨如恩是丹麦的高布石国家队成员,开了数家制作高档高布石弹珠的作坊,是个懂得钻营、能说会道的人。(PS:这位前文出现过,在ACT615左右。) 若消息真来自萨如恩,可信度翻翻。 二人来到中心门口。 左边的门通往高布石裁判中心,右边那扇是魁地奇裁判中心的入口。 一群人闹哄哄的由后方走来,被各种阿谀包围的年迈巫师走路缓慢,中等个头,穿着黑色的巫师袍,乌龟似的缩着脖子,两只仿佛被迷雾覆盖的深蓝色眼珠暗淡无光,胸口的金星标示即便被晃动的人影遮盖得若隐若现,依旧锋芒毕现,让人肃然起敬。 “是德瑞!”艾歇尔嘟囔。 威克多也认出来了。德瑞裁判长——业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克鲁姆老爷上裁判培训课程时选修过他的课,内容是论裁判执裁不阿的重要性。整个课程几乎脱离书本,讲述一个又一个真实案例。起初大家兴致勃勃,接连听了十一堂课,再好的耐心也消磨无踪了。接受培训的巫师那会儿私底下有了传言,说德瑞裁判长不是来给他们上课的,他就是找机会出来炫耀自身价值。最后一句比较毒:利用生命最后的时光寻求更多的认同感,以便在墓碑上留下永垂不朽的动听铭文。(PS:这位前文也出现过,咱就不提示哪一章了。) 德瑞在某些人嘴里风评不高,说什么的都有——不排除此乃功成名就的代价,威克多在这方面有感触,他也是悄悄话的诞生源头——最普遍的看法是他曾经肆意操纵比赛进程。别看他现在这副走路都能睡着的老朽模样,一到了赛场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最玄乎的说法,德瑞能够操控现场观众的情绪,让他们为他青睐的那一方加油,以至于间接操纵比赛结果。有人说他是“魁地奇玩家”。 这种说法当然没有得到证实,德瑞依旧是德高望重的金星裁判长,比赛结果是公开的,谁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预判哪一队是赢家?除非…… 威克多没再想下去,这不关他的事。 “我听说德瑞裁判长要辞去裁判理事会理事长的职务了。”艾歇尔又开始提供他的小道消息。 “他准备退休?”威克多打量那老头的神态举止,尽管漫不经心地和身边人说话,显得无精打采,两只眼睛转得可快了,忙个不停。这样的人要退休? “我看不像。”威克多又道。 “当然不会退休。”艾歇尔撇撇嘴。“国际魁地奇联盟主席。” 威克多大吃一惊,“穆斯塔发主席打算退休?” “也没有听说那位主席要退休,”艾歇尔摇摇头。“德瑞要做主席的传闻倒是言辞凿凿,传得跟真的一样。” 威克多沉默不语。 艾歇尔忽然脸色一变,推了他一下。 “哎,那人你还记得吧?” 威克多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一位年轻人精神奕奕地跟在德瑞裁判长身后,目光明亮,笑容可掬,那样的平易近人,满脸真诚的脸庞显得温和可亲,任谁都会对他生出许多好感。 他的出现的确让人意想不到——维力·丹勒。 “我记得他是帕拉斯金舵队的主力找球手。”威克多对他的最后印象仍停留在火神队与金舵队那一场比分悬殊的比赛。 “他早就离开金舵队了。”艾歇尔说。“你不知道?” 威克多挑眉不慌不忙的说:“我为什么要知道?” 艾歇尔无言以对。 “嗨,克鲁姆。”被人们簇拥着走近的丹勒神气活现地与威克多打招呼,从他那副亲切中稍带居高临下意味的样子来看,好像二人关系十分密切。 见鬼的“关系密切”!艾歇尔在自己的脑补上画了个大叉。 威克多仿佛中了石化咒似的瞪着丹勒一声不吭,四周逐渐安静下来,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十来秒后,威克多恍然大悟的说:“哦,是丹……丹……” 窃笑坏了的艾歇尔很“帮忙”,“丹勒。” 威克多点点头,面不改色的说:“早上好,丹勒。” 周围戏剧性地悄无声息,丹勒的“笑容可掬”快要挂不住了。 艾歇尔对他的“沉着镇定”表示叹为观止。 “这是……”一道苍老的声音插进来。 丹勒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容光焕发,“他是威克多·克鲁姆,德瑞裁判长。” 德瑞细微但清晰的嗓音再度响起,“什么克鲁姆?” 丹勒翘起嘴角,“威克多·克鲁姆。” “哦。”德瑞不在意的径直走开。 丹勒对威克多抱歉地笑了笑,假模假样的说:“抱歉啊克鲁姆,我的老师是个直性子的人。” “没事,丹……” “丹勒。”又是很有“帮助”精神的艾歇尔。 “嗯,我没事,谢谢关心,丹……嗯,丹勒。” 丹勒没有道别,匆匆离去。 “你看什么?”威克多转眼问盯着自己瞧个不停的艾歇尔。 “你可真坏。” “我确实不记得他叫什么。”威克多轻描淡写地丢下这句,推门走进了裁判中心。 艾歇尔不相信他的话,他明明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银星裁判考级推荐人布伦特夫人把威克多叫到自己跟前,她烦躁地吸了一口烟斗。 威克多看出她心情不好,布伦特夫人并没有烟瘾,一个星期只抽个一两次。昨天午休时看见她跟人聊天抽了烟,以她一贯的做法,最近几天绝不会再碰与烟草有关的任何东西。 但她今天抽了,而且在上班时间。 “我就开门见山了。”布伦特夫人的声音有些尖锐。 “您讲。” “你的银星裁判资格可能要被取消了……”布伦特夫人说完以后就目不转睛地注视威克多。“你似乎并不惊讶。” “上班的时候遇见了维力·丹勒,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见这个人我身边就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布伦特夫人短促一笑,“这件事倒是和他关系不大。” “您知道维力·丹勒?” “德瑞新收的学生,不过没什么好稀罕的,德瑞的学生没有上千也有五百。”布伦特夫人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假如上过德瑞课的人都是他的学生,你也是,你选修过他的自吹自擂课。” 威克多莞尔一笑,“很贴切的比喻。” 布伦特夫人把烟斗放回桌上,“上面有人提出近些年的裁判录取率超乎预计,怀疑有人暗箱操作,准备打压一些出类拔萃的以儆效尤。” “我很荣幸被划为‘出类拔萃’的范畴。” 布伦特夫人没好气的说:“还不就是有些人无聊瞎折腾,看不惯别人一帆风顺。” 威克多点点头。 布伦特夫人对威克多不痛不痒的回应有些窝火,她把烟斗又拿了起来。 “你还是早做打算吧!” “实在不行我就回去专心致志的担任找球手,不着急提前退役。当不了裁判还能做教练,教练可没有裁判这么严酷。” 布伦特夫人愣住了,“……你花在裁判考试上的时间不就白费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威克多咧开嘴一笑,“做教练时能用上,可以更好的钻空子。” 布伦特夫人疲惫地挥挥手。 “谢谢您,”威克多离开前恭恭敬敬的说。“刚才那是开玩笑,我不会轻易放弃。” 布伦特夫人对着合拢的门板失笑摇头。 威克多在一面大玻璃窗前站定,屋外明媚的阳光和旺盛的植物使人精神一振。 他拿出了魔法小镜子,耐心等了一会儿,那头终于被接通。 模模糊糊的光团消散,海姆达尔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老爷情不自禁地微笑。 “到了吗?” 【快了,已经在法国上空。】海姆达尔声音传来。 儿子的脸接着出现在镜子里,【爸爸——】 威克多微笑,“听你里格爸爸的话,好好玩。” 米奥尼尔开怀的点头。 老爷心里的威小多捶胸顿足外加狼嚎,他要是也休假该多好! 镜头那边又换成海姆达尔的脸。 “速度不慢啊。”威克多说。 【原本可以更快的,在法兰克福停留时间比预计长,我们一开始以为天马罢工了,后来听克雷奇先生解释西欧许多城市的车站工作人员在闹罢工。天马迟迟等不到饲料补给,它死活不肯走。】“后来怎么解决的?”威克多感兴趣的问。 镜中的海姆达尔垂头丧气的说:【我们每个人凑了钱,去别的地方给天马买了饲料,让它吃饱喝足了,它才肯再次上路。】“这么好说话?” 【怎么可能,等到了巴黎,我们打算去天马运输公司理论!克雷奇先生,那公司叫什么来着?】旁边有声音传来,虽然环境音有些嘈杂,但能够分辨出是个年轻的男人。海姆达尔接着说:【对对,叫冠冕,你听这名字,摆明了糊弄人!】一脸的义愤填膺,估计被迫凑的钱数目不小。 威克多忍不住笑了,怎么出个门尽碰上极品事。 身旁的男人好像又说了什么,海姆达尔急匆匆地对老爷说:【到地方了,等会儿再跟你联系。】镜子里的光亮转眼熄灭。 等等!老爷对着镜子干瞪眼,他还没来得及归纳中心思想呢! 那个克雷奇先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十分钟内德拉科看了不下10次时间,不包括原地兜圈子不时瞥到的车站挂钟的次数。 当小钟楼顶上的旗杆再次升起示意的小红旗,已经被忽悠了好几回的德拉科有些意兴阑珊,直至周围同样在等车的巫师开始骚动——举着迷你望远镜扫荡云层并呼朋唤友发出惊喜的呼喊,德拉科才让自己相信这回是真的到站了。 比预定抵达时间晚了近一个半小时,这天马的脾气比等车和坐车的倒霉蛋还穷凶极恶。落地的那一瞬巨大的碰撞和摩擦声不仅折磨着车内巫师们的神经,等候在车站内的巫师们齐齐惊呼,脸色亦是非常难看。 以后宁愿绕远路也不坐这趟车……德拉科嘀咕着跑出候车棚。 天马撩着蹄子抒发不满,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响应和同情。 大家迫不及待地往外走,这趟车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受罪。 “我来。”克雷奇先生作势要抱过孩子,被海姆达尔婉拒。 “谢谢,不用了。”他抱起米奥尼尔随人流往外移动。 乘客们操着流利的法语七嘴八舌的讨论即将开展的旅程,海姆达尔不由得叹气,那些说着俄语,貌似强硬地要给自己讨说法的乘客在终点站前就陆续离开了这趟车,如今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后来上车的短途旅客,他们也被延误拖累,但没有当初那批乘客积怨深。 海姆达尔想要讨说法的念头只得暂时打消,毕竟孤掌难鸣。 他们走下车厢,进入车站的休息棚内。 “我知道去冠冕公司的路。”克雷奇圆滑的说。 “算了,就我一个人。”海姆达尔感谢的微笑。 “还有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克雷奇十分热心。“我们可以把问题告诉他们,不然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海姆达尔还是摇头,让冠冕公司知道的方法有很多。 “那个金头发的年轻爸爸。”有人在身后扬声叫道。 海姆达尔回头,“叫我吗?” “对对。”一男一女俩巫师快步走来。 他们穿着深咖啡色的宽袖大摆巫师袍,这是已经遭到年轻人淘汰的过时款式,因而他俩的穿着在以时尚闻名的法国便有些另类。现在已经没人这么穿了。 海姆达尔认识他们,在木樨山谷与他一起上车的巫师,男性巫师抱怨法国天马脾气大,戴巫师帽的女巫吐槽匈牙利天马。 “有事吗?等他们走近后,海姆达尔问。 “你还去不去冠冕公司?”那个中年男巫说,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但看他走路的样子不像腿脚有问题。 海姆达尔正要开口,克雷奇满脸和气的插嘴,“我正和这位先生提议陪他一起去,我们不应该错过这个时机,更不应该姑息。” 戴帽子的女巫没有说话,用一种说不上来的目光看着克雷奇。 中年男巫琢磨着克雷奇这个人:长的不错,就是有点邪气…… “我不去了。”海姆达尔说。“单单我们几个引不起重视,何况口说无凭,让冠冕公司了解情况的方法不是去他们办公室告状这一条路可走。假如他们真的有诚意,即便我们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会主动了解。” 中年男巫冷哼一声,“现在的人碰了事就躲,只想着息事宁人,就因为这样才把那些家伙纵容得无法无天。” 海姆达尔没有吭声,笑而不语。 戴帽子的女巫拉了下男巫的胳膊,被男巫用力挣开。 “怎么,我说错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里格!”德拉科的呼喊打破了古怪的僵局。 海姆达尔气定神闲地对米奥尼尔说:“看,是德拉科叔叔。” “你坐的是什么破车啊?”德拉科一跑到跟前就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晚点一个半小时不说,座位还不分等级,乱七八糟的人全挤在一个车厢里,太可怕了!” 马尔福少爷出门若是乘马车,非头等车不搭。设置了头等车厢的马车票价不是普通老百姓消费得起,或者说愿意去消费的,如海姆达尔今天乘坐的这趟平民车次,在马尔福少爷的意识里就跟天方夜谭似的不可思议。 他的话立刻刺痛了某位中年巫师的自尊心,他尖刻的目光分别盯了表兄弟二人一眼。 “既然如此,装什么穷光蛋,为什么不去坐高档马车?”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拄着拐杖走了。 戴帽子的女巫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拔腿追了上去。 “怎么回事?”突然被呛了一下的德拉科一头雾水。 “与你无关,问题在我。”海姆达尔说。 “你不再考虑一下?”克雷奇的说话时机永远精妙,也永远那么和和气气。 “我已经考虑好了。”海姆达尔软绵绵的话却是坚决。 “可以邀请你和你的孩子、朋友一起去喝一杯吗?” “我们的行程已经安排满了。” 克雷奇无奈一笑,他的五官瞬间“活”了起来,犹如拨开云雾投射下来的璀璨光芒,出奇得闪耀和漂亮,那一刹那精彩绝伦,就连逗弄着米奥尼尔的德拉科都禁不住咋舌。 海姆达尔在出其不意澎湃而至的男色面前发出感慨的叹息。 海姆达尔并不打算介绍他与德拉科认识,萍水相逢,点到为止。 他对怀里的儿子说:“和克雷奇先生说再见。” 米奥尼尔听话的挥手,“再见。” 看得出海姆达尔对他的积极无动于衷,态度也谈不上亲切,甚至有些敷衍。 德拉科倒是有些同情这位克雷奇先生了。 他们离开车站的时候午饭时间已经过了,父子二人饥肠辘辘,德拉科便把他们带去了他非常欣赏的一家巫师酒吧。沿途一直在描述一款蔬菜汤的精妙口感,可惜斯图鲁松审判员毫无共鸣感,米奥尼尔小盆友对巴黎巫师商业街奇妙绚烂的招牌和橱窗更感兴趣。 “你在看什么?”坐下后,德拉科问东张西望的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翻开菜单举到儿子面前,让他先点。 德拉科对他的做法只是迟疑了一下,并未干涉,他还在等海姆达尔的回答。 “我只是惊讶这里没有贴金的柱子,天花板上也没有彩绘和水晶吊灯,地面也不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天哪,餐具居然是木头的?!”海姆达尔说得煞有介事。“这里平凡得让我惊讶。” 德拉科喃喃地道:“我不应该问你的。” 有人在室外屈指敲了下玻璃窗,室内三人看出去时,对方笑吟吟地招招手。 是卡罗·琼斯。 海姆达尔万分惊喜。 “希望你不会怪我多此一举。”德拉科明明对自己的自作主张很得意,却摆出谦虚谨慎的模样。 “怎么会?!”海姆达尔高兴的说。 德拉科忍不住眉飞色舞。 卡罗走进店内,很快找到他们并落座。 说话前先逗弄了会儿还在满脸认真地研究菜单的米奥尼尔,并把一个方形小盒子塞进孩子手中。 “你也太客气了。”海姆达尔说。 “我不跟你客气,这是给米奥尼尔的,跟你没关系!”卡罗笑呵呵的亲了下米奥尼尔的小脸儿。 在海姆达尔的首肯下,米奥尼尔收下玩具,并礼尚往来地回了一个吧唧。 大家说了几句闲话,当卡罗问他一路顺利否,海姆达尔灵机一动。 “你记得《水星报》的民生版块一向红红火火。”他说。 卡罗暑假一直在《水星报》打工,自从以与众不同的独特视角刊登了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的婚礼后,卡罗在《水星报》的读者中间渐渐打开了知名度,如今算是个拥有一定话题性的候补专栏写手了。 “最近大家都专注在新增加的体育版块,我待的那块萧条了很多。” 这当然是谦虚的说法,民生版块是《水星报》的支柱,报社再急于求成也不会本末倒置。 “我这里有个关于天马拉车管理出现漏洞的问题,这应该归魔法部的交通司管辖吧,你想听听吗?”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第706章 助兴 一、 吃完饭,三人外加一个孩子在街上闲逛。 刚抵达巴黎时头顶还飘着几片厚实的云,眼下已经散去,阳光点亮了熙熙攘攘的帕里斯灯芯道——法国出名的巫师商业街之一——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店主们的精心安排下光彩夺目。 不时有猫头鹰、蝙蝠还有叫不出名字的毛色瑰丽的鸟在头顶上飞掠,由魔法变化出的效果如夏日夜空的烟火毫不客气地霸占来往路人的视线。米奥尼尔不时仰头东张西望,小嘴儿好奇地大张着。 卡罗一边走一边埋首于手中的记事本,还在为天马拉车事件的如何报道费心费神,悬浮在身侧的红色羽毛笔不时在本子上画下两笔。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响,抱着孩子的海姆达尔和卡罗都因为别的事分神,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比刚才更刺耳的震动。等二人回过味来,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路边摆着一台老旧的留声机,巨大的喇叭对着路人,从喇叭奇怪的朝向来看,它可能像风扇一样会自行摆动。然而此时,大喇叭岌岌可危地歪在一旁,唱针断裂,碎片七零八落地撒了一地,黑胶碟冒着黑烟。 捏着魔杖的德拉科尴尬地苦着脸,小店的老板脸色难看地奔出来,然后跟死了爹妈似的对着德拉科哭天喊地。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海姆达尔问。 那店主听了他的话便告状似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海姆达尔一个词儿没听懂。 卡罗皱起眉头。 德拉科讪讪道,“这喇叭会往外喷东西,我一时不查,就成这样了……” 放在路边的留声机对路人没有危害性,店主不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这台留声机平时不出声,偶尔响那么一下目的就是为了吓唬路人,迫使他们驻足,紧跟着喇叭里会喷出意想不到的魔法效果。刚才冲着德拉科他们来的是一群五颜六色的蜂鸟,德拉科下意识地把它当成了“万弹齐发”,当机立断抽出魔杖,不但使用了较犀利的防御——盔甲护身,并予以了还击,把留声机炸坏了。 海姆达尔脑海中闪出的头一个念头是表弟手下留情了,换成自己出手,留声机现在就是一滩粉末。 店主还在那里嚎。 卡罗撇嘴,不就是想讹钱么,正想说什么,海姆达尔先开了口。 “让它复原。” 店主嚎的声音小了点,在人们看不见的角度,眼珠子贼溜溜的转,眼睛里不见水光,灵活着呢。 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就是在指责他小题大做。 “既然是我们弄坏了,我来修。”海姆达尔把孩子交给卡罗抱着——米奥尼尔太小,这里又拥挤,没敢让他下地。 德拉科本想自己来,被海姆达尔阻止。 “偶尔也该让我这个做表哥的露两手。” 见二人确实无丝毫责怪之意,德拉科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卡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对已经忘了哭号的店主说:“可千万别小看他,他最会修东西了,我们那儿全知道!” 弄懂了卡罗的话,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说得他好像总是砸坏东西似的。 其实卡罗的那句玩笑话不只是在开玩笑,斯图鲁松室长在校时没少修修补补,一部分是各研究室花钱请他,剩下的则是修补自己研究室里的物件。从无到有,积少成多,斯图鲁松室长如今修修补补的能力在德校范围内也算是首屈一指的。 “恢复如初”使的很麻利,效果也很利索。 崩掉在地上的零件悉数回归本体,歪了的喇叭被扶正;唱针安逸地转动抬起搁在一旁;黑胶碟竖起插回硬纸板袋中。 围观的巫师纷纷鼓掌,仿佛看了一场精彩的街头卖艺。 有人起哄,“快看看能不能用!” 人群中立刻响起窃笑声。 海姆达尔听了卡罗的翻译,挥动魔杖,黑胶碟再度落回留声机上,唱针推动,声音没出来,喇叭尽往外喷花花鸟鸟和玩偶了。当围观的人们发现这些玩物不是作假,落到地上变成了真家伙后一片哗然。 店主气急败坏地大叫,“别抢别抢!那是我们店里的东西,不能抢!”拔腿冲进了哄闹的人群中。 “好像没我们什么事了。”卡罗说。 三人并一孩子迅速逃离。 二、 在裁判中心看了几场执裁模拟课程,又听了一位金星裁判就边裁问题做的报告,一上午就那么过去了。等威克多想到吃饭已经过了午休时间,这个时候他在魁地奇联盟——为明天执裁的业余比赛做准备工作。 他想了想,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到员工食堂。 还不到下午茶时间,午休时间刚过去没多久,这个时候的食堂人烟寥寥。 威克多端着热茶和小份蔬菜面走向东边的座位,那儿的窗户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经过一张桌时,围坐在桌边的女士们的闲聊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放慢了脚步。 她们在说法国。 坐在西边座椅上的女巫有一头酒红色的卷发,笑容明媚,言谈活跃,举止稍显轻浮——关于法国的话题似乎就是她起的头,此刻正神采飞扬,说的头头是道;坐她对过的女巫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盔状,鼻梁上架着副小圆眼镜,腰背挺得笔直,似乎把教养看得极重,一举一动无不中规中矩;坐在南边的女巫悠闲且安静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偶尔说上一两句承上启下。 威克多注意到她们都是魁地奇联盟的工作人员,可能是管资料档案的,如今正是赛季最关键的时候,各种大赛排着队摩肩擦踵、跃跃欲试,全年无休的档案部门成了相对闲散的。 酒红色卷发的女巫兴致勃勃的说:“我打算等会儿找机会和主任请假,今天赶不上就亏大了!” “想得美!别忘了还有赛季末那一大堆积分表等我们审核,别想偷懒!”说这话的是戴眼镜的女巫。 “你们难道不心动吗?错过这次,下次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眼镜女巫无动于衷,“我认为我还能活到下届换选。” 不说话的那位禁不住哈哈大笑。 酒红色卷发气呼呼的叫道,“我不相信下届换选的时候你会有兴趣参加。” 眼镜女巫耸耸肩,“没错,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酒红色卷发拍案而起,“我自己去!”一转头与光明正大听壁脚的某人的视线撞个正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脸尴尬。 克鲁姆老爷极其镇定,若无其事地对她一笑。 酒红色卷发瞬间红了脸。 “我没有打扰你们吧?”威克多说。 酒红色卷发迫不及待的说:“没有!” 她的二位同事对看了一眼。 “你在说魔法先生选拔的事?”威克多又问。 的确只有她在滔滔不绝。 酒红色卷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头发,声音柔和得不可思议。 “对,今天巴黎将举行魔法先生选拔活动,听说待选者都会到场,我们因为工作缠身,没办法去……所以在想办法。” 实际上从头到尾就她一个人热衷,她的同事很义气地没有拆穿她。 “真遗憾。”威克多顺着她的话讲。 酒红色卷发似乎以为得到了认同,显得很激昂。 “不打扰你们了。”威克多对她们友好地点点头,端着东西走开。 酒红色卷发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老爷走着走着,那些话就跟比赛中的金色飞贼似的在脑子里东躲西藏,不时冒出来引诱注意力,你还偏偏一时拿它没辙。 【将举行魔法先生选举活动】 【待选者都会到晨 【巴黎……】 斯图鲁松室长两眼放光,两颊绯红,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光顾着卖弄风情且一个劲傻笑的雄性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老爷加快了吃饭速度。 三、 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正满脸不可思议地举目望着一块商店招牌,招牌刷了一层金漆,四角打磨得光可鉴人,并郑重其事地使用了三种语言:法语、英语、西班牙语,闪耀程度直逼十号以外磅礴大气的古灵阁巫师银行。 招牌上写着:布鲁莱格魔药专卖店 他懵懵懂懂地跟着德拉科和卡罗推门而入,店内的装修风格超出想象,不是魔药专卖店惯常走的黑压压的神秘风,线条简练用色明快大胆,看上去非常时髦,所有的柜子都被擦拭得闪闪发亮,圆形的大窗户光照充足,敞亮的陈设令人心生向往。 货架旁的莱昂回过头来——他正在招待客人,一见是他们,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他立刻低声对客人说了声抱歉,朝他们快步走来。 “莱昂莱昂,你太让我吃惊了,闷声不吭发大财啊。”海姆达尔摇头大笑。 “是不是怪我抢了你的风头,你就让让我吧,我也就招摇那么一次。”莱昂反击,紧接着也笑了起来。 “还记得这个叔叔么,宝贝?”海姆达尔对怀里的米奥尼尔说。 米奥尼尔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点头。 “莱昂叔叔。”他的声音利落清脆。 莱昂的嘴咧得更大了。 “他们是我们带来的。”卡罗和德拉科忙着邀功。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们走得那么快,问你们话也支支吾吾。” “给你个惊喜嘛。”德拉科嘿嘿笑道。 海姆达尔把儿子放到地上,小娃娃在陌生环境中有些拘谨,抓着他的手不放。 “来,米奥尼尔,叔叔带你去转转。”德拉科领着米奥尼尔去玩了。 海姆达尔对他的熟门熟路表示惊讶。 “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你表弟,那时候店还没开张,我刚抵达巴黎没多久,在这条街上看铺面。”莱昂一挥手,茶盘飘了过来,上面摆着饮料和点心。 “卡罗又是怎么发现的?”海姆达尔问。 “我每个星期都会在这样的街上来回跑,每家铺子的变化逃不过我的眼睛。”卡罗意气风发的说。 海姆达尔拿了一杯温热的南瓜汁。 “怎么突然决定开店?”海姆达尔尝了一口。 “不是突然决定的,早在计划之中,不过是感觉时机成熟了。” 海姆达尔举起杯子,“不管怎么说,恭喜你。” “谢谢。”莱昂与他碰了下杯。 “布鲁莱格先生。”先前那位客人绕了一圈又转了回来。 莱昂马上说:“您还有什么需要?” 那位客人的目光在莱昂身旁扫过,而后愣了一下。 海姆达尔目露惊讶之色:“贝鲁先生?” 这个人是吕克·容克的外孙莫里斯·贝鲁,即将期满的现任法国魔法先生。 贝鲁卷起嘴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斯图鲁松先生。” “你好。”海姆达尔说。 “你也来买魔药?”贝鲁问。 海姆达尔不相信他刚才一点没察觉,说不定早就认出自己了。 他不动声色的微笑,“我和店主布鲁莱格先生是朋友,来捧场的。您是来购物的吗?” “我就是随便转转。”贝鲁轻描淡写的说。 海姆达尔本来就跟他没什么共同语言,以前还差点被他当肥羊,要不是容克事后出面缓和,他们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面对面说话。 “哦。”海姆达尔点点头。 卡罗是最见不得冷场的人,马上说:“贝鲁先生是来为选举活动助兴吗?” “选举活动?”海姆达尔疑惑的说。 “今天巴黎有一场魔法先生候选人的拉票活动。”能以大多数票当选为魔法先生的人到底有着圆滑的内在本质,贝鲁先为海姆达尔答疑,而后告诉卡罗,“助兴是目的之一。” 卡罗立马在小本上刷刷写了起来。 “你是……”作为公众人物,贝鲁对某些举动很敏感。 “您可千万别得罪他,”海姆达尔开玩笑道。“这位可是《水星报》的记者。” 卡罗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见习,见习。” 贝鲁的战斗因子却在那一瞬全面启动,整个人在气质上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容光焕发,熠熠生辉,仨没见识的年轻人跟傻逼似的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海姆达尔心想不愧是老孔雀的外孙,活脱脱的随变小孔雀啊。 这个时候,德拉科带着米奥尼尔遛弯回来。 海姆达尔便为他们做了介绍,德拉科经常往法国跑,对魔法先生竞选不算陌生,对这位三天两头见报的莫里斯·贝鲁早已认了个脸熟。他对男性魅力神马的也没太大的感触,只是很寻常的表示了下见到明星的喜悦——表弟对圆滑处世逐渐有了领悟。 贝鲁看到乖巧安静的米奥尼尔却有些发憷。 究其原因…… 海姆达尔对儿子理直气壮的说:“宝贝,叫贝鲁哥哥。” 另三人齐齐看向贝鲁,眼神说不出的微妙。 贝鲁光彩照人的脸一下就黑了,咬牙想,他肯定是故意的! 四、 三人外加一孩子因为贝鲁的缘故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活动的最中心——莱昂新店开张无法脱身,不然得像外面热情高涨的巫师们那样被挤得东倒西歪,两眼通红。 “法国的女巫太可怕了。”德拉科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不断上演着惊声尖叫的巫师百分之八十左右为女性,她们的狂热让置身事外的雄性们目瞪口呆。 “不单单是法国的女巫,很多人特意从国外赶来为自己的支持者助阵。”为他们解释其中玄妙的贝鲁禁不住眉角飞扬。 可见法国的魔法先生选拔活动牵动了千万女巫的心。 “里面就是待选者们的休息区,带你们去看看。”贝鲁把几个年轻人当没见过世面的大头地精了。 仨年轻人飞快地相互看了一眼,接受了贝鲁的安排。 海姆达尔可是有目标的。 通道很狭窄,不断有穿着各种夸张又夺目的巫师袍的巫师跑来跑去,海姆达尔一行人不停为别人让道,行进速度变得非常缓慢。 每经过一个房间,贝鲁都会针对门牌上的名字跟他们嘀咕几句这位候选人的平生。用词之犀利,情感之丰沛,就连卡罗·琼斯先生都自叹弗如。 他们站在一扇半开的樱桃木门板外,门内乍看去十分清静,不像他们之前瞄到的或争吵不休或鼓乐震天。几人不禁伸长脖子张望。 “这个……” 毒舌的贝鲁破天荒的停顿了片刻,“说实话,我不是评委,但是我的意见评委组将会选择性的采纳,我不想包庇任何人,但个人的倾向性是无法避免的。这位107号先生是截至目前我最看好的候选者之一。” “贝鲁先生?”带着些许疑惑的温和声音传来。 有人从门内走出,贝鲁和善地对他点点头。 海姆达尔后知后觉地看向门板,上面写着:帕斯卡·克雷奇。 “我们又见面了。”克雷奇的视线落在了海姆达尔身上。 贝鲁玩味一笑,“你们认识?” “我们乘坐了同一班马车。”克雷奇说。 卡罗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瞄瞄那个,按捺不住地和德拉科咬耳朵。 “认识这人吗?” “里格和他坐了同一趟马车抵达巴黎。”德拉科的骨子里很有八卦精神。“频繁对着带孩子的里格献殷勤,在我见到的那段时间里就越挫越勇地试了几次,遭到我表兄毫不留情的拒绝。” 卡罗不意外。 里格虽然喜欢看漂亮有魅力的男人,对着一本绅士杂志的封面能满脸猥琐地YY一上午,可一旦真碰上实打实的“接触”,他肯定掉头就跑绝不含糊。想到这里卡罗牙痒痒,希望克鲁姆一辈子安分守己,不然他第一个跳出来支持里格跟克鲁姆离婚分财产。 德拉科想到的是在终点站恰巧目睹到的“克雷奇之笑”,似乎有点明白贝鲁为什么看好他了。这样的外表还不把外面那群疯狂的女人迷得晕头转向,说一不二?马尔福少爷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要不要进来坐坐?”克雷奇拉开休息室的大门。 屋内的安详与身后的热火朝天形成强烈的对比,几人实际上都有些渴望在安逸的氛围中稍作休息——清爽的墙面,舒适的沙发,柔软的地毯,还有可口的饮品。 德拉科和卡罗都看向海姆达尔,后者摇头。 尽管如此,克雷奇还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你们不赶时间吧?”克雷奇尝试挽留。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做声的米奥尼尔忽而画下神来之笔。 他对克雷奇挥挥手,说:“再见。” 卡罗和德拉科一个匆忙别开头,一个迅速看地面。 “抱歉,这孩子记忆力太好了,请您不要放在心上。”海姆达尔道歉。 口吻和表情显得特别虔诚。 克雷奇苦笑。 贝鲁忍俊不禁。 “瞧瞧,瞧瞧,我看到了谁?!”一个高大的身影压来,站定在海姆达尔身后。 米奥尼尔回头,欢乐地笑开了。 “邓肯!” “对,就是我,”邓肯眉开眼笑地从海姆达尔手中接过孩子,用力亲了下脸蛋。“小骑士,最近好吗?” 米奥尼尔从口袋里摸出玻璃瓶,作势打开给邓肯吃。 奥维尔先生大为感动。 海姆达尔一看到那瓶在木樨山谷站被忽悠进的廉价奶油球一阵无语,好在邓肯不爱吃这些,婉拒了米奥尼尔的好意。米奥尼尔倒不是故意给邓肯吃难吃的东西,就是因为他喜欢邓肯,才把难吃的东西分享出来,表示大家是自己人,就像他总爱把一只断腿的玩具送给海姆达尔是一个道理。 这孩子的逻辑偶尔会非常“犀利”。 与米奥尼尔玩闹了一会儿,邓肯转过头来对几个年轻人灿烂一笑。 “特地来给我打气?” 德拉科和卡罗点头。 卡罗说:“我会连同你姑姑的份一起给你加油。”邓肯的姑姑是卡罗的继母。 “我不是,”海姆达尔老实说。“我起初不知道今天有这个活动,见到你才想起来你的存在。” 邓肯戏剧性的俊脸一垮。 话虽这么说,贝鲁却想到刚才海姆达尔进来以后就一直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什么,现在有了答案。 “你上场了吗?拉票都拉些什么?”海姆达尔问。 这就是熟人和陌生人的区别。 贝鲁看了眼面不改色的克雷奇,后者的风度让人刮目相看。 “贝鲁先生。”邓肯仿佛这才看到贝鲁似的。 贝鲁没往心里去,总的来说莫里斯·贝鲁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这点事无足挂齿。 “你好,邓肯,看上去精神不错。”贝鲁回应。 邓肯咧嘴一笑,他的笑容里包含着法国南部的光和热,令人炫目。 大家往邓肯的休息室转移。 “你和其他候选者关系不好吗?”海姆达尔小声问。 直至离开,邓肯都没和克雷奇打招呼,而且后者也没让自己的风度更上一层楼。 抱着孩子的邓肯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克雷奇是一个非常大的竞争者,我不想为了塑造烘托形象和他称兄道弟,虽然大家都这么劝我。” “别在意,你有你的魅力。”海姆达尔对他竖了个大拇哥。 邓肯精神一振,“你觉得我比他好?” 海姆达尔点头,“因为你有两个宝。” “两个宝?” “肌肉是个宝,”斯图鲁松审判员喷喷鼻子,“‘重型武器’不可少。” 邓肯啼笑皆非。 第707章 男人的自尊 一、 阳光在地上悄悄拉长了身影,一点点逼近书桌下那双坐姿端正的腿脚——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裤脚下,考究的深色皮鞋泛出薄暮般的蜡状光晕。 威克多放下材料说明,疲惫地揉了下鼻梁。 他拿出怀表,惊觉时间飞逝。他明天要执裁,可以早退。匆匆收拾好,准备下班。 他这一下午都有些心浮气躁。 回到裁判中心,从布伦特夫人办公室出来,掉头往更衣室去的路上,好心的同事提醒他,一只挂着紫金小牌的蝙蝠等了他一下午。紫金蝙蝠是古灵阁巫师银行的标志之一,全天下的古灵阁信使都一个模样,无论大小还是外观,跟流水线上下来的一般整齐划一。 威克多只好返回办公室。 给他递信的是保加利亚的古灵阁,这在预料之中。自去年年底至今年年初,欧洲的古灵阁接连遭到攻击以来,妖精们总是隔三岔五友情提示它们的存在。虽然那几次猝不及防的攻击并没有让客户受到损失,但是索菲亚古灵阁的妖精们非常害怕信誉降级,从而影响它们的业绩——即便同类同行,竞争在所难免。 妖精们在信上诚恳地请他实地参观银行的崭新布局,措辞间不难看出急于求成的迫切。不明缘由的攻击直至今日还在折磨妖精们的神经,它们试图通过这一参观之旅弥补形象。相信威克多并非唯一收到这类信件的客户。 妖精们之所以如此热忱殷勤,主要在于巫师存放的资产总价值。 威克多的祖父还在世时就说明了自个儿的私房钱以后要留给孙辈,自从俩孙子年满十一岁,俩父亲商量了下,把祖父的私房一分为二,分别以威克多和贝尔尼克的名字存入不同的巫师银行。 普洛夫当年给儿子存钱的银行就是索菲亚古灵阁。 综上所述,祖父的私房钱不是笔小数目。 妖精们很急切,但威克多认为此时有比这更重要的事等着他。 他刚收好信,不远处的窗玻璃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繁忙的办公室静了那么一秒。 猫头鹰狼狈地扑扇翅膀,从玻璃窗前退开。 有同事好笑地打开窗户,那只令人同情的猫头鹰晕乎乎地飞向威克多。大家的目光悉数投来,老爷面不改色地接过淡紫色的信封。 寄信人的名字出人意料,菲利普·卢克希奇,爷爷在世时他就是克鲁姆家的私人律师。 信的内容利落简洁,要求与他交谈,信下附了多种联系方式。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威克多决定先去回复卢克希奇。这位老律师近些年的工作态度从没有像这封信上表现得那么积极。 二、 他离开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大楼,在经过被巫师们调侃为“通信一条龙”的街道时脚步一顿,弯了进去。 快速浏览了几块悬挂在门外的收费标准告示牌,他毅然放弃使用壁炉,拿着信件走进一家巫师电话亭。如今壁炉依旧是巫师除飞天扫帚和移形魔法以外使用最频繁的交通及通讯工具,公共壁炉的使用费也依旧居高不下。相比之下,电话这个新新产物反而以话费低廉为卖点,逐渐在世界各地打开市场。 克鲁姆老爷必须承认他深受斯图鲁松审判员的潜移默化,在支出上有了计较。 他照着信下附的联系方式拨打电话,声音甜美的巫师接线员很快为他接通了号码,那边响了四声后被接起。 威克多打算在最初的寒暄时,就电话使用上调侃几句。 卢克希奇虽然为人稍显刻板,很多时候拒绝圆滑和变通——尤其在工作时,即便对待克鲁姆家的衣食父母们也不见得多么和颜悦色,但到底是看着他和贝尔尼克长大的,他们偶尔会无视压力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卢克希奇亦从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结婚时,卢克希奇送了份十分贵重的礼物……忘了说,老律师是个不显山露水的铁公鸡。对了,隆梅尔也送了份厚礼,直至今日海姆达尔说起这件事都一脸的无可奈何。因为隆梅尔是指名送给儿子的,所以即使让人头疼,海姆达尔也没有在威克多面前过多的表现,怕老公多想。实际上是室长自个儿多虑了。 电话那头响起轻喊,威克多回过神来。 “菲利普?” 那边的声音又远又闷,仿佛坐在水中与自己通话。威克多困惑地皱起眉头。 假如老爷能够看见电话那头的景象一定会笑出声来,卢克希奇的确在跟他通电话没错,但老律师与电话相距差不多有十来米,而且举着魔杖使用扩音魔法,为的就是不与那可怕的玩意儿近距离接触。假如不是为了立刻与克鲁姆大少爷取得联系,老律师绝不会出此下策,他对新新事物一向抱有深刻的怀疑态度。 任何事物都必须经过一系列严酷但富有成效的考验,才能理直气壮地请求他人的认同,绝不是这么恬不知耻,堂而皇之。老律师特别看不惯现在巫师动不动就拿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太浮躁也太放肆了。 所以他现在很少到公共场合去——电话神马的都是通过秘书安装并学会使用方法的,尽管身边的同龄人劝放下架子放弃固执,转眼都要二十一世纪了,让他别像个十九世纪的老处男一样衬衫领口高低是否一致都要斤斤计较,可他拒绝同流合污。 【威克多大少爷……】经过几次调试,卢克希奇的声音变得清晰,但还是很远很闷。 威克多迅速放弃在电话中指出这个疑惑的想法,他意识到对方不会有兴致跟他探讨。卢克希奇非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电话,假如再这么加深他对电话的印象,只会让他对无辜的电话越发深恶痛绝。 “你好,菲利普,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如此活跃。”威克多试图不让自己的寒暄显得敷衍。 【谢谢您,大少爷,事实上我现在的感觉非常不好。】平白直抒不带感情色彩是老律师一贯的说话方式,尤其在他认为的工作时间里。 威克多摸摸鼻子,决定开门见山。 “我接到了你的信。” 【是有那么回事。】 “所以我有些惊讶。” 【我的惊讶不亚于您,大少爷。】 “……看在爷爷的份上,你就不能换个称呼吗?” 【可以,大老爷。】 “……”威克多叹气。“还是大少爷吧。” “我觉得也是,大老爷总让我联想到您的祖父。” 威克多再一次出师不利,不过这么多年就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利”过。 【我之所以这么着急地与您联系,是因为克鲁姆夫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调动了存放在匈牙利古灵阁中的全部存款,那笔钱是克鲁姆家现有流动资金总额的五分之一。】威克多虽说有些惊讶,很快沉着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卢克希奇对待克鲁姆夫人总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态度上不热络,但凡碰上需要沟通的事宜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酷样子,让人难以接近,更别提殷勤了。照理说威克多的爷爷去世后,克鲁姆夫人就是卢克希奇最大的老板,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威克多总觉得他在防备什么——好比这次不怎么名正言顺的约谈。 “奶奶是一家之主,她有她的做法。” 【您的观点我不敢苟同,】卢克希奇毫不留情的说。【那笔存款被取出后便不知去向,假如您的祖母要做什么,应该建立在为克鲁姆家做什么的基础上,除去这个前提,无论借口多么冠冕堂皇,都是动机不良的私吞。】卢克希奇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威克多感觉额头往外冒汗珠了。 “菲利普,你看,”威克多说。“这件事你应该找维丁叔叔或者贝尔尼克,贝尔尼克是未来的一家之主,你让我来判断你的判断不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吗?” 自从威克多公开表示投身魁地奇事业自立门户,克鲁姆家更改继承人的消息在巴尔干半岛上不胫而走,事到如今亦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卢克希奇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观念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 【恐怕不行,我的大少爷,】卢克希奇死板的音调波澜不惊。【截至目前我没有接到任何更改继承人的要求,您依然是家族第一法定继承人。】威克多楞了有五秒,“奶奶没有改遗嘱吗?” 【据我所知,没有。】 威克多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如今再去问维丁和贝尔尼克是否知情实属多此一举,他只好说说:“奶奶身体还很健康,更改遗嘱确实不急。” 卢克希奇不置可否,【那么我说的这个问题。】 “存款什么时候被取走的?” 【妖精们说昨天上午取走了最后一笔。】 “不是一次性拿走?” 【一次性拿走动作就太大了。】 威克多听懂了他的暗示,“也就是说这是个持续过程?” 【去年年末取走了第一笔,数额很小,妖精们没有在意。】再加上接二连三的攻击事件,那段时间妖精们六神无主,乱作一团,所以卢克希奇那时并没有接到类似告知。 威克多挠挠额头,总不好贸然质问奶奶吧,而且这些年都是老太太说一不二。 “谢谢,卢克希奇先生,我已经了解了。” 【您不做点什么吗?】 “您希望我做点什么吗?” 卢克希奇没有吱声。 “让匈牙利古灵阁盯紧各家巫师银行,我们家的东西入库前都是留档编号的,金加隆上妖精们自己就做了记号,它们查找起来应该比我们便利。” 看来他必须找一个充裕的时间回去探望奶奶,在此之前还要与父亲沟通一下。 威克多决定静观其变,先探明情况再做打算。 三、 当邓肯一脸贱笑地拿出一套裙装——与身后被放大至一整面墙的海报上的飘逸妆扮如出一辙,海姆达尔真想给他个“塔朗泰拉舞”,让他跳到太阳下山,相信这能拉到不少票,至少明天娱乐报纸的头版头条跑不了。 原来他还没死心,居然还随时收藏着相同的裙子。 海姆达尔哆嗦了一下,看邓肯的眼神有了质的飞跃。 兴高采烈的邓肯假装毫无察觉,使劲抛媚眼,“亲爱的,反正你来都来了,不穿一下多可惜。” “不可惜!”海姆达尔上下打量他。“既然这么欣赏这条裙子,我看你完全可以胜任。” 邓肯沉默片刻,自个儿穿出去见人就成灾难了。他渴望万众瞩目、普天同庆的喜剧,不是惊悚舞台剧。 “如果我能穿出你那样的效果,我早就亲自出马了。”邓肯笑嘻嘻的说。 海姆达尔俨然低估了奥维尔先生的厚颜无耻。 卡罗和德拉科决定两不相帮,带着孩子在旁边看热闹。 “这是斯图鲁松?”莫里斯·贝鲁盯着那张醒目的海报一脸震惊。 这已经不是秘密了,贝鲁的反应反倒有趣。 “你没看过这支广告?”邓肯问。 贝鲁看清楚海报底下的字幕后摇头,“我对飞天扫帚不太热衷。” 为了魔法先生这份工作贝鲁这几年没少跑魁地奇赛场,但对相关的飞天扫帚却是一无所知,他从小对这玩意儿就提不起劲。在他担任魔法先生期间,几乎没有为法产飞天扫帚的发展做出过贡献,为此没少招飞天扫帚制作商们的埋怨。或许换届选拔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一大批制造商和经销商。 值得注意的是这届选拔的赞助商半数以上皆与飞天扫帚产业链有关。 贝鲁煞有介事地回头看看海姆达尔,又转回去瞧海报上的“女子”。 海姆达尔被他这番明显故意为之的举动弄得一肚子火。 “有什么问题吗?”海姆达尔大声问。 贝鲁状似被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对邓肯说:“相差太大了,不可能!” 这糙了吧唧的爷们居然是海报上清新又不失风情的女神?!他做出一副HOLD不住的样子。 除了海姆达尔,其他人都哈哈大笑。 你说你个三岁不到的娃跟着起什么哄?!发现米奥尼尔也咧开了嘴后,斯图鲁松审判员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最终海姆达尔还是没有穿那裙子,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邓肯的拉票嘉宾是被男性粉丝评为“最甜蜜笑容”的已经卸任的上届法国魔法小姐,这位前魔法小姐同时也是最美丽的魔法小姐之一。当她穿着邓肯要求海姆达尔穿的那条裙装容光焕发地登台亮相时,台下被女粉丝拥挤成弱势群体的男性围观者们发出的嚎叫比“速速塌陷”还要声势浩大。 前任魔法小姐在粉丝们热情的呼喊中露出她的招牌笑容,惹得台下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看这脸蛋、胸脯、小腰和屁股,给自个儿一百年都是痴心妄想,难道真女人还比不上俩胸垫?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幸好咱坚持到底没把邓肯的忽悠听进去。 “这姐姐漂亮吧?”海姆达尔问儿子。 米奥尼尔懵懵懂懂地点头,小娃儿能懂什么。 贝鲁小声说:“那女人三十七了,做你儿子的妈都嫌老。” 海姆达尔大惊失色,明明很少女啊…… 贝鲁语重心长,“永远别和女人的年龄较真,尤其当着她们的面时,所见即所得。” 海姆达尔虚心地表示受教了。 四、 看了几场拉票造势,发现大家都有中心思想。比如有的候选者主打环境、有的候选者强调沟通、有的候选者关注魔法教育的止步不前等等。每位候选者都仰着脖子,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甚至是夸夸其谈。搞得跟总统竞选一样群情激奋。 邓肯的主题是未成年巫师。 这个命题的选择与邓肯的家庭背景有关,奥维尔家素来以救死扶伤为本职工作,一大家子的治疗师。邓肯倒是有些“不务正业”,毕业了以后没走医生的老路子。邓肯的外祖家是搞巫师儿童医疗的,后来和奥维尔家一块建立了一间巫师儿童救助中心之类的服务机构。邓肯目前就在这家无营利性质的慈善机构任职。 这样的工作背景需要的宣传途径与魔法先生这份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操作的工作倒是不谋而合。 邓肯没有效仿前面的候选者们那样口沫飞溅,他决定组织一场五岁以下儿童参与的游戏活动。在搭档——前魔法小姐——的帮助下,他们在舞台的这一边放了一摊大小不一的盒子,盒子里有什么保密。之后又在舞台的另一头划了一条线,作为终点。 “只要参赛者抱着这一头的盒子,成功跑到那一头的终点线,就算完成比赛。谁的速度最快谁就是冠军。前三名另有奖励奉送。” 邓肯此言一出,台下观众的积极性蓬勃高涨,听了一下午的高谈阔论,群众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接地气。 前魔法小姐费了些工夫在小树林般的举手示意中挑选出了八组五岁以下的参赛者——凑齐八个五岁以下不容易,邓肯特地关照过她照顾某对父子,海姆达尔和米奥尼尔也被请上台,尽管他们没有举手。 有机会白拿东西何乐不为,这是粑粑的想法。 ……,这是娃儿的想法。 比赛期间禁止家长与孩子交头接耳,家长们只能站在终点线之后使用手势勾搭孩子,不能开口说话,不然算弃权处理。 孩子们很快站成一排,小萝卜头似的米奥尼尔在人高马大的四、五岁孩子中显得突兀又弱小。 他是场上唯一一个三岁不到的小不点。 “那是你弟弟?”身边的家长们七嘴八舌。 “我儿子。” 想当然耳,又引发一阵窃窃私语。 海姆达尔只是重在参与,让他与别的孩子一块玩玩,并不指望拿奖。 虽然离开了粑粑,米奥尼尔没有哭闹,茫然地看着身边的大孩子们,有些无所适从。一朵烟花在场地上空爆开,邓肯大声说“开始”。米奥尼尔看见大家哄笑着跑开,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跟在最末的孩子身后也跑了起来。 孩子们朝堆积如山的礼盒冲去,他也冲了过去。大家一个个使足吃奶的力气举起跟他们的个头差不多大的礼盒,他也鼓着小脸儿使劲举,没有成功。五岁孩子的力气跟他不在一个天平上。孩子们举着盒子颤颤巍巍的往终点跑。 他搬不动啊,咋办? 米奥尼尔急忙朝海姆达尔看去,后者对他鼓励地微笑。米奥尼尔潜意识里明白不能空着手往回跑,当他发现礼盒山里有一只成人巴掌大的小盒金光闪闪时,他卖力地拱进礼盒堆里——引起一阵塌方——抓紧小盒,反身拔腿就跑。 他轻松地越过一个又一个孩子——孩子们的回程之路并不平坦,沉重的礼盒若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必须回到起点重新开始。 米奥尼尔无惊无险地跑回终点,他的“丢西瓜捡芝麻”让他成为第三个完成比赛的孩子。 孩子的小脸因运动变得红彤彤的,他献宝似的举高战利品,海姆达尔眉开眼笑地抱起他亲了又亲,并掏出手绢为他擦拭汗水。 比赛结束,小不点米奥尼尔光荣地获得了第三名。他兴奋地紧紧攥着盒子,捂出一手汗。 除了小金盒,第三名获得者还领取到了一份魁地奇保养用具,价值约46个金加隆。这已经是相当昂贵的保养工具套装了。海姆达尔发现工具箱上的“彗星”标志后弯了弯嘴角,这样的套装家里堆了不少。作为彗星代言人,老爷总是收到类似的试用品。 米奥尼尔拿回来的金盒中装着一枚成色还算不错的烟晶石胸针,出色的是工艺,胸针被打造成蒲绒绒的造型,十分可爱。海姆达尔把它别在米奥尼尔的小斗篷上,孩子不时低头查看并傻笑。 赛后,没有在规定时间内跑回终点的孩子并没有空手而归,每人领到一份安慰奖。 总而言之,皆大欢喜。 大家下台的时候观众们给予了嘹亮的叫好声,貌似成竹在胸的邓肯暗暗松了口气。 五、 完成拉票活动的邓肯返回休息室,大家跟在他身后发表看法。 推开休息室的大门,米奥尼尔突然一声尖叫。 “爸爸!”从小粑粑的怀中挣脱下地,高兴地扑了过去。 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的威克多立刻站起来把孩子高高举起,米奥尼尔手舞足蹈。 举了几个飞飞后,威克多把他搂在怀里。 “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米奥尼尔赶忙显摆胸口的战利品。 威克多做出很惊奇的样子,“怎么来的?” “跑步!”米奥尼尔字正腔圆的说。 “跑步?”威克多大惑不解。 海姆达尔走过去,语调轻松的说:“嗨,下班了?” 威克多就势在他嘴角落下一吻,而后注视他的脸停顿片刻。 “不认识了?”海姆达尔好笑的说。 威克多一副我很苦恼的样子,“明明昨天晚上刚扒过你的衣服,为什么总也扒不够呢?”言下之意,老爷又色黄了。 “偶尔也让我扒一下你的,可能就好了。”海姆达尔在大家看不到的角度拍了下他的屁股。 “我很期待。”老爷以探讨宇宙之奥妙的口吻正儿八经的说。 举着活动赞助的冰镇黄油啤酒的邓肯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发现俩人的注意力都跑自己这儿来了,于是哈哈一笑。 “你们这是完了?” 他已经很习惯二人打情骂俏结束后,才想起其他地球人的存在。卡罗和德拉科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正在讨论刚才观看的一组拉票活动。只有莫里斯·贝鲁感到有些尴尬,心里羡慕嫉妒恨的嘀咕,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怎么样,顺利吗?”威克多问。 “我觉得还行,希望观众也这么认为。”邓肯搁下杯子,纳闷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魔法先生的候选者休息区据说守备森严,这里几乎看不到工作人员以外的人出入,尤其是女性巫师。就连他的搭档都不能跟着一块进来,上场时从另一个通道入场。组织者这么做无非为了杜绝混乱,魔法先生选拔历史中曾发生过无法挽回且令人遗憾的事情。 “第一次确实被拦在外面,恰好碰到彗星公司的赞助代表,通融了一下就让我进来了。”威克多耸耸肩。 “幸好你是‘大众脸’,不然赞助商出面也通融不了。”邓肯调侃道。 威克多莞尔一笑。 “你们也在啊。”威克多看到了卡罗和德拉科。 他们对他招招手,没有刻意打招呼,大家都这么熟了,就省去那套表面功夫了。 莫里斯·贝鲁上前一步,并伸出手,“克鲁姆先生。” “你好,贝鲁先生。”威克多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 二人的右手握了一握。 贝鲁矜持地微笑,“很荣幸。” “我也是。”威克多短促点头。 而后,冷场。 邓肯默默喝着饮料,他不知道怎么救场,因为他和贝鲁也没啥共同语言。 老爷倒是“自救”了。 “感觉怎么样?”他看向海姆达尔。 “很好,观看了这个活动后发现法国的帅哥形形色色,让人无从选择。”一说到这个海姆达尔就有些小兴奋,今天的走马观花让他饱足了眼瘾。 “有没有特别看好的?”威克多意味深长的说。 自我感觉良好的奥维尔先生急切地表明自身价值。 “有有有,”挺胸收腹抬头。“就是我!” 威克多挑起一边眉毛,问海姆达尔,“你最看好邓肯?”虽然海姆达尔私下里一直偷偷投邓肯的支持票。 奥维尔先生继续自说自话,“当然。因为我的肌肉和重型武器。” 肌肉就算了,重型武器是怎么回事? 迷茫自威克多眼中一闪而逝。 海姆达尔这下真的想给邓肯一个“塔朗泰拉舞”了。 可不等他说点什么,记忆力良好到令人发指的老爷自个儿想明白过来了,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某室长身上,室长情不自禁地抹了把后颈子。 “你怎么知道他的‘重型武器’是什么程度?”老爷和气地问。 “对啊,你怎么知道?”邓肯一脸惊惶地抱胸。“莫非你暗恋我?对我有非分之想?好吧……如果你每天穿裙子化妆,我想我可以尝试去忍受……”最后一句深刻揭示了他无节操无下限的内在本质。 “放心,你的贞操很安全。”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为什么知道?因为我亲眼见过。” 邓肯大惊,见老爷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样子,连忙摆手。 “开玩笑!肯定是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海姆达尔好像没看见他使劲给自己使眼色。“你慌什么?!我不是跟你们一起住过么,你又喜欢裸睡,不小心瞥见不很正常么。” 老爷脸色稍霁。 邓肯恍然大悟,拍拍胸口,感觉捡回了一条命。 人一松懈下来又开始死不要脸了,邓肯暧昧笑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雄浑伟岸,让人叹为观止?”说着刻意瞄了眼老爷,神马意思不言而喻。 其他人忍俊不禁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 威克多的脸色跟锅底似的黑漆漆。 海姆达尔又一次上下打量他,直摇头,“井底之蛙。” “什么意思?”邓肯不干了。 “做什么都别妄自尊大,平白给人看笑话。” 邓肯脸一沉,“说清楚。” “告诉你,”海姆达尔扬起下巴,一副不容置疑的专家口吻,居高临下,掷地有声。“贝尔尼克·克鲁姆先生才是‘最伟大’的!!!” 邓肯张口结舌。 贝尔尼克?贝尔尼克,贝尔尼克……贝尔尼克! “怎么可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海姆达尔神棍似的摇头晃脑。 邓肯发现他确实想不起来贝尔尼克那话儿有多伟岸了……奥维尔先生无比苦恼,众目睽睽之下,太伤自尊了。 其他人看那副倍受打击的样儿忍不住偷笑。 他们回到家后,老爷忍不住就这个问题咨询海姆达尔。贝尔尼克是他的堂弟,俩人从小一起长大,堂弟的尺码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当然是糊弄他的!”海姆达尔坦诚道。“其实你们三人中,贝尔尼克是最保守的一个,晚上睡觉,睡衣扣子一个不落,扣得整整齐齐。洗澡上厕所习惯性锁门。换衣服大多时候在盥洗室里进行。不像邓肯那样大大咧咧,袜子、内裤到处丢。跟你们挤一个寝室那半个学年里,我连他的大腿都没见过。”别说那啥了。 老爷幸灾乐祸地大笑,“邓肯今晚要失眠了。” 海姆达尔嘿嘿坏笑,要得就是那效果。 第708章 四不像和树罗锅 一、 “儿子,你想在浴室洗,还是去院子?” 米奥尼尔很认真地考虑了下,“院子。”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叫来兢兢业业的希娜给儿子换衣服,他回到主卧。 威克多坐在英式书桌前沉思,指尖不时敲击桌面。 “你在想什么?表情有点吓人。”海姆达尔开着玩笑,脱下巫师袍。 威克多顿了一下,转头道,“你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刚才跟你说了,带米奥尼尔去洗澡,陪他在院子里玩会儿。”海姆达尔对他的心不在焉有些好奇,不过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老爷工作多,分身乏术,烦心事自然也多。 威克多若不主动讲,他从不过问。 老爷透过书桌前的窗户朝外看去,小院里灰白色的石头水池已经打扫一新并灌满了水,水边摆着脸盆以及简单的洗漱用具,其中一个小盆装的全是米奥尼尔的澡澡用玩具。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悬挂在院墙装饰孔洞内的挂灯已经点亮,池水在莹莹灯火的映衬下波光粼粼。 老爷心里一阵荡漾,接着一跃而起。 “我也去!” “你别乱来!孩子在呢,而且又是外面!”海姆达尔一见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你好色哦。”老爷戏剧性的后仰抱胸,一脸的震惊。 “学谁不好,非得学法国那个‘重型武器’。”海姆达尔瘪嘴。 威克多大笑的抱紧他,在他嘴上用力亲了一下。 “别说的那么笃定,里格亲爱的。” 海姆达尔淡定地说:“我十岁就认识你了,有些事情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威克多笑眯眯地抚摸他的脸,“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他对里格那么点大的时候就镇定自若地忽悠自己和贝尔尼克买东西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PS:修改版加的情节。)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别用那种含辛茹苦的口吻跟我说话,你儿子还在隔壁换衣服,今年三岁不到,你这感叹早了点,威克多爸爸。” 正说着,穿着花裤衩套了只长颈鹿救生圈的米奥尼尔迈着小短腿咚咚咚跑进来。 “爸爸,爷爷。” 别误会,他没搞错辈分。 海姆达尔点头,“今天晚了所以我们不去爷爷那儿了,明天一早就去。” 米奥尼尔一脸的“那我就放心了”的表情。 海姆达尔感到十分有趣,转身继续脱衣服。 “奶糖它们呢?”跟着一块换衣服的威克多猛然意识到房间里安静得出奇。 “还在外面,等我们下去差不多就回来了。”离开房间时,海姆达尔把魔杖也带上了。 二、 米奥尼尔吭哧吭哧爬上水池低矮的边沿,平滑的台面比较湿滑,明知道有希娜看着,俩爸爸还是寸步不离。直到孩子在边沿站稳,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然后扶着救生圈,猛地弓腰,撅起小屁股欢快地跳进水池中,溅起一片浪花。 威克多也坐进水里,朝脸上泼了把水,很有耐心的抓着孩子的手与他嬉戏。 海姆达尔把米奥尼尔的小毛巾搭在脖子上,透过院墙的空隙往外张望——寻找动物朋友们的身影。东边院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瞪着墙上的藤蔓发呆。 “希娜。” 家养小精灵立刻出现在他身旁,睁着大大的眼睛。 “主人?” “这株血掌石南还没有开花吗?” 希娜先是一愣,而后大惊失色。 “希娜……希娜不知道……希娜居然不知道……希娜辜负了主人的期望……希娜是一个坏小精灵坏小精灵……”说着就跪在地上把大大的脑门使劲砸向地面,砰砰砰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 “我不是责备你,你再砸下去我要生气了。” 这样的语气立竿见影,希娜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神色惊慌无助,鼻涕都淌下来了。 海姆达尔早就放弃改造她的打算,与其生搬硬拽落得个相互埋怨,还不如自己寻找变通之法。 “我没有怪你。”他心平气和的说。 主人的态度缓和了小精灵的胆战心惊,希娜吸了吸鼻子,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主人真是太慷慨了,您是我见过的最和善的主人。” 嗯,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长。 经过这一打岔,海姆达尔没了鉴赏花草的心思,返回水池边。 “怎么了?”威克多问。 希娜的动静闹得不小。 海姆达尔先笑着抱住围着救生圈扑腾向他的米奥尼尔,并把水盆里的小美人鱼玩具交到孩子手里,然后才说:“东边墙角种了一株血掌石南,早上出门前发现长势旺盛,还鼓了几个花苞……大概看错了。” 石南是海姆达尔亲手种下去的,所以格外来劲,满院子的植物也没见他这么较真。 “血掌的生长期十分缓慢,月初的时候才种下,即便整株成熟藤蔓直接移植过来,也要给它一个适应期,下个月月底能开花算生命力很强了。” “我明白,是我太心急了。”海姆达尔无奈的说。 威克多在魔法植物的种植技术上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如果不是和斯图鲁松审判员看对了眼,打乱了顺理成章的前进方向,他现在就是个靠天吃饭的地主老爷。不过威克多这些年没白帮家里管药材生意,不但掌握了药草生产、加工与销售的一体化模式,也学了不少种植技术。四年级那会儿就利用存积的私房钱在保加利亚的邻国承包了几片土地,试种新品种的杂交药草,经过这些年的研究,算是做出了些成果。 他没像家里那样搞生产到销售的一条龙,他没有那样的人力财力,没有保加利亚克鲁姆的金字招牌,别人也不敢听凭他的一面之词轻举妄动。威克多就做起了半成品交易,也就是收获上来的药草只进行第一道粗加工。粗加工的药草在药草铺子里通常售价低廉,是一般消费者的首选,再加上他供的货都是较为罕见的新型药草,因而他的客户大多为没什么购买力的年轻的魔药研究者。 据说“金色猫狸子药草店”在年轻巫师群中口碑不错,以低廉的价格和周到亲切的服务逐步占领低端市场。金色猫狸子是药草店的名字,听说起名的灵感源于某个金发男孩。 海姆达尔始终没搞懂自个儿跟那额头大如斗且有些神经质的小动物有何相似之处…… 米奥尼尔强有力的打水和扑腾,所到之处就跟海啸似的波涛翻滚。 “今天在外面玩了一天,也没有午睡,他到底哪儿来的精力?”这还是个两岁多的娃吗?!海姆达尔摇摇头。 实际上米奥尼尔小盆友就是人们说的“人来疯”。 “你看着吧,晚上九点不到肯定困得不行了。”威克多很有把握。 等孩子疯好了,满足了,肚子饿了想吃饭了,自发从池子里爬出来——一脸“我饿了”的表情,口水涟涟地看着俩爸爸。 俩爸爸对看一眼,忍俊不禁地离开水池。 他们没有让希娜帮忙,威克多举着毛巾给孩子擦身,米奥尼尔的小屁股一撅一撅,还主动伸直胳膊摆造型,逗得俩爸爸大笑不止。 海姆达尔把放了气的救生圈丢进木盆里,转眼看到几个高低不一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贴着院墙往门那儿跑。海姆达尔刷地拿出魔杖,紧接着他的咆哮声响彻耳际。 “你们敢跑进门去试试!” 小面包是第一个停步的,接下来是小八,然后是奶糖,觉得它们仨特没义气特孬的豆荚心有不甘地刨地喵喵叫。 它们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又为什么偷偷摸摸?因为它们知道今天是喜闻乐见的骑士楼洗澡日,滚着一身泥回来抗议。 “我数到三,不过来后果自负。” 海姆达尔还没数呢,小面包已经狗腿地冲过去蹭他的小腿肚子了。 海姆达尔对它微微一笑,小面包不由得精神大振,不用海姆达尔指挥,扑通一声跳进了池子里。 奶糖它们一见,大骂叛徒,然后视死如归地靠了过去。 三、 斯图鲁松审判员半夜醒了——被尿憋的,他迷迷糊糊地拎开老爷的胳膊,拱下床,睡眼惺忪地朝厕所走去。经过朝东的窗户时随意扫了一眼,走到厕所门口后又快步折了回来,残留在脸上的睡意不翼而飞。 ……那是啥玩意儿?亮晶晶的……灯? 海姆达尔眯起眼睛,可惜浓重的夜色干扰了他的判断,无论他怎么睁大眼都看不清可疑物体的轮廓。那疑似“灯”的东西只在院墙周围徘徊,晃来晃去,没有再进一步。他条件反射地摸向口袋,啥都没摸到,于是掉头冲向书桌,拉开抽屉翻出一架望远镜。 “你在干什么?”睡得比较浅的老爷被吵醒了,撑起胳膊肘,疑惑地看着他。 “等会再说。”海姆达尔举着单筒望远镜跑回窗前,扫描了一遍又一遍,啥都没看到。 之后又不死心的扫荡了一遍,甚至在屋内的所有窗户前试了试,皆一无所获。 “看什么?”威克多来到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瞧。 万籁俱寂,一片漆黑。 老爷对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 “我最近八成有点神经紧张,”海姆达尔放下望远镜,描述了下刚才的“幻觉”,而后喃喃道,“无论看到什么都觉得形迹可疑。” 威克多默默拿走望远镜,搂了下他的肩膀。 “别多想,睡一觉就没事了。” 海姆达尔点头。 威克多好笑地问:“你起床是为了什么?” 海姆达尔往床上爬的动作一顿,恍然大悟,尿尿……掉头匆匆忙忙跑进了厕所。 威克多忍俊不禁,当他的目光移向窗户时,笑容不见了。 他走到窗边,稍稍蹙紧眉头,随后突然想到什么,松开了眉头。 四、 吊在天花板上的宝宝风铃开始接二连三的闪烁,赤橙黄绿青蓝紫不一而足——小矮人们举高手里的工具精神抖擞的开工。 米奥尼尔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等到小矮人们走完第一圈并回到起点,他推开身上的被子,蹬着小腿笨拙地滑下床。假如你与孩子的俩爸爸相熟,你会发现孩子的起床动作与他的小粑粑如出一辙。 米奥尼尔摸摸肚子,跑向盥洗室。 希娜迅速跟了过去。 等孩子从盥洗室里出来,已经是一个神清气爽的小帅哥。 迅速换好衣服,来到门边,门自动开启,米奥尼尔拽着他的宝宝扫帚欢快地跑了出去。 从起床到出门一气呵成——这绝对不是遗传自小粑粑。 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还四仰八叉地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呢。 米奥尼尔穿过晾晒药草干花食材的仓库,通过与院子相连的门进入院内。清晨树林中的雾气在高升的日光中逐渐稀薄,橙色的光线如同细软的纱布在林中若隐若现。 一团黑色的影子从身后跳过来,落在米奥尼尔身侧的晾晒小台上。豆荚猫在晨光中懒洋洋地伸展躯体,米奥尼尔啪的丢掉扫帚,两手一抄抱住了豆荚。豆荚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懒腰无疾而终。 “豆荚——”米奥尼尔用力捂住黑猫,毫无章法地乱揉人家的毛发,然后强行对人家又亲又啃,嘴里不停叫道,“豆荚,豆荚……” 豆荚使劲挣扎,可愣是没法从孩子手中挣脱开,只能泪流满面地承受蹂躏,心里埋怨某个小粑粑太“以身作则”。你看这孩子,居然有样学样,把海姆达尔心血来潮逗弄豆荚的举动学得八、九不离十。 就是下手不知道轻重,差点撸下一层猫毛。 紧跟在豆荚之后来到院中的奶糖它们望而却步,远远地坠在角落,寻了个时机蒙头往外奔。这下可把米奥尼尔乐坏了,以为它们在跟自个儿玩,放下豆荚,跨上宝宝扫帚刷地追了出去。 奶糖它们回头一看不得了,脚下速度更快了,米奥尼尔也加快了速度,这么随机应变的孩子可把奶糖它们惆怅坏了。林中早起的动物们看到这一家子一大早上就鸡飞狗跳不得安生,纷纷鄙视地叫唤两声,扭过头来开始新的一天。 奶糖它们跑着跑着,敏感地发现身后的“威胁”不见了踪影,再回头就见米奥尼尔坐在扫帚上慢悠悠地往回返,没再撵狗似的穷追不舍,不由得松了口气,拔腿朝密林更深处而去。 米奥尼尔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小粑粑说了,不能跑远了。当他看见海姆达尔插在某棵树边的醒目招牌后就停止了追赶的举动,望着奶糖它们远去的背景瘪瘪嘴,决定去叫小粑粑起床。 大粑粑为此曾经称赞过米奥尼尔,米奥尼尔现在特别想证明自身价值。 宝宝扫帚快要跃过院墙时,一声怪异的嘶鸣传来,还伴有呼噜呼噜的细微喘息,米奥尼尔回头,半空中的不速之客一跃而下。 尖锐的猫叫声响起,紧接着是孩子的哭喊,隔着几层墙壁与空间,声音并不清晰,已经接受了老爷的 morning call,利用最后那一点时间赖床的斯图鲁松审判员从床上跳了起来。 老爷也听到了什么,从盥洗室里奔出,只见海姆达尔的衣角自打开的窗边一晃而过,转眼间,白隼在空中发出一声厉啸,朝着声音出处俯冲下去。老爷紧随其后。 抵达现场上空后俩大鸟傻眼了。 不是外敌入侵,也不是遭到可怕生物攻击,更不是由于孩子玩耍不慎导致误伤。 俩大鸟解除化形落地。 “……那是天马?”海姆达尔注视着墙角下的某只黄不溜丢的动物迟疑道。 看上去比普通的天马幼崽羸弱,个头也很迷你。对着这样的动物喊杀喊打,实在胜之不武。 孩子之所以哭鼻子,就是因为这只动物把他的头发当草咀嚼,头皮被拽疼了,又受到了从没有过的惊吓。豆荚之所以尖叫,也因为惊吓所致——不速之客来得太突然,它没有心理准备,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了解孩子哭鼻子的原因后俩爸爸如释重负。 老爷有点发懵,说它是天马吧它有俩翅膀,额前鼓起来的肉瘤又代表了啥? “如果没有那对翅膀,看上去像独角兽幼崽。”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眨巴眼睛,“独角兽幼崽通体金色,一旦开始长角便开始褪金。它这身土黄色算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想当独角兽想疯了,自己染的吧?!” 真正的独角兽幼崽比它漂亮多了。 海姆达尔很容易就联想到三强争霸赛那年在禁林碰到的独角兽宝宝,跟眼前这只四不像相比差别显著。 两眼含泪的米奥尼尔发现俩爸爸后立刻跳起来,无比神勇地用力一推,愣是把四个蹄子的四不像推搡得一个趔趄,而后满脸委屈地扑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看他头发乱糟糟的,沾着疑似口水的液体,连忙让希娜带去洗漱。米奥尼尔受到了惊吓怎么都不肯离开,海姆达尔抱起儿子,轻声安抚,又拿出手绢给他擦脸。孩子渐渐止住了哭泣,红红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这么点事就哭鼻子,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海姆达尔调侃。 米奥尼尔难为情地把脸埋进海姆达尔的脖侧。 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背,“刚才很害怕是吧。” 米奥尼尔点点头。 “没事了,有爸爸们在。”海姆达尔抱着孩子回屋,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原来是老爷尝试接近那动物,没想到四不像拥有与憨傻外表截然不同的警觉,迅速发现了老爷的意图,不假思索地迅速振动翅膀飞了起来。老爷十分懊恼,心里大叫可惜,责怪自己不够谨慎,惊动了对方。 而海姆达尔看到的却是四不像临走不忘顺手牵羊——咬住一段血掌石南的藤蔓并扯下,眼睁睁地看着它含着自个儿精心照顾的植物耀武扬威地飞离。斯图鲁松审判员费了老大的劲没有拔杖相向,青面獠牙地进了屋。 五、 吃过早饭后,他们依计划来到隆梅尔家。 米奥尼尔迫不及待地拉住爷爷的手述说今早的奇遇,由里格爸爸负责补充,解释一些过于跳跃性的描述。 “还有这样的事?!”隆梅尔不禁哈哈大笑。 米奥尼尔一副烦恼的样子,撒娇地抱住对方的腿,“爷爷……” 隆梅尔笑眯眯地抚摸他的头,很快被斯诺接了过去。 “害怕吗?”斯诺和蔼的问。 米奥尼尔先是点头,生怕人家认为他胆小怕事似的又飞快摇头。 大人们又是一阵哄笑。 “还挺要面子。”斯诺的视线意味深长地转到了海姆达尔身上。 海姆达尔抽了抽嘴角,全当毫无察觉,随他就随他,要面子咋啦。 隆梅尔让多多马给米奥尼尔弄了些好吃好玩的,孩子很快转移了注意力,不要粑粑了。 隆梅尔心情很好地问他们对于今天的行程安排有什么计划,海姆达尔面露为难之色。 “怎么了?”隆梅尔问。 一直没怎么做声的威克多说:“我下午有场比赛要监督。” 言下之意,海姆达尔本打算带孩子去给他加油。 “那就一起去吧。”斯诺一脸的无所谓。 隆梅尔想了想,没有投反对票。 之后海姆达尔对他们说起法国魔法先生拉票活动上的逸闻趣事,米奥尼尔顺带又得意洋洋地显摆了他的烟晶石胸针,赢得俩爷爷辈的人齐声喝彩。 多多马出来告诉他们,最后一位客人到了。 海姆达尔疑惑父亲还请了谁,当他看见信步走来的兰格时高兴地站了起来。 “安德鲁!”他笑容满面地对方拥抱。“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兰格分别与隆梅尔、斯诺以及威克多一一握手。 “小不点,最近怎么样?”兰格与米奥尼尔打招呼。 吃得两只手挂满巧克力酱的米奥尼尔忙里偷闲地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回答,“很好,谢谢关心。” 大人们见他那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忍不住微笑。 尽管如此,海姆达尔还是把孩子的身子又扳了回来。 “见到教授不知道打招呼吗?怎么问候别人不记得了?太没礼貌了!” 米奥尼尔咽了咽嗓子,在多多马的帮助下擦净手掌,来到兰格面前规规矩矩的说:“很高兴见到你,兰格教授。” 兰格没有说自己不介意,也没有责怪海姆达尔多此一举。 他握住米奥尼尔伸出的小肉手,并轻轻晃动,“谢谢,我也很高兴。” 米奥尼尔煞有介事地点头。 做完这一切,抬头看海姆达尔,邀功求表扬。 海姆达尔无奈地拍拍他的背,“行了,去玩吧。” 米奥尼尔又看了眼兰格,莫名其妙地傻笑,然后欢天喜地的掉头去吃点心了。 兰格和海姆达尔面面相觑。 隆梅尔和威克多没说什么,前者对带孩子素来不感冒,后者习以为常。斯诺却是一脸的恍惚,当初的小娃娃一眨眼都开始带下一辈了。 “你也来听听他们家发生的趣事。”隆梅尔招呼兰格随意坐,多多马为兰格教授端上一杯隆梅尔珍藏的好酒。 兰格先品尝了酒水,真心赞美了几句,之后,由海姆达尔把今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兰格亦感到十分有趣。 “还有个事。”威克多突然插嘴,说起了昨晚海姆达尔起夜时见到的院中异状。 “可能是我看错了。”海姆达尔早已决定抛之脑后。 兰格对威克多说:“你认为是什么?” “您心底已经有答案了吧?”威克多不答反问。 兰格故意卖关子,“也许我们的想法一致。” “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海姆达尔不解。 威克多和兰格相视一笑。 兰格说:“我们猜测,你看见的亮光不是灯。” “当然不是,八成出于我的幻觉。”海姆达尔不以为然。 “也不是幻觉,你确实看到某种东西了。” “是什么?” “护树罗锅。” 海姆达尔皱眉,他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答案。 “但是它会发光,亮晶晶的,我见过护树罗锅。” “护树罗锅有很多种。”兰格说。 威克多点头,“没错,分布面之广之杂,连研究它们的巫师都说不清楚。” 海姆达尔挠挠头,“我们院里没有种树……不,种下去的树还没长起来。” “建议你们回去以后好好检查一下,”兰格一脸的神秘。“能让罕见的护树罗锅品种在树木长成之前,并且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来窥视,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第709章 深夜的小院 这个一、二、三、四其实是场景转换的意思,平时写文的时候都有,但是在上传前会删除,最近干脆直接拿来做分割线,所以就没删了。 一、 “顶楼?” 隆梅尔抬起头来,时髦的摩天大楼闪烁着金属质地的冷硬光泽,他的眉心微微蹙起。情绪外泄的过程转瞬即逝,至少站在大楼入口处向排队等候入场的观众们分发球队小旗子的美女没有察觉。 今天这场魁地奇业余比赛把场地设在了一栋尚未完全竣工的摩天大楼的顶端,他们身后是乱糟糟的工地,虽然看不见热火朝天的建筑景象,也没有戴着安全帽的麻瓜们的熙攘声,石子、钢筋、工具等物随处堆放,这个工地不像它对外宣传得那样井井有条。 排队等候的巫师不时举目张望,因为头顶上方悬空吊着一捆不知名物体,宽大的阴影笼罩着地上的人,体积之庞大,外形之凌厉,令人不寒而栗。大家都明白在组织者的布置下,它肯定掉不下来,但还是很没有安全感,在队里推推搡搡朝前挤,希望尽快脱离阴影包围。 门口的两位美女分别穿着印有各自球队徽章的巫师袍,其中一位戴着金色飞贼模式的鸭舌帽,两只金色翅膀自发徐徐扇动,在队伍中来回走动,向人们兜售徽章气球;另一位身上别着大大小小十几枚可变换魔法徽章,逢人就发,几乎每个支持该队的观众都领到了一个。 今天参赛的两队是:飞天果子露队和威风的羊皮纸队 千万不要以为这俩一个是卖果子露,一个是贩卖巫师文具的。实际上飞天果子露是交通控制管理中心的业余球队,威风的羊皮纸的队员来自国际标准鉴定设定中心的。 它们都是国际巫师联合会下属的部门。 换言之,今天的比赛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内部玩乐,观众大多是巫师联合会的员工和员工家属。 带翅膀帽子的美女用彩色气球勾搭米奥尼尔,小盆友瞧得目不转睛。佩戴徽章的美女不甘示弱,十几枚徽章齐齐旋转,五光十色,目不暇接。小盆友蚊香盘圈圈眼了。 斯图鲁松审判员不客气地两样都拿了。 俩美女居然还不死心,争先恐后地朝之后的仨成熟魅力男做推销。笑容那个灿烂,态度那个积极,眼神那个荡漾,手脚那个并用,身体那个总是朝某个方向倾斜……手段之繁多令人叹为观止。 三位男士镇定且不约而同地举起手中的小旗,清一色黑底印着“裁判加油”的醒目字样。 俩美女瞬间败退。(PS:前面应该加句“仨男邪魅一笑”……) 海姆达尔把气球扎在手腕上,米奥尼尔好奇地摆弄魔法徽章。不知用力过猛还是徽章质量有待提高,他们还没对号入座,那徽章就啪嗒一声被掰成两截。图案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一动不动,旋转变换功能失效。 米奥尼尔愣了一下,泫然欲泣。 “坏了就坏了,爸爸给你修。”那一刹那小粑粑王八之气大盛,恢复如初再次上演。 “这东西是看的,不是玩的,给你别在衣服上好不好?”海姆达尔把修好的徽章摊在手里。 米奥尼尔看看胸前的蒲绒绒烟晶石,犹豫了一下,摇头,接过徽章后眼不见为净地揣进了小斗篷口袋里。 然后从小粑粑那里拿了面写有“粑粑好厉害,粑粑我爱你”字样的小黑旗子,举在手中人来疯地频频挥动。 二、 他们的座位比较靠后,整个场地只坐满了三分之二,除了前方,身侧身后都没什么人。 斯诺犹如放下了包袱,舒展四肢;隆梅尔拿出烟斗,毫无形象地翘起二郎腿;唯独兰格教授表里如一、一丝不苟,不管在哪里都保持高度端正的仪态,这和从小的礼仪教育方式有关。 海姆达尔忍不住YY了会儿,抹掉嘴角的口水,决定放弃让米奥尼尔跟兰格学习的念头。他自个儿就做不到,就不勉强孩子更上一层楼了。假使孩子以后想要效仿,让他自个儿折腾去。 “爸爸————”米奥尼尔可着劲地舞动加油小旗,跟着别人一块吆喝。 “还没轮到爸爸上场。”海姆达尔好笑地说。 场内频繁响起观众的叫好声,那是开赛前的惯例,两队轮流出场,由解说介绍队员信息。据说今天比利时的巫师调频将现场直播赛况,不知道现在收音机前聚集了多少听众。 等两队选手全部上场完毕,下面才是裁判出场。一般说来裁判出场不需要花费过多的口舌和时间,纯粹走流程。毕竟你介绍得再详尽,观众不一定买账。 威克多·克鲁姆的名字在人们耳边一晃而过,大家都愣了一下,很多人没反应过来,巨大的喇叭响起激昂的赛前音乐。两支球队完成了赛前炫耀,先来到场地边听取教练的最后叮嘱,然后两队队长再聚集到裁判面前,听裁判那千篇一律的赛前警告。这也是流程,马虎不得。 按照魁地奇赛事规范,裁判理事会规定,裁判在赛前必须尽到告知义务,也就是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要说清楚——就像开考前监考老师念的考场规范,虽然魁地奇总体上没有犯规这一说,但仍然有需要遵守的原则性问题。 观众们的情绪瞬间达到顶点,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弄得好像自个儿要上去比赛一样。只有少数观众心里还在惦记那快速划过耳际的裁判姓名,在心里嘀咕起来。 “爸爸——爸爸————”米奥尼尔嗷嗷叫着,因为海姆达尔对他说可以加油了……小盆友的肺活量惊人。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地把得了多动症一般的孩子举高,前方的巫师频频回头打量,搞不懂这娃到底给谁加油。 前排的某位观众笑盈盈地问叫累了中场休息的米奥尼尔,“你爸爸在场上?” 米奥尼尔傻乎乎地笑道,“爸爸……” 那位观众忍俊不禁,“你爸爸在哪支队伍?打什么位置?” 米奥尼尔眨巴眼睛半晌不吭声,一脸茫然,他不知道,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包括海姆达尔在内的大人们微笑地看着,并不做声。 米奥尼尔憋了一会儿,瘪瘪嘴,然后握紧小拳,猛地大叫,“爸爸!” 大人们哈哈大笑,提问的那位观众笑得前仰后合。 “他真可爱。”观众对海姆达尔说。 “谢谢。”海姆达尔说。 当这位观众终于看清楚小旗子上写了什么后,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 “你爸爸是裁判?” 米奥尼尔还是那句雷打不动的呐喊口号:“爸爸!” 三、 比赛开始以后,场内持续爆出响亮的掌声,巫师们紧张地关注比赛进展。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比如斯图鲁松家这一伙,他们的关注点着重在闲聊,赛事出现高潮时偶尔瞄上几眼。 这时候米奥尼尔已经被斯诺接了过去,年轻的小爷爷很有耐心地和他说话,告诉米奥尼尔场上发生了什么。这位英国魔法部专管魁地奇事物的前办公室主任即便转了岗位,仍在魁地奇发展道路上坚持不懈地发光发热,添砖加瓦。 每当威克多催动扫帚转变方向,海姆达尔就习惯性地挥下小旗子,久而久之,不管老爷动不动他都会抖一下手…… “爸爸,有个事想请您替我查查。”海姆达尔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跟老爸谈一下。 隆梅尔拿下叼在嘴里的烟斗。儿子很少这么煞有介事地请他帮忙,即便遇到再棘手的问题通常都自己死撑着,搞得斯图鲁松主席总在怀疑自身价值。 “什么事?” “是这样的。”海姆达尔说着往他那儿靠了靠。 这情不自禁地做贼心虚姿态让隆梅尔越发好奇了。 “您能不能查一下威克多这次的银星裁判为什么没有通过……”海姆达尔小声说话,眼睛却盯着场内某人的一举一动,并很具欺骗性地持续微笑。 隆梅尔一听到威克多的名字就有点斯巴达,果然如此……可一琢磨海姆达尔那话,兴趣被提了起来。 “他不是胸有成竹吗?怎么会没通过?你是不是搞错了?” 海姆达尔假装没听懂父亲的挖苦,“我也纳闷啊,我相信威克多的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就是没通过。” 海姆达尔摆出十分苦恼的样子,轻飘飘地拨开老爸不怎么客气的言下之意。 隆梅尔吸了口烟,瞅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笑盈盈地回视,脖子以下正襟危坐。 隆梅尔短促一笑。 海姆达尔见到这笑容便松了口气。 “如果我记得没错,今年的银星裁判资格还没到对外公布的时候,你有事怎么提前知道的?”隆梅尔好整以暇的说。 “我找人打听的。” “这个可不是一般人能打听到的,裁判理事会虽然在部门多到令人发指的国际巫师联合会内不怎么起眼,主要合作对象就是魁地奇联盟等几家巫师运动机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大型部门,尤其在银星及以上级别的考核和管理上尤为严苛,没有公布前谁都不知道名额有多少,是谁。” “我请了IW内某位法官吃了顿饭。”海姆达尔说。 “还有呢?”隆梅尔不相信区区一个法官就能理直气壮地捞过界。 “这位法官的妻子前年生了个女儿,她的妻子是麻瓜出身,法官先生本身是混血巫师,而他的外祖母家有巫师遗传病史。” 事情坦白到这里,以隆梅尔脑筋转动的速度,已基本拼凑出了故事的梗概。 “既然如此,他应该尽快带女儿找专门的治疗师进行遗传病排查。”隆梅尔并不打算加快讲故事的速度。 “是的,但是我前面说了他是混血巫师,而他的妻子……” “麻瓜出身。” 海姆达尔点头,“不公平这话由我讲出来可能不太适合,因为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不知道歧视会带给一个巫师家庭多么大的伤害。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好不容易替他女儿排上了排查的名额,可名次很靠后,不知道真正轮上要等多久。” 隆梅尔吐出一口烟,“假如在排队的过程中不幸发病,对巫师世界的‘纯洁性’不啻为一次根本性的大扫除。某些家伙心里肯定这么想。” 海姆达尔说:“我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女儿已经排查好了,结果一切正常。” “这位法官……”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他的祖父是裁判理事会的官员之一,听说职位不低。他祖父当年反对他娶现在的妻子,就因为对方家庭有这个潜在危机,但他执迷不悟。我很感谢他祖父拉不下脸,不然安排排查这事轮不到我。” 隆梅尔莞尔一笑,“挺能干么。”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说:“以我目前的价值,只能做到这一步,没办法更进一步查明缘由。” 隆梅尔却对海姆达尔的“人脉”更感兴趣。 “你又是怎么解决排查问题的?请克鲁姆夫人帮忙?”隆梅尔好奇道。 “不是。”海姆达尔摇头。“有一年暑假,我在IW对外窗口蹲点了一段时间,帮助社会上的巫师进行免费法律咨询。在那儿我认识了国际魔法伤病救治中心的一位官员,他那时候还只是个高级治疗师,我找他帮忙的时候他已经是救治中心下属某个小部门的部长。他的工作恰好与遗传病排查的业务挂钩。我请他吃了顿饭,又为他的亲戚解决了一点法律上的小纠纷——他的亲戚终于摆脱了被倒打一耙的噩梦,然后他很高兴地替我拿了一个稍微靠前的排查号。” 这个“靠前”应该不只是“稍微”吧?! 隆梅尔笑眯眯地抚摸海姆达尔的头,貌似心情很好,自从海姆达尔16岁以后他就没这么做了,显然儿子这一番并不光明磊落的作为取悦了老爸。实际上隆梅尔不怕家里出个成天嚷嚷着要替天行道的法官,他不希望看见海姆达尔变成连灰色都看不得的小白猫,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绝对纯洁。 心情愉悦的老爸很大方的说:“如果我查到了缘由,你打算怎么办?”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首先要看是不是能力问题,一旦发现不是威克多能力有限所致,如果以我目前的能力,可以解决就想办法解决,即便无可奈何,至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让隆梅尔出马的打算,老爸发现自个儿又成了打酱油的。 “这事我有所耳闻。”一直在跟米奥尼尔嘀咕的斯诺突然转头道。 连貌似心无旁骛的兰格教授都凑过来表示他也听朋友说到过。 斯图鲁松父子俩一阵无语,敢情一直被偷听。 “听说魁地奇联盟上层要大洗牌,裁判理事会肯定会有所动作。”斯诺说。 海姆达尔心里一动,“IW上层八成也要动作了,有传闻吉伦特首席有退休的打算。” 三个大人纷纷露出深思的表情。 “不奇怪,所有地方都一样,说好听点是革故鼎新亘古不变。”片刻后隆梅尔的嘴角讥讽地卷起。“可以猜出那些准备兴风作浪的人是怎么想的:大战胜利50周年已经过了,是时候让那些老家伙‘瞑目’了。” 只有神马都听不懂的米奥尼尔,从头到尾专心致志地观看比赛,或者说观看场上的裁判。 粑粑好帅!魁地奇好玩!米奥尼尔如是说。 四、 “爸爸——爸爸——爸爸——”米奥尼尔一刻都闲不下来,即便他们回到家,他还是舞动着旗子蹦个不停。 海姆达尔看着猴子般上蹿下跳的娃,转头问老公,“你说他以后会不会把‘爸爸’当成加油口号?” 威克多乐坏了,面上却假装深思熟虑。 “也不是不可以。”老爷一本正经的说。 “儿子懂事以后会恨你的。”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皱起眉头,大概被由此带来的脑补吓唬到了。 “米奥尼尔。”他一脸严肃地抓住某个娃。 米奥尼尔睁大眼睛看着他。 “加油应该说什么?” “……爸爸!”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威克多一脸的懊恼,真给里格说中了?! “小傻瓜!”威克多抱住儿子,“加油的时候当然要喊加油!” 米奥尼尔眨巴眼睛,“爸爸!” “说加油。” “爸爸。” “加油。” “爸爸!”米奥尼尔开始挣扎。 老爷沮丧地抱紧他,“乖,跟我念,加油。” “爸爸……”米奥尼尔着急地转向海姆达尔并可怜巴巴地伸出手。“尿尿……” 老爷刷地放开他,米奥尼尔咚咚咚跑进了盥洗室。 老爷一脸呆滞。 海姆达尔乐不可支,“你也有今天。” 老爷恼羞成怒,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的室长遭殃了。 趁儿子还在嘘嘘,老爷十分孔武有力地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室长压在沙发上,老流氓,老淫荡地对人家展开从上至下全方位的不轨操作。 不轨间隙,老爷忽然问,“比赛的时候你和隆梅尔在说什么?” 瞧瞧,这就是当裁判的好处,比赛过程中还能忙里偷闲。找球手哪里有那美国时间。 海姆达尔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磨蹭半天,说了句,“爸爸……” 老爷:“……” 五、 晚上夜深人静以后,骑士楼的俩粑粑做贼似的躲在院中晾晒台之后,并不时探头张望或举起望远镜窥视敌情。 为了以防万一,希娜埋伏在暗处伺机行动。 “也许我们可以设个陷阱。”放下望远镜后,海姆达尔小声说。 “有些护树罗锅胆子很小,不小心吓死了或者吓跑了就得不偿失了。”威克多认为不妥。 “可我们天黑前找了一圈,没看见任何可以称之为意想不到的东西。”海姆达尔心想很有可能是兰格失策了。 正说着,眼角划过一丝诡异的光晕,亮晶晶摇摇晃晃的过来了。 海姆达尔立马噤声,并朝下躲了躲,举起望远镜。 那个看上去长了一身树皮的小东西的确跟护树罗锅有几分相似,但跟海姆达尔在书本上以及现实中看见的并不完全相同。它比一般的护树罗锅个大,表皮更加粗糙,因天色关系看不清真实颜色,但从它头顶树枝般姑且称之为触角的发光玩意儿来看,不如护树罗锅色泽深沉。 古怪丑陋的模样倒是差不多,头顶的大角让它看上去十分高端大气。 “是护树罗锅吗?”海姆达尔问。 “可能是。”老爷不是很确定。 亮晶晶笨拙缓慢地爬过围墙,从当中的空隙间钻过——钻的过程很纠结,因为角放了好几次都挪不进来——来到院内,然后径直朝西边的墙角摇摆而去。 那里有什么? 海姆达尔不解。下午都看过了,就是栽种的几丛普通的蔷薇花藤,藤蔓上全是刺,难道它对尖刺情有独钟? 亮晶晶开始在蔷薇花丛边兜圈子,看上去犹如举行某种神秘仪式,一边走一边晃动着躯体,莹亮的粉末不断从触角上落下,嘴里偶尔发出一两声古怪嘶哑的尖叫。 “它在做什么?” 老爷琢磨片刻,“……圈地?” “就像动物撒尿那样,给自己看中的地盘标记?” 老爷点头。 “我们家的蔷薇花莫非有什么独特之处?”室长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骚动从密林深处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异响,听那动静,仿佛有什么东西靠近,而且数量不少。 俩爸爸顿时如临大敌,也不管会不会吓到亮晶晶了,从晒台后出来。 亮晶晶确实被吓了一大跳,但不是被俩爸爸吓到的。亮晶晶紧张地左摇右晃,最后使尽全力钻进了蔷薇花藤的空隙里,莹莹的亮光消失在蔷薇花丛后方。 这家伙倒是机灵,看那娴熟程度,估计平时没少干这事。 海姆达尔抽出魔杖,向右挥动,一团火焰从杖尖喷射而出,西边墙下的石柱子灯被点燃。 “希娜!” 海姆达尔一声令下,另外三盏石柱子灯被同时点燃。 察觉到动静的奶糖它们跑了出来,准备跟他们并肩作战。 威克多吩咐道,“小八和希娜回去,希娜把窗户和门都锁上,和小八一起照看米奥尼尔。” 小八看了眼海姆达尔,后者朝它点点头。 八眼蜘蛛长腿一伸,直接蹦上房屋的外墙,朝米奥尼尔所在的房间移动过去。 “主人……”希娜迟迟不肯离去。 “听话。”海姆达尔说。 希娜呜咽着消失,通往房间的门刷地合拢并落锁。 “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大惊小怪了?”海姆达尔问。 威克多说:“宁愿草木皆兵,也不能掉以轻心。” 海姆达尔深以为然。 [是地精!]立在院墙之上的豆荚惊叫一声跳下墙,一边叫一边往回跑。[很多地精!] 被四盏石柱灯映照得亮如白昼的小院内,俩爸爸直视前方,而后四目相对。 他们已经看见了。 面相蠢笨,动作却格外灵活的地精从西面八方涌来,院墙的空隙塞满了想要挤进来的地精,它们相互推搡叫骂着,眨眼间开始在院中肆虐。 奶糖和小面包勇敢地冲了过去,豆荚也伺机攻击。可惜双拳难敌众掌,地精的数量比想象得还要多。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利用大面积的冰冻咒冻住了一部分忙着打洞啃咬植物的地精,又接连放了几个魔法,发现仍有源源不断之势。二人心有灵犀地同时转身,开始给院中的各种雕塑浮雕等物施加魔法,让它们“活”了过来。 威克多“唤醒”了扛着锄头、斧头等物的小精灵,以及一只两米不到的小山地巨怪。巨怪抡起槌子朝地精聚集较多的地方丢去,槌子落地的那一瞬四分五裂,而后接连响起地精们的嘶鸣哀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海姆达尔的自问,石头池子边角上的装饰物扑棱着硕大的翅膀一跃而起。那是四只一米左右的夜行兽,它们长着鸟一般的长喙,鹿一样的角,全身被毛发覆盖,双脚如秃鹫,爪子又弯又长,带着钢铁般的力量,背上生了一对羽毛丰满浓密的羽翼,宽而厚,翅膀全部展开时蔚为壮观。 在海姆达尔的指挥下,它们伸出利爪,朝地精们扑去。 第710章 兵荒马乱 一、 四只夜行兽挡在通往西边墙角的花圃小径上,以石头灯柱为中心,以海姆达尔的意志为转移,吓走了企图窜向西边的地精。从东边往里钻的地精大部队离西墙角还有段距离,院中的花架和家庭菜园或多或少遮挡了视野和路线,它们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仍在东边翻掘肆虐。 院子东边的植物遭到比较严重的破坏,几株向日葵像被狂风吹断似的倾倒在地,硕大的花盘被砸得七零八落,杆子压在了威克多悉心照顾的兰花上…… 威克多没顾得上计较,斯图鲁松室长不淡定了。 那花!那花很贵的!!! 室长斯巴达了。 “你要干什么?”注意到他表情不对的老爷赶忙抱住他。 “我要让它们知道我的厉害,让它们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别拦着我——”海姆达尔出离的愤怒。 “已经不需要了。”威克多好笑的把他往后扳,然后吻上他的嘴唇,等到室长平静下来,才松开他。“你看,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 确实如老爷说的那样,情势往他们有利的这面好转。总的来说,地精并不是通常意义中具有攻击性的神奇动物。它们牙尖嘴利,但不适合搏斗,一般遇上敌人多数选择躲到地穴里,并不主动应战。它们是食草动物。 也许这些地精的本意是在他们家的院子里做窝——至于为何这么迫不及待尚不可知,由于数量太多,院子的俩主人又阴差阳错地目睹到了规模超出预计的地精部队迁徙,以为自己遭到了攻击。实际上地精委屈着呢,它们只是想换个地方打洞。 但是巫师并不欢迎地精的到来,它们会泄露巫师的行踪,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对斯图鲁松室长来说,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 “我的花……啊,德拉科送的虎斑吊篮……我的石南……”室长颤抖着双手捧起东倒西歪的吊篮,血掌石南死气沉沉地耷拉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威克多勾住他的肩膀拥了拥,蹲身查看植物。 “没事,还能活,根系没有被啃咬。” 这时候的地精们在干什么呢?就跟来时的措手不及一样,走的时候更加匆匆。它们啃烂了院子内的大半植物,只有西边那片幸免于难。飞舞在空中的夜行兽对地精威胁巨大,再加上石头小巨怪以及小精灵的勇猛,奶糖和小面包的血盆大口,数只地精已经在地上躺平了。地精们终于意识到敌人太强大,得不偿失,决定暂时撤退。 没错,暂时。地精或许不聪明,但它们找巫师的家一找一个准,念旧得令人发指,一旦被它们惦记上,除非搬离,不然这辈子都要和它们打交道了。 一只地精从海姆达尔脚边跑过,从墙洞上钻出去的时候不忘抓了把在战斗过程中不幸被连根拔起的玫瑰花,满足地搁进嘴里咀嚼,兴奋地叫着往外挤。 斯图鲁松室长的眼睛冒绿光了。 那只地精离地被悬在半空中时还在做奔跑的姿势,嘴里还嚼着植物根系,一点没察觉堪忧的现状。 海姆达尔眼中绿光更盛,猛地一挥魔杖,地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伴随后知后觉的尖叫没入远处的黑暗之中。地上你推我搡的地精们纷纷呆愣愣地东张西望,神马都没发现后继续挤来挤去地向外扩散。 海姆达尔无比泄气,跟这些小东西较真找不到丝毫满足感,只有深深的无力。 室长沮丧地狠踹晒台,被柔软的室内鞋包裹的脚趾撞在了坚硬的锐角上,室长嗷的一声惨叫。地精们回过头来见他那副五官扭曲的衰样,一个个龇牙叫嚷起来,尖细嘈杂的吱吱嘎嘎就像猫爪子挠玻璃。斯图鲁松室长捂着脚内牛满面,他或许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被公认笨到家的地精嘲笑的巫师。 威克多竭力忍住不笑出声,安抚几乎快暴走的海姆达尔。 豆荚拱起背,发出凄厉的尖啸。 海姆达尔咬牙切齿地说:“你也踢到脚了?” [有耗子!耗子!]豆荚惊慌失措地跳到他身上。 “有老鼠很正常,你别随便剥夺人家的生存权!”海姆达尔有些迁怒。 豆荚使劲挠着海姆达尔的肩膀,根本听不进他的吐槽。 [快把它们赶走!] 威克多默不作声地四处打量。 “哪儿有老鼠?我没看见……”话音未落,几只灰扑扑形似家鼠的动物从眼前跑过,它们的目标也是院中的植物。 借着院中的灯火,他们终于看清老鼠的外形,是背上长着海葵状肉瘤的莫特拉鼠。 这不科学! 随着莫特拉鼠的激增,海姆达尔瞠目结舌。这种神奇动物属于不列颠沿海生物,欧洲大陆也有,但数量少,不像英国那样成群结队地形成规模。中欧这片地域几乎看不着莫特拉鼠,因为这里的环境不是它们理想的栖息地。 可眼前的这一切彻底颠覆了教科书上不容置疑的知识,海姆达尔恍惚了。 [啊啊啊,过来了!过来了!快打死它们!]豆荚抓狂。 “你还是不是猫啊,这才是你的本职工作,快上!”海姆达尔被它叫得头疼不已,几次试图把它从背上抓下来,都没有成功。 豆荚依旧我行我素。 莫特拉鼠跳进了水池中,欢快地扑腾,说到底它们还是喜欢水。海姆达尔一阵头皮发麻,那可是他们洗澡玩耍的地方,紧接着一股火焰从海姆达尔魔杖喷出,在水面上穿梭,水中的莫特拉鼠顿时乱作一团。 威克多借机飞快地清理水中的耗子,它们被迅速冰冻,而后被丢出院外。 要不是顾虑到房子以及房里的娃,俩爸爸肯定会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 莫特拉鼠没有以吞食植物为生的地精破坏力大,但也非常可观,它们一改只吃甲壳纲动物的习性,逮着东西就咬,只要能咬得动,即便咽不下去也要搞破坏,可以说非常恶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困惑的说。 家中的院子到底有什么吸引了这些不速之客? 俩爸爸忽然想到那只护树罗锅,难道这些东西都是被它吸引来的? “地精和莫特拉鼠吃护树罗锅?”海姆达尔对它们的破坏基本麻木了,反正都是残骸了,无非就是更加残骸。 威克多摇头,把原本坚定的否定吞了回去,眼前发生的一切使那些至理名言不再那么理直气壮了。 海姆达尔见这群莫特拉鼠开始往水池边聚集,它们的本能还是更喜欢亲水,院中的植物暂时没有危险。海姆达尔对威克多使了个眼色,让他放弃清理水中耗子的举动,干脆放任水池做诱饵。 奶糖和小面包对莫特拉鼠好感更大,在兵荒马乱的耗子堆里大开杀戒,它们的肉比地精美味。豆荚终于舍得离开海姆达尔了,选择貌似让它更有安全感的奶糖,趴在人家背上狐假虎威。一扫神经质的疯魔样,俨然忘了刚才是谁叫得跟杀猪似的。 俩爸爸让夜行兽看住那群耗子——不让它们接近西边的角落,他们来到蔷薇花藤旁。 蔷薇花藤内隐隐发出光亮,若隐若现,不似刚才的悄无声息。威克多与海姆达尔对视一眼,那只护树罗锅还在里面?没有趁机跑路?他们小心翼翼地利用魔法挪开了遮蔽视线的蔷薇。蔷薇后方的景象让二人大吃一惊。 护树罗锅已经附着在了一株植物上,那株植物应该破土不久,通体稚嫩,枝干柔软纤细,摇摇欲坠,鼓出的嫩叶好似一触即碎。整株树苗不过十几公分高,护树罗锅比植物本身还大些。不知是护树罗锅的光芒影响了树苗,还是树苗自己就会发光,眼前的这株被一层淡淡的薄雾覆盖,晶莹剔透,银光烁烁,相信假以时日必定大放异彩。 海姆达尔闭上大张的嘴,“……银花火树?” 威克多点点头,表情复杂的说:“真没想到我们院子里有它。”更不可思议的是它居然发芽了,对于这种植物来说,破土基本代表成活率的增大。 海姆达尔当初从禁林马人那里得到一包种子——这是马人愿与你结交的象征,他们落户骑士楼后就把那些种子播撒在了院中。实际上马人送的种子并不都是珍稀品种——对这些把植物视若生命的高智商生物来说,植物没有贵贱之分——那些貌似珍稀的品种生长极其缓慢,发芽的几率寥寥无几。 眼下来看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银花火树是马人栽培的稀有植物,可它并非精贵到有价无市,而是因为巫师们鲜少能种活。原因众说纷纭,巫师们普遍认为马人拥有栽培此类植物的不外传手法。从今晚莫名其妙的动物搬家事件来看,巫师之所以种不活八成与天时地利有关。 首先,银花火树似乎需要跟它一样独特的护树罗锅看护;其次,巫师们居住的地方难以避免地精如附骨之疽; 再次,即使没有地精,其他动物似乎对它或者它的护卫也很感兴趣…… 由此可见,莫特拉鼠实际是杂食性动物。 想到这里,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确定了下一步方针——确保这株来之不易的植物远离危险。 二、 送完信返程的奥拉尔悠闲地扇着翅膀,向家一路飞去。 等它快到地方时惊讶的发现院子里灯火通明,并不时传来古怪的骚动。奥拉尔加快了飞行速度。 它飞过莫特拉鼠的上空,使劲钻挤的莫特拉鼠突然骚动得更加厉害。看上去犹如一层浅浅翻滚的灰褐色波浪,争先恐后地相互踩踏。 驱赶耗子的俩爸爸和动物朋友们被它们的自乱阵脚弄得一愣。 奥拉尔落在了院墙顶端,在墙壁和墙洞上乱窜的耗子吱吱叫着往下跳,似乎在尽可能的拉开与奥拉尔的距离。温顺的女王鹘没有察觉出丝毫异样,当它尝试拍动翅膀扫向在墙上乱窜的莫特拉鼠时,耗子们惊骇万分,有几只僵硬地翻落下地——装死。 海姆达尔灵机一动。 “奥拉尔,对,就是这样,拍打翅膀,不不不,别靠近它们,离它们远些,拍翅膀就行……”海姆达尔手舞足蹈地指挥,害怕不具备攻击性的奥拉尔受到伤害,决定借它狐假虎威。 蜘蛛惧怕女王鹘,这在禁林已经得到证实——小八的亲朋好友们差点被吓出翔来。 “莫特拉鼠也怕女王鹘?”海姆达尔欣喜地喃喃。 “据说很久以前,女王鹘还生活在野外,还不是家养的那个时候,它们除了捕食蜘蛛,偶尔还会抓捕小型神奇动物改善伙食。”克鲁姆教授很有权威的说。 海姆达尔看看任劳任怨的奥拉尔,无法想象它吞耗子的景象。 威克多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又道,“野生女王鹘的个头比奥拉尔庞大,按照那个时候的体长标准,奥拉尔属于发育不良的。” 海姆达尔愧疚的内牛,因为无知,曾经在伙食上对不起奥拉尔。 配合着奥拉尔的“攻击”,海姆达尔开始在莫特拉鼠附近的物体上施加基础运动咒,铲子、手套、水壶等物到处乱飞乱打,交织成网形成不小的杀伤力,在耗子中引发混乱。老爷又拣出数支粗枝条,并点燃它们,火把瞬间在耗子群中铺散开,莫特拉鼠六神无主地往外撤退,尖叫着四散进黑暗中。 海姆达尔见势头烘托得差不多了,尝试在地上施放速速塌陷。这个魔法在建筑物的效果上立竿见影,如果对着地面…… 不会真的塌陷,但是地面会微微鼓胀并摇晃,出现类似地震的效果,且时间不长。可莫特拉鼠并不知道这点,它们的恐惧一发不可收拾,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院墙的一小段出现裂缝并坍塌,海姆达尔小脸儿一白,连忙罢手。 俺滴墙———— 莫特拉鼠趁机从开裂的墙中间一涌而出,逃亡的速度更有效率了。 俩爸爸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望着撤退的鼠群松了口气,同时想到,后面会不会还有?!于是如临大敌地瞪着墙中间的那条裂缝往外黑洞洞的远方张望。 密林深处,一直窥伺着这边动静的地精们笨拙地埋伏在开花灌木里,通过枝桠间隙见莫特拉鼠仓皇出逃,不甘心地打消了钻空子的想法,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林中更深处。 老爷一看怀表,嗬,都三点多了。 他们又等了会儿,貌似一切如常,渐渐松懈下来。 奥拉尔从墙头飞到晒台上,海姆达尔轻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奥拉尔磨蹭着他的手撒娇。 “回去休息吧,辛苦了。”海姆达尔叫出了希娜,给奥拉尔打开了窗户。 望着满院子的动物植物残骸,海姆达尔叹了口气,这场无妄之灾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威克多见他一脸恹恹的,于是说:“快去睡吧,这里有我和希娜就行了。” “你明天就不上班了?”海姆达尔摇头,和威克多商量怎么处理那株珍稀植物。 “就这么挡着吧,地精和莫特拉鼠没有立刻发现它,这些藤蔓功不可没。”威克多把蔷薇藤移回原位,遮住树苗。这么一来就照不到太阳光了,但护树罗锅显得很温顺,没有反对。 “可以让希娜随时注意此处的变化。”威克多提议。 海姆达尔点头,然后对嚼着莫特拉鼠的奶糖和小面包说:“你们平时也照看着点,如果能想起来。” 俩客迈拉兽答应了。 交代完了这边,室长转过身来。 “我的墙……我的古代浮雕……我的花……”一脸柔弱地在老爷胸前使劲揉了下脸,而后很汉纸地咆哮着冲了过去。 老爷啼笑皆非。 室长经过裂缝时发现有个模糊的轮廓沿着墙根拱来拱去,猛地靠近一瞧,怒了。 竟然是那只恬不知耻的四不像,貌似趁乱来捡漏,靠着墙使劲咀嚼那些被地精和莫特拉鼠摧残到外面去的植物。看着余下最后一截原本在地表之上生长的石南在对方的嘴里忽左忽右的摇晃…… 室长又斯巴达了。 三、 这天上午,斯图鲁松审判员一脸萎靡地进了办公室。助手克里蒙梭很是无语,自说自话的给自己放假,居然还顶着这么张貌似纵欲过度的脸来上班,实在令人发指。让他这个已经三星期没休过一天的助手情何以堪。 克里蒙梭只敢脑补,不敢宣之于口。 老板霍林沃斯自然毫无顾虑,冷冷一笑。海姆达尔后背冒凉气,他咽了咽嗓子,干笑两声。 “您早。” “看上去气色不错啊,斯图鲁松审判员。” “还行吧。”海姆达尔点头哈腰。 总不好说昨天晚上几乎一宿没睡,防地精,防耗子,防……四不像?! 说了也没人信。 “布置下来的新工作怎么样了?”霍林沃斯不紧不慢的问。 “已经交给克里蒙梭了。” “你改名叫克里蒙梭了?” 海姆达尔心里咯噔一下,“我马上就去。” 霍林沃斯“嗯”了一声。 没叫他离开,海姆达尔不敢自作主张——虽然这几天他一直在这么干。 就在这罚站的几分钟里,海姆达尔开始正视之前的“目中无人”事件。他一直担心史米格里·利兹给自己使绊子,但今天看来貌似风平浪静,至少立案办公室照旧。 “您没听到什么风声吗?”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开口。 霍林沃斯抬眼瞅了下,“什么风声?” 海姆达尔急忙说:“没有就好。” 霍林沃斯眉头一皱,“有这些闲工夫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如把精力放在本职工作上!出去干活,IW付给你工资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海姆达尔抱头逃离。 克里蒙梭急忙走上前来,“霍林沃斯法官有什么交待?” 海姆达尔沉默地看着他,克里蒙梭忐忑地说:“怎、怎么了?” “你是不是在老板面前说了什么?” “肯定没有!”克里蒙梭反应很大。 “是吗?”海姆达尔的目光越发咄咄逼人。 “……嗯,有。”克里蒙梭肩膀一垮。 “说了什么?” “就是抱怨您有周末,我没有。” “我还是见习审判员的时候也是连轴转。” 他知道。克里蒙梭摸摸头,沮丧地道歉,“对不起。” 海姆达尔宽宏大量地拍拍他的肩,“在这里没有谁过的比谁舒服,就是最高大法官也有加班。既然入了这行,就得有这个觉悟。惩恶扬善没有节假日。” 克里蒙梭点点头。 二人经过档案室的途中路过写有“每日工作安排”的黑板,海姆达尔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吃了一惊。上面写着今天下午他要出庭。 “这个写着巴希特的是什么样的案件?” “……我不记得了。”克里蒙梭大惊失色,连忙翻阅小本,可怎么都找不到,急得汗都出来了。 “别着急,我也没印象。”海姆达尔说。 克里蒙梭松了口气,海姆达尔记忆力超群,假如他都没印象,说明不是自个儿的问题。 海姆达尔说:“上面写着下午三点开庭,还早呢,我们先去档案室问问。” 克里蒙梭急忙跟上。 档案室却告之所有的资料都被调离了,没有正式手续不可调阅底档,二人空手而归。 “我们去问问霍林沃斯法官吧。”克里蒙梭建议。 “别紧张,这案子我不是主审,即便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出席就问题不大。”刚才若没有注意到黑板,导致下午开庭缺席,他就会被扣分,要是再来上几次扣分就会叠加,长此以往轻则降职,重则开出IW。 克里蒙梭迟疑道,“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接到您的开庭通知单。” IW内的法官和审判员在开庭前两天会收到通知出庭的书面告知,上面会写清楚是什么案子,开庭的时间地点等等。海姆达尔给自个儿放了假,即便如此,通知单不会因为你放假也跟着放假。那就是执行监督部门的问题了。 他们在往回走的途中与审判研究办公室的莫萨法官擦肩而过。 几分钟后,海姆达尔以去洗手间为由,在休息区外与莫萨“不期而遇”。 莫萨法官就是那位着急给女儿做遗传病排查的父亲。 莫萨递来一份羊皮纸,海姆达尔也不废话,看了眼第一页的标题,就是下午要开庭的那个案子。 “谢谢。”海姆达尔小声说。 莫萨的嘴角弯了弯,“最近IW人心浮动,有些家伙脑子转的太快,似乎过于聪明了。” 海姆达尔想了想,“是因为利兹法官吗?” 莫萨说:“据我所知,利兹法官不是个冒进的人,如果真像传言的那样,他何必搞这些小动作。” “所以不排除一些人自作聪明,上赶着替他涤清道路。”海姆达尔短促一笑。 “你明白就好。” “还有件事,”莫萨离开前关照海姆达尔。“这个案子由伍德法官主审,他已经有定论了。他喜欢在开庭前把什么都设想好,包括念判决书时的语言和语气,如果有旁听者,还会设想旁听者们的表情,嫌疑人在听判决时的神态等等,所以开庭以后你就照着他的路子走,甚至于他若不主动开口你装聋作哑也没关系,在庭上尤其不要跟他对着干,给他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利,他……”莫萨顿了下,含糊的说:“不是个性格开朗的人。” 换言之他不是个胸襟宽大的人。 “谢谢,我知道了。”海姆达尔并没有直面答应他。 莫萨可能察觉到了什么,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嘀咕了句后生可畏一类的话,离开了休息区。 海姆达尔看看手里的资料,顺手往兜里一塞,转身去了国际巫师警察总队。 第711章 庭审 一、 他很轻松地找到了彼得童鞋,并说了来龙去脉。 彼得十分淡定地屈起小指挖了挖鼻孔,“这事我可以帮你搞定,那么我有什么好处?” “你怎么越来越俗气了?”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吐槽。 “虽说我是狼——”彼得四下瞅瞅,压低声音。“虽说我是狼人,但我也是个巫师,是警察部队的一份子。我要吃饭,要工作,我的生活不是整天围着你转!什么俗气?!大少爷怎么懂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疾苦!”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心想八成受什么刺激了,自个儿正好撞枪口上了。 “发生什么了,好好说话,别激动。”海姆达尔好声好气地拍拍他的肩。 趾高气扬的彼得顿时泄了气,“我带的那些菜鸟,上星期的考核全军覆没了。” 也就是转正的时间被推后,他们将以学员的身份留下来继续“深造”,或者主动退出。 “那些学员自己怎么打算?”海姆达尔问。 彼得沮丧的说:“三分之一的人离开了,任我怎么挽留他们都不肯再尝试了。” “你一共带了多少人?” “二十来个吧。” “这么多?”海姆达尔咋舌。 “多吗?”彼得有些茫然。 “亲爱的,听我一句,”海姆达尔说。“下一次考核估计通过的几率依旧很低,如果有人要走,你别拦着,人各有志。” “他们已经受训半年了,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彼得的脑子还是转不过弯来。 “他们自己都不觉得可惜,你替他们惋惜个什么劲。”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咸吃萝卜淡操心。 “现在还剩下多少人?”海姆达尔问。 “16个。” “我看你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为他们做各种打算,也别想方设法地促使他们如何更好的训练,愿意坚持的就算你不监督他也会主动上进,那些抱着得过且过心态的人,你许诺他转正以后每个月工资10万金加隆,他也不会多跑两步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海姆达尔意味深长的说。“你是教官,什么都行,就是千万别惯着他们,想想那位半吸血鬼教官当初是怎么对你的,想必很有启发。” 彼得小脸儿发绿,看来记忆犹新。 “他、他是变态!”彼得童鞋的小心灵受创不浅。 “那你也变态点呗,从下一代身上找平衡。” 彼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可真够坏的。” 斯图鲁松审判员平静地撸了下头发,“是么,已经不止一个人这么说了。” 彼得心想,这貌似不是赞美吧?!肿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海姆达尔之后又承诺周末陪他一块儿折腾那些学员,如果可行的话,把威克多也叫来,说不定飞天扫帚训练能更有效率。 彼得愉快地表示成交,转身去办海姆达尔请托的事情。 “对了对了,这个忘记了。”彼得拿出一封信。“那边的尸检报告出来了,这几天找不到你,我就代你收着了。” “这么快?”海姆达尔惊讶的接过,他以为要好几个星期才出结果,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干这活。 彼得警告道,“你可别当着班达的面这么讲,不然我就当不认识你。” 对警察来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法医。 二、 老爷这个时候还没到上班时间,坐在茶室里悠闲地看报纸。其间他看看天色,有些暗,云层正在树林上空堆积,他喃喃了句也许要变天了。 裁判部门与众不同的工作时间曾让斯图鲁松室长羡慕得牙痒痒,只恨一入IW误终身。 威克多喝完一杯茶,把折叠整齐的报纸搁在桌面上。 离开茶室的时候看见米奥尼尔抱着小面包在地板上玩耍打滚,看上去很愉快,这一圈滚下来,希娜的大扫除任务估计能轻松很多。威克多不禁啼笑皆非,但没有阻止。 “爸爸——爸爸——” 威克多回头,就见米奥尼尔还在跟小面包“摔跤”,他挑眉看了会儿,转身继续朝前走,爸爸的呼唤再次传来。老爷停下脚步,只见米奥尼尔带着小面包欢乐地跑过他身边,嘴里喊着“爸爸!”小面包在他身后又蹦又跳,还挺有节奏。 老爷抚了抚额头,森森的忧虑了。 他来到院中。 奶糖、小八和豆荚围着西边的蔷薇花转个不停。 “你们在看什么?” 豆荚摇晃细长的尾巴,[银花火树真的在里面?] 小八和奶糖也很好奇,尤其是小八,对于传说中的马人部落的象征有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心情。禁林马人曾经没少遏制八眼蜘蛛的活动,在禁林中犹如统帅首领般的超然存在,而银花火树在禁林生物眼中代表了一种至上精神。是独一无二的,是空前绝后的。 “银花火树……马人的象征……”小八有些兴奋。 威克多微笑,抬手与小八举起的大螯互击了下。 “如果成活并长成大树,确实会成为马人部落的象征一样的参天大树。” 小八手舞足蹈。 “想不想看看?”威克多问。 它们立刻全挤了过来。 在魔法的作用下,蔷薇花藤被轻轻掀开一道口子,大家的目光可以直达目标。树苗和护树罗锅自身发出的光辉是最佳的照明。 小八屏息静气久久不能回神;奶糖看了几眼很快失去兴趣;豆荚认为自个儿在增长见识,看得也很仔细,就差数护树罗锅头顶的角状物体有几个分叉了。 骤然的光亮刺激到了沉睡中的护树罗锅,不安地抖动起来——在树苗未长成前,它的睡眠时间会很长,夜晚活动相对频繁——蔷薇花藤被迅速移回原位。 小八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它就在我们自己的院子里,以后你想看多久都行。”威克多安抚它。“小八平时多照看些,树苗现在还很脆弱。” “小八照看树苗!”小八很男子汉地保证。 [快看!那里有个拱来拱去的玩意儿在我们的菜地里!]到底是喵星人,豆荚的眼神特别好使。 与此同时,希娜急匆匆地跳出来。 “威克多主人,希娜是不是应该把那只巨尾兽赶走?”主人从没有吩咐过遇到类似的事情该怎么办,家养小精灵不敢自作主张。 那只巨尾兽正在劫后余生的家庭菜地里搞破坏,一个小时前刚架回去的架子在它的作乱下被掀翻到一旁,地精没啃完的西红柿全遭了秧。 “我想办法制住那只巨尾兽,你在家庭菜园边那一小块空地上搭个笼子,等会儿我把巨尾兽丢过去,你把它锁进笼子里。”威克多如此吩咐。 希娜紧张地点点头,与主人分头行事。 威克多转过头来交代动物朋友们,“你们别动,巨尾兽动作迅捷,除非你们跑得比它还快,不然冲过去就是添乱。” 跃跃欲试的奶糖和小八一听,立马变得无精打采。 [你准备活捉它?]豆荚好奇道。 “里格一直对养猪念念不忘,饲养巨尾兽是个不错的选择,它的肉比猪肉美味。” 奶糖和小八没有比这更加赞同的了。 于是乎,那只没头没脑地闯进巫师菜地的巨尾兽被迫落户在了骑士楼,成为这一大家子未来的盘中餐。 出门前,希娜迟疑地唤住他。 “有您的信,您是现在看,还是……” “拿过来吧,谢谢。” 希娜再度消失,信件出现在威克多身旁的鞋箱上。 寄信人是克鲁姆家的老律师菲利普·卢克希奇,他如此积极的给他写信,说明他并没有放弃追查匈牙利古灵阁的存款被莫名取走的事情。 信不长,符合卢克希奇言简意赅的风格。 信上开门见山的写道,经过这几天孜孜不倦地追查,古灵阁的妖精回馈给他一个信息,那笔存款被转移到了位于埃及的古灵阁,但不知道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因素,并没有存入业务量大的开罗古灵阁,而是流向了苏伊士,那里业务清淡,办理的大多为超短期存储业务。 信件的最后写道,开户人姓名那一栏写的是扬库洛夫斯卡。 克鲁姆老夫人结婚前叫戈尔达娜·扬库洛夫斯卡。 三、 海姆达尔一直到下午两点才离开警察总队,之后跑去食堂,匆匆要了些点心果腹,而后直奔第七审判庭。 大概是他冲进准备室的动静过大,坐在椅子上假寐的伍德法官刷地睁开眼,投向他的眼神十分犀利。伍德法官拥有一张与他的性格截然不同的憨厚圆脸,面色红润,嗓门清亮,乍一看去是个和善温顺的人——棕红色的头发和胡子加深了这种印象——但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那只是欺骗人的表象。 海姆达尔干笑着抹了抹嘴角的点心渣子,迅速挪到靠门的椅子旁坐下。 他夸张地松了口气,今日与他一块出庭的另一位审判员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那位审判员小声说:“我想我们应该认识一下,我是埃里克·哈格尔。”说着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握住他的右手。 “久仰大名。” “哦,您别这样。”海姆达尔说。 对方莞尔一笑。 咳嗽声传来,二人同时一惊,没敢抬眼去证实,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然后,他们又同时看向对方,同时无声一笑。 哈格尔做了个鬼脸,海姆达尔心想这个年轻人挺开朗的。 准备室的门再度被推开,进来的是一名见习审判员。 海姆达尔张大眼睛。 或许他的表情太真实了,哈格尔悄悄推推他。 “那是书记官。” “……我们IW的书记官现在需要出庭了?”海姆达尔纳闷。 书记官一般负责审判庭的记录工作,以及协助办理有关审判的辅助性事物,比如开庭前的准备工作,保管开庭用卷宗等等文书工作,有时候还需要管理来往信件,甚至于协助审判员进行司法调查等等,工作复杂不说,通常还吃力不讨好。 IW的书记官归于审判研究办公室管理,书记官是一种职位,不是职称。每间审判庭都设有一台魔法打字机,因而除非特殊需要,书记官一般不需要出庭。 今天下午这个十分普通的伤害麻瓜的案件居然如此“劳师动众”? “这大概是个人爱好。”哈格尔悄悄说。“伍德法官对开庭诸多事宜都十分讲究,不达到他的要求他会要求把开庭时间往后推。” 而上面竟然允许他这么我行我素,换个角度想伍德法官地位不凡,领导愿意买他的账。 海姆达尔点点头,没有发表看法。 通往审判庭的门被打开,一名身着警察部队巫师袍的女巫面无表情地扫了一圈,然后退到门边。 伍德法官整整衣领和袖子,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别的人在他的带领下起身,并等他走出门后,才鱼贯朝庭内走去。 海姆达尔注意到伍德法官身后跟着一个瘦竹竿似的年轻人,枯黄的短发衬得面色苍白,但精神奕奕,始终抬头挺胸地跟着,一句话没有,一个音都不吭一下。 海姆达尔还注意到,他穿着见习审判员的袍子。 四、 从莫萨法官悄悄递给他的卷宗来看,今天接受庭审的嫌疑人犯了故意伤害麻瓜罪。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人流密集处,毫无避讳地对一名年迈的女性黑人麻瓜使用了魔法,致使对方昏迷并右手与右腿骨折。 在巫师治疗师的帮助下,那位麻瓜女士已经痊愈并出院,如今她也没了那段痛苦的记忆,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 照卷宗看,这位巫师罪无可赦,故意伤害麻瓜罪,即便被害方性命无忧,也足够他牢底坐穿。但凡伤害麻瓜,无论所导致的结果是否严重,判刑的标准都十分严苛。这是为了监督并警告巫师不要滥用魔法,更不能用魔法伤害不懂魔法的无辜者。 嫌疑人被送出来的时候坐在一个铁笼子里,估计很不舒服,那笼子小不说,屁股下的椅子还锁着链条,一旦在庭上出现过度挣扎的表现,笼子会刺出尖锐的倒刺,通过物理手段逼迫嫌疑人肃静,那滋味……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嫌疑人叫赛义德·阿卜杜尔·阿里·纳贾菲,名字很长很拗口,海姆达尔在见到他以前以为会看见一个中东人,没想到就是一个年轻的白人巫师。在彼得的帮助下,海姆达尔在2点前与他匆匆见过一面,可惜因为非正式,再加上彼得权力有限,见面过于仓促,进行不了深入了解。 短短的二十分钟时间内,他只够亲耳听听对方是怎么谈论这件案子的。总而言之,与卷宗上记录得不太一样。不过作为参考用卷宗,它不能带感情色彩,也不能偏向任何一方。那么带感情色彩的自然就是嫌疑犯的描述,这无可厚非,作为当事人,而且又是即将面临牢狱之灾的被告,有几个人能做到心平气和? 恐怕天下难找出第二个安德鲁·兰格。 “这人真倒霉……” 哈格尔的说话声飘来,海姆达尔与他分别坐在伍德法官左右两侧,哈格尔的喃喃自语自然飘得所有人都听见了。伍德法官无动于衷,低头翻看手中的文件。 实际上纳贾菲的出场确实让人为之动容,首先他的情况比较凄惨,衣衫褴褛,精神萎靡;他长着一张端正的面容,说不上英俊,但一看就觉得是个正直的好人,即便满身破烂亦不卑不亢;另外眼神很正,没有伤害麻瓜的罪犯通常会出现的那种不敢与法官对视的飘忽视线,纳贾菲没有躲躲闪闪。 综上所述,光他的外形就很容易在一排审判者心里留下好印象,会迟疑,会感到可惜,会考虑案子是否有回环余地,会考虑量刑。 可惜他碰上了铁石心肠的克里斯托弗·伍德。 伍德法官只问他是否做过什么,而不给对方辩驳为何当时要那么做的机会。整个审判过程就是一次质问的过程,犯人只有被动的一问一答,任犯人急的满头大汗或者大叫冤枉,伍德皆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如果嫌疑人反驳或者拒绝回答问题,伍德就以不配合为由宣布休庭。就在这开庭休庭,一问一答的进行中,嫌疑人的耐心与韧性被消磨殆尽,精神压力有增无已。 海姆达尔从头到尾埋头书写,暗暗咋舌。 别的人都和他一样闷声不吭,把主权双手奉上,任由伍德法官在庭上呼风唤雨,唯我独尊。唯独哈格尔面色越来越难看,并随着审判的进展,胸口的怒火蓬勃高涨。 “纳贾菲先生!”就在伍德法官提问的间隙,哈格尔突然大声道。“据我们了解,那位麻瓜对你有过口头威胁,并指使身旁人对你施行殴打。” 仿若奄奄一息的嫌疑人忽然精神一振,情不自禁地挣扎,座椅上的锁链哗啦啦作响。 “是的,我有印象,他不仅骂我是异端,应该被火烧死,还指使旁观的麻瓜向我丢石头——法官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想伤害他们,他们欺人太甚了,我就是……就是正当防卫——” 伍德面前的羽毛笔“啪”的一下倒在桌上,但法官阁下并没有叫停哈格尔的“喧宾夺主”。 审判庭的气氛顿时一滞,除了中气十足的犯人和哈格尔审判员,其余人全都极富默契地继续保持沉默。 伍德法官的助手看了老板一眼,几次欲言又止,但似乎有所顾虑没有开口。 下面就是哈格尔审判员的表演,或许他发觉伍德法官没有阻扰的意思,主角当得越来越舒心。而对于嫌疑人来说,哈格尔无异于他生命中的救世主。两人可谓一拍即合,无比对眼。 伍德敲了几下手指,从口袋里摸出包酒心巧克力,低头悄悄剥了一颗。当他察觉到海姆达尔的目光后,把巧克力往他那儿递了递。 斯图鲁松审判员尴尬地笑了下,他只不过好奇法官在做什么,没想到人家这么敏锐。 伍德又扬了扬下巴,海姆达尔飞快接过一个,剥了包装后塞进嘴里,我嚼我嚼我嚼嚼嚼。 好辣! 海姆达尔小脸儿一苦。 伍德法官脸上滑过一丝笑意,被质疑公正与权利的郁闷为此消散了不少。 审判庭安静了片刻,伍德法官貌似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没什么情绪地说:“问好了?” 哈格尔讪讪点头,“问好了,my lord。” “没有别的问题了?我不急,你慢慢来,我想大家都不介意。” 哈格尔大窘,“没了。” “你确定?” “是的。”哈格尔都快把头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伍德面前的羽毛笔重新竖起,他习惯性地曲起手指敲击桌面,而后问,“你认识安妮·略夫吗?” 安妮略夫?海姆达尔一愣,卷宗上并没有出现这名字,也没有出现与之相关的描述。 结合伍德法官的态度,斯图鲁松审判员开始阴暗的脑补…… 纳贾菲也一愣,“不认识。” “你敢肯定吗?” “是的。” 不等伍德再说话,哈格尔迫不及待地发言,“My Lord,您应该尝试信任被审判对象……” 伍德冷冰冰的说:“我的职责就是在庭上质疑对被审判对象案发前后的所有言行,并逐一确认它们,而后参照巫师法为其定罪。尝试信任他们不是我的工作,那是辩护律师的事情。”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貌似好心的提醒,“哈格尔审判员,要转行的话趁年轻,年纪越大就越折腾不起。” 哈格尔起初没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过了会儿反应过来,不禁面红耳赤。 伍德在挖苦他的多此一举。 伍德转向纳贾菲,“最后一次,您确定吗?不要逼我动用非常手段,这在伤害麻瓜罪的法庭上不算违法。” 纳贾菲求助地看向哈格尔,后者的热血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再度面向伍德。 伍德不耐烦的说:“你到底有没有问完?我可以等你。没有的话烦请您闭上嘴巴!” 哈格尔低下头,避开了纳贾菲祈求的灼灼目光。 “斯图鲁松审判员,你有什么看法?” 海姆达尔十分惊讶伍德法官居然会问他的建议。 “我同意使用非常手段。”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的说。 哈格尔难以置信地瞪向他。 海姆达尔佯装无所察觉,“换一种方式想,采用非常手段可以进一步证明嫌疑人的清白。” 哈格尔看向海姆达尔的眼神有了质的变化。 海姆达尔依旧好像什么都没察觉。 伍德法官卷起嘴角,“两票对一票,那就请出非常手段吧。” 哈格尔怒气汹汹地跳起来,一副死也不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样子。 “不不不……我想起来了……”令人同情的纳贾菲先生尖叫道。“安妮·略夫,对安妮·略夫,我认识,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哈格尔傻愣愣地看着他。 纳贾菲继续六神无主地说:“她是个拥有巫师天赋自身却一无所知的麻瓜,她是天才……我努力让她适应巫师的环境……但是那些愚蠢的麻瓜却百般阻挠,说我是怪物是异端,阻止我和她见面……” “你和她产生了感情?”海姆达尔开始验证他的脑补成果。 纳贾菲痛苦地闭上眼睛,点点头。 海姆达尔又说:“她的魔法天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超然,以那样的程度无法进入到巫师世界,这样就无法与你长相厮守了?” 纳贾菲没有说话,也没有睁开眼睛,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海姆达尔猜对了。 “而你却不肯纡尊降贵,不愿意待在麻瓜的世界,那个可怜的姑娘为了你所期许的美好未来努力着,即便那些据说对增长法力有助益的方式折磨得她苦不堪言。” 纳贾菲睁开眼睛,“我只是想爱她,和她一起生活……那些麻瓜不让……” “这是事情的根源吗?为什么只让她努力,你自己却渴望坐享其成?” 纳贾菲躲开了海姆达尔的目光。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姑娘后来如何了?” “……疯了,他们把她关起来,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纳贾菲懊悔地捂脸哭泣。 哈格尔已经无言以对了。 海姆达尔面向伍德,恭恭敬敬地欠身,“很抱歉,my lord,我的问题问完了。” 伍德法官没有任何表示,慢条斯理地接回主动权。 海姆达尔听见他丢来一句很轻的话;“庭审结束以后请你吃巧克力。” 第712章 参观 一、 庭审在下午五点三十七分结束,纳贾菲被判终身监禁——他将在赤道附近的海啸监狱了此残生,这个结果毫无悬念。 纳贾菲被巫师警察带下去的时候面如死灰,一众IW的工作人员早已没了当初的恻隐之心,哈格尔审判员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内五味杂陈。 指针指向六点半,审判研究室的门被打开,巫师们轻松地鱼贯走出,躲在不远处张望的哈格尔迅速转身假装忙碌,后察觉到正对着一面白花花的墙壁,连忙埋头拔腿就走。 他身后传来海姆达尔的呼唤。 “哈格尔审判员,请等等。” 哈格尔脚步一顿,一时间进退两难。 同事们心知肚明地与海姆达尔道别,在经过哈格尔时纷纷报以友好的微笑,哈格尔回以尴尬的笑脸。 哈格尔转身面对海姆达尔,不自然的说:“真巧。” “拿着这个。”海姆达尔递去一只小盒子。 哈格尔迟疑地接过。 “是巧克力。”海姆达尔说。“伍德法官请的,我们每个人都有,你刚才没去,伍德法官让我转交。” 哈格尔不知道现在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木然地看着色泽花哨的盒子。 海姆达尔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异状,若无其事的说:“伍德法官让我告诉你,你在庭上的表现让他很不高兴,所以你那份没有我的这份高档。” 说着美滋滋地举起自个儿那盒巧克力,金光闪闪的包装外裹着一层半透明玻璃纸,上面的树莓图案栩栩如生。海姆达尔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哈格尔噗哧一笑。 “谢谢。” 海姆达尔莞尔,得寸进尺的说:“那就给我两颗你的巧克力,我这盒虽然高档,但我儿子更喜欢水果巧克力。” 抠门的斯图鲁松审判员舍不得换,光想着占便宜了。 哈格尔根本不吃这东西,把盒子往海姆达尔眼前送。 “都给你吧,算是我给你儿子的见面礼。” 海姆达尔的已婚身份曾在IW内掀起不小的轰动,大概全欧洲的巫师都看过婚礼前的那篇记者招待会的报道。 “不好吧……”实际上很想要,但还是要客气一下。 “你就拿着吧。”哈格尔把盒子塞进他手中。 海姆达尔眉开眼笑,“那我就代我儿子谢谢你了。” 二人朝电梯走去。 “你接下来?”哈格尔问。 “回家。” 哈格尔摸摸头,“本来还想请你吃顿饭。” 海姆达尔斜眼,“其实你松了口气吧。”回家跟请客木有冲突。 哈格尔哈哈大笑,“你听出来了?” 竟然这么坦白!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 电梯传来“叮”的一响,门开了。 哈格尔揿了下按钮,电梯门合拢。 “有件事我很好奇。”哈格尔问。“你是怎么知道安妮·略夫那件事的?卷宗上没写。” 看来莫萨法官给他的卷宗不是伪劣产品,从正规渠道分发的卷宗也缺少这方面记录。 海姆达尔想了想,问,“你在庭上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哈格尔摸摸头,“他很值得同情,你不这样认为吗?” “大概我这个人天生冷血,”海姆达尔耸耸肩。“我对关在笼子里的人不敢太放心。当然也有例外,假如我跟他接触了一段足够长的时间,足够我根据自身的判断来权衡这个人的品性是否值得我‘同情’,也许我会改变观念。” 兰格教授就是个典型例子。 电梯门打开,进来几个人,大家相互友好的点头致意。 电梯门合拢,电梯继续往下走。 哈格尔皱了下眉,“也就是说你对塔克博的判断是不值得同情?” “纳贾菲。” “啊对,纳贾菲。你认为纳贾菲不值得同情?” “关键是巫师警察认为他不值得同情,不然他不会待在笼子里与你我见面。” “……我不明白。” “我和纳贾菲先生在开庭前没有相处过,我对他的判断就是巫师警察部队对他的判断。” 哈格尔费解的说:“你宁愿相信别人?!” 海姆达尔奇怪的反问,“你不相信警察和傲罗的办案能力?” 后进来的巫师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虽然大家都穿着普通的巫师袍,也许里面真有几个警察,几名傲罗,也说不定。 哈格尔浑然不觉地抱头,他被彻底搅晕了。 “这么说吧,”抵达一楼后,大家走出电梯,海姆达尔对苦瓜脸的哈格尔说。“仅仅凭借一份描述案情的卷宗,在你不了解犯人的前提下,作为审判员,在庭上万万不能感情用事。我们是IW所代表的公平、公正、公开的巫师法律的代言人,我们的任务是使用法律匡扶正义。当我们走入审判庭的时候,我们就要戴上铁面无私的面具。审判庭内没有仁慈,法律是严酷的,法律是残忍的,法律亦是公平的。无论他是被告,还是原告。” 哈格尔沉默片刻,“你在对我说教?” “我的意思是干我们这行的就要有一副硬心肠。”海姆达尔说。“与其同情弱者,不如尽自己所能做到两边平等,公正对待。” 哈格尔对他的话看似不以为然,海姆达尔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换做是他,面对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也不耐烦听对方说教。斯图鲁松家列祖列宗在上,海姆达尔那段话并非危言耸听,巫师世界直至今日,有些法律依旧遵循古老的原则,换言之就是很原始,很粗野,也很残忍。 以今日有限的接触来看,哈格尔这性格不太适合干巫师司法这一行。不过也要看人,有些人心知自己不适合,但他愿意去适应;有些人更热衷“特立独行”,试图让他人来适应自己。后者显然是干大事的,海姆达尔自认为是大众一份子,做不到动辄大声疾呼,也不敢想象应者云集。 他们离开了大楼,来到街上。 天色渐暗,路的两侧亮起了橙色的灯火,不时有巫师从大楼前厅匆匆跑出,奔向飞天扫帚停靠点。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不是为了骑扫帚回家,而是着急赶末班天马拉车。马车的起始点就设在飞天扫帚停靠点旁。 国际巫师联合会每天设有定点的职员班车发往世界各地,19点15分是最后一班——前往非洲北部,整条线路纵贯欧罗巴,飞掠地中海,最终目的地是位于摩洛哥的古城达尔贝达,它的另一个名字更为人们熟知:卡萨布兰卡。 哈格尔期间不发一言,表现得很安静。 “开庭前你可以询问警察部队的巫师。”海姆达尔想跟他SAY BYEBYE,但觉得太突兀,于是随便找了个话头——说白了就是面子惹的祸。 哈格尔抬眼看来。 海姆达尔又道,“我们IW下属的巫师警察分队不是摆设。”实际上海姆达尔认为自个儿在说废话,他不相信哈格尔不知道这点,但他实在想不到别的话题。正准备顺水推舟的跟人家道别…… 哈格尔突然说:“我请你吃饭。”不复刚才的敷衍了事。 他忽然意识到,斯图鲁松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审判员,也许不仅因为他有个了不得的爸爸。 “抱歉,不行。”海姆达尔摇头。 哈格尔急道,“我是真心希望请你吃饭。” “我知道,但很遗憾我不能应邀。”海姆达尔一脸歉意。“我答应我儿子今天回去以后陪他翻地,还要挖蚯蚓,我们周末打算去钓鱼。我会把你的巧克力交给他,并告诉他这是一位好心的叔叔送的。” 八成这个理由太强大,也太理直气壮了,哈格尔半天说不出话来。 二、 海姆达尔回到家后发现威克多还没回来,他看了眼客厅墙上的金色飞贼时钟,钟上骑着扫帚的老爷小人还没抓到飞贼。 海姆达尔召唤家养小精灵,“威克多什么时候走的?” “上午11点左右,主人。” “他走前没说什么吗?” “威克多主人走前收到一封加急信,出门前他告诉希娜可能会晚归,让希娜转告主人,威克多主人晚上要去参观保加利亚古灵阁银行的新型金库布置。” 海姆达尔脱衣服的动作一顿,而后点点头。 “知道了,谢谢你,希娜。” 他把两盒巧克力交给希娜,百果的那盒吃了头发会冒火,水果巧克力会把鼻子冻住,吩咐它明天白天给米奥尼尔吃一些。 希娜恭敬地鞠躬,消失。 “里格!”在院子里玩耍的米奥尼尔知道他回来后欢快地冲进来。 “乖儿子,今天都玩了些什么?”海姆达尔抱着孩子捂了会儿。 “扫帚。”米奥尼尔兴致勃勃的说。 “是不是发现了新玩法?”海姆达尔猜测。 “米奥尼尔载小面包!”米奥尼尔挺起小胸膛。 “真的?你能载小面包一起飞?太了不起了!”海姆达尔使劲啃了下娃的脸蛋。 孩子咯咯直笑。 几个动物朋友里,米奥尼尔最爱和小面包玩,大概是“同龄相近”,而且小面包个头不大。奶糖和小八是大孩子了,有了更成熟的“追求”,玩不到一起。豆荚是个傲娇的老姑娘,对带孩子不屑一顾。 “晚饭吃了没有?”海姆达尔问。 兴高采烈的米奥尼尔忽而低下头,嘟努着嘴巴,两只手在裤缝边蹭来蹭去,海姆达尔一见他那样就知道答案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为什么不吃?” “米奥尼尔没胃口……” 哟嗬,还知道“没胃口”?! “怎么会没胃口?是不是中饭又吃得太晚?!” 家里没有大人看着,家养小精灵盯得再紧也不敢强迫他,他当然成了无法无天的山小王! 米奥尼尔不吱声,两只小手磨蹭得更快了。 “爸爸也没吃,跟爸爸一起吃!”海姆达尔板着脸说。“去洗手,洗完了去饭厅。” 米奥尼尔“哦”了一声,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一副可怜相。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牵住他的小手一块儿进了盥洗室。 这孩子就是想撒娇。 三、 家里的两个宝贝在饭桌边坐下时,老爷正一脚跨进保加利亚古灵阁巫师银行。 面无表情地妖精把他带到一扇小门前,小门镶嵌在往外鼓凸的圆柱形墙壁上,门上挂着一幅画,一只野猪窝在一棵柳树下打盹。门上写着:野猪接待室。 威克多只能佯装目视前方。 妖精们大张旗鼓地分发邀请函,实际上受邀的人远没有它们表现得那么多。在威克多进入接待室前,已有三位VIP客户先一步抵达。满脸不耐的年迈男性巫师——老式的穿衣方式,用料考究,可显得十分臃肿;戴着深色绣花呢帽的年轻女巫——佩戴在花边鹅黄色高领上的祖母绿胸针精致华贵,但她挑错了佩戴的年龄;还有一名跟威克多差不多年纪的男巫,有一头黑巧克力色的头发,发梢已达肩膀,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把扶手椅上,手里端着的酒水是妖精为其免费提供的。 他的到来让三人同时有了变化,但不是因为他。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为威克多带路的妖精,年迈的男巫迫不及待的说:“人是不是到齐了?” “不,还差一位。”妖精硬邦邦地说完,合上房门。 门内的四人面面相觑。 年迈男巫气急败坏地骂道,“永远不懂礼节为何物的该死的妖精!” “礼貌本来就是人类的讲究。”年轻的男巫说。 年迈男巫哼了一声,背过手转身面对墙壁,没有回应年轻男巫的调侃。 年轻的男巫不以为然,低头喝酒。 帽子女巫始终默不作声,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不过她的坐姿很奇特,就好像……假使突然出现异状,她可以跳起来就跑。 威克多收回目光,在靠近门的扶手椅旁坐下。 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我在哪里见过你。” 威克多听了转头,发现年轻男巫正眯眼打量自己。 “您在和我说话?”威克多问。 年轻男巫径直道,“我确定我在哪里见过你,但……”他喃喃地吞下一大口酒,眼神出现片刻的迷茫,接着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想不起来了。” 年迈男巫对他毫无顾忌的酗酒行为很不赞同,以为他在发酒疯,忍耐地瞅来一眼,又很快转开,生怕被他散发出的浓烈酒气污染了似的。 随着年轻男巫打了几个嗝,刺鼻难闻的气味在不大的房间内飘散开。 在场唯一的女士略低头,举起带着半截皮手套的手,不自觉地按了按鼻翼两侧,脸上闪过几许忍耐的情绪。 就在这个时候,门刷地开了,最后一位受邀客户抵达。 那是一位富太太,孔雀蓝色的羽毛帽子上镶着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脖子上的项链熠熠生辉,丁香紫的巫师袍缝着一排数量多到让人心烦意乱的金色纽扣。她的宠物气喘吁吁地跟在她身后——一只穿着花裙子的猫狸子,体重大约是它同类的两倍。 它和它的主人进来时犹如喷着蒸汽的鸣笛火车驶进夜深人静的车站。 “很对不起我来晚了。”富太太一脸抱歉的笑着。“那些裁缝总是弄不清我的尺码,害得我反反复复的和他们解释……哦,亲爱的!”富太太大步来到年轻女巫面前,后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多美的胸针~~~”说着伸手去摸,被年轻女巫侧身避开。 富太太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转眼换了种表情,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漫不经心地道,“东西确实不错,但不适合你。” 年轻女巫装聋作哑地别开脸。 负责这次参观事宜的妖精站在敞开的门口,扬声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吧。” 四、 “我们这次的改进主要针对5楼与6楼部分金库,各位脚下这条宽约5米的通道上个星期刚刚完工,为此我们费了大力气。”领路的妖精提着玻璃灯走在最前面,描述银行的新面貌,假如它的语气再生动点可能身后的客户们会听得更用心。 好几个已经开始走神了。 年轻男巫拿着一瓶便携式酒壶,走三步就往嘴里倒一口,与其说他来参观,不如说是品酒大会。他身后是那位年迈的巫师,考虑到他的年龄,这个速度很正常。威克多与年轻的女巫紧随在妖精身后,年轻的女巫显然不想和他人有瓜葛,显得十分谨慎。富太太吊在最末,跟她的宠物一样气喘吁吁,不时掏出手绢擦汗。 “等等……”富太太忍不住叫道。“我们一定要走过去吗?原来不是有小车接送吗?” 古灵阁银行被特殊且强大的咒语保护,据说VIP专区无法使用任何移形类魔法,这里也不通壁炉,禁止使用飞天扫帚,门钥匙那是更不允许制作了。世界各国的魔法部都不会批准制作进出古灵阁的门钥匙。 “我们取消了VIP客户的小车服务,我现在带各位走的路是非VIP客户看不见的特殊通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放弃了所有额外的设施。”妖精不卑不亢的回答。 “能不能歇一会儿?”要不是有所顾忌,富太太恨不得直接坐地上。 以妖精的身高和步长,他们已经很磨蹭了。 年轻的男巫转回头做了个怪相,又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大家等了她五分钟,年迈的男巫站不住了,提出他们先走,让这位女士随后赶到。 不等妖精说话,那位富太太一下跳起来,似乎对阴森昏暗的通道十分忌惮,干笑着赶了上来。 一行人再次出发。 告别了岩洞般的地道,他们上了一截扶手栏杆贴金箔的楼梯,来到5层。 楼道内灯火辉煌。 四个妖精走了过来。 “他们是我的同事,他们将带你们去你们的金库查看。”领路的妖精说。 大家正要各自散开,年轻的男巫忽然说:“为什么只派了四个妖精?” 他们一共有五个人。 正准备离开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这位先生的金库不在这层。”领路的妖精模棱两可的说。 妖精不会主动透露客户的姓名。 “那在哪儿?”年轻男巫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真的是喝多了!年迈的老巫师轻蔑地撇撇嘴,尽管如此却没有避嫌转身走开,另几个亦是如此。 领路的妖精举起提灯,对威克多说:“请跟我来。” 把四个人撩在原地,毫不理睬。 他们回到深沉的黑暗中,直到身后的光亮变得隐约,威克多对那妖精说:“灯给我拿吧。” 妖精也不推拒,把玻璃灯交了出去,眼前顿时开阔了不少。 威克多正暗暗打量通道内的结构布局,妖精忽然说:“你们五人是上次的偷袭事件中金库受创最严重的客户。” “袭击者进到里面来了?”威克多很诧异。 “铁火咒只针对金库本体,几个漏网之鱼闯到金库外围,但没能破坏铁火咒。这次的袭击事件提醒了我们应当加强防御,我们的古灵阁已经三百年没动过一砖一瓦了。我们为巫师服务,同时也要防范巫师。” 威克多不知道说神马好,干脆闭紧嘴巴。 威克多都没弄清他们是怎么走过来的时候,目的地已经出现在眼前了。那是一堵墙,上面用金漆刷着古灵阁银行等字,妖精问老爷要来了金库钥匙,走到墙壁前看似胡点一通,其中一个字母变出了一个钥匙孔,妖精把钥匙插进去,墙壁轰隆一声朝两边分裂退去。 妖精把钥匙还给威克多。 “倒数第三个门就是克鲁姆家的金库。”领路的妖精带走进了6层金库。 金库门打开后,威克多犹豫道,“我能在里面待多长时间?” “没有限定,我会全程陪同。”换句话说全程监视。 威克多弯腰钻进厚度堪比城墙的石门内。 金库内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金加隆整齐地码放在一角,其余物品皆井然有序地摆放在架子上,不似他想象中的杂乱无章——如果不是袭击事件,他几乎找不到机会进到里面一探究竟。头顶悬着一盏落满灰尘的木架子吊灯,似乎很有年头了。 他在珠宝架旁发现一张简易书桌和一把斑驳的木椅,落满灰尘的桌面上摞着一叠空白羊皮纸,墨水瓶里插.着一支光秃秃的羽毛笔,瓶中的墨水已经干涸。 曾有人在这里写过东西?威克多吹散浮灰,摸了下最上层的羊皮纸,有浅浅的凹凸感,似乎是书写时留下的痕迹。 半个小时以后,他钻出金库,手里拿着一张空白羊皮纸。 “我可以把这个带走吗?”威克多问。 妖精扫了眼,没有发觉异样,也没有发现他使用过魔法,于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离开古灵阁后,威克多快步走出这条街来到另一条路上,他缓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封皮古旧的记账本。他轻轻吐了口气,而后孩子气地扬起嘴角,幸好妖精没有发现。 翻开记账本的封皮,内页右下角记录了一个人名:塞尔盖伊。 那是威克多爷爷的名字。 第713章 怎么知道 一、 举着迷你小水壶似模似样地给蔷薇花浇水的米奥尼尔忽然停止了自言自语,他注意到院门被打开,急忙丢下水壶,跑了过去。 “爸爸!”他大叫着抱住威克多的腿。 威克多迅速站住,以防踢到小不点。 “早上好。”他刮了下米奥尼尔肉嘟嘟的脸蛋。 米奥尼尔却不肯善罢甘休,埋头在威克多的裤腿上磨蹭——那耍赖的动作跟某人如出一辙。 威克多顿时一阵歉疚,自那天从古灵阁回来以后,他就日日早出晚归,没怎么跟儿子好好说过话,更别说陪他一块儿玩了。一日三餐都碰不上。就连和老爷同床共枕的海姆达尔都觉得这些天格外空虚寂寞冷。 米奥尼尔以为大粑粑不喜欢他了。 “周末带你去夏日边境交易会,咱们好好玩上两天。”克鲁姆老爷急于补偿。 米奥尼尔很高兴,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刚要松开,猛地想到不能为蝇头小利动摇,瞬间改了主意,胳膊收得比刚才更紧了。 威克多无奈道,“爸爸一定兑现承诺。” 无论大粑粑怎么保证,米奥尼尔都不肯抬起头来。 “米奥尼尔!” 匆忙下楼的海姆达尔此时站在通往小仓库的台阶上——脑袋上的毛乱翘,眉头不赞同地微微蹙起。 米奥尼尔一惊,松开了手,委屈地看着地面。 威克多摸摸儿子的头给予安抚。 “没事,”他对海姆达尔说。“怪我不好,他这么粘着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海姆达尔却不搭理威克多的话,径直走向米奥尼尔。 “威克多爸爸现在要去上班,米奥尼尔应该说什么?” “爸爸再见……”米奥尼尔嘀咕。 “大声点!” “爸爸再见,早点回来!”米奥尼尔抬起头来大叫。 “这才是我们的好儿子。”海姆达尔抚摸儿子的脸颊。 米奥尼尔偷偷看他,见他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立刻狗腿地抓住海姆达尔的手。 海姆达尔对他微微一笑,而后表情一变,可怜兮兮的说:“威克多爸爸这段时间有点忙,没时间陪米奥尼尔玩,难道米奥尼尔不欢迎里格爸爸陪你?里格爸爸会很伤心的。” 米奥尼尔特别捉急,跳着脚表示要跟小粑粑一起玩。 “等会儿咱们再去挖蚯蚓,米奥尼尔周六不是要和爷爷钓鱼吗?”海姆达尔故作好奇。“你的小桶和铲子呢?在哪儿?”这里的爷爷说的是普洛夫。 米奥尼尔连跑带颠的冲回屋。 目送儿子的身影消失在屋檐下,威克多拉回视线。 “我很抱歉。”老爷说。 “没什么好道歉的,这段时间我正好没什么事,早点起来可以带孩子去林子里转转,锻炼身体……别用那种表情看我,再这样我翻脸了!”海姆达尔佯装恼怒。 威克多抱紧海姆达尔啄了下对方的嘴唇,“有一件我原本不太在意的事,忽然发现它并非我以为的那么寻常,可惜我仍然毫无头绪,需要一些时间,等我拼凑出轮廓再告诉你。” “可以,”室长高贵冷艳滴道。“本庭不接受任何似是而非的说辞,请务必调查清楚以后再报予本庭。” 威克多莞尔一笑,用力搂住他的肩膀,“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 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把肉麻话宣之于口?! 海姆达尔戏剧性地东张西望,假装大惊失色,然后他摸了摸没来得及打理的乱蓬蓬的头发,摆出个估摸着大概很帅的造型。 “那我就放心了,一连好几个晚上你都再三无视我为了增加魅力而尝试的努力,原来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 老爷放声大笑,昨晚进卧室时斯图鲁松审判员正一脸纠结地看着本书,当发现自个儿进门后慌忙把书塞到枕头底下,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想到这里,老爷越发好奇书的名字了。 二、 海姆达尔洗完手,换好衣服,离开了卧室。 米奥尼尔还蹲在院子里,把新挖的蚯蚓从小桶里挑出来丢进他自己那块小花圃里。米奥尼尔的花圃紧邻缠绕着葡萄藤的花架,地里种了些黎明时分歌声悠扬的塞壬水仙——这是翻阅了图册后他自个儿看上的,并在希娜的帮助下由他自己照顾。尽管播种的时机不对,但长势并非那么糟糕,几片瘦伶伶的绿叶看上去挺精神。 至于这花啥时候能唱出歌来……大概只有梅林知道。 海姆达尔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蚯蚓一条条剔出来,再丢进花圃里,但看他这么兴致勃勃,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宝贝,我去上班了。”海姆达尔站在屋檐下嚎了一句。 “哦!”米奥尼尔回答。 “别跑得太远,看到我竖的那块牌子就回来,听见没有?” “哦!” “算了,”海姆达尔对自己说。“还是让小八看着他。” 接着他又嚎道,“今天别再‘没胃口’了,要是我回家以后知道你又没吃中饭,周末的边境交易会你就一个人留下看家!” 这个威胁特别可怕,米奥尼尔瘪嘴。 震慑完了娃,小粑粑心满意足地上班去了。 半个小时以后,米奥尼尔也心满意足了,蚯蚓全被他折腾进了花圃,想到周末要在自己的花圃里挖蚯蚓,这娃就一阵激动。原来他就是要享受这个过程。 小桶和铲子搁在晒台上,米奥尼尔走进屋内,眼下家里又剩下他一个了。他举目四望,耳边是时钟的滴答声——时钟上,里格爸爸小人正迈腿狂奔——守着一栋房子,米奥尼尔的脸上出现片刻的茫然。 希娜已经开始每天的扫除工作,鸡毛掸子在墙角缝隙间来回扑扇。 “小八——”米奥尼尔大声叫。 八眼蜘蛛从二楼爬下,挂在绣着玫瑰与黄色水罐的麻布窗帘上。 “小八,我们去树林。”米奥尼尔说完兴冲冲地往外跑。 小八有些纳闷,肿么找上我了?小面包被抛弃了吗? 这时候的小面包正对着说起话来抑扬顿挫的镜子臭美,姑娘的某方面领悟正逐渐觉醒中…… 五分钟以后小八就明白米奥尼尔为毛选定自个儿了——他吭哧吭哧爬上了小八的后背,告诉它大步向前。 给沙发重新铺垫子的希娜忙里偷闲地跑到小仓库内往外张望,发现是小八陪着米奥尼尔后便放心地回到客厅。 三、 他们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前方幽深昏暗,浓绿的灌木与枯灰的藤条纠缠在一起牢牢覆盖大地。一大片云挡住了阳光,树梢沙沙擦动,整座树林如同熄灭了灯火的剧院,背景色在黑暗中深深浅浅,变幻莫测。 “不能再往前了。”小八提醒米奥尼尔。 事实上它不出声,米奥尼尔也想往回返了,黑黢黢的树林轮廓阴森,他本能的感到排斥。 沙沙的响动突然变得激烈,起初以为是刮风,但地上的灌木安静得犹如睡去一般。小八警惕地慢慢往后撤退,米奥尼尔在小八的指示下趴下身子,抱住它的一只大螯。 响动更加剧烈,然后是没有规律地窸窣摩擦声,并伴有树梢甩动的拍打声,声音的源头离他们越来越近,小八蹬腿迅速后撤。稀里哗啦的残破枝叶从天而降,一团黄色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眼前。 是里格粑粑深恶痛绝的四不像。 一段时间不见,它貌似健壮了一些,翅膀上的羽毛丰厚了,额头上的凸起也从肉瘤进化出了状似尖角的东西。马匹独有的鬃毛在它身上也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似乎一点也不柔软,也没有天马那么漂亮垂顺。 尾巴倒是挺好看,光看尾巴还以为是独角兽。小八心想。 四不像也吓了一跳,很快镇定下来,或许是认出了米奥尼尔,毕竟“吃过”他的头发。 米奥尼尔没有像当初那样害怕得哭鼻子,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注视着四不像。 四不像落到地上,收起翅膀,大口咬下灌木上的嫩叶咀嚼,低下脖子的温顺模样如同一只普通的天马宝宝。 但小八不敢大意。 米奥尼尔看着看着……馋了。 他摸出一颗巧克力,剥开糖纸丢进嘴里,一股凉气从舌尖爆发,鼻子在那一瞬间冻结成冰。这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两秒,两秒钟过去后,米奥尼尔吮吸着甜腻的巧克力,口腔内被香喷喷的气息包裹,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一转眼正对一张马脸。 与此同时,小八刷刷刷地后退了三米。 没想到这四不像的移动速度快得让它防不胜防,它已经很久没有受过如此大的威胁了。小八心有余悸地又后撤了一米。它原本打算趁对方不备试图逃跑,但见识了对方的速度后迟疑了,一时间进退不得。 所幸四不像貌似没什么攻击能力,唯一的疑似“武器”,可能就是那根发育不全的角——如果那能称之为角。 小八的底气又足了起来。 对小八的纠结浑然不觉的米奥尼尔没心没肺地掏出几颗巧克力,伸长手臂,作势要请对方一起品尝。小八真想把这娃丢给四不像,自己跑路算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跟某室长混了那么多年,越来越人性化的小八默默吐槽之。 四不像没有拒绝。 小八欣慰的想,好吧,如果对方也是“猪”,那就没事了。 米奥尼尔剥了颗能让头发烧起来的巧克力,丢进四不像大张的嘴里,三秒钟后,对方的鬃毛和尾巴“烧”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天马从天而降,迅速挡在四不像身前,撩了两下蹄子做出攻击的姿态。 这匹天马显然被四不像满地打滚、鬃毛着火的状态惊吓到了,以为它受到了攻击。等它定睛一瞧,发现不是它以为的遭到了巫师的攻击。那只大蜘蛛确实让它颇为忌惮,但蜘蛛背上的小娃娃显然没到施法的年龄。 魔法效果褪去,四不像站了起来,对着那匹漂亮的白色成年天马轻轻嘶鸣,成年天马见它安然无恙,放弃了攻击,转身舔了舔四不像,四不像又嘶鸣了几声,似乎显得很愉快,看来它挺喜欢吃那种魔法巧克力。成年天马在和四不像的互动中逐步降低了对小八的防范。 沦为布景板的一人一蜘蛛无语良久。 米奥尼尔困惑的说:“它朋友吗?” 小八又观察了会儿,迟疑道:“……那是它妈妈。” 四不像的父亲和母亲八成不是一种天马。 四、 威克多刚在办公桌前坐下,布伦特夫人就兴冲冲地推门而入,她迅速找到威克多。 “克鲁姆,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便退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好事吗?您看上去心情不错。”威克多走进布伦特夫人的房间后说道。 “肯定是好事,尤其对你而言。”布伦特夫人眉角飞扬。“你的银星裁判资格下来了,月底就能领到新的裁判证!” 威克多怔了一下。 “你不高兴?”正处于兴奋状态的布伦特夫人对他的反馈情绪格外敏感,这是一种极度渴望共鸣的心情。 “不,我当然高兴。” 布伦特夫人的笑容又灿烂了起来。 “我就说他们不会对你置之不理,你的测试成绩十分优秀,没有道理把你丢在一旁,搞那什么乌七八糟的杀鸡儆猴。” 这位女士显然高兴过了头,她平时说话绝不会如此“不谨慎”。 威克多感激一笑,“您知道上面为什么又改了主意吗?” 老实说威克多不认为他这次能得偿所愿,他在魁地奇界还算有些成就,但裁判理事会跟比赛组织完全是两码事。那些人见人爱的评价不过是球迷和媒体追捧他的玩笑话,不能当真。 “有三位理事联名写了推荐信,你的名字也在那封推荐信上。”布伦特夫人说到这里口吻不免带上几许羡慕。“年轻人,你要知道,运气来的时候真是挡也挡不住。” “三位理事?” “对,三位分管魁地奇裁判的理事,其中一位还是我们的理事长。” 裁判理事会一共有10位理事,包括理事长在内。10位理事中的三位专管魁地奇比赛的仲裁——理事长涉及所有领域,另外七位分别是其它巫师运动项目的仲裁监督管理。这等于是关于魁地奇的三位理事全部出动了。 威克多大惑不解,他与那些理事素无瓜葛,他们选择推荐自己,莫非自个儿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平静下来以后,威克多想到了那位理事长,联系他的出身背景,逐渐摸索出了门道。 裁判理事会的最高领导人曾担任魔法部的体育运动司司长,他是一名芬兰巫师。 威克多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他弯起嘴角,对布伦特夫人说:“我的荣幸。” 那之后,他利用午休时间走了趟巫师壁炉监控中心,在熟人的帮助下来到一个安静的小间,房间内只有一座壁炉和一把椅子。房门合上后,他抓了把飞路粉,接通了那一头。 五、 隆梅尔放下羽毛笔,拿起搁在一旁的烟斗。 “真突然,有什么事吗?”他看着出现在壁炉内的人头。 “没事就不能和你联系了?”威克多没有让自己看起来很热络,他知道,这套对隆梅尔不管用。 “里格还好吗?” “……”老爷沉默片刻。“我的银星裁判资格已经通过了,谢谢你。” 隆梅尔好整以暇的说:“我听不太明白。” 威克多不加理会,径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想必里格在里面起了不小的作用,所以我想你不需要我的感谢,刚才那话你就当我没说。” 这小子…… 隆梅尔哭笑不得。 “本周末你们有什么安排?”隆梅尔很快转移了话题。 威克多见他不愿意多谈,便顺水推舟的说:“周六去我父亲那儿,他一直想让米奥尼尔培养出钓鱼的爱好,长此以往,他就有理由时常来看望米奥尼尔。周日我们打算带孩子去夏日边境交易会。” “嗯,听上去不错。”隆梅尔没什么情绪的说。 威克多倒是听出点言下之意了。 “如果周末你不忙,欢迎你来家里做客。”威克多邀请道。 “我看看安排吧,不一定有空。”斯图鲁松主席装模作样的矜持道。 “里格知道了会很高兴的,他最近在学习下厨,打算在周末大显身手。如果你不来就太可惜了,你也知道,里格的工作和学习都十分繁忙,难得他有心折腾这些。” “我周五晚上抵达骑士楼。”隆梅尔不假思索的说。 威克多莞尔一笑,“把斯诺也叫来吧。” 隆梅尔说:“这个我就不敢保证了,听说他最近交了女朋友,也许正忙于谈恋爱。” “斯诺交女朋友了?!”威克多吃惊道。 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他敢打赌,里格同样被蒙在鼓里。 “你连儿子都有了,我弟弟就不能谈个恋爱?!”斯图鲁松主席又故意神展开了。 威克多无言以对。 他虽然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和睦相处却是不在话下,偏偏跟隆梅尔总是越说越“错”…… 六、 威克多与老律师约在一处公园内,他们坐在涂刷成长颈鹿图案的长条凳上,凳子位于一座滑滑梯后,位置相对隐蔽。不远处是悠闲漫步的麻瓜,以及不时欢笑着跑过去的孩童。 菲利普·卢克希奇在他身旁坐下,开门见山的说:“存放在埃及苏伊士的那笔金加隆预计在月底会有动静。” “怎么说?”威克多问。 “月底到期。” “也就是说月底就会知道那笔钱的最终去向?” “不见得。”卢克希奇摇头。 假如它们被取出来后又转到别的古灵阁银行了呢? “眼下最关键的就是不知道那笔钱到底准备用来做什么!”卢克希奇皱紧眉头。“我不相信您的祖母打算用它们来测试各家古灵阁的信用度差别。” “您为什么肯定这一切出于我奶奶的指使?”威克多问的很直接。 卢克希奇看了他一眼,“您的祖母在世期间,克鲁姆家除了她以外,没有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挪动这么大一笔资金。” “或许她被欺骗了,被人蒙蔽了。” 卢克希奇慢条斯理的说:“如果这么想能令你好受些。” 威克多沉默不语。 片刻后,他说:“我去参观了保加利亚古灵阁金库的最新布置,见到了爷爷留给我的私房钱。” “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塞尔盖伊总想在有生之年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他总是有这样那样层出不穷的计划,雷厉风行但又天马行空。” “对于爷爷的私人律师来说,他一定不是个讨人喜欢的雇主。” “不,你猜错了,”卢克希奇古板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我们相处得很愉快,虽然很多时候我更想把他一脚踹出门去——因为他的到访时间总是不合时宜——但大多数情况下他是个招人喜欢的家伙。” “唯独有一点,”卢克希奇忽然表情一变。“他去世的前几年突然变得比以往更迫切。” “更迫切什么?” “更迫切的安排家里的事物,他结束了很多可以赚大钱的买卖,他给我的理由是那些买卖在为克鲁姆家积累财富前所消耗掉的资金会先把他拖垮,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所有的评估师都看好那些生意,但他对这些劝阻一概不理,一意孤行地结束了它们。另外还有很多类似的例子,我想,假如那些生意还在运作,克鲁姆家的资产总额会比今天更加壮观。” 说到这里,卢克希奇微微一叹,“他就是为赚钱出生的。” 威克多想了想,问道,“你说爷爷在去世前几年就迫不及待地安排家里的事。” “对,当时因为跟在他身后忙得团团转,再加上他本身就喜欢出其不意,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来有些奇怪,那时候的塞尔盖伊似乎表现得十分急切,就好像……就好像他知道会发生什么——”卢克希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这当然都是我的胡思乱想。” “确实很奇怪,”威克多沉吟道。“爷爷是怎么知道我和贝尔尼克的?” 卢克希奇不解,“什么意思?” “他的遗嘱写的很清楚,私房钱留给两个孙子。”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普洛夫和维丁总是要结婚生子的,他看不见不代表这些事不会发生。” “您不记得了吗?”威克多眯了下眼睛。“遗嘱上写,大儿子普洛夫的长子和小儿子维丁的长子。” 塞尔盖伊·克鲁姆骤然离世的那一年,大儿子普洛夫刚过了两岁生日,小儿子维丁尚在妻子腹中。他是如何得知大儿子与大儿媳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又是如何得知二儿子与二儿媳生的第一个也是儿子?! 卢克希奇想了想,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纯血统家族都有把钱留给男孩的传统,也许塞尔盖伊希望两个儿子都能生下孙子。” 传宗接代对于巫师家庭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环节。 威克多点点头,心里却没有完全接受这个解释。 第714章 奥尔刻撕盆 一、 二人一时间因千头万绪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我在金库里发现了桌椅,桌上有羊皮纸和墨水瓶。”威克多率先打破沉默。 “那是塞尔盖伊的习惯,他喜欢坐在金加隆里办公,据说这会使他不断充满干劲。为了满足这种与众不同的喜好,他和古灵阁进行了长达半年的交涉。交涉最初的那段时间,妖精们甚至拒绝与他沟通,认为他异想天开、不可理喻。别看那些妖精总是不近人情地板着脸,对待巫师的态度冷漠苛刻,实际上它们的工作相当严谨。”卢克希奇说。“在他以前,没有人能留在妖精的金库里,即便金库里什么都没有也不行。但他成功了,妖精们让步了,他一个星期可以有一天时间待在金加隆堆积如山的石头小间里构筑商业帝国的未来蓝图。” “他是怎么办到的?”威克多感到不可思议。 “这就是关键,你懂吗?”卢克希奇脸上的光彩是威克多从未见过的,他目光炙热,表情生动,仿佛年轻了十岁。“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他对妖精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致使那些世界上最难缠的家伙愿意为他放弃一小步的原则。” “没有人知道吗?” “我想没有,当然除了妖精。我敢打赌,你祖母可能都一无所知。” 威克多说:“参观金库的那天,我顺手带出来一个记账本。” 卢克希奇意味深长的说:“顺手?” 威克多若无其事地重复,“顺手。” 卢克希奇并没过多纠结,问,“然后呢?” “它的摆放位置很奇特,上面压着一叠羊皮纸,”威克多用手比划羊皮纸的厚度。“最上方的空白羊皮纸留有书写的痕迹。记账本夹在羊皮纸当中,与羊皮纸差不多大小,而且周边的颜色与羊皮纸相近,不仔细观察几乎无法看穿。” 卢克希奇却说:“普洛夫为你存塞尔盖伊的那份私房钱所使用的金库是克鲁姆家现有的,维丁替贝尔尼克存钱采用的是全新的金库。” “您的意思是那的确是爷爷留下的东西,那些笔迹也是爷爷的?” “记账本带来了吗?” “带来了。”威克多把本子交给他。“记录的全是琐碎的账目,无法分清它们的来龙去脉,似乎只是随性之笔。空白的地方偶尔会留下几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让人一头雾水,或许是突然间的有感而发。” 卢克希奇翻了翻,“是塞尔盖伊的笔迹。” “还有这份羊皮纸。”威克多又拿出空白的羊皮纸,只不过现在它已经被涂黑了,字迹清晰可见。“记账本里的某些段落配合这张羊皮纸可以看出些端倪。” 涂黑的羊皮纸上有这样一段话:他们都错了,我会证明给他们看,我与她的结合是列祖列宗的安排,我们的婚姻受到了祖先们的庇护和祝福。她解救了我,使我不至于穷困潦倒。她的财富十分可观,她完全可以嫁得更好,但她选择了我,他们为什么不议论这个,议论我就是为了她的钱才与她结婚。 威克多又把记账本翻到16页,“这里忽然记录了一大笔资金,从时间来判定,似乎与现实吻合。” 让威克多失望的是,卢克希奇没有发出哪怕一丝大惊小怪的疑问,只是轻描淡写地扫了几眼,好像提不起一丁点兴趣。 卢克希奇问道,“你对这个‘发现’有什么想法?” 威克多老实说:“看上去就是爷爷的生意出了问题,似乎前景堪忧,与奶奶结婚后,奶奶带来的嫁妆解了燃眉之急。爷爷因此十分感激奶奶的选择与肯定。” “但是据我所知,克鲁姆家从没有发生过财务危机。”卢克希奇平静的说。“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为您祖父服务,无法给出更真实的答案。可据我与他接触的十几年时间来看,以及我对克鲁姆家经济状况的了解,您祖父的‘燃眉之急’可以说基本不存在。” 威克多大惑不解,“那这么写是为了什么?” 卢克希奇的表情出现了些许微妙变化,转瞬即逝。 “真要说‘燃眉之急’的话,也只能是你祖父本身,而不是克鲁姆家。”卢克希奇别有深意的说。 “有什么区别?”爷爷不就代表了克鲁姆家吗? 卢克希奇看了他一眼,“您的曾祖父与曾祖母当初并不看好他与扬库洛夫斯卡家的小姐——也就是您的祖母戈尔达娜·扬库洛夫斯卡——日益加深的情谊,换句话说他们不同意您祖父母的婚事。您的曾祖父曾扬言若塞尔盖伊固执己见,他将宣布与其脱离父子关系,并取消他的继承权。没想到结果恰恰相反,您曾祖父的过激言论进一步激化了父子二人的矛盾,迫使塞尔盖伊破釜沉舟自立门户。 “新婚最初的那段日子的确不好过,您祖母的嫁妆在生意转危为安的过程中也的确起到了作用,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接受了塞尔盖伊的聘书,成为克鲁姆家的私人律师兼顾问。我很荣幸能与您的祖父并肩作战,我见证了他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也充分见识了他让人难以理解以及难以忍受的反复无常的性格。” “也就是说奶奶的嫁妆……” “并没有塞尔盖伊说的那么庞大,所起到的作用也没有他讲的那么无可替代。”卢克希奇不置可否地顿了一下。“我想这恐怕就是人们说的当人被感性驱使时,言行就变得不可控制。那时候他是新婚,相信现在的你可以体会理解。” 威克多无奈地短促一笑,“我想我可以。” 卢克希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笑了起来。 “您的祖母逢人就强调克鲁姆家的后代之中,唯独大少爷你与塞尔盖伊最相似——为了伴侣不顾一切的行动力确实让人刮目相看。但是我与克鲁姆夫人的看法稍有不同,我认为在某些方面,普洛夫才是全然继承的那一个。” 威克多知道他指的是父亲当初违逆祖母,瞒天过海地娶了有家族病史的母亲这个老段子。 “很相似不是吗?普洛夫当初也有自立门户的觉悟,他悄悄找上我,请我帮忙照看他名下的生意,并评估资产总价值。与克鲁姆夫人的娘家不同,鲁米利亚只是个小商贩,安娜夫人没有大笔可观的嫁妆供普洛夫周转。” 从卢克希奇对于二人称谓的变化即可看出他对于二人的态度并不一致,卢克希奇几十年来称呼威克多的奶奶为‘克鲁姆夫人’,而称呼威克多的母亲为‘安娜夫人’,孰近孰远可见一斑。 其实威克多始终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待见祖母,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母亲有好感。莫非就因为母亲没有令人眼红的大笔陪嫁? 事实上卢克希奇的想法很简单,他对人不对事。安娜的性格与普洛夫相辅相成,安娜外柔内刚,看似随遇而安,实则很有主见,弥补了软怯的普洛夫性格上瞻前顾后的不足,假以时日,会成长为一名合适的女主人。 可克鲁姆夫人貌似不准备给她成长的机会,安娜嫁入克鲁姆家几十年,也“病”了几十年。假如她不这么干,克鲁姆夫人很有可能要求普洛夫与她离婚,但是媳妇的“体弱多病”恰好抓住了克鲁姆夫人的软肋,使她无法在大儿子的事上独断专行。克鲁姆夫人是个看重名声,要面子的人,强迫“药罐子”媳妇离婚会让她成为保加利亚巫师们茶余饭后的议论焦点。 而作为弱势的安娜这一方,即便生活再苦闷,婆婆再不喜,她却从没有因为这个与普洛夫发生争吵,夫妻二人一直很和睦。安娜很清楚她应该在乎谁的想法。 这个女人很了不起,卢克希奇时常这么感叹。普洛夫一辈子做的最让人刮目相看的事情恐怕就是不计代价地娶了安娜·鲁米利亚,因而,当私生子事件爆发以后,卢克希奇对安娜十分同情。 安娜“离家出走”后,她在工作上的一帆风顺一部分有赖于卢克希奇的暗中相助。 在给自己找老婆这件事上,老律师认为普洛夫绝对青出于蓝。 威克多忽然问,“曾祖父当初为什么不答应爷爷与奶奶的婚事?既然祖母那么有钱,扬库洛夫斯卡在保加利亚也是个体面富足的巫师家庭。” 卢克希奇回过神来,听到问题后眉头一皱,显得有些迟疑。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毕竟我是后来才受聘的。” “我没听说祖母家有遗传病史……”威克多说。 “不,不是这个问题。”卢克希奇犹豫片刻。“我听过一些传闻,讲得很不堪……塞尔盖伊驳斥那些话是无稽之谈,有一次他愤然对一个嚼舌根的女人魔杖相向,差点因为这个吃官司。我要补充一点,那位女士曾野心勃勃地策划搭上塞尔盖伊企图成为克鲁姆夫人,可惜事与愿违,她选了最愚蠢的报复方式。” “什么样的传闻?” “……扬库洛夫斯卡家有不好的东西。” “指哪方面?”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诅咒还是什么,听说十分恶毒,让人不寒而栗。” 威克多毫不掩饰他的震惊。 “在这方面我赞同塞尔盖伊的说法,我不是给克鲁姆夫人说好话,可我认为这纯粹是无中生有,是你祖父的竞争对手故意抹黑,凭空捏造,传得神乎其神,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卢克希奇怒气冲冲,似乎颇有感触——对这类造谣生事深恶痛绝。 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他又道,“克鲁姆家至今安然无恙,不怀好意的流言终将不攻自破,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二、 迈克尔·班达忍耐地摇头,“我不想重复我结论,报告上写得很清楚。不是毒药所致;也不是由于误食,监狱里没有那种可能;看不到攻击性魔法对身体的损害——无论何种魔法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即便是缴械咒,但是缴械咒无法致人死地,至少目前不曾发现一起因缴械咒死亡的案例。” “会不会是看守引起的,摄魂怪什么的……”彼得嘀咕。 “你不相信我的专业水准吗?是不是死于魔法生物对于我们来说一眼便知。而且摄魂怪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不能随意施展摄魂怪之吻迫害巫师,假如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它们早就被驱逐了。”班达的口气很不友好。 彼得讪讪抿紧嘴唇。 海姆达尔赶忙岔开话题,“您的结论是什么?” 班达愤怒地说:“你没看报告吗?” 他脸上的线条变得越发僵硬,眼睛死死盯着海姆达尔,貌似一触即发。 “很抱歉,我看不懂法语。”海姆达尔心平气和地把那份并不规范的报告搁在桌面上。 班达脸上的线条在那一瞬舒展开。 “噢,没错,我们一直以英语交谈。”班达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我为我的态度道歉,我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但我的自尊总是脱离理智的控制,擅自跑出来遛弯。” 海姆达尔因为他的幽默自嘲莞尔一笑。 “可以看出您热爱您的工作,并希望得到尊重。” “没错,这话我爱听。”班达看向彼得,怀疑道,“你也看不懂法语?” “不,我看得懂……”彼得小声道。 他只是不爱看有字的玩意儿,字一多他就头疼。 班达倒是没再纠缠下去,他重新面对海姆达尔。 “既然如此,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在我能力范围内知无不言。” “这个案子结了吗?”海姆达尔问。 “可以说结了,也可以说没有,”班达撇嘴。“没有人着急。” 彼得迷惑道,“上面没催吗?现在谁负责这个案子?” 班达看看俩脸嫩的年轻人,意味深长的说:“这个叫包克的巫师没有家属,好像也没有朋友,在古灵阁没有存款,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只有那套死的时候穿在身上的破烂巫师袍。据说他暴毙后的第二天,他所在国家的魔法部就派人去寻找认识他的人,皆一无所获。这么个无牵无挂,谁都不认识,而且死了以后不牵连任何事件、个人的罪犯,又有谁会自告奋勇地接这个烂摊子。我可以告诉你们,送到上面去的尸检报告就是‘暴毙’,至于原因……你们看,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上面不也不闻不问。” 班达故作姿态地喝了一口茶,“关键是没人关心,没有人因为包克的死亡遭到损害,也没有人因为他的暴毙获利。上面的意思很明确,息事宁人,走过流程就可以了,别的无关紧要。” 彼得瞠目结舌,“……就、就这么算了?” 班达很平静,“就这么算了。” “这是不对的!”彼得大叫。 巫师酒吧戏剧性地静默了那么一瞬。 “别冲我吼!”班达飞快扫了一圈,发现不少偷偷窥视的目光后更加恼怒了,刷地站起来道,“我只是把我了解的情况告诉你,你怎么想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弄懂你的想法!” 海姆达尔急忙拉住他,生怕他拂袖而去。 “对不起,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彼得不是故意的,他不是针对您。” 班达如何不知,同时也为自己的幼稚暗自懊恼,于是顺水推舟地坐了下来。 班达和彼得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几分尴尬。 班达摇头一笑,“是我鲁莽了。” 彼得却不依不饶地嘟囔,“这事本来就不对……” 海姆达尔悄悄推了他一下,让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彼得不开心地斜了他一眼,斯图鲁松室长觉得自己老无辜的。 “行了,你也别到处给人脸色看了,我就明说了,这事这么处理确实不对。”班达推心置腹的说。“但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不是我们想怎么就能怎么,我们都是听人差遣的小职员,工作之一就是听命行事,在这件事上我做不了主,能够做主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彼得这时候也拐过弯来了,讪讪道歉。 “你没错,”班达忽然变得通情达理。“查明真相,揭开谜底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责任,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彼得挠挠头,“那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 “你还想查下去?”班达不急于劝他什么了。 彼得转眼看向海姆达尔,后者苦笑,这事由他所起,理由同样是心有不甘,当初因为暴毙事件还被停职一天,感觉憋了一口气,怎么都想把它吐出来,何曾想会是这样骑虎难下。 上面打算浑水摸鱼,不予追究,他如果反其道而行……想到那不可一世地未来最高大法官,海姆达尔一阵蛋疼菊紧。 彼得见他久久不发一言,以为他要打退堂鼓,不由怒从心头起。 “你要是敢——” 谁知威胁的话刚开个头,海姆达尔就做了个请他噤声的手势。 “那就查吧,反正都到这个份上了,也许上面早就发觉了,可也没阻止。如果没有发觉……那更好。” 彼得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孬种!” “谢谢您的肯定。”海姆达尔一脸的高贵冷艳。 班达笑盈盈地看着,不发表看法,事实上下定决心的俩年轻人不在乎他的看法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在动脑筋上彼得从来不身先士卒。 “我曾经上过的警察部队的课程里,教官教过我验尸的一些流程,因为验尸环节离我远了些,理论知识没有机会联系实际,如今上课听的内容有些模糊了。”海姆达尔苦恼地拍拍额头。 班达心中却是惊涛骇浪,又惊又疑。他和海姆达尔虽然不同属一个部门,但对法官的培训还是有所了解的。据他所知,在IW工作的审判员以及审判员以下职员最重要的学习任务就是把法律条文弄清楚,不在审案时张冠李戴、破绽百出就属于很不错了,从没听说过还要上什么警察部队的课程,听那意思貌似上过不止一次。 IW这是另辟蹊径?他们准备培养出一个什么来?! 就在班达天马行空的YY之时,经由彼得提醒终于想通了关节的海姆达尔豁然开朗。 “奥尔刻斯!” “用来存放记忆的黑曜石嵌银石盆奥尔刻斯?”班达恍然地点头。“倒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措施。” 听到办法被肯定,彼得一脸的跃跃欲试。 实际上他们说的就是魔法世界最不可思议的魔法器物之一,冥想盆。 世界上最好的冥想盆在英国的霍格沃茨,属于邓布利多所有。IW也有个冥想盆,创办之初由当时最好的炼金师打造——石盆以炼金师的名字奥尔刻斯(Orcus)命名,通体漆黑,只有东南西北四个把为银质——它的作用不是让人追忆往昔并从中受益。 它主要用来存放、检验犯人的记忆,可能是不堪的,可能是痛苦的,可能是愉快的,也可能是危险的……各种可能不一而足。 大战期间,欧洲的巫师联军利用奥尔刻斯盆获取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从而为大战后期的局势扭转奠定了基础。这就是冥想盆最不可思议的地方,人的记忆被加进去后,它拥有的并不是记忆主人的主观想法,而是客观事实。因而人们可以通过它发觉曾经没有发现的可能,寻获过去遗漏的信息。 “办法是不错。”可班达认为他们不该抱太大的希望。“奥尔刻斯存放了不止一个犯人的记忆,它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冥想盆,有潜在的危害性,随机性很大,万一操作不当可能会被危险的记忆吞噬。” “这些都还是其次,”海姆达尔说。“我现在最大的担心是包克先生的记忆没有被放进奥尔刻斯盆。” “这个我可以回答,放进去了,因为我见过那份正式的尸检报告,犯罪记忆那栏打了勾。”班达终于说了个算是振奋人心的消息。 问题是他的记忆在当时并没有得到重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巫师们对于和麻瓜牵扯的案子大多讳莫如深,不会引起应有的重视。 包克之所以入狱,就是因为袭击麻瓜。 海姆达尔不由皱眉,又一个跟麻瓜产生矛盾的巫师,但是他又很快高兴起来。他现在负责的恰好就是因麻瓜入狱这一块,换句话说,这完全是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即便是“未来的最高大法官”也不能指责他多管闲事。 斯图鲁松审判员的心情变得十分美丽。 第715章 计划 一、 就在海姆达尔因为看到事件的进展而为之雀跃,并跑去上司那儿原原本本坦白他的计划,请求老板给他想个光明正大地围观奥尔刻斯盆的法子时,因惦记着早上出门前儿子突如其来的撒娇,提前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威克多·克鲁姆此刻正站在自家小院的台阶上,表情稍显木然。 葡萄架下,米奥尼尔和一匹外形怪异的小马驹滚作一团。要不是儿子的笑声清晰持久,再三证实没有被欺负,大粑粑绝不可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光看不动。 长了翅膀的怪异小马驹老爷记得很清楚,斯图鲁松室长每次一说到它表情就变得格外扭曲——四不像。 而进门时希娜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也由此得到了答案,出门时还硕果缤纷的葡萄架眼下就剩光秃秃的藤蔓了。室长最近在学烧菜酿酒,这一架子的葡萄是他期盼已久的。家养小精灵的眼泪是因为自责所致。 至于那些葡萄上哪儿去了…… 威克多很想装作没看见马驹和娃儿脸上、身上那一块块斑渍,也很想假装没发现院子地下那些疑似果皮的玩意儿实际上就是葡萄皮。 米奥尼尔发现了啼笑皆非的大粑粑。 “爸爸!”他举着黏糊糊的小肥手冲了过去,掌心因葡萄汁粘上去的脏污全擦在威克多的巫师袍上。 威克多拿出手绢给他擦手擦脸,换上一脸笑容。 “心情不错啊。” 米奥尼尔点头,回头东张西望,八成在找四不像。他迫不及待地挣脱威克多的手,并拉住了威克多的袖子。 “爸爸……”示意大粑粑到那边去。 威克多温和地随他行动,他们在葡萄架下站停。四不像却不知去向。 米奥尼尔着急地四处张望,一直蹲在葡萄架上方监视玩耍情况的小八忽然说:“它飞出去了。” 米奥尼尔一听急了。 “我们也出去吧。”威克多抱起儿子,用咒语解开了东边院墙上的小门,推门走入林中。 二、 四不像并没离开,威克多的出现让它想起母亲的耳提面命——务必和巫师保持距离。当它听见被一名巫师抱在怀里的米奥尼尔的大声呼唤时,它很是犹豫。它忍不住从一棵粗壮的树后探出头来,被米奥尼尔看个正着,它慌慌张张地缩了回去。 米奥尼尔已经指挥着大粑粑向它靠近。 一匹白色天马从天而降,挡在威克多的前行方向上,它扬起蹄子发出凄厉的嘶鸣,蹄子有力地踩踏在泥土上,飞溅起一片土屑和碎叶。 它在阻止父子二人,或者说阻止威克多。 “妈妈!”米奥尼尔大叫。 老爷一头黑线。 然后好笑的问,“宝贝,你刚才说什么?” 米奥尼尔丝毫不觉,指着漂亮的白色天马说:“那个……妈妈!” “那个是什么?” “那个——”米奥尼尔急忙指向那棵高大的树。 天马妈妈不由大急,张开翅膀摆出攻击的姿态。 威克多感到不可思议,假如他猜的没错,这匹应该是欧洲中部独有的天马品种——香草天马,以爱吃富含香味的草木得名。香草天马的粪便可以培育魔法植物,也是小型动物以及昆虫酷爱的养分来源之一。 上述都不是关键点,最重要的是据说香草天马没有攻击性,因为香草天马的栖息地没有天敌和能够成长为天敌的动物。而从眼前这匹香草天马娴熟的作战姿态来看,它对于这样的场景似乎并不陌生。 老爷很快想通了疑点,“它是四不像的妈妈?” “对,妈妈!” 米奥尼尔说话喜欢自行简化扼要,平时没觉得不好,今天这事给老爷提了醒,难怪海姆达尔成天纠正米奥尼尔的说话方式。老爷之前认为海姆达尔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如今却是真正想要赞美他的高瞻远瞩。 威克多立刻走马上任,毛遂自荐地接了海姆达尔的活儿。 “跟我念一遍,四不像的妈妈。” 米奥尼尔眨巴下眼睛,“四不像的妈妈。” “乖儿子。”老爷在儿子的脸上亲了一下。 小米咯咯傻笑。 而另一边的天马妈妈见那二人一时间想不起来它们,急忙转过身去招呼孩子快跟自己离开这里,四不像这“熊孩子”赖在树下死活不走,天马妈妈急得团团转。 就在这个时候,那对人类父子沟通完了感情,决定继续关注它们。 天马妈妈重新摆出攻击姿态,威克多有些无语,真要对它们不利还用等到现在?! 一块飞石朝父子二人袭来,威克多护住孩子侧身避开,飞石沿着他的胳膊擦过,落入身后的灌木中。紧接着大片枝叶被迎面丢来,威克多当机立断抽出魔杖予以回击,枝叶在近身前自燃,转瞬化为乌有。四周的灌木剧烈摇晃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成千上万的东西朝他们涌来。 威克多依旧镇定自若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举着魔杖,诡异的声响逐渐低落,而后消失。 脚下传来异动,地表之上的物体拔地而起,老爷猝不及防,泥土混合着石子、树叶以及杂草在他们周身旋转,他们犹如包裹在龙卷风的中心。威克多朝“龙卷风”丢了个魔法,狰狞咆哮着的龙卷风如同置身极地,转眼附着上一层冰晶凝固后溃散,枯枝烂叶四射而去,重新摊回地面。 米奥尼尔从头到尾安静地趴在大粑粑的怀里,略微不安地用胳膊环住大粑粑的脖子。 威克多先抚摸儿子的后背,之后右手一挥,躲藏在树后的神秘偷袭者被强制带到他们眼前。 是一只娇小的庞洛克。 它的外形与英国的庞洛克略有不同,虽然也是全身覆盖着乱哄哄的毛,头上长着乱糟糟的头发,鼻子很大,用双脚走路,手腕纤细但手指粗大,除了这些以外,这只庞洛克留着尖锐的弯钩指甲,鼻子大可鼻尖呈锥形。不仅如此,它还有一口利齿,之所以能从被毛发覆盖的嘴里看见利齿,是因为此刻它正对着二人张牙舞爪,似乎在威胁他们不要靠近。 这是威克多见过的最“勇敢”的庞洛克,这种动物通常不信任人类,人类还没接近它们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当然,为了保护马匹,庞洛克还是拥有英勇的一面,好比眼前这只。可问题也就在这里,这只庞洛克被忽然置身于人类的目光下却毫无惧意,反而怒气汹汹不可一世。它之前的表现的确是庞洛克保护马匹的正常套路,也就是曲线救国。 想到这里,威克多把孩子放到地上,米奥尼尔赶忙抱住大粑粑的大腿。威克多拍拍小不点的头,米奥尼尔转过身,龇牙咧嘴的庞洛克迟疑的收敛了动作,但仍未放松警惕。 “四不像。”米奥尼尔发现了被天马妈妈藏在后方的小黄团。 四不像伸长脖子往外看,被天马妈妈豪迈地一蹄子推了回去。 看来它们不怎么欢迎自个儿。 “爸爸要回去了,米奥尼尔有什么打算?”威克多问儿子。 米奥尼尔往左走两步又往右走两步,怎么都逃不开天马妈妈的阻拦。 “米奥尼尔也要回去了。”小米宝宝果断放弃捉迷藏。 威克多再次抱起儿子,大步往回返。 米奥尼尔回头看去,只见四不像多次尝试跑到前头来均没有成功。 三、 “我回来啦!”海姆达尔一路从进门嚷嚷到后院。 父子俩扬声道,“我们在院子里!” 小粑粑兴高采烈地冲进小院,先抱过儿子啃两口,“今天玩了什么?”之后又在大粑粑脸上吧唧了两下,“你今天回来的比我早!” 大粑粑拽住他的领带,加深了这个吻。 “你们在种什么?”海姆达尔发现他们在花圃里挖坑。 威克多朝米奥尼尔使了个眼色,米奥尼尔就像当初彩排的那样通过罗里吧嗦吸引海姆达尔的注意,其目的就是让他别往葡萄架那里看。让威克多松了口气的是,海姆达尔就跟往常那样极富耐心地听米奥尼尔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描述方式。室长比老爷预计的回家时间提前了。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四不像?”海姆达尔扬起眉毛。 米奥尼尔开心地点头,“我给它吃巧克力,它进来跟我玩。” 等威克多反应过来,已经错失了最佳岔话时机。 “进来?”海姆达尔问。“进来家里?” “院子里。”米奥尼尔这娃已经完全不记得跟大粑粑的约定,倒豆子似的献宝。 “噢,”海姆达尔点头。“你和四不像在院子里玩了。” 米奥尼尔激动之余拿出他的巧克力,想与海姆达尔一同分享。 “我不吃,谢谢。”海姆达尔把糖果轻轻推回去。“告诉我宝贝,把架子上的葡萄全吃光是你的主意,还是四不像的主意?” 在海姆达尔身后的老爷一脸的懊恼,使劲向米奥尼尔使眼色,米奥尼尔傻乎乎地看着,不明所以。 “亲爱的别捣乱。”室长回头摸了把老爷的脸,老爷无奈一笑。 米奥尼尔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他也许犯错误了,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这孩子!”海姆达尔好笑地拍了下他的小肚腩。 米奥尼尔又开始咯咯傻笑。 “别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关,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斯图鲁松室长跑到葡萄藤下,心疼地转了一圈,然后和希娜嘀咕起来。 这一边,大粑粑教育小娃娃,“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家里有现成的水果和点心,你可以把那些拿出来招待客人,结在树上还没有成熟的果子不能摘。” 米奥尼尔似懂非懂。 威克多见了不由得自嘲一笑,跟三岁的孩子说这个干什么,难怪海姆达尔对那些葡萄明明宝贝得不行,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片刻后,一家三口一块儿照看了银花火树。 说照看,实际上就是用眼睛看看而已。护树罗锅依旧在沉睡,说明此时树苗没有饮水或额外吸收养分的需要。海姆达尔轻手轻脚地归拢蔷薇花藤。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蔷薇花开了很长时间?”海姆达尔迟疑道。 骑士楼的蔷薇花就是非常普通的粉红色重瓣,怒放的最灿烂的时候花团锦簇、绚烂多姿,老远看去密密麻麻错落有致,走近以后香气袭人。这片墙上的蔷薇花几乎没有凋谢的倾向,第一波盛开的花朵到现在依然精神奕奕地占据着有利地形,与墙根处最后一波开的并无二致。 “应该不是错觉,”威克多说。“无论花朵还是叶片看上去都比原来大了,花藤也比过去粗壮。”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莫非这也是护树罗锅的功劳?护树罗锅栖身的植物会比没有护树罗锅栖身的植物长势茂盛,但他们没听说过护树罗锅的功效是范围性的。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好事。”威克多认为没必要纠结。 海姆达尔赞同他的说法。 一家三口回到屋中,准备吃晚饭。 “树苗只有那么一点点,什么时候才会长大?”米奥尼尔好奇的问。 海姆达尔说;“小树苗会和米奥尼尔一起长。” 四、 夜里,把孩子哄睡后,威克多回到卧室,坐在小书桌前的海姆达尔回过头来。 “你刚才说那匹四不像的妈妈是天马?” 那是吃饭时谈论的话题,老爷只开了个头,但海姆达尔貌似没什么兴趣——也许对葡萄的不翼而飞耿耿于怀,于是老爷就把话题引向了周末,并煞有介事地提及隆梅尔来了以后将怎么安排等等。 “米奥尼尔说的,米奥尼尔又是听小八那么说的。” 海姆达尔眉头一皱,“他们今天到林子里去了?” 威克多心想这可不是我故意告密…… “没有深入进去,就是在外围转了转,就在那里碰上四不像和它母亲的。” 海姆达尔接受了威克多转移话题的暗示,“它母亲居然是香草天马……” “很不可思议吧,”威克多说。“从颜色判断,我以为会是中东种的砂眼天马。” “无奇不有,”海姆达尔说。“我现在有些好奇它父亲是什么模样了。” “也许就是砂眼,不过从地区分布来看,仍然不可思议。”威克多说着坐在壁炉前的软垫上,伸手捞过一份一天前海姆达尔丢在这里的消息报。 消息报全称《圣陶代尼巫师交流信息报》,本地巫师习惯简称它为消息报,一份地域性很强的刊物,只有居住在圣陶代尼的巫师才能收到。一年的订阅价格为10个银西可,相当便宜。因而大多时候它是某份国际刊物的附赠品,但圣陶代尼的巫师喜欢它胜过其它刊物,哪怕那些刊物打着耸人听闻的口号。 圣陶代尼的消息报一星期发行一期,每周三下午由邮政猫头鹰分发到每家每户,据说街坊邻里们每星期最整齐一致的活动就是在这天下午推窗、望天、看报纸。 这份报纸生动地记录了圣陶代尼巫师村一周来的爱恨情仇,当地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撰稿人的妙笔生花之下宛如一幕幕人间喜剧,恩恩怨怨新仇旧恨表现得刻骨铭心而又淋漓尽致。 这对于生活在偏僻乡村的巫师们来说——尤其是不怎么出门的老人家们,阅读消息报相当于享受了一次愉快且便宜的消遣。 他们不关心国际动向,不关心谁是魔法部长,不关心国际大赛,不关心麻瓜威胁论,他们只关心他们愿意关心的,比如谁家的媳妇懒惰成性;谁家的小姐行为不端;谁家的老婆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谁家的男人见异思迁;谁家的老头娶了个年轻貌美的新妇;谁家的小孩好像是个哑炮…… 斯图鲁松室长曾说因为有了这份报纸,他打消了往家里搬一台电视机的念头。 他们的婚礼也上了消息报,报道这件事的报刊成百上千,唯独《圣陶代尼巫师交流信息报》独树一帜。那种带着大惊小怪的调侃语气直击看报人的内心,字里行间的偶然影射犀利刻薄,矛盾的是结论处往往又表现得很豁达,遣词造句被装饰得无懈可击。 海姆达尔把那份报纸妥善地收藏起来,打算哪天给它表个框挂在客厅。 只有消息报认为他们的到来扰乱了圣陶代尼几百年的宁静,还暗示他们的婚礼奢侈铺张,不是会过日子的巫师应该做的,消息报还预测他们终有一天会因为家财被挥霍一空而感情破裂。 “我喜欢这篇报道的语气,”海姆达尔扬起嘴角。“它让我看起来是个有钱人,而且还是不长脑子、挥霍无度的那类人。” 现实中的海姆达尔不可能挥霍无度,他人的YY满足了他这方面的虚荣心。 扯远了,言归正传。 威克多把报纸竖起来,随口道,“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消息吗?” “建议你阅读右边居左的那栏,激动人心的消息通常都刊登在那里。” “亲爱的,你知道,我不爱看国际新闻,人们总能找到理由吵架,太闹心了。”威克多盯着报纸慢慢道。 海姆达尔大笑,消息报上一期做了个专访:采访村里的老年人,有位二十年没出过门的老太太就说了这样的话。 “那好吧,”海姆达尔说。“那就转到出生、婚嫁、讣告那一栏吧。” “我看见了,你用笔在出生一栏上画了个圈,那是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说:“罗兹太太的外孙上周六出生,我打算送礼祝贺。她送给我们一盏玻璃灯作结婚礼物,现在就挂在双层巴士上。” “那盏石像鬼玻璃灯?” “没错。” 除非是知根知底的老交情,不然圣陶代尼巫师村的住户们从不轻易询问他人的住址——即便有时候很容易打听到——如果需要递送口信或者送物件,大家会把东西寄放在村里唯一的杂货铺那儿。 “这事交给我吧。”威克多轻快的说。 “太好了,我正犯愁送什么好。”海姆达尔很高兴老爷愿意接手。“还有件事。” “什么?”威克多因他的语气转过头来。 “周五那天你有空吗?” “你先说什么事。” “我需要你参与一场飞天扫帚的训练活动。” “飞天扫帚训练?” “对,请别搞错,不是魁地奇。”海姆达尔强调。 威克多不置可否,“训练谁?” “彼得你还记得吗?” “终生难忘。” 海姆达尔莞尔,“亲爱的……” 威克多无所谓地耸肩,“可我就是心胸狭窄。” 海姆达尔不再纠结,续道,“他带了一批实习生,这批实习生问题不少,如今最大的难题就是总骑不好扫帚。” “没什么奇怪的,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好好,我不说了,你继续。” “训练这批实习生不是关键,关键是我需要你通过训练这批实习生,把一名工作人员拖住。” 威克多看着他说:“说仔细点。” 海姆达尔把包克无缘无故的猝死,如今成了一桩悬案,以及通过冥想盆调查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 “那案子就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威克多问。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包克在监狱里的邻居,一个叫皮朗的老头曾说包克是自杀的,死于赌咒,也就是泄密后被诅咒而亡。” 又是赌咒,又是诅咒的。威克多眼皮一跳,他这两天对诅咒这个词眼特别敏感。 “你想让我做什么?”威克多问。 “冥想盆由IW下属的警察部队负责保管,我已经向霍林沃斯法官申请了使用权,大概明天就能拿到使用权的批复。奥尔刻斯盆保存的记忆众多,可能一时弄不清那一段属于包克,我需要充足的时间,可冥想盆的个人使用时间非常有限。” “我明白了,你希望有人拖住那个看管冥想盆的巫师。”威克多说。 “对,那位巫师警察其实早就可以升职了,唯独飞天扫帚这一关屡战屡败,致使升职无望一拖数年,心里正憋着一口气呢。我已经和彼得商量好了,那天他会积极动员他的学员训练骑扫帚,你的出现也许能起到激化作用,届时他会借机邀请那名看管,并‘好心’地帮他顶班。” “不错的计划。”威克多笑道。 “到时候就要麻烦您了,克鲁姆先生。” “没问题。”威克多转过头看报纸,没一会儿又转过去问,“奶奶给你的那张三色堇巫师扑克能借我几天吗?” “当然。”海姆达尔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牌。“我能问问你要做什么吗?” 威克多接过后说:“现在还不知道,觉得也许能派上用场。对不起,我现在还是说不清……” “没关系。”海姆达尔微微一笑,转回头继续奋笔疾书。 威克多盯着他的小侧脸看了半天,忽然道,“宝贝,你这两天在看什么?” 海姆达尔没有抬头,“什么看什么?” “我是说床上,你这两天躺在床上的时候总在翻阅一本书,那是什么?” 海姆达尔手一顿,含糊的说:“没什么,就是书呗……” 老爷望着他笑而不语,室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最后自暴自弃地把笔一丢。 “就在枕头底下,你自己去看!” 老爷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又慢条斯理地走到床边,还是慢条斯理地从枕头下摸出一本崭新的硬皮本。 老爷慢条斯理地翻了几页,赶在斯图鲁松室长爆发前,说;“不错,是本好书,要不现在就试试?” 第716章 包克的197005? 一、 “真的?!” 走在彼得身后的劳伦斯·列丁被他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比利时巫师日报》从手中滑落,报纸在落地前被另一只手接住。 “……谢谢!”列丁慌忙伸出手,夹在腋下簇新但干瘪的公事包掉在了地上。 不知道他包里放了什么,落地声音挺响的,四周的巫师路过他们时总会看似不经意地瞥来一两眼。 “抱歉。”列丁匆匆转身,手忙脚乱地捡起公事包,再返身把报纸接回来。 这个时候,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歪到一边。列丁笨拙地微笑道谢时才发现,连忙重新架好。 “不客气。”海姆达尔对他点点头,礼貌而又疏远。 二人之前从未见过,即便他们同属国际威森加摩,但一个身处威森加摩本部,另一个在IW下属的警察分队就职。 列丁和彼得是同事,没到无话不谈的地步,算是见面能聊上几句的熟人。列丁就是彼得今日的重点“帮助”对象——专门负责看管IW魔法器物的后勤职员。 列丁面对海姆达尔的笑容时略微发愣,等他回过神来,海姆达尔已经走远,他转眼对上彼得的戏谑目光——刚才与彼得同行的巫师这会儿也不见了踪影。 “嗨,劳伦斯。”彼得笑嘻嘻的招手。 列丁刻板地点头,“早上好。” 尽管现在大多数年轻人在口头问候上趋于简单化,但列丁依然坚持使用较正式的问候语气。他是个讲究人,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端倪,那一头浓密油亮、稍显僵硬的浅褐色短卷发总让人忍不住猜测是不是抹了半罐发蜡。 即便看报纸也要按部就班,从第一版的标题开始,再从左往右,然后轮到第二版,再从左往右,以此类推。他从不看体育栏目,对地方新闻也漠不关心,每天上班只看两份报纸:《比利时巫师日报》和《比利时巫师晚报》——专供IW的公费刊物。这两份报纸恰好没有体育版块,也不刊登比利时各地方的趣闻轶事。即使他所就职的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大楼设在布鲁日,八年来他对布鲁日大街小巷的布局仍一概不知。 他曾经对同部门的某位同事心怀好感,当他鼓起勇气去搭讪,惊讶的发现对方说的那些巫师娱乐场所他全无印象,他当场认定他们是南辕北辙的两种人,即便在一起也不会幸福。那之后他自说自话地黯然神伤了一个星期,每天晚上满怀悲痛地躺在床上追悼无疾而终的“爱情”,一星期后痊愈,但从头到尾没想过改变自己。 劳伦斯·列丁就是这么个妙趣横生的人,他会是全世界最悲观的人,神奇的是他永远不会自杀——这是彼得对他的评语。 “现在是上班时间。”列丁与彼得并排穿过熙熙攘攘的前厅。 彼得说:“我偶尔也准时上班。” 列丁对他的随心所欲很不赞同,闭上嘴巴无声抗议,他以为他的“圆滑”天衣无缝,实际上脸上的表情完整地表达了他的情绪。 一路上彼得又与好几位同事打了招呼,列丁对彼得的受欢迎有些羡慕嫉妒恨。 “我刚才看到了。”彼得故作神秘地说。 他们走进电梯。 “看到什么了?”列丁不解。 站在门边的一位老先生按下了关门键,彼得顺便请他按了6楼,紧接着道谢。列丁却对此不闻不问,视而不见,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 电梯开始缓慢的攀爬。 “我看到斯图鲁松和你说话了。”彼得压低声音道。 “斯图鲁松?” “给你递报纸的那个人,金头发的。” 列丁心里飞扬了一下,“他叫斯图鲁松?” “你不认识他?”彼得的大惊小怪略有夸张。“我看你们在说话,以为……”拖腔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不认识。”列丁摇头,不知在想什么,貌似若有所思。 “要不要给你介绍?”彼得意味深长的说。 “你认识?” “认识啊,我们关系不错。” 列丁心里又开始泛酸了。 “不会给你添麻烦吧?”列丁迟疑的说,没有拒绝彼得的提议。 “没事,张张嘴罢了。” 他们离开电梯后,彼得特意在他耳边小声道,“中饭的时候记得准时去食堂,我把人带过去。”说完以后潇洒地扬长而去,留列丁一人在原地忐忑着他的处男小心事。 劳伦斯·列丁喜欢男人,当初爱慕的同事性别为男……之前没提到?很抱歉,现在大家应该知道了。 对了,还有一点,列丁先生是颜控委员会资深成员。 二、 午餐时间过的很愉快,事后彼得这么对列丁说,列丁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表现得很好,没有过分殷勤,也找不到丝毫怠慢的倾向,无论态度还是语气皆恰如其分。他还认为今天的装束很得体,头发的高度、领带结的大小、眼镜擦拭得十分干净,甚至连衬衫袖口与巫师袍袖口之间的距离都完美无缺。 列丁很高兴的发现与斯图鲁松聊天不会冷场,他对巫师唱诗班颇有研究;对博大精深的巫师预言见解独到;喜欢阅读学术性论文;当列丁听到他还喜欢收集植物标本后差点没控制住欣喜若狂的情绪失态地拥抱对方。 然而斯图鲁松略腼腆地对他说起关于魁地奇的话题时,列丁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他不敢面对斯图鲁松那充满信赖与期待的视线。他僵硬地拿起杯子,借机寻找对策。 十分钟以后,一无所获的列丁支支吾吾的表示自己对魁地奇一窍不通,斯图鲁松脸上的黯然让他几乎对自己的“不思进取”痛恨起来。放在平常,只有列丁嘲笑别人的份——当然是暗地里的。 这一点成为了愉快的午餐时间的缺憾。 斯图鲁松起身告辞,列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所以他打心底里感激彼得那句“再联系”。应该再慎重点,正式点,不然对方会以为自己不够得到重视——此乃列丁的腹诽。 彼得顺理成章地把话题引向了扫帚测试,受到刺激的列丁立刻表达了他强烈想要加入其中共同进步的愿望。 彼得心里笑得前仰后合。 “克鲁姆你知道吗?”彼得笑着说,老实讲如今摆这副表情真是再容易不过了,他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克制。 “克鲁姆?” “斯图鲁松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啊,就是那个很出名的魁地奇明星,斯图鲁松是他崇拜者。” “哦。”列丁心不在焉的点头。 八成还没从斯图鲁松审判员的花容月貌上挣脱出来,彼得窃笑着想。 “克鲁姆今天也会来。” “哦……你说什么?” “我通过朋友请到这位大明星替我训练学员,那帮兔崽子知道以后特别来劲。” “今天什么时候?” “下午,”彼得看了下手表——某审判员赠送的礼物,经过魔法改进,带有温度和气压显示。“两点半左右在布鲁日的魁地奇公园集合。” “我要上班。”列丁打起了退堂鼓。 “我给你顶班。” 列丁动摇了,他每天的工作单调枯燥,如果能放松一个下午,明天就是周末了…… “我给你顶班,你替我看着那帮学员,你看怎么样?”彼得说到这里有些为难,“是不是太麻烦你了?那些学员可不好伺候。” “不麻烦不麻烦,就这样吧。”列丁早就想尝尝当教官的滋味了。 真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彼得爽朗一笑,“那我们说定了。” 三、 目送兴高采烈的列丁消失在餐厅门口,不知道躲哪儿去了的海姆达尔坐回原位。 “我本来有些不安,欺骗老实人太有负罪感了。”海姆达尔说。 “劳伦斯·列丁可不是什么老实人,他也许不聪明,但并不老实。”彼得咧嘴道。“魅力不小啊,斯图鲁松审判员,一出马就把那老色鬼搞定了。” 那些关于唱诗班、巫师预言、神秘天文学、生僻植物学等等的“奇思妙想”全部照搬照抄自博观而约取的克鲁姆老爷,以及这两天有针对性的临时抱佛脚“列丁先生还不到35吧。” “对我来说30以上就是一脚踏进棺材了。”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我衷心期待你30岁生日的那一天!” 彼得满不在乎,“我们已经说好了,他答应交换。” “……他的工作那么无聊吗?” 列丁的雀跃就像小孩领到新玩具。 “等会儿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很好奇列丁先生的住处,他平时都不和同事接触吗?”海姆达尔有些纳闷,并且为他们这番实则漏洞百出的安排的顺利进行感到不可思议。 “别那么大惊小怪,”彼得吐槽。“他只是刚好不认识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也不认识威克多·克鲁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劳伦斯·列丁就是传说中的“六亲不认”,对不关心的人事物果断一概不理,悠闲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PS:巫师世界的宅男,可惜巫师不上网,也不接触二次元……) 他们在一点半左右离开了餐厅。 走在返回IW的路上,海姆达尔说:“到时候威克多直接去公园?” “我们约在那里见面。” 今天老爷不需要进裁判理事会,因此一整天都和飞天扫帚打交道。斯图鲁松审判员为不能亲眼目睹老公场上的矫健身姿而暗暗可惜。 “克鲁姆不知道我的计划吧?”彼得兴味盎然的问。 “我捡了重要的告诉他。” 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 彼得正要说什么,海姆达尔出其不意地推了下他的后背。彼得猛地抬头,就见列丁站在前方惊讶地注视着他们。 彼得扬起笑脸走了过去,眼角瞥到斯图鲁松审判员又腼腆上了,那一脸无可争议的纯洁稚嫩让彼得的牙根发酸发胀,很想使劲咬点什么。 列丁竭力矫正视线,不让它们总往斯图鲁松审判员脸上瞧——这样的控制实在让人心力交瘁。 “嗨,我们又见面了!”彼得总有办法理直气壮的大而化之。 “你们这是要回去上班了?”列丁干巴巴的说。 “休息快结束了,刚才在二楼溜达时又碰上了斯图鲁松,就一起回来了。”彼得轻松的说。 列丁接受了这个解释。 海姆达尔和气的说:“我听彼得说了,您下午要去参加扫帚训练。” 列丁讪讪一笑,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悄悄瞪了彼得一眼。 彼得假装浑然不觉。 “克鲁姆先生届时也会去,可惜我有工作离不开,如果可以请您替我要个签名。” 斯图鲁松室长可以对天发誓,这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正犯愁献殷勤无门的列丁先生信以为真,还真的向克鲁姆先生要了签名——此乃后话。 与依依不舍的列丁道别后,彼得对换回正常神态的海姆达尔说:“我现在很庆幸克鲁姆不知道这个计划,我有种预感,我很有可能某天突然暴毙……” 四、 IW的魔法器物收纳处位于后勤部门的一个小房间内,原本IW没有魔法器物收纳处,后来IW下属的警察分队从总队中分出来,IW就自己成立了一个较为正式的,可以上档的收纳办公室。 收纳办公室建立之初不太受重视,说是办公室,其实所有器物只是简单归拢在后勤部门走道的底端。那里光线昏暗,高处翘起的墙布挂在半空,斑驳的墙壁上钉了几排敞开式的架子。魔法器物们就被随意搁置在上面,无人打扫,长年累月地遍布灰尘和蛛网。 直至大战爆发,尤其到了大战后期,作为巫师世界的国际法庭,国际威森加摩临危受命——当中有几次差点因为找不到魔法器物而耽误了大事。巫师们终于想到是时候重视这些宝贝了,魔法器物们才摆脱了风餐露宿,拥有了自己的房间。 彼得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后勤部门,和一位上班时间还在吃法式松饼的年轻女孩说明了代班情况。海姆达尔以为会出现的刁难与责问全无踪影,他刚拿出霍林沃斯给他开的使用手续,女孩就轰麻雀似的挥挥手,他们无惊无险地穿过后勤走道,来到收纳办公室外。 “你太紧张了。”彼得笑着拿出魔杖。 开门声响起,海姆达尔一震,彼得已经扬起手朝右方挥动,嘴里叫道,“你好,我是彼得。” 那名警探纳闷地扫了他们两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海姆达尔的表情十分微妙。 彼得对他耸耸肩,不当回事的说:“这就是前线与后方的区别。” 等他们进入办公室,房门在身后合拢,海姆达尔才松了口气,做贼难免心虚,即便他并不准备干坏事。 海姆达尔在黑黢黢的屋子里环视一周,眼睛很快进行了黑暗的初步适应,他马上发现了角落的壁炉。 “要不要把壁炉点起来?”海姆达尔问。 “啊?哦,可以。”作为狼人的彼得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照样行走自如,因而一时没想起来照明的问题。 壁炉很快被点燃,屋内顿时亮堂起来。 收纳办公室的大多数物体被白色的布覆盖,唯独正对他们并占据了整面墙壁的架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显露无疑。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反射出橙红色的光芒,配合着瓶罐中的标本,浑身汗毛在那一瞬立正稍息高唱征服。 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内存放着一整只或较为完整的动物标本,以及大型动物体内的某一器官,林林总总,数量惊人,还有牙齿、眼珠、指甲等小型收纳。它们静静躺在透明的液体中,默默注视着二位不速之客。 “看多了就习惯了。”彼得怕他吓着,连忙安抚。 但这词儿明显没选对。 “谢谢,还是不习惯了吧。”海姆达尔敬谢不敏。 “这些都是列丁的收藏。” “都是他自己的?收纳办公室允许摆放私人物品?” “你们刚才不是交谈的很愉快嘛,这么浅显的东西没有多谈几句?”彼得坏笑。 斯图鲁松室长死气沉沉的说;“我要告诉威克多你为了办案不择手段,利用友情逼迫我出卖色相,其目的就是为了勾引一个老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口若悬河叹为观止,果然是当法官的料!彼得恨恨的想。 “人家还不到35!” “有人对我说30以后就是半个老头了。” 彼得捶胸顿足,他为毛总是不吸取教训呢,为毛老是和这不要脸的做口舌之争?! 五、 奥尔刻斯盆因为体型庞大,摆放的位置不难找,他们很快在右边墙角下的白布下方找到了它。 彼得揭开白布,并把它丢到一旁。 “对了,我看看啊。”嘀嘀咕咕地拿出一个破旧的本子,貌似是使用手册之类的玩意儿。 海姆达尔没有打扰他,上前观察冥想盆。 此时奥尔刻斯盆整体如涂了墨汁似的漆黑一片,就连盆中的液体也是浑浊不堪,仿佛下雨天灌进池塘中的泥水。 “你别动!”彼得生怕海姆达尔瞎摸。“这东西有咒语保护的。”之后他很牛气的把海姆达尔挤到一旁,举起魔杖对照本子大声念出解除咒语的魔法。 彼得一连念了三遍,奥尔刻斯盆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彼得惆怅了,“……肯定是没找对咒语。”死活不承认自己技术不行。 斯图鲁松审判员抽掉他手里的本子,高贵冷艳滴把他推到自己刚才站的那边,用一种特别装13的造型抽出魔杖——彼得木然地揉了揉鼻子。 魔杖喷出一团诡异的绿色火焰,瞬间包裹住奥尔刻斯盆,彼得吓了一跳,以为要着火,奥尔刻斯盆上的火焰已经熄灭,整个盆在火焰的洗礼后焕然一新。 四只猎魔有翼兽盘踞在指向东西南北四边的耳形银质把手上;黑色的石盆呈酒杯状坐落在地上,乌黑的色泽比刚才更加浓郁,并隐隐泛出星点般的光芒;盆中的水银中带蓝,接近怒放后的水仙花的灰蓝色,透着大限将至的气息。 总的来说这只盆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平易近人。 盆中密密麻麻的“记忆”如细长的银鱼缓慢盘旋,水面无风自动,涟漪圈圈。 “这里有编号。”彼得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个本。“每一条记忆都是入了册的,为了方便查找.”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说也许要花些时间?”海姆达尔不解。 “这册子使用年限太长,最初的几页还登记了十四世纪的编号,我前后对照了一下,发现好几处的编号出现了重复或者跳号,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和盆里的记忆对号入座。”彼得有些苦恼。 “先不管能不能对上,上面有没有记录包克的记忆?” “有,朱利安·包克是197005号和198511号。” “两条?” 彼得确认了一下,“两条。” “从编号顺序看不是一起记录的。” “好像是这样。” 二人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叹口气,“咱们还是先把包克的记忆找出来。” 他们站到奥尔刻斯盆边。 “我看看啊,197005……197005……197005……”彼得的魔杖在成群结队的银鱼上方挥舞,可惜197005迟迟不回应。 他又不厌其烦地试了好几次,正准备放弃,一条银鱼突然在水中膨胀变大,颜色也变得与众不同。 “就是这个!” 随着彼得兴奋的叫嚷,海姆达尔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把头伸进至少4个世纪没换过“水”的冥想盆中。 几串气泡过去后,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六、 这个房间应该很温暖。 壁炉内的炉火烧得旺旺的,壁炉旁的黄铜煤铲一尘不染,煤铲里堆放着大块大块的煤。地上铺着毛绒绒的天鹅绒地毯,看上去脚感极为舒适——是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初英国巫师最喜欢使用的那种旧款,也像麻瓜们经常提及的“如爱德华时代那样”。 英国? 站在一把明显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高背扶手椅旁的海姆达尔略微出神,这把椅子的椅面离地面不低,方便任何年龄层就坐——不会发生关节不太灵光的老太太起立时必经的那种不雅的挣扎。 摇椅嘎吱作响的声音传来,海姆达尔被动的看去——在别人的记忆力他只能被动,别无他法。 摇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已经不是年轻小姑娘了,卷曲微黄的头发夹杂着几根银亮的颜色,黑色的巫师袍式样老旧但十分得体,丰满的前胸挂着一串只有在占卜学老师那儿才能见到的刻满符文的石头项链,领口处还别了只镶嵌着红宝石的浮雕胸针。 黑袍女人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美人,但十分吸引人,或许对男人来说尤其如此。她的头发光滑整齐地垂在肩上,脸部线条柔和纤细,鼻子的造型略显阴险,可放在这张脸上却完美的契合,她眼窝深陷,眼珠是纯正的灰色,嘴巴有点大,嘴唇有点厚,但就像前面说的那样,每一样挑出来都瑕疵难掩的小细节,组合到了一起却让她大放异彩。 当海姆达尔因为胸针的浮雕造型打算仔细看几眼时,门被霍地打开,一直表现得如一家之主般傲慢的女人站了起来,姿态带着难以掩饰的迫切,她似乎一直在翘首企盼来访者。 “电影”看到现在,海姆达尔可以百分之百笃定抓错鱼了…… 当他准备举起右手召唤彼得把他拉起来时——这是他们事先说好的暗示,门外进来的人让他迅速打消了念头。 他情不自禁地随女人一块儿朝门快步移去,他看见女人卑微地对那人躬身,门在那人身后合拢,他身上的斗篷帽子同时被掀开。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 就在那一时刻,四个念头轮流滑过斯图鲁松室长的脑海。 一,卧槽,大帅哥; 二,尼妹,别以为你变“半个老头”我就认不出来了; 三,梅林,太不科学了,这都能遇到?! 四,老菜皮,格林德沃…… 第717章 吃醋神马的 一、 即便他使劲吐口水,眼前这位有历史记载的心狠手辣的主也看不着,这恐怕是目前唯一能让海姆达尔哈皮的事。老实说他并不为这次误打误撞的发现感到欣喜,老菜皮的官司早就尘埃落定。既然这段记忆在冥想盆里待着,说明已经没有参考价值。 室长一直有种预感,只要碰上格林德沃,准没好事,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想走……海姆达尔挠挠头,知道自个儿又犯贱了。 格林德沃和黑袍女士来到了壁炉前,格林德沃一挥手,壁炉内的火苗迅速熄灭,不一会儿又有了别的动静,即时联络被接通。 见到老菜皮,不,见到青菜皮轻而易举地把魔法玩弄于鼓掌之间,斯图鲁松室长羡慕嫉妒恨地咬紧了手绢。 黑袍女士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格林德沃与壁炉那头说话。 此时的老菜皮看上去一点都不老,但也非第一回见他穿着校服那么嫩。大概三十岁左右,正是男人风华正茂步入成熟的时候。 巫师的年龄向来雾里看花一般,忽然想到如今一百来岁的老菜皮还精神奕奕地唯恐天下不乱,海姆达尔就越发感觉眼前这个青菜皮或许能有四、五十了。 斯图鲁松室长之所以如此悠闲地脑补人家的小脸儿,主要在于他听不懂格林德沃与壁炉那头沟通的语言。法语……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等那边叽里呱啦说完,格林德沃回过头来,黑袍女士立刻挺胸收腹,神态举止无不透着谄媚,与她先前不可一世的姿态大相径庭。女人领口别的胸针的浮雕图案呼之欲出,不需要再多此一举地确认了。 就算他们的对话不再具有当初的价值,海姆达尔仍不由精神一振。 “人还没有到?”格林德沃开口。 他的声音比年少时浑厚低沉,又比现如今多了几分活力和生气。 黑袍女士抬起眼来,可能觉察到此举有冒犯之意,又慌忙垂下眼。 “还没有。” 格林德沃沉吟片刻,缓步走到扶手椅旁坐下。 “她还是不肯松口吗?” 黑袍女士为难地摇头。 格林德沃好像并不意外,“特里劳妮家世代都是硬脾气,卡珊德拉·特里劳妮是石头中的石头。” “我们送去的东西她不肯吃……”黑袍女士犹豫的说。 “她拥有沙子一样多的生命,几顿不吃饿不死,不,也许恰恰相反,”格林德沃明亮的眼睛轻轻一瞟。“死亡才是她现在最迫切希望得到的。” 黑袍女士表示不解,“但是她很顺从。”除了不吃东西。 “反抗与否对她来说没有区别。”格林德沃咧嘴一笑。“你去告诉她,只要她愿意为我指定的人张一张嘴巴,进行一回无伤大雅的预言,我就让她死。” 黑袍女士虽然惊讶,但还是闷声不吭地接下了任务,随后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格林德沃。 “还有什么事?” 黑袍女士酝酿了一会儿,迟疑道,“您为什么愿意帮助塞尔?他背叛了您!”拖腔隐藏着怒气。 “他背叛了我?”格林德沃轻笑。“他曾经对我许诺过什么誓言吗?” 黑袍女士不甘的叫道,“您到现在还在帮他说话!” “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我说的是事实。而我这么做,就是希望他和我们有瓜葛。” 女士眼睛一亮,“您是说?” “塞尔盖伊十分看重他的新婚妻子,但又为那莫须有的诅咒忐忑不安——即使他全然否定那可笑的传言,但还是无法避免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他需要卡珊德拉·特里劳妮为他妻子摆脱枷锁,这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黑袍女士对他的说法并不赞同,“您为了找到居无定所的卡珊德拉,付出的心血……希望塞尔盖伊值得您如此大费周章。” 格林德沃依然平静,别有深意的低喃道,“我需要他手里的东西……” 黑袍女士眉头一动,聪明地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始终如坠云雾的海姆达尔举起右手,视线在青菜皮的脸上转了最后一圈,离开了这个奇妙但又带着小惊悚的世界。 二、 海姆达尔用手绢抹去脸上的水渍,陷入片刻的沉思:又是一个诅咒……塞尔盖伊是谁? 他把手绢揣回兜里。 “准备好了吗?”彼得又“膨胀”了一条墨水鱼。 这条“鱼”看上去比刚才那条貌似瘦小了点。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为什么很没有安全感呢?” 彼得大大咧咧的道,“反正又死不了!” 室长白了他一眼,憋了口气,闷进水里。 三、 这是一条日照充足的街道,街面上人声鼎沸,尘土飞扬。 穿着各式巫师袍的商贩沿街叫卖,嘈杂声如洪峰来袭般呼啸着倒灌进耳中,不断有这一伙或那一伙因鸡毛蒜皮的事突然纠缠争论,闹得不可开交,听那声势好像准备大打出手,然而什么都不会发生。只要在这条街上混熟的人都会知道,两帮人是一家的。 包克忧心忡忡地从对街的古灵阁银行里走出来。与监狱里的包克截然不同,记忆里的包克先生脸色红润——尽管此刻心情不佳。他五短身材,结实粗壮,走路的姿势奇特有趣——晃来晃去。 总而言之,是一个普普通通不会轻易引起任何关注的巫师,不存在出类拔萃的才华,也没有腰缠万贯的人生。世界上最不缺这样的人。 包克站定在一百多米开外,满腹心事地回头望了眼楼宇高耸的古灵阁银行,白色的墙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除了整个房子设计颠倒了以外,别的都很完美。妖精的品位偶尔会让人感觉高深莫测。 包克走在街上,对两旁的嘈杂置之不理,专心的走路,或者说专心的想心事。 海姆达尔惊险地避开几把横冲直撞的扫帚,在这样混乱的街上竟还有巫师敢骑着扫帚闲晃。不知道是谁打翻了小型神奇动物的观赏架,一只铁笼子掉在地上,笼子里被砸得七荤八素的小精灵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为热闹的街道和声增添了一个声部。 等他七拐八拐地躲过最忙乱的那一段后,来不及松口气,尖叫声响起,一只脚盆那么大的坩埚从天而降,在海姆达尔的目瞪口呆之中穿过他的身体冲进附近香料店的玻璃窗,窗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海姆达尔惊魂未定地摸摸身体,猛地吐出一口气——对了,这不是现实。 而后苦笑一声,疾步追上前方的包克。 包克穿过一条肮脏的小巷,来到一扇木门前,他突然抬头,视线直射而来,海姆达尔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能看见自己,结果包克只是警觉地左右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后便推门而入。 简陋的木门内是六格向上的水泥台阶,台阶很陡,崎岖不平,布满裂缝,就像是外行人堆砌的。台阶最上方又是一扇门,斑驳的绿色油漆让它看上去陈旧且毫无吸引力。 包克举步上前,他拿出了魔杖,解除了锁门的咒语,走进门内,门板在他身后迅速合拢,再一次被锁门咒束缚。 海姆达尔比包克先一步冲进门内,这是一间屋顶高耸的房间,乍一看去空空荡荡,屋角摆着一只煤油炉;上面蹲着脏兮兮的金属水盆——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房间内唯一一扇窗户被破了一个洞的窗帘遮挡,绚烂的阳光从缝隙中射进房中,没能带进几丝光明,反而让整个空间越发阴森。 窗边有一张垫着垫子的靠背长椅,长椅前放着小茶几;茶几上有一只喝水杯子,微微冒着热气。长椅上躺着一个人,被破旧的毯子包裹着,也许是听到开门声,椅子上的人瞬间翻身坐起,脸上的惊恐叫人无法忽略。 这是一个女人,面带倦容,此时她的脸被惊惧占领,直到包克走进屋中,她才瘫软下来,靠在椅背上,神情变得忧郁。 “我不是跟你说过,待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吗?!”包克的语气不难听出烦躁和不耐。 女人瑟缩了一下。 这是海姆达尔跟踪包克的记忆以来,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海姆达尔已经不记得当初与包克面对面时,他的声音是什么样,那时候谁都无法预测包克转眼就挂了。这是一个用死亡引起他人注意的典型。 作为IW的员工,斯图鲁松审判员衷心期望别再发生类似的案件了。 包克在房间内踱步,来来回回犹如困兽,本就压抑的气氛越发让人窒息。 海姆达尔很好奇古灵阁里发生了什么。存款少了?工资被拖欠了? 女人忽然掩面哭泣。 包克毫不避讳地显露出满脸的厌恶。 “哭有什么用!” “……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女人呜咽着说。“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该听信你的话跟你到这个可怕的世界来,让我走吧,”女人突然扑上去抓住包克的巫师袍。“你让我走吧!我绝不会说出去的!我会当做从来没发生过,我会忘掉它们!全部忘掉!” “把古灵阁里的那东西也忘掉?”包克红润的脸色透出几分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女人“啊”的尖叫一声松开手,跌倒在地。 她恐惧地抱住头,蜷缩成一团,哭号变得撕心裂肺。 “……你根本就不爱我,那些甜言蜜语都是谎言!骗子!都是骗人的!你只是利用我,那什么该死的诅咒也许对麻瓜不起作用,你想把诅咒转到我身上,所以你才跟我结婚,因为只有夫妻之间才行的通……你想丢下我,自己去逍遥,想得美!你想得美!!!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女人的哭号戛然而止,包克动用魔法把她抵在墙上。 女人的脸涨得通红,不能言语也不能挣扎,就像受难的囚徒无助地贴在墙上,只有几乎夺眶而出的眼珠泄露了她快要崩溃的内心世界。 “谁跟你说这些的?!”包克红润的脸色变得煞白,仿佛被砍掉尾巴的吃痛豺狼,眼神凶残嗜血。 女人瞪着他。 包克解除了咒语,女人掉在地上,她狼狈地倚墙坐起,但包克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扣住她的脖子把她拎了起来。 “别让我说第二遍!” 此时的包克已经在临界点边缘,离深渊只有一步之遥。 海姆达尔很想抓住点什么,但除了他自己他什么都摸不着。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粗壮的男人对一名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动粗……斯图鲁松审判员只能再三告诫自己这其实是对心智的考验。 包克松开掐住脖子的手,女人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没、没人跟我说……” 包克的手劲又上来了,“别用谎言糊弄我!” “……没有,真的没有……我错了,亲爱的,我错了,”女人开始求饶。“我不会离开你,什么诅咒什么魔法,你想转就转,我们是夫妻,我们是一体的啊啊啊啊——” 包克把她用力掼在墙上,女人的后背重重地一摔,顺着墙滑落在地,半晌没有一丁点动静。 海姆达尔快步来到女人身旁,却束手无策。 冷眼旁观良久的包克走上前去对着女人的肚子用力一踢,闷闷的痛呼声响起。 她还活着。 不等海姆达尔抒发点什么情绪,包克冷笑道,“别装死了,我不是你的那些前夫——那些被你害死的蠢货,也不会轻易在你身上下结论。即便你成了寡妇,我也不会给你留下一个纳特……对了,你们那儿的钱叫什么来着?”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好吧,恶人自有人磨。 女人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来,疲惫和恐惧之外又有了别的情绪——愤恨。 “你会不得好死的!”女人喘着气骂道。 包克好整以暇的笑了,“所以我需要你啊,亲爱的。” 女人脸色大变,“……真的是诅咒?会致人死地的可怕咒语?” “刚才的话题还没聊完呢。”包克在长椅上坐下,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别开脸,避而不谈。 包克尖刻的说:“我可以告诉你,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你说的八、九不离十。” “不……要死的那个肯定不是我……不可能……”女人六神无主的说。 “加布里亲爱的,你应该为你的麻瓜身份感到庆幸。”包克幸灾乐祸的说。 “不!”女人尖叫。“那只是猜测,猜测……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别开玩笑了!”包克的嘴角扭曲的翘起。“你只是个低贱的麻瓜。” 女人被他眼中的鄙视深深的刺痛,她猛地跳起来,挥舞着双手咆哮着冲去。 “怪物!异端!你们都该被火烧死!!!” 包克在听到异端的叫骂后脸色一变,魔杖用力一挥,女人被弹开,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软倒在了煤油炉边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液不一会儿便染湿了她的衣衫。 包克呆呆地站立了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大步走去,并颤抖着双手把女人推开后,看见德式煤油炉翘起的花瓣形装饰尖角深深刺进了她的右眼珠…… 包克啪的瘫坐在地,面色惨白如纸。 海姆达尔在这几近窒息的气氛中举起手臂。 四、 “怎么样?”彼得迫不及待的问。“不会又是格林德沃吧?” 海姆达尔之前就把第一次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说给他听了。 “这是奥尔刻斯盆,又不是格林德沃盆。”海姆达尔面对他时,总忍不住吐槽。 “其实跟格林德沃盆差不多了,这里面关于格林德沃的记忆数量非常庞大,偶尔碰上几次不奇怪。”彼得说。 “没那么倒霉,”海姆达尔说。“这次是包克没错。” 彼得听了特别来劲,“有何感想?” “信息量颇大。”斯图鲁松审判员差点没HOLD住。 “要不要继续?还有一条198511。” “不了,看多了增加精神负担,现在集中精力感觉有点吃力。” 他们迅速把收纳办公室收拾妥当,离开了那里。 海姆达尔现在也顾不得神马心虚了,跟在彼得身后闲庭信步地往外走,面对擦肩而过的巫师警探们,不管认不认识,全都友好地挥手道好并笑得龇出一口白牙。 与来时的畅通无阻并无二致,走的时候一帆风顺。 他们离开警察分队后,彼得看了看手表,五点多了。 “过去那么久了?”海姆达尔很惊讶,他以为没耽误什么时间。 “有什么打算?”彼得问。 “包克有个麻瓜老婆叫加布里,八成已经死亡,请你帮我查查这个人。”海姆达尔说。 至于那诅咒神马的,斯图鲁松审判员依旧持怀疑态度。 另外,海姆达尔内心略有挣扎,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跟老菜皮再联系。 五、 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边。 “斯图鲁松先生!”穿着防护服,拖着飞天扫帚的劳伦斯·列丁大叫着跑来。 身后跟着同样拎着扫帚,但没有穿防护服的威克多·克鲁姆。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彼得飞快的转身,被海姆达尔一把勾住脖子。 谁让他天生五短,因而十分憋屈地被四体不勤的斯图鲁松室长牢牢卡住。 列丁这时跑到他们跟前了,发现彼得也在后脸上的荡漾收敛了几分。 “你们准备下班了?”列丁的眼睛一直没从那谁的脸上挪开,不时扫一下海姆达尔搁在彼得肩膀上的手。 彼得不安地动了动,但被那谁卡得死死的。彼得心里内牛满面。 “对,您练得怎么样?”海姆达尔又和气上了。 列丁身后的某偶像不由得挑了下眉毛,维持着不苟言笑的风格。 “……还过得去吧。”列丁的回答有些敷衍,估计成绩并不理想。 “考核那天我去给您加油。”海姆达尔说。 “好好,我们说好了——”列丁一连重复了好几遍,猛地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补救,“谢谢,我很高兴,相信只要您来了,我一定能通过。”说完后脸红了,满脸羞射地瞥了海姆达尔一眼。 彼得很佩服那个叫威克多·克鲁姆和自个儿身边的这位能够在听到这样的话后还面不改色。 “您太客气了,大家都是IW的同事,应该的。您这是要回去了吗?”海姆达尔四两拨千斤地转了话题。 一无所觉的列丁一拍额头,这么重要的事差点给忘了。 列丁连忙招呼身后的克鲁姆老爷上前来,并积极地充当介绍人。 他殷勤地对海姆达尔说:“这位是谁想必不用我介绍了吧?” 海姆达尔与威克多对视一眼,斯图鲁松室长首先挪开视线败下阵来,艾玛,回去以后八成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列丁依然神马都没察觉到,看热闹的彼得忽然发现他这样的人其实会过得很幸福。 列丁对老爷说:“这位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我知道。”威克多平静的说。 彼得眼皮一跳,以为要穿帮。 海姆达尔却是镇定自若。 威克多慢条斯理的说:“国际威森加摩未满17岁就转正的年少有为的审判员。” 海姆达尔瞧了老爷一眼,老爷懒洋洋地回视,室长二度退败。 心虚神马的,真是要命哦。 现场气氛诡异,彼得努力把自己缩成最小。 唯独劳伦斯·列丁从头到尾兴高采烈。 告别前,列丁把威克多的签名照交到海姆达尔手中。 “我想你既然嘱咐我了,无论如何我都该帮你拿到。” 海姆达尔在老爷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接过,签名照片上写着:献给最亲爱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然后是威克多的签名,最下面还有一排:你的劳伦斯海姆达尔再次抬起头来时又是一脸天衣无缝的稚嫩腼腆。 “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 列丁心花怒放,几次握紧拳头想说什么,都打了个退堂鼓,最后他泄气地一笑,与海姆达尔道别。 彼得借机跟着一块儿跑了,尽管他不太喜欢和列丁说话,但至少不会暴毙。 走着走着,彼得转头对仍沉浸在兴奋中的列丁说:“别高兴得太早,人家是有男人的。” 列丁一僵。 彼得视而不见,决定快刀斩乱麻,毕竟这事是自个儿出的馊主意——对外他绝不会这么承认。 “左手上的戒指没看见吗?那是结婚的象征,他已经和一个人组建家庭了。” 彼得以为列丁会一蹶不振,这是应该的,谁受了打击都会消沉。 没想到彼得同志失算了,列丁同志偏偏不走寻常路,理所当然地丢来一句—— “离婚就行了。” 这回换彼得僵了。 另一边,克鲁姆老爷发出一声轻哼,“你的劳伦斯。” 斯图鲁松室长无奈之下把老爷拖到隐蔽的角落,照着人家的脸蛋儿就是一通小鸡啄米。 第718章 一台戏 一、 喝彩声差点掀翻了屋顶,数之不尽的鲜花被抛向舞台,让整个苏黎世为之倾倒的女巫歌唱家马蒂尔德在掌声中深深鞠躬。她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只有最前排的观众可以看见,她的双眸微微眯起,艳红的嘴唇两头扬起的弧度让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前排观众躁动起来。 她在暗示什么?! 她在对我暗示什么?! 她在和我调情! 几乎每一位前排观众——大多为男性——都在脑补。 波浪形的大幕落下,遮住了舞台上风情万种的歌者。掌声依旧,即便幕帘也阻隔不了水泻般的叫好赞美。 后台的工作人员纷纷上前来祝贺演出成果的非同凡响,马蒂尔德理所当然地收下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在舞台经理殷切的关怀下走回自己的化妆师。那里早已成了鲜花和礼品的海洋。 马蒂尔德应酬完了经理,助手关上门。 马蒂尔德心不在焉地坐在镜子前,透过镜子扫了眼那堆礼物。 “有没有接到约见卡片?”马蒂尔德看似随口道。 助手立刻送上一叠厚厚的卡片。 马蒂尔德抬眼注视助手,助手局促的说:“我不知道怎么区分它们。” 马蒂尔德收回目光,助手松了口气。 “有没有保加利亚的约见卡片?”梳子等物飞起来在马蒂尔德的头发上勤快地工作。 梳妆镜前的其它物品整装待发。 助手一愣,“……好像没有。” 当他看见镜子里马蒂尔德看向自己的目光后立刻改口道,“我再确认一下!” 五分钟后,助手摇头。 马蒂尔德手一顿,梳子勾住了一撮头发,头皮被拉得生疼。马蒂尔德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蹙眉,又很快恢复常态。 生涩的小助手没有察觉。 “你吃饭了吗?”马蒂尔德问。 “没有。” “你去吃饭吧,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可是……” “难道你准备留下来看我换衣服?” 小助手脸涨得通红,跟着这位当红女歌唱家已经让他不知所措了,要不是外祖父坚持……小助手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开门离开了化妆室。 门外的工作人员见到他纷纷出声打招呼,当然也有对他视而不见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小助手习以为常了。他一身轻松地朝外走去。 门口的保安看到他调侃道,“又要去吃那个黑乎乎的饮料了?” “我去吃饭,”小助手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纠正,“那不是黑乎乎的饮料,那叫可乐!” 二、 化妆室内的马蒂尔德在小助手离开后立刻朝门丢了一个魔法,接着迫不及待地拿起那一叠卡片,经过仔细对比,她大失所望地把它们丢回桌上。 敲门声响起。 马蒂尔德皱眉,烦躁的扬声道,“别来打扰我,我要休息。” “开门。”门外的人声音不大,且言简意赅。 马蒂尔德一惊,手忙脚乱地拿起手边的魔杖,解除了锁门咒。 走进门的是一个男人,他穿着礼服式巫师袍,中等身高,皮肤苍白,就五官特征来说引不起他人的注意,但他举止文雅,若没有接触过他,想必很少有人能再次把他认出来——平凡,十分的平凡。 但马蒂尔德见到他后脸上滑过一丝惊恐,她立刻跳了起来,似乎对来者颇为忌惮。 来者以一种谦卑的姿态走上前来执起马蒂尔德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幸会,夫人,今天的演出相当成功,您让全瑞士爱上了您。” 马蒂尔德很想收回手,但不敢,只能干巴巴的笑,连应酬话都不会说了。 直到对方退开,她才回过味来,“您太客气了。” 半开的门在马蒂尔德的操纵下再度合拢,锁门咒语也再度生效。 封闭的空间内。 马蒂尔德静若寒蝉,来访者笑容不变地坐了下来——在主人没有任何招呼的情况下。 “您有什么吩咐……”马蒂尔德受不了这气氛,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能有什么吩咐,我只是代亨利·德瑞来看看。” 马蒂尔德脸色大变,急忙道,“我不是、我没有背叛您……我以为……” “我明白甜心,别着急,”来访者笑吟吟的说。“我不怪你。你为亨利·德瑞办事就是为我办事。” 马蒂尔德却没有丝毫放松,提心吊胆的说:“如果您不乐意,我这就回绝。” “何必呢?”来访者打断她的一厢情愿。“一个人不能同时效忠追随两个人,既然你选择了德瑞,那么就好好跟着德瑞先生,他是个慷慨的老板,他会让你如愿以偿。” 马蒂尔德惊恐万状,她企图上前,但在触碰到对方的衣袖前罢了手。 “布朗先生……”马蒂尔德卑微地祈求。 来访者,也就是又“换”了张脸的路德维格·布朗和气的说:“德瑞让你做什么?” 马蒂尔德迟疑了下,她永远不会知道,她的迟疑最终带给她什么样的后果。路德维格·布朗从来没有与人为善的慈悲情怀。 路德维格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德瑞先生让我想办法接近普洛夫·克鲁姆。”马蒂尔德小声说。 “克鲁姆?”布朗心里一动。“又是克鲁姆?他还没有死心?也是,古灵阁金库已经改头换面,论藏东西的本事,恐怕没人比得过妖精,再闯进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亨利·德瑞曾借助布朗的势力假扮成圣徒在欧洲各地为非作歹挑起事端,把罪名嫁祸给销声匿迹的圣徒,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原本布朗对他的做法不置可否,他们之间谈不上休戚相关,但长久以来的合作关系非同小可,关系网更是千丝万缕,他们相互忍耐相互利用。即便布朗不太乐意把人手借出去一次又一次得不偿失,但还是任对方为所欲为,假装视而不见。 但德瑞的胃口越来越大,大到让布朗重新估量他们的合作计划了。 布朗最恼火的不止是这些,德瑞调动人手已经不记得和他打招呼了,或者说德瑞已经不在乎了。以路德维格·布朗睚眦必报的性格,容忍到现在没有翻脸可以算是奇迹了。 归根结底就是布朗最近很闲,而且斯图鲁松家的小少爷最近都没什么大动作,无聊的布朗便想弄清楚亨利·德瑞背着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因而他对德瑞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小动作假装一无所知,如果可能,布朗不在乎在背后“帮”他一把,大家都是老朋友嘛。 “他让你接近克鲁姆家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布朗不紧不慢的问。 “德瑞先生没有说。” 布朗轻笑。 马蒂尔德头皮发麻,“请您相信,我没有撒谎!” “嗯,等你弄清楚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对这个计划还挺有兴趣的。” 马蒂尔德心里一苦,但不敢推辞。 布朗站起身来,马蒂尔德顿时感到轻松不少,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借机讨好。 “德瑞先生在克鲁姆家下了不少苦工,全都无功而返,这次据说有些眉目……” 不等马蒂尔德说完,布朗意味深长地说:“那个孩子?我知道,当初还帮了点小忙。” 绝不只是小忙这么简单吧?! 马蒂尔德讪讪赔笑,为讨好的落空感到无比失落。 三、 走出演出大厅,隆梅尔点上一根雪茄,青烟缭绕之下,他对仔细阅读演出册子的普洛夫说:“你不去后台看看?说不定那位马蒂尔德夫人等得不耐烦了。” “别开玩笑了。”普洛夫感觉受到了冒犯,没好气地说。 隆梅尔莞尔一笑。 这二人是在演出前的休息厅碰上的,虽然与对方的关系谈不上热络,到底因为孩子成了一家人,所以耐着性子结伴看了演出。 隆梅尔认为差强人意,比之唱歌,他更爱看舞台剧。 普洛夫与安娜都喜欢看舞蹈,所以也没觉得多么精妙绝伦,对周围观众鬼哭狼嚎的澎湃热情不太理解。 总而言之,马蒂尔德夫人与她的“新老板”从一开始就没做好功课,打入敌人后方讲究的是对症下药,连普洛夫的喜好都没弄明白,光靠演出结束后的几个暧昧不明的媚眼就能把人勾搭上?图样图森破! 女色在普洛夫这里已经不起作用了。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普洛夫随口道。 隆梅尔慢条斯理地看了下时间,然后吐了口烟,笑道,“去骑士楼,今天晚上住我儿子那里。” 住你儿子那里不就是住我儿子那里?! 普洛夫绝不承认他从隆梅尔的话里品出了炫耀,也绝不承认自个儿又是嫉妒又是懊恼。 四、 哈蒙太太把耳边的一撮灰色卷发挑到耳后,耐心地任几个老太太一边叽叽喳喳的谈论《圣陶代尼巫师交流信息报》上的“惊天要闻”,一边三心两意地拨弄架子上的植物球茎。 “莫顿太太要把家里的白猎犬卖掉。”一位胸前挂着眼镜的老太太说。 “噢?那不是她丈夫的宝贝吗?听说他们家时常被短尾兽侵扰。”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成天牵着到处跑,比对待他太太还要和蔼。” 有人兴高采烈的补充,“莫顿先生逢人就说他的猎犬能说会道,聪明伶俐,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戴姆勒。现在还有谁会起这么傻的名字!” “据说是德国种,吹嘘它是最好的。” “最好的巫师白猎犬在立陶宛,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训育中心。”也有人急于显摆她的见多识广。 “男人!”一个老太太发出愤世嫉俗的冷哼。 另几位不由得附和。 哈蒙太太感到格外好笑,于是转过身假装忙碌,借以掩饰脸上的表情。 这一转身,正好与步入杂货店的海姆达尔四目相对。 哈蒙太太的笑脸又多了几分讨好的味道。 “欢迎光临。” 店内立马安静下来。 刚走进门的海姆达尔毫不知情,与哈蒙太太友好的点头,微微一笑。 “您好,哈蒙太太。” “您好,斯图鲁松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上次订购的罐头到货了吗?”海姆达尔问。 “到了,我已经给您包好了。”哈蒙太太转身。在架子上寻找时发现那几个老太太已经转变了注意力,偷瞧着外面的斯图鲁松不时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 哈蒙太太暗暗翻了个白眼,把包装好的盒子召唤到手里。 “您可以让家养小精灵来拿,何必亲自走一趟。”哈蒙太太趁机搭讪套近乎。 “正好想出来走走,而且我和人约在这里碰头。”海姆达尔接过包裹道谢,然后把它缩小了揣进口袋里。 “那人还没来吧?”哈蒙太太说。 “没有。” “您不进来看看?”哈蒙太太殷勤道。“店里到了不少新货。” “……好吧。”海姆达尔绕过柜台。 后方的老太太们出现短暂的慌乱,在海姆达尔来到她们面前后,她们已经换上了一副无可置疑的冷漠表情,看上去很是不近人情。 “你们好。”海姆达尔对她们点头微笑。 几个老太太矜持地回应,分别悉心打量手中的商品。 哈蒙太太见惯了她们的装腔作势,压了压翘起的嘴角,转回柜台去了。 海姆达尔默默观看货架上的商品,眼睛扫到坐在椅子上吃涂满酱料的甜饼的罗兹太太时堆起了笑脸。 “罗兹太太,”他走过去,声音带了点浮夸的欣喜。“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当面道谢,您送的那盏石像鬼玻璃灯真是太漂亮了,我们全家都很喜欢。感谢您的慷慨。” 罗兹太太显得很高兴,牙齿颇有些费力地嚼着,含糊地说:“喜欢就好,亲爱的,那没什么,就是一盏灯……”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 果然,罗兹太太不打算到此为止。她维持着傲慢的姿态,坐在椅子上举目注视海姆达尔,也没有邀请他坐下的意思。 “您看中了什么东西吗?”海姆达尔从善如流。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刚从我的治疗师那儿回来。”罗兹太太好像有些不太愉快,而且她也没有刻意隐藏情绪。 让人高兴的是,海姆达尔善解人意地接下话题,而不是假装毫不在意。 “您身体不舒服吗?”适当地表现出关怀。 罗兹太太感到很受用,脸上的笑纹更加深刻。 “就是我的胃口,总是不见好,吃什么都没滋没味。” 海姆达尔只好无视那一大盘甜饼,竭力维持笑容。 “那可真是糟糕,希望您的治疗师对您有所帮助,情况有好转吗?” “也许有吧,”罗兹太太的表情有些勉强。“现在的治疗师跟我们当初不同了,我们那时候哪儿分这个科那个科,如今的名堂太多让人看不懂,成千上万种毛病成千上万个时髦的治疗师。” 海姆达尔耐心地问,“有好转吗?” “今天碰上个不错的,魔杖在我后背那儿戳了几下——就像我们戳鲜肉看看它们到底是不是同肉贩说的一样新鲜——又给我配了一瓶药水……你看,我坐在这里吃甜饼了。要不要来一块?”罗兹太太虽然那么讲,但并没有分享的举止出现。 海姆达尔摇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 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罗兹太太暂停了抱怨,终于想到顺便关怀一下海姆达尔。 “你呢亲爱的,想买什么?” “我来拿前几天订购的罐头,顺便等人。” “你们约在这里碰头?” “对。” 罗兹太太在海姆达尔发现不了的角度与偷听了很长时间谈话的姐妹们交换眼色——她的“发现不了”有些自以为是了。 海姆达尔傻笑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我想那肯定不是我们村里的人,我没见过他。”柜台后的哈蒙太太突然扬声道,声音里隐隐透着微妙的喜悦,眼睛看得一眨不眨。 屋子里的老太太们立刻冲到窗户边往外张望,腿脚利索得不同凡响。 海姆达尔朝外走去,他停在店铺前方,看见通往村外的小径上走来一个男人。 海姆达尔笑容满面地挥挥手,那男人也扬起手回应。 在他们看不见的杂货店里间,老太太们早就议论开了。 “亲戚?” “不太像……” “谁说不像,你看那眉眼。” “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肯定是熟人。” 当二人笑逐颜开地拥抱时,老太太们静默了片刻。 罗兹太太把一块甜饼塞进嘴里,出神道,“看上去有点眼熟。” 可惜没人搭理她的自言自语。 几个老太太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更惊险的词:偷情…… 圣陶代尼整天充斥着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偷情这种“小事”老太太们早已司空见惯,但亲眼目睹就是另一码事了。 她们隔着窗玻璃两眼放光地指指点点,不一会儿便脑补出了一段或几段惊心动魄的剧情,并为此沾沾自喜。 而“偷情”的俩主角,已经开开心心的往回走了。 五、 “爷爷。”米奥尼尔规规矩矩地问好。 隆梅尔笑眯眯地抚摸他的头,并拿出个小礼盒送过去。 米奥尼尔看了眼海姆达尔,然后双手接过。 “爸爸,您已经送了很多东西了。”海姆达尔无奈道。 “我乐意。”隆梅尔一如既往的不当回事。 当他看见小孙子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瞅着自个儿,琢磨了一下。 “别站着了,玩去吧。” 三言两语就把小米打发了,米奥尼尔捧着礼盒欢快地跑了。 海姆达尔与威克多对视一眼。 隆梅尔不是个有爱心的人。斯诺曾经对海姆达尔这么说过。隆梅尔也承认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而且耐心也十分有限。 隆梅尔不会像普洛夫那样宝贝米奥尼尔,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绝不可能。隆梅尔表达爱心的方式也很现实,买东西,今天仍然用的是这招。不是说他不喜欢米奥尼尔,他只是没心思跟孩子打交道。 这也是斯诺当初把海姆达尔带在身边的原因之一,即使他被记在隆梅尔名下,隆梅尔的养育方式最多就是把一切都布置好,而后放其自生自灭。父子俩之所以能够和睦相处,就因为海姆达尔不是真小孩。父子二人的相处方式与其说是父子关系,不如说是平辈之间的交流。假如海姆达尔那时候像一个普通的十岁、十一岁小孩那样,父子俩的关系八成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第719章 正与反 一、 为了验证这段时间的成果,海姆达尔在希娜百般不情愿的注视下进了厨房。接下来的时间内,在主人笨拙的操作过程中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心动魄的尖叫。 面对敏感而脆弱的家养小精灵,海姆达尔无奈之余只好请随侍老爸左右的多多马赶紧把女朋友领走。再这样下去,他指挥的两把菜刀就要左右互搏了。 多多马二话不说,带着希娜来到厨房另一头,远离壁炉——看着窗外的怡人景色制作他们的拿手点心。 隆梅尔和威克多用了些点心和茶,闲聊了几句,之后,隆梅尔在威克多的陪伴下从北面的门进了双层巴士。 “这一层摆放的都是飞天扫帚等用具。”威克多介绍。 双层巴士在骑士楼建造的同时被整修一新,内壁重新贴了一层有凹凸手感的白色壁纸,壁纸上画着褐色与淡黄色相间的抽象森林图案。富有童趣的太阳小壁灯被安装在窗与窗之间,巴士内的照明非常充足。 虽然看上去就是用来做仓库,但陈设无不井井有条。 隆梅尔称赞了他们的家养小精灵。 “需要把希娜叫出来谢恩吗?”威克多开玩笑的说。 隆梅尔煞有介事地沉吟道,“为了我今后的生活质量着想,我应该多体谅我的家养小精灵。” 他指的是希娜和多多马,威克多听明白了言下之意,微微一笑。 “那是什么?”隆梅尔见到一个大铁架子后皱起了眉头。 由两个大轱辘拼凑起来的东西不怎么美观。 “自行车。”威克多解释。 “……我听说过。”隆梅尔挑眉。“好像是一种交通工具。” “算是吧。交通工具这一说主要看什么地方了。有些麻瓜用来代步,有些麻瓜更喜欢把它看成一种体育项目。” “这肯定是里格的主意。”隆梅尔斩钉截铁。 “你猜错了。”威克多不疾不徐的说。“这是我买的,不过平时骑的人是里格。” 隆梅尔没有因为猜测的落空而感到不快或窘迫——窘迫?它已经很久没有造访斯图鲁松主席了,大概在他40岁以后。 “为什么让他骑……这东西是用来骑的?” “就像扫帚那样。”威克多问,“你想试试吗?” “不。” 威克多毫不意外。 他们沿着拓宽的扶手楼梯上到二层。 这上面全是战利品,各种魁地奇奖杯,奖章,奖牌,以及里格获得的各种殊荣证明。当隆梅尔看见摆放在最中间最显眼位置的不是克鲁姆的荣耀,而是属于里格的糖耗子大赛奖杯时,隆梅尔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威克多知道自己当初的坚持没有白费。 隆梅尔走马观火地转了一圈,然后道,“去院子看看吧,我对里格信里说的银花火树十分好奇。” 二、 二人从院子里走回屋中,隐隐听到一阵喧哗。 威克多快步移向大门,隆梅尔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客厅里,海姆达尔正兴高采烈地与斯诺·斯图鲁松拥抱问好,米奥尼尔也一脸开心的表情。 他们走近时,听见海姆达尔问斯诺,“…… 还以为不会来了。” 斯诺把孩子抱起来亲了下,“谁都比不上我们的米奥尼尔!” 小米被逗得傻笑不停。 威克多看了隆梅尔一眼,隆梅尔不动声色的想:值得大惊小怪吗?女朋友能和家人相提并论吗? 晚餐十分丰盛,幸亏海姆达尔有自知之明,没有一意孤行挑大梁,主食由希娜和多多马合作完成,海姆达尔在试吃的时候提供了点心得,帮助他们完善了食谱。主菜后的派是海姆达尔的杰作,说杰作有些夸大其词,不过以斯图鲁松室长用来对付魔药学的那般的全神贯注而言,被称为“杰作”不算太过分。 碎肉无花果派,碎肉稍作处理,碳烤的香味恰到好处,虽然无花果腌制的时间不到位,派烤的火候有待提高:失了水分和口感,以初学者的完成度来说并不糟糕。 大家异口同声的赞扬让斯图鲁松室长有些难为情,他也吃了派,知道自个儿的水准,他们那不假思索的夸张让他又感动又好笑。 最诚实的就属米奥尼尔了——在儿子的殷切注视下,海姆达尔把自己那一块给他咬了一口,小米宝宝没再提出吃第二口。 饭后希娜送上了酒水,又单独给海姆达尔开了一瓶口味淡的气泡酒——斯图鲁松室长这个不懂得鉴赏的土包子把果味气泡酒当汽水喝得不亦乐乎。 “你那事里格还不知道吧?”隆梅尔说完,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意外地扬起眉毛看了眼杯中金黄色的液体。 斯诺知道隆梅尔那话是对谁说的,不过没有着急开口。 “怎么样?”一早就关注的威克多忍不住问。 “嗯,不错。”能让斯图鲁松主席在酒的问题上做出这样的评价相当不容易了。 威克多看似波澜不惊地点点头。 只有海姆达尔知道老爷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为了这一天他可费了不少心思。 海姆达尔暂时放下对于隆梅尔先前那句话的疑惑,忙不迭为丈夫说好话。 “真的好吗?我不懂酒,您千万别口是心非。” 隆梅尔如何听不出儿子在说反话,没好气的说:“确实不错。” 海姆达尔笑逐颜开,毫不畏惧父亲给自己脸色看。 “这是产自卡赞勒克的手工家乡酒,听说那里每户人家都会酿造。” “保加利亚的玫瑰山谷?”隆梅尔问。 “对,除了玫瑰和酸奶,酒也很出名,不过只有懂行的人知道。”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说。“还有古城大特尔诺沃的葡萄酒同样久负盛名,早先法国酿酒用的葡萄就是从那里移植过去的。威克多收藏了好几瓶,您想尝尝吗?” 隆梅尔早就跃跃欲试了,也不怕他们笑话,埋怨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为什么不拿出来?” 餐桌上布置的是隆梅尔喝惯的意大利葡萄酒。 海姆达尔笑了笑,让希娜拿了一瓶,亲自给隆梅尔倒了。 隆梅尔晃晃杯子,娴熟快捷地鉴赏了一会儿,倾杯喝了一口。 “很不错,”隆梅尔评价道。“有一种独特的乡野气息,别有风味。” 海姆达尔很高兴威克多的眼光获得了肯定,站起来为威克多和斯诺都倒了一杯,自个儿没要,他有“汽水”就够了。 “您刚才说……”海姆达尔坐下后就被暂时结束了自娱自乐的小米缠上了,他把儿子抱起来搁在腿上。 “你斯诺叔叔有女朋友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个。”隆梅尔开门见山。 “真的?!”海姆达尔转头看向斯诺,后者心平气和得仿若置身事外。 海姆达尔有些吃不准了。 “……怎么认识的?”海姆达尔打消了祝贺的念头,貌似蜀黍不需要啊。 “她是魁地奇策划办公室的主任。”斯诺言简意赅,对话题的深入谈论看似没什么兴趣。 办公室主任?那就是在魔法部工作,没有一定的资历是混不到主任级的。 “多大?不介意透露的话……”海姆达尔问。 斯诺随口道,“比我大两岁。” 斯诺今年33了,比他大两岁……海姆达尔又觉得这不是问题,在巫师世界年龄貌似只是个摆设,而且还是那种无关紧要的摆设。 “长得怎么样?”威克多问,结果引来斯诺不带温度的一瞥。 老爷无辜的扬起嘴角,噢,这是迁怒吗? “肯定是个大美女。”海姆达尔说着贴心的奉承话。 “大美女谈不上,还算有点姿色吧。”隆梅尔自言自语般的说。 “能让爸爸这么讲,说明真是个美女。”海姆达尔忽然变得很有信心。 三个男人同时表示不解。 “爸爸交过那么多女朋友,想必对美女已经麻木了,‘有点姿色’的评价绝对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 斯诺和威克多的笑声传开,隆梅尔霎时黑了脸。 “谁教你这些的?” 这还用教吗?涉及北欧的巫师八卦报上几乎天天都有关于鲁松主席这样那样的花边新闻。 “我在单位订了《北欧巫师画报》。”海姆达尔迫于压力试图坦白从宽。 “没事看那种东西做什么!”看隆梅尔那表情就知道他对那报纸多么的深恶痛绝。 “定期了解北欧巫师界的风土人情。” “嚼舌根人情?” 海姆达尔使劲板着脸,不敢流露出哪怕一丝的笑意。 其实《北欧巫师画报》还是很有看点的,除了耸动的八卦以外,实时评论深入人心,还有海姆达尔最喜欢的打折促销版块等等相当给力。 “以后少看捕风捉影的八卦。”隆梅尔咬着烟斗说。 “没了那版块还有什么看头……”海姆达尔没嘀咕完,被老爸一记眼刀震慑住,讪讪住了嘴。 “这倒霉孩子真讨厌,谁家的!”隆梅尔吐槽。 威克多和斯诺不约而同地对他瞪眼。 隆梅尔老神在在的自问自答,“嗯,对了,是我家的。” 克鲁姆老爷几次想开口,都忍了下去。 “我家的……” 几个大人朝发声源看去,只见米奥尼尔用勺子挖着冰淇淋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自言自语的模仿:“……我家的……倒霉孩子……还有什么看头……嚼舌根……”表情还真像那么回事。 大人们忍俊不禁,小米听到笑声抬起头来,茫然地眨巴眼睛,并且很有参与精神地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这下大家笑得更欢了。 “没错,是你家的!”小粑粑用力亲了下小米的脸蛋。 同时不忘告诫自己,以后在孩子面前说话要避讳着点,万一没树立好榜样,难保他不会有样学样。 小米嘟着满是巧克力冰淇淋的嘴唇,在小粑粑的脸上留下数个黑乎乎的印子。 三、 “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可以告诉希娜。”海姆达尔站在房门口说。 隆梅尔打量一圈,回头看见他还杵在门口,便招招手,指着壁炉前的沙发椅说:“来,陪我聊一会儿。” “我还要……” 隆梅尔打断他,“有家养小精灵在,没你什么事。那两个人现在满脑子魁地奇,别急着现在去证明存在感。” 威克多带斯诺去参观他们的奖牌室了,以斯诺对魁地奇的热情,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海姆达尔笑着进门,在老爸的指示下落座。 “房间的布置我很满意,”见海姆达尔又要说什么,隆梅尔加重了语气。“我在我儿子这里住几天,就像家里一样,有什么不舒适我不会忍耐。” 海姆达尔闭上了嘴巴,片刻后又道,“您要是不嫌弃可以多住几天,我和威克多很欢迎。我们还考虑把饭厅里的壁炉连出去,或者可以直接与您的办公室连接。” 隆梅尔认为这两个提议听上去都很不错。 “最近怎么样?”隆梅尔问。 “就那样吧,结婚前和结婚后没什么区别,我们已经很习惯生活中有对方的存在,最大的不同在于米奥尼尔,现在考虑问题要学会顾及孩子,不能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了。” 隆梅尔倒是觉得他自个儿有了孩子后跟没孩子时神马变化都没有,顾虑到把里格拉扯大的功臣是斯诺,老爸很明智的没有实话实说。 “工作上呢?还舒心吗?”隆梅尔随口道。 这人要混到什么地步才能在岗位上坐的舒心?海姆达尔对隆梅尔的幽默方式微微一笑。 “还算舒心吧,成为正式员工以后接触到的东西与之前截然不同,也逐渐见识到了巫师法律匪夷所思的一面,还有一些不可理喻的法律条文,通常情况下它们还都是强制执行的。” “你的工作岗位是国际威森加摩,立足点不是一般的小法庭,所见所闻势必更复杂也更开阔。” 海姆达尔点点头,忽然想到件“趣事”。 “前阵子IW要重新审核以前的老案子,我接触了一个巫师,当然是在监狱里,他的罪名是自杀未遂。” 隆梅尔没有少见多怪,“犯人不年轻了吧?” “八十二了。” “现在已经没有‘自杀未遂罪’了。” “有。”海姆达尔说。 隆梅尔迟疑道,“还有?” 海姆达尔点头,“还有,非洲、南美以及中东的一部分国家仍然这么执行:严禁纯血统巫师自杀。” “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我以为它已经被全面取缔。”隆梅尔换了个坐姿。 海姆达尔嘿嘿笑道,“想想觉得挺好笑的,原来有那么一段时期,全世界的纯血统巫师命都不是自己的。自杀成功一了百了,没成功还要面临起诉。” “而通常情况下,”隆梅尔说。“没死成的人,不会再尝试第二次。” “那真是太倒霉了,活下来以后还要被判刑。” “巫师政府不提倡纯血统自杀。”隆梅尔一本正经的说。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笑声过去后,他的神情变得微妙。 “上个月威克多带我去了罗多彼庄园,探望克鲁姆老夫人。” 隆梅尔静待下文。 “老太太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觉得她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 隆梅尔拿下叼在嘴边的烟斗,“你在暗示我她终于认清木已成舟,决定对你敞开心扉?” “如果她是这么轻易屈服的人,安娜就不会装病装了那么多年。”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隆梅尔莞尔一笑,虽然表面上对他的“犀利”不置一词,但心底对他的清醒认识表示由衷的激赏。 “她说了什么?年纪大的人难免胡言乱语。”隆梅尔对那老太太千篇一律的作风完全不放在心上。 “说了很多克鲁姆家的发家史,还提到了他们家有很多土地,双峰山的成就等等……临走的时候还塞给我一张巫师扑克。”海姆达尔目光发虚,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隆梅尔皱起眉头,“老糊涂了?” “不像,”海姆达尔回忆道。“她的有些表现……就是那种语无伦次的表现,让人感觉十分刻意,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不对劲。” 隆梅尔心想假如那老太婆企图通过装神弄鬼搞破坏,八成会事与愿违。作为IW重点培养目标之一的里格,接受的不单是审判员的培训,还有巫师警探、傲罗等的全方位课程。想在他面前捣鬼,没有一定的演技是行不通的。克鲁姆老夫人的功力显然没到资深演技派的程度。 “你没和威克多讨论一下?”隆梅尔也想不出所以然,他亦不太愿意为那老太婆费神。 “没有,”海姆达尔迟疑道。“在这件事上我没有表现出丝毫疑惑,也没有针对这件事提过问题。克鲁姆家最近可能碰上什么了,他一直很忙。” 隆梅尔眯了下眼睛,“他没跟你透露点?” “没有。”海姆达尔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心事没注意到隆梅尔的不快。“我猜测可能跟钱有关,既然威克多不说,我也不好多问,免得让克鲁姆家的人以为我别有用心。而且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跟威克多说的……” 隆梅尔原本想借着机会教训他。什么叫“别有用心”?什么都没弄清就擅自下结论?就算真的和钱有关,难道他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还缺那点钱吃穿?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全怪克鲁姆,还以为他多把里格放在心上,果然路遥知马力,这么点小事就全暴露了。隆梅尔让海姆达尔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弄得一肚子火,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斯图鲁松主席转念一想,不知道正好,里格不稀罕掺和。 后知后觉的斯图鲁松室长回过味来了,连忙解释,“威克多不是不想告诉我,他说他需要先把来龙去脉查清楚,因为他自己都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讲。” 事实上海姆达尔自己也有一些猜测,如果只是普通的资金问题,老爷绝不会吞吞吐吐。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隆梅尔心情舒爽了很多,看来克鲁姆不是完全无药可救。 可怜的老爷,好不容易让隆梅尔放弃“克鲁姆”改而称呼他的名字,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息回到解放前。 “那之后,克鲁姆老夫人先后寄来几张请帖,邀请我去聚一聚。”海姆达尔说。 “这么积极?”隆梅尔的阴谋论猜想不可避免的膨胀。 “……我没去。” “一次都没去?” “一次都没去。” “你不是故意耍性子吧?” “我要上班。她总是挑工作日,我尝试回信给她,暗示把时间挪到双休日,或者如果她愿意,下班以后也行,但她不为所动,理直气壮,还措辞严厉的说逾期不候。可能她认为我的工作不值一提,任何事都没有她的邀请重要。”海姆达尔苦笑。 “克鲁姆老夫人在发号施令的椅子上坐得太久了,忘了这把椅子其实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高,”隆梅尔毫不犹豫的说:“假如她真的打算和你尽弃前嫌,不会固执己见,说明她毫无诚意,别理会她。” 海姆达尔倒是有赴约的念头,下周一他有半天假。 这个时候,穿着蒲绒绒图案的连身睡衣的米奥尼尔抱着彩色图画书跑进来。 “里格,故事。” 书本是崭新的——斯诺今天带给他的礼物,小米宝宝吃完饭就迫不及待的往床上爬了,这孩子似乎认为故事书就是在床上读的。 “我先去给孩子读故事,您……”海姆达尔拉住儿子的小手。 隆梅尔摆摆手,“我的‘睡前故事’已经听够了。” 四、 路德维格·布朗放下手里的报纸,隔着一排座椅的另一张桌子旁,有个孩子在不停哭泣。几个年轻人围着那男孩,孩子的哭声起初小了,之后猛地放大,呜咽着反复哭诉着什么。 “……不是……我没有……”之类的话断断续续的传来。 布朗饶有兴致地琢磨着,这一幕多么的熟悉,勾起了他的往事。让人恼火的往事,但他现在已经不排斥偶尔拿出来翻翻,只要在他能够容忍的范围内。 年轻人们开始不耐烦的斥责,鲁莽的举动刺激了孩子本就敏感的神经,撕心裂肺的哭声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布朗折叠好报纸,搁在桌面上。 有一个年轻人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就像一个信号,其他人也陆续站起来,他们厌烦地皱着眉头。孩子倔强的不去挽留。冲动的年轻人们撇下他推门扬长而去。 男孩委屈地趴在桌上放声大哭。 布朗招来不知所措的女老板——这是一家收费便宜的家庭餐馆,女老板在一分钟内为那男孩送去一杯以那个年龄段来说有些奢侈的综合香蕉船。男孩忘记了哭泣,在女老板的耐心劝说下止住哭泣,并朝布朗看来。 布朗的气质具有欺骗性,他可以儒雅,可以温和,甚至可以顺从。他不会让人在第一时间警惕,也不会让人对他有所设防,他可以不动声色的来到你身边。 成年人尚且猝不及防,何况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布朗猜测他大概十二岁左右。 布朗拿着报纸来到男孩身旁,男孩顿了一下,没有拒绝。 布朗不说话,翻开报纸浏览时事要闻。男孩吃了三分之一的香蕉船后,放下勺子,不安的抬眼看他。 “您有什么需要吗,先生?” 布朗知道自己没选错,这个孩子不是父母羽翼下的雏鸟,他懂得“江湖规矩”。 “为什么哭?”布朗并不着急,说话的口气透着几许漫不经心,通常对陷入脆弱情绪中的人很有用。 “克里弗小姐说我偷东西,我承认了,但是我没偷。”男孩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男孩说的没头没尾,布朗却立刻进入了角色。 “你为什么要承认?”布朗面无表情的问。 “她用了些方法……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想承认的,但是我受不了她那样看我……后来其他的同学也开始那样看我……我受不了……” “我明白了,她坚定的认为东西是你偷的,然后把这种情绪暗示给其他人,或者说她表现得好像其他人都知道了。” 男孩抹抹眼睛,“……我不是很明白您的话,应该很有道理,我想您肯定听懂我的话了。” 布朗不置可否,“丢了什么?” “一支金色的羽毛笔,那东西可漂亮了,班里的同学羡慕极了。” 布朗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动。 “东西是谁的?” “克里弗小姐的,她是我们的初级魔咒学老师。” “她为什么认定是你拿的?” 男孩支支吾吾半晌,“我原来偷过东西……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已经改了!” 布朗依然没有发表看法,“你读的是什么魔法学校?” “不是魔法学校,我在儿童基金会下属的进修班上课。”也许对着陌生人抱怨一通好受了很多,男孩又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什么基金会?” “科索尔基金会。” 布朗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神情,“我朋友的孩子也在科索尔进修班上课,我还以为它是一家魔法学校。” “科索尔进修班原本只招收孤儿,随着口碑的建立,很多体面家庭的孩子也被送来上学前辅导班。”男孩好奇的问,“您朋友的孩子叫什么?” “格奥尔吉·克鲁姆,小名叫博伊。” 男孩脸一垮,“是他啊。” “你们认识?” “克鲁姆家的小少爷嘛,整个保加利亚谁不知道。”男孩藏不住心事的撇撇嘴。 布朗别有深意的微笑,“你们相处的不太愉快?” 男孩微微红了脸,口吻却很早熟,“我们不是一类人,玩不到一起去。” 布朗因为他的话笑容更深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匆匆忙忙的跑进来,看到男孩安稳的坐在那里后松了口气。 布朗注意到她不是刚才那群没耐心的年轻人中的一员。 女孩打扮得很麻瓜,这是巫师孤儿们普遍的妆扮。 “西蒙!”她停在桌旁呼唤道。 男孩刷地抬头,看到她后眼中又开始闪烁委屈的泪花。 “布塔……” “不哭不哭,”布塔掏出手绢给他擦脸。“先跟我回去吧。” 男孩迅速丢下勺子站起来。 “这位是……”布塔不无警惕地看着布朗。 “他是好人,他请我吃香蕉船,你年初的时候就说发工资请我吃,到现在都没请。”男孩的吐槽让布塔双颊微热,但她没有理会。 “谢谢您。”布塔拉着男孩道谢。 “不用,”布朗挥挥手。“他好像受了委屈,我只是个好管闲事,又喜欢打抱不平的人。” 男孩笑了起来,“你看,我说他是好人吧。” 布塔真想捂住这孩子的嘴,她对着布朗干巴巴的一笑。 布朗善解人意的说:“你们好像有事。” “啊,对。” “那就走吧。”布朗做个“请”的手势。 布塔犹豫了下,但经验教训告诉她,不该贸然回应陌生人的举动。 她点点头,笑容满面地拉着男孩往外走。 男孩依依不舍的回头。 布朗对他做口型:明天在这里等你。而后眨眨眼。 男孩也眨眨眼,心满意足地离去。 布朗微笑着目送他们消失在门后,表情不变地拿起报纸,让老板娘续了一壶茶。 对感兴趣的事他素来耐性极佳。 第720章 再见布朗 一、 周一早晨,海姆达尔匆匆下楼,在餐桌旁坐下后分别与每个人道早。 他对普洛夫说:“您再多住几天吧,安娜周末前会来这里,到时候你们可以在附近玩玩。” 事实上他们周六见面以后,海姆达尔就提出了邀请,普洛夫整个周末都在犹豫。 “村里那条河不错,上次您还遗憾时间不够,这次可以钓个够。” 普洛夫的表情有了松动的迹象。 海姆达尔知道他顾虑什么,“您不用担心会给我们添麻烦,对于这两天不太周到的招待,还要请您原谅。” “……你说的什么话!”普洛夫故作恼怒,到底谁才是见外的那个。 “那您是答应了?太好了!”海姆达尔又自说自话了。 熟知他那套的普洛夫无奈一笑,没有反对。 二人截至目前的数次“交锋”中,普洛夫总是无计可施,落于被动的那一个。当初为这样的局面没少窝火,私下不止一次跟妻子抱怨这个男孩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如今他已经学会如何分辨这些话的言下之意。 “爸爸和斯诺也多住几天。”海姆达尔又说。 斯诺正要说什么,隆梅尔突然道,“我可不帮你招待客人。” “不敢,”海姆达尔嘿嘿笑道,“怎么敢劳驾斯图鲁松主席。” “你有什么急事吗?”斯诺发现海姆达尔加快了吃饭速度。 “是工作上的,要提早去上班。”说着把最后一点果汁喝了,抹抹嘴站起来。“大家慢吃,我先走了。” 把儿子从院子里逮回来的老爷才刚刚走进小饭厅。 “你要走了?”威克多诧异道。 “对不起,我尽量早点回来。”室长羞射地抱住老爷。 威克多又惊又喜,斯图鲁松室长很少在家长们面前这么无所顾忌,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腰。海姆达尔仿佛一无所觉,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在丈夫嘴上落下一吻。 家长们一边吃饭一边面不改色地看着,笑得最乐见其成的就是普洛夫。 威克多很快表示理解,回了一个更热情的法式深吻。 他们松开后,海姆达尔连忙整理了下过于荡漾的表情,把睁着大圆眼睛的小米宝宝抱了起来。 “儿子,爸爸要出门了。” 米奥尼尔领悟道:“上班。” “没错,真聪明。”使劲啄了下米奥尼尔的脸颊。 然后道,“爸爸有个请求,宝贝帮爸爸们招待普洛夫爷爷好不好?” “米奥尼尔招待!”小娃娃弄明白意思后一拍胸脯——这动作是跟配图故事书里的人物学的,造型和挥手弧度拷贝得很地道。 “谢谢你儿子!”海姆达尔兴高采烈地再度吧唧了一下。 普洛夫爷爷早已笑得合不拢嘴。 海姆达尔开开心心的出门。 他走了以后,斯诺故意逗米奥尼尔。 “你去招待普洛夫爷爷了,我和你隆梅尔爷爷怎么办?” 小米宝宝楞眼半晌,在大人们忍俊不禁的注视下烦恼地拱起了小眉头。 二、 从更衣室出来,助手克里蒙梭像往常那样站在走廊上等他。 经过IW告示栏时停留片刻,确定黑板上没有他的名字,举步继续向办公室走去。 “今天的安排是什么?”海姆达尔从克里蒙梭手里接过工作一览表。 “收集并整理案情。”克里蒙梭又拿出来另一张羊皮纸。“这是今天要完成的整理名单。” “审判研究办公室怎么了?”海姆达尔喃喃。 “到开普敦开会去了。” 明面上参加一个有关巫师犯罪历史的讨论会,通晓内情的人都明白其实就是公款旅游去了。 “难道都去了?” “当然不是,让您去整理案情报告是伍德法官的主意,”克里蒙梭笑了笑,脸上的情绪掩饰得很快,让人来不及弄懂到底是羡慕还是幸灾乐祸。“伍德法官对您印象不错。”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点头,“总得有那么一、两个法官让我感觉自己在IW混得还行,不至于一事无成。” 克里蒙梭吃不准他是不是在开玩笑,选择了沉默。 “我下午有半天假。”海姆达尔说。 克里蒙梭张大嘴,都这样了,他还惦记那半天假? 事实证明斯图鲁松审判员不是信口开河,午休前他交出了整理报告,结束了任务。 他对目瞪口呆的克里蒙梭遗憾的说:“我原来一上午搞定这二倍的分量都没问题,不行啊,退步了。”说罢晃晃悠悠地走了。 克里蒙梭在霍林沃斯面前一口咬定海姆达尔在炫耀,霍林沃斯难得在他的滔滔不绝中抬了下眼皮。 “一点都不夸张,假如哪天你能把立案办公室资料库中的内容倒背如流,并且精准的掌握每一份羊皮纸卷宗的摆放位置,相信你的口气会比斯图鲁松还大。” 克里蒙梭脑补了下那间丧心病狂的资料库,讪讪摸了摸鼻子,自发立正稍息向后转。 三、 彼得找到海姆达尔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换好衣服了,彼得低头确认手表上的时间,这是准备出门的节奏? “外出公干?”彼得猜测。 “回家。”海姆达尔回答。 彼得忍不住又看了手表。 “我下午有半天假。”海姆达尔答疑解惑。 彼得恍然。 “找我有事?”海姆达尔合上柜门。 “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彼得说。 “包克的麻瓜妻子?” “他们的婚姻关系只存在于魔法世界,麻瓜那边不知道这个叫加布里的女人后来的情况,他们一口咬定她是私奔,这件事在当地并没有引起大的波澜……” 海姆达尔都不用听下文,“他们是不是还说,私奔在这位女士的生命中已经变得像家常便饭一样普遍了?” “你怎么知道?” “根据包克的记忆推测的,那位女士似乎嫁过好几任丈夫,前夫们的死亡多有疑点。” 彼得听明白了,不由得咋舌,“为了遗产?”这种事在巫师世界也时有发生。 “或许吧。”海姆达尔思索片刻,问,“还有呢?” “没了,暂时就这样。”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谢谢,请继续往下查,我想知道这位女士与包克私奔以后是否与亲友家人还保持联系,如果有,她有没有透露过什么。” “透露什么?”彼得不解,没头没脑的要怎么查? “说不清楚,奇怪的事吧,关于魔法世界的,可能是一件东西,一个诅咒,让人讳莫如深的那种……”说到后来海姆达尔自个儿都迟疑了,这么模棱两可,不是给人家出难题么。 “你确定?”彼得眨巴眼睛。 “不确定,”海姆达尔叹气。“那就先找找联系人吧,说不定知道那些事的人还活着。”转眼看见彼得仍杵在那里瞪着自个儿。“还有什么事?” “你不记得了?!”彼得表示愤怒。 这种埋怨老公不记得结婚纪念日的隐忍妻子的口吻到底是肿么回事? “我们俩有共同回忆吗?”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 “麻瓜汽车!四个轮子转的铁疙瘩!” “……哦,好像是有这么件事。” 彼得对他的漫不经心特别逆反,“你还要不要?我早就帮你联系好了!” “要,我没改主意,”海姆达尔迟疑地看他。“你这么心急火燎的为了什么?难不成……有回扣?” 彼得大惊失色。 斯图鲁松审判员知道自己又明察秋毫了。 海姆达尔好笑的说:“你现在也开始急不可待的圈钱了?”这个“也”的顺势而出,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斯图鲁松室长对彼得的做法毫不反感,甚至有些刮目相看,重新认识的赶脚。 “……我吃的比一般人多,每个月的伙食费让人十分恼火。”彼得支支吾吾的说。 海姆达尔没有评价,而是说:“你帮我看着些吧,我的要求就是经济实惠,难看点不打紧。” 彼得点头。 海姆达尔又道,“推销巫师整修汽车的回扣够你的伙食费吗?” 彼得摇头。 “我有一家麻瓜物品杂货店,销售的东西都是经过魔法简易改造的,可以降低巫师的上手门槛。它在木棉古镇的销售业绩还不错,我打算开学以后在圣陶代尼或者布鲁日的香槟大桥开一家分店,你想不想入股?” 香槟大桥是布鲁日的巫师街,也是比利时较为出名的巫师街之一。商店街规模不大,街长就是一座桥的距离,特色在于全都是小本经营,看不见一个蜚声国际的大牌,个性化不容小觑,因而每天的客流量巨大,一些巫师甚至不远万里赶来血拼。 海姆达尔已经做过调研,香槟大桥没有销售麻瓜特色商品的铺子,如果把店安在香槟大桥,不愁打不开市场。 彼得有些发愣。 “你考虑一下,请在9月1日前给我答复。改装车就麻烦你了。”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去。 四、 动身前往罗多彼庄园前,海姆达尔在索菲亚的巫师马车集散中心附近的跃马酒吧逗留了两个小时。 他在那里见了一些人,不出所料的和出乎预料的。 抵达保加利亚前,他给布塔传了口信,布塔动作很快,在他坐下后的十分钟内赶到了酒吧。 这姑娘的外形一次比一次小家碧玉,害得海姆达尔不时恍惚。 “最近怎么样?”海姆达尔问。 布塔拘谨地握着杯子,“还不错,进修学校的老师说以我的水平,毕业以后找一个能够养活自己的岗位应该不是问题。” 海姆达尔见她说话不但谨慎,每说出几个词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一般,不禁感到好笑。 “别紧张,我已经很久不吃人了。”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不曾想布塔姑娘不是个对幽默敏感的人,眼睛霎时张得老大,很有点惊恐万状的意思。 海姆达尔果断板起脸装13,布塔姑娘居然一副松口气的样子。斯图鲁松室长百感交集——看来他在布塔心中的形象基本固定了。 “科怎么样?”海姆达尔对那个憨头憨脑的大个人很有好感。 “他一直接受的是一对一教学,进程比较慢。”布塔说的十分保留。 海姆达尔并不意外,一对一教学所花费的额外费用由海姆达尔提供。科反应迟钝,学习自然比普通人进展缓慢。 布塔见他没有计较,吊起来的心搁了回去。 “我记得你选的是门钥匙测试管理专业。”海姆达尔说。“毕业以后科索尔基金会对这个专业有什么安排?一般什么去向?” “可能是在魔法部的交通指挥中心下属的某个小部门里担任测试员,门钥匙测试很缺人手,听以前的学生说这个岗位的流动性很大,大家都干不长。” “因为枯燥?” “枯燥不说,工作量也大。”布塔苦笑。“我不像菲欧娜和甘特,我不聪明,只能按部就班做力所能及的工作。” “我很高兴你能认清这一点,谁说你不聪明,那些聪明人都不一定有你明白。”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的赞赏。 布塔双颊绯红,她不太习惯他人的表扬,在班上,她几乎从来没有被老师表扬过。 海姆达尔认为她现在缺的就是门钥匙领域的经验,一开始吃些苦无可厚非,总比先甜后苦强,生活不会对谁特别另眼相看。 “菲欧娜和甘特如何了?”海姆达尔问。 “菲欧娜年纪小,但已经念到高年级了,提前毕业不是问题。”布塔与有荣焉的说。“甘特对真菌培育相当感兴趣,不过他感兴趣的东西很多,变得也快,菲欧娜说甘特目前对真菌以外的东西提不起兴趣。” 真菌培育师?相当于魔法世界的科学家啊……一说到科学家,斯图鲁松室长不由得肃然起敬。 “菲欧娜选了什么专业?” “她没有选专业,把能读的书全读了,能选的课也全都选了。” “嗬!”海姆达尔笑道,“个头不高,脑容量不小。” “菲欧娜很聪明。”布塔说这话时神采飞扬。 “她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吗?” “有,”布塔想了想说。“她喜欢追求刺激,地下交易市场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平时没少往里钻,就为了看魔法决斗。甘特说了她很多次她都不放在心上。” 通常聪明人的爱好很折磨人,尤其折磨身边的人。 “你去问问菲欧娜,”海姆达尔习惯性的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她对当傲罗或者巫师警探有没有兴趣。” 布塔有些惊讶,随即亦想通了什么,慎重地点点头。 海姆达尔见她目光清澈,显然心思不重,心机不深,于是开门见山的说:“你要是在岗位上表现突出,一样有大好的前景,工作不分贵贱,门钥匙测试对巫师交通这一环节至关重要。” 布塔感激的点头,她听明白了。 “那男孩你认识吗?刚才起就一直往这里张望。”海姆达尔忽然道。 “认识。他叫西蒙,是初级培训班的学生,今年年初入的学,也是个孤儿。”布塔知无不言。 “同桌的男人是谁?培训班的老师?”海姆达尔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的视线。 “他不是老师,西蒙叫他托德。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这几天他都在这里和西蒙见面,似乎也不排斥我们的戒备。”布塔神情纠结,看起来不想和陌生人牵扯,但又不想让西蒙失望。 “西蒙为什么喜欢他?”海姆达尔问。 布塔惊讶的张大眼睛,“西蒙喜欢他?” “不喜欢还天天和他见面?他做了什么让西蒙愿意亲近的事?” 布塔皱眉,“……因为他愿意相信西蒙没有偷东西。” “你们都不信?” “西蒙自己承认了,”布塔为难的说。“克里弗小姐——就是西蒙的初级魔咒学老师,西蒙在她面前坦白偷东西的事实,但是从克里弗小姐的办公室出来以后,西蒙就和每个人说他没有偷东西。” “你们都不信?”海姆达尔还是那句问题。 “……他已经承认了。” 海姆达尔点头,“你们不相信他。” 不知道为什么,布塔忽然觉得无地自容,虽然她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西蒙已经承认了。 海姆达尔喝了口黄油啤酒,“那个叫托德的人是趁虚而入,假如西蒙被拐走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布塔小脸儿一白,“您是说……” “别回头!” 布塔转头的动作一僵。 “这只是猜测,万一真有什么,你刚才的动作就把你的心思全暴露出来了。” 布塔被海姆达尔的急转直下弄得六神无主。 “怎、怎么办?”好像已经确定托德就是不安好心。 海姆达尔噗哧一笑,“我说什么你都信?” 布塔愣愣的说:“不是吗?” 斯图鲁松室长鸭梨山大。 “想办法拼桌,我和那位托德先生聊几句。”海姆达尔不觉得那人有什么问题,西蒙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无利可图。 然而之后的事实又一次提醒他,现实骨感得令人发指。 “怎么做?”布塔咽了咽口水,开始紧张了。 “表情轻松点,转过头去看西蒙,如果能和他的视线对上更好,然后你就做出指指点点的样子与我说话,这样我就有借口往那里看……至于再后来,咱们见机行事吧。” 布塔深吸口气,装作满脸微笑的样子回了头。 五、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很荣幸,我是让-马克·托德。”托德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 “您是法国人?”海姆达尔问。 “我父母是这么告诉我的。” 海姆达尔微笑:“您的英语说的很地道。” “不枉我当年绞尽脑汁地学习。”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收回手。 “你好。”海姆达尔对盯着自个儿的西蒙点头。 西蒙在布塔的提醒下抹了抹手,故作成熟地举起右手。 “我是西蒙,很高兴认识你。” 海姆达尔与他握手,“我也很高兴。” 西蒙似乎对海姆达尔十分感兴趣,他们坐下后便迫不及待的问,“您是布塔的朋友?” “没错。” 西蒙飞快看了眼布塔,布塔的笑容有些腼腆。 西蒙瘪瘪嘴,稍显尖刻的问,“男朋友?” “西蒙!”布塔羞恼地叫道。 西蒙固执地看着海姆达尔。 “不是,”海姆达尔对他眨眨眼。“我已经有丈夫了。” 西蒙惊讶地张了张嘴巴。 海姆达尔平静的说:“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布塔是个好姑娘,不愁交不到男朋友。” 西蒙表情复杂地嗯了一声,然后斜眼偷瞧海姆达尔。 布塔把西蒙的行为看在眼里,很是无可奈何。 “这么说我没机会了?”始终默不作声的托德语出惊人。 “什么?”海姆达尔茫然的问。 “你说你有丈夫了,这下我连出场的机会都没了。”托德两手交叠摆在桌面上,右手手指不经意地揉捏摩挲左手的小指。说话时的表情一本正经。 布塔的眼睛在二人间来回扫动,无暇关注闹别扭的西蒙了。 西蒙闷闷不乐地戳着桌面。 “您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海姆达尔的神态没有他说的那么激动。 “这么说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托德不屈不挠。 “我没有打破现状的打算,我对现在的生活相当满意。” “您真是不解风情,”托德微微一笑,倾身一词一顿道,“对我来说那些都不是问题。” 海姆达尔收敛礼貌的笑容,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片刻,而后率先转开视线。 “您认为我看上去很轻浮?不然不会有人初次见面就如此失礼。” 托德不在乎的说;“我只知道看准时机,抓住目标,我不想因为错失良机而后悔,天下没有后悔药,至少巫师始终没有攻克这个‘难题’。” “没错,天下没有后悔药。”海姆达尔看似自言自语的喃喃。 托德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的脸。 谁知海姆达尔刷地站起来,俯视道,“很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托德拉住他的手腕,海姆达尔脸色一沉,目光凌厉地盯了眼不知好歹的手掌。 托德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你跑什么?” “您应该知道,人的修养很重要,”海姆达尔忍耐般的说。“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吗?” 不知道哪一个词刺激了托德,他松开了手。 海姆达尔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 布塔被这措手不及的剧情弄得一脸茫然,愣了片刻后丢下一句“抱歉,失陪”,不顾西蒙的高声挽留追着海姆达尔出了酒吧。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海姆达尔没有她想象的暴跳如雷、火冒三丈,他已经过了马路,并在马路对过冲她招手。 六、 “我以为您……”布塔没有说下去。 海姆达尔无心纠结这个,他的脸色看上去并没有好转,反而更阴沉了,在情绪的渲染上却与刚才截然不同。 怎么回事?布塔一头雾水。 “那个人是托德?”海姆达尔问。 布塔困惑的说:“让-马克·托德。”刚才那人这么自我介绍。 “你原来见过他吗?”海姆达尔满腹心事的问。 “没有。” “你确定?” 布塔思考片刻,点头,“确定。” 海姆达尔心事重重的点点头。 布塔忐忑的问,“怎么了?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海姆达尔看了她一眼,“……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人不叫让-马克·托德,法国人这点或许没错。” “那他是谁?”布塔想到西蒙还留在店里,急忙往回走,被海姆达尔拦住。 “目前只是猜测,假如真是我猜测的那样,西蒙目前很安全,打草惊蛇反而会害了他。” 布塔忧心忡忡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人为什么要撒谎?” “现在就是搞不清楚他的目的,根据以往经验对他的行为进行推敲,我以为他的目标是西蒙,但眼下看来似乎不是这样。西蒙已经完全信任他了,他的目的若真是西蒙,不用拖到现在。”海姆达尔皱眉沉吟。 布塔不敢打扰他,坐立不安地等待下文。 “自从他出现之时起就一直在和西蒙沟通吗?他有没有要求与你们其他人见面,或者聊点别的什么?”海姆达尔问。 “他是最近这几天突然出现的,西蒙对他很有好感,原因我也跟您说了,他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也没有对我们暗示过什么。”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海姆达尔大惑不解。如果不是这次误打误撞的遇见,难以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 海姆达尔对今天的遭遇感概良多。 “那个人曾经做过什么吗?”布塔的措辞十分小心。 “如果他真是我猜想的那个人,那么你们一定要当心,他现在正处于饶有兴致的试探状态,不要惊动他,更不要给他作恶的借口,也不要终止他与西蒙的见面,你们可以尝试从西蒙那里获取有利的信息。”海姆达尔想了想,在布塔专注的目光中又说:“他叫路德维格·布朗,IW发布的通缉令为A级。” “他、您、您认出他来了?”布塔语无伦次的说。 “他有很多张‘脸’,不能保证我们看见的是否就是他的真容,我和他交过几次手,把那些经过拼拼凑凑得出一套我自己的结论,我就是通过这些结论来判断的。”说到这里他宽慰布塔。“也许是我草木皆兵。” 布塔比他更相信他的能力,“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菲欧娜和甘特吗?” “可以。”海姆达尔认为这样更好,菲欧娜和甘特明显比布塔更会处理这样的情况。 “要不要把实情透露给西蒙?” “他能应付得来吗?” “……大概不能。”布塔对西蒙的直率还是有所了解的。 “那就别告诉他,他不知道或许是件好事。”海姆达尔叮嘱。“尽量别露出马脚,找个合适的借口把西蒙早点带回去,然后和菲欧娜、甘特商量对策。布朗的目标不是你们,只要你们按兵不动,他不会为难你们。” 布塔紧张地点点头。 “我会想办法尽快把他勾搭出去。”海姆达尔说。 布塔的脸上浮现出担忧。 “没事,他八成不知道我已经起疑心了。” 斯图鲁松室长真心觉得自个儿是影帝级的,居然能装模作样地和路德维格·布朗这个恋残变态调情。现在想想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直冒。 “表现得不要太刻意,西蒙不会有事。”要出事早就出了,这一句海姆达尔没讲。 布塔看他一副准备离开的节奏,问道,“您要去哪儿?” “回IW,我们再联系。” 室长毫不犹豫地放了某位老太太的鸽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亨利·德瑞前文出现过两次,新人物,不用往七年级以前去回忆。一次在ACT702,还有一次,挖鼻,我就不说了,卖个关子。提示:那次是与老爷相遇。 至今没弄明白路德维格·布朗是谁的朋友,这么说吧,真心建议您重撸六年级。至少跟大BOSS混个脸熟。 路德维格·布朗,亨利·德瑞,还有一直在留言区被艾特的蓝孔雀,这三位是不同的人物,请表混淆。 下面有个问题:前文提到过蓝孔雀的名字,谁还记得? 另1:上章的双层巴士展示奖杯的情结,有朋友提出疑惑。咱很激动,这不是反话,是真的激动,那可是二年级的情结,居然记得辣么清楚。对一个挖坑的人来说值了。 这的确是个BUG,但不是摆放位置的BUG。而是情结缺失。骑士楼里的奖杯半数以上是假的,通过魔法复制的,老爷的很多奖杯也在学校里。复制方法不是自我分裂,自我分裂是“分裂咒(Flagrante Curses)”,只要手碰到就会无限复制,古灵阁用它防盗,生活中一般不会使用。夫夫二人使用的是“双生双现”,从学校复制而来。 这个就是我说的情结缺失,目前异乡的更新是建立在修改版之上的,复制奖杯的情结在婚礼之前。因为那段时间咱要去东北,有点昏头昏脑,很多情结处理不当继而造成了疏漏,再加上群里朋友的反馈,我后来重新撸了一次婚礼章节,把复制奖杯的情结加了进去。 第721章 再见老菜皮 一、 家养小精灵已经往会客室送了三次饮料,这些饮料散发着浓郁的刺鼻气味,味道实在称不上美妙,但就是这样让人反感的气味在房间内的不断蔓延,也没能让壁炉前那群各抒己见、争论不休的巫师出现片刻的停顿,皱皱眉头,抽动鼻子,别开脸……都没有。 他们仿佛无动于衷,更准确点说丝毫不察。 聚集在壁炉前的巫师们都是巴尔干半岛上响当当的人物——尤其在某一领域,他们的工作和魔法植物、魔药原材料,产业链,制造,销售,以及保加利亚的克鲁姆家有关。希腊“格吕克斯堡商行”的前负责人萨马拉斯——格吕克斯堡巫师商行的主要创办人之一是萨马拉斯的曾外祖父,迄今为止为数不多敢跟妖精抢生意的巫师银行资本家;阿尔巴尼亚魔法部的财务顾问贝里沙先生;“梅迪乌公司”的小梅迪乌先生等。 保加利亚古灵阁的总负责诺卡,还有威克多·克鲁姆先生的私人律师恩达·麦卡里斯也在这个房间,不同于那些专注于让他人认同自己观点的成功人士,这两位进门后只专注于椅子坐的是否舒适,饮料是否合胃口。从二位的面部表情分析,基本凑合。 房间内热烈争论的主题关于克鲁姆家的前任当家,已经离世的塞尔盖伊·克鲁姆,他们中的半数以上没有和这位传奇人物打过交道,听到的无不出自父辈们之口,尽管如此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一接到老律师菲利普·卢克希奇的邀请函,便打起精神赶来赴约。 阿尔巴尼亚魔法部的财务顾问贝里沙先生是在场所有人中,除卢克希奇以外与老克鲁姆关系最密切的巫师。那时候他们三人组成的铁三角在巴尔干半岛上谱写的辉煌至今仍被业界的老前辈们津津乐道。 传言贝里沙替老克鲁姆解决了很多棘手的问题,经验老道,稳扎稳打,七十九岁那一年受到阿尔巴尼亚魔法部的邀请担任他们的财务顾问,今年已九十高龄,以半退休的姿态活跃在舞台上。 在座的年轻人们——以九十岁的年龄来算,“格吕克斯堡商行”的前负责人年逾六旬的萨马拉斯还很年轻——都知道,老克鲁姆在世时,他和贝里沙就闹翻了。分道扬镳的原因不明,当年似是而非的流言不胜枚举,虚虚实实,扑朔迷离,五十年过去了,人们还是一无所知。 受邀的来访者们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房间内看见贝里沙,但他就是来了。坐在靠近壁炉的扶手椅上,老态龙钟,行将就木,被宽大的巫师袍掩盖,昏昏欲睡地抬眼打量说话的人。大家都没把握他是否听见了他们说话,但他的表态没有人胆敢公然反驳,每当他习惯性的清嗓子——有气无力的咳嗽声响起,兴致再高的发言者都会谨慎地闭上嘴巴,虔心聆听他的结论。 威克多站在窗前,对他们看似颇具权威性的言论不置一词。 保加利亚古灵阁的总负责诺卡已经喝了六杯特制饮料,私人律师恩达·麦卡里斯笑眯眯地注视着那些大人物们,不厌其烦地把他们每一位的表情打量一遍又一遍。 “我可以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小梅迪乌斩钉截铁的地发表了个人总结。 “我也是,而且我也无话可说了。”萨马拉斯紧随其后。 接下来每一个人都说了类似的话。 再之后,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贝里沙。 现在不是酷暑寒冬,室内气温不低,贝里沙却蜷缩在椅子里,他漫不经心地拿起杯子,手腕颤颤巍巍,离他最近的萨马拉斯盯着贝里沙的前襟,显得忧心忡忡,所幸贝里沙没有撒出一滴酒。 室内的静默并没有因他的无动于衷而改变。 这群人是为了什么相隔几十年后重聚?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切的关键在于那本从古灵阁金库里偷出来的私人记账本。在卢克希奇的帮助下,威克多迅速查阅了记账本上的每一笔支出,它们都与在座的巫师有关。唯独有一笔,一笔数额颇大的支出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不知所踪。 “这不是塞尔盖伊的作风。”卢克希奇认为事到如今不如把事情闹大。 威克多同意了他的建议,因而有了今天的聚会。 知道了缘由的大人物们纷纷拿出有力的说辞证实自家的清白,尤其那些年轻人,他们竭力维护的是父辈们的声誉。 作为本次聚会的见证之一——古灵阁的总负责由威克多亲自邀请,偷拿记账本的经过也当面坦白了。诺卡虽有不快,看在克鲁姆家百余年来的良好信誉,以及威克多敢于承认的坦诚,诺卡行长表示了谅解,但客户的信誉评级还是没能免去被降级的惩罚。威克多同样表示理解。 总而言之,这个结果不是那么糟糕。 “为什么都盯着我看?”贝里沙迟缓地掀了下眼皮。 “我们想知道您的看法。”萨马拉斯作为大家的代表发言。 “你和塞尔盖伊打过交道,你认为他是什么样的人?”贝里沙慢悠悠的说。 “……他很出色。” “这一点毋庸置疑,还有呢?” “有魄力,有手腕,也很沉稳。” “都是好话。” 萨马拉斯苦笑,他没有说死人坏话的癖好,何况他说的是实情。他认识的人中,除了贝里沙,没人敢公开非议塞尔盖伊·克鲁姆的功过。 “也许还带着点旁人难以理解的冲动。”萨马拉斯迟疑道。 “总算有点像样的了。” “很抱歉,”有的年轻人沉不住气了。“您说的和我们今天谈论的话题有关吗?” 也不知道贝里沙听见了没有,他说:“我在想,”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年轻人们噤若寒蝉。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贝里沙又有些昏昏欲睡。“它就像罗多彼山脉的晨雾,当你感觉近在眼前,它却烟消云散。” 萨马拉斯小心的说:“念头时常这样,在脑子里一闪而逝,说明它并不想让你抓住。” 贝里沙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潮中无法自拔。 “是什么呢?”他喃喃自语。“不是很晚才发生的事情……大概有五十来年了……真是淘气的家伙,是不是不想让我想起来……塞尔盖伊那时候跟我说了,说了什么呢……对我来说肯定不是太重要,不然我不会忘记……可在我回想的过程中又感觉不是件愉快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贝里沙老了。就连卢克希奇都不得不承认。 贝里沙干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椅子的扶手,“塞尔盖伊和其他人不同,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尽管他的突发奇想可能匪夷所思,遭人诟病。可他一旦下定决心,没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我们只能把一切打理妥当,安排到他希望看到的模样,我和卢克希奇……卢克希奇,”贝里沙突然抬头四处张望。“卢克希奇?是不是这样,他真是个给人添麻烦的讨厌家伙!” 卢克希奇举起杯子致意,但不发一言。 “生命真是奇妙,”贝里沙似乎再度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了。“从出生,成长,到老去,被丢进棺材,一系列都像是一幕戏,它可能波澜壮阔,可能风平浪静,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它一环扣一环,错综复杂,却又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峰回路转。” 在场的巫师们一头雾水。 贝里沙并不洪亮的老迈之音在房间内回荡,“每一幕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当它们沿着各自的轨迹,忠实尽职地扮演角色,来到了既定的某个时刻,所有的条件充分之时,戏剧的高潮即将展开,一个前所未有的画面猛然炸开——” 所有人呼吸一窒。 贝里沙低头看向杯子,而后举高它:“再来一杯。” 二、 大家恭恭敬敬地目送贝里沙走进壁炉,消失在绿色的火焰中,彻底离开了这栋气派的房子。 “毫无效率!”小梅迪乌对讨论的止步不前摇摇头。 室内出奇的安静,过了好一会儿,萨马拉斯打破沉默。 “贝里沙那通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他老了,年纪大的人就爱故弄玄虚。”没了贝里沙的“镇压”,小梅迪乌便有些肆无忌惮。“他过去或许很敏锐,但是这里,”他指指脑子。“生锈了,不管用了。” “听说腿脚也不好。”有个年轻人附和。 小梅迪乌瞪了年轻人一眼,年轻人莫名其妙。 小梅迪乌说:“你还太嫩,没有在贝里沙背后说三道四的资格。” 年轻人哭笑不得,他总算领教了小梅迪乌的脾气,难怪人们说他不可理喻。 在小梅迪乌的胡搅蛮缠之下,深受“启发”的年轻人们陆续告辞。 萨马拉斯看着一脸得意的小梅迪乌,“我记得你也是‘外围’,你并不认识塞尔盖伊。” “但是我见过,我哥哥和老克鲁姆先生关系不错。”小梅迪乌理直气壮。 小梅迪乌这次就是代表他哥哥来赴约,他的兄长这几年为了照顾越来越不灵光的眼睛,几乎不太管事了。 “我说,你们就不能坐过来?非得围着那个壁炉?”卢克希奇的声音响起。 二人转身。 “这位是召集大家来聚会的正主,你们的礼貌哪儿去了,也生锈了?”卢克希奇不客气的吐槽。 他说的正主就是威克多。 威克多毫不在意,他只是想查明真相,对这些人倚老卖老的做派根本不放在心上。他们如今不再依附于克鲁姆家的买卖谋生,今天愿意赴约不过是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就连克鲁姆老夫人都不见得能请动他们齐聚一堂。 小梅迪乌愉快地靠了过去,萨马拉斯有些犹豫,保加利亚古灵阁的诺卡在业界久负盛名,换句话说他们是竞争对手,曾经有那么一段时期厮杀得非常凶猛。 妖精不苟言笑的脸上看不出所以然来,萨马拉斯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小家子气,貌似从容地坐了下来。 诺卡却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喝着妖精爱喝的古怪饮料。 “你有什么目的?”小梅迪乌寒暄过后开门见山。 “把账目查清楚。”威克多心平气和的说。 萨马拉斯善解人意的说:“这是克鲁姆家的家务事,你别指手画脚。” “问一句就是指手画脚?”小梅迪乌马上就翻脸了。 “都是快进棺材的,冲动个什么劲。”卢克希奇不以为然。 “我还年轻!”什么进棺材?!太晦气了!小梅迪乌没好气的说。 大约耐心告终,或者没心情听他们闲扯,诺卡行长放下木杯。 犹如发出信号,几人同时安静下来。 “贝里沙知道,”诺卡平板的说。“我猜。” 几人表情一变。 “您是指……”威克多问。 “那笔钱的去向,我猜贝里沙知道。” “你不是随便说着玩的吧?”小梅迪乌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任。 诺卡面不改色。 “我相信诺卡行长的判断。”威克多喃喃道。 诺卡又说:“与其召开这种忙于推卸责任的聚会,不如从某一个人身上下功夫。” 其他人因为诺卡的辛辣而表情各异,但没人再跳出来反驳。 知道塞尔盖伊·克鲁姆的人都把贝里沙和卢克希奇看做他的左膀右臂,尤其是贝里沙,追随塞尔盖伊多年,其实与塞尔盖伊打交道年数最长的是这位诺卡行长。 假如妖精与巫师的关系没有那么紧张,假如诺卡愿意放下芥蒂进一步结交,知己的角色根本轮不到法特米尔·贝里沙。 三、 “上面的讨论结果下来了,国际警察部队已经和保加利亚的傲罗指挥部取得了联系。” 海姆达尔等了半天再没有下文,不由得问道,“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霍林沃斯问。 “那是A级通缉令上的罪犯。” “他们比你清楚,通缉令是国际警察部队发布的。” “我的意思是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什么时候变成保加利亚的傲罗了?” 海姆达尔顿了一下,“他们可以来找我了解情况,我肯定知无不言。” “有必要的话会找你的。”霍林沃斯见他还杵在那里,奇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可以申请参加这次的围剿行动吗?” 这样的安排说明一点,上面根本就不重视路德维格·布朗的危害性,而海姆达尔的急切则被误读为难以妥协的私人恩怨。 霍林沃斯看了他半天,海姆达尔假装镇定。 “你是不是以为警察部队缺了你就办不了案了?别太自以为是,斯图鲁松审判员!” 海姆达尔急道,“不是,您误会了,我也许能帮上忙。” “做好本职工作,然后回家带孩子去!”霍林沃斯强硬的说。 海姆达尔脸色一变。 霍林沃斯不禁有些后悔,但没表现出来。 海姆达尔低下头,“是,我去工作了。” 四、 “这么好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彼得的尖叫在前厅上空回荡。 “告诉你有用吗?”海姆达尔情绪低落的说。 彼得左右看看,把他拉到角落。 “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彼得催促道。 海姆达尔简单描述了一下,某些细节并未透露。 彼得捶胸顿足,“早知道那天我就和你一起去保加利亚了。” A级通缉犯啊,那个大名鼎鼎的布朗教授啊,他早就想会会了。 “你是第一次听说?他们没让你参与?”海姆达尔问。 “你以为警察部队就我一个巫师警探啊?如果每个案子都能轮到我,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尽管如此,彼得仍旧一脸懊恼。“就算我有机会参与,大概也不会点我的名。” “为什么?” “我现在的本职工作就是带那群不思进取的菜鸟,他们什么时候转正,我什么时候解脱。”彼得抱头哀嚎。 “当初你接任务的时候八成不是这样。”海姆达尔猜测。 彼得没有否认,他当年被教官CAO的死去活来,以为终于有机会报复社会,没想到…… 彼得满腹辛酸泪。 “我走了。”海姆达尔说。 “走?去哪儿?”彼得傻乎乎的问。 “响应老板的号召,完成本职工作后回家带孩子。”斯图鲁松审判员一脸怨气地离开了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 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动身返家,也没有乘坐天马班车,更没有租用飞天扫帚。 海姆达尔拿出怀表看了时间,掉头钻进了条小胡同。 五、 电话响了足足7声,终于被接通。 海姆达尔稍等片刻,那边一片空白,什么声音都没有。 “你好~”他只好主动出击。 那边还是静默无声,要不是还算有点经验,海姆达尔保管以为巫师接线员忽悠了自己。 “你老板在吗?” 【在。】 那边传来古怪的颠簸声,可能电话正在转移中。接下来又是一阵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响起,话筒被接了起来。 【想我了?】 斯图鲁松室长沉默片刻,“你有空吗?我们见一面。” 【真的想我了】 海姆达尔破罐子破摔,“没错,想你了,所以赶紧的,见或不见,直接点。” 话筒内传来大笑声。 斯图鲁松室长安慰自己,咱这是敬老,是美德。 【周末?这几天英国天气不太好……】 “我等不了周末,越快越好。”海姆达尔毫不犹豫。 老菜皮的声音稍待片刻后才再度响起,【你忽然这么积极,我有点害怕了。】“别来这套,我相信梅林会有害怕的情绪,你,格林德沃,怎么可能。” 【我越来越觉得你不对劲了。】 “警告你好好配合我的行动,不然我就向各大媒体投递小纸条,说你躲藏在英国密谋已久,准备择日东山再起。” 【我明白了,你说个地点吧。】 海姆达尔有些无语,这家伙难不成是M? 一个半小时以后,他们在布鲁塞尔的烙铁酒吧见了面。烙铁酒吧的地下包间从不对外开放,只有懂得门道的人才有机会进驻,一些见不得光的行动就是在烙铁的包间内被策划出来的。海姆达尔安慰自己,咱来见识坏人们的根据地,以便将来有一日把他们一网打尽。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是只身赴约,别说监视的人了,那位忠实的追随者也不见踪影。 “你看上去精神不错。”海姆达尔说。 格林德沃一改往日披头散发的奔放风格,花白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胡子也剃得干干净净,身上的巫师袍做工考究,整个人看上去既体面又有风度。年轻时不愧为大帅哥,底子好,老了依然有看点。 “你在跟我寒暄?”格林德沃奇道。 “这叫仇恨值转移,我的礼貌也就应运而生了,”海姆达尔一脸苦逼的在对过的椅子上坐下。“有一个更加深恶痛绝的目标取代了你原本的位置,所以我现在看你觉得好像没当初那么惹人恨了。” “路德维格·布朗?”格林德沃微微一笑,尽管满脸褶子,老帅哥的风华依旧扑面而来。 海姆达尔皱眉,“你说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既然已经从坏人的岗位上退下来打算重新做人了,弄得这么八面玲珑、消息灵通累不累?!还有你的思考能力,完全可以让它运作得迟缓点,纵容它长点老年斑,生点锈……” “你要喝什么?”格林德沃若无其事地把菜单推了过去。 他们都要了黄油啤酒。 “这里的奶油炖杂菜很不错。”格林德沃说。 斯图鲁松室长假装没听到。 饮料上桌后,包间的门在客人的要求下被关闭。 “你在哪儿发现的路德维格·布朗?” 让海姆达尔松了口气的是老菜皮本质上就不是个喜欢唠家常的人。 “保加利亚的跃马酒吧。” 格林德沃拿啤酒瓶子的手一顿,“索菲亚的那家?” “你知道?” “去过。” 海姆达尔点点头,没有大惊小怪。 “我看不透布朗的打算。”海姆达尔把与布朗见面的经过描述了一下。“我既希望我猜错了,又希望我没有猜错。” “他让你害怕?” “……有点。我觉得仅凭我自己对付不了他。” “布朗十分狡猾。”格林德沃评价。 “有大魔头的这句肯定,布朗教授这辈子算是值了。” 格林德沃也不生气,“我早就不是大魔头了。” 海姆达尔一本正经的说:“你是在沙滩上被晒干的那一波。” “IW和警察部队怎么打算?”格林德沃问。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反正就是没我什么事。”海姆达尔模棱两可的说。 即便他们今天如此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格林德沃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海姆达尔已经放下戒备,把他当成一名普普通通的巫师。 “既然你的上司们有了判断,你不惜冒巨大的风险找我见面又是为了什么?”格林德沃灌了口黄油啤酒,然后表情古怪地看了眼酒瓶子,八成味道不太好。 “圣徒组织还没有解散吧,你依然拥有一呼百应的绝对权利吧,”海姆达尔直言不讳,抹了抹嘴巴。“我不要求别的,借我点人手,不需要杀人放火那么高端,一般的就行。” 格林德沃一愣,然后咧嘴笑了起来。 “我没听错吧?” “如果你不肯借,那就是听错了。”海姆达尔话锋一转。“我坚信布朗最终难逃法网,届时功劳算你一份。我说话算话。” 第722章 混血天马 一、 门那边持续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海姆达尔一边在奶油炖杂菜里挑挑拣拣——这东西到底还是上桌了,一边看着那边的动静。此前他并不知道,烙铁酒吧的老板居然是老菜皮安插的耳目。 又过去大约五分钟,房门合拢,格林德沃走回座位。 “你倒是一点不避讳。”海姆达尔把好不容易拣出来的肉块塞进嘴里。 格林德沃却说:“味道怎么样?”眼睛盯着盘中物,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海姆达尔本就不打算追着不放,以他俩的身份,很多细节都会变得异常敏感,不如假装糊涂,毕竟求人的是自个儿,得有个准确的姿态。 “肉太少。”海姆达尔把不满显露在脸上。 格林德沃有趣地翘起嘴角。 “我也觉得卷心菜汤更好。” 他是故意的。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苦大仇深。 海姆达尔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既然对方没有叫停这次会面,干脆顺水推舟地吃了饭,他有把握老菜皮不会让他付钱。 他以为这顿饭会在沉默中消磨,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乏味。他们或许在很多看法和观点上南辕北辙,但他们拥有一个能够引发共鸣的话题——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尽管二人在入读时间上相隔近一个世纪。 “变化很大。”海姆达尔说。“我看过校史,二十世纪初那会儿没有专用的大礼堂,温室的规模有限,魁地奇训练场只有正规场地的一半,而且是单边球门。” “主体城堡还是那个样。”格林德沃说。 “现在后山也被开发了,并且被陆续‘出租’,租客们对环境比较满意。”似乎想到了令人愉快的事,海姆达尔眉开眼笑。“德姆斯特朗的后山得天独厚,自成小环境。” “那些讨厌的喳喳兽也还在?”格林德沃忽然咧嘴。 海姆达尔亦想到那段实在称不上值得回忆的往事,看着眼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再联想到当初的意气风发、心狠手辣,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他说:“和重新安家落户的喷火龙相处和睦。” 格林德沃没有询问关于喷火龙的事情,料想他可能知道,海姆达尔乐得装聋作哑,埋头对付素得令人发指的菜肴。 二、 碗盘刚撤下,外面就来人了。 一身绛紫色的宽大斗篷,个子不高。 他掀开斗篷帽子,原来是她,不是他。 她很年轻,乌黑的长发,脸庞动人,年轻得不可思议,面容有一种不受时间限制的平滑,仿佛岁月很难在这张脸上留下蛛丝马迹。海姆达尔习惯性的猜测她的年纪,可能十七、八岁,也有可能二十五、六岁。确实不可思议,不是吗? 海姆达尔嚼吧嚼吧,不发一言。看来老菜皮对女性办事能力的肯定不下于男性。 “这是凯伊·莫提墨。”格林德沃转向女巫,面无表情的说。“你应该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这位就是斯图鲁松先生,你暂时受他调遣。” 女巫在格林德沃说话的那一刻便全神贯注地盯着地面,等格林德沃的声音消失,她才抬起头来打量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注意到她的鼻梁挺直细长,一双眼睛在注视别人的时候可以随意达到言辞的效果。 “斯图鲁松先生。”女巫恭恭敬敬的鞠躬。 受了这样的大礼,海姆达尔立刻摆脱装聋作哑的状态,站起来大步走过去。 “很荣幸,希望合作愉快,莫提墨小姐。”他伸出手。 女巫拘谨地看了眼格林德沃,后者根本没看这边,她迟疑了下,握住那只手。她始终关注格林德沃的神态,当她尝试握住对方的手后,她松了口气,她知道她作对了。然后,她明白要为眼前这位斯图鲁松先生效劳到何种地步了。 女巫来得匆匆,去也匆匆。 房间内很快又只剩下他俩。 “她很年轻。”海姆达尔把自己丢回椅子里。 格林德沃点燃烟斗,“这与自身能力毫不相干。” 海姆达尔笑了笑,“我怎么敢质疑格林德沃下属的办事能力。” 格林德沃瞄了他一眼,“我以为你能说会道,今天看看好像又不是这样,你在克鲁姆面前也这么半天闷声不吭?” “首先参照物就没选对。你能和威克多比吗?他是我老公,你又是哪个?!” 格林德沃饶有兴致的问,“你说我是哪个?” 斯图鲁松室长不客气的回答,“最多就是曾穷凶极恶地想把我置于死地的前校友。” 格林德沃是被学校开除的,换句话说他连毕业证书都没领到。斯图鲁松室长总爱找自以为是的薄弱点攻击。毕业证书神马的,大魔王八成没在乎过。 不等格林德沃说话,海姆达尔猛地想起什么,低头摸了半天口袋,掏出一封信。 眼尖的格林德沃看见上面印着德姆斯特朗的血红色邮戳。 “学校寄给你的?” “下班前收到的,没来得及看。”海姆达尔拆开信封,拿出信纸。 格林德沃等了一会儿,问,“是什么?” “下学年的书单子……”说着皱起眉头。 格林德沃却没再说话,直到海姆达尔快速浏览完整封信,并把它重新塞回信封里。 “看上去不是很高兴。”格林德沃吸了口烟。 海姆达尔回过神来,“一把年纪了,少抽点。” 格林德沃忽而一笑,搁下烟斗。 海姆达尔说:“你要是在别的事上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格林德沃假装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转手熄了烟斗。 “书单子变了。”海姆达尔苦恼的说。“我之前就把第七学年的书本都收集好了,一部分来自师兄们贡献的二手书,还有威克多的,以及我自己趁书店打折促销时买的。没想到它变卦了。” 格林德沃愣了一下,“……你缺钱?” 斯图鲁松室长白了他一眼,不是一个概念有木有! 格林德沃啼笑皆非,心想也只有眼前这个“小师弟”敢明目张胆地朝他翻白眼。当然还有一个人也敢,但那个人已经四平八稳到无论如何都不会“调皮”了。 海姆达尔挠头,“还有那什么占卜学……我原来没修过……”说到这里他突然抬头。 格林德沃不明所以。 “你认识卡珊德拉·特里劳妮?”海姆达尔问。 “怎么忽然问这个?”格林德沃不动声色。 “我以为卡珊德拉死了至少一个世纪了。” “你是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的?” “教科书。”海姆达尔说。“不过你刷新了教科书在我脑子里留下的概念。” “我不懂。” “我曾经在IW的冥想盆里见过你,经由某一个罪犯的记忆。那时候你看上去很年轻,与一位漂亮的黑袍女士说话,你们谈论到了卡珊德拉。” 格林德沃眯了下眼睛,眼神放空,似乎在回想。大概真的是见多识广,对冥想盆保留下罪犯记忆神马的表现得无动于衷。 “你说要让卡珊德拉为人占卜,只要她照办,你就有办法让她死。卡珊德拉·特里劳妮有什么问题吗?听上去像是死不掉……”海姆达尔感到匪夷所思。 “光靠她自己她确实死不掉。”格林德沃说。 “那么她最后成功死掉了?” “但不是我让她死的。”格林德沃说。“特里劳妮家族的‘遗传病’吧,预言能力越高超的人活得时间越长,但这种长生不老并不是人们期望的无病无灾,青春永驻,她会逐渐老去,被病痛折磨,日复一日的饱受煎熬,可就是死不掉。” 海姆达尔哆嗦了一下,“真可怕。”原来死对某些人来说反而成了奢望和解脱。 “她最后是怎么死的?”海姆达尔好奇的问。 格林德沃扬起一边眉毛,“你相信?” “你为什么要骗我?” 格林德沃微微一笑。 海姆达尔没了追问的兴致,因为他想到另一件事。 “塞尔盖伊是谁?” 格林德沃好整以暇的给自己蓄满茶水,“你不知道?” “你也开始说废话了。” 格林德沃并不气恼,“你都和他孙子结婚了,却不知道塞尔盖伊是谁?” 孙子?! 海姆达尔惊讶道,“塞尔盖伊·克鲁姆?” 格林德沃点头。 “威克多的爷爷?” “没错。” “消逝在你手中的无辜亡魂之一。” 格林德沃沉默不语。 三、 “里格!” 满腹心事的海姆达尔循声看去,围着游泳圈的米奥尼尔朝自己奔来。 海姆达尔立刻接住,抱起来使劲亲了三下,心头的郁结不由散去了很多。 “里格,游泳。”米奥尼尔瘪瘪嘴,他都已经游好了。 “对不起,爸爸食言了,明天早上咱们一块儿去林子里散步。”海姆达尔保证道。 米奥尼尔一本正经地考虑片刻,宽宏大量的表示:“可以。” “谢谢儿子给爸爸弥补的机会。”海姆达尔在儿子脸上咬了一下。 小米宝宝笑着往前凑,貌似被啃得挺开心。 在后面乐颠颠地跟着伺候的普洛夫笑容满面的走上前来,“回来了。” “回来晚了,真对不起,这小子精力旺盛的很,希望没有给您添麻烦。”海姆达尔抱歉的说。 “我孙子这叫活泼!”普洛夫坚决不承认海姆达尔的说法。 “威克多回来了吗?”海姆达尔抱着儿子往回走。 “没有。” 海姆达尔没说什么。 他们走进小院,看见隆梅尔在花架下看文件,花架旁的石柱灯把小院的这一角落照得灯火通明。 “隆梅尔刚回来,斯诺在巴士里。”普洛夫说。 听到动静的隆梅尔转头。 “晚上好,爸爸。你们吃过了吗?” “等着你们回来早饿死了。”隆梅尔不客气的说。 “你吃了没?让希娜去准备。”普洛夫问。 “我吃过了。”海姆达尔亲了亲父亲的脸颊,抱着儿子进屋。 这天夜里,威克多很晚才到家。 他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刚躺下,正要伸出手,海姆达尔就转过身来,以便在老爷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 “吵醒你了?”威克多小声问。 “没,正好醒了。” 威克多吻上海姆达尔的嘴唇,并在他口中轻柔地探索,二人腻歪了一会儿才分开。 “睡吧。”威克多抱紧海姆达尔,闭上眼睛。 四、 第二天早上小粑粑信守承诺,天蒙蒙亮就要死不活地起了床,直到从盥洗室出来并换好衣服,都没完全醒过来,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就这么半闭着眼睛摸出了卧室门,老爷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小米宝宝在穿衣服,看到小粑粑来叫他感觉新鲜极了,说话声音高亢了不少,很有点人来疯的意思。 直至海姆达尔神情严厉地暗示他小声,米奥尼尔慌忙捂住嘴巴,然后被海姆达尔抱下楼。 他们在饭厅里见到了隆梅尔。 模式化的道早结束,海姆达尔看着米奥尼尔要强地爬上自己的小椅子,并在桌边坐下,这才转过头去与父亲说话。 “您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多睡会儿?” “年纪大了,睡眠时间就少了。”隆梅尔翻开报纸。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在看《圣陶代尼巫师交流信息报》。 感觉到儿子的目光,隆梅尔神色如常的说:“这报纸很有意思。” “比您看的戏剧还精彩纷呈。”海姆达尔转回头指着小碗问儿子,“吃水果吗?” 米奥尼尔乖巧地点头。 海姆达尔用餐巾擦去他吃到鼻子上的汤渍,米奥尼尔专注地盯着小碗咀嚼。在吃饭上他从来不用俩爸爸操心,虽然这样的年纪还不懂用餐礼仪,但基本能够做到不在饭桌上咋咋呼呼。老爷曾骄傲的表示这点随他,室长有容乃大地没跟他争。 “你们吃完了准确去哪儿?”隆梅尔见他们一副准备出门的打扮。 “不去哪儿,就在林子里转转。”海姆达尔说。 隆梅尔忽然乐了,目光转到小米身上,“又去见你的四不像朋友?” 那匹土黄色的奇怪天马宝宝自打被海姆达尔安了“四不像”的称呼以后,好像就成了固定的名字了。米奥尼尔见到它都是直呼四不像,而那天马宝宝貌似回应得挺顺畅。 “您见过那匹小天马?”海姆达尔问。 “昨天回家的时候在院里看见的,”隆梅尔好笑的说。“都滚到花坛里去了。” 斯图鲁松主席乍看到自个儿孙子跟一头天马抱在一块儿满地打滚,心情非常微妙,尤其当他发现孙子居然学天马那样伸出舌头相互舔来舔去,感觉就跟被雷劈了似的。他看看旁边笑得乐不可支的普洛夫,一脸隐忍地转身进了屋,决定眼不见为净。这一时刻,斯图鲁松主席领悟到了北欧与东欧的深刻差异。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难怪那么早就在露天池子里游泳,肯定滚了一身泥。 海姆达尔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他笑眯眯地抚摸米奥尼尔柔软的头发。 “男孩应该皮实点。我原来担心这孩子身体不结实,害怕有后遗症,看到他这么活蹦乱跳,我高兴都来不及。” 小米宝宝意识到小粑粑说的是自己,虽然不太明白在说什么,但还是爽快地给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你快开学了。”隆梅尔沉吟片刻后说。 “是,您有什么吩咐?”海姆达尔有些调皮的说。 “到时候怎么带孩子?德姆斯特朗可不是购物街,不能随意进出。” “我想和校长沟通一下,七年级不住校不是稀罕事;威克多要去海德格拉克任教,放米奥尼尔一个人在家里我们肯定不放心,德姆斯特朗山区又那么寒冷。” “平时就让他待在我那里。”隆梅尔说。 海姆达尔十分惊奇,他以为隆梅尔对米奥尼尔不那么热络。 隆梅尔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他叫米奥尼尔·格拉纳·斯图鲁松,名字里带着你祖父的名字,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任不管。我不能把斯图鲁松家的未来交给别人,以普洛夫百依百顺的教育方式,我不敢想象将来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米奥尼尔才三岁。”海姆达尔认为老爸杞人忧天了。 “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不能马虎。”隆梅尔不容置疑。 海姆达尔认同这个观点,但是……他迟疑地看向儿子,儿子心有灵犀地抬头,又回了他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老实说对着这样的小脸儿,海姆达尔想象不出他的纨绔模样。 “我和威克多商量一下,”海姆达尔说。“只要您不嫌烦。” 看得出隆梅尔对带孩子那套一窍不通,也不在乎不通,小米不是那时候的里格,对他采用成年人的方式肯定行不通,届时被气得七窍生烟的肯定是隆梅尔自己。 隆梅尔见目的达到了,又举起报纸。 海姆达尔对他出其不意的这一手万般不解,室长不知道,主席先生就是被昨天的舔来舔去、滚来滚去刺激到了。 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您不会培养出一个小隆梅尔吧?” 斯图鲁松主席报纸一斜,气定神闲地咧嘴道,“谁知道呢?!” 五、 当斯图鲁松室长亲眼见到滚来滚去的现场后,多少有些明白老爸为何担忧了。不过他不认为这是坏事,孩子还小呢,喜欢亲近动物没什么不好,能让动物这么喜欢是值得骄傲的。 于是他纵容地看着俩小崽子聚在一块儿玩耍,他们明明发出截然不同的声音,说着迥异的语言——天马的呼唤能够称之为语言,但就是相处融洽,令人羡慕。 米奥尼尔一开始就把海姆达尔介绍给了四不像,海姆达尔虽然对四不像的“偷鸡摸狗”心怀芥蒂,可面对四不像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最终丢盔弃甲地告诉自己不要跟小娃娃一般见识。这才露出温和的笑容,安抚了忐忑地注视自己一举一动的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这边由海姆达尔守着,四不像的妈妈只在最初的时候出现,不知是放心他还是放心米奥尼尔,或者相信他们不会对四不像不利,就在他们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失去了踪影。 四不像仿佛浑然不觉,开心的吃着米奥尼尔递给它的糖果。 海姆达尔看看时间,拍了拍裤腿,从地上爬起来,吆喝米奥尼尔回家去。 米奥尼尔回头,然后依依不舍地松手,四不像用嘴咬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米奥尼尔一脸的为难。 海姆达尔好笑的走上前来,“你小子还挺蛮横,快松口。” 四不像充耳不闻,倔强地扯着米奥尼尔。 “这样吧,你跟我们回家,你们在院子里玩,怎么样?”海姆达尔尝试沟通。 四不像似乎考虑了一会儿,松开嘴,回头东张西望。 “你是不是找你妈妈?它刚才就不在了。你回去问问你妈妈是否同意,如果同意了就直接上我们那儿去。”也不知道四不像听懂了没有,它一直在张望,海姆达尔和它重复了两遍,无奈之下抱起儿子往回返。 四不像突然振翅朝反方向飞去,海姆达尔以为它着急回去找妈妈,可没有走出几步,凄厉的嘶鸣响起。 米奥尼尔害怕得一把抱住小粑粑的脖子。 海姆达尔当机立断地摸出龙皮松紧带,松紧带一被散开,便利索地包裹住米奥尼尔,把孩子牢牢扎在海姆达尔身上。米奥尼尔灵活地手脚并用,借助松紧带缠在小粑粑身上。 海姆达尔把魔杖捏在手里,朝嘶鸣声的出处迅速摸索过去。 一块突兀且难看的岩石后方,有一匹从未见过的灰色天马,它高大雄壮,肌肉鼓凸,四肢有力,此时正扇动着翅膀朝某个方向发出攻击的威吓信号。在它脚边,四不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似乎受伤不轻。 “爸爸!”米奥尼尔死命没让自己的惊惧太大声。 尽管如此,灰色天马仍然觉察到了他们的存在,只见它翅膀一扇,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卧槽,这真的是天马?! 海姆达尔第一次见到脾气这么暴躁的牛掰天马,一般天马见到巫师都是向后转,哪儿像它这样勇往直前的?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省了诱敌的功夫,不是海姆达尔不敢正面迎敌,用魔法对付天马实在胜之不武,而且人类不该干涉大自然的优胜劣汰,虽然这么说对四不像太残忍。 他现在特别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把奶糖它们叫醒,动物对付动物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灰天马冲向父子俩的同一时刻,海姆达尔瞧见它身后,天马妈妈一瘸一拐地移向四不像。海姆达尔灵机一动,一个魔法打出去冻住了挡路的灰天马,然后绕过它奔向四不像。 天马妈妈起初对他们的靠近有些排斥,尤其看到他手里的魔杖后更是斯巴达的厉害,但米奥尼尔焦急的呼唤声打消了它的疑虑,海姆达尔顺利靠近了四不像。 他迅速检查了四不像全身,腹部那里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撞击,它又尝试搬动四不像的四肢,确定了它的右后肢骨折了,除此以外一切正常。简单处理了四不像的伤势,缓解了它的腹部疼痛,然后海姆达尔给天马妈妈看了伤。天马妈妈的伤势并不严重,四肢并没有断裂,身上的伤口也都是刮伤,看着吓人但并不严重。 一边为逐渐温顺的天马妈妈治疗伤口,海姆达尔一边天马行空地琢磨,莫非那大灰头瞧上了漂亮又泼辣的天马妈妈,想要霸王硬上弓,顺便铲除四不像这个碍眼的拖油瓶?! 就在海姆达尔胡思乱想的时候,恢复行动的大灰头刨着蹄子一跃而起,海姆达尔本想放它一马,谁知道人家不领情,怒气冲冲地想要实施报复。 斯图鲁松室长都摆好姿势,准备在儿子面前来一记漂亮的反身出击,半空中凶神恶煞似的大灰头突然一声哀嚎,被重重撞落在地,挣扎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只见那个没能让他耍帅成功的“罪魁祸首”潇洒不羁地站在那里,对狼狈不堪的大灰头不屑一顾,对海姆达尔也没有太明显的抵触,平静地撩起蹄子走了过来。 它垂头舔了舔四不像,又与天马妈妈耳鬓厮磨,看上去就像在安抚受惊的妻儿。 “那是谁?”米奥尼尔的眼中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大概是四不像的爸爸。” “它跟四不像颜色不一样,它有角。”米奥尼尔在额头上比划。 海姆达尔不知道怎么接口,四不像这样的混血天马它第一次见——那身古怪的土黄色有了解释,正常的独角兽宝宝应该是金色的——谁能想到它的爸爸居然是独角兽。 第723章 小伙伴塞奇 一、 “卡珊德拉·特里劳妮……” 法特米尔·贝里沙打了个寒战。 威克多停下思索的步调,转而关怀道,“您觉得冷吗?” “我听到有人在我的坟墓里窃窃私语,”贝里沙喃喃着举目注视威克多的脸。“老实说大少爷,这件事我确实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但仅限于此,皮毛而已,绝不像您或者给您做出此种暗示的人所说的那么详细。” 威克多没有否认贝里沙的猜测,他的确从诺卡行长那里受到了启发。 “卡珊德拉早就死了,为祖母预言……这不可能,太荒谬了……”贝里沙提供的答案并不能使谨慎的威克多信服。 “啊,是,她早就死了,”贝里沙不慌不忙的说。“二十年前保加利亚的《巴尔干巫师报》还刊登了我的讣告。” 威克多沉默下来。 “是死是活不过是人们的一句话,对于不相干的人,又有几个人会因为他人的死活去费心求证事实真相?” “卡珊德拉的出现是因为诅咒吗?”威克多问。“我听过这方面的传言,那个时候沸沸扬扬,言辞凿凿。” “如果你追问的是那笔款项的去处,我可以告诉你,塞尔盖伊没有支付一个纳特给卡珊德拉。至于卡珊德拉是否真像传言的那么灵验,就不得而知了。或许除了塞尔盖伊和你祖母,其他人一概不知。知道的人也不在——” 贝里沙的话不自然的戛然而止,威克多奇道,“怎么了?” “哦,对了……”贝里沙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忘了……真的是老了……我以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差不多都不在人世了,除了我和扬库洛夫斯卡(克鲁姆老夫人)还有一个人……” “是谁?”威克多问道。 “盖勒特·格林德沃。” 威克多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不可能!” “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贝里沙有气无力的说。“他和塞尔盖伊有交情,有那么一段时间,关系看上去还不错,那个时候矛盾还没有爆发,那个时候也没有牵扯利益,那个时候正邪之争还没有那么尖锐。” 二、 威克多心事重重地走出贝里沙的办公室,眼睛无意识地盯着某处径直离去,漂亮女秘书的秋波遗憾地落了空。 威克多踩着脚感舒适的柔红色刺绣地毯推门而出。 老律师卢克希奇静静站在街边,缩着脖子耸着肩,凝望对面建筑上盘踞的鸽子。 瞧见威克多出来,他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您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进去?”威克多问出了进门前的疑惑。 “我在他可能不会说实话……你千万别把我这句抱怨放在心上,这是这么多年来我和他的相处方式。只是我的个人揣度,也许事实并非如此。”虽说如此,卢克希奇却表现的不以为然。“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并不乐意看到我,为了让你的谈话富有成效,放弃被舒舒服服的招待,站在路边观赏和我一样风餐露宿的可爱的鸟没什么不好。” 威克多好笑的说:“还谈不上风餐露宿吧?” “意会。”卢克希奇不在乎的说,片刻后他调整心情,问道,“你们谈得怎么样?” “可以说有进展,也可以说没有。” 卢克希奇嗤笑,“那家伙向来喜欢故弄玄虚,塞尔盖伊偏偏就吃他这套,认为他心有城府,胸有成竹。” “他只是不想惹麻烦。”仅仅两次碰面,威克多就有了结论。 卢克希奇终于有笑的心情了,“别的不提,单这点你就比塞尔盖伊强,你的祖父优点颇多,缺陷也不少——其中最让人头疼的就是一旦认为这个人可信他就忘记怎么去怀疑。” “爷爷是个直率的人。”威克多当然不会附和祖父的不是。 卢克希奇听出了威克多的弦外之音,笑了笑打住了话题。 他们来到另一条街上。 “有几个人想见见你。”卢克希奇说。 威克多却好像明白他这没头没脑的话,“那些事情已经不归我管了,你们应该找奶奶或者维丁和贝尔尼克。” 卢克希奇不接受,“遗嘱没有更改的现在,你依然是克鲁姆家的第一继承人,有些责任还得继续承担下去。” 三、 他们在一家香料店外停步,勾勒金边的墨绿色大门仿佛有感应似的在他们面前打开。卢克希奇手一伸,威克多无可奈何地走了进去。 这家香料店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继承且保存了一个世纪前的古朴风貌,它的古色古香迎合了很多缅怀过去或心存猎奇的人们的心理,因而它的生意也和过去一样热烈。负责香料生意的几名巫师等候多时,在卢克希奇的引荐下,他们即将与克鲁姆家的大少爷见面。 香料生意不是克鲁姆家的支柱产业,属于那种缺了未免遗憾但不影响胃口的饭后甜点。老克鲁姆还在世时,他们生意兴隆业绩可观,克鲁姆老夫人接手后彻底沦为无人问津的三流买卖。 几位店长怀着浓厚的兴趣,挺直身子,坦率而热切地注视着跟在卢克希奇身后进来的年轻人——他所缔造的传奇已经脱离了克鲁姆家族,脱离了这个圈子。 “相信不用我介绍大家都知道这位是谁吧?”卢克希奇慢吞吞的说着玩笑话,显然对因威克多的出现而改变的气氛相当满意。 屋里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我的荣幸,克鲁姆先生。” 店长们接二连三地放低姿态并伸出手,圆滑地称呼他为先生,而不是大少爷。 威克多与他们一一握手,寒暄过去后,他们重新落座。 店长们谨小慎微地闭上嘴巴,谁都没有急于表露什么。 “菲利普告诉我你们想见我。”威克多在这样的气氛下率先开口。 “是的,”其中最年长的男巫倾身道。“我们迫切希望寻找到能够与克鲁姆当家谈一谈的机会,几次碰壁后找到了卢克希奇先生。” 店长们首先排除“受贿”的可能——他们与卢克希奇之间不存在丝毫见不得人的交易,也许威克多还没想到那一点,他们必须防患于未然。 “我相信菲利普。”威克多斩钉截铁。 店长们刚露出微笑,威克多又道,“不过你们找错人了,我早就不管事了,如果你们对香料生意有什么好的建议,我可以安排你们与祖母见面。” “不,我们想见的不是克鲁姆夫人,”店长代表说。“克鲁姆老夫人从不重视我们,即使见面也无济于事。” “我会把你们的想法转达给我的堂弟。”威克多口风不变。 店长们大失所望。 “你别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难道你想让我把它抖出来?小少爷恐怕还不知道。”卢克希奇“威胁”道。 不明所以的店长们面面相觑。 威克多十分恼火,但对这位把青春奉献给克鲁姆家族的老人怎么都爆发不起来。 “我明白了,”他说。“我从小就没接触过香料买卖,烦请你们把这些年的记录都拿给我看看。” 店长们高兴坏了,忙不迭点头哈腰,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还有个事,”店长代表迟疑道。“克鲁姆家的香料铺子也是有秘方传承的,秘方都掌握在香料师手中,一般只有受到肯定的学徒才有机会接触秘方。” 威克多脸一沉,“有人外泄了秘方?” 店长代表喜不自胜,跟脑筋转得快的东家做事就是爽利。 “虽然我们的香料铺子在业界始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到底是块百余年的老牌子,不能给这几颗老鼠屎破坏了名声。”店长代表郑重的说。 “原来爷爷定的规矩是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办?”威克多问。 “致聋、致哑或致盲,具体根据违规的程度来断定。” 与克鲁姆香料店签了合同的学徒都要承担类似的风险,合同上写的很清楚,凡违背保密条约的学徒必须受到相应的处罚。自打克鲁姆老夫人接手生意以后,一、不重视香料这块;二、停止了原有的处罚,理由是太残忍。 店长们猜测克鲁姆大少爷或许准备制定新措施来应对,威克多不假思索的回答全盘否定了他们的脑补。 “照旧。” 店长们一愣,“……罚钱,把人赶走,抹黑履历?”这就是克鲁姆老夫人的温和主张,说白了就是不当回事。 “照爷爷的规矩来,如果奶奶有疑虑,就说是我的主意。”威克多转向卢克希奇。“正好,到时候你就借机提醒她,该改的赶紧改一改。” 在这个问题上,卢克希奇习惯性装聋作哑。 店长们一头雾水,与此同时,他们心里对这位传奇式的大少爷有了底,与瞻前顾后的大老爷和自作聪明的老夫人不同,他有一副不输给老爷子的狠心肠。 店长们站成一排恭恭敬敬地目送大少爷离开,却发现大少爷蓦然止步,目不转睛地盯着角柜上的一只花瓶。 店长们纷纷看向卢克希奇,后者跟他们一样茫然。 此间店主硬着头皮小声问,“是不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那只花瓶里插的玫瑰花是……” 店主恍然大悟,如释重负的说:“那是玫瑰山谷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叫夜莺。” “夜莺?” “它的花瓣在月光下会相互震动,听上去就像在唱歌。” 四、 “怎么样?”彼得献宝似的站在那辆没有经过魔法改造的车前双臂大张。 斯图鲁松室长一脸的苦大仇深,难道在彼得眼里,这是老百姓的款? 他不搭理洋洋得意的彼得,对负责汽车改造销售生意的女巫说:“这车怎么看都不是实惠型号吧?” 女巫惊讶的回视。 海姆达尔心想这女人肯定把他当冤大头了,他可是既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那辆顶着跃马标志红得令人发指的拉轰跑车,巫师世界的二手价想必也很拉轰。 没想到巫师对四个轮子的研究得透彻得出乎预料,难道他看上去就是个挥霍无度的二百五?! “您把单子给我,我自己转转。”海姆达尔提议。 女巫把单子给了他,让他自便。 整个空旷凌乱的场地内就剩下他和彼得两人。 “你不喜欢?”彼得认为那车看上去很有档次。 “档次能当饭吃?”海姆达尔翻了翻手里的单子,类似的豪车还真不少。 就在海姆达尔越看越蛋疼的时候,彼得凑到他耳边说:“找到包克的麻瓜老婆的联系人了。” 海姆达尔翻单子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说:“麻瓜还是巫师?” “是个麻瓜,好像祖上有巫师血统。” 也就是某一代突然成了哑炮后回归到了麻瓜世界。 “包克的妻子与包克私奔后仍然和麻瓜世界有联系?” “似乎是这样,联系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 “是男是女?” “什么是男是女?” “包克妻子的麻瓜联系人。” “女的。” “她知道魔法世界?” “祖先留下了关于魔法世界的只言片语,她原本和家里的其他人一样不相信,包克的妻子与她取得联系后她不得不信了。” “真是曲折。土耳其魔法部在干什么?!”海姆达尔停止了嘟囔,又道。“没有打草惊蛇吧?” “我办事你还不相信?!”彼得斜眼道。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 “布朗教授那件事你准备怎么办?”彼得问。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说:“还能怎么办,”顺势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上面都那么发话了,难道我还能跟上面对着干?” “跟上面对着干也不是第一次了。”彼得若有所思。 斯图鲁松室长心里一惊,这小矮个还挺敏锐。 格林德沃那事太复杂,弄不好就会被拖累得身败名裂,尤其是干他们这一行,海姆达尔不想把彼得拖进来。 “这么说吧,我还没有采取行动,”海姆达尔坦率地看着他的眼睛。“如今还处于试探阶段,老实说我确实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上面叫板。我还指望着今年的考评能得个高分。” 彼得耸耸肩,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 “就要这辆了。”海姆达尔掷地有声的话语冲散了随之而来的沉闷。 他们很快找到了那辆车,油漆斑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挡风玻璃少了半边;后视镜掉了一个。这还是肉眼乍看去的毛病,谁知道里面朽成什么样,说不定一踩油门就散架了。 彼得皱眉,“我知道你爱财如命,没必要抠成这样吧?!” “只要能跑起来,那就是好车。”海姆达尔对这车的平民价格比较满意,跟收破烂差不多。 “改装的钱还是要出。”彼得吐槽。 “弄一辆法拉利改装的钱也是那么多。”海姆达尔早就打算好了。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精打细算。” “还行吧。”海姆达尔假装没听懂他的挖苦。 彼得没辙,转头去找人来,就那样的废品,估计要不了几个钱。 海姆达尔绕着未来的爱车转了好几圈,越看越满意,越瞧越荡漾,虽然看不出车的牌子型号,但这淡定从容大方得体的款,怎么瞧都跟电视里见过的红旗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关系。红旗车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坐的,斯图鲁松室长美滋滋的脑补…… 口袋里的魔法小镜子有了动静,室长喜气洋洋地拿出镜子,老爷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五、 伴随着爆裂声出现在圣陶代尼的是下了班的隆梅尔·斯图鲁松,少顷,弟弟斯诺出现在不远处。 隆梅尔停下脚步,等待斯诺赶上来。 斯诺快步来到他身边,二人结伴朝骑士楼走去。 “你这几天挺清闲。”隆梅尔说。 统筹管理魔法体育运动的部门应该是魔法部里最繁忙的部门之一。 斯诺说:“下个星期就要开始忙了,黎明前最后的宁静时光。你也挺闲的。” “假象,”隆梅尔麻木的说。“我已经不记得上次休假是在什么时候了。” “我还以为你现在就是休假。” “休假,没有人找,完全的与世隔绝,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起早贪黑,更不用担心桌上的文件堆得有多高。” 斯诺失笑,“这样的休假我都羡慕。” 俩人分别吐槽了下工作量,顺便遐想美好的假期生活。 又一阵爆裂声响起,二人回头看去,那对小夫夫出现在视野中。 隆梅尔微微眯起眼睛,“里格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一大捧几乎把半个人淹没的玩意儿…… “好像是花。”斯诺扬眉。 斯诺的领悟力不低,的确是花,一大捧艳红色的玫瑰花。 不知道是艳丽花朵的反光,还是心理作用,海姆达尔双颊微红,脸上的笑容有着鲜见的羞赧。 “今天是什么日子?”隆梅尔首先顾虑到错过了什么,同时又肯定不是儿子的生日。 “不是什么日子。”海姆达尔呵呵傻笑。 细心的人会发现某个娃的傻笑与之如出一辙。 威克多着迷地看着,忍不住亲了下他的嘴巴,然后把纸盒拿出来。海姆达尔迟疑了下,把花递过去,让威克多塞了盒中。纸盒又小又轻,减轻了负担。海姆达尔出于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的强烈的显摆心理,一大束玫瑰明晃晃的捧到家,惹人注目不说,显摆的目的也达到了,所以消停了。 隆梅尔和斯诺哪里不明白,这俩人就是无耻地秀恩爱,遂同时决定视而不见。 “下班挺早啊,你们俩。”隆梅尔说。 “我最近没有接到紧急公务,下班时间基本固定,威克多才是难得。”海姆达尔说着抬眼看向老爷。“他已经好几天三更半夜才回家。” 威克多搂了搂心上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俩大人决定再次无视那萦绕在二人周身的一闪一闪的粉红色的光。 “关于米奥尼尔的事情你们考虑的怎么样?”斯诺问。 干得好!隆梅尔在心里竖大拇哥,这话题必须遏制住粉红色进一步泛滥。 小米宝宝电力十足,粉红色迷障霎时烟消云散。 “里格已经和我说了。”威克多点头。“是我们考虑得不够充分,我们非常不希望给你们添麻烦。” 我们,你们,听了让人一肚子火。 “米奥尼尔姓斯图鲁松。”隆梅尔说。 斯诺疑惑于大哥突如其来的强硬。 “我父亲很喜欢米奥尼尔。”威克多面不改色的说。 “我不会阻止普洛夫探望孙子。”隆梅尔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 “挺好,”海姆达尔说。“普洛夫可以在爸爸那里留宿,两全其美。”随后发现仨人瞪着自个儿,“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仨人同时在心里叹气,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海姆达尔息事宁人的用意。 “那就麻烦您了。”威克多对隆梅尔说。 “隆梅尔不会带孩子,还不如让米奥尼尔待我那儿,里格就是我带大的。”斯诺不无骄傲的说。 “我儿子都让给你了,孙子怎么都得我自己带!”隆梅尔不容置疑的强调。 斯诺置若罔闻,“朗格大长老也挺喜欢那孩子的,说不定会自告奋勇。” 斯图鲁松主席大怒,肿么一个个都那么不省心! 六、 “您的安排是不是早了点?”海姆达尔有些无语地看着躲藏在希娜身后的家养小精灵,以家养小精灵的年龄来说,那还是个孩子。 海姆达尔没有想到隆梅尔速度那么迅捷,米奥尼尔的家养小精灵都挑选好了,而且是个童工。 “它是多多马妹妹的孩子,苗子很不错。”隆梅尔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从小开始磨合,长大后才能得心应手。” 小小的家养小精灵悄悄伸出头,睁着茶色的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惟命是从的思想还没有在它体内形成,它的行动还带着小孩子固有的活泼和生气。 “塞奇。”多多马严厉地瞪了它一眼。 小家伙害怕地缩肩膀,伸出的半个脑袋不见了踪影。 “主人,”多多马说。“请您再给多多马一些时间,现在的塞奇还无法服侍小少爷。” 多多马是个完美主义者,塞奇跳脱的一举一动不断挑战着多多马脆弱的神经。 隆梅尔摆摆手,多多马只好暂时闭上嘴巴,因为海姆达尔已经走到了希娜身前。 希娜用力把塞奇拉了出来。 小精灵埋着头,身体哆嗦不停。 “你叫塞奇?”海姆达尔蹲下身,尽可能和颜悦色。 “……” “什么?我听不清?” “塞奇叫塞奇。” 海姆达尔急忙憋住笑,多多马表情扭曲——隆梅尔瞄了眼强自镇定的家养小精灵,猜测它心里可能羞愧得想要以死谢罪。 “塞奇知道今天把你带来的目的吗?”海姆达尔又问。 塞奇抬起头来,见到海姆达尔的那一瞬又慌忙低下头去,但很快又按捺不住好奇再一次抬起头来。海姆达尔的温和让它逐渐鼓起勇气。 塞奇幼童般的尖细嗓音响起,“塞奇知道,隆梅尔主人想让塞奇伺候小少爷。” “塞奇愿意吗?” 塞奇茫然地看着海姆达尔,之后又看看希娜,最后目光落在恨不得把它大卸八块的多多马身上,害怕的别开脸。 见它又要缩回去,海姆达尔一把抱住它,塞奇大惊失色。 另外两个家养小精灵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在家养小精灵的概念里,触碰主人的身体等同于倒行逆施,更不要说被主人抱起来了。 隆梅尔看到多多马那副世界末日将至的惨淡表情,坏心眼地翘起嘴角。 所幸海姆达尔很快把塞奇放了下来。 多多马捂住胸口,感觉少爷猝不及防地来这么一下,它要少服侍隆梅尔十年了。 “希娜,去把米奥尼尔叫过来。” 海姆达尔一声令下,刚回过神来的希娜领命而去。 “我把我儿子,也就是你口中的小少爷叫来,你们认识一下,然后相互沟通沟通,愿不愿意再说。”海姆达尔一副万事好商量的口吻。 它敢不愿意?!它要是不愿意……想到这里多多马斯巴达了。 第724章 能给我点毛吗? 一、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宝贝,这是塞奇,隆梅尔爷爷为你挑选的家养小精灵。”海姆达尔颇感有趣地观察片刻后打破沉默。 米奥尼尔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视线仍停留在塞奇身上。 小塞奇被那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想要回避,可多多马阴沉的注视让小精灵不得不打消念头,强撑着挺胸收腹抬头,不一会儿,眼中便泛出了委屈的泪花。 大人们忍俊不禁,听到动静跑来的克鲁姆父子以及斯诺不动声色地强势围观。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一大一小还在大眼瞪小眼。 海姆达尔琢磨孩子八成没弄懂意思,于是说:“塞奇以后就是米奥尼尔的希娜,它会像希娜一样照顾你。” 小米宝宝总算明白意思了。 他不假思索的说:“米奥尼尔,希娜。” 习惯了他言简意赅表达方式的骑士楼住户很快听出了弦外之音,小米宝宝说他有希娜就行了。 这是对家养小精灵职业技术与工作态度的肯定。小少爷……希娜感动得热泪盈眶。 其他人搞清楚意思后不禁笑了起来。 “希娜是你小爸爸的家养小精灵,不是你的。”斯诺好笑的说。 小米宝宝更困惑了,“爸爸的……米奥尼尔的……” “谁说你爸爸的就是你的?”隆梅尔也加入了逗弄孩子的行列。 米奥尼尔蚊香盘圈圈眼了。 海姆达尔看了老公一眼,威克多自然而然地接棒。 老爷来到米奥尼尔身旁,以眼神示意大家噤声,而后拍了拍儿子稚嫩的肩膀。 “如果米奥尼尔愿意,塞奇将来就是你的伙伴,它会一直陪伴你。希娜是小爸爸的伙伴,难道米奥尼尔不想有自己的伙伴?” 这样的解释在俩年纪不轻的家养小精灵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到底有多激烈,只有它们自己才知道。年少无知的塞奇觉得这个说法听上去很不错,当即转忧为喜,脸上带出了期待之色,它已经不记得来之前多多马嘱咐它万事务必俯首帖耳的耳提面命。 多多马一看外甥那从马里亚纳海沟直冲珠穆朗玛峰的奔放表情就知道这熊孩子又忘乎所以了,可现在除了叹气别无他法。多多马一脸憔悴,直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米奥尼尔没有大人们反应迅捷,小脸严肃地沉思片刻,弄得对过的塞奇再度挺胸收腹抬头,提升精神面貌。 就在海姆达尔琢磨这娃考虑出了什么国家大事之时,米奥尼尔问出了“伙伴什么用?”这样极富深刻思想性的问题。 “它可以照顾你。”老爷说。 “希娜。”小米宝宝提醒。 “……它可以陪你玩。”老爷又说。 “四不像。”小米宝宝斩钉截铁。 “……”老爷调整情绪。“保障你的安全。” “里格。” “游泳。” “里格。” “翻土捉蚯蚓,种花种菜。” “里格。” “读故事书。” “里格。” “出门游玩。” “里格。” 房间内安静下来,老爷与宝宝面面相觑。 老爷苦笑。 小米宝宝欢叫一声抱住小粑粑的腿,小肉脸陶醉地在上面搓来搓去,“里格!” 克鲁姆老爷差点没HOLD住。 在大人们的狂笑声与家养小精灵的苦逼注视下,托住儿子后脑勺的斯图鲁松室长啼笑皆非,原来他是万能膏药多啦A梦。 二、 在俩爸爸的劝说下,米奥尼尔勉为其难地答应收下塞奇小弟,殊不知,原本并非心甘情愿的塞奇被小少爷的不以为然激发出了斗志,握紧小拳头,发誓要尽早获得小少爷的认可,成为小少爷身边的第一伙伴。 米奥尼尔迫不及待地想把新伙伴介绍给好基友,招呼一声掉头往院子那儿跑。孙子控普洛夫急忙跟上,比希娜还鞠躬尽瘁。塞奇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多多马怒喝一声“还不快跟上!”,一个激灵后大叫着“小少爷等等我”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多多马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谁让你这么咋咋呼呼的没规矩?!谁给你不隐身的胆子?!谁允许你明目张胆地用腿跑而不是瞬移?!希娜忧心忡忡地守着男朋友。海姆达尔也有点担忧,多多马的脸跟调色盘似的,看上去急需速效救心丸。 另一头,普洛夫追着孙子来到小院,跑在前方的米奥尼尔突然伸出胳膊大叫道,“奶奶!”一路冲向与院外连接的小门边。 安娜站在门的那一边,透过栏杆,温柔地摸了摸米奥尼尔的小脸儿。 “你来啦。”普洛夫喜笑颜开。 安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心思全放在孙子身上。 普洛夫犯难地看着封闭的铁门,他这个来客总不好破坏主人家的锁门咒。 安娜看出了普洛夫的犹豫,“我只是一时好奇绕过来看看,我从前门走。”说着捏捏孙子的脸颊,幻影移形了。 普洛夫已经习惯安娜不再把自己视为全世界,他低头问米奥尼尔,“我们去前面接奶奶?” “好。”小米宝宝乖巧地抓住爷爷的手。 迷你布景板塞奇同志闷声不吭地继续跟着转移,依旧没有隐身的自觉。 三、 安娜在客厅坐下后,注意到徘徊在米奥尼尔身后的小小身影。 “它是……” 藏身在暗处坚定不移地遵守家养小精灵工作原则几十年的多多马一口血哽在喉咙口,希娜连忙抱住它,生怕它在主人们面前一时冲动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没有意识到在某个瞬间差点与世长辞的小塞奇眨巴着大眼睛,勇敢地回视安娜的目光。它与众不同的“胆大包天”让安娜惊讶之余笑了出来。 “隆梅尔给宝宝选的私人家养小精灵?” 安娜喜欢叫米奥尼尔“宝宝”。 海姆达尔说:“它叫塞奇。”然后又对塞奇说:“这位是小少爷的奶奶。” 塞奇拘谨地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细声细气的说:“塞奇见过奶奶。” 没等大家缓过劲来,多多马的咆哮在耳边炸响。 “你刚刚说什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拉着塞奇一块自刎。 塞奇一溜烟躲到海姆达尔身后瑟瑟发抖,小不点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第六感挺灵验,知道找谁避风头。 安娜哈哈大笑,其余人相互交换好笑的眼神。 米奥尼尔还是那副傻乎乎的表情,他没有家养小精灵生来为奴的概念,没觉得塞奇的行礼有问题。 多多马实在忍不住了,主人们宽宏大量不能作为家养小精灵安于现状的借口。塞奇必须回炉再造,不,最好塞回它娘的肚子里再生一次!多多马恨恨的想。塞奇的出现是它完美职业生涯的污点。 隆梅尔同意多多马的请求,允许它每天拿出三个小时训练塞奇,并言明不指望塞奇变得和多多马一样严于律己,至少要靠谱点。多多马感恩戴德,踌躇满志,斗志昂扬,浑身迸射出小宇宙爆发的光芒。 与夫夫二人说话的安娜忽然顿了一下,在夫夫二人奇怪的目光中微微一笑。 “克利切说它也想加入。” “克利切也来了?”海姆达尔问。 安娜点头。 “让它出来吧。” 安娜说:“听见了?” 话音未落,苍老的克利切出现在大家眼前。 “小少爷。”克利切泪眼汪汪地看着海姆达尔,不等后者说话,它已经跑到米奥尼尔那儿去了。“小小少爷……”克利切深情款款的呼唤,激动得鼻涕都流下来了。 “克里!”米奥尼尔总发不准克利切的音,克利切便自作主张地认为这是小小少爷对它的昵称。 “小小少爷还记得克里……克里以为小小少爷已经不记得老家伙克里了……小小少爷从小就聪明,记忆好,长的好,克里太高兴了……克里想来服侍小小少爷……克里比它们每一个都做的好……克里带小小少爷回格里莫广场去见女主人……小小少爷应该在布莱克家的房子里生活……应该被称呼为布莱克少爷……不该住在这么寒酸的房子里……哦,对了,还有那个傻瓜一样的家养小精灵小崽子……滥竽充数什么都不会……太可恶了……” 看来克利切自言自语的毛病并没有根治,情绪一激动就复发。 海姆达尔不太愿意让克利切与米奥尼尔接触太深的原因之一,就是怕克利切背着他们把米奥尼尔偷渡到英国去——见那位歇斯底里的肖像画女主人。尽管这个可能性不大——给家养小精灵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做——克利切只能脑补,不敢我行我素,可海姆达尔不想冒任何风险。 克利切的的喃喃自语依旧犀利得让人不快,大家的兴致被它一搅合,落下了一条街的距离。 “如果你愿意,”海姆达尔高声打断克利切的嘀咕,并成功引起了老家伙克里的关注。“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协助多多马训练塞奇。” 克利切灰蒙蒙的大眼睛迸发出生机勃勃的光亮,“小少爷说克利切能够留在这里?” “不,我可以允许你每天待在‘寒酸’的骑士楼三个小时。”斯图鲁松室长其实很记仇。 克利切一无所觉,狂喜在它体内澎湃,它情不自禁手舞足蹈。 “克利切能留在骑士楼……克利切能留在骑士楼……克利切可以服侍小小少爷……” 海姆达尔给了老爷一个麻木的眼神,老爷忍俊不禁。 老爷对一脸便秘表情的多多马说:“那就麻烦多多马先生向克利切转达我们的意思。”烫手山芋丢给了多多马。 多多马满心酸楚地躬身道,“多多马的荣幸。” 希娜悄悄握住多多马的手,老树开花的多多马心里一荡,世上只有媳妇好——俨然忘了它们还木有领证。 四、 这天夜里,人来疯的米奥尼尔非要跟粑粑们挤一张床,欲求不满的克鲁姆老爷忍辱负重地答应了儿子的不平等条约,眼睁睁地看着小皮猴欢蹦乱跳地登堂入室,霸占他们的双人床。 念了三遍近几年在巫师世界比较流行的《姜饼天马奇遇记》第一册,米奥尼尔终于心满意足地打响了呼噜。威克多替儿子掖好被角,在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鼓鼓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放下幔帐,轻手轻脚地走向盥洗室。 刚来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嘀嘀咕咕的说话声。据老爷的使用心得来看,骑士楼的镜子并不聒噪,老爷好奇地推开门。 斯图鲁松室长穿着宽松的姜饼人睡裤——《姜饼天马奇遇记》的购买赠品,光着上身,对着大惊小怪的镜子摆造型,一会儿仰头,一会儿斜眼,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冷酷,耳边不断传来镜子抑扬顿挫的溢美之词。 室长貌似挺陶醉。 “XXX先生,您还有什么要补充?”一副倨傲冷硬的派头;接下来粗着嗓子说:“警告你,我的耐心有限……”忽而停下来琢磨着喃喃,“是不是应该再低沉点?警告你我的耐心有限……这个不错!”满意地扬起眉毛,随即又换上一脸震怒表情,“禁止大声喧哗!”右手做出敲击法槌的动作,勃然大怒的神态被发挥得入木三分。 耍完了酷够了臭美结束了,海姆达尔对着镜子抛媚眼,夸张地哆嗦一下,“真是帅呆了!” 这下连以拍马屁为己任的镜子都沉默了。 目睹这一切的老爷忍俊不禁,扶着门框哈哈大笑。 镜子前的室长一僵,欲盖弥彰地抓起梳子在头上胡乱刷着,假装若无其事地干笑,“……你要用浴室?” “你继续,我就是来洗澡的。”威克多笑眯眯地走了进去。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老爷还在回味刚才的精彩瞬间,斯图鲁松室长囧囧有神。 威克多脱去睡衣,听见海姆达尔支支吾吾的说:“你觉不觉得我变了?” 变?威克多疑惑地转身,上上下下瞅了几遍。 “你说哪方面?” “你不觉得我更有男人味了吗?”海姆达尔眉飞色舞的暗示。 威克多原本有些迟疑,当他耐着性子仔细打量海姆达尔后,发现还真有那么些意思了。里格身高拉长了,皮肤也褪去了宅男的白皙,焕发出健康的奶油色光泽,脸部轮廓更加凌厉,五官逐渐脱去稚气,深沉的棱角初见端倪。威克多意识到小孩终于长大了,天天待在一块才没发觉,男孩步入男人的行列了。 “你看,我胳膊上有肌肉了。”海姆达尔激动地显摆那一点肌肉条。 威克多摸着他的肩胛,又滑动到背脊,最后来到后腰。 “还是单薄了些。”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我也这么认为,明天早上爬起来锻炼。”六块腹肌神马的指日可待,哇卡卡卡卡卡。 威克多但笑不语,不着急给他泼冷水,任由他YY,反正前提是假如早上他能爬起来,并且持之以恒。 室长哈皮美腻滴幻想肌肉男的美好未来时,威克多十分有条理地用咒语把洗漱用具呈一字型排开——老爷在这上面多少有点强迫症。 花洒喷出热水,海姆达尔离开浴室的同一时刻,身后传来这样的问话,“你和格林德沃还有联系吧?” 海姆达尔刷地回头,浴帘阻挡了视线。 五、 威克多走进卧室,看见海姆达尔缩在宽大的沙发椅上,透过窗帘缝隙遥望屋外的景色。屋外一片漆黑,夜晚的树林却并不平静。 “怎么不睡?”威克多轻声问,在他身旁坐下。 海姆达尔收腿,靠在老爷的后背上。 “你突然说那样的话,我还睡得着吗?” 威克多想了下恍然,“你是说格林德沃?” 海姆达尔埋怨地哼了一声。 威克多失笑,“不至于吧。” “你说呢?” “你不是阳奉阴违惯了么,问句话就失眠?心理素质不过关啊,斯图鲁松审判员。” “跟你还谈什么心理素质,”海姆达尔无奈的说。“我就怕你生气。” “我原来就说过,我确实不太乐意你跟他有联系,但是跟他有仇的是我,是克鲁姆家,我不想把你卷进我们家的仇恨中。” “不一样了,我们结婚了,克鲁姆家的仇恨也是我的仇恨了,斯图鲁松家你也要多担待些。” 威克多转身看他的脸,“那要是我不让你跟他再接触下去呢?” “……有点难度。”海姆达尔纠结。 威克多露出“你看吧”的表情。 “你别误会,不是我做不到,最近有事托他办,还向他借了人手。”海姆达尔到底说出来了。 威克多一惊,“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简单描述了在索菲亚的巫师酒吧阴差阳错地与路德维格·布朗相遇的前前后后。 威克多眉头紧锁,“他在保加利亚干什么?” “搞不清楚,不过我认识的人已经和他接触了,相信会打听出消息来。” “有个事我也想跟你说。”威克多的表情始终不见轻松。“就是我近段时间一直在调查的事。” “有眉目了?”海姆达尔问。 威克多从那一回的金库参观开始说起,一直到后来围绕着祖母娘家诅咒的风言风语以及卡珊德拉·特里劳妮的预言之说。看得出威克多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对诸多如今已经变得模棱两可的细节心存疑虑。 “你们家的前任财务顾问……”海姆达尔说。 “法特米尔·贝里沙?” “对。”室长没记住名字。 “他怎么了?” “应该没有说谎。” 威克多的目光骤然凌厉,气压低得令人不寒而栗,尽管知道他针对的不是自己,最初的那一刻海姆达尔还是条件反射地想要瞪回去。 海姆达尔说:“格林德沃亲口承认卡珊德拉为你祖父母的预言由他一手安排。” 威克多挑眉,“你们曾经讨论过?” “就在前不久。” “为什么讨论?” “一开始是为了调查包克毙命,后来在IW的冥想盆里看到关于格林德沃的一段记忆,那段记忆告诉我格林德沃与某个巫师有场谈话,谈话内容涉及到你祖父和卡珊德拉·特里劳妮。” 威克多沉默不语。 海姆达尔也不催他,蹑手蹑脚地爬下沙发,脚刚碰到地,被老爷扯了回去。 威克多抱着海姆达尔,表情复杂的说:“替我联系格林德沃。”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你来真的?” “少废话,当心我把你就地正法了!”老爷轻声细语滴威胁。 室长不知死活的大笑,“恼羞成怒?” 老爷咧嘴龇出一口白牙,双臂一收付诸行动。 被幔帐遮蔽的双人床上,呼呼大睡的米奥尼尔由伸展运动转为整理运动,抱着充满大小粑粑气味的被子翻了个身。 六、 第二天早上在饭厅见到昏昏欲睡的海姆达尔时,威克多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刮目相看的眼神,可惜室长眯缝着眼没瞧清。 跟儿子睡有个好处,这娃早上醒得早,跟他大爸爸一样很少赖床,从容地接过了叫醒小爸爸的重任。以斯图鲁松室长死要面子的性格,不愿在儿子面前丢人现眼。 老爷蛋定滴琢磨如何才能两全其美,既不影响夜里的和谐生活,又能让儿子顺理成章地充当勤劳小公鸡。 夫夫俩吃完早饭,陪儿子去林子里遛弯。 海姆达尔猥琐的说:“你爸爸没起床,他平时起的很早。安娜也没起。” 威克多好笑的说:“你在埋怨我昨晚不够卖力?” 海姆达尔讪讪转了话题,“格林德沃那事你怎么打算?电话?壁炉?还是面对面?” 威克多一听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说:“行啊,斯图鲁松审判员,你们已经亲密无间到沟通渠道多样性了?” 室长想自插双目。 见海姆达尔一脸苦逼,威克多笑着拥住他的肩膀,二人相视一笑,跟在活泼的小娃娃后朝树林深处走去。 他们身后的小院内的某个角落,荆棘密布的蔷薇花藤中,护树罗锅抖动着躯干从深眠中慢慢苏醒,银光烁烁的小树苗芽苞浑圆饱满,蓄势待发。 某株大树后,小小的家养小精灵倚在树后,做贼似的张望。昨晚被多多马教训了一宿,眼睛内布满了疲乏的血丝。 “四不像!”米奥尼尔与好基友相逢,免不了又是一番滚动。 看惯了儿子的打滚和让隆梅尔忍无可忍的舔舐运动,俩爸爸淡定围观,看向他的目光甚至隐含同情。既塞奇的每日三小时特训敲定后,隆梅尔又拍板给米奥尼尔也制定一套每日三小时教学时间,不拘泥教学内容,可以由浅入深,循循善诱。想到下周一就要开始上课的儿子,俩爸爸心有灵犀地决定继续放任。 林中响起一片窸窣声,风中传来的信息并无恶意,俩爸爸很快放松戒备。在他们都没察觉到的时候,独角兽爸爸出现在身旁,俩爸爸吓了一跳,暗自庆幸他们与独角兽爸爸没有嫌隙。 两方的爸爸相安无事,一同围观,就像幼儿园外等着接孩子的家长。 “你儿子很可爱。”小爸爸凑近乎。 大爸爸抽了抽嘴角。 独角兽爸爸照样酷帅狂霸拽。 斯图鲁松室长盯着人家比飘柔还要自信的鬃毛和尾巴看了很久,垂涎的眼神让老爷站不住了,用力捏了下他的手。 谁知室长把这当做了信号,一脸谄媚地问独角兽爸爸,“您能给我点毛吗?” 老爷大囧。 独角兽爸爸终于转过头来正视室长。 第725章 欢迎光临怪物之家 一、 威克多不太理解海姆达尔怎么突然看上了人家的毛,先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虽然室长先生偶尔会突发奇想。他默默走在海姆达尔身旁,默默困惑,默默揣摩。室长脸上闪瞎钛合金狗眼的烂漫笑容通常只有在欧罗巴三大巫师街年末放血大促销时才会出现,今天它提前了一个季度。 对老公的纠结心思浑然不觉的海姆达尔抓紧每分每秒,与独角兽爸爸拉关系。在深入树林的这一路上,除了俩娃折腾出来的玩闹声,只听到室长没话找话的奉承,独角兽爸爸步伐稳健,充耳不闻,很冷酷,很冰山。 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杂色的独角兽爸爸推翻了俩巫师爸爸对于独角兽温文尔雅、圣母慈悲的传统概念,原来独角兽也有性格缺陷,难怪敢义无反顾跨种族找老婆。 疯得忘形的米奥尼尔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四不像的背上,四不像没有因为他的偷袭而不快,神气活现地扇动羽翼尚未丰满的小翅膀,围着仨爸爸上蹿下跳,一会儿飞天一会儿遁地,并不时发出尖锐的嘶鸣,与米奥尼尔的鬼喊鬼叫形成呼应,玩得不亦乐乎。 独角兽爸爸老不开心。 这是斯图鲁松室长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将心比心,要是有人趴米奥尼尔身上“作威作福”,米奥尼尔还缺心眼地表示喜闻乐见,他大概会斯巴达地把那人从儿子背上踹下来。幸好独角兽爸爸涵养颇佳,只在一开始的时候瞪着——这也出自室长的脑补——俩娃止步不前,直到疯累的米奥尼尔从四不像背上滑下来,掉头寻找爸爸们,独角兽爸爸才再度开步。 那一时刻,俩爸爸都有种儿子捡回了条命的错觉。 为了维护儿子的人身安全,威克多果断把他抱在怀里,并用龙皮松紧带扎牢。 心有余悸的海姆达尔离开了独角兽爸爸身旁,与老公儿子汇合。 米奥尼尔啃着大粑粑带出来的零食,安安静静地趴在威克多宽阔的肩头环视树林,与刚才的皮猴模式大相径庭。 威克多一边警惕地注视前方的独角兽,一边小声问海姆达尔,“你是怎么想的?” 海姆达尔也不含糊,“我需要大量的独角兽毛发。” “做什么用?”威克多不相信他仅仅是魔杖发明欲望突然旺盛蓬勃。 “一是给儿子做根儿童魔杖,他马上要开始上课了,不一定能用上,有备无患嘛;二则是为了你。” “我?” “瓦西里耶维奇的火精灵魔杖还躺在床底下,是时候让它重见天日了。我琢磨了很久,看了不少书,参考了数种资料,似乎每一种方式都离不开独角兽,独角兽温和的天性使得它们身上的宝贝具有旁种物质难以企及的吸附融合作用,所以我需要它们,多多益善。” 克鲁姆老爷一听是为了他,心情别提多美腻了。 “辛苦你了,魔杖的事不着急,我现在用的魔杖很趁手。” “对付格林德沃就要舍得下血本。” 搞得要跟那谁同归于尽似的。 “……”老爷纳闷。“你想让我跟他拼命?” “当然不是!”海姆达尔之后又模模糊糊的说:“万一一言不合那啥了呢?必须在你身上增加保障,那家伙可穷凶极恶、卑鄙无耻了。” 老爷失笑。 海姆达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听你的。” 室长满意地嘱咐道,“等会儿给我压场造势,”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前方,压低声音说:“我好跟它多要点。” 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威克多憋着笑点头。 二、 “飞飞!” 在米奥尼尔惊奇的叫声中,俩爸爸停下脚步,顺着米奥尼尔所指方向看去,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条黑影在头顶划过。他们此时已经深入到密林深处,远远超出了骑士楼的保密范围。 这片树林不同于霍格沃茨禁林的诡谲阴森、危机四伏;不同于德姆斯特朗杉树林的亘古不变、死寂沉沉;它有光有水有风,不阴森也不死寂——海姆达尔啪的一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掌心留下一滩血和一只死蚊子——最大的特色就是气候莫测。 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阴云密布,森林里转眼暗了下来。 当他们听到米奥尼尔好奇的叫喊时,高空之上传来滚滚雷鸣。 独角兽爸爸带着儿子马不停蹄,俩爸爸快步跟了上去。 米奥尼尔还在大粑粑的肩头东张西望,寻找那只飞飞——在小娃娃的口中,凡长了翅膀的小个头生物都是飞飞,所以俩爸爸吃不准他看见的是虫是鸟。 雷声未停,狂风大作。 海姆达尔与怀抱儿子的威克多对视一眼,惊讶于这里的气候无常。 响过了雷,刮过了风,以为即将到来的瓢泼大雨并没有如期而至。狂风很快转为飒飒阵风,雷声变得又闷又轻,失去了最初势如破竹的雷霆气势。 阳光从逐步分裂的云层间探出头来,在层叠的枝桠中穿梭,重新落回森林中,能见度显著提高,海姆达尔打消了使出荧光闪烁的念头。 塞奇仍然吊在不远处的树后探头探脑,刚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昏暗可把它吓坏了,再加上轰隆隆的雷声,塞奇差点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跑回去了。多多马贫血般的脸在眼前晃过,塞奇一个激灵,觉悟到宁愿工伤也不能无功而返。只好吸着鼻涕,含着眼泪,哆哆嗦嗦的往前蹭。好在老天待他不薄,可怕的雷声在它崩溃前停止了。 塞奇抹抹眼泪,咬牙跟的更紧。 还没有到吗?走得不耐烦的室长开始学儿子那样东张西望。 然后,他看到了儿子口中的“飞飞”,不由大吃一惊。 “吞吞?” “飞飞!”米奥尼尔很有权威地提醒小粑粑。 “儿子啊,人家不叫飞飞,叫吞吞。”海姆达尔谆谆教导。 米奥尼尔睁大眼睛观察落在树梢上的小动物,把飞飞和吞吞分别代入自己的理解模式中进行解读,不一会儿,他得出结论。 “飞飞!” 海姆达尔吐了口气,飞飞就飞飞吧,反正以后有老师纠正他。 老爷亦是一副吃惊的样子,“这里怎么会有吞吞?” 瞧吧,大粑粑也说这是吞吞吧?!斯图鲁松室长老不要脸地斜了儿子一眼,可惜米奥尼尔全神贯注地看“飞飞”,没注意到小粑粑的洋洋得意。 吞吞是巫师们对这种神奇动物的习惯性称呼,吞吞的外形与燕子十分相似,黑乎乎的小脑袋,鲜红色的喙,细长的眼睛,眼珠呈淡红色,翅膀又尖又窄,背羽多为漆黑的底色,外层羽毛泛着又黄又绿的璀璨光泽,比普通家燕大一圈。 吞吞还有个名字,黑精灵,它是燕子的守护神,与马匹守护者庞洛克类似,它的天职是保护迁徙的燕子,并照料燕子留下的窝,等到它们来年回到这里。 燕子喜欢接近人类,作为守护神的黑精灵通常的出没地就是人群聚集地,如森林这样几乎无人定居之处,没有燕子自然也没有黑精灵。 但是他们在这里亲眼见到了黑精灵。 也许距离遥远,也许他们还没有踏进黑精灵的防备范围。吞吞对他们并无排斥反应,若无其事地梳理身上的羽毛,背羽上的黄绿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泛着金属般冷硬高华的光泽。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满脸敬畏地注视那只传说中的燕子守护神,片刻后依依不舍地追上明显放慢了行进速度的独角兽爸爸。 要是有台相机就好了,海姆达尔不无遗憾的想,他不认为以后还能如此幸运地看到这只吞吞。 “飞飞~~~”米奥尼尔兴高采烈地挥手,人家压根不搭理他。 米奥尼尔并不介意对方的冷淡,径直咧嘴傻笑。 海姆达尔搞不懂他们的儿子怎么有那么多快活细胞,让人安慰的是总好过苦瓜脸。 俩爸爸注意到前方的独角兽爸爸居然停在原地,连忙跑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能看到黑精灵。”斯图鲁松室长跑近后解释。 威克多对他把独角兽当人对待的做法不置可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独角兽爸爸伸腿踹了脚衔根粗树枝自娱自乐的四不像,四不像一个趔趄差点跌跤,站稳后急忙贴到父亲身旁。 海姆达尔啧啧称奇,独角兽爸爸还挺暴力。 三、 它们住在树上。 海姆达尔望着搭建在树上摇摇欲坠的木屋,问老爷,“独角兽和天马已经进化到能自己搭房子了?” “应该是什么人留下的。” 不管怎么说,圣陶代尼都是上了榜的隐居巫师村,几百年来不乏鬼才奇才在这里安家落户。 他们在木屋下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独角兽爸爸现身,就在海姆达尔阴谋论的猜测是不是被独角兽爸爸忽悠了,四不像扑着翅膀对他们嘶鸣。 俩爸爸一脸茫然,米奥尼尔默默瞧着,说:“四不像,上去。” “四不像让我们上去?”海姆达尔问。 “上去。”米奥尼尔点头。 “我怕幻影移形对米奥尼尔有伤害。”海姆达尔担忧的说,他可不想儿子受罪。 威克多抬头扬声问:“让我们全上去?” 独角兽爸爸探出头来,威克多与其对视片刻,对海姆达尔叹气道,“它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们全上去。” “早知道把豆荚一块拖来。”室长现在格外想念豆荚牌翻译机。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威克多说:“我们化形把他拉上去。” 海姆达尔想了想,认为可行。 米奥尼尔听懂了威克多的解释,被放到地上,俩爸爸一前一后化形,并在空中扑扇着翅膀伸出脚。米奥尼尔听从父亲们的叮嘱,小心避开钩子般的利爪,抓住爪子上部。俩大鸟确定他抓稳,伴随白隼的低啸,大鸟们同时拍打翅膀一跃而起,米奥尼尔两脚离地直线上升,转眼便落在了木屋前的平台上。 四不像不是第一次见海姆达尔化形,威克多的化形却是第一次见,那威武雄壮的外形让给它心生畏惧,它始终没明白巫师为什么能变成鸟,好奇地看着气势磅礴的金雕变回人的模样。 白隼落在平台的破椅子上,米奥尼尔冲过来抱住白隼,嘴里不断叫着,“白白,白白……” 白隼的胃差点被他挤出来,连忙发出求救哀嚎,威克多赶忙把过度兴奋的米奥尼尔拉开。解除了化形的小粑粑一屁股瘫坐在平台上,苦笑着对儿子摇头。 他对威克多说:“力气真大。”话里话外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做父母的总归不忍斥责,何况又是那么小的娃。 威克多板着脸说了米奥尼尔几句,小米宝宝可怜巴巴地低头,小手又不由自主地抠裤缝——已成了他的习惯动作。尽管平常海姆达尔对米奥尼尔管教更多,看上去更严厉,实际上宠爱程度更上一层楼,反倒是看似宽和包容的老爷更平衡,也更理性。 “他还这么小,说几句就好了。”海姆达尔暗示老公别小题大做。 威克多对海姆达尔的劝说无动于衷,盯着米奥尼尔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米奥尼尔瘪嘴点头。 “心里没有怪大爸爸吧?” 米奥尼尔摇头。 威克多的嘴角翘了起来,刮了下米奥尼尔的小嘴儿。 “嘴巴翘这么高,是不是不服气?” 米奥尼尔慌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大爸爸,见对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畏惧和委屈霎时不翼而飞,眉开眼笑地抓住威克多递来的手,灿烂的笑脸没有留下丝毫阴影。 斯图鲁松室长坚决不承认他的羡慕嫉妒恨。 光顾着一家亲,没注意到混血家庭的动向,除了那把破椅子,不大的平台上空无一物。 海姆达尔发现木屋的门开了一条缝,早已钻进门内的四不像这时伸出头来,对他们叫了一声。俩爸爸犹豫片刻,带着孩子走进木屋中。 混血之家的一家三口都躲藏在木屋中……躲藏?海姆达尔对自己的判断十分纳闷,也许是它们贴在墙角的举动引发了这样的联想。 不等海姆达尔琢磨下去,威克多的说话声响起,“外面有点不对劲。” 虽然身处破木屋,透过四处漏风的墙壁依然能听到外面的动静,的确像威克多怀疑的那样,刚才还生机勃勃的树林忽然变得悄无声息。 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碎了四分之一的窗户旁,朝外张望。 屋外阳光明媚,绿树成荫,不知道为何却透出几许不详的气息。 死寂的树林让人提心吊胆,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无意间瞥到一个模糊轮廓的海姆达尔飞快道,并下意识地把声音压得很低。 威克多抱紧儿子,并扶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往外看。 “看上去像……”威克多喃喃着皱起眉头。“蛇?” “你也觉得像蛇?”海姆达尔心里一紧。“好像个头不小。蛇怪?” 那东西离树屋有段距离,只能粗略看到类似爬行动物的一截身体。 “我没听说过圣陶代尼有蛇怪。”海姆达尔嘀咕。 “还不能确定,”威克多转过身来看向混血一家。“这就是你们让我们上来的原因?” 独角兽爸爸当然讲不了人话,依然静默不语。天马妈妈则是温柔地舔着四不像稍显稀疏的鬃毛。混血一家根本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古怪的尖叫声在门外响起,稍纵即逝,俩爸爸二话不说抽出魔杖。 塞奇的身影刷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俩爸爸一愣。 “塞奇、塞奇要跟着小少爷……塞奇要保护小少爷……”小小的小精灵抖得话都说不清了。 海姆达尔对他温和一笑,“谢谢你想着小少爷,来。” 塞奇如释重负,紧紧贴在威克多身旁——小少爷被大老爷抱着,还是木有隐身的自觉。 门外又传来响动,俩爸爸再度举起魔杖。 推门而入的是一只模样与众不同的庞洛克。 威克多认出了它,放下魔杖。 海姆达尔第一次见,但听威克多描述过,察觉到老爷的举动,便退到一旁,给庞洛克让出道来。 庞洛克乍一看到他们吓一跳,本能地想要夺路而逃,可树下的大怪物更可怕,它硬着头皮贴在门边纹丝不动。 俩爸爸见到它的举动回过味来了,或许是来避难的。 他们的猜测没有脱离实际。 不知名的大怪物在树林里“散步”的这段时间内,树屋先后迎来了几批避难者。除了庞洛克;还有之前见到的黑精灵吞吞;几只猫头鹰;两窝野生猫狸子;一只活生生的母夜叉,这还是海姆达尔能叫出名字的,剩下的大部分他不敢认,为什么不敢认,因为它们长着似是而非的外形。 比如那只蹲在壁炉架上舒展尾翼的鸟,它拥有火红的羽毛,光彩照人,从背后看十有八、九会猜测是凤凰,但是它的脑袋跟凤凰长的完全不同,挫了吧唧的不说,夸张的是它有两个脑袋。 米奥尼尔趴在大粑粑的肩上,好奇地打量双头鸟。左边那只头的视线出其不意地与他对了个正着,米奥尼尔吓得缩成了一团。 双头鸟发出犹如鸭子般的嘎嘎笑声,海姆达尔这下确定这货百分之百不是凤凰了,人家凤凰一吟倾城,绝壁不是公鸭嗓。 一样被吓到的塞奇躲在威克多腿后,努力鼓起勇气瞪双头鸟,瞪得眼睛都痛了——为了给小少爷报仇。 双头鸟的叫声引起了公愤,避难者们纷纷予以各种程度的谴责。母夜叉手里的小钢叉不偏不倚地插在壁炉架上,削下几根双头鸟引以为豪的华丽羽毛,双头鸟果断识相地装孙子,僵硬得如同一尊标本——典型的欺软怕硬。 海姆达尔犹豫半晌,最终忍不住移动过去拿起一根羽毛。没想到只是拿这么一个动作,烧灼感在手指表面激烈的蔓延开。海姆达尔咬牙压下惊呼,丢开羽毛,却发现手指完好无损。双头鸟的羽毛并不像凤凰羽毛那样脱离身体后自我焚烧,而且颜色越来越暗淡。海姆达尔还是拿出专门的容器,把羽毛收了进去。 避难者们对他的举动视而不见,羽毛主人假装标本,顾不上计较。 这个时候,庞洛克动了,它推开树屋的门朝外看去,片刻后打开了木门。 屋外又恢复了蓬勃的景象。 此举如同一个信号,避难者们纷纷向外涌去,几个急性子直接从树屋的各处缝隙离开,本就千疮百孔的树屋越发不堪一击。 海姆达尔心想这些家伙严重缺乏可持续发展的概念。 双头鸟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还没有离开的动物们就见让它特别臭美的尾羽此时轻飘飘地躺在地上,屁股后变得光秃秃的。假如动物能够笑,大概已经把破烂的屋顶笑翻了。 双头鸟尖叫着在屋内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个可疑的作案者,它刚才飞的较高,俩巫师加一奶娃的举动尽收眼底,它可以肯定不是他们。 是谁?!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 可惜双头鸟没能借机会兴风作浪,始终蛋定滴独角兽爸爸发出警告的长啸,打消了双头鸟把整间树屋化为乌有以泄私愤的念头。它百般不甘地飞离了树屋,彻底恨上这木架子了。 海姆达尔镇定自若地收了羽毛,丢着不要太可惜了。 “干得好,塞奇。”站起来的时候,海姆达尔小声赞道。 为了作案而隐身的塞奇出现在威克多身旁,两眼放光,满面羞射——母夜叉的行为给了它拔毛的灵感。 准备带孩子离开这危机四伏的密林深处的威克多,转头看见海姆达尔又往独角兽爸爸那儿靠拢了。 小粑粑说:“咱们一开始说好的毛呢?为了您的毛我上班都迟到了,您可不能食言。” 他还惦记着那点毛! 四、 回到骑士楼后,已经迟到的俩爸爸干脆把上班时间延迟到下午。 “你说那是什么东西?”坐在餐桌旁吃着早午餐的海姆达尔问。 “我原本猜测是蛇怪,”威克多说。“不过看到那些动物后,想法开始动摇。” 海姆达尔头疼的说:“没想到我们家附近有怪物出没。” “搬家?”威克多开玩笑的说。 “绝不!”海姆达尔举起叉子。“要搬也是它搬!” “那蛇怪说不定住了上百年了,它们通常能活几百年之久。” “没事,”海姆达尔叉起一块土豆塞进嘴里。“我们多买几只公鸡养在院子里。” 书上说蛇怪听见公鸡的叫声会仓皇而逃。 “我觉得它可能跑不过来。”威克多沉吟。“圣陶代尼从没有出现过蛇怪的传言,说明它一直待在树林深处,至少没有被村里的居民撞见过。” “也可能被人为的困在树林里,”海姆达尔想到进入森林时的那段诡异的天气变化。“保护咒,保密咒,或多或少都有障眼法的功效,说不定出自原来的隐居者之手。如果真是如此,八成养出了感情,不忍杀生,干脆把它困在林子里,让它没办法出来作恶。不过饲养蛇怪这兴趣爱好实在不值得提倡,稍不慎眼睛一对视就一命呜呼了。” “蛇怪只是我们的猜测,具体不好说。”威克多提醒。 “……看那样子八、九不离十。”海姆达尔说。“你没看到那些动物怕的,连一点动静都不敢出。” “你不觉得那只独角兽的举动很奇怪吗?”威克多喝了一口咖啡。 海姆达尔点头,“回来的路上我也有类似的感觉,好像故意把我们引去那里,为的就是让我们感受一下大怪物的散步节奏。” 从独角兽爸爸的态度能看出它内心的矛盾,它并不喜欢与他们接触,也不喜欢四不像与米奥尼尔成为朋友,某种他们目前无法得知的念头驱使它压下自己的喜好,放下身段与他们接触。 换言之,它有求于他们。 “难道它想让我们驱逐蛇怪?”海姆达尔皱眉。“巫师不该介入动物之间的斗争。” 有了这么一出,海姆达尔开始考虑提前把米奥尼尔送去隆梅尔那儿,他不能拿孩子的安全开玩笑。 威克多暂时放弃没有根据的空想,转变话题。 “从庞洛克那里拿到不少独角兽的毛发吧?” 独角兽爸爸当然不会容忍海姆达尔从它身上拔毛,贡献毛发的任务落在了庞洛克身上。 “拿到不少,还有幼崽的金色毛发,数量充分,足够给米奥尼尔做一根不错的儿童魔杖。成年独角兽的毛发也有富余。你不知道,”海姆达尔表情丰富地强调,“我还拿到一小截独角兽的角。” 威克多笑道,“不错,这东西一般不好找。” “没错。”灭哈哈哈哈,室长仰天大笑。 院子里,普洛夫坐在花架下一边喝茶,一边翻阅书本,其间不时抬头扫一眼米奥尼尔,确定他无恙,这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在海姆达尔的肯定下,塞奇开始正式成为米奥尼尔的小伙伴,跟在小少爷身后一块玩皮球——多多马不想早逝,决定睁只眼闭只眼。 小皮球蹦蹦跳跳地滚进墙角,米奥尼尔屁颠颠儿的跟着捡球。 交缠紧密的蔷薇花丛豁开一条口子,银色的嫩芽懒洋洋地伸出空隙,向上攀升,鼓鼓囊囊的芽苞在阳光下破裂舒展……不一会儿,十几公分的树苗长高了一大截,最高的叶片到了米奥尼尔的下巴颏。 米奥尼尔好奇地抚摸树苗,树苗摇曳着落下晶晶点点的白光,触手便消失无踪。 靠近泥地的蔷薇花丛抖动着又裂开一条口子,护树罗锅打着哈欠从里面钻出来,它睡眼惺忪地一抬眼,顿时吓得不轻,艾玛,好大一双眼睛,再定睛一瞧,原来是个一脸傻气的人类奶娃。 第726章 消失的炖肉锅 一、 “回来了。”站在窗边的布塔看向大门。 闭目养神的甘特睁开眼,把盖在脸上的书拿下。菲欧娜摆弄裙子,不厌其烦地抚平皱褶。 生锈的铁门发出的咿呀声透过薄薄的木门进入室内,不一会儿,十多岁的男孩拧开把手,打开了门。他习惯性地用视线扫了一圈,然后轻手轻脚地合上门。 甘特见菲欧娜没有挪动的意思,便往边上坐了坐,腾出一些空间。 男孩径直走向布塔。 转回头的甘特发现菲欧娜对自己使眼色,似乎在嘲讽他的“多此一举。”甘特若无其事地清清嗓子,把手上的书丢在缺了一条腿的歪斜茶几上。 “跑哪儿去了?一头汗。”布塔拿出手绢给西蒙男孩擦汗。 西蒙陶醉地享受布塔的唠叨声,直到冷酷的菲欧娜打断了这一切。没错,冷情冷血的菲欧娜,连布塔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西蒙气呼呼的想,真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女人,不,女孩! “别浪费时间了布塔,他没有手吗?非要你伺候?你又不是家养小精灵!”菲欧娜毫不掩饰她脸上的轻蔑。 布塔对菲欧娜的冷嘲热讽早就习以为常,刚步入朦胧敏感青春期的西蒙逆反心理顿时直冲云霄,可他只敢孬了吧唧的在脑子里实施报复。西蒙惧怕菲欧娜,原因不明,说不清楚为什么。或许就像爱情,无缘无故,莫名其妙。 在菲欧娜的冷眼注视下,布塔在菲欧娜身边坐下——菲欧娜特地为她空出来的。西蒙磨磨蹭蹭地在她们对面,也就是甘特身旁落座。他后背挺得笔直,只挨了半个屁股,并拢双脚。 “有什么进展?”菲欧娜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起伏。 西蒙盯着菲欧娜脚上的玫红色皮鞋,说:“他问起了你们。” 菲欧娜等人相互对视,并没有慌乱,这在意料之中,路德维格·布朗对他们不闻不问才奇怪。 “他都问了些什么?” 西蒙回想道,“问你们的喜好,还问你们来自哪个国家,问我们相处得怎么样,”他顿了顿。“他还问到了斯图鲁松先生。” 布塔前倾上半身,焦急的说:“他问斯图鲁松先生什么?” 她的心急如焚如此显著,刺痛了男孩敏感的小心思,西蒙不快地撇撇嘴,无意间瞄到菲欧娜因为他的无礼之举而眯起眼睛,西蒙胆战心惊地掩饰住羡慕嫉妒恨。 对这些微妙变化一无所知的布塔扬声重复了她的问题,西蒙这回老实了。 他说:“马克问我斯图鲁松先生多久来一次保加利亚,是不是专程来见你们。”西蒙依然喜欢称呼布朗的自报假名之一:让-马克·托德。 “你怎么说?”菲欧娜问。 “我说我和斯图鲁松先生不太熟悉,不知道他多久来一次,之前没见过。” 布塔松了口气。 “差强人意。”菲欧娜不近人情的评价。 西蒙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他还问了什么?”菲欧娜问。“又是关于克鲁姆家的那个私生子?” 西蒙点头,“他似乎对博伊很感兴趣,旁敲侧击问了很多。他还暗示我也许让我背黑锅的真正元凶就是博伊,我反驳他博伊是个衣来伸手的少爷,不需要通过偷东西转卖来维持生计。” 西蒙满怀希冀地看向菲欧娜,认为对方会因为他的洞若观火而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菲欧娜只是不耐地催促他继续往下说,没有留给他扬眉吐气的机会。 憋了口气的西蒙续道,“马克不赞同我的观点,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他说博伊不是我们看见的那样,博伊的冷静骄矜只是迷惑人的表象,我们——包括所有对他赞不绝口的老师在内——并不了解他。” 西蒙对“让-马克·托德”的话印象深刻:如果最终查出来的结果是克鲁姆家的小少爷,我一点都不奇怪。我在生活中见多了那种自以为是的冒牌货,心术不正,却非要假装自己是个正派人。这种事或许不常见,但不是个例。嫁祸给你说明他还有点脑子。 假如斯图鲁松审判员也听到了布朗的这番评价,绝对会竖起大拇哥对他说:“给您的自我剖析点赞。” 当布塔和甘特对结论指向博伊是不是布朗的声东击西而展开争论的时候,菲欧娜却默默琢磨那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冒牌货”的形容。菲欧娜若有所思,冒牌货是布朗的口误,还是别有深意?如果是故意的,又代表了什么? “把这些消息传给斯图鲁松先生。”菲欧娜当机立断。 甘特和布塔表示赞同。 大家正准备分头行动,西蒙忽然道,“今天是我和马克的最后一次碰面,他说他将要出门旅行,归期不定。” 布塔三人愣住了。 菲欧娜脸色难看的咬牙道,“你怎么不早说?!” 西蒙瘪瘪嘴,貌似委屈道,“我怎么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很重要……”事到如今他当然不会说他是故意的,他的报复终于实现了。 甘特大叹,布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菲欧娜沉着脸站起来,对花边裙上不自然的皱褶视而不见,她凑到西蒙耳边小声道,“我一定会把布塔和甘特撮合成一对,你就等着瞧吧!” 让布塔和甘特诧异的是,西蒙莫名其妙地脸色大变,紧接着倒在沙发上撒泼打滚嚎啕大哭。沙发另一侧,菲欧娜心情愉悦地拉直裙子。 二、 布塔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西蒙,并带他离开了房间,让人崩溃的哭声谢天谢地的消失了。 甘特看着菲欧娜说:“你从不这样。西蒙惹到你了?就因为他总是粘着布塔,你吃醋了?” 菲欧娜坦诚道,“也许有那么点因素,不过不是全部。” 甘特表示洗耳恭听。 菲欧娜知道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只好继续坦白,“我从没想过让所有人喜欢我,他不喜欢我我能感觉出来,但是我讨厌他的态度。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表达他的情绪,却总是装作愿意与我亲近的样子,那委委屈屈的表情看了就烦。自作聪明地曲解他人的好意,分不清善恶,和对他有所图的人知无不言。还有一点,他不听话,我们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相信布朗,让他多加防备,可你看他那个样子。我现在只能祈祷他没有背着我们把我们卖给布朗,祈祷他多少还想着点布塔。” 甘特啼笑皆非地说:“你的这些要求摆在成年人身上无可厚非,西蒙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好歹,意气用事,凭感觉想当然耳,这都是未成年人的‘特权’。你对他要求太高了。” “为什么别的十来岁的孩子就能明辨是非,不需要别人操心?”菲欧娜不以为然。“西蒙虽然也很不幸,但他运气好,没有吃过苦头。我怀疑西蒙之所以把布塔看得那么紧,就是把布塔当妈了,我可不想我的好姐妹还没谈恋爱就平白多个拖油瓶。” 甘特这才恍然大悟,菲欧娜也没有成年,也还是个孩子。难怪菲欧娜看西蒙不顺眼,聪明人从聪明人的角度出发看待问题,西蒙自然动辄得咎。 甘特摇摇头,“当初西蒙偷东西的事情在进修学校闹得沸沸扬扬,你既然掌握了西蒙没有偷东西的证据,为什么不告诉西蒙你相信他呢?” “我又不是为了西蒙去调查的,为什么要告诉他?”菲欧娜傲娇的抬高下巴。“我这是在培训自己的侦查能力,以便将来能顺利通过巫师警察部队或傲罗指挥部的入队考核。西蒙怎么想与我无关,他那是自作自受。他看不上克鲁姆家小少爷的趾高气扬,博伊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他自己呢,什么都不是,还不是整天耀武扬威,半斤八两。” 菲欧娜已经决定接受海姆达尔的提议,做一名办案能力突出的巫师警探或不畏艰辛的傲罗。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激动。”甘特又摸了摸菲欧娜的头。 菲欧娜一把拍掉甘特的手,“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甘特忍俊不禁,“嗯,不是小孩了。” 菲欧娜微微一笑,阴险地笑道,“再过几年我就能给你生孩子了。” 甘特大惊失色,菊紧蛋疼。 三、 海姆达尔把自己关在双层巴士的小隔间内已经超过四个小时了,其间希娜不时在门口张望;克利切借学年前大扫帚为由晃过几次;米奥尼尔每次吃到好吃的点心也会到小隔间外徘徊——为了献宝,最后被普洛夫牵走。 双层巴士的小隔间位于一层尾部,楼梯旁,这个部位采光不好,即便有两扇窗户,也无法改善照明不足的弊端。建房子的时候威克多和海姆达尔一合计,干脆把尾部隔出小间,用来摆放杂物。后来双层巴士与骑士楼合并,夫夫俩发现隔间与房子北边的杂物间正好对齐,于是拆掉了巴士的一小部分车身与骑士楼的一小面墙,使隔间与杂物间合为一体。 现在的杂物间并不狭小,成了斯图鲁松室长的家庭研究室。 此刻海姆达尔坐在研究室中央的地毯上,周围散落着各种羊皮纸和手抄本,两支羽毛笔在漂浮的空白本子旁穿梭,在海姆达尔的指挥下在纸上潇洒地挥毫。海姆达尔面前躺着一只铜盒,盒盖翻开,盒中的魔杖外形古朴华贵,一看就是很有年头的东西。 四个小时里,他都在做开工前的准备工作。他终于停下了念念有词,丢开泛黄的羊皮纸,指挥黑色羽毛笔在本子上写下一串注意事项,绿色羽毛笔紧随其后补充个人心得。他拿起威克多的魔杖,魔杖似乎有所感应,触手微热。 “放心,我不会抹杀你的存在,只是希望你能和新朋友和睦相处。”海姆达尔喃喃安慰着抬起右手,枫木瘿魔杖同样感应到了什么,与威克多魔杖释放的不安截然不同,小变态很兴趣。 “你可千万别激动,万一把它惹火了我可饶不了你。”海姆达尔所说的“它”就是威克多的魔杖。 海姆达尔念念有词地挥动魔杖,威克多的魔杖逐渐安静下来,微热的触感逐渐冷却,当它急速降温到触手冰凉之时,杖身忽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似颤抖似兴奋,接着整条杖身变得异常火热,灼烫得整只手掌隐隐疼痛。海姆达尔深吸口气,开始进入与杖芯的角逐中。 他小心操纵着枫木瘿,控制着魔力,他不想魔杖未融合前就先一步气短。威克多的魔杖同样出自名家之手,想抽出杖芯,必须攻克层层防护,但它的防护咒数量之多让海姆达尔始料未及。 好不容易打通关卡连通了杖芯,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这大大超出了预期。海姆达尔决定放弃稳扎稳打策略,指挥枫木瘿强硬地咬住了杖芯。他一鼓作气往外用力一抽,似梦似幻似真非真的龙吟在研究室上空萦绕不去。 一团疑似喷火龙的光影在海姆达尔周身盘旋,对他愤怒地咆哮,挥动着翅膀,声势浩大,企图严惩强拆了它房子的罪魁祸首。可惜它的咆哮并不如它自己以为的那么震撼,它的翅膀也不如它自己认为的那么强有力。海姆达尔安然无恙地坐在原地,在一个小桶里挑挑拣拣,选出一根扁平的小木棍。 “看,上面有龙的图案,你就安心在上面呆一会儿吧,涂了防护油漆,还施了魔法。”海姆达尔煞有介事地把火龙脆脆冰吃剩下的棍子替换下魔杖插在杖芯后,并把连着棍子的杖芯塞进待命已久的蟾蜍笔筒内。 居然被棒冰棍子捅了菊花……杖芯憔悴地内牛满面。 就在喷火龙杖芯自怨自艾的时候,海姆达尔使用魔法把空魔杖装进置物架的空魔杖回收盒内,以备不时之需。接下来,他的目光落在瓦西里耶维奇的火精灵魔杖上。 “那东西不得了,一个不慎我们俩全成灰渣子。”海姆达尔对枫木瘿说。 枫木瘿兴奋地爆银花,一副“你还愣着干嘛”的嚣张又找死的模样。 不能跟变态强调安全的重要性,斯图鲁松室长又感悟人生了。 火精灵杖芯的脱离程序比预想快,也许正应了豆荚那句“初生之火”的评价,寂寞了好几百年,只要有机会就往外跑。 初生之火取自火精灵黑利奥帕,但它的外观与黑利奥帕并不一致,或者说它根本没有具体的外形。初生之火乍离开魔杖首先见到的是举着枫木瘿满脸戒备的海姆达尔,形似一团烈焰的初生之火几个明灭后变出了海姆达尔的脸。面对由火苗组成的自己的脸,海姆达尔又惊又奇。 初生之火小孩子心性,转眼就腻了,可海姆达尔和枫木瘿牵制住了它的行动。火焰海姆达尔不快地龇牙咧嘴,做尽各种鬼脸,室长心想原来他的面部表情可以丰富到令人发指。 躲在旁边画圈圈的喷火龙引起了火焰海姆达尔的注意,它迅速放弃鬼脸的更新,朝散发出同类气息的爆菊龙靠去。还在犯愁如何让初生之火接受与另一个杖芯融合的海姆达尔澎湃了,他刷地站了起来……什么都没干,就是站了起来。 还是静观其变,看看它们俩接触得怎么样。 火焰海姆达尔围着瑟瑟发抖的爆菊龙寸步不离,似乎对这个同类很有好感。海姆达尔当初之所以认为它们能融合,就因为它们都是火属性,到底是融合还是一个杖芯被另一个杖芯同化,视实际而定。 照目前的情况看,八成是爆菊龙被火焰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赶紧把那个画面从脑中抹去,八成是爆菊龙被初生之火同化。 爆菊龙想要逃离,可挣脱不掉棒冰棍子,火焰海姆达尔兴高采烈地亲密接触,爆菊龙承受不住黑利奥帕的火焰,冰棍棒子上的杖芯出现明显的消融迹象。 海姆达尔暗叫不好,没想到初生之火是个急性子。他手忙脚乱地取出之前已炼制好的独角兽毛发,默默给自己打气,然后利落地切断与初生之火的联系。突如其来的自由让初生之火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它立刻适应了这样的状态,呼啸着扑向爆菊龙。即便只是杖芯,也适用弱肉强食的法则。 爆菊龙的形象开始紊乱,被固定在棒冰棍子上的杖芯消融得更快了。 与此同时,获得自由不出半分钟的初生之火发现自己的火焰黯淡了,它停止了吞噬,怔怔看着自己逐渐单薄的“身体”。 海姆达尔发现那样的表情搁自己脸上着实傻逼,心想你就是一个杖芯,彻底脱离魔杖的那一刻即代表你自身消灭的开始。尽管源自黑利奥帕的强大出身延缓了消灭的过程,可不表示你能完好无损,随心所欲——好比离开身体的心脏。 独角兽的鸣叫在屋顶上空回荡,它们如银亮的旋风来回呼啸,取代了凄厉的龙吟,模糊了初生之火炽热的震荡,犹如一剂沁人心脾的清醒剂,心如死灰的爆菊龙和不知所措的初生之火不同程度地安静下来。 海姆达尔一手棒冰棍子,一手魔杖,吸引了黑利奥帕,呼唤了银色旋风。在他小心翼翼的周旋操纵下,三者变作三团绚烂诡异的光团,以枫木瘿魔杖为中心眼花缭乱地交融、旋转…… 四、 米奥尼尔坐在带轮子的小木板上,由塞奇暗中操纵魔法推着走——这娃经过了多多马与克利切的双重调教已形成隐身的自觉。 找到新玩法的米奥尼尔在屋里兜了一天,威克多回家的时候他们正好来到大门前。 “爸爸。”米奥尼尔丢下木板,跑向大粑粑。 威克多蹲下身展开臂膀,抱起儿子颠了颠。 “好像又重了。” 米奥尼尔骄傲的说:“米奥尼尔,一碗菜。” 他的意思是中午那顿吃了一碗蔬菜。 老爷欣慰地点头,比那谁省心多了。 对了,那谁呢? 早上把他的魔杖要去后就没回音了,老爷白天在火神队里待了一整天,对着魔法镜子呼叫了不下十次,要不是当中接通过一次确认无恙,老爷绝壁会暴走。仅仅那一次接通也没能为他答疑解惑,海姆达尔心不在焉的报了平安就挂断了。 威克多问,“小爸爸回来了吗?” “研究室。”米奥尼尔指向身后。 威克多正要说话,只听一声剧烈的闷响,地面出现短暂的震动。这一下动静不小,骑士楼鸡飞狗跳。 脸色发白的普洛夫从二楼跑下来,见到儿子和孙子迅速放松下来。 “怎么回事?”他急促地问。 威克多对父亲安抚地微笑,叫道,“希娜。” 希娜现身,“威克多主人。” “刚才是怎么回事?” “主人在研究室内做实验,主人不许希娜进出。” “那是里格弄出来的?”普洛夫迟疑道。 “主人不让希娜进去。” 换句话说就是斯图鲁松室长整出来的,普洛夫担忧的问,“他没事吧?” 威克多把儿子交给父亲,“我去看看。” 钻出过道厅,老爷来到实验室门外。 “里格?”他尝试敲门,手指还没摸到门板,门从里面被打开。 海姆达尔出现在眼前,满头乱发,衣衫不整,看上去十分狼狈。 “没事吧?”威克多的视线从他身侧穿过,惊讶地张大眼,屋内满地狼藉,所有架子东倒西歪,各种器物乱七八糟的散了一地,纸片飞得满天都是。 “没事。”海姆达尔疲惫地抹了把脸,递给老公一只铜盒。 “已经完成了?”再三确认他无恙后,威克多谨慎地接过,掀开盖子,火精灵魔杖静静地躺在盒中。 威克多觉得魔杖与之前所见略有不同,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不同在哪里。 海姆达尔把威克多拉进屋内,顺手推上门。 “试试。”他对威克多说。 威克多却扶住海姆达尔的腰,“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海姆达尔不在意的挥手,执着的说:“试试,现在。” 威克多无奈吞下劝他立刻去休息的话,收回胳膊,拿起魔杖……一分钟过去后神马都没发生。 海姆达尔指指头发,“弄整齐了。” 威克多可不敢拿他的脑袋开玩笑,对着倾倒在右脚旁的柜子轻轻一挥,柜子特别违反地心引力地竖了起来,就跟慢镜头倒放一样,架子上的物品利落地一一顺了回去。 海姆达尔十分权威地点头,“感觉有什么不顺畅吗?” “……好像还不是很听话。” “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你们好好磨合吧。”放松下来的斯图鲁松室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亲爱的,别让我睡地上。”说完眼睛一闭,直接睡过去了。 威克多连忙抱住他,在他耳后落下一吻,温柔的说:“谢谢亲爱的,晚安。” 五、 威克多吃完饭以后琢磨是不是叫醒海姆达尔,让他吃点东西再睡。他叫来了希娜,让希娜做些软乎的汤饭,室长对米饭情有独钟。希娜带着炖肉锅不知跑哪儿去的困惑消失。 “我去看看里格。”威克多对大人们说。 大人们挥挥手,继续喝酒抽烟聊天。 威克多走进客厅,往楼梯去的时候突然转身,回到客厅的壁炉前,只见应该在卧室内睡觉的室长眼下却奇幻地躺在沙发上,嘴里叼着半块肉…… 他没看错,的确是叼着半块肉,可室长眼睛闭着,不时发出抑扬顿挫的呼噜声。老爷不淡定了。 “米奥尼尔?”他看向躲在沙发后的儿子,刚才就在他眼皮底下蹿到沙发后,别以为他没看见。 米奥尼尔磨磨蹭蹭地探出上半身。 “小爸爸嘴里的肉是你放进去的?” 米奥尼尔点头。 笑意涌到嘴边,威克多连忙压下。 “过来。”他对儿子下命令。 米奥尼尔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碗,这个小碗是他平时用来装泥沙用的,此时装着几块炖肉,这是今晚的主菜。 “是不是想给小爸爸喂饭?”威克多和颜悦色的说。 米奥尼尔抱着小碗说:“里格说饿。” 威克多似乎明白了什么,“小爸爸是自己下来的?” 米奥尼尔点头。 “小爸爸下来后就睡在了沙发上,睡着前说他饿了?” 米奥尼尔再度点头。 威克多摸摸儿子的头,看了眼不知道洗没洗过的碗——终究不忍责怪,直起身后表情有些啼笑皆非,他喊了声,“克利切!” 老家伙克里不情不愿地冒出来,支支吾吾地不肯正面叫威克多主人,老爷宽宏大量地不予追究。 “炖肉的锅子呢?”威克多开门见山。 克利切嘟嘟囔囔地用手一指,那口锅出现在壁炉前。 第727章 又见老菜皮 一、 眼看开学一天天临近,俩爸爸决定和儿子商量住宿问题。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就住我那儿!”隆梅尔爷爷当仁不让一锤定音,他不认为三岁大的娃知道商量是什么意思。 “至少说一声吧。”海姆达尔认为儿子还是挺聪明的。 在希娜的带领下捣腾着小短腿进门的米奥尼尔自发坐在了海姆达尔身旁,脑袋上戴着一顶可以变颜色的触角小帽,走动起来左摇右摆——这是普洛夫买的玩具之一。 威克多见了觉得十分有趣,把儿子抱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塞奇理所当然地跟在小少爷身后乱串,正兴高采烈地往沙发背上爬,多多马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它扑通一声掉到地上。这一下跌得不轻,房间里的人都听到了,尤其是沙发上的父子三人。 “什么声音?”海姆达尔左右张望。 在多多马凶神恶煞般的注视下,塞奇艰难地憋回眼泪,一瘸一拐地走到家养小精灵的队伍里。希娜觉得它实在可怜,忍不住伸手安慰,被多多马拍掉。 塞奇见得不到同情,只能收了可怜兮兮的表情,转眼发现除了总是陷入自己世界无法自拔的克利切,还有一个比较眼生的家养小精灵。塞奇不记得是否见过它,一边磨蹭着一边打量。 “那是谁?”塞奇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多多马。 希娜刚要说话,被多多马打断。 它冷着脸说:“那是主人给小少爷找的私人家养小精灵。” 希娜惊讶地眨巴眼睛。 它当然是胡诌的,多多马瞥了外甥一眼,后者果然如它预期的那样张口结舌,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 “我是小少爷的私人家养小精灵!”塞奇握紧小拳头。 “本来我是那么计划的,谁让你自己不争气。”多多马毫不留情的说。“选上你是主人给我的体面,但不代表主人的选项只有你,你可以回想这些天的训练成果,我可以告诉你,主人很失望。” 多多马尖锐的字字句句砸在塞奇心上让它喘不过气来,再加上多多马雷打不动的僵直表情特别取信于人,乍一听就让人不加防范地信了三分。塞奇本来就惧怕这个年迈的舅舅,这下真是自信心摧枯拉朽一泻千里了。 塞奇嚎啕大哭,“塞奇是小少爷的家养小精灵……塞奇才是小少爷的家养小精灵……塞奇没做错事……小少爷昨天还说喜欢和塞奇一起玩……你不能把塞奇换掉……” 出神的克利切吓了一跳,尖叫道,“……他们来了?!那些黑衣服的鬼怪又来了?!怎么办?克利切要躲起来……不!小少爷在哪里?女主人在哪里?”六神无主地团团转,貌似因为这个契机又寻找到新的出神内容了。 多多马的脸黑了,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错觉。 “多多马!”主人忍无可忍地呼唤传来。 多多马一个激灵,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抹布,对着塞奇大张的嘴猛地一塞,耳边顿时清静了。 “塞奇不哭,我们不换。”希娜着急地为它抹眼泪,埋怨地瞟了男朋友一眼,责怪它没事找事。 原本塞奇手里还捏着一个小彩蛋,那是米奥尼尔送给它的礼物。塞奇喜欢极了,爱不释手。刚才情绪激动撒泼打滚的时候没留意,从手里滚了出去,正好滚到那眼生的家养小精灵脚边。 它冷眼等了片刻,等到希娜把抹布从塞奇嘴里拿出来,等到塞奇情绪稳定,它才一勾手指,彩蛋飞到塞奇眼前。 塞奇一把抢回彩蛋,就像怒视阶级敌人那样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拾金不昧者。 后者对它孩子气的情绪化视若无睹。 多多马一脸歉然的说:“我很抱歉。” “没什么。”拾金不昧者这样开口,就见塞奇趁多多马背对着它,便向自己做鬼脸吐舌头。 “您的外甥很活泼。”拾金不昧者的眼睛微微弯曲。 二、 正在品尝下午茶的主人们有了变化,变化出自海姆达尔。 “这是……”海姆达尔抬起头四处张望。“芝士,你也在?” 拾金不昧者,也就是斯诺的私人家养小精灵芝士,对多多马微微鞠躬,而后消失,再出现的地方位于海姆达尔落座的沙发前。 “我就知道这是你做的。”海姆达尔眉开眼笑地吃着布丁。 “芝士的荣幸,里格小主人。” 塞奇猛地挣脱开希娜,飞快来到沙发侧边,两只手紧紧抓住沙发布,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塞奇也会做布丁……塞奇顿了顿,补充的重复,塞奇早晚也会做布丁。 “好吃吗,宝贝?”海姆达尔发现米奥尼尔吃得嘴巴一圈都是。 “好吃!”米奥尼尔大方地叉起一块非要让大粑粑一同分享,已经吃下一大块的威克多无奈张嘴,笑吟吟地吃下儿子的献宝。 目睹这一切的芝士不由得感慨万千,想当年里格小主人比小少爷大不了多少……翻倒巷57号的日日夜夜至今历历在目。 塞奇见到那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嫉妒得挠沙发,被多多马弹回沙发后。 米奥尼尔喂完了大小爸爸,又去喂爷爷叔叔,一圈下来,还不消停,捧着小碟子转悠,“塞奇!塞奇!” “小少爷在叫塞奇……”塞奇神勇地撞开多多马,“塞奇在这里!”大叫着朝米奥尼尔冲去。 “布丁。”米奥尼尔举着叉子,半道又把叉子丢回盘子里——隆梅尔的早教课程初见成效,“好吃的布丁。”他把盘子送给塞奇。 塞奇感动得热泪盈眶,转眼朝波澜不惊的芝士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看懂了意思的芝士忍了很久才没有笑场,瞥见脸色隐含憔悴的多多马,心里涌出些同情,有这样的外甥确实遭罪,而且这个外甥还是它自己推荐的。 米奥尼尔的做法给了塞奇极大的勇气,它战战兢兢地来到威克多身旁,掐着嗓子眼,试图口齿清晰,“塞奇一定好好照顾小少爷,大老爷不要辞退塞奇。” 塞奇管威克多叫大老爷,海姆达尔是小老爷,米奥尼尔是小少爷。 威克多一脸困惑。 希娜马上看向男朋友,后者又开始捂心口。 “谁说要换了你?”威克多问。 塞奇眨巴眼睛,“大老爷不打算辞退塞奇吗?” 我没有雇佣你,怎么辞退? 威克多不想把事情弄复杂,于是说:“目前为止我不准备那么做。” 塞奇手舞足蹈,临了又洋洋得意地斜了芝士一眼。 芝士心想,塞奇或许不伶俐,至少不傻。 没被供出来的多多马放下捂胸口的手,松了口气,向女朋友投去一个委屈的眼神。 希娜摇摇头,看你以后还吓唬孩子! 三、 吃饱喝足,开始谈正事。 “宝贝,大爸爸下个月开始要去一所魔法学校教书,小爸爸下个月要回学校上课,米奥尼尔下个月起和隆梅尔爷爷一起住,好不好?”海姆达尔低声问儿子。 米奥尼尔茫然地回视。 海姆达尔耐心的解释,“大爸爸开始教书以后可能无法像现在这样每天回家,小爸爸开学以后可能需要偶尔住校,我们不放心米奥尼尔守着房子过夜,所以想把米奥尼尔送去隆梅尔爷爷那里,奶糖它们会和米奥尼尔一起搬家。” 米奥尼尔低下头,反复捏着手里的触角帽子。 “米奥尼尔,听懂小爸爸的话了吗?” 米奥尼尔还是沉默不语。 海姆达尔担忧地与威克多对视一眼。 威克多摸摸儿子软乎乎的头发,“怎么不说话?小爸爸的话听懂了吗?” 米奥尼尔慢慢点头。 “抬头看着我,说话,听懂了没有?”海姆达尔的语气带上了点严厉。 米奥尼尔抬起头来,红红的眼睛把俩爸爸吓了一跳。 “怎么了,儿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海姆达尔焦急地坐下,抱过孩子,搂在怀里。 米奥尼尔用力抱住海姆达尔的脖子,后者立刻感觉到了他发自心底的不安。 “怎么了,告诉爸爸。”海姆达尔放柔声音,轻轻拍抚米奥尼尔的后背。 米奥尼尔哽咽着说:“米奥尼尔要和爸爸在一起……” 俩爸爸面面相觑。 “儿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只是换个地方住。”海姆达尔亲亲他的脸颊,“米奥尼尔一直是我们小宝贝,当然和爸爸们在一起。” 稍稍平复了情绪的米奥尼尔揉揉眼睛,小肉脸显得十分落寞。 隔着一张矮桌的隆梅尔啼笑皆非,敢情我是洪水猛兽。 威克多从海姆达尔手里把儿子接了回去,食指刮着米奥尼尔嘟高的嘴巴。 “让希娜把你的小扫帚拿来,保准能挂上去。” 眼泪汪汪的米奥尼尔破涕而笑,一见大人们全都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难为情地转头趴在大粑粑的背上。 “还知道害臊。”海姆达尔好笑的拍拍他的屁股。 俩爸爸在心里叹气,这娃真不是一般的敏感。 威克多对米奥尼尔说:“还不快去和隆梅尔爷爷说话,爷爷以为米奥尼尔不喜欢和爷爷一起住呢。” 米奥尼尔乖巧地下地,不好意思地朝隆梅尔靠去,触角帽子都快被他捏成面条帽子了,隆梅尔见他那小样儿就忍俊不禁。 一个表面正人君子,背地阴险奸诈的惯于耍滑之徒——指威克多;一个表面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实则有点二的守财奴——指海姆达尔,养出个极度敏感又有些傻气的娃。 四、 威克多看到车的那一刻有点恍惚,触目惊心的屎黄色让他的审美观有些逆反——来的路上斯图鲁松室长一直在强调新车是多么的婉约大方,通灵毓秀…… 其实彼得也逆反,但室长就要这个颜色,说什么耐脏。 彼得把车钥匙丢给海姆达尔。 对巫师来说钥匙多数是个象征,海姆达尔美滋滋的摩挲钥匙,这可是他生命中第一辆小轿车。咱也是个有车族了!斯图鲁松室长激动得内牛满面。 “不试试吗?”彼得见他盯着车钥匙发呆,好奇的问。 回过神来的海姆达尔眉头一皱,“我不会开车,”随即惊恐万状的说。“这怎么办,我不会开车!”巫师上哪儿去学驾驶?室长抓狂,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个?! “自己琢磨呗,反正撞不死。”彼得咧嘴笑道。“皮没了再长,肉烂了再生,骨头断了重接,没了再造,方便得很。” 海姆达尔搓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你会开吗?”转头去问威克多。 “你说我会开吗?”威克多失笑。“我连飞机都没坐过。” 啥意思,显摆?! “我也没坐过!” ……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车你们还要不要?!”彼得的急性子改不掉了。 “当然要,我钱都付过了!”斯图鲁松审判员怒目而视。 “那好,来这儿签名。”彼得递出羊皮纸。 “是什么?”海姆达尔接过。 “免责申明。这车从今天开始就正式移交给你了,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概不负责。” “知法犯法啊,彼得先生。”海姆达尔微微一笑。 彼得镇定的说:“巫师世界有强制废除魔法制品的法令,麻瓜制品多数被没收充公,所以你好自为之。” 海姆达尔转眼看见老爷用一种哲学家的表情围着车子转圈,于是兴冲冲地提议,“坐进去试试?” 老爷婉言拒绝,他还没有做好坐进大粪里的思想准备。 “这车就先搁这儿,过几天我来开走。”海姆达尔说。 彼得见他要走,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海姆达尔回头。 彼得挠挠脸,支支吾吾,“……你曾经说想在香槟大桥开分店。” “对,”海姆达尔高兴的说。“你决定入股?” “我拿不出很多钱,不要紧吗?”彼得紧张的问。 “如果你的目标只是温饱,应该问题不大。要不这样,开学那天你和我一起去木棉镇,我带你参观我的店铺。31号那天你有空吗?” 彼得从兜里拿出个工作安排表,煞有介事的翻阅。 “哟,还有行程记录啊。” 彼得白了他一眼,“我是高级警探。” 那副曲高和寡的得瑟模样让斯图鲁松初级审判员——初中高三等由工作表现及年末审核评判衡量——恨得牙痒痒。 五、 烙铁酒吧的门在他们身后合拢。 酒吧内一片昏暗,空气中飘散着劣质酒以及腐败面包的气味。不时有不怕死的老鼠叼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食物自鞋面上窜过。这家酒吧藏在车水马龙的布鲁塞尔街头,吧台正对的那堵墙上,安装了老式铁栅栏的气窗外,时而传来发动机的轰鸣与川流不息的脚步声。 二人的到来使得熙熙攘攘的酒吧安静了那么一秒,很快恢复常态。 这间酒吧里的巫师相当警觉,刚才那瞬间不自然的安静以及不约而同投来的并不友善的凌厉目光足以说明一切。 海姆达尔来过一次,站在吧台后的老板认识他,远远对他招招手,食指指向某处。 海姆达尔点点头,迅速环视一圈,没有察觉异样,便若无其事地与威克多对视一眼,朝老板指的方向走去。 酒吧内响起刺耳的尖叫。 “那是什么鬼东西?!” 猎杀浩克国王对巫师神经质的无礼之举视若无睹,闲庭信步地尾随在海姆达尔身后,甚至不屑抽空看那人一眼。 海姆达尔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直觉不是好事,刚要开口,威克多的声音响起。 “您对我的朋友有意见吗?” 威克多的说话语气谈不上平易近人,也没有息事宁人地面带微笑,他只是平白直抒,口吻和态度有些无礼。海姆达尔有些惊讶老爷的不友好,转念一想没什么不对,全怪这人大惊小怪。 斯图鲁松室长基本按照这个思路考虑这件事:一,威克多永远没错;二,如果威克多错了,一定是你看错了;三,如果你没有看错,一定是你的想法错了;四,如果你没有想错,只要威克多不认,威克多就没错;五,如果威克多不认错,你还说威克多错,那就是你的错;六,如果威克多认错了,请参考第一条。 室长释然了。 那人似乎没想到他的小题大做转瞬就把对方惹毛了,同时又慑于对方的人高马大,气势轩昂,貌似不是一般人,而且莫名的有些眼熟……这人并不是真想挑起事端,讪讪转头拿起正好飞到身前的茶壶,假装热情好客地给同桌每一个人倒茶。 “走!”威克多牵起海姆达尔的手,昂首挺胸,灰常潇洒地大步向前。 国王雄赳赳气昂昂地紧随其后。 走到一半被回过味来的海姆达尔扯住,小声咕哝,“方向反了。”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一浩克步履稍显凌乱地反身而行。 昏暗的环境掩饰住了老爷泛红的耳朵,跟在他身后的海姆达尔十分可惜地错过了正面特写。 六、 威克多长时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原本安坐于椅子上的人在他们进门的同一时刻亦站了起来,不躲不藏地迎视威克多阴晴不定的目光。海姆达尔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对同样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却又茫然的国王招招手,一人一浩克蹑手蹑脚地进门坐好,趴好。 他们做贼似的举动实际上都落入那长久对视的二人眼中,不禁啼笑皆非,让人窒息的紧张气氛被淡化。 威克多一言不发地来到桌旁,在海姆达尔身旁落座。 格林德沃看都不看的一挥手,门乓一声合拢,并传来犹如落锁的咔哒声。 “你和塞尔盖伊长得很像。”格林德沃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如果不是有求于你。”威克多咬牙道。 “所以,世事无常。”格林德沃好整以暇的说。 威克多本能地反感他的语气,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 “我们长话短说——” “先等等。”格林德沃转向海姆达尔。“喝点什么?” 海姆达尔诧异他还能“想”起自己。 格林德沃又道,“吃过饭了吗?” 海姆达尔被他的嘘寒问暖弄的百般不自在,老菜皮被掉包了?眼神这么和蔼可亲,表情这么温和慈祥是肿么回事?能想象得出慈祥的格林德沃吗? 海姆达尔飞快看了眼威克多,谁知老菜皮精怪得要死,不等他开口又说:“看他干什么?难道他还能知道你肚子饿不饿?” “我还不饿,来点橙汁。”海姆达尔强装镇定。 橙汁转眼被送上桌,老菜皮殷勤又轻松地挥动手掌,利用无杖魔法替他倒好。 老爷面不改色地把一只手放在了室长的大腿上。 室长猛地哆嗦一下,真素太销魂了…… 就在斯图鲁松室长埋头喝橙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时候,另二人的谈话再度展开。 “实际上关于你祖父的预言我已经跟里格说过了,卡珊德拉是我帮忙找的没错。”格林德沃决定开门见山。 “没有花钱?一个纳特都没有?”威克多纳闷那一笔数目不小的金加隆上哪儿去了,直觉告诉他,失踪的钱与预言有关。 “没有,我格林德沃再不济,还不至于骗钱。” “也就是说当年的诅咒传言确有其事?” “大多时候流言比事实更能取信于人。” 听得出格林德沃对那些传言亦是不屑一顾的,这位当年在欧罗巴大陆掀起血雨腥风的大魔王素来对听天由命嗤之以鼻。虽然命运女神最终没有对他露出微笑,但他仍然坚信人定胜天。 这个时候威克多对他的嚣张言论是大力赞同的,仅仅这个时候。 二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海姆达尔窸窸窣窣地喝着橙汁,眼睛不时左右扫荡。 “这是猎杀浩克?”格林德沃看向趴在地上但没有放松警惕的国王。 “对。”海姆达尔不指望老爷会回答。 “带来做什么?”老菜皮笑眯眯的问。 “万一你们谈崩了,我让国王在背后偷袭你。”室长老实道。 威克多不由得看了室长一眼。 格林德沃哈哈大笑,“这么狠啊。” “哪里哪里,跟您比差远了。” “你们两个人,我就一个,你还带只浩克,太伤人心了。” “你还有心可以伤?” 格林德沃莞尔一笑,“真是个讨厌的孩子。” “我最大的期望就是被你继续讨厌下去。”海姆达尔不慌不忙。“千万别喜欢我,我指望着这辈子寿终正寝。” 威克多在他们的一来一往中表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他感觉得出格林德沃对里格没有恶意,但他还是不希望里格与他来往。克鲁姆老爷私心作祟,内心矛盾重重。 “关于预言,给你个建议,既然你想把它弄清楚,”格林德沃忽然转换话题。“问我还不如直接问特里劳妮家的人,也许他们知道的更多。” 威克多沉吟,“特里劳妮家?” “我听德拉科说过,”海姆达尔似想到什么。“霍格沃茨的占卜学教授叫西比尔·特里劳妮。” 格林德沃补充,“西比尔·特里劳妮是卡珊德拉·特里劳妮的玄孙女。” 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开学前去一次英国?” 第728章 还是肉汤好 一、 马蒂尔德结束了一天的演出,满身疲惫地回到更衣室,房间和她上场前一样混乱不堪,粉丝的献礼杂乱无章地堆在角落,原本对这些毫不在意的马蒂尔德今晚却出人意料的挑剔。她皱起描画得细长的眉毛搜索,助手格拉夫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毕恭毕敬地等在更衣室一角听候她调遣。 马蒂尔德发了一顿脾气,更衣室内的东西在她的咒语运作下经历了一场暴风,殷勤备至的剧场经理今晚也像中了失忆咒一样对她不闻不问。习惯被追捧的马蒂尔德在工作人员的围观下胡乱挥动魔杖,愤愤甩上房门。她气恼地丢开魔杖,把自己摔进沙发内,下一刻尖叫着跳起来。 她迟疑地从沙发里摸出一张套着硬壳信封的邀请函,它貌不惊人,与她从前收到的那些截然不同,却奇异地比那些价格不菲的信函更加触动人心。马蒂尔德暂时抛开让她日渐焦虑的杂念,打开信封。 信的内容简洁明快:亲爱的的马蒂尔德小姐……第一次观看您的表演后便激动得彻夜难眠……今心怀忐忑奉上此信……务请光临……在栎树茶馆恭候大驾…… 具名是位男性,花体签名:尼什·尼克里奇。 看上去像东欧人的名字,马蒂尔德小姐对自己说。她把信拿在手里在屋内转圈,她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尽管她如今拥有的辉煌曾那么的令她目眩神迷。可人总有清醒的一天,现在她醒了,她不想被两边人利用下去,她渴望做自己的主宰,而不是在他人的驱使下做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成天胆战心惊地粉饰太平。 她极度渴望逃开可怕的路德维格·布朗对她的控制;她也厌烦了与老疯子亨利·德瑞虚与委蛇。她捏着信封尝试换位思考,感谢小助手和剧场经理今晚的“失职”。 一个小时后,家养小精灵战战兢兢地进来打扫,发现屋内空无一人。马蒂尔德今晚穿的演出服被卷成一团,随意丢在化妆镜前,桌上的瓶瓶罐罐滚落一地,香粉香水洒在地毯上。她的巫师袍和斗篷不见了踪影。 二、 马蒂尔德根据信上的地址找到栎树茶馆,让她松了口气的是这家茶馆在当地颇有名气,即使已近凌晨,从大玻璃窗内透出的暖色调灯光依然让人着迷。马蒂尔德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推开了茶馆的大门。 她拒绝了老板使用包厢的建议,紧了紧头上的斗篷,把自己的脸藏得更深。老板显然习惯了如何与躲躲闪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巫师相处,对她的古怪举动视而不见。丢下六个银西可,马蒂尔德在靠墙的桌子旁坐下,一杯飘着青烟的茶随之出现在桌上。 马蒂尔德谨慎地观察四周,周围人依旧故我,聊天说笑浑然忘我,似乎对周遭漠不关心。 这样的漠视反而让马蒂尔德安心,她渐渐放松下来,拿起不再滚烫的茶抿了一口。 有人在她对过落座,她的心一下吊起来,当她看清对方的模样后愣住了。 那是一名漂亮的男青年,穿着藏青色的巫师袍,系着花色考究的领带,乍看去就是个体面人,至少有一份不错的收入。此刻,男青年笑容满面地看着马蒂尔德,好像一眼便认出了这个遮遮掩掩的女人是谁。马蒂尔德在他的注视中魂不守舍,纹丝不动,犹如中了石化咒,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舌尖沾染了迷情剂的芬芳气息…… 男青年的手中出现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珍珠般的光华让人怦然心动。 马蒂尔德情不自禁地对自己说:“真可爱。” 粉色玫瑰花如蝴蝶般飞舞着在桌上铺散开,迷人的花香在二人间环绕。 马蒂尔德陶醉地眯起眼,她已经彻底放下了戒备。 与此同时,握着花束的手中出现了一根魔杖,马蒂尔德满心期待他的下一幕精彩,那根魔杖抵住了她的下颚。 她终于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 对过的美男笑容未变。 马蒂尔德慌张地转动眼睛,四周的巫师丝毫不受影响,对这张桌子的变化置若罔闻。马蒂尔德面如死灰。 马蒂尔德不打算坐以待毙。 放在桌下的手微微一动,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痛叫一声,手中的魔杖不受控制地飞出,被缓步行来的另一人踩在脚底。下颚仍被冰冷的魔杖顶着,马蒂尔德的斗篷帽子在刚才的挣扎中滑下,露出惨白的脸和惊恐万状的双眼。 直觉告诉她,来人跟她一样是女人。她穿着绚丽的紫红色斗篷,脸藏在斗篷帽子里,乌黑的长发从斗篷内滑出,似乎十分年轻。 整间茶馆释放着悠闲沉静的气氛,耳边不时传来欢笑与私语。只有这一个角落格格不入,好似被人们遗忘。 马蒂尔德完全放弃了被拯救的幻想,她认命地闭了闭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转头对黑发女人说:“她问我们是什么人?” “你无须知道。” 男人转回头,“你无须知道。” “你们想做什么?” 男人再度转头,“你想做什么?” “向她打听一个人的动向。” 男人转回头道,“向你打听一个人的动向。” “什么人?”马蒂尔德问。 “什么人?”男人又转头面向黑发女人。 黑发女巫忍无可忍,“我听得懂!” 男人从善如流的闭上嘴,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让人毛骨悚然。 黑发女巫来到桌旁,居高临下的问,“路德维格·布朗。” 马蒂尔德咬牙不语。 “另外顺便问问关于亨利·德瑞的事。” 马蒂尔德艰难的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一束诡异的光从抵住下颚的魔杖中迸发,马蒂尔德感觉浑身骨头粉碎般的疼痛,她发出痛苦的尖叫,惨叫声瞬间淹没整间茶馆,周围的巫师仍然充耳不闻。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们不是来请您喝茶的。我对你似是而非的说话方式不感兴趣,我不是那些自愿受你蛊惑的男人。”黑发女巫说。 “还是换地方吧,这女人嘴巴紧得很。”男青年提议。 黑发女巫点点头,和老板挥挥手,男青年挥动魔杖,马蒂尔德倾斜着身子,犹如一只负重不轻的麻袋,被缓缓拖向通往后街的门。 “谢谢艾伯特!”黑发女巫扬声对老板表示谢意。“各位先生女士,打扰了!” 茶馆中的巫师齐齐举起茶杯和酒杯,七嘴八舌的表示自己的毫不介意,并祝她好运。 (PS:马蒂尔德在第718章出的场;黑发女巫是什么人……应该不难猜吧。) 三、 劳伦斯·列丁亦步亦趋地跟在海姆达尔身后近十分钟才鼓起攀谈的勇气。 “斯图鲁松先生,”他快步大声靠近,音量转眼一落千丈——勇气开始往下漏砂子了,“早、早上好……” 海姆达尔扬起嘴角,“早上好,列丁警探。” 列丁不想承认仅仅因为对方记准了他的名字他就没出息的心花怒放,可他抑制不住激昂的心情,双颊绯红。 海姆达尔见他面露难色,好奇道,“有什么事吗?” 自那次的忽悠行动后,海姆达尔就再没见过劳伦斯·列丁,曾经有几次远远看见,可是没机会正面相遇。他有种感觉,列丁似乎知道了什么,所以总躲着自己。海姆达尔本身因为心虚,对列丁的做法乐见其成。今天列丁的反常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僵局。 二人十分有默契地不提当初。 列丁酝酿了会儿,“我听说……听说……您准备前往英国?” 海姆达尔惊讶极了。 列丁见了马上道,“也就是真的?您真的要去英国?!”表情变得急切。“那里很危险,您不能放弃行程吗?” 海姆达尔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把情绪稳定在斯巴达以下。 “您是怎么知道的?”他问列丁。 如今再掩饰就太矫情了。斯图鲁松审判员阴谋论地琢磨,难道IW或警察部队的上层在他身边放了耳目?海姆达尔后颈子上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新人进修组的爱罗德教官说的。” 爱罗德?不认识。 “这个爱罗德教官又是怎么知道的?” “好像是听手下的助教聊天时说起的。” 斯图鲁松审判员扶墙,“那些助教又是如何得知的?” “学员们开玩笑的时候。” “……学员?”室长麻木地看着列丁。 列丁继续知无不言,“学员们好像是在约翰教官的课上知道的,据说约翰教官那天正好拿英国神秘人的案例作为教学中心。” 约翰?那个半吸血鬼?彼得的教官。事实上他还是海姆达尔的教官。 对了,彼得?!室长那瞬间悟了。 “约翰教官从彼得那里听来的?”海姆达尔问。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列丁一本正经的摇头。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肯定就是这样!海姆达尔只说给彼得听,“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告诉别人”的模式口口相传,最后全世界都知道了!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办。”海姆达尔挤出笑容。 列丁察觉出他没有改变主意,只能讪讪点头,离去的背影十分落寞。 “列丁先生。”海姆达尔叫住他。 列丁回头。 “谢谢。”海姆达尔真诚的说。 列丁心里一热,当即挺胸收腹抬头大步朝前走,不出三步,他刷地转身冲回海姆达尔身前,使尽全身力气,闭着眼睛大叫:“如、如果克鲁姆对您、对您不好,您一定要考虑我,优先考虑我……我会对您很好的!” 这番惊天动地的表白在前厅上空久久不散,来来往往的巫师们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强势围观面红耳赤的表白者以及张口结舌的被表白者。 那天,这一瞬间成了整栋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的谈论焦点。 四、 彼得见到海姆达尔的时候不知死活的调侃,“眉眼带春,心情不错吧,斯图鲁松审判员?” “如果能让你彻底丧失说话功能,我想我的心情会更好。”海姆达尔笑的十分阴森。 彼得吓一跳,“不是吧,那么狠?”他以为海姆达尔不乐意被他开玩笑。 “你这家伙也太口无遮拦了!”海姆达尔把列丁的那番话说给他听。 彼得傻眼地坐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拜你所赐,现在整个IW都知道我要去英国‘度假’了!霍林沃斯先生善解人意地给我开具了一份入境手续,方便英国魔法部核查,据说那边时刻都在搞突击检查。同事们好心的提醒我英国什么地方设有急救用门钥匙,怎么最迅捷地召唤巫师巡逻部队,如何与傲罗取得联系,还很热情地在地图上指出圣芒戈巫师医院的位置与分布在英国各处的战时临时治疗站。” 弄得他好像要去跟神秘人拼命一样。 彼得不怕死的说:“这是好事!” 泥煤的好事! “你没事说给约翰教官听干什么?!你跟他不是不对付吗?就算你想和他改善关系,也不同拿这件事当话题吧?” “你误会了。”察觉到海姆达尔几近暴走,彼得连忙说。“我有事麻烦他帮忙,必须把前因后果讲给他听。” “我去英国怎么就变成你的前因后果了?” “是这样,为了鼓励民众的反抗精神以及傲罗与巡逻员的工作热情,英国的傲罗指挥部发布了悬赏金额,只要活捉或消灭食死徒,并拿出有效的证明,傲罗指挥部就会根据食死徒的等级分发奖金。” 斯图鲁松审判员坚决不承认自己动心了。 “那是针对英国巫师,你凑什么热闹!”海姆达尔坚定不移地吐槽。 “我们警察总队上个月已经和英国的傲罗指挥部建立了合作,抓捕食死徒的奖励对我们也有效,不过我们不是发钱,而是算在年末工作审核评分里。一个食死徒算1分。积分前三名有奖金拿。” 要得要得!斯图鲁松审判员一下就解语花了。 不对啊…… “你的积分跟我有什么关系?” 彼得理直气壮的回答,“约翰教官告诉我,我所在的分队与IW是一个部门下的,我们之间的积分可以相互转让。” 室长高贵冷艳滴咬牙,“你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五、 再次站在这块画着猪头的脏兮兮的招牌下,斯图鲁松室长很文艺地低吟一声,肚子里墨水有限,撑着下巴琢磨了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能称得上直抒胸臆的句子。威克多似乎了解他的心情,好笑的揉揉他的脑瓜。室长无奈作罢,推门走进酒吧。 猪头酒吧的内部几乎没有变化,还是又小又暗,脏得难以置信。 店里空空荡荡。 “有人吗?”威克多问。 海姆达尔谨慎地打量四周。 吧台后方传来声响,有人嘟囔着站起来,长长的灰色头发和胡子,是老板阿不福思。 “午安。”海姆达尔和威克多朝吧台走去。 “我在休息,暂时不提供食宿,谢谢。”阿不福思说着又缩回去。 “有人约我们在这里见面。”威克多飞快的说。 阿不福思一脸不耐地伸出头打量他们,“那就随便坐,除非快死了或天要塌了,不然别打扰我。” 这样还能做老板,简直是奇葩。 海姆达尔与威克多在靠近吧台的第一张桌子旁坐下,桌椅都油腻腻的。威克多忍着不去动魔杖。海姆达尔东张西望,在记忆中核对店内的景物。 “生意不太好。”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 吧台那儿传来阿不福思粗声粗气的说话声,“我听得懂德语。” 海姆达尔悄悄做了个鬼脸。 威克多忍俊不禁,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我好像对你们有印象。” 二人一回头,就见阿不福思伸出脑袋,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眉心紧锁,似乎在回忆中翻找。 “别提醒我,我肯定能想起来。”阿不福思阻止他们开口。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不是这两年的事,这两年的人来来去去都是那些面孔,都看腻了,霍格莫德村也没从前热闹了……”阿不福思唠唠叨叨的嘀咕起来。 “我想起来了!”阿不福思猛拍吧台。“你们一定是法国人,与布斯巴顿魔法学校有关!别以为我不知道海格和你们校长的那些风流韵事,你们一定是为马克西姆夫人来的!”阿不福思脑补得斩钉截铁,得意洋洋。 夫夫二人摇头,刚才还说他听得懂德语。 “我们不是法国人,也不是布斯巴顿的学生,”海姆达尔指指身旁人,“准确点说这一位已经毕业——” “停!”阿不福思大叫,满脸不快。“我说了别提醒我,我能想起来。” 夫夫二人闭上嘴,过了会儿,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有什么喝的吗?” 阿不福思瞟了他一眼,突然眼睛一瞪,“你是莱姆斯·卢平那个被人偷卖到南美洲去的私生子!” ……卢平教授你肿么了?还好吗? 海姆达尔镇定自若的摇头,“我姓斯图鲁松。” “斯图鲁松?”阿不福思看看他挂在鼻梁的黑框大眼镜——为人掩人耳目,海姆达尔又扮上了口齿不清的爱尔兰小巫师,脑袋上扣着一顶被磨得发黑的老式鸭舌帽。 “5年前……还是4年前来过。”阿不福思突然开窍了。 海姆达尔点头。 “魁地奇青少年杯!”阿不福思一拍大腿。 海姆达尔使劲点头。 “……叫什么来着?” 海姆达尔的热情土崩瓦解。 “别逗他了,你早就认出他了,阿不福思。” 原本兴致勃勃的阿不福思突然脸色一变,怏怏地缩回吧台里。 霍格沃茨的校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室内,夫夫二人对这个发现格外惊讶,之前神马动静都木有。 邓布利多仿佛没看见他们的惊诧和自我怀疑,温和的笑道,“今天天气不错吧。” “那……”海姆达尔刚一张嘴,被邓布利多打断。 老人神秘地眨眨眼,“我们出去再说。” 猪头酒吧的门合上时,阿不福思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谢光临~~~” 六、 邓布利多把他们带去了德维斯-班斯商店的后门,但是没有进去,兴致勃勃的说他已经忍不住去品尝蜂蜜公爵的新产品。 海姆达尔感觉邓布利多教授好像就是特地来给他们带路似的,他与威克多交换个眼神。敲响了商店后门。 门轻轻开了一条缝,海姆达尔迈腿往里走,被威克多从后面抱住,海姆达尔安抚地拍拍他的手。 “没事,放松。” 威克多深吸口气,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退缩情绪,与海姆达尔一同走入门内。 门在他们身后关闭,室内光线昏暗。海姆达尔抬头打量,粗粗的梁上悬着一排血淋淋的动物脑袋,它们死相凄惨,面容狰狞。海姆达尔立刻转移视线,看见一张面无血色的脸。 海姆达尔立刻感觉到威克多浑身紧绷起来,摆出了防御姿势,他顺着威克多后背上的肌肉抚摸,缓解他的紧张,手下的背脊逐渐松懈下来。 “你的老板呢?”海姆达尔问面瘫脸,他们不是第一次见了。 “我在厨房……”格林德沃的声音从前方某扇门后传来。 面瘫男纹丝不动。 威克多警惕地注视他,他就像一尊蜡像,连眼珠都僵着一动不动。 二人从面瘫男身前走过,来到三扇门前。 “开门。”海姆达尔直截了当。 右边那扇开了,明亮的光从逐渐扩大的门缝中倾泻而出。 门后是一间厨房,格林德沃腿上盖了一条毛毯,舒舒服服地坐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前。 屋外的气温确实有些凉,但远远不到使用壁炉取暖的时候。 海姆达尔扬扬眉毛,“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只脚踩进了棺材。” “以我年龄来说,确实如此。”格林德沃毫不在意。 老爷承认他有点HOLD不住他们奔放的说法方式,于是把注意力摆在东张西望上。 格林德沃招呼他们随便坐。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坐在一扇窗户下的长椅上,这张椅子是房间内唯一可以合坐的椅子。 “我给你煮了点肉汤。”格林德沃手指一动。 一只木碗朝海姆达尔飞去,海姆达尔眼前立刻涌现出那些血淋淋的动物头。 他咽了咽嗓子,若无其事的说:“还有别的吗?比如菜汤。” 威克多奇怪地看他一眼,他仿佛浑然不觉。 “有,卷心菜汤。”格林德沃指着壁炉上吊的大锅。 卷心菜大好! 斯图鲁松室长在老爷别有深意的眼神注视下吃了一碗不给力的菜汤,吃完以后就开始瞄肉汤的碗了。 老爷松了口气,这才对嘛,弄得他以为英国的水土会在不知不觉间把人的芯子换了。 海姆达尔抹抹嘴,“我还以为你把谈话地点选在了猪头酒吧。” “我这辈子可能都走不进那家店。”不知道为什么,老菜皮的语气有些惆怅。 海姆达尔没打算安慰他,“特里劳妮教授什么时候来?在这里见面?” “你们不想去霍格沃茨看看吗?现在还没有开学。”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对视一眼,“我们曾经去过。” 格林德沃笑眯眯的说:“猪头酒吧有条捷径,可以直通霍格沃茨。” 海姆达尔斜眼瞧他,“你和邓布利多教授是朋友吧?”这么坦诚相告你确定没问题? 格林德沃笑得一团和气,“我们是校友,斯图鲁松师弟。” 第729章 骚爷想特训 一、 “通过猪头酒吧的阿瑞娜画像就能进到霍格沃茨,那一头连接的地点是一个神秘房间的入口,但你们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可能无法进到房间里面。”格林德沃嘴里这么说,表情却不以为然。 海姆达尔对房间不感兴趣,老爷只想知道占卜学教授在城堡的什么位置。 “你们想找哪一个占卜学教授?”都到这个份上了,可恶的老菜皮居然卖起了关子。 “西比尔·特里劳妮。”威克多可不像海姆达尔,没心情跟他侃。 “这个暑假她要是没有突发奇想换工作,我想她仍然住在北塔。”格林德沃说。 海姆达尔好奇道,“霍格沃茨的占卜学教授不止一位吗?” “从上个学年开始由两位教授轮流执教,一个就是你们想找的特里劳妮教授;还有一位是住在十一号教室的费伦泽教授。” 海姆达尔点点头,尽管在霍格沃茨待过一学年,他还是很茫然。 格林德沃说:“先吃饭吧,吃完了出发。” 威克多充耳不闻,即便老菜皮不发号施令他也会这么做……老爷的心情变得很不美丽,他怎么也管那人叫老菜皮了。 “你怎么对霍格沃茨的情况那么了解?”海姆达尔问。 老菜皮不慌不忙的说:“即使身处英国,我也不愿做井底之蛙。” 身处英国咋了?对霍格沃茨里里外外如数家珍就不是井底之蛙了?! 斯图鲁松室长就是随口一问,转眼抛之脑后。 他们吃完饭离开德维斯-班斯商店,老菜皮微笑送行:“等你们回来吃晚饭。” 那“咱们都不是外人”的口吻让威克多十分郁闷,海姆达尔拍拍老公,威克多惆怅地叹气。 阿布福思的店比刚才热闹了很多,店里的客人大多被黑色的斗篷裹着,看不清脸。这样的装扮仿佛是猪头酒吧的“制服”,除了他们俩及店主,其他人都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清楚了来意,阿布福思并没有刁难。 海姆达尔担心他们会被霍格沃茨的保护咒弹出来,现在又是非常时期,阿布福思让他们宽心。 “邓布利多教授已经知道了,所以没有问题。”并带他们来到了阿瑞娜画像前。 二、 二人首先看到一幅挂毯,挂毯上有一只举着棒子的巨怪,二人不约而同地琢磨被这只凶狠巨怪捶打的是神马玩意时,有人为他们答疑解惑。 “那幅挂毯叫‘巨怪棒打傻巴拿巴’。” 海姆达尔惊喜的转身,“斯内普教授!” 笑意在斯内普的嘴角转瞬即逝,他朝威克多点点头。 “我带你们——” “里格?!”突如其来的尖叫打断了斯内普教授的下文。 教授不快地转身,被瞪的德拉科不由自主地干笑。 斯内普教授一见是他,颜面神经没有放松,但态度和善了不少。 德拉科察觉到他的情绪略有松动,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海姆达尔跟前。 “你们怎么来了?” “有点事。”海姆达尔说。 “什么事?” 海姆达尔看了威克多一眼,后者说:“主要是我的事。” “哦。”德拉科的兴致立马回落。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你也别表现得那么明显啊。 “你刚才是从哪儿出来的?”海姆达尔感到非常神奇。 德拉科支支吾吾。 “不能说就别说。”海姆达尔心想八成就是格林德沃说的神秘房间。 “我很抱歉。”德拉科说。 “别这样,马尔福少爷根本不会拼写‘道歉’。”海姆达尔大笑。 德拉科一下跳起来用手勒住海姆达尔的脖子,笑骂,“你这家伙!” 海姆达尔瞥到老爷微笑着纵容地看着自己,连忙推开表弟。 “我们先去把威克多的事情解决了,再回来找你,如果那个时候我们没有被霍格沃茨赶出去。” “教授不会让你被赶出去的。”德拉科咕哝。 “谢谢马尔福先生对我信任,”斯内普不带感情的转向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可以走了吗?” “哦,我没看错吧,那是里格?!还有……克鲁姆?” 七嘴八舌的尖叫声响起,与德拉科一样出现得毫无征兆。里面也有海姆达尔熟悉的罗恩和赫敏——二人目瞪口呆,显得十分惊讶——但是没有哈利。 海姆达尔纳闷,不是还没开学吗? 斯内普决定忽略那些足够让他神经衰弱的尖叫,马不停蹄地径直向前。 海姆达尔只来得及回头张望一眼,便与威克多离开了那里。 三、 西比尔·特里劳妮教授居住的北塔与霍格沃茨城堡八楼相通,二人通过画像出现的地点就位于城堡八楼,因而没有多久,斯内普停在了一条螺旋楼梯下方。 斯内普说:“沿着楼梯走到底有一个小平台,打开平台天花板的活动板门,会放下一道梯子,顺着梯子爬上去就是占卜课教室。特里劳妮教授经常闭门不出,你们应该能在上面找到她。” “您不随我们上去吗?”海姆达尔问。 斯内普的表情又温和了一些,“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考虑到教授如今的新身份,海姆达尔点点头。 “谢谢您。”威克多伸出手。 斯内普沉默片刻,递出右手与他握了握。 “我会让马尔福先生在这里等你们。”斯内普又道。 夫夫二人一前一后拾级而上。 占卜课教室布置得很有异域风格,大片垂落的幔帐,缤纷的石头挂饰,让人眼花缭乱的刺绣,还有青烟缭绕的小铜炉。桌上大大的水晶球吸引了海姆达尔的注意,他好奇地围观,看见自己的影子倒映在剔透的球面上。 光滑的球面如水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出现涟漪般的波纹,隐约有亮光在球内闪烁,海姆达尔焦急地东张西望:这个要肿么办?他都没正儿八经地上过一堂占卜课……威克多正背对着他观察墙壁上的挂饰。水晶球闪烁不停,海姆达尔放弃假装没看到的念头,那光芒有股奇怪的吸引力,他情不自禁地往前靠,屏息静气地看着球体的变化。 重重叠叠的人影在球面上一晃而过,有年轻的老菜皮;有年轻的女巫——模样有些眼熟,穿着打扮很有派头;还有与威克多长的十分相似的男巫,海姆达尔略一琢磨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形形色色的人物,变化莫测的场景,相互交融,最后汇集为一张苍老得不可思议的妇人的脸。 “你看到了什么?” 海姆达尔短促的尖叫一声,慌忙转身,就见一个打扮得有些古怪的女士看着自己——头上包着花头巾,脖子上挂满了奇怪的亮片彩石坠饰,眼神涣散,身上不时传来淡淡的酒味。 威克多这时已经来到海姆达尔身旁,发现他面色有些苍白,连忙问,“怎么了?” 海姆达尔笑笑表示没事。 “您是特里劳妮教授?”女士的脸与水晶球中老妇人的面容重合上了。 “我是……”特里劳妮教授打了个嗝,顿时酒味扑鼻。她咽了咽嗓子,又道,“我是西比尔·特里劳妮。” “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指向身旁人。“他是我的丈夫,威克多·克鲁姆,您知道我们的来意吗?或者说,此前有人向您透露过我们要来找您吗?” 特里劳妮教授低头嘟囔着,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特里劳妮教授?”海姆达尔扬声叫道。 特里劳妮教授猛地一震,盯着他们俩看了很久,满脸困惑,似乎不明白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太阳还没下山呢就喝的醉醺醺的。海姆达尔有些迟疑,他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三分钟以后,特里劳妮教授的目光逐渐清明起来,不自然的红晕也从脸颊上褪去。 “哦,哦,头疼……我这是在哪儿?”特里劳妮跌跌撞撞地坐在教室的一张椅子上,痛苦滴捂着脑袋,她茫然地扫视四周。“这么说我回来了?又活着回来了?” 貌似教授占卜学的教授都挺异于常人的。霍格沃茨的这位习惯性酗酒和自说自话;德姆斯特朗的那位酷爱收集学生牙齿以及蒲绒绒标本;海德格拉克的那位……对了,那位有什么特殊爱好来着? 就在海姆达尔天马行空的时候,特里劳妮终于注意到她的教室里除了一屋子的死物,还多了俩大活人。 “你们是谁?从哪儿来的?”特里劳妮教授大惊失色地蹦起来,左脚没踩稳,差点踢到旁边的椅子。 海姆达尔木着一张脸,有种心灰意懒的赶脚。 威克多好笑地捏捏他的手,对特里劳妮说:“我是威克多·克鲁姆,他是我的丈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您不知道我们今日到访的原因吗?” “……我好像有印象,”特里劳妮教授又开始嘟囔着团团转。“我有印象,谁跟我说过的,”她抬起头对他们说,“你们等等啊,我好像把这件事记在什么地方了……谁动了我的水晶球?” 海姆达尔刚要张嘴,特里劳妮自问自答,“动就动吧,它成天待在这里无所事事,没事动动就当锻炼身体。” 海姆达尔很确定他没有把水晶球当皮球拍,它就是我行我素地发光发热了。 威克多当机立断的扬声道,“我们想问的事与您的祖先卡珊德拉·特里劳妮有关,关于她曾经替塞尔盖伊·克鲁姆的夫人戈尔达娜·扬库洛夫斯卡·克鲁姆预言一事。” 特里劳妮教授直起身子,瞪着威克多出神,半晌后又俯下身继续翻找。 “我要先把我的记事本找出来……哦,对了对了!”教授终于想起还有魔杖,她举起魔杖站在房中自信地挥舞,除了掀翻一大片桌椅,拉扯下一整面墙的帷幔,拉拽下漂亮的石头挂饰以外,神马都没翻出来。 靠在一张椅子上的海姆达尔不安地动了动屁股,以便和瘫倒在身旁的桌椅拉开些距离。 “啊,找到了!”特里劳妮教授丢开魔杖,拾起本子——具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得而知。 “卡珊德拉奶奶……卡珊德拉奶奶……”特里劳妮教授一边嘀咕一边翻页。“啊!有了!塞尔盖伊·克鲁姆?” “对!”夫夫二人连忙围了上去。 特里劳妮教授困惑的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 “能知道占卜的结果吗?”威克多问。 “恐怕不行,我不是卡珊德拉奶奶,占卜师都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我最多告诉你这个。”特里劳妮教授随手推掉桌上的羊皮纸,腾出一片空,然后抽出几张巫师扑克,把它们排列在桌上。 扑克一共三张:分别是双耳草,杜鹃花,以及三色堇。 海姆达尔看着那张三色堇若有所思。 特里劳妮教授随后的话让威克多有些意外,“这是第二次的占卜结果。” “难道占卜了不止一次?”威克多问。 “一共两次。前面一次什么记录都没留下,后来一次,哦,还收了不少钱。” 威克多已经不用去问收费金额的多寡了。 他们离开北塔前,再三感谢了特里劳妮教授。 威克多先爬下梯子,海姆达尔正要往下,特里劳妮忽然说:“亲爱的,你在水晶球里看到了什么?” 海姆达尔一愣,回头看去,占卜学教授背着光,五官一片模糊,神棍之气扑面而来,撇开那些不靠谱的言行,平心而论,海姆达尔瞧出了些许高深莫测的意味。特里劳妮教授可是预言了“救世主”的人。 “看到了很多。”海姆达尔笑了笑。“如果我再来找您,您收钱吗?” “那就要看我的库存还剩多少了。”特里劳妮教授说。 她指的库存是酒。 海姆达尔无声一笑,顺着银色的梯子爬了下去。 四、 他们走下楼梯时,百无聊赖地兜圈子的德拉科立刻两眼放光地冲过来。 “好了吗?” “算好了吧。”海姆达尔看向老公。 “你们聊聊吧。” “你去哪儿?”海姆达尔忙问。 “到处转转,你放心,”威克多用手指摩挲他的脸颊。“我来过这里,多少有些印象,不会走丢。” “你不用担心克鲁姆,他过一会儿就会被一大群粉丝围追堵截,现在去避风头是对的。”德拉科说。 “我还有粉丝?”威克多最近一年都没怎么上过场。 “你不是改当裁判了么,现在是裁判粉了。”德拉科说。 威克多好笑的摇摇头,在楼梯处与二人分道扬镳。 “这么担心你老公啊,要不我们跟上去?”德拉科发现海姆达尔的眼睛一直追着对方。 海姆达尔摇头,“他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想通一些事。” “很快就没有私人空间了。”德拉科咕哝。 “不是还没开学吗?你们怎么已经住在学校了?”海姆达尔问。 德拉科又支支吾吾上了。 “又不能说?” “不是……”德拉科犹豫道。“我们成立了一个小组,借以相互提高咒语的操作能力,只有霍格沃茨才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供我们练习。” 海姆达尔表示理解,有上进心是好事。 “难得你愿意屈尊纡贵,和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打成一片。” “谁说我愿意和他们打成一片?!要不是格兰杰来求我,我根本不会搭理他们。”刚想表扬他的成熟,转眼又傲娇上了。 “哈利参加了吗?”海姆达尔问。 “他是成员之一,还是主要负责人,不过我们到校后的第二天,他就被拉去单独特训了。”德拉科有些不快,他不认为自己比波特差。 “马尔福先生!”脚步声传来,有人在他们身后叫德拉科的名字。 二人转头,海姆达尔看见一个老者正笑容满面地疾步朝他们走来。 “他是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斯莱特林学院的现任院长,也是我们的魔药学教授之一。”斯内普教授高升为了副校长,斯莱特林院长一职落到了同样出身于斯莱特林的斯拉格霍恩身上。 “霍格沃茨现在还是两个魔药学教授?”海姆达尔换上一脸淡淡的笑容,飞快问。 德拉科点头,“不过主要还是由斯拉格霍恩教授负责教学,乌姆里奇教授非常不受欢迎,我们高年级曾经闹过罢课,她去魔法部抗议,没捞到一点同情,最后不得不把课让给斯拉格霍恩教授。” “这位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教学质量如何?” “我认为很好,比院长,哦,不,比副校长和蔼多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走到他们面前。 “您好,教授。”德拉科淡淡的说。 斯拉格霍恩教授显然习惯了他的冷淡,微微一笑道好,而后表情夸张地看着海姆达尔。 “这位是……” “斯图鲁松,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海姆达尔微笑着自我介绍。“很荣幸,斯拉格霍恩教授。” 斯拉格霍恩教授眉开眼笑,“我知道你,你是马尔福先生的表兄。” “您说的很对。”消息灰常灵通。 斯拉格霍恩笑眯眯的说:“你们去看过波特先生了吗?” 德拉科脸一垮。 海姆达尔连忙说:“还没,您这是从哪里来?” “我刚从波特先生那里来,正准备去找特里劳妮教授。”斯拉格霍恩教授有些顽皮地挥挥手。“我就先走了。你们应该早点去看望波特先生,年轻人就该多热闹热闹,多聚聚。” 德拉科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海姆达尔眨巴眼睛,“他确实很和蔼。” “马屁精!”德拉科没好气的嘟囔。“斯拉格霍恩教授喜欢接近有名望的巫师,当初还追着我问不停,自从知道爸爸辞去了威森加摩的职务后就再没有与我‘不期而遇’了。扒着波特不放就因为波特是救世主嘛!” 海姆达尔打量他,“但是你好像并不讨厌他。” “斯拉格霍恩教授虽然爱慕虚荣,有点见钱眼开,不过他不搞讨人厌的那一套,我喜欢上他的课,他喜欢聪明用功的学生,”德拉科说。“你别看他出身斯莱特林,他很喜欢格兰杰。” “你这是在往自己身上引申吗?”海姆达尔坏笑。 “你真讨厌!”马尔福少爷恼羞成怒。 “马尔福。”又有人叫住了德拉科,德拉科已经麻木了。 罗恩和赫敏来到他们面前,均好奇地看着海姆达尔。 “你们到底有事找我,还是为了看我的表兄?”马尔福少爷有点斯巴达。 二人被他呛得尴尬不已,罗恩还是不太愿意和德拉科太亲近,沟通仍然由赫敏负责。 “我们要去看看哈利那边的情况,想问问你去吗?” “我什么时候跟波特那么好了?!”德拉科不客气的说,“如果你们是想借机打听我表兄来霍格沃茨的目的,你们可以放心,我用性命担保,他不是神秘人的间谍。” 二人顿时面红耳赤——气的。 罗恩干脆丢开德拉科,对海姆达尔说:“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里格。”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二人拥抱了下。 “你看上去好极了老伙计,而且魁梧了很多,真棒!”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肩膀。 “我一直在练魁地奇。”罗恩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你决定往专业球员上去努力了?”海姆达尔问。 “妈妈希望我像珀西一样进魔法部,他在魔法部混的如鱼得水,听说明年又有望晋升。妈妈现在天天把他挂在嘴边,是我们家的骄傲。”罗恩瘪瘪嘴。“如果我能活到毕业,我想说服妈妈,往专业球员的道路上拼……啊!”话没说完脚踝就被赫敏狠狠踹了一脚。 罗恩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赫敏假装一无所知。 这家伙说话还是不知道把门,海姆达尔好笑的想。 “你绝对能活到120岁。”德拉科悄悄嘀咕。“傻帽的命通常都长到让人厌烦。” 罗恩又说了些关于弗雷德和乔治的事,二人的笑话商店在眼下因紧张的局势而越来越不景气的市场居然业绩不凡。如今整条对角巷只有笑话商店还正常营业。 忿忿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德拉科咬牙道,“里格,我也要特训,帮我!” “……你确定?”海姆达尔不是很意外。 “确定,难道你不肯帮我?” “不是这个意思。我可是个德姆斯特朗,你在德姆斯特朗待过,我们没有黑魔法防御术。”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呼之欲出。 马尔福少爷下巴一抬,趾高气扬的说:“我是一个斯莱特林!” 第730章 太子登基了 一、 德拉克把海姆达尔带进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进门的口令是:庸俗的鼻涕虫。 德拉科没事人样的说:“斯拉格霍恩教授上学年办了个沙龙,叫‘鼻涕虫俱乐部’,据参加过的同学回来说收到邀请的都是著名的、成功的,或者有权有势的人,还有在学校名列前茅的优秀学生。” 海姆达尔感觉他意有所指,“你肯定受到邀请了。” 马尔福家的少爷再不济也属于有权有势那一类。 “我没有受到邀请。”骚爷惆怅着低喃。 “不是你的错。”室长拍拍他。 好在这件事过去有段时间了,如今想来最多就是心里揪揪的疼,德拉科脆弱地咬了会儿手绢,潇洒地丢到了脑后,豪迈地大手一挥,“走,去我的寝室。” 走到半道,他问,“用不用给克鲁姆带个信?” 海姆达尔摇头,“我有办法联系他。” 他们有爱滴沟通——魔法小镜子。 德拉科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不再废话。 现在还是暑假期间,斯莱特林学院的宿舍内并非空无一人,离开公共休息室转向寝室后,他们在走廊内陆续碰到几个与德拉科一样提前抵校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高年级。 “这是高尔,这是克拉布,相信你还记得。”德拉科介绍俩并排走能把路堵住的大块头。 “记得,你们好。”老实说海姆达尔分不清他们谁是高尔,谁是克拉布。 俩人一如既往的迟钝,闷闷地哼了一声,算是招呼过了。 德拉科习以为常,不指望他们口齿伶俐、口若悬河。他从俩金刚中间挤出去,又停下脚步,转身对海姆达尔做了个不耐烦的鬼脸,嘴里一本正经的说:“布雷司·沙比尼。”介绍词简短得让人发指,差点把跃跃欲试的沙比尼噎着。 表弟急转直下的情绪变化让海姆达尔有些诧异,他很给面子的顺水推舟,干巴巴地对沙比尼笑笑。 “你好。” 表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拒人千里愣是让沙比尼同学满腔热血被浇了个透心凉,他完美无缺的笑容出现裂纹,满肚子的话憋屈地化为最简洁的问候,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进入德拉科的寝室后,海姆达尔问,“我记得你原来挺欣赏他的。” 德拉科嘟囔,“他去参加了鼻涕虫俱乐部的活动……” 换言之布雷司·沙比尼受到了邀请。 斯图鲁松室长摸摸他的头。 “别碰我的头!”德拉科大叫着躲开,小心地抹了抹打理得锃亮的瓢。 二、 “你住的是单间啊,真不错。”海姆达尔四处打量。 “我是级长!”德拉科理直气壮。 斯莱特林人少才是关键。 “你在看什么?”海姆达尔发现他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床。 “为了腾出空间,我不得不把这一屋子完美的布置打乱挪开。”说到这里少爷唉声叹气。“我精妙绝伦的品味~~~” 海姆达尔挖了挖鼻子,假装什么都听到的东张西望。 长吁短叹完毕,德拉科下定决心把家具搬出卧室。 海姆达尔撸起袖子,拿出魔杖,一看就是准备大干一场。 马尔福少爷狂霸酷帅的打了个响指,叫出专门为斯莱特林学院服务的家养小精灵,少爷荡气回肠地一甩手,一屋子高档家私转眼没了踪影。 这个时候斯图鲁松室长刚举起魔杖。 这就是先天(高富帅)和后天(土豪)的区别。 室长默默放下魔杖。 德拉科以为表兄干劲十足,欣慰地眉开眼笑。 室长一脸装B的淡定,貌似非常认同他的说法。 “你要是不怕把你的寝室弄坍塌了,我们就开始。”海姆达尔隐晦地提醒。 “让家养小精灵修呗。”德拉科不假思索。 海姆达尔都不知道家养小精灵已经万能到这个地步了,既然人家马尔福少爷都不怕,他这个外国人有神马好怕的。 二人隔着二米多的距离面对面,很有中世纪骑士决斗的大场面感,要是房间里再摆点刀剑棍棒、盔甲盾牌就更像那么回事了。海姆达尔没嘀咕完,就见德拉科恍然大悟地要万能小精灵替他准备那些玩意儿制造气氛,海姆达尔目瞪口呆。 好说歹说终于打消了想一出是一出的马尔福少爷的异想天开。 “你想练什么?”海姆达尔抓紧时间问。 “……黑魔法防御术。”说的心不在焉,貌似对那中世纪大场面念念不忘。 室长点点头,“哦,不会。”。 “你至少拿出点诚意呢!”德拉科大声抗议。 “这叫实事求是,没学过不会。” “你连黑魔法都会,黑魔法防御术怎么能不会?!”德拉科自以为是的少爷病又犯了。 室长表示从善如流,“照你那逻辑也行,我们直接练黑魔法,相信你肯定两门精通。” 少爷十分沮丧,“哥,你不能这样……” 室长搓了搓胳膊,被他的缠绵拖腔刺激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只要你别再那么喊了,怎么都行。”海姆达尔投降。“根据你想要练习的黑魔法防御术来吧,我可以用黑魔法配合攻击,你来化解,怎么样?” 德拉科笑逐颜开,“哥,你最好了!” 室长的表情十分紊乱。 三、 “黑魔法防御术里有一招‘化险为夷’,主要用来对付炸裂类咒语。”德拉科搓手兴致勃勃的说。“我打算以这个咒语为起点。” “炸裂类咒语都是魔咒课上学的,黑魔法不这么归类。”海姆达尔说。 “黑魔法怎么叫?” “破裂。” “有区别吗?”德拉科不解。 海姆达尔一挥右手,现场唯一一把椅子的右腿当即炸成粉末。 德拉科点点头,“这是粉碎咒。”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两块软趴趴的玩意儿,德拉科用手一摸,貌似是橡皮。海姆达尔的魔杖在两块彩色橡皮上分别戳了一下,转眼变成两只气球飞了起来。这是斯图鲁松室长买给儿子玩的,德拉科想不通他三岁儿子耍的玩具他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作为一名合格优秀的父亲,应随时做好小叮当的准备。 海姆达尔又折腾了几下,红色气球缩小挤进蓝色气球中间,变成了双套气球。 “你看好了。”海姆达尔说完,魔杖飞快一指,只听“啪”的一声,里层的红色气球四分五裂,外层的蓝色气球晃动了下,完好如初。 “这是黑魔法的破裂?”德拉科问。“看上去没什么特殊啊,普通的魔咒也能做到。” “为了让你看清楚我才使用气球,通常情况下我们使用魔咒的前提条件是能够看见施展魔法的对象,黑魔法就无须顾忌这一点。”海姆达尔松开气球,气球扭着屁股飞向天花板。“把气球代入到人身上,想象一下里面爆裂,外表光鲜依旧。” 德拉科闻言打了个寒战,脸色也变了。 “你说的‘化险为夷’能扛下吗?是针对这一类的?”海姆达尔问。 德拉科有些不确定了,这就是理论与操作的不可融合性,站在自己的立场谁都有理有据,但真正带入到对方领域便漏洞百出。 海姆达尔见他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又道,“黑魔法里的破裂有很多种。” 德拉科一脸的虚心受教。 “刚才那是一种,还有一种。”海姆达尔走到房间一头,德拉科紧随身旁一块移动。海姆达尔挥动魔杖,一团黑烟从杖尖泄出,转瞬化为一只满身白骨的怪物,大张着嘴獠牙毕露,迅猛地一头扎进地面,石破天惊般呼啸前行,地表立刻爆裂开——尖锐的地刺从裂开的地方根根竖起,直至最终在房间的另一头消失。 房间的地上留下一条宽约一米的不规则裂缝,裂缝中布满了犹如怪物牙齿的灰白色地刺,试想人正处于地刺前进的方向……德拉科打了个摆子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魔法?”德拉科小脸儿煞白。 “地齿。这也是破裂类的。”海姆达尔说。 “还有吗?”虽然瘆得慌,德拉科还是保持着高度的探索精神。 海姆达尔干净利索地一抬手,左手墙壁上的一大片墙布出现条条裂缝,纵横交错亦如蛛网,而后以网线为界大片大片的萎缩,仿佛被烧毁般发黄枯焦,又小片小片的剥夺,墙布后白花花的墙壁赫然留下横七竖八的裂缝,最初的爆裂早已深入到下一层。 “地狱网。” 德拉科咽咽嗓子,不用海姆达尔提示他已经自动发挥想象力了。 “继续。”德拉科说。 “你确定?”海姆达尔问。 “怎么了?” “这里是霍格沃茨。”海姆达尔认为刚才那几个已经很有代表性了,他有种下一秒会被扫地出门的赶脚。 “没事,”德拉科无所谓的摆手。“要是有事还轮到现在?” “你们这儿什么时候这么开放了?”海姆达尔惊讶的说。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举。”德拉科高深莫测的晃脑袋。 海姆达尔威胁道,“我要是因为你的怂恿成了霍格沃茨的重点打击目标,我就找你算账。” 德拉科根本不理会,早已没了之前胆战心惊的怂样,催促道,“来个最厉害的。”这适应能力不可谓不强大。 “没有最厉害的魔法,只有最厉害的巫师。”海姆达尔很神棍的圣洁一笑。 “那就弄个你能做到的比较牛的。”德拉科改变方式。 海姆达尔想了想,又开始大气球套小气球。 “这个前面试过了。”德拉科坚决不同意被糊弄。 “这里道具不充分,在有限的手段里重复率高很正常。”海姆达尔不慌不忙。 里层气球爆炸的那一刻,德拉科正要大声鄙视,外层也啪的炸飞了。德拉科大惊失色,幸好没转开眼睛,他清楚的看见外层气球先开始诡异的漏气然后才炸的。 “现里后外,双层破裂?”德拉科两眼冒光,卧槽,这个牛啊! 海姆达尔拍拍手,“何止双层。前面说了道具有限,我琢磨这个黑魔法怎么也能炸开至少6、7层。” “6、7层?”马尔福少爷在脑中倒带,仔细回放慢镜头。“我承认这个魔法很牛,但6、7层不至于,太夸张了。” 海姆达尔忍了忍,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个魔法不是我的强项,平时没怎么练过,施放效率堪堪合格。”实际上这个咒语释放时的声光效果十分唬人,这里到底是霍格沃茨,室长不敢太嚣张。 德拉科更激动了,“什么黑魔法这么牛?” “万箭穿心。” “听名字就很有感觉。”德拉科出神。 “发明这个魔法的人叫盖勒特·格林德沃。” “好像听说过……对了,德姆斯特朗的辍学生,实验研究室的前任室长,一个大魔头,在欧洲大陆兴风作浪……”德拉科曾瞻仰过格林德沃那豪放的签名,魔法史也学的不错,书上的相关记录记得八、九不离十。 “这个魔法就是他发明的?”德拉科背完了书赶忙来求证。 “他的拿手好戏之一。” 德拉科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幸好他没来英国……” 想到待在德维斯-班斯商店里悠闲地欢度老年生活的老菜皮,海姆达尔没吱声。 “你打算从哪一个下手?”海姆达尔问。 “刚才那几个,哪个最简单?”德拉科有种立刻去翻书的冲动。 “地狱网吧,”海姆达尔想了想,建议道,“你还不如都学了,这样理解起来不是更直观吗?” “你肯教我?”德拉科跳起来,又萎了下去。“这里是霍格沃茨,行不通,行不通……”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错过了今天彻底别想了。”海姆达尔暗示。 马尔福少爷不是傻瓜,很快想明白过来,顿时喜上眉梢。 四、 德拉科照着海姆达尔的指点全神贯注练习去了,海姆达尔等了等,见他木有款待自己吃饱喝足的意思,象征性地弄了点声响,被少爷无情地瞪了几眼,貌似嫌他碍眼。室长很不忿地走出房间,这一离去动静不小,马尔福少爷居然充耳不闻。 斯图鲁松室长满腹委屈地摸出小镜子,跟老公煲电话粥——大大抒发他的不甘和寂寞,老爷在那头温柔地听他大吐苦水,不时贴心地冒几个不痛不痒的词儿,方便他承上启下。实际上都是些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的小事。 “亲爱的,你在哪儿?”海姆达尔终于想要心动不如行动了。 【我在海格的小屋。】 海姆达尔心里一动,“你等等,我也去。” 他离开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时摸了摸肚子,又问,“海格那里有吃的吗?”马尔福少爷真是太现实,太不仗义了,太抠门了,这点饭钱都省,在学校又不用他掏钱……室长绝对是以己度人。 熟门熟路地来到霍格沃茨的前厅,室长屁颠颠儿的往外走,有人叫他的名字。 是西里斯·布莱克。 西里斯先是站在那里上上下下打量他,而后张开臂膀朝他走去,海姆达尔面带笑容与他相拥。他喜欢他们如今的相处模式,朋友更胜父子,老实说海姆达尔对他叫不出“爸爸”这个称呼。 “哈利跟我说,我还不相信。”西里斯显得很兴奋,眼睛明亮极了。 哈利? 海姆达尔有些惭愧,“我还没有去看他。” “我们现在去?”西里斯提议。 “他现在还在特训中吧。” 西里斯点点头。 海姆达尔说:“我先去找威克多,等会儿和威克多一起去。” “克鲁姆在哪里?”西里斯问。 “在海格的小屋。” “哦,那你去吧,过会儿我去那儿接你们。” “我认识路,在这里待了一学年呢。”海姆达尔认为他太客气了。 西里斯平静的说:“我只是想争取多和你待上一会儿。” 海姆达尔沉默下来,“我知道了。” 西里斯目送海姆达尔往外走,眼见他快要转向,突然扬声道,“里格,你这次来是为什么?” 海姆达尔似乎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回过头微笑,“是威克多家里的一些事,他家的祖先与特里劳妮教授的祖上有些渊源。您放心,我们很好,没出什么事。” 西里斯如释重负的咧嘴笑了。 五、 “嗨,海格。”海姆达尔在海格热情的招呼下走进小屋。 一身漆黑的巨型猎犬牙牙人来疯的窜出来。 “你好,伙计。”熟知它性格的海姆达尔没有被它魁梧的个头吓唬到,从兜里摸出骨头形状的宠物用具。香喷喷的气味吸引了牙牙,牙牙欢天喜地的把假骨头叼在嘴里甩来甩去。 “牙牙!”海格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海姆达尔还给牙牙带了礼物。 “您招待我吃喝,我给牙牙带点东西是应该的,”海姆达尔拿起海格做的面包圈咬了一口,艳红色的果酱从嘴角两侧溢出,滴落在衣襟上,海姆达尔一边手忙假乱的找手绢,一边满脸赞叹的重复道,“不可思议,太完美了,就是这个,我有时候特别想念英国的炸面包圈,就是这个……” 威克多拿过手绢给他擦嘴,海姆达尔兴冲冲地把面包圈往他嘴边递,“你尝尝!” “我吃过了。”尽管如此,老爷还是咬了一口。 “好吃吧?!”海姆达尔忍不住大口咀嚼,一副陶醉的样子。 其实威克多没觉得多好吃,海姆达尔的喜欢多少有些恋旧成分在里头,记忆最大也最不受控制的作用之一就是美化过往。 海格见他吃的欢喜,开心的合不拢嘴,转身去查看壁炉上的水壶。 克鲁姆老爷暗暗记下了海姆达尔的这个喜好。 吃饱喝足后,海姆达尔向海格坦言要往禁林走一遭。 海格不放心,“就你们俩吗?我跟你们一起去。” “几个朋友在禁林,这么久没联系了,去看望一下。”海姆达尔说。 海格担忧道,“自从阿拉戈克死了以后,八眼蜘蛛比当初更加不喜欢接近人类了,贸然前往恐怕会有危险。” “阿拉戈克不在了吗?”海姆达尔吃惊的问。 “已经一年多了。”海格落寞的说。 阿拉戈克是海格养大的,和蜘蛛说什么孺慕之情有些矫情,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感情不浅,阿拉戈克离世时海格伤心得大哭了一场。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面面相觑,琢磨回去以后要怎么跟小八说,那可是它的老爸啊。海姆达尔心想早知道把小八一块带来了,可天下哪里有“早知道”。那就是说八眼太子登基当皇帝了。 “那我就更应该去吊唁了。”海姆达尔完全把八眼蜘蛛当成人来看待。 威克多知道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于是对海格说:“没关系,您也知道,我们当年从这里带走了一只八眼蜘蛛,禁林的蜘蛛家族认识我们。” 海格放下大半的心,但还是有些提心吊胆,他提议,“你们可以和费伦泽一块进禁林,安全性更高一些,禁林的动物通常不敢为难马人。” “费伦泽……他不是霍格沃茨的占卜课教授吗?他是马人?”海姆达尔咋舌。谁说霍格沃茨古板保守、固步自封的?这么标新立异的决策,有几家魔法学校敢效仿?! “你知道?”海格笑道,“他是一个和善的马人,你们不用担心。” 禁林的马人和霍格沃茨关系不错啊,还派族人去当教授,回忆当初那些马人一个个对人类退避三舍外加不屑一顾的样子,海姆达尔越发感觉马人比女人还善变。 斯图鲁松室长不知道他这脑补误会大发了。 六、 费伦泽教授有一双十分漂亮的蓝色眼睛,一头淡金色的头发,马身为淡黄褐色。说实话,费伦泽教授是海姆达尔见过的气质上最接近人类的马人,按人类的审美,他亦是海姆达尔至今见到的最好看的马人。 “教授,麻烦您了。”威克多和海姆达尔与他打招呼。 “你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费伦泽看着他问。 “是。” “久仰大名。” 海姆达尔眨巴眼睛,这么平易近人的马人他不适应啊有木有! “我也知道你,”费伦泽转向威克多。“你是巫师们的魁地奇明星。” 威克多谦虚地微笑,“我以为您会说你是三强争霸赛的冠军之一。” 费伦泽闻言莞尔一笑。 海姆达尔的内心深处,里小格·黑和里小格·白勾肩搭背,又是一阵大惊小怪地尖叫。 费伦泽对海格说:“你放心,我会把他们带去八眼蜘蛛的巢穴外。” “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海格满脸憨厚地说。“你也当心些,你的那些同胞可不好惹,他们很可能怒气未消。” “不是很可能,我确信他们永远不会原谅我,接纳我了。”费伦泽苦笑。 神马情况?!海姆达尔飞快地左右扫描,想通过二人的表情琢磨出更多的蛛丝马迹,可二人的哑语太模棱两可,怎么都拼接不出所以然来。 第731章 久违的禁林之行 一、 禁林百年如一日的不见天日。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因选址过于注重保密性,忽略了区域环境对师生工作、学生热情的潜在激励与经济效益的可持续性,片面地建在一个必须仰视的孤岭上——实现了唯我独尊俯瞰天下的心理需求,同时也铸就了日后的数九寒天和狂风大作。成天大雪纷飞见不到丁点绿意,冰冻三尺死气沉沉不说,更不利于阴阳大协调等与“生命的萌芽”有那么点千丝万缕联系的大计的实施…… 但至少!至少德校的学生和牛郎织女似的一年得见一次太阳公公的笑脸,偶尔人品大爆发能见上第二次。禁林就不行了,不过禁林的低能见度不是天气造成的,问题出在硬件设施上,只要把树砍了保管太阳公公一视同仁。 估计这项提议不会有人拥戴,别说霍格沃茨的师生们了,光禁林的住户们就先跟你急。 一路上,海姆达尔都在琢磨怎么和费伦泽搭话,他特别想知道马人是怎么当上教授的,真是太特别,太励志了。听费伦泽教授和海格那通谈话,貌似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辛酸,按室长的脑补,禁林的马人部落似乎并不看好同胞去人类的地盘发光发热。 室长越想越来劲,越来劲就越八卦,越八卦YY得就更厉害,想到最后脑子都疼了。全怪卡罗,海姆达尔在心里唾骂,都是他把我带坏了,我原来多安分守己,多和光同尘。斯图鲁松室长不要脸起来,那也是万里挑一,独树一帜的。 费伦泽提着一盏玻璃灯走在最前方,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在进入禁林前,费伦泽建议他们不要使用魔法。 “禁林中的动物对魔法普遍敏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们还是谨慎为妙。”费伦泽有着人类般的纤细情怀,他比人类理智,比马人感性。假如费伦泽是一个巫师,这些品质将会成为他功成名就的柱基,可惜他出生的时候天时地利人和条件没凑齐。 如果您以为他们行进的这一路只顾着埋头走路那可就错了,斯图鲁松室长折腾自个儿闭塞的想象力不假,但老爷没闲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费伦泽搭话。貌似没有共同语言的俩人,却因为一本词典聊得越来越投机。费伦泽教授果然平易近人,不排斥与巫师相交。 海姆达尔这个没见识的只能傻愣愣地听着,一句话都插不上。 “你们在说什么?”到底没忍住露怯了。 “我们在聊一本占星词典。”威克多解释道。“这本词典虽然由巫师记述,但里面的内容多来自马人和妖精,是一本比较特殊的词典。” “还有这样的书?!”海姆达尔闻所未闻。 “当然,而且并非特例。你平时去的都是正规书店,大书店里从不贩卖类似的书籍。”威克多说。 咱只看正规出版的读物难道还错了?!斯图鲁松室长表示很受伤,大书店太欺负人了。 “这书叫什么名字?”海姆达尔问。 “《星星》。”老爷说。 “我们不那么叫。”费伦泽说。“马人管那本书叫《漏洞百出的手札》。”八成妖精那儿还有第三个名字。 从一本书拥有不同的名字可以看出,马人对自己牛轰轰的技术是多么的自信。马人在占星占卜上的起点较高,技术领先于数百年来举着望远镜瞄来瞄去的巫师,故而根本看不上除马人以外的占卜占星学。妖精是如何占星的目前仍是个谜,可以肯定的是妖精们的占星术十分世俗和单一,只钻研它们感兴趣的内容,比如什么时候干什么可以挣大钱或者避免支出——有点类似于拜财神。 海姆达尔还在想着那本《星星》,就听威克多问,“我们听说您一直住在霍格沃茨,应该不是为了教学方便吧?” 室长大惊失色地捂住胸口,太直接了,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木有,两只耳朵却刷地支起来。 威克多之所以敢这么直白,正因为对象是以正直坦荡严于律己的马人。 克鲁姆老爷的判断是正确的。 费伦泽表情黯然的说:“我始终认为,在特殊情况下,马人可以放下固守的观念与巫师联手,我不断尝试我的想法,但我的同胞们不这么认为。” 费伦泽没有责怪任何一方,也没有为自己说话,把一切归咎于观念冲突是聪明人的聪明处理。他的理智沉稳让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咋舌,马人暴躁易怒的性格可是根深蒂固的。拥有与众不同思想的人总是受排挤的,因为你挑战的是所有人的认知,这样的人通常敢作敢当,其下场当然也像眼前的费伦泽一样。 二、 费伦泽突然停止前进,“前面就是八眼蜘蛛的巢穴了。” 放眼望去,这里的环境与稍早时候见到的千篇一律大不相同。这里枯木连片,见不到动作敏捷的小型动物,地表泥土裸露,寸草不生。树干上遍布深浅不一的黑色斑点,这是蜘蛛毒液长期浸染造成的。 费伦泽明显不愿再往里走,海姆达尔与威克多没有接他手中的玻璃灯。 “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出来。”费伦泽善解人意的说。 “我们下面还要去拜访马人部落,您不介意吗?”海姆达尔迟疑道。 费伦泽苦笑,“如果去马人部落,你们和我走在一起反而不安全。” 海姆达尔沉默以对,这叫什么事啊! “您就先回去吧。去马人部落的路我还记得怎么走。”威克多说。 实在不行他们还可以飞过去。 费伦泽犹豫片刻,“我就在附近转转,等会儿再说吧。” 海姆达尔感动得不行,真是个好人,不,真是个好马人,越发显得禁林马人目光短浅、心胸狭窄。 二人告别费伦泽,沿着曾经走过的道路,在不友好的风声中谨慎地缓步向前。 “幸好小八跟我们走了,不然就这样的环境,性格得多抑郁啊。”斯图鲁松室长感慨。 现在的小八很欢脱,应该说跟在室长屁股后跑的小伙伴们都很欢脱。 “八眼蜘蛛喜欢幽暗潮湿的环境,这是它们的择窝本能。”威克多说。“小八喜欢家里的浴室更胜过我们的房间,你不觉得它是奶糖它们几个中最能接受洗澡的一个吗?” 猫科动物貌似都不太喜欢水——室长理所当然地把奶糖归到了猫科动物一列。小八和奥拉尔也排斥水,但洗个澡不至于惊天动地;唯独奶糖和豆荚,沾上点水就跟要它们命一样。海姆达尔每次给他们洗澡比打折季血拼还操劳。 海姆达尔点头,“小八会游泳,我没教过,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威克多忽然停步,侧耳倾听,“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老爷抬手一挥魔杖,丢出一个红色信号弹。 窸窸窣窣的震动前赴后继不断放大,直至在信号弹的光照下呈现出密密麻麻的包围之势。 二人当即明了,他们这是正式跨入八眼蜘蛛的地盘了。 海姆达尔上前一步,犹如严密的地毯般拥挤在一起的拳头大的蜘蛛在他脚前霍然散开一小片。海姆达尔立刻站了过去,大声说:“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相信你们中的某些,嗯,蜘蛛朋友对我还有印象,你们的一位同胞这几年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这次有幸再度进入禁林,渴望探访一下老朋友。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恶意,请各位行个方便。” 蜘蛛们像中了石化咒似的纹丝不动。 海姆达尔东张西望,随后扯出一个笑容,试问,“你们有谁愿意替我通报一下?”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随着低沉的声音从天而降的是一团硕大的黑影,海姆达尔急忙朝旁一躲。“别动手!我来!”大声阻止了老爷施法,抬手丢出一个魔法。“阻挡!” 激烈的碰撞在空中交错出绚烂的火花,钢铁般坚硬的钳子顿了一顿,紧接着击出第二下。 “阻挡!”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碰撞,这回出现在海姆达尔的右侧。 在灯火下焕发出金属般光泽的大钳子再次发出可怕的沙沙声,挥舞着袭上前来,海姆达尔大叫着“速速冰冻!”,转眼完成了对整只钳子的从防御到反击。令人望而生畏的大黑家伙僵硬地悬停在海姆达尔面前,离他的鼻尖仅差一公分的距离。 劲风袭来,黑暗中另一只钳子不声不响地接近。 “阻挡!”海姆达尔马不停蹄地使出了第二个全身束缚咒,这个咒语对动物似乎不太管用,尤其是个头不小的动物,因而他只是笑眯眯地欣赏了对方骤然僵硬的窘态大约三秒,在对方解除魔法的前一秒又飞快补了个“塔朗泰拉舞”,然后好整以暇地欣赏蜘蛛的舞蹈。 “居然用跳舞来欢迎我们,太感动了,”海姆达尔假惺惺地抹泪。“大家都这么熟了,怪不好意思的。” 与全身束缚咒一样,塔朗泰拉舞也不过见效了那么短短的几秒,巨大的蜘蛛很快停止了不受控制的舞蹈归于沉寂。四周鸦雀无声,禁林日复一日的呜咽背景音在那一瞬仿佛都销声匿迹了。 威克多绷着脸,眉眼深沉,举着魔杖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巨大蜘蛛与海姆达尔之间距离之近令他忧心不已。 海姆达尔收好魔杖,摊开双臂。 巨型蜘蛛猛地刺出右钳,在老爷的提心吊胆中惊险地擦过海姆达尔的脸侧,削下几缕头发。海姆达尔面不改色,无视遍布其上的锐利倒刺和坚硬毛发,避开利刃上的毒液,伸手握住钳子外沿后莞尔一笑。 “你好,太子……哦,抱歉,现在应该叫首领了。” 三、 新首领太子——海姆达尔还是喜欢叫他太子——年轻力壮,胆大心雄,拥有天生鲁莽的八眼蜘蛛所不具备的奸猾,最主要它视力完好,阿拉戈克把一大家子交给这个优秀的后代是经过了漫长深思熟虑的,太子不是阿拉戈克的第一个孩子。 阿拉戈克眼睛不好使,因而一直住在地上。所幸它体型庞大,禁林里的飞禽走兽阿猫阿狗不敢轻易招惹,直到闭眼前都无风无浪无惊无险。 太子不同,它住在树上。 当海姆达尔看见挂在树梢上的鲜亮吊床时很是惊喜,那是他送的礼物。 “你喜欢?” “还行。”太子说的平淡。 斯图鲁松室长在警察部队的教官那里巩固了摄神取念,同时又学习了在摄神取念无法执行时如何分辨巫师真实的内心世界,对付蜘蛛他就没辙了,太超自然了。八眼蜘蛛有四对眼睛,摄神取念的时候还不对成斗鸡眼?! “我知道你喜欢,有什么不好意思,我不会笑话你的。”斯图鲁松室长厚脸皮的仰天大笑。 太子见到那截白花花的脖子,很有提钳子抹一下的冲动。 那一晃而过的杀气骗不了人,海姆达尔咬着牙假装一无所觉;威克多不然,自始至终魔杖不离手,就连举魔杖的姿势都维持在完美的最佳施法角度。 “这个人类是谁?”太子老不开心的,在自个儿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太令蜘蛛发指了。 “我丈夫。”海姆达尔说。“你们应该见过,难道不记得了?” 一人一蜘蛛很有默契的同声道,“不记得了!” 室长挖了挖鼻子,笑得一脸憨厚。 “丈夫?!”太子迟疑道。“你是母的?” 室长表示风大没有听清。 太子转向威克多,“你是母的?”太子感叹,人类的构造真是千变万化。 老爷镇定自若:“我是男人。” 太子迷惘了,这样的情绪稍纵即逝,太子很快“想通”了——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原来是女人! “你留下来!”太子用的是命令语气。 舍不得我走?我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羞射ing……室长自我感觉良好的脑补。 “父亲死了以后,海格来找过我,他说他会想办法为我找一个妻子。既然你的是母的,正好,你可以帮我找一个妻子。”太子语出惊人。 “我是母的?啊呸呸呸!”海姆达尔脸色大变。“我是男人,百分之百的男人,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没有!” “不是母的吗?”太子貌似挺失望。 “你的逻辑很诡异啊,”海姆达尔意识到不该和动物一般见识,于是摆出有容乃大的模样。“难道只有女人才能帮你找妻子?你母亲就是海格替你父亲物色的,海格是如假包换的男人。”相信天底下鲜少有人会质疑海格的性别。 太子不言语了,片刻后说:“你们都是公的,怎么生孩子?” “真抱歉,我们的孩子已经三岁了。”威克多忍不住开口。这蜘蛛真不要脸,张口闭口都是母的母的母的,老爷特无法忍受太子在头口上占海姆达尔便宜。 太子大惊,老爷的话彻底颠覆了它的三观。 “公的也能生孩子?”太子迷茫了。 海姆达尔暗叫不好,万一太子信以为真,决定另辟蹊径找公蜘蛛生孩子怎么办?到时候他们就是禁林八眼蜘蛛的千古罪人了,他怎么面对小八,阿拉戈克晚上还不来找他聊人生?! “不能!至少目前技术难以实现!”室长斩钉截铁的大叫。 太子困惑了,“你们不是有孩子吗?” “这个……不好解释……”关键是怕它无法理解。“你也知道,我们是巫师,魔法是高深莫测的……”把一切都归功于魔法的博大精深,无所不能就对了。 太子到底身居高位,发号施令惯了,张口就来一句,“你也给我生几次!” “都说了不是生出来的!”海姆达尔瞪眼。 太子对咬文嚼字不感兴趣,径直道,“我的要求不高,一袋一千个就行了,可以多生几次。” 威克多出离的愤怒,“里格为什么给你生孩子?!要生也是给我生!男孩女孩我都喜欢!”老爷已经气昏头了。 太子大怒,你个小不点还敢跟我大呼小叫?!小心我一唾沫毒死你! 一蜘蛛一人在那里横眉怒目地大眼瞪小眼,眼见着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室长蛋定滴说:“你们不觉得应该把‘雄性不能孩子’这个命题先解决一下吗?” 四、 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心照不宣地揭过那特别丢人的滑稽一页。 “这是小八给你的礼物。”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方形的包装盒,上面还系着彩带。“这些东西小八积了很长时间。” 他把礼物递到太子眼前晃晃,然后退开几步,把盒子搁在泥地上。 太子的小弟小妹们聚集在四周,目光灼灼,特别火热,也不知道是好奇礼物,还是对俩活蹦乱跳的“伙食”更感兴趣。 海姆达尔解除了空间扩增咒,巨大的麻袋瞬间冲破包装显出原貌。麻袋里装的是小八这些年收集的动物骨头——这似乎是太子的爱好之一,小八每次捕猎都会把骨头收集起来。一开始堆在学校的盥洗室里,卡罗他们起初以为海姆达尔终于被老菜皮的笔记洗脑开始草菅人命了,偶尔撞上了一次的德拉科也一副骇然的样子。 后来海姆达尔给小八准备了个大大的麻袋,专门给它搁骨头,并吩咐希娜妥善保管。 太子二话不说收了袋子,吩咐小弟们扛上吊床,在它的“国产席梦思”上添了一层“进口垫子”。 送完礼,夫夫二人决定告别。 “我们还要去马人部落。” 威克多断然谢绝太子相送的好意,“我们可以飞着去。” 海姆达尔一副对丈夫言听计从的样子。 离开前,太子出其不意地拦下海姆达尔,并在他以为要握手的时候在他的手掌上划了那么一下。血一下就冒出来了,新鲜血液的气味把四周的八眼蜘蛛刺激的口水四溢、欲罢不能。要不是慑于太子的威严,它们早就争先恐后地扑上来了。 看着逐渐发黑的伤口,海姆达尔镇定地拿出解毒剂往嘴里倒,剩最后一口时对着伤口张嘴一喷。跟小八待了那么些年不是没有收获。 威克多表情不善,新的火神魔杖都快拧成麻花了——如果不是确定海姆达尔无恙,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把这什么首领大卸八块。 “你干什么,干什么,我都要走了,还这么伤感情!”海姆达尔半抱怨的对太子说。 “让你多想想我。”太子说。 八眼蜘蛛的毒素褪去后,痊愈的伤口会发黑,假如没有任何外力干涉,就这么让它干长,据说没有个4、50年黑色素绝对褪不掉。 海姆达尔跟瞪怪物似的瞪着太子,“……其实你很有天赋。” 至于他说的“天赋”什么意思,海姆达尔没有解释,太子也没问。 八眼蜘蛛年轻的首领目送化形的夫夫二人腾空而起,转眼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枝杈后,离开了它的领地。 五、 金雕和白隼在树林中低空穿行,他们在蜘蛛巢穴入口外转了一圈,没见到费伦泽,以为他回去了。金雕一振翅,白隼跟在他后头朝记忆中的马人部落飞去。 禁林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机四伏,夫夫二人飞了不出五分钟,稀稀拉拉的黑色影子就在身后聚集起来,五分钟后变成密密麻麻的阴影。犹如一只不怀好意的黑手,悄悄包围上来,在他们周围不时骚扰。 白隼猝不及防被它们叨了几口,借机会看清了它们的模样。这些小怪物不是黑色,而是发黑的红色,长的像蝙蝠,但比蝙蝠丑陋,鼻子硕大,浑身布满让人毛骨悚然的茸毛,两只犬齿从唇缝间龇出,面对白隼的厉啸时狰狞地张牙舞爪。 金雕发出愤怒的尖啸,一爪子抓住企图再次偷袭白隼的怪蝙蝠,怪蝙蝠被金雕钩子般的爪子撕扯得鲜血四溢,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被金雕随意丢开。而白隼那一头也没闲着,正发着狠地报复呢,尖尖的喙和有力的爪子双管齐下,再加上怪蝙蝠只是仗着数量以多欺少,它们的飞行能力实际并不高明,白隼利用自身的飞行本领把怪蝙蝠冲撞得七零八落,丢盔弃甲。 尽管金雕和白隼看上去略胜一筹,但对方数量庞大是不争的事实,夫夫二人且战且退。金雕陡然长啸,白隼明白他这是在询问自己是否解除化形再随机应变,空中到底寡不敌众。 白隼正欲回应,怪蝙蝠们突然连连发出惊惧的尖叫,扑棱着翅膀掉头四散逃开,逃离时仓皇失措的样子与它们之前的气焰嚣张大相径庭。 夫夫二人正纳闷,穿过一排紧挨在一起的大树,发现树后有几只独角兽在静静觅食。 独角兽在此处,代表附近有马人巡逻。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慢慢朝独角兽飞去。 第732章 我家的树谁都不给 一、 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受到了攻击。白隼拍着翅膀避开散弹扫射,定睛一瞧原来是数枚小石子;金雕很有特技镜头感的爪子一伸,截获了一枚地对空导弹——一截削尖的碗口粗枯树干。 进食的独角兽早已被这番不小的动静惊动,四散逃开,转瞬没入四周的树丛。 夫夫二人赶在下一波攻击到来前解除化形落地,他们手持魔杖,严阵以待。 预想中的下一波愈加猛烈的攻击却迟迟未现端倪,海姆达尔飞快转了一圈,其间尝试假装露出破绽,敌人仍按兵不动。战斗中最不可取的便是大意轻敌,他们不约而同地认定敌人比想象得还要棘手。 哗啦啦的枝叶拂动声响起,在二人的全神戒备下,一只庞洛克小心翼翼地从树丛后钻出来,乱糟糟的头发,大大的鼻子翕动着,此时它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海姆达尔——冲动地舍弃了伪装,碍于害羞的本性,两只厚实的大手无意识地抓着几片树叶踯躅不前。 海姆达尔注意到别在它腰间的皮绳上挂着一枚闪闪发光的印章,与印章相连的另一头是一只五彩玻璃珠。海姆达尔顿时眉开眼笑。 “是你啊,”他把魔杖收起来,“抱歉,一开始没认出来,没有吓到你吧?” 海姆达尔尝试走近,庞洛克没有拒绝,但威克多试图靠近时,庞洛克一溜烟躲到了大树后探头探脑,一副不敢掉以轻心的谨慎模样。 威克多无奈止步。 “他是我丈夫。”海姆达尔请庞洛克放下戒心。“你们见过的,不记得了吗?” 庞洛克还是躲在树后,不过这回它选择仔细打量器宇轩昂的克鲁姆老爷,并在海姆达尔的提醒与安抚下慢慢走了出来。威克多亦顺利来到了海姆达尔身后,和颜悦色地看着庞洛克,没有试图更进一步。 接二连三的惊呼响起,庞洛克回头吆喝,而后勇敢地站到了海姆达尔面前。它身后的树丛中躲藏了不少族人,那些庞洛克与海姆达尔没有交情,不会轻易现身。 庞洛克走近后海姆达尔看见它周身的毛发沾染着血迹,尽管已经干涸,从血迹的分布来看它们曾经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考虑到动物对于安全距离的敏感,他隔空指向一块较为明显的血污。 “疼吗?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治治。” 庞洛克笨拙地抓了抓头发,点点头。 海姆达尔拿出魔杖时,它明显僵了一下,当魔杖对准它时,它花了好大的力气没让自尖叫着拔腿就跑。它闭紧眼睛瑟瑟发抖,等到海姆达尔轻刮它的大鼻子,它才一个激灵睁开眼,身上的疼痛停止了,毛发上的血污不翼而飞。 庞洛克稀罕地抚摸比敷了发膜还要光鲜亮丽的头发,双眼眯成了两条缝。 多口耐,室长心想,圣陶代尼的那只肯定是吃坏东西变异了。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受伤?”海姆达尔问。 庞洛克做了个龇牙的动作,又张开胳膊使劲晃动,然后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海姆达尔与威克多对视一眼。 “是刚才那群怪蝙蝠弄的?”海姆达尔迟疑道。 庞洛克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 看来猜对了。 “那些东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原来没有吧?”海姆达尔不解。 庞洛克同样表示费解。 “你们当心点,既然那些怪蝙蝠不怀好意,你们以后出门尽量结伴而行。”海姆达尔说到这里拿出一撮土黄色的毛发。“这个送你,希望你别嫌弃。” 庞洛克十分宝贝地接过,把那撮毛发搁在眼前反复的看,又发现海姆达尔装毛发的小布袋里摆着好几个不同颜色的线团,这些线团无一例外都被编织成漂亮的结扣,庞洛克的视线怎么都挪不开了。 “这是我丈夫编的,如果你喜欢,我让他也给你编个。”室长迫不及待地炫耀老爷的聪明能干,心灵手巧。 庞洛克飞快递出还没捂热的毛发,直勾勾地盯着老爷,一点都没有刚才含蓄。 威克多忍着笑接过,三下五除二编出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 庞洛克星星眼地拿回小狗,爱不释手地用两只手捧着,看它千遍也不厌倦。 老爷一转头,室长满脸春天,也星星眼着…… 二、 早在庞洛克认出海姆达尔后,并未走远的独角兽们就知道了对方没有恶意,它们的选择与大多数庞洛克相同,只是远远看着不接近。 但是任何群体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在乎另辟蹊径的,一只浑身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小独角兽走了过来,在距离他们二米远的地方停下,见海姆达尔他们友好地注视着自己,压下了最后一丝犹豫,来到海姆达尔身旁。 室长全神贯注地饥渴着人家的毛,浑然不觉的淡金色独角兽嘴巴一张,啊呜一口含下一大撮头发,室长的头皮差点被扯下来。 室长嗷嗷惨叫,老爷急忙推开小独角兽,把室长护在怀里倒退三大步。 小独角兽深深滴忧伤了,庞洛克看出了它的惆怅,轻轻抚摸它垂下的脑袋。 海姆达尔顶着一头凌乱发型,恍然大悟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只淡金色的独角兽就是当年爱嚼他头发的独角兽宝宝。 海姆达尔比了下双手感叹“那时候才那么点。”再看看现在,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了。 贤惠的老爷跟在后面施展魔法,把那一团口水清理干净。 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二人隐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他们选择静观其变。 跑在最前方的永远都是贝恩,乌黑的马身就和他的脾气一样,爆炭煞星意气用事。不过这种性格是马人的初始属性,随着年龄智慧的增长因人而异。贝恩这辈子八成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马人巡逻队气势如虹地冲了过来,猛地见到俩人类,马人们起先一愣,随后目光陡然变得咄咄逼人,浑身上下迸发出不友好的冷意。 小独角兽和庞洛克不安地挤作一团。 “你好,贝恩。”海姆达尔仿佛一无所觉。 “……是你!”贝恩大叫。 那一脸见鬼似的表情有些打击人,庆幸的是他还记得自己。 三、 “我们来探亲。”海姆达尔说。 “我们不招待人类。”贝恩斩钉截铁。 “……我没把马人当亲戚,你完全可以放心。”海姆达尔说。 “你看不起马人?!”贝恩转眼又暴躁上了,比青春期的男孩还多愁善感。 “反了吧,”海姆达尔苦笑。“明明是你们看不上人类。” 贝恩的脸色由阴转晴,室长真相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云散,就和它来时一样,措手不及,莫名其妙。 “你们来干什么?禁林不欢迎巫师,趁我现在没有改变主意,马上离开这里!”贝恩强硬的下令。 “我们想见马人首领。”海姆达尔对他的逐客令置若罔闻。 “首领不会见你们的!” “你是首领?”威克多忽然道。 贝恩粗黑的眉头不快地拧起,“不是。” “为什么你能替你们首领决定?” 贝恩默不作声,难看的脸色展示着他鲜明的内心世界。 威克多突然改变态度,温言道,“我们有一些事想请教,相信马人的智慧定能为我们答疑解惑。” 贝恩的心气平顺了不少,虽然没有立马答应,态度上有了显著的变化。 “何事困扰着你们?”贝恩问。 威克多飞快扫了眼海姆达尔,见后者低调地保持沉默,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道,“关于我们从禁林带回去的那包种子。” 贝恩不厚道的脑补,嘲笑道,“是不是种不出来?什么巫师?!让你们横!连根草都养不活!”径直放声大笑,十分哈皮地脑补夫夫二人焦头烂额的样子。 斯图鲁松室长终究没忍住,冷哼一声,“真抱歉,我们一不小心种出了银花火树……” 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一直没有做声的马人巡逻队的其他成员不禁目瞪口呆。 一不小心种出了银花火树?!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继续说:“……我们开心之余感到十分惶恐,生怕照顾不周有个闪失,糟蹋了银花火树不说,还浪费了感情。” 贝恩的眉角抽了抽,“你说你们种出了银花火树?”每一个音都透着难以忽视的质疑。 “谁知道呢,”室长烦恼的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发芽了,等我们反应过来它就破土了,真的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马人们特别想吐血。他们为之骄傲的部族象征,在他嘴里仿佛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附赠小菜。 “胡说八道!”贝恩老不蛋定的。“人类种不出银花火树!不要在这里信口开河!” 海姆达尔张大嘴巴。 贝恩以为他被自己的磅礴的气势震慑住了,不由得洋洋得意,心中越发肯定对方的无中生有。 “什么意思?”海姆达尔恼火地大声质问。“那包种子是你给我的!你把话讲清楚,不然今天我跟你没完!你故意送我种不出的种子?!好你个贝恩,枉我把你视为坦荡磊落的男子汉,你就拿假种子欺骗我?!想看我的笑话!马人太坏了!” 在口舌之争上,马人如何敌得过一生下来就使劲嚎的人类? 贝恩面红耳赤,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急的,亦或二者皆有。 实际上贝恩的确心虚,种子是他送的没错,人类种不出银花火树却是整个部族心知肚明的事,因而包括首领在内的马人都认为海姆达尔最多种出些在巫师眼里比较稀罕的花花草草。银花火树是马人的象征,谁没事把自家的象征随便送,就是料定了发不了芽,所以马人看似“大方”的举动其实暗藏预谋。 夫夫二人原本对马人的慷慨还挺感动,眼下真相大白了,贝恩十分生动的诠释了马人的真实意图。 海姆达尔冷淡的说:“我要见你们首领,请各位行个方便。” “阴谋”被揭露,这让标榜刚正不阿的马人感到无地自容,巡逻队的马人们破天荒的唯唯诺诺。 四、 知晓了他们的来意后,首领罗南的惊讶显而易见。 他沉吟片刻,“你们能具体说说银花火树的发芽过程吗?” “不能。”海姆达尔摇头。 罗南四平八稳的笑了笑,貌似不和海姆达尔的幼稚一般见识。 室长胸闷了,“不能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连水都没浇过,它就发芽了。”一副苦恼得不得了的样子。 这下换马人们胸闷了。 事到如今室长回过味来了,最初赶来取经的兴奋劲被提前消费,马人预见了巫师种不活银花火树,那么培育技术肯定也不会外传。 想通这点,海姆达尔说:“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你们的银花火树?” 罗南迟疑了下,同意了他的请求。 二人在一干马人的强势围观下来到禁林的银花火树下,这株树与四年级那会儿见到的差不多,树冠繁茂似盖,葱郁层叠,绿意幽密,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站立的地方离主干大约间距10米。 泥煤!室长心里唾骂,这么远看个毛! 老爷看看四周如临大敌的马人,忽而温油一笑,“你说如果我放一把火,他们会是什么反应?”老爷说的是德语,禁林的马人很遗憾的没有掌握第二门语言。 “逼我们交出骑士楼的银花火树前,留我们一条小命。”海姆达尔咧嘴。 “看来你已经猜出他们的计划了。”威克多问。 海姆达尔嗯了一声,又道,“这树的确是马人养活的。” 禁林的银花火树没有护树罗锅看护,那么他们就更不可能把拿到马人的培育方式了。 既然看不清,夫夫二人也没了继续逗留的兴致,准备告辞。 实在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请留步。”罗南终究叫住了他们。 海姆达尔朝威克多使了个眼色,威克多心知肚明地翘起嘴角。 海姆达尔的手指虚虚一划拉,威克多对还没准备好台词的罗南说:“您不用费心了,我们知道您想说什么,我们的回答是不可能。” 罗南尴尬的闭上嘴,这是夫夫二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有身份的马人做出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罗南你想说什么?”贝恩后知后觉的问。 海姆达尔对他略有改观,这家伙并非无可救药。 罗南没有吭声,另有年长的马人怒气冲冲的说:“别跟他们啰嗦,我们必须把银花火树要回来,那是禁林马人的象征!我们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流落在外,尤其是落到巫师手里!” 贝恩的反应比早有预料的夫夫二人更夸张,“那是他们种活的树!” 威克多大笑,“谢天谢地,总算有个知道廉耻的。” 抱着同样想法且认为天经地义的马人感到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一个个四蹄骚动,怒不可遏。 “你们这是强盗逻辑,”海姆达尔强硬的撂话。“栽种在我家院子里的植物就是我们的财产,我不管什么马人的象征,你们想让我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跨过去!” “狂妄自大的人类!”有马人怒骂。 “这话你们用着正好!”海姆达尔回敬。 “你们要干什么!”面对族人的发难,贝恩难以置信的咆哮。“那是我们送出去的礼物,表达的是友谊的缔结,你们居然想拿回来,简直不可理喻!” “那是你送的,跟我们没关系。”有马人不耐烦地强调。 贝恩顿时傻了眼。 海姆达尔对老爷说:“看来马人也不是完全跟教科书上写的一样光风霁月,无欲无求。” “然后呢?”老爷问。 “然后我就放心了,神仙一样的生物果然只存在于想象中。”无欲无求才是最难办的。 罗南阻止了摩拳擦掌的马人,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何况这事的确是马人理亏。对一个一辈子致力于公正无私的马人来说,今天的挑战超出底线,他HOLD不住了。 夫夫二人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就掉头走了,感到备受颠覆的贝恩用力跺了下蹄子,追上了夫夫二人,一脸欲言又止地在他们身边慢慢行走。 “你别这样,无非就是意见不合吵了一架,你哭丧着脸算怎么回事?”海姆达尔借机嘲笑。 谁知贝恩没有理会他的刻意挑衅,沮丧的说:“刚才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不怎么,没有出现预期的效果,心理落差太大,说白了就是恼羞成怒。”威克多冷静的分析。 贝恩坚定的摇头,“那是你们的树,他们没有道理。” “谢谢你能这么想,虽然这是事实。”海姆达尔说。 贝恩发现他们根本不需要安慰,需要压惊的是自己。 二人一马人又默默走了一段。 “谢谢你的礼物。”贝恩突然来了一句。 海姆达尔想了半天回忆起那一次的圣诞礼物,“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贝恩正儿八经的说。 “你不去巡逻吗?”海姆达尔问。 “……不去了。”贝恩公然罢工。 “那就到这儿吧。”海姆达尔说。“也许费伦泽教授就在前面等着我们。”以贝恩的块头,费伦泽只有被殴的份。 贝恩花了些时间消化“费伦泽教授”这个称谓,“费伦泽送你们进来的?” “对。” 贝恩闷闷的说:“我想见见他。” “反对暴力。”海姆达尔两臂交叉摆在胸口。 贝恩想了想,琢磨过来,“我不会对他出手,我就是想跟他说说话。我们当初、当初关系很不错……” 夫夫二人和贝恩相处时间不算长,但他的个性一目了然。 威克多说:“当初马人部落驱赶费伦泽教授的时候,你肯定是拍手称快的一份子。” 贝恩难为情的犟嘴,“我那是、那是为了马人好,费伦泽太过分了,他的那些想法,太过分了……”马人们认为费伦泽那标新立异的念头过于惊世骇俗,就像中世纪抓捕女巫焚烧的麻瓜,异端必须铲除。 “亏你还自诩费伦泽教授的朋友。”海姆达尔鄙视道。贝恩八成连尝试理解这个过程都省略了,直接大义灭亲。 贝恩被打击坏了,低着头闷声不吭,素来利落的马蹄声也变得拖沓起来。 夫夫二人不搭理他,径直说着悄悄话。 “他们不肯说正好,反正我们有护树罗锅,只要有它在就不用担心树养不活。”海姆达尔嘀咕。 “你又有主意了?”老爷觉得他的眉眼格外的风骚。 “德姆斯特朗也有马人啊,我还送过他们种子,里面就有银花火树。不知道他们发现以后会怎么想,”海姆达尔很有信心的说。“如果有需要就去请教他们,我相信咱们学校的马人比较可爱。” “你们学校也有马人?”贝恩耳朵很尖。 “原来没有,前年搬去了德姆斯特朗山谷。”海姆达尔坦然道。 贝恩正要说什么,前方出现了一道身影。 贝恩心里一喜,“费伦泽!”蹄子一扬,奔了过去,尘土飞扬,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吃了一嘴的灰。 停留在费伦泽肩膀上的白色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起来,贝恩理所当然地伸出手,小鸟掠过他飞向后方的海姆达尔。海姆达尔举起手,小鸟歇在了他的手掌上。 “你好,好久不见了。”海姆达尔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小鸟的脑袋,小鸟亲昵地啄了啄他的手指。 这就是海姆达尔送给贝恩的圣诞礼物,一只通体洁白且极富灵性的观赏鸟。 贝恩羡慕嫉妒恨地拉长脸。 “别瞪我了,费伦泽教授要走了。”海姆达尔大惊小怪的说。 贝恩立马转身冲了出去,“费伦泽,你别跑,我有事跟你说!” 黑色马人转眼就拦下了与孔武有力还差些距离的淡黄褐色马人。 远远瞧着贝恩蛮横而兴高采烈的叽叽喳喳,费伦泽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海姆达尔不厚道的心想,这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海姆达尔一抬手,小鸟腾空而起,在他们的上空盘旋一圈,朝主人飞去。 “我们下面去哪儿?”威克多问。 “去黑湖,见人鱼。”海姆达尔刚一说完,又嗷滴一声惨叫。 凄厉的嚎叫把不远处的俩马人吓了一跳。 克鲁姆老爷再度眼明手快地推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独角兽,捂着室长退避三舍,室长内牛满面的抱着头。 “我是不是秃了?”室长的声音有些颤,头皮那块儿已经没知觉了。 老爷摸摸他的头,“我不嫌弃。” 室长斯巴达了,转头凶神恶煞地指着小独角兽,“你!就是你!” 单纯的小独角兽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好奇地伸舌头舔着那截对着自个儿的食指。 湿漉漉,软乎乎。 海姆达尔被舔得心里直哆嗦,抖着手指,一个劲的咕哝,“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第733章 改善伙食 一、 两口子相信独角兽们普遍天性温顺,圣陶代尼狂霸酷帅拽的独角兽爸爸八成也是吃坏东西变异了。如此想来那座巫师村子简直就是神奇动物们的龙潭虎穴…… “它不是要跟咱们一起行动吧?”室长忐忑的说。 老爷见它那副天真烂漫舍我其谁的样子,不由得点点头。 “万一有个好歹我们的罪过就大了。”海姆达尔老烦恼的。 独角兽趋于零的出生率可以用奇葩来形容,假设这娃因为他们三长两短了……海姆达尔眼前出现记忆中那头比普通独角兽高大威猛的铁灰眼睛,以及铁灰眼睛额头上带着圈圈波纹状的凌厉凶器。海姆达尔不寒而栗。 “还是让它回去。去去去,我们不跟你玩,回去找你的同类小伙伴。”室长那动作就跟撵鸡似的,所以鸡能明白,独角兽不一定领悟得了。 小独角兽的视线随着在空中划拉的手转悠,甚至激动得掀起了蹄子,在地上跺出两只不浅的蹄印。独角兽不仅有凶器角,还有钢铁般的保命蹄,若是蹬在血肉之躯上,不死也掉层皮。 威克多不动声色地拉着海姆达尔闪离几步。 与此同时,他们已经来到禁林边。 “娃哎,你不能和我们走,我们不拐带儿童。”眼瞅着小独角兽还要跟,海姆达尔急忙用手推它。 小独角兽一扬脑袋,室长嗷的一声被角顶个正着,负伤了。 老爷又一次抱着室长退得远远的,小独角兽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玻璃心地忧伤了。 “庞洛克在不在?”海姆达尔话音未落,脑袋上顶着一片大树叶的庞洛克从树后探出头来。 “快把它带回去。”海姆达尔飞快的说。 老爷一声不吭地治好了被角顶破的皮。 小独角兽见他那么迫不及待的赶自己走,伤心得要死,顿时泪如泉涌。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独角兽这么脆弱吗?差不多年岁的四不像骚年就奔放得鸡飞狗跳,几次三番假装听不懂室长的咆哮,把室长的底线当事业在挑战,天天不要脸的勇攀高峰,糟蹋骑士楼的花花草草绝不手软。 小米的这个小伙伴让小粑粑惆怅坏了。 “你别哭……别哭啊……”海姆达尔手忙脚乱,掏出手绢又不敢往上擦,把手绢塞同样木然的庞洛克手里。 眼见着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老爷叹口气,上前抱住小独角兽的脖子,像拍孩子似的轻抚它的颈背,嘴里叽里咕噜说着海姆达尔听不懂的语言,小独角兽不一会儿就不再掉金豆子了。 “你行啊!”海姆达尔竖大拇哥。 “小孩子都一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足够重视。”威克多貌似经验丰富。 海姆达尔见小独角兽真的不哭了,放下心来。 “娃啊,刚才是我不好,我们现在要离开禁林了,外面很危险,我们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独角兽默默注视他,看得海姆达尔浑身不自在。 小独角兽来到他身前,脖子一伸,靠在他胸口不动了。 这是怎么个意思?!饶是自诩英明神武、开朗活泼的海姆达尔也转不过弯来了。 威克多眯了下眼睛,忽地灵光一闪,“你像我一样摸摸它的脖子试试。”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挽住小独角兽,右手顺着淡金色的鬃毛由上至下的抚摸,来回顺了几次,小独角兽发出绵长舒畅的低吟。 夫夫二人见它舒服地扭来扭去,不禁啼笑皆非。 居然还知道撒娇?! “等会儿要跟它爸妈好好说说,”海姆达尔一脸的忧心忡忡。“这孩子对巫师太没有防备心了,不是所有巫师都像我们这么懂得设身处地为它们着想,又那么知书达理,温柔善良。”没忘了在自己脸上贴金。 二、 小独角兽的老子是首领级领导,不是你想见就能见,想看就能看的,必须找到介绍人,换句话说得有门路。夫夫二人认识的庞洛克朋友显然不行,它连部门经理都不是,只有自家老总才能见到独角兽的老总。 室长犯愁地揪头发——幸好没真秃头。 巧的是费伦泽教授终于摆脱了贝恩的纠缠,追着他们的脚步赶到了禁林边缘。 海姆达尔大喜过望,满脸笑容地迎上去:“教授,您认识独角兽的首领吗?” 费伦泽遗憾的摇头,海姆达尔大失所望。 费伦泽教授心肠好,不忍道,“贝恩可能认识……”老实说他老纠结的,难道现在回头去找贝恩?这才从对方的滔滔不绝中挣脱出来。 “我们自己去找吧。”海姆达尔说,一脸不愿让他为难的真诚。 费伦泽犹豫片刻,“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那家伙脾气不好。” 海姆达尔无比感动,背过手去朝老爷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威克多到底厚道些,好笑的摇摇头,“您不用操心了,我们自己去。”他对费伦泽说。 “我和你们一起,我可以帮你们说话。”费伦泽自告奋勇。 “真的不用,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老爷微笑。 海姆达尔木着脸悄悄拧了下威克多后腰,怕痒的老爷差点尖叫着跳起来。 “别这样行不行,”室长苦大仇深。“衬得我像人渣一样。” 威克多拿他没办法,哄孩子似的摸摸他的脸。 “你们不用客气。”费伦泽也很坚持。 “我们想见独角兽首领是为了把它的孩子送回去,”老爷坦然的说。“小独角兽认识回去的路,所以您不用担心。” 费伦泽恍然大悟。 海姆达尔被雷劈似的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压根没想到这点。 三、 他们很快见到了老总夫人——它是出来找孩子的,独角兽老总日理万机,没功夫带孩子。 小独角兽几乎没给它娘回想的机会就兴高采烈地蹦跶过去了,独角兽妈妈还和当年一样小姑娘似的清新脱俗,不过以室长的眼光来看,四不像的娘更美貌。室长的审美素来别出心裁,估计也只有他会认为天马比独角兽长得好。 “冒昧打扰一下,”海姆达尔尝试跟老总夫人沟通。“您还记得我吗?” 独角兽妈妈起初有些迷茫,在孩子的提醒下貌似抓到了点记忆的尾巴。 “您想起来了?太好了!”海姆达尔挤出笑脸。“见到您的孩子后,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当年我寄的圣诞礼物,你们没有收到吗?” 独角兽妈妈琢磨了下,后在庞洛克的叫声中回过味来。 果然是当领导夫人的,都不用自己记事,全靠助手兜着,海姆达尔啧啧称奇。 庞洛克转眼消失,再出现时身后跟着一只同类。那只同类比一般庞洛克个大,毛色也更浓郁,手里拄着一根小棍,行动速度十分缓慢,貌似是个领导。 年长的庞洛克带来了一只盒子,这只盒子就是海姆达尔当年赠送给独角兽一家的圣诞礼物。 都过去二年多了,盒子居然还没有拆封,海姆达尔五味杂陈。 “贝恩没跟你们说这东西怎么用是吗?”海姆达尔给自己找台阶下,然后当仁不让地拿过盒子拆开。 “这是一条魔法感应项链,专门为您的孩子准备的。”海姆达尔把银色的项链套在小独角兽脖子上,独角兽妈妈很不开心地用头拱了他一下。 海姆达尔连忙解释,“您别急,这东西很管用,我不会害您孩子。”可惜越解释独角兽妈妈就越躁动,张嘴咬住那条项链,意图把它扯下来。 混乱中海姆达尔当机立断的拿出魔杖,对着金加隆大小的吊坠挥动魔杖,吊坠“嗡”的一声振动,陀螺般横向转动起来,它越转越快,最后整个腾起飞在在半空。 独角兽妈妈吓了一跳,停止了扯拽的动作。 威克多说:“这其实是一个迷你魔力探测器,巫师进入5米以内的距离都可以像这样发出警报。他当年可是花了不少心血亲手做出来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海姆达尔特别配合的苦着脸,“既然您不喜欢,我就收回去了,免得您每天看着胸闷气短。”说着扯动链子那一头,独角兽妈妈刚要松嘴,立马反应过来,这根项链的实际用途非同小可。 海姆达尔象征性的扯了扯,“您倒是松口啊,眼不见心不烦。” 独角兽妈妈豁出去的咬住不放,海姆达尔不敢真跟它较真,夸张的拉了几下没拉动,于是无奈的说:“好吧,既然您改变主意了,给孩子戴着吧。” 小独角兽一点没体会到峰回路转的剧情和室长的用心良苦,把飞舞在前方的吊坠不停甩来甩去,得了个新玩具正新鲜着呢。 独角兽妈妈纵容地看着孩子。 希望这链子质量牢靠,不会被它玩坏。 离开禁林时,海姆达尔悄悄塞了条相同的链子给他们的庞洛克朋友。 四、 小屋前,正和海格说着什么的西里斯突然转过头来,然后露出了笑容。 “总算出来了!” 夫夫二人连忙加快步伐。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您等了多久?” “没多久。”西里斯不在意的说。 海格没有吭声,他们俩进去没多久布莱克就来了……的确“没多久”。 西里斯作势要走,海姆达尔想了想,还是说:“我想先去黑湖那儿看看人鱼,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西里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极有耐心的说:“既然如此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不用,”海姆达尔说。“您先回城堡吧,我们马上就来。” 西里斯根本不搭理他,径直对威克多说:“小伙子们已经在魁地奇球场排队等着你去收拾了,别的你不用操心。” 威克多看看西里斯,又看看海姆达尔,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西里斯拍拍他的肩膀,笑得更开怀了。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夫夫二人默认了西里斯的自作主张。 五、 在前往黑湖的路上,有一阵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西里斯试图打破沉默,“开学就七年级了。” 眯着眼睛遥望远处天空的海姆达尔拉回目光,“对。” “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 “关于就业。” “大概还是国际威森加摩吧,我已经是正式职工了,毕业以后改行就前功尽弃了。” 西里斯当然知道这点,他在没话找话。 西里斯清了清嗓子,“你的成绩怎么样,还不错吧?” “老样子,魔药学依旧糟糕,天文学连蒙带猜,魔法史略有起色。” “……听上去好像不太妙。” 海姆达尔苦逼的说:“确实如此,假如我拿不到杰出校友奖章,我就是斯图鲁松家族的失败者。” “没那么严重吧?!”西里斯认为他不该给自己制造压力。 “七年级有高级巫师考核,我要报考的是冰岛魔法部举办的考核,听说冰岛的高级巫师认证去年增加了一门占卜学,我还犯愁要怎么办……” “我当年的占卜学考试都是靠蒙的。”西里斯坦白。 “魔药学成绩名列前茅的人没资格抱怨!”斯图鲁松室长羡慕嫉妒恨。 别看年轻时的西里斯不懂得适可而止,到处惹是生非,他们那一伙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但西里斯成绩还不错,魔药学在年级里也属中上等,几乎没有大的偏科。教过西里斯的弟弟雷古勒斯的斯拉格霍恩教授,对没有当成西里斯的魔药学教授一直耿耿于怀。 西里斯见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禁不住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除了瞪眼别无他法。 西里斯上前环住海姆达尔的脖子,笑眯眯的说:“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么,希望好起来得再快些,至少在我重读之前……” 西里斯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猴子后来还是没来霍格沃茨吧?”海姆达尔问。 说到这个西里斯就叹气,“我本来想让他来霍格沃茨,我愿意担负他七个学年的书费等支出,不过英国不太平,我就没再坚持下去。” “所以你劝他去了布斯巴顿?” 西里斯撇嘴,“霍格沃茨是最好的,其他学校都一样。”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既然都一样,为什么没鼓励他去德姆斯特朗?我们学校离他家那么近!舍近求远,太不明智了!您不是愿意承担他的学杂费吗?” “德姆斯特朗有什么好!冷得手指都伸不出来!连个女人都没有!”布莱克先生的企图一下就暴露了。 “我们学校有女教授。” “年轻的,有活力的,小姑娘!” “……这就是您当初上学的目的?” 西里斯咕哝一声别开眼。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问,“您想念过艾薇·马尔福吗?” “没有。”西里斯斩钉截铁。或许问得太过突兀,使他满脸不自在,没了之前的轻松。 海姆达尔认为这个答案完全在情理之中。 “应该说我对她没有概念,等我静下心来考虑,她已经把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我甚至连她的声音,她的脸都模糊了……” “对不起我不该提的。”海姆达尔说。 “不不不,我应该给你母亲一个交代,你无须道歉,要道歉的是我。”西里斯有些无所适从,在艾薇的问题上,就像他当年对待里格这个孩子一样,出乎预料,茫然无措。 “我去年到墓地去探望她,对着她的墓碑我说不出一句话。”西里斯喃喃着看向海姆达尔。“我送了一束红色的香雪兰,听说她生前十分喜欢。”这个听说八成是听卢修斯说的。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他一开口就露馅了,他根本不知道艾薇·马尔福喜欢什么花。 “这么多年就没有漂亮妞儿走进您的心中?”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沉闷的气氛顿时散去。 西里斯莞尔一笑,“漂亮妞儿?你是指摄魂怪?” “离开那以后,天南地北想必您也跑了不少,就没瞧上眼的?”单单布莱克家大少爷的身份就足够西里斯左拥右抱了。 和海姆达尔讨论这个显然不太合适,西里斯摇摇头。 “也是,”海姆达尔表示理解。“您还要顾虑哈利,相信哈利接受了就会好办很多。” “你呢?不介意吗?”西里斯脱口而出,说完就特别后悔。 “我希望您幸福。”海姆达尔说。“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人,生几个孩子,和和美美的共度一生。” 西里斯紧了紧勾住海姆达尔肩膀的胳膊,没有说话。 六、 海姆达尔捏着小钢叉对着湖面大叫,“刚才差点就扎到我了!” 湖里的人鱼乱作一团。 西里斯举着魔杖在旁保驾护航。 发生了什么? 此前二人走到湖边时迎面飞来一支破水而出的钢叉,所幸西里斯身手敏捷,一把推开海姆达尔,不然钢叉就在海姆达尔肚子上对穿了。 “把桑布叫来,我要和桑布说话,不然别指望我把钢叉还给你们。”海姆达尔站在岸上耀武扬威,表以为他是初出茅庐的白斩鸡,听说人鱼的钢叉有定额,武器飞出去必须回收,就和射出去的箭支一样。 西里斯感到十分有趣。 折腾了老半天,一干人鱼喽啰弄懂了室长的意思,又过了一会儿,传说中的桑布抵达。 海姆达尔见它打扮得与喽啰不太一样,知道这家伙升职了,从其前呼后拥的架势来看怎么也是个科级干部,混得不错嘛。 “嗨,还记得我吗?”海姆达尔挥挥手。 桑布听得懂人类的语言,经过两年的锤炼比当初更流利了。 桑布十分惊喜,黑湖人鱼虽然长的非常抱歉,好歹面部表情的喜怒哀乐较为明显,海姆达尔格外舒畅。 “你来了。”桑布的词汇量有限,使用人类的语言无法表达真实的情感,斯图鲁松室长善解人意的脑补桑布此时的内心世界是多么的欢天喜地。 “来霍格沃茨探亲,顺道来看看你们。”海姆达尔说。 桑布对他站在岸边很不解,“为什么不下来?” 海姆达尔耸耸肩,“没有经过你们的同意。” “有个事想和你说。”桑布让他下水。 “您看……”海姆达尔问西里斯。 “我能和他一起去吗?”西里斯不想被丢在岸上。 桑布显得很排斥。 “他是我父亲。”海姆达尔暗示。 海姆达尔拥有水族血统,他的父亲当然也有——桑布理所当然的“想通”了这点,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室长模棱两可的误导很成功。 西里斯则暗爽海姆达尔对自己的称呼。 二人分别施了泡头咒,头顶充满氧气的滑稽大气泡跟在桑布身后进入人鱼的地盘。 七、 桑布把二人领到了被水草包围的阴森水牢外,这里原本是水怪们关押人鱼的地方,如今基本闲置不用。海姆达尔注意到其中一只笼子里有动静,等他们游近发现是一名巫师。 西里斯和海姆达尔大吃一惊。 西里斯首先想到的是中计了,急忙朝海姆达尔靠去,并拿出魔杖摆出防御姿势。海姆达尔对人鱼的鱼品有所了解,相信它们不会这么卑鄙。 他给了西里斯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并示意他趁桑布没发现前收好魔杖,无缘无故亮出武器是一种极端挑衅行为。 西里斯迟疑片刻,收起了魔杖,但神态并未放松。 对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连串变化一无所知的桑布说:“那个人类是我们在六个日出前捕获到的。” 六个日出前?六天前? “这家伙是谁?没见过。”西里斯嘀咕。 被关在笼子里的巫师穿着完好,外面还套着一件深色斗篷,一个白人巫师,此刻闭着眼睛,不安地皱着眉头。 “他还活着?”隔着大气泡,海姆达尔的声音模模糊糊。 “我们给他吃了丸子。”桑布说。“不过他说不了话,一说话就会窒息。” “你们是怎么捉到他的?”海姆达尔纳闷。 “叉子叉到的。” “就像刚才那样?” “刚才那样?” “我们一接近黑湖就有叉子飞出来和我们打招呼。” 桑布没有想到道歉,“就是那样。” 也就是误打误撞弄下来的? 西里斯和海姆达尔猛地醒过神来,陌生人出现在霍格沃茨? 二人隔着两层泡泡对视一眼,西里斯满眼的担忧。 “能弄醒他,让他说话吗?”海姆达尔问。 “可以。”桑布又问,“你们都不认识?” “不认识。” “敌人?”人鱼也有思考能力,陌生人出现在霍格沃茨,对它们来说并非是多么振奋的好消息。 “视情况而定。” “如果是你们的敌人,这个人类能不能交给我们处理?”桑布说。 “你们要怎么处理?”海姆达尔好奇道。 “……我们偶尔也想改善伙食。”桑布意味深长的说。 西里斯二话不说把海姆达尔拉到自个儿身后。 第734章 有难同当 一、 海姆达尔回过神来,见西里斯一马当先且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不是不感动,但此刻不是回味荡漾的时候,连忙凑到西里斯耳边小声说:“您尽管放心,它们不对‘同类’出手。” 同类?西里斯大惑不解。 海姆达尔眼下没时间和他解释来龙去脉,握住他的手一紧——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西里斯似懂非懂地收回捏住魔杖的手,警惕的情绪看似松懈,实则外松内紧丝毫不敢疏忽——这是多年累积下来的战争经验。 海姆达尔一转眼,见桑布正麻利地往陌生人嘴里喂丸子,大声阻止,“等等!” 桑布纳闷地停下动作。 “这事不能草率,我们先布置一下,您能不能稍待片刻?”海姆达尔小心的说。 西里斯不太理解海姆达尔的郑重其事,不就是人鱼么,犯得着这么谨小慎微吗?布莱克先生恶心家族传统观念不假,与非纯血统巫师称兄道弟是真,可深埋在他骨子里的目中无人与生俱来,在这一点上和英国另一个贵族之家马尔福不谋而合——也就是歧视神奇动物的智商,认为它们无足挂齿。 实际上换种方式考虑这件事就会发现,没有人鱼们的“误伤”,就没有今天囚困于笼中的陌生人,自然也不会引起机缘巧合同行的西里斯的注意,更不会引发关于是否还安全的一系列担忧。 桑布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们已经许诺“存粮”的处理方式。 海姆达尔和西里斯嘀咕悄悄话。 “我在这里看着,您去斯内普教授那里要些吐真剂来。”海姆达尔建议。“或者教授还有别的特效药也一并要来,把他弄醒前做足完全准备。” 斯内普又不是开药房的,西里斯真心以为他一样都讨不出来。 “为什么问斯内普要?”布莱克先生老不满的,这不是送上门给那油腻腻奚落么。 “教授那里肯定有充足的备货。”真把教授当药房大掌柜了。 海姆达尔又道,“必须抓紧时间,我们等得了,人鱼恐怕等不了。” 西里斯的视线挪到不远处围着笼子转圈的人鱼身上,人鱼那眼神别说还真有点如饥似渴的感觉。西里斯犹豫片刻,“我们一起去。”他不认为斯内普会买自己的账。 “我打算和人鱼套套近乎,弥补这几年降温的感情。”海姆达尔说。“您见了教授就说都是我的主意,请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行个方便。” 西里斯本来就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磨蹭下去也无济于事。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我没回来以前千万别把人提前弄醒了。”西里斯不放心的嘱咐。 二、 即便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的准备,真正面对时还是差点掀翻了屋顶,布莱克先生近几年培养出来的风度在短兵相交的数分钟内化为乌有。所幸俩男人都惦记着正事,匆匆结束了依旧分不出胜负的口舌之争,赶往黑湖。 “你把东西交给我就行了,别的不用管。”西里斯十分排斥和斯内普同行。 教授从鼻子里挤出鄙夷的冷哼,“交给你?我更相信自己的手指。” 斯内普坚持前来的主要原因是担心神秘人又因为某种永远无法参透的心血来潮对自己疑神疑鬼,假如真是神秘人所为,作为神秘人手下一员大将的教授不会不知道陌生人此行的目的。 西里斯嗤笑一声,压下排山倒海的怒意,转开头假装对身边人视若无睹。 西里斯的本意是第一时间通知邓布利多,老校长偏偏不在,也无人知晓去向,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通知了凤凰社——某副校长好巧不巧也是凤凰社成员。 二人“相安无事”地来到黑湖边,海姆达尔已等候多时。 斯内普教授脑袋上顶着特别掉价的大气泡进入湖底,见到了传说中被人鱼偶然击落的倒霉蛋。 “是不是食死徒?”海姆达尔问。 所有凤凰社资深成员中,唯有斯内普对食死徒的信息掌握最详尽。 斯内普定睛打量,遗憾地摇头。教授已打入食死徒高层,平素所见都是伏地魔的左膀右臂。大魔头麾下的虾兵蟹将阿猫阿狗虽然没有一个集团军那么庞大,至少是个普通编制的团。斯内普有没有机会全接触另说,即使见了也不可能认得过来。 虾兵蟹将也没有资格获得那光荣的食死徒标记……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开始蹂躏人家的衣服,上半身没有任何发现,便迟疑地看向斯内普,“食死徒标记一般在什么地方?隐蔽点的?屁股上会有吗?” 西里斯捧腹大笑,眼前闪现食死徒们井然有序地排好队,对着神秘人撅屁股的画面。 斯内普耸着眉头隐忍的说:“通常在上半身。”生怕室长再突发奇想,果断道,“咱们开始吧!”作为副校长,教授可是自发兢兢业业的。 终于等到出场机会的桑布喂丸子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室长不由得琢磨,业务操作如此熟练,莫非平时经常给人喂丸子?! 三人一人鱼心思各异地脑补的同时,陌生人徐徐睁开眼。 斯内普见状麻利地拔开瓶塞,吐真剂哗啦啦全散进水里。斯内普十分镇定,似早有准备,拿出魔杖对着那一个个四散游走的透明气泡利落地挥动魔杖。气泡们迅速重聚成团,飞快滑入陌生人半张的嘴里,并赶在他彻底清醒前迫使他咽了下去。 两眼迷茫的陌生人陡然苏醒,惊恐万状地瞪着他们,苍白的脸色一片青紫,尤其畏惧人鱼桑布。 “你是食死徒吗?”西里斯问。 陌生人闭口不答。 西里斯又问了一遍。 对方仍然紧闭双唇。 “吐真剂失效了?”三人不禁郁闷,出师不利? 吐真剂并非万能灵药,有一套刁钻的规避方式,但他们趁这人神志不清的时候灌药,照理药效应该起作用了才是。 海姆达尔又观察片刻,用德语说:“你听不懂英语?” 陌生人竟开口了,用的也是德语,“不懂。” 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外国人。 “神秘人狗急跳墙了?领悟到外国巫师比那帮食死徒更有办事效率?”西里斯发动了他的想象力。 这也不是不可能,另二人没有吱声。 继续由海姆达尔负责问询,“你是食死徒吗?” “不是。” “为什么来霍格沃茨?” “来见塔尔努夫。” “塔尔努夫是谁?” “塔尔努夫是负责与我接头的人。” “塔尔努夫是食死徒吗?” “我不知道。” “塔尔努夫在霍格沃茨?” “在霍格沃茨。” “什么地方?” “禁林。” 海姆达尔惊讶地眨巴眼睛,同样听懂了对方语言的另二人亦是一脸震惊。 “问问他接头后要做什么。”斯内普说。 海姆达尔把问题讲给陌生人听,陌生人回答,“见机行事。” “具体点。”海姆达尔说。 陌生人满脸纠结,“……我只是听命行事,我不知道。” 海姆达尔决定换种方式,“你原来与塔尔努夫接触过吗?” “没有。” “对方认得出你吗?” “见了就知道了。” “你效忠谁?”海姆达尔问。 陌生人五官扭曲,似在抵抗吐真剂对他控制力的侵蚀,可惜在药效发挥的当下,此举不过是消耗体力的负隅顽抗。 在海姆达尔好整以暇的注视中,陌生人满脸灰败的说:“……布朗先生。” 斯图鲁松室长皮笑肉不笑地逼问,“路德维格·布朗?” 感觉那一瞬间仿佛被生吞活剥的陌生人畏惧地胡乱点头:“是、是的。” 香蕉你个芭乐!室长在心里破口大骂,死不透的布朗教授是蚊子星人吧,哪里都要插一脚! “亨利·德瑞……”陌生人又支支吾吾的说。 亨利·德瑞又是哪根葱?他怎么效忠两个人?! 有了某种猜测的室长立马鄙视的说:“太不检点了!” 三、 蚊子星人路德维格·布朗教授此时此刻有些意兴阑珊,手下一部分乔装成圣徒的人手被亨利·德瑞收买,已倒戈向那老家伙,不再诚心为自己卖命——这在布朗的预料之中,德瑞别的本事没有,挖人墙角的手段轻车熟路,让布朗上心的是另一件事,那举棋不定的墙头草女巫歌唱家忽然人间蒸发了,虽然他没有花心思去找,但这样的结果实在出人意料,就像唱歌唱到高潮部分突然哑了嗓子,让听歌之人的情绪一落千丈。 这么干脆利落地卷铺盖跑路不像那女人的风格,爱慕虚荣,享受惯了众人的喝彩和掌声,并沉溺于此无法自拔,怎么可能轻易舍下来之不易的风光,去过隐姓埋名的生活?布朗认为对此女的分析没有出错,因而有些想不透她的不辞而别。 “如果她真的逃跑了,说明还有点脑子,不枉我费心把她捧成家喻户晓的歌唱家。”布朗对给他倒茶的绿袍男人说。 男人一声不吭,静立在旁。 “克鲁姆家的小少爷最近有什么动向?”布朗不怎么在意的问。 “听说克鲁姆家的老夫人从古灵阁里转出了一大笔资金。”男人毕恭毕敬的回答。 “哦?”布朗放下杯子,听口气好像有了兴趣,表情却压根不是那么回事,不无讽刺道,“装傻卖乖了那么长时间,总算有点回报了,不然我都替他不值。” 男人又道,“克鲁姆家的这位小少爷似乎企图插手生意上的事,老夫人没有答应,以各种理由搪塞。” 布朗冷笑,“那笔钱让他蠢蠢欲动了?以为克鲁姆家的那个老太婆是个老糊涂,”说到这里布朗话锋一转,“你说亨利·德瑞挖空心思把他弄去克鲁姆家为了什么?为了钱?他弄那么多钱做什么?” 男人默不作声。 布朗根本没要他答话,径直琢磨,照旧想不出所以然来,又丢开了。 “斯图鲁松家的少爷现在在做什么?”布朗百无聊赖的问。 “还没有收到相关消息。”男人低声道。 布朗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我最近变得好说话了?” 男人的头更低了,“请您原谅,我们以为……” “不能养成自以为是的习惯。”布朗貌似善解人意的说。 男人后背开始冒冷汗,嘴里一个劲的说:“请原谅。” 这个时候,猫头鹰叩响了窗户。 五分钟以后,男人拿着书信回到房中,布朗正在闭目假寐,听到脚步声没有睁开眼。 “教授,与英国接触的巫师说那边有动静了,我们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偷偷潜入了霍格沃茨,想必现在已经和那边接头了。”男人弯腰轻声说。 “去的是谁?” “波莱。” 布朗意味不明地嗤笑。 男人不解。 “德瑞先生看来是要闹一场大的啊。” 男人心里一动,“您是说……” “这个波莱是我借给德瑞的人手之一,半年没送回只言片语了,可能不记得我当初的叮嘱,已经投靠了德瑞。”布朗睁开眼。“去看看波莱要做什么,不要打草惊蛇,就以德瑞的名义接近。” 还没搞明白克鲁姆家的是非,布朗目前还不打算和得寸进尺的德瑞撕破脸。 男人点点头,看了眼书信,道,“信上还说,斯图鲁松家的少爷目前就在霍格沃茨。” 布朗默然,而后似笑非笑的说:“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他?!” 四、 远远瞧见罗恩跃跃欲试地说着什么,其他人在他的滔滔不绝中木然地干瞪眼,一句话都插不上。 “是斯图鲁松!”赫敏佯装兴高采烈地用力拍了下罗恩的肩膀。 大家纷纷松了口气,感谢梅林罗恩终于闭上了嘴。 海姆达尔快步走去——上岸后他就与斯内普和西里斯分别了,二人回城堡,他朝魁地奇球场移动。 哈利惊喜地看着他走向自己,并在他的带动下学他那样张开臂膀,二人在一片笑语声中拥抱在一起。 “很高兴见到你,里格。”哈利咧嘴大笑。 “我也是。”海姆达尔捶了下他的肩膀,后者捂住胸口做倒地状。 大家被他的戏剧性逗乐,七嘴八舌的揭穿他的手捂错了地方。 海姆达尔勾住老爷的脖子,在他嘴上用力啃了一下,并在骚年们不怀好意的嘘声中坦然地飞了几个耀武扬威的眼神,弄得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们有多久没这么快活了?每次一想到食死徒在外面……嗷嗷嗷……”罗恩捂着腰哀嚎,偷袭的赫敏无辜地回视。 赫敏的手速很快了,但架不住罗恩的大嗓门,气氛顿时急转直下。 大家忐忑不安地收起笑脸。 赫敏狠狠白了罗恩一眼,罗恩尴尬的摸摸鼻子,好吧,是他的错,刚才赢球了,他得意忘形了。 海姆达尔一手抓住老公的手,一手勾住垂头不语的哈利的脖子,大声道,“走快点,我都饿得没知觉了!” 浅浅的笑容重新绽放在哈利的脸上。 五、 “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等邓布利多教授回来后再商议。”自从听到有个陌生人成功混入霍格沃茨后,麦格教授就愁眉不展。 “时间不等人。”西里斯主张立刻行动。“今天晚上9点是碰头的最后期限,我们可能会错失十分重要的信息。” 斯内普不发一言,沉着眉眼。 哈利一头雾水地来回张望。 随丈夫一同赶来的韦斯莱夫人察觉到他的举动,对他安抚一笑,尽管大家都说应该让哈利参与讨论,可她还是不赞同让孩子接触这些,哈利还那么年轻…… “里格呢?”西里斯东张西望。 “他们在厨房找东西吃。”斯内普说。 “他们?” “他和克鲁姆。”若照以往,斯内普肯定抓紧时间嘲弄对方的“弱智”,眼下他心事重重,没功夫斗嘴。 “为什么不让他参与我们的讨论?”西里斯问。 斯内普瞥了他一眼。 倚在墙边的穆迪顿了顿手里的拐杖,不客气的说:“这里是凤凰社的讨论,为什么让外人参加?” “和湖底的陌生人直接接触的是里格,你不是想问些问题么,”西里斯说。“以里格的智慧足以应付所有不切实际的假设。”穆迪神经质的小心谨慎是出了名的。 “他不是凤凰社成员!”穆迪固执己见。 “当初里格和波特从伏地魔手中逃脱回来,你就应该说这句话了。”斯内普满脸讥诮地冷笑。 穆迪成功压制住由斯内普的小挑衅勾起的怒火,他生硬地拔开小酒瓶的盖子,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然后粗鲁地抹嘴巴,“你们为什么不让他加入凤凰社,我认为这个主意非常好。” 诡异的是相看两相厌至今的西里斯和斯内普破天荒地在这件事上看法一致,让里格远离这一切,相信善解人意的里格会认同他们的看法。 可惜两位男士过于乐观,里格没有答应,恰恰相反,在今天这件事上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性。 填饱了肚子的斯图鲁松室长带着老公摸到了斯内普的办公室,并当着大家的面自告奋勇愿前往一试。 “里格,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好脾气的莱姆斯·卢平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我没有捣乱。”海姆达尔说。 “我不同意!”西里斯强硬地说。 斯内普这回也没和他唱反调。 “你们不用担心,”海姆达尔试图让他们放轻松。“这种事我不是第一次接触,斯内普教授也是知道的,我的工作偶尔需要我涉足某些非常领域,所以我是有经验的。”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解释适得其反了。 斯内普知道是一码事,明知危险还把人往里送那就是另一码事了,教授听他把自己拿出来当借口,原就阴云密布的心情更不美丽了。 “国际威森加摩没钱招聘成年人吗?让孩子干这么危险的事!”韦斯莱夫人张口结舌,在她心里这群小一辈的永远都是孩子。 她的指控获得了在场大多数成年人的赞同——大家都以为海姆达尔在IW就是坐办公室的脑力劳动者,只有穆迪不以为然,战争没有年龄和性别,听了海姆达尔的话,穆迪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 西里斯想到还有一个努力方式,“克鲁姆,你也说点什么!” 斯图鲁松室长嚣张的说:“您不用白费力气了,威克多不会和我对着干。”说得老爷好似对他言听计从,俯首帖耳一样。 西里斯不相信,没想到威克多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不由得大怒,暗骂老爷没出息夫纲不振! 老爷没给室长没完没了得瑟下去的机会,淡淡的说:“在这件事上我不和你对着干。” 室长的笑容一僵,随即安慰自己,没关系,来日方长,往后再接再厉。 “为什么?!”卢平感到不可思议。“你不担心里格的安危吗?” “担心。”威克多说。 “那……” “威克多会和我一起去,要危险咱们一起危险。”海姆达尔一脸的羞射,刺探敌方动向这么有气质的工作,他们夫夫二人再合适不过了。 不知是被他同生共死的说法震慑了,还是被他的表情恶心到了,房间内安静了数秒。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这件事就这样了。”室长无耻地趁大家没回过神的时候画下圆滚滚的句号。 事关路德维格·布朗,斯图鲁松审判员决不轻易放过。 二人出了斯内普的办公室,凤凰社的成员们还在你一言我一眼地争论不休。西里斯迭声在他们身后强调,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海姆达尔这边答应得好好的,一转身就琢磨开了。 “亨利·德瑞……”海姆达尔小声嘀咕。“没听说过……” 耳尖的威克多捕捉到这个名字,“怎么突然说起亨利·德瑞了?” 海姆达尔诧异的问,“你认识这个人?” “他是裁判理事会的裁判长之一,在我们那儿是老资格了。”威克多想起什么。“你还记得维力·丹勒吗?德瑞是他现在的巴结对象。” “丹勒?那他混得怎么样?有起色吗?”老爷若不提,他都快忘了这号人物了。 “成绩平平,魁地奇这行自己不努力,背靠再大的树也没用,成绩做不了假。” 魁地奇和治疗师?海姆达尔又愁得揪头发了,赶脚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如果这个德瑞就是那个德瑞,我怎么觉得丹勒凶多吉少呢?”海姆达尔嘟囔。近墨者黑嘛,和布朗那个变态有瓜葛,八成是一个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老变态。 威克多耸耸肩,完全不把丹勒的死活放在心上。 六、 既然是布朗的人手,那么就不用穿黑袍戴面具假扮食死徒了。 在海姆达尔的提议下,二人迅速赶回霍格莫德村,来到德维斯-班斯商店。 海姆达尔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大声问,“师兄,你还有圣徒的袍子和斗篷吗?发两套给我们!” 跟在他身后慢吞吞挪进来的老爷听了他兴高采烈的嚎叫后越发蛋疼了。 第735章 记忆球 一、 也许格林德沃什么都没想,眼神也谦虚谨慎,以己度人的克鲁姆老爷的仇恨值却莫名地蹭蹭往上涨,面对送到眼前的两套标准款圣徒制服,那鄙视,那厌恶,那翻江倒海的嫌弃,不加掩饰,通俗易懂。 斯图鲁松室长换得麻利,情绪上也没什么不乐意,老爷的玻璃心被刺痛,小脸儿黑如锅底,鲜明地逆反了。 你好歹犹豫一下,迟疑一下,顾虑一下呢?!威克多赌气的想。 换完了袍子的海姆达尔回头一瞧,嗬,好大一张黑脸,又见他瞪着那套制服目露凶光,很快琢磨过来了。 “不过是两件道具,我都不介意,”海姆达尔笑眯眯地围着老爷转了一圈。“别担心,就算这丑了吧唧的衣服把你的五官挡得严严实实,光看背影也知道是一个帅哥,不会白白埋没了你的花容月貌。” 某师兄也翻江倒海了,通过贬低圣徒来博取心上人一笑?!不带这样埋汰的!更可恶的是还当着他的面! 被这么乱七八糟一搅合,再加上室长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再大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在海姆达尔的殷勤伺候下,威克多脱下外袍,心情复杂地穿上圣徒制服。谁会想到他居然有穿着圣徒袍子跑出去招摇撞骗的一天?!斯图鲁松室长果然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天赋! “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海姆达尔看似谨慎地询问格林德沃。 “注意事项?” “就是接头暗号,让人无法察觉的特殊口令,圣徒之间用来相互传递消息的咒语、方法等等,介绍得越详细越好。”一副潜心求教、孜孜不倦的样子。 “你一个假扮假圣徒的探子,不用那么讲究吧?”格林德沃轻描淡写的说。“即使把你说的这些全弄懂了,也用不上。” 今天用不上,还有以后呢!面对格林德沃四两拨千斤,早有准备的海姆达尔没觉得太失望,要是老菜皮连这点心理防线都没有,也不会纵横欧罗巴几十年了。 “布朗的人有点本事。”格林德沃说。 海姆达尔之前已向他简单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听说神秘人都没找到进入霍格沃茨的方法。”海姆达尔轻声说。“我曾经掌握到布朗与神秘人似乎有联系,万一他们至今仍在联手,下一波进入霍格沃茨的很有可能是食死徒。” 以海姆达尔对布朗了解,这人对登高一呼、君临天下没兴趣,他的兴趣爱好就是在他心血来潮的时候,在他想要关注的范围内兴风作浪。这个范围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件事,也许是一个物件,从他处心积虑准备数年就为了给看穿了他内在本质的恩师抹黑的举动来分析,布朗是个不受拘束、随心所欲且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人。 如果布朗目前的“心血来潮”就是和黑魔王勾搭一块作奸犯科,这个事就变得迫在眉睫了。室长并不清楚,布朗教授眼下的“真爱”是就是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这种人可不好对付。”格林德沃沉声道。 海姆达尔忽而视线发虚,“说到不受拘束,随心所欲,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呢?好像曾经有一个因为频频触犯校规、操作危险实验且屡教不改,后被学校赶走的师兄似乎也是这么个性子啊。这位校友多年前在欧洲大陆称王称霸好一阵,可惜最后功败垂成,据说日子混得很不如意,”海姆达尔四处游走的目光落到了格林德沃脸上,一脸真诚的问,“师兄对这个人还有印象吗?” 格林德沃笑而不语。 老爷正默默暗爽的时候,外面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三人同时看向门口,少顷,有人推门而入,来者是凤凰社众人遍寻不到的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拎着一只小包走进来,另一只手上还举着一本本子。进门后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对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微微一点头,还有一人貌似没看见,转眼又把注意力放在手中花花绿绿的册子上。 这俩人果然有JQ……室长对自己的远见卓识无比自豪。 “南瓜汁?”格林德沃说。 “哦,”邓布利多说。“我在蜂蜜公爵买了新口味的果子露,大家尝尝。”话音刚落,格林德沃的那位不爱开口的追随者捧着一只托盘走进屋内,把东西放下后迅速退了出去。 格林德沃仍然喝着他的火焰威士忌,对托盘内的杯子视而不见。 邓布利多不以为然,热情地招呼COSPLAY中的夫夫二人。 “快尝尝。” 二人在他的注视下拿起喝了,邓布利多笑眯眯的说:“味道很不错吧,百香果加无花果味。”他自己也喝了,舒服地眯起眼睛。 老实说味有点怪,不像百香果加无花果。威克多盯着杯子里颜色诡异的液体默不作声。 “这个真好喝!” 老爷大吃一惊,飞快看向一脸满足的室长。 好喝?!开什么玩笑! 邓布利多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喜悦与温和的光芒。 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对威克多说:“我们走的时候去蜂蜜公爵带点回去?”家里的娃说不定也喜欢,到时候多买几样。 米奥尼尔会不会喜欢老爷不敢保证,威克多表面从容地点头,下一秒不着痕迹地放下了杯子。 海姆达尔又注意到邓布利多手里的册子,“封面上的鞋子真好看。”他又有新奇发现了。 “我更喜欢这一页的编织袜子。”校长先生把册子翻到某一页。“这几件斗篷也很不错,还有这顶有亮片和皱褶的巫师帽。” 邓布利多每说一样海姆达尔就跟着点头,一老一小眼光一致见解吻合,整个交谈过程酣畅淋漓,就差手拉手互为知己了。 目前仍然占据找球手世界第一排位,眼神特别好使克鲁姆老爷痛苦地别开头,正巧与有些无可奈何的格林德沃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二人心有灵犀地看懂了对方的内心世界。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老爷脸色一沉,与老菜皮心灵相通让他特别有罪恶感。 老菜皮咧嘴一笑,晃着手里的杯子,“要不要来点?” 威克多沉默片刻,“……要。”他现在很需要压惊。 二、 “你为什么不和邓布利多教授说这件事?”威克多问。 直到他们离开霍格莫德村,海姆达尔都没把湖底陌生人的事情透露给邓布利多。 “也许他已经知道了,何必多此一举。”海姆达尔说。“那人乔装的是圣徒,不是食死徒,又牵扯上路德维格·布朗,没必要大惊小怪。” 在霍格沃茨发现的人,还不许人家校长关注一下?威克多好笑的想。 海姆达尔又道,“他们凤凰社有凤凰社的办事方法,有他们自己的人脉;我是IW的人,布朗的案子悬而未决,再加上我们的宝贝过去遭得罪……我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我也不想把事情复杂化。” 他不想惊动黑魔王的喽啰,更不愿因而引起黑魔王的注意,好歹他在黑魔王那里是记了名的,就算黑魔王整日案牍劳形或者指挥他的虾兵蟹将四处为非作歹,难保不会某天突然想起曾有个在他眼皮底下溜之大吉的小巫师,从而被拉高了仇恨值。瞧瞧哈利就知道,被黑魔王逆反上有多么可怕。 他们飞至禁林边缘,根据陌生人的描述判断方位,对了下记在本子上的前进路线。海姆达尔拿出专门给自家人做的魔力探测器挂在手腕上,老爷从他手里接过另一只挂手腕上。二人相互整理对方身上的圣徒斗篷,走进森林。 三、 二人来到传说中的碰头地点,海姆达尔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太阳西沉,禁林内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分别点亮了荧光闪烁,静静等候。 半小时过去后,海姆达尔小声说:“难道那陌生人没交待完?我疏漏了接头暗号?” 威克多警惕地扫视四周,“再看看。” 禁林的夜晚并不静谧,掩盖在宁和表象下的是暗潮汹涌的物竞天择。 二人背靠背坐下来。 “我想到在禁林拼命跑路的那一次。”海姆达尔说。 “躲狼人那回?”威克多问。 “嗯,吓得屁滚尿流。”海姆达尔自嘲。 “活该!”老爷毫不怜香惜玉。 海姆达尔瘪瘪嘴,四十五度角天马行空,“这个叫塔尔努夫的会不会就是狼人?” “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老爷拒绝搭理这么自虐的假设。 “切!”海姆达尔心高气傲的扬起下巴。“狼人怎么了,咱现在也是狼人之友了!” 威克多嗤笑,“自封的?” 室长老不开心的,“自封怎么了,这是事实。” “和彼得称兄道弟就叫狼人之友?彼得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狼人,无论心智还是野性都能做到自我驾驭,不能跟通常意义上凶残成性、无法自控的狼人相提并论。”老爷的言下之意很明确,亲爱滴,做人表太天真。 就在室长绞尽脑汁准备反驳,不远处隐约闪现人影,光影在幽深的背景中若隐若现,二人手腕上的魔法器物不约而同地嗡嗡转动,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不由自主地防备起来,二人迅速爬起来站直。 过了一会儿,来人走到他们面前,没有躲躲闪闪,也没有趾高气扬,平静得就像在公园里见到了俩问路的陌生人。 在荧光闪烁的映照下,海姆达尔看清对方的脸。正值壮年的男性巫师,头发却花白一片,憔悴的五官透着几许不符合年龄的苍老。他衣衫褴褛,貌不惊人,浅栗色的头发凌乱油腻。 “塔尔努夫?”海姆达尔学那陌生人的腔调,说着带有口音的英语。 “是我。”塔尔努夫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怠工情绪十分明显,这让夫夫二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海姆达尔暗暗着急该怎么延伸话题带入重点,此前陌生人对这次的潜行任务一问三不知,海姆达尔生怕过度发挥会适得其反。 “那件事怎么样了?”威克多忽然说话,老爷的欧陆式英语讲的非常地道,想偏法国口音就能偏法国口音,想换成德国式英语照样手到擒来,切换自如。 塔尔努夫盯了老爷一眼。这一动作令海姆达尔的嗓子眼都发紧了,斗篷的遮掩下,老爷也提心吊胆着。 塔尔努夫耸耸肩,“失败了。” “什么?”海姆达尔猛地回过神来,换上一副震怒的口吻,“什么叫失败了?!” 泥煤哦!室长在心里鬼哭狼嚎,到底是神马事啊啊啊啊啊! “我尝试使用各种方法潜入霍格沃茨城堡,都以失败告终。” “进不去?”海姆达尔只能通过这些干巴巴的试探承上启下,试图开发出有用的信息。 “进不去。”塔尔努夫一点都不知道急他人之所急,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欠扁样。“我连前厅都进不去,别说上北塔拿东西了。” 北塔?拿东西? 海姆达尔含混的说:“那东西十分重要……” “我知道。”塔尔努夫烦躁地抓头发。“如果不是为了偿还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不会还留在这个是非之地,更不会答应帮助你们从特里劳妮那里偷出记忆球。可进不去就是进不去!你们回去告诉亨利·德瑞,就说我塔尔努夫欠他的人情不会忘记,可这事超出了我的能力,实在爱莫能助。” 亨利·德瑞?不是布朗?啊,对了,陌生人很不检点地给自己找了两个效忠对象,也就是说霍格沃茨的这件事与布朗无关?不不不,也许布朗也参与了,但不是主要策划人。 凡涉嫌到路德维格·布朗,斯图鲁松审判员不由自主地疑神疑鬼。 见海姆达尔长久不答话,塔尔努夫紧张起来——他脑补到了杀人灭口之类的可怕后果,为自己的口无遮拦懊悔不已。 威克多说:“我们会把你的话转达回去。” 塔尔努夫松了口气,苍白的脸色略有缓和。 “多谢。”他说。 “……特里劳妮的记忆球。”海姆达尔在塔尔努夫转身的同一时刻突然发问。 塔尔努夫步伐一僵,苦笑着转过来,“这点我可以肯定,那东西肯定还在北塔,特里劳妮不喜欢出门,自打在霍格沃茨安家以来非到万不得已连霍格莫德村她都不去。她的东西当初带进来多少,现在还留下多少。” 特里劳妮家的人普遍生活窘迫,居无定所,在亨利·德瑞打她的主意前,不曾有人对她寒酸的随身物品感兴趣。 “你走吧。”海姆达尔言简意赅。 塔尔努夫如蒙大赦,感恩戴德地叨叨着匆匆离去——害怕他们改变主意。 二人离开禁林。 “你好像很失望。”威克多琢磨室长那纠结的面部表情。 “我原本想若碰上个十恶不赦之徒,咱们可以联手把人拿下,回去以后领积分。”室长实际上一直惦记着彼得偷偷告诉他的积分换职位的策略。“可这家伙比我们还怕惹麻烦,你也看见了,跑路的时候多麻利,不愧是狼人。” 没错,狼人,这是海姆达尔的判断,那位塔尔努夫八成是居住在禁林中的狼人之一,从他的言论中可以看出,禁林的狼人已经迁走了。是否出于自愿尚不得而知。 “那家伙虽然有作奸犯科的意识和行为,但没有得手,为人比较仗义,看那意思是不得已而为之。”海姆达尔叹气。“算了,饶他一回。我们不是英国魔法部巫师警察部队的巡逻员,对这种偷鸡摸狗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吧,人家现在忙着与恶势力作斗争,说不定还怪我们多管闲事。” 威克多见他佯装有容乃大,不由得笑了起来。 “唉,亏我们如此劳师动众,”海姆达尔扇扇宽大的斗篷袖子。“说不定穿着自己的衣服对方也不会花心思去琢磨,那人根本不想蹚浑水。” 威克多扬眉,“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你很失落,本来想大显身手,回去以后就有了吹嘘夸耀的资本,没想到事与愿违。”所以在这里絮絮叨叨,嘀嘀咕咕。 室长眉角一抽,含含糊糊的说:“世界和平,世界和平。” 老爷哼了一声。 室长连忙狗腿地抱住人家的胳膊,嘟着嘴巴在人家脸上小鸡啄米,“亲爱的,我们回家吧,我想家想儿子了。” 四、 二人在城堡门口分道扬镳,威克多前往斯内普的办公室,告知今晚的接头经过;海姆达尔转去北塔,再次走进占卜学课堂。 西比尔·特里劳妮教授坐在铺着粉紫色桌布的木台后,身后是彩色石头串成的装饰珠帘,身前是泛着莹莹光泽的水晶球,教授的脸在忽明忽灭中显得格外高深莫测——神棍气质再度扑面而来。 室长对占卜学特别看不上眼,不是他鄙视占卜的随性,而是因为他缺乏想象力,据说想象力贫乏的学生通常过不了操作测试,看茶叶渣,看手相,看水晶球,那都是建立在想象力的基础上。室长的想象力偏偏在这方面总是接触不良。 “晚上好,教授,我又来打扰您了。”海姆达尔站定片刻,朝她走去。 “我知道你会来。”特里劳妮教授心平气和的说,看那淡定的模样貌似还没有开酒瓶。 海姆达尔表示喜闻乐见,搞占卜这个业务的人若借着酒意胡言乱语,说出好话也就算了,万一来点叵测的预兆,即便不相信也是平白给自己添堵,看见她神志清楚真是太好了。 “水晶球告诉您的?”海姆达尔不当回事的说。 “不,”特里劳妮教授一翻手,茶杯口对准海姆达尔。“茶叶渣告诉我的。” 海姆达尔拿过那杯子瞧了半天,“看上去……” 特里劳妮鼓励地点点头。 “一个举着算盘的妖精?” 特里劳妮大叫着跳起来,挥舞着两只手,仿佛在空气中抓取思想的脉络。 “发动你的想象力!”她的拖腔让人鸡皮疙瘩直掉。 海姆达尔硬着头皮瞎猜,“一只鸟?” 特里劳妮眼睛一亮,热切地盯着他不放,“还有呢?” 真的是鸟?! 海姆达尔故作深沉地眯眼打量杯底,“展翅的鸟,代表了希望、变化和转机?”为毛这话脱口而出?好像那时候在学校,修了占卜学的卡罗总把这话挂在嘴边,据说德校的占卜学教授特爱听这个。 特里劳妮激动地满脸通红,她围着海姆达尔转圈,嘴里念念有词,这突如其来的大招可把海姆达尔吓了一跳,咋了咋了,她这是举行什么仪式? 在海姆达尔的忐忑中“仪式”很快结束。 “斯图鲁松,”特里劳妮教授欣慰的说。“你的占卜学成绩在德姆斯特朗一定名列前茅。” 海姆达尔摇头,教授一脸“你别谦虚我都知道”的表情。 果然是神棍!海姆达尔心想,八成他误打误撞蒙对了特里劳妮教授的内心所想。这样就能的高分?下学年他一定积极学习占卜学,说不定能成一代忽悠大神棍!经过这件事,室长对占卜学的印象越发一落千丈了。 “斯图鲁松,你来找我为了什么?”特里劳妮貌似想起什么。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她不是号称知道吗?这么颠三倒四真的不要紧吗?还是说她其实已经喝醉了? 在特里劳妮教授坦然又茫然的注视中,海姆达尔果断敲响退堂鼓。 “没什么事,就是来和您道别,我们要回去了。”海姆达尔说。 特里劳妮微笑着点头,“再见。” 不知道为毛,室长胸闷了。 “……再见。”海姆达尔摸着脑袋走向绳梯。 “等等,等等!”特里劳妮教授大喝一声。“我差点忘了!”说着冲到柜子前翻箱倒柜。“瞧我这记性,忘了就糟了!” 老实说海姆达尔有点悚,这位教授太能出其不意了,说起话来跳跃性极大,非他这等凡夫俗子能够领略,他有点HOLD不住。 “找到了……”特里劳妮教授嘟囔了一句,拿着一只小盒子走到海姆达尔面前。 “这个交给你。”特里劳妮手一伸,把雕刻着鸢尾花的深褐色木盒塞进海姆达尔手里。 盒子有成年人手掌那么大,方方正正,保存得不是很好,表面磨损掉色严重。 “这是……”海姆达尔迷糊的问。 他不认为特里劳妮是那种深谙人情来往艺术的巫师。 “奶奶让我交给你的。”特里劳妮说。 “您奶奶是……” “她已经不在了。” “我认识她?”海姆达尔更迷糊了。 “应该不认识,她在我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那这个?”海姆达尔举起盒子。 “这个盒子是祖传的,奶奶也是她的奶奶嘱咐她保存下来,奶奶的奶奶和奶奶说,一定要奶奶设法把盒子交到你手上。” 这一串奶奶差点把室长绕晕了。 “为什么?”海姆达尔大惑不解。“您的奶奶,以及您奶奶的奶奶为什么要给我这个盒子?”最重要的是她们怎么知道将来有个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巫师会出现在她们后代的生命中? “卡珊德拉奶奶交代下来的。”特里劳妮教授斩钉截铁。 卡珊德拉?卡珊德拉·特里劳妮? 特里劳妮教授又说:“卡珊德拉奶奶那时候答应戈尔达娜·扬库洛夫斯卡·克鲁姆销毁所有的记忆球,但她还是偷偷留下了一个,并嘱咐后代交到你手里。到了我这一代,终于完成了任务。”特里劳妮教授一脸的如释重负。 戈尔达娜·扬库洛夫斯卡·克鲁姆?!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莫非是…… 卧槽!卧槽!卧槽!!!室长不蛋定了。这才是传说中的终极大神棍,不不,高端大预言家! “我会保密的。”海姆达尔好不容易平稳住了惊涛骇浪般的思绪,以及纷至沓来的各种猜测,抬眼保证。 特里劳妮教授好半天才想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这事若透露出去,极有可能影响到卡珊德拉享誉国际的伟大声誉。 “谢谢。”特里劳妮教授微笑。 第736章 打包 一、 【亨利·德瑞?】 “对。” 壁炉那头的彼得沉吟道,【这名字有点耳熟。】 海姆达尔故意大惊小怪的说:“你居然觉得耳熟?!”这家伙大多时候只靠气味辨别人,眼睛的功能什么时候丰富起来了? 彼得没察觉出海姆达尔的异样,兀自陷入沉思。 【我真觉得耳熟。】彼得自己也很困惑,无论他怎么回忆,名字和人脸都对不上,也就是说他完全记不起对方的长相。 见他这样海姆达尔吐出一口气,这才对嘛——室长差点就脑补到复方汤剂,布朗逆袭这类阴谋上去了。 陪在海姆达尔身侧的威克多忽然说:“今年关于魁地奇的博彩业增设了几个新项目,其中就有以裁判为主的投注,亨利·德瑞从年初起就是大热门,据说他有望成为下一任裁判理事会的秘书长。” IW内除了国际巫师联合会首席巫师以及各大部门的领头羊以外,唯有裁判理事会秘书长一职的更替最牵动人心。这事从去年年底喧嚣到现在,群众们尤其是广大赌友的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 【我想起来了!】彼得大叫。【我在亨利·德瑞身上下过注,他让我赚了17个金加隆。】“只有17个?!”海姆达尔叫开就发觉不对,连忙摆出义愤填膺的谴责模样,貌似痛心疾首的说:“你可是警察分队的希望,我们IW寄予厚望的栋梁,怎么能自甘堕落,参与什么赌博!” 彼得不为所动的挖挖鼻孔,【最新一轮的下注三天前结束 ,我也帮你投了。】海姆达尔转过头来对威克多说:“这小伙子大有前途,大有前途啊!” 克鲁姆老爷一脸木然。 室长兴高采烈的丢出一串问题,“内容是什么?赔率多少?什么时候开奖?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可以……” 敢情他还惦记上了?眉眼阴沉的老爷表示坚决抵制任何陋习的渗透。老爷大声咳嗽,刻意尖锐到壁炉两头正兴致勃勃的俩小青年顿时缩脖子噤声。 “下不为例。”老爷冷冰冰的斜了他们两眼。 泰山压顶、不容置疑的气势令俩小青年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威克多满意地嗯了一声。 如此一来,俩小青年也顾不上追问老爷为毛对博彩业如此洞若观火。 “亨利·德瑞……”斯图鲁松室长尝试打破沉默。 【对对对,德瑞,】在演技上彼得永远都透着几分生涩。【德瑞……嗯,德瑞……德瑞怎么了?】彼得茫然极了。 在威克多似笑非笑的注视中,海姆达尔清清嗓子,“帮我查查他最近有什么动作,”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干脆把他的一整套资料全拿来吧。” 【没问题。】彼得答应得很痛快,个人履历啥的以他的工作很容易到手。 【里格,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就回。为什么问这个?” 【我今天就没吃饱。】彼得苦大仇深。 “……找间能赊账的店,我回去以后替你垫付。”马上不放心的强调,“咱们说好了,只是垫付。” 【亲爱的你真是太好了!】彼得喜极而泣,谄媚地拍夫夫二人的马屁,【你们就是我的衣食父母!】老爷冷艳滴说:“我没那么大的儿子。” 室长:“……” 直到哈利一脸喜气地来叫他们,三人结束了谈话,夫夫二人离开斯内普的房间——副校长借出了房间内的壁炉。海姆达尔与彼得的联系采用的是警察总队内部的飞路网,即便英国魔法部侦测到也无权干涉。 二、 在西里斯等人的热情挽留下,夫夫二人推迟了返回时间,决定和众人再聚一聚。他们把聚会地点设在格里莫广场,接到消息马不停蹄地冲向霍格沃茨的卢修斯扑了个空,听了斯内普的口信后特没有气质地磨了磨牙。 马尔福老爷清醒地认识到这是布莱克的幼稚把戏,一边在心里暗骂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纯血统之耻简单庸俗的思维方式,一边匆匆掉头赶往最新更新的地址。 好在布莱克耍弄归耍弄,没敢真的让马尔福老爷吃闭门羹。受到了外甥热情欢迎的舅舅不着痕迹地朝西里斯飞了个不可一世的冷眼,进而得意洋洋的想布莱克准是嫉妒他和里格更亲密,所以才设法阻挠他们见面。 头脑简单,不可理喻,舅舅从鼻子里挤出轻蔑的冷哼。 “您感冒了吗?”海姆达尔打量卢修斯的气色。 卢修斯见他这么关心自己,大为感动,赶忙神采奕奕、风度翩翩地摆造型,展示他强悍地身体素质,以及习惯性地话里话外暗示马尔福家的人从不感冒。 海姆达尔挠挠脸,马尔福家的人跟超人似的,“从不”还真多,不过没事就好。 “父亲。”与哈利等人一同抵达的德拉科走向卢修斯。 父子二人刚说上两句话,韦斯莱家的人到了。那喳喳呼呼不知道气质为何物的一大家子使得父子二人同时露出不悦的神情。立于他们身侧的海姆达尔却是两眼陡然放光,那探照灯似的炯炯眼神让人无法忽视,克鲁姆老爷几次三番佯装无欲则刚均以失败告终。 他暗暗咬紧后槽牙,面上一片光风霁月舍我其谁。 这个时候,海姆达尔上前一步,“你好,比尔。” 老爷的腮帮子都僵硬了,这么激动干什么?站在原地就看不到人了?难道比尔·韦斯莱没长腿?克鲁姆老爷毫无风度地在心里咆哮。 “里格,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比尔十分自然地张开臂膀与海姆达尔拥抱。 老爷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一斜眼……用得着抱那么久吗?! “已经是大人了,”比尔松开海姆达尔,上下打量。“是个英俊帅小伙儿。” 海姆达尔的笑容多了些羞射,这是发自内心的真·腼腆。 老爷刚稳定下来的血压又直线飙升了,要不是确定比尔·韦斯莱对海姆达尔没有那方面意思——钟情的对象是法国妞芙蓉·德拉库尔,他早就丢手套要求决斗了。 就在老爷咬紧牙关维持风度,被自我脑补补得快神经错乱时,珀西·韦斯莱加入了海姆达尔与比尔的谈话,海姆达尔的注意力也由潇洒不羁的韦斯莱大哥转移到事业蒸蒸日上的韦斯莱三哥身上。 克鲁姆老爷的笑容变得如沐春风。 当韦斯莱家的二哥走过来时,话题自然而然被引到魁地奇上,威克多也顺水推舟地加入了讨论。世界真美好。 时值多事之秋,聚会没敢搞得太热闹,大家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有趣的事,心照不宣地对外面越来越严峻的局势只字不提。 缺乏勤快小精灵的打理,格里莫广场早已失去当年的华贵轩敞,犹如一块锈迹斑斑的怀表,轻轻摸一下满手锈渍。西里斯始终认定在打扫卫生上克利切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如今没了它并没有不适。韦斯莱夫人莫莉隔三差五来做清洁工作,在莫莉的淫威扫荡下,居住于此的西里斯等人不时被委派各种脏乱差的工作,做了几次也熟能生巧了。 自命清高的卢修斯浑身难受,轻微洁癖的斯内普如坐针毡。在二人眼中,格里莫广场仿佛就是弗立维教授嘴里反复强调的一定要上自己杯子的猪头酒吧,几乎找不到一块干净地。 当莫莉挥动魔杖给每个客人送上可口的饮料后,斯内普教授双臂抱胸,对落在眼前的木杯子视而不见;卢修斯难以置信的皱眉,西里斯·布莱克明明继承了所有产业,为什么不把格里莫广场修缮一下?至少买套像样的茶具! 在待客之道上颇为讲究的舅舅嫌弃地瞥了眼分派给教授的带把木杯,又瞪着自己眼前的瓷杯,招待客人的杯子居然不是一套?!布莱克家的祖先在墓地里肯定躺得不踏实了,尤其是花了大笔金加隆给自己买回梅林一级勋章的阿克图斯·布莱克。 如果不是为了里格,卢修斯认为自己不会再踏足此地。他转头看向毫无顾忌地捧杯痛饮的儿子德拉科,紧锁的眉头松开并轻轻扬起。 夫夫二人告别的时候,卢修斯状似不经意的说:“不介意我跟着叨扰几天吧?去看看孩子。”说完以后,他尽情享受众人的目光环绕,外甥的欣喜以及儿子还有那个布莱克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三、 半夜两点多他们返回骑士楼。 “孩子应该睡了。”明知道他们嚷得再大声也影响不到二楼,海姆达尔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 “我去看看。”威克多转身上楼。 卢修斯有些后悔跟着俩孩子回家的冲动之举,犹豫着要不要立刻告辞。 “您就安心住下吧,”海姆达尔似是看懂了他的迟疑,“后天我会把孩子送去爸爸那里,我们不在的时候还要请你们多多照看米奥尼尔,您和舅妈可不能推辞。” 卢修斯哪里听不出他在宽慰自己,感慨地摸摸他的头。 “我们也去看看。”海姆达尔和卢修斯登上楼梯。 二人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却发现本该呼呼大睡的米奥尼尔兴高采烈地对着大粑粑叽叽喳喳,见到二人后小脸儿更亮了。 “里格!”米奥尼尔开心地大叫。 说什么海姆达尔都不相信是老爷把他弄醒的。 “为什么不睡觉?”海姆达尔板着脸走上前去。 米奥尼尔往威克多怀里缩了缩,“爸爸……” “我也想知道。”威克多不吃这套,拍下了他的小屁股。 米奥尼尔嘟嘴低头。 海姆达尔想到他们进门前希娜那句暗示:“小少爷吃过中饭就一直盯着大门。”再大的火气都烟消云散了,他走至小床边。威克多很有默契地松开孩子,海姆达尔坐于床沿,顺势抱过米奥尼尔。 亲亲他的小脸蛋,“今天饭都吃了吗?” 米奥尼尔点头,然后抬眼偷偷瞧海姆达尔的神色。 海姆达尔心里好笑,面上不动声色,“爸爸也想米奥尼尔。”说着又在另一侧脸颊亲了下。 米奥尼尔嘟起的小嘴变成笑容,望着儿子傻乎乎的笑脸,斯图鲁松室长猛地父爱泛滥,使劲亲了好几下,把娃儿捂在胸口嘴里不停叨咕,“我儿子这么好,这么可爱,万一给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可怎么办?可怎么办哟,外面那么危险,坏人那么多,爸爸担心死了!!!” 捕风捉影的事居然还嚎得那么煞有介事,威克多和卢修斯默然。卢修斯都不好意思劝说自己外甥这是未雨绸缪…… 小米是唯一一个随小粑粑的神来一笔欢天喜地的人,一大一小疯了会儿,直到老爷责备道,“你这样他还怎么睡得着?”小粑粑深知做错了事,赶紧放开孩子,谁知道儿子怎么都不肯撒手,跟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米奥尼尔今晚跟我们睡吧。”海姆达尔看向老公。 面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一大一小,老爷怎么都说不出“不同意”。 “那是谁还记得吗?”海姆达尔对小米说。 被忽略多时的卢修斯终于如愿走上前台。 卢修斯尝试绽放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这对他来说颇有难度。 小米眨巴眼睛,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看着。 卢修斯本就不自然的笑容开始发僵。 “送了你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和玩具,你不记得了?”海姆达尔多方面提示。 米奥尼尔眼睛一亮,“斗篷爷爷!” 小米的各式斗篷基本上都出自卢修斯的大手笔。 即便给孩子解释听他和卢修斯的关系,他也不一定听得懂,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干脆让小米一视同仁地喊卢修斯爷爷。 “什么斗篷爷爷?!”海姆达尔纠正。“是卢修斯爷爷。” 小米知错能改,清脆地叫道,“卢修斯爷爷。” 平常不怎么应付这类场合的卢修斯稍显生硬地走上去,略有局促地伸出手,捏住小米的小肉手上下轻晃,“很高兴再次与你见面,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有模有样地点头,“我也很高兴。” 卢修斯终于投降地叹出一口气,把忘了放下的手杖交给海姆达尔,笑逐颜开地抱起孩子。 四、 第二天骑士楼就忙活开了,主人们大约离家一年,希娜一大早就在威克多的指挥下收拾屋子。 抱着儿子的海姆达尔见他如此兴师动众,说:“我们要回来很方便,周末还可以带米奥尼尔住两天。”用得着像搬家一样吗? “我只是借机会大扫除。”威克多一副“你不懂别管了”的表情。 他对这个确实不在行,海姆达尔耸耸肩,低头继续和儿子嘻嘻哈哈。 喝着咖啡的卢修斯一边看报纸,一边好笑的摇头,原来在这个家里“贤惠”的不是外甥。若让他外甥收拾屋子,东西会“神奇”地越收越多。 “宝贝,和你的朋友打过招呼没有?”海姆达尔问米奥尼尔。 小米宝宝愣了一下,而后特别没心没肺地恍然大悟,吃完早饭迫不及待地奔向小院。 海姆达尔和卢修斯就德拉科的咒语学习聊了一会儿,卢修斯放下报纸决定去村里散步,海姆达尔走进卧室,在窗台前的书桌旁坐下,拉开右边的抽屉——左边的抽屉内摆着威克多的东西,右边的属于他——拿出那只深褐色的木盒。他盯着手里的木盒看了大约一分钟,翻开盒盖,取出闪动着诡异光彩的记忆球…… 半小时后,小院内传来喧哗声,对着墙纸上的海螺花纹纳呆的海姆达尔一个激灵,快步来到窗边向外张望。他看见了米奥尼尔和四不像,又惊讶的发现四不像的爸妈也来了。他轻轻叩击窗棂,转回书桌边,快手快脚地把记忆球塞回盒子里。当他举着盒子东张西望,寻找可以藏东西的隐蔽之处时,他又改变了主意,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注视木盒上已经变了颜色的鸢尾花,片刻后,他拉开书桌中央的公共抽屉放入木盒,然后神色平静地合拢抽屉,大步走出卧室。 五、 打开院门前,海姆达尔问灵活地跳上仓库窗台的豆荚,“发生了什么?” [你儿子太有魅力了,四不像闹着要跟他一起走。]豆荚诉说着它听到的来龙去脉。 跟他一起走?! 海姆达尔带着惊讶的情绪走进院中。 威克多早他一步赶到院中,听到动静回头给了他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海姆达尔对他夸张地瞪了瞪眼,貌似在告诉他我也很吃惊,然后看向米奥尼尔,米奥尼尔连忙举手道,“里格,四不像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爷爷家?” “你大爸爸答应了吗?”室长很不道义地把烫手山芋丢给老爷。 米奥尼尔天真烂漫的说:“大爸爸说听你的。” 老爷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 海姆达尔回头给老公一个死气沉沉的眼神,后者的目光温柔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室长捂着胸口大叹,美色误人矣…… “二位是什么意思?”海姆达尔勇敢地走上前去面对独角兽爸爸和天马妈妈,独角兽爸爸的尖角依旧那么挺拔,那么令人不寒而栗。 海姆达尔以为独角兽爸爸会像以往那样狂霸酷帅,他也要像以往那样靠自己的智商想得脑子发痛,脑浆蒸发,独角兽爸爸忽然扬起蹄子,啸声震天。独角兽的啸声与天马不同,与世界上的所有马匹都不一样,明明尖锐凄厉,入耳却清越和缓且,如诉如泣。 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夫夫二人不约而同地感到那一瞬间心痛如绞。 海姆达尔愣了好半天,咽了咽嗓子,虚弱的吆喝,“豆荚,快来。” 豆荚很快出现在他身后的晒台上。 海姆达尔说了声抱歉,转身对豆荚说:“它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它想让我们把它儿子带上?”斯图鲁松室长坚决肯定自己异想天开了,他需要正确的声音唤醒他的神智。 [你没想错,就是那个意思。]豆荚不让他逃避现实。 “我觉得也是这样。”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它们放心?这是它们的独生子啊!” “这问题不该问我。”威克多把他的身子掰回来继续面对四不像的爸妈。 海姆达尔看了眼与米奥尼尔玩成一团的四不像,然后说:“你们觉得这里不安全?” 独角兽爸爸默不作声,天马妈妈仍然布景板似的不声不响。 “我明白了。”海姆达尔点头。“既然你们愿意信任我们,我们会把它带走,它会和我们的儿子一起生活。” 独角兽爸爸突然低头咬住四不像的鬃毛,把它往边上一带,四不像狼狈地滚了一圈后爬起来,蹦蹦跳跳地跟在父母身后,一家三口貌似准备回去了。 独角兽爸爸的独断专行和直截了当令人叹为观止。 “我们明天上午启程,大约10点左右,您别忘了。”海姆达尔在它们后方大喊大叫。 除了蹦蹦跳跳的四不像回头张望了几眼,那对夫妻我行我素地径直前行。 “爸爸,四不像真的跟我们一起走?”米奥尼尔兴奋地缠着威克多问东问西。 “对,它会和你一起住在爷爷家。” 米奥尼尔顿时眉开眼笑、上蹿下跳,俩爸爸也很高兴,至少儿子不会寂寞了。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免得他没有准备。”海姆达尔咕哝着往回走。 “菇菇也要和我们一起走!”米奥尼尔的欢叫从身后传来。 海姆达尔转身的同时响起老爷不解的问话,“菇菇?” “菇菇。”米奥尼尔点头。 威克多疑惑的目光与海姆达尔的视线相遇,后者一头雾水的摇头。 “谁是菇菇?”威克多问。 米奥尼尔把二人拉到蔷薇花藤旁,指着花丛说:“菇菇住在里面。” 银花火树的小苗又窜高了几寸,长出的嫩叶比当初厚实,颜色也更深了。让人不安的是此时整株树苗诡异地左摇右晃,看上去摇摇欲坠。 海姆达尔果断拿出魔杖掀开了密不透风的蔷薇花藤,只见护树罗锅动作迟缓地拨动着身下的泥土,银花火树的树苗已经被它连根拔起,正一点点的蹭上它的后背——假如它有后背——这就是树苗不规则摇晃的原因所在。 夫夫二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菇菇?”海姆达尔干巴巴的问。 “菇菇。”米奥尼尔肯定的回答。 护树罗锅和米奥尼尔喜欢吃的一种香菇颜色相近。 “它在打包火树银花?”威克多喃喃道。 老爷说到点子上了,可不就是在打包嘛。 专心致志干活的护树罗锅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没像以往那样大惊小怪地逃之夭夭,长在树皮般滑稽面孔上的两只小眼珠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继续手里慢的离谱的工作。 “你要跟我们一起走?”海姆达尔问。 护树罗锅当然没法回答他。 “不一定随我们一起走,也许它知道我们要暂时离去,准备给自己另找一个庇护之地。”威克多分析道。 “开什么玩笑!”海姆达尔很暴君的咬牙。“入了我家的院子还想再出去?想得美!” 三分钟以后,吃下喂了瞌睡药水的土鳖的护树罗锅眯缝着小眼珠睡了过去,等它再次醒来四周一片漆黑,头脑简单的护树罗锅动了动树枝般的手指,很快触摸到银花火树,它安心地搂了搂,继续扒拉脚底的泥土,此时的护树罗锅一点没发觉它和树苗都挪地方了。 它们被室长塞进了一个大布口袋里,口袋里装满了从院子里挖出的泥土,明天,这只布袋将随米奥尼尔一块落户斯图鲁松主席的家。 第737章 来到木棉镇 一、 一切安排原本可以简单到令人发指,经过一番讨论后打消了这个貌似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实际或许暗藏隐患的决定,那就是把骑士楼的壁炉与隆梅尔的蓝绒小屋的壁炉相连。这个建议当初由海姆达尔提出,隆梅尔很愿意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可最后还是因主席先生种种未雨绸缪的脑补而不了了之。 海姆达尔知道父亲一向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威克多也没有因为岳父的朝令夕改感到不快,夫夫二人相视一笑,拖家带口的出了门。隆梅尔为他们准备的马车一个小时前便已抵达。卢修斯谢绝了与他们同行的邀请,先一步离去,海姆达尔没有过问他的去向,舅舅没有主动提及,说明这不是个值得探讨的话题。 动身前,海姆达尔打算再去一次村里的杂货铺,当初哈蒙太太在消息报上刊登能够以六折的价格为圣陶代尼的住户购进蓝帆船经典版羊皮纸,他都要开学了羊皮纸连影子都没见着。斯图鲁松室长打定主意拿回定金,这件事家养小精灵帮不上忙,不拿出点强硬态度是无法让哈蒙太太吐出找零以外的金额。 室长与老板娘打了不止一次的交道。 走到半道上,看见披着一条编织披肩的罗兹太太从远处慢吞吞地走来,还有十来米的时候罗兹太太眯了下眼,终于看清对面来人的面貌。 “哦,斯图鲁松先生!”罗兹太太微笑着招手。 “早上好。”海姆达尔精神抖擞地走上前去。 “早上好,我正要去你家拜访呢。”罗兹太太和蔼的说。 “我们已经吃完早饭了。”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 罗兹太太大笑着拍打他的胳膊,“真是个讨厌的年轻人!” “您有事吗?很抱歉我这么说,我们家现在不太适合接待客人。”海姆达尔歉然道。 罗兹太太问,“你们要出远门吗?” 生活经验丰富的老太太一下就猜出了七八成。 “对,我还没有毕业,我的丈夫也有工作。所以我们打算暂时搬离这里。” 罗兹太太适时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你了。”她拿出一只扁平的硬壳大信封,信封表面布满银色的帆船图案,这是蓝帆船公司的标志。 “我刚才去了杂货店,哈蒙太太知道我准备来你家‘蹭饭’,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罗兹太太幽默的说。 海姆达尔嘿嘿一笑,接过信封,“谢谢,您真是太好了。” 罗兹太太夸张地长叹,“你走了以后我们的乐趣至少要消减一半。” “您太客气了。”海姆达尔有些纳闷,他跟村里的“小姐妹”素无来往。 罗兹太太唉声叹气地挥手,“你不用放在心上,也许很快我们就会找到新的乐趣。” 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室长对她们的“探索能力”很有信心。 告别的暗示已经到了嘴边,罗兹太太忽然两眼泛光,神秘兮兮的问,“斯图鲁松,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 “那位金发绅士,穿着十分体面,我们看见他在村里散步,手里拿着一根蛇头手杖,那根手杖一定价值不菲,上面的宝石真是太迷人了……芬妮非要说那是便宜的假货,嗯,虽然现在人们喜欢用不值钱的东西充门面,但那样的绅士绝不可能如此肤浅……对了还有吉尔,对那位绅士的斗篷念念不忘,吉尔是个斗篷迷,家里藏了上百件斗篷,你认识吉尔吗?罗曼·亚基尼,我们都叫他吉尔。”海姆达尔根本来不及说话,老太太果断自问自答,“你肯定知道,吉尔的表弟莫顿养了条巫师白猎犬,那条猎犬在我们村可有名了!” 通过一条狗知道狗主人,就一定能够通过狗主人知道狗主人的表兄?这是什么神展开……室长彻底打消了动嘴的念头。 老太太依然很有热情,“他辟出一个房间用来摆放斗篷,他和他的妻子天天因为斗篷争吵不休,吉尔去年还动过离婚的念头,这样他就可以使用离婚分得的财产购买新的斗篷。”说到这里,老太太睁着老迈但并不昏花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海姆达尔,那样的欲言又止,那样的别有深意。 室长知道,这是在暗示他承上启下,问题是他找不到中心思想了。 “……为什么离婚才有钱买斗篷?”谢天谢地他顶住了压力没有落荒而逃。 “因为他不离婚就没法从妻子手里拿到一个纳特,莫顿太太在理财上很有一套。”罗兹太太习以为常的说。 海姆达尔觉得这些老太太的丈夫似乎挺令人同情的…… “斯图鲁松,”罗兹太太笑眯眯地又凑近了些。“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海姆达尔莫名其妙地与她大眼瞪小眼。 罗兹太太等了会儿见他一言不发,并不生气,笑容越发暧昧,“谨慎好啊,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还懂得小心的重要性。” 海姆达尔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您……” 还是来不及说点什么,罗兹太太又自以为是地自我解读,一脸“我们都懂”的表情偷笑着转身离去,还特别意犹未尽地一步三回头,留斯图鲁松室长一人在那里茫然地干瞪眼。 咋了咋了?她那生动滴眼神是神马意思?好像撞见他偷情似的——室长不知不觉间真相了。 二、 马车在木棉古镇落地,车门被推开,威克多下车前又拢了拢孩子身上的厚斗篷,海姆达尔不放心地在米奥尼尔的斗篷上多加了道保暖的咒语。 “好了,我们要分开了。”海姆达尔对车上的动物朋友们说。 依计划奶糖它们将与米奥尼尔一道搬进隆梅尔的家,四不像挣扎着也要下车,被海姆达尔阻止,可这熊孩子不管不顾地瞎闹,继承自独角兽爸爸的钢筋小飞蹄差点蹬得室长毁容。人家家的娃即便教训也不敢真的下重手,无奈之下海姆达尔只有请小米宝宝出马安抚不听话的基友。 米奥尼尔爬回马车,抱着四不像嘀咕了好一会儿,四不像终于蔫了吧唧地接受了现实。米奥尼尔大人似的拍拍四不像的脖子,一副尽在不言中的内涵范儿。 俩爸爸啼笑皆非。 被允许与主人一同乘坐马车的希娜满怀热情地表示会把动物们安全地送抵目的地后便迅速返回,豆荚拒绝与海姆达尔分开行事,在车门合拢前迅雷不及掩耳地跳下马车。 “真不听话。”海姆达尔摇摇头,口气却没有丝毫不悦。 豆荚跳上海姆达尔的肩膀,细长柔软的尾巴刷了下他的脸蛋。 被威克多抱在怀里的米奥尼尔自下车后就开始东张西望,夫夫二人带孩子出门玩耍的目的地几乎都是春暖花开、风和日丽的地方,气候恶劣的德姆斯特朗山区让米奥尼尔大为好奇,他不时伸手去够天上飘下的雪花。 “冷吗,宝贝?”海姆达尔又整了下米奥尼尔的斗篷帽子。 “不冷。”米奥尼尔开心的说。 “先去你店里?”威克多问。 “先去店里。” 一家四口穿过一条巷子,来到村镇的主干道仲夏大道。 他们走的很慢,在小米宝宝眼里什么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力,山区终年不见阳光,木棉古镇上的店家便挖空心思布置门面,每家每户都被装点得披红挂彩、五光十色。 “那家店的巧克力很好吃。”海姆达尔指着对街说。 豆荚上蹿下跳,忙不迭称是。 老爷眼睛一斜,“是你们想吃吧。” 海姆达尔假装没听见,笑对孩子,“宝贝,想尝尝吗?” 老爷没想到他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米奥尼尔好奇坏了,张大圆滚滚的眼睛,在小粑粑的诱惑下使劲点头。 “孩子等会儿不肯吃饭我可不管。”威克多赶紧摆明态度。 海姆达尔笑嘻嘻地啄了下老爷的嘴唇,“我有分寸。大爸爸,小爸爸不会厚此薄彼,我批准,也给你买一杯。” 威克多无奈一笑。 室长屁颠颠地走向对街。 三分钟后,海姆达尔一边照看快钻进杯子里的豆荚,一边对吃得吧唧嘴的米奥尼尔说:“看见山顶那座城堡了吗?那就是爸爸们的学校。” 涂了一圈褐色胡子的米奥尼尔抬头,眼巴巴地仰望着风雪呼号中巍峨雄浑的城堡。 “爸爸明天开始就要在学校里读书了,大爸爸要去另一家魔法学校当老师。”海姆达尔见孩子看得目不转睛,莞尔一笑。“如果米奥尼尔喜欢,以后也可以像爸爸们一样上这所学校。” 米奥尼尔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很喜欢小粑粑的假设。 “你真想米奥尼尔以后上德姆斯特朗,就别在隆梅尔跟前说这话。”威克多暗示道。 “难道爸爸想让小米去海德格拉克就读?”海姆达尔问。 “我不知道,但不排除这个可能。”威克多说。“斯图鲁松家的孩子如今都在海德格拉克上学,作为族长的孙子,不该‘不合群’。” “我曾经听过一个说法,”海姆达尔说。“爸爸之所以没把我送去海德格拉克,一方面是为了延续斯图鲁松家在德姆斯特朗的影响力,一方面是向族人们宣告他不准备重搞老祖宗父死子继那一套。据说在收养我以前,族里从不关心他的后代问题,我出现以后不少人有了类似猜想。” “我看是因为你不思进取,隆梅尔也看出了这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你在德姆斯特朗待到毕业。”威克多的看法与他并不一致。 “怎么说?”海姆达尔困惑道。 威克多给孩子喂了一小块巧克力,“也许事实与你猜想的恰恰相反,隆梅尔本来有意为你铺路搭桥,以便将来顺利登上族长之位,结果发现你没有渴望登高一呼的野心,为了让你免于受到侵扰,于是修正策略并放出风声,给了他人相反的暗示。” 海姆达尔将信将疑。 威克多说:“历代族长都毕业于德姆斯特朗,从你这里开始改道了。”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苦笑道,“我还真是不孝。” “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你别往心里去。”威克多有点后悔,面对海姆达尔时他已经习惯畅所欲言了,偶尔会忘了即便再亲密也要顾忌对方的心情。 海姆达尔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受影响。 儿孙自有儿孙福,让小米自己去选择吧。 三、 “室、室长?”实验研究室室员因特拉根·楚格和他的小伙伴们满脸诧异地停下脚步。 坐在酒吧里观赏由魔法变出的栩栩如生的立体菜单的夫夫二人抬起头来,小米丝毫不受影响,情不自禁地吞咽哈喇子,一眨不眨地瞪着眼前的特效——飞舞的柠檬片落入红澄澄的茶水里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海姆达尔赶紧阻止自己合上菜单的下意识举动,还移了下方位以便孩子更好的观赏,这份菜单的特效做的棒极了。 “真的是室长!”楚格激动的走上前来。 他的小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了过来。 “你好,楚格。”海姆达尔站起来,然后又对他的朋友们点点头。“你们好。” 楚格的小伙伴们连忙回应问候。 “我还以为您明天才来——”话语戛然而止,楚格的目光落在了对着菜单流口水的米奥尼尔身上。 “你们还没正式见过吧,”海姆达尔摸摸孩子的头。“这是我的儿子米奥尼尔,小米,来,叫叔叔。” 米奥尼尔痴痴地转不过弯来,威克多当机立断合上菜单,眼前顿时一暗。米奥尼尔起初还有些茫然,直到海姆达尔又叫了遍他的名字,他傻愣愣地抬头,耳边再一次响起海姆达尔温和的说话声。 “小米,这是楚格叔叔。” 米奥尼尔看向满脸局促的楚格,顺着小粑粑的话叫道,“楚格叔叔。” 楚格这下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你好,你好,我是楚格……” 他的小伙伴们见到他的挫样,而且面对的还是一个奶娃,纷纷不厚道地捧腹大笑,楚格顿时面红耳赤。 “大家一起坐吧。”海姆达尔见他都快冒烟了,赶紧给他找台阶下。 “不了不了。”一群孩子年纪不大,心思转的很快,婉拒了海姆达尔的邀请。 他们又满怀憧憬地和威克多说了几句,离去前海姆达尔叫住楚格,“我只剩下最后一学年的课程了。” 楚格没听懂室长的言下之意,迷茫地眨巴眼睛。 海姆达尔只好说:“我走了以后实验研究室就你一人了,如果不出意外,你就是下任实验研究室的室长,你做好准备了吗?” 楚格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海姆达尔尝试分析他那不假思索的情绪,“也就是说你没有做好准备?” 楚格回过神来,支支吾吾,“我怕……我怕没有室长的能力……”海姆达尔的那些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也亲眼见证了他在各研究室间来去自如、我行我素,楚格羡慕嫉妒恨之余对自己的能力一次又一次的质疑起来,质疑得越多信心指数就越低落。 海姆达尔似乎明白他的顾虑,自己也有过类似的担忧,赶鸭子上架没有退路,当然,他也可以学前室长班森那样利用这最后的一年把楚格CAO得死去活来,毕竟他也是这样过来的。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是自愿被死去活来的,他们实验研究室虽然名声被那谁给败坏了,但决不搞强人所难那套把戏。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听到明确的答复,你到底想不想当室长。”海姆达尔斩钉截铁的说。 楚格苦了脸,这么重要的事,三天不够想啊…… “三天后得不到你的答复,我就当你自行放弃。”海姆达尔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楚格讷讷的问,“那放弃以后呢?” “我会利用最后这一年时间再给自己找一个接班人,如果毕业前这个接班人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会向学生会申请关闭实验研究室……” “啊?!”楚格失声叫道。 “直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有位学生自告奋勇申请重启研究室。”说到这里海姆达尔注视他,“还有别的问题吗?” 楚格慌忙摇头,“没有了。”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点头,回过头微笑面对丈夫和孩子。 楚格几次欲言又止,皆以退缩告终,转身垂头丧气地走向朋友们。 “你在吓唬他?”威克多问。 “不是吓唬,”海姆达尔叹气。“如果他不肯接手,我除了打报告申请关闭研究室外别无他法,除非这一年有颗冉冉之星升入德姆斯特朗上空。” 威克多没有说话,海姆达尔说:“先别管了,以后再说吧。”转头笑嘻嘻地逗弄孩子。 四、 一家三口在前往海姆达尔的小商店的路上遇见了彼得,后者正一脸苦闷地坐在马路边发呆,脑袋和肩膀上积了一层雪花,彼得却毫不在意。 “嘿,怎么失魂落魄的?”海姆达尔问道。 彼得精神一振,跳起来激动的说:“你们终于来了!” “你来了多久了?” “我等了你们三个小时了。”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谁让你这么早来的,都跟你说过出发时间了。” “没记住。”彼得理直气壮,掉过头冲到米奥尼尔跟前,指着自己咧嘴问,“还记得我吗?” “肉叔叔。”米奥尼尔很肯定的说。 “他说什么?”彼得怎么都没法把肉和叔叔联系起来。 威克多说:“你上次在我们家吃肉给他看见了。” 彼得想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吃生肉的那次?” 威克多点头。 彼得默然,转头对海姆达尔说:“你儿子真笨,连人名都记不住。” 啥?敢说咱儿子笨! 海姆达尔没好气的鄙视:“比你这个连脸都不会认的强。” 彼得捂住心口,表示很受伤。 一道黑影从彼得身后的暗巷钻出,把哥几个吓一跳,定睛一瞧,海姆达尔惊喜的叫道,“国王!”可不就是猎杀浩克国王嘛,别看人家的跳跃如猛兽扑杀般令人胆战心惊,却只有宠物狗一般大小,脖子上挂着的袖珍里格娃娃显得大了许多。 国王趾高气扬的来到海姆达尔身旁,可惜身量缩水了,气势也弱了,那些刻意的造型反而有些滑稽。 “你怎么来了?”海姆达尔没着急碰它,个头小不代表尊严也小了。海姆达尔要是敢把国王当宠物狗搂搂抱抱,国王二话不说会把他的脖子当狗粮。 “上面让带来的,以后国王就正式跟着你了。”彼得说。 奶糖和小八它们被海姆达尔安排在米奥尼尔身旁,上面就派了国王来,室长感动得要死。 “你老板说别高兴得太早,让你们好好磨合,出来以后为国际威森加摩卖命。”彼得特别会破坏气氛。 什么叫出来以后?!室长忍了忍,开学的大好时光,决定不和彼得同志一般见识。 “咱们好好相处吧。”海姆达尔蹲下,朝国王伸出右手。 国王举起右爪子搭在他展开的手掌上。 五、 在门口悬挂迎新特惠彩旗的小胡椒不经意抬眼,迅速跳下椅子,拉开门朝里面大叫,“妈妈,斯图鲁松先生他们来了!”紧接着左右看看,直到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又把椅子挪开些。 一行人走近,小胡椒确保一切万无一失,便面带朝夕蓬勃的笑容迎接老板。 “下这么大的雪还跑出来,快进去。”人还没到跟前就听到海姆达尔的催促,小胡椒的笑容更灿烂了。 她拉开大门,“欢迎光临!” 海姆达尔瞅了她几眼,跟在老公身后走进店里。 小胡椒小心合拢房门,一回头就见海姆达尔看着自己。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海姆达尔可惜的说。小胡椒的头发可好看了,极富光泽的焦糖色,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假小子。 “每天早上花时间梳头,烦,剪了多利落。”小胡椒拨了拨脸颊旁的碎发。“好看吗?” 原来更好看。 海姆达尔煞有介事地打量,“很精神。” 小胡椒乐得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你妈妈呢?”海姆达尔问。 “在后面,马上就来了。”小胡椒说。 一进店就忙不得东张西望的彼得不时发出惊呼,“里格,你这里都卖的是什么东西啊?!” 小胡椒被他的嫌弃的吻惹得小脸一沉,碍于是老板的客人只好扁扁嘴,对着彼得的后背做了个鬼脸,转眼对上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小胡椒立刻摆出端正的面容,然后也有些好奇地打量威克多怀里的孩子。 注意到他们的互动,威克多对小胡椒说:“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叫米奥尼尔。” 小花椒伸出右手,“你就是米奥尼尔啊,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玛瑞安·派普,大家喜欢叫我小胡椒,你也可以叫我小胡椒。” 米奥尼尔张开小手握住,台词一万年不变,抿着小嘴儿的表情也一万年不变,“我也很高兴。”然后就没了。 小胡椒哈哈大笑,对威克多说:“他好有趣。” “听到姐姐的话了吗?”海姆达尔刮了下米奥尼尔的脸蛋。 米奥尼尔的招牌傻笑又起来了,“谢谢,你也有趣。” 小胡椒笑得更欢了。 威克多带孩子在店里转悠,等待胡椒夫人出来的间隙,海姆达尔问小胡椒,“猴子今年升二年级了。” “我知道。” 海姆达尔见她神态平和,不解道,“我问过你妈妈,她说你们一切安好,我搞不懂,你上个学年为什么不上学?猴子写信告诉我布斯巴顿给你寄了入学通知书,但是你没去。” 小胡椒撇嘴,“他跟您告状了?” “谈不上告状,他希望我劝你和他一起入读。” “我知道。” “猴子很担心你。” 小胡椒倔强的神情软了下去,“我知道。” “不能跟我说说吗?”海姆达尔问。 小胡椒抬眼看他,“您没有劝说过我。” “因为你从来就是个有主意的,我这个人一旦开口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不想逼迫你答应你不愿意做的事,何况你母亲都没有这么干。” 小胡椒咧嘴一笑,“谢谢您的信任。” “不信任的话就不会把店交给你们打理了。怎么样,还是不能和我说说?”海姆达尔慢条斯理的说。 “我今年会去学校上学的,您不用担心。”小胡椒保证。“猴子出发去布斯巴顿前我就告诉他了。” 海姆达尔迟疑道,“你剪头发难道就是因为即将上学?” “新生活新面貌嘛。”小胡椒故作成熟。 “人小鬼大。”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说了半天你到底为什么要延迟自己的入读时间?”难道是为了躲猴子?如果真是这样,可怜那男孩的一腔热情了。 明明在店里,小胡椒还是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我妈妈要结婚了。” 海姆达尔惊讶的说:“真的吗?” 小胡椒点头。 “恭喜。”海姆达尔笑道。 “谢谢。”小胡椒笑逐颜开。“那时候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婚事没有拍板前我不会离开妈妈。” “你妈妈是个大人了。”海姆达尔抚摸她的头,又道,“是个好孩子。” 小胡椒得意洋洋地龇了龇牙。 第738章 学生会主席 一、 与胡椒夫人见面时,和结婚有关的话题海姆达尔只字未提。胡椒夫人之前已经从海姆达尔这里获悉一行人今天到此的目的,寒暄几句后,开始充当店内讲解。在彼得拿着经过海姆达尔的魔法洗练变得容易上手的麻瓜制品,不时大惊小怪地鬼喊鬼叫之时,胡椒夫人转过头去逗弄米奥尼尔,小胡椒在旁边凑热闹,举着花花绿绿的铃铛引诱孩子。 彼得举起一只改良吹风机,并在胡椒夫人的帮助下找到按钮,热风乌拉拉地从锥状圆筒里喷出时,彼得脸上的笑容灿烂到让人难以忽视。胡椒夫人又告诉他摁下另一个按钮会吹出冷风,热风档还可以调节大小,这个时候彼得已经无法自拔了。 “里格,这个多少钱?”彼得双目炯炯有神。 “你真的要?”海姆达尔问。 “少废话,多少!”多横的买家。 “这么说吧,大概是你三天的饭钱。” 彼得啪的就把吹风机丢下了,一脸的惊慌失措,“这么贵!” 胡椒母女默然,他一顿饭到底花多少钱……小脸儿都白了。 “你这店太坑人了。”彼得认为斯图鲁松老板漫天要价,缺乏诚信。 “是你太会挑了,哪样不拿非拿价高的。”海姆达尔摇头。 胡椒夫人说:“这只吹风机的价格高于其他商品的平均价。” 彼得听明白了,“我手气这么好啊。”还挺得意。 一圈转下来,大家各有所得。 国王看中一只奶牛图案的洗脸盆,似乎很喜欢黑白相间的大色块。海姆达尔琢磨它八成准备把这只盘当饭碗,小胡椒以为是给它洗澡用,认为尺寸偏小,十分热情地推销另一只比这只盘略大的同款系列产品,盆底带塞子,便于放水。国王看不上,认准被自己咬住不放的这只。 一浩克一女孩僵持了很久,以浩克的胜利画下句号。 彼得又看上一辆遥控汽车,在海姆达尔的授意下,胡椒夫人以低廉的友情价出售。米奥尼尔挥舞着海姆达尔拿到店里寄卖的玩具士兵爱不释手,这套玩具兵便无偿返回给了海姆达尔,由米奥尼尔继承下来了。 老爷对烤面包机等食物料理机十分感兴趣,考虑良久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希娜会昏厥过去的。”威克多说。 老爷偶尔的下厨行为已经让家养小精灵丧失了微薄的安全感,他要是搬一套只需摁下电钮就水到渠成的机器回去,希娜还不天天嚎着以头撞墙。为了他们喜爱的家养小精灵的生命着想,老爷抑制住了心底的渴望。在海姆达尔的建议下,他选了一台颇有历史的集成电路收音机,寄卖物品之一,已由物品的原主人魔法改造,搬回家后可直接使用。 威克多打算把收音机摆在办公室里,午休的时候收听比利时的巫师电台。 海姆达尔的店也接受二手麻瓜物品的寄售,考虑到口碑等因素,寄卖条件相对苛刻,物品主人除了现场证明该物的魔法改造万无一失,还必须出示当地魔法部麻瓜物品监督部门的审批证书,标价越高的物品在海姆达尔手里的复检时间越长,因而待检物品在数量上远比店里实际上架寄售的东西多。 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小胡椒没像以往那样依依不舍,笑盈盈地挥舞着小手,目送他们离去。 二、 彼得在仲夏大道的蓝木棉书店门口与他们道别,还倚老卖老地拍海姆达尔的肩膀,嘱咐他好好读书天天向上,不要给IW丢脸。室长被这个下手不知道轻重的同事拍打得肩膀发麻,抬起脚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人踹走了。 一家三口外带俩动物正准备往书店内移动,卡罗的呼唤声传来。海姆达尔转身看见小胖子气喘吁吁地由远至近。 “嗨,卡罗!”海姆达尔笑容满面地与卡罗击打了下右手。 “幸好你没走远。”卡罗抹着脑门上的汗。 “什么事?”海姆达尔不解。 “赶紧和我回学校吧,再不去就耽误事了。” “耽误什么事?” “迎新会啊。” “不是在晚上吗?”随书单同时寄到家里的新学年注意事项上是这么写的。 “现在开始准备起来了。”卡罗理所当然的说。 “准备什么?”海姆达尔越发一头雾水了。 “迎新会啊!” 又绕回来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为什么晚上的迎新会这会儿就开始准备?准备什么?坐在椅子上发呆,确保晚上不坐错座位?” 卡罗咆哮,“迎新会发言啊老兄!别告诉我你一点都没准备!” “发言?发什么言?” 卡罗见他的表情不似作假,脑子有点当机——琼斯先生当机立断按下热启动键。 “你知道今晚有迎新会,对吧?”卡罗小心翼翼的问,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知道,新年注意事项我看了。” 卡罗顿时有了灵感,“随新年注意事项一块寄到的其他东西看过没有?” “不就是一张书单嘛,看了,我先前准备的二手书全白搭了,只能买新的。”说到这个室长就又憔悴又惆怅。 卡罗使劲瞪大小眼睛,“就这两样东西?没有别的了?” “往年不都是这样吗?还有别的?” 卡罗不言语了,他抹了抹汗,终于明白哪儿不对劲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乌龙,换言之,他们通知了所有人,唯独忘记了当事人。 “里格,你现在必须放下手里的事,跟我去学校,具体会在路上和你解释。”卡罗一脸严肃的说。“迎新会的任一环节若开了天窗,对于卡卡洛夫校长来说将是致命的打击。”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你的威胁太给力了。” 卡罗飘渺一笑,“管用就行。” “到底怎么回事?别糊弄我,直接划重点!”海姆达尔不接受模棱两可。 “恭喜您斯图鲁松先生,您已经光荣地成为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新一任学生会主席。”卡罗飞快道。 1 、2、3、4、5、6、7……室长的表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三、 马车边,俩人还在喋喋不休,背景音乐是小娃娃的嚎啕大哭。 “……我连什么时候竞选都不知道,怎么就成学生会主席了?!什么时候竞选的?上个学年末?那时候我还在海德格拉克呢!”海姆达尔急忙转过脸来安抚孩子。“宝贝不哭啊,你再哭下去爸爸我都想哭了……” 米奥尼尔握着小拳头奋力喷洒着泪花,小脸儿憋得通红。分别来得太快,娃儿一点准备都没有。 海姆达尔摇着怀里的孩子,与老爷交换个无可奈何的心疼眼神。 “爸爸过两天就去看你,”转头问卡罗,“我们周四下午没课是吧?” 卡罗想了想,点头。 “周四下午米奥尼尔就能见到爸爸了。” 米奥尼尔还是哇哇大哭。 “我来。”威克多伸出手。 海姆达尔几次尝试把孩子交给老公都没有成功,米奥尼尔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眼泪鼻涕还有口水全擦在了室长的斗篷上。 海姆达尔有些没辙,“宝贝,四不像还在爷爷家等你,还有奶糖,小八,奥拉尔,它们都在等着你。”米奥尼尔的哭声忽然小了。 基友居然比咱更有吸引力?!室长嫉妒得牙都酸了。 见孩子逐渐止住了哭泣,海姆达尔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小鸡肚肠跑出来兴风作浪,连忙把孩子交给忍俊不禁的威克多,顺道白了对方一眼。 小米扁着小嘴儿,盯着手里的小兔子玩偶——胡椒夫人赠送的小礼物,披挂着蝙蝠斗篷的靓丽小兔子被他捏的嘎吱作响。 看着那只被掐得变形的兔子,海姆达尔好笑的想,这孩子的脾气其实不小。 “米奥尼尔,没有话跟小爸爸说吗?”威克多在儿子耳边提醒。 米奥尼尔抬起眼瞅了下海姆达尔,马上低下去,紧接着又抬起头,转眼又低了下去,如此周而复始了好几次,被海姆达尔两手一堵,轻轻揉了揉他肉呼呼的脸颊。 “气性还挺大,真的没话和我说?”海姆达尔问。 米奥尼尔嘟起的嘴都能挂油瓶了。 海姆达尔手一缩,随意道,“走吧走吧。” 米奥尼尔“啊”的张大眼,慌忙朝海姆达尔看去,海姆达尔就是不往他那里看,径直和老爷嘀咕着悄悄话,而后柔情蜜意地亲吻。米奥尼尔那个急啊,可怜的万圣节兔子都快被他掐成麻花了。 “多大的人了,还和孩子一般见识。”一吻过后,威克多在他耳边小声说。 “我还没毕业,我还是小孩。”海姆达尔不要脸的破罐子破摔了。 老爷哈哈大笑。 米奥尼尔听到大粑粑的笑声更急了,在怀里动来动去,嘴里叫唤,“里格……爸爸……爸爸……”顷刻间红红的大眼睛又充盈了两泡泪。 海姆达尔终于面对他,见儿子那眼泪巴巴的样子,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在爷爷家听话啊宝贝。”忍不住吧唧了好几下儿子的脸蛋。 米奥尼尔点点头,一脸的委屈。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 十分钟后,马车冲上云霄,海姆达尔遥望头顶上摇摇欲坠的乌云,半天不发一言。 卡罗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受不了他思考者般的忘我深沉,提醒道,“你好,听见我说话了吗?已经看不见了。” 四、 回校的路上卡罗简单描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何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海姆达尔就成了学生会主席,原来起因在埃达·博纳瑟拉身上,就是这位前学生会主席钦点的海姆达尔。(PS:还有人记得这二货吗?) “因为你不在,没法参与竞选,这对于你来说是不公平的,也不知道博纳瑟拉怎么操作的,他成功劝说了半数以上的竞选者放弃竞选,在接下来的竞选过程中力挺一位学生会干事升任学生会主席,那位干事在当选的那一刻即宣布主动放弃主席之位,你就成了参选者中唯一一位既没有放弃也没有被淘汰的竞选者。”卡罗说。 海姆达尔皱眉,“也就是说六年级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学生会主席了?”博纳瑟拉比海姆达尔大两岁,他毕业的那个夏天,海姆达尔正悠闲的欢度五年级结束后的暑假。 “没错,根据连任制,你现在依然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卡罗说。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上学的时候他们明明有书信往来,放假的时候也见过面。 “博纳瑟拉让我们别说,他说如果让你提前知道了,你肯定会想办法把这顶帽子摘了。” 他倒是了解自己。 “你们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室长痛心疾首。“居然帮着博纳瑟拉来算计我!” 卡罗不慌不忙道,“博纳瑟拉向我们坦言,你是他在德姆斯特朗就读期间唯一的朋友。” “……他是这样说的?”海姆达尔喃喃。 卡罗点头。 这小子得寂寞成什么样,才会把他看成唯一的朋友。好吧,说实话,斯图鲁松室长被博纳瑟拉出其不意的煽情搞得颇为动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他们顶着纷飞的雪花步入校园,卡罗笑眯眯的问:“咱们下面去哪儿啊,主席先生?” 海姆达尔眼睛一眯,“你是?” “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卡罗直爽的说。“就等着您钦点个副什么什么的当当呢!” 副什么什么?副会长?好大的口气!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行了,不是要准备么,赶紧走吧。” 卡罗眉开眼笑地带头转移。 五、 斯图鲁松室长跟个土包子似的在明显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校园内东张西望,这个节奏比当年承办青少年魁地奇杯时还要奔放。 “卡卡洛夫校长还好吧?”海姆达尔见四下无人,还是做贼似的压低声音。 “很好。”可能卡罗觉得这个说法太单薄了,补充道,“有点好过头了。” 海姆达尔瞪着风雪飘摇中的抱瓶仕女雕像,其怀中的双耳瓶竟然插满了鲜艳的玫瑰花,这可是堪比北极圈的低温环境,那些花头硕大的玫瑰看上去价值不菲。斯图鲁松室长对鲜花的行情固然不在行,老公家里到底是靠这个发家致富的,耳濡目染之下累积了些认识。 海姆达尔发现不止一处雕像做了类似的布置后,长吐一口气,“确实好过头了。” 说话间,几个身披德姆斯特朗厚斗篷的孩子从前方走来,与二人擦肩而过时突然整齐划一地聚焦到海姆达尔脸上,叽叽喳喳地叫道,“主席好!” 海姆达尔一怔,在他回过神来前,几个孩子被他的呆愣表情逗乐了,相视大笑着快步跑远。 “回神了……主席先生……”卡罗招魂似的在海姆达尔耳边吹了口气。 差点被室长一巴掌抽成陀螺。 “你谋杀啊!”卡罗委屈的浑身肉都在颤。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条件反射。” “……你那是什么招数,太凶狠了。”卡罗嘀咕,要不是躲得快,卡小罗就遭殃了。 海姆达尔没好意思告诉他,这是警察部队的教官在研究了他的体质后教给他的女子防身术…… “等等,等等,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这些都不是重点!”海姆达尔抓过卡罗,严肃认真的说。“刚才走过去的那群低年级你看见了?” “当然看见了,一年级嘛。”校服上能看出来。 “怎么会有女孩子!”室长受惊不小,还以为自己忧国忧民到出现幻觉了。 “我们学校原本就不是男校。”卡罗提醒。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终于有姑娘愿意来我们学校上学了?”记得曾经有一年差点就美好得男耕女织了,姑娘们临行前改了主意,致使全校男生大失所望地仰天狼嚎。 卡罗却默不作声,海姆达尔没放在心上。 又走了一段,卡罗说:“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海姆达尔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大礼堂,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 白色的礼堂外挂了一张即便视力0.1都无法忽视的巨幅宣传画,宣传画上有个造型极其深沉,笑容格外风骚的年轻人,此时他正挥舞着右手大声说着什么,旁边搭配的字幕是:亲爱的男孩女孩们,德姆斯特朗欢迎你!!! 海姆达尔木着脸,“这人是谁啊?” 卡罗同情的说:“是你啊。” 室长都要哭了,“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校长用咒语弄的,听说花了不少钱。” 敢情是PS的! “没有经过我本人的同意,它侵害了我的肖像权。”室长决定有法必依。 卡罗不着急为校长辩护,“校长整个暑假带着这幅宣传画东奔西跑,今年的一年级大多是被校长的说辞和宣传画吸引进来的。” 海姆达尔听懂了,叹口气,这揍素逼他贡献剩余价值啊。 六、 今年入读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一年级共有37人,其中女生16人,这个数字创造了二十世纪以来的新高。 “跑遍全世界,还拥有咱那幅无与伦比的海报,37个人似乎也不是很多……”海姆达尔摇摇头。 “37个还是扩招制度出来后的数字,原来可能更少。”卡罗小声说。 “我们学校扩招了?” “纯血统入读模式放宽了,现在只要三代内纯净就算纯血统了,三代以前如何基本忽略不计。”卡罗顿了顿。“只要曾祖父那辈并非全都是泥巴种。” 这算是一种进步?还是纯血统真的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海姆达尔感觉在会场内布置作业的同学一个个春光洋溢,笑容烂漫,干活特别有动力。 赶来帮忙的里安推了下笑得合不拢嘴的同级生,“你是有女朋友的,那些女孩子是一年级,你别老牛吃嫩草拖我们七年纪的后腿!” 那男生挺胸抬头,一副有容乃大的样子,手下挥舞着魔杖的姿势别提多麻利了。 里安翻了个白眼,朝海姆达尔和卡罗使了个眼色。 海姆达尔问,“一年级的女同学在住宿上怎么安排?” “这是你的工作。”卡罗说。 “别来这套,我知道你肯定想过了,说吧,琼斯副主席。” 卡罗半天没吱声。 “琼斯副主席?” “再说一次?” “……琼斯副主席。” 卡罗小腹一收,特别高大全的抹了抹头发,“报告主席,为了让一年级的女同学感受到来自德姆斯特朗的关怀,在冰雪的世界享受宾至如归的温馨,我提议,把一年级塔楼划出来用作女生专用宿舍。” “剩下的21个男生呢?” “跟我们一起住。” “七年级塔楼?” 卡罗点头,“只有七年级塔楼能腾出来。” 别的宿舍塔楼都是两个年级合用。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这样吧。”海姆达尔说。 “其实这是卡卡洛夫校长的意思,”卡罗说。“他最初的想法是把七年级塔楼腾出来做女生宿舍,卡捷宁校长插嘴说七年级虽然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德校的学生。” 言下之意暗指卡卡洛夫厚此薄彼。七年级塔楼是所有宿舍塔楼里条件最好的,假如真按卡卡洛夫的意思办,被迫搬离的七年级多寒心。校长先生就不怕他们这些被伤透了心的毕业生在外面随便抱怨个几句,从而给他的德姆斯特朗复兴之路制造障碍?估计卡捷宁教授想通了这点,才坚决阻止了卡卡洛夫的一意孤行。 “不愧是校长。”海姆达尔似笑非笑。 想到未来一年将和这样的校长斗智斗勇,斯图鲁松室长,哦,不,还有个级别更大的称呼,斯图鲁松主席就特别心灰意懒。 “还有个事。”卡罗说。“听说我们学校的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教授换人了。” “拉蒂瑞教授辞职了吗?”海姆达尔惊讶的说。 “大概吧。”卡罗耸耸肩。 “不行啊,琼斯副主席,学校里居然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存在。” “我现在是半个社会人士了。” “学校的小打小闹看不上眼了?你的校报不搞了?” “当然要搞!”对于卡罗来说除了美食,唯有八卦不能放弃。 “新来的教授是男是女?”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俩人吓一跳,不知不觉间身边聚集了好几个听壁脚的同学,一个个两眼放光,欲罢不能。 “好像是男的。” 众牲口一哄而散。 俩七年级师兄已是习以为常,卡罗一本正经地说:“主席先生,趁现在快点准备好发言稿,晚上上台要用。”说到这里,他翻出他的小本。“如果您不嫌弃,我已经为您拟定了一份稿子。”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的接过,“琼斯先生,你就是副主席的身,主席的心。” 卡罗恍若未闻,忧心忡忡的说:“快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 第739章 坚持不懈的祖母 一、 隆梅尔叼着烟斗站在书房的窗户前,收拾得极有品位的欧式园林内,动物们在修剪得野趣盎然的花丛里上蹿下跳,景观中精华的一部分半分钟前不支坍塌,草地上,据说是他孙子的奶娃与生了对翅膀的独角兽崽子抵着脑袋嘀嘀咕咕…… “和他的朋友诉苦吧。”端着茶杯的威克多轻声说。 在老爷看不见的角度,隆梅尔的眉头扭曲地堆在一起,谁能想到那四不像竟真的厚颜无耻地跟来了! “留下吃晚饭。”调整好面部表情后,隆梅尔转身道。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干。”威克多说。 隆梅尔无声一笑,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这么说里格不知道他已经是学生会主席了?”隆梅尔问。 照当初的计划,夫夫二人带孩子一同抵达,老爷稍早前告知了海姆达尔不能前来的缘由。 威克多说:“八成这会儿还没完全缓过劲来。” 主席先生拿下烟斗,“偶尔来点出人意料能够锻炼胆量和神经。” “你早就收到消息了,却不告诉他。”威克多的口气十分肯定。 隆梅尔好整以暇,“惊喜惊喜,提前说了还有什么喜可言。今天的羊肉不错,晚上就吃这个,虽然我儿子没来,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改主意。”后半句显然是和家养小精灵说的。 威克多翻了个白眼,隆梅尔·斯图鲁松若想改主意,拿魔杖对着他也无济于事。可惜里格吃不着日思夜想的烤羊腿了,老爷心想。 晚饭时,隆梅尔很随意的说:“咱们是一家人,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尽管提。” 威克多呆了一下,他搞不懂隆梅尔为何无缘无故说这个。 “什么意思?”威克多不解。 “没什么意思。”隆梅尔专注盘中餐,回答得轻描淡写。 一头雾水的威克多转过头去看着儿子握紧小勺往嘴里扒拉碎羊肉,鼓着腮帮子的儿子抬头冲大粑粑咧嘴一笑,混着口水的汤汁顺着嘴角淌下,威克多赶紧给他擦干净。 “好吃吗?”小粑粑缺席的当下,老爷自告奋勇地接任千篇一律的提问者。 米奥尼尔点头,忽而沮丧的嘀咕:“里格……“ “别担心,你小爸爸饿不着。”这话是隆梅尔讲的。 也不知道米奥尼尔是不是真的如此贴心,隆梅尔的斩钉截铁成功地让米奥尼尔笑逐颜开,貌似真有点放宽心的样子。 老爷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你指的是我们这次前往霍格沃茨的目的?” 隆梅尔摇头,“也许你不相信,但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里格什么都没跟我说,只是暗示我你可能遇上了些麻烦。仅此而已。” 这席话的意思就是无论你碰上什么头疼的事,但凡我能帮上忙的,绝对义不容辞。 了解隆梅尔·斯图鲁松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惯会独善其身、心硬如铁而又滑不溜丢的人,从不主动揽事,通常冷眼旁观、讳莫如深,能让他开诚布公地说出这样的话,老爷没有头脑发热地以为源于自身人格魅力的膨胀,当然是占了里格的便宜。与此同时老爷确实有些感动,隆梅尔完全可以假装一无所知,因为以老爷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放下身段去求助从不给他好脸色的“岳父”。 威克多温柔地看着孩子,嘴里说:“谢谢您,我记住了。” 隆梅尔面不改色地品尝食物,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二、 饭后,多多马把一叠寄送到骑士楼的信交给威克多,它们都是一家人离开以后才送到的。 “谢谢多多马。”威克多微笑。 多多马在威克多看不到的地方弯腰致意,无声地退离。 威克多拿出其中一封,信封上的字他很熟悉,是祖母写的,收件人是里格。 祖母上了年纪以后就不怎么亲自动手了,除了签署重要文件,其他时候均由助手代笔。据威克多所知,面具男弗兰克(孔雀蓝)自作主张辞退了祖母的助手之后,顺理成章地接下了助手一职。弗兰克朝令夕改、为所欲为,那一段时间克鲁姆家的生意几乎全线瘫痪,弄得为家族卖命的巫师们苦不堪言。然后怪病暴发,狐假虎威的弗兰克落入里格设下的金钱圈套,从祖母视线中消失。祖母为此郁郁寡欢了好一阵,似乎直至今日都没缓过劲来,也没再另找助手。 威克多可以肯定,这封信出自祖母的手笔,是她亲笔书写的。信封外壳的模式他认识,通常作为邀请重要宾客使用,祖母愿意如此谨而慎之,作为一直盼望隔阂消除的威克多而言,他十分愿意看到里格与祖母推心置腹的交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威克多叫来了多多马,请它把信送至德姆斯特朗。 三、 德姆斯特朗的贝壳大礼堂内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四周的墙壁被血红色的校徽帷幕覆盖,举目望去,山高天阔,蔚为壮观——连绵群山以及翱翔天际的天马,这些是以后山的景致为蓝本用魔法绘制的风景一览,脚下的地砖也被施了魔法,每一块随脚步的轻重发出深浅不一的银色光芒。 一些孩子觉得新奇,来来回回踩了好几遍,差点阻碍了交通。 在台下维持秩序的海姆达尔与众一年级混了个脸熟,当他发现小胡椒是三十七分之一时,已经没了在校园中乍见姑娘那会儿的大惊小怪。为了吸引女孩子前来就读,卡卡洛夫校长免了她们的学费,教科书随校服一并赠送,此举一出,那21个男生的家长捶胸顿足、内牛满面,当初怎么就没养个丫头,生出这么一个赔钱货。 “猴子要哭了。”海姆达尔说。 “他已经哭过了。”小胡椒嘿嘿一笑。 想到她之前提及把一切都告诉了猴子,海姆达尔摇摇头,猴子恐怕一点希望都没了。小胡椒模样现在还没长开,以胡椒夫人的样貌比对,相信女儿不会差到哪儿去。这里可是僧多粥少的德姆斯特朗,唯独不缺雄性,放眼望去环肥燕瘦、高矮不一、任君挑选。 主席先生利用职能便利上上下下打量一年级的青涩雄性,欣喜地发现未来还是可以期待的。 “主席先生,迎新会快开始了。”卡罗这回没敢靠的太近,远远地喊了一嗓子。 斯图鲁松主席赶忙收了那泛滥的猥琐之心,正经八百地朝后台走去。 四、 首先当然是校长说话,卡卡洛夫奋斗了一个暑假,为的就是今天的慷慨激昂。忽略校长先生令人发指的不要脸和永无休止的自吹自擂,今年他为德校带来了16朵鲜花,因而本次迎新会的台下掌声创了历年诚意的新高,大家都是发自肺腑地为他喝彩。 卡卡洛夫激情澎湃得不行,那个汗流浃背啊,圆滑的嗓音嘹亮高亢到近乎尖锐。刚踏进校门的一年级们没什么见识,小手都拍红了,眸光璀璨,小脸儿红润,已经和校长的小宇宙调整成统一频率爆发了。他们身后的二年级特别感慨万千。 海姆达尔这才注意到大礼堂的单人讲台变了造型,以往的飞马浮雕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喷火龙。卡卡洛夫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从前迎新会开始前,讲台上的天马会展翅腾飞,在大礼堂上空飞舞一圈再落回讲台前,极其拉风。新换的喷火龙比天马还要土豪,个大绚丽不说,喷出来的假火特别震撼,排山倒海、摧枯拉朽,前排的一年级差点被吓尿。 海姆达尔身后响起有气无力的说话声,“花了不少钱。”这人是六年级的卡洛斯,学生会里专管财务的,各研究室学年末的财务报表就是由他负责审批,包括平时的各种经费的申请等等。博纳瑟拉当选那年,海姆达尔被他骚扰得烦不胜烦,曾动过出任这个职务的心思。 “看见没有,那就是我们学校新来的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教授。”卡罗抬起下巴。 教师长桌后,熟面孔的中间坐着一位面生的男巫,他戴着镜面很小的银边眼镜,皮肤苍白,双眼浮肿,黄褐色的头发乱蓬蓬的翘着,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肩膀,嘴里不时念念有词。新教授坐在天文学教授路易斯·曼苏尔的左边,魔药学教授罗伊·洛朗右边。洛朗教授基于礼节和他打招呼,全被他当成了耳旁风;曼苏尔教授见了便挑起一边眉毛,继续保持沉默,假装身旁空无一人。 “这位教授好像不太合群。”卡罗把他的分析记在本上。 讲台后的卡卡洛夫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台下很快平息下来。 “深受同学们爱戴的拉蒂瑞教授渴望全身心的投入专项研究,辞去了保护神奇生物课教授的职务,我已经批准了,新学年的保护神奇生物课将由帕特里克·莱西教授担当。”卡卡洛夫满怀热情地回头看向教师长桌。 帕特里克·莱西充耳不闻,仍低着头嘀嘀咕咕,就像吞了迷魂药似的浑然忘我。 卡卡洛夫脸一垮,飞快叫了声,“莱西教授!” 帕特里克·莱西依旧点着脑门。 “莱西教授!”卡卡洛夫提高了嗓门。 莱西我行我素。 卡卡洛夫朝洛朗和曼苏尔分别使了个眼色,曼苏尔视而不见,洛朗厚道些,推了下莱西。 莱西刷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来摸去,“是的,先生,我正在记录,正在记录,我没有走神……” 台下的学生哄堂大笑,年长的学生多少顾忌些校长的面子,低年级们乐得东倒西歪。 卡卡洛夫都快把讲台抠出窟窿了,强迫自己胸怀宽大地关心道,“莱西教授,您怎么了?” 莱西如梦初醒的抬起头来,脸上深刻地茫然刺痛了卡卡洛夫的双眼,过了好一会儿莱西才愣愣地说:“对不起,卡卡洛夫教授,我刚才走神了。”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不是睡着。” 置身事外的曼苏尔教授忽然说:“这点我可以作证。” 卡卡洛夫已经没力气计较了,他扯出个难看的笑容,“莱西教授,请您和台下的同学们打个招呼。” 莱西后知后觉地调整目光看向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顿时眼前一晕,两边的教授就看到他的身子戏剧性地僵直往后倒去,扑通一声,连椅子一块儿翻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那一瞬间,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教授们纷纷跑过去查看,卡卡洛夫大惊失色地挤了过去。 校医福莱特先生已经结束初步检查,一脸轻松的说:“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他为什么会晕倒?”卡卡洛夫着急的问。 福莱特先生慢条斯理的说:“……吓的。” 众教授默然。 “要把他弄醒吗?”福莱特问。 卡卡洛夫痛苦地摆摆手,还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福莱特魔杖一挥,把人提溜回校医院去了。 众教授忍俊不禁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座。 台下嗡嗡作响,议论纷纷。 讲台后的卡卡洛夫连哭的心都有了,他郁结于胸地叹口气,嗓音再不复刚才的华丽高亢。 “下面有请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后方,卡罗说:“叫你出去救场。” “我就知道,好事准没我。”海姆达尔特别消极怠工。 “这才能体现你叹为观止的个人价值嘛。”卡罗说完,脚下一用力,把主席先生踹了出去。 五、 如潮的掌声中,海姆达尔撅着屁股冲到了台上,他的姿势太与众不同也太令人印象深刻了,窃笑声从台下传来,海姆达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转过身朝卡罗的方向比了个中指。台下立时响起一片嘘声。 斯图鲁松主席整了整衣服,蛋定地走上讲台,卡卡洛夫心灰意冷地退到一旁。 “大家好,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 “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我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学生们已经木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都记住了?很好。”他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我叫什么?” 在嘘声与笑声的混音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他的名字,海姆达尔毫不介怀地咧嘴一笑,“我是德姆斯特朗新一任的学生会主席,工作期限为一整个学年。”说到这里故作迟疑,“这就不用重复三遍了吧?” “不用不用!”学生们貌似受不了的吆喝。 这位主席比唐僧还啰嗦。 “老实说学生会主席这工作我真心不想接,在接下来的校园生活里,小到宿舍门进不去,大到研究室的各项运作全都要经过我的监督,说白了学生会主席就是一个老妈子,学生会就是一群老妈子。” 又有窃笑声传来。 海姆达尔扬起眉毛,“你们不相信?笑什么?!我说的是事实。” 窃笑声更多也更大了。 “关于德姆斯特朗的种种刚才卡卡洛夫教授已经做了严肃具体的阐述,我在这里就不重复讴歌了,不管怎么歌颂它,它将陪伴你们直到毕业,爱还是恨最终由你们自己决定。我反正很爱这所学校,我曾见证过无数辉煌,”主席先生看向前排的一年级,后面的二年级也能扫到几眼。“世界青少年魁地奇杯你们听说过没有?听说过啊,不错不错,那应该知道这项赛事当年多轰动吧……哎,你点头了,你听说过?你们都听说过?好好!” 海姆达尔接连点头,“听说过就好,可惜你们只是听说过,再也没机会见识那年的校队是多么的风骚。再也没机会啦!” 下面的一年级们一僵。 只见主席先生继续摇头晃脑,“三强争霸赛知道吗?也知道啊,不错啊,消息这么灵通。那个比赛真是绝了!斗龙,探索水底世界,勇闯迷宫……” 众一年级一个个心驰神迷。 “那样的精彩,那样的别开生面,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主席先生一脸的悠然神往。 一年级们情不自禁地张大眼睛。 “不过你们再也看不到了,上次发生了些事,听说三强争霸赛将再度无限期搁置。”主席先生装模作样的唏嘘。 一年级们哭了,几个特别脆弱的红了眼圈,吸着鼻子。 海姆达尔身后的教授们啼笑皆非,台下的高年级们忍俊不禁。如此光明正大地欺负新生,真特么羡慕。 主席先生忽然表情一肃,“哭什么?!太没出息了!你,对,就是你,你边上的女同学都没哭,你看看你像什么样!” 那孩子连忙把眼泪憋了回去,哆嗦得开始打嗝。 “过去的辉煌是属于我们和我们的师兄的,你们的辉煌应该由你们自己创造,连这点决心和觉悟都没有吗?” “有!”女孩子的尖细嗓音响起,是小胡椒。 紧接着小姑娘们接二连三地握拳头表决心。 海姆达尔一脸鄙视地瞪着小男生们,男孩们被他的表情刺激,嚎得那叫撕心裂肺。 “很好!”海姆达尔带头鼓掌。 高年级们纷纷卖面子地跟着拍手,后来连教授们都拍了起来。 众一年级在如雷的掌声中绚烂了双目,通红了小脸儿。 海姆达尔两手一抬,所有的掌声悉数退去。 “今天的迎新会到此结束,二年级以上的同学可以退场了。”海姆达尔抬眼扫向高处。“该干嘛干嘛去,丢脸的时候别提学校的名字,我还要提醒的是21点30分校门将关闭,请各位同学注意返校时间。另外,今晚的查寝将在22点30分开始,同样请各位注意时间。学生食堂21点以后将不再供应夜宵。好了,你们可以散了。” 有个五年级叫起来,“返校日从来不查寝的!”身边几人附和。 海姆达尔心平气和的说:“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是学生会主席。” 几个五年级还想说什么,被同年级的其他学生制止,一行人闷闷不乐地离开了大礼堂。 接下来教授们一一退场。 直到大礼堂就剩下一年级新生,海姆达尔回头嚷道,“琼斯副主席。” “来了来了。”卡罗挺胸收腹地端着小本走来。 海姆达尔对众一年级说:“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是副主席卡罗·琼斯,琼斯同学有一颗乐于助人的火热的心,你们以后有问题直接找他就行了。”迎新会还没正式结束,主席先生就急于做甩手掌柜了。 卡罗一脸的灯尽油枯,海姆达尔语重心长的说:“能者多劳。” 六、 晚上九点左右,主席先生拖着步子回到七年级宿舍。 舍友莱昂在书桌边奋笔疾书,海姆达尔张望几眼,决定不去打扰,卷着衣服进了盥洗室,神清气爽地回到房间后一想到夜里还要去监督查寝,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又蔫了下去。 他掀开帷幕钻到床上,过了一会儿,从帷幕中伸出一只挥舞魔杖的手,把衣兜里的魔法小镜子召唤了过去。 海姆达尔抱着镜子呼唤米奥尼尔的名字,转眼间,镜面上就出现晃动的波纹,紧接着画面倏然清晰,米奥尼尔的脸出现在镜子中。 “宝贝,看得到爸爸了吗?”海姆达尔马上说。 米奥尼尔都快瞪成斗鸡眼了,一见到小粑粑的面容立马手舞足蹈地笑开了。 “里格,里格……” “对,宝贝,是我。”海姆达尔忍不住亲了下镜子。 米奥尼尔也嘟起嘴巴亲了好几下,留下一层口水。 海姆达尔看着粘糊糊的水渍后儿子变形的脸哈哈大笑,所有的疲惫刹那间烟消云散。 米奥尼尔的小镜子是海姆达尔为他准备的,镜框镶着可爱的小动物,以奶糖、小八、小面包、奥拉尔它们为模特,镜子背面是举着鸡毛掸子并笑得面腼腆的希娜。绘画由老爷完成,制作出来的效果同样由老爷把关。 “大爸爸呢?还在爷爷家吗?”海姆达尔问。 米奥尼尔停止了用手指在镜面上滑来滑去的游戏,咚咚咚跑去叫大粑粑了。 海姆达尔下床的功夫,已经和老公联系上了。 “一切还顺利吗?”威克多问。 海姆达尔苦哈哈的点头,“还行。” 二人抱着镜子说着毫无营养的废话,儿子不时穿插其间,海姆达尔开心之余恨不得立刻飞奔到蓝绒小屋与他们团聚。 “奶奶给你寄了封信,我让多多马送去你那儿了,收到了吗?”威克多问。 海姆达尔走向书桌,扒拉了几下,看到了老爷说的那封信。 “看上去很正式。”海姆达尔翻来覆去的瞅。 “这是贵宾专用的邀请函。”威克多暗示。 海姆达尔哪里会听不懂,“我会去的。” 实际上真把你当一家人,决不会动用这么正规或者叫见外的手法,到底是威克多的祖母,老爷只会往好里想,认为这是一种渴望破冰的表态,海姆达尔决定持保留态度,面上不动声色。 威克多沉默片刻,说:“万一有什么……你千万别介意,奶奶她……”老爷烦躁地皱起眉头。“她一旦固执起来让人很头疼,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真到了那个地步你也别忍着……” 海姆达尔知道让他说出这番话有多不容易,那可是把他养大宠大的亲祖母。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知道了。” 第740章 记忆球 一、 三年级的罗伯特·马罗尼一晚上没睡着觉,紧接着大清早来到学生食堂,花了些时间找到海姆达尔后就开始对着主席先生的小侧脸哭鼻子。一桌七年级面面相觑,眼睛扫向波澜不惊的海姆达尔,耳边不时响起凄楚的哽咽。路过这个角落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不约而同地绕起了远路。 海姆达尔吃完了早点,捏住鼻子大口喝着蔬果汁,对那道以泪洗面的娇小身影视而不见,让人感觉特别铁石心肠。 别的七年级见那孩子哭得两眼红肿,漂亮的小脸蛋挂满了泪痕,几个自诩怜香惜玉的禁不住开口。 “怎么回事?你把他怎么了?”一个同级生小声问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一门心思对付蔬果汁,没功夫搭理他。 副主席卡罗鼓着腮帮子说:“他带了两盆食人花到学校,查寝的时候被没收了。马罗尼一连写了三份回收申请都没通过。”所有的法子用遍也不管用,大清早的跑这儿来要说法。 卡罗看看马罗尼,哭声减弱,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呢,于是。无声一笑,也很铁石心肠地置之不理,埋头大吃。 好不容易解决完了蔬果汁的主席先生长出一口气,看向卡罗,“你跟他说,他就是哭齐三顿饭我也不会把食人花还给他,除非他拿出意大利魔法部颁发的种植许可,以及有卡卡洛夫校长签名的允许他在寝室饲养这类植物的许可。“马罗尼要是手续齐全,那两盆花就不会被没收了。另外就是马罗尼的食人花接连吞了室友的两只蒲绒绒,室友忍无可忍,悄悄举报。 卡罗转头扬声道,“听见没有?!” 小美男吸着鼻子忿忿不平,“凭什么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能在学校里养客迈拉、养八眼蜘蛛,养高等级危险生物,我只不过在寝室里摆了两盆食人花啊啊啊啊……就被收走了啊啊啊……”又撕心裂肺的嚎起来了。 海姆达尔也不争辩,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我三岁的儿子都没这么丢人现眼过。” 马罗尼一听哭得那叫一个尖利,差点刺穿了屋顶。 海姆达尔脸色难看地大叫,“恩里克·拉卡里尼,别看热闹了!再不出来我就用咒语让你弟弟闭嘴!”右手已经拿出了魔杖。 “等等,主席先生,我来了,您千万别冲动。”顶着一头茶色卷发的恩里克从围观党中挤出来,笑得一脸谄媚。 “和你弟弟说,他站在这里哭可以,前提是不影响同学们进餐。”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马罗尼的哭号变得抑扬顿挫。 恩里克无奈道,“爸爸妈妈喜欢他多于喜欢我,他从来不听我的,我管不住他。” 恩里克·拉卡里尼和罗伯特·马罗尼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二人相差三岁,兄弟二人的爹妈感情很好,他俩一个随爸姓,一个随妈姓。五官俊秀的小儿子罗伯特·马罗尼是母亲的心头肉,平常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他们家和小拉卡里尼有那么点血缘关系,但已经不是逢年过节传递问候的正儿八经的亲戚了。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通过抱怨你父母偏心博取同情?我不是你的教授,如果你说服不了他,我有我的方式,到时候你别心疼。” 恩里克想说您随意,他一点不心疼,甚至乐见其成,可众目睽睽之下,总不好明目张胆地告诉大家他们兄弟不合…… “我已经给爸爸写信了,或许你下个星期就能把花拿回来了。”恩里克扭头对弟弟信口开河。 小美男用袖子抹抹眼睛,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不用用脑子?给爸爸写信有什么用,应该告诉妈妈。” 刚才还因为小美人垂泪想要发扬风度并且对海姆达尔的强硬犯嘀咕的七年级们当即头一低,丧失了看热闹的心情。 六年级的恩里克被小三岁的弟弟数落,而且是当着刚入学的一年级的面,恨得牙都痒了,弟弟没有尊重哥哥的意识,难道他这个做兄长的也跟弟弟一样不懂事?恩里克暗自咬牙,苦水往肚子里咽。 “你写了几封?”小美男皱起眉头。 “一封。”恩里克回答。 “为什么不多写几封?”在小美男心里,自个儿的事情那么十万火急,不弄他个百八十封完全达不到应有的关注度。 被指使习惯的恩里克刚准备奴才似的点头哈腰,学生会主席发话了。 “本学年的课外活动一览表写好了吗?” 恩里克摇头,他还没动笔呢。恩里克·拉卡里尼是学生会组织部的干部。 海姆达尔老气横秋的嘱咐,“麻烦你赶一赶,除了学习,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暂时放一放。” 恩里克一愣,而后兴高采烈的称是。 围观党们禁不住偷笑,唯独小美男没听明白,搞不懂兄长的喜悦从何而来。 待三位死党吃完早饭,主席先生放下餐巾,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 临行前,琼斯副主席一脸深沉地对恩里克说:“我都不知道你弟弟不识字。”作势要把这条“重要信息”记在本子上。 四人走出食堂,身后传来小美男崩溃般的嚎啕大哭声。 他边哭边嚎,“我明明就在这里,他们为什么用第三人称?太没礼貌了!” 恩里克苦笑着安抚,心想这个问题真够简陋的,他们不想搭理你呗。 另一边,海姆达尔纳闷,“他为什么当着我的面哭?是什么让他认为这招管用?” “马罗尼模样不错,这是很大的倚仗。”莱昂猜测。 海姆达尔摇头,“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卡罗忽然嘿嘿一笑,笑声着实诡异,“布鲁莱格先生,这你就不对了,马罗尼那寒酸的小模样叫好?咱们的学生会主席才是光彩照人、闭月羞花,没事别胡说八道。” 里安和莱昂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斜眼道,“就算你把我形容得跟维纳斯一样,对你的校报经费申请也毫无帮助。” 卡罗低头退到一旁。 里安突发奇想,“他可能认为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会触动你心底柔软的薄弱处?” 海姆达尔还是摇头,“他愿意做我儿子,我还不乐意当他爹呢。“ 他们来到城堡三楼,上午第一节课是枯燥的魔法史。 “食人花你准备怎么处理?”卡罗问。 目前食人花摆放在学生会办公室,由学校的家养小精灵负责照看,这照看的意思是防止食人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海姆达尔说:“原本打算搬去温室交给教授,我刚刚改了主意,马罗尼不是让他父母想法子么,我就偏偏不放在学校。” “那放在哪里?”卡罗问。 “搬去后山,请马人帮忙照看。” 二、 为了更好的普及魁地奇运动,国际魁地奇联盟打算在圣诞节期间举行一次拍卖会,所获款项将用来建设魁地奇培训机构以及相应的公用设施。 作为知名找球手,威克多受到拍卖会组织者的邀请,威克多准备以家庭的名义捐赠一副赛用防雨眼镜。这古老的护目镜是威克多的众多古董级收藏品之一,上面有十九世纪著名魁地奇球星塔塔鼓手队的守门员乔治·飞客的亲笔签名。 老爷为了翻找这副护目镜回到骑士楼,他在巴士内上上下下掘地三尺皆一无所获,即便动用了咒语也毫无动静。 老爷看看时间,拿出了魔法镜子,联系海姆达尔。 “宝贝,你还记得我有一副十九世纪的赛用防雨眼镜吗?” 那边的海姆达尔想了想,【黄色橡木框的?有印象,怎么了?】老爷大致说了下关于拍卖会的事。 【你准备捐助那副护目镜用作拍卖品?】海姆达尔听明白了。 老爷左右张望,显得很是无奈:“我找不到了,它不在巴士里吗?” 【我把希娜叫来……】海姆达尔忽然住了嘴。 “怎么了?”老爷敏锐的问。 【你先去卧室看看。】 “我不记得带去过卧室。” 【可我有那么点印象。】海姆达尔不确定的说。 “我去看看。”老爷噼啪一个幻影移形来到了卧室外,推开房门。“你在做什么?” 海姆达尔故作恼怒:【你才想起来问啊,都不关心我了,是不是有了新人就把我这旧人丢脑后去了!说,是男是女!我警告你啊,要是对方的样貌不如我,我跟你没完!】“比你好就可以?”老爷莞尔一笑:“这是我该担心的问题,学校里是不是多了很多年轻帅哥?正心花怒放着吧,斯图鲁松主席?!” 【那些小白脸怎么能和身强体健的您相提并论。】主席先生老羞射的。 威克多翻完了床头柜,大步来到书桌旁,“我的抽屉里没有。” 【我的抽屉要不要看看?】 威克多笑骂,“别捣乱!” 【还有当中的公共抽屉。】 威克多抽出公共抽屉,随意拨动了几下,然后,他的手摸到一只方形木盒。他记得这只盒子,里格从霍格沃茨带回来的,据说是特里劳妮教授送给里格的。这些日子满脑子开学搬家,威克多都快忘了这回事。 海姆达尔的话从镜子里传来,【公共抽屉里的东西随你找,我批准了。】威克多“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问,【我问过希娜了,她说那副眼镜被它收在了巴士二楼展示柜边的带锁暗箱内。】“我知道了。” 二人结束了通话。 德姆斯特朗这边,海姆达尔把镜子塞回口袋里,而后举目远眺,明亮的闪电在乌云低垂的山坳处时隐时现。他的右腿被碰了下,他低头,国王仰起脑袋好奇地打量他。 海姆达尔蹲下身,抚摸国王的颈部,嘴里惆怅地说:“我不是好人。” 国王转头,那眼神别提多传神了,貌似在说:你才知道啊。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 三、 出乎老爷的预料,记忆球里的内容与斯图鲁松家族无半点干系,他看见了爷爷塞尔盖伊·克鲁姆与年轻的奶奶戈尔达娜·扬库洛夫斯卡·克鲁姆。 二老跟前坐着一位满头华发、面容枯槁的老妇,她的说话声有气无力,仿佛稍不慎就断了气,眼皮下垂耷拉着,手指很长时间才极为缓慢地活动一下,老朽得不可思议,犹如一具会活动的死尸。 她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卡珊德拉·特里劳妮。 记忆球分三个画面,记录了三段不同的记忆。 第一幅画面中有三个人,威克多的祖父母与卡珊德拉;第二幅度画面中有两个人,祖父塞尔盖伊与卡珊德拉;第三幅画面中也是两个人,祖母戈尔达娜与卡珊德拉。 第一段记忆卡珊德拉在二老面前摆出了三张牌,这三张牌与霍格沃茨的特里劳妮教授摆出的一致:双耳草,杜鹃花,三色堇。 卡珊德拉的预言如下:真爱的喜悦将冲破桎梏灵魂的枷锁,惺惺相惜,不离不弃。 祖母戈尔达娜喜极而泣,祖父不住地感谢卡珊德拉。 紧接着画面一转,第二段记忆接踵而至。 祖父塞尔盖伊沉重地说:“我妻子因为这个莫须有的诅咒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我很感激您之前的预言,那一天是我认识她以来,她表现得最轻松自在的一天,似乎放下了背负多年的重担。遵照当初的约定,我会尽量帮助您,实现您的愿望。” 卡珊德拉不置一词,犹如睡去。 塞尔盖伊毫不在意,又道,“请您告诉我实情,还有,我应该怎么做。” 仿佛过了很久,卡珊德拉抬起眼皮,“真爱的喜悦将冲破桎梏灵魂的枷锁……先祖的罪孽或降至相知相爱的伴侣……不离不弃的爱人终将分离……丧偶的鸟儿独行天际,徒留思念……” 塞尔盖伊沉默了很久,“这就是您给我的建言吗?终将分离,徒留思念……我明白了。” 不等威克多自沉思中回过神来,画面一暗,第三段记忆拉开大幕。 祖母戈尔达娜泪水涟涟,“伟大的卡珊德拉,请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都明白,那天的预言是我的丈夫事先安排好的,不要问我为什么能察觉,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心有灵犀。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我发现丈夫并没有因为我的‘再无后顾之忧’而开怀,他总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预言的真相真的那么糟糕吗?我应该如何做才能避免可怕的后果累及我的丈夫和家庭,为了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请告诉我,伟大的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长久的不发一言。 戈尔达娜掩面哭泣。 卡珊德拉的手指微微摇动,一张三色堇卡牌飘至戈尔达娜面前。 戈尔达娜停止了哭泣,她伸出两只手,卡牌落入她的手掌中。 “束缚,思虑,警醒……”卡珊德拉吃力地说。“警惕异动与不正常,警惕有悖常理,警惕不请自来,警惕超出计划的人事物……” 戈尔达娜紧张地问,“这么做就能保全我的家庭吗?” “……你的孩子是安全的。” 戈尔达娜破涕而笑。 她没注意到,卡珊德拉只说了“孩子”。 四、 威克多坐在书桌边的阴影中,一只鸟飞至窗口,清越的叫声活跃了房间内的凝固,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敏感的小鸟因这一丁点动静迅速拍翅飞离。 他合上木盒的盖子,推拢抽屉。起身离开卧室,小心带上房门,移形到了巴士二层,在暗箱里找到了装古董护目镜的玻璃盒。他掀开玻璃盒确保了里面的物品完好无损,然后关闭盒盖。 “里格真是小心过了头。”威克多喃喃道。“我琢磨,他之所以没有光明正大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就是怕我知道真相后整日疑神疑鬼。这么拐弯抹角的把真相摊在我平常不怎么注意的地方,看或不看选择权在我,看或不看带来的后果也由我自己决定……” 老爷翘起嘴角,“真是个狡猾的坏孩子。” 五、 马人首领埃阿尼尔张大眼睛,不确定的问,“……你说银花火树?” “对,我们原来没种过如此贵重的植物,想请教您,银花火树培育起来有诀窍吗?比如需要栽种在通风处?需要光照充足?泥土干湿有要求吗?多久浇一次水?需要施肥吗?具体施哪一种?” “银花火树培育诀窍?” “那树苗大约一米多,比我儿子都高了。” “一米多了?” “……您能不能别鹦鹉学舌了?我非常需要建设性的提议。”海姆达尔头疼的说。 埃阿尼尔糙脸一红,“抱歉,我很震惊。” “我明白,”海姆达尔十分善解人意。“前不久去英国探亲,霍格沃茨禁林里的马人比您激动多了,他们强硬地提出回收树苗,我很生气。” 埃阿尼尔反应平淡,似乎认为禁林马人的要求完全在情理之中,海姆达尔的抱怨才是无理取闹。主席嘀咕这家伙果然不是人! 为IW工作的马人与通常意义上“野放”的马人不太一样,他们的生活环境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巫师,因而野外马人的追求在他们这里趋于淡化,他们的执着在野外马人看来或许不值一提,甚至于不可思议。 德姆斯特朗后山的马人部落没有银花火树,准确点说因为家园的破坏和变迁,很久以前便缺失了象征之树,这是一群没有象征之树庇护的马人,换言之,后山的马人没有把精神寄托在一棵会发光的稀罕植物上。 后山的马人聚集地被马人种满了各类植物,银花火树也在其中,这还是海姆达尔给的那包种子里囊括的。这株银花火树和其他植物混种在一起,完全没了禁林马人部落里唯我独尊的风光,除了焕发出浅浅的光华,与身边的同类并无二致。后山的银花火树比海姆达尔家里那棵魁梧多了,已经有了青少年的婀娜曼妙,主席家里那棵还是没腰的吃奶娃。 “你们是怎么养活它的?”与禁林马人一样,后山马人也觉得匪夷所思。 “不是很清楚,反正就那么活了,好像还挺滋润。”海姆达尔说。 假如马人跟人类一样八面玲珑、心思百转,八成会认定主席先生这是在厚颜无耻地炫耀。海姆达尔不想把护树罗锅那码事说出来,即便面对马人也不行,骑士楼后方树林里那些奇形怪状的动物让他产生出务必守口如瓶的警觉。 一人一马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埃阿尼尔意兴阑珊地摇头,“你不想说就算了。” 瞧瞧,禁林的马人赶紧跟人家学学,这才叫范儿,这才是闲云野鹤,视人类为无物的马人应该有的气度。 “那培育方法呢?”海姆达尔追问。 “没什么诀窍,既然它已经长成一米多高的树苗了,可以不去管它。”埃阿尼尔的方法就是自生自灭。“栽种银花火树的困难在于破土发芽,只要它长出来了,最艰难的阶段就过去了。”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搓着手问,“那……它什么时候开花?” 马人首领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50年开花,100年结果。” 海姆达尔怪叫,“什么?!50年?”紧接着唉声叹气,“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另说……” “你也太没追求了!”这马人首领还挺幽默。 见海姆达尔一副颇受打击,垂头丧气的样子,马人首领又道,“银花火树的开花结果主要看树木的生长时间,长得快开花早,长得慢开花晚,更有可能不开花不结果,再不济就是光芒逐年减弱,当光芒完全消退,这棵树将活不到第二年春天。”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觉得肩膀有点疼——任重而道远。 埃阿尼尔说:“当务之急把树养到成年再说,开花结果自然水到渠成。” 海姆达尔点点头,“那两盆食人花怎么样了?没给你们带来麻烦吧?” 埃阿尼尔特别鄙视地扫了他一眼,貌似在说那两株玩意儿对他们马人来说无足挂齿。 “是这样,我估摸这两盆食人花最终会被那孩子的家长领回家,你们也不必特殊照顾,死不了就行。”海姆达尔说。 马人对人类漠不关心,对植物那可是温柔如水,海姆达尔的建议其实很实际,但对他们来说心肠大大地坏。埃阿尼尔狠狠白了他一眼,主席先生半天没琢磨过来。 然而小美男罗伯特·马罗尼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传说中即将到手的许可始终杳无音信,他的妈妈写了数封措辞千篇一律的信安抚他的情绪。一个星期后,玩性大忘性更大的马罗尼看上了同学的松萝甲虫,两盆食人花被他丢在脑后,那两盆被遗忘的花就在后山生了根落了户,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才重新被人们想起。 第741章 要挂一起挂 一、 周四这天,中午十二点,学生会接待室的大门徐徐打开,早已候在门外的学生争先恐后地往里挤,接待室转眼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学生会主席领着一群同学在各自的岗位上安坐,面对此情此景,主席先生不动声色地忍耐了一会儿,之后他站起来说:“你们愿意这么热火朝天的聊下去就请把我接下来的话当耳旁风,今日接待时间有限,因为下午我将离校,卡卡洛夫教授已经批准了我的申请。”他煞有介事地掏出怀表,“嗯,还剩下36分钟。” 随着他话音的落地,室内变得一片寂静。 这是每天例行的学生会接待时间,目的是帮助有困难的同学,排遣背井离乡的苦闷,或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物质上的帮助。不过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主席先生领悟到自个儿实在是太天真了,他以为他们的工作类似红十字会,其实等同居委会…… “为了节省时间,我决定,”海姆达尔环顾一圈。“失眠厌食外加健忘浑身难受的请向后转,出门找校医;只要不是人命关天,请咨询各年级级长和副级长,巧的是他们就在一旁守候,等待着为您服务。” 级长和副级长们纷纷苦笑,他们的小蛮腰揍素被主席压弯的。 主席先生对这些伪小白菜的满脸控诉视而不见,土豪似的一挥手,续道,“与同学不和找级长;上课听不懂找教授;寂寞空虚找室友;希望改善伙食请至门口的留言板留下您宝贵的建议;给学生会提意见找副主席……” 卡罗敢怒不敢言地扫了他一眼,依然被无视。 有个不怕死的宣传部干事插嘴道,“学生会主席做什么?” 他的迎难而上、视死如归顿时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景仰。 海姆达尔四平八稳的说:“校长在迎新会上发言强调的几项新措施你准备好了没有?周末要给校长过目。” 那干事摇头。 “还不快去写!”主席横眉怒目。 干事灰溜溜地坐了回去,所有的干事低下头,在主席的扫描下假装忙碌。 主席先生温油一笑,“学生会主席就干这个。” 大家的脸色灰里透着青。 海姆达尔一抬眼,怒道,“你们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被怒视的几人乃人高马大的七年级,站在一众低年级中显得特别鹤立鸡群,几人就是来找存在感的。 “我们最近找不到人生目标。”七年级们小脸儿凄苦。 “找你们级长去!”海姆达尔脱口而出。 那几人指指他,又指指他身边的卡罗,委屈道,“所以我们规规矩矩地排队。” 明白过来的海姆达尔不由大恨,他和卡罗就是本年级的副级长和级长。 二、 离校前还要上校长那儿报到,集体生活千万不能太潇洒。 “你准备怎么走?”卡卡洛夫问。 “坐马车。” 海姆达尔本想幻影移形,多省事,问题出在豆荚那儿。豆荚不是受过训练且体质特殊的国王,海姆达尔也舍不得它受罪,遂决定坐马车。 “已经确定行程了?”卡卡洛夫又问。 海姆达尔对他积极的嘘寒问暖感到大惑不解,“没有,打算去木棉镇坐车。” 卡卡洛夫显得很兴奋,“那就坐学校的马车去吧!” “……您的马车?”海姆达尔不认为他回回都那么大方。 果不其然。 “当然不是!”卡卡洛夫斩钉截铁,然后兴致勃勃的说:“我指的是乘坐德姆斯特朗的马车,我们自己的马车。” “我们学校有马车?”海姆达尔不解。 霍格沃茨有马车他知道,拉车的是自古以来被褒贬不一的夜骐,灰常拉轰。 “这是莱西教授的提议,利用后山的天马。”(PS:帕特里克·莱西,本学年新上任的保护神奇生物课教授。) “那些天马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在您脖子上套缰绳,让您拖拉重物,您肯定不愿意。”海姆达尔嘀咕。 “你说什么?”卡卡洛夫听不清。 “没什么,”海姆达尔扯出灿烂的笑容。“只要莱西教授有把握天马会把我安全地送到目的地。” “卡捷宁教授已经试过了,他回来后说很不错,速度不是最快,但胜在平稳。” 听见自己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海姆达尔顺水推舟地接受了。 三、 马车彻底停下后,海姆达尔一推门就看见不远处向自己跑来的米奥尼尔,立刻惊喜万分地钻出马车,张开臂膀。 “里格!”颠儿颠儿跑来的米奥尼尔被小粑粑一把抱在怀里。 海姆达尔在儿子脸上亲了好几下,“想我吗?” “想!”米奥尼尔糊了小粑粑一脸口水。 海姆达尔放开孩子,豆荚跳到米奥尼尔脚下,亲昵地擦着他的身体。 “豆豆。”米奥尼尔蹲下身开心地抓住那条柔软的尾巴。 黑猫凄厉惨叫:艾玛,熊孩子快放手! “等了多久?不好找吧?”海姆达尔说。 马车停靠的地点位于赫尔辛基,此处是北欧最大的天马拉车集散中心,宽广的停车坪人头攒动,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马车在上空密集地来来往往,工作人员穿着荧光色的醒目巫师袍,骑着带有硕大警示牌的特制扫帚在空中指挥交通,防止拥堵和碰撞。 “你的马车一出现就看见了。”随后而来的隆梅尔说。 海姆达尔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向车厢,宽敞的四人马车,车厢被涂刷成夺目的血红色,车厢的左右两侧各画了一幅半身像,左边为卡卡洛夫手托校徽,笑容风骚;右边为卡卡洛夫一脸虔诚地两手高高捧起校徽,特别圣洁。 这马车甫一出现,隆梅尔没敢认,他甚至没勇气坐进这样的车中,他儿子居然毫无心理障碍地乘着它一路飞到芬兰。 “这车厢特别醒目好看。”海姆达尔一脸的与有荣焉。 隆梅尔默然。 他们回到蓝绒小屋。 海姆达尔先去探望动物朋友们,确定它们吃饱穿暖无忧无虑,便走进餐厅品尝迟到的午餐,隆梅尔和米奥尼尔喝着饮料陪同。 “没给爷爷添麻烦吧?”海姆达尔逗米奥尼尔。 “没有……”米奥尼尔挺起小胸膛摇头。 海姆达尔对他一笑,然后看向父亲。 “他很听话,多多马也很乐意服侍他。”隆梅尔坦言。“我平常没时间陪他,负责他的家庭教师称赞他很聪明,一学就通。”看得出米奥尼尔的聪明伶俐让爷爷很高兴。 “家庭教师?”海姆达尔诧异极了。 “我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即使他跟我去办公室我也看不了他。”隆梅尔说。“我就给他安排了几位家庭教师,每天轮流陪他玩。” 家庭教师是用来增进知识、增长见闻的,财大气粗的斯图鲁松主席会花钱找专业的教育人士当保姆。 “米奥尼尔会数数了!”奶娃迫不及待地炫耀。 “真的呀?!”海姆达尔惊讶的说,“太了不起了!” 奶娃眉开眼笑。 “而且还会写字了。”隆梅尔笑眯眯地抚摸米奥尼尔的头。 “……爸爸,他才三岁。”海姆达尔心疼的说。 “没有特意教,和家庭教师玩耍的过程中他自己记住的。是不是,小米?” “嗯!米奥尼尔写字了!”米奥尼尔使劲点头。 海姆达尔无语,这才过去几天啊,儿子不但会数数,连字都会写了。他已经无法想象一年以后的奶娃会“进化”到什么程度。 “爸爸,”海姆达尔认为他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我从不指望养育出一个无所不知的天才,我希望孩子健健康康的长大,不求他功成名就,也不盼他家喻户晓,尽人皆知。” 隆梅尔对他的话不以为然,“难道我就想让孙子病病歪歪到老?”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从不试图干涉你那贫瘠乏味的期待值,相对的你也别阻扰我的设想。”隆梅尔低头看了眼孩子,发现后者大张的眼中闪过几许惊惶。他莞尔一笑,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勺。“这个家里总要有人给他加把油,威克多如何想我不知道,但我确定他不会跟你唱反调,我可以保证孩子若是不喜欢绝不强迫,一切选择权在米奥尼尔。你看如何?” 海姆达尔吐了口气,隆梅尔如此推心置腹地说出这番话已经相当客气了,以斯图鲁松主席的控制欲,一旦下定决心那就是不容置疑。 海姆达尔咧嘴笑道,“我明白了,”随后勾了下儿子的小鼻子。“好好和老师们玩,周末爸爸们陪你一块儿数数写字。” 米奥尼尔乐得龇出一口白白的乳牙。 四、 吃完饭,三人移到客厅。 海姆达尔接过父亲亲手给他倒的茶,说:“返校那天我收到了威克多奶奶的邀请函,我打算今天赴约,带着孩子一起去。” “邀请函的事我知道。”隆梅尔含住烟斗,有孩子在他不会点烟,烟瘾犯了的时候就这么含着过干瘾。 邀请函是多多马替威克多送的。 “打算把孩子带去给那老太太看?”隆梅尔问。 “还没决定,”海姆达尔喝了一口茶。“老夫人对米奥尼尔始终不闻不问,我觉得很不正常,一般人就是孙子养了只宠物狗也免不了关怀唠叨几句,何况是一个大活人。我设想过她是因为米奥尼尔的血统心有隔阂,但她不像是那种纯血统至上主义者。” “扬库洛夫斯卡家就不是什么纯血统,克鲁姆老夫人的父亲有麻瓜血统,她的祖母是泥巴种。”隆梅尔说。 “哦,那就不是血统问题了。”海姆达尔扬扬眉毛。“因而我琢磨问题还是出在我身上,我有个预感,今天与她会面将真相大白。米奥尼尔是否与她见面就看这次会面的结果,如果……” 海姆达尔摇摇头,想把那一丝阴霾挥去,预言球里的记忆使他心生不安。 “我派车送你们。”隆梅尔说。 “不,我就坐学校的马车。”海姆达尔婉拒。 卡卡洛夫的意图是借由海姆达尔的东奔西跑达到潜移默化做宣传的目的,若是换了父亲安排的马车,校长的满腔热血情何以堪。 “去了以后把孩子先安置在维丁他们家。”隆梅尔为他出谋划策。 “贝尔尼克他们回家了?”海姆达尔一愣。 “回了,昨天接到黛丝的信,他们会在保加利亚待一个月,之后去美国。” 海姆达尔摇头,“他们那一家人太不安分了,成天飞来飞去。““这样的生活是黛丝期盼已久的。” 之后,海姆达尔支支吾吾的说:“我……可能会碰上一些事,答应一些不应该答应,或者说可以避免的承诺,那个承诺可能会给我生活带去一些麻烦……我希望真发生了那样的情况,您不要生气,因为我不是很相信那些。”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通话,饶是聪明过人的隆梅尔·斯图鲁松亦一头雾水。 主席先生考虑片刻,“也就是说你可能会做错事,但希望我不要生气?”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点点头。 “亲爱的,别开玩笑了!你做错事还不许我生气?”隆梅尔对他投去轻蔑的一瞥。 海姆达尔却听出了言下之意——可以容忍你犯错,但不能保证不生气,于是他大声说:“谢谢爸爸!” 五、 提前接到消息的黛丝热情地打开大门,与海姆达尔拥抱。当她的视线落在米奥尼尔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这是谁家的小乖乖?”黛丝抱过米奥尼尔亲吻他的脸颊。“还记得我么,宝贝?” “黛丝奶奶。” 黛丝笑得合不拢嘴,裙子忽然被拉了一下,低头见小女儿瞪着自个儿。 “多莉特也要看弟弟。” 黛丝摇摇头,把米奥尼尔放地上。 多莉特笑逐颜开地拉着米奥尼尔的小肉手,忙不迭自我介绍,“我是多莉特姐姐。” 米奥尼尔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姐姐。” 多莉特老享受地咧嘴笑着,十分热情地亲吻弟弟的面颊,米奥尼尔礼尚往来,也亲了姐姐一口。多莉特更开心了,她是家里最小的,好不容易有个弟弟,大姐的气质一下就端起来了。她拉着米奥尼尔往里走,嘴里不停嘀咕这嘀咕那。 米奥尼尔频频回头找小粑粑,见小粑粑含笑看着自己,心安之余放开胆子和多莉特玩了起来。 海姆达尔心想辈分不对啊,但看黛丝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便作罢。 “维丁和贝尔尼克呢?”海姆达尔在黛丝的带领下走进小客厅。 “他们去钓鱼了,准备晚上请你吃大餐。”黛丝说。 这下海姆达尔不留下用晚餐也不行了。 又闲聊了几句,听黛丝述说旅途中的有趣见闻,时间过得很快,海姆达尔看了表,站起来。 “米奥尼尔麻烦您多照看了。”海姆达尔说。 “你这孩子,跟我说这客气话做什么。”黛丝故意气呼呼的说。 海姆达尔歉然一笑,“对不起。等会儿见。” 黛丝回头,“米奥尼尔,你小爸爸要出门了。” 被多莉特拉着玩会变形状的魔法积木的米奥尼尔匆忙丢下手里的积木跑了过来,一脸倔强地用力抱住小爸爸的腿。 黛丝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惊讶,多莉特也急急忙忙跑来,“我们继续玩,搭完大房子里格就回来了。” 贝尔尼克的小妹妹是个机灵的娃,小小年纪就懂得避重就轻。 米奥尼尔充耳不闻。 “爸爸很快就回来了,米奥尼尔和多莉特姐姐玩积木好不好?”海姆达尔蹲下来安抚孩子。“爸爸还想看米奥尼尔和多莉特姐姐搭的大房子呢。” 多莉特是个急性子,见米奥尼尔迟迟不应,又要说什么,被黛丝一把捂住,严防她帮倒忙。 过了好一会儿,米奥尼尔闷闷地说:“……搭完房子里格就回来。” “爸爸和你保证。”海姆达尔温柔地拥住儿子。 出门前他冲黛丝使了个眼色,黛丝点头表示明白,她会暗示女儿选一幅最难的图样。 六、 当他踏上罗多彼庄园的台阶时,高高在上的铸铁玻璃门无声开启,海姆达尔从不指望克鲁姆老夫人会出来迎接他,他走进门内,把包裹得精致华丽的礼盒交给家养小精灵,并在家养小精灵的引领下穿过前厅,正厅,来到同样高耸宽阔、雕梁画栋的茶室。 克鲁姆老夫人穿着烟灰色的袍子坐在一张黑色的木桌旁,挥之不去的阴影在眉间徘徊,气色很差,原本花白的头发几乎成了全白,服装的质量款式或许考究,可暗哑的色泽衬得她苍老而憔悴。这原本是一个很会保养的老太太,海姆达尔发现她比上次见时更老了几分,身板甚至有些佝偻,显得老态龙钟。 庞大的罗多彼庄园再不复当初所见,虽然谈不上日日欢声笑语,风光时真正是宾客盈门、络绎不绝,而不像如今这般死气沉沉。一个老太太守着这样一座大房子,孤寂催人老。 海姆达尔停止再去考虑这个发现,迈步来到老夫人面前。 “下午好,克鲁姆夫人。“ 老夫人犹如受到惊吓般抖了一下,仓惶地回头,见到是他后松了口气。 “是你啊,”她疲惫地抬手。“坐吧。” 海姆达尔依言而行,在她右手旁坐下。他很高兴看见那位小少爷不在列。 家养小精灵送上茶点后,老夫人吩咐关门,似乎不准备公开今天的见面。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地端起杯子,低头看向杯中琥珀色的茶水,自嘲的想有什么好犹豫的,难不成还怕下毒?他轻轻抿了一口,刚在黛丝家喝了茶,如今肚子里没空地了,只好又象征性地拿过一块精致到不可思议的糕点,摆在手心里看着。 “这是在保加利亚最好的巫师糕点店订做的英式下午茶套餐,你尝尝味道对不对。”老夫人似乎很有待客的兴致。 海姆达尔笑了笑,深吸口气,豪迈地张嘴一咬。 “味道还行吧?”老夫人迫不及待的问。 海姆达尔胡乱点头,没好意思告诉她,他压根不知道正宗的英式下午茶是啥滋味。 老夫人开怀一笑,海姆达尔琢磨不出她是真开心还是假愉快,嗓子眼被英式糕点一堵,差点接不上气来,连忙抓过杯子大口喝茶。 这茶味道不错,斯图鲁松主席如此评价,好像有点消食作用。 老夫人淡淡开口,“我之前给你写了数封信,你一直没有回应……” 海姆达尔放下杯子,正襟危坐。 老夫人续道,“我没有放弃,几次尝试下你终于愿意登门了。” 海姆达尔假装没听懂老夫人显著的责备语气,若无其事地说:“您可以让威克多给我带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肯定比您直接告诉我还管用。” 老夫人默然,过了一会儿,她又道,“我这些天睡不好吃不好,天天被噩梦纠缠,我的生活陷入了困境……” 可惜您没有级长。 “我找了数位治疗师,他们说这说那吵得我头都疼了,治疗了很久不见效果,后来还是一位南斯拉夫的治疗师与我交谈了半个小时,给我开了一瓶安神药水,我的失眠才有了缓解。” 半小时?居然需要那么久?! “前些天我的腿脚也出了毛病……” “您就直接说您想干什么吧,”海姆达尔忍不住打断她企图唤醒他歉疚感的滔滔不绝。“我不是治疗师,您给我说这些我无能为力。我和您说实话,我不会把今天的交谈内容告诉威克多,所以您可以放心——” 老夫人陡然扬声,“你说你不会把今天的交谈内容告诉威克多?” 海姆达尔与她对视良久,“不会。” 老夫人咄咄逼人,“你的保证有效用吗?” “赤胆忠心咒。”海姆达尔说。 老夫人笑了起来,“好!这可是你说的!” “没错,我说的。”海姆达尔平静的说。“您到底要做什么就明说了吧,捉迷藏玩久了太耽误事。” 老夫人向来不喜欢他的漠然态度,目中无人,缺乏教养。老夫人平息了情绪,嘱咐自己眼下千万不要把眼前的年轻人惹毛了,不然就前功尽弃了,好不容易进行到了这一步,已心力交瘁的她实在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 克鲁姆老夫人拿出一份羊皮纸,它的做工非常考究,质地精密,染色均匀,展开后表面与反面的花色截然不同,海姆达尔第一次接触如此昂贵的羊皮纸。 一支羽毛笔从展开的羊皮纸中飞出,飘至海姆达尔手边,老夫人把这份似乎是契约的羊皮纸推到二人中间。 “你只要在这份契约上签字,从今天开始,我将正式承认你的身份,我会在公开场合把你介绍给亲朋好友,我们将成为一家人。”老夫人热切地看着海姆达尔。“契约生效后,你将得到一大笔金加隆,等同于我当年带入克鲁姆家的嫁妆的总数,相当于我的娘家扬库洛夫斯卡家的全部财产。与此同时,你还能得到克鲁姆家众多土地的一部分……” “双峰山?”海姆达尔忽然道。 克鲁姆老夫人一愣,随即重新面带笑容,“对,亲爱的,就是双峰山。” “‘亲爱的’的都说出口了,看来您真的迫切希望我在上面签名啊。哦,请原谅,这不是抱怨。”海姆达尔不紧不慢的说。 老夫人的笑容无比僵硬,让她和蔼可亲着实强人所难了。 “让我猜猜,”海姆达尔拿起羊皮纸扫了几眼。“当年威克多的爷爷,也就是您的丈夫塞尔盖伊·克鲁姆就是这么签下了一份契约,这一份和当年那份在措辞上有区别吗?对了,我忘了,与当初不同的是您的丈夫完全出于自愿替您消灾挡祸,而您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胜券在握的克鲁姆老夫人脸色煞白,她抖着嘴唇说:“你、你都知道什么……” “不太多,不过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比如关于您家的诅咒;关于您丈夫瞒着您把诅咒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关于您丈夫始料未及的后续——其实诅咒具有可怕的遗传性;关于您的长子长孙将世世代代无穷无尽地被诅咒折磨;关于您午夜梦回悔不当初;关于您的心魔,自我唾弃,认为自己是克鲁姆家的罪人——” “闭嘴!你给我闭嘴!!!”克鲁姆老夫人肝肠寸断地哭号。 海姆达尔不发一言,冷眼看着老太太哭得泪流满面不能自已。实际上他对诅咒之说并非完全确信,知情人都清楚,塞尔盖伊·克鲁姆是被格林德沃杀死的。可克鲁姆老夫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心寒,事到如今,他已然心灰意冷。海姆达尔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干干脆脆的了断。 “斯图鲁松……”克鲁姆老夫人哑着嗓子哀求。“只要你愿意签名,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无论什么,即使要了我这条老命……” 海姆达尔掀了掀嘴角,“您爱护家人的决心令人钦佩,但您有没有想过,假如我因为诅咒身亡,我的孩子作为我的长子,他将成为诅咒的第一继承对象。” 克鲁姆老夫人不自然地回避他的目光。 海姆达尔冷笑,“看来您想过,甚至是乐见其成,我不在了,威克多就能娶一个您想让他娶的姑娘,再生几个孩子,和和美美过一生。至于那个终将不幸逝去的生命,反正威克多还有别的孩子,不会伤心一辈子。” 克鲁姆老夫人垂眸不语。 “您可真是铁石心肠,我儿子才三岁,他才三岁……就算他不是通过人类的自然分娩来到这个世界,但的的确确是我和威克多的儿子,他身上流着我们的血液……”海姆达尔喃喃道。 克鲁姆老夫人咬紧后槽牙不置一词,看来是铁了心。 “从今往后,我不会让米奥尼尔叫您一声奶奶,也不会告诉他您是谁,”海姆达尔自嘲道,“想必您也不在乎。” 克鲁姆老夫人仍然垂头不语。 海姆达尔忽而一笑,他认认真真看了几遍契约,然后拿起羽毛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缔结的火焰在纸面上闪烁,在姓名那栏勾勒出深浅不一的金色,最后化为一道金辉打入海姆达尔的心脏。 克鲁姆老夫人目瞪口呆,事到如今她已不抱希望。 “你……” 海姆达尔把羽毛笔一丢,然后把契约推到她跟前,“检查一下,看看我有没有糊弄你。” 克鲁姆老夫人颤抖着双手抢过契约,激动地反复确认数次。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花,“谢谢你孩子,我代表克鲁姆家感谢你的无私……” “我也觉得我很无私。”海姆达尔讥诮的说。 克鲁姆老夫人这会完全不在乎他的不近人情,恨不得抱住他狠狠亲几口。 海姆达尔说:“遵照契约上的承诺,别忘了金加隆和双峰山。” “当然,这是当然!”海姆达尔不加掩饰的市侩令克鲁姆加老夫人的愧疚不由得淡了几分。 “亲爱的……”老夫人忍不住呼唤。 “别,您还是称呼我为斯图鲁松先生吧,大家还是生疏些好。” 老夫人的面皮抖了一下。 “这份契约——”老夫人的话没说完,契约忽然腾空而起,直直飞到门口。 这时茶室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不期而至的访客出现在门口,来者是威克多·克鲁姆,此时他面无表情,目光冰寒,他的腿边靠着一个孩子。 克鲁姆老夫人惊讶地站了起来,当她看清楚孩子的面容时,失声叫道,“他是!” “我们的儿子米奥尼尔·格拉纳·斯图鲁松,”海姆达尔不怀好意地翘起嘴角。“他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米奥尼尔那张脸简直就是威克多小时候的翻版,虽然他的发色、眼睛、下巴等细节遗传小爸爸更多,但整体轮廓一看便知是谁的种。 克鲁姆老夫人情不自禁地迈步,耳边响起海姆达尔的嘀咕,“像您的孙子又如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您是谁,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曾祖母对他做了什么。” 老夫人如遭电击,她颤巍巍地捂住胸口,脸色灰败,颓然地跌坐下来。 海姆达尔却找不到一丝一毫报复的快感,他怜悯地看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低头沉默不语。 少顷,他听见克鲁姆老夫人声嘶力竭的尖叫,他匆匆抬头,目睹了威克多在羊皮纸上落笔的动作。 海姆达尔立刻意识到他写了什么。 金色的光辉在这个房间再度绚烂而生,它凝固成一道光没入威克多的身体。 克鲁姆老夫人的啜泣声仿佛都变得模糊了。 “奶奶……”威克多的叹息令人心酸。 第742章 克鲁姆们HOLD不住了 一、 威克多的父亲普洛夫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母亲那灰心丧志的神态让他疑窦丛生,心一下就被吊起来了。 “发生什么了?”普洛夫小心翼翼地跨进茶室。 克鲁姆老夫人仿佛浑然不觉,普洛夫更觉得奇怪了。 “您……回来了?”海姆达尔本想说“您怎么来了?”转念一想不对,连忙改了措辞。 “我接到威克多的消息,他说很紧急,”普洛夫转眼看到儿子杵那儿顿时张口结舌,“你不是在比赛吗?” 威克多已经很长时间不置一词,情绪始终没有调整过来,他害怕自己克制不住发疯,于是闷声不吭地立在一旁做思想斗争。听到父亲的疑问他抬起头,眼底滚动的阴云让普罗度心惊不已。 “没有……”他说。 普洛夫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禁嘀咕起来。 “怎么了?”海姆达尔小声问。 普洛夫摇头,“我在钓鱼俱乐部参加活动,有人给我递消息说我的儿子让我迅速赶回家替他找东西,他正准备出场比赛,那样东西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所以您就来了?” “所以我就来了。” 对于父母来说,任何看似无稽荒诞的理由当它涉及孩子时,都会变得举足轻重。 “对不起我骗了您,是我让人叫您来的。”威克多抹了把脸。 普洛夫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他沉默片刻,“你没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家里?对你的比赛也没有影响?” “我今天没有比赛,很抱歉。”威克多的情绪十分低落。 普洛夫松了口气,微笑道,“那就好,没事就好。” 威克多被他的情绪牵动,跟着笑了起来,笑容牵强僵硬。普洛夫不假思索的言行使他热泪盈眶——海姆达尔发现他眼睛有点红,现在的威克多正处于多愁善感的膨胀期,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掀起轩然大波。 “那么你们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普洛夫从刚才纳闷到现在,憋坏了。 海姆达尔恰好转头去照看困得揉眼睛的儿子,普洛夫没察觉出他的刻意回避,满怀期待地看向儿子。 “您马上就知道了,再等等。”威克多见到海姆达尔的举动,不禁叹了口气,他明白,那道裂缝彻底超出了可弥补的距离,他不能再痴心妄想了。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普洛夫满意,但眼前俩人闭口不谈的态度很坚决,普洛夫转头去看母亲,老夫人古怪的状态是他感到疑惑的另一个原因。 “母亲?”普洛夫尝试叫了一声。 克鲁姆老夫人置之不理。 母亲不搭理他不是第一次,普洛夫又尝试了一次还是毫无反应,只好暂时按捺下疑问,来到米奥尼尔身旁,轻声细语地和孩子说话,即便米奥尼尔因困倦支支吾吾,普洛夫依然一脸满足。 几人没有注意,雕像般沉浸于自己世界的克鲁姆老夫人悄悄转动眼珠注视那一老一小的亲昵互动,她痴痴地盯着米奥尼尔的小脸儿,心里翻江倒海般久久不能平息。 接下来的时间里,克鲁姆家的人陆续赶到,维丁和妻子黛丝以及儿子贝尔尼克、女儿多莉特,威克多的母亲安娜是最后一个抵达的,每个人的反应与普洛夫进门时的表现相差无几——疑惑,深深的疑惑——由始至终小少爷博伊都没有出现,克鲁姆老夫人好像中了失忆咒。 这一点让海姆达尔感到很奇怪,从老夫人先前对博伊种种有求必应的表现看,她一直在向别人传达“她是这个家里唯一愿意接纳这孩子的人”这样的概念,难道为了那所谓的诅咒,她对博伊的怜惜也烟消云散了? “大家都到了,那么就开始吧。”威克多说完,克鲁姆老夫人忽然动了一下,威克多好似一无所觉,面对家人们越发不解的目光,又道,“今天发生了一些事,它与我们家有关,与扬库洛夫斯卡家有关,如今,和里格、米奥尼尔也有了关联……” 海姆达尔抱住孩子霍然起身,“对不起,我不想听,失陪。”在众人的诧异注视中径直走向大门,威克多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目送他合上了房门。 海姆达尔在茶室外的长塌旁坐下,把睡着的米奥尼尔轻轻放在塌上并靠着自己,下一秒,家养小精灵战战兢兢地送来了薄毯,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嘀咕着“谢谢”,把毯子盖在孩子身上。 训练有素的家养小精灵通常不会自作主张,可海姆达尔不打算感激某个老太太的体贴入微。 二、 十来分钟后,威克多推开门,海姆达尔回头,二人无声对视。 “进来吧。”威克多的话语中透着恳求。 海姆达尔用毯子裹好米奥尼尔,睡梦中的孩子因姿势的变化不安地微微挣扎,海姆达尔抚摸他的后背,待他重新安稳下来,抱着他回到茶室。 茶室内的气氛与他离开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普洛夫和维丁围在再度落泪的克鲁姆老夫人身旁低声说着可能是安慰人的话。黛丝带着女儿面无表情地坐在原位,已经稍稍懂事的多莉特被大人的情绪影响显得坐立不安;安娜与黛丝隔桌而坐,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放在腿上握紧的双手出卖了她;贝尔尼克眉头紧蹙,低头沉默不语,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后马上抬起头来。 那一瞬间,房间内的目光全部聚焦到海姆达尔身上。他们的目光复杂而专注,总而言之,对他的“无私”感激动容,还有深深的羞愧歉疚,普洛夫和维丁甚至是无地自容,在海姆达尔眼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克鲁姆老夫人默默垂泪,对房间内的变化貌似无动于衷。 威克多试图抱过孩子,让海姆达尔放松休息,他的双手却扑了个空,海姆达尔脸上的犹豫刺痛了他的心,让他呼吸困难,深切的痛楚自眼中一闪而逝,威克多没有收回手,固执地伸着。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海姆达尔看懂了,慎重的解释。“我还不累,我想抱着他,我怕吵醒他。”陌生的环境使得米奥尼尔迟来的午觉歇得并不安稳。 威克多深深看了眼海姆达尔,嘴角微微翘起,老爷的这个笑容是截至目前最为轻松的一次。 家养小精灵送来一张仿古小矮塌,移到海姆达尔的座位旁,米奥尼尔被送至塌上,威克多在塌的周围施加了隔音咒语,防止孩子在睡梦中被侵扰。 其他人皆默默看着,不发一言,面对如此纯洁的睡颜,联想之前威克多述说的前因后果,他们的心中涌出无限怜惜。安娜腮帮子上的肉鼓起,死死地咬着牙帮子。 “妈妈,为什么您不告诉我们?您从没对我们说过这件事……这真是太……”普洛夫心若堵石地猛然喘了口气,一边是年迈的老母亲,一边是孙子,人到中年的普洛夫感觉这辈子的经历加起来都没刚才那短短的十来分钟“波澜壮阔”。 “……告诉你们有用吗?”克鲁姆老夫人低声说。 “至少我们可以想办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还……”维丁都不敢多看一眼海姆达尔,话也说不下去了。 “束手无策?”克鲁姆老夫人对小儿子的说法十分恼火。“已经解决了!都解决了!克鲁姆将彻底从诅咒中解脱出来,我们战胜了命运,我们是胜利者,克鲁姆永远不会被打倒!”说到后来老夫人激动地两眼放光,眼中流出喜悦的泪水。 黛丝心里一片冰凉,假如今天需要她和她的两个孩子“被家族需求”,克鲁姆老夫人是否也会毫不犹豫地逼她签下那份可怕的契约?毫无疑问,会的。黛丝冷眼瞧着婆婆的如释重负、喜极而泣,难以摆脱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下意识搂紧女儿。 克鲁姆老夫人的喜悦戏剧性地戛然而止,她忽然想到威克多也在那份契约上写了名字,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威克多……你怎么能这样……威克多……我是奶奶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让奶奶痛心……不过是个外人……一个外人而已……”克鲁姆老夫人孩子似的掩面哭泣,并不时捶打上来安慰的两个儿子。 这一回威克多没再如以往那样迅速负荆请罪,直到老夫人的哭号转弱,他才道,“我不会做出对不起克鲁姆家的事,诅咒灵验的那一天真的来临,我把我的命还给里格,至于我们的孩子……”威克多温柔地看着米奥尼尔熟睡的脸。“我们不会把他一个人留下,他从诞生之日起就缺乏安全感,他那么小,不该让他孤苦伶仃,那太寂寞了。”威克多的视线落转到海姆达尔的脸上,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威克多的眸光变得黯淡,他自嘲地弯起嘴角。 茶室内响起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指着海姆达尔叫骂,“我就知道他是个祸害!把克鲁姆家搅得不得安宁的恶灵,罪魁祸首非他莫属,我当初就应该坚定立场不让你们在一起,卡珊德拉大师明明告诫我要警惕一切异端和不正常,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和博伊是一样的!都是怪物!怪物!” 大家被老夫人突如其来的暴发咆哮得措手不及,她的指责中有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克鲁姆家的人此时却无暇理会。 海姆达尔是现场相对冷静的一个,“博伊怎么了?他不是您的宝贝孙子吗?” 老夫人气喘吁吁的说:“……我没有那样的孙子!他是个怪物,我一直提高警惕,才没让他得逞……但是千算万算漏了你这个大怪物!” “怪物?我还以为您很高兴有那么一个孙子供您消遣打发时间。”海姆达尔冷冷的说。 “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老夫人疯疯癫癫地张大眼。“他长不大……那个叫博伊的怪物他长不大……这些年他一点变化都没有……”视线一扫到海姆达尔立刻气愤地破口大骂,“害人的大怪物!大怪物!!!” “奶奶他是我的伴侣,我爱他,我无法容忍您这么说他!”威克多情绪失控地陡然大叫,嚷完以后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老夫人被震住了,张口结舌地看着威克多,她颤巍巍地指着威克多,而后两眼一翻软倒在地,茶室内静默了一秒,紧接着人仰马翻。 披头散发、面色如土的克鲁姆老夫人被迅速安置回房间,安娜深吸口气,跟了过去。一番检查后确定无恙,只是受了刺激一时间没缓过劲来,两对父子如释重负。威克多又沮丧又自责,父亲和叔叔没有责怪他。 三、 三家人又一次重聚茶室,心情皆无比沉郁。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维丁抚着额头,几个小时前他和儿子还带着钓鱼工具,兴高采烈地漫步林中。 实际上除了威克多尚算镇定,克鲁姆家的其他人对老夫人那激烈到不可思议的言行感到困惑不已,他们对诅咒一事闻所未闻,事到如今,也不能斥责老夫人“小题大做”。 “你们想听听我的看法吗?”海姆达尔说。 大家都朝他看去。 “都愿意听?”海姆达尔又问。 “你就说吧。”普洛夫叹气。 威克多两手交握于胸前,静静注视海姆达尔。 “我想你们最难理解的是老夫人的态度。”海姆达尔说。 几人面面相觑,而后点头。 “这要从当年的大师预言说起。”海姆达尔简单回顾了卡珊德拉的三则预言。“老夫人的丈夫塞尔盖伊·克鲁姆——很抱歉我直呼其名了——不幸英年早逝,老夫人那时候的精神状态一定很差。”从她今天的疯癫可看出一二,或许病根就是那时候埋下的。 “我和维丁那时还小,听照顾我们的保姆说母亲曾经有一度健康状况堪忧,整天卧床不起但又整夜整夜的失眠,脾气非常糟糕,一不合心意就破口大骂,所有人被她拒之门外,就连我们都几乎见不到她。”普洛夫回忆道。那时候的维丁还是个吃奶的娃,对这段历史完全没有印象。 “丈夫的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我估计她之所以如此不堪一击绝大部分原因在于她认为是她害死了丈夫,强烈的负罪感使心魔在她体内生根发芽,并纠缠一生。” “什么?!”普洛夫惊讶的叫道。 维丁反应过来了,“你是说那个什么诅咒?” “对,你们的母亲后来知晓了丈夫的诅咒转移措施,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对克鲁姆家产生了巨大的责任感,对孩子们有着难以割舍的保护欲。”直至后来转变成控制欲——这句话海姆达尔没说。 “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维丁沉吟道。“换句话说卡珊德拉的预言实际成为了桎梏母亲的枷锁,把她捆绑在了克鲁姆家的船上。因为预言,她否定一切她认为应该否定的,拒绝一切她认为应该拒绝的,驱赶一切她认为应该驱赶的,但凡母亲认为的不正常就是预言中提及的必须警惕的对象,比如你,比如博伊……” “说不定还有我和米奥尼尔。”安娜突然插嘴。“母亲讨厌里格因为里格不是她预想中的孙媳妇人选,里格甚至不是个姑娘,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便理所当然地视里格为预言中的异端;博伊是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对于因循守旧的老派人士来说,他的出生太不光彩,构陷了克鲁姆家的名誉,也是异端;“我相亲时对家族病史只字不提,让母亲受到蒙蔽,还厚颜无耻、瞒天过海地嫁给了普洛夫,我显然不是母亲理想中的大儿媳人选,所以她从不掩饰对我的厌恶,威克多一出生便被她抱走;米奥尼尔的来历我们家的人都知道,母亲当然无法接受。一切与她心意不和的都是不该出现的,都是值得警惕的,都是对克鲁姆家的威胁和伤害。 “她发誓要保护她的家庭,代替她的丈夫履行一家之主的责任,当值得警惕的现象越来越多,母亲再也坐不住了,她痛定思痛,想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安娜……”妻子针针见血的控诉令普洛夫心痛如绞。 黛丝捂住脸飞快念了一段冰岛语,贝尔尼克假装没有听懂,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均一言不发。 “她很伟大。”海姆达尔打破沉默。 众人看向他的视线古怪而迟疑,幽默的是还带着那么点纵容。 海姆达尔好笑的说:“我不是讲反话,她做的这些全因为她热爱这个家庭,她的愧疚使得她不计代价地去弥补,这样的母亲,这样的奶奶,很伟大。但是,”语气一转。“我这么说不代表我愿意被牺牲,我愿意为威克多牺牲这点毋庸置疑,可我不愿意在被欺骗和逼迫的前提下进行忘我无私的奉献。这是两码事。所以,她的伟大仅仅之于你们。” 大家的表情再度黯然下来,唯独老爷还幽幽地看着他。 矮塌上的米奥尼尔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他奇怪的是里格明明在说话,为什么他听不见声音? 时刻注意矮塌上的变化的海姆达尔解除了咒语,蹲在塌旁,顺了顺孩子的头发,轻声问,“醒了?” 米奥尼尔在大家的目光包围下,腼腆地点点头。 “要不要下来走走?”海姆达尔问。 米奥尼尔又点点头,掀开毯子跳下矮塌。海姆达尔挥动魔杖,被睡得七歪八斜、褶皱遍身的衣物很快整洁笔挺。 多莉特早就坐不住了,见弟弟醒了,连忙挣扎。黛丝松开她,她麻利地爬下沙发朝弟弟跑去。两个小萝卜头很快嘀咕起来。 海姆达尔收回目光,视线在克鲁姆们的脸上一扫而过,犹豫的问,“也就是说你们都相信?” 大家面露不解。 “诅咒啊,”海姆达尔眨巴眼睛。“你们都相信诅咒的存在?” 大家有点懵了。 四、 “你、你不相信?”贝尔尼克都结巴了。 海姆达尔进行了极为短暂的自我心理分析,然后说:“原本不相信,如今不太相信。” “有差别吗?” “当然有,诅咒确有其事,但与克鲁姆老夫人预想的可能相去甚远。我相信确有其事的这部分。” 贝尔尼克看看大家,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你给我们解释一下。” 海姆达尔说:“那份契约呢?现在在哪儿?” “在我这里。”威克多虽然这么讲,却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海姆达尔知道他在提防自个儿在契约上动手脚,避免自个儿把无私进行到底,于是哈哈一笑,“我不会干傻事,这份契约关系到即将到手的一大笔金加隆以及一大片土地。” 大家没有想到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惦记着钱! 威克多不同,他了解他,海姆达尔不会真缺心眼到为了金钱不顾生命,再大的财富也得有强悍的生命去消费。威克多拿出了那卷羊皮纸,海姆达尔接过来,毫不意外地看到落款处写有他们二人的姓名,不由得唉声叹气。 这个反应其实才算比较正常的,克鲁姆们却觉得十分违和,就是一种强烈的……虚假,对,就是虚假,假模假样,装模作样。 “都是你……”海姆达尔惆怅地对老爷抱怨。“这下钱和地都要跟你平分了。” 克鲁姆们木了,威克多哭笑不得,难道自己还不够了解他,难道他已经进化到爱财如命的境界了? “我的都是你的。”威克多可以毫不犹豫地把从克鲁姆家继承到的那一份贡献出来。 “能一样吗?!”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 克鲁姆们一致认为没啥区别。 海姆达尔挥了挥手里的契约嗤笑,“一张纸就能把诅咒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去?天下哪有那么简单易操作的诅咒!” 克鲁姆们目瞪口呆。 “你们听闻这件事以来毫不怀疑,是因为猝不及防,当局者迷,威克多则是关心则乱,首当其冲的不是质疑其中明显的漏洞疑点,而是态度强硬地与我共进退同命运,不愧是咱的达令……”说着特陶醉地飞了几个媚眼,低头羞射了几秒,他赶在众人凌乱前续道,“我翻阅过咒语典籍,咨询过专家教授,如克鲁姆老夫人这种可以致人死地且又具备遗传性的祖传诅咒,解除起来是相当困难的,因为施咒语的人已经不在了。”他提起手里的羊皮纸。“能够确信的是仅凭一张纸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克鲁姆们花了些时间消化这个峰回路转的巨大冲击,他们的心脏今天着实受罪不浅。 “诅咒还在克鲁姆家?还在奶奶嗯……”贝尔尼克不禁含糊起来。 “应该是这样。”海姆达尔一脸深沉。 米奥尼尔是他的心头肉,他无法坐视丁点潜在隐患威胁到孩子,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成下一任替罪羊?他会死不瞑目的! “可爷爷……”威克多迟疑道。 “他是怎么去世的你们都知道。”海姆达尔提醒。 “难道不是因为诅咒?”贝尔尼克迷惑的问。 “诅咒灵验的确有很多种形式,但都是有具体表现的,也就是会死于当初施加诅咒的那个人的咒语,换句话说诅咒就是把某个极端恶毒的黑魔法事先埋伏在被诅咒对象的体内,而后等着某一天爆发,”类似于定时炸弹。“还有一种比较罕见的就是迫使被诅咒者自杀。我不知道扬库洛夫斯卡家的先祖是哪一种,想必不会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遭到某人迫害而不幸身亡,塞尔盖伊·克鲁姆的死与诅咒无关。”他只是运气不好,而且是非常的不好。 老菜皮要是知道自己当年意气风发之时的一次草菅人命,被人脑补成受到诅咒的驱使而为之,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爷爷的这一切安排?”威克多又问。 “为了让你祖母安心,他花了大笔数目可观的金加隆,”海姆达尔说。“归根结底,塞尔盖伊·克鲁姆与我一样,不,比我更甚,他对诅咒这码事完全不屑一顾。为了杜绝老夫人胡思乱想,为了让她快活起来,为了让她摆脱心理负担,更为了使她相信,他一手策划并演绎了预言这出戏,以及为了配合预言的其他事物,越神秘越煞有介事越能取信于人嘛。”塞尔盖伊当年肯定把众人折腾得稀里糊涂,疑神疑鬼。“你应该有所察觉才是。”海姆达尔暗示。 威克多很快想起那一连串起因莫名且兴师动众的查账,旋即又想到祖母至今没有修改遗嘱,碍于叔叔维丁和贝尔尼克在场,他选择沉默不语。 海姆达尔琢磨,卡珊德拉之所以留下预言球八成源自补偿心理,谁能想到大预言家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占卜只是信口开河,也许她预见他的生活会因为她的胡说八道而波折不断。 克鲁姆们完全的六神无主了,他们应该相信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维丁谨慎的问。 “猜的……你们别这么看我,我是根据可信度极大的信息拼凑出来的,个人认为比较靠谱。” “那些‘可信度极大的信息’又是从哪儿来的?” “妖精给的。” “妖精?”贝尔尼克很是诧异。 “别小看妖精的情报网,只要报酬合适,它们能精准的查出你去年一整年的内裤颜色顺序。” 贝尔尼克的表情一阵扭曲,显然不相信,“这么拉轰?” 海姆达尔像被踩到了痛处,差点跳脚,“要不然我干嘛接受你祖母的金钱贿赂,你知道为了调查这些陈年旧事我一共支付了多少金加隆吗?!” 众人默然。 第743章 即将开始忙的节奏 一、 屋外下起了倾盆大雨,具体几点开始屋内的人都说不准,就连每天掐着表般兢兢业业的家养小精灵在这个问题上都表现得含糊其辞。它们欣喜于主人们并不真的想要知道确切的答案,它们带着比一贯的卑微更加畏缩的心情迅速消失。 奢华的卧房焚上了气息神秘的高档香料,这个房间原本和庄园内的其他地方一样充盈着蓬勃生机,好似罗多彼山脉茂盛的绿意渗透进坚实的墙壁和窗玻璃。黛丝在轻烟中微微蹙眉,密不透风的房间令人不安地沉寂,要不是因为……她一秒都待不下去。 黛丝悄悄抬眼,与她一样坐在床边沙发椅上的安娜面无表情地注视床上的克鲁姆老夫人,黛丝咽下了与她说话的念头,继续保持沉默。 “里格留下吃饭吗?” 黛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安娜在和自己说话,忙不迭张嘴道,“留,他们应该已经到我们家了。” 安娜又没了声音。 黛丝有了这次谈话的“鼓励”,压低声音说:“安娜,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安娜终于转过头来。 “诅咒啊,既然诅咒现在还在母亲身上,以长子长孙继承的原则,等母亲……”黛丝说不下去了。实际上以当前的敏感时刻,她不该起这个头,而且这个诅咒无论怎么遗传似乎都不会威胁到他们一家四口,可还是每每想到便如坐针毡。他们是一家人,她无法坐视不管。 “母亲会长命百岁的。”安娜说。 黛丝心里五味杂陈。 安娜又道,“我会想办法监督大家尽可能健康的生活。” 这是明显不欲多谈的信号,黛丝表示理解,现在说这些多余,事在人为。 “那她呢?”黛丝模糊的说。 安娜心领神会,“我想过很多报复的方法,后来一一打消了它们,诅咒仍在她身上,再加上一系列自以为高明的手段……普洛夫和维丁是保姆带大的,等她想起培养母子情谊,二人早已过了依赖母亲的年纪;她把满腔热情投注在威克多身上,却一次又一次通过伤害威克多的挚爱来达到让威克多正视‘错误’的目的,就在刚才,她‘失去’了她的大孙子一家;还有你们,这么说可能会让你不快,我先道歉——母亲在对待儿媳的问题上基本一致,那就是视而不见,她习惯无视你和你的孩子了,而你只是看在维丁的面子上才百般容忍。你说,事到如今,她还剩下什么?她在公公离开人世的那一刻就‘死’了,她从没有走出或者尝试走出公公为她塑造的世界,她的眼中装不下任何人,包括她的孩子。” 黛丝沉默不语,平心而论,老太太打着为了家人的幌子为所欲为——不忿的黛丝是这么认为的,其结果令人齿寒。她没有评价安娜的那一通话,更不曾反驳。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像原来那样与她相处?”老实说黛丝很高兴他们不住在庄园内。 安娜对她微微一笑。 黛丝在心里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黛丝学会毫无芥蒂地向安娜讨教问题了,也会十分自然地以安娜为榜样,仔细参考琢磨她的话,黛丝从前更多的是顺其自然,甚至有点随心所欲。这是她从斯图鲁松家带来的“毛病”,未嫁人前家人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床上传来浅浅的呻吟,妯娌俩同时站起来,老夫人却没醒。床上的老人双目紧闭,眉心紧蹙,脸色青白,呼吸急促,似乎正陷入可怕的梦境。俩媳妇默默注视片刻,而后心有灵犀地同时坐了回去。 “我讨厌这个味道,时间长了头疼。”黛丝嘀咕。 老夫人焚烧的香据说能帮助睡眠,安娜却知道,这种香并非表面说的那么简单。它还是一种盛行于女巫中的神秘宗教的祈祷用香,安娜的曾祖母就曾寄情于那个诡异的宗教。整日待在房间内念诵生僻的祷文,身上始终弥漫着挥之不去阴霾的浓郁香味,气息奄奄,行将就木。曾祖母是在体弱多病的曾祖父因家族病去世后的第二年开始每天焚香祷告的,当时家里的人认为她需要一种精神寄托维系生命,所以没有干涉,可随着一天天的过去,曾祖母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新的支柱而开阔,反而越发枯槁颓然。 安娜始终记得曾祖母去世前的情景,形容憔悴,干瘦萎靡。想到这里,安娜默默注视床上的老人良久,她的内心深处却找不到丝毫心软的迹象。 三分钟后,老夫人逐渐苏醒,不动声色的安娜和心存芥蒂的黛丝同时围了上去。 老夫人对焦了好半晌才认清面前的人,她激动地伸出胳膊,又无力地垂落下来,安娜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不为所动。 老夫人无暇顾及这些,“安娜、安娜亲爱的,你劝劝威克多,劝劝他,他不能让老祖母伤心……”老夫人喘了几下,艰难地续道,“孩子会有的,他会有很多孩子……卡珊德拉大师保证过……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拖累整个家族为他陪葬……祖母不能让他成为克鲁姆家的千古罪人……不能……” 话里话外都是认准了威克多才是继承人,浑然忘了当初她当着全家人,承诺贝尔尼克的族长之位。 黛丝当着她的面翻了翻眼睛,老夫人老眼昏花没注意。 “一切都会过去的,母亲。”安娜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只是耐心地安抚。 黛丝乐得被忽略,心甘情愿充当背景,从头到尾不发一言。 老夫人越发焦急,可安娜就是不正面回应,老夫人苍白的容颜晕出了几缕不健康的红晕,安娜仍然视而不见。最终,老夫人带着强烈地不甘心再度昏沉睡去,安娜帮她掖好被子,并放下帷幕。 黛丝跟着安娜走向大门,“跟我回家吃饭。” 安娜笑着客气了一句,黛丝没好气地抿嘴唇,当主卧的房门在她们身后合拢,黛丝忽然意识到安娜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没把里格的分析结果告诉老夫人,老夫人还不知道丈夫塞尔盖伊煞费苦心的真正目的——她的所有努力极有可能前功尽弃了。 黛丝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沉默。 安娜果真是“忘了”吗? 二、 他们回到蓝绒小屋,米奥尼尔在回程途中就睡着了,他的小脑瓜安心地靠在大粑粑的肩上,睡着前紧握在手的五彩鱼玩具这时被海姆达尔把玩着,小小的金鱼在椭圆形的吊坠内悠游旋转,模式有点像时来运转项链,五彩缤纷,活灵活现。 这是贝尔尼克临别赠送给侄子的礼物,米奥尼尔可喜欢了,捏了一路,直到睡着了从手中滑落。 隆梅尔在酒窖里观赏那一瓶瓶价格不菲的液体收藏品,听见多多马的提示后也没急着上来,多多马在得到夫夫二人不需要任何服务的命令后安静消失。 威克多得知隆梅尔待在家里后心里嘀咕起来,海姆达尔返校那天老爷在蓝绒小屋留宿了一夜,那天下午吃过晚饭隆梅尔就毫不避讳地出门找女朋友“散心”了。这位“岳父”也就是里格在家才“安分守己”,貌似天天两点一线。 威克多把米奥尼尔送回房间,并在家养小精灵的帮助下为儿子梳洗并稳妥地安置在床上。 威克多回到房间,海姆达尔盘腿坐在壁炉前的懒人沙发上,威克多在他身边坐下。 “希望我的行为不会让你不舒服。”海姆达尔说。 “别说这种多余的话,你要是真怕我不舒服,也就不会等到现在问我这句话了。”威克多故作恼怒的说。 “我……” 威克多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坚定的说:“在这件事中谁都可以无端受到指责,唯有你和米奥尼尔不能。” 海姆达尔摇摇头,“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你应该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个。” 威克多叹口气,“我不怪你解说你的推论时故意回避祖母。” 没有勃然大怒,没有冷嘲热讽,海姆达尔的表现真的相当克制和客气。而海姆达尔这边早就学会不指望克鲁姆老夫人对他另眼相看,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但话又说回来,此行之前,他还是抱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渴望迎接曙光的希冀,遗憾的是现实并没有垂青他。 “其实我很生气,不过更多的是失望,你的祖母看我不顺眼这无关紧要,即便婆媳之间也不见得相处和睦,我讨厌她对待米奥尼尔的态度,你或许还有别的可能,我这辈子就只有这个孩子了,我不容许任何人让他受到伤害,因此从今以后我不会在米奥尼尔面前提哪怕一句关于你祖母的事。普洛夫和安娜还有你我无权制约,我只是单纯的表明我的态度,你理解就理解,不理解我也决不会尝试改变。” 老爷满脑子却是那句“你或许还有别的可能”,听来尤为刺耳。 “我和你是一样的,米奥尼尔就是我们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你爱他,我也爱他,你永远不能把我排除在他和你的生活之外。”威克多义正言辞的说。 你不认为你歪楼了吗?斯图鲁松室长心想。换个角度想,歪楼说明他能够理解,海姆达尔的那席话比较尖刻,老爷作为克鲁姆老夫人从小带到大的孙子,祖孙间的感情不容置疑,自然不好无所顾忌、堂而皇之的赞同附和,威克多的避而不谈已是最鲜明的表态。 夫夫二人亲昵地靠在一起,今天的经历让他们身心俱疲,二人看着炉内的火焰久久沉默不语。他们的身体被温暖着,饱受跌宕的心被熨帖着。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了解困扰扬库洛夫斯卡家上百年的诅咒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虽然诅咒仍在你祖母身上,等她百年之后,普洛夫、你,还有米奥尼尔都将是排着队的下一任受害者,运气好的话寿终正寝,运气不好……”海姆达尔摊摊手。 威克多已经弄明白了,海姆达尔之所以这么着急,很大部分原因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能容忍儿子受到丝毫伤害。换句话说克鲁姆父子完全沾了小娃娃的光。 继承了卢萨尔卡血统,并不止一次返祖的斯图鲁松室长不知不觉间觉醒了卢萨尔卡的一部分本能,“后代的安危至关重要”就是其中之一。卢萨尔卡的繁殖率非常悲剧,因而它们往往把子孙后代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也就是说,没孩子就算了,一旦有了后代,老爷注定屈居第二。 “你有什么发现?”威克多暂时丢开胡思乱想,把正事搁在眼前。 “你能打听你祖母家的诅咒具体是怎么回事吗?”海姆达尔苦恼的说。“妖精明确告诉我它们查不到这个。我前往罗多彼庄园前,爸爸无意中提及克鲁姆老夫人的祖母是个泥巴种,这让我想到曾经在查案中探到过一个让我摸不着头脑同时给了我启发的悬案。我推测,克鲁姆老夫人的祖父之所以娶一个泥巴种妻子,可能就是为了转移诅咒,那个悬案中的巫师就是听说麻瓜可以抵消咒语效果,才给自己找了个麻瓜妻子,悬案中的那对夫妻最后反目成仇,血光四溅,惨不忍睹。” 威克多的眉头因思考而隆起,“你的意思是奶奶的祖父也曾尝试转移诅咒?” 海姆达尔点头,“结果显然并不理想。” 威克多抹了把脸,使用保加利亚语飞快咕哝了一声。 “然后我又随之产生了另一个假设,”海姆达尔说。“据妖精调查,克鲁姆老夫人的祖父母都不是无缘无故死亡,至少当地没有古怪的流言蜚语,而你的祖母这么大把岁数了,也不见丝毫发作迹象,当然,诅咒发作起来是没有迹象的。”转眼就一命呜呼了。“所以我猜测,这个诅咒是有触发条件的,对你祖母不利的条件还没有完全形成,也许在她有生之年不会形成,也或许它会一直悄无声息地遗传下去,直到某一天……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普洛夫、你,还有米奥尼尔,你们并没有摆脱危险,死神只是堵在了路上。” 施放诅咒的巫师早就见梅林去了,海姆达尔如今不想知道扬库洛夫斯卡家因何得罪了人家,使得人家不惜自损阳寿也要诅咒扬库洛夫斯卡家世世代代。施加了如此沉重的咒语,这个人的寿命想必折损了数十年,激烈些的说不定当场毙命。 “打听诅咒的细节由我来想办法。”威克多说。 “我负责搜罗诅咒的破解之术,如今搞不清到底是哪一种诅咒,不能做针对性收集,全当学习吧。”海姆达尔自我安慰。 威克多看了他一眼,“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一门心思想着儿子!”老爷闹别扭了。 斯图鲁松室长斜眼道,“你要是乐意这么自我定位,我无话可说。” 老爷语塞,连忙抱住被堵得傲娇起来的室长又啃又亲。二人腻歪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忽然坐直身子,在他身上作乱的老爷差点滚炉子里去。 “怎么了?”威克多滑稽又狼狈地坐起来。 “你们家那个小少爷上哪儿去了?”海姆达尔猛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庄园的家养小精灵说他那天与以往一样乘坐着家里的马车出门,黄昏时分马车自己回来了,人却不知所踪。奶奶吩咐它们不要到处喧哗,也不要寻找,所以那孩子去哪儿了谁都不知道。” “他很可疑,”海姆达尔琢磨。“如果背后没人,以他的年龄做不到这么大的‘牺牲’,真的是急流勇退当断则断,失踪的时间把握得恰如其分。” 夫夫二人大眼瞪小眼。 三、 让夫夫二人纠结的博伊正站在路德维格·布朗面前,布朗教授两手交握置于身前的桌面上,一贯的温文尔雅,一贯的微笑以对。熟悉他的人不会把他的表象当成他真实的内心写照,当他越可亲通常代表情况越糟糕,聪明人会退避三舍或再三斟酌用语。和布朗教授仅有几面之缘,但见识过他的城府凶残的海姆达尔也不会把温和的假象当真,博伊不然,所以他满脸委屈,口口声声都是抱怨。 “您知道我的损失有多大吗?那个老太婆已经离不开我了。”德瑞的撤回令让他非常不满。 此前,布朗已经从他嘴里大致了解克鲁姆家的现状,以及克鲁姆老夫人平素里的疯癫言论,同时也对扬库洛夫斯卡家的诅咒有了一些认知。为什么只是“一些”,原因在于博伊对克鲁姆家的黄白之物全神贯注,从而忽略了那些看似与他无关的重要信息——而布朗企图通过这些蛛丝马迹掌握德瑞数次暗中操作的目的。 布朗挥挥手,一只茶杯出现在博伊面前。 博伊开心地拿起它,毫无顾忌地说:“我早就口渴了。” 布朗但笑不语,“德瑞让你去克鲁姆家是为了诅咒?还是为了钱?” “当然是为了钱!”博伊自信地表示。“那个诅咒又不会对外人产生不良影响,让克鲁姆们自相残杀去吧。” 博伊作为布朗的“艺术杰作”,实际与克鲁姆家并无关联,布朗那时为了借德瑞的势,使出浑身解数又经过一连串安排才让克鲁姆家对这个私生子的来历深信不疑。后来布朗又为了讨好德瑞,让那个自爆与普洛夫·克鲁姆有染的女人彻底闭上了嘴巴。如果不是德瑞,当初的“新药试验”根本无法在魁地奇界展开,亦无法很快获得某些急功近利分子的争相追逐,带动了更大的市场。他同时也知道,德瑞不是值得长久合作的伙伴,他对德瑞务必维持表面光风霁月的使坏追求嗤之以鼻,德瑞对他阴晴不定的狠辣颇为忌惮。这俩人同床异梦十来年,任何时候都不敢等闲视之。 “博伊。”布朗轻声唤道。 博伊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转眼便犹如被催眠般变得面容呆滞,杯子从手中滑落,滚落在地毯上,留下一大滩深色痕迹。 “德瑞的目的是什么?”布朗好整以暇的问。 “……他想知道诅咒的具体内容。” “克鲁姆家的诅咒?” “是的。” “他为什么想知道克鲁姆家的诅咒?” “他说、他说……”博伊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他在努力抵抗咒语对大脑的掌控,布朗教授的咒语更胜一筹,他的表情终究转回呆板。 “他说什么?”布朗耐心的问。 “克鲁姆家的诅咒……永生之法……强大的力量……”博伊说的磕磕绊绊,可见德瑞并没有具体的告诉他,他只是知道个大概。 但,已经足够。 “你可以闭上眼睛了。”布朗仿佛吟唱着安详的催眠曲。 博伊听话的闭上眼睛,瘫倒在沙发上,他的面容变得死一样白,他停止了呼吸。 四、 不管令人胆寒的大坏蛋又在密谋着什么,第二天太阳总会照常升起。 “听话啊宝贝,爸爸周末就来陪你了。”海姆达尔啃着儿子的小肉脸。 米奥尼尔瘪着小嘴儿无声诉说他的不舍,但不再像返校那天哭得惊天动地。 海姆达尔与儿子亲昵之余不忘和动物朋友们谈心,大家纷纷表示一定照看好小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唯独缺心眼的四不像都没跑前面来送行,在隆梅尔的花园里糟蹋花花草草。使用鹅卵石铺设的仿古水池内的蟾蜍、莲花以及电甲绿水龙等生物都没能逃过它的毒手,嗯,毒蹄,如果不是碍于小米的面子,那条陪伴了隆梅尔整个少年时期乃至今天的绿水龙差点把四不像电死…… 海姆达尔这才知道,老爸的宠物居然是一条会放电的长尾大蜥蜴,它平时栖息在池子里,如同其它同类一样,谨慎多疑,从不轻易露脸,一旦被迫出现,迎接对方的很可能是致命一击。 好不容易安抚住儿子,紧接着还要安抚老公——昨天夜里小米忽然惊醒,满脸惊惶,啼哭不止,海姆达尔把孩子抱进他们的卧室,米奥尼尔才重新睡去,搞得老爷欲求不满了一整夜。 马车腾空而起之时已是一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刚好赶上第一堂占卜学。 修习这门课的学生不多,三年级以下没得选,三年级以上又不是必修课。冰岛魔法部的高级巫师认证需要这门课的教师评分做参考,海姆达尔这才勉为其难地选修。这是前往英国前的想法,英国归来以后……他还是这么想。五百年内能诞生几个卡珊德拉?海姆达尔不认为自己具备这个荣幸和天赋。 “嘿,在这儿!”坐在最后一排的卡罗朝他招手。 德校的占卜学教室虽然面积不小,但座位数比霍格沃茨少了一半不止。卡罗一大早就来占领有利地形,上这门课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坐前排。德姆斯特朗的占卜学教授同样拥有蓬勃的试验精神。 在学生们的注目礼中,斯图鲁松主席快步走去,坐下。 “教授没来吧?”海姆达尔小心的问。 德姆斯特朗的占卜学教授还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先驱者,他偶尔突发奇想,离上课时间还有五分钟时进门,并记录到场学生的名字,没到场的孩子会在接下来的课堂上被各种提问逼问得涕泗滂沱,心智再坚强的尖子生都会对自己的智商感到忧心忡忡。 “没,放心吧。”卡罗说。 海姆达尔心里大安,又问,“学生会没有出什么状况吧?” 卡罗一脸深沉的说:“老兄,其实学生会没了你照样存在。”或者说大家会过得更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最后这句琼斯先生当然不敢宣之于口。 “对了,真有个事。”卡罗翻出他的小本。“午休的时候去见卡卡洛夫教授,他有事找你。” “什么事?” “好像是关于魔法学校之间的定期交流会什么的,作为学生会主席你要陪同出席。”卡罗合上小本,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到时候好好表现,千万别在其他学校的学生会主席面前丢脸。” 第744章 转校吧 一、 卡罗说的定期交流会全称是“魔法进修组织国际会议”,它不是定期举行的,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正式会议,从前更不会有正规的魔法学校——如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前去凑热闹。 近百年来巫师世界风起云涌,不时有这样那样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人企图搞中央集权,所幸大多数人对他们的被代表尤为逆反,纷纷团结起来抵抗,从而瓦解了一次又一次灭顶之灾。正是那些个渴望称王称霸的人,使得原来门可罗雀的“魔法进修组织国际会议”拥有了如今的规模和人气。 一部分浑浑噩噩的巫师们终于发现精进魔法的重要性,同时也意识到作为一个巫师不精通魔法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好比飞行员不会驾驶飞机,司机不会开车。 当这样的概念在巫师世界获得普遍认同之后,各类魔法进修学校开始扎堆出现——速度堪比街头小广告的刷新频率,就这么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折腾了数十年,魔法进修学校逐渐形成气候,也逐步被大众认可。都说穷极思变,实际上无论处在哪个阶段,人都是求变心切的,有了认知度后就开始琢磨如何才能更上一层楼,进修学校的负责人们也不例外。 于是乎,始终名不见经传的“魔法进修组织国际会议”在这些头脑灵活,发了疯的想要出名的巫师们的造势推崇下,换了新包装重新走入人们的视野。早先,它叫“进修者会议”,不得不说加上了“国际”后仿佛一日千里,高端上档次了。话又说回来,此举也确实吸引了一些小有名气的组织加入,尤其近三年来,会议举行期间可以看见正规魔法学校的身影了。 照这个趋势,长此以往……进修学校的负责人们喜极而泣。 当他们收到来自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回复,卡卡洛夫教授明确表示愿意参加这次会议之时,负责人们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欧洲三大学校的之一的德姆斯特朗啊,这已经不是一般级别的小学校了,人家要历史有历史,要成就有成就,要后台有后台……负责人们脑补到此,抱头痛哭。 德校圣贤在上,卡卡洛夫打从骨子里看不上这什么进修组织会议,就跟野猫野狗聚餐似的,感觉特别掉价,他们德姆斯特朗还用得着在低端场合证明自身价值?两年前他肯定这么想,如今不然。现在的卡卡洛夫教授深切地洞悉了“一视同仁”的必要性,威克多·克鲁姆等一大批优秀选手即将毕业之时,他就意识到时间的紧迫,他心急啊,火燎啊,他抓头发苦思冥想啊,经过几个月的悄悄观察,得出近些年幸运女神毅然移民,再不可能带给他下一个克鲁姆的结论后,校长忍痛放弃了魁地奇事业的可持续发展目标,尝试开展其他产业。 下一轮坚实可行的计划没有出台前,卡卡洛夫决定多出去遛弯,多在大型场合出风头,最好能赶上几波媒体采访,增加出镜率,所谓头可断血可流,风头不能随大流。 新学年伊始,当卡卡洛夫为成功招进女学生,打破学校多年来“男校”的错误评价,重获来之不易地成就感的时候,“魔法进修组织国际会议”的再次不稳定性召开满足了校长迫切想把“爱”洒向全世界的美好向往,他很高兴地回信了。 卡卡洛夫是准备纡尊降贵地驾临低端场合接受朝拜和奉承的,可惜他忘了很重要的一点,既然幸运女神移民了,他该如何保障自己心想事成? 二、 二人坐在平稳飞行的校长专用马车内,卡卡洛夫教授沉思良久,忽然表情凝重地抬起头来,海姆达尔连忙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斯图鲁松,你要记住。”卡卡洛夫貌似深沉。 海姆达尔更加不敢大意,挺胸收腹抬头表决心,他的慎重取得了卡卡洛夫校长的充分肯定,校长先生在心里默默点头。 卖完了关子的校长先生继续说:“等会儿跟我入场以后什么话都别说。”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求证,“什么话都不说?” 卡卡洛夫继续深沉地点头。 海姆达尔很想问为什么,但见对方一脸的高深莫测不由得肃然起敬。 “我明白了。”海姆达尔老实巴交的说。 “等别人跟我们说话,你再说点什么应付他们。”卡卡洛夫轻描淡写的给他支招。 海姆达尔使劲掐手掌心不让自己咧嘴笑出声来,校长是嘱咐自己跟他一块儿摆谱,他怕自己不领会精神,才多此一举地揭晓了答案。主席先生缓了好半天才无声地用力点头,生怕自己一出声就破功。 卡卡洛夫可能又想到别的也很紧要的细节,刚准备张口,整个车厢猛地一震,身子前倾的卡卡洛夫双膝一曲,差点跪在海姆达尔跟前,好在海姆达尔眼明手快托了他一把,没让他出丑。 卡卡洛夫羞恼不已,囧囧地道了声谢,然后凶神恶煞地推开小窗探出脑袋,此时马车已经来到会议举行地西班牙巴塞罗那的上空,窗外人仰马翻的空中交通让满肚子火的卡卡洛夫大吃一惊。 怎么突然塞车了? 巴塞罗那的老城上空挤满了形式各异的马车,树立在半空被施了魔法的定时交通指示牌每过五分钟旋转一次颜色,为挤压在东西南北的漫长车流放行。等待途中不乏偷跑插队的——这种情况往往会换来无休止的争论,再加上骑着扫帚挎着小篮兜售商品的巫师在队伍里见缝插针。马车、扫帚挤作一团,尖叫、怒骂不绝于耳,指示牌根本起不到应有的疏导作用。 德姆斯特朗的马车排在了进城队伍的最末端,卡卡洛夫遥望前方,队伍长的令人发指。 “这位老爷,要不要来点带劲的?”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咧着大大的笑容靠过来。 卡卡洛夫脸色难看地瞅了他一眼。 青年假装没看懂对方的不耐,用还算流利的英语快速道,“包管您吃了还想吃,用了还想用,我们店的商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卡卡洛夫往他胳膊上的提篮内一瞧,“XX牌小药丸包您拥有狼人的勇猛体魄,销魂的美好夜晚”,校长脸色大变,他伊戈尔·卡卡洛夫还需要这种东西才能度过美好的夜晚?!开什么玩笑,他卡卡洛夫……转眼发现海姆达尔好奇地朝这边张望,卡卡洛夫刷地一挥手,“去去去,别在这里卖东西,我们不需要!” “别啊,您看不上这个,我还有别的……” “什么都不需要!”卡卡洛夫不容置疑。 青年催动身下的扫帚稍一侧身,十分巧妙地与马车内的海姆达尔四目相对。 “这位老爷,您需要点什么吗?” 卡卡洛夫的脸颊微微抽动,不过他没有阻止。 海姆达尔挪了过来,友好地微笑,右手毫无顾忌地翻动篮子里的样品——卡卡洛夫见他这样眉心都快拧成麻花了。 海姆达尔说:“外面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排了这么长的队?老城里发生什么了吗?” 青年见他与自己攀谈,又见他对篮子里的东西貌似有点兴趣,连忙知无不言,“西班牙魔法部的巫师交通管理部门在闹罢工,他们掐断了飞路网,注销了全国现行的门钥匙,关闭了大门,现在就连西班牙部长都只能赶马车上下班。” 幻影移形不是每个巫师都耍得好的,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半吊子千万别凑热闹。估计西班牙的这位部长是个谨慎人。 “为什么闹罢工?”海姆达尔问。 “还能因为什么。”青年意味深长的说。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海姆达尔露出了然的神情,“这样就没人管管吗?太耽误事了。” “为了确保老城的安全,所有进入老城的马车都得老老实实的排队,等你们的马车正式进了城就能看见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青年看看前面,口吻稀松平常的说,“轮到你们大概还要4、5个小时吧,还是挺快的,今天加派了人手。您不再来点别的?” 海姆达尔摇摇头,手中握着一只浸泡了薄荷叶的药水瓶,拔开木塞子会冒绿烟,这种烟据说好处多得让人意想不到——美容养颜、百病不侵、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其实就是起到一点提神醒脑的作用,夸大其词是全世界广告的通病。 “使用的是我们家自己种的薄荷叶,包管药到病除。”青年热情的介绍。 卡卡洛夫听到“包管”就头疼。 青年不想在冷漠的年长老爷身上白费功夫,收了一个西可后控制着扫帚往队伍后方飞去。 卡卡洛夫说:“你根本不用花这个钱。”以卡卡洛夫的社会经验来看,一个银西可绝对是买贵了。 “我没见过这个,闻着挺香挺舒服的。”海姆达尔把瓶子收好。 卡卡洛夫撇撇嘴,“看来我们连提升高度越过去都不可能了。”那青年说要登记神马的,校长先生眼看出行不利,心情一落千丈,甚至有点后悔如此劳师动众。 正琢磨着是不是干脆打道回府,海姆达尔的叫声响起,“教授,快关窗!” 卡卡洛夫机灵地用力一拽,车窗砰地闭合,挡住了争先恐后往他们这儿涌来的一大拨小篮子。商贩们骑着扫帚大失所望地挤在窗玻璃前,不时朝内张望,可惜校长的马车窗户经过特殊处理,从外往内看一片模糊。 三、 最后还是“魔法进修组织国际会议”派人来把他们领回去的。 卡卡洛夫不免喜形于色,对自己“纡尊降贵”的决策更加肯定了几分,看看,人家多重视咱! 他们在负责治安的警察部队巡逻员的带领下顺利进入老城,马车最终停靠在一栋由灰色石头打造的哥特式建筑旁,房屋细节玲珑但不失气派,窗台上摆放的鲜花娇艳欲滴、缤纷夺目。 二人推门下车,卡卡洛夫四平八稳地与看门人寒暄,似乎不是第一次来了;海姆达尔好奇地东张西望。巫师巡逻员试图在撒哈拉血鬃的脖子上挂警示牌时,被焦躁的血鬃一蹄子掀翻,血鬃怒瞪几个一脸骇然的巡逻员以及他们手里的牌子,跺蹄子喷鼻息表决心。 巡逻员们被它的磅礴气势震撼住了,推推搡搡地不敢动手。那牌子是用来告诉其他巡逻员这辆马车已经登记过的证明,巡逻员们朝这边看来,海姆达尔赶忙转开脸凑到校长身旁假装心无旁骛地听他们说话。 巡逻员们等了会儿仍等不到合适的谈话时机,无计可施之下把牌子挂在车厢外的灯架上。撒哈拉血鬃甩脖子发出阵阵嘶鸣,那活灵活现的鄙视眼神,几个巡逻员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一边,与看门人寒暄完了的卡卡洛夫回头招呼海姆达尔,二人结伴走进看门人打开的木门内。 “斯图鲁松,情况有变。”玄关处灯火昏暗,即便如此,卡卡洛夫气急败坏的脸色在幽幽灯火的映照下一览无遗。 “怎么了?”海姆达尔问。 “进门后就知道了。”卡卡洛夫说完,停在一副巫师棋前,这幅棋子被安置在一面墙壁上,两方走势已初具规模。卡卡洛夫盯着棋盘思考片刻,指着皇后说:“你,到这儿来!” 那枚棋子一跃而起,落在卡卡洛夫指定的格子内,而后棋子发出声响,略显刺耳,【差强人意,算了,让你们进吧!】入口在二人面前缓缓打开,卡卡洛夫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明亮的光线喷薄而出,瞬间包裹住他们。 四、 海姆达尔终于明白“变”在哪儿了,偌大的穹顶式大会议厅内,人头攒动的与会者中,他看见了不止一位的校长级人物。不是进修班负责人级的,而是与卡卡洛夫相等的魔法学校校长的级别。 他看到了海德格拉克的校长耶尔韦夫人,还看到了布斯巴顿的马克西姆夫人,甚至还有霍格沃茨的……副校长斯内普教授。 卡卡洛夫同样震惊于本次交流会的规模,他以为他是来提高会议等级的,如今看来他才是被提高的那个。卡卡洛夫心里懊恼得捶胸顿足:让你冲动,让你得意,这下还怎么凸显德姆斯特朗独一无二的高端地位啊!!! “教授。”海姆达尔小声说。 卡卡洛夫猛地一回头,眼神说不出的凶残,海姆达尔硬着头皮嘀咕:“这位先生在和您说话。” 卡卡洛夫这才惊觉眼前有个人,定睛瞧去,原来是“魔法进修组织国际会议”的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路易斯魔法进修学校的创办人路易斯·森特利亚。 留着一脸大胡子的森特利亚热情洋溢地握住卡卡洛夫的手,“欢迎您,卡卡洛夫教授,我一大早就因为您的即将到访坐立不安,中饭只吃了平时的一半!” 卡卡洛夫那圆滑动听的嗓音挽救了他的失态,“荣幸之至,接到你们的邀请我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俩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于对方蹩脚的谎言,貌似关系密切地朝会议厅深处走去。 “那是……”森特利亚看向卡卡洛夫身后。 “德姆斯特朗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卡卡洛夫骄傲的介绍。 “哦……”森特利亚的拖腔意味深长。 海姆达尔扬扬眉毛,他原来因为卡雷尔·迪吕波的案子和西班牙魔法部闹过矛盾,不怪这位森特利亚先生大惊小怪。他都能猜出西班牙魔法部在国内怎么宣传自己的恶形恶状,又是怎么不遗余力地鞭笞抹黑,森特利亚先生的反应已经属于心理素质强大的了。 卡卡洛夫可能也想到了什么,森特利亚的冷淡让他感到很没有面子,于是对海姆达尔说:“你自己去转转吧,这里有不少老朋友。”卡卡洛夫因其特殊的经历,对叙旧比较排斥,尤其是英国那边的旧。 海姆达尔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目送校长在森特利亚的引荐下笑容夸张地融入一群争相高谈阔论的人群中,才转身寻找自己的目标。 他远远看见斯内普和一位绿袍巫师低头说着什么,看上去不希望被打扰,他打消了现在上去攀谈的念头,转身与一个貌似十分无聊的女巫撞个正着。 “哦,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女巫沮丧地苦着脸。 她手里的蛋糕全喂到了海姆达尔的袍子上,本届会议由冷餐会形式展开,海姆达尔很快在靠墙的餐桌上找到了排成螺旋状飞舞的同款蛋糕。 海姆达尔见她只是一个劲道歉,只好自食其力,拿出魔杖念咒语清除了巫师袍上的奶油、坚果和果酱。 女巫两眼放光地说:“你的魔法真棒!你是哪间学校的?” “德姆斯特朗。”海姆达尔谦虚地摇头。 女巫一脸迷茫,“德姆斯特朗?有这间学校吗?” 海姆达尔迟疑道,“……你不知道德姆斯特朗?” 女巫摇头。 海姆达尔默然。 女巫误解了他的沉默,安慰道,“没关系,你可以转校。”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要是校长听到了八成会抓狂。 “为什么要转校?”海姆达尔不解。 “越出名的学校越吸引有能力的老师。”女巫以为他是个菜鸟,循循善诱,“你还年轻,在选择学校的时候不能意气用事,要为前途考虑,决不能马虎。为了你的未来着想,只有转校才是正确的选择。” 转眼就忘了她才称赞过海姆达尔小露的那一手魔法,大概以为他学来学去就这么“一招鲜”。 他都不知道德姆斯特朗已经“凋敝”成这样了……他隐隐察觉出二人的对话主题实则风马牛不相及,但他不准立刻纠正。女巫口中的“学校“可能指的是进修学校,不是魔法学校。 老实说他对进修学校这一领域一无所知,科索尔儿童基金会下属的进修学校还算有点了解,但那是公益性质的,与社会上营利性的进修学校不一样。 “你是什么学校的?”海姆达尔问。 女巫眉飞色舞的说:“我是火燕进修学校的学员,主攻生活魔法,我的目标是将来能进入杂志社做生活专栏的编辑。” 通常情况下,毕业于正规魔法学校——好比欧洲三大——的巫师可以直接上岗,除非就职前需要上岗考核——治疗师就是如此,当然也有巫师在校成绩不理想,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或者业务能力太差被辞退,这样的人为了提高能力也会参加进修学校,但不常见,自诩尊严不可侵犯的毕业生宁愿自修也不会报名这类学校,一是觉得没面子;二是因为看不上;三才是最主要的,需要额外花钱。吃惯了进口高档糖果的人会嫌弃麦芽糖又苦又涩,忽略麦芽糖的好处。 如今的魔法进修学校在分类选择上实际已经走在了传统魔法学校的前面,女巫所说的“主攻生活魔法”在海姆达尔听来十分新奇,没想到魔法世界也开始分专业了。 海姆达尔感到特别长知识,忙问,“生活魔法怎么区分?什么样的魔法是生活魔法?” 女巫越来越同情他了,“现在转校还来得及,你是刚入校的吧。” “没,已经六年多了。”海姆达尔镇定地说。 女巫张口结舌,八成没见过读了六年多还没考出证件的进修学员。六年多……这要花多少钱啊……女巫有些骑虎难下,拿不准是否继续游说他转校,但是不转吧,总不能眼睁睁地任他继续上当受骗。女巫已经把海姆达尔当冤大头了,各行各业都有打着幌子行骗的毒瘤。 “你还没告诉我生活魔法怎么区分呢!”海姆达尔貌似天真的追问。 女巫笑了起来,“生活魔法就是不具备攻击能力的魔法,比如改变颜色的咒语,使物体变形的咒语,各种清洁咒语等等。” 变色和变形是变形术类的,变形术是咒语类教学中上层难度和上层危险的课程。 海姆达尔很有兴致的问,“想必你已经掌握娴熟了。” “不,我还差得远呢,”女巫不好意思的说。“我才刚刚能让物体变颜色,但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变成自己想要的颜色。” 变色咒是英国O.W.Ls考试中常见的题型,同时也是各国初级巫师考核必须掌握的咒语之一。 “你是跟谁来的?”女巫问。 “我们校长。” 女巫咬了咬后槽牙,既气愤于组委会的审核薄弱——居然任骗子在这里招摇撞骗,又好奇于对方的长相。 “哪个是你们校长?”女巫问。 海姆达尔心想她连德姆斯特朗都不知道,也不怕她见了校长穿帮,“哦,在那儿,柱子边上传灰色巫师袍的那位。” 女巫张望了几眼,没好气的咕哝,“那么胖,还贼眉鼠眼的,果然不是好人!” 啥?!海姆达尔再回头,十分戏剧性的发现一个花白胡子的大胖墩挡住了卡卡洛夫,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专心致志地往嘴里塞美食,眼睛眯缝成两条缝,貌似十分陶醉,身上的青灰色巫师袍勉强带了个“灰”。 海姆达尔不知该怎么解释这奇妙的误会,正纠结着,女巫热情的邀请道,“我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 海姆达尔飞快又找了圈熟人,貌似都忙着,“谢谢,希望不会打扰你们。” 女巫说:“不会,大家都很好相处。” “你的朋友和你一个专业吗?” “不,只有我一人选了生活魔法。” “你们学校有几个专业。” 女巫默默算了算,“7、8个。” “这么多啊!”海姆达尔的惊讶不加掩饰。 女巫又同情上了,深思熟虑后毅然劝道,“那德朗什么的学校还是别念了…” “德姆斯特朗。”海姆达尔忍不住纠正。 女巫不以为然,“转校吧。” 海姆达尔只是傻笑。 第745章 魔法研究生 一、 并非所有巫师国家都与英国一样实行七年制义务教育,这与每个国家的国情有关,魔法世界还存在几个国家共立一所学校的现象。布斯巴顿入读同样免学费,但它不只招收法国境内的孩子,尽管法国魔法部是它的上级主管部门,它的招生范围还涵盖西欧和部分东欧,名额有限,再加上布斯巴顿经营有道的金字招牌,往往供不应求。布斯巴顿采用的也是“一视同仁”招生策略,不会产生所谓的血统纷争。 同为欧洲三大的德姆斯特朗简直是个不受欢迎的另类,首先它只招收纯血统;其次入读要交学费;再次主修课里明目张胆地设立黑魔法。对于自诩秉正无私的人来说,这所学校存在本身就是对正义事业开展的最大挑战。 故而,正派人不屑提及它,对黑魔法忌惮颇深的人讳莫如深,无论卡卡洛夫校长多么呕心沥血,也无法扭转人们的观念,无法获得谅解和认同。关于这点卡卡洛夫除了慨然长叹别无他法。 与海姆达尔攀谈的女巫没听说过德姆斯特朗看似有些滑稽,但不是完全让人无法接受,人们通常接触他们愿意接触的,关心愿意关心的,听从愿意听从的。 女巫带着他绕了一大圈,熙熙攘攘的人后出现一大片窗玻璃。 “我的伙伴们都在那里。”女巫开心地介绍。 海姆达尔低头看看身上的斗篷,进门时没找到脱斗篷的时机,所以一直穿在身上。大厅里巫师都这么打扮,唯一被摘下的就是头顶上的帽子。 斗篷是德姆斯特朗唯一丰富多彩的衣物,在校服不可变,鞋帽变了也不出彩的前提下,斗篷成了每任校长施展想象力的乐园。也就是说德校的斗篷至少一任校长一个样,卡卡洛夫自然不例外,他晚上做梦都在琢磨百年以后肖像画悬挂在校长画廊时摆放的角度,从斗篷上展现个人特色那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的。 卡卡洛夫同时又是历任校长中改主意频率最大的一位,海姆达尔入学那年斗篷从驼色变成拿铁色,之后穿着拿铁色的斗篷过了五年——三强争霸赛那会儿是特制的,六年级德校的斗篷又变成了黑灰色,原因是校长忽然认为自己穿黑灰色的巫师袍特别英俊潇洒——深色显身条,为了让全校的小身条跟他一样英俊潇洒,斗篷连款式都随之一变,比当初短了一截。 海姆达尔没赶上六年级的统一换装,平时还穿着他的拿铁色斗篷到处乱晃,虽说有些不合群,在德校学生里倒显得独树一帜,卡卡洛夫认为跟他的学生会主席身份不谋而合,没硬性规定他除旧布新,海姆达尔乐得蒙混过关。 今天的斗篷又是特制的,夺目的血红色,华丽的盾形校徽转化为简单明了的字母D,象征校名的缩写。海姆达尔没想到校长会容许这么朴素的标示在自个儿眼前晃,他应该巴不得在全世界人民的耳边咆哮校名才是,卡卡洛夫悠然一笑:“斗篷的颜色已经十分醒目,装饰太复杂就俗气了。”一向俗气的斯图鲁松学生会主席就没吱声了。 就他今天这身别具一格的斗篷,即便知道德姆斯特朗的人也认不出来,正这么脑补,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海姆达尔停下脚步,循声望去,一个穿着海德格拉克校服斗篷的少年兴冲冲地朝他大步走来,如果他猜得没错,这少年应该跟自己差不多,是海德格拉克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 二、 女巫察觉到海姆达尔停下也退了回来,“熟人?” “认识。”海姆达尔说。 那位主席先生来到他们面前。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对方的笑容十分灿烂。 “你好。”海姆达尔报以微笑。 女巫打量来者,目光从他的脸挪到墨绿带彩条的斗篷,海德格拉克的斗篷以校徽的主色调为装饰色,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或徽章的刺绣,本来就对魔法学校懵懵懂懂的女巫更发现不了个中玄机。 “既然如此,你也和我们一起来吧。”女巫仍是那么热情。 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会主席一脸迷茫。 海姆达尔说:“这位女士正准备把她的朋友介绍给我。” 学生会主席恍然大悟。 女巫说:“一起?” 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会主席瞄了眼海姆达尔,见后者不动声色,转念一想,决定跟着海姆达尔行动,于是憨笑两声加入进来。 女巫显得很有兴致,欢快地与新加入的这位攀谈,“你跟你的朋友一样,也是什么德学校的?” 什么德?她是说海德格拉克还是德姆斯特朗?主席先生见海姆达尔好像没听见一般,奇怪之余没着急纠正,含含糊糊地应付了过去。 谁知女巫竟一脸同情地对他说:“没关系,可以转校。” 三、 女巫叫塞西莉亚·卢,看她这么容易自来熟,想必是个好相处的人。塞西莉亚把他们领到同伴所在的区域后,发现这儿被围得水泄不通,她一时摸不清同伴们都身在何处,歉意地对二人干笑,然后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和人墙最外围的围观者沟通,原来是传说中的学霸在搞临时进修讲座。 进修学校也是有自己的圈子的,尤其是同专业的学生中,哪个学校的谁谁谁进步神速,哪个学校的谁谁谁品学兼优,那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回回拿高分的尖子生们每到会议举行的这段时间,便会提前准备一些他们自己的学习心得体会,利用大厅的宽敞和高密度的人群,站在随身携带的小板凳上,鹤立鸡群地讲课。这一来二去,受益者数不胜数,当然也有自诩高明的人滥竽充数,但总归会被大浪淘沙,讲的好的被听讲者记住,并口口相传,促使没能听到讲座的人慕名拜访。急于成名的人更不会白白放弃这个大好时机,通过讲课考验自己是否真材实料。 大概眼下在凳子上口沫横飞的人是他们圈子里的大学霸,塞西莉亚不忙找同伴了,征得二位男士的同意后,一头扎进围观者队伍里,随便钻了几下就争取到了前方有利地形。她的灵活果断、随机应变让后方的两位学生会主席禁不住啧啧称奇。 二人一时无事可做,决定也听听看,这事对他们这种传统魔法学校的学生来说有些新奇,平心而论,不是所有人都敢不管不顾地当众登高、张口就来。在海姆达尔看来,这份勇气魄力和学校里的教授没多大区别。 海姆达尔看看身边这位,“你敢吗?” 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会主席摇摇头,“不敢,”紧接着又道,“不过你别误会,我没有准备才不敢,关键不知道说什么。” 海姆达尔点点头,然后又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 “克努特。”主席先生脸上一苦,“里格叔叔,我可是叫了您一学年的叔叔,您至少把我的名字记住了。”克努特是斯图鲁松家的人。 海姆达尔讪讪挠脸,“对不起,克努特,你直接叫我里格就可以了。” 前方传来热烈的掌声,听课的人皆赞不绝口,板凳上的人意气风发,挤在板凳前第一排的塞西莉亚眼神有些飘,不知道是被对方的才学倾倒,还是被男色电得不能自持。 掌声很快停歇,讲课的人那副慷慨激昂的嗓音再度响起,原来是高潮时的中场休息。 “这是分享心得,还是就职演说?”克努特不以为然。 “管他是什么,有效果就好。”海姆达尔说。 形式都是假的,只要不是故弄玄虚,双方互利就是皆大欢喜。 克努特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海姆达尔突然捂住脑门,“他讲的是天文学?” “是啊。”克努特诧异,他才听出来? “难怪眼晕。”斯图鲁松室长一听魔法史啊、天文学啊就犯晕,钻进耳朵里就跟唱催眠曲一样,近两年魔法史成绩长进不少,他以为他逐步戒晕了,其实就是培养出了德校魔法史教授“催眠曲”的抵抗力,今天被新的“催眠曲”一刺激,又“犯病”了。 潮水般的掌声再度响起,海姆达尔松了口气,他真怕再过两分钟就直接睡过去了。 克努特被他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弄得忍俊不禁,深感丢人的海姆达尔只好若无其事地说:“他说的那些怎么样?” “没什么特殊之处,都是十分基础的天文学知识,不过和教科书上的不太一样……”克努特稍稍蹙眉,说实话他不是很看得上进修班的这些个人分享,撇开进修班优劣混杂、不知自律不谈,学院派和实验派的矛盾不可调和。 “他说的都是建立在观测基础上的,当然和教科书严谨的理论体系有出入。”海姆达尔说。 “听你的意思,你比较推崇他说的那些心得?”克努特迟疑道。 “不完全是,没有理论为依据,根本观测不起来,而且没法探讨更深入的问题。”海姆达尔说。“你也看见了,刚才那人讲的只是最基础的东西,依然有一堆人听得津津有味,说明进修学校的理论课远不如传统魔法学校系统化,魔法学校的教学内容由各地魔法部参与编纂,并拟定监督考核,由专家名师编著,教授们讲解的内容也是经过数十数百年累积下来的结晶,这些不是几十年的进修学校能够比肩的。” 克努特连连点头,“进修学校怎么能和魔法学校相提并论。” 海姆达尔无奈摇头,他强调的是取长补短,可偏见已经生成,无论他说什么,克努特都会认为他在为进修学校刷金漆。 前方人流没有消散的迹象,塞西莉亚两颊微红地挤了回来。 “你们没有去听课吗?“塞西莉亚直接把心得分享上升到“课”的高度了。 二人摇头。 海姆达尔见她那副还未平静下来的样子,心中更加肯定她主要冲着“男色”去的,不然她一个专攻“生活魔法”的女孩子,不需要研究庞杂深奥的天文学,分支之一的占星术对她更有帮助。 “太可惜了……”塞西莉亚嘟囔,貌似为心上人的“不受重视”打抱不平。 “专业不对口,不想浪费时间。”海姆达尔说。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克努特没听懂,塞西莉亚却表示理解,像他们这些就读进修学校的人,比一般人更懂得时间和金钱的重要性,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据说又一个心得分享者即将上台,克努特小声问海姆达尔,“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就把进修学校的基本的运行方式简单解释给他听,克努特也是第一次听说,正新奇着,耳尖的听到他们谈话的塞西莉亚回头,眼巴巴地看着克努特,真诚地说:“可以转校。” 听懂了言下之意的克努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四、 前方传来不安的骚动,围观者中有人发出懊恼的尖叫,塞西莉亚探头探脑,又如游鱼般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就退了回来,脸上隐隐带着怒意。 “怎么了?不是还有临时讲座吗?为什么迟迟没有上台?”海姆达尔问。 “这边被人包场了,进修学校的人不能在这里讲课了!”塞西莉亚气恼的说。 “包场?”海姆达尔咋舌,这种四溢的匪气是肿么回事? “还能包场?是什么人?”克努特问。 “还能有谁,魔法学校呗!”塞西莉亚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俩主席面面相觑,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的塞西莉亚没发觉俩男士面色有异。 “魔法学校也能开坛,不是,也能开讲座?”海姆达尔差点歪楼到另一个境界去。 “原来没有魔法学校参与的时候不能,如今年年都有魔法学校不要脸地挤来参加进修组织会议,我们这些进修学校的学员就成了不受欢迎的陪衬。”说到这里塞西莉亚转头白了不远处一眼。“他们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连三岁小孩都没法糊弄,当我们进修学校的学员是什么人,跑这儿来丢人现眼!” 这女孩怨气颇大啊……俩主席再度啼笑皆非地四目相对。 塞西莉亚平息下情绪,然后说:“走,我带你们去我们进修学校的固定讲座区,那边不会有不识相的魔法学校跑来打肿脸充胖子,继续留下来只会污染耳朵!” 姑娘气势迫人,不容置疑,俩主席一脸恍惚,怎么回事,咱们就在这里反水了? 塞西莉亚见他们迟迟不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不相信我?” 海姆达尔摇头,克努特心平气和的说:“我们想留下听听,毕竟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场合,所以想开开眼界,”说着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希望您不要介意。” 盛怒中的塞西莉亚被眉清目秀的克努特那温柔小生的气质迷惑住,满腔怒火就跟破了洞的水缸似的一泻千里。 “那好吧,我留下陪你们一起。”塞西莉亚转眼成了腼腆的小姑娘。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今天大开眼界,收获颇丰,单单眼前这一幕就不枉他花钱买了瓶山寨万能药水。 五、 魔法学校就是土豪,小板凳被挪走,一个中规中矩的讲台出现在围观者中间,还有人专门上来报幕,据说第一个登台的人来自“哈加尔专项魔法研究学院”。这个时候围观者经过了量变与质变的双重考验,已与前一波大相径庭。大多数为来自魔法学校的师生,还有一部分是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以及专程留下围观出丑的——塞西莉亚就是这一类。 塞西莉亚东张西望找饮料盘,发现它们怎么都飞不过来,她拿出魔杖,迟疑片刻后又讪讪收好,随意招呼了一声就跑去找喝的了。 这事本该是他们男士做的,俩男士都来不及喊住她,姑娘一转眼就跑远了,二人无奈之下收回目光。 “哈加尔专项魔法研究学院?”克努特摸着下巴。“我从来没听说过……” 海姆达尔也没有,不过他不准备大惊小怪了,有人连德姆斯特朗都不知道,这个哈加尔什么的名气还能响过自己的母校?室长在心里扭头喷鼻子。 “斯图鲁松,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海姆达尔一转头,卡卡洛夫一脸不满地看着他。 “您让我随便走走……”海姆达尔委屈的说。 卡卡洛夫没好气的说:“那也别让我找不到你啊!” 早就摸顺校长脾气的海姆达尔从善如流地道歉,卡卡洛夫果然有容乃大地原谅他了。其实就是校长先生吹嘘到兴头上渴望找个人唱双簧把牛皮进行到底,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贴心的学生会主席,因而失去了吹破天的机会,所以有点失落。 海姆达尔见危急解除,连忙转移话题,把克努特介绍给校长。卡卡洛夫端架子那是经过时间锤炼的,克努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果然被卡卡洛夫那凛然超脱的气质震慑得满怀憧憬,极大地满足了卡卡洛夫的虚荣心,连甩头发的动作都风骚了几分。 海姆达尔默然。 “你们在等讲座?”卡卡洛夫问。 “对。”海姆达尔说。“一个叫‘哈加尔专项魔法研究学院’的魔法学校。” 卡卡洛夫不掩鄙夷地冷哼,“狗屁魔法学校!” 俩学生会主席不明所以,卡卡洛夫没再说下去,一时间三人谁都没说话,去找饮料的塞西莉亚也不见返回的迹象,几个人正憋着劲,卡卡洛夫率先打破沉默,他的说话对象是海姆达尔。 “斯图鲁松,在德姆斯特朗开设一个专项研究年级,你看怎么样?”卡卡洛夫的表情格外严肃,这个问题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 “专项研究年级?就跟哈加尔的专项魔法研究一样?”海姆达尔问。 “这狗屁哈加尔能和我们学校放一起比较吗?”卡卡洛夫跳脚。 “狗屁哈加尔”的支持者们霎时投来“含情脉脉”的一瞥,校长这一声抒情太咆哮了。 “那您的意思是?”海姆达尔虚心请教。 卡卡洛夫清了清嗓子,把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当做空气,“就是毕业以后的八年级,当然是否留下继续研读完全出于自愿,不过要经过一定程度的考核,假如考核通过,就可以续读八年级,目前我的打算开设八到十年级,就读范围不等,主要以专业而定。” 海姆达尔一听到“专业”这词就明白卡卡洛夫是被进修学校给刺激了,进修学校在教学上讲究术业有专攻,魔法学校的“学海无涯,普遍精通”则显得有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你别忘了,克鲁姆当初就是留在学校读了八年级。”提到这个卡卡洛夫难掩骄傲。“他可是拿了德姆斯特朗专门颁发的研究证书,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能力证明。” 海姆达尔却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证书拿?他读的是什么专业?” “你不知道?”卡卡洛夫惊讶的说。 海姆达尔摇头,老爷不是个喜欢显摆的人。 “魁地奇发展史和器具起源运用。”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这些都和裁判等级考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海姆达尔说。“您打算把德姆斯特朗往全方位方向发展。”在德校读了硕士博士,那就可以免去一部分人的上岗培训,甚至还可能免去考核…… “这个提议很好,我认为很好。”海姆达尔表示支持。 卡卡洛夫不由得洋洋得意,光明正大地“偷听”了谈话的克努特一脸若有所思。 前方掌声雷动,“哈加尔专项魔法研究学院”的学霸貌似要上场了。 “斯图鲁松,这里散了以后去吸烟室找我。”卡卡洛夫别有深意。 海姆达尔等待他的下文。 卡卡洛夫又道,“学校扩招我能说了算,开设专业年级不是我能做主的,能做主的人今天也来了……你明白我是意思吗?” 明白,是让他敲边鼓。 海姆达尔心领神会地点头,卡卡洛夫微微一笑,一转眼便看到“哈加尔专项魔法研究学院”的尖子生一脸淡然地走上讲台,校长先生从来都是逆反别人装13的,马上嫌弃地说:“这狗屁学校居然还有人去读!” “没关系,可以转校。”海姆达尔脱口而出。 卡卡洛夫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室长囧囧有神。 克努特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746章 黑与白 一、 报幕的人吊高了嗓门介绍“哈加尔专项魔法研究学院”优等生的姓名学龄等个人履历,连曾获得过何种奖项都如数家珍,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给台上这位貌似不止雨季年岁的老爷相亲。 海姆达尔摸摸下巴,“他这模样,有些超龄啊。” 克努特没搭理他这句话,沉思片刻后说:“哈加尔,哈加尔……好像听说过。” “你想到什么了?”海姆达尔问。 “我印象中的哈加尔是一所进修学校,魔法研究采用的是单项突破机制。” “单项突破?难不成一个魔法开设一个培训班?” 海姆达尔只是开玩笑,克努特没有否认。 海姆达尔吃惊的说:“还真有这种进修班啊?” “这样比较来钱么,”克努特做了个鬼脸,似乎颇为不齿。“与其整合成一个班一次性收费,发散性布置后报名费和学费都是成倍增长的。” 斯图鲁松室长感到受益匪浅,果然是想要有钱不能要脸。 难怪卡卡洛夫反应如此激烈,“哈加尔专项魔法研究学院”是个后天晋位的如夫人。正统魔法学校自然看它百般不顺眼,再加上还有个死捞钱的坏名声,至于卡卡洛夫校长是因为自恃身份不愿同流合污而不屑一顾,还是以逆反之名掩饰他羡慕嫉妒恨的小内心,这就不得而知了。 “进修学校能转正?”室长深深觉得从前的自己就是个井底之蛙。 “有,但非常少见,通常具备特殊条件,哈加尔就是其中之一,它是前两年崛起的,天时地利人和又讨了些巧。”克努特说的意味深长。 “前两年?”海姆达尔琢磨,前两年国际上有啥大事来着?忽然灵机一动,“大战胜利50周年?” 克努特点头,“哈加尔原本是以一种魔法起家的,曾经因为它风光过。” 海姆达尔低头思索,不一会儿抬起头来,“黑魔法防御术?” “你脑子转得真快。”克努特咧嘴。 掌声响起,打断了二人的嘀咕,讲台上的学霸开腔了。 “先生们女士们,很荣幸在这样庄严隆重的场合与大家探讨魔法的深奥玄妙,我是哈加尔专项魔法研究学院的查克·莱西,今天,我将和大家分享关于黑魔法防御术的学习心得,欢迎大家踊跃发言,不要怕说错,学习就是要勇于开拓,让我们在知识的海洋里共同进步。” 话音落下,底下又是哗啦啦的掌声。 这人绝对提前练过,如此明显的大喘气,下面的人即使不想鼓掌也得鼓掌了。克努特撇撇嘴,转眼看海姆达尔,只见他直勾勾地望着那查克·莱西,眼中充满了……期待?克努特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不禁纳闷起来。 “……黑魔法防御术的起源众所周知,作为世间邪恶产物之一的黑魔法由来已久,从先人留下的记录可得知,把邪恶产物带入魔法世界的人名叫图勒,人们通常喜欢叫他“阿蒙森的图勒”,据我推测,阿蒙森是图勒发明的第一个黑魔法,可惜仅凭‘阿蒙森’的发音无法催动任何咒语,这个世界之初的黑魔法如今已失传……” 克努特隐隐听到海姆达尔喃喃,“是图勒·南森,出生在弗拉姆的阿蒙森村,所以叫阿蒙森的图勒。第一个黑魔法有没有失传我不知道,阿蒙森村确实不存在了。” 克努特用手挡了下脸。 偏偏讲台上那人自我感觉灰常拉轰,继续滔滔不绝,慷慨陈词,“……图勒此人整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从不肯脚踏实地的学习和劳作,黑魔法就是在他某日学习魔法时企图偷懒走捷径制造出来的,从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迷恋上了邪恶之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偷偷做实验,发明出一个又一个在后日令人们闻风丧胆的邪恶魔法……” “卧槽说谎也不打草稿,你偷懒走捷径发明两个黑魔法给我看看呢?”海姆达尔又喃喃上了。“你讨厌归讨厌,不能扯这么离谱抹黑图勒,人家可是有‘魔法之友’的光荣称号,这点为什么不提?” 海姆达尔的“喃喃”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只不过他和克努特站在最后一排,前方的人听不见,但站在二人附近的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海姆达尔第一次吐槽他们就听见了,第二回终于有人忍不住接腔。 是个年轻的姑娘,“魔法之友是瓦萨奥兰。”魔法之父是英国的梅林。 海姆达尔不慌不忙的说:“瓦萨奥兰是图勒成为大魔法师后,国王赐的名字。”那时候的巫师和麻瓜头顶一片天脚踩一方土,不分彼此。 姑娘哦了一声,没再吱声。四周的人表情有点怪,大家怀揣着微妙的心情继续听前方讲台上的人睁眼瞎掰。 “……图勒最终因为作恶多端被绳之以法。”查克·莱西做出一副大快人心的表情。 围绕在讲台附近的人被他的激动感染,纷纷报以欣慰的笑容,貌似为莱西故事里饱尝水深火热之苦的人们的自由解放而欢欣鼓舞。 外围这边,海姆达尔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看来,本来啥都不想说的海姆达尔众目睽睽之下不堪压力,还是开了口。 “图勒是被炸死的,做实验的时候,不是死在黑魔法之下,也不是死在国王的死刑令之下。”海姆达尔说完,真正的压低声音嘀咕起来,“这位莱西先生也真是煞费苦心才能编排出这样的故事,魔法史通常只提瓦萨奥兰,对魔法之友的曾用名只字不提,所以很多人只知瓦萨奥兰不知图勒。其实他们是一个人。” “魔法史为什么不提?”又是那姑娘,耳朵还挺尖。 “据历史学家们考证,瓦萨奥兰还是图勒时确实发明了几个在后世被认定为黑魔法的咒语,图勒可能也意识到这些魔法的伤害性超出想象,果断废弃不用,可作为一个强大的巫师,一个拥有奇思妙想的发明家,他不想看到自己的研究心血付诸东流,于是把咒语的发明过程详尽记录下来并妥善保管。图勒后来成为瓦萨奥兰以后终其一生再没碰过那些手稿和黑魔法。正义人士们认为,这是‘魔法之友’生命中的污点,瓦萨奥兰固然伟大,但那些污点不容于世,便人为的抹去了这一段,让我们的‘魔法之友’成了一个没有过去的超自然神秘巫师。” 这段解释的言下之意发人深省,四周的人们表情各异。 “既然如此,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姑娘十分谨慎。 “黑魔法史里写的,包括图勒的出生到死亡均有详细阐述。” 姑娘想问他为什么去阅读人们避之不及的黑魔法史时,猛地意识到什么,闭紧了嘴巴。 人墙中段有人大声揭发队伍后方貌似暗藏了踢馆之人,讲台上的口沫横飞戛然而止。前方的听众纷纷转过头来东张西望,队伍后方被前面的质疑的眼神激得坐立不安。 正常人都不想和黑魔法靠的太近,在讨伐黑魔法的现场不长眼睛的站到“正义”的对立面,真是吃力不讨好,信了海姆达尔的人勇敢地回瞪——这类毕竟少数;不想惹麻烦的人装聋作哑——此乃绝大部分;还有急于“声张正义”企图和“正义”靠拢的——这类人最少,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马上有人扯嗓子吆喝,“这里有个人嘲笑莱西先生说得牛头不对马嘴,还说图勒发明黑魔法没错,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信口雌黄是个什么样,海姆达尔今天算见识到了,他哪只耳朵听到自个儿“嘲笑”了?包括克努特在内的其他人皆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大概没想到这人无缘无故突然倒打一耙。 这仇恨值拉的,前面立刻就群情激奋了——一般说来粉丝的玻璃心比偶像本身还脆弱,这就是传说中的急偶像之所急,痛偶像之所痛,怒偶像之所怒。 二、 查克·莱西恼火着呢,但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他不好明目张胆地发飙,谁让他为了出名给自己定的是温文尔雅、能忍则忍路线,当众指鼻子叫骂多难看,事到如今只好憋着,面上还要保持谦和大度、彬彬有礼的姿态。 “请那位同学到前面来。”莱西微笑着一伸手,那大起大合、运用自如的绅士范儿,离得近的小姑娘当场就心心眼了。 “别去,那里都是他的拥护者,肯定会想法让你出丑。” 海姆达尔没想到那姑娘还给他出谋划策,道了谢后表示,“不去就是怯场,正中他下怀,让他有理由借题发挥,我怕他什么!” “就是,有什么好怕的,走,我陪你一起去!”克努特拍了下海姆达尔的肩,一家人不在这个时候力挺还等到什么时候。 海姆达尔感动地笑了起来,但又提醒,“这只是我的个人行为。” 克努特眨眨眼,“我懂,里格叔叔。”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姑娘抚了抚斗篷。 海姆达尔这才注意到她胸口处的独角兽星斗徽章。这姑娘是布斯巴顿的学生,联想到今天的与会者身份,八成是学生会主席。 “好看吗?这是新斗篷。”姑娘见海姆达尔盯着那徽章,特女王地一扬下巴。“如果德姆斯特朗今天落得遭人奚落却无言以对的下场,同为欧洲三大的布斯巴顿会很没有面子。待会儿一定好好表现,知道吗?” 遵命,女王陛下。 三、 “有荣幸知道您的名字吗?”查克·莱西好言好语的对海姆达尔说。 “有必要吗?”布斯巴顿的姑娘嘟囔。 鉴于对方是个姑娘,长相称不上貌美如花,但也清丽可人,莱西决定不跟她一般计较,貌似纵容地哂笑,企图一笑置之。姑娘特别来火,这揍素歧视女性的表现啊,当场撸袖子要跟对方理论。 莱西见惯了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乍一见这怒放的生命要跟自己干架,下意识退了一步,差点从不大的讲台上掉下去,格外狼狈。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瞧这家伙这么孬,当即轻蔑地冷哼,转开头站到海姆达尔身后去了。 莱西的这一出“不战而降”让在场的男同胞们心里犯嘀咕,女同胞们那个心疼啊,同性相斥的原理一发作,越看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越不顺眼,恨不得冲上去咬几口。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对这些小丫头的龇牙咧嘴仿佛浑然不觉,完全不当回事地一笑了之,比莱西这个真男人还有风度。 海姆达尔最终还是报了自己的姓名。 莱西扫了他的校服斗篷一眼,光一个花哨的“D”让他一时间没法猜出准确答案。 “您是来自哪所魔法学校的?”莱西问。 海姆达尔之所以上台来是基于个人原因,他在台下“找茬”也是个人行为,与学校无关,就像他总在德校学生面前耳提面目“出丑的时间千万别报校名”一样,他不打算说出学校的名字,尽管他不认为他会出丑。 海姆达尔正打算找个借口拒绝,圆滑清亮的嗓音在台下响起,“他来自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众人循声望去,伊戈尔·卡卡洛夫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步履稳健,身姿挺拔,双眸迸射出慑人的光芒,不怒而威的气势拔地而起,挡在前方的人们不由自主地给他让路。 卡卡洛夫很快走到讲台旁,他环顾四周,一词一顿的说:“他也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学生会主席!” 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两眼放光地看了海姆达尔一眼,貌似在说:你们校长太给力了! 海姆达尔干笑,没好意思揭穿校长的内在本质以及他神采飞扬的真正目的。 四、 莱西内心翻江倒海一般无法平静,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碰见德姆斯特朗的师生。对德校有所了解的巫师都知道,德校的校长唯利是图,根本看不上徒有其表的“魔法进修组织国际会议”……想到这里心下大呼侥幸,揭发的亲嚎得时间太巧妙了,那些联系黑魔法推导出德校等见不得光的组织的抹黑言论没来得及发表。 莱西悄悄抹了把汗。 哈加尔是靠黑魔法防御术起家不假,多年来以匡扶正义、打击邪恶魔法为己任的口号从创建之初叫到今天也不假,可与此同时,他们没少干通过抹黑他人烘托自身高大全的缺德事,其中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就是黑出翔排行榜中首当其冲的一个。 卡卡洛夫为毛对这所学校的人居然和自己同在一间屋的反应那么激烈,这就是主要原因之一。海姆达尔一直小看他们校长的肚量了,对如此损人不利己的组织,卡卡洛夫只是鄙视,从来没有想过给人当头一棒,让人家彻底消失的念头。经过这么些年为了漂白名声而艰苦奋斗的卡卡洛夫如何不明白,借着黑魔法痛骂德姆斯特朗的人太多了,虱子多了不痒,他卡卡洛夫要是每个都介意,以后还怎么得瑟得起来。 话又说回来,要是当众让这什么哈加尔的人丢脸,他还是乐见其成滴。卡卡洛夫脉脉温情地瞅了海姆达尔一眼,对他的“惹是生非”给予最大的肯定,室长被校长的秋波撸得蛋疼菊紧下盘虚浮,差点就给跪了。 “原来是德姆斯特朗的同学。”查克·莱西还在那扮演谦谦君子。 在寒碜人上从不手软的斯图鲁松室长这回也不例外,校长都身体力行了,他当然要勇夺前进,当即咧嘴一笑,“没错,就是你们总喜欢喊的‘黑魔法工厂’。” 误打误撞却一针见血,莱西的谦逊差点没挂住,干笑两声。 讲台下的人已经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唯恐不乱的兴奋点被点燃,一个是高唱“铲除邪黑”、以黑魔法防御术为立校根本的新晋魔法学校,一个是以“邪黑”为主要研究对象的大名鼎鼎的纯血统入读制魔法学校,俩家居然阴差阳错地杠上了。 进修学校的学员乐得魔法学校自相残杀,魔法学校的学生对千百年来争论不休的孰强孰弱兴趣盎然。 查克·莱西骑虎难下,原本盘算得好好的计划突然被全盘推翻,现在下台会不会被失望的观众群殴另说,万一认为他临阵怯场……他不能给学校抹黑。莱西硬着头皮没下台一鞠躬。 终于吃饱喝足端着一只小托盘回到原地的塞西莉亚·卢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耳边是嗡嗡的议论声。 五、 “……黑魔法是邪恶的,”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变调,莱西清了清嗓子。“黑魔法对魔法世界的危害比比皆是,从近处讲,大战胜利50周年的庆典恍如昨日历历在目,从远处讲,历史上因黑魔法而丧生的人不计其数。为了杜绝黑魔法在巫师世界的泛滥,阻止黑魔法继续侵蚀我们生存的家园,我们应该彻底禁止黑魔法的使用,尤其不能让它在孩子中传播下去,这将埋下无法估量的隐患。我们之前曾经犯过这样的错误,这点任何人不能反驳。” 联系最初的“大战胜利50周年”,最后两句明显是针对德姆斯特朗,格林德沃虽然中途辍学,但他的启蒙学校是德姆斯特朗,这一点格林德沃本人都承认了,德校无法否认。老实说德姆斯特朗从没试图否认,孩子走歪路固然有着教育上的失职,可不能因此完全归罪于学校。 问题是别人不这么想,尤其是一意孤行搞伪正义的人。 查克·莱西对自己的一番陈词还是比较满意的,腔调音量把握得恰到好处,超常发挥啊,他对自己心理素质的过硬表示荡漾。 下面响起掌声,没有达到热烈的预想让莱西有些失落,不过他毫不气馁,依然表现得胸怀坦荡,昂首挺胸。 海姆达尔很有风度地等掌声停下,才问,“您喝水呛着会怪水吗?” 莱西一愣,然后大声说:“这不是一码事!” “怎么不是一码事,水可以顷刻间让陆地上的一切化为乌有,水还能淹死人。难道水不危险?” 莱西深吸口气,“黑魔法是人为的。” “那好,说说人为的,魔杖不危险?我们巫师的老祖宗最初没有魔杖,魔杖是后来才出现的,为的就是让魔法的力量通过魔杖发挥到最大。照您‘追根溯源、斩草除根’的设想,撤销魔杖不是更省事?那真是天下太平了。” 围观者中传来窃笑声,海姆达尔的二位战友没试图顾忌对方的脸面,笑得光明正大,莱西恼羞成怒,腮帮子被咬得鼓鼓囊囊。 “黑魔法是邪恶的!”莱西咬牙道。 “为什么邪恶?” “它们的那些可怕的实现手段以及残忍的后果,难道还不邪恶?”莱西像找到了海姆达尔的把柄似的嚷嚷起来。 “邪恶的是使用黑魔法的人!所有的魔法是一样的,所谓邪恶魔法的诞生亦是实现巫师目的的手段,它们没有思想无法思考,它们只能听命于使用黑魔法的巫师,你不能把人类的贪婪欲望强加到魔法身上,这对魔法是不公平的!” 莱西一时间无法反驳,因为海姆达尔说的是对的,魔法本身不能主导巫师的头脑,即便有些魔法可以迷惑巫师从而达到控制目的,那也是施展这类魔法的巫师造成的。 “伪善!”莱西无法接受自己被堵得哑口无言,吐出这个评价后摆出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架势,准备趁机摆脱,结果没留神脚下,右脚没迈好斜斜滑了出去,导致他整个身体跟着倾覆,眼瞅着就要当着众人的面狗啃泥。 随着尖叫声的接连响起,讲台下的脚踏突然撕裂开,化为一只狰狞的怪物,怪物朝前一送血盆大口,在场的好多人猛地抽出了魔杖,可没等他们行动,怪物突然嘴巴一闭挡了下自由落体的莱西,转眼变了回去。莱西重重跌在滑动了位置且铺着毯子的脚踏上,而不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现场鸦雀无声,莱西惊魂未定地趴了好一会儿才晕晕乎乎地站起来。他茫然地看着脚下高耸的脚踏,对刚才发生的一幕记忆犹新。 海姆达尔把玩着魔杖,说:“黑魔法还能防止人跌跤,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查克·莱西看看台下或两眼发光或窃窃私语的围观党,对黑魔法的深恶痛绝再不如最初那般明显,莱西陡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我当然是故意的。”海姆达尔假模假样地摇头叹气。“我这个人就是心软,现在想想就算你摔得头破血流跟我也没关系。” 莱西磨蹭了老半天,支吾了一句谢谢。 海姆达尔毫不谦虚地收下了。 莱西正要黯然退场,台下突然响起一道不和谐的音符,莱西精神一振,卡卡洛夫得意的心情霎时一落千丈。 “我提议,我们来一场实践比试!” 来者是“哈加尔专项魔法研究学院”的校长,穿着花哨体面,右手一张五个闪光点在眼前一晃而过,嗬,五个硕大的宝石戒指。 斯图鲁松室长一脸深沉地追光了好几眼。 卡卡洛夫挤出笑容,“哈加尔先生,您说要比试?” 哈加尔校长没当过老师,而且哈加尔魔法学校因为手续不齐等问题,学校里的老师还不能称之为“教授”。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哈加尔圆滑地哈哈一笑,貌似真害怕伤了和气似的。 “怎么比?比什么?”卡卡洛夫纠结着跟哈加尔学校比是不是太掉身价。 “黑魔法是争论的起点,那就以它为主题。”哈加尔校长从容地说。 卡卡洛夫高深莫测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第747章 比赛地图 一、 海姆达尔发现卡卡洛夫不着痕迹地朝自己使眼色,貌似在问他的意见,室长根本没想到校长这么重视自己,以往卡卡洛夫都是一言堂。难道哈加尔魔法学校是一个需要提防的硬点子?实力不可小觑? 海姆达尔对校长点点头,接过话语权。 “您说的主题是黑魔法还是黑魔法防御术?”海姆达尔扬声问。 “你不是坚持魔法没有区别吗?还非要弄清到底是哪一种?”哈加尔挖苦道。 这位宝石戒指校长显然给他们的学霸找场子来了。 “当然要弄清楚,就是在学校吃饭也要搞清楚吃的是什么吧?!作为学生会主席,我不能容忍自己稀里糊涂就答应下什么,万一答应了有损学校颜面的条件,我将怎么面对投我选票信任我的师生。您大可以嘲笑我婆婆妈妈,原则性问题不能让步,请您谅解。” 简简单单的一席话就把哈加尔先生划归到无理取闹的范畴里去了,哈加尔心里窝火,但又不好当场发作,这就落实了对方的未尽之言。 “到时候再说,你看怎么样?”哈加尔看了眼学霸,查克·莱西一溜烟跑了过去。 海姆达尔耸耸肩,“可以。”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谁来裁定胜负?” 布斯巴顿的女校长款款走来,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马克西姆夫人!”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暗叫一声,立刻迎了上去。 哈加尔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当他看见霍格沃茨的副校长也投来关注的目光,证明自身价值的渴望变得越发蓬勃。看热闹的人越多越好,如果他们哈加尔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挫败德姆斯特朗的锐气,所谓的欧洲三大的另两所跟着没脸不说,更是他们哈加尔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总而言之,喜大普奔。 “您有什么提议?”哈加尔表现得极有风度。 “在这个会场,还有比他们更合适的裁判吗?”马克西姆夫人笑容神秘。 毫不知情的人云遮雾罩,心有灵犀的人心知肚明。马克西姆夫人的别有深意同时暗合在场二位校长的心意,卡卡洛夫正好需要一个绝佳的表现时机;哈加尔企图在专业人士面前让德姆斯特朗威严扫地。 “如果你们不介意,这件事就由我和霍格沃茨的斯内普教授出面提出邀请,您有什么异议吗?”马克西姆夫人其实就是在问他,你不放心我俩就再搭伙你放心的。 哈加尔对他们俩还真不放心,路易斯进修学校的创始人路易斯·森特利亚自告奋勇站到了哈加尔那一边,二人相互飞了个默契的眼色。 海姆达尔这下看明白森特利亚之前为什么对自己冷淡了,除开西班牙魔法部那笔账,森特利亚和哈加尔的志同道合起了关键性作用。 马克西姆夫人、斯内普教授以及森特利亚先生暂时离去,在场的人们强忍住跟去看戏的念头,他们不想错过眼前二位校长无形中的剑拔弩张,那假惺惺的关怀,看似亲切的笑容,温和的话语……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当场就打起了摆子。 察觉到查克·莱西偷看自己,海姆达尔出其不意地转脸冲他一扯嘴角,把人家吓了一跳。 二、 或许几位校长的嘴皮子了得,没过多久全队返回了,身后还跟着据说能裁判做主的人。 海姆达尔定睛一瞧,除了仨校长,走在队伍最末的俩老头他不陌生,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的加西亚主席和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加迪夫·班戈主席。这俩人今天能来,可见这什么魔法进修会议鼓足了干劲要一鸣惊人。 哈加尔对裁判队伍的到来给予了高度热情,手指上的五个闪光点不停跳动,与其相比,光澎湃激昂的卡卡洛夫就显得寒酸了许多,夺人眼球的道具的重要性被发挥得淋漓尽致。班戈主席在哈加尔挥手吹嘘时退了一步,生怕那戴着大宝石戒指的手指戳到自个儿的眼珠。加西亚一直比较谨慎地排在最后,貌似积极性不高。 “请您说重点!”斯内普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没让自己吐出一两个刻薄的音节,梅林知道他是多么的痛苦。 哈加尔毫不尴尬,哈哈大笑着说:“西弗勒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性急。” 自打登峰造极的吉德罗·洛哈特进了圣芒戈以后他就再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了,斯内普轻蔑地喷了喷鼻子,冷漠以对往往比大声反驳更有说服力,哈加尔到底没那个勇气再给自己贴金。 “各位应该已经从马克西姆夫人那里听说了,接下来,我们哈加尔魔法学校将以‘黑魔法’为主题,与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进行一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魔法比赛。我和卡卡洛夫校长就比赛已取得了共识,我们哈加尔魔法学校将派出三名选手迎接来自德姆斯特朗的挑战。” 卡卡洛夫和他的小伙伴们惊呆了,这比赛什么时候变成三对三了?又是什么时候主场换成了客场,变成他们德姆斯特朗带头挑衅了? “我有问题!”海姆达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哈加尔的胡言乱语,故意用魔杖抵住咽喉放大音量,“哈加尔先生说您和我们校长达成了共识?真不好意思,真实情况好像并非如此,首先您说你们学校将派出三名选手,这在我们看来就是故意刁难,校长收到的请柬上写得一清二楚‘可带贵校的学生会主席同行’,整个会场里除了我和校长,找不出第三个德校的学生,莫非贵校有三个学生会主席?其次,提议比赛的是您哈加尔先生,我们德校是被挑战的那一方,还请您在大家面前分清楚主次,尽量避免‘口误’的频繁出现,我们校长宽宏大量不和您计较,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大方。” 哈加尔的校长终于变了脸色——海姆达尔的质疑不至于地动山摇,但已清晰地传到了会场的各个角落,几乎吸引了所有与会者的关注。海姆达尔心想你不是要把事情闹大么,咱推波助澜帮你一把。 根据哈加尔以往的经验,魔法学校普遍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即便被对方占了口舌上风,依然摆出一副不与你一般计较的清高姿态。哈加尔企图利用‘骂不还手’的这点从开局‘绑架’德姆斯特朗,把德校赶到被动面上去,没想到…… 哈加尔的算盘打晚了一年,德校的前任学生会主席们为了发扬风度或许能让他天从人愿,本学年不同,斯图鲁松主席站起来了,他绝不容许别人通过任何方式挖掘可乘之机。主席先生懂的,只有比不要脸更不要脸才能决胜千里。 觉察到会场内逐渐涌来的关注热潮,马克西姆夫人面不改色地对哈加尔说:“关于比赛,您还有什么设想?” 哈加尔拿不准她是不是故意讽刺他,卸下了浮夸的口吻道,“我们学校和大蟒象扩增咒语研究所共同研发了一个项目,今天下午将作为展示厅的压轴登场,我提议使用它做比赛场地。” 围观党们一片哗然,哈加尔难掩骄傲的说:“我们学校两年前被大蟒象研究所看中,获得了参与这项研究的资格,研究成果已初具规模,大家马上就能看到这项了不起的成就!” 卡卡洛夫最恨别人在自个儿眼前出风头了,尤其对方还是一直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哈加尔,看着哈加尔那副洋洋得意的欠扁样儿,校长心里堵得难受,比吃苍蝇还恶心。马克西姆夫人和斯内普教授都满脸惊讶,想必不少人对哈加尔魔法学校另眼相看。这就是哈加尔的目的。 “大蟒象?”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一脸茫然。 “专门研究空间扩增咒语的研究机构,我们进修学校去年曾邀请他们的一位初级研究员到学校讲了几节课。”塞西莉亚·卢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吃吗?”她递出托盘。 海姆达尔为二位女士相互做了介绍。 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拿了一小杯冰淇淋,“那位研究员没请你们学校也去参加什么研究项目?” 克努特说:“哪儿来那么多项目……”转眼见塞西莉亚不以为然的样子,诧异道,“还真有啊?!” “有,去我们校长那儿要人了,”塞西莉亚说。“说白了就是做苦力,研究所不可能随随便便把研究课题公开给外人看。我们校长没答应,校长让我们好好学习,别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你们校长是真为你们着想。”克努特对进修学校的脚踏实地大加赞赏。 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琢磨,“也就是说那什么哈加尔就是给人做家养小精灵去的,根本不是参与研究?” “不清楚,”海姆达尔咬了一口面包,含含糊糊的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塞西莉亚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原来你们是魔法学校的啊。” 鼓着腮帮子的室长差点噎着。 三、 空间扩增咒是一个非常实用的咒语,通俗易懂的理解就是把大东西塞小袋子里,因而居家旅行、杀人放火,不可或缺。大蟒象研究所当然不是整天琢磨怎么塞东西……话又说回来,他们后来的研究课题与塞东西貌似没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把塞东西变成了塞人。 第三展厅没有正式对外开放之前,大蟒象的巫师不便露面,哈加尔先生当仁不让地成了此项研究的代言人,激情澎湃地为他眼里的大人物们——比如加西亚和班戈——解说此项研究的划时代突破。 “我们终于研究出如何制造一个可以容巫师自由进出的空间扩增咒语,它的大小完全由我们自己掌控,内部布置也可以随心所欲……” 有人不时发出惊叹,可惜惊叹的人都不是哈加尔渴望看到的大人物们,加西亚和班戈只是礼貌地笑着。对于霍格沃茨来说,人为制造空间不是新鲜事了。对于国际巫师联合会亦是如此——海姆达尔无法探知教育委员会和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小秘密,国际威森加摩的看守所就是一个典型的人造空间,这个空间里不止能进出巫师,马人都进出过了。 但总体来说,空间扩增的确是个比较新鲜,不够普及的魔法,把它当课题研究却不值得大惊小怪。 在哈加尔的带领下一行人提前进了第三展厅,这是一个规规矩矩的长方形房间,屋檐下开着一圈气窗,展厅被布置成展销会的模式,每个参展单位依出价的高低被分在不同的展区,每一个展位依参展单位的需求被布置得五花八门,别具一格。 海姆达尔几人一路上好奇地东张西望,见识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儿,大家相约等眼下这事过去以后结伴参观。塞西莉亚早就把基友丢脑后去了,很快和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嘀咕起了悄悄话,也不记得自个儿之前对魔法学校是那么的不屑一顾。 “你永远搞不懂女人在想什么。”克努特老气横秋的感慨。 海姆达尔夸张地唏嘘,“再次庆幸我这辈子不用去懂。 哈加尔先生在107号展位前驻足,这个展位不同于其他琳琅满目的展位,它很简单,一块写有“大蟒象“字样的招牌,招牌下就是一扇双开门。该展位对面,是一家展示不同宠物饲料的单位,那五光十色的布置,令人目不暇接,一行人不由得看了好几眼,反衬的大蟒象的展位越发简陋寒酸。 “大蟒象还没布置好吗?”哈加尔的好基友路易斯·森特利亚小声问。 “真材实料不是表现在外面的。”哈加尔很有自信地一推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大家面面相觑,鱼贯而入。 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撇撇嘴,“什么压轴展示,最后一个展位罢了。” 四、 大家眼前又出现了一扇小门,哈加尔小心推开小门,里面立刻传来抗议,“现在还不到展示时间,我们不接受提前参观,请你们按原路返回!” 哈加尔可能说了什么,门内的人不耐烦的说:“我不管什么哈加尔加哈尔的,你听不懂我的话吗?!现在还不是……” 握住门把手的哈加尔回头朝众人尴尬一笑,“对不起,马上就能解决。”说完以后钻进门内并带上了门。 森特利亚也有些不自在,对几位裁判们挤出笑容,“请各位等等,很快就解决了。” 十来分钟后,小门再度开启,几个穿着黑色巫师袍的男人跟在哈加尔身后走了出来,他们扫了众人一眼,貌似为难地相互交涉了几句,最后由一人代为发言。 “具体怎么回事我们已经听哈加尔先生说了,场地可以暂时借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影响我们下午的参展活动。” 哈加尔和森特利亚异口同声道,“绝不会影响,请你们放心。” 众人一听哪里还能不明白,八成哈加尔又自作主张的答应了什么,也就是他们被他代表了。 那位发言的巫师忽然问,“谁将代表德姆斯特朗参与体验?” 体验?众人不明所以。 “就是比试。”哈加尔忙解释道。 发言的巫师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哈加尔头一低缩回去了。 “我将代表德姆斯特朗参加。”海姆达尔走了出来。 哈加尔那边有三个巫师走了出来,就像哈加尔一开始胡说的那样,他还真准备以多欺少。 “你们赶快抓紧时间吧。”海姆达尔貌似善解人意。 “什么意思?”仨哈加尔代表茫然。 “剪刀石头布啊,赶紧选一个出来跟我一对一,”海姆达尔说到这里迟疑道,“难道你们打算三对一?” 他们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 不等哈加尔再无耻地扯谎,大蟒象的代表说:“为公平起见,两边人数应该均等,哈加尔这边是否减员?” 哈加尔被堵个正着,脸色变了又变后,摇头拒绝了减员提议。这一下,他那什么“必须清剿至邪黑魔法”的道德至高点可就岌岌可危了,明摆着欺负人嘛。加西亚和班戈在心里不屑地撇嘴。 那代表也不含糊,对海姆达尔说:“你这边可以加人,或者你一个人连比三场。” 克努特和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跃跃欲试,海姆达尔本来也有同样的念头,但这是因黑魔法而起的纷争,对方明显是冲德姆斯特朗来的,如果加了别校学生,无论输赢都会让对方抓着不放,海姆达尔不认为仅凭今天这场比赛就能让对方打消不再找德校麻烦的念头。 海姆达尔朝二人投去歉意的目光,然后回答,“不加人,我一人比三场。” 克努特和女主席大失所望,同时也表示理解,老实说他们确实欠考虑,万一真比黑魔法,他俩没有多少胜算。 卡卡洛夫对海姆达尔素来有种盲目的信心,这回也不例外,开心地拍拍他的肩膀。校长的笑容让海姆达尔想到以前威克多上场前卡卡洛夫就这么拍他的肩,他在校长心里的地位竟上升到如此高度了? “我会加油的。”海姆达尔说。 卡卡洛夫笑得十分慈祥,“斯图鲁松,千万别手软。” “您可以叫我里格。”海姆达尔抓住时机套近乎,他还指望卡卡洛夫给自己颁发杰出校友奖章呢。 “里格,看你得了!”卡卡洛夫从善如流地改口。 室长心花怒放,艾玛,校长就素最可爱滴人。 五、 大蟒象的工作人员把海姆达尔等四人留下,其余人等请到了一个小房间内,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据说可以追踪场地内的比赛状况,也就是现场直播。这一点比当初三强争霸赛的迷宫项目先进很多,欧洲三大的校长和副校长们不约而同地露出沉思的表情。 另一头,研究员把海姆达尔四人带回了小门前,此时,他们看见一扇镶嵌着磨砂玻璃的白色装饰木门代替了之前的简陋褐色木门。 “你们仨谁先出赛?”大蟒象的研究员问哈加尔的仨代表。 他们肯定事先商量过,其中一个高头大马的白人青年走上前来,棕发棕眸,颧骨较高,皮肤发红,看上去孔武有力,体格壮硕。假如他们比肉搏,海姆达尔三秒钟就得认输。 “不远千里聚到一块打架,握个手吧。”研究员还挺幽默。 那白人青年粗鲁地伸出手,海姆达尔与他握了一下,问,“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克里米亚。”青年瓮声瓮气的说。 “我是斯图鲁松。” 二人松开手。 研究员对克里米亚努努嘴:“你先进。” “为什么?!”克里米亚大叫,生怕吃亏了似的。 研究员扬起一边眉毛,转过头来对海姆达尔说:“你先进。” 海姆达尔点点头。 研究员的脸色略有缓和,把海姆达尔带到小门旁。海姆达尔脱下斗篷,做了几下伸展运动,研究员接过他的斗篷,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浮现出兴味的笑容,“结束以后出去喝一杯?” 哈加尔的仨代表在心里不约而同地咆哮“卧槽”。 海姆达尔伸出左手晃了晃,那研究员露出遗憾的表情,“那就只是喝一杯?” “再说吧。”海姆达尔似笑非笑。 海姆达尔握住门把手的同一时刻,白色磨砂玻璃木门变成了印有306门牌号的防盗门。海姆达尔僵在了原地。 研究员说:“第一个进的人将决定比赛场地的形式,等你们进去以后就知道了。场地内危机四伏,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希望大家不要放松警惕。您准备好了吗?” 海姆达尔回过神来,“准备好了。” “祝你好运。”研究员帅气地挥挥右手。 手下的把手被拧开,门后一片黑暗,海姆达尔犹豫了一下,跨进门内,防盗门在他身后关闭。 海姆达尔闭着眼睛等待片刻,他张开眼,见到了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画面,这是他曾经住了十来年的街道,道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沿街的小商铺,被丢弃了各种垃圾的花坛,坑坑洼洼的人行道,他的家就在靠马路的三楼……他情不自禁地举目望去,一只摄魂怪从二楼窗前飘过。 海姆达尔倏然醒过味来,这不是怀旧的时候,他小心观察毫无攻击势头的摄魂怪,警惕地捏紧魔杖,想了想,跟在摄魂怪之后转移。 进口可能是随机设置的,那个克里米亚不知道被随机到了哪儿,不过对于巫师来说,最悲催的莫过于在麻瓜世界里摸爬滚打了。海姆达尔路过挂着“XX馄饨”招牌的小吃店,类似的招牌在这条街举目皆是,满眼的方块字绝对能让克里米亚老爷失意体前屈。 六、 “查克。”发现哈加尔朝自己招手,查克随校长走出水晶球直播间。 哈加尔问:“没问题吧?” “克里米亚已经进去了。”查克说。 “我是说在那个场地比赛没问题吧?”他当然知道克里米亚进去了,哈加尔对查克的不开窍有点胸闷。 “桑罗把各种注意事项详细写了一遍,克里米亚他们三人已经记熟了,包括漏洞和可以作弊的方法。”查克把声音压到最低,听起来很是含糊。 桑罗是哈加尔魔法学校派去大蟒象研究所的学生之一,据说因表现优异,被破格录用,已接触到了实验核心,对今天出来展示的人造空间了如指掌。 哈加尔听得一清二楚,满意地点头,“让那自以为是的德姆斯特朗好好见识见识!”一想到卡卡洛夫面色如土,想到德姆斯特朗以后在哈加尔面前抬不起头来,想到德校在众人眼前颜面尽失,他晚上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查克与哈加尔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七、 同一时间的比赛场地内,海姆达尔已经随摄魂怪来回转了好几圈,这只摄魂怪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始终没有攻击的迹象,而且飘动的路线也是固定的,总在一个范围内兜圈子。 海姆达尔曾经想过干脆就这么走过去,但摄魂怪的古怪状况让他迈不开脚,他想弄明白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放出小强部队给自己站岗放哨,然后专心致志的研究摄魂怪。 他尝试丢个荧光闪烁,摄魂怪只是顿了一下。 难道需要自己亲自去拉仇恨?海姆达尔一闪身,幻影移形到了商铺上方的平台上,与摄魂怪面对面,当中仅有10米左右的距离。摄魂怪依然保持散步姿势缓慢移动,接近到7、8米时有了反应,刷地一跃而起。 海姆达尔一甩魔杖,四楼阳台外的晾衣杆子掉下来砸到二楼的架子,架子上的盆栽稀里哗啦地倾翻,紧接着一簇熊熊烈焰从海姆达尔的魔杖内喷出,正中那些植物和床罩,锥形篝火旋转着被点燃。海姆达尔趁机移形到马路上——站在那有点不踏实,上面曾经塌方过。 让他松了口气的是摄魂怪没有因为他的远离而自动解除仇恨,带着满身的寒气和怒火摆脱了企图围困它的雕虫小技,气势汹汹地飞扑过去。 银白色的守护神张开绚烂的光翼刺破阴冷与暮气,撕扯着摄魂怪。摄魂怪颤抖着一团,惊恐万状地逃窜,守护神紧追不舍,它俩就围着一株悬铃木绕起了圈子。原本的紧绷烟消云散,海姆达尔见它们一个追一个逃感到特别喜感,这只摄魂怪为什么不往别的方向逃?为毛兜圈子? 海姆达尔指挥守护神回到自己身边,浑然不知的摄魂怪自个儿又兜了几圈,终于发觉情况不对,停了下来,一见到不远处犀利威严的守护神,立刻躲到树后。 海姆达尔朝左走一步,摄魂怪慌忙往右挪;海姆达尔朝右走,摄魂怪往左挪。 认为它应该不会再为难自己,海姆达尔转身上路。走了十来米,猛然间转身,摄魂怪被逮个正着,它僵了一下,而后掩耳盗铃地飘到旁边的树后,藏好。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 第748章 都是角龙惹的祸 一、 用来现场直播的水晶球信号通道单一,无法分屏追踪,只能显示场地内某一方的情况,想看另一方必须由研究员切换“频道”。卡卡洛夫当然想看本校学生会主席大显身手,无奈水晶球始终定格在哈加尔魔法学校那一边,弄得校长格外寂寞如雪。 “下一场追踪德姆斯特朗。”研究员安抚卡卡洛夫。 德姆斯特朗岂不是很吃亏?!卡卡洛夫在这上面脑子转得快,立马得出哈加尔比德校多一次直播机会。 哈加尔假装专心致志地和加西亚套近乎,浑身上下的感应细胞都嗷嗷大张着,捕捉到研究员对卡卡洛夫的敷衍——哈加尔是这么认为的,心里别提多舒爽了,跟大夏天喝冰水一样畅快淋漓。卡卡洛夫不接受被糊弄,他之所以忍下那么多不平等条约就是本着魔法学校高人一等的心态,不和哈加尔那不要脸的东西一般见识,不代表他卡卡洛夫是个只想着以和为贵的孬种。 卡卡洛夫拍案而起,整个小房间顿时一静,大家神色各异地举目看他。加迪夫·班戈心里是支持卡卡洛夫借机会大闹一场的,班戈主席更想观察海姆达尔那边的情况。加西亚虽然一直表现得很蛋定很超然,班戈认定这老家伙在装模作样。 大蟒象的一名研究员在卡卡洛夫耳边嘀咕了几句,卡卡洛夫露出惊讶的神色,其他人玩味他不加掩饰的惊喜,不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卡卡洛夫貌似气定神闲地坐下了。 发生了什么?那位研究员到底说了什么?哈加尔挠心抓肺,卡卡洛夫那副目下无尘的样子让哈加尔特别膈应,转头去找或许透露了“重要机密”的“叛徒研究员”,却发现人家不知去向,哈加尔心里像揣了只刺佬儿一样忐忑。 马克西姆夫人发出惊呼,水晶球里哈加尔的第一位代表克里米亚在一个绿荫葱茏的地方——市民小公园——遭遇了一只蛇怪,克里米亚与蛇怪斗了几回合,石化咒、束缚咒、昏迷咒等接连放出,战斗时的临场反应速度让人印象深刻,马克西姆夫人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哈加尔暂时放开卡卡洛夫身上的未解之谜,笑得谦虚谨慎,他心里明白,克里米亚之所以能征惯战,因为蛇怪就在他们的前期准备名单里。克里米亚放那些魔法不过是为了作秀,专门放给水晶球前被蒙在鼓里的人们看的,消灭蛇怪的最终武器就埋藏在附近,克里米亚一边作秀一边四下寻找“武器”摆放的位置。 他很快在栽种着罗汉松和羽衣甘蓝的花坛里找到一枚卵,这枚卵大约二十多公分长,与体型最小的威尔士变种花斑角龙的蛋外观一致。克里米亚激动地手都抖了,天晓得他心里多害怕,为了镜头前的观众,克里米亚发挥出了影帝级演技,把自己塑造的玉树临风,临危不惧。 镜头下,蛇怪的穷追猛打实在让他难以招架,克里米亚真想扑到那枚蛋上狠狠嗍两口——亲你终于粗线了,亲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第一个粉碎咒没能把龙蛋破开,蛇怪不会像电视里等着对方变身完毕再攻击的傻逼反派一样有风度,张开大嘴咬了过去。可怜的罗汉松被连根拔起,泥啊叶啊满天飞,羽衣甘蓝也被刨得七零八落,混在土里冒充地瓜。 蛇怪吧唧嘴巴,有点空虚,八成没咬住,决定再接再厉,刚一抬头,一团火呼的一声就招呼到身上了。这火还特别邪门,一碰到身体就烧着了,转眼便很不科学地在缺乏易燃物的蛇怪的鳞片上肆虐开。喜欢潮湿阴冷的蛇怪在地上翻腾打滚,火苗却有愈燃愈烈之势。 在火焰中苦不堪言的蛇怪这才看清楚偷袭者的样貌,一只扑腾着翅膀朝自己怒号的威尔士花斑角龙…… 水晶球里浮现出克里米亚威风凛凛地正面大特写,清晰度高得连脸上的雀斑都一清二楚,哈加尔在不住地赞美声中笑逐颜开,嘴里不停说:“侥幸侥幸,这孩子也就是正常发挥。” 卡卡洛夫别过头翻白眼,被班戈撞个正着,卡卡洛夫尴尬地清清嗓子,班戈小声说:“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卡卡洛夫热情地抓住对方的胳膊,“走,我带路!” 二、 班戈无视加西亚的眼色,若无其事地尾随在卡卡洛夫身后离开了大蟒象研究所的展位。二人走到半道,班戈沿原路往右转,卡卡洛夫却坚持转向左边。班戈疑惑之下没再坚持,然后,他们来到还未正式开放的公共展示区,大老远就看见一只等人高的水晶球设置在高耸的金属架子上。 班戈不由得惊呼,大水晶球里播放的画面主角是德姆斯特朗的代表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我早就想出来了。”卡卡洛夫对班戈的邀请十分感激。 此时公共展示区已聚集了一部分消息灵通的观众,他们兴致勃勃地观看水晶球里的变化,并不时对剧情的发展评头论足。这些四处溜达的观众最初闹不清水晶球里跳出的画面代表了什么,乍看到有人在里面动来动去吓了一跳,经过负责这片公共区展示的大蟒象研究员解释了来龙去脉,这才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后来被带起了兴趣,有些人甚至呼朋唤友召集人马来这儿蹲点看免费电影。 班戈从飞舞到面前的托盘上拿下一盘点心,别有深意的说:“人们总抱怨我吃饭速度太慢。” 卡卡洛夫喝着一杯气泡酒,心满意足的附和,“其实我是四分之一的意大利米兰人,米兰人您知道,一顿饭从晚上7点吃到凌晨3点。” 班戈品尝着他最爱的绵软香甜的天使蛋糕,注视着水晶球里瞬息万变的剧情发展,而后迟疑道,“跟着斯图鲁松的那个玩意儿……我怎么看着像摄魂怪?” “就是摄魂怪。” 是克努特他们仨,仨孩子在海姆达尔进入场地以后就离开了展位,机缘巧合地摸索到公共展示区,发现这里的直播主角是海姆达尔就留了下来。 “那只摄魂怪是怎么回事?”班戈问。 克努特为他俩解释。 三、 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站在一家裁缝铺子外,他原本并未留意这间铺子有何特殊之处,直到摄魂怪在铺子外徘徊不去,他觉察出了异样,掉过头来,立在铺子门外张望。缺根筋的摄魂怪自被他教训了一顿后没再出现任何攻击埋伏他的迹象,海姆达尔对它也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他进入赛场的目的是对付巫师,不是对付黑魔法生物。 在这个人造空间待的时间越长,感触越深。这里的情况类似三强争霸赛的迷宫环节,换句话说场地内出现的生物都是真实存在的。它们不是人造空间的原住民,应该是研究员特意从外面弄进来为难人的,包括这只傻了吧唧的摄魂怪。 海姆达尔漫不经心地扫了摄魂怪一眼,摄魂怪又草木皆兵地躲树后去了,似乎对室长的守护神颇为忌惮。 “这家商铺里有什么?”海姆达尔问。 摄魂怪听到他的问话探出半个脑袋,胆子比针尖还小。 海姆达尔挠挠额头,举起魔杖小心翼翼地穿过敞开的玻璃门。玻璃橱窗内模特脚边的黑色团状物抖动了一下,又左右摆动了几下,像一只轮子滴溜溜地滚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跟在海姆达尔身后,正全神贯注戒备四周的海姆达尔貌似对地上的微妙变化一无所知。 摄魂怪犹豫不决,几次准备飘走,到了半空又落了回来,就在它绕着树干天人交战的时候,海姆达尔已经穿过外间,走入裁缝铺子的里间。 铺子里间光照有限,他试图打开头顶的日光灯,以失败告终。荧光闪烁的光芒被点亮,地上的反光点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迈开脚的同时低下头,眼前呈现出令他胆战心惊的一幕:一团黑影霍然张开满口又长又尖的獠牙扑向自己。他挥出魔杖大声念咒语,迈出去的脚依惯性踩了下来,却没踩到地,撒了一地的纽扣让他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不,摔在了黑影上,咒语无疾而终,攻击也无疾而终。张着血盆大口的黑影连舌头都快被他挤出来了,刚刚还阴险偷袭的黑影转瞬奄奄一息。 果然多行不义必自毙。 海姆达尔的战斗意识不低,就地一滚,贴着柜子坐起来的时候手中的魔杖一直保持攻击姿态。他坐在那里谨慎观察,黑影痛苦地扭动,那一下貌似把它压得不轻。海姆达尔始终保持警惕,黑影发出呼噜噜的声响,似乎在大喘气。 海姆达尔决定主动出击,慢慢靠近黑影,黑影在他的徐徐接近中颤抖得越发厉害。海姆达尔发现那些可怕的獠牙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此时眼里只有一个黑漆漆脏兮兮的毛团子。 海姆达尔甩了个荧光源到半空,然后隔着一段距离左右查看,这毛团子莫非是……蒲绒绒?!除了个头大了4、5倍以外,忽略血盆大口和令人不寒而栗的獠牙,看上去跟家养蒲绒绒并无二致。颜色和毛发光亮度比普通的蒲绒绒差,有点营养不良的赶脚。 海姆达尔尝试用魔杖戳了下毛团,毛团扭了几下,继续呼哧呼哧喘气……海姆达尔琢磨片刻,从兜里掏出一小包肉干,毛团猛地抽搐一下,两排獠牙诡异地从毛发中龇了出来,并露出一个血腥狰狞的豁口,这应该是它的嘴。 海姆达尔把肉干丢在地上,毛团的气息越发不稳,似乎很想吃,但很有骨气地不吃嗟来之食,尤其是“猎物”的施舍。 不吃拉倒!海姆达尔正要拍拍屁股走人,耳边响起咕咚一声,他刷地转身,刚才背靠着的柜子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再一定睛,柜子里歪着俩人,一大一小,双目紧闭,面如死灰。 海姆达尔的呼吸在那一瞬几近停止,他机械地摸摸胸口,只感觉那里刀绞般钻心。是博格特,该死的博格特,不知道什么时候潜伏在那里给人们精神上的致命一击。海姆达尔早已摆脱了自身死亡的阴影,博格特对他的内心变化洞若观火,把握住看似不着痕迹的脆弱,把他最在意的丈夫和儿子的死亡鲜明地展现在他眼前,嘲笑他幼稚的泰然自若。犹如一把钢刀,剖开了他的心,挖出了血淋淋的“真相”,逼迫他正视自我。 对付博格特无非两种方法,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海姆达尔本来以为自己会变态,脑子放空着,手上传来剧烈的疼痛,霎时唤醒了他的神智,他低头一瞧,吃干净了肉干又有力气折腾的毛团咬着他的手掌吊在那儿,从利齿边溢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整只手掌。 海姆达尔爆发了,魔杖一挥迫使毛团脱离手掌,而后发了狠地把它用力掼向作恶多端的衣柜,尖叫声此起彼伏,让他害怕的一幕如正午的露珠灰飞烟灭,衣柜门匆匆被合上,合上前毛团被丢了出来。毛团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站定,精神奕奕地抖了抖身上的毛,好像打了场大胜仗一样耀武扬威。 海姆达尔感觉十分疲惫,懒洋洋地瞅了那冲自个儿龇牙的毛团一眼,丝毫欺负的劲都提不起来。 毛团突然转了方向,朝门口那方摆出攻击姿势,小小的一个团子却总是凶性大发。海姆达尔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家伙十有八、九是经过黑魔法淬炼的黑魔法生物,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家养蒲绒绒,创造它的人恰好把它做成了蒲绒绒的模样,外观很具欺骗性,有点居心不良的嫌疑。 摄魂怪最终还是飘了进来,缩手缩脚地贴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结果一进门,人还没看见,一只毛团凶神恶煞地扑了过来。摄魂怪大惊,在不大的房间内抱头鼠窜,毛团一见它这样更来劲,紧追不放,一大一小在房间内兜起了圈子。 毛团别看个头小,弹跳力和爆发力一样惊人,房间内乒乒乓乓、东倒西歪,比强拆还惊天动地。摄魂怪所到之处皆染上一层霜冻,温度直线下降,不一会儿,这个房间内的小环境变得无比恶劣,就连躲藏在衣柜里的博格特都有点呆不住了…… 房间里的柜子被撞倒,倒下的橱上的抽屉移开,箱子掉在地上散落在地……一片狼藉。逃着追着的一大一小察觉出不对劲,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摄魂怪看见海姆达尔已经全神戒备地轻轻移动到了门口,生怕惊动了什么。 房间内气息大变,博格特蜷缩在歪倒在一旁的衣柜内瑟瑟发抖,摄魂怪一溜烟躲到海姆达尔身后,海姆达尔已经没功夫唾骂它是摄魂怪之耻了,只有毛团英姿勃发地抖着毛,一副舍生忘死,勇往直前的架势。 海姆达尔的眼角抽了抽,脚尖一递,把毛团踢到一旁,斜眼冷冷地说:“别挡道!” 四、 同一时间的公共展示厅内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那个房间为什么……”卡卡洛夫生怕海姆达尔吃亏,一下就嚷嚷开了。 “捅了马蜂窝了。”班戈开始咀嚼恶魔蛋糕。 “这不公平!”卡卡洛夫打定主意要和大蟒象的人理论,大蟒象的研究员很快来到他面前。 “这的确是我们的疏忽,请您稍安勿躁,”大蟒象的研究员镇定地说。“我们事先没有想到他会走进某一家店铺内,选手们进去前我们告知过他们呼救方式,他们也同意了,如果他们应付不了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暂停体验并施以援手。” 卡卡洛夫心里稍安,“那个房间到底……” “那里是我们用来放置黑魔法生物的仓库,为了下午的公开体验,还没有派上用场的黑魔法生物都被堆积在那里……”研究员做梦都没想到仓库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发现,他们把它设置在那里就是经过一番掩饰的,可见掩饰程度还不够。 想到这里,研究员心情复杂地看向水晶球。 五、 尽管桑罗给的那份资料十分详尽,却没解释如何降服空间里的生物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好不容易摆脱了被蛇怪追着屁股咬的窘境,以为春暖花开的克里米亚又尝到了火烧屁股的滋味。 打过游戏的人都知道,让怪变成自己的小弟,一,用武力征服;二,用武力把对方打成胚胎,也就是蛋……貌似这两种方法没啥区别…… 在巫师世界,思维正常的巫师几乎不敢想象降服一头喷火龙当小弟,英国的某间魔法学校里曾有人试图这么做,可惜最后还是没有如愿以偿。而且那只是单纯的饲养。克里米亚为毛被选为空间对决的成员之一,就是因为他对喷火龙当小弟的设想非常痴迷,据说人造空间内只要条件具备就能实现,所以绞尽脑汁,拔尖了脑袋选上的。 威尔士角龙个头不大,威猛程度连威尔士绿龙都赶不上,在克里米亚的脑补里,自己乘风破浪的拉轰坐骑是匈牙利树蜂龙,既然现实里没这个条件,他决定勉为其难地选这条外形漂亮有余凶猛不足的角龙,谁知道刚赶跑了蛇怪的威尔士角龙根本不鸟他,这下可把他急坏了,他还准备骑着龙去斩妖除魔呢。 和角龙拉锯的克里米亚不敢真正惹怒角龙,攻击性魔法一个都不敢放,变戏法似的在旁边东一下西一下的求关注,角龙烦躁地掉过头来面对他,克里米亚吓得僵成了化石。 他的一系列丑态被忠实地记录在了水晶球里,呈现在哈加尔等巫师面前,与先前的容光焕发、卓尔不群大相径庭。哈加尔咬牙,克里米亚显然被喷火龙勾引住了,全然忘了进去比赛的初衷。可惜卡卡洛夫现在不在这儿,错过了绝好的嘲笑时机。 以为即将被角龙攻击的克里米业发现角龙有了别样的变化,似乎被什么吸引,背后的翅膀扇动起来,四周气流大乱,尘土飞扬。 角龙一跃而起,克里米亚咬紧牙关移形到龙背上。角龙对他的自作主张十分恼火,抖了几下没把人抖下来,干脆振翅飞向天空。终于骑上龙的克里米亚看不见丝毫意气风发的派头,他脸色发青地捂住嘴,原来他晕龙…… 六、 海姆达尔走出裁缝铺子后深深吐了口气,抬起手腕抹了把额头,胳膊猛地一沉,毛团子咬着他的胳膊肘一蹬一蹬地吊在半空。海姆达尔默然。这家伙还真是锲而不舍,魔杖敲了下毛团,毛团不受控制地松开了嘴,张牙舞爪地挣扎。海姆达尔一甩魔杖,毛团抛物线状落往后方的店铺内。 紧随在海姆达尔身后的摄魂怪十分戏剧性地随抛物线转动脑袋,当它回过头来,正好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如果它有眼睛——顿时吓得不轻,可惜这会儿没树给他躲。一只樟木箱飞出来落到他们身旁,海姆达尔全当没看见,箱子却自己打开一条缝——米奥尼尔一脸谄媚地躲在箱子里看他。 海姆达尔木然地挥动魔杖,箱盖子被用力合上,并利落地加了好几道锁门咒。箱子砰砰砰地乱响。这博格特简直神烦,海姆达尔强硬拒绝携带拖油瓶,没想到它也很锲而不舍。 他们在裁缝铺子外纠缠不清的时候,角龙来到这条街的上空,并精准地落在不远处。 斯图鲁松室长一见那大块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可不是阿猫阿狗,虾兵蟹将啊,怎么进个人造空间,打个反动派,还要斗龙?! “斯图鲁松,你就乖乖认输吧!” 海姆达尔东张西望找声音出处,摄魂怪从他身后伸出一只空落落的大袖子。海姆达尔吓了一跳,原来这家伙就躲在自己身后,难怪后背一直冒寒气。经摄魂怪的指示,海姆达尔看清楚龙背上站着一个人——本轮对手克里米亚。 不等海姆达尔回应,一道黑影从裁缝铺子里冲出,直直撞向威尔士角龙,打在龙的鳞片上顿了一下,又弹了回来。弹回来后也不安分,张大嘴巴,咧着獠牙——以为自己在咆哮,飞扬跋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见过蒲绒绒挑衅喷火龙吗?室长内牛满面,这家伙就是个二缺! 他本想迂回打游击,看看对面喷火龙被激怒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你……”海姆达尔回头让摄魂怪躲好,无需他提醒,这家伙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海姆达尔眨巴眼睛,沉了沉气,举起了手中的魔杖。 七、 一股异样的寒气从海姆达尔周身弥漫扩散,他对着自己的影子动了动嘴巴,“去,小心别被发现。” 地上的影子诡谲地分裂出一部分,无声无息地滑向喷火龙。 海姆达尔扬声道,“你这可是胜之不武。” “说明我有本事,只有无能的人才会给注定的失败提前找借口!”克里米亚心里那个激动啊,角龙居然没把他抖下去,他都快美到天上去了。 看不出他还挺伶牙俐齿的,海姆达尔有些意外。 “你以为躲在龙背上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海姆达尔说。 “你打算怎么办?屠龙?”克里米亚大声嘲笑。 话音未落,一圈火焰拔地而起,角龙纹丝不动。 克里米亚放声大笑,“居然用火烧龙?你脑子没问题吧?这就是德姆斯特朗的实力?” 笑声戛然而止,对海姆达尔的火焰同样嗤之以鼻的角龙发出痛苦的低吟,围绕在周围的火苗似有生命般蓬勃高涨,一只只火焰客迈拉兽在冲天的火光中集结而成,在龙身上肆虐呼啸,焚烧碾压。角龙的痛苦更加明显了,它站起来晃动身体,然后振动翅膀,企图把火焰客迈拉兽掀飞,一切努力都白费功夫。这个火烧得它很不舒服,因为这不是大自然的火,而是黑魔法魔鬼火焰。喷火龙的尊严让它硬挺着寻求突破而不是逃离,灼热的火焰从大张的龙嘴中喷出,瞬间点燃四周,可魔鬼火焰依旧生机勃勃,与龙的火焰融为一体。 龙背上的克里米亚也受到了魔鬼火焰的烧灼,他的衣角转瞬化为乌有,他尖叫着胡乱施放魔法,那丁点水珠子无济于事,火焰烧到了他的鞋子,他哭喊着幻影移形…… 海姆达尔瞬间解除了魔鬼火焰,角龙一待烧得它一肚子火的怪火消失不见,立刻双目阴沉地朝海姆达尔看去,室长冷汗都起来了。实际上魔鬼火焰对龙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最多就是有点疼,要不然喷火龙也不会令人谈之色变了。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火精灵黑利奥帕能够迫使喷火龙低头。 惊恐的尖叫声接连传来,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克里米亚还来不及重振旗鼓,一双白骨手从他的影子里钻出,拽住他的脚,让他跌了个狗啃泥。当那双手顺着他的影子滑向他的脸,克里米亚崩溃地大喊 “救命”……可怜的孩子,他的事先“练习”里没有这一环节。 大蟒象研究所的研究员暂停了体验。 来不及品尝胜利的斯图鲁松主席脚下一沉,毛团子咬住了他的小腿。主席先生终于抓狂了,指着毛团咆哮,“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不去咬龙?有种去咬龙啊!!!磕掉你一嘴牙!!!” 对过的角龙老不开心地喷喷鼻子,带出一串烟。 与此同时,大蟒象展位内的哈加尔脸色铁青地站起来,暗骂着“废物!”冲出房间。克里米亚从头到尾没尝试过往对手身上丢过一个魔法。 公共展示区内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第一场结束,德姆斯特朗获胜。 第749章 摩拳擦掌VS以逸待劳 一、 一回到展示区内,海姆达尔就被克努特几人包围,他的肩膀接连承受了数下热情洋溢地拍打,尤其是卡卡洛夫,差点把室长打趴下。海姆达尔使足吃奶的力气才勉强站稳。 “太棒了!”眼瞅着克努特也往自个儿肩膀上招呼,海姆达尔急忙转被动为主动,握住人家的手猛甩。 “谢谢,握手就可以了,我还要比两场呢,这时候千万不能倒下。” 克努特哈哈大笑,“你真幽默!” 海姆达尔默然,讲真话都没人信…… “干得好!”卡卡洛夫的小脸儿灿烂如朝霞。 公共展示区内一部分跟随围观的群众纷纷报以赞美祝福,虽然没弄懂这些人从哪儿冒出来,又为毛给自己摇旗呐喊,斯图鲁松室长还是一视同仁,微笑道谢。 “加油,我们看好你哦!”有人嚷了一嗓子,引起一串哄笑。 现场气氛极其热烈。 克里米亚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回归的,与德姆斯特朗大方展示胜利果实的喜悦截然不同,哈加尔魔法学校这边一个个静若寒蝉,克里米亚沮丧地垮着肩,在喧闹的背景中灰溜溜地走向面色阴沉的校长。 “我很抱歉。”克里米亚动动嘴巴。 碍于围观党人数之众,又为了博得一个宽容大度的好名声,当着几个校长,几个教育部门的主席的面,哈加尔先生强忍住咆哮怒喝的冲动,挤出笑容,生硬地安慰铩羽而归的克里米亚。 “比赛有输有赢很正常,”哈加尔深吸口气。“通过这场比赛我们已经见证了你的水准,只要对得起你平时的努力以及你的老师,只要感觉有收获,输了也是赢。” 悄悄关注这边动静的卡卡洛夫都想鼓掌了,这样的话从哈加尔嘴里说出来居然也不脸红,卡卡洛夫默默背了几句,感觉深受启发。 哈加尔调试好心情,带着激动的表情来到海姆达尔面前,惺惺作态地摆出风度翩翩的造型,圆滑地称赞海姆达尔的精彩表现。 “真是优秀的学生,我为德姆斯特朗拥有您这样的学生感到自豪。” 卡卡洛夫逆反了,你凭什么代表德姆斯特朗?! 哈加尔的做作令人印象深刻,众人面面相觑,对他有种无言以对的赶脚。 “谢谢。”海姆达尔从善如流。 “克里米亚。”哈加尔把克里米亚叫到跟前,看似语重心长的说:“输赢都是其次,友谊天长地久,你们相互握个手吧,握手之后大家还是朋友。” 这位校长把他们当小盆友啊?!斯图鲁松室长啼笑皆非,克努特他们几个露出想要呕吐的表情。唯独哈加尔自我感觉良好地释放着“圣洁”的光辉。 克里米亚没多想,伸出右手,海姆达尔握住它。 克里米亚说:“是我技不如人。” “谢谢,我赢你是应该的,但是你也不用太妄自菲薄。”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克里米亚语塞,大概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截了当。 哈加尔的“圣洁”差点没绷住,卡卡洛夫则是悄悄竖起大拇哥。 克努特偷笑道,“里格叔叔气起人来也是首屈一指的。” 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与克努特差不多,以为海姆达尔故意讽刺人家,其实不然,室长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大实话。他赢是应该的,他接受过国际警察部队的专门训练,在海姆达尔心中,输了只有回炉再造,赢了……老实说有点胜之不武。 对方只是个或许钻研过一些魔法的普通巫师,不是穷凶极恶的在逃黑巫师,更不是各大巫师监狱里关押的曾犯下滔天罪行的杀人狂。 事实上在巫师世界,巫师们的敌对意识普遍不高,谁没事整天琢磨进攻防御,和平年代就是真巴顿也得在家看电视,因而巫师的生活决定他的魔法趋向性。拿英国来说,别看英国魔法部的高级官员们一个个眼高于顶,对上食死徒只有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的份。韦斯莱兄弟的笑话商店在对角巷开张以来,卖的最好的商品不是爱情迷幻香水,也不是被兄弟俩寄予厚望的肥舌太妃糖和昏迷花糖,而是防咒系列道具:防咒帽、防咒斗篷以及防咒手套。 这三样东西在不可饶恕咒面前完全不起作用,它们只能把一些轻微咒语弹回去,尽管如此,英国魔法部依旧慎重其事地为员工订购了500套,并要求员工上班时穿着,因为大多数员工连放个基础防身盔甲咒都思前想后、毫无把握。这就是巫师们的一般水准,你可以骂他们不思进取,但不能指责他们脑子不好使,因为用不上,所以他们对通常意义上的防身和攻击类魔法视而不见。 综上所述,克里米亚能毫发无损地晕一次龙,暂时撇开“事前练习”这一环节,这孩子的水准在平均值以上了。 二、 卡卡洛夫为海姆达尔争取到一顿充足的午餐时间,也许说下午茶更确切。德姆斯特朗一对三的大无畏精神为他们赢得更多的关注和掌声,连哈加尔都不好意思在这上面做文章,抓紧时间对接下来的两位选手拼命做思想工作,不希望他们重蹈覆辙。 塞西莉亚·卢一直和两位学生会主席在一起,经过那一场有惊无险的比赛,对魔法学校终于有了新的认识,在评价时也能听见几句“人话”。总体而言她对魔法学校依然没有好感,她从前遭遇过或者听说过什么,竟让她如此偏激,实在令人费解。 海姆达尔往嘴里塞吃的时候就发现塞西莉亚总爱看他的脚,好奇的问,“我脚下有什么?” “那双可怕的手……”塞西莉亚欲言又止。 海姆达尔明白过来她指的是比赛结束前,把克里米亚威胁到失态掉金豆的黑影。 “那是黑魔法吗?”塞西莉亚问。 “算是吧。” 塞西莉亚以为他不愿透露。 “我的意思是那可以算是黑魔法的一种,但它没有攻击性。”海姆达尔说。 “没有攻击性?”克努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 海姆达尔点头,“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那是什么魔法?”塞西莉亚又问。 “其实那是一种黑魔法生物,叫小手套。” 那双白骨手看上去绝对不小,跟手套好像也没多大关系。 “你们别这么看我,把它研究出来的巫师就是这么叫的。”海姆达尔不接受他们的鄙视目光。 他们说着话,俩校校长以及一群巫师走来,海姆达尔连忙站起来。 “坐坐坐,继续吃。”卡卡洛夫把他摁了回去。 “各位这是……”海姆达尔不解。 “哈加尔先生又有新主意了。”卡卡洛夫嘲讽一笑。 “我刚才就说了,根本不用来打扰斯图鲁松先生,作为校长,您完全可以做主。”哈加尔一张嘴就给卡卡洛夫按罪名。 “我也强调了,上场比赛的不是我,我不想因为我的自作主张给我的学生会主席添乱。”卡卡洛夫十分坦荡。 德姆斯特朗圣贤在上,伊戈尔·卡卡洛夫的思维模式居然会有如此超前的一天,果然有比较才有鉴别。 海姆达尔耐着性子静待下文,卡卡洛夫向哈加尔比了个“您请讲”的手势。 哈加尔笑得和煦慈祥,“是这样的,斯图鲁松,我提议缩短比赛进程。” “……什么叫缩短比赛进程?”海姆达尔纳闷,按“快进”? “少废话,说重点!”卡卡洛夫忍不住吐槽。 哈加尔笑容不变,“接下来你将面临来自哈加尔魔法学校的两次挑战,为了不耽误你和你们校长的时间,我提议更改一下比赛规则。” 海姆达尔跟高兴他终于亲口承认由哈加尔挑战德姆斯特朗,但是这话实在刺耳,什么叫“不耽误你和你们校长的时间”? “您打算怎么更改规则?”海姆达尔问。 “哈加尔的两位选手同时上场……”哈加尔的校长没说完,克努特他们就嚷嚷开了。 “您也太得寸进尺了,当初说三对一的是您,现在改同一场二对一了?这是以‘公平公正公开’为前提的魔法比赛,不是您哈加尔魔法学校的专场展示赛!”说这话的是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饶是脸皮比城墙厚的哈加尔也当场面红耳赤,马克西姆夫人在哈加尔身后装聋作哑。 海姆达尔考虑片刻,“如果我同意,我可以提条件吗?” “你还真同意啊!”女主席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海姆达尔在她耳边小声说:“无耻没有下限,我想一劳永逸。” 女主席转念一想,万一德校不慎输了,也有借口为自己辩护,二对一输了不难看,反正一对一赢了。 “你有打算就好。”女主席就怕他脑子发热。 海姆达尔感激地笑了笑,转向哈加尔,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那替海姆达尔拿斗篷的大蟒象研究员问,“你有什么条件?” “刚才在赛场内拿到的东西,全部跟我进第二场。” 那研究员忽而一笑,海姆达尔莫名其妙,那研究员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说:“你可真老实,那些东西即使你不说出来就带进第二场,也没人拦着你或揭发你。” 貌似心照不宣了?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真的?” 那研究员扬扬眉毛。 室长一脸的苦大仇深。 研究员又一通窃笑,斜眼打量室长那凄楚的小侧脸,心里一动,“我想我可以不在乎你手上的戒指。” 海姆达尔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既然如此,我没有别的要求了。” 哈加尔不关心别的,就等这句话,马上兴高采烈地走向自己的学生。 班戈又翻了个白眼,加西亚决定留在公共展示厅这边看大屏幕。 卡卡洛夫纠结了半天,表情变幻莫测,深刻地反省自己不自作主张的决定是不是错了……斯内普和马克西姆夫人也留在了展示厅,佯装无事地就气泡酒的颜色聊了起来。 研究员跨出一步拦住海姆达尔的去路,“您还没给我答复。” 海姆达尔把自个儿的斗篷从他手里拿回来,转而交到克努特手中。研究员对他孩子气的举动感到十分好笑,转眼看见海姆达尔掏出一面小镜子,背对着他冲镜子嘀咕着什么,当他再次转过来面对自己时,研究员隐约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张脸。 海姆达尔对镜子说:“亲爱的,有位先生……您贵姓?” 研究员从容道,“波拉斯。” 海姆达尔续道,“有位波拉斯先生邀请我出去喝一杯,并明确表示他可以不在乎我左手无名指的戒指所代表的含义。”说罢,他把镜子塞到波拉斯研究员手中。“您自己和他说,请您先取得我的丈夫的同意。” 波拉斯看看手里的镜子,又看看没事人似的转过身去往嘴里塞点心的海姆达尔,脸上的笑容耐人寻味。 胸有成竹的研究员拿起镜子,镜子里的人让他一愣,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克努特等人大开眼界,他们饶有兴致地观察波拉斯的面部表情,那些因情绪波动而产生的细微变化是那么的跌宕起伏,令人欲罢不能。 三、 哈加尔余下的两位选手在外形上差别较大,奶油巧克力色皮肤的矮个子姆帕蒂——南非籍混血儿,高个子的卡特是一个白人。 上场前的握手时间,姆帕蒂心高气傲地别开脸,卡特对队友的幼稚举动不置一词,笑嘻嘻地握住海姆达尔的手。 “你很厉害,我有点害怕。”卡特说。 姆帕蒂见不惯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使劲咳嗽几下。 海姆达尔和卡特相视一笑,同时松开手。 “上场顺序怎么算?”海姆达尔问。 卡特眉头一耸,似乎要说什么,又谨慎地改了主意。姆帕蒂对这稍纵即逝的变化一无所知,当场提出反对意见,“上一场是德姆斯特朗先行,这次应该是我们哈加尔。”姆帕蒂的高声抗议使卡特的眉头瞬间松开,队友的呼声似乎迎合了他的心思。 海姆达尔把这些看在眼里,决定保持沉默。 波拉斯研究员没想到哈加尔能厚着脸皮同场二对一外,还能将厚颜无耻进行到底。 波拉斯说:“只要德姆斯特朗不反对。” 哈加尔二人立刻目光灼灼地盯住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若无其事地看向卡特的双眼,“您叫卡特?” 卡特不明白他突然套近乎的用意,警惕地点点头。 “你的口音在欧洲很少见。”海姆达尔不动声色。 卡特一头雾水,二人四目相对。卡特猛地一怔,转眼又恢复正常,他摸摸后脑勺,决定把那突如其来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古怪感觉暂时抛到脑后。 海姆达尔对研究员说:“让哈加尔先行吧,既然他们表现得如此急切。” 四、 海姆达尔抬头抬头再抬头,眼前的摩天大楼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斑,他闭上眼睛缓了缓。这个人造空间内只有一栋仿若高耸入云的玻璃大楼,就像上一个空间的模式由海姆达尔决定一样,眼前的大楼来自哈加尔二位代表的其中一人。 至于是哪一个,他心里多少有点底,但是依然对这出于一位巫师的潜意识反射感到惊奇。 他迈上宽阔的台阶,来到入口,刷着金漆的旋转大门透着土豪的磅礴气势。他小心翼翼地站了一会儿,瞄准时机飞快闪身钻入,然后贴着前方的玻璃,生怕自己被夹着,等到门一转开,连忙在第一时间冲进门内。 作为曾经的屌丝,斯图鲁松室长平生最怕之一就是过旋转门。等他走进高耸气派的大堂,才想到可以移形进来。 摩天大楼的大堂倒不如旋转门金碧辉煌,光可鉴人的棋盘格地钻,墙壁贴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壁纸,有凹凸花纹,精明能干的主妇若在这里,一定会对壁纸的选用嗤之以鼻——需要花额外时间清理凹陷处的灰尘,头顶挂着一盏看上去格外现代化的巨型玻璃灯,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线条仿佛一团乱麻,一只只花苞形状的白色灯泡点缀其间。 海姆达尔放弃从这盏灯中领悟出什么,扫了眼前方的流线型大台子,台子后当然空无一人。他不认为哈加尔的二位代表会这么好客。 他们肯定在这栋楼的什么地方,站在电梯前望着不断跳动的数字的海姆达尔在心里琢磨…… 叮的一声响起,电梯门打开,电梯里面铺着枣红色地毯,没有多余装饰,正对电梯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缩小了版面的画,萨金特的《毒气战》,主题深刻,发人深省。斯图鲁松室长不感兴趣地瞄了几眼,自然也没认出是什么画,作者是谁。 他在按钮处犹豫了几秒,按下了“6”。 数字在面板上跳动,又是叮的一声传来,电梯门刷地打开,一双巨大的爪子挤开逐渐开启的门缝往电梯里挥舞。海姆达尔吓了一跳,他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仅凭一双黑色的大鹰爪也知道对方体型庞大。 昏迷咒打出去就跟小石子掉进大海中一般,一道劲风从魔杖中喷出直直击向鹰爪,对方只是被推开几许,很快又刺了过来,带着比被攻击前更大的怒火。石化咒、束缚咒、禁锢咒、冰冻咒等相继失效后,对方也没占到便宜,海姆达尔毫发无伤地站在电梯里,对方的攻击却比刚才弱了,八成蹬腿蹬累了。 海姆达尔使出锁腿咒,并在锁腿咒成功的同一刻,利用运动咒迫使对方后挪,硬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把鹰爪推出电梯,并合上电梯门。厚实的金属板那头不时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海姆达尔在面板上胡乱摁了几下,最后使用魔法迫使电梯锁定不动。 室长撩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不把外面那东西降服了,他就不离开6楼,他不想第一场战斗以落荒而逃告终。 海姆达尔掏了掏口袋,而后脸色一变,抽了口气,手掌离开口袋时拖出一只看上去脏兮兮的毛团子。他用力一甩手,毛团潇洒地落地,浑身毛发又气势汹汹地蓬了起来,并朝室长龇牙咧嘴,一脸凶相。 海姆达尔的魔杖对它一指,“咱们先休战,联手抗敌迫在眉睫,没功夫跟你扯淡!” 不知道毛团听懂了海姆达尔的话,还是电梯外的阵阵巨响迫使它认清了形势。总而言之,它安静下来,没再想方设法找海姆达尔晦气。 之后,海姆达尔从层层大包套小包的布包中搬出一口樟木箱子,只有梅林知道为了“黑”下这只箱子他花了多少心思,没曾想人造空间的缔造者们根本无意和他讨价还价,在上一局收的东西这会儿能派上用场了。 “我数到三,开门,然后你想法子替我挡一下,给箱子里的家伙争取出招时间。”海姆达尔对毛团子千叮咛万嘱咐,实际上心里没底,因为他不知道毛团能不能听懂。 不管怎么样,拼一把看看,不行还有后招。 电梯迎来截至目前最激烈的一次晃动,电梯里的灯忽明忽灭的乱颤,鹰爪主人的撞击正逐渐瓦解电梯的稳固性,时间一长电梯反倒变成危险之地。 “一、二、三……”三这个音未落,毛团如离弦的箭般,从堪堪开启的电梯门的门缝中间冲出,鹰爪主人被撞得踉跄,爪子的落点不再直指电梯内。电梯门开到最大,冲锋了几下的毛团见机缩到一角。 鹰爪主人发出尖锐的咆哮,海姆达尔感觉双耳刺痛,眼看钢铁般尖锐的黑色爪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手中的魔杖霍地一敲箱盖,盖子应声打开,一道眼睛无法捕捉的暗影从箱内涌出,转瞬固定成型。 鹰爪主人的尖叫戛然而止,它扑扇着翅膀僵硬后撤,海姆达尔这才看清楚鹰爪主人的全貌。满身披挂着鸟一般的羽毛,翅膀和后半身也与鸟相同,古怪的是却拥有鹿一样的头和腿……海姆达尔睁大眼,当目光移动到地面时,看见怪物投射在地上的倒影不是半鹿半鸟的形状,而是人形影子,一个念头在脑中成形,他诧异地喃喃,“佩利冬?” 他只在教科书上见过类似的描述,据说佩利冬栖息在亚特兰蒂斯,亚特兰蒂斯在什么地方众说纷纭,还有人说它是客死异乡之人的灵魂幻化成的精灵,也有人说它是人类的敌人,曾参与毁灭了唯我独尊的罗马帝国。 教科书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佩利冬现在却连翅膀都扑扇得小心翼翼……为什么?站立在樟木箱子前的正是佩利冬的天敌——弯弓搭箭的马人。 博格特变换的马人与海姆达尔见过的马人不太一样,眼前的马人白发灰眸,满脸花白的络腮胡,头顶一圈荆棘橄榄枝王冠,身披刺绣着纹章的无袖斗篷,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眼神犀利如月下弯刀,四蹄健壮,肌肉贲张,他比一般的马人高大,如一座巨塔巍峨耸立。 斯图鲁松室长咽了咽嗓子,尽管眼前的马人如镜花水月一触即灭,但那份气势带给他的安全感让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真是太给力了!!! 问题是接下来该肿么办? 狐假虎威不能解决问题,最后只能靠自己,趁佩利冬没发觉前先下手为强。 五、 同一时间的某一层楼的某一个房间内,矮个子的姆帕蒂围着一把椅子兜圈子,高个子的卡特安安稳稳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阅读手中的书籍。 “我们待在这儿真的没问题吗?”姆帕蒂忧心忡忡地看着大门。 “你要是不放心,我不拦着你出门。”卡特说着翻了一页。 姆帕蒂讪讪坐了回去,不一会儿又跳起来,“我还是不放心!” “我说了不拦你。”卡特轻描淡写的说。 姆帕蒂除了害怕德姆斯特朗的效率高于设想以外,还担心现场直播,他们的无所作为被忠实地记录在水晶球内,如今被几十上百双眼睛盯着,一想到这个他就无地自容。比起他们的坐以待毙,克里米亚至少是主动出击。 “他就是因为急于求成才功亏一篑,如果他像我们一样以逸待劳,或许轮不到我们俩一起上场。” 姆帕蒂就是被卡特的胜券在握一次又一次的拖在房间内,虽然他心底深处也不想正面迎敌。 “这栋大楼非常适合空间原本的布置形式,大楼可以把那些有趣的东西充分调动运用起来,”卡特用书盖住嘴巴,“对于早就摸熟地形的我们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让胜利女神垂青,我们只要坐在这里等待斯图鲁松自己迎向失败,到时候我们再去结束这一场比赛。不要在乎过程,结果才是关键。” 他之所以用书盖住嘴巴,水晶球无法同步声音,观众只能看到画面,听不到场内的声响。 “希望如此。”姆帕蒂仍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到底不再上蹿下跳了。 第750章 诱蛇出洞 一、 佩利冬连续吃了海姆达尔五个束缚咒才又被逼退出了十来米,这中间它几次三番加大翅膀拍打幅度试图发动攻击,最后皆慑于马人的锐利箭头没敢轻举妄动。这只佩利冬从前可能尝过马人箭头的销魂滋味。 巫师们曾学马人那样朝危险动物放箭,落得连人带箭被一并吞进腹中的下场,马人却可以相对轻松地使用弓箭保全自己,说明马人的箭头非同一般,使用何种金属铸造而成巫师一直没弄明白过。就像马人高端的种植技艺,冶炼铸箭也是神秘莫测。 海姆达尔十分庆幸这只博格特战斗经验丰富,从头到尾毫不松懈,即便狡猾的佩利冬有几次明显的示弱。假使博格特脑子一热,马上就会露馅,这家伙可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海姆达尔之前试过用火烧、用水浇、用石化咒……都没成功,佩利冬个头庞大,一身钢筋铁骨皮厚肉糙,和水火不侵的客迈拉兽不相上下,以往看书时海姆达尔赞过它牛气哄哄,堪称“小厚皮龙”,这会儿却是有苦说不出。 佩利冬的羽毛又浓又密,完全看不见鸟类羽毛的顺滑光亮,只感觉沉甸甸,防御力貌似不低。所幸自然界的动物本能害怕火焰,尽管火焰咒语在它身上不起作用,但多少具备一定的震慑效果。佩利冬呼扇着翅膀,警惕着马人。 海姆达尔不怕在这里耗时间,这场比赛没有时间限制,他已经赢过一场,比分上一比零领先,如果对手迟迟不现身,对他不会不利,他拖得起对方却不一定。因而他有些犯难,拿眼前这大家伙怎么办? 赶跑?!瞧那副穷凶极恶,恨不得大啖其肉的样子,这条路似乎行不通。如果马人真实存在,不用他下令,马人攻击两下佩利冬晓得厉害自然丢盔弃甲、逃之夭夭。佩利冬目前还没有受过教训,曾经的伤痛使它踌躇。假如它狠下心来摆脱心理恐惧,局势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 斯图鲁松室长刚脑补到这里,对过的佩利冬开始来劲了,张牙舞爪鼓噪咆哮,一看就是要跟自个儿拼命的架势,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巨大的旋风在楼道内呼啸,佩利冬的翅膀不停掀动,楼道内的花瓶等装饰物被吹打得东倒西歪,稀里哗啦的碎裂声此起彼伏。 佩利冬往前靠近,让它害怕的马人依旧没有攻击的意思,这让佩利冬疑惑之余,侥幸心理逐渐高涨。它瞄准了海姆达尔,这个巫师放的魔法虽然没有让它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它的尊严不允许它轻易原谅对方。作为臭名昭著的凶兽,佩利冬打从出生起就不知道“原谅”是神马意思。活物从爪子底下溜走,对它是极大的侮辱。 随着佩利冬的步步逼近,海姆达尔知道博格特的震慑作用正渐渐消退,若给不了它真正的攻击,它终会看穿博格特唬人的把戏。 “坚持住!”海姆达尔的低叫稳住了下意识往后缩的博格特。 以通过模拟各种形体达到求生目的的博格特来说,能坚持到这一步相当不容易。 眼见着佩利冬呈泰山压顶之势离他们越来越近,海姆达尔还没来得及张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他们身旁来的毛团一跃而起,撞向佩利冬的眼睛。毛团的思路没错,大型神奇动物的眼睛一般是防御薄弱处,三强争霸赛的斗龙环节使用眼盲咒就是个英明的抉择,可惜他们现在斗的不是龙。 佩利冬的眼睛不是撞几下就会出好歹,毛团一击即中却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自然下落时被佩利冬一口叼住,毛团先前从没发出过声音,这一下却是真真正正的痛彻心扉,尖锐短促的低吟划破空气,直钻海姆达尔的双耳。 海姆达尔大喊着“放箭”骇住了正准备把毛团咬碎入腹的佩利冬,毛团从它嘴里掉出来,落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滚了几圈,拖出一串鲜血…… 博格特心有灵犀地作出放箭的动作,那支箭呼啸而出,佩利冬大惊失色的同时感觉脸面颈脖处传来阵阵巨痛,只见它刚才还完好无损的头脸眼下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佩利冬强忍住疼痛,带着被彻底激怒的心头火,朝海姆达尔猛扑过去,两只利爪弓成令人不寒而栗的虚握弧度,以雷霆万钧之势发动攻击。 二、 公共展示区的水晶球前响起一片惊呼,眼看佩利冬的爪子快要抓到海姆达尔时,仿佛锐不可当的庞然大物诡异地停顿在半空,而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轰然落地。铺天盖地的乌黑羽毛扫过人们的视野,待一切尘埃落定,佩利冬口喷鲜血瘫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围观者们才看清楚佩利冬的惨状。 面对此情此景,马克西姆夫人等巫师心里多少有些抵触,那是对黑魔法深深的忌惮。 佩利冬的头和脖子几乎没有一处完好,肚皮奇怪的向外鼓凸着,好像被塞进一个皮球,吐出的鲜血中裹着冰凌似的带刺渣子,接触到空气后冒着阵阵白烟。塞西莉亚·卢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想到这些冒烟的渣子可能塞满了佩利冬的腹部,不自觉地哆嗦一下,下意识捂住肚子。 “这是黑魔法吗?”塞西莉亚小声询问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 “应该是吧……”女主席骇然道,“我不是很清楚。” 克努特瞧得目不转睛,反复琢磨海姆达尔释放魔法的那一瞬间。 水晶球里的海姆达尔似乎松了口气,下一秒见他指着什么东西大声呵斥。 原来是毛团跳出来落井下石,明明比中了黑魔法的佩利冬好不到哪儿去,竟然还有力气在佩利冬身上又啃又咬,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恶徒。 “你歇歇吧!”海姆达尔魔杖头一抖,把毛团从气息不稳的佩利冬身上拖回来。 满脸血的毛团根本不领情,蹬着小短腿抗议,海姆达尔把它提溜到怀里,毛团这会儿也不咬海姆达尔了,八成被佩利冬磕到牙了。海姆达尔抓紧时间为它治伤,喂了点疗伤魔药,又麻利地用纱布把毛团裹成一个白球。毛团浑身不舒服地挣扎,被海姆达尔制止,并威胁道,“你要是敢把纱布扯下来,我就把你送回当初的地方。” 威胁十分见效,毛团很快不再挣扎,似乎不想回去被继续关起来。 那边的佩利冬发出痛苦的低吟,不可一世的空中霸主转眼躺在地上任人宰割,这个落差绝对不好受。海姆达尔一想到刚才的凶险就没了同情心,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身旁的小伙伴们也别想好过,他不认为佩利冬会网开一面,没有一点战斗能力的博格特首当其冲。 博格特这会儿还在端着马人的架子,举着弓箭瞄准地上虎落平阳的佩利冬耀武扬威,那架势那气派,比之前还要生动几分。海姆达尔知道它被吓坏了,它在通过这种幼稚的法子吐恶气。博格特明白好歹,不敢靠的太近,光这样,足够让地上的佩利冬害怕的直哼哼,本来就痛苦不堪,再加上马人带给它的心理压力,生理打击和心理打击双管齐下,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海姆达尔放下毛团,毛团利落地咬住他的袖子不让自己被放下,借机把自己甩到高处,自由落体到海姆达尔的肩膀上,身手灵活得令人发指。室长的肩膀一直是豆荚的专座,海姆达尔习惯性的摸向肩膀,被咬了一口,纱布球不习惯这么亲昵的动作。 地上的佩利冬进气比出气少了。 马人放下手中的弓箭,没急着钻回箱子里。海姆达尔来到佩利冬身旁,佩利冬本能地想要爬起来与他保持距离,却只是哼哼了几声,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了。海姆达尔举起魔杖,佩利冬不偏不倚地看进海姆达尔眼中,宁死也不求饶。然后,它发觉,深埋在体内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消失了,它迷茫地看着海姆达尔,大概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海姆达尔的想法再简单不过了,假如没有今天的比试,这只佩利冬也不会受伤,它只是凭借本能行事,他一个人类不能和一只动物一般见识。海姆达尔撬开它的嘴巴,往里丢了一颗疗伤丸子,并坏心眼地用力堵住它的嘴,居高临下地注视它的挣扎从激烈到死寂,迫使它把丸子咽了下去。 佩利冬只感觉心力交瘁,以为海姆达尔投毒…… 凶兽的复原能力令人眼红,放着自生自灭也挂不掉,海姆达尔逼它吞了颗丸子,认为仁至义尽了,还默默表扬自己以德报怨,无视佩利冬仍躺在那儿不能动弹——对于室长来说再好不过,拍拍屁股,把博格特装回箱子塞回口袋。做这些的时候没避开佩利冬,佩利冬也终于看明白自个儿被一假马人忽悠了,海姆达尔不管它会有什么心理活动,掉头走回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一人一凶兽戏剧性地四目相对,佩利冬的目光凶狠地泛着血光,面无表情的室长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刻,俩食指同时一扯两颊做了个大鬼脸。 三、 一个小时以后,身处14楼的海姆达尔意识到自己可能迷路了,面对一幅浮雕壁画垂头沉思,这幅壁画上的变色火烈鸟贴纸是他先前路过这里时以防万一贴下的,那时候他就对自己脚下的行进方向有了怀疑,贴纸证明了他的怀疑并非杞人忧天。 为什么会迷路?他感到大惑不解,明明和原来一样沿着绿色指示灯前进,却怎么都找不到电梯了。右边的走道尽头晃过一道长长的黑影,看上去像人类,经过佩利冬那一出他已经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第一判断。 难道是哈加尔魔法学校的那俩人?! “你好——”海姆达尔叫了一声,如果真是那俩人,说明对方早就发现他了。 问题是他一出电梯就放出的小强部队目前没有反馈给他这层楼有人的信息,那道人影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犹豫了几秒,好奇心占了上风,反正这不是恐怖片,除了三大不可饶恕咒,别的都不是问题。 海姆达尔追着影子消失的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小声和肩上的毛团嘀咕,“一发现不对你就冲出去咬,给我放大招的时间。” 毛团正啃着肉干,不搭理他,这家伙根本没海姆达尔想象得那么有骨气。 漫无目的的追了一段距离,海姆达尔停下脚步,一转身,身后冒出一个穿着斗篷的红发绿眼少年,少年接触到他目光便咧出一个大大的淘气笑容,反身拔腿就跑。海姆达尔怔了怔,追上去跑了几步就停下了,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跑到尽头转弯消失不见。 室长摸着下巴,心不在焉地胡乱择路而行,没过多久,发现自己又一次绕回浮雕壁画前,他忽地一笑,“原来如此。” 水晶球前的观众们仍然一头雾水,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马克西姆夫人转头看向克努特他们几人,布斯巴顿的女主席恭敬地看着校长,马克西姆夫人说:“你们有什么看法?” “黑魔法生物?”塞西莉亚·卢毫无把握。 马克西姆夫人摇头,塞西莉亚耸耸肩,没再吱声。 有个围观者说:“难道是偷偷溜进去捣乱的?”立刻遭到同伴的鄙视。 “传说中的仙子精灵?”女主席与克努特异口同声。 马克西姆夫人还是摇头,女主席脸一红。 “怎么会是仙子精灵呢,恰恰相反,应该是把仙子精灵视作头号敌人的匹克希。”卡卡洛夫说。 始终不怎么说话的斯内普意外地看了卡卡洛夫一眼,“您倒是很清楚。” 卡卡洛夫讪讪别开眼,给神秘人做牛做马那段日子他的根据地就在英国南部的代翁,那儿是匹克希的栖息地之一。没去过英国南部的巫师会把匹克希和康沃尔郡小精灵弄混淆,或者以为它们是一种生物,其实不然。 “匹克希?英国的恶作剧小精灵?”克努特问道。 班戈和加西亚摇头,这孩子明显弄混了。 卡卡洛夫说:“恶作剧小精灵是康沃尔郡小精灵,匹克希是迷路精灵,康沃尔郡小精灵恶作剧的时候也会让外来人迷路,但是人们能很快自我摆脱。匹克希的迷惑术可以使人神志不清,严重点也许一辈子就那么晕晕乎乎的无法清醒。红发绿眼,是成年男性匹克希最喜欢幻化的人类形态。”英国南部的乡间经常碰到化身为红发绿眼人类模样的匹克希,一旦确定行路人是外乡人,就会施展迷惑术。 克努特咋舌,这样看来匹克希很危险。 “匹克希害怕什么?”女主席问。 “……反着穿的斗篷。”卡卡洛夫说。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天敌大概是栖息在南欧的仙子精灵,不过仙子精灵在十八世纪就离开了英国,所以匹克希的天敌到底是不是仙子精灵有待调查。”斯内普作为一名英国巫师,自然要为本土精灵正名。“虽然匹克希总是让人们在野外迷路,当地人倒是很乐意与它们为邻,因为匹克希有很强的家园意识,会帮助当地人抵抗外敌入侵。只要每天晚上在家门口放些干净的泉水或新鲜的牛奶,匹克希就不会为难这家人。至于卡卡洛夫教授说的反穿斗篷,这么做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开匹克希的迷惑术。” 克努特喃喃道,“里格叔叔进去前把斗篷脱下来了……” 四、 我干嘛脱斗篷呢?室长对自己的不够高瞻远瞩表示失望。 匹克希又故意冒出来晃了几次,毛团被匹克希刺激,不用海姆达尔招呼就追了出去,等了十来分钟,一去不复返,八成也被迷到什么地方去了。 海姆达尔想了想,伸手在口袋里掏了几掏,抓出一只不同于摆放樟木箱子的红色抽绳小麻袋,麻袋里装着一只圆形的礼帽盒。他撕开盒边封条,拿出魔杖照着封条上的咒语念了一遍,礼帽盒猛烈抖动,伪装溃散,变成一只陈旧的木桶。海姆达尔掀开木桶,桶中霎时亮起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这是海姆达尔从裁缝铺子里捞出来的战利品之一,它矮小结实,面容酷似年迈的老人,嘴的轮廓形似猫头鹰一般弯曲的喙,长着白色的长须,双手是锋利的鹰爪,脚下踩着一双铁靴,头上戴着一顶用战败者的鲜血染红的帽子,眼神阴狠,行动迅捷,害怕它的巫师给它起了一个“杀人精灵”的称呼。 它是黑魔法生物,红帽子。(PS:卡捷宁手下的‘红帽子’的名字来自于此。) 五、 纱布球很暴躁,自从它发现追不上斗篷人后就很不开森,它觉得它被愚弄了,于是暴跳如雷地撞塌了摆满假花的装饰架。架子倒地后掀起一层灰,薄暮般的灰尘后隐约有人影攒动,毛团滚了几下避开灰尘,诧异的发现那可恶的斗篷人居然不勾引它,而是朝它直直跑来。 等斗篷人跑到跟前,并从它上方跨过去,毛团才意识到斗篷人不是跑向自己,而是在逃跑,一道红兮兮的身影风驰电掣般一闪而过,毛团勉强捕捉到身影的轮廓,五秒钟后反应过来自己竟被那双血腥的眼眸震慑住了。毛团一向自视甚高,今天被一个戴红帽的小个子嗤之以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抖着满身的毛正要蓄势待发,被一双斑痕累累的手捞起来,搁在了熟悉的位置。 乍见到海姆达尔毛团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他们相处时间不长,相处时的气氛也不是那么的令人鼓舞,到底患难与共过,毛团无形中已把他视为自己人。毛团没有发觉,创造他的巫师去世以后,它其实非常寂寞。 “没受伤吧?”海姆达尔关切地摸摸纱布球。 纱布球愣了一下,而后啊呜一口,室长的手又遭了秧……这或许就是他们独特的相处模式。 一人一球往右一转,惊喜的看见电梯就在不远处,匹克希的迷惑术解除了。 海姆达尔对着魔杖嘀咕了一句,魔杖尖端爆出一团红色的光芒,随着他左转右拐的行进,红光时亮时弱,当它变弱,海姆达尔就换个方向,他最终顺利找到了红帽子,并及时阻止它大开杀戒。 红帽子眼中只有活和死之分,它没有柔软的情感,也不懂得刀下留情。一旦出手,不见血不罢休。因而海姆达尔的喝止让它非常恼火,这就相当于迫使人类抗拒本能。由于咒语的束缚,红帽子不能违背海姆达尔的意志,它怏怏地收起鹰爪般尖利的手掌,两只红眼珠阴云密布地盯着海姆达尔。假使没有咒语桎梏,海姆达尔相信它会在第一时间扑杀自己。 海姆达尔蹲下身,诚恳地说:“谢谢你手下留情。” 红帽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它不理解海姆达尔的话和话中饱含的情感抒发,不过海姆达尔的低声下气让它心里舒服了一点。红帽子不再堵着瑟瑟发抖且解除变化缩回手掌大小的匹克希,匹克希一下瘫坐在地上大喘气。 匹克希又因为海姆达尔靠近,吓得一跃而起,红帽子的手掌刺穿了它身后的墙壁,四溅的碎屑飞了它一身;匹克希尖叫着往另一个方向窜去,毛团子张着血盆大口迎接它,匹克希失意体前屈内牛满面。作为一只爱好和平的普通神奇动物,一下受到俩黑魔法生物的围追堵截,鸭梨山大有木有…… “我们不为难你,有件事希望你配合。”室长笑得十分温油。 匹克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满头的碎屑让它看上去有些滑稽,海姆达尔挥动魔杖,清理了那些碎屑。匹克希对他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好感,真的只有一丝丝——匹克希喜欢用泉水洗澡,有点洁癖。 “事成之后,我带你去一个拥有很多壁炉的地方,还能天天喝到牛奶,洗澡更没有问题。”室长抛出诱饵。 匹克希对干净的壁炉情有独钟,它们喜欢呼朋唤友聚集在打扫一新的壁炉内跳舞。 匹克希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海姆达尔好笑地想,这家伙还挺精明,他一挥手,杀气腾腾的红帽子和毛团子退到他身后。 “怎么样?有兴趣吗?”海姆达尔强调,“不是让你干坏事,只是帮一点小忙。” 匹克希做出沉思的表情,貌似要深思熟虑一番,海姆达尔决定发扬风度等待片刻。半个小时过去后,他扬起一边眉毛,匹克希还是那副思虑重重的样子,可乱转的眼珠子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红帽子迅雷不及掩耳地削去它的半截头发,差点秃瓢的匹克希哭喊着点头。 海姆达尔见它哭个没完,掏出手绢递过去,被匹克希一把抢过用力擤鼻涕,手绢大得都能当它的毯子了。 “除了我以外,这座大楼里还有俩人,你不会没有发觉吧?”海姆达尔说。 匹克希擦鼻子的动作一顿。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能找到他们吗?或者说你能帮我把其中一人引诱出来吗?” 匹克希放下手,一条鼻涕淌了下来。 六、 姆帕蒂刷地站起来,卡特不解道,“你去哪儿?” “……厕所。” 卡特说:“让你进来前少喝点。” 第二局开始前,姆帕蒂因为紧张,再加上克里米亚失败带来的压力,进场前喝了好几瓶黄油啤酒壮胆。黄油啤酒对巫师毫无作用,姆帕蒂胆子没变大,膀胱大了。 “我出去了……”姆帕蒂说。 卡特点头,低头继续看书。 “我走了……” 卡特没吱声。 “我要离开这个房间了……” “要去就快滚,我不会陪你去上厕所的!”卡特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姆帕蒂的意图。 姆帕蒂撇撇嘴,走出房间,反手带上房门。安静得令人发指的走廊内,所有景物千篇一律,乏善可陈,当他路过一只绚烂的落地花瓶时,已经提不起劲瞅上一两眼。 假花掩映之中,匹克希的脸上浮现出淘气的笑容。 不多时,抽水马桶的声音传来,姆帕蒂揉着胃走向洗手台。当他跨出洗手间时,面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双眼似蒙上一层迷雾,变得懵懵懂懂,再不见刚才的清澈。他晕晕乎乎地转了方向,一直往前,走到卡特所在的房间外并未停顿,径直向前,向前,向前…… 他走进打开的电梯,并摁下数字“14”。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姆帕蒂猛地回过神来,意外的发现自己在电梯里。电梯门应声开启,姆帕蒂瞪大了双眼,无比惊恐地看到一根魔杖正对着自己,魔杖的主人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你好,姆帕蒂先生。”海姆达尔笑着和他打招呼。 姆帕蒂连哭的心都有了,让你喝黄油啤酒,让你喝黄油啤酒! “我不服!”姆帕蒂急中生智的大叫。“你使用非常手段骗我出现,胜之不武!” 水晶球前卡卡洛夫差点暴走:把你骗出来就已经赢了!什么胜之不武!有本事你不上当啊!!! “你想怎么办?”海姆达尔并不气恼。 “我要求一对一,堂堂正正的决斗!”姆帕蒂嚎得很爷们。 “没问题。”海姆达尔虚空一点。“水晶球前的观众将见证我们的输赢。” 二人选择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区域,一左一右站好。 匹克希自告奋勇的化身为一名成年男子,监督比赛进程,防止任何一方作弊。 “只要你信得过匹克希。”海姆达尔说。 姆帕蒂咬咬牙,“我同意。”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匹克希慎重其事地抬起双手,二人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警惕地看着对方。待到匹克希放下双手的一刹那,姆帕蒂已魔杖在手,转瞬放出他的第一个魔法,以昏迷咒为试探。 红色的光在空中拉直成一条笔直的红线,一往无前地冲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甚至连盔甲咒都没上身,握紧魔杖的右手在空中用力一挣,犹如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昏迷咒在身前溃散四溅,变为红色的星点消散于空气中。 姆帕蒂小脸儿一白,不死心地连放数个昏迷咒,皆以失败告终。他发觉情况比预想得还要棘手,斯图鲁松连破解咒都没动用。他咬紧后槽牙,一抬手,冰冻咒让空气瞬间降低了好几度,海姆达尔反击的火焰差那么一点点就烧掉了他的眉毛,手忙脚乱地扑灭火焰,他欣喜地发现海姆达尔的两只脚被顺利冰冻住了。海姆达尔动动僵硬的双脚,脸上没什么表情。 姆帕蒂认为他在装B,不由得信心大增,决定抓紧时间再接再厉。什么石化咒,火焰咒,禁锢咒、爆裂咒等等带有攻击性的咒语接连使出,都被海姆达尔破解。当他抱着尝试的心态使出缴械咒,海姆达尔“啊”的叫了一声,姆帕蒂大喜过望,谁知海姆达尔只是抬起左手象征性地扶了扶右手的魔杖。 “抱歉,刚才没拿稳。”海姆达尔说。 姆帕蒂的腮帮子被咬得鼓凸起来。 下一个咒语迎面袭来时,海姆达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相信水晶球前的围观党们也是惊叫连连,姆帕蒂使用的魔法叫“派森之吻”,是一个如假包换的黑魔法。叫嚣着打倒黑魔法的学校里培养出来的“高材生”,居然在一对一决斗时使用黑魔法,实在叫人大开眼界。 大蟒象展位内的哈加尔一边在心里唾骂姆帕蒂的愚蠢,一边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质询目光,恨不得立刻大发神威给众人一人一个记忆注销咒。 传说中的半蛇半怪派森在一团黑影中露出高大的身躯,它那如同地狱猎犬一般的脑袋不断喷出带毒的黑烟,全身更是裹在黑烟中若隐若现,孔武有力的双手举着一只狼牙棒,下半身为蛇形,并不时生动地发出窸窸窣窣如同蛇的鳞片相互摩擦的声音。 通常情况下,那身形、那声音就足够令人心惊胆战,提不起反抗的勇气。 匹克希和毛团识时务地退缩到远处,不敢在这个时候逞英雄添乱。 无论“派森之吻”中的派森多高大,多可怕,多狰狞,它都是一个魔法制造出来的虚影,为了虚张声势,真正的目的是放毒气。 海姆达尔召唤出了“土蛇”,顺便解除了碍事的冰冻咒。 派森的黑烟在楼道内弥漫开,姆帕蒂自负地放声大笑,声音中带着一雪前耻的豪迈,他甚至感到浑身充满了君临天下的气魄。他知道海姆达尔放了“土蛇”,但对方的魔法一直没有明确显形,他判断对方的魔法失败了,下一秒便催动派森发动攻击。 “只要你亲口承认你输了,我就停止攻击。”姆帕蒂信心十足地安排稍后的剧情走向。 说时迟那时快,无声无息的土蛇拔地而起,行进方向赫然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深坑,仿佛战壕又深不见底。土蛇一口咬住派森的脖子,整个身体离开“泥地”卷捆在派森身上,把它包裹住。虚影派森迅速丢盔弃甲,手中的狼牙棒捶打在土蛇脑袋上的同一时间灰飞烟灭。土蛇锁紧躯干,在派森身上游移并不断盘紧,只听乓的一声巨响,派森轰然炸开,待黑烟散去,消失无踪。 姆帕蒂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如土。 土蛇露出凶残的一面,张大嘴巴做扑杀状,姆帕蒂冷汗直流地抱头大叫,“我认输!我认输!” 海姆达尔一挥魔杖,土蛇发出窸窣的吐舌声,温顺地退回来,沉入深坑中,没了踪影。海姆达尔看着地上的大坑,挠挠头,黑魔法就这点不好,动静太大,对环境破坏得也很厉害,幸好这儿是人造空间。 水晶球前的观众们齐齐鼓掌,对哈加尔魔法学校的表里不一纷纷予以谴责。 克努特忽然说:“赢了两场了,还用得着比下去吗?” 卡卡洛夫眉飞色舞地说:“看斯图鲁松怎么说了,我看继续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第751章 认错人了 一、 卡特读到“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比尔·亨伯尔”后合上《欧·亨利短篇小说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使用魔杖打开盒盖,盒子变成60公分长宽的小书箱。把小说插回书箱,再次变小,放回口袋。 卡特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拿出怀表看了眼,对自己说:“可能回不来了。” 他站起来,走向大门。 门外静得让人心里发毛,他去了洗手间,确认姆帕蒂没有掉到马桶里或者因不知名的原因昏厥在洗手间,之后沿原路返回,转过一个弯后他突然站住不动了。 围在大蟒象展位内的水晶球前的几名观众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注意到了什么,水晶球里的卡特停顿时间不长,他回头看向身后,直线路上不远处的洗手间人间蒸发。卡特的脸上出现了几丝警惕之色,并没有乱了阵脚,也没有冲动地选择一个方向行动。 这栋大楼他非常熟悉,几乎囊括了他童年的所有回忆,美好的,悲伤的,不一而足。可以确定的是他绝不会在这里迷路,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找到电梯。 换句话说,他的迷路是外因造成的,这个外因除了德姆斯特朗的那位学生会主席,不会有别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方已经侵入到这层楼,姆帕蒂很有可能因为疏忽中了陷阱才一去不回。想到这里,卡特拿出魔杖,朝虚空放了一个昏迷咒,红色的信号弹在长长的走廊内笔直前行,直到脱离魔杖掌控消失在尽头。 魔法没有中途消失,也没有出现任何扭曲诡异的变化,也就是说使他迷路的东西并没有改变环境,那么被改变的就是他这个人。 想通这一点,卡特松了口气,说明他中的是迷惑类咒语,假如改变的是环境,那就非常棘手了…… 公共展示区的直播频道在观众们的提议下暂时转到了卡特这一边,按年轻观众的意思,恐怖故事通常以被恐怖的对象为故事呈现平台,他们不能老看吓唬人的怪兽,这样一点紧张气氛都木有——斯图鲁松室长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定位为恐怖片里打不死的BOSS一角。 卡卡洛夫虽有不满,到底孤掌难鸣敌不过群众的呼声,一脸挑剔地瞅着卡特实际非常谨慎,值得表扬的行动,嘴里不时嘀咕几句,卡特在卡卡洛夫这儿动辄得咎。 “他要干什么?”塞西莉亚不解地说——水晶球里的卡特来到一面墙壁前就不动了。 大家张大眼睛,结果卡特退后了几步,拿出一面口罩和一副魁地奇护目镜以及一副龙皮手套,并把它们一一戴好。做完这一切,卡特又拿出一只白乎乎的盒子,放大后箱子倏然拔高。卡特麻利地打开约有半人高的箱子,观众们透过水晶球看见里面排满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还有些不知名的物品堆积在各层架子上。 魔药学教授的斯内普眯了下眼睛,与普通巫师的关注点不同,他对那些瓶瓶罐罐有不一样的看法,那些瓶子乍一看像魔药,架子上也放了坩埚等器物,但很清楚,那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魔药。 卡特十指灵活地挑起一瓶又一瓶别人无法看透是何用处的瓶子,利落地推开木塞,熟练地把它们混合在一起,瓶口上方不时冒出青烟或小小的爆出一股火花……两分钟后,他左手捏着不停冒烟的瓶子砸向墙壁,右手放出一个点火咒。 水晶球内的画面剧烈震动,观众们哗然,滚滚白烟稀薄后,画面中的墙壁霍然出现一个大窟窿,四周一片狼籍。 克努特几人张口结舌,塞西莉亚问,“他是怎么办到的?什么魔药能把墙壁炸出一个洞来?” “那不是魔药。”克努特肯定道。 “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魔药,但需要魔药学的理论知识为框架基础。”斯内普教授说。 “那是什么?“塞西莉亚追问。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应该是炼金术的一种。”斯内普回答。 二、 同一时间,接到小强队长汇报的海姆达尔咋舌,不愧是美帝金豪,炼金术那么烧钱的玩意儿居然用来推墙。 不多时,匹克希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泫然欲泣的表示再也不上去了,那个巫师完全不理会游戏规则,不花心思琢磨如何破解迷惑术,对匹克希的百般诱惑也视而不见,径直大张旗鼓地见一面墙炸一面墙,匹克希好几次避之不及差点被炸出翔来。 安抚好了匹克希,海姆达尔让它去别的楼层待会儿,并再三保证绝无性命之忧,自己也不会让它去送死。匹克希带着一颗受到惊吓的小心灵潜了。 海姆达尔听到爆裂声由远至近,很快来到自己头上,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就在卡特待的23楼的下面一层。又一阵轰鸣破裂声响起,墙边的架子微微震动,听那动静,貌似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揍素在炸金加隆啊!败家,太败家了!!!斯图鲁松室长羡慕嫉妒恨。 当那惊天动地的爆破声慢慢远离,海姆达尔忽然发现小强队长的通信中断了,他摆弄着手里的小强队长,怎么都联系不上其他的小强们。海姆达尔惊诧的想,那爆破那么牛B?把他的小强全炸飞了? 然后,他接到了最后一个模糊的消息:有蜘蛛…… 蜘蛛? 正纳闷,前所未有的爆裂声使得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剧烈震荡,犹如地动山摇,就连挑衅过喷火龙的毛团都条件反射地缩成一团。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具滋滋作响,忽明忽灭。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非常小的金属物体,他摊开手掌,魔杖在金属物体上迅速挥动几下,金属物体伸展翅膀,嗡的一跃而起,是一只活灵活现的蜜蜂。 蜜蜂在海姆达尔的指挥下,拍动翅膀飞向声源。 拉夫连季·贝利亚说炼金术博大精深,从古至今经历了数次震荡,有一次差点遭到毁灭性打击,也因为那次,炼金术开始分裂出不同的研究方向,随着时间的推移,形成数个不同侧重点的炼金派别。海姆达尔因自身兴趣,加上实验研究室的锤炼,以及来自格林德沃的笔记,后又经贝利亚的指点等多重铺垫,使他误打误撞入了“造物炼金”的门槛。 卡特炸墙的那一手,明显是“能量炼金”的展示。这一类炼金术有点类似麻瓜的化学家,理论基础就像斯内普教授说的那样,以魔药学为发展根据。麻瓜们认为的炼金术是造金子的观点,就来自于能量炼金。传说能量炼金发展到极致能用坩埚熬制出形同金砂的东西,至于派什么用场,不得而知。 言归正传。 蜜蜂飞出去后,海姆达尔连续接到回馈,信号比较清晰。蜜蜂转了几个方向,穿过一排架子,眼前豁然开朗。试想,摩天大楼内突然出现十分开阔的景象,那会是什么? 卡特炸穿了楼层,22楼和23楼如今被打通了。 海姆达尔默然,他这么折腾,如果在外面,这楼还不塌方? 金豪有金豪的办事方法,迷路直接炸墙,诱敌干脆炸层。无法摆脱内在屌丝本质的斯图鲁松室长心里咯噔一下,最后一只小强牺牲前传回的信息让他心生不妙之感,他急忙命令蜜蜂返回,通信中断了。 蜜蜂传回来的最后一个消息是:蜘蛛。 海姆达尔上到22楼后就把整个楼层摸了一遍,他敢肯定这里没有任何魔法生物,小强和蜜蜂说的“蜘蛛”应该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蜘蛛。考虑到卡特的炸墙,海姆达尔垂头沉思。 三、 公共展示厅的水晶球前,女孩子们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男孩中也不乏做苦逼表情的人,画面中拳头大小的蜘蛛密密麻麻,看得直冒人鸡皮疙瘩。 “那是什么蜘蛛?”克努特看了半天。 布斯巴顿的女主席说:“长得有点像鬼面蛛,但鬼面蛛没有那么大。” “我感觉它们有点怪,怎么说呢……”克努特认为画面中的蜘蛛透着几许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应该是炼金术的产物。”斯内普说。“它们都不是真实存在于大自然的活物,它们是巫师创造出来的傀儡。” “假的?!”塞西莉亚目瞪口呆,今天的围观让她大开眼界,以往笃定的观念更是经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不知道里格叔叔准备怎么应对。”克努特东张西望,想找大蟒象的工作人员把频道转回去。 四、 通信截断的同一时间,海姆达尔迅速转移了阵地。毛团自告奋勇去探路,海姆达尔原本打算让红帽子去,可红帽子不见血不回头,万一撞上卡特,一场血战无法避免。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还是以刺探为本,免得打草惊蛇,还不晓得“蜘蛛”是什么意思。 毛团的速度不慢,很快离开了视野,海姆达尔找了个能看到不同方向的角落,并把摄魂怪放了出来,让他给自己看门。摄魂怪乍一出头还有些茫然,接收到海姆达尔的命令后如临大敌地在眼前晃来晃去。 海姆达尔这回没吐槽它大惊小怪,战斗期间时刻保持警惕很重要,这只摄魂怪的慎重其事让他没来由的多了几分安全感。 “加油干,等离开这里后,给你找份好工作。”室长拍胸脯保证,然后,低下头开始折腾。 另一边的毛团沿着墙根滴溜溜地转着,每转一小段距离就停下,小心谨慎地摸到了蜜蜂消失的地方。它在地上看到了傀儡蜜蜂的残骸,四周悄无声息。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身后乍然响起,毛团子猛地转身,只看到白花花的墙壁,窸窣再度响起,似有遮天蔽日之势,光线猛地一暗,毛团抬起头,蜘蛛铺天盖地的朝它涌来。 五、 “有动静了。”盘腿坐在地上休息的海姆达尔站起来。 “朋友,等会儿你是留下来帮忙,还是到其他楼层玩玩?”海姆达尔询问有些局促的摄魂怪。 “留……”摄魂怪吐出简单的回答。 老实说摄魂怪的声音离动听相去甚远,鬼气森森不说,还带着粗哑的颤音,且分不清男女,深更半夜听在耳里着实瘆人。 “谢谢。”海姆达尔说。 紧接着,走道尽头的声响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接近,毛团的身影首先出现在眼前,它加速到最大马力朝海姆达尔这边跑来,海姆达尔定睛看去,一群蜘蛛在它身后紧追不舍。 摄魂怪冲了出去,屋内气温直线下降,墙壁开始泛出白色的冰霜,脚下的地毯在摄魂怪的身后拖出一片片冰凌。墙边架子上的假花被瞬间封冻,原本灵活多变的蜘蛛开始出现不自然的僵硬现象,不时有蜘蛛从墙壁或天花板上掉落,冰雹似的落入地上的蜘蛛队伍中。蜘蛛们的队形逐渐溃不成军,一鼓作气的威势也没了最初的锐不可当。 海姆达尔阻止了摄魂怪的靠近,原因在于它势单力薄,再深入下去容易反主动为被动,果然,他把摄魂怪叫回来的那一刻,蜘蛛们齐齐喷出了蛛丝,要不是摄魂怪闪得快,转眼就会变成木乃伊。 摄魂怪的攻击力只对人类有大作用,在动物身上难以获得应有的效果,何况对方是没有灵魂,没有快乐记忆的傀儡。如果今天海姆达尔手里有一支摄魂怪军队……不,不用那么多,如果有7只摄魂怪,结果就不好说,摄魂怪的天赋冰冻光环十分给力。 毛团回到海姆达尔身旁,张口一吐,三只蜘蛛被吐在海姆达尔脚边,海姆达尔惊异之极,小小一个团子,居然装得下三只成人拳头大小的蜘蛛,它的生理构造令人叹为观止。 海姆达尔用脚扒拉那些蜘蛛,貌似没毒,海姆达尔一伸手,毛团跳起来,借助他的胳膊滚回肩膀。又一次居高临下,毛团意气风发张牙舞爪,冲那些逐渐逼近的蜘蛛军队獠牙毕露,八成又以为自个儿在咆哮。 海姆达尔忽然觉得它的傻劲跟家里的团子很合拍,他举起魔杖发出号令前,对毛团说:“我有个儿子,你们大概能合得来。” 魔杖从上到下一挥到底,嗖嗖嗖,几道黑影从海姆达尔身后飞舞升空,势如破竹的蜘蛛们像被齐齐石化般停在了原地。炼金术造出来的傀儡虽然没有生命,但它们的每一个细节皆仿造自大自然,傀儡制作得越精细,它的行动坐卧就越逼近真实原型——包括对天敌的恐惧。 10只1米多高的傀儡女王鹘拍打着翅膀,高高在上,虎视眈眈。 魔杖再次挥动,银色的火光在尖端爆响,在空中划出明亮的弧线,剑指前方。 傀儡女王鹘无声无息地冲了出去,蜘蛛们愣在原地,直到女王鹘们开始扫荡它们的先头部队,后方的傀儡蜘蛛此起彼伏地发出尖锐的哨音,胡乱爬动,乱作一团。 井然有序的蜘蛛军团被撕开一个大口子,海姆达尔看见一个戴着护目镜,蒙着口罩的可疑人士在蜘蛛军队后方的转角处探头探脑。这个人一发现蜘蛛军队还没正面抗敌就自乱阵脚,不由得手忙脚乱,几次尝试挥舞魔杖指挥蜘蛛迎敌,终究没能抵抗出蜘蛛的本能恐惧。 海姆达尔在心里竖起大拇哥,这蜘蛛做的逼真,可就是这个从大自然的照搬照抄却如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味追求逼真并不是“造物炼金术”的创立宗旨,“造物炼金术”的理念有点类似纯粹主义,也就是扬长避短,达到完善。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事业,因而在经历了大浪淘沙之后,炼金术的众多派别中,“造物炼金术”是留存至今的派别之一。 可惜炼金术早已告别了它的鼎盛期,变得垂垂老矣,如今的魔法学校并不开设这门课,它几乎没有普及的门路,炼金术的将来仍是一片迷茫,炼金术师们还在摸索前进的道路。 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看到炼金术的身影,海姆达尔心想也许炼金术的前景并不如想象的那么艰难,也许它已经在大洋彼岸找到新的土壤,生根发芽。 隔着兵荒马乱的蜘蛛,卡特的动作被海姆达尔尽收眼底。当对方又在折腾新药水时,海姆达尔指挥傀儡女王鹘们压阵,摄魂怪顺利穿过自顾不暇的蜘蛛军队,来到卡特后方。卡特心无旁骛,直到抖着身子打了个喷嚏,才意识到摄魂怪的存在。 他愣了一下,而后放声大叫,手里的瓶子刷地被甩出去。摄魂怪发出惊恐的尖啸,被瓶子里炸出的浓烟包裹的瞬间浑身无法动弹,浓烟犹如一把枷锁把它捆扎起来,并让它痛苦难言,摄魂怪挣扎着在空中撞来撞去。 认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卡特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旁。 海姆达尔当机立断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女王鹘们的攻击越发凌厉,蜘蛛们开始四散逃跑,不再只是在原地打转,彻底脱离了卡特魔法的束缚。海姆达尔向摄魂怪靠拢的时候,瞥见卡特又在麻利的配其他药水,似乎准备给予摄魂怪最后一击。 海姆达尔一个速速塌陷丢过去,沿着箱子周围的一圈地面轰然陷落,卡特慌忙抱住箱子,被海姆达尔的绊腿咒阻挡,眼睁睁地看着箱子下沉。他尖叫连连,那口箱子可是他的吃饭家伙。 海姆达尔又丢了个石化咒,尖叫声消失。他转身试图放驱散的咒语,可惜对浓烟毫无作用,摄魂怪依然翻来覆去地痛苦打滚。他的魔药学成绩本就得过且过,被誉为魔药学高端升级版的“能量炼金术”自然毫无涉猎,就算他想去猎也没这个本事。 他果断解除了卡特的石化咒,卡特喘了口气说:“我认输……你、你快把我的箱子捞上来……” “把我朋友身上的浓烟弄掉!”海姆达尔要求道。 卡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概被“朋友”的称呼震惊到了,随后脸上泛起让海姆达尔难以理解的苦涩笑容。 “你把我箱子捞上来,我马上想办法。”卡特作出保证。 六、 公共展示区水晶球前欢庆胜利的呼声没有前两次那么热烈了,更多的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了? 克努特他们几人也有同样的想法,“那个卡特都没有使用过魔法。”这个情况和克里米亚不同,人家克里米亚只是没来得及往海姆达尔身上招呼魔法。 “他怎么没用魔法。”加西亚主席说。“炼金术就是魔法,启动炼金术,指挥傀儡作战的咒语也是魔法。” “这不对……”克努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巫师不就该使用魔杖保护自己吗?咒语才是我们安身保命的最佳选择。” “你的说法偏激了,”班戈摇头。“世界上的魔法千千万万难以计数,炼金术就是典型的魔法形式,它通过制造过程以及物体成形后的使用来达到使用咒语的目的,这就是魔法。咒语并不能代表魔法的全部。” “那孩子的家在美国。”加西亚说。 大家有些意外。 “你认识他?”班戈问。 “卡特家族是北美洲近些年比较出名的炼金术世家,我们教育委员为了了解美洲巫师教育水平,年初跑了趟北美洲,那时候和卡特家的巫师见过一面。”加西亚皱眉。“不过我不知道这个卡特就是北美洲的卡特,看见他使用的那些东西,还有能量炼金术才想起来。” 克努特说:“他一个美国巫师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欧洲来读一间伪魔法学校?” 有人大力咳嗽,是连输两场的哈加尔魔法学校的校长。 七、 摩天大楼内,卡特配制完了魔药朝摄魂怪丢去,浓烟变成白烟,摄魂怪貌似更痛苦了。 室长面无表情地把魔杖顶在卡特的后脑勺上,卡特连忙举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重来。” 海姆达尔说:“你不掩饰你的口音了?” 卡特没有做声,低头假装忙碌。 “听你的口音,你不是欧洲人吧?” 卡特闷声道,“美国。” 海姆达尔“哦”了一声,“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卡特僵了一下,没有抬头。 “我不记得见过你。”海姆达尔说。“我没有去过美国。” 卡特一咬牙,回头道,“你还记得帕尔梅吗?”(PS:假转世的前男友,里格六年级时前往美国发展。) 海姆达尔挥挥魔杖,“别停下,亲爱的,我怕我手抖。” 卡特悻悻转回去,继续折腾冒着刺鼻气味的古怪药水。 “我当然记得帕尔梅,我们偶尔有信件往来。莫非帕尔梅是你看我不顺眼的症结点?那我就更加莫名其妙了。”海姆达尔说。 “你过得幸福吗?”卡特突然神来一笔。 “我很幸福,谢谢。” “你就没想过帕尔梅?你就不关心他的幸福?” “……作为朋友,我当然希望他幸福。” “你真是铁石心肠,我为他伤心,他一直藏着你的照片,喝醉酒的时候还对着照片哭……” “等等,等等。”海姆达尔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我不是那个人。” 卡特顶住被爆头的压力,勇敢地回头白了他一眼,似乎认定他在撇清关系。 “你的丈夫是世界级魁地奇明星,你当然不会承认你曾经有一段不怎么光彩的恋情,我看不起你!” 泥煤!咱老公是咱正式的初恋好不好!!!(又PS:不正式的初恋是比尔。) 海姆达尔耐着性子等他配完药水,消除了白烟,解除了摄魂怪身上的痛苦,然后才对垂头丧气,貌似不想搭理自己,貌似十分鄙视自己的卡特说:“帕尔梅喝醉酒对着照片哭鼻子的时候你肯定在。” “我在……你别想用任何理由搪塞,我不会相信的!”卡特斩钉截铁。 “我有什么好搪塞的,请你把人搞清楚了再白眼!”海姆达尔没好气的问,“帕尔梅哭的时候有没有说点什么?比如人名,他叫过照片中人的名字吧?” “叫过……小古尔……” 海姆达尔说:“我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小名是里格,我身边的朋友都可以作证。至于小古尔,他是我的族兄弟索尔杰尔,我们长得确实相像,但是你仔细观察照片就能很容易看出来,我和他不是一个人。” 卡特愣在那里,从海姆达尔的神态能够看出他没有撒谎,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临时编一个人出来糊弄自己,也就是说,他抵触了半天,结果连人都没认对?卡特面红耳赤,张了半天嘴却蹦不出一个音。 海姆达尔见他这样,气也消了,拍拍他的肩膀说:“索尔杰尔已经不是问题了,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兴风作浪,我估计你也没机会见到他了。所以,”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帕尔梅在情感上正是空窗期,只要你抓紧点,利用你近水楼台的优势高歌猛进,这些乱七八糟的吃飞醋还是省省吧。” 卡特更加无地自容了。 第752章 计划书 一、 “哇哦!德姆斯特朗的英雄!” 他们走出人造空间,来到大蟒象研究所的展位入口,迎接他们的是克努特夸张的尖叫,然后又憋着嗓子喊了几声“帅呆了”带动气氛。海姆达尔咧开嘴,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每个人脸上挂着或激动或赞美的笑容,这一刻属于胜利者。 扬眉吐气的卡卡洛夫正要高调抒发情绪,哈加尔魔法学校的校长先他一步冲来,遗憾又欣慰地拍拍二位代表的肩膀,满脸的慈祥温和瞬间扫去俩学生的不平和沮丧。姆帕蒂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卡特别开头做了个怪相。 “斯图鲁松,干得好!”哈加尔热情地握住海姆达尔的手。“你让我们的学生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我代表哈加尔魔法学校全体师生感谢你的精彩表现。” 海姆达尔头皮发麻,受过专业训练的斯图鲁松室长无法从哈加尔校长脸上看出丝毫违和的端倪,好像他的真情表白全然发自肺腑,哈加尔校长的演技无与伦比。海姆达尔相信连他自己都认为这番话毫无漏洞,只有骗过了自己,才能让所有人深信不疑。 哈加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重新调整了心态和作战计划,论不要脸的得心应手,卡卡洛夫不是他的对手。 大蟒象的研究员以“用后感调查”为由迅速阻止了哈加尔先生的滔滔不绝,不仅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在场的其他巫师纷纷在心里感激研究员的雷厉风行。 哈加尔的二位代表被一名研究员带去做问卷调查,那个自称波拉斯的研究员对着海姆达尔笑得一脸春天。 “感觉怎么样?”他说。 “很不错,身临其境。”海姆达尔说。“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那是人造空间,我可能会认为那就是真实世界。” 波拉斯研究员又道,“感觉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缺点就是太逼真了,反而死气沉沉的,你们可以尝试让空间‘动’起来。” “动起来?” “怎么搞我不知道,就是添点生命力,不然说不好听的,静得就像一座坟场。” 波拉斯摇摇头,“你倒是什么都敢讲。” “做市场调查必须具备强大的心理素质。”海姆达尔理直气壮。 波拉斯扬起嘴角,目光有些闪烁,“我叫你里格,你不会介意吧?另外,恭喜你大获全胜。” “我很介意,请您叫我斯图鲁松先生。另外,谢谢您。”海姆达尔说。 二、 离开大蟒象的展位前,海姆达尔收到大蟒象研究所赠送的空间旅游门票三张,大蟒象将参加一年一度的魔法物品博览会,届时可凭借这三张门票到大蟒象的展示平台参观游玩。海姆达尔来了兴趣,高兴的接下赠品,并问清了博览会的举办时间,它将在今年的万圣节期间召开。 回到公共展示区,加西亚和班戈俩主席立马围了上来,问的问题与大蟒象研究员的如出一辙,海姆达尔又重复了一遍感想。俩主席听了决定下午进去看看。 “你有了这次经验,也许是件好事。”班戈笑得一脸神秘。 “怎么说?”海姆达尔不解。 “我也只是听说,”班戈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你好像参加过魔法研究机构的魔法甄别活动吧?就是通过不断精益自身的魔法来达到高标准等级,从而推翻前人记录的那个残酷甄选?” 魔法研究机构的筛选活动貌似不怎么得人心…… “对,我参加过,后来因为大战胜利50周年,筛选就停止了。他们寄给我一封信,说魔法研究机构要内部调整,您是不是收到什么风声了?”海姆达尔说。 “新的魔法研究机构大概快重启了,听说将采取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模式,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样的模式?”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班戈意味深长地微笑。 “……会有人造空间?” “我只知道大蟒象研究所前年就参与了魔法研究机构的改革计划,若说这当中不存在一点联系,没人相信。” “谢谢。”海姆达尔感激的说。 班戈笑着递过来一只盘子,“这里的点心不错,你还没吃饭吧?” 松懈下来的海姆达尔摸摸肚子,感觉肠胃一阵空虚不适,苦笑道,“我已经饿到没感觉了。” “斯图鲁松。”卡特朝海姆达尔走来,身后跟着姆帕蒂和克里米亚,俩人看上去很不情愿。 海姆达尔忽视那二人,对卡特笑了笑,“完事了?” 卡特自来熟地从海姆达尔的盘子里拿了块甜橙派塞嘴里,“嗯,好吃!”吃下甜橙派,卡特说:“我来和你道别。” “你们校长要回去了?”海姆达尔问。 “不是那个意思,我要回美国去了。” 姆帕蒂二人先叫了起来,卡特若无其事的说:“我之所以进哈加尔魔法学校,一方面它的入学手续当天就能办妥,另一方面为了有个地方待,现在斯图鲁松也见到了,心结打开了,没什么好留恋的。” 姆帕蒂和克里米亚哑口无言。 听说哈加尔魔法学校学费不菲,卡特说走就走……不知道学费给不给退。 海姆达尔伸出右手,“祝你一路顺风,代我向帕尔梅问好。” “没问题!”卡特与他击掌。“对了,有个事我想应该告诉你,哈加尔有学生在大蟒象里当跑腿,这次比试哈加尔拿到了空间的第一手资料,我们仨来之前根据那份资料练习过。” 海姆达尔诧异地看向姆帕蒂和克里米亚,俩人的脸跟调色盘一样,怒瞪卡特的后脑勺,而后做贼心虚地回头张望。 三步外的波拉斯研究员扬起了嘴角,二人顿时小脸儿一白。 三、 他坐在公共展示区水晶球旁的台阶上大快朵颐,克努特几人围坐在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比赛过程中的各种细节。其他围观了这场比赛的巫师们也好奇地聚拢过来。 “你们不是看了直播吗?”鼓着一嘴的海姆达尔含糊的说。 “透着一层水晶球哪里有听你口述精彩。”克努特说。 可斯图鲁松室长说故事从来都干巴巴的,给米奥尼尔念故事基本照本宣科,声音也不会随剧情起起伏伏,一点都不生动,好在儿子不是个挑剔的人。眼前这几个显然比他的宝贝疙瘩难伺候。 待围观者们终于失去耐心,寻找别的感兴趣的事物后,克努特凑到海姆达尔身旁,小声问,“这么说,那些东西你都带出来了?” “什么东西?” 克努特几人对视一眼,交换着让室长蛋疼的信号。 “别装糊涂了。”布斯巴顿的女主席一脸“你懂的”表情。 “如果你们说的是……嗯,都带出来了,不过还没和大蟒象探讨。”海姆达尔坦白道。 “他们不会不知道的,肯定默认了。”克努特倒是有信心。 “希望如此吧。”海姆达尔点点头。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塞西莉亚嗍着一支怪味奶酥棒,她手里还有一小盘,西班牙的怪味奶酥棒与英国的比比多味豆异曲同工——只有想不到的口味,没有烘不出的滋味。 “我是不是耽误你和你的朋友汇合了?”海姆达尔问。 “我自愿留下的,”塞西莉亚耸耸肩。“跟你们在一起挺有意思的,我学到了很多,也改变了一些想法。这感觉不坏,我乐意接受这样的改变。” “很高兴你这么想,我不能否认魔法学校存在的弊端,队伍里也难免鱼龙混杂,但是我可以保证,大部分魔法学校都是以教书育人为目的,而不是……”海姆达尔抿抿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想我知道,你希望我彻底改观的想法我也清楚,但是目前为止还做不到。我接触到的不好的一面远远超过好的一面。”塞西莉亚大方的承认自己确实存在偏见。 “这种感觉我很明白,比如我对进修学校一向缺乏好感。”克努特看似轻松的说。 塞西莉亚与他对视一眼,而后同时露出笑容。 霎时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戏剧性地隔离在外的海姆达尔和布斯巴顿的女主席不由得面面相觑,怎么个意思?这俩人莫非……正天花乱坠的脑补八卦,克努特与塞西莉亚转眼恢复如常,刚才的风起涟漪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换句话说俩人差那么一点点就对上眼了。 看着二人同时利落地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拥有女性独特多愁善感情怀的布斯巴顿的女主席暗叫可惜,俩人给她的感觉都不错,有时候萌动就在万分之一秒迸发,错过了再难激起火花。 “你们下午都不能走!”布斯巴顿的女主席抓住塞西莉亚,眼睛扫向两位男士。 “如果你的理由能够打动我。”克努特假装趾高气扬,被女主席白了一眼。 “今天下午我的偶像将受邀参加这次会议,你们要留下给他摇旗呐喊。” “你的偶像?!”克努特大呼小叫。“你居然还有偶像?!” 女主席没好气的说:“我怎么不能有偶像?”狠狠白他一眼后,转向海姆达尔,“他也是德姆斯特朗毕业的,听说在校成绩优异,获得过杰出校友奖章。”在铁杆粉丝眼里,偶像就是饭量以桶计数,那也是极大的优点。 斯图鲁松室长心里一通别扭,被自己视为无上光荣的杰出校友奖章怎么跟大白菜似的…… 克努特问,“你的偶像不会是威克多·克鲁姆吧?” “不是,我对魁地奇明星没有感觉,我甚至不怎么喜欢看魁地奇比赛,要不是学生会主席必须监督校内魁地奇赛事,我看见练习场肯定绕道走。”女主席说。 “你的偶像是法国人?”海姆达尔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错。”谈到偶像女主席一脸春光。 海姆达尔试探道:“邓肯·奥维尔?” 女主席顿时两眼放光。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响起熟悉的故意拿腔拿调的声音,“我好像看到那谁了……” 海姆达尔鼓着腮帮子看去,话题中的偶像正蹲在不远处,两手托腮朝自个儿眨巴眼睛,女主席猛地大喘气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克努特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与偶像突然近距离的接触,女主席确确实实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塞西莉亚赶忙伸手托住她。 邓肯笑眯眯地来到他们面前,用手挠挠海姆达尔的头发。 “你怎么来参加这种聚会?”他说。 “奥维尔先生,请慎言。”海姆达尔咕哝着,偷眼瞧了下围在邓肯身后不远处,貌似会议组织者的头头脑脑们。 邓肯凑到他耳边,“我说的不大声,你别揭穿我。” 海姆达尔咽下嘴里的东西,做了个鬼脸。 哈加尔校长的好基友,同时也是会议组织者之一的路易斯·森特利亚面带殷勤笑容走了过来。 “奥维尔先生,遇见朋友了?”森特利亚好像没见过海姆达尔一样。 邓肯弯腰圈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开怀的说:“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他,不瞒您说,这可是我的爱人,我们情投意合……” 女主席瞪大眼睛,室长一脸麻木,奥维尔先生总爱在口头上占室长的便宜。 克努特突然注意到什么,然后同情地望向邓肯,“你惨了。” 与此同时,邓肯的肩膀被人一把抓住,而后被猛然拉向一边,后来者当仁不让地占据了奥维尔先生原先的地盘。海姆达尔把盘子塞到克努特手里,站起来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来了?”海姆达尔惊喜的说。 威克多用手指捋了捋他的头发,笑盈盈地说:“经过那样一场短暂的沟通,我认为我很有必要来现场看看,没想到正好听见我的好兄弟信口开河。”老爷坚决不能容忍被撬墙角,他不介意和邓肯另外约个时间聊人生。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别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伤脑筋。”对着老爷的嘴角一通小鸡啄米。 邓肯满脸苦逼的靠过来,“威克多,你这叫过河拆桥,要不是我,你根本进不来。” 处理完手边工作的老爷冲动之下赶来后发现这里的巫师交通十分糟糕,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拦住去路的保安要求他出示邀请函,老爷正琢磨要不要和海姆达尔取得联系,骚包的奥维尔先生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 威克多蛋定地说:“感谢是一回事,接受不了你的胡言乱语是另一回事。” 邓肯耍了好一会儿,发现那对夫夫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顺水推舟地转移了话题。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不给我们介绍介绍?”邓肯对海姆达尔说。 海姆达尔为他们作介绍,除了布斯巴顿的女主席有些语无伦次,其他人都很平常心。 “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进来后听到他们在议论什么一对三大获全胜。”邓肯问。 克努特见海姆达尔不说话,嘿嘿坏笑,“里格叔叔害羞了。”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口无遮拦的倒霉孩子! “怎么回事?”邓肯越发感兴趣了。 克努特把事情的经过快速回放了一遍,不得不说室长的这个大侄子很会讲故事,手舞足蹈不说,还懂得通过贬低敌人来烘托主角的光辉高大,总而言之,听得人热血沸腾,欲罢不能。海姆达尔咋舌,这哪里是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根本是内裤外穿的超人。 “干得不错嘛,斯图鲁松先生。”邓肯对海姆达尔表示肯定。 “我也觉得我发挥得不错。”海姆达尔一点不谦虚,因为他尽力了。 威克多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微笑,室长却羞射了…… “你受邀来做代言人吗?”海姆达尔问邓肯。 “顺便提高知名度,本届魔法先生最终投票被定在万圣节那天夜里揭晓,”邓肯没精打采的说。“又不是幽灵,我宁愿推迟到圣诞节。” 万圣节?!海姆达尔把大蟒象的门票掏出来对老爷显摆,“一定要把那几天空出来,带上米奥尼尔一块去开开眼界。” 老爷还会说不好吗? 四、 下午三点半,公共展示厅内外被挤得水泄不通,作为代言人的邓肯戴上令人如沐春风的面具正式上岗,几个年轻人被人流冲散,夫夫二人一组,克努特和塞西莉亚一组,布斯巴顿的女主席还挤在台前对着帅得让所有男人自愧不如——这话出自女主席之口——的邓肯捧颊犯花痴。 看了几个摊位,周围聚集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大多为理智的一般球迷,海姆达尔没想到还有一小部分居然是来围观自己的。虚荣心瞬间爆棚的斯图鲁松室长昂首阔步地逗留片刻,等围观党们的热情消退,与威克多来到一个摆满魔法模型的展示台前。 随手拿起一只火弩箭扫帚模型,卡卡洛夫那独特的嗓音钻进耳里,海姆达尔好奇地走出几步,看见隔壁站台的侧面,几位魔法学校的校长及加西亚、班戈等巫师正聚在一起说话。 卡卡洛夫的声音落下去后,一个白胡子胖老头扬声道,“欢迎各位到我的研究所参观,我认为炼金术应该重获与它相符的地位。” 海姆达尔觉得那老头有些眼熟,皱眉思索片刻,想到那时候塞西莉亚阴差阳错看到的伪德姆斯特朗校长貌似这位胖乎乎的老者。 “你在看什么?”威克多咬了下他的耳朵。 海姆达尔挠挠耳朵边缘,“我在看那白胡子的胖巫师,他好像是某个研究所的负责人。” “大卫·戈麦斯,梦想炼金术研究所的负责人。” “你认识他?”海姆达尔问。 威克多别有深意地一笑,“除了炼金术,他还是一位对诅咒学颇有钻研的巫师。” 海姆达尔窜了出去,在卡卡洛夫身后迅速就位,当戈麦斯再次广发英雄帖,海姆达尔推了下兴味索然的卡卡洛夫。校长转头不解地看他,海姆达尔咧嘴傻笑。 “哦,这不是今天最大的赢家斯图鲁松先生嘛!”戈麦斯夸张的说话腔调比卡卡洛夫兴奋起来时还要让人情不自禁倒退三大步。 “您好,戈麦斯教授。”海姆达尔依然傻笑着。 “对炼金术感兴趣吗?”戈麦斯声音洪亮。 “我对您的研究都很感兴趣。”海姆达尔一语双关,在场的巫师们都没有察觉出来。 戈麦斯高兴的说:“那么您愿意来我的研究所参观吗?” “只要我们校长答应。”海姆达尔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看着卡卡洛夫。 校长心里嘀咕,事到如今我能不答应吗?一头雾水的卡卡洛夫应下了他其实提不起丝毫兴趣的邀约。 目送心满意足的戈麦斯走出他们的视线,卡卡洛夫板起脸说:“最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斯图鲁松。” “叫我里格就可以了,”海姆达尔一脸深沉地说。“既然您打算开设深入研究的专项课题,也许可以从炼金术这方面寻求突破。如今的魔法学校拒绝炼金术走进校园,我们德姆斯特朗完全可以另辟蹊径,无需循规蹈矩,说得不好听,我们把一切安排得再中规中矩,短时间内也无法改变世人对我们的观感。” “……我考虑考虑,”看得出卡卡洛夫动摇了。“还有呢?单单为了炼金术?” 他们的校长不该敏锐的时候却总是明察秋毫。 海姆达尔坦言,“听说戈麦斯先生在诅咒学上颇有建树。” 卡卡洛夫的眉头堆了起来。 “这不能怪里格,责任主要在我。”威克多站出来为海姆达尔说话。 卡卡洛夫看看他们俩,“你们对诅咒感兴趣?” 夫夫二人对看一眼,然后齐齐点头。 “这个……我不能同意把诅咒学引进学校,这个不行……”卡卡洛夫沉吟道。 “不,我不是……” 没等海姆达尔解释完,卡卡洛夫话锋一转,“也许可以试试?” “不,您别试!”室长惊恐万状。“万一出乱子怎么办?学生家长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卡卡洛夫对斯图鲁松主席的谨小慎微嗤之以鼻,“黑魔法既然能学,诅咒学为什么不能?” 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坐实黑魔法工厂的节奏吗?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半晌后找回声音,“得先审核出一套可靠的教材。” 五、 晚上七点左右,他们才回到天寒地冻的学校。 学生会主席站在广场上恭敬地目送校长走向钟楼,卡卡洛夫突然转身,“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连忙走过去,“您请讲。” “拟一份计划书出来。” “计划书?” “关于炼金术和诅咒学引入专业进修的计划书。” 为毛变成他拟定了?海姆达尔哭笑不得,见卡卡洛夫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海姆达尔决定让校长也忙忙。 “教授,我打算把带回来的客人们安排在学校里,您看如何?” “客人?”卡卡洛夫不明所以。 “一些是黑魔法生物,一些是神奇动物。” “我怎么没听说你还带了这些动物回来?”卡卡洛夫张口结舌。 “您现在知道了。”海姆达尔一脸无辜。 “神奇动物就算了,搁后山去吧,黑魔法生物想都别想!”卡卡洛夫对待不屑一顾的动物,从来都是冬天般的寒冷。要不是据理力争,还钻了空子,原来那条单纯的达达人鱼就差点惨遭校长的毒手。 海姆达尔故意委屈的嘀嘀咕咕,“霍格沃茨的校园里有幽灵,非常有意思,在学校很受欢迎,我们德姆斯特朗为什么不能拥有自己的‘幽灵’?还可以突出学校的办学特色……” 卡卡洛夫忍俊不禁地吩咐,“你回来!” 海姆达尔刷地转身,满眼期待。 “去找你的黑魔法教授商量出一个可行办法,然后和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室长探讨出具体实施细则,拟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来。”卡卡洛夫不容置疑地下令。 “啊?还要写计划书啊?”室长一脸苦逼。 “没有计划书,没有黑魔法生物,计划书得不到我的通过,也没有黑魔法生物,你要么抱着你的黑魔法生物退学,要么老老实实的写计划书!”卡卡洛夫教授很硬气。 “我明白了,那我先把神奇动物放后山去……”海姆达尔咕哝着转身。 卡卡洛夫随口问了句,“都是些什么神奇动物?匹克希?” “有匹克希,它对我们宿舍塔的壁炉很感兴趣;比较棘手的是佩利冬……” 佩利冬?! 卡卡洛夫倏然转身,瞪着海姆达尔的后背大叫,“斯图鲁松,回来说清楚!你跑什么?!这是学生会主席的职责!佩利冬也要给我拟一份计划书!” 主席先生抱头鼠窜。 第753章 周末 一、 这天海姆达尔下楼来到一大早便闹哄哄的公共休息室,被蹲点的卡罗逮个正着。 “说!你要背着我去哪儿?”琼斯先生大马金刀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室长无论怎么琢磨都觉得他那话很有歧义…… “晨练。”海姆达尔从容地抹了抹鬓角,被缩小成蝴蝶犬那么大的国王懒洋洋地蹲坐在地。 卡罗明显不信,他笑眯眯地站起来,指着自己,“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不搞清楚你就不罢休,是吧?”海姆达尔说。 卡罗风骚地捋着刘海,“我是卡罗·琼斯嘛。” “我不是在赞美你。”海姆达尔没好气地走向大门。 一群低年级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从后面超出,大门霍地打开,又“砰”一声合拢。卡罗连忙用手指抓了把被开门那一刹刮进来的寒风吹乱的头发。海姆达尔回头张望,公共休息室早就没了以往的宁谧祥和,无论壁炉前,公共书橱前,还是沙发上,或者告示牌前,低年级们占领了每一个角落,这是女生入驻德校以后七年级宿舍塔楼付出的代价。 卡罗“嗷”的一声痛呼,几个从他们身旁擦过的低年级不怎么诚意地喊了抱歉,而后相互吐舌头跑远。卡罗除了生闷气别无他法,按校规,级长只能在城堡里阻止学生不要大声喧哗和肆意奔跑,校规没有明确支持级长在宿舍楼里可以行使同样的权利。而学生会主席和副主席分工不同,基本不管这种事,他更没法借题发挥。 “不要紧吧?”海姆达尔问。 卡罗皱眉瞪着皮鞋上的脚印,百思不得其解,“外面大雪铺路,鞋底哪儿来的泥?这是泥吧?”作势弯腰去摸鞋面上的黑斑…… “你在指责家养小精灵工作不够卖力?”海姆达尔话语一出,耳边传来隐约的啜泣声,当即闭紧嘴巴。 又有三个二年级的学生玩闹着跑过,其中一人踩到了国王的尾巴,要不是海姆达尔及时制止,国王会把那孩子的小腿咬断。踩尾巴的孩子扑通一声跌坐在地,被骤然狰狞的国王吓得不轻,傻愣愣地看着重新安静地趴回去的国王,迟迟回不了神。 这孩子的俩同学静若寒蝉地拧着各自的裤缝,小脸儿白煞煞的。 海姆达尔胳膊一使劲,把那二年级从地上拉起来,抚顺对方的头发,又拉直了对方的衣襟,放缓声音告诫道,“以后看着点路。” 二年级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离开宿舍楼,卡罗嘿嘿笑着说:“什么时候变温柔了,主席先生?” 咱明明一直很温油!海姆达尔说:“我儿子也是个闲不住的,一顺手就那样了。” 卡罗大笑,“占人家便宜啊,魔法学校二年级和三岁差远了。” 海姆达尔不搭理他,转眼发现卡罗居然把这个也慎重其事地写在了小本上。 “你那本子知道得太多了。”海姆达尔故意危言耸听。 卡罗充耳不闻,当他们来到松树林边,卡罗忽然说:“想当年这儿是你和克鲁姆的约会圣地,学校里的学生心照不宣,早上都不往这里走。” “真的?!”海姆达尔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是真的,你就不奇怪么,你们约会期间怎么碰不到别人?不是所有同学都喜欢睡懒觉的。”卡罗吐槽。 原来如此……他的同学都是可爱的人,斯图鲁松学生会主席无比感动,感性地执起卡罗的手,含情脉脉地说:“我一定会对你们好的。” 卡罗满身恶寒地甩开,“肉麻不适合你。”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二人朝后山走去,海姆达尔随口问道,“你真不想交一个女朋友试试?莱昂都说他偶尔意动,打算做些尝试,你就一点不考虑?” 过了十七岁还孤身一人,实在有点不科学。(PS:以欧美而言。) “我交过女朋友。”卡罗说。 海姆达尔惊讶的问,“什么时候?” “十岁那年。” 敢情主席先生不是第一个早恋的人,这位更胜一筹。其实琼斯先生并不难看,相反,海姆达尔觉得他很有看头。卡罗眼睛不大,但五官轮廓清晰分明,看不见当初的浮肿,又处于男孩长个子的黄金年龄,原本的五短水桶逐渐拉长为魁梧,再配上那张性格的脸,即使仍无法摆脱肥胖对整体形象的破坏,那也是个帅气英挺的胖子。 “现在呢?”海姆达尔从没听他提起过。 “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性格不合。” 非常官方的解释。 “怎么就性格不合了?” 卡罗嘲笑道,“其实你也挺八卦的,里格。” “我关心我兄弟,不行吗?” “行。”卡罗耸耸肩。“入读德校那一年我们还有信件往来,后来发现她寄给我的法国报纸比她写的信更吸引我,我就尝试在回信里写上我对新闻的观后感,希望她也写点可供阅读者抓重点的内容,别整天啰嗦鸡毛蒜皮的事。直到有一天,她的信终于具备了能够概括全文的中心思想:卡罗·琼斯,你就抱着你的报纸地老天荒去吧!” “然后呢?”海姆达尔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然后了。” “也许她只是一时气不过,认为你不够关心她,哄哄就没事了。” “感谢老祖宗我没那么做……不过没了她,我有好一阵没看上新的法国报纸。” 海姆达尔默然。 二人爬上缓坡。 “和校长出门那天碰到了什么事,今天别想再糊弄我,我上午第一节没课。”琼斯先生有的是时间。 海姆达尔只好简单说了下那天发生的事。 卡罗听得脸上都放光了,直呼可惜自己那天不在现场。 二、 他们在后山入口与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教授帕特里克·莱西相遇,莱西教授竹竿似的身条在崎岖山路上健步如飞,一改平日的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看得海姆达尔和卡罗瞠目结舌。 “早上好,斯图鲁松;早上好,琼斯。”莱西教授小脸儿红润。 “早上好,教授。”二人异口同声。 “这座山真是棒极了!”莱西教授激动得不能自已。 卡罗举目看了眼黑压压的山头,喃喃道,“也就那样吧。” 莱西教授发现了国王,眼睛都直了。 国王东张西望,一点没发觉莱西教授火热的视线。 “教授?”卡罗叫道。 莱西似乎没注意到他说什么,一个劲的念念有词,二人知道,教授自说自话的毛病又犯了。平时上课也会间歇性发作,那时候只要大声叫他的名字就能让他及时醒过来,这会儿不是上课,二人就没耽误他天马行空,向心不在焉的莱西教授道别,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琼斯先生回过味来,“我为什么在这里?” “跟我走过来的。”海姆达尔说。 卡罗“哦”了一声,又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马上就知道了。” 海姆达尔本想给卡罗来一个大大的惊喜,结果把自己吓着了。吓着他的不是别的,就是那只办了正规手续后随海姆达尔进入德校修身养性的灰色毛团——它大张着嘴,眼看就要咬住对面的小马人,画面别提多惊悚了。海姆达尔一个箭步奔去,魔杖都捏手里了,只见毛团子啊呜一口精准地咬掉了小马人手上的红果子,给小马人留下一手粘糊糊的口水,小马人咯咯笑个不停。 室长疲软地双膝跪地,这时才反应过来不远处的马人巡逻始终气定神闲。 “那是什么东西?”卡罗兴味盎然地瞧着毛团子,一步步靠了过去。 毛团人畜无害的外表很具欺骗性。 对待这位不速之客,毛团就没那么客气了,獠牙毫不留情地龇了出来,形象上的巨大落差把卡罗吓得一哆嗦,幸好没把手伸出去。 怕归怕,卡罗没忘了正事,翻了翻小本,回头问海姆达尔,“这是你带回来的?” 海姆达尔点头,迅速调整好心情,“它不会留在学校。”说罢,海姆达尔向马人巡逻挥手致意,继续前行。卡罗依依不舍地看了毛团好几眼,追上海姆达尔。 他们身后,毛团猛地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向国王,被国王轻易闪过;落地后的毛团蓬了蓬浑身的毛,调整方向再度袭去,又被国王避开;第三次,毛团放弃原定计划,直击国王的下盘,瞄准它的关节冲撞,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国王转身张大嘴巴,眼看就要被国王的嘴巴接个正着的毛团临时做出调整,强迫自己偏离方向,最后砸在了冒着热气的水坑里,顿时烟霞紊乱,水花四溅。 国王扭过身,闲庭信步地晃着尾巴。 水坑咕噜冒了几串泡,毛团哗啦浮出水面,凶狠地冲国王离去的背影龇牙咧嘴。 三、 “啊!”卡罗陡然尖叫,可惜退晚了,一片衣角被撕扯下来,他惊魂未定地瞪大眼,“那是什么?!” 一株几乎有半人高的植物正慢慢咀嚼那片衣角,植物的花朵似一个球,深红色带墨绿色雾装斑纹,乍看上去和千日红有点像,待猎物靠近,针状的花瓣就会四散开,露出尖牙密布的孔洞。 大概觉得不怎么可口,那株植物很快“扑”的一声吐出衣角。那片衣角被烧灼出数个大小不一的洞,面目全非地蜷缩在泥地上,还不时飘过一缕缕难闻的恶臭。 “食人花啊,不认识了?”海姆达尔说。 卡罗迅速翻阅小本,确认无误后说:“从马罗尼那儿没收的那两株?” “对,它们被移植到了龙潭山谷外。” “龙潭山谷?” “校长起的名字,不管好不好,这名字已经被定下了,”海姆达尔麻木的说。“千万别在卡卡洛夫教授面前说这个名字不好,这只会助长他起名和换名的热情。” “我要记下来了。”卡罗谨慎地表示。 卡罗又问,“马罗尼那儿只有两株吧,为什么这里种了十来株?” “那些是后来从温室移植过来的,后山的气候有益于植物的生长。” “难怪这些食人花个头那么大……” 海姆达尔说:“据说如果条件许可,食人花可以长到人那么高。” 卡罗一惊,连忙说:“这个也要记下来!” 一声尖啸远远响起,卡罗张大眼,小心翼翼地问,“除了那条龙和喳喳兽,龙潭山谷里还有什么?这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海姆达尔还是卖关子,卡罗颤颤巍巍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往前挪,并不时东张西望四处扫射。 “嗨!”海姆达尔举手打招呼。 卡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摄、摄魂怪?!卡罗手忙脚乱地拿出魔杖,摆出迎战姿势。那摄魂怪根本没有靠近的意思,仍在山脚下的灌木旁徘徊,那一片的花花草草被冻得瑟瑟发抖,叶片裹着一层霜。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交到新朋友了吗?” 海姆达尔那正儿八经的寒暄口气让卡罗惊呆了。 卡罗问,“你们认识?” “曾在一起并肩作战。”海姆达尔回答得毫无芥蒂。 “你也就现在可以看看它了。”海姆达尔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毛。 “什么意思?”卡罗追问。 海姆达尔笑而不答。 卡罗抓耳挠腮急得不行,“亲爱的,你就告诉我吧,别卖关子了!” 海姆达尔说:“我答应过这只摄魂怪替它找工作,把它带进来后发现这事不太好操作,你也知道摄魂怪在大家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若让它待在校园里,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即便它似乎与它的同类不太一样,但这不能构成任摄魂怪在学校里畅通无阻的理由,也无法杜绝万一的产生。” 卡罗点头,“那么怎么解决?” “我和卡卡洛夫教授以及卡捷宁教授商量后,在卡捷宁教授的提议下,卡卡洛夫教授去了趟校长画廊。结果就是,校长们愿意聘用这只摄魂怪给他们看门,并允许它待在校长画廊内。”这样一来,摄魂怪不会曝露在外,惹得人心惶惶,同时还能天天围观校长吵架,日子肯定不寂寞。 “难怪你说以后就看不到它了。”卡罗恍然大悟。 没有经过召唤允许,学生不能擅自进入校长画廊。 卡罗眯眼打量那摄魂怪,“它为什么老在那里溜达?” “它比较怕生。” “……”还是记一下吧,卡罗心想。 “还有一个原因。”海姆达尔一指上方。 卡罗用手遮着眼睛上方,朝天空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片庞大的黑影疾速下坠,卡罗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黑影离他们头顶大约三米左右时突然停下,那凶神恶煞般的模样直击眼底,琼斯先生几乎当场厥过去。 “里、里格~~~~~~~~~”卡罗腿软地喊道。 早已把魔杖捏手里的海姆达尔猛地一抬手,平整的泥地轰地爆出几阵异响,数根锥形坚冰破土而出,直刺半空中再度下压的佩利冬。佩利冬一声尖叫,慌忙振翅,虽然躲避及时,还是被削去几片羽毛,并刺出俩浅浅的血窟窿。 这点伤害对佩利冬而言无足挂齿,尊严的侵犯却深刻得令它夜夜辗转反侧,因而只要一逮到机会它就会迎面挑衅海姆达尔,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挽回丧失得快连里子都不剩的凶兽颜面。 这就是海姆达尔欣赏所谓“凶兽”的地方,它们身强力壮,战无不胜,令人谈虎色变,唯恐避之不及,它们不屑偷袭,不屑阴谋。佩利冬十分狡猾,海姆达尔认为它有足够的智商耍手段。 又一阵尖啸传来,卡罗听着跟刚才那声不太一样,刚才那声尖啸明显是眼前这只佩利冬的杰作。他后知后觉地抬头,又一道黑影疾速下落,这回卡罗已经麻木了。 但是这道黑影在该停的高度没能停止,惨叫着乓的直线落地,脚下震动连连,卷起一片浓密的烟尘。 如果佩利冬有表情,此刻一定是个囧。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的说:“它还是没学会?” 佩利冬没这么丢脸过,扑棱着翅膀飞过去,烟雾消散后,一头还未长成的幼龙狼狈地趴在地上蚊香盘圈圈眼。 “它不是……不是……”伶牙俐齿的琼斯副主席都口吃了。 “是,在我们学校出生的那头总喜欢睡觉的龙。” 卡罗有些牙疼,“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威风。” “谁让它是喳喳兽养大的,能成功长到那么大不错了。” 德姆斯特朗的这头龙如今已经有一张小型单人沙发那么大了,自打这学年回到德校读书以后,利用学生会主席的便利在后山打发时间,主席先生发现这头龙就跟喳喳兽一个德行,再不培养点龙的气势和尊严,它长大懂事以后会痛恨这里的一草一木。 佩利冬入住后山以来,天天带着这条龙在山里耀武扬威地兜圈子,传授它凶兽秘诀。山里的动物们原本怕得不敢出门,逐渐看出端倪后,把心搁了回去,继续低头过日子。说起来一肚子辛酸泪,搬家那天还没从和一群马人为邻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又差点被与喷火龙共处一山吓出翔。接到海姆达尔的委托后,了解到这头龙毫无杀伤性,佩利冬欲哭无泪,不过这项事业确实有挑战性,假如自己养成了一头龙…… 佩利冬为脑补中的拉轰场面馋得夜里做梦都在笑,等接手了才知道原来是个烂摊子,别说赫赫凶名的威势了,这头龙连最基本的飞行意识都没有。背着两条翅膀学喳喳兽那样在水潭子里没心没肺地跳来跳去,以溅起的水花最高,带出的惊叫最响而沾沾自喜,从旁观察的佩利冬当时真想一口咬死它。喷火龙活成它那样不如死了算了!意识到上了贼船的佩利冬面对海姆达尔的微笑和魔杖,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也因为此,每回的偷袭越发不遗余力。 “辛苦你了。”海姆达尔说。 佩利冬很想申请下岗,但它知道对方不会让它如愿以偿。佩利冬来到幼龙身旁,用脑袋推推地上的幼龙,幼龙拱拱身子爬起来,亲昵地缠向佩利冬,佩利冬凶狠地推开它,幼龙嗷嗷叫了两下,又靠了过去,一来二去,佩利冬无奈地任幼龙在自个儿身上爬来爬去。 “你这龙爸爸当的不错啊。”海姆达尔调侃道。 被佩利冬阴森森地横了一眼。 “苹果派,我给你带了肉干。”海姆达尔拿出一只竹篮,篮子里铺满了香喷喷的原味肉干,幼龙欢叫一声从佩利冬背上滑下,结果下滑的速度太猛,一头扎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 卡罗脸都木了,这货居然是喷火龙…… 苹果派是海姆达尔给幼龙起的名字,它身上的初生鳞片交错的形状很像苹果格子派上的格子纹,偶尔泛出的光泽和新鲜出炉的苹果派也有些类似。苹果派喜欢吃肉干,或者说只要是肉它都喜欢,室长和它很有共同语言。 海姆达尔蹲下,隔着一段距离观察龙的进食,这样的机会实属难得,但他没有尝试太过接近,更没有尝试与它培养感情。喷火龙不同于奶糖,它还年幼,它属于大自然,海姆达尔不想让它养成对人类毫无防备的习性。 这一点相信佩利冬会竭尽所能教会它铭记于心,以佩利冬睚眦必报的小心眼,肯定不会为人类说好话。 窸窸窣窣的咀嚼声响起,毛团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正对着幼龙欢快地嚼着一大块肉干,胆子大得令人瞠目结舌。 苹果派抬起头,朝它喷喷鼻子,鼻孔喷出一串烟,到底是喷火龙,护食意识非同一般。 毛团子十分蛋定。 海姆达尔一把抄起毛团,后退三大步,一直退到国王趴的地方。 苹果派的杀气戛然而止。 毫不知情的毛团还在嚼嘴里的肉干,吃完以后眼睛扫到国王那不加掩饰地轻蔑眼神,顿时怒火高涨,瞬间挣脱了海姆达尔的手掌,朝国王冲去…… 总而言之,又一个鸡飞狗跳的清晨。 四、 周五晚上7点45分左右,海姆达尔回到父亲的蓝绒小屋。 多多马接过他的行李,他甫一进门就扯高嗓门喊,“我的儿子呢?我的米奥尼尔宝贝呢?” 米奥尼尔咚咚咚捣腾着小短腿跑向玄关,兴奋地尖叫,“里格!” 早已张开臂膀的小粑粑用力搂住冲入怀中的宝贝疙瘩,一用力把孩子抱起来,在孩子的脸颊上落下数个亲吻,“想死爸爸了!” 米奥尼尔的小脸儿红彤彤的,海姆达尔见了忍不住在另一侧又亲了几下。 父子二人腻歪了一会儿,走进客厅,客厅里空无一人。 “你爷爷呢?”海姆达尔问。 米奥尼尔摇摇头。 “多多马。”海姆达尔轻叫。 多多马毕恭毕敬的声音传来,“主人在书房里,少爷。” 海姆达尔点点头,又说:“我还没吃饭,给我随便弄点就行了。” 多多马领命而去。 “你大爸爸等会儿就到了,米奥尼尔想大爸爸吗?”海姆达尔在沙发上坐下,让儿子坐在自己腿上。 米奥尼尔点头。 海姆达尔这才发现小米宝宝打扮得让人眼前一亮,深亚麻色的休闲款长袍,宽松的白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充满童趣的小皮鞋,头上戴着一顶极富田园气息的编织儿童遮阳帽,帽檐上的彩色风车呼呼旋转。 “大晚上的怎么穿得这么帅?!”海姆达尔挠挠他鼓鼓的小肚子,米奥尼尔怕痒地扭来扭去,笑声不停。 “还不是为了穿给你们看。”隆梅尔走进客厅。 “爸爸,晚上好。”海姆达尔抬眼道。 “嗯,”隆梅尔莞尔一笑,又道,“你们走的那天就开始翻箱倒柜,一套又一套的试。这么说你今天终于下定决心了?” 面对爷爷与小爸爸的笑脸,米奥尼尔难为情地扑进小爸爸的怀里。 第754章 不安分的毛团 一、 米奥尼尔迫不及待地向俩粑粑展示这几天的学习成果后,一脸严肃地拿着画图本去了书房,请爷爷进行每日一次的家庭作业检查。 海姆达尔当然希望爷孙俩的亲密度能够稳步提高,和隆梅尔做了那么多年父子,他看得出老爸实际上对扮演慈父的工作兴致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高,多少源自海姆达尔这个儿子扮演得比他还不到位,一次又一次地打击隆梅尔本就微薄的争做二十四孝老爸的欲望。米奥尼尔的情况和海姆达尔截然不同,特殊经历使他自诞生之日起便敏感而腼腆,对身边的风吹草动反应剧烈,海姆达尔真心希望父亲能够发自内心的喜欢小米。 不过这种事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以目前的进程来看,隆梅尔貌似并不排斥和小米宝宝每天刷刷亲密度。 俩爸爸回到卧室,威克多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下,把海姆达尔拉到身边抱住。 “那天回去以后怎么样了?”老爷的手很快闲不住地往室长的衣服底下钻。 海姆达尔说了下动物们的安排,“……匹克希贼得很,我原本打算让它待在城堡里,它趾高气扬地在城堡内上上下下转了一圈,拒绝了我的安排。后来我又提议让它搬去后山,没想到几个小时后它很气愤的跑来和我抗议,说后山住着一窝仙子精灵,怒斥我过河拆桥、背信弃义,我简直百口莫辩,在后山转了那么多回,第一次知道咱们德姆斯特朗山区里竟然生活着据说二百多年前就迁徙到非洲大陆去的仙子精灵……最后它看中了女生宿舍楼,自告奋勇落户南塔给女孩子们看大门。” 让人为难的是这只匹克希是雄性,还总喜欢化身成正太模样出入女生宿舍,海姆达尔老觉得它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在女孩子们大多善解人意,不怎么介意由一只雄性匹克希担任宿舍管理员。 威克多哪里听不出室长言辞中的苦大仇深,安慰道:“匹克希看门的确能提高女生宿舍的安全性,替你减轻负担。” 海姆达尔在老爷胸口搓了搓脸,听到老爷问,“博格特和红帽子怎么安排?” “博格特代替了经常玩忽职守的吸血鬼肖像画,负责看守卡捷宁教授的房间;红帽子被索菲要去了。” “索菲?”老爷努力回想,还是无法从记忆中寻觅到这一位。 就在老爷暗暗捉急他是否记忆力减退之时,海姆达尔的下一句话解了老爷的蛋蛋隐忧。 海姆达尔说:“就是马特维延科教授。” “……她又改小名了?”老爷在校那会儿她还眉飞色舞地介绍自己是凯罗尔。 瓦莲娜·马特维延科是德姆斯特朗的魔咒学教授,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课外谈论最多的不是她的教学工作,而是男人。曾一度想辞去魔咒学教授的职务,转而申请担任黑魔法教授,可惜没碰上好时机,这位女教授经常心血来潮,又没有恒久性,时间一长各种殷切不了了之。 小名就是如此,她的小名几乎两年一个样,不带重复,还时常叮嘱学生用小名称呼她。九月份的女生入学让她郁郁寡欢了好几天,整日戏剧性的以泪洗面,害怕被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比下去。其实她多虑了,即便没有那群小姑娘,洛朗教授也不会对年龄足够做他母亲的马特维延科教授产生别样的情感…… “据说马特维延科教授新交的男人喜欢叫她索菲,那位巫师只喝波兰产的伏特加,吃水果派的时候要涂一层糖霜和无花果果酱。”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默然,“……马特维延科教授又逢人介绍新吃法了?” 海姆达尔点头,马特维延科教授每当坠入新爱河,就到处推销新爱人的古怪吃法,室长遇见过不止一次,这回的糖霜和果酱没上回的奶油冰淇淋牛排加辣椒苹果醋有杀伤力。 “她要红帽子做什么?”威克多不解。 “听说是那男人有兴趣。” 老爷迅速警惕起来。 海姆达尔摇头,“应该不会,马特维延科教授总是异想天开不假,但底线稳固,从没把她澎湃的生活情绪带入到工作中。我看多半是她想学她的男人。” 这也是俩校长多方容忍她的原因之一。 “你呢?这几天怎么样?”海姆达尔不满的说。“每次都是我巨细靡遗的汇报生活,而且有问必答,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连你拿了硕士学位都是卡卡洛夫教授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 老爷虽然不太懂“硕士学位”是神马意思,但海姆达尔的抱怨他听明白了。 “我以为你不爱听鸡毛蒜皮的小事。”老爷辩解。 “为什么你爱听我的鸡毛蒜皮,我就不能听你的鸡毛蒜皮?”室长的瘪嘴动作和某小不点如出一辙。 “我没说你不能听。”威克多俯首帖耳的说:“你想听什么?” “我什么都想听。”室长表示。 威克多在心里措了措词,开始往前倒带。 二、 这个时候的小米宝宝检查完了功课,并接到了上级的表扬——隆梅尔终于一眼看明白他画的是什么了,他开开心心地离开爷爷的书房。正打算前往俩爸爸的房间炫耀手里的图画本,一只灰突突的毛团子慢吞吞地滚到身旁,没有停顿,继续往前滚着。 小米好奇地张大眼睛,揣着本子跟了上去。 毛团滚啊滚,来到厨房,左右张望两眼,跳到了壁炉上方,瞅着挂在横梁上的干果、鲜花、药材等物,琢磨那些东西的滋味。很快被吊在在壁炉内的一口锅吸引了注意力,毛团跳下壁炉,在炉火前着急地转悠,不知道该怎么吃到那口锅里香喷喷的东西。 一片黑影笼罩下来,毛团转过身,不感兴趣地瞅瞅傻乎乎的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并不打扰它,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看累了也不走开,蹲下来继续。其间毛团上蹿下跳想了几种对策,有几次差点想把那口锅掀翻,海姆达尔那张犹如魔王一般的阴森面孔让它心里一寒,迅速打消为非作歹的念头。 它身后的米奥尼尔这会儿已经开始啃第二块巧克力了。 毛团嗅到了甜腻腻的滋味,又一次转身,没像上次那样对某孩子不屑一顾,目不转睛地看着米奥尼尔手里被嗍得变了形的巧克力,渴望的眼神不言而喻。米奥尼尔舔舔淌到手指上的巧克力浆,当着毛团的面啊呜一口吃下最后一点巧克力。 毛团顿时有些炸毛。 米奥尼尔发现巧克力滴在衣襟上了,连忙站起来朝门外奔去,嘴里不住地喊着,“希娜,脏了……” 毛团子在壁炉前挣扎了老半天,跟了出去。 希娜三下五除二弄掉了巧克力污渍,转眼瞧见大咧咧地杵在一旁的毛团,正有些奇怪,忽然想到主人的吩咐,于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恭敬地消失了。 毛团见米奥尼尔进了俩爸爸的房间,谨慎地停在了门口。 米奥尼尔进门就瞧见壁炉上悬挂的肖像画不再是他熟悉的小粑粑全身像,画中人金色的头发高高盘起,脑袋上顶着一个缀满宝石的五彩缤纷的冠,穿着漂亮的红色裙子,笑吟吟地注视着自己,逼真得不可思议。小米这时候还分不清照片和画像的区别。米奥尼尔觉得她很眼熟,可想了半天,毫无结果。 他苦恼地转向俩爸爸,指着画中人疑惑的说:“她是谁?” 海姆达尔这才注意到那幅照片,当场面有菜色。 老爷马上举起双手,“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刚刚发现。” 面对儿子那双好奇的纯真眼神,斯图鲁松室长默默蛋疼。 “那是你妈妈。”大粑粑斩钉截铁的说。 米奥尼尔张大嘴巴,“妈妈?” “对。”大粑粑毫不犹豫地点头,故意不去看室长那纠结的小脸儿。 “我的妈妈不是里格吗?”米奥尼尔的求知欲令人赞赏。 “我是爸爸。”海姆达尔纠正。“你不是叫我小爸爸吗?” 米奥尼尔被绕迷糊了,同时又有点恐慌,“我不是里格生的吗?”妈妈和小爸爸称呼上的矛盾,被选择性遗忘了。 海姆达尔正想反驳,骤然回过神来,假如否定这个说法,孩子肯定会追问他的母亲是谁,夫夫二人并不打算隐瞒他的身世,可孩子还小,即便跟他解释也不一定能明白,还白白让他心里不痛快。 于是,在儿子充满希冀的小眼神下,小粑粑艰难地点头,“你是我生的。” 米奥尼尔立马眉开眼笑,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老爷和室长同时松了口气。 室长挑剔地瞪着那幅搔首弄姿的公主照,都是心血来潮的隆梅尔爷爷惹的祸。 三、 夜里,在大粑粑温和的声音中睡去的米奥尼尔发出细细的呼噜声,威克多合上书本,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手中的魔杖轻轻一挥,房间里的灯光全部熄灭。儿童床上方的蝙蝠风铃徐徐转动——具备基础的防恶咒功能;架子上的玩具们也逐一陷入梦乡;从小爸爸那里继承下来的玩具兵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荷枪实弹地顺着架子爬到地上,开始每天夜里的例行巡逻……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唯独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渡到米奥尼尔枕头边的毛团成了安详夜曲中的不安定因素,此时它翻着肚皮,翘着小短腿,呼呼大睡。 威克多几次想把它丢到地上,都因为毛团那股渴望与米奥尼尔亲近的姿态而放弃初衷。大爸爸考虑片刻,摇摇头,关上门,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睡梦中的毛团幸福地淌着哈喇子,蹬了蹬小脚丫。 威克多回到房间的时候,海姆达尔正舒服地在双人床上打滚,见到老公满腹心事的进门,还以为儿子那儿出了问题,立马翻身坐起,紧张地问,“怎么了?”作势就要下地去看看,被威克多拦住。 “没事,”威克多说。“没想到你把那只毛团也带回来了。” 海姆达尔很惊讶,“你看见毛团了?” “都睡到米奥尼尔床上去了。” “我明明把它塞在行李箱里,还用咒语封着……” 威克多见怪不怪的说:“一般咒语对黑魔法生物不起作用。” 海姆达尔不是没有想过,但不知道它竟然这么牛。 “儿子没事吧?”海姆达尔不放心的问。 威克多微笑,“没事,还打呼呢,听希娜说昨晚兴奋了一宿,今早天一亮就爬起来了。” 海姆达尔有些心疼,“希望他尽快习惯这样的生活。” 威克多没说什么,亲了亲海姆达尔的嘴唇,走向盥洗室。等老爷从盥洗室里出来,卧室里只有床两侧的床头柜上的灯还亮着,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海姆达尔强迫自己的视线不离开手中枯燥的魔法史笔记,说:“我打算下个星期去大卫·戈麦斯的梦想炼金术研究所看看,昨天早上收到研究所寄来的邀请函和戈麦斯研究员的名片。” “我和他有信件往来。”威克多靠在枕头上,目光上抬,落在壁炉上方的公主照上。 “什么时候?” “就是最近。” 海姆达尔想了想,问,“那天以后?” 威克多点头,“扬库洛夫斯卡家的诅咒有些眉目了。” “你祖母告诉你的?” “不是,我去找了扬库洛夫斯卡家还健在的老人。”威克多之前没有当着海姆达尔的面说起过与祖母有关的任何话题。 “诅咒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对那所谓的诅咒仍然半信半疑。 “扬库洛夫斯卡家似乎并非唯一遭到诅咒的巫师家庭。” 事到如今,海姆达尔已经学会不去惊讶了,这事真够一波三折的。 “扬库洛夫斯卡家的祖先到底为了什么被诅咒?”海姆达尔说。“如果能知道缘由,也许还可以想办法追溯。”诅咒是一种十分特殊的魔法,在找不到施咒者又无法得知诅咒本身的前提下,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再对症下药恐怕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老实说目前还没有完全掌握情况,不过从扬库洛夫斯卡的老人们讳莫如深的态度推断,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威克多头疼的叹气。 海姆达尔小心的问,“有多不光彩?见财起意,杀人越货?总不会是挖人祖坟吧?” 仔细观察了威克多的表情后,海姆达尔咋舌,“还真是杀人越货啊……” 威克多揉着眉心无奈苦笑。 换句话说诅咒实际上是罪有应得,老一辈作孽,连累子孙后代遭罪。 看得出这个发现让老爷很不好受,海姆达尔连忙转移话题,“你从戈麦斯研究员那里得到什么启发?他有没有提供你好的建议?” “我之所以和他联系不是为了向他请教诅咒消除的方法。”威克多缓缓道。 “那又是为了什么?”海姆达尔问。 “戈麦斯家的先祖和扬库洛夫斯卡家的先祖一样,当初都是团队中的一员。” “团队?” “我怀疑他们有一伙人,因为某件不愿提及的事同时受到了诅咒,这些人相互认识,拥有默契,心照不宣。假如这个推测成立,他们之间肯定存在某种联系,即使表面上看来相隔千里、毫不相干,私下里绝对有不愿意让他人知晓的关系存在。”威克多沉吟道。“我查过祖母的通信记录,她每年往世界各地寄送的圣诞贺卡数量庞大,其中一小部分地址我从没见过,我正在追查这些地址的详情。” “你可以问你的祖母。”海姆达尔提醒。 “她大概不比我知道得多。”威克多摇头。 克鲁姆老夫人显然是那种在家被父母宠爱,出嫁后被丈夫全心爱护的幸运女人,所以说话做事相对情绪化,性格倔强,不轻易妥协,也因为此稍有不慎就容易钻牛角尖,久而久之变得自以为是,冥顽不灵。 “你眼下什么打算?”海姆达尔把笔记本搁下,翻身抱住威克多。 威克多亲吻他的嘴唇,“我是匿名和戈麦斯通信的,现在想来多此一举了,如果他的家庭也受到了诅咒,他肯定多方打听过,不知道他到底了解多少。”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别给自己制造心理负担。”海姆达尔劝道。 威克多莞尔一笑,“听你的,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带米奥尼尔出去。”伸手关上了床头的灯。 黑暗中,室长不老实地拱进被子里,老爷握住他四处作怪的手;室长改用嘴巴攻城略地,很快就照顾上了硬邦邦的小老爷,老爷嘶的吸了口气,室长得逞的坏笑声从被窝下闷闷传来。老爷的脸渐渐扭曲,直到他忍无可忍,用力一掀被子,把某人就地正法。 四、 不等海姆达尔烦恼如何让米奥尼尔与毛团建立友谊,米奥尼尔已经给新伙伴起好了名字。 “巧克力。”米奥尼尔在清早的饭桌上大声宣布。 大粑粑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小粑粑,小粑粑假装没看见,扬声表扬宝宝起的名字顺口又好记。爷爷隆梅尔看似专心地看报纸喝咖啡,心想,原来起名字也有遗传。 毛团在他的椅子旁悠哉地咀嚼奶油巧克力,一点不关心这家人在谈论什么。这种氛围持续到奶糖从小饭厅外经过,毛团浑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这是一种领地之主受到挑衅的震怒。奶糖迅速接收到来自毛团的杀气,镇定地扫去一眼,马不停蹄地带着好奇回望的小面包和对这些从来不关心的小八向后院移动。毛团意识到自个儿的地盘居然受到不止一个敌人的侵扰后整个一团都不好了。 饭厅的一扇窗户悄无声息地打开,奥拉尔拍着翅膀飞进房间,停在窗前的靠背椅上。 “奥拉尔,吃!”米奥尼尔举高蜘蛛形状的营养饼干。 海姆达尔抱起儿子,让他把饼干递到奥拉尔嘴边,看似温顺的奥拉尔并不张口,海姆达尔见状扶住米奥尼尔的手,奥拉尔犹豫片刻,张嘴吞掉了饼干。对这个小细节浑然不觉的米奥尼尔开心地抚摸奥拉尔的头,嘴里嘀嘀咕咕的念着什么,奥拉尔很有耐心地聆听他的童言童语。 威克多接过奥拉尔送来的信,并学海姆达尔那样,在它的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毛团灰心丧气地瘪成一团,它到底需要消灭多少个侵略者…… 五、 吃完早饭,一家人转移到客厅。 “隆梅尔,今晚你在家吗?”威克多拿起茶几上的杂志。 “不知道,也许在,也许不在。”隆梅尔模棱两可的说。 “别装了,双休日晚上你肯定在家过,因为里格回来了。”威克多已经摸清隆梅尔的作息表了,双休日他不会去“女朋友”那儿过夜。 隆梅尔老不开心的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威克多这回打算不和他一般见识,“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隆梅尔挑起一边眉毛。 “关于我们家的。” “克鲁姆家?” “对。” “今晚我不回家过了。”隆梅尔当即宣布。 “……”老爷默然片刻,又道,“这件事和里格有关,和米奥尼尔也有关。” 隆梅尔打量他,“难言之隐?” 威克多猛然间警觉起来,“不是那种难言之隐!” 隆梅尔貌似遗憾地点点头。 威克多不放心的说:“真不是,你别在里格面前瞎说。” 隆梅尔没好气的想,他跟这“女婿”果然合不来。 半小时以后,威克多站起来,朝楼上走去。来到米奥尼尔房间的门口,他推开门道,“还没好吗?”臭美的小米出门前一定要换衣服,结果换了半小时都没下来。 门后,海姆达尔抱着儿子站在窗前,对着窗外摇旗呐喊。 “你们在干什么?”威克多大步走去。 “打起来了。”海姆达尔说。 什么打起来了? 威克多往外张望,原来是毛团子巧克力和混血独角兽四不像斗上了。 米奥尼尔一会儿喊“四不像加油”,一会儿又给毛团支招,相当没有立场。 “怎么会打起来?”威克多问。 “毛团昨天没来得及去花园,今早大概跟在奶糖它们后面进去的,我以为它准备向奶糖发动攻击,结果你也看到了,”海姆达尔摇摇头。“它狡猾得很,专找看上去最弱的下手。” 可惜毛团估计不足,四不像顶着一双翅膀不代表它和天马一般温顺,四不像的骨子里也没有继承到独角兽和平主义的血统。四不像的父母都是各自群体中的异类,不然也不会跨界相恋,建立家庭后离群索居。俩异类结合之后诞生的孩子,欺负到头上还打不还手那就奇怪了。 威克多很快看出张牙舞爪的毛团实际并没有更胜一筹,一时半会儿打不出结果。 “我们先走吧,剧场不等人,你不看‘姜饼人历险记’?”威克多刮了下米奥尼尔的脸蛋。 米奥尼尔看看下面的斗殴,又看看贴在衣柜上的“姜饼人历险记”的海报,为难坏了。 小米宝宝最后选了“姜饼人历险记”,姜饼人的亲笔签名他已经惦记很久了。 第755章 你怎么混进来的?! 一、 剧场内座无虚席,放眼望去,都是家长和孩子。票由希娜负责订购,没选包厢,若是交给多多马,百分之九十九会预定包厢票。米奥尼尔坐在大粑粑的腿上,手里举着会旋转的姜饼人糖果魔杖,不时东张西望,他鲜少遇到那么多小朋友,再加上剧场内五光十色的布置以及由魔法变换的烟火在头顶上方盛放,眼睛都忙不过来了。 又过去五分钟,剧场内暗了下来,舞台上描绘着“姜饼人历险记”的幕布被徐徐打开。小精灵们组成“第一幕”的彩色字样从天而降,在众人眼前飞过,留下一道道金色粉末。 舞台上灯光大亮,全场的孩子们立刻报以热烈的尖叫,家长们或感到有趣而微笑,或相互交换着眼色。米奥尼尔的两只大眼睛激动得闪闪发亮。 海姆达尔挥舞着手里的姜饼人旗子,对儿子哈哈一笑,“咱们也叫。”说着扯高嗓门鬼哭狼嚎,在一大片尖细清脆的童音中,室长的声音可谓独树一帜。 附近的家长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室长浑然不觉一般,拉着米奥尼尔的手,让他跟自己一块儿嚎,小米很快融入其中且欲罢不能。主角姜饼人打着“请大家安静”的手势登上舞台,好似音响喇叭被瞬间关闭,抑扬顿挫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家长们嫉妒了,要是孩子们平时在家也那么听话就好了…… 姜饼人的舞台剧建立在插画故事书的基础上,海姆达尔给米奥尼尔念了不下20遍,所以不同于满场娃儿们的兴致高昂,室长的上下眼皮十分钟后开始打架。 他抹抹脸,对威克多说:“我去洗手间。” 威克多点头,与儿子一块儿目送海姆达尔走远。 海姆达尔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休息厅里摆着一排贩卖纪念品的柜子,在拒绝了家养小精灵的免费饮料服务后,他看中一套姜饼人羽毛笔。售货员看出他似乎有意购买,滔滔不绝地为羽毛笔搭配其它产品,随处可见的墨水瓶和羊皮纸在她嘴里成了稀世珍宝,听着非常有趣。 海姆达尔饶有兴致的听完,在售货员的沮丧注视中坚定不移地只选购了羽毛笔。 托盘又一次飞到他身旁,这回他伸出手,与另一只手同时握住了小杯浓缩咖啡。 “斯图鲁松先生?”另一只手的主人惊讶的说。 是梦想炼金术研究所的负责人大卫·戈麦斯,昨天夜里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谈论到他,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海姆达尔手一转,拿起一杯茶。 戈麦斯没和他客气,仍然选择了浓缩咖啡。 “您来看戏?”戈麦斯啄了一口咖啡。 海姆达尔喝了一口茶,表情有点诡异,之后再没有碰第二口。 听到戈麦斯的话,他说:“陪我儿子来的。” “您有儿子?”戈麦斯的胡子因惊讶而颤动。 “三岁了。”室长十分蛋定。 戈麦斯眨巴眼睛,海姆达尔觉得他可能在猜测自己的年龄,在西方国家,在聊天中询问他人年龄相当不礼貌,无论男女。海姆达尔乐得装聋作哑。 “来观看姜饼人历险记?”戈麦斯很快转移话题。 海姆达尔微笑,“对,我儿子十分崇拜姜饼人。” “它是全欧洲孩子的偶像。”戈麦斯显然对姜饼人的受欢迎程度并不陌生。 “您也来看舞台剧?”海姆达尔对舞台表演不感兴趣,因而他并不清楚剧场内是否同时上演其他剧目。 “我有些工作要处理,这家剧院是我们研究所的合作单位之一。”戈麦斯说。 海姆达尔并没有再打听下去,而是说:“贵研究所的邀请函我已经收到了,还附有地图和具体的展览时间表,太周到了,非常感谢。” “你愿意应邀参加就是对我们的工作者的最大鼓励。”戈麦斯很会说话。 戈麦斯提议与他一块进表演厅,言下之意准备把他的送回去。他的殷勤让海姆达尔无所适从,再三推辞无效,只好随戈麦斯回到姜饼人表演厅。他们在观众席后方的柱廊内停步,演出进行时,柱廊内的光线比观众席更加昏暗,站在这里同样可以观看演出,剧场还在柱廊内架设了单筒望远镜,以便没有买到坐票的观众认清出场演员。 今天柱廊内没有站票观众,冷冷清清,大多数家长舍不得孩子站着遭罪。 观看了那天两校比试的戈麦斯似乎对海姆达尔的造物炼金十分推崇,海姆达尔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炼金术指导老师是谁——贝利亚选择隐居就是在拒绝所有的不速之客,并含糊其辞的暗示他的启蒙老师是格林德沃——准备来说是格林德沃的笔记本。不知道戈麦斯老先生进行了什么样的脑补,看向海姆达尔的目光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海姆达尔轻松地莞尔一笑。 戈麦斯喝完咖啡,告辞离去。 海姆达尔没急着回座位,左手拿着碍事的茶杯,右手调整单筒望远镜托架的高度,低头就着镜头在观众席上寻找威克多和米奥尼尔的身影。 有人悄悄靠近,在他耳边小声说:“午安,里格。” 二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贴近,海姆达尔刷地挺胸收腹,脑袋擦过身后人的鼻子。“小心。”话音落下,左手被扶住,克制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斯图鲁松室长心里翻江倒海般不能平息,他尝试拉回自己的手腕,对方没有坚持,松开他的手的同时拿走他手中的茶杯。 身后人从他的条件反射判断出他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于是更加开怀的说:“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海姆达尔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路德维格·布朗!” 二、 “你可以叫我路德,亲爱的的里格。”布朗呼出的热气喷在海姆达尔的头发上,海姆达尔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你要干什么?”海姆达尔冷静的说。 “来和你打招呼。”布朗温和的声线具有十足的欺骗性,能够卸下人们的防备,叫人防不胜防,恍惚间仿佛真是两个暌别已久的友人在促膝长谈。 海姆达尔早就领教过他的糖衣炮弹,继续冷静的说:“打过招呼以后呢?” “本来没想过,现在好像有主意了。” “是什么?” “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 “别和我来这套。” “你真是不解风情。”布朗轻佻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室长强忍住给他一记断子绝孙回旋踢的冲动,告诫自己不要打草惊蛇,“你到底想干什么!” 布朗没再兜圈子,“你认识大卫·戈麦斯?” 海姆达尔有些讶异,不过面上不动声色,也没有回答布朗的明知故问。 布朗对他的置之不理并不介意,继续好心情的说:“如果你想从大卫·戈米斯那里入手,提醒你,对他不能掉以轻心,他也绝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时时刻刻热情洋溢。” “这我相信,”海姆达尔说。“但是论表里不一,谁比得上您?!” 布朗极有修养地但笑不语。 “大卫·戈麦斯得罪你了?”海姆达尔想到这个可能,他连授业恩师都能抹黑到底,造谣中伤神马的绝对信手捏来。 “他没有得罪我,他的朋友得罪我了。”布朗好像没听懂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从容而镇定。 海姆达尔更加莫名其妙了,“这就是你不惜暴露,跑来和我打招呼的原因?” 布朗说:“你不想知道克鲁姆家诅咒的来龙去脉吗?大卫·戈麦斯和他的朋友与诅咒脱不了干系,他们对克鲁姆家多年来的风风雨雨了若指掌,却故意不在你们面前透露分毫,你不感到奇怪?不想弄清楚缘由?不设法提防大卫·戈麦斯?” 海姆达尔深吸口气,“如果没有你这番话,我确实没想过提防他。” “你的感谢我收到了。”布朗说。 “我不相信你!”海姆达尔一词一顿。 布朗并不意外,“让我们拭目以待,我会让你相信的。” 海姆达尔冷笑。 布朗说:“我们很快会再见的,里格。”说完迅速后退,隐没在更深的黑暗中。 海姆达尔回头,身后空无一人。他在原地调整情绪,直到确认自己不会露出破绽,便表情平和地回到座位。 “怎么这么久?”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笑着提起手中的姜饼人羽毛笔礼盒,米奥尼尔张开双手接过去,爱不释手地捧在怀里。 “喜欢吗?”海姆达尔问。 米奥尼尔目不转睛地点头。 “在外面遇见了大卫·戈麦斯。”海姆达尔轻描淡写地说。“和他聊了几句,顺便就邀请函道谢。” 威克多说:“他也来看舞台剧?” “说是来谈工作。”海姆达尔若无其事地看向舞台,五官在斑斓的光影中变幻莫测。 威克多不动声色地注视他的侧面,微微眯了下眼睛。 三、 散场后,孩子们依依不舍地随父母告别剧场,剧场门口的姜饼人雕像不停挥动胳膊。 剧场二楼的包厢专用休息厅内,路德维格·布朗站在窗前,静静望着那一家三口手牵手走出剧场大门,来到街上。孩子的帽子上别着一支小风车——迎风转动出不同的颜色,胸前挂着一块姜饼人金色奖牌,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 布朗的视线集中在海姆达尔身上,把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收眼底,自然也看出了他不经意间释放的戒备警惕。海姆达尔的草木皆兵让布朗教授露出了微笑,这说明他对他的话并非无动于衷。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一家三口,布朗的目光落在窗台的杯子上——从海姆达尔手中拿走的那一只。布朗的魔杖缓缓敲打杯沿,发出清脆的震动,他闭上眼睛安静地欣赏,魔杖再度抬起之时,又在杯子上方飞快一转,杯沿处剥落下一小片白色的烟雾,如果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布朗吸了一口气,烟雾在空中拉长成一条细细的线,直直钻入布朗张开的嘴里,布朗闭上嘴巴,紧接着一个吞咽,犹如把海姆达尔吃进了肚子。布朗脸上浮现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四、 黄昏时分,海姆达尔在后院给动物朋友们洗澡,第一个被他点名的就是毛团和四不像,这俩死活不肯下水,被奶糖出其不意地一脚一个踹进水池里。 原本养着名贵睡莲的水池自从奶糖它们到来以后就被清空成了戏水用的小游泳池,睡莲以及小鱼小虾蝌蚪青蛙则憋屈地窝在水缸里。隆梅尔爷爷特典雅的睡莲池边的午憩被“动物世界”取代,暂告结束。 毛团落水后晕出一大团黑漆漆的颜色,海姆达尔一想到它曾与米奥尼尔同床共枕……手伸到水下一摸,把毛团拎起来,发现还是一团灰扑扑。四不像适应了水池后马上乐得没心没肺,蹄子踩得水花四溅,照着水面臭美的小面包被泼了一头一脸,水池边转眼乱了套。 海姆达尔长叹一口气,躲到一旁擦脸,威克多在他身边坐下。 “选了几瓶?”海姆达尔问。 老爷打着与隆梅尔品酒的借口,走进隆梅尔的书房,之后二人去了酒窖。 “一瓶。”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见老爷有些心不在焉,说:“你和爸爸的谈话顺利吗?” “还行……”威克多猛地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你们的谈话还顺利吗?爸爸没有什么过激举动吧?”海姆达尔对他俩的谈话内容隐约有了猜测。 “什么都瞒不过你。”威克多淡淡笑着。 “太明显了,别把我说的那么神。” “我希望隆梅尔有过激行为,这样我会好受很多。” “……看来爸爸很冷静。” “这是他的强项。”威克多调侃。 还能耍幽默,说明情况并非那么糟糕。 “爸爸有说什么吗?”海姆达尔问。 “他很平静的告诉我,从今年的圣诞节开始,他将不再给祖母寄送任何祝福礼品,从此以后的所有节日都是如此,包括礼节性的寒暄问候也将终止。不过家主之间的联系不会断,因为他不能意气用事。” 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听起来爸爸节省了礼物钱以及邮费。” 威克多挠挠额头,透露,“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家销往北欧的药草等物走的都是隆梅尔的路子,如果这条捷径切断,对克鲁姆家将是一笔难以估计的损失。” “真的?!” “就看隆梅尔如何下手了,”威克多犹豫的说。“我觉得不是没有可能,他直截了当地询问了祖母的遗嘱,我很坦白的告诉他继承人那栏还是我的名字,据我所知祖母还未修改遗嘱。” 海姆达尔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假如你的祖母修改了遗嘱,爸爸可能就不再给克鲁姆家的生意行方便了?贝尔尼克可是黛丝的孩子…… “希望只是我胡思乱想。”威克多抿嘴。 海姆达尔默然,他不认为老太太预想不到这样的后果,她或者心存侥幸,也或者孤注一掷。 “你呢?”威克多抚摸他的脸。 “我怎么了?” “白天在剧场发生了什么?” 海姆达尔抓住他的手蹭了蹭,“本来不想说的,我认为他大概是心血来潮。” “他?”威克多皱眉。 “路德维格·布朗。” 威克多立刻紧张地上下打量他,海姆达尔马上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威克多确认他的确一根头发没少,这才放下心来。 海姆达尔把布朗那通模棱两可的话讲给威克多听,“我的头一个反应是他包藏祸心,假使有人告诉我布朗决心弃暗投明一心向善,我会向那人比中指。布朗似乎知道你们家的诅咒,了解程度可能比我们知道的还要详细,这一点让我无法释怀。” 威克多喃喃道,“他想做什么?” 海姆达尔茫然摇头。 “大卫·戈麦斯的炼金术研究所你还准备去吗?”威克多问。 海姆达尔苦笑,“如果布朗的目的是离间我和戈麦斯连地基都没来得及打的关系,那么他成功了。我现在一想到大卫·戈麦斯,总免不了怀疑他对我的热忱邀请是否别有用心。” 五、 这个周末在不平静中平静的度过,时间来到周一下午。 七年级的保护神奇生物课。 这节课的内容是假如你在野外的水边不幸与一头饥渴的寻水兽相遇,如何做才能避免渴望独占水源的寻水兽不对你发动攻击。 在莱西教授的带领下,大家离开城堡,来到位于温室的湖畔。温室旁的湖泊其实就是个大水泡,也许底部与后山的温泉相连,这片湖不同于另几个冰盖严实的湖泊,在德姆斯特朗山区如此恶劣的气候下终年不结冰。 七年级们在湖边见到了传说中的寻水兽,大家以为只能在教科书上瞧瞧,没想到莱西教授让他们开了眼界。寻水兽与佩利冬一样,属于四不像动物,蛇头豹身狮臀,长着野兔般的爪子,奔跑速度极快,对水的需求令人难以理解,一生的目标就是四处寻找水源,用以暂时缓解毕生无法消除的口渴感。 寻水兽在麻瓜的著作中经常作为混乱和乱伦的标志出现,总之不怎么喜闻乐见。 莱西教授的寻水兽温顺得仿佛小白兔,完全看不见教科书上介绍的乱杀无辜的一面,几个胆大的同学试图靠近,差点被蛇口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凶兽的温顺往往是假象,它的温顺可能是捕猎的手段,也可能只对固定对象温顺,比如自己的主人。 避免寻水兽的攻击很简单,往水源里倒水就行了,这个法子对麻瓜比较有挑战——万一手边没水,对巫师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可以使用咒语,往水源放清水。保护神奇生物课偶尔需要考验学生的魔咒使用程度。 清水如泉咒并不难学,六年级的魔咒学课堂上详细讲解过。它也不是各大巫师等级考试青睐的考题,非常普通且实用。问题是本来对很多同学来说确实没有难度,可被寻水兽的两只瞳孔细长的蛇眼一盯,就跟小白鼠似的脑子里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寻水兽的技能之一,犹如美杜莎,功能仿自石化咒。 轮到海姆达尔上去时,他首先对着蛇眼虚空放了个点火咒,分散寻水兽的注意力,喜水的寻水兽天生对火畏惧,这么做既打断了石化,又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然后,海姆达尔的魔杖喷出水柱,汇入轻烟袅袅的湖泊。 原本扬着头颅,挺直脊背,全神戒备的寻水兽在海姆达尔的缓缓后退中,慢慢低头趴了回去。 “斯图鲁松,加5分。”莱西教授欣慰地赞道。 同年级的学生早已见怪不怪,连拍手称好都是木着一张脸,象征性的哗啦击几下。 莱西教授宣布下课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的散开,卡罗提醒海姆达尔别忘了去校长办公室提交黑魔法生物管理办法,海姆达尔和他确认了需要尽早完成的其他工作后,卡罗揣着教科书返回教学楼——接下来的课是他本学期选修的占星学。 “斯图鲁松。”莱西教授叫住海姆达尔。 “教授?”海姆达尔走到他面前。 “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你有时间吗?”莱西教授朝重新变回温顺模样的寻水兽丢了块浸泡了柠檬草的动物骨头,寻水兽衔起坚硬的骨头搁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咬,像咬软骨一样。 那声音听得人后背发寒。 “晚上七点有天文学。”海姆达尔说。 莱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浮肿的眼泡盈满了笑意,“空出一杯茶的时间足够了。” 六、 莱西教授的房间非常整洁,窗明几净,木地板擦拭得光可鉴人,一切布置得井井有条,看得出是个有条理的人,而且……海姆达尔扫了眼一尘不染的办公桌和摆放得仿佛用尺子丈量过一般横平竖直的墨水瓶与羽毛笔,貌似有点洁癖和强迫症。 “我这里只有山区特产的茶叶,如果你不介意……”莱西举起手里的茶叶罐。 海姆达尔连忙摇手,“不介意,您随意,我喝什么都行。” 莱西挥舞着魔杖,铜水壶飞出壁炉,往杯中注入滚烫的热水。 “您不喜欢家养小精灵吗?”海姆达尔问。 “我喜欢自己动手。”银质的托盘落在办公桌上,莱西伸出一只手。“别客气,我记得我还有些点心……”海姆达尔在莱西的热情注视中拿起杯子,莱西转身在柜子前翻找。“你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招待过客人了。” 房间内只有炉火燃烧的噼啪声,所有声音好像在某一个时间点上尽数消失。 帕特里克·莱西不解地转过身来,看见海姆达尔咬着下嘴唇,把杯子搁回托盘,脸上的表情十分懊恼。海姆达尔沮丧地叹口气,抬起眼面对莱西。 “你是什么时候……”说到这里,海姆达尔抿了下嘴唇。“莱西教授在哪里?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有帕特里克·莱西这个人吗?” 帕特里克·莱西,不,准确点说是路德维格·布朗缓缓露出笑容,他拿起饼干罐,把它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他拿下鼻梁上的眼镜,笑眯眯的说:“怎么发现的?” “你大费周折地使用与那天一模一样的茶水招待我,不就是希望我看穿你的身份吗?难道不是这样,布朗教授?” 布朗坐在椅子上,属于莱西的苍白憔悴的面孔却挂着让人不安的笑容,海姆达尔悄悄握紧魔杖。 “别这样亲爱的,我不想和你发生冲突。”布朗精准地预料到他将采取的下一步行动。 “我一定要让你绳之以法。”海姆达尔的口吻不容置疑。 布朗不当回事的耸耸肩,拿起托盘里的茶杯喝了一口,“你不用担心,帕特里克·布朗如今在南欧风光迤逦的海滩边享受蓝天白云的美好时光,我在他的就职通知书上动了些手脚,给了他一个足够我做些什么的假期。而且当初来接受应聘考核的也是我。” “你要做什么?”海姆达尔说。 “这就是我将和你谈的。”布朗气定神闲的说。 第756章 重口味追求者 一、 海姆达尔把杯子一推,不客气的吩咐,“换!” 布朗面不改色,仍是一副与人为善的和谐面孔,海姆达尔却看出他面具下的不快——别问他为什么看得出来,或许这就是教官们倍加推崇且听起来玄之又玄的“办案直觉”,更或许是他的一厢情愿。 海姆达尔准备起身告辞,布朗抿着嘴唇为他换上一杯白开水。斯图鲁松室长四平八稳地道谢,决定大发慈悲地原谅他的怠慢。 “你要和我谈什么?请直接进入主题,我们已经兜了太多圈子。”海姆达尔直言道。 好在布朗懂得什么时候适可而止。 “关于克鲁姆家的诅咒,你知道多少?”布朗问。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发问。”海姆达尔说。 布朗比了个“悉听尊便”的手势。 “你为什么对克鲁姆家的事情那么感兴趣?”海姆达尔沉着的说。 “有个自以为把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的‘朋友’做了些让我不太高兴的事,我试图去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不知不觉间涉及到了克鲁姆,等我反应过来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真相当然不像布朗描述得那般轻描淡写,海姆达尔也不会天真的信以为真。 海姆达尔皱眉,“那位让你不太高兴的朋友与克鲁姆家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布朗说。“准确点说在血缘上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除血缘以外呢?” “人际交往方面的话,与威克多·克鲁姆倒是有些联系。” “什么联系?” 布朗话锋一转,“你知道亨利·德瑞吗?”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魁地奇界的那个亨利·德瑞?” “就是他。” 海姆达尔忽然间想起什么,“我曾经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内遇见两个可疑分子,一个假扮成食死徒,但一问三不知;另一个叫什么塔尔的狼人自称为亨利·德瑞办事,这又是怎么回事?” “假扮成食死徒的人是我的人手,后来倒向了德瑞,至于德瑞许了他什么好处我一无所知;另外那个狼人我不清楚。”布朗看似坦白道。“德瑞安排人手进霍格沃茨的目的是为了找记忆球。” “什么记忆球,从谁那里找?” “关于卡珊德拉预言的记忆球,从卡珊德拉的后代那里寻找,可惜霍格沃茨的占卜学教授不喜欢出门,为他办事的狼人无法靠近被施加了多重强效魔法的霍格沃茨城堡,原先为我办事的那个巫师只是负责联络的兵卒,无足挂齿。” 海姆达尔心里一惊,“德瑞为什么找卡珊德拉的记忆球?” 布朗莞尔一笑,“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难道亨利·德瑞也是…… 知道得越多,谜团反而越大,海姆达尔头疼地按揉眉心,只凭这些根本无法理出头绪。 “把你知道的关于诅咒的事情都告诉我。”海姆达尔说。 “我并没有掌握详情,只知道大概。”布朗居然提醒别人对他的话保留态度?! 海姆达尔转头看向窗外,今天是不是日月颠倒了? 布朗大概瞧明白了他无声的心里活动,厚脸皮的持续蛋定。 “你说吧,它有没有价值在于我。”海姆达尔说。 “事情的起因是一样东西,拥有它的人四处炫耀,最后被谋财害命,见财起意的匪徒们起初并不知道这样东西带着诅咒,直到第一个倒霉蛋身亡,他们为了保命各奔东西,焦头烂额地寻找破解之道,希望在下一个倒霉蛋出现前终结诅咒。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对了,忘记提了,拥有那样东西的原主人是一个麻瓜。” 如果事情真像布朗说的那样,这些受到诅咒折磨的匪徒们并不值得同情,问题是假如不采取行动,任诅咒继续发展下去,很有可能牵连到海姆达尔挚爱的家人……也就是说诅咒并没有休息或者停顿,只不过还没有轮到克鲁姆老夫人。 过了很久,海姆达尔说:“那样东西是什么?” “具体不很清楚,似乎是一件能够帮助人们心想事成的宝贝。”布朗十分平静,脸上找不到丝毫谈及宝贝的兴奋和向往。 “我注意到你说‘见财起意的匪徒们’,具体有几人?” “6个。” 6……海姆达尔有些惊讶,比他初步估计的人数多。 “6倒过来是9,它的不确定性无法估量,在占卜学领域被划定为一个有趣的数字。”布朗意味深长的说。 巴布教派的经典著作《默示录》中记载,世界末日到来前,在尘世猖獗的恶魔数量为666;但是在有些教派中——比如犹太教,六芒星代表了“神”。它是一个充满变数的数字。 “如此想来,在宝贝上下诅咒的人是个心狠的家伙。”海姆达尔喃喃道。 布朗没想到他竟然得出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结论,轻笑出声。 海姆达尔完全不在乎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又问,“德瑞的祖先是六人团伙中的一员?” 布朗没卖关子,“还有大卫·戈麦斯。”后见海姆达尔再度陷入深思,不禁问道,“你不问我诅咒的破解方法?” “如果你知道破解方法,还需要让我猜测这么长时间?我也不认为你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海姆达尔鄙视道。 布朗打开饼干罐子,“要不要来点?” 海姆达尔一看见脏器形状的灰色饼干就倒胃口,布朗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不,谢谢。”室长果断拒绝。 布朗对他不加掩饰的嫌弃仿佛视而不见,从容道,“你现在相信了吧?” “怎么说?” “你原来说你不相信我。” “我现在还是不相信你,所以你别白费功夫了。” 这些逍遥法外的人怎么总惦记着让他相信他们?格林德沃是这样,路德维格·布朗同样不能免俗?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的话我还要批改学生作业。”布朗流畅地下逐客令。 “您可千万别入戏太深,布朗教授。”海姆达尔讽刺的说。 布朗好脾气地假装没听见,用魔杖搬来一堆羊皮纸,貌似真准备立刻开工。 “有两个问题使我迷惑。”海姆达尔说。 布朗与他沉默对视。 海姆达尔径直道,“卡雷尔·迪吕波怎么得罪你了?他是你实习期间的指导老师,照理说你应该感谢他的栽培,你从他那里学了不少东西。” 布朗握着羽毛笔,脸上的表情出现一丝微妙的变化,海姆达尔无法解读。 “简单的说他管得太多,因某个机缘巧合获悉了我的一些小爱好后,他很气愤,并一而再再而三的通过各种手段迫使我改邪归正。你也知道,人的承受力是有底线的,我不怪他告发我,不怪他坏了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晋升机会,也不怪他利用职权断了我在巫师治疗界的前途。我唯独不能容忍他强迫我戒掉我的爱好,我的爱好没碍他的事,他居然说他良心不安,真是太可笑了,我们非亲非故,他有什么良心不安的?!” 布朗放声大笑,海姆达尔从他身上隐约看见那个当初在法庭上疯疯癫癫的在押犯布朗。海姆达尔有些后悔问他这个问题,迪吕波已逝,死无对证,布朗的疾言厉色未尝不是一种掩饰。 “那么英国的神秘人呢?你又是怎么和他牵扯上的?”海姆达尔问。 “神秘人对食死徒的办事效率大失所望,他希望拥有一批更听话也更有效率的帮手。”布朗对生意伙伴的信息倒是出卖得顺溜。 “这个帮手不是你的下属吧?” “神秘人个人能力十分强大,我仅仅需要为他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指导就足够了。”听得出布朗对伏地魔印象不错,或许他们那样的人互相之间比较有共鸣。 “……难道是黑魔法生物?”海姆达尔听说伏地魔醉心黑魔法研究,也时常召唤邪恶生物丢到麻瓜当中做实验,想要更具挑战性就往混血巫师身上丢。 布朗没有说话,海姆达尔觉得自己猜的靠谱,提醒自己赶紧把这个消息送到斯内普教授那里,希望他们已经有所察觉并早做了准备。 海姆达尔离开莱西教授的办公室时,布朗一本正经地在学生作业本上写评语,似乎一点不担心海姆达尔对他的冒名顶替采取什么行动。 海姆达尔当然不会和他客气,转身去了卡捷宁教授的房间。 二、 扬库洛夫斯卡家的老人的雷厉风行让威克多吃了一惊,吃惊的原因不在古灵阁,扬库洛夫斯卡家居然把传说中受到诅咒的根源完整的保存了下来,并妥善地锁在古灵阁的金库里。让他意外的不是这个,而是负责看管扬库洛夫斯卡家金库的妖精与看管他的个人小金库的妖精是同一个,更让他吃惊的是扬库洛夫斯卡家目前遭到诅咒的克鲁姆老夫人并不知晓这样东西的存在,换句话说包括老夫人在内的前几代人都被蒙在鼓里。 面对老人诚挚的眼神,看守妖精置身事外的死板面容,以及坚如磐石的金库大门,老爷心里五味杂陈。 “您说要把东西交给我?”威克多确认了不止一次了,他头一回发现自个儿居然这么啰嗦。 老人不厌其烦地给予肯定的回答,“您是这么多年来唯一找我问诅咒的人,这样东西从今天开始交由您保管。” 老人眼含热泪的欣慰表情怎么看都像是烫手山芋终于转手成功的喜形于色。 “我不是扬库洛夫斯卡家的人。”威克多提醒。 “先祖有言在先,凡是前来询问诅咒事宜的人,无论对方是谁,目的为何,都不得干预制止。我依照老祖宗的话在做,已是告慰先祖的在天之灵,您不必担心我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老实说威克多还没考虑到这么崇高的层面。 “你们家的先祖不怕他人利用这个东西干坏事,或者对扬库洛夫斯卡家不利?”威克多不放心的问。 “有区别吗?”老人的眼神带着些许通达。“您说的那些对我们家来说根本没有诅咒本身可怕,利用又如何,不利又如何?” 威克多无言以对。 “……祖母对这件事并不了解对吗?”威克多问。 “所以她生活得很幸福,”老人顿了一下。“曾经很幸福。” 威克多深吸口气,朝守候在一旁且没有露出丝毫不耐之色的妖精使了个眼色。妖精使用手中的玻璃罩蜡烛灯,点燃金库门上的绳索,金库的门好似被一同点燃,黑色的窟窿在门中央逐渐扩大,直至焚烧至四边,火焰消退后,留下一个四四方方的门洞。 妖精们设计的金库大门不乏多姿多彩的表现形式,应了那句著名的广告语: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 威克多回头看老人,老人催促道,“去吧!” 要不是提前知道底细,以老爷谨慎的性格,十有八、九会怀疑前方有诈。 威克多弯腰钻进门洞,金库的大小标志着扬库洛夫斯卡家的先祖对那东西的重视程度,通常情况下摆放一件物品不需要租赁那么大一间金库,而且还连续租用上百年之久。 他在正对大门的托架上看见一只外观颜色都非常简陋的木盒,盒子没有上锁,也没有使用任何咒语锁定,他轻松地掀开盒盖,里面躺着几片大小不一的焦黑纸片。 就这些东西?!预先做足心理准备的老爷有些失望,扬库洛夫斯卡家被几片破纸折腾了二百来年? 威克多伸出手,又改了主意,他关上盖子,拿起盒子走出金库。 “是这个东西吗?”威克多打开盖子问老人。 老人一声惊喘,慌忙捂住眼别开头,好像盒中黑乎乎的破纸片多么的触目惊心。 “我、我不知道,我没有亲眼见过,我只负责保守这个秘密。”老人为难的叫道,生怕老爷不相信似的一脸苦逼。 威克多再一次无言以对,既然不确定还怕成那样,不是已经被诅咒了吗?难不成还有叠加效果? 见老人六神无主,嘴里不停念念叨叨,威克多带着盒子扶着老人,离开了古灵阁。 三、 海姆达尔拿着黑魔法生物研究室室长递上的接任名单来到魔咒学教授瓦莲娜·马特维延科的房间外,百无聊赖的红帽子对着石壁插手指玩,海姆达尔叫了它一声,它懒洋洋地抬起眼,海姆达尔茫然回视。 神马意思?口令吗? 红帽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海姆达尔本来不明白它腰上挂的怀表有何用处,一分钟后大彻大悟,原来输密码有60秒倒计时,时间到了没输对密码就会遭到红帽子的攻击。 红帽子举着俩长长的爪子跳起来朝他扑去,转眼被海姆达尔的大粪蛋砸翻在地。海姆达尔的大粪蛋不仅会爆炸,还具备一定的溅射效果,红帽子头顶的帽子都被炸飞了,臭烘烘的大粪四处飞溅。红帽子满身狼狈地拾起帽子,脸上看不见懊恼或愤恨。自从海姆达尔解除了束缚它的咒语,它不止一次利用个头便利对他伺机发动攻击,胜率为零,至今没有刷新。 红帽子对他完全没了挑战的兴致,这次只是例行公事,红帽子同志很敬业,门卫就要有门卫的觉悟。 海姆达尔挥动魔杖,清除了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和大粪蛋。 “马特维延科教授在里面吗?”海姆达尔问。 红帽子不搭理他,毫不怜香惜玉地一爪子叉断门环上的侍女铜环,门应声开启。 海姆达尔假装没有看到在地上打滚的可怜门环,走进门内。 被装点得犹如茶室一般玲珑的办公室内,马特维延科教授捏着喷了香水的丝绸手绢默默落泪。除此之外,海姆达尔的老熟人小胡椒正专心致志地整理各年级的魔咒学作业本,对耳边的啜泣充耳不闻。小胡椒是教授亲自任命的助手——叫课代表更贴切,不知道哪儿对了教授的眼,似乎对她颇为器重。 斯图鲁松学生会主席对那一声声幽咽亦是一脸麻木。 “教授,这是黑魔法生物研究室室长递交上来的接班人申请。”海姆达尔把羊皮纸放到办公桌上。马特维延科教授是黑魔法生物研究室的指导老师。 谁知原本哽咽着的马特维延科教授突然一个大喘气,手绢捂脸张嘴嚎啕大哭。 海姆达尔一个激灵,马上改口,“索菲,这事不急,只要在下个学年到来前看完它并决定是否签名。” 马特维延科教授还是哭个不停,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海姆达尔快步走到小胡椒身旁,小声问,“怎么回事?” “我的一个叫贝娅的女同学今天上魔咒学的时候穿了一条粉红色的A字裙,我们都觉得很好看……” “十岁的小丫头懂得什么叫卖弄风情吗?屁股瘪成那样还好意思露!”马特维延科教授耳朵相当好使。 “贝娅跟我一样已经十二了,裙摆也过了膝盖。”小胡椒继续镇定的说:“教授忽然想起来她有一条相同的裙子……” “类似,不是相同,而且本来就是我先拥有的,是那丫头跟我学的!” 海姆达尔和小胡椒都掌握了置若罔闻技能。 小胡椒压低声音说:“结果教授发现她穿不下那裙子了。” 抑扬顿挫的嚎啕大哭在耳边炸响。 马特维延科教授红着眼睛抱怨,“我的男朋友上周末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海姆达尔摇头,小胡椒无可奈何地叹气。 马特维延科教授凄楚地说:“他说我50岁……”说完又是一阵大哭。 海姆达尔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小胡椒显然经验丰富,她大声说:“您的男朋友才30,而且您已经60了!” 马特维延科教授的尖叫差点掀翻屋顶,“我今年49!!!” “您愿意自欺欺人是您的事。”小胡椒满不在乎地耸肩。 海姆达尔发现自己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真相,他不会被马特维延科教授谋杀吧?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马特维延科教授明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居然还有空关注他的面部表情。 小胡椒龇出一口大白牙:“我老板怕您对他不利,毕竟他知道得太多了。” 海姆达尔认为知道太多的人绝壁是小胡椒。 马特维延科教授冷哼一声,对这个假设嗤之以鼻。 海姆达尔莫名其妙。 “您知道了不打紧,夫人不会介意。”小胡椒宽慰海姆达尔。 “为什么?” “因为你对女人硬不起来,我干嘛对你操那个心?”马特维延科教授冷淡的说。 这揍素差别待遇啊,马特维延科教授对女同胞一向如冬天般的寒冷……等等,似乎哪里不对。 发泄了一通的马特维延科教授开始办正事,她拿起海姆达尔送来的文件,刚看上两眼,兴致勃勃的问:“斯图鲁松,你和莱西教授关系不错?” “您为什么这么认为?”海姆达尔大惑不解。 “我见你最近总和他走在一起。” 什么时候“总和他走在一起”?自打莱西的真实身份捅到卡捷宁那里去后,他可是相当安分守己。 马特维延科教授又有什么突发奇想?海姆达尔和小胡椒眉来眼去。 “莱西教授有女朋友吗?”马特维延科教授问得很直接。 主席先生一下就悟了。 帕特里克·莱西的皮囊和英俊、帅气之类的形容相去甚远,总是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布朗教授着实演技过硬。 马特维延科教授不是喜欢阳光帅哥吗?记得她现在的男朋友就是一个经营长袍店的阳光男。 小胡椒用眼神告诉他:那位“中伤”教授50岁的男朋友已经是过去时了,教授如今对温文尔雅学究型情有独钟,莱西教授那苍白如纸的小模样俨然就是梦中情人。 主席先生默然。 四、 “斯图鲁松,请留步。” 海姆达尔挣扎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 来人走到他身旁,微笑道,“早安。” “早安,教授。” 莱西教授,不,布朗教授说:“不介意一起走吧?” “介意。” “你是去温室吗?那就一起走吧。” 口头拒绝对布朗不起作用。 “你为什么躲着我走?”布朗问。 “天真烂漫不适合您,”海姆达尔木然道。“您别再明知故问了。” 布朗吐口气,“卡捷宁那里是你说的?” “不然还会有谁?难道你对你的伪装不自信?您可真是无所不能,令人大开眼界,我以为您会被赶出学校。” 布朗沉默片刻,“我答应了一些条件,让人高兴的是卡捷宁不是个固步自封的死脑筋。” “我倒希望他是个死脑筋。” “别说的那么绝情,你完全可以大方的承认你舍不得我,不然你为什么不去卡卡洛夫那儿告密,而选择了卡捷宁?” “你起床后是不是吃了变质的魔药?”海姆达尔都懒得辩解。 布朗不理会他的讥讽:“我既然答应了卡捷宁,就一定会做到,我这个人算不上好人,这点我自己清楚,但是信守承诺还是能做到的。” 老实说海姆达尔偏偏不这么认为,他甚至觉得英国的神秘人或许能做到这一点,布朗却要打个问号。 “明天就是与梦想炼金术研究所约定的赴约日期,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布朗问。 海姆达尔对他的了若指掌都快激不起逆反心理了。 “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海姆达尔警惕的问。 “我打算和你一起去。”布朗说。 海姆达尔沉默转身,埋头走路。 “还有个问题,问完我就告辞。”布朗追了上去。 海姆达尔继续沉默,手心攥紧魔杖。 布朗说:“你知道马特维延科教授是什么意思吗?” 海姆达尔缓下脚步,看向布朗。 布朗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即便他在诉说苦恼,“她老是对我眨眼,还让红帽子送吃的,不期而遇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叫我帕克……” “以您的智商我不相信您看不出来。”海姆达尔说。 主席先生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布朗变脸。 第757章 转校生 一、 下午第三节课结束后,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副主席以及组织部干部之一在校魁地奇队长的陪伴下来到魁地奇练习场旁,一同登上观众席,站在围栏旁观看场内的练习,与他们的默不作声形成对比的是观众席上不时爆响的叫好吆喝。 现在的魁地奇校队成员——包括队长在内,早已不是当初对着海姆达尔挤眉弄眼的那拨牲口了,如今的队长叫李·方塔那,校队半数以上的队员是六年级,本学年伊始三位七年级逐渐退出活动以后,六年级们正式成为新一届主力。 学生会的两名掌舵人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源于校队队长的毛遂自荐,方塔那队长准备向魁地奇联盟旗下的青少年魁地奇推广委员会申请承办一场友谊赛。在申请文件正式递交给校长卡卡洛夫教授之前,学生会必须就此事进行各方面评估,假如审核评价不能达标,学生会将拒绝向校长递申请,与此同时,还会回绝校队队长关于购买崭新的魁地奇器具的请求,也就是不会拨款。 据说方塔那队长上个学年末就向学生会请求拨款了,上届会长以学年末事务繁杂为由推掉了他的请求,方塔那显然没有放弃。上届会长为什么敷衍方塔那,方塔那可以糊弄他们的队员,但瞒不住学生会上上下下。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校队那一整个学期皆浑浑噩噩,上半学年似乎还充满了干劲,赢过几场小比赛,可那些成绩无法与之前的辉煌相提并论。德姆斯特朗的校队慢慢走出了人们的视野,连带欧洲各大校际赛的邀请函数量逐月锐减。 以方塔那为首的校队成员们非但没有潜心研究目前的劣势该如何解决,甚至每日的练习时间都减少了,新入学的孩子只能从校图书馆的魁地奇校队专栏里见证当年的光辉岁月,当他们兴致勃勃的冲到练习场边,迎接他们的只有空寂的球场和漫天大雪。 学生会组织部的干部恩里克·拉卡里尼在本子上奋笔疾书,队长方塔那频频投去关注的目光,可惜恩里克不抬头,暗示都被雪花吞没了。 一场练习结束,队员们不约而同地骑着扫帚从学生会主席所在的观众席上方飞过,海姆达尔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方塔那,方塔那假装一无所知。 始终满脸深沉的副主席卡罗忽然道,“你怎么说动那些学生跑这儿来吹冷风?” 方塔那一脸问号。 卡罗扬扬下巴,“就是那些在风雪中坚持不懈大叫着‘爱死校队’的低年级,从这里看过去像是三年级和四年级的学生,你承诺他们什么了?” 方塔那慌忙摇头,干笑着请卡罗别乱开玩笑。 副主席先生对主席耸耸肩,主席心领神会,方塔那的内心越发忐忑不安了。 “方塔那队长,”海姆达尔说。“友谊赛你准备邀请哪一所魔法学校的魁地奇队伍?” “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方塔那倏然挺胸收腹。 主席先生的表情说不出的高深莫测,可把方塔那憋坏了,事先准备的一肚子话没有发挥的余地,不禁小脸儿苦闷。 卡罗一脸诚恳的说:“我劝队长先生换一个。” “为什么?” “海德格拉克的魁地奇校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可怜。” 方塔那不以为然。队长先生如此笃定自己队伍能够旗开得胜的根本原因在于去年的青少年魁地奇竞标赛,海德格拉克止步在了八强,而他们德姆斯特朗稳居第四。对,你们没有看错,第四。 说到这个不仅海姆达尔一肚子火,威克多也是气得不行。去年老爷看在卡卡洛夫的面子上答应担任德校校队的比赛顾问,也曾不时抽空来母校监督练习并提出自己的看法,结果他发现这些孩子居然阳奉阴违,完全不把他的话记在心里。 克鲁姆老爷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是否真的落伍了,跟不上形势了,久而久之,关切的心从热到冷。 青少年竞标赛的上届冠军最终只拿了个第四,连前三名都没捞到,乃上学年青少年魁地奇领域的最大冷门。把一切看在眼里的卡卡洛夫对校队的不思进取感到心灰意冷,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彻底甩手了魁地奇事物,转而着手发展其他产业去的。 因而卡卡洛夫没有挽留去意已决的威克多,卸下顾问担子的威克多并没有如预计那样无事一身轻,转眼接到了海德格拉克校长的邀请,从新学年开始担任海德格拉克的校队顾问,也就是说老爷的工作重心如今一半都在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内了。 威克多一向低调,接任海德格拉克校队顾问一职除了海德格拉克本校师生,以及一些亲朋好友,旁人无从得知,李·方塔那不知道并不奇怪。 海姆达尔说:“您希望购买哪些练习用具?” 方塔那张口就是全套,并指明校队的队服也该重新设计,重新制作,言辞间不难听出欲与过去的校队一刀两断的决绝。 卡罗忍不住用方塔那听不懂的俄语和海姆达尔嘀咕,“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让他以为换套衣服就能青出于蓝?他是见过原来校队的所向披靡的……” “可能他眼里只看见胜利来得太快太容易,理所当然地认为换了谁都一样。”海姆达尔说。 方塔那利用时机在组织部干部恩里克身旁夸夸其谈,扶着护栏,举目四望,意气风发。 看上去在写校队评估实际在审批各种活动意见表的恩里克,在方塔那的聒噪中淡定地挖了挖耳朵。 海姆达尔和卡罗说完悄悄话,看向方塔那,“我听说你拒绝了大部分一年级的入队申请,连考核都没举行就直接拒绝,你不觉得有点武断吗?” 方塔那一边暗骂那些打小报告的人,一边解释,“我拒绝的是女同学的申请。” 海姆达尔与卡罗对视一眼,说:“我没听说女同学不能入队这条规定。” 方塔那的争辩十分牵强,“女孩子不适宜参加魁地奇运动。” “您让那些活跃在魁地奇界的女选手情何以堪?”海姆达尔说。 方塔那支支吾吾。 “我已经同意组建另一支魁地奇队伍,下星期会把魁地奇练习场的分时使用表张贴在校队更衣室内以及食堂外的告示牌上,希望你们和新队伍相处愉快。”海姆达尔说。 “您、您不能这样!”老实说方塔那不在乎新队伍,认为那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试想一群女人能做出什么成绩?!但听到新队伍将和他们合用练习场,逆反心理一下就起来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走了一般心急如焚。 “为什么不能?校长已经签了字。”海姆达尔好整以暇的说。 方塔那一噎,“……您不能剥夺校队享受的权利。” 卡罗本想说什么,被海姆达尔拦住,“那就做出点成绩让我看看,别整天沾沾自喜地满足于所谓的世界第四!” 方塔那的脸又青又白。 “你知道当年奥古斯特队长怎么和学生会主席雷·迪亚斯讲条件吗?”海姆达尔说。 奥古斯特是海姆达尔一年级时的校队队长,为人处世比较强硬且公正不阿,校队队员们发自内心的尊敬他,他也是发现了威克多找球手才能的伯乐。 方塔那虽然队长当得不务正业,海姆达尔说的两个人名却是如雷贯耳。 方塔那摇摇头。 “在我们把下一场胜利赢回来前,给我的队员换一套新的练习防护用具。”海姆达尔微微一笑。“如果你能对我说同样的话,别说防护用具了,更衣室我都给你们重新装修一遍。” 方塔那讷讷了起来。 海姆达尔转身,似准备离去,方塔那急道,“我们一定会胜利!” “什么?”海姆达尔回头。 “友谊赛,我们会胜利,”方塔那镇定了一下。“您要言出必行。” 卡罗和恩里克都无语了,这是逼他们不得不同意递交友谊赛申请,不然就变成他们学生会延误校队获取胜利了。 方塔那一颗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同时又宽慰自己,对方不答应不要紧,到时就不是自己的责任了。 “没有申请,”海姆达尔在方塔那准备就绪的对策丢出来前紧接着道,“不需要申请那么复杂,我会替你把海德格拉克的校队请来,果真如你所言取得胜利,必定兑现承诺。” 不走青少年魁地奇推广委员会的路子,比分就不会被记录在案,他们胜利还有何意义?这与方塔那的初衷不相符,方塔那断然拒绝。 海姆达尔平静的说:“你怕什么,止步八强的又不是海德格拉克一家,只要你们获胜,我甘愿舍弃这张脸皮也会为你把所有止步八强的队伍请到我们学校来。” 这话怎么听都不对味,方塔那不敢与海姆达尔那双好似心知肚明的目光对视,含糊其辞地答应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卡罗装模作样唉声叹气,“这下麻烦了,你到底让我们校队赢好还是不赢好?” “我当然希望他们获胜。”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我看你是借机打击报复,”卡罗分析道。“海德格拉克校队的顾问教练是克鲁姆,相信全天下没有比克鲁姆更了解德校校队目前实际情况的人了,你这是请石头来砸鸡蛋。” 卡罗等了半天不见答话,奇道,“你怎么不说话?” “都让你说完了。”海姆达尔好脾气的说。 卡罗没意思地撇撇嘴。 恩里克突然飞来一句:“我们校队输定了。” “就算我们校队很没出息,你也别当着学生会主席与副主席的面说他们坏话啊。”卡罗张大眼睛。 恩里克哭笑不得:“不是,我想说我弟弟都当上校队主力了,他才三年级。” 海姆达尔和卡罗瞠目结舌。 卡罗不确定的问,“你弟弟……那个,罗伯特·马罗尼?” 恩里克点头,“你记忆力不错。” “他是什么位置?”海姆达尔问。 “原来信誓旦旦地说肯定能被选上找球手,可惜他的眼睛跟不上金色飞贼,只好退而求其次,击球手。”恩里克不带感情的说。 卡罗嗤笑,“他那个小身板,击球手?还主力?” 恩里克十分肯定地点头,“首发阵容。” 卡罗脸上的肉抽了抽,对海姆达尔深沉的说:“和海德格拉克比赛那天,我就不去现场了。” 二、 三人在校图书馆外分道扬镳,卡罗和恩里克进了图书馆,海姆达尔走向城堡,在城堡门口遇见卡捷宁教授,教授身边跟着一位穿着德姆斯特朗校服的生面孔。海姆达尔迟疑地看了又看,的确不认识,正纳闷,卡捷宁叫了他的名字。 “教授。”海姆达尔来到卡捷宁面前。 “你来得正好,”卡捷宁介绍道。“他是今天刚刚抵达的转校生安东尼奥·布兰科,”接着又对布兰科说:“这位是我们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你好,斯图鲁松主席。”布兰科伸出手。 “你好。”海姆达尔握住,脑子里还转着卡捷宁转校生的介绍词。 “你有时间吗?”卡捷宁问海姆达尔。“如果有时间,带我们的转校生在校园里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有。”海姆达尔一开始确实想拒绝,很快改主意了。 卡捷径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他转身离开城堡,去往钟楼。 三、 二人在长长的过道内缓步而行,耳边是动物画像朝气蓬勃的鸣叫。 “布兰科原来在哪所魔法学校就读?”海姆达尔问。 “不是什么名校,估计说了你也不知道,学校在摩纳哥。”布兰科说话的腔调十分散漫,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海姆达尔看向他的脸,目光犀利,眼前的布兰科五官算得上好看,可就是让人难以对他加深印象,平淡得有些不正常。 布兰科忽而一笑,貌似羞射的说:“你别这样,既然已经相约来世,你就安安分分的别再勾搭我了,当心我信以为真,假戏真做。” 海姆达尔终于吐口气,“我还奇怪这个时候怎么还有转校生,真的是你,耶尔·拉维拉。” 耶尔,不,布兰科伸出一根手指晃晃,“千万别叫错了,我是安东尼奥·布兰科,年少有为的葡萄牙巫师。” 海姆达尔好笑的点头,指着一排房间门说:“这里都是闲置教室,特定情况下才被征用,平时门都是关闭的,由家养小精灵负责开关照看。” 布兰科貌似谨慎地点头,嘴里说:“老板让我看着你,你跟他说你觉得你的人生安全没有保障?” “有个杀人犯在这里出没,这种担心实属正常。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布朗的注意力似乎在我身上,他可能想从我这里知道某个秘密也说不定。尽管我认为我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能够与他分享。”海姆达尔带他爬上楼梯,并对擦肩而过的低年级报以微笑。 “想个法子把那人弄出去。”布兰科说。 “如果弄出去能让他死心,他就不是路德维格·布朗,我宁愿利用朝夕相处的机会把他耗在这里,谁知道他一计不成之后还会有什么更危险的举动。他并没有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可能想吊我的胃口,也可能故意避而不谈,我想深入挖掘一下,这个尺度不好把握,既不能太殷勤让他看出端倪,又不能太冷淡迫使他铤而走险。” “你总是给自己惹麻烦。” “难道不好吗?”海姆达尔回头一笑。“能再和你见面,单单这个就值了。” 布兰科不禁动容,不自然地别开眼,海姆达尔偷笑着转回头。 晚上做完功课,海姆达尔推开窗户,奥拉尔携带信件振翅跃入漆黑的雪夜中。 四、 “你不换套长袍?”布朗依然端着他的教授架子,在伪装领域,他的功力已炉火纯青。 “我相信卡卡洛夫教授很乐意看到我穿着校服在校外走动,何况外面还套着我自己的斗篷。”海姆达尔对布朗的洁癖不以为然,这家伙恨不得每过一小时换件干净衣服。 二人朝校门口走去,即将前往梦想炼金术研究所的展示会。 布朗租赁的马车已经停靠在校门口。按布朗最初的意思,海姆达尔可以跟随他移形到目的地,海姆达尔明确表示不信任他,情愿花些时间坐马车。布朗从善如流。 “抵达苏黎世后,我要先前往一间巫师酒馆。”马车起步后,海姆达尔直接道。 “去见彼得?”布朗四平八稳的靠在柔软的后背上。 海姆达尔那副故作镇定的神态大大取悦了布朗教授,他温和的说:“别担心亲爱的,我对你的朋友不感兴趣,我现在最大的兴趣只有你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证实了自己猜测的海姆达尔暗暗松了口气,假如布朗算计别人他可能鞭长莫及,算计的是自己那就另当别论了,海姆达尔很高兴他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宝贝疙瘩。 海姆达尔懂得适可而止,满腹纠结的样子做多了容易让狡猾的敌人起疑心,他很快平静下来,脸朝向窗外,对同车人漠不关心。 布朗闭目养神,马车内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马车落地后,海姆达尔第一个跳下马车,等布朗扶着车门离开车厢,耳边传来海姆达尔“半小时后在这里碰头”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已看不见海姆达尔的身影。 五、 海姆达尔十分顺利地找到约定地点“嘈杂”酒馆,在吧台点了一杯名为“喧闹的心”的巫师调酒,老板看似随意实则刻意地朝他使了个眼色,告诉他往里走倒数第三间。 海姆达尔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在一群推门而入的吵闹巫师的掩护下飞快钻进通往包厢的楼梯…… 彼得打开门,笑容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海姆达尔朝他扯了扯嘴角,走进门内,彼得谨慎地合上房门。 房间的壁炉已经相连,上司霍林沃斯的头出现在壁炉内。 【布朗和你一起来了?】霍林沃斯问。 “对。” 海姆达尔已经把布朗假扮成别人,在德姆斯特朗当教授的事情透露给了上司。 【他现在在哪儿?】 “等我离开这里以后,将和他在下马车的地方碰头,地点是我定的。”根本没有给布朗反对的时间。 【我们调查了帕特里克·莱西的行踪,没有在布朗提及的地方找到他。】霍林沃斯的消息让海姆达尔十分惊讶。 “这意味着什么?布朗说谎了?”海姆达尔不解道。“可是有这必要吗?这种事情随便查查就能知道……”布朗不会多此一举。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布朗真的说谎,真正的帕特里克·莱西凶多吉少,对布朗来说也无关痛痒,草菅人命他已经轻车熟路。 【也许莱西离开了那里,毕竟他是一个行动自如的活人,听你说布朗没有限制他的行动。】“对,希望莱西教授还活着。”海姆达尔苦笑。 【你还是认为不必派人手追踪你们这次行动吗?】 “我原本认为这么做会打草惊蛇,布朗的狡猾多疑十分棘手,如今……布朗知道彼得,他也知道我今天来见彼得。”布朗先一步说出“秘密”,无非就是为了抢占先机,而且成功了。 霍林沃斯吐口气,事到如今,派不派人手已经不重要了。 【我明白了,你一切小心。】 “是。”海姆达尔慎重点头。 霍林沃斯的视线移动到不发一言的彼得身上,似乎准备说些什么,但直到他在壁炉内消失,仍然没把那些话说出来。 海姆达尔好笑地看向彼得,“我的上司是个谨慎惯的人,让他这么憋着不对你耳提面命……我都能预见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今天耳朵要遭殃了。” 彼得弯弯嘴角,大步上前来到海姆达尔面前,然后胳膊抬起圈住海姆达尔的腰,海姆达尔一巴掌推开往自己脸上贴的嘴。 彼得委屈地望着他。 斯图鲁松室长居高临下地看着矮自己小半个头的彼得,表情复杂的说:“你用彼得的脸做这事,我会不会留阴影不说,你自己不介意?” 彼得,实际是吃了复方汤剂的老爷反应过来,大失所望的把小脸儿贴在海姆达尔的胸口。 “我知道……但是忍不住……”闷闷的声音传来。“这个身体太不方便了!” “千万别当着彼得这么说,他对自己的伟岸身躯一向充满自信。”说到这里,斯图鲁松室长勾起老爷的脸蛋儿,这种高度落差实在难得,室长忽然有种会当凌绝顶的快感。 老爷一看就知道他在YY神马,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在想什么?” 室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都顾不上擦口水,“没什么,没……我们快走吧!” 第758章 碎片和新更衣室 一、 与布朗的碰头比预计平淡,即便传说中的彼得乍然出现,布朗教授的眉头也没多动一下,心态平稳得令人发指。 不过话说回来,这点程度就能让布朗变脸,他就不是路德维格·布朗了。 装腔作势的寒暄结束,三人结伴离开停靠站。 梦想炼金术研究所在苏黎世并非默默无闻,因地图标记偶有含糊,沿途寻找的路人多半都知道这家研究所,他们很快在热心的苏黎世巫师的帮助下找到了门牌号。 布朗教授从头到尾安静地跟着一块儿折腾,海姆达尔不相信他不知道研究所的具体位置,却偏偏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真可谓把伪装进行到底,骗过敌人先骗过自己。与布朗接触时间越长,海姆达尔就越觉得跟他对立的自己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老爷的精湛演技,克鲁姆老爷把彼得的天真烂漫活泼好动演绎得惟妙惟肖,那样的缺心眼,那样的思路神展开,比彼得还要彼得。斯图鲁松室长有理由相信,饶是心眼比马蜂窝还多的布朗教授,也绝对察觉不出异样。至少海姆达尔觉得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肯定会被糊弄过去。 梦想炼金术研究所占用的楼房看上去毫不起眼——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这是混迹在麻瓜世界的巫师惯用的手法,红色的砖墙,灰色的瓦片,朴实得如同一座乡村小屋。 海姆达尔举着地图对了半天,确定无误后,摁下门边的门铃,没出声,还以为没摁好,第二次伸出手指时,门被打开,一个眼睛有些歪斜的男人打开大门。男人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荡,似乎在确认什么。 海姆达尔拿出邀请函,男人面无表情地拉大门扇。 三人走了进去。 二、 门厅布置得很气派,通往二楼宽约三米的扶手楼梯正对大门,楼梯两侧各有一扇门,门上绘制着繁复古老的花纹,显得很有底蕴。左手边通往一条过道,过道尽头是梦想炼金术研究所的展示厅,海姆达尔三人被寡言的男人带到展示厅外,男人径直离去。 彼得好奇地探头探脑,“为了以防万一,我先进去打探?”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的入戏已经蛋定了,说:“能有什么万一,给我发邀请函,为了在这里埋伏暗算我?” 彼得讪讪嘟囔,“不是不可能。”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这动作他经常对彼得做,今天也使得毫无压力,说明老爷的演技实乃出神入化。 “大卫·戈麦斯眼下不会采取任何行动,他请你来,希望从你这里获取某种信息的可能性更大。”布朗分析道。 其实斯图鲁松室长对这次的研究所之行没什么特殊想法,布朗总有意无意提及戈麦斯别有用心,搅得室长心烦意乱,好像他是只待宰羔羊一般。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地走进展示厅,整间展示厅布置得古韵十足,青灰色的墙壁上挂着中世纪的冷兵器,从天花板垂落的红色与黄色相间的装饰帷幕柔和了满屋子寒意,形式各异的玻璃壁橱内摆放着一件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根据研究所的介绍所述,这些东西都是戈麦斯的私人收藏品,据说价值连城。 戈麦斯正与一名巫师说话,见到海姆达尔后很快暂停了谈话,满脸笑容地走来。视力极佳的海姆达尔发现对方走向自己的过程中,眼睛横向扫视他的两侧,尽管这个过程极其短暂,海姆达尔依然察觉出他可能在找什么人,而且没有找到。 戈麦斯并没有把他的失落情绪表现在脸上,从容地握住海姆达尔的手,雪白的胡子因热情的说话上下颤动。 “欢迎你,斯图鲁松先生。”戈麦斯松开海姆达尔的手,看向另二人。“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您当初可没说不能带朋友来,我就自作主张了,希望您别介意。”海姆达尔的说话腔调十分俏皮。 戈麦斯大笑着摆摆手,“踏进这扇门的巫师都将被我大卫·戈麦斯奉若上宾。”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接下来,在戈麦斯的带领下,他们进行了一次附带讲解的参观。 海姆达尔听得很认真,发问也很活跃,并不时发出赞叹的惊呼——至少旁人觉得他生动的表情很有说服力。布朗偶尔也会发现自己的看法,与戈麦斯争论几句,布朗小心引导着话题走向,把自己的见解更多的投放在与神奇动物相关的领域,着实煞费苦心。彼得最省心,心不在焉东张西望足矣。俩人的高超表演刺激得斯图鲁松室长挖空心思提高演技,以免拉低整支演绎队伍的水准。 当布朗与戈麦斯又一次因魔法制品的矛盾性争论不休时,彼得悄悄捅了捅海姆达尔腰侧,海姆达尔以眼神发问,彼得向某个方向斜了下眼睛,海姆达尔发现另一边的橱窗里放着几本残破泛黄的旧书,奇特的是,橱窗右下角同时散落了几片焦黑的碎纸片。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今早接到的威克多回信中提及,他从扬库洛夫斯卡家的金库中领取到一小盒不知作何用处的烧焦黑纸片,这些碎纸片似乎与诅咒存在某种关联。梦想炼金术研究所的展厅里展示了类似的东西,如果这是巧合,戈麦斯或许真如威克多猜测的那样,与诅咒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这并非巧合,那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难道真的是获取某种信息的可能性?!海姆达尔暗暗撇嘴,承认布朗的深谋远虑让他非常不爽。 海姆达尔决定将计就计,转身朝那橱窗走去,彼得配合默契地喊了句,“你去哪儿?”成功止住了戈麦斯与布朗的争辩,戈麦斯的面容划过异样的情绪,被布朗捕捉到,心中泛起几许思量。 戈麦斯快步走到海姆达尔身旁,尽量不动声色地打量海姆达尔的神情,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太平静了——就因为如此,他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想,顿时感到喜出望外。 “怎么了?斯图鲁松先生?”戈麦斯假装好奇的问。 “那是什么?”海姆达尔指向右下角。 “那是古籍的残页,据说是一本难得的古书,可惜就像您看见的那样,它曾经差一点被付之一炬,经过我多年的寻找,只收集到这一些。”戈麦斯遗憾地叹气,又貌似随意的问,“您见过类似的碎纸吗?我愿意付出我能够承担的代价换取它们的下落。” 海姆达尔不自然的说:“……没见过,”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补救,“碎纸片不是稀罕物,旧货市场里时常能淘换到被烧毁的书本。” 戈麦斯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慎重的说:“您不能把它们和那些用旧的二手书相提并论,它们的价值难以估量。” 海姆达尔显得很惊讶,“这些碎片到底意味着什么?您说的难以估量的古书太匪夷所思了,不过是一本书。” “不要小看书本的魔力,巫师制造的书本可以被视作魔法用品,能力越强大的巫师制造出来的书本的魔力越强,假如不给予它们应有的重视,它们会让你大吃一惊。”戈麦斯一脸高深莫测,海姆达尔却觉得他故弄玄虚。 接下来的参观行程海姆达尔都表现得心不在焉,他们参观完毕离开展厅,海姆达尔仿佛忍耐到了极限一般婉拒了戈麦斯共同用餐的邀请,匆匆告别了梦想炼金术研究所。 再三挽留无果,戈麦斯带着遗憾的笑容目送他们走远,然后转身回到研究所内,并快步爬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推开第一个房间的房门。门内绿树成荫,犹如一座温室,亨利·德瑞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微微眯着眼睛享受葱茏中的惬意。 大卫·戈麦斯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德瑞说:“你的看法是对的,虽然我们以为会一同前来的威克多·克鲁姆没有出现,但是他的伴侣海姆达尔·斯图鲁松透露出的信息依然至关重要。” 德瑞慢悠悠的开口,“我说过,没有人能够逃脱,扬库洛夫斯卡也不例外。可惜我多年前布下的局经过几年的努力却白费了功夫,戈尔达娜·扬库洛夫斯卡完全被蒙在鼓里,她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件事,一直以来将信将疑,直到她的倒霉丈夫骤然离世,使她一厢情愿地把过错推到了诅咒之上。真是蠢得没救了,诅咒根本无法根除,再亲密的人也无法代替,想要转移诅咒,唯一的方法就是生儿育女。” 戈麦斯抚了下白胡子,“所以你认为知道真相的威克多·克鲁姆必将采取行动,他比他那异想天开的祖母对诅咒了解得更为透彻,也更懂得它的残酷?” “他给你寄信了不是吗?没有透露姓名。” 戈麦斯点头,“戈尔达娜·扬库洛夫斯卡仍然是扬库洛夫斯卡家的诅咒背负者,她去世以后,下一任的背负者将出现在克鲁姆家族中,而且他已经出现了。” 威克多·克鲁姆。 德瑞嗤笑,“我们身上的诅咒都是这么来的,自身的意愿被抹杀,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 戈麦斯沉默不语。 德瑞一词一句道,“相信我大卫,我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我们的命运是相通的,一定要让克鲁姆把那些碎片交出来,必须让那本书回到我们的视野中,解除诅咒的唯一方法就是重现当年。” 三、 载着布朗的天马没入云层之中,海姆达尔和彼得,不,现在可以称之为威克多了,二人回到“嘈杂”巫师酒吧,走进当初约定的房间。 “我今天表现得不错吧?”海姆达尔已经竭尽所能地演出了。 “很好。”老爷认为注视碎片时欲罢不能的小眼神是整出戏最大的亮点。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其实那是本色演出。 “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了碎片的后续消息,”威克多感慨。“这一趟没白来。” “说明戈麦斯那一伙人的耐心已经被挥霍得所剩无几了。”海姆达尔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他们肯定还有下一招,如果我们按兵不动,着急的只会是他们。” 威克多对他的判断表示肯定,也同意他制定的计划。 有一点海姆达尔从未直言,如今诅咒还在克鲁姆老夫人身上,也就是在她咽气前,她的后代们是安全的。海姆达尔对克鲁姆老夫人虽然没有好感,但由衷的期望她长命百岁。 “对了,”海姆达尔说。“海德格拉克的魁地奇校队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紧张吗?” “怎么了?”威克多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如果可以,请来德姆斯特朗交流学习。”海姆达尔把他对校队的一些想法和安排说给威克多听。 威克多好笑的说:“你这是准备激励校队,还是打击校队?” “就看这次的友谊赛了,如果他们还有上进心,不再荒废下去,不用我通过挖苦激励他们,他们自然懂得精进不休对魁地奇而言有多么重要。” “如果你的愿望落空呢?”威克多泰然地说。“海德格拉克校队早已今非昔比,对这些小打小闹是不放在眼里的。” 海姆达尔轻佻地抚摸老爷的小脸儿,“输了就输了,输了以后的事我自有安排,别的就不劳您费心了,克鲁姆教授。” 正当老爷的嘴唇快要贴住海姆达尔时,海姆达尔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移了过来,转眼一瞧,彼得黑着一张脸站在座位旁。 “你什么时候来的?”海姆达尔诧异道。 “你那手!”彼得盯着那只蠢蠢欲动的手掌。 海姆达尔立刻把靠在自己身上的老爷扶正,老爷旁若无人地伸胳膊环住了海姆达尔的肩膀,彼得的脸更黑了。 “你别用我的身体对我哥们行不轨之事,看得我反胃。”彼得哀嚎,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彼得始终坚持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异性恋。 “你以为我愿意用你的身体?和里格亲个嘴都要踮脚丫子!”老爷毫不客气地吐槽。 彼得可能情不自禁地脑补了那样的画面,表情越发苦逼,甚至忘了反驳他平素最介意的个头攻击。 四、 第二天清晨,海姆达尔刚走到南塔附近,等在南塔门外的一年级女生便一拥而上,叽叽喳喳地把他包围。海姆达尔数了数人头,16个全到了。 “你们全报名了魁地奇队?”海姆达尔问。 小胡椒骄傲地说:“我们准备共进退!”15个女孩异口同声地附和。 “看到你们这么有干劲,我很高兴。”海姆达尔宣布,“走,带你们去看看新落成的更衣室!” 女生们欢叫着跟了上去。 新的更衣室与原本的更衣室不在一处,为了方便女同学使用新更衣室,海姆达尔特地另辟一条专用通道,与男生分开走。这个做法让本就羡慕嫉妒恨的魁地奇校队颇有微词,背地里说了不少闲话,认为他这个理应一视同仁的学生会主席明目张胆地偏心眼。 海姆达尔对那些议论毫不理睬,因为可以矫正他“偏心眼”的卡卡洛夫校长对他的当机立断始终未置一词,至于想不通缘由的校队,完全不在他忧心的范畴中。 穿过由砖石搭建起来的镂空廊道,拨开一排用飞天扫帚小模型串联起来的帘子,后面就是新落成的更衣室。小姑娘们对帘子上形态各异的扫帚爱不释手,抚摸了好一会儿,依依不舍地走进更衣室。 更衣室内贴着简单的花砖,贴墙摆着一排木质衣柜,每只衣柜上方均挂着一盏郁金香形状的简约壁灯。更衣室的另一边与一间足够十人同时沐浴的澡堂相连,洗手间则在澡堂旁边。 “从今天开始,这间更衣室属于你们了,你们可以按喜好布置,它和新的德校魁地奇队伍一样,将由你们来开创历史。” 女生们被海姆达尔激动人心的讲话带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把这里填满,立刻换上练习服到赛场上去打一场。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练习?”小胡椒迫不及待的问。 “你们选出队长了吗?各个位置的布局准备好了吗?你们每个人都想清楚自己适应队伍的什么位置?练习将以何种方式展开?针对各个位置的分部练习是同时进行,还是另有安排?”海姆达尔的一连串发问堵得女生们哑口无言。 这么复杂啊……女孩子们面面相觑。 “同学们,”海姆达尔说。“组建一支新队伍可不是儿戏,我同意你们的组建请求,并取得了校长的认可,同时你们必须拿出成绩给我看,不然我照样可以在一个月以后收回这一切。” 小胡椒说:“您肯定对我们有所期待,不然不会提前把这些准备好。我们不是傻瓜,能够看出您对我们的期许,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主席先生。” 其他女孩一同叫道,“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主席先生。” 海姆达尔好笑的说:“我看你们也别选了,队长就是你了,小胡椒。” 女孩们相互看看,没有意见。 “给你们一个建议,或许你们可以从偏好上着手,比如观看魁地奇比赛时最喜欢关注哪个位置,选自己的位置时可以尝试一下。”海姆达尔说。 “这管用吗?”有个女孩问。 “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因为队伍中的位置与个人身体素质密不可分,可以作为入手点。”海姆达尔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们准备找哪位教授做指导老师?” 魁地奇校队的指导老师是教飞天扫帚课的教授,新的替补校队在这上面一片空白。 “一定要找指导老师吗?”小胡椒问。 “一定。”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你能当我们的指导老师吗?”说话的是小胡椒的好友贝娅,也就是让马特维延科教授肝肠寸断的粉红A字裙。 海姆达尔一愣,“我是学生。” “必须找教授做指导老师?”贝娅又问。 “……不知道。”海姆达尔迟疑了,学校似乎没有硬性规定。 也许可以试试? “你答应吗?”女生们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好吧,我会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们。”斯图鲁松学生会主席无法拒绝这一双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女生们喜笑颜开。 “我的指导相当严格,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海姆达尔不苟言笑的说。 女孩子们不禁挺胸收腹抬头,一个个板着小脸儿,如临大敌。 海姆达尔对她们的精神面貌表示肯定。 “我们的校队将迎来一场友谊赛,相信你们听说了。”海姆达尔说。 女孩们齐齐回答,“听说了。” “比赛对象是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 “我们也听说了。” “海德格拉克校队那天会一并带上替补队员,假如没有意外,你们也许有机会上场感受一下。” 女孩们顺口又回答了一次“听说了”,回过神来后一个个傻了眼。 “我们也要比?”贝娅木愣愣地问。 “你们的成绩不会影响校队正选的输赢,你们不愿意?” 女孩们面面相觑,小胡椒虎虎生威地大叫,“愿意!” 女孩们被她的牛犊精神感染,纷纷握紧小拳头。 “很好,既然如此,希望你们做足思想准备,为了不使你们的比分太难看,我会好好呵护你们的。”主席先生笑得十分温油。 女孩们不禁哆嗦着抱作一团。 五、 离开魁地奇球场,海姆达尔发现身后跟着一条小尾巴。 “你不留下熟悉场地?”海姆达尔问。 “交给副队长了。”小胡椒说。 “副队长?” “贝娅。” 小胡椒倒是举贤不避亲仇,三下五除二指名了副手。 “你打算去哪儿?”海姆达尔猜测她没有完成功课。 “实验研究室。” 海姆达尔领悟了,“你还报名了实验研究室?” 室长同学这会儿就是要去实验研究室给报名的学生出难题的。 “报了,能不能过还不知道。”小胡椒大方的承认。 “别套我的话,只要通过考核,谁都能过。”海姆达尔冷酷的说。 小胡椒耸耸肩。 “你忙得过来吗?又是球队,又是研究室。”海姆达尔问。 “试试呗,不行又不会少块肉。”小胡椒十分洒脱。 “祝你马到成功。”室长先生说完,率先走进城堡。 第759章 教练 一、 学生会成员总会不由自主地在踏进门槛的那一瞬看向主席就座的方向,今天座位上空空如也,主席的桌子上蹲坐着一只黑猫。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对这只神出鬼没的猫不陌生,它是斯图鲁松主席的宠物豆荚。 大家纷纷猜测这只猫为什么出现在学生会的会议室时,副主席卡罗·琼斯信步而来。 “人都到齐了吗?”卡罗进门后问。 “主席还没到。”有人回答。 卡罗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扬声道,“主席先生脱不开身,今早的会议由我来支持。” 两个五年级新人露出如释重负的夸张表情,瘫软在椅子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卡罗貌似纵容地视而不见,然而副主席先生非常清楚,豆荚之所以坐在那个位置,多少掩盖住了漂浮在椅子上方的自动速记羽毛笔,在学生会干部们看不见的角度,主席先生的椅子上并非如他们以为的那样空无一物,其实上面躺着一张羊皮纸,这张纸以及悬停在上空的羽毛笔将如实记录下这次会议的一字一句,以供主席先生会后阅览。 眼下,它们就在工作着…… 卡罗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阻止了大家的嬉笑。 “我们抓紧时间把例行会议开完,你们的课后作业都写完了吗?” 在卡罗的提醒下,干部们的话题终于回到正轨。 同一时间的实验研究室,本应该在学生会主持会议的斯图鲁松主席正坐在研究室的桌子后,整理考核的卷子,助手因特拉根·楚格手脚麻利地收拾实践考核用的工具。待一切结束后,海姆达尔把楚格叫到跟前。 “关于实验研究室的继任,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确实考虑清楚了?”海姆达尔问。 当初的三天思考期限早就过期了。 楚格显得有些彷徨,“……我真的能行吗?” “我无法回答,如果你没有自信,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关键是你的态度。”海姆达尔耐心的说。 “我想试试,室长。”楚格咬了下后槽牙。“假如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至少我努力过了。” 海姆达尔露出笑容,“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这次的考核让斯图鲁松室长颇为振奋,似乎能看到关于实验研究室未来的美好前景,尤其是一、二年级展现出的进取心。小胡椒的表现让室长先生大吃一惊,室长有理由相信,实验研究室可能将迎来一位女室长。 身为雄性,室长先生对男士们抱有同样的期望,也许这份期望更高了那么一点点,尤其是“老资格”的楚格,他是海姆达尔目前最为看好的下任室长第一候选人。希望楚格不会让他失望。 “考核的卷子就交给你了,”海姆达尔指指面前的一叠羊皮纸。“该扣分扣分,该打叉打叉,扣分的时候不用顾忌考生心情,你的严厉就是对他们的未来负责。” “我来批改?!”楚格吓一跳。 海姆达尔没理睬他的一惊一乍,径直道,“若有人不服,让他们来找我,前提是你的批改没有错误。” 在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注视下,楚格硬着头皮点头,“我尽量试试。” “尽量?难道你还指望我替你的批改纠错?拿到试卷后我会在第一时间公布结果,用你的批改成绩。”室长斩钉截铁的说。 楚格内牛满面地抱起考卷。 二、 贝娅匆匆忙忙地经过食堂外的告示栏时,发现午休时贴上去的魁地奇球场使用时间表不见了踪影,她停下来仔细寻找,甚至翻开其他告示查看下一层或反面,依然无果。 贝娅拉住一位同年级的男生,“中午贴上去的球场使用时间表呢?怎么没有了?” “我不知道……”那男生挣开她的手,匆匆转身走开。 贝娅狐疑地盯着那男生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扶手楼梯上。 怎么回事?!贝娅的女性直觉告诉她,使用表的消失是人为造成的。她来到魁地奇球场外的女子更衣室时,本该准备上场练习的全副武装的队友们却逗留在更衣室内,从大家的郁闷表情上可以看出些端倪。 “为什么不上场?”贝娅快步走到自己的衣柜前。 一位皮肤黝黑的牛角辫女孩气愤的说:“校队一直没有离开场地,我们被赶下来了,他们说他们即将和海德格拉克校队比赛,需要时间练习,希望我们顾全大局,学会体谅他们。” “校队终于知道练习了?”贝娅嗤笑。 “我们也有比赛,虽然我们的比赛只是附带的,但校队欺人太甚了,平时不见他们练习,轮到我们使用场地时就突然开始活跃了!” 贝娅压着一肚子火问,“队长过来了吗?” “还没。”牛角辫女孩摇头。 “等队长过来再说。”贝娅乓的一声合上衣柜门。 三、 贝娅的冷静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作为替补校队顾问老师的海姆达尔肯定也会到场,届时无需她们多费唇舌,什么情况必定一目了然。 海姆达尔也注意到了食堂门口告示栏上的使用告示缺失,而且比贝娅的发现时间更早——一年级的课程实际比七年级安排得更加紧密,也就是课时多,下午第一堂没课的七年级的学生会主席便溜达到了食堂。 当时他立刻吩咐家养小精灵补贴了一份,没想到第二堂课结束后那份告示再度不翼而飞。家养小精灵又补了一份,换句话说,在贝娅发现告示缺失前,家养小精灵已经补贴过两次。最后一次主席先生在告示上撒了点东西。 海姆达尔随小胡椒来到女子更衣室外,又了解到替补校队的尴尬遭遇后,他带着替补校队的两名队长,去了校队更衣室。 开门的四年级替补队员在看清楚海姆达尔身后的小胡椒和贝娅后,捂着胸口尖叫起来。海姆达尔毫不理会他的忸怩作态,率先走入更衣室,小胡椒和贝娅紧随其后,更衣室内不时爆出高亢的尖叫。 “这种尺寸还好意思尖叫?!”贝娅轻蔑地冷哼。“想不到你们身上没什么肉,那里的脂肪也少得可怜。” 男人对“大和小”相当介意,被一个十二岁的女孩鄙视,凡是雄性都会大大的逆反,校队的这些位当即面红耳赤,或背过身去或手捂下体,居然没有一个雄心壮志地挺胸收腹抬头。 “你们……”一个六年级队员怒气冲冲地站出来,在接触到海姆达尔犀利的眼神后化为小猫似的哼哼唧唧,“主席先生有何贵干?” “小胡椒队长和贝娅副队长有问题想问,至于我嘛,你们不用招呼我,我就是随便看看。”海姆达尔说着开始在更衣室内溜达。 小胡椒和贝娅面面相觑,不过没忘记初衷,大声提出请他们遵守使用表,即刻让出魁地奇球场。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六年级支支吾吾。 小胡椒和贝娅想不到他们竟然这么无耻,顿时哑口无言,当着学生会主席的面睁眼说瞎话是个技术活,这个六年级心理素质不够强大,转瞬就不敢做声了。 “食堂门口张贴的使用表是谁撕的?”海姆达尔忽然道。 校队上上下下一致闭口不谈,就在这个时候,队长方塔那接到消息从球场上退了下来。 海姆达尔又问了一遍,方塔那干笑道,“您怎么知道是校队的人干的?也许是自己掉的,或许是她们故意……”方塔那别有深意地瞄了眼小胡椒和贝娅。 小胡椒和贝娅怒极反笑。 海姆达尔也笑了,他说:“方塔那啊方塔那,你要是把搞这些狗屁事情的心思用在魁地奇训练上,不需要百分百投入,我看拿出个百分之五十,过去的青少年魁地奇竞标赛绝对能进前三。” 方塔那低头不语,心理素质令人叹为观止。 海姆达尔忽然手指前方,“你,对,别怀疑,就是你。” 被点名的男孩猛地站直身子,双手下意识地拿出口袋,垂在身侧。 “手怎么弄的?”海姆达尔问。 男孩的双手又红又肿,手背遍布大大小小的脓包,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 “不、不小心烫到的。”男孩咕哝。 留意到脓包上散发着烫伤药膏的味道,海姆达尔抓起他的手腕看了看,“烫伤药膏似乎不怎么管用啊。” 男孩小心翼翼地偷瞄方塔那队长。 “我这里有一罐药膏效果不错,你可以试试。”海姆达尔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把乳白色的药膏均匀地抹了上去。 男孩舒服地长舒一口气,清凉的药膏化解了脓包的灼热和瘙痒,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消,红肿转眼褪去一大片。 海姆达尔在第二次补贴的告示上抹了从鱼眼球茎中挤出的汁液,效果没有巴波块茎激烈迅猛,让皮嫩的小孩子吃点苦头足矣,只有切肤之痛才能让他长记性。 “撒谎是不对的,知道吗?无论是谁让你这么干,你都不应该答应。”海姆达尔没头没脑的说。 男孩听懂了,嘟着嘴巴不吭声;方塔那脸色微变。 “给我个占用替补校队练习时间的理由,”海姆达尔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对方塔那说。“在这之前的下午第三节课以后的魁地奇球场半数以上的时间都处于闲置状态,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学生会将采用强制手段要求你们归还场地。” 方塔那说:“我们需要时间练习。” “不够。”海姆达尔摇头,举步往外走。 方塔那急道,“我们即将和海尔格拉克校队开战,我们需要充足的练习时间。” 海姆达尔两臂抱胸,“需要我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吗?” 方塔那讪讪道,“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是我们不对,我们已经吸取教训了。” “还有吗?”海姆达尔说。 方塔那咬牙道,“我们一定会获胜!” “希望校队这一次不会让我们失望,”海姆达尔说。“替补校队那里由我出面为你们解释,不过希望你们记住,这是你们牺牲了替补校队的自由练习时间争取来的机会,如果你们没有信守承诺——输了比赛,友谊赛结束以后,将来在资源供给上学生会将优先考虑替补校队的利益。” 校队更衣室内一片寂静。 四、 离开校队更衣室,走入通往女子更衣室的途中,海姆达尔投降道,“我快被你们的目光击毙了,你们想说什么请直言。” “我们就这么被你出卖了!”小胡椒赌气的说。 贝娅不发一言,眼神忧郁。 “我另给你们找一个地方练习。”海姆达尔说。 “除了魁地奇球场,我们学校还有别的空地?”小胡椒以为海姆达尔在糊弄她们。 “跟我走就知道了。”他停在门外,“把你们的队友都叫出来!” 五、 卡卡洛夫滔滔不绝地向米哈乌·奥古斯特介绍德姆斯特朗这些年的变化,遥指了一番七年级的寝室塔后,卡卡洛夫把他带往后山。 “我记得当时通往后山的道路是封闭的。”奥古斯特说。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如今后山生活着很多神奇动物,斯图鲁松是怎么说来着……对了,野生动物保护区。”卡卡洛夫兴致勃勃的说。 “您为什么不带我去球场?”奥古斯特终于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您请我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您至今没有和我谈及一件有关校队的事,还热情洋溢地带我参观校园,这应该是学生会主席的工作。” “你马上就知道原因了,”卡卡洛夫仍然卖关子。“为什么由我带领你参观,你难道不乐意?” 奥古斯特无奈的说:“请您不要为难我。” 卡卡洛夫大笑,“本来确实应该由现任学生会主席带你走这一遭,问题是我们的学生会主席没空,他可是学校出了名的大忙人。” “我知道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关注母校的情况了,可没想到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单单您刚才说的那番话我就很难理解,而且很难相信它的真实性。” “不用怀疑,校长亲口承认,还能有错?”卡卡洛夫转过脸,目光放远。“快到了,前面就是。” 那是一片坑坑洼洼的崎岖山地,地面上遍布大大小小冒着热气的水潭子,不时有外形古怪的动物在水潭上飞快掠过,转眼消失在四周的树丛中。离水潭子越近,清脆的吆喝声就越明显,当他们站在最外面的一片水坑旁,几把扫帚从天而降,在水潭上方呼啸而过,眨眼一跃而起,冲入天际。 奥古斯特惊异之余放眼望去,天空中飞着十来把扫帚,鬼飞球和游走球惊险地穿梭期间,当它们即将落入水潭时,外形古怪的动物们就会一拥而上,或似模似样地挥舞着击球手球棒,或者干脆举着一根粗木杆,把圆滚滚的游走球击打回天空。 奥古斯特还在艰难地消化着这一切,突如其来的阴影遮住了一小片天空。 奥古斯特瞠目结舌,那是……龙?!紧接着,天空中传来嘹亮的声音,“听好了,谁被苹果派追上谁今天留下替喳喳兽大扫除!” 空中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似乎都不想留下来搞卫生。 “卡卡洛夫教授,这是……”奥古斯特需要真相。 “这就是我希望你接手的替补校队,姑娘们很有干劲。”卡卡洛夫笑呵呵的说。 替补校队?姑娘们?!了不起的奥古斯特前队长恍惚了。 “斯图鲁松!”卡卡洛夫利用魔杖放大说话声。“你们的教练来了!!!” 奥古斯特苦笑,这下不答应也不行了。根据队员们别出心裁的练习方式来看,精神面貌应该不错,奥古斯特不怕带女队员,只要她们能够做到他要求的程度。魁地奇没有谦谦君子和怜香惜玉。 两把扫帚一前一后飞了下来,并停在他们不远处。海姆达尔带着队长小胡椒走向二人,奥古斯特发现海姆达尔忽然睁大眼睛、加快了脚步,知道他可能认出了自己,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 “真的是队长!”海姆达尔还没走到跟前就咋呼起来了。 奥古斯特哈哈大笑,“没有想到吧。” “真没想到。”海姆达尔喜出望外。“校长先生说要为我们找个教练,还说我肯定会满意……” “那么你满意吗?”奥古斯特一本正经的问。 “满意,满意极了!”海姆达尔忙不迭说。 卡卡洛夫见他那模样也开怀大笑。 海姆达尔把小胡椒推到他们面前,“这是替补校队的队长梅拉尼·贝阿。” “大家都叫我小胡椒。”小胡椒说完,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小声补充道,“这么叫比较好记。” 奥古斯特笑了笑,“小胡椒。” 小胡椒嘿嘿笑了两声。 奥古斯特仰头扫视,毫不意外地看见明显失去了效率的练习,那些女孩不时走神关注下方的动静,鬼飞球在手里抱了半天丢不出去。 “你们为什么不去球场练习?难道就是为了这些障碍难度?”奥古斯特说的“难度”就是以幼龙苹果派为首的捣乱分子。 小胡椒一向心直口快:“球场要让给校队,我们只能另找地方练习,这里很不错,我们觉得训练效果可能比球场好。”正统的球场她们没试过,凭借直觉那么认为。 奥古斯特看向海姆达尔,后者解释,“校队即将迎来一场友谊赛,对手是海德格拉克校队,他们需要废寝忘食的练习。” “克鲁姆他们毕业以后我就没怎么关注过德姆斯特朗校队的近况了,”奥古斯特对校长说。“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让我接手替补校队,而不是校队。” 卡卡洛夫的脸色有点不好看,让他承认技不如人简直像在要他的命。 “本周末你就知道了。”校长明显不愿多谈。 “这样吧,什么都不告诉您,让您接手替补校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等周末的友谊赛过去后,您再决定要不要接,您看怎么样?”海姆达尔说。 作为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让他毫无芥蒂的对曾经的校队队长吐槽现任校队的种种弊病,实在强人所难了,卡卡洛夫都羞于启齿,何况他这个同样亲眼见证过校队辉煌的后辈。 奥古斯特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海姆达尔的提议。不过奥古斯特队长有他自己的办事方法,了解校队近况何必通过他人之口。 奥古斯特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我看你们的练习量不轻,友谊赛你们也要上场?” “我们将和海德格拉克的替补队进行一场练习赛。”小胡椒兴奋的说。 这些小丫头似乎一点不害怕,甚至连忐忑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雀跃。 “是吗?”奥古斯特被她的情绪感染,好奇的问,“海德格拉克的魁地奇校队很强?” “他们的顾问教练是威克多·克鲁姆,我想应该很强。”小胡椒说。 奥古斯特皱眉,问海姆达尔,“你们这是要打擂台?威克多怎么跑去海德格拉克了?” “他曾经是德姆斯特朗的顾问教练,本学年的工作重心转向了海德格拉克。”海姆达尔避重就轻。 卡卡洛夫看上去情绪不高。 奥古斯特听出了不对劲,但选择了沉默。 一切就看周末了。 六、 卡罗、里安以及莱昂走到城堡门口时,看见前方的海姆达尔,三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走近后注意到海姆达尔身旁还站着一人,俩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头凑得很近,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三人顿时慢下脚步,直到那人离开海姆达尔,他们才走了上去。 “你们不是准备直接去球场吗?”海姆达尔对他们的突然出现感到吃惊。 “球场去过了,海德格拉克还没抵达呢,校队就在那里满场耀武扬威了,被一群没脑子的低年级追捧,烦人。”里安撇嘴。 “你和安东尼奥·布兰科相处得不错啊,他才刚转来。”卡罗说。 “布兰科自愿担任替补校队的教练助理,他是个热心肠。”海姆达尔说。 卡罗恍然大悟,翻出他的小本。 “你对今天下午举行的友谊赛有什么看法,斯图鲁松主席先生?”莱昂说。 海姆达尔做出张口结舌的样子,“莱昂,你是不是被卡罗附身了?” 几人哈哈大笑。 面对卡罗灼热的目光,海姆达尔说:“没什么看法,希望他们尽量争取胜利。” “瞧瞧这措辞,”卡罗大叹。“想当年我们的加油词都是‘第一!夺冠!干掉他们!’。”曾几何时变成只要不输球就是胜利? “斯图鲁松,琼斯……”卡卡洛夫的叫声从后方传来,二人循声望去,校长继续着急地叫道,“快跟我来!客人们要到了!” “不是吧?!不是说海德格拉克下午一点才到吗?”卡罗翻出怀表。“现在才10点15分。” “斯图鲁松!琼斯!”卡卡洛夫又喊了起来。 “别管那些了,快走!”海姆达尔扯住卡罗的袖子,转头对里安和莱昂说:“一定要给我们占个好位置!” 第760章 卡罗的红鸾星 一、 率先抵达德姆斯特朗的并非卡罗和海姆达尔以为的海德格拉克校队,而是来自布斯巴顿的客人们,据卡卡洛夫校长解释,他们仅仅是第一拨。学生会主席与副主席面面相觑,不就是一场口头约定的非正式友谊赛嘛,校长竟然如此劳师动众?!按道理卡卡洛夫的心理素质是受不了当场丢脸的,难道他对校队这么有信心?! 带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满腹问号,海姆达尔和卡罗尾随在兴冲冲的校长身后,面带笑容地迎向布斯巴顿的师生。此番布斯巴顿的参赛团由他们的校队指导老师带领,参赛团成员是布斯巴顿的现任校队正选和替补,除此以外,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一并前来,大老远就向海姆达尔招手,显得十分热情。 卡罗刻意看了海姆达尔一眼,小眼眯缝出一条暧昧的弧度。 “看外形就知道那是个女孩!”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 卡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卡卡洛夫没注意到俩跟班的走神,热情洋溢地握住领队老师的手。 “欢迎欢迎!”卡卡洛夫激动万分的说。 校长都以身作则了,海姆达尔和卡罗不好意思太淡定,笑得那叫一个奔放。 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与二人握手时,一针见血的说:“再笑嘴就歪了。” 二人不自然地摸摸鼻子。 卡罗定睛看着人家窈窕清秀的女主席,悄悄用手肘推了下海姆达尔。 “她叫什么名字?”卡罗小声问。 海姆达尔卡壳了…… 卡罗大失所望。 海姆达尔发现卡罗的眼中闪烁着罕见的春光,顿时领悟到什么,马上直截了当地请教女主席的姓名。 克蕾曼斯·阿雷尔……卡罗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 “这是我们校队的现任队长,”克蕾曼斯指向身旁挺拔帅气的男同学,而后二人极有默契地交换个眼色。 海姆达尔看看克蕾曼斯,又看看那位队长先生,这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秋波,让人感到不太妙。他小心打量卡罗的脸色,后者面色如常。莫非自己会错意了?海姆达尔挠挠脸颊,暂时把这个问题丢到脑后。 布斯巴顿校队的队长叫迪蒙,五官并不突出,鼻子不够挺,鼻梁有些宽,双眼间距与众不同,嘴巴的轮廓也有些糟糕,奇异的是这些缺陷组合在一起却构成了一个很有味道的帅哥。 照理说外貌协会成员的斯图鲁松室长在面对这样的男士时,不单心胸会变得更加宽容,耐心也会与时剧增。可迪蒙队长让他破了例,二人的交谈没有超过三句话,海姆达尔也没在迪蒙身上花费哪怕十秒钟的花痴时间。不是斯图鲁松室长清心寡欲了,而是这位迪蒙帅哥对待德姆斯特朗校队那不以为然的轻慢态度让身为德姆斯特朗学生会主席的海姆达尔相当逆反。 布斯巴顿的女主席察觉到海姆达尔的骤然冷淡,不禁有些尴尬,与此同时在心里嘀咕海姆达尔的小心眼,因为迪蒙说的是事实。可问题是时机不对,场合不对,说话对象也很不对。客人就该有客人的觉悟,哪个主人乐意被客人指着鼻子说三道四?!即便那是真相。 布斯巴顿校队耀武扬威不是没有道理,在已经结束的第二届世界青少年魁地奇竞标赛上,布斯巴顿校队以欧洲赛区第一的身份进入总决赛,最终获得了世界第二的骄人成绩。可以说他们开创了布斯巴顿校队组建以来的历史新高。而德姆斯特朗校队在欧洲赛区的一场比赛中,以大比分的差距落败,那一场的胜者恰恰是布斯巴顿。对于如今的布斯巴顿校队来说,德姆斯特朗校队不过是手下败将,无足挂齿。 迎接布斯巴顿的时间并不长,因为第二拨客人接踵而至。 阿雷尔主席与海姆达尔二人匆匆告别,然后颇为埋怨地瞪了眼貌似心直口快实则得意忘形的校队队长。校队队长不当回事地耸耸肩,对自己的草率行为毫不在意。 二、 “我是不是来早了?”小拉卡里尼装模作样地问。 “我们原本可以第一个抵达。”邓肯不满意地皱眉。 “你们怎么一块来了?”海姆达尔诧异的说。 邓肯热情地拥抱住海姆达尔,并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两下,他的这种打招呼方式七年如一日。或许在奥维尔先生心中,海姆达尔十岁时的稚嫩模样依然历历在目。 “路上遇见,寒暄了几句发现大家目的相同,就结伴同行了。”小拉卡里尼说。 “这家伙怪癖很多,我自己走还能更早抵达。”邓肯对小拉卡里尼的吹毛求疵大有意见。 “挑选一匹可以跨越风雪的健壮天马就是对生命的负责,我不想飞到半途突然折回去,或者迫降在杳无人烟的冰雪之林里。”小拉卡里尼觉得穷尽一生他都没法和邓肯·奥维尔心平气和地待上哪怕五分钟。 “在海德格拉克怎么样?工作顺利吗?”卡卡洛夫和小拉卡里尼寒暄。 卡罗问邓肯,“您的魔法先生选拔进行得怎么样了?最终结果还有一个多月就揭晓了。” “该做的都做了,我认为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假如选不上,我毫无怨言。”邓肯答得极为潇洒,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当然不是。 奥维尔先生在过去的数次人气指数评选活动中,票数有高有低,就像麻瓜的领导人竞选一样,邓肯的支持者们的覆盖率在法国境内并不平均,老家法国南部地区的支持率明显高过北部。在时尚之都巴黎,他的得票率在竞争者队伍里只排到第三,作为人气指数评选活动的最大站点,巴黎的失利对最终总评分极为不利。 所幸邓肯可以用法国南部的巫师总人口高于北部地区这样的事实来找平衡,饶是如此,巴黎失利的那一天他还是锲而不舍地骚扰着一众亲朋好友求安慰求抚摸。所以邓肯实际介意得不得了,根本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要去瞧瞧现在的校队吗?你可以说几句激励人心的话。”海姆达尔提议。 “他们连威克多都不放在眼里,我去有用吗?说不定会被他们视为奸细。”邓肯自嘲道。看得出他对现任校队的种种极品并不陌生,都能举一反三了。 “怎么可能,有您这么英俊潇洒的奸细吗?”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主席先生忘了,有些人是不能夸的…… “真的?!”邓肯立马自我感觉良好地抹了把鬓角。“你觉得我更帅了?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多么熟悉的对话。 海姆达尔大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更帅’必须建立在‘帅’的基础上。” 海姆达尔忽然灵机一动,拉过邓肯小声问,“你认识布斯巴顿的现任学生会主席吗?” 邓肯困惑道,“她叫什么名字?” “克蕾曼斯·阿雷尔。” “第一次听说。你为什么认为我可能认识她?” “她是法国人。” “……你认识所有冰岛巫师?” 海姆达尔低下头,对不起,他错了。 邓肯忍俊不禁,“这位阿雷尔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我怀疑卡罗对她一见钟情。” 邓肯大吃一惊,“真的?!” “不敢肯定,但不排除可能性。”海姆达尔谨慎的说。 哥们好不容易主动留意一个女孩,尽管他无法主导这件事的走向,至少可以打探一下情况,比如对方是否单身。 “交给我吧,等会儿我借机套近乎。”邓肯说。 “谢谢。” “我和琼斯是一家人,应该的。” 海姆达尔直言道,“我对布斯巴顿的校队队长印象不太好,如果阿雷尔主席的男朋友就是这位队长,这件事到此为止。” “为什么?难道不想办法让他们分手,再趁虚而入?”听奥维尔先生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八成没少做类似的缺德事。 海姆达尔摇摇头,虽然他对阿雷尔主席总体印象不错,但架不住王八看绿豆的可能性,由此及彼推论,他还是不瞎起哄了,况且卡罗本人貌似也没什么大的动向。 另一边,小拉卡里尼和卡卡洛夫结束了谈话,小拉卡里尼问海姆达尔,“我们的校队胜算如何?” 海姆达尔说:“我以为你对海德格拉克校队的胜率更有把握。” 小拉卡里尼没有流露出丝毫被揭穿的尴尬,从容的说:“德姆斯特朗到底是我的母校,相信即便是威克多,还是会发自内心地希望母校能够获胜。” 三、 从第三辆从天而降的马车上走出来的人令海姆达尔和卡罗张口结舌,他们现在不得不相信卡卡洛夫其实真心希望把事情闹大,校长先生居然把当年叱咤一时的校队老队员们全部请了回来。 几年不见,牲口们如当初那般生龙活虎,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他们七嘴八舌地围上来,对斯图鲁松室长不时动手动脚,你摸摸头发,我拎拎胳膊,简直像一群大号的多动症儿童。室长家里的三岁娃儿都没这么旺盛。 “见到你们很高兴。”海姆达尔是真的高兴。 “你敢说你不高兴试试!”贝尔尼克当队长时的追球手搭档龇了龇雪白的牙齿。 “校长让你们来看什么,你们都清楚吗?”海姆达尔压低声音问。 牲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就是和海德格拉克的友谊赛嘛,知道。” 其中一人问,“威克多他们呢?来了没有?” “邓肯已经来了,就和你们前后脚。” “他人呢?!”大家伙东张西望。 “去球场了。” 牲口们二话不说,勾肩搭背地走向球场。 卡卡洛夫都没怎么捞到说话机会,老校队们总有办法让校长欲言又止。 等老校队们热热闹闹地离去,海姆达尔忧心忡忡地问校长,“您没告诉他们实情吗?” “什么是实情?比赛还没开始呢!”卡卡洛夫很神棍地说。 海姆达尔语塞,姜还是老的辣。 四、 下午一点左右,绘有海德格拉克校徽的马车出现在德姆斯特朗的小广场上空。 “我以为克鲁姆至少会提前半个小时,没想到这么准时。”卡罗把怀表塞回衣兜。 “他是校队的顾问教练,不是教练,很多事情他不能做主,也做不了主。”海姆达尔说。 卡罗坏笑,“我真有点担心,你不会反水吧斯图鲁松主席。” “其实我早就把校队的部署和打法做成小抄让奥拉尔送去海德格拉克了,一切都被你看穿了,琼斯副主席。”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我们校队的部署和打法是什么样的?”卡罗问。 “……不知道。”海姆达尔忘了去关心了。 “你这心偏得不一般啊。”卡罗吐槽。 “你有资格说我么,琼斯副主席?!是谁天天往后山跑的?”海姆达尔反吐槽。 卡罗不吱声了。 海德格拉克的马车在广场中央停止,车门很快被打开,威克多·克鲁姆率先跳下马车。卡卡洛夫校长立刻举起右手走上前去,“克鲁姆!”二人的手重重握在一起。“好久不见了。”卡卡洛夫的激动溢于言表。 “您好,教授。”威克多的笑容十分温和。 卡卡洛夫松开右手,海姆达尔和卡罗上前。 “下午好,克鲁姆教授。”海姆达尔与威克多似模似样地握了下手。 “你好,斯图鲁松主席。”威克多保持微笑。 接下来是卡罗,“我们又见面了,克鲁姆教授。” “见到你很高兴,琼斯副主席。”威克多略一点头,然后他说:“我来介绍一下我们校队的队长和副队长。” 二位年轻人在他的指示下表情友好地走上前来。 威克多首先介绍其中个头娇小的女孩,“这是队长苏珊·弗德,同时也是校队的首席击球手。” 他的介绍让德校三人惊异不已,这么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姑娘居然是击球手,而且还是首席击球手? 威克多介绍另一位少年,“这是副队长梅尔吉奥尔,校队的找球手。” 卡卡洛夫用蹩脚的挪威语和海德格拉克校队的教练攀谈。 “海德格拉克让人大吃一惊。”海姆达尔的说话很有学生会主席的范儿。 “您太客气了,作为一支新建立没几年的校队,正是积攒经验的时候,从前的成绩说明不了什么。”老爷的场面话也是妥妥的。 斯图鲁松主席微笑道,“今年的国际青少年竞标赛贵校打算参加吗?” “做决定的不是我,关键看校长如何决定。”威克多说。“德姆斯特朗呢?有何打算?” “我也是个做不了主,听天由命的。”海姆达尔同样含糊其辞。 二人心知肚明地相互一笑。 卡罗在旁翻了个白眼,目光从小脸儿圆圆的女队长脸上一晃而过,对方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灿烂一笑,可爱的娃娃脸极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之感,鲜少碰到这种情况的琼斯副主席露出纳闷的表情。 在卡卡洛夫的殷勤指引下,众人向着魁地奇球场走去。 五、 海德格拉克校队的首发阵容名单中有三位女性,因而她们不能在德校校队的更衣室里做赛前一系列准备以及更换衣服,替补校队的更衣室这时派上了用场。 替补校队的女孩们带着激动的心情迎来三位女队员,敬畏地围观敌人默不作声地做着细致的赛前准备,不厌其烦地看她们往魁地奇用具上刷清漆,刷养护膏,整理系带等工作。 海德格拉克的女队长苏珊和气的问,“你们都是德姆斯特朗校队的成员?” “我们是替补校队的成员。”小胡椒说。 苏珊又问,“德姆斯特朗校队很受欢迎吗?”十来个替补女孩站成一排很能迷惑人,毕竟这里是男多女少的德姆斯特朗。 “听说原来很受欢迎,现在就不好说了。”小胡椒说。 苏珊更加困惑了。 “您是队长?”小胡椒好奇的问。 “对。”苏珊点头。 小胡椒“哇”的叫了一声,“真了不起!” “你也是队长啊。”苏珊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了。 “那不一样,你能指使男同学。” 小胡椒同学认为能够指挥得动男同学是一项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苏珊笑得更大声了,“相信终有一天你也行。” “嗯!”小胡椒用力点头,这揍素她的奋斗目标。 苏珊似乎想到了什么,也没有避开二位女队员,径直问小胡椒,“你们的学生会副主席叫卡罗·琼斯?” 小胡椒说是。 “他有女朋友吗?” 苏珊的二位女队友惊诧地抬头看她,后者仿佛浑然不觉。 反而是德姆斯特朗的小女孩们比较镇定,没有大惊小怪。 “好像没有。”小胡椒说。 “不能肯定吗?”苏珊追问。 “您也知道德姆斯特朗的情况,琼斯副主席在学校里不可能找到女朋友,我可以保证我的每一位队员和琼斯副主席的关系都是清白的。”小胡椒说得煞有介事。 海德格拉克的仨女队员忍不住笑了起来。 充当门卫的肖像画是一位捧着水晶球的黑衣女巫,耳朵上挂着一对穗子拖到肩膀的用动物骨头研磨成的长条耳环,看上去很有黑巫师的气质,她曾经是德姆斯特朗的校医,据说是一位技术相当出色的治疗师。 黑衣女巫提醒:[有个叫威克多·克鲁姆的人在外面询问海德格拉克的队员是否准备就绪。] 苏珊和二位女同学最后快速检查了一遍,她们拎起扫帚,大步走向打开的出口。 替补校队更衣室的肖像画一合上,刚才还淡定围观的小女孩们立刻叽叽喳喳地围成一团,就琼斯副主席的八卦踊跃发表意见看法。 六、 魁地奇球场内座无虚席,德姆斯特朗的学生面对如此盛况有些恍惚,尤其是七年级,他们记得原来类似的场面司空见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变得陌生起来。 与低年级们的滔滔不绝、兴致勃勃形成对比的是绝大多数七年级的冷眼旁观,与师弟们不同的是他们清醒的认识到德校校队的江河日下,在师弟们看来还算不错的对外成绩实际对珠玉在前的德校前校队来说惨不忍睹。 站在主席台入口处的海姆达尔对卡罗说:“你不是说不看比赛吗?” “撑不住的时候会走的。”卡罗十分蛋定。 两队校队一前一后的在他们面前聚拢,首先是两队顾问老师的相互问候,德姆斯特朗的教授握着威克多的手用力摇晃,嘴里不住的说:“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德校校队队员们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们没有想到威克多·克鲁姆居然舍弃了他们,背叛了德姆斯特朗。 “这场比赛不公平!”德姆斯特朗校队的副队长恼火地大叫。 融洽的气氛顿时一僵,海德格拉克那边选择沉默以对。 “理由呢?”海姆达尔对方塔那队长说。 斯图鲁松主席总是这样,不管他在校队听到什么,被问话的对象都是队长李·方塔那,方塔那曾就此抗议过,海姆达尔的理由是他是队长,是校队的表率,换句话说无论如何这个黑锅你背定了,谁让你是队长。 这回当然也不例外。 “理由显而易见。”方塔那队长如今基本做到处变不惊了,何况这样的质问他乐见其成。 “因为什么?克鲁姆教授成了海德格拉克的顾问老师?所以你们坐不住了?认为自己的底细被对方掌握了?”海姆达尔特别想劝他们偶尔把心胸放开些。“我都不知道魁地奇界的教练一辈子只能教一支队伍,好像真实情况并非如此,转投其他队伍的教练和球员大有人在,迎接他们的似乎都是掌声。”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方塔那闷闷的说。 “哪里不一样?” “克鲁姆教授是德姆斯特朗的毕业生,他不该离开德校,转去别的学校。他应该支持母校。”方塔那绞尽脑汁拼凑出牵强的理由。 海姆达尔平静的说:“需要我提醒您,您和您的队友们上个学年是如何对待克鲁姆顾问老师的吗?克鲁姆教授的训练表你们看过吗?遵守过吗?照着做过吗?在比赛前,克鲁姆教授的建议你们采纳过吗?不是每次都自作主张吗?莫非我记错了?” 方塔那那一伙学生被“回忆”得面红耳赤。 海姆达尔回过头来,对海德格拉克众人微微一笑,“抱歉,让众位看笑话了,请大家忘了它,不胜感激。” 面对他的振振有词,海德格拉克的众人反倒尴尬得不行。 克鲁姆老爷但笑不语。 “我们是不是来早了?”奥古斯特疑惑的声音响起。 老爷的笑容一顿,而后难以置信的叫道,“队长?” “克鲁姆,好久不见。”奥古斯特握住威克多伸出的右手。 “好久不见……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威克多问。 “我现在是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的教练了。”奥古斯特说。 “替补校队的教练?”威克多有些傻眼。 “您不是要考虑吗?”海姆达尔暗示道。 奥古斯特说:“话都是你在说,怎么做由我自己决定。” “当然,您会发现您的决定是正确的。”海姆达尔从善如流。 跟着顾问教练一块儿来认脸的替补校队的姑娘们喜不自胜,一旦敲定教练人选,她们就是一支较正规的队伍了。 “你身后的就是海德格拉克的校队?”奥古斯特放眼看去。 “对,”威克多为自己的队员们做介绍。“这位是德姆斯特朗校队的前队长,要不是队长,我会坐着冷板凳直到毕业。” 大家觉得他的话像天方夜谭一般。 “这里面不带一丁点夸张成分。”威克多保证。 “你这毛病还没改过来,逢人就说这种老掉牙的故事。”奥古斯特好笑的摇头。 “我是真心实意感谢您。”威克多真诚的说。 “我也是真心实意请你别再提了。”奥古斯特一本正经,然后,他指指身后的姑娘们,看似随意的说:“这是如今我带的队伍,小丫头们现在可能不太起眼,不过假以时日,必让你们刮目相看。” 威克多笑着点头,“我们等着。” 他们在这边谈笑风生,德姆斯特朗校队的大老爷们却越来越坐立不安。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为毛比替补校队那群打酱油的小娘们还像布景板?!还有那个替补队的教练是怎么回事?奥古斯特?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一位吧…… 大老爷们的苦逼表情逐渐加入了忐忑。 比赛即将打响。 第761章 赢或输 一、 本打算开溜的海姆达尔被卡卡洛夫盯住不放,脱身无果后嘱咐卡罗千万给他看好座位,然后随卡卡洛夫上了主席台。本次一对一友谊赛没安排校长讲话,毕竟不是正式比赛,但学生会主席还是要适当说上几句,于是,斯图鲁松主席被推倒主席台最前方,接受成百上千师生的围观。 等到两支队伍各就各位的信号传来,海姆达尔的声音在赛场上空响起。 “今天我们荣幸的邀请到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的校队,与我们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进行一场非正式友谊赛。大家可能会感到困惑,为什么突然搞魁地奇比赛?说来话长,为了避免被着急开赛的你们喝倒彩,影响我光辉高大的形象以及玉树临风的气质,具体怎么回事我就不说了……” 话音未落,观众席上依然爆发了几下尖锐的嘘声,全部来自同一个地方,其中卡罗他们的嘘声最响。低年级们羡慕嫉妒恨地朝七年级座位那方张望,大概也只有主席先生的好基友们胆敢百折不挠知难而上。 那些被邀请来观赛的巫师们面面相觑,还有些啼笑皆非。老校队的队员们则是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四周巫师的侧目。 嘘声的时间不长,海姆达尔的话接着响起。 “感谢海德格拉克不远万里来到冰天雪地的德姆斯特朗山区,接受一场仅凭口头约定而成的友谊赛的邀请,可怕的是自掏路费,还没有奖品。或许赛后我可以亲吻海德格拉克校队的顾问教练以示友好和感激,如果海德格拉克的同学们不介意。” 站在出口处等待上场的海德格拉克校队忍俊不禁地扶着扫帚,观众席上再度传来嘘声,这回比上次响了很多。 已经在教练席就绪的海德格拉克校队的教练对貌似无动于衷的威克多说:“我想我可以勉为其难地代替你接受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的亲吻。” 威克多扯了扯嘴角,“您年纪也不小了,这种事还是交给年轻人来处理吧。” 看来不是不介意,教练好笑地摸摸鼻子。 观众席上的琼斯副主席煞有介事地感慨,“幸好我只是学生会副主席,不用那么牺牲。”与此同时,他又美好滴畅想道,“为什么今天来参赛的不是布斯巴顿呢?”这样他就有理由和对方的学生会主席第一次亲密接触了,卡罗的眼前浮现出克蕾曼斯·阿雷尔窈窕曼妙的身段和令人如沐春风的笑靥。 莱昂和里安发现他一脸恍惚,没太在意,以为他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沉浸在八卦的脑补海洋中。 斯图鲁松主席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强硬的呼号干净利落,“我等了半天了,为什么不鼓掌?我不想今天以后听到‘德姆斯特朗目中无人’的风言风语!” 球场内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主席台前方的海姆达尔面带笑容,那一时刻还真有点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从容派头。 包括老校队在内的参观者们均感到无比新奇,没想到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在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中具备如此号召力。老校队成员们的内心尤其复杂,想当年他还是个欢蹦乱跳的娃。 “废话到此结束,我知道你们肯定早就不耐烦了。”海姆达尔自我调侃完毕,接着说:“下面有请今天比赛的两支队伍,首先出场的是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请大家掌声欢迎队长同时也是首席击球手苏珊·弗雷!” 东边的出口飞出一人,苏珊·弗雷在满场的叫好声中进入赛场。 “副队长同时也是找球手,梅尔吉奥尔!” 掌声连绵不绝…… 待海德格拉克校队悉数进入场地,接下来轮到东道主德姆斯特朗校队。 观众席上,与卡罗他们三人隔着几个座位的马特维延科教授积极地鼓掌,顺便批评周围的七年级们的消极态度。 有个七年级辩解道,“因为没有新鲜感,在学校天天见面,再大的热情也消磨殆尽了。”只字不提德校校队的好高骛远,志大才疏。 马特维延科教授居然很有感触,笑眯眯地挽住身旁的帕特里克·莱西教授的胳膊——她在学校里老碰不上莱西教授,原因大家懂的……说话的七年级注意到莱西教授的表情很是微妙,像嘴里含着一粒鼻涕口味的多味豆,也像肠胃不适…… 德姆斯特朗校队一次又一次的绕场飞行,接受低年级们朝圣般的呼喊,海德格拉克校队颇有风度地排好阵型,悬停在开赛位置上。要不是本场友谊赛的裁判终于忍无可忍出言警告,相信他们会张扬到太阳落山。 值得一提的是本场友谊赛的裁判对于德校大多数学生来说极为眼生,他长相普通,但十分注重仪容,脸上的胡子剃得很干净,前额光秃,花白的头发只剩下从前的一半。他叫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菲京,曾是俄国魔法部巫师体育运动部门的负责人,三年前退休。菲京是卡捷宁教授的朋友,本次赶来德姆斯特朗当裁判完全看在卡捷宁的面子上。 知情者如校长、学生会主席与副主席等人对菲京先生十分尊重,对于不知情者,比如两队校队成员来说,菲京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菲京铁面无私的工作态度让德校的校队队长感到颜面尽失,不甘不愿地排列好队形。 菲京熟练地讲述比赛中的注意事项,他一丝不苟的做法让人敬佩,可对于听类似的话听到耳朵长老茧的校队队员们来说等同于折磨。海德格拉克校队还算心理素质强大,他们是客场,没有耀武扬威的后备力量。德姆斯特朗校队也表现出了极大的耐性,这让海姆达尔有些意外,心里琢磨也许他们并非完全无药可救。 哨声响起,场边巨大的记分板响起刺耳的翻动声,声音消失后,两队比分从空白转为零比零。 负责本场比赛讲解的是转校生安东尼奥·布兰科,布兰科的声音热情饱满,虽然声线不够圆滑动听,情绪抵达顶点时稍显后继无力,这样的不足反而更具感染力。 【裁判菲京先生打开了球具箱,游走球在菲京先生的球棒引导下率先冲出箱子……哎呀,太惊险了,海德格拉克校队的找球手差点被横冲直撞的游走球击中,没想到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就上演了心惊动魄的一幕……】德姆斯特朗校队在场上幸灾乐祸的表现不加掩饰,使得海德格拉克校队十分不快。 在观众席上穿梭的海姆达尔摇摇头,这种本可以避免的仇恨拉得太不是时候了,这下他不指望海德格拉克会手下留情了。 【金色飞贼已放出,菲京先生怀抱游走球飞到两队中央,全场屏住呼吸等待开球的那一瞬间,到底鬼飞球会落入哪一队手中,让我们拭目以待。】让人心跳加速的几秒转眼即逝,场内响起震耳欲聋的叫好,出乎很多人的预料,德姆斯特朗校队抢先拿到球。 比赛正式打响。 二、 海姆达尔回到朋友们身旁,发现邓肯也在这里。 “你不去和老同学们坐一起?”海姆达尔问。 老实说他俩的见面机会不少,邓肯和威克多经常保持联系,并不时相约出去喝酒,与之相比,邓肯毕业以后与老校队的战友们相处时机不多。 “我先和你说会儿话。”邓肯意味深长地朝边上看了一眼。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丢给邓肯一句,“我们到旁边谈。”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在朋友们不解的打量下,二人来到观众席最顶端的走道边缘。 “我已经打听好了。”邓肯开门见山。“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目前没有男朋友。” 海姆达尔还来不及为卡罗庆幸,邓肯又道,“你的直觉是对的,克蕾曼斯·阿雷尔对布斯巴顿校队的队长有好感。” “其实她表现得很明显,如果在平时,观察力惊人的卡罗不会发现不了。”海姆达尔无奈的说。 “爱情使人愚笨。”邓肯文艺地吟唱。 “那位队长……他叫什么来着?他对阿雷尔有什么表示吗?”海姆达尔问。 “迪蒙,阿雷尔曾公开表示对他的爱慕,他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邓肯对迪蒙模棱两可的做法极为不耻。 “也就是说他对阿雷尔并非没有好感?”海姆达尔猜测。 “迪蒙有一个久攻不下的目标,他没办法如愿以偿,又无法让自己放弃那个目标,另一方面还舍不得对他一心一意的阿雷尔,”邓肯顿了一下。“或许你是对的,他对阿雷尔有些意思。” 换言之,克蕾曼斯·阿雷尔是迪蒙队长为自己准备的备胎?!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这才过去多久……”海姆达尔被奥维尔先生的效率震撼了。 “知情者透露的。”邓肯轻松地耸耸肩。 “布斯巴顿校队的人?” “让娜。” “让娜也来了?!”海姆达尔立刻朝布斯巴顿那边张望。 “她没坐那里,她是跟着男朋友来的,在海德格拉克的观众席那边。”邓肯指了方向。 “兰格也来了?”海姆达尔惊喜的说。 “刚刚才到,我也有些吃惊。”邓肯说。 海姆达尔想到一种可能,“让我猜猜,迪蒙的目标就是让娜吧?” 平心而论,单就外表来看,让娜确实甩了克蕾曼斯几条大街,男人果然都是外貌协会成员。 邓肯点头。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还是让娜有眼光。” 身后的观众席响起惊天动地的掌声,德姆斯特朗进球了,目前场上比分20平。 二人匆匆告别,回到各自的座位。 三、 稍有些魁地奇观赛经验的人发现今天的海德格拉克让人莫名的感到疲软,那阵容,那开局模式,那防御方法,那进攻速度……总感觉憋着一口气,尽管没有丢大分,但黏黏糊糊不上不下比丢分还难受。 相比较而言,不被高年级们看好的德姆斯特朗校队看似稳扎稳打,就算丢分也能很快追平,没有出现让人心惊胆战的失分局面。德校校队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 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德校老校队的成员们不由得撇撇嘴,一群门外汉,这哪里是稳扎稳打,明明已经被对方球队掌握住了节奏。不然怎么可能出现你10分我10分这么富有节奏感的进球?还不是海德格拉克故意放水……为了什么? 位于德姆斯特朗观众席前排的奥古斯特说:“为了消磨我们校队的体力。” 替补校队中立刻响起几声失望的呻吟。 “既然他们这么有实力,为什么不直接把比分拉开?”小胡椒问。 “用大比分碾压有何乐趣可言?利用心理落差让对方丢盔弃甲,丧失战斗意志才是完美的胜利。”奥古斯特不假思索的说。 这样阴险的胜利理念同时也是过去的德姆斯特朗校队奉行的终极理想状态,如今被外校复制拿来对付德校校队,奥古斯特内心五味杂陈——他想象得出这是威克多的手笔,相信其他老校队的成员们也是如此。 什么都不清楚的老校队队员们如今基本琢磨出来怎么回事了,面对如此的场上局势,他们除了苦笑,更多的是怒其不争的愤慨。当年的势不可当成了莫大的讽刺。 奥古斯特心里相当不好受,让他这个前校队队长接受这样的事实,着实强人所难。他咬了咬牙,看向身旁稚嫩与蓬勃并存的小丫头们,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群小妞儿锤炼成钢筋铁骨,重现当初的辉煌,不然难消他心头的郁气。 一支没有才华的队伍却打心底里认为自己世界第一,这样的自信心相当可怕。想必德姆斯特朗安排这场友谊赛,就是因为德校校队已经指望不上了。奥古斯特一瞬间领悟了卡卡洛夫的良苦用心和海姆达尔无奈之下另辟蹊径,同时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信念。 威克多·克鲁姆的这番安排正是迎合了这样的信念,或者里面也存了几分报复的意味也说不定。现在的德校校队渴望青出于蓝,毅然决然地与从前的盛名一刀两断,却从来不考虑自身条件是否能驾驭盲目的推陈出新。 “我有个问题,看你们谁能回答。”奥古斯特调整好情绪,进入教练状态。“你们能看出我们校队采用的是什么打法吗?” 坐在他们后面的老校队不怀好意地捣乱:“队长,你这是故意为难人家小姑娘啊,问得太含糊了!” 奥古斯特转身,“你们有意见?” 老校队的成员们条件反射地静若寒蝉,等他们反应过来,不由得内牛满面,他们都毕业了,奴性还没改过来。 替补校队的副队长贝娅举手道,“以追球手为主的单纯的进攻模式。” 奥古斯特点点头,“算你答对了。”随即发现替补校队的小丫头们纷纷不以为然的样子,又道,“你们是不是认为这种打法没有技术含量?” “难道不是吗?”小丫头们茫然道。 追球手拿到球后不间断地往对方球门里砸,这不是最简单粗暴的新手模式吗? 奥古斯特说:“为了保证追球手能够顺利拿到球,其他位置的球员必须配合攻击,作为骚扰的击球手的负担和作为防御后盾的守门员的负担将会大大的提升,因而,以追球手为主的纯进攻比赛阵型实际是一种高难度打法。比赛过程中不仅需要考验追球手的应变能力,对守门员的要求更是超乎寻常。当今的专业球队中,也很难找出能够灵活驾驭这种打法的球队。” “但是我们的校队就在用啊。”小丫头们不解,貌似一切顺利。 邓肯忍不住说:“因为对方拉低了战力,配合我们进攻。” “为什么?”小丫头脱口而出。 奥古斯特告诫自己这是群没有经验的小丫头,所以要拿出耐心,不要心急火燎,他可不想做教练的同时还必须安抚一群受到惊吓的小女孩。 奥古斯特缓缓道,“我已经解释过为什么了。” 小丫头们想了想,异口同声“哦”。 她们真的“哦”了吗?希望如此。奥古斯特安慰自己。 四、 两队比分来到90平的时候,场内局势出现了细微变化,观众们发现德姆斯特朗校队的飞行速度不如最初犀利了,动作也没了当初的伶俐,进攻速度越来越迟钝。当海德格拉克的分数上升为100后,德校的学生再没有迎来再一次的扳平,那之后,德姆斯特朗的比分在90上徘徊了很久很久。 “海德格拉克加快比赛速度了?”卡罗说。 海姆达尔眯眼看了一会儿,摇头,“不是他们加快速度,而是我们的速度变慢了。” 德校校队变慢在预料之中,他们的临时抱佛脚或许可以制定出一个还算周密的布局,可无法改变体力不济的现实。魁地奇是一项需要大量体力支出的高强度运动,德姆斯特朗山区今天的天气比较平易近人,假如今日风雪交加,比赛还是要如期举行,那个时候体力不济会出现得更快更明显。 无论何种战术,都需要精力充沛的球员去实现它,换句话说,连扫帚都骑不动,谈何排兵布阵? “体力不济不是完全无法攻克的难题,只要拥有充分的自我认识,避开可能会大量消耗体能的打法,相信我们的校队能坚持得更久。假如运气好,金色飞贼出现得早,或许还有夺冠的希望。”海姆达尔说。 “你的说法不现实,运气不是我们能把握的。”莱昂摇头。 “对于成功者来说,运气是不可或缺的环节。”海姆达尔说。“我们那不明白不自量力重要性的校队大概也只能靠运气来搏一把,目前为止,”海姆达尔看看场边比分牌,短短数分钟,又被超了10分。“幸运女神似乎没有垂青的打算。” 一阵惊呼响起,海姆达尔迅速停止了闲话。 比赛场内,鬼飞球与游走球同时向海德格拉克的队长苏珊身上砸去,苏珊没有坐以待毙,她挥舞起球棒击飞鬼飞球,然后让人大开眼界地在扫帚上做出一个犹如特技一般的倒挂旋转同时后撤的动作,惊险地避开了嗡嗡震动的实心大铁疙瘩,后在观众们的又一阵惊呼声中灵活地翻回坐好,气势汹汹地朝游走球的方向追去。 德姆斯特朗校队的队长方塔那懊恼不已,刚才那两下差点就能把那孔武有力的小娘们打出赛场。 所有方面均黔驴技穷的德姆斯特朗校队开始卑鄙无耻下流了。 五、 “树懒枹树滚与持续性倒挂金钩后退飞行的结合技术是克鲁姆的拿手绝技,他倒是不藏私,还教给了一个女孩子。”卡罗等仨好友咋舌。 相信在场的诸多对魁地奇感兴趣的雄性们会不甘心地捶胸顿足。 “与其让他的一身本事从他以后成为绝响,不如传给有能力的年轻一代,威克多从来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女孩子又如何,魁地奇没有性别。”海姆达尔说。 他对替补校队的小丫头们可是寄予厚望的,就是这养成时间不短,希望他毕业前可以出些成绩。 见他这么理直气壮地力挺敌对学校的顾问教练,卡罗等人哈哈大笑。 “我们校队可真够无耻的,专找人家的女队员下手。”里安的话音未落,海德格拉克队上的一名女追球手被直径25厘米的游走球砸中后背,女孩表情痛苦地连人带扫帚不支下落,并在观众们的惊叫声中摔到地上。 【海德格拉克的教练喊了暂停,校医福莱特先生飞快跑了过去。】安东尼奥·布兰科的声音透着几许紧张,在这种口吻的催动下,观众们忍不住站起来探头张望。 场内的裁判没有动,他需要监视剩下的选手,这就是非正式比赛的无奈,只有他一个裁判看顾全局。 “我去看看。”作为学生会主席,发生这样的事情海姆达尔不能假装没看到。 尽管如此,场内场外没有一人抗议,因为类似的情况在魁地奇比赛中屡见不鲜,魁地奇运动的危险性可见一斑。在魁地奇比赛中,除了严禁使用的魔法制品以外,它几乎没有犯规可言。 比赛不会因为少一个队员而停止,海德格拉克将以六人的队形继续比赛。 六、 海姆达尔抵达海德格拉克的教练席时,校医福莱特正在就魁地奇的危险性大发牢骚,似乎全天下的治疗师都对这项运动颇有怨言。 据说巫师治疗界曾做过统计,每年因魁地奇受到伤害的巫师人数占了全球巫师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一方面巫师们天生喜欢追求刺激;另一方面,能够妙手回春的巫师治疗技术也是促使魁地奇运动长久不衰的主要原因之一。 受伤的女队员艾尔莎·巴克罗此刻脸色苍白地躺在教练席上,额侧有一块乌青,那是前一次被鬼飞球碰擦的伤痕。 “福莱特先生,巴克罗小姐如何了?”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问。 “死不了!”福莱特先生对这场比赛的原始推动者的海姆达尔没有好脸色。 “恢复需要多长时间?”海姆达尔假装没有听出对方的不满。 “这么急着让这个小姑娘去送死?”福莱特硬邦邦的说。“暂时好不了,比赛结束前都好不了!” “也就是说生命没有危险,比赛结束后就能康复,那真是太好了。”海姆达尔诠释出了本质含义。 海姆达尔没有花心思为自己辩解,在校医这里任何关于魁地奇的辩解都是徒劳。 福莱特先生对海姆达尔的调节能力老不满的,他就不能跟自己对骂几句吗?再试图说几句好话……一点追求都没有! 福莱特先生的怒火消了大半。 “骨头没断,所以很快就能恢复。”福莱特先生站起来,指挥海姆达尔,“帮我把人搬到校医院去。” 海姆达尔叫出了家养小精灵,福莱特先生的脸更臭了。 场内比赛在海姆达尔抵达海德格拉克教练席的同一时间重新开始。 被打下场了一名队员的海德格拉克舍弃了循序渐进的加分模式,他们竖起了利刃,选择单刀直入,他们加快了追球手的投球进度,加强了击球手的打击力度,其间找球手配合进行骚扰,打得还没从幸灾乐祸状态中醒过味来的德姆斯特朗校队一个措手不及。 场内顿时乱作一团。 海德格拉克校队马力全开,120、130、140、150……场边比分被不断刷新,比赛成了海德格拉克校队的投球表演。 在海德格拉克击球手们的默契合作下,两只游走球始终在德姆斯特朗的球门前徘徊不去,德姆斯特朗的守门员一边防止鬼飞球被投入球门,一边还要注意游走球的动向,防止被砸中——各种心力交瘁,开赛时还比较红润的小脸蛋此刻煞白。 让人心灰意冷的投球表演在海德格拉克把比分刷到230时停止了,德姆斯特朗校队精神一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决定抓住时机扳回比分,可惜海德格拉克让他们的希望落了空,海德格拉克的防守一次又一次击溃了德姆斯特朗校队所剩无几的进攻动力。 “海德格拉克真够狠的。”老校队们脸色难看的叹气。 他们认为他们居然能安然无恙地坐到现在,心理素质堪称过硬,稍微玻璃心一点肯定就梗塞了。 替补校队的小丫头们知道眼下情况不太妙,但还是硬着头皮请教教练对方狠在哪里。 奥古斯特的情绪比较平静,这样的场面之前已经预想过了。 面对小丫头们满眼的求知欲,奥古斯特说:“我们学校的比分目前是多少?” “90。” “抓住金色飞贼多少分?” “150。” “150加90是多少?” “240。” “难道还不明白?” 小丫头们依旧茫然,小胡椒和贝娅想通了,贝娅说:“如果我们校队抓到金色飞贼就能反败为胜。” 这是海德格拉克留给德姆斯特朗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块蛋糕,就像绑在驴子前方的胡萝卜,勾引德姆斯特朗咬紧牙关发动最后的挣扎。 其实海德格拉克此举多少存在一些风险,金色飞贼只有找球手才能抓,而德姆斯特朗的找球手是截至目前整队人马中消耗体力最少的一人。若是他奋起一搏,再加上点运气,说不定化不可能为可能,争取到最终的胜利。 海德格拉克虽然留下了这样的机会,但作为找球手的梅尔吉奥尔不可能听之任之,金色飞贼在德姆斯特朗锲而不舍地发动自对方230分之后的第27次进攻时出现了。 它率先出现的地方在德姆斯特朗这边——动了恻隐之心的幸运女神伸出自己的小手,德姆斯特朗的找球手脸上浮现出狂喜。遵从顾问教练威克多的耳提面命,一直悄悄关注对方找球手动向的梅尔吉奥尔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画面,心里咯噔一下,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了过去。 找球手的表现为场边观众提供了重要的信号,场边的尖叫呐喊此起彼伏,大家明白最后一搏已经来临。 德姆斯特朗的找球手的技术并不糟糕,相反,他的飞行技术在全欧洲校队里能排上前十,或许源于德姆斯特朗从古至今注重找球手位置的传统。况且有威克多·克鲁姆那样的榜样在前,德姆斯特朗的找球手后继者们都不好意思技术太烂。 现任的这一位凭借犀利的空中飞行赶在梅尔吉奥尔来坏事前第一次伸出手抓向金色飞贼,然而机会之神比幸运女神更加刁钻,金色飞贼虚晃一下,从他的指缝间溜出。德校找球手懊恼地大叫。 海德格拉克的梅尔吉奥尔没有给他第二次尝试的机会,以最大的速度赶超向前,向金色飞贼发动攻势,机会之神继续耍弄顽皮的手段,梅尔吉奥尔同样与胜利失之交臂。 两位找球手在空中并驾齐驱,不断追求金色飞贼的同时,不忘诅咒对方失败失败再失败…… 他们飞到了海德格拉克的教练席上方,顾问教练威克多目不转睛地传达着对他的信赖和鼓励,教练则是放声大叫,“看你的了!” 梅尔吉奥尔鼓足勇气,打算再试一次。 他利用假动作欺骗德姆斯特朗的找球手以为他要撞过去,德校的找球手信以为真匆忙避开,梅尔吉奥尔为自己赢得了一次抓取的机会,在他抓向金色飞贼的同一时间,耳边传来队长苏珊·弗德声嘶力竭的尖叫,“艾尔莎昏过去前说她爱你!” 梅尔吉奥尔一阵心跳加速,随着肾上腺素激增,离地面大约还有十来米左右突然不要命地跳起来扑向金色飞贼…… 观众们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全体起立。 场边的福莱特校医发出恼怒的咆哮,举着魔杖冲向卧倒在地一动不动的梅尔吉奥尔。 “年轻人,你还好吗?”福莱特先生蹲下来一边查看情况,一边试图与对方说话,查看他是否还有知觉。 梅尔吉奥尔挣扎了一下,闷闷的说:“您能帮我一把吗?” 一分钟以后,在满脸不赞同的福莱特校医的帮助下,梅尔吉奥尔带着胜利的笑容,由福莱特校医的手臂为支撑,高高举起右手。手掌摊开,慢慢舒展小翅膀的金色飞贼呈现在大家眼前。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在裁判的确认下,终场哨声响起。 菲京先生大声宣布,“海德格拉克获胜!” 第762章 丫头们 一、 在潮水般的掌声中,德校的低年级们齐齐发出沮丧的叹息,德姆斯特朗校队结束了模式化的终场握手仪式,黯然退场。他们零零散散地走进通往更衣室的拱形通道,欢呼声从圆孔小窗溢入,埋头前行的他们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 一名六年级的追球手忍不住咕哝,“克鲁姆对我们的弱点了若指掌,海德格拉克胜之不武……” 队上的气氛顿时一变,队员们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气活现重新苏醒,犹如在漆黑的夜路上找到了点亮天际的启明星。 “没错,就是这样!他们对我们很了解,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队员们亟不可待地附和。 “别说了!”队长方塔那飞快说道。 “为什么不说?这是事实!”那位打破沉默的六年级追球手表示抗议。 “这是输球的理由吗?别人或许不知道,我们自己还不清楚?”走在队伍最末的守门员突然大声说。“克鲁姆对我们的弱点了若指掌?原来在你们心中,我们还有优点?假如我是威克多·克鲁姆,我都不屑对这样的球队花心思。你没发现吗?海德格拉克今天复制了德姆斯特朗前校队的打法,这么做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无需研究新阵型,随便找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照着来一遍,既省时又省力……” 校队成员们被他的毫不留情弄得面红耳赤。 方塔那绷着一张脸:“别忘了你也是德校校队的一员,你所鄙视的队伍中的一份子!” 守门员恍然大悟,原来队长让大家闭嘴并不是因为他也领悟了自己通过这场比赛领悟到的残酷现实。队长实际上比队里的任何人都认同那句“克鲁姆对我们的弱点了若指掌”,他企图通过这句话达到自我解脱,就是俗话说的推卸责任。 “你真的认为海德格拉克今天的顾问教练如果不是威克多·克鲁姆,我们就能获胜?”守门员面无表情,口气无比认真。 方塔那不自然的别开眼,“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守门员讥笑出声。 方塔那恼羞成怒,“既然你看不起自己的队伍,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大可以滚蛋!” 守门员沉默不语,方塔那冷笑转身,径直来到更衣室门口,并报出了口令。 肖像画在他们身后合拢,他们惊讶的发现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与副主席站在一群默不作声的低年级中等待他们的归来,校队尴尬得不知所以然,甚至有点迈不开脚。 “你们怎么来了?”方塔那冷硬的说,那表情仿佛在质问他们是不是专程来看笑话。 海姆达尔和卡罗已经适应了他永无休止的幼稚。 卡罗平静的说:“作为学生会的干部,我们出现在这里只是固定的流程,你们不必介意。” “现在你们看到了,可以走了,请不要影响我们休息。”方塔那终于撑不住下了逐客令。 “别把输球的怒气撒到我们身上。”卡罗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 “如果不是你们,我们不会输球……至少不会输得那么难看!”方塔那脸色难看的挤出话来。 卡罗并没有因为他莫名其妙的指责而动怒,而是满脸惊讶的说:“你是不是在赛前误食了胡话饮料?我知道学校里有几个专门倒卖冒牌提神药水从而骗取高额代购费的学生,不过据我了解,这些学生上个学年末都被请出了校园。如果你不幸中招,可以到学生会进行投诉。”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海姆达尔肯定会放声大笑。 方塔那的脸都发青了,他咬牙道,“……我没有误食胡话饮料!” “哦,那就好。”卡罗似松了口气,“这事现在由我负责,欢迎你随时就此事来学生会进行咨询。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方塔那一口血涌到嗓子眼,“你们为什么不把克鲁姆担任顾问教练的事情告诉我们?” “你自己不会去查吗?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对方学校的教练和顾问教练并不是秘密。我们是学生会,不是魁地奇校队办事处。” 方塔那不甘地抿了抿嘴,“你们可以适当提示……” “学生会管理的范围是在校的所有学生,我们为什么要为你们提供特殊待遇?” 六年级的追球手这时站出来说:“这场比赛输了是我们技不如人,可归根结底也不是输球的全部原因。” “你的观念很有意思,说给我们听听。”海姆达尔终于开口了。 “我们体力跟不上……”这位追球手原本还理直气壮,一说到“真相”就泄了气,变得支支吾吾。“体力和实力不能画上等号,只要我们的体力上去了,今天这场谁输谁赢不好说。” 卡罗被他的强词夺理震慑得哑口无言,看看其他队员,貌似都挺认同。 海姆达尔失笑,“这是不是你们的强项?每次输球都能找到看似合理的借口为输球开脱?老实说,这不失为调节心理压力的一个好方法,毕竟混淆视听比承认失败容易。” 追球手被他这通不留情面的话击打得火冒三丈。 “你到底是不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张口闭口都是为海德格拉克说好话,既然你男人在海德格拉克任职,你上个学年为什么不干脆留在海德格拉克?!还回来干什么!在那里肯定受欢迎,说不定还能捞个学生会主席做做!” 最后一个音消失后,整个更衣室变得鸦雀无声,一直充当布景板的低年级替补们两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战战兢兢,屏息静气,生怕一个不慎,火烧到自己身上。 本该作为首发阵容之一的罗伯特·马罗尼或许是低年级里唯一一个无所畏惧的——临上场前被一个高年级顶替,甚至缺心眼地为追球手敢当众给学生会主席难堪而欢呼鼓掌,被方塔那一个眼神制止,马罗尼不甘心地撇撇嘴。 追球手根本没马罗尼以为的那么天不怕地不怕,只是碍于面子没有道歉,说实话他也不想道歉,刚才那一吼痛快得不得了,让他懊恼的是斯图鲁松装腔作势的功力超乎寻常,竟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于是他梗着脖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海姆达尔不咸不淡的说:“我想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在输球之后还嚷得那么大声,这下我相信你们是真的不介意今天的成绩了。这样也好,如果你们因为羞愧难当而一蹶不振,校队很有可能面临组建以来最大的解散危机,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校外活动都将被逐一取消,对我们学校的形象极其不利。感谢你们强大的心理素质,希望它能陪伴你们直至毕业。” 那追球手在他的注视中低下头,再没有针锋相对的勇气。 有人打开了更衣室的公共柜子,校队正选们无暇关注,低年级替补好奇地张望了几眼,开柜门的人是本场比赛的守门员。 就在大家几乎被沉闷的气氛压垮之时,肖像画中背着一把弩弓、头戴宽檐帽的长发男人小心翼翼地说:【海德格拉克校队的人在外面……】他的话没说完,方塔那大声怒喝,“不许开门!” 海德格拉克校队的男生们之前就在这里换的衣服。 肖像画窒了一下,然后没好气的说:【海德格拉克校队的代表刚才在外面,让我转达,他们决定去替补校队的更衣室,不过来了。请你们不用过分操心!】方塔那的脸皮抽了抽,表情十分精彩。 海姆达尔说:“你们慢慢休息吧,我在这里你们大概会浑身不舒坦。为了以后的比赛成绩着想,我可不想被你们拿来当下一次输球的理由。我知道你们讨厌我,也只有在这点上我们拥有共同语言,为了德姆斯特朗,我们尽可能相安无事地再相互忍耐一年吧。” 肖像画自动为主席与副主席打开出入口。 出入口合上后,室内的气氛并未立刻好转,大家若无其事地脱卸捆绑在身上的装备。 方塔那走向自己的衣柜,一张羊皮纸出现在眼前。 方塔那看向那不合群的守门员,口气不稳地说:“别挡道!” “你不是让我滚吗?我决定遵从你的意思,老子不干了!”守门员把自请求去的单子拍在了方塔那的胸口。 更衣室外。 肖像画对海姆达尔抱怨,【我要申请下岗。】 “当初是你自己争取来校队看门的。” 这事还是上一任学生会主席做的决定,当初校队更衣室的看门人是一位飞天扫帚推动器设计大师,与已故的前任校长是同时代的人,毕业于德姆斯特朗。威克多那一届毕业后,设计大师申请了“内退”,由现在的这位狼人猎手接任。 【我想去替补校队那里看门。】猎手兴致勃勃的提议。 “你认为我会允许一个男人为女子更衣室看门?” 【男人可以为女教授看门,我为什么不能为女子更衣室看门?】“因为我现在是学生会主席,我说不行就不行!” 卡罗哈哈大笑。 狼人猎手嘟囔几声,肖像画突然被打开,海姆达尔和卡罗一愣,从里面钻出来的守门员——前——也跟着一愣,而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在校队这儿看惯了阴阳怪气脸的二人面面相觑。 “你们接下来打算去替补校队那里吗?”守门员问。 二人点头。 “我可以一起去吗?” “你一个人?”卡罗暗示。 “我已经离开校队了。”守门员满不在乎的说。 海姆达尔和卡罗十分惊讶,他们还没做什么呢,肿么就开始内斗了? 二、 与德姆斯特朗这边的故作镇定——实际是死气沉沉——截然不同,替补校队的更衣室内欢声笑语连成片,海姆达尔他们抵达的时候,副队长梅尔吉奥尔正在纠结队长最后那决定性的一吼。 “艾尔莎她,我是说她真的……”梅尔吉奥尔无比羞射。“她真的那么说了?” “我听不懂你在问什么。”苏珊假装失忆。 梅尔吉奥尔着急的说:“就是你说她爱我!” “我又不是艾尔莎,我怎么知道她爱不爱你。” “……你明明说她昏过去前说她爱我,大家都可以作证。”梅尔吉奥尔向队员们看去,大家不约而同东张西望,避开与他的目光交集的任何可能。 梅尔吉奥尔暗骂,一群贱人!!! 校队成员们幸灾乐祸地大笑。 苏珊见梅尔吉奥尔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安慰道,“艾尔莎如今孤零零地躺在校医院里,作为副队长,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梅尔吉奥尔转眼神采奕奕的挺胸,“我这就代表全队去探望她。” 走进替补校队更衣室的海姆达尔把卡罗推出来,“我们的副主席给您带路。” 梅尔吉奥尔感谢他的周到。 苏珊喃喃道,“也许我自己去比较好。” 梅尔吉奥尔以为她改主意了,抓着卡罗转身就跑。 苏珊望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嘟了嘟嘴。 “恭喜,弗德队长。”海姆达尔与苏珊握手。 “谢谢。”苏珊的笑容十分甜美。“你们的校队打伤了我的队员,我就不说违心的场面话了。” “我可以理解。”海姆达尔说。 “你也别说这种违心话。”苏珊认为他不够坦诚。 “我的心情之复杂是你难以想象的。” 苏珊露出困惑的神情。 海姆达尔转移话题,“下面就是替补校队的比赛了,祝贵校好运。” “谢谢,也祝贵校好运。”苏珊大方的说。 三、 海姆达尔马不停蹄的赶往赛场出口,替补校队的丫头们正在那里接受赛前最后一次精神训话。奥古斯特见到他,招招手,“你也来说两句?”小丫头们齐刷刷地看去。 海姆达尔见她们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想了想说:“我对你们没有获胜的要求……先别嚎,组建一个月都不满的全体一年级球队还指望打败对方?我欣赏有理想的选手,但千万别把目标定的太高,高估自己的水平就是低估敌人的实力,我之所以为你们争取这场比赛,就是为了让你们有个亲临赛场的机会,让你们体验一下什么叫魁地奇比赛。小胡椒,你的嘴巴都能挂坩埚了。” 小胡椒在其他队员的大笑声中慌忙抿住嘴巴。 海姆达尔又道,“我不是对你们没有期望,不是认为你们没有实力,我当然希望你们获胜,上场以后拿出平时训练的水平,记住教练对你们的嘱咐,稳扎稳打按部就班,只要你们能做到我说的这几点,比赛结束后,一人一份特制香蕉船。” 马上有女孩追问,“青木棉的?” “青木棉的。” “没有机会上场的怎么办?”一场比赛只有7个人能参加。 “全都有。”海姆达尔难得大方一把。 丫头们喜出望外,叽叽喳喳地讨论起了口味,这楼不知道歪到什么地方去了。 奥古斯特用力清了清嗓子,丫头们赶紧停止闲聊,手忙脚乱地排好队。 “总而言之,就像你们的顾问教练说的那样,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在赛场上积累经验,胜负不是关键,即使你们输了我也不会给你们脸色看……你们笑什么?” 丫头们连忙正色。 “笑什么?”奥古斯特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 “斯图鲁松主席来之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到底是小胡椒胆子大。“教练,那种话不适合您。”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地别开脸。 奥古斯特的眉梢抽搐了一下,“拿出干劲,争取胜利,输了就别回来了!” 小丫头们异口同声地叫道,“是!” 奥古斯特忽然头一转,严厉的说:“你有什么事?” 被奥古斯特质问的人正是那位校队前守门员。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海姆达尔诧异地问。 “我想找小胡椒队长。”前守门员说。 小胡椒看看他,然后认真的说:“我知道你,你是校队的人,六年级的师兄。” 别的丫头一听,脸上立刻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我没有恶意,我已经离开校队了。”前守门员在她们的虎视眈眈下好笑地举起手。 “你找我做什么?”小胡椒问。 “我想申请加入替补校队。” 小姑娘们哗然。 “请问加入替补校队有什么要求吗?”前守门员不像在开玩笑,问得十分肯定。 “你是男生。”小胡椒为难的说。 “替补校队不收男生?” “也不是……” 替补校队还没来得及定门槛,包括小胡椒在内的所有队员认为目前学校里不会有人愿意加入进来,毕竟还有正经挂牌的校队。 “这件事先别管了,你们还有比赛,别分心。”奥古斯特快刀斩乱麻。 小胡椒松了口气,对守门员说:“你问我们教练吧,我们都听教练的。” 前守门员满怀希冀地看向奥古斯特,奥古斯特完全不搭理他。 场外响起裁判的哨声,奥古斯特说:“记住我们的话,”猛地拍下手掌。“准备上场!” 四、 替补校队的比赛同样引人关注,出场介绍由学生会副主席卡罗·琼斯播报,现场解说仍由安东尼奥·布兰科负责。 等全队人马进入场地,双方教练和顾问教练分别进入场内的教练席。在此之前,奥古斯特看向安静守候在旁的校队前守门员,后者不由得深吸口气,悄悄挺了挺腰板。 “为什么离开校队?”奥古斯特问。 “理念不同,性格不合。” “怎么说?” “我喜欢魁地奇,我希望痛痛快快打比赛,我渴望胜利,校队的训练方式不适合我,我和他们合不来。” “替补校队可不是你的退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如果您的训练理念与我不合,我还是会选择离开。” 海姆达尔没想到前守门员敢当着奥古斯特的面如此直截了当,他不怕得罪奥古斯特吗? “你可以滚了。”奥古斯特摆摆手,带头朝场内教练席走去。 海姆达尔紧随其后。 前守门员憋了半天,对奥古斯特的背影大叫,“我这就回去写申请,谢谢教练。” 奥古斯特从容的脚步突然一顿,见海姆达尔偷笑,无奈的说:“那家伙的脸皮可真厚。” 海姆达尔说:“跟您较劲,脸皮不厚不行。” 五、 二人在教练席就座,远远瞧见对面的教练席上有人朝这边挥手,这属于教练间的礼节,相当于选手们的赛前握手,奥古斯特也挥了挥手。 “你怎么想?收不收‘自甘堕落’的校队前守门员?”奥古斯特放下手臂。 “想必您已经有主意了。” “我问的是你的想法。” “在队伍定型前,我们需要一个强悍的守门员,两年后他毕业,那时候替补校队也许能培养出一个新的守门员。目前担任替补校队守门员的女孩年纪太小,体能还没达到充沛的黄金时间,平时训练就有些力不从心,比赛时间一长体力不济的问题尤为明显。” 德校两支队伍的薄弱点都是体力,区别在于一个是年龄限制,一个是自己作死。 “你说的很有道理,”奥古斯特点头。“不过有一点我想更正,两年后的替补校队将不再是替补校队。” 老实说海姆达尔并不意外,奥古斯特并不是安于现状的人,从他当选校队队长后,带领队伍南征北战便可看出端倪。 “衷心期望下一届青少年竞标赛举行时,我们会在教练席上看见您的身影。”海姆达尔说。 开赛哨声响起,裁判菲京先生抛出了鬼飞球,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抢,球落入海德格拉克替补校队的追球手手中。 催动扫帚追出去的副队长贝娅发出懊恼的尖叫。 六、 奥古斯特为替补校队安排的打法是以击球手为主的轮流骚扰式,也就是最大限度地打击对手的追球手路径,捎带对方的找球手,这个安排对击球手的随机应变和体力要求颇高,同时把其他位置上的队员的消耗降到最低。替补校队的小丫头们目前负荷不了高强度的进攻队形,老校队的模式无法在她们身上复制,至少接下来的二年内不行。 “啊,我的球!”贝娅的尖叫又一次在上空回荡。 队友没能接住她丢出去的球,好不容易捞到的进攻机会付诸东流。 “薇薇,他过去了!他过去了!”又一道尖锐的叫声传来。 德校替补校队的击球手薇薇慌忙转换位置,挥动手里的球棒,铁疙瘩嗡的一声冲了出去。 “啊!”有个丫头大叫,然后是失落的叹气。“没打到……” “又来了又来了!” “不不,别过来!跑你后面去了!” “哦,不是……” “丽莎你跑错方向了!对,就是那里!哎呀……” “贝娅小心,球过去了!” …… 类似的接应,尖叫,咆哮飞了满场,观众们没了最初的观赛激情,对胜负也不再斤斤计较,颇有兴致地看着场内上演的生动的一幕又一幕。 这一时刻,小丫头们的嬉笑怒骂成了全场关注的焦点。 奥古斯特大叹,“她们完全理解了你的那番话。” 上场以后拿出平时训练的水平——她们平常训练就这么嚎来嚎去。值得一提的是,小丫头们第一次与自己队员以外的人对战。 海姆达尔苦笑,“我的钱包要大出血了。” 第763章 念不得 一、 海德格拉克派出的7名替补队员中最年轻的是二年级的找球手;最年长的是一名五年级的追球手——同组的另俩追球手一个三年级、一个四年级;俩击球手同为三年级;守门员也是三年级。其中三名追球手是女生。 无论身高、体力、爆发力还是速度等各方面,海德格拉克替补均比德姆斯特朗替补的起始基数高出一个层面。 “克鲁姆真是铁石心肠。”奥古斯特开玩笑地暗示海姆达尔,应该让他老公回去以后跪搓衣板。 “魔法学校一般很难凑齐一组7个一年级替补,稍有理智的教练都清醒的认识到,我们学校的特例根本不值得提倡和效仿。”海姆达尔只字不提神马罚跪,一方面给老公留面子;另一方面即便真有类似的情趣,那也是他们夫夫之间的私密。 有一点海姆达尔没提,据他所知,海德格拉克还有个比场上这位二年级找球手更好的苗子,今天没让那位出场,说明对方的教练和顾问教练其实手下留情了。 面对如此阵容,德姆斯特朗似乎只能用“对方出于尊重”来自我安慰。 隔着球场的那一头教练席上,海德格拉克的教练对威克多说:“德姆斯特朗的小姑娘们胆子挺大,居然一点不怯场,我们的追球手被她们追得颇为狼狈,我听说她们此前从未和外校生打过比赛。” 威克多收回观察的目光,“您的评价有些夸张,狼狈还不至于。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只有一年级,爆发力不够支撑全场,只有从速度和灵活上着力。对方的教练深谙扬长避短的重要性。” 海德格拉克的教练摸了摸下巴,玩味道,“我不是灭自己的威风,我们的女队员虽然技术高出对方很多,但总觉得差些什么。” “不如对方有干劲。”威克多说。“我们的追球手缺乏勇往直前的毅力,很多时候再加把劲也许能更上一层楼,但我们的队员只顾追求所谓的“稳扎稳打”安于现状。她们的避让多于冲撞,考虑到女性天生在体力上不如男性,这一点可以理解。可是今天这场对战的是一群一年级小姑娘,她们居然还是松松垮垮,行动中看不见丝毫利落果断。她们完全有机会拿下更多的分数。” “小姑娘嘛,平常对她们的要求就不像男生那样横冲直撞。”教练劝威克多不要钻牛角尖,也不要强人所难。 “这是魁地奇赛场,不是你挪一下我挪一下的巫师棋,在任何比赛场上,松懈就是自取灭亡的前兆。” 教练好脾气的摊手,“她们三个是你选的,你确定要批评下去?” 威克多说:“您之前选的一年级还不如她们仨。” 教练笑道,“所以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二、 【……注意注意注意了,海德格拉克的一号追球手带球来到德姆斯特朗的球门前,德姆斯特朗的守门员从左侧球门迅速飞到正中球门前,海德格拉克的一号追球手绕过德姆斯特朗二号追球手的追击……漂亮啊!海德格拉克的一号追球手在空中抓住队员的扫帚,在空中迅速180度旋转交换了位置,二人松手后一前一后朝球门进发。请低年级的同学注意,这个动作具有很高的危险性,在缺乏指导的前提下,请不要轻易模仿。 【一号追球手飞向右侧球门,德姆斯特朗的守门员犹豫后追了过去,海德格拉克的一号追球手做出投球的动作,德姆斯特朗的守门员扑了出去,球飞起来了……没有打入球门中,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入德姆斯特朗守门员身后的海德格拉克二号追球手手里。 【德姆斯特朗的守门员迅速回防,可惜错失了拦截的最佳时机,海德格拉克二号追球手举起手臂,同学们老师们观众朋友们,海德格拉克又一次争取到进球的机会,如果这一球成功入门,那么海德格拉克的领先将继续扩大…… 【哦!球没进,老师们同学们,球没进!从右下方冲上来的游走球擦过海德格拉克二号追球手的扫帚尾部,使她在投球的瞬间发生重心偏移,鬼飞球击中中间球门的左侧门框。德姆斯特朗的一号追球手贝娅接住了鬼飞球,她带球冲向海德格拉克的球门。 【老师们同学们,现在场上的比分依然是50比30,德姆斯特朗落后20分。】三、 “那假小子一样的找球手很不错,反应快,打击的角度选得刁钻,偶尔几次本能的实现了预判打击,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尽管进球失败,海德格拉克的教练却没有丝毫失落的情绪,平心静气地分析对手的情况以及将来的发展前景,从而为自己的队伍敲响警钟。 “她是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的队长梅拉尼·贝阿,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威克多说。“贝阿的臂力如今还达不到精确打击的力度,聪明的运用死角击球大幅提升游走球的骚扰优势,把球打到柱子上反弹回来的想法很不错。” 海德格拉克的教练沉吟道,“看来以后要注意一下替补校队的队长。” 威克多说:“她们的一号追球手同样值得关注,抢起球来风风火火毫不手软,见到我们的男队员照样敢冲敢撞。” “我注意到了,看上去娇娇弱弱,没想到骨子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教练摇头。 副队长贝娅被德姆斯特朗男生一致推选为一年级的级花,小丫头脸部轮廓深邃,艳丽的雏形含苞待放,美女的风情已见端倪,再加上爱俏爱打扮,有些纯情腼腆的一年级男生一和她对视两只手就不知道往哪儿放。 另一边的德姆斯特朗教练席。 “我还是认为小胡椒不应该放弃找球手的位置,她的臂力不适合做击球手。” 奥古斯特当初拿着金色飞贼在每个队员跟前做实验,16名队员里有11个人能看到小金球的运动轨迹,其中6个人能跟上金色飞贼的飞行速度而不会中途失去金球的踪迹,6人中有两个人经过一番艰苦的追逐抓住了飞贼,小胡椒就是其中之一。 但就像奥古斯特抱怨的那样,小胡椒舍弃了万众瞩目的找球手位置,选择作为一名击球手在替补校队内发光发热。 她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受了海姆达尔的影响,斯图鲁松主席也能看到金色飞贼,不过从来没费心尝试去抓过,能不能抓到尚不得而知。主席先生生来对这项运动不太感冒,因而生命中的几次魁地奇方面的选择都偏向了击球手。 一是因为斯图鲁松主席认为击球手比较适合自己的气质,光明正大的阴人神马的灰常老少皆宜;二是击球手不用承担夺分压力,相对来说是整支队伍里心理负担最少的位置——守门员要看三个球门;追球手负责夺分;找球手从开赛之初就欠着150。 瞧,只有击球手跟比分没有直接关联。他的这一“声东击西想尽办法阴死你”的观念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小胡椒,几年洗脑下来,原本把找球手视作神一般存在追星族小胡椒对这位置也有些不待见了——主席先生实在误人子弟。小胡椒从前的偶像是葡萄牙金眼狮鹫队的找球手,因为她母亲是那个已届不惑之年的大叔的崇拜者,小胡椒如今的偶像是威尔士著名的击球手加里·弗洛伊德——一位两只手均能做到精确打击的女性击球手。 好在这一切奥古斯特不知道,也幸好他不知道。 听了奥古斯特抱怨的罪魁祸首若无其事地保持微笑,“我们的找球手什么地方惹您不快了?” 奥古斯特叹气,小女孩不愿意难道他还逼迫人家去改变喜好? “我就是发发牢骚。”奥古斯特无奈的说。 “您别太心急,我们的替补校队才刚刚起步,说到心急,相信没有人比我更迫切。”海姆达尔说。 奥古斯特表示理解,一学年根本来不及做什么,等到替补校队代表学校斩获殊荣,斯图鲁松早就毕业了。 四、 比赛进行到一小时二十三分钟之时,金色飞贼出现了。这时场上的比分为110比60,海德格拉克替补校队优势明显。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体力不支的情况一个小时过后逐步显露出来,小姑娘们强打精神,拖着疲惫的身体尽自己所能与对手周旋,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依旧生龙活虎的海德格拉克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的球门。丫头们的吆喝变得沙哑,每一次呼吸都夹带着挥之不去的焦虑。 这是一场几乎不存在悬念的比赛,德姆斯特朗的绝大多数观众对她们没有过分期待,理解替补校队的艰难和不足,就算看似胜利无望,观众们依旧为她们的不气馁摇旗助威。 德姆斯特朗观众席的入口,校队前守门员平静地看着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的找球手咬紧牙关紧跟在高头大马的敌方找球手后方追击金色飞贼,看着她因为体格的差异又一次在迎接敌方的碰撞后险些从扫帚上翻下来——观众席上不时响起惊呼。 有人来到他身旁,是学生会的恩里克·拉卡里尼,他们同为六年级,而且关系不错。 “我都听说了。”恩里克笑嘻嘻的说。 “马罗尼告诉你了?”前守门员被选入校队之后,曾被恩里克委托代为照看着他弟弟罗伯特·马罗尼,可几年下来,前守门员认为恩里克的顾虑完全多余,马罗尼不缺奶妈。 “罗伯特和他同学说话的时候被我听到了。”恩里克说。 “你不用替你弟弟担心,他在校队里混得如鱼得水,方塔那对他言听计从。”前守门员不带感情的说。 恩里克的表情有些怪,“你是说方塔那对我弟弟……” “我没那么说,你那么想是你的事。”前守门员十分谨慎。 恩里克不是傻瓜,当即恍然大悟,怪不得…… “首发阵容就是这么来的?” 前守门员不置可否。 恩里克的表情更加古怪了,“我记得罗伯特是异性恋,去年还交了个女朋友——虽然情侣关系只维持了三个月,他的房间里挂着大胸脯的女巫歌手海报。” “所以我说你根本不必担心你弟弟。”前守门员旁观者清的暗示。 恩里克嗤笑道:“希望方塔那不会后悔。” “那可不关我的事。”前守门员耸耸肩。 前方观众同时爆发出激烈的叫好和遗憾的叹息,终场哨声响起,第二场魁地奇比赛宣告结束,海德格拉克替补校队的找球手拿到了金色飞贼,获得决定性胜利。 恩里克心中也有些遗憾,转回头要说什么,基友已步履匆匆地跑下了观众席,他连忙追过去叫道,“你到哪儿去?” 前守门员的回答随风而来,“替补校队更衣室。” 恩里克又惊又奇,去女子更衣室做什么?! 五、 终场握手时,丫头们哭了。与贝娅握手的海德格拉克的副队长是一个长得十分粗糙的高大爷们,贝娅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与他握手,让这位担任击球手的糙爷们很是无所适从。面对队友们戏谑的眼神,糙爷们用蹩脚的德语好声好气的劝说,他的手指头差点被失态的贝娅拧成两截。 贝娅被糙爷们笨拙的举动逗得破涕而笑,糙爷们看着她稚嫩但明媚的小脸儿一阵面红耳赤。 “你叫什么名字?”贝娅抹去眼角的泪水。 糙爷们咕哝了一个名字。 贝娅拍拍他粗壮的胳膊,赞道,“你很不错!” 糙爷们又恍惚了。 两队一前一后离场,离场时糙爷们忍不住对替补校队的队长说:“她真好看!” “谁?” “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的副队长。” 队长表示赞同,“她是她们中最美的一个。” 糙爷们笑得迷离而朦胧,脚步都有些飘。 队长不解地问身旁的副队长,“他为什么这么高兴?那女生美不美关他什么事?” 副队长别开脸偷笑。 队长更加茫然了。 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回到更衣室,看到教练和顾问教练的那一刹那,关上没多久的水龙头又开始哗啦啦的往下流。 准备的开场白被突如其来的泪水冲刷干净,板着脸的奥古斯特教练发现自己忘词了,面对一张张泪眼朦胧的小脸蛋,他的脸怎么都板不回去了。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海姆达尔适时站出来收拾局面。 “输球不好受吧?”海姆达尔把手绢递给小胡椒。 小胡椒拿过手绢,扑进他怀里继续哇哇大哭,别的女孩深受启发,斯图鲁松主席霎时被7个女孩团团抱住,她们的眼泪鼻涕口水全蹭在他身上。没有上场的女孩眼泪汪汪地站在一旁,或感同身受地抱在一起默默流泪。 海姆达尔被情绪激动的女孩们推搡得差点站不住,好笑地抬起手摸摸丫头们的头发,没有阻止她们掉金豆子。直到他感觉差不多了——这个“差不多”以小米宝宝为标准,主席先生拍拍手掌,提醒她们适可而止。 丫头们不停吸着鼻子,哽咽着抬起头。 “我们的教练不错吧,你们哭了这么久都没有生气。” 奥古斯特因为海姆达尔的调侃翻了个白眼。 小丫头们连忙在奥古斯特面前排列好整齐的队形,等待教练检阅。 奥古斯特环视一圈,声音比平时和缓了不少,“表现得不错,没有让我和顾问教练失望,输球不是结束,这个开头也许不太理想,不代表今后都是如此,你们有信心赢回胜利吗?” “有!”丫头们的异口同声带着哭腔。 “很好。”奥古斯特对她们蓬勃的精神面貌表示赞许。 “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今天情况特殊,不提以后。”海姆达尔在女孩们身后笑眯眯的说。 奥古斯特咽下嘴边的话,长叹口气,认同了海姆达尔劳逸结合的暗示,他不能持续不断地给小丫头们制造压力。 “今天到此结束,明天下午开始启动反省式训练,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必须全员到场。”奥古斯特严厉的说。 丫头们齐齐应是。 奥古斯特击了下手掌,“别忘了你们顾问教练答应的香蕉船,别给他任何反悔的借口。” 丫头们笑逐颜开地转身,海姆达尔在十几双亮晶晶的眼眸注视中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六、 在校长的许可下,海姆达尔带着一群丫头离开学校,离校前卡捷宁开玩笑地让他顺便打包一份带回来,费用自然由请客的斯图鲁松主席先生承担。主席先生假装没有听见。 路上,小胡椒说:“克鲁姆教授难得来一次,你不必跟着来。”言下之意,直接给钱就行了。 斯图鲁松主席先生一声不响地推开青木棉的门,伴随老板热情洋溢的问候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有人举起胳膊。 小胡椒“哦”了一声,“是我多管闲事了。” 海姆达尔笑着摸摸她的头。 “我可以去要签名吗?”丫头们立刻叽叽喳喳的议论开。 “我们一块过去吧。”海姆达尔带头走向那张桌子。 老板眼明手快地挥动魔杖,在已经过了下午茶时间的清闲的店里拼凑出一张大桌子。 “这是威克多·克鲁姆,相信不用我多做介绍了。”海姆达尔让丫头们随意坐,然后又道,“这是我们德姆斯特朗的替补校队。” “克鲁姆教授下午好。”丫头们齐声呼唤的声音十分洪亮,店里好几个客人被吓了一跳。 威克多忍俊不禁地点头道好。 小姑娘们围坐在一起,眉开眼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海姆达尔对殷勤的老板说了几句,老板飞快扫了一圈,转身离去。 等待间隙,丫头们三三两两的说起了闲话。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恭喜,克鲁姆教授,赢了两场。” 威克多在桌子下捏了捏海姆达尔的手,“校队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海姆达尔知道他指的是德姆斯特朗校队。 “不怎么办。”海姆达尔随意道。 老爷又掐了下他的拇指。 海姆达尔故作恼怒地横了他一眼,“想办法让他们提高成绩。” “你对他们还有期待?” “我做梦都想让老校队回来代打,”海姆达尔苦恼的说。“明年二月份下一届国际青少年魁地奇杯的预选赛就开始了,如果我们不参加,四年以后的比赛就轮不德姆斯特朗了,所以无论如何必须让他们坚持下去,至少通过第一轮预赛,把参赛名额保持住。” 海姆达尔很不幸的轮上种树的工作,假如他连土都不挖,后来者别说乘凉了,恐怕连浇水施肥都没地方。 “他们肯听你的?”这一点威克多可是深有感触。 “我要找个能让他们听话的。” “有主意了?” “暂时还没想好。”海姆达尔为难地皱皱鼻子。 威克多微笑地摸了把他的小脸儿,并凑上去亲了一下,海姆达尔瞅到对过的丫头们眼巴巴地盯着他们,好奇地打量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说的献吻呢,斯图鲁松主席?”威克多的手指在他下巴上划拉。 海姆达尔握住那根不安分的手指,“等只有我们的时候。” 威克多也注意到对面的女孩故作惊讶地捂住眼睛,然后透过张大的指缝偷瞧,不由得笑了起来。 17份香蕉船出现在桌上。 威克多数了数,“没有我的份?” “年纪也不小了,少吃点糖,”海姆达尔理直气壮地把一份香蕉船挪到他们中间。“我们俩吃一份正好。” 威克多镇定的说:“听你的。” 丫头们默默低头挖着小山峰似的缤纷香蕉船。 “队长呢?我以为他会和你们一起来。”威克多含下海姆达尔送到嘴边的冰淇淋。 “他本来是打算和我们一块来,半路碰上了马特维延科教授。”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似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马特维延科教授原来对队长很有好感。” 海姆达尔猜到了,马特维延科教授见到奥古斯特之时,两只眼睛迸射出的光芒令人印象深刻。好在那位教授是个有原则的老师,不管她对方让她多欲罢不能,在校期间绝对不搞师生恋,不然奥古斯特的贞操很有可能不保。 “马特维延科教授的喜好范围让人难以捉摸,奥古斯特队长和帕特里克·莱西教授是截然不同的类型。”海姆达尔吃了一颗巧克力蹦蹦豆。“莫非奥古斯特那种类型是教授的初恋?” 小胡椒抬眼道,“马特维延科教授的初恋不是罗伊·洛朗教授吗?” 海姆达尔张大眼,“谁说的?” “马特维延科教授自己说的。”小胡椒含住勺子。 海姆达尔小心的说:“教授快60了吧?” 小胡椒咽下口中的冰淇淋,“过60了。” “……她初恋的挺晚。” 小胡椒笑了起来,“教授喜欢年轻帅哥,洛朗教授才三十多吧?” 海姆达尔点头,马上又摇头,“不止,我刚入学那年洛朗教授就三十七、八了,现在怎么都四十来岁了。” 丫头们纷纷惊呼,她们以为洛朗教授三十出头。 “不知道洛朗教授每天吃什么,这么多年不见他老……你拉我做什么?”海姆达尔不解的看了眼威克多,很快又兴致勃勃地转回头,错过了老公的眼色示意。“八成他故意的,只要洛朗教授一直保持三十岁左右的状态,马特维延科教授就不好意思与他平辈相称,更不能光明正大地对他不轨……哎,你别拽我……” 他身后响起懒洋洋的说话声,“你丈夫之所以拽你,是提醒你不要在别人背后说闲话,学生会主席先生。” 丫头们同时露出被噎住的表情,海姆达尔“啊”的低叫一声。 罗伊·洛朗扶着他们身后的椅背上端,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教授……”海姆达尔回头,尴尬地喃喃。 洛朗身后跟着一拨等着看好戏的教授。 第764章 去向 一、 威克多用餐巾擦了嘴后站起来,伸出手,“你好,洛朗教授。” 洛朗教授接受了威克多转移话题的暗示,握住那只手,“好久不见,克鲁姆。” 海姆达尔感激于老公的挺身而出,为了不让老公的努力白费,竭力让自己透明化,可惜事与愿违。洛朗身后的教授们与威克多一一握手问候,有个人眉眼带笑地来到桌旁。 “你好,里格。” 说话者是兰格教授年轻的女朋友让娜,站在她身旁的正是安德鲁·兰格本人。 “我以为你眼里只看得见男朋友,早把我忘到脑后去了。”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这话由我来说更合适。”让娜不甘示弱。 二人相视而笑。 “你好,安德鲁。”海姆达尔对兰格报以微笑。 兰格莞尔,“听说你上个星期的魔药学随堂测验得了8分。” 海姆达尔没精打采的说:“别提那个,太扫兴了。”马上后颈子一寒,耳聪目明的洛朗教授又对他投来“爱的注视”。 海姆达尔满脸苦逼的说:“可以换个话题吗?” 让娜阻止了兰格继续逗弄海姆达尔的念头,她推推海姆达尔,“我们好久没见了。” 二人挪到窗边的空位。 “你和安德鲁怎么样?我看你们发展得不错。”海姆达尔说。 让娜抓住飘到桌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淡茶。 “偶尔闹些矛盾,大多时候安德鲁愿意迁就我,总体来说还不错。”让娜捧着杯子。 “你的家人……” “我父母已经知道了。” “他们不反对吗?”兰格的年龄和让娜的父母差不多。 “我爸爸反对声不小。我妈妈问我是否打算和安德鲁结婚?我说暂时不考虑。她好像还松了口气,因为她不准备借钱供我打离婚官司,她很夸张的说那将花掉她的积蓄。” “……你妈妈不想你结婚?” “她希望我慎重考虑,她总是背着我父亲抱怨当初不该听信他的甜言蜜语,草率地和他结了婚。我爸爸嫌安德鲁年纪太大,担心我被抛弃,他对我说安德鲁引诱年轻的我根本就是动机不良,直到我大声纠正是我绞尽脑汁引诱安德鲁,他才伤心欲绝地闭上嘴。” “你爸爸很爱你。” 让娜做了个鬼脸,“我第一次发现他竟然那么唠叨。” 海姆达尔微笑。 “你和托多尔还有联系吗?”让娜问。(PS:如果不记得这个人,请回顾六年级。) “最近联系少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海姆达尔说。 “托多尔爱上扫帚旅行了,准备毕业之后向扫帚旅行家这个行业发展,顺便探访世界各地富有传奇色彩的魔法圣地和寻找传说中的神奇动物。” 海姆达尔敬佩的说:“这可是个苦差事,别看杂志上刊登的内容生动有趣,执笔人的实地考察过程十分艰辛。” “我提醒过他,但他十分坚定。”让娜说。 “祝他好运。”海姆达尔真诚道。 “你有耶尔·拉维拉的联系方式吗?”让娜苦恼的说。“我尝试了各种方式都找不到他,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他还好吗?” “很好,”海姆达尔谨慎的说。“我想那样的人不会让自己的日子难过。” “斯图鲁松。”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海姆达尔默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莱西教授。” 帕特里克·莱西面带微笑地看向让娜,“这位是?” 让娜连忙站起来。 “她是我的朋友让娜·奥维尔;让娜,这位是德姆斯特朗的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教授帕特里克·莱西。”海姆达尔简单地为他们做介绍。 “您好,莱西教授。”让娜矜持地道好。 莱西笑眯眯的点头,“你好。” 海姆达尔不愿让布朗这个危险人物与朋友交往过密,连忙问道,“您怎么也来了?马特维延科教授呢?她舍得让您形单影只?” 布朗的从容出现了裂缝,机警的说:“为什么提马特维延科教授?” “她不是打算一起来青木棉吗?洛朗教授这么告诉我的。”海姆达尔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着眼睛说瞎话。 布朗忽然发现这里并非他想象得安全牢靠。 海姆达尔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随布朗来的俩跟班身上,俩人他都不陌生,可这俩人凑到一起,着实有些诡异。一个是“转校生”安东尼奥·布兰科;另一个是实验研究室的“老朋友”凯恩。(PS:就是那个自作聪明的前室员。)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海姆达尔会对让娜说,瞧,耶尔就在这里。 “二位同学有什么事吗?”海姆达尔问。 “我们和教授一起来的。”布兰科目不转睛,仿佛没看见让娜。 海姆达尔开玩笑的对布朗说:“您的得意门生?” 没想到布朗没有反驳这个说法,“他们对神奇动物培育十分感兴趣,来之前应他们的要求在温室进行了课外辅导。”言辞间对二人的踊跃颇为满意。 安东尼奥·布兰科求表现并不让他意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凯恩怎么也对神奇动物感兴趣了?海姆达尔一直以为他对魔法制品研究制造,也就是在炼金术上花费的时间更多,也更有钻研精神。 “一起喝杯茶?”海姆达尔问。 “不喝,你明明巴不得我们立刻从你眼前消失。”布兰科突然开口。 让娜张口结舌。 海姆达尔对耶尔的入戏暗赞于心。 另二人误会了海姆达尔的反应,以为布兰科的“直言不讳”使他当众难堪了。 布朗若无其事地告辞;俩学生跟在他身后离开青木棉,推门而出的瞬间,面无表情的凯恩终于忍不住窃笑起来。 让娜瞪着窗户外的布兰科,忿忿的说:“那人真讨厌!” 海姆达尔含糊地应了声。 二、 夫夫二人摆脱大部队后,回到学校,来到了从前的晨间约会地点松湖湖畔。 威克多面对湖泊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偶尔做梦会梦到这里。” 海姆达尔坐在长凳上,翻阅从木棉古镇上带回来的报纸,“梦里有什么?人鱼?” 威克多在他身旁坐下,对他的耳朵吹口气,“梦到在这里和你做爱,现实里我们还没试过,今天试试?”说着就要把海姆达尔抱起来。 “大白天又是在外面,你疯啦!”海姆达尔手中的报纸滑到地上,好笑地和企图把自己吃干抹净的邪恶势力作斗争。 “附近没人,你别害羞。”威克多继续胡搅蛮缠,把海姆达尔压在椅背上。 “你说的不是重点!注意形象,克鲁姆教授!”海姆达尔干脆环住他的肩膀,借此压制他接二连三的不轨。 威克多含住他的嘴唇,“对你还需要什么形象?!” 海姆达尔猛地把头往后撤,“你在暗示我不要脸?” 威克多托住他的后脑勺往前一推,“别在这种时候故意曲解我的话。”然后顺利吻上海姆达尔的嘴巴,二人的唇瓣动情地胶着在一起。 说话和脚步近在咫尺的声音惊动了二人,他们的头迅速分开,那些学生尴尬地面面相觑,然后手忙脚乱地掉头跑走,留下室长和老爷在椅子上面面相觑。 老爷的意思是再接再厉,室长果断推开他,抚顺衣襟。 “亲爱的,你对胜利者未免太吝啬了。”威克多抱怨。 海姆达尔摸摸他的小脸蛋,并在上面落下一吻。 “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 威克多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后者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报纸。 “那报纸比我还吸引你?”威克多闷闷的说。 “你越来越像米奥尼尔了。”海姆达尔暗示。 老爷大惊失色,随即迅速平稳下来,满不在乎的说:“儿子像我是应该的。” 海姆达尔露出一个拿他没办法的表情,成功逗乐老爷。 二人静静依偎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威克多说:“那边又给我写信了。” 海姆达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梦想炼金术研究所的大卫·戈麦斯?” 威克多点头,“他似乎没有发觉我们已经察觉到他的可疑动机。” “你是说他依然认为我们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信的内容给我的感觉是这样。” “他在信里写了什么?” “通篇掩饰真实目的的废话,其实在透露他猜测出的一部分碎片的去向。” “在哪儿?” “一家巫师二手货交换商店,地点在比利时的香槟大桥。” “如果这个消息确实可靠,他为什么告诉我们?” “我猜测他已经去过了,但一无所获,所以寄希望于我们。” 海姆达尔想了想,“本周末?顺道去看看我和彼得合开的杂货店。” “把儿子也带上。”老爷提议。 “不会有危险吧?”海姆达尔迟疑道。 “大卫·戈麦斯在拿到我手里的碎片前,只会担心我们的周围不够安全。” 三、 两天后的清晨,海姆达尔把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方塔那叫了下来,开门见山的对他说:“你们准备一下,新教练可能过几天就抵达学校。” 方塔那擦汗的动作顿住了:“新教练?法伊曼教授呢?” “法伊曼教授认为他拿不出更多的精力提高校队的成绩,昨天已辞去校队教练的职务。” “我怎么不知道?”方塔那脸色难看的说。 “校长批准了。”海姆达尔说。 方塔那只好把话咽了下去,“……新教练是什么人?” “他曾经是一支专业球队的主力,如今活跃于魁地奇评论界,他的著作刊登在各大报刊杂志上。” “他叫什么名字?”方塔那被海姆达尔说动了,隐隐有了期待。 “等他来了让他自己做介绍。” 四、 海姆达尔预计校队新教练最快下个星期抵达德姆斯特朗,谁知道他周五那天就进了校门,并精神奕奕地对满脸惊诧的海姆达尔张开臂膀。 “亲爱的朋友,我们又见面了。”说完在海姆达尔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有些不适应。 “美国巫师都这么打招呼?” “我本来就是个热情的人!”帕尔梅大声强调。 没错,帕尔梅,这就是海姆达尔为德姆斯特朗校队找来的新教练,主席先生认为传统的欧洲模式对改变校队的现状已无能为力,所以他决定另辟蹊径,从大洋彼岸寻获新的契机。希望奔放的美利坚模式能够唤醒校队的求胜心,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希望我的不情之请没有给你的生活造成不便。”海姆达尔说着客套话。 “说实话我本来不想答应的,后来你说你愿意报销两地奔波的费用,卡特建议我来试试。”帕尔梅十分坦率。 好在海姆达尔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卡特还好吗?”(PS:想不起来卡特是谁的人,请自觉翻前面的章节。) “还不错。”帕尔梅笑了一下。“我已经听他说了,没想到你们通过那样的方式认识了。” 海姆达尔敢打赌,卡特根本没有说明白他那“为情所困”的真实动机。 海姆达尔决定试探一下,“怎么样,有没有结识不错的男人,准备深入发展一下?” “没有,我觉得我和美国巫师在很多事情上合不来。”帕尔梅不怎么在乎的说,也许曾做出过尝试,结果不尽如人意。 “卡特不就是美国人吗?” “他是我的朋友,不是男朋友,你可别瞎说。”帕尔梅谨慎的提醒。 海姆达尔为卡特默哀。 “嗯……里格,你能告诉我,小古尔他怎么样了吗?”帕尔梅的笑容变得涩然。 “不愁吃不愁穿,天天有人伺候。”海姆达尔保留的说。 据他所知,索尔杰尔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回想以往了,大长老并没有夺去他的生命,以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将无忧无虑活到生命终结。 帕尔梅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 帕尔梅迅速调整情绪,扬起灿烂的笑容,“我走的时候对那边的朋友说,能够再次与你相见,让我十分期待,”接着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不知道卡特为什么不满我的说法,管他呢!很高兴又看到你这张脸!” “……你不会对卡特也这么说吧?”海姆达尔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问题吗?”帕尔梅不解道。 以那美国巫师犀利的小心眼程度,海姆达尔认为未来他每天都会收到对方的吼叫信。 “既然来了,跟我去见校长吧,再带你在校园里转转。”海姆达尔提议。 “不着急参观学校,见完了校长,先带我去魁地奇球场,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和你口中的德校校队见面了。” 五、 见面的结果注定让满怀憧憬的方塔那队长大失所望,帕尔梅在欧洲大陆名不见经传,或许只有专业的魁地奇评论家对他略有耳闻。帕尔梅的的确确名声在外,这个“外”指的是北美大陆。他在加拿大和美国拥有一定的知名度,但只限于魁地奇评论界,看杂志的普通巫师通常并不在乎写评论的人是谁。 心理上的落差令校队的精神面貌一落千丈,海姆达尔特想吐槽他们能不能表这么现实……至少做做表面功夫!主席先生有些替他们害臊。 好在帕尔梅做足了心理准备,本来就没有期待受到校队的夹道欢迎,发言期间的冷清场面没有超出预料,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明星球员。 结束了干巴巴的见面,帕尔梅在海姆达尔的建议下,决定去见见传说中把德姆斯特朗校队带向全世界的奥古斯特队长。 在去的路上,帕尔梅忍不住说:“你胆子很大。” “为什么这么说。” “以你的手腕,完全可以找一个著名球员来充场面,但是你没那么做。” “著名球员有自己的事业奋斗,正值事业上升期,哪来的精力带领我们的校队摆脱困境,我需要能够出成绩的教练,不是给学校寻觅个人崇拜的偶像。” “……你怎么知道我能带出成绩?” “我不知道,试试吧,不行再换。” 帕尔梅失笑,“看来我的岗位风险不小。” “校队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海姆达尔并不隐瞒。“如今风险已经握在你的手里了,请稳妥操作。” “我还没正式上岗,别再给我增添压力了。” “说到压力,咱们德姆斯特朗的另一位教练肩上的担子也不小,也许你们可以经常交流意见。”海姆达尔说完,挥动胳膊,扬声道,“奥古斯特教练,您现在有时间吗?” 空中的奥古斯特向队员们打出暂停的手势,迅速吩咐了几句,骑着扫帚飞向海姆达尔。 六、 周末的香槟大桥人满为患,阶梯式的入口前上下浮动着缠绕着小灯泡的彩色招牌,上面用硕大的字母写着:禁止巫师骑扫帚上桥。尽管招牌十分醒目,仍有不少巫师视而不见,骑着扫帚擦着地上巫师的发顶直直往前冲,而后被一把带钩的长杆钩挂住扫帚尾,狼狈不堪地被随后赶来的保安强行拖离桥面。 米奥尼尔被威克多抱在手里,攀着大爸爸的脖子,张大眼睛注视那个骂骂咧咧不肯配合的巫师,当保安一个魔法让那头重脚轻的巫师落到地上,因这起事故而堵在入口不得前行的路人们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米奥尼尔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跟着大家一起拍手。 “米奥尼尔,这个怎么样?”海姆达尔手里拿着一串用叫咬藤的触须做成的绳球,这东西是巫师世界的智力玩具,它的缠绕速度比巫师手动解开的速度快。 米奥尼尔迷惑地看着那团不间断地自我打结的绳结,威克多笑着摇头。 “你到底给儿子买玩具,还是给自己买玩具?” 海姆达尔看着手里的绳结,拿不定主意,听到威克多的调侃,回头理直气壮的说:“我先玩着,等米奥尼尔长大了再给他。” 话题中的主角米奥尼尔小盆友被水缸里的宝石蟹吸引了注意,它们趴在透明水缸的底部,身上的蟹壳五彩斑斓,闪闪发亮。米奥尼尔看着看着,流下了哈喇子…… “你的店在哪儿?”威克多张望道。 “B杠十八,非常吉利的数字。” 三人在摩肩擦踵的大桥上缓缓前行。 威克多突然说:“我看到它了。” “什么?”海姆达尔问。 “大卫·戈麦斯信里提到的二手货交换商店,”威克多伸出手指指向左前方,“招牌上挂着斗篷和竹篮——凯泽尔旧货商店。” “我看见了,既然如此,先去那家店看看?”海姆达尔又打量了几眼。“似乎客流量不大,店里也许并不拥挤。” 俩爸爸加快脚步,抱着小米宝宝走了过去。 店主凯泽尔坐在门边的木椅上抽烟斗,或许习惯了冷清的节奏,只是愣愣看着路人隔着门上的玻璃朝自己招手;凯泽尔对男人手里抱的男孩露出微笑,并举手晃了晃,直到对方敲响玻璃门,她慌忙跳起来。 大卫·戈麦斯信里说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性巫师,这一点似乎与事实不符。抽烟斗的店主明明是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女巫,暗红色的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脸上的笑容具有亲和力。 “欢迎光临!”凯泽尔殷勤地拉开店门。 “你好。”海姆达尔微笑问候。 米奥尼尔马上有样学样,一本正经地对凯泽尔说:“你好。” 凯泽尔握住米奥尼尔的小手,笑眯眯的说:“你也好,先生。” 米奥尼尔点头,“我很好。” 凯泽尔哈哈大笑。 “有什么需要帮助吗?”凯泽尔拿出生意人的表情。 “不瞒您说,我们是慕名而来的。”威克多的笑容十分友善。 凯泽尔眯了下眼睛,总觉得这位抱孩子的男士有点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懊恼地拍拍额头,对自己不再活跃的记忆力非常失望。 威克多的话让凯泽尔精神一振,肯定的说:“我的二手货商店自开张以来口碑一直不错。” 海姆达尔飞快环视一圈,没见到任何与他们寻找的东西有关联的物品,于是问道,“我们正在收集手抄书,听说您这里收藏了不少古籍。” 凯泽尔露出遗憾的表情,“我们家已经很多年不做古籍买卖了。” “没有了吗?”海姆达尔的失望非常明显。 凯泽尔摇头,“我父亲去世前要求停止古籍交换的生意,直到最后一批古籍被出清,我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收过手抄本了。” “碎片也可以。”海姆达尔毫不掩饰他的渴望。 “哦,古书碎片的爱好者。”凯泽尔的目光充满了回忆。 “贵店还有古书碎片吗?”海姆达尔追问。 “曾经有,早就换出去了。”凯泽尔说。 “那都是些什么古书的碎片,您还有印象吗?”威克多问。 “没有很多,我估计拼起来大概只有几页纸,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丫头,对那些大小不一的纸片提不起研究的兴趣,”凯泽尔说着挥动魔杖,召来眼镜并戴上,然后摸出一个册子查找。“我记得碎片被一位不太会说法语的女士买走,是一个打扮时髦的老太太,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对视一眼,莫非这就是大卫·戈麦斯踩点失败的原因? “您能提供交换人的姓名吗?虽然不太现实,不过我们还是想去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出手。”海姆达尔无奈的说。 凯泽尔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认认真真地捧起了册子。 “哦,找到了!”十分钟后,她指着册子说。“那些碎片被赫普兹巴·史密斯夫人换走,这件事发生在1950年。” 第765章 爱尔兰小跟班再度出场 一、 海姆达尔和彼得合开的店位于香槟大桥西端,西端的人流没有中段密集,大桥中部分布着数家开创时间悠久的老店,累积了大量的口碑,客人们络绎不绝,新的创业者只有在东西两端寻找落脚的地方。 店的名字叫“找乐子”。 当时海姆达尔对名字不太满意,认为轻佻和不够响亮,提议者彼得对它赞不绝口。 “还不如叫‘老朋友’呢!”海姆达尔嘟囔。 彼得搓了搓胳膊,一副被雷到的样子。 海姆达尔瞪眼,“难道我们不是朋友?!” “当然是,”彼得满脸羞射滴磨蹭道。“但是别那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啊,太不好意思了!”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又不是跟你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那啥……有毛不好意思?!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店名就成了今天的找乐子。 看店的人经彼得推荐上岗,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彼得管他叫“沙拉酱”。据说这位年轻人从小爱沙拉酱成痴,吃喝完全离不开,恨不得喝水都要往杯子里加点,故而有了这个外号。沙拉酱是彼得手下的实习巡逻员之一,彼得之所以让他在这里工作,因为沙拉酱和他一样每个月月中就开始捉襟见肘。 让未来的警察给自己看店,海姆达尔觉得很有安全感。 他们仨一进店,沙拉酱就精神奕奕地挺直腰杆,大声叫道,“大老板!” 以出钱的多寡区分,海姆达尔是大老板,彼得是小老板,不过沙拉酱对彼得有个专门的称呼。 “你好,这几天生意怎么样?”海姆达尔问。 沙拉酱摇摇头,“都是光转不买的。” “正常,”海姆达尔说。“我没指望一开门就赚大钱,先让周围的居民以及来此地旅游的游客熟悉起来,加深他们的印象,然后再循序渐进地推广我们店里的商品。” 沙拉酱无奈的说:“彼得队长可不这么看,他几乎每天都来,一旦发现店里没有客人就急得团团转。”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做生意着急也没用,你们队长那里我来应付,如果他有问题你让他来找我。” 沙拉酱点点头。 “店里有没有进新奇玩意儿?我记得英国的笑话商店已经向我们这里输送产品了。”海姆达尔打量四周的柜子。 “进了不少东西。”沙拉酱兴致勃勃的走出柜台,转眼看到威克多和米奥尼尔。 海姆达尔给他们做了介绍,沙拉酱先张大眼睛看了几眼威克多,然后似想到什么,对海姆达尔说:“店里来了几套遥控玩具,您看要不要给孩子带一套回去?” “做生意做到我身上来了?”海姆达尔失笑。 沙拉酱面不改色的说:“租用也可以,只要您愿意支付租玩具的费用。” 海姆达尔惊讶的问,“租借的主意是你想的?” 沙拉酱小心观察他的脸色,“不可以吗?” “想法不错,具体实施你有章程吗?比如租借怎么算钱?东西还回来若有不同程度的损毁,怎么赔偿?是不是所有的商品都可以外借?一些贵重商品借出去以后,你有把握东西还能顺利回来?” 沙拉酱咽了咽嗓子,“老实说都没想过,出租的念头只是刚刚在脑中一闪而过,和您开玩笑的,但被您这么一说,操作起来似乎比想象得还要复杂。” 海姆达尔有些不情愿的说:“事实上我不太愿意搞出租,比一竿子买卖劳心多了。”见沙拉酱有些失望,想了想说:“我们或许可以专门开辟一个出租单元,弄一个单子,摆一个柜子,把能够出租的商品公开展示出来,要不你想个具体操作办法,我们先弄一个月试试。” 沙拉酱跃跃欲试,“请人设计醒目的招牌挂在外面,针对这项业务做宣传,您看怎么样?” 海姆达尔对他的举一反三竖起大拇哥,“先别忙,给我儿子来一架遥控飞机,不,小火车吧,有没有那种可以拼接轨道的电动火车?” 沙拉酱很快清出一张桌子,麻利地挥舞魔杖,拼接好一副铁轨,红色的火车头呜呜鸣叫着在铁轨上翻山越岭,轨道上的信号灯不时闪烁光影,米奥尼尔果然十分喜欢,大惊小怪地围着铁轨转圈,随火车奔跑,嘴巴学火车那样鸣笛尖叫。 威克多有趣地看着制作得惟妙惟肖的火车头,上面贴着组成“霍格沃茨”的字母,海姆达尔同时发现这只火车头与霍格沃茨特快非常相似。 “这些是从英国进来的,笑话商店也进了,我们是一批货。”沙拉酱说。 在米奥尼尔兜里忍了很久的毛团终于忍不住探出脑袋,盯着电动火车看得目不转睛,它猛地挤出衣兜,蹦上铁轨,并跳上火车头,立在火车头上方,满身的毛随车头的挺进风骚地飘扬,毛团自我感觉良好地抖了抖毛发。 另一边的海姆达尔在沙拉酱的陪伴下,检查店里到的新货,当他看见沙拉酱满脸稀罕地捧出一副立体模型时,忽然怔楞地低声叫道,“……赫普兹巴·史密斯!” 沙拉酱不解地以眼神询问,被回过神的海姆达尔敷衍了过去。 夫夫二人带着孩子回到蓝绒小屋,并帮助米奥尼尔在他的房间里拼装好铁轨、安好火车,又陪着意犹未尽的小米玩了一会儿,直到孩子支撑不住爬上小床小憩,他们才离开孩子的房间,来到客厅。 威克多固定看的报纸被家养小精灵提前摆在了茶几上,威克多却没像往常那样翻阅,他圈住海姆达尔的肩膀,看着对方的脸,肯定的说:“你有心事。” 海姆达尔停止思考,揉揉眉心,“我在‘找乐子’的时候因为一副人体内脏的模型回想起一个人名。” 威克多皱眉片刻,“赫普兹巴·史密斯?” “对,”海姆达尔说。“我们在二手货交换商店里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很耳熟,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关于这个名字的丝毫线索,直到那副内脏模型出现在眼前。” “莫非你见过赫普兹巴·史密斯夫人?”威克多问。 “可惜没有。将近半个世纪前那位夫人就是个老太太了,虽然那么说不太好,不过大多巫师不会像老菜皮,或者更夸张点,不会像戈尔登教授那样成为‘老不死’。”海姆达尔顿了一顿。“我见过这个名字,而且不止一次。” “你想到在哪里见过了?”威克多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海姆达尔点点头,“博金-博克商店。” 一个小时以后,奥拉尔带着主人的亲笔信飞出窗外。 二、 周日晚上海姆达尔赶回学校,米奥尼尔显然如小粑粑最初期待的那样,逐步适应了这个节奏,被大粑粑抱在怀里,嘟着嘴巴依依不舍地挥舞着小手,不再因分别而嚎啕大哭。说实话,转身离去的小粑粑内心还是狠狠失落了一把。 他在木棉古镇的地精旅店里找到了帕尔梅,老爷从前租的房子如今被帕尔梅租用了下来,按帕尔梅教练的话说住在木棉镇比较方便。出乎海姆达尔预料的是,他在地精旅店还碰见了奥古斯特,他进门的时候,二人正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喝酒聊天,似乎相处得颇为融洽。 “你们在谈什么?”海姆达尔在桌旁坐下。 帕尔梅的水壶自动飞起来往一只空茶杯内倾倒茶水,糖夹夹住一块糖时被海姆达尔制止。 “我们在说校队。”帕尔梅与奥古斯特对视一眼。 “周末还谈工作?很高兴你们如此敬业。”海姆达尔接过杯子,开玩笑的说。 “不抓紧点不行,无论校队还是替补校队。”奥古斯特说。 帕尔梅问,“那个马罗尼是怎么回事?克鲁姆当教练那会儿就是首发击球手?” 海姆达尔摇头,“马罗尼二年级的时候还没有加入校队,他是方塔那当队长以后加入进去,并立刻升为了正选。” “法伊曼教授在干什么?”帕尔梅不解道。好端端的校队被折腾成现在这个怂样,作为教练的法伊曼难辞其咎。 法伊曼教授是德姆斯特朗校队的前任教练,帕尔梅接了他的位置。 “法伊曼教授什么都不管,与其说他是教练,不如说他仅仅是出席名单上的一个符号,除了上课,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和别的教授也没有太大的交集,他的课只有一年级需要上,所以和学生交往也不深。有学生背地里叫他幽灵老师,不过他在课堂上完全是另外一幅模样,严谨认真,目光如炬。”海姆达尔说。 “法伊曼居然能安然无恙地待在德校教书?”帕尔梅感到不可思议。 “你可不要小瞧了法伊曼教授,”海姆达尔莫测高深的说。“法伊曼教授可是经历过大战的,他是德校现如今唯一一个与前任校长裴迪南同时代的还健在的巫师。” 帕尔梅扬了扬眉毛,“我明白了,”接着又道,“我可以把马罗尼换下去吗?我怀疑他连替补校队的球都接不住。” “别把我们替补校队和那种货色相提并论。”奥古斯特感觉特别受侮辱。 “抱歉。”帕尔梅顺溜的道歉,然后期待地看着海姆达尔。 “当然,您请便,您是教练。” 帕尔梅又说:“我想顺便把队长也换了,每次和他说话都让我产生捏紧拳头的激烈欲望。” “我认为可行,假如你不把队长换下来,马罗尼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如你期望的那样下台一鞠躬。” 帕尔梅饶有兴致的说:“你这话相当耐人寻味。” 海姆达尔不慌不忙的反问,“我说什么了?” 奥古斯特突然说:“斯图鲁松,两个星期以后的南欧巡回赛本学年校队还会如期赴约吗?” 南欧巡回赛是德姆斯特朗校队参加的年数最长的比赛,想当年海姆达尔一年级的时候就见识过老校队前往南欧出赛的盛况,那时候由卡卡洛夫带队,真可谓捷报连连,意气风发。 “南欧巡回赛的邀请函仍在我手里,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应邀出席,”海姆达尔看向帕尔梅。“你认为校队有能力出赛吗?去了不会太丢人吧?去年六场输了三场,那时候校队还不全是现在这帮六年级,今年赴约会拿到什么成绩,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帕尔梅不好看校队出去打比赛,“我的建议是不去,把基础训练练踏实了再说,他们的体力让人担忧,三个小时都坚持不下来,这还是无风雪的气候条件下,魁地奇不会因为气候变化停赛或延迟。” “我想替我们替补校队争取一个名额。”奥古斯特的要求让海姆达尔很惊讶。 “替补校队已经可以出去比赛了?!” “不是这样,你能不能让那边的学校通融一下,给替补校队弄个体验名额,我们不在乎比赛,就是给那些丫头长长见识,让她们有机会去现场看看其他学校的实力。”奥古斯特说。 替补校队如今才一年级,课业并不繁忙,奥古斯特的提议或许可行。 海姆达尔答应下来,“我写信去问问。”随即又道,“校队的前守门员您准备怎么处理?把他吸收进替补校队了吗?” “即使我不答应他也会自己跑来,半天时间就和队员们打成一片,手脚还十分勤快,我答不答应似乎不重要了。”奥古斯特的表情多少有些郁闷。 海姆达尔和帕尔梅忍不住偷笑。 奥古斯特快速喝光杯子里的酒,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酒,味道不错,下次我请。” 等帕尔梅送奥古斯特离去,回到厨房的桌旁,便兴致勃勃的问海姆达尔,“奥古斯特队长有男朋友吗?” 帕尔梅随海姆达尔,私下里称呼奥古斯特为“队长”。 “你怎么一张口就是男朋友?或许人家有女朋友呢?”海姆达尔似乎猜到了他的言下之意。 帕尔梅不好意思的说:“直觉吧。” 海姆达尔迟疑道,“我以为你喜欢瘦弱美少年,比如罗伯特·马罗尼那类型的……” 帕尔梅曾经的心上人索尔杰尔与魁梧型相去甚远,美国的爱慕者卡特即便不是弱不禁风,那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奥古斯特横看竖看都是高大的爷们款,是主席先生比较中意的类型。 “谁说我喜欢羸弱美少年?!看对眼的时候顾不上什么美少年不美少年的!”帕尔梅认为海姆达尔太过武断。“我都没看上你,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不知道应该感谢他称赞自己的容貌,还是大声反驳自己一点都不羸弱……室长又摸摸小肚子,没有摸到任何与腹肌相关的触感,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 “我听邓肯说过……邓肯你知道吧,德校老校队的守门员,法国魔法先生的下届热门候选。” “我听说过,你继续。” “这是邓肯说的,我没确认过,其实也不知道怎么确认,奥古斯特队长恐怕是双性恋,他交过女朋友,也不排斥找男朋友。” 帕尔梅一下泄了气,摆摆手,“算了。” “怎么了?双性恋就痿了?怕自己竞争不过女人?” “是啊,”帕尔梅大方的点头。“太没安全感了。”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对于曾经付出多年没有得到丝毫回报的帕尔梅来说,在恋爱关系的处理上将比别人更敏感也更较真。 “奥古斯特队长目前身边没有人,顺其自然吧。”海姆达尔衷心希望帕尔梅能找到情投意合的另一半。 三、 周三下午,海姆达尔穿着能把整个脑袋掩盖严实的斗篷,出现在爱尔兰都柏林的一条街上。他无心观赏都柏林瑰丽的风貌,埋头钻进一条小巷,巷子两旁是高大的土黄色砖石建筑,他警惕地观察四周,敲响一扇门。 有人打开房门,露出一条缝隙,在黑暗深处谨慎地看着他,他飞快说出了暗号。门后人刷地拉大门扉,催促道,“快进来!”似乎嫌海姆达尔不够麻利,伸出手把他拽了进来,然后迅速左右张望一番,合上房门。 脱下斗篷帽子的海姆达尔与喜出望外的西里斯·布莱克四目相对。 二人拥抱了一下。 “你不应该来。”西里斯强忍住欢喜的情绪,板起脸。 “我可以对梅林发誓,一旦有情况发生,我一定在第一时间躲到您身后。”海姆达尔一本正经地保证。 西里斯笑逐颜开地把他领进房中,斯内普教授站在一扇窗前,注视着窗外,听到他们的脚步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飞快掠过二人的面容。 “我本来准备解释一下这个人为什么在这里,毕竟你的信只寄给了我,我想你已经不需要我多此一举了。”斯内普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容易得罪人。 西里斯露出一个忍耐的表情,到底没有立马跳起来针锋相对,这几年他逐渐掌握了年轻时怎么都掌握不了的——克制。 “教授,不来个拥抱吗?”海姆达尔说这话时已经径直走去,并抱住了对方。 斯内普略显僵硬地回抱,教授始终难以适应肢体碰触。 海姆达尔本想在他脸上来一下,对方的脸色使他打消了念头。 等他们相互问候完,西里斯放响马后炮,“关于信的事我可以解释,我对梅林发誓那是误拆。” “了不起的布莱克先生不识字?”斯内普讥诮的卷起嘴角。 西里斯正要爆发,瞥到海姆达尔无所适从的表情,咬牙忍住了喷回去的冲动——事实上他的确不能指责斯内普在血口喷人,于是他用纡尊降贵的口吻说:“当着里格的面,我决定容忍你。” 斯内普额角的青筋凸了出来。 俩男人同时别开脸,压抑住情绪后,才再次看向海姆达尔。 斯内普说:“你在信里说得很清楚,顾虑得也很有道理,我很高兴你没有毫无准备地走进翻倒巷,那里已经被黑魔王划入势力范围,食死徒时常出没。” “博金-博克商店的两个老板都是疑心病很重的人,我怕请别人代为转达适得其反,所以才准备亲自去一趟。”海姆达尔说。“您有办法让我进入那条街,而不被食死徒盯上吗?希望这不会给您带去麻烦。” “很容易,穿上食死徒的巫师袍,”斯内普提醒道。“你曾经扮演得很成功,爱尔兰的戴瑞克·肯尼。” 四、 西里斯被留在都柏林做接应,尽管很不情愿,可关于他的风吹草动都被食死徒们视作能够在黑魔王面前拔得头筹的最高情报,争相围剿追捕,在这样的前提下西里斯不能轻举妄动,更遑论在黑魔王的地盘上横冲直撞。 他们在翻倒巷外被一拨食死徒拦住,那群食死徒的头头认出了面无表情的斯内普,转眼从趾高气扬变得唯唯诺诺。他们十分顺利地来到翻倒巷。 “这里的地头蛇还在吗?”海姆达尔小声问。 “黑魔王之所以能轻而易举地把翻倒巷划入自己的地盘,就是因为在这里盘踞的巫师们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这件事让黑魔王很恼火,他原本想把那群人争取到自己这一边。”斯内普说完,停下脚步。 “地头蛇们加入了对抗阵营?”海姆达尔没有提任何与“凤凰社”有关的字眼,因为不安全。 “没有,邓布利多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过这群人的动向早已不是重点。” 只要没有加入邓布利多那头,黑魔王就不会过分憎恨那群不识抬举的“乌合之众”,地头蛇们的安全比凤凰社成员更有保障。 “我们到了。”斯内普说。 博金-博克商店的大门近在咫尺,海姆达尔望着那块歪斜的招牌有些愣神。 门上挂着“欢迎光临”的牌子,门却没开,里面黑乎乎不见人影。 斯内普敲了下门上的玻璃,发出巨大的响动,门内依旧静悄悄的。 “你确定博克今天会来?”斯内普问。 “我写了信。”老实说海姆达尔不是很确定。 斯内普利落地挥动魔杖,门锁“啪”的爆出火花,门板咿呀一声被打开。 博克从柜台后伸出脑袋,壮着胆子嚷嚷,“我们今天不营业!快滚出去,要不然对你们不客气了!”一瞧见俩人黑漆漆的穿着,差点没昏过去,梅林的胡子,食死徒?! 门在斯内普身后合拢,教授再次挥动魔杖,塌了的门锁转瞬被修复并重新落锁。 “你们要干什么?!”博克死死拽着柜台边缘,抖着嗓子问。 海姆达尔点亮了荧光闪烁,同时也点亮了斗篷下的脸。 “是我,博克先生,里格。” 博克愣住了,“……哦,我的梅林,里格?” “是的,是里格。” 博克迟疑片刻,然后快步离开柜台,转到海姆达尔面前,上下打量他,不放心的问,“真的是里格?”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不像里格,不过确实是里格。”海姆达尔说完,见博克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又道,“奥拉尔还不错,南南还好吗?” “真的是里格!”博克如释重负地抱住他。 “你好,博克先生。”海姆达尔笑眯眯地圈住老头的肩膀。 五、 “赫普兹巴·史密斯?”博克霎时变得有些讳莫如深。 海姆达尔来到正对商店门的玻璃柜前,玻璃柜第二层摆放着一只宝蓝色的托架,托架上蹲着一只玻璃罩,罩子里是一颗用水晶雕琢而成的心脏,心脏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颗粒红宝石,看上去有些瘆人,也很吸引人。托架上的铜牌因时间过久而发雾了,写着:赫普兹巴·史密斯夫人寄售,价格面议。 “她曾经是店里的常客吧?”海姆达尔问。“您对她还有印象吗?” 仿佛过了很久,博克才缓缓点头。 “她是一位慷慨的客人,还因为富有,在这条街相当受欢迎。” “她已经不在了吧?”海姆达尔说。 “不在了,那事当时在魔法世界闹得沸沸扬扬。” 海姆达尔警觉道,“难道史密斯夫人并非自然死亡?” 博克的表情有些古怪,“她是被毒死的。” “凶手抓到了吗?” “她的家养小精灵。”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这个答案让人震惊。 “怎么可能?!”给家养小精灵一百个胆子,它们都不会谋害主人,大概连想都不敢想。 “那家养小精灵是个糊涂蛋,误把毒药倒在了食物里。” “……真是难以想象。”海姆达尔嘀咕。 “您这里能查到史密斯夫人寄售的货品名称吗?1950年以后的。”海姆达尔期待的问。 “我只能给你1970年以后的。”博克说。 “为什么?” “因为害怕牵连已经被销毁了吧?”一直没开口的斯内普忽然道。 博克看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点头。 “什么意思?”海姆达尔不解道。 博克先生为难的说:“博金-博克曾经有一段时间生意非常好,我们聘用了一名很会招揽客人的店员,他口齿伶俐,头脑灵活,三言两语就能让客人心甘情愿地把昂贵的东西放到我们店里寄卖,其中就有赫普兹巴·史密斯。” “那人是谁?” “神秘人。” “……也就是说1970年以前的记录都出自神秘人之手,后来他倒台了,你们怕受到牵连,销毁了那些记录?” “做我们这一行的只有谨慎再谨慎。”博克无奈的说。 海姆达尔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想了想,问,“赫普兹巴·史密斯夫人在这里寄卖过古籍吗?或者古籍的碎纸片?” “那种东西还值得寄卖?”博克一脸的嫌弃。 海姆达尔认为这话无可厚非;斯内普的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俗不可耐,不过教授的脸被斗篷帽子遮着,没有拉到仇恨。 沉默在店内蔓延。 斯图鲁松室长突然神来一笔,“是我在店里时业绩好,还是神秘人在时业绩好?” 教授和博克的脑子都卡了一下。 博克缓过劲来后,好笑的说:“没有可比性,你是兼职,他是全职。” 这个答案让室长灰常失望。 第766章 秘密房间 一、 食死徒随时都有可能推门而入,二人未在博金-博克商店逗留太久,海姆达尔在博克先生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尾随在斯内普教授之后离开了商店。 走出翻倒巷遇到了来时没有的突发情况,他们被一群凶神恶煞的食死徒围住。尽管斯内普教授表现得很愤怒,也没能制止这些暴徒掀开海姆达尔的斗篷帽子,并质问他身份的行为。 “我知道他。”一名食死徒悄悄对他们的头头说。“芬里尔·格雷伯克说起过他,黑魔王也知道他。” 能够被黑魔王记在心里,绝非普通的阿猫阿狗,虾兵蟹将们羡慕嫉妒恨地随便盘问了几句,并对其貌不扬的戴瑞克·肯尼评头论足了一番,言辞讥诮刺耳。这群食死徒的小头目在斯内普彻底震怒前看似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斯内普忍住怒火,带着海姆达尔从吊儿郎当的虾兵蟹将们身前快步离去。 有句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他们回到斯内普位于爱尔兰的秘密住处。 西里斯都快把客厅的地板踩出坑了,见到他们安然返回立刻迎了上去。 “没事吧?”西里斯拉过海姆达尔从上到下扫描。 “如果出事了,还会好端端站在这里吗?”斯内普嗤笑着脱下斗篷。 西里斯兴高采烈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我没事。”海姆达尔连忙握住西里斯的手,他看上去好像随时可能化形,然后撕咬些什么…… “找到你要的东西了吗?”西里斯带着海姆达尔坐到沙发上。 海姆达尔摇头,把博克的回答说给西里斯听。 西里斯很惊讶,“他还记得那些事?” “有什么问题吗?”海姆达尔不解。 “没什么问题……”西里斯耸肩。“我很吃惊那些关于黑魔王的记忆竟然安安稳稳地待在他的脑子里,我不认为黑魔王会特别对他网开一面。” “卡拉克塔库斯·博克是个机灵的人。”斯内普说。 斯内普敢打赌,如果不是里格,博克今天根本不会说出那番很可能使他身陷险境的话。 “没有了记录,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斯内普问。 “去问问史密斯夫人的亲戚吧,希望他们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海姆达尔伤脑筋地苦着脸。 “你真的对那些东西的下落感兴趣?”斯内普又问。 “是的,我想知道。”海姆达尔坦然道。“可惜博金-博克商店不能提供交易记录,不然可以第一个排除它,转向别的目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筹莫展。” 斯内普沉默了很久,似在思考着什么,然后他打断了海姆达尔与西里斯的交谈,无视西里斯恼怒的目光,开口道,“神秘人有一个秘密房间。” 西里斯猛然意识到什么,警觉地叫道,“斯内普!” 斯内普对他的警告不加理睬,径直道,“听说那个房间摆满了神秘人的记忆球,也许里面能够找到你需要的1950年以后的记忆。” 二、 “我不同意!”威克多斩钉截铁的说。 “事实上我也不同意。”西里斯点头。 俩男人匆匆对视一眼。 斯内普看向海姆达尔,后者扬起笑容。 威克多自然是听了海姆达尔的话后赶来的,老爷很高兴室长这回没像以往那样先斩后奏。 “请让我们单独谈谈。”海姆达尔说。 斯内普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海姆达尔拉着威克多走出房间。他们在一扇窗户旁站定,窗外飘着淅淅沥沥的雨丝,时而被风吹进半开的窗户,打湿了窗台上的香蜂草。 “你就别费事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你去涉险。”威克多的态度十分强硬。 海姆达尔握住他的手,与他对视。 “当初斯内普教授问我动机,我的答案是为了家人和孩子的将来。扬库洛夫斯卡家的诅咒让我日日夜夜如坐针毡,你别说话,听我说完,”海姆达尔收紧手掌。“说句心里话,即使你介意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的祖母是死是活我并不关心,我关心普洛夫,关心安娜,关心你,关心我们的孩子。一旦你的祖母去世,下一个受害者将是普洛夫……我不想看到克鲁姆家的人陷入痛苦的泥沼中。我由衷的希望尽早弄明白它,永绝后患。” 威克多动容地亲吻他的手指,“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这些并不能让我厚颜无耻地袖手旁观,任凭你独自冒险。” “那就一起行动。”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失笑,“你把神秘人的老窝当成了来去自如的游乐园?” “当然不是,非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愿再和他面对面。”海姆达尔摇头,“我相信斯内普教授那么说不是心血来潮。” 三、 “你猜测的不错,我当然不是心血来潮。”斯内普颇有耐心的扬起嘴角。 西里斯不再试图指责斯内普别有用心,“那你是什么意思?” 斯内普懒得搭理他,继续对着夫夫二人和颜悦色的说:“凤凰社打算对那个房间采取行动,神秘人从不让别人接近那个房间,有一人除外,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所有的食死徒中,只有贝拉知道如何进入那个房间,也只有她知道口令。” “凤凰社是不是已经对莱斯特兰奇做了什么?不然您今天不会特意提及。”威克多问。 “是这样,很久以前就着手了,贝拉每天都会摄入微量的魔药,这些魔药将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造成一些麻烦,在我们行动的时候,确保她不会出来坏事。”可以说教授透露了凤凰社的一个大机密。 夫夫二人对视片刻。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海姆达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会让很多潜伏的凤凰社成员提前暴露,我们可以在战斗时俘虏贝拉,唯独不能悄悄毒死她。”凤凰社需要从贝拉口中得知更多的关于神秘人,关于食死徒的鲜为人知的秘密。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海姆达尔说。“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已经在你们的掌控之中在,至少在你们正式行动前不会节外生枝。” 斯内普点头。 西里斯突然说:“这些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 夫夫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 斯内普冷冷看了他一眼,“下一次的行动不准备让你参加。” “为什么?”西里斯瞪眼道。 “因为贝拉。” 西里斯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阿不思在担心什么?我绝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这不关阿不思的事,是我向他提出我认为你不适合参与这项行动。”斯内普冷酷的说。 “因为那女人是布莱克家的人?”看得出假如斯内普点了头,他一定会暴跳如雷。 “你认为在面对贝拉时你能够做到心平气和?那个女人从来不懂得心慈手软,她最渴望的恐怕就是杀了你向神秘人邀功。” 西里斯尝试反驳斯内普的话,最终只是沮丧地倒回沙发。 斯内普对他的心理变化毫不关心,见目的达到,转而重新面对夫夫二人。 “你们有什么打算?” 海姆达尔无论如何说不出“替我捎一个记忆球回来”这样的话,人家是为了魔法世界的爱与和平,为了维护正义斩妖除魔,如果他还那么理直气壮,简直丧心病狂。 他握住老爷的手,坚定的说:“行动时算我们一份。” 斯内普有些啼笑皆非,室长那语气就跟报名跟团旅游似的。 “我不同意!”西里斯突然“起死回生”,并用力瞪着“叛徒”克鲁姆。 “我丈夫将陪我一起去。”海姆达尔连忙搬出挡箭牌。 西里斯的目光依旧咄咄逼人。 “行动并非立刻开始,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假如你们在准备过程中达不到我们规定的要求,我绝不同意让你们涉险。”斯内普强调。 西里斯见斯内普居然破天荒的说了句“人话”,于是也破天荒的没跟他唱反调。 四、 第二天上午,海姆达尔在卡捷宁教授的房间内使用壁炉与上司霍林沃斯取得了联系,把他接下来可能采取的与神秘人有关的行动做了一系列汇报。 海姆达尔担心斯内普的自作主张会给他带去一些麻烦,比如他将如何对凤凰社成员解释这件事,无端加入俩非凤凰社成员……教授的人际关系已经够糟糕了。行动前的准备不必完全依靠凤凰社,他斯图鲁松并非孤军奋战。 半小时后,他离开卡捷宁的房间,在前往实验研究室的途中,他被气急败坏的罗伯特·马罗尼挡住去路。 “为什么把队长换下去了?”马罗尼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内,对学生会主席大声咆哮。 海姆达尔有些意外,他以为帕尔梅会使用温和的手段迂回撤换,看马罗尼的样子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 “我不是教练。”海姆达尔绕开他。 马罗尼再次越过他,“如果没有经过你的默许,那个教练敢那么做吗?!” 把他说得跟专横跋扈的独裁者似的,和刚愎自用的校队成员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海姆达尔早已深有体会。 “既然如此,你还敢拦我的路对我大呼小叫?你知道你的行为会给校队带去什么样的可怕后果吗?”海姆达尔的目光阴郁深沉,让人不寒而栗。 马罗尼害怕的倒退一步,“我、我要向卡卡洛夫教授告发你,你滥用职权……” “到底是谁滥用职权?”海姆达尔大声质问,居高临下的注视他。“你的首发击球手位置是怎么来的,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马罗尼脸色大变,夹着尾巴溜走了。 海姆达尔在研究室走廊入口遇见了帕尔梅和奥古斯特,他们准备前往飞天扫帚研究室挑选改造扫帚。 奥古斯特问,“让队员们把扫帚送你这里检修好,还是飞天扫帚研究室那里更靠谱?” “两边都很靠谱,我这里的收费标准和飞天扫帚研究室不太一样,你可以先去他们那里了解本学年的价目表,省得他们在背后嘀咕我抢他们的生意。”海姆达尔说。 奥古斯特还是学生那会儿,校队的扫帚保养无需他操心,校长卡卡洛夫很愿意帮他们解决问题。如今从零开始的替补校队从里到外他都要亲力亲为。 “我们选好了新扫帚,你替我们参谋一下?”帕尔梅说。 “选好了来我的研究室吧。” 三人在飞天扫帚研究室门口分别,海姆达尔推门而入,迎面冲来一人,是卡罗·琼斯。 “你接下来不是有一堂选修课吗?”海姆达尔搞不懂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里格,你帮我看看。”说着把他拉到角落,还不放心地东张西望,正说着话的小胡椒和楚格成了他的重点关注对象。再三确定没有第三人能听见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卡罗拿出一封信,压低声音说:“你看看。” 海姆达尔接过后发现是布斯巴顿的邀请函,邀请他们前往马赛,为布斯巴顿校队的一场校外比赛助威。 “有什么问题吗?”海姆达尔疑惑的问。 “你说我应该答应吗?”卡罗一脸的谨慎。 “你决定自告奋勇代表德姆斯特朗去看比赛?可以啊,我想没什么问题。几号比?”海姆达尔低头翻看信纸,被卡罗紧张地扯住胳膊。 “我是不是应该另做一套校服?”卡罗问。“更时髦点,更气派点?” “你身上这套不合适了?”海姆达尔对他的神神叨叨感到莫名其妙。 卡罗径直嘀咕,“再去木棉镇剪个头发……里安有条围巾不错,那天可以戴着去。你说我要不要再加一副眼镜?我妈妈说戴眼镜的男人很有魅力。” 斯图鲁松主席终于明白了,这家伙发春了。他瞄了眼手中的信,从字体看八成是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克蕾曼斯·阿雷尔的亲笔信函,难怪像打了鸡血似的突然奔放起来。 “你想好了?”海姆达尔没头没脑的问。 卡罗愣了一下,然后苦恼的说:“没想好,我到底该不该另做一套?” “克蕾曼斯·阿雷尔喜欢他们校队的队长,这个你知道吗?”海姆达尔决定开诚布公。 卡罗显得有些沮丧,平心而论那队长确实是个型男,外形甩他几条大街,他只有寄希望于用内涵感动对方。 “我知道,但是那队长并没有回应她,她早晚会想通的,我不去试试实在不甘心。”卡罗无奈的苦笑。 海姆达尔把信还给他,拍拍他的肩膀。 “听我的,别急着为她改变——在确认她真的值得你那样做之前,你现在的模样就是完整的你,让她看清楚你的样子,要对自己有信心,争取把她拿下,兄弟!” 卡罗决定听从海姆达尔的劝告,不再费心把自己打造成帅哥,带着海姆达尔的祝福,他满腹心事地离开了实验研究室。 门一合上,小胡椒迅速凑上来。 “琼斯副主席是不是收到了布斯巴顿的观赛邀请?”小胡椒问。 “你怎么知道?”海姆达尔十分确定她之前没有使用过任何能够偷听到悄悄话的魔法或者魔法工具。 “我有门路。”小胡椒眉飞色舞。 海姆达尔笑了笑,没有追问,让小丫头一阵苦闷。 “琼斯副主席答应了吗?”小胡椒忍不住追问。 海姆达尔点头,“他将代表德姆斯特朗前去观赛。” 小丫头“哦”了一声。 “你是不是已经站在海德格拉克校队的女队长那边,帮她打探卡罗的动向?”海姆达尔说。 小丫头吓一跳,“老板你真是神了!” “不是我神,海德格拉克替补校队的队长郑重其事地来信询问他们的副队长是否可以和我校的某位女同学通信,我还没有答复他。那位替补校队队长非常热情,信里透露出来的内容比他预计得还要多。其中就包括校队队长的‘小秘密’,不过就此推测,那应该不是秘密了。” 小胡椒张口结舌,没想到她的侦探生涯还没起步就被揭穿了。 “他……我是说那个副队长,他想和谁通信?”小胡椒问。 “贝娅。” 小胡椒眨巴眼睛。 “你去问问贝娅,如果她不愿意,我立刻回信拒绝。”海姆达尔说。 小胡椒迟疑道,“他想让贝娅当他的女朋友?” “目前只说通信,最终目的不排除这个可能。” “贝娅说男人都是蠢货。”小胡椒瘪瘪嘴。 斯图鲁松室长与室员楚格不约而同地别开眼,假装没听见。 五、 纳西莎在丈夫的带领下快步穿过一条黑洞洞的巷子,停在一扇铁门前。卢修斯用脚踢开岌岌可危的铁门,他们走过一个废弃的花园,来到房门前。卢修斯举起蛇头手杖在墨绿色的门板上敲了三下,门慢悠悠的打开,他回头张望几眼,确保附近空无一人,然后拉着纳西莎的手闪身进入屋中。门在他们身后合拢。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来这里?”纳西莎的疑惑憋了一路,终于发泄出来。 “西西亲爱的,先坐下。”卢修斯拉她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 纳西莎注意到沙发旁的矮柜上摆放的茶具冒着袅袅青烟,假如那不是为他们准备的,那么说明这间屋子在他们抵达前并不孤寂。 丈夫安稳的样子逐渐驱散了纳西莎自出发时起便在心头挥之不去的不安,她让自己放松下来,往后倾倒,靠在沙发背上。 “你还没有回答我。”纳西莎催促卢修斯。 “咱们先喝点茶。” 纳西莎张大眼睛看着卢修斯把那只托盘从矮柜上挪下来,摆到他们面前的茶几上。不是使用魔法,而是用两只手去搬。 “你居然会亲自动手……”纳西莎难以置信的喃喃。 “我一直自己动手。”卢修斯被她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 “不,我是说你竟然肯动手服侍别人……太不可思议了……”纳西莎仍然没有缓过劲来。 “我没有服侍别人,我只是拿了一只托盘,仅此而已!”卢修斯认为自己被森森滴伤害了。 “看见你懂得怎么倒茶,我感到很高兴。”纳西莎接过丈夫递来的茶杯。 卢修斯盯着妻子看了半天,不敢确定她是否在挖苦自己。 “我偶尔也自己动动手。”卢修斯含糊的说。 “我以为你连水都不会烧,”纳西莎低头喝了一口茶,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道,“你知道泡茶的顺序吗?水壶,茶叶,杯子……应该怎么摆弄它们。” 卢修斯忍耐的咬咬牙:“我不需要懂那些!” 纳西莎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弄得卢修斯特别无力。 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在他们身后咿呀一声开启,卢修斯率先回头,纳西莎随后也转过身来,她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描绘着兰花的小碟子里,顿时茶水四溅。 纳西莎却毫无所觉一般,白着一张脸,浑身僵硬。 从门后走进来的人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贝拉进门的那一刻脸上浮现出的假笑带着鲜明浓重的恶意,纳西莎的呼吸为之一窒。 “哦,梅林,西西!”卢修斯拽了她一把,把她从恐惧中拉了回来。 纳西莎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袍子湿了一片,而且有些烫,她连忙跳起来,卢修斯的清理魔法很快起到了作用。 让纳西莎震惊的是一个人从贝拉身后钻出来——安然无恙的钻出来,并跑到他们身旁,紧张地查看这里的情况。 “您没事吧?真抱歉,我们不是故意吓唬您的。” “里格?”纳西莎迷茫的说。 “是的,您好,夫人。”海姆达尔微笑以对。 这时贝拉走了过来,海姆达尔拉住她的手,纳西莎茫然地看看丈夫,又看看海姆达尔,以及截然不同的贝拉,心里有了猜测。 “这是怎么回事?”纳西莎希望解除她的困惑。 斯内普通过房门走进起居室,对她说:“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马尔福夫人。” “这位是……”纳西莎执着于“贝拉”的真实身份。 “我的丈夫威克多。”海姆达尔亲昵地圈住“贝拉”的肩膀,后者对他绽放出温柔的笑容。 和谐甜蜜的画面让马尔福夫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767章 神秘人的神秘园 一、 凤凰社决定行动的那天气温有些低,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待在斯内普安排的地点等候与大部队汇合,稍早时候二人拒绝了凤凰社的邀请,没有前往他们的据点。卢修斯和二人一同等待,他站在壁炉前,注视着炉中的火苗,后背僵硬,显得心事重重。 顶着戴瑞克·肯尼模样的海姆达尔说:“凤凰社成员的安危才令人担忧,我们只是去找东西。” 卢修斯没有回头,“……我应该和你们一起去,不,这件事应该交给我来办,我不该同意让你们去冒险。” 戴瑞克·肯尼与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对视一眼,而后同时露出微笑。 海姆达尔说:“我不能。” “你是我的妹妹唯一的孩子!”卢修斯转过身来,脸上的焦虑显而易见。 “所以我们会安然无恙的回来。”海姆达尔肯定的说。 卢修斯叹口气,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让海姆达尔打消念头,几天来他一直在努力。 房门被打开,斯内普出现在门口,他身上裹着食死徒的袍子,苍白的面容隐藏在斗篷帽子投下的阴影中,卢修斯的情绪在那一瞬间不由自主地紧绷。 “我可以向你保证,决不会把你的外甥捆起来交给神秘人,所以别再试图用那种眼神凌迟我。”斯内普冷笑。 卢修斯知道这种迁怒毫无道理,但马尔福式的护短让他无法责备里格,他只能通过转移怒火获得慰藉。 斯内普不再搭理他。 “你们准备好了吗?”他问夫夫二人。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朝他走去。 二、 二人与凤凰社成员的见面十分匆忙,斯内普并没有大费周折地为他们相互介绍,这不是个认识新朋友的好时机。他们见到了凤凰社的易容马格斯,大家称呼她为“唐克斯”。唐克斯今天的易容也是贝拉特里克斯,斯内普没有急着向夫夫二人解释,夫夫二人也没有多此一举。威克多的贝拉特里克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伏地魔的“神秘园”在墓地里,那个地方海姆达尔并不陌生,四年级的时候去过,还在那里见到了传说中的大魔头。 “我们负责把食死徒引开,你们跟着卢平进入墓地。”斯内普飞快的说。 二人点头。 斜阳下的墓地比夜晚少了一分阴森,多了一分诡异。天空飘起了雨丝,赶走了最后一抹温暖的色调,乌云之下变得一片萧瑟。夫夫二人跟在莱姆斯·卢平身后躲在在隐蔽的角落,等待凤凰社行动并传递回有利的消息。 墓地内起了骚动,脚步声和乌鸦的嘶叫交织在一起,尖锐的声音让人紧绷,海姆达尔屏息静气的同时手被威克多握住,他转头回了个笑容。卢平把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为他们的心意相通由衷的感到高兴。 又过了一会儿,墓地内悄然无声,卢平对他们打了手势,三人朝目的地移动。 凤凰社的这次行动效率颇高,路上没有遇见一个食死徒。良好的开端让卢平的心情略微松快了一些,在几个迂回试探后,他们终于决定直奔目标。 墓地深处盖着一座石头房子,外形类似古代神庙,灰褐色的柱形浮雕塌了一半。 威克多抽出魔杖,海姆达尔和卢平也抽出了魔杖,之后,威克多对石门大声说:“午夜毁灭!” 石头轰隆抖动着缓缓开启,待尘土落完,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三人面前。 卢平举起魔杖率先靠近,在门口停顿片刻,通过荧光闪烁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确定没有危险,回头对二人点点头,小心控制着脚步跨了进去。威克多坚持握住海姆达尔的手,尾随进入。 正对入口的那面墙上绘制着一幅圣母像,彩画中的圣母满脸哀愁,做出怀抱状,怀中空无一物,那里被人为的挖去一块,四周裂纹密布,使得整幅圣母像斑驳不堪。 卢平在空荡荡的墓室内搜寻片刻,然后找到了从真正的贝拉特里克斯那里得知的起伏机关,就在地上。他催促海姆达尔和威克多让开,跪在地上用魔杖在那些高低起伏的砖石上敲击,伴随几声刺耳的摩擦,砖石自发起伏不定并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随着轰鸣声的逐步放大,夫夫二人同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海姆达尔问。“难道会出现一道门?” 话音未落,脚下的砖石出现了松动,三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砖石的松动猛然间加大,转眼变成了塌方。三人始料未及,眼睁睁地任自己往下掉,掉进了突如其来的黑色裂缝里。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头顶上方,砖石迅速被填平,就像当初那般严丝合缝。 三、 贝拉特里克斯,准确点说是威克多·克鲁姆,站在一间和当初掉下来前十分相似的墓室里,身后有一条相同的阶梯通往高处的石门,前方是一幅獠牙毕露的妖魔图。 分别来得太过突然,他根本来不及抓住里格的手,他静默片刻,目光忽然亮了一下,从长袍口袋里摸出移动电话——魔法小镜子。他尝试呼唤镜子那头的人,可惜镜子表面始终弥漫着一团迷雾。威克多吐出一口气,把镜子塞回口袋里,开始在房间内摸索,三分钟后他踏上了阶梯,来到沉重的石门前。 四、 卢平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长的走道内,他情不自禁地握紧手掌,手心里的触感告诉他魔杖还在手里,他立刻点亮了荧光闪烁。 笔直的走道并不长,通过微弱的光芒,能够隐约看到两头的尽处。 卢平定了定神,选择了前方。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从贝拉特里克斯那里获得的情报并没有提到这些。 五、 海姆达尔默默看着眼前愁眉苦脸的圣母像,忽然生出一种随便弄点什么东西砸上去的冲动,这一幅圣母像与之前的那幅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幅圣母像手里的孩子没被人抢走。 他在不大的墓室内走了一圈,在踏上阶梯前拿出了魔法小镜子,回应他一声声呼唤的只有无情的白雾。信号不好?他瘪瘪嘴,收好镜子。他来到石门前,小心摸索了一番,尝试了几种魔法,石门纹丝不动。 海姆达尔扯扯嘴角,后退三步,炸了那扇门。 石块倒塌掀起的灰尘转眼让他成了一个土人,海姆达尔捂着口鼻钻了出去,门后是一条狭长的走道,借着荧光闪烁的光芒,他看见走道尽头似乎又是一扇石门。 这种金字塔墓穴的节奏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嘀咕:“这里应该不会碰到食死徒了吧?” 他慢慢向那头移动,小心警惕着四周,冰冷的空气让他忍不住哈了一口气,吐出一口白烟。他突然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但什么都没发现,四周的石壁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 海姆达尔终于走到另一扇石门前,门后的未知让他心生犹豫,想了想,他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只袋子,然后层层剥离,层层放大,最后变成一只背包。他把背包放在地上,退后一步,向那背包投了一个魔法。背包的拉链咝的一声拉开,一只柜子跃然而出,瘫软的背包被压在了柜子下方。 海姆达尔利用悬浮魔法调整柜子的方位,使它正对石门,之后他拍拍柜子的独门。 “我前面有扇石门,我准备炸开它,石门后可能有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所以麻烦你做好准备。” 柜门悄悄开出了一道缝,紧接着探出了一个小脑袋,那是一脸好奇的米奥尼尔。 海姆达尔的脸颊抽了抽,米奥尼尔对他露齿一笑。室长决定大发慈悲,不跟它一般见识。 “谢谢你了。”海姆达尔诚恳的说。 米奥尼尔对他扬了扬眉毛,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海姆达尔忍了很久才没把那扇门踹上。 他给了博格特一个眼神,博格特缩了回去,只留下一道便于观察的缝。又一扇石门被炸开,阴冷的气息越发凝重,烟尘扬起的那一刻海姆达尔避到柜子旁,等待可能会出现的不速之客。 灰尘渐息,什么都没出现。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接近门洞,他的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刺耳的碾压声,他倏然停步,回应他的只有寂静,他再次迈开腿,向门洞内探出头。门洞后方空无一物,结构与刚才那间墓室相差无几,也许这里的墓室都一个样。 可他还是感觉周围越来越冷,这种寒冷与德姆斯特朗山区带给他的感受截然不同,除了冷之外,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一种即将面对危险的本能。 他猛地抬起头,看清空中的景象后倒吸了口气。摄魂怪?而且不止一只! 空中的摄魂怪被光芒照射,放弃了偷袭的策略,朝他俯冲下来,海姆达尔反身拔腿就跑,他需要时间酝酿欢乐情绪。当他跑过与先前那幅圣母画像位置相同的贴画时,肖像画中的人物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海姆达尔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可能是光线的晃动造成的错觉。 奔跑途中没忘了不时向那些摄魂怪放几个火焰咒,借以温暖因它们的逼近而越发被冻得僵硬的四肢,顺便把那些摄魂怪驱赶得远一些,这些制造寒意的黑魔法生物本能的抗拒火焰。 他又一次跑过贴画,画中人的眼睛在他的刻意晃动手中的光芒时转动了起来,海姆达尔压下心里的惊骇,停下脚步,放出自己的守护神。摄魂怪们尖叫着在房间内乱窜,守护神在海姆达尔的指挥下把摄魂怪赶出了墓室,进入狭长的走道。 摄魂怪们惊慌失措地穿过走道,进入那一头的墓室。海姆达尔让守护神替自己望风,收起了没有派上用场的柜子。米奥尼尔又一次顽皮地探出头来对他傻笑,海姆达尔这回毫不留情地用力甩上了柜门。 六、 海姆达尔在走道来回摸索了数遍,没有发现别的出口,他尝试幻影移形,消失后的下一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了回来,他狼狈地跌趴在地,吃痛地捂着脑门爬起来。 他在原地思索片刻,进入了第二间墓室,并在画像前停下。 借着光芒,他清楚的看见画中人正与他四目相对,画中人的眼睛实际是两个圆形的窟窿,也就是说画像背后有人。 “你是活人吗?”海姆达尔问。 眼睛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想出来吗?” 眼睛仍然纹丝不动。 “你往后退,我把这堵墙炸开。” 眼睛中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眼睛从两个圆窟窿中消失。 五分钟后,眼睛再次出现在窟窿后,目光中饱含澎湃的怒火,似乎在控诉海姆达尔光说不做。 “原来你听得懂人话啊。”海姆达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眼睛越发恼怒,眼神变得恶狠狠的。 “你想出来?” 眼睛还是瞪着他。 “你什么反应都没有,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眼睛眨巴了一下。 “想出来?” 赶紧又眨了一下。 “到底是想出来还是不想出来?你老眨眼我也不明白啊。” 眼睛彻底愤怒了,好像眼角的血丝都被气出来了。 “那我再问一次,想出来?” 眼睛忍耐般的眨了一下。 “怎么做?炸了这堵墙?” 眼睛又眨了一下。 “你是人还是鬼?” 眼睛只是瞪着他。 好吧,反正炸开后就知道了…… 贴画随着整面墙壁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让斯图鲁松室长郁卒的是墙后仍然是一条走道,走道尽头的那扇门眼熟得令人发指。 烟尘落尽,他抬起头来与眼睛主人四目相对。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大概跟自己差不多,有一副出色的长相,此刻正沉默地注视着自己。 对方身上的长袍让海姆达尔犹豫起来,怎么看着像魔法学校的校服?这身巫师袍他并不陌生,霍格沃茨的学生都那么穿,包括表弟德拉科。他发现对方胸口处别着一只斯莱特林学院的绿色徽章。 “你是人是鬼?”室长对这个问题特别执着。 “鬼?你指幽灵?” 声音也很好听,室长在心里嘀咕。 海姆达尔说:“你看上去不像幽灵,幽灵不如你那么……嗯,生动。” 对方皱起眉头,那鲜明的鄙视眼神让室长再没了欣赏美男的冲动。 “你为什么在墓地里?”海姆达尔问。 “你为什么又在墓地里?”对方不客气的反问。 海姆达尔微笑,“我迷路了。” 这个斯莱特林不动声色地打量他,随着时间的流逝,海姆达尔的笑容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裂缝,好像他的荒谬理由是那般的天经地义。 “你是怎么进来的?”斯莱特林的脸色缓和了一下,目光也不再如刚才那样咄咄逼人。 “我说了,迷路了。”海姆达尔笃定的语气让人无法再追问下去。 眼前的斯莱特林似乎放弃了无止尽的兜圈子,“你想出去吗?” “当然!” “跟我来吧。”斯莱特林转身就走。 海姆达尔迟疑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他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忘记他现在是戴瑞克·肯尼,没有忘记那口滑稽但纯正的爱尔兰腔。 七、 海姆达尔绞尽脑汁的在心里措辞的时候,对方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是爱尔兰人?” “一半的爱尔兰血统。”这个可不是胡诌,国际威森加摩为他的假身份做了一整套周密的部署,完全经得起推敲查证。 “你身上的斗篷丑死了!”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别瞎说!这可是我引以为豪的斗篷!” 斯莱特林嗤笑一声。 他们再度陷入沉默。 这一次海姆达尔决定加一把油,“你在墓地里旅游吗?” 斯莱特林回过头来,英俊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足以让心智不坚的人意乱神迷。 “你可真有意思,在墓地里旅游?” “没什么大不了的,英国也不是没有这种旅游业务。”海姆达尔说。“麻瓜就特别喜欢这套。” 斯莱特林突兀地转回脸,海姆达尔都搞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麻瓜”? “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海姆达尔试图缓和气氛。 “很明显不是吗?”斯莱特林没有辜负他的努力。 “我认识袍子上的斯莱特林徽章。” “你上过学没有?”斯莱特林问。 “我没有那个荣幸。” “真遗憾,是什么因素没有上学?没钱?霍格沃茨有助学基金会,对待未成年巫师他们十分慷慨。” 不知道为什么,海姆达尔觉得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有点别扭。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幸运地进入霍格沃茨上学,英国还有成百上千无法读上书的巫师儿童,所以你很幸运。” 斯莱特林听到这话后转头对他笑了起来,那笑容让海姆达尔手脚冰凉。 “你是来找神秘房间的吧?”斯莱特林说。 “什么神秘房间?”海姆达尔小心控制面部表情。 “就是神秘的房间。” “……我不懂你的意思。” 斯莱特林又笑了,海姆达尔克制着自己不转身往后跑。 “你不想看看吗?” 海姆达尔假装迟钝,“看什么?” “神秘的房间啊。” “那房间里有什么?” “秘密。” “关于什么的秘密?” “关于秘密的秘密。” 海姆达尔与他对视数秒,而后突然低下头,对方懊恼地皱了下眉头,等海姆达尔再抬头时,他又变得波澜不惊。 这个斯莱特林企图对他使用摄魂取念,被海姆达尔发现,佯装低头躲过了。 再抬头的海姆达尔换上一副惊忧的表情,“你不是说你知道出口吗?快带我出去吧!我不想再多待上一分钟……”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准备做什么?”斯莱特林假装随意的问。 “……如果我说我是急于建功立业,结果发现被困在了这里,你相信吗?” “怎么回事?!” “总之就是有人准备袭击我,我慌不择路,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掉进来了。” “那些追你的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因为我身上的袍子。” 斯莱特林沉默下来。 海姆达尔装作沮丧的样子,看向别处。 “哎,你带的路对不对啊?我怎么觉得在绕圈子?”海姆达尔不满的说,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你刚才说追你的人让你出现在这里,那些人是不是也进来了?”斯莱特林突然道,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啊……你别这么瞪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小人物,自己倒霉罢了……你别笑话我,其实当时我昏过去了,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别提多高兴了,至少那些人没有赶尽杀绝。” 斯莱特林对他的庆幸特别不屑,“你也太没用了!” “性命还在就好,没用就没用吧。” 斯莱特林的目光仿佛要把他刺穿一般凌厉,“孬种!” 海姆达尔仍是那副不痛不痒的表情。 他们又走了一段,海姆达尔忍不住问,“这是不是出去的路?你既然在这里旅游,肯定知道出口,千万别带错了。” 斯莱特林露出忍耐的表情,“我们不去出口。” “那去哪儿?我要出去!你要留下就自己留,我不留在这里!”说着露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斯莱特林微微一笑,“先和我走,那之后我会把你送出去,这里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海姆达尔嘟囔,“……还说不是旅游。” 斯莱特林对他容忍的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戴瑞克·肯尼。” “好吧,肯尼,我的提议你是否考虑一下?” “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走?我可以自己出去。” “我不想告诉你。” 海姆达尔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配合他那张连及格线都没达标的脸,着实有些滑稽。 “那好吧,那你快点。”海姆达尔委屈的妥协。 斯莱特林问,“你掉进来的时候对方有几个人?” 海姆达尔做出沉思的表情,“好像是三个,不对,是四个,也不对,好像是五个……” “你连几个人都不知道?“斯莱特林的眼神微微变了。 “我昏过去了,哪记得几个人!”海姆达尔自暴自弃的说。 斯莱特林扬了下眉毛,“算了,我们先走吧。” “你准备去哪儿?” “你不想看看神秘的房间吗?” “不想!”海姆达尔果断摇头。 “但那些人想。”斯莱特林又一次露出微笑。 这一回海姆达尔从他脸上看到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野兽一般的表情,残酷而霸道,使他英俊的五官扭曲。海姆达尔曾经见过这样的表情,在年轻的格林德沃身上,但并不完全相同,令他印象最深的是四年级的那一次,在英国,在墓地,如出一辙。 伏地魔! 第768章 他不是他? 一、 石墙轰的一声倒塌,灰尘后钻出一人,正是四处寻觅的威克多·克鲁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炸开了多少堵墙——自从确定这么做似乎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后,他的进程加快了不少。 有一点让他有些顾虑,这个类似地底墓穴的地方十分古怪,炸开的墙壁能够自动恢复。它们当然不是转眼复原,但肉眼足够捕捉到那些痕迹,它们在一点点修复自己。他现在还说不准这个发现是好是坏。 他钻过被炸出的窟窿,敏感的察觉到这里的气氛与之前那些截然不同。 一只摄魂怪从天而降…… 五分钟以后,摄魂怪们在屋角挤作一团。 威克多从长袍口袋里拿出瓶子,喝了一口味道可怕的复方汤剂。他收好瓶子,环顾四周。略去那些瑟瑟发抖的摄魂怪,这间墓室的结构依然熟悉得让人失望。他在墓室中搜索,没有发现任何不同之处,转身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他抬起脚,被压扁的物体在地上挣扎着复苏,并蹿到墙边,贴着墙壁一动不动。 威克多在墙壁前蹲下,轻轻挥动魔杖,那黑乎乎的小东西被凌空拉起,细细的触须灵活地摆动……这是里格制作的蟑螂,里格管它们叫“小强”。 威克多迅速放下小强,贴着墙根来回寻找,小强爬到他脚上并动了动触须,威克多停下寻找的动作,专注于小强的行动。小强滑下他的脚背,爬到另一堵墙边不动了。 威克多迟疑片刻,炸开了那堵墙,狭长走道的尽头,被人为破坏的窟窿还没有完全自我修复完毕,他拔腿朝那里跑去,走道上散落的小强们在他身后聚拢。 二、 “请原谅,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汤姆。” 海姆达尔点头。 汤姆回头道,“你应该喜出望外的回应我‘你可以叫我戴瑞克’。” “哦,不,”海姆达尔说。“我爸爸说如果陌生人在见面没多久之后就试图用直呼其名来拉近关系,这样的人通常不怀好意。” “……你爸爸一定是个谨小慎微,不懂得如何与他人交流的人。” “认识我爸爸的人大多评价他‘处事圆滑’,他的工作就是和他人交流,听说干得还不错。” 汤姆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 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墓道内回响。 “你是纯血统?”汤姆问。 “当然不是。” 汤姆停下脚步,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你的语气很有意思。”汤姆的表情却不是那么有意思。 “我的语气怎么了?”海姆达尔仍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憨样。 “为什么不是纯血统变成理所当然了?” “既然我们能心安理得的吃下与一千年前的品种截然不同的牛羊猪鸡鸭鱼,为什么还要用血统是否纯正来绑架自己?” “这也是你爸爸说的?” “虽然我很想说是我自己编的,但我不能。”海姆达尔做了个怪相,其貌不扬的脸因而更加丑陋了几分,汤姆没有流露出丝毫厌恶嫌弃的情绪。 海姆达尔心想,难怪他能毫无芥蒂的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这家伙根本不要脸。 他们再度前行。 “你母亲是麻瓜?”汤姆的口气听似随意。 “不,我母亲是巫师。” “你的麻瓜血统来自祖父那一辈?” “我不知道我身上是否有麻瓜血统,不过我想肯定有。” “你说你不是纯血统。”汤姆的口气变得不善,认为自己被耍弄了。 “我们家祖上有神奇动物的血统,虽然那个时候巫师对动物与人的分类不如现在那么细致。” 汤姆点点头,脸色由阴转晴。 海姆达尔在汤姆的指引下又炸开一堵墙,并对墙后千篇一律的走道夸张地哀嚎。 汤姆好笑的催促,“快走吧,别拖拖拉拉。” “还有多久?”海姆达尔垮着肩膀。 “快了。” 三、 威克多已经收集了9只小强,这些蟑螂给了他明确的方向,它们有点趴在墙上;有的躲在墙根,有的缩在缝隙中……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不明白了,里格此举不一定具有什么特殊意义,抱的想法可能就是姑且看看会发生什么,或许会有所收获。 事实证明,斯图鲁松室长收获了老公一枚。 四、 “难道你对自己没有要求吗?”汤姆厌烦了戴瑞克·肯尼的碌碌无为,对他的得过且过深恶痛绝。“比如抱负,理想,渴望得到什么,一样都没有?” “很久以前我渴望当……嗯,傲罗。” 汤姆面不改色的问,“为什么放弃了?” “可能因为我害怕某天早上一觉醒来,身上的哪个部位不翼而飞。” 汤姆似笑非笑,告诉他自己并不欣赏他的幽默。 “你穿上这件难看的斗篷,难道就不害怕某个部位不翼而飞了?”汤姆讥讽道。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大势所趋。” 汤姆的嗤笑声十分响亮。 海姆达尔装模作样地拉深斗篷帽子,把自己的面容掩藏在帽子内,借此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造型。汤姆依然毫无幽默感。斗篷黑色的阴影中,海姆达尔悄悄如释重负,他找不到机会补充复方汤剂,希望变回去的动静不要太大,所幸戴瑞克·肯尼与原本的他身高体型相差不大,事到如今只有请梅林显灵了。 “你呢?肯定抱负远大!”海姆达尔斩钉截铁的说。 背对他的汤姆神情诡异。 “我吗?”他说。“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了。” “顺利吗?” “有些很顺利,有些不。” “至少顺利过,那就足够了。” “你是那么想的?”汤姆又露出嫌弃的神情。 “人生在世,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你顺利过,可以在不那么顺利的时候聊以慰藉。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无法忍受不顺利。” “你这叫强迫症,我有个朋友坚定的认为我有强迫症,你的症状比我厉害多了。”海姆达尔幸灾乐祸的说。 “没用的家伙!”汤姆很看不惯他的“精神胜利法”。 海姆达尔摊摊手。 “你不想做官员吗?”汤姆问。 “官员?” “掌控权力,一呼百应,并通过权力控制别人的生死,凌驾于万万人之上,让那些企图控制你的人全部烟消云散。作为一个年轻人,你就没有类似像样点的抱负?” “……你们那一代的巫师真乐观。”海姆达尔咕哝。 “大声点!”汤姆命令道。 “既然年轻人都想控制别人的生死,总要留几个站在下面,免得你们找不到人可以控制。” 五、 “前面就是。”汤姆说。 海姆达尔大叫,“终于到了!” “闭嘴!”汤姆忍无可忍。 “这里又没别人。”海姆达尔委屈的嘟囔。 汤姆冷冷横了他一眼,“别在我耳边大声嚷嚷。” 二人同时看向那扇突兀现身的铁门,它通体黑色,暗哑无光,门板四角被金属包裹并带有钢针般的尖刺,门上绘着黑魔标记,骷髅口中的大蟒蛇徐徐扭动。 海姆达尔吞咽嗓子的动作很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在门口等你,你出来之后我们就出去?” “你不想进去?”汤姆分析他的举动。 “我说了很多遍,不想!”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你必须和我一起进去,不然我不给你指路。”汤姆不容置疑的说。 海姆达尔表现得好像在“瞪”他——如果对方能够看穿他的斗篷帽子,“有没有人说你很霸道?” “很多,不过大家同时还认为我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人,只要你别和我对着干。”这样的言论也没能让汤姆的眼神变得亲切一些。 海姆达尔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进去,但是咱们说好了,你要做什么只管去做,别把我拉下水。” 汤姆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海姆达尔摇摇头,瞧瞧多英俊漂亮,可惜了。 海姆达尔按汤姆教的方法,对门大声念出“白虎星”,铁门咔哒一声开启。 汤姆做了个请的手势。海姆达尔伸出戴着黑色布手套的右手,忐忑地摸了下冰冷的把手,并在汤姆的嘲笑中确定了它的安全性,他慢慢握住它,拉开了门板。 门里的布置与斯莱特林学院的公共休息室有着惊人的相似。诡谲的绿色,阴森的骷髅墙,穿墙而过的浮雕壁炉,就连沙发罩子的纹路都保持高度的一致。 “哦……”海姆达尔惊叹。 “怎么了?”汤姆敏锐的问。 “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肯定不太舒服。” “你是不是害怕神秘人?” 海姆达尔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到“神秘人”,他的停顿被汤姆理解成揭露心事后的尴尬。 “在英国还有人不怕黑魔王吗?”海姆达尔恰如其分地选择了“黑魔王”而不是“神秘人”。 “既然你穿上了这件丑陋的巫师袍,说明你与那些人不同,为什么还要害怕?” “我认为我的表现叫敬畏,你不要胡说八道!”海姆达尔强调。 这个“汤姆”到底有多嫌弃食死徒的袍子?张口闭口不忘套个“丑陋”的前缀。海姆达尔通过一路行来的观察,对他的身份有了新的猜疑,同时问号也更多了,如果他不是神秘人本人,那又是谁?海姆达尔可以确定自己依然踩在二十世纪的土地上,不是战火纷飞的四十年代。 莫非是神秘人的儿子?! 汤姆在壁炉前停下,绿色的火焰在大理石壁炉内蹿动,这颜色让海姆达尔不太舒服而且感觉不到丝毫温暖,连忙转开视线。 “你真不去找找?”汤姆似乎很喜欢那颜色,专注地看着那些犹如在地狱中涌动的火焰。 他的语气让海姆达尔产生了淡淡的危机感,他不再假装戴瑞克·肯尼,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 “你不是那个人吧?”汤姆说。 “谁?” “戴瑞克·肯尼,或者说真实的你并非像你表演的那样。” 沉默在二人间弥漫。 海姆达尔深吸口气,“你怎么看出来的?” “不争辩吗?”汤姆终于放弃了那些火苗,转头看他。 “那样做有用吗?如果有用,请给我一分钟的调整时间。” 汤姆还是那个缺乏幽默感的汤姆,不会因为迫使海姆达尔成功暴露身份而变得诙谐起来。 “你想要什么?”汤姆说。 “我要记忆球。” 汤姆愣了一下——设想的隐瞒或含糊其辞都没有出现,被海姆达尔的直截了当噎住了。 “记忆球?”汤姆缓缓道。 “我需要1950年至1970年间关于博金-博克商店的记忆球,如果你知道更省事。”海姆达尔毫不避讳。 “你想知道什么?”汤姆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 海姆达尔转动右手的魔杖,几个魔法在嘴边转悠,他说:“我想知道赫普兹巴·史密斯夫人是否曾在博金-博克商店里寄卖过古籍碎片,如果有,那些碎片被卖去了哪里,希望能够得到上述线索。” 汤姆的表情显得高深莫测。 海姆达尔勾了勾嘴角,“很抱歉我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些更机密的东西。”事实上哪些机密对凤凰社的行动有利他一无所知。 “你是谁?”汤姆问。 “你不认识的人。” “告诉我。”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 汤姆伸手一指:“那棕色架子后面有个迷你暗门,你自己去找吧。” 海姆达尔看他半晌,“你让我去找?” 汤姆冷笑,“刚才的理由也是编造的?” “不,我确实需要,我只是以为你会阻止我。” “为什么那么认为?” “这里既然是神秘人的神秘房间,你的存在难道不是为了阻止别人接近这里?” “嗯,”汤姆露出让人看不懂的笑容,野兽般的狰狞隐约可见。“他最初让我在这里确实有这层含义在里面,不过你也看见了,他的保护措施到位,别人无法靠近,我只能每天在这里旅游。他强制划定了我的活动范围,要不是你,我根本无法穿过盘踞了摄魂怪的房间。” 海姆达尔说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难道他真的不是“他”?年轻的汤姆的“坦诚”并没有让海姆达尔如释重负,反而更加不安了。直觉告诉他,汤姆的危险程度不亚于伏地魔本人。他到底是谁? “你刚才说那个架子?”海姆达尔暂时抛开那些,谨慎地走了过去。 六、 门在威克多的手中化为乌有,在烟尘后迎接他的不是墓室,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好端端地站在绿得晃眼的背景前。威克多同时注意到海姆达尔身旁的陌生少年,他急忙控制住面部表情,少年身上的霍格沃茨长袍让他疑窦丛生。 “看来你不是孤军奋战。”少年说。 威克多不动声色,不再着急扮演贝拉特里克斯,海姆达尔来到他身旁。 海姆达尔说:“东西我已经找到了,你还愿意带我们出去吗?” 少年说:“还有别人吗?需不需要等等?也许你们可以一起走。” 威克多对少年的嘲弄口吻感到大惑不解。 “如果有,如何做才能联系上?”海姆达尔坦然道。 “我替你找到人,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少年毫不犹豫。 威克多本能的想要提醒海姆达尔不要答应,海姆达尔靠在他身侧,隔着宽大的袖子握住他的手。 七、 寻找卢平的道路并不太平,这里到底有多大夫夫二人越来越没底了,至于这个“自告奋勇”的少年,二人警惕的同时必须依赖他对道路走向的判断,这种被胁迫且不能挣脱的感觉相当不好,夫夫二人只有提醒自己小心行事。 卢平其实一直在兜圈子,他被随机到的墓道是个死胡同,这个缺乏逻辑的诡异空间把落入这里的人当猴耍,并在旁边叉腰哈哈大笑。 夫夫二人头疼该怎么和卢平解释,请他放弃凤凰社的计划随他们一起离开墓地,卢平见到他们的第一句却是:“赶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卢平见到汤姆时的表情充满了迷惑,他当然看见了汤姆身上的长袍,在后来的撤退途中,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紧张,紧绷得好似一触即发。这里不是推心置腹的好地点,夫夫二人假装没有看见卢平越发苍白的脸色,尾随在始终冷淡的汤姆之后,抵达他所说的出口。 “这堵石门就是你们当初进来的地方。”汤姆说。 三人面对石门做好战斗准备,谁都不知道石门后会是谁来迎接他们。 “斯图鲁松,”汤姆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嘴里轻柔的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还有那样东西。” “你何必兜圈子,直接交给……不是更好?”海姆达尔别有深意的说。 汤姆转向卢平,“我不知道邓布利多让你来做什么,如果他问你在墓穴的收获,你可以让他和斯图鲁松先生谈一谈。” 卢平脸色大变,魔杖直指汤姆,“果然是你!” 汤姆不以为然,“邓布利多不会赞同你的莽撞之举,因为那个虚伪的老傻瓜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多对他有利的消息,你为什么不回去问问那个老傻瓜的意见,再回来用魔杖指着我?” 卢平的胸膛激烈的起伏。 海姆达尔有种感觉,卢平杀不死汤姆,即使魔杖“走火”也不行。 最终,卢平放下手,少年的年轻面孔使他沮丧,他没法让自己成为伏地魔那般无情的刽子手。 八、 夫夫二人依然婉拒了前往凤凰社总部的邀请,随斯内普教授回到他的秘密住所。卢修斯仍然等在那里,与他同处一室的还有随后赶来的西里斯·布莱克。 “感谢梅林你们终于回来了!”西里斯疾步走向他们。 “你们再不回来布莱克先生就不止在房间里用脚转圈子那么简单了。”卢修斯语气淡漠地喝着杯中的茶。 “我不会把你拿着翻倒的报纸看了一小时的事情透露给他们。”西里斯给予强有力的还击。 卢修斯低头举起杯子凑到嘴边,借以掩饰尴尬。 夫夫二人卸除了伪装,在小客厅中坐下。 “行动顺利吗?”西里斯迫不及待的问。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表情有些旁人无法理解的纠结。 西里斯和卢修斯同时看向斯内普,教授无动于衷的瞟了他们一眼。 “还算顺利吧。”海姆达尔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记忆球。 “哦,真不错。”西里斯对那记忆球有些抵触,匆匆看了眼就别开了。 “你们下面有什么计划?现在回去?”卢修斯问。 几人对凤凰社的行动只字不提。 海姆达尔看看没什么表情的威克多,后者垂着眼,把他的手牢牢握住。 海姆达尔说:“我们先去一个地方,然后再作打算。” 卢修斯放松后背,倒在沙发靠背上。 九、 格林德沃穿着睡衣,坐在床上,面前摆着一只小桌子,正在一个人玩巫师扑克,见到他进来马上“啊”的叫了一声。 “我太吃惊了!” “别这样,我说过,惊喜的表情不适合你。”海姆达尔拖过一把椅子坐下。 “你一个人?” “我丈夫在外面,欣赏你的园丁的杰作。”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他无法想象威克多看见老菜皮穿睡衣时的表情。 格林德沃把注意力放回到牌上,“德鲁会照顾好他。” 海姆达尔不置可否,看看他的脸,“病了?” “没,不过年纪大了,到处不对劲了。” “我以为你会比戈尔登教授活得久。” 格林德沃看看自己手里的牌,把虚拟敌方的牌拨了拨,相互调换一下,让自己手中的牌取得了胜利。之后,他心满意足的搁下扑克。 “你说尼禄·戈尔登?”格林德沃挥手,五斗橱上的茶具忙活起来,转眼飘来两只杯子。等到海姆达尔拿住杯子,他才接下去道,“他还是没有出现一丁点即将死掉的迹象?” 海姆达尔饮了一口茶水,“恐怕让你失望了。” 格林德沃把杯子放在小桌子上。 “今天来为了什么?”格林德沃没有天真的以为海姆达尔是特地来探望他的。 “等人。” “等谁?” “应该马上就知道了,如果他不来,我就把东西放你这里,反正他早晚会来。” “你说的是谁?” “别装傻了,”海姆达尔送他一个甜蜜的笑容。“当然是邓布利多教授。” 格林德沃自然不会出现那些青涩笨拙的反应,从容的拿起杯子:“你的猜测是对的,而且他已经来了。” 海姆达尔站起来,又迟疑的回头,“你真的没什么?” “当然,我一向有午睡的习惯,退休之前没有间断过。”格林德沃说。 海姆达尔决定不去提醒他现在几点,忽而猥琐一笑,“不会是累着了吧。”艾玛,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激烈。 老菜皮的脸色霎时丰富多彩。 第769章 不知道该弄个神马标题 一、 正和园丁讨论得兴致勃勃的威克多突然变了脸色,老园丁尽管不如年轻时耳聪目明,过了片刻仍察觉到了什么,同时注意到他为之服务的主人走进了花园,他连忙脱下呢帽拘谨地站在原地。 格林德沃挥挥手,园丁握着钉耙向威克多点点头,匆匆离去。 威克多突兀地转回身,注视脚边长势旺盛的逐蝇梅。 格林德沃双手后背,在距离他三臂远的地方停下。 “你喜欢植物?”格林德沃问,但迟迟等不到回答。 威克多依然看着那株逐蝇梅,仿佛被它迷住了。 格林德沃没有流露出丝毫尴尬,怡然自得地欣赏满园绚烂的花草。 “我的祖父曾经得罪了你?”威克多转眼看向格林德沃。 “没有,恰恰相反,我认为我们相处愉快,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威克多停顿了一会儿,“你为什么杀他?” “这个问题问得好。为什么?大概因为他试图阻止我,”格林德沃看向远方。“那个时候,胆敢和我对着干,或已经那么干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认为的惩罚。” “那个时候?”威克多嗤笑。 格林德沃静默片刻,“里格曾问我,我是否懂得忏悔,老实说事到如今我依然不懂。假如忏悔可以让那些人起死回生,我想我愿意每天忏悔……你的表情真可怕。” “我在竭力克制不在脑中假设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威克多僵硬的说。 “我觉得你想把我生吞活剥了。” “如果真能那么干就好了。” 格林德沃露出微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刻板乏味的人,我偶尔怀疑里格选择伴侣的标准。如此看来你和塞尔盖伊十分相像,都是表里不一的人。” 威克多无声冷笑。 格林德沃又道,“要我谈谈你的祖父吗?” “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居然向被你杀害的人的孙子若无其事地建议谈论那位命丧于你手的祖父?” “……我不会请求你的原谅。”格林德沃缓缓道。 威克多的冷笑发出了声音,“你连这么想都不应该。可惜这里是英国,如果我们现在在保加利亚,相信我,刚才那些对话就不会存在了。同时还应该感谢我的祖母,感谢她崇尚西欧式的刻板多礼,我的启蒙老师是个保守的英国巫师。” “造成你祖父死亡的原因确实在我,但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证,我并非有预谋的那么干……”格林德沃低语,“我之前根本没想过置他于死地……” “哦,恭喜你,没有预谋,那么按英国魔法部的法律,你至少可以避免接受摄魂怪之吻了。” 威克多说完,抽身而去。 海姆达尔从屋里出来,进入花园张望,威克多立刻走了过去。 “好了?”威克多表情温和的问。 海姆达尔点头,“松了口气。”他看向威克多身后,迟疑道,“你还好吧?” 威克多微笑着握住他的手,往外走,“为什么那么问?” 海姆达尔立刻回握住,关切的说:“我以后不会央求你陪我一起来。” “这可不好,”威克多轻松的说。“我时时刻刻都想和你待在一块儿,即使上厕所都不想离开,莫非你已经开始嫌我烦了?告诉你,斯图鲁松先生,想得美!” 海姆达尔被他的肉麻话和故作威胁逗得眉开眼笑。 “需要道别吗?”威克多问。 “不,邓布利多教授已经知道我要走了,我不想隐瞒你,”海姆达尔压低声音说。“我想尽早离开英国,我不想再和与神秘人或者与他相关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威克多警觉地问,“墓地里的年轻人是谁?” “通过我和邓布利多教授的谈话,我推测那应该就是凤凰社不惜代价想要潜入墓地的原因。邓布利多教授可能并不打算真的在墓地里做什么,他只是需要证实他的想法,那个年轻人的存在证明了这一点。” “什么意思?”威克多茫然的说。 “事实上我也一头雾水,不过邓布利多教授管那年轻人叫‘所剩无几的良心’,可就我和那年轻人短暂的相处来看,即使有良心也相当薄弱。希望邓布利多教授心想事成,不会弄巧成拙。” 威克多似乎把握到了什么,“莫非神秘人打算舍弃他的‘良心’?之所以没有真的那么干,仅仅因为他目前还不能确定舍弃‘良心’是否会对他自己造成某种损害?所以他迟迟下不定决心?”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还能这么做?!如果是真的,我们要提醒邓布利多教授吗?” “我都能想到,难道教授想不到?他的一系列安排就是最好的证明。对于魔法来说没什么不可能,死亡同样不是问题。”威克多转而喃喃道,“不过需要付出些代价……” 海姆达尔忽然沉默下来,“瓦西里耶维奇教授曾想过那么干,是吗?让自己活着,等待约尔夫重回人世。” “没错,”威克多揽住他的肩膀,在他的头发上落下一吻。“但他最终选择了一同离去,他想通了,约尔夫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他没有后悔。” 海姆达尔怅然地吐出一口气,用力回抱住威克多。 二、 海姆达尔坚定地把从墓地里带回的记忆球交给了威克多,“我希望由你第一个开启它。” 他们开启记忆球的地点不是别处,正是海姆达尔当初在彼得的带领下进入的那间摆满魔法器物的仓库。仓库位于国际巫师联合会国际威森加摩下属警察分队的某个冷清的办公区域内。 听说他们打算使用冥想盆奥尔刻斯,彼得当时开玩笑道:“何必来找我?让里格再去色诱,别说使用一次了,把冥想盆带回去大概都不是问题。” “再去色诱?”威克多的语气和蔼到让人后背发毛。 室长使劲给基友使眼色。 彼得这个生活中总在犯二的青年浑然不觉,“分队的仓库管理员劳伦斯·列丁啊,你不记得了?你还指导过他打魁地奇呢!” “啊,我想起来了,”威克多刻意面对海姆达尔,翘着嘴角。“那位‘你的劳伦斯’?”(PS:出自第717章) 海姆达尔赔笑,然后死气沉沉地瞥了眼幸灾乐祸的彼得,彼得急忙大声说:“我立刻带你们去!” 那段记忆或许很长,因为威克多看了很久。 陪伴海姆达尔等在旁边的彼得开始无聊的东张西望,发挥想象力为仓库内各种摆件编织一个有趣生动的来历。 “你不用陪我在这里等,去忙吧。”海姆达尔说。 “你是不是觉得麻烦我很不好意思?”彼得问。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别这样亲爱的,”彼得咧嘴道。“我代替列丁监视你们,以免你们碰坏了仓库里的东西。” “我明白了,是我多虑了。”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 彼得假装没发觉异样,“这次的英国之旅顺利吗?” “还行,掉进了陷阱,钻进了地道,曾经有一度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太阳了。” “听上去很惊险。”彼得评价,还有点遗憾,这么精彩绝伦的过程他居然不能参加。 “有惊无险。” “IW呢?最近有什么大案子?”海姆达尔问。 “有一起巫师团伙作案——通过魔法制品伤害麻瓜的事件,闹得挺大的。” “这种案子几乎每个月发生一至两起。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海姆达尔问。“麻瓜歧视现象抬头?私人恩怨?还是无心之过?最后一种应该不太可能。” “按当事人的说法,似乎是一时兴起酿成的悲剧。” 海姆达尔耸耸肩,“发生了什么?” “在一个非公开性质的麻瓜私人藏书楼里,几个夜里偷溜进去的巫师准备放火——他们事后坚称只是开玩笑,被巡夜的保安发现,冲突时巫师使用了魔法,那可怜的麻瓜保安内脏都移位了,在当地的巫师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身心皆受创不轻。” “藏书楼?什么地方?” “在意大利那不勒斯,因为涉案的巫师国籍复杂,意大利的威森加摩就送到我们这里来了。” 说话间,与威克多相握的手猛地摆动,在彼得的帮助下,二人把老爷拉了起来。 威克多一接触到新鲜空气,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海姆达尔掏出手绢为他擦脸。 “怎么样?有收获吗?”海姆达尔问。 “有。”威克多拿过手绢抹了两把。 “怎么了?”海姆达尔觉得他情绪不高。 威克多低头折着手绢,似乎很不愿提及,“我现在很庆幸你没有接触神秘人的记忆,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之后,威克多对彼得表示了感谢,并在海姆达尔的眼神暗示下走到一旁等待。 “你要和我说什么?”彼得的表情十分夸张。“你丈夫已经感谢过了,不过我不反对你再谢一次,我可以指定餐馆吗?” 海姆达尔微笑,“谢谢你,彼得。” “这是我的工作。”彼得龇出一口白牙。 “没错,所以我对你不时向上面汇报我的行踪的举动并不反感。” 稍显轻浮的嬉笑从彼得脸上悉数退去,“你知道?” “原本只是猜测,你这句话证实了我的猜测。” 彼得低声咒骂。 “这不是你的错,是上面让你监视我的不是吗?我虽然已经升任为IW的正式员工,实际一年中的绝大部分时间并不在这里为了正义出生入死,上面不放心我很正常。他们只是让你监视我,并非干涉。” “我应该为你的宽宏大量高呼理解万岁吗?”彼得难得尖刻的说。 海姆达尔不以为然,“恼羞成怒?” 彼得摸摸鼻子,“有点。” “你的监视还是很成功的,别因为我而怀疑自己,”海姆达尔靠近他小声说。“我喜欢胡思乱想,想得多难免疑神疑鬼。感谢上面让你来担任这个角色,假如换成别的什么人,我不可能让自己配合,难免节外生枝。” “希望不是每一个被监视对象都像你一样。”彼得的幽默感再度出现。 “应该不会。”海姆达尔咧嘴一笑。 彼得点点头。 二人同时陷入突如其来的沉默之中,气氛有些尴尬。 海姆达尔率先开口,“我理解你的工作,你不能反抗上司的命令,上班时间先是警探彼得,然后才是里格的朋友。” 彼得如释重负,“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好。” “当然,不然香槟大桥商店的开店钱就要还给你了,咱们先说好,如果我们打算闹翻,等赚了钱以后再说。” 彼得哭笑不得,故作恼怒地挥舞拳头,“快点滚,守财奴!” 三、 第二天中午,海姆达尔正在对室员楚格和小胡椒讲解分辨巫师棋是否工序完善方式,奥古斯特敲响实验研究室的大门。 “教练!”小胡椒叫了一声。 奥古斯特点点头,迟疑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我已经说完了。”海姆达尔与室员交代了一句,邀请奥古斯特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下。 奥古斯特拒绝了饮品招待,开门见山道,“南欧的巡回赛有眉目了吗?” “正巧,早上刚收到。”海姆达尔说。 贴心机灵的希娜立刻把一摞信放在海姆达尔身旁的沙发上。 海姆达尔低头翻了翻,挑出一只灰蓝色的信封。 “是这封。”他把信递给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没有着急拆开它,“信里怎么说?” “有点麻烦。”海姆达尔喝了一口橙汁。 奥古斯特静待下文。 海姆达尔把玻璃杯捏在手里,“南欧巡回赛由意大利、西班牙等几个国家的魔法学校发起,他们每年邀请的队伍基本上是固定的,据说邀请名单早就准备好了,时候到了发出去,这种模式这么多年来几乎不曾改变。” “请你挑重点讲。”奥古斯特不耐烦听历史。 “简单说来他们不确定是否能够满足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的参观请求,他们也不确定德姆斯特朗校队若不参加本学年的巡回赛,他们是否应该对替补校队网开一面。他们害怕一旦德姆斯特朗的特例成立,往后他们就不得不满足其他学校随之而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请求。” “这些南欧巫师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奥古斯特吐槽。 “你怎么想?”海姆达尔大口喝着果汁。 “什么意思?” “如果你确定此行必有益处,我尽量为替补校队争取。” “这封信难道不是拒绝?”奥古斯特嘲弄的说。 “通篇的‘不确定’,说明这些学校没有达成一致,也说明他们并不如表现得那么团结,更说明有空子可以钻。关键看你怎么想了。”海姆达尔煞有介事地扬了扬眉毛。 奥古斯特看着他笑了起来,“你要是耍起坏来真是让人难以想象,我看雷·迪亚斯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别抹黑我高尚的形象,”海姆达尔把杯中的橙汁一饮而尽。“我们学校最最坏的当然是迪亚斯主席,不可能有人青出于蓝——至少我在校期间不可能,我还指望拿杰出校友奖章呢!” 曾经的学生会主席雷·迪亚斯尽管非常出色,遗憾的是他没有获得杰出校友奖章,不该迷信的时候总念念不忘的斯图鲁松室长老介意这个的。 四、 经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学生会主席的周旋,意大利的一间魔法学校热忱地表示愿意尽地主之谊,带领兄弟学校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替补校队进入南欧巡回赛的比赛现场。 “我们什么时候和这个温里里亚魔法学校结成了兄弟学校?”里安在饭桌上不解的问。 “是翁布里亚魔法学校。”卡罗纠正。 “管他呢!”里安毫不在乎。 “昨天,不,前天吧。”海姆达尔切了块火腿塞进嘴里。“我把誊写了友好协议的羊皮纸交给校长的那一天。” “仅仅为了替补校队能进南欧巡回赛?”里安认为他此举不够谨慎。 “这样很好,”莱昂说。“翁布里亚是南欧魔法学校魁地奇巡回赛的发起者,被这所学校接纳,对我们学校将来在南欧巡回赛重新打开局面很有好处,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我也认为这个点子不错。”卡罗朝海姆达尔举了举杯子。“敬主席!” 莱昂附和。 里安说:“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他也举起杯子。“干得好,里格!” “谢谢。”海姆达尔微笑,“事实上这不是我的功劳,牵线搭桥的是拉卡里尼教授,我们的那位师兄,不然你们以为我凭什么让远在欧洲那一头的翁布里亚对德姆斯特朗青睐有加,和颜悦色?” “但是你参与了,而且献谋献策,这就足够了。”卡罗恳切的说。 “斯图鲁松主席。”有人来到海姆达尔身后。 大家停止了交谈。 海姆达尔转过身来,“方塔那?有什么事吗?” 校队前队长方塔那自从失去了在校队作威作福的机会后,日子不太好过,就像原本当官的突然成了平民百姓,心理落差太大,再加上周遭人幸灾乐祸的视线——绝大多数出自他的幻想,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原本丰润的脸颊凹了下去,显得格外憔悴。 海姆达尔不想和他谈论天气,也不想问候他的健康状况,只是含笑注视着他。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校队?”方塔那的低声下气令人吃惊。 “我什么时候拦住您不让您回校队了?”海姆达尔不答反问。 “如果不是您……”方塔那艰难的说。“如果不是您,教练不会那么苛刻的对待我……” “帕尔梅教练怎么苛刻了?” “他的那些入队考核,恕我直言,很不合理。” “奇怪了,在你们之前的校队都使用这套考核模式,莫非我的记忆力出现障碍,记错了?” 方塔那低着头,寸步不让。 “好吧,”海姆达尔妥协道。“我回去以后翻翻贝尔尼克·克鲁姆队长的笔记,再来回答您,您看怎么样?” 方塔那抿了抿嘴,正要说什么,有个人从后方跑来,气势汹汹地站定在众人面前。 是三年级的罗伯特·马罗尼,他和方塔那一样也被帕尔梅开除了校队,帕尔梅的理由是他存在于校队名单之内本身就是个错误。凡见过马罗尼的人都认定他不适合打魁地奇,他当初之所以被选入,并且成为首发击球手,对他别有用心的前队长方塔那功不可没。 “您又有何贵干?”海姆达尔问。 马罗尼这几天总爱往他眼前凑,理由永远都是一个。 “你确定你没有给教练不好的暗示?”马罗尼大声质问,并不因对方的学生会主席身份而有所顾忌。 “你今天又挑战了什么位置?”马罗尼自从被开除以后,每天雷打不动地去骚扰教练,让帕尔梅监视入队考核。 “守门员。” “你终于想通了?”之前他执着于击球手。 “你敢说你没有下过暗示?!”马罗尼非要打破砂锅。 “你要我说几遍你才相信?我从来就没有和教练说过你的坏话,也没有干涉过你的入队考核!”主席先生被他烦得抓狂。 “那个人太过分了!”也不知道马罗尼听进去没有,他忽然转了话题。 “哪个人?” “帕尔梅!” 海姆达尔说:“你应该叫他帕尔梅教练,如果你真打算进校队,并得到他的指导。” “可是他做的那些事太过分了,你没看见他砸鬼飞球的动作,那么狠,那么蛮横,毫不讲理,还撞开了我的扫帚,我差点就掉下去摔死了,如果之前没有先被球砸死!” “守门员考试就是那样啊,”里安忍不住皱眉道。“帕尔梅教练模仿的是追球手,在赛场上谁还在乎你是谁,无论哪一支队伍的追球手都不会对敌方的守门员谦和温柔。教练对你很客气了,如果加入游走球和击球手,你还活不活了?” “千万别提醒他,”海姆达尔似笑非笑。“不然他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莱昂和卡罗低头偷笑。 马罗尼嘟嘟嘴,对海姆达尔说:“你敢保证你没有使坏!” 海姆达尔懊悔的大叹,当初他顺着马罗尼的开除校队指控不过是权宜之策,没想到这二货信以为真,并且一直念到现在,从那以后稍有不如意就把矛头指向他。 “我对你使坏对我有什么好处?作为学生会主席的我,还需要跟你一个三年级的小孩一般见识?”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 “我又不是你的家养小精灵,谁知道你怎么想的!”马罗尼貌似大度的点头。“既然如此,再信你一次。”说完掉头径直离去,估计又踌躇满志地去校队挑战了,根本没有理睬一旁诧异得无以复加的方塔那,或者说他始终没有注意到旁边站着个人。 直到再也看不见马罗尼,方塔那才收回目光,脸上的惊诧之色未消。 “罗伯特怎么了?”方塔那喃喃道。 “不怎么,”海姆达尔说。“他只是一心一意想回到校队,回到首发阵容名单——通过帕尔梅教练重新启动的严苛的校队考核机制,而不是毫无尊严地来请示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校队。” 方塔那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第770章 不知道该弄个神马标题 一、 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寒暄了几句,威克多坐进了裁判理事会的小型会议厅内。他铺开记事本,准备好羽毛笔和墨水瓶,然后利用等待会议召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阅读早上没来得及翻阅的信件。 他拿出一小摞信,查看信封上的寄信人和地址,当他看见梦想炼金术研究所的负责人大卫·戈麦斯的名字后,他停下翻阅的动作,放下别的信,拆开了这一封。 大卫·戈麦斯首先礼貌地询问他的近况——一些千篇一律的问候,威克多此前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虽然大卫·戈麦斯从一开始就知道寄信人是谁,却顺着威克多的话假装一无所知,老爷和室长难免阴谋论的猜测戈麦斯和他的小伙伴居心叵测。 戈麦斯转入正题的第一句话是恭喜他得到了又一份古籍碎片的去向,威克多拿到神秘人的记忆球后的第二天就给戈麦斯去了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戈麦斯的回应完全在老爷的设想范围内,他想知道戈麦斯之后还有什么计划。 出乎意料的是戈麦斯提到了魔法机构和德姆斯特朗神秘莫测的先贤房间,并暗示从中可获得新的收获。 威克多很快看完了信,沉吟片刻后把它们收好。 裁判理事会的负责人相继进入会议厅,四周顿时人声鼎沸,亨利·德瑞在别的理事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进会议厅,年轻的裁判们不由得肃然起敬,直到四周的同事都站得笔直,坐在靠后座位上的威克多才假装如梦初醒慌忙起身。 主席台上的德瑞对大家挥挥手,裁判们纷纷放松下来坐了回去。 不同于那些敬老爱幼的高尚的同事,老爷从头到尾就立了几秒钟。 会议正式开始以后,威克多拿出怀表,祈祷这次的例行会议不会拖延太久,祈祷爱逞强的德瑞裁判长别再装腔作势,他还要去木棉古镇接孩子他小粑粑呢。 二、 即将离校的海姆达尔脱下校服,穿上自己的长袍和御寒斗篷,每次离校前他都习惯性的弯去学生会,从学生会出来后再去实验研究室。新学期的忙乱如今已经平息下去,各部门各研究室均步入正轨,到学生会来投诉抱怨的人数直线下降,学生会各部门的干事们终于能腾出手来处理本职工作。 替补校队即将代替校队前往南欧参加传统巡回赛的消息传遍了德校的每一个角落,肖像画们都不甘寂寞议论纷纷。帕尔梅教练心狠手辣,上任以后雷厉风行,原本的校队正选半数以上被换了下去。如今的德姆斯特朗校队的7人正选中有4人是五年级,他们都是被帕尔梅从万年冷板凳上提拔起来的,据说和从前的队长方塔那相处的不怎么融洽。 方塔那离开校队以后,副队长升任为队长。这位六年级的副队长当初一门心思追随方塔那,帕尔梅教练居然没把他换掉大家感到很吃惊,更遑论让他当了队长。据说这位副队长球技突出,至少教练是这么评价的。从前的老战友纷纷离队,他即使想颐指气使也缺乏现实条件,现在的队长除了专心致志训练队友,找不到其他实现自我价值的平台。 听说归队心切的方塔那后来和他闹得很不愉快,这是卡罗·琼斯提供的八卦最新动向。 海姆达尔在研究室走廊上遇见了帕尔梅,他刚从飞天扫帚研究室里出来,看见海姆达尔便笑容满面的挥挥手。 “真是个大忙人,想见你居然需要预约。”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那天开会我不是故意不去的,实在是有事耽搁了。”帕尔梅讪讪道。 “我没有责怪你。”海姆达尔请他放松。 帕尔梅不自然的笑了笑。 海姆达尔感到古怪,“你是不是觉得工作开展的不顺利?” “没有。”帕尔梅对他的话很莫名。 “我们的学生让你很头疼?” “那些孩子虽然有些自以为是,但总体来说并不让人感到灰心丧气,他们只是缺乏清醒的认识。” 海姆达尔想到了百折不挠的罗伯特·马罗尼,点点头,“我同意你的观点。” “你叫住我有事吗?”帕尔梅已经不止一次向海姆达尔身后张望。 海姆达尔头一个反应是他想上厕所,但视线方向不对。 “我是不是耽误你了,很抱歉。”海姆达尔让开一步。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无伦次,帕尔梅无力地叹口气。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不解。“你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如果你不嫌我多事。” “谢谢你的好意,我当然不会嫌弃。”帕尔梅顿了一下,而后艰难的说:“我只是想尽量避免与奥古斯特队长碰面。” 海姆达尔惊讶的说:“你们闹翻了?” “没有!我认为没有,不知道他怎么想……” “吵架了?” “也没有,事实上这两天都没说上话。” “难怪平时见不到你人,”海姆达尔想了想说。“但是奥古斯特队长一切如常,我没看出他有任何异样,是不是你多心了?” “那天从一张床上下来以后就没说过话了……”帕尔梅嘟囔。 海姆达尔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掏了掏耳朵。 “你说真的?”海姆达尔追问。 帕尔梅尴尬的点头。 “你的进展真够神速的,已经进行到肢体交流的阶段了?你不是决定放弃他了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那天气氛很好,我们都是单身,我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我建议到地精旅馆喝几杯,他同意了……” “都是酒精惹的祸?” “我们根本还没喝呢!” “那就是你情我愿了,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别扭的?” 帕尔梅恼羞成怒,“这是成人的世界,小孩子不懂!” “小孩子还有事,这种限制级的事不听也罢,免得污染小孩子纯洁的心灵。”海姆达尔掉头就走。 “你等等,”帕尔梅拉住他,央求道,“你走了谁给我出谋划策?” “你自己看着办,我才不帮你出谋划策。” “你是学生会主席!” “您也知道我是学、生、会主席?!帕尔梅教练?” “斯图鲁松!别在这种时候抛弃我,我们是老朋友了!你不能做那种背信弃义的事!”帕尔梅死死抓住海姆达尔的胳膊。 这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背信弃义”?! “反正你也躲习惯了,权当今天没遇见我吧。”海姆达尔尝试抽出胳膊,但没成功,曾经的职业魁地奇球手的臂力不是一介宅男可轻易撼动的。 “我知道了,你放手,抓着我像什么样子?!”海姆达尔吐槽。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看他们的眼神透着说不出的暧昧诡异,主席先生必须维护自身端正的光辉形象。 帕尔梅怏怏松开手。 海姆达尔想了想,小声问,“那天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上面。” 海姆达尔对他竖了个大拇哥,然后贼头贼脑的道,“人就在你后面,这事你们自己解决吧,小孩子不方便瞎凑热闹。” 帕尔梅吓的一扭头,海姆达尔立刻脚底抹油。 发现自己被耍了的帕尔梅的咆哮声在走廊内回响。 三、 一个小时后,海姆达尔来到木棉古镇,顺着仲夏大道停在青木棉饮品店门口,推门而入,对热情的店主说了句“找人”,靠角落的座位上有人站起来向他招手。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和店主点点头,走了过去。 “大忙人啊,我们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小拉卡里尼笑道。 海姆达尔与他握手,“抱歉,是我的错。你没当过学生会主席,所以我不怪你不够善解人意。” 在座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一位女士站了起来,小拉卡里尼心情愉悦的说:“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 “当然,哈兰教授。” 温婉的玛莲娜·哈兰教授握住他递来的右手,“你好,斯图鲁松,见到你很高兴。” 玛莲娜·哈兰是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的初级魔药学教授,和小拉卡里尼是同事,目前二人正处于热恋中。 海姆达尔看向在场唯一的陌生人,很年轻,亚麻色的卷发,沉静的双眸,上翘的嘴角给人易于相处的友好印象。 “这是翁布里亚魔法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亚历山德罗·马林。”小拉卡里尼介绍道。 “马林先生,很荣幸。”海姆达尔伸出手。 马林握住他的手,使用口音明显的英语说:“终于和你见面了,我一直想亲眼见见传说中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很抱歉让你阅读那么难看的字,而且每一封信又那么长,希望今天没有让您失望。”海姆达尔微笑。 二人之前为了兄弟学校和替补校队参赛的事情保持通信,能够结成兄弟学校除了小拉卡里尼为他们搭线,翁布里亚的学生会主席亚历山德罗·马林也出了不少力,海姆达尔很感谢他。 “如果您还担心会让人失望,其他的人还怎么活?”马林的奉承话很直接,海姆达尔除了笑不知如何是好。 “关于您主动提及的替补校队参赛的事,我代表德姆斯特朗表示由衷的感谢。”海姆达尔真诚的说。 谁知马林一脸好笑的看向小拉卡里尼,后者煞有介事地说:“你瞧,我说了他肯定坐下以后立刻一本正经的道谢,他就是这种扫兴的人,和沉闷的克鲁姆教授一个样。” “所以我和他是一家人,这种心灵上的百分百契合你大概不会明白。”海姆达尔貌似轻蔑的说。 “看见没有,我们也要再接再厉,免得被他嘲笑!”小拉卡里尼对哈兰教授唠叨,被哈兰教授塞了一块点心,安静了。 “你们别刺激单身汉。”马林为形单影只的自己叫屈。 “那是你的问题!”小拉卡里尼对海姆达尔吐槽马林的怪癖。“虽然这家伙长得没有我帅,但前前后后交过不少位女朋友,都不长久,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海姆达尔摇头。 “为了分手。” 海姆达尔困惑的继续摇头。 “他有分手癖,谈恋爱就是为了分手。” 海姆达尔表示吃惊。 “太夸张了!”马林不服。“我只是对她们没有感觉了?这是我的错吗?我每一次的恋爱都是负责任的,从没有脚踏几只船!” “因为你摆不平啊,不然你肯定就那么干了。”小拉卡里尼嘲笑道。 马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给我在新朋友面前留点面子行不行?” 他们又说了几句闲话,哈兰教授想去看看店主栽种的魔法植物,小拉卡里尼认为责无旁贷,毅然丢下俩朋友,紧随在佳人身旁做牛做马。 海姆达尔和马林分别在心里吐槽他痕迹太露的殷勤,而后同时被对方眼中的生动鲜明逗乐,相视一笑。 “在德姆斯特朗读书有意思吗?”马林拿起飘到身旁的菜单,问海姆达尔需不需要。 海姆达尔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觉得挺有意思,七年了,我对它的感情无法言表。” “我同意你的说法,我对翁布里亚也是如此,不管别人怎么评价它,我只相信我自己看见的。” 二人举起玻璃杯碰了一下。 “敬新朋友!” “敬新朋友!” “意大利是个迷人的国家。”海姆达尔说。“我曾经去过佛罗伦萨,印象深刻。” “你的导游一定把你当麻瓜糊弄了,如今懂行的巫师几乎不去罗马、米兰、威尼斯还有佛罗伦萨,麻瓜太多。”马林兴致勃勃的建议。“如果你下次再去意大利,记得通知我,我来做东,保管让你永生难忘。” “令人期待。”海姆达尔表示感谢。 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说:“我前不久看报纸,听说那不勒斯发生了一起影响颇大的巫师袭击麻瓜的事件,这是真的吗?” 马林愣了一下。 “如果这个问题让你不快,我很抱歉。”海姆达尔急忙说。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你对麻瓜很有研究?” “我曾经住在麻瓜伦敦,有时无法控制地注意与麻瓜有关的事情。” “这里的报纸怎么说?”马林问。 “很含糊,据那些被捕的巫师交代,他们起初并无恶意,最多就是想恶作剧一下。” 马林说:“哦,看来各地的报纸差不多。我们那边还有个说法,那些巫师并非恶作剧,而是有目的的闯入。” “为了什么?” “大概为了什么古书,你知道,越古老的书价值越高,它们有时比珠宝还昂贵。” 海姆达尔困惑的说:“在麻瓜的藏书楼里找巫师古籍?” “这并不罕见亲爱的,”马林说。“很多麻瓜并不知道他们保管了几代的东西其实只有巫师能够使用……我没看错吧?”马林突然满脸激动地说了一串意大利语。 海姆达尔茫然地回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抵达的自家男人正和小拉卡里尼说着话。 “他已经很久没上过赛场了,有人还记得他真好。”海姆达尔回过头来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饮料。 马林张口结舌地瞪着海姆达尔,而后猛地一拍桌子。 海姆达尔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威克多·克鲁姆的男朋友!” “你的消息落伍了。”已经是丈夫了。 马林懊恼地抱头,他肿么现在才想到?! 四、 “心情不错?”威克多问。 “认识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朋友。”海姆达尔说。 “亚历山德罗·马林?” “他很热情。” 威克多叹气,“太热情了。”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被狂热的粉丝崇拜的感觉如何?” “我还以为我已经忘了这种感觉。”威克多自嘲道。 “你真的不再上场比赛了?” “还不到时候,不过早晚有一天球员和裁判必须二选一,我打算选后一个。” “真可惜,你的球员生涯正值黄金期,再过10年即使想拼也飞不动了。” “亲爱的,”威克多不怀好意的掐住他的后背。“再过10年我不过三十出头,你不必如此忧心忡忡。” 海姆达尔装模作样的说:“我这个人就喜欢胡思乱想,如果伤害了你的自尊我很抱歉。” “那就多想想我!”威克多强硬的说。 “对了,你还记得帕尔梅吗?”海姆达尔忽然来了八卦的兴致。 “你最近的信里平均每隔五行会提到一次他的名字,出现的频率之高一度让我非常担忧。”威克多苦大仇恨的说。 海姆达尔咧嘴大笑,在老爷的嘴唇上落下几个亲吻。 “帕尔梅曾向我打听奥古斯特队长,似乎很感兴趣,后来听我说奥古斯特可能是个双性恋,他很快打消了念头。” 威克多说:“既然你刻意提及,说明他并没有成功打消。” “他们似乎在一块过了一夜。” 海姆达尔说的隐晦,威克多还是听出了言下之意。 “真没想到……”老爷也认为很突然。 “帕尔梅太没出息了,他明明是上面那个,却像耗子似的成天躲着奥古斯特队长,仿佛被占尽便宜的是他一样。” 威克多迟疑道,“他说的?” “说什么?” “他是上面那个。” “对。” 威克多的表情有些微妙,“队长没事吧?” “我觉得很正常,如果帕尔梅没有那么说,我根本看不出丝毫异样。” 威克多研究了下海姆达尔的表情,“你在担心什么?” 海姆达尔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帕尔梅注重感情,让人高兴的是经过了索尔杰尔那件糟心的事后他对爱情依然怀有憧憬;奥古斯特似乎对床上运动更感兴趣。” “……需要我和队长谈谈吗?” “别那么干,这种事旁人不能瞎干预。如果帕尔梅需要我,我会给予他精神上的帮助,竭尽所能的开导宽慰他,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隆梅尔的蓝绒小屋近在眼前。 “里格!爸爸!”守在门口的米奥尼尔马上撅着屁股,背对着他们一格一格爬下对小不点来说有点高的屋前阶梯。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飞快跑到阶梯前,紧张地看着他,但没有上前把他抱下来,直到他离开阶梯,一脸骄傲地跑向俩爸爸,俩爸爸喜出望外地张开臂膀。 “宝贝真能干,自己就能下楼梯了!”海姆达尔眉开眼笑地亲吻米奥尼尔的脸蛋。 被同样眉开眼笑的米奥尼尔糊了一脸口水。 儿子很快被大粑粑接了过去,米奥尼尔如法炮制,威克多也被舔了一脸口水。 海姆达尔转眼看见隆梅尔站在门前,那一脸如释重负的解脱让人莫名,也惹人发笑。 海姆达尔走上前去,“爸爸,你好。” 隆梅尔亲吻了他的脸颊,说:“谢天谢地你们终于回来了。” “发生什么了?” “我已经跟在米奥尼尔身后毫无成效的抓了三天虫子,如果你们再不回来,我怕我会失控烧掉附近的树林以及那个让我十分钟情的湖泊。” 海姆达尔忍住大笑的冲动,“抓虫子?” “他的家庭老师布置的作业,先祖在上,我怎么知道那些虫子是公的还是母的,我以为虫子没有性别。” 威克多抱着儿子走来,嘲笑道,“我为你的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教授感到伤心。” “我当初在德姆斯特朗学的是保护神奇生物,不是保护神奇虫子。” “嗯……虫子当然有公母,它们也需要繁衍后代。”海姆达尔试图缓和气氛。 威克多翘起嘴角,“你爸爸一定认为,除了人类,其他生物只需要依靠想象力就能更新换代,尤其是虫子。” 海姆达尔匆忙别开脸,如果在父亲眼前大笑无异于火上浇油。 可惜这无法改变隆梅尔的脸霎时黑如锅底的事实。 第771章 ACT·771 一、 米奥尼尔坐在大粑粑的腿上,把玩着海姆达尔给他做的小蜻蜓,他小心翼翼的抚摸蜻蜓背上薄如蝉翼的细长翅膀,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它飞起来。米奥尼尔挣扎着滑下威克多的腿,被海姆达尔一把搂住。 “儿子啊,你不要爸爸了么,蜻蜓什么时候都能玩,你想要多少爸爸给你做多少。” 米奥尼尔被他挠得笑个不停,咯咯笑着在他怀里打滚。 “别把他弄得太兴奋,小心他晚上睡不着觉。”隆梅尔不赞同的说。 爹,现在是下午……不过室长不敢反驳。 海姆达尔讪讪停手,放米奥尼尔自个儿玩去了。 威克多含笑贴到他身旁,小声说:“别沮丧亲爱的,我陪你玩。” 海姆达尔貌似不以为然,“玩什么?” “那可多了,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随你。” 海姆达尔好笑的摸了把老爷的小脸儿。 隆梅尔很有风度地等待他们停止打情骂俏,然后说:“我邀请了几位客人陪我们一起吃晚饭。” “都有谁?”海姆达尔问。 “你们认识。”隆梅尔不慌不忙的卖关子。 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后者耸耸肩。 “那好吧,”海姆达尔抚摸米奥尼尔的头发。“宝贝,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检查他的家庭作业,再帮助他预习下一堂课的内容。”隆梅尔迫不及待的说,似乎很高兴终于有人接手了。 米奥尼尔立刻爬下沙发,挺了挺小肚子,神气活现的宣布,“米奥尼尔要去做功课了!” 夫夫二人笑了起来。 “给爷爷放两天假,小爸爸陪你,你看怎么样?”海姆达尔和他商量。 米奥尼尔一脸严肃的想了片刻,点点头。 “谢谢宝贝给小爸爸表现的机会。”海姆达尔在米奥尼尔的带领下,离开了客厅。 直到看不见他们,隆梅尔和威克多收回目光。 隆梅尔压了压烟锅内的烟丝,“既然我们俩在面对对方时都缺乏谈天说地的兴致,那就尝试跟我说说你们前些天的冒险。” “你知道?”威克多把茶杯搁回小碟子上。 “里格在给我写信时没有刻意隐瞒。”隆梅尔说。 威克多短促的笑了一下,“我以为他不会和你说。” “感谢先祖,他始终记得他是谁的儿子,姓斯图鲁松,不再以为凡事隐瞒就是对父亲最好的孝顺。也许可以这么认为,婚姻使人成长。” “老实说我巴不得他改姓,巴不得他永远幼稚,巴不得从结婚那天起心里只装得下我,眼里再看不见其他人。” 隆梅尔不是第一次见识他的“坦率”,“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你是不是很喜欢看三流小说或三流戏剧?!吵闹拥挤的演出场所,一天连演三场,场内挤满了兴奋的女人,叽叽喳喳的争论哪位男性角色更迷人。” 听上去像令人尊敬的吉德罗·洛哈特的签售会。 威克多翻了个白眼,“我喜欢听音乐。” “三流歌剧更可怕。”隆梅尔很能融会贯通。 威克多叹口气,喃喃道,“假如不是因为里格,我真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隆梅尔吸了口烟,假笑,“相信我亲爱的,没有比我更认同这一点的人了。” 多多马来到隆梅尔身旁,通知他们客人已经抵达。 二、 据说客人可能有两拨,率先抵达的是安德鲁·兰格和他的女朋友让娜。 “爸爸刚才还不肯透露客人的姓名。”海姆达尔与兰格握手,然后亲吻让娜的脸颊。 “现在你怎么想?”兰格微笑。 “十分惊喜,所以我决定不埋怨爸爸了。” 隆梅尔握住兰格递过去的右手:“你们的到来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 众人笑着走进客厅。 威克多把倚靠在门边的米奥尼尔抱了起来,米奥尼尔明亮的大眼睛直直看向兰格。 “你好,小斯图鲁松先生。”兰格递出手。 米奥尼尔的小手抓住他的小半截手掌晃了晃,“看到你很高兴,兰格教授。” 小娃的一板一眼故作老城逗笑了在场的大人,让娜在米奥尼尔的小肉脸上亲了好几下。 在隆梅尔的招待下,他们围着壁炉落座。 让娜抱过米奥尼尔说着悄悄话。 大家说了些闲话后,兰格问威克多,“明年的世界杯你还准备参加吗?” 兰格除了在海德格拉克担任魔药学教授以外,依然保留下了火神队的兼职。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拍拍额头,对了,明年就到了下届魁地奇世界杯的举办时间,他居然一点都没想到。 “这不由我决定。”威克多说。 “教练希望你能回来练习,他虽然不是保加利亚国家队的教练,但他不想你过早的放弃职业运动员的生涯。”兰格说。 “他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威克多有些惊讶。 “你们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威克多停顿片刻,“老实说我已经不记得了。” 兰格从隆梅尔递给他的烟盒里挑了支淡雪茄,不急着点燃它。 “火神队的教练担心让你回去受训可能耽误你的裁判前程。” “他是这么说的?” “不,”兰格说。“我猜的,实际上他的心思很好猜。” 威克多笑了笑,“教练是个好人,虽然他特别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点。” “训练时非常严格,但心肠软。” “没错。” 兰格又问,“考虑得怎么样?” “其实你很希望我回去训练。” 兰格假装松了口气:“很高兴你看出了这一点。” 威克多莞尔一笑,“请你转告教练,我尽量不让他失望,只要魁地奇还需要我。” 隆梅尔邀请兰格去酒窖参观他新购进的几瓶酒,据隆爷爷称,不是什么天价高档货,均出自家庭作坊,物超所值。威克多也在被邀的行列,老爷没有拿乔,欣然接受。 海姆达尔、让娜和米奥尼尔留在了客厅里。 “你和克鲁姆不在家的时候,由你父亲照看米奥尼尔?”让娜问。 “爸爸平时要上班,其实主要是希娜、多多马陪伴他。”海姆达尔有些愧疚的看着儿子。 米奥尼尔不小心吃到一颗辣椒味的怪味糖果,皱着小脸儿吐舌头,模样十分滑稽。 他专用的小奶瓶被希娜送至眼前,小娃匆忙抱过瓶子,满足地大口吸着瓶里的牛奶。 “他真可爱。”让娜的眼神别提有多柔情似水了。 “你可以自己生一个,”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我想生还生不出来呢……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让娜的表情实在称不上欣喜。 “我大概不会生孩子。”让娜低声说。 “……你们不想有孩子?” “安德鲁以前有个女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不是很清楚,那个女孩的去世似乎是他们夫妻感情破裂的最关键因素,听说安德鲁和他的前妻感情不睦。” “他很爱他的女儿,我见过照片,照片里的安德鲁笑得非常满足。”让娜叹气。 “如果你真的想和安德鲁相爱一生,或许应该考虑为他生个孩子,弥补他曾经的痛苦,看得出他很喜欢孩子。” 兰格教授对米奥尼尔很好,和孩子相处时也很有耐心,他不是个习惯说甜言蜜语的人,但是个让人贴心舒心的行动派。 “但安德鲁不想。”让娜说到这里就有些伤心。 “他明确告诉你的?” “没有,可我每次试图把话题转移到孩子上,他总是回避,”让娜不安的抹眼泪。“是不是因为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他还不够喜欢我,所以不愿意让我给他生孩子?” 海姆达尔拿出手绢,“我不认为安德鲁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们还没有结婚,谈论孩子确实早了点。” “我想结婚,我之所以一直说我暂时不考虑,因为安德鲁似乎很不想,但是我想,我从一开始就很想和他结婚……”让娜抓着海姆达尔的手绢用力擤鼻涕。“你别看我好像很洒脱,很随性,其实我很传统,我希望和我爱的男人组建家庭,为他生儿育女,做一个好妻子……我的随性是演戏,安德鲁需要演戏状态下的我,我怕我把他逼得太紧他会离开我……” “哦,让娜……”海姆达尔圈住她肩膀,拍抚她的后背。“也许你应该和安德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你这样凭空瞎想早晚有一点会发疯的,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 让娜接受了海姆达尔的劝告,哽咽道,“万一他就是那么想的,万一他觉得我很烦,想和我一刀两断呢?” “如果安德鲁·兰格是那样的人,不用你告诉我,我也会劝你离开他。”海姆达尔斩钉截铁的说。 “我不相信,你们是朋友,你们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嘴巴说的永远比心里想的更有诚意。” 海姆达尔失笑,“让娜,别钻牛角尖,如果男人真像你说的那样,别怀疑,我和你肯定是一国的。” 让娜破涕为笑,“对,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 “别那么早下结论,我和威克多很好,你和兰格也会很好。快把眼泪擦了,米奥尼尔都看你半天了。” 小米宝宝啃橡皮软糖啃的哈喇子都出来了,嘴巴一圈全是亮晶晶的口水,眼睛确实好奇又不解地看着让娜。 让娜急忙擦眼睛。 海姆达尔迟疑了下,还是决定不提醒她,她刚才用同一块手绢擤了鼻涕。 三、 第二拨客人五点左右抵达,让海姆达尔完全没想到的是隆梅尔邀请了保加利亚的魔法部长和他年轻的妻子维罗妮卡·克鲁姆,以及部长的女儿。部长千金今年十岁左右,如果海姆达尔没有记错。 “你还记得我吗?”部长千金笑嘻嘻的说。 “上届魁地奇世界杯的比赛现场。”(PS:第352章) “上次我好像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马伊琳达。” 二人握了下手。 “里格,好久不见。”妮尔亲昵地拥抱海姆达尔,并在他左右两边的脸颊上各落下一吻。 海姆达尔笑道:“看不去气色很不错,部长夫人。” 妮尔像从前那样摸了摸他的头发,转身表情夸张地搂抱住米奥尼尔,稀罕地和小娃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大家在客厅里坐稳。 “这是你的儿子?”马伊琳达好奇的问。 “对,他叫米奥尼尔,”海姆达尔拉着米奥尼尔的手说。“来,宝贝,叫姐姐。” “姐姐。”米奥尼尔乖巧的说。 马伊琳达拿出一只包装得十分精巧的礼盒,“这是姐姐送你的。” 实际上见面礼魔法部长先生已经准备过了,部长千金居然自己也准备了一份。 海姆达尔本能的想要推拒,但马伊琳达跃跃欲试的表情让他放弃了涌到嘴边的话。米奥尼尔眼巴巴的看着鲜亮童趣的礼盒,直到海姆达尔对他点点头,他眉开眼笑的接过,很溜的说了句“谢谢姐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真是个机灵鬼。”妮尔轻轻捏了下他的脸蛋。 海姆达尔问马伊琳达是否上学了? “明年,”马伊琳达回答。“爸爸至今仍拿不定主意,我想去公立魔法学校念书,他认为家庭老师的教学质量更好。” “我会让你爸爸改变主意的,”妮尔说。“把你关在家里就能确保你的安全?不让你出家门也无法阻止年轻男性靠近的脚步。” 马伊琳达噗嗤一笑,“我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吸引年轻男性踩破家里的门槛。” “但是你爸爸就是那么想的。”妮尔不以为然。 “我可全听到了。”部长先生不咸不淡的飘来一句。 妮尔和马伊琳达相互吐吐舌头,海姆达尔很高兴看到她们相处融洽。 兰格突然说:“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不为孩子操心,尽管那些事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但不能因此否认父母的心。” “我知道……”马伊琳达低头小声嘟囔。 海姆达尔和让娜飞快对视一眼。 另三个男人不太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到底是怎么回事,保加利亚的魔法部长尝试打破沉默,对威克多说:“克鲁姆先生,我希望……” “部长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会先进行一段体能特训,然后争取通过保加利亚国家选拔队的考核,代表保加利亚参加预选赛。” 海姆达尔问,“冠军不是可以免预选吗?” “国际魁地奇联盟更改了规则,从下届世界杯开始,冠军也要参加预选赛的角逐。”部长先生说。 “恭喜你,要开始忙了。”海姆达尔对威克多咧嘴一笑。 威克多挑起一边眉毛,“十年以后就老得飞不动了,趁现在抓紧点多拿几个冠军,免得被人嘲笑不思进取。“海姆达尔咬咬牙,真记仇! 四、 “里格,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有做完,我睡不着觉。”米奥尼尔表示很担忧。 “没事宝贝,咱们明天一定能抓到大虫子。”海姆达尔为他掖好被子。“大粑粑眼睛特别好使,我们抓不到还有他。” 米奥尼尔貌似十分信任大粑粑,安下心来,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到了澳大利亚。 海姆达尔好笑的离开儿童房,回到卧室。 坐在书桌前的威克多回头,朝他伸出手,海姆达尔走过去抱住他的肩膀。 “儿子睡了?”威克多问。 “嗯,克鲁姆先生,慎重的提醒你,明天一定要陪我们去抓虫子,而且务必抓到。” 威克多大笑,“我尽量。” 海姆达尔躬身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转身走向衣橱。 威克多回过头去翻了几页书,不一会儿又回头道,“我收到了大卫·戈麦斯的回信。” “大神棍又说了什么?” “他暗示其余的古籍碎片很有可能与德姆斯特朗的先贤室以及魔法机构有关。” 海姆达尔顿了一下,然后走到床头柜,拿起上面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写着魔法机构等字样。 海姆达尔举起信封说:“如果再不确定大卫·戈麦斯的别有用心,我就砸自己一个大粪蛋!” 五、 魔法机构的来信显得很有诚意,首先向广大巫师致歉,因为他们的翻修比原定时间长;其次,使用两大张20厘米长的羊皮纸详细说明了魔法机构竭力推行的新政策到底与之前有何不同;最后那一部分是针对海姆达尔所属的初级组的广而告之。 斯图鲁松室长因为参加的时间短,检测的次数少,因而被魔法机构划定为初级组。高、中、初级三类中,高级组人数最少,中级其次,初级组人数最多,海姆达尔就在最后这一栏海选大潮里。 “啊!”前方传来米奥尼尔的尖叫声。 海姆达尔立刻丢下信纸跑过去,焦急的问,“宝贝怎么了?” 拍抚米奥尼尔后背的威克多笑着摇摇头,小娃娃在他怀里嗷嗷大哭,四不像在一旁抖了抖翅膀,慢慢咀嚼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海姆达尔小声问。 “我们抓到一个大虫子,被四不像吃了。”威克多说。 逐渐平息的哭声猛地一扬,再次震耳欲聋。 “我的虫……”米奥尼尔哇哇叫着。 这娃为了老师布置的功课已经在草丛里摸爬滚打了近一个星期,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了心仪的大虫虫,结果被基友吞肚子里去了。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没事没事,我们再抓,肯定还有更大的。”海姆达尔连忙把四不像带开。 四不像委屈地待在原地,无论他怎么说好话,它就是纹丝不动。 海姆达尔苦笑,他第一次知道天马喜欢吃虫……还是独角兽其实偶尔需要补充蛋白质? 第772章 抽签 一、 周日上午海姆达尔在赫尔辛基的“魔法世界的昆虫”博物馆内见到了传说中的家庭老师……中的二位,负责保护神奇生物启蒙课程的布加勒女士,和负责天文学启蒙课程的高斯克罗先生。 鉴于海姆达尔在魔药学和天文学上的悲剧历史,隆梅尔早早为孙子启蒙,魔药学由兰格教授由浅入深、循循善诱,天文学交给家庭老师高斯罗克,至于魔法史……隆爷爷决定听天由命。 魔法史只有记不住,没有不会这一说——此乃隆梅尔的原话。 布加勒女士穿着一件暗绿色的长袍,略显老气的颜色并没有令花样年岁的她失色,因为袍子剪裁得很,嗯,修身,完美地衬托出曼妙的身段;浅棕色的头发梳成一条辫子垂在脑后;头上戴着一顶装饰了珠花和丝线的帽子,装饰和色调恰到好处地突显五官,仿佛二十世纪初走来的女性,复古但不生硬。 高斯罗克先生是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士,两鬓斑白,也许比中年更老些——海姆达尔有些吃不准,等待的过程中他后背挺得笔直,平淡的表情带着些严厉。 布加勒女士热情地张开双臂,米奥尼尔在海姆达尔怀里挣扎,海姆达尔立刻把他放下地,米奥尼尔快步走到布加勒女士面前,布加勒笑容满面地握住他的手。 “上午好,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学她那样微笑着说:“上午好,布加勒女士。” 布加勒女士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蹲下亲吻米奥尼尔的脸颊,米奥尼尔对她点点头。 “你不亲我一下吗?”布加勒女士问。 米奥尼尔正要说什么,俩爸爸走了过来,布加勒女士连忙站起来。 “你好,布加勒女士。”威克多与她握手。 “很荣幸再次与您见面。”布加勒女士的笑容显得矜持了许多。 “这位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威克多介绍。 海姆达尔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您。” 布加勒女士碰了他的手,很快分开。 海姆达尔的停顿转瞬即逝,然后他从容地转向另一位家庭老师。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吧?老实说我有点紧张,我到了之后才知道今天会见到学生的家长。”高斯克罗先生扯了扯领口。 高斯克罗的这一番话打翻了海姆达尔对他由外而内的判断。 夫夫二人分别与他握手。 海姆达尔开玩笑道,“希望米奥尼尔没有给您添麻烦,我知道这孩子并非时时刻刻都那么讨人喜欢。” 高斯克罗刚笑着说了句,“怎么会……” 布加勒女士突兀地扬声道,“我们的米奥尼尔是个乖孩子,他当然每时每刻都那么讨人喜欢。”说完以后回避与海姆达尔的目光对视,转眼看向米奥尼尔,亲昵地抚摸他的头,“对不对啊,小宝贝?!” 克鲁姆老爷扬起了眉毛。 高斯克罗发现气氛有些僵,马上笑了几声试图缓和气氛,“今天是昆虫馆的周年庆,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海姆达尔欣然接受高斯克罗递来的梯子,“那真是不错,我喜欢惊喜。” 威克多一如既往地不说废话,毫不避讳地圈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又牵着米奥尼尔的手,走进馆内。 高斯克罗不赞同地看向布加勒女士,后者假装浑然不觉。 二、 对于某保护神奇动物组织的专业工作者的布加勒女士来说,巫师昆虫馆成了她发挥的最佳地点,她兴致勃勃地抱着米奥尼尔,为他细心讲解各种虫子的习性,带他在拥挤的博物馆内穿梭,并鼓励他发表自己的看法,还尝试让米奥尼尔与一群小朋友扎堆参加博物馆举行的互动游戏…… “和布加勒女士相比,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废人。”海姆达尔站在后方看那一大一小在人群中乐此不疲地挣扎,或者说布加勒女士乐此不疲的挣扎。 高斯克罗先生觉得这个话题他还是不参与的好,找了个借口离开。 “隆梅尔说她在这个领域相当优秀。”威克多说。 “爸爸从来对事不对人,他欣赏佼佼者,无论何种行业。” “但是你不这么想?” “爸爸终究是个普通巫师,我不能以看待梅林的标准看待他,这对他不公平,他也有疏忽的时候,每个人一生中难免开会儿小差,打一、两个瞌睡,无可厚非。” 威克多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同时认为他有些小题大做,宽慰道,“莫非你猜测布加勒女士在疏远你和米奥尼尔的感情?那没有道理,她是什么人?我们之前完全不认识!亲爱的,别太敏感了,那根本不可能,因为她做不到。” “克鲁姆先生!”布加勒女士的大叫声响起,然后是米奥尼尔的欢叫,“爸爸快来!爸爸快来!” “我去一下。”威克多飞快亲了下海姆达尔的脸颊,快步走了过去。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威克多听了布加勒女士的话后,在米奥尼尔的催促下摩拳擦掌地投入进亲子游戏中,布加勒女士站在场边为他们呐喊助威,与四周的母亲们一样兴奋激动。 海姆达尔自言自语道,“很抱歉,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直觉,事实上我认为她已经在尝试中了。” 三、 游戏结束时米奥尼尔那一组得了安慰奖,尽管名次不尽如人意,但米奥尼尔的笑容都止不住了,仅这一点就足够了。 崇尚奋勇争先的布加勒女士显然不那么认为,她不停强调米奥尼尔刚才应该如何如何,不然结果肯定更上一层楼,米奥尼尔抱着博物馆颁发给他的安慰奖——蝴蝶形状的糖果奖杯,低头不发一言。 威克多皱起了眉头。 博物馆的负责人这时大声说:“孩子们,你们应该把自己的礼品分享给妈妈,感谢她们为你们摇旗呐喊!” 米奥尼尔抬起头来,布加勒女士连忙抚去垂落在脸颊旁的头发,一脸期待地看着米奥尼尔。米奥尼尔迈开步伐,直接略过她,奔向海姆达尔,并献宝的大叫,“里格,蝴蝶糖糖!” 海姆达尔喜出望外抱住他,“宝贝,这是奖杯!” 米奥尼尔还是把奖杯往他嘴边送,“糖糖!”意思是让他咬一口。 海姆达尔在米奥尼尔的“监视”下咬下蝴蝶的触须,米奥尼尔眉开眼笑地一口啃掉蝴蝶的小半个翅膀,满足地嗍着嘴巴。 此时此刻没有人关心布加勒女士的心情,包括克鲁姆老爷。老爷放下挽起的袖子,愉快地走向笑成一团的父子二人。 “给大爸爸也尝一口。”海姆达尔说。 米奥尼尔犹豫了一下,举起奖杯。 威克多忧伤滴抹眼角,“这么不情不愿,爸爸明明为了米奥尼尔这么努力,爸爸很难过。” 米奥尼尔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手背,保证道,“我会对你好的。”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 威克多惊讶的说:“谁教他这么说的?”而后故作恼怒的指控室长,“肯定是你!” 海姆达尔大笑着告饶,“宝贝,你不是要对大爸爸好吗?快把糖给大爸爸吃。” 米奥尼尔一伸手,蝴蝶奖杯剩下的半截翅膀精准地堵住了大粑粑的嘴,不愧为世界第一找球手的孩子。 高斯克罗先生很精明,选在如此喜闻乐见的时机回到他们身旁。 “还有奖杯啊?!太好了!”笑眯眯地摇摇米奥尼尔的手,米奥尼尔咧出一口白白的乳牙。 一家三口心满意足地离开熙熙攘攘的大展厅,来到分类区,这里不同于气氛热烈的大展厅,参观的人都自觉保持公共场合的安静。 布加勒女士脸色阴霾地注视前方的一家三口,高斯罗克先生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你不觉得你的决定非常草率吗?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也许它存在,但我没见过,所以我不相信。”高斯罗克先生走在她身旁小声说。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虚伪先生。”布加勒女士嗤笑。 “可我至少不会打别人的丈夫和孩子的主意。”高斯罗克先生反击。“你以为你能得逞?别异想天开了?有时候我真想把你们女人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难道所有的事情非要绕着你转,和你的心意,才合理?” 布加勒女士好像被他戳中薄弱处,激动的说:“他根本不配做米奥尼尔的父亲,我敢说他连米奥尼尔学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哦,我当初上学那会儿,我父母也不知道我在学校里干什么。” “但是米奥尼尔才三岁!” “我搞不懂你看待问题的标准。斯图鲁松先生那叫不关心吗?我敢说他知道,难道孩子的家长非要逐字逐句的学会背诵孩子的教科书,你才认为他很称职?既然如此,还要你做什么?” “狡辩!” “对付不可理喻通常只有狡辩才行得通。” “你一直这样吗?无论什么都站在雇主那一边,怕他扣你的工钱?”布加勒女士质问。 “我的工钱不从他那里拿,而且我真心实意的认为在这件事上你的行为和想法很有问题,即便是我——虚伪先生,也觉得你的自以为是让人难以忍受。所以,请原谅,我怕再和你说下去会干出我的大脑不能控制的事。”高斯罗克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开,留下气得浑身发抖的布加勒女士。 四、 他们从昆虫馆里出来,今天的课外活动宣告结束。 “天文馆今天不开门真的太遗憾了。”海姆达尔与高斯罗克先生进行离别前的寒暄。 “别听他的,”威克多微笑。“你会发现他实际上非常高兴,遗憾都是装出来的,为了让你觉得他对天文学很感兴趣。” “真讨厌,我明明装的那么完美,我敢打赌,高斯罗克先生之前肯定对我这番话深信不疑。”海姆达尔假装沮丧。 高斯罗克先生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拉着米奥尼尔的手来到布加勒女士面前,“宝贝,和布加勒女士说再见。” 布加勒女士强打精神对米奥尼尔微笑。 海姆达尔不等布加勒女士试图更进一步的回应,转身拉过米奥尼尔。 “宝贝,和高斯罗克先生道别。” 威克多心有灵犀地抱过米奥尼尔,继续与高斯罗克先生闲聊。 布加勒女士似乎有所感应,抿了抿嘴唇,“你想说什么?” “对我来说你是个陌生人,充其量儿子的家庭教师之一,我对你无话可说。” “米奥尼尔是个好孩子。”布加勒女士情绪不稳的说。 “关于这点我不反驳。” “但是作为父亲你做的远远不够,你辜负了他对你的爱!” “我想请问您,您基于何种立场说这样的话?” “……我认为我应该纠正你,让你认识到错误所在。” “问题是您的所作所为和您说的‘纠正’出入颇大。” 布加勒女士深吸口气,“我承认我那么做不好,但至少让您清醒的认识到问题的根源了。” 海姆达尔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生气,甚至想放声大笑,“到底是何种无与伦比的自信的支撑,让您理直气壮地以胜利者的姿态对我下结论?我不接受无端指责,也不接受武断的判定。而且您轻描淡写的处理您犯下的那些错误,却对我步步紧逼、针锋相对,您不认为您其实并不像您表现得那么公正不阿吗?” 布加勒女士低下头,似乎在酝酿某种情绪。 “怎么说呢,您真不够聪明。”海姆达尔轻声道。 成功阻止了布加勒女士翻涌的思潮,她愤慨地抬起头来。 “难道不是吗?聘用您的雇主是我的父亲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如果我回家以后把今天的事透露给父亲,您说他会像从前那样对您的专业能力大加赞扬吗?” 布加勒女士难以置信的张大嘴:“你在威胁我?” “相比你那些不堪入目的手段,我已经相当客气了。” 布加勒女士无言以对,只能气愤地瞪眼。 “所以我才说您不够聪明,到底父亲会一如既往的信任您,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儿子?” 布加勒女士挣扎了很久,不甘不愿的说:“如果错过我,你们会后悔的,再没有比我更优秀的专注保护神奇动物启蒙课程的教师了!” “这可说不准,我不太在意老师是不是最优秀,只要我的米奥尼尔愿意去学就足够了,我并不想鼓励他朝神奇动物专家方向努力,这不由我来决定,应该由他的喜好来做主。” “你这是溺爱,不可取!” “您刚才还说我对他不好。” 布加勒女士语塞。 “走好,布加勒女士。”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布加勒女士听出了言下之意,脸色一变。她很快败在海姆达尔的视线下,咬牙道,“我会递交辞呈,这下你肯定满意了……” “谢谢,我很满意,同时也感谢你在米奥尼尔身上下的功夫,请别担心他舍不得您,他将来会面对千千万万的人,也会成长为一名拥有自我意识,学会判断的人。” 布加勒女士转身的脚步一顿,然后匆匆逃离了那里。 威克多和高斯克罗先生停止了交谈,高斯克罗先生仿佛什么都不知道,面带愉悦的表情与他们告辞,离去前还和米奥尼尔说笑了几句。 一家三口准备转移阵地。 威克多说:“我为之前的轻率道歉,你的敏锐不是没有根据。” “敏锐?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讲的,我想想……你说的好像是敏感?”海姆达尔朝他眨眨眼。 威克多笑着勾了下他的鼻子,被威克多抱在怀里的米奥尼尔伸出小肉手,模仿大爸爸的动作,在海姆达尔脸上刮来刮去,吃尽小粑粑的豆腐后手舞足蹈,也不知道他到底乐个啥。 夫夫二人觉得十分有趣,在小娃的脸上各亲了一下。 回到家后,海姆达尔向父亲委婉表达了见一见米奥尼尔其他家庭老师的愿望。 五、 海姆达尔在风和日丽的周三下午走进国际魔法领域评估和研究机构,在进入前厅之前,他在保安室那里逗留了一个小时,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检查,终于完全确认了身份,并被交还魔法机构的来信。 那架摇摇欲坠的老旧电梯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镶嵌着镜子的崭新电梯,那道能够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守门人的栅栏被结实的墙面遮挡,老实说截至目前海姆达尔对于翻修最满意的就在这里了。 电梯“当”的一声到达二楼,比从前爬一层楼近二十秒快了很多,果真是科技改变生活。 负责接待的前厅规模还和从前一样,但多了点别的装饰效果,比如柱子更纤细了,柱头上的花更高端上档次了;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吊灯上的每一个灯泡被重新按上了花苞形状的透明玻璃罩;地面被擦拭得光可鉴人,海姆达尔跨出电梯的那一刻差点滑了一跤,如果没有眼明手快地扶住墙壁。 他小心翼翼地一路踩到接待台,仿佛行走在即将消融的冰面之上。 接待台的工作人员热情但不失严谨地查阅了他的信件,然后给他指了方向,让他前往左手边的第三道门内。 海姆达尔敲敲门板,推门而入,里面的情景让他有些意外,几乎可以称之为座无虚席,不,不能这么说,因为没有椅子,那就人头攒动吧,人都站到门口了。海姆达尔后来又发现,其实人不多,而是房间太小,他粗略算了一下,也就二十来个左右。 这批人八成和他一样,都是初级海选队伍里的。 海姆达尔没有在魔法结构里交朋友的打算,尽管四周人的表情看上去还算友好,他选了个靠墙的位置站好,忽然想到原来曾在魔法机构遇见索尔杰尔,那次俩人一如既往的不欢而散,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欢乐过,海姆达尔顿时文艺的感慨物是人非。 陆续有人进出,直到限定时间过去,有人推开了身旁的大门——唯一的出入口就在他边上。 海姆达尔让开一步,那位黑袍女巫对他报以业务性质的微笑。 女巫没有使用魔杖,扬声道,“先生女士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整个房间霎时安静下来。 女巫自说自话的笑道,“那就好。”她走进门内。 巫师们全部聚拢过来,海姆达尔想不到自己变成第一排了。 六、 “说实话,我毫不怀疑在场各位的魔法水平,但魔法机构不是我开的,我没有决定权,因而今天请大家尽量配合我的工作。”简单寒暄后,黑袍女巫严肃的说。 “需要我们做什么?对着墙壁放魔法?还是相互丢魔法?”人群中有人高声说。 耳边响起几声窃笑。 “难道您放魔法的时候不是这样?”女巫反问。 那人笑笑,不再纠缠。 “请不要打断我说话,谢谢。”女巫又道,“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下面叫到名字的人举下手,请记住您的排位号。” 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他是本组的最后一名,后二十名很快被确定,有人欢喜有人愁,反正最末的几位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室长有些小兴奋,如此一来他确定是前十之一无疑。 “没有叫到名字的选拔者请到我面前来。”女巫把剩下的人召集到面前,“是这样,因为你们几位的分数咬得很紧,所以机构决定临时加一场魔法随机审查,以今天的得分为准,你们同意机构的安排吗?” “如果不同意,机构打算把我们除名吗?”问话的人是刚才那个踊跃发言者。 “不会,只不过您的名次就是第十,以此类推。”女巫淡定。 “哦!”踊跃发言者夸张地看向另外九人。“也许我们十个人可以试试,如果我们都不同意,魔法机构可要伤脑筋了。” 九个人憋着笑,这位踊跃发言者对女巫说:“到时候您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女巫把羊皮纸卷好。“今天先让你们回家,过两天再把你们叫来,再尝试询问一次你们是否同意,如果你们依然决定同进退,还是会让你们回家,然后再把你们叫来……直到后二十位中有人超过你们,打破僵局。” 踊跃发言者眨巴眼睛,“那就不妙了。” “所以你们的决定呢?”女巫好整以暇的露出微笑。 “还能怎么办,算我一个吧。”踊跃发言者说。 “也算上我。”海姆达尔举手。 另八人犹豫片刻,陆续点头,一分钟以后全员通过。 “对不起,夫人,我们呢?”后二十位中有人叫道。 “有上进心的人请去申请新一轮的展示审查,没有上进心的人可以回家,如果实在喜欢待在这个房间也无需担心,家养小精灵会在下班前清理锁门,不会任你们在这里过夜。” 七、 他们被带到另一个房间,与刚才那个大同小异,最大的差别恐怕是这间房内还有一扇门,不知通往何处。 女巫指着突兀地出现在房间正中央的木箱,木箱上有一个圆形窟窿,海姆达尔很快认出了它,立马条件反射的兴奋起来——这箱子和对角巷的商铺抽奖活动使用的箱子十分相似,但没对角巷的那么鲜亮夺目。 这是要摸奖的节奏?室长老鸡动的。 他搓了搓手,念念有词,嘀嘀咕咕,踊跃发言者不解地看了他几眼。 女巫说:“从这只箱子里摸个审查模式吧,人人平等。” “不能那么说,”又是那位踊跃发言者。“抽签这个做法原本就不够公平公正。” 女巫不慌不忙的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形式,您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您这话并不能为我们打消顾虑。”踊跃发言者似乎总认为他的发言能够代表前十的所有人。 终于有人不耐烦了,“别磨蹭了,快点抽好快点审查,我还有工作呢,不是整天游手好闲的人!” 一句话把踊跃发言者得罪了,接下来的发挥被堵在了嘴边,踊跃发言者讪讪闭上嘴。 女巫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位不耐烦的巫师谨慎地把手伸进盒子里……一分钟过去后,他还不肯把手伸出来。 女巫抱胸说:“即使您的视线能够穿透木箱也无济于事,每一张签都有特殊的魔法保护。” 不耐烦的巫师很快把手拿了出来,同时有六个人在木箱前相互推搡,争夺第二位。 “里面的签数不胜数,先抽与后抽无法决定审查模式。”女巫淡定的说。 六人停止较劲,若无其事的拉直衣领,抹顺头发,自木箱前散开。 “你们都不抽了?那我来!”踊跃发言者当仁不让地抽出一张。 海姆达尔紧随其后,那六人的表情顿时多姿多彩。 “请你们把签给我。”女巫在某些人试图拥挤过去前补充道,“请排好队,非常感谢。” 海姆达尔排在队伍末,他身后是踊跃发言者。 女巫拿出她的魔杖,一根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的深紫色魔杖,杖身上的凹凸花纹很吸引人,海姆达尔直至来到她面前,都没能从有关魔杖制作的脑补活动中解脱出来。 “先生?”女巫微笑。 海姆达尔尴尬的笑了笑,递上他的签,女巫在他的签上敲了一下,普通的白色签纸转眼变成了一扇迷你木门,如果海姆达尔没有认错,这扇木门似乎就是这间房中的那一扇。他抬头朝那扇门望去,的确一模一样。 “看来您今天会有一番别开生面的体验。”女巫的笑容透着几丝神秘。 海姆达尔挠挠额头。 “您不喜欢这个签?”女巫问。 “我喜欢别开生面,但并非时时刻刻都欢迎。”海姆达尔老实说。 他今天的目标是稳扎稳打,新意通常与不确定如影随形。 海姆达尔退到一旁,踊跃发言者递上他的签,他也抽到了那扇门。 踊跃发言者对海姆达尔微笑,“我今天倒是很想试试别开生面。” 第773章 聒噪的面具 一、 魔法机构的办公区域内,上百个房间中的某一间,这个房间平时不做他用,只有举行特殊考核时才会开启,比如即将展开的初级组随机审查。此时房间内站着一拨人,人数不多,大约十来个,除了挂着魔法机构胸牌的黑袍工作人员,其他巫师无一例外披着遮住了整张脸的斗篷。他们默默无语,比幽灵还安静,从不找身边人搭话,即便通过特别的方法认出对方也假装一无所知。 这似乎是魔法机构展示组的集体默契,这个组别鲜为人知,不属于高、中、初中的任一一组,只有被机构承认并把魔法展示收纳在最终范例内的巫师才有资格进入该组。因而与另三组的高流动性不同,展示组的名单至少50年不曾有过变动。 一只水晶球被摆放在房间中央,十来个人围坐在水晶球旁。室内的光线并不明亮,从水晶球内散发出的光芒足够让人看清自己的脚在什么地方。 球体中的混沌白光忽然暗了下去,紧接着,球体中出现了人走动的模糊影子,又过了一会儿,影子逐渐变得清晰,画面中呈现出了本次等待随机魔法展示审查的十名巫师的脸,当画面扫过一张年轻人的脸时,房间内的两个人特意留心了一下,尽管他们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女士们先生们,刚才在水晶球内出现的十位巫师就是初级组的前十名,”魔法机构的工作人员说。“初级组前十的总分相差微弱,有几人甚至分数相同,为了拉开他们的差距,今天特别为他们举行一场临时审查,十人中的二位抽到了特别中的特别。” “什么特别展示?”终于有人肯开口说话了,听声音似乎是一位女性,不过在没有揭开谜底前一切皆有可能。 “各位也知道,我们与一家空间扩增咒研究机构达成了合作协议,那家机构为我们设置了很多新颖有趣的咒语,既可以提高展示者的兴趣,也可以让他们切身的感受到魔法机构的诚意。我们不再只执着于枯燥乏味的魔法演练,我们也想敞开大门,热情迎接更多喜欢研究咒语的巫师。” “魔法机构打算降低门槛?”果然有人对这项举措表示了不赞同,似乎认为魔法机构此举不仅自降身价,还连累他们这些有本事的大人物不得不“随俗浮沉”。 有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魔法机构早就该把门槛卸掉了,经过这么多年你们终于认清闭门造车不再适用于50年代以后的巫师世界?可喜可贺。” “魔法机构应该保有他们一贯的严谨!我们在这里展示魔法是为了促进魔法的推陈出新,不是给大众看热闹!”那位女巫坚持己见。“我都能想象媒体将利用耸动的标题哗众取宠,为了吸引公众的购买欲,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反驳那人呵呵一笑,“莫非您周围只能买到那样的报纸?” 女巫怒气冲冲的说:“如果魔法机构真的决定那样做,我将申请退出展示组,退出魔法机构的展示审查平台。” 没人急着和她争论了,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魔法机构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不负众望,开口道,“如果这是您的期望,我会把它传达上去,我们将为失去您这样优秀的展示者感到遗憾,但是我们机构奉行的根本宗旨是自由选择,不仅包括魔法,还有展示者们的个人意志。” 女巫再没有说话,不知是感动于魔法机构的“好说话”,还是为自己的不受重视而忿忿不平——在场的绝大部分人不约而同地认为后者的比例更大一些。 “请各位先观看随机审查,我想告诉大家的是那十位若想完美通过本次随机审查,初级魔法的娴熟运用足矣,机构给他们设置的门槛并不算很高。在座的好些位在初级魔法的展示中均占有一席之地,机构希望借助各位的专业目光来评判本次随机审查,给予我们一些建议,提出一些富有针对性的看法。魔法机构将不胜感激。” “理直气壮地让我们充当免费劳动力。”先前那位反驳者喃喃自语。 坐在他稍后位置的尼禄·戈尔登看向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复杂,作为海姆达尔的介绍人之一的戈尔登教授今天受到观赏邀请,自收到信的那天起便生出很不好的预感,他吃不准这份预感针对自己,还是针对画面中的斯图鲁松。而且……他的目光再次移动到前面那位反驳者身上,他从对方那里看到了不愿想起的往事,至于是什么往事,他不想回忆。 “您坐在后面看得清吗?” 戈尔登教授一愣,“……您在和我说话?” 回过头来的反驳者点点头,脸孔被深埋在斗篷帽子里,脸部一团诡异的漆黑。戈尔登感觉对方的友好里没有掺杂别的东西,不禁放松下来。 他靠过去说:“我当然想坐得更近些。” 反驳者让了让,空出身边的座椅。 戈尔登猫着身子迅速转移到前排,在反驳者身旁坐下。 “谢谢。”戈尔登小声道歉。 “别和我这么客气,教授。” 戈尔登顿时汗毛倒立:“你、你……” 反驳者——准确点说是格林德沃,拍拍他的手背,“别太明显了,太让人难为情了。” 戈尔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 格林德沃做了个噤声的手指,而后指向画面有了新变化的水晶球。 二、 抽中了木门的俩魔法展示者此刻正站在一名为他们详细解说他们即将面对的随机审查的工作人员面前,俩魔法展示者自然对另一个地方的十来人的偷窥举动一概不知。二人在工作人员的解说中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一轮的随机审查似乎比他们预想得要复杂,也比预想得开放性更大。 “……所以审查开始后,二位将从不同的方向进入迷宫。” 没错,迷宫,感觉和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项异曲同工,海姆达尔对迷宫不陌生,希望这里的迷宫与霍格沃茨的处于一个级别,如果类似海德格拉克的那个,或许更有助于身心健康。 “需要我们做什么,仅仅走出迷宫吗?”踊跃发言者问道。 “仅仅是走出迷宫,”工作人员回答。“穿梭迷宫的途中会出现不同类别的小障碍,你们要做的是清除障碍,找出通往终点的正确路线。” 不像三强争霸赛那样需要找到奖杯,那么是否对抵达时间有限制? 海姆达尔问出了他的疑惑,踊跃发言者对此也非常关心,工作人员摇头,“没有时间限制,事实上只要您没有主动放出求救信号,在里面转上一年都不会有人来提醒您时间不早了。” “这是不是表示终点的先到和后到没有明确差别?”海姆达尔又问。 “我们只关注魔法展示,并不在乎你们的腿脚哪个更利索,也不会要求你们相互厮杀,这不在初级展示的范围内。”工作人员开玩笑的说,可惜他的俏皮话并没有缓解现场的凝重气氛,俩魔法展示者仍然心事重重。 在二人即将分开,走向不同的入口处之前,踊跃发言者向海姆达尔伸出右手,“很荣幸与你在一个战场内战斗,我是安图内斯。” 海姆达尔握住他的右手,“斯图鲁松,我也很荣幸。” “祝你好运!” “你也一样。” 三、 迷宫建得很大气,黑洞洞的进口外竖着两面雕梁画栋的铸铁大门,远远看去门扇上的艺术铸铁花饰繁杂,走近后才发现那些圆圆的花朵并非花朵,而是一张张人脸,他们遍布两扇大门之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形态各异,表情不一。门扇上方的门头正中央凸出一只青面獠牙的兽首,镶嵌了宝石的眼珠闪烁着幽幽绿光,不经意间仿佛在转动眼珠,看久了让人毛骨悚然。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海姆达尔逐渐靠近铸铁大门,当他来到离门还有三步远的地方时,门上的人脸齐齐张开了眼睛,露出两只发着白光的眼睛,那一时刻,海姆达尔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起立了。他咽了咽嗓子,紧张地等待着。 铸铁大门咿呀一声开启,门上的人脸全部闭上眼睛恢复到最初的状态,突兀得就像张开时一般令人措手不及。海姆达尔回头看看工作人员,后者表情平静。 他对自己握了握拳头,拿出魔杖,大步走进铸铁大门,当他走出二十米后,铸铁大门自动合拢,入口迅速被五叶爬墙虎与凌霄花组成的墙壁完全遮盖。 又走了十来米,第一个岔道出现,它们一左一右对称排列,正前方的半空中有一个黑乎乎看不清的玩意儿漂浮不定。海姆达尔权衡了一下,决定不跟那不知名物体接触,他在左边的岔道入口张望了几眼,又转到右边的入口。 海姆达尔抱胸思索,然后分别向通道内施放昏迷咒——因为这个咒语在无攻击目标的情况下的延伸性最久,结果左右两边并无差别。他摸摸下巴,轻轻挥动魔杖,暗红色的字母逐渐堆积,慢慢成为一长串,再组合成一整篇…… 四、 “他在磨蹭什么?!”戈尔登对海姆达尔的谨小慎微十分鄙视。 “万事开头难,第一步很重要。”格林德沃说。 “不是左就是右,这有什么可难的!” “所以您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个教授,您的那些期望真有实现的那一天?” 这对师生相互挤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格林德沃看不上戈尔登的莽撞和骨子里挥之不去的天真烂漫;戈尔登对格林德沃的狠辣自负敢怒不敢言。 “你有资格评论我?”戈尔登尝试反击。 “至少我曾经实现了目标。”格林德沃说。 戈尔登赌气闭上嘴。 格林德沃发出感叹,“您居然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按我当初的设想,您应该是最早……” “最早什么?你给我说出来!”戈尔登跳脚。 “安静!”前方有人回过头来大叫。 二人这才察觉四周愤怒的眼神。 戈尔登尴尬地把后背挺得笔直,格林德沃依然故我。 戈尔登注视着水晶球,“他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是……数字占卜?” “分支,追踪术的一种,各国抓捕黑巫师的专门机构以及国际巫师联合会的警察部队高级探员的必修课。”格林德沃说。 “他打算追踪谁?另外一名展示者?”戈尔登喃喃。 “我想可能是出口。”格林德沃一说完,水晶球里的海姆达尔动了。 他抹去浮在空中的字迹,进入了左边的岔道。 戈尔登变得轻松起来,“看来他很有信心,那么快就得出结论了!” 画面里的海姆达尔自言自语的说:“……男左女右,那就往左走吧。” 室长异想天开的“出口追踪”宣告失败。 与出入口在同一条笔直道路上的空中暗影颤动了一下,飞出死胡同,跟在海姆达尔身后,转进了左边岔道。 五、 五分钟以后,海姆达尔尝试转第二弯时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尖头戳穿眼珠,他匆忙后退,避开一连串刀光剑影,当他离开那条道转回原本的通道,攻击便消失了。几根被削断的头发飘飘扬扬地落下。 海姆达尔惊魂未定地咽了咽嗓子,他都没看清是什么玩意儿在攻击他。 他贴在花墙旁,朝弯道放了个荧光闪烁的光点,带着寒光的刀光再度劈来,这一次它顺着荧光闪烁移动的方向跳出暗影,进入海姆达尔的可视范围。 一只鸟,仔细瞧能清楚的看见鸟嘴像剪刀一般锋利,而且不止一只,一大群剪刀一般的鸟在空中嗡嗡飞舞,发出蜜蜂般的振翅声。剪刀鸟的攻击性很强,凡是靠近它们的生物均会受到攻击,即便同类也不放过。 海姆达尔当机立断,往另一个方向丢了好几个他所知道的能够发光的小魔法,剪刀鸟不出所料,仿佛追光的蛾子,一窝蜂地朝那些发光体冲去,空中传来阵阵剪刀开合的嘎吱声。海姆达尔小心走进弯道,迅速张望,确定下一步的方向。 他痛苦的发现,这一次他的直觉没有见效,他引开剪刀鸟的方向正是通往下一个目的地的唯一出路。斯图鲁松室长捶胸顿足,一抬眼,发现失去了光点踪迹的剪刀鸟气势汹汹地往回返了,并万众一心地开合着锋利的剪子,目标——胆敢忽悠他们的海姆达尔。 水晶球前的戈尔登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格林德沃搞不清他到底希望海姆达尔好,还是不愿意看到他好。不过格林德沃必须承认,他都活到这把岁数了,依然没弄懂他老师的思考方式。 海姆达尔狼狈地逃过原路,缓了缓呼吸,然后不信邪地又放了个光点,剪刀鸟们依然见光欣喜,于是放下心来。他轻轻走到对面的花墙下,张望那一边的动向,剪刀鸟似乎对这一边的动静不感兴趣,除了最初令人心慌的几个开合,之后再无异动。 这一边是个死胡同,地上有一个箱子,海姆达尔的第一个反应是使用阿尼玛吉变身魔法,又迅速打消了念头。他拔腿跑向那只木箱,剪刀鸟们发现了他,嗡嗡扑打着翅膀向他呼啸而去,海姆达尔转身一个冰冻咒丢出,剪刀鸟们像被按下暂停键一般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水晶球前的工作人员在他放出冰冻咒的同一时间摁下手中的秒表。 对此毫不知情的海姆达尔掉头飞奔向木箱,心想,别又是一个博格特吧……木箱的盖子突然自动打开,并朝他夹了过来,没错,是夹,这只木箱的边缘竟然长有利齿,犹如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企图把海姆达尔吞进肚子里。 莫非是木箱怪?!海姆达尔想到黑魔法的课堂上曾经介绍过这种生物。他挥动魔杖,止住了木箱的冲击,然后利用基础运动咒强迫木箱怪朝那群停在半空中的剪刀鸟扑去,再然后,啪啪嘎吱乱作一团,海姆达尔趁乱跑了。 水晶球前的工作人员遗憾地放下掐秒表的手——计时失败,戈尔登教授再度抚掌哈哈大笑。 六、 直到再也看不见混乱之源他才停下来大喘气。 【体力真差。】 海姆达尔吓一跳,猛地回头,立马放声大叫,一张尖牙毕露的扭曲的脸停在他身后,并故作和蔼地看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红脸嚎得声嘶力竭。 海姆达尔反倒镇定下来了,“别叫了,吵死了!” 红脸转动眼珠,停下尖叫。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红脸十分生动地在空中翻转,似乎真像它说的那样在四处张望。 原来是一只面具,他从没见过会说话的面具……不过想到翻倒巷内会说话的座钟,以及生命中诸多本来应该不会说话但它们就是说话了的东西,他认为自己不该太大惊小怪。 “你在看什么?”海姆达尔问。 【怪物!】 “在哪儿?”海姆达尔紧张起来。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尖叫?!】面具似乎赶脚被耍了,很不开心,难看的脸更丑了几分。 “我尖叫是因为看到了你。” 面具楞了一下,【你这个讨厌鬼!】 “比起我,你更像鬼。”海姆达尔说。“跟着我有何贵干?莫非你也是挡道的虾兵蟹将之一?”说着他抬起右手,举高魔杖。 【你不能攻击我,没有我你就出不去了。】 “我不那么认为。” 【啊,等等,你听我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魔法机构设置在入口处的引路使者,专门负责为初级组引路,因为你们不像别的组那样令他们放心。】“入口处?”海姆达尔冷笑。 【别用那难看的棍子对着我,梅林在上,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明明看见我了,但假装没看见,这不怪我,是你自己的问题。】这家伙还知道梅林?! 海姆达尔似乎回忆到什么,“与入口正对的死胡同里的黑影?” 【我不是黑影,我是引路使者夜游仙人。】 “仙人?现在还是白天。” 【那是巫师起的名字,我当然更希望自己想一个……你为什么还用那棍子对着我?】“你是木头做的?” 【当然,看看我这身华丽的雕刻和细腻的颜色,不是我吹嘘,再也找不出第二只比我更英俊的面具了!】也就是说这只面具是雄性?海姆达尔感到有趣,但是仅止于有趣。 “既然如此,放把火就能把你烧掉了。”海姆达尔的魔杖前端冒出几簇火光。 面具惊慌失措,【你不能那么干,没了我你就出不去了!】“我说了我不相信。” 【我告诉你,你本来可以选择更便捷的路线——右边那条,因缺乏了我的指点,你走上了艰难的道路,刚才那一幕多么险象环生,你难道已经忘记了?】“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话?我怎么知道右边那条不是更艰险的道路?” 【不可理喻的巫师小鬼!啊啊啊啊啊啊……火!火!火!我着火了,我英俊的脸!】海姆达尔熄灭面具上的火焰,面具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可恨的巫师,太可恨了……居然放火烧我,万一留下疤痕怎么办……毁容了怎么办……】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毅然向自己选定的方向大步走去。 【你怎么那么没礼貌,我话还没说完呢,现在的巫师小鬼普遍缺乏系统的礼节教育!】话痨面具停止了自怨自艾,追了上去。 “其实你不用那么敬业,假如我真的不幸了,也不是你造成的,是我自己倒霉,所以你别跟着我了,等我得救以后会和你的上司解释。”海姆达尔觉得它的聒噪会妨碍他对于环境的判断,使他分心,当然前提是它并非别有用心。 【不行,你看见我了,我就必须跟着,如果你没看见我,那就另当别论了。】海姆达尔二话不说止住了面具的进一步活动,使它不能动弹,并同时封住它的嘴巴让它彻底安静,直到他完全掌控住面具的行动,他把面具翻过来朝向天空,并大叫,“我知道自我进入迷宫以后的一系列行动都有人在监视,因为你们需要通过这个过程给我打分,我曾经接触过这类空间,知道你们可能使用什么方式监视,因而我猜测你们大概能听见我说的话。” 水晶球前男男女女们面面相觑。 “假如这只面具说的都是真的,请不要责怪它玩忽职守,是我不愿意让它跟着,接下来的遭遇是好是坏皆与它无关,我愿意自己承担责任。” 说完后,他释放了面具。 “好了,我相信你的上司不会责怪你了,你走吧。”海姆达尔径直离去。 面具很快追了上来,并热泪盈眶的说:【你真是个好人,我喜欢好人,我愿意和好人交朋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别再跟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海姆达尔虚弱的说。 【瞧,好人都是这么善解人意,别担心,跟着你是我自愿的,即使魔法机构阻拦,我绝不会食言,绝不抛弃你。】“……我求求你,快点抛弃我吧!”室长哭了。 第774章 两情相悦了?! 一、 前方有一群陷入混乱的刺佬儿,它们相互踩踏,相互叫嚣,相互啃咬,尖锐的刺相处戳刺,看久了自己的皮肤好像都疼痛起来。 海姆达尔不打算惊动它们,更不打算转移它们的仇恨目标,他缓慢的向后退,但那只热情洋溢的面具不这么认为。 【不就是一群刺佬儿吗?!别做缩头乌龟,别让你的新朋友看不起你,举起的魔杖,勇敢点,挺起胸膛,消灭它们!】最外围的刺佬儿被面具的大嗓门刺激到了,拥挤趋于缓和,纷纷把矛头转向了这一边,海姆达尔恨不得一巴掌拍碎这只自作聪明的面具。 【瞪我?长刺的耗子居然敢瞪我?!】面具的自尊心还挺强,转眼就跳脚了,根本不记得带头挑衅的是它自己。【我的新朋友一抬手就能把你们烧成灰烬!想尝尝魔法火焰的滋味吗?来呀!来呀!】面具一边叫嚣一边在半空中翻动,最让人窝火的是本来就丑,它还挤眉弄眼,简直不堪入目,仇恨值拉得妥妥的。 刺佬儿们纷纷蓬起背上长长的尖刺,并逐渐聚集到了一起,完全看不见最初的兵荒马乱,一致对外。 【它们来啦!】面具撕心裂肺地嚎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那群刺佬儿要攻击我们啦!!!】攻击你不是攻击我!海姆达尔差点就想抓那面具,直接丢进刺佬儿堆里。 “别吵了!”海姆达尔头都大了。 【啊啊啊啊,它们过来了!快想想办法!】 “你闯的货你自己摆平,别牵连我。” 【太让人心寒了,你怎么能不顾朋友的死活……】 “你不是人,我也没把你当朋友,别往我这里靠,滚远点,会连累我的!” 面具飞到海姆达尔身边,哭丧着丑陋的脸说:【我刚才没有抛弃你,你也不能抛弃我,我知道你关心我,你只是口是心非。】“没,我说得都是实话,吐真剂都没有我立场坚定。” 面具飞给他一个“我懂的”表情,室长又是一通气血翻涌。 【不管怎么样,它们来了,亲爱的。】面具说完这话刷地升高到半空,没有翅膀的刺佬儿在失去目标的前提下,很有可能把仇恨值转移到形单影只的海姆达尔身上。 海姆达尔异常利落地在三米外的地方变出一大滩沼泽,来势汹汹的刺佬儿们猝不及防,一个挨一个的被后方部队推搡进沼泽中,成了泥鳅不说,还传出阵阵恶臭。没有掉进沼泽的刺佬儿见势头不对,果断撤销了行动,并在海姆达尔的步步逼近中匆匆扎进两边的花墙中。 沼泽中的刺佬儿们仿佛下到水中的汤圆,浮浮沉沉,上上下下。 海姆达尔解除了沼泽,苦逼的刺佬儿们发现自己塌陷在泥地里不能动弹,海姆达尔忽然想到打田鼠的游戏,但是没有为难那些刺佬儿,也没有尝试变出大锤子往它们身上砸,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然后心满意足地绕开挣扎乱叫的刺佬儿们,继续向前。 【你应该给它们点教训尝尝。】面具飞在他身旁念念有词。 “别忘了是你先招惹它们的。” 【反正你早晚要清除它们。】 “是不是很失望?”海姆达尔停下脚步。 【是挺失望,如果不是你有本事,它们差点就伤害到你了。】海姆达尔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也就是说我的行动方向是正确的?这一路上你都没有主动给我指路。” 【我指了你相信吗?】 海姆达尔不发一言,再度迈开步伐。 二、 水晶球前的巫师们心思各异。 “抱歉我有个问题。”戈尔登教授对魔法机构的工作人员招招手。 那人走到他身旁,小声问,“请问您有什么事?” “迷宫里的面具真是你们安排的?” 那人摇头,“很抱歉这个问题我不便回答。” “为什么?我们是观众,不是参与者,有什么不能说?” “但规定就是如此,我们不能提前泄露迷宫中的任何细节,包括您提出的有关面具的问题。” “我已经坐在这里了,又不能给里面的人通风报信。”戈尔登实在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对旁观者故弄玄虚。 “这样不就没有新鲜感了吗?”工作人员别有深意的微笑。 “请原谅,我这个年纪不需要新鲜感,只需要踏实。” 工作人员无奈地摇头,走开了。 戈尔登瞪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愤恨的说:“给这些小人物一点实权,他们就会立刻变得目中无人!” “我很惊讶,您居然学会说这样的话了,”格林德沃的语调带着刻意的耸动。“我一直以为您奉行‘众生平等’,对普通工薪阶层尤为亲切。” 戈尔登没好气地别开眼,再和格林德沃抬杠他的心脏将无法负荷,今天就要横着出去了。 工作人员忽然切换了水晶球的画面,图像中的人变成另一位随机审查者安图内斯。 格林德沃看了几眼,说:“瞧,答案揭晓了。” 三、 “往哪儿走?” 海姆达尔在又一个岔道前站定,这回出现了三个不同方向,运气好的可以与终点更进一步;运气稍差绕回原路;运气最糟的莫过于兜圈子外加被不知名生物袭击……如此看来他似乎一直走背运? 【我不说,免得你反其道而行。】 “既然如此,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我还需要你做什么?” 【你的话太伤人了。】 “都说了你不是人。”海姆达尔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魔法小镜子,又用魔杖敲打两下,发现能用,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他本想呼唤威克多,转念改了主意,半分钟后,米奥尼尔的脸出现在镜子前。 娃儿正在吃着什么,嘴巴一圈沾满了金黄色的糖浆。 【里格!】米奥尼尔开心的叫道,嘴巴一张,哈喇子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随时等候在旁边的餐巾抹了抹他的嘴角。 “在吃什么?”海姆达尔温柔的笑道。 【希娜蛋糕。】意思是希娜做的蛋糕,这个蛋糕不一定是蛋糕,他管所有甜味点心零食都叫蛋糕。 “看上去很美味,别忘了给小爸爸留点。” 米奥尼尔很慎重的点头。 “宝贝,爸爸不打扰你吃点心,问你个问题。” 米奥尼尔连忙小脸儿严肃地看着镜子中的小粑粑。 “爸爸面前有三条路,左、中、右各一条,如果是米奥尼尔,你会选择哪一条?” 米奥尼尔想了半天,为难的说:【米奥尼尔可以不选吗?】“当然,但是爸爸需要选,爸爸希望得到米奥尼尔的帮助。” 米奥尼尔纠结地嗍着巧克力糖球,然后迟疑道,【中间。】“能告诉爸爸理由吗?” 【四不像每次做错事被多多马追打,都往中间跑。】 海姆达尔忽然发现自己知道了一桩不得了的事,不过米奥尼尔的话让他想笑,四不像那是慌不择路,应该不是有意识地往当中跑,被追打……肿么有种很不吉利的感觉? “好,我知道了,谢谢宝贝。” 【里格,米奥尼尔想你。】 小粑粑瞬间状态全满,“我也想你。” 【里格想大粑粑,不想米奥尼尔。】米奥尼尔伤心的说。 “谁跟你说的?!你的家庭老师?宝贝,记住了,课堂以外的话不能信!”室长现在有点草木皆兵了。 【爷爷说的。】 室长默然。 室长决定偶尔反抗一下,“宝贝,以后爷爷再这么说,你可以试着问爷爷,他最想谁。如果听上去像女人的名字,尽量记个大概,如果听上去是个男人的名字,那就一定要让自己记住……” 【我听到了。】隆梅尔的声音不咸不淡的传来,尽管音量十分背景,但海姆达尔感觉震耳欲聋。 室长捶胸顿足,偶尔让他得逞一次会被扣奖金还是怎么滴啊! 总而言之,海姆达尔下定决心走直线,不回头,不转弯,他相信宝贝疙瘩的直觉。 面具紧随其后。 【刚才那是……】 “你不需要知道。” 【你好冷漠,人家好伤心。】 “既然学人说话,麻烦你选个大老爷们的腔调。” 【你都不看人家。】 “我需要保持来之不易的良好心态。” 四、 “我只关注斯图鲁松,这个叫什么内斯在迷宫中的动向我不关心。”戈尔登教授没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 “这个叫什么内斯的展示者的介绍人肯定也这么想。”格林德沃说。“大家一人一次很公平。” “你终于让自己学会理解公平的重要性了?”戈尔登故作惊讶地瞪眼,当然,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不理解,但这是大家都愿意见到的。” “所以我很惊讶。” 格林德沃呵呵一笑,“我明白,年纪大的人都喜欢小题大做。” 戈尔登的脸扭曲了,貌似又输了…… 五、 【为什么停下了?】面具问。 “……刚才忽然觉得有股寒意。”海姆达尔不确定的说。 【寒意?】面具翻转。【降温了?】 “谢谢您的关心。”海姆达尔继续往前,他在突如其来的左右两股岔道中犹豫不决,最后他选择了左边——还是那层意思,男左女右。 【你应该往右走。】 海姆达尔诧异地看向它,“你说什么?” 【我说你应该往右走。】 “你终于愿意履行职责了?” 【是你一直在拒绝我,不记得了?】 海姆达尔看了它一会儿,“我感觉你充满了矛盾。” 【大概因为我不是人,所以你看我不顺眼。】 “是什么让你变得犀利和清醒了?” 【快到终点了,亲爱的。】 “真的?” 【往右走。】 海姆达尔深吸口气,决定遵从面具的建议,他退回原路,走向右边。 刺耳的叫声瞬间向他砸来,狂风卷起地上的尘埃,四周的花墙发出哗哗的震颤声,叫声持续不断,仿佛有海潮轰鸣着席卷而来,可怕的黑云笼罩在头顶,并且随风增厚,且越来越低,好像整个天空即将垮塌。 【你不能后退,必须面对,不然你就是失败者!】面具在他身后放声大叫。 “这是怎么回事?前面有什么?”海姆达尔在呼啸的风中大声吼道。 【我不愿提起,那个东西让迷宫里的所有住户胆战心惊。】“你必须告诉我,我不跟不知名生物作战,太莽撞了。” 【芬巴巴。】 最古老的叙事诗《吉尔伽美什史诗》中提到的森林守护者,神兽芬巴巴?听说有七个脑袋神马的…… 海姆达尔顿时萌生后退绕路的念头。 【你害怕了?】 “有点。” 【芬巴巴确实很可怕。】 “左边那条路通向哪里?” 【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明确告诉我你打算放弃这条路。】“即使我不打算放弃,只是好奇,你也不说?” 【不能。】 “亏人家把你当朋友。” 【……】估计面具听了这话挺内伤的。 “那就走吧。”海姆达尔迈步向前。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面具急道。 “哦,对了,魔杖。”海姆达尔举起魔杖,顶着狂风径直前行。 【不要逞强!你会没命的!】 “刚才是谁在我耳边大叫不能后退?别担心,我对我生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这点风还吹不倒我。” 【那是芬巴巴啊,那个芬巴巴,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海姆达尔艰难地走出一段,回头道,“那么你呢?阿猫阿狗,还是守关大boss” 【我是夜游仙人,专为初级组指路。】 海姆达尔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你知道么,今天负责接待我们的女巫非常和气,我从她那里获得不少有益的信息。”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别开小差了!我们回去吧!】 海姆达尔不加理睬,“还有给我带路的那位工作人员,他说迷宫不设时间限制,只需要走完,即便在迷宫里转上一年都没人出来阻止。你听懂意思了吗?” 面具静默无声,与之前的活跃聒噪大相径庭,显得十分突兀。 海姆达尔说:“没有什么夜游仙人,更没有什么引路人。” 他猛地转身,朝那面具放出一个解除魔法,面具猝不及防,尖叫着落地,落在地上的已不是面具,而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看上去有点像猴子,比妖精好看一些,头上戴着白色的小圆帽子——变形精灵耶艾克。 耶艾克与那些拥有亲缘关系的小精灵们一样,喜欢恶作剧,喜欢使人迷路,不同的是耶艾克能够随心所欲的变形,而不像其它精灵即使能够变化也只能变成某一种特定形象。耶艾克还喜欢偷偷搬东西,想必海姆达尔一路行来碰上的麻烦事,耶艾克没少在里面浑水摸鱼。 耶艾克颤抖着立在原地,海姆达尔的表情和他手中的魔杖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前不久接触过让人迷路的小精灵,多少知道些你们惯用的伎俩,为了获得人类的好感,骗取信任,交朋友似乎就是其中之一。” 耶艾克面色如土。 海姆达尔指指前方,“那不是芬巴巴吧?” 耶艾克在他的微笑中认命地点头。 “终点也确实往那个方向?因为你不想我走这段,我的行进速度比你预计得快,所以后来一直拼命劝说我?” 耶艾克又点头。 海姆达尔蹲下来,看着耶艾克的眼睛,“你非常寂寞,想找人陪你玩,我说得对吗?” 耶艾克落寞地垂下头,小圆帽子歪到一旁。 “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会忙不过来,天天期盼关门休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试图留下展示者。” 耶艾克露出迷茫的表情。 海姆达尔神秘一笑:“相信我,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了。” 耶艾克把他送到了终点,还很热情地陪伴他,直到工作人员来领人。 离开前,海姆达尔伸出手,“不和朋友握手道别吗?” 耶艾克大喜过望,毛茸茸的小手搭在了室长伸出的手掌内。 六、 海姆达尔回到现实世界后,发现另一位展示者还没出来,也许人家正在里面玩得乐不思蜀,带着还算愉快的心情,他随工作人员走到前厅。 “我今天的随机展示是不是已经结束了?”海姆达尔问。 “是的,斯图鲁松先生。”工作人员递给他一个小木牌,上面有一句口令。 海姆达尔不解地抬起眼。 工作人员解释,“木牌上的口令用于魔法机构的图书馆,如果您不需要这项服务,可以兑换成别的。” “不!”海姆达尔摇头。“我喜欢书,这样的安排真是太好了!” 工作人员露出微笑,“这其实是多选奖励之一,您的毫不犹豫令人刮目相看。” “难道别人都没要?”魔法机构的图书馆不是想来就能来的,肯定收藏了不少古籍,多可惜。 “大多数人选择的是魔法录制卷轴馆的门钥匙,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了金加隆。” 海姆达尔的脸颊抽动了一下,默默念道,“一切都会有的……” 此时此刻的戈尔登教授经过多次尝试皆没能成功摆脱格林德沃的“热情”,泪流满面地缩在椅子上,他一点都不想和大魔王共话当年,再续前缘…… 斯图鲁松,快来救我! 可惜斯图鲁松室长没有顺风耳,心有灵犀技能也没和戈尔登教授接通,他小心收好木牌,步履轻快地离开了魔法机构。 路过巧克力店的时候想起了儿子,小粑粑这天难得豪爽了一把。 七、 下午上完最后一堂课,海姆达尔与卡罗走出教室。 “看上去精神多了。”海姆达尔说。 卡罗耸耸肩。 琼斯先生那次收到布斯巴顿学生会主席的邀请前往该校参观调研,八成在布斯巴顿眼见为实了——主席姑娘有心上人成为不争的事实,回来以后一直郁郁寡欢,今天终于有些振奋。 “明天我们去意大利。”卡罗兴致勃勃的说。 “意大利?” “我们的替补校队明天有机会上场,我们应该亲自去给她们打气,她们即将跨出第一步。” 海姆达尔惊喜的说:“真的?!你怎么知道?” “也不看看我是谁!”八卦控卡罗又回来了。 海姆达尔忽然灵机一动,“还有别的学校参加吗?比如海德格拉克?” “听说他们的校队偶尔会派人打探其他学校校队的情况,也许我们能碰上。” 海姆达尔心想那位女队长果真是花了心思,两不耽误。 “我们的替补校队怎么会有出场机会?她们不是正式参赛的队伍。”海姆达尔不解。 “我们的替补校队将代替兄弟学校的替补校队上场与其他学校的替补校队进行交流比赛,听说这是奥古斯特教练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我明白了,明天一定去,我去和校长说。”海姆达尔与卡罗道别,兴冲冲地往钟楼赶,结果碰上了让他极为惊讶的一幕,目前应该在意大利的奥古斯特出现在校园内,与他面对面站立的那位是校队教练帕尔梅。 “如果您再不改变您的态度,还像上次那样态度恶劣粗暴地对待我的朋友,我认为我们之间已没有什么可说的。”帕尔梅斩钉截铁。 “那居心不良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你那么维护,我敢说,若再有一次,我会打断他的肋骨,而不仅仅让他摔断鼻子。”奥古斯特丝毫不让。 二人的表情似乎都不怎么友好,帕尔梅愤然转身离去,奥古斯特的脸阴沉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室长认为兹事体大,他贸然出现不太好,也不敢继续偷窥,小心翼翼地转了方向。 他多少猜到了争端焦点的“朋友”是谁,貌似是那个鲁莽的美国巫师,明面上的基友实则暗恋帕尔梅的卡特。如果托帕尔梅的感情有了寄托,这位基友早晚会成为一触即发的导火索,或者干脆直接爆发。 如此说来,奥古斯特的危机感并非无中生有。 室长猛地回过味来,等等,照这样看,这吃醋的节奏,奥古斯特队长陷进去了? 第775章 老爷的杰出校友表彰 一、 “别愁眉苦脸了,这杯我请。”卡特把火焰威士忌推到帕尔梅面前。 帕尔梅心不在焉地把杯子拖到自己面前。 卡特犹豫片刻,忍不住道,“别怪我多嘴,我认为那个奥古斯特不是好选择。” “你不了解他。”帕尔梅闷闷的说。 “你很了解?” 帕尔梅盯着杯子里的液体不说话了。 卡特决定再接再厉,“首先他性格强势,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摩擦磕绊难免,你愿意每天都过得像打仗一样……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把话说完;其次,他不够尊重你,你看,他对你的好朋友我很不友好,而且完全听不进你的劝告建议,作为男人这个缺陷足以说明他这个人有多糟糕;再次,你根本无法把握他是否想和你谈恋爱,或许只是想和你上床,德姆斯特朗这鬼地方又冷又无聊,他迫切需要找个人解闷,打发时间。” “我还听说,”卡特往前倾身体,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从德姆斯特朗毕业的好几个巫师,都有找小男孩排遣寂寞的嗜好,据说是这间学校的传统,奥古斯特似乎就是积极的参与者之一——” 帕尔梅张口结舌。 “很抱歉打断一下,突兀地插进你们的谈话很不礼貌,但原谅我实在做不到假装没有听见。” 卡特身体一僵,脸色难看地回头,“既然知道,还不快点道歉,然后离开!” “别冲动卡特,他是我的朋友威克多·克鲁姆,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帕尔梅对威克多笑了笑,并邀请他坐下。 卡特“哦”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威克多·克鲁姆?” “如果你说的不是别人,那么应该就是我。”威克多并不因为他轻慢的态度而恼怒,面带微笑地坐了下来。 “莫非偷听别人说话是你们欧洲巫师的爱好?”卡特不客气的说。 “卡特!”帕尔梅警告地叫了一声。 卡特充耳不闻。 威克多四平八稳的说:“或许因为这鬼地方又冷又无聊,迫切需要找点乐子解闷;也或许因为很少听见如此精彩缜密的中伤言论,背后说三道四莫非是美国巫师的爱好?” 卡特讪讪道,“我说的都是听来的。” “真巧,”威克多说。“我说的也都是听来的。” 帕尔梅几次试图打圆场,却无从下手,着急地看着他们针锋相对。 卡特正准备重振旗鼓,威克多伸手接过飞到身旁的菜单,低头研究。卡特一肚子话不得不憋了回去,被对方的轻描淡写折腾得差点内伤。 卡特刷地站起来,“抱歉,这里有点闷,我出去待会儿。”不顾帕尔梅的呼唤,沉着脸径直走出酒吧。 帕尔梅尴尬地坐回原位,“我替我的朋友道歉,他平时不这样。” “我相信。”威克多抬起头来。 帕尔梅仍然有些无所适从,他和威克多的关系实属一般,远不如和海姆达尔接触得多,也更亲热些。 威克多要了一杯特调淡酒,然后放开菜单,让它继续在店里兜圈子。 直到酒水上桌,帕尔梅才摆脱沉默,“是里格让你来的?” 威克多喝了一口淡酒,“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 威克多放下杯子,简略的解释,“我接到卡卡洛夫教授的信函。” 帕尔梅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没什么好隐瞒的,几天前我和奥古斯特队长在校园内发生了一次口角,也许里格以为他隐藏得很好,但我还是发现了他——我的个人技术无法与你相提并论,但到底曾经是职业魁地奇选手。刚才卡特那番不中听的话肯定让你很不舒服,想必你从里格那里听说我和奥古斯特队长的一些事,卡特只是替我打抱不平,我敢肯定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个急性子的人,有时说话比较直接。” “真的不是故意的?”威克多问。 “什么?” “你说你的朋友说出那样的话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帕尔梅很意外他会如此反问,不解的同时亦有些光火,“你不了解卡特,我不怪你对他持有偏见,毕竟他的那些话确实有些过分。” “对不起,如果我的话伤害了你,我道歉。”威克多说。 帕尔梅平息了下情绪,苦笑,“互相伤害似乎很容易做到。” 威克多认真的说:“我想说些话,如果你不介意,我是说毕竟我们并不相熟,之前还有些误会。” “我似乎预感到你会说什么,好吧,请说。” “我和奥古斯特认识了很多年,从上学的时候就认识,这些年一直保持联系,偶尔还会碰面喝杯酒。我可以肯定,他是个作风自律严谨的人,没有沾染任何恶习,生活上也较为循规蹈矩。 “奥古斯特交过几个男朋友和女朋友,有时候出于喜爱,有时候出于需要,这我无法昧着良心替他编造漂亮话。但他绝不是朝三暮四的人,他有过过去,可那已经过去了。目前他身边没有任何男人或女人,也没有纠缠不清的绯闻官司,更没有天天上报的私生子和一个又一个遭到无情抛弃的怀孕前女友……” 帕尔梅笑了起来,最后那句完全是老爷诙谐的自嘲。 “至于你朋友说的找年轻人排遣寂寞的传言,我必须强调,没有的事。奥古斯特曾经在法国的巫师儿童救助机构担任免费治疗师,他曾经资助过同校的低年级,现在依然利用业余时间前往那些需要帮助的机构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他也许不会说花言巧语,强硬起来让人误以为他独断专行,这些我不能帮你下判断,我希望你尝试去了解他,由你自己来下结论,只是别急着给他‘定罪’。” “你说你不是因为里格来的。”帕尔梅好笑的说。 威克多不慌不忙,“比之里格,我和奥古斯特的关系更亲近些。” 帕尔梅说:“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为了朋友,我也是,奥古斯特队长以粗暴的态度对待我的朋友,卡特差点摔断了鼻子,我曾经尝试与奥古斯特队长沟通,可他不知悔改,这实在让我无法接受。” “愿意听听我的建议吗?”威克多说。 “请讲。” “也许你可以换个角度看待你的朋友。” “什么意思?” “尝试让自己置身事外,以第三方的角度观察你朋友的言行,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帕尔梅迟疑道。“……这恐怕不好。” “没什么不好,我没有让你说他坏话,也没有侮辱贬低你的朋友,就是换个角度看待问题,尽量让自己从主观中抽离出来,客观一些。” 帕尔梅依然肯定的说:“我认为不会有改变。” 威克多耸耸肩,把杯中的淡酒一饮而尽,然后说:“反正没有损失,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何不试试呢?” 二、 威克多离开酒吧,走在仲夏大道上。 沿街的店铺逐渐披挂上红色、绿色和白色的色块,彩灯和金光闪闪的饰物在巫师们的操作下悬挂盘绕在屋檐和柱子上,大小不一的可爱的圣诞树被摆放在店门口或橱窗内,通过五彩斑斓的饰品吸引来往路人的注意力。 圣诞的气息渐渐在这个偏僻寒冷的巫师村落内弥漫开,而现在才十一月中旬。 木棉镇上的孩子倾巢出动,趴在橱窗前张望店内的动静,和气的店主往往会为他们准备一些糖果,小气的老板则会挥舞鸡毛掸子,这时孩子们会一哄而散,等到跑出一段距离便向仍站在店门口大呼小叫的铁公鸡吐舌挤眼。 威克多与这些生动的场景一一擦肩而过,在一家贩卖巫师袍的店门前站定。 他的魔法镜子被接通,镜子里传来海姆达尔的呼唤。 【威克多,听到没有?】 “听到也看到了,亲爱的。” 【怎么样?】 “我已经和帕尔梅见过面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海姆达尔在镜子那头叹气,【希望奥古斯特队长不会怪我多管闲事。】“我认为他应该感谢你,因为你的干涉,挽救了他正直的形象。”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事,人多嘴杂,不值一提。” 海姆达尔似乎感悟到了什么,【哦,我能理解卡特,诋毁情敌的戏码司空见惯。真有意思,好像一碰上这样的事,说人坏话就变得容易让人原谅了。】“人们通常认为,感情得不到回报的那一方是弱者,难道还不许人家口头上泄愤?反正奥古斯特是胜利者,胜利者就应该胸襟广阔,悲天悯人,同情弱者。”威克多嘲弄道。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然后问,【帕尔梅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吧?】“可能有点,老实说我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按照我建议的那样去做,毕竟他的朋友现在与他朝夕相处,奥古斯特则是惹他生气的不讨喜的同事。” 【听起来奥古斯特的处境相当不妙。】 “队长看起来怎么样?” 身处意大利的海姆达尔下意识地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很不错,你比我了解他,工作时间内六亲不认。】“好像有点麻烦。” 【难道你在暗示我,找个借口把他灌醉,再套话?】 “不,离那些喝醉的男人远一点!”老爷斩钉截铁。“不过我由衷的欢迎你来灌醉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巨细靡遗毫无保留。” 【你在和我调情么,克鲁姆教授?】 “离开学校叫我威克多,亲爱的。” 【……里格,别管那破镜子了,快看场上!错过绝对会后悔一辈子!】镜子里传来卡罗·琼斯的惊声尖叫,夫夫二人的谈话很快被中断。 威克多默默诅咒了琼斯先生三顿饭吃不饱,放好镜子,转道去了短程天马租赁站,准备往学校进发。 三、 德姆斯特朗的替补校队与西班牙的一支替补校队打成了平手,这个成绩让深知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艰难的人们喜出望外。 “如果我们学校的魁地奇队伍每次上场前,对方的找球手都因为身体不适提前下场该有多好,最美妙的是他们只有一名找球手。”卡罗快步走出魁地奇赛场。 “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难听话就会不胫而走。”海姆达尔说。 “为什么世人都爱嚼舌根?” “琼斯先生,没有这些爱嚼舌根的人,你的报纸如何编写,以后要卖给谁?” “那更好,”卡罗夸张的说。“我的报纸会销量上涨,因为没有爱嚼舌根的人四处宣传,为了获取各地信息,人们不得不自己买报纸。”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而后奇怪道,“你走那么急做什么?” 他们都快跑起来了。 “我饿啊,中午那顿不合胃口,好不容易捱到比赛结束。进球场前我看到附近有一家看上去不错的巫师小餐馆,听说价廉物美。”说到这里,卡罗越走越快,健步如飞。 “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说的吧。” 卡罗摸摸鼻子,中午那顿其实并非像他说的那样难以下咽,至少海姆达尔就吃的不错,卡罗因为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主动上来与他攀谈,忘记了美味的食物,忘我地投入到美人罕见的垂青之中,等他们结束了谈话,替补校队已经快开赛了——这才是卡罗没吃饱的真正原因。 这时二人的怀表显示的时间为14:28。 “琼斯先生!” 海姆达尔转身,他前面一门心思惦记美食的卡罗还在跑。 “琼斯先生!” 卡罗停了下来,海德格拉克校队的女队长苏珊·弗德跑上前来,她穿着海德格拉克的校服,头发和面部明显特意打理过,但没有浓妆艳抹,打扮得十分清爽。苏珊队长五官甜美,又是一张圆脸,看上去比真实年龄小。萝莉小脸蛋自然比不上布斯巴顿女主席的端庄知性,也缺乏后者的女人味。 “……弗德队长?”卡罗犹豫道。 苏珊喜不自胜,没想到卡罗居然记住了她的名字。 “下午好。”苏珊笑容腼腆。 “你好,海德格拉克校队也来了?”卡罗问得很公事化。 “我代表校队来看比赛。”苏珊说。 “哦。” 然后就冷场了。 “……您找我是因为?”卡罗绅士地率先打破沉默。 苏珊本来就有点卡壳,被卡罗问得一懵,急中生智地问道,“现在几点了?” 卡罗愣了一下,掏出怀表,“14点30。” “谢谢。”苏珊说完怏怏转身离去,暗恼自己的不中用。 卡罗叫住她,“和我们一起去喝杯下午茶吧,如果您不急着做什么。” 苏珊迅速转回身,力持镇定的说:“我有的是时间!” “里格。”卡罗朝海姆达尔挥挥手。 苏珊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人,不禁面红耳赤。 海姆达尔好笑的想,恋爱中的人眼睛都跟探照灯似的,只追光单一目标。 他们终于来到卡罗说的那间物廉价美的饭馆,但是很可惜,人家打烊了,悬浮在门口的招牌上闪烁着西班牙文和意大利文,只有一个意思:上午经营到14点30,晚上6点30以后开门。 卡罗捶胸顿足。 “你们晚上六点半以后再来吧,苏珊队长不急着赶回去吧?”海姆达尔貌似无心的提议。 苏珊摇摇头,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卡罗。 卡罗没察觉出丝毫异样,“也好,我就不信我吃不着这家,这当中我就不吃了,饿到六点半!” 琼斯先生对食物的执着德校人都知道。 四、 他们回到学校的那一天,仅隔了一天没见的里安瞪着卡罗看了半天,不确定的问,“你怎么瘦了?” 面容憔悴的琼斯先生吃力地坐下来,并拒绝莱昂送到面前的食物,颤颤巍巍地挥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怎么了?”莱昂和里安不解的问。 “大概意大利那边的食物和他的肠胃不对付,他昨晚拉了一晚上,半夜去看治疗师配了点药水才好些。”海姆达尔也很无语,听海德格拉克校队的女队长描述,他们昨天晚上那一顿变成了灾难。 卡罗回绝了苏珊的提议,死活不肯惊动海姆达尔,海姆达尔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事,换言之,苏珊不眠不休照顾卡罗一晚上,直到天亮后海姆达尔闻讯赶来才离去。 “我都不知道你也不爱吃药。”海姆达尔以为卡罗从小就是个配合治疗师的好孩子。 “我对我的肠胃有信心,原来也发生过类似的事,过一会儿它自己就能好。”卡罗瘫软在椅子上,肉鼓鼓的脸颊微微凹了下去,面容泛着病态的苍白。 “以后离意大利的饭菜远点。”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没想到卡罗慎重的点头,“我以后再也不吃产自意大利的东西了,幸好只吃了一次,要是再来上一次我肯定扛不住。” 里安没好意思提醒他,开学那会儿他带来的零食里,好几种都是意大利的糖果店出的,卡罗吃的比他还多呢。 “人家女队长照顾你一晚上,你没什么表示?”海姆达尔别有深意的问。 听出点意思的里安和莱昂惊讶的张大眼,唯独要死不活的卡罗依然没听出另一层暗示。 “我已经感谢过她了,我还会再给她写封感谢信。”卡罗公事公办的说。 里安同样不看好布斯巴顿的女主席,尽管他对海德格拉克的女队长不怎么了解,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但比起心有所属且坚定不移的女主席,他还是愿意鼓励卡罗换个坑。 “你这样想就不对了,”里安说。“弗德队长与你非亲非故,照顾你一晚上不说,孤男寡女的,万一被人传闲话怎么办?弗德队长的男朋友说不定会介意的。” “她没有男朋友。”卡罗纠正。 仨好友面面相觑。 莱昂问,“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男朋友?” “她自己说的。还有里安,男女共处一室会被人传闲话?她只是善良的留下来照顾我,你是十八世纪的女人吗?” 卡罗认为苏珊善良,这是个好现象,卡罗其实挺看重个人修养和美德,当然也无法避免外貌协会的天性。单从五官看,弗德队长并不比女主席差,但气质上千差万别,卡罗欣赏女主席的知性美,虽然海姆达尔没看出那位女主席知性美在哪里,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应该把弗德队长单独约出来,陪她玩一天再吃顿饭,你不是说她没有男朋友吗?那就不用担心误会了。”里安别有用心地为卡罗出谋划策。 卡罗考虑片刻,“你说得对,要是这件事就这么到此结束,她会以为我铁石心肠。我今天就给她写信,询问她周末是否有时间。” “这就不用向我们汇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里安在卡罗身后朝另俩好友挤眉弄眼,海姆达尔和莱昂忍俊不禁。 五、 第二天下午,海姆达尔还没走到校门口就看见自个儿的丈夫迎面行来,顿时喜笑颜开地迎上去。 “欢迎,克鲁姆教授。” 威克多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并握住他递来的手,“贵校的欢迎阵容令我欣喜若狂。” 海姆达尔哈哈笑着吧唧他的脸蛋,“我都忘了问了,昨天进展如何?” “不知道,我在校长办公室里等了三个小时,后来卡捷宁教授说我可以回去了,并嘱咐我今天再来,我就走了。” “没有结论?” “可能吧。” “这不公平,你为德姆斯特朗的扬名立万曾立下汗马功劳,校长们不能假装失忆。” “杰出校友是一项多元化的表彰,魁地奇无法代表一切。” “邓肯都得了,为什么轮到你却要拿不定主意?” 事实上威克多获得杰出校友奖章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当初卡卡洛夫校长是那么保证的,结果这份奖励迟迟没有落实下来,魔法机构的装修都结束了,区区一个魔法学校的杰出校友表彰还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 “假如他们认为你不合格,大可以明确表态,这么吊着算怎么回事?”海姆达尔义愤填膺。 “别急,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拿。”威克多摸摸他的脖子安慰。 “什么意思?” “等你毕业了,我们一起回来领取。” 艾玛,室长老羞射的,真能那么美腻?! 夫夫二人在来来往往的学生的好奇注视中,携手走进钟楼。 第776章 最终评选 一、 卡卡洛夫面对威克多时表情不再如从前那样亲热和夸张,毫无疑问威克多仍是截至目前留在他脑海中印象最深的一位学生——形容为摇钱树或许更贴切些,但是校长先生眼下面对最爱的学生时难免有些心虚,因为他当初信誓旦旦的承诺直到今天没有实现,最让卡卡洛夫郁闷的是这件事他办法做主,也没办法给出具体的兑现时间。 “要喝点什么?”卡卡洛夫请威克多坐下,转头瞧见海姆达尔,“哦,斯图鲁松你也来啦。” 海姆达尔不介意自己被忽略,这是他们校长的“特长”,他已经习惯了。 “我来为威克多摇旗呐喊。”海姆达尔走到威克多的椅子后。 卡卡洛夫露出个沮丧的表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是说关于克鲁姆的杰出校友表彰的事。” “恕我直言,我一直以为这件事根本没有被质疑的可能,我还以为威克多只是没有把奖章领回家。” 身为校长的卡卡洛夫必须让自己站在学校的那一方,“克鲁姆是德姆斯特朗建校以来第一位因魁地奇方面的优异表现而被提名杰出校友的学生。” “也就是说威克多应该为此感到荣幸,然后诚惶诚恐地婉拒获奖?只是因为他的提名理由不够主流,或者说并非校长们惯常看见的那一类型?” 卡卡洛夫被海姆达尔挖苦得有口难言,他无法反驳,因为海姆达尔吐槽得八、九不离十。 威克多回头握了下海姆达尔搁在椅背上的手以示安抚,然后再次面对卡卡洛夫。 他说:“我相信卡卡洛夫教授一直努力尝试为我据理力争,但杰出校友的表彰并非在任校长一人说了算,我们理解您的苦衷,也感谢您的支持。” 卡卡洛夫感动得小心肝直哆嗦,立马保证道,“谢谢你的信任,事实上我和卡捷宁确实为你说了不少好话,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伊戈尔·卡卡洛夫在前任们面前没有发言权,即使卡捷宁教授也被他们吵得头疼不已。老实说我们无计可施,为今之计只有拖到反对者们忘了他们的坚持,这不是没有过的情况,他们的热情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过了这个阶段。” 威克多露出沉思的表情,可能在思考卡卡洛夫的拖延计划的可行性。 海姆达尔知道老爷并不真的十分在乎杰出校友的表彰——梅林知道骑士楼的展示柜里摆了多少个写有威克多名字的奖杯,这个男人拿奖已经拿到手软了。问题是如果他表现得无动于衷,那么对于海姆达尔这个几乎天天惦记杰出校友的伴侣来说无异于极大的讽刺,所以老爷让自己看起来很有积极性,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海姆达尔胡思乱想。 因而老爷的杰出校友表彰获得之路越坎坷,海姆达尔就越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老公争取,老公都那么积极了,他无论如何都要让老公“如愿以偿”。 “教授,威克多是否可以申请当面审核?”海姆达尔忍不住问道。 卡卡洛夫意外的说:“当面审核?” “如果校长们对威克多有疑问,可以当面提出,即使对威克多不满也可以明确表达出来并指正,不然我实在无法接受一再被拒绝。” 卡卡洛夫看向威克多,“斯图鲁松此举能代表你的意见吗?” 威克多微笑,“斯图鲁松先生的任何指示我都将不遗余力地贯彻执行。” 卡卡洛夫向二人投去一个暧昧的眼神,沉思片刻,然后嘱咐他们几句,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合上后,海姆达尔向前一靠倒在威克多背上,抱着老公的脖子说:“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如果我怪你,刚才就不那么说了。”威克多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你说校长们会答应吗?” 【至少我会答应。】 亲昵的二人顿时一惊,校长办公桌后方绣着硕大德姆斯特朗金色校徽的帷幕不知何时揭开了一些,帷幕后方摆着一幅肖像画,此时坐在肖像画中冲他们微笑的人是德姆斯特朗第30任校长乔琳娜·阿克雷女士。(PS:这位德校至今唯一的女校长在第一学年就出过场。) 海姆达尔立刻站直,“我不知道校长办公室里也悬挂了您的肖像画。” 【这不是我的肖像画,今天轮到我值班。】乔琳娜无所谓的说。 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办公室里只悬挂了一幅肖像画,而德校的历任校长不止个位数,大家某天商讨下来,决定每个人在校长办公室里待满一个月,按任职年月排班,本月正是乔琳娜当班。换言之,这幅肖像画等同于单位的值班室。 值得一提的是背景帷幕平时是拉上的,很少被揭开——卡卡洛夫曾在心里由衷的感激列祖列宗,所以前任校长们经常借口偷懒翘班。 威克多也站了起来,恭敬的说:“您看上去依旧光彩照人,阿克雷教授。” 乔琳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谢谢,你还是那么会说话。】海姆达尔见乔琳娜对威克多似乎印象颇佳,决定试探一下情况。 “教授,您知道威克多的杰出校友表彰为何迟迟不能落实下来吗?我记得威克多毕业的第二年就接到学校发给他的获得杰出提名的通知,信里暗示他赢得表彰的机会非常大。” 事实上海姆达尔没见过那封信,但多少能猜出大致内容。 【那一年赢得表彰的人是邓肯·奥维尔。】乔琳娜遗憾的指出。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邓肯战胜了威克多? “我能问问学校表彰奥维尔先生的理由吗?”海姆达尔不甘心的说。 【很多,他的职业,后来的魔法先生竞选等等。】 明白了,邓肯在媒体前的反复曝光有利于德校的宣传。可说到宣传,威克多也不差啊,他是知名找球手……不过魁地奇界通常奉行英雄不问出处,按这个结果看,威克多毕业以后为母校获得曝光率的机会大不如邓肯那么频繁。 学校太现实,也太势利了,不怕学生心寒吗?海姆达尔没敢把话问出来,不过乔琳娜看出端倪了。 【你可别给德姆斯特朗乱按罪名,还不是贝托·普罗迪那老不死的!他生前讨厌魁地奇,死了以后还不停作怪!】夫夫二人面面相觑,没多此一举地提醒她贝托其实已经挂了很多年。 “我怎么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海姆达尔一听到贝托的名字就知道这老家伙肯定又不甘寂寞地出来刷存在感了。 为校长室守门的风景画被人从外面打开,露出整齐平滑的门洞,门洞那边是卡捷宁教授。 他和气地对夫夫二人招手,“我带你们去校长画廊。” 二、 校长画廊一如既往的热闹,戏剧性的是夫夫二人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喧嚣的空间顿时鸦雀无声,让海姆达尔振奋的是一些校长脸上的神态可以称之为“不自然”——他们回避他坚定的目光,他认为这些“不自然”是出于心虚,因为在他看来威克多的杰出校友的不落实完全是某校长的无理取闹。 卡卡洛夫已经被前辈们吵得灰溜溜地躲在画廊另一头的讲台后,一脸麻木地唉声叹气。 “请问我们应该站在哪里?”海姆达尔回头问卡捷宁。 【孩子们,到这儿来!】裴迪南校长大声吆喝。【千万不能给某些迂腐固执的人可乘之机!】“某些迂腐固执的人”被激怒了,不出所料,贝托第一个跳出来。 【德姆斯特朗是魔法学校,不是国际魁地奇联盟,我不同意让一个搞魁地奇的人拿下代表全能优异的杰出校友奖章!】以裴迪南为首的校长们对贝托冠冕堂皇的强硬表态嗤之以鼻。 【这只是德姆斯特朗颁发给校友,用以奖励他们为学校做出贡献的一块奖章,不是巴纳巴斯芬克利巫师奖,你不要信口开河!】裴迪南大声驳斥。 【裴迪南,你居然如此看轻自己的母校,亏你还是校长!】贝托又激动地暴跳如雷了。 愈加之罪何患无辞,裴迪南懒得和他打口水仗。 【克鲁姆如今就在这里,大家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如果你们给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那么本年度的杰出校友克鲁姆当之无愧。】裴迪南扬声建议。 贝托阵营的一位三角眼校长率先发难,【四肢发达的人如何能成为杰出校友?!】卡卡洛夫勇敢地从讲台后伸出头来,“容我提醒各位教授,威克多·克鲁姆先生是以年级总分第二的成绩毕业的。”然后他理所当然地被贝托阵营的校长们用眼神绞杀了。 【只是第二?又不是第一,得意什么!】贝托吹胡子瞪眼。 【我记得你当初是倒数第二毕业的,嗯,都是第二,如此说来确实没什么了不起。】说话的人恰好是贝托在校时的校长,而且是贝托的恩师之一。 这位校长是中立派的代表,这一派的校长通常对双方阵营的争论从来置身事外,多数为老资格,不过偶尔会突然冒出来补刀,今天即是如此。贝托当即哑了火,前一秒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裴迪南一派信心大增,一个个摩拳擦掌,重振旗鼓。 【还有别的问题吗?】裴迪南又问。 【他……他,嗯,行为不检点!私生活混乱,道德观薄弱,缺乏怜悯之心,为人不够正派,这样的学生没有资格提名杰出校友!】贝托干脆自己上阵,张口就是一通尖锐的责难。 “对不起,请问您都是从哪儿听说的?”海姆达尔举手发言。 【报纸,还有巫师们的议论,难道这还不够?】 “报纸也有可能捏造假新闻,您不知道有种报纸专门刊登似是而非的八卦吗?那些刊物从来不证实他们报道的新闻是否属实,没有那个必要,哗众取宠就是他们的工作。” 贝托磨磨牙,【你是说那些私生子,被抛弃的怀着身孕的年轻姑娘,都是假的?】“毫无疑问,假的!”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我对我的丈夫有信心,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他除了出去进行高强度的比赛,剩下的时间都和我在一起,如果那样他还有功夫让西班牙、土耳其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的女人怀孕,那真是梅林显灵了。” 威克多动情地举起海姆达尔的手用力亲了一下。 贝托卡壳了,海姆达尔以为自己的话震撼到了他,令他懂得反思,那绝对是异想天开,贝托·普罗迪就和那时候所有的老派男人一样不知道什么叫反省。 【你管克鲁姆叫丈夫?!】贝托愣愣地问。 “我们正式注册过的。”海姆达尔说。 【……你是女人?】 裴迪南第一个抚掌大笑,【贝托,你是从哪个石头缝里钻出来的?】贝托回过神来,顿时恼羞成怒,【你瞎说什么!】 【难道不是?没想到你贝托还有如此天真烂漫的一面。】裴迪南使劲拍桌子。 贝托吹吹胡子,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裴迪南的讽刺让他无地自容。 裴迪南不打算放过他,效仿贝托当初胡搅蛮缠的功力回敬给他。 【你下面是不是打算通过这个为难他们?贝托,麻烦你停手吧,那太难看了,也太没有风度了。不过风度从来没在你身上发扬过,你看这次是不是学习发扬一下?】【裴迪南你胡言乱语什么!】贝托迷茫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因为你的失言伤害了我们的学生,你应该当机立断发扬风度,不然我们校长画廊难辞其咎。】【你说我失言?我失言什么了?】贝托因为这顶莫名其妙的帽子抓狂了。 【我不想重复,那太过分了,还是到此为止吧,让我们忘记那些,快点,说你愿意兑现承诺,说你很高兴看到克鲁姆当选本年度杰出校友并为他骄傲。】【……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大家怎么想?】裴迪南扬声道。 贝托阵营面面相觑,为毛有种被坑了的赶脚? 最后还是老资格阵营站出来说了公道话,才打消贝托阵营的下一轮反扑,贝托气呼呼地转过脸去,似乎仍坚定的认为威克多没有获得杰出校友的资格。 【别管他,贝托就是那种如果可以固执一百零一年就绝不会空出一天让自己善解人意的老顽固,】乔琳娜说到这里笑逐颜开,【我可是相当看好你啊斯图鲁松,如果你的名字入围提名名单,我举双手双脚支持。】“因为我组建了一支女子魁地奇队?”海姆达尔似有感悟。 【难道这还不够?】乔琳娜反问。 海姆达尔好笑的摇头。 他们离开的时候每个人都表现得如释重负。 “教授,这算确定下来了吧?”卡卡洛夫心有余悸地问。 “应该是,”卡捷宁也长舒一口气。“贝托虽然偶尔无事生非,小题大做,但承诺下来的事不会变卦,没错,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威克多·克鲁姆将是德校本年度的杰出校友。” “贝托校长哪里是偶尔小题大做……”卡卡洛夫小声嘀咕。 海姆达尔喜不自胜,反身给了老爷一个大大的拥抱,二人欢喜相拥。 俩校长被他们的喜悦所感染,笑容满面地注视着他们,直到夫夫二人忘情地啃到了一起,俩校长眨巴眼睛,卡卡洛夫不自然地别开眼,不时转回来偷瞄几眼;卡捷宁呵呵笑着,从容地欣赏。 等他们啃够了,卡捷宁才不慌不忙地假装刚刚转回头来。 “教授,有件事我忘了提了。”威克多说。 “可以理解。”卡捷径的目光刻意扫过海姆达尔,弄得厚脸皮的室长没来由地羞射了。 威克多听懂了他的调侃,清了清嗓子,说:“我听说杰出校友获得者可以向学校提一个要求,不知道是否属实。”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卡卡洛夫比卡捷宁更有发言权。“不过有个前提,要求和奖章必须二选一。” 海姆达尔着急的问老爷,“难道你要用奖章换要求,到底是什么要求?值得吗?” “在我看来很值得,”威克多安抚一笑。“我想陪你一起进先贤室。” 海姆达尔立刻明白了老爷的用意,如果他们组队刷副本,肯定比自个儿独闯龙潭容易,在知识上他们可以达到互补,况且室长一向认为老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 想到这里,室长一脸期待地看向卡卡洛夫,“可以吗?” 卡卡洛夫顿时垮了脸,“我们要研究研究。” 德校先贤在上,他才刚从那可怕的校长画廊里出来。 三、 室长周末回家之后听到这么一个消息,邓肯·奥维尔参加的法国魔法先生评选即将出结果,魔法先生评选委员会将在巴黎举行最后一次拉票巡游,同一天晚上10点所有活动全部结束并开始计票。 “评选总分将在周一揭晓。”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琢磨老爷的用意,“你特地说这事,莫非最后拉票那天你也要去?” 威克多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的点头。 海姆达尔夸张的大叹,“你最终还是被他利用了!” 自从得知邓肯曾“抢”了威克多获得杰出校友的机会,他心里就好像梗了一块异物不太顺畅,海姆达尔琢磨了一会儿,迅速挥去这种毫无道理的埋怨,邓肯是无辜的。 “你没听到他求我时说的那些话。”威克多说。 “那都是场面话,是用来救场的,不能相信!”海姆达尔故作恼怒。 威克多貌似无意的说:“邓肯说他愿意替我牵线搭桥,他说法国的不少巫师厂商似乎有意通过他联系我,希望由我出任新一届的代言人。” 室长迅雷不及掩耳地挤到了老爷身旁,“邓肯是你的死党,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在话下,奥维尔先生指向哪里你就要去向哪里。” 老爷一点都不意外,勾住室长的小脖子,“里格指向哪里我就去向哪里。” 室长正酝酿羞射的情绪,米奥尼尔换了一身连身宝宝装跑来献宝,这身可爱的乳白色宝宝装是威克多为米奥尼尔购置的,小米穿上这衣服后活脱脱一个小雪人,连身帽子上形象地绣着一只胡萝卜状的鼻子,和两个小豆子眼。 “米奥尼尔穿上真好看!”海姆达尔欢快地抱住扭屁股显摆的小雪人。 看得出小米宝宝自己也很满意,娃儿还挺臭美,嘴巴咧得老大。 “你在哪里买的?”海姆达尔发现衣服线脚细密,但找不到商标,老爷的眼光一向不错。 “木棉镇,与帕尔梅见面的那天,老板说搞活动,我买了两套。”威克多抱过米奥尼尔亲了一口。 “还有一套?”海姆达尔饶有兴致的说。“是什么?圣诞老人?麋鹿?” “也是一套雪人装。” “搞促销?”买一送一? “那套是给你买的,”威克多的心情颇为愉快,跃跃欲试的说。“晚上穿给我看看。” 室长看着米奥尼尔身上的卖萌雪人装傻了眼。 四、 周日拉票那天巴黎的巫师街被挤得水泄不通,挺进最终决赛的候选者们的支持者团队拖家带口地汇聚到时尚之都,法国魔法部派出维持治安的巡逻员从周六白天开始就一直在焦头烂额地处理各种投诉和抱怨。所幸邓肯还算有良心,为老爷一家三口安排了内部通道,免去了被推搡的可能。 邓肯穿着时髦的巫师袍,头发和面部被打理得英俊帅气360度无死角,在看到米奥尼尔的那一刻,邓肯全然不顾及造型师的耳提面命和尖叫,抱起米奥尼尔耍了耍,一身昂贵的服装被揉出了皱褶,还被米奥尼尔的小脚丫子不小心蹭了几下……造型师捂着额头昏倒在地。 海姆达尔正准备上前施救,被威克多拉住,邓肯也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当邓肯放下米奥尼尔,那昏厥在地的造型师利落地爬起来,抽出魔杖把邓肯的造型弥补到完美无缺才罢休。 海姆达尔在忙乱的准备室内东躲西藏,生怕碍着别人的道,最后老爷淡定地把他拉到身旁,再有心急火燎的工作人员因为责怪他们碍事而横眉怒目,老爷就很冷艳滴回视,这时对方通常会识相地绕道走,或者灰溜溜地原路返回。 “兄弟,帮个忙,去看看我的竞争者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邓肯给夫夫二人布置任务了。 海姆达尔抱起米奥尼尔,邓肯连忙说:“孩子就待在我这里吧,外面乱的很。” 夫夫二人有些犹豫,邓肯理解他们的心情,于是问米奥尼尔,“小米留下来陪哥哥好不好?” “你还要不要脸?!”海姆达尔吐槽他的年轻定位。 邓肯没搭理他,径直笑对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头一扭,把脸蛋埋进海姆达尔的肩窝,邓肯顿时戏剧性地垮了脸。 海姆达尔心情大好,抱着儿子,牵着老公,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们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墙壁上贴满了关于魔法先生评选的各色海报,各最终参选者的半身照每隔一米张贴一张,极尽风骚之能事,密密麻麻,眼花缭乱,四周的门开开关关,来往的人们行色匆匆,头顶上方不时飞过纸飞机、猫头鹰等长翅膀和不长翅膀的东西,一家三口的悠闲特别拉仇恨。 威克多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与儿子一同观看邓肯海报的海姆达尔问道,“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帕尔梅了。”威克多迟疑道。 “在哪儿?”海姆达尔顺着老爷指的方向看去。 第777章 记忆 一、 这是帕尔梅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类民众参与性澎湃高涨的活动,郁闷的情绪被四周激昂的巫师感染,并获得了一些释放,尽管来到法国以后就因为各种摩擦被耽误不少进入巴黎的时间,但好心情并没有因此消磨,反而越发兴奋。 带他来见世面的同事看出了他的变化,挤眉弄眼的说:“跟我来没错吧?” 帕尔梅不得不承认同事的良苦用心,连忙点头感激的说:“被这些人一挤,心情倒是开朗了不少。” 同事指指四周因交通不畅而此起彼伏的叫骂声,“所以别整日愁眉苦脸,有什么烦心事就往人多的地方站站,当你在海阔天空之下感悟自身渺小的同时,心里的烦恼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在喊杀喊打的海阔天空下?”帕尔梅莞尔一笑。 那同事又道,“要不要去魔法先生竞选者的准备室看看?我有朋友在里面。” 二人在人群里左推右挤,颇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找到同事所说的朋友,并顺利进入准备区。带他们进来的人很快被其他人叫走,临走前嘱咐他们只要别碍着别人做事。貌似进出也挺随意,魔法先生组委会管理不怎么到位。 二人被准备区内热火朝天的景象弄得发懵,有种不知如何下脚的窘迫感。帕尔梅到底曾是职业魁地奇球员,迅速适应面前的高强度快节奏,拉着目瞪口呆的同事四处溜达。 从来没经历过这些的俩巫师怀着好奇心东瞧瞧西摸摸,探头探脑地来到了邓肯所在的房间附近,然后落入了目光如电的老爷的眼中。 “那边两个人你认识吗?一直往我们这里看。”同事率先发现了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刻意的视线。 “我认识。”帕尔梅丢下这句,带着同事走了过去。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海姆达尔惊喜的说。 帕尔梅迅速把同事介绍给夫夫二人认识,帕尔梅的同事维托里奥·拉卡里尼摘掉头顶的帽子,露出光溜溜的秃顶,他个子不高,有些微胖,挺着个将军肚,其貌不扬但表情和善。 “很荣幸,克鲁姆先生,我虽然不是您的球迷,但我看过您的比赛,让人大开眼界。”同事握住威克多的手,转而握住海姆达尔的右手,表情变得有些奇特,“久仰大名,斯图鲁松先生。” 海姆达尔以为他只是客套,“久仰大名”放在威克多身上似乎更合适。 帕尔梅的同事是个圆滑的人,煞有介事地与米奥尼尔道好,“你好,小斯图鲁松先生。” “我很好,谢谢。”米奥尼尔面对问候时总爱佯装老成,也总是把别人逗乐。 打完招呼,维托里奥对海姆达尔说:“我的两个儿子都在德姆斯特朗上学。” 海姆达尔迟疑道,“莫非您是恩里克·拉卡里尼和罗伯特·马罗尼的父亲?” “对,”维托里奥笑道,“他们经常在信里提到您,尤其是罗伯特。” “不瞒您说我有点紧张了,希望他们说的都是好话。”海姆达尔貌似忐忑。 维托里奥哈哈大笑,“放轻松亲爱的,即便是麻瓜的神明都不能保证让所有人都说祂好话。” 海姆达尔刚松口气,维托里奥又道,“罗伯特确实没少骂你,但是最用词和缓多了。” 面对大叔毫不在意的笑容,室长心中闪过一串省略号。 威克多问帕尔梅,“你和拉卡里尼先生是同事?” 帕尔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现在在意大利的一家巫师救济组织担任义工,拉卡里尼先生是我的上司。” 义工?!这是准备追逐某人脚步的节奏? 维托里奥说:“他这两天魂不守舍,我决定利用假期带他来这里看看,他居然说他不知道魔法先生竞选。”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多少能猜测到帕尔梅情绪低落的原因,二人不动声色地交换眼色。 海姆达尔抱着儿子,与维托里奥谈论德姆斯特朗和他的两个儿子。 威克多和帕尔梅离开几步距离,在他们身后慢慢走着。 帕尔梅率先打破沉默,“卡特已经回国了。” 威克多不置可否。 帕尔梅又道,“你的建议很有效,我看到了从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你的朋友回国了,说明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威克多问。 “如果我和卡特有戏,还等得到今天吗?”帕尔梅不禁苦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即使朝夕相处也无法改变,我总算明白索尔杰尔当年的感觉了。可以想见,我当初一定相当烦人。” 威克多从他的话里琢磨出了未尽之言,也许帕尔梅看穿了卡特后,卡特干脆放手一搏坦露了心事,遭到帕尔梅的拒绝,也或许卡特通过各种方法尝试让他回心转意,全部以失败告终,于是心灰意冷地离开了欧洲。 窗户纸捅破了不代表窗户被打开,很有可能迎面而来的是一堵比玻璃还要结实的墙壁。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奥古斯特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威克多问。 帕尔梅想了想,“我打算约他见一面,卡特确实有污蔑他的嫌疑,但他不该伤害卡特,我……” 威克多打断他,“你不用和我解释,留到和队长见面时再说。” 帕尔梅讪讪闭上嘴。 海姆达尔那边也有了不一样的进展。 “我要感谢您。”维托里奥言语真诚。 “为什么?今天以前我们并不认识。”海姆达尔不解。 “我的小儿子罗伯特终于明白耍小性子不是达到目的的唯一手段了。” “您是说他终于不再像小姑娘似的?很抱歉这么形容,他之前给我感觉就是如此。” “我不怪你,你说得对,我之前偶尔会有生了个女儿的错觉。”维托里奥自嘲的说。 “我很看好您的大儿子,恩里克十分优秀,教授们对他赞不绝口。” 看得出大儿子是维托里奥的骄傲,海姆达尔的恭维话让他喜上眉梢——海姆达尔因而想到了韦斯莱家的比尔。 “您小儿子的变化功劳可不在我,帕尔梅教练才是功不可没。”海姆达尔微笑。 维托里奥咧嘴一笑,“我明白,帕尔梅是个好青年,做义工时麻利又勤快,我们都很喜欢他,就是有时候说话不讨喜。” “那是他的老毛病了,请您多担待,您应该听得出他就是嘴皮子不饶人。” 他们决定分开行动。 威克多问,“你们有支持对象吗?” 最后一场拉票活动不拘国籍,参加活动的人都可以现场投票。 维托里奥和帕尔梅摇头。 老爷拿出两张印有“支持邓肯·奥维尔”字样的彩色羊皮纸,交到二人手里。 他们分开后,海姆达尔好笑的说:“你可真投入,连拉票工具都随身带着。” 威克多的表情耐人寻味:“既然决定加入,那就要竭尽所能。邓肯拉我入伙的时候再三保证他拥有极大的优势,如果这次落选,我就把他当初说的那些话写到鬼飞球上,塞进他嘴里。” 鬼飞球直径12英寸(30厘米)。 室长:“……” 二、 夫夫二人快要走出准备区时遇到了被娱乐记者围堵的一拨人,他们在保安的帮助下摆脱记者,走了过来,并很快注意到了夫夫二人。 被记者围堵的就是即将卸任的现任法国魔法先生——莫里斯·贝鲁,随行的还有他的外公,卡捷宁教授的基友之一吕克·容克。容克对待海姆达尔的热情一向比他外孙高,这次也不例外,立刻笑容满面地走来。 “好久不见,里格,”容克亲昵地与海姆达尔碰了碰脸颊。“我可以叫你里格吧?” “您太客气了,时间让人们生疏。”海姆达尔又道,“这是我丈夫威克多·克鲁姆,还有我们的宝贝米奥尼尔。” “莫里斯,快来和外公的朋友打招呼。”容克连忙大声叫道。 风度翩翩的魔法先生脚步一顿,转眼变回从容。 “你好,斯图鲁松,”莫里斯点点头,又对威克多点头,“你好,克鲁姆,还有小斯图鲁松先生。” 容克似乎十分喜欢米奥尼尔,不停逗着米奥尼尔说话,米奥尼尔对陌生人通常言简意赅,但不知为何总能戳中容克的笑点,前仰后合的容克恨不得把孩子抱回家。 威克多和莫里斯成了被忽略的背景。 “您今天是例行公事?”威克多尝试与莫里斯寒暄。 “不,我来拉票。”莫里斯并不避讳。 “助威?” “对,比如你帮助奥维尔,我也是来帮助竞选者的。”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们的谈话,“魔法先生也可以帮忙拉票?不是应该避嫌吗?” “为什么要避嫌?”莫里斯理直气壮的说。“反正我是个过气的,如果能在我的帮助下竞选成功,说明我还有点利用价值。” 夫夫二人跟他并不相熟,摸不透他是不是开玩笑。 “容克先生有参加的意向吗?”海姆达尔问。 “叫我吕克就可以了,”容克说。“我只是来凑热闹。” 威克多马上明白了海姆达尔的用意,拿出支持邓肯的彩色羊皮纸。 “投票的时候请投给邓肯·奥维尔,谢谢支持。”海姆达尔口齿清晰的说。 魔法先生啼笑皆非,“我的外公不应该跟我一条心吗?” “反正您已经过气了不是吗?”海姆达尔说。“吕克无论投给谁对您的事业第二春也没有帮助。” 莫里斯被堵得无话可说。 容克哈哈大笑,收下了邓肯的支持票。 “莫里斯,你终于来了。” 海姆达尔听到这声如释重负的呼唤先愣了一下,花了些时间才想起来这人是谁——帕斯卡·克雷奇,海姆达尔和米奥尼尔曾经与他同坐一趟车抵达法国,对海姆达尔很是殷勤,同时也是邓肯颇为忌惮的竞选对手。(PS:克雷奇第一次正式出场在第705章。) 帕斯卡·克雷奇依然英俊得让人眼前一亮,与此同时,他身上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违和感依然困扰着海姆达尔。室长喜欢看美男不假,克雷奇的俊美世间少见,曾经有俗套的法国媒体把克雷奇的脸与麻瓜笔下的天使、天神相媲美,这是让邓肯忌惮的主要原因之一——任凭奥维尔先生再自恋,碰上势均力敌,或者说比他还要英俊的人,不介意是不可能滴——可室长还是本能地拒绝与克雷奇靠近。 室长的排斥让老爷很舒心,老爷这辈子最操心的事情之一就是外貌协会资深会员的室长某天被美男勾搭走…… 被合身的巫师袍衬托得容光焕发的克雷奇似乎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径直走向莫里斯。 “我以为您反悔了。” “你派来的猫头鹰把我的猫头鹰饼干都吃光了,我的猫头鹰在我出门前还在闹脾气。”莫里斯夸张的说。 克雷奇微笑,“这么说我的猫头鹰管用了?我之前还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换种信使,比如金刚鹦鹉或者小鸽子,也许那样更能引起您的关注。” 莫里斯哈哈大笑。 威克多注意到海姆达尔身子僵硬,被海姆达尔抱在怀里的米奥尼尔也察觉到了小粑粑的异常,有些不安地抱住小粑粑的脖子。 威克多见他们并没有搭理他们的打算,把爱人和孩子带离了那里。 “你不舒服吗?”威克多担忧地抚摸海姆达尔的额头。 “不,没事,别担心。”海姆达尔摇摇头。 海姆达尔的话并没有打消老爷的顾虑,他们在堆满乱七八糟货物的休息区内坐下。 “告诉我,我要知道,别隐瞒。”威克多坚定的说。 海姆达尔握住他的手,犹豫道,“可能是我多心,或者杞人忧天……” “别把我当成那样的人。”威克多肯定的说。 “我知道,”海姆达尔更紧的攥住他的手。“莫里斯·贝鲁刚才说信使……” “他是那么说了,贝鲁的话让你想到了什么?” “不是贝鲁,是邓肯的竞争者帕斯卡·克雷奇。” “他怎么了?” “他说鸽子。” “鸽子怎么了?” “不关鸽子的事,尽管他们声音不一样,但说到小鸽子时的口气,那种吐字方式……让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你联想到了谁?”老爷抓重点的方式一如既往的犀利。 “烧毁了我的魔杖的黑巫师,我曾一度错误认定的圣徒。”事实上刚才海姆达尔感悟到什么的时候,藏在身上的魔杖心有灵犀地猛烈震动了一下。 威克多眸光深沉的说:“克雷奇是布朗的人?”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缺乏足够的证据。”不过海姆达尔隐约觉得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或许这就解释了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你别担心,布朗如今在学校猫冬,似乎确实如他说的那样暂时按兵不动,我不管他又有什么骇人听闻的计划,现阶段他还待在我的眼皮底下,由卡捷宁教授看着。假如克雷奇真如猜测的那样是布朗的人,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他老板假装温顺,他绝不会选在这样的时机露出獠牙。”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说:“你总是把最乐观的一面说给我听。” “我揍素乐观向上的人!”海姆达尔强调。 威克多揽住他的肩膀,“我觉得我要为你操心一辈子。” “克鲁姆教授,那是对儿子的口吻……”海姆达尔突然跳起来,小脸儿一白,“米奥尼尔呢?” 老爷一惊,眼底闪过恐慌,本该挨着他们的宝贝疙瘩不见了。 三、 米奥尼尔是被毛团引开注意的,毛团之前一直安静地藏在他的巫师袍口袋里,当他们在休息区内坐下后,憋坏了的毛团从口袋里钻出来,刚意气风发地抖了抖毛,转眼就跳出口袋,朝某个方向蹿去。 米奥尼尔一点点离开父母,试图把毛团追回来,他越追越远,直到离开了休息区,他发现自己迷路了。四周的巫师来去匆匆,很少有人留意到贴墙站着一个茫然失措的奶娃。 瞎跑的毛团终于把瑟瑟发抖的蒲绒绒堵在了角落,正准备狂性大发地把蒲绒绒一口吞掉,被慌张的米奥尼尔一巴掌提溜起来用力塞回口袋,毛团的内脏差点被挤出来。 米奥尼尔左右张望,又贴着墙走了一段,失去了爸爸们的庇护,陌生的环境让他惊惧不已,他的眼中渐渐蓄起了泪水。 “这里怎么有个孩子?!”说话人转眼来到米奥尼尔面前,是个年轻的女人,画着很浓的妆,米奥尼尔不喜欢她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再加上是个陌生人,畏缩地往后退。 女人当然注意到他的动作,似乎对他的畏惧颇引以为豪,怪腔怪调的说:“你怕我啊……”说完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摸向米奥尼尔的脸。 毛团迅雷不及掩耳的蹿出口袋,一口咬住女人的手指,女人的尖叫让附近来往的人无比心惊。她用力甩动手指,被描画得无懈可击的面容扭曲得可怕,女人抽出魔杖的同一时间,毛团机灵地闪开,拥挤的环境下女人根本无法捕捉到它。 “你叫什么?”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附近的人们没再多逗留,纷纷转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女人满脸委屈地把手指舒展开,“这小崽子的宠物咬我,你看我都流血了……” 男人走上前来,漫不经心地瞄了眼女人的伤口,一排牙印触目惊心,但男人面不改色,他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被女人堵在墙角的米奥尼尔身上。 他微笑地蹲下来,“你跟谁来的?” “难道你要发扬爱心把他送回去?”女人压低声音说。“小崽子的宠物敢咬我,我一定要让那死玩意儿付出代价,嘿,让你那宠物回来,我要亲手弄死他!” 女人狰狞的面容让米奥尼尔害怕极了,他缩在墙角,低头哽咽着呼唤爸爸…… “看他的穿戴,也许我们能从他身上捞点好处。”男人推开女人,笑眯眯地对米奥尼尔说:“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米奥尼尔僵住了,男人以为他害怕,继续引诱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叫什么名字?跟谁来的?说了给你好东西吃。”却始终不承诺把孩子送回去。 米奥尼尔双手捂头,他的头好痛,有好多声音一下涌入他的脑子,他试图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不肯放过他,他觉得眼前发黑,一幕幕让他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现,声音和画面强行挤进来,让他无法闪躲,只能被动地承受。 里格…… 里格…… 里格…… 【你叫什么名字?】这道声音就像一把钢叉插·进米奥尼尔心口,他看见自己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台子上,那个始终面带微笑的巫师也这么问他,他不回答,下一秒他痛得在台子上打滚。 蹲在他面前的男人发觉了他的异样,向他伸出手,如同小耗子般缩成一团的小孩猛地抬头,眼神雪亮锋利地令人心惊,一股即将被猎杀的恐惧感油然而生,男人因突如其来的畏惧愣神的那一瞬,米奥尼尔的牙齿无情地穿透他的手掌,顿时鲜血四溢…… 女人的尖叫又一次响起,这回更多的是惧怕。 当女人的尖叫因男人痛苦的呻吟和逐渐聚拢过来的人戛然而止,躲在墙角的米奥尼尔不见了踪影,一直密切观察动向的毛团迅速跟了过去。 四、 海姆达尔找到米奥尼尔的时候,看见他躲在能够看见休息区的装饰雕像的后面。刚才那对男女闹出的动静太大,夫夫二人循着这条线索来回跑了好几次,帕尔梅、邓肯等人也自发加入寻找的行列,最后还是海姆达尔第一个发现了孩子。 他藏的十分隐蔽,如果不是特别亲近的人,几乎无法发现。海姆达尔因为先前那对不友好的男女夸大的恶意言论中察觉到了什么,当他发现米奥尼尔竟然娴熟的利用普通三岁男童无法懂得的收敛气息的隐匿手段时,那种预感越发强烈了。 这孩子应该想起了什么…… 海姆达尔距离他半米的地方停下,蹲下呼唤,“宝贝。” 米奥尼尔抖动了一下,似乎在克制。 “宝贝。”海姆达尔第二次呼唤。 米奥尼尔稚嫩的身体开始发抖。 “宝贝。”海姆达尔微笑着呼唤第三次。 米奥尼尔转过身来,连滚带爬地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里格……米奥尼尔好怕……他把米奥尼尔弄得好痛好痛……” 孩子消化那些被封存的记忆需要时间,眼下他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海姆达尔心痛如绞,用力抱住他,“不怕,里格来了,还有大爸爸,他不敢伤害米奥尼尔。” 分开寻找的威克多这时气喘吁吁的跑来,把二人拥进怀里。 海姆达尔不厌其烦地安抚,一下又一下亲吻米奥尼尔,再加上威克多温柔的抚触,情绪失控的孩子逐渐平复下来,终于意识到已经安全了,爸爸们会保护他。 守护在一旁的毛团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如果它有表情。 五、 夫夫二人原本打算海姆达尔带孩子先回去,威克多既然承诺帮忙拉票,自然不会丢下邓肯不管,可是夫夫二人一分开,沉睡中的米奥尼尔就会被惊醒。 最后由现任魔法先生出面,为他们弄了间安静的专用休息室。夫夫二人感觉只要他们在一起,在家还是在外面对孩子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于是接受了莫里斯的好意。 容克自告奋勇去应付那对不依不饶的男女,海姆达尔表示愿意出医药费,毕竟是米奥尼尔咬伤了那位男士,毛团又咬伤了那位女士,容克却不置可否,笑容神秘,夫夫二人只好为那对男女默哀,希望他们在退休的黑巫师面前懂得适可而止。 直到休息室恢复平静,夫夫二人相视一眼,而后小心抱着孩子,依偎在沙发上。 “米奥尼尔似乎想起了一些。”海姆达尔不忍道。 “这是早晚的事,魔法控制不住,一触即发,说明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太过深刻,照今天的情况看,他能够克服,只是需要时间。”威克多安慰海姆达尔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他还这么小……” “还有我们,亲爱的,还有我们。”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有一点让我庆幸,他还记得怎么咬人,尽管对不起那位似乎很懂得说话艺术的先生,但我还是想说咬得好。” 威克多顺着海姆达尔的话说:“那一口可不轻,你也看见了,整只手掌都穿透了,咱们的孩子牙口十分厉害。” “我刚找到米奥尼尔的时候他身上还残留着卢萨尔卡的变化迹象。” 威克多没有说话,把他和孩子拥得更紧了。 第778章 最年轻的预备生 一、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让娜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并在海姆达尔身边坐下。 夫夫二人对她露出微笑。 让娜先看了眼熟睡中的孩子,小声说:“我和安德鲁一起来的,他怕人多吵着孩子,我来看看。” “谢谢,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米奥尼尔也没那么娇贵。”海姆达尔说。 “外面准备得怎么样了?”威克多问。 “还没开始,巡游顺序需要抽签决定,竞选者先出去集体亮相带动人气。”让娜顿了下,“我来之前听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是说那对不怎么友好的兄妹。” “他们是兄妹?”海姆达尔问。 “听说是那样,安德鲁也去凑热闹了。” “那对兄妹没有正式的邀请函吧?”威克多突然说。 让娜做了个怪相,“好像是偷溜进来的,如果他们小题大做,从你们身上讹钱,必须先解决自己的烂摊子,但凡有人举报,组委会很有可能先追究他们的‘不请自来’。” 法国魔法部向来提倡“宽和”的办事态度,你要追究别人?可以啊,这不妨碍我同时追究你。其实很多欧洲的巫师国家都喜欢这么来。 海姆达尔认为自己有必要向上面投诉:“组委会管理松散,混进来似乎很容易。” “莫里斯·贝鲁已经去提意见了。”让娜又道,“听说你愿意出医药费?” “你见过吕克了?”海姆达尔问。 “狩猎专家容克在法国虽称不上家喻户晓,但我这么大的孩子小时候淘气时没少被父母用这个名字吓唬。” 夫夫二人相视而笑。 威克多好笑的问,“你也被吓唬过?” “嗯,我爸爸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幅穿着巫师袍的鬼怪的图画,我一直长到14岁都坚定的认为那就是传说中专抓不听话小孩的容克。”让娜见他们憋着笑,不禁大窘,连忙转移话题,“你真的打算出医药费?” 在让娜看来,愿意出钱就表示息事宁人。 “愿意,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先投诉组委会因为他们的管理出现漏洞,致使我们的儿子受到惊吓。”海姆达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让娜安心了。 海姆达尔怀里的米奥尼尔睁开眼,让娜没有马上靠近,笑着问,“睡醒了?” 米奥尼尔还有些懵懵懂懂,望着让娜呆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威克多拿出手绢,利用魔法打湿后给孩子擦脸。 “饿不饿?”威克多问。 米奥尼尔摇头,他口袋里的毛团挤出来,自发滚进他怀里卖萌,米奥尼尔捧着毛团亲昵地吧唧了几下。 威克多接过米奥尼尔,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海姆达尔拿出随身携带的棒棒糖交给米奥尼尔,孩子乖巧的舔着糖果。威克多抚顺孩子略略凌乱的头发。 让娜默默注视着一家三口的互动,对他们之间的默契尤为欣羡。 “我都听说了。”威克多突然对让娜说。“恭喜。” 让娜一愣,脸上浮现出腼腆又神秘的笑容。 “什么事?”海姆达尔好奇道。 让娜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轻轻说:“我和安德鲁打算订婚。” “真的?什么时候?”海姆达尔惊讶的追问。 “明年七月。” “那时候你就毕业了。” 看样子他们已经开诚布公的谈过,安德鲁·兰格的决定就是与让娜·奥维尔小姐组建家庭,海姆达尔真心为他俩高兴。 让娜点头,“安德鲁带我去见了他母亲,他的母亲很随和,我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我,她反复强调安德鲁是个好男人,我觉得他母亲多虑了,我当然知道安德鲁是个好人;然后我们还去了趟墓地,探望安德鲁的父亲和女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说到这里,她撇撇嘴,“第二天与他的前妻见了一面。” “为什么见前妻?”室长八卦了。 “因为财产分配的问题,他前妻在安德鲁入狱后提出离婚,那时候他无法接触外界,连律师都请不了,听说官司打得很快,几乎是一面倒的局势,包括财产,这对安德鲁相当不公平。安德鲁和我坦言,他出狱以后没有追究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他不着急,如今情况不同了,如果我们准备建立家庭,他不能两手空空的在婚书上签字。” 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这个时候你应该热泪盈眶地对他说你不在乎身外之物,陷入热恋的男人灵敏度往往会降到负数。” 让娜白了他一眼,“我不在乎安德鲁没有钱,但那些属于他的部分应该讨回来,我支持他的决定。即使全部拿去买魔药制作的原材料,也不能便宜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貌似追讨谈判的过程并不那么顺利,不然让娜不会反应这么大。 室长迅速转头对老爷说:“快把你那家药材店的地址告诉让娜,大家都这么熟了,必须照顾生意!” 让娜木然地接过忍俊不禁的老爷递上的名片。 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说:“订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们发请帖。” “我不会忘,”让娜十分女王的说。“怎么也要狠狠敲你们一笔,记得给我们包份好礼物,只图省钱的话鄙视你。” 二、 邓肯运气不佳,抽签抽了个“2”,银光烁烁的阿拉伯数字,与银牌有种异曲同工的微妙感,邓肯抽到后看它特别不顺眼。大家一致认同越后越有利,一共12名竞选者,越前面留给观众的印象越淡薄——为了这次最终拉票所有竞选者可都是十八般武艺齐齐上阵,没有最印象只有更印象。 “第一个巡游的是谁?”威克多问。 这里的巡游就是整条巫师街从头到尾走一遍,巡游期间使用的交通工具由竞选者自己决定,步行、骑马随意,幻影移形也不算违规,只要你能保证街两旁的观众看得见你。 邓肯幸灾乐祸的笑道,“帕斯卡·克雷奇。” 室长当即决定赶紧找个有利地形蹲点,等克雷奇一出来他就喝倒彩。 “这个头开得不错,莫里斯·贝鲁当选那年被法国巫师媒体评价为‘最上镜魔法先生’,他的人气至今居高不下。”威克多尽量客观的看待问题。 所以莫里斯自称“过气”其实在谦虚。 “你在暗示我幸好我比莫里斯·贝鲁出生晚?”邓肯扬了扬眉毛。 威克多一本正经的说:“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应该感谢我和贝尔尼克当年在学校阻止了你的突发奇想,有一年你信心十足地宣称准备参加魔法先生竞选。那时候你几岁?满15了吗?魔法先生必须年满17周岁的法籍男性巫师才有资格报名,我记得你当时打算谎报年龄。” 猴年马月的囧事被老爷翻出来,奥维尔先生老没面子的。 在场的巫师忍不住窃笑,让娜是最肆无忌惮的一个,抱着兰格笑得前仰后合。 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转移阵地,提前来到巡游终点。让海姆达尔感到意外的是他在这里碰上了卡罗以及他今天的女伴——海德格拉克校队的女队长苏珊·弗雷。 卡罗满脸坦然,苏珊则有点拘束。 海姆达尔猜测苏珊从小胡椒那里得知,他已经看出她的目的了。 大家都不是陌生人,不过卡罗还是较正式地把苏珊介绍给大家,用的是“朋友”这个词。尽管如此,却没能成功制止大家的暧昧目光。所幸邓肯被工作人员叫走了,威克多也跟着走了,被戏谑的压力顿减,要不然卡罗八成会夺路而逃。 让娜和苏珊似乎关系不错,迅速开展女人间的交流活动,松了口气的卡罗来到海姆达尔身旁,和米奥尼尔进行了一番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察觉倒海姆达尔打量的目光,卡罗无奈的解释,“我和苏珊真的没什么。” 都直接叫名字了…… 海姆达尔说:“我说话了吗?” 卡罗默然,“邓肯第几个出场?” 海姆达尔不相信他不知道,不过还是顺着他蹩脚的新话题告知了答案。 街那头传来阵阵尖叫,帕斯卡·克雷奇开始出游了。 大家的注意力被拉了过去,卡罗向苏珊做了个夸张的如释重负表情,苏珊抿嘴笑着,让娜对她突兀的秀气举动感到大惑不解,这姑娘明明是豪放派。 帕斯卡·克雷奇竞选时提出的口号是将督促和配合法国魔法部把目光更多的投注到麻瓜出身的失业巫师以及哑炮这一类巫师世界的弱势群体之中,说实话,这个议案很容易抓眼球,与此同时,因为敏感,一旦操作不好即会引起纯血统主义者的反感和抗议。无论如何,得罪人是必须的。 克雷奇聪明的抓住了莫里斯·贝鲁,贝鲁在任时就曾促使魔法部把精力投入到哑炮的就业问题,有贝鲁这枚反响热烈的珠玉在前,克雷奇只需要打出效仿前任的做法就能稳坐钓鱼台。 若乘坐“11路公交车”,整条巫师街从头走到尾大概需要10分钟左右,组委会给每位竞选者20分钟的时间,巡游期间沿街的参与者们可向行进到面前的竞选者提问。 围观党们的积极性十分澎湃,大多数参与者们提出的问题与严肃的口号相去甚远,都是询问俩美男的“交友情况”,更有大胆的巫师毛遂自荐,他们把写有自己联系方式的纸片做成纸飞机,利用魔法飞到二人乘坐的敞篷式天马拉车上,马车走到一半,纸飞机就在脚下铺了一层。 “克雷奇是劲敌。”卡罗一脸深沉的说。 室长说:“要是威克多敢去捡纸飞机,我就炸掉他们的车轮!” 卡罗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肯定会有人向克鲁姆丢纸飞机?你又怎么肯定他们坐马车?” 事实证明海姆达尔猜到了前头,没猜中结果。 据说其他竞选者皆使用了拉轰又骚包的座驾,邓肯决定另辟蹊径,所以他和威克多简陋寒酸地走了出来。 竞选者出发前,组委会会向现场观众通报竞选者和助选者姓名,威克多的名字引起了不少尖叫,邓肯为此故作嫉妒地瞅了他一眼。 步行肯定比乘坐交通工具更贴近群众,热情的男人和女人一哄而上,把准备好的纸飞机往二人手里塞,更有甚者嘟起嘴巴企图染指俩人的脸蛋,这哪里是魔法先生竞选拉票,明明就是相亲节目现场。俩人一时间寸步难行。 邓肯泪流满面地领悟到莫里斯为毛坚持使用交通工具了。 “爸爸!”米奥尼尔以为大粑粑被攻击了,急得不行,在海姆达尔怀里奋力挣扎,他要去救粑粑。 “爸爸没事,宝贝,那些叔叔阿姨在和他玩。”室长安抚孩子,当他瞄到某个女人试图摸向丈夫的脸蛋时变了脸色,差一点就对米奥尼尔说:放毛团! 因而第二组走得很慢,如果不是组委会提醒,再加上保安强行疏散,20分钟走不到终点。 威克多还算好,除了衣襟有点凌乱,基本保住了海姆达尔的领土主权。邓肯就有些狼狈了,满脸口红印,真可谓来者不拒,不过奥维尔先生是个有原则的,绝不会为了拉票无视原则,那就是坚定的拒绝男士们的亲热请求。 威克多把塞满口袋的邀约请求一股脑地转给邓肯,然后无事一身轻地走向爱人和孩子,留下邓肯干瞪眼。 “你就这么抛弃我了?!”邓肯大叫。 “我已经兑现承诺了。”威克多挥挥手,今天的出卖色相真叫是百分百为朋友两肋插刀了,他认为自己仁至义尽了。 邓肯没好气地甩手,犹豫了下,还是把属于威克多的纸飞机塞进自己口袋,转眼发现让娜因他的举动挤眉弄眼,邓肯若无其事地整理衣服,摸摸头发,擦掉口红印,径直离去。 尽管米奥尼尔似乎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也能够与陌生人正常交流,夫夫二人仍然顾虑重重且归心似箭,他们很快与朋友们告别,匆匆踏上返程的路。 三、 隆梅尔见他们回来有些吃惊,他以为他们至少会玩到晚饭以后。 一家三口吃了晚饭,海姆达尔和儿子上楼洗澡,威克多进了隆梅尔的书房。 半小时后,海姆达尔敲响书房的门,带着米奥尼尔进了房间。 隆梅尔看见穿着雪人连身宝宝装的米奥尼尔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于是温柔的微笑,“怎么了?” 米奥尼尔快步走去,抱住他的大腿。 隆梅尔对他突如其来的撒娇举动有些莫名,弯下腰把孩子抱起来。 米奥尼尔贴着隆梅尔的胸口依赖的轻喃,“爷爷……” 隆梅尔迅速结合威克多之前的那番描述,猜出了宝宝因何做出这样的举动。想到孩子曾经历过的那些,隆梅尔怎么都硬不下心肠让他别在自己身上淌哈喇子。 隆梅尔一脸慈祥的问,“米奥尼尔吃饱了吗?” “饱了。” “要不要喝果汁?” “要。” “爸爸!”海姆达尔不赞同的出声,太晚了,万一夜里尿床肿么办。 隆梅尔一副“溺爱孙子舍我其谁”的样子,“你别管。” 多多马拿来了果汁,并装在米奥尼尔的奶瓶里,米奥尼尔欢快地嗍着。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好笑的对视一眼,这又是哪一出? 隆梅尔继续慈祥地看着孙子,“米奥尼尔今晚要不要和爷爷睡?” 夫夫二人立马就知道他的打算了,既然如此还给孩子喝那么一瓶,今晚您准备折腾吧…… 嗍着奶瓶的米奥尼尔打了个嗝,摇头,“不要。” 隆梅尔嘴角的慈祥微笑僵了一下,“为什么不要?” “每次和爷爷睡觉,米奥尼尔都会掉到床底下去。” 隆爷爷霎时黑了脸。 夫夫二人连忙别开脸,努力忍住笑,原来隆梅尔睡觉那么不老实啊。 夜里,开开心心躺在爸爸们床上的米奥尼尔幸福地闭上眼睛,室长犯愁了,这娃刚才喝了一大瓶果汁…… 威克多在米奥尼尔脸蛋上落下一吻,轻轻放下能够阻隔光线的半透明帷幔。 海姆达尔盘腿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怔怔注视着炉中跳跃的火苗。 “想什么?”威克多在他身后坐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海姆达尔感受着他的手指抚摸自己的脸和脖子,然后挑开毛衣和衬衫的下摆,钻进去摩挲腰间的皮肤。 “我想把米奥尼尔带去学校。”海姆达尔说。 搁在腰间的手停了一下。 “你害怕今天的事会留下后遗症?”威克多问。 “我认为米奥尼尔的承受力比我们预期的都强,把他带去学校的理由之一确实如你说的那样,另外我尝试让他早点融入魔法世界,我不要求他学会什么,他还太小,我希望他通过学校适应这个巫师世界。” “我没觉得我们的儿子有交际障碍。” “但是、他不可能永远待在我们羽翼下。”可惜魔法世界没有幼儿园之类的组织,不过即便有,海姆达尔可能也不放心把孩子送去。 “你别忘了,布朗现在就在德姆斯特朗。”威克多提醒。 “他要是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动米奥尼尔,哪怕只是一根头发,我都会送他见梅林。”海姆达尔咬牙道。 “那你还把米奥尼尔带去德姆斯特朗?” “我说了,我们无法庇护他一辈子,正视布朗的存在将是他尝试跨出的第一步,无论将面对何种挑战,我都会陪伴他。” 威克多沉默片刻,“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去?” “我打算明天早上先和米奥尼尔谈一谈,征得他的同意后,再安排下一步。” 海姆达尔转过身,与老爷面对面,他们的身体渐渐贴合在一起,彼此交换着缠绵的吻。 威克多的手直线往下,海姆达尔浑身紧绷,做了几次深呼吸,而后提议道,“……我们去浴室?” 威克多似笑非笑,“我就知道你喜欢稀奇古怪的地方。”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不洗澡吗?不洗不许上床……啊!” 老爷加快进攻节奏,说的不如做的。 四、 第二天一大早,海姆达尔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传达给米奥尼尔,包括那个令米奥尼尔害怕痛苦的罪魁祸首目前身处何地也坦白了。米奥尼尔害怕地抓紧他的衣服,但没有立刻拒绝海姆达尔的提议。 海姆达尔摸摸孩子的头发,并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放开他整理需要带去学校的行李。海姆达尔原本就没奢望过一蹴而就,米奥尼尔需要时间。 他挥舞着魔杖,书桌上的信件作业等物排着整齐的队列钻进布书包,收拾完书桌他转过身,发现米奥尼尔站在他身后。 “什么事,宝贝?”海姆达尔刮了下孩子的小鼻子,挥动右手,床头柜上的物品飞到书桌上。 “里格,我能带作业去学校吗?” 海姆达尔惊讶地低头,米奥尼尔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认真的问,“毛团可以跟我一起去学校吗?还有四不像……”孩子低头掰手指,“米奥尼尔的车车、大虫、铃铛、奶瓶……”零零碎碎说了一大摞,貌似还真不少,数完以后满怀期待地望着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蹲下身,“米奥尼尔愿意和里格去学校?” 米奥尼尔点头,“米奥尼尔和爸爸一起去上学!” 海姆达尔因为他的说法露出微笑,“即使那里有可怕的坏蛋?” 米奥尼尔瑟缩了一下,“……里格保护米奥尼尔。” “我当然会保护你,你是我们的宝贝。” 米奥尼尔放松地咧嘴笑了,似乎在他心里,里格是万能的。 “米奥尼尔可以放心,”海姆达尔拍拍他的小肚子。“毛团和四不像将和我们一起去,还有奶糖、小面包、小八和奥拉尔,它们都会保护米奥尼尔。” 父子二人手牵着手来到楼下的饭厅。 隆梅尔已经从威克多那里得知了海姆达尔的打算,他默默注视父子二人的表情,很快得出结论。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说扫兴话了。”隆梅尔把巫师报折叠好放到一旁。 威克多看着儿子,“米奥尼尔决定了?” “米奥尼尔要和小爸爸一块上学!”小米宝宝大声宣布。 “好吧,大爸爸尊重你的决定。”威克多说。 米奥尼尔欢叫着抱住大粑粑的腿卖萌。 海姆达尔在座位上坐下,对隆梅尔说:“爸爸,我不知道当初您是怎么给我办的提前入读手续,我应该怎么做?只要征得卡卡洛夫教授的同意就可以吗?” “你的入学手续是卡捷宁教授接手的,不过我相信只要你和卡卡洛夫坦言愿意让斯图鲁松家的后代入读德姆斯特朗,其他都不是问题。” “我起床后给卡卡洛夫教授寄了一封信,约他在校外见面,等我们抵达木棉镇,他应该已经有所行动了。”海姆达尔说。 隆梅尔看了眼兴高采烈的米奥尼尔,莞尔一笑,“也许他将是德姆斯特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预备生。” 第779章 没有校对过,请见谅。 一、 与卡卡洛夫校长的会面比较顺利,卡卡洛夫当初是夫夫二人结婚典礼的出席嘉宾,他见过米奥尼尔,显然小娃已经不记得他了,卡卡洛夫亲切地和他打招呼,米奥尼尔只是点头,矜持地如同对待其他所有陌生人一般。 尽管校长满口答应,但这个满口答应还有下文。 “有件事我必须提前说明,想成为德姆斯特朗的预备生,光有现任校长的同意还不够。”卡卡洛夫说到这里不吱声了,认为自个儿的大喘气很有内涵,夫夫二人却很想挤他的脖子。 对,夫夫二人,老爷因为惦记儿子的“入学问题”也一并来了。 “难道还需要前任校长们的同意?”海姆达尔很快想到这点上,前一阵刚经历过,印象深刻。 本来还打算卖弄一下的卡卡洛夫只好寂寞的点头,“半数以上校长通过就可以了。”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 海姆达尔又问,“威克多上次的申请有结果吗?” 卡卡洛夫为难的说:“还没有,这件事由卡捷宁教授接手了,你们可以去问他。” 卡卡洛夫忙不迭和校长画廊撇清关系的节奏大家都懂的。 “那么我可以带孩子进学校吗?”海姆达尔问。 卡卡洛夫想了想,“好吧,不过有些话要说在前面,如果米奥尼尔得不到半数以上的通过,他只能在学校内逗留三天。” 这已经是卡卡洛夫最大的通融,德姆斯特朗不是公园,更不是旅馆。 三人在甜品店门口与校长挥别。 “似乎情况并不如隆梅尔说的那么轻松。”威克多挑眉微笑。 翁婿二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逮住机会挤兑对方。 “米奥尼尔这么懂事,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海姆达尔对米奥尼尔微笑,米奥尼尔亲昵地勾住海姆达尔的脖子。 “那些校长不是人。”威克多说。 “你还指望他们通过申请呢,别这么直接。”海姆达尔说。 二、 一家三口租了辆矮脚天马拉车,矮脚天马相对温顺,飞行速度比一般的寒带天马缓慢,优势是极为平稳,正好可以让米奥尼尔感受一下德姆斯特朗山区的风貌。缺点是矮脚天马负重低,拖不动大马车,俩大人带着一奶娃坐正好。 夫夫二人并排坐在狭窄的车厢里,米奥尼尔坐在大粑粑的腿上,趴在窗户上好奇地往外看,捧在手里的毛团也贴在窗边,新奇地向外张望。 “怎么了?”威克多发现海姆达尔微笑起来。 “我想到十岁那年爸爸带我坐马车去学校的情景。”那时候父子二人还不熟,海姆达尔在隆梅尔面前说话做事都比较拘谨。即便隆梅尔出于好意雇了辆看起来很土豪的马车,他还是没敢太放肆。 “隆梅尔肯定不会租用矮脚天马。”威克多肯定的说。 “爸爸在生活上一向是个有追求的人。”海姆达尔说。 “我认为有时完全没有必要那么讲究。” “其实我一直认为你是个讲究人,应该和爸爸相处融洽。” “你在开玩笑?” “不,我很认真。” “算了,我不怪你胡言乱语。”威克多貌似容忍地摸摸他的头。 海姆达尔好笑地摇摇头,放弃了继续游说的念头。 威克多见儿子连都快贴到玻璃上了,对海姆达尔说:“是不是应该给米奥尼尔准备些学习用具?” “比如?” “比如望远镜、儿童扫帚、坩埚……”威克多突然顿住。“那年的坩埚我还留着,正好可以留给米奥尼尔用。” “那年的坩埚?” “你骗我和贝尔尼克说要统一坩埚标准,在对角巷买的那只。”(PS:这个细节是后添的,拿到实体书的朋友能在书里找到。) 海姆达尔的眉梢抽了抽,“那坩埚你还留着?” “咱们的定情信物,必须留着。”老爷斩钉截铁。 忽悠外国土豪的清仓大促销,怎么就成定情信物了?! 不等室长这边出声,老爷再度神展开,“由我们的爱情结晶使用我们定情信物,太有纪念意义了。”转眼看到室长一脸便秘表情。 “……坩埚有问题?”那回老爷买了坩埚的第二天就知道对角巷的小孩儿骗了自己,不过当时的心情好笑大于气愤,所以也没往心里去,那只“定情信物”就一直被锁在柜子里,谁会想到后来他和那孩子机缘巧合地在德姆斯特朗重逢了。 “没问题,”海姆达尔摇头,一脸深沉地叹口气,“老实说那口坩埚是滞销货,我不舍得我们的爱情结晶使用滞销货。” “你是说我们的定情信物是滞销货?”老爷扬起眉毛。 室长再次舌灿莲花,“定情信物定的是定情双方,和东西本身并不相干。” 二人一通插科打诨,马车稳妥地慢慢沉降,学校到了。 三、 马车停在了钟楼前的小广场上。 “你早上有课吧?”威克多抱着孩子问。 “已经来不及了。”海姆达尔无奈的说,现在冲进去抱教授的大腿也于事无补,他刚才肿么就没想到抱卡卡洛夫的大腿呢? “斯图鲁松。”有人叫了海姆达尔的名字。 “早上好。”夫夫二人对来者微笑。 帕尔梅走到他们面前,并看到了米奥尼尔,“怎么把孩子带来了?” “说来话长。”威克多说。 “那就别讲了。”帕尔梅做出头晕的样子。 海姆达尔发现他前些天的忧郁气质荡然无存,于是看了眼心知肚明的老爷,老爷回了个别有深意的微笑,海姆达尔顿时猜出大概。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海姆达尔明知故问。 没想到帕尔梅也不避讳,直言道,“奥古斯特队长今天回来一天汇报情况,我在等他。” 夫夫二人同时露出暧昧的笑容,让人牙酸的夫妻相……帕尔梅努力克制才没落荒而逃。 一家三口在上课时间的校园内闲逛,海姆达尔问,“米奥尼尔想不想去大爸爸曾经练习和比赛的魁地奇球场看看?” 小米宝宝不住的点头。 一家三口往球场进发,开始了他们的校园游。 四、 挥别了几个笑得有些尴尬的现校队成员——旷课了,三人转入温室。在温室待到中午,夫夫二人带着意犹未尽的米奥尼尔去了食堂,小奶娃的到来在德校人气聚集地之一的食堂内引起了一些骚动。 米奥尼尔牵着大爸爸的手,一路上东张西望,当他看见那面五光十色的魔法玻璃墙,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好看?”威克多低头问。 米奥尼尔又使劲点头,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一家三口转移到食堂二层。 海姆达尔琢磨了一会儿才确定了三人的菜单,又让家养小精灵给米奥尼尔倒了些温牛奶,在吃饭上从来不用人犯愁的米奥尼尔很快吃完了小碗里的那一份,捧起奶瓶吸个不停,学校内的一切都是那么有趣,让他目不暇接。 威克多叉了一块蔬菜放进嘴里,抬眼看见海姆达尔猛地转回头来。 “看见什么了?”威克多问。 “布朗。”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盯着盘里的食物,当他察觉儿子的目光,马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夫夫二人都不认为在这里与布朗碰头是个好预兆,好在布朗顶着别人的脸,想通这点,二人不由得放松下来。 “他上来了。”威克多观察海姆达尔的身后。 “很正常,二层人少。”海姆达尔把孩子坐的儿童椅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他们没有把握布朗是否看见了他们,对方最终没有走过来,夫夫二人也不打算琢磨对方的心思,却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吃饭速度。米奥尼尔见俩爸爸突然开始狼吞虎咽,于是也用力地吸着奶瓶。 他们带着孩子来到楼下,卡罗仨人迎面走来,见到米奥尼尔都十分吃惊。 “你怎么把孩子和丈夫带学校来了?”卡罗问。 老爷瞅了卡罗一眼,卡罗不为所动。 “这事说来话长。”海姆达尔说。 卡罗毫不在意,“我今天精神不错。” 瞧,这就是八卦控与正常人的区别。 “晚上再说。” “要等到晚上?你今天不上课了?”这话是里安说的。 “大概吧,看情况。”海姆达尔对他们微笑。“晚上再说。”然后随丈夫孩子往外走。 卡罗他们仨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学生会主席铿锵有力的说话声,“……不知道在学校的人群密集地内不能瞎跑?几年级了?” 被训的三年级学生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先前被他追赶的另一名学生幸灾乐祸的大笑。 海姆达尔转过头来,“看来你不知道食堂内不能大声喧哗。” 大笑的学生霎时哑了声音,与基友一样怂了。 “15公分长的检讨,晚饭前交给你们的年级组长。”海姆达尔一丝不苟的说。 俩学生嗷嗷大叫。 “20公分。” 俩学生再次掐紧自己的嗓子,惊恐万状地看着学生会主席,仿佛面对着吃人的怪兽。 俩学生木然地注视着远去的学生会主席,卡罗他们仨相互换个眼色,故意在孩子面前耍威风神马的,太无耻了。 五、 “我们为什么往后山走?”威克多问。 “我想去见马人首领。”海姆达尔说。 “马人首领?” “马人的占星术无比精妙,希望能从马人那里得到一些启示。” “关于什么?” “很多,关于我们的家庭,关于将来的工作,关于你,我,米奥尼尔。” 威克多的手指在海姆达尔的脸颊上摩挲,“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所以开始寄托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也许吧,可以获得暂时的平静。” 威克多换了个话题,“你就这么信任马人?” “至少他们不会说人类的谎言。” 第780章 申请通过 一、 德姆斯特朗山区冷清偏僻,即便后山位于一所人气还算凑合的魔法学校的大后方,这里的原始风貌依然保存完好,一要归功于学校的魔法保护措施到位;二是宣传起了作用,学生们相对自觉。 喳喳兽们现在的小日子别提多滋润了,原本后山只有它们一家时,整天提心吊胆,山中的猛禽猛兽不时下山觅食,对喳喳兽族群的繁衍生息打击颇大。喳喳兽除了溜得快,几乎没有其他抵抗技能,通常都是任兽宰割。 自从龙蛋孵化,再加上一户又一户的彪悍房客迁入,喳喳兽们终于挺直腰杆,狐假虎威,不,扬眉吐气了。现在满山撒欢都不会有恃强凌弱的猛兽同它们探讨生命的真谛,反而是山中的猛兽猛禽慑于喷火龙的威胁连夜搬家逃之夭夭。 如今喳喳兽们也是有靠山的。 喳喳兽们在水潭边嬉戏,这是每天的固定活动,之前还有替补校队陪它们耍,替补校队出发去了意大利后,喳喳兽们重新回归到原本的平静生活,过惯了魁地奇节奏后居然不习惯了。 它们居然自己组建了一支魁地奇球队,这支不伦不类的魁地奇队伍因缺乏飞天扫帚,只能在地上瞎闹。喳喳兽们在道具制作上颇有见地,不知从哪儿捡了两种植物的果子,把它们用作鬼飞球和游走球,金色飞贼太高端洋气,喳喳兽们无从下手,只有作罢。 不过就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看来,仅仅那三只果子球它们照样玩得热闹又哈皮。 “鬼飞球”从一个看上去应该是追球手的喳喳兽怀中挣脱而出,朝一家三口冲来,快要砸到眼前时,被一只埋伏在四周的喳喳兽以异常惊险的跳跃动作截住,并带球飞,嗯,并带球迅速跑向对方场内,周围立刻想起连片的尖叫,那些都是忠实的喳喳兽观众。 一家三口从“球场”中间穿过,收获了不少“观众”不满的叫嚣。威克多抱着孩子健步如飞,海姆达尔紧随其后,防止“球”不长眼砸到丈夫和孩子。 “想不到这些喳喳兽喜欢上了魁地奇。”威克多好笑的说。 “也许你可以毛遂自荐给它们当裁判。”海姆达尔说。 “它们请不起我。” 海姆达尔:“……” “喳喳兽?”米奥尼尔念道。 “刚才那些小动物叫喳喳兽,今天时间不够,下次咱们多待会儿。”海姆达尔对儿子说。 米奥尼尔乖巧的点头,趴在大粑粑的肩膀上,好奇地看着离它们越来越远,灰常懂得自娱自乐的喳喳兽们。 他们路过佩利冬的家,山坳内传来隆隆咆哮。 米奥尼尔惊奇地看着通往山坳的方向。 “那头龙应该更大了,这声音没有上次嫩。”海姆达尔说。 “你不担心喷火龙以后攻击佩利冬吗?”威克多问。 让佩利冬教一头喷火龙怎么端凶兽的架子,其实有点异想天开。 “至少比跟着喳喳兽玩魁地奇强,你别小看佩利冬,猫教老虎留着一手爬树,老谋深算的佩利冬绝不会让自己栽在一头不懂飞行的喷火龙身上。” 威克多摇摇头,不与他争辩。 “四不像!”米奥尼尔叫道。 夫夫二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四不像居然跟在奶糖它们身后往喷火龙栖息的山坳内奔跑,看上去挺活泼欢乐的。 “它一个食草动物不好好待在天马山坳或者马人山坳,尾随在一群食肉动物身后算是怎么回事?”还没达尔不解道。 “所以它是四不像。”老爷平静的说。 二人对看一眼,埋头继续往前走。 “要不要跟去看看?”威克多忍不住问。 “它和奶糖它们相处不是一两日了,喳喳兽属性的喷火龙不会拿它怎么样。”海姆达尔摇头,四不像多少遗传了它老爹的犀利,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我是说佩利冬。”威克多提醒。 “佩利冬不吃马肉。” 威克多:“……” 他们抵达马人山坳。 二、 马人首领埃阿尼尔得知他们的来意后果断摇头。 埃阿尼尔坦言道:“我们从不替巫师占卜。” 海姆达尔比他更坦率,“有时我更相信马人对未来的预见,因为你们比人类懂得尊重自然。” 这席话让马人首领的脸部表情放松了几分,不论巫师和马人的关系多么融洽,马人对待巫师时通常不会笑脸相迎。 “我并不是请你们替我和我丈夫占卜,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在你们的帮助下逢凶化吉,这是二位父亲的请求。”海姆达尔恳切的说。 埃阿尼尔的目光落在了米奥尼尔身上,奶娃觉得一脸凶相的埃阿尼尔有点可怕,抱紧大粑粑的脖子,怯怯地回视马人首领。马人首领试图扯出笑容。 “他多大了?”埃阿尼尔问。 “3岁。” “叫什么名字?” “宝贝,告诉马人叔叔你叫什么名字。”海姆达尔转头对米奥尼尔说。 “米奥尼尔。” 笑容自马人首领的脸上一闪而逝。 埃阿尼尔迟疑不定,他怕开了这个先例马人部落将不得安宁,马人引以自豪的占星术不是用来讨好巫师的谋生手段。 马人首领的弟弟埃阿努尔看出了兄长的为难,走上去小声说:“那个孩子还算不上巫师。” 埃阿尼尔看了兄弟一眼,埃阿努尔不怕兄长的冷眼,继续说:“他连魔杖都没有,怎么能算巫师?” “……他们是不是许诺了你什么好处?”埃阿尼尔吐槽。 “您的想法越来越像人类了。”弟弟无所畏惧。 埃阿尼尔差点吐血,狠狠怒视了弟弟,转过身来说:“好吧,你们跟我来。” 一家三口顺利进入马人部落。 三、 马人的占星术固然博大精深,这项本事就像人类的专业一样,即使学了也并非人人精通,马人占星者在马人部落中同样占少数。德校后山的马人部落恰好就有那么一位,而且是个女性马人——海姆达尔一直是这么听说的。 女性马人与男性马人一样粗壮高大,最大的区别在于女性马人穿着蔽体的衣物,大多数男性马人喜欢光着身子,霍格沃茨禁林里的马人就是如此。德校后山的马人因气候尚算温和,也光着,偶尔需要离开后山时才会穿戴衣服保暖。 马人首领带一家三口停在一个用树枝围拢的洞窟前,洞窟里光线昏暗,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埃阿尼尔拨开遮蔽在洞窟前的植物,露出里面看上去还算宽敞的过道,并言明,“进去以后请紧随我,不要到处乱跑,没有马人带路,你们有可能会迷路。” “放火烧呢?”海姆达尔很快来上一句。 被埃阿尼尔的眼神绞杀了几回。 室长明白这话太不合适了,于是低头假装腼腆。 树枝通道内部比想象得还要宽敞,主要因为马人比人类高大。树枝构筑起来的通道并不太严密,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枝杈缝隙落入通道内,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因而通道内的能见度不如想象昏暗。 他们走了一段路后,光秃秃的枝杈发生了变化,枝桠上逐渐出现了绿色,由疏到密铺散开去,直至最后遍布白色的小野花。通道尽头是一株高大的树,树上开满了硕大的粉色花朵,离地近的树枝上捆扎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如同风铃一般,有扫帚、望远镜、书本、坩埚,甚至还有人类使用的锅碗瓢盆…… 威克多感叹,“这位占星者是一个懂得生活情趣的人。” 马人首领说:“弗恩不喜欢那些东西。” 威克多愣了一下,“你是说你们的占星者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把它们吊在树上?” “没错。” 夫夫二人再次看向垂在绚烂繁花中的锅碗瓢盆,有点悚得慌。 占星者弗恩住在树洞里。 海姆达尔注视那树洞,很犹豫,这个树洞无论怎么比划,貌似都装不下一个马人…… 在埃阿尼尔恭敬的邀请声中,树洞上简陋的小木门终于被推开,里面钻出一个妖精。 夫夫二人被震撼了。 不是女性马人吗? 埃阿尼尔仿佛没有看见俩巫师的恍惚,毕恭毕敬的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部落的占星者弗恩。” 弗恩有一头稀稀拉拉的白发,两只尖尖的耳朵,左耳耳尖缺了一块,脸上布满皱纹,眼皮往下耷拉,显得无精打采,一只眼睛像得了白内障一样白乎乎的。她驼着背,两只手掌关节粗大,并留着黑色的尖利指甲。弗恩身上穿着灰白色的布袍,布袍外裹着粗细不一的树藤,腰上挂着让人看不懂的古怪饰物,那些饰物的颜色和图案均十分诡异。 总体而言这位大师有些不修边幅,与古灵阁里衣冠笔挺的妖精差别较大。 “他们是人类。”弗恩嗓音低沉,尾音带着喘气般的嘶嘶声,冷冰冰的态度倒是和古灵阁的妖精如出一辙。 “想请您为那个孩子看看。”埃阿尼尔说。 夫夫二人连忙放低姿态,专注地看着它。 “你知道规矩,我从不替人类占卜。”弗恩说。 埃阿尼尔沉默片刻,忽然道,“您的捕梦网就出自这孩子的父亲之手。” 准备打开木门的弗恩停在那里,过了会儿,她转过头来,终于肯正视一家三口。 “给我弄几根孩子的头发。”弗恩说。 夫夫二人面面相觑。 弗恩似乎看出了他们的迟疑,冷哼一声,打开门。 “很抱歉,这就给。” 海姆达尔用魔法截了几根米奥尼尔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交给弗恩,弗恩并不亲手接过,摘下捆在腰上的小袋子。 “丢进去。” 海姆达尔见那袋子又脏又破,还不时飘出阵阵怪味,又迟疑了,弗恩下一秒收起袋子,被内牛满面的海姆达尔一把拉住,头发被送了进去。 “你们滚吧,等出结果了告诉你们。”然后很潇洒的开门钻回树洞。 夫夫二人走出山坳,离开后山,才回过味来。 “她说出结果了告诉我们?”海姆达尔低声问。 威克多也有点无语,“我们都没告诉她想知道什么……” “不会是神棍吧?”室长有点忐忑。 老爷感到不可思议:“马人的占星者居然是妖精!” “……确实是妖精?” “至少有妖精的血统。” 海姆达尔想了想,点头。 四、 “我带孩子回寝室休息。”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把米奥尼尔交给他,然后说:“我去看看奥古斯特。” “也好,我们在寝室等你。” “我送你们。” 父子二人在寝室塔门口对着威克多招手,威克多直到他们走进寝室塔才转身离去。 威克多考虑了下,决定直接去魁地奇球场,结果半路遇到了奥古斯特和帕尔梅,俩人正在说着什么,看上去气氛融洽,嘴角都挂着笑。 奥古斯特先发现了威克多,对他挥了下手。 “帕尔梅刚说起你。”奥古斯特和威克多握了下手。 “他还能想起我?”威克多笑道。 帕尔梅听出了言下之意,有点不自在,但没有反驳,怕越描越黑。 奥古斯特说:“你从前可不会这样说话,斯图鲁松功不可没。” 竟然理直气壮地为帕尔梅解围,威克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人总是会变的。” “你就不能学点好的?”奥古斯特调侃。 “好和坏该如何定义?”威克多耸耸肩。“我觉得我感觉好就足够了。” 奥古斯特和帕尔梅没有说话,可见他们认同这个观点。 三人走向球场。 “替补校队怎么样?”威克多问。 “和那些精力充沛的丫头一比,我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奥古斯特煞有介事的说。 “别那么说自己,你哪里老了。”帕尔梅的反应还挺大。 奥古斯特回了个他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帕尔梅顿时笑容满面。突然发现自己点亮夜空的老爷拿不定主意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走下去,还是识相地背过身走到一旁,也许他们想干点什么也说不准——克鲁姆老爷绝对是以己度人。 “你知道邓肯的评选结果吗?”奥古斯特问。 “结果已经出来了?”威克多诧异。“我以为今晚才公布结果。” “我回来的路上看见有人手里拿了报道结果的报纸。” “你这么卖关子,难道他没选上?” 老爷忽然想到以邓肯的脾气,若选上了肯定第一时间跑来刷存在感,如今看来的确有这个可能。 “这次法国魔法部选出了两位魔法先生。”奥古斯特感到莫名其妙。“他们是这么分的,一位是邓肯,给了他一个‘最亲和魔法先生’的称号;另一个叫帕斯卡·克雷奇,他是‘最魅力魔法先生’。” 威克多心里嘀咕了一下,室长将对这个结果感到失望。 威克多说:“邓肯一定相当生气。” 奥古斯特同意他的推测,“那小子很要面子,一向自诩最英俊,结果最有魅力的却不是他。” “大概与他们各自的宣传口号不同,邓肯更多的关注巫师儿童,最亲和倒也贴切。” 帕尔梅奇怪的说:“两个魔法先生?谁听谁的?” “分工不同吧,各自为政。”威克多猜测。 “那是法国魔法部的事,他们折腾出来,他们自己收拾。”奥古斯特不带感情的说。 五、 午觉米奥尼尔还是没有休息好,或许换了地方有点认床——搁在隆梅尔的蓝绒小屋内的小床是从骑士楼搬去的。海姆达尔在房间里陪他玩了一会儿,米奥尼尔认真的提出要写作业,海姆达尔翻出他的作业本,又找出一套新的羽毛笔、墨水瓶等物供他使用。米奥尼尔在书桌前安安静静的坐了近2小时,海姆达尔见他这么用功,便拿出自己的教科书阅读。 后来,莱昂回来了,接着卡罗和里安也来了,再后来,同年级的不少同学都跑来了。 做什么? 围观小斯图鲁松先生。 米奥尼尔的到来勾起了众学生的好奇心,7年纪宿舍楼住着来自三个年级的学生。当寝室被以各种或滑稽或敷衍的借口强行挤进来的学生围得水泄不通之时,莱昂果断下逐客令。没有人尝试和莱昂唱反调,就像很少有学生敢旷罗伊·洛朗教授的魔药课。 海姆达尔带着孩子下楼前往公共休息室,正好借这个机会把米奥尼尔介绍给大家,省得他们不死心瞎折腾。 米奥尼尔坐在壁炉前拼装玩具火车,好几个一年级的孩子自告奋勇帮他拼铁轨,他们拿着说明书一头雾水地摆弄玩具零件,之后还是米奥尼尔手把手教他们怎么装,几个11岁的孩子表情变得十分生动,围观的高年级们忍俊不禁。 “行啊,出息了,斯图鲁松先生。”卡罗收回目光后对海姆达尔说。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 卡罗连忙说:“这话不是我讲的,选自洛朗教授谈话录。” 要了老命了,肿么把魔药课忘了,室长差点把墙壁挠穿了。 “晚上的天文课你上不上?”里安问。 “上。”海姆达尔说。 “为什么把孩子带学校来?”卡罗实在忍不住了。 “晚上告诉你。” 吃过晚饭以后,夫夫二人交接班,海姆达尔带着天文学课本随同学们去了观星塔,今晚天气不错,头顶的乌云散开了一些。 相同时间的另一个地点,马人部落的占星者弗恩丢开空酒瓶,打了个嗝,慢吞吞地爬出树洞,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背过手摇摇晃晃的来到树后,那里有一条通往树冠的简陋阶梯。 弗恩娴熟地沿着梯子上到树上,稍许歇了会儿,花了些时间爬到树冠。这里离地面有段不小的距离,弗恩面不改色地站在自制的望星台上,她左右看了看,走向一张小桌。弗恩把装有米奥尼尔头发的口袋倒扣着抖了抖,头发落入一只银色的壶内,她盖上壶盖,点燃下方的火焰,银壶喷出白色的雾气。弗恩吹了口气,雾气被吹向银壶边的单筒望远镜,望远镜上的三叶草装饰物犹如被飓风刮一般急速旋转,带出奇妙的颤音。 等到火焰熄灭,雾气消失,弗恩拿起脏兮兮的望远镜,把它架到另一端的高架上,并调整了对准天空的角度。弗恩盘腿坐在望远镜边,漫不经心地看上两眼,再念念有词地往破本子上记两笔,写在本子上的字除了她自己,没人看得明白。 弗恩随手抄起摆放在地上的酒瓶时忽然停止了动作,她丢开酒瓶——任瓶子滚向他处,她扑向望远镜,迅速调整各种旋钮,半分钟以后,她怔怔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不远处的酒瓶因晃动而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弗恩回头一瞧,说:“我今天心情不好,不请你喝酒了。” 不速之客是一只喳喳兽,并且还是被海姆达尔唤作“小强盗”的那一只。小强盗抓起酒瓶,学弗恩那样试图打开酒瓶,几番尝试均没有结果。小强盗捧着酒瓶不肯撒手,脾气不太好的弗恩这次却没有追打它。 弗恩径直爬下树,小强盗拖着酒瓶跟了上去。 弗恩回到地面,在树洞门口踯躅片刻,吩咐小强盗,“去把埃阿尼尔找来!” 小强盗居然还真去了。 半小时以后,埃阿尼尔满脸无奈地跟着小强盗来到树前,等得不耐烦的弗恩已经坐在门口睡着了。好梦正酣被小强盗吵醒,弗恩向小强盗投去一个刻薄的眼神,小强盗躲到了埃阿尼尔身后,手里依然抱着那只酒瓶。 弗恩没心思搭理小强盗,对莫名其妙的埃阿尼尔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饶是自诩智慧超群的埃阿尼尔首领都参不透弗恩话中玄机,埃阿尼尔小心求证,“您是指?” “我是说我们部落和前面那所学校内的巫师。” 埃阿尼尔更加不解了,“目前的状态不好吗?互不相干。” “如果那些巫师的生命受到威胁,你有什么打算?或者说你想帮他们?还是袖手旁观?” 埃阿尼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您看到了什么?” “总之不是欢天喜地的预兆。”弗恩轻描淡写的说。 “有多严重?” “目前还不好说,一切皆有可能。” 弗恩丢下纠结的埃阿尼尔,再度靠回门板,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个酒瓶,拔开塞子往嘴里灌。 “我应该怎么做?”埃阿尼尔问。 “这取决于你,我只是把我看见的转述给你,我无法替你做选择。”弗恩说。 “我是问,如果我不打算袖手旁观,应该怎么做?” 弗恩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冷眼旁观。” “放在两年前有可能,斯图鲁松给我们安排了新的居住地,德姆斯特朗无条件的接纳我们,马人不喜欢人类,但我们并非铁石心肠。” “你想好了?”弗恩追问。 “您就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吧。” 弗恩站起来,向小强盗招招手:“我的马呢?” 弗恩这个头当然骑不了马,她连矮脚马都上不去,弗恩口中的“马”实际是类似山羊的一种动物,但是比山羊矮胖,身上长满浓密的灰色长毛,脸比普通山羊短,鼻子滑稽的凸出,头上的两只角又细又长,向内弯曲,角的表面闪烁着金属般的犀利光泽,这只“山羊”是杂食动物。 如果贝尔尼克和卢娜在这里,大概会在第一时间发出欢呼,他们终于在有生之年见到了传说中的弯角鼾兽。 弗恩跳上“马”背,对埃阿尼尔说:“我去找喳喳兽的首领谈谈。” “那么我呢?” “等我回来再说。”弗恩拍拍弯角,“山羊”迈开蹄子,飞驰而去。 同一时间的另一地点,德姆斯特朗观星塔上,观测完天象的孩子们收拾好用具,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观星塔。 作为学生会主席,习惯最后一个走的海姆达尔发现曼苏尔教授一反常态地坐在望远镜旁发呆。 “教授?”海姆达尔走过去轻声说。 曼苏尔教授回过神来,“哦,是斯图鲁松啊。” “您不走吗?” “走。”曼苏尔抬手挥动魔杖,讲台上的东西被收拾妥当,他的望远镜也锁进了盒子里。 他们离开观星塔时,海姆达尔忍不住问,“您刚才在想什么?” “一些无聊的东西。” 海姆达尔以为他不愿提,于是没有追问。 曼苏尔说:“我最近在研究马人的占星术。” “真的?想必很让人头疼,有成果吗?”海姆达尔问。 “我以为有,刚才发现可能是我太一厢情愿了。” “我不明白。”海姆达尔表示听不懂。 “我觉得我发现了什么,但是通过自学的马人占星术却完全无法解读它们,在巫师占星术领域,这种情况通常代表自寻烦恼,换句话说就是没事找事。” “那么您的结论是什么?”海姆达尔说。 曼苏尔教授想了想,摇头,“很遗憾,没有结论。” 六、 那天夜里,一家三口睡在了卡捷宁教授提供的“客房”内,房间内摆了一张很大的双人床,他们躺在床上,听米奥尼尔兴奋地述说今天的所见所闻。 “米奥尼尔喜欢德姆斯特朗吗?”海姆达尔为孩子掖了掖被角。 “喜欢!”小娃斩钉截铁。 “隆梅尔会伤心的。”威克多说。 “也许米奥尼尔的孩子会选择海德格拉克。”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笑道,“我更同情他了。” 海姆达尔无奈的说:“你们就不能和平共处吗?” “亲爱的,我们已经很和平了。在和你确定关系之前,他完全把我当成陌生人。” “你们的关系原本就不太融洽,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海姆达尔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对了,邓肯当上魔法先生了。”威克多看着天花板上的投影说。 海姆达尔替邓肯高兴,而后开始琢磨各种敲竹杠的借口。 威克多又道,“你先别忙着想那些了,他也许懊恼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什么意思?” “邓肯当上了魔法先生不假,他是魔法先生之一。” “……法国魔法部这次选出了几个魔法先生?” “两个,还有一个是帕斯卡·克雷奇。” “该死!” “里格……” “对不起,我不该在孩子面前那么说,米奥尼尔,你没有听见小爸爸刚才的话。” 小娃捂住耳朵,“米奥尼尔听不见。” 小粑粑说:“很好。” 威克多哭笑不得。 “那个克雷奇肯定耍了手段才被选上的,好好的一届一任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俩人了?”斯图鲁松室长坚信反常即是妖。 “或许克雷奇的支持者也是这么看邓肯的。” “邓肯比克雷奇英俊多了!” 老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好吧,克雷奇比邓肯好看。”室长喃喃。 老爷发现自己更不爽了。 “你哪天抽空去慰问他一下。”海姆达尔提议。 “你不和我去?” “不去了,你们关系比较铁,我去了他就不好意思哭鼻子了。” 威克多大笑。 “你先别笑,我的直觉偶尔挺灵验的。” 威克多咧着嘴说:“我会把你的话带给邓肯。” 第二天一大早,卡捷宁教授带来一个好消息,威克多的申请通过了,德姆斯特朗将取消他的杰出校友奖章,允许他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与学生会主席一同进入先贤室。 这个消息原本并不惹人注目,对于德校大多数学生而言,先贤室太高端,就像校运动会与奥运会之间的落差。 学生们不在意,但架不住无聊的肖像画们议论纷纷,对于这些时间一大把的“死人”而言,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能脑补出195分钟的《泰坦尼克号》。 威克多·克鲁姆离校后返回来申请进入先贤室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了肖像画当下最时髦的话题。 【其实我不同意,这不和规矩。】说话人是窜门到了城堡二楼的贝托·普罗迪校长。 【你?贝托?跟我们谈规矩?!】肖像画们哈哈大笑。 吐槽贝托的是穿着雪地靴,头戴皮帽的守林人。 【至少我活着的时候没有提出过这样的要求!】贝托大叫。 【那是因为你没胆子,不是你不想。】守林人冷笑。 贝托暴跳如雷。 一直没说话的提灯引路人忽然道,【你这么嚷嚷出来没问题吗?】【有什么问题?难道学校里有奸细?】贝托一向看不惯引路人的谨小慎微。 引路人没有说话,他退出了那个圈子,准备回7年级的寝室楼。 他看见一道人影飞快闪过,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么偏僻的角落还有人路过?正琢磨着,听到贝托在后面叫他,【你去哪儿啊?别走啊,等会儿找狩猎人玩两把巫师棋?】引路人被他的大嗓门嚎得思绪一滞,即将抓住的东西从眼前溜走了。 第781章 副本第一个BOSS 一、 “其实我认为你们没必要那么做。”卡卡洛夫回头道。 “应该的,”海姆达尔说。“这是先例,做出这个决定让校长们十分为难,我们不能假装无动于衷。” 卡卡洛夫咕哝了一下,他可不认为那些校长为难了,尤其是贝托……转眼就把这事丢脑后了,虽然当时他反对得最激烈。今天这一趟完全多此一举,根本就是拉仇恨。 其实夫夫二人不在乎贝托的情绪,他们只是借机把孩子带进校长画廊。 爬了一段升天似的楼梯,四人进入校长画廊。 画廊内悄无声息,与那天的喧闹形成强烈反差,好几幅肖像画空着,八成出去窜门了,剩下的校长肖像画平时就沉默寡言,大多时候在打瞌睡——或者假装打瞌睡,醒着发呆的乍见到他们也没有大惊小怪。 东张西望的米奥尼尔收获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夫夫二人自接到申请通过的消息后就直奔校长办公室,并提出进入校长画廊的请求,事出突然,因而前任校长们在此之前没有接到拜访通知。 贝托·普罗迪不在是好事,除了与校长们大眼瞪小眼的奶娃,仨大人都这么想。 卡卡洛夫停在入口前,没有与前辈们近距离接触的意向。夫夫二人抱着孩子沿着书本通道不断前行,两侧墙上的肖像画们不由得窃窃私语。 他们停在了约尔夫和瓦西里耶维奇教授当中,左右两边的画中人平静地看着他们。 “这是我和威克多的孩子。”海姆达尔抚摸孩子的头发,言辞饱含满足和怜爱。 威克多在米奥尼尔耳边说着悄悄话,米奥尼尔看看约尔夫,一会儿又转头看向瓦西里耶维奇。 很久很久没有人开口,其他校长们均深受影响,忍不住屏息静气。 【他叫什么名字?】瓦西里耶维奇说。 威克多回答,“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听到大粑粑叫自己,转过来抱住大粑粑的脖子,把脑袋搁在大粑粑的肩膀上,看向他身后。 【很不错。】瓦西里耶维奇说。 “当然,这可是我和威克多的孩子。”海姆达尔刻意夸张的说。 约尔夫始终不发一言,老爷和室长了解他的脾气,没有尝试让他开口说些什么。 “我们就是想带孩子给你们看看,让你们放心。”海姆达尔说。 至于放心什么,海姆达尔自己都感到茫然…… 【谢谢,我们看到了。】瓦西里耶维奇露出淡淡的笑容。 夫夫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带着孩子离开了那里。 离开校长画廊后,卡卡洛夫诧异的问,“你们和瓦西里耶维奇校长关系不错?” 卡卡洛夫对斯图鲁松家的“转世事件”知道的不多,不如卡捷宁教授了解透彻,所以他对于二人的举动以及瓦西里耶维奇的回应感到十分惊讶。那位后世评价褒贬不一的校长在校长画廊内犹如隐身人一般,从不参与讨论,从不主动和其他校长攀谈,死人都不加理会,别说活人了,卡卡洛夫上任以来听到对方说话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值得一提的是,一条走道之隔的实验研究室的创建者比瓦西里耶维奇的存在感还要低。 “还行吧,曾有幸与瓦西里耶维奇教授说过话。”海姆达尔含糊其辞。 卡卡洛夫并不是真的对死人的交友情况感兴趣,很快放下了这个话题。 二、 海姆达尔规规矩矩地上完早上的课,在清静的食堂二楼与老爷、孩子汇合,同行的还有卡罗等三位好友。他昨晚把关于布朗的事情透漏给了卡罗他们,既然决定信任他们,那就是毫无保留。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停留在中庭内的哥仨惊呆了。 “帕特里克·莱西教授不是帕特里克·莱西教授,帕特里克·莱西教授其实是通缉犯路德维格·布朗?”里安说话像绕口令。 海姆达尔点头。 里安小脸儿一白。 卡罗左右张望,把朋友们拉到角落,然后同情地说:“里安感觉莱西教授教的东西通俗易懂,这学期这门课的成绩有显著提高,于是成天跟在莱西,不,成天跟在通缉犯身后请教功课。” 里安抖了抖嘴唇,“……我还想申请成为保护神奇生物课的助手。” “保护神奇生物课的助理已经确定了。”莱昂忽然说。 “谁?”卡罗和里安同时问。 海姆达尔说:“凯恩?” “你知道?”莱昂问。 海姆达尔笑了下,“猜的。” 莱昂说:“就是凯恩。” 里安和卡罗表情各异,里安一脸茫然;卡罗惊讶中带着不屑。 卡罗嗤笑道,“他还真是锲而不舍。” “所有的研究室都对他亮红灯,他不甘于现状,试图在逆境中寻觅出人头地的时机,不知他底细的新教授是上天赐予他的机会,他选择了看上去温和好相处的帕特里克·莱西。”莱昂冷漠的说。 “这家伙肯定不擅长做选择题。”卡罗吐槽。 海姆达尔和莱昂笑了起来。 唯独里安一头雾水,“凯恩是谁?” “小室长。”卡罗说。 里安似乎有点印象,但不够深刻。 “被里格开除的前室员。”卡罗又道。 海姆达尔一路读到7年级,实验研究室只开除过一个学生,答案不言而喻。 里安恍然大悟,随即一本正经的说:“作为高年级,我应该把表现机会让给低年级。” “我明天下午吃过晚饭后将和威克多一起进先贤室,我希望能在里面待的时间长些,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海姆达尔说。 “你想让我们照顾米奥尼尔?”卡罗很快琢磨过来。 “你们愿意吗?” “没问题啊,”卡罗与莱昂、里安商量,“你们可以适当早退。” 莱昂和里安都参加了研究室。 “快过节了,最近没什么活动。”里安说。 “我也没问题。”莱昂表示。 “谢谢。”海姆达尔真诚道谢。 “太客气了……”卡罗忽然想到什么,“你明晚好像有魔药课的留堂,洛朗教授让你去他办公室批改作业,你不记得了?” 海姆达尔表情木了木,“明天大概又会忘记。” “明天上午和教授请个假。”卡罗为他出谋划策。 “我觉得我还是‘忘记’更妥当。”海姆达尔很犹豫。 “我觉得我可以给你的期末考打零分。” 三声尖叫划破夜空,莱昂没叫,但浑身僵硬,也吓得不轻。 “教、教授?”四个学生抖着嗓子回头。 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正是神出鬼没的罗伊·洛朗,昏黄的壁灯照得四周影影绰绰,看不清表情的洛朗教授让哥四个不约而同地产生了脚底抹油的冲动。 “为什么逃课?”洛朗开门见山的质问海姆达尔。 “教授,您一定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问我这个问题吗?”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说。 洛朗教授言简意赅,“说!” “魔药课在我心里没有带儿子重要。” 仨好友忍俊不禁。 “你倒是敢说。”洛朗笑了下。 别以为洛朗教授笑了危急就解除了,如果你那么认为了,说明你太天真了。 海姆达尔感觉自己最近霉运当头,怎么老是被洛朗抓现行。 “听你的意思,先贤室也比魔药课重要?”洛朗说。 海姆达尔惊讶的说:“您拿自己的课和先贤室相提并论?” 那一脸的佩服崇敬让洛朗没来由的牙酸。 “你就那么不喜欢上我的魔药课?”洛朗教授承认自己玻璃心了。 这小子连枯燥乏味的魔法史都考出高分了,他的魔药课居然还是惊险地低空飞行,想到劳拉·曼科教授的洋洋得意,洛朗就恨不得抽他一顿。 “其实我很喜欢上您的课。”海姆达尔低眉顺眼的说。 洛朗冷哼,显然不信。 “千真万确,不是为了讨您欢心才这么讲。”海姆达尔一脸的严肃认真。“咱们学校所有的课里,我最喜欢您的课。” “你们相信吗?”洛朗看向一直假装布景板的卡罗他们。 为什么把火烧到我们身上?哥仨表示很无辜,他们的魔药学成绩绝对比室长灿烂。 洛朗没有再为难他们,很快转回注意力,“你看你的朋友们都不相信。” 卡罗仨人抽了抽眉角,继续假装布景板。 “我喜欢上魔药课与魔药学本身无关,教授是罗伊·洛朗,这才是关键。”海姆达尔一脸诚恳。 洛朗怔了怔,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哭笑不得。 卡罗悄悄对海姆达尔竖起大拇哥,哥你太强悍了,居然连教授都调戏上了。 “我不是有意冒犯您,”察觉到自己太直白了,海姆达尔赶忙补救。“您明白我是那种……嗯,如果让您感到不舒服了我很抱歉,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出于欣赏,您正好是我欣赏的类型。”肿么有种越描越黑的赶脚。 洛朗从容地挑起一边眉毛,“但是对你的成绩毫无帮助。” 海姆达尔不敢说话了。 “明天的留堂推到后天,我不说什么时候停止,你就必须每天准时到我的办公室报到。”丢下这句结论,洛朗教授潇洒的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室长,和面面相觑的仨好友。 “祝你好运。”卡罗拍拍他的肩膀。 “你会捱过来的,近距离欣赏不正合你意?我不会告诉克鲁姆的!”里安哈哈大笑。 室长一脸苦逼。 三、 夫夫二人把先贤室的使用申请郑重地交到校图书馆管理员维特连科夫人手中,维特连科夫人的态度一如当初接触海姆达尔的使用申请一般谨慎。维特连科夫人的魔杖朝使用申请下方的校长签名栏挥动,先贤室如今的口令被推到夫夫二人面前。 威克多仔细看了那行字,然后对巨幅德姆斯特朗风景画说:“自知之明是最难得的知识。” 海姆达尔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上次是“虚空”,结果他独闯副本的结果就虚空了,这次是“自知之明”,莫非,难道……室长老忐忑的。 通往先贤室的障碍被打开,维特连科夫人像上次那样平静的目送他们。 “祝你们好运。” 四、 第一间先贤室的主人是红胡子留里克,海姆达尔记得他。 “啊,你终于来了!”说话的不是留里克,而是坩埚的脚,准确点说是坩埚的脚之一。 “嘿嘿,你们看,他又来了!”那只脚兴奋地大叫。 “你不长眼睛吗?明明是他们,看,这次进来了两个巫师!”它的同伴大声鄙视。 “两个?居然有两个?哦,太让人激动了,我有多久没见过一个以上的活人了?!” 它们上次见到的就是海姆达尔。 少言寡语的第三只锅脚迟疑道,“怎么会是两个人?那些吵吵嚷嚷的小子改主意了?” “吵吵嚷嚷的小子?”威克多和海姆达尔交换眼色。 海姆达尔小声说:“大概是说校长画廊。” “那可不行!”第三只锅脚强硬起来。“你们必须出去一个!” “我们通过了申请。”海姆达尔说。 “规矩就是规矩!” 锅脚还知道“规矩”? 夫夫二人靠近留里克的肖像画,海姆达尔说:“我们是本次使用先贤室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和威克多·克鲁姆,威克多舍弃了杰出校友奖章才获得了这次的使用资格。” 威克多握着海姆达尔的手,淡定地注视肖像画里的六贤之一的留里克·博戈柳布斯基。 【我知道,】留里克的红胡子颤了颤,眼角浮现出笑纹。【如果没有我们的同意,即便前任校长们全数通过也无济于事。】“留里克你这个叛徒!!!”锅脚咆哮。 【别这样亲爱的,当初是谁在我说话前大喊同意的?】 “你一定喝多了,”这只锅脚转向俩同伴。“他又喝多了。” 画像里留里克翻了翻白眼。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问。 上方深不见底的虚空传来天崩地裂般的震动,经历过的室长蛋定地看向老公,威克多只是眉头稍皱地收回了目光,室长心想不愧是老爷。 当他们被书本包围,海姆达尔发现情况有变,上次可没那么多书,他们都快被书裹成粽子了。 “等等,我有话要说!”海姆达尔大叫。 书墙当中裂开一条缝,夫夫二人试图迈步,那条缝又合上了。 “为什么不让走?”海姆达尔又叫了起来。 “考试已经开始了,考生不能擅自离开考场。”一只锅脚幸灾乐祸的大笑。 海姆达尔高呼不可理喻。 威克多说:“等了那么久才看到活人,你必须体谅它们的激动。” “嘿,小子,你说什么?!”锅脚耳朵挺尖。“考试开始以后你们就是敌人,懂么,我们要做的就是打倒你们!” 海姆达尔嘀咕,“我们一下成反派了。” “继续吗?”威克多问。 “随便抽一本。”海姆达尔认命的说。“抽完了这些书大概就放过我们了。” “我来?” “我等了这么长时间,还牺牲了你的杰出校友奖章,不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和你客气,所以请便。” 威克多抽出一本白色封皮的书。 那些快把他们逼得喘不过气来的书本果然齐齐振动封面,像鸟儿一样哗啦啦的腾起飞向上空,再度隐没在无尽又神秘的黑暗中。 “哦,不错的颜色,我上次抽到的是紫红色的,也许颜色越淡越简单。”海姆达尔乐观的说。 “你确定?”威克多说。 “适当的幻想会让人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海姆达尔对那白书做了个鬼脸。 威克多哈哈大笑。 “我对你们说过没有,我讨厌在考场内打情骂俏的巫师。”一只锅脚不甘寂寞的说。 “我怀疑你根本没见过在考场内打情骂俏的学生,”另一只锅脚顿了顿。“在留里克死之前。” 第三只锅脚自从赶人失败后就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们把书丢进锅子里,锅子冒出一股烟,烟的颜色和书的封面一样白。 “这一关是魔法史,所以千万别和我客气。”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笑而不语。 题目逐渐浮现出来。 一分钟以后。 “……为什么我连题目都看不懂?”海姆达尔迟疑道。“什么叫‘接触律’?‘同类相生’又是什么意思?” 锅脚们大声嘲笑,“就你这水平还敢来挑战先贤室?” 海姆达尔充耳不闻,老实说他对题目真的是完全看不明白。 “魔法史有教过这些东西吗?”他喃喃道。 耳边回荡着锅脚们刺耳的叫嚣。 【让他们重选。】一直没说话的留里克突然开口。 “为什么?!”锅脚们不干了! 【题目太偏了,已经超出正统的魔法史范围。】 换言之,警告锅脚们不要欺人太甚。 夫夫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些锅脚才是考题的真正控制者? “留里克你不要坏了自己的规矩,这些题目全部来自你生前掌握的知识,我们没有拿别的科目糊弄他们,事实上我们也做不到。” “嘿,小子,”一只锅脚坏笑道。“看在你锲而不舍地再度进入先贤室的份上,给你提个醒,这道题与巫术起源有点关系,又不是完全相关。” 说了和没说一样,室长认为这是干扰他们思考的垃圾话。 “确实和巫术有关,但不是巫师们追溯的巫术起源,准确来说它出自麻瓜。”威克多说。 锅脚的喧哗好似被掐了脖子似的戛然而止。 “你能作答?”海姆达尔有自己的考虑,既然留里克出声阻止,说明这道题出现在这里并不合理,那么他就有把握让锅脚们把题目咽回去,让留里克同意换题。 假如威克多能答,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试试。”威克多对他安抚一笑,然后走到留里克的肖像画前。 “需要回答到什么程度?”威克多问。 【我不为难你们,】留里克叹气。【只要沾点边就算过了。】海姆达尔暗暗观察老公的表情,忽然说:“如果威克多答得多,有奖励吗?毕竟您也承认这题目太偏,其实在刁难人。” “嘿!”锅脚们不干了。 “再叫炸了你们。”斯图鲁松室长转头,冷酷无情地举起魔杖,向锅子比划两下。 锅脚们怂了。 海姆达尔满怀期待地转过头来,星星眼地看着留里克。 “有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比如直接跳过下一场,进入第三间先贤室。” 留里克大笑,威克多也有些忍俊不禁,唯独室长认为自己的想法妙不可言。 “您别光顾着笑啊,真的不行吗?”室长追问。 【我很抱歉,不行。】 锅脚们获得胜利般骄傲地鬼喊鬼叫。 海姆达尔忍耐地抿了抿嘴。 “既然如此,老公,让它们见识见识!” 威克多说:“由麻瓜们分析得出,巫术起源主要依赖两点:一,同类相生;二,接触规律。” 海姆达尔不需要说话,眼神特别的生动: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还不快点开门让道!尽管他压根不知道老爷说的是神马…… 留里克忍着笑,假装没有看见,【能解释一下吗?】 “等等!您说只要沾边就算!”海姆达尔说。 【我说过吗?】 “你说过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听见!”锅脚们又精神抖擞了。 海姆达尔气得牙痒痒,“我要投诉,你们这样我们还怎么考?” “别急,宝贝。”老爷抱过炸毛的室长,对着他的嘴巴就是一个吧唧。 室长立刻安静下来,忧心忡忡的问,“你有把握吗?” 老爷还是那句话:“我试试。” 留里克抚了抚胡子,锅脚响起一阵暧昧的怪叫。 威克多想了想,说:“同类相生就是通过魔法实现想做的事;接触规律是指通过一个物体对一个人造成影响,前提是那个物体必须被那个人接触过,而且无论该物体是否为那人身体的一部分。” 海姆达尔听得一愣一愣,“这就是麻瓜们认为的巫术起源?” 威克多点头,“他们认为巫术就是通过这两个原理建立的。” 留里克拍手,【非常好。】 海姆达尔就像自己被表扬那样开心,嘴里不住的说:“侥幸侥幸,”很快又貌似无所谓的道,“其实这种题目也就那么回事,对威克多来说不值一提。” 锅脚们被震撼了,原来还有比它们更不要脸的存在。 于是乎,夫夫二人有惊无险地刷过了第一关。 第782章 第二关 一、 提灯引路人举高手中的玻璃油灯,黄色的光团在画中闪烁了一下。 【你是怎么办到的?】引路人迟疑道。 “我不想解释细节。”占星者弗恩轻描淡写的说。 【你把我的画像从学生宿舍塔偷搬到这里,还不让我知道原因?】一阵疾风吹过,挂在树梢上的积雪掉在肖像画的画框上。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何必追问曾经。”站在弯角鼾兽背上的弗恩有些不耐烦。“废话少说,我有要事转达。” 引路人把手中的灯盏挂回手杖。 “德姆斯特朗的老大是谁?把能够做决定的人找来!” 【什么意思?】 “现在解释不清楚,我看到了些东西,似乎不是好的预兆。” 【……你暗示我德姆斯特朗或许将迎来无法预见的危险,希望我们做好准备?】“我预见的东西是不是危险尚无法定论。” 引路人沉默不语。 弗恩慢条斯理地拿出酒瓶往嘴里灌,在如此寒冷的气候下,她养成了不时喝几口烈酒驱寒的习惯。喳喳兽被馋得在弯角鼾兽脚边蹿下跳,弗恩视而不见。 “行还是不行,回个话,我没空在这里瞎耽误功夫。”弗恩非常鄙视引路人的瞻前顾后。 【我明白了,】引路人选择信她一次。【我们怎么联系?】“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弗恩吐槽。“把你的肖像画留在我身边,还怕找不到我?” 引路人离开前再三嘱咐,【我的画像很珍贵,千万小心保管。】弗恩冷哼道,“婆婆妈妈的男人。” 突如其来的会面持续时间非常短,结束的过程像它发生时一样突兀。一小时以后,校长办公室响起刻意的咳嗽声。 伊戈尔·卡卡洛夫趴在书桌上,苦思下一季度的出行计划——正在南欧举行的魔法学校魁地奇队巡回赛逐渐接近尾声,他应该选个恰当的出现时机,毕竟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关注过青少年魁地奇比赛——咳嗽声乍然响起,沉思中的卡卡洛夫回过神来。他立刻意识到声音从哪里发出,连忙推开椅子站起来。卡卡洛夫一挥手,悬挂在墙壁前的校徽幔帐被掀开,露出一幅半身画像。 画中人是卡卡洛夫的前任裴迪南校长。 恭恭敬敬站得笔直的卡卡洛夫吃惊地说:“教授?!” 这个月不是裴迪南轮值。 【很抱歉打扰你了,伊戈尔。】裴迪南笑容温和。 “请别那么说,”而后卡卡洛夫小心的问,“您有什么事?” 【我刚才见了马人部落的占星者,占星者说了些事,关于德姆斯特朗的。】“您确定这个话题和我说合适?我是卡卡洛夫,教授。” 【我不和你说还能和谁说?】 “……我以为您更信任卡捷宁教授。” 【我确实更信任他,我不否认,这和德姆斯特朗无关,我了解他的为人,所以我选择相信他,当初聘请他担任学校的名誉校长同样出于这种考虑。】裴迪南话锋一转。【但是伊戈尔,你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长,难道这不能说明问题吗?】“我以为……”卡卡洛夫尴尬的嘀咕起来。 【你以为校长们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以为校长们并不认同你。】卡卡洛夫闭上嘴巴。 【也许你猜的没错,我不敢保证所有的校长与我想法一致,但那些和我没关系,下届校长任命由在任的校长提名,他们不同意只能怪他们死得比我早,我选择你作为我的继任者,这才是我关心的结果。我不是厨师,不需要顾及所有人的感受……也许他们会在我耳朵边上唠叨个把月,但是我不在乎,反正我已经死了。】卡卡洛夫内心五味杂陈,这是裴迪南去世以来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及当年仓促的校长任免。卡卡洛夫始终认为裴迪南在别无选择的前提下才提了他的名字,卡卡洛夫甚至想过也许是他坚持不懈的溜须拍马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然无论怎么考虑,校长这个职务都不会掉到他头上。曾经有一度他异常低迷,以为他将带着“叛徒”、“食死徒”、 “阿兹卡班的预留犯”等头衔度过一生,然而事实是他成为了受人尊敬的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校长。 梅林的奇迹! 【伊戈尔,请你说点什么,什么都好,别闷声不吭,死人的世界已经够沉闷了,你到底准备害羞到什么时候?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不好当,所以对我别太感激涕零,我会难为情的。】卡卡洛夫:“……” 【别傻看着我!】 卡卡洛夫被吼得缩了下脖子,赶紧开口,“您需要我做什么?” 【我打算带你去一个地方,告诉你你不曾知道的小秘密。】裴迪南自认为很幽默。 卡卡洛夫却不这么看,“您确定是我?卡捷宁教授在学校……” 【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如果再让我听到类似的废话,明天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德姆斯特朗!】卡卡洛夫泪流满面。 二、 [……这不对,肯定有问题,留里克答应了出难题,你们为什么还能进来,你们肯定动用了某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居然敢厚颜无耻地站在我面前让我出题?我不答应,我决不答应,这是不对的,不能姑息……] “我有没有提醒过你,这面镜子很聒噪?”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直视前方。 “讲过,我以为和普通魔法镜子一样吵,没想到……”威克多意味深长地闭上嘴。 “没想到它不仅精神好,嗓门还特别大。”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情绪也比较激动。” 海姆达尔忽然变得兴致勃勃,“你说镜子的情绪达到临界点后会不会裂开?” “裂开?” “不是有种说法叫‘气炸’么,它会不会气炸?”室长一脸期待地眨巴眼睛。 威克多忍俊不禁。 此时此刻,夫夫二人已来到第二间先贤室内,作为此间主人的二贤者安德留斯·德古迪埃内依然衣冠笔挺,依然沉默寡言。那面据说为二贤者的分裂人格的魔法镜子仍是那么的精神奕奕。不过这回它没有自言自语或者旁若无人的大展歌喉,它用尖叫欢迎他们,对于他们顺利通过第一关表现出了极大的震惊。 “少罗嗦,提问吧。”海姆达尔打断镜子的喋喋不休。 上回独身一人的缩手缩脚、战战兢兢历历在目,这回有了老爷的加入底气足了不少,上回他哪敢这么直截了当。 [没礼貌的小子!]镜子认为自己受到了冒犯,怒气冲冲地咆哮。 “我们之所以站在这里,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顺利闯过了第一关。你可以质疑我们,但不能质疑留里克·博戈柳布斯基。”海姆达尔说。 说到礼貌,也不知道是哪个一见面就尖叫……室长到底没敢明着吐槽,怕考官恼羞成怒故意刁难人。 【出题。】另一个人格掷地有声,镜子讪讪住了嘴。 看来主人格是肖像画里的这一位,海姆达尔表示很欣慰。 [告诉我留里克出的题。]镜子像上回一样要求透露前一关的考题。 “你是不是打算通过前一关来决定难度?”海姆达尔认为这非常不公平。“我要求我自己抽题。” 镜子鄙视道,[别说那种低估我们智商的话,这里是贤者室,不是初级巫师资格考试的考场,即使我出难题也是应该的,答不上来只能怪你学艺不精。] 海姆达尔被堵得哑口无言。 镜子得意洋洋地放声大笑,海姆达尔咬着后槽牙提醒自己忍耐。 “请出题。”威克多握了握海姆达尔的手。 镜子轻蔑地一哼,题目在镜面上浮现出来。 不出所料,数字占卜。 海姆达尔捏捏威克多的手,威克多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你没有选修过数字占卜,我来试试吧。”海姆达尔说话的情绪并不高。 老爷不动声色地点头,没修过?肿么可能! 海姆达尔表情纠结地连看好几遍题目,“怎么又是这种题,我看你的程度也不怎么样。” [别想糊弄我。]镜子冷笑,表示它不吃这一套。 海姆达尔迟疑道,“就是这题了?” [没错,就这题了。] “不改了?” [少啰嗦,我是考官。] “我来答题。” [请。] 海姆达尔从镜子前方的书桌旁的长筒内抽出一幅地图,并把它摊开,他低头仔细观看地图上的文字,不放过每一个细小的地名。他抽出魔杖,一只银色的回形针在咒语的作用下展开一截,并钉在地图的某一点上,成为题目中所述的起始点。 随着海姆达尔的魔杖的挥动,空中漂浮着黑色的字,并在他的指挥下排列成行,乍看上去仿佛解着一道数学题,但数字与数字中间夹杂的并非数学符号,而是令人费解的字符。 地图上的回形针逐渐变多,密密麻麻覆盖一片区域,其他地方零星散落着几个。 威克多知道,那些零星散落下来的大多是已经遭到了舍弃,也就是计算错误的走向。 海姆达尔停了下来,退后看着那一大面数字和符号,陷入了沉思。 镜子以为他在逞强,一阵又一阵尖锐刺耳的尖啸在耳边炸响,最后被老爷的冷眼盯得心惊胆战地保持沉默。 覆盖回形针的区域开始收缩,一枚又一枚的回形针被咒语拔起,落回地图旁的盒子里。一条由回形针组成的线条展现在面前,它们在地图上排列成L形,又过去20分钟,L形的一头拐出一段奇特的弧度,弧度的一端闪烁着白色光芒。 海姆达尔拿起一枚回形针,把它钉进闪光点。 大功告成。 “起始点与终点相差220公里。”海姆达尔此时的表情与答题前大相径庭,笑容中带着一股全然放松的惬意。 镜子哪里还会不明白,[你故意的!] 上回海姆达尔在二贤者这里栽了跟头,回去以后便抱着数字占卜的教科书埋头苦读,整日跟阿庆嫂似的反复求教教授不说,警察总队内擅长追踪占卜的教官都快被他问得失聪了。 “我还以为你和大贤者一样是个谨慎人,没想到你出的题与上次差不多。”海姆达尔明知道未尘埃落定前不该亮底牌,但还是忍不住刺激这可恶的分裂人格。 镜子懊恼地大喊大叫,随即高声道,[别得意!还有第二问!] “什么?!”海姆达尔抬眼一瞧,果不其然,分裂镜与那些锅脚一样可恶。 威克多好不容易按捺住暴跳如雷的室长,当然他不是害怕室长把镜子炸成碎片,他怕亲爱的不小心割伤手。 “没有第三问了吧?”威克多冷漠的说。 大约被老爷的气势吓唬住了,镜子很快道,[没有了。] 海姆达尔在心里鄙视,亏你还是二贤者,竟然这么孬! “我们确定是反派无疑了,这些家伙巴不得我们铩羽而归。”海姆达尔越嘀咕越来气,丫丫个呸,这里不是贤者室吗?为什么作为后辈学生的他们一点没感觉到来自传说中的圣明贤者的关爱?! “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室长异想天开。 老爷温柔地抱住室长,蛋定滴摸了摸室长的头发,“会好起来的亲爱的,我感觉今天是我们的幸运日。” “有什么根据?” “我们闯过了第一间先贤室就是最好的根据。” “我上次也闯过了。” “但是上次你在这间房里直接选择了放弃,今天你已经回答了一个问题。” 海姆达尔点点头,“你说得对。”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抓住老爷的领子,把他拉向自己,用力亲吻老爷的嘴唇。 镜子尖叫连连,好像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真没见识。”海姆达尔终于有机会鄙视回去了。 “你不能对一面镜子抱希望。”威克多莞尔一笑。 室长叹道,“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威克多但笑不语,伸出手指眼神专注摩挲着他嘴唇。这个瞬间是那般美好。 [没有他我不知道会怎么样,没有我你们过不了这个房间!]镜子忍无可忍地跳出来刷存在感。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做了个受不了的怪相,然后转头面对镜子。 “不会还有第三问 ,第四问吧?” [解开第二问,我立刻给你们开门。] “姑且相信你,虽然看似没什么信誉,但至少是个贤者……”海姆达尔咕哝着低头,他没有压低话音,镜子又是一阵气恼的叫嚣。 地图中央出现一幅画,犹如老电影一般,整个画面抖动不断。 “看上去很暗,是什么地方?让我做什么?看图说话?” [闭嘴往下看。] 海姆达尔闭上嘴了。 画面继续往前推进,经过一段黑漆漆的长通道,最后定格在一扇石门前。整个画面骤然大放光芒,被照得一清二楚,画面中出现一只拿着魔杖的手,魔杖挥动,石门上接连浮现出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字符。字符遍布整个石门,看上去非常诡异。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对视一眼,后者吐出一口气。 “这可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难度了。”海姆达尔的口气听不出好坏。 [解出来就开门。]镜子洋洋得意的说。 古代魔文和数字占卜……海姆达尔撇撇嘴,强行克制住骚动的小心灵,生怕被镜子看出端倪再横生枝节。 海姆达尔举起魔杖,“我或许没跟你说过,我有个朋友在埃及古灵阁工作。” [替妖精工作?自甘堕落!]镜子嫌弃地念叨。 “为什么不能替妖精工作?妖精没偷没抢,况且巫师使用的货币全部由妖精制造。”海姆达尔挥舞着魔杖,把画面中的字符一一复制下来。 [你还问为什么?那是妖精!一个巫师自降身价去为那些对巫师充满敌意的生物工作,用劳动力从妖精那里换取金加隆?!不可理喻!] “德古迪埃内先生,您这是歧视非人类生物,我以为作为贤者的您拥有的胸怀非同凡响,看来是我想多了。” 【因为我们是穷光蛋,在魔法世界,穷光蛋最痛恨锱铢必较的妖精。】镜子立时破口大骂——这个场景十分神奇,千年难得一见,德古迪埃内在自己骂自己。 海姆达尔想了想,表示理解,貌似普通民众对银行的评价也不是很高,可以说又爱又恨。 “您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向您提到那位朋友吗?” 海姆达尔的话成功制止了镜子的暴走。 [你想说什么?]镜子问。 “我的那位朋友叫韦斯莱,他曾在埃及古灵阁做破咒语的工作,听说业务能力超群,在古灵阁里混得很不错。我上个学年经常写信求教他这方面的咒语。” 比尔人帅,脾气好,耐心又足,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一展长才。 [曾?你是说他已经辞职了?干得好!] 海姆达尔不打算提醒它重点偏了,和威克多交换一个好笑的眼神。 [……等等,你说破咒语?] “我那么说了吗?” [我听得很清楚!] “那么就算我说过吧。”话音刚落,地图上再度亮起白色的光芒。 海姆达尔愉快地微笑,“老实说您出的这道题,比我的朋友在埃及古墓里破解的神秘咒语简单多了。” 室内响起镜子懊恼的大叫,[坏小子,故意让我疏忽大意!] 第二关通过。 三、 卡罗做贼似的东张西望,拉住一个低年级以学生会副主席的身份命令他给自己跑腿,直到学弟带回想要的结果——帕特里克·莱西教授不在食堂。 卡罗牵着孩子的手快速走进食堂,因为行动速度飞快,准备和他打招呼的学生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一道人影刷地闪了过去,留在原地的学生不由得面面相觑。众所周知,卡罗·琼斯是个喜欢搭讪闲聊的人。 卡罗带着孩子坐进一楼的角落,坐在这里是因为可以清楚的看到大门,二楼太冷清,反而容易暴露目标。 “小米想吃什么?”卡罗笨手笨脚地整理孩子的斗篷。 等卡罗的手离开自己的斗篷,米奥尼尔才动手拉直了衣襟。 “奶油蔬菜汤。”米奥尼尔点了他百吃不厌的蔬菜汤。 “你喜欢吃蔬菜?”卡罗非常惊讶,室长可是连豆芽都挑剔半天。 “米奥尼尔喜欢汤汤。” “真是个乖孩子。”卡罗不得不承认,这点必须随老爷。 一大一小很快解决了温饱,米奥尼尔“粒粒皆辛苦”的吃饭态度让琼斯先生大为欣赏,一小碗菜汤吃得一滴不剩,还在卡罗的建议下吃了一小块煎得软烂的土豆肉饼。 “饱了吗?”卡罗放下餐巾。 抱着奶瓶的米奥尼尔满足地点头,并眯缝着眼打了个饱嗝,卡罗被逗得哈哈大笑。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米奥尼尔表示担忧。 “米奥尼尔不喜欢叔叔吗?”卡罗故作伤心。 米奥尼尔眨巴眼睛,貌似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卡罗哭笑不得。 “王子殿下,我们回去吧?”卡罗起身夸张地弯腰伸出手。 奶瓶王子一脸严肃地跳下椅子,差点一个屁股墩。 卡罗笑着把孩子抱起来,“没事吧?” 米奥尼尔摇头。 “卡罗。” 卡罗听到这声音就翻了个白眼,转头看见凯恩正看着自己,不,应该这么说,凯恩眼睛看着米奥尼尔,话是对自己说的。 “哪来的孩子?”凯恩问。 卡罗不相信他不知道,凯恩的明知故问让卡罗心生警惕,直接道,“我儿子。” “真的?和你长的不像。”凯恩嗤笑。 “他长得像他妈妈,至于他妈妈长什么模样,不劳你关心。” 卡罗从凯恩身旁走过,一抬眼见到最不想见的人——路德维格·布朗,当然,在学校里要叫他莱西教授。 卡罗抱紧米奥尼尔,镇定的说:“下午好,莱西教授。” “你好,琼斯。” 莱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从前卡罗觉得他为人和善,教学细致,喜欢和他打交道——相信学校里不止他一个这么认为,如今再见到相同的笑容却是心惊肉跳,汗毛倒立。 “这位小朋友是斯图鲁松的孩子吧?”布朗说。 “对,”卡罗状似无意道。“这孩子玩了一天了,刚才在饭桌上直打瞌睡,我要快点带他回去休息,假如里格知道了我照顾不周,会杀了我的。” 这句话的几层言下之意布朗不会听不懂。 布朗却充耳不闻,径直看着米奥尼尔道,“叫什么名字?” 米奥尼尔的视线与布朗交错,又很快别开,在这转瞬即逝的片刻对视中,米奥尼尔突然抓紧了卡罗的衣服。 布朗恍若未觉,微笑道,“叫什么?” 米奥尼尔低头小声道,“米奥尼尔。” 布朗又进了一步。 卡罗克制着没有在这个时候后退,不然很容易被对方看出什么。 布朗试图朝米奥尼尔靠近,并伸出手,抓住卡罗衣服的米奥尼尔的小手猛地攥紧,大大的眼睛里划过一缕旁人无法察觉的异彩。 一连串异响过后,两只装浓汤的汤盘顺着帕特里克·莱西教授的脸和衣襟往下滑落,教授满脸狼狈,黏稠的红色和白色的汤汁让整幅画面变得异彩纷呈。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学生全部哑了声音,傻了眼。 凯恩张口结舌。 四周的学生很快回过神来,现场顿时变得兵荒马乱,好端端坐在一旁吃饭的俩学生搞不懂怎么吃着吃着盘子跑教授脸上去了——正手足无措地解释此事与自己无关。 卡罗趁机抱着孩子脚底抹油,跑了。 第783章 魔药学考试 一、 刚踏进这间房的时候海姆达尔以为自己又穿越了——那门洞把他们俩丢到了温室?定睛细看发现了差别,温室绿树成荫,但十分亮堂;这儿的植物蓬勃得遮天蔽日,却少了些朝气,而且照明不足,跟黄昏似的。 正低头琢磨,胳膊被威克多拽了下,把他拉离了那里。海姆达尔回头看见一条蛇形藤蔓发动迅雷般一击,未得手后又快速撤了回去。 藤蔓上的尖刺泛着诡异的红光,让人不寒而栗,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 威克多环顾四周,除了各式植物,几乎看不到别的,就连墙壁都模模糊糊。 “这间房很大。”威克多小声说。 确实比前两间都大,不然种不下这么多花花草草。没错,种,这些花草不是栽种在花盆里,而是切切实实地扎根在地上。 室长表现得很蛋定,他见识过魔法扩增咒语的精妙,切身体会过它的神奇,所以在一个房间内放进一座森林神马的他完全HOLD住——况且这里看上去就是个小型温室。 老爷又拽了他一下,避开了一团呈抛物线划来的液体,液体斜飞出去,落在一摊车轴草上,娇嫩的小草眨眼被烧焦一大片。那团液体有毒。海姆达尔骇然抬头,又一团液体飞来,这回明显射偏了方向,穿进了一丛植物的缝隙不见了踪影。海姆达尔的眼睛捕获到了罪魁祸首,一枝高大得需要抬头仰视的虞美人草。 “那是虞美人草吧?”海姆达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威克多看了看,说:“可能是刚毛丽春花。” 二人正说着,那朵硕大的虞美人草微微晃动花枝,隐藏在花朵中间的尖刺般的白色长毛隐约可见,刚毛中间似乎还有一张嘴…… “刚毛丽春花能够分泌毒液,那些长毛具有一定的柔韧度,甩动时可以弹射很远,毒液和刚毛是它的捕猎利器。”威克多拉着海姆达尔的手快步离开了那里。 这间房似乎哪儿都不安全。 室长很有求知欲,“万一猎物离开它一段距离就被毒死了,它怎么把猎物拖到自己跟前?难不成它还可以在土里自由移动?” “有些植物是共生的,就像自然界中的动物,自身能力微弱或者手段单一,它们就集合其它动物共同捕猎,合作捕猎的动物通常需求不同,不会在猎物分配上产生分歧。植物也是如此,刚才袭击你的蝰蛇藤一般只生长在刚毛丽春花附近。” “那根红彤彤的植物叫蝰蛇藤?” 老爷点头,“蝰蛇藤的刺看上去吓人,其实类似催眠药剂。刚毛丽春花并非百发百中,它的毒液也无法做到百分百置猎物于死地,蝰蛇藤的毒刺起到了阻止猎物逃跑的作用。” 室长沉默片刻,“……它们不觉得我们个头太大,不怕消化不良?” 威克多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吃剩下的可以留到下一顿。” 植物也懂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走着走着海姆达尔感觉出不对劲了,“我们似乎在兜圈子,贤者的肖像画在哪里?” 威克多说:“说不定这就是难题所在。” 海姆达尔打量四周,在一棵大树旁停下。 “给我打个掩护。” 威克多二话不说举起魔杖,一团火焰自杖尖爆发,四周蠢蠢欲动的植物们顿时战战兢兢地平息了下去,头顶上方窸窸窣窣的枝叶迅速改变策略,按兵不动。 海姆达尔把魔杖抵在脖子上,“请问三贤者在吗?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和威克多·克鲁姆求见三贤者。” 他接连说了两遍,他坚信他的声音传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没有迎来丝毫回复。 “如果我们就这么退出去,下次进来是接着进度,还是从头开始?”海姆达尔为难的说。 “先确定肖像画的位置。”威克多并不准备轻易放弃。 海姆达尔也不愿就这么打道回府,他挑剔地环视一圈,“放一把火烧了?” 不怀好意的颤动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好吧,我承认这不是个好主意。”海姆达尔说。 颤动声迅速消失。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 威克多笑着再次牵住他的手,“来吧,斯图鲁松先生,贤者打算和我们捉迷藏。” 二、 扑到眼前的树形虫发出一声怪叫,臣服在海姆达尔的冰冻咒之下化为一尊奇异的雕像。威克多的魔杖在空中划出一圈火光,在他们身后追打的柳条霎时颤抖着缩了回去,其中有两条心存侥幸,悄悄蛰伏在旁以图伺机而动,被老爷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海姆达尔“嘶”的一声放下左手,转眼被老爷抓住手腕提起来,只见海姆达尔的左手上赫然出现三条长短不一的抓痕,伤口四周还起了稀稀拉拉的小燎泡。 树形虫的体液内含有毒素,不会致命,但很遭罪。海姆达尔已经感觉伤口处火辣辣的疼,隐隐还有点痒。树形虫出现得猝不及防,幸好海姆达尔用左手挡了下头,不然这时候遭殃的是整个脑袋。 “没事。”海姆达尔故作轻松地收回手。 “我不相信。”威克多担忧的说。 “死不了。” 威克多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药水,再一次执起海姆达尔的手,利用魔法变出的清水清洗伤口,再把灰绿色的透明液体魔药倒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立刻被压制了下去,海姆达尔舒服地长叹一声。 “我会让人多拿点回来,以后我将时刻提醒你随身携带。”威克多把药瓶子收回口袋。 “这药水要不少钱吧?”海姆达尔抬起左手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草药香。 “3个金加隆一瓶。” “这么贵?!”室长果断摇头。“解毒药水很好调配,我回去以后自己做点。” “我们家用免费。”威克多淡淡的说。 “这么好?难道你是代言人?哪一家魔药制造公司?” “我是老板,内部价为零。” “你不是开了家魔药原材料店吗?什么时候开始经营魔药制造了?” “母亲娘家的产业,外祖父打算退休,所以现在全部交给我了,我妈妈是独生女。” “安娜不善经营?” “妈妈从小对做生意提不起兴趣,即使她花了心思也搞不懂里面的套路,干脆撒手不管全推给我了。她说反正鲁米利亚家的生意最终由鲁米利亚以外的人接手,交给克鲁姆还是交给斯图鲁松她不在意,都是她的后代。” 换句话说安娜已经打算好了把娘家的产业交给儿子打理,为了以后再传给孙子。 “安娜对米奥尼尔太好了。”海姆达尔感叹。 “我妈妈说她原本已经不指望会有孙子,她设想过以后我们会领养一个孩子,她也做好了接受我们养子的准备,米奥尼尔是鲁米利亚的祖先带给她惊喜。” 海姆达尔一脸的铁面无私:“如果米奥尼尔以后不孝顺安娜,我就打断他的腿!” 老爷好笑的斜他一眼,“你舍得?” “当然不舍得,我这不是在说场面话嘛。我相信我们的儿子,绝不会有那么一天。” 威克多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而后猛地一抬胳膊,一串火苗喷涌而出,交织厚重的植物被烧出一个大窟窿,同时烧断了好几截来势汹汹的柳条。 海姆达尔神清气爽的说:“早该这么做了。” 脚下有震动感传来,闷闷的,像擂鼓。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一说完,握住威克多的手拔腿就跑。二人奋力冲出去不小的距离,回头看见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轰隆一声坍塌,纠结扭曲的根系如巨型蠕虫般可怕的鼓出涌动,似乎察觉到失手,黑色根系沉降回地底,在地上留下一个大坑。 “那是什么东西?”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假如他们没有及时跑开…… 威克多圈住他的肩膀,海姆达尔反身抱住他的腰。 “我想,那可能是房间的主人的反击,或者警告。”威克多分析。 “……因为你放火烧了他的宝贝植物?” 【他分析的没错,因为他放火烧了我的宝贝植物。】 夫夫二人一惊。 话语再度传来,【我忘了告诉你们规则,在我的贤者室,不许用火,如果你们没有记住,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记住。】忘了告诉?他根本没有说过话! “您是三贤者?”海姆达尔扬声道。 【你想这么叫也可以。】 “您在哪儿?” 【你猜。】 “……”室长咬牙。 威克多立刻道,“这就是您的题目?找出您的肖像画?” 【你猜。】 海姆达尔正打算据理力争,威克多抓住他的后脑勺,让二人额头抵额头。 “宝贝,你觉不觉得这里的光线有点暗?” “觉得了,显然光线不足,所以远点的地方看不清楚。” “那我问你,教科书里有没有说过,大多数攻击性植物适宜什么样的生存环境?” “昏暗,漆黑,光透不进来,霍格沃茨的禁林就是个例子,还有德姆斯特朗山区里也是如此。” “我们应该怎么做?” 海姆达尔微笑,亲了下老爷的嘴唇,“让这里亮起来。” 荧光闪烁的光点被丢到半空中,在海姆达尔的魔杖的指挥下,空中的光点与魔杖尖端的光点遥相呼应,指到哪里哪里亮。威克多也点亮了荧光闪烁,整个房间的能见度有了质的飞跃。 不出所料,习惯了昏暗环境的植物开始躁动不安,它们痛苦地摇晃躯干,艰难地躲避荧光闪烁的光芒。它们扎根于地,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收紧花苞、卷起叶片,蜷缩起枝条,尽量萎缩自己的体型来避免光的照射——视野顿时开阔不少。 二人犹如摩西开红海那样在原本张牙舞爪如今萎靡不振的植物间穿梭,原来房间是葫芦形的,墙壁上贴着绿色的墙纸。他们在西边的墙角找到一幅画像,肖像画里的男人正抱着胳膊、歪着脑袋打瞌睡。 男人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三十来岁,外形很不错,一头短短的金发使他利落又精神。当然这些都是在闭着眼睛的前提下,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说不定一睁眼美好就被破坏了。 威克多举高魔杖,光芒照到画像上,画中的男人敏感地抬手挡住。 【别照别照,我讨厌光。】 这三贤者怎么像吸血鬼一样? “我们遵守约定找到您了,请您兑现承诺。”海姆达尔尽可能和颜悦色,让他毕恭毕敬有点强人所难。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肖像画里的人一张口就是全盘否定。 海姆达尔怒从心头起,他克制地吸了口气,“我们找到了您的肖像画,您不肯认账?” 【我和你说过话?】画中人鄙视的眼神让室长差点暴走。 威克多一把摁住他的肩膀,对画中人说:“另一位不和您在一起?” 海姆达尔和画中人几乎同时发出惊讶的呼声。 “另一位?”海姆达尔惊愕的说。 “图塔和塔图是一对孪生兄弟,在贤者排名中位列第三和第四。”威克多说到这里问画中人,“您是图塔贤者还是塔图贤者?” 肖像画中的人沉默不语,看那表情似乎又在动什么脑筋。 “看您佩戴徽章的方向,您应该是三贤者图塔。”威克多不慌不忙的说。 三贤者图塔一把握住别在毛领斗篷外的德姆斯特朗校徽,而后又松开手,噗嗤笑了起来,他的兄弟四贤者塔图从他身后钻出来,与兄长并肩而立。四贤者塔图在着装上与兄长一模一样,区别在于图塔的校徽别在左边,塔图的校徽别在右边。左和右似乎是他们的个人习惯,尽管二人为了迷惑他人竭力保持一致,细节上难免疏漏,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会在潜意识里希望与他人不同。 【你是怎么发现的?】图塔惊奇的问,看样子他们生前没少拿这招忽悠别人。 海姆达尔想到了韦斯莱家的双胞胎,他们也喜欢通过相互冒充来戏弄别人。 “你们的声音略有不同。”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的功课没老爷做的到家,他不知道三贤者和四贤者是一对痴迷魔法植物和药草的亲兄弟。 三贤者和四贤者并没有气恼,他们反而很高兴有人轻易认出了他们的不同。 【如果我们不答应给您们开门,你们准备怎么办?】图塔兴致勃勃的说。 “把这里烧了。”海姆达尔毫不犹豫。 三贤者和四贤者脸色一变,显得不太高兴。 海姆达尔全当没看见。 夫夫二人离去的时候,俩贤者依依不舍地对老爷说:【你太和我们的胃口了,离开你的伴侣,留下来吧。】室长面无表情地举起双手,对他俩竖起俩中指。 三、 安东尼奥·布兰科怒气冲冲地从帕特里克·莱西教授的办公室里出来,正好与赶来的凯恩撞个正着。 布兰科怒视他,凯恩不甘示弱地回瞪。 “你挡着我的路了!”凯恩大声说,走廊上的同学们不由得侧目,对二人的剑拔弩张议论纷纷。 布兰科僵着脸让出道来,凯恩甩了他一眼得意的眼神,报出口令后钻进画像内。 被留在原地的布兰科转过头来,看热闹的学生一哄而散。 布兰科背过身去,对自己做了个鬼脸,他想了想,转过身来时再度换上一副愤恨表情,抱胸等在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内,莱西教授和气地和凯恩说着话,赞扬他的帮助给自己的教学工作带来了极大便利,让凯恩充分感受到了被重视以及吹气球般膨胀得一发不可收拾的自身价值。 “我知道你有理想,我尊重你的追求,我看出你身上与生俱来且与众不同的潜质,我希望你能坚持你的追求。” 莱西教授的“肺腑之言”让凯恩感动得热泪盈眶,努力了这么久,他终于得到了认同。 “我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的朋友,也许你可以在我的朋友那里学到更多的东西。”莱西鼓励他。“你不想试试你的潜能吗?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爆发力。” “我愿意!”凯恩激动地说。 莱西教授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茶,并露出微笑。 十五分钟后,踌躇满志的凯恩从办公室里出来,见到不依不饶的布兰科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个布兰科真没有自知之明,莱西教授明明看重的是自己,他却不肯面对现实,想到这里,凯恩压下了尖酸,向自己眼中的失败者布兰科赠予胜利者的傲慢笑容。 布兰科牙有点酸,脸上的不甘仍是那般的真实生动。 “教授跟你说了什么?”布兰科追问。 “为什么要告诉你?”凯恩气定神闲地往前走。 布兰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决定赌一把,低叫道,“这机会本来应该是我的!” 凯恩刷地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说:“现在属于我了!你就别白日做梦了!” 还真的有一个神马机会啊?! 布兰科愣神的那瞬,凯恩以为他因为自己的话受到了打击,于是幸灾乐祸的说:“你就死心吧,在莱西教授眼中,你不如我。” 布兰科注视着眼神轻蔑的凯恩,同情在心底一闪而过。 四、 五贤者叫伊格莱西亚斯,他不关注人文历史,没有精神分裂之类的小毛小病,对植物的生长发育不感兴趣,斯图鲁松室长断定五贤者是一位相当安全的贤者。 可惜他错了,错得离谱,五贤者是一位魔药学大家——这一关的题目自然和五贤者本人的兴趣密不可分。 “这一关就交给你了,命运之神正在召唤你,奋勇前进吧,克鲁姆先生。”海姆达尔一副甘做绿叶无怨无悔的谦逊架势。 威克多笑道,“你可以去试试,不行我再上。” “你知道么,你偶尔会用哄儿子的口吻跟我说话。”室长委屈的说。 “建议你不要逃避问题就是哄儿子的口吻?”老爷扬了扬眉毛。“果真如此,我们的儿子比你有出息多了。” 室长不敢反驳,老实说老爷有时候确实会让他感觉自个儿面对的是老爸而不是老公。 在老爸,不,在老公的鼓励下,室长勇敢地向肖像画跨出一步。 肖像画中的五贤者“啪”的一声合上书本,伊格莱西亚斯的外形不如洛朗教授,谈不上赏心悦目,被他直视的感觉让海姆达尔想到了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尤其是板起脸的时候。不过斯内普教授的尖酸刻薄从不对他施放,因而他没有霍格沃茨学生那样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可怜的负面情绪。 【你们商量好了?】 “是的。” 【谁来答题?】 “我,不过教授,我有个问题。” 【你说。】 “我答完以后,能不能让威克多再答一遍?” 【他是你的后招?】五贤者一下就明白了室长的小算盘,有些不快。 “威克多是我的后盾。”海姆达尔强调完了后老实说:“其实我不愿主动答题,魔药学一直是我的弱项,但威克多鼓励我尝试,我不能永远回避我不想面对的问题。所以您看,您能给我们一人一次机会吗?” 海姆达尔对魔药学充满了敬畏,因而会不自觉地对魔药学教授又敬又怕,他接触过的魔药学教授都是脑子转得比陀螺还快的高效性人才,所以他逐渐养成了不要对魔药学教授说谎的好习惯。 【很好。】五贤者平静的说。 这、这算是答应了? 五贤者的房间是标准的魔药学教授办公室的格局,四面墙壁的架子上摆满了供魔药制作的各色材料,架子从墙角一直延伸向天花板,东西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房间中央的工作台上整齐地码放着用以制作魔药的道具,坩埚、搅拌棒、锅架等一应俱全。而且都是放在今时今日也价格不菲的好东西,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柄处镶嵌了蓝宝石的搅拌棒,棒身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纹饰古老,似乎有些年头了。他赶紧轻轻放了回去。 五贤者出的题很快在敞开的羊皮纸上出现,30公分长的羊皮纸从肖像画前飘到工作台上。 【首先是笔试。】五贤者说。【工作台上的羊皮纸和羽毛笔随你们用,等我说开始你们才可以答题,注意考试期间禁止交头接耳,被我捉到了一律赶出考场。】这种按部就班的考试节奏让斯图鲁松室长倍感亲切。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相互送去鼓励的微笑。 第784章 熬夜的六贤者 一、 羊皮纸是上好的羊皮纸,对着光能看见混在纸浆中犹如金丝的线条;墨水瓶的托架是玳瑁做的,当中镶嵌着一颗椭圆形的红宝石……室长盯着红宝石看了好几眼。 羽毛笔的笔杆是金色的,室长摩挲着笔杆,沉甸甸的,暗暗琢磨是镀金还是贴金。 已经看完一遍试题的威克多抬眼看到海姆达尔心不在焉地抚摸羊皮纸,小心翼翼又格外专注地自言自语,知道他又俗气上了,不动声色地敲了下桌面,扶正了歪倒的楼。 海姆达尔回过神来,在老爷的注视中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低头看题。 他差点泪奔,这是教授录取考题吧?! 据说魔法学校的课程有一套顺口溜,不是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那种,大约就是给每门课冠上一个形容,比如魔法史是波澜壮阔;魔咒学是博大精深;变形术是聪明人的摇篮;保护神奇动物需要爱与耐心等等,魔药学则是厚积而薄发。 室长的这门课一向不太灵光,但室长坚决不承认自己没有内涵。 想着想着,室长的眼睛又歪到熠熠生辉的红宝石上去了,下一秒猛地警醒,果断别开眼。 海姆达尔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反复告诫自己争气点,不能逃避问题,要迎难而上,然后又看了一遍题目。貌似智商比刚才膨胀了点,有几题似乎能琢磨出所以然来,不管对错,至少不能留白卷。 他提起笔,根据把握程度依次在羊皮纸上写下心中的答案。 纵观整套“试卷”,题不多,可这一套不多的题做下来,海姆达尔宁肯回去参加千军万马争闯独木桥的高考,考得好不好往往有点天注定的迷信在里头,但可以人为均衡分数,有把握的科目尽量考好些,带动不好的科目,把总分提上去…… 老实说德姆斯特朗的期末考他就是这么干的,总分也许看着漂亮,其实就是表面光,他的魔药学不提也罢。这里单独考魔药学,这下连面子都包不住了。 室长很忧心,室长很惆怅。 他斜眼瞥老爷,别多心,不是作弊。见自家老公气定神闲地面对比高级巫师等级测试还要变态的魔药学测试题,下笔如有神助,室长嫉妒得两眼发红。 或者是他的目光太直接火热了,“监考老师”咳嗽几声予以警告。 海姆达尔默默内牛地拉回目光,攥着羽毛笔,再度扎进考题中揪着头发苦思冥想。 一个小时以后,威克多放下羽毛笔,看向与自己面对面落座的海姆达尔,此时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威克多忽然发现这个感觉很新奇,因为年龄的差异,他鲜少有机会和海姆达尔同处一个考场,自然也见不到室长进行魔药学测试时脸部表情的丰富多彩。老爷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在一分钟以内可以如此富有效率地有趣生动。尽管他俩从相识到结合经历了数年,威克多仍然觉得看他千遍也不厌倦。 老爷在这里动情地欣赏着心上人的“千姿百态”,室长却在那里纠结得百转千回。 又过去半小时,海姆达尔认命地放下羽毛笔。 “做好了?”威克多问。 海姆达尔无精打采地点头。 “教授,我们答完了。”威克多扬声道。 肖像画下讲台模样的桌子上飘起一支青色的羽毛笔,笔杆上的毛稀稀拉拉,看上去十分陈旧,可能是伊格莱西亚斯生前使用的东西。这根疑似古董的羽毛笔以极快的速度在老爷的试卷上飞舞,每抖动一下,笔杆上的毛就一簇簇往下落。海姆达尔捏了捏拳头,压下伸手去接的冲动。 幸好来拜访的学生数量有限,不然这根笔早晚成光杆司令。 威克多面不改色地等在一旁,海姆达尔不像他老公那样沉得住气,尤其是魔药学那么要命的课,他悄悄转头观察伊格莱西亚斯的肖像画,似乎并无不妥,却也分辨不出好坏,海姆达尔有点忐忑。 “别想那么多,我们已经尽力了。”威克多揽住海姆达尔的肩膀,阻止他东张西望。 海姆达尔把目光放回繁忙的羽毛笔上,羽毛笔突然一个急转弯,飞向他的试卷,那一时刻他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威克多见他脸色都变了,好笑的说:“你是在回忆第一次考试的感觉?” “第一次考试都没现在紧张,我一年级考的第一门是魔咒学,那是我的强项之一。”专门用来拉总分的。 威克多觉得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很有趣,忍不住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结果浅尝即止不够过瘾,又啄了好几下,然后慢慢啄出了滋味,变成法式深吻了。海姆达尔一开始也不想那么伤风败俗,如果亲几下就上火他早就英年早逝了,但威克多这深入浅出的勾搭实在让人欲罢不能,室长坚持了几下丢盔弃甲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响亮的咳嗽声震醒了沉醉于二人世界的夫夫二人。 肖像画里的伊格莱西亚斯很无语,肿么一转眼就咬上了?!明明之前还那么心跳加速、坐立不安。 威克多淡定地保持微笑,海姆达尔蛋定滴抹了抹嘴角。 二人同时发现他们的考卷不知去向。 “教授?”威克多疑惑道。 【下面是操作考试。】伊格莱西亚斯宣布。 “我们的笔试成绩怎么样?”海姆达尔要求早死早超生,不告诉他,他晚上会失眠。 【下面是操作考试。】 “……” 这会儿想起来假装普通肖像画了。海姆达尔早就察觉到德姆斯特朗的肖像画与寻常的巫师肖像画不同,这里的肖像画太过逼真,有时甚至会产生面对活人的错觉。 伊格莱西亚斯说:【我不为难你们,三选一,只要做出其中一种就算通过。当然,最终成绩还要结合前面的笔试。】伊格莱西亚斯出的三道题分别是:胡话饮料,高级凶兽解毒剂,龙息药水。 海姆达尔不淡定了,他设想过伊格莱西亚斯会出那种连听都没听说过的魔药,那样他还有理由给自己找借口,可眼前这三种他知道,就是因为都知道所以越发蛋疼了。 “对不起,我们商量一下。”海姆达尔拉着威克多躲到一旁。 伊格莱西亚斯倒没有故意为难他们,任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胡话饮料你知道怎么制作吗?”海姆达尔问。 “我要想想……”威克多似乎不是很有把握。 “高级凶兽解毒剂仅前期制作就需要一个月,这个不太现实,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待一个月不出去。”海姆达尔否决了第二选项。 “你想选龙息药水?”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苦逼着脸,“可我记不清龙息药水需要哪几种原材料了。” “你打算怎么办?”威克多平静的问。 “也许看到那些材料就能想起来。” 威克多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口,其实海姆达尔完全可以开口问他,但海姆达尔没那么做。威克多微微一笑,抱住陷入沉思的室长亲了一口。 最后,威克多决定制作胡话饮料,海姆达尔选择了龙息药水。 二、 龙息药水是一种极具危险性的药水,威力堪比龙,因而得名。 威克多在左边墙壁的架子前选用胡话饮料需要的植物原材料——室长一直以为这种魔药只存在于传说中,海姆达尔在原材料的架子前翻找了半天,寻到一团竹节草,乌鸦的蛋壳,一只蛞蝓,当他试图寻找蜘蛛卵时,看见摆放蜘蛛卵的容器是空的。 他把这个情况反馈给了伊格莱西亚斯。 【上面上应该有,你可以去找找。】伊格莱西亚斯轻描淡写的说。 “上面?”海姆达尔仰头,这里的天花板不像前面一间那般布置得琳琅满目,一眼望过去黑洞洞的外观倒是和大贤者的房间一致,谁能保证里面突然冒出个什么来…… 威克多时刻关注这边的情况,海姆达尔见了连忙对他做个无须担心的手势。 海姆达尔在北边架子的一侧找到了带滑轮的梯子,他用手推了下,梯子发出咿呀的刺耳摩擦声,沿着轨道滚了出去——能用。他又用力摁了摁,测试它的牢固度,然后抓住两边生锈发黑的把手一格格小心踩了上去。刚上了三格,晃动的楼梯变稳当了,他低头一看,威克多在下方扶着梯子。 “我当初在奥利凡德商店用过这种梯子,那梯子比这个还破呢,踩一下左右摇晃,你看我不照样好端端的,我有丰富的抗摔打经验,知道怎么落地不疼……” 海姆达尔的话完全起了反作用,威克多把住梯子的手更加坚定不移了。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教授,这不算作弊吧?”海姆达尔高声说。 伊格莱西亚斯没吭声。 夫夫二人洞悉了他的默许。 海姆达尔回头对老公笑了笑,扶着把手慢慢往上挪,时间久了熟练度又回来了,他很快摸索到了诀窍,攀登的动作麻利了不少。他的头逐渐穿过被魔法变出的一层黑颜色的浓雾,这层雾就是阻挡了下面人视线的罪魁祸首。 雾的上方光照不足,比之前的房间还要昏暗,并隐约飘来一股恶臭。 海姆达尔立刻警觉起来,他拿出魔杖,小心控制呼吸,等待眼睛适应光照度。 等他逐渐看清楚墙壁上的花纹,他尝试放远视线。 那是一面很大的蜘蛛网,蛛网中间盘踞着一只背部带白黄花纹的大蜘蛛,首先它不是八眼;其次它的体型比成年八眼小;再次它似乎不太友好。头上的三对复眼在昏暗的环境中泛着油亮的光泽,硕大的口器嚓嚓开合,是宣泄也是震慑,令人不寒而栗。很明显,蜘蛛对海姆达尔的不请自来很不满意。 海姆达尔保持往上爬的姿势没有动,蜘蛛也没有,海姆达尔相信只要他稍有动作,蜘蛛就会采取行动,因为他们的目光已经对视了。 海姆达尔小心转开视线,看见被蜘蛛挡在身后的蜘蛛卵——一小团凝结在一起,那应该就是他需要寻找的东西。问题是他该如何引开蜘蛛,拿到它身后的卵? 海姆达尔放下举着魔杖的手,几乎在同一时刻,蜘蛛向他扑来。海姆达尔放开梯子把手往后倒去,下面的威克多顿时呼吸一窒,直到下落的身体在空中化为白隼,翻身振翅冲进黑雾中,威克多才缓缓松了口气。 花背蜘蛛一击扑空,正纳闷人怎么不见了,白隼便破开黑雾冲了进来。花背蜘蛛急忙掉转方向,试图捕捉白隼,好不容易来了个活物给它解馋,它当然不会轻易放过。白隼在空中一个急转弯,躲过了蜘蛛的又一次扑杀,蜘蛛带刚毛的细长的脚惊险地擦过白隼的翅膀,仅差毫厘之距战局就会被改写。 花背蜘蛛没有八眼的巨螯,杀伤力不如八眼蜘蛛,但它胜在身轻灵活,天花板上结满了盘根错节的蜘蛛网,密密麻麻很厚实,俨然就是它的主战场,它在这里出其不意如履平地。 白隼利用有限的空间与花背蜘蛛周旋,一边躲闪花背蜘蛛的攻击,一边小心避开层层蛛网,万一粘上后果不堪设想。白隼不想尝试蜘蛛网的承载力能否把它牢牢粘住。 花背蜘蛛几次出手皆无功而返,渐渐失去了耐心,它忽然安静下来,而后猛地扑出,企图一击必中。时刻注意它的动作的白隼没有避开,而是直直冲了过去,在它跳起的那一瞬陡然向下俯冲,从蜘蛛的腹部下方穿了过去,逼近了蜘蛛卵。 花背蜘蛛这次扑杀太心急,动作也过于迅猛,扑空后无法控制力量被带出去很远,等它回转过来,白隼已经抓着几枚卵扑扇着翅膀往外拉扯。花背蜘蛛被彻底的激怒,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了过去。 使劲拽拉蜘蛛卵的白隼慌忙大力震动翅膀,赶在蜘蛛扑到眼前那千钧一发之际扯断了缠绕在卵上的蛛丝,一个漂亮的空中反身,直直落了下去。它穿过黑雾时花背蜘蛛仍紧随在身后。白隼的身体从黑雾中钻了出去,花背蜘蛛的脚划过黑雾,与此同时却被一股巨大的弹力震了出去,重重落回蛛网。 白隼顺利回到明亮的贤者室,海姆达尔拿到了蜘蛛卵。 威克多苦笑,“站在下面看着,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非常不好。” “我已经习惯了,你也会习惯的。”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什么意思?” “你上场比赛的时候我只能在观众席上干瞪眼,什么都不能做。” 威克多摇摇头,用手捏了下海姆达尔的鼻子。 三、 龙息药水的制作过程是一个异常纠结的过程,室长拿着原材料,努力回忆手里的玩意儿到底该切成丝还是砍成段,或者磨成泥……每一样都不带重复的,下锅的顺序也有讲究,乱了就会糊锅或干脆爆炸,等东西全部下锅,他又要纠结煮多久,搅拌棒往左还是往右画圈圈,画几圈…… 总而言之,制作魔药的过程就是一个人虚脱的过程。 当他终于完成了龙息药水,出了一身冷汗,而且呼吸困难,原来在制作过程中由于紧张时常不自觉地屏息,要不是他憋气时间长,这会儿可能已经厥过去了。 海姆达尔使劲大喘气,拿出手绢擦去额头上的汗,然后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威克多的胡话饮料也完成了,色泽晶亮,像蜂蜜似的,海姆达尔认为光颜色就能打满分。胡话饮料是一种相当阴险的药水,大多时候出场为骗人,需要不知不觉让人喝下去——据说被骗的人如果识破了骗局,胡话饮料就会散发出臭味——卖相越好代表制作水平越高。 伊格莱西亚斯一如既往的打分不动声色,讲台上飘来一支玻璃小瓶,瓶塞被拔开,瓶子中的液体被倒入胡话饮料中,坩埚猛烈晃动,夫夫二人以为要爆炸,不由得手牵手往后退,坩埚又平息了下去。 【还行。】伊格莱西亚斯说。 威克多露出微笑,海姆达尔握了下拳头,夫夫二人振奋地相互亲了下小嘴。 检查龙息药水也很简单,一根火柴被点燃,然后被丢进坩埚。整只锅子剧烈摇晃,比检查胡话饮料时还要地动山摇,海姆达尔抓住老爷的手躲到墙角,他对自己的技术很不自信。 工作台上的坩埚上空出现了犹如小型龙卷风的异象,龙卷风在坩埚上方盘旋,掀起了羽毛笔和羊皮纸等物,又很快平息,东西被吹了一地,紧接着他们听到一声很像龙吟的叫声,说实话声嘶力竭不太动听,但对眼下的海姆达尔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悦耳的声音了。 【比预想的好。】伊格莱西亚斯不像斯内普教授,他并不吝啬赞美之词。严厉教学的同时,适当的鼓励必不可少。 “干得好,宝贝!”威克多开心的揉弄海姆达尔的头,二人欢快地抱在一起。 等伊格莱西亚斯为他们打开通往六贤者房间的门,夫夫二人离开五贤者的房间,他们才察觉到自己遗忘了什么。 “我们的总分是多少?”海姆达尔耿耿于怀。 “让我们通过,是不是代表笔试也过了?”威克多说。 “那肯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海姆达尔断言。“那张卷子好多题我不会做,题目都是第一次见。” “我也不是很有把握。”威克多坦言。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然后把问题丢在了脑后,既然已经通过,何必再纠结过去时。 四、 “六贤者生前专注于哪方面?” “不是很清楚……” “他肯定很厉害。” “怎么说?” “以游戏规律来判断,关底BOSS通常都是最牛的。” 威克多忍俊不禁。 “你别不相信,我以前看过一个动画片,讲七个兄弟斩妖除魔,七兄弟各有神通,最小的那个虽然不像哥哥们那样钢筋铁骨,自身力量不强,但他有个宝贝,那宝贝神通广大……也许六贤者专注于炼金术?” 威克多大笑,室长的异想天开总是出人意料。 夫夫二人同时看向遮挡在眼前的帷幕。 “准备好了?”威克多问。 “好了。”海姆达尔握紧他的手,并举起魔杖。 威克多挥动魔杖,帷幕被揭开,只听嗤嗤声传来,四周猛地一亮。二人立刻闭了下眼睛,等他们适应了光亮才看清楚室内的布局。 一条宽约3米,长约10来米的高台从他们的脚下延伸出去,高台两侧被黑雾笼罩,离开黑雾一段距离就是墙壁,墙上没有贴墙纸,光裸着的壁面上沟壑纵横,每隔一段距离就竖着一支火把。这个房间很原始,也很粗犷。 “木头的。”海姆达尔踩了踩高台的地面。 威克多琢磨道,“你不觉得这个房间有点眼熟吗?” “黑魔法的练习室就是类似的布置。”海姆达尔皱眉道。 “看来你猜错了。”威克多笑得别有深意。 也就是说看不到宝葫芦了?! 海姆达尔耸耸肩,他本来也不指望六贤者会举起葫芦大叫他的名字,把他的魔杖或身体吸进去神马的……嗯?好像哪里不对,室长想了想,又快速挥开了它。 六贤者出现的时候室长和他的小伙伴惊呆了。 六贤者不是以一幅肖像画呈现在眼前的,而是活生生的,能够能动的人——活生生有待商榷,不过确实能走能动。 六贤者穿着印有德姆斯特朗校徽的巫师袍,一双脏兮兮的长筒靴,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很有现代的凌乱美,胡子拉碴,挂着俩黑眼圈,颧骨有点高,脸颊凹陷下去,看上去很憔悴,但是精神饱满,看向他俩的眼神雪亮犀利,甚至有点冒绿光的意思。 不愧是守关大BOSS,出场就和前面的贤者不一样,室长在心底默默念叨。 威克多正要报上姓名,海姆达尔已经把话说出去了,“您熬夜了吧?” 六贤者说:“我死了以后就没睡过。” 第785章 死不透的六贤者 一、 这话说的…… 夫夫二人迟疑了,他在开玩笑? “您已经不……不健在了?”海姆达尔话一出口就特想抽自己的嘴巴,但除了这么问以外他不知道还有哪种更妥当的方式,因而讲完以后他立马闭上嘴。 想象中的狂轰滥炸没有出现,六贤者也没有狂化暴走的迹象。 “我当然已经死了,正常人能活那么久?那还是人吗?!”六贤者一脸的嫌弃。 那您这情况又算怎么回事?非正常人? 想想他们好不容易闯到最后一关,千万不能得罪六贤者,万一人家不开心闹罢工,他连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威克多安慰地握了握满脸便秘表情的海姆达尔的手,扬声道,“我是威克多·克鲁姆,他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假设我们想通过您的房间,应该怎么做?” “你们本来就是要通过我的房间,什么假设不假设,虚伪!”六贤者对老爷的拐弯抹角十分鄙视。 这人真不好伺候,活着的时候肯定没少麻烦人。夫夫二人哭笑不得地对视一眼。 六贤者对他们的互动视而不见,轻飘飘地一挥手,“房间的布置你们也看见了,需要我多说什么吗?” 废话!你不说什么,我们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也许房间布置成黑魔法练习室的模样完全出于个人爱好也说不定,海姆达尔腹诽。 威克多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六贤者刺头般的语气出现丝毫波动,面不改色的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当然是魔法决斗!”六贤者一说到这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 夫夫二人不是很意外,见到这样的场地便有了心理准备。 “您打算采取什么决斗方式?”海姆达尔问。 “什么‘什么决斗方式’?!直到其中一方倒下为止。”六贤者那不耐烦的语气貌似在责怪海姆达尔故意捣乱。 “死斗?能不能换成点到为止?也就是一方主动认输?” “太儿戏了!魔法决斗哪里有什么点到为止,既然要比就别做缩头乌龟,不然给我滚出去!”六贤者很看不上海姆达尔的畏手畏脚。 “现在各国魔法政府已颁布法令严禁遏制死斗,死斗是犯法的。”以“大法官”为奋斗目标的斯图鲁松室长说到“犯法”一词特别凛然。 “胆小鬼!” “您冲我吼也没用,现实就是如此,既然您能看见我们,与我们对话,还能处在这个世界,那就应该顺应时代的潮流去芜存菁,固步自封、闭门造车不可取。” 六贤者耍嘴皮子不行,被海姆达尔的“语重心长”弄得烦躁焦虑,又想不到反驳的言论,手上的魔杖一转,对准了威克多,“你呢?你怎么想?” 老爷也不含糊,言简意赅道,“他能代表我。” 六贤者气得往地上用力掼魔杖,神奇的是几乎快要碰触到地面的魔杖转眼就回到了六贤者的手中,这一幕极其稀罕,六贤者却浑然不觉一般,可见已经习以为常。 他是怎么办到的?海姆达尔纳闷,与此同时想到六贤者对自己的定义,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好端端地站在他们跟前,与他们对话?阴尸?僵尸?活死尸?木乃伊?那一瞬间,各种海姆达尔所知道的可能性在脑海里迅疾脑补了一遍。 “……好,很好。”六贤者哑着嗓子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海姆达尔以为他终于要暴走了,结果六贤者一抬眼,理直气壮的说:“那就点到为止!你们谁先来?” “请问您是准备采取什么决斗方式?”海姆达尔问。 六贤者又摔魔杖了,魔杖也照旧掉不到地上,六贤者现在听到“准备采取什么决斗方式”就想挠墙。 海姆达尔知道不能再刺激下去了,不然要出人命了…… “普通魔咒还是黑魔法?”海姆达尔飞快道。 “黑魔法不是魔咒?”六贤者气极反笑。 “明白了,综合魔咒。请您先等等。”海姆达尔与威克多交头接耳。“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六贤者一点避嫌的自觉都没有,耀武扬威的说:“你们俩可以一起来!” “好。”海姆达尔果断道。 六贤者语塞,八成没想到这么顺理成章地答应了。 “你要不要脸!”六贤者为德姆斯特朗感到不忿,这样的学生居然能申请通过使用贤者室? 海姆达尔莫名其妙的说:“即便您是贤者之一也不能胡乱骂人,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同意你们二人一起上。” “不是您提议的吗?我没有否定罢了。” “你为什么不否定?” “我为什么要否定?” “不要脸!没志气!” 海姆达尔撤下崇敬的面部表情,压抑住心底的顾虑,怒气冲冲的说:“你一个近十个世纪以前的贤者,德姆斯特朗的创始人之一,好意思跟我们一对一单挑?别说二对一了,十对一都不过分,你不是贤者吗?这样就吃不消了?” 你才不要脸呢!丫丫个呸! 六贤者再度语塞,疲惫地抹了把脸,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他们开始。 二、 澎湃的火焰在空中跃起,如同一股翻涌的激浪,朝夫夫二人门面冲来。这六贤者下手也不招呼一声,抬手就是大烤活人。六贤者放出的火焰魔法自然不可跟普通的火焰熊熊相提并论,火苗似有生命般呼啸而来,巨大的怒焰在行进过程中喷射细长的焰火,星点般脱离主体的焰火迸射在地,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窟窿,散发出刺鼻的焦味。 六贤者的起手咒语排山倒海得好像能把夫夫二人囫囵吞下,火焰奔腾犹如万马过境,先头部队逐渐形成马头的模样,气势汹汹、披荆斩棘,轰隆隆的咆哮席卷,夹杂着马匹嘹亮的嘶鸣。 盔甲护身挡不住它,这是夫夫二人不约而同的判断。 海姆达尔用力一抖手腕,前方的地板被撕裂开,地板噼里啪啦翻涌向上,形成一道屏障,似一张狰狞的大口,与横冲直撞的火焰部队迎头碰撞。火焰嘶吼着在屏障上一分为二,如同被一把利刃劈开朝两边的黑雾冲去。 本以为被阻挡住的火焰却呈现出源源不断之势,地板屏障很快HOLD不住,摧枯拉朽般往下坍塌,海姆达尔见状急忙推着即将坍塌的屏障往前去,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 他们应该想到,六贤者当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假如咒语轻易就被破解,他就不是十个世纪没睡觉的黑眼圈六贤者了。 六贤者两眼放光地操纵着火焰,他已经多久没体验到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了,他不记得了……德姆斯特朗的贤者室创建以来,敢来挑战的学生屈指可数,长夜漫漫寂寞难耐,死不透的六贤者明媚忧伤无语凝眸。虽然他痴迷魔法,但自己跟自己玩当然不如欺负别人开心。 想到这里,精神振奋的六贤者忽略最后的防线,一鼓作气烧毁了地板屏障,任灰烬粉碎后四散在黑雾中。眼下的六贤者全身心地投入到决斗的快感中,他忘了决斗的目的,忘了点到为止的前提,忘了他是德姆斯特朗的贤者,忘了与他决斗的二人是申请使用贤者室的德校学生与毕业生。他甚至忘了他自己。 此时此刻的六贤者巴卡京徜徉在无限美妙的魔法之海,犹如瘾君子陶醉于毒品制造的目眩神迷,巴卡京对咒语的痴迷让人震惊也让人同情。巴卡京生前直至死去从未改变他对于咒语的看法,那就是他是为魔法而生的,没有了魔法他的生命将无以为继。 心底残留的最后一丝清明在千钧一发之际复苏,巴卡京猛地回过神来,大叫不好,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巫师通常只研究如何更好的施展魔法,很少有人把精力放在如何更及时的收住魔法的功课上,六贤者巴卡京更是如此。 巴卡京解除了咒语,眼睁睁地注视着之前释放出去的火焰争先恐后地扑向目标。巴卡京一瞬间有些腿软,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他曾经是一名教授。 巴卡京已经做好了目睹两堆只剩下人形轮廓的残灰的思想准备,火焰的诡异骚动让他犹疑不定。火焰似海中的怒浪冲刷着决斗台的那一端,火之浪头冲撞在帷幕上炸裂溃散,但那团溃散过后刺目灼热的火焰又是怎么回事? 等一切尘埃落定,火焰浪花尽数褪去,看清楚那方情况的巴卡京张口结舌。 “那、那是什么?”巴卡京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火焰精灵黑利奥帕,那专注的模样恨不得把黑利奥帕吞进肚子里。 夫夫二人打了个寒颤。 所幸这只黑利奥帕由召唤术成型,假设活生生的火精灵在这里,面对那样火热的视线肯定被雷得不轻。 海姆达尔见巴卡京的惊喜和疑惑不似作假,轻声说:“六贤者不认识黑利奥帕?” “应该不是,黑利奥帕数量极其稀少,他可能听说过名字,但不曾亲眼见过。” 威克多的猜测没错,乍然面对火精灵的六贤者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味来,再结合之前的咒语进攻,很快得出了答案。 “黑利奥帕?!我猜得没错吧?是火精灵黑利奥帕?”六贤者兴奋地手舞足蹈,等到威克多点头,六贤者快要语无伦次了。“我曾经翻阅大量的古籍地图,试图寻获黑利奥帕的踪迹,皆无功而返,你怎么啊————” 夫夫二人一怔,六贤者突然从视线中消失了。 六贤者跌下去了。 罪魁祸首正是海姆达尔刚才利用咒语挖出来的大窟窿,六贤者光顾着与黑利奥帕近距离接触,忘了看脚下,一时不查掉坑里了。 夫夫二人急忙来到坑边,就见六贤者在坑底唉唉叫。 “您不要紧吧?”海姆达尔问。 “你摔一次看看!”六贤者毫不矜持地鬼哭狼嚎,没有一丁点贤者风度。 海姆达尔起初还觉得前面五位贤者“平易近人、不拘小节”,与六贤者一比,那几位就是头戴光环的圣人。 “您不能动吗?”见六贤者还坐在坑底,海姆达尔不禁问道。 “哎哟,我的腿肯定断了……肯定断了……疼死我了……” 夫夫二人无奈地四目相对,琢磨着要不要提醒他,他其实已经挂了,疼不疼的肯定是幻觉。 海姆达尔决定不多此一举地询问他是否懂得紧急治疗咒语,而是问,“您不能幻影移形吗?或者阿尼玛吉魔法?” 海姆达尔敢保证六贤者做作的呻吟停顿了一秒,很快恢复如初。 “疼死我了……” 威克多用口语对海姆达尔说:他不会。 海姆达尔也是这么认为的。 看来自诩魔法研究大师的六贤者也摆脱不掉偏科的毛病。 “我下去带您上来?顺便帮您看看腿?”海姆达尔扬声问。 “离我远点!”六贤者傲娇地呼号。 “总不能把您丢在坑里吧?”还有一句海姆达尔没敢说:您不上来主持大局,我们怎么通过这间贤者室? “都是你不好!”六贤者恼羞成怒。 “对,都是我不好,所以请务必给我一个补偿机会。” 六贤者唧唧歪歪的痛呼忽然没了声音,随后闷闷的说话声传来,“别瞎费功夫了,你们俩都带不了我。” “为什么?” “我已经死了。” 什么意思?夫夫二人面面相觑。 “您能说的再具体点吗?”威克多披挂上阵与六贤者沟通。 “我不能触碰活人的身体。” “您明明很精神。”威克多尝试迂回接近真相。 “死人当然精神。” 话题又回到原点了。 威克多想了想,直截了当的问,“我们应该怎么做?” “只要不是人,什么都行,快把我弄上去!”六贤者不耐烦地吩咐。 老爷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被儿子视作万能多啦A梦的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掏出麻布袋,然后一层层解开,从里面抽出一把飞天扫帚,并利用悬浮咒放了下去。好在六贤者会骑扫帚,很快上来了。 “扫帚很不错,我没见过这样的。”六贤者明明要把扫帚还回去,手却牢牢握着扫帚柄,眼睛直视海姆达尔。 这么明显的暗示海姆达尔哪里会不明白,扯出笑容道,“既然您喜欢,拿去玩吧。” 这绝对是哄小孩的口吻,六贤者毫不在意,心满意足地收下了。 室长看了扫帚最后一眼,忧伤地叹气。 “怎么样?我们算通过了吧?”海姆达尔问。 六贤者瞪眼,“太儿戏了!” 夫夫二人没有吱声。 海姆达尔没威克多忍功超群,硬邦邦的说:“您腿不疼了?” “你一说又疼起来了!”六贤者捂着受伤的右腿,一脸谴责。 “刚才看你捂左腿。” 六贤者的手麻利地换到了左边。 海姆达尔拿他没辙了,事实上他刚才根本没看清楚到底捂哪边。 自从六贤者上来后就没怎么说话的威克多忽然道,“您的状况是不是与某种诅咒有关?” 比碰瓷还要表演生动的六贤者脸色一变,刷地站直了身体。 威克多慢慢露出微笑,“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六贤者脸色难看的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威克多从容的回答,“不,我不知道,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使我对诅咒感触颇多,比普通巫师多了些这方面的想象力。” 六贤者霎时泄气,喃喃道,“……你怎么可能知道,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您的情况是诅咒造成的?所以好几个世纪没睡觉?”海姆达尔比威克多直接,即便是豁得出去的六贤者也感觉面上无光。 “你们到底要不要通过贤者室的考验?”六贤者显然不想多谈。 “归根结底,我们申请使用贤者室就是冲诅咒来的,据说通过了德姆斯特朗的贤者室考验,就能获得与诅咒相关的各种知识资料。”海姆达尔发现了新的突破点。 假装光风霁月的六贤者不淡定了,“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把你们的来意具体说说。” 威克多看到了海姆达尔使的眼色,简单描述了下扬库洛夫斯卡家的诅咒,六贤者皱眉听完了还觉得不过瘾,“完了?” “完了。” “太儿戏了!” “……” 海姆达尔握住威克多的手,大声质问,“您认为这样的诅咒对两个深受其害的巫师家庭来说很儿戏?” “我这是口头禅,你听不出来?”六贤者没好气地白了室长一眼,责怪他无理取闹。 室长一口血冲到喉咙口,室长现在相信这位六贤者不是做作,他完全不懂人情世故,若生在今天,绝壁无法在社会上立足。室长脑补了几个六贤者四处碰壁的悲催小片段,稍感安慰。 六贤者现在看老爷格外顺眼,他们拥有相同的苦衷,是一条船上的战友,六贤者一转眼瞧见嘀嘀咕咕的室长,没来由的有种摔魔杖的冲动。 “你的同伴可以通过,你不行。”六贤者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 “跟你不相干,你别瞎掺和。” 室长心想这是不带我玩的意思? “他是我丈夫,诅咒若不清除,我们的儿子的生命将受到威胁,怎么跟我没关系?” “哦,你们是一家人?” “很高兴您终于明白了。” “那还是跟你没关系啊,对吧,诅咒跟你本人有什么牵连?” 确实如此,诅咒不会在海姆达尔身上发作,因为他与克鲁姆家不存在血缘联系。 海姆达尔忍耐的说:“您要我怎么做才会同意让我和我丈夫一起通过?” “说服我。” “您想让我说什么?” “用魔法说服我。” 海姆达尔差点克制不住,把格林德沃的万箭穿心招呼在六贤者身上,他沉默片刻,又开始掏口袋。 “你可以尝试往我身上丢。”在咒语的研究上,六贤者很有实践精神。 “您不行。” “我怎么不行?” “您死了,咒语出不了效果。” 六贤者又一次被室长噎得喘不过气来,好在他已经挂了。 多啦A梦这次拿出一个等人高的娃娃,娃娃里填充着棉花。 “您看好了。”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挥动魔杖,魔杖尖端吐露出绿色的烟雾,那团烟雾以极快的速度朝目标物娃娃冲去,并迅速钻进表层的面部直达内部,然后……没然后了。娃娃以肉眼可捕捉的速度迅速凹陷下去,瘫在了地上,就像被放了气的气球,只剩一层软软的皮。 六贤者不愧是咒语研究大师,用脚踢了踢软趴趴的娃娃,而后猛地反应过来,麻利地利用咒语割开了娃娃的外层,里面的填充物已经化为粉末。 六贤者眼睛一亮,转头道,“这魔法叫什么?” “万骨枯槁。”海姆达尔说。假设用在人身上,后果不言而喻。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足以被冠上邪恶头衔的黑魔法,老实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绝不会使这一招,六贤者并不像后世的巫师那样对黑魔法唯恐避之不及,在六贤者眼中,所有咒语一视同仁。 万骨枯槁很阴险,其实大多效果显著的黑魔法发动之后声势浩大,但海姆达尔使的这个悄无声息,可以在一息之间置人于死地。 六贤者激动得浑身打颤。 威克多很惊讶,在他心中海姆达尔是个底线不低的人,偶尔称得上心慈手软——以老爷自身的底线为蓝本,谁曾想海姆达尔居然会花时间研究黑魔法,而且是让人防不胜防的类型。老爷对室长顿时有种刮目相看的赶脚。 “您看如何?”海姆达尔尽量忽略老爷的别有深意的视线。 “好,好,很好!” 看得出六贤者很满意,不然不会连说几遍。 三、 “说到诅咒,德姆斯特朗从古至今大概没有巫师比我研究得更透彻。”六贤者说这话时的表情并不平静,脸上泛出淡淡的苦笑。 “您得罪了什么人?”海姆达尔迟疑道。 他其实想说您中了什么诅咒。以六贤者的本事,在那个时代应该能横着走,强大的巫师在阅历上往往也很强大,毕竟强大需要时间累积,夫夫二人相信六贤者今天对他们的考核没有使出百分之一的功力。 六贤者唯一的缺点就是身子骨太差,看他跌跤嚎半天的架势,八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个超级宅男,海姆达尔忽然觉得自己伟岸高大,老爷再也不用担心他体力不支了。 六贤者沉默一下,酝酿完情绪后说:“我妄图改写时间,纠正过去的错误。” 逆天改命? 海姆达尔由此想到曾经迫使他穿越的诡异石阵了。 第786章 ACT·786 一、 “对不起我插一句。”海姆达尔忍不住打断了六贤者的滔滔不绝。 六贤者很不愉快,他正说到兴头上呢。 “既然我们来到了六贤者您的房间,我认为有些事情可以对您坦白。”海姆达尔忽略六贤者的情绪,语气诚恳的说。 巴卡京终于肯端出贤者有容乃大的胸怀,用眼神鼓励海姆达尔继续。 威克多似乎意识到海姆达尔要说什么,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我们学校的后山有一圈用巨石垒砌的石阵,在我五年级的时候阴差阳错地发现了石阵并触发了它,然后进行了三次毫无规律可言的时间穿梭之旅,所幸得先祖庇护最终回到了正确的时间,若不幸流失在时间之河中,后果不堪设想……您要干什么?”室长猛地放声尖叫。 海姆达尔说到一半就发现巴卡京麻利地脱衣服,没等他回过味来,巴卡京把手里的巫师袍用力甩在海姆达尔身上,然后隔着巫师袍对他拳脚相加,一边打一边咆哮,“那个破坏了我原本计划的混蛋就是你啊!终于给我逮到了!今天一定要让你尝尝我巴卡京的厉害!!!” 蒙着巫师袍的海姆达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顾虑到对方是贤者,又已经挂了,没敢正面挑衅,于是顶着巫师袍撒丫子逃窜,六贤者在后紧追不放。 “你还敢跑!?” 室长心想咱不是重口味,不跑等着被捶? 威克多想不通怎么情节走向忽然急转直下了?连忙上去劝解。六贤者根本不听,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两只眼睛跟狼似的泛着幽幽绿光。刚才他们进门时泛绿光是因为终于等来了大活人,这会儿的眼冒绿光绝对是被气的。 “您不讲理,现在的社会不让随便打人,打人是犯法的!”室长一边逃一边宣传遵纪守法的重要性。 “我已经死了,别跟死人谈法律!”六贤者理直气壮。 法律貌似只对活人管用,死人确实不在违法必究的强制范围内。 海姆达尔急忙改变策略,“我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您是贤者,是教授,老师不能殴打学生!” “活着的老师不能殴打学生。” 不管怎么说六贤者都不抛弃不放弃,室长完全拿他没办法,六贤者那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老公!”室长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威克多出其不意地拦截,灵活地卡在了六贤者前方,使对方无法继续追击。 “你让开!”六贤者暴跳如雷。 “说句不好听的,即使把他打死,情况也不会发生改变。”威克多试图摆事实讲道理。 “但是我高兴,我心里会感到特别痛快!”六贤者凶狠的说完,从威克多身旁绕道,老爷的体格让瘦弱的六贤者退避三舍。 威克多一把扯住六贤者的胳膊,六贤者猛地哆嗦了一下,随即看到老爷的手隔着一层衣服,于是松了口气。 “您要是再追打下去,下次我就不敢保证隔着衣服了,也许掐到脖子或者别的地方也说不定。”威克多飞快的说。 六贤者相信他不只是开玩笑,因为他的表情和眼神很有说服力。 “如果不是他,石阵的第一开启者就是我,我也不会落得一千多年死不瞑目!”六贤者咬牙切齿。 “那是您咎由自取。”威克多面无表情。“如果我猜得没错,为了改写石阵的使用权限,您偷偷在石阵上动了手脚,结果显然不尽如人意。”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报应。 六贤者脸色又白了几分,比最初的苍白更加面无人色。假如刚才六贤者的生动多少能够掩人耳目,被威克多揭穿后的六贤者犹如幽灵,鲜亮的色彩自他身上褪去,眨眼间仿佛苍老了百岁,那样的死气沉沉,行将就木。 海姆达尔顶着衣服跑回来,“怎么了?不追了?” 六贤者顿时来了精神,色彩顿时被重新点亮,冲着海姆达尔张牙舞爪地冲去。 老爷对室长的乱开嘲讽无言以对。 艾玛,暴走啦! 室长转身拔腿就跑,心想,多么生机勃勃,这样的六贤者比刚才的僵尸体顺眼多了。 “你——”六贤者刚穷凶极恶地伸出手,人又不见了。 地上不是有个坑还没填上么,没错,又掉坑里去了。 六贤者在坑里反省了一会儿,然后骑着扫帚飞了上去,转眼看到那贼眉鼠眼的金发少年躲在威克多身后缩头缩脑地打量自己,他就怄得心绞痛。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即使把他打死了自个儿也活不过来。六贤者忧伤地叹气。老实说六贤者还是挺享受“诈尸”状态的,谁都不愿死,如果能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人世,还能继续搞他的咒语研究,何乐而不为。 这话绝对不会对夫夫二人提,转眼换上一张古井无波的脸。 “你们想知道破除诅咒的方法,我说得对吗?”六贤者表情柔和。 突然之间圣洁高大起来了,夫夫二人老不习惯的,半晌回不了神,直到一串咳嗽声拉回二人的注意。 “对,我们想知道,”海姆达尔强调,“迫切想知道。” “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与诅咒相关的知识教给你们。” 夫夫二人反应平淡。 六贤者架子摆不下去了,观众不配合啊,又清了清嗓子,“但是你们必须满足我提出的条件。” 夫夫二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六贤者又想摔魔杖了。 夫夫二人淡定地静待下文。 六贤者一指海姆达尔,“我要你……” 海姆达尔受宠若惊,夸张地捂住领口,“我是有原则的人,我已经结婚了,我有丈夫,我不能答应。” 威克多忍俊不禁,并配合海姆达尔做出依依不舍的姿势。 六贤者脸都黑了,“我要你修好石阵!” 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室长对自己说。 “我不会修。” “我教你。” “您能离开这里?” “我有我的办法。”六贤者不耐烦的说。“管好你的自己就行了,我的提议你答不答应?” 都威胁到这个份上了,不答应还有别的选择? 海姆达尔点头,“我将尽我所能。” “既然能申请使用贤者室,脑子应该好使,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六贤者对自己的判断有点迟疑,实际上在六贤者看来,威克多比海姆达尔更合适。 德姆斯特朗在贤者时代还没有形成后世的规模,也没有各种研究室,实验研究室的创始人是约尔夫,贤者们对创建于五百多年后的实验研究室一无所知……也许别的贤者还有点CPU升级的意向,六贤者这个死忠宅男即便活着也不会主动了解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有个问题想请教,”海姆达尔问。“为什么是我?” 六贤者难得露出个苦逼的表情,“因为你是第一个触发石阵的人,假设别人在石阵上动脑筋,后果就会像我这样‘失眠’一千年,所以只有你才能完成我的愿望。”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您的意思是我是唯一可以使用石阵的人?” “很高兴您终于明白了。”六贤者阴阳怪气地把这话还给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揉着太阳穴,然后与同样震惊的老爷对视一眼。 五年级的那一次穿越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那次蝴蝶翅膀扇得超乎想象。海姆达尔还记得他的第一次落点就是贤者时代的德姆斯特朗,也就是说从那以后石阵就无法使用了,直到二十世纪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出世并来到德姆斯特朗上学,再到他阴差阳错地触动了石阵……不,不是阴差阳错,因为他是唯一可以使用的人,所以石阵只是忠实地执行任务。这一切犹如一个圈。 那三次穿梭时空之旅之所以混乱得无法控制,问题就出在六贤者身上,他基于私心明知不可为却还是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动石阵,结果中了先前创建石阵时设的诅咒——难怪六贤者一说到诅咒的来源就躲躲闪闪,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里格?”威克多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抱住他,并用适度的力道在他肩膀上轻轻压按,为他舒缓紧绷的肌肉。 海姆达尔放下揉太阳穴的手,反身抱住威克多,心有余悸的说:“我没有像今天这样庆幸当初在穿梭时空时遇见了瓦西里耶维奇校长,幸好校长改变了主意,不然强行启动石阵的诅咒将应验在校长身上,那么未来我们是否会相遇,将会如何,简直无法想象。” 威克多也想到了这一点,拥住海姆达尔的手臂不由得收紧。 还是丝毫不知道避嫌的六贤者虽然听不明白瓦西里耶维奇那段,不过大致意思却是一清二楚,头上的青筋都要鼓起来了。 “什么意思?!我中诅咒就没关系了?你还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吗?!竟敢诅咒贤者啊啊啊啊啊————” 暴跳如雷的六贤者一时不查又跌坑里去了。 夫夫二人浑然不觉般在坑边相拥而立。 坑底传来哀嚎。 室长对老爷说:“我们当没听见怎么样?六贤者那儿有我的飞天扫帚。” “我的飞天扫帚”念得格外清晰。 “听你的。”老爷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二、 一分钟以后,六贤者上来了。 海姆达尔果断地表示对于能够修复石阵感到十分高兴,同时为能够亲自参与其中感到十分荣幸,六贤者翻涌的怒火总算被一连串动听的话浇灭了。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提出请六贤者兑现承诺。 六贤者趾高气扬地看他一眼,“我不告诉你。” 室长真想学豆荚挠他一脸。 威克多赶紧摁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 “您的条件我们已经答应了。”威克多暗示六贤者做人不能太无耻,死了以后无耻也会让人唾弃。 “我不告诉他,我只告诉你。”六贤者显然对威克多印象良好,说话特别和蔼可亲。 “您打算离间我们的感情?”海姆达尔忽然融会贯通了。 “如果能够办到,一定大快人心。”六贤者居然承认了。 海姆达尔蛋定滴对老公说:“既然如此,你学好了再教给我。” 威克多微笑,“当然。” 听到这话,海姆达尔斜了六贤者一眼,那小侧脸的倨傲角度,与马尔福家的少爷如出一辙。六贤者差点又被嘲讽上。 六贤者对海姆达尔下逐客令。 “下次我不用再回到这里吧?”室长忧心忡忡,难不成以后见一次闯一次副本? 六贤者冷笑。 室长朝帷幕走去,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反正修复石阵这事不急,您慢慢教威克多,请务必让我的丈夫在诅咒学领域内更上一层楼。” 六贤者不淡定了。 三、 海姆达尔径直奔向寝室,把低年级敬畏但不够诚恳的问候飞快丢在脑后,在卡罗他们惊讶的目光中冲进房间。当他看见米奥尼尔抱着小面包,靠着奶糖,头上顶着毛团,躺在壁炉前呼呼大睡时,悬着的心放下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顺了顺儿子额头上的发丝,把滑落下来的小毛毯拉高,然后再轻手轻脚地离开壁炉前。 卡罗朝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海姆达尔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蜷在壁炉前的豆荚动了动尾巴,轻盈地起身,来到他的椅子旁。海姆达尔把豆荚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豆荚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下,闭上眼睛继续打瞌睡。 “谢谢。”海姆达尔对三位好友说。 “我们刚到没多久,照顾米奥尼尔的人是卡罗。”里安和莱昂不敢居功。 “卡罗当然要重重感谢,你们也要谢。”海姆达尔说。 里安耸耸肩。 “你的贤者室闯荡得怎么样?”卡罗很关心结果。 “到了六贤者的房间。” “那就是过了?!太棒了!”里安跳起来鼓掌,被莱昂拉了一把,里安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朝壁炉那边张望。 “没事,我设了隔音的咒语。”海姆达尔说。 里安嘿嘿笑着摸摸头。 桌上的茶壶飞过来倒了杯茶,海姆达尔喝了几口后说:“我没有通过贤者室。” “什么意思?”里安不解。“你不是说你过了六贤者的房间吗?” “我说我‘到了六贤者的房间’。” “有区别吗?” “当然,”卡罗听懂了言下之意。“在六贤者的房间止步。” 虽然六贤者给他们二人设了题目,貌似也通过了考验,但六贤者并没有明确表示他们顺利通过了贤者室的考验。事实上海姆达尔也觉得他们没有通过,至少自己完全不行。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当初申请的目的不是为了通过贤者室,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通不通过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莱昂观察海姆达尔的表情,“你没有放弃,准备以后再试?” 海姆达尔没有否认他的猜测,“是有这个打算,我准备毕业前再试一次,如果不行只能作罢。” 如果修复石阵顺利,他无论如何都会请求六贤者在校长们面前给他说好话,让他有机会竞争那一年的杰出校友奖章。室长对那块奖章心心念念无法自拔,都快成心魔了。 “你们这边怎么样?”海姆达尔问卡罗。 卡罗想到在食堂吃饭时那段让人印象深刻的经历,犹豫了一下,照实描述了那时他亲眼见到的情况。 “我思来想去,应该不是其他教授干的,他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教授们对莱西的真实身份并没有起疑。”卡罗说。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你在暗示我那是米奥尼尔干的?” “我不知道,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尽管这么说,卡罗对自己的猜测却很有把握。 海姆达尔忽而放松一笑,“至少孩子能在危急时候通过爆发自保,说实话我很高兴听见米奥尼尔把汤盘子扣在那人的脑门上。” “不是脑门,一个贴在脸上,一个在衣襟上。”卡罗的提醒十分刻意。 “抱歉,”海姆达尔连忙纠正。“我很高兴听见米奥尼尔把汤盘子扣在那人的脸上和衣襟上。” 卡罗露出满意的表情,咱不能虚报,必须实事求是。 “这孩子是个好苗子,你们要好好培养。”里安老气横秋的说。 四、 等到晚饭结束,老爷依然没从贤者室里出来,海姆达尔放弃等待,先一步去了校长画廊,卡卡洛夫已经让人叫了他三回,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延迟。 海姆达尔在校长画廊内没有抠词眼耍滑,平实地报告了他们没有通过的结果,以裴迪南校长为首的先辈们纷纷大呼可惜;以贝托为首的校长们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对,你们说的没错,我要学得太多,巩固得也不够坚实,需要再接再厉,多谢教授们的提点和关爱。” 海姆达尔破天荒地乖顺谦逊让贝托半晌回不过神来,甚至异想天开地指着他大叫他是不怀好意的巫师通过复方汤剂假扮的,还指责卡卡洛夫玩忽职守,被奸人钻了空子也不知道,还把坏人带到令人肃然起敬的校长画廊来侮辱先辈。 卡卡洛夫简直有口难言,索性撂挑子把校长画廊丢给海姆达尔,自个儿跑到外面去“罚站反省”了。 海姆达尔也不准备逗留太长时间,又去拜访了瓦西里耶维奇和约尔夫,然后在贝托的怒吼声中从容地离开校长画廊,直到那些噪杂的声音悉数退去,他才松了口气。 他在门口遇到了守门的胆小鬼摄魂怪。 摄魂怪之前被前任校长们看中,让它在钟楼内为画廊站岗放哨,这活其实很无聊,因为平日里除了卡卡洛夫和卡捷宁,师生们几乎没有进出校长画廊的机会,来来去去就这两张面孔,黑魔法生物也会寂寞。 海姆达尔的到来让摄魂怪很高兴,这一位不是陌生人啊。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萦绕着亮金色雾气的记忆球——里面装着愉快的记忆,把它丢向摄魂怪,摄魂怪飞快地俯冲而下接住,然后拿着记忆球把玩,不搭理海姆达尔了。 海姆达尔摇摇头,离开了钟楼。 五、 海姆达尔晚上八点离开魔药学教授的办公室,揉着脖子有气无力地朝前走,突然发现一颗小脑袋从一根柱子后伸出,而后迅速缩了回去。小脑袋以为自己很隐蔽,其实不然。 海姆达尔左右张望,确信四周无人,再确信那貌似不是从黑魔法生物研究室里跑出来的博格特,然后在偷偷摸摸的奶娃兴奋的目光注视中露出笑容。 海姆达尔快步走去,隐约见到了柱子后还有一人,正是老爷。 米奥尼尔从柱子后跳出来。 海姆达尔很合作地露出被惊到的表情,然后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不是米奥尼尔吗?” 米奥尼尔见小粑粑被自己“吓”到了,骄傲又开心地抱住海姆达尔的腿。 海姆达尔把孩子抱起来,亲了下脸蛋,米奥尼尔亲昵地抱住他的脖子。 “你可终于回来了。”海姆达尔转向威克多。“我甚至设想过你是不是被那俩双生贤者关起来了,我必须冲回贤者室披荆斩棘、英雄救美。” 威克多哭笑不得,“你平时脑子里都在想这些?” “当然不是。” “真的不是?” “你怎么了?”海姆达尔觉得老爷不对劲,平时不会这么反问。 “比如罗伊·洛朗的课,你就没有别的想法?”威克多别有深意的说。 “……你回过寝室塔?”要不然怎么把孩子接过来。 “回过。” 大嘴巴的卡罗!海姆达尔首先想到的就是以传播八卦为乐趣的琼斯先生。事实上在这件事上海姆达尔错怪卡罗同学了,副主席先生都没想起来这茬,而是里安聊天时一时失误透露出来的。里安的反应很快,见威克多面色如常,以为他没听见,于是换了个话题弥补。老爷真的没听见?事实胜于雄辩。 “我痛恨魔药学。”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扬了扬眉毛,示意他继续掰。 海姆达尔又说:“所以我决不会看上整日与魔药为伍的巫师。” 威克多松开眉头,“走吧。” “你不生气了?”海姆达尔想不通老公怎么突然不小心眼了,老爷小心眼起来相当要命。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海姆达尔笑了笑,既然威克多都这么说了,何必再揪着不放。 “你学得怎么样?”海姆达尔问。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六贤者一直在教我如何向他人施放天下最难解除的最恶毒的诅咒。” “……” “我说我不用学这个,只要教我怎么解除,他说我连施加诅咒的方法都不会,怎么学得好解除诅咒?” “……其实六贤者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威克多没有说话,估计这几个小时被诅咒荼毒得不轻。 海姆达尔决定换个话题,“我进洛朗教授的办公室前收到一封请柬。” “安德鲁和让娜的?” “真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安德鲁透露过他想订婚的念头。” “让娜对我说订婚仪式将在明年7月举行,那时候让娜就毕业了。” “可见安德鲁不这么想。” “发生了什么?” “似乎与安德鲁的前妻有关,还有财产。” “真复杂。” 威克多从海姆达尔怀里接过孩子,“一旦与钱有牵扯,再简单的事都会变复杂。不过就我了解来看,安德鲁在钱财的问题上过于草率,我是说入狱前的安德鲁。” 别人的家事他们不好妄加判断,何况与他们的朋友有关,这个话题作罢。 海姆达尔对肖像画上喝得醉醺醺的年轻人报出口令,等了好一会儿,打着酒嗝的年轻人才舍得放下酒杯,眼睛聚焦了半天,满嘴胡话地为他们打开入口。 第787章 明察秋毫洛朗教授 一、 “里格?”米奥尼尔从床上坐起来。 “醒了?”正在复习活地狱汤剂制作方法的海姆达尔连忙放下书本,来到床边。“起床?还是再睡一会儿?” “穿衣服。”米奥尼尔说。意思就是起床。 然后,小米宝宝一眨不眨地盯着帮自己穿衣服的小粑粑,想不通小粑粑今天肿么起得辣么早……可见小爸爸平时多会赖床。 “大爸爸呢?”米奥尼尔又没见到大粑粑,不免有些失落,他已经连续好多天早上没见到大粑粑了。 “大爸爸去上班了,今天米奥尼尔还是跟小爸爸一起过,大爸爸除了在魔法学校教书,还要回国参加保加利亚国家魁地奇选拔队的考核。如果大爸爸通过了考核,下次我们就能到世界杯的比赛现场为大爸爸加油。” “米奥尼尔喜欢魁地奇!”娃儿兴奋地大叫。 海姆达尔摸摸孩子的头,“你大爸爸听到你这么说一定很高兴。” 米奥尼尔从盥洗室里出来,见到海姆达尔又赖回沙发上去了,沉默片刻后,不解道,“里格,跑跑。” 他的意思是晨间早锻炼。 室长不能厚颜无耻地假装没听见,更不能恬不知耻地转移话题、敷衍了事。他忧伤地放下书本,在娃儿充满期待的目光中牵起娃儿的小手,出门右转——执行每日晨练必修课。 “小米,饿不饿?”室长假装淡定地做最后的挣扎。 “不饿!”兴高采烈的米奥尼尔斩钉截铁。 父子二人没有跑远,绕着城堡转圈。假如海姆达尔孤身一人,跑远点没关系,如今带着孩子,对环境的要求不再随心所欲,更多的关注平坦、安全等因素。 不过小米性格活泼,又是个男孩,特别喜欢爬上爬下。海姆达尔只能紧张地跟在后面保驾护航,生怕孩子一个不当心磕着碰着。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了米奥尼尔后,室长对这句话颇有感触:万一跌一跤,父母似乎比孩子更疼。 给小米那么上上下下的一折腾,锻炼量大幅增加,一圈跑下来父子二人都满头大汗。小米是爬得,室长……八成是“怕”的。 跑步期间偶尔遇到同样进行早锻炼的师生。其实巫师普遍不喜欢锻炼,魔法万能嘛,除了魁地奇球员等参加运动方面工作的巫师以外,很少有巫师愿意起早贪黑锻炼身体,一归功于巫师在体能上似乎天生比麻瓜优异;其次,巫师可以吃补充体能的药水,而且价格并不昂贵,有条件甚至可以自己做。但魁地奇运动员在比赛期间禁止服用任何类型的魔药,因而魁地奇球员不得不通过“起早贪黑”提高身体素质。 所以室长始终没弄明白,或者说他不想明白,他为毛天没亮就爬起来跑步……在警察总队教官的鞭策下,室长的体力比最初有了长足的进步,离老爷那是差远了,可以说绝大多数巫师在体能上无法与专业魁地奇球员相提并论。 但他的工作目标是坐在椅子上办公的大法官,不是从侦破第一线退下来的警察总队的总队长——室长心事重重地带着孩子回到城堡。 这时天刚亮,经过一段时间的城堡内适应观察,室长逐渐掌握到现在这个时段是教授们的起床时间。 父子二人遇到了穿着闷骚紫睡衣在城堡里瞎晃悠的天文学教授路易斯·曼苏尔,曼苏尔教授虽然不像洛朗教授那样整天衣冠笔挺,但是在穿着上保持整洁、简朴的风格,像现在这么邋里邋遢地披着睡衣、趿拉着拖鞋的闲晃却是闻所未闻,还一边闲晃一边和墙上的肖像画说闲话。 海姆达尔考虑是不是假装没有看到,顶着一头乱发,嘴里叼着烟斗的曼苏尔教授已然热情洋溢地抬手和他打招呼。 “教授,早上好。”海姆达尔说。 “好。”米奥尼尔说。 曼苏尔教授笑容满面地走到他们面前,打量父子二人宽松且并不厚实的穿着。 “早上好,出去锻炼了?”曼苏尔教授问。 “是的,今天天气不错。”海姆达尔说。 “不错。”米奥尼尔说。 “刚回来?还没吃饭吧?” “还没有。” “没有。” 曼苏尔教授转眼打量米奥尼尔,奶娃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有爸爸给他壮胆,米奥尼尔天不怕地不怕。 “教授邀请米奥尼尔和你爸爸去我的房间吃早饭,米奥尼尔觉得怎么样?”曼苏尔教授天生一张坏人脸,再加上狰狞的疤痕,不管如何和蔼可亲,都能不同程度地吓哭小孩。 米奥尼尔倒是对脸上有疤或者长相抱歉的巫师没什么意见,在这方面天生不敏感,可能与他的内在本质有关,换句话说这娃不像他小爸爸,非外貌协会成员。 米奥尼尔抬头看海姆达尔,后者不打算干涉他的决定。 奶娃为难的说:“米奥尼尔要考虑一下。” 曼苏尔教授仍然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这样吧,你和你的爸爸回去换衣服,换完了衣服再来告诉我答案,你看怎么样?” 换完衣服再去告诉他?那不就相当于登门拜访了吗?小爸爸没有揭穿曼苏尔教授欺骗奶娃的举动,室长不敢得罪天文学教授,想想就满腹辛酸泪。 米奥尼尔认为这方法不错,同意了。 二、 曼苏尔教授的房间门口有一尊石像,熟读校史的学生对它不算陌生,厚重的校史封面上栩栩如生的浅浮雕就是以这尊石像为原型制作的,校史里描述它为顶角兽,全校一共有4尊,原本全部镶嵌在德姆斯特朗城堡顶端的四角,如今四分之一在曼苏尔教授门口当起了守门员。 据说巫师们通过考评获得了在德姆斯特朗教书的许可之后,就住宿休假等福利可以向学校提出自己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苛刻霸道,校长基本予以满足。其中由自己指定给自己房间看门的具体目标就在能够提要求的范围内。 曼苏尔教授当初没看上肖像画,也没看上任何动物画像,现有的雕像也被一一否决,就在卡卡洛夫被他的挑剔搞得焦头烂额之际,曼苏尔教授带着校史进了校长办公室,那天下午,曼苏尔教授的房间就被顶角兽把守住了。 当初听闻了此事的里安感性地评价道,“说明我们的校长很民主,对浮华不屑一顾,对表面文章漠不关心,只关心个体的人的情感。” 这是卡卡洛夫吗?!室长当时感到很玄幻,有种吃到嘴里是豆腐白菜馅,标牌上却写着鸡肉馅的感觉。 卡罗·琼斯道出实情,“听说曼苏尔教授是所有教授里唯一没有在原有基础上要求加薪的人。” 几位好友顿时百感交集,纷纷表示曼苏尔教授是个厚道人。 抱歉,扯远了。 言归正传。 顶角兽长相奇特,它有着形似人的脑袋,豹子一样的腿脚,上肢布满浓密的灰色绒毛,双手似鹰爪,带着长长的尖锐弯钩,背上背着一对翅膀,也就是说顶角兽可以飞行,而且奔跑速度惊人,不过世界上任何一本与神奇动物收集记录有关的资料都找不到顶角兽的存在。它只存在于巫师的幻想中,至少德校的保护神奇动物教科书里就没有它的一席之地。 这尊手里攥着一把长矛的顶角兽的额头上贴着一张字条,海姆达尔犹豫了下,没有动手去拿,倾身看见曼苏尔教授留在上面的字迹:口令是盛情难却海姆达尔认为教授是故意的,他抱起儿子,报出口令,顶角兽移开横在胸前的长矛,脸上贴着字条移动到一旁。米奥尼尔大概觉得它脑门被贴白纸有点可怜,直到进门才不舍地拉回视线。 曼苏尔教授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最大的功劳当然不是教授本人。在曼苏尔满脸纵容地微笑中,室长蛋疼地抱着儿子走向壁炉前的沙发,他在那里碰到了另一位教授:罗伊·洛朗。 洛朗教授没有穿睡衣,脚上也没有套拖鞋,更没有顶着鸟窝似的头发,脸上也没有黑眼圈或枕头印——这样的奇景自然不会发生在注重个人形象的洛朗身上——老实说室长有些遗憾,不过室长还是偷偷开了脑洞,高深莫测实则浅显易懂的目光在洛朗和曼苏尔之间来回扫荡,他以为他的小动作天衣无缝,深知他脑电波释放规律的俩教授仅仅用脚趾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你再想下去,等着十年以后毕业吧。”洛朗瞬间丢出杀手锏。 曼苏尔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烟,“本学年别想及格。” 这日子没法活了,连脑补都被被扼杀了……室长内牛满面。 洛朗四平八稳地放下手里的茶杯,面带微笑地与米奥尼尔道早。经过洛朗先前几番由不经意到刻意的发现和试探,得出这娃在魔药学上颇有天赋的结论,也不排斥过早的接触魔药学。魔药学教授看他比看他那个不思进取的小爸爸顺眼——在洛朗心中,凡是偏科于魔药学以外科目的学生都是玩物丧志。 在曼苏尔教授的盛情款待下,海姆达尔为米奥尼尔挑选了易消化的食物,奶娃抓着盘子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专心吃着盘中餐。家养小精灵送来了米奥尼尔的热牛奶后,海姆达尔才转过脸来对付自己的肚子。 海姆达尔喝了一口热牛奶——老爷坚持正在长身体的室长也要喝,然后说:“教授,您今天请我们来吃早饭,应该不是临时起意吧?” 曼苏尔拿下烟斗,坦然道,“请你们吃早饭是临时起意,动机并非临时。” “您想知道什么?”海姆达尔看了眼慢慢咀嚼培根的罗伊·洛朗,后者对他的目光仿佛浑然不觉。 曼苏尔似乎不打算让洛朗避开,直言道,“帕特里克·莱西教授是不是有问题?” 海姆达尔让自己看起来很惊讶,“这话怎么说?” “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洛朗一副“你的表演太生涩”的鄙视表情。 “……你们从哪里知道的?卡捷宁教授说的?”海姆达尔问。 俩教授对视一眼,洛朗笑眯眯的说:“看吧,我就说诈他一下绝对管用。” 曼苏尔教授用力吸了口烟斗,“莱西真的有问题啊。” 斯图鲁松室长失意体前屈,一个魔药学教授,一个天文学教授,他敢蒙混过关吗?德校的人生充满了勾心斗角。 米奥尼尔见小粑粑一脸凄凉,蹭过来拍拍他的腿以示安慰,室长感动得热泪盈眶:世上只有儿子好!!! 海姆达尔收拾完情绪,疑惑的问,“您是怎么看出莱西教授有问题的?” “不是我看出来的。”曼苏尔说。 海姆达尔转向洛朗,“您是不是撞见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情况?” “我听肖像画说的,提灯引路人在与我闲聊的时候说到有关帕特里克·莱西教授的一系列奇怪举动,包括莱西教授在校图书馆借阅的书本,他的说话方式,他的生活习性,还有他明明是保护神奇生物课的教授,似乎对保护神奇生物课以外的科目更感兴趣,以及他对那两个据说他很欣赏的学生暗中挑拨的处理方式……总而言之,从诸多小细节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与他一直展现给大家的勤勤恳恳、温文尔雅的形象不太相衬。” 海姆达尔甘拜下风,“引路人观察入微。”不愧是贤者时代的老古董。 “还有一点,”洛朗强调。“引路人始终认为被你开除的实验研究室前室员凯恩心术不正,欣赏凯恩‘脚踏实地’的帕特里克·莱西假如不是个容易被蒙蔽的蠢货,那么他与凯恩就是一丘之貉。” 俩教授同时看向海姆达尔,目光中饱含着不容置疑。 “好吧,我会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二位,不过现在还不是清算的时候,请二位在莱西教授面前尽可能自然些。”海姆达尔无奈道,想想告诉俩教授也好,他俩比别的教授靠谱,将来能成为一份助力。 “那些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担心我说漏嘴还情有可原,洛朗教授曾经历过大战,斗争经验丰富,到时候你别拖他的后腿就谢天谢地了。”曼苏尔教授开玩笑的说。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洛朗教授不是在德校任教不超过10年的“新人”吗?经历过大战?!假设1940年刚满一岁,现在也奔六了,照曼苏尔教授的意思,“斗争经验丰富”的洛朗教授1940年绝壁不止1岁……比老爸隆梅尔还年长?难怪与肖像画那么熟,教授,你暴露年龄了!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是个神奇的长寿之乡。 曼苏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嘴巴快了,朝洛朗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而后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海姆达尔忍不住问,“洛朗教授,您1940年那会儿是学生还是老师?” 洛朗白了他一眼,“当然是学生。” 暴露了年龄的魔药学教授老不开心的。 海姆达尔又小心翼翼的问,“您曾经说过您和霍格沃茨的斯内普教授是药剂师进修班的同学。” 洛朗指着他说:“不许把我年龄透露出去,不然这辈子别想毕业!” 室长小脸儿苦逼地注视着洛朗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英俊的嫩脸,心想:太作弊了! 曼苏尔看看室长,又看看洛朗,决定站出来主持大局,把歪掉的楼撸正。 “现在给我们说说帕特里克·莱西。”曼苏尔提醒道。 三、 海姆达尔新的一天由说某位教授的坏话开始,威克多这边遇到的情况却比最初设想得复杂,甚至可以说很不顺利。 首先,威克多如果宣布正式参加保加利亚国家选拔队的考核,那么他必须向裁判理事会递交一份暂时卸下裁判职务的申请书。裁判理事会通过了这份申请书,他才能暂时摆脱裁判一职,回归球员队伍。其间理事会将停止向他派任裁判工作,他的裁判积分也将被暂时性冻结。 威克多的回归是众望所归,不仅本国球迷,全世界的VK粉丝团皆翘首以盼,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在正式比赛中作为主力打满全场了,几乎都是为了推陈出新的打酱油角色。 其次,只要申请书的批复一天不下来,他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回去训练,因为他身上还有几场业务魁地奇比赛的裁判工作。 从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匆匆赶到国际裁判理事会的威克多,此时正站在公告牌前观看他的工作安排。 隔壁高布石裁判中心的艾歇尔见到威克多,满脸吃惊地走上前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回国参加球队考核吗?” “我递交的申请书的批复还没下来。”威克多说。 艾歇尔瞪直了眼睛,“还没下来?你什么时候交的申请?” “快一周了。” 艾歇尔不可思议的说:“批复只需要两个工作日,假使没有其他问题的话。” 威克多淡定不下去了,“我递交申请的时候,对方给我的回复是两个星期。” 艾歇尔拍了下老爷的肩膀,“快去问问你的裁判资格推荐人。” 威克多朝他感激地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艾歇尔望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地摇摇头。 威克多的银星裁判资格推荐人艾伦特夫人很快替威克多打听到了他的申请书的下落,答案令人哭笑不得。 “他们告诉我因为工作人员的疏忽,所以你的申请书被夹带到其他部门去了。”漏洞百出的回复令艾伦特夫人脸上无光。 威克多还算镇定,事到如今还能有更糟糕的事? “那位接受了我的申请书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两个星期的批复时间又是怎么回事?”威克多问。 “那名巫师已经被调到其他部门了。” 惩罚就是调工作?又是其他部门? 威克多又问,“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裁判理事会能解决吗?还是需要去其他部门递交申请书?” 艾伦特夫人被威克多的嘲讽口吻逗笑了,从抽屉里拿出威克多的申请书。 “我同意你的申请,请妥善保管好你的裁判徽章,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将无法并肩作战了,亲爱的朋友。” 威克多翘起嘴角,“有个顶头上司做朋友感觉真不错。” 艾伦特夫人故作大度,“我就当没有听见。” “您说的是真的?这份申请放在您这里没事?”威克多仍然有些不确定,毕竟他刚刚经历了一场两天变成两个星期的大忽悠。 “赶快滚吧!小心考核资格被别人顶替了!” 四、 艾伦特夫人绝对有张乌鸦嘴,老爷告别裁判理事会赶至保加利亚国家选拔队的考核现场时,助理教练满脸遗憾地告诉他选拔名额满了。 威克多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喘了几口气,尽量以平静的口吻道,“请问什么叫名额满了?” “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吧,”助理教练理直气壮地说。“每届选拔队考核都有一定的名额数,本次也不例外。” “没错,我不是新人,所以你说的名额满了我不明白,我记得我的名字就在待考核名单里,事实是我连考核都没参加。”威克多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严厉。 助理教练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新人,被老爷勃然而发的气势压得不敢再张牙舞爪。 “对不起,我去问问……”助理教练灰溜溜地往回返,走到一半又转回来询问老爷的姓名。 “威克多·克鲁姆。”老爷说。 助理教练嘀嘀咕咕地转过身,走了几步猛地刹住脚,刷地转过头。 “还有问题?”威克多眯了下眼睛。 助理教练吓得脚底抹油。 半个小时以后,助理教练终于回到待客区,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椅子上的威克多站起来,助理教练摇摇头,这回倒是没像上次那么狐假虎威。 “这次全国选拔队考核的负责人是谁?塞萨·格佐夫?”威克多皱眉道。 “选拔活动的负责人是阿斯帕卢克,克鲁姆先生。”助理教练听到威克多直呼保加利亚魔法部体育运动司的负责人的姓名,不由得挺胸收腹,肃然起敬。 阿斯帕卢克?威克多对他毫无印象。 “他在吗?带我去找他。”威克多斩钉截铁。 “谁?您要去找阿斯帕卢克先生?”助理教练连忙着急地拦住威克多。“您有预约吗?没有预约,阿斯帕卢克先生不见任何人。” 威克多径直往前,选拔队租用的洛尼基魁地奇训练场他并不陌生,曾不止一次随国家队来这里训练,场地内的一砖一瓦皆如数家珍。 助理教练的肌肉比室长还不如,再加上个子矮小,根本拖不住信念坚定的老爷,跟块抹布似的缠在老爷的胳膊上在后面擦地板。 根据以往的经验,威克多很快找到领导办公室,助理教练不敢大喊大叫,眼见他们停在了门前,顿时心灰意冷,小脸儿苍白。 “抓紧别松手,”威克多忽然道。“这样你的上司会以为你没拦住我,而不是不作为。” 助理教练默念着好人,双手重新抓住了威克多的胳膊,而后抹布进了领导办公室。 正在使用办公室内的壁炉与体育运动司汇报选拔进展的阿斯帕卢克听到开门声诧异地转过身来,待看清楚进来的人后顿时勃然大怒。 “谁让你们擅自跑进来的?!”阿斯帕卢克用力指向大门。“滚出去!” 助理教练吓得都快瘫成泥了。 威克多略过端架子的阿斯帕卢克,视线落在他后方的壁炉内,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半年没见,脸上的褶子浅了不少。”威克多调侃道。 阿斯帕卢克放下高举的手,怔怔地看着威克多。 壁炉内的脑袋哈哈大笑,笑声的主人正是保加利亚魔法部体育运动司的司长塞萨·格佐夫。 第788章 六贤者的把戏 一、 【能在这个房间看到你,真让人振奋。】格佐夫兴高采烈的说。 “我不这么想。”威克多让自己的语气带上恰如其分的沮丧。 格佐夫敏锐地察觉到了,【怎么回事?】 阿斯帕卢克如遭电击,哆嗦着回过神来,“请原谅,我——” 他的话被威克多打断,“我被告知我的考核名额作废,我无法参加保加利亚国家选拔队的考核。” 【这不可能。】格佐夫看向战战兢兢的阿斯帕卢克,神情严厉地重复,【这不可能,是么,阿斯帕卢克先生?您刚才还那么自信地对我说一切顺利,我对您一直以来的工作热情深信不疑。】阿斯帕卢克的头上都冒汗了。 “感谢您的信任,也许……也许我们的工作仍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仍有待提高……”阿斯帕卢克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 “事情或许没有您想象得那么糟糕,如果这件事问题不在我,那么我是否可以继续参加考核?”威克多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阿斯帕卢克悄悄松了口气,当事人不介意就容易解决了。 【你确定?】格佐夫对他的“好说话”不置可否。 “在魁地奇上没有什么是我不确定的。”威克多微微一笑。 【你要知道,作为一名追求稳中求进的官员,我极其不赞同你的嚣张;但作为一名铁杆球迷,我将对你的嚣张奉上尖叫。】格佐夫对阿斯帕卢克说:【接下来该做什么,应该不需要我叮嘱一遍吧?】“是的,是的,我都明白,请您放心。”阿斯帕卢克点头哈腰,再三保证。 格佐夫满意地点头,阿斯帕卢克以为这件事被蒙混过去了,格佐夫却来了一记彪悍地回马枪。 【我将把这件事汇报给部长,请好自为之,阿斯帕卢克先生。】壁炉内的脑袋消失不见。 阿斯帕卢克的肩膀霎时垮了下去。 威克多假装没看见,小声问佯装布景板的助理教练,“我的名额被谁顶替了?” 助理教练慌忙摇头,“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事已至此遮掩也无济于事,你不告诉我,我再问别人,你不担心事态在我的有心操作下无限扩大出去?” 助理教练无言以对,这是在威胁他?看看威克多的表情,貌似不是开玩笑。 助理教练小心翼翼地瞧了眼脊背被压弯不少的阿斯帕卢克,小声回答,“您知道金舵队的前找球手吗?” 威克多扬起一边眉毛,“维力·丹勒?” 助理教练点头。 “他不是北欧人吗?”威克多问。 “这种事魁地奇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为了提升实力寻找强力外援,临时加入保加利亚的国籍,等世界杯结束是走是留随他自己——多数视世界杯上的成绩而定。”助理教练扬眉吐气地表示咱其实是个有见识的人。 “强力外援?”威克多轻轻重复。 “当然没有比您更强力的外援了。”助理教练话锋转得一气呵成。 “既然保加利亚决定引进丹勒这个强力外援,不受欢迎的我或许可以去北欧碰碰运气,少了一名强力球员的冰岛想必会欢迎我的临时加入。”威克多沉吟道。 “您当真?!”助理教练惊恐万状,就差拽老爷裤子大哭着别走。 威克多对他的举动假装毫不关心,扬声道,“我的考核呢?什么时候开始?” 阿斯帕卢克还在那装聋作哑——追悼自己即将逝去的升职前景,老爷看出这人的情绪一时半会儿闹不完,低头看助理教练,“我的考核怎么说?” 助理教练喜出望外地引着他往外走,殷勤地说:“我带您去练习场。” 二、 十五分钟以后,位于德姆斯特朗的海姆达尔收到了威克多启动的“镜子短信”,要求与他视频互动。 斯图鲁松室长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怎么样,一切顺利吗?】海姆达尔惦记着老爷的国家选拔队考核,虽然他认为以威克多的水准闭着眼睛都能通过,但还是忍不住牵肠挂肚。 “情况有点复杂,现在解释不清,晚上回去再说。”威克多又道。“亲爱的,我希望你帮我参谋一下。” 莫非事情不顺利?! 海姆达尔没有表现出异样,若无其事地说:【我尽量吧,什么事?】“假设原本属于我的机会在我毫不知情地前提下被另一个人顶替了,之后经过调和等手段,我又再度拥有了机会,你认为我应该心平气和地使用这个机会,通过考核进入国家选拔队,还是遵从‘好心人’的建议,接受他们的歉意——不考直接入队?” 海姆达尔想了想,道,【如果是我,考!】 威克多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为什么?” 【为了让那个假设中顶替了你的后门先生心服口服,让他看看什么叫做真材实料,也为了杜绝万一事态朝不太好的方向发展后,可能随之而来的闲言碎语。希望是我杞人忧天,不过既然有后门先生的存在,未雨绸缪未尝不可。】威克多微笑,“听你的。” 【你有实力,没必要因为意气之争让闪光点蒙尘,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威克多感受着阵阵暖流冲刷心房,片刻后问,“我记得你今天只有两堂课,有什么计划?” 【带儿子去见马人部落的占星者,】说到这里海姆达尔有些啼笑皆非。【明明离得那么近,一句话的事情居然兴师动众地发了一封信给我,而且还是那种吓死人的巨口大鸟。你没看见早饭时那只鸟飞进来的样子,所有的信使在空中慌乱地挤作一团,试图把自己缩到最小,它们携带的信件像雪花一样四处飞,大家整个早餐时间都忙着在地上和桌上找自己的信……那真是一场灾难。】“可以想见场面一定相当混乱。” 【没错,滑稽的是它还送错对象了。那可怜的三年级看到巨口朝他飞去,当场昏了过去。】“希望不会因此留下阴影。” 【福莱特先生诊断说没个准,除非再来只巨口。】 “占星者让你几点去?” 【事实上我已经在马人部落了。】 “晚上告诉我结果。” 【当然。】海姆达尔又道。【能告诉我假设中顶替了你的后门先生是谁吗?即使我不认识,也该记记他的姓名。】“维力·丹勒。”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答应我,千万别对他太客气,礼貌是用在值得我们礼貌的人身上。】威克多收好镜子,转身面对等候在旁的助理教练。 他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还是决定参加考核。” 三、 海姆达尔带着一肚子问号离开马人部落,他唯一听懂同时让他倍感安慰的是星星告诉占星者,米奥尼尔的健康没有任何不妥。父子二人走到喷火龙和佩利冬的家门口时,他决定暂时放下让他云里雾里的占卜结果,抱起孩子拜访佩利冬。 喷火龙苹果派正处在龙生命中的第一个发育期,几乎一天一个样,外形更似海姆达尔曾经见过的成年喷火龙,就是喳喳兽的内在本质仍无法彻底淡化,狂霸酷帅了几秒就欢蹦乱跳原形毕露了。 这是米奥尼尔第一次亲眼见到一头活的喷火龙,与之前阅读的画册、参观的模型等相比,真实的喷火龙带给他的震撼无法用言语形容,那双大大的眼睛从见到苹果派的那一刻起就直了。 苹果派不怕巫师,也不讨厌巫师,它家的前方就是一座魔法学校,虽然作息时间迥异,到底相安无事。属于喷火龙的凶残本性还没有完全被激发出来,所以对米奥尼尔这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奶娃视而不见,并没有流露出不快或者别的情绪。 苹果派懒洋洋地趴在地上,舒服地喷鼻息,俩鼻孔内持续冒出两串浓烟。 米奥尼尔对喷烟的鼻孔很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看个不停。 佩利冬对米奥尼尔很感兴趣,海姆达尔紧张地抱紧儿子,他突然想到某个没有真凭实据的传说——佩利冬偶尔吃人肉,尤其爱吃小孩。 “里格,我能摸摸苹果派吗?”米奥尼尔渴望地看着小粑粑。 “你不记得我曾经教过你什么了?”海姆达尔点点儿子的小鼻头。 米奥尼尔没精打采地点头,“喷火龙很危险,不能靠近。” “苹果派不是奥拉尔和豆荚,也不是奶糖、小面包、小八,奥拉尔它们是你的家人,所以你可以与它们亲热,向它们传达你的友好,但苹果派是一头野生喷火龙,它不是你的家人,野外生活的动物并不欢迎人类不经过它们的同意就接近、触碰它们。明白么,宝贝,对待野生动物与对待家人朋友不一样。” 米奥尼尔努努嘴,满脸落寞。 “会有机会的。”安抚好儿子,并带他又远远地看了会儿打瞌睡的喷火龙,父子二人离开了后山。 往城堡走的路上,他们与卡罗相遇。 “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卡罗立刻迎上前去。 “什么事?”海姆达尔问。 卡罗用手绢胡乱擦拭头上的汗,“艾西斯让我通知你,瑟坦特找你。” 艾西斯是校医福莱特先生的曾祖母,生前担任过德姆斯特朗的校医,她的肖像画悬挂在校医院一楼二号药柜边,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打瞌睡的老太太。瑟坦特就是著名的诅咒魔枪库胡林,凯尔特神话中半人半神的英雄,瑟坦特的肖像画悬挂在占星塔的占星台上,据说肖像画面对的方向笔直延伸出去,彼端就是爱尔兰。据卡罗介绍,爱尔兰英雄上个学年出现在占星塔,那时海姆达尔在海德格拉克求学,至于肖像画原本的悬挂位置,没有人说得清。 “瑟坦特找我什么事?又找我聊天?”海姆达尔问。 不知道是谁在瑟坦特面前乱嚼舌根,说海姆达尔身上有一半爱尔兰血统,“贴心的说明”勾起了瑟坦特的思乡情结,瑟坦特隔三差五把海姆达尔叫去,不过不是聊天,而是让他陪着一块儿在刺骨寒风中默默遥望伟大的爱尔兰,生活在公元1世纪的英雄不会讲现代语言。海姆达尔几番解释无果反激怒了瑟坦特,认为他迷恋异乡数典忘祖,之后接连给他制造了几场灾难——比如找不到望远镜,没了作业本,教科书不翼而飞等等。后来海姆达尔学老实了,不再试图纠正瑟坦特,没准小天狼星或艾薇体内的确流着他们自己也说不清的爱尔兰血统。 “谁知道呢。”卡罗耸耸肩,而后飞快道,“话我已经带到了,走了!”匆匆跑向城堡,明天将是发行新一期校报的日子,琼斯副主席赶去主持大局。 海姆达尔征求了儿子的意见,带他一块去了占星塔。 德姆斯特朗的占星塔很高,建设得既不科学也缺乏人性化,每次上天文课,学生们必须提前半小时赶来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在正式上课前爬到塔顶。 父子二人吭哧吭哧,好不容易攀至塔顶,爱尔兰英雄这回没让他陪着瞭望故土,而是举着一块小木板——看着眼熟的小木板八成是某位前辈友情赞助的,上面写着:龙骑士拉弗格有事找你。 “您在玩我吧?!”室长咬了下后槽牙。 爱尔兰英雄一脸茫然。 室长认命地叹口气,带着儿子爬下占星塔,又征求了儿子的意见——米奥尼尔坚持与他同进退,于是父子二人走向温室。 龙骑士拉弗格不是骑在龙背上的骑士,拉弗格是骑士不假,龙骑士的头衔是他自封的,他一生都在执行从马背更新换代到龙背的高端追求,可惜最后龙没骑上,被愤怒的喷火龙一口唾沫烧死了,死了以后逢人就念叨他是龙骑士,算是个悲剧人物。 拉弗格的肖像画与孔方兄装饰墙比邻而居,小侧脸对着三叠天马喷泉。不过拉弗格对学校的安排不太满意,曾不止一次向前任校长们申请把天马喷泉换成火龙喷泉,都没有得到正面回应,因为大家习惯性把他的话当成无聊的抱怨,没有人愿意当真。 某爱尔兰英雄显然没随大流。 拉弗格身着厚重的银色铠甲,手握重剑杵在画面当中,身后的背景是黑灰色的焦土,远处的空中释放着闪电,黑色山峰喷吐着岩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即将奔赴死亡前线的勇士,获胜渺茫。 拉弗格大剑一指,【把马换成龙。】 “很抱歉,这点我做不到。”海姆达尔说。 魔法学校内的设施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拉弗格的大剑剑尖落回地面,轰苍蝇似的挥手,【你去找利维坦吧。】海姆达尔这下确定自己真被玩了。 米奥尼尔抬头见小粑粑的脸色不太好,连忙抱住小粑粑的腿。海姆达尔深吸口气,抱起儿子。 “我还需要见多少位才能知道你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把马换成龙。】 谢谢,再见。 四、 德姆斯特朗城堡三楼男厕边的角落内,一幅动物画像内挤了好几个人——可怜的白色猎犬憋屈地蹲在树后,其中得意忘形的六贤者嗓门最大。 【你们说他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快去打听打听,我猜他正一脸忍耐地尝试从淘气小精灵的歌声里寻找线索。】六贤者放声大笑。 猎鹿人对六贤者的幸灾乐祸不以为然,【难怪当初你在学校不怎么受学生的欢迎。】六贤者跳起来叫道,【最不受欢迎的是安德留斯·德古迪埃内那个变态!】(PS:二贤者。) 【通常叫得越响代表越心虚。】 六贤者不知道怎么反驳,嘀嘀咕咕念叨着,把周围人乐得前仰后合。 【我已经死了,不怕你的诅咒。】猎鹿人咧嘴一笑。 六贤者撇撇嘴,安慰自己,【幸好斯图鲁松是个大活人。】“原来如此,那么石阵您自己去修吧,我不奉陪了,替人修个东西不但遭到莫名其妙的戏耍,将来还有可能一个不慎被诅咒,怎么想都划不来,现在这世道好人难做啊!”躲在一旁偷听了好一会儿的海姆达尔作势离去。 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的六贤者来不及尖叫,见到海姆达尔的后脑勺猛然间回神大叫,【斯图鲁松你等等!那都是不值一提的玩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总爱计较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因为被戏耍的不是您,我天生这个毛病,特别爱较真。”海姆达尔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回转的意思。 包括猎鹿人在内的画中人们不禁窃笑起来,六贤者的前倨后恭令他们大开眼界,这样的好戏并非天天得见,贤者们平日不爱出门遛弯,别的肖像画进不去贤者室。 经过六贤者不遗余力的解释,海姆达尔终于“勉为其难”地表示了谅解,愿意和谈。 “好吧,我们谈正事,您找我为了什么?”海姆达尔拉着儿子的小手,轻轻抚摸孩子的头发。 六贤者在米奥尼尔好奇的注视中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挽救形象。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你赶快找个时间过去吧。】 那边? “那间石室?” 六贤者一脸深沉地点头。 “我知道了。”海姆达尔说完准备带孩子离开。 六贤者又叫住他,【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对海姆达尔的行动力耿耿于怀。 “瑟坦特手里的小木板给了我启发,我直接去了魔药研究室,找到了维尼罗斯教授的肖像画。” 维尼罗斯教授在世时曾担任德姆斯特朗的魔药学教授,是洛朗教授前任的前任。维尼罗斯是个在魔药学专业领域内疯狂程度不下于格林德沃的实验狂人,因而魔药学研究室悬挂了他的肖像画。 六贤者无比懊恼,原来第一环节就暴露了。 海姆达尔慢条斯理的说:“您最初计划时应该更谨慎些,我在肖像画里也有几位关系不错的朋友。” 五、 威克多回来的时间比预期早,他进门时海姆达尔和米奥尼尔面对面坐在壁炉前摆弄儿童巫师卡牌,这一套卡牌是斯诺当年买给年满六岁的海姆达尔的,上面有生动的图片和简单的文字说明,海姆达尔欣喜地发现三岁的米奥尼尔学起来并不吃力。 米奥尼尔飞快拿着一直捂在手里的卡片,起身跑向威克多,然后献宝般的举高卡片,大声道,“爸爸,米奥尼尔会念这张!” 威克多满脸笑容地抱起儿子亲了一下,“宝贝真了不起!” 米奥尼尔顿时骄傲地把卡片捧在胸口。 壁炉前的海姆达尔起身走了过去。 父子二人又说了几句悄悄话,威克多放下儿子,低头亲吻海姆达尔的嘴唇。 不需要家养小精灵的帮助,威克多脱下的斗篷在海姆达尔的魔法引导下飞到衣橱旁的衣架上。 “吃过了吗?”海姆达尔问。 “没有。” “我让家养小精灵给你找点吃的。” “好。” 威克多转眼见米奥尼尔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于是说:“米奥尼尔会念第二张卡片的时候,爸爸带米奥尼尔去魁地奇练习场,看爸爸训练。” 米奥尼尔星星眼地蹦向壁炉前的地毯,蹲在那里拨动摊在地上的卡片。 “你可要说话算话。”海姆达尔提醒道。 “当然。”威克多说。 夫夫二人坐在沙发椅上。 “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海姆达尔问。 威克多简单说了一下,又道,“我的考核很顺利。” “幸好他们的脸皮没想想厚,我设想过他们在你考核时故意出难题。” “这倒不至于,”威克多停了下。“我见到了教练。” 海姆达尔不确定道,“你不认识?” “见过,但没合作过,这位教练原本是金舵队的前任教练之一。” “保加利亚国家选拔队的总负责人莫非是金舵队的铁杆球迷?” “或许吧,也许他试图通过开辟新局面达到再一次卫冕。”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对新局面有什么打算?” 威克多无声一笑,“他问我敢不敢自我挑战?” “他给你出了什么主意?” “他想让我挪地方,改打击球手、追球手,或者守门员。” 海姆达尔冷笑,“让你给维力·丹勒腾地方?” 威克多已经过了最初的负面情绪波动了,这会儿说起来较为心平气和。 “其实他胆子很大,世界上鲜少有教练敢在世界大赛开赛前夕鼓励找球手另辟蹊径‘突破自我’。” “莫非在他心里,丹勒比你好?” “他和丹勒都不是保加利亚人,假使输了对他们本国巫师的情绪影响不大,最多损失点口碑,他们大可以用水土不服、难以磨合等借口搪塞,在情感上也不会遭受打击。”威克多说:“我对他说只要他敢那么安排,我就敢那么干,至于结果我无法保证。然后我回来前,与国家队的正式教练碰了下头。” 选拔队的教练与国家队的正式教练并非同一人,正式教练在国家队正式成立后才开始上岗。 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问,“正式教练怎么说?” “他说,”威克多看了海姆达尔一眼。“见鬼的北欧人!”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这话千万不能让隆梅尔知道。 第789章 订婚宴 一、 本次组建的保加利亚魁地奇国家队的主教练叫米兰·马里奇,年逾五十,女性。这是保加利亚国家队组建以来的首位女性教练,亦是上届世界杯结束以后,当今保加利亚魁地奇界的知名教练之一。 马里奇教练接受国家队聘书前的工作地点在威尔士,担任威尔士一支魁地奇队的主帅,值得一提的是那支队伍培养了全英国家喻户晓的已逝魁地奇球星戴·卢埃林。数以百计的教练自不幸的戴·卢埃林去世后便你争我夺地争取执教这支球队的机会,没想到三年前威尔士做出了让人大跌眼镜的决定——不拘一格地选择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巫,马里奇的名字自那一刻开始名扬天下。 作为国家队正式教练进驻到洛尼基训练场后,马里奇以她敏锐的洞察力很快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这种气氛所针对的目标之一正是她。马里奇擅于忍耐,她拥有很多杰出女性都难以望其项背的耐心,因而三年前她力压群雄,获得了那个让业界艳羡的执教机会。 很多时候,杰出不代表全部,机会总是偏向有准备的人。 马里奇这天在场边席看见往球棒上刷防水清漆的威克多·克鲁姆,在她身后,场内的训练已呈白热化,球员们挥汗如雨、全力以赴,呼喊与球棒击打大铁球发出的刺耳撞击声在上空回荡,场边冷板凳上的威克多·克鲁姆仿佛浑然不觉。灰发女士没有大惊小怪,这些天她已经越来越处变不惊,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长椭圆形眼镜,在专心致志的威克多身旁坐下。 “家养小精灵呢?”马里奇声音清脆,很有欺骗性,光听声音你会以为面对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威克多转头与她问好,然后说:“练习结束前它们不能进入场地。”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马里奇把两只手抄进长袍口袋里。 威克多放下球棒,拿起护膝,“我更愿意自己收拾器具。” 马里奇的视线从护膝扫到之前的球棒,又从球棒转移到护肘,最后从飞天扫帚上拉回目光。 “教练给你布置的任务是什么?”她困惑的说。 “我来之前选拔队的斯图布教练鼓励我突破极限。” 马里奇迅速由这些器具联想到了答案,“教练让你换位置的那次?” “教练没有让我换位置。” “可你刚才说……” “事实上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接到教练布置下来的训练任务。”威克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马里奇的表情从迷惑转为恍然大悟,而后不自然地低下头,但没有持续逃避,她很快抬起头来面对威克多犀利的目光,严肃地说:“丢开那些繁琐的器具,作为找球手,你只需要关注金色飞贼的动向和自己的飞天扫帚能否飞满整场比赛。” 威克多放下护膝,“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教练?” “首先是找球手的基础训练,做完那些再说下一步。”马里奇跃跃欲试地站起来,她的双眼转向热火朝天的场内训练。 “您是保加利亚魔法部巫师体育运动司挑选出来的国家队教练,您手上有正式的聘书,即便咱们这个队里必须有人容忍退让,也不该是您。”威克多舒展着胳膊,拎着扫帚走进场内。 马里奇的眼睛追随他一飞冲天的身影,露出会心的微笑。 二、 保加利亚国家队引进的外援教练名叫尤塔·斯图布,个头很高,但身形消瘦单薄,再加上脸色始终病态般的青白,说话走路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在魁地奇训练场如此高消耗的运动场所内,他的存在简直能和“弱不禁风”画上等号。 弱不禁风的斯图布教练脾气却不小,声音不亮,可一扯嗓门就声嘶力竭,让被他质疑的人头皮发麻,忍不住捂耳朵。 他吼威克多的时候半个场地的人都听见了,唯独话题中的那位仍气定神闲。 陪威克多练球的一名据说被斯图布教练划到二线名单中的球员骑着扫帚靠近威克多,提醒他斯图布快要“整个人炸开”的可怕后果。 威克多后知后觉地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从耳朵里拉出两条会尖叫的耳塞,它们在威克多手中扭打在一起,并发出噗噗声,相互吐着根本不存在的舌头——这是室长做的防遗失打架耳塞。 威克多的不为所动这下有了解释,那名球员没好气地斜了下眼,“伙计,找麻烦的来了。” 威克多莫名其妙地转身,斯图布在下方叉腰瞪着他们。 二人一前一后飞了下去。 “找我有事吗?”威克多直言道。 斯图布操着蹩脚的英语,指责威克多妨碍其他球员们训练。 威克多没有在这上面和他争辩,而是说:“我在完成教练布置的基础训练任务。” “胡说!”斯图布很愤怒,认为他在狡辩。“我不记得我布置了任务给你,我认为你自满过剩、心浮气躁,暂时不适合参加集体活动,你的举动不仅无视了我的命令,也违背了我的训练宗旨,我——” “任务是我布置的,斯图布先生。”马里奇走了过来,眼睛直视耀武扬威的斯图布。“有什么问题?” 斯图布愕然地看着马里奇教练,他的表情好像马里奇教练毫无预兆从天而降一般。 “哦,没什么问题,他,嗯,我是说克鲁姆,他影响了其他球员的训练,使我的队伍……” 马里奇突然发难,“很抱歉我必须纠正您的说法,现在,在这里,这是我的队伍。” 斯图布又瞪大了眼睛。 马里奇毫不退让。 斯图布的脸色顿时无比难看,“如果您认为……” “谢谢您的理解,”马里奇又一次打断他。“所以请不要妨碍我的找球手和守门员训练。” 威克多和那名队员在马里奇教练身后飞快地交换眼色。 斯图布副教练仓促离去时的表情让人印象深刻。 马里奇对她的突然爆发可能引发的后果满不在乎,她对那名陪伴威克多的球员说:“德切夫,告诉副教练二线名单上的人,下午在战术研究室开会,没有特殊原因不得缺席。” 德切夫兴奋地说:“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骑着扫帚飞了上去。 马里奇问威克多:“进展如何?” “基础训练刚刚结束。”就因为基础训练已达尾声,威克多为了不被副教练耽误时间才装聋作哑,其实在训练场内,注意周遭动静不单单依赖声音。 马里奇教练见他满头大汗,说:“你先歇一会儿,然后配合击球手做躲避训练,和他们先磨合一下。” 威克多故意道,“哪个击球手?斯图布副教练钦点的爱将我可指使不动。” 马里奇教练短促一笑,转身走了。 威克多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转眼看见穿着石青色斗篷的安德鲁·兰格在场边向他招手。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威克多靠在场边,一边套护膝护肘一边说。 仅仅是基础训练他可以不戴护具,与击球手的配合训练就不同了,或许某些自命不凡的球员会借机嘲笑他胆小,老爷不怕他们的“悄悄话”,他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他的安全健康至关重要。 兰格拿起另一只腿上的护膝递给威克多,“我应聘了保加利亚国家队的药剂师一职。” “爱沙尼亚不准备冲击下一届世界杯?”威克多不解道。 “欧洲的东南部只有一个保加利亚。”兰格耸肩。 “千万别当着拉卡里尼这么说。”威克多笑道。 “这点你不用担心,对他我会说欧洲东南部只有一个意大利。” 他们口中的拉卡里尼是他们在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的同事拉卡里尼教授。 “爱沙尼亚似乎不太欢迎我回去。”尽管兰格表情平淡,威克多还是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落寞。 “这么说你已经走马上任了?”威克多迅速转移话题。 “不愧是上一届的世界冠军,除去治疗师,保加利亚队这回聘了三名药剂师。” “我只看见你。” “另二人在有心之士的‘提醒’下决定前往副教练办公室报到,我记得保加利亚国家队的主教练是一位女士,是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位吗?” “是的,米兰·马里奇夫人,不过她更喜欢别人称呼她教练。” “我明白了,我会找个时间向马里奇教练正式介绍自己。” 威克多说:“你了解我的训练模式,我相信你的专业水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兰格握住威克多伸出的手,“合作愉快。” “你们的订婚宴准备得怎么样?”威克多问。 “没什么好准备的,熟悉的亲戚朋友来吃顿饭,我们打算办得简单些。”兰格说。“让娜本来希望旅行结婚,可惜时间不允许。” 假如依照计划等让娜毕业后再订婚,那时他俩的时间将宽裕很多。 “祝贺你。”威克多说。 “谢谢,”兰格开玩笑道,“那天别忘了对我们再说一遍。” 三、 兰格和让娜的订婚宴选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小村庄内举办,他们从旅店租借了小院,稍显杂乱的小院子在有心之人的布置下变得焕然一新。 海姆达尔把礼物盒放在院墙外的置物架上,向内打量了几眼,然后说:“这样的布置倒是别出心裁。” 威克多牵着米奥尼尔随他走到院门前,一家三口看见古老的金属门框上缠绕着由玉米、马铃薯等粮食编织而成的“缎带”,门框两边的方形门柱上挂着蟾蜍挂饰,一旦有人走近蟾蜍们就会呱呱叫唤。门前放了几张高低不一的矮凳,凳子附近错落有致地围绕着南瓜灯,它们大小不一,造型各异,其中雕刻成兰格和让娜模样的南瓜最大同时也最吸引人,从这里经过的巫师无一例外都会停下脚步欣赏片刻。 “如果不是确定了地址,我以为我走错了地方。”海姆达尔笑道。 与其说这里是温馨浪漫的订婚宴会,不如说那俩人打算利用订婚宴庆祝一年一度的万圣节。 “那是米奥尼尔?”威克多第一个发现隐藏在南瓜灯中的玄机。 海姆达尔很快找到了威克多口中的米奥尼尔灯,笑了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夫夫二人带着奶娃走近那盏灯。 米奥尼尔盯着雕刻成自己模样的南瓜看了半天。 “米奥尼尔不喜欢吗?”海姆达尔见他一言不发,以为他不喜欢。 米奥尼尔瘪了瘪小嘴,“没有爸爸和里格。” 那一时刻,夫夫二人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 海姆达尔对老公说:“等订婚宴结束,问问兰格和让娜,是否愿意让出这盏灯。” 威克多对这个提议表示同意。 一家三口走进院子。 “欢迎!”有人神清气爽地站在入口处,并对进来的每一位宾客报以灿烂的微笑。他穿着笔挺的黑色巫师袍,戴着绚丽的领结,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海姆达尔诧异,威克多则忍俊不禁。 迎宾的人正是小拉卡里尼。 小拉卡里尼瞧清楚是他们,笑容顿时大打折扣。 “笑吧笑吧,我会报复回来的!”小拉卡里尼对偷笑的威克多气势不足地威胁道。 “不,你永远没有机会了。”威克多镇定地微笑反击。“不过我还有机会,至少还有一次。” 小拉卡里尼还没结婚,威克多乃已婚人士。 小拉卡里尼没有接话,弯腰看向乖巧的米奥尼尔,和煦地微笑,“你好,米奥尼尔。” “你好。”米奥尼尔拉着大粑粑的手似模似样地点点头。 小拉卡里尼直起身子,不留情面地对夫夫二人道,“幸好你们的孩子比你们可爱。” 威克多淡定地带着伴侣和孩子往里走,“走了,你慢慢站吧。”把咬牙切齿的小拉卡里尼留在身后。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觉得你们的神情很奇怪,安德鲁订婚拉卡里尼教授不至于这么气急败坏。” “因为拉卡里尼曾言辞凿凿地说他将接我的班成为下一个步入婚姻殿堂的人,还断言安德鲁与让娜近几年无法修成正果,结果你看见了,安德鲁问他他的判断严重失误该怎么办,拉卡里尼脑子一热答应在安德鲁的订婚宴上负责迎宾和招待客人。” 海姆达尔回头瞧了眼正对下一波客人眉开眼笑的小拉卡里尼,好笑地说:“其实很适合他。”帅哥无论干什么都光彩照人。 室长忍不住回头去看第二眼的时候,被机智的老爷岔开了注意力,带着他和孩子走向迎面而来的宾客。 四、 “瞧瞧这是谁,我的梅林,那是魔法先生本人吗?”海姆达尔大惊小怪地说。 邓肯微笑着展开双臂拥抱他,然后拍着他的后背,委屈地说:“里格,太让我伤心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对我不闻不问,在我最需要关爱的时候弃我于不顾。” 海姆达尔推开他,并仔细看他的脸。 “怎么了?”邓肯茫然道。 “我只是需要确认你是邓肯·奥维尔本人,不是什么复方汤剂的玩笑产物……” “你认为我在开玩笑?” 眼看邓肯又要西子捧心,海姆达尔连忙阻止。 “你说的话我不明白,我对你的指控也是一头雾水,什么叫‘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对我不闻不问’?” “不愧是希望当法官的人,记忆力不错。” “别岔开话题,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谢谢。” 邓肯看了眼正在心底幸灾乐祸的威克多,“你没告诉他?” “我应该告诉他什么?”威克多问。 “我当上了魔法先生。” “那天的头条之一就是宣布这个消息,不用我多此一举。”威克多说。 邓肯俊脸一垮,对海姆达尔忧伤地说:“你果然已经不再爱我了。” 说得他好像负心汉一样。 “我什么时候爱过你?”海姆达尔蛋定地说。 邓肯掩面。 这下更像那啥了,附近宾客的视线变得微妙起来,在他们周围兜圈子的人也越来越多。 威克多对海姆达尔吐槽:“他没当上唯一的魔法先生,心里别扭,见到熟人就大吐苦水,如果不多安慰几句就要死要活的。” 海姆达尔满脸奇怪的问,“我没听说法国最近有巫师自杀的消息。” “我怎么可能自杀!”邓肯大叫。 “你没当上唯一都天天要死要活,那些落选的人还不心灰意冷自杀了却残生?” 邓肯看了他几秒,果断掉头抱起米奥尼尔,“宝贝,还记得邓肯哥哥吗?” 海姆达尔无力地摇头,“担心谁都不用担心奥维尔先生。” 威克多其实很赞同。 邓肯摸了摸米奥尼尔的头发,转头对海姆达尔说:“那是因为你不再爱我了。”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嘀咕,“不再爱要建立在爱过的基础上,比如比尔,就可以说我不再——”室长忽然觉得后颈子有点寒,机警地闭上嘴。 第790章 我的 一、 今天的让娜美极了,肚子里的墨水以及感性细胞都不怎么充足的室长没办法通过贴切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准新娘的美到底有何不凡之处。他仔细打量,没有浓妆艳抹,没有璀璨的珠宝,没有华丽的衣衫……而是一种精神,蓬勃向上,与心上人携手,憧憬着未来的满足感,这一切使得让娜容光焕发。 “恭喜。”威克多代表一家三口送上祝福。 “谢谢。”兰格握住威克多的手。 今天的兰格非常帅气,就外貌而言,安德鲁与英俊有些差距,人生阅历的沉淀累积令他沉稳内敛、与众不同,这是年龄的魅力所在,再英俊漂亮的年轻男士面对他时都相形见绌。难怪让娜被他迷得不能自拔,舍弃了法国美人的自尊,不顾形象倒追,让一众年轻巫师捶胸顿足。 让娜亲昵地吻了下海姆达尔的面颊,“等一会儿我可以带着米奥尼尔一起舀汤吗?” 听说这是奥维尔家的习俗之一,出自奥维尔家的新嫁娘要在婚宴上为每一位宾客送上一份自己亲手烹制的汤羹,适龄孩童帮忙源于巫师们的迷信,法国南部的巫师认为小孩子在婚宴上出没能带给新娘好运,这个好运自然是早生贵子。巫师世界的低出生率,尤其是注重血统的巫师家庭的低出生率一直是巫师们的隐痛,多子多孙的美好寓意在巫师世界十分流行。 不过奥维尔家不像为了传宗接代重男轻女的巫师家庭,安德鲁·兰格更无所谓了——让娜知道兰格肯定更喜欢女儿。 “没问题,不过你确定选择米奥尼尔?”海姆达尔迟疑道,让娜重视订婚的程度不亚于正式婚宴,一切向结婚标准看齐。 让娜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和威克多都是男人。”海姆达尔暗示。 假使期望多子多孙,一般都会选一位出自四世同堂之类的“正常”家庭的孩子。 让娜明白过来,坚定地说:“我和安德鲁不介意,我们都喜欢米奥尼尔,我希望将来能有一个像米奥尼尔的孩子。”说到这里她对米奥尼尔露出温柔的笑容,“米奥尼尔将第一个品尝让娜阿姨的手艺。” 让娜在米奥尼尔跟前一直自称“姐姐”,今天顺理成章改了称呼,她对角色转换的把握果真得心应手,八成平时没少脑补,终于如愿以偿了。 随后在让娜的引荐下,夫夫二人认识了让娜的父母,英俊的父亲和相貌平庸但温和的母亲——奥维尔家不仅盛产美女,美男同样不少。让娜父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有意无意地疏离准女婿。 安德鲁没有强人所难,尽量和准岳父远着些,偶尔冷场时帮忙圆场,说话做事四平八稳到让人不好意思故意刁难,俨然模范女婿的模样。憋着一股劲的准岳父很焦虑。安德鲁的目标很明确也很简单,来日方长。 夫夫二人对英俊的准岳父默默同情着。 未婚夫与父亲之间的暗潮汹涌让娜不可能不知道,她假装一无所知。 “爸爸从昨天开始就不和我们说话了,妈妈说必须让爸爸有机会表现他的幼稚,不然他会把气撒在安德鲁身上。”让娜在海姆达尔耳边小声说。 “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了?”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让娜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其实我已经是兰格太太了。”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而后吃惊道,“你是说……”直至见到让娜肯定的目光,他笑了下,“我还以为订婚只是形式。” 让娜飞快瞄了眼比未婚夫大不了几岁的父亲,“我爸爸还不知道。” “你们都瞒着他?这只会让他更生气。”海姆达尔说。 “会说的,但不是现在,总要给他时间把上一个气生完。”让娜无奈的说。 海姆达尔忍不住想笑。 “哎,你送的礼分量足不足?”让娜故意摆出一副斤斤计较的嘴脸。 “足不足我说了不算吧,你问我我肯定说很足。”海姆达尔说。“后面还有一场婚礼,那才是重头戏……或者这样你看行不行,如果你觉得这次的礼很足,我下次就不送了。” “你想得美!”让娜白了他一眼,然后挺了挺丰满的胸脯,眉飞色舞地说:“怎么样?” “你这动作很有歧义。”海姆达尔一脸深沉地把视线从她的胸部上拉回来。 “放心,我不会对你乱来的。”让娜保证道。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 让娜对他的“不开窍”很恼火,“我让你看我这身裙子!” 让娜身上这袭礼服款式简约,剪裁大方,褶皱与装饰诠释着点睛之笔的妙不可言,既不会喧宾夺主又不过分单调,恰到好处地烘托了让娜的优点,显得她清纯可人,非常适合订婚时穿着。 “很不错,让你的腰细了不少。”海姆达尔只是单纯地抒发感想,但女人哪里是那么好伺候的。 “我的腰本来就很细!”让娜炸毛。 “……更细了。” 让娜瞪着他,后者一脸无辜。 “你不记得这条裙子了?”让娜不敢置信地叫道。 她陡然拔高的音量使得四周人都看了过来,让娜急忙朝安德鲁和威克多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打消二人的顾虑,而后若无其事地拉着海姆达尔转个身,避开一部分好奇的目光。 “你不记得它了?”让娜重复道。 “一个男人为什么要记得一套女士礼服?”室长表示做男人真辛苦。 “你穿过啊!” “我什么时候——”他突然睁大眼。 “想起来了?”让娜好笑地问。 “……爸爸在书房里挂了一幅肖像画。”对,就是这条裙子,他想起来了,室长霎时失意体前屈。 让娜摆了个巧笑倩兮地妩媚造型,“不一样吧?” “我能和你一样嘛!”室长无力吐槽。 让娜信心十足地飞了个媚眼,“我这叫真材实料,完全没有可比性。” 那你还特意拿出来唤醒我的回忆?!这女人有时三八得令人发指! 海姆达尔果断掉头,找老公和孩子去了。 二、 让娜的汤获得了在场宾客们的一致好评,当然也有可能碍于面子,毕竟到场庆祝的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朋好友。婚礼上新娘最大,同理可得,订婚宴上准新娘说一不二。 跟着让娜满场分发汤羹的米奥尼尔同样收获了不少赞誉,安静乖巧倒是其次,来者不拒是他最大的特色,好多婶婶阿姨,姐姐妹妹们往他的礼服巫师袍的口袋里插鲜花,他都一一笑纳了。 一场转下来,成了名副其实地小花童,他还洋洋得意地向俩爸爸炫耀丰硕成果,夫夫二人被逗得前仰后合。 “那汤还有没有?” 声音很耳熟,海姆达尔转身看见了卡罗——这时候琼斯先生还不忘端着盘子往嘴里扒拉食物。 “你也来了?!”海姆达尔惊讶的说。“吃早饭的时候你也不提!” “要不是父亲来接我,我差点忘了。”卡罗镇定的说。 卡罗和奥维尔家算是亲戚关系吧。 “那汤还有没有剩?”见海姆达尔没抓住重点,卡罗又问了一遍。 “每位宾客只有一份,不能多拿。”威克多提醒。 “你不是法国人吗?不知道这个习俗?”海姆达尔说。 “各地方习俗不一样,我来参加婚礼前不知道还有汤喝。”卡罗理直气壮,同时又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弄个大碗了。 “等你结婚了,让你妻子多做点。”威克多建议。 “大概没那个机会,她连法国人都不是……” “你刚才说什么?!”海姆达尔赶脚自己差点错过了什么。 卡罗茫然道,“我说什么了?” “你说‘她连法国人都不是’!” “我这么说了?”卡罗怔楞地反问。 海姆达尔点头。 卡罗摸摸头,一时有些彷徨。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地与威克多对视一眼,布斯巴顿的那位女主席貌似已经自卡罗心中淡去,海德格拉克校队的女队长可不是法国人,看样子女队长徐徐图之的作战方针颇具成效。 温馨美好的婚宴的感染力张力十足,孤男寡女往往比成双结对的人更有感触,也更容易冲动,甚至联想能力都会变得丰富起来。 订婚宴办得很成功,米奥尼尔走的时候震碎了一地芳心,奥维尔家的两个小萝莉还为他打了一架,最后米奥尼尔一人一朵鲜花平息了战争。接受了两次萝莉之吻的米奥尼尔表现得大气从容,挥挥小手,毫不留恋地随粑粑们飘然离去。 法国的小萝莉们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上了马车后,利用魔法把米奥尼尔南瓜灯塞进布袋里的海姆达尔说:“咱们儿子真不得了,都有小姑娘为他争风吃醋了。” 夫夫二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看向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专心致志地嗍着奶瓶的小奶娃。 二、 这天早上,海姆达尔为米奥尼尔拉好斗篷帽子,又整理脖子上的围巾,米奥尼尔亲吻他的面颊,被大粑粑抱进马车,然后他隔着玻璃窗向小粑粑挥手,直到马车飞到高空,关注地面的米奥尼尔还能看见那个越来越小的黑点停留在原地。 米奥尼尔会念第二张卡片了,威克多决定兑现当初的承诺,带孩子去魁地奇训练基地围观他练习。 马车落地后,一身轻便装束的米奥尼尔随威克多进了练习场,奶娃瞬间被宽广高耸的训练场吸引住,看得眼睛都忙不过来了。 “爸爸先去换衣服。”威克多带孩子走进准备室。 队员们见到米奥尼尔吃了一惊,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调试,那些抱着人体杂志翘着二郎腿的叔叔们迅速正襟危坐,一个个笑得正经八百,慈祥和蔼,总而言之,特别的正人君子。 当大家围着孩子转的时候,前几日被主教练提拔为队长的守门员德切夫走了进来。 “威克多,主教练让你去她的办公室。”德切夫说。 威克多加快换衣服的动作,然后合上衣柜的门,“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不过房间里有客人,但是我没看清。”德切夫说着挤进逗孩子的围观党中发光发热。 威克多解救了被牲口们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所适从的米奥尼尔,他把孩子托付给了正在药剂师办公室里钻研魔药的兰格,之后去了主教练办公室。 让他意外的是主教练房间里的客人他并不陌生,一共有两位客人,一位是保加利亚魔法部巫师体育运动司的负责人塞萨·格佐夫;另一位是斯诺,说得准确点应该是冰岛魔法部巫师体育运动司的负责人斯诺·斯图鲁松。 “请坐。”主教练马里奇指向的座位在她身旁。 威克多依言坐下,目光扫过对面的二位不速之客。 “斯图鲁松司长,请把您的来意对我们的主力找球手重复一遍。”格佐夫率先开口,语气透着几分不快,但表情看似平静。 格佐夫在“主力”上的着重旁人听得一清二楚,气氛立马变得紧绷起来,马里奇教练垂下眼,斯诺却是面不改色。 “克鲁姆先生,在我说明来意前,希望您知道,我来到这里代表的是整个冰岛魔法部的诚意,请您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或者出于某些私人目的,不是,冰岛魔法部巫师体育运动司的诚意是迫切的,也是诚挚的。”斯诺一开口就放下了架子,格佐夫一成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威克多慎重地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请您继续。” 老爷仍然一头雾水,他无法从三人的面部表情上看出蛛丝马迹。 “我斯诺·斯图鲁松,代表冰岛魔法部诚邀您的加盟。”斯诺语速缓慢。 威克多一下就傻住了。 斯诺又道,“来之前我们做了一番调查,您并非主力队员名单上的成员,所以我们的邀请不算强人所难,也没有违背联盟的章程。我们认为您的实力没有得到完全的发挥,我们冰岛将为您提供更加广阔自由的空间,我们不干涉您的去留,世界杯举办期间不干涉,世界杯结束以后亦是如此,请您慎重考虑。” 斯诺的提议十分诱人,几乎是完全放任的态度,世界杯举办期间不干涉去留,那就表示球员比到一半回家了也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该球员不负责任。 这哪里是斯诺·斯图鲁松之前说的尝试性邀请,根本就是蛮横挖角、百般利诱,格佐夫都快把沙发扶手挠破了。 “……冰岛有很多优秀的球员。”威克多回过味来。 “客套话就免了,请您告诉我结果。”斯诺直言道。 格佐夫紧张地盯着威克多,生怕他说出“愿意”。 “您不是让我慎重考虑吗?”威克多说。 斯诺点头,纠缠不休不是他的风格,“我将等待您的答复,请不要让我们等太久,三天之内您看可以吗?对于世界杯前的魁地奇界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我明白了。”威克多点头。 斯诺毫不拖泥带水,下一秒便站了起来。 其他人也迅速起立。 “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斯诺与貌似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格佐夫握了下手,又对主教练马里奇点点头,他走到门边时突然回头道,“威克多,送我到入口。” 威克多走了过去。 格佐夫像被摁了开关似的猛地跳脚,“你不是让克鲁姆考虑吗?他为什么要送你出去?” 马里奇主教练本想出言提醒,斯诺的速度更快。 “我想和我侄子私下说几句话不行吗?”随即他对威克多抱怨道,“这里执行的高压政策太不可理喻了,完全不利于你的发展,你应该走出去尝试到更健全也更自由的管理机制下发挥你的能力。” 格佐夫吐血的同时智商也跟上了,对了,他们是一家人,克鲁姆与斯图鲁松家的少爷——也就是斯诺·斯图鲁松的侄子——登记注册结成了伴侣,这事在魁地奇界不是秘密。 想到这里,格佐夫司长越发恐慌了。 斯诺当然不会留下来猜测司长先生的思想斗争,在威克多的陪伴下,他们走了出去。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威克多问。 按辈分排序,威克多与隆梅尔、斯诺两兄弟是一辈的,与海姆达尔相逢前他们见过不止一次,毕竟两家是姻亲,与海姆达尔结婚后,威克多也没有刻意培养对平辈变为长辈的二人使用尊称,说话语气仍保持从前的风格。 “一部分,但不妨碍我的真诚邀请。”斯诺坦言。 “冰岛魔法部想挖我?”威克多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斯诺淡定地说:“你是球员,不明白里面的操作,一般我们准备挖角某位球员前绝不会敲锣打鼓,因为这会使我们由主动变为被动,挖角操作时涉及多方因素,没有大的把握前不应声张。世界杯是这样,各国魁地奇俱乐部也是如此。” “我没被挖过,所以不是很清楚。”威克多也很坦然。 “不是你没被挖过,而是火神队的公关做得太好,你真以为其他俱乐部不想挖你?即便是现在,你逐渐淡出魁地奇赛场的今天,依然有人在打你的主意,好比我们冰岛魔法部。” 威克多想了想,迟疑道,“恐怕我……” 斯诺打断他,不掩沮丧地说:“其实我应该从里格那边下手。” “不,你不会让他为难,因为你是斯诺·斯图鲁松,除了我以外,最爱他的人。”威克多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斯诺半晌没言语,而后拍拍威克多的肩膀,“好好考虑我的提议,他们不重视你,但冰岛需要你。” “我觉得悬,你今天这么一弄,我大概会重新受到重视。” 斯诺笑了笑。 他们来到练习场的出口。 “这才是你的目的,对吗?因为某些原因,我没有受到重视……”威克多忍不住说。 “我代表冰岛来寻找强力外援。”斯诺口风不变,而后又斩钉截铁地说:“不管有你没你,我都是最爱里格的那个人。” 威克多在秋日金黄色的阳光中露出微笑,轻轻地说:“无关紧要,里格只会是我的里格。” 第791章 不是老不死 一、 太不科学了…… 正无比自豪地追忆丰功伟业的六贤者住了嘴,狐疑地转过身来,“你在说话?” “不,没有。”海姆达尔无辜地摇头,他只是用思想吐槽。 莫非六贤者的摄魂取念已经进化到被动技能的状态?室长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颜面神经,生怕被成了精似的六贤者瞧出端倪。 六贤者的疑心病不轻,视线在海姆达尔脸上扫来扫去,过了很久才放下心来,继续满脸陶醉地讴歌他足以令全天下巫师顶礼膜拜的伟大人生。 海姆达尔心想,他是来修复石阵的,不是来听说书的。 他坐在一块被岁月风化成手指形状的石碑旁,举高手中的魔杖,让荧光闪烁洒下的光芒尽可能照亮上面斑驳的文字,其间不时转头查阅悬浮在身旁的羊皮纸,对照上面的解释说明,再仔细抄录在本子上。 这项工作耗时耗力,很多古代魔文被光阴蚕食得残破不全,如果不先把石碑上的魔文含义弄清楚,谈何修复? 可恶的是六贤者在这上面不闻不问含糊其辞——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只能通过从校图书馆借来的贤者笔记尝试破解碑文,至于自称为石碑阵之父的六贤者,指望他不如指望手里的放大镜——海姆达尔取出一只比手掌还大的放大镜,观察石碑上模糊不清的图腾。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六贤者讴歌之余不忘监视海姆达尔的一举一动,对他的无动于衷表示极大的愤慨。“不知好歹的小子,当年有多少人争着抢着和我说话,我都视而不见,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竟然不懂珍惜?!” “我耳朵闲着,这里除了您在说话,没有第二个人开口,所以您不必担心我没听见。”海姆达尔心不在焉地说。 六贤者不依不饶,“那你说说我刚才讲了什么!” “不知道。” 六贤者暴跳如雷,“你居然撒谎!” “我是个凡夫俗子,无法做到一心二用,何况我说的是事实,我听着呢,但没记住。” “你还理直气壮了?”六贤者绕着海姆达尔兜圈,一副准备批斗他的模样。 “要不您看这样吧,”海姆达尔放下手里的本子和魔杖,抬起头来认真地说:“我今天就专心听您说话,明天再来修复石碑,您看如何?” 六贤者语塞,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地拿起魔杖和本子,投入到描画的工作中。 憋了很多年没说话的六贤者安静了不到半小时,又闲不住了。 “那天和你一起申请使用贤者室的人是你的男人?” 六贤者这是打算从八卦入手,循序渐进? 海姆达尔说:“他是我丈夫,我们已经登记注册了,拥有合法的婚姻关系。” 虽然一千多年前的巫师界没有实现同性婚姻合法化,不过六贤者在本质上与卡罗不同,因而并不过多的专注这个话题的延展性,或者说他对答案是否惊世骇俗毫不关心,他很快找到承上启下的方法,转移到下一个话题。 “他是德姆斯特朗的毕业生?” 海姆达尔没好意思丢个“废话”出来,于是点点头。 “他没有参加研究室?” “威克多是德姆斯特朗校队的主力找球手,您既然可以随意出入贤者室,应该能看见城堡橱窗内展示的魁地奇奖杯,其中还有第一届青少年魁地奇杯,还有不少专门颁发给威克多的个人奖项。” 六贤者根本不在乎魁地奇,随意敷衍了几句,又道,“你没有参加魁地奇校队?” “我参加研究室了,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更没有兴趣参加其他兴趣小组。”海姆达尔这下可以肯定六贤者在绕着弯子套他的话,换句话说,他闲得蛋疼。 六贤者显然对那个传说中的实验研究室非常感兴趣,“实验研究室的创造者是你的先祖?” “对,约尔夫·思维恩·斯图鲁松,您没有见过他的肖像画吗?就在校长画廊内。” 没见过?确实没见过,但听说过。其实德校千百年来的动向贤者室内皆有耳闻,不过贤者们碍于颜面,又力图保持高大全的光辉形象,不方便与民同乐。 “给我说说实验研究室。”六贤者兴致勃勃的说。 “您想知道什么?”海姆达尔已经描画到最后一根石碑上的古代魔文。 “听说你们斯图鲁松家自约尔夫之后一直掌控着实验研究室?”六贤者说。 “不能说掌控,我们家的人很幸运。”海姆达尔心里叹口气,这六贤者太不省事了,这下他还是得一心两用,万一说错什么又被六贤者不经大脑地宣扬出去,他可就成家族罪人了。 “除了创建者约尔夫,历任室长的表现可圈可点的不多。”六贤者八成想吐槽:为毛那些无能之辈也能当上室长。 实际就海姆达尔这个后辈来看,前任们大多兢兢业业,只不过他们着重的目标与六贤者的频率不符,好比海姆达尔的前任艾文·班森,六贤者对他评价不高,原因在于班森过于循规蹈矩,目标定的保守,只求稳步发展,缺乏锐意进取的魄力。 但是校长们普遍对班森评价颇高,就连难以取悦的贝托·普罗迪都对他大加赞扬,因为班森首先是一名学生,然后才是实验研究室的室长。总而言之,顺得哥情失嫂意,众口难调。 海姆达尔隐隐有了某种预感,假设六贤者对实验研究室的某位前室长颇为看好,又不是班森那样专注守成的中庸派,那么结果或许只有一个。 “您对实验研究室前任室长之一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如何评价?”海姆达尔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描画的线条,若无其事地问。 聒噪的六贤者这回却迟迟没有开口。 “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终于开口的六贤者语气中的遗憾不难听出。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 “他对德姆斯特朗的感情相当复杂,他曾经试图通过学校让世界承认,但是学校拒绝了他的不合群,也否定了他所谓的‘实现自我价值的非正常途径’。”六贤者说。 “任何一所正常院校都不会容忍非正常的学生,考虑到名声口碑和可持续发展,学校把初现端倪的格林德沃赶走无可厚非,”海姆达尔说。“只是把他赶走,而不是通知警察或者傲罗已经相当包容了。” “他当初被赶走的原因是频繁的进行危险实验。”六贤者提醒道。 海姆达尔并没有较真,“您说是危险实验那就是危险实验吧。” “……你很冷静。”六贤者觉得他谈及此的冷静超乎寻常,一般正常的十来岁孩子不应该更激烈或者更惊愕吗? “我和格林德沃打过交道,他的确不是个善茬,再说这件事过去近一个世纪了,我只是实话实说,没必要为了一个草菅人命的老菜皮哭天喊地。” 六贤者又要说什么,海姆达尔打断他,“好了,全描下来了。” 不出所料,六贤者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石碑上。 “下面就是练习咒语,你必须念清楚所有的古代魔文,并找出它们的关联,如果你连念都成问题,再友好的魔法都会对你不屑一顾。”六贤者兴奋地说。 “我知道,您不要高兴得太早,这只是第一步。”海姆达尔生怕拔苗助长。 “快快,念给我听听。”六贤者不住的催促。 “您先让我认认全。” “你不会念?!”六贤者那口吻好像他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现代巫师已经不流行把古代魔文当日常用语互道早安了。”海姆达尔嘲讽的喃喃。 室长念得磕磕巴巴,六贤者十分焦虑。 “您都等了一千多年了,不差这几天。”海姆达尔翻到下一页,继续淡定地磕巴。 第一遍完了以后,海姆达尔不知道自己在念什么;第二遍完了以后,他感觉摸到了点窍门;第三遍出来以后,他终于有了那么点模糊的感觉…… 围着石阵念完第六遍,他口干舌燥,而后毅然转身,踩着六贤者恨铁不成钢的咆哮离开了石洞。 光辉隐去,石洞再度沉寂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只黑黝黝的甲虫从岩石后方爬出,漫无目的地往前移动,最终爬到了石碑旁。或许感觉爬累了,甲虫停在一块石碑下歇息,不时扇动几下翅膀。 忽然,甲虫看见不远处的岩石上的另一只甲虫,不由得心花怒放,它舞动翅膀飞了起来,却没有注意到整座石阵正悄悄发生着变化。当飞舞起来的甲虫试图穿过石阵追寻另一头甲虫的身影,四周的空间震荡着扭曲,浑然不觉的甲虫加快了飞行速度,嗡的一声冲出。 扭曲转瞬平息。 那一头岩石上的甲虫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映入眼中的是一成不变的斑驳石碑。甲虫从岩石上爬了下去,很快没了踪影。 同一地点的另一个时间点,阅读手中书本的人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石阵的异样,他放下书本大步走了过去,石阵中景物的震荡扭曲令他诧异,与此同时心底涌现出的兴奋使他的双眼闪亮如黑夜中的星辰。 属于飞虫的嗡嗡声逐渐逼近,他猛地伸手抓去,黑色的甲虫被他牢牢捏在了掌心。 二、 保加利亚魔法部体育运动司的司长塞萨·格佐夫眉头微皱,重复道,“亨利·德瑞?” 维力·丹勒笑得四平八稳,仿佛一切尽在掌控,“是的,亨利·德瑞裁判长。” “哦,”格佐夫点点头,“那又如何?您想表达什么?” 丹勒笑容不变,“德瑞裁判长很看好保加利亚国家队,希望保加利亚队在世界杯上走得更远,更稳健。” 格佐夫也是表情不变,仍是满脸困惑地说:“感谢德瑞裁判长的厚爱,不过我不明白,这和我们之间的谈话似乎毫无关联。” 丹勒在心底深吸口气,在他心里塞萨·格佐夫变成了一个不懂变通的傻帽,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居然没有丝毫触动,只有茫然?! “您不明白吗?”丹勒故意制造神秘气氛,压低声音,并倾身向前。“一旦有了德瑞裁判长的保证,保加利亚队还怕没有路可走?还怕走不长远?还怕不够稳健?” 格佐夫当然不是傻帽,如果他是傻帽,怎么可能在毫无背景的前提下刚满四十就爬到体育运动司司长的位置,再说得直白点,如今格佐夫离部长的椅子仅一步之遥。 格佐夫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表情看似若有所思,他的视线没有离开丹勒,把丹勒来不及克制的洋洋得意尽收眼底。 “我们来总结一下。”格佐夫终于坐直身子,开口道。 丹勒做出悉听尊便的手势。 “您之所以宁肯被本国巫师唾骂‘背信弃义’,也要在世界杯前不惜一切地加入保加利亚国家队,就因为亨利·德瑞裁判长认为保加利亚队有前途?” 丹勒表情微变,格佐夫司长目光坦然。 “您的比喻不太恰当,不过德瑞裁判长认为保加利亚国家队有前途这点不假。”丹勒花了老大力气才没把桌子掀了。 格佐夫不为所动,继续道,“而我们无需‘害怕’的前提是让您当主力找球手?” “不仅仅是主力,”丹勒正色道。“应该是唯一的主力找球手。” “那万一有个头疼脑热怎么办?难道让我们弃权?”格佐夫为难地说。 你才头疼脑热!丹勒对他的“诅咒”很不满。 “尤塔·斯图布教练会选出合适的人选代替我上场,我相信斯图布教练的判断。”丹勒的笑容别有深意。 换言之,马里奇教练也要靠边站了。 格佐夫摸了摸下巴,腰杆挺直的丹勒被他瞧得莫名地感到心虚,可一想到自己靠山雄厚,软下去的脊梁又硬了起来。 “好的,我想我都明白了。”格佐夫笑眯眯地点头。 丹勒被他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了微笑,与此同时松了口气。 格佐夫站了起来,丹勒不得不放弃与他套交情的念头,也站了起来。 “合作愉快。”丹勒故作老成地伸出手。 格佐夫并没有伸手,而是貌似殷勤地为他拉开大门,“合作愉快。” 丹勒讪讪放下手,走了出去。 格佐夫站在门外微笑注视丹勒走远,俨然一位注重下属的好领导。 片刻后,格佐夫面无表情地走回房间,充满异域风格的阿拉伯屏风后的画像被打开,从里面钻出两个人,一位是威克多,另一位是兰格。 “你们都听到了?”格佐夫开门见山地说。 二人点头。 格佐夫很干脆地问兰格,“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上不了赛场吗?” “神不知鬼不觉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兰格平静地指出。 “那些你无须担心,我会安排好。”格佐夫又问,“做得到吗?” “没问题。” 兰格的老师是一位毒药大师,虽然那时兰格为了闯荡政坛没往那个方向发展,不代表他没有被熏陶过。兰格对格佐夫的要求并不意外,三位药剂师中只有他是可以相信的“外来户”,另二人是丹勒带进来的“自己人”。 “克鲁姆。”格佐夫转向威克多。 威克多耸耸肩,“我会做好我的本职工作,只要保加利亚还需要我,我绝不会主动转身。” 这是一份让人安心的保证,通过斯诺·斯图鲁松的公然挖角暴露出来的问题让身为体育运动司司长的格佐夫十分难堪,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能放下来了。 稍后,二人离开了格佐夫的房间。 “塞萨·格佐夫是下任魔法部长的人选之一吗?”兰格问。 “保加利亚魔法部没有换部长的打算,不过私下确实流传着小道消息,塞萨不是最被看好的人选,甚至可以说很少有人提及他的名字。”威克多保留态度。 “最后当选的人一般都不是事前最被看好的那一个,尤其当小道消息在现任还没有下台就流传出去之后。”兰格意味深长地莞尔一笑。 “格佐夫很有一套,”威克多说。“他故意让我听见他和丹勒的谈话,当我听到他们谈话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退路了。即使我真的有离开保加利亚队的念头,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不然就是不识好歹。他为我排除异己,为我扫清障碍,为我的出场牺牲了亨利·德瑞的许诺,抛弃了向裁判长示好的机会,我还能做什么?” 兰格说:“为保加利亚国家队做牛做马。” “这就是他的目的不是吗?”威克多扬起嘴角。 三、 海姆达尔走进酒吧,来到吧台处,要了杯黄油啤酒,一口气干掉半杯后抹抹嘴,端着杯子走向窗边的座位。 座位上的人抬起头来,把面前的奶油冰淇淋往前一推,“来点?” “不要,吃了肚子冷。”海姆达尔老老实实地喝黄油啤酒。 “你儿子呢?”对面的人把冰淇淋拉回去自己吃了起来。 海姆达尔放下空酒杯,“你一个通缉犯就不能好好待在阴暗的角落咬着手绢忏悔人生吗?” 格林德沃舔着勺子上的冰淇淋,答非所问,“最近学校里有什么趣事吗?” 这位通缉犯很能自我调试,装聋作哑的本事堪称一绝。 被老菜皮的吃相勾出了馋虫的海姆达尔拉回视线,“你一个辍学的这么关心母校做什么?” “我好歹曾经是那间学校的学生。” “我以为你痛恨德姆斯特朗,它曾让你颜面扫地。” “也许吧,”格林德沃放下勺子,似乎对冰淇淋不是那么太感兴趣。“我确实恼火过,怨恨过,想把它整个炸了,或者让我可爱的小宝贝们踏平了它,不过它带给我的美好回忆的分量最终超过了那些负面情绪。我难道不可以关心母校?” 格林德沃口中的小宝贝自然就是传说中的阴尸军队。 “你这么感性我很不习惯。”海姆达尔扬手要了份冰淇淋。 老菜皮把他的杯子又往前一推,“吃这个,我就吃了一口。” 室长狠狠白了他一眼,“我才不吃你的口水!” 格林德沃一本正经的说:“年长者使用过的东西往往带有美好的祝福,年轻人用了可以永葆青春,延年益寿。” 怎么跟神棍似的?! 海姆达尔瞪着他,“你听谁说的?” “你心里一定在骂:这个老不死的又在妖言惑众了!”老菜皮淡定地说。 海姆达尔一脸深沉地纠正,“你是老菜皮,不是老不死。” 第792章 通到马蜂窝了 一、 “里格。” 准备离去的海姆达尔回头发现格林德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么大众化的表情搁在老菜皮脸上着实耐人寻味。 见他半天不言语,海姆达尔谨慎地表示:“我可以替你付账,还钱时需另加利息,还要打欠条。” 格林德沃笑了下,“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无药可救?”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老实讲我没想过拯救你,你应该接受公正的审判,面对世人正视你过去的罪行。” “他们不会杀我。”格林德沃指出。 “他们”是谁,海姆达尔心里有数。 “是不是像你一样犯下滔天罪行的大恶人都以为公正的审判等于死刑?”海姆达尔问。 “难道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你的罪行决定审判的结果,所以那完全是你们咎由自取。” 格林德沃缓缓问,“你不反对死刑?” 欧洲的巫师国家大多已取消了死刑,对外的说法是死刑加速了巫师人口负增长,海姆达尔认为这种解释很滑稽。关在监狱里一辈子和死刑有什么区别?监狱还管犯人生孩子不成?总之不管他相不相信,为废除死刑奔波忙碌的斗士们相信了终生监禁可以提高巫师出生率。 海姆达尔冷酷无情地说:“像那种罪大恶极的巫师,关一辈子不仅浪费资源,一个犯人每天的吃喝用量放在贫困地区可以养活两个巫师儿童。该偿命的逍遥法外,无辜的生命却倍受煎熬。没错,我不反对死刑。” 格林德沃讳莫如深地看着他。 “还有事吗?我要回去了。”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说。 “也许我——” 海姆达尔转过身来。 格林德沃迟疑道,“也许我曾经认为我的理想高于一切,我不否定我的过去,否定过去就是否定我自己,我也不会为了讨好世人假装自己痛不欲生苟延残喘……里格,我知道我没有资格那么说,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无论何时何地,坚定你的信念,那对我很重要。” “对你很重要?”海姆达尔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对我,对你,都很重要。”这是格林德沃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吃晚饭的时候海姆达尔不经意想到白天和格林德沃的对话,总感觉那通让人摸不着头脑,看似推心置腹的言论实则话里有话,可联想到格林德沃如今人人喊打的社会地位,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莫非他被警察总队的教官们洗脑,变得和他们一样风声鹤唳了?! “嗨,”卡罗在他对面坐下。“怎么就你一个人?米奥尼尔呢?” “在洛朗教授那儿。”海姆达尔见他一边吃饭,一边拿着本子涂涂改改,奇道,“最新一期校报已经发行了,你怎么比发行前还忙?” “我要……对了!”卡罗忽然两眼放光,兴致勃勃地提议,“我明天下午和水星报的体育版主编去保加利亚国家队采访,你去吗?” “明天下午什么时候?”海姆达尔问。 “上午最后一堂药草课结束后就走。” “可以。” “你的秘密活动呢?” 卡罗说的秘密活动就是海姆达尔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的修复石碑阵的工作,这项工作没有对外公布,擅于发掘秘密的卡罗通过海姆达尔每天的行动轨迹看出了端倪,不过谨慎地没有多问。 “少去一天这秘密也不会提前爆发。”海姆达尔不以为然。 “咱们说好了。”卡罗很兴奋。 “保加利亚队的成员和上届大不相同,八成以上的队员我都不认识,千万别指望我。”海姆达尔提醒。 小心思被看穿的琼斯先生无奈一叹。 二、 “爸爸!”坐在海姆达尔腿上的米奥尼尔指向练习场上空。 “米奥尼尔看见爸爸了?在哪儿?”脖子上挂着魔法照相机的卡罗连忙把镜头对准上方。 “爸爸!”米奥尼尔又叫了起来。 卡罗扫描了半天,没找到目标。 “在哪儿呢?” “我儿子只是应景地喊两声,单纯地抒发激动的情绪。”海姆达尔解释道。 卡罗没好气地放下相机,然后开始东张西望。 保加利亚国家队租用的练习场属于一级魁地奇球场,漏斗形的观众席可容纳3万人同时观看比赛,考虑到巫师的人口,3万人的规模在巫师世界算是非同小可了。 “不愧是上届冠军,练习场都这么有气派。”卡罗绝对是想当然耳了。 海姆达尔说:“保加利亚国家队原来就是洛尼基球场的常客,不是当了冠军以后才升级的。” 卡罗马上低头书写:“这个要记下来……” “卡罗!”站在场边的水星报主编向他们挥手。 “我走了,你呢?”卡罗慌忙站起来。 “跟你一起吧,我们也见识一下冠军队伍的台前幕后。” 他们离开观众席,走到场边。 场内练习的球员陆续多了起来,一位应该是教练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与中年男子同行的正是保加利亚队这次高价请来的外援维力·丹勒。不仅水星报的体育版主编纳闷,卡罗同样感到大惑不解。 他小声问海姆达尔,“论技术丹勒根本比不上克鲁姆,他们曾经同场竞技过,这是不争的事实,保加利亚队为什么劳师动众地花钱请一个不如本国找球手的外援?”卡罗顿了一下,又道,“这位教练好像也是外援,保加利亚魔法部不相信米兰·马里奇的执教方式?莫非他们只是利用马里奇在国际上的盛名来提升国家队的宣传力度?” 不愧是立誓搞传媒的,随随便便就能把一个问题弄深刻了。 “你可以把问题记下来,等会儿问被采访对象。”海姆达尔说。 “嗯,你说得对。”卡罗认真地往本子上写。 水星报的主编没想到接受他们采访的是会是体育运动司司长本人,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激动地心脏怦怦跳。 塞萨·格佐夫司长笑容满面地把他们迎进自己的办公室,并客气地端出饮料和点心,搞得俩法国巫师受宠若惊。 格佐夫热情地说:“您都亲自来了,我再假装毫不知情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主编被他捧得面热心更热,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他和格佐夫并非第一次见,身为法国巫师的他毕生热情都奉献给了法兰西的巫师传媒,因而接触机会不多也不够深入,毕竟法国的巫师报没必要过多关注保加利亚的巫师体育事业。这一次是主编与格佐夫司长第一次面对面进行交谈。 二人寒暄了几句,格佐夫的视线移到了卡罗身上。 主编介绍道,“这是我的副手,卡罗·琼斯。” 卡罗连忙握住格佐夫伸出的手,“很荣幸。” “我知道你。”没想到格佐夫并非单纯的客气话。“我看过你为水星报撰写的魁地奇评论,你的关注点与旁人不同,视角新奇大胆,很有意思。看多了陈词滥调的东西,换种思考方式可以看清楚原本看不清的东西。你很不错。” 卡罗激动得不能自已,局促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海姆达尔暗暗为他高兴,转眼发现格佐夫的目光落到了自个儿身上。 “这位是……”主编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我是琼斯先生的跟班。”海姆达尔说。 格佐夫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向眨巴着眼睛望着大人们说话的米奥尼尔。 海姆达尔说:“他是我的跟班。” 小跟班一脸的天真烂漫。 格佐夫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波动,稍纵即逝。 与此同时,有人在外面用力敲门,“格佐夫先生,出事了!” 家养小精灵在格佐夫的授意下打开门,一个年轻人冲进来。 “格佐夫先生,丹勒晕倒了——”直到嚷嚷完他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别人,连忙闭上嘴巴,然而为时已晚。 水星报的主编惊讶地拉回视线,看向格佐夫。 不出意料,格佐夫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看来他非常不愿意在媒体面前暴露这些。水星报的主编当然不会自觉地丢给自己一个记忆注销魔法,他默不作声实则雀跃期待,两只脚跃跃欲试地打着拍子。 “抱歉,失陪一下。”格佐夫站起来。 水星报的主编连忙说:“您不介意的话我们也去看一下。” 格佐夫脚步一顿,犹豫地看着主编,后者保证道,“我们绝不会让自己碍事,请您放心。” 格佐夫不快地抿了抿嘴,终究默许了他们的尾随。 一行人抵达现场时,传说中晕倒的维力·丹勒此时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眼神有些木,似乎还没从晕眩中解脱出来。 “怎么回事?”格佐夫大惊失色地跑过去,没错,是用跑的,非常失态地大步奔去。 水星报的主编与卡罗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 副教练尤塔·斯图布在丹勒的耳边说着什么,似乎在试图让他振作,当格佐夫挤过去并满脸焦急地蹲下不停地询问状况后,尤塔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其他球员撞了他,或者是游走球、鬼飞球砸中了他。” “都不是。”一名二线名单中的队员说:“我一直在下面观察球具走向,我没看到球具或者队员碰到他一根头发。” “他的话能不能相信还要打个问号。”一线队伍里有人嘀咕。 那名二线队员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我不太舒服……”丹勒虚弱的说话声传来。 “我们已经通知治疗师了,你感觉怎么样?”格佐夫关切地问。 “很不好,头很疼,浑身没劲。”丹勒气喘吁吁地说着,脸色更难看了。 “是不是生病了?”围观者中有人猜测。 丹勒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治疗师终于赶了过来,放下药箱仔细检查了一遍后确认,“似乎是中毒。” “中毒?”在场的队员大叫起来。 “克鲁姆!肯定是克鲁姆干得!”一线队伍里有人不经大脑思考地瞎嚷嚷,那笃定的语气尖锐刺耳。 二线队伍的球员嘲笑道,“克鲁姆需要下毒害丹勒?反了吧?就丹勒这技术,打两场就可以自动下台了还需要克鲁姆多此一举地去加害他?你早上喝胡话饮料了?” 嚷嚷威克多下毒的那人脸涨得通红,晕晕叨叨的丹勒模模糊糊地听到了这番对话后脸色更难看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都快翻白眼了。 就在场面一触即发之时,治疗师突然漫不经心地说:“谁说中毒就一定有人下毒?吃错了东西一样能中毒。” “吃错东西?”一直没发话的格佐夫开了口。 最后,治疗师在球员们中午的菜单里发现了让丹勒头晕眼花腿抽筋的物质。 “甜菜过敏?”格佐夫讶异地说。 “甜菜这东西原本不在巫师们的餐桌上,后来被麻瓜出身的巫师从麻瓜界带了进来,近几十年颇为流行,尤其是东欧巫师,对甜菜特别推崇。”治疗师解释。 今天中午正巧有一道美味的俄式甜菜浓汤,这道汤如今是东欧主妇们最先学会的家常菜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北欧巫师不吃甜菜。 “为什么?”卡罗不解。“法国巫师现在也开始吃甜菜了。” “可能与气候等各方面条件有关,甜菜在北欧巫师界不太受欢迎,因为北欧巫师发现吃了它会身体不适,具体原因还不清楚。其他地方的巫师都可以接受,唯独北欧巫师吃甜菜后会产生各种意想不到的后果。丹勒先生的晕眩还算轻微,只要及时送医,不延误治疗,问题不大。”(PS:北欧巫师吃甜菜过敏严重神马的绝壁是我瞎掰的~) 换句话说,这种过敏症状得不到重视可能一命呜呼? 水星报的主编和卡罗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抱着孩子,安静地站在一旁充当布景板。 原因弄清楚了,下面就是妥善地安抚人心。 格佐夫对丹勒保证,“我们等你康复出院,安心养病。” “斯图布教练……”丹勒艰难地说。 “放心,他会时常来陪伴你的,他的教练位置无人可替代。” 丹勒露出安心地笑容,他的目光扫到那两个被格佐夫送来的药剂师,眉头又皱了起来。 格佐夫拍拍他的手背,“你是我们的主力找球手,我不放心别人照顾你,自己人才能安心。” 居心叵测的丹勒发现自己找不到话来反驳,只好顺从了格佐夫的安排。 格佐夫送上大家的祝福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装饰华美的病房。 与此同时的洛尼基球场内。 在有心人的安排下,丹勒中毒前后始终被排除在外的此刻威克多在场边不紧不慢地擦拭护具,海姆达尔抱着孩子坐到他身旁。 水星报的主编和卡罗已经打道回府,今天的收获比想象中还要丰硕,他们已然迫不及待。 “你今天不上场?”海姆达尔问。 “格佐夫说最好过几天。”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垂下眼轻轻抚开孩子的额发,“食物中毒?” “只是看上去。” 海姆达尔心知肚明地莞尔一笑,然后凑过去亲吻老爷的嘴唇,意犹未尽的老爷正准备加深这个吻,室长猛地退开,抱起孩子说:“米奥尼尔也亲亲大爸爸。” 奶娃开心地嘟起小嘴儿啾啾啾。 三、 “鉴于你这几天积极性太差,太过放松自己,我很不满意,今天若没有重大进展,你就别想出去了!”被放鸽子的六贤者恼羞成怒地大声威胁。 “学校禁止用魔法斗殴,在没有特殊前提下,贤者不能对学生使用攻击性魔法。”海姆达尔严阵以待,他面对的是六贤者,这一位素来不走寻常路。 “那你就拿出点诚意给我看看!”六贤者咆哮。 海姆达尔掏出笔记本,先仔细检查石碑上的古代魔文,确保所记录没有出错后,才在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六贤者的阴霾目光中慢慢朗读。 “没什么反应啊……”磕磕绊绊念完一遍后,海姆达尔嫌弃地说。 六贤者气得发抖,“你还好意思怪石碑没反应?”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生怕真把六贤者惹毛了,根据贤者日常记录来推断,这位头脑发热的时候完全六亲不认。 他挪到另一块石碑旁,翻动本子准备再念一遍,感觉左手微微颤抖,他顺着胳膊看出去,发现颤抖得不是自己的胳膊,而是身旁的石碑。 难道…… 海姆达尔小心退开一步,那边久等不到他朗读的六贤者在阴暗处的石块上坐下,双臂抱胸,大声质问,“声音呢?我没听到声音!” “等等。”海姆达尔头也不回地说。 石碑中央的空间出现了不规则扭动,就像小时候照的哈哈镜,映照在镜中的景物忽大忽小忽长忽短,滑稽中透着几分诡异。 一个黑点嗡的一声冲来,直扑海姆达尔的脸,吓得他匆忙躲开。而后接二连三的黑点成群结队地从“哈哈镜”的另一面飞出,海姆达尔诧异地看着这一切,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了?”黑暗中的六贤者察觉到了异样,急忙问道。 “有虫子……” “虫子?” “从石碑阵里出——”海姆达尔的话戛然而止,他的手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那只手从石碑阵中间刺出,突兀地展现在他面前。 紧接着,包裹着臂膀的黑色袖子随着海姆达尔猝不及防地后退而逐渐显露出来,从胳膊到肩膀,从肩膀到躯干,从躯干到腿脚,然后又是胳膊,直至另一只手的指尖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海姆达尔盯着那张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脸,感觉胸闷气短,他听见自己艰难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手的主人对他露出微笑,但在海姆达尔眼里,那看似温柔的笑容使对方更像催命的死神。 “你好,谎话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海姆达尔很惊讶自己居然还能挤出笑容,想必很难看。 “你好,师兄。” “这里不是十九世纪吧?” “不,当然不是,”海姆达尔试图镇定地说。“我们都生活在新的世纪。” 黑暗中的六贤者终于把掉到地上的眼珠捡了起来,他谨慎地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便一溜烟冲回肖像画里,转眼消失无踪。 艾玛,捅到马蜂窝了! 第793章 疼死我啦 一、 四贤者塔图美滋滋地欣赏右前方长势旺盛的毒牙龙舌兰,轻轻砸吧下嘴,似在回味某种令他欲罢不能的美妙滋味,六贤者巴卡京风风火火地闯进他的肖像画。 “别挡道!”四贤者使劲挥手。 “伊格莱呢?”六贤者着急地问。 “不在我这儿。” 六贤者困兽似的转了一圈,忽然意识到什么,又问,“塔图呢?” “你找他做什么?”四贤者慢条斯理地说。 “伊格莱是不是跟你弟弟一块串门去了?塔图离开的时候没说他去哪儿吗?”(PS:这里的伊格莱就是二贤者伊格莱西亚斯。) 塔图正儿八经地说:“塔图哪儿也没去,正悠闲地观赏植物,被一个不请自来的讨厌家伙破坏了心情。” 六贤者愣了会儿才琢磨过来塔图的意思,不禁恼羞成怒。 “你没事穿你哥哥的衣服做什么?!” 六贤者与上次刷副本的二人组之一的老爷一样,通过巫师袍上校徽的位置来区分三、四贤者。与威克多不同的是,六贤者与兄弟俩相识了一千多年,仍不能认准双胞胎的排位。 “骗人啊,好玩。”四贤者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几个贤者里只有老六巴卡京的反应让他最有期待感。 “哪里有人给你骗?” “你。” “我不是人!”六贤者暴跳如雷。 四贤者看看巴卡京那张挂着俩黑眼圈的惨白小脸儿,点点头,“我看你也不是人。” 六贤者觉得他的语气让自己很有丢诅咒的冲动,而且六贤者一点都没发现这楼已经歪得惨不忍睹了。 四贤者气定神闲地等六贤者发完牢骚,“你找伊格莱做什么?” 六贤者猛地大叫一声,把四贤者吓了一跳,转眼看见他神色不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石碑阵修复出问题了?”四贤者根据六贤者最近一段时间的唠叨推测。 “石碑阵很好,不好的是人。”六贤者懊恼的说。 四贤者仔细打量他,“我看你活蹦乱跳的。” “我不是人!”六贤者咆哮,而后回过味来。“出问题的不是我,有人通过石碑阵过来了。” 过来? 四贤者脸色一变,“有人打破了时间禁锢,从别的时间点到我们这里来了?” 六贤者点头。 “这不可能!”四贤者斩钉截铁。“虽然我没有直接参与石碑阵的建造,但基本的概念还是有的。当初你和伊格莱设定的方案是启动石碑阵的人为唯一的使用者,当年斯图鲁松阴差阳错成了石碑阵的第一个启动者,从那以后石碑阵只有他可以使用,你曾试图隐瞒我们改动使用权,苦果你已经尝到了。” 被当面揭穿老底的感觉很不好,尽管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对于六贤者来说它像长在肉里的刺,不时隐隐作痛。 “你忘了媒介。”六贤者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什么意思?”四贤者皱眉。 “我和伊格莱制造石碑阵的初衷是为了那头可怜的龙。” “对,我记得。” “后来图塔认为设定唯一启动者固然好,同时也很不方便。” “我有这个印象,”塔图说。“图塔想回到更早的时代,寻找已经灭绝的魔法动植物,并带回到我们的时代尝试栽种饲养。” “动植物就是媒介。”六贤者指出。 塔图恍然大悟,随即又感到大惑不解,“我敢说斯图鲁松都没完全弄清这个‘小秘密’,那个通过了石碑阵的巫师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叫盖勒特·格林德沃,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出了名的实验狂人。” 四贤者张口结舌,“是他?” 六贤者烦躁地说:“现在斯图鲁松在应付他。” “你把斯图鲁松一个人丢在那儿?!”四贤者难以置信地说。 “我在那里也做不了什么,格林德沃被迫辍学不假,但他的名字并没有从学生名单中抹去,离开贤者室的我不能向格林德沃丢攻击性咒语,除了干瞪眼别无他法。” “……他的媒介是什么?”四贤者干巴巴地问。 六贤者迷惑地蹙眉,“似乎是甲虫。” 二、 “你好像不太高兴。”格林德沃说。 海姆达尔苦笑起来,老实道,“假使换位思考,你也会像我一样。” “我的心情很不错。”格林德沃的表情就像放下了心头的包袱,整个人都松快下来了。 海姆达尔不由得提高警惕,嫩菜皮时期的格林德沃身心愉悦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现在特别后悔没和老菜皮把话题深入下去,假如他耐下心来破解老菜皮的言下之意,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万金难购后悔药。 该死的老菜皮!原来故弄玄虚是别有目的,万一行差踏错,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生命将在今日画下句号。室长在心里抹眼泪,咱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怎么就惹了这么个大魔头。 “师兄,您就当没见过我行吗?我立刻把您送回去,您就当做了场梦——”话音未落,海姆达尔浑身痉挛着跌倒在地。 格林德沃冷冷地俯视着在他脚边痛苦翻滚的年轻人,一词一顿道:“那怎么行,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让自己终于通过那可恶的石碑阵?” 他一脚踩住海姆达尔的肩膀,迫使他看自己。 “明白我的心情了吧?” 海姆达尔缩着脖子,面容因钻心的疼痛而扭曲,他唯唯诺诺地点头,牙齿打着颤,“对不起……我、我不会再乱说话了……” 格林德沃对他微微一笑,松开脚,并亲手地把他扶起来。海姆达尔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格林德沃对他的畏畏缩缩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有的是对海姆达尔轻易屈服于绝对力量的轻蔑,显然他已经惯于享受人们对他的畏惧。 海姆达尔在心里警告自己,眼前的人不是二十世纪90年代老于世故、尘埃落定的老菜皮,他是巅峰时期呼风唤雨、意气风发的盖勒特·格林德沃。 “现在是什么年代?”格林德沃把魔杖指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的腿抖得更厉害了,脸色青白交错,似陷入无限的恐慌中无法自拔,这使他看上去不堪一击。 “亲爱的师弟,别让我再重复一遍。”格林德沃的语速不快,显得很有耐心,海姆达尔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狠得下心肠的人通常极度缺乏耐心。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海姆达尔咽了咽嗓子。 格林德沃的表情在那一瞬变得非常古怪,似嘲笑,似怅然,又有点悲伤。 “我终究失败了,对吗?”格林德沃眸光深沉。 海姆达尔没有做声。 “告诉我!”格林德沃陡然拔高声音。 “……我不知道你对成功到底有什么样的定义,对于现在的巫师世界而言,格林德沃的名字已成历史。” “历史,”格林德沃哈哈大笑。“原来我已经是历史了……” 海姆达尔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这家伙在那个年代受刺激了?肿么有种伏地魔那样的蛇精病节奏? 笑声戛然而止,格林德沃的脸上浮现出野兽般的凶狠,“该死的历史。” 三、 “我们应该赶快想对策!赶快做点什么!学校里有那么多师生,还对付不了一个格林德沃?!”卡卡洛夫破天荒地在校长画廊里放声咆哮。 七嘴八舌的肖像画们倏然安静下来。 【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贝托校长提议,【找几个可靠的教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们……】【我不同意!你忘了当初传言格林德沃将对德姆斯特朗实施报复后发生什么了吗?那些混账撇下学生自己跑了!】有校长尖叫着否决。 【我不认为我们的教授都是懦夫。】贝托试图缓解情绪。 【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什么都无法证明!】 “我准备通知全校师生,让大家小心备战。”卡卡洛夫受不了校长们的争论不休。 【卡卡洛夫!】包括贝托在内的大多数校长并不认同他的独断专行。 【别吵了,卡捷宁已经行动了,相信很快就能看到进展。】没有加入争吵的裴迪南突然开口。 【他能有什么办法?!】贝托和裴迪南较劲,连带对卡捷宁也看不上。 卡卡洛夫按捺不住,径直跑出了校长画廊,他在风雪中疾步而行,山区里有裴迪南告诉他的秘密,也许现在是时候了……他在通往后山的通道入口与卡捷宁不期而遇,当他看清楚卡捷宁身旁的人时,脸上出现片刻的迷茫,而后猛地瞪大眼。 那人高高的个子,浑身裹在紫色绣金色星星的长袍内,袍子很长,拖到了地上,以德姆斯特朗山区的气候而言,花饰夺目的斗篷过于单薄,显得不太实用。不过这样的穿着方式让卡卡洛夫想到了他不愿回忆的一个人,那个人在遥远的英吉利。 卡卡洛夫迅速挣开那些,犹豫地问,“这位是……” “我请来的助手。”卡捷宁一边说一边带头往后山快步走去。 星星斗篷不声不响地跟随。 卡卡洛夫更加感到古怪了,脚步微滞后咬牙跟上。 他们在石室不远处停下,卡捷宁转而看向星星斗篷,斗篷点点头,径直向前。 卡卡洛夫张了张嘴,“……我们不用,嗯,我是说,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去了也是碍事。”卡捷宁淡定地回答。 卡卡洛夫不敢接话,对于他来说也许是碍事,但卡捷宁不一定。卡卡洛夫到底没敢当面指责卡捷宁胆小怕事,在心底泛起了嘀咕,愁眉不展地透过密集的雪花看着那抹身影飞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四、 “为什么不说话?”格林德沃阴沉的视线透着几分癫狂。 “我不知道说什么。”海姆达尔小声回答。 “启动石碑阵,把我送去1930年。”格林德沃命令道。 1930……那时什么都没正式开始,那将是一个全新的起点。格林德沃的目光因妄想越发咄咄逼人。 “我做不到,我不能控制时间的落点,我做不到……”海姆达尔抱头坐了下来。 格林德沃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他走过去用力拉起海姆达尔,并用魔杖强迫他抬起头。 “做不到?别想糊弄我,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谎言了,谎话先生!”格林德沃冷笑。“你一直在演戏,什么害怕,什么畏惧,都是假的!就像那时候一样!我给过你机会!”说着他推开海姆达尔,怒不可遏地挥动魔杖,又一个钻心剜骨落下。 海姆达尔疼得满地打滚,痛苦的呻吟在冰冷的石室内回荡。在海姆达尔筋疲力尽前,折磨终于大发慈悲地停止。海姆达尔躺在地上缩成一团,脸孔埋藏在胳膊下,四肢不住地抽搐。 “起来!”格林德沃用力踢他的后背。“别装死!”紧接着又是一记重重的踹踢。 当又一下踹踢将要落在海姆达尔后背时,看似奄奄一息的人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抱住格林德沃的腿脚,格林德沃一个不防被绊倒在地,海姆达尔反手抽出魔杖,可惜钻心剜骨带给他的损伤超出预期,他的动作没有想象中灵活,千分之一秒的迟缓使格林德沃抓住了反扑的机会。格林德沃奋力挣开他双臂的钳制,海姆达尔的魔杖在扭打中滚落在地,远离了双手。 海姆达尔没有气馁,用足吃奶的力气把格林德沃朝自己释放魔法的右手扳到一旁,并用力击打在凸起的石块上,试图迫使格林德沃的右手因疼痛而乏力。 “该死的……”格林德沃突然恶狠狠地盯住海姆达尔飞快默念咒语,周围的碎石接二连三飞起,齐齐向海姆达尔砸去。 海姆达尔的额头被砸破,鲜血顺着眉骨蜿蜒而下,染湿了脸颊。碎石子擦破耳朵,鼻子、下巴,并在他身上制造大大小小的乌青。石子无情,操控石头的人更加冷酷无情。 无杖魔法! 就在格林德沃放大音量,魔音灌耳,控制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向海姆达尔的后脑勺之时,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的海姆达尔终于成功制住格林德沃的两只手,并腾出右手捏起拳头,向他的脸狠狠砸去。 惨叫霎时响彻耳际,海姆达尔解恨地又补上一拳。格林德沃挺直的鼻子在海姆达尔的暴力殴打下流下了鼻血,脸上五彩斑斓,满脸狼狈的格林德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大概长那么大没遇过拳脚招待,巫师们通常对拳脚功夫不屑一顾,尤其是自命不凡的纯血统。 这就是海姆达尔在警察总队教官们的鞭策下的锻炼成果,值得一提的是此乃室长的处女殴,今天无私地奉献给了年轻时代走火入魔的老菜皮。 海姆达尔大口喘着气,猛然察觉到不对劲,流着鼻血的格林德沃眼中释放的灼热令人不寒而栗。他迟疑地回头,惊见一块巨大的岩石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并飞快地接近,海姆达尔手脚冰凉地愣在了那里。 格林德沃眼底闪过血腥的快慰,可那块足以让人一命呜呼的大石头在海姆达尔侧前方骤然止步,两者相距毫厘。 躺在地上的人和骑在他身上暴力相加的人同时看向突如其来的斗篷巫师,当他们在微弱的光线中看清来人的穿着后,海姆达尔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而后是深深的不解和警惕;格林德沃则是迟疑、茫然再到愤怒的快速转变。 “魔杖飞来!”海姆达尔趁机召唤魔杖。 格林德沃顺势用力一蹬,把松了劲的海姆达尔掀到一旁,举起魔杖就要对海姆达尔痛下杀手,一道红色的咒语精准地打到格林德沃手腕处,使他的魔杖在千钧一发之际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海姆达尔抓住自己的魔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手腕不住颤抖,不知是力竭,还是在克制某种情绪。 格林德沃眼睛通红,愤怒地看着斗篷巫师,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办法捡回掉在地上的魔杖。 海姆达尔的魔杖对着格林德沃,目光却没有从斗篷巫师那里移开,来者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不能因对方解救了自己而盲目信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海姆达尔身体各处开始隐隐作痛,他吃力地深呼吸,不让自己的注意力涣散。 “快点!”斗篷巫师突然开口。 海姆达尔怔了下,然后尝试走向丢在地上的笔记本,发觉对方确实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后,他加快步伐朝笔记本扑了过去。 格林德沃立在原地,眼睛不离斗篷巫师,眼底翻滚的情绪叫人胆战心惊。 “再快点!”斗篷巫师催促。 这一声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格林德沃嘶吼道,“阿不思!” 海姆达尔手一抖,笔记本差点翻到地上。他飞快看向斗篷巫师,后者纹丝不动。海姆达尔稳了稳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古代魔文上。 这时候的格林德沃已经丧失了卷土重来的斗志,他被负面情绪操控着,眼中只有斗篷巫师,再也装不下别的。 石碑阵这回没有和海姆达尔作对,慢悠悠地重启。 当一切准备就绪,斗篷巫师扬声道,“你过来。” 海姆达尔谨慎地靠近,从斗篷巫师手中接过一只黑色甲虫。海姆达尔不解地看向斗篷帽子,只看到一片黑暗。 “把甲虫放进他口袋里。”斗篷巫师吩咐。 海姆达尔直觉这很重要,但现在不是寻求解释的时候,他慢慢走向格林德沃,后者毫不反抗,木头人似的任由海姆达尔把虫子放进口袋。 “阿不思,你说句话。”格林德沃面无表情,可海姆达尔感觉到他心底无尽蔓延的悲凉。 斗篷巫师沉默以对。 “阿不思·邓布利多!”格林德沃咬紧牙关。 斗篷巫师仍然默不作声。 “我不会放过你的阿不思,决不!”格林德沃在逐渐扭曲的景物前发下誓言。 “把魔杖交给他。”斗篷巫师开口却是交代这么一句。 海姆达尔迟疑不前。 “现在的他已不足为惧。”斗篷巫师叹气。 海姆达尔因为那令人心酸的语气顿了一下。 就像塞甲虫一样,格林德沃的魔杖被海姆达尔塞进口袋。 即使海姆达尔站在格林德沃面前,格林德沃也视若无睹,海姆达尔恶从心头起。 他举起魔杖对准格林德沃,大喝一声,“万箭穿心!” 格林德沃猛地回过神来瞪他。 “骗你的。”海姆达尔吐了下舌头,一道光芒自魔杖中射出,格林德沃无法自控地在光芒的推动下向后倒去,倒去,倒去,落入石碑阵的中央,消失。 耳边回响的是徘徊不去的咒骂,眼前浮现的是挥之不去的面容。 我绝不会放过你! 五、 海姆达尔捂着胸口走向仿佛凝固了一般的斗篷巫师。 “教授?”他尝试叫道。 “不用担心,他再也不会出来捣乱了。” 声音变了,海姆达尔脚步一顿。 “我很抱歉,里格。”斗篷帽子被掀开,出现在帽子后的是老菜皮的脸。 “对嘛,我应该想到,”海姆达尔有气无力地喃喃。“邓布利多教授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我们学校来……” 老菜皮苦笑,“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当初的怨恨有多离谱。” 莫非这就是他失败后跑去找邓布利多决斗的原因?真够悲催的,恨了那么多年其实真凶是自己,海姆达尔在心里默默点蜡烛。 “那个是功败垂成后却又不肯承认失败的你?”海姆达尔问。 格林德沃照旧不正面回应,“谢谢你,里格。” “你让我打你几拳,我就不追究你向我丢钻心剜骨。”海姆达尔说。 格林德沃忍不住摸了下鼻梁,慎重地说:“你的拳头让人印象深刻。” 海姆达尔尝试微笑,却一屁股瘫坐在地嗷嗷哀叫。 “梅林,疼死我啦,快带我去找治疗师……” 第794章 祝你好运 一、 卡卡洛夫发现卡捷宁又去看怀表了,他怕自己的眼神太直白,在卡捷宁注意到自己前别开头。 卡卡洛夫和卡捷宁打了多年交道,对这个退休黑巫师素来畏大于敬,但随着相处时间的累积,卡卡洛夫逐渐可以通过卡捷宁的小动作或者只言片语猜测出对方的情绪,比如看时间……瞧,又来了。卡卡洛夫认为这是卡捷宁内心紧张的一种流露,可没等他因看穿卡捷宁极力掩饰的真实而沾沾自喜,便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 卡捷宁的紧张使卡卡洛夫更加忐忑了。 “教授……”卡卡洛夫尝试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可真的张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切会好起来的。”卡捷宁难得宽慰卡卡洛夫。 如同卡捷宁的紧绷情绪被卡卡洛夫瞧出了蛛丝马迹且引以为傲,卡卡洛夫自己的紧张同样显而易见。 “我们不做点什么吗?”卡卡洛夫忍不住问,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快把他逼疯了。 “我们已经做了什么。”卡捷宁看似四平八稳。 卡卡洛夫受到他的镇定的影响,慢慢按捺住躁动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二位教授在风雪中等成了两座雪人,通往后山的道路上出现两抹黑影。卡卡洛夫猛地张大眼,试图穿过碍事的雪花看清来者。 卡捷宁抽出了魔杖,卡卡洛夫被他的利落震慑住,马上有样学样。 俩教授举着魔杖,屏息静气地等待答案的揭晓。 来者的面容终于隐约可辨。 卡捷宁长舒一口气,收回魔杖的同时迈步迎了上去。卡卡洛夫呆了一下,赶忙跟上。 “哦,斯图鲁松!”卡卡洛夫看清扶着另一人缓步走来的海姆达尔时不由得惊叫起来。 此时此刻的海姆达尔相当狼狈,整张脸因为石头的袭击而变形,半张面容布满干涸的血渍,再加上大大小小的砸伤和擦伤,简直触目惊心。 “没事了,教授。”海姆达尔一说话就会扯动脸上的伤口,所以说话声带着种奇怪的含糊。 “看到你安然无恙的出来,我就猜到结果了。”卡捷宁扶住海姆达尔的另一边。 “安然无恙?”海姆达尔死气沉沉地一笑,脸上的伤让他的表情有些吓人。“我觉得我离死神仅一步之遥。” “胡说!”卡捷宁讨厌小年轻动不动把“死”挂在嘴边。 四人迅速朝校医院转移。 卡卡洛夫盯着格林德沃的脸瞧了半天,表情充满了迷茫,他认识这身斗篷,眼前人却不是他以为的那一位……他等着卡捷宁为他介绍或者不速之客自我介绍,可惜没有人顾得上满足他的期待。 卡捷宁注意到了卡卡洛夫的茫然,并不奇怪,格林德沃1945年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如今已是90年代末,他不认为卡卡洛夫认得格林德沃年轻时的模样,即便认识,没有经历过大战的人也很难在第一时间由此及彼地产生联想。 “格林德沃怎么样了?”卡卡洛夫迟疑地问。 “被我打回去了。”海姆达尔竭力控制颜面神经,一说到这个他就无比哈皮。 卡卡洛夫很兴奋,“格林德沃被你打败了?太了不起了!” “我也觉得我很了不起,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海姆达尔忘形地挥舞拳头,差点跌个狗吃屎。 老菜皮和卡捷宁连忙扶稳他。 “你就老实点吧!”老菜皮轻斥。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老实了。 “拳头?”卡卡洛夫没反应过来。 “我狠狠揍了他几拳,打断了他的鼻梁,他被我吓跑了,以后再也不敢来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海姆达尔真想放声大笑。其实他没过瘾呢,早知道就该抓住机会多揍几下。 不但卡卡洛夫张口结舌,卡捷宁对这个结果亦十分愕然。 卡捷宁看了眼面不改色的格林德沃,后者的若无其事不太自然。 卡卡洛夫恍惚了。 格林德沃小声嘀咕,“没有打断鼻梁,只是流了点鼻血。” 离得近的卡捷宁假装没听见。 “校长先生,石碑阵太不安全了,为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未来着想,我建议彻底销毁石碑阵。”海姆达尔严肃认真地提议。 卡卡洛夫沉默片刻,“写一份报告交上来,要尽可能表述详尽。” “是的,教授。” 卡捷宁适时松手,卡卡洛夫顺理成章地接手,扶住了海姆达尔。 上完课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行走在校园内,凡是在通往校医院的路上与四人相遇的学生都被海姆达尔的凄惨模样震惊得无以复加。“你看见斯图鲁松师兄了吗?”“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诸如此类的流言在校园内迅速传播开。 卡卡洛夫的以眼杀人大法修行不到家,不能及时有效地令围观的学生们自觉散开,自觉清除记忆。 或许最直观的人要数恰好在同一时间前往校医院求医的学生。 位于二楼的他们首先听到福莱特先生的咆哮,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向楼梯,握住把手向下张望。耳边传来的是飞快但模糊的说话声,楼下是来来去去的人影。 而后,他们看见校医福莱特先生在楼梯下走过,他们转身拔腿就跑,紧张地躲回病床上并迅速盖上被子,福莱特先生离去前警告他们卧床休息。直到再也听不到丝毫动静,他们才把头伸出被子。 怎么回事?几个因练习而受伤的魁地奇校队成员茫然对视。 二、 福莱特先生报出口令后,看上去大概拥有几百年历史的药柜移到一旁,露出整齐的门洞。 “这是我的房间,您先把斯图鲁松扶到床上去。”福莱特先生对卡卡洛夫下命令。 卡卡洛夫照办了。 家养小精灵送来了海姆达尔的睡衣,并麻利地帮他换好,海姆达尔衣服下的累累伤痕让福莱特先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刚从阿姆斯特丹的南瓜大赛上回来?”福莱特先生阻止他扣扣子,仔细检查他后背上的淤青。 每到万圣节期间,荷兰巫师就喜欢利用南瓜干些稀奇古怪的事,把沉甸甸的南瓜当松软的蛋糕往别人脸上砸是他们乐此不疲的游戏之一。 “我倒是宁愿去了一趟阿姆斯特丹。”海姆达尔笑了一声,正准备再度开口,被福莱特先生叫停。 “我对你的坎坷经历没有兴趣,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被什么东西弄成这样的,不是毒药吧?”福莱特先生持续施展的咒语令海姆达尔身上的疼痛减轻了很多。 海姆达尔露出微笑,“不是毒药,是石头,先生。” 卡捷宁又去看格林德沃,后者干脆转开脸。 “你的身体在发抖,这似乎不是石头造成的。”福莱特先生说。 “大概是钻心剜骨。”海姆达尔苦笑,谢天谢地他终于躺在了床上,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脚双手。这种感觉相当糟糕,好像除了呼吸,他感应不到别的。 卡捷宁这回没看格林德沃,格林德沃却做贼心虚似的瞧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福莱特先生说:“根据你反应的情况我给你大致检查了一下,老实说你的状况不太好,所幸以我的能力可以帮助你复原,不过接下来你必须躺在床上直到我同意你下床,除此之外你还有另一个选择,离开学校转往专门的巫师医院求诊。” “我想留在学校,先生。”海姆达尔在福莱特的监视下规规矩矩地躺在柔软的床上。 “很好。”福莱特先生依旧板着脸,并没有因为海姆达尔的信任而流露出喜悦。 “我占用了您的房间,您的床……”海姆达尔犹豫道。 “不是要保密吗?”福莱特理所当然的说。“校医院里有的是床,不用担心我会站着睡觉。” 海姆达尔点点头,“……我很抱歉,先生。” 福莱特收起了严厉,露出微笑,“这不怪你亲爱的,我的臭脾气也不是针对你。” “先生!”海姆达尔叫住转过身去的福莱特,又看向其他人。“请别告诉任何人。” “我们原本就不打算公开这件事。”卡卡洛夫保证道。 “不,我是说我的家人,我的丈夫,我的父亲……” 卡卡洛夫正有些犹豫,福莱特说:“晚了,家养小精灵刚才告诉我,你的丈夫和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叔叔,他们都赶来了。” 海姆达尔愁眉苦脸地看向入口。 三、 仨男人的脸色很难看,当他们看清楚床上人的模样时那表情让人难以忘怀。 “你们怎么都来了?”海姆达尔忍着疼痛露出灿烂的笑容。 仨男人愤怒的情绪在那颤巍巍地笑脸前化为乌有,徒留叹息。 海姆达尔故作轻松地说:“不疼,我已经习惯了。” 好嘛,还没见底的怒气值又开始往上蓄了,这仇恨拉的…… “里格。”斯诺摇着头靠近,被眼明手快的老爷先一步挤到床边。 威克多满脸心疼地伸出手,本想抚摸海姆达尔的脸,到底没敢下手,转到了头发上。 “威克多,我身上不舒服。”海姆达尔在老公的注视下像个小孩似的抱怨。 “怎么不舒服?” “疼。” “哪儿?我看看……”那口气,急得不行,老爷的智商在那瞬间被拉下了。 “这儿!就这儿!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海姆达尔抓他的手摸自己的左胸口。 威克多还真小心翼翼地搓揉,那轻飘飘的动作,跟揉豆腐似的。 他们身后的男人们无言以对。 “好像没什么大碍了。“卡卡洛夫干笑,隆梅尔的眼神让他很有压力。 “哦,对了。”福莱特先生转身面对格林德沃。“除了钻心剜骨没有别的?” 格林德沃微微吃惊,“还有无杖魔法制造的石块袭击,没有别的了。” 福莱特先生低头琢磨。 卡卡洛夫不解道,“您怎么知道的?” 别说年轻的格林德沃通过石碑阵来到这个时代了,请外援这件事也只有历代校长和先贤们清楚,身为校医的福莱特先生是如何得知的?卡卡洛夫忍不住阴谋论了,看向福莱特的目光透着几许打量。 “不是他干的?”福莱特却答非所问。 “什么意思?”卡卡洛夫完全摸不着头脑。 “打伤斯图鲁松的人,难道不是他?” 福莱特口中的“他”就是格林德沃。 “当然不是!” 与卡卡洛夫的否定同时响起的是格林德沃的声音,“是我。” 所有人的视线霎时聚焦过来,包括被拉低智商的老爷——眼中只有里格的老爷这时候才发现格林德沃近在眼前。 卡卡洛夫的脑子彻底打结,恍惚得不能自已。 即使面对一双双情绪各异的目光,格林德沃仍显得十分从容,他问福莱特,“你认识我?” 福莱特说:“你扬言要炸毁德姆斯特朗的那一年,我读四年级,我见过你。” “你不感到奇怪吗?我打伤了斯图鲁松,却又没事人似的站在这里。”格林德沃问。 “我对你峰回路转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你当初发下誓言要把德姆斯特朗夷为平地,最后不也改了主意,也许你突发善心,所剩的良知其实比人们猜测得多。” 格林德沃笑了起来。 卡卡洛夫的抽气声突兀地响起。 “你、你……”他惊恐万状地瞪着格林德沃。 老菜皮转身面对同样难掩震惊的隆梅尔和斯诺,“我很感激里格,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与他接近,我可以做到。” 床上的海姆达尔表情复杂。 斯诺久久不发一言,看得出他其实很想顺水推舟,但海姆达尔的态度让他拿不定主意。 隆梅尔自嘲道,“我当初不该把他送来德姆斯特朗。”老爸从海姆达尔升上二年级就开始后悔了。 身为校长的卡卡洛夫一脸苦逼。 格林德沃莞尔一笑。 隆梅尔想了想,说:“我们不替里格下决定,该怎么办由他自己说了算。” 海姆达尔突然叫起来,“老菜皮,我想起来了,你刚才是不是说只流了鼻血?别以为我那么好糊弄,我要打断你的鼻梁,你的鼻梁断了我就既往不咎!” 格林德沃那一瞬的表情着实大快人心。 卡捷宁一个没憋住,笑了。 四、 “给你请了假,对外公布的理由是实验失误造成的损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卡捷宁坐在床边,拆开床头柜上的一盒巧克力。 实验失误…… “我的一世英名已荡然无存。”海姆达尔哀叹。 “一世英名?十几岁的小家伙说‘一世’早了点。”卡捷宁吃了一颗扫帚形状的巧克力,表情霎时变得活跃起来,貌似选对了味道。 格林德沃这时走进来。 海姆达尔奇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要走了,再来看看你。”格林德沃坦然道。 “别说得我快一命呜呼似的。” “这可是你自己讲的。”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我和你好像没有‘依依不舍’的交情。” 格林德沃在他床边站住,“我终于了了一桩心事,里格。” “这两天你说了好几遍。”海姆达尔说:“赶快回去和邓布利多教授说清楚,他替你背了那么多年黑锅却始终没有告诉你实情,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也许他故意隐瞒,为了看我的笑话。”老菜皮习惯性的和他唱反调。 “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也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 “你不会相信啊,而且你若知道了真相,根据你那时‘宁教我负天下人’的性格,又会发生什么?” 格林德沃沉默下来。 卡捷宁慢慢吃着巧克力,假装自己不存在。 海姆达尔看老菜皮满脸纠结,感到无比舒爽。 “祝你好运,师兄。” 第795章 预选赛抽签 一、 “你来啦!”保加利亚国家队的队长德切夫满脸惊讶地说。 威克多失笑,“教练通知我来的,我不能来吗?” 今天是世界杯预选赛抽签决定小组成员的日子,希望在世界杯上大显身手的队伍都会派代表参加,从组建之日起就倍受关注同时也倍受争议的上届冠军保加利亚队也不例外。 “我不是那个意思,”德切夫抓了抓咖啡色卷发。“我以为你来不了了。” “来不了?为什么?”威克多打开衣柜换上印有保加利亚队队徽的巫师袍。 “你家里不是出了点事吗?听说挺严重的……”德切夫谨慎措辞,生怕惹对方不快。 威克多已经习惯年轻的队长对他的疏离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畏惧,或许是威克多空前绝后的成就所致,也或许是目空一切的丹勒急转直下的现状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年轻人并非人人心直口快,没事也爱瞎琢磨。 衣柜的门被合上,威克多拎起扫帚查看,若无其事地问,“是出了点事,不过没你说得那么严重,你听谁说的?” “奥雷沙。”德切夫说。 奥雷沙是主教练米兰·马里奇颇为欣赏的击球手之一,小伙子人高马大性格开朗,但又不是单纯的没心没肺,人际关系处理得相当精湛,即便和二线队伍的“死对头”——副教练尤塔·斯图布率领的“主力”,也能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他还经常代表主教练前往医院探望“病中”的维力·丹勒。 威克多隐隐猜到了什么,笑道,“奥雷沙又去看丹勒了?我看就是从丹勒那里听说的,全队也只有那人对我的生活异常‘关切’。” 德切夫这次倒没有多想,枪口一致对外,“丹勒巴不得你不舒坦,关于你的闲话平时没少拿出来卖弄取笑。” 威克多不置可否,“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还有一个半小时。” 场边围了一群队员,教练也在那里。 穿得仿佛要去参加婚礼的维力·丹勒在见到威克多的时候小脸儿的颜色相当精彩,威克多面不改色地拍拍丹勒的肩膀,关心地问,“怎么出院了?你的身体全好了?” “没什么大碍了。”丹勒反应不慢,没有明显地失态。 奥雷沙是现场唯一一个面对此情此景还能表情如常的人,听到丹勒的回答后立刻道,“丹勒还没有康复,他以为你今天不能和教练去联盟参加抽签仪式,自告奋勇地从医院赶来。”而后他转向丹勒,“克鲁姆来了,你可以放心了,快回医院休息吧,别逞强,好好休养,我们还需要你的精彩表现。” 奥雷沙的无心之言和队员们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丹勒越发感到难堪。 “丹勒回医院休息,克鲁姆将依计划随我去参加抽签。”主教练最终拍板。 对保加利亚语一知半解的副教练除了干瞪眼别无他法,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丹勒仍然坚定地扮演他善解人意的主力找球手角色,和蔼可亲地慰问新老队员的生活和工作,甚至还貌似宽容大度地向威克多交代接下来的注意事项,巨细靡遗唯恐错失了要点,弄得老爷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傻逼一样。 队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自我感觉良好地作秀,然后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祝福他们有一个好的开始,在副教练和尽职尽责的俩药剂师的陪同下匆匆离开洛尼基训练场。 保加利亚队的成员们面面相觑。 德切夫忍不住说:“其实我很佩服他,一般人做不到他那样。” “他就是不希望你把当一般人。”威克多无声一笑。 二、 国际魁地奇联盟将本届世界杯预选赛抽签仪式的地址选在了伊斯兰第四圣城的大马士革,保加利亚代表在扑面而来的异域风情的欢迎中抵达了这座古老美丽的城市。 一行人在一座华美的清真寺边拐进暗道,脱离来来往往的麻瓜,再次回到巫师的世界。 会场布置得很舒适,白色的木椅子上铺着色块艳丽的软垫,触目皆是充满着浓厚伊斯兰风情的装饰,这里的女巫不像欧洲女巫那么自信张扬,她们内敛柔和,甜美的笑容透着几分小心。 为他们带路的女巫又一次偷瞄马里奇,被马里奇逮个正着,这名女巫胆战心惊地收回目光,低着头把他们带到主会场门口。 马里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撇撇嘴,城市很美,很吸引人,但她绝不会来这儿定居,度假都不行。 保加利亚队是上届冠军,出场自然引人注目,再加上近段时间媒体对保加利亚队的持续关注,关于该队的是是非非、纷纷扰扰复杂得让人头晕目眩,不过所有人在看到伴随在同样话题热度居高不下的女性主教练身后走入会场的威克多·克鲁姆之时,那些匪夷所思、用心可疑的揣度全部不攻自破。 没有比真人现身说法更具震撼,而威克多根本连解释都不用,他的出现即代表了一切。 事实证明保加利亚队没有抛弃克鲁姆,虽然按近一年的实力排位,他的第一找球手称号已拱手让人。曾亲眼见证他辉煌时刻的巫师难免感觉若有所失,尤其是球迷,尽管在威克多逐渐淡出比赛后纷纷对长江后浪推前浪表示理解,但人的情绪无法完全由理性掌控,直到威克多将参加本届世界杯的消息传出,球迷们的关注度霎时被刷出新高。 闻风而动的媒体争相追逐报道,五花八门的小道消息层出不穷,捧人的高歌猛进,踩人的全力以赴,每一个都说得煞有介事,语带真诚。 来自北欧的维力·丹勒的加盟狠狠打击了球迷们澎湃的热情,他们甚至深刻地怀疑他们的威克多是否由于某种原因遭到无情的雪藏——典型的过河拆桥,球迷们一时间群情激愤。 一早就来排队等入场的记者们迫不及待地举起相机,白光连绵闪烁,生怕自己比其他报纸的记者少拍一张。 德切夫小心控制着嫉妒心,无不艳羡地感慨:“克鲁姆就是克鲁姆,和你相比别人都沦为二流了。” 威克多说:“别那么说,我没怎么参加联盟杯比赛不假,但接下来还有世界杯。”暗示德切夫不要意气用事地给保加利亚国家队拉仇恨。 德切夫讪讪闭上嘴。 他们走向属于保加利亚的席位的路上,各队的代表以及联盟的工作人员纷纷上前来套话,大家对威克多是否确认参加世界杯充满了各种猜测。报纸上虚虚实实的报道不如当面询问,魁地奇联盟对这位依然年轻的前世界第一素来宽和友好。 一位可能来自土耳其或者叙利亚,更或者别的什么国家的巫师拦住他们的去路,自来熟地握住威克多的手使劲摇晃。 “他们说你害怕被新人赶下第一的宝座,所以自请求去,是真的吗?”自来熟巫师语速飞快。 “我已经被赶下宝座了,您的消息落伍了。”威克多趁其愣神的时机抽出手,利落地径直向前,很快被下一波人围住。 他们花了30分钟的时间才找到椅子,不但威克多成为目光的焦点,马里奇教练同样被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参加世界杯的队伍不乏女教练,这不稀奇,但像马里奇这样起点高、出名快的女巫却是天下头一份。 上届冠军的保加利亚队在本届世界杯结束前注定摆脱不掉人们的好奇心。 三、 晚饭前威克多回到学校,从洛朗教授那里接回已经认识了六种魔药原材料的米奥尼尔,而后他带着孩子前往校医院探监,不,探病…… “里格,疼不疼?”米奥尼尔泪眼汪汪地看着床上的小粑粑。 “一看到米奥尼尔爸爸就不疼了。”海姆达尔很想把儿子捂在怀里,可惜他现在只能躺平任调戏,福莱特先生认为他有养病期间不老实的前科,八成在他吃的东西里加了料又或者趁他熟睡后往他身上丢了什么咒语,他今天睁开眼后就不能动了。 米奥尼尔拿出奶瓶,递到海姆达尔嘴边。自从他第一天来校医院探望海姆达尔,海姆达尔为了安抚他吃了几口奶瓶里的牛奶后,他就把牛奶和不疼画上了等号,往后天天大方地与小粑粑分享奶瓶,并对牛奶的奇效深信不疑。 威克多没有阻止,同样处于长身体期间的室长喝点牛奶对健康有利,屌丝本质的室长对牛奶不太感冒,老爷一直犯愁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地往下咽,米奥尼尔此举开启了别开生面的新篇章。 海姆达尔对着奶瓶扯了扯嘴角,满怀期望地看向威克多,“听你的每天喝牛奶,请你替我倒在杯子里,谢谢。”插根吸管也好过吃儿子的奶瓶吧?! 威克多唉声叹气地和儿子说:“看来你的小爸爸嫌弃你的奶瓶。” 海姆达尔都快把眼睛瞪出来了。 信以为真的米奥尼尔眼含两泡热泪,抱着心爱的奶瓶万分委屈地瘪着小嘴儿。 海姆达尔连忙说:“爸爸很想喝你的牛奶,快给爸爸尝尝。” 米奥尼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眉开眼笑,殷勤地把奶嘴送进小粑粑嘴里。 海姆达尔一边吸着奶嘴,一边阴沉地打量老爷,那眼神再配合那动作、背景,整幅画面充满了惹人发笑的滑稽感,老爷气定神闲地保持微笑。 好不容易喝完牛奶,海姆达尔先对儿子送上微笑并对他的奶瓶表示了赞扬和肯定,然后对威克多说:“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克鲁姆先生?” “你又把自己折腾进了校医院,这可把我得罪惨了。”威克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海姆达尔的理直气壮哧的一声漏气了。 奶糖它们也跑来探监,又错了,探病,奶糖不是第一次进校医院,头一回来时它带队跑上二楼却没找到人,把躺在二楼病床上养伤的校队成员吓得死去活来,后被闻讯赶来的校医福莱特先生阻止,把它们带进了单人病房。 这时海姆达尔脸上的伤愈合得差不多了,除了额头贴着纱布,还有一些不太显眼的结痂,就是脸色苍白了些。中菜皮时期的格林德沃在魔法的运用上已步入登峰造极的门槛,钻心剜骨的娴熟施展比学生时代更加令人痛不欲生,切身体会了一把的海姆达尔想要彻底消除钻心剜骨对他造成的身心摧残,还需要充足的修养时间——没被折磨至疯魔,室长的心理防线堪称一绝,一部分归功于上辈子养成的对病痛的忍耐力。 上述为福莱特先生的判断,海姆达尔不敢有异议,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医生。 “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海姆达尔伸出手,奶糖扑到他身边,亲昵地摩挲。 海姆达尔亲了下它的脑袋,感受它带来的温暖和关怀,转眼看见小面包一脸渴望地注视自己,也许慑于奶糖的威严,不敢明目张胆地挤上前来。海姆达尔拍拍奶糖,奶糖不开心地抖了抖毛,貌似大度地退到一旁。 低眉顺眼的小面包趁其不备,布满鳞片的尾巴在奶糖的屁股上刮了一下,奶糖差点愤怒地扑杀上去,意识到海姆达尔正看着,强行克制下躁动的情绪。小面包趾高气扬地扑进海姆达尔怀中打滚,然后主动往边上挪了挪,给小八的大螯留出余地。 “疼。”小八说。 “你们来看我,我就不疼了。”海姆达尔说。 米奥尼尔抬头向大粑粑告状:“里格说看到米奥尼尔才不疼的!” 被当场揭穿的室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威克多在心底放声大笑。 老爷清了清嗓子,“里格身体不好,记不住自己说的话。” 好嘛,这下他又多了个毛病。怕多说多错的海姆达尔忍辱负重地对米奥尼尔点点头。 米奥尼尔控诉的眼神立马转为同情,他忧心忡忡地问,“里格不会忘了米奥尼尔吧?” 海姆达尔惊讶地想,这娃居然又举一反三了?! “不会,里格只会忘了自己说的话——就像他从前保证过再也不会把自己弄进校医院,但绝不会忘记米奥尼尔。”威克多慢条斯理地说。 小粑粑装聋作哑地傻笑。 老爷真不是一般的小心眼。 四、 海姆达尔一觉醒来,天已经全黑了,他撑起胳膊坐起来,靠在床头,看见米奥尼尔趴在壁炉前,面前摊着小本子,正似模似样的嘀嘀咕咕,貌似就是威克多说的洛朗布置下来的功课。 动物朋友们围在旁呼呼大睡。 房间内不见威克多的踪影。 卧在床尾的豆荚轻盈地跳过来。 [你确定那个疯子不会再来了?]豆荚不放心地追问。 “我不确定,这是疯子自己说的。”海姆达尔抚摸豆荚的后背。“虽然从前的格林德沃很可怕,不值得信任,老菜皮时期的他还是有点诚信的。” [你可以利用石碑阵回到格林德沃出生的那一年,从根本上消灭隐患。]论心狠手辣,豆荚绝对能挺进前十。 不愧是“女人”,妇人之仁的评价不尽然,其实关键时候女人比男人更硬得下心肠。 “我再也不想碰石碑阵了,我已经向校长建议销毁石碑阵。”海姆达尔现在对那间石室都有心理阴影了。 [卡卡洛夫能同意?] “我认为校长不会反对,不同意的大概是贤者。” [那些成天躲在房间里缅怀光辉岁月的家伙没有决定权,半数以上的历代校长同意就没有问题了。] “你不反对销毁石碑阵?” [我为什么要反对?] 海姆达尔被问住了,他摸摸鼻子,“我也不知道,直觉告诉我你会反对。” [你的直觉不灵光,不然不会几次三番无比狼狈地把自己整进校医院。] 这猫和威克多对过台词是吧?! “你企图唤起我的内疚感吗?你成功。” 豆荚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掉头回到床尾,卧下来继续打盹。 室长失笑,有必要这么现实吗? 药柜应声开启,威克多穿过门洞走进房中。 “醒了?感觉怎么样?”威克多走过去抚摸他的脸。 “更好了。”海姆达尔闭上眼睛感受他的手掌在自己的脸颊上流连。 威克多收回手,海姆达尔睁开眼,挪了挪身体,然后拍拍身旁的空隙,威克多脱去鞋子上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了。”海姆达尔咕哝。 威克多的手指停止了摩挲,“我想你也没本事在接下来的半个学年里把自己再弄进来一次……”说到这里老爷突然不自信了,“你不会吧?”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而后无耻地捂住自己左胸口叫疼,那寻死觅活的模样简直惟妙惟肖,在这里尿遁派不上用场。 老爷无语片刻,到底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这里疼?”在室长的胸口轻轻按揉。 海姆达尔挺尸似的享受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忙不迭问,“预选赛抽签结果如何?” “保加利亚队抽到C组。” “有必须提防的劲敌吗?” “有几组强队,尼日利亚,立陶宛,美国,还有南美的智利。” 魁地奇联盟在大战胜利50周年机构推陈出新大变样的浪潮中不甘示弱,也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改革大军中,被改得最“面目全非”的要属世界杯了。预选赛不再局限于各大洲厮杀推出线队伍,而是所有队伍整合在一起举行预选赛。巫师世界交通便利到令人发指,实现这点难度不大。 “冰岛在哪一组?”海姆达尔问。 “在F组,那一组有英国和荷兰。” “哦,运气不太好,不过比赛还没开始,也许苦尽甘来也说不定。”海姆达尔说。“我希望冰岛这次能有不错的表现,斯诺为了提高排名煞费苦心。” “保加利亚队什么开始第一场预选赛?”海姆达尔问。 “圣诞节以后。” “这么晚?” “预选赛一开始是联盟排名较后的队伍先举行淘汰赛,保加利亚是上届冠军,不需要提前拼命。”威克多又道,“冰岛成绩一直有高有低,可能会被拉低积分,也许淘汰赛后期也要出赛。” “我要去比赛现场给冰岛加油。”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的说。 “首先必须恢复健康。”威克多斩钉截铁。 第796章 六贤者的执着 一、 十二月上旬过后,海姆达尔从“重症加护病房”转入位于校医院二楼的“普通病房”。对学生会主席的是伤是病猜测不休的德校学生终于有机会看清主席先生是否还神志清醒,与此同时,从亲眼目睹海姆达尔凄惨模样的学生那里传出去的流言蜚语终于进行了一次正版更新。 “你怎么把自己弄进医院了?!”抢在所有人之前,第一个争取到探病机会的卡罗仍对学校的官方公告将信将疑。 “马有失蹄。”啃苹果的海姆达尔含糊道。 “你不知道,自从你实验出错被炸伤的消息传出,其他研究室就像吃了狂乱药水似的。” “怎么说?”海姆达尔纳闷,他的人缘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吧。 “里安说他们室长那天狠狠松了口气,逢人就大喊终于出错了,再不出错就不对了。” 海姆达尔一口咬到苹果核,差点噎喉咙里,狼狈地咳了几下,吐掉果核抹了把嘴,“什么意思?巴不得我不好?” 卡罗分析,“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后来琢磨出来,他们八成欣喜于你从神坛掉下来回归人类队伍了。一直不出错,太高高在上,太无懈可击,把那些室长比得跟渣子似的,让各个研究室很没有安全感。”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忿忿地道,“不出错还不对了?难道他们更喜欢我的实验漏洞百出?行啊,以后他们再找我做实验,我就把他们送来的试验品直接炸成渣子。” 卡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的行为称得上挑拨离间了,连忙说:“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不是你还会有谁?我们学校属你的消息最灵通!”海姆达尔才不答应替他掩饰,骑墙派要铲除到底。 卡罗愁眉苦脸,有种大祸临头的直觉。 “大家都回去过圣诞节了吧?”海姆达尔每天透过校医院的窗户看着学生们成群结队地穿梭往来,随着圣诞节的日益临近,校园内逐渐冷清下来。 “走了大半,世界杯预选赛嘛,谁都不想留在学校里干坐着等消息。”卡罗实际上也想亲临比赛现场,不过法国队实力强悍,不用参加淘汰赛,弄得琼斯先生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 “里安还没回去,他打算下午看过你后再走。”卡罗又道。“莱昂已经走了,他让我和你打声招呼。” 莱昂昨天夜里来探望海姆达尔,这位墨西哥籍的同学总选在最出乎意料的时间出没。 “奥地利队需要参加淘汰赛吧?”海姆达尔说。 卡罗点头。 本届魁地奇世界杯欧洲赛区共有43支队伍报名参加,预选赛需决出前11名进入正式比赛,其中预选赛之前的淘汰赛就要刷掉至少8队。其实奥地利队技术不算太糟糕,不少优秀球员为世界一流的俱乐部效力,可惜奥地利位于高手林立的欧罗巴大陆,这次预选赛抽签又抽到拥有包括希腊、威尔士、秘鲁在内的A组。 奥地利队上次进入十六强还是世纪之初。 “你呢?支持保加利亚队?”卡罗问。 现如今魁地奇世界杯是全世界的话题,几乎每个巫师都在谈论它,学校内也不例外,就连教授们都有心仪的支持对象,并在课余时间相互询问哪一支队伍更被看好。 “现阶段我将全力支持冰岛队,至于保加利亚队……”海姆达尔耸耸肩。“我只为威克多欢呼。” 换句话说室长只支持丈夫,与丈夫在哪支队伍无直接关联。 “替补校队的姑娘们都回来了吧?”海姆达尔问,被迫闭关多日,急需update。 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豆荚一跃而起,落至床头,海姆达尔顺手一捞,把它抱在怀里。 “回来了。”卡罗见豆荚撒娇打滚挺好玩的,忍不住伸手去摸,被豆荚傲娇地躲开。 “还在学校?” “在,奥古斯特教练让她们总结经验,上半学年的一年级课程已经结束了,她们正好利用时间加强练习。” “奥古斯特教练准备带她们参加世界杯?”海姆达尔对奥古斯特神经质般的精益求精感到无语。 “不是要去青少年世界杯么,教练压力大。”卡罗说。 “好吧,我是外行,不给教练添乱,但是也不能没完没了,劳逸结合有助于提升成绩。”海姆达尔说。“请你去暗示一下,让奥古斯特教练别把队员们的神经绞得太紧,她们还是一群孩子,我可不想未来的花朵被摧残。” 卡罗点点头。 海姆达尔出其不意地在豆荚的嘴上亲了一下,豆荚“喵”的一声拱起后背,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海姆达尔哈哈大笑,豆荚顿时恼羞成怒,挣开他的手掌一溜烟蹿下床。 卡罗正瞧得有趣,听到海姆达尔问,“你和苏珊还好吗?” “就那样,还行。”卡罗猛地回过味来,瞪着海姆达尔张口结舌,“你怎么……” “我怎么了?”海姆达尔故作不解。 “没事。”八卦小王子居然害羞了。 海姆达尔拿起床头的点心盒子,低头挑挑拣拣,“怪味巧克力,要不要来点?” 此举缓解了卡罗的尴尬,他急忙说:“别动,放着我来!” 二、 深更半夜被人吵醒的滋味不好受,经历过个中滋味的人想必很有共鸣。正做着让面部表情全然放松美梦的海姆达尔就在这样的状态下被叫醒,彼时的梦境让他欲罢不能,也许关于金钱,也许关于肉食,也许关于老爷……总而言之,很美好,所以被迫醒来的室长一肚子怨气。 他在黑暗的环境中眯起眼睛,他身后是高耸宽阔的玻璃窗——德姆斯特朗山区的夜晚透不出半点星光,月光只是传说;呼唤声持续传来,他终于辨认出声音的出处——对面墙上的肖像画,肖像画的主角是福莱特先生的曾祖母艾西斯,曾在德姆斯特朗担任校医。 海姆达尔摸出枕头下的魔杖,点亮荧光闪烁。 【看!他醒了!】肖像画中有人尖叫。 大晚上还要“招待”客人的艾西斯用流利的西班牙语咒骂,通常尽职的医生很不愿意看见病人的健康受到影响,尤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我不会伤害他!】那人受不了的大叫,艾西斯的咆哮很有穿透力。 【我说真的,我已经来了,不和他说上话我不会走,你想继续叫下去请随意,到时别怪我耽误斯图鲁松休息。何况校医院现在的管理者是你的曾孙,不是你。】艾西斯的咆哮戛然而止,她恼怒地拉扯宽大的裙摆,在病床边的木椅子上坐下并背过身去,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海姆达尔见他看着自己,于是说:“您好,有事吗?” 夜访者是六贤者巴卡京。 对于他的到来海姆达尔不太意外,当他提出销毁石碑阵的建议后就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六贤者这么沉得住气,直到今晚才跑来和他聊人生。 【听说你向历代校长提议摧毁石碑阵?】 “这是事实,我的申请已经交上去了。”海姆达尔坦言。 【立刻收回那份申请!】六贤者被他的理直气壮刺激得暴跳如雷。 “办不到。好不容易有机会提出那样的建议,我可不想错失良机。” 【我再说一遍,我命令你收回申请!】 “我也再说一遍,办不到。” 巴卡京的脸色阴沉得令人胆战心惊,海姆达尔一阵头皮发麻,他警惕地熄掉荧光闪烁的同一时间,巴卡京从肖像画里脱离出来,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海姆达尔所在的床扑去,那种誓不罢休的狰狞神态叫人不寒而栗。 海姆达尔震惊之下丢出一个冰冻咒,试图阻止巴卡京的靠近,冰冻咒在触碰到巴卡京之前便被他像挥开什么脏东西一样轻易破解。海姆达尔紧接着放出第二个魔法,四周的椅子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接二连三地飞起,砸向巴卡京。 巴卡京对它们视而不见,椅子犹如穿过空气一样穿过巴卡京的身躯,带着巨大的碰撞声狠狠砸向地面。 卧槽!太赖皮了!室长捶胸顿足。 巴卡京扑到床铺之前,海姆达尔从床上一跃而起,悄悄埋伏在床尾的豆荚利落地伸出爪子挥向巴卡京,结果也和椅子一样从他身上穿了过去。巴卡京在床上扑了个空,正要起身,团成一窝的被子中飘出缕缕黑色的烟雾,烟雾在黑暗的环境中毫不起眼,等巴卡京注意到之时,烟雾已经聚拢幻化成具象,并伸出一双双黑黢黢的干瘦爪子,精准地缠住了巴卡京。 巴卡京吃了一惊,不过也仅仅是吃了一惊,他挥动魔杖,也不见他念咒或者做什么,黑爪犹如被点燃的柴火轰的一声燃烧起来,转瞬化为腐朽,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巴卡京才发现他的身体被留下一块块黑色斑点,仿佛洗不掉的脏污,令巴卡京越发恼火,他怒气冲冲地寻找着海姆达尔的身影,却发现整个房间悄无声息,连肖像画里的人都躲得没影了。 巴卡京的怒气值几近爆棚。 “六贤者!” 巴卡京转身,只见一团让他睁不开眼的光芒如澎湃汹涌的浪头向他席卷而来,眼看着将把他淹没,巴卡京莫名地感到恐惧,他举起魔杖,试图抵抗那团光芒的逼近以及对他造成的可怕影响,却发现自己一筹莫展,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抵抗,千万种魔咒在他脑海中闪过,他一无所获。 最终,巴卡京眼睁睁地看着光芒刺穿他的身体,他在铺天盖地的灿烂光辉中失去知觉。 被曾祖母的魔音叫醒的校医福莱特先生狼狈地爬上二楼,他的脚只穿了一只鞋,身上的睡袍也穿反了。顶着鸟窝头的福莱特先生迅速点燃二楼的吊灯,紧接着被满地东倒西歪的椅子吓了一跳,随后看见海姆达尔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福莱特快步走近,然后看见倒在地上的六贤者。 当他满脸诧异地问出“这人是谁”的问题后,地上的人消失了。 福莱特先生震惊了。 “我想他回他的肖像画里去了。”海姆达尔安慰福莱特先生。 “那是谁?” “活着的时候被称作德姆斯特朗的六贤者,学校的创办人之一。” “六贤者?!”福莱特先生差点以为有不法分子混进学校企图搞破坏,“六贤者为什么半夜袭击你?他刚才对你动手了是吗?”满地的椅子再加上一些蛛丝马迹,很有说服力。 “我想他大概被他的执念控制,忘了他活着时候的身份,他没有袭击我,事实上他不能向我投任何攻击性魔法,最多通过别的法子惩罚我,让我难受……”但是六贤者没那么做,海姆达尔相信六贤者有的是让自己苦不堪言的手段,即便不是攻击类咒语他一样驾轻就熟。 福莱特先生有点迷糊了,他暂时挥开那些,强硬地命令海姆达尔立刻上床休息,然后吩咐家养小精灵收拾房间。 “你是怎么让他躺倒在地的?”福莱特先生证实他一切如常后,忍不住八卦了。 “刚才有那么几秒他看上去特别像摄魂怪。” 福莱特先生忍俊不禁,“你呼唤守护神了?” 海姆达尔点头,出神地喃喃,“没想到真管用了。” 三、 六贤者被禁足了,就在海姆达尔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不会有第三个活人知道的时候。 “别这样看我,我不喜欢到处嚼舌根。”福莱特先生觉得海姆达尔那怀疑的眼神特别刺眼。 “我很抱歉。”海姆达尔道歉。 福莱特先生冷哼一声,径直离开。 为他带来六贤者近况的卡捷宁教授与他一起目送福莱特先生,然后转回视线。 “是六贤者自己说的。”卡捷径说。 “坦白从宽?” “也可以那么说,六贤者先向二贤者坦白了那天晚上他一时头脑发热干了什么,后来贤者们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最后决定向校长画廊公开这件事。” “所以六贤者被‘判’禁足?” “你要是不满意,我或许可以向历代校长进言。” “不用了,六贤者那晚没有伤害我,他大概就是想吓唬我一下,没想到一时失控,动静闹得太大。” “你知道六贤者怎么说吗?”卡捷宁别有深意地问。 “怎么说?” “他说他有几秒钟脑子里一片空白,假如不是城堡内强大的咒语保护以及专门针对他的控制魔法,他很有可能真的对你做出难以挽回的事。” “……也就是说那晚我其实捡回了一条命?”海姆达尔失笑。 一直默不作声的威克多咳嗽了一声,海姆达尔讪讪收敛笑容,让自己看上去战战兢兢,一脸后怕。 半夜在校医院里被偷袭又不是他的错!就像钱包被偷不能怪失主的钱包太好看是一个道理! “那么石碑阵?”海姆达尔认为这很重要,他不能因为六贤者的忏悔而产生动摇。 “确定销毁。”卡捷宁说。“六贤者没有再试图想办法阻止结果的生效,他说这些跟他没关系了,他决定待在他的贤者室,不再主动离开。” “校长们怎么说?” “唯有贝托·普罗迪校长认为六贤者对自己太过苛责,他呼吁历代校长放开心胸,原谅六贤者的‘小失误’。” 海姆达尔想了想,问,“裴迪南教授是不是很赞成销毁石碑阵?” “没错。” 那就对了,贝托和裴迪南就是一对冤家。 四、 一个星期后,海姆达尔终于在福莱特先生的首肯下满心欢喜地离开校医院,一家三口冒着风雪前往在赫尔辛基举行的F组第六轮淘汰赛,冰岛对战埃及。 在总积分上埃及比冰岛略胜一筹,只要这轮战胜冰岛,埃及就可以留在预选赛名单上。冰岛若输了这场比赛,将面临苦逼的局面,也就是正式投入到淘汰赛的奋战中,和其他排名较后的队伍争夺预选赛所剩无几的名额。 他们走出壁炉,威克多向壁炉旁的篮筐投了三枚银西可,海姆达尔嫌贵,撇了撇嘴。离开房间前,威克多细心地为海姆达尔和米奥尼尔分别整理好围巾和斗篷。在老爷的坚持下裹得如两只鬼飞球的父子二人心有灵犀地对看一眼,见到对方的滑稽模样后相视而笑。 大天鹅魁地奇球场内冷冷清清,可见冰岛和埃及的比赛不太受关注。冰岛巫师对于魁地奇的热爱不如高布石,可以这么说,北欧巫师热爱高布石远胜魁地奇,或许这就是北欧诸国的魁地奇成绩一直不温不火的主要原因之一。 “今天有挪威高布石国家队的比赛,我估计大家都往奥斯陆去了。”威克多说。 观众们寥寥无几,场内场外一片萧瑟寂静,球场外保安的工作热情与上座率一样低迷。进入球场前,保安懒洋洋地扫了一眼他们的门票,把视线落回杂志上,杂志的内容正是关于高布石的。 米奥尼尔看到辣么多座位一下就兴奋起来了,这娃没感觉出人烟稀少,根据以往为数不多的观看老爷比赛的经验,以为庞大的场地过会儿将座无虚席,连忙拉着小粑粑的手去抢座位。 淘汰赛的门票没有固定座位号,坐到哪儿是哪儿。 “我们坐近点?”海姆达尔和老公商量。 “还是坐高点,中间偏下,”威克多打量几眼,用手指了下,“那儿不错!” 一家三口转移过去,海姆达尔和米奥尼尔脱下沉重的斗篷,米奥尼尔坐在小粑粑的腿上吃着蜂蜜棒棒糖,不时东张西望。 空荡荡的后方传来说话声。 “我就说他们肯定会来看冰岛的比赛。” 一家三口同时转头,斯图鲁松兄弟俩对他们露出微笑。 “爸爸,斯诺!”海姆达尔惊喜地叫道。 “爷爷,小爷爷!”米奥尼尔挥动手里的棒棒糖。 威克多站了起来。 斯诺拍拍威克多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自己在威克多另一侧坐下;隆梅尔坐在海姆达尔那一边。 “你不去准备室鼓励冰岛的球员吗?”海姆达尔发现斯诺有长期占座的意思。 “我对他们说我今天不会来看比赛,有我在他们似乎很紧张。”斯诺无奈的说。 “那你还把我一起拉来?!”隆梅尔怒了。 “这是跟你学的,对下属从来不讲真话。”斯诺一脸无辜。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控制着表情,与同样失笑的老爷悄悄对视一眼。 “魁地奇有什么好看的?反正赢不了!”隆梅尔忍不住吐槽,他原本打算去奥斯陆观看高布石比赛,结果一大早就被弟弟斯诺叫来为八成赢不了的淘汰赛喝彩,隆梅尔从小就不喜欢强迫自己忍受注定失败的结局。 “你还是冰岛人吗?!”斯诺忍无可忍。 “冰岛人就不能实话实说了?你敢保证这场能赢?” 斯诺抿了下嘴唇。 隆梅尔没好气地拿出烟斗。 “这里禁烟!”斯诺冷冷的说。 隆梅尔不甘示弱,“我拿在手里也犯法了?” 米奥尼尔含着棒棒糖都不敢说话了,缩着脖子窝在小粑粑怀里。 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和老爷说:“爸爸今天火气很大。” 斯诺耳朵尖,“他和摩洛哥的分会主席打赌输了,赔了50个金加隆。” 在刚刚结束的E组淘汰赛中,赛前被普遍看好的芬兰输给了积分相同的摩洛哥,遗憾地错失了晋级预选赛的资格。对于隆梅尔来说50个金加隆还不至于让他念念不忘,实在是面子上太难看,亏得芬兰的体育运动司司长把球队夸得举世无双,令他信以为真,结果完全相反! “你要对北欧的球队有信心。”斯诺劝道。 巧的是冰岛今天的对手埃及也来自北非,又一场冰与火之间的较量。 第797章 又“迷路”了 一、 按规定,每场国际级魁地奇比赛允许入场的流动摊贩的数量均有严格的限制,然而今天,等候在大天鹅魁地奇赛场外的小贩数量远超限定值。原因在于这些小贩大清早兴致勃勃地奔向奥斯陆的高布石大奖赛,结果吃了个闭门羹,那边的保安犀利得让他们内牛满面,无奈之下只好掉转过头,来到球场更大、观众们更少的魁地奇世界杯淘汰赛的现场。 抱着篮筐的小贩在观众席上躲躲闪闪了好一阵,发现根本是自娱自乐,应该监场的保安集体选择性失明,不是散漫地聊天就是明目张胆地打瞌睡。小贩们解除警报,精神抖擞地扑向观众席上零零散散的球迷,这个时候崇高的集体精神齐齐下台鞠躬,他们又是同行相斥的竞争对手了。 五个人坐在一起的小团体目标较大,虽然不如对过专程从埃及赶来的粉丝团磅礴,到底比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有吸引力。以最快的速度从五人的穿着分析他们钱包的负荷量,小贩们得到了不错的数据,纷纷两眼放光。 头上包着花头巾的老妇人不声不响地靠过去,在其他小贩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中拔得头筹。别看小贩们看似无组织无纪律,为了避免损人不利己的矛盾冲突,他们培养了一种默契——禁止恶意竞争,也就是不能故意压低自己商品的价格破坏别人的生意。 如果有人不遵守,其他小贩将联合起来让那人在赫尔辛基的所有赛场混不下去——对于当地的魔法政府而言,没有比同行相互监督更让人省心的事了。 老妇人的麻利让同行们捶胸顿足不假,不过大家也只是咬牙咒骂,并不会付诸行动。 有人骂骂咧咧转身离去,另寻目标;有人站在原地观望,等待下一轮登场机会;还有人纯粹就是为了看热闹,因为在年轻人眼里,老妇人的商品已然落伍。 五十年前或许还有巫师感兴趣。有人这么幸灾乐祸地嘀咕。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老妇人篮筐里单调的商品引不起隆梅尔、斯诺以及威克多的关注,就连米奥尼尔对它们乏味的包装也提不起兴趣,却偏偏撼动了守财奴斯图鲁松室长的某根神经。 他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块包裹在简陋的彩色塑料薄膜里的细长饼干,饼干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黑点,看上去像黑巧克力,饼干的一头涂刷着浓郁的巧克力酱,整块饼干看上去像女巫的手指。 “这个多少钱?”海姆达尔抬头问道。 老妇人傻愣愣地回视,海姆达尔恍然大悟——语言不通,只好求助于老爷。在室长心里,论互动沟通,谁都比不上威威小词典。 威克多不会讲芬兰话,不过为了在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的教学事业更上一层楼,他利用课余时间巩固了有些基础的瑞典语,所幸老妇人能够听说瑞典语,让一旁叼着烟斗等着看笑话的隆梅尔万分失落。 海姆达尔支付了20个铜纳特,老妇人见他态度坚定地拒绝她继续推销其他商品,便识趣地离开。 海姆达尔忍不住垮下脸,“现在的女巫饼干都那么贵吗?快赶上一个银西可一块了!” 老实说海姆达尔后悔了,冲动是魔鬼。 “你喜欢吃女巫饼干?”威克多不解,他以为他对海姆达尔的喜好了若指掌,难道是他太想当然耳? “我只是很怀念。”海姆达尔说着看向斯诺。 斯诺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同时有点懊恼地说:“不能怪我,我问过你,你回答不知道。” “我说什么了吗?”海姆达尔好整以暇地剥开薄膜,熟练地在饼干上看了一会儿,确定了什么后,在饼干的一头轻轻咬下一点,黑色的巧克力浆从细细的缺口涌出,海姆达尔赶忙含住饼干。 米奥尼尔也顾不上吃他的蜂蜜棒棒糖了,眼巴巴地看着小粑粑,海姆达尔松开嘴,米奥尼尔机灵地张开嘴,海姆达尔把流淌着巧克力浆的饼干送进儿子嘴里。 满心欢喜地米奥尼尔的表情由期待转为苦逼,没错,女巫饼干其实并不那么好吃,从外面的全麦到里面的黑巧克力浆,也许能满足一部分成人口味,可对于孩子来说它口感过于粗糙,最重要的是它不够甜。 海姆达尔摸摸米奥尼尔的头发,小米宝宝吐出饼干,赶忙把蜂蜜棒棒糖送进嘴里“漱口”,苦苦的巧克力让奶娃的小脸儿都苦了吧唧的。 海姆达尔吃掉剩下的饼干,然后对三个男人说:“味道几乎没变。” “听你的意思,你原来吃过?”而且还吃过不少?威克多分析道。 “吃过。大便橡皮糖、跳蚤糖霜、枯枝夹心糖、火甲虫以及女巫饼干,那时候在魁地奇球场内贩卖五件套只需要15个纳特,哪像现在一块女巫饼干就要20个纳特。” 不太关心魁地奇,对魁地奇有关的事情更加漠不关心的隆梅尔直言不讳,“光听名字就让人提不起食欲。” 斯诺说:“我那时候给里格买了不少。” 隆梅尔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斯诺非常不快。 “斯诺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也许我盯着小贩篮筐里的跳骚糖霜看个不停,让他以为我喜欢,给我买了不少。”海姆达尔为斯诺说话。 从那以后,斯诺·斯图鲁松先生就自行融会贯通,以为海姆达尔异于常人,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每带他去往新地方就献宝似的给他买一堆足以吓坏任何十岁以下儿童的点心和玩具。海姆达尔认为他之所以没被魔法世界吓破胆,斯诺的无心插柳起了关键性作用。 那时候的海姆达尔少言寡言,反应木讷,斯诺以为这是他的性格使然,直到他主动要求出去打工,并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充实忙碌,才让斯诺相信其实他是个敢于和陌生人说话的孩子,而且并不那么内向。 “我很感激斯诺。”海姆达尔由衷的说。 “希望这不是反话。”斯诺微笑。 “别学爸爸那样说话。”海姆达尔无奈道。 除了隆梅尔,其他人都笑起来,包括不知道大人们笑啥却跟着傻乐的米奥尼尔。 二、 离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宽大的球场内只坐满三分之一,半数以上还是对过的埃及国家队的粉丝团贡献的力量,整个赛场回荡着他们的呐喊声,更显得冰岛这边空虚寂寞冷,魁地奇在北欧的尴尬境地可想而知。 “斯诺当初想把威克多挖到冰岛,是不是准备借助威克多的名气为冰岛多培养些魁地奇迷?”海姆达尔问。 “是有这个打算。”斯诺坦言。 “埃及的主教练是谁?”隆梅尔忽然道。 斯诺说:“阿尼巴尔·门多萨。” “门多萨?”隆梅尔迟疑道。“不是埃及人?” “听说是葡萄牙人。” “葡萄牙巫师不为本国国家队效力,却跑去埃及?” “据说门多萨的母亲是埃及人,他对外强调他是一个骄傲的埃及巫师。” 隆梅尔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而后忍不住道,“反正周围没人,我抽一下不要紧。” “这里还有孩子,要抽你出去抽!”斯诺严厉地说。 隆梅尔咬着烟斗不说话了。 威克多把斗篷披在海姆达尔肩上,后者无可奈何地接受他的好意,其实他一点都不冷,而且可以用魔法解决问题,但老爷似乎不这么看,不厌其烦地帮他把斗篷掖好。 对面埃及粉丝团的嚷嚷声忽然轻了下去,斯诺说:“快开始了。” 球场内的灯光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白晃晃,开始跳跃放射出绚烂的霓虹光芒。率先出场的不是两队的球员,而是代表两支国家队的吉祥物。 向天空挥洒着睡莲花瓣的莎草精灵咯咯笑着冲入场内,向观众席丢撒大朵的睡莲,米奥尼尔被从天而降的睡莲砸个正着,睡莲啪嗒一声倒扣在他脑门上。大人们齐声大笑,威克多把睡莲从孩子头上拿下,米奥尼尔吃惊地东张西望,一只莎草精灵从睡莲中飞出,在米奥尼尔周身绕了一圈,带着迷人的香气飞离。 说实话,莎草精灵的模样有点吓人,黑黢黢像块乌木,头上根根竖起的不知是头发还是触须,眼睛细长,脸上没有鼻子,只有两个窟窿,大大的嘴中布满细密的尖牙,但它们不会伤害人,总而言之不太符合人类的审美。埃及巫师对它们友好,并把它们选为本国的代表,那是埃及巫师对于千百年传承的尊重,缺乏这方面熏陶的其他国家的巫师可就不那么买账了,观众席上接连响起被突如其来的莎草精灵惊吓到的巫师发出的尖叫。 待莎草精灵全数归拢到埃及观众席那边,接下来登场的是冰岛国家队的吉祥物。 “你们选了什么?”隆梅尔问。 斯诺懒得搭理他。 冰岛吉祥物出来之前发出的巨大鸣叫让人忍不住捂耳朵,大家看见巨大的鸟拍打着翅膀自头顶上空一晃而过前,所有人都误以为那是龙,其实不然。 “雷克巨鹏?”海姆达尔诧异道。 巨鹏硕大的躯干呈现出优美的流线型,翅膀挥动时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宛如流动的银河,它的爪子透着坚不可摧的质感,它的嘴无比坚硬,仿佛能啄开一切,它眼神锐利,飞行有条不紊,最后,它在海姆达尔他们前方的空地上落下。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站立姿势,都气势十足,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米奥尼尔坐不住了,想近距离与大鸟亲密接触。 “我带他去。”海姆达尔对老公说。“正好趁这机会上一次洗手间。” “我带米奥尼尔看雷克,你自己去洗手间。” 所有人都傻了吧唧地看着自告奋勇的隆梅尔,后者挑起一边眉毛,慢条斯理地说:“你上个厕所还要儿子陪?” 海姆达尔无声一笑,“那就麻烦你了,爸爸。” “你的魔法镜子带在身边吗?”隆梅尔拉着米奥尼尔的小手,叫住海姆达尔。 “带了,怎么了?”海姆达尔不解道。 “怕你迷路。” “怎么会迷路?!” “你前一阵刚‘迷路’过。” 海姆达尔不敢再说什么,干笑着和威克多眉来眼去一番,转身离去。 三、 海姆达尔顺利地找到男士洗手间,来到门前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古怪的喧哗声,而后声音突兀地戛然而止。海姆达尔正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他与门内人来了个正面接触。 出来的人不止一位,准确点说有四个人。 三个年轻巫师陪伴着一位年迈的巫师,年迈的巫师已满头华发,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靠在其中一位男巫身上,另二位小心翼翼地在旁看护。 意识到自己挡道了,海姆达尔急忙让开,那名年迈的巫师忽然睁大眼,海姆达尔被他狠命瞪自己的目光吓了一跳,同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很抱歉,他身体不舒服,请别介意。”看护之一可能发现了这个转瞬即逝的细节,连忙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解释。 他们都是来自埃及的巫师,身上穿着黑红相间的埃及国家队巫师袍,五官拥有明显的埃及特色,唯独那名年迈的巫师有点与众不同。 海姆达尔摇头表示没关系。 那位仿佛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白发老者一个踉跄倒向海姆达尔,却撞到了身旁的看护,看护手里厚厚的记事本被撞掉在地,从里面掉出一枚精致的书签。书签为金属质地,黑白双色,效仿碎石拼贴的技艺,做工精湛,乍看去似乎是一张人脸。 可惜没有第二眼了,被撞掉东西的看护飞快拾起东西,把书签插回记事本内。 看护抬眼看向海姆达尔,后者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知道是何原因,这名看护松了口气。 这个匆匆而过的片段似乎毫不起眼。 三位看护掺扶着好像连走路都困难的男巫渐渐远离,年迈巫师在与海姆达尔擦身而过那一刻的眼神叫人莫名,海姆达尔仔细回忆年迈巫师的脸,带着一丝恍惚走进洗手间。 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基本肯定那位白发巫师应该就是声称自己是埃及人的葡萄牙裔主教练阿尼巴尔·门多萨……海姆达尔迟疑了下,是叫这个名字吧? 看样子病得不轻啊,带病工作吗?真敬业。 带着种种思考,海姆达尔往回返。 四、 走到半道,又一阵喧闹传来,此时球场内的比赛已经开始,撇开不和谐的混乱,埃及球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特别带劲。 今天到底怎么了?海姆达尔有种奇怪的预感,于是加快了脚步。 让他意外的是那三名看护去而复返,在见到他时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您好,您看见与我们在一起的那位年长的巫师吗?”看护之一焦急地问,另二人也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 “没有,我一路走来没见到别人。”海姆达尔说。 那几人迅速交头接耳一番,嘀咕的话海姆达尔一句没听懂。 看护之一又道,“那位年长者是埃及国家队的主教练佩德罗……” 另一个看护突然打断,“阿尔巴尼·门多萨。” “对,是门多萨教练,”说错话的看护不好意思地纠正,“对不起,我实在太着急了,应该是阿尔巴尼·佩德罗·门多萨教练,如果您看到他,一定要告诉我们。” 三名看护目光灼灼地盯着海姆达尔,海姆达尔眨巴几下眼睛,有些畏缩地说:“我真的没看到,我没有撒谎,我为什么要对你们撒谎?我从来不说谎话,爸爸告诉我要做一个诚实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为什么认为我说谎了?我们之前从没有见过,哦,我们之前是不是从没有见过?如果我们见过,你们一定要告诉我,那真是太抱歉了,我这个人记忆力不太好——” “谢谢!”三位看护赶在崩溃前毅然告辞,重新踏上他们的寻觅之旅。 海姆达尔目送他们离去,然后他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慢慢走回洗手间,接下来他蹲下身,从门板下半截的空挡看去,单间里似乎空无一人。他拿出魔杖,在单间外徘徊,小强队长从他的手中跳下,迅速爬出去消失不见。 十来秒后,海姆达尔踢开最末一格单间的门,这似乎是一个专门摆放杂货的杂物间,扫帚、拖把之类的用具拥挤地堆积在一个盖着花布的马桶形状的物体旁。海姆达尔一挥魔杖,花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深深划开一道口子,下方马桶形状的物体明显抖动了一下,当海姆达尔准备再来一下时,花布下的马桶剧烈抖动起来,而后转眼变了形状,只见一个人坐在脏乱的地上,蒙着花布不住地喘气。 海姆达尔手中的魔杖再一次挥动,花布被掀开,头发花白的老者气喘吁吁地抬起头。 “救……救救我……”老者的脸比刚才更加苍白。 海姆达尔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在对方心急如焚地注视中问道,“魔药还是咒语?” “魔药……” “很抱歉,这个我就无能为力了。”海姆达尔蹲下,老者抓着他的手,靠着他好不容易站起来,而后跌跌撞撞地倒向单间的墙壁。 “快带我离开这里!”老者命令道。 “我不认识你。”海姆达尔表示自己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我是阿尔巴尼·门多萨!”老者的脸因愤怒变得稍稍红润。 “那又如何?” “我是埃及国家队的主教练门多萨!” “我说了,那又如何?” 老者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没有恻隐之心吗?” “我看你现在好得很,还能对我大喊大叫,估计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老者捂住胸口,一副即将昏厥的样子。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表示自己立场坚定。 “你说你叫阿尔巴尼·门多萨?”海姆达尔说。“埃及国家队的巫师似乎在找你,我带你回去。” “不!”门多萨面容扭曲,“我不能回去!他们要害我!那些是坏人,你不能把我送回去,你把我送回去就是助纣为虐,你的良心必将受到重罚!” “我的良心会不会受到重罚我不知道,我倒是很关心你的良心至今仍是一片漆黑?还是说你根本没有良心?”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自己清楚我在说什么,阿尔巴尼·门多萨?差点就被你蒙混过去了,原来这些年你一直躲在埃及,甚至改头换面过起了体面的生活。你母亲知道你改了她的国籍吗?” 门多萨脸色大变,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淌,使他看上去无比狼狈。 海姆达尔举起魔杖,“你好,在1943年至1944年期间制造了葡萄牙贝雅大屠杀的刽子手保罗·佩德罗·门多萨。对了,我记得你对你的哥特血统非常自满,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哥特人门多萨?” 门多萨颤抖着缩成一团,任铺天盖地的绝望把他吞没。 他还不想死…… 他咬紧牙关,右手在身体的掩护下悄悄摸向口袋,魔杖在下一秒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不要轻举妄动,你要知道,你的通缉令已升至S级,什么是S级你懂吗?就是允许先斩后奏。” 事实上海姆达尔压根不记得门多萨的通缉令等级,不过是随口一说,为了吓唬住对方。 门多萨如他希望的那样僵在了那里。 “你……你是什么人?”门多萨气息不稳地问。 “你躲的那三个人是专门追捕黑巫师的清道夫吧?”海姆达尔不答反问。 狭窄的空间内只听见门多萨粗重的喘气声。 但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是什么人?”门多萨又问了一遍。 “国际威森加摩的一个小文员。”海姆达尔说。 “我求求你,”门多萨突然匍匐着试图抱住海姆达尔的腿,被海姆达尔躲开。“别让那三个人抓到我,你把我抓回警察部队,无论国际威森加摩对我做出何种审判,我都将毫无怨言!” “你还敢有怨言?贝雅的巫师和麻瓜是心甘情愿地被你杀死的?” 面对这样的讥讽,门多萨眼皮都没多眨一下,“我愿意服从国际威森加摩的所有命令,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包括你们想知道的那些人的下落,他们的去向,我都可以说……” “这就是你选择的赎罪方式?通过出卖曾经的同伴来获得自由?” 门多萨目不转睛地看着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对他摇头,然后在门多萨由执着变为惊恐的目光中让开一步,三名黑巫师猎人从他身后走出,犹如死神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的刽子手。 “我们会把你带回国,等待你的将是葡萄牙魔法部的宣判。” 第798章 女朋友 一、 门多萨面色如土、奄奄一息,吃过亏的三名黑巫师猎人选择视而不见。 三人中刚才与海姆达尔搭话的那一位表达了感激,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对门多萨不思悔改的愤慨,门多萨的狡猾让他们十分头疼。先不说他们能否带着门多萨顺利离开这座赛场而不遭到盘查,埃及国家队那边也不好交代,即将面对的问题一箩筐,三个人忍不住揪头发。 三人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让门多萨休息,也就是迫使他失去知觉,省得一路上给他们找麻烦。 “还不如不让他说话。”海姆达尔建议。“把他弄昏更容易招惹麻烦,你们已经准备好和正在场上比赛的埃及国家队的队员解释来龙去脉?短时间内能否让别人相信是一回事,由此引起芬兰魔法部再到埃及魔法部的注意,也是你们希望看见的?” “当然不!”那名猎人说。“葡萄牙魔法部曾向埃及魔法部多次暗示门多萨可能在埃及的什么地方,希望埃及魔法部予以搜寻配合,埃及魔法部均以各种借口拖延,要不然轮不到我们出场。” 引渡这事看似简单实则复杂,按国际法引渡条约不能强制执行,它与两国关系等多方面因素挂钩,葡萄牙魔法部不能明目张胆地派人前往埃及追捕逃犯,埃及魔法部与葡萄牙魔法部显然不如表面那么和谐。埃及魔法部仅凭一句“找不到人”就可以推卸干净,毕竟门多萨一直隐姓埋名,过着朝九晚五的普通生活——埃及巫师不了解这个“正人君子”曾在欧洲干过什么,自然谈不上同仇敌忾——后来又戏剧性地扮演了把每况愈下的埃及国家队带上国际赛场的大功臣,埃及魔法部想要保住来之不易的“人才”,他们不在乎异国他乡的亡魂因为他们的国家队主教练至今得不到安息。 黑巫师猎人如何操作,海姆达尔不得而知,也不想关心,他悄悄收起小强队长,走出男士洗手间,那名黑巫师猎人尾随在后。 “您还有什么事?”海姆达尔见他欲言又止。 “您说您是国际威森加摩的人。” “对。” 黑巫师猎人满脸纠结。 “我不会干涉你们的行动,抓捕罪犯是警察部队的事,国际威森加摩只负责审判在押犯。”对于海姆达尔来说,门多萨在哪里受到审判无关紧要,他相信葡萄牙魔法部卧薪尝胆、筹划多年不是为了把门多萨请回去品尝家乡的鳕鱼。 黑巫师猎人松了口气,听到海姆达尔又道,“但是我将把今天的事情汇报上去。” 以国际威森加摩掌握的资料来看,门多萨曾于本世纪七十年代逃亡匈牙利,并在那里残忍地杀害了几名非匈牙利籍巫师,经匈牙利当地巫师部门和国际警察部队的共同调查,发现那几名被害巫师都是门多萨曾经的“战友”及“战友家属”。 门多萨行凶过后的第九天,向国际威森加摩发出一封信函,他在信里说他这么做是为了赎罪,他杀的那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黑巫师,并详细列举了那些人的罪状,暗示国际威森加摩功过相抵。国际威森加摩的回应就是把门多萨的通缉令提高了一个档次。 门多萨从不承认他的罪行,不承认他犯下的错,不忏悔自省,却在和平年代大张旗鼓地搞他的“赎罪行动”。 黑巫师猎人表示理解,然后说:“我知道再向您提要求未免得寸进尺,毕竟您无私地帮助了我们,但是我们现在……”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海姆达尔的分析能力及时挽救了黑巫师猎人的自尊。“我认为你们完全不必担忧,你们要做的是确保门多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再逃跑第二次,等比赛结束后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出口走出去,踏上归乡之路。” 黑巫师猎人并没有从海姆达尔话里找到任何解决途径,他的斩钉截铁让黑巫师猎人大惑不解。 “先把人带回去吧,一直闹失踪会让他人生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海姆达尔神棍地说完,转身离去。 走出通道踏上观众席的那一刻,他看见坐在观众席入口处附近的隆梅尔。后者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起身,海姆达尔走过去坐下。 “爸爸,您下次能不能暗示得再明确一些?”海姆达尔无奈的说。 要不是他脑子还算好使,八成会错过好戏。 “你还想有下次?”隆梅尔四平八稳道。 备受瞩目的挪威队高布石比赛;与之相比冷清得令人发指的魁地奇赛场;少得可怜的观众;身为芬兰魔法部的领导却对保安们的敷衍了事视若无睹,种种迹象分开看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结合了门多萨事件就能看出背后的不寻常。 最有可能的是葡萄牙魔法部与芬兰魔法部达成了某种共识,芬兰魔法部将在一定范围内对他们的秘密行动略开方便之门,这么做无非为了不和埃及发生正面冲突,不给对方公然兴师问罪的机会。 回想隆梅尔从入场到现在“不同寻常”的表现,海姆达尔必须承认老爸是影帝级的演技派,举手投足也暗示他人一些蛛丝马迹,所幸他把蛛丝马迹都拼起来了。 海姆达尔说:“那三位黑巫师猎人似乎对现状充满担忧,他们认为大天鹅赛场内危机四伏,我告诉他们无需杞人忧天,等到比赛结束他们就能顺利回国。” “很好。”隆梅尔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他还小的时候隆梅尔就喜欢这么做。 “我现在越来越希望冰岛能够获胜。”海姆达尔说。 二、 谨慎起见,二人回到原本的座位。 威克多接手了隆梅尔的任务,带米奥尼尔近距离观看巨鹏,巨鹏在驯养员的监督下温顺地任两眼放光的米奥尼尔抚摸翅膀上的羽毛,机灵的驯养员拿出用巨鹏褪下的羽毛做成的装饰品勾搭家长的钱包,米奥尼尔在银白色羽毛和花色羽毛之间犹豫不决。 座位上的斯诺并不无聊,或许整个赛场内只有他除了计较输赢外,对于比赛本身也全神贯注。 “怎么去了那么久?”斯诺见他们回来,随口道。 “便秘。”隆梅尔说。 海姆达尔若无其事地看向赛场。 斯诺转眼道,“我问里格。” “是啊,是里格。”隆梅尔淡定地表示。 海姆达尔差点没撑住。 斯诺看看一脸麻木的海姆达尔,又看看隆梅尔,转回头继续看比赛。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没好气地斜眼扫向老爸,被老爸逮个正着,并向他咧嘴一笑。 此时场上比分80:60,冰岛队暂时落后。 海姆达尔拿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然后小声问老爸,“门多萨通过什么门路当上埃及国家队主教练的?” 难道埃及魔法部一点都不介意? “门多萨没那个本事,他是一个精明的在逃犯,但在魁地奇上比我还不如。”隆梅尔说。 “……他冒充了阿尔巴尼·门多萨?”海姆达尔惊讶的问。 “的确有这个人,至于这个人现在的去向,是否还活着,一无所获。”隆梅尔遗憾的说,埋藏在言语之下的是深深的警惕。 海姆达尔忽然想到同样不知去向的真正的帕特里克·莱西教授,他很快就此联想开。 “阿尔巴尼·门多萨之前就是一位成绩斐然的魁地奇教练?”海姆达尔问。 隆梅尔回答,“他之前是一位郁郁不得志的魁地奇教练。” “某天突然进入公众视野?” “应该说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公众追捧他,并像被集体注销了记忆一样忘记追问他的过去。” “他在国际裁判理事会里有门路,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隆梅尔沉默片刻,说:“向埃及魔法部极力推荐门多萨的名单里有几个在业界颇为响亮的名字,亨利·德瑞是其中之一。” 又是这个亨利·德瑞!无论到哪儿都阴魂不散,和布朗一般可恶! “亨利·德瑞总是抓着威克多不放,经常给他出难题,他一定嫉恨威克多的才华,他自身条件达不到找球手的标准,就处处看威克多这个第一找球手不顺眼!”海姆达尔忿忿脑补。 “克鲁姆已经不是第一找球手了。”斯诺道。 海姆达尔死气沉沉地注视他,斯诺淡定地转回头:“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听见。” 隆梅尔说:“下面的话等比赛结束以后再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转眼看向貌似在看比赛,实际竖着耳朵听壁脚的斯诺,而后嘿嘿坏笑道,“为了我们的对话不被泄露,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隆梅尔饶有兴致地陪他玩,“你想做什么?“ “比如让某个偷听了我们对话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斯诺转头,可怜兮兮地道,“饶了我吧先生,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扑上去抱住斯诺的脖子,斯诺一脸纵容地回抱住他。 然后被面无表情的老爷拉了回去。 老爷说:“别在我面前和其他男人靠得太近,不在我面前时更不行。” “他是斯诺啊。”海姆达尔楞楞地说。 斯诺尤其不行! 不过老爷没敢这么歇斯底里,微笑着把儿子送进他怀里,“除了我和米奥尼尔以外,任何男人都不行。” 斯诺和隆梅尔对视一眼,没好气地撇撇嘴。 三、 冰岛队以10分的优势战胜了埃及队,冰岛国家队的找球手赛末上演了一出超级大逆转,在两队比分相距悬殊的前提下为本队争取到了决定性胜利,赶在对方找球手之前抓住了金色飞贼。 脖子上挂着两条巨鹏羽毛挂饰的米奥尼尔手舞足蹈地欢呼,巨鹏雄赳赳气昂昂地掀动翅膀,对面的埃及粉丝团一片哀嚎。 冰岛队的主教练在有心之人的“提醒”下没去打扰据说因本次比赛失利而伤心欲绝的埃及队主教练,和欣喜若狂的队员们抱在一起,失态地尖叫连连。 “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威克多说。 斯诺摇头,“困难从现在开始了。”说着起身,前往球员准备室,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 “冰岛若想在世界杯顺利地走下去,需要面对的问题还有很多,首先他们要为自己重新找一个守门员,击球手的表现差强人意,可以说整场比赛若不是追球手的极佳表现为冰岛队往上追分,一个金色飞贼无法实现逆转。”威克多分析道。“不是每一场比赛都能这么幸运。” 终于可以吸烟的隆梅尔拿着烟斗说:“这些对我说没用,假如魁地奇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也不会让自己大惊小怪。” 威克多不予置评,抱着儿子站起来。 隆梅尔看了眼怀表,“一起吃个饭?” 夫夫二人没有反对。 “地方由我挑?”隆梅尔说。 海姆达尔忍不住道,“您曾经说赫尔辛基有家巫师餐馆做的烤肉堪称一绝。” “我知道。”隆梅尔毫不意外。 “我们不等斯诺吗?”海姆达尔见老爸准备要走的样子。 “他会知道去哪里找我们。” 四、 这是一家魁地奇主题餐厅,来觅食的人可以在店里找到他所知道的关于魁地奇的各种事物——仅限北欧地区,粗犷的仿岩壁的墙壁上挂满了各个年代的照片,飞天扫帚、球衣、球具等物品被制成小模型,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掩映在魔法变出的云朵与不停飞舞的金色飞贼之间。 店里人不多,显得很清闲,一条长长的楼梯通往二楼。 “我们坐上面。”隆梅尔径直走上二楼。 二楼果然空无一人,地方不大,只能摆下一张供六人使用的圆桌。飞舞在上方的金色飞贼仿佛触手可及。 “米奥尼尔,”隆梅尔抓住东张西望的奶娃的小手。“这个地方很有意思,让你大爸爸带你转一圈?” 米奥尼尔立马满怀期待地看向大粑粑,后者看向隆梅尔。 隆梅尔说:“我有话和里格说。” 言下之意,不欢迎你一起听。 海姆达尔握了下威克多的手,无声地请他不要介意,威克多对他莞尔一笑,带着孩子走下二楼。 海姆达尔的目光追随父子二人,直至他们的身影被二楼的栏杆遮住。 “您还不知道威克多吗?他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实话跟您说,今天和您的谈话内容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威克多,您让我还要再对他重复一遍。”海姆达尔为老公说好话。 “我了解克鲁姆不比你少,也知道他不喜欢说闲话,但我还是不欢迎他加入我们的谈话。理由是没有理由。”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海姆达尔还能说什么? 他只好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来,“我后来一直在想亨利·德瑞。” 隆梅尔点燃烟斗。 “他这一连串动作是不是早有预谋?我觉得门多萨的冒名顶替不是特例,德瑞可能还有别的动作,他的动机十分可疑……” “如果你是指他对于克鲁姆的打压,我想你可能错怪他了。”隆梅尔慢条斯理地吸了口烟。 “错怪?”海姆达尔张大眼睛。 “据我所知亨利·德瑞并没有直接干预克鲁姆的任何事,至于克鲁姆遭遇的那些人为阻碍,更多的来自被亨利·德瑞看好的某个力争上游的球员。” 狐假虎威? “……维力·丹勒?” 隆梅尔点了下头,“如果亨利·德瑞知道丹勒的自作主张反而引起了你对他的关注,直至很快由此联想并发现某些他极力掩盖的真相,不用你做什么,德瑞会让丹勒立刻消失。” 海姆达尔心情大好,没有比恶人自相残杀更给力的事了。 “也就是说您也认同德瑞确实有问题?”海姆达尔小心求证。 隆梅尔又摸出怀表,“这个时间葡萄牙的那群人应该已经顺利离开芬兰了。” 海姆达尔若有所思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然后隆梅尔才道,“像亨利·德瑞这样行事的官员不是什么新鲜事,如果没有上层的庇护,那些逍遥法外的通缉犯不可能舒畅地活到现在,对于当今巫师政府而言,很大程度在于不法分子是否仍有利用价值。但是亨利·德瑞的行为让人不解,首先他是一个主管魁地奇事物的官员,那些罪犯与他的本职工作似乎不存在关联;其次德瑞的步步高升同样充满了疑点,如同门多萨从通缉犯到主教练的转身,德瑞的声名鹊起令人摸不着头脑,这个人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他之前做过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事,联盟内没有人记得清楚。” “难道亨利·德瑞也是……”海姆达尔震惊地问。 “这就不是我该较真的问题了。”隆梅尔好整以暇的说。 五、 “哦,隆梅尔,我没想到你在这里,如果我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来了!”突如其来的呼唤声带着刻意的亲昵,海姆达尔通过父亲那一瞬间的面部表情推测出父亲此刻的真实情绪。 不受欢迎的“朋友”。 他们坐在冷清的餐馆二楼,真是神一般的“偶遇”。 摩洛哥的分会主席。隆梅尔用口型飞快告诉他。 海姆达尔悄悄点头,与父亲一起站起来面对来人。 出乎预料的是摩洛哥分会主席是一位看上去更像南欧人的帅大叔——与海姆达尔脑补的猥琐中年男相去甚远,黑色卷发,讲究的铁灰色巫师袍,脸上的笑容第一眼看上去或许觉得热情,可时间长了未免显得不够真挚。 总而言之,笑得很假,其实对方心底根本没有表达得那么亲切。 摩洛哥分会主席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有一位暗金色长发的女伴。女伴穿着素色长袍,没有涂脂抹粉,鼻梁上有几个小雀斑,头发整齐地梳成一条马尾挂在脑后,身上背着鼓鼓囊囊的挎包,看上去像刚从某个集市上采购回来。 海姆达尔看多了各色美女,这位金发女伴的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她很年轻,但是沉静老练,身上几乎看不见青春活泼的气息,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轻人。 “真对不住啊隆梅尔,”摩洛哥分会主席自我感觉良好的说。“我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你,早知如此,我就不约普瑟芬妮小姐出来让你为难了。” 被称呼为普瑟芬妮小姐的女孩飞快看了眼摩洛哥分会主席,表情有点古怪,她又看了眼隆梅尔,后者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于是她决定继续保持沉默。 肿么回事?室长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肿么有种雄性争地盘的错觉?他也和那女孩一样,假装自己不存在。 隆梅尔拿下嘴里的烟斗,不看摩洛哥分会主席那张嚣张肆意的脸,对女孩说:“采购得怎么样?” “还不错,买到了一直惦记的东西。”女孩露出微笑。 海姆达尔必须承认,这姑娘笑起来能为她的颜色加上好几分,可惜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摩洛哥分会主席似乎能明白,得意洋洋的面孔顿时一僵。 隆梅尔这时才好心地告诉他,“我知道葆琳今天要出来购物,所以谢谢你把她送过来。” 摩洛哥分会主席满脸尴尬地要说什么,被隆梅尔打断,“我对我现在的女伴很满意,暂时没有换人的打算,希望您明白我的意思。” 摩洛哥分会主席胡乱找了个借口,匆匆告辞。 被抛下的女孩面上不由得讪讪的,正准备告辞,隆梅尔忽然道,“这是我儿子。” 女孩的表情简直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 海姆达尔伸出手,“您好,我很荣幸。” 背过手去在身后悄悄擦手的女孩表情一变,再抬起头时已恢复如常。 海姆达尔知道自己的话刺激到她了,其实很后悔,对于做“公关”事业的姑娘来说,被一个陌生人称赞“荣幸”绝非幸事。 海姆达尔握住她的手,有点凉,也有点潮。 “这是父亲第一次把女伴介绍给我,也许在父亲眼里我终于可以见人了,”海姆达尔试图挽救他不恰当的言论。“所以我感到很荣幸,嗯……” “葆琳,”女孩很机灵。“如果您不介意。”(PS:普瑟芬妮是“艺名”,你们懂的。) “不,当然不。”海姆达尔微笑。 女孩在他的笑容中放松下来,她有些局促地对隆梅尔说:“嗯,我,我先回去了。” 隆梅尔点点头,依然没什么表情。 女孩朝海姆达尔笑了笑,转身离去。 二人坐了回去,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海姆达尔问,“她有二十岁吗?” “明年七月。” 好吧。对于父亲的“感情生活”他没什么好置喙的,就是没想到这位跟了隆梅尔时间最久的“女朋友”居然这么年轻。隆梅尔的原则素来是单一输出,他不会同时和几个“女朋友”来往,因而他很受北欧的交际花欢迎——出手大方、没有特殊爱好,那位摩洛哥分会主席如果试图通过约会隆梅尔现任“女朋友”达到激怒隆梅尔的目的,那么恭喜他,他成功了。 第799章 旧爱的婚礼 一、 一家三口晚上随隆梅尔回到蓝绒小屋,兴奋了一天的米奥尼尔在大粑粑的怀里呼呼大睡,家养小精灵娴熟地使用魔法替小主人清理一番,把他送回小床。夫夫二人在客厅与隆梅尔喝了一点睡前饮料,而后各自回房。 期末考试被推到新年后的海姆达尔一边整理书桌,一边把今天的讨论说给威克多听——如同向父亲透露的那样,几乎不存在删节和修改。 威克多若有所思。海姆达尔话锋一转,面带神秘地说起了父亲的八卦。 仍沉浸在对于亨利·德瑞其人的各种猜想中没有缓过神来的威克多心不在焉地说:“应该是保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住嘴,书桌前的海姆达尔已然惊诧地转过头来。 威克多在心里懊恼地扇自己的嘴。 “怎么回事?什么保镖?”海姆达尔丢开手里的东西,向他走去。 “你可以当没听见吗?”威克多满怀希冀。 “不可以。” 威克多略微挣扎之后,把海姆达尔拉到壁炉前的懒人沙发旁坐下。 “隆梅尔曾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为了避免给海姆达尔增加心理负担,威克多尽量言简意赅,可惜效果不甚理想。 “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海姆达尔怔怔地说。 “隆梅尔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才嘱咐我们隐瞒。” “我们?” 威克多无语,好吧,又说错话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位普瑟芬妮小姐应该是保镖。”威克多试图把重点转移到其他方面。 海姆达尔满脸的不相信,“可我听说这位现任女友跟了他很长时间。” “你听谁说的?”威克多反问。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这一招和亨利·德瑞惯用的潜移默化的老伎俩何其形似。他回想隆梅尔在餐馆中的各种表现,那故意分散他人注意力的精湛演技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老爸很不喜欢摩洛哥的分会主席。难怪老爸在“女朋友”面前表现得那么公事化,他还以为只是不想让别人看笑话,弄了半天压根没有笑话可看。 相信不止他误会了,至少北欧地区的巫师在隆梅尔的刻意操控下信以为真了。 他们梳洗完毕后躺在床上,灯火已经熄灭,威克多就着壁炉投射出的闪烁火光,注视着海姆达尔隐藏在昏暗中的怅然面容。 “怎么了?真相让你很失望?”威克多靠近抱住海姆达尔,手掌轻轻抚摸他的臂膀。 “我以为爸爸终于找到尚算知心的伴侣了。”海姆达尔说。 “你不认为那位女士太年轻吗?不怕舆论对隆梅尔不利?”威克多故意和他唱反调。 “爸爸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如果爸爸介意舆论给他的形象带去负面影响,进而阻碍他的事业发展,他早就和家世清白的姑娘结婚生子,尝试做一个好爸爸和好父亲来巩固他在公众心中无懈可击的正面形象了。” 隆梅尔在情感生活上的“直白”遭人诟病,这点不可否认,那些自诩正人君子的巫师天天高举道德标尺,叫得最为响亮。 “说实话,隆梅尔既没有骗财骗色,也没有为了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而‘骗婚’,他的交往对象都是专业的‘公关人士’,没有金钱纠纷,更不牵扯乌七八糟的争风吃醋,听说他一直是‘公关’业界公认的好客户。隆梅尔自问问心无愧,因而他完全不去理睬那些‘悄悄话’,幸好他的上司明智地不把他的私生活与工作画上等号。”威克多中肯的说。 “你们合伙糊弄我!”海姆达尔突然背过去,用后脑勺对着老爷。“爸爸把遭到袭击的事告诉你,你们联合起来瞒着我,其实你们私下里关系融洽,当着我的面时对对方挑三拣四,把我夹在当中左右不是人,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你们就是在看我的笑话!” 室长不开森了。 “里格,我很抱歉,但事实绝非如此。”威克多贴上去,从后面搂住他。 海姆达尔默不作声。 威克多亲了下他的头发,“隆梅尔遭到袭击的事不是他主动告诉我的,我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听说的,我去求证,他警告决不能对你透漏半点口风。我想隆梅尔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至于我和他的关系,我想你这层夹心馅可能要夹到下辈子了。” 说完,老爷悄悄抬起上半身,向前张望,发现室长小脸儿鼓鼓囊囊,委屈地瘪着嘴,在老爷的坦诚下表情有了明显的松动,事实上他没有表现得那么气愤,或许有些心里不平衡。 威克多好笑地伸手绕到他面前,刮了下嘟起的嘴巴。 “找到来源了,儿子就是和你学的,能挂油瓶了!” 海姆达尔没绷住,笑了。 “我去找爸爸!”海姆达尔掀被子,被老爷一把摁住。 “你要暴露我?” 隆梅尔光用脚趾想都会知道是谁告诉里格的,他可不想被隆梅尔抓把柄。 海姆达尔很快老实下来,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威克多顺势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下,然后流畅地摸到海姆达尔睡裤的边缘,麻利地伸了进去。 “你明天不用早起吧?”老爷严肃认真地求证。 “我明天要去国际威森加摩,”海姆达尔同样严肃认真地回答,老爷的叹息随之而来,行动变得没精打采,海姆达尔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不必早起。” 老爷直接扒了他的裤子。 二、 早饭的餐桌上气氛变得与往日略有不同,一向在餐桌上扮演调和剂,能说会道的夹心馅斯图鲁松室长突然改走婉约路线,除了对米奥尼尔一如既往的耐心细心关心,其余时间皆默不作声。 威克多知道是怎么回事,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隆梅尔以为小两口闹别扭,明智地决定不疑惑、不掺和,想当年里格的爷爷、奶奶因一言不合冷战数日,作为大儿子的隆梅尔铁石心肠假装毫不知情,更遑论自己的下一代了。自以为想通关键点并顺理成章地选择视而不见的斯图鲁松主席吃完早饭后,利落地出门会老朋友去了。 企图用惆怅地表情和忧伤地眼神迫使隆梅尔·斯图鲁松意识到某个决定的不恰当,进而反省自身,向家人坦露心声,并由此促进家人之间的团结和紧密联系神马的,果然是没有最天真只有更天真。 海姆达尔挫败地趴在饭桌上装死,米奥尼尔迷惑地瞪大眼睛,老爷忍不住哈哈大笑。 三、 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内处处张灯结彩,带领世界各国巫师代表先一步沉浸在圣诞和新年即将到来的欢乐海洋中。 国际威森加摩硕大的英文字母旁被摆放了两盆披红挂彩的小型圣诞树,魔法变幻出的精灵不时从树杈后方跳出来向来人挥洒根本不存在的彩色糖果,圣诞树摆放以来每一位第一次走过这里的巫师都会被突如其来的糖果浪潮吓一跳。 海姆达尔也不例外,条件反射地接连往后退,结果什么都没发生。此地位于人来人往的入口,尴尬可想而知,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意,摸摸头——仿佛那里被砸中一般,匆匆走进IW的办公区。 告示栏上张贴的一张标题为“提名候选”的通知吸引了海姆达尔的注意,他已经很久未踏进IW了。 他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名字后方标着:立案办公室等字样,与他排列在一起的人名多为IW内各科室的员工;通过标注得知,还有一部分来自国际警察部队。 上司霍林沃斯为他解开了谜团。 “国际威森加摩准备和警察部队一起举办圣诞庆祝晚会,上面要求各科室提名一位合适的候选人,然后进行投票,得票率最高的那个将成为圣诞晚会的主持人。我们立案办公室提名的人是你。”霍林沃斯说。 海姆达尔很惊讶,不好意思地说:“您认为我合适?” “整个办公室唯独你还算有点主持的经验。”霍林沃斯坦言。“不指望你多突出,晚会上别说错话就行了,也不需要给自己增加负担,仅仅是我们IW和警察部队合办的年会,不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总部年会,没那么严肃。” 以海姆达尔的职位和从业时间而论,国际巫师联合会内最高端的总部年会轮不到他参加。 海姆达尔迟疑道,“最终投票结果还没出来吧?”这种叮嘱不要出岔子的口气是不是早了点? 霍林沃斯讳莫如深,海姆达尔这下明白结果八九不离十了。 “我将尽力而为,不给立案办公室抹黑。”海姆达尔郑重其事地宣布。 霍林沃斯点点头,把话题引入门多萨事件。 四、 从立案办公室出来,在走道上遇见了彼得。 “圣诞快乐!”彼得面色红润。 海姆达尔比划两下,貌似长高了,看来天天吃饱喝足有助于二次发育。 “本年度的部门年会由我主持,你可以把祝福留到那一天。”海姆达尔说。 “已经敲定是你了?”彼得惊讶的说。 “霍林沃斯法官是那么说的。” “你确定?” “应该不会错……你这是什么表情?” 彼得满脸奸笑的样子让人心生警惕。 “我说了你别生气,大家开了一场赌局。”彼得小心张望后小声道。 “你这是知法犯法。”海姆达尔说。 “没有赌钱,我们压的是巫师扑克,比谁的点投得最大,赌的是下午茶。” “哪家?” “奶油棉花糖的午后四点套餐,一共三张抵用券。” 奶油棉花糖是布鲁日新开的红茶馆,点心味道好,各种茶叶同样令人赞不绝口,最主要的是它的经营者是一位貌美的女士,国际巫师联合会里的单身雄性不时前去捧过场。戏剧性的是大家后来发现老板娘名花有主了,那位“主”也在国际巫师联合会里工作,不是雄性们脑补的达官显贵,而是任职于维修保养处这个编外部门,更劲爆的是老板娘的爱人也是一位女性。 尽管如此,奶油棉花糖的人气依然居高不下,毕竟光看着也是赏心悦目嘛。 “赢了分我两张。”海姆达尔狮子大开口。 “两张?”彼得眼睛都瞪直了。 “没有我你能赢吗?别告诉我你把注都压我身上了!” 彼得表情讪讪的,海姆达尔果然了解他。 “我就当你答应了。”海姆达尔自说自话地点了句号。 彼得一脸苦逼。 接下来他们去了员工餐厅,挑选了一张只供二人对坐的小桌子,并向家养小精灵要了两杯白水。今日的员工餐厅不像往日那般清闲,可以说十分热闹,各部门都在为各自的年会积极筹备,被赋予策划使命的员工一个个摩拳擦掌,在员工餐厅内喜气洋洋地召开筹备大会。 平日里供不应求的报纸篮此时在各张桌子间无所事事地来回飘荡,篮子里沉甸甸地塞满了各地的报纸,却很难引起正陷入编排热情的巫师们的注意。 “你要和我说什么?”彼得问。 “关于门多萨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感谢老天他终于被葡萄牙魔法部弄回去了。”彼得语带夸张,多少可以看出IW下属的警察部队对此事的看法。 “你能弄到门多萨的犯罪记录吗?”海姆达尔问。 “你是说七十年代的那几钞同类相残’?” “不,我是说他所有的犯罪记录,包括之前的。” “你要那些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看看,”海姆达尔问。“能弄到吗?” “我不知道总队那里能不能弄到,而且即使有记录,以门多萨的通缉令等级,大概无法直接从档案室里调出来,八成需要各种手续或者专职人员的签名。这一系列的流程你应该不比我陌生。” “请你先试试吧,不行再说。”海姆达尔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彼得提议,“与其让我想办法,不如直接找葡萄牙魔法部了解情况,他们对于门多萨的任何事情想必都抱着掘地三尺的决心。如果没有你的介入,门多萨的回归之旅可能还会掀起别的波澜也说不定,葡萄牙魔法部正处在情绪波动的最高点,八成将自发对你以礼相待,你在葡萄牙魔法部那里应该会有所收获。” “谢谢你,彼得。”海姆达尔老动容的,果然是好基友。 “你要明白,”彼得抓住海姆达尔的手,目光闪闪地说。“只有你才是我的搭档,后来那些都不算什么,我跟他们只是随便玩玩。”一副你才是真爱的表情。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他知道彼得不是那个意思,所以决定自行筛选,即使和彼得强烈抗议用词不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塞得满满的报纸篮从他们身旁懒洋洋地飘过,海姆达尔顺势撤回自己的手,拉住了前进的篮子。 “给我拿一份《布鲁日巫师之冬》。”彼得对海姆达尔说。 《布鲁日巫师之冬》是《布鲁日巫师报》的周末月刊,以季节为名,共有四种。 海姆达尔把报纸递给彼得,自己继续往下翻,他看到某份报纸上登载了关于德姆斯特朗等魔法学习的报道,于是抽出那份报纸,却看见下面压着的报纸的头版上印有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名字。海姆达尔又拿了那份报纸,放走了报纸篮。 海姆达尔根据标题旁的页码标注翻到那一页,茫然地看几行,法语报纸他看不懂,认来认去只认识隆梅尔的名字。 “彼得,这上面说什么?是不好的消息吗?”海姆达尔忐忑地问。 为毛这花花绿绿不停闪烁的字体和模模糊糊貌似偷拍的照片看上去那么耸动? 彼得接过去看了几眼,笑容变得暧昧起来。 他说:“芬兰魔法部前部长的孙子后天即将步入婚姻的神圣殿堂,新娘叫索尼娅·维茨·拉夫朗斯达特,法国人用一种相当夸张的语气指出她是你父亲的旧爱之一。” 海姆达尔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篇报道,他一脸空白地接回报纸,看着明显是偷拍的某张照片——父亲与报道中的新娘在某条川流不息的街道旁谈笑风生。 五、 隆梅尔晚上回到家后,发现儿子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神甚至带了点小心,他感到不解,而后他凭借还未生锈的思考能力,很快联想到那些对他的私生活异常关注的八卦媒体。白天他的弟弟斯诺拿着芬兰的八卦周刊忧心忡忡地找到他,因为报道的内容让他的弟弟以为因为他的口是心非——斯诺好像用的就是这个见鬼的词眼——又一次被抛弃了。 又一次! 隆梅尔在脑中描画了一番把报纸团成球,塞进攥写了那篇哗众取宠报道的记者的嘴里的场面,在不安好心的记者笔下,他成了日日借酒消愁、每晚烂醉如泥的可怜男人,企图通过摧残自己的健康来拖住变心爱人离去的步伐。 隆梅尔没有试图做任何解释,而是问,“后天有空吗?” 因父亲的目光而有些无所适从的海姆达尔连忙点头,“您那天休息?太好了,我们可以去外面露营……” “你真想露营?”隆梅尔犀利地揭穿他蹩脚的佯装一无所知的方式。 海姆达尔把手里的红色蜡笔放到米奥尼尔的画图簿子旁,才道,“我讨厌与大自然亲密接触。” 隆梅尔命令道,“即使那天有事也给我空出来。” “随时听候您调遣。”海姆达尔保证道。 “要是克鲁姆跟你提出类似的要求呢?”隆梅尔故意给他出难题。 “我先答应您了,只好遗憾地拒绝威克多。”海姆达尔并没有让隆梅尔得逞。 “这可是你的说的。” 海姆达尔点头。 隆梅尔无比欣慰地露出笑容。 “我能问那天的计划是什么吗?”海姆达尔迟疑道。 “陪我参加‘旧爱’的婚礼。”隆梅尔语带嘲讽。 父亲竟如此坦然,海姆达尔嘴边的话反而不好问出口了。 “芬兰魔法部的前部长曾在芬兰国内大力推广魁地奇,所以他在魁地奇界颇有威望,后天大概会有魁地奇界的人士参加,亨利·德瑞就是其中之一。”话题在这里变了味道。 “亨利·德瑞也去?!” “他如今是裁判界的红人,肯定会收到请柬。我是这么想的,”隆梅尔说。“门多萨的被捕毫无征兆,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德瑞那里应该收到消息了,他会派人调查,也会有各种猜想,与其为防范他怀疑躲着不出现,不如主动出击。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现在不与他发生冲突,以后也不见得太平到哪里去。” 海姆达尔点点头,想了想,说:“爸爸,袭击您的人,您有头绪了吗?” 隆梅尔愣了一下,扬起一边眉毛,“克鲁姆告诉你的?” “他不想告诉我的,只是说漏了嘴。” “我就知道他不值得信任!”隆梅尔恼怒道。 “爸爸,您转移话题的方式很拙劣。”海姆达尔指出。 隆梅尔瞪了他三秒,“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 海姆达尔望天,好吧,不愿说算了。 威克多回来后果然如隆梅尔预计的那样提出了相同的邀请,海姆达尔也确实表达了晚一步的遗憾。 “隆梅尔说亨利·德瑞也会去?”威克多脱巫师袍的动作一顿。 “德瑞如今是裁判界的代表人物,爸爸说他肯定会收到邀请。” 威克多沉默片刻,换上一件舒适的旧棉袍,“旧爱结婚,隆梅尔没什么不对劲吧?” “我觉得他巴不得婚礼明天就举行,这算不对劲吗?” 威克多好笑的说:“果然是‘旧爱’。” 海姆达尔翻了个白眼,“爸爸在书房,你那些尖锐的剖析可以亲口告诉他,相对的,他那些妙趣横生的反击也可以直接对你讲。” “你去哪儿?”威克多见他转身往外走。 “夹心馅准备出门亲近大自然,等你们探讨完再回来。” 第800章 认脸 一、 新郎叫斯凡特·博尼欧,今年三十五,就职于芬兰魔法部体育运动司下属的巫师运动促进办公室,并担任该部门的办公室主任。三十五岁就是个部门小领导了,可以说年少有为。 隆梅尔拿下烟斗,咧嘴一笑:“前部长在任期间大力推行魁地奇,北欧的巫师运动大环境在这里,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最终的推行效果暂且不提,至少在魁地奇联盟那里留下了深远的影响。其实对于一个立志投身政坛的人来说,想要脱颖而出,逆水行舟最为立竿见影,前部长只是在众多选项中挑选了他认为会给他加分的答案。他卸任前夕,孙子进了巫师运动促进办公室,而不是人们之前普遍猜测的魁地奇指挥部,说明什么?” “说明那是亲孙子。”海姆达尔说。 隆梅尔哈哈大笑。 父子二人说话间已来到婚宴入口,金属大门花团景簇,上面装饰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名贵花卉,曲径通幽的小道上人来人往,巫师们无一例外穿着鲜亮的衣衫,个个喜气洋洋,热闹得仿佛初春时节的游园会。 “博尼欧家很有底蕴吧?”海姆达尔咋舌,这样的气派不是普通殷实家庭承担得起的,光那一扇大门就挥金如土到令人发指。 “他们家是典型的钱多到不知如何是好后转行从政的。”隆梅尔的语气找不到丝毫鄙视,在他看来,那是老博尼欧们有本事,欧洲有钱的巫师多如牛毛,能青云直上到博尼欧这般地位的却寥寥无几。 行走在景色优美的小路上,路两旁栽种着数量多到犹如免费大赠送的玫瑰花,花间插满了写有美好祝福的卡片——从入口处一直绵延到婚宴主场地,看得出博尼欧家十分重视今天的婚宴,权威地诠释着“不差钱”的主题思想。海姆达尔不时稀罕地拿起图案精美的卡片翻看,隆梅尔显然没这个兴致,还要应付友好或假装友好的同事友人以及陌生人的问候搭讪。隆梅尔的回应倒是一视同仁,全部以只想陪儿子为由拒绝他人的同行和攀谈的邀请,以隆梅尔的话来说:抱歉,今天休息。 “拉夫朗斯达特女士真的像法国巫师说的那样曾与您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海姆达尔最终难掩好奇。 “那些法国人是这么说的?”隆梅尔的表情如同吞了苍蝇。 “《巫师奇闻报》这么写。”海姆达尔毫无犹豫地供出答案。 “以后别看那种东西!” 海姆达尔耸耸肩,又问,“不是吗?” 隆梅尔没好气地说:“难道我就不能有一、两个不在乎我名声的家世清白的女性友人?” 斯图鲁松主席在男女关系的处理上毁誉参半,夸奖他的都是他的“女朋友们”,所导致的结果不言而喻,据说曾有那么一段时间,隆梅尔时常被用作同一个阶层中各家教育即将出社会的女儿洁身自好的反面教材。 和隆梅尔扯上关系的女人通常会被连累得自身形象一落千丈,也许一天以前她还是人们津津乐道的淑女典范。 “看来博尼欧先生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海姆达尔说。 “博尼欧认识索尼娅的时间比我久,他了解她,所以他们走到一起我并不感到意外。”隆梅尔说。 八卦报纸果然又捕风捉影了。 海姆达尔正要说什么,隆梅尔皱眉看他,“你为什么走那么慢?” “这里的风景太迷人了。”海姆达尔说。 隆梅尔冷眼看他把卡片插回去,作势要抽出下一张,于是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我们出门前克鲁姆是不是对你说他随后就到?” 老爸对室长的“三心二意”老不满的。 海姆达尔赞道,“您真是明察秋毫。” “拍马屁也没用,快点!”隆梅尔说着大步向前。 室长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二、 他们走至露天主会场之前,有位穿着名贵衣饰的大叔从一旁的花丛里窜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父子二人不由得惊讶地停下脚步,海姆达尔不认识这位大叔,隆梅尔看了几眼后恍然大悟。 “拉夫朗斯达特先生?”隆梅尔不解道。 保养有道的大叔是新娘的父亲,新郎的岳父。 拉夫朗斯达特先生用手绢擦着汗,焦急地抓住隆梅尔的胳膊,“跟我来一下。” 他们偏离了小路,被拉进花丛中。海姆达尔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连忙跟上去。 “去哪儿?”隆梅尔越发莫名其妙了。 “跟我来就知道了。”拉夫朗斯达特先生不欲多谈。 “我拒绝!不说明原因我哪里都不去,我今天来是参加你女儿的婚礼!” “你再不跟我走婚礼就要取消了!”拉夫朗斯达特先生失态地大叫,嚷完以后懊悔地东张西望,生怕引起他人的注意。 “发生什么了?”隆梅尔疑惑道。 “索尼娅刚才和我说她不想结婚了。” 吃惊的隆梅尔无意中瞧见海姆达尔又摆出天马行空的脑补表情,在心里咒骂了一声。 三、 拉夫朗斯达特先生带他们从冷清的后门进入了新娘化妆室,他敲开化妆室的门后自发离去,离去时的表情变得轻松了不少,仿佛解决了让他揪头发的一大隐患,海姆达尔认定这位岳父的脑补肯定比他还要精彩纷呈。 新娘没有预想的哭鼻子,也没有任何撒泼打滚的迹象,她穿着漂亮的白色礼服,看上去像简易款的婚纱,但没有那么正式;金色的披肩长发,做成拢向一边的造型;脸上的妆有点浓,但不影响她的魅力,反而使她看上去妩媚动人。 可对于婚礼来说她今天的打扮有点不合时宜,缺乏冬日新娘该有的清新怡人。 “坐。”她胡乱指向房间内的椅子,手里的女士烟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 隆梅尔坐在靠近门的一把扶手椅上,然后沉默地吸着烟斗,海姆达尔站在他身后充当布景板。 “到底怎么回事?”隆梅尔率先打破沉默。 新娘被涂抹得丰满娇艳的嘴唇抿在香烟上,狠狠吸了一口。 她吐出烟后,说:“没怎么回事,不想结了。” “我知道你的热情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你不认为这次的速度有点快得过分吗?”隆梅尔淡定地说。“至少等婚礼结束以后,现在的离婚官司很好打。” 海姆达尔强迫自己研究墙纸上的花纹是圈套着点,还是点覆盖圈。 “你不关心我!”新娘咬牙指控。 “不关心你我会坐在这里?”隆梅尔嗤笑。 “这个时候你应该说没事,他不要你我娶你。” 隆梅尔看她的眼神就像她吃错药了,“今天是你要抛弃那个可怜的男人,照你的逻辑,我应该立刻动身去安抚毫不知情的博尼欧,问他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短促而轻微的笑声一晃而过,好在没有人在意。 新娘烦躁的扯下头上的玫瑰花饰品,粗鲁地丢到梳妆台上。 “斯凡特的父母在背后议论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家每一个人都对我指指点点,表面上好像乐意接受这个结果,其实根本不是!他们不是真心喜欢我!” “你可真过分,斯凡特今年三十五岁,长得不错又精力旺盛年轻有为,他的父母大度地忍受儿子十年如一日的痴情,并接纳一个快四十的女人做儿媳妇,你却不允许他们家私下抱怨几句?” 海姆达尔的吃惊与新娘的尖叫几乎在同一时间起来。四十?!面对那张看不出岁月痕迹的动人面孔,海姆达尔恍惚了。 “三十六!是三十六!你要让我说几遍!我只比斯凡特大一岁!”新娘无比抓狂。 隆梅尔嘲笑,“为了这么点事就歇斯底里?看来你必须承认你对斯凡特已经牵肠挂肚不能自拔了。” 新娘停止了咆哮,直到香烟差点烧到手指才回过神来。 她熄灭香烟,“也许你说得对,我的介意是因为我对斯凡特的感情。不过隆梅尔,说实话,我舍不得你。” “别这样,你只是结婚,不是到远得看不见人的地方去,”隆梅尔拒绝她的多愁善感。“即便远嫁,来去不过眨眼功夫……你最近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新娘白了他一眼。 隆梅尔假装没看见,又道,“你看我儿子,他是北欧冰岛人,但他的丈夫是保加利亚巫师,在欧洲的那一头,不也很好吗?” “我是结婚,不是嫁人。”海姆达尔小声嘀咕。 隆梅尔照样假装毫不知情。 新娘啼笑皆非,“好吧,经你这么一打岔,我心里舒畅了很多。” “这下我不用向博尼欧求婚了吧?”隆梅尔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新娘又白了他一眼,而后感慨地说:“隆梅尔,我一直认为我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但结果你也看见了,与我曾经嗤之以鼻的女人一样在自己的婚礼上患得患失,你确定你打算就这么过下去了?” “这充分说明了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再说我已经过了敏感的四十岁了。” “三十六!” “你看,又一个不同点,女人总爱在不值一提的细节上斤斤计较。” “你今天故意和我唱反调是吗?” 隆梅尔咧嘴一笑,“我只是搞不懂为什么你们都爱在婚礼上劝我也来参一脚,我很高兴看见你们获得幸福,但是请你们不要因此否定我的生活方式。” “你不孤单吗?一个人不感到寂寞吗?” “要是我有那种感觉,早就儿孙满堂了,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听你唠叨。” “你至少找个人照顾你,不要到老了再悔不当初!” “谢谢,我会照顾我父亲,尽量让他没时间寂寞,不给他‘悔不当初’的机会。”海姆达尔突然道。 新娘有些尴尬,隆梅尔笑容张扬。 “我的生活由多多马照料,你让我找个女人抢他的饭碗?还是摆个女人在家里增加他的工作负担?”隆梅尔坏笑。 新娘翻了个白眼,是她天真了,这个男人没救了。 “去去去,”新娘挥舞着胳膊赶人。“别在这里碍事,我要打扮得让所有人眼前一亮,让你往后天天后悔为什么不娶我!” 隆梅尔走出化妆室,听到她的话回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新娘一愣。 隆梅尔接着说:“因为你的背景,我曾发誓再不和惺惺作态的千金小姐产生任何纠葛,要怪就怪你出身太好。” 新娘愤怒地踹上房门。 走出一段距离后仍能听见从化妆室内传出的咆哮声。 海姆达尔说:“您其实挺喜欢拉夫朗斯达特女士吧?” 隆梅尔承认,“一度动过和她结婚的念头,可惜那个念头来得太晚,不足以支撑我付诸行动,我已经过了怀抱理想、单单有热血激情连饭都可以不吃的年纪。” “我们会照顾您,这不是即兴表态。”海姆达尔说。 “我相信,米奥尼尔是个好孩子。”隆梅尔慈祥地抚摸他的头。 “我们”自然还包括威克多,隆梅尔又选择性忽略了。 四、 亨利·德瑞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让人怀疑下一秒他会体力不支跌倒在地,海姆达尔没敢靠太近,老实地跟在父亲身后,他木讷呆板得一视同仁,因而不会有人在这一点上和他较真。 隆梅尔让他来参加婚礼,不是为了向众人骄傲地展示他有一个长袖善舞的儿子。 “我记得你。”亨利·德瑞完美地演绎了老态龙钟的模式,理所当然地走神,直接看向自己忽然感兴趣的人。 “我吗?”海姆达尔一副茫然的表情。 隆梅尔连忙解释,“这位是国际裁判理事会的亨利·德瑞裁判长。” “您好。”海姆达尔乖巧地说。 “我记得你。”亨利·德瑞固执地又说了一遍。 “我的荣幸。”海姆达尔说。 “你不记得我?”德瑞一副老小孩的赌气样子,旁人纷纷窃笑。 “德瑞裁判长。” “他不记得我!”德瑞委屈地向助手指控。 “您要知道,除了在IW就职的巫师,被我牢牢记在心里不是什么好事。” 时刻注意对方表现的海姆达尔敏感地察觉到亨利·德瑞那一瞬间的不自在,看来IW的名头让他打从心底里紧张,或者说一种心虚的表现,就像小偷听闻警察、罪犯面对法官。 周围人只当玩笑话,结合海姆达尔之前的呆板,没体会出尖锐的言下之意。 德瑞又老小孩似的嘀咕了几句,开始嚷嚷肚子饿,被助手带离。 海姆达尔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天真模样,隆梅尔在心里默默点赞。 入口处一阵骚动,国际魁地奇联盟的代表结伴到场。 还在扮天真的室长一下心花怒放,立马朝入口走去,并在宾客之间不断穿梭张望,为的就是及时找到老爷所在的位置。 隆梅尔没好气地拉回视线,拿出了烟斗,被突然冒出来的家养小精灵制止,那个家养小精灵睁着灰蒙蒙的大眼睛,胆战心惊地说:“对、对不起……这、这里不能、能抽烟……” 隆梅尔缓缓露出笑容,家养小精灵哽咽着消失。 五、 直到22号早上,海姆达尔才拿到IW与国际警察部队合办年会的与会者名单,他看着名单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实说,半数以上的人名对不上脸,有些根本连脸都幻想不出来。”接着他满怀期待地问,“能不能给我一份带照片的名单?以免到时候认错人双方尴尬。” 霍林沃斯平静的说:“让彼得带你去认脸。” 海姆达尔苦逼了。 IW内部海姆达尔自己走一圈就行了,关键是警察部队,IW下属的警察部队暂且不提,国际警察总队要认得脸就比较多了,比如他对警察总队总队长的印象很模糊,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按彼得话来说,总队长的脸当然不能到处张贴,警察总队各分队的队长也不能没事见报,那不是给犯罪分子可乘之机么! 二人在走廊上碰到了久违的阿黛莉亚·菲林。 这是海姆达尔六年级暑假过后第一次与她面对面,菲林脸上的妆容和身上的穿着依然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错,就是显得十分憔悴。海姆达尔记得她得知自己高升后那喜不自胜的表情,看来高升的代价不低。 “你好,斯图鲁松。”菲林面带笑容地和海姆达尔打招呼,她和彼得不熟,只是友好地笑了笑。 海姆达尔有些惊讶,趾高气扬的菲林素来不屑与他打招呼。 彼得本身性格使然,不太在意人情世故,对于不熟悉的人通常面无表情,这次也不例外——其实是彼得同志不认脸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好,准备到哪里去吗?”海姆达尔也露出微笑。 “有点事。”菲林说。 海姆达尔对她的模棱两可不在意,他只想尽快把手里的名单认全。菲林一如既往地不够善解人意。 “你手里拿的是这次参加两部门联欢的与会者名单吗?”菲林忽然凑上前来。 海姆达尔强忍着没往后倒退。 “对,有何指教?”海姆达尔问。 菲林仿佛没有听出海姆达尔的生硬:“恭喜你又一次争取到了绝佳的机会。” 海姆达尔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不对味,若无其事的说:“感谢上面对我的信任,我平时要上学,都不怎么来,我能获得这个机会全是同事们的功劳。” 海姆达尔的回应就像打了她一耳光,菲林的面容僵了一下。 菲林笑容不变地说:“期待你的精彩表现。” “谢谢。”说完以后海姆达尔看着她,希望她识趣。 菲林不自然地低头,抖了抖手里的羊皮纸。 海姆达尔却像什么都没察觉,“您还有事吗?” 菲林不说话,就是低着头。 海姆达尔琢磨要不要从她身旁绕过去,实在看不过去的彼得走上来说:“她对你晃那张纸已经很长时间了,晃得我眼都晕了,你就顺她的意看几眼吧!” 菲林的脸霎时涨得通红。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说:“您把纸拿高一点,不然我看不清。” 菲林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着要不要拿高一点,海姆达尔已经自食其力弯下腰,看清了纸上的内容。 原来是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年会的主持人筛选名单,毋庸置疑,总部年会肯定比海姆达尔即将主持的1+1大联欢高端大气上档次。 海姆达尔总算弄明白她和蔼可亲地上来攀谈为了什么。 “恭喜你。”海姆达尔决定发扬风度。 菲林破天荒地支吾起来,“……筛选还没开始,结果怎么样还不知道。” “还没开始筛选你就跑这儿来炫耀?内定?不过内定有什么好得意的?一般内定不都是假装毫不知情吗?”彼得向来心直口快。 菲林HOLD不住,落荒而逃。 俩雄性面面相觑。 “这女人好奇怪。”彼得大叹女人心海底针。 “其实她很容易理解。”海姆达尔说。“我觉得她是我在IW就职以来最容易看透的人,她排除万难往上爬的目标也一直很明确,数年来几乎没有动摇过。” 六、 二人在据说警察总队总队长经常路过的一副风景画前站了将近半个小时,仍不见传说中的总队长出现,彼得见海姆达尔表情都变了,陪着笑窜出去打听情况,得到的回答是总队长到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开会去了。 他们迅速冲向电梯,转移到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所在楼层。 走出电梯后,海姆达尔说:“下不为例,如果还是见不着,我就不见了,你和我描述一下面部特征,我回头自己对号入座。” 彼得点头。 “斯图鲁松?”有人突然叫道。 海姆达尔东张西望,应该是叫他吧? 那人见他看过来,笑容满面地走了过去,“你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不解地看着眼前一团和气的女巫,她留着利落的棕黄色短发,黑色的巫师袍上绣着柠檬黄色的滚边和图案。 “对,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阿松桑·达克鲁斯。”女巫自我介绍。 “您好。” 女巫进一步解释道,“我来自葡萄牙,我是国际巫师联合会葡萄牙分会主席。” “您好。”海姆达尔握住她递来的手。 “我是不是耽误你的工作了?”达克鲁斯女士飞快看了眼他手里的名单。 “没有,我只是,嗯,瞎溜达。”海姆达尔没好意思说实话。 “感谢你对葡萄牙魔法部工作的支持。”达克鲁斯女士小声道。 “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不值得您特意向我道谢。” “我能问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吗?”女巫笑容更深了。 海姆达尔打赌她肯定看出了什么,女人的眼神果然犀利得可怕。 “双部门的联欢会参加者名单。”海姆达尔没有拿给她看的意思,达克鲁斯女士似乎也不是那个意思。 “对了,我听说您有支持的经验。”达克鲁斯女士说。 那一副突然回忆到的惊喜模样在情感表达上有些衔接生涩,说明她的演技有待提高。 海姆达尔猜测葡萄牙魔法部八成已经把他祖宗八代的情况都调整了一遍,他的简历自然无懈可击,即便真有什么问题,隆梅尔也会让它不是问题。 达克鲁斯女士目不转睛的注视让海姆达尔有些不自在,“经验谈不上,曾经参与过主持活动。”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回报您了。”达克鲁斯女士笑眯眯的说。 第801章 彼得抓狂 一、 早晨刚从顶头上司那里拿到联欢会参与者名单,下午又因相同的问题被紧急召见的海姆达尔,此时此刻正面对板着脸低头看手中羊皮纸的霍林沃斯,他试图从老板千篇一律的面瘫中看出点什么,结果依旧枉然。 海姆达尔接受了葡萄牙分会主席所说的回报,想不到葡萄牙魔法部的行动如此迅捷,看来他们早就安排就绪,就差临门一脚。其实室长一开始并没有从善如流地接下分会主席的好意,因为他需要从葡萄牙魔法部那里获得门多萨的犯罪记录,这不就跟他的“恩惠”相抵了么。 葡萄牙魔法部显然不这么认为,一系列的门路都为海姆达尔疏通好了,如果海姆达尔“不近人情”,他们就白费功夫了。这会让他们感到难堪,葡萄牙分会主席耐心细心地为他解释。 “如果你担心你的‘自作主张’会让IW不快,我可以……”葡萄牙分会主席琢磨出了海姆达尔拒绝的原因。 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年会主持人选拔环节到来前由各机构组织推选人选,葡萄牙魔法部热心地大包大揽,也就是说他们抢了本属于IW的工作。 “不,谢谢您的好意,IW那边还是我本人去说明更好。” 分会主席微笑道,“您是说?” 海姆达尔点头,“请代我感谢葡萄牙魔法部部长。” 葡萄牙分会主席成功完成任务,并爽快地答应海姆达尔调阅门多萨犯罪记录的请求。 “我能问一下你将如何使用犯罪记录吗?”葡萄牙分会主席问道。调阅犯罪记录这事总要有个说法,不然她难以操作。 “我怀疑门多萨可能与几起巫师犯罪有关,希望从他的犯罪记录里找到蛛丝马迹,我会尽快完成查阅,交还犯罪记录。”海姆达尔保证道。 接下来,下午4点不到,海姆达尔被老板请去了办公室。 “叫你来的原因想必你已经有底了。”霍林沃斯一向不喜欢说废话。 “是的,之前遇到葡萄牙魔法部的分会主席,她对我说了一些话,我接受了葡萄牙魔法部对我的回报,”海姆达尔顿了一下。“这是她告诉我的,回报。” “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IW已经推选了一名巫师参与选拔总部年会的主持人。” “这我也知道,阿黛莉亚·菲林小姐。” “你知道?”霍林沃斯以为他对这个毫不关心。 “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菲林小姐十分热心地向我传达了这个喜讯。” 霍林沃斯可以想见当时的情景,也多少可以猜出阿黛莉亚·菲林的动机,不由得啼笑皆非。 “上面规定一个部门机构只能推选一位巫师参与选拔。”霍林沃斯一丝不苟地说。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这就麻烦了。葡萄牙魔法部再神通广大也不能干涉上面的决定,何况这个决定早就实施了。葡萄牙魔法部能做的就是让海姆达尔进入选拔环节,或许再流弊一点就是让他的选拔之路相对轻松一些,假如IW没有推选名额了,葡萄牙魔法部的承诺就成了一张空头支票。 闹了半天空欢喜一场吗?海姆达尔挠挠头。 霍林沃斯默默观察片刻,问,“你希望成为总部年会的主持人?” “当然希望!”海姆达尔不假思索。 换谁谁不想啊,原来是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了,自然忍不住浮想联翩,他本来准备好好规划一番,老实说菲林的炫耀让室长有那么点羡慕嫉妒恨。不过现在说啥也没用了,室长明媚忧伤地叹气。 “双部门的年会你打算怎么办?”霍林沃斯仿佛没看见室长那矫情地让人牙酸的表情。 “两者并不冲突。”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野心不小。”霍林沃斯说。 “应该的。” 霍林沃斯扬眉。 室长连忙补救,“感谢领导的信任,感谢您的大力栽培,我一定在年会上好好表现。” 海姆达尔倒是牙酸了,既然总部年会没他的份,霍林沃斯同志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伤口上撒盐了,大过节的,是让他忆苦思甜还是望梅止渴?! “既然如此,那就在选拔中好好表现,同时别忘了我们自己的年会,要是在年会上出岔子,让我们IW丢脸,到时有你好看!”霍林沃斯面无表情地恐吓,效果那是相当的惊人。 海姆达尔诚惶诚恐点头哈腰,等平静下来才回过味来。 他惊讶地问,“不是说一个机构部门只能推选一位巫师参与选拔吗?” “没错。”老霍同志又卖关子了。 “那……” “你将作为国际警察总队的代表参与选拔,去的时候别忘了穿上你那套警察部队的学员巫师袍。” “我被IW卖给国际警察总队了?” “准确点说卖给了IW下属警察分队,后因分队不是独立部门,所以干脆顶着警察总队的头衔报了名。”霍林沃斯强调,“你的选拔推荐信是总队长亲笔书写的,见到总队长时态度一定要放尊重,别像在我面前一样胡说八道!” 在您面前怎么就成胡说八道了?!室长揉了揉裂了几条缝的玻璃心。 “我这不是跟您亲近么,您要是不喜欢,我往后一定毕恭毕敬,让您挑不出错!” 霍林沃斯冷笑,“就是这种没大没小的态度。” 海姆达尔不敢吱声了,有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糟糕感。 “在总队长面前千万不能这样。”霍林沃斯嘱咐。 海姆达尔见他没有追究,知道警报解除了,傻笑起来。 霍林沃斯没好气地挥手,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又把他叫回来。 “几点注意事项跟你说一下。”霍林沃斯说。 二、 五点到来前他赶上了第一轮面试的末班车,他在面试办公室外张望几眼,没见到阿黛莉亚·菲林,不禁有些遗憾——室长趾高气扬地出场报复计划无疾而终。 他敲敲门,门内传来请进的回应,海姆达尔推门而入。 几个大叔大婶正喜气洋洋地说话,室内气氛无比和谐,看到他进来后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就在海姆达尔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时,大叔大婶们转眼各就各位正襟危坐,刚才的谈天说地、不务正业仿佛是海姆达尔的幻觉。 海姆达尔强迫自己面不改色,对面试官们露出矜持的微笑。 “请把你的选拔推荐信交给我。”一位灰色大卷发女士和气地说,她穿着国际裁判理事会的黑色巫师袍,胸前的裁判徽章金光闪闪。 海姆达尔赶忙交上去,而后在她的指引下退回去,坐在面试官前方孤零零的椅子上。海姆达尔有些无语,这哪里是选拔主持人,其实是招聘吧?! 国际警察总队总队长的亲笔推荐信函貌似很有震慑力,大叔大婶们交头接耳一番,再度面向海姆达尔。 与海姆达尔正面相对的一名面试官问,“能不能和我们谈谈你对总部年会的感想。” “最大感想是级别高,如果没有选上主持人,不知道需要奋斗多少年才能以与会者身份参与,也或许这一辈子争取不到参与机会了。”说得好像中了彩票大奖似的。 “还有呢?” “没有了,我这是第一次参与选拔,时间紧促,根本来不及准备面试,我想既然如此,那就有话直说吧。” 面试官相互对视一眼。 “我们之前没有接到警察总队推选者的名单。”面试官也和他实话实说。 “首先我必须坦白,我不是警察总队的职员,我在国际威森加摩工作,因事出突然,我又不想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一次上面又给出一个机构组织只能推选一名选拔者的规定,我就以国际警察总队选拔者的身份进入了选拔。”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面试官们不置可否。 “感谢IW的栽培,感谢国际警察部队的信任。”海姆达尔谨慎地表示。 大卷发女士不怀好意地说:“IW这次推选的选拔者是你的同事吧?” “阿黛莉亚·菲林小姐,她是我的同事。” “万一你被选上,同事落选,不怕以后难相处吗?” 他和菲林已经“难相处”好多年了。 “为什么怕?我被选上是各位的决定,我想各位之所以选择我,肯定是因为我具备他人不具备的优点。”海姆达尔转手把滚烫的山芋丢回去了。 大卷发女士闭上嘴,面带笑容,并不因为海姆达尔不客气的反击而气恼。说得直白点,她刚才的话已初具挑拨离间的雏形。 海姆达尔又道,“您说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总部年会一般需要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我和菲林小姐的选拔不存在冲突。” “你不是说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吗?”一位面试官突然发难。 “我没有说谎,这些都是我的上司告诉我的,他是一位好上司。”海姆达尔咧嘴一笑。 “你很有自信。”一名面试官说,他的语气听不出好歹。 “我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有自信。” 这位面试官想了想,说:“如果让你谈谈你的优点呢?如果你真的被选上,你认为是什么样的原因促成的?” “经验吧,”海姆达尔说。“我不知道其他选拔者如何,我来参与选拔主持人就是因为我曾有过这方面经验。” 换言之,葡萄牙魔法部的确在他身上下了苦功, 八成没少打听他的过去。 面试结束前,大卷发女士又一次开口,“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推荐信上明明写了,警察总队总队长的名字这么万丈光芒么,晃眼得让人看不见别的?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他看了眼面试官前方摆放的姓名标牌,“布伦特女士。” 三、 威克多代表保加利亚国家队参加国际裁判理事会举办的魁地奇规则宣讲课,这样的宣讲课只在淘汰赛至预选赛举办期间举行,预选赛结束后,规则宣讲课即告一段落,直到下一届世界杯淘汰赛如期展开。 这类走流程的宣讲课通常不会让主力队员参与,因为大家不约而同地认为它就是个形式,规则宣讲四年一次,但魁地奇比赛并非四年一次,因而各队普遍不太重视,参与宣讲课的人员多为队里常坐冷板凳的成员。 威克多的到场让大家感到很意外,国际裁判理事会派来的宣讲课讲师除了惊讶意外更多的是高兴。说实话威克多的到场不是保加利亚国家队的教练重视传统,也不是为了另辟蹊径——从侧面出手,为保加利亚队加分,马里奇教练与其他国家队教练一样打算随便找个人凑数,她看中的目标是不懂得安分守己的维力·丹勒,可惜平时总嚷嚷已经痊愈随时待命准备上场的丹勒在得到消息的同一天病情突然加重,无奈之下只有另选一人。 尽管丹勒自打“急症突发”被送医院以后就没参与过训练,但他依然是保加利亚国家队主力名单上的一份子——排名比威克多更前,当初把名单报上去的时候教练压根就没想过万一丹勒去不了将会如何。 还是威克多自告奋勇顶替丹勒,果断动身前往参加在瑞士举行的规则宣讲课,这才有了本段开头的那句话。 马里奇教练很愧疚,她认为主意是她出的,结果却浪费了威克多的时间。威克多则认为出去转转劳逸结合,听完以后回去继续练习,两不耽误。再加上预选赛期间马里奇不准备让威克多上场,威克多眼下不需要像找球手候补那样拼死拼活的练习。 规则宣讲课枯燥乏味、千篇一律,这是肯定的,好不容易捱过两个小时,代表们纷纷露出解脱的表情,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走人。威克多即将离去时被国际裁判理事会的一位金星裁判叫住,本想和他搭讪的各国家队代表看见他露出愉快的表情后机灵地停住脚步,遗憾地掉头离去。 叫住威克多的人是他的银星裁判考级推荐人布伦特夫人,女巫嘴里叼着一只小巧的黑色直斗,二人四目相对,她举起手挥了挥。 “您怎么来了?”威克多问。 “下一轮由我来解说。”布伦特夫人说。 举办规则演讲的房间不大,因而分为五场,分别由五位裁判负责解说。 “我见到你的小宝贝了。”布伦特夫人煞有介事的说。 小宝贝? “您见到我的儿子米奥尼尔了?在哪儿?”威克多连忙问。 “我说的是斯图鲁松。” 威克多恍然,笑道,“那是大宝贝。” 布伦特夫人表示受教了,又道,“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大楼内遇见的。” 威克多点点头,并不意外。 布伦特夫人透露,“斯图鲁松参加了总部年会主持人的选拔活动,我是评审之一。” “总部年会?”老爷惊讶的说。“我记得他被选为双部门联欢会的主持人,IW和国际警察总队合办的年会。”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在面试时看见他了,推荐信还是警察总队的总队长亲自写的。” 威克多想了想,说:“里格喜欢热闹。” 布伦特夫人看到那他不加掩饰的温情脉脉的神情后猛吸了口烟,艾玛,太肉麻了。 四、 双部门联欢会允许拖家带口,在征得老爷和儿子的同意后,一家三口23号下午早早抵达承办了双部门联欢会的“拖鞋酒吧”。酒吧后院比邻一条河,河上不时出没各类飞禽,坐在院子里居高临下观赏水鸟嬉戏,小环境闹中取静,相当不错。 老板在小院的墙壁上装饰了彩球和亮片缎带,又在四角摆放了漂亮的植物,院中的桌椅披挂艳丽的桌布和椅套,每张桌上还有雪橇造型的果盘以及不断向天空喷吐魔法雪花的红色和绿色的毛线袜子。 两个部门的员工陆续到达,半数以上的巫师带着家属一起来,小院很快热闹起来。海姆达尔希望米奥尼尔多与其他孩子接触,于是和威克多一起穿梭在人群中,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主动搭讪,孩子是个好话题,大人们迅速熟悉起来。在这期间米奥尼尔认识了好几位新朋友。 联欢会的主持工作非常好做,几乎不需要绞尽脑汁想台词,只要按部就班报幕就行,被叫到名字的巫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IW的法官之一史米格里·利兹,也就是被传言即将取代吉伦特成为下任最高大法官的利兹法官阁下,他在年会上表演了踩独轮三球抛接的杂技,现场所有巫师被他的犀利狠狠震惊了一把。看着平时不近人情的利兹法官在台上耍杂技,IW的员工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原本还大声叫好的警察总队的巫师们渐渐发现了IW这边的诡异气氛,掌声叫声都停了下来。 最后还是警察总队的总队长带头鼓掌,现场才恢复了原本的喧闹。 利兹表演结束后,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拉住了快步下台的利兹。 “您和大家说说,您刚才没有使用魔法。”海姆达尔的惊讶十分夸张。 利兹的表情很不自然,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的摇头,“我没有使用魔法,有人发现我用魔法了?” “大家发现了没有?”海姆达尔对台下的巫师大叫。 “再来一次!我们需要仔细检查!”警察总队的巫师们集体起哄。 伍德法官笑骂,“想得美!你们警察总队从来就没有效率可言!” 警察总队的巫师们不干了,死乞白赖地指责伍德法官诽谤,嚷嚷着要去IW告状。由利兹法官不同寻常的表演带来的冷场被彻底扫除干净。 海姆达尔小声对利兹说:“您的表演很棒!” 圣诞和新年的双节气氛都没让利兹的表情变得和缓一些,“拍我马屁也没用,这对你的总部年会主持人选拔毫无帮助。” 海姆达尔瞪着他说:“我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势利的,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的坦言,至少让我少走了一次弯路。” 利兹忽然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 “年轻人,你不竖起利刃反击一下就浑身不自在吗?” “问题是我明明没有那么想,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容忍您的无端指责?”而后海姆达尔微笑道,“圣诞快乐。” 继利兹之后陆续有两部门的领导上去表演节目,纷纷遭到群众的吐槽,这是一年一度嘲笑领导而不会被记恨的日子,因而大家可着劲地放口水大招,领导们快被玩坏了。 作为主持人的海姆达尔受到不少关注,他的老公、儿子在家属队伍里也人气颇高,不时被问好搭讪。老爷不再是室长一个人的老爷,世界杯期间他属于全世界。 听说又改了名字的半吸血鬼教官约翰拉着海姆达尔逢人就介绍这是他徒弟,为海姆达尔拉了不少仇恨,海姆达尔认为他喝醉了,两眼都涣散了,后来发现他的伏特加里兑了血,彼得透露那是牛血。 海姆达尔总算见到了警察总队的总队长,也就是给他写了推荐信的那一位,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跑去当面和总队长道谢。总队长是个豪爽的老头,挥挥手表示不在意,脸上、脖子上以及手背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辉煌战绩,有些战绩光看如今愈合的疤痕就觉得疼痛难忍,海姆达尔不由得肃然起敬。 让海姆达尔印象深刻的另一位是某分队队长,长得虎背熊腰,五官带煞,总而言之十分凶相,家属队伍里孩子都不敢靠近他。这位分队长是约翰教官特别介绍的,据说跟约翰教官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就是俗话说的发小。 这位分队长朝海姆达尔露齿一笑,两颗尖牙不可避免地暴露在阳光下,等到再仔细看,又没有了,海姆达尔一阵恍惚。和半吸血鬼是发小的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约翰教官在海姆达尔的追问下悄悄透露玄机。 “他与我不同,按你们巫师的说法,他是纯血统。” “吸血鬼不都是面色苍白,倾国倾城,而且弱不禁风吗?”海姆达尔好奇道,那位分队长若是狼人还说得过去。 约翰皱眉,“谁告诉你的?” 好吧,又是上辈子的影视作品惹的祸。 “里格,”彼得惊慌失措地跑来。“你救救我。” “怎么了?”海姆达尔不解,大好的日子干嘛一脸晦气?! “我们是朋友吧?”彼得焦急地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被人盯上了。” “谁?” “你看那边。”彼得小心翼翼地指了某个方向。 哟,是个气质帅哥嘛!黑发黑眸,再加上一身帅气的警察总队的黑色巫师袍,风流倜傥英武不凡,这是红鸾星动了? “眼光不错啊,”海姆达尔接着困惑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吗?” “那是女人!” 海姆达尔大吃一惊,侧身再看出去,呆了一呆,幸好女人不都那样,不然你叫男人怎么活! “她看上我了!”彼得都快哭出来了,人家喜欢身娇体弱易推倒的软妹子。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体弱的软妹子通常没有帅女的承受能力强。”海姆达尔暗示。 彼得是狼人,有几个软妹子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是狼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彼得跟那位站一起,只有小鸟依人的份了。 “你去和她解释一下,我不喜欢她那样。”彼得求助地说。 “你为什么不说?” “她是我们的新上司,我不敢。”彼得老实道。 海姆达尔忍不住问,“我一直以为你和约翰教官是一对。” 彼得惊恐万状地瞪大眼,“我还想多活几年!” “原来你拒绝这位新上司,不是为了和约翰教官长相厮守啊。”海姆达尔遗憾地说。 “我喜欢娇小玲珑的女孩子!女、孩、子!”彼得抓狂。 海姆达尔转眼与形单影只的阿黛莉亚·菲林的目光撞个正着,菲林慌忙转开视线,海姆达尔丢下抱头念念有词的彼得朝她走去,菲林经过了最初的不解和失措后强装镇定地站在原地。 海姆达尔顺手从飞到眼前的托盘上拿了一杯苹果气泡酒,向她举杯。 “圣诞快乐。” 菲林挣扎了一下,与他碰杯,并道,“圣诞快乐。” “选拔怎么样?有信心吗?”海姆达尔开门见山。 菲林有些惊讶,“还行吧,你呢?” “我是这么想的。”海姆达尔直言道。“我们现在都进入了总部年会主持人选拔队伍,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我认为我们可以暂时放下过去的不痛快,精诚合作,携手共进。” 菲林这下彻底呆住了,“你在打什么主意?” “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打主意?” 菲林面红耳赤,虽然难堪到想用高跟鞋狠狠踩海姆达尔的脚,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 “就算你不赞同我摒弃前嫌的提议,至少不能相互扯后腿,离开IW后,我们就是IW的代表,不,应该是IW和警察总队的代表,如果我们不顾一切搞内斗,那就是让整个国际巫师联合会看笑话。” 菲林转开脸,“……我同意你的提议。” 海姆达尔意味深长的说:“别急着同意,你还是认真考虑后再回答,不然我会以为你其实别有用心。” 菲林小姐的脸又红了,这回是气的。 第802章 被惦记上的国王 一、 阿黛莉亚·菲林找到海姆达尔的时候,后者正在翻阅一叠羊皮纸。那些羊皮纸不是国际威森加摩记录案宗所使用的惯常型号,也不是一般文件规定的浅色薄型,它们大小不一、颜色不均,有些看上去年头不短还带着那个时代独有的花纹。接触多了就知道,羊皮纸的颜色、厚薄以及暗花蕴含不同的时代特征,海姆达尔手里那一叠乍看找不到相同之处的羊皮纸十分耐人寻味。 菲林小姐还注意到那只斜靠在海姆达尔身边的纸袋,纸袋略有破损,尽管因脏污而产生色差,她还是认出了葡萄牙魔法部的英文缩写。 菲林小姐用一种轻快的口气说:“我以为你不抽烟。” 海姆达尔面前的咖啡杯旁搁着一只深褐色烟斗。 她在海姆达尔对面坐下。 “我不抽烟。”海姆达尔拿起烟斗吸了一口,那一瞬间他的两只耳朵各喷出一串彩色气泡,头发也蓬了起来。 菲林小姐被他的滑稽模样逗乐,几次想抿住嘴唇都没有成功。 “上班路上买的,给我儿子的惊喜。”海姆达尔把玩具烟斗收好。 “你在看什么?”菲林不认为对方会告诉他,让她吃惊的是对方偏偏泰然相告了。 “从葡萄牙魔法部那里弄到的某人的犯罪记录。”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菲林因诧异而不自觉地挺直后背,“谁的犯罪记录?” “保罗·佩德罗·门多萨。” “……那个葡萄牙刽子手?!”菲林吃惊道。 菲林小姐的业务熟练度还是很让人期待的。 “没错,那个葡萄牙刽子手。” “你为什么收集他的犯罪记录?” “门多萨即将在葡萄牙的巫师法庭上面对迟到了半个多世纪的审判。” “抓到他了?” “这是好事不是吗?”海姆达尔轻描淡写地说着拢好羊皮纸,把它们塞回纸袋。 菲林小姐的视线在纸袋上停留了很久,直到海姆达尔的询问目光投到她身上。 “我刚从教育委员会那里过来,这是教育委员会和考试监督委员会今年搞的几次推行巫师教育的活动,还有他们颁发出去的殊荣以及一些研究成果。”菲林把手写下来的几张纸放在桌上。 想要做好总部年会的主持人,不在年会上冷场露怯,除了全方位了解国际巫师联合会各部门的具体情况以外,没有其他捷径可走。 “谢谢,”海姆达尔取出他的共享资料。“这是从交通指挥中心和标准制定委员会弄来的,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菲林小姐道谢后接过,仔细收进手边的布包里,接下来她应该告辞,现在明显不是闲聊的时候,可是……她犹豫地看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知道她肯定有话要说,但他不打算主动询问,因为他们不熟。 “霍林沃斯法官知道门多萨被捕吗?”菲林小姐还是把话问了出来。 “知道,不然这些犯罪记录哪儿来?”海姆达尔故意说的模棱两可,对方怎么理解他管不着了。 “IW发了门多萨的通缉令,不应该由IW审判他吗?”菲林小姐的失落就像错过了年末大促销。 “葡萄牙魔法部审判自己国家的巫师并不违法,和IW的创办宗旨也不存在冲突。” “但是……”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海姆达尔喝了一口咖啡。 “我担心葡萄牙威森加摩暗箱操作,轻易放过门多萨?” “你担心他们不会依法办事?!” “你笑什么!”菲林小姐恼羞成怒。 “IW不是创世纪就成立的,没有IW之前,各国没有因为司法机构整天颠倒黑白而频繁动乱,你的担心未免杞人忧天,”海姆达尔说。“我倒是理解葡萄牙魔法部的‘多此一举’,我想他们的担心恰与你不谋而合,他们之所以劳师动众地把门多萨抓回本国,无非担忧IW不会秉公处理,或者说处理的结果达不到他们希望看到的,他们相信门多萨只有在葡萄牙才能接受最公正的审判。” “无稽之谈!”菲林表示受到了冒犯。 “确实是无稽之谈。”海姆达尔又喝了一口咖啡。 菲林很快从海姆达尔的话里体会出言下之意,尴尬地动了动身体。 “斯图鲁松,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门多萨的犯罪记录能让我看看吗?”菲林小姐低声下气地说。 海姆达尔看着他,菲林挤出笑容。 “可以。”海姆达尔点头。 菲林松了口气,这一回笑得真心实意。 她刚想道谢,被海姆达尔阻止。 “这样吧,我给你看记录,你也帮我点小忙,我们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海姆达尔提议。 菲林认同“谁也不欠谁”的说法,爽快地点头。 二、 彼得把庭审记录翻得哗哗作响,夸张地咋舌,“哇哦,你从哪儿弄来的?” “阿黛莉亚·菲林。” 彼得啪的一声合上记录,“你又做了什么?给她吃了某种魔药?那女人不是对你很有敌意吗?把你当假想敌,整天无中生有。” “我其实很想给她吃某种魔药,让她记住所有人唯独忘记我,但不行,我没那个本事,”海姆达尔自嘲一笑。“你看见的庭审记录是用犯罪记录换来的。” 海姆达尔之所以一反常态在菲林面前显摆犯罪记录,为的就是让她主动上钩,菲林没有辜负海姆达尔对她的“期望”,作为审判监督办公室的一员,菲林调阅庭审记录轻而易举,不仅如此,她还能调阅某个国家某一年的庭审记录,只要那个国家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成员国,并每年接受固定审查。 所幸葡萄牙魔法部不走闭关锁国路线,1945年以后的巫师庭审记录都能查阅。海姆达尔请菲林调阅的不是某个人的庭审记录,而是以年为单位,数量十分可观,因而彼得那么大惊小怪。 “你找我为了什么?”彼得问。 说的他好像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样,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 海姆达尔干脆不客气地说:“我仔细翻阅了这些庭审记录,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希望你能为我答疑解惑。”他拿出小本,把那些问题交给彼得。 彼得看了一会儿,摸摸头,“你列举的问题不是我的长项,我不是很清楚。” 海姆达尔接回本子,耸耸肩。 彼得没帮上忙,不好意思的说:“我带你去找巫师刑侦队的队长,双部门年会的时候教官为你们做过介绍,你还记得吗?” 记得,糙爷们纯血统吸血鬼。 三、 刑侦队的办公室与海姆达尔之前见过的警察部队的教室、研究室等地都不同,它是海姆达尔见过的最不像办公室的办公室。颇有艺术感的吊灯,可惜结满了蜘蛛网;地板在脚下嘎吱作响,偶尔还会因为受力不均突然翘起,把人绊一跤;猩红色的窗帘绣着黑色亮片,很复古;斑驳的条纹墙纸上贴满了层层叠叠的通缉令,多数通缉犯面目可憎,容易激起巫师警察替天行道的欲望,剩下的不是死气沉沉就是形容憔悴。 格林德沃的通缉令上空无一人,这个比较特殊,而且通缉令的颜色都发黄了。海姆达尔注意到从上往下数第三排倒数第二张的通缉令,上面的人是门多萨,不知道之前的照片是什么模样,此时的通缉令上的门多萨正是被抓捕那天的穿着,头发横七竖八,眼窝下陷,老态龙钟,无精打采地注视来往的人。 通缉令右上角显眼的“被捕”字样着实大快人心。 他们在队长办公室扑了个空,一名路过的巫师告诉他们,队长去了驯兽室。 这里的驯兽室并非海姆达尔曾经去过的专门研究机构,而是巫师刑侦队自己的驯兽室,主要用来训猎犬和凶猛的小型神奇动物,专为刑侦队使用,就像麻瓜训练搜救犬、缉毒犬等动物伙伴们与自己并肩作战,巫师经常和各种动物合作,并开发动物们的特殊潜能。 好比浩克。 海姆达尔此时此刻特别想念国王,国王同志本来被警察部队批准送到身旁了,后因为路德维格·布朗的“自爆”,让海姆达尔感到迫在眉睫,他记得伪装成莱西教授的布朗注视国王时的热切眼神,那样的目光让人手脚冰凉、头皮发麻,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不能冒险,所以他不顾国王的反对,强硬地把它送回警察部队。 等会儿去看看国王,海姆达尔摸摸口袋里准备的几种零食,希望国王不会怪他当时的一意孤行。 驯兽室内热火朝天,刑侦队的巫师们围成一圈,不断对着场中央呐喊吆喝,海姆达尔和彼得对视一眼,然后听到熟悉的咆哮声,海姆达尔立刻挤了进去,彼得紧随其后。在场地中央角逐的两只神奇动物中的一方就是海姆达尔刚才不断在心里念叨的国王,海姆达尔的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国王的对手是一只身宽体胖的花园巨怪。 花园巨怪不是野外巨怪中的任意一种,花园巨怪与野外巨怪有点亲缘关系,但不多,严格说来花园巨怪与熊关系更近,身上披着能够抵挡住严寒的厚厚的皮毛,不像野外巨怪那般光溜溜的,因五官更似巨怪又喜欢吃花园小精灵而得名。 花园巨怪身高二米多,一般最大能长到三米左右,单就个头而言绝不是野外巨怪的对手,但花园巨怪的智商比野外巨怪高得多。 花园巨怪挥舞着双臂,长长的利爪不时从国王身旁擦过,国王灵活地躲避,并看准时机反扑,猎杀浩克本身并不矮小,比眼前二米左右的花园巨怪不遑多让,猎杀浩克的扑杀能力堪称一绝,是这一支浩克的看家本领。 “别担心,巴比萨是一只精明能干的浩克,我的小花园向来不是它的对手。” 海姆达尔转头看去,刑侦队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 “谢谢,胡诺尔队长。”海姆达尔顿了下,又道,“它现在叫国王。” 国际神奇动物训练中心“回收”失去主人的动物后会给它们改名字,据说这是硬性规定,八成希望动物们能够重新出发。巴比萨,这是海姆达尔第一次听见国王从前的名字,当初训练中心的工作人员没有告诉他。 “巴比萨的前任主人是一名相当出色的警探,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因情报失误为掩护同伴牺牲,他是我的朋友,巴比萨还是一只小浩克时我们就认识了。” 海姆达尔没再试图纠正他对于国王的“错误称呼”。 “我以为巴比萨会消沉,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猎杀浩克在战力上肯定大打折扣,没想到它依然那么出色。”胡诺尔队长感慨道。 海姆达尔却听出了点别的,他选择不动声色。 随着话音的落下,国王凶猛地一跃而起,高头大马的花园巨怪狼狈地摔倒在地,国王的牙齿咬住了花园巨怪的后颈子,鲜血四溢,花园巨怪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要去解救我的小花园了。”胡诺尔推开围观的巫师,大步向前。 胡诺尔对国王表现得很亲昵,国王似乎很吃他那一套,很快放开了受伤不轻的花园巨怪。手腕和脚脖子裹着铁链子的花园巨怪可怜巴巴地哼哼,似对主人的“见异思迁”表示不满。 早已准备就绪的动物治疗师举着魔杖上前为花园巨怪诊治,获得了胜利的国王却没有听到任何为它响起的欢呼声,它杀气腾腾地往外走,围观的巫师们迅速向两边扩散,为它腾出一条道,满脸鲜血的国王昂首阔步,身后花园巨怪与胡诺尔的亲昵互动使它的身影显出了几分清冷寂寥。 一块手绢轻飘飘地落到它的鼻子上,国王正恼火,手绢上的气味让它立刻改了主意。 海姆达尔用手绢擦去它嘴边的鲜血,然后拿出魔杖,用魔法帮它清理干净,使它的毛发蓬松垂顺,无形中抹去了它的满身杀气。国王锐利凶狠的眼神趋于缓和。 海姆达尔抱着它的大脑袋很有技巧地揉了又揉,讨好地笑道,“不生我气了吧?” 艾玛。 差点被海姆达尔高超的揉揉技术搓成软萌小花猫的国王这才想起来貌似应该和他闹别扭来着,结果被先发制人,不,先发制兽了。 国王同志表示老为难的。 “国王你真棒!”彼得跳出来说。 “你躲哪儿去了?”海姆达尔诧异道。 “我一直在这儿!”彼得很受伤。 “抱歉。”海姆达尔说。 彼得看了眼那一头的胡诺尔,小声道:“我听说是胡诺尔把国王接到刑侦队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对国王感兴趣,想把国王留在自己队里。”海姆达尔似笑非笑。 “你怎么知道?”彼得大失所望,还以为终于能吊一吊海姆达尔的胃口了。 “胡诺尔队长刚才给我这样的暗示,原来不是我多心。” 彼得透露,“胡诺尔对国王的招揽之心不是一两天了,当初国王被送回来后他去训练中心看过,结果不了了之,大家以为他对国王不感兴趣了,现在又转回去了。” “很简单,刚被送回训练中心的国王消沉无助,郁郁寡欢,根本没有作战能力,作为刑侦队的队长他不可能把一只缺乏干劲的浩克弄到工作岗位上,他必须对全队人负责。而现在嘛,他可能以为我打算抛弃国王,又或者以为国王跟着我大材小用,不管什么理由吧,他对国王势在必得。”海姆达尔分析道。 “你不着急?”彼得问。 “该着急的是他不是我。”海姆达尔拿出一袋牛肉干。“国王,吃不吃?你最喜欢的果味牛肉干。” 国王迅速蹲坐在地,明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零食袋子。 彼得扑哧一笑,拍拍海姆达尔的肩膀,“对它好一点。国王自从被你送回来以后心情很不好,它以为你觉得它能力不足,不能独当一面,无法帮你,后来被胡诺尔送到刑侦队就天天找其他神奇动物厮杀练习,警察部队的神奇动物们现在看到它就不约而同倒地假死。” 海姆达尔点点头,把牛肉干喂到国王嘴边。 四、 半小时后,他们进了胡诺尔的办公室。整个房间阴沉昏暗,连壁炉都没有,窗帘把室内捂得严严实实,细细的光线从窗帘缝隙射入,带来些微的光明。 “坐。”胡诺尔指向桌前的椅子。 彼得是狼人,夜视能力本就首屈一指,即使没有变身,视力依然突出。海姆达尔就差远了,从光亮到昏暗需要一段适应时间,如果不是国王咬着他的巫师袍,他可能一脚踹到椅腿。 海姆达尔扶住椅子坐下,感激地亲了下国王的脑袋,国王傲娇地哼哼了一声,安静地趴在他脚边,隐隐显示出守护的姿态。 胡诺尔面不改色。 海姆达尔讲了他们拜访刑侦队的原因,胡诺尔没有接下那份举到眼前的犯罪记录。 “你提的请求不是问题,不过我为什么要帮助你?”胡诺尔问。 “为了正义!”彼得大声说。 胡诺尔没有吐槽彼得的热血,他说:“斯图鲁松说的那些不过是他的猜测,可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我不认为我需要对一个人类的想当然耳负责。这与正义无关,我需要的是足够的证据,足够说服我的理由。” 彼得自然玩不过老奸巨猾的胡诺尔,憋屈地无言以对。 “您很欣赏国王是吗?”海姆达尔突然说。 “没错,我欣赏巴比萨。”胡诺尔爽快地承认。“我希望它能够进入刑侦队效力,不然就是埋没它的才能,它曾经跟随它的主人出生入死,它的舞台不该是人迹罕至的寒冷山区。” “需要纠正的是国王如今的主人是我,我们是登记注册过的,对吧?”海姆达尔低头看国王。“它的舞台到底在哪里,不由我说了算,也不由您说了算,不由任何人说了算,应该由它自己决定,难道它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胡诺尔不甘示弱,“你从训练中心带走他,说这话似乎不妥。” “我不否认,但那是国王自己的决定,没有人强迫它,不,”海姆达尔停顿片刻,“应该是我故意引诱它,国王回应了我的心愿,我们是两厢情愿,一拍即合。” “你在浪费它的才能!”胡诺尔加重语气。 “无视它的意愿,强迫它上战场赴汤蹈火,为民服务,就是实现它的存在价值?” “浩克诞生的目的就在此。” “那么它已经实现过了,失去了一位主人的同时也为巫师世界的和平失去了一只眼睛。” 海姆达尔当然记得上面交给他一只浩克的原因,但他不打算和貌似对此毫不知情的胡诺尔坦白,理由还是那一条:他们不熟。 胡诺尔撑着手肘,抵着下巴,不发一言。 “抱歉,打扰了。”海姆达尔向彼得使了个眼色,眼神特别好使的彼得同志转眼站了起来,尾随在海姆达尔和国王身后朝外走。 “这就走了?”胡诺尔在身后问。 海姆达尔回头,国王立在他身旁。 “这么说您同意了?”海姆达尔说。 “我认为你可以再多尝试几次,也许哪一次我就心软答应了。” “我没有放弃,我打算请您的好友约翰教官来和您聊天,当初我就是在约翰教官的带领下认识了国王。”要怨就怨你的基友吧,海姆达尔不怀好意地想。 仿佛看出了海姆达尔的小心思,胡诺尔咧嘴笑了。 第803章 大红花 一、 “圣诞节还把你叫来,希望你别介意。”彼得递上自己的圣诞礼物。“圣诞快乐,我的朋友。” 海姆达尔道谢后接过,并拿出自己给彼得准备的礼物。 “是什么?”彼得把长方形的纸盒放在耳边晃了晃。 “鞋,一位手艺很棒的工匠,他做的鞋特别结实,”海姆达尔笑道,“圣诞快乐。” 彼得笑了,看来这份礼物他很喜欢。 “谢谢。”彼得挥动魔杖,鞋盒被塞进他的驴皮挎包里。 接着彼得拿出海姆达尔留在他那里的记录本,上面是海姆达尔记下的关于门多萨犯罪记录的疑问,离开胡诺尔队长办公室后他把记录本放在了彼得那里。 “好消息?”海姆达尔没有着急翻记录本。 “那个半吸血鬼成功了。”彼得不以为然。 “他好歹也曾是你的教官,你就不能至少口头上尊重点?” 彼得撇嘴。 海姆达尔不再继续深入,笑眯眯地说:“还是教官有办法,替我谢谢他。” 彼得没吱声,应该答应下来了。 “今晚去我家吃饭吧?”海姆达尔邀请道。 彼得摇头。 彼得的家庭情况海姆达尔起初不很了解,见他一个人来去,以为他和家人分开住,后来听说他家人因为惧怕他是狼人,尤其害怕月圆之夜他丧失理智对家里人做出可怕的事,早在彼得被警察总队看中招揽进队前就不告而别,连夜搬到了外乡,具体搬去哪里不得而知。彼得似乎也没有刻意寻找,他很有自知之名的说,未免祸害家人,还是相见不如怀念吧。 实际上彼得经过一系列训练,在月圆之夜能够控制情绪,变为狼人的他或许不如人类时懂得深思熟虑,行动往往凭借本能,但他甚少攻击无辜者,这点海姆达尔亲身经历过,有发言权。 可惜他的家人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也许知道也无济于事,不是所有巫师都敢于放下芥蒂,尝试接近狼人。 不不不,还是有人愿意尝试,比如彼得的新上司,对彼得一见钟情的帅女。 “去吧,吃顿饭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可以让我父亲的家养小精灵为你准确新鲜的牛肉,听说这次的货源很充足,质量也好。”海姆达尔劝道。 “谢谢,不了,”彼得婉拒。“我已经答应半吸血鬼的邀请了。” 瞧瞧,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吸血鬼也过圣诞节?” “过啊,为什么不?” 没错,为什么不?巫师都过,吸血鬼为毛不能?不能搞歧视嘛! 海姆达尔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让自己坦然接受。 他们穿过明显比以往清闲的一楼大厅来到室外,拐过转角花坛,再走出十来米,那里就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员工接送站。此时接送站上空空荡荡,贴在站牌上的海报被风吹起一个角,哗啦啦作响——海报上的人不满地赌气皱眉,站内看不见一辆接送马车,也看不见搭乘马车的巫师。 葡萄牙魔法部的分会主席站在那里,看见二人便露出微笑。 “圣诞快乐。”分会主席友好的说。 二人不约而同回应。 “准备好了吗?”分会主席问。 二人点头。 根据分会主席在地图上划出的圈,他们首先幻影移形到布鲁塞尔,然后使用布鲁塞尔某座房屋内的某个壁炉的飞路网飞路到荷兰,三人最后在荷兰海牙上了一辆直飞葡萄牙里斯本的马车。 他们搭乘的是最普通的便民马车,马车升空的那一瞬廉价的车厢出现震动,时间不长但伴有响亮的噪声,彼得抓紧时间凑到海姆达尔耳边小声抱怨,“搞得像间谍行动一样。” 可见葡萄牙魔法部对门多萨的案子的关注度有多高,正式审判前,哪怕一丁点的错误都不允许发生,以免节外生枝。葡萄牙魔法部现在最害怕的大概是闻讯而来的黑巫师不计代价搞劫狱……因而葡萄牙魔法部至今没有正式对外公布作恶多端的门多萨已经归案。 二、 门多萨还没有接受审判,不能直接关大牢,葡萄牙魔法部出于谨慎的考虑,也没有把他关进某座固定的看守所,而像打游击似的一天换一个地方。这么做可能会在转移过程中出岔子,但葡萄牙魔法部上下保持高度一致,门多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插翅难飞。 门多萨不在里斯本,马车抵达里斯本后,葡萄牙分会主席便告辞离去,接下来由葡萄牙威森加摩的一名法官陪同。他们后来在波尔图的什么地方停下,被告知目的地已达,具体在波尔图的哪里海姆达尔无从得知,这一圈路绕得他们头昏脑胀。 周围环境看着很像麻瓜工厂,但已遭到废弃。巨大的吊车,破旧的褐色厂房,还有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地面被汽车轮胎碾压得沟壑纵横,厂房另一头竖着巨大的烟囱,还有需要仰视的高耸传送带。 门多萨就在某间厂房中。 他们走进厂区时遭到拦截盘查,截道的巫师仿佛从天而降,黑色的高领巫师袍,袍子上看不见丝毫不同颜色的装饰,目光锐利,不苟言笑。海姆达尔相信,假如他们拿不出能够证明身份的有效证件,这些人将毫不犹豫地让他们从地球上消失。 二十分钟后,他们才被允许通过,这些人的盘查工作细致到令人发指,向来缺乏耐心的彼得差点暴走。 他们进门时,门多萨正躺在一张看上去价格不菲的沙发上看报纸,沙发前的茶几上凌乱地堆着各种饮料点心瓜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贵族老爷。 海姆达尔以为会看见一个无比凄惨的囚徒,出乎预料的是门多萨除了精神萎靡,其他一切如常。门多萨被关在一间明亮宽敞的房间内,家具壁炉一应俱全,每件东西的质地都非常考究,葡萄牙魔法部没有虐待他,好吃好喝的伺候,门多萨身上的衣服比他当教练时穿得还要体面。 “这一脸丧气的老头就是门多萨?”彼得嘀咕。 作为IW下属警察分队的探员之一,彼得见过不少罪犯,像门多萨那么生而无望、死气沉沉的不多见,换言之就是特别没骨气,怕死。 海姆达尔点头。 门多萨听到动静心不在焉地转过头来,而后猛地坐直身子,带路的法官视而不见,把二人引到窗边的沙发椅,一名似乎是看守的孔武有力的巫师拎小鸡似的把门多萨从沙发上拖起来,无视门多萨的反抗和叫骂,把他放到海姆达尔和彼得二人前方的木椅子上。 椅子下的铁链在门多萨落座的同一时刻如出洞的蛇,交缠着上升把人紧紧捆在椅背上,门多萨咬牙挣扎,链子越缠越紧,紧得门多萨痛苦地哀嚎,但看守和法官只是冷冷地看着,什么都不做。 无奈之下门多萨放弃挣扎,铁链慢慢松开一些,不至于把人松跑了,正常呼吸没有问题。 “你好,门多萨,还记得我吗?”海姆达尔说。 “做鬼也不会忘记你。”门多萨咬牙切齿。 海姆达尔笑了笑,“你看上去很精神,不错,这么多年后再度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这是好事,结束了漂泊不定,落叶归根。” 门多萨充耳不闻,两只眼珠子死死盯着海姆达尔,忽而一笑,释放出了几分邪恶。 “你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 “很高兴你没有自作多情地认为我专程来探望你。”海姆达尔轻描淡写的说。 门多萨再次无视那些讽刺,径直笑着,“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而后他伸长脖子,像一只剥光了毛的鸡,摇头晃脑的说:“除非你让我离开葡萄牙,我曾经说过,我愿意接受国际威森加摩的审判,只要不在葡萄牙,哪里都是天堂,届时你想让我说什么我都答应。” 门多萨怪腔怪调的话音落下,不出所料,室内的目光全部聚焦到海姆达尔身上,后者纹丝不动。门多萨幸灾乐祸地大笑。 “你真是个坏到骨子里的混蛋,可惜不够聪明。”海姆达尔遗憾地摇头。“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居然还想利用可乘之机挑拨离间,你认为这能够管用?仅凭你一句话无法改变你的结局,你为什么不争取一下,表现得好一点,拿出愿意合作的姿态,低调一些,这样葡萄牙威森加摩说不定会对你网开一面,赐你一个全尸。” 门多萨犹如被掐了脖子,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那些落在海姆达尔身上的目光悉数散去,葡萄牙法官的眼神和善了很多。 灰败在门多萨的脸上弥漫,即将直面死亡的恐惧终于破壳而出。 门多萨知道他的结果,全世界那么多国家唯独祖国葡萄牙不会宽恕他。门多萨之所以反复强调愿意在IW接受审判,因为比起他在葡萄牙威森加摩的在劫难逃,IW可能不会判他死刑。国际威森加摩只在大战期间力排众议执行了几次死刑,那些死刑犯在门多萨看来比他犯下的罪行要可恶百倍千倍不止,那些人搞得都是大屠杀,而死在他门多萨手下的人屈指可数——门多萨本人坚定地认为他只是心情不佳时不小心杀了几个人,说不定还要怪那几个人不长眼睛,自己跑到他的魔杖前…… 门多萨如今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即便被判无期徒刑也好过屈辱地被人杀死。 冷眼旁观的彼得忽然道,“那就拿出你的诚意!” 门多萨一个激灵,匆忙看向彼得。 彼得又道,“别看斯图鲁松先生职务不高,他在上面有人,说得上话,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时间跑来见你,如今在葡萄牙想见你一面难如登天。” 门多萨的目光变得火热,他迅速权衡,显出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合作态度。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地看了彼得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地回视。 海姆达尔压下上涌的笑意,拿出记录本翻了翻。 他把本子竖起来:“这上面记的案子你都记得吗?” 门多萨定睛仔细看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太清楚。” “别逼我‘开’你的脑子强行获得记忆。”海姆达尔威胁。 门多萨脸色一变,“我再看看。” 过了一会儿,他承认道,“那些都是我干的。” “别这么遮遮掩掩,这些人都是被你杀死的。” “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在逃命,逃命的过程中容易精神紧张。”门多萨狡辩。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海姆达尔合上本子。 门多萨咽了咽嗓子,低下头,“……我曾接受过几次委托。” “让你杀人?” “对。” “为了报酬?” “这是一部分原因。” “委托人承诺给你安排好去处,让你摆脱过去,成为普通人?”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如果对方需要,我还是要为他清除他让我去清除的人。” 海姆达尔举起一张活动照片,“左边数过来第三个人,你见过吗?” 门多萨的表情有些惊讶。 “看来是见过。”海姆达尔放下手。“他还活着吗?” 门多萨摇头。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与他预计的一样,真正的帕特里克·莱西教授已遭不测。 他又拿出布朗的素描画以及亨利·德瑞的照片,“这两个人你见过吗?” “我知道他。”门多萨指向布朗。 海姆达尔的表情没有变化,“另一个人没见过?” “当然见过,亨利·德瑞,在魁地奇行业待过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 “你对亨利·德瑞的记忆最早出现在哪一年?” 门多萨皱眉,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不记得了……”大概害怕海姆达尔不相信,急忙保证道,“我真的记不清了,好像不是很久远,好像是突然出现……” “就和那个突然出现的委托人一样?”海姆达尔说。 门多萨一愣,而后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海姆达尔站起来对葡萄牙的法官说:“我没有别的问题了,阁下。” 三、 他们离开废旧厂房,葡萄牙的法官把二人送到波尔图最大的天马拉车集散中心,并主动为他们购买了两张通往比利时布鲁日的车票。 他们站在硕大的起降告示牌前,数条飞行记录在告示牌上翻转闪烁,告示牌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高大的圣诞树摆放在大厅正中央,引来不少孩童的围观嬉戏。来往的巫师互道祝福,喜气洋洋。 葡萄牙法官忍不住问,“您真打算为门多萨说情?” 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彼得嘿嘿笑了起来。 葡萄牙法官有些尴尬,他这是关心则乱。 “您放心吧,走出那个房间,所有的承诺都是狗屁。”海姆达尔直言道。 法官没有因为他的粗俗用语感到被冒犯。 直到他们上车,那位法官离去,彼得才说:“他比我还天真。” “您一点都不天真。”海姆达尔说。 彼得只当没听到,“亨利·德瑞真有问题?” “我认为他问题不小。” “我记得你当初说帕特里克·莱西还活着。” “布朗告诉我的。” “布朗撒谎了。” “现在还不确定。” “什么意思?” “我怀疑布朗也被蒙在鼓里,他以为他冒充的那个人还活着,当然,那个人的死活对布朗那种草菅人命的坏蛋来说不值一提。” “你是说布朗不在乎?我觉得人可能就是他杀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结合之前遇到的那些情况,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我有一个初步的判断,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判断是否正确。” “什么判断?” “亨利·德瑞和布朗其实在暗地里较劲,相互抹黑,黑掐黑。” 莱西教授八成就是他们较劲的牺牲品。 “对了,我刚想到,你去打听一下葡萄牙国内最近是不是有奇怪的动向。”海姆达尔说。 “奇怪的动向?”彼得灵机一动。“你是说关于门多萨的?” “证实我的推测的第一步就是:或许有人试图找到门多萨。应该通过非官方途径暗示葡萄牙魔法部,让他们务必提高警惕,绝不能松懈。” 至于是劫狱还是封口,海姆达尔猜测后者比例更大。 四、 威克多打开门后说:“你迟到了。” “我很抱歉。”海姆达尔从身后拿出一束花,“亲爱的,圣诞快乐!” 老爷接过红彤彤的火鹤花,露出笑容。 “谢谢。”老爷把海姆达尔迎进屋中,并在他嘴上落下亲吻。 米奥尼尔丢下画图本跑来,见到那束惹眼的花,眼馋得不行,急忙抱住海姆达尔的腿。 “里格,米奥尼尔也要大红花!” 海姆达尔之前告诉这娃,表现好的孩子会有大红花奖励,这娃以为那是海姆达尔发给大粑粑的大红花,用来表彰表现好的大粑粑。年底了,米奥尼尔想了好久大红花。 威克多把花交给希娜,而后抱起儿子说:“大红花是发的,不是自己讨的。” 米奥尼尔一听,立刻闭上嘴巴,眼巴巴地看着海姆达尔,那欲迎还拒的小眼神,把小粑粑的罪恶感全勾起来了。 “这是给米奥尼尔的。”海姆达尔从衣兜里拿出一只红色的盒子。 米奥尼尔有些失望,肿么不是大红花?他想要大粑粑那样的大红花…… 奶娃失落地打开盒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红色的蟾蜍,蟾蜍头上顶着一只晶莹的小玻璃瓶,米奥尼尔好奇地摸那瓶子,蟾蜍呱呱叫了两声,还在原地蹦跶两下,而后趁米奥尼尔不备一跃而起,落到地上。 海姆达尔的魔杖往上一挑,红蟾蜍被拉了回来,并落到米奥尼尔手里。 “这是小爸爸给你做的蟾蜍墨水瓶,虽然不是大红花,却是小爸爸发给米奥尼尔的奖励。米奥尼尔一直都是好孩子。”海姆达尔一脸的球表扬。 米奥尼尔捏着红蟾蜍,两眼泪汪汪:“米奥尼尔要大红花……” 还没忘记他的大红花。 海姆达尔差点直截了当地说,这东西比刚才那束花值钱多了! 小粑粑挠挠头,朝幸灾乐祸的老爷翻了个白眼。 “宝贝闭上眼睛。”海姆达尔说。 米奥尼尔充满期待地闭上眼。 海姆达尔举起魔杖,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红线,这些线在他的操作下汇聚在一起,变成一朵层层叠叠的大红花,为了突出效果,他让花“长”在了桌上。 “大红花。”海姆达尔说。 米奥尼尔睁开眼睛,而后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大红花…… 小粑粑为自己的机智点赞,随即失意体前屈内牛满面,儿子也太容易满足了,这么没有追求,粑粑好担心。 “儿子,你不喜欢小粑粑给你做的墨水瓶?”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问,生怕遭到会心一击。 奶娃看够了大红花,抱紧了墨水瓶。 幸好不是真那么没追求。 为了不让孩子反应过来后去摸那大红花,海姆达尔抱过奶娃,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圣诞快乐,宝贝。” 米奥尼尔也吧唧了他一下,“圣诞快乐,里格。”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腻歪,希娜冒出来告知客人已陆续抵达。 “去看看爸爸是不是还在书房工作,大过节的别绷得太紧。”海姆达尔说。 希娜领命而去。 最先抵达的客人是威克多的父母。 米奥尼尔见到来人,小嘴甜甜的叫道,“爷爷,奶奶。” 普洛夫和安娜面带笑容地朝他走来。 “小宝贝,圣诞快乐。”安娜牵住孩子的手。 “圣诞快乐,爷爷,奶奶。”米奥尼尔乖巧的说。 普洛夫心花怒放,摸了摸米奥尼尔的小脑袋。 “米奥尼尔得了大红花!”奶娃迫不及待地显摆。 “大红花?”安娜和普洛夫不解。 “米奥尼尔是好孩子,表现好,有大红花!” 安娜和普洛夫仍然一头雾水,不过听出大红花似乎是一种奖励。 “让爷爷奶奶看看米奥尼尔的大红花。”普洛夫兴致勃勃的提议。 米奥尼尔回头一指,咦?肿么不见了?米奥尼尔的大红花去哪儿了? 米奥尼尔委屈地看向海姆达尔,后者快把肠子悔青了,他没想到米奥尼尔对大红花这么执着。 老爷扑哧笑出声,被室长一肘子推了一下。 “宝贝别急,小爸爸怕大红花弄脏了,让希娜收好了,”海姆达尔开始大忽悠。“爸爸保证,米奥尼尔睡觉的时候就能看到大红花摆在米奥尼尔的房间里。” 米奥尼尔素来对海姆达尔深信不疑,开心得手舞足蹈。 “骗孩子是不对的,小心掰不过来。”威克多对海姆达尔的耳朵吹气。 “谁说我骗他,我待会儿就回房间做一朵大红花!”室长无比高贵冷艳。 威克多轻笑。 “你肯定要和普洛夫促膝长谈,别担心,我今晚睡客房。”室长老“自觉”的。 老爷乐极生悲。 第804章 海报 一、 米奥尼尔天刚亮就敲开了客房门,开门的人是大粑粑,米奥尼尔傻了一下,但没深究,马上眉开眼笑地转动脖子,显摆头上戴的巫师帽。彩线编织的巫师帽俏皮可爱,长长的帽尾拖到身后,顶端缀的既不是小球也不是流苏,而是一朵鲜艳的毛线花。 “米奥尼尔的大红花。”小米特别臭美地转身摆了几个造型。 威克多忍俊不禁,赞道,“很好看。” 米奥尼尔笑得直咧嘴,“里格也看!”说着往房间里冲。 威克多急忙抱住兴奋的奶娃,并为他“出谋划策”,“大爸爸陪米奥尼尔回房间,咱们穿好衣服,等会儿吃早饭的时候给大家看看,穿着睡衣戴帽子不好看。” 米奥尼尔想了想,认为很有道理,欢欢喜喜地牵住大粑粑的手,离去时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威克多回到客房时海姆达尔已经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了。 “还早,再睡会儿。”老爷上床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刚才是米奥尼尔?”海姆达尔抱住老爷。 “来炫耀他的大红花。”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他喜欢?” “喜欢极了。” “也不枉我给他编了一晚上,幸好有安娜,”海姆达尔翘着嘴角说。“希望普洛夫不会怪我占用他们夫妻和睦的时间。” 早饭时间成就了米奥尼尔的帽子秀。 每一位爬起来吃早饭的人都狠狠夸赞了一番,奶娃快美到天上去了,咧开的嘴巴怎么都合不拢。 隆梅尔打量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他不懂编织,但可以分辨基本的好坏,比如孙子头上那顶大红花帽子,配色之类的暂且不提,单单那松紧不一、诡异莫测的针脚就绝不是日理万机的圣诞老人拿得出手的——小米坚定地认为小孩子的礼物全部出自圣诞老公公之手。 安娜起晚了,她和大家道早后坐下,米奥尼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跟前。安娜没有让米奥尼尔失望,很快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可以了吗?再不来吃早饭,我就让希娜把你的早饭撤下去!”海姆达尔佯装生气。 米奥尼尔急忙爬上自己的椅子,即便吃饭也不肯让小粑粑把他的帽子摘下来。 “你们今天有计划吗?”隆梅尔问普洛夫。 “安娜和我准备回保加利亚探望我的母亲。”普洛夫说着看了眼威克多。 后者假装没有注意到,早饭结束后,威克多还是表达了和父母回罗多彼庄园的意愿。 普洛夫很高兴,老太太再不好,也是他们的母亲、祖母,无论如何逢年过节不能不闻不问。 “里格和米奥尼尔不跟我去。”威克多直言道。 “好,知道了。”安娜忽然面无表情地回应,把普洛夫即将出口的话堵在了嘴边。 “斯诺今天还是加班吗?”海姆达尔问。 斯诺昨晚和他们吃了一顿饭就匆匆走了。 “魁地奇世界杯。”隆梅尔提醒,然后开玩笑的说:“我弟弟可以拿魁地奇当饭吃。” 威克多和父母临行前,隆梅尔说:“我们等会儿也要出门,我们也要走亲访友。” 这话彻底打消了普洛夫的犹豫不决,他干脆放下心事,带着妻子和儿子离去。 二、 朗格大长老在圣诞节前夕搬进一家巫师旅店,这么做不是因为家庭纠纷,而是为了给每一个到访的客人提供宽敞舒适的见面环境。按朗格的话说家里太小,不适合大批量的接待客人,也怕招待不周。 “大长老嫌他家太小?!”海姆达尔感到不可思议。 “他突然就这么觉得了。”隆梅尔无所谓的说。 巫师年纪一大就特别喜欢瞎折腾,见识过自己父亲层出不穷且让人疲于奔命的“绝妙主意”后,斯图鲁松主席已然刀枪不入、见怪不怪。朗格只是搬个家,最多让他的后代为难,于其他人均无影响。 朗格选择的旅店看上去还算平民,明亮宽敞,一尘不染,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不会有太大的压力。至少室长觉得自己在这里做客时心态一直很平和。 “圣诞快乐,朗格爷爷。”米奥尼尔对朗格还有印象。 按辈分算朗格自然应该是曾爷爷辈的,大家怕孩子太小被弄糊涂,让他统一称呼“爷爷”。 朗格欢喜地抱过孩子。 “大长老,我可以使用您房间里的壁炉吗?”海姆达尔问。 “我房间里的壁炉没连飞路网,你去大堂问问经理,我记得他们这儿有公共壁炉。”朗格说。 “我想带孩子一起去。”海姆达尔又道。 朗格不甘不愿松开米奥尼尔,嘱咐道,“快点回来。” 海姆达尔带儿子来到大堂,并在值班经理的指引下找到了连入了飞路网系统的公共壁炉。公共壁炉专为飞路使用,砌得又高又大,黑色大理石的壁炉架子光可鉴人,炉腔内还铺着毯子。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让儿子站远点,然后抓了把摆在壁炉架子上的飞路粉,把头伸进壁炉内,丢下飞路粉的同时大声报出纸上的地址。绿色的火焰消失后,海姆达尔首先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是一个女巫,女巫坐在一把椅子上,见到突然冒出个头并未吃惊。女巫举起一块黑板,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海姆达尔认真看了几遍,确定自己记下后向女巫点头道谢,并缩回头。 他赶忙把脑中的数字记录下来,并在第二次往壁炉内丢飞路粉的时候报出这串数字,这一次壁炉的那头是格里莫广场。从那位女巫监视的壁炉内转出去的飞路网只能使用一次,连接切断后飞路记录即被当场销毁,这么做是出于安全考虑。 “嘿嘿嘿,来了来了!”双胞胎跳跃的声音率先传来,紧接着壁炉被一圈人围住,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地看着他。 “嗨,伙计们,圣诞快乐,见到你们这么精神太让人高兴了!”海姆达尔笑道。 “谢谢你的圣诞礼物,我们很喜欢。”双胞胎代表又抢在所有人之前发言。 “太破费了,也许你可以尝试更实际的消费!”赫敏微笑调侃。 “你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如果里格真买了寻常东西你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喜欢。”罗恩嘟囔。 你长到这么大不知道什么叫场面话吗?!!! 赫敏尴尬得要死,干笑几声,又不好当着海姆达尔的面反驳,于是背过手去狠狠掐了下罗恩的后腰,罗恩的表情立马扭曲。 海姆达尔环视一圈,视线落在某个人身上。 “嗨,哈利,你好吗?” “老实说不太好,不过圣诞节还是想让自己开心些。” 哈利看上去有些憔悴,眼下有浅浅的黑影,似乎夜里没休息好,但是并没有显得无精打采,也许欢快浓郁的圣诞气氛促使人们蓬勃积极。 “你说得对,这几天能不想那些糟心事就别想。” 有人用力咳嗽了一下,见海姆达尔没注意到,又加强了咳嗽频率。 海姆达尔只好结束和哈利的对话,好笑地看过去。 “圣诞快乐,德拉科。” “你能认出我?”德拉科惊讶的说。 “你故意咳嗽不就是为了让我认出你吗?” “这不对,他们保证任何人认不出我。” “……我认得你的脸,也确定你没有服用复方汤剂。”海姆达尔简直莫名其妙。 “我就知道麻瓜都是可恶的骗子!”德拉科怒道。 赫敏用力咳嗽,德拉科假装一无所知。 海姆达尔明白点什么,“你以为戴墨镜别人会认不出你?” 德拉科摘下挂在鼻梁上的大墨镜,愤怒地指出,“他们说戴了这副墨镜可以掩人耳目!” 墨镜镜框上金灿灿的商标很说明问题,好像是个神马国际名牌,这一副墨镜按麻瓜世界任意一种货币计算均价格不菲,与其说德拉科被忽悠,不如说他被精品店当土豪宰了一刀。 “我很吃惊你居然屈尊前往麻瓜商店。”海姆达尔说。 德拉科转手把墨镜戴上,这是不愿意面对问题的态度。 海姆达尔重拾话题,“你又不是没见过墨镜,其实他们说的没错,墨镜多少能让人认不出来,不过这要建立在对方不是熟人的基础上,不包括家人朋友。” 德拉科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海姆达尔漫不经心地说:“大冬天的戴副蛤蟆镜上街更惹眼,至少我在街上碰上这样的人肯定忍不住多瞧几眼。” 德拉科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摘下墨镜,不再一门心思装酷耍帅。 莫莉站出来主持大局,她拍拍手扬声道,“我做了点心,大家尝尝。” 大家回头看到西里斯·布莱克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入,小伙伴们若无其事地鱼贯离开房间,唯独德拉科趾高气扬地站在那儿,后被哈利和赫敏联手拉了出去。少爷很不痛快,脸绷得紧紧的。 莫莉最后一个离去,离开前贴心地带上房门。 “你好,里格。”西里斯快步走到壁炉前。 “圣诞快乐。”海姆达尔说。 “圣诞快乐!” “您送的圣诞礼物我收到了,非常感谢。”海姆达尔说。 “你喜欢吗?” “是的,很喜欢,不过暂时没有弄明白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西里斯送的新年礼物是一套古怪的魔法银器,它们会呜啦啦的叫,也会嘶嘶嘶的喷出火光,罗盘里的指针快慢不一的旋转,看上去十分神秘。这套魔法制品让海姆达尔联想到邓布利多教授房间里同样不知道派什么用场的银器,送给自己的这套显然没有那么古老,它们是崭新的。 “从博金-博克商店弄来的,说实话我也搞不懂那些东西,你喜欢就好。”西里斯开心的说。 海姆达尔有点惊讶,不过没说什么。 “孩子呢?跟你在一起吗?”西里斯忍不住问。 “跟我在一起,您等等,我告诉他怎么使用飞路网。” “不,我来!” “可是……” “我坚持。” “好吧。”海姆达尔缩回头。 海姆达尔利用这段时间嘱咐了米奥尼尔几句话,又过了一会儿,西里斯的头出现在壁炉内,看见米奥尼尔后眼睛一亮。 海姆达尔连忙说:“还记得西里斯爷爷吗?” 说到这里海姆达尔不禁有些好笑,西里斯·布莱克这岁数都当上爷爷了,看他激动的模样,想必不介意成为“爷字辈”。 “记得。”米奥尼尔点头。 “圣诞快乐,米奥尼尔。”西里斯喜笑颜开。 “圣诞快乐,爷爷。” 西里斯恨不得把奶娃抱起来狠狠亲两下。 “看见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西里斯欣慰的说。 “您在英国要当心,如果……就到我这里来,我们好吃好喝伺候您。”海姆达尔强调。 西里斯大笑,朝他眨眨眼,“好,听你的,如果……我就去你那儿,要是住得不舒服我就大吵大闹。”他故意学海姆达尔某几个含糊其辞,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西里斯·布莱克还真是童心未泯。 “我们这情况很复杂,但基本都在掌控中,没事别往英国跑。”西里斯百般不放心,生怕海姆达尔一冲动见义勇为。 海姆达尔表面答应得好好的,他没有告诉西里斯,韦斯莱家寄来的圣诞礼物中夹着一份结婚请柬,他们的大儿子比尔·韦斯莱将与芙蓉·德拉库尔拟结丝萝,婚礼定在春天举行,韦斯莱家没在请柬上留下希望届时光临之类的场面话,海姆达尔却是打定主意去一趟。 室长对自己说,曾经的男神要结婚了,不管怎么样必须亲口送上祝福,现在的男神——克鲁姆老爷——当仁不让地表示必须陪同前往。 三、 国际巫师联合会地下一层的小型会议室内,本年度轮值主席葡萄牙分会主席放下手里的资料,微笑着注视椭圆形长桌上的二十位审查代表。 葡萄牙分会主席说:“以上就是参加年会主持人选拔的19名巫师,他们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机构,从事不同工作。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中间选出一男一女二人,这19位巫师的情况经过刚才的介绍想必已经有所了解,下面需要各位拿起手中的羽毛笔,把您心目中的理想人选的号码写下,写完后请走出这个房间,其间不可以交头接耳。” “比考试还严格。”一位代表开玩笑的说。 其他人纷纷窃笑。 “也许主持人的工作在各位看来不值一提,但对于这些渴望大有作为的年轻人来说并非如此,请各位慎重选择。” 代表们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变得严肃。 “我再把他们的号码报一遍,请各位听清楚。”葡萄牙分会主席抵着面前的羊皮纸。 分会主席慢条斯理地报号码,当念到“国际警察总队推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19号”时,她飞快抬眼扫视一圈,而后若无其事地朝代表们点点头,做出静心等待的样子。 一个小时以后,新鲜出炉的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年会主持人名单被一只训练有素的松鼠速递员分别投递到国际威森加摩和国际警察总队的公共信箱内。 同一天下午,海姆达尔和菲林被紧急召唤到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 听到好消息的菲林欣喜若狂,她激动地抓住身旁人的手,当她意识到身旁站的是海姆达尔后刷地丢开对方的手,然后想到什么,往外摸了摸,把对方的手拉了回来。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菲林吓了一跳,转头发现自己牵的人居然是彼得。 彼得一点不介意她尖叫着甩开自己的手,笑嘻嘻的说:“我承认你很漂亮,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请原谅,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菲林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第二天,过节期间还要加班或轮值的巫师发现了某些细微的不同,假如不曾留意,这个变化也许不会被发现。联合会内每一个机构部门的告示牌上都张贴了总部年会的海报,海报分为两种,一种是纯字母的中规中矩型;还有一种更像电影海报,海报中的主人公坐在空阔明亮的大会议室内,眼神注视某个方向,一脸的若有所思,后一种海报分男、女两个版本。 海报中的女巫端庄大方,不失明艳;海报中的男巫衣冠笔挺,爽朗帅气,来往巫师不时驻足观看。明快的颜色易激起人们的好感,总体而言,海报留给大众的印象不差。 菲林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午休,比平时清淡不少的员工餐厅内空着不少座位,菲林很快看到海姆达尔和那个……不要脸的彼得,菲林忍不住撇嘴。她想了想,轻快地走过去。 “年会的宣传海报我看到了。”彼得说。 “你不想看也得看,如今整栋大楼内铺天盖地全是它们。”海姆达尔调侃。 彼得笑了下,“我的感想是还不错。” “谢谢。其实摄影师希望我再深沉些,我认为我一直战战兢兢地听从他的调遣,他总以为我在走神,批评我不够专注,还威胁我,后来被我一句‘你敢威胁警察’堵了回去。” “干得好!那家伙是哪个部门的?”彼得往嘴里塞了一块一成熟的牛排。 “听说是外聘的。” 彼得点点头,“那些外聘的家伙总喜欢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很专业,大家说那是因为他们害怕进来以后就走不出去了。”说完他哈哈大笑。 “什么意思?!什么叫走不出去?”海姆达尔也被逗乐了。 “外面的巫师好像认为国际巫师联合会是一个很可怕的机构,被弄进来就无法离开。” “那是警察部队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彼得耸耸肩,下一秒又兴致勃勃的问,“那个摄影师是不是年纪很大的老头?” “确实不年轻了。” “他肯定嫉妒你比他年轻,”彼得分析道。“你那张海报什么都好,唯一的问题是把你拍老了十岁!” “大家都说我看上去成熟大气,显得很有男性魅力。” “那是客套话,老了就是老了,不好不好。”彼得摇头。 “化妆师倒是说了几句要把我弄成熟些,因为菲林小姐比我大——” 咳嗽声从身后传来。 “……大那么一点。”舌头居然没绕断,海姆达尔老佩服自己的。 阿黛莉亚·菲林满意地转道,在另一张桌边落座,坐下后还朝他俩露出妩媚的笑容。 俩雄性装模作样地别开头。 “这女人是耗子吗?”彼得忍不住吐槽。 海姆达尔压低声音说:“这就是我老了十岁的原因,在年龄上千万别和女人一般见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四、 12月最后一天的早上,海姆达尔对着穿衣镜摆了好几次造型,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聒噪的穿衣镜早在五分钟前就被喝令闭嘴,正憋屈地哼哼。威克多在他身后握住他的肩膀,看着镜中的人并告诉他你是最棒的。 海姆达尔亲了儿子,又和动物朋友们一一拥抱,离开了蓝绒小屋。 威克多把他送到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前。 “别送了,你走吧,练习要迟到了。”海姆达尔说。“我明天带儿子去看你比赛!” 1月1日那天将开启保加利亚国家队的第一场预选赛。 “明天我不一定上场,”威克多摸摸他的脸颊。“可惜我不够格参加年会,没法在现场为你打气。”而后又道,“让练习见鬼去吧!” 海姆达尔大笑,紧张感被消减不少。 “谢谢,亲爱的。”海姆达尔在威克多的嘴唇上亲了几下,转身走进大楼前厅。 一直向外张望的阿黛莉亚·菲林见他进来赶忙摆出刚进来不久的匆忙模样,并貌似精神奕奕地与他道早,那种属于偶遇的惊喜被演绎得恰如其分。 “早上好,斯图鲁松。” “早上好。”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还不错。” 菲林不相信,她可是亲眼见到夫夫二人那难分难舍的模样,斯图鲁松根本没有他表现得那么气定神闲。 “我昨晚把资料又翻了一遍。”菲林没话找话。 “难怪你都有黑眼圈了,睡不着闭上眼睛假寐也好过熬夜。” 菲林又难堪又郁闷,本想揭穿斯图鲁松的“内在本质”,结果自己反被揭露了。 她瞪着海姆达尔的后脑勺,脑补了一句“走着瞧!” 二人走进电梯,电梯里除了他俩没有别人。 电梯门合上。 菲林低头不知道在动什么脑筋。 海姆达尔忽然说:“你要是在年会上干了不该干的事,我发誓一定叫你后悔一辈子。” 菲林惊讶地抬头,发现海姆达尔不是在开玩笑,脸色立马变了。 心平气和的说威胁人的话比凶神恶煞时的叫骂更让人恐惧。 海姆达尔微笑,“记住了吗?” 菲林不知所措。 海姆达尔又道,“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菲林不自觉地后退,胡乱点头,内心阵阵发虚。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他们即将前往的楼层,并缓缓打开门。 “我们到了,走吧。”海姆达尔若无其事地伸出左臂。 菲林颤巍巍地把手搭了上去。 第805章 好记性抵得上烂笔头 一、 国际巫师联合会本届总部年会的组织者之一精准地捕捉到电梯开启的声音,他在闹哄哄的楼道内麻利穿梭,很快便来到走出电梯的二人面前。 来自乌干达的阿里就职于巫师烈酒标准制定中心,平时专门和各国烈酒打交道,烈酒标准制定中心每年举行的讨论会成百上千,各国巫师对坐在一起喝酒并对此评头论足的工作特别有积极性,烈酒标准制定中心是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内最吃香同时也是运作得最畅通的机构之一。 阿里拥有丰富的会议举办经验,他已经连续三年接手年会任务。 阿里静静看着二人。海姆达尔不解地扬起眉毛,菲林有些不自在的抚摸头发。 “菲林小姐,如果时间允许,你可以在年会开始前在休息室里坐一会儿。”阿里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不用,谢谢。”菲林僵硬地说。 接连两次被男士指出脸色不佳,菲林有些恼火。 “你确定?”阿里问。 “我确定。”菲林不耐的点头。 阿里从来都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休息室里的镜子经验丰富,也许你们可以商量一下” 菲林小姐干笑,暗暗翻白眼。 “斯图鲁松!”阿里激动地握住海姆达尔的手,用夸张的语气说:“怎么办,我好紧张,我的心怦怦跳不停,万一年会出错了,万一有人没按事先彩排的路线行走,万一来宾们说或做了让台上的人猝不及防的事,万一大家都弄错了时间,万一我忘了什么事,万一不法分子围攻巫师联合会大楼……” “不会!”海姆达尔大声打断他的杞人忧天。“那些都不会发生!” 阿里忧心忡忡地说:“不会?” “不会。” 阿里忽然羞射一笑,“好,听你的。” 忘了告诉大家,阿里是一个敏感纤细的大叔。 菲林的表情有些麻木,不过二位男士没顾得上。 身高只及海姆达尔肩膀的阿里大叔勾住海姆达尔的胳膊,絮絮叨叨地诉说他的担忧。海姆达尔则负责稳住他的情绪,不让他在年会举办前先一步因过度悲观而精神崩溃。这工作每年都会有一位年轻的男性巫师接手,海姆达尔是本年度这几日专供阿里的“心灵鸡汤”。 “这些人一大早就来了?”海姆达尔注视周围的人群,他们中有的是表演环节的出场演员,有的是组织年会的工作者,联合会的上层大佬们自然不会赶早。 “我让他们早点来。”阿里理所当然的说。 海姆达尔欣赏阿里的工作态度和工作热情,但是他不断强迫自己的行为不值得提倡。 “我喜欢这种感觉,”阿里说。“凡事都要经过我的许可,大家需要我,我可以把我的热情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来,没有人认为我多此一举,也没有人责怪我小题大做。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投入进去,每当我看见年会在我们的组织下顺利地召开、结束,我心里就会升起浓浓的满足感,我认为那种感觉任何事都无法替代。” 正是因阿里的兢兢业业,才会连续三年被委以重任。领导不是瞎子,他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得见。 “我带你去会场转一圈?”阿里兴致勃勃的提议。 “好。”海姆达尔回头发现菲林不见了。 “别管她,不会迷路。”阿里拽着他的手兴冲冲地往前走。 二、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二人,压在墙角的菲林才稍稍走出来一点,紧接着耳旁传来嗤笑,菲林脸上一热,但强作镇定。 “你不是说他不值一提吗?怎么怕成那样?”说话的是一位和菲林年纪差不多的女巫,栗色的长发,苍白的面容,长得并不难看,但缺乏特色,总而言之很寻常。 女巫身上穿着特殊魔法产品监控委员会的海军蓝巫师袍,宽大的袍子让她本就干瘦的身材显得越发弱不禁风,再加上不够健康的脸色,唯独这点让人印象深刻。 菲林没有说话。 海军蓝又说:“你姐姐是你姐姐,你是你,你完全没必要把你的前途和你姐姐的前途挂钩。” “你胡说八道什么!”菲林恼羞成怒。 海军蓝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菲林的心事,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那位拉卡里尼前部长不可能和你姐姐结婚,他曾经发下誓言不再娶第二任妻子,你何必把希望寄托在你姐姐身上,过去时的老男人给不了你任何好处。” “我让你别说了!”菲林怒气冲冲地瞪了海军蓝一眼。 海军蓝对她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尖叫嗤之以鼻,“你冲我发什么火,我又不是你姐姐。” 菲林正想拂袖而去,猛地想到什么,说:“我们还是别那么干了。” 海军蓝难以置信地说:“你又改主意了?!” “我想了想……总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让斯图鲁松难堪不太好……” 海军蓝在心里骂了句胆小鬼。 “当初我们说好的,你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后悔,现在和我说不干了?!” “我是国际威森加摩的员工,让斯图鲁松难堪就是让国际威森加摩难堪,我不能那么做!” 海军蓝心想你早干什么去了?! “是什么让你改主意了?”海军蓝不相信她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打算重新做人。 “斯图鲁松似乎知道了什么……”菲林不确定的说。 海军蓝完全不相信她的话,认为这是她的推托之词。 “他知道了什么?怎么知道的?”海军蓝耐着性子问。 “我不知道……我们搭乘电梯下来的时候,他和我说了一些话,大意是让我务必安分守己……” “他不过是吓唬你,你就那么被吓唬住了?你就是那么没用,阿黛莉亚·菲林!别让我看不起你!” “你们为什么要和斯图鲁松过不去?”菲林不解道。 海军蓝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菲林小姐,这都是为了给你出气。你忘了你之前的赌咒和抱怨?你是不是来这里的路上被记忆注销之类的魔法击中了?” 菲林显然被“为了她”的说法惊吓到了,六神无主地丢下句“我不参加了,你们别来找我,我就当不知道!”后匆匆逃离了那里。 海军蓝怒视她逃之夭夭的仓惶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若无其事地离开那个角落,登上电梯,电梯门开后她走出去,途中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说笑片刻,之后顺利地回到位于特殊魔法产品监控委员会内的办公室。 她坐在办公桌前假装低头看文件,直到目标结束和他人的对话,她站起来走过去。 海军蓝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呼唤了声,“雅各!” 雅各·莫罗和气地看了她一眼,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室,默契地在另一个冷清的机构的公共休息室内碰头。 “什么事?”雅各·莫罗问。 “阿黛莉亚·菲林出尔反尔,她刚才跟我说她不干了。”海军蓝十分懊恼。“我应该猜到这个女人不值得合作,她野心看似不小,胆子却很小,我不应该对她抱太大希望。” 雅各·莫罗半天没说话,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海军蓝焦急地说:“是我不好,我当初不该提议从她那里下手。” “我没怪你。”莫罗露出微笑,海军蓝痴痴地回视,目光中充满了迷恋。 莫罗说:“也许这是老天给我们的警示,让我们别那么干了,斯图鲁松被选上已成定局,我们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不!我不甘心!你是最优秀的,你的优秀有目共睹,今年的总部年会上大放光彩的人应该是你,不该是那个除了走后门一无是处的小傻瓜!” “别那么说他,那还是个孩子……” “我说错了吗?孩子?他已经成年了!既然成年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会放弃的,我倒要看他如何收拾残局!”海军蓝的笑容里透出几分恶意。 雅各·莫罗试图再劝,都被她强硬的阻止,海军蓝心里那口恶气越来越膨胀,不把它吐出来决不善罢甘休! 这个女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煽风点火,任由负面情绪掌控思想,从而失去理智,成为任人摆布的可怜儿。 而在可怜儿没有注意的某个瞬间,雅各·莫罗极具魅力的浅笑是那样的叫人心寒。 (PS,大概很少有人对这位仁兄有印象,可以回顾第695章,他是那一届仲夏节颁奖典礼的主持人。) 三、 “这是你们的提词卡,收好了。”阿里把两叠厚厚的提词卡送到二人眼前。“提词卡是按顺序排列的,已经预先施加过魔法,即使被打乱它们也会自己重新排列好,你们要做的就是在上场前看一眼提词卡,确定下面进行的是什么内容,上台后就不许拿了。” “上台后不许看?”海姆达尔问。 “理论上不能。如果你实在记不住,可以迅速看上一两眼,但不许多,不然之前让你们看资料的过程就多此一举了,还不如直接让你们端着大本子上去对着念,太难看了!”在年会安排上,阿里有他自己的坚持。 “真严格,我开始紧张了。”海姆达尔笑了笑。 菲林则是抓紧时间翻看提词卡,生怕漏了什么。 “你会做得很好,我相信我的眼光。”阿里为海姆达尔鼓劲。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地咧嘴。 菲林小心抚平油然而生的羡慕嫉妒恨。 二人在休息室内静候出场,现在离出场还有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海姆达尔迅速翻完了手里的卡片后就坐不住了。 “你去哪儿?”菲林眼下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精神紧张。 “溜一圈,熟悉熟悉场地。”海姆达尔随口道。 菲林才不管他去哪儿,而是问,“你能把你的提词卡留给我吗?我想对着看看,万一有什么错漏也好及时更改。” 错漏一般是不会发生的,不过海姆达尔还是把提词卡拿了出来,顺口道,“你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刚刚拒绝同流合污的菲林心里一阵不自在,面上却佯装不开心的说:“爱给不给!” 这会儿的菲林小姐反驳起来的底气足了很多。 海姆达尔把提词卡递给她后离开了休息室。 四、 1997年12月31日这天的布鲁日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所有飞天扫帚探测仪反馈的数据都相当漂亮,是探亲访友、出门旅行以及练习魁地奇的不二之选。 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所在的街道显得与往日略有不同,道路两旁的墙壁依然古老斑驳,但一景一物变得更加肃然庄严,街边娇艳欲滴的鲜花和头顶金灿灿的阳光缓和了过于严肃的气氛,空气中多了几丝活泼的芳香。 应邀参加年会的巫师们穿着考究的巫师袍,心情愉悦地走进总部大楼,一个个精神饱满、笑语盈盈,对即将到来的年会充满期待。来自197个国家的分会主席陆续抵达,他们中的不少人穿上了富有民族特色的巫师袍,来自国际巫师联合会各大机构的负责人在期间穿梭来往。 主会场的今日天气为多云,偶有偏东阵风。 来宾们结伴走进会场,根据手里的邀请函寻找座位,桌子上摆着写有他们姓名的标牌,即便找错了也无法将错就错。 负责服装道具的巫师在后台紧张地进行最后的操作,海姆达尔的头发又被打理了一遍,使他的脑袋看上去和马尔福少爷极其相似,身上的警察部队的巫师袍被临时更换,他不得不穿上一身据说专门用来出席特定场合的礼服式巫师袍,这身花哨的新警察部队巫师袍拎在手里沉甸甸的,所幸穿在身上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菲林小姐神经质地往脸上抹了又抹,海姆达尔怕她等会儿一说话往下掉粉,不过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决定当没看见吧。 阿里敲开休息室的门,把他们引到幕后,其实阿里没必要亲力亲为,但就像他自己坦白的那样,不这么做他浑身不自在,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强迫症…… 整个会场突然暗了下去,还在七嘴八舌的宾客没有大惊小怪,在座的巫师都是见过世面的,他们逐渐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到舞台上。 动人的歌声响起,一名穿着白色沓地礼服的白人女巫从黑色的幕布后走出,一道光打在她身上,使她犹如从天而降,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位女巫据说是一名享有盛名的巫师歌唱家,她唱的东西海姆达尔听不懂,所以对她不太熟悉,老爸隆梅尔有一张她的黑胶碟。台下不乏识货的巫师,有些巫师甚至陶醉地闭上眼睛。 然后,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歌手陆续走上舞台,与第一个登台的女巫共同歌唱。来自不同国家、拥有不同肤色的歌唱家们作为本届年会的开场第一个登台亮相,他们的集体出现烘托出了本届年会的主题:用灵魂倾听世界的声音。 在歌唱家们献唱期间,除了舞台上几束照亮了歌唱家的灯光,包括台下观众在内的一切均融入在黑色的背景中,只有歌声在浩淼的黑夜中无拘无束,振翅徜徉。 当歌唱结束,台上的光芒倏然消失,会场内的灯火逐一亮起,来宾们才如梦初醒,鼓掌致意。 好听的男中音在头顶上空响起:【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有请1997年度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年会司仪,阿黛莉亚·菲林小姐和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海姆达尔和菲林飞快对视一眼,而后齐齐迈步,迎着来宾的掌声,面带微笑,走上舞台,并走至舞台另一头,那里设置了一张造型简约的主持人专用讲台。 “谢谢,非常感谢。”菲林小姐说。 台下又响起一片掌声。 会场的舞台经过精心设计,不需要主持人用魔杖抵着自己的喉咙大喊大叫,平常的说话声就能清晰地传递到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巫师们当然不会使用麻瓜的扩音设备,舞台上也看不见一架麦克风之类的玩意儿,不知道搞舞台设计的巫师是怎么弄的,反正海姆达尔没弄明白。 “谢谢,”海姆达尔摆出一副我很紧张的表情。“相信在座的各位中绝大多数人并不认识我们,我们也相信你们不认识我们,问题是越有自知之名你们的掌声带给我们的压力就越大。天哪,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年会?!我居然有机会站在这个舞台上?我刚才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不信你们可以问菲林小姐,她好心的扶了我一把。” 菲林反应速度不慢,“是的,差点被你带到地上去。” “谢谢你。”海姆达尔说。 “哦,别这样,我再听到谢谢也要趴地上去了。” 台下的宾客们不时露出微笑。 经过这么一侃,菲林和海姆达尔都觉得放松了很多。 “女士们,先生们,刚才为大家献艺的歌唱家分别是……”菲林报完一串名字后说:“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感谢他们的精彩表演。” 掌声停歇后,海姆达尔说:“今天是1997年的最后一天,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对于国际巫师联合会大家庭来说,今年的巫师世界既平凡又不平凡。每一位奋斗在第一线上的巫师做着力所能及的平凡工作,成就着不平凡的灵魂闪光点。” 菲林小姐接着说:“国际巫师联合会里有这么一个机构,他们负责监督巫师世界的教育,关注巫师学校的入读率,关心每一个巫师儿童的知识吸收程度,他们希望终有一天,巫师世界每一个孩子都能上好学读好书。” 海姆达尔在菲林说话的时候悄悄翻动提词卡,并偷空瞄了一眼,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他强迫自己不去低头确认第二眼,并在菲林说完以后面带得体的微笑,天衣无缝地续道,“下面有请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的马里奥·加西亚主席,加西亚主席将为我们介绍这一年巫师世界的教育情况以及对于下一年工作的展望。有请。” 加西亚在来宾们的关注与掌声中上台,并在二位司仪的指引下走至舞台中央的演讲台后。 舞台上的灯光出现变化,中央演讲台被有意烘托,一边的主持台暗了下去。 昏暗中的二人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为了不出意外,仍然老老实实地站着,连交谈都不敢。 海姆达尔就着暗哑的光芒,低头翻看提词卡,身旁的菲林也在抓紧时间巩固记忆。他极快的翻阅动作引起了菲林的注意,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不出所料,他的提词卡出问题了,自加西亚这段开始往后的内容全部与前面一样,一直重复到最后一页。 他的提词卡之前只给过菲林……他斜眼朝菲林看去,后者专注于自己的提词卡,对他的打量浑然不知。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把提词卡塞进口袋,并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小本,里面记录的是他之前为了帮助记忆写下的关于这次主持内容的只言片语。海姆达尔闭上眼睛专心思索,然后对着本子看几眼,确定了什么后,又闭上眼睛回忆,完了以后再对照本子看……如此周而复始。 菲林对他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正想小声询问,加西亚的发言已完毕,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加西亚笑盈盈地步下舞台,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走回座位。 “下面是巫师教育委员会?”海姆达尔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加西亚身上时飞快问道。 菲林愣了一下,低头看提词卡,“巫师考试监督委员会。” “对,对……考试监督委员会,是考试监督委员会……”海姆达尔机械的嘀咕。 他的异样令菲林心中涌出不安,“你怎么……” 可惜没等她问完,灯光再一次聚焦到主持台这边。 “感谢加西亚主席的精彩发言。”海姆达尔连忙接过主持任务,菲林显然没回过神来。 “谢谢加西亚主席。”菲林适时进入状态。 “我可以很骄傲的告诉大家,我和加西亚主席是老熟人了。”海姆达尔故意说得洋洋得意。 “你和谁都是熟人。”菲林笑眯眯的吐槽。 至于她这话里包含多少单纯的吐槽成分,又有多少吐槽之外的东西,恐怕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说明我人缘好,”海姆达尔继续不要脸。“我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三好学生,以加西亚主席对巫师教育的钻研精神,知道一两个三好学生的名字并不让人意外。” “加西亚主席,他在拍您的马屁,我知道您很高兴,但是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住。”菲林的吐槽功力简直突飞猛进。 观众席上的加西亚笑得合不拢嘴。 “作为一个还未毕业的在校生,有一个环节必不可少,而且是每一位学生必须参与的,那就是考试。老实说,我痛恨考试,同时又热爱考试。”海姆达尔说。 “我不相信你热爱考试。”菲林回应。 “假如那门课成绩好,当然会发自内心的热爱它。”海姆达尔说。 菲林不用看提词卡也知道,这是即将进入巫师考试监督委员会出场的节奏了。 与此同时,谜团依然在她心底挥之不去。她有种预感,斯图鲁松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呢? 菲林突然想到海军蓝……不由得脸色一变——在一举一动被人看在眼里的场合中走神可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正在等她回应的海姆达尔见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敏锐反击,意识到她八成分心了,他急中生智道,“大家瞧,菲林小姐一说到考试脸色都变了。好吧,这下我相信你确实对于考试很没有好感,无论那是不是拿手科目。” 台下的巫师们扬起笑容,不少人的笑容还挺会心。 第一次危急被顺利糊弄过去。 回过神来的菲林松了口气,在心里说了声谢谢。 第806章 室长的苦逼 一、 由菲林负责介绍下一轮上台发言的巫师,海姆达尔简单附和。 国际巫师考试监督委员会的负责人加迪夫·班戈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内人缘不错,他上场的时候台下的掌声连绵不断,六成以上的来宾发自内心向他致。即便班戈的“老对手”,也就是前一位上台发言的加西亚,亦不得不承认在受欢迎程度上他比班戈略逊一筹。 因为加西亚是个中规中矩的巫师。 班戈今天穿着一件簇新的枣红色巫师袍,整齐的白发和利落的八字胡使他显得精神奕奕。班戈从前没有留胡子的习惯,他的新造型令人耳目一新。 “女士们,先生们,新年快乐。”班戈微笑注视台下之人。 来宾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为了今天的总部年会,我穿上了我最好的一件巫师袍。”班戈煞有介事的说。 台下人笑了起来。明眼人能看出,班戈身上的枣红色巫师袍其实是考试监督委员会的制服,这句玩笑话着实别有深意。 “在照本宣科的向大家汇报本年度巫师考试监督委员会的工作成果以前,我必须谈谈我对本次年会的一些看法,我坦白的告诉大家,今年的年会让我最不满的就是主持人。”班戈说着怒气冲冲地看向主持台。 那一端的灯光应声亮起。 菲林如临大敌,眼睛瞪得滚圆,没工夫开小差了。 海姆达尔告诉自己别慌,那是班戈主席,他绝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公然给自己出难题。尽管这么说,他还是有些忐忑,但是表情保持平和,没有菲林那么敏感生动,装模作样神马的是成为巫师法官的必修课。 “斯图鲁松先生刚才说他和加西亚主席是老熟人,我和他也是老熟人,我们的相识甚至在他和加西亚主席认识之前,也就是老老熟人,他居然没那么介绍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些客套话就引我上台了,太让人伤心了!”班戈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台下的观众有趣地看着班戈小题大做。 “班戈主席,”海姆达尔配合班戈的逢场作戏。“既然我们是老老熟人了,完全没必要刻意提及嘛,有些事情心照不宣足够了,您说是吗?” “这孩子就是这么会讲话,”班戈的目光重新落到台下。“我年纪一大把了,不为难年轻人了,下面向大家总结一下巫师考试监督委员会的工作情况……”他突然转头,“你什么成三好学生了?我记得你没有回回拿年级第一,而且偏科严重。” 台下哄堂大笑。 海姆达尔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班戈仿佛猛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说:“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了,很抱歉,我这个人心里就是藏不住话。大家千万别误会,斯图鲁松的确是个优秀的学生,请大家忘了刚才那些话。谢谢。下面继续我的工作汇报。” 主持台上方的灯光暗了下去,俩司仪不约而同地放松下来。 在刚才的互动中沦为配角的菲林顾不上羡慕嫉妒恨了,海姆达尔的小本取代提词卡令她持续胆战心惊,怀疑那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海军蓝所致。这哪里是给她出气的节奏,分明是恼羞成怒拖她下水一起难堪。菲林握紧拳头,脑中闪过海军蓝的脸被挠花的凄惨片段,大感快慰。她在心里咬牙,如果情况真如想象的那样,如果她真的因此在总部年会上出尽洋相,她绝对会叫那女人好看! 加迪夫·班戈的发言在菲林丰富多彩的复仇计划的畅想中宣告结束,海姆达尔的掌声震醒了再度走神的菲林。菲林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事到如今她竟然能无拘无束的开小差,到底是临危不惧还是缺心眼? 海姆达尔鼓掌,“感谢加迪夫·班戈主席。” “非常感谢。”菲林微笑致意。 光线变换后主持台再度成为焦点。 同一时间的另一地点的某间办公室内,一男一女因记挂同一件事的进展而不同程度的坐立不安,雅各·莫罗总在低头佯装专注工作时心不在焉,海军蓝不时抬头看墙上悬挂的时钟,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期待和让旁人不解的激动。 二、 来自希腊的“模仿者”巫师儿童剧团表演的哑剧“我的魔杖”赢得了全场观众的一致赞美,掌声如潮水般不绝于耳。本次上场演出的演员里年龄最大的为12岁,最小的仅有3岁。 海姆达尔感慨道,“我的儿子也是三岁,想不到三岁的孩子就能记剧情表演哑剧了。” “不要小看孩子的记忆力。”菲林说完以后开始忐忑,因为下面又轮到海姆达尔说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研究,菲林百分百确认斯图鲁松的提词卡可能出了问题,不然他不会弃之不用,难道他的那个本子比提词卡的内容还丰富准确?因而菲林现在反倒不紧张自己是否会出错,而是一颗心全扑在搭档身上,急搭档之所急,想搭档之所想,想当年她为了顺利考进国际威森加摩日以继夜的复习都没这么全身心投入。 所幸海姆达尔的表现对得起他曾经说过的“我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菲林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谢老天爷给了海姆达尔一个懂得随机应变的脑子。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或许对模仿者巫师儿童剧团不太了解,我在这里简单做一下介绍。”海姆达尔倚靠在主持台后,两只胳膊曲肘摆放在台面上,给人一种轻松休闲的假象,室长心里其实相当打鼓。 “模仿者创建于1992年,创始人是希腊著名的巫师舞台剧表演艺术家斯卡娅女士,该剧团获得的各种奖项不胜枚举,如94年的希腊巫师舞台风采奖的团体奖项,95年的南欧巫师儿童艺术节的金色奖章,今年六月在卢森堡举办的国际巫师艺术节与成年组一起同台献艺,最后获得了团体组银奖。孩子们的表演出类拔萃,对艺术的追求永不停歇,值得一提的是该剧团半数以上的孩子天生无法使用任何魔法,三分之一的孩子在魔力测试中没有达到平均线,但是他们依然活跃在巫师世界,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再次感谢‘模仿者’剧团的精彩表演,也感谢他们毫不气馁地用力所能及的方式诠释不一样的生活!” 台下掌声雷动,来宾们的情绪被推向一波高潮。 菲林小姐仿佛被搭档的介绍所感染,在掌声的带动下激情四溢,满脸动容,实则心里内牛满面:艾玛,又顺利捱过去一小节。 场内安静下来后,灯光悄悄发生了改变,这是对下一个环节的出场暗示,也是对主持人的工作提醒。 菲林迅速调整情绪,说:“孩子是未来。” 海姆达尔补充,“无论他或她是巫师还是麻瓜。” 菲林又道,“孩子们的眼睛倒影着成人世界的光影。” “无论他或她看见了什么,重峦叠嶂还是深渊低谷。” “孩子们的话语影射出成年人的思想。” “无论是好还是坏。” “我们要对下一代负责。” “孩子是未来。”海姆达尔微微一笑。“有请国际巫师儿童基金会项目负责人小组组长埃赫墨德·巴希尔先生。” 隔着幕布的后台,阿里和年会策划组织小组的成员们透过有限的空间关注台上的一举一动,哪怕灯光投射在舞台上的光斑都被一一记在脑中,与之前的彩排对照。 最先瞧出不对劲的是专门负责审阅主持人发言稿,并在提词卡上记录下重点内容的一名工作人员,顶着一个不算太夸张的爆炸头。他这个人抓重点的方式一向与众不同,当别的同事担心舞台效果时,他斜着眼睛在心里嘀咕菲林的腿不够长,IW的巫师袍显得她略微臃肿;当别的同事担心主持人控场能力不够,无法与各机构的负责人互动时,他认为海姆达尔的说话腔调过于散漫,应该加强这方面培训;当别的同事为主持人的表现叫好鼓掌时,他恼怒的发现海姆达尔居然没用他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提词卡。 “斯图鲁松手里拿的是什么?那破本子做什么用?!我的提词卡呢?”爆炸头认为自己的工作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也许斯图鲁松认为你做的提词卡会影响他的发挥。”有人不以为然。 “再没有比我做的提词卡更好的提示了!”爆炸头瞪眼强调。 “问题是你看见了,斯图鲁松没有使用你做的提词卡,而且自开场以来表现均可圈可点,你完全不必担心。”那位工作人员对他的暴跳如雷视而不见,他认为爆炸头没事爱小题大做,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阿里见爆炸头把目标转向自己,连忙说:“我没有给过他任何叛逆的暗示,我可以保证,提词卡由我亲手交给他们二人。” 爆炸头最终无奈地冷哼,“我讨厌现在的年轻人,强调极端个人主义,天天把个人精神放在嘴边,崇尚所谓的独立个体的自由,不分轻重不知好歹,不懂得维护集体荣耀,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就不担心万一他不小心落水里,船上的人因为他的自私自利弃他于不顾?” “他不把自己丢水里不就行了吗?”又是那总唱反调的同事。 爆炸头已经被他吐槽得没脾气了,冷着脸不发一言。 一位在搭建舞台期间负责和维修保养处沟通的同事兴致勃勃地走过来观望几眼,他耐心地等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才挤到阿里身旁,小声问,“阿里先生,这份有问题的提词卡能送给我吗?” 阿里不当回事的瞟了眼,“你拿去吧……等等!”阿里一把抓住准备转身走开的人。 该同事一脸茫然。 “给我看看。”阿里指着那份提词卡。 当他把提词卡拿在手里时,惊讶的看见写在最后一页的S,那是为了区分提词卡写上去的姓氏首写字母,而且是阿里自己写上去的。阿里纳闷,年会召开前他好像只写过两份提词卡,如今那两份分别在斯图鲁松和菲林手里,那么这份同样写了首写字母的提词卡从何而来? 阿里反复确认,的确是自己的笔迹。 “你从哪儿弄来的?”阿里问。 “维修保养处的垃圾回收办公室。” 前面提过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提词卡被事先施过魔法,它烧不掉撕不烂,顺序也不会被打乱,这东西出现在垃圾回收办公室不算意外,如果想销毁它除了那儿别无去处,但那是年会结束以后的事了。 这时四周的同事纷纷注意到阿里的手中之物,爆炸头一把夺过提词卡,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我做的提词卡,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确定是你亲手做的?”阿里问。 “我做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别的不用说,手感就错不了!”爆炸头斩钉截铁。 阿里沉默片刻,“这份写有S的提词卡在这里,那斯图鲁松手里的又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那个与爆炸头唱反调的同事说:“现在他手里拿的是我们之前没见过的本子。” “难道斯图鲁松忘带提词卡了?”爆炸头喃喃道。 “刚上台的时候还拿着呢,我们都看见的。”阿里迅速否定他的猜测。 即便忘带,提词卡为什么会出现在垃圾回收办公室?家养小精灵误操作?疑点层出不穷。 “……我脑中有个不太好的猜想。”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三、 巴希尔先生发言结束后,接下来上场的二位巫师的工作都与保护巫师儿童有关,从教育引申到巫师儿童,年会的段落主题从来一环扣一环。 儿童主题结束后,年会组织者们设计穿插的环节是麻瓜物品展示,这个环节在去年年会上首次出现,目的是把麻瓜世界的某些适合巫师使用的物品引进到这个世界中来,其间加以巫师化的改造,使它们能够被大多数巫师接受,习惯它们在生活中安营扎寨,并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巫师们习以为常,甚至于必不可少的物件。 比如去年的展示主题——电话,虽然电话在去年之前就被逐步推广到了巫师之中,但知道并毫无顾虑地接受它参与改变自己生活的巫师少之又少。电话的推广处于两极分化状态,一方面它在政府部门中推广的程度尚算喜人;另一方面底层巫师群体似乎更喜闻乐见。 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年会上的亮相,是电话正式落户巫师世界的一个标志,换言之,经过一系列的考察和试验,国际巫师联合会决定给予巫师电话正当合法的使用权利。巫师们使用电话不再是异端邪说或违法犯罪。当然会后不少巫师仍刻板地表示不赞同,并且强调自己不会使用,但不可否认的是总部年会上出其不意的展示为电话提供了一个美好广阔的前景。 据说大洋彼岸的美国魔法部早在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就实现了内部巫师电话网络的搭建,美国魔法部已舍弃了在头上乱飞乱串的纸飞机和纸鸟,也不再模仿国际巫师联合会那饲养管理费与日俱增的松鼠快递,就像电脑局域网一样,美国魔法部设计搭建的内部巫师电话网络只传递魔法部的内部消息。 所以去年的总部年会上,来自美国的分会主席是为数不多的突然看见电话而没有大惊小怪的政府高官之一。 国际麻瓜物品监控管理委员会的负责人精神抖擞地来到舞台上,字正腔圆地向大家介绍经过麻瓜物品监控管理委员会为期一年的筛选,被国际巫师联合会197个成员国中超过半数的麻瓜物品监控管理部门一致通过并推荐的新的魔法改造物品:巫师电视机。 与去年的情况雷同,哗然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 年会召开前,因为时间紧迫,海姆达尔和菲林只参加过两次彩排,各机构负责人的讲话在彩排过程中忽略不计,因而他事先无法得知这一环节的具体操作,也不知道麻瓜物品监控管理委员会的推荐内容。 电视机? 老实说海姆达尔很乐意将来某天忍着肉痛从巫师商店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买一台巫师电视机回家,他期待通过电视屏幕保留下威克多在赛场上的英姿,并在以后的日子里有机会无数次重播。 如果说电话的普及让巫师们有了信纸和壁炉之外的第三种选择,那么电视机的出现就是彻底打破报纸书刊的框架,成就新的契机,它将为巫师世界带来与电视机有关的数种新行业。这么一想,前景将是兵荒马乱和轰轰烈烈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 巫师电视机的出现除了让愿意尝试新事物的巫师跃跃欲试,让中间派保留意见,它还让反侵者们——反对麻瓜物品侵略攻占巫师世界,与麻瓜物品打交道的巫师们赋予这群“斗士”的称呼——胸闷气短、如坐针毡。 在高大全的总部年会中率先跳出来质疑的人是国际巫师血统追溯研究中心的负责人,实际上很多巫师之前都不知道巫师联合会里还有这么一个常设机构,另外还有一群巫师一直在怀疑这个机构的存在价值。不管怎么说,它一直存在不假,据说创建时间还相当久远……至少比麻瓜物品监控管理委员会时间长。 “啊,贝泽先生。” 国际麻瓜物品监控管理委员会的负责人哈珀微微一笑。“请问有何指教?” 国际巫师血统追溯研究中心的负责人贝泽不快地说:“我认为没必要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年会如此重要的场合中介绍一台麻瓜的什么机子,我今年多次上书巫师联合会要求在定期会议中讨论取消这一环节,今天在这里看到这一环节的保留我感到很遗憾。” 在座的巫师们听了表情各异,有鲜明的赞同,有默默的赞同,有认为他小题大做的,也有置身事外、随波逐流以及幸灾乐祸的。幸灾乐祸的巫师们想的很简单,多次上书的结果是今天看到了电视机的出现,答案已经相当明确了,贝泽显然是一意孤行。 哈珀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容不减,他是一个魁梧壮硕的人,宽大的巫师袍也无法掩饰厚实的肩背,可他偏偏文质彬彬,说话动作不疾不徐,显得十分优雅。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地随他温和的表情露出微笑,并忍不住向他倾诉心中的话语。 他能够在不经意间卸除他人的防御,这人没在警察部队里一展长才简直是一种浪费,这是海姆达尔第一次见到哈珀时的感想。 “它叫电视机。”哈珀纠正。 贝泽更加不快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要求立刻取消这一环节,不然我将离开会场,拒绝参与接下来的年会活动。”贝泽斩钉截铁的说。 怎么办?! 菲林看向海姆达尔,后者悄悄关注幕布后方,那里始终没有什么动静。海姆达尔决定继续保持沉默。 舞台中央的哈珀耸耸肩,“明天就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今天我们放下那些不痛快的过去,您看这样行吗?贝泽先生?” “那个东西的出现让我感觉受到了侮辱!”贝泽毫不理会哈珀小小的示弱,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 幕布后方有了动静,主持台那边的灯光亮了起来。 海姆达尔忽然道,“贝泽先生,哈珀先生今天的展示不是代表他个人的意愿,而是代表了国际麻瓜物品监控管理委员会以及197个分会机构同仁的共同意愿,您以您个人的喜恶要求哈珀先生遵从,这并不公平。您说是吗?” “我代表的是国际巫师血统追溯研究中心!”贝泽怒视海姆达尔。 “您是说您准备以今天这场非要得出个结果的争论挑起两个机构的矛盾吗?在国际巫师联合会一年一度的总部年会上?”海姆达尔暗示性的眨眨眼。 贝泽不说话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莽撞冲动,他现在坐在这里代表的并非他个人,而是一整个结构。正在他不得不承受来自四面八方含义莫测的目光而骑虎难下之时,海姆达尔又说话了。 “请坐,贝泽先生。”海姆达尔轻描淡写的说完转向哈珀。“请您继续,哈珀先生。” 哈珀微微一笑,“谢谢,斯图鲁松先生。” 主持台上方的灯光暗了下去。 昏暗中海姆达尔狠狠吐了口气,然后抓紧时机向幕布后方使了个安然通过的得瑟手势。 幕布后的阿里回头道,“你们刚才看到我的手势吗?” 爆炸头说:“看见了。” 其他人也点头。 “你们认为是什么意思?”阿里问。 “暂停年会吧?”爆炸头不确定地看向他人,大多数人也这么认为。 “为什么斯图鲁松没有按照我的要求行事?”阿里镇定地问。 “我看他不是故意违背你的命令,他完全误会你的手势含义了。”与爆炸头对着干的那个工作人员说。 阿里低头看看自己摆出的暂停手势。 那个工作人员又道,“从结果推敲,他以为你让他想办法阻止二人的争论。” 阿里笑得眉飞色舞,“超出预期啊……”可惜本想利用暂停的契机把斯图鲁松叫到后台来的。 也就是说室长聪明反被聪明误,苦逼地错过了重新拿回提词卡的最佳时机。 更加苦逼的是他对此毫不知情。 第807章 被欺负了 一、 当老式挂壁钟上的指针又往右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后,国际特殊魔法产品监控委员会某间办公室内的雅各·莫罗终于把手中的资料翻到下一页;坐在办公室另一头的海军蓝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她推开桌上的东西,胡乱找了个理由离开办公室。 她走出国际特殊魔法产品监控委员会的办公区域后,被从后方赶上来的雅各·莫罗拉住。 “别冲动!”海军蓝脸上的表情泄露了她的心情,雅各·莫罗毫不意外会看到这样的海军蓝,因而他不能视而不见,万一被人发现了什么……他无法对她放下心来,或者说他不相信她的智商。 “我去打听一下,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海军蓝的兴奋期待早被一分一秒的安然无恙消磨殆尽。 “你准备怎么打听?”雅各·莫罗压住心底的厌烦。 “去其他机构问问,也许他们已经听说了什么。”海军蓝缩着肩膀小声道。 雅各·莫罗感谢自己杰出的忍耐力,没在第一时间把涌到嘴边的“蠢货”骂出来,但是他的音量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你……”他看到海军蓝被惊吓到的表情,连忙克制着用寻常口吻说:“你为什么不去楼下转转,没准能打听到点什么。” 海军蓝很快被雅各·莫罗的温雅表象迷惑住,六神无主地问,“我进不去……一楼以下的楼层不许非与会者进入,包括所有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内工作的巫师。” “我有办法亲爱的,”莫罗牵起她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既然他没办法打消这女人自以为是的愚蠢念头,不如和她一起行动,防止她在某个时刻把自己卖了。 海军蓝双目痴迷地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雅各·莫罗不着痕迹地别开头,完美地回避了她的目光。 他们顺利来到位于地下一层的总部年会会场,就像雅各·莫罗说的那样,负责把守入口的巫师巡逻员没有为难他们,雅各·莫罗向那个看上去满脸严厉的黑袍巫师说了什么,又拿出一张卡片模样的东西,那位黑袍巫师突然转眼看向海军蓝,海军蓝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转开目光。 雅各·莫罗很快走回来,拉住她往前走,他们与黑袍巫师擦肩而过之时海军蓝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我们不能接近会场大门,只能在那附近停下。”雅各·莫罗轻声说。 “他都放我们进来了,为什么不干脆让我们进去?!”海军蓝不满的说。 雅各·莫罗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只负责外围看守,靠近大门那里还有一道警察总队设置的巡逻关卡,如果你想尝试总队‘格杀勿论’的指令,我可以把你送到那里。” 事实上他们进得了第一道关卡已相当不易,假如不是巫师联合会内部员工这一身份的便利,那位巫师巡逻不会为他们网开一面。 海军蓝以为他在开玩笑,没心没肺地捂嘴窃笑。 雅各·莫罗只好不断告诫自己忍耐。 走廊上鸦雀无声,即便灯火通明也难以摆脱过于安静带来的不适,无论麻瓜还是巫师,都不能长时间的忍受没有声音。海军蓝忍不住咽嗓子,明知道不会有问题,却还是神经质地东张西望。因为这里没有旁人,雅各·莫罗干脆不去提醒她的举动有多丢人。 前方走来一人,脚下的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足音,越来越近的身影清晰地告诉他们这不是幻觉。 海军蓝如释重负,再走下去她要崩溃了,她从不知道这条走廊竟是长得让人绝望。 来人穿着衬衫和毛线背心,巫师袍随随便便搭在肩膀上,正低头整理衣襟,他显然没想到会突然碰到其他巫师,等他们近在咫尺才猛地抬起头来,然后如受到惊吓般肩膀一抖。此人的爆炸头令人印象深刻。 雅各·莫罗和海军蓝不约而同地露出微笑,他们没见过这个人,即便见过也是那种擦肩而过的陌生面孔,这在巫师联合会这类的国际机构内已是司空见惯。 爆炸头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他们。 莫罗和海军蓝没看清爆炸头眼底闪过的异彩,只是友好地保持微笑。 “你好,”海军蓝正要说什么,被雅各·莫罗抢了过去。 “我们是国际特殊魔法产品监控委员会的员工,请问您是从总部年会的会场中出来吗?” 爆炸头点头,“有什么事吗?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因为有点急事,所以……您能把我们委员会的负责人叫出来吗?”雅各·莫罗满脸真诚,避重就轻。 海军蓝为心上人的大胆暗暗鼓掌叫好。 “我不认识你们的负责人。”爆炸头摇头。 “谢谢,是我们强人所难了。”雅各·莫罗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而后貌似很感兴趣的问,“年会怎么样?还顺利吗?什么时候结束?”那对好看的眼睛中迸射出的光芒让人轻易相信这是一个小人物对于年会的憧憬和好奇。 “不过是拖时间,没什么顺不顺利的!”爆炸头不耐烦的说。 雅各·莫罗和海军蓝还在为一路上顺利进行的种种迹象大感郁闷,爆炸头的话让他们精神一振。 “什么意思?什么叫拖时间?”海军蓝的忧心忡忡是那般鲜明生动。 “毛病一大堆,我都不知道该从哪一个说起了,这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年会。”爆炸头一脸的追悔莫及。“早知道就不来了,总部年会太让人失望了。” 雅各·莫罗做出不敢置信的样子,“怎么可能,我们拥有最优秀的团队,最优秀的设计布置,还有最优秀的司仪。” “团队,布置,司仪……”爆炸头在说到司仪时发现海军蓝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迫切,那种情绪泄露很古怪。“你说的这几项前面可能是最优秀的,司仪,哈,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意见,”随后他像要挥开什么一般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想到等会儿还要进去我的心情就很糟糕,你们能告诉我吸烟室在哪里吗?” 雅各·莫罗给他指了方向,二人目送看似无精打采的爆炸头走向吸烟室。 二人对视一眼,小心隐藏住即将破土而出的欣喜,快速离开了那里。 爆炸头回到原本的位置,他思索片刻,掉头快步走回会场。 他在进入会场前重新穿好巫师袍,左胸口处有一排英文字母:国际巫师伤病治疗中心二、 代表国际威森加摩上台发言的人是史米格里·利兹,海姆达尔和菲林早在查阅各部门资料时就接到了与会者名单,自然也比其他人早一步知道今年年会将由利兹法官代表IW参加,二人对此的感想截然不同。 菲林更多的是感谢之前没少拍利兹马屁,至少在未来的大领导面前率先混了个脸熟。 大领导,想必这是经过今天的年会后国际巫师联合会上上下下普遍认同的推测。 海姆达尔则安慰自己,利兹出席年会不代表吉伦特首席从今天开始成为过去,吉伦特还没有宣布退休,那个老头仍精神奕奕地过着和每一个同部门的年轻人一样朝九晚五的生活,利兹不过是来参加一个年会,也许吉伦特主席正好有事。室长至今对利兹不看好自个儿上司而耿耿于怀。 当然,在今天之前,他们要做的是当着整个IW的巫师的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史米格里·利兹从根本上缺乏风趣幽默的细胞——海姆达尔始终坚定的这么认为,不懂得诙谐的人通常不是让他人难堪就是让自己难堪——也许有人会说他的上司霍林沃斯也是个冷面法官,海姆达尔不同意这个观点,因为霍林沃斯具备一股子让人防不胜防的冷幽默。 以上观点不排除室长为了拍上司的马屁故意催眠自己,与其拍仍“妾身未明”的史米格里·利兹的马屁,不如努力和真正掌控命脉的顶头上司搞好关系。人不能好高骛远,不是吗? 利兹的发言内容主要围绕这一年来巫师世界的司法建设进行,按以往年会的流程,各机构的负责人的发言更多的偏向美好的一面,也就是俗话说的报喜不报忧。也就是阐述这一年来咱们做了什么好事,有多少地区多少位巫师因为我们的努力工作而受益,我们将继续保持蓬勃的工作热情,在不减少这个数字的前提下促使自己更上一层楼等等。 海姆达尔没参加过总部年会,不知道吉伦特首席怎么发言,但通过发过言的那些位负责人的讲稿可以看出大家仍然愿意保持这个节奏。想必吉伦特也不例外。 史米格里·利兹出人意料的不走寻常路,搞起了标新立异。利兹法官的发言主题从片面的工作汇报转向了巫师与麻瓜的矛盾,他的举动无疑挑衅了空气中的不和谐因子,在过去的巫师电视机展示那段还未尘埃落定的矛盾在这里再一次升温。 海姆达尔在心里叹口气,瞧瞧,他就说利兹是个不懂得幽默的人吧,在总部年会这么个高唱世界和平凯歌的国际大会上挑战敏感话题,说几个让台下巫师喜闻乐见的案子不好吗?让在场的达官显贵们在新的一年即将到来的时候也感受一把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的热血,净化一下心灵,不是皆大欢喜吗? 巫师与麻瓜的矛盾冲突无法通过一次年会的发言就能得到释放和解决,大部分巫师更认同保持平衡这一处理方式,也就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各国魔法部对于麻瓜采取的政策明面上是保护,实际是驱逐。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对于巫师杀害或者伤害麻瓜案例一贯的手法就是严惩——在没有死刑的前提下牢底坐穿。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让巫师有理由残害麻瓜,能力再差劲的巫师也能轻而易举地伤麻瓜的性命,这一点无需反复论证。 利兹的发言可以说两边得罪,一方面举了麻瓜伤害巫师的案例,这种案子十分罕见,但不是没有,此类案件中的巫师成为了弱势群体,几乎没有为自己辩驳的机会,反因为自保而被送进了监狱;另一方面就是常见的巫师伤害麻瓜的案例,别说用魔杖对着麻瓜放魔法了,简单的魔法制品就能要了麻瓜的命,比如被不法巫师商贩故意兜售的施过魔法的糖夹,它不仅可以夹断新主人的鼻子,还能戳瞎眼睛。 海姆达尔知道的最惨的一个案例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被一把黄油刀刺穿了喉咙,这位倒霉的女士之所以买它只因为刀柄上的字母缩写和她的名字一样。 台下的气氛不太好,这是肯定的。 躲藏在昏暗光线中的海姆达尔看见来宾中的贝泽先生——国际巫师血统追溯研究中心的负责人——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利兹的讲话可见多么的震撼人心。海姆达尔心中有了几许担忧,贝泽先生不会突然脑淤血吧?! 让人松了口气的是坐在贝泽旁边的巫师似乎是国际巫师伤病救治中心的负责人。 利兹合上记事本,做出结束发言的表情和动作,台下至少三分之二的人由此露出的微笑的真挚程度不容置疑。 有人举起手,利兹走下舞台的脚步一顿,他重新回到讲台后方。 那位让台上三人均叫不出名字的女士站起来,“我想请问利兹法官,您对您今日的发言有何评价?您想表达什么意向?表明您决定站在倾向麻瓜的那一方?这是您的个人看法,还是代表了国际威森加摩?” 这问话口气,让人插不上嘴的说话速度,接二连三的问题,在场的巫师们不约而同地想这是从哪里混进来的报社记者吧? “我的发言没有任何倾向性,您没有听出来吗?我举的都是各国案例,我代表的是国际威森加摩,我想向国际巫师联合会表明IW的一个态度,我们希望下一年的联合会会议能更细致的补充关于麻瓜的法律,我们希望以后在审理这类案件时不用再根据某条模棱两可的中古条例来自行推敲、自行补充、自我创新,IW为了捍卫法律的尊严殚精竭虑,国际巫师联合会应该为我们提供一个更精密更准确的发挥空间,不然我们必将难以为继。至于我对我自己发言的评价,”利兹顿了一下。“年会给发言者的时间太少,也许你们看不见,一分钟前那块提示牌就在那上头晃不停,不然我的讲话可以更精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在座大多数人面无表情。” 不管台下来宾们的心情如何,海姆达尔笑了,他率先鼓掌,掌声惊动了台下的巫师,大家纷纷拍手致意。 艾玛,海姆达尔挠心抓肺,太帅了怎么办,他好像要黑转粉了。 三、 三个小时的年会很快走到尾声,楼上的一男一女注定要失望了,斯图鲁松室长虽然出现了几次让台前幕后胆战心惊的差池,但都被他和他的搭档还算圆满的拉了回来。感谢梅林。 舞台上的灯光大放光芒,海姆达尔和菲林走至舞台前方。 “1997年度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年会到此结束,非常感谢各位的光临。”二人面带微笑,向台下的来宾们道别。 台下的巫师在不停变换的光影中站了起来,相互说着闲话,缓慢地朝外走去。墙上彩旗翻飞,头顶上方的魔法云朵在灯光的交替中焕发出五彩光华。 俩司仪在令人不解的焦急催促中回到后台,转眼被几个工作人员包围。 “你的提词卡呢?快拿出来!”爆炸头迫不及待地叫道。 海姆达尔从口袋里摸出提词卡,菲林不自然地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大家迅速围了上去,翻了几页后发出果然如此的叹息。 “被动过手脚了!”有人斩钉截铁地说。 “你有眉目吗?比如上台前见过什么人?碰到过让人费解的事?或者把提词卡交给了什么人?”阿里发誓要让事情水落石出,敢在他组织的年会上搞小动作,他会让那个人后悔生出来! 海姆达尔瞥见菲林缩起了肩膀,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茫然道,“我不知道,怎么好好的提词卡就变成那样了……” “要不要把家养小精灵召集过来问问?”一位工作人员提议。 “应该不是小精灵干的,他们没有自作主张的胆子。”阿里摇头。 “就我看,”爆炸头把假提词卡拧成了麻花。“当务之急去查查我之前遇见的那两个人,我觉得他们形迹可疑。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把机构总负责人从年会上叫出来?他们机构就没其他人了?一把手不在不是还有二把手吗?难道没了一把手,国际特殊魔法产品监控委员会就不干活了?他们打听年会情况时的表情也不对劲,好像巴不得年会开不下去一样!” 菲林在听到“国际特殊魔法产品监控委员会”很明显地震了一下,海姆达尔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听你的形容,那个男性巫师好像是雅各·莫罗。”阿里忽然说。 “你认识?”爆炸头惊讶的说。 “他在国际巫师联合会里多少算是个名人了,经常筹办活动的人对他都不陌生。” “我没见过他。”爆炸头不以为然。 其他人已见怪不怪。 “你的表情有点奇怪。”海姆达尔对阿里说。 “我想到之前有个传言,据说雅各·莫罗原本是最被看好的男主持候选,要不是后来在某次定期会议散场时有人提议干脆选两个新主持出来,免得老看那些熟面孔,雅各·莫罗大概就是这次年会的主持人了。” “让一个新人在国际年会上丢脸……如果真是这样,这家伙的心肠真够恶毒的!”爆炸头表示由衷的鄙视。想到雅各·莫罗之前那风度翩翩、善解人意的模样,他就头皮发麻。 菲林的意外不像作假,海姆达尔心想莫非她被蒙在鼓里的程度比预期得还要大? 阿里感性地叹气,“人家其实很看好他,他那么帅,那么迷人,如果和他合作,人家还是很乐意的……” “那种人渣就不要迷恋了。”爆炸头劝他回头是岸。“你刚才还义愤填膺,那个势必揪出幕后黑手的誓言还管用吗?” 阿里说:“这种事不由我说了算,我打算找负责人谈一下,幸好今天没出问题,所以绝不能姑息,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是等你这句话!所有人对他竖起大拇哥。 四、 一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和菲林出现在人流明显减少的员工餐厅内。 “我不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你别一惊一乍的。”海姆达尔要了一份3号餐。 菲林心事重重,只要了一盘水果沙拉。 “嗨,斯图鲁松!”有人叫他的名字。 海姆达尔很快找到声源,约翰教官和他的纯血统吸血鬼基友。他花时间想了下,对了,叫胡诺尔。 “听说有人为难你了?”约翰教官笑盈盈的说,好像这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似的。 “嗯,我的提词卡上场前被掉包了,不过敌人的奸计没有得逞,我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屡次化险为夷。”海姆达尔语气夸张的说。 “我就说不会对这孩子的心情产生任何影响吧。”约翰教官朝基友得意地扬扬眉毛。 “谁说没有,我当时紧张坏了,菲林小姐帮了我很大的忙。” 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菲林被突然点到名不是不埋怨,好在俩吸血鬼警官对她不感兴趣。 “你们这么快就听到消息了?不愧是警察。”海姆达尔适时拍马屁。 “这件事归我们刑侦队查。”胡诺尔说。 “这么劳师动众?”海姆达尔受宠若惊。 “顺手而已,各种线索简单明确,作案的人显然不是老手,八成就是冲动为之,连物证都不知道带走。”胡诺尔说着连连摇头,太没有挑战性了。 “是谁?”海姆达尔问。 “你们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真是那个莫罗? 海姆达尔半晌无语,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真是躺着也中枪。 二人吃完饭准备离开员工餐厅。 菲林终于忍不住问,“这件事就这样了?” “什么就这样了?”海姆达尔不解。 “雅各·莫罗啊。” “阿里先生会处理,还有其他巫师。” “你呢?你就不采取行动?” “什么意思?” “万一雅各·莫罗有门路呢?照他以往的表现看,他似乎有些背景。” “你这是想利用我赶尽杀绝,好把自己完全摘出去?你明知道有人将对我不利,事前却假装毫不知情,没有半点提醒。”海姆达尔忽而一笑。 菲林汗毛都竖起来,然后在心里向自己狠狠比了个中指,让你作! “不过你说的对,我应该做点什么。”海姆达尔无视菲林的诧异,转身返回餐厅。 好歹咱是个官二代,不干点什么就太对不起这个头衔了。既然总有人咬住不放,在这上面做文章,他何必让大家失望。 菲林发现他向某一张桌子走去,隆梅尔·斯图鲁松就是坐在那张桌边的巫师之一。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 菲林好奇道,“你说了?” “说了。” “你父亲有什么反应?” “他告诉我今晚会早点回去吃饭。” 菲林:…… 离开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后,海姆达尔直奔保加利亚国家队的训练基地,接受了保安的例行检查后,他熟门熟路地来到训练场边,一眼看见坐在场边的地上,和几名队员一块做放松运动的威克多。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趁其他队员都没注意的时候一下扑到威克多面前,并在威克多惊喜的目光中委屈地嘀咕:“老公,我今天被欺负了!” 第808章 罪有应得 一、 当闹钟响起的那一刻,原本静谧和谐的室内气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尖叫过后伴随闷响,而后是哀嚎。穿过掀开的帷幕,我们可以看见斯图鲁松室长歪在床上抱头痛呼。 “没事没事,我揉揉……”威克多像哄孩子似的揽过海姆达尔,一边抚摸他僵硬的后背,一边忍俊不禁地揉他的脑袋。 “那闹钟怎么那么响?!幸好我胆子大,万一吓出个好歹怎么办!”海姆达尔痛得鼻子发酸,使劲酝酿男子汉的气概把眼泪眨了回去。 老爷终究没提醒他昨晚是他自己兴致勃勃地说要好好体验一把表弟赠送的礼物的效果。闹钟是德拉科送的圣诞礼物,其实就是一尊凤凰展翅的摆件,附带闹钟效果。 海姆达尔前一天夜里通过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摆脱新年被“送终”的阴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拿起说明书,挥动魔杖施了最高一栏的口令,并满心欢喜地爬上床,不拉上笼罩在四周的帷幕,等待第二天的最大档效果。 效果就是被几乎震瘫天花板的狮子吼从睡梦中吓醒,头顶狠狠撞在据说颇有历史的实木床头上。别看室长的身手与矫健差距不小,当他被吓醒时体内就跟按了弹簧一样蹦得老高,海姆达尔本人不是很清楚,威克多刚跟他同床共枕那段时间没少被他的脑门偷袭,幸好海姆达尔没练过铁头功,不然老爷早破相了。 海姆达尔今天没往老爷脸上撞,几年相处下来,对自己不着调的条件反射有所防范,睡着以后刻意让自己的脑袋与老爷的脸蛋保持距离。结实的床头可比老爷的小脸儿给力多了,室长吸吸鼻子,一脸憔悴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毫无阻碍地看出去,落在正对床铺的壁炉架子上,那只凤凰仍站在精巧的小树干上扇翅咆哮,假装草原之王。头顶上的疼痛与之前遭受的惊吓让室长怒从心头起,阴沉着脸转身从枕头下摸出魔杖,枕边人都来不及阻止他,那只可怜的凤凰闹钟砰的一声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海姆达尔醒过神来,眼睛瞪得滚圆——工艺姑且不提,凤凰的眼睛可是货真价实的红宝石,一个能有成人小指的指甲盖那么大。摆件整体的名贵程度让挑剔的马尔福少爷感觉拿得出手,那价值即便不连城,肯定是不菲的。 “威克多……”海姆达尔可怜巴巴地回头。 可惜老爷依然没捞着开口的机会。 海姆达尔丢开魔杖,蹦起来跳下床,在房间内赤条条地遛鸟,撅着屁股在壁炉前来回寻找那两枚红宝石。 威克多本想提醒他用魔法复原就行了,后又想到凤凰摆件是魔法制品,操作不好反而吃力不讨好。他下床把海姆达尔拉回来。 “让希娜收拾吧,肯定在房间里,跑不掉。”威克多抱着他。 海姆达尔的眼睛雷达似的扫描,“……那个好像是!”屁股一撅又要下床,被威克多阻止。 “你想让希娜大清早对你哭鼻子?别和家养小精灵抢活干。” 海姆达尔终于不折腾了,可刚安静下来,面部又扭曲了。 “怎么了?”威克多忙问。 海姆达尔扶着小腰,白着小脸儿,“腰疼……屁股也疼……”像重度伤残那般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 罪魁祸首当然是老爷,他总算缓过劲来了。 “亲爱的,生日快乐,新年快乐。”海姆达尔卷起被子,死气沉沉地送上祝福。 威克多咧嘴一笑,俯下身含住他的嘴唇,前探的舌尖滑过他的牙齿,海姆达尔张开嘴,迎接更深的亲吻。 二、 隆梅尔若无其事地把捆绑着墨绿色缎带的小盒子放到桌上,并朝某个方向推去。威克多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岳父大人”勉为其难地丢下句生日祝福,他才恍然大悟,道谢拿过礼物。 隆梅尔看了眼要笑不笑满脸痛苦的儿子,没好气地竖起报纸——眼不见为净。 “我也有礼物送你,晚上给你。”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 “我很期待。”老爷眼神中的深意呼之欲出,昨晚他俩在房里没少折腾,要不然室长早上不会那么死去活来。 当室长在纠结与羞射间来回荡漾的时候,米奥尼尔挥舞着小勺说:“米奥尼尔给爸爸礼物!” “你也给大爸爸准备礼物了?”威克多又惊又喜。 米奥尼尔点头,学小粑粑的口气说:“晚上给。” 老爷抓起餐巾擦了擦儿子挂着哈喇子的嘴角,“好,大爸爸等着米奥尼尔的礼物。” 奶娃喜笑颜开。 隆梅尔忽然放下报纸,在海姆达尔面前晃了晃。 “您想让我看什么?”海姆达尔不解地接过。 隆梅尔说:“就是那一页。” 海姆达尔扫了眼标题,恍然大悟。 威克多好奇地凑过去——今日葡萄牙魔法部在例行记者招待会上公布了一则惊人的消息,葡萄牙魔法部的发言人称,被通缉了半个世纪的大魔头保罗·佩德罗·门多萨已被葡萄牙魔法部控制。该发言人不肯透露门多萨如今被关押的具体位置,也没有正面回答关于门多萨的任何问题。发言人宣布葡萄牙威森加摩将于明日上午10点开庭审理门多萨案件。葡萄牙威森加摩拒绝一切与本案无关的巫师进入法庭,包括所有媒体。 换言之,葡萄牙魔法部不准备公开审理门多萨,他们打算关起门来内部“处理”——为了防范于未然。 尽管门多萨犯下的罪行无论在世界上的哪个巫师国家都足以让他坐穿牢底,与此同时,不希望门多萨命丧黄泉的巫师大有人在,其中不乏故意捣乱的无聊人士。他们没有信仰,摧毁信念,嘲笑理想,唯一的追求就是和巫师政府对抗,或者为了一己之私无视一切规范准绳。按麻瓜的定位,这些人是巫师世界的恐怖分子,一群行尸走肉亡命之徒。比如路德维格·布朗——海姆达尔觉得布朗的信仰大概是他自己。 在海姆达尔的名单里,还有一人即将被列入巫师恐怖分子名单——等他把目前拿到手的证据理清。他不介意在名单上为那人画上重重一笔。 截至目前,各家媒体观点不一、语焉不详,有的支持,有的反对,反对的巫师多为质疑葡萄牙魔法部此举的动机,甚至有人猜测门多萨被捕是葡萄牙魔法部哗众取宠的手段,真正的门多萨仍躲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苟延残喘,还有巫师认为葡萄牙魔法部想通过假门多萨来引出真正的门多萨。 不管怎么说,葡萄牙魔法部火了,1998年的第一把火在葡萄牙烧旺了! “您怎么看?”海姆达尔问。 隆梅尔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门多萨这次在劫难逃。”他停顿片刻,又道,“希望葡萄牙魔法部顶住压力——无论来自内部还是外部,坚守住由葡萄牙威森加摩审判刽子手的决心,对内对外绝不松口,不然直至开庭前仍有变数……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的惊讶目光让隆梅尔有些不快。 “说了您别生气,我很少听您如此坚定不移地支持正义。”海姆达尔摸摸鼻子。 隆梅尔放下杯子,手指敲了下桌面,“我是个虚情假意的政治家不假,但多少保留了最基本良知,即使我不择手段,也对事对人。我不是随时随地都在琢磨怎么做才能排除异己、独断专行。” “爸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海姆达尔以为老爸误会了。 “别急亲爱的,”慢慢喝橙汁的威克多握住海姆达尔的手。“你父亲还不知道你吗?他怎么会误会?或许你正好戳中了他的内在本质,他不习惯被当众揭穿,相信我,他只是恼羞成怒。” 隆梅尔四平八稳地瞄了眼信口开河的威克多。 恼羞成怒?祖先在上,他只是兴致所至逗儿子玩,才起个头就被这个克鲁姆搅合了! 海姆达尔嗅到了空气中突然升温的剑拔弩张,为了不做夹心馅料,他转头若无其事地和米奥尼尔说话,倾听儿子充满乐趣的童言童语。 俩男人察觉到他的回避,不约而同偃旗息鼓,一家子总算安然无恙地度过了早餐时间。 三、 壁炉那一头的彼得表情夸张地说:“真不得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国际巫师联合会今天从上至下都在讨论这件事。IW的工作人员今早进联合会大楼的时候被蹲在门口的记者包围了,大家都是挤进来的。” 半个世纪前的老黄历,居然还能引起国际上的轩然大波,和平年代的年轻人能够体会五十年前葡萄牙巫师的悲痛惊惧吗? “那么多巫师,那些记者能认出哪一个在IW工作?”在IW工作的巫师需要换工作服上岗。 海姆达尔惊讶于记者的无孔不入以及堪称变态的认脸技能,比警察总队还流弊啊。 “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彼得说。 幸好霍林沃斯乘马车上下班,这么一想,上司们貌似都挺高瞻远瞩。 “我那辆车你朋友可得替我保养好了,等我毕业后我就开车上班。”室长的理想又丰满又婀娜。 “只要你愿意出保养费和场地费,别的都好说。”彼得回答。 “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场地费?!” “你把车放我朋友那里翻新外加保养,难道想免费寄存?那么大个东西太占地方了!” “我跟你是铁哥们!你怎么能伙同他人敲你哥们的竹杠!” 彼得这个负心汉!太令人发指了! “论关系,我和他的关系比和你的铁,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彼得刺出会心一击。 彼得哥们的生活条件貌似比大胃狼人彼得好不了多少,而且人家拖家带口,有老婆孩子,海姆达尔心想不占便宜也好,银钱两讫好过欠人情。 海姆达尔认命地抹了把脸,“一定给我谈个好价钱。” “你放心,不会要得太狠。” 奸商!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咕。 “霍林沃斯法官让我通知你,你今天别进IW了。”彼得终于点题了。 “我知道了,我打算明天去一次葡萄牙,你替我和霍林沃斯法官说一声,约翰教官那边进行的怎么样?关于那些案宗的整理有进展吗?” “他已经把资料交给我了。” 海姆达尔说:“把东西寄给我。” “没问题。” 道别前,彼得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海姆达尔转身离开房间,顺手带上门。 四、 葡萄牙魔法部没有像各家媒体猜测的那样临时更改审判地点,更没有狡兔三窟和外人捉迷藏,他们不接受媒体现场观摩是一回事,为了让世界人民见证大恶人被公平公正地绳之以法,葡萄牙威森加摩的巫师法庭如期开庭。 海姆达尔准备使用葡萄牙魔法部专门为IW的代表量身打造的门钥匙前往目的地。国际威森加摩没有派他一人独行,同行的还有史米格里·利兹法官,室长的地位一落千丈,再度变回小跟班模式。 二人在门钥匙的设置地点碰头,史米格里·利兹定睛审视他几秒,似乎认同了他的穿着还算过得去后,以眼神示意他:别瞎耽误功夫,快点! 海姆达尔忍气吞声地摸向那只露底的水壶。 不同于英国威森加摩深沉压抑的地下法庭,也不同于国际威森加摩敞亮肃穆的天窗法庭,葡萄牙威森加摩的巫师法庭十分寻常,位于地上二楼,夹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室中,稍不留神就会错过。 海姆达尔就走过头了,被利兹法官叫了回来。他干笑着尾随在利兹身后走进巫师法庭。 葡萄牙威森加摩今日设的法庭不大,除了能坐下100人的审判员席位,还有临时摆的十几把椅子。椅背上贴着名字,来自国际威森加摩的二位旁听者被安排在后排。 “前面的椅子专为当年惨案的幸存者和遇难者后代准备。”坐下后,利兹道出了答案。 之后的十分钟内,前排的椅子陆陆续续坐上了人,他们无一例外身着体面讲究的黑色巫师袍——隆重程度相当于能够即刻动身前往任何地点的葬礼,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只对同为旁听者的巫师点头致意,其中几人的目光扫到最后排的二人时停顿片刻,又心不在焉地转开,坐下后也不东张西望,安安静静地目视某个方向,等待开庭。 海姆达尔顺着他们注视的方向看去,那是被告席。 当两名老迈的巫师走进法庭时,法庭内几近凝固的空气稍许缓和,大家纷纷站起来迎上去,掺扶二位老人落座。老人脸上的伤疤深深浅浅,触目惊心,他们面容枯槁,目光黯淡,仿佛行将就木,不久于人世。 利兹法官小声说:“那二人是当年惨案的幸存者。” 海姆达尔了然地点头。 依照巫师世界的法律,本次的开庭审理不设原告席,或者说已经不需要有原告了,审判过程中法官将直接代替原告律师质问嫌疑人,若葡萄牙魔法部铁了心要让门多萨伏法,以他们卧薪尝胆、遇神杀神的决心,梅林在世也阻止不了。 不过葡萄牙魔法部还是决定“网开一面”,为了让自己的审判显得更加名正言顺,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葡萄牙魔法部的发言人表示他们将为门多萨请一名辩护律师。至于辩护律师的人选,发言人当时没有透露。 利兹已经提前接到了内部消息,“葡萄牙境内根本找不到愿意给门多萨辩护的律师。” 这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有那么几个为了出名不顾一切的奋进者,舆论等现实因素不得不正视,律师这工作强调可持续发展,除了本身的业务能力,风评口碑也十分重要。相信只要长了脑子的人都不会主动接门多萨的烂摊子,这是明摆着被炮灰的节奏,除非不想在葡萄牙混了。 “葡萄牙魔法部没有指定律师吗?”海姆达尔问。 “即使指定了,也可以断然拒绝。”利兹意味深长的说。 既彰显了自己冰清玉洁的忠贞爱国之心,又甩脱了门多萨这只烫手山芋,一箭双雕。 “最后是谁接手的?”海姆达尔好奇道。 利兹张了张嘴,而后皱眉,他在海姆达尔不解的目光中从容地摸出记事本。 “一个叫贝拉维的埃及巫师。” 史米格里·利兹法官没记住人家的名字。 为了今后工作的可持续且上升式发展,海姆达尔艰难地忽视这个吐槽千遍也不厌倦的细节。 “难道是埃及魔法部派来的?”海姆达尔问。 “埃及魔法部当然不会公开承认,但据我们调查,这个贝拉维是侨居在葡萄牙的埃及人。” 埃及魔法部绝壁是门多萨的真爱,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放弃,门多萨不过是带领埃及魁地奇队冲出了非洲,如果拿了世界冠军,保不准埃及魔法部会想法子偷梁换柱。莫非“冲出非洲”已成为埃及的支柱性产业?! 所以贝拉维律师登场时有多不受欢迎,来自国际威森加摩的俩巫师都深切体会到了。 为了刷门多萨这个大怪,葡萄牙威森加摩组建了百人上限大团。一百位身着相同巫师袍的巫师鱼贯坐进审判员席位时,法庭内的再度沉滞的气氛发生了质的转变。旁听席上的巫师不禁挺直腰杆,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某个焦点。二位久经风霜的老人也发生了变化,那瞬间仇恨焕发出他们所剩无几的生机。 门多萨被押出来时,法庭内的仇恨值达到顶峰。 旁听席上的巫师死死盯着那个面色如土,弓腰驼背的老头,他们中的大多数不曾亲眼见过这个草菅人命的刽子手,他们希望通过今天的审判牢牢记住他的模样,代替死于那场屠杀的家人见证保罗·佩德罗·门多萨的最终下场。 海姆达尔悄悄对利兹法官说:“葡萄牙威森加摩的打算是什么?”牢底坐穿?还是…… 虽然他个人感觉有点不合理,但它就是存在,葡萄牙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成员国,所以葡萄牙威森加摩没有直接处决犯人的权利,他们必须上报国际巫师联合会,经过首席批准才可以执行死刑。 在巫师世界杀个人简单也不简单。 “你以为我来是为什么?”史米格里·利兹突兀一笑。 案件的审理犀利迅捷,很快进行到尾声。整个过程其实是一个罪状陈述过程,辩护律师无从插嘴,也无从辩护,每一条证据确凿,足够门多萨在监狱里待上一万年。辩护律师灰头土脸地叹气,苦笑着宣布不再有任何问题。 葡萄牙威森加摩的首席法官宣读判决书前,先一步宣读了由他亲笔书写的申请判决保罗·佩德罗·门多萨执行死刑的书面报告。旁听席最后一排的史米格里·利兹脱下斗篷,露出里面的国际威森加摩巫师袍。听到动静的前排巫师们回头,利兹法官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站起来。 当庭宣布:“我谨代表国际威森加摩首席大法官马瑟兰·吉伦特宣布:同意立即执行。” 旁听席上的巫师如释重负地闭上眼睛,在心底告慰先祖之灵。 两名年迈的幸存者流下了眼泪。 审判席上的一百位审判员霎时放松下来,又一场正义的胜利,尽管它迟到了半个世纪。 被告席上的门多萨被铁链捆绑,犹如中了石化咒从头至尾不声不响,一动不动,他目光涣散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也许在回顾“波澜壮阔”的一生,或者在死刑的逼迫下终于去尝试为时已晚的忏悔,也或者什么都没想。他灰败的脸就像身后的灰墙,冰冷而死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死了。 第809章 预选赛首战 一、 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全世界魁地奇球迷迎来了上届世界杯冠军保加利亚国家队阔别四年后的首战——C组预选赛第三场,保加利亚对阵同组的尼日利亚。 两队球员的粉丝群情激昂,捧着火热的誓死追随之心,气势磅礴地组团奔赴赛场。位于法国马赛的魁地奇球场天刚亮就被热情的球迷围了个水泄不通,法国的巫师巡逻员再度迎来严峻的考验。 魁地奇不同于魔法先生竞选,球迷也不同于用来“装点门面”的魔法先生的粉丝,魁地奇的球迷人多势众,嗓门非同凡响,而且……多少有点暴力倾向。为了防止比赛前两队球迷一言不合互掐——并非特殊现象,喜欢组团刷赛场的球迷通常年轻气盛——法国魔法部派出了相当的警力维持治安,所幸法国魔法部的忧虑并未发生。虽然球场外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到底没有转变成事实,两队球迷都比较克制。 一场预选赛罢了,何必那么早撕破脸,让其他组的球迷看笑话。 不是所有球迷都能亲临球场,为心仪的球队加油打气。无论男女老幼,那些没能现场观摩球赛的巫师这天一大早就打开了收音机,老爸隆梅尔也不例外。 斯图鲁松主席拿出怀表,三言两语结束了一场对话,回到办公室。贴心的家养小精灵多多马已为他搬来一台笨头笨脑的老式收音机,摆放在合适的位置。隆梅尔坐在办公桌后,点燃烟斗,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巫师电台,多多马为隆梅尔选择了芬兰当地的巫师电台,节目名称叫:扫帚上的奇妙世界。收音机内播放的调动情绪的激昂小合唱渐渐步入尾声,动听的男中音透过喇叭在芬兰的千家万户回响。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大家在1998年1月4日上午九点准时收听‘扫帚上的奇妙世界’,我是你们的朋友萨米。不太关注节目调动的听众想必开始对着收音机皱眉头了,没错,上午九点档原本是拉普兰女士的‘我的上午’,我再向大家解释一下,今天上午将举行魁地奇世界杯C组第三场预选赛,由上届冠军保加利亚队对战西非劲旅尼日利亚。为了向全芬兰直播这场万众瞩目的比赛,‘扫帚上的奇妙世界’被临时调动……】隆梅尔听得不耐烦,重新坐直身体,叼着烟斗摆弄桌上的文件。 手边出现一杯清茶,隆梅尔从文件中抬起头,感谢先祖,收音机里唠唠叨叨的男中音终于绕回主题。隆梅尔瞄了眼连着墨水瓶的珐琅小钟,这家伙竟然说了十分钟的废话,主席先生对巫师电台主持人的能说会道有了全新的认识。 “比赛几点开始?”隆梅尔问。 空气中传来回答,“九点半,主人。” 广播那头的萨米大概还要罗嗦一阵,隆梅尔把烟斗搁到一旁,再度埋头工作。 同一时间的另一地点,冰岛魔法部的巫师体育运动司司长办公室内,斯诺也在收听预选赛直播,不过斯图鲁松司长与他老哥不同,隆梅尔完全是心血来潮,斯诺却是扎扎实实的不放过任何一场。他认为今天这场非常关键,第一场预选赛可以看出一支队伍的精神面貌以及队伍想传达出来的讯息。作为冰岛魔法部的体育运动司负责人,为了吸取经验总结教训,斯图鲁松司长以身作则,带头在上班时间听广播……这绝对不是不务正业。 冰岛巫师电台的体育栏目比芬兰不遑多让,关于魁地奇的节目寥寥无几,大多安排在深夜。若不是上届冠军的比赛,也不会有今早的直播。斯图鲁松司长非常苦恼,他本人热爱魁地奇,但不能要求全冰岛巫师向他看齐。斯诺苦中作乐安慰自己,幸好他是冰岛人,如果生在挪威,他的爱好可真是走投无路了。 喇叭内传来的声音清脆嘹亮,斯诺不由得精神一振。 【……比赛开始前先为大家介绍两支队伍的情况。从新鲜出炉的上场名单看,两队都比较谨慎,没有派出预先最被看好的最佳阵容。可以理解,第一场预选赛大家都有所保留。 【首先介绍有着‘西非坚石’之称的尼日利亚队,凡是关注魁地奇、热爱魁地奇的巫师想必对尼日利亚队并不陌生。尼日利亚是非洲巫师人口最多的国家,尼日利亚巫师非常热爱魁地奇,这个国家的魁地奇球迷数量在非洲也是首屈一指。听众朋友们,假如你们来到现场,肯定和我一样感到无比震撼,赛场上空持续回荡着尼日利亚巫师的歌声和呐喊,他们的热情几乎引爆全场。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这一刻的振奋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希望尼日利亚队今天拿出上佳的表现回馈他们的球迷。 【本场比赛的另一支队伍,大家已经非常熟悉了,上届世界杯冠军保加利亚队。刚才我说尼日利亚的球迷声势浩大,保加利亚队的球迷阵容同样无法忽视。作为冠军队伍的支持者,东欧的巫师相对西非巫师要克制很多,他们更多的不是呐喊助威而是麻利地树立彩旗,悬挂助威看板。他们穿着统一而靓丽的助威袍,听从指挥,排列严谨,让人感觉不愧是冠军队的支持者,看上去很有经验。 【为保加利亚队助威的观众中不乏威克多·克鲁姆的支持者,这些粉丝来自世界各地,国家不同,肤色不同,与其说他们为保加利亚队加油,不如说他们专程赶来为偶像威克多·克鲁姆打气。记得曾经有专门机构做过统计,威克多·克鲁姆的球迷人数令人叹为观止,值得一提的是至今仍高居联盟球迷人数排行榜前列,即便他已经逐渐淡出比赛,淡出魁地奇球场,但不妨碍他的受欢迎程度……】每个国家都派遣了他们最优秀或者唯一的体育栏目电台主持人来法国扎堆,每个国家的电台主持人根据自身的主持经验选择不同的侧重点切入,比如芬兰的废话连篇;冰岛的巨细靡遗;作为马赛当地的巫师广播电台,自然也有独树一帜的切入点——八卦。 法国巫师热衷八卦是全世界巫师都知道的秘密,他们拥有最齐全的八卦媒体,从下到上从里到外逐层渗透,法国巫师在用生命推动八卦事业的更新换代。也只有法国巫师想出了全民参与的魔法先生和魔法小姐选拔——为了制造和推动话题;也只有法国的巫师报特设专门的八卦版块,且乐此不疲一天三次刷新;还是法国巫师,他们喜欢八卦后的幸灾乐祸,坐在高台上看笑话是他们的毕生追求——他们甚至允许笑点出在自己身上,他们不介意看自己人倒霉。 斯图鲁松室长又要感慨了,神一般的法国人。 马赛当地的巫师电台主持人坐在宽敞的直播间内,对着话筒舌灿莲花,滔滔不绝,就像前面说的,他抓重点的方式与其他国家的同行截然不同,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八卦。 【……尼日利亚队的主教练乔纳森参与过五届世界杯,三次执教国家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主教练。关于乔纳森教练的事迹直到比赛结束都说不完,乔纳森教练现年六十二岁,膝下有七位子女。别急,更精彩的还在后头。这七位子女中只有大女儿是乔纳森的原配所出。乔纳森教练先后娶了六位妻子,六位妻子一共生了七个孩子。再告诉大家一件事,乔纳森教练至今未离过一次婚,没错,他一共有六位妻子。哇哦,真不得了!(PS:尼日利亚的犹罗巴族实行“多妻制”,在这里引用一下。)】收音机前的法国听众品出了点言下之意:羡慕嫉妒恨。 八卦播报再接再厉,【保加利亚队的主教练米兰·马里奇至今未婚,马里奇教练是个低调的人,我没有找到关于她的过多报道,只知道她在威尔士担任主教练期间领养了一个男孩。保加利亚队的主力找球手威克多·克鲁姆,与他们的主教练风平浪静的低调生活不同,关于他的报道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其实我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克鲁姆到底有几个情人,有多少个私生子,噢噢噢噢,抱歉,这么说可能会让克鲁姆的球迷感到不快,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期待有人写信告诉我准确答案。】东南部里昂的一间休息室内,正在准备为接下来的儿童慈善基金募捐登台发表演说的邓肯听到这里翻了个白眼,这些道听途说唯恐不乱的家伙,他怎么不想想他就在现场,不怕威克多恼羞成怒一声令下,砸了他的广播室?!邓肯素来坚信威克多在球迷中的号召力,因为威克多从来不号召球迷,所以一旦号召起来绝对让人毕生难忘。 马赛巫师电台主持人忽然话锋一转,【威克多·克鲁姆有一位同性伴侣,二人共同抚育一个孩子——据说孩子的样貌与克鲁姆十分相像,有趣的是克鲁姆曾对媒体公开表示孩子没有母亲,他只有两个父亲。当初因这篇报道肝肠寸断的女巫不胜枚举,痴心的女巫们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把握机会,早知道克鲁姆想拥有一个继承人,孩子的母亲也许就是自己了。不过大家可能不知道,那个男孩姓斯图鲁松,并非克鲁姆。好了,先聊到这里,播放一段音乐,舒缓一下情绪,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收音机前与夫夫二人相熟的巫师们不禁松了口气,马赛的这个电台主持人太能侃了,再说下去他们都能预见他横尸街头的悲惨下场。 所幸一家三口都没听见这段让人提心吊胆的八卦评论,保加利亚队在球员准备室等待上场;室长带着孩子坐在最高一层的家属席,与四周的保加利亚球迷们一起激情四射地摇旗呐喊。 二、 利用“裙带关系”为自己在家属席争取到一席之地的卡罗,自进场后就举着特制单筒望远镜上下左右的扫描,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看来你在《水星报》混得不错。”海姆达尔说。 暑假过后,卡罗仍然在为《水星报》打工,利用闲暇时间写稿子,因为死党海姆达尔的老公是干这一行的,所以胖哥更多的关注这方面新闻。 “要不是你我也进不到这里。”卡罗这话不单是阿谀奉承,感激之情也是真挚的,要不然他就要到专门的记者席去抢占有利地形,不说他能不能抢过团队作战的同行,说不定连站的地方都吃紧。 “一场预选赛罢了,《水星报》这么重视?”海姆达尔明白这些报纸的做派,从众心理大于别出心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保加利亚队是上届世界冠军不假,区区一场预选赛,连正式比赛的入场券都没拿到,他不相信《水星报》会劳师动众。法国队可是响当当的夺冠大热门,当仁不让的欧洲强队。 “所以我在这里。”卡罗倒是坦然。 “这是你自作主张还是主编布置下来的任务?”海姆达尔问。 “我自己要来的,报社不一定采用我的稿子——克鲁姆不上场的话。” “《水星报》还看脸啊?!” 卡罗说:“不要小看你的丈夫在魁地奇领域的号召力,你知道现场有多少人不远万里专程跑来看克鲁姆比赛吗?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了。” “你是说新鲜感?”海姆达尔摇头。“人就是喜欢犯贱,我也不例外。” 卡罗哈哈大笑,举着望眼镜的手一顿,“我看到威尔士队的追球手了,他们也对保加利亚队的第一场感兴趣?我没看到他们的守门员,守门员是威尔士队的王牌。” “马里奇教练曾在威尔士的魁地奇俱乐部执教,威尔士队的球员出现在这里很正常,打探敌情不需要全队出动。”海姆达尔对卡罗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 话音刚落,卡罗又道,“法国队也来了,哦,我最喜欢的击球手布雷塔,太棒了!他看上去状态不错,我对新组建的法国队充满了期待!不管怎么说我们法国队曾经拿过冠军,而且是常胜军,论资历,保加利亚队拍马也赶不上。” “容我提醒你,这里是C组预选赛,别说那种让我想把你丢出去的话。”海姆达尔心平气和地威胁道。 卡罗摸摸鼻子,转移了话题。 之后卡罗陆续扫描到各国国家队的探子,无一例外都理智地派了一至两名球员到场,这还是卡罗认得出脸的,至于那些认不出脸的探子……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有一个现象比较统一,各国主教练都没来。 从最新公布的球员名单看,克鲁姆虽然被安排在阵容内,但不是首发。根据名单倒推保加利亚国家队主教练的意图,大概所有的主教练不约而同地认定了保加利亚队的主教练不准备让威克多·克鲁姆在第一场预选赛上亮相。保加利亚国家队或许也不准备全力以赴,从结果来看,只要不输就万事大吉,预选赛保留实力是主教练们普遍认同的策略。小组出线权与积分多寡由本组成员的实力决定,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法国的巫师体育运动司司长声音洪亮地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并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一一介绍出场球员。 两队都不是东道主,所以没有安排前后出场顺序,而是同时出场,也就是你一个我一个轮流。当初预选赛抽签时,保加利亚抽出的签比尼日利亚抽出的小,为了公平起见,本次球员介绍保加利亚比尼日利亚率先出场。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第一个出场的球员是威克多·克鲁姆。 球场内包括收音机前的巫师全傻眼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威克多的老东家巴斯泰托火神队就曾在一场比赛开赛前,利用出场名单涮了所有人一把,没想到保加利亚国家队有样学样,嘲笑了其他国家队主教练的自以为是,对他们所谓的“运筹帷幄”嗤之以鼻,早在第一场预选赛就打出了王牌。 威克多的球迷们面面相觑,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整座球场差点被澎湃的球迷掀翻。 观众席上的探子们突然意识到责任重大,克鲁姆确认出场,他们必须睁大眼睛全神贯注,不然回去没法交代。 卡罗诧异地放下单筒望远镜,“克鲁姆不是替补吗?先发阵容里写着维力·丹勒的名字。” 让一个挪威巫师代替保加利亚巫师在世界杯赛场上为国争光?你让一东一北两个国家情何以堪? “丹勒身体不好。”海姆达尔说得含糊。 在魁地奇比赛前临时更换阵容不是新鲜事,也不难办,只要裁判们同意就行了。 卡罗点点头,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貌似自己融会贯通了。 一直乖巧地靠在小爸爸身上的米奥尼尔挥舞着小手,“爸爸!” 海姆达尔亲了口儿子的脸蛋儿,“米奥尼尔和小爸爸一起给大爸爸加油。” “加油!”米奥尼尔兴高采烈。“胜利!” “对,胜利!儿子说得好!”海姆达尔在奶娃头顶上吧唧了一下。 “尼日利亚队要傻眼了,他们的主力找球手都没上。”卡罗幸灾乐祸地大笑,法国巫师的内在本质表露无遗。 “可以叫停换人。”海姆达尔提醒。 卡罗不受影响,荡气回肠地一挥手,“气势上已经输了。” 现在就看尼日利亚队的主教练如何选择了,是提前和保加利亚队一决雌雄,还是岿然不动顺其自然?真是个大难题。 “你在稿子上可不能那么写。”尼日利亚魁地奇球迷的凶名地球人都知道。 “别担心,我有分寸。”卡罗眉飞色舞地举起望远镜。 第810章 采访 一、 比赛进行了一个小时后,尼日利亚国家队的教练依然没有叫暂停,场上的局势没有发展成戏剧性的一边倒。克鲁姆是找球手,杰出的找球手能够在很大程度上保证球队的最终胜利,却无法阻止对方进球。克鲁姆的出场确实令人振奋,但这种振奋不能代替保加利亚队得分。 现实终究会唤醒人们的理智,魁地奇比赛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尼日利亚国家队教练十分冷静,他认为他已经看穿了对方教练的蹩脚把戏,这么做无非就是利用哗众取宠的手段先声夺人,在心理上给予他们压力,迫使他们露出破绽?坐在场边教练席上的乔纳森主教练想到这里嗤笑一声。 娘们就是喜欢耍弄小聪明,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人自己其实很有主意! 乔纳森主教练又无声地咧开嘴,坐在他身旁的主力之一看到他的表情连忙转开头。乔纳森不是个好看的男人,他个子很高,但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两只眼睛明明长的很寻常,但挂在他脸上偏偏显得很凶相。他凶神恶煞般的模样曾吓哭过不少孩子,其中包括他的两个女儿。 所以乔纳森不喜欢女孩,哭哭啼啼胆怯懦弱让人厌烦,但乔纳森又离不开女人,要不然他不会娶了第一任妻子后又接连娶了五个。乔纳森老家那边的习俗让女权主义者们痛心疾首,女人喜欢嫁有老婆的男人,男人的老婆越多越吃香,如此一来导致的后果就是光棍的一直光棍,有老婆的就一个接一个的往家里娶。这多少算是一种不断扩大化的贫富差距。 乔纳森不觉得自己的喜好互相矛盾,他对女人的唯一要求就是老实待在家里生孩子带孩子,凡是不听话的女人就该狠狠教训,直至她听话。 尼日利亚国家队里没有女队员,自从乔纳森当上主教练之后就没吸收过一名女性队员,他当主教练前的女队员在他上任以后就被踢出了球队。这并非特例,联盟那里的记录显示,尼日利亚籍的女性魁地奇球员屈指可数,还算活跃的几个都在外国发展。 大环境如此,乔纳森的性别歧视更加明目张胆了。 如果说乔纳森主教练之前对保加利亚国家队还有所顾忌——毕竟是上届冠军,直至保加利亚宣布国家队主教练的姓名后,乔纳森心里本就不多的忌惮全部化为轻蔑。选一个女人当主教练,保加利亚打算放弃夺冠了? 他根本不把米兰·马里奇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女人的脑容量极其有限,因而出场名单临时变动带来的惊讶过去后,乔纳森没有给队员任何新指示。 预选赛抽签结束后,媒体曾就同组的其他球队采访过乔纳森。这位主教练的回应保持他一贯的特色:智利的勇猛让他印象深刻;美国队并非每一届世界杯都参与,不太了解,不作评价;立陶宛是老牌强队,但近十几年开始走下坡路。 当问及保加利亚队时,他说:“如果他们现在更换主教练,本届世界杯也许还有点希望。”理直气壮的态度让见多识广的记者们禁不住面面相觑。 大家都知道乔纳森不喜欢招女队员,没想到他更“仇视”女教练。 “总而言之,乔纳森那老家伙在女性魁地奇球员中的风评很不好,还上过黑名单。国际魁地奇联盟做过测试,乔纳森是联盟的女性队员‘最不想合作的教练’排行榜第一名。”卡罗看着他的小本说。 海姆达尔好笑的说:“联盟还有这种测试?” “联盟什么测试没有啊,多得数不过来,什么‘最上镜球员’、‘最臭美教练’、‘穿赛服最帅球员’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联盟的调查人员测试不到。” “威克多拿过第一没有?”海姆达尔感兴趣的问。 “他拿过很多第一。”卡罗都懒得报数了。 海姆达尔喜笑颜开,米奥尼尔看看他小爸,也跟着傻乐。 这时场上比分70:50,保加利亚队暂时领先。 二、 当保加利亚队的比分被追平时,保加利亚队的主教练喊了暂停,乔纳森露出一切尽在掌握微笑,下一秒他的笑容被马里奇教练一巴掌拍飞。保加利亚队换下了三名追球手中的二人,换上了让乔纳森嗤之以鼻的女队员,乔纳森不敢相信马里奇居然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派女队员上场,女人能干什么?! 事实证明,那两名女性追球手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为保加利亚队贡献了6个进球,比分超过尼日利亚队,变成130分。而尼日利亚队这边,在70分的基础上只加了10分。 貌似气定神闲的乔纳森终于吹胡子瞪眼,在心里大骂自己队员的无能,居然被俩娘们钻了空子!被乔纳森寄予厚望的守门员尤其惨烈,坐在扫帚上连续打了数个喷嚏,头都快喷晕了。 被四周激情澎湃的球迷们推搡得东倒西歪的探子们开始交头接耳。 “乔纳森那老东西事先不做功课吗?不搞清楚对方底细就贸然派人打比赛?他倒是胸有成竹。”说话的人是法国国家队的追球手,这位黑发大叔把手遮在眼睛上,目光紧追保加利亚队追球手的空中身影一刻不离。“嘿,布雷塔,我打算比赛结束后请保加利亚队的追球手喝一杯,你说她会答应吗?” “她们有两个人,你要请哪一个?”法国队的主力击球手布雷塔问。 “我不在乎,一个不答应再去问另一个。”黑发大叔毫无节操地耸肩。 布雷塔点头,“到时候我就邀请没答应你的那一个。” 大叔:“……” 和法国探子们相隔几排的后方座位,来自威尔士的探子一边谨慎地注意周围球迷的动向,一边窃窃私语。他们谈论得都是与比赛相关的内容,比那俩不务正业的法国探子入戏多了。 威尔士队的追球手从巨大的看板上转回视线,“……新上场的两名追球手的名字有点眼熟。” 击球手摊手表示不知道。 追球手没理会,低头琢磨了会儿,仍然一无所获。 “我们说点别的吧,”击球手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小彩旗。“保加利亚队的旗子做的不错,回去告诉教练,我们可以参考一下。” 追球手:“……” 尼日利亚队那一边的观众席上。 列支敦士登队的队长说:“保加利亚国家队新上场的两个女追球手四年前就被选进了国家队,那时她们是替补,没有出场的机会,大家对她们很陌生,以为是马里奇提拔上来的新人。” 副队长说:“马里奇提拔了好几个女球员。” “她喜欢用女队员,威尔士的那支队伍就能看出来,不过她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并不像一些人推断的那样想要和男人一争高下,她没那么肤浅。” 副队长有些意外,“你对她评价很高啊。” “我这是正常评价,乔纳森再自负下去肯定会栽跟头。” “那可不一定,你别忘了这只是第一场预选赛,乔纳森主教练有的是机会。” 二人决定拭目以待。 三、 海姆达尔让儿子坐在他身旁,然后拖来搁在小桌上的布袋子。 “宝贝,饿不饿?” 米奥尼尔点头。 海姆达尔从布袋里拿出云朵形状的小饭盒,又拿出两只中规中矩的饭盒,都是老爷为他们准备的爱心便当。米奥尼尔美滋滋地接过小奶瓶,欢快地嗍着。海姆达尔见卡罗咽口水的模样,把其中一只饭盒推给他。 卡罗连忙摇头,“我带吃的了,一会儿可以订午饭。” “威克多和希娜做了很多,你就别客气了。”海姆达尔把饭盒塞他怀里。 卡罗没再推拒,打开饭盒看见里面躺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全麦面包,正有些纳闷,随即发现面包另有乾坤。他用饭盒附带的叉子小心翼翼地扒拉,原来面包中间被掏空了,里面填满了用茄子泥拌的混合沙拉。 卡罗大口嚼着面包沙拉,不停点头竖大拇哥,这一刻,琼斯先生被老爷的厨艺征服了。 比赛已经进行了两个半小时,早就到了中饭时间,金色飞贼还是没有出现,两队的找球手在赛场上除了躲避偷袭,其余时间就是无所事事。威克多至今没有出彩的表现,只是忠实地,或者说刻板地执行找球手的职责——随时保持警惕,尽量不让自己提前下场。 铁杆球迷依旧狂热,不够铁杆的球迷逐渐开始不满,他们想看的不是教材式的找球手——完全忘了他们一开始压根没指望克鲁姆会上场,克鲁姆今天的表现让他们大失所望。与非铁杆球迷层层递进的高标准严要求不同,各个国家队的探子们更多的是五味杂陈,他们既希望克鲁姆拿出上佳的表现使他们的侦查有所收获,又希望克鲁姆离开赛场太久已找不回当初的状态,这样他们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尼日利亚队的队员想的比较简单,克鲁姆不在状态?太好了! “爸爸还要飞多久?”奶娃也不耐烦了。 海姆达尔指指他的饭盒,“饱了吗?” 米奥尼尔点头。 海姆达尔这才回答,“等金色飞贼出来就结束了。”说着挥动魔杖,转眼收拾完了七零八落的小桌子。 今天这场比赛其实关注度并不高,除了魁地奇热爱者,普通巫师基本没有参与,单纯凑热闹的人少之又少。保加利亚队的家属席除了海姆达尔他们仨,其间陆续来了三位女士。在两个半小时的比赛中,那三位女士总是进进出出,十一点半出去后直到现在没有返回。 卡罗听了海姆达尔的话摇摇头,“克鲁姆确实很厉害,但你的信心也太绝对了。” 海姆达尔给米奥尼尔擦了把脸,手指指向场上的某人,“那家伙是主力找球手?” “他们的主力找球手个头很大,应该不是赛场的这个。”卡罗分析道。 “那不就行了,完全没有悬念。”海姆达尔不在乎地挥手。 在魁地奇球场上,在找球手这个位置,还有人比得过他的男神?! 【克鲁姆动了!】赛场上齐齐发出尖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某个催动扫帚飞行的人身上,刚准备叫暂停的乔纳森脸色难看地闭上嘴,意识到他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换人时机。如今场上比分差距悬殊,两队相差90分。乔纳森只有期待自己的找球手能先一步抓到金色飞贼,或者克鲁姆也没抓到,金色飞贼再度消失,让他有机会把主力找球手换上去力挽狂澜…… 乔纳森终于承认他的失误,他在给对手下结论时过于草率,保加利亚队并非乌合之众,他们的冠军也不是全靠运气获得。一想到自己的队伍可能会输给一个女人带领的队伍,乔纳森坐如针毡。 面对他的冷脸,四周的队员静若寒蝉。 乔纳森突然转头对主力找球手说:“回去以后重新制定追球手的训练计划,加大他们的练习量,居然连两个娘们都抢不过,还有拉各斯(守门员),真TN的废物!” 找球手战战兢兢地点头。 观众席上爆发出激烈的尖叫,两队找球手开始一前一后的追逐,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金色飞贼,人们只能通过找球手的活动来判断金色飞贼的动向。 乔纳森铁青着脸。 这场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抢夺战几乎没有任何戏剧性可言,完全是威克多·克鲁姆的扫帚飞行个人秀,尼日利亚的找球手被远远甩在身后,尽管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往前冲,但他的吃力表现只会凸显出克鲁姆无与伦比的控制能力。 尼日利亚的球迷们渐渐没了声音,赛场上空回荡着为保加利亚队、为威克多·克鲁姆的欢呼呐喊。 乔纳森低下头,而后起身离开了教练席。 四、 预选赛一般不安排新闻发布会,除非是主教练自己要求,但今天不同,记者们感觉自己不问点什么就没脸见人了。他们在比赛结束后不约而同地汇聚到联盟特派专管新闻的工作人员面前,提出采访的请求。 经验丰富的工作人员并不意外,很快让管理赛场的巫师提供一个用以采访的专门房间,并同时向两支刚进入休息室的球队传达采访请求。 尼日利亚队以队员精力不济为由,拒绝了采访。记者们略感失望,但另一支队伍让他们格外精神振奋,于是在采访用的房间内焦急地兜圈子。直至那边传来愿意接受采访的好消息,记者们喜出望外。 保加利亚队走进房间时,闪光灯让他们几乎看不清东西。 因为今天的胜利,队员们的精神都比较放松,所以也不怎么计较,甚至很合作地面对镜头拉开笑脸,照相机变得更加凶残了。 一行人一落座,下面的记者就争先恐后地举手。 一名中年大叔被指名,他报了自家的名号后说:“请问马里奇教练对保加利亚队今天的比赛有什么评价?” 马里奇面无表情,从进门到现在不动声色。 “姜还是老的辣,年轻的队员们还需磨练。”马里奇简单的说。 “您是在称赞克鲁姆是个老辣的找球手,希望新人像他学习?”那名记者又问。 “我们的队伍里不止克鲁姆这一个队员吧?”马里奇反问。 那名记者歉然地笑了笑,但目光依旧执着。 马里奇无奈的说:“你们都没发现吗?除了后来上场的两名女队员是上届的主力替补,今天上场的队员全部是参加过上届世界杯的主力。” 换句话说,尼日利亚这块巨石挡不住保加利亚猎鹰的冲击完全在情理之中,没必要大惊小怪。 下面立刻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保加利亚队的队员们纷纷自嘲:除了克鲁姆,我们完全没有存在感…… 又一位记者问,“您派出如此豪华的阵容,是想给尼日利亚队一个下马威,还是害怕保加利亚队首战失利?” “你说的我都没想过,”马里奇坦然道。“我这么做是为了给新队员一个学习的机会,让他们亲眼看看前辈们在赛场上是如何做的。” “请问您的目的达到了吗?” 马里奇终于露出微笑,“现在不好说,以后就知道了。” 下面是针对球员的发问时间,被问到最多的当然是老爷,就连早上吃了什么之类的问题都被问了。 “吃的是意大利面。”威克多似乎想起什么,咧嘴一笑。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记者问。 “1月1日是我的生日。” 记者们不解,今天貌似是4号吧?! “里格,我是说我的爱人,他主动提出给我做一个星期的早饭。” “您喜欢吃意大利面?” “……他目前只会做这个。” “您连续吃了四天?” “馅料不同。他之前完全不会做饭,为了我特意和家养小精灵学了,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之一,我很感动。”威克多又道,“今天早上他准备的是我最喜欢的蘑菇面,这是个好兆头。” “蘑菇面=获胜?” “我可没那么说,这是你讲的。”老爷圆滑地指出。 “您对今天自己的表现有什么评价?” “没出差错,也没有太亮眼的地方,”随即威克多又开玩笑的说:“我要再一次感谢我的爱人,他在上场前亲了我整整一分钟,我认为我的动力主要来源于此。” 与此同时,两个地方的男人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收音机。 第811章 返校 一、 回到蓝绒小屋已是晚上八点,采访结束后威克多被老队员们拉去巫师酒吧喝了一杯,其间频繁地与其他国家的魁地奇球员“不期而遇”,再加上闻讯赶来的热情的球迷……聚会总是被打断,这一顿小酒喝了五个小时,比西班牙巫师的晚餐时间还长。 海姆达尔把睡着的孩子抱进儿童房,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后回到卧室。威克多瘫坐在窗户前的单人沙发椅上闭目养神,比赛、酒精以及不间断地应付来来往往的人使他略感疲倦。 海姆达尔换下外出的巫师袍,又看了眼时间。 “你先休息吧,我让希娜弄点吃的。”他转身往外走。 “里格,”威克多睁开眼,抬起胳膊,“来。” 海姆达尔走到窗前,握住威克多的手。 “怎么了?” “我今天的表现还行吧?”威克多问。 “我认为很好,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海姆达尔抚摸他的脸颊。 “那些家伙以为我不中用了……” 这话放在平时他是绝口不提的,虽然威克多本质上不容易受舆论影响,对褒贬不一的评价一概不理,但作为一个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不可能永远坚如磐石、纹丝不动。那些话经过耳朵,多少会听进去一点,也多少会留下点什么。 “怎么会?我觉得你非常中用。”海姆达尔刻意往下瞄了一眼。 老爷无声笑着。 “米奥尼尔睡了?”威克多坐直后抹了把脸。 “应该还在睡,我让希娜注意着,半夜大概会醒。”海姆达尔说到这里突然八卦了,“你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你们的前队长了,他不是很有女人缘吗?怎么没见他带女伴?” 保加利亚国家队的上届队长是位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典型,海姆达尔对上届世界杯期间妻子和情人对峙的场面至今记忆犹新。莫非他认识到错误,打算重新做人了?! “他妻子一直在和他闹离婚,官司打了四年还没结束,”威克多说。“队长的状态不太好,这些年在魁地奇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发展,从老东家退出来后加入了希腊的二线俱乐部。” “状态不好还能进国家队?” “这可不是主教练给他走后门,他是凭本事选上的,队长很有实力,就是……” “没把心思放在事业上。” 威克多点点头,“他其实不愿离婚。” 海姆达尔对这种“马后炮”向来吝惜同情,“既然咱们说到这个话题,我觉得我有必要表明一下态度。” 见他突然严肃起来,威克多连忙正襟危坐。 海姆达尔一挥魔杖,从拉开的抽屉中飞出一摞信,信件落在威克多张开的手掌上。威克多不明所以。 “这些都是你的忠实追随者寄给我的。” 威克多扬了扬眉毛。 “你可以打开。” 威克多拆开第一封,没看几行眉头就拧出了麻花,他拆开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他刷地站起来,一脸厌恶地把信丢进壁炉内,任这些信件被火苗吞噬,化为灰烬。 威克多坐回椅子上,抱着海姆达尔说:“那些信留着干嘛?” “挑战自我。” 老爷眼睛都瞪起来了。 海姆达尔笑着亲吻他抿紧的嘴唇,“起初确实很生气,好端端地收到恐吓信……那些人一定是小说看多了,我以为这种情节只会在麻瓜电视里出现。一开始我直接往壁炉里丢,直到有一次差点把卡罗他们房间里的壁炉炸了,才发现你的追随者们的手段升级了。出于某种好奇心理,我尝试从拆信的过程中找到乐趣,这些信里有的撒上了会患上皮肤病的毒粉;有些浸过毒液;有的施了吓唬人的法术;还有人从麻瓜那里学会了寄刀片……我还是不往下说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老爷气坏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到这种信的?”威克多咬牙切齿。 “我想想……好几年了,从我和你正式确立关系吧。” 老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么久了?! “为什么从来不提?” “今天不是和你说了吗?”海姆达尔蹭蹭老爷的脸蛋。“我自己可以解决,后来觉得挺有意思,有一阵一直没收到,世界杯预选赛开始以后又多起来了。” 室长把收恐吓信当闲暇时间的娱乐活动了。 “万一……”威克多难以想象,隐患竟然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让人无法释怀的是由自己引起的。 老爷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我不是真的虚怀若谷,任人宰割,”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几个手段实在恶毒的,我就寄了回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结果你懂的。 威克多叹口气,紧了紧胳膊,“为什么今天突然决定告诉我?” “被你们队长的事刺激了,再加上收到一封奉劝我快点和你协议分手的信,那位女士在信中坚定地预见了你将对她一见钟情的美好未来,并要求我不伤和气地离开你——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个金加隆,还宽宏大量地‘允许’米奥尼尔归我抚养,因为她会为你生下一打极其优秀的继承人。” “该介意的不介意,那种明显脑子有病的女人寄来的信你居然耿耿于怀?!”老爷感到无言以对。 “我的重点不是这个!”海姆达尔居高临下地瞅着威克多。“我告诉你克鲁姆先生,没有协议分手!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说拜拜!我人给你睡了,青春奉献给你了,财产共享了,房子车子也买了,孩子也给你……和你一起养了!我就在你这棵树上吊着不挪窝了!谁让我挪窝我让谁好看!” 威克多满脸诧异地仰着头,搞不懂他又是唱的哪一出。 艾玛,我的男神我的树,发自内心地真情流露完了的室长忽然有种人生赢家想要仰天长啸的赶脚。 威克多扑哧一声,而后放声大笑,“求之不得!” 这下换海姆达尔满脸诧异了,他男人竟然喜欢“同归于尽”的节奏?!仔细想想蛋定了,自从室长和老爷对上眼,他就逐渐掌握了老爷的内在本质,内敛大气老成持重都是糖衣炮弹,偶尔还会蛇精病那么一下,比如现在。 室长心想这男人果然还是自己多看着点,万一哪天被不长眼睛的女巫男巫勾搭去了,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室长在他嘴巴上用力啃了一下。 好不容易止住了狂笑冲动的威克多顺势扶住海姆达尔的后背,加深了这个吻。 室长偶尔会没头没脑心血来潮那么一下,距离上次已经过去很久了,威克多感到又好笑又怀念,真是久违的一惊一乍。 二、 彼得在员工餐厅入口处张望,很快找到不远处的海姆达尔,后者正全神贯注地解决一块蛋糕。彼得打了招呼坐下,海姆达尔把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抹抹嘴打了个饱嗝。 彼得看看堆着满桌的小碟子,失笑道,“你中午没吃饱?” 海姆达尔又打了个嗝,然后说:“我接下去有段时间不会来了。” 国际巫师联合会员工餐厅的点心非常可口,重要的是下午二点至三点期间对内免费。 彼得已经麻木了,叫来了家养小精灵。 收拾一新的桌面上出现两杯白开水。 “你快毕业了吧?”彼得问。 “对。” “这下好了,我不用一个人瞎转悠了。”彼得释放着空虚寂寞冷的信号。 “……我是IW的,你是警察部队的,我们不是一个部门。” “别提那个,多伤感情。”彼得又问,“关于亨利·德瑞,你有什么进展?” “不告诉你。” 彼得介意坏了,“那你把我叫来干嘛?!” “告诉你我开学了,没时间陪你玩了。” 彼得一副便秘的表情。 海姆达尔笑嘻嘻地正要说什么,一男一女的说话声由远至近,海姆达尔循声望去,见到了熟人。 “克里蒙梭?!”海姆达尔招招手。 “斯图鲁松先生!”曾担任海姆达尔助手的见习审判员克里蒙梭立刻摆脱身旁的女巫,快步走来。 和克里蒙梭争论到一半的阿黛莉亚·菲林不甘示弱,也跟了过来。 克里蒙梭在海姆达尔旁边的桌子落座,菲林当仁不让地占据了克里蒙梭对面的椅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克里蒙梭老惊讶的,这女人肿么胆子变大了?她原来不都绕着斯图鲁松走的吗? 被派往基层学习工作的克里蒙梭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很多精彩瞬间。 “你这次被派去哪个国家?”海姆达尔问。 “没去哪儿,就在比利时威森加摩。”克里蒙梭说。 “工作有收获吗?”彼得问。 因为海姆达尔的关系,彼得对克里蒙梭不算陌生,至少比菲林熟悉。 “嗯,我也不知道……”克里蒙梭摸摸头。 菲林冷笑一声。 克里蒙梭佯装没听见。 海姆达尔说:“有没有升职的可能?我听说‘外放’一般和职位调动挂钩。” “您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您还不知道我么,我大概一辈子就是个见习审判员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菲林嗤笑。 克里蒙梭转眼瞪向菲林,结果菲林的眼睛比他瞪得还大,俩人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出魔杖互丢攻击魔法。 “你们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不解地问。 “您别管,她在无理取闹!”克里蒙梭一副不和女人一般见识的超然模样。 菲林用力一拍桌子,“我无理取闹?!要不要我把你誊写的庭审记录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克里蒙梭讪讪别开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彼得老激动的,他就爱看这种男女互掐的戏码。 菲林一脸的羞于启齿,“我不过把他递交上来的记录发回去要求重写,他居然摆脸色给我看,还侮辱我的智商。要不是怕给咱们国际威森加摩丢脸,我早就把他写的东西复制几百份,分发到国际巫师联合会上上下下传阅,让大家看看没脑子的人到底是谁!” “我觉得我写的挺好的,明明是你吹毛求疵。”克里蒙梭嘟嘟囔囔。 “别的我不提了,就说一个最不可思议的错误,被告和原告名字颠倒或者干脆不写,是我对你的要求太高,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誊抄记录?” 克里蒙梭低头不说话了。 彼得看看克里蒙梭,又看看菲林,思考片刻后做出决定。 “克里蒙梭,这就是你不对了,对待工作要认真负责,不然你怎么对得起花大力气培养你的老上司斯图鲁松?” 老上司?!海姆达尔啼笑皆非。 “不敢当,我可没有‘花大力气培养’克里蒙梭的能力,培养克里蒙梭的是我们共同的上司霍林沃斯法官。”海姆达尔看了眼信口开河的彼得,暗示他:别给我拉仇恨! 彼得幽怨地回视。 海姆达尔被瞅得汗毛倒竖,退一步说:“霍林沃斯法官要求向来严格,庭审记录还是尽量写漂亮点,至少大面上不能出错,小心他心血来潮去审判监督办公室调阅记录。” 克里蒙梭脸色大变,“霍林沃斯法官会特意跑去翻记录?” “说不准,我就被突击检查过。”海姆达尔耸耸肩,经验之谈,还被嫌弃字丑来着,心酸血泪史一大把一大把。 克里蒙梭三下五除二吃了盘中餐,胡乱抹抹嘴,拉起菲林就往外走。 “哎,等等,我没吃完……”个头力气均败下阵来的菲林被焦躁的克里蒙梭拖出了员工餐厅,右手还端着餐厅的茶杯。 “哦,对了,”海姆达尔率先回过神来。“你让约翰教官替我向刑侦队的那位吸血鬼队长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 “国王将来如何养老,如何安享晚年,甚至是墓地都由我一手安排,让他死了那条心吧。”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他开口向你讨国王了?” “你不知道,他的心机特别深沉,”海姆达尔抓住机会说那人……那吸血鬼的坏话。“他给国王专门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正在听你告诉我。” “一个银色的钥匙圈,钥匙圈上挂着一把门钥匙,还有一个做成刑侦队大门及门牌号的装饰物。你看看!他的用心是多么的险恶!”潜移默化神马的最不要脸了! 彼得迟疑道,“我怎么感觉他的动机相当单纯,他已经放弃了,所以送一个特制的装饰物给国王留作纪念。” “真的?”海姆达尔表示怀疑。 “我觉得是这样。” 室长不愿轻易妥协,怎么想阴谋论都更靠谱…… 他已经被老爷不要脸的潜移默化了。 三、 “这不好,这太不好了,你辜负了大好光阴,辜负了为你的求学花费了大把金加隆的父亲,辜负了教授对你的谆谆教诲,你如何对得起家人朋友对你的殷切期望?”海姆达尔目视前方,两眼放空嘀嘀咕咕,身旁的奶娃不时转头茫然地眨巴眼睛:里格在对谁说话? 威克多忍俊不禁地抚摸儿子的头,然后敲了下神神叨叨的室长的脑门。 “现在后悔晚了。”威克多咧嘴笑道。 海姆达尔抱住老爷的胳膊,死皮赖脸地说:“克鲁姆教授,您就和洛朗教授说,新年期间您为了提高我的魔药学成绩,给我布置了很多习题,多得我都做不完,日以继夜废寝忘食,因为我太刻苦,太自觉了,所以忘了返校后要补考这件事。您看可行么,教授?” 室长甚至毫无节操地暗示他愿意接受克鲁姆教授的潜规则…… “不行。”老爷断然拒绝与他同流合污,显得格外高风亮节,随后又道,“既然你那么用功,做了‘多得都做不完’的习题,区区一场魔药学补考何足挂齿。你说是么,斯图鲁松主席?” 潜规则神马的克鲁姆老爷表示无压力,自己明明天天潜他来着。 海姆达尔一脸苦逼地抬起头来,抱住儿子嚷嚷道,“米奥尼尔,怎么办,你大爸爸不爱我了!” 奶娃眼睛瞪得老大,貌似当机了。 “你犯规了。”威克多失笑。 海姆达尔自己也演不下去了,再次抱住老爷的胳膊哈哈大笑,然后对着儿子的脸蛋用力亲了一下。 米奥尼尔眨眨眼,重新启动了。 发生什么了?小米的眼里充满问号。 他们抵达学校后,先去了海姆达尔的寝室。 奶糖它们早跑得没影了,国王倒是没和那群没良心的凑热闹,乖乖待在寝室里等待,动物朋友们比一家三口抵达得早。 海姆达尔和国王腻歪了一会儿,然后把位置让给了米奥尼尔,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相处得时间并不长,米奥尼尔却特别喜欢国王,喜爱程度更胜奶糖它们。当然,好基友四不像例外,不过四不像那个负心汉已经彻底爬墙到了奶糖的队伍里,整天野在外面,米奥尼尔想和四不像多待会儿还要提前申请。 国王就不同了,浩克本就是专门为巫师而生。 寝室里静悄悄的,莱昂还没到校。 “这学期你还是别往德姆斯特朗跑了,”海姆达尔心疼老爷东奔西跑。“又要教学,又要比赛,干脆住在海德格拉克吧,那里环境好。” 威克多在他的发上落下一吻,“我的身体我清楚,扛不住不会勉强自己。”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会儿,“好吧,到时候我负责看着你。” 也就是说这学期继续和大粑粑、小米住城堡。 威克多捏捏他的手。 有人敲响寝室门,一名同级生从半开的门外伸进头来。 “斯图鲁松,校长找。” “什么事?” “好像和教学评价有关,”这位同级生见到老爷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师兄,给我签个名!”说着解开巫师袍的扣子,露出里面的青色圆领衫。“签这儿,签大点!” 教学评价?!卡卡洛夫教授这么多年一直惦记着给德姆斯特朗的教学评价升级。 海姆达尔放下手中的东西,说:“我先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去吧去吧~”那名同级生挥挥手。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四目相对,而后相视一笑。 第812章 五小强代表队 一、 海姆达尔钻进画像后方,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止校长,还有让他欢喜让他忧的教授们。 教授们看向他的目光那叫一个高深莫测。 “斯图鲁松,来。”卡卡洛夫没察觉到海姆达尔那一瞬间的迟疑,向他招手。 “卡卡洛夫教授。”海姆达尔走上前去,然后对其他教授点点头。 卡卡洛夫体贴地挥手,银色的茶壶飞起来为客人斟满一杯茶。 海姆达尔受宠若惊地捧着描金的漂亮瓷杯,仔细算算,这好像是卡卡洛夫第一回热情主动地请他喝茶。不过经过这堪称反常的举动,海姆达尔悬在半空的心搁回肚子里去了。 卡卡洛夫不同于那些越生气就越客气的变态,换言之,校长现在心情很好,至于心情好的原因……八成跟周围站成一圈冷眼旁观的教授们密不可分。 “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吧?”卡卡洛夫随口问道。 “很顺利,教授。” “我刚才和教授们商量了一下,关于你的儿子米奥尼尔。” 海姆达尔立刻放下茶杯,全神贯注。 “别那么紧张,不是坏事。”卡卡洛夫笑道,“教授们想编写一套适龄的儿童书籍,专门针对米奥尼尔本人,用来启蒙教学。” “教授们费心了。”海姆达尔赶紧站起来向教授们道谢。 “不过我把你叫来主要不是和你说这个。” “是关于教学评价吗?” “你已经听说了?” “不是很清楚。”海姆达尔说。 “你也知道,我们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在国际上评价不高,无论专业机构的教学评价还是普通巫师的口碑,与欧洲另外两所差距不小。” 让卡卡洛夫承认德姆斯特朗的国际地位低人一等不容易,看来校长先生准备面对现实,而不是像以往那样依靠强大的“心里素质”自我催眠。 “德姆斯特朗这些年的对外形象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在外面几乎听不到主观色彩浓厚的言论,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德姆斯特朗在改变,外界也在改变。”海姆达尔这一席话称赞大于拍马屁,半数以上出自肺腑。 卡卡洛夫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也许你说得对,外界对学校的评价有所改观,让人们望而却步的可怕形象正逐渐瓦解,因而我们才拿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卡卡洛夫两眼放光,眉飞色舞。 “什么机会?” “能够提高教学评价的机会。” 魔法学校的教学评价由学校所属国魔法部的巫师教育委员会负责监督,其他国家的相应机构也会对他国魔法学校进行一系列评价,所有的分数加在一起取平均值,就是这间魔法学校对外公布的教学评价。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巫师教育机构在这上面没有一锤定音的权利,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给全世界魔法学校打分,但给出的评价仅供参考,具体实施仍由各国魔法部自行操作。 试图取悦一个机构似乎还有点盼头,取悦全世界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加可悲的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教学评价在很多国家是空白的,主流巫师大国基本不把德姆斯特朗纳入建议学生前往求学的学府名单。学术交流更是少之又少。 多年来德姆斯特朗一直位于“反派”名单前列。 “巫师考试监督委员会曾经给我们编了黑魔法教材,这件事你还记得吧?”卡卡洛夫问。 “记得。”毕生难忘。 “感谢加迪夫·班戈主席,因为他的事必躬亲,陆续有国家对我们学校开展了常规教学评价,虽然分数低得可以忽略不计,到底开启了这扇对我们不太友好的大门。”卡卡洛夫精神抖擞地说:“斯图鲁松,好消息就是我们学校被邀请参加欧洲教学评估组织召开的定期教学质量评价大会,我希望身为德姆斯特朗学生会主席的你,能够与各科教授共同研究,达成一致,推选出优秀的学生代表我们学校参加这次大会。” 卡卡洛夫还算踏实,选择从欧洲起步。 海姆达尔点点头,这个教学质量评价大会说白了就是让各学校的尖子生拿出真材实料,进行现场“模拟考试”,再以最终成绩为依据判定这家魔法学校到底实力如何? 有种魔法世界的奥数的感觉。 “教授,这个奥数,不,这次的教学质量评价大会的与会者都是我们学校这样的魔法学校吧?”海姆达尔问。 “对,跟上次的业余鱼龙混杂不同,只有正统的魔法学校才能出席正规的教学质量评价大会。” 海姆达尔也不废话了,“您对于人选有何要求,有何指示?” “像斯图鲁松你这样优秀的学生就完全没有问题。”卡卡洛夫微微一笑。 主席先生差点没HOLD住,心底的里小格·白和里小格·黑手牵着手在花丛中奔放,他羞射地转开眼却瞧见罗伊·洛朗教授面部表情一瞬间的微妙变化——似笑非笑,主席先生讪讪拉回目光,暗骂自己为何要犯贱往魔法学教授那儿瞅,让他的自信心膨胀的黑魔法教授和魔咒学教授明明在另一边! 海姆达尔摆出学生会主席的业务表情,“请放心,我一定积极听取教授们的意见,选出最强阵容为校争光。” 二、 从校长室出来后,他直接回了一家三口的寝室,壁炉内的火早已烧旺,米奥尼尔穿着宽松的小布袍子趴在壁炉前看书,国王和威克多坐在他对面,威克多不时指着书本上的东西对他说着什么,米奥尼尔听得仔细看得认真。 国王率先发现他的到来,立刻挺起上半身,眼睛直直望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摸摸它的头,又和米奥尼尔说了几句闲话,小奶娃已经先一步进入学习模式,他看的书就是俩魔药学教授给他布置的功课——说是功课,其实就是用来辨认简单魔药作用的画本,配有制作魔药的的简笔动态图像。不仅如此,米奥尼尔身旁还堆着魔法简史以及天文学儿童读物等课外书,看得小粑粑都无地自容了。 和威克多说了下教学评价的事,老爷点头,随即表示待会儿将前往魁地奇球场。 海姆达尔离开寝室,在走廊上拉住一个冒冒失失的低年级。他瞄了眼对方的校服,是个二年级的孩子。 二年级不懂自己为何被拦,两只小眼睛瞪了起来。 还不服气上了,海姆达尔在心里摇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心急火燎的? “城堡内不许奔跑,你不知道吗?”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说。 二年级点头,又摇头,“明天才开学。” 海姆达尔慢条斯理地说:“所以呢?” “不许在城堡内奔跑是害怕撞到人,现在没人。”二年级强词夺理。 “我不是人吗?” “又没撞到你……”二年级嘀咕。 “你为什么穿校服?” “学校规定。” “反正现在没人看见,”海姆达尔指着他的校服。“脱下来。” 二年级张口结舌,猛地环抱住自己,“你要干什么?!” “你那副干瘪的小身板勾不起我兽性大发的兴趣,别让我说第二遍,脱!” 二年级捂着胸口,死命摇头。 海姆达尔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道,“脱不脱?” “不脱!” 海姆达尔拍拍他的脸蛋,笑得格外瘆人,“以后别在城堡里跑了,如果让我看见你做出走路以外的‘过激’行为,我就扒光你的衣服让你在城堡上下跑三个来回。好孩子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 海姆达尔笑得更温柔了,“是个好孩子。” 斯图鲁松主席好可怕!二年级几近崩溃。 海姆达尔收回笑脸,“你接下来去哪儿?” 二年级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脸色微变,胆战心惊地说:“宿、宿舍……” “如果看见琼斯副主席,告诉他我在学生会等他。”海姆达尔吩咐道。 “不顺路。”二年级居然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不顺路? 海姆达尔又笑了。 二年级快被吓尿了,“我这就去!”说完闭上眼拔腿就跑,也不怕从楼梯上滚下去。 斯图鲁松主席转身,神清气爽地走向学生会驻地。 三、 卡罗叼着一根酸棒糖向后靠在椅背上,海姆达尔伸了个懒腰,从卡罗那里要来一根,结果运气不好,抽到酸度最强的一支,差点把舌头烧出洞来。卡罗转过头来,正好看见海姆达尔鬼鬼祟祟地把糖包回糖纸,察觉到卡罗的视线,连忙把包好的糖塞进一叠羊皮纸下“毁尸灭迹”。 卡罗迟疑片刻,明智地决定忽略刚才那个片刻。 “你心里有什么人选?”卡罗问。 “我的人选不重要,最终还是由教授们拍板,他们肯定会选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不偏科好苗子。”海姆达尔说。 卡罗感觉海姆达尔的口吻有些幽怨。 “你担心自己选不上?”卡罗犀利地问。 海姆达尔安静几秒,而后苦逼地点头。 “那就说说你的人选。”卡罗嘿嘿一笑。“听校长那意思,我们学生会有提名资格,其中的操作我们应该好好研究研究。” 海姆达尔问,“你想去吗?” “我?”卡罗没想到海姆达尔会这么问。 “是啊,琼斯副主席,毛遂自荐,不想吗?” “我当然想去!”卡罗斩钉截铁。 海姆达尔说:“五人代表队,我,你,再加上莱昂——魔药学方面就靠他了,还有两个就让教授们选吧,偶尔要给他们一点教学以外的动脑空间,免得他们没事干总抓着偏科的学生打发时间。” 卡罗:“……” 四、 “这就是你们提出的备选名单?”洛朗教授挑起一边的眉毛。 教天文学的曼苏尔教授放下茶杯,拿过名单瞧了眼,而后翘起嘴角。 海姆达尔已经不要脸惯了,面对曼苏尔教授的目光基本岿然不动;卡罗在报社打工不是白干的,是个有见识的巫师了,因而没有在曼苏尔的打量中败下阵来。海姆达尔个人认为这份名单圆满了两位教授的喜好,卡罗天文学成绩优异,莱昂的魔药学好得都可以申请免修,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就算是买二送一的赠品…… 既然是赠品,何必斤斤计较。 曼苏尔教授把名单放了回去,和洛朗教授对视一眼,俩学生来不及深入研究老谋深算的教授眼中的深意。 “斯图鲁松,补考准备得怎么样了?”洛朗问。 海姆达尔刚想硬气一把,被洛朗那双貌似洞若观火的眼睛一盯,顿时泄了气,无精打采地说:“来学校的路上让威克多替我打掩护,他在校期间魔药学成绩名列前茅,是个货真价实的优等生,我想洛朗教授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哪个教授不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可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不答应。” 曼苏尔哈哈大笑,“你倒是老实。” “我说得再动听,一考试就全暴露了,没必要隐瞒。”海姆达尔一脸灰暗。 洛朗特别看不上他自暴自弃,教授想不通,既然你有办法摆脱魔法史的枯燥乏味,也努力提升了天文学低空飞过的惨淡,为什么不想顺带让魔药学更上一层楼?!洛朗教授心里老不平衡的,这死孩子为什么偏偏和魔药学过不去? 死孩子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为什么魔药学偏偏和他过不去! 洛朗看了他几秒,看得海姆达尔心惊肉跳。 “你想成为代表么,斯图鲁松?”洛朗把名单往桌上一丢。 “想。”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觉悟你们不懂。 洛朗露出和煦的笑容,“条件是补考通过。” 主席先生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通过?”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问。 “我说的‘通过’是通过我心里的标准。” “您心里的标准是什么?” “等你通过了就知道了。” 海姆达尔:“……” 五、 第二天,德姆斯特朗要召集五小强参加评价大会的消息不胫而走,学生会成员们变成尖子生或对未来抱有期许的理想少年们的首要巴结对象。 学生会干事之一的恩里克·拉卡里尼愁眉苦脸地说:“我还想走后门呢!我们主席都开始老老实实地啃魔药学课本了,好好读书才有可能被心明眼亮的教授看上,成为备选参加竞争。” 说得斯图鲁松主席好像从来不务正业一样。 “有把握吗?”卡罗问。 海姆达尔没顾上搭理他,拿着魔药学的课堂笔记虚心请教尖子生莱昂。 “你给我圈个范围。”海姆达尔说。 “我又不是洛朗教授,怎么圈范围?”莱昂拒绝打肿脸充胖子。 “那你给我看看,”海姆达尔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发现没有人关注这里,小声道,“这是威克多给我划的范围,你看看行不行。” “克鲁姆给你划重点了?”莱昂好奇地接过。 海姆达尔忐忑地等着,他当然相信老爷的判断力,不过该紧张的时候还是会紧张。 “就这些?”莱昂很快抬起头来。 卡罗和里安伸长脑袋扫了几眼,内容不长,题也不多。 “威克多没和说别的,不过我觉得这些题应该会考。”海姆达尔拿回本子道。“我已经记熟了。” 莱昂领悟了,克鲁姆哪里是给他划重点,分明就是为了让他放宽心,故意圈了几道重点题。海姆达尔每次临到魔药学考试前都会变本加厉神神叨叨,老爷怕他考试前紧张过度厥过去。 莱昂不动声色地问,“除了这些题,书看了吗?” “看了,昨晚通宵了。”海姆达尔两只眼睛熬得红红的。 “你早干什么去了!”里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海姆达尔瞟他一眼,大声嘀咕,“这人明明要和我一起补考,居然这么悠闲。” 里安帅哥低下头喝汤。 下午五点,二人来到洛朗教授办公室外,他们身后是冷冷清清的走廊。 二人面无表情地对看一眼,报出了口令。 他们走进魔药学教授的办公室,洛朗坐在办公桌后批改作业。 “到原材料架子前坐好,带来的东西放到我的桌上,考卷、羽毛笔和墨水瓶都为你们准备好了。”洛朗直到说完都没有抬头。 二人又对视一眼。 里安在海姆达尔耳边说:“如果碰上不会的,给我打眼色,我不会了,我也会给你打眼色。” 洛朗的咳嗽声响起,俩学生惊得肩膀一耸,里安脸都白了。 海姆达尔回了里安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乖乖上交东西,坐到指定的桌旁。 里安深知作弊没戏,大失所望,老实巴交地交了东西,苦着脸坐到桌子的另一头。 “两个半小时。”洛朗一挥手,摆放在学生写字台中间的沙漏哗啦一声颠倒过来,开始漏沙计时。 里安深吸口气,拿起考卷看题,过了一会儿,他满脸绝望地放下试卷,斜眼瞧向海姆达尔,只见主席先生面色凝重,但不显丝毫惊慌。里安在心里嘀咕,难道他有把握?刚想到这里,原本纹丝不动的海姆达尔就提起了羽毛笔,刷刷书写,落笔速度貌似不慢。 里安被深深刺激到了,虽然他的魔药学成绩时常不争气地下滑到中下游,但比在魔药学这门课上逃避大于前进的海姆达尔强多了。里安不信邪地再度看向试卷,拿起羽毛笔。 拼了! 俩好基友结束了选修课后自发聚拢到洛朗教授的办公室外,卡罗还在吃他的酸棒糖,莱昂又一次婉拒他递送酸棒糖的好意。 “你这爱好来得有点突然,这东西这么好吃?”莱昂不解。 卡罗·琼斯爱吃不假,但酸棒糖又不是美味佳肴,比酸棒糖美味的糖果成百上千,他怎么成天揣着能把嘴巴烧出窟窿的重口味不放? “这是苏珊给我的,她自己做的,家里的祖传秘方,据说可以保持体形。”卡罗嗍着糖果,满嘴的酸在幸福的浸泡中变成蜜一般的甜。 苏珊·弗雷,海德格拉克魁地奇校队的女队长,她的默默接近计划十分成功,胖哥已经放弃对布斯巴顿女主席看不到希望的暗恋情愫,转而投入苏珊娇小的怀抱。 卡罗没再炫耀下去,他和莱昂是铁哥们,不能在光棍跟前太放肆,他又不是那个不秀恩爱就吃不下青菜的斯图鲁松主席。 莱昂在卡罗的厚实的身板上扫了一眼,不置可否。 又过去半小时,七年级唯二需要补考魔药学的俩学生走了出来。 俩好基友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卡罗问。 “给我根酸棒糖。”里安苦逼着脸。 那就是不太好? 卡罗立刻拿出一支,里安一送进嘴里差点满口倒牙。 “好,我需要这个强度清醒大脑……”里安五官都扭曲了,他着实佩服面不改色地一根接着一根往嘴里塞的卡罗。 “你呢?”莱昂问。 海姆达尔高贵冷艳地扬扬眉毛,“我果然是大赛型选手。”说着比了个唯我独尊的2。 “恭喜你,”卡罗拿掉嘴里的酸棒糖,正色道,“有个不太好的消息告诉你。” “只要不是校长决定把我的名字剔除,其他我都可以尝试接受。”海姆达尔谨慎地说。 “和校长无关,不过确实和代表队有关。” “请讲。” “我刚接到消息,凯恩入选了。”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而后瞪大眼。 啥?! 第813章 开幕式 一、 洛尼基魁地奇训练场。 为迎接即将到来的第二场预选赛,保加利亚国家队正进行紧张的针对式训练。威克多结束了枯燥的耐力练习,也完成了教练布置下来的两轮配合练习,之后被马里奇教练找去谈话。十五分钟后,他告别教练,转身走向更衣室。 前往更衣室的路上,碰到了“王牌”维力·丹勒。 维力·丹勒春风满面,一扫多日来的阴郁,看见威克多时脸上迸发出来的光芒不同于平日的虚情假意,威克多在他真挚的笑容笼罩下面不改色地点头。 “要走了?”丹勒的语调都跟插了翅膀似的。 “我的训练结束了。”威克多不想和他废话,可惜丹勒不惜背负骂名也要加入保加利亚国家队的主旋律就是和老爷对着干,不让老爷称心如意是他的奋斗目标。 “第二场预选赛的首发阵容名单你看了吗?”丹勒问。 “你看了?” “我有内部消息。” “准不准?你的内部消息似乎不太靠谱。” 丹勒干笑两声,“这次绝对准确。” “你终于能上场了?”威克多点头。“祝你好运。” “谢谢,”演技派露出个惋惜的表情。“你不能上真是太可惜了。” 老爷心想他终于找到机会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我倒是没什么,”威克多平淡的说。“你不惜得罪人,毅然放弃挪威国籍加入保加利亚国家队不就是为了争取到在预选赛上场的机会么,好好干,不然对不住保加利亚的球迷,别在意那些流言蜚语,让骂你忘恩负义的挪威巫师看看,你在保加利亚国家队也能为国争光。” 丹勒盯着老爷一言不发,无论他怎么开口都接不下去,温文尔雅的笑脸霎时变得不自然。 威克多拍拍他的肩膀,掠过他走向更衣室。 一个小时以后,威克多抵达冰岛第三大城市阿库雷利,他在人烟稀少的街上步行片刻,最后停在一栋白色木屋前,推门而入。 门内是北欧第二大巫师百货市场,他在一家挂着香肠招牌的铺子前站定,一分钟后,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巫来到他身旁,她个子很高,留着一头不长的卷发,目光淡然地扫过货架上的香肠和熏肉。她是威克多的助理阿德里亚娜·安塞姆。 威克多转头抬眼,迟疑片刻后说:“你开始戴眼镜了?” “我丈夫说这款镜框十分适合我。”安塞姆女士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造型时髦的紫色眼镜。 威克多转回头,“查得怎么样了?” “咱们可以先去吃饭。”安塞姆冷静的说。 俩人分别选购了一些当地特色,付款的人是威克多。 他们在一家名为“渐变橙船桨”的饭馆吃了午饭,饭后甜点上桌,安塞姆拿出一叠钉在一起的羊皮纸。 “斯图鲁松先生提供的那份资料相当全面,虽然追查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安塞姆挖了一勺草莓冰淇淋含进嘴里。 “你考虑的那些里格早就想到了。”威克多的语气难掩骄傲与温情。 类似的结论屡见不鲜,安塞姆女士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冰淇淋上。 威克多清楚的记得海姆达尔把重要情报交给自己时的情景。 海姆达尔说:“这是我从葡萄牙魔法部拿到的门多萨监视记录,里面记录了他1950年以后的全部行踪。我还请国际警察总队的刑侦队队长为这份犯罪记录做了批注,那位队长写的东西很有意思,看似模棱两可、前言不搭后语,实际大有可深入研究的价值,关键看你怎么操作了。” “你准备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威克多吃惊道。 “不应该给你的。我怀疑门多萨与亨利·德瑞之间有猫腻,亨利·德瑞又与你祖母家的诅咒有瓜葛。我不相信天下间有那么多巧合。我想继续查下去,又担心打草惊蛇,警察部队也好,IW也好,办案子都是走公开正规的流程,一旦我正式介入调查,我就不得不向上面汇报那些隐私以便交代整个案情的前因后果,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作为克鲁姆家的直系继承人之一,我的丈夫,我儿子的父亲,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知道你有门路有人脉。” 他花了那么大劲全是为了自己……克鲁姆老爷感动得无以复加。 “为了不打草惊蛇,保加利亚那块的调查就由我包了,你不介意吧?我让他们和你的人保持联系。”海姆达尔问。 老爷当然不介意。 威克多拿过记录后迅速翻了几页,舒展的眉头蹙起。 “那位刑侦队的队长似乎也在怀疑什么,注释部分具有一定的指引性,不像从未接触门多萨的案子,他真的决定不介入?”威克多疑惑道。 “他不会主动介入,除非上面下令。”海姆达尔撇撇嘴。“对于吸血鬼来说,工作就是工作,即便被赋予维护正义的使命也不会喊着‘惩恶扬善’的口号自发冲在为民除害的第一线,巫师是死是活与吸血鬼毫不相干。说白了就是挣钱养家糊口,顺便在崇尚独善其身的巫师世界争取一席之地。” “你别忘了,彼得也不是巫师。”威克多卷起羊皮纸。 “不,彼得首先是一名巫师,然后才是狼人。”海姆达尔斩钉截铁的说。 谢谢,亲爱的。 威克多回过神来,对面的草莓冰淇淋已经在捞底了。 “你都查到了什么?”威克多没有着急翻阅手中的羊皮纸。 “简单说来门多萨这五十年并非一事无成。”安塞姆女士的眼神透出几许神秘。 威克多喝了口茶,“他当然不是一事无成,他带领埃及的魁地奇队伍冲出了非洲,并获得过不错的成绩。” “我是说他的老本行。”安塞姆提醒道。 “老本行?” “刽子手啊,他这五十年没闲着。” “他又杀人了?” “不止一个。” 威克多嘟哝了一句保加利亚语,估计是“梅林”、“我的上帝”之类的口头禅。 “他为什么杀人?”杀人总归有动机吧? “不知道。”安塞姆女士放下小勺。 威克多看着她说:“这就是你调查的结论?” “您别这么看我,我还没说完,”安塞姆拿起餐巾擦擦嘴。“虽然源头还不是非常明确,但一切结果都指向买凶杀人这一个可能,门多萨带领队伍出征海外期间,当地总会发生一两起动机不明的凶案。一两次还能说巧合,三次以上就让人怀疑了。” “门多萨其实是打手,做教练是为了方便出国行凶?” 安塞姆女士点头。 “他背后的人是谁?”威克多皱起眉头。 “我说了源头至今还不明确,不过最可疑的人物已经露出马脚。” “为门多萨安排退路,把他引进魁地奇联盟的亨利·德瑞。”威克多出神道,表情并未因此变得轻松起来。 安塞姆微微一笑,“老板,我可以要求加薪吗?” 二、 “我们学校人才济济,有能力的一抓一大把,为什么偏偏选他?!”卡罗悲痛地发觉教授们其实不像他以为的神通广大。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浑身被阴郁气息所笼罩的六年级的凯恩,目光触及到的一刹那,三人同时转开视线。 莱昂比较中肯,“凯恩成绩不错,教授们对他的印象也还可以。”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卡罗不满地说。 “我只是就事论事,我们参加的是集中展示魔法学校教学质量的大会,不是品学兼优大奖赛。” 卡罗还在怒目而视。 海姆达尔咧嘴竖起大拇哥,“这话说的,不愧是莱昂。” 卡罗反应过来了,哈哈大笑,不过胖哥很快又消沉下去。 “看来教授们打算把我们利用彻底了,那种人居然也能选上。”胖哥老忧郁的。 “我想凯恩不至于在大会上犯众怒自毁前程,我们几个团结一心,给学校争取个好的评价。”海姆达尔做出总结性发言。 卡罗倍受鼓舞地点头,莱昂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面瘫样。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五小强代表队人选确定,五人分别是七年级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七年级的卡罗·琼斯;七年级的莱昂·布鲁莱格;六年级的凯恩,以及实验研究室下一代顶梁柱——三年级的因特拉根·楚格。遗憾的是里安因各种原因落选——让胖哥耿耿于怀的是竟败给了败类凯恩,不然他们四个将强强联手,共创未来。 卡罗看向仍在和实验研究室另一位成员嘀嘀咕咕的楚格,忍不住八卦道,“他和小胡椒妹妹关系不错?” “嗯,他们很团结。”实际上二人的融洽程度超出了室长的想象,小胡椒拉着楚格滔滔不绝,楚格的脸上看不见丝毫不耐烦,小胡椒的啰嗦也十分罕见。 这样的情景让人不由得产生出一种奇妙的推想。 “你的表情和‘团结’不太相符。”胖哥在与八卦有关的人事物上素来观察入微。 “你别瞎想。”海姆达尔警告完了,又道,“我忽然意识到目前在法国某所魔法学校就读的男孩可能要希望落空了。” “什么意思?”卡罗兴致勃勃的追问。 “你能不八卦吗?” “不能!” “我一个人无凭无据乱想,不能告诉你,不然和那些传言威克多有好几个情人,好几个私生子的混蛋有什么区别?” “和他人一起分享才叫八卦,快点分享,我可以帮你参谋到底是不是异想天开。”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胖哥忧郁极了——蛋糕看得见吃不着神马的太折磨人,卡罗翻翻衣兜,拿出酸棒糖寻求安慰。 德姆斯特朗校队及替补校队的教练在他们即将出发前赶来送行。 “祝你们好运,我在学校为你们打气。”帕尔梅和他们握手,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充满干劲,唯独凯恩一如既往的不合群,无视帕尔梅递来的手。 帕尔梅教练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没和这毛都没长齐的熊孩子一般见识。 奥古斯特说话向来简练,“等你们的好消息。”然后忽略凯恩,直接和站在凯恩右边的楚格握了手。 海姆达尔和同样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卡罗飞快交换个眼色。 教学评价大会贴心地为每一所具备参与资格的学校安排了直通会场的门钥匙,一行五人爬上短途矮脚马车——马车将把他们送至山区外的翡翠村,门钥匙被设置在那里,负责带队的罗伊·洛朗教授也钻进马车,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小胡椒的好友贝娅也上来了。 五双眼睛刷地聚焦过去,贝娅坐下后气定神闲地整理头发。 车门合上,马车应声而动,转眼直入云霄。 “你怎么上来了?”卡罗迷茫的问。 “阿姆加德将和我们一起前往大会。”洛朗教授解释道。 贝娅的全名是,贝娅特丽克丝·阿姆加德。 (PS:起名无能,借用了已退位的荷兰女王的名字=L=) “她也是代表队成员之一?”凯恩突然发出质问。 洛朗教授保持他一贯的和煦面目,模棱两可地说:“阿姆加德是我们德姆斯特朗代表队的成员之一,你们可别欺负女同学。” “您没说这话之前,我们想都不敢想。”海姆达尔说完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就你嘴欠! 洛朗微微一笑,主席先生冒冷汗了,就跟那天差点被他扒了衣服LUO奔的二年级一样。 接下来谁都没再说话,直到天马拉车在翡翠村的简陋车站内停稳。 三、 门钥匙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开阔地,洛朗教授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带他们转道西行,一头扎进一片小树林。脚下是松软的泥土,金色的阳光穿透树杈直射头顶,几个男生开始扒拉身上的厚斗篷了。 大家埋头赶路,只有楚格兴奋地东张西望,海姆达尔需不时回头等他,怕他一个不慎掉队。当海姆达尔第四次停下脚步,凯恩带着古怪笑容的脸自眼前一闪而过,没等他琢磨过来,对方已经走远。 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海姆达尔与笑容灿烂的楚格四目相对。 海姆达尔不禁露出微笑。 当他们走出小树林,前方出现两名一高一矮的巫师,矮个子的那人身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老远就能看见凸起的轮廓。高个子的巫师脚前摆着一个篮筐,里面零零散散地躺着几个废弃物品——负责门钥匙回收。 洛朗把破洞的羽毛球拍丢进篮筐,与二人寒暄,“你们好,我们没有迟到吧?” “没有,时间还早。”高个子的巫师和气的说。“你们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代表?”这名巫师很有眼光,认得出德姆斯特朗的校服。 “对。”洛朗拿出邀请函。 高个子的巫师接过后认真看了几眼,然后交给矮个子的同伴,其实那位矮个子巫师并不真的矮小,而是相对高头大马的同伴而言。 不知为何,那默不作声的矮个子巫师见到他们有些闪躲,卡罗不解地挠脸,他可以肯定他并不认识对方,为什么对方总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莫非是他多心了? 站在卡罗后方的海姆达尔的眼神却是别有深意,矮个子巫师面色僵硬地把邀请函还给洛朗。洛朗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但选择假装一无所知。 一行人告别高个子和矮个子,继续往会场方向前进。 其实比卡罗更深谙观察之道的莱昂不动声色地来到海姆达尔身旁,小声问,“你认识那个背布包的同事?” “不算认识,我们都知道对方。”海姆达尔没有隐瞒。“我刚才有点惊讶,按那人的工作性质,不应该出现在荒郊野外,像这种体力活原本轮不到坐办公室的巫师。” 门钥匙回收若严格按照流程,需要两个部门共同监督,巫师交通指挥部门和魔法制品监控部门,前者保证一次性门钥匙回收的安全性,后者监督门钥匙使用的安全性。但通常情况下只有交通指挥部门坚守门钥匙回收岗位,魔法制品监控部门更多的是溜号。 那名矮个子巫师就是在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年会上给海姆达尔使绊子的罪魁祸首——雅各·莫罗,就职于国际特殊魔法产品监控委员会,曾主持过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会议,是巫师联合会内的红人。 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 海姆达尔抬眼见到洛朗教授回头看自己,连忙丢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四、 德姆斯特朗代表队拿出邀请函,通过第一道门,走进人头攒动的第二道门。 前方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其他学校的代表队,整个前厅回荡着由不同语言组成的说话声,气氛还算轻松。原来他们并不是最早的。 贝娅突然拿出魔杖,对着身上的斗篷匆匆一挥,在师兄们眼中千篇一律的血红色斗篷顿时焕然一新。斗篷的式样和颜色十分俏皮可爱,除了硕大的德姆斯特朗校徽,几乎完全看不出它的本来模样。 “你好好的为什么换衣服?”楚格大惑不解。 贝娅谨慎细致地整理衣衫,“我换衣服还不是为了我们学校,我等会儿是举牌的领队,你们到时候就跟着我进场。一定要走得帅一点!” 师兄们面面相觑,怎么走叫帅?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还有开幕式?! 第814章 抢答 一、 悦耳动听的说话声在众人头顶回荡。 【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由法国魔法部、俄国魔法部、西班牙魔法部、意大利魔法部以及匈牙利魔法部下属的五家巫师教育研究机构合作举办的欧洲魔法学校教育评价大会,请收到本届教育评价大会邀请的魔法学校代表队从现在开始听从统一指挥。】熙熙攘攘的前厅渐渐安静下来。 “我们是不是应该往前站站?”卡罗踮脚张望,他们身后就是大门,不利于一鸣惊人。 贝娅摇头,“每个魔法学校将凭借号码进入,即使冲到最前面也无济于事。” 洛朗翻看手里的号码牌,这是在过第一道门出示邀请函时换来的,那位巫师还提醒他妥善保管,牌子上写着阿拉伯数字21,代表德姆斯特朗的入场顺序。 【请各代表们根据手中号码牌在会场入口处排好队,接下来将根据号码牌上的序列号依次入场。】安静没多久的前厅内顿时一片混乱。 【请大家稍安勿躁。领取到数字1号码牌的魔法学校,请到连接主会场的入口集合。】指引声重复了两遍。 站在后方的德姆斯特朗众人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影,隐约看见前方持续骚动,也许是1号队伍正听从命令向入口靠拢。 “轮到我们还早。”洛朗教授下结论。 “老实说参加的人数比我想象得多。”卡罗摸摸头。 “你是怎么想的?”洛朗问。 “几个老师模样的巫师,平凡无奇的房间和十几套桌椅,我们到场以后集中上交随身物品,然后考试考试再考试……”胖哥嘿嘿傻笑,跟现实一对比自己太天真了。 “你不是不爱考试吗?”海姆达尔诧异道。 每到考试的季节,琼斯先生的抱怨不比他少。 “这哪一样啊,”卡罗理直气壮地说。“在外面代表学校考试和在学校代表自己考试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作为德校的在校生,琼斯先生也是个有追求的人。 “我也不喜欢考试。”楚格举手。 “别说了,快到我们了。”在场唯一一个比较入戏的就是贝娅姑娘了。 他们听见广播叫号到18。 挡在前方的人在叫号期间井然有序地排进队伍中,步履匆匆的20号代表队与德校一行人在19号代表队身后同时入队。两支队伍打了个照面,两个魔法学校代表队中各有一人不由得一愣。 “里格?”对方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托多尔!”海姆达尔惊喜地走上前去与笑容满面的托多尔击了下手掌。 “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托多尔上下打量海姆达尔。 “你觉得我会让自己过得不好?”海姆达尔咧嘴笑道。 托多尔装模作样的叹气,“有丈夫有孩子,我确实不应该那么问你。” 海姆达尔转眼看见托多尔身后的同学一个个伸长脖子好奇地观望,于是转身对洛朗和卡罗他们作介绍。 “这是托多尔·斯利文,上个学年在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认识的,西萨莉亚巫师学校的学生,”说着他转头问道,“我没记错吧?” 托多尔摇头,笑容变得矜持起来,“你们好。” 托多尔又把海姆达尔介绍给他的教授和同学,两边简单寒暄了几句,头顶回荡的广播告诉他们接下来准备进场。托多尔与海姆达尔挥了下手,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斯利文……有点耳熟。”胖哥日理万机,资料库过于庞大,扫描速度缓慢。 海姆达尔假装没听见。 莱昂倒是想起什么,不过海姆达尔的表情让他打消了提醒卡罗的念头。 贝娅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块画得花花绿绿的牌子,上面用十分花哨的字母拼写出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字样,还被施加过变化的魔法效果,跟霓虹灯一样闪烁不定,不时迸射出烟花效果,总而言之,色块画面交相辉映,鸡飞狗跳十分热闹。 “这是我们全体一年级集思广益做出来的牌子。”贝娅本想炫耀一下,结果师兄们的观后感貌似和预想差距较大。 贝娅气呼呼的说:“这块牌子我们做了很久!” “你别误会,我们不是说它不好,就是有点不习惯。”海姆达尔急忙安抚快要跳脚的小丫头。 卡罗附和,“在冷色调的大环境里待惯了,突然这么鲜艳,眼睛需要习惯一段时间。” 莱昂连连点头。 “非常好看,我喜欢这个构图和颜色。”楚格握拳。 大家以为他是客气,后来发现这孩子的结论不掺杂丝毫夸张。 卡罗不由得感叹,不愧是里格的接班人,审美上十分靠拢。 凯恩依旧不合群,低垂着脑袋吊在小队最后,就连罗伊·洛朗这个很少主动与学生打成一片的教授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他几眼。 “来了来了!大家都注意了,废话少说,都精神点,我们快要进场了!”贝娅似乎才是这支总在歪楼的队伍的真正领导者。 七个人尾随在西萨莉亚巫师学校后方,跨过一道造型奇特的拱门——拱门倾斜得十分厉害,或者说整个前厅都是往向左斜的,人站在里面会不由自主地跺脚,防止跌倒。 拱门后是一间敞亮高耸的圆厅,四周是逐级抬高的阶梯式桌椅,圆厅中央是一块平整光滑的场地,圆厅的布局很像一个迷你体育场,又像是政府部门开会的大型会议厅。前面的十几支队伍陆续走上四周的阶梯。 所有进入圆厅的队伍需要在场内转一圈,然后在漂浮于空中的闪光指引牌的引导下找到正确的方位,通过上升式阶梯找到属于自己的固定位置。 西萨莉亚巫师学校的举牌领队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学生,多数魔法学校选择了面容姣好的女孩子,终于有了女学生的德姆斯特朗毅然加入到显摆女学生水灵的行列。贝娅面带甜美笑容,举着牌子昂首挺胸地走在前方,后方的师兄还记得她的要求“走得帅一点”,问题是如何走叫帅。 楚格右脚迈出去的同时甩出了右手,莱昂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楚格差点脚下打滑,这一通突如其来的打岔纠正了他的同手同脚。楚格讪讪一笑,稍稍放开了一些,虽然仍难免紧张,至少没再闹笑话。 一行人即将经过主席台时,圆厅内回荡着关于西萨莉亚魔法学校的介绍,四周的桌椅正逐渐被填满,这让海姆达尔想到了曾经参加的校运动会,那时候着装要求统一,还要喊响亮的口号,好在这儿不流行喊口号,不然学生会主席还要烦恼口号内容。 他们德姆斯特朗还有什么口号能喊,学好黑魔法,走遍天下都不怕? “看不出,西萨莉亚得过不少奖。”卡罗大惊小怪地说。 如此紧要关头,胖哥还不忘与周围人交流八卦,不愧是用生命八卦的法国人,卡罗也是他们几人中唯一仔细聆听介绍内容的。 【邀请函编码21,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被誉为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一,久负盛名。学校坐落在滴水成冰的德姆斯特朗山区,从创办之初起就坚持纯血统入读模式,至今未曾改变。】德校众人不由得精神抖擞,走在最前方的贝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师兄们以自认为最英俊潇洒的姿态,抬头挺胸,目视前方,缓缓向前走去。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是截至目前欧洲唯一一所坚持公开教授黑魔法的正规巫师院校,二十世纪中叶前在全世界掀起腥风血雨的盖勒特·格林德沃曾就读于该所院校……】好吧,翻旧账!黑历史抹不去擦不掉,被认为是污点,贴在身上半个多世纪了,德校上下已经习惯了,但这么堂而皇之地被曝光出来,德姆斯特朗代表队整体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挺严肃认真的一行人像被戳了洞的气球似的哧地漏了气,不再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本指望借此良机大展抱负的德姆斯特朗代表队感受到了来自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的深深的恶意。 贝娅的甜笑灿烂得发腻,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指关节被捏得发白。在快要从主席台前走过的前一刻,一直握在手里的魔杖用力敲向手里的牌子,整块木质牌子应声爆开,啾一声在空中拉直成一条线射向主席台。主席台上的众人呆了一呆,而后乱作一团。在全场代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时,那条引起恐慌的直线在主席台上方哄一声散开,五彩斑斓的光芒笼罩了圆厅,光芒的末梢如波浪般卷起推向四周。已落座的学生被这一幕带动,纷纷发出惊呼,还有人夸张地蹦起来,慌不择路地想要逃命。 当这一切消失于空中,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这一行硕大的字母盘踞在人们头顶,并不停向上拉升,直至钻出屋顶。 主席台上的巫师们面色各异,大多数看起来不怎么和气——那些被爆炸震慑住,如无头苍蝇乱窜的巫师已经光鲜地坐回了原位。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始作俑者的贝娅根本不想知道。 德姆斯特朗的代表队在混乱中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几个师兄比较镇定,对四周的打量目光毫不在意。楚格功力尚浅,坐下后别扭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太鲁莽了。”洛朗教授目光严厉地看着贝娅。 贝娅低头捏袍子,“……我只是想加深评审的印象。” 洛朗挑眉,他并不相信。 贝娅的头埋得更低了。 “其实当初设想的释放时机不是那个时候,我就是气不过……”贝娅是一年级新生,不曾以德校在校生的身份面对别人对德姆斯特朗的偏见和不理解,也没有亲身经历过“黑魔法工厂”的头衔给学校造成的坎坷。小丫头年轻气盛,没考虑到冲动带来的后果。 “您别责怪她,即使没有贝娅的那一下,我也不认为我们将在这次大会上达到预期目标,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了,他们只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参与的机会,不代表接受了我们。”海姆达尔表面上摆出学生会主席需要保持的客观态度,心里实际爽得要死。要按他的意思,那些烟花完全可以增加几个实质性效果,而不仅仅是吓唬。 想归想,主席先生有贼心没贼胆,IW审判员的身份让他比从前拥有了更多顾虑。 洛朗看看海姆达尔,然后转向其他人,“你们怎么想?” 卡罗和莱昂对视一眼,似乎认同海姆达尔的判断。 凯恩一言不发。 楚格满脸茫然。 洛朗吐了口气,“队伍里大多数是明白人就好。” 洛朗教授直到出发前都没敢给望眼欲穿的卡卡罗夫泼冷水,只要德姆斯特朗不取缔黑魔法教学,社会舆论就永远不会偏向他们。 学校有学校的坚持,数代校长在上任前都不约而同地下决心大力改善大环境,或试图把公开教授黑魔法换个包装,用其他更缓和更容易让人接受的方式取代公开教授,但每一位上任后走得依然是前辈的老路,那些换汤不换药的天真不再被提起。 德姆斯特朗的教学方式不会因为舆论改变,已故校长之一贝托·普罗迪说过一句话——德姆斯特朗不会为了博取同情去适应巫师社会,应该让巫师来适应德姆斯特朗。 二、 第二场预选赛就在明天,确定不用上场的威克多在主教练的首肯下拿到了三天的休假,他明日甚至可以不用去赛场。不同于第一场预选赛前期工作的扑朔迷离,保加利亚国家队这一次早早公布了首发阵容,早早表明了名单将不再更改,球迷们也早早得知了偶像不会出赛。 第二场预选赛的门票销量不如前一场凶残,截至目前售出三分之二,维力·丹勒温和的笑脸透出几分牵强,不过这一切与老爷并不相干。 他走进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没有穿过前厅走向电梯,他在中途拐了个弯,走向服务台。 威克多是一个大众人物,再加上他时常出入巫师联合会大楼,服务台内的工作人员对他并不陌生。 一位年轻的男性巫师对他露出殷勤地笑容,“克鲁姆先生,又来取信?” 威克多点头,“今天怎么是你?” 年轻的巫师拉了下手边的拉绳,耳畔传来稍显刺耳的铃声,可你却找不到铃铛悬挂的位置。 然后,年轻的巫师才说:“我明天要去看比赛,和同事换班了。” “魁地奇世界杯预选赛?” “是的。” “看哪一场?” “法国对捷克。” “那一定相当精彩。”威克多评价道。 男巫微笑,“预祝保加利亚队旗开得胜。” “谢谢。” 一只背着小布袋的松鼠窜上桌子,非常通人性地背过身去,把装着信件的布袋对着威克多。威克多抽出信件,拿出十枚银西可放进空瘪下去的小布袋里,又摸出一小把松子装进去。松鼠邮递员开心地窜出去,很快没了踪影。 “您不用特意准备松子,这些松鼠被伺候得越来越胖,也越来越懒了。”男巫说。 松鼠邮递员队伍由国际巫师联合会外设部门之一的维修保养办公室培训饲养,并非所有巫师都愿意让松鼠邮递员给自己收取邮件,因为这牵扯到一桩买卖。松鼠邮递员不是免费递送,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内上班的巫师需要缴纳一定的跑腿费——十枚银西可一个月。假如维修保养办公室被收入正式编制,松鼠们才可能免费为大楼内的巫师服务。毕竟维修保养办公室的巫师也要吃饭嘛。 “我带着松子,它们听到我的名字时至少会麻利些。”威克多拿过男巫递来的羽毛笔,在邮件收取那一栏签上自己的姓名。 威克多翻了翻信件,把它们放好,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又转了回来。 服务台后的男巫不解地眨眼。 “我可以替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收取非公务的私人邮件吗?”威克多问。 男巫张了张嘴巴,然后低下头翻找,“……照理说所有信件都不可以代收,不过我记得曾经看过一张斯图鲁松先生签的授权书……啊,找到了!可以,您可以代斯图鲁松先生收取私人邮件。” 自从海姆达尔自爆了收到恐吓信的历史,威克多就对那些不知道来源的信件存了心眼,海姆达尔本来没放在心上,但抵不过老爷的坚持,就把寄往工作单位的私人信件全交给老爷处理了。除非特殊原因,亲朋好友们给海姆达尔寄信一般不往单位寄。 威克多和气地说:“请您让那些小家伙再跑一趟吧。” 三、 听组织者发言是例行公事,近二十分钟的演讲中,德姆斯特朗一行人表现各异。原本打算精神抖擞地吸收些东西的卡罗都被千篇一律的说辞催眠得眼皮打架,这些自命不凡的老家伙比开学话痨卡卡罗夫校长还能掰。 直到一位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女巫站起来,取代前一位的絮絮叨叨、照本宣科,嘹亮的嗓门瞬间唤醒全场。大家睡眼惺忪地挺直腰干,打瞌睡的绝不是一个人。 【为了对大家有一个初步的印象,下面将进行一场竞赛,】女巫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顺便给各位同学提提神。】先前睡着的学生们不自然地东张西望。 又过了三秒,大家伙才真的回过神来。 竞赛?! 好好的肿么要比赛? 德姆斯特朗一行人还算镇定,他们已经经受过“恶意”的洗礼,并当场予以反击,把“黑魔法工厂”传说中睚眦必报的性格彰显得淋漓尽致。 五位师兄相互看看,比就比呗。 随后,各魔法学校代表队领取到一只金光闪闪的摇铃,外形就跟二十世纪初饭店服务台上的摇铃一个样,有些大户人家呼叫佣人进来服务用得也是这种。 室长忍不住把摇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对他的喜好心知肚明的几人纷纷摇头。 “不是金的。”卡罗斩钉截铁。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样,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金铃铛内的铃铛舌头,上面镶嵌了一颗宝石。 莱昂说:“镀金的。” “镀金也是金……”海姆达尔爱不释手,最后被洛朗教授一把抢过。 贝娅捂嘴偷笑。 海姆达尔终于意识到在小师妹跟前毁形象了,连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洛朗教授瞪着这几个“不务正业”的学生,吩咐道,“好好听题,我来替你们抢答。” 抢答的目的是为了抢夺机会,至于会不会答就是另一码事了。 海姆达尔忽然异想天开:“我们的魔药学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想得美!”洛朗教授白了他一眼。 除了摇铃,带队的老师根本不能参与答题。 第815章 抢答的奥义 一、 举目看了眼矗立在山巅的巍峨城堡,快步避到一处屋檐下,拿出怀表迅速扫了一眼。米奥尼尔此时大概在床上睡午觉,由卡捷宁教授和国王看管,他没什么不放心。他把怀表塞回兜里,沿着墙角转到仲夏大道上,路过邮局时进去买了些信纸,出来后继续朝某个方向进发,最后停在一扇镶嵌着大幅玻璃的木门前——玻璃上挂着醒目的打折招牌。 他推门而入,钉在门框上的铃铛应声响起,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 老板靠在吧台后和客人聊天,没太在意来往的巫师,在这个飘着鹅毛大雪的悠闲午后,店内店外一片清冷。木棉镇上的巫师早已学会如何在永不回暖的气候中排遣寂寞,打发时间。 威克多抖落斗篷上的积雪,靠在门旁的拖把飞来,清理聚集在地砖上的水渍。威克多从门前走开,给一个拄着拐杖慢吞吞的老妇人让路。 老妇人抬起头,对他的友好表示感激,木门自动开启,老妇人埋头颤巍巍地迎风前进。狂风卷着雪花趁势而入,威克多在突如其来的冷空气的刺激中打了个喷嚏。 他迈开步子朝吧台走去,老板还在那里就国际形势高谈阔论。达官显贵们总在无法摆平的国内矛盾前挑剔普通大众麻木不仁,其实平头老百姓比妄自尊大的领导更关心国际形势,虽然另一个大洲上“两国谈判破裂陷入僵局”之类的话题与他们掀不起一丝涟漪的生活并无关联。 威克多扣了下桌面,“请给我一个安静的房间。” 二层楼及以上规模的巫师酒吧通常附带客房,提供餐饮住宿等多项服务。 老板原本有些不情愿,正说到关键时候,他注视着威克多,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老板闲聊的客人大概没见过他如此鲜活的变脸,好奇地转着眼珠子,可惜披着斗篷的客人话不多。 “您想要多大的房间?今天的客房一间都没租出去。”老板笑容甚至有些谄媚。 “小点的,关键是安静。”威克多取出一枚金加隆充作小费。 老板眉开眼笑地接过,殷勤地领着威克多走向楼梯,他一边走一边说:“我听说您在木棉镇上有租房。” “没再租下去。” 老板又道,“我知道您是青木棉的常客,青木棉的老板几乎向每一个去店里的客人炫耀您在他们的留言簿上写下的赞美,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您,我们店里的下午茶套餐堪称一绝,不信您尝尝,不比青木棉差!我有这个信心!” 威克多的视线扫过墙壁上一幅又一幅的炭笔画,耳边持续回荡“绝不是贬低他人”的自我推销,那忍辱负重的口气酸倒一大片。在斗篷帽子的遮掩下,威克多忍俊不禁。 房间位于走道尽头的左侧,脚下是枣红色地毯,墙上贴着花木纹理的壁纸,尽头开了一扇大窗户,窗前挂着几串显出几分神秘的石子风铃。窗前摆着一把双人椅,椅子上覆盖鹅黄色的编织软垫。总的来说环境差强人意。 威克多走进老板打开的房间,空间不大,一眼看到底,室内布置乏善可陈,门边靠着一只墙边桌,对面是一张单人床,床边有一只柜子,窗前一张法式三抽书桌,和一把与书桌配套的椅子。 大约老板也觉得房间里的东西太简陋了,支支吾吾地表示再换别的,被威克多拒绝。 “不用了,这里就行。”威克多掀开斗篷帽子。“我走得时候再给结账,您不介意吧?” 他根本没有介意的理由,何况他也不想那么做。 直至见到帽子下的面容,老板才真正放下心来。他一路上来的谨小慎微大部分基于自己的猜测,他见过克鲁姆,也听过他的声音,斗篷帽子没有完全遮住对方的脸,他通过灵敏的嗅觉和大胆的实践收获了现在的成就。 老板克制住心底澎湃的雀跃,面不改色地退出房间并合上房门。 我们店的留言簿呢? 他拔腿跑下楼梯,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 他的婆娘正坐在一堆柴上吸烟斗,见他那副跳脚刺佬儿的滑稽样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老板没工夫和她算账,命令道,“快准备一套下午茶!” “你喝多了吧!我们店里哪来的下午茶?!酒桶都在酒窖里。” “让你去你就去!”老板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刚才谁来了?” 老板娘懒洋洋地嘬了口烟。 二楼尽头的房间内,威克多已脱下斗篷,坐在书桌前。身后的单人床自然派不上用场,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供他阅读书写的安静环境。他之所以选择这间酒吧,一因为近;二这间店在《木棉快讯》上刊登了打折广告——他潜移默化某人的同时,某人也在影响着他。 他原本可以直接回学校,在房间里做这一切,考虑到今天拿回的这叠东西……威克多把寄给自己的信摆在左边,寄给海姆达尔的信摆在右边。 他首先处理左边的这一摊,十分钟后他提笔书写回信时,有人敲响房门,门开启后传来刻意甜腻的嗓音。 “客房服务。”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扭腰摆臀地走进来。 威克多下意识地想要回头质问她为什么没有经过同意直接进门,后想到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他没有回头,看着信纸道,“请放在墙边桌上,出去的时候带上门,谢谢。” 女人不甘心地站在原地,但对方显而易见的冷淡让她颇为忌惮,女人最终僵硬着脸退出房间。一转身与躲在门外鬼鬼祟祟的丈夫撞个正着,女人正要张嘴叫骂,老板满脸轻蔑地丢下一句“骚婆娘”,女人尖叫着扑上去…… 房间里的老爷压根不知道外面有对夫妻因他大打出手。 他解决完自己的信后,着手对付右边那一滩。 寄给海姆达尔的信一共五封,投递进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的猫头鹰信都要盖戳,从日期看,五封信中的四封是这两天寄到的,一封例外。他把五封信拿在手里考虑片刻,利用咒语拆开了它们。信件被打开后并没有出现可怕的魔法效果,他不放心地拿出一瓶解毒剂往信上倒。 第一个五分之一在解毒剂接触的前一刻突然自燃;第二个五分之一的信纸变成了咸菜色,说明有毒,初步断定为让人起肿块或燎泡的植物毒液——威克多决定保留下来追溯源头;第三、四、五都没有异常。 威克多不敢掉以轻心,第一和第二排除后,目光锁定在后三封。 第三封信措辞尖锐,涉及人身攻击,排查后确定无咒语伤害,威克多气得手一抖,让它直接成了灰烬。第四封信的创作者显然动过脑筋,咒语效果是定时发作的,一个可怕的黑脸从纸面上跃然而出,并带着刺耳的笑声咒骂。想到海姆达尔从前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这些自诩为威克多·克鲁姆的追随者,实则脑子有病的陌生人用恶毒的言论攻击,老爷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轻而易举地清除了咒语,把它归到待处理的第二封信,准备将来一块儿以牙还牙。 然后就是这最早寄出的第五封信了,威克多之所以对它有些迟疑,是因为最开头的措辞表明海姆达尔似乎与寄信者认识,他看向落款——乔治·拉卡利尼。 拉卡利尼? 首先可以肯定,他的校友、同事兼友人小拉卡利尼全名莱纳托·纳波利·拉卡利尼,这个乔治绝不是他们熟知的海德格拉克的拉卡利尼教授。单从字迹也可以判断出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快速浏览信件,去掉别扭的问候,废话,以及言不由衷的溢美之词,剩下的内容让威克多莫名其妙且逆反心理蓬勃高涨。不过有件事终于通过这封信搞清楚了,乔治·拉卡利尼曾就读于德姆斯特朗,比海姆达尔小三个年级,三年级读完后转去了别的魔法学校,至于转校的具体原因不得而知,信里没写。 威克多隐约记起了一个人,似乎是给海姆达尔找过麻烦的巫师棋研究室的一名学生,那个人好像就是乔治·拉卡利尼。如果他的记忆没错,转校的原因似乎可以猜出一二。 而让威克多莫名其妙的内那一段在信的末尾,乔治·拉卡利尼想与海姆达尔敲定一个见面日期,他在信里说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向海姆达尔透露,还神秘兮兮地透露他抓到了威克多·克鲁姆的把柄,斩钉截铁地说不来绝对会追悔莫及云云。 整封信弥漫着敲诈勒索的气质,这样的人居然是他的学弟——曾经的,还厚颜无耻地用他当借口威胁里格?! 老爷愤怒了。 二、 【……火螃蟹在自己出生的火焰中持续燃烧能够延长生命。这句话对还是错,请抢答!】铃声大作。 【亚美尼亚魔法学校,你们有十秒钟的思考时间,计时开始。】那间不知道窝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什么亚美尼亚魔法学校的学生欢呼一声,其中一名学生站起来代表作答。 “又没抢到!”卡罗懊恼极了,这道题就是白送分的。 “我们已经和答题机会连续三次失之交臂了。”莱昂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快快,又要下一题了。”海姆达尔盯着洛朗教授。 洛朗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抢不到不是因为他偷懒,要怪就怪敌人们动作太快。 【请听题。】 全场又一次屏息静气。 【历史上曾爆发过一次规模巨大的相互杀戮的战争,使得什么几乎到了濒临灭绝的地步,请问战争的双方是什么,战争又是在什么时候爆发的。请抢答!】铃声大作。 【德布勒森魔法学校,你们有十秒钟的思考时间,计时开始。】德姆斯特朗的座位上爆发出不甘的尖叫,但并不突兀,因为尖叫的不止他们一支代表队。 又没抢到的洛朗在几双幽怨目光的包围中叹气,苦笑着交出了摇铃,被海姆达尔双手接过,他早就等着了。 斯图鲁松主席撸高袖管,又拽了拽衣襟,一幅要去拼命的样子,真的是一丁点都不含蓄。 “你别太激动。”卡罗不放心的说。“一定要听完全题再摇,不然白费力气。” 海姆达尔牛气哄哄地一扬下巴,“这要你讲?我当初在对角巷按喇叭抢季末促销商品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腐败呢!” 卡罗正要反驳,莱昂拍他的后背让他稍安勿躁。 海姆达尔特迷信地吹气搓手说:“听莱昂的,交给我吧,别给我添乱。”说完他举起摇铃,全神贯注。 卡罗只好闭上嘴。 全场再度陷入鸦雀无声的状态。 【欧洲魔法学校统一教材之一的《解梦指南》的作者是谁?他是哪一个国家的巫师?请抢答。】海姆达尔使劲摇,可他们头顶上的大灯泡没亮,隔着几排的不远处的灯泡亮了。 【布斯巴顿魔法学校,你们有十秒钟的思考时间,计时开始。】海姆达尔甩甩手,转眼看见以胖哥卡罗为代表的同学鄙视地看着自己。他不慌不忙地做起了五指操,“我还没进入状态,太长时间没和彪悍的女士们你争我夺了,请给我一点适应时间,只要我调整好了,我敢说在场没有人是我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对手。” 大言不惭! 就连贝娅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我可以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吗?更有利于我进入状态,超常发挥。”海姆达尔天真烂漫地问洛朗。 后者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海姆达尔知难而退。 “别活动了,快开始了。”贝娅急忙道。 海姆达尔气贯长虹地一挥手,“布斯巴顿比亚美尼亚离我们学校近多了,这就是进步。” 大家更相信在场的人的脸皮没有斯图鲁松主席厚。 【威尔伯特·斯卡林编著的一本教材,这本书同样是欧洲魔法学校指定教材之一,请问教材名称。请答题。】卡罗他们傻眼了,这题他们不会啊,好像和黑魔法防御术有关,但德姆斯特朗没这门课,黑魔法课上教的黑魔法防御术用得也不是欧洲统一教材。 斯图鲁松主席不管,照样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摇铃。 最后被列支敦士登魔法学校拿到了答题机会。 “列支敦士登?怎么又远了?”海姆达尔心想活动还不够?可这里不给做操…… 学生会主席先生原来抢促销商品之前除了进行烧香拜佛等一系列封建迷信活动之外,还会认认真真地做一套广播体操,于是他理直气壮地把责任推到没有做广播体操继而影响发挥这一茬上。 “这题你会?我们都不会。”卡罗问。 洛朗教授闭目打盹,乐得偷闲。 “什么题?”海姆达尔不答反问。 同学们不敢置信,“你没听见题?” “听了,不然怎么摇铃。” “那你还问是什么题?!” “光顾着听声音,没注意内容。”海姆达尔催促道,“题目是什么?” 列支敦士登正好报出正确答案:《魔法防御理论》。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哦,是威尔伯特·斯卡林那个黑魔法仇视者?” 哥几个大呼可惜,不知道也就算了,有人知道那就是又错过一次。 海姆达尔看见洛朗教授掀开一只眼睛的眼皮打量自己,那小眼神别提多拉仇恨了。海姆达尔又撸了撸袖子,暗暗发誓不成功便成仁。 “来了来了。”贝娅提醒大家保持安静。 【复方汤剂的配方。请答题。】 海姆达尔在最后一个音未落下前一鼓作气。 他们头顶上方的灯泡终于闪烁了,那样的黄,那样的亮,德校一行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你们有十秒钟——】 “草蛉虫、蚂蝗、流液草、双耳草,碾成粉末的双角兽的角,一条非洲树蛇的蛇皮碎片,还有想变的那个人身上的东西,无需很多,一点足矣。”不等那位报题巫师说完,莱昂字正腔圆地回答完了问题。 全场一片寂静,德校代表队自开幕式以后再度成为焦点。 那巫师八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愣是被噎着瞪眼瞪了好几秒,莱昂都答完了还在那撑眼皮。 之前出来主持大局的女巫拿过判定权,【回答正确,德姆斯特朗加10分。】他们终于突破零蛋,脱离了垫底军团。 来自德姆斯特朗的代表相互击打手掌,和乐融融。 “行啊主席先生,有两下子。”卡罗嘿嘿笑着。 一直跟闷葫芦似的凯恩突然道,“希望不仅仅是狗屎运。” 卡罗和莱昂皱起眉头,但考虑到团队合作,还是忍着没发脾气。贝娅不清楚从前的恩恩怨怨,直到现在都没和凯恩说过话,就是觉得这位师兄阴阳怪气的。楚格正襟危坐,斜眼瞧着凯恩,他在进入实验研究室前曾盲目追在凯恩身后狐假虎威,直到凯恩的企图被揭穿,才真正看清对方的内在本质,因而心底对凯恩始终有些顾忌。 洛朗教授仍然闭目养神,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下一题。】那位女巫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退下来,而是接过了报题任务。 【作为巫师,我们有义务防止麻瓜撞见神奇动物并由此产生不该有的联想,歪曲真实,对巫师心生恐惧,或者找到进入巫师世界的方法。请问当你发现一只鹰头有翼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什么方法可以避免麻瓜撞见它。请答题。】摇铃声此起彼伏,金色的光芒交相辉映。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女巫报完了学校名就闭上了嘴,德校一行人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 主席先生当仁不让,“对鹰头有翼兽使用幻身咒,让它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可以有效防止被麻瓜发现。另外,饲养鹰头有翼兽的巫师有义务对他饲养的动物使用该魔法,各国魔法部均有相关的操作规定。” 女巫笑了下,【德姆斯特朗加10分。】 斯图鲁松主席当即回了一个无比风骚的笑容。 在接下来的四十多题的抢答中,对自己的技术充满信心的主席先生共抢下超过半数的32题,德姆斯特朗代表队共答对26题,剩下的那些由主席先生代为处理。 斯图鲁松主席十分诚恳老实地站起来大声说:“不会!” 换句话说统共不会了6次。 赢得了半数以上积分的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代表队的仇恨值在那个瞬间达到顶峰。 其他学校的代表队捶胸顿足,咬牙切齿:不会你抢什么! 主席台上,目睹抢答全过程的法、俄、意、西班牙,匈牙利的专家教授们清晰地感受到了黑魔法工厂回敬给他们的“恶意”。 第一轮环节的抢答结束,德姆斯特朗代表队拿下了50题中的34题,答对28题,放弃6题,共计280分,位居积分榜榜首。 第816章 PPT 一、 德姆斯特朗众人七嘴八舌地猜测大会接下来将出什么难题时,东张西望的贝娅扯了扯卡罗的袖子。 “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贝娅压低声音问。 卡罗循着她所指方向看去,隔着几个空位的左侧那支代表队的学生在翻看一个小本,卡罗发现这个现象并非特例,视线所及的代表队都有,那聚精会神的模样让卡罗的好奇心空前高涨。 “教授,为什么其他魔法学校代表队都有那个本子?”卡罗急忙询问罗伊·洛朗。 洛朗教授摇摇头。 其他几人停止了天花乱坠的妄想,开始集中讨论神秘小本的来源和作用。 “问问就知道了。你们好~”海姆达尔转向左侧的那支代表队。“请问你们在看什么?”生怕别人听不清,形象地做了个翻书的动作。 主席先生认为自己模拟的姿态非常到位,笑容真挚感人,措辞通俗易懂,语气平易近人,但那间学校的代表队就跟中了魔咒似的集体失聪,对他不理不睬。 海姆达尔善解人意地换上德语,对方依然故我,他又尝试俄语,对方连目光都吝惜。 海姆达尔闭上嘴巴,卡罗不死心地使用了法语,还是毫无成效。 楚格举手道,“我会一点意大利语。” “谢谢,暂时不用了。”海姆达尔笑了笑,然后和满脸无奈的卡罗对视一眼。 斯图鲁松主席批评道:“太不友好了,我们决不能提倡,假以时日,将对欧洲巫师的生活建设百害而无一利!” 他伸长脖子张望,在坐席的另一头找到西萨莉亚巫师学校。欧洲教育评价大会在座椅的安排上不走寻常路,邀请码20号和21号的两所魔法学校居然不捱在一起,分列一东一西,从后往前推,1号和2号捱得也不近。 他在一张纸片上快速写下一行字,在魔法的作用下纸片折叠成纸飞机。海姆达尔挥动魔杖,纸飞机呼的一跃而起,朝设定的方向飞去。眼看西萨莉亚巫师学校近在咫尺,半道被某间魔法学校拦截,纸飞机转眼化为乌有。 西萨莉亚巫师学校的代表们没注意到纸飞机,却被近在咫尺的魔法效果吓了一跳,几个学生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目睹了整个经过的其他魔法学校装聋作哑。 对纸飞机动了手脚的那间魔法学校的代表转过头来,视线与海姆达尔的目光相触,随即露出得意洋洋的坏笑,那模样就跟七、八岁的儿童恶作剧成功后的神态分毫不差。 “咱们犯众怒了?”卡罗分析形势。 海姆达尔不打算跟思想幼稚的小毛孩一般见识,嘴里不客气地说:“一个个怎么都那么心胸狭窄?不就是抢了他们六道题嘛!那六题的难度超出了教学大纲,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可以应付的,我们都不会,他们也不一定会!做人不能太贪心!” 德校众人心想,你就不要一再挑战你的下限了,你确定只抢了六道题? 贝娅乐得东倒西歪,跟着老板——和小胡椒学的——出来见世面果然非同凡响。 主席台上的某位专家还在含含糊糊照本宣科,阐述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的主旨和历年来的评价成果,听这位口齿不清的专家演讲不如回学校自习魔法史。其他没轮到的专家均一副呆滞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难道每结束一个环节,这些专家就要站起来发表一次演说? 满场昏昏欲睡的师生突然听到刺耳醒脑的铃声,瞌睡虫一扫而空,他们迅速振奋精神找到铃声源头。 又是那间“作恶多端”的巫师学校! 【德姆斯特朗的代表,你们有什么疑问?】说话的人是后来接替报题工作的女巫,被打断了发言的专家愤懑地瞪着德姆斯特朗所在方位。 “很抱歉打断了伯力教授的讲话,实在是有问题持续困扰我们,令我们大惑不解,坐立不安,希望大会组委会为我们答疑解惑。”海姆达尔站起来,拿出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学生会主席的业务表情,面无表情地说。 名叫“伯力”的专家听了海姆达尔的话,脸上的不悦稍稍褪去,有容乃大地朝负责主持大会的女巫点点头。 【德姆斯特朗的代表,你有什么疑问?】 “我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周围的代表队在伯力教授讲话期间一直低头翻阅一个本子,并不时交头接耳、有说有笑,我想请问那本子是什么?是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统一分发的吗?如果是统一分发的,为什么别的代表队都有,我们德姆斯特朗却对此一无所知?” 伯力教授的脸色霎时变幻莫测。 整个会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主席先生又一次成功嘲讽全场。 女巫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那个本子是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统一发放的评级小册子,里面详细介绍了欧洲教育评价大会将如何开展工作,如何全方位的评价一所魔法学校的方方面面,各项数据仅供欧洲师生们参考。】“可是我们并没有收到。” 【这本册子随邀请函一并寄送,贵校没有收到吗?】 “没有!”海姆达尔肯定的说。 即便卡卡洛夫工作失误,收到后忘了拿出来,眼下也要坚决予以否认。海姆达尔相信洛朗教授没必要说谎,他没有见过,说明确实没有收到。 【我们将给德姆斯特朗补一份评价册子。】女巫保证道。 “不是现在吗?”海姆达尔一脸的天真。 【你们很着急?】 “不是要一边看着册子,一边听伯力教授演讲吗?” 全场再度死一般的寂静。 一本崭新的册子被送到德姆斯特朗的座位上,主席先生赶在众人暴走前落座。 “适可而止。”洛朗教授嘱咐。 海姆达尔乖乖点头。 他的作战策略是与其煞费苦心与那些盲从舆论且不知底细的魔法学校拉好关系,不如铤而走险将“仇恨”进行到底。 二、 在第二个环节里,大会将给每个代表队至少十分钟的时间介绍自己的学校,除了大逆不道的言论,用词基本不受限制。手法上也不设硬性规定,凡是介绍者本人认为生动有趣并与学校有关,大会均予以默认。 “我明白了。”快速翻阅了评价册子的海姆达尔把册子交给了卡罗。 “你明白什么了?”莱昂问。 “这个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其实是一个前瞻性会议,组委会通过本次大会判断哪一所学校值得他们去评价。接下来的介绍学校环节更像奥运会申办城市的初回竞选陈述,教育评价大会现在做的就是初步筛选。” “什么是奥运会?”卡罗问。 “奥林匹克运动会,麻瓜世界中一项举世瞩目的运动盛典,每4年举办一次。” 楚格出神道,“听上去很宏大。” “相当于我们的魁地奇世界杯?”莱昂说。 “奥运会包括了大多数的运动项目,魁地奇世界杯只是单一运动项目的终极挑战,咱们以后有机会再讨论。”海姆达尔把歪掉的楼撸直,“当务之急就是确定谁将代表我们德姆斯特朗参加第二个环节。”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他身上,甚至包括装深沉的凯恩。 “你们确定?”海姆达尔问。 “主席先生,交给你啦!这一环节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卡罗拍拍他的肩膀。 德姆斯特朗每一届学生会主席都练习过如何给学校贴金,海姆达尔当然也不例外,据说新生开学典礼上需要用到,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学生会主席有责任带领新生熟悉校园,以便背井离乡的一年级们早日融入大家庭。 “也好,我曾经充分的准备过,可惜上学期开学的时候没用上。”主席先生一点不谦虚,提前自我表扬。“不能指望你们临时抱佛脚,体现个人价值的不可或缺还是需要中流砥柱成就大我——只有我上场才能顶住敌人的狂轰滥炸,为我们的胜利奠定基础,指引方向。” 卡罗好笑地说:“少废话,让你上是对你有信心!” “什么对我有信心,”海姆达尔一针见血。“让我上说明你们的脸皮没我厚!” 德校全队遭受会心一击。 三、 威克多等了三分钟左右,壁炉那头才被接通。 【克鲁姆先生?!】 扶着壁炉架子的威克多不动声色的说:“别那么大惊小怪。” 【应该的,您是我的重要客户之一。】 “有个人希望你替我查一下。”威克多略去寒暄,开门见山。 【对于您来说,这就是我的存在目的。】 威克多没有理会他的自嘲口吻,“亨利·德瑞这个人你知道吗?” 【当然,干我们这一行的各届名人多少要知道点。您想知道亨利·德瑞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他得罪您了?】 “你的警惕性下降了,我不介意换一家。” 壁炉那头很快销声匿迹,通信彻底中断前,对方回复,【给我三天时间。】等了一会儿,威克多重新抓了把飞路粉,连上另一个地方的另一人。 “很高兴你还在办公室。”威克多说。 【我几乎天天住在学校,你这句话有点多余。】拉卡利尼教授表示不欣赏他的幽默方式。 “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不能明天当面对我说吗?我还有很多作业需要批改,我的学生一再和我的智商较劲,我有预感今天要通宵了。】“冰岛魔法部明天将派巫师到海德格拉克为六、七年级的学生传授讲解基础急救治疗魔法,我明天的课暂停一次。” 小拉卡利尼叹息的声音透出几分懊恼,【早知道当初我就不申请主修课教授了。】径直忧伤片刻,然后问,【你想打听谁?】“乔治·拉卡利尼,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们家有个亲戚叫这个名。】 “魔法学校四年级的学生?” 【我父亲的堂兄,下个月过七十岁生日。】 威克多沉默片刻,“……我说的乔治·拉卡利尼曾是德姆斯特朗巫师棋研究室的成员,你原来是巫师棋研究室的室长,虽然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好歹是个管事的,对这个低年级没印象吗?” 【什么叫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我们拿过不少奖项,别以为只有魁地奇校队为校争光!】拉卡利尼教授啼笑皆非。【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他摔烂过一盘价值不菲的巫师棋,也是促成我和里格重修旧好的功臣之一。除此之外一片空白,我毕业以后他才去德校上学,连面都没见过。】重修旧好?!老爷觉得有些刺耳,重修旧好的前提是你们有旧!想到自己有求于人,遂决定网开一面,不和对过那不学无术的家伙斤斤计较。 【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他寄恐吓信给里格。” 【什么?!】小拉卡利尼大吃一惊。【他和里格有过节?因为什么?】“我想知道他到底掌握了我的什么把柄,居然利用我的消息威胁里格出去见面。” 【那个乔治不在德姆斯特朗上学了?】 “信里说读完三年级后转去了意大利的魔法学校,叫什么……”威克多把信举起来念道,“马利梅耶专业魔法学校。” 【我知道,在都灵,规模不大,愿意花钱就能入读。】 “能找到乔治·拉卡利尼吗?我希望和他见一面,最好出其不意。” 【你不想让他知道,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可以的话。” 【你等等,我想想法子。】 “谢谢。” 壁炉通信中断。 威克多拿出怀表,下午一点三十七分。 两点零六分的时候壁炉那头有了动静,两点四十五分左右,威克多来到了意大利皮埃蒙特大区的首府都灵,手持小拉卡利尼书写的介绍信找到并进入马利梅耶——过程稍有波折。 又过去半小时,他在学校古老但宽敞的会客室里见到了乔治·拉卡利尼。 那男孩看见他时的惊骇表情实在大快人心。 四、 西萨莉亚魔法学校的主推销人是海姆达尔在海德格拉克做交换生时的小伙伴托多尔·斯利文,托多尔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这一选择说明了西萨莉亚全队对托多尔的信赖程度非同小可,或许也不排除德校这样只选厚的不选对的。 西萨莉亚是欧洲小有名气的花园学校之一,学校建于风光旖旎,景色宜人的半山腰,对于成天生活在冰窟窿里的德校孩子来说,西萨莉亚简直是天堂。 德校一行人在幻想中如痴如醉。 托多尔利落地结束了十二分钟的介绍,能让主席台和众代表队坚持聆听十分钟以上,托多尔的表现堪称优异。之前有代表发言不到八分钟就被赶下台了,十分钟是一条界限,就看代表们如何把握时机,扬长避短了。 海姆达尔把手里的东西交到莱昂手里,莱昂知道用法,朝他点点头,让他放心。 【下面有请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代表。】 “到我们了,加油。”德校一行人为海姆达尔打气。 等海姆达尔离开座位,朝场内的平地走去,莱昂和卡罗小声嘀咕起来,卡罗听明白以后和位于另一头的凯恩换了座位,然后在全队不明所以的注视中和莱昂快速折腾海姆达尔留下的秘密武器。 场内的海姆达尔在不太热烈的掌声中向主席台以及代表席鞠躬。 “各位评审,各位教授和同学,我是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代表之一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下面将由我来向大家介绍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情况。” 有还没正式开始,代表席上有人迫不接待地大声咳嗽,从咳嗽的频率可以得知,那是故意捣乱。 “很抱歉,这个声音过于响亮,会扰乱我的情绪继而影响我的发挥,不过我可以使用咒语帮助这位同学尽早痊愈。”海姆达尔向主席台建议,并一词一顿补充道,“我坚持!” 咳嗽越来越轻,频率越来越低,直至消失,这一回合的捣乱在主席的强势关怀下无疾而终。 “各位评审,教授和同学们,入场介绍词中描述德姆斯特朗位于滴水成冰的德姆斯特朗山区,没错,德姆斯特朗山区积雪终年不化,终年照射不到阳光,漫山遍野一片皆白,冰雪是学校的主旋律,亘古不变。” 海姆达尔挥动右臂,室内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凌冽的风在耳畔呼啸旋转,明知道一切只是魔法效果,不少学生仍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嘴里发出应景的嘶嘶声。 主席台上的组委会成员们对这位厚脸皮的德校代表擅自改动室内气候的做法已经麻木到懒得追究了,他们甚至开始好奇,他的脸皮到底能厚到什么地步? “德姆斯特朗于公元975年建校,距今已有1023年的历史,荣幸地成为欧洲十大拥有千年建校史的学校之一。” 代表席上有人惊呼,属于德校的座位上突然出现一块半透明的白色幕布,与此同时,深沉内敛的大提琴独奏在会场内响起。这是海姆达尔为即将放送的图片做的音乐效果。 主席先生对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表现非常满意,决定让这群大惊小怪的小毛孩看看什么叫做魔法PPT。 白色幕布上出现了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几个大字,字母令人眼花地不停旋转,逐渐分裂成两行,当一切平息下来,两行金色的字母被一股大力猛然推到最前方——逼真的三维效果让身处幕布前的孩子惊慌失措。 两排字母分别是德语和俄语,它们写着同一句话:一个人只有一个命运。 大提琴独奏从舒缓转为激烈。 “德姆斯特朗师资力量雄厚,教授们教学经验丰富,教学质量有目共睹,学校千百年来培养出数以千计各行各业的领头羊。学校开设的课程兼具传统与新颖,与世界各大巫师机构的考核挂钩,绝不会出现毕业以后用人单位不承认德姆斯特朗颁发的巫师文凭这种可怕的事。” 白色幕布上的图片让人目不暇接,海姆达尔没有采用真实的活动照片——为了保密,而是使用了德校学生无偿提供的素描写生,尽管没有采用照片,那一幅幅线条凌乱的速写依然让其他学校的学生看得目不转睛。 在欧洲享有盛名的德姆斯特朗温室出现在幕布上,在展现单株植物、单个动物或一小片温室内景时海姆达尔特意采用了活动照片吊人胃口,效果显著,叹息惊呼此起彼伏。 举着锋利鹰爪的红帽子在镜头前不甘不愿地摆了个造型,后方背景中隐约看见一只摄魂怪从柱子后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德姆斯特朗的黑魔法生物相当夺人眼球。 当那座曾被卡卡洛夫校长寄予厚望且经历过无数次翻新的魁地奇球场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一声声赞叹让德姆斯特朗代表队打从心底里膨胀。 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球场是学校的王牌之一,世界著名找球手威克多·克鲁姆曾在这里练习,打球,突飞猛进,被挖掘,直到最后的一飞冲天。德校的球场是一部分球迷心中不可亵渎的圣地之一。 卡卡洛夫校长曾自信地断言,放眼整个欧洲没有第二个魔法学校的魁地奇球场在规模、外观、硬件设施等方面可以与德姆斯特朗的练习场相媲美,这句话放到今天依然适用。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有威克多·克鲁姆。 魁地奇球场的图片过去后,全场师生一片哗然。 正在介绍德校引以为豪的学生食堂的海姆达尔闻声转过头来,面露一丝惊慌,迅速挥动魔杖切换幕布上的图片,那幅依山傍水的美丽图画从众人眼前消失,消失的还有画面中隐隐约约的轮廓。 那是……喷火龙? “很抱歉,我搞错顺序了。”海姆达尔向主席台及师生们道歉。 搞错顺序?在场的巫师被一句话吊足了胃口,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幕布,视线仿佛穿透了幕布抵达刚才的画面。 海姆达尔对此一无所知,按部就班地完成他的介绍词,直至近二十分钟的介绍宣告结束,主席先生下场一鞠躬,那幅画依然没有出现。 会场的气氛为之一变,很多人忘记了与德姆斯特朗作对。 他真的一无所知吗?德姆斯特朗代表队众人表示强烈怀疑。 第817章 提问和回答 一、 通常为了达到表扬和批评的均衡,避免各所魔法学校代表队陷入过度膨胀或过度自卑,自我肯定过后出现在大家眼前的将是为广大群众提供的被质疑平台。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没有让德姆斯特朗代表队失望,47支代表队全部炫耀完毕,大会主持人即宣布进入提问环节,在场的魔法学校将以入场编号为顺序,接受专家以及其他魔法学校的提问。 47……斯图鲁松主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数字比预期大得多,全欧洲有47所魔法学校拥有正规办学资格。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海姆达尔眼中各项指标均堪称一流的海德格拉克竟然不是四十七分之一。 海德格拉克开办时间过短?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的因循守旧叫人缺乏干劲。 十分钟准备时间很快过去,主持大会的女巫开始依照编号叫起。 编号为1的魔法学校的代表们全体起立,除了随队老师和领队,其余五人忐忑地顺着走道下到场中央,面向主席台站成一排。他们不约而同地挺胸收腹,脸部表情显出几分僵硬。 1号是最让人悬心的数字,即将在充满未知数的道路上开拓。 楚格突然说:“我曾经在报纸上见过。” “见过什么?”众人不解。 “麻瓜处决犯人时就让他们站成一排。” 众人无语。 海姆达尔问,“你的意思是他们站成一排不吉利?” 楚格煞有介事地提高嗓门,“只有死刑犯才那么站!” 从四周投射而来的目光貌似也有点不吉利。 原来是这个意思,不愧是实验研究室室长的接班人,发散性思维都那么不着调。 “我们应该怎么站?一条横排不吉利,站成一条竖排?”卡罗纠结上了。 海姆达尔坚决摇头,又不是广播体操比赛! “不排列整齐,随意些。”出乎众人意料,凯恩舍弃深沉模式,尝试融入群体了? 身处需要大家通力合作的大环境,任何一点小摩擦只会变成其他代表队诟病德姆斯特朗的把柄,海姆达深知人言可畏,几人没有耍小心眼,坦然地接受凯恩为集体荣耀献言献策——至少在大会结束前。 “大会没有规定下去以后要排队,他们排成一行是自发行为。”贝娅认同凯恩的说法。 “那就说定了,等会儿轮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就随意点。”主席先生开展总结性发言。 罗伊·洛朗教授还在那儿头一点一点的打盹,丝毫没有随行教授言传身教的自觉,其他代表队的带队老师抓紧时间耳提面命,洛朗教授这会儿估计已经睡出欧洲,投奔新大陆了。德校代表队就跟没娘的孩子似的,洛朗富有节奏的轻微呼声传进他们耳中,小脸儿一个个都有点苦大仇深。 在他们就站位问题深入探讨的时候,1号魔法学校结束了专家提问环节。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的提问模式与抢答环节雷同,只问不答,也就是他们只管提问,答案正确与否不当场公布。抢答环节中回答错误的代表队在整个环节结束后,通过代表队的积分排序得知自己答对了几题。过程非常揪心,而且直至最后你还是不知道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 【下面请1号魔法学校回答来自其他代表队的问题。】女巫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请各代表队做好准备,拿起你们手中的摇铃。】提问环节也要抢?各代表队胆战心惊地看向实际一直在开小差的某队。 “是我的错觉吗?别的学校为什么盯着我们看?”卡罗敏锐地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仇视目光。 “不是错觉,”七人队伍中,唯一听了专家提问的莱昂说。“下面就是魔法学校各代表队的提问环节,提问方式与抢答相同,都需要摇铃。” 四双眼睛齐齐聚焦斯图鲁松主席。 海姆达尔不慌不忙的说:“我连1号的校名都不知道,怎么提问?” 言下之意就是放弃。 魔法学校提问环节进行到第二轮,其他学校发现可怕的德姆斯特朗始终保持观望姿态,当提问进行到第四轮时,德姆斯特朗依然没有动作,其他代表队终于放下心来,全身心投入你争我夺的提问权之战。 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德姆斯特朗众人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奇怪的说:“这些学校为什么突然兴高采烈?刁难同龄人让他们很高兴?真是太恶劣了!”主席先生深深觉得自己很可能错过了什么。 队友们斜眼瞧他,别逗了,你先前不是刁难得很哈皮么,而且越挫越勇。 “我们是不是也该培养点参与精神,鼓起勇气与民同乐?”斯图鲁松主席说着举起手中的摇铃。 场内猛然爆发出让耳膜发疼的尖叫,“他要摇铃了!” 说的是法语。 热火朝天的会场像被施了石化咒似的刹那间鸦雀无声,就连场中央的1号魔法学校众代表都禁不住头皮发麻。听不懂法语的主席先生还保持着握铃的姿势,面对突如其来的万籁俱寂感到大惑不解。 第一个笑出声的是主席台上的伯力教授,石化咒不攻自破,笑声极富感染力,转眼蔓延全场。 德校众人也有些忍俊不禁。 “怎么回事?他们笑什么?”海姆达尔满脸问号。 “他们怕你。”卡罗说。 “怕我就乐得东倒西歪?”海姆达尔不相信。 卡罗琢磨怎么说才不打击他的积极性,考虑片刻后暗示:“他们想用笑声让你知难而退。” 斯图鲁松主席:“……听上去和摄魂怪的驱逐方式异曲同工。” 对同会场的其他代表队而言,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确实跟煞星没什么两样。 二、 带领乔治·拉卡利尼进入会客室的女巫是马利梅耶的副校长,是一位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副校长,殷勤的笑脸上有一双不怎么不安分的浅棕色眼睛,不加掩饰的刻意扫视让素来与冲动无缘的威克多差点翻脸。 “谢谢,”威克多假装自己不懂意大利语,用英语说。“我想和乔治单独谈谈,希望您给我们留点时间,我们已经分别太久了。”威克多说到这里转眼看向乔治·拉卡利尼,后者在他的目光中不自然地咽了下嗓子。 乔治·拉卡利尼对于他的突然出现瞬间流露出的惊骇不似作假,在此之前他没有想过会见到自己。但当威克多提出单独相处时,对方却没有流露出不情愿,这个发现让威克多对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产生了些许期待。 副校长假装忽略威克多的言下之意,用蹩脚的英语说着言不由衷的奉承话,直至威克多面露厉色,副校长才面带遗憾,磨磨蹭蹭地离开了会客室。 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 “坐。”威克多指指对过的椅子,径直落座。 乔治·拉卡利尼忐忑地坐下。 “看见我很吃惊?”威克多没有试图兜圈子。 乔治·拉卡利尼终于认命地吐口气,“对。” 威克多慢条斯理的说:“你给我的伴侣写那样的信,应该想到后果。” “我怎么知道你们亲密无间到这个地步……”乔治·拉卡利尼嘀咕。 “你手里有我的什么把柄,请务必透露一二。”威克多微微一笑。 乔治·拉卡利尼抿了抿嘴,“没什么。” “既然关于我,我想我有权知道。” “我不想说。” 威克多看了他一会儿,确认对方态度坚决,于是道,“我有办法短时间内找到你,那就有办法从你嘴里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不像里格,我不在乎手段形式,如果是我想知道的,即便需要在你头上钻几个窟窿,我也不介意亲自动手。” 乔治·拉卡利尼被威克多的眼神吓得后背发寒。 “我、我是你师弟,你不能……那是犯法的!” “我有很多师弟,不差你一个,而且你已经不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曾经的师弟,”威克多面无表情。“你今年就读四年级吧,也许三年以后头上的窟窿就能愈合了。” 不知道乔治·拉卡利尼脑补了什么,整张脸白刷刷的。 “我说、我说……你别吓我……” 他也知道老爷在吓唬他……也或许不是吓唬,谁知道呢…… 威克多看似通情达理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治·拉卡利尼深吸口气,盯着桌上的花纹道,“我没有你的把柄。”他抬起头,对过的人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我真的没有你的把柄,那不过是把斯图鲁松约出来的借口!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威克多打断他。“我不认为你会握有我的把柄。” 乔治·拉卡利尼目瞪口呆。 “我要知道你约里格出来的理由,你为什么想和他见面,甚至不惜编造谎言。” 乔治·拉卡利尼张了张嘴,为难的说:“其实我就是想和他打听点事……” “什么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钻窟窿。” 乔治·拉卡利尼泪流满面,“我想向他打听凯恩的近况。” “凯恩?” “对,他曾经是德姆斯特朗实验研究室的室员,后来因为一点小摩擦,和斯图鲁松闹了些小矛盾,最后被斯图鲁松赶出了实验研究室。” “我听到的似乎不是这样的版本。” 乔治·拉卡利尼安静了一会儿,“……凯恩认为自己有能力执掌实验研究室,他只是努力实现自己的目标,斯图鲁松肚量太小了,既然都已经当众赢回了室长的职务,为什么要把凯恩赶出实验研究室?” “我听到的版本似乎还是和你的截然不同,但这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我没有义务纠正你的是非观念,因为那不关我的事,”威克多说。“别兜圈子,说重点!” “我和凯恩一直保持联系,即便后来我离开了德姆斯特朗,我们的通信依然没有中断。我们确实经常意见不合,争吵激烈的时候还会大打出手,但这不影响我们的交情,我认为凯恩是我的朋友,凯恩也把我当作朋友,这一点不曾改变。” 乔治·拉卡利尼的表情逐渐变得紧绷,某种情绪仿佛在他身上一触即发。 “我们原本相约新年假期一块儿出去旅行,他在假期前夕给我寄了一封信,他在信里很高兴的说他终于得到了认同——关于这点我不是很明白,信里没提;他对我说他不能和我去旅行了,并保证放假后给我写信,但是直到假期结束我都没有接到他的来信。” “你担心你的挚友抛弃了你?”威克多问。 “我担心凯恩的安全!”乔治·拉卡利尼说完神经质地四下张望,好似害怕被什么盯上。 “据我所指你口中的挚友如今安然无恙地待在德姆斯特朗上学。” “我觉得不对劲。” “德姆斯特朗?” “不,是凯恩!”乔治·拉卡利尼忽然压低声音。“我在假期结束前分别给他写了三封信,他始终没有给我回信。我感到很不安,晚上做梦耳边回荡的是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的尖叫,我看不到他在哪里,于是在假期结束前我前往凯恩的家中拜访。” “你没有见到他?” “见到了。”乔治·拉卡利尼猛地闭上嘴巴。 “出了什么事?” “一家人其乐融融。” “……你很失望?” “我很害怕。”乔治·拉卡利尼咽了咽嗓子。“凯恩的父母很恩爱,可以说太恩爱了,他们只关心彼此,凯恩从小就得不到双亲的关怀,他一直孤零零的,他的家也很冷清,他的父母很少回家……您为什么不说话?” “一般人会在这个时候对你说,他的父母终于醒悟到对独子的疏忽,想要弥补他,这是一个美好的大团圆结局,你的担忧毫无根据,你只是受到了梦境的影响,不要无事生非。我想你对我说出心中的顾虑肯定不是为了听我说这样的话。” 乔治·拉卡利尼一把握住威克多的手,“那不是凯恩,理由我说不上来,我的感觉告诉我他不是,他把我的朋友弄到哪里去了?!” 三、 “我们下去以后如果主席台上和各学校的代表队没有指定回答对象,答题就由卡罗为主,如果指定回答对象,也以卡罗为主,听他指挥。”海姆达尔进行出发前的部署。 在梦境中挖毒草、掰枝条的罗伊·洛朗根本指望不上。 “你呢?”卡罗不相信都到这个份上了,他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认为他们会指定我作答?”斯图鲁松主席搞清楚刚才东倒西歪的始末后,迅速重置计划。 几人顿时没了声音。 “计划归计划,上场以后随机应变吧,注意相互掩护。”海姆达尔说。 搞得像上战场一样。 主席先生给德姆斯特朗制定的回答指标是,随便糊弄也不能不会! 【下面有请21号魔法学校。】 全场呼吸急促、如临大敌,可见21号多么深入人心。 德校一行人还记得当初的计划,没像其他学校那样整整齐齐站成一排,虽然正对主席台,却东一个西一个,前一个后一个,所幸几个人明白适可而止,不然就摆出四角包围中心的拱月阵容了。 伯力教授接过主持人的活儿,朝五个学生招手,【德姆斯特朗,往中间靠拢。】企图避免千篇一律的德校最终还是随了大流,归拢成“死刑犯阵容”。 伯力教授看看他们,【临上场前交头接耳,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卡罗看了眼海姆达尔,后者回了个眼色。 伯力好笑的说:【别眉来眼去了,就你吧,告诉我,你们刚才商量什么?】伸手一指看上去最嫩的楚格。 楚格有点紧张,不敢东张西望,老实的说:“室长让我们认真回答问题,答错也不能说不会。” 【室长?】 “我们的学生会主席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他还是学校实验研究室的室长。” 【嗯,】伯力点头。【你们室长为什么那么强调?】 “不知道……”楚格摇头。 伯力教授翘起嘴角,【不是回答错了也不能说不会吗?】楚格一脸苦逼,他对海姆达尔服从惯了,很少去想为什么…… 伯力包括其他人终于通过欺负未成年找回了平衡。 伯力没再为难下去,开始专家组的提问。 【德姆斯特朗教授黑魔法使用的教材始终没有通过正规机构的统一认证,也没有获得过权威机构的审批,在吸收性和实用性上不设禁忌,这一点令人担忧,无论我们还是学生家长,都认为这个度相当难把握,德姆斯特朗如何面对这个问题?】说得好像德姆斯特朗自己闭关锁国,自食其果一样。 卡罗已经做好回答的准备了,伯力教授却点了海姆达尔的名字,他们之前的三所学校都是不点名自由发挥,德校众人以为专家们点名点累了。 海姆达尔说:“德姆斯特朗的现状就是学校自古以来的回答。” 【德姆斯特朗不准备改变?】 “据我所知,在黑魔法被禁止以前,巫师世界的魔法没有黑白之分,德姆斯特朗不曾改变,变得是人心。与其强迫一所学校改变教学原则,不如在下一代的道德观念上下功夫。” 巫师世界的孩子11岁入读魔法学校,11岁之前的教育一片空白,家里经济条件好的找家教或把孩子送去专门的培训机构,经济条件不好的由父母负责教养,所以在道德修养思想品德等方面几乎没有接受过系统教学,正确的是非观念必须从小树立,启蒙教育非常重要,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黑魔法是邪恶的,它们很危险,这一点你不能否认,一所教授危险魔法的学校不该被取缔吗?德姆斯特朗需要懂得变通,只有与时俱进才能屹立不倒。】“很抱歉,这话我不认同,”海姆达尔说。“不教黑魔法的学校,培养出来的就一定是救死扶伤的天使?进了德姆斯特朗的孩子,毕业以后势必走入歧途?关押在世界各地巫师监狱内的囚徒,他们中有多少人毕业于德姆斯特朗?或者说他们中有多少人曾经接受过系统的黑魔法教育?” 伯力教授沉默不语,其他专家脸色各异,各校代表队们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儿伯力又道,【但是德姆斯特朗的存在无异于告诉巫师们,黑魔法其实可以光明正大的学习,换句胡说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德姆斯特朗的教学原则持续误导一部分巫师,使他们坚信黑魔法使用无错。】“恕我直言,您有点强词夺理了。”海姆达尔不客气地指出。 伯力教授的面容果然因为他的犀利言论浮现出鲜明的不悦。 【你的回答呢?】 “一个人不能因为吃饭噎住而放弃进食,同样的,不能因为黑魔法致人死地就要彻底束之高阁。说到致人死地,黑魔法以外的咒语也能做到,去年一整年全世界非正常死亡的巫师中,因黑魔法毙命的只占百分之二的比例。”海姆达尔忽而一笑。“对于巫师来说,杀人很简单。” 所有人在他骤然轻柔的话语中哆嗦了一下。 伯力教授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的内心有两股力量在争夺制高点。 “各位专家教授,虽然大会召开以来,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给你们留下的印象不太美好,这其中包括社会上的流言蜚语所,还有我们不太合群的表现等等,我要说的是我们德校上下真的由衷感谢组委会寄给我们能够踏进这道门槛的邀请函。” 伯力教授回过神来耻笑一声。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不过我不关心你们相不相信,我只是把我的想法传达给你们,”海姆达尔满脸动容地说:“感谢你们给予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这个来之不易的表现机会,感谢你们让我们有机会站在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的会场,让我有机会说出我心里的话。” 卡罗四人跟在海姆达尔之后不约而同齐声道谢。 【拍马屁也没用。】伯力冷哼。 “我这是走流程。”海姆达尔摸摸鼻子。 伯力等专家啼笑皆非。 “今天来到会场,让我感受最深的是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挣扎矛盾的内心,”海姆达尔没有急着画下句号。“大会给我们机会,大会又后悔给了我们机会,所以大会需要从我们的表现中找到继续给我们机会的理由。因为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名声一直以来都太糟糕了,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必须考虑自身形象的正面性,防止大会向黑魔法工厂妥协等不利流言的滋生,进而影响到大会几百年来树立起的口碑。” 伯力教授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你倒是什么都敢说。】他并没有否认。 各校代表队的心情顿时变得五味杂陈。 海姆达尔坦然道,“德姆斯特朗始终坚持公开教授黑魔法,我们完全可以对专门机构阳奉阴违,但是德姆斯特朗没有那么做,所以我认为开诚布公更有利于不惨杂质的交流,即使德姆斯特朗最终没有得到大会的认可,我们也无怨无悔。” 主席台上的专家们一个个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斯图鲁松主席悄悄舒了口气,该犀利的犀利了,该婉约的也婉约了,马屁拍过了,欲擒故纵的手段他使了,甚至连平时不屑一顾的胸无城府、光风霁月的假模假样都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主席先生认为自己江郎才尽,可以闭上嘴巴等对方画句号了。 第818章 自由活动时间 一、 肖像画里的面具人没精打采地挥手,缓缓让出后方的通道。威克多快步钻进去,空气中弥漫着蜂蜜的香甜气味,几只大号蒲绒绒在本能的驱使下麻利地清理置物架,门边的五斗橱上蹲着一只银亮的罗盘,指针急速旋转并不时释放出带有气味的白烟——蜂蜜香来源于此。他看见米奥尼尔坐在低矮小巧的彩色桌子后,捏着蜡笔聚精会神地往图画簿上涂抹颜色。 或许米奥尼尔真的继承了大爸爸的艺术细胞,在所有为他准备的文具中,画图用的工具使用率最高。看着孩子专心致志地模样,威克多翘起嘴角。 玻璃柜前的卡捷宁转过身来,面带笑容。 “你好,克鲁姆。” 威克多说:“您好,教授。您可以叫我威克多。” 卡捷宁接受了他的好意。 “爸爸!”米奥尼尔连忙放下蜡笔,推开小桌朝威克多跑去。 威克多把儿子抱起来,父子二人腻歪片刻。 “谢谢您照看米奥尼尔,他没给您添麻烦吧?”大爸爸满脸无限包容的温情与措辞并不吻合。 “小米是个乖孩子。”卡捷宁暗示他多虑了。“中饭吃得不少,最不可思议的是不挑嘴,连我都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卡捷宁笑呵呵地离开玻璃柜,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想喝点什么,威克多?”卡捷宁问。“要不要来点带劲的?” 威克多本想拒绝,他在重要比赛举办期间严格控制饮酒——除了对巫师无效的黄油啤酒等“汽水”,尽管下场比赛的出场名单上没有他,作为一名专业魁地奇球员,偶尔要学会克制自己。 当卡捷宁用咒语把一只玻璃瓶召唤到手中时,威克多改变了主意,他把米奥尼尔放到地上。 “来点伏特加吧。”威克多说。 “好眼光!这可是相当地道的巫师酒,老朋友送的!”卡捷宁兴高采烈地赞道。 卡捷宁和威克多举起酒杯喝了一口,二人的脸上都露出沉醉之色,米奥尼尔举高奶瓶用力吸了一口,有样学样地嗯哼着摇头晃脑。 “有件事想和您谈谈。”这是威克多考虑后的结果。 卡捷宁不动声色地又喝了一口,而后道,“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威克多没有作声。 “好,来吧。”卡捷宁示意转移阵地。 “宝贝,你不是说要画龙吗?画好了吗?”威克多摸了摸儿子的头。 “米奥尼尔要画苹果派!”小米纠正道。 “知道了,你要画苹果派,那么画完了吗?” “没有。” “要继续吗?” 米奥尼尔点头,“继续。” 威克多温声道,“爸爸和教授有点事说,米奥尼尔先去画画,画完了爸爸带你去后山看苹果派。”说到这里威克多转头,“我们可以去后山么,教授?” 已经坐在壁炉前的卡捷宁招了下手。 米奥尼尔抱着奶瓶冲向小桌。 威克多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下后,卡捷宁忍不住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和德姆斯特朗的一名学生有关。” 二、 47所学校全部完成提问环节后,本届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走向尾声。 “比预期结束得早。”卡罗放好怀表。 提问环节结束后即代表可以返程,凡是认为自己有先见之明的魔法学校却不会那么利落地打道回府,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尾声的自由活动时间有时比大会本身更引人注目。主席台上的专家们成了各家代表队争相邀请攀谈的红人,学校与学校之间为了建立全面细致的联系,绞尽脑汁互通有无,一边合作一边竞争。 德校众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不远处是熙熙攘攘、有说有笑的人群,德姆斯特朗代表队犹如置身事外的装饰品,成了会场内的旁观者。 “我们就这么继续傻坐下去?”凯恩问。 “同学,别愁眉苦脸,”海姆达尔说。“年轻人应该朝气蓬勃,应该精神奕奕,一脸暮气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将来的就业岗位。” 凯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海姆达尔毫不见怪,他要是突然懂得温恭自虚才让人惊悚。 海姆达尔拿出怀表算了算,“半个小时后我们再无人问津,全队启程返校。” “我们是不是往前坐坐?”楚格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海姆达尔说。 “其他魔法学校都在下面。” 楚格说的没错,别的魔法学校代表队争先恐后地下到了会场中心的空地上,积极地向主席台靠拢,只有他们德姆斯特朗特别高贵冷艳地端坐原位,仿佛孤岭上俯瞰红尘的白雪——用鼻孔看人,跟下面挤成一团花容失色的男男女女相比,显得格外孤芳自赏,说难听点就是自命清高。 肯定有魔法学校已经那么形容他们了! “我们这叫不拘一格。”斯图鲁松主席试图纠正大家的态度。“又不是等着被投食的刺佬儿,专家教授就那么几个,一拥而上也无济于事。” 抢先了也没有好处,马屁他已经拍过了,过犹不及。 “那你说怎么办?再干坐半小时?”莱昂问。 “咱们坐到第一排去吧。”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的说。 同学们纷纷好笑地摇头。 准备随大部队共进退的贝娅走了两步又折返回去,推醒了可能已经“抵达”澳大利亚的罗伊·洛朗。洛朗教授根本不发表看法,听了贝娅的解释后睡眼惺忪地坐直并抹了把脸。 德姆斯特朗代表队刚屈服于形势转移到第一排,转眼有人找上门——布斯巴顿代表队的头头,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现任学生会主席克蕾曼斯·阿雷尔。 海姆达尔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卡罗,后者神色如常——琼斯先生原来暗恋过这位女主席,据海姆达尔所知,对方貌似一点都不知道卡罗恋过她。卡罗的那段爱情突如其来,痴迷过程理智大于情感,因而不存在升温的可能,所以当另一个姑娘强势介入便让那段朦胧的情感戛然而止。 斯图鲁松主席难得感性地分析,那段暗恋始于视觉吸引,充其量就是产生些微好感,卡罗和现任女友才是日久生情——苏珊的行动力让人刮目相看。 布斯巴顿的女主席出现在这个会场并不让海姆达尔惊讶,他们就是在类似场合相识的。 “你好。”海姆达尔保持友好的面部表情。 “德姆斯特朗接下来有什么活动?”女主席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卡罗,后者对她眼中乍然流露的深意感到大惑不解。 卡罗深知自己的外形条件入不了这位女主席的眼,女主席爱慕的是布斯巴顿魁地奇校队的一名帅哥,不然当初他不会踯躅不前。 海姆达尔和卡罗飞快交换个眼色,海姆达尔暗示:交给你了,哥们。 他想看看胖哥将如何面对迟到的“调情”,与此同时也想弄清楚那个女主席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卡罗端起德姆斯特朗学生会副主席的派头,字正腔圆的说:“我们正打算返回学校。” “为什么?”女主席看上去很吃惊。 “大会结束了,不是吗?” “对魔法学校来说大会才刚刚开始。”女主席的双眸迸射出光芒。 “抱歉,那是什么意思?”卡罗满脸迷茫。 女主席大步上前,卡罗忍不住后退一步;女主席再接再厉,卡罗谨小慎微地闪到了海姆达尔身后。女主席的眉头皱了一下,估计想不通卡罗为何像耗子见了猫似的。也许卡罗上回代表德姆斯特朗前往布斯巴顿观看魁地奇比赛期间,情不自禁时的言行举止透露给女主席某些信号。于是她决定在今天善加利用,可她万万没想到信号已经被淘汰了,卡罗如今是个有“家室”的人。 海姆达尔有些好笑,“德姆斯特朗第一次参加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难道大会结束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其实并不像它的字面含义那样单纯?” 女主席放弃在卡罗身上做文章,收起那套施展女性魅力的计划,无论她再怎么沉鱼落雁,对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都起不到作用。 “我代表布斯巴顿魔法学校,诚挚地邀请德姆斯特朗代表队成为我们的同伴。”布斯巴顿的女主席昂首挺胸,仿佛和布斯巴顿并肩作战将是一种无上荣耀。 “您能不能把这种迫使对方言听计从的总结性言论放到最后?请先告诉我们您到底说的是什么,”海姆达尔煞有介事地环视同学们的表情,“您即使把话放到最狠,我们还是一头雾水。” 贝娅的窃笑声响起,布斯巴顿女主席的傲慢表情霎时变了味道,她讪讪看了眼贝娅,贝娅在她暗藏凌厉的注视中不甘示弱地冷哼。 “你还记得当初的空间测试吗?”布斯巴顿女主席说。 “记忆犹新。”海姆达尔点头,随即明白过来,“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也准备搞个类似的活动?” “没错,别告诉我你没有兴趣。”女主席胸有成竹的说。 “老实说我确实没什么兴趣。”海姆达尔一幅意兴阑珊的样子。 德姆斯特朗又一次打破了她的自以为是。 女主席急道,“你不想让德姆斯特朗扬名立万?你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你有职责——” “据我所知德姆斯特朗的名声早就冲出欧洲走向世界了,无需在本次大会上通过打打杀杀画蛇添足。学生会主席的本职工作是帮助和管理学生,为广大师生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不是到处作秀给学校打广告。”斯图鲁松主席这会儿十分超然脱俗。 德校代表队其他人再次斜眼瞧他,这家伙怎么就不知道脸红呢?! “里格!”托多尔摆脱推推搡搡的人群挤到他们面前,他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大变的布斯巴顿美人儿,开门见山的说。“我们学校打算参加魔法练习赛,你们有队友了吗?没有的话我们组一队!” 布斯巴顿的女主席跳起来叫道,“先来后到不懂吗?你这是插队!” 托多尔转身看她,一双眼睛不带感情地上下扫描,女主席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干什么?”女主席强作镇定。 “那就一起组呗。”托多尔根本没当回事,又问海姆达尔,“你不介意再组一队吧?”说着回头,“对了,你是哪间学校的?” 女主席咬牙切齿,她不相信这满脸横肉的矮子没认出她的校服。 “……布斯巴顿魔法学校。” “行了,我们去报名吧。”托多尔雷厉风行地拉着海姆达尔往主席台钻。“西萨莉亚、德姆斯特朗看还有布斯巴顿,听上去阵容还不错。” “等等我!”女主席连忙跟上。“一支队伍有五个人,五个人我们三家魔法学校怎么分?” 托多尔有点不耐烦,对海姆达尔小声嘀咕,“娘们做事就是瞻前顾后。” 他们报好名,女主席又问了一遍人员分派问题。 “抽签!愿意参加练习赛的就把魔杖拿过来。”托多尔拍板。 托多尔把魔杖聚拢在一起,理平后再竖直,上面蒙一块手绢,选择的人通过蒙手绢的杖尖选择对象。 “那我还是弃权吧,”海姆达尔问德校其他人。“你们谁想上?” “您为什么弃权?”楚格迟疑道。 凯恩说:“他的魔杖别人拿不了,一抽就露馅了。” 楚格恍然大悟,“对,对……不过太可惜了。” 海姆达尔看了眼凯恩,而后点头,“所以我弃权。” 托多尔一指海姆达尔,“不行,里格必须参加,所以他不用抽了。” “这不公平!”女主席大叫,布斯巴顿众人麻利地点头。 “有里格参与就多一份获胜的可能,除非你保证你队上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女主席的小脸儿阴晴不定,最终妥协。 四位参加者由布斯巴顿和西萨莉亚的带队老师负责抽取,贝娅代替洛朗教授也抽了一把,她抽到了凯恩。 三所学校共同合作的练习赛代表队名单出炉,其中德姆斯特朗占了两个名额,布斯巴顿占了两个名额,西萨莉亚由托多尔出战。 三、 魔法练习赛顾名思义就是提高魔法使用的一种练习,定义比赛只是一种噱头,实际没有给优胜队伍指定具体奖励。它不像三强争霸赛获胜了还有奖金拿,这里的练习赛纯属自愿性质。 练习赛共有31所学校参与,共组成11支小队,平均2至3所魔法学校拼成一队,这里面没有自信的独行侠,大家普遍认同了结伴出征的方式。 海姆达尔他们是第7支进入空间内的队伍,看见德姆斯特朗参加,大多数学校无动于衷,有些学校显然比一般人想得多,比如排在他们前面那一列。 “哦哦哦,好可怕,是德姆斯特朗的,”几个小毛孩挤眉弄眼,嘴里唧唧歪歪不停。“他们会用黑魔法,大家小心他们杀人不眨眼……” 海姆达尔和凯恩装聋作哑。 几个小毛孩不知收敛,嘴里的怪叫越发刺耳。 当海姆达尔忍不住想给他们来一下时,负责守门的巫师拍了下其中一个小毛孩的肩膀,神情严厉地扫过他们的脸,小毛孩们当场噤声,典型的欺软怕硬。 “为什么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凯恩似笑非笑。“难道你只会窝里横?!” “杀人犯法。”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凯恩怔了怔,而后笑了。 古里古怪的……海姆达尔一个箭步,远离凯恩,来到托多尔身旁。 一行人进入空间后,在花园般的景色中逗留片刻,稍后碰到第一只拦路虎——大会设立的出题关卡。 “我丢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希望你们为我找出来。”考官是一个胖乎乎的大叔,穿着赭色长袍,挺着高高的将军肚,圆圆的脸满面红光。 “活物还是死物?有什么特征?您总得给我们一些提示吧,毫无线索怎么找?”布斯巴顿的女主席认为考官在故意刁难他们。 “可是大家都这样,我不能给你们搞特殊。”胖考官委屈地说。 五个人面面相觑,女主席感到一筹莫展——没有命题的考试要怎么下笔? “请问其他队伍的通过率怎么样?比如我们前面那一队。”海姆达尔问。 “目前只有一队通过,你们前面那队还没有找到,如果你们动作快,说不定能超过他们。”胖考官兴致勃勃的说。 大家发现这位考官并非像他表现得那么天真烂漫。 斯图鲁松主席精神抖擞的说:“我突然很有干劲!” “你想到什么线索了?”托多尔跟海姆达尔相处过一整年,对他多少有些了解。 “首先这里是座花园;其次考官是个大胖子;再次,”海姆达尔转向考官。“您的最大爱好是什么?” “吃!” “这些就是线索,亲爱的。”海姆达尔随便找个方向出发,凯恩毫不犹豫地跟上。 “注意保持集体行动,斯图鲁松!”布斯巴顿的女主席在他们身后叫道。 “咱们分开找吧,内部就不要搞竞争了,分开找有利于提高效率。找到了记得发信号弹通知队友。”海姆达尔头也不回地走进花丛中。 二人在一条篱笆墙旁停下,墙边的鲜花缤纷夺目。 “警惕四周。”海姆达尔提醒。 “你认为有人会袭击我们?”凯恩问。 “别忘了前面只有一队通过,假如那位考官没有撒谎。我找不到他胡说八道的理由。”海姆达尔四下张望。“我负责找,你来把风。” “你就这么信任我?” “只有今天,现在,这支队伍里。” 凯恩沉默片刻,“你动作快点……怎么了?” “我们后方有点不同寻常。” 凯恩回头,没察觉出异常。 “交给你了,同学。”海姆达尔不管他是否相信,似模似样地搜索起来。 凯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沿着篱笆墙慢慢往回走,当他接近岔路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凯恩聆听片刻,举起魔杖,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十分钟以后,他放轻脚步来到海姆达尔身后,瞪着对方的后脑勺,慢慢抬起右手……他猛然间用力拍向海姆达尔的肩膀,对方的身体没有反馈给他丝毫僵硬和不自然。 海姆达尔气定神闲地回头,“那些人还活着吗?” 凯恩咧嘴一笑,松开手。 二十分钟后,海姆达尔拿着一把金色汤勺回到考官处,顺便朝天上放了一个德姆斯特朗的校徽信号弹。 凯恩望着天上的校徽说:“学生会主席的本职工作不是到处作秀给学校打广告。” 海姆达尔不慌不忙的回答,“年轻人不要总是斤斤计较。” 凯恩无言以对。 托多尔和布斯巴顿的二位学生闻讯赶来,面露惊喜。 “我就知道你肯定行!”托多尔捶了下海姆达尔的肩膀。 斯图鲁松主席虽然不是弱不禁风,到底和虎背熊腰的肌肉男托多尔有些差距,那一下让他禁不住连连哀嚎。布斯巴顿的女主席吓一跳。托多尔还不知道惯于装模作样的海姆达尔么,坏笑着又捶了几下。 “侥幸侥幸。”海姆达尔大呼吃不消。 他的小强部队别的功能不好说,找东西堪称一流。 四、 威克多把睡着的米奥尼尔放到床上,希娜为他盖上一条毛毯。 “威克多主人,希娜刚才收到一封信。”希娜拿出一只找不到字迹的信件,直觉告诉她这或许很重要,所以她贴身藏着。 “你没感觉出它有古怪?”威克多问。 有些巫师家庭允许家养小精灵感应信件是否存在恶意,据说家养小精灵能够分辨出伪装过的吼叫信等简单的咒语。 “没有。”希娜紧张地送上信件。 “谢谢。”威克多接过后走到壁炉前,对着火光照了照,然后想到什么,拿出魔杖对信使用了显形的咒语,信封上出现一行凌乱的字迹。 是那位曾与威克多壁炉通信的私家侦探,他目前受雇于威克多,只为财大气粗的克鲁姆老爷办事。 信的内容不长,毫无格式可言,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关于亨利·德瑞的调查比预想复杂得多,整个调查过程充满了危险。 也许我已深入险境,也许我已弹尽粮绝,也许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但不管怎么样,我要求你必须为此支付原定价格三倍的佣金。 这是我应得的! 别管我将怎么花,我就是变成幽灵也要从地狱里爬回来亲眼看着你把金加隆一个个数给我! 一名可怜的侦探 敬上。 第819章 帮手 一、 罗杰·多万诺从威克多·克鲁姆老爷那里接到新工作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国际巫师血统追溯研究中心欧洲区的总部——位于瑞士巴塞尔,欧洲巫师调查某人通常从血统入手,这里当然指的是明面上的正规流程。 亨利·德瑞是近年来魁地奇领域内知名度颇高的一位金星裁判,罗杰打算碰碰运气。罗杰认为欧罗巴开始对他友好起来了,因为他不是第一个接到调查亨利·德瑞的私人侦探。他从同行们那里得知,亨利·德瑞升迁太快且太一帆风。一般某个人的日子突然开始好过,他周围的人可能就不太好过了。 罗杰拿着从某位同行那里获得的巫师血统追溯研究中心的通行证,他在让人望而生畏的庞大资料库内找到几个姓德瑞的巫师家庭。经过筛选,确定了其中一份。资料显示亨利·德瑞生于瑞士洛桑,妻子死于罕见的疾病——不排除感染麻瓜疾病的可能性,独生女也已亡故,如今膝下独留一个拥有一半麻瓜血统的外孙。 这份资料把家庭情况写得很明白,同时也什么都没讲。诸如妻子因何感染上麻瓜疾病,独生女的死因,以及外孙的情况。罗杰试图寻找与亨利·德瑞有关的其他资料,除了魁地奇联盟直观刻板到几乎激不起丝毫阅读兴趣的就职档案,别无他物。 以罗杰·多万诺近十年的侦探经验分析,越纠不出错越可疑,越言简意赅的资料疑点越大,这个规律不曾被打破。这次想必也不例外。 他准备离开瑞士前绕去了日内瓦,然后从日内瓦改道列支敦士登。这么做不是为了顺便欣赏沿途风光,这一行做得时间长了难免风声鹤唳,埋得越深的谜团在调查过程中越容易受到阻碍。他怕死,他从不掩饰这一点。 列支敦士登是干侦探这一行的巫师们推崇备至的“圣地”,在欧洲其他地方找不到的东西这里可以找到,在欧洲其他地方找不到的人……这里不一定找到,但提供线索的费用远低于其他国家收费高昂的情报贩子。 巫师侦探习惯精打细算过日子,用生命换来的金加隆比普通劳动所得更加弥足珍贵。 罗杰进了一间生意清淡的巫师邮局,他在展示柜前打量漂浮在空中的金色活动邮票,其中一幅宽衣解带的甜点女巫小型张令他的目光定格了至少三分钟。直到一位身着豆绿色巫师袍的女巫来到他身旁并微笑以对,他重新武装成正人君子的模样。 绿袍女巫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她对罗杰说:“有什么需要,先生?” 罗杰用蹩脚的德语漫不尽心地说:“我不需要邮票,也无需寄送邮件,但我确实想要他人帮助。” 女巫的表情发生微妙变化,她把罗杰领到柜台后,趁邮局没人,把他引进通往后方的一扇门前。罗杰推门而入,女巫在悬挂的记录本上画下古怪的符号。 一个小时候后他回到前方的邮局,正打算离去,随即改了主意,他认为他有必要向雇主强调这次行动的复杂性和危险性——尽管他四处奔波,看似毫无进展,但直觉告诉他不知名的险境正逐渐逼近——他利用邮局内的写字台写了一封简洁的信,他没有在邮局内投递。他揣着信件赶往他在邮局后方的密室中获知的秘密前往位于欧亚交界的山区小国亚美尼亚,他在埃里温的街上行走时,非常随意地走进一家布局简陋的猫头鹰出租店,寄出这封信。 他在店外目送猫头鹰振翅飞离,转身询问一名挎着篮子沿街兜售零嘴的老妇人,在老妇人间歇性失忆的作用下,花费了三十个银西可买了三盒劣质吹泡糖得到通往高加索巫师山谷的方式。 二、 “德瑞?”高加索山谷镇的镇长叼着烟斗斜眼看向神经质地东张西望的不速之客。 “我经过多方打听才找到山谷镇,德瑞家应该还没有搬走吧?”经过伪装的罗杰故意操着一口让人蛋疼的西班牙式英语,说话期间不停用手绢擦拭并不存在的汗水,以便营造心焦的假象。 镇长严厉地瞪了他一会儿,忽而笑道,“他们家欠了你不少钱吧?” 罗杰假笑,镇长摆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德瑞家已经好些年没听人提起了。”镇长喷了一口烟。 罗杰轻轻咳嗽着挥手绢,假装惊慌失色,“什么意思?他们家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镇长意味深长地扬扬眉毛,罗杰心里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向东走到底,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德瑞。” 罗杰没再逗留,离开了镇长木楼。 东边? 罗杰粗略辨认方向,朝着东边进发。 沿途不时有男男女女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罗杰试图朝小姑娘们露出煦暖的笑容,女孩们却似受到惊吓般瞬间一哄而散。罗杰讪讪收回目光,加快了步伐。 向东走到底是墓园。 “哦,不会吧……”罗杰飞快看完墓园告示牌上镌刻的建造说明,无力感从心头划过。 难道消息要断在这里了?难道他白费功夫了? 罗杰在墓园入口旁的木凳子上看见一个头戴贝雷帽的老人,老人捏着扁扁的酒壶,看人的目光不太友好。 “您好。”罗杰对他微笑点头。 老人转开视线,把他当作空气。 罗杰摸摸鼻子,收起询问的念头,转身走进墓园。 他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确定他不认识西边埋葬的十五至十八世纪的老古董,就连名字也不曾听说,之后他移到南边,所幸墓园不大,但是辨认墓碑上的文字有些困难。当他找到写有“德瑞”姓氏的墓碑前一直在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赶到这犄角旮旯的闭塞地方拜访陌生人的坟头,他的魔杖又一次清理了墓碑上的污垢淤泥,看见隐藏在下面的墓主人:拉蒂西亚·德瑞。 他记得这名字,亨利·德瑞的独生女。 他拔腿来到旁边的墓碑前,拨开淤泥后的名字是伊万娜·巴克罗·德瑞——亨利·德瑞的妻子。 当他发现第三块德瑞家的墓碑时,以为会看见较为陌生的名字,也许是上一代或者亲戚之类的,墓碑上出现了亨利·德瑞的名字。罗杰沉默片刻,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一个家族里出现同名同姓的情况时有发生,他就有个外甥和自己叫相同的名字。 他发现墓碑上标示生卒年月的字迹非常模糊,他用手指摸了摸,似乎遭到人为破坏。罗杰出神地想,欲盖弥彰只会让随之而来的怀疑更加顺理成章。 “嘿,你在干什么!” 罗杰猛地站起来并转过身,看见年迈的守墓人凶狠地看着自己,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向他咆哮,看上去很愤怒。 罗杰连忙背过手去,用英语说:“你在说什么?是问我在干什么吗?我什么都没干!” 守墓者对他所说的言语仿佛一窍不通或者充耳不闻,径直叫骂着。 罗杰急忙从墓碑前走开。 他没有想到当他挪出第三步时,守墓人突然毫无征兆地举起魔杖向他发动攻击,让罗杰更没想到的是对方对他使用了攻击性极强的咒语,他眼明手快地使用破咒语在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自己,当他准备反击,另一道咒语从后方打来,击中罗杰毫无防备的后背。 他在剧痛中不甘地倒向地面,闭上眼睛前他恍恍惚惚地看见年迈的守墓人逐步逼近,眼中的冰冷亦如死神。 三、 “我这里有个盒子,我把它交给你们,你们必须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保管好盒子。我会在这个地方等你们把盒子交还给我。祝你们好运。” 这是海姆达尔他们这支五人小队遇见的第三位拦路虎,前面的第二位是个喜欢瞎吃东西的巫师,参赛的队伍需要根据他的情况对症下药。魔药不是海姆达尔的长项,他自动放弃那一轮的表现,最后由布斯巴顿的一名学生完成制药,顺利过关。 海姆达尔问凯恩为什么不争取,“你的魔药学成绩不错,洛朗教授曾当众表扬过你。” “你不是也没兴趣吗?”凯恩说。 “你在开玩笑?”海姆达尔问。 “你说是就是吧。” 总而言之,这个问题不了了之。 布斯巴顿的女主席接过盒子。 托多尔说:“我们只要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拿着这只盒子就行了?” 第三位考官指向前方的门,“进去待满十分钟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五名队员带着疑惑和挥之不去的顾虑走进门内,门在他们后方关闭。 布斯巴顿的女主席懊恼的说:“刚才应该问问他之前有多少队顺利通过。” “这和我们有关系吗?”托多尔不以为然。 “下面我们——”海姆达尔的话戛然而止。 一束诡异的射线从海姆达尔正面的某个地方击来,射线击中身后的门板,碎片四溅,门板被砸出一个不小的窟窿,可怕的裂纹向四周蔓延,顺眼遍布整扇门,仿佛一触即碎。 海姆达尔吐口气,“这就是我们下面要做的事,分开跑!” 五名队员拔腿冲了出去。 海姆达尔蹲在墙角,他的小强部队没有传来危险逼近的信号,他目前所处的位置没有危险。 “像猫抓老鼠的游戏。” 海姆达尔转头看去,“为什么跟在我后面?” 凯恩说:“我顺着一个方向跑出去,谁知道正好和你一个方向。” “我和你不共戴天,别以为做些小动作就能让我变得宽宏大量。”海姆达尔说。 “你可真小气。” “我原本就不是大方的人。” 凯恩又道,“那个装腔作势的女主席能够摆脱追击,成功保住我们的盒子吗?” “先想想我们能不能成功摆脱追击,顺利捱过十分钟吧。” “你不是很能耐么,斯图鲁松主席。” “我一个人大概没问题,你是个变数。”海姆达尔说。 凯恩嗤笑,“你就那么不信任我?” “事到如今我为什么还要信任你?”海姆达尔说完闭上嘴巴。 凯恩可能觉得憋闷,又试图引导海姆达尔说话,后者却不让他如愿以偿。 他们身后的墙壁突然出现一道裂纹,缝隙在瞬息间扩张贯穿上下,墙壁轰隆一声坍塌,一名身披黑色巫师袍的人手举魔杖如煞星般站在倒塌的墙后,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两个年轻人在他目光中读出了让人胆寒的信息。 凯恩用力从破碎的砖石中挣扎出来,煞星胸有成竹地抬起右臂。凯恩甩手丢出一个魔法,被黑衣煞星轻而易举地破解;凯恩又丢出一个魔法,煞星在满地碎石的袭击中缓缓移动了步伐。 二人的争斗逐渐远离那扇破墙,被砖石掩埋的海姆达尔从缝隙中张望出去,经过慎重的权衡,在不惊动那边二人的前提下,他轻手轻脚地推落身上的碎石,而后一个箭步钻进被魔法击打出的大窟窿中,煞星的咒语紧随其后,但是打在了未完全倒塌的三分之一的墙壁上,剩下的墙应声倒下,带起一屋子灰尘。 漫天烟尘中,凯恩瞪着他离去的方向神情莫测。 斯图鲁松主席自个儿跑了。 四、 罗杰睁开眼的同时听见自己的呻吟声,他捂着胀痛的脑袋慢慢坐起来,神智回炉后他霍然瞪大眼,发现自己坐在一只变形下陷的双人沙发上,放眼望去横七竖八、脏乱不堪。 他在屋子最深的黑暗角落找到了轻微的呼吸声,他肯定那是对方想让自己知道才泄露出来的。罗杰紧张地咽了咽嗓子,直到一阵强烈的痛楚过去,他开始考虑之前发生的事。 假如那人要自己的命,就不会放任自己发现他。 “请问是你救了我吗?”罗杰首先需要搞清楚这个,尽管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对方并没有回答,如果不是断定那里确实有人,罗杰会以为自己终于因屡次出生入死,精神不堪重负出现了幻觉,并由此学会了通过自言自语舒缓情绪。 罗杰又问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对方的声音有点诡异,但没有恶意。 罗杰精神一振。 “我差一点就去见列祖列宗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让你去见列祖列宗?” “那就没必要救我了。” “也许我更喜欢自己动手。” “……刚才发生了什么?” “有人不想让你知道太多。” 罗杰很快把握住了关键词,“那真的是亨利·德瑞的墓地?他已经死了?” “显然是的。” “这太荒谬了!如果他已经死了,为什么没有人知道……”罗杰的质问戛然而止。 是啊,为什么没人知道,因为那些人不像他这样好运,正好碰上一个见义勇为的“路人”。 罗杰看向好心人所在的方位,“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我和你一样拿钱办事。”好心人没有隐瞒。 罗杰迟疑道,“能让我见见你的样子吗?不然我心里没底,心里一没底八成会做让人意想不到的蠢事。”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罗杰紧张地注视那个让他不住心惊肉跳的黑暗角落,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在罗杰的眼中转化出狰狞的轮廓,犹如伏击中的猛兽蓄势待发。 “我出来了。” 罗杰“啊”的尖叫一声,前方依然空无一物,他猛然转身,就着微弱的光线,一个黑衣男子立在他身后,让人诧异的是头上还有一个奇怪的轮廓。 罗杰举起魔杖,对方没有阻止。 荧光闪烁亮起。 罗杰看见对方的头上戴着一顶男士礼帽,帽上绑着一条血红色的缎带。 罗杰大叹一声。 红帽子以为他会发表什么独特的见解,结果却是满脸沮丧地说:“我在信里写的是希望得到三倍佣金,不是让他花三倍佣金给我请个帮手!” 红帽子哭笑不得,自个儿居然被嫌弃了。 五、 五个年轻人十分钟后通过最后一关,以第三名出关的成绩被记入榜单中。 除了布斯巴顿的女主席和海姆达尔,另三位队员对这个结果感到不可思议。盒子最后由海姆达尔上交,也就是说盒子一开始就不在布斯巴顿的女主席手中。 “不,准确点说我们向四周散开前,我把盒子交给了斯图鲁松。”女主席得意洋洋的说。 “我一点都没发现。”托多尔尝试回忆,依然毫无头绪。 “我也是。”另一位布斯巴顿的学生满脸苦逼,他在整个逃亡过程中竭尽所能、舍生忘我保护女主席,那个黑衣煞星简直比恐怖传说里的魔头还可怕,想到这里就内牛满面。 凯恩看了眼海姆达尔,“难怪你当初直接开溜了。” “这是原因之一,”海姆达尔笑道。“我还幻想过你将和那个可怕的黑衣人功归于尽,那真是皆大欢喜。” 大家都以为他在开玩笑,为了显示自己懂得幽默,纷纷挤出笑容。 凯恩没笑,海姆达尔却十分开怀。 “负责追击我们的黑衣人是谁?太可怕了,我的腿直到现在还在哆嗦。我从前也进行过类似的魔法练习,但从没有经历过那么让人难忘的经历。”布斯巴顿的女主席感慨道,一幅后怕的样子。 “我再也不想和那个黑衣人见面了,我也不想知道那是谁。”布斯巴顿的那名男生说。 “你们都见过。”海姆达尔淡定地说。 “是谁?”托多尔大声问。 “黑衣人就是最后那位考官。”海姆达尔说。 大家难以置信的追问,“你怎么知道?” “我提前等在入口处,那里空无一人,后来考官从里面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用魔法换下了黑色的巫师袍。” 几人神情各异。 “我们还是不知道最后那位考官的长相。”托多尔遗憾的说。 第三位考官蒙着脸,非常神秘。 五名临时组成的队员在各自同学的簇拥下握手道别。 他们的成绩不错,虽然自由时间的余兴活动不代表什么,但是谁都不会嫌分数太高名次太好。 “再见,里格。”托多尔依依不舍地握着海姆达尔的手。 “给我写信。”海姆达尔提醒。 “我尽量,你知道我不喜欢写信。” “那就给我寄点活动照片,我知道你喜欢捣腾那玩意儿。” 托多尔咧嘴笑道,“你确定?我怕你最终捧着我寄来的照片悔不当初,因为这只会让你发现你那循规蹈矩的生活和乏善可陈的追求是多么的浅薄无聊。” 海姆达尔假装不开心的说:“嘿,我可从来没有嘲笑过你的追求,你想尝尝吗?” 托多尔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对不起,我道歉,所以千万别。” 二人在笑声中分别。 “今天在欧洲教育评价大会上收获颇丰,大家表现不错,我会在校长面前为你们说好话。”罗伊·洛朗教授终于摆脱了瞌睡虫的入侵,重新变得容光焕发。 “请您务必等我的报告交上去再说,”海姆达尔真诚地看着洛朗。“求您了!” 洛朗挑起一边眉毛。 海姆达尔又道,“我可以不把您无伤大雅的‘开小差’写进去。” 洛朗眯了下眼睛,海姆达尔笑容不变。 魔药学教授最终妥协。 卡罗忍不住问,“教授,刚才那些专家和您说了什么?” 德姆斯特朗代表队离去前,作为带队老师的罗伊·洛朗十分荣幸地被单独“召见”。 “啰啰嗦嗦长篇大论,我没细听,主要是建议我们改变,他们指责德姆斯特朗表现得太强势,不利于改善自身形象,摆脱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们都已经被骂成那样了,不强势早就关门大吉了。”斯图鲁松主席力挺将强硬进行到底。 罗伊·洛朗莞尔一笑,“我也是那么说的。” 卡罗点点头,也就是说谈崩了。 贝娅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了?” 洛朗教授耸耸肩,“谁知道,让教育评价大会那群老家伙去头疼吧。” 第820章 带信 一、 话虽如此,马车停靠在德姆斯特朗钟楼前的广场上时,罗伊·洛朗教授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前往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直至现在,同行的低年级对突如其来的深沉感到不知所措,斯图鲁松主席却不以为然,洛朗教授只不过武装上了教授级别的业务表情,等待上级视察工作。 卡卡洛夫校长在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的飞舞雪花中精神奕奕地走上前来,他飞快扫了眼德校代表队,抒发了几句感谢鼓励的陈词滥调——打发了六个学生,迫不及待地把洛朗教授引进钟楼。 “大家回去休息吧,好好吃顿饭,别忘了找同学补今天的课堂笔记。”海姆达尔代表校领导做解散前的工作总结。 楚格忽然惊慌失措地大叫,“我今天晚上有天文学考试!” “快回去复习,实验研究室就不用去了。”海姆达尔说。 “可是……”楚格犹豫不决。 “你首先是一个学生,学习复习考试是你毕业前必须为之奋斗的‘本职工作’,别让我说第二遍。” 楚格顺从地点头。 记完了最后几笔出校心得,卡罗合上记事本,抬眼看见不远处的樟树小径上隐约有人影闪现。他眯起眼睛注视了几秒,而后用手肘推海姆达尔。 “你男人来了。” 德姆斯特朗钟楼内,洛朗教授走入校长办公室,并在卡卡洛夫激动得近乎殷勤的款待下落座于壁炉前的麂皮沙发上。他接受了飞到手边的注入了高档烈酒的浓茶,并在校长充满期待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吞下一大口,尽管他的身体一直向他发出饥肠辘辘的抗议信号。 “怎么样?”卡卡洛夫那迫切中略带迟疑的眼神让洛朗倍感压力。 他放下杯子,挺直腰杆。 卡卡洛夫突然向他打出暂停的手势,同时朝空气挥挥手,斟满杜松子酒的小酒杯出现在沙发前的桌子上。卡卡洛夫抄起杯子一饮而尽,缓了好一会儿才示意洛朗继续。 洛朗一改之前的紧迫,露出微笑,“大会上的情况超出预计。” 卡卡洛夫长舒一口气。 洛朗教授又道,“欧洲教育评价大会准备提高一批魔法学校的评价等级,我们德姆斯特朗确定是其中之一。” “你带回来的是好消息?”卡卡洛夫不放心地追问。 “对比预期,算是好消息。” 卡卡洛夫如释重负地站起来,“跟我来吧。” 洛朗茫然地抬头,“去哪儿?” “校长画廊。自你们离开以后,校长们每过三分钟就来问一次进展。”卡卡洛夫无奈的说。 二、 这不是罗伊·洛朗教授第一次走进外人眼里以神秘著称的校长画廊。从学校毕业的第二年,他因获得了当年的杰出校友奖章,有幸进入校长画廊一睹先驱们的风采,那一次他紧张得呼吸困难。事隔多年,他从前任校长裴迪南手中接过德姆斯特朗魔药课教授的聘书,同年获准在校长画廊内接受历任德校掌门人的“围观”。这是罗伊·洛朗第三次走进承载着德姆斯特朗的记忆的房间。 这次他的腿肚子没再哆嗦,也没有因过度紧张把自己憋得缺氧。 【……我记得他!】墙上某幅肖像画突然嚷嚷起来。【那个不会用鼻孔呼吸的傻小子!】不用问,又是爱找存在感的贝托·普罗迪。 罗伊·洛朗从容的笑脸出现了裂缝,不堪回首的往事总是让人记忆犹新。 【洛朗教授是我们德姆斯特朗的魔药学教授,我死之前他就在德姆斯特朗教书了,别大惊小怪地扯嗓门,让活人有机会笑话你这个不长记性的死人!】与贝托作对的人也不作他想:卡卡洛夫的前任裴迪南校长。 “先生们,请听我说几句!”卡捷宁不在,卡卡洛夫只有硬着头皮上前维护和平。 【你要说什么?】贝托怒目而视。 显然被迁怒的卡卡洛夫干笑两声,“洛朗教授有重要的事向校长们汇报。” 【什么重要的事?】贝托以为卡卡洛夫在为自己找借口。 【洛朗带队参加了刚刚结束的欧洲教育评价大会,你之前几分钟就跑出去问一次,你现在不记得了?】说话的人是德姆斯特朗的已故女校长乔琳娜·阿克雷。【果真是老糊涂了。】贝托自诩年高德劭,为了维护自我吹嘘的绅士风度,面对乔琳娜的冷嘲热讽只好忍气吞声地闭上嘴巴。 两面墙壁上的肖像画们纷纷发表期待的言论,谈及最多的话题与评价等级的提高密切相关。当然也有对未来的展望充满悲观的论调。校长们七嘴八舌,各式严谨或滑稽的议论不绝于耳。 贝托指着洛朗教授,【那个什么洛拉……】 “是洛朗,先生。”洛朗忍不住纠正。 【对对对,洛朗,别大声嚷嚷,我耳朵好使着呢!不过年轻人,你应该知道,当别人在说话的时候你不能贸然打断,那会显得你很没有礼貌。】裴迪南冷笑,【连自己学校的魔药学教授的名字都记不住,值得拿出来炫耀?还义正言辞地教训别人?你不止老糊涂,还厚脸皮。】【你……】 “先生们,先生们,”卡卡洛夫泪流满面。“我急切地想要知道欧洲教育评价大会上发生了什么,请二位务必网开一面。” 俩校长对视一眼,同时别开头。 卡卡洛夫松了口气,他挥动魔杖,一只冥想盆从画廊尽头的讲台后方飞出,落在画廊中央。这只冥想盆质地坚硬,通体灰白,约有半人高,盆子本身占了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是雕凿得惟妙惟肖的九头蝰蛇。 洛朗用魔杖取出关于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的记忆,把它轻轻丢入冥想盆内。 冥想盆在接纳记忆的那一瞬间开始发生变化,平静的水面出现圈圈涟漪,犹如雷云中的闪电不时炸亮整只冥想盆,驮着冥想盆的九头蝰蛇往外舒展躯干,并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的摩擦。 九只蛇头分展到不同方向,而后蛇头微扬,向空中喷出白色的烟雾。烟雾在冥想盆上方聚集不散,转瞬便聚拢成一团,冥想盆中的影像被反射到烟雾中,如同放映电影时的白色幕布,一举一动皆流畅自如。 校长画廊内早已没了争论声,大家无不屏息静气。 校长们通过罗伊·洛朗贡献的记忆,目睹了欧洲教育评价大会上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满怀欣喜到开幕式上猝不及防的“恶意”;从让人七上八下的抢答到令人拍案叫绝的摇铃;从自我价值的展示到被全场提问等等…… 几个小时的经历让人目不暇接,坐立不安。 【好!】贝托·普罗迪满含热泪。【那个谁说得太棒了!】本来也为海姆达尔的慷慨陈词鼓掌叫好的裴迪南被贝托的一席话弄得哭笑不得,别的校长虽不像裴迪南反应那么激烈,却也是无可奈何地摇头。 【那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你至少应该记住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的名字!】裴迪南吐槽。 【我们学校几乎每年换一个学生会主席,我记得过来吗?!】贝托理直气壮地抗议。 【你又不是没见过他!】裴迪南想不通这个人生前居然是一位有口皆碑的校长。 【我认识他与能否记住他的名字不存在直接联系。】 裴迪南被贝托的强词夺理反驳得无言以对,他失败的原因在于他没法让自己更胡搅蛮缠。 贝托这回倒没把注意力放在与裴迪南打嘴仗之上,难得的“通过恶心对方最终打败了对方”也被他抛在脑后,他的全副心思投入到了洛朗教授的记忆影像中,并心潮澎湃反复回味。 【伊戈尔!】贝托大叫着卡卡洛夫的名字。 “什么事?”卡卡洛夫连忙应声。 【那个谁——】 “谁?” 【就是那个谁!】 “您说的是谁?” 【哎呀,冥想盆里的那个!】贝托还急上了。 卡卡洛夫满腹委屈,他怎么知道贝托到底说的是哪个,冥想盆里出现的人何止一个。 还是洛朗教授反应迅捷,“您是说德姆斯特朗代表队?” 【对!】贝托很高兴有人比卡卡洛夫灵活。 “斯图鲁松?”洛朗又问。 贝托大喜过望,【对,我说得就是他!】说着斜眼扫了下卡卡洛夫,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卡卡洛夫特别想挠墙,强颜欢笑道,“您有什么吩咐?” 【斯图鲁松几年级了?】说得好像从没有见过海姆达尔一样。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通常由七年级担任,您说他几年级了?卡卡洛夫当然不能这么冲,短暂的脑补过后,老老实实的说:“七年级。” 【而且是学生会主席?】 “……没错。” 【如此说来快毕业了!】 “是的,今年六月就能拿到德姆斯特朗颁发的毕业证书。” 【他不准备留校继续深造?】贝托问。 “我们学校只读七年,即便最终的考核没有通过,也就是拿不到毕业证书,没有留级这一说。” 【当初是谁兴致勃勃跑来和我们商量开办专业深造的可行性的?】贝托质问。 该记得没记住,天马行空的畅想倒是记得比谁都准。 “是,我是有这个想法,要不然我也不会着急让德姆斯特朗参与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没有得到相关部门的审批评估,我们没法在学校的现有基础上开展任何专业深造。” 【原来不是有个叫什么的学生,你很喜欢的那个,他不是在学校又读了一年吗?】“您说的是威克多·克鲁姆……” 【名字我记不住,大概是他吧,他不是拿了另一个专业证书吗?】“威克多的第二份证书是特例,他的‘魁地奇发展史和器具起源运用’专业是经过魁地奇联盟授权代为培养和颁发的,归根结底,我们学校还不具备开办继续深造的资格。” 【既然如此,咱们就不能给斯图鲁松多发一个证书了。】贝托嘟囔。 卡卡洛夫失意体前屈,德姆斯特朗的毕业证书在贝托那儿成了白菜价,居然还买一送一。 【对了。】贝托灵光一闪。 卡卡洛夫有些招架不住,和贝托校长讲话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今年的杰出校友别筛选了,就斯图鲁松吧!】 卡卡洛夫擦汗,“斯图鲁松入选要等到下个学年,按规定他不能参加今年的竞选,他现在还没有毕业。” 贝托拍案,【谁规定的!】 校长画廊一时间鸦雀无声,贝托在乍然而出的沉寂中慢慢放下手,对了,好像是他规定的。 贝托·普罗迪是个有想法且忘性大的校长,生前出了不少点子为德校增光添彩,同时也折腾出不少事导致德校毁誉参半,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八成以上的主意他自己却记不住。 不等卡卡洛夫感慨完,贝托又拍了桌子。 【卡卡洛夫你是校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完全可以见机行事!】卡卡洛夫苦笑,如果他真的在规定上动刀,等这阵心血来潮过去,忘得快的贝托肯定第一个对他吹胡子瞪眼。 三、 海姆达尔从学生会里出来后吩咐希娜把实验研究室里未完成的工作搬去宿舍,而后在威克多的陪伴下转道前往魁地奇练习场。他首先选择拜访替补校队,听取教练奥古斯特关于改进替补校队训练方式的建议,又观看了替补校队的练习,威克多留在了替补校队,之后海姆达尔转向校队所在地,听另一位教练给他“画大饼”。 等他们在城堡房间的门口再度聚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威克多趁左右无人,揽住海姆达尔的肩膀,低头亲吻他的嘴唇。海姆达尔伸出双手拥抱丈夫,他觉得今天老爷的亲吻特别投入。这不是说威克多平时的亲吻敷衍了事,只是今天的亲吻多了往日没有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他不急着了解,因为对方是威克多·克鲁姆。 夫夫二人在米奥尼尔手舞足蹈的欢迎中步入房间。 脱下巫师袍的海姆达尔光着脚丫子抱儿子歪在沙发上,他抚平孩子的衣襟,又摸了摸小米的小白脖子,并在他脸蛋上啄了几下。米奥尼尔的居家服由他们的旧衣服改成,颜色不再鲜亮,款式也不追求时髦,但触感舒适宜人。米奥尼尔喜欢他的居家服,上面仿佛残留着爸爸们的味道,让他很有安全感。 海姆达尔让儿子坐在自己腿上,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不厌其烦地听米奥尼尔兴高采烈地描述今天在后山的见闻,虽然那里的一景一物早已烂熟于心。 窝在海姆达尔怀里的小米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今天没睡午觉?”海姆达尔问。 米奥尼尔把头埋进他怀中,借以逃避问题。 “有没有好好吃饭?”海姆达尔摸摸儿子的小脑瓜。 米奥尼尔点头。 威克多从报纸中抬起头,“卡捷宁教授称赞咱们的孩子不挑食。” “好。”海姆达尔眉飞色舞地表扬小米。 “你也要以身作则。”威克多暗示他别当耳旁风。 海姆达尔故技重施,假装没有听见。 海姆达尔忽然想起什么,“亲爱的,我们去泡澡!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以为你故意转移话题。”威克多笑着翻了页报纸。 “你不是喜欢泡澡吗?”海姆达尔兴冲冲地抱着儿子走进盥洗室。“来,宝贝,告诉希娜你想带什么去,潜水艇怎么样?还有橡皮鸭子……对了,吐泡泡的美人鱼也带去,还有救生圈海龟……” “到底是你要玩,还是儿子要玩?”威克多摇头,之后感到有些奇怪,“你说的泡澡不是在盥洗室?” “当然不是,”海姆达尔得意洋洋地说。“刚才回来的时候碰到洛朗教授,他对我说了一个新口令,我一开始以为他准备让我留堂补课,后来发现不是。卡卡洛夫校长破例允许我今天进入校长浴室,我从没去过校长浴室。有没有兴趣,克鲁姆教授?” “当然。”威克多立马放下报纸。 四、 德姆斯特朗的校长浴室没有海德格拉克的学生会浴室华丽气派,也没有表弟德拉科描述的霍格沃茨的级长浴室趣味盎然。它有一个巨大的拱顶,描画着浩渺星空,裹着绚丽瓷砖的柱子和墙面充满了异域情调,光滑温暖的地面拼贴着六边形的几何图案。正对入口的水池贴墙而砌,巨大的独角兽石雕昂首挺立在人造假山上,水流从假山大小不一的孔隙中汩汩喷出,汇成瀑布飞流直下冲入水池。 米奥尼尔在腾起的水雾中睁大眼,指着假山顶端的独角兽说:“四不像的爸爸!” “那是一尊独角兽雕像。”海姆达尔叮嘱儿子。“四不像的爸爸可不在魔法学校里看浴室。” 他说完看向自进门后就一言不发的威克多。 “有何感想,克鲁姆教授?” “看上去不错。”威克多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下面要试试水温如何。”他一把抱起儿子,大步走向浴池。“我们的小米勇士将第一个下去挑战!” 空阔的浴室内持续回荡孩子开怀的尖叫声。 十分钟以后,米奥尼尔在浴池边站稳,身上套着他最喜欢的鹅黄与褐色相间的长颈鹿救生圈。他臭美地调整救生圈的方向,务必把长颈鹿的脑袋正对前方,等一切就绪,他看着水面撅起屁股,自娱自乐地大叫一声跳下。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时刻看护在旁的俩爸爸等到儿子安然无恙地在水池中欢乐地扑腾,才放下心来靠在池壁上说话。 “发生什么了?”海姆达尔问。 “你会看出来我不意外。”威克多捧起池水抹了把脸。 “也就是说真有事。”海姆达尔点头。“你钟楼前接我,我没有大惊小怪,但你给卡罗他们拿信就有点不对劲了。”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巫师,但我偶尔也会督促自己向好人靠拢。只是给他们带去几封信,我那时从食堂过来,顺便带给他们。”威克多好笑的说。 “好吧,这么说吧,你给卡罗带信在情理之中,你给楚格带信可以理解,问题是你还给凯恩带了一封信。” “我是故意的。”威克多的手在水下悄悄摸上了海姆达尔的腰腹。 被主席先生一巴掌拍开。 “故意什么?”海姆达尔问。 威克多看似漫不尽心地舒展水中的手掌,“为了和凯恩说上话,你可以认为我没事找事。” “凯恩有问题?”海姆达尔第二次拍开老爷的手。 “你的表情不像很意外。” “我感觉今天的凯恩有点说不上的古怪,虽然把他开除实验研究室以后他就一直阴沉得让人难以接近。今天给我的印象与以往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海姆达尔出神地说。 老爷的双手顺利地落在主席先生的皮肤上,而且没有被再一次挥开。 “说不定就是换了一个人。”威克多在海姆达尔耳边说。 海姆达尔犹豫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来说说今天我的经历,咱们可以一边洗一边聊。”老爷的表情无比正直。 海姆达尔伸手推开他,哗啦一声站起来,向假山那边大步走去,一边走一边严厉地扬声道,“米奥尼尔,谁让你爬上去的?” 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威克多笑着摇头,加入到看孩子的行列中。 小米宝宝在俩爸爸的严密监视中,灰溜溜地从假山的第一段台阶上蹭了下来。 第821章 考察组 一、 对周遭潜伏的未知和也许正伺机而动的敌人,夫夫二人在没有获得准确消息前,不约而同地选择继续保持距离观望。他们不想因过分忧虑导致风声鹤唳,米奥尼尔的存在让两位新爸爸在考虑问题上有了与以往不同的顾虑。 而在真假凯恩这件事上,海姆达尔没和丈夫深入探讨那位转校生的坦然相告是否真的发自肺腑——毕竟他尝试唤起海姆达尔注意的方式反而唤起了克鲁姆老爷在他脑袋上钻几个窟窿的冲动。海姆达尔把这个问题丢给了威克多,他的丈夫很高兴接手这件事,另外那一批批前赴后继、来路不明的私人信件也再未送到他手中。直至很多年以后威克多从魁地奇联盟正式退役,那些信件依然不知所踪。 米奥尼尔后来从大爸爸那里接过了这项妙趣盎然又极富挑战的任务,他的手段方式与他父亲的截然不同。按隆梅尔爷爷引以为傲的口吻来说,他很斯图鲁松。 身为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海姆达尔刻意避开某人——比如凯恩——的举动将比一般学生更加显眼,所以斯图鲁松主席先生利用职能之便提倡在级长制度之上再进行分年级管派。在召集了年级代表的听证会上,美其名曰德校的学生会主席将告别古老落后的集权时代,迎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新世界。 总而言之,在他的鼓动下,学生会又增加了几名干事,开始尝试接触群众工作。学生会主席与学生会副主席终于摆脱钜细靡遗的居委会工作模式,着眼于足以影响学校将来的宏观大事。 截至目前摆在德姆斯特朗面前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已经结束的欧洲教育评价大会。 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的考察组抵达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这天,整个德姆斯特朗山区刚结束了接连二日的恶劣天气。即便没有了风雪肆虐,气温依旧低得让人感觉不到鼻子的存在,不过被强风吹散了压顶黑云的天空释放出了几分罕见的蓝意,愁眉不展的卡卡洛夫校长的脸色因而添了些红润。 在卡捷宁的建议下,卡卡洛夫按捺住等在校门口嘘寒问暖的念头,在房间内忐忑地转圈子。要不是卡捷宁在校长办公室内坐镇——以免某人头脑发热,卡卡洛夫早就一意孤行了。 卡卡洛夫第六次无意识地咬住大拇指,紧张地看向挂钟时,卡捷宁大发慈悲地宣布放行。衣着鲜亮的卡卡洛夫在卡捷宁的陪同——或监视下——走出办公室,来到钟楼前方,其间没有忘记在脸部装饰上校长级别的业务表情。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与副主席正在钟楼前的广场上,接受来自欧洲教育评价大会考察组的第一波问询。 卡卡洛夫忘情地想要加入,以便获知考察组成员们的此行目的,但他的冲动都消失在了卡捷宁的咳嗽声中。 当学生会主席与副主席带领考察组的巫师们走向二位校长时,卡卡洛夫感觉心脏的跳动速度有些不堪负荷,当他以为自己会痛苦地捂住胸口大叫一声倒地晕厥为德校抹黑时,他已经神色自如地和考察组的巫师们完成了热情圆满的问候。 卡卡洛夫如释重负,对自己的心理素质有了全新的认知。 考察组的巫师们主动提出让学生会主席和副主席陪伴,他们想要在校园内随便走走,以便加深对德姆斯特朗的第一印象。校园环境是一个很重要的加分因素。 海姆达尔和卡罗很乐意向外人展示德姆斯特朗深厚的千年历史,几乎每一个提到德校的人都会把第一印象放在黑魔法上,让那些以偏赅全的巫师看看,“黑魔法工厂”的环境设施堪称欧洲一流。 卡卡洛夫欣然同意了考察组的要求。 当卡捷宁用客套话吸引考察组的注意时,卡卡洛夫抓紧时间与二位学生会负责人进行短暂的沟通。 “让三位客人在学校里瞎走没事吧?”卡卡洛夫不放心的问。 “我们提前规划过行走路径,尽量把他们安排在既定范围内。不过我们不敢保证不会产生突发情况,您也明白,这些专家是来考察学校情况的,不是来观光的。如果他们强调即兴而为,我们只有见机行事了。”海姆达尔中肯的说。 卡罗补充道,“我们在既定路线上分布了人手。” “什么意思?”卡卡洛夫蹙眉。 “您可以理解为商家找来炒作商品、引诱客人的推手。”海姆达尔说。 俗称——托儿。 卡卡洛夫义正言辞的说:“我不喜欢这种解释。” 海姆达尔立刻纠正,“让考察组的专家教授们更细致全面了解德姆斯特朗千年建校史的我校优秀人才。” 卡卡洛夫点头,“好,去吧。” 二、 巫师侦探只收现款,和麻瓜黑社会不把钱往银行里存拥有微妙的相同之处。每一枚金加隆上刻有特定的编号——代表铸造这枚金币的妖精,古灵阁有办法追溯到进入巫师银行的每一笔款项的来源以及它们的最终去向,对于妖精们来说,但凡涉及金加隆,没有什么是它们无法调查取证的。 而巫师的法律往往不能制约它们的行为。 妖精的价值观认为所有东西都可以估值并明码标价,只要支付相应的报酬,没有什么是不能拿来买卖的。这对用生命换取报酬的巫师侦探来说极具风险性,说不定哪一天自己的个人信息等秘密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妖精冠以价格公开拍卖。 这并非史无前例。 他们约在保加利亚的大特尔诺沃碰头。这座如今不显山不露水的古城曾经是保加利亚第二帝国的首都,作为军事重镇在中世纪的巴尔干半岛上独领风骚数百年。多瑙河的支流杨特拉河贯穿山城,城里泰半建筑依水而建。爬上缓坡,在缓坡上俯视下方,山脚下的红瓦白墙整齐划一,青山环抱绿水潺潺,整座古城在自然、庄严与古朴中韵味悠长。 威克多站在半山腰上,开玩笑的说:“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罗杰·多万诺语带夸张地奉承,“您的秘密基地令人眼红!” 男孩们的秘密基地通常大不过一间提供单人沐浴的盥洗室,最常见的尺寸是一个树洞。 威克多所说的秘密基地当然不是拥有将军梦想的儿童幻想中武装着坚船利炮的小人国,他的大本营在大特尔诺沃,准确点说外祖父留给母亲安娜的遗产主要分布在大特尔诺沃地区。在威克多主动放弃克鲁姆家的继承权后,便把精力投注到母亲的私产上。在此之前,安娜并没有花太多的心思整顿“嫁妆”——她缺乏做女强人的时间和空间,和克鲁姆动辄数顷良田收益的数字相比,她的嫁妆显得微不足道。 大特尔诺沃的巫师自古依靠精湛的手工名满巴尔干——巫师制造业十分发达,城里半数以上的巫师手工业制造商是鲁米利亚(安娜的娘家)的雇员,因而已成为鲁米利亚实际拥有者的威克多在这里被尊为一声“老爷”。 “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妥当吗?”罗杰揪了条细软的枝叶。“谁会把秘密基地轻易告诉别人?除非这里并非像你说得那么重要。” 威克多煞有介事地说:“我打算对你推心置腹,以便让你死心塌地为我卖命。” 罗杰哈哈大笑,却发现威克多无动于衷,他的笑容立刻从脸上消失。 “你说真的?”罗杰迟疑道。 威克多不置可否,迈腿向山下走去。 罗杰赶上去,不等他开口,威克多率先回头道,“钱已经准备好了。” 罗杰精神大振,迅速丢开不值一提的迟疑,“三倍?” “言出必行。” 罗杰拍拍威克多的肩,“你是个好客户,我会记得为你做宣传!” “谢谢,但是不必了。”威克多一丝不苟的说。“我希望未来的生活平静安逸,请不要多此一举。” “抱歉。”看在金加隆的份上,罗杰痛快地承认了错误。 他们进了一家编织手工毯的家庭作坊,作坊里的巫师见到威克多进来后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局促地站起来。 “没事,你们继续,”威克多对作坊老板说。“后院空着吗?借你的地方坐一会儿,我们不会逗留太长时间。” “是的老爷,后院还空着。”作坊老板转身,被威克多制止。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今天来过这里。”威克多小声说。 “当然,老爷。”作坊老板慎重地点头。 威克多带着罗杰径直走向后院。 作坊中的工人们在老板的眼神示意下,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后院种植着花香四溢的玫瑰——巫师用自己的方式让它们四季不败,大特尔诺沃的巫师把玫瑰当普通的景观植物栽培,外面极其罕见品种在巫师们的小花园里随处可见。 二人在一条石凳上落座。 毫无生活情趣可言的罗杰对一切美好视若无睹,他迫不接待地掏出烟斗,在满园的芬芳瑰丽中陶醉地吞云吐雾。 “要不要来一口?”罗杰举起烟斗。 威克多抬了下手,罗杰收回烟斗又吸了一口。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唯独缺乏乐趣,不懂得自娱自乐的重要性。不吸烟,不酗酒,没有特殊爱好、不良习惯,我敢说你从不滥用魔药。人生苦短,该享受的就该好好享受,放着那么多钱不用等着带进棺材里去吗?自制力强的人普遍短命,我把你当朋友才这么直言不讳。”罗杰一吸烟就跟嗑药似的满嘴胡话连篇。 是高额报酬让他口无遮拦才对。 “我挣钱不是为了吸烟、酗酒,并染上滥用魔药的恶习。”威克多不以为然。 罗杰在烟雾中点点头,吸烟时的他还变得比较“通情达理”。 “说说你的发现。”威克多不想兜圈子了。 “那个三倍没跟你汇报?” “三倍?” “戴帽子的黑大褂,很有存在感。” “他的汇报和你有什么关系?”威克多严厉地扫了他一眼。 罗杰一个激灵,赶紧搁下烟斗正襟危坐。 “亨利·德瑞是个死人,我在欧亚交界的高加索地区找到了他的坟墓,目前活跃于魁地奇界的亨利·德瑞如果不是幽灵,那么就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罗杰说。 “不出所料。”威克多喃喃道。 罗杰因他的低语扬起眉毛,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克鲁姆先生,恕我直言,这件事似乎相当复杂,而且我一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人假扮亨利·德瑞的用心也许比预想更加险恶,作为一名拥有良知的巫师侦探,我不建议你继续追踪‘亨利·德瑞’的秘密。” “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深入险境,借机哄抬价格。”威克多慢条斯理的说。 罗杰讪笑,转头吸烟。 三、 海姆达尔在校长浴室里找到了卡卡洛夫,校长坐在云雾缭绕的浴池边,还穿着那身鲜亮的渐变翠绿色巫师袍。周身飘着大大小小五彩泡泡,据说这是卡卡洛夫的爱好之一,彩色肥皂泡能够帮助他缓解压力。 “他们走了?”卡卡洛夫率先开口,白色烟雾模糊了他的五官。 “是的,他们准备下周末前再来拜访。”海姆达尔在三步外停下。 “坐到我身边来,斯图鲁松。”卡卡洛夫拍拍身旁。 海姆达尔依言而行。 卡卡洛夫没有转头看他,他的视线落在前方某处。 短暂的沉默后,卡卡洛夫说:“斯图鲁松,你是不是觉得我非常可笑?” “发生什么了?”海姆达尔诧异道。 “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觉得您可笑。”海姆达尔肯定的说。 “别糊弄我!” “我没有。” “嗯,我相信你。” “……”海姆达尔犹豫片刻,“是不是您听说了什么?如果出自某位学生之口,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学生们偶尔发发牢骚,大多时候他们只是需要发牢骚的经过,牢骚的内容无关紧要。” “是普罗迪校长。”卡卡洛夫貌似深受打击。 贝托·普罗迪?! “他又有什么划时代的主意了?”海姆达尔心想死了以后还能无休止地给活人找麻烦,全世界大概找不出第二个。 “他指责我占据德姆斯特朗校长之位多年却一事无成,他认为我在帮助德姆斯特朗改变不公的评论上毫无建树,一厢情愿地享用前人留下的硕果假装自己丰衣足食。他告诉我他准备发起撤除现任校长的听证会,德姆斯特朗需要真正的能者当家作主。”被泡泡环绕的卡卡洛夫满脸沮丧。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所以您就躲在浴室里黯然神伤?” 整个德姆斯特朗或许只有浴室不会流出闲言碎语,肖像画继承了画中人生前的点点滴滴。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们普遍自诩知识渊博、人品高洁,到浴室遛弯这等丧心病狂的事他们不会做也不敢做。浴室里没有画像,即便有肖像画打算破罐子破摔,也不具备实现条件。 “我想安静一会儿。”卡卡洛夫没有否认。 “您太悲观了。”海姆达尔说。“先不论贝托校长能不能把所谓的撤职听证会搞起来,仅全校投票这一项就能把他的设想打回原形。学生会还没有接到正式的投票要求,全校投票能否启动还处于未知状态。既然无法投票,贝托·普罗迪就不能发起听证会。按规定,撤换校长首先需要得到半数以上在校生的同意。” 校长的小脸儿渐渐红润起来。 “万一学生会接到投票……”卡卡洛夫迟疑道。 “您可以强制要求学生会不执行,”海姆达尔提醒。“撤换校长这件事在德姆斯特朗其实很难操作,现任校长拥有学校的绝对控制权,已故校长发起撤换听证会需要通过学生会组织的超半数投票结果,而在任校长又可以勒令学生会不执行。” 卡卡洛夫的脑子终于转过弯了,“对,他根本换不掉我!” 凡是有丁点头脑的人都能听出贝托的无中生有,假如卡卡洛夫在任期间叫“毫无建树”,至少三分之一的前任将在墓地里辗转反侧。 “活人不一定能干的事,死人更不行了。”海姆达尔点头。 卡卡洛夫神采奕奕。 海姆达尔说:“您就当他放屁吧!” “哦,斯图鲁松,别那么说话,太粗俗了。”卡卡洛夫校长的装腔作势重新归位。 “是的,教授。”海姆达尔微笑。 “考察组的巫师们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对付?有没有提出无理要求?”卡卡洛夫调整到在任校长状态。 “他们没有按照我们指定的路线行走,可惜卡罗安排的托儿……”海姆达尔在卡卡洛夫不满的注视中稍作停顿,“琼斯安排的优秀人才没派上用场。考察组参观了温室和校医院,他们对温室赞不绝口,校医院内部陈设之到位引得他们大惊小怪,福莱特先生很不高兴,因为这些专家滔滔不绝地提问题,让他不胜其烦。所幸福莱特先生很配合,没有说出难听的话。” 卡卡洛夫松了口气。 海姆达尔又道,“走之前他们暗示我带他们前往后山,被我拒绝了。” 卡卡洛夫本来觉得海姆达尔小题大做,后来经过他自己的“过人”分析,他对海姆达尔的“怠慢”大为改观。赞扬的前提不是称赞海姆达尔为人谨慎,不轻易推翻原则等等。卡卡洛夫表扬海姆达尔深谙吊人胃口的重要性,没有一次性亮出全部底牌,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实际上斯图鲁松主席这回真不是故意吊胃口,德姆斯特朗的后山入口设置了严密的魔法保护,一般学生连入口都找不到,为了保护后山动物们的安全与生存环境,那里被列为德姆斯特朗的非公开区域。海姆达尔真心没打算给外人当另一处温室那般品头论足,并非像卡卡洛夫脑补的那样欲迎还拒…… 兴高采烈的卡卡洛夫对海姆达尔的工作比较认可,他忘形地感慨,“斯图鲁松,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海姆达尔再度受宠若惊,卡卡洛夫担任校长至今只有威克多曾有幸得到如此称赞。当然不排除卡卡洛夫正在兴头上,就跟喝醉酒说胡话是一个道理,说不定转眼就忘了,海姆达尔又一次决定不往心里去。 “斯图鲁松,有留校深造的打算吗?”卡卡洛夫双目放光。 海姆达尔没有接下卡卡洛夫的好意,而是谨慎地说:“假如国际威森加摩对我提出类似的要求,再考虑也不迟。” 一盆冷水浇在卡卡洛夫脑袋上,校长恼羞成怒,于是把提出海姆达尔参选本年度杰出校友的历史性建议咽回肚子里去了。 斯图鲁松主席丝毫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四、 坐在观众席上跷腿观看校队训练的海姆达尔张嘴啃了一口苹果,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拿走他手中的苹果,身后随即传来清脆的啃咬声。 “回来了?”海姆达尔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威克多坐在后一排,倾身靠在前排的靠背上,转头看着海姆达尔的侧脸。 “米奥尼尔呢?”威克多问。 “在洛朗教授那儿接受魔药启蒙教学,今天下午是第一堂正式授课。” “已经开始了?”威克多有点意外。 “嗯。” 德姆斯特朗的主修课教授们兴致勃勃地为小米宝宝编纂了一套巫师启蒙教学,依据教授们的闲暇时间为米奥尼尔排课,无论教授还是学生,对新鲜的启蒙教学都十分投入。 夫夫二人对此满怀感激。 “你那里有什么进展?”海姆达尔问。 “和我们当初设想得差不多,亨利·德瑞是假的。”威克多又咬了一口苹果,并把苹果翻面再送到海姆达尔嘴边。 海姆达尔就着他的手啃了一口,“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 威克多说:“亨利·德瑞的线索到此中断,冒名顶替者是谁不得而知。” “你有没有想过从你祖母的诅咒上着手调查?”海姆达尔说出自己的想法。 威克多沉默不语,他已经想到了。 海姆达尔拍拍他的手腕,小声说:“回去再讲。” “嗨,里格,克鲁姆!”德姆斯特朗校队教练帕尔梅向他们走来。 “校队状态不错,有什么打算?”海姆达尔问。 帕尔梅在威克多身旁坐下,“奥古斯特替我联系了几间魔法学校,准备一试身手。” “准备妥当了记得通知我。”海姆达尔说。 “当然,我还指望学生会拨款增添几副专业护具。”帕尔梅一点都不客气。 “你和奥古斯特怎么样?”海姆达尔又问。 帕尔梅有些局促,“我们还行。” “跟奥古斯特在一起不无聊吗?那个人看上去十分无聊。”海姆达尔坏笑。 “这句话还给你,我觉得克鲁姆十分乏味。”帕尔梅回击。 海姆达尔看看不动声色吃苹果的老爷,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帕尔梅也没有纠缠,转向威克多,“听说保加利亚队下一场将对阵美国队?” “没错。”威克多点头。 “你的名字在首发阵容里吗?” 在已经结束的第二场预选赛中,保加利亚以10分的优势险胜对手。赛后各种声音层出不穷,其中被提及最多的就是“克鲁姆没有出场”,保加利亚队在出场气势上少了几分胜算。在球迷们看来,威克多·克鲁姆的名字已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现在还不知道。”威克多说。 “得啦,别卖关子,我保证不告诉别人……除了奥古斯特。”帕尔梅在对方略带戏谑的注视中不自然地看向他处。 “大概不会。” 海姆达尔和帕尔梅同时惊讶道,“不会?” “还没有下来正式通知,不过我觉得教练大概不会让我在预选赛上多露脸。”威克多耸耸肩,把手里的苹果核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果核很快被家养小精灵收走。 海姆达尔和帕尔梅对视一眼。 “这对美国队来说是个好消息。”帕尔梅嘀咕。 “你保证不告诉别人的!”海姆达尔突然想到这家伙有个锲而不舍的美利坚竹马。 第822章 输球 一、 这天早上德姆斯特朗的食堂内依旧同往常一样热火朝天,复习功课、抄作业、写信、读报纸、说闲话等等活动像轰鸣中的流水线日复一日。唯独习惯聚集在东角的七年级们与循环往复的流水线不尽相同,除了上述固定活动他们还增添了毕业将至的种种烦恼。 大家围着几张桌子,关系亲疏一目了然。海姆达尔他们哥四个自然是一张桌子。 尖叫声骤然打破忙而不乱的清晨,食堂内的嘈杂犹如轴承上突然断裂的传送带,整条流水线戛然而止。 尖叫声并未因周遭的变化停止,大家很快发现尖叫来自七年级占据的东角。 低年级们张头探脑,议论纷纷。五、六年级相对淡定,每年面临毕业季时都会撞见几次。 正在啃魔法史的卡罗看了眼隔壁桌,麻木地转回眼。对比低年级的惊诧,五、六年级的故作镇定,七年级完全就是视而不见了。这已经是本星期第四个在早饭时间鬼哭狼嚎的同级生。 已经确定了工作方向,并且得到即将就职单位的认可,不需要为毕业考格外费尽心思的里安是整个七年级团队里最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一个——大家都在呕心沥血,他却在琢磨参加哪一期的魁地奇世界杯博彩。里安目前所要做的就是保持平常心,然后把他的平常心带进毕业考。因而他是在场哥几个中唯一有闲心张望窗外风景的人。 “亚历山大怎么了?”里安好奇道。 埋首天文学笔记的海姆达尔心想还能怎么,亚历山大同学压力山大。 里安口中的亚历山大就是那位尖叫连连的七年级生,德语说得很溜,但人“情不自禁”时的表现通常不经大脑,此刻亚历山大同学就在尖叫的间隙不停嘀咕荷兰语。 没有一个同学尝试劝他,大家自顾不暇。 随着毕业的紧迫感日益临近,类似“还早”的口头禅已无法成为继续醉生梦死的借口,七年级们肩上的压力来自多方面,学校、同学、父母,以及自己。尽管家庭情况各有不同,但多数学生的压力主要来自双亲。 海姆达尔的情况不在大多数范围内,亲生母亲去得早;父亲隆梅尔很少——甚至从未——给过他压力;亲生父亲西里斯·布莱克大概想都没想过,布莱克先生在处理父子关系上因无措而谨小慎微,说得严重点海姆达尔偶尔感觉他更多时候其实是在讨好自己。二人之间的隔阂太过暧昧,这样的关系无法促使一方给予另一方压力。 但是。 斯图鲁松主席的肩上并非空无一物,他绝不像大多数七年级脑补得那样气定神闲,也不像为了在低年级面前树立高大全的伟岸形象而刻意表现得那样胸有成竹。主席先生比谁都想迎风流泪、鬼喊鬼叫,碍于面子他不能。 他的压力来自国际威森加摩,来自他的上司霍林沃斯。 当信使们带着邮件包裹在学生们的脑袋上方空投时,主席先生对着新到手的国际威森加摩人事部门开具的入门标准默默泪流。 魔法史要求满分在意料之中——巫师法官需要不时讲古;天文学要求八分以上虽然超出预计,但不算太出格,争取争取也许能够完成任务;魔药学竟然要求满分,这会不会太无理取闹?!相对魔咒课等科目只要求及格就万事大吉,更加令人发指。无论巫师审判员还是巫师法官,都是高高在上以法服人,说得直白点就是耍嘴皮子、会端架子,魔药学满分有个屁用! 即便是审案必备之一的吐真剂也不由法官亲自动手,那是送上巫师法庭之前的事。 斯图鲁松主席表面不动声色,心里直抹眼泪。 海姆达尔转眼看向卡罗,胖哥也是满脸愁容。 卡罗去向已定,毅然拒绝了继父为他安排实习的好意,确定未来将在法兰西奋斗。《水星报》对他的要求不算太高,以卡罗的成绩八成以上万无一失,但架不住琼斯先生自己高标准严要求。为了获取工作以后的正式记者证的考试资格,卡罗的毕业考同样面临困难重重的局面。 作为欧洲最大的八卦生产国,法国的巫师记者证即便称不上易如反掌,也该不费周折。可惜卡罗没赶上记者证颁发的“黄金时代”。法国的巫师记者人数远超欧洲其他国家,“无冕令牌”泛滥曾使法国的巫师新闻一度失控,那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时期。混乱被平息后,法国魔法部撤销了一大批记者证,从那时起在法国考个记者证难如登天,第一步就在毕业考试上给你出难题,而且每年的难题侧重点不一样,根本无迹可寻。 胖哥苦逼坏了。 莱昂是继里安之后,哥四个里较为轻松的一个。莱昂的难点来自家庭,听说他爸爸给他布置了指标,称完不成就让他换间学校继续读——魔法学校鲜少有留级之说,并且从头读,直至顺利完成新一轮七年计划。所以布鲁莱格同学也不敢掉以轻心。海姆达尔琢磨莱昂的爸爸很有可能要求他门门满分,不然以莱昂的成绩考个年级前十不在话下。 主席先生发现自己又溜号了,连忙把注意力转回书本上,苦哈哈地与魔药学公式作斗争。 二、 七年级在正式进入毕业考冲刺阶段前,学校会搞一个最后阶段面试,也就是各科教授一对一的心理辅导。学生需要做的是与教授谈天说地期间表明自己对于这门课的目标,让教授根据本人的水平,安排一套极富针对性的复习方法。 对于七年级来说,这不是第一次面试,却是最重要的一次。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面试校长也会加入,也只有入学率不高的魔法学校能做到这一点。 经过了魔法史教授、魔咒课教授、变形课教授等的磨练,海姆达尔来到了魔药学教授的房间外,他安安分分地排在队伍里,等着被召见。这情形让海姆达尔想起上辈子去医院看病,也是苦着脸拿号排队。 一个学生从洛朗教授房间里出来,排在外面的其他学生拉住他。 “怎么样?教授跟你说什么了?” 亚历山大同学苦不堪言,“教授说我现在的成绩可能没法达到我想要的目标……” 这在意料之中,亚历山大同学的魔药学成并不理想,不是说他魔药学成绩不好,而是他的成绩忽高忽低,这情况不止魔药学有,他的其他成绩也不稳定。 大家纷纷送上祝福,然后默默祈祷自己走好运。 又轮了一会儿,海姆达尔在几个哥们的注视中走进洛朗的办公室。 洛朗看到他没什么表情,抬手请他坐下。 海姆达尔毕恭毕敬地送上国际威森加摩的入门指标。 洛朗看了一会儿,再次看向他的目光有了一些变化,海姆达尔觉得教授的表情多了丝幸灾乐祸的味道——斯图鲁松主席很快坚定地予以否认。 “满分啊……”洛朗教授的拖腔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是啊,满分。”骨瘦如柴的现实硌得海姆达尔都没脾气了。 “我原本还想给你的毕业考出难题,看来不需要我多此一举了。”洛朗对IW的高门槛给予最大的评价。 “请您高抬贵手。”海姆达尔失意体前屈。 “克鲁姆平时不教教你?他的魔药学成绩虽不是出类拔萃,到底没为难过我这个授课老师。”洛朗笑眯眯的说。 海姆达尔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了,讪讪一笑。 “威克多事情多,不必麻烦他,而且您教得东西通俗易懂,不需要他画蛇添足。” “我认为应该多给你画几条腿。” 海姆达尔马上不敢说话了。 洛朗放下那份“可怕”的标准通知,沉吟片刻后问,“若是你的毕业考成绩没有达标,对你的工作将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海姆达尔的神情变得十分微妙。 “你没问?”洛朗问。 海姆达尔苦着脸,洛朗明白了,心情更加振奋了。 海姆达尔的情况比较特殊,有别于其他即将毕业的七年级,他在工作岗位上待了好几年,现在就差一个可以令他名正言顺的毕业证书。包括洛朗在内的教授们原本以为IW不会在毕业考试上刁难他们的职员,没想到IW对自己人更不客气。 身为魔药学教授的洛朗当然不会因为这点给IW部门写投诉信,恰恰相反,他很高兴看见IW铁面无私。 “我对你说实话,斯图鲁松。”洛朗说。 海姆达尔正襟危坐。 “以你目前对待魔药学的态度,除非你把整本书背下来……不,即便你把整本书背下来也无济于事,”洛朗缓了缓,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针对你吗?明明有那么多学生魔药学成绩比你的还糟糕。” “……是因为我的态度?” 洛朗点头,“你对这门课根本不上心。” “我一直在认真学习魔药学。”海姆达尔反驳。 “那是因为你是学生,几乎所有的魔法学校都安排这门课为主修课,你不得不学。” “作为学生我不认为我做错了,难道学生不是因为被安排而学习吗?” 洛朗叹气,“如果你能拿出对待魔咒学时的三分之一的热情,我也不会揪着你不放。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不喜欢故意逃避,越逃避就越排斥,所以成绩总是止步不前,并非因为你的智商不够!”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他确实不喜欢魔药学。 “事到如今我也无法强迫你培养出对魔药学的热情,我督促了你7年也不见成效,现在就剩几个月了。” 海姆达尔面红耳赤。 “教授,无论您要求什么我都会努力做到。”海姆达尔低着脑袋。 洛朗哼了一声。 三、 晚饭时间,七年级们再度聚首食堂东角,半数以上失魂落魄。 海姆达尔就是其中之一,他想不到临到毕业被国际威森加摩摆了一道,看来IW确实如传说那样不好对付。对自己人更加辣手。 海姆达尔无意识地用额头撞书本,好像那么做书里的内容能一字不差地撞进脑子里去。 他都开始另辟蹊径了…… 又一声尖叫传来,锁定目标后全体七年级愤怒了——你这高枕无忧的混蛋瞎嚷嚷神马! 里安连忙捂嘴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等到仇恨值回落到零点才重新抬起头来。 “怎么了?”卡罗问。 刚才那一声的凄厉程度不比白天的鬼哭狼嚎差。 “保加利亚队输了。”里安把拉仇恨的报纸推到桌子中间。 卡罗惊讶地说:“又输了?” 没错,又。这不是保加利亚队第一次输球了,预选赛开始以后累计的第三场失败——保加利亚队从对阵美国队那场开始接连输了三场。 “这可麻烦了,”卡罗皱眉拿起报纸。“再输下去保加利亚队就会在预选赛期间被刷下去。” 那可真是爆大冷门了。 海姆达尔同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放弃了用脑门“补充”知识的新尝试,凑到卡罗身旁看报纸。里安订阅的是奥地利的报纸,海姆达尔轻松地看懂了这份德语报纸上的硕大标题:东欧猎鹰的第三场失败,上届冠军前景堪忧。 在经历了第一次与第二次失利后,保加利亚队输球已经无法引起欧洲太大的波澜,比之第一场对阵美国队失败后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与接二连三的口水仗,巫师们逐渐失去了对于上届冠军的关注与期待,几近沸点的热度急转直下,如今朝着冰点一去不回头。 这份报纸也不例外,输球的报道并未占据太大的版面——更多的版面给了常胜队伍,输球的分析也比较客观,不再如当初一窝蜂的偏激,把整支球队批判得一文不值,还美其名曰爱之深责之切。 报道引用的活动照片只有两张,一张是比赛结束时两队情绪的鲜明对比;另一张是观众席上威克多·克鲁姆面无表情的特写。 图片指向的深意不言而喻。 看过这张图片的巫师几乎都在问,下一场克鲁姆应该会出场了吧?再不出场就真的没机会了。 几个好友不约而同地看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耸耸肩。 威克多半夜里回来了,那时海姆达尔已经睡下,听到动静立刻惊醒。 床头的灯被点亮。 “我吵醒你了?”还没来得及脱斗篷的威克多一脸懊恼地嘀咕。 其实这么晚他不应该回来,回来了说不定就影响了里格和米奥尼尔睡眠,队上的人也劝他在外面将就一晚——多年来的东奔西走早已抹去他身上娇生惯养的诸多臭毛病,可威克多的归心似箭无法向外人述说,所以他回来了,即便只能在家人身旁睡十分钟他也甘愿。 “我刚睡下没多久,没睡沉,不是你吵醒的。”海姆达尔从枕头下摸出魔杖,站起来对床挥动,让米奥尼尔不被他们的声音影响。 威克多走到床边看儿子。 壁炉内的火苗噗的一声窜高,壁炉前的桌子上出现了滚烫的热茶和几碟的点心。 威克多换下衣服并梳洗完毕后坐到桌子旁,海姆达尔捧着茶杯看他狼吞虎咽。 海姆达尔问,“让希娜再弄点来?” “不用,我晚上吃过了。”威克多摇头。 “现在都几点了,早饿了。”海姆达尔让希娜又弄了点吃的。 威克多看着突然出现的大饼,奇道,“这是什么?披萨?” 好吧,确实很像披萨,其实海姆达尔的原意是烧饼,希娜听完他的“创意”后一脸迷惑地弄出一个类似披萨的大圆饼,烘烤成金棕色的面饼上铺着奶酪、芝麻、香葱和大块猪肉馅料。虽然不伦不类,但味道不差。 威克多吃了一小块,看表情似乎还凑合,不是特别欣赏,海姆达尔在心底的“创意食谱”上给这块洋烧饼画了个大叉。 吃饱喝足的威克多抓起餐巾抹了抹嘴,然后向桌对面的海姆达尔伸出手,海姆达尔抓着他的手跨坐在他腿上。二人相拥亲吻厮磨,享受片刻的宁静,之后海姆达尔起身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 威克多揽着他的肩膀,轻声问,“今天的面试怎么样?” “结果可以想见。”海姆达尔把国际威森加摩的高指标说给威克多听,语气中的憋屈表露无遗。 威克多莞尔一笑,“这样的成绩以后说出去也有面子。”老爷很清楚该从哪方面入手。“审判员升至法官时的评估说不定还能因此加分。” 海姆达尔的抱怨没那么义愤填膺了。 “地基打得好才能支撑起万丈高楼。”老爷给他画了好大一个饼。 斯图鲁松主席果然十分憧憬,勉为其难地决定拼老命搏一把。 “我今天看到比赛的报道了。”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嗯了一声。 海姆达尔见他神色还算平静,又道,“你们队上情绪还好吧?” “还行,教练虽然颇受打击,但一切还在掌握中,她预想过结果,所以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威克多显然情绪也不高,谁都不愿意看到输球。 总结保加利亚队的三场输球,三场中的第一场和第三场是因为找球手没有率先抢到金色飞贼,保加利亚队原本保持的大比分优势瞬间被逆转,遗憾落败;第二场比赛则是追球手的冒进以及守门员的接连失误致使比分落差悬殊,找球手倒是先一步抓住了金色飞贼,可惜仍然没能反超比分。 这三场比赛都因为教练选派了新选手,新人临场发挥不如预期所致。 让教练下台的呼声一时间响彻云霄。 “从下一场开始我的名字要被加入首发名单了。”威克多咬住海姆达尔嘴里的糕点,二人唇舌交缠一番才分开。 海姆达尔咂咂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威克多立刻拿起一块饼干含着,眼睛直直看着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视而不见,自己摸了块蛋糕塞嘴里。 老爷幽怨地吃掉饼干。 “保加利亚队输球不会是你们教练故意的吧?”海姆达尔突然道。 “为什么这么说?”威克多有些惊讶。 “感觉你们那位教练不是鲁莽的人,即使换新人上场也不至于血本无归。” 在赛场上,输球无异于倾家荡产,何况是四年一次的世界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连输三场后,关注你们保加利亚队的眼睛明显少了,议论的温度一降再降,被冠军头衔吸引的盲目崇拜者也从凉风中清醒过来,转而投向了层出不穷的据说拥有冠军相的队伍。” 老爷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 海姆达尔使劲揉他的脸,“装给谁看,装给谁看?!我可不是那些宣扬个性评语实际专爱看别人倒霉的魁地奇评论员,别用这种表情糊弄我!”海姆达尔小时候没少被这种表情吓唬,早就免疫了。 威克多被揉得没办法,任何表情都绷不住了。 海姆达尔终于松开手,“那个丹勒怎么样了?” 保加利亚队的“主力”找球手维力·丹勒昂首挺进了对阵美国队的首发阵容名单,在比赛进行到四十八分钟时被对方的击球手一记强力挥杆射出的游走球扫出赛场。他这一晕一直晕到第二天,肋骨断了三根,腿也摔断了。尽管魔法世界有神奇的生骨治疗,但没法瞬间见效,巫师的骨头也需要一定的生长周期。 既然主力找球手暂时无法出场,教练便顺理成章地换上新人找球手,不过这位新人的表现令翘首以待的球迷们失望透顶。 “依然卧病在床,出不了赛。”威克多摇头,表情却没那么遗憾。 床上的米奥尼尔翻了个身,嘴巴嘟嘟囔囔,似乎有清醒的迹象,海姆达尔赶忙熄灭床头的灯,并在孩子闭着眼睛往一边伸手时快步来到床边,握住孩子的手。米奥尼尔脸上的不安和身体的躁动很快平息下去。 确定孩子入睡后,海姆达尔轻轻松开手,又掖了掖米奥尼尔的被角。 他转过身,威克多的表情温和中带着一丝深沉。 “想什么呢?”海姆达尔故意语气轻快。 “我已经见过祖母了。”威克多尽量说得简洁。 克鲁姆老夫人之前的种种行为伤透了海姆达尔的心,同时也消磨了海姆达尔所剩无几的耐心,因而威克多极少在海姆达尔面前主动提及。 海姆达尔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平淡的问,“她怎么说?” “她本来极不愿意透漏,当我和盘托出我们的猜测后她就不再坚持了。”威克多说。 “不意外。”海姆达尔似笑非笑。 想必克鲁姆老夫人接连几个晚上要辗转难眠了,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结果却是白忙一场。海姆达尔不但毫发无伤,让她闻之色变的诅咒依然牢固地盘踞在她头顶,蚕食着她的生命,威胁着她的子孙。 “她有一个要求。”老实说威克多都羞于启齿。 事关她的生死,事关克鲁姆家的后代,她竟然还开条件。 老爷的表情让海姆达尔感到格外新鲜,他很少见到威克多脸上出现可以称之为难为情的表情。老爷的生动表情淡化了克鲁姆老夫人的无理取闹带给海姆达尔的负面影响因威克多迟迟没有开口,海姆达尔说:“她想见米奥尼尔是吗?” 威克多讶然地点头,而后又觉得以里格的头脑猜着不算意外。 “我说过不会让米奥尼尔再见她。”海姆达尔斩钉截铁。 威克多没说什么,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请求海姆达尔回心转意,那样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说句不敬的话,你的祖母没有老得走不动路吧?”海姆达尔丢下这句径直走进盥洗室。 威克多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浮现出微笑,迈步追了进去。 第823章 日常 一、 米奥尼尔噔噔噔跑回来,圆圆的脸上全是汗,他把手里的帽子慎重地交给海姆达尔,让小粑粑代为保管。不远处的小伙伴连连叫着他的名字,米奥尼尔立刻应了一声,掉头跑了回去。 正要嘱咐他一些话的海姆达尔被丢在身后,后衬热闹的背景,一脸的空虚寂寞冷。 这个周末,海姆达尔带着米奥尼尔从德姆斯特朗山区外的翡翠村搭乘通往比利时的马车,他们抵达比利时后没有马上动身,而是前往巫师剧院看了一出情节类似《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儿童剧。米奥尼尔已经忘记了无所不能的姜饼人,睡前读物换成了《淘气的喷火龙》。 海姆达尔原本打算看完演出就再度出发,但在看剧途中发现演出票附带剧院内部商店的打折券——这还是邻座的一位太太透露给他的,征得儿子的同意后,父子二人在剧院商店内逗留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小粑粑如愿以偿地购买到了一直想要替米奥尼尔补充的几册儿童读物,令人兴奋的是它们全部低于市场价。 海姆达尔为儿子戴上绘有《淘气的喷火龙》中小喷火龙图案的鸭舌帽,心满意足地乘上了前往荷兰的天马拉车,比利时与荷兰的交界处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巫师边境展销会。 父子二人一下车就看到了向他们迎面走来的隆梅尔和斯诺,斯诺眉开眼笑地抱起米奥尼尔,小米宝宝亲昵地搂着小爷爷的脖子。 “你迟到了。”隆梅尔的语气并非指责。 海姆达尔把之前的行程说了一遍,斯诺插嘴道,“玩得高兴吗?” 米奥尼尔点点头,不断扭头炫耀头上的帽子,帽檐上的喷火龙活灵活现地扑扇翅膀。 隆梅尔重新咬住烟斗,他还能说什么! 斯诺抱着米奥尼尔走在前方,海姆达尔和隆梅尔跟在后方,身旁不时传来响亮的吆喝声,猫头鹰在头顶上方横冲直撞,宠物在脚下肆无忌惮,还有被施了魔法的物品来去穿梭,其间夹杂着被鸟粪波及或被宠物绊倒、物品砸中的巫师的叫骂,嘈杂繁忙程度堪比客流量最大的巫师街。展销会外围搭建的都是杂货铺式的摊子,销售的东西并不时兴,但胜在价格亲民,如果想要买到新奇好玩或者价值连城的东西,中央区域能够满足需要。 米奥尼尔被关在笼子里张牙舞爪的小精灵吸引,斯诺驻足供他看个够,精明的老板陪伴在旁大献殷勤。 隆梅尔和海姆达尔在一间贩卖鲜花的铺子前停下。 “克鲁姆呢?”隆梅尔说。 “陪着他祖母,”海姆达尔掏出怀表看了眼。“现在大概正往布鲁塞尔去。” “那老太婆愿意出门?”隆梅尔表示惊奇。 “我想她不怎么愿意。” 隆梅尔默不作声。 海姆达尔很快道出来龙去脉。 隆梅尔取笑道,“你不怕她因为你的不守信用而暴跳如雷?你的威克多就遭殃了。” “我说过我不会让米奥尼尔见她,但不阻止她来见米奥尼尔,腿长在她身上,我无法约束。”海姆达尔拿起一束鲜花。“不过我可以约束我自己,只要她能找到米奥尼尔,见一面又何妨。” “但是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与她见面。”隆梅尔说。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 “你的威克多呢?不怕克鲁姆家的老太婆迁怒他?” “威克多比谁都不愿意见到我和克鲁姆老夫人的关系如此糟糕,他知道我的意思,他也从来不干涉我的决定,他甚至没为他祖母说过一句好话。所以我没有断然拒绝克鲁姆老夫人想要见米奥尼尔的要求,威克多是老夫人带大的,他对她的感情无法衡量,威克多很乐意跟在祖母身边被我的不近人情‘折腾’,他需要这个过程,那会让他心里好受很多。” 海姆达尔上辈子接受的是百善孝为先的熏陶,这种思想根深蒂固,家中长辈再不堪,也不能全盘否定对方。海姆达尔不想让威克多难做,思来想去,唯有自己继续做“恶人”——老实说这个“恶人”海姆达尔不排斥当个一万年。老爷心甘情愿被他“欺负”。 隆梅尔伸出手勾住海姆达尔的脖子,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下。 老爸很少在外面做出亲昵的举动,海姆达尔有些不好意思,把手里的花放了回去。 “先生,不喜欢我们的花吗?”看铺子的姑娘早就瞄着海姆达尔,看出海姆达尔似乎无意购买,急忙出声推销。 海姆达尔压根就没有买的念头,那束花是心不在焉的时候顺手拿起来的。 他摇摇头。 小姑娘显得很失望,转头看向貌似购买力不弱的隆梅尔。 “先生,不给您的爱人买一束吗?展销会一年一次,机会难得。”说得好像展销会结束后全欧洲就没花了似的。 不过斯图鲁松父子俩没留意有花没花,而是被这姑娘的“脑补”震撼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隆梅尔率先笑了起来。 小姑娘以为自己的建议触动了隆梅尔,连忙精神抖擞地介绍店铺里琳琅满目的花朵,种类确实不少,缤纷得让人头晕目眩。 “不……”海姆达尔正要说出实情,被隆梅尔挡住。 “看来在别人眼里我还很年轻。”隆梅尔在海姆达尔耳边小声说。 原来老爸得意的是这个! 海姆达尔说:“您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奉承您,为了让您多买几朵?!” “那又如何,奉承客人不正是做生意的要素之一吗?” 居然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可见斯图鲁松主席确实被恭维得很舒畅。 他们的旁若无人亲密无间让小姑娘露出极其暧昧的微笑。 这下跳进莱茵河也洗不清了。 海姆达尔摸摸自个儿的脸蛋,不对啊,据说他的长相端庄正直,一点都不招蜂引蝶,要不然IW的面试就不会那么顺利。但是为毛他一跟某位男士或女士的互动稍稍多些,不知情的人就以为二人有奸情? 就在海姆达尔不平地脑补时,隆梅尔已经在小姑娘惊喜的目光中豪爽地买下一束价格不菲的白玫瑰,转身塞进海姆达尔怀里。 “不许丢啊,我不接受任何丢失的借口,不然有你好瞧的!”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为了一个“年轻”的称赞,竟然都威胁上了,捡来的就是捡来的…… 室长悲愤地说:“他是我爸爸!” 小姑娘惊愕之余,看向二人的目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那表情就是脑补过头了,海姆达尔的多此一举变成了越描越黑。 隆梅尔哈哈大笑,带着满脸苦逼的儿子离开了那里。 斯诺看见海姆达尔手中的玫瑰花,同时察觉出老哥的心情貌似比刚才还要愉快。 “怎么回事?隆梅尔为什么那么高兴?”斯诺问。 海姆达尔用魔法把玫瑰花塞进了背包里,他没有回答斯诺的问题,瞅了眼隆梅尔后一言不发。 “心情好需要理由吗?”隆梅尔笑眯眯地叼着烟斗。 二十分钟后,米奥尼尔在大人的鼓励下,跨入供巫师儿童玩耍的游戏区。他从茫然无措,到主动参与,再到结交朋友。从那一刻起小粑粑成了场外的摆设,米奥尼尔和小伙伴们在游戏区内欢快地爬上爬下。 尽管有点寂寞,小粑粑还是很高兴米奥尼尔交了新朋友,儿子需要多与同龄人接触。动物伙伴到底不是人类,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最小也年满十一了,和他玩不到一处去。 隆梅尔打发了准备多转转的弟弟,在游戏区外的椅子上坐着,并叫出家养小精灵,理直气壮地提出主办方应该为休息中的游人提供免费饮料等诸如此类的建议。海姆达尔不知道他具体怎么和主办方交涉,等他确信米奥尼尔在游戏区内玩耍不会伤到自己,拿着儿子的帽子回到游戏区外时,原本空无一物的桌上出现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值得一提的是,其他桌上也陆续出现了咖啡,大多歇脚的巫师面露惊讶。 隆梅尔喝了一口免费咖啡,差强人意。 “克鲁姆老夫人为什么想见米奥尼尔?”隆梅尔刚才忘问了,凡是涉及到克鲁姆家的老太婆,斯图鲁松主席的大脑就会开启自动屏蔽程序。 “为了从她嘴里问出一些她不愿回忆的往事。” 二、 威克多陪着克鲁姆老夫人毫无结果地转了半个多月,克鲁姆老夫人本就不多的耐心很快被消耗殆尽。她的自以为是与不知悔改加速了消耗的速度。 老太太的性格早就定性了,把改善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不如顺其自然,她对家人以外的人自私刻薄,当她的家人或许很幸福,不被她认同的人会很头疼。海姆达尔吃了几次苦头,对她的固执程度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所以不再异想天开。 克鲁姆老夫人虽然因一次次的扑空大发雷霆,到底没舍得对着从小看着长大的大孙子发火,前面说了她护短,错误自然全落在罪魁祸首身上。海姆达尔对她的指控照单全收,这次的主意是他出的,他很乐意把这件事进行到底,说句不好的,他将带着老太太兜圈子直至她躺进坟墓的那一天。 想见米奥尼尔?行啊,只要你们有缘分。 威克多是亲孙子,尽管祖母在对待海姆达尔上劣迹斑斑,但他不会或者说不允许公然顶撞、怀疑自己的祖母,他也不想让自己去怀疑,不过最终还是私下里监视祖母的一举一动,防止她恼羞成怒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 隆梅尔不相信克鲁姆老夫人还有信誉可言,他对于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的保护果断而坦然。 克鲁姆老夫人彻底和海姆达尔较上劲了,她倒是没做出让人诟病的出格举动,但对于见重孙这件事却是从未有过的迫切。人有了盼头,人也精神了,脑子也活了,嗓门变得更大了,苦了不时回家尽孝的俩儿子,爱发脾气嗓门又大的老娘,被喷得次数多了,亲儿子也招架不住。二儿子一家近两年很少在老太太跟前晃,见得少事端就少,小儿子乐得一身轻松。大儿子普洛夫是老太太的主要针对目标,她拿海姆达尔没办法,为什么普洛夫也拿他没办法?! “你儿子和他结婚,你就是他父亲了,为什么不让他把米奥尼尔送回家?”老太太恨铁不成钢。 “米奥尼尔是斯图鲁松家的孩子,隆梅尔都没说什么,我为什么开口?”不讲道理的老娘让普洛夫身心俱疲。 普洛夫看着老太太咄咄逼人的表情,闭了闭眼,为什么母亲没有发现,罗多彼庄园如今只剩下她一个女主人了。 “米奥尼尔怎么会是斯图鲁松家的孩子?”老太太怒不可遏。“那明明是威克多的孩子!” “米奥尼尔是威克多和里格的孩子。”普洛夫斩钉截铁。 “孩子跟斯图鲁松有什么关系?米奥尼尔一看就是威克多的种!”说到这里老太太精神一振。“一定是什么地方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米奥尼尔怎么来的您不知道?”普洛夫曾经暗示过,他相信克鲁姆老夫人当时听懂了,那随之而来的厌恶眼神让他记忆犹新。 克鲁姆老夫人不相信普洛夫的说法,那么像威克多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那种恶心的东西…… “很抱歉,母亲,我做不到,”普洛夫疲惫的说。“我没脸对孩子们说把米奥尼尔接到您身边养育,我说不出口。我劝您打消念头,米奥尼尔是您的曾孙没错,但他姓斯图鲁松,如果您不怕得罪隆梅尔和斯图鲁松家,您可以尝试自己和隆梅尔交涉。” 老太太大骂,“你怎么那么窝囊,你是克鲁姆家的未来家主!” “贝尔尼克是克鲁姆家的继承人,很抱歉这么说——您走了之后克鲁姆家的家主是维丁!” 老太太瞪着眼睛半天不说话,普洛夫有些忐忑但仍然勇敢地回视母亲责难的目光,旁观这一切的维丁悄悄叹了口气。 三、 已故的塞尔盖伊·克鲁姆有一个从小侍奉他的家养小精灵,威克多得知这个消息后感到十分意外,他没见过这个名叫甘兰的家养小精灵,所以从未想过爷爷身边或许有这么一个——这是当然的,可惜一直以来没有意识到。 “甘兰现在在哪里?”海姆达尔问。 “不是很清楚。”威克多摇头。 “它还活着吧?” “希望还活着。” 忠贞的家养小精灵会殉主,这样的情况并非普遍,但不是没有先例。不过殉主一般发生在主人没有家人的前提下,克鲁姆老夫人应该是甘兰继塞尔盖伊之后照看的第二服务对象。 “我很确定奶奶的家养小精灵不叫甘兰。”威克多说。 “是谁告诉你还有这么一个家养小精灵?”海姆达尔问。 “爷爷的律师说的。” “负责修改遗嘱的那位?”海姆达尔曾听说过。 “不知道他从哪儿得知我一直在追查关于诅咒的后续进展,他认为诅咒之说子虚乌有,虽然他明确表示不太欣赏奶奶,但他依然认为诅咒是别人对奶奶的恶意中伤,因为那个时候想要当上克鲁姆夫人的女人有很多。” “他很正直。”海姆达尔说。 “在某些事上相对正直。”威克多露出别有深意的表情。“他年轻时很出名,出名的律师通常与无私无缘。” “你这话有点愤世嫉俗。”海姆达尔咧嘴笑道。 威克多没有否认。 “你目前的打算是什么?”海姆达尔问。 “魁地奇比赛。”威克多扬扬眉毛。 全世界加盟了魁地奇联盟的会员国共有205个,今年有202支国家(地区)代表队报名参加了魁地奇世界杯预选赛。预选赛即是争夺入围魁地奇世界杯决赛的资格,也就是成为32强之一。 卫冕冠军保加利亚队正好遇上了赛制改革,成为实行新赛制后第一支必须参加角逐,不能直接进入决赛的上届冠军。 “后天是最后一场预选赛,我可能会上场。”威克多说。 “以保加利亚队目前的成绩,三十二分之一的出线权没有问题。”海姆达尔兴致勃勃。 “教练对我们提出争取小组第一出线。” 海姆达尔故意唉声叹气,“你们教练真折腾,为了锻炼新人、转移众人焦点、模糊敌人的判断,故意输球,让保加利亚队的球迷怨声载道,也为自己的事业屡创新低,差点被炒鱿鱼。如今看来输的那几场球又是为什么,一路赢下来早就第一出线了。” 喵的一声,豆荚从壁炉上跳下来,落在国王的脑袋上,国王恼怒地撸了一爪子,豆荚轻盈地跳开。 “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海姆达尔诧异地盯着那只离家出走的黑猫。 [随便转转,我在德姆斯特朗还会走丢?]豆荚对海姆达尔的大惊小怪嗤之以鼻。 “你走之前不能说一声吗?”海姆达尔很不高兴。 [我原来不是没有离开过。]豆荚不是很理解他为什么突然火气上窜。 “没有这次时间那么长,”豆荚磨蹭海姆达尔的裤腿,海姆达尔把它抱起来。“以后出门记得跟我们说一声,免得我们跟着担惊受怕。看到外面的猫粮盆子了吗?” 提到这个豆荚就一肚子火,[你在外面搞那么多盆子做什么?]上面还画着豆荚的画像,每个盆子不一样,碰到甚至会发出如豆荚一般的猫叫,豆荚感觉老丢脸的。 海姆达尔知道这猫脸皮薄,脾气又坏,嘴巴还不饶人,所以一见到它羞恼,心里乐得不行。 “学校里的老鼠肯定都知道你丢了,让它们帮着找找,耗子找东西最快了。”海姆达尔对豆荚挤眉弄眼。盆子里搁着豆荚平时喜欢摆弄的玩具,上面有豆荚的气味。 难怪城堡里的肖像画见到它时表情都有些微妙,不止人像,动物们都交头接耳、对它指指点点,它以为它多疑了,原来根本源头就在这里! 黑猫气得想在他脸上狠狠挠几下。 威克多带着挣扎中的奶糖走进盥洗室,老爷让滚了一身泥的奶糖在清洁咒语和清水两个选项中挑一个,奶糖犹豫良久后选了清水。所有的神奇动物都会条件反射地抗拒魔法。 画完了符——洛朗教授布置下的魔药学作业,米奥尼尔丢下小号羽毛笔朝豆荚扑来。 “豆荚!”小米宝宝揪住黑猫的尾巴,顺势抱住它。 豆荚开始新一轮的苦难。 这娃特别喜欢摸豆荚的尾巴,虽然不疼,但豆荚总忍不住躲开——就跟男孩拉女孩的辫子一样,他每次都以为黑猫的躲避举动是在和他捉迷藏,小米宝宝乐此不疲。 海姆达尔看他们玩了一会儿,坐到书桌前。 威克多从盥洗室里出来,身后跟着焕然一新的奶糖。奶糖一副憔悴不堪的样子,懒洋洋地趴在壁炉前养精蓄锐。老爷的目光扫来,壁炉前的动物不由得浑身一哆嗦。 他的视线随着他的抬头动作,移到了天花板上。 “小八。”老爷点名。 “小八不脏,”八眼蜘蛛小心翼翼地挪到比它个头小的吊灯后,再一次强调,“小八不脏。” 威克多好笑地说:“不洗热水澡,只是用冷水冲一下,我保证,洗完了以后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奖励。” 小八考虑良久,以一只蜘蛛来说,它的思考时间长得让人震惊。 “小八,礼物。”小八乖乖跃下,落在威克多身旁。不过盥洗室的门还是让它有些发怵,徘徊磨蹭好一阵才鼓足勇气爬进去。 “小丫头,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威克多把埋在门口小块地毯下的小面包提溜出来。 挣扎中的小面包听了威克多话,沮丧地停止不动了。 “一会儿让里格给你洗。”威克多对“闺女”总是比较温柔。 小面包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还是里格的魅力大,威克多放开小面包。 走进盥洗室前,他随口问道,“在写什么,亲爱的?” “写信。” “给谁写?” “斯内普教授。”海姆达尔说。 第824章 米奥尼尔的小伙伴 一、 海姆达尔和斯内普教授的通信并不频繁,不过每次教授的回信都会把斯图鲁松主席先生可着劲地折腾一番,再配合罗伊·洛朗教授双管齐下,就像两把锋利的宝剑,戳着主席先生的后背,迫使他在魔药学的道路上披荆斩棘。 海姆达尔曾不止一次暗暗抱怨俩教授的辣手——他们私下肯定没少商量怎么合伙对付自己,磨坊的驴还能依靠吊在跟前的胡萝卜望梅止渴,他不仅没有红烧鸡大腿的激励,大白菜都舍不得给他吊一颗。主席先生感觉自己实在命苦。 尽管如此,海姆达尔还是把洛朗教授对他的前景分析在信里老老实实交代了,如果俩教授真像他脑补的那样经常信件往来,不必自己写信告知,斯内普教授也会了若指掌。不过海姆达尔畏惧魔药学是一回事,面对教授坦白从宽又是另一码。他有预感,假设这件事没从他口中泄露半点,斯内普教授对他的“折磨”将来必定推陈出新。 信寄出去以后海姆达尔松了口气,按以往的回信间隔计算,他还能逍遥几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天后一只褐翅白斑的鬼鸮飞进德姆斯特朗,爪子松开后邮件落在了罗伯特·马罗尼的头上,把这三年级的孩子气得不轻。 马罗尼自从拼了老命回到校队后就格外洁身自好,一夜之间从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变成后来说话做事都有板有眼的好学生。变化之大让人瞠目结舌,连素来镇定自如的魔法史教授劳拉·曼科都不时恍惚。不过谁都不会指责回头是岸,至于马罗尼是不是真回头了,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鬼鸮那一下从天而降把稳重懂事的马罗尼瞬间打回原形,三年级的孩子抓着邮件暴跳如雷,原本闹哄哄的清晨食堂被他的破口大骂震慑得鸦雀无声,等这孩子出够了气才反应过来。四周的各色目光逼得他低头讪讪坐下,手里的邮件快被捏成麻花了,幸好旁边的同学提醒了一句,他才倏然醒过味来,展开邮件看了姓名,脸更黑了几分。 一分钟以后,拿着“麻花”的海姆达尔向“拾金不昧”的马罗尼再三保证,他绝不会因为对方的无意识举动把他赶出校队,得到保证的马罗尼惴惴不安地走了。 “在那些低年级眼里,我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海姆达尔问死党们。(PS:上次有朋友纠正了,那时才知道我一直把小肚鸡肠写成小鸡肚肠……非常感谢,请继续监督。) 里安是敢说真话的好孩子——实际有些缺心眼,“小肚鸡肠不知道,睚眦必报是肯定的,你没发觉大家都不敢得罪你吗?得罪事小,怕被学生会主席报复才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海姆达尔当机立断,“通知你们飞天扫帚实验室的室长,让他尽快把本学年的钱结清了,不然我就制定一条‘从今往后不许飞天扫帚研究室赊账’的新规定。” 里安哭诉,“这不是睚眦必报是什么?对自己人都那么狠辣,身娇体软的低年级们怎么抵挡得住?!” “你再说下去就是预支了。”斯图鲁松主席淡定恐吓。 里安委屈地闭上嘴巴。 经里安一通插科打诨,笼罩在七年级头顶的紧迫气氛荡然无存,卡罗和莱昂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这才看向新收到的“麻花”,把信展平,发现不是他以为的一封信,而是两封。一封是斯内普教授的回信——这次的速度让人胆战心惊;另一封信一时看不出源自何人之手。 海姆达尔毫不犹豫地拆了斯内普的回信,不出所料,首先是对他即将面临毕业考的担忧,其中不乏鼓励之词,并非一味贬低。想到斯内普为霍格沃茨的学生批注课后作业的犀利用语,对他已是非常温柔。通篇的回信只有一个中心思想,嘱咐他认真对待毕业考,着力当前脚踏实地展望未来。老实说措辞很有点老师对学生的公式化态度,不过海姆达尔看得舒心,如果斯内普突然温情脉脉、殷殷关切,海姆达尔绝对会大惊失色。 信的末尾斯内普教授笔锋一转,来了个“未完待续”,海姆达尔猜测教授可能想与自己见上一面,但教授在回信的时候并未想好如何安排。他默默折好信,放回信封。 与斯内普教授的回信一同抵达的那封在海姆达尔的疑惑中被小心的拆开,他相信斯内普绝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考虑到英国那儿胶着的危险态势,斯图鲁松主席谨慎地利用魔杖挑开信封,拉出里面的信。 乳白色的信纸带着一股清新的香味,海姆达尔没见过这种信纸,也吃不准香味是否安全,连忙退后避开香味的弥漫。信纸在咒语的作用下铺平,被魔杖带起竖立悬浮在桌上。 卡罗不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谨小慎微,不过最近再未见到,一时难免好奇,凑上来瞄了几眼。 “谁写的?写得很漂亮。”卡罗赞扬。 深绿色的墨水洋洋洒洒地铺在乳白色的香水纸上,印刷体般的华丽字迹透着不容忽视的张扬自信,确实赏心悦目。 海姆达尔活到现在见过不少人的笔迹,儿时在对角巷和翻倒巷打工时常叮嘱赊账的客人留下姓名。至今脑中印象最为深刻的有三,一是舅舅卢修斯当初在博金-博克商店里的签名;二是格林德沃写在学习手册扉页上龙飞凤舞的“放弃希望吧,进门的人啊”;三就是母亲艾薇·马尔福的日记。 今天这张香水信纸上的字——对比自己最多被赞一声工整的字来说简直妙不可言,但他回忆了半天,一无所获。 信的内容简单易懂,也没有咬文嚼字,开篇直抒胸怀——感同身受地抱怨了几句关于毕业考的诸多刁难,并设身处地——从信的意思来看是如此——为他提供了很多如何应付毕业考的方法,还提及霍格沃茨授予的巫师最高资格考试认证,信的末尾罗列了一长排书单,三分之一的书名海姆达尔从未读到过。 直至把信送回信封,海姆达尔还是一头雾水,不知是否故意,信的最后没留落款。 “怎么了?”莱昂见他一脸若有所思。 “没事。”海姆达尔笑了笑,他原本以为信是西里斯·布莱克写来的,第一眼看到字就知道猜错了。 信的来源很奇怪,信的内容同样殷勤友好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一点可以肯定,它来自英国,除去它与斯内普的回信同路,信里提到的N.E.W.T让海姆达尔决定保留态度。既然信的主人一片好意——姑且这么认为吧——那就没必要杞人忧天,于是转过头去找来信中罗列的课外读物抓紧时间“拔苗助长”。 二、 经过多方查找,终于在罗多彼山区中寻到了威克多爷爷塞尔盖伊的家养小精灵甘兰。父亲普洛夫以威克多工作繁忙为由接替儿子在克鲁姆老夫人跟前继续“尽孝”,威克多早已看出克鲁姆老夫人根本不愿和他说从前的事,这一切都是为了把他留在身边,软硬兼施让他把米奥尼尔带过去。 他接受了父亲的好意,离开罗多彼庄园后深深吐了口气,曾几何时那座充满了童年回忆的大房子已经被令人窒息的抑郁所笼罩。所有人都在其中坐立难安,他也不例外。 威克多二话不说转道前往山区,搜寻的人传回消息,甘兰死活不肯离开那里。 甘兰目前所在的地方位于山区中段,那里有几户以打猎为生的麻瓜,他们世世代代与巫师比邻而居,与那些熟知克鲁姆家底细的友善麻瓜们一样,他们对巫师世界有所了解,但聪明地绝口不提。 塞尔盖伊·克鲁姆去世后,甘兰远离众人视野,避到这个小小的猎户村,并在那里继续工作。 这个结果让威克多十分惊讶,家养小精灵一般不太可能接受主人授意之外的工作,事实证明甘兰在那里工作是受到了塞尔盖伊的嘱咐,它坚定地认为这么多年来它一直在为克鲁姆家工作。 “克鲁姆先生。”守在门口的甘特迎了上来。 威克多向他点点头,视线移到甘特身后外观简陋的猎人小屋,据说这座小屋属于爷爷,他在世时经常扮作麻瓜混进村子里,随麻瓜猎手们一块进山。 “怎么样?”威克多问。 “菲欧娜在里面尝试与小精灵沟通,不过对方很不配合,对我们闭口不言。”甘特苦笑道。“我们实在没办法。”他们没有接到任何可以见机行事的命令,故而不敢放开手脚。 “谢谢,你们辛苦了。”威克多拍拍甘特的肩膀。 甘特连忙摆出谦逊的模样。 威克多又道,“我不阻止你把这些事报告给斯图鲁松先生,事实上我已经和他提过甘兰,你把寻找的过程与结果告诉他,反而给我省了不少事。” 被看穿心事的甘特既羞愧又尴尬,人家夫夫二人之间推心置腹、毫不讳言,他若是自作主张,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想通透这一点,甘特点点头,“我会给斯图鲁松先生写封信。” 威克多扬起嘴角,“听说你想往真菌培育的工作上发展?” “是的。”甘特小心的说。 威克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介绍信,“如果你有需要,带着这封信去找我的堂弟贝尔尼克,他会给你安排。”贝尔尼克如今在东欧的神奇动物饲养界混得如鱼得水,真菌培育虽然不是一个领域,到底比他这个只手抓飞贼的运动员有门路。 甘特欣喜若狂地接过介绍信,一再道谢。 “我听说你又参加了新的培训课程,你自己就能创造出不错的机遇,说不定到时我的好意就是画蛇添足了。”威克多难得耐着性子跟人客套。 甘特被威克多说得面红耳赤,连连摇手。 菲欧娜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尽管脑中充满了疑惑,她依然保持沉静的面容,与威克多道好。威克多点点头,走进屋中。 两个年轻人没有立刻动身,他们站在屋檐下无声等待,不一会儿中,屋中爆发出家养小精灵撕心裂肺的尖锐哭喊声,那一声声“主人”着实让人心酸…… 二人对视一眼,离开了那里。 三、 海姆达尔拿着花花绿绿的卡通信纸,面对儿子充满期待的晶亮目光,不由得莞尔一笑。 “你们一直在通信?”海姆达尔问。 米奥尼尔点头,“汉斯,米奥尼尔,朋友。” “你是说小汉斯·伯力是你的朋友?” 米奥尼尔又点头。 斯图鲁松家的这个小奶娃说话总喜欢挑关键字讲,不知道是不是犯懒,很少一句话讲完整,不过他的关键字说法不会让人摸不着头脑。海姆达尔有时不知道该夸儿子机灵,还是犯愁他从小就无师自通走捷径。 小汉斯·伯力是米奥尼尔上回在荷兰与比利时边境的巫师展销会上认识的新朋友,一个来自德国的小朋友,比米奥尼尔大两岁。那孩子有些淘气,但嘴巴甜,见到海姆达尔直叫哥哥,弄明白海姆达尔是米奥尼尔的父亲,依然没改口,还对米奥尼尔挤眉弄眼称赞他爸爸年轻英俊。 小米宝宝没懂小伙伴马屁的内涵,海姆达尔能不明白吗?!那么小的孩子却故作老成,真让人哭笑不得。可惜那天没见到小汉斯的父母,不知道他父母是不是也这样。 之所以叫那孩子“小汉斯”,因为小汉斯的父亲也叫汉斯,父子俩同名同姓。 “你把通信地址给小汉斯了?”海姆达尔不相信米奥尼尔会擅作主张。 米奥尼尔以为小粑粑不高兴,不安的说:“我告诉爷爷了,爷爷答应的。” 海姆达尔回想那天自己在干什么,貌似有点心不在焉,对儿子的事不太关注,想到这里愧疚感油然而生。 “对不起,爸爸那天没注意,既然爷爷答应了,那就没问题了。”海姆达尔抱起儿子,亲吻儿子的脸蛋。“米奥尼尔喜欢和小汉斯通信吗?” “喜欢!”米奥尼尔眉开眼笑。“汉斯夸小米会画画!” 其实小米宝宝对通信对象没有要求,只要对方能够满足他大展画技的渴望,即使是个絮絮叨叨的老头他也不介意。米奥尼尔才三岁,对方也只有五岁,俩娃娃不可能用文字沟通,他们的通信就是通过画画实现的。 海姆达尔把涂鸦信递还给米奥尼尔,“小汉斯在信里说什么?米奥尼尔念给爸爸听,好不好?” 米奥尼尔郑重其事地举起信纸念道,“滚滚二岁了……” “滚滚?”海姆达尔盯着信纸上黑乎乎的一团,貌似能看出俩眼珠,嘴巴需要再找一会儿。 “猫狸子。”米奥尼尔说。 “小汉斯的猫狸子?” “嗯。” “宝贝继续。” “爸爸买了一盒蛋糕。” “小汉斯的爸爸买了一盒蛋糕?” “庆祝生日。” 哦,给猫狸子过生日,看来这只宠物在伯力家比较受欢迎。海姆达尔仔细辨认画中的“爸爸”,一身黑压压的巫师袍,光溜溜的脑袋,脸上架着一副貌似被估算错了大小的巨大眼镜……海姆达尔忽然感觉这形象似曾相识。 米奥尼尔继续念,“蛋糕很大,吃不完。” 海姆达尔点点头。 “米奥尼尔一起吃。” “然后呢?” “完了。” “……”小粑粑纳闷,“小汉斯准备给你寄蛋糕?”他记得儿子今天除了信,没收到其他不明物体。 “汉斯和米奥尼尔一起吃。”米奥尼尔解释道。 海姆达尔想了想,琢磨过来了。 “小汉斯想约你出去一块儿吃蛋糕?” 米奥尼尔点头,眼睛又开始亮晶晶了。 “没问题,你们约个时间,尽量选在周末。”海姆达尔嘱咐。 米奥尼尔喜笑颜开,冲向小桌回信去了。 豆荚跳上小桌,绕着小汉斯的涂鸦信转了一圈,又跳下桌子。 准备给国王洗澡的海姆达尔禁不住偷笑,黑猫好奇之下尝试解读,结果失败了。 四、 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已经派了三拨人进德姆斯特朗调研视察,调研结果模棱两可,好像有盼头,又好像原地踏步。总而言之,各种暧昧,各种急人,各种没有下文。 校长卡卡洛夫就是焦虑综合症患者之一,还有一个“同病相怜”的是校长画廊中的已故成员贝托·普罗迪。其实这俩人应该很有共同语言,可现实是一个成天借着卡卡洛夫指桑骂槐,另一个听到贝托的名字唯恐避之不及。 卡卡洛夫把学生会主席叫到办公室。 “你看看这个。”他怒气冲冲地把一份报纸丢桌上。 海姆达尔拿起报纸,上面是欧洲教育评价大会公布的最新一批的考察结果,几家欢喜几家愁。德姆斯特朗肯定在愁的行列中,因为名单上根本没有德姆斯特朗的名字。 “考察组对我们的评价是什么?”海姆达尔问。 欧洲教育评价大会难道不给考察结果?白在德姆斯特朗转三圈?德校全体白白浪费情感?亏他们在主席先生的调动下在考察组成员面前精神抖擞、红光满面。 “他们给我的答复是待定。”卡卡洛夫急得拔头发。 海姆达尔心想难道他们还在纠结黑魔法工厂?! “你看看这几个学校!”卡卡洛夫急到最后火气大涨,一把抢过报纸,用手指狠狠戳那几个校名。“这个!还有这个!最可恶的是这个什么马利梅耶!什么破学校!交几个钱就能入读的破院子居然也榜上有名?!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在侮辱德姆斯特朗!” 貌似德姆斯特朗也是交了钱就能上。海姆达尔没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不过这个马利梅耶还真没听说……貌似在哪儿听说过。海姆达尔实在想不起来,暂时丢到脑后。 “您让我来是……”海姆达尔心想校长该不会专门找自己吐槽吧?卡捷宁教授不在? “斯图鲁松,德姆斯特朗的未来就靠你了!”卡卡洛夫一屁股坐到海姆达尔身旁,含情脉脉地注视他。 学生会主席被看出一身冷汗。 “靠我?您别开玩笑了。”海姆达尔干笑。 “我不是开玩笑,你也知道,教育评价对我们德姆斯特朗的重要性,你参加过大会,了解一个小小的评价代表了什么。德姆斯特朗历史悠久,实力雄厚,享誉国际,如今唯独差一个名正言顺的头衔。你不能推辞,我相信你能够做到!”卡卡洛夫动之以情,再下一城,“我向你保证,只要德姆斯特朗成功晋级到评价行列,今年的杰出校友获得者非你莫属!”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差一点就头脑发热满口答应了。 “教授您等等,”海姆达尔茫然道。“您说的我听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我本事再大也不能左右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的决定啊。” 卡卡洛夫以为海姆达尔在谦虚,直言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机密,不方便向外人透露,我是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如今只有我求你的份,绝不会给你拖后腿,你放心吧。” 海姆达尔更加云里雾里了,“……是什么让您认为我有能力办到?” “是你的父亲隆梅尔·斯图鲁松向我透露的。”卡卡洛夫说。 那天海姆达尔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当晚就给父亲写了信。第二天早上他没有等到回信,于是在米奥尼尔兴高采烈的催促下离开了德姆斯特朗,准备赶赴小米宝宝与小伙伴的约会地点。 父子二人在玩具店门口见到了大小汉斯,海姆达尔突然之间感到醍醐灌顶。 小汉斯是他父亲的老来子,汉斯·伯力先生年过五旬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疼爱有加、有求必应。 汉斯·伯力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像海姆达尔那么吃惊。在俩娃娃的注视中,顶着个光溜溜的脑袋,戴着一副大大的长方形眼镜,眼角满是皱纹的伯力先生微笑道,“你好,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连忙扯出笑容。 汉斯·伯力就是已经闭幕的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的重要组织者之一,同时也是主要出席者之一。他们曾在大会上有过一场或许算不上愉快的答问,海姆达尔不知道他心里如何评价自己。既然对方在知情的情况下没有为了避嫌而阻止小汉斯与米奥尼尔的友谊,那么是否代表德姆斯特朗其实真的有盼头? 第825章 入围有望 一、 又一天早饭时间,学生们依然根据年级分布于食堂各处,一、二们嘻嘻哈哈;三、四们打打闹闹;五、六们学会了装逼并不停刷熟练度;七年级们偶尔蛇精病爆发,精神极不稳定……总而言之,集体生活多姿多彩,乐趣无穷。 卡罗他们几个最近一段时间除了被毕业和功课压迫外,貌似找到点不同的追求——等猫头鹰信。 其实不是等邮件,而是歪楼关注送信的信使。好比现在,确定了当前时间的卡罗在第一只猫头鹰准时飞入食堂后,便与毕业不犯愁的里安一起兴致勃勃地抬头张望。 海姆达尔对他的苦中作乐已经见怪不怪,眼下直到毕业考结束前,谁跌跟头或吃饭噎住都会被一一拿来取乐,全体七年级进入丧心病狂的冲刺阶段。海姆达尔原本还嘀咕两句,没想到卡罗同学越挫越勇,斯图鲁松主席甘拜下风。 “来了来了!”卡罗大叫,眼睛瞪得滚圆,似乎十分期待。 里安跟着一块儿鬼喊鬼叫,那生动的表情,过硬的演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亲眼目睹了小行星撞地球…… 那是一只造型非常古怪的大鸟,身披黑亮的羽毛,浑身上下最吸引人的就是金黄色的喙,细长的爪子看上十分锋利,它飞得很低,丢下信件后在海姆达尔上方绕了一圈,尖利的爪子几次险险擦过海姆达尔的头发,给人一种受到胁迫的错觉。 卡罗当即变了脸色,之前的各色怪信使可不像这只那么让人头皮发麻。 怪鸟对下方的变化一无所知,兜完圈子后从容地飞离。 莱昂看向海姆达尔,“还是那个‘不请自来’的笔友?” 海姆达尔点头,把信丢到一旁,埋头书写魔法史的作业。莱昂口中的“笔友”就是随斯内普教授的信一块抵达的不具名邮件的书写者,姑且称之为笔友。这位被海姆达尔猜测是英国巫师的笔友貌似对写信挺来劲,海姆达尔至今未回过一封信,手边这封却是对方的第五次来信了。 “还是没有眉目吗?”莱昂问。 “我不想知道。”海姆达尔说。 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去信询问斯内普教授,能够与教授的信一起抵达,相信教授不会毫不知情。但是莫名的他不想深入了解个中缘由,他甚至有种一旦沾上就甩不掉的念头。考虑到目前的情况,海姆达尔认为他已经够麻烦了,自寻烦恼不是他的风格。 最重要的一点,教授在信中对不具名来信只字未提,海姆达尔感觉这是他与斯内普的默契,故而保持现状,原地观望。 “有什么需要和我说一声。”莱昂说。 “需要?”海姆达尔一时没拐过弯。 “我这里有新研发的毒药,涂抹在信纸上或许会降低效果,我想你不打算一击必中、致人死地,所以作用还是相当理想的。”莱昂对自家的药水信心十足。 “……谢谢,暂时不用。”海姆达尔顿了顿。“那毒药怎么卖?友情价打几折?” 莱昂面不改色地比了个数字,海姆达尔当即死气沉沉地斜了他一眼。 好不容易撸完魔法史,海姆达尔喝着南瓜汁,发现离上课时间还有剩余,他想了想,放下杯子,拿出魔杖拆信。对于这位热情洋溢的笔友的来信,他不敢疏忽大意。 不出所料,这封信依旧秉持讨论学业的传统,仿佛对学校以外的人事物视而不见。对方谈论着过去的学习心得,抱怨几句教授的苛刻和严厉,阐述了关于魔法的思考……从这些内容可以看出对方是一名成绩优异且极有天赋的学生。除此之外,海姆达尔在信里看不到对方的校园生活,整间学校好像只有他一人,他对周遭的熟视无睹,对自己以外的人的漠不关心,种种匪夷所思的迹象让海姆达尔心生顾虑。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直至信的末尾执笔者习惯性地加上一句“愿萨拉查保佑你”证明了海姆达尔的想法并非无中生有。 真是那个人?海姆达尔叹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段惊心动魄的墓地之旅至今回忆起来都找不到一丁点可以称得上愉快的地方。 这家伙要干什么?为什么忽然给他写信?他不是准备和黑魔王“窝里斗”,获得最终的控制权吗?如此紧要关头还有心思交笔友?末尾的那段祝福——对斯莱特林们来说那肯定是最佳的祝福——到底是情难自禁的失误,还是别有用心的试探?海姆达尔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海姆达尔扫了眼摊在一旁的魔药学课外读物,其中的几个问题让人头脑发涨,他心里有了主意。既然对方一再跟自己装蒜,何必主动戳破,斯图鲁松主席对装聋作哑颇有心得。海姆达尔从书包里取出普通信纸——高档香水纸回信?做梦去吧!——展平后伏案书写回给英国笔友的第一封信。 “莱昂。” “什么事?” “那药水你最多给我几折?” “又想要了?” “有备无患。” “你的心里价位是多少?” “白送。” “……” 二、 “里格哥哥,你看上去越来越英俊了!”小汉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米奥尼尔信以为真,抬头打量海姆达尔的脸,想从中找到“越来越英俊”的依据,并纳闷于小伙伴为什么比他这个朝夕相处的儿子更加明察秋毫。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谢谢你小伯力先生,不过我不是米奥尼尔的妈妈,你不用每次打招呼的时候花心思奉承我的容貌。” “我这么说米奥尼尔的妈妈会高兴吗?”小汉斯显然不太了解米奥尼尔的家庭情况。 老爷似笑非笑的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 海姆达尔微笑点头,“米奥尼尔的妈妈会很高兴的,你下次可以当面试试。” 小汉斯被鼓励得跃跃欲试。 “小米,这是我的滚滚。”小汉斯打开笼子,抱出一只雪白的猫狸子。大大的脑门有些滑稽,通体覆盖着柔软的白色毛发,模样机灵可人,面对陌生人也不会一惊一乍,在诸多优点的包围中,那大脑门就不那么突兀了。 米奥尼尔惊叹地嘀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猫狸子背脊上的毛,家里的动物伙伴没有这么“一尘不染”的。米奥尼尔感到十分新奇。 这只猫狸子明明一身白毛,为毛这孩子在信里把猫狸子涂成一团黑?为了留出悬念?海姆达尔被小汉斯的“出其不意”逗乐了。 在海姆达尔的帮助下,米奥尼尔有些腼腆地打开自己的笼子,抱出小面包。 小面包乖巧地趴在米奥尼尔怀里,长长的鳞片尾悠闲地摇摆。 小汉斯当即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客迈拉兽?!这是客迈拉兽吧?”小汉斯回头抓父亲的裤腿,兴高采烈地说。“爸爸,你看,是客迈拉兽!” 不愧是教育家的儿子,即便宠爱有加,该灌输的时候绝不心慈手软,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客迈拉兽——海姆达尔11岁的时候才知道客迈拉兽应该长啥样,估计平常的教育都是专业级的。 海姆达尔看看比小汉斯多了份天真懵懂的米奥尼尔,心里终究不忍,小米才三岁,如今的启蒙教育已经足够了,不必额外给他添加负担。反正年满11岁后还要接受系统的巫师教育。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商量过,打算好好开发米奥尼尔对于绘画的兴趣,让老爷尤为高兴的是米奥尼尔在音乐上也很有天分,对于五线谱的敏感程度赶超某不学无术的学生会主席亿万光年。 把家里的宠物带出来一块玩是俩孩子今天的碰面主题,这已经是他们在家长监督下的第三次面基活动。 米奥尼尔对小汉斯的滚滚慕名已久,今天终于得见,小汉斯压根没想到米奥尼尔的宠物居然是一只客迈拉兽,惊讶之余别提多羡慕嫉妒恨了。平时爱不释手的滚滚被负心汉主人忘在脑后,小汉斯径直围着小面包转圈,两只眼睛闪烁的光芒刺瞎人眼。 俩孩子坐在草地上一边和动物朋友玩耍,一边交头接耳,说着他们自己的小秘密。 俩孩子的爸爸默不作声地看着,直到汉斯·伯力递来一包甜点,打破沉默。 “谢谢。”海姆达尔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拿起一块色泽鲜艳的糖果。 伯力先生拆开一根棒棒糖,含进嘴里。 眼尖的小汉斯立马叫道,“爸爸把我的糖吃了!” “还有,”伯力先生连忙举起那包点心。“爸爸给你带了很多,汉斯给爸爸吃一根好不好?” 小汉斯考虑一会儿,勉为其难地点头。 “还有小米的。爸爸不要吃太多,牙齿会痛。”小汉斯一本正经地嘱咐。 伯力先生感动得热泪盈眶,“爸爸只吃一根。” 小汉斯这才放下心继续和米奥尼尔玩耍。 伯力先生镇定自若地面对海姆达尔稍显戏谑的目光。 “我喜欢吃甜食,家里人都知道,不过年纪大了,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如今难得吃一点。”伯力先生淡定地说。 海姆达尔忍住笑,伯力先生这话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身体不好?“三高”貌似对巫师来说远没有麻瓜三高那么可怕,英国的某位校长几乎甜不离口,年事已高的校长先生的身体照旧倍棒。 海姆达尔把薄荷糖放进嘴里,下一秒嘴巴被冻住,嘴唇皮上凝出一层白白的冰霜,还冒着缕缕白烟。伯力先生吮着棒棒糖,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的傻样。冰霜效果持续了约半分钟的时间,半分钟以后海姆达尔捂着嘴巴直哈气。这霜冻效果比辣椒油还给力,眼泪水都快被冻出来了。 “你们校长没给你布置任务?”伯力先生说。 等到嘴巴缓过劲,海姆达尔才慢慢开口,“布置了。德姆斯特朗的教育评价止步不前,校长比谁都着急。” “我看你没什么行动。”伯力意有所指。 “我一直在行动。” “哦?”伯力扬扬眉毛。 “您不认为我对小汉斯很和蔼吗?也不阻止米奥尼尔和他交往,更没有在他们巩固友谊的过程中从中作梗。” “你的意思是你在讨好我?” “并一直为此在努力。” 伯力哈哈大笑,“你的讨好太隐晦了。” “但是效果不差,”海姆达尔加了一句,“我认为效果不差。” 伯力不置可否。 海姆达尔等到嘴巴彻底无恙,说:“我不会给您出难题,毕竟您有您的原则,教育评价大会有自己的工作方式。我也不认为我可以左右您的决定,继而影响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的判断。我只是想知道,您能否透露德姆斯特朗本次是否有望荣幸地成为教育评价记录上的一员,是否有望更上一层楼?” 伯力斜眼道,“这话你背了很长时间吧?” 海姆达尔学他之前那般不置可否,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被冒犯的怒意。 “你回去告诉卡卡洛夫教授,欧洲教育评价大会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作为校长当务之急不是巴望着让学校出名,而是应该考虑把教书育人的工作如何更完善地持续下去。德姆斯特朗的千年建校史不能因为他的急功近利毁于一旦。”伯力说话时隐隐有些恼火,德校CPU升级已成了卡卡洛夫的痴念,作为有些耿直的教育工作者的伯力反感卡卡洛夫那样的学校负责人。 如果没有卡卡洛夫的“急功近利”,德姆斯特朗今年连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的门槛都踩不着。海姆达尔不能在这个时候当面反驳伯力自以为是的诟病,相信卡卡洛夫校长会理解他的“默认”。 “我是不是可以把您的话理解为德姆斯特朗本次有望突破成见的桎梏,入围教育评价记录,得到公正的评价?”海姆达尔问。 伯力先生对他的不依不饶有些不耐烦,海姆达尔在他的逼视中毫不退缩,伯力最终无奈一笑,海姆达尔的情绪顿时飞扬起来。 三、 威克多又三更半夜才回到学校,海姆达尔这次给他留了灯——门旁的边桌上,壁炉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噗的燃起火苗,屋子里又亮堂了几分。 威克多借着火光看见本以为早该进入梦乡的人此刻却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桌上的灯也没开,黑灯瞎火地看着窗外发呆。 “怎么没睡?”威克多惊讶道。 海姆达尔回头,“你回来啦。” “怎么了?”威克多顾不上脱斗篷,快步走去。 海姆达尔任他摸了几下,让他确认自己安然无恙。 “我没事。”海姆达尔拍拍他的手。 威克多又不放心地看了几眼,才转身换了衣服。 “为什么不睡觉?”威克多一边问,一边走到床边看儿子。 睡梦中的米奥尼尔嘟努着嘴,手里抱着从未见过的猫狸子玩偶。 “那是伯力教授给他买的。”海姆达尔解释道。 “米奥尼尔喜欢猫狸子?”威克多见儿子睡着了还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海姆达尔看见壁炉前的小面包抬起头张望,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似乎并未睡着,威克多的话让它的眼神多了几分委屈。谁能想到这闺女这么敏感,而且记恨。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的说:“喜欢谈不上,最多就是好奇,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并未被发现的小面包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 “贝尔尼克小时候养过一只猫狸子。”威克多说。 “我听你说过,后来被送走了。”海姆达尔说。 “猫狸子不好养,特别粘人,长时间不搭理还会闹情绪,脾气也不太好。”威克多有些感慨。 “伯力家的那只倒是看上去挺乖巧,没觉得脾气大。”海姆达尔让希娜给威克多弄点吃的。 “今天的成果如何?”老爷换了话题。 “尚算喜人,卡卡洛夫校长很高兴。”实际上是乐翻了。 “你那边如何?”海姆达尔遗憾的说。“我应该去现场为你们队加油的,但是最近不是这事就是那事,抽不出时间。” “学习为主,还不到世界杯决赛,看与不看无妨。”威克多表示理解。 “还没恭喜你。”海姆达尔走过去抱住威克多。“恭喜保加利亚队以小组第一出线,率先成为本届魁地奇世界杯的三十二强之一。” 威克多低头亲吻他的眉骨,再到鼻梁,最后落在嘴唇上。海姆达尔伸出舌头描画威克多的嘴唇线条,威克多突然含住他调皮的舌尖,掠过他的牙齿,逐渐入侵,二人的吻慢慢加深。 当他们终于分开,威克多意犹未尽地抬手扶住海姆达尔的头,在他的脸颊和额头落下几个重重的吻。海姆达尔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明天有空吗?”威克多问。 “下午没课,有空。”原本打算下午恶补魔药学的,不过老爷为大。 “不会耽误你学习吧?”威克多又有点犹豫了。 “多这半天少这半天对现在的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海姆达尔耸耸肩。 威克多又亲了他一下,“我带你去见甘兰。” 甘兰? “为你爷爷工作的那个家养小精灵?”海姆达尔问。 “就是它。” “它还是不肯离开猎户村?” “它决定从今往后为我工作。”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感兴趣的问,“你怎么说服它的?” “我不记得了,”威克多为难的说。“别那么看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问了几个问题,当问到它今后准备怎么办时,它毛遂自荐,问我是否还需要家养小精灵。” “你怎么回答?” “正要和你商量,”威克多正经八百地说。“亲爱的,我们再养一个家养小精灵没什么问题吧?” “你准备让它‘姓’什么?如果是克鲁姆,我们可以自己商量着办;如果是斯图鲁松,那就先去父亲那里报到。”海姆达尔一丝不苟。 “克鲁姆。” “我认为养得起,需要给它发薪水吗?” 威克多摇头,“不是所有的家养小精灵都具备斯图鲁松家的家养小精灵那般与众不同的神经,我怕甘兰受不了。” “谁说的,”海姆达尔不赞同的说。“希娜当初就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威克多在他耳畔小声道,“你以为希娜的神经很正常?以一个家养小精灵来说,它很有冒险精神。”对于一般的巫师家庭而言,这样的家养小精灵简直离经叛道。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接受他的说法。 “甘兰为什么不留在你祖母身边?被发现后却选择了你?”海姆达尔问。 “我不是很清楚……甘兰似乎不太愿意提及祖母,虽然说到祖母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威克多皱眉。 克鲁姆老夫人做人真够失败的,家养小精灵这么谨小慎微、以巫师为天的生物都不待见她,大概那时候她的世界只装得下威克多的爷爷,对丈夫以外的一切不假颜色。 “甘兰知道你不再是克鲁姆家的继承人吗?也许它将来会后悔。”海姆达尔提醒道。 “我已经告诉它了,它确实有犹豫,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我。”威克多有些意外,也有些得意。 仔细想来甘兰的选择无可厚非,比之克鲁姆老夫人这个媳妇,未来的一家之主无论是谁,威克多都是克鲁姆,这一点毋庸置疑。 “扬库洛夫斯卡家的诅咒怎么说?它是否掌握了我们需要知道的进展?”海姆达尔问。 “它给了我一把钥匙。”威克多迟疑道。 “古灵阁的?” “目前还不知道,甘兰对这把钥匙的来历一问三不知。”威克多头疼道。 海姆达尔换了话题,“我原来打算明天傍晚出校一趟,既然你有安排,正好一块解决。” “你也要出去?和谁有约吗?”威克多问。 “我要去见斯内普教授。”海姆达尔说。 第826章 突如其来的笔友 一、 威克多爷爷的家养小精灵甘兰不如海姆达尔想象得老迈,看上去比多多马和希娜都年轻,按人类的模样来说就是一个中年大叔的形象。 甘兰有一双浅棕色的大眼睛,目光呆滞,没有暗含一丝一毫的忐忑,而且严重缺乏生气,两只蝙蝠似的大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身上裹着一块蓝绿格子纹的茶巾,不像大多家养小精灵使用污渍斑斑的破巾遮身,甘兰身上的茶巾有些陈旧,但洗得很干净。 他们在保加利亚的大特尔诺沃见了面,甘兰自从离开罗多彼山区后就被威克多安排在依山傍水的小城内。家养小精灵天生劳碌命,即便它整日萎靡不振,看了让人特别想踢它一脚,它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以工作充电的生物。威克多顺便给它找了份工作,让它适应山区之外的人群,老爷起初以为与世隔绝的生活让甘兰变得思维迟钝。 后来经手工编织批发商连续数日的观察报告显示,老爷不得不接受爷爷非同寻常的嗜好。貌似甘兰原本就不是个看起来机灵活泼的家养小精灵,塞尔盖伊却天天让端着张有气无力面容的甘兰在跟前晃,据说生前还是心腹之一。 “这位是我的伴侣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威克多郑重地向甘兰介绍。 甘兰波澜不惊地面容出现了松动,它深深弯下腰致敬。 海姆达尔发现它的两只手紧紧攥着茶巾的边缘,与它的面瘫形成强烈反差,于是脸上的微笑灿烂了几分。 “你好,甘兰,”海姆达尔说。“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还没直起身子的甘兰腰杆弯得更低了。 威克多本想和海姆达尔一起询问爷爷生前的事,他尤其想知道那莫名其妙的诅咒,甘兰却像忽然中了咒语似的闭口不言,海姆达尔拍拍威克多的胳膊,表示自己就不参与了,他们可以私下讨论。 老爷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甘兰尽管害怕得瑟瑟发抖,依然不改初衷。 “我不是克鲁姆家的人,甘兰不愿对我透露很正常。”海姆达尔一点不往心里去,反正威克多知道了以后还是会对他讲。 “斯图鲁松先生能够全权代表我,你不能把他当外人!”威克多恼火地提高音量,家养小精灵大惊失色,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用脑袋砸地面。 威克多冷冷地看着甘兰的脑门砰砰砰地撞在坚硬的石板上,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那一声声闷响听得海姆达尔大皱眉头,他对威克多说:“让它起来,我没有折磨家养小精灵的喜好!” 威克多这才松口叫起了甘兰,甘兰砸地的动作不掺杂一星半点弄虚作假,脑门不但红了一大片,还渗着血丝。身体不住抖抖索索,不知是对自己抗命不遵的后怕还是对一直以来和气待人的威克多产生了畏惧。 鲜血顺着甘兰的鼻梁往下滴,甘兰仿佛一无所知,回复了木讷的状态,两眼无神地看着威克多。 “给甘兰治治。”海姆达尔示意威克多。 威克多不甘不愿地拿出魔杖,甘兰额头很快止了血,眼瞅着甘兰又要激动地以头谢恩,被威克多大声喝止。有个喜欢自残的家养小精灵实在让人HOLD不住,老爷无奈了。 海姆达尔转眼看见甘兰身后的木柱子旁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一接触海姆达尔的目光便惊恐万状地缩回头。少顷,脑袋又伸了出来,发现海姆达尔的目光没有转移,连忙又缩了回头。一来一去跟弹簧似的,海姆达尔同时也看清了眼睛的主人。 “塞奇?”海姆达尔叫道。 柱子后的家养小精灵瑟缩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走出来。 “少爷……”塞奇背靠柱子,迟迟不走到海姆达尔跟前,生怕被海姆达尔吃了似的。 眼前小小的家养小精灵就是多多马妹妹的孩子塞奇,被隆梅尔挑选出来担任米奥尼尔的私人小精灵。不过塞奇与米奥尼尔相处得时间不长,一是因为米奥尼尔后来随俩爸爸搬去了德姆斯特朗;二是完美主义者的多多马对这不着调的外甥的上岗就业始终忧心忡忡,抓在身边恶补训练,前一阵刚“刑满释放”——多多马的评价是差强人意。 “你怎么在这里?”海姆达尔惊讶地问。 他没等塞奇回答,转脸看向威克多,“塞奇怎么在大特尔诺沃?” 海姆达尔知道这里是老爷的地盘,无论巫师还是魔法生物,进出大特尔诺沃都瞒不过克鲁姆老爷的眼睛。若没有威克多的首肯,塞奇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前两天我和隆梅尔通信时说了甘兰的事,他跟我提到塞奇从多多马那里‘毕业’,我脑子里有了主意,把塞奇放到大特尔诺沃与甘兰相处几天,”说到这里威克多的目光一沉。“我原本希望塞奇的出现能让甘兰明白些什么,看来我是白费心思了。” 甘兰的肩膀抖个不停,攥着茶巾下摆的手都掐得变色了。 “甘兰这么忠于职守,你应该感到欣慰。”海姆达尔尝试缓和气氛。“忠心的家养小精灵不是那么容易被‘洗脑’的。” 威克多对他露出微笑,转向甘兰时陡然冷硬下来,“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把你送回罗多彼庄园,让你服侍你的女主人。” 甘兰的表情跟哭没什么两样。 甘兰对女主人的排斥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很少有家养小精灵胆敢表现得如此强烈。 “如果你对我们家忠心耿耿,将来你老迈以后我们家不会对你弃之不顾,我将负责你老了以后生活需要的全部费用,我们家会照顾你。”威克多面无表情地作出承诺。 甘兰没有流露出感激涕零的情绪,它木着脸再一次弯腰,浑身僵硬。 威克多感到甘兰很是古怪,与海姆达尔对视一眼,让甘兰离开了。 海姆达尔把塞奇叫到身旁,小声问,“甘兰还在这里吗?” 塞奇还是个孩子,虽然被舅舅多多马鞭笞了一段日子,那都是临时抱佛脚,远远不到深入骨血的地步。塞奇被海姆达尔的样子带动——转眼把舅舅的耳提面命抛到脑后,煞有介事地眼扫四周。 “甘兰不在这里了,没有工作的时候甘兰喜欢在花园里发呆。”塞奇也学海姆达尔那样压低声音说话。 “甘兰平时工作卖力吗?”海姆达尔问。 “很麻利,店主经常称赞甘兰,”塞奇有些不平。“塞奇也很麻利,店主没有表扬过塞奇。” 多多马若在这里八成又要心肌梗塞了,家养小精灵对主人抱怨不受重视完全颠覆了家养小精灵的三观。 海姆达尔喜欢塞奇的与众不同,动不动就自残的小精灵他的心理素质跟不上。 “甘兰和你说过从前的事吗?”海姆达尔好奇的问。 “塞奇和甘兰不熟……”塞奇忽然满脸落寞,同孩子一般情绪多变。“甘兰不喜欢塞奇,平时不主动和塞奇说话。” 海姆达尔摸摸塞奇光溜溜的脑袋,塞奇抬眼露出灿烂得有些傻憨的笑容。 “过两天塞奇就能去德姆斯特朗了。”海姆达尔暗示。 塞奇立马挺了挺干瘪的小胸膛,满脸骄傲。 威克多也喜欢伶俐的塞奇,木讷的甘兰和可爱的塞奇形成强烈对比。 一想到甘兰刚才对海姆达尔的“不敬”,老爷就怎么都开不了口称赞甘兰忠心不二。 二、 他们抵达约定的巫师酒吧,酒吧内人头攒动、热火朝天,老实说作为秘密接头的据点有点不太保险,但这个世界哪里有绝对保险的地点,热热闹闹反而是最妥当的掩护。 夫夫二人在吧台和老板寒暄,老板在和旁人说笑时悄悄对他们打出手势。 二人心领神会。 海姆达尔丢下一枚金加隆,抓着突然出现的黄油啤酒的小瓶离开吧台,与威克多若无其事地往二楼走去。 二人在一扇门前的站住,威克多却没有跟进的打算。 “我去那里坐坐,你出来的时候叫我一声。”威克多指向走廊尽头的木椅子,接过他手里的瓶子。 椅子黑漆漆的,上面空无一物,看上去就不怎么舒服。 海姆达尔正要摇头,威克多在他的头发上落下一吻,“我坚持。” 海姆达尔知道他这是特意为他和教授空出谈话空间。 “你下去吃点东西吧。”海姆达尔舍不得老爷坐在那犄角旮旯的地方傻等。 威克多笑了笑,“进去吧,我自己有数。” 海姆达尔没再推拒,打开门板,在威克多的注视中走进房间。门外的威克多的目光穿过海姆达尔的身影投进室内,室内两名巫师一站一坐,坐的那个在海姆达尔进门时立刻站了起来。 威克多直到看清二人的脸才放下心来,门内二人也发现了他,对他点点头。 门在威克多面前合拢。 “教授!”海姆达尔满脸喜色地上前一步与斯内普拥抱。 一旁摆出迎接拥抱姿势的西里斯心里有点吃味,为毛先抱斯内普那个刻薄面瘫?!自己明明这么热情如火! “布莱克先生!”海姆达尔转而抱住西里斯,把脑补中的西里斯吓了一跳,没等布莱克先生回过味来,海姆达尔已经撤离,并在斯内普的引导下走向沙发。 西里斯瞪着他二人,当那二人向他投来不解与不耐烦的视线后,西里斯满心苦逼地走向他们。 落座后,海姆达尔笑嘻嘻地说:“真让人惊喜,我还以为教授是一个人来。” 西里斯心里的郁气顿时烟消云散。 布莱克先生如今对“布莱克先生”这个称呼方式已坦然接受,人与人的亲密实际与称呼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你们都好吗?”海姆达尔又道。 俩大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和蔼的表情,并不约而同地表示都好。 海姆达尔琢磨他们八成是报喜不报忧,想来也是,对他报忧也解决不了问题。 “那就好。”海姆达尔顺水推舟。 “你即将面临毕业,所以想来看看你。”斯内普说。 “您看了我的信,也知道洛朗教授对我的魔药学成绩并不看好,没有人想到国际威森加摩会突然提高入门门槛。”海姆达尔摸摸鼻子。 IW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就差一张毕业证书就能坐稳审判员的座椅,如果这次的门槛没成功迈过去,他可是丢脸丢到国外去了。 “你这么优秀,难道还怕找不到其他工作?大不了换个工作!”布莱克先生掷地有声。 斯内普教授轻蔑地扫了他一眼。 “我说错了?你这恶心的……”西里斯警醒地顿了下。“你这混蛋斜什么眼!” 斯内普向来不耻西里斯的随心所欲、肆意妄为,而且事关教育,教授认为没必要跟个没脑子的棒槌斤斤计较。 “教授的意思是这道门槛我还是必须跨过去,没有IW的门槛还会有其他门槛。”海姆达尔赶紧出来调节气氛。 西里斯怏怏不快地闭上嘴,他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不过他的冲动一般看人,如果不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总摆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布莱克先生认为自己会克制很多。 海姆达尔不在霍格沃茨上学,也不曾经历过父辈们轰轰烈烈的黄金岁月,他只是通过艾薇的日记了解一些来龙去脉,具体如何不曾深入挖掘——他也不想挖掘,所以对于父辈们的恩恩怨怨他无心纠结,更没有立场劝解。每到这时刻除了尴尬和稀泥,别的实在无能为力。 斯内普看出了海姆达尔的局促,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对西里斯说:“我们到这里来不是当着里格的面吵架,你不是说想来探望里格吗?这就是你的探望方式?” 西里斯决定忍耐,他强迫自己深吸口气并露出笑容,“紧张吗?” 海姆达尔愣了下,反应过来,“老实说不紧张,其实就是把原来放假时的生活延续下去,不过即将离开学校感觉很舍不得。”他早已把住了七年级的德姆斯特朗当成了家。 “我那时很紧张,对未来又充满期待,毕业以后将不再有人对我挑三拣四,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身上少了束缚,浑身都是干劲。”西里斯陷入追思的迷惘。“霍格沃茨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在学校的那段生活是我最宝贵的记忆。” 斯内普很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布莱克感性的“宝贵”中包含了他年少时的一场场噩梦。 “哦,对了,差点忘了,”海姆达尔从兜里摸出一卷纸。“这是米奥尼尔给您的。” 西里斯喜出望外,“米奥尼尔给我的?” “对,他给您写的信。”海姆达尔解释道。 西里斯打开后看见一幅幅歪歪扭扭的图画,描画着平时生活的点点滴滴,西里斯的眼神顿时温柔了几分。 “哈利还好吗?”海姆达尔问。 “他……嗯,很好,就是最近有些辛苦,”西里斯小心收好画,故作轻松地耸肩,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我们正在抽时间对他进行特训,哈利和他父亲一样出色,接受能力强,进步得速度让人惊讶。” 救世主果然不是一般人,海姆达尔在心里默默为哈利祈祷。 “德拉科怎么样?”海姆达尔又问。“他一直没给我写信,要不是舅舅定期会给我写信告诉我他们的近况,我还以为我的表弟人间蒸发了。” 西里斯露出迟疑的表情,他和马尔福家不熟,还不知道那位少爷最近在干什么…… “那是为了安全需要。”斯内普教授解释。“我们正在减少与你的联系和接触,这次可能将是我们最后一次与你见面,直到……你明白我的意思。” 教授一如既往的谨慎。 “我明白,”海姆达尔慎重地点头。“如果有需要——这么说可能会让二位觉得我不自量力,不过请相信我是真诚的。如果有需要,请务必通知我,我一定竭尽所能给予帮助,不瞒二位,我认为我多少还是能派上点用场的。” 俩大人自然不会默契地对视,他们扬起嘴角,分别摸了下海姆达尔的脑袋,拍打他的肩膀。 谈话时间极其有限,海姆达尔看得出二位英国巫师不打算逗留太长时间,长期的战斗经验让他们具备充分的危机意识,身上的斗篷没有离身,被斗篷遮蔽的后方,也许魔杖也从未离手,英国目前的局势可见一斑。 离去前,斯内普对他欲言又止,海姆达尔心中一动,他隐隐领悟到斯内普含在嘴边的话是什么,但他选择装聋作哑,没有说破。 斯内普和西里斯让他别动,等他们离去后再走。 海姆达尔在房间里静坐片刻,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通往门外的那扇门咿呀一声被打开,海姆达尔以为是威克多,结果并非如此。 “很高兴我们没有错过。”那人信步走向海姆达尔,并在他面前站定。 借着从窗外投进屋中的光线,海姆达尔看清楚被斗篷帽子遮蔽的脸。 “你可以到处乱走?”海姆达尔诧异道。 “你为什么认为我无法自由行动?”汤姆露出玩味的表情。 “因为你显然不是英国那个正如日中天或者说正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海姆达尔又加了一句。“他比你老多了。” 汤姆弯起嘴角,“在你眼里他是不是不堪入目?” “别人的感想对他来说不重要。” “我要听到答案。” 海姆达尔吐口气,“那模样很吓人。” 汤姆又笑了。 海姆达尔感觉这家伙也精分得厉害,自己蔑视自己到底要闹哪样?!不过从中可以看出,十六、七岁时的伏地魔还没有完全丧心病狂,至少外对形还比较在意,不像后来为了得到至高的力量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人类的皮囊。 “你今天来有何贵干?”海姆达尔已经镇定下来了,这家伙貌似现在还伤害不了自己。 “我来看看我的笔友,难道不行吗?”汤姆扬起头,英俊的五官在白日的光线中一览无遗。 斯图鲁松主席喃喃赞叹,小模样多好,为毛最后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海姆达尔和伏地魔接触过几次,光想想就会出一身冷汗。 “我的信对你的毕业考有帮助吗?”汤姆兴致勃勃的说。 海姆达尔不相信他会无条件地撒播爱心,嘴里说:“有帮助。” 汤姆的嘴角又扬了起来,他每次做出这个表情就没来由地让人心里哆嗦。 “我知道你的丈夫正在追查的事情。”汤姆不紧不慢地说。 海姆达尔顿时心生警惕,“哦?他能有什么事?” “里格,别像只被牛奶激怒的刺佬儿那样竖起尖刺,我对你完全没有恶意。”汤姆目露真诚。 海姆达尔眉心一松,心里却不敢片刻放松。 “让我对你放下戒心?你认为可能吗?”海姆达尔也不和他兜圈子了。 “我认为我们可以和睦相处,我们是笔友,我们的友谊正在逐步加深。” “如果仅仅通过写信就能增进友谊,《预言家日报》负责刊登打折消息的编辑都是我的亲密伙伴。” 煞气自汤姆的脸上一闪而逝,海姆达尔知道他的耐心快要用尽了。 海姆达尔的手指悄悄捏住魔杖。 “你既然能够与他和平相处,互通有无,为什么把我拒之门外?”汤姆冷冷地说。 他? 海姆达尔脸上露出些许迷茫,汤姆不发一言,神色冷淡地等他自己想通。 哦,是他!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他和你没有可比性,他是我的师兄,我们有同校情谊。” 汤姆显然不相信海姆达尔模棱两可的说辞,“你以为我的信是怎么出现在你手中的?今天我又是怎么来的?” 海姆达尔的表情如汤姆预期得那样霎时变得目瞪口呆,“你是说他……” 汤姆的笑容渗透着缕缕恶意,“他真的像你以为的那样值得信任?别异想天开了,里格!” 然后,汤姆消失了,如他来时那般突兀。 海姆达尔待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不会再回来,举步向门走去,可手刚触碰到门把,门被人往里一推,要不是海姆达尔躲闪及时,他的鼻梁就遭殃了。 海姆达尔死气沉沉地看着被推开的门,这回又是谁? 答案不是老爷。 老菜皮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他跟前。 “你是赶着来解释的?”海姆达尔没好气的说。“这么做太傻了,只会让我觉得你做贼心虚。” “鉴于我曾经的不良记录,我认为我还是应该前来争取一下。”格林德沃走进房间,合上房门。 “那小崽子说了什么?”格林德沃问。 第827章 拜访 一、 “他说了什么你不是已经预见到了吗?还需要我重复?”海姆达尔忽然嘿嘿笑着说。“年纪不小了,不宜经常受刺激,偶尔自虐一下提高‘免疫力’,多了怕你扛不住。” 格林德沃抿嘴看了他一眼,径直走至桌旁坐下。 “过来,坐那儿。”格林德沃的视线落到对面的椅子上。 海姆达尔没因为他的颐指气使心生不快,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坐了。 “那小崽子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格林德沃重复了一遍。 “他没有明确说你是大坏蛋,我想他没立场站在正义制高点上理直气壮地指控别人,但确实有离间的意思。”海姆达尔想了想说。“难道你特意跑一趟真是怕他乱说话?”这不是老菜皮的风格,他要是个怕人说闲话的玻璃心,还能活蹦乱跳到世纪末?早就被1945年以后的口水淹死了。 “我没想到这小鬼这么棘手!”格林德沃似乎对汤姆缺乏好感,虽然一如既往四平八稳,眼神中的阴森呼之欲出。 海姆达尔挑起一边眉毛,幸灾乐祸地说:“不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你没觉得他特别具备‘未来主人翁’的气质?照理说你们应该很合得来。” 格林德沃狠狠白了他一眼,海姆达尔这下明白他是真的从心底里不喜欢汤姆,甚至是厌恶的。 为什么?汤姆同学惹他不快了? 不过这不是今日前来相聚的主题。 海姆达尔转念放弃了调侃八卦,沉淀情绪,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安好心!”格林德沃斩钉截铁。 “他突然与我通信,通篇全是关于毕业考的建议和抱怨,大概是想和我拉近关系,我搞不懂他的意思,没想到他按捺不住找上门来了。”海姆达尔说。“他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和你有关?” 老菜皮叹气,“确实和我有关,我一直在盯着他……说实话,我也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邓布利多教授怎么打算?”海姆达尔问。 “他能有什么打算,这可是回头是岸的小汤姆,是那可怜可恨的伏地魔所剩无几的良知,他把他捧在手心里喜极而泣,怎么舍得让人轻易伤害他的汤姆一分一毫。” 海姆达尔无语,老家伙醋劲不小。 “你好意思和一个小你近三分之一岁数的‘年轻人’较劲?!”海姆达尔吐槽。 他敢说汤姆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格林德沃的眼中闪过残忍的光华,“大我三分之一岁数的人都在我手里死伤无数,汤姆·里德尔算什么东西!”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冷声道,“别在我面前宣扬你的丰功伟业,你那引以为傲的历史足够把你送上绞刑台一万次。” 格林德沃慢条斯理地摆摆手,收敛了浑身戾气。 “你一直在监视他的行动?”海姆达尔问。 “不是经常,偶尔,不过和你通信的事我知道。我当初推想过你的性格,我认定你不会给他回信,我低估了魔药学对你产生的影响。”格林德沃忽而一笑。 海姆达尔讪讪抓了抓脸,迟疑片刻后说:“汤姆暗示我他知道我丈夫家里的一些事。” 格林德沃心里一动,“你是说那什么诅咒?” 老菜皮对装神弄鬼一向嗤之以鼻。 海姆达尔没接他的话,而是说:“你对汤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让阿不思继续和他的爱徒兜圈子。”老菜皮跟个小孩一样赌气地说。“他都不怕敌人趁虚而入,我何必替英国操那个心。” 看来这醋劲比海姆达尔想象得还要猛烈。 “汤姆的事你就别管了。”海姆达尔此言一出,老菜皮的脸上依然看不出端倪,海姆达尔却凭借直觉感受到平面下翻滚的阴云。 “我不是嫌你多管闲事,更不是暗示你多此一举,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怀。”海姆达尔面露真诚。 格林德沃心头的芥蒂被逐渐抹去。 海姆达尔又道,“汤姆那里我会谨慎对待,我如今天天在学校,他不可能随心所欲地跑进德姆斯特朗,汤姆对我来说暂时不是问题。今日我们碰面,正好当面请求你几件事,希望你先别推辞,请等我说完了以后再下结论。” “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师兄不能再摆脸色给你看,说吧,什么事?”格林德沃没有借故刁难,而且隐隐猜出了他的想法。 “能不能请你看着点斯内普教授和马尔福一家?你现在就住在英国,对那里的局势肯定比我了解深刻,我时时刻刻都在挂心他们的安危。如果你愿意出马,他们的安全将更有保障。”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马尔福一家有卡捷宁的人跟着,安全应该不成问题,不需要我画蛇添足。至于斯内普……我只能保证在他愿意被我保护的前提下尽可能施以援手。” “我明白,”海姆达尔赶忙说。“教授身份特殊,他是邓布利多教授手下重要的左膀右臂。请您务必遵守您的保证,我将感激不尽。” 格林德沃咧嘴一笑,“听听,敬语都用上了。” 海姆达尔厚脸皮地假装没听出对方的调侃,“作为礼尚往来的约定,你的通缉令我会想法子的,也许我现在还不能做什么,早晚有一天……”说到这里语气一变,“从今天开始你要夹起尾巴做人,不管吃斋念佛还是跪地祷告,只要对心灵的忏悔有帮助,你都去试试,把你的杀心和杀气结结实实地埋起来。如果让我知道你又为非作歹、草菅人命,我们的约定直接作废,哪怕只是风吹草动,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亲手把你抓捕归案!” 有人推门而入,房间中的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 威克多进门时看见海姆达尔双手撑桌站立,凶神恶煞似的紧紧盯着对面的人,而对过那人看似平静无波,实则眼含纵容地回视海姆达尔充满警告的凌厉目光。 看见老爷的斯图鲁松主席转眼变回阳光好青年,脸上的笑容灿烂而甜蜜。 威克多见到格林德沃时脚步一顿,脸上的狰狞表情转瞬恢复如初。 他径直走向海姆达尔。 “教授已经走了?”威克多当然知道教授走了,但没想到不速之客紧随其后。 “布莱克先生和教授一起来了。”海姆达尔接过威克多亲自送来的爱心饮料。 “布莱克先生也来了?” “嗯,看上去精神不错,希望大家在英国都好。” 格林德沃咳嗽一声以期唤起关注。 威克多充耳不闻。 海姆达尔把手里的饮料背到身后去,防贼似的盯着老菜皮。 老菜皮委屈坏了,谁要抢你那破饮料! 威克多没有逗留,抚过海姆达尔的额前的头发,转身离去。 屋里俩人都没开口留他。 海姆达尔咬着吸管说:“汤姆向我暗示他之所以能与我通信,并出现在我面前,与你脱不了干系。” 格林德沃很快掌握言下之意,“显然我和他之间你更相信我。” “他大概想不通我们的交情从何而来。”海姆达尔说。 “我很高兴你选择相信我。” “我有别的选择吗?”海姆达尔吐出吸管,轻轻搅动杯中的冰镇橙汁。“老实说他抓的都是可以称之为软肋的重点,可惜我这里的情况有点特殊,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他也没想到你会尾随在他之后。” “那小子脑中的鬼主意层出不穷,也只有阿不思坚定不移地认为他还有救。”格林德沃又拐到飞醋上去了。 “也许邓布利多教授不是信赖,而是希望自己能够信赖。” 老菜皮没吱声,目光扫过桌面,略抬起,落在一团团极富特色的木纹上,一时有些怔忪。 海姆达尔看看老菜皮,又看看自个儿的杯子,然后他一把抱住杯子,藏到身后。 格林德沃:“……” 二、 卡卡洛夫又焦急等待数日,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终于大发慈悲地在限定期限前给了他准确的回复——德姆斯特朗将被列入本届大会最后一批被评价的队伍行列。校长喜出望外,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让人去叫海姆达尔,那时斯图鲁松主席正在教室里上枯燥度与魔药学理论相差无几的天文学理论课。 他还是很高兴不务正业,不过临去前曼苏尔教授那漫不经心地一瞥让主席先生小心脏砰砰砰乱跳。眼看在德姆斯特朗的学习生活进入了倒计时,别总想着投机取巧了。 海姆达尔垂头丧气地走进校长办公室。 卡卡洛夫迫不接待地宣布了这一好消息,撇开校长那夸夸其谈抓不住重点的说话方式,利用清醒的大脑撸清来龙去脉的海姆达尔精神为之一振。 “我让卡罗把这个好消立刻公布出去。”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提议。 卡卡洛夫点头,默认了他的自作主张。 被兴高采烈的校长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言辞间不难听出苦尽甘来的心酸和对未来招生门庭若市的期待——校长先生总是这么的高瞻远瞩,海姆达尔才被放行。校长丝毫没觉悟到把学生从课堂上叫出来是不可取的行为,卡卡洛夫心满意足完成了找个知情者一吐为快的需求。 “这都是你的功劳,斯图鲁松!”卡卡洛夫别有深意地拍拍主席先生的小手。 “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海姆达尔表示受之有愧。 卡卡洛夫露出罕见的运筹帷幄的微笑,他由始至终就不相信海姆达尔单纯地一心为了学校。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在卡卡洛夫的理解中,即便再怎么完美无缺、光风霁月,那也是需要时才摆出的姿态,因而他对海姆达尔很放心。 午休时分走进食堂的学生都发现了别出心裁的一幕,食堂内不间断地从天而降各色卡片,卡片在接触同学们的头时转眼消失,它们都被提前施加了魔法。学生们原本以为卡片只是一种魔法,直到好奇心重的低年级抓了一张捏在手里,学生们才恍然大悟。 接下来大家都知道了让卡卡洛夫校长幸福得快要昏过去的好消息。 “对我们这届七年级来说非常有利。”卡罗喜笑颜开。 莱昂点头,“我们很有可能成为德姆斯特朗拥有正式教育评价资格后的第一批毕业生……本届最后一批教育评价什么时候出炉?”莱昂转向海姆达尔。 “最迟一个月吧,我们这届八成能赶上。”海姆达尔笑道,“你们就不担心万一评价等级不高,或者很低,那时怎么办?” “如果很低,还不如不评价。”里安说。“我们学校一直以来就没有评价等级,不也好好的运作?” “那是因为德姆斯特朗坚持纯血统入读,别看这地方鸟不拉屎,仅纯血统入读这一条足以促使相当一部分巫师不远万里把孩子送来。”海姆达尔看看仨死党。“你们敢说你们家不在乎血统?” 仨人默然。 “不远万里”的莱昂更是无言以对。 海姆达尔笑了笑,斯图鲁松家虽说不像某些巫师家庭天天把纯血统挂在嘴边,好像除了纯血统其他喘气的都是触目惊心的劣等生物,但在血统纯净的问题上从没有做出过让步。从斯图鲁松家的婚姻情况能窥见一二,尤其是与历代族长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后代,大多没有逃脱“门当户对”的桎梏。 斯图鲁松家在对待非纯血统的问题上相对宽容,只是相对宽容——或许源于最初的魔法生物血统,绝非像一些易于接受事实的进步家庭那样坦然。 以当初定居英国的斯图鲁松这一家为例,从隆梅尔和斯诺兄弟开始往上数三代,全部是纯血统,至少族谱上是这么记录的。每一位家庭成员的出生都有详细的记述,女孩子嫁入斯图鲁松家后,她的出生情况由她的家庭提供,以供夫家抄录核对。 所以海姆达尔由衷的感激梅林,让自己投了一个好胎。 “莱昂说得对,如果教育评价在我们毕业前实现,我们将是第一批受惠者。”海姆达尔笑眯眯地岔开话题。 卡罗想了想,问,“你们说我们学校会得到什么等级的评价?” 虽然就德校的孩子自己来看,学校条件一点不亚于英国的霍格沃茨和法国的布斯巴顿,那两所可都是届届拿A级评价的流弊院校,他们德姆斯特朗一直被誉为欧洲三大之一,怎么说也能齐平吧?! 值得一提的是霍格沃茨今年没参加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的定期活动,这一届可能无法刷新等级了,但人家同时具备国际教育评价的高等级资格,缺了欧洲这一环也不存在太大影响。 想归想,多数孩子谨慎地保留态度,第一次评价就得高分不太可能,何况他们黑魔法工厂的头衔并没有沉冤昭雪。 “那就要看欧洲教育评价机构准备怎么定位德姆斯特朗了,往好处想或许能拿个B等,不好就是C等或以下。”莱昂分析。 欧洲三大魔法学校的另外两所最不济的时候拿过A-,没有沦落到B级,可他们德姆斯特朗情况特殊,起点没有人家高,这次的评价机会还是“死乞白赖”求的,不该奢望过高,免得心理落差太大搞成蛇精病。 “希望校长先生心平气和地看待问题。”卡罗忽然道。 大家同时沉默下来。 “校长应该会明白吧?这种事我们都能想到,他不可能想不到。”尽管如此,里安仍感到不安。 大家二度沉默。 以卡卡洛夫校长自以为是、心比天高的性格,八成以上不会主动直面残酷的现实。 “B其实挺好,”海姆达尔含糊地自我安慰。“至少还有升值空间,第一回就到顶,未来的拼搏精神将大打折扣。” “这话别对我们说,我们都懂。”卡罗直言道。“希望你能做通校长的思想工作,让他千万以大局为重,万一没有得到好评价,别头脑发热做出追悔莫及的事,连累到我们这一批七年级还好说,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德校光辉形象就付之东流了。” 海姆达尔感到压力山大,离开食堂后敲开了卡捷宁教授办公室的大门。 三、 周末到来前海姆达尔盯上了海德格拉克的魔药学教授兰格——他急需第三种方式为自己充电,周六一大早带着老公和儿子,全家出动上兰格家以补习为名蹭饭。 海姆达尔以为兰格会找个偏僻宁静且风景如画的地方安家落户,没想到兰格教授选择了离闹市区仅一街之隔的公寓。灰瓦褐墙的老式建筑从外观看一共6层楼,实际有7层,兰格就住在第7层。 一家三口站定在黑色大门前,米奥尼尔好奇地东张西望,门前有大约4、5个平方的空间,贴墙挂着一串串药材,角落里还有一个转角边桌,上面摆着一只花瓶,绘着粉色玫瑰花的搪瓷瓶内插着一束紫色干花,好像是勿忘我。 “安德鲁连楼梯口都没放过。”海姆达尔对兰格教授见缝插针的行为表示赞赏。 老爷轻笑。 米奥尼尔一把抓住挂在墙上晾晒的药材,药材中未完全干透的汁液流了一手,顿时臭气四溢。 米奥尼尔哭丧着脸,黑乎乎的汁液和臭哄哄的气味让小娃娃委屈地掉金豆子。 “出门前怎么和你说的不记得了?”海姆达尔没有立刻为米奥尼尔清洁。“大爸爸不是交代你别到处乱摸乱抓吗?这下好了,变成臭孩子了。” “小米不臭……”米奥尼尔瘪嘴。 “还知道顶嘴了?!” 米奥尼尔扑进海姆达尔怀里,举高右手,貌似自己都有点嫌弃,“小米不臭!”口气却非常坚持。 俩爸爸被逗乐,差点没绷住。 威克多摁下门铃,动听的乐曲过后,门的另一边很快有了反应,大门应声开启。 兰格教授首先注意到海姆达尔怀里一脸沮丧的小奶娃,奇道,“米奥尼尔怎么了?” “不会叫人了?”海姆达尔托了把儿子。 “兰格教授。”米奥尼尔挥舞着双手想要借机哭诉,俩爸爸一点都没有同情心。 结果扑得太急,兰格急忙伸手去抱,米奥尼尔的臭臭手啪叽一下捂在了兰格的肩膀上,一个黑黑的臭手印赫然出现在考究的袍子上。 海姆达尔急忙道歉,想把孩子抱回来,兰格没让,温和地看着做错了事不敢抬头的米奥尼尔。 “小米刚才抓的是哪一只杆子?”兰格和气地问,对肩膀上的手印好似浑然不觉。 “那个。”米奥尼尔迅速指了方向。 “不介意的话米奥尼尔把它解下来,我们拿进屋子里去。”兰格带着孩子走到晾晒药材的绳索旁。 在兰格的鼓励下,米奥尼尔兴冲冲地解下黑乎乎的杆子。 “我们进去吧,”兰格抱着孩子走进房门,回头道,“欢迎你们。”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相视一笑,尾随其后进入兰格家中。 兰格的未婚妻让娜同学立在起居室入口,面带笑容注视着他们。让娜长得漂亮,一直喜欢靓丽鲜艳的衣着,配饰也都缤纷夺目,自从和兰格对上眼后慢慢收敛,喜好并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但在兰格的潜意默化下,收敛了曾经的张扬,有了点温婉小女人的气质。 海姆达尔走至她身旁,打趣道,“不错,我们的奥维尔小姐很有女主人的架势。” 让娜故作不满地用手肘推了他一下,而后亲密地勾住他的胳膊。 “嘿,别这样,你老公还在呢!”海姆达尔故意大惊小怪。 让娜白了他一眼。 “最近过得好吗?”海姆达尔问。 “很好。”让娜的笑容十分明媚,海姆达尔为她感到高兴。 几人在布置简单但不失温馨的小起居室内坐下,让娜和海姆达尔跟前的小茶几上出现了一套茶具,海姆达尔伸手接的时候发现让娜杯中不是茶水——这姑娘向来喜欢喝搁很多牛奶和糖的红茶。 口味变了? 海姆达尔正琢磨,让娜一脸神秘地凑到他身旁,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海姆达尔没太在意,这丫头从前没少故弄玄虚。 他把杯子送到让娜手中,又端起自己那杯清茶喝了一口。 “我怀孕了。” 噗的一声。 海姆达尔喷了让娜一脸。 第828章 乌鸦嘴 一、 站在敞开式木书架前的俩男人的对话被茶几旁的骚动打断,兰格道了声抱歉疾步走来。让娜衣襟上的水渍已经被海姆达尔的魔法清理干净,女士的小脸蛋他没敢举着魔杖往上招呼。 让娜对他一刹那的“真情流露”没有任何不满,拿过兰格递来的手绢擦拭脸颊。 “我很抱歉。”海姆达尔又一次道歉。 “没关系,我知道这很惊人,我有心理准备。”让娜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 海姆达尔觉得她的笑容里还包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他暂时无法透析快意从何而来,他默默思考片刻,看向兰格。 “恭喜你,安德鲁。”海姆达尔相信他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谢谢。”兰格果然心知肚明。 兰格脸上的和煦笑容让夫夫二人明白他发自肺腑地期待即将到来的新生命。 “我没事亲爱的,”让娜拍拍兰格的手臂,迎视他关切的目光。“请你们继续男人的话题,我们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她拽住海姆达尔的胳膊,一副好闺蜜的架势。 斯图鲁松主席哭笑不得,转念一想,闺蜜就闺蜜吧,和其他雄性相比,自个儿确实比较“安全”。 兰格点点头,轻声嘱咐让娜几句,转身向威克多打出手势,二人转回书架前。 由始至终不太明白他们打什么哑谜的米奥尼尔放松了瞪大的眼睛,乖巧地嚼着点心一言不发,让娜的目光落到鼓着一嘴的奶娃身上,眼神说不出的和蔼温柔。 “米奥尼尔还没和我打招呼呢!”让娜故作委屈。 米奥尼尔的笑容憨憨的,“姐姐。” 让娜正准备兴高采烈地回应,被海姆达尔的纠正阻挡。 “要叫阿姨了。”海姆达尔坚定地说。 让娜的表情变得有些不甘愿,经过一番心理挣扎,无奈地选择接受。 女人有了孩子果然身价大跌…… 俩大人加一孩子一时间默默无声。 海姆达尔放下杯子,打破沉寂,“你还没毕业。”何必如此心急,几个月就等不了了? “我已经成年了。”让娜不以为然。 “你父母有什么回应?” “我妈妈不知道;我爸爸一言不发,看了我整整一个小时。”让娜心有余悸地嘟囔。 “你没让你妈妈知道?反而告诉了你父亲?”海姆达尔一直以为在兰格的问题上,让娜的母亲与女儿站在同一阵线。 “这种大事当然先透露给一家之主,我还没嫁人。” “你也知道你还没嫁人?” 让娜讪讪抿嘴,“我知道这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都搞出“人命”了。 让娜似乎不太愿意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八成最近没少被嘀咕,她十分生硬地把注意力转向米奥尼尔。 “小米,姐,嗯,阿姨的女儿将来嫁给你怎么样?” 米奥尼尔眨巴眼睛,琢磨“嫁给你”是神马概念……可以吃吗? 海姆达尔失笑,“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况且你怎么知道一定生女儿?” 让娜瞪眼,“你居然性别歧视?!如果我生了儿子你就不愿意了?”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难怪都说怀孕的女人间歇性不可理喻。 “米奥尼尔接受,我就接受。”海姆达尔耸耸肩,他完全能够坦然接受将来可能会有个雄性儿媳。“我表弟曾说过期待和我亲上加亲,我当时认为自己这一生不会有孩子,如今看来还是很值得期待。” 海姆达尔用手绢擦拭米奥尼尔嘴边的点心渣,洋洋得意地暗示儿子的抢手程度,马尔福家的将来时,还有之前争风吃醋的小萝莉们,再加上兰格家的将来时。 让娜看出了斯图鲁松主席平静表面下的风骚澎湃,暗暗撇嘴,她和安德鲁的孩子肯定优秀得让人眼红,走着瞧!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不承认。”让娜甚至拿出可以录音的魔法羊皮纸,准备录下证据以防万一。 有备而来?!斯图鲁松主席更眉飞色舞了。 二、 一家三口蹭了顿中饭,米奥尼尔在让娜的陪伴下去客房睡午觉;威克多对兰格的小型艺术收藏品念念不忘,一头扎进库房出不来了;海姆达尔者跟着兰格走进书房,面对可怕的魔药学。 “坐。”兰格径直走向书桌,海姆达尔在书桌前凭空出现的靠垫椅上坐下。 兰格从书桌上的草编羊皮纸浅篓内取出一小叠纸张,垂眸扫了几眼后放下它们,后靠在椅背上。 他首先对海姆达尔露出笑容。 “你最近的魔药学成绩有显著的提升。”兰格说。 “强压下的产物,我害怕到了考场什么都不记得了。”海姆达尔半开玩笑的说。 “有闲心琢磨这个,看来你还游刃有余。”兰格挺起腰背,倾身向前。 “我这是苦中作乐。”海姆达尔摇头。 兰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这样吧,我挑选几题你试试,我想亲眼看看你最近的劳动成果。” 海姆达尔没有反对。 兰格抽出一张白纸,上面并非空白,而是一份简易的试卷,看来这对夫妻都是有备而来。 “给你一小时的时间,笔试结束后还有魔药操作考试。”兰格看向墙上的挂钟,与海姆达尔定了交卷时间。 海姆达尔拿起一旁的羽毛笔,把注意力集中到考卷上。 五十分钟后他写完了答案,但没有马上交卷,而是选择与以往不同的方式拖满了60分钟。之后他在兰格的示意下,走到已准备好的魔药制作台前,大致熟悉了各种用具后,拿起摆放在坩埚架子旁的纸张,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 其间兰格并没有特意监督他的行为,在兰格教授看来,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另辟蹊径”,那真是无药可救了。 海姆达尔把并不复杂的题目来回看了不下三遍,然后才转身面对坩埚。他拿起手边的篮筐来到种类繁多的置物架旁,把制作魔药所需的原材料一一搜罗到篮筐中,再三确定后走回工作台,点火制作。 兰格不动声色地举着貌似内容很深奥的浅蓝色封皮的书本——海姆达尔看不懂书名,看似全神贯注,实则借以掩护他的关注,兰格不时从书本后方抬起眼看出去,把海姆达尔从准备工作直到最后一步完善的整个过程尽收眼底。 当斯图鲁松主席放下手,转脸看向兰格,兰格教授仍然醉心于深奥的文学著作内,对外界的一切好似浑然不知。 海姆达尔喊了他一声,他才极富戏剧性地一愣,恋恋不舍地搁下手里的著作。 兰格随手拿起一根羽毛,扫向坩埚上方飘散的灰色轻烟,白羽毛变成了花色羽毛,他接着把羽毛丢进坩埚中,羽毛噗的一声四散碎裂,犹如裹着火光从天而降的流星,带着巨大的能量横扫四野。 桌面、地面、墙面等被灼出一个个大小不等的黑窟窿,焦痕遍布,触目惊心,刺鼻的气味在房间内弥漫。 海姆达尔迟疑道,“你可以不这么干。” 谁试魔药效果有兰格这么实诚的? 兰格对他的嘀咕不置可否,魔药带给房间的破坏在他眼里仿佛不值一提,眉头都没动一下。 “不错,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兰格很直接。 海姆达尔不相信,“虽然我们是朋友,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糊弄我,我向你保证,你对我的严厉绝不会动摇我们的友谊。”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兰格温和的说。“其实魔药学的提升最忌讳的就是盲目求新,洛朗教授以及斯内普教授对你的严格把关成效卓著,今天看了你的魔药操作后更加肯定了我的判断,他二人的教学方式不存在丝毫问题,你要做的就是把你目前学到的东西积累巩固。” 兰格教授刚才看得很清楚,海姆达尔的那一系列操作虽称不上行云流水,却是娴熟老道,值得注意的是整个过程并非照搬照抄书中的内容,比如书上标注的切断,他多加了一道研磨的工序;书中说砸开,他用刀尖戳开口子倒出了里面的液体;书中说搅拌三次,他顺时针搅了三下,紧接着又逆时钟搅了三下……等等细节不一而足。 充分说明了海姆达尔此前确实在这门课上下了功夫,学过魔药学的人都知道,魔药学的制作要领其实不是从书上学到的。 海姆达尔将信将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他只是对自己的魔药学天分毫无把握。 “听说新年假期过后,洛朗教授就开始对你针对性辅导了?”兰格又道。 “是的。” “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现在这程度不算差吧?” “循序渐进很重要,你的学习态度才是执掌你前进或后退的动力。” 海姆达尔有了那么点信心了,他嘿嘿傻笑两下,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谢谢你,安德鲁。” 兰格握住他伸出的右手,“我看见了你的进步,再接再厉。” “谢谢,我会的。”海姆达尔笑逐颜开。 “哦,对了,”海姆达尔忽然想到什么。“让娜怀的孩子的性别,目前还无法得知吧?” “我不打算提前探知是男是女,我们决定顺其自然。”谈到孩子,四平八稳如兰格也忍不住雀跃。 我们? “让娜也这么认为?”海姆达尔问。 “我们商量过了。”兰格微笑。 海姆达尔吐了口气,准兰格太太这是打算赖上米奥尼尔的节奏啊,她对自个儿的娃这么没信心?指腹为婚心里才踏实? 海姆达尔把让娜的提议说给兰格听,兰格忍俊不禁。 “如果能成当然好。”兰格不排斥和海姆达尔做亲家。 “顺其自然吧。”兰格教授最终慢条斯理地下结论。 三、 这天早上海姆达尔又被心急火燎的校长叫去了办公室,说有要事相商——卡卡洛夫那儿就没有不紧要的。所幸他刚好从高级魔药学的课堂上出来,匆匆嘱咐莱昂去图书馆给他占个地形后,斯图鲁松主席加快步伐一路小跑进了校长办公室。 卡卡洛夫仿佛见到亲人那样热情洋溢地指向桌椅,不等海姆达尔歇下喘口气,卡卡洛夫突然吼叫一声并用力一拍桌子,海姆达尔端起来的茶杯差点滑出去。 海姆达尔强作镇定地喝了一口茶,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卡卡洛夫。 面对这位校长,无声胜有声。 果不其然,卡卡洛夫下一秒就打开了话匣子。 校长先生的种种异象还能因为什么?没错,三句不离教育评价。 这一期间海姆达尔脑中已有了多种猜测,他果断挑了个最不理想的询问。 “难道我们学校的教育评价又出岔子了?” “乌鸦嘴!”卡卡洛夫怒目而视。 海姆达尔闭上嘴巴,只要不是这个,其他都好办,他心安理得地喝着香喷喷的茶水,惬意地摸了块点心塞进嘴里。 卡卡洛夫对他的“消极怠工”表示愤慨,拍台子说:“身为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你必须端正你的工作态度!” 海姆达尔连忙放下杯子,抹掉嘴边的点心渣,正襟危坐。他的杰出校友奖章还要靠眼前这位呢! 卡卡洛夫对他的知错难改表示了肯定,他挥动魔杖,桌上摊开的信飞到海姆达尔手中。海姆达尔快速扫了几眼,脸上渐渐出现了惊喜之色。 “这是好事!”他说。 简直和天上掉馅饼一样。 信是从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的总部发来的,总部首先肯定了德姆斯特朗多年来在教育领域内的杰出贡献;其次阐述了总部下决定的各种不易,所面临的各种质疑——总之就是给自己贴金;再次告知了评价小组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德校将再一次面临小组的考察,这回是为了评价本身而做评估;最后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很高兴的通知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贵校将有可能作为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的代表,被推送至国际巫师教育评价大会,接受最高等级的评价考核。 天晓得,德姆斯特朗刚有望获得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的评估,转眼就一步登天了?国际巫师教育评价大会?在此之前他连想都不敢想,相信卡卡洛夫教授也是…… 海姆达尔注视着校长那副意气风发,舍我其谁的神态,默然片刻,校长先生一向高瞻远瞩。 “这件好事是怎么落到德姆斯特朗头上的?”海姆达尔好奇地问。 老实说他不太相信真有无缘无故砸到头上的馅饼。 卡卡洛夫警告道,“我很不喜欢你的说话语气,斯图鲁松!” “很抱歉,教授。”海姆达尔立马道歉。 卡卡洛夫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许那么说话了。” “是的,校长先生。” “这一次,”卡卡洛夫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你自己看吧。”另一封信飞到海姆达尔手中。 寄信人是卡捷宁。 卡捷宁最近代表德姆斯特朗出校参加交际活动,这原本是卡卡洛夫的工作,不过他们的校长先生偶尔会闹情绪,凡是遇上某些他不相见的人的活动他就选择性忽略,作为名誉校长的卡捷宁只好越权前往参加。 卡捷宁的信内容简单明了,略去言简意赅的问候,三五下就看完了。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这次向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推选代表的人居然是霍格沃茨的邓布利多教授。以邓布利多在国际上的声望和地位,没有一个巫师组织敢当耳旁风。 卡捷宁信上说邓布利多的推荐理由很简单,与其让其他学校为了一个出线名额争得头破血流,不如照顾同为欧洲三大魔法学校的德姆斯特朗。当然这些都是机密,不然德姆斯特朗的仇恨拉得太销魂了。 “您打算怎么办?”海姆达尔把信还了回去。 “什么怎么办?”卡卡洛夫皱眉。 “既然德姆斯特朗受了邓布利多教授的推荐,您不该有所表示吗?”写封感谢信也好啊! “又不是我让他推荐的,他愿意推荐德姆斯特朗是他的事,我又没求他这么干。”卡卡洛夫无赖得理直气壮。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邓布利多教授是看在同为欧洲三大的份上,所以我们不能对他的友好视而不见,相信卡捷宁教授也是这么认为的。” 卡卡洛夫对海姆达尔把卡捷宁搬出来压他有点不满,他沉着脸说:“既然你觉得应该写感谢信,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发自内心感激涕零。” 艾玛都嘲讽上了,海姆达尔感到自己老无辜的:你自己因“年少失足”心虚迟迟不敢面对邓布利多,别迁怒到我身上,我可是根正苗红,从不向邪恶势力靠拢。 海姆达尔耐下心来说:“我是学生会主席,怎么好代表学校给另一间学校的校长写感谢信?” “你提议你解决,就这样吧,赶紧回去上课,斯图鲁松。”卡卡洛夫不耐烦地挥手,把他打发了。 四、 “你在想什么?”莱昂说。“脸色很不太好看。” 海姆达尔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惆怅了一会儿:“我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做一根卡卡洛夫羽毛笔。” “为什么做校长的羽毛笔?” “以后他再让我代他写感谢信,我不至于束手无策。”海姆达尔叹气。 莱昂露出不解的神情,海姆达尔露齿一笑,“没什么,都是小事。” 七年级的亚历山大来到他二人所在的桌前,“里格,我不请假了。” 海姆达尔发现他满脸郁闷,与当初和自己请假时的欢欣雀跃截然不同。 德姆斯特朗对外宣称住校,且不可随意请假离校,不过真的入读德姆斯特朗以后就会明白一切规定都只是印刷在纸上的字,它们都是为巫师服务的。事实上德姆斯特朗除了一年级请假稍显困难,年级越高约束越低,只要不超过最高的请假天数,学校基本睁只眼闭只眼。 “好,我知道了。”海姆达尔没有多问。 亚历山大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去。 亚历山大先前的请假理由十分笼统:家中有事,同为七年级海姆达尔知道他的“有事”是什么事。亚历山大同学是个孝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家给母亲过生日,一年级时没有成行。照理说今年也该顺利成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他也不回去了?”拿着本药草学植物绘本的卡罗回到座位上,他没错过刚才的一幕。 海姆达尔想了想,还真是。 “原本请假的几个似乎都决定不请假。”海姆达尔扬了扬眉毛。“怎么回事?难道外面成龙潭虎穴了?” 没有跟来一块儿挤图书馆复习的里安同学,此时此刻正惬意地躺在宿舍壁炉前,翻阅着手中的飞天扫帚读物,看到精彩处不时发出笑声,如此悠闲惹人艳羡。 他脚边摊着一堆报纸,这些都是他替死党们从食堂里带回来的,大部分是晚报。其中莱昂订阅的《欧洲星光报》是一份搜罗欧洲各种巫师新闻的综合报纸,今天《星光报》的“似真似假”版块刊登了一则耸人听闻的消息。然而《星光报》显然不想错过这么具有爆炸性的时刻,依然刊登出来,但谨慎地列在了闪烁着硕大问号的“似真似假”版块。 作为该板块的一部分,寥寥数语的它在整幅版面的其中一角又是那么的不起眼。 它目前只是一则有待考证的小道消息,不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众多订阅了《欧洲星光报》的巫师的目光在这则消息的标题上一晃而过,或视若无睹,或发出轻蔑的冷哼。 它没有引起丝毫关注,犹如早餐餐桌上倒入牛奶的劣质咖啡,两色相融,飞转的锥形漩涡,形成的滋味千篇一律。 除了居住在消息中提及的似是而非的事发地点中的巫师们。 斯图鲁松主席“乌鸦嘴”了。 第829章 三级召集令 一、 塞奇兴高采烈地制作完一顶画着巴斯泰托火神队队徽的尖顶帽子,美滋滋地戴在光溜溜的头上,然后又拿出一顶明显比脑袋上那顶更大也更精致的帽子,殷勤地捧到米奥尼尔面前,替小主人戴好。 米奥尼尔对着镜子一本正经地把帽子调整到最佳状态,落地穿衣镜夸张地吊嗓子——赞美小主人无与伦比的审美情操。塞奇不时一惊一乍地尖声附和。 面对抑扬顿挫的拍马屁双重奏,小米已学会泰然处之。他指挥塞奇打开衣橱,翻出他的巫师袍,凭借直觉选择颜色款式,为了与头顶上鲜红色的打气巫师帽配套。小米来来回回地尝试,乐此不疲。 一家三口以个人品味划分,斯图鲁松主席无疑是垫底的那个。 米奥尼尔很快确定周末的外出形象,其间塞奇的提议帮了不少忙。小米大方地分了它一根怪味棒棒糖,一对未成年主仆对着只能干瞪眼的镜子陶醉地嗍着糖果。 门外有人报出正确的口令,米奥尼尔没有注意那头的动静,家养小精灵塞奇机警地自原地消失,悄悄关注来人的动向。 来者穿过被屏风隔出的小小起居室,其中一人向另一人做出噤声的手势,而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米奥尼尔含着棒棒糖,背对入口,站在衣橱前翻配套的胸针,这时来人已走到他身后。 米奥尼尔察觉到什么,懵懵懂懂地转过身,身后的“庞然大物”来不及做些什么,嗷的一声突兀地倒飞出去,撞在用以分割空间的竹编屏风上,屏风轰然倾斜,与来人一齐摔倒在地,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壁炉前的动物们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酣睡中的小面包和豆荚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炸毛。 米奥尼尔眼睛瞪得滚圆,傻站在衣橱前。 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关切地问,“不要紧吧?” 四仰八叉的卡罗小脸儿扭曲,“……好像撞到腰了。” 在海姆达尔的帮助下,卡罗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海姆达尔叫出希娜为卡罗做简单的治疗。确定腰安然无恙,卡罗才松了口气。 “希娜你太狠了。”卡罗以为对他下狠手的是希娜。 “不是希娜……”希娜委屈地扭绞手指。 “塞奇。”海姆达尔呼唤道。 知道自己犯了错误的塞奇惊恐万状地出现在二人面前,抖抖索索,眼泪汪汪,语无伦次。 “……对不起,先生……塞奇不是故意的……塞奇不是坏小精灵……塞奇不会伤害主人……” 卡罗恍然大悟,“是它?” “这是米奥尼尔的家养小精灵塞奇,”海姆达尔介绍完,又对塞奇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卡罗·琼斯先生,以后就知道了,琼斯先生是不会伤害米奥尼尔的。” “我就是想吓唬一下。”卡罗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塞奇停止了哭泣,一脸怀疑地看向卡罗,好好的为什么要吓唬塞奇的小主人? 卡罗读懂了塞奇的未尽之言,讪讪挠脸。 “不怪你,塞奇。”海姆达尔拍拍塞奇的小肩膀。 塞奇笑逐颜开。 “里格。”回过神来的米奥尼尔颠颠的跑来。 海姆达尔蹲身抱住儿子,“还没叫人。” “卡罗叔叔。”米奥尼尔眨巴眼睛。 “叔叔被你的家养小精灵欺负了。”卡罗故作可怜。 米奥尼尔不知所措。 海姆达尔白了卡罗一眼。 摆脱了腰痛的琼斯先生神气活现地说:“只许你拿我做实验,不许我告状?” “你自己要吓唬小米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海姆达尔不接受他的指控。 卡罗本来就不想和他多罗嗦,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和他一般见识,转头看向溜达到眼前的豆荚,一把抱起黑猫,亲昵地揉揉黑猫的头。 “还是豆荚好。”卡罗把豆荚举高作势要亲。 豆荚利落地举起爪子一挠,尖叫过后,卡罗的鼻子上出现了几条细细的抓痕。 卡罗一脸的憔悴。 海姆达尔拿出魔药往他鼻子上抹,“你明知道豆荚不喜欢和巫师太亲近,为什么招惹它?” 斯图鲁松主席都很少把嘴往黑猫身上招呼。 “我们认识七年了,让我亲一下怎么了?!”卡罗伤心欲绝地对豆荚说。“我的心都要碎了……” 豆荚充耳不闻,转过重新摆放好的屏风,消失在他们眼前——又出去遛弯了。 最后还是卖萌的小面包抚慰了卡罗千疮百孔的心。 “帽子不错啊!”卡罗才注意到米奥尼尔脑袋上的戴的打气巫师帽。 “塞奇做的。”米奥尼尔说。 “你们打算周末去看魁地奇比赛?”卡罗问。 “订了威尔士和希腊的比赛门票。”海姆达尔说。 “……戴着火神队的帽子?” 米奥尼尔纠正:“决赛戴!” 卡罗忍俊不禁,“正式比赛六月份才开始,这个先不管……”他的视线落在那顶红彤彤的小帽子上,“世界杯举办期间,给你大爸爸加油要戴保加利亚队的帽子,你戴火神队的帽子到时怎么喊加油口号?” 米奥尼尔傻眼了,塞奇也是一副呆滞的样子。 卡罗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也想笑,碍于儿子的面子,强忍住冲动,见小米一脸的无所适从,正要安抚,门又开了,克鲁姆老爷回来了。 米奥尼尔挣脱海姆达尔的怀抱,满脸委屈地跑向大爸爸,吧唧一下抱住大爸爸的腿,泪汪汪地控诉,“爸爸,卡罗叔叔笑话小米!” 卧槽! 琼斯先生傻眼了。 二、 送走卡罗,一家三口在房间里解决了晚饭,在威克多的提议下,夫夫二人带着孩子出门散步,同行的还有动物伙伴们。 此时的德姆斯特朗城堡内告别了白日的喧嚣,橙色的火光在走廊内摇曳,点点星光在头顶上方闪耀。这一家子离开城堡,迎着细细的雪花,向松树林走去。 米奥尼尔之前已经炫耀过他的打气帽子,威克多也知道了儿子被笑话的缘由。 米奥尼尔骑在国王的背上东张西望,身上扎着以防万一的龙皮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在海姆达尔身上。时间长了海姆达尔感觉自己在遛小米…… 他们在湖边停住脚步,夫夫二人在墨绿色的长凳上坐下,米奥尼尔从国王的背上滑下,站在湖边拔草,并不时捡起小石子往湖面上的冰窟窿里丢。 “别跑到湖上去!”直到米奥尼尔应声,海姆达尔才坐了回去。“你刚才说什么?改地方了?” 威克多点头,视线放远,看着不远处欢蹦乱跳的孩子。 “魁地奇预选赛还没全部结束,原本预定的比赛地点一部分迁到了其他城市,甚至是其他国家,我们周末要看的威尔士和希腊的比赛原本定在拉脱维亚,后来更改到了塞浦路斯。”威克多说。 “塞浦路斯?!”海姆达尔纠结了。 “怎么了?”威克多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 “周末我大概没法去了。”海姆达尔嘀咕。 “因为塞浦路斯?”威克多想到了什么。 海姆达尔搔搔头,“我的国籍是冰岛,塞浦路斯那边不让进。” 海姆达尔去不了,同为冰岛国籍的米奥尼尔也是如此。 如同麻瓜世界的国家与国家的建交,各国魔法部也有类似的协议,冰岛与塞浦路斯没有建交,说得严重点两国关系紧张,历史上曾爆发过几次小规模冲突。 一个北欧岛国是怎么和一个亚洲岛国较上劲的?原因多种多样,人们普遍认为是经年累月互不顺眼的结果。至于互不顺眼的原因……貌似已经不重要了。 塞浦路斯厌恶冰岛到什么程度?冰岛巫师不被允许进入塞浦路斯,凡是进入过冰岛的巫师也不被允许进入塞浦路斯,总而言之,只要你和冰岛有一点关系,哪怕只是半毛钱的关系,抱歉,地中海最热门的旅游地之一不欢迎你。 所幸冰岛巫师不需要消夏,而且岛上风光相当不错,不指望塞浦路斯的迷人过日子。不过冰岛和塞浦路斯关系差那也是魔法部与魔法部之间的嫌隙,两国巫师并不像领导层那样把对方视作不同戴天的仇敌,偶尔会借助第三方国家搞点民间交流。 “这么说来我大概也进不去。”威克多沉吟。 老爷曾经去过冰岛,还在那儿住过,与冰岛并非只有半毛钱关系。 “你不一样,你是魁地奇大腕,塞浦路斯敢不让你进?!”海姆达尔大惊小怪的说。 老爷的粉丝一人吐一口口水,塞浦路斯就沉了。 威克多大笑,把海姆达尔拉倒自个儿腿上,就跟当年一样别有目的动手动脚。老爷的手麻利地钻过海姆达尔的斗篷和巫师袍,驾轻就熟地摸到最里层,并顺利往下。海姆达尔正要挣扎,命根子被老爷握在手里,他不敢动了。 老爷撸了几下,意味深长地坏笑,“外面刺激吧,一下就硬了……” 海姆达尔僵着一张脸,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的双手比他的嘴巴动作快,挺起身调转姿势跨坐在老爷腿上,然后抱住对方的肩膀。 这样动起来方便。 威克多哈哈大笑,海姆达尔恼羞成怒。 “笑什么?!动作快点!米奥尼尔一会儿就回来了!”动物伙伴们根本不在乎夫夫二人在外面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动物一般习惯野合…… 老爷笑不出来了,“……你拿我当按摩棒?!” 海姆达尔回他一个“废话”的眼神,追加评价,“你不乐意?没事,我还有无所不能的幸运先生。”说完摆好姿势,舒舒服服地享受。(PS:谁还记得那个“幸运先生”?) 威克多的嘴角抽了抽,抬手摁住他的后脑勺,仰头咬住他的下嘴唇。 回去以后再收拾你! 三、 第二天,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 离开教室后,小拉卡利尼在木桥上看见威克多,他急忙追赶上前并一把拉住对方。 “让娜·奥维尔有孩子了?!” 威克多注视他心急火燎的表情,故意慢条斯理的说:“她有孩子你急什么?” 小拉卡利尼没好气地说:“你少胡说八道!” “我说了什么?”威克多不以为然。 小拉卡利尼重新变得满脸纠结,“安德鲁快当爸爸了!” 他说的不是疑问句。 “没错,我和里格上周末去了他家,让娜也在。”威克多掉头继续前进。 小拉卡利尼快步跟上,沮丧地叹气,“你们也不等等我。” 威克多干脆当耳旁风。 小拉卡利尼继续唉声叹气。 “你和安德鲁都有孩子了,我连幸福小家庭都没建立起来……”拉卡利尼教授迎风流泪。 “你和哈兰不顺利?不是已经订婚了吗?”威克多感到很奇怪,以他对小拉卡利尼的认知,这家伙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他和玛莲娜·哈兰不温不火地将纯情进行到底,有悖他一贯的狠辣作风,这么一想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老爷一向认为小拉卡利尼会比兰格更早当上父亲。 难道是复方汤剂?!老爷的视线在对方身上兜了一圈。 小拉卡利尼突然感到一股恶寒,发觉威克多眼神不对,不解道,“你看什么?” “你和哈兰教授发展不顺利吗?”威克多利用问题转移对方注意。 小拉卡利尼摇摇头,“订婚又不是结婚。她父母对她要求十分严格,她自己也有一套规划。她的理想是30岁之前生孩子,40岁之前当上高级魔药学教授,60岁退休。” 巫师世界的女性为自己的事业人生规划目标不算稀罕事,马莲娜·哈兰的计划也没什么惊世骇俗的地方。 “那丈夫呢?教育工作者?”威克多问。 “她那天对我说了实话,她说她没想过丈夫。”小拉卡利尼神情古怪。 “她不是说30岁之前生……”威克多猛地明白过来。 老爷终于施舍同情心,拍了拍小拉卡利尼的肩膀。 “你肯定不同意。” “我当然不同意!我不会让我的骨肉离开我流落在外受人白眼,她虚以委蛇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孩子,哈兰同意我的追求是带有目的性的,她的用心极其险恶!”小拉卡利尼有些抓狂。 “她在事情发生之前对你和盘托出,说明她并非对你无动于衷,并非真的像你认为的那样铁石心肠。”威克多说。“也许她对自己的规划已经产生了动摇,你为何不尝试让她彻底放弃计划,心甘情愿做拉卡利尼太太?” 小拉卡利尼被威克多的劝说激发得心潮澎湃,“你认为我能做到?我们还有希望?”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想放弃,你已经有答案了。” 小拉卡利尼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老爷心想,你们继续不温不火的纯情吧。 拉卡利尼教授猴年马月才能“出人命”? “对了,有件事跟你说一下。”二人转过一排女贞树,他们的身形被浓密的树影遮挡住,形成一个较为隐蔽的说话空间。小拉卡利尼忽然满脸严肃。“欧洲似乎开始不太平了。” 威克多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小拉卡利尼续道,“虽然还没引起当权者们的重视,不过有关部门已经开始介入调查。” “魁地奇世界杯预选赛的比赛地点经过了数次调动,看来并非无缘无故。”威克多似有所悟。 “要我说所有的国际性大赛应该立刻停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人多的地方最容易出事。”小拉卡利尼对魔法部优柔寡断的侥幸心理嗤之以鼻。 “你也说了目前刚介入调查,在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据前,擅做决定反而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恐慌,如今的巫师们特别禁不住吓唬。”威克多顿了顿。“具体是哪一方面的不太平?” “首先从巨怪的聚集地开始的,似乎有人在背后煽动那些光长个头不长脑子的庞然大物,后来巨人们也变得不安分了……如果有人故意为之,他这是准备与整个巫师群体作对。” 二人对视一眼,皆沉默不语。 四、 原本在学校兴高采烈地准备迎接欧洲教育评价大会考察组的德姆斯特朗学生会接到一条通知:因不可抗力的因素,考察组临时取消了本日的出行计划。换言之,他们不来了。 “不可抗力?!”卡罗解开系得整整齐齐的扣子,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瘫坐到椅子上。 众学生会成员面面相觑。 为了今天的考察任务,他们清晨5点起床围着学校兜圈子,以便及时发现不利于本次考察的疏漏。然后又在副主席的督促下梳妆打扮,整理仪容,务必做到精神面貌朝气蓬勃。当他们以为自己不能再帅,万事具备只欠东风,那边却撂挑子了! 即使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派不上用场了。 全校师生不约而同地恶意揣摩德姆斯特朗可能被耍了,说不定欧洲教育评级大会开了新脑洞:变卦反悔了。一次又一次地被失望打击,再坚强也会变态。 海姆达尔代表学生会,在校长办公室内聆听卡卡洛夫的咆哮怒吼、狂轰乱炸。已经完成出差任务顺利返回学校的卡捷宁一反常态,没有阻止卡卡洛夫摔桌子砸椅子,气定神闲地两手交握,安然坐于办公桌前的靠背椅上。 卡卡洛夫以一记重捶结束本次的情绪宣泄,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抹抹头发,坐回办公桌后。 “校长先生,”卡捷宁终于开口。“考察组并没有取消考察决定,通知上写的是‘另行安排’。” “另行安排很有可能就是不再安排了!”卡卡洛夫仍在气头上,钻牛角尖无可避免。“这些伪善的小人!” 卡捷宁正要说什么,一只猫头鹰出现在窗外,砰砰砰地用喙敲击玻璃。 窗户开启,猫头鹰飞入,丢下一封信。 海姆达尔伸手接住。 猫头鹰在室内转了一圈,飞离。 卡卡洛夫皱着眉头向海姆达尔伸出手,海姆达尔看看信封,说:“收信人写的是我的名字。” 卡卡洛夫收回手,但还在瞪眼。 海姆达尔知道自个儿被迁怒了,干笑两声,拆开信件,发现普通的白色信封内还包着一层,是国际威森加摩标志性的深紫色信壳。 卡卡洛夫这下不得不认同那封信确确实实是寄给他的学生会主席的。 海姆达尔从信封上看出了旁人无法参透的信息,深紫色带黄色的边框,信封背面还印有不起眼的展翅暗纹。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海姆达尔获得了离校许可,转身出了校长办公室。 临去前他没有错过卡捷宁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斯图鲁松主席更纳闷了。 海姆达尔走出钟楼,在漫天细雪中拆开深紫色信封,金色的光芒从信封内迸射而出,在他眼前形成一对舒展的翅膀,图案出现的时间非常短暂,转眼消融于空气中。 海姆达尔低头,信封中空无一物。 这是IW的召集令,从颜色判断,为三级召集令,属于“一般紧急”。 第830章 成保镖了 一、 电梯门打开,见习审判员克里蒙梭举起胳膊挥动两下,海姆达尔快步走出电梯。国际威森加摩一如既往地以沉寂为主旋律。海姆达尔进入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后发现前厅内人来人往,好像所有巫师都赶在同一个时间点上班,他第一次发现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内上班的巫师人数远比想象得还要多。 发生了什么?海姆达尔感到某种情绪一触即发。 二人完成简单的寒暄,立刻进入主题。 “大家都在?”海姆达尔问。 克里蒙梭点头,“霍林沃斯法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海姆达尔从克里蒙梭从不离手的黑色文件夹里拿到一份约有50公分长的羊皮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重点内容谨慎地用红色墨水圈出。 “这是……”海姆达尔讶异道。 “您接下来需要完成的任务。”克里蒙梭简单解释完,转头叫住与他俩擦肩而过的另一位审判员,并快步向那人走去。“还有件事,”走动中的克里蒙梭回头补充道,“霍林沃斯法官那里您就不用去了,利兹法官在他的办公室等您。” 审判监督办公室的史米格里·利兹? 意识到三级召集令可能比预想得更加紧迫,海姆达尔正了正面容,来到审判监督办公室,敲响利兹大法官的房门。 他走进房中,房间内除了利兹法官本人,阿黛莉亚·菲林也在。她略微迟疑后向海姆达尔点点头,主动和海姆达尔打招呼不是她的一贯作风,所以动作做起来比较僵硬,笑容也不够真挚从容。 不过对阿黛莉亚·菲林来说,绝对可以载入史册。 海姆达尔也点了点头。 二人均无意加深友谊,“点到为止”刚好。 菲林把手中的一叠文件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利兹法官的办公室。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俩人,利兹抬起手,“坐吧。” 海姆达尔依言而行,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国际威森加摩如今人手不够,希望你能够理解,即使不能,也请尽量尝试理解。”利兹开篇直奔中心思想。 海姆达尔马上诚惶诚恐地表示为组织排忧解难义不容辞。 “从现在开始需要你配合我的工作,作为我的助手,与我一起行动。你不介意吧?”利兹最后那句实在意味深长。 斯图鲁松主席心里苦笑,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巫师世界多地发生巨怪暴动事件,我们已经派人前往出事各地与对方魔法部的威森加摩进行交涉,查探事发地点的巫师监狱是否受到影响……看你的表情,似乎是第一次听说。”利兹话锋转变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海姆达尔猛地回过神来,努力措辞,“在学校里难免孤陋寡闻……” 学生会主席先生近段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全心全意争杰出,与瞬息万变的世界局势几乎脱节。 利兹大法官不置可否。 海姆达尔忽然道,“拉脱维亚原本将举行一场希腊对威尔士的魁地奇世界杯预选赛,在门票销售一空的前提下,魁地奇联盟突然决定改变比赛地点。” 利兹大法官看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又道,“拉脱维亚是这次巨怪暴动的源头?” 利兹放松面部表情:“拉脱维亚是几个巨怪暴动的地点之一。” 如果不是威克多,他不会关注魁地奇世界杯,自然无法得知这个惊人的“内幕”——主席先生再次在心中高唱世上只有老爷好。 利兹大法官拿出怀表,“斯图鲁松审判员,我们十分钟以后出发。” “目的地是哪儿?”海姆达尔连忙问。 “拉脱维亚,那里是巨怪暴动的第二个出事地点。” 拉脱维亚境内有一座收押犯人的刑期多在150年以上的巫师监狱,东南欧地区的巫师国家大多取消了死刑,数罪并罚后刑期又长得令人咋舌,反正没有死刑,唯有牢底坐穿这一个可能性了。 海姆达尔琢磨那里应该就是利兹此行的目的,与此同时,海姆达尔还参透了一个让他泪流满面的事实,他在IW中鲜为人知的“监狱慰问”工作的顶头上司貌似已由霍林沃斯变成了眼前这位。 从面瘫到面瘫,斯图鲁松主席表示压力山大。 二、 十分钟以后二人未能成行,利兹被临时召唤到了国际巫师交通指挥中心协调由巨怪骚动引起的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内部争端,海姆达尔没有跟随,他在国际巫师交通指挥中心所在的楼层遇见了匆匆而来的阿不思·邓布利多。 老校长在与他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忽然放慢脚步,错综复杂的几何图案的巫师斗篷缤纷亮丽,显得邓布利多教授精神奕奕,眼镜遮挡的双眼却透出几许倦意。 真相总是稍纵即逝,海姆达尔刚准备进一步确认,玻璃镜片完美地掩饰住一切。 “斯图鲁松先生。”邓布利多来到他面前。 “您好,邓布利多教授。”海姆达尔毕恭毕敬地与他道好。 邓布利多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国际威森加摩?”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对。” 邓布利多微微一笑,“又要开始忙了。” “可不是。” “你的课业怎么样?” 海姆达尔耸耸肩,“还行吧,尽量考好些,毕业证书会好看不少。” “汤姆和我说了你的事。”邓布利多的表情看上去并不为此欣喜。 “我很吃惊。”海姆达尔说。 “老实说我也很吃惊。”邓布利多没有为“他的汤姆”争取好感——他的汤姆,海姆达尔还记得老菜皮说这话时的生动表情。 “我跟您直说吧,”海姆达尔开门见山。“恐怕要让汤姆失望了,我们可以尝试保持友好的关系,在这基础上的深入发展……很抱歉,我目前不打算与他建立友谊。姑且不论汤姆那匪夷所思的行为所指向的目的,单就他与神秘人密不可分的关系就足够让我退避三舍,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不能拿我和我的亲朋好友冒险。这么说也许会显得我很狭隘,在这件事上我不介意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邓布利多表情未变,目光依然温和。 海姆达尔慢慢放松下来,“当然,如果国际威森加摩需要我执行命令,我不会拒绝,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和职责所在。” “谢谢,你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邓布利多和气的说。“我也听明白了你绝非意气用事才对我说这些话,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同时也请你放心,我也不会鼓励汤姆做些什么。汤姆始终是汤姆……” 邓布利多最后的话耐人寻味,海姆达尔发现邓布利多对汤姆的判断很有可能不像格林德沃以为的那么乐见其成。他对汤姆有所保留,但他同时也确实愿意再给汤姆机会,可惜这样的机会与信赖关系不大。 海姆达尔由这对让人唏嘘的师生联想到另一对徒留遗憾的师徒——卡雷尔·迪吕波与路德维格·布朗……老菜皮的脸忽然从眼前一闪而过,海姆达尔怔了怔,他好像抓到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 他低下头,试图再次尝试抓牢那转瞬即逝的光芒。 邓布利多没有打断他突如其来的溜号,好笑地挑起一边眉毛,如果不是还有事情在等着他,邓布利多教授很愿意留下来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回神。 邓布利多转身离去,海姆达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保重,教授。” 邓布利多回头向他眨眨眼,“谢谢我的孩子,我会的。哦,对了对了……年纪大了,记忆力不行了……”邓布利多重新站定,转身对他说:“也许巫师们总以为除自己以外的生物对自己都不友好,表面看起来确实如此,可如果我们自己不尝试改变,为什么还要拿更高的标准来要求对方?” 海姆达尔云里雾里,不明就里,“您能说得再具体些吗?” 邓布利多沉默片刻,“保重,亲爱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主席先生在原地一脸茫然。 三、 海姆达尔在休息室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利兹一脸疲惫地出现在门口。 利兹坐下后随口道,“在看什么?” 海姆达尔一直表现得很专注。 “天文学笔记。”海姆达尔把笔记本的封面翻出来给新老板看。 若是霍林沃斯,说不定会趁此机会象征性地问两句课业情况,利兹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转眼陷入了自己的思考。海姆达尔都不敢把翻页的动作搞的太大,利兹若有所思地盯视恰好落在他手里笔记本上。 “刚才的调解不顺利吗?”海姆达尔问。 国际威森加摩就像国际巫师联合会内的居委会主任一般,小到口角、诅咒,大到拳脚相加、互丢魔法,最初的大动干戈结束后,第一个被争取对象无一例外都是国际威森加摩,IW的出镜率比国际警察部队还高。 吵架两方不约而同地渴望用法律的武器令对方五体投地。 “简单的问题变复杂了。”利兹头疼地说。 要放到以前,海姆达尔会很乐意看到利兹大法官陷入困局,因为那时他认为自己站在利兹的对立面,只有利兹倒台,他的老板霍林沃斯才有脱颖而出的希望。眼下跟“对立面”站在同一战线上了,主席心里老忐忑的,每到幸灾乐祸的紧要关头又发现自己其实坐在同一条有漏水隐患的船上,这种心理落差没有一点强大的心理素质为后盾是扛不下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国际巫师交通指挥中心和哪个部门发生冲突了?”海姆达尔不解道。 “他们没有和哪个部门发生冲突,他们只是在分派门钥匙和壁炉监视的问题上产生了内部矛盾。” “一般不是有案可查吗?遵照以往的做法,至少不会犯大错。” “问题是他们以往的做法记录太多,每一种都有拥护者,所以局势一直胶着不下。”利兹叹气。“这样下去进出东南欧地区的巫师交通将陷入全面瘫痪,不利于当地巫师镇压神奇生物暴动。” 谁能想到,大战过去五十年后的今天,巫师们接通一把门钥匙都开始瞻前顾后,害怕承担责任了。 海姆达尔注意到利兹说的是“神奇生物暴动”,而不是巨怪暴动,莫非短短的时间内暴动等级提升了? “这次暴动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海姆达尔问。 “目前还无法得知,首先要做的是确保当地巫师和麻瓜的安全,事故的原因由当地魔法部着手进行调查再反馈给国际巫师联合会,国际巫师联合会在未经对方魔法部许可的前提下,不能擅自为他们做决定。” 国际威森加摩的入境理由是查看当地巫师监狱是否受到波及,如受到波及,国际威森加摩将在职权范围内采取必要行动,提请国际警察部队,要求他们出动武装力量确保监狱内在押犯的安全,以及阻止某些想趁此机会浑水摸鱼的囚犯重获自由。 利兹又道,“后来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也来凑热闹。” “他们又怎么了?” “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带来一位据说是巫师消费研究中心的负责人。” 巫师消费研究中心其实是研究巫师经济发展规律的民间组织,巫师世界的货币都掌握在妖精手里,只有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具备的人才能在妖精的眼皮下开办巫师银行并不被黑出翔,这样的人才放眼世界寥寥无几,所以无法真正掌控货币信贷业务的巫师们只有在消费上下功夫。 “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又来叫没钱了?”海姆达尔诧异道。 这个组织天天哭穷,凡敲定一条新标准就迫不及待地上下走动,天天挂出长长的账单四处博取同情,好像整个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内只有他们这一家在为人民服务。 “拉脱维亚的古灵阁关门了。”利兹嗤地一笑。 “那些妖精跑了?”海姆达尔问。 “不但如此,它们还冷眼旁观,有情况显示妖精可能准备趁火打劫,拉脱维亚那边的局势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种种迹象表明巨怪暴动绝非偶然,后来巨人们也被挑动参与其中。” 巨人比巨怪难缠多了,巨人的脑子比巨怪稍微大一些。 海姆达尔说:“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很有可能,不然这些脑子比瓜子还小的生物会想到与巫师作对?而且还是趁人不备,突然发动攻击。有人在后方指挥它们。”利兹似笑非笑。 “拉脱维亚的妖精决定和邪恶势力合作,对巫师们展开报复,所以它们舍弃拉脱维亚的古灵阁投奔新主人?”海姆达尔不确定地问。 “你是这么认为的?”利兹把问题丢了回去。 “我不这么想,”海姆达尔摇头。“非到万不得已,妖精不会离开古灵阁,不会离开‘它们的金加隆’,古灵阁关闭可能出于形势的逼迫,英国古灵阁最近两年就持续处于半开半闭的状态。” 听说每三天开一次,外界危险等级提升后,变成一个星期开一次。妖精审时度势的眼光令人叹为观止——它们的利益最大化手段一样让巫师恨得牙痒,也许它们并没有撤离拉脱维亚,而是在观望中。 【也许巫师们总以为除自己以外的生物对自己都不友好,表面看起来确实如此,可如果我们自己不尝试改变,为什么还要拿更高的标准来要求对方?】海姆达尔心里一动,“在这件事上我们应该主动出击,主动与妖精取得联系,了解它们的想法,我们可以答应事后给它们一些好处——只要不出格,万事好商量。妖精们不可能主动帮助巫师,等价交换才能巩固我们和它们之间的关系。”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利兹突然转身道,“雷普舍先生,想必您不介意我们派一位年轻人与您同行吧?” 海姆达尔惊讶地转身,一位瘦小的金发大叔不断用手绢擦脸,他的额头上布满汗珠,嘴唇发白,两眼内满是血丝,可能好些天没踏踏实实地休息过了。 “不介意不介意……”雷普舍连忙摇头。 海姆达尔茫然道,“您要派我和这位雷普舍先生去哪儿?” 说好的“探监”呢? “邓布利多教授刚才向大家推荐你陪同雷普舍先生行动,教授似乎认为你能为巫师和妖精间的僵局做一些别开生面的贡献,老实说我不敢相信,不过听你刚才说得有声有色,想必对目前的局势很有看法,所以斯图鲁松审判员,请你和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的雷普舍先生跑一趟。”利兹说。 这些天主席先生老是碰到有备而来的男男女女。 “我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要做些什么?”海姆达尔决定顺其自然。 雷普舍攥着手绢,嗓音显得干巴巴的,“我们已经和拉脱维亚古灵阁的妖精约定了见面地点,接下来我们将前往伊斯坦布尔与阿卜见面。” “阿卜是拉脱维亚古灵阁银行的行长?” “它不是行长,它是代表。” 土耳其…… 海姆达尔说:“去伊斯坦布尔之前,我们能不能先在安卡拉停留一会儿。” “时间紧迫……”雷普舍不太情愿,但又不想得罪海姆达尔这个保镖。 没错,保镖。刚才在会议上确定海姆达尔陪同的理由除了他很有想法外,他的能力同样受到多方肯定。雷普舍大叔不怕死,但他怕疼。 “相信我,雷普舍先生,在安卡拉停留对我们接下来的交涉将非常有帮助。”海姆达尔意味深长的说。 雷普舍十分迷茫,他又想了想,答应了。 谁让海姆达尔的“拳头”比较大。 第831章 遭到伏击 一、 威克多接到大特尔诺沃的巫师商人发来的猫头鹰加急件,额外送出一枚金加隆应付了不收到小费不罢休的猫头鹰,他匆匆启程赶到大特尔诺沃。 走进巫师酒吧的地下包间时,为鲁米利亚服务的商人们正在里面各抒己见、争吵不休,好不容易听完他们七嘴八舌的汇报,威克多才弄明白这些商人为何像一群无头苍蝇嗡嗡乱叫。 古灵阁银行拒绝为他们提供服务了。 “谁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威克多并不急着冲去古灵阁兴师问罪,他了解那些妖精,它们虽然铁石心肠,但不会无缘无故惹麻烦。 商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房间乍然鸦雀无声。 威克多好整以暇地注视他们,“你们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 一名年迈的巫师走上前来,他颤巍巍地脱下帽子,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心,四周花白的头发被帽子压得乱糟糟的。 老巫师先向威克多微微欠身,而后说:“三天前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我们中先后有人无法在东欧国家的古灵阁办理业务,妖精们拒绝受理我们的取款申请。起初那些被拒绝的巫师以为妖精只是闹情绪——妖精们偶尔会这么干,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选择了东欧以外的古灵阁办理相同的业务,那时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昨天,我们发现整个欧洲的古灵阁都对我们关上了大门。” 老巫师说完,其他巫师商人一个个都十分应景地显得不知所措。 换句话说这些商人的全部身家被锁在了古灵阁里——最可怕的是连被冻结的原因都不得而知,其中还包括为鲁米利亚运作的大部分资金。钱是商人的命根子,因而这些巫师稍有风吹草动就心急如焚。 威克多沉吟片刻,面对这一双双满含期盼的目光,他说:“我会为你们出头,如果你们是这么打算。” 可不就是这么打算。 商人们松了口气,有克鲁姆家的大少爷做担保,总比他们自己去吃闭门羹强。 威克多的眼神突然发生了变化,从眼前这群满脸忐忑的巫师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目光停留之处或莫名其妙,或茫然不知,或心惊胆战,或…… “你们没有背着我自作主张吧?”威克多慢吞吞地开口。 就像克鲁姆家的药材生意中拥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灰色领域,鲁米利亚家的生意也有不太光彩的一页,这些隐藏在阴影中的买卖却是最赚钱的。克鲁姆家的买卖威克多早已全权交给了叔叔维丁——维丁比他老辣,鲁米利亚这块他毅然舍弃了高风险同时也是最来钱的部分,剩下的部分也在想办法循序渐进漂白或找到恰当的时机停止。威克多知道,他的“保守”一直被这些“奋勇争先”的家伙诟病。 他也相信这些家伙随时随地都在瞄准时间准备东山再起,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不是说他突然对遵纪守法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老爷只是不想拖海姆达尔的后腿。未来的最高大法官的爱人要是因此被起诉,对大法官公正的形象将百害而无一利。 “没有没有!”商人们似乎有点心虚,但否认的口吻出奇地一致果断,大概平时没少脑补。 威克多又故意制造了一会儿紧张气氛,确认他们没有说谎,然后他离开了巫师酒吧,改道前往保加利亚的首都索非亚市。 二、 中饭时间过去大约一刻钟左右,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的二位代表抵达了地跨欧、亚两洲的“众城的女王”——伊斯坦布尔。 海姆达尔的最初计划是幻影移形,不是说事情迫在眉睫吗? 最后他们却是坐马车飞过来的,因为雷普舍先生晕移形,据说严重时会立即休克;海姆达尔后来建议使用门钥匙,乱作一团的交通指挥中心自顾不暇,根本找不到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的人;巫师壁炉也被排除在外…… 只剩下速度最慢也最平稳的天马拉车这一个选择了。 他们从车上下来后,雷普舍先生捂着嘴跑到一旁,海姆达尔以为他连马车都晕上了,雷普舍先生勇敢地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体内的翻江倒海,白着一张脸,催促海姆达尔赶紧上路。 海姆达尔也不搞象征性的慰问了,二话不说带着雷普舍赶往伊斯坦布尔的古灵阁。 土耳其有两家古灵阁巫师银行,一家位于首都安卡拉;另一家就在伊斯坦布尔。海姆达尔此次的拜访对象妖精纽伦经常两地跑动,据海姆达尔之前得知,近段时间纽伦常驻伊斯坦布尔的古灵阁。 他在伊斯坦布尔装饰华丽但气氛不够融洽的古灵阁银行前厅随手拦住一个表情不善的年轻妖精,妖精听了他的会面请求后没有对他的突兀不加理睬,而是口气生硬地让他等着。 五分钟以后,纽伦亲自出来迎接。 “斯图鲁松先生,是什么风把您吹来的?”纽伦的脸上看不见丝毫笑容,但海姆达尔知道这已经是它能付出的最大友善了。 “一股从拉脱维亚吹来的风。”海姆达尔说。 纽伦皱了下眉,它微微张口,尖利的牙齿在唇间若隐若现。 雷普舍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他素来对妖精没有好感,但他的工作又迫使他不得不时常与这些不知道友善为何物的生物打交道。 经过这些年的接触,海姆达尔觉得妖精们不是不懂友善,它们只是懒得对巫师虚情假意。 “那里的情况对巫师很不利。”纽伦不带感情的说。 “我们今天来此的目的确实和拉脱维亚有关,但您可以放心,我不打算把土耳其的古灵阁牵扯其中。”海姆达尔拿出他的诚意。 纽伦沉思片刻,视线落到雷普舍身上,后者扯出僵硬的笑容。纽伦心不在焉地转开视线。 纽伦把二人带进它的办公室,关上门前要求其他妖精暂时不要打扰。 “我就开门见山了,”海姆达尔知道妖精们不喜欢听废话。“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拉脱维亚的古灵阁,与我们见面的妖精是该古灵阁的代表阿卜。” “阿卜?”纽伦有些意外。 “有什么问题吗?”海姆达尔问。 “不,没什么,请继续。” “我们希望您能为我们的此次出行提供帮助。” 纽伦不傻,“您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海姆达尔看向雷普舍,心里嘀咕这家伙不够默契,结果发现后者还在“调时差”,目光涣散,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脸色比刚才更加糟糕了。 “纽伦行长,能不能为我的同事沏一杯茶?”海姆达尔说。 纽伦一拍桌子,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出现在雷普舍面前,后者后知后觉地道谢,接过杯子两眼无神地看着。 海姆达尔决定暂时不理他,当仁不让地接过主导权,对纽伦说:“我们目前对拉脱维亚的局势掌握不足,我们此次出行的目的针对的是古灵阁银行的关闭传闻,如果是真的,是不是说明那边的情况比预计得更加糟糕?” “巫师们是不是怀疑那里的妖精冷眼旁观局势的愈演愈烈,完全是为了从中牟利?”纽伦很快听出了海姆达尔的言下之意。 海姆达尔没有否认这个猜测,“难道不是?” “我不否认,妖精们不关心巫师世界的风云变幻,我们只关心我们的利益是否受到影响。”纽伦不打算粉饰太平。“假如拉脱维亚那儿的混乱制造者占据了上风,并最终赢得了该国魔法部的实际控制权,妖精绝不会为被欺压的巫师出头,这一点是肯定的。” 海姆达尔并不意外,“您认为阿卜会对我们说什么?” 纽伦却沉默了,“……老实说我不是很了解阿卜,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听到阿卜的名字了。” 海姆达尔警觉地说:“这个阿卜曾经做过什么吗?” 纽伦敏感地看了他一眼,并不作答。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如果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您提供好处,您愿意在阿卜面前为我们说好话吗?” 纽伦感兴趣地挑起一边眉毛,“好处?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样的,但我会尽力而为。”海姆达尔保证道。 纽伦说:“您希望与阿卜的会面出现什么结果?” “如果拉脱维亚的巫师有需要,古灵阁银行不能一概不问就把巫师们拒之门外。” 这样的要求并不涉及妖精本身的利益,因为无论正义还是邪恶,两方的生活都离不开巫师银行。 “您让我想想。”纽伦迟疑道。 三、 经过一番交涉,威克多终于弄明白手下的巫师商人为何被妖精们停止了一切业务往来,原因与灰色交易无关——想来也是,妖精哪会管钱财的来源;与商人们的自身行为也不存在丝毫联系;之所以被拒绝,根本原因在于鲁米利亚祖上杀过妖精。 那位先祖在十八世纪的妖精叛乱中为巫师世界的繁荣和平立下了汗马功劳,手刃数名带头祸乱巫师世界,并屠杀无辜百姓的小头目。对巫师们来说那场动乱留给今天的是警醒,对妖精们来说,仇人就是仇人,即便打着正义的名号拨乱反正那也是对巫师有利,鲁米利亚先祖是杀害了无数妖精的面目可憎之人。妖精们铭记于心,永不忘却。 历史告诉我们,妖精十分记仇。 早不报复晚不报复,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威克多突然想到与小拉卡利尼的那段对话,莫非妖精的这些动作与局势的不稳定有关?记仇是个借口? 威克多尝试以个人名义,在索非亚的古灵阁银行内办理业务,妖精们没有拒绝。当他以母亲的名义,再一次试图办理业务,妖精们依然没有拒绝。 威克多这下肯定,妖精们的的确确在找借口。 它们准备干什么? 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克鲁姆先生。”保加利亚古灵阁的行长皮卡叫住欲转身离去的老爷。 “您好,皮卡行长。”威克多停下脚步。 “我们很久没见了。”皮卡说。 威克多诧异皮卡的寒暄口吻,面上不动声色,“我如今在为鲁米利亚家的生意奔走,原本一切很顺利,最近不知为何贵行对我突然变得不再友好,我刚才还在琢磨是不是把全部业务转出索非亚。” 皮卡很不高兴,有些妖精在人类面前不屑掩饰真实情绪。 “你不能!”皮卡硬邦邦的说。 “我为什么不能?”威克多不以为然。 “那是古灵阁的财产!” “恕我直言,那属于鲁米利亚家。” 皮卡怒不可遏,该死的巫师,理直气壮地挥霍着妖精们的财务,早晚有一天要叫他们后悔,让他们知道妖精们的辛勤劳动不是为了取悦这些永远不知道感恩的人类! 皮卡被一波又一波的负面情绪冲刷着,眼看即将爆发,一位年迈的妖精气喘吁吁的跑来,这样的情况十分少见,来往的妖精及巫师们纷纷好奇地探头探脑。 年迈的妖精跑到皮卡身旁,在它的尖耳朵旁飞快嘀咕着什么。 皮卡的表情霎时由怒火膨胀转为惊愕恐慌。 “真的?”皮卡尖声问。 年迈的妖精扶正歪到一旁的眼镜,肯定了皮卡的询问。 皮卡坐立难安地兜圈子,它不经意地转头与冷眼看向自己的威克多四目相对。皮卡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但脸上随之而来的犹豫又有些耐人寻味。 威克多对皮卡的一惊一乍不感兴趣,掉头走向柜台,准备付诸行动。 皮卡三步并作两步拦住威克多的去路。 “滚开!”老爷冷酷地俯视。 “克鲁姆先生,有话好好说。”皮卡的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咋舌与莫名。 “我对你无话可说。” “我有话,我有话……”皮卡向旁边的年迈妖精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索非亚古灵阁中不多的巫师被妖精们以“提前闭门”的理由驱走。 妖精们送走最后一个因被敷衍了事而唧唧歪歪的巫师,古灵阁的大门应声关闭。 “克鲁姆先生,咱们什么都可以商量。”皮卡努力挤出和善的表情,可惜不太成功。 “你又想给我出难题?”威克多抱胸问。 “不是,您听我说,”皮卡苦哈哈的说。“这都是有原因的,我是说我们妖精。” “一切为了利益,不是你们的座右铭吗?”威克多似笑非笑。 “我就长话短说了,请您务必听我说完。”皮卡努力忽略威克多的冷嘲热讽。“今天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将派遣代表赶往拉脱维亚,与那里的古灵阁银行的代表会面。谈判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当地古灵阁的关闭,我猜测国际巫师联合会不希望拉脱维亚的古灵阁不再开门迎接巫师……”皮卡说到这里开始支支吾吾。 “您这可不是长话短说了,我听了半天没摸索到中心思想。”威克多不耐的说。 皮卡一咬牙,拉住威克多的裤子欲盖弥彰地转了个方向,好像这么做其他妖精就不存在了一样。 “我们不希望这次会谈顺利进行,我们需要一个向巫师兴师问罪的借口。” “让我想想,”威克多眯了下眼睛。“难道你们准备对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的代表做点什么,然后再把这件事嫁祸给……巫师?顺便再获得一个就像你说的‘兴师问罪’的契机?” 皮卡点头,“计划已经就绪,事实上直至目前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威克多暗暗琢磨,给鲁米利亚戴帽子是否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改主意,把如此机密的事告诉我?”威克多不相信皮卡会无缘无故表达善意。 “因为之前我不知道我的兄弟也会出现在那里。”皮卡六神无主地说。 “你的兄弟?” “纽伦,土耳其古灵阁的行长,纽伦是我父亲弟弟的孩子。” 威克多面无表情,“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助你?” 皮卡看着他说:“这次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派遣的代表之一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老爷一愣,然后咬牙切齿。 四、 他们乘坐纽伦行长引以为豪的私家马车抵达拉脱维亚后,一行三位便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热忱”。 “斯图鲁松先生,我的马车很不错吧?”马车停靠后,纽伦忍不住问了第六遍。 “很好,很平稳,而且速度快。”海姆达尔不反感奉承纽伦。 “我们古灵阁发展一下这个业务你看可行吗?我们可以派马车接送客人,但是要收钱。” 也就是收费的班车。 这位年轻的妖精还没有完全被“仇巫”的世代情绪洗脑,偶尔还会冒出异想天开的念头与可恨的巫师分享。 “我看可行,不过定价是个问题,”海姆达尔还真琢磨起来了。“全看你准备用马车款待哪一类客人。” “当然是VIP。” “古灵阁的VIP客户还差一辆马车?”人家都有私人专车。 “您就没有。” 斯图鲁松主席遭受会心一击。 已经缓过神来的雷普舍听着他们的对话啼笑皆非,他摇摇头,起身拉开车门。 整座马车猛地一颠,雷普舍脚下一滑,向后摔倒在椅子上。 海姆达尔顺手扶住他,雷普舍正要道谢,马车又开始抽风似的剧烈震动,这次的震动比刚才时间长。 滑开的车门外传来天马惊恐的嘶鸣。 海姆达尔拔出魔杖,关照一人一妖精注意安全,慢慢朝打开的门靠去。 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嘶鸣传来,纽伦按耐不住抓住门框。 马车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横着扫击出去,车厢摇摇晃晃地飞射出去,可怜的雨点天马在半空中咽了气,马车落地后直接摔在了地上。车厢的一边车轮岌岌可危地翻起,眼看就要翻车,千钧一发之际,整座马车仿佛被由上至下的力量拍了一把,高抬的车轮安安稳稳地落回地面。 翻车多带来的后果被及时阻止。 抡着棒槌的庞然大物发出呜呜的叫声,笨重地向马车走去。 车轮在地上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凹痕,深深浅浅,触目惊心,庞然大物脚下一深,差点被绊倒。 庞然大物又懊恼地叫了两下,在马车外停住,它伸出手抓住车轮,正要用力,车厢的门猝不及防地弹起,啪的一声脱离车身,砸向庞然大物灰扑扑的大脸。 庞然大物的鼻子被车门敲中,它痛呼一声,松开手捂住鼻子。 握在右手的大棒槌被它丢弃在地。 马车内,屏息静气的三位同行者小心翼翼地对视一眼。海姆达尔在另一边的车身上开出一个窟窿,向雷普舍和纽伦使眼色。 纽伦麻利地钻出窟窿离开马车,雷普舍笨手笨脚地起身,一头撞在窟窿上方的车身上,发出砰的撞击,几乎散架的马车跟着晃了一下。 雷普舍的嗓子一紧。 外面的庞然大物也注意到了这番不同寻常的动静,它捂着鼻子笨拙地低下头朝车厢内看来。 雷普舍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尽快转移!”海姆达尔丢下这句,迎着庞然大物一个化形冲出。 庞然大物因突如其来的飞鸟抬起头,傻傻地挥动粗壮的胳膊在上方捞动。 白隼敏捷地躲过庞然大物的手掌,见缝插针地收翅往下一沉,利爪抓在庞然大物的脸上,让它想起了疼,忘了车厢。 第832章 “情敌”见面 一、 空中的白隼结束一轮挠抓,侧身避开巨怪胡乱发动的拳头攻击。白隼发出尖锐的鸣叫,身体在空中画出弧线,为了继续吸引巨怪的注意力,它果断转身又一次尝试俯冲。地上的巨怪大喊大叫,向天抓了几把一无所获后,连忙捂住脸。空中的白隼瞥到雷普舍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中爬出去,并爬进一丛灌木后,它终于迅速收起攻势。 白隼翅膀一振,在巨怪身后落地,落地的同一时间,魔杖被捏在手中。 海姆达尔一抬手腕。 巨怪捂着脸等了一会儿,肿么一点都不疼呢?悄悄张开指缝看出去。 视野内空空如也,巨怪撑大指缝,朝天上看去,晴空万里安安静静,讨厌的白鸟不见了踪影。巨怪决定思考,智商是硬伤,它兴冲冲地放下胳膊,然后费解地挠头,它不记得来这儿的目的了…… 巨怪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终于想起来貌似曾有根棒槌。 “你在找这个?” “嗷?”巨怪转动笨重的身体。 海姆达尔伸出手指,指向上方。 巨怪抬头。 它的棒槌从天而降,砸在它的鼻子上。 巨怪嗷的捂住鼻子,下一秒发狠向海姆达尔冲去。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难,海姆达尔没有退缩,大棒槌在他的控制下,一下又一下砸向狰狞的巨怪。眼看巨怪近在咫尺,大棒槌卯足力量用力挥下。 奔跑中的巨怪猝然止步,它朝海姆达尔张大嘴巴獠牙毕露,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然后两眼一翻,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带起大片烟尘。 海姆达尔往后退了两步,指挥棒槌在巨怪身上敲敲打打,确定它没有使诈,才解除了魔法。 大棒槌失控落在地上,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海姆达尔回头看见纽伦贼头贼脑地躲在一棵树后,与他的目光相触后,立刻兴奋地向他招手。纽伦刚要叫出声,又猛地地捂住嘴,继续向海姆达尔无声招手。 海姆达尔瞄了眼远处没了气息的雨点天马,之前还把它当宝的纽伦同志貌似已经不记得它了。 妖精是彻彻底底的现实主义者,既然死了,还去想它做什么?! 斯图鲁松主席与纽伦接上头。 “雷普舍先生呢?你们没在一起?”海姆达尔四下张望。 “哦,他在那儿。”纽伦没什么表情地指指后方。 雷普舍从一排灌木后探出脑袋,见海姆达尔看自己,立刻脖子一缩,躲回浓密的灌木中。 “他怎么了?”海姆达尔诧异道。 “他说现在尚不能确定周围是否还存在其他危险,他决定留在安全的地方。” 纽伦说到“安全的地方”时的语气很是意味深长。 海姆达尔嘴角抽搐,他当然不会嘲笑雷普舍胆小怕事,更不会选在这个时候通过落井下石来凸显自己的伟大,恰恰相反,因同胞的小心遭到妖精的讥讽,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海姆达尔快步走去,灌木丛后的雷普舍眼睛都快眨抽筋了,海姆达尔依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对他视而不见。海姆达尔跨过灌木,并学对方那样蹲下,雷普舍面如死灰,安全的地方已经不再安全了。 “您不走了?”海姆达尔直截了当。 雷普舍的眼珠转个不停,好像这么干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就无所遁形了。 “拉脱维亚已经不安全了。”雷普舍心不在焉的说。 “您来之前不就知道这里发生了巨怪暴动吗?”海姆达尔平静的说。 雷普舍抿抿嘴,被海姆达尔堵得有点不开心,但海姆达尔刚才单打独斗轻而易举弄倒了一只成年巨怪,让雷普舍对海姆达尔的战斗力有了最直接的认识,所以更加不敢得罪眼前这位打手。雷普舍先生由衷赞美邓布利多高瞻远瞩的同时,又深深埋怨把这项跑腿任务丢给自己的顶头上司。 “您打定主意不走了是吗?”海姆达尔不耐烦对方的瞻前顾后。 “你要离开我?”雷普舍抓救命稻草一般拉住海姆达尔。 “对我来说离开这里很容易,但是我不打算轻易放弃,拉脱维亚古灵阁的代表还在等着我们。” 雷普舍愣了一下,“你准备自己一个人去?!” 听这意思他真不打算去了? “这样吧,我先把您送回去,您看怎么样?”海姆达尔想的是让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换一个代表,最好是不晕移形、不晕门钥匙,心理素质靠谱的巫师。 “不,”雷普舍立刻否定这个提议。“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这里等待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救援。” “救援?!”海姆达尔纳闷。“我直接把您送回去就行了。” “不用不用。”奇怪的是雷普舍很坚持。 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冷眼旁观许久的纽伦忍不住道,“等待救援总好过一事无成地跑回去。” 雷普舍尴尬地垂下眼,躲避海姆达尔的目光。 海姆达尔把涌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类似地球仪的小饰物,大约成人手掌那么大。 “您拿着这个。”他把地球仪塞进雷普舍手里。 “这是什么?”雷普舍茫然道。 “神奇生物探测器,一旦当中的球体开始旋转,说明附近有大型神奇生物靠近。希望这可以帮助您减轻压力。”海姆达尔说。 雷普舍讷讷地看着探测器,身旁的海姆达尔站起来,他忐忑地动了动脚,迟疑道,“你不留下来?”他当然不希望海姆达尔离开他,有个可以和巨怪单挑的保镖陪同,至少等待救援的这段时间内他会十分安全,但试图挽留海姆达尔的话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了,我还有任务。”海姆达尔说。 那个任务是派给我的,你就别凑热闹了!雷普舍很想这么嚷嚷,可惜没那胆子。 他干笑道,“祝你好运。” 海姆达尔点点头,又说:“比起我,您更需要好运气。” 雷普舍讪讪闭上嘴。 后方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面对面的俩巫师起初以为是纽伦弄出的声响,直到纽伦如临大敌地从海姆达尔背后跑出来,俩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雷普舍当机立断抱头滚到一旁,抱树扯嗓子喊了句,“这探测器根本不管用!” 言辞中的委屈呼之欲出。 海姆达尔真想踹他一脚:活见鬼!这家伙居然是巫师?魔杖呢?鼠窜什么?! 以前海姆达尔默默嘲笑过向韦斯莱双胞胎购买防魔咒斗篷的英国魔法部,如今这个笑点已被骨瘦如柴的现实摧残得体无完肤。 纽伦拿出一只胖胖的圆瓶子,它的拇指扣紧瓶塞,神情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凛然,一副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架势。 瞧瞧人家,明明没有魔杖,还手无寸铁,但人家压根就不打算坐以待毙。 斯图鲁松主席全神戒备,刷啦一声,一人从半人高的灌木后方闪出。 纽伦尖叫一声——看来并非真的视死如归。 食死徒?! 那张诡异的面具一出现,海姆达尔的心霎时蹦到了嗓子眼。 “里格?” 海姆达尔动作一缓。 纽伦又“啊”的叫了一声,随即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它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小心收好手里的瓶子。海姆达尔有理由相信,那只瓶子很可能是纽伦用来保命的魔药——或者某种魔法道具,功效如何不得而知,而且数量稀少,不然纽伦不会那么谨慎。 虽然对方没有立刻进行攻击,而且还叫了自己的小名,海姆达尔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他的魔杖也没有收起来,直指对方的要害。 “真的是里格?”对方拿下弥漫着恐怖气息的面具。“你好,里格。”一张笑脸出现在面具后方。 海姆达尔惊讶地张嘴,“比尔?” “是我。”比尔从灌木中拔出另一只脚,抬头见海姆达尔的魔杖仍毫不放松地指着自个儿。“哦,对了,”比尔明白过来,“你是说我这身巫师袍?”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刚松了口气的雷普舍和纽伦被海姆达尔的情绪感染,屏息静气地注视着二人。 比尔不怎么介意海姆达尔的态度,温和一笑,“这么穿是为了方便行动,之前得到消息,食死徒在拉脱维亚境内活动频繁。” 海姆达尔依旧沉默不语。 比尔坦然地任他打量。 “我曾经对你说过一个秘密,”海姆达尔突然一脸高深莫测。“关于你的弟弟。” 比尔露出费解的神情,过了一会儿他摇头,“我可以肯定,你没有与我分享过任何关于我弟弟的秘密,无论哪一个弟弟都没有。” 海姆达尔收起他的故弄玄虚,张开臂膀拥抱对方。 “很高兴见到你,比尔,”他松开对方,真诚的说。“还有这一切,我很抱歉。不过我相信你会试着理解,因为你是比尔·韦斯莱。” 比尔把他拉回来,又抱了一下。 “这么说已经没事了,是吗?”压在一棵树下的雷普舍先生又跑出来刷存在感。 “是的,很高兴您又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了。”纽伦冷冰冰地说。 雷普舍敏感地发觉纽伦每次说话似乎都在针对他,雷普舍先生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那一边,海姆达尔迫不及待地问,“你来这里是因为……嗯,任务?” 比尔认为他小心得有点过头,不过没有纠正,反而感觉很有趣。 “你呢?拉脱维亚包括附近几国最近都不太平,不适合被选为闲暇时的旅行目的地。”比尔说着把目光转到了纽伦身上。“不是旅游,我说得对吗?” “与拉脱维亚的古灵阁有关。”海姆达尔说。 “真巧,我的此行目的和你差不多。” “你也和拉脱维亚的古灵阁代表有约?” “我被委托来这里见一个人。” 海姆达尔知道再深入下去就不便追问了。 “也许接下来我们可以结伴同行?”海姆达尔故意表现得兴高采烈。 比尔微笑,“我很荣幸。” “纽伦行长,您不介意多一位同伴吧?”海姆达尔转头看向纽伦。 “你刚才救了我的命,我为什么要拒绝你?”纽伦一本正经地说。 好在眼前的俩人已经充分掌握了妖精的逻辑方式,二人相视一笑。 老实说雷普舍老动摇的,新来的这个年轻巫师看上去很可靠,可靠即代表安全。雷普舍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既然您认为探测器没用,那就还给我吧。”海姆达尔向他伸出手。 斯图鲁松主席耳朵好使着呢,雷普舍刚才那一嗓子主席先生听得清清楚楚。 雷普舍根本不想还,有这玩意儿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纽伦说:“这探测器似乎只对神奇生物有用,等会儿不一定用得上。” 雷普舍立刻决定不跟随,留在“安全的地方”。 二、 皮卡惊恐万状地瞪着横躺在地上皮开肉绽的雨点天马,它颤抖地伸出手,又停在了马头上方。皮卡哆哆嗦嗦接连倒退,好像被天马的死状刺激到了,一直逃避到再也看不见那双死气沉沉的马眼,才呼吸急促地停下来。 纽伦……纽伦在哪儿…… 皮卡奔向马车,除了洞开的入口,以及对称的大窟窿,现场没有一个活物。 此景此景,皮卡只感到凶多吉少。 皮卡抱着车厢内的坐垫嚎啕大哭,坐垫的一角绣着纽伦的名字,它一屁股跌坐下来,泄愤般把坐垫砸出去,坐垫内的飞絮从断线的孔隙内吐出,飞了一车厢。 皮卡受不了飞絮的骚扰,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情不愿地从兄弟的马车内跳出来。本就摇摇欲坠的车厢在皮卡的折腾中发出痛苦的呻吟,紧接着哗啦一声,车厢中断应声垮塌。 皮卡受到惊吓,迅速转身,当它见到车厢越发惨不忍睹,止住的眼泪又哗哗往下流。 皮卡觉得自己害死了兄弟,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之所以能够成行,它在期间的推波助澜功不可没,嫁祸的戏码它也参与制定了,尽管它不是主谋,协同作案这一条跑不掉。 想到这里,皮卡痛不欲生。 “别嚎了,大家都好好的嚎什么!”仔细查看完现场的老爷没好气地说。 皮卡充耳不闻,“……你怎么知道?你又知道什么!” 皮卡对纽伦此行可能遇到的危险心里还是有点底的,皮卡认为这一趟极其凶险,为了嫁祸其他巫师让人类尝尝什么叫自作自受,妖精们可是压根没没想过网开一面,都是怎么凶残怎么来。 然而在老爷看来,论阴险辣手的天赋技能,动物比人类差远了。妖精指使不动巫师,也不屑指使人类,它们只能煽动智商不高的动物在巫师世界横冲直撞,可惜妖精们总是不肯看清现实:世界上最危险的终究还是人类。 尽管“命案现场”搞得惊心动魄,当老爷确定了某些痕迹后松了口气。 他们抵达时,造成这一切的巨怪已不知去向——现场明显有被打扫过的痕迹,因而当时发生了什么,他们无从得知。 “克鲁姆先生?” 威克多循声看去,非常突兀的是一个瘦嶙嶙的巫师缩在不远处的灌木后,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向他挥手。 那名巫师见他看过来,连忙加大挥动的力气,生怕老爷没留意。 另一头,皮卡还在沉痛哀悼“惨遭毒手”的堂兄弟。 三、 纽伦连续打了个几个喷嚏,拿出手绢擦了擦鼻子。 “有人念叨你了。”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别分心!”与海姆达尔的惬意截然不同,很少参与战斗的纽伦自战斗爆发以后便间歇性精神紧张,偶尔还神神叨叨。 没错,他们又和来路不明的敌人掐上了,这次遇见了两只巨怪。 结果了二分之一敌人的比尔趁剩下那只抱脚痛呼时转回来喘口气,所幸他们的敌人是巨怪,假如是智商再强些的巨人,局面就没那么轻松了。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海姆达尔对比尔说。“巨怪们无差别攻击,是否代表食死徒其实没有参与其中?” “你觉得巨怪抡锤子砸人时会认人脸?”比尔把问题丢回去。 海姆达尔耸耸肩,而后说:“你帮纽伦行长认认地图。” 一行三位都是第一次来拉脱维亚观光,一路行来萧索破败,到处都是破墙烂瓦,见不到一个大活人,巨怪带给拉脱维亚巫师界的损失由此可见一斑。 “跟你说了别那么见外,”纽伦头也不抬的说。“叫我行长就可以了。” 海姆达尔表情古怪,比尔忍不住偷笑。 “你歇歇吧,下面我来。”海姆达尔雄赳赳气昂昂地举起魔杖。 比尔没有阻止,他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已不是当年跟在自个儿屁股后欢蹦乱跳的小不点了。 海姆达尔转出临时根据地,迎难而上。 不一会儿,他撤了回来。 比尔正低头协助认地图,好在拉脱维亚通用英语。 “这么快?”比尔刚看清楚一个地名。 “你替我把把关,那边新来的不是巨怪吧?”海姆达尔说。 比尔谨慎地侧身探出头去,下一秒收了回来。 “不是。”比尔的神情多了一丝紧绷。 “那是巨人。”海姆达尔说。 “那是巨人。”比尔肯定道。 “一群蛋小鬼!”话题中的巨人怒喝一声,朝他们直接冲来。 是个急性子。 纽伦手忙脚乱地收起地图。 比尔突然戴起食死徒面具,拉起黑色斗篷帽子,挡在海姆达尔身前。 冲撞过来的巨人明显速度一缓。 这个……很值得研究啊! 海姆达尔抬起手,一道紫红色的光芒却从他们身后呼啸而来,直直擦过二人,落在凶神恶煞般的巨人身上。 巨人的惨叫十分刺耳,庞然大物转瞬成了一个火球。 巨人疼痛中慌不择路,与另一个傻乎乎待在原地的巨怪撞在了一起,火焰迸射到巨怪身上,火球一个变俩。 这一突变眨眼即逝。 海姆达尔没来得及回头,身体被拖着远离了比尔。 等到二人与韦斯莱大哥保持了让某人还算满意的距离,威克多勉为其难地罢手,并摸摸海姆达尔的头,抚直他的衣襟。 比尔看着至少隔着十步之遥的夫夫二人,有些莫名其妙。 韦斯莱大哥心想,莫非是他的错觉? 刚才克鲁姆看他的眼神可称不上友好。 第833章 让人惊讶的拦路者 一、 皮卡一个箭步闪出,抓住纽伦的肩膀,两眼泪汪汪地上下打量。 纽伦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被皮卡死死摁住。 纽伦的四平八稳崩溃,这家伙怎么回事? 皮卡确定它安然无恙——一根鼻毛都没少,如释重负地放开手。 “你跑这儿来做什么!”放下心来的皮卡端起兄长的架子。 “你能我不能来?!我来这里关你什么事?”纽伦的逆反心理就像被点燃的烟火,噗的一下炸满天空。 “别任性!”皮卡教训道。 纽伦小脸儿冷艳地从上衣兜里摸出一顶鸭舌帽戴在头上,对皮卡的话置之不理。 “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我们的计划会进行得非常顺利,这些巫师……”滔滔不绝的皮卡警觉地闭上嘴。 纽伦以为它又在故弄玄虚,嗤笑一声。 “这些巫师将丧生于可怕的巨人、巨怪的拳头之下,妖精们的复仇大计完美启动,第一步声东击西蛊惑巫师自相残杀基本达成。” 海姆达尔和比尔同时吃惊地看向威克多。 “妖精是这么打算的?”海姆达尔难以置信的说。 “你们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这可是皮卡行长冒着被妖精同类除名的风险悄悄透露给我的,”威克多波澜不惊地说。“你们必须对胡搅蛮缠的妖精‘仇巫’先驱者们发誓,你们绝不会往外泄露半句。” 海姆达尔和比尔忍俊不禁,韦斯莱大哥第一次领教老爷的幽默方式。 原来看似老成持重的威克多·克鲁姆,并非无时无刻都一本正经得让人望而生畏。 皮卡被老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捅窗户纸方式刺激得肾上腺素飙升。 纽伦斜了皮卡一眼,就知道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不安好心。换句话说自个儿差点被兄弟的计划一块儿阴了,想到这里,纽伦看向皮卡的眼神越发不善。 皮卡也没心思和堂弟沟通感情了,高声道,“趁现在快走!” 那边的巨人和巨怪终于被魔法火焰烧得没了脾气,火焰自动消失后一前一后晕倒在地,远远看去如同火灾后的废墟,焦黑隆起,飘着滚滚黑烟。 海姆达尔没搭理皮卡,不认识。 “你来的时候是不是遇见雷普舍先生了?”海姆达尔问威克多。 “你说的雷普舍是不是瘦得像柴火棒一样?”威克多说。 “就是他,他是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的代表,来拉脱维亚处理公务。”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和你一起行动?”威克多大惑不解。“对了,你跑这儿来做什么?国际威森加摩什么时候开始管妖精的事了?” 海姆达尔支支吾吾地忽略掉后来的问题,含糊其辞的说:“他留在那里等待总部增派人手赶来救援,那里比较安全。” 难怪与柴火棒接触后,对方话里话外暗示自己留下来,看来是为了再找个保镖。威克多想通了雷普舍身上的疑点,对柴火棒的印象一落千丈。 “雷普舍先生还好吧?”海姆达尔问。 “我看比你们都好。” 海姆达尔点点头,老实说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套雷普舍的麻袋背在身上,万一雷普舍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保镖难辞其咎。自从丢下雷普舍,与比尔、纽伦再度上路后,他心里一直纠结这个问题。 威克多心有灵犀地扶住他的脖子摁了摁,海姆达尔体会到老爷的关怀,丢开了牛角尖。 “你和韦斯莱先生是怎么碰上的?”威克多的目光在比尔那身极具象征意义的巫师袍上转了一圈。 “你可以叫我比尔。”比尔伸出右手。 威克多面不改色地握住,“韦斯莱先生。” “……”韦斯莱大哥再度感受了一把“情敌”的恶意。 皮卡不满自己被忽视,又扯嗓子喊,“跟我回去!” 它的说话对象是纽伦,它不关心巫师的死活。 纽伦冷眼道,“我答应过斯图鲁松先生,我不打算半途而废。” “巫师从来不守信用,你也可以反悔。”皮卡振振有词。 现场仨巫师不约而同地想,请别当着我们的面黑我们。 “我要陪斯图鲁松先生去见阿卜。”纽伦很坚持。 “哪里有什么妖精等着见巫师,那都是为了引诱巫师自投罗网的借口……阿卜?”皮卡陡然变了音调。 “拉脱维亚古灵阁派来的谈判代表,你为什么这么吃惊?”纽伦终于正视自己的兄弟。 “你说拉脱维亚古灵阁的代表是阿卜?”皮卡有些出神。 “你不是认为一切尽在掌握吗?”纽伦琢磨它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难道拉脱维亚古灵阁打算假戏真做?”皮卡嘀咕。 “什么意思?”纽伦不解。 皮卡猛地抬头,“我跟你们一起去!” 纽伦冷笑,“你不是要回去吗?” “别任性!”皮卡哄孩子似的嘱咐纽伦。 纽伦险些暴走。 二、 拉脱维亚古灵阁某个房间内亮起一盏灯,火焰在黑暗中爆出刺眼的光华,光明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萎缩成一团,只照亮了一张椭圆形的桌子。 几位与会者随意围坐一圈,火光摇曳,隐约照出五条影子。 “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的代表已经抵达拉脱维亚。”一个戴着食死徒面具的人冷冰冰地说。 “巨怪失败了。”另一个身形明显矮小的与会者接口。 “巨怪的杀伤力比预计弱。” “你不能对巨怪要求太高,它们只懂得蛮干。” “这个时候还是要看巨人。”那名食死徒说。 接口的妖精静默片刻,“格萨也失败了。” 食死徒有些惊讶,“高高马对格萨推崇备至,他在黑魔王面前称赞格萨是他见过的仅次于他的巨人勇士。” 妖精冷笑,“你们相信巨人的话?高高马什么时候学会睁眼说瞎话了?那些只长肌肉的大块头眼里永远只有自己,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包括同类,都是即将被自己消灭的垫脚石。” 巨人生性残暴,隔两天不杀生就活不下去,历史遗留问题促使巨人不得不结伴群居,其实他们只适合独居,因为他们过段时间就会看对方不顺眼,住在一起正好给他们提供自相残杀的条件。 目前全世界的巨人只剩下不足八十——如果他们再相杀下去,这个数字很快会被刷新。巨人们的首领叫高高马。 “你们不是保证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无法抵达拉脱维亚的古灵阁吗?”妖精们突然发难。 食死徒说:“当初说好的,我们只提供帮助,并没有做出任何保证。” 妖精们交头接耳。 出尔反尔的巫师!妖精们有些后悔听信了对方的花言巧语,落得现在骑虎难下。 食死徒慢条斯理地敲击手指,“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可以继续为你们提供帮助,不过条件就不是当初那样了。” “狡猾的巫师!”妖精们愤愤难平。 坐在桌子旁始终未发一言的妖精忽然举起手,七嘴八舌的妖精们顿时安静下来。 被面具遮挡了脸部表情的食死徒心里一凛,看似无动于衷地把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 “我需要思考。”那名妖精说。 食死徒对模凌两可的答案不太满意,“思考?怕是没有时间了。” “我们惹出来的祸我们自己处理,”这个妖精缓缓说。“只要你们不从中作梗。” 食死徒心里一虚,他们的目的就是搅混水,让“唯有自身利益不可动摇”的妖精们不得不站在黑魔王这边,目前看来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了。食死徒很不甘心。 “你们何必舍近求远,请相信我,黑魔王很乐意为妖精排忧解难。”食死徒试图再接再厉。 领头的妖精不为所动,“我们的事为什么要依赖巫师的帮助?” 食死徒暗骂对方食古不化。 领头的妖精说:“我们还有别的事要讨论,恕不奉陪。” 直接对食死徒下了逐客令。 “希望你们不会后悔今天的冲动!”食死徒拂袖而去。 房间内的烛火不稳地晃动片刻,桌旁已没有了食死徒的身影。 “您确定这么做不会对我们的利益造成损害,拉格诺?”席间有妖精认为拉格诺过于武断。 这位似乎在妖精中很有权威的拉格诺坦然道,“我不信任巫师,无论他属于哪一方。” “但是你当初并没有提出反对。” “那是因为食死徒的口才太好,他的话轻易触动了我,我被说动了,他们让我相信站在黑魔王那边将对我们有利。如今想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为什么又迟疑了?” “我突然想起来黑魔王也是巫师,他永远都把他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巫师们最擅长在需要你的时候假装与你心意相通,我们从他们那里收获最多的是却是夸大其词,反复无常。” 妖精们面面相觑。 “我们现在怎么办?” 拉格诺问,“派出去的巨怪还能叫回来吗?” “应该不能,我们已经付出了许诺的食物。”妖精们也不确定,有时候没脑子比诡计多端更难掌控。 “那就等着吧。”拉格诺说。 “等什么?”几个妖精还是有点茫然。 “如果那些巨怪终于发挥了作用,让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的代表停在了来这里的路上,我们将继续按计划行事。” “如果巨怪失败了呢?” 妖精们十分后悔当时没让食死徒多找几个巨人来,巨人与巨怪相比,就实力而言巨人显然占据上风。巨人的身体堪比绞不断的渔网,普通魔法撼动不了他们半分。 “点燃所有蜡烛,把这里打扫一遍,开门迎客。”拉格诺斩钉截铁的说。 三、 “我是不是哪儿得罪克鲁姆了?”比尔终于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和海姆达尔咬耳朵。 “为什么这么问?”海姆达尔十分诧异。 比尔一转眼,瞧瞧,又瞪上了。 韦斯莱大哥哭笑不得。 海姆达尔一头雾水,然后自以为理解道,“威克多其实很好相处,你别听信那些报刊杂志的胡编乱造。” 比尔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唯有苦笑。 威克多假装不经意走上前来,把比尔挤到一旁。 比尔努力回忆与克鲁姆相处的不多的片段,仍然一无所获。 “你刚才说你曾经为埃及古灵阁工作?”纽伦问比尔。 比尔想,算了,还是跟妖精待一块儿吧。 “是的,我原来在埃及古灵阁做破咒语的工作。” “那些古墓里真的装满了金银珠宝?”纽伦好奇道。 各国古灵阁都有属于自己的业务开发模式,埃及古灵阁持续不断的“沙漠捞珍”一直被其他国家的古灵阁羡慕嫉妒恨。 “假情报也不少,破开咒语后里面空无一物。” 纽伦行长平衡了。 “黄金哪有那么好找。”纽伦满面春风,看似不放在心上。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非常避讳与巫师们谈天说地的皮卡突然吊嗓子。 皮卡行长出发前主动请缨为大家看地图,按它的话说,它不能把身家性命平白交到巫师手里,它要自己掌握前进的方向。 “地图在你手里,你说迷路那就是迷路了。”威克多说。 “这片树林是哪儿来的?地图上没画!”皮卡顺理成章地把责任推给地图。“巫师的东西真不靠谱!” 仨巫师在树林外围看了看,发现了几处奇怪的构造,三人讨论一番,得出结论。 “这里原本不是树林,它们是后来长出来的。”海姆达尔说。“好像是一间类似温室的建筑,可能曾是室内植物园。” 仨巫师在附近发现断墙、钢架和大量碎玻璃。 俩妖精举目望去,这片树林都长到街上来了,侵占了人类的生活地盘,巫师怎么无动于衷? “麻瓜看不见它们。”比尔肯定的说。 这片树林肯定被施了某种魔法,让靠近这里的麻瓜本能地因厌恶而绕道,说不定它们在麻瓜眼里是一处岌岌可危的烂尾楼,或者被废弃的建筑群。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巨怪了。”海姆达尔说。 频繁出现攻击他们的巨怪突然销声匿迹,这样的情况比源源不断的攻击更让人忧心。 仨巫师不安地相视一眼。 “从地图看我们必须从这片树林穿过去。”皮卡一板一眼的说。 “你不是来过里加吗?”纽伦说。(PS:拉脱维亚首都) “马车直接停在里加古灵阁的后院。”皮卡知道纽伦想吐槽神马,利落地切断源头。 纽伦讪讪别开眼。 “你们怎么说?”皮卡问仨巫师。 “穿过去,还能怎么办。” 夫夫二人其实可以化形飞过去,但集体行动中还是不要特立独行。 他们用魔法切开了阻挡在温室入口的巨型藤蔓,藤蔓流出浓绿色的液体,散发着恶臭。围绕在白色花骨朵上的飞虫嗡的一声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冲向那一滩粘稠的绿色液体。 “这是蛇皮藤。”比尔微微皱眉。“麻瓜应该不会种这种植物。” 夫夫二人把心中的警惕级别又拉高了一阶。 他们穿过入口,进到温室内部。室内被遮天蔽日的绿色笼罩,但并不昏暗,室内保持充足的光线,而且随着步步深入温度直线攀升。 比尔忽然对海姆达尔说:“之前对付巨人时,你有没有发现巨人看见我时,表情出现了变化?” “巨人似乎认识你这身食死徒制服。”海姆达尔点头。 “你在怀疑这里的古怪与食死徒有关?”威克多说出比尔的顾虑。 比尔说:“以目前的情况而言,任何不确定都值得被怀疑。” 威克多这回没跟比尔对着干。 “滚出去!”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粗暴的喝叫。 仨巫师立马背靠背摆出迎战姿势,把俩忐忑不安的妖精围在当中。 “什么人?”比尔高声道。 “从这里滚出去!”声音又一次划过耳际,带着无法忽视的蛮横暴戾。 危险一触即发。 海姆达尔扬声道,“如果我们的贸然进入打扰了您,我们道歉。我们并不打算在这里逗留,我们需要通过这里,前往里加古灵阁银行,我们可以对您发誓,我们不会触碰这里的一草一木,请您务必通融。” “你们要去里加古灵阁?” 一行人松了口气,看来声音的主人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是的,我们是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的代表,我们应约前往里加古灵阁,与妖精们就古灵阁是否关门进行磋商。”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措辞。 声音的主人似乎在考虑话里的真实性,海姆达尔一行中的俩妖精成员为这席话的可信度加了不少分。 “你们路上没有遇见阻碍?”声音的主人问得有些意味深长。 “遇见了,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海姆达尔说。 “虚伪的巫师!” 一行人一愣。 踢踢踏踏的声音由远至近,在他们的警惕注视中,一道身影从一株仿佛吃了膨大剂的巨大牵牛花后走出。 一行人瞠目结舌。 那是一个马人,黑发黑眼,高壮的马身也漆黑无比。他的脸上布满沧桑的纹路,眼窝深陷,鼻梁挺直,目光锐利,他的右脸颊上有一道疤痕,复原得不算完好的伤疤周围仍可以看出皮开肉绽的当初,黑亮的马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这是一个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马人。他的气质与禁林马人以及德校后山的马人都不相同,犹如天生的独行侠,孤冷清寂,我行我素,不与他人为伴。马人是群居生物,这是肯定的。 这位马人显然很有故事。 “我没听说过拉脱维亚有马人部落。”皮卡阴阳怪气地嘟囔。 黑色马人冷不丁瞥了它一眼。 索非亚古灵阁的行长一个激灵,识相地闭上嘴。 第834章 阿卜 一、 黑色马人的眼神十分尖刻,像一把带雕饰的冰凉小刀,从小伙伴们的眼前一一滑过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目光杀不死人,但马人手里的弓箭却不是闹着玩的。 在场的仨巫师分别利用千分之一秒时间去思考,在脑中模拟假如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自己能在多短的时间内阻挡势如破竹的利箭。他们没有得出答案。因为他们没有亲身体验过马人黑乎乎的箭头的厉害程度,一切只存在于假想和传说。 “您还有什么问题?”海姆达尔始终觉得这位马人虽谈不上友好,但并非不讲道理。 “你们来时遇见过巨怪?”马人貌似对庞然大物很执着。 “还有巨人。”皮卡忍不住站出来彰显存在感,它对马人只同巫师说话,忽略妖精的举动提出抗议。 马人不动声色地低头看来,“你打败了巨人?” “我们遇见过巨人。”皮卡行长狡猾狡猾滴。 马人毫不掩饰随之涌起的轻蔑,斩钉截铁地说:“我看也是!” 皮卡遭到会心一击。 纽伦同情地拍拍堂兄的肩,皮卡激动地又去拉纽伦的小手,纽伦二话不说闪到海姆达尔身旁。 皮卡立马一脸憔悴。 “我们一路行来遇见过巨怪和巨人,幸运的是都被我们打败了。”海姆达尔总结道。 黑色马人脸色微变,“你们遇见过几个巨人?” 海姆达尔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上说:“只遇见过一个。” 以巨人目前的数量,八十分之一亦实属罕见,如果不是这次的拉脱维亚之行,斯图鲁松主席说不定这辈子都很难获得直击野外巨人的机会。当然经历不算美好,跟战斗生物狭路相逢容易减寿。 “那个巨人什么样?”马人追问得很仔细。 海姆达尔也不隐瞒,“褐色的卷发,黑黄色的皮肤,深褐色的眼睛十分浑浊,身形魁梧,还有一口黄得发黑的牙齿。” 观察得这么仔细?牙齿颜色都记下了?纽伦看了他一眼。 原本全神贯注的马人猛地松懈下来,是放松?是失落?表情一时间复杂难辨。 海姆达尔猜测那个被威克多变成火球的巨人可能不是马人寻找的目标。 马人很快掩饰住情绪,再度变回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 “你刚才说你们打算通过这里前往里加古灵阁?”马人问。 “是的,我们可以保证不动此处的一砖一瓦。”海姆达尔小心翼翼的说。 “这地方我已经待腻了。跟我来。”马人转身朝里走去。 一行人没明白前后两句的关联性,不过人家自愿做向导,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刨根问底。 皮卡拉住欲跟随的纽伦,“马人不可信。” 纽伦指指它手里的地图,“你再找条路绕过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皮卡满脸震惊。 纽伦鄙视道,“我爸爸吃你这套,我可不吃。” 皮卡默默吐槽,真是越大越不可爱。皮卡哥哥对这个总是特立独行,不把妖精准则放在首位的堂弟又爱又恨,一个好妖精是不会让自己与巫师搅到一起去的。纽伦没事瞎凑热闹的兴趣爱好,让随时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的皮卡日复一日心力交瘁。 本来就不情不愿加入队伍的皮卡被突然出现的黑色马人再度唤醒了满心的排斥,皮卡行长默认的“大大滴坏”排行榜中,巫师毫无悬念占据第一;接下来就是马人。这些四条腿的家伙自命清高,最可恨的是非常有原则,注重言而有信,说一不二,更不允许模糊焦点。换句话说马人不好糊弄,妖精们可以通过忽悠或胁迫巫师来达到利己目的,同样的方法放在马人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 皮卡曾在马人身上栽过跟头,它那时刚刚参加工作,年轻气盛,目空一切,以为凭借自己不差的头脑轻易翻手云覆手雨。事实证明,马人完全不在可掌控的范围内。归根结底,马人不像人类那样性格复杂多变,从而有机可乘,他们的追求大多建立在正直不阿的基础上,诡计多端的妖精在马人的真理土壤上没有发挥余地。 所以皮卡讨厌马人,比讨厌人类更加……嗯,厌恶程度与厌恶人类基本持平。 皮卡无法容忍自己待在一支既有巫师,又有马人的队伍里,当年的失败不由自主地浮现眼前,最终它会因过度脑补而失去知觉。皮卡不想在人类和马人面前出丑,它宁愿走回头路。 等皮卡回过神来,一行人早走出百米开外了——堂弟纽伦依旧没心没肺,皮卡大惊失色,连忙拔腿追了出去。 二、 “大温室”里栽种了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植物,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仨巫师都想驻足研究。 比尔脱下食死徒的斗篷,随意搭在肩膀上。他已经不需要假装食死徒了。 黑色马人忽然说:“我见过那样的斗篷。” 比尔立刻追问来源。 黑色马人想了想,摇头道,“当时是夜里,看不清模样,那些巫师与巨怪在一起。” 比尔在心里叹气,看来拉脱维亚的巨怪暴动的确与神秘人脱不了干系。他想到海格的巨人弟弟,又想到曾站在神秘人那边的巨人部落,不好的预感越发清晰强烈。神秘人的力量早已从英国扩散出去,新的食死徒集团可能比凤凰社侦测到的更加庞大,外国巫师陆续被神秘人的追随者煽动,成为涂炭生灵的邪恶大军的一员…… “您的家乡在哪儿?”比尔听见海姆达尔试图与黑色马人闲聊。 “在北边。”黑色马人说。 北边又在哪儿?看来不准备和海姆达尔细谈。 “靠近西伯利亚那边?”海姆达尔假装没听出黑色马人的敷衍。 黑色马人没有搭腔。 海姆达尔自顾自的说:“我们学校里也住着马人。” 比尔刚想凑趣来一句“我们学校里也住着马人”,转眼发现因为他的靠近,老爷那莫名凶残的小眼神又飞过来了。韦斯莱大哥惆怅得失意体前屈,无缘无故被记恨,是个人都想抓头发。 比尔打消了念头,老爷的目光就跟雷达似的,警戒线附近的警报一经消除,目光迅速转移,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利落得令人发指。 打小就聪明伶俐的比尔琢磨出端倪了,他看看海姆达尔,又看看威克多,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样,克鲁姆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韦斯莱大哥当然不知道,正太时代的斯图鲁松主席曾宵想过他的男色,他更加不知道斯图鲁松主席向克鲁姆老爷坦白了这段意淫过去时。 老爷看他不顺眼的原因也很容易理解,存在于记忆中的恋之萌芽代表的是朦胧美好、不可亵渎,这种青涩的芬芳历久弥新,永不消散。现实终究会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偶尔发臭,唯有象牙塔中的小秘密可随时供人治愈。 黑色马人似乎不太相信海姆达尔别有深意的言论,这个马人对同类以外的生物戒心颇重。 海姆达尔从兜里摸出一张黑白照片,并举高它。 “瞧,这是我和我们学校的马人的合影。” 黑色马人迟疑一下后接过,照片中的马人们虽然表情生硬,但显然不是被强迫,他们身后的浓郁葱茏以及四周抢镜的奇怪生物让黑色马人颇为动容。 “他们看起来很不错。”黑色马人又看了一会儿,把照片还给海姆达尔。 “他们对我们学校的环境很满意。”献完宝的海姆达尔妥善收好照片。 他的自说自话目的基本达成,与黑色马人间的无形鸿沟被拉近些许。 威克多瞄了一眼表面淡定实则闷骚于心的海姆达尔,好笑的想这孩子果然喜欢往口袋里塞东西,无论有用没用都带在身上,美其名曰有备无患,难怪米奥尼尔坚定地认为小爸爸能够化形成万能宝箱。 但让海姆达尔郁闷的是,黑色马人对德校后山马人部落不如他预想得感兴趣,简单问了两句后又开始沉默是金。海姆达尔本想借着话题试探打听对方的名字,成功后再假装不经意地询问对方的来历,以及他为什么出现在人类的城市,甚至单枪匹马孤身一人在巨怪横行的城市内走动……人家不接话,他没理由顺水推舟,里小格·黑加白双双脑门磕地。 这家伙肿么可以这么孤僻?! 同样苦逼的还有比尔·韦斯莱,他痛下决心,要与海姆达尔保持距离。 三、 看到出口的一行人来不及为之欢呼,袭击从天而降。 仨巫师挥动魔杖,弯弓搭箭的黑色马人先发制人,箭头像装了导航仪一般直射向四米高的巨怪的眼睛。巨怪哀嚎一声捂住鲜血四溢的眼睛,手里的棒槌掉在地上。其他巨怪见了心里一怕,待它们看清射箭者的模样,凶残变成了惊恐万状。巨怪们嗷嗷叫着掉头拔腿就跑,还算井然有序的攻击功亏一篑,如几座小山奔跑在平地上,猛烈的震动逐渐远去,众人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俩妖精已经学会保持冷静,即便是别扭的皮卡也不得不承认,可怕的巨怪并非什么时候都能派上用场,巫师们也并非人人都是只会抱头鼠窜的三脚猫。嗯,马人也非常可怕,这个马人尤其可怕…… 皮卡仔细辨认黑色马人背后的箭筒,没发现那些箭头发黑的箭枝有何特别之处,为什么普普通通的弓箭在马人手里杀伤力犹如附加了强大的魔法? “下面怎么走?”威克多问皮卡。 皮卡重新端起地图。 “往那儿。”黑色马人抬手一指。“你们跟着我就行。” 一行人受宠若惊。 “您愿意带我们去?”海姆达尔再次确定。 “我已经在这里待腻了,而且跟着你们能遇到巨怪。”黑色马人老MAN老冷酷的。 海姆达尔在心里替他加了一句:说不定还能遇见你想见的巨人。 之后,他们默默跟随在马人身后,在如无人之境的里加街道上穿行,偶尔碰见几个看似路人的身影自眼角一闪而过,等大家的目光追去,只捕捉到空空荡荡的街景,让大家以为又眼花了。 “这里很奇怪。”威克多警惕地说。 “像一座空城。”比尔附和。 东张西望的一行人突觉脚下一软,地面猛地往下塌陷,身体控制不住东倒西歪,大家不约而同发出惊叫。黑色马人当机立断拔出腰间的匕首用力挥下,匕首深深切入旁边建筑物的墙体内。黑色马人凭借匕首与自身力量的优势,硬生生地把自己从不知从何而来的沼泽中解救出来。 皮卡哇哇乱叫,手舞足蹈,满脸惊惧,它是一行人中下陷速度最快的一个。 纽伦试图拉住它的胳膊,并一遍又一遍的告诫它别动,深陷在惊恐中无法自拔的皮卡充耳不闻,结果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沼泽很快没过它的脖子,迅速向上蔓延。 眼看皮卡的鼻子即将被黑灰色的沼泽吞没,黑色马人丢出的回旋镖在皮卡伸出的臂膀四周转了一圈,系在回旋镖上的绳索套在了皮卡的胳膊上,黑色马人一用力,皮卡霎时被拖出沼泽,拉回结实的地面。 皮卡吐出几口脏水,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它浑身狼狈,散发着恶臭。皮卡咳得眼泪直流,早在心里把施法的巫师骂个狗血淋头。 这肯定是魔法,要不然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片沼泽? 纽伦! 皮卡灰头土脸地爬向沼泽边缘,带着虔诚的祈求看向黑色马人。 但已用不上黑色马人再度出手,仨巫师淡定地消除了这片沼泽。刚才还翻滚着恶心的黑色浓浆的泥潭转眼不见了踪影,仨巫师加上纽伦安然无恙地站在地面上。 在比尔的好心帮助下,皮卡也恢复了原本的体面。 “有人试图一再阻止我们前进。”海姆达尔说。 “而且是个缩头乌龟,只会弄些小把戏。”威克多说。 话音刚落,街道两旁的房屋发出让人牙酸的异响,犹如被握住大力摇晃一般震颤摆动,房屋由下而上出现断裂的缝隙,震耳欲聋的破裂响彻云霄,并稀里哗啦坍塌,瓦片砖石四处飞溅,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这是打算活埋他们?! 烟尘消散后,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废墟般的街道上。 坐在庞然大物肩上的不速之客洋洋得意地大笑,白色的光影从废墟中央迸射而出,擦过大笑者的脸颊没入身后的空气。笑声戛然而止。 一行人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大笑者看见俩石像正在保护他们,它们原本属于一间如今已化为乌有的麻瓜精品店,被威克多临时变“活”充作盾牌。 当众人看清巨怪背上的大笑者的模样后,反应分为两种。除去仍面无表情的黑色马人,仨巫师面面相觑,俩妖精张口结舌。 “阿卜?你是阿卜?!”皮卡大叫道。 巨怪背上的妖精有一头稀疏的白发,左边的尖耳朵上有一条红色的伤疤,左边的眼珠是白色的,毫无光彩,脸上布满褶子,鼻子有点歪,薄薄的嘴唇似被什么东西切了一下,缺了一块。整张脸真的称不上好看。如果忽视右眼中深切的仇视和由此迸发的蓬勃生命力,他就是一个老态龙钟,不修边幅的普通妖精。 名为阿卜的老迈妖精冷冷一笑,“叛徒!妖精的耻辱!” 它的牙齿又尖又黑。 “你已经被妖精驱逐了,你才是叛徒!”纽伦不甘示弱地回击。 “如果你再早生两年,我一定亲自调教你。”阿卜发出刺耳的怪笑。 “这家伙疯了!”皮卡喃喃道。 俩妖精都没有流露出偶遇前辈的欣喜,它们眼底更多的是忌惮。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纽伦对阿卜的挑衅充耳不闻,大声质问。 “我需要跑吗?凭我阿卜的实力,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阿卜对纽伦的说法相当不满。 阿卜居高临下地挥手,一道红色的光线朝纽伦射来。 “小心!”皮卡大惊失色地扑上去。 纽伦很少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身体跟不上头脑的节奏,傻乎乎地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闪烁着狰狞的光线离自己越来越近。 海姆达尔一个箭步冲出,握住魔杖的右手用力一震,红色的光芒在身前应声溃散,似砸在一堵无形的墙上,幻化成点点星子消失无踪。 巨怪的肩膀上,阿卜眼底的阴鸷翻滚涌动,让人望而却步。 皮卡抱住纽伦,上下摸索。 “我没事。”纽伦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破天荒地没有阻止皮卡的动作。 皮卡还是拉着纽伦不撒手,终于摸到堂弟的小手了,此时不多来几发更待何时…… 纽伦行长没察觉出堂兄心底呼之欲出的猥琐,还默默感动于堂兄刚才的奋不顾身。 海姆达尔遥望阿卜,片刻后回头道,“那家伙叫阿卜?” 俩妖精点点头。 纽伦再度强调,“阿卜已经被妖精驱逐,它的死活与妖精无关。” 难怪俩妖精听到阿卜的名字便毅然决定跟来眼见为实,如今想来妖精们的逻辑确实别具一格,照人类的思维模式,听到阿卜的名字怎么会自己往上凑,直接“报警”就完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又转向老爷,“上面那个确实是妖精吧?” 老爷肯定地点头,同时也明白海姆达尔准备做什么了。 海姆达尔转向比尔,后者谨慎地点头,督促自己别做多余的表情,尽管如此,刹那间投射在身上的诡异目光还是让他觉得有点痛。 海姆达尔把魔杖抵在咽喉处,大声说:“阿卜,根据国际巫师联合会有关妖精的各种限制与协议等条例规定,无论身处何种情况,妖精均不能使用魔杖。限你五分钟之内缴械投降,不然我将采取必要的措施阻止你再度使用魔法。” 巨怪肩上的阿卜几近暴走。 “听到了请回话。”海姆达尔再度大声说。 “巫师都去死吧!”阿卜咆哮。 海姆达尔拿出国际警察部队颁发的徽章——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把它别在胸口,尽管他在这里替天行道不是太名正言顺,不过有徽章好办事。 海姆达尔抬头道,“还有三分钟。”说着又破解了一次逼近自己的不怀好意的咒语。 阿卜杀气腾腾地从巨怪肩上站起来。 地上的俩妖精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第835章 放开那根魔杖,让我来! 一、 沃尔顿·麦克尼尔怒气冲冲地离开里加古灵阁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位于里加西南的拉脱维亚魔法部。让普通英国巫师为之战栗的黑色斗篷翻飞飘扬,如同一只尖啸的乌鸦,肆无忌惮地穿过里加市中心,停在拉脱维亚魔法部门口。 守在门口的巨怪看着这位访客,后知后觉地抡起棒槌往麦克尼尔头上砸去,麦克尼尔咒骂一声,抬手丢出咒语。巨怪中了他的咒语只是停顿一瞬,棒槌落下的那一刻,麦克尼尔呼吸一窒。 麦克尼尔忍不住闭上眼睛,巨怪却惨呼一声,轰然倒下。 麦克尼尔张开眼,一个同他一样穿着的食死徒出现在拉脱维亚魔法部门口。 麦克尼尔如释重负,转身恶狠狠地用咒语折磨了几下失去知觉的巨怪,可恨的是当初担任“危险生物处置委员会”的刽子手时没有受理过处决巨怪的任务,不把巨怪的脑袋砍下来,麦克尼尔心气难平。等气消得差不多了,他快步走向门口那人。麦克尼尔刚准备拍马屁致以感激,那人不咸不淡地向他点头,率先走回魔法部。 满嘴的漂亮话无用武之地,麦克尼尔失落地跟了上去。 拉脱维亚魔法部三天前搬离了此处,迁到了郊外,远离城市,这里被巨人和巨怪占领。 魔法部被毫无鉴赏能力的巨人拆得七零八落,到处堆着被巨人随手丢弃的破铜烂铁;墙面斑驳,遍地坑陷;肖像画中空无一物,偶尔蹦出几只动物,转眼消失不见;头上的吊灯被巨人打砸得徒留光秃秃的架子,地上散落着金属、玻璃与水晶的碎渣。 巨人不允许巨怪进入大楼,巨怪们只能在魔法部外面安营扎寨、四处徘徊,偶尔吓唬一、两个悄悄摸来查看、消息不够灵通的本地巫师。巨怪们大多时候无所事事,没有任务时便在里加散漫游荡,对这些没什么头脑的生物来说,只要给它们投食,哪里都是栖息地。 在不怀好意的操作者们的指挥下,巨怪们有组织地进攻拉脱维亚,使这个国家一夕之间品尝到了几个世纪前列支敦士登曾饱受的痛苦。国际巫师联合会第一任首席巫师提出保护巨怪的理念,接连被巨怪侵扰的列支敦士登无力抵挡,列支敦士登为了保留自保的权力,愤然脱离国际巫师联合会自立门户。 几个世纪后的今天,拉脱维亚的巫师也没扛住巨怪的袭击,他们选择逃出去避难。拉脱维亚魔法部仍在组织人手进行抗争,周边国家的魔法部实则早已在边境地区增派人手、整装待发,只要拉脱维亚向他们求助,这些巫师会第一时间冲过边境,直抵里加,帮助拉脱维亚夺回魔法部。 拉脱维亚还没有下定决心,周围国家在观望,不,整个巫师世界都在等待拉脱维亚的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的那一刻。 国际巫师联合会的神奇动物保护组织经过几次磋商,同意了在万不得已的前提下,巫师们可以对巨怪采取特殊手段——“特殊”的意思,大家懂的。拉脱维亚的分会主席在会议结果敲定的那一瞬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庆幸自己活在二十世纪,他同时庆幸首席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不同于竭力主张禁止猎杀巨怪的第一代至高无上的首席大巫师皮埃尔·波拿库德,拉脱维亚幸运地没有成为第二个列支敦士登。 扯远了,咱们把视线转回拉脱维亚魔法部。 麦克尼尔跟在同伴身后进入魔法部的一间会议室,装修得极富民族特色的会议室早已面目全非,巨人们把这里打造成了新的洞穴之家。所有的桌椅被夷为平地,窗户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巨人甚至在会议室中央堆出篝火,天花板上复杂的彩绘吊顶被浓烟熏成了黑色。 巨人首领高高马身形魁梧,嗜杀如命,他长着一张总是挂着残忍表情的面孔,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牙齿,大开杀戒前的兴奋眼神会让意志坚定的人晚上做噩梦。此刻高高马舒适地躺在由沙发和窗帘包裹而成的大床上,捧着不知道从哪儿抢掠来的酒桶,粗鲁地朝大张的嘴里倒酒。他的“宝座”和衣服被泼出的酒水浸湿,高高马毫无所觉,或者说无动于衷。 空气中弥漫着高档威士忌浓郁诱人的气息,麦克尼尔嫉妒地翕动鼻子,无比眼馋。 “老伙计,给我尝尝!”麦克尼尔弯腰在墙角的垃圾堆里翻找,最后翻到一个豁了个裂口的笔筒。 麦克尼尔犯愁地看着笔筒,东张西望好一会儿皆无所获,最后还是那位救他一命的食死徒同伴利用清水如泉咒帮了他一把。 麦克尼尔感激涕零,抱着笔筒从高高马的酒桶里接了满满一筒火焰威士忌。 高高马嫌麦克尼尔太小气,这么个小杯子根本不过瘾,麦克尼尔笑了笑,没吱声。麦克尼尔和高高马是老朋友了,一大一小因一年多以前的某个机缘一拍即合。他们都喜欢看着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挣扎着走到尽头,他们也喜欢活蹦乱跳的生命被摧残得失去求生意识,这让他们很有成就感。可以说这俩根本臭味相投。 麦克尼尔一口气灌下三分之一,满足地把杯子捧到同伴跟前,后者摇摇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工作时间我不喝酒。”同伴说。 麦克尼尔毫不介意,这些体面人都爱装模作样,不过麦克尼尔对眼前这位“上等人”印象不错,所以破天荒地没在肚子里指桑骂槐。还有一个原因,这位上等人如今是神秘人的“新宠”,老资格的麦克尼尔不敢得罪。 “我们准备撤离。”上等人待麦克尼尔喝完一笔筒的酒后说。 “为什么?再过几天拉脱维亚就是我们的囊中物了……你认为那些朝三暮四的妖精会向外面通风报信?”麦克尼尔以为妖精们坏事了。 “跟妖精没关系,听我的,”上等人说。“不用等几天了,今天晚上爱沙尼亚和立陶宛的联军就会杀进来,到时候想走也走不成了。” “老疯子的走狗们干的?!”麦克尼尔把手里的笔筒用力一摔。“我就知道凤凰社的傻瓜喜欢玩阴的,跟那老疯子一样!” “这里不是英国,在英国以外的地方冲锋陷阵,必须一开始就考虑退路,我们的敌人将越来越多。”上等人平静的说。 麦克尼尔掉头往外走,“我再去看看!” “我认为你应该留下来,我们一起撤。”上等人建议。 麦克尼尔狂妄的说:“老子才不想灰溜溜地跑了,我怎么也要在拉脱维亚留下点什么,不能让那些巫师知道我,至少该死的妖精拿我没办法。”说着冲庞然大物张嘴吆喝,“嘿!老伙计,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出去玩玩?” 高高马丢下酒桶,翻身坐起。 他站起来时,形如一座会移动的山峦。 上等人无可奈何地站在会议室中,注视着一大一小匆匆远离,面具下的表情却是高深莫测。 二、 又一片魔法袭来,惊天动地,乱石飞溅,皮卡抱头鼠窜。 “你们行不行啊?!”皮卡对仨不务正业的巫师咆哮。 仨巫师再度无视,等待这一波攻击完毕,淡定地收起盔甲咒。 海姆达尔举着不知作何用途的金属棒,跳大神似的在空气中左一捅又一戳,收工以后又在一个小方块似的玩意儿上敲敲打打,方块的屏幕不断翻动一排排数字。 大半数字模糊不清,而且跳动率极高,不够稳定。 “怎么样?”威克多问。 “咱们还是离得太远。”海姆达尔摇头。 仨巫师一商量,决定把根据地再往前推进十几米。 黑色马人等得有些不耐烦,忍耐着不弯弓搭箭把阿卜从巨怪肩膀上射下来,他被魔法炸得烦躁不已,于是上前了解他们的意图,听罢他果断背起弓箭打算在外围转转。 “过了这条街就能看见里加古灵阁的招牌了。”马人掉头钻进一条暗巷,看看是否能碰上落单的巨怪。一遍遍遭到“炮击”却不能还手,黑色马人早就按耐不住了。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牛逼帮手弃他们而去,皮卡行长快疯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皮卡红着眼睛问。 “放心,我们有分寸,绝不会让魔法打到你。”海姆达尔敷衍了事地安抚完,又开始摆弄他的咒语探测器。 咒语探测器长得像麻瓜的计算器,分布着几排没有数字或图案显示的空白按钮,狭长的屏幕在金属棒的探测下滚动着不同的数字。这些数字分别代表了咒语的各项数据,也就是阿卜利用魔杖投出的魔法的强弱显示,海姆达尔试图根据数据判断阿卜手里的魔杖的内在本质。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皮卡不厌其烦地追问。 “我想知道阿卜手里的魔杖是什么样的,你就把心搁回肚子里去吧,我肯定不会把你放出去当诱饵……”海姆达尔微妙地一顿,对自己咕哝,“目前还用不着……” 皮卡被他的眼神看得七上八下,连滚带爬地躲到纽伦身后。 纽伦见堂兄跟个小可怜似的,决定挺身而出,“你们打败了阿卜,魔杖自然落到你们手中,不需要这么费劲吧?” “就是!就是!”皮卡从纽伦身后伸出脑袋附和。 威克多盯了皮卡一眼,皮卡孬了吧唧的缩回头。 “我想知道妖精用魔杖使出的魔法是什么样的。”海姆达尔严肃地表示。 “难道和巫师不一样?”纽伦睁大眼。 “不知道啊,所以才这么费劲。” 纽伦想了想,表示理解。 皮卡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不就是一根魔杖么?没事找事! “你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你不能玩物丧志!”皮卡在海姆达尔的脑袋上扣了一顶高高的帽子。 海姆达尔好整以暇地问,“我们的正事是什么?” 皮卡白了他一眼,“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当然是与拉脱维亚古灵阁的代表见面。” “代表叫什么?” “阿卜。” 海姆达尔一指对过那穷凶极恶耍魔杖的妖精,“那个人又是谁?” “……阿卜。” 海姆达尔说:“我明明很认真地与拉脱维亚古灵阁的代表进行划时代的会面。” 皮卡泪流满面,终于意识到把自个儿套进去了。接下来它被又一波咒语炸得连连尖叫,用以藏身的砖墙被削去三分之一。 仨巫师商量,看来离得太近了,是不是往后撤几米,皮卡双手双脚赞同,海姆达尔惊喜地说:“数字不动了,这个距离管用!” 皮卡捶地嚎啕大哭。 “我明白了,你们别玩了,我知道阿卜那根魔杖。”皮卡几近崩溃。 夫夫二人异口同声地责怪它怎么不早讲,比尔厚道些,没作声。 “它用的是妖精魔杖吗?”海姆达尔凑到皮卡身旁。 皮卡抹着眼泪,“严格说来那不是妖精魔杖,如今称得上妖精魔杖的魔法制品只有——”它猛地住嘴,一脸的懊恼。 纽伦在心里叹气,堂兄看上去精明能干,其实心理防线十分薄弱,脆弱的时候转眼就能把自己卖了。不过纽伦没有在这紧要关头横加阻拦,皮卡都已经说走嘴了,阻拦就是实打实的心虚。 “继续啊,如今称得上妖精魔杖的魔法制品只有什么?”海姆达尔笑眯眯地追问。“你可以放心,我往上递报告的时候不会把告密者的姓名写进去。” 皮卡凌乱了,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妖精魔杖据传早在十八世纪的第二次妖精动乱后便全部销毁了,记录显示当时各国魔法部均派出大批人马收缴妖精魔杖并监督销毁的整个过程,从那以后妖精们再不被允许制作和使用任何魔杖。皮卡的说漏嘴耐人寻味,六神无主时的言无不尽比酒后吐真言还有参考价值。 皮卡回过神来,控诉道,“你真阴险!” 海姆达尔刚才的问题是:“它用的是妖精魔杖吗?”试问一个明知道妖精魔杖不复存在的人会刻意用这样的提问方式吗? “但是管用。”海姆达尔不痛不痒地笑了笑,而后使劲眨眼,“来嘛来嘛,告诉我嘛,不要逼我用非常手段折腾你,一路搭伴行来也不容易,我很不愿意对自己人动手。” 谁跟你是自己人?!放到以前,皮卡肯定会嗤之以鼻,此时除了心惊胆战,再无其他。 皮卡转头看向纽伦,后者对他点点头。 皮卡无奈地说:“我们的魔杖叫开拓,阿卜手里的魔杖是以开拓的碎屑为基础制作的,据说秉承了开拓的外形,但内部构造就另当别论了。” 开拓?真是个好名字,对“被压迫”的妖精们来说尤其如此。 “等等,你说你们的魔杖叫开拓,阿卜的那根是用开拓的碎屑为基础,那么开拓魔杖到底还在不在?” “以前的开拓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开拓是我们的祖先从火盆里捞出开拓的残杖后,通过补救获得的。” 妖精们对魔杖还真是执着,不惜得罪巫师,偷偷藏匿了一根。 “除了开拓还有别的吗?”海姆达尔问。 皮卡脸色一变,“我们的魔杖制作者已被巫师们赶尽杀绝,我们的魔杖制作技术已经失传,我们被迫远离与魔杖有关的一切,假装它从来没有出现过,您满意了吗?您还想问什么?”说到最后义愤填膺地嚷嚷起来。 海姆达尔面无表情地说:“那真是遗憾,但别冲我发火。历史上的妖精动乱是由巫师发动的?巫师用魔杖逼着妖精屠杀我们自己的同胞?你们的‘先烈’当初‘揭竿而起’时想过今天吗?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胜者为王败者寇,历史是先祖的选择结果,要怪就怪你们登高一呼的先烈们吧。” 皮卡无言以对,情绪消沉。 海姆达尔说:“我会把开拓魔杖的事报上去,因为在我这个巫师看来,有了第一根新开拓,就会有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直至无数根,不然阿卜手里的那根又是从何而来。我们不想看到第三次妖精动乱的爆发。” 皮卡沉默不语,海姆达尔知道它听进去了,至于它现在的心情是恨不得拍死自己的懊恼,还是狠甩几个耳光的追悔,那都与海姆达尔无关。 比尔还在那儿与阿卜玩互丢咒语的“游戏”,阿卜的魔法有一个非常大的特色——华而不实。它追求宏大的场面与华丽的效果,杀伤性不值一提,总而言之,看上去很美。估计现今这帮没见识的妖精们就是被这声光效果震慑住了,再加上阿卜的无差别丢技能,妖精们终于痛下决心清理门户。不过到底是秘密进行,因为它们不愿意间接把新开拓魔杖暴露出去。 “比尔,麻烦你了。”海姆达尔暗示比尔可以速战速决了,结果一转眼瞧见老爷那深沉的小脸儿。 斯图鲁松主席莫名其妙,怎么了? 老爷傲娇地把头一转。 海姆达尔眨巴几下眼睛,绞尽脑汁一无所获,唉,这男人心有时也跟大海里的绣花针似的。 主席先生低头把探测器上的数据记录下来。 对过的阿卜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凄厉程度让俩兄弟妖精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阿卜和巨怪毫无悬念地同时倒地。 阿卜手里的魔杖掉出来,威克多赶紧一勾手,魔杖转眼落在海姆达尔的本子上。 海姆达尔愣愣地抬头,发现老爷脸上一闪而逝的闷骚求表扬。 比尔忍不住别过头去偷笑。 那一瞬间,斯图鲁松主席福至心灵,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三、 “是你!”举起弓箭蓄势待发的黑色马人惊讶地放下手。 突然出现在暗巷中的黑色斗篷说:“如果你在找的巨人是高高马,告诉你一条消息,高高马已经赶去了里加古灵阁银行,还有一个杀人鬼同行。” 黑色斗篷是之前与沃尔顿·麦克尼尔在一起的上等人。 黑色马人并没有立刻付诸行动,他冷静地说:“其实你一直掌握着高高马的行踪,为什么现在愿意告诉我了?” “你不担心我说的是假情报?万一我准备引诱你自投罗网呢?”黑斗篷说。 “你要弄死我不需等到今天。”黑色马人不以为然。“假情报又如何?大不了一死,我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 黑斗篷沉默片刻,“死了就没法报仇了。” 黑色马人的表情一阵狰狞,他很快隐去情绪。 “谢谢你的情报,如果有需要,我会竭尽所能报答。”黑色马人保证。 “你单枪匹马独闯龙潭,动不了高高马。”黑斗篷说。 黑色马人体会到了对方的关心,淡淡一笑,“我不是单枪匹马。” 黑斗篷想了想,“你是说你有同行者?” “你当初让我待在温室里等消息,后来又说如果遇到合适的同伴,不妨结伴同行。”黑色马人沉思道。“感觉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你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我没那么神,只是一种推测,根据现实的情况,谁都能做到。”黑斗篷与马人客套了几句,又道,“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的代表没有打道回府,这一点让我有些吃惊,我以为那些惜命的官僚主义者禁不住一丁点的吓唬。” 黑色马人不太懂“官僚主义者”的意思,不过他听明白了别的。 “我看他们不会被吓住,我出来散步的时候他们正在吓唬妖精。”黑色马人对那群人印象不差,看似尖酸苛刻的俩妖精也不像记忆中那般难相处。 “妖精?那个阿卜?”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黑斗篷轻轻一笑,“真是出乎意料,我以为那几个代表会被使用魔杖的妖精震惊得屁滚尿流。” 黑色马人哈哈大笑。 “来的是什么人?”黑斗篷忍不住自言自语。 黑色马人听见了他的嘀咕,好心告知,“三个年轻巫师,还有两个妖精,其中一个年轻人打扮得和你一样。” 黑色斗篷心里一惊,打扮得和我一样?斯内普或布莱克?不,他们似乎不能称之为年轻人了,莫非是……黑色斗篷琢磨,莫非是比尔·韦斯莱?据说他最近在这几国徘徊。 “和我打扮得一样的巫师是不是戴着一对耳环?”这是比尔的标志性装扮。 “没错,”黑色马人又嘀咕道,“还有个金头发的小子和褐色头发的小子,金头发与褐色头发的那个关系很亲密,俩人手上戴着相同的戒指。金发小子好像是队伍里的决策者,真是奇怪,他明明看上去年纪最小……” 金头发和褐色头发?相同的戒指?一对? 黑斗篷皱起了眉头。 第836章 要闹就闹大的 一、 里加古灵阁银行内重新变得窗明几净,妖精们点燃了所有蜡烛,前厅的贴金雕塑在明晃晃的烛火中释放出醉人的昂贵光华,犹如披挂了一层金沙。聚集在前厅的妖精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熟悉的瑰丽使它们的眼中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妖精们充满敬畏地注视那一排雕塑,它们是先祖留下的宝物,当初紧急撤离的时候妖精们不得不忍痛丢下它们。今天的回归包含着百分之九十的不情愿,金色塑像代表了妖精们剩下那百分之十的心甘情愿。 拉格诺拿出怀表,抬眼问,“那边怎么样?” 助手心领神会,恭敬地回答,“阿卜打伤了看守,带着一只巨怪逃出金库,至今下落不明。” 拉格诺并不关心阿卜的下落,它担心的是阿卜手中的盗版开拓。 “你们关押阿卜前,没有收缴阿卜的魔杖?”拉格诺又问。 助手心虚地说:“我们没有机会……” 其实是忘了,最近绞尽脑汁往巫师身上泼脏水,一旦妖精的抹黑计划成功,阿卜手里的盗版开拓将不再是妖精们心头挥之不去的隐患。 拉格诺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它没有指出助手的欲盖弥彰。 拉格诺收好精致的怀表,冷酷地说:“现在需要我们祈祷的事又多了一件。” 助手洗耳恭听。 “希望阿卜在逃亡途中被落单的巨怪或处于狂暴中的巨人……”拉格诺的语气微妙一顿。“如此大家都轻松了。” 妖精助手压下油然而生的恐惧,毕恭毕敬地附和。 拉格诺又道,“把阿卜出逃的事情散播出去,让妖精们注意些,务必赶在巫师发现阿卜之前动手。” 助手刚一点头,休息室的大门被一个惊慌失措的妖精推开。 拉格诺无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快,它讨厌咋咋呼呼,不成体统。 来者顾不上迎合拉格诺的喜好,看见拉格诺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它尖叫道,“他又回来了!” “谁?”拉格诺并未放在心上。 “那个黑袍巫师!” “慌什么?!”拉格诺刷地站起来。 “还有巨人!他带着巨人攻击古灵阁的大门,我们快顶不住了!” 拉格诺目光一冷,疾步向外冲去。 二、 阿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摁压在徐徐拖动的木板上,它的第一反应是拼命挣扎,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几番努力皆以失败告终,阿卜终于想到关心目前的处境。 如同前面说的那样,阿卜躺在木板上——其实是一块不知道从何处塌落下来的门板,门板上遍布凹凸不平的花纹,还有不规则的鸢尾花状浮雕。阿卜在乒乒乓乓的拖动中感受到身体不断与门板上的突起物发生碰撞,它的后背持续传来疼痛的讯号。阿卜的眼中腾起水雾,脸上浮现出深受屈辱的愤恨表情。 它断定巫师们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羞辱它的尊严,践踏它的灵魂。 阿卜心中更加坚定了与邪恶势力斗争到底的决心——还有没有机会实现倒是选择性失忆了。事实真相与阿卜的脑补相去甚远,仨巫师对它的尊严和灵魂没什么兴趣。海姆达尔的想法是不能把它放跑了,必须带回去,经过与同伴们的讨论,大家一致认定带着阿卜去古灵阁还能以防万一。 随着流浪妖精阿卜的落网,紧要的问题浮出水面:他们是否还有必要前往古灵阁?传说中的代表提前躺平了。 海姆达尔的答案是去,阿卜是古灵阁的代表,他们还没到古灵阁呢。斯图鲁松主席认为只有看到古灵阁的大门,并确定里面没有妖精,他才算完成任务。至于那位原本应该扮演此行决策角色的雷普舍先生……希望梅林保佑他安然无恙,将来能够神志清醒地向领导们解释为何被海姆达尔取而代之的原因。 仨巫师后来在路边捡了块跟棺材板有那么点异曲同工的黑色门板,并见证了棺材,嗯,见证了门板的耐操性,他们把昏迷中的阿卜丢在上面,用咒语困住它的四肢,限制它的行动,顺便给它制造点碰碰车的快感,使它无精力给他们添乱。 俩同行的妖精没有反对,纠结地看着仨巫师麻利地把阿卜小伙伴“捆”在门板上。皮卡几次试图说什么,临到嘴边又改了主意。纽伦朝他摇头,它俩干脆侧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阿卜转眼瞧见走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纽伦和皮卡,立刻破口大骂,像点燃的鞭炮般源源不断,用语之新颖,词汇量之丰富,仨巫师听了都自惭形秽,比人类还口齿伶俐,勇于创新。 纽伦几次想要回击,都被堂兄皮卡制止。纽伦看皮卡脸色铁青,明明气急败坏仍死扛着充耳不闻,它意识到什么——心中的烦躁荡然无存,把满嘴的尖锐反击咽回去,与皮卡一块儿装聋作哑地加快步伐,用后脑勺对着暴跳如雷的阿卜。 “哦,你醒啦。”海姆达尔笑眯眯地弯下腰,让阿卜看清楚自己的脸。 阿卜呸了一声,海姆达尔敏捷地头一闪,躲过了阿卜的口水袭击。 “它是不是天生不太友好?”海姆达尔看向皮卡和纽伦,笑容并未因此消失。 俩妖精却在青天白日之下打了个寒颤。 “阿卜比较容易冲动,您千万别跟阿卜一般见识。”皮卡小心翼翼地说。 “嗯,我不跟它一般见识。”海姆达尔点头,视线转回阿卜身上。“你来拉脱维亚的目的是什么?” 俩妖精一前一后地满脸惊讶,然后慌忙看着阿卜,生怕它吐出惊人之语。这家伙已经失去理智了,它痛恨巫师,同时对同胞也毫不留情,万一它又随心所欲无差别攻击,皮卡和纽伦再多长两张嘴也说不清。 阿卜别开头。 海姆达尔笑了笑。 阿卜此刻目视的方向正好能瞧见威克多,只见老爷不慌不忙地举起一根魔杖,阿卜大惊,一下就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宝贝开拓。 “肮脏的小偷!别用你的脏手碰雷亚尔,快把雷亚尔还给我!”阿卜挣扎咆哮。 雷亚尔是阿卜为魔杖取的名字,可见阿卜多宝贝这根魔杖。 威克多举起自己的魔杖,杖尖涌出一朵色泽发青的火苗,他慢条斯理地举着火苗在雷亚尔附近绕来绕去。老爷可以明显地感受到雷亚尔传递到手中的惧意,这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相当不可思议,老爷对妖精魔杖忽然有了全新的认知。雷亚尔只是个盗版山寨货,并非正统。 阿卜惊恐万状,扬声尖叫,“你要干什么!你要对我的雷亚尔做什么!住手!给我住手!我诅咒你巫师!诅咒你!!!” “回答我的问题!”海姆达尔猛地大叫。 阿卜一怔,让人皱眉的刺耳尖叫戛然而止。 海姆达尔语气一变,温和地说:“只要你知无不言,一切好商量。” 阿卜恶毒地瞪着海姆达尔,胸口上下起伏,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交战。 “只要我说了,你就把雷亚尔还给我?”阿卜的声音变得疲惫沙哑。 “只要你保证你没有撒谎,你的雷亚尔仍然是你的。”海姆达尔说。 心里乱糟糟的阿卜没有听出海姆达尔的未尽之言,俩妖精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它们对视一眼,无奈苦笑。海姆达尔抓住了阿卜的弱点,不怕它不就范。此时阿卜的心理防线比六神无主下的皮卡还要不堪一击。 “请告诉我,你来拉脱维亚的目的。”海姆达尔重复他的问题。 “他们让我给拉脱维亚的巫师和妖精分别制造点麻烦。”阿卜含糊地说。 “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他们。” 海姆达尔一挥手,威克多的魔杖噗的爆出一团刺目的火花,火光在空中一闪而过,惊险地擦过另一根魔杖。 阿卜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痛苦地晃动脑袋,叫道,“我的确不知道他们是谁,那些人穿着黑色的斗篷,戴着面具,他们偶尔向天空放出骷髅和蛇的可怕图腾,我想他们肯定是巫师中的恐怖分子。” 比尔摇摇头,果然是食死徒。 “看不出你还知道恐怖分子。”海姆达尔意外地说。 对方的讥讽口吻让阿卜心头蹿火,一想到雷亚尔仍在对方手里,阿卜连忙控制住面部表情。 “你之前一直在拉脱维亚配合那些恐怖分子制造混乱?”海姆达尔问。 “没有……”阿卜又含糊起来。“之前是之前,后来是后来,再后来就遇见你们了……” “不烧掉雷亚尔的三分之一你就不说实话是吧?”海姆达尔向威克多使眼色。 阿卜大喊大叫,“别!我说我说!是……是的,我一开始配合恐怖分子在拉脱维亚内制造混乱,我炸掉了里加的几处公园,几家巫师酒吧,我没去巫师街,那里的抵抗组织是硬骨头,单枪匹马对我不利,我后来接到任务赶往里加古灵阁,途中顺手炸掉了一个温室,那些讨厌的动物试图向我发动攻击,真是自不量力……” 原来那间大温室是阿卜弄塌的,里面曾经饲养着动物? “然后呢?”海姆达尔催促。 阿卜的神情有些微妙,“进攻里加古灵阁的计划不够完善。” “不够完善是什么意思?” 阿卜眼睛一闭,“我被俘虏了!妖精们把我关在金库里,遇见你们之前才逃出来。” 纽伦和皮卡面面相觑。 一行人停下脚步,阿卜不解地睁开眼。 海姆达尔蹲下身,“你可能忘了,我想我应该提醒你,我们现在正往里加古灵阁去。” 阿卜张口结舌,它还真没想起来这茬。 这时,黑色马人安然无恙地从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街上跑来。马人没有解释他的去向,也没有询问一行人的来处,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躺在棺材,嗯,门板上的流浪妖精阿卜。 “前面就是古灵阁了。”黑色马人指向金光闪闪的招牌。 每一个国家的古灵阁都拥有独具特色的沿街门面,英国古灵阁的岌岌可危不对称,奇妙地吸引人的眼球;法国古灵阁搞的像巫师界的蓬皮杜艺术中心,现代又夸张;保加利亚古灵阁仿佛镶嵌在岩体中,雄浑古朴;冰岛古灵阁形似冰雪女王故事中的冰之城堡,放眼望去一片皆白。 拉脱维亚的古灵阁就是直接把金子装饰在门面上,这一土豪金风格可以保证拉脱维亚的巫师永远不会认错门牌号。 一行人听到黑色马人的话,抬头张望,随即诧异地想,怎么这么热闹?! 三、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里加古灵阁的第一道大门很快被攻破,拉格诺安抚住乱作一团的妖精,指挥它们迅速拉起第二道防护门。古灵阁作为巫师世界公认的银行,自古以来的安全性不容忽视,妖精们虽然没有了用魔杖自保的权力,但它们依然保留下各种确保古灵阁安全的措施。 拉格诺在乱哄哄的前厅中懊恼地咬牙,早知如此就不该疏忽被囚禁中的阿卜,让它有机会逃离,不然阿卜那混蛋还能派上点用场,里加古灵阁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拉格诺有把握说服阿卜阵前倒戈,妖精们掌握着阿卜的喜好,只是不屑去拉拢那二货。 古灵阁的第二道门除了在铸造时加入了妖精独有的工艺保证它的牢固性以外,还请来巫师为第二道门施加了魔法,包括拉格诺在内的大多数妖精笃定它坚不可摧,可巨人的刀斧击打在大门上使得整个前厅为之战栗时,妖精们又不那么自信了。 哗啦啦的破裂声自头顶爆发,吊灯上的华丽装饰因剧烈的震动相互碰撞,碎片应声下落,砸在拉格诺的脚前,晶莹的光斑四散飞溅。这位妖精中的权威人士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拉格诺都不记得上次被逼迫得手足无措是什么时候了,它拉住脸色苍白的助手。 “深层金库的钥匙在谁手里?”拉格诺冷静地问。 助手愣了半天,猛地回过神来。 “在……在谁手里?”助手茫然摇头。 拉格诺用力一推,环视四周,终于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上找到里加古灵阁的行长。 “深层金库的钥匙在你手里?” 里加古灵阁的行长逃避地抱住头,一副看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拉格诺一把拉起对方,里加古灵阁的行长闭着眼睛,放声尖叫。 “闭嘴!”拉格诺神情严厉地喝道。“深层金库的钥匙在哪儿?” 里加古灵阁的行长停止了神神叨叨的嘀咕,慢慢张开眼,傻了似的看着拉格诺不发一言。 拉格诺不耐烦地重复一遍。 “在、在我的办公室……你要干什么!”里加古灵阁的行长神智回归,冲上去抱住拉格诺。 “里加古灵阁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我们应该立刻启动应急预案。”拉格诺斩钉截铁地说完,甩开里加古灵阁行长的手。 “不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那么做!”里加古灵阁行长又一次抱住拉格诺。“您有没有想过我们?我们也会遭殃!” “守护古灵阁是我们妖精的职责,你当上行长的时候没有宣读过誓言?你忘记了你当初的誓词?”拉格诺的目光如月夜下的刀刃,雪亮尖利得令人无地自容。 里加古灵阁的行长无言以对。 拉格诺冲进行长办公室,又迫使行长说出了钥匙收藏的地方,一分钟以后,拉格诺带着钥匙,乘坐特殊的小车,钻进黑洞洞的金库隧道。 里加古灵阁的行长最终也没能鼓起勇气追随拉格诺的脚步,它软倒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办公桌上的物品在咚咚声中上下跳动。 四、 海姆达尔他们都没回过神来,黑色马人撩蹄子一个箭步冲出,手中的弓箭源源不断地射向正在用粗厚的手掌扒拉破门的巨人。让巨怪闻风丧胆的马人之箭在那巨人身上没起到决定性作用,箭头在巨人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带出一些血,却远远不足以造成威慑。 巨人吃痛回头,表情因凶残而越发狰狞,一行人终于看清楚巨人的面孔。仨巫师二话不说举起魔杖;俩妖精害怕得牙齿打颤。 皮卡泪流满面地想,它这辈子的顺风顺水到此为止了。 “马人?”巨人的说话声像隔着一层水缸壁,听上去嗡嗡的。 巨人感兴趣地转过身来,地面因他的动作持续抖动。 仨巫师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巨人有多么高大,他比任何巨人都强壮魁梧,黑色的皮肤使他看上去拥有岩石般的力量和防御。 巨人没有追根究底的兴趣,他只对打架本身欲罢不能。 黑色马人又连续射了几箭,依然没有造成大伤害。反倒是巨人不耐烦这些小打小闹,他随意地拔出这些箭,丢到一旁。 巨人抡起巨大的板斧,缺了一个口的斧刃在空中留下一道晃眼的白光,众人只感到眼前一闪,震耳欲聋的爆裂声随之而起,巨人的斧子在地上砸出一条裂缝。 仨巫师加俩妖精瞪着水泥地上的豁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是巨人首领高高马!”黑色马人跑动中对一行人说。 能当上首领果然都是这种孔武有力的流弊型号。 海姆达尔正要说什么,瞥见躲藏在巨人身后的断墙下的鬼祟身影,那道身影出其不意地朝某处挥动魔杖。奔跑中的黑色马人猝不及防,腿关节遭到魔法的偷袭,他脚下一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绊腿咒! 紧随其后的高高马向倒地的马人抡起斧子。 冰冻咒自威克多的魔杖中喷薄而出,巨人抡斧子的动作一顿,凝固只有一秒,斧子又将落下;威克多来不及诧异,第二下冰冻咒紧随其后,同刚才一样,魔法在高高马身上只见效了一秒。 巨人的皮糙肉厚可见一斑。 威克多接连使出一个又一个冰冻咒,斧子跟蛇精病似的一秒停一秒动一秒停一秒动如此周而复始…… 咒语效果消失,黑色马人重新站起来,他借着威克多的咒语,再一次向蛇精病中的高高马发动攻击。 断墙后的沃尔顿·麦克尼尔见势不妙,偷偷摸摸地往前移动了一小段距离,他兴奋地趴在一间少了半截的电话亭旁,向浑然不觉的威克多举起魔杖。他刚抬起手,体内猛然爆发出剧烈的疼痛,他痛苦地咳嗽,嘴里喷出不知名的透明碎屑,坚硬冰凉。魔杖自麦克尼尔手中滚落,被一只脚踩住,倒地的麦克尼尔咬紧牙关一扑而上,他的影子中霍地伸出两只惨白的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手冷得好似来自地狱深处,麦克尼尔惊恐地连连尖叫。 “你的敌人是我。”海姆达尔居高临下地说。 另一头,比尔带着俩妖精来到里加古灵阁门外,他们赶在巨人没有发现他们之前爬进断裂的大门,然后合力把不能动弹的阿卜扯进去。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兵分三路,各显神通。 五、 对大门外的突变局面浑然不知的拉格诺抵达深层金库外,它跳出隧道小车,提起小车上的灯盏,往内前进。 之后,它被一大片仿佛望不到尽头的沙漠阻挡住去路。 拉格诺弯腰抓起一把沙子,沙子从指缝间流过,落地前消散在空气中。这片沙漠只是障眼法,一是为了保护后面的金库大门;二则是源于里加古灵阁第一任行长的个人爱好。 其实这不是普通沙子,而是魔法变出的金沙。 “你是不是忘记进去的路了?” 拉格诺刷地转身提高灯盏,“什么人?” 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穿黑斗篷的巫师。 拉格诺摇动灯盏,对方的脸被面具阻挡。 “你不是沃尔顿·麦克尼尔。”拉格诺肯定的说。 “我当然不是他。” “你是谁?为什么跟在我身后?”拉格诺没有问“你是怎么进来的?”之类的废话。 “我来帮助你启动古灵阁银行的应急预案。”黑斗篷说。 拉格诺满脸警惕,显然不相信对方的说辞,应急预案是妖精们的秘密。 “你可能还不知道,巨人和麦克尼尔的攻击已经被阻止,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的代表眼下就在里加古灵阁门外。” 拉格诺惊讶极了。 “你不相信我?还是心里松了口气?”黑斗篷说。 拉格诺踌躇片刻,最后下定决心走回小车,不管怎么说先上去看看,能够不启动应急预案比什么都重要。 黑斗篷向它举起了魔杖。 拉格诺僵了一僵,冷笑道,“果然是不安好心。” 黑斗篷摇头,“我没有说谎,但是我现在不能让你上去。” “你要做什么?”拉格诺问。 “启动应急预案。” “既然你没有说谎,那就不需要启动应急预案了!” “这跟我说不说谎没关系,我要你按原定计划启动应急预案。” “为什么?” “因为你们妖精忘恩负义的手段迫使巫师时时刻刻不敢大意,里加古灵阁今天的遭遇会被你们迅速掩饰下去,之后你们为了自身利益选择明哲保身,对各种关于里加古灵阁的事情三缄其口,对巫师们的争论置身事外,而我们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们保持沉默,或者假装一无所知。” 拉格诺冷冷地回视。 黑斗篷挥挥魔杖,“既然如此,干脆把事情闹大,让你们想盖都盖不住!” 第837章 人兽神马的请自重 一、 被掐着脖子的沃尔顿·麦克尼尔尖叫不歇,以至于魔杖掉了,海姆达尔和他说话他全没听见,光顾着脑补双手在他身上滑动的可怕之事。麦克尼尔因过度脑补自我消耗严重,他的面具在他的剧烈抖动中滑落,他依然毫无所觉,海姆达尔发现他双目涣散,一副奄奄一息样子,顿时有些无语。 这家伙的心理防线比保加利亚古灵阁的行长皮卡还低,要是伏地魔手下全是诸如此类的虾兵蟹将,凤凰社头顶的蓝天白云将指日可待。 海姆达尔挥动魔杖,冰凉小手停止了“爱的抚摸”,麦克尼尔渐渐从脑补的魔障中挣脱出来,聚焦在海姆达尔脸上的目光渐渐清晰狠毒。 “醒了?”海姆达尔往地上搓了搓右脚,嘎吱嘎吱的声音不绝于耳。 脑子逐渐清醒过来麦克尼尔转头看去,差点吐血,他的魔杖在这小兔崽子的鞋底下跟擀面杖似的被推来推去。灾后现场般的里加古灵阁大门前可不是用来迎客的光可鉴人的古灵阁前厅,粗石烂砖遍地开花,沙土灰尘随风飘扬,跟妖境似的不时腾起一片黄色的烟雾。 麦克尼尔的魔杖第一下搓过去,蹭掉了一层油漆。 同样注视脚下小木棍的海姆达尔发出一声感叹:“哪儿买的,质量也太差了!” “不长眼睛的小崽子!这可是格里戈维奇的高档货!”麦克尼尔脑子发热,没认清形势张口叫骂。 “我不长眼睛?”海姆达尔脚下用力,魔杖刺啦一声蹭掉了第二层漆麦克尼尔哀嚎连连,这会儿是肉痛。 “好好的英国巫师,不支持国货,跑去买什么格里戈维奇,难怪中年谢顶,还失足成神秘人的走狗!”海姆达尔教训得那叫一个气贯长虹,义正言辞。 “小杂种你——啊啊啊啊啊~~~~”那双掐着麦克尼尔脖子的手又开始爱的抚摸了。 海姆达尔脚下一顿,停止了搓油漆的举动。 魔杖这东西处置不当容易“走火”,越高档的杖芯保护措施越到位,虽说格里戈维奇素来的销售理念是“不卖对的只售贵的”,但人家在业界纵横多年不单因为一串零的标价,所以海姆达尔没敢真下狠手,万一搓出个好歹,来个自爆啥的……得不偿失。 “你们来了几个人?”海姆达尔问。 麦克尼尔闭口不谈,冰凉小手把他折腾得提心吊胆、欲仙欲死,多年沾沾自喜的走狗生涯练就的保密意识没有被消耗掉,他还记得务必为组织守口如瓶。 “不说?”海姆达尔拿出一只小罐子在麦克尼尔眼前晃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麦克尼尔仍然不开口,惊惧交加的眼神出卖了他。 “这是我从熟人那里弄来的加强版吐真剂,加强版和普通版不一样,至于不一样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它会蚕食巫师的大脑,一旦你说假话,它就会啃你的脑子,你说一点它啃一点,直到留下仅供说真话的脑子,再无其他……你不相信?”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信,天下哪有那么神的魔药?!不过那位熟人向我再三保证了药效,让我花了一大笔钱。我可不是凤凰社那帮心慈手软的巫师,要是我在这里不小心弄死你,事后也不会有人找我麻烦,谁让我是替天行道,谁让你是助纣为虐呢!”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我们快试试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啦!” 麦克尼尔小脸儿惨白,汗流浃背,他拼命挣扎,无济于事,眼睁睁地看着海姆达尔撬开自己的嘴巴,把那什么加强版吐真剂灌进自己嘴里。药水一下肚,麦克尼尔猛地睁大眼,一股尖锐的疼痛自胸口爆发,在四肢百骸蔓延开,并一路向上。麦克尼尔惊恐万状,药水……药水开始发挥作用了?它们要、要吃自己的脑子了?!麦克尼尔几次试图昏过去避开可能随之而来的痛苦,可无论他怎么尝试,他就是精神奕奕晕不掉。 忽然,他感觉眼前变得模糊起来,景物出现了扭曲,但转眼便恢复正常,凉丝丝的气息直冲大脑,身上的疼痛从尖锐转为阵阵发麻,而后皮肤变得发热发烫,整张脸红得吓人。麦克尼尔痛苦不堪,他大口喘气,反复告诫自己要控制住嘴巴。 “一加一等于几?” 昏昏叨叨却怎么都没法真的晕倒时,他听到这样的发问。 几?对……几来着? 就在他努力振奋精神,企图破解谜题时,耳边又传来一句话:“看来加强版吐真剂已经发挥作用了。” 麦克尼尔心里咯噔一下,悲从中来。 二、 威克多没跟巨人干过架,何况对方又是据说攻高血厚自带buff的巨人首领,干架伊始他就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并脑补了最坏的打算。黑色马人的恳求让他不得不改变战略。威克多把更多的攻击机会让给马人,黑色马人身负报仇雪恨的终极情感,老爷决定从旁辅助。 海姆达尔完事以后回头找老爷,这时候老爷正操纵着俩海格力斯雕像往高高马身上丢地球。海格力斯大力神像是附近商厦上的外部雕饰,那栋楼塌了一半,俩雕像位于一层外部,幸免于难,正好给老爷废物利用。 俩海格力斯雕像分别高举一只看上去很有分量的石头地球,俩地球这会儿正轮番往巨人身上丢,跟甩溜溜球似的你拍一我拍一,场面一度活泼又奔放。 黑色马人十分信赖他的黑头弓箭,从头到尾没想过换个更利索点的武器,弓箭射完了还得自己捡回来,好在老爷见缝插针,在拍溜溜球的间隙丢几个魔法,跟在马人身上捡破烂。不然黑色马人哪可能像现在这样狂霸酷帅拽,无后顾之忧源源不断放大招。 海姆达尔也加入到折腾巨人的队伍中,朝巨人放了几个魔法,他的魔法不巧与老爷的魔法齐头并进,闹得马人差点没拉住仇恨。 意识到错误,海姆达尔立刻修正咒语的释放速度,全靠黑色马人在前头一箭又一箭单体物理攻击。 海姆达尔见老爷停下了捡破烂的工作,“你不捡了?” “里加古灵阁的家养小精灵出来帮忙了。”威克多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箭枝转眼聚拢并全部落回到马人身后的箭筒中。 换句话说,比尔他们已经顺利进入里加古灵阁,并与妖精们接上头了。 黑色马人浑然不管身后,一个劲地摸箭放狠招,偶尔还会拔出匕首配合近身攻击,直到把巨人成功逼退,再远距离放箭——他终于懂得左右手切换操作了。 海姆达尔悄悄松了口气,来之前想象过拉脱维亚不太平,没想到现实又来不要脸地显摆骨瘦如柴的小蛮腰了。他确实想要建功立业,在毕业后正式进入IW前巩固一下个人地位,但他也要有享受荣耀的命啊。斯图鲁松主席当即决定回学校以后埋头苦读、闭门谢客,调教,不,督导师弟师妹们天天向上,学业才是学生的本职工作。 “你那边怎么样?”威克多远远瞧着那食死徒似乎不太妙。 “我用逃课发烧药水兑了点腹泻药水,骗他是加强版吐真剂,大概效果比预计好,他相信了,然后就知无不言了。”海姆达尔耸耸肩。“那家伙的心理素质不行,要是神秘人那儿全是这样的货色,教授他们会轻松很多。” “那家伙一看就是外围跑腿的。”威克多斩钉截铁。 海姆达尔点头,照伏地魔的尿性,英伦以外的地方都是茹毛饮血的不毛之地,不需要频繁增派左膀右臂为之奔波,当初教授也就是在外面晃了一圈,很快被召回去了。 神秘人的注意力仍放在英国国内,如鲠在喉的对手们活蹦乱跳着,饶是自认为只手遮天的神秘人也分身乏术。神秘人看不上外国人,他之所以招揽境外黑社会,无非为了与凤凰社的境外社员相抗衡,为的也是不让境外之事令他分心。 古怪的哨音在空中发出一串尖锐的鸣叫,拖着长长的鲜红色尾巴由下而上直冲云霄,巨大的红色烟花铺散开,瞬间幻化为无数流星四射八方。 流星在空中飞舞了大约一分钟左右,这是最高等级的求救信号。 没想到大家最终等来的不是源自拉脱维亚魔法部的呼救,而是发自里加古灵阁的SOS。 夫夫二人拉回目光。 ‘我一直觉得奇怪,神秘人性格多疑,下达的命令似乎也以谨慎为基石,显然他认为现在还不到加大马力决一死战的时候,要不然不会憋到现在才在境外一探究竟。”海姆达尔感到不解。 “你奇怪什么?”老爷有点听不明白。 “你不感觉矛盾吗?既然还不到决战的时机,他在拉脱维亚闹得这么大又是为了什么?”好端端的跑到国外来拉仇恨,吸引国际矛头指向自己,神秘人固然有点脑残,但肯定不是傻缺。 威克多想了想,说:“或许神秘人本来没想闹大,最终局势却超出了他的掌控。” 这就是远程控制的弊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同样的,身处英国的神秘人即便有什么主意也鞭长莫及。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失控的原因——自作聪明的妖精! 轰的一声巨响袭来,脚下的大地为之一颤。 夫夫二人诧异地朝声源望去。 里加古灵阁本就残了一半的门面全都垮了下来,烟尘四起,触目惊心,妖精们的惨呼一声高过一声。 “另一人还没走?”比尔和俩妖精还在里面呢!海姆达尔震惊地朝里加古灵阁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道,“快点把巨人解决了!” 据沃尔顿·麦克尼尔交代,这次的拉脱维亚之行黑魔王派了俩巫师,一个是麦克尼尔;另一个……海姆达尔没问出名字,但是麦克尼尔说对方已经离开了拉脱维亚,难道他一时大意被麦克尼尔钻了空子?! 另一个?威克多眉头一皱。 听到海姆达尔吆喝的高高马气急败坏地朝奔跑中的人扫去一斧子,海姆达尔好似一无所觉,黑色马人加快放箭速度,巨人身上布满了箭头戳出来的血窟窿,却依然没能拉慢斧子落下的时速,巨大的板斧朝海姆达尔的后脑勺轰去,可一秒钟后,高高马倒在地上浑身冒火,尖叫着打滚,海姆达尔却毫发无伤地继续向前跑。 斯图鲁松主席信任老爷,他放心地把后背交给威克多。 海姆达尔跑到半道上停下,张口结舌地望着从里加古灵阁的废墟中站起来的庞大身影。 三头犬? 威克多跑到他身后,扶住他的肩膀,并把他拉到一旁的断墙后。 “比尔!”海姆达尔一拔身,被老爷强行摁了回去。 “他们没事。”威克多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海姆达尔顺着方向看去,果然在古灵阁旁的玩具店墙根下看到有人贼头贼脑的挥手,应该是比尔他们。 海姆达尔如释重负。 烟尘消弭,魁梧不下巨人的三头犬动了动与龙尾十分相似的长尾巴。三只狗头中的其中之一机警地左右张望,发蓝的黑眼珠透着令人心惊的凶狞煞气,脖子上小蛇般窸窣摩挲的鬃毛纷纷吐着信子;另两只气息奄奄,眼神看上去有些呆板,鬃毛也死气沉沉地垂挂在颈子上。 “里加古灵阁怎么跑出一只三头犬?!”海姆达尔惊愕地说。 “那应该是里加古灵阁的看守兽。”威克多没那么大惊小怪。 “看守兽?!”海姆达尔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以为妖精们会把古灵阁的安全完全交到巫师手里?听说每一间古灵阁银行都有特殊的秘密武器,看守兽是必备武器之一。” “教科书上可没说过怎么对待三头犬……好像是听音乐?这会儿哪里变出动听的音乐?”斯图鲁松主席犯愁了,虽然他的歌声情感丰沛、真挚感人,但还不到催犬入眠的境地。 要是威克多知道海姆达尔这会儿的心理活动,肯定会说他的歌声不会催犬入眠,而是催犬发狂,搁到三头犬身上绝对是摇头丸一般的存在。 海姆达尔记得德拉科曾在信里偷偷摸摸的告诉他,霍格沃茨校园里养过一只叫路威的三头犬……不知道那只三头犬跟眼前这只是不是有亲戚关系。三头犬在魔法世界毫无疑问乃保护性神奇动物,狗狗或许不稀罕,三个脑袋的狗狗绝壁杀一只少一只。巨怪几个世纪前就成“保护动物”了,今天的三头犬比金子还珍惜。 “它看上去不怎么精神……”海姆达尔话没说完,三头犬刺溜扑出去,压倒了挥舞板斧的嚣张巨人。 高高马同志也是个脑缺,三个脑袋的怪物横在眼前居然不把斧子藏身后去,对凶兽来说,武器就代表了挑衅。才恢复自由的三头犬不可能坐以待毙,它急需发泄途径。高高马作死撞枪口上了。 艾玛,人兽神马的,太重口了。斯图鲁松主席的脑子不纯洁滴歪了一下。 老爷没主席那么奔放,“禁锢三头犬的魔法很强大,三头犬的另两个脑袋还没有恢复状态。” “那会不会影响它的发挥?”要不要帮帮狗狗? 说话间,三头犬最右边的脑袋捱了一下高高马的板斧,撞击的闷响让人头皮发麻,但人家三头犬一点事没有,就连皮都没被蹭掉一块。某人的一串零魔杖肯定自惭形秽了。 糟了! 海姆达尔一下跳起来。 “怎么了?”威克多一把拉住他。 “我把谢顶食死徒丢那儿了,万一被三头犬或者巨人踩死怎么办?”海姆达尔急道。 “死就死了,就算为民除害,没死算他命大。”威克多冷漠的说,手没松开。 海姆达尔趴在断墙后坐立不安,眼睛盯着远处,其实他根本看不清,但总觉得巨人或三头犬的脚丫子下一秒就会把那食死徒踩得脑浆四溢。 救还是不救? 威克多始终拽着他的手腕,海姆达尔挣扎完了使劲一咬牙,突觉威克多手劲一松,海姆达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拔腿就跑,然后在一面比较接近风暴中心的断腿屏风旁停下,低头放出孔武有力的小强部队…… 几道色泽鲜亮的魔法如黑夜中的流萤在空中交错拉成条条弧线,由后方而来,一路向前,呼啸着砸向三头犬与高高马。 海姆达尔抬起头。 爱沙尼亚和立陶宛的联军赶来了。 三、 埋在里加古灵阁断墙下的妖精们被悉数救出,似乎只受了点轻伤,古灵阁地下金库错综复杂,即便房子塌了妖精们也有地方躲藏。被救出的妖精一个个面色如土,如丧考妣。 本来企图假装为受害者从中牟利,结果弄巧成拙、弄假成真。妖精们不沮丧才有鬼,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相当销魂。 在场唯二两个还算精神奕奕的妖精恐怕就是纽伦和皮卡俩堂兄弟了。 “我说了我不是可疑人士,所以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危机过去,皮卡的古灵阁行长的派头又提起来了。 立陶宛的救援队队长无可奈何地转向纽伦。 皮卡上前挡住堂弟,“我的兄弟同样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我要求我的律师在场。” “律师?” 皮卡听到熟悉的嗤笑声后背开始冒凉气,它不情不愿地抬头,“你怎么过来了?” 海姆达尔不和它废话,“这不是审问,只是配合调查,建议你放下你的行长架子,你别忘了你们还有一个不小不大的把柄在我手里。” 皮卡想到那个不省心的阿卜和山寨开拓魔杖,立马泄了气。 它讪讪嘟囔,“你想知道什么?” 立陶宛那巫师有点跟不上节奏,茫然回视。 皮卡没好气地说:“请您再问一遍,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 接下来海姆达尔被拉住,问了几个问题,对方的提问开始发生质的转变——剑走偏锋刺探军情。海姆达尔拒绝回答任何深入性问题,对方不屈不挠,海姆达尔不言不语。 直至对方话里话外逐步潜藏威胁,脸部表情也不再春意盎然,眼神带着几分尖刻不友好。海姆达尔瞄了眼对方的巫师袍——爱沙尼亚魔法部的,记得过去跟他们魔法部有点意见不合,不过翻了个年,爱沙尼亚魔法部就重振旗鼓了,而且记仇。 “我有权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我为国际巫师联合会工作,今天代表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入境调查。我建议您调整问题的深度,或者等我的同事抵达后再说?”海姆达尔尽量心平气和。 爱沙尼亚的调查员啃不动这块硬骨头,正在拔头发想辙,却见海姆达尔转身拉了把闷闷不乐的皮卡,“爱沙尼亚魔法部的问题你可以闭口不答,我支持你。” 皮卡转了转眼珠,又看看爱沙尼亚魔法部的这位巫师,飞了个自命不凡的小眼神,把头扭了回去。 爱沙尼亚调查员气得差点吐血。 斯图鲁松主席其实也挺记仇。 立陶宛和爱沙尼亚联军似乎事前得到了什么指示,反倒对比尔·韦斯莱视而不见,象征性的走了过场后就不闻不问了。 比尔与据说是妖精中的权威人士的拉格诺见面时的表情耐人寻味,这位妖精权威人士不知道到底是何身份,皮卡和纽伦见到它立马挺胸收腹抬头。 海姆达尔想了想,丢到一旁,在乱哄哄的废墟中找了一圈,屁颠颠地奔老爷去了。 爱沙尼亚的调查员不肯放弃,跟屁虫似的追了上去。 国际警察部队与国际威森加摩的代表抵达时,克鲁姆老爷刚结束了立陶宛巫师的例行公事。 爱沙尼亚的那位忙不迭挤上去,凸显存在感,他的问题与立陶宛巫师提出的差不多。 老爷的回答也很随心所欲,问到不想答的一律“不知道”,问到为何来拉脱维亚,一律回答“度假”,至于被问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面对爱沙尼亚调查员充满怀疑的目光,老爷说:“我想和巨怪一块儿度假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拉脱维亚魔法部至今没有发出求助信号,因而也谈不上封锁边境啥的,封锁了边境的都是拉脱维亚的邻国,既然拉脱维亚没有拒绝外国巫师入境,那么老爷到拉脱维亚“度假”也无可厚非,最多被嘀咕一句蛇精病。 爱沙尼亚的巫师调查员苦逼坏了。 国际警察部队的代表往前一挤,刻意扯高嗓门喊,“怎么了?” 爱沙尼亚的巫师调查员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你倒是喜欢凑热闹。”海姆达尔调侃。 来人是彼得。 彼得两眼放光地看着不远处已被多名巫师制服却仍然不甘心地抗争的巨人和三头犬,对海姆达尔的说话充耳不闻。 “里格!”与拉格诺谈完的比尔向海姆达尔招手。 海姆达尔应了一声。 比尔向他们走来。 老爷平稳和煦的心情霎时雷电交加。 比尔敏锐地察觉到威克多情绪上的变化,他笑容一扬,在他们跟前站定。 第838章 你是我的大美人 一、 “我们准备回去了,你呢?”察觉到气氛诡异的海姆达尔先发制人。 “我还要待一会儿。”比尔说。 威克多貌似没有和比尔寒暄的意向,海姆达尔只好继续扯东扯西。 他指向心不在焉的彼得,“这是我朋友彼得。”然后又对彼得说:“这是我朋友比尔。” 俩人简单认识了一番,彼得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几个中规中矩的魔药瓶,往他们手中一人塞了一瓶。 老爷若有所思地翻看手里的药瓶,比尔粗粗看了一眼并未过多研究。 “什么东西。”海姆达尔问。 “恋尸狂们的最近杰作,目前还在试验阶段,效果好坏不敢担保,拿一瓶放在身边至少比坐以待毙强。”彼得不在意的说。 彼得口中的恋尸狂是国际警察部队下属的医疗结构,这个机构原本专门为奋战在第一线出生入死的巫师警察们服务,类似于麻瓜的战地医生。随着和平年代的深入和稳定,战地医生渐渐没了发挥余地,整合全体意见后二十年前开始尝试“转型”。 医疗机构逐步分出了追求不同的办公室,有专门负责尸检的法医——可惜在魔法世界这个行当不如麻瓜世界吃香;专门治疗在打架斗殴中被古怪魔法弄出的疑难杂症的治疗师——继承了前辈们的光辉传统;还有就是发展出了一批精通魔药,喜欢推陈出新的药剂师——他们总结前人经验,结合身边的奇人异事,甚至还学习麻瓜的先进技术,三天两头别出心裁,虽然大部分杰作被打入了失败的黑名单,但他们毫不气馁,越挫越勇。 大部分经费都是被这批不知收敛的药剂师狂魔们挥霍的。 彼得发的药水就是丧心病狂们最近的心血来潮——防狼喷雾。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麻瓜的防狼喷雾是用来做什么的?”海姆达尔迟疑道。 “用来喷大灰狼?”彼得一脸天真。 大灰狼……这么说倒也没错。 海姆达尔决定不去纠结,晃了晃手里不起眼的小瓶子,喷雾需要喷头,难道还要自己装一个? 比尔说:“从字面理解,是用来对付狼人的?” “对了一半。”彼得不再卖关子。“它是用来拖延被狼人咬伤的治疗时间,你们应该知道被狼人咬伤后的最佳治疗时间极其短暂,一旦延误就回天乏术了,防狼喷雾可以缓解毒素在身体内部的蔓延,最大限度的拖长最佳治疗时间。” “挽回的几率有多高?”比尔追问。 “最理想状态是百分之五十。” 彼得本人就是狼人,所以由他说出来很有权威性。 不过比尔不知道这些,听了彼得的话后仍半信半疑。 狼人的可怕程度众所周知,被狼人咬了那就完了,从被咬的那一刻起,这个人的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随之而来的肉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不堪设想。 “你不相信我不怪你,其实我也不怎么相信。”即便豁达如彼得,拿到防狼喷雾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要是早有这种药水,他当初不至于众叛亲离、背井离乡。 “你刚才说药水还处于试验阶段?”海姆达尔提醒道。 “对,恋尸狂们为了多招揽免费试验对象,让我把药水发给朋友。我这个人比较好说话,朋友又多,狼人喷雾找我代言是他们难得脑子清醒了一回。你们别客气,尽管拿回去用,效果好记得反馈。往国际警察部队寄信的时候请写明药剂师办公室收。”彼得的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 这是咒他们命运多舛啊!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一转手把药水给了老爷,让老爷妥善放好。 比尔貌似对药水很感兴趣,又问了几个问题才罢休。 “彼得!”国际警察部队的其他人见彼得还猫在这儿偷懒,板着小脸儿把劳动力叫走了。 “克鲁姆先生,我想和你说几句话,”皮卡走上前来,又瞄了眼其他人。“单独说几句话。” “正好,我也有话想和里格说。”比尔特别好说话地把海姆达尔拉到一旁。 威克多扫来阴森一眼,比尔仿佛一无所觉,把后脑勺丢给老爷,揽着海姆达尔走至安静的地方。 “克鲁姆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比尔别有深意地微笑。 “他有点小心眼这没错,又有哪个人敢拍胸脯保证自己无论遇到何事都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绝对心如止水,毫无芥蒂?”海姆达尔不以为然。 比尔摇头,“我还没说什么呢!” “等到你真说了什么就晚了,”海姆达尔眼一斜。“还是你确实打算说点什么?” 比尔摸摸他的头,心想果然不是当年的小萝卜头了,当初多可爱,自己说什么都点头。 比尔拿出一个拳头大的礼物盒,海姆达尔莫名地接过。 “什么意思?我生日早过了……应该是我给你送礼。”海姆达尔颠了颠手,捉摸不透里面装了什么。 “你记得我要结婚?” “忘了谁都不能忘了您的婚礼啊。” 比尔莞尔一笑,“祝福你和克鲁姆婚姻美满。” 海姆达尔诧异道,“你送过礼了。”韦斯莱大哥的记忆力还好吧? 比尔被他的小眼神逗乐了,“我当然记得我送过了,这是替别人送的。” “谁?” 比尔笑而不答。 海姆达尔纠结了,“不告诉我不收!” 比尔把他伸来的手推回去,“肯定不是恶作剧,的的确确是礼物。” 海姆达尔满脸迟疑。 比尔又道,“不知道也不要紧,当初给你们送礼的人不少吧,每个人你都认识?” “不是一码事。” “你就那么想吧。”比尔说。“别磨蹭了,拿好了。” 海姆达尔只好把礼盒收起来,“代我向你的朋友道谢,虽然我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你知道。”比尔言简意赅,再多的又不肯说了,神秘得要死。 海姆达尔心想算了,回去以后再琢磨。 “看到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比尔一副娘家妈看到新婚女儿羞羞答答后的欣慰模样。 “少来这套!”海姆达尔笑骂。 “看得出克鲁姆很喜欢你。” “大哥你别再说废话了好不好?”海姆达尔表示HOLD不住。 比尔忍俊不禁,接着又摆出一脸的高深莫测,“早知道你对我……”拖腔别提多意味深长了。 “早知道什么?我是有丈夫孩子的已婚人士,你也是快结婚的人了。”海姆达尔连忙摆出暧昧必死的防范架势。 比尔乐得要死,“你不是对我很有好感吗?要不然克鲁姆为什么那样看我?”两个眼睛跟防贼似的不停释放死光,比尔时常感到皮肤发疼。 “呸呸呸!那叫年少无知,”海姆达尔笑道。“你要是再罗嗦下去,在我心里所剩无几的好感也将烟消云散了。” 比尔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海姆达尔也回拍了一下,二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般身高悬殊了。 比尔是个体贴的人,甚至不惜牺牲一直以来的温和形象陪他来这么一出,无非就是希望借此消除自己和威克多心里的芥蒂。把话说开了就好了,不仅比尔放心,海姆达尔也放心。那本来就是懵懂的好感,不具备任何实质性内涵,小题大做就本末倒置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比尔,你也别介意,大家还是好兄弟。”海姆达尔真诚地说。 比尔点点头,掐了下他的脸蛋,默默叹息不如从前软嫩了。 海姆达尔拍开他的手,故意凶巴巴地说:“还有,你别再无缘无故挑衅威克多了,别以为我没发现你那些小动作。” 比尔无辜地说:“我干什么了?” 海姆达尔趾高气扬地下达通牒,“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不怀好意地挑衅我的丈夫,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的大美人老婆心里不舒坦一辈子。” 有那么一瞬,比尔恍惚感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二、 兵荒马乱,飞沙走石的闹剧逐渐平息,徘徊在拉脱维亚内的巨怪被多国联军相继驱逐出境,联军合力把它们赶向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巨怪原本就是大山的子民,它们又一次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误入歧途。 正因为此,国际上一直有不杀巨怪的呼声,伤害巫师并非巨怪的本意,拉脱维亚境内的巨怪们最终也没有被“特殊手段”了。慢慢回归到正常生活的拉脱维亚巫师心气难平,总觉得不消灭掉几个巨怪就对不住这段时间的水深火热。不过巨怪依然是保护生物,拉脱维亚的巫师也没种走进大山单挑巨怪老巢,无奈之下只好通过脑补几个大快人心的画面寻找平衡,之后不甘不愿地放下了这桩心事。 比尔那天离开拉脱维亚前跑了趟坍塌的温室,他在那里见到了曾并肩作战的黑色马人,还有在里加古灵阁内故意透露了形迹的黑斗篷。 “他们走的时候还问到你,我说你大概已经离开了。”比尔对黑色马人说。 黑色马人冷酷地点点头,一言不发。 “国际警察部队不会关押高高马,他们没有那个权力,最终只有纵虎归山。”黑斗篷说。“我将会安排他的去向。”这个“他”是指黑色马人。 凤凰社内部分工明确,大家有条不紊地执行自己的任务,没必要也不会干涉别人的工作,比尔不是个惹麻烦的人。他听了黑斗篷的话后沉默不语。 “礼物替我送出去了吗?”黑斗篷问。 “送出去了,老实说在这里遇到你我很吃惊。”比尔苦笑,之前在里加古灵阁他都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思想准备了。 “我也没想到。”黑斗篷平静的说。 英国局势一触即发,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比尔打起精神说:“里格收到你礼物时的表情很有趣,我没有透露丝毫端倪,估计他会苦恼好一阵。” 黑斗篷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 “你何必偷偷摸摸?我不相信没有人替你送礼,故意搞这套当心弄巧成拙。”比尔提醒。 是啊,能给他传递消息的人有很多,斯诺或隆梅尔;还有马尔福——他们当初在魔法部共事时关系不错;再不济还有斯内普或西里斯;何必舍近求远让比尔·韦斯莱替他送呢? “没什么,好玩。”黑斗篷,不,应该是奥萨姆·道尔顿兴致勃勃的说。 比尔:“……” 三、 这天回去后,斯图鲁松主席差点被罚跪搓衣板,原因在于光天化日之下他十分不检点地和疑似初恋情人的比尔·韦斯莱相谈甚欢了将近十五分钟。 克鲁姆老爷的醋坛子不是打翻了,而是直接倒扣了。 主席老委屈的,逐一和动物朋友打过招呼,连儿子的小肉手都没摸到,被老爷一个眼神“钉”在椅子上正襟危坐。 克鲁姆老爷在主席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温柔地抱起儿子亲小脸蛋,然后三言两语让单纯的儿子忘了继续眼巴巴地盯着小粑粑,转头跑向小书桌用功去了。 小没良心的,难道书本比小粑粑吸引人?这下小粑粑连指责儿子不孝的底气都没了,搁在现代天朝,家长敢去打扰孩子复习功课吗?还不天打五雷轰?!斯图鲁松主席那叫一个愁肠寸断。 一家之主在对过的沙发上坐下。 万恶的资本家! 海姆达尔对老爷坐沙发,自己坐硬板凳的待遇表示由衷的愤慨。 “你有什么意见?”老爷光瞧他眼珠转就知道心里肯定没嘀咕好话。 跟枕边人玩暗战简直自寻死路。 “我也要坐沙发。”海姆达尔站起来一屁股坐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老爷。 威克多端着的面瘫脸差点破功,不行不行,老爷叮嘱自己千万不能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收服。 斯图鲁松主席今天的问题实在太严重了,不能被他轻易糊弄过去。老爷承认自己小心眼,虽然没有引以为豪,至少不是引以为耻。 “你们说了什么?”威克多问。 憋到现在才问,绝对是新纪录。 “家长里短,我都不记得了,所以没法逐句重复,”海姆达尔掏出小礼盒。“这是比尔代朋友送的礼物,说是结婚礼物。” 威克多纳闷地接过,下一秒回过味来,这不是重点! “你们就没说点别的?”威克多别有深意地问。 “我们还能说什么?” 老爷眉头一拧,“我们?挺亲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和他还能说什么?”海姆达尔从善如流。 “没有同温过去的青葱时光?” 过去的青葱时光?老子现在依然很青葱! “温了。” “你敢!”老爷瞪眼。 “不要用你的不纯洁抹黑我和比尔纯洁的过去。”海姆达尔见老爷的脸一下黑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抱住威克多使劲亲了几下。“我那时候才多大,最多就是有点好感,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他和曾经治疗我的主治大夫有些神似,我完全是移情作用。” 威克多还没放下的心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悬点,对了,还有个念念不忘的主治大夫。 “不能怪我,那时候根本没有你,也不可能有你,即使是比尔,也是在你之前认识的,每个人都有点过去吧?我都没追究你的过去。”海姆达尔轻松地说。 “我没有过去!”威克多斩钉截铁。 海姆达尔一脸的不相信。 “我没有过去!”威克多再度肯定。 “《织锦扇》杂志的那个人体模特?”海姆达尔好整以暇。(PS:保加利亚的巫师杂志,刊登的内容类似《PLAYBOY》) 威克多一愣,模模糊糊想到什么,“你怎么知道?” “贝尔尼克说的。” “他跟你说这个?!”老爷当即变脸。 “他那时候什么没说过,邓肯的那些事也是他说的。” 老爷嘀咕了一句保加利亚语,八成不是什么好话。 海姆达尔心想死贫道不如死道友,贝尔尼克请保重。 “我那时候还没开窍呢,我们之间也不存在非正常男男关系。”海姆达尔还是加了一句。 威克多瞪了他半晌,突然抱住他嘟囔,“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你是不是嫌烦了?” “小题大做有点,嫌烦没有。”海姆达尔嘿嘿笑着回抱住他。“五十年以后再问,也许会有新的答案。” 威克多的胳膊紧了紧,“比尔·韦斯莱……” 不同于别的追求者,这位可是海姆达尔自个儿承认过去放在心上的人物,小心眼的克鲁姆老爷耿耿于怀,大概这辈子都难以释怀。不流露出来不代表不介意,老爷只是不愿意在心上人面前假装有容乃大。 “年少无知。”海姆达尔果断道,忽而话锋一转,“对了,芙蓉好像对你有过好感吧?让德拉库尔小姐主动在一个雄性跟前凸显存在感,这可是不得了的光荣战绩,我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威克多也很果断,“无中生有。” “你确定?” “我很肯定。” 海姆达尔阴阳怪气地说:“那可是个大美人,大美人啊,克鲁姆先生。” “她美不美跟我没关系,那是比尔·韦斯莱该操心的事,你才是我的大美人。” 海姆达尔心花怒放,然后两手发力在老爷的腰侧一使劲,老爷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整个过程十分惊险,连带着始作俑者的海姆达尔也险些滚下去,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克鲁姆老爷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痒。 威克多心领神会,立马纠正,“你是我的大帅哥。” 这还差不多! 第839章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一、 斯图鲁松主席没来得及在校内发扬兢兢业业一心为民的优良作风,国际威森加摩一封召集令让他再一次背上“逃课”的恶名。站在拥挤的电梯里的海姆达尔愤愤地想,要是他因此没得上他心心念念的杰出校友奖章,责任全在他的顶头上司。 他的顶头上司在办公室里接见了他,海姆达尔的心理世界刹那间狂风大作,风雨交加——里小格·白加黑躲在角落里抱在一块瑟瑟发抖。 不是我不明白,只是这世道变化太快。 海姆达尔昂首挺胸地说:“对不起,我走错办公室了。” 埋首文件的大法官抬头赏了他一眼,“你没走错。”随手一指,“坐吧,别总让我浪费时间跟你说显而易见的废话。” 海姆达尔讪讪坐下,不放心地四下张望,办公室没错,可这里不是应该坐着霍林沃斯法官吗?眼前这位官阶高于霍林沃斯、稳稳占领办公桌的史米格里·利兹又是这么回事?进来前他还以为自己终于重返革命队伍了。 降职?调职?复方汤剂?海姆达尔的脑中苦情与狗血齐飞,三俗与天雷一色。 就在他脑补得欲罢不能之时,利兹大法官在文件上写下最后一行批复,顺手搁下羽毛笔,抬眼看向海姆达尔。 斯图鲁松主席在对方面无表情地直视中面不改色,很好的掩饰住了敲锣打鼓的内心世界。他能不紧张吗?当然紧张!他的入职申请是霍林沃斯批复的,以主席先生精彩纷呈的脑内活动,再结合利兹回归IW之初内部流传的消息整合分析——利兹与吉伦特首席不和,曾言明看霍林沃斯不顺眼——利兹把海姆达尔撸掉绝非难事,毕竟海姆达尔还没有毕业,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你大概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坐在这里。”利兹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 “这是暂时的,霍林沃斯法官这两天有事。” 没等海姆达尔松口气,利兹又道,“你以后就要跟着我了。” 海姆达尔没有压抑住自己的诧异。 “很吃惊?”利兹不慌不忙的说。 “我想知道突然被调职的理由。”海姆达尔那表情生动地诠释了“被抛弃”。 利兹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会儿,“我以后将接管霍林沃斯手中的一部分工作,相对的他将接管我手中的一部分工作,你恰好属于我将接手的那部分。” 海姆达尔脑中滑过自己被霍林沃斯一叉子丢到利兹盘中的画面……主席先生最近脑补活动较为频繁活跃,都是被即将到来的毕业考闹的。 见青葱的斯图鲁松主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利兹的嘴角稍稍扬起,很快又压了下去。 “不愿意?”利兹说。 “工作上的事不由我说了算,乐不乐意与结果也不相干。”很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你知道就好。”利兹没再把话题深入下去。 海姆达尔悄悄吐了口气,他确实舍不得霍林沃斯,霍林沃斯除了是上司,还是把他引入IW领域的良师。霍林沃斯对他的关怀和包容难以估量,他铭感五内。海姆达尔不是第一回与利兹打交道,与其在这位大法官面前誓日指天表忠心,不如放开胸怀一吐为快。利兹大法官应该不喜欢别人跟他耍心眼,坦率点更容易让对方放下芥蒂。想必大法官没忘了他曾一度不长眼睛的公然挑衅行为,退一步说,就算大法官贵人多忘事,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可不敢忘。 结果表明海姆达尔的考虑是正确的,巴结上司这活太有内涵了,好在对方知道他暂时做不到真心实意的奉承,对他留恋旧主的行为虽不置可否,到底不是反感。 “你在拉脱维亚干得不错,等会儿跟我去见吉伦特首席。”利兹大法官暗示吉伦特要表扬他在拉脱维亚事件中的舍生忘死。 海姆达尔连忙谦虚了几句。 利兹话锋一转,“不过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指责你不顾代表安危,自作主张,随后惹出了一连串麻烦,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可能将采取措施。” 说白了就是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因某位代表的珍惜生命继而一事无成,恼羞成怒掉过头来唾骂IW的代表海姆达尔多管闲事,因为这样一来只会显得他们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更无能。 “雷普舍先生说我坏话了?”海姆达尔问。 “雷普舍?” “那天与我同行的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的代表。” “他不用说什么。” 懂了。假设海姆达尔那天效仿雷普舍待在原地等待救援,他就不会面临今天的指责。 “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试图通过一些手段挽回面子,即使那些手段非常幼稚。”利兹的未尽之言是海姆达尔这个疑似虾兵蟹将躺枪了。 吉伦特首席劳师动众地召见海姆达尔也找到了原因,上面为了制衡国际巫师联合会各部门的关系,决定适当责备一下海姆达尔这个“急功近利”的年轻人,至于IW内部是赏是罚外人就管不着了。 躺枪就躺枪吧,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都不在乎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大家庭中炫耀他们的小家子气,他又何必战战兢兢太当回事。 “我不会被停薪吧?”海姆达尔问,既然他“认罪”了,总要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吧。 “吉伦特首席决定给你颁发一块IW二级银章,表彰你在这次行动中的突出表现。”知情人都了解海姆达尔那天在整个事件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也只有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那群有眼无珠的蠢货自以为先发制人而洋洋得意。 这是论功行赏的节奏啊,IW二级银章,那就是银色英勇星章,海姆达尔喜出望外。 “我们邀请了各部门的领导人出席下午举行的授勋仪式,”说到这里利兹打量海姆达尔全身,然后点点头,“保持平常心就可以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海姆达尔一阵恍惚。 换句话说授勋仪式是公开的,不知道国际巫师标准制定委员会的领导听到这消息做何感想…… 二、 下午三点举行的银章授勋仪式出乎预料的隆重——就规格而言几乎等同于金章授勋,IW鲜明地表达了对这次授勋的重视,以及对被授勋对象的肯定。 受邀出席的各部门领导把佩戴星章的斯图鲁松主席夸得跟朵花似的,海姆达尔的厚脸皮差点没扛住,仪式结束后脸都僵住了。 彼得没骨头似的晃到海姆达尔身旁,阴阳怪气地绕着他转了三圈,最后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他胸口的英勇星章,从那双闪烁不停的目光分析得出,脑补活动正高潮迭起。 不要羡慕哥,哥只是传说。斯图鲁松主席不要太得意。 “我怎么就没得过英勇星章呢?”彼得不甘地说。 “你这辈子都得不到。”海姆达尔老辣手的。 彼得横眉怒目。 “除非你转行,国际警察部队有英勇星章?类似的我只听说过功勋荆花章。” 彼得眨巴眼睛,再看英勇星章的眼神就没那么饥渴了。 海姆达尔是大战结束迄今IW内最年轻的授勋对象,别说彼得了,整个国际巫师联合会内没被授勋过的年轻人的仇恨值都非常汹涌澎湃。 克里蒙梭和阿黛莉亚·菲林走过来,对着海姆达尔的勋章也是好一通感慨万千。 菲林的表情有些复杂,片刻后她压下油然升起的嫉妒,笑着恭喜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坦然地接受了。 海姆达尔转眼瞧见了霍林沃斯,他立刻向不断上前来道喜的巫师表示了歉意,拨开人群走向前任上司。 “您能出席我很高兴。”海姆达尔以为霍林沃斯赶不回来。 “我当然要来。不错,看上去很精神。”霍林沃斯板着脸,眼中的欣慰喜悦表露无遗。 海姆达尔说:“我想继续跟着您。” “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们依然是同事。”霍林沃斯感到好笑,同时也有些感动。 “我不在乎往上爬的途径,我也不在乎绕远路,是否可以请您再争取一下?”海姆达尔真心实意地请求。 霍林沃斯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他很少做这动作,因为太亲昵,也因为他一直不让自己把海姆达尔看作仍需要大人保护的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 “你真的不在乎?”霍林沃斯调侃道。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在乎,但是用跟着您这样的条件去交换,我不愿意!” 霍林沃斯语重心长地说:“利兹大法官不是洪水猛兽,跟着他对你的将来更有利。” 霍林沃斯这会儿有点担忧海姆达尔钻牛角尖了,万一惹恼了利兹,他自己还好说,海姆达尔肯定要遭罪了。霍林沃斯把自己一手带大的小鹰放飞出去,不是为了让他还没振翅翱翔就自断双翼。 “……利兹大法官是好人。”半晌后海姆达尔憋出这么一句。 霍林沃斯心头一松,“他也是个好上司,你会知道的。” “您又糊弄我了,您没在利兹大法官手下工作过。” 霍林沃斯没有说话,又摸了摸海姆达尔的头发。 三、 莫名其妙拿了块勋章回家,不仅海姆达尔本人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压下挥之不去的受宠若惊,威克多同样惊喜万分。虽然只是银章,而且是含金量有限的二级银章,也足够夫夫二人哈皮一阵了。 米奥尼尔不太懂勋章的含义,在大爸爸通俗易懂的解释下,小米宝宝勉强吸收了勋章代表了小红花,是表扬,是好事这类的含义。小米宝宝捧着小粑粑的勋章看了又看,还美滋滋地佩戴在自己的胸口到处显摆,每一个动物都被迫重复看了好几遍炫耀的戏码。 海姆达尔当即决定把银章交给儿子保管,米奥尼尔深感任务艰巨,对着塞奇叽里咕噜,塞奇表示抛头颅洒热血绝不辜负主人的托付……最后还是希娜收着。 威克多认为应该庆祝,海姆达尔认为矜持点好,接下来的毕业考才是重头戏,提前庆祝会透支好运,主席先生总在不该迷信的时候深信不疑。 接下来隆梅尔也知道了,老爸知道在意料之中,父亲的消息渠道一向神通广大。当斯诺、朗格大长老、还有一大帮认识不认识的亲戚扎堆道贺,海姆达尔明白这下想低调都不行了。 夫夫二人打消了宴请亲朋好友搓一顿的庆祝方式,被动地参与到由大长老组织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聚会中。 海姆达尔佩戴着亮闪闪的银色英勇星章在宴会中兜了一圈又一圈,让所有与会者看清了勋章的模样,并牢牢记住了它简洁流畅的造型——换种说法就是乏善可陈,一块刻了几个字的星星奖章,二级的“二”特别显眼。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大长老在庆祝宴会上老泪纵横。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他的造词功能那一瞬有点短路。 直到隆梅尔悄悄提醒大长老注意把握尺度,大长老才收了眼泪,尝试改变策略,用温情脉脉渲染老怀安慰。 回去以后,海姆达尔好笑地看着搁在壁炉架子上的勋章——赶来拍马屁的亲戚之一特意为勋章量身打造了天鹅绒托架,纯金的架脚上排列着碎钻,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都光彩熠熠。海姆达尔的欣赏水准都参悟出金架子放一块银奖章实在屈才。 “有必要吗?”海姆达尔摇摇头。 “你就当为了激励家族年轻人们的好胜心,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其实威克多也觉得小题大做了。 “如果是一块金色勋章,确实挺励志的。” “你们家这么些年轻人只有你拿了一块勋章回来,你甚至还没毕业,大长老借机会大张旗鼓无可厚非。” 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你是不是收了大长老的好处?” “我只是实事求是。”威克多把海姆达尔拉到沙发旁坐下。 窝在沙发扶手上的豆荚被海姆达尔伸手抱在了怀里,打盹中的黑猫翻动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眯眼睡了过去。 “这个魔药你还是带在身边。”威克多拿出那天海姆达尔交给他保管的防狼喷雾。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海姆达尔没有拒绝,随手把魔药塞进口袋里。 威克多建议道,“改天让莱昂试着分析一下成分,我想听听布鲁莱格家的分析结果。““有什么名堂在里面?”海姆达尔好奇道。 “防狼喷雾所使用的一部分原材料是我提供的。” 海姆达尔惊讶地说:“你提供的?是你提供的还是克鲁姆家提供的?” “我提供的,与克鲁姆家的生意无关,我说过我自己做了点药材买卖。” 海姆达尔惊喜地说:“你是怎么和国际警察部队勾搭上的?他们也招标?” “他们没有公开招标,这样的研究通常不会找知名的材料供应商,他们对药材要求更高,筛选也更严格,需要提供的原材料往往比较偏门,无法公开招标。” 海姆达尔听懂言下之意了,也就是不走寻常路,大型企业反而不利于保密工作。 “你这么说出来不要紧吗?不是有保密协议吗?”海姆达尔说。 “跟他们签合同的不是我,我不是直接供应者,你说我说什么了?”威克多掐了掐海姆达尔的脸蛋。 海姆达尔贼头贼脑地压低声音,“这个,”他搓搓手指,“是不是很来钱?” 威克多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 斯图鲁松主席握拳内牛满面。 四、 毕业考前夕,冰岛魔法部心血来潮,派巫师慰问在天寒地冻的艰苦环境中仍不忘刻苦用功的子民。经历了勋章风波的海姆达尔已学会用平常心对待纷至沓来的不同寻常。斯图鲁松主席偶尔在紧张的最后冲刺阶段溜号:到底是我毕业考还是他们毕业考,为什么他们比我还要心神不定? 拿冰岛魔法部慰问这件事来说吧,真的是史无前例,约尔夫在世时都没享受过这待遇。随着慰问行动的深入展开,海姆达尔逐渐领悟到个中真谛,遍寻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来自冰岛的学生貌似只有他一人,姓斯图鲁松的也只有他一人。后来的学生家长都选择了离家更近的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 物质鼓励只准备一份就够了,再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关怀祝福,弄得他这个被慰问对象感激涕零、肝脑涂地,何乐而不为? 不知道海德格拉克有没有接待冰岛魔法部的访问团。 才应付了访问团的嘘寒问暖,海姆达尔转眼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校长办公室,据最新消息显示,欧洲巫师学校教育评价大会的评级小分队重新整装待发了。 不是早就要来了吗?怎么拖到现在? “还能因为什么,他们怕死!”卡卡洛夫毫不留情地吐槽。 前段时间的巨怪袭击拉脱维亚事件在欧罗巴大陆上闹得人心惶惶,各大国际机构相继闭门不出,教育评价大会的评级小分队随之停止了一切出访活动,那之前明明很活跃。确实会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您何必为这点事生气,他们来与不来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既然他们决定来了,我们就好声好气地招待,务必让他们开心而来满意而归,这关系到我们学校的评价。”海姆达尔希望教育评价尽快尘埃落定,这关系到他们这一届七年级毕业证书的内在本质。 “如果他们当初依计划行事,我们的评定早就有眉目了!”卡卡洛夫戴着有色眼镜,横看竖看不顺眼。 “对了,让你来不是为了教育评定。”卡卡洛夫缓和情绪后说。 海姆达尔一愣,“还有什么事?” “布斯巴顿校庆活动,他们希望与我们学校举行一次魁地奇友谊赛。”卡卡洛夫取出印刷精致的漂亮信封,布斯巴顿的金色字样闪闪发光。 “有点欺负人啊,他们还不知道我们校队目前的水准?”海姆达尔如今也不怕在卡卡洛夫面前说真话了,校长先生对魁地奇事业已心灰意冷。 “不是和校队举行友谊赛,”卡卡洛夫把信一推。“布斯巴顿也组建了一支女子魁地奇队,她们希望和我们的替补校队举行一场公开友谊赛。” 海姆达尔拿起信件,女子魁地奇校队又不是德姆斯特朗一家有,这是打算踩着他们替补校队的姑娘们出名的节奏? 第840章 孩子的爸爸造吗? 一、 布斯巴顿魔法学校将派遣新组建的女子魁地奇校队来踢馆的消息不胫而走,循规蹈矩的校园生活被注射了一剂强效鸡血,就连死水般的七年级也微微荡漾了。说不胫而走不太确切,城堡和宿舍塔里爱串门的肖像画没少煽风点火,口口相传有模有样,仿佛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德姆斯特朗一时间群情激愤……踢馆之说是海姆达尔自己阴谋论,咱们客观点:群情激奋。 大部分德校雄性认为布斯巴顿组建女子校队的条件得天独厚,原先不组是暴殄天物。看多了他们学校大老爷们耍帅,德校雄性们表示不服——还有比德姆斯特朗更具男性气概的魔法学校?必须没有!因而迫不及待地想要仰视花容月貌在眼前横七竖八……嗯,在眼前绚丽绽放,是所有德校雄性的共同呼声——脑子里早已模糊了本校姑娘们的倩影。 斯图鲁松主席习惯雄性校友们胳膊肘往外拐的内在本质了,好在他们关键时刻把持得住,没有真的吃里扒外,让他们意淫一下又何妨。 说到阴谋论,副主席卡罗·琼斯先生毫不犹豫地与主席站成一排,一块儿唾弃布斯巴顿的险恶用心。 “你不是一直强调自己是骄傲的法兰西巫师吗?”海姆达尔说。 “人要懂得正视现实,逃避是不会幸福滴。”卡罗义正言辞。 琼斯先生近段时间小日子过得极其滋润,和女朋友的关系正处于上升式热恋期,异地相恋的不便和随之而来的思念不断升华着他们的情感,布斯巴顿的华丽招牌在琼斯先生眼里都打上马赛克了。 海姆达尔瞅了眼满眼冒心的胖哥,召集学生会成员开会。 身为主角之一的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还没发表任何看法,校队里的某个人坐不住了。 这个人就是三年级的罗伯特·马罗尼。 马罗尼同学原本是不思进取校队的成员之一,靠“出卖色相”蛊惑原队长成为击球手主力,那会儿他要技术没技术要体力没体力,实战经验为零,上场以后也不懂得动脑子变通——无脑挥棒消极被动,唯一值得夸奖的是扫帚骑得不错,神出鬼没的游走球愣是没撸到他。总而言之,“三无人才”最后被新教练请出了校队。 没想到新教练的不留情面激发了马罗尼的求胜心,经过一遍又一遍入队考核的磨练,最终以微妙的优势——实际是新教练烦不胜烦故意放水——成功回到校队的行列,成为替补之一。 马罗尼同父同母不同姓的大哥恩里克经过十多年的朝夕相处,总结出他弟弟之所以对校队正选那么执着,原因在于他不具备主力击球手的天赋基础,换句话说他弟弟的犯贱因子震荡反弹——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布斯巴顿前来踢馆的消息一出,用生命犯贱的马罗尼同学寝食难安。 “为什么是替补校队,不是校队?!”马罗尼一巴掌打在主席专用书桌上。 放眼全校,只有马罗尼这熊孩子胆敢当着海姆达尔的面拍台子,目睹这一幕的学生会成员们起初有点胆战心惊,随着马罗尼的安然无恙与屡教不改次数的节节攀升,反复刷新了众人心中学生会主席忍耐力的数据上限。 其实海姆达尔不是耐心好,他只是不能和一个三年级的娃斤斤计较——是不能,不是不会——爱护低年级是他上任以来天天高调重复的主旋律,他不想否定自己。 “对方在信中点名替补校队。”马罗尼这人你越把他当回事,他越来劲,海姆达尔同他说话尽量言简意赅。 “你让他们的校队一块来!”马罗尼毫不犹豫地嚷嚷。 “如果我能对布斯巴顿指手画脚,我还会坐在这里任你对我大呼小叫?”海姆达尔慢悠悠地说。 马罗尼这娃永远抓不住重点。 接下来马罗尼开始批判海姆达尔的各种不称职,还教导他应当抓住机遇深化影响,布斯巴顿女子魁地奇的出现,为两校校队的共同进步提供了极为有利的良心竞争平台,海姆达尔完全可以顺水推舟把布斯巴顿的校队一并邀请来…… “作为学生会主席,你要顾全大局,拘泥于替补校队不利于整体实力的提升,校队的重振旗鼓除了需要时间锤炼,还需要学校的保驾护航,并为之主动开创有益的局面。”说来说去无非暗指他偏心,强调校队才是培养重点,替补校队那都是闹着玩的,当真就输了。 “这几句话你背了多久?”海姆达尔终于开口。 趾高气扬的马罗尼一怔,对上学生会主席洞若观火的目光,他收紧下巴,不情愿地嘟囔,“一个小时……” 躲在一旁看热闹的恩里克翻了个白眼,他就不该指望罗伯特的大脑会随年龄进化。 “恩里克。”海姆达尔转头在围观党中扫描。 恩里克连忙闪到人前,一副奴颜婢膝的小样儿。 “您叫我?” “既然你有时间给你弟弟准备糊弄我的腹稿,开赛前的欢迎词就教给你了。” 恩里克干笑点头。 “校队……”不甘寂寞的马罗尼吊嗓子再接再厉。 “行了出去吧!”恩里克难得对弟弟不假颜色。 马罗尼气急败坏,不等他撒泼叫嚣,早有准备的恩里克左右手开弓一捂一拽,把清净还给了学生会。 二、 为迎接布斯巴顿的女子魁地奇队,德姆斯特朗的替补校队并未如其他学生猜测的那样紧锣密鼓、不舍昼夜,姑娘们在斗争经验丰富的教练奥古斯特的带领下按部就班,除了黄昏前加了一场针对训练以外,连吃饭时间都没被耽误过。 校队教练帕尔梅偶尔出现在替补校队的场外,有时帮忙捡个球,收拾器具;有时在奥古斯特帮不过来的时候顺便监督场内训练;有时还会就替补校队的训练结果提出个人看法…… 校队的孩子不乐意了,马罗尼为这事又跑去学生会告状,被海姆达尔盖了顶“不懂得友爱同学”的帽子,闷闷不乐地打道回府。 替补校队的姑娘们知道后笑话马罗尼无事生非,姑娘们说校队教练闲暇之余来给他男朋友帮忙天经地义,帕尔梅教练不计回报、吃苦耐劳、默默付出,这是爱的奉献。被学生会主席扣了顶“不友爱同学”的帽子后,又被能说会道的姑娘们丢了顶“不懂爱”的帽子,对替补校队二把手有那么点少男心思的马罗尼彻底偃旗息鼓了。 时间又滑过去三天,约定的日子如期而至。 让斯图鲁松主席感到措手不及的是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的评价小分队竟在同一天抵达,主席与副主席同时抬眼看向悬挂在城堡大门上方的欢迎布斯巴顿的彩色横幅,一时间愁眉不展。 “怎么办?”卡罗说。 还能怎么办,兵分两路。 “怎么分?”卡罗又问。 海姆达尔琢磨,布斯巴顿抵达的日期是事先约定好的,对方由学生会主席带队,肯定还有老师跟着,作为德校的学生会主席,海姆达尔应当去迎接。但是评价小分队那里…… “我看你还是跟着校长,卡卡洛夫教授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卡罗给他支招。 “我看还是你跟着校长。”海姆达尔作出决定。“……算了,别管校长了,你去迎接评价小组,我去广场等候布斯巴顿的魁地奇队。” 二人在一条岔道前分开,奔往不同的方向。 让人意外的是卡卡洛夫也在广场上。 “您不去迎接评价小组吗?”海姆达尔吃惊道。 “他们又不是没来过,那么大的人了还不认路?”卡卡洛夫不客气地说。 校长又是闹哪门子的别扭?海姆达尔无言以对。 “我对您的决定没有异议。”海姆达尔含糊的说。 卡卡洛夫抿抿嘴,还是不怎么痛快地做了解释,“卡捷宁教授去了。” 布斯巴顿的马车嘶鸣着落地,大约不太喜欢德姆斯特朗山区的气候,撂蹄子的时候很是暴躁,事前自告奋勇提出照顾天马的保护神奇生物课的帕特里克·莱西教授因上前时机不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海姆达尔沉默地注视着笨拙起身的莱西教授,卡卡洛夫象征性地表示关切的时候,海姆达尔收敛情绪,拿出称职的学生会主席的模样,跟着嘘寒问暖。 经过海姆达尔一连数日的观察发现,帕特里克·莱西貌似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回来了,不再是当初莱西皮布朗芯的西贝货。卡罗认同他的看法,卡罗是他们几人中第二个时刻关注莱西教授的人。大家毕业后的专业不同,最后一学年的选课也不尽相同,卡罗克服了西贝货的阴影后毅然迎难而上,继续选修他喜欢的保护神奇生物课,所以面对莱西教授的时间比没有选修的人多,他的判断值得采纳。 至于布朗这个行踪诡秘的“内胆”的去向,想必卡捷宁不会置身事外…… 海姆达尔清空大脑,微笑面向布斯巴顿的来客。 三、 卡卡洛夫和布斯巴顿的带队老师寒暄,俩人都心态良好地夸奖对方学校,却句句不提魁地奇友谊赛。布斯巴顿通过校园环境读出德姆斯特朗这次没把友谊赛的事情太放在心上,这点出乎他们预料。布斯巴顿秉持矜持稳重的优良传统,不好意思王婆卖瓜,于是试图激发卡卡洛夫广为人知的攀比心,借着德姆斯特朗自我宣传。可惜他们终究小看了卡卡洛夫,德校校长唯利是图不假,但他拒绝被利用。 卡卡洛夫校长好歹做过神秘人的重要走狗,这点门道还看不出来,那就太侮辱校长先生的智商了,东山再起的神秘人的智商一并受到了质疑。 细数过去那么多场由德姆斯特朗主办的魁地奇比赛,唯独今天这场最冷清,校长甚至没事先动员学生到场为本校加油,那些企图借机会逃课的孩子眼下正乖乖坐在课堂里吸收文化知识。 上午的风凛冽刺骨,直往领口里钻,没了预期的火热欢迎仪式的暖场,布斯巴顿的孩子们站在萧瑟空阔的广场上,一个个冻得小脸发青,鼻头通红。 布斯巴顿的带队老师经过了一连串心理活动后,脸上的笑容不再如最初那般灿烂。 卡卡洛夫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侧头向海姆达尔使了个眼色。 约定的比赛选在下午举行,布斯巴顿的孩子们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快进到温暖的室内喝杯热饮。卡卡洛夫看似周到地询问他们是否想要在校园内转转,校长先生热情洋溢地表示他很乐意担当向导。 布斯巴顿的姑娘们苦逼着脸摇头,要不是爱俏再加上不注重环境,她们哪里会如此失态,姑娘们泫然欲泣,被冻得手脚麻木。布斯巴顿一行共有10人,除了7名女子魁地奇队的固定队员和一名带队老师,还有俩跟班。跟班之一是布斯巴顿的学生会主席,也就是卡罗曾经的暗恋对象克蕾曼斯·阿雷尔;另一个…… 海姆达尔瞟去一眼,让娜对他甜蜜一笑。 肚子里揣个娃还不安分,孩子的爸爸知道吗? 已经有主的让娜自然不像爱俏的姑娘们不知分寸,不仅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下车前还不放心地朝自己丢了几个保暖的咒语,眼下她是整支队伍里脸色最红润的一个。 卡卡洛夫终于大发慈悲地带领一行人向城堡走去,忙着为自己施加保暖咒语的姑娘们简直感激涕零。 正在招待评价小分队的卡罗突然急冲冲地跑来,一行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卡卡洛夫慢条斯理地扫了眼脸色发青的远道来客,而后眼睛一转,若无其事地询问卡罗为何行色匆匆。 布斯巴顿的姑娘们欲哭无泪,校长先生抖S抖上瘾了。 “怎么回事?”校长正色道。 原来是评价小分队得知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今天有场友谊赛后,纷纷提出凑热闹的意向,卡罗接到的指示是带小分队在校园里遛弯,客人们提出要求他不好拒绝,所以走近路抄到他们之前请示。 卡卡洛夫当然不想让评价小分队和布斯巴顿碰上,让布斯巴顿的女子校队有出风头的契机,但又不能明目张胆阻挠。 “他们目前走到哪儿了?”卡卡洛夫问。 “还在大门口看石雕。” 海姆达尔听了啧嘴,专家们很有闲情逸致嘛。 卡卡洛夫说:“带他们从最外围绕路走,”而后嘱咐道,“你扛得住吗?” 最外围是几乎没有挡风避雨屋顶的原始风貌,风刀霜剑怪石嶙峋,那是德校环境严酷的真实体现,同时也是景色最雄浑壮丽的所在。 “没问题。”卡罗说。 卡卡洛夫拍拍他的肩膀,又道,“编个理由把卡捷宁教授叫回来,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卡罗连忙表示。 海姆达尔心想校长这是给卡捷宁教授偷闲找借口呢,校长先生怕冻着名誉校长。 卡罗对各项指令心知肚明,利索地掉头离去,其间没有多看一眼布斯巴顿的来客。 四、 卡卡洛夫把布斯巴顿的客人们安置在二楼一间宽敞的会客室内,这个房间原本是魔药课的公共储藏室,后来洛朗教授拥有了更好的储藏条件,这个房间就闲置下来了,卡卡洛夫了解情况后让家养小精灵收拾出来。 会客室的窗户正对玻璃温室,遥遥望去透过玻璃和积雪,隐约看得见温室里的葱茏绿意,窗外景致整体而言差强人意。德校山区滴水成冰,一年一季,布斯巴顿的来客本来就不是以散心旅游为目的,因而对着会客室的温暖舒适真心赞美一番后就没了下文。 她们需要点时间融化冻成冰块的大脑。 让娜安分地坐在角落里一把扶手椅上,没往壁炉前凑,那儿已经挤不下了。 海姆达尔见卡卡洛夫还在跟带队的老师胡侃,布斯巴顿的女子校队成员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于是他走向让娜,为她端去一杯饮料。 让娜道谢后接过,发现是牛奶。 “你不是在海德格拉克夫唱妇随吗?怎么一转眼又跟着布斯巴顿跑来德姆斯特朗了?”海姆达尔不相信让娜对女子魁地奇队的征途感兴趣。 “我和安德鲁吵架了。”让娜直言道。 “为了什么?”海姆达尔告诉自己孕妇性格多变,不能把她的话太当真。 “她趁我怀孕在外面找女人。” 海姆达尔眨巴下眼睛,让娜心平气和地说着这么劲爆的言论,他即使想相信都困难。 “有女人纠缠安德鲁?” “我亲眼看见是他对那女人纠缠不休。” “所以你一气之下跑回布斯巴顿了?” “这倒不是,”让娜仍一脸平静。“我要回学校参加毕业考,提前到校可以在熟悉的环境里多复习几天,我找教授们给我补课。” “那……”海姆达尔没说完,被让娜打断。 她烦躁地挥手,“你别管了,说了你也不懂!”口气不自觉有些冲。 海姆达尔顿了顿,似笑非笑,“你以为我想管你?” 让娜急忙放下杯子拉住海姆达尔的手,“对不起里格,因为事情与安德鲁的前妻有关,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也不想和朋友提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所以……你千万别生气。”说着竟眼含水光,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孕妇的情绪容易大起大落果然不是信口胡言,海姆达尔赶紧回握住她的手,连连安抚她的情绪,坚定地告诉她自己没有生气。 让娜确信他没有敷衍自己,放下心来。 “安德鲁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吧?”海姆达尔不放心的问。 “没有没有。”让娜摇头。 海姆达尔不解道,“他的前妻还没解决吗?” “安德鲁的爸爸生前似乎留给那女人什么东西,那女人为了那东西锲而不舍地找上门来——我怀疑是非常值钱的东西,安德鲁为了不让我胡思乱想,同意我提前返校。” “是你主动提出回校的?”海姆达尔问。 让娜点头。 海姆达尔拍拍她的手,让娜理解了他的宽慰,冲他微笑。 二人交谈完毕,转头发现布斯巴顿女子校队的姑娘们看他们的眼神多了几分让人不适的暧昧,视线在他俩身上扫来扫去。让娜订婚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布斯巴顿,不过怀孕的消息除了布斯巴顿的校长及几个教授外,学生们一无所知。 这几个姑娘明显脑补过头了。 五、 布斯巴顿这次的带队老师叫勒庞,中等身材,长得不算英俊但满脸和气,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差,不是个唠叨的人,和他说话不至于冷场,会适度地迎合话题,由此判断是个好相处的人。 表面看去是如此,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海姆达尔没急着下结论。 海姆达尔眼下正带着这位勒庞教授在放眼皆白的德姆斯特朗校园内参观,勒庞教授第一次来德姆斯特朗,与卡卡洛夫谈话期间多次暗示渴望一览全貌的意向。 卡卡洛夫虽然是个高谈阔论的人才,但也是看对象的,勒庞教授要地位没地位,要身份没身份,只是魔法学校的一名普通教育工作者,完全够不上卡卡洛夫上赶着巴结的最低门槛,卡卡洛夫认为自己陪着他说了那么多话已经仁至义尽,转手把人丢给了海姆达尔。 参观完了著名的温室后,勒庞教授突发感慨,“德姆斯特朗今非昔比啦!” 海姆达尔觉得有点刺耳,什么意思?他们学校从前很烂? 斯图鲁松主席不动声色。 “我听说欧洲教育评价大会接受了德姆斯特朗的申请?”勒庞教授似乎很感兴趣。 “没错,是有这件事。”海姆达尔矜持地点头。“承蒙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的关照,不仅我们今非昔比,教育评价大会也是日新月异。” 勒庞表情不变,不知是没听懂,还是心理素质过硬。 海姆达尔希望是前者。 勒庞径直转弯拐到一条道上,海姆达尔没有阻止,跟着一起转了过去。 这位教授不止一次随性而行了。 “德姆斯特朗通过了评价审核,是不是代表贵校与评价大会达成了共识,为了顾虑今后口碑、名声等影响,将取消黑魔法教学?”勒庞大概跟欧洲其他的巫师教育工作者一样,对德姆斯特朗的入选感到大惑不解。 假如勒庞面对的是卡卡洛夫,他肯定不敢这么问,至少不会问得如此简单粗暴。 “您是记者吗?”海姆达尔诧异得十分夸张。 勒庞清了清嗓子,脸上有些讪讪的,他随手一指前方的建筑。 “那是什么地方?” “图书馆。” “现在开放吗?” “开放。” 勒庞率先迈步走去。 海姆达尔盯着他的后背看了一会儿,而后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第841章 给师兄点赞 一、 通往校图书馆的路不止一条,勒庞教授每次在岔路前的无心选择逐渐打乱了海姆达尔规划好的行进路线,这一路走来不仅没欣赏到德姆斯特朗的磅礴瑰丽——映入眼帘的大多为建筑物并不光鲜的背阴面,还给走路带去了麻烦。 勒庞教授选的恰好都是师生用来抄近路的小径,平时几乎没有学生会特意往这种犄角旮旯里钻——终于到来的女生年龄太小,雄性们不忍伸爪——因而路况不太好,路上的雪比人来人往的大道积得厚。虽然家养小精灵天生缺乏偷懒细胞,清扫道路的魔法到底没有大道上衔接迅速。 勒庞教授脚下打滑了三次,校图书馆终于近在咫尺。 第一次打滑的时候海姆达尔很是为他捏了把汗——万一跌个好歹德校百口莫辩,后两次全当视而不见了。这都是勒庞教授自找的,海姆达尔感觉做戏成分不占少数。作为一个在风雪中的德姆斯特朗来去7年的学生,真摔还是演戏他看得分明。 这人到底要干嘛?! 怀揣着疑惑和防范,跟在兴致勃勃的勒庞教授身后的海姆达尔在校图书馆门前,与卡罗带领的评价小分队不期而遇。 我擦! 除了这个,斯图鲁松主席暂时没有别的感想。 主席与副主席隔空对视,而后若无其事地别开。 既然撞上了,不作介绍说不过去。不过轮不到东道主牵线搭桥,勒庞教授已经热情洋溢地迎上去自我介绍了。 海姆达尔心想这人果然是带着任务来的,他脑海里随之冒出一句形容眼下情况似乎有点不太恰当的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卡卡洛夫可不就是又会哭又会叫的典型,如果不是校长先生频频死不要脸的主动出击,可能再过百来年,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都想不到来刷一次德姆斯特朗的副本。卡卡洛夫的争取是经过多年累积而来的,海姆达尔入学7年经历校长种种的大惊小怪,皆成为实现今天的奠基石。他不管勒庞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不是别有用心地抹黑德校,他可以对勒庞的小动作视若无睹。 这次驾临德姆斯特朗的评价小分队只有二人,一个是熟人伯力教授;另一位海姆达尔也见过,上回参加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时负责会议主持的精干女巫——帕波维尔女士。 二位专家听说勒庞教授来自布斯巴顿,都面带笑容地与他寒暄。 德姆斯特朗的俩孩子有了走近说话的机会。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问。 不是带着俩专家在外围欣赏沿途风光吗? 卡罗揉揉鼻子,这一路把吹得够呛。 “没走几步就转回来了,我才知道那块有一条可以岔进来的小径。”卡罗无奈的说,对母校的布局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他这么自我安慰。 俩专家都不是吃苦耐劳的榜样啊,主席与副主席默默吐槽了一番。 “下面怎么办?”卡罗问。 “你是打算带他俩进图书馆?”海姆达尔问。 “没错,帕波维尔女士说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的说法有点夸张,德姆斯特朗最出名的是温室,不仅因为占地面积广,更因为地理环境的严酷使得温室越发弥足珍贵。德校的图书馆在名气上就差远了,建筑本身的历史比不少藏书还要老,欧洲的巫师学校哪一家不是吹嘘自己的藏书量叹为观止?就德姆斯特朗这小楼,最多中游偏上吧,原因在于德姆斯特朗图书馆的浩瀚藏书以黑魔法居多,这部分图书没有公开展示过,外人不得而知。而且外面的巫师对德校避嫌都来不及,不可能费口舌赞美,说多了白惹一身腥。 “帕波维尔女士真客气。”海姆达尔平板的说。 卡罗无声一笑,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校图书馆管理员维特连科夫人没有出面殷勤地迎接来客,这让德姆斯特朗的二位学生心里一阵扭曲地舒坦。尽管有些失礼,不过迎客不是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因而连失职都算不上。 眼下大多学生还在上课,图书馆里人不多,大家默契地保持安静,见到学生会主席与副主席带领三位不认识的人走进来,图书馆里的学生也只是好奇看两眼,并不围观或主动搭讪。这都是校长多年苦心“哭叫”的良好成果,德校的孩子对陌生人已经司空见惯了。 介绍校图书馆的光荣历史自然由德校的八卦之王琼斯副主席完成,海姆达尔在旁假装布景板。勒庞和帕波维尔女士听得很认识——至少看上去很认真,伯力教授转头对海姆达尔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悄走到一旁。 “你们学校今天有魁地奇比赛?”伯力教授问。 海姆达尔点头,“一场友谊赛,和布斯巴顿的女子魁地奇队。” “布斯巴顿有女子魁地奇队?”伯力教授很吃惊。 海姆达尔倒是有点惊讶他对小打小闹的校魁地奇领域的关注。 “刚组建不久,”海姆达尔说。“准备用我们的替补校队试水。” “布斯巴顿打算如何定位他们的女子校队?”伯力教授沉思道。 “目前还不知道,女子校队似乎很正式,能够与他们的校队分庭抗礼,一个学校两支正式校队安排不好容易出乱子,我想他们大概自己都没想好,所以跑德姆斯特朗拿我们的替补校队开辟新思路。” 伯力教授看了一眼,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说:“年纪不大,考虑问题为什么那么消极?你思考的出发点都以人心险恶为依据?”伯力奇怪他表面看去挺阳光,怎么那么城府? “您怎么不夸我成熟稳健,考虑问题周到老成?”海姆达尔一点不介意,还笑嘻嘻的。 “再过十年我会那么说。”伯力教授一本正经地回答。 “幸好国际威森加摩不那么想。”海姆达尔耸耸肩。 伯力教授见他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顿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才暗示他尖刻有余率真不足,这会儿嬉皮笑脸给谁看?不过海姆达尔的话确实提醒了伯力教授,他在这里不平没用,说不定人家IW就是喜欢他这调调。 伯力遗憾地摇头,总感觉这娃的天真被提升透支了。 难怪能养出小伯力那么任性的儿子,人家教授对阶段性教育想法深入。 斯图鲁松主席在这个世界睁眼的那一刻就过了天真无邪的阶段了,即便装也装不出来,与其东施效颦贻笑大方,不如随心而为,省得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其实主席先生认为自个儿“小时候”还是很可爱,很无邪,很孩子气的,对角巷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可以见证。 卡罗那头的介绍接近尾声,貌似听入神的勒庞和帕波维尔不约而同地提出登高一探究竟的请求,卡罗转手把问题丢给了海姆达尔。 “很抱歉,我不能做主。”海姆达尔断然拒绝俩人上到三楼的渴望。 帕波维尔教授也就算了,勒庞凑什么热闹?! “难道上面藏了无价之宝?”勒庞调侃道。 “对于看重书籍本身价值并懂得珍惜的人来说,确实难以估量。”海姆达尔严谨地说。 这番话获得了帕波维尔教授的认同,她也知道自己的贸然要求不合时宜,当即转换了话题,谈到了与教学有关的事项上去了。 勒庞当着海姆达尔的面貌似无趣地撇嘴,一副胸无城府,不甘寂寞的样子。 勒庞与俩教授道别,径直向大门走去,走到半道突然改了主意,要求看看与魁地奇有关的书籍。 “德姆斯特朗的图书不外借。”海姆达尔直言道。 “我可以翻两页,比赛的时候也能看。”勒庞好脾气的说。 海姆达尔对他“无心之言”不置可否,伸手一指,勒庞旁若无人地拔腿往那里走去,特别具有主人翁精神。 有关魁地奇的书籍被摆放在靠里的一排书柜上,二人层层穿梭,勒庞凭借书柜旁的标牌很快找到目的地,一转身与一位学生迎面相撞,勒庞眼明手快地用力一抓,对过那学生才没因为力的作用栽倒在地。 海姆达尔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勒庞放下手臂,对那学生抱歉一笑。 那学生心有余悸地抬头,与海姆达尔看去的目光相交。 凯恩? 二、 位于冰岛首府雷克雅未克的一家安静的巫师酒吧内,威克多一分钟前推门而入,站在门口环视一圈,最后在吧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借酒消愁?”威克多举手要了一杯薄荷酒。 绿莹莹的薄荷酒转眼上桌。 兰格举起酒杯与他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二人相对喝了一口。 威克多发现兰格手里拿的是永远醉不着人的黄油啤酒,笑了笑,“看来是我自作聪明了。” “准备回去了?”兰格问。 “今天的课上完了,有点事需要我赶回去。” “最近都没见你上场比赛了。” “最好别看见我,依教练的说法,保加利亚队扛不住了才让我出场,我可不希望保加利亚队提前出局。”威克多心情畅快地说。 兰格举杯,“为秘密武器。” 威克多又与他碰杯,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怎么了?”兰格见他皱起眉头。 “不合口味。”威克多没有掩饰他的感想。 兰格见他点的毫无阻碍,以为他就好这口。 “里格喜欢,我努力适应了,暂时接受不了,也许再过段时间就好了。”威克多把空杯子放在桌上,很快被收走。 “我想里格不愿意看见你为了他勉强自己。”兰格说。 “我自己想试试,与里格无关,更谈不上勉强。” 人家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兰格不好再说什么。 老爷不会过于强迫自己,今天的试验已经结束,他又抬手要了一杯雪利酒。 “想谈谈吗?”威克多说。 兰格对他看出自己情绪变化的端倪并不意外,克鲁姆向来善于观察。 “其实不值一提,与我父亲的遗物和我的前妻有关。”兰格轻描淡写的说。 前妻?威克多想了想,“伊尔维斯夫人?” 撬了兰格墙角的爱沙尼亚前部长叫瓦利·伊尔维斯——这位部长不久前下台了。 “现在叫塔林女士了。”兰格平静的说。 “……又离婚了?”威克多故意看着兰格笑得一脸暧昧。 兰格心想克鲁姆什么不好学,非得向里格看齐——老爷这小模样别提多夫夫相了。 “她不离婚拿不回我父亲的遗物。”兰格镇定地说。 巫师世界的法律千变万化、天马行空,有的很超前,有的很矛盾,有的还特别不可理喻,这些条条框框安安稳稳地存在多年,如无意外,将继续延续下去,继续祸害下一代。 塔林女士当初还是兰格夫人的时候从公公那里获得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财产,这里的数目不小指的不是确切的金额——好比古玩字画。兰格的父亲生前是一位专门配置特效药的著名药剂师,曾配合治疗师解决了诸多疑难杂症,在业界颇有盛名。 按照爱沙尼亚的巫师法规定,塔林女士一旦和他人结婚,从公公那里继承的财物将自动归到前夫名下,也就是说那笔财物如今属于安德鲁了。 “她离婚了就能把东西拿回来?”威克多觉得不是一码事。 “她无非钻了这个空子,遗嘱里没有明确写安德鲁·兰格的夫人继承,只是说不能带着那笔财物另嫁他人,她离婚改回自己的姓,我父亲的遗嘱就没法从这方面约束她了。” 威克多问,“她缺钱?她的前夫一贫如洗?” 不至于啊,即便伊尔维斯不再是爱沙尼亚魔法部长,多年最高领导人的岗位积累下的财富只多不少,威克多不相信伊尔维斯一点老本都没积攒。 兰格轻笑,“她从来不肯吃亏,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离婚官司,伊尔维斯跟我当初不同,他可没有被关在牢里,对外面的局势一无所知、一筹莫展。” “她是不是突然看上里面的什么东西了?”威克多喃喃。 “我不管那些,”兰格斩钉截铁。“因为她的胡搅蛮缠,让娜搬回了布斯巴顿,我希望她利索点,尽快把话说清楚。” “她说得越模棱两可,越说明心里有鬼,”威克多啜了一口雪利酒。“换成是我,一定要她吐出真相,不然绝不罢休。” 三、 友谊赛是在下午二点四十分开始的,那会儿空中的雪花收敛了很多,不如之前密集。在德姆斯特朗山区等着天空放晴不太现实,卡卡洛夫很有经验地敲定了开赛时间,果然没多久雪就停了。 尽管校长没有宣传这次友谊赛,上完课的学生还是不约而同地赶到了魁地奇球场,原本空荡荡的观众席逐渐被各年级填满,萧瑟的魁地奇球场有了点热火朝天的趋势。 卡卡洛夫没有主动要求发表开赛演说,拿着稿子的海姆达尔瞧了他半天,也不见校长心有灵犀地回眸一瞥,主席先生只好自动补位。 演说稿是恩里克写的,他按照卡卡洛夫的演说风格进行发挥,海姆达尔说着说着鸡皮疙瘩就往下掉了,等一篇稿子读完,差点没半身不遂。 卡卡洛夫很满意,暗暗可惜因为自己的谦让,错过了这么超常发挥的稿子。 幸好斯图鲁松主席不知道校长的脑补活动…… 在德姆斯特朗雄性们的尖锐欢呼声中,布斯巴顿的女子校队成员相继入场,为了体现东道主的风度,卡卡洛夫允许带队老师勒庞暂时接过发言权,一一介绍出场的布斯巴顿选手。勒庞每报出一个姓名,观众席上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狼嚎,那热乎澎湃劲,卡卡洛夫感觉老没面子的,脸一下挂得老长。 其实就颜而言,布斯巴顿女子校队整体水平不过中等,哪儿来那么多美女?问题是德姆斯特朗是个老牌和尚学校——虽然有女孩,年纪太小暂时忽略不计——整天的雄性荷尔蒙高涨,直男的心思你别猜,如今来了他校的陌生姑娘,当然跪求爱抚。 说得难听点就是母猪赛貂蝉。 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出场的那一刻,卡卡洛夫第一个跳起来欢呼,并且毫不脸红地拿起魔杖抵着脖子把叫好的声音传递到赛场的每一个角落,言下之意是你们敢不敢装聋作哑一辈子?! 雄性们当然不敢。7年级们是第一个跳起来呐喊助威的,今年还要靠校长写评价呢,千万要把校长先生稳住。其他年级纷纷效仿,第二个跳起来的是一年级的孩子,他们还处于年少无知的懵懂期,会觉得同年级的女生活泼可爱,无法欣赏高年级女生前凸后翘的成熟风韵。 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获得的欢呼压过了布斯巴顿女子校队,卡卡洛夫心满意足地坐了回去。 同一看台内除了勒庞,别人都一脸喜气洋洋。 别和卡卡洛夫校长谈论风度,那玩意儿在校长先生心里一文不值。 布斯巴顿女子校队平均年级为4,守门员是5年级,找球手是3年级,与她们一比,德校替补校队真是少不更事,一排整齐的一年级。 奥古斯特没有意气用事,他派出了六年级的守门员——曾是校队的守门员,后弃暗投明加入替补校队,自告奋勇为姑娘们看大门——这位守门员是场内年龄最大的一位,平均年级4的布斯巴顿没敢抱怨奥古斯特以大欺小。 “这样的阵容,德姆斯特朗输了也光荣。”卡罗没有压低声音。 心理素质十分坚强的勒庞教授无动于衷,反而吃了一记校长的以眼杀人大招——卡卡洛夫对自己学校总是盲目自信。 本场裁判出场时,全场明显一默,紧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股澎湃热潮与异性相吸毫无关系,所有人发自肺腑地鬼哭狼嚎。 本场裁判不是大家起初以为的某一位教授,而是取得了正规裁判资格的威克多·克鲁姆。 “德姆斯特朗真是大手笔。”一直表现得稳如泰山的勒庞克制不住话语里的酸意。 “我们将继续保持谦逊的态度向布斯巴顿学习。”卡卡洛夫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 勒庞脸色难看地闭上嘴巴。 场内,威克多含着口哨,让两队面对面排列好,他的脚前躺着一只专业球具箱,游走球在箱子内挣扎,看似沉重的箱子不停起伏震动。 威克多一脚踩在箱子上,箱体平稳了下来。 “赛场上的注意事项我就不重复了,相信你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裁判先生,我们记不太清了,给我们说一遍嘛,你不能偷懒~~”布斯巴顿队伍里的一名追球手掐着嗓子提出抗议。 布斯巴顿其他队员纷纷偷笑,她们相互使眼色,眉飞色舞,一脸荡漾。 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的姑娘们立刻投去鄙视的目光。 副队长贝娅特丽克丝嗤笑,在严肃的赛场上对着裁判发春,企图调戏有主的男人,没见过带把的么,一群骚货! 裁判面无表情地把赛前注意事项背了一通,接连麻利地放出游走球和金色飞贼,布斯巴顿的姑娘在裁判拿出鬼飞球后见缝插针。 “裁判先生,你的声音太迷人了,我胸闷,心跳过快,呼吸困难,等一会儿抢不到鬼飞球怎么办~~~” 德姆斯特朗校队的姑娘们快暴走了! 裁判抬头看向布斯巴顿的队员,并朝那位很有表现欲望的女孩看去,那姑娘立刻两眼放光,神不守舍。 裁判突然飞快转头看了眼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的追球手,仨姑娘一愣,脑中似乎抓到了什么,下一秒,鬼飞球腾空而起,替补校队的追球手姑娘在布斯巴顿还没回过神来的那一刻率先冲出,一把捞住鬼飞球,扫帚尾豪迈一摆,向对方球门直击而去。 布斯巴顿女子校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动追击,一个个神色慌乱,手足无措。 德姆斯特朗的姑娘们心花怒放,对方的节奏被打乱了。 给师兄点赞! 第842章 都是豌豆惹的祸 一、 不用卡卡洛夫带头拉仇恨,这次德姆斯特朗全体点炮竹似的炸响,掌声雷动,雀跃欢呼不绝于耳,到底是自己学校先发制人,又是需要呵护的小花们,雄性们非常自觉地挺胸收腹抬头,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校长大马金刀地坐在主席台上,意气风发地莞尔一笑,仿佛天下尽在掌握。 德姆斯特朗学生会的俩主要负责人面面相觑,不过抢中了首次进攻,校长先生又入戏了。 勒庞教授面不改色,那叫一个气定神闲,心理素质绝对过硬。 开赛之初场内诡异的短暂停留勾起了全场好奇,大家纷纷猜测布斯巴顿女子校队同裁判的对话内容,甚至还有学生把布斯巴顿女子校队抢攻时的明显延误与之前的对话结合起来脑补,一时间众说纷纭,议论不休。 不管怎么样,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占了先河,并在学生会干事恩里克令人振奋的高亢嗓音中率先送球进门,打破零比零的局面。 叫好声越发响亮了。 布斯巴顿女子校队逐渐冷静下来,迅速组织包抄抢球,击球手们也陆续找回节奏,让人防不胜防的游走球慢慢脱离了德校替补校队一家之手,有利局势被一点一滴地拉向布斯巴顿女子校队。 奥古斯特教练见过布斯巴顿女子校队的阵容名单,对于手下姑娘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抢回优势不是很意外,布斯巴顿女子校队平均年级4,其中半数以上曾是校队正式成员,或者被校队寄予厚望,准备大力栽培。 这批好苗子如今转而成为女子校队的先锋,德姆斯特朗的丫头们在她们手上讨不到好。 如果不是布斯巴顿女子校队自己作死,开赛抢攻八成轮不到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奥古斯特的座位离场内近,通过画面多少琢磨出了布斯巴顿的失利原因,他饶有兴致地无声一笑。 面对裁判还如此轻浮,说明她们没把德校替补校队看在眼里,奥古斯特教练由衷欢迎她们把轻敌进行到底。 坐在他身旁的帕尔梅瞥见男朋友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知道这家伙又想坏主意了,赶忙挪屁股离远点,被奥古斯特一把抓住手腕。 “坐那么远干嘛?难道我吃人?”奥古斯特温和地说。 帕尔梅后背一凉,不情愿地挪了回去。 奥古斯特没放开他的胳膊,转而握住他的手掌,并在他手心挠了挠。帕尔梅对他的调戏之举感到好笑,大庭广众之下,要不要这么闷骚?! 场上局势渐渐对替补校队不利,奥古斯特仍气定神闲,枕边人帕尔梅感受到了男朋友发自内心的轻松,受其影响,吊着的心逐渐平稳回落。 主席台上——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向卡罗使了个眼色,卡罗接到后没有做出任何表示,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场内。 海姆达尔向出口走去。 布斯巴顿的带队老师勒庞教授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海姆达尔离去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海姆达尔在纵横交错的通道上快速行走,附近来来往往的学生不时与他打招呼,海姆达尔微笑点头,脚下步伐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更快了。他沿着通道一路向西,转过一个搁了几件破旧用具的置物柜,推开一扇木门,入眼的是家养小精灵平常用来摆放收藏物的储物间。这间储物间非常狭窄,入口的门海姆达尔侧过身才能进。 储物间尽处的墙壁上是一面半成品浮雕,能看出建筑的大致轮廓。据说这面浮雕已经有些年头了,具体多少年没人说得清楚,即便那些自诩对德姆斯特朗内的一切如数家珍的肖像画也语焉不详。前几年为了迎接国际青少年魁地奇大奖赛,德姆斯特朗劳师动众地翻修魁地奇球场,这座建筑拔得只剩下一副架子,唯独没碰这个储物间。 当然是有原因的。 海姆达尔拿出魔杖,在浮雕的几个凸起处看似毫无规律地胡敲一通,墙上的浮雕半成品像烈日下的冰淇淋般转瞬融化在脏兮兮的背景中,墙壁中间裂开一条缝,随着缝隙的逐步扩大,敞亮的房间出现在墙后。 海姆达尔跨进去,墙壁在身后利索地合拢。 这个房间相当于一处秘密看台,房间里的人可以通过大幅玻璃窗观看比赛,外面的人却看不见此处,作用类似单向可透玻璃。秘密看台出现的原因与守门的半成品浮雕一样扑朔迷离,不过并不值得大惊小怪,魔法学校内总有一两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 房间明显被打扫过,海姆达尔上次进来的时候它还空空荡荡,壁炉内堆满了煤灰,到处落满灰尘,墙角挂着蜘蛛网,像一百年没见过光一样。然而眼下,壁炉被勤勤恳恳的家养小精灵擦拭得一尘不染,炉腔内燃着炉火,照得整个房间温暖宜人,地上铺着厚厚的编制毯,布艺沙发柔软舒适。 米奥尼尔光着脚丫人来疯地满房间蹦跶,海姆达尔没进来前,他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墙壁上的肖像画,画里的某位校长洋洋得意、滔滔不绝,一点不担心三岁奶娃的智商能否契合他的高谈阔论。 窝在壁炉前的豆荚在催人入睡的嗓音中打了个哈欠,就连作为米奥尼尔保镖的国王同志都开始眼皮打架了。 国王第一个发现海姆达尔的到来,它立刻起身迎上去,海姆达尔在沙发上坐下,抱住国王的头亲了一下。国王如今已经习惯这位主人对它动手动脚,淡定地接受海姆达尔的亲昵举动,偶尔伸出舌头回舔。 米奥尼尔立刻抛弃了贝托校长,投入到小粑粑的怀抱,在小粑粑的怀里打滚,今天的魁地奇比赛可把这娃兴奋坏了,昨晚竟然破天荒失眠,多拖了五分钟才恋恋不舍地睡了过去。 结果海姆达尔发现他根本没在看比赛,场上正热火朝天,他却聚精会神地听不着调的贝托校长讲古。海姆达尔忍俊不禁,抱住儿子亲了几口。 米奥尼尔笑个不停,把手里的巧克力棒棒糖递到海姆达尔嘴边,海姆达尔咬下小小的一块,米奥尼尔幸福地舔着棒棒糖,眼睛都陶醉地眯缝起来了。 【我们的校队怎么那么差劲?!】贝托不甘寂寞。 目前场上比分50:30,布斯巴顿女子校队暂时领先。 “布斯巴顿派来的是女子校队,我们学校在场上应战的是替补校队,听上去差不多,实际相差十万八千里。布斯巴顿不怕背上恃强凌弱的骂名,德姆斯特朗何必跟她们过不去。” 布斯巴顿女子校队企图通过捏软柿子扬名立万,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拿她们练习,毕竟替补校队找队练习不如校队名正言顺,这样送上门的陪练非常难得。从场上形势看,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看似亏了,实际谁得了便宜还真不好说。 以一支全体成员年级为1 的队伍来说,目光需要放长远些。 贝托砸吧嘴,道理他当然明白,就是有点不甘心,明眼人一看便知场上实力悬殊,布斯巴顿明摆着欺负人。 “您别忘了,我们的替补校队曾经在意大利打过几场友谊赛,不是两眼一抹黑的新手。”海姆达尔表示出乐观的态度。 贝托被他的话挑起了兴趣,全神贯注看着场内。 “米奥尼尔喜欢看魁地奇比赛吗?”海姆达尔抓住儿子不老实的脚丫子。 “喜欢。”小米宝宝举起杯嗍成椭圆形的棒棒糖,嘴边占了一圈糖胡子,“爸爸加油!” 【你爸爸是裁判,哪有给裁判加油的!】贝托校长吐槽完,貌似忧心忡忡地对海姆达尔说:【你儿子有点傻……】“傻人有傻福。”海姆达尔摸摸米奥尼尔的头,一副有儿万事足的没出息样。 二、 罗伯特·马罗尼捂着肚子没精打采地从城堡里出来,沿着缓坡赶往校医院的途中因打了个嗝差点一泻千里。马罗尼忙不迭捂嘴生怕一个不留神从嗓子眼冲出来,过了会儿又慌忙缩臀,忙得不可开交。他那特殊的防颠簸走路方式引来不少路过学生的侧目,所幸大多学生眼下坐在球场内,路上的围观党屈指可数。 都是豆子惹的祸,马罗尼没少诅咒学校的豌豆汤,这娃明知自己的肠胃排斥这东西,偏偏每次屡教不改、迎难而上。要不是中饭贪嘴吃了豌豆,他这会儿已经舒舒坦坦地坐在场内观看替补校队被布斯巴顿女子校队削得落花流水了。 马罗尼阴险地脑补了几个画面,脸色忽而一变,下一个嗝顶出来前,使劲咽嗓子压了下去。 他一脸菜色地继续往校医院移动,原本打算让同学帮忙带点药,等他回过神来,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使唤了。 马罗尼在岔道口停下,他毫不犹豫地选了难走但更近的小径,在接近魁地奇球场的那一刻,他隐约听见呼唤声从球场方向传来。马罗尼咬咬牙,加快了步伐。 在一棵被修剪成圆形的冬青树下,他脚下打滑,险些跌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马罗尼苍白的小脸儿霎时扭曲变形,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赶忙捂住肚子,使劲缩紧臀部,慢吞吞,慢吞吞地蹲下,接着马罗尼又感到喉咙里泛酸水了,他抿紧嘴巴,等待这一波过去。 上吐下泻实在要命。 “……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到校图书馆三楼?” “不行,我试了……帕特里克·莱西的法子行不通……” “……装扮成学生就行得通了?” “……学生比教授容易……德姆斯特朗的特殊藏书很难弄到手……” “……德瑞先生好不容易从神秘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如果没有德瑞先生……你不要忘恩负义……” 马罗尼专心致志应付他的消化系统,有些打结的脑子对模糊不清的对话转不过来,他毫无危机意识地看向球形冬青树,试图通过枝杈缝隙看清楚另一端,如果不是身体不适,他大概会直接走出去。 “……神秘人那里的消息是否属实还有待调查……要说过河拆桥,应该是亨利·德瑞……” “……你不相信?” “……德姆斯特朗确实保存了卡雷尔·迪吕波的秘密研究室……迪吕波与尼禄·戈尔登是好友……这不是秘密……” “……戈尔登十分狡猾……” “……不狡猾能从格林德沃手中逃脱?” “……你回去告诉德瑞,我希望看到的结果是水到渠成,请他务必稍安勿躁,千万别太客气,我将感激不尽……” “……我搞不懂你为何对与迪吕波有关的事情这么执着……” “我是卡雷尔·迪吕波生前最被看好的学生,把老师的科研成果放在心上,是作为学生的义务和责任……” “迪吕波上辈子一定作恶多端,才招惹了你这样的白眼狼……对了,那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你打算怎么办?” “……让他彻底闭嘴。” 冬青树这头的马罗尼抖如筛糠,他不是傻子,虽然对话里的很多内容他不得要领,但“让他彻底闭嘴”这样的话他还是能够分辨好歹,肯定不是闭上嘴巴这么简单。 马罗尼害怕得忘了肚子疼,也忘了计较德姆斯特朗校园里为何突然多出来俩不法之徒,他凭借求生的本能尽量不去惊动冬青树的那一头,这会儿他也无心继续偷听下去,如果可能,他巴不得自己从没有听过俩人的声音。 马罗尼在积着薄薄一层积雪的小径上手脚并用地往前挪动,一点点远离可怕的冬青树。 他笨拙地转过弯,回头看不见冬青树后,狠狠地吐了口气,手中不自觉地抓起一把雪用力一掼,庆祝自己劫后余生。 鞋踩过积雪的嘎吱声在前方响起。 马罗尼如惊弓之鸟般回过头来,一位六年级的师兄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肌肉紧绷的马罗尼松立马放松下来,他对这位师兄有印象,好像叫凯恩…… 马罗尼支起上半身,正要开口,师兄抬起右手,手掌上的魔杖直直对着他。 马罗尼惊恐地张大嘴巴。 三、 奥古斯特目视场内,“我们的队伍还是差在体力上了。” “已经相当不错了。”帕尔梅扫了眼比分牌。 70:60 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追回了10分,帕尔梅知道这10分丫头们追得有多艰难,无论力量、速度还是场上经验,德校的丫头们都无法与布斯巴顿女子校队抗衡。在帕尔梅眼里,10分之差的意义与取胜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教练与旁观者的区别。 帕尔梅眼中只看到好的一面,在教练奥古斯特眼里简直惨不忍睹。只有不断给自己找茬,不断的吹毛求疵,才能磨练技术,实力更上一层楼。在竞技场上,满足于当下是最要不得的情结。 “对这些学生不能太客气,尤其是校队。”奥古斯特暗示帕尔梅绝不能心慈手软。 “我知道分寸,”帕尔梅微微一笑。“校队的糙老爷们能和替补校队的小花们相提并论?那帮学生说白了就是欠操,眼高手低,自以为是,我打算明年再把他们放出去祸害别人。” “明年?”奥古斯特失笑。“校队里的主力明年就7年级了,主力要重新培养了。” “你不知道吧,”帕尔梅故意贼兮兮的左右看看,眉飞色舞地凑近道。“德姆斯特朗准备开办专业高级深造,也许明年就开始招兵买马试运行,如果消息无误,我们队里的7年级很有可能留校继续深造。” “没影的事你还规划起来了?”奥古斯特啼笑皆非。“况且你怎么知道校队里的孩子都准备留校深造?万一他们没这个兴趣,你不是竹篮打水吗?” “大不了再培训新人,反正每年都会筛选好苗子,说不定明年我会在学校里找到第二个威克多·克鲁姆。” 奥古斯特似乎看出了他的打算,“嗯,到时候就往替补校队里塞,我劳心劳力训练人才,便宜你来捡。” “校队和替补校队本来就是一家,不分你我,”帕尔梅谄媚地靠在奥古斯特身侧。“我们俩谁跟谁。” 奥古斯特看了他一眼,没反驳。 帕尔梅抓住他的手,郑重其事地保证道,“我不和你抢人!” 四、 海姆达尔离开秘密看台后,场内响起火热的嚎叫,金色飞贼似乎出来了,海姆达尔连忙朝主席台奔去。 半道碰上了恩里克,对方慌里慌张,差点与海姆达尔迎头撞上。 “怎么回事,恩里克?!比赛结束了?”海姆达尔握住对方的肩膀。 恩里克是本场友谊赛的解说兼记分员。 看清是他,恩里克急忙说:“我刚接到消息,罗伯特被送到校医院去了。” 海姆达尔脚步一顿,往看台方向踏出的脚步收了回来,跟在恩里克身后走向出口。 “马罗尼怎么了?”海姆达尔问。 “可能吃坏肚子了。”恩里克苦笑。 今天中午他亲眼看到罗伯特·马罗尼不信邪地捞豌豆,他想要阻止已经晚了,据说吃了一小碗……恩里克对马罗尼从小培养的豌豆情结知之甚详。 “很严重?”不然不会往校医院送了。 “听说昏倒在去往校医院的路上,路过的几名学生把他送去了校医院。” 海姆达尔二话不说叫出家养小精灵,让它给卡罗带信,然后跟着恩里克赶去了校医院。恩里克还有话不敢说,他明明看见弟弟吃了豌豆,也知道豌豆可能对弟弟的健康造成的不良影响,他却因为某些他深埋在心里的,让他无地自容的嫉妒心,选择视而不见,他应该主动带罗伯特去校医院。 如果罗伯特有个三长两短……想到这里,恩里克脚下速度快得像是要飞起来了。 二人抵达校医院的时候马罗尼还没醒。 恩里克率先登上楼梯,冲向二楼的病房。 海姆达尔在一楼看见了三个见义勇为的学生,他们和马罗尼一样都是三年级。 “室长。”楚格的笑容朝气蓬勃。 “干得不错!”海姆达尔对他们点头。 另俩学生海姆达尔并不陌生,他们是楚格的死党,其中的小胖墩是卡罗看重的接班人——举手投足很有师父的风采;另外的毛线帽子是飞天扫帚研究室的室员,曾经被里安带着熟悉业务。 仨孩子被表扬得眉开眼笑。 海姆达尔一人发了一支棒棒糖,毛线帽子有些排斥。 “我们不是小孩子!” 话音未落,俩死党拆台地接过棒棒糖,小胖墩更是迫不及待地撕了糖纸往嘴里塞。毛线帽子尴尬地伸出手,把剩下的棒棒糖拿在手里。 “你们在哪儿发现马罗尼的?”海姆达尔问。 “在冬青树篱笆墙那里。”楚格说。 “冬青树篱笆墙?” “球形冬青树。” 海姆达尔点点头。 毛线帽子说:“马罗尼昏着还能吐东西,刚才喷了福莱特先生一脸。” 海姆达尔假装无动于衷。 “……福莱特先生给马罗尼做过检查吗?” “做过了,他吃坏肚子了。” 严重到人事不醒,跟食物中毒似的。 “马罗尼不能吃豌豆,但每次都克制不住。”毛线帽子继续挖掘同学不为人知的一面。 专心吃棒棒糖的小胖墩突然道,“豌豆很好吃。” 毛线帽子没理他,“他今天吃了一碗,不吐才怪。” 看来马罗尼平时没少作孽。 海姆达尔和仨少年又聊了一会儿,而后嘱咐了几句,目送他们离开校医院。 他转身与福莱特先生四目相对。 海姆达尔吓一跳,这位校医总是神出鬼没,看对方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大概收拾呕吐物去了。 “马罗尼的腹泻毛病严重吗?”海姆达尔问。 “腹泻好解决,灌点药水就好了。”福莱特先生说。 海姆达尔见他面露犹豫,追问道,“怎么了?难道他还有别的……” 没敢往下说,说多了不成咒人家了吗? “我怀疑他被人动过手脚。”福莱特先生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我给马罗尼治过好几次由豌豆引起的腹泻,最厉害的一次他都没晕倒。” “也许这次不同往日?” “作为一名治疗师,我不能完全同意你的猜测。我刚才为马罗尼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他失去知觉的原因可能不是因为拉肚子。” “您还发现了什么?”海姆达尔急忙问道。 福莱特先生迟疑道,“人体有没有中过魔法,除了该魔法指向的特征以外,其实还可以找到别的蛛丝马迹。” “他中了什么魔法?” “我不敢肯定,这方面我只学过一点皮毛,不敢妄下判断……”福莱特先生说。“可能是我多心了。” 在德姆斯特朗校园里被人击昏,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无论哪一种都不堪设想。 “福莱特先生,”楼上的恩里克冲出来叫道。“我弟弟醒了!” 第843章 老地方在哪儿? 一、 马罗尼醒得很果断,没有呻吟着睁开眼,也没有目光涣散没有焦点,他睁眼的速度跟眨眼似的,眼皮一掀眼神直勾勾的,好像闭着眼睛酝酿了很久。 恩里克凑近轻声叫马罗尼的名字,马罗尼愣了片刻才转眼看他,倒是有点浑浑噩噩的意思了。 恩里克对他咧嘴笑,笑容不怎么好看,不过马罗尼不在状态,兄长笑得好不好看对眼下的弟弟来说没什么紧要。 “恩里克?”马罗尼张张嘴,嗓音有种憋久的不畅。 恩里克见他回了神,连忙又往前凑了凑。 马罗尼忽然脸色一变,“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恩里克和煦的表情僵住。 马罗尼依旧咄咄逼人,“我就知道你对我不怀好意,我告诉你,我对男人没兴趣,即使你去变性我也看不上,就你那模样……滚远点,别恶心人!” 恩里克想把他掐死,最终良知占了上风,他对中午的视而不见还心存愧疚,以罗伯特·马罗尼人见人厌的高强本领,恩里克那所剩无几的愧疚感很快就会消失在弟弟用之不竭的不知好歹中。 恩里克深吸口气,生硬地退开两步,笑容可掬地校医福莱特先生使了个眼色。 福莱特先生说:“口齿清晰,目光锐利,我看没什么大碍。” 恩里克肚子里憋着火,到底是自己亲弟弟,还是嘱咐校医再检查一遍,甚至言明如有必要他立刻带马罗尼上大医院。 “你咒我死啊!”马罗尼穷凶极恶的叫唤上了。 福莱特先生想让他闭嘴,海姆达尔先一步开口。 “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为什么不记得?我又不是傻子!”马罗尼恨恨吐槽,把海姆达尔看作诅咒自己进医院的兄长的同伙。 海姆达尔不跟他一般见识,“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进的校医院?” “……我,嗯……自己来的,”马罗尼含糊一阵后,斩钉截铁地点头。“我自己来的!” “你刚才昏过去了,你知道吗?”海姆达尔又问。 “……进了校医院以后就昏倒了呗!”马罗尼一脸“你真傻”的鄙视表情。 “梦游吧?!”福莱特先生忍不住嘲笑。 马罗尼很生气,“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做了什么让你们怀疑?我是受害者,我是病患,我要休息,你们出去!”倔脾气上来,二话不说下逐客令了,校医都不放在眼里。 海姆达尔和恩里克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忧虑。 马罗尼不记得了。 “你是被人送进校医院的,不是你自己来的。”恩里克直言道。“你昏倒在冬青树篱笆墙边,和你一个年级的楚格三人路过发现了你,把你送进了校医院。” “胡说!”马罗尼憋了半天,吐出结论。 这小子挺固执。 “那么你还记得昏倒前发生了什么?你走得哪条路?”海姆达尔问。 “我当然记得!”马罗尼仍然坚持自己“完好无损”。“我离开城堡,准备来校医院找福莱特先生配止泻药……”愤愤不平的说话声戛然而止,马罗尼茫然无措地抱头张嘴,鲜活得仿佛爱德华·蒙克的油画《呐喊》。 马罗尼皱眉眨眼,使劲往前追忆,大脑回馈给他的只有从城堡里出来的那幅画面,那之后一直到睁眼见到兄长恩里克之前,干净得如同入目的白色墙壁,空空荡荡,一尘不染。 “看来确实不记得了。”福莱特先生能够做出判断了,马罗尼的脑子十有八九被动过手脚,说白了那段记忆被人为注销了,可怕的是这事竟然发生在德姆斯特朗。 “我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我肯定记得!”马罗尼还不死心。 仨人不搭理他,等到福莱特先生宣布除了拉肚子和被人抹去的记忆,别的全部正常。恩里克也不摆好哥哥的姿态了,马罗尼根本不领情,他又不是天生犯贱,虽然惭愧未消,心态早就恢复往日,实在找不回最初的无地自容了。 福莱特先生看着马罗尼吃了药,并且不理睬马罗尼气势汹汹的抱怨,直到马罗尼在他的目光中识相地闭上嘴,福莱特先生离开二楼。与此同时,等在一楼的海姆达尔和恩里克的交谈接近尾声。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卡捷宁教授。”恩里克又向福莱特先生确定了马罗尼的情况,转身走出校医院。 “你有什么打算?”福莱特先生问。 海姆达尔说:“我让卡捷宁教授想办法拖住布斯巴顿的女子校队,希望我的朋友在布斯巴顿动身离去前从马罗尼的记忆中找到答案。” “你认为这次的事情和布斯巴顿有关?” “我的猜测是这样,而且确实可疑,这事什么时候不发生,偏偏在他们抵达德姆斯特朗后出现。” 二、 国际威森加摩那头的回应相当迅速,布斯巴顿的女子校队还没在有利局势下抓到金色飞贼,彼得伴随他的教官半吸血鬼约翰在卡捷宁教授的带领下进入德姆斯特朗,并很快进入校医院。 作为当事人,马罗尼有权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情况,马罗尼同学吓坏了——他的不配合令人费解,甚至哭爹喊娘呼唤律师。约翰教官阴森一笑,两颗大尖牙呼之欲出,要死要活的马罗尼两眼一翻,连准备弄昏他的魔法或药水都省了,就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海姆达尔认为摄魂取念直接有效,提议被约翰否决,教官告诉他摄魂取念过于主观,况且马罗尼的记忆被抹消,摄魂取念不利于记忆的完整保存。师徒二人从IW带来一只简易冥想盆,只有在冥想盆中呈现的记忆才是相对客观的,观察者能够找到记忆的主人看不到的细节。 约翰教官从昏迷中的马罗尼脑子里拽出好几条记忆之线——手法神秘而娴熟,它们如同银鱼在简易冥想盆中缓缓游曳。保险起见,约翰教官把马罗尼近期的记忆全部拉了出来,这是没办法的办法,马罗尼本人不会使用这样的魔法,醒着的时候也不主动配合。 海姆达尔建议让恩里克观看马罗尼的记忆,万一马罗尼同学有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作为兄长的恩里克至少可以保护弟弟的隐私权。恩里克非常感激海姆达尔的提议,彼得和约翰不约而同地露出遗憾的表情,这俩不愧是师徒,都有点唯恐天下不乱。 恩里克连续看了几条记忆,似乎都与拉肚子的情节无关,不过恩里克的表情越来越啼笑皆非,马罗尼同学平时的生活大约比较丰富多彩。默不作声的恩里克知道了弟弟为何那么排斥让别人看记忆,一方面出于保护隐私的心理;另一方面,这家伙居然喜欢偷抓家养蒲绒绒。当恩里克看到马罗尼不但偷偷藏起自己寝室的蒲绒绒,还把其他寝室的蒲绒绒也藏起饲养后,除了深深的无力别无其他。 原来罗伯特的爱好如此廉价,恩里克稍早前还被弟弟讥讽过养刺佬儿的爱好过于寒酸,跟罗伯特的蒲绒绒小宝贝相比,刺佬儿高富帅不解释。 在场的几人哪个不是观察入微?大家没为难恩里克,对他的表情变化佯装不知。 恩里克第五次从冥想盆里抬起头后,眼中迸射出不一样的目光。 几人知道这回终于选对了。 卡捷宁立刻转身离去,履行给布斯巴顿找麻烦的活动;福莱特先生也离开了病房,到一楼为大家望风。这时病房中剩下海姆达尔、恩里克、彼得、约翰,以及躺在床上的马罗尼。 恩里克说:“这段记忆很古怪,当中黑了一大段,非常突兀,像夜里冷不丁熄了烛火一样。” 海姆达尔带着疑惑把脸埋进冥想盆,画面亮起来后,如马罗尼说得那样,他从城堡里走出来,表情看上去很痛苦,捂着肚子,挪步时的动作惹人发笑,可惜时机不对,不然海姆达尔不排斥看马罗尼的笑话。海姆达尔跟在马罗尼身后,看见他在岔道前停留片刻,而后转向不平坦的羊肠小径,这条小径是通往校医院的捷径,会路过冬青树篱笆墙。 一直到这里,马罗尼的记忆都没有出现被篡改的痕迹,海姆达尔不怕记忆抹消,最难办的就是人为修改,再加上记忆拥有者本人不够精明,会使得调查陷入僵局。 那之后就像恩里克说得那样,整个画面突然黑了下来,下一次亮起来时马罗尼已经躺在校医院的床上了。海姆达尔从冥想盆中拔出脑袋,毫无所获。 接下来彼得和约翰教官相继通过冥想盆观察那段记忆,那段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在每一位观察者眼前。 “是个高手。”约翰教官冷静地说。“记忆注销咒语的体现方式是‘忘记’,忘记的结果是从脑中消失,即便透过冥想盆也无法寻觅被抹消的蛛丝马迹,但这位马罗尼同学之所以想不起来,不是记忆被注销,而是被人暂时遮住了。” 海姆达尔明白过来,与记忆被遮住相比,记忆注销反而容易也安全。 “那个人不是自找麻烦吗?”海姆达尔大惑不解。 这个问题萦绕在所有人脑海里挥之不去,是啊,为什么不干脆注销,却选择了难操作也容易留下线索的记忆遮盖? 难道对方是故意的?故意让人发现马罗尼的记忆被动过手脚?海姆达尔感到头大如斗,那么做又是为什么? “我想出去转转,好不容易进到德姆斯特朗,这可是著名的魔法院校,平时根本进不来。”约翰教官一副迫不及待观光旅游的模样。 恩里克一脸诧异。 海姆达尔和彼得对他的行为模式不陌生,哥俩都是被约翰狠操过的,很快明白教官打算亲临案发现场勘察,顺便去魁地奇球场远距离观察传说中的布斯巴顿女子校队。 海姆达尔注意到约翰教官这次因“私人请求”没穿制服,彼得也是轻装上阵。为了方便行事,彼得从福莱特先生手中领了一套德校校服穿上,与冒充教授的约翰一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校医院。 “你帮我看着,我再看一次。”海姆达尔对恩里克说。 恩里克点头。 海姆达尔第二次埋入冥想盆,这次的观察比以往的每一次时间都长,当他从冥想盆中抬起来,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恩里克急忙问,“有什么新发现?” “还没……不过……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再看一次!”海姆达尔挥开不着边际的推测,再度低下头。 三、 布斯巴顿女子校队没赢,但也没输,大约是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的强力作用,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在最后关头率先抓到了金色飞贼,与布斯巴顿女子校队打了个平手。布斯巴顿女子校队之前的疯狂进球取得的绝对优势在最后一刻化为乌有,让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瞬间反超150,不过同时也可以看出布斯巴顿女子校队后发制人的持久性,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在体力与实战经验上与布斯巴顿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狗屎运!布斯巴顿女子校队的成员心有不甘,在心里唾骂对手令人发指的运气。 她们眼中充斥着替补校队小姑娘令人眼红的靓丽笑颜,平手对于德校替补校队来说简直幸福的没边了,他们在开赛前做好了充分的输球准备。奥古斯特教练也直言不指望获胜,但队员们一定要不遗余力的应战,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练习机会,输赢忽略不计。 布斯巴顿女子校队这会儿已经看不见貌美如花的裁判,她们垂头丧气地退出了赛场,裁判都没组织赛后握手等尽显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常规活动。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高兴之余也没小心眼地骂对手输不起,他们在赛场中间喜出望外地抱成一团,喜庆得跟赢球一般。 全队唯一的雄性被姑娘们围在中间,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不要太幸福,一瞬间把仇恨拉到顶峰,观众席上的学生发出阵阵嘘声,有的人还往场内丢东西,笑与骂齐飞。 当初两校定比赛时间时,并没有就平手达成协议——比如加时赛——布斯巴顿女子校队这会儿别提多后悔了,早知今日,那时候就应该把各方面考虑完备。在布斯巴顿女子校队心里,她们就是冲欺负新手并通过此场比赛名扬四海来的,平手和输球指向的结果是一样的。 主席台上,卡卡洛夫没替补校队那么振奋,校长先生是现实主义至上的人,他不管布斯巴顿苦逼的平手心态,他只看结果,在校长的认知里,平手和输球是一类,赢球才能让他澎湃。 卡卡洛夫心态平和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到底不是输了比赛,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出现的卡捷宁还在与勒庞教授谈天说地,勒庞教授脸上看不见丝毫沮丧或不甘,情绪全因对话内容高低起伏,特别的不务正业。 卡卡洛夫想了想,决定纡尊降贵地探望一下替补校队,校长先生想不到应该先去探望布斯巴顿的来客们,再有容乃大点顺便鼓励并邀请对方下次再接再厉,校长从来不是行事圆滑周到的人。 卡卡洛夫的离去没有阻止卡捷宁和勒庞的谈话,二人分别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卡卡洛夫的背影。 副主席卡罗随校长一并离去,赶往校图书馆,三位专家还在那儿求真若渴。在卡罗的提醒下,卡卡洛夫决定看过替补校队的姑娘们后勉为其难地见专家一面。 “斯图鲁松呢?”卡卡洛夫问。 “还在校医院吧。”卡罗说。 “布斯巴顿离开的时候他必须在场,做事必须有始有终。” 这话的槽点都快溢出了,卡罗差点“逆水行舟”,最终只是乖乖应了。 二人身后的主席台上。 四下无人,欢呼声远远传来,有些失真。 卡捷宁看向勒庞的视线不经意带出点高深莫测,勒庞一无所知,或者……假装毫不知情。 四、 卡捷宁穷其一生没这么热情洋溢过——尽最大努力拖延了布斯巴顿离去的脚步,其间受了卡卡洛夫好几次白眼。 海姆达尔和约翰没有再传来新消息,卡捷宁多少有些忐忑,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不是冲动的小伙子了,再怎么着急对失态发展也于事无补。卡捷宁放缓心情,若无其事地把布斯巴顿一行人带向马车停靠的地方。 “里格呢?”同为送行者之一的威克多小声道。 “有个三年级吃坏肚子被送去校医院,里格一直在那儿。”卡罗有点纳闷海姆达尔为何迟迟不出现,难道马罗尼的肚子出了别的问题? “克鲁姆先生~~~~” 克鲁姆老爷已经站得离主角们很远了,那群姑娘还是能穿透种种阻碍,一眼找到他的所在。布斯巴顿女子校队的成员们纷纷围上来嘘寒问暖、眉目传情,那矫揉造作、故作纯情的说法方式让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的丫头们无比凌乱。 你们敢不敢站直好好说话! 副队长贝娅这下确定这群女人没见过带把的,难道布斯巴顿的男生都是假爷们?这一个个如饥似渴的模样像空虚了一个世纪。 让娜对这群低年级有点无语,也感觉很没面子,她倒是想站出去维护“闺蜜”的合法权益,正在她绞尽脑汁怎么恐吓这群同学知难而退,海姆达尔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身后,让娜吓了一跳。 “你胆子也太小了,尽快锻炼一下,”海姆达尔莞尔一笑。“千万别吓坏我干儿子。” “为什么是干儿子?我要生女儿!”让娜不满地挥拳。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讲的……”海姆达尔觉得有理说不清,干脆越过她,走到丈夫身旁,极富技巧地把一个几乎快倒到丈夫身上的小丫头利落地挤开,貌似随意地左右一转,让觊觎他丈夫的小胳膊小腿们悉数收回。 海姆达尔在威克多生前站定,用一种人生赢家的炫目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布斯巴顿的女生。 “感谢你们为了促进校园魁地奇运动的发展不惜放下身段远道而来,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多谢各位的指教,输赢都是其次,这场比赛见证了两校的友谊。记得贵校似乎也有替补校队?为了报答你们的恩情,我提议德姆斯特朗校队下次前往布斯巴顿与贵校的替补校队举行一场友谊赛,你们认为如何?” 老爷忍俊不禁,没有克制脸上笑容的逐步扩大。 主席先生悄悄拧了下老爷的腰侧,让你招蜂引蝶!让你搔首弄姿!让你卖弄风情! 老爷的小脸儿都扭曲了。 布斯巴顿的姑娘们面面相觑,有些讪讪的,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当然欢迎。”勒庞教授“适时”结束了与卡捷宁的谈话,来到海姆达尔面前。“我会把你的提议转达给马克西姆夫人。” 海姆达尔看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二人握手时,勒庞教授貌似随意地上前一步,笑眯眯地丢下一句,“别动他。老地方等你。” 海姆达尔惊疑不定地回视。 除了站得近的威克多,周围人都没听见这句话。威克多表情一顿,转眼恢复如常。 布斯巴顿的马车飞入云霄,地上众人神情各异。 斯图鲁松主席瞪着高空的乌云,“老地方”又是哪儿啊? “里格?”威克多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海姆达尔转头。 “怎么回事?”威克多小声问。 “……说来话长。” 当务之急是跑一趟“老地方”,想到这里斯图鲁松主席又纠结上了,老地方在哪儿? 五、 “老地方”位于木棉镇,海姆达尔在某间挂着“老地方”招牌的不知名小酒吧的包房里见到了老菜皮——为了找到这间酒吧,就差掘地三尺。海姆达尔见到他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暂时落地。 “你也太会折腾了,布斯巴顿也不放过?”海姆达尔在他对面坐下,并摇手拒绝了对方提供茶水的好意。 “我没折腾过布斯巴顿。”格林德沃无辜地摊手。 “勒庞教授。” “只有今天的勒庞是我。” 海姆达尔琢磨了一下,反应过来,“还真有勒庞这个人?” “勒庞教授是布斯巴顿名正言顺的老师,不是我凭空捏造的。” “你没有……”海姆达尔不放心地皱眉。 “没有,勒庞教授很乐意向我提供一天勒庞使用权。”格林德沃好整以暇。 “勒庞是你的朋友?” “准确点说他的是我的信徒,因而沟通起来特别方便。” 海姆达尔抿抿嘴,转了话题,“我看到你留在马罗尼记忆中的信号。” “我故意的,”格林德沃坦白。“我认为你不会轻易放过那段记忆,你会一遍又一遍的观察是否还有不易察觉的端倪被遗漏。” 被人看穿的感觉很不好,尤其对方还是盖勒特·格林德沃。 “你还留下了一个画面,那个人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叫凯恩。”海姆达尔说。“这算是你的大发慈悲还是良心发现?” “这是我今天与你见面的目的,那个人你别动。”格林德沃面无表情地说。 “他已经不是凯恩了。”海姆达尔说的不是疑问句。 格林德沃不置可否。 海姆达尔又说:“那是布朗?” “你看出来了?” “帕特里克·莱西回来了。” 格林德沃点点头,“布朗再能干,也不能同时驱使两个人。” “你要干什么?”海姆达尔问。 “布朗交给我,你别动。”老菜皮坚定地说。 海姆达尔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表情一松,揉了揉眉心,“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第844章 不作就不会死 一、 老菜皮轻笑,“想吓住你真不容易,下次再接再厉。” 海姆达尔假装没听懂他的调侃:“上次我们参加欧洲巫师教育评价大会,会后的体验环节里那个穷凶极恶的黑衣人考官……是你吧?”(PS:不记得的朋友请参见第819章) 格林德沃的表情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海姆达尔被他看得心里没来由虚得慌,不愧是曾经一呼百应的黑道大哥,不说话光卖弄深沉就能让心志不坚的人屁滚尿流。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老菜皮转眼把话还回去了。 老不修卖萌给谁看?!用手撑脸撸褶子么?!斯图鲁松主席的心理活动高潮迭起。 “我当时准备一了百了。”老菜皮一脸遗憾,反正挺像那么回事,好像他真的设想过快刀斩乱麻。 “为什么又罢手了?!”不是斯图鲁松主席心如蛇蝎视人命如草芥,这种窝里斗黑吃黑的戏码实在大快人心,不但给巫师警察和法官们减轻工作压力,还缓和了日趋紧张的监狱空床。 “那么弄死他便宜他了。”格林德沃向来认为一死了之不要太温柔。 海姆达尔点点头,又奇怪地问,“抹黑迪吕波的那场风波过去近两年了,你怎么现在才冒出来报仇雪恨?” 格林德沃不满地瞪他,“你怎么不问问我打算怎么摆弄那小子?!” “我不想知道。” 格林德沃没劲地喝了几口饮料,故意晾着海姆达尔,主席先生对他的幼稚把戏置之不理,依旧心态良好,而且还拿出怀表煞有介事地看。 格林德沃只好放下杯子,“我当初没答应。” “什么意思?”海姆达尔笑眯眯地收好怀表。 “你们以为迪吕波真的对布朗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作为朝夕相处的师徒,他没有察觉他徒弟的心思?”格林德沃哼了一声。 海姆达尔没有浪费时间问他为什么为传说中的头号敌人打抱不平,曾经的敌人是最了解自己的朋友,惺惺相惜无奈立场对立。可见老菜皮做人失败,混了那么多年才明确结识了那么一个对立阵营——或者几个?——能称之为朋友的小伙伴,而且在大战结束事隔多年以后的今天,小心翼翼地对一个不会往外泄露半分的人一吐为快。 太虐了…… “你是说迪吕波之前便料到布朗不怀好意,别有用心?”海姆达尔说。 “卡雷尔曾经找过我,告诉我一些事,但那时候我没答应,”格林德沃说。“我之所以隔了两年才来处理,还因为两年前的我没有管闲事的心情。” 两年前,海姆达尔脑补了一下,难道那时候跟邓布利多教授不太和谐?如今情场得意了,回头挑拣丢在一旁的好友嘱托?说白了老菜皮就是闲得蛋疼,想找点事打发时间,邓布利多教授近段时间显然没功夫陪他风花雪月,追忆似水年华。 “既然迪吕波先生早有准备,为何还是……” 格林德沃静默片刻,说:“到底是他的学生,其实卡雷尔十分看重布朗,不过他这个人情绪不外显,对待工作又比较严苛,事后也想不到缓和气氛,在大多数巫师眼里是个不近人情的顽固老头。卡雷尔没想到他的学生会真对他下狠手。” 没想到归没想到,卡雷尔·迪吕波经历过大战,拥有丰富的侦察与反侦察经验,虽然不忍深想,最终还是以防万一留了一手,可惜没派上用场……或许没舍得派用场。布朗狼心狗肺,不代表迪吕波也心狠手辣。 “我不认为迪吕波先生的性格是催化布朗背信弃义的原因,布朗这人的底子是坏的,一肚子黑水,越长越歪,把草菅人命视作习以为常,再和蔼的教授都会被布朗捅刀子,他做事没有逻辑可言,全凭兴致。” 老菜皮大惊小怪地说:“既然如此你还忍到现在?” “还不是因为你!”海姆达尔不满地说。“你明明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布朗为了往迪吕波身上泼黑水,不惜得罪你,把你拖下水背弑师的黑锅,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之后你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完全忘了这码事,我还以为你老糊涂了。” 这两年老菜皮忙着和心上人补铸鹊桥、重温旧梦,躺枪被扣了一顶杀人越货的帽子也忍气吞声,在情人跟前再铁的朋友都得往后站。 “其实我没想过报复,”格林德沃貌似坦诚。“多年来借我的名义兴风作浪,一出事就嫁祸我的例子不在少数,如果我每个都计较,睡觉的时间都没了。” “你的不作为是助长这些人嚣张气焰的主要原因,你手下那批人小动作频繁,作为最高领导人的格林德沃却置之不理,不闻不问。”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什么都不干不代表跟你没关系。 “我出来收拾烂摊子?你觉得妥当?我无所谓,那些成天叫嚣着肃清邪恶、正义必胜的家伙受得了?第二天就能在报纸上见到第二次世界大战这类标题。”格林德沃对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分子素来没好感,光知道耍嘴皮子,也不见他们干些实事,要是那些巫师以身作则奋战在抓捕漏网之鱼的第一线,让他盖勒特·格林德沃自首都没问题。 老菜皮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叛逆,不过不叛逆的人也干不出那样惊天动地的事。 “你就装吧!”海姆达尔吐槽。“你现在跑出来收拾布朗,还不就是为了报当年家伙的一箭之仇?” “我这是履行朋友的约定。” “你不是说你当初没答应吗?” “但也没拒绝。”说来说去全凭他的心情。 海姆达尔收了对格林德沃没几个朋友的同情,转而同情起了已入土为安的卡雷尔·迪吕波,摊上这么一个基友,辛苦你了,迪吕波先生。 二人沉默片刻。 海姆达尔想到凯恩,心情有些复杂,帕特里克·莱西教授能“物归原主”,凯恩是不是还有希望?他又想到给他写过信的凯恩的基友,应该让老爷安抚住他,如果这位基友自作主张,来个深入虎穴,那就是找死了。 “布朗为何放弃继续扮演莱西教授?”海姆达尔说。 “莱西教授教龄不够上图书馆三楼,六年级的凯恩可以申请进入加密图书室。” “加密图书馆有布朗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你别瞪我,我只知道想要进入加密图书室的实际不是布朗,在德姆斯特朗,六年级的学生比新上岗的教授更便于行事。” 不是布朗…… “布斯巴顿的那位追随者教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海姆达尔问。 “……你的脑子不能少转一圈吗?”老菜皮的模棱两可被海姆达尔轻易揭穿。 “你不是我推心置腹的对象,跟你说话必须多留心眼,不然很容易被你糊弄过去。”海姆达尔平静的说。“我对你从来不放心。” 格林德沃徐徐绽开笑容。 海姆达尔目不转睛。 格林德沃投降道,“勒庞是圣徒,同时也是响应了亨利·德瑞组建假圣徒集团的一份子。” 海姆达尔迷茫的问,“既然勒庞是圣徒,为何还多此一举装扮成圣徒?” “其实德瑞手下的假圣徒队伍里拥有不止一位真圣徒。” 无间道? 格林德沃弄懂无间道的意思后摇头,“圣徒的名声已经坏到家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海姆达尔迟疑地说:“他们吃饱了撑着?” 格林德沃正儿八经地点头,从面部表情看貌似也没什么谴责或不满。 “您的心胸真宽广。”海姆达尔忍不住讥讽。 格林德沃不以为然,“德瑞能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最多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他那些把戏不过小打小闹,以圣徒的名义为障眼法,他的目的不在征服世界。我何必跟这种三脚猫斤斤计较。” 海姆达尔又忘了,眼前这位的普世观生来“不同凡响”。 “德瑞……”格林德沃又道。 “德瑞想做什么我多少知道些。”海姆达尔打断他。 恐怕不单“多少知道些”吧?见他无意多谈,格林德沃放弃追问的念头。 “最后一个问题,”海姆达尔说。“迪吕波先生真的在德姆斯特朗有一间秘密实验室?” “你怎么知道?”格林德沃满脸惊讶。 海姆达尔都不想搭理他,“在马罗尼的记忆里看到的。”也是老菜皮故意拉开一小段帘子引他上钩的诱饵。 格林德沃说:“只要布朗相信有,那就是有。” 海姆达尔起身告辞走向门口的途中突然回过头来,“看你对迪吕波和布朗师徒关系的一波三折挺有感触的,甚至还有那么点嫉恶如仇,你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恩师尼禄·戈尔登?据说你当初差点干了跟布朗一样的事。” 格林德沃背光而坐,面目模糊。 房间内很长时间没有响起说话声。 海姆达尔扬起嘴角,开门走出包间。 二、 回到学校以后,海姆达尔先去拜访卡捷宁,很高兴神出鬼没的教授安然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品尝厨房工作的家养小精灵新制作的饮料。这种饮料带着一股让人神清气爽的芳香,作用类似咖啡,可以提神醒脑,但不具备让人睡不着觉的副作用。 卡捷宁兴致勃勃地举起剔透的玻璃茶壶,壶里饮料的色泽看上去像冲泡的铁观音,橙黄明亮,清澈见底。 “还能放果酱或烈酒,不串味,饮料本身的味道不会被抢。”卡捷宁眉开眼笑。 海姆达尔后来才知道,原来这还没有名字的饮料是卡捷宁闲暇之余捣鼓出来的。 “干脆叫菲利克斯茶汤算了。”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卡捷宁眼睛一亮,“好名字。” 海姆达尔干笑两声,问了马罗尼的情况。 “没有大碍了,不过记忆……” “我正打算跟您说这件事。” 两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才走出卡捷宁的房间。紧接着又赶往校图书馆,好在图书馆管理员还没有关门下班。 海姆达尔拿着卡捷宁亲笔书写的授权书,从管理员维特连科夫人那里得知,申请进入加密图书馆的学生名单里没有凯恩,大约是海姆达尔脸上写满了迟疑,为保险起见,维特连科夫人又查了一遍,答案与之前保持一致。 海姆达尔这下肯定布朗与德瑞是同床异梦,布朗根本不打算替德瑞任劳任怨,布朗之所以与德瑞虚以委蛇,也许布朗能够顺利进入德姆斯特朗与德瑞的帮助脱不了干系。路德维格·布朗不是个知恩图报的,德瑞也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对老师恩将仇报的人身上。 不过海姆达尔很高兴看到这样的结果,他把卡捷宁的嘱咐告诉了维特连科夫人,等到维特连科夫人点头,海姆达尔充满希望的问,“如果我想申请进入三楼的加密图书馆,申请需要写些什么内容?” “即便申请通过了也需要排队。”维特连科夫人又好心地提醒他,“假如你能拿到三位校长的授权——包括已故和现任,或者一位贤者的点头,我现在就能放你进去。” “我明白了。”海姆达尔离开图书馆。 太阳下山以后,他与威克多分享了今天的遭遇。 “这么说我们以后可以无视布朗的存在?”威克多皱眉道。 “不好说,”海姆达尔一样顾虑重重。“可以不去想他的将来时,但不可不防。” 威克多点头,然后露出笑容,“我很高兴有人愿意接手。” “即便那个人是格林德沃?”海姆达尔眨眨眼。 威克多一用力把他抱在怀里,勒着他的脖子说:“即便他是格林德沃。” 海姆达尔脑袋冲下手舞足蹈,叫得像杀猪似的。 米奥尼尔小朋友瞠目结舌。 海姆达尔注意到孩子的眼神,连忙拍老爷,“别吓着孩子……” 话音未落,米奥尼尔丢开手里的姜饼人抱枕,冲到夫夫二人坐的沙发上。 “米奥尼尔也要!”说着胳膊大张,倒在大爸爸怀里,小脚丫子朝天蹬。 威克多忍俊不禁,“我儿子胆子可不小!” 小爸爸挣脱大爸爸的双臂,把急不可待的小米塞进大爸爸的臂弯,被威克多托着后背的米奥尼尔连连尖叫,学小粑粑那样鬼哭狼嚎。 小疯子一个。 父子二人玩了一会儿,米奥尼尔抱着大爸爸笑得合不拢嘴,威克多抱着儿子同海姆达尔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有把握很快获得进入加密图书馆的许可?”威克多问。 “六贤者当初差点杀了我,我可以利用这一点,只要他没忘了人类的愧疚感,而且他说过会把关于诅咒的知识全部教给你。给你给我是一样的。”海姆达尔信心十足。 “你就这么确定德瑞让布朗进图书馆是为了那事?” “先进去再说,加密图书馆我还没去过呢,即使不是为了那事,肯定也会有别的收获,弄清楚德瑞的企图至少可以避免被动挨打。” “你说好就好。”威克多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半小时以后,夫夫二人并一凑热闹的奶娃在浴室里与不肯洗澡的动物朋友轮流作斗争的时候,海姆达尔忙里偷闲:“格林德沃能够顺利进出德姆斯特朗八成与卡捷宁教授的纵容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这么讲?”威克多伸手固定住挣扎的豆荚。 同在一个盆里等待“受刑”的小面包把自己缩成一团,希望夫夫二人看不见它。 “耶尔·拉维拉已经不在德姆斯特朗了,也许为了淡化布朗的防备之心,也或许卡捷宁教授又有了别的布置。”海姆达尔若有所思。 “你是说安东尼奥·布兰科?”耶尔在德姆斯特朗卧底期间的化名。 “对,布兰科。”海姆达尔习惯耶尔这个名字了,总改不过来。 威克多看着水里的豆荚不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海姆达尔甩了甩手,把落汤鸡似的豆荚从盆里抱出来。 黑猫终于老实了。 小面包悄悄抬起头,与威克多四目相对,后者朝它一笑,它吓得拔腿就跑,结果盆里太滑,小面包一个跟头滚到威克多手边。 “好姑娘。”威克多轻轻制住了它。 海姆达尔抱着豆荚走出盥洗室,米奥尼尔小跟屁虫似的跟进跟出,忙得不可开交。 海姆达尔看向使劲扒拉门把手的奶糖,“别浪费力气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到你了!”米奥尼尔挺起小胸膛狐假虎威。 第一个洗完的国王在壁炉前昏昏欲睡地睁开眼睛,很快又合上了。 三、 这天中午,威克多在海德格拉克校园内的溪边长凳上一边享受树荫的沁凉,一边吃家养小精灵为他准备的三明治,兰格一阵风似的刮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威克多吃饭的动作顿了下,而后举起小篮筐。 兰格摇头。 “你吃过了?”威克多问。 “还没。” “那来点。”威克多又把篮筐递过去。 兰格这回没有客气。 直到篮筐里的三明治和别的食物全部消灭光,威克多才问,“顺利吗?” 兰格知道他在说什么。 “花钱消灾。”兰格不在意的说。 “让娜知道你的打算?” “她不同意。” 那就是知道了。 “如果我是你,里格肯定也不同意。” 兰格说:“我不在乎花钱,按我父亲的遗嘱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一直吊着她不利于和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我希望她将来不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我想我可以试着忽略她曾经带给我的痛苦。” “你完全可以再狠点。”威克多觉得兰格太有风度了。 “对于一个我再也不想花半点心思的人来说,我的做法无可厚非,陌生人罢了。”兰格从容一笑。 “祝你好运!”威克多说。 “该给的钱都给了,我和她彻底没关系了。”兰格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她应该感激你的慷慨。” “不,那是我父亲的慷慨,他当初希望我们至少相敬如宾一生。” “唯独这一点你父亲不会责怪你,毕竟先放弃的不是你。” “如果我父亲地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怪我把他的钱送给我的前妻。” 威克多琢磨出来了,安德鲁这家伙居然叛逆也这么闷骚。 “这你也不用管,百年之后让你的前妻去解释。”威克多开玩笑的说。 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威克多在通往另一座岛屿的小船上与兰格再度相遇,发现对方脸色不对,威克多停止调侃的念头。 “你的课也结束了?”威克多问。 他们身旁还有学生,老爷没有贸然私聊。 兰格没有说话。 船只抵岸后,师生们纷纷跳下船登岸。 俩教授故意走在最后,等学生们离去,他们才缓缓朝岛上进发。 一路沉默不语的兰格突然说:“看得见站在涯顶的人吗?” 威克多举目望去,眯眼瞧了一会儿,诧异道,“那是哪个国家的警察部队探员?” 警察部队的制服各国不尽相同,但为了和国际警察部队靠拢,相差并不显著。 “爱沙尼亚。”兰格平静的说。 “他们为什么……”威克多一愣。“他们是来找你的?” 兰格不紧不慢地回答,“刚接到消息,那个女人死了。” 威克多静默片刻,“你的前妻?” 兰格点头,而后说:“不知道她见到我父亲后,打算怎么和他解释。” 威克多见他还有调侃的心思,想必他对这件事的触动没有想象中大,兰格毕竟不是圣人,他现在的态度就和他几个小时前说的那样——陌生人罢了。 “鉴于你过去的倒霉经历,我这么说可能会冒犯你,”威克多口吻轻松地问。“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吧?” “别担心。”兰格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我有学生和教授作证,这几天我一直待在学校里,财物转移也由妖精负责,我没有直接沾手。况且我真要折磨她就不会杀了她。” “她怎么突然就……”威克多想不通。 兰格眯了下眼睛。 第845章 劫财or情杀 一、 海德格拉克的两位教授登上充满原始美的蜿蜒石梯,在攀登石梯的路上大约花了7、8分钟时间。当他们来到顶端,看见蓝天白云下站着几位身着统一制服的巫师,人们通常不太乐意与穿着此类长袍的巫师面对面,以斯图鲁松主席的话来说:太晦气了!尽管主席先生经常和这样穿着的巫师打交道。 爱沙尼亚魔法部共派了三位警探。 “他们很重视你。”威克多弯起嘴角。 “二十年前就领教过了。”兰格慢条斯理地走过去。 三位警探立刻围上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目标,生怕看丢了似的。 “这儿可以幻影移形吗?”兰格忽然道。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仨警探的气势和步伐不约而同地犀利起来。 威克多假装毫无所觉,故意表现得很伤脑筋,“不是很清楚,这里虽然不是主岛……恐怕还是不能。” 仨警探的步调明显一缓。 俩教授相视一笑。 安德鲁、老爷,你们又调皮了。 仨警探中看上去最年轻的一位停在二人身前,打量人时的表情带着不经意的傲慢,这种感觉相当微妙,对于做贼心虚的人或许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但对普通人,比如眼前二位教授,年轻警探的盛气凌人就有些惹人反感了。俩教授对警察部队的警衔虽不精通,却不是一概不知。这是一位年少有为的警探,比他身后两位年长者位高权重。 “安德鲁·兰格先生?”年轻警探说。 “我是。”兰格说。 年轻警探的目光在威克多脸上飞快转了一圈,然后说:“我们是爱沙尼亚魔法部巫师警察部队的探员,有一起案件希望您能协助调查。”说着就把目光落在一旁的威克多身上。 威克多在对方的视线中坚持了半分钟,直到对方的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情,他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在广场上等你。”威克多拍了下兰格的肩膀。 转过身的时候威克多听见背后有个陌生的声音喊了声“……部长先生”并不悦耳的男中音,带着令人动容的哽咽,略略沙哑。 威克多脚步微顿,而后传来兰格清晰有力的对答,“我早已不是爱沙尼亚的魔法部长,请叫我兰格教授。” 一个多小时以后,兰格在弧形的树形杜鹃花墙前的石凳上找到威克多,他正被一群低年级团团围着。 “好啦,兰格教授来了,下面是大人谈话时间,小孩子赶快去吃饭和复习功课!”威克多下起了逐客令,口吻和煦,表情却不容拒绝。 孩子们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兰格教授,散开了。 “我在低年级中的威望都被你消耗没了。”兰格开玩笑的说。 “你还有成熟稳重的高年级。”威克多调侃道。 兰格在一步之隔的另一个石凳上落座。 二人面对宽阔的广场,晚霞逐渐渗透天空,广场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的倒影在花色地砖上拖得又窄又长,每个人头上笼罩着一圈金红色的描边,远处起起伏伏的花墙犹如被泼了一层蓝莹莹的墨色,白色的花瓣模糊得无法分辨轮廓,更远处天空的霞光恣意绚丽,跳脱鲜活。 二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威克多发出笑声。 兰格投去疑惑的目光。 “要是你换成里格就好了。”老爷感觉很煞风景,如此良辰美景,无奈爱人远隔重洋。 安德鲁何尝不是这么认为。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放过你。”威克多对爱沙尼亚魔法部没什么好感,不仅因为兰格的冤假错案,海姆达尔跟那个国家的魔法部也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原本是的,后来出了点小意外,”兰格补充,“我说的意外是针对他们的。” “怎么回事?” “他们问了我一些流程性的问题,我照实说了毫无隐瞒,也许他们工作态度相对严谨,认为我口说无凭,没什么可问的后就十分强硬的要求带我回部里做进一步调查。”兰格的四平八稳更像置身事外。 “他们动用武力了?” “没来得及。” 威克多咋舌,爱沙尼亚魔法部怎么还这么脑残?在一间本地颇有声望的正规魔法学校里限制一名在职教授的人身自由,强行拘捕的理由仅仅因为“进一步调查”?配合调查至少掰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后来发生了什么?”威克多迫不及待的问。 “意大利魔法部的警探赶到了。” “意大利?” “她死在意大利。” “不是在爱沙尼亚?” “他们在索伦托一家贩卖纪念品的巫师商店的后门发现了她的尸体,身上的钱物首饰遭到洗劫,外袍都被扒掉了。她住的旅馆房间也被翻得乱七八糟,随身携带的名贵物品——包括房间里看似有价值的摆设全部不翼而飞。” 劫财?威克多陷入沉思。 兰格又道,“我猜测她拿到钱后打算出门度假一段时间,意大利一直是我前妻最喜欢的度假胜地之一,每年夏季都会光顾索伦托半岛并在那里住上一周,再到罗马和米兰购买价格高得离谱的箱包服饰——半数以上并不适合她,她喜欢上那里花钱,因为那时全欧洲的女巫都汇聚在意大利,在一双双艳羡目光的包围中砸钱能让她的好心情持续到圣诞节。” “现在还不是夏天。” 兰格别有深意地说:“二十年前她只能在夏季开始以后才能从我这里拿到额外的零花钱,我想我的老朋友在彻底明了她的喜好后延续了这种做法。” 威克多扬扬眉毛,“爱沙尼亚的警探没有透露案件的其他进展?” “他们没说,意大利魔法部的警探倒是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东西,都是些不切实际的猜想,和案件本身关联不大。爱沙尼亚警探似乎认为是由不法之徒觊觎钱财而酿成的悲剧,意大利警探更多的偏向争风吃醋所致的情杀。” 威克多摇摇头,说:“那些警探都走了?不会再来找你麻烦吧?” “除非他们能找到推翻现有发现的新线索,我的学生和学校里的家养小精灵都能为我提供不在场证明。”兰格自信地回答。 威克多摸摸下巴,“去拜访一下我们的拉卡利尼教授?” 他们在意大利魔法部里也是有人脉滴。 兰格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二、 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收到一封请求开办新研究室的书面申请,申请人姓名一栏写有罗伯特·马罗尼的名字,恩里克面无表情地把这封申请书交到副主席卡罗·琼斯手里。 德校研究室这块主要由卡罗负责监督。 “马罗尼真是不甘寂寞。”卡罗对海姆达尔说。 马罗尼直到今天都没成功想起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因为格林德沃的记忆遮蔽魔法太刁钻,而是在恩里克的首肯下,校医福莱特先生一不做二不休让他真失忆了。 “我弟弟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欺软怕硬、胆小如鼠,万一他想起什么被吓出个好歹,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爸妈不会放过我。”恩里克说得好像心灰意冷,对父母的偏心不抱希望,但在听闻马罗尼出事时流露出的慌张不是作戏。 卡罗举着三年级们的申请书,不,严格说来申请人一栏填写的人名不止三年级,还包括凑热闹的二年级和明显被糊弄的一年级。 “人不少,申请人数已超出最低标准线。”卡罗说。 如果学生会打算为难他们,申请人员这一条肯定没法做文章,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一年级好办,对他们稍许流露点意思他们就会乖乖退出;二年级的意志想必也不怎么坚定;重点攻克对象只有三年级。”恩里克斩钉截铁的说。 学生会中围观仨人的其他成员交头接耳,似乎对恩里克的分析极为赞同。 海姆达尔看看卡罗,又看看恩里克,“你们为什么认定我会为难他们?” 二人面面相觑。 “大概你给低年级们的感觉就是为了为难他们而存在的,我们不知不觉被低年级的情绪感染了。”卡罗不怕说实话,恩里克就不敢那么直截了当。 海姆达尔眼观六路,被他的目光接触到的学生会成员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或低头假装忙碌,躲避不及的人则是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海姆达尔反复告诫自己作为学生会主席有容乃大的重要性,自个儿明明辣么平易近人……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 “恩里克,让名单上的人到研究室长廊入口集合。”海姆达尔说。 十五分钟以后,主席与副主席并干事之一的恩里克出现在德姆斯特朗的研究室长廊内。 他们的一只脚刚踩进这一方的地面,不远处正往外走的一名学生突然鬼叫一声掉头拔腿就跑。 仨人纳闷地看他一溜烟冲进飞天扫帚研究室,开了单扇门板的研究室内爆出诡异的尖叫,门板随之啪的一声关上。关门声犹如摁下了某个关联性按钮,其他研究室纷纷效仿,长廊内乓乓乓此起彼伏。 挂在长廊内的“巫师科学家”的肖像画皆受到突如其来的气氛影响,变得噤若寒蝉。 “对了,”海姆达尔的声音唤醒了俩目瞪口呆的同学,“研究室的学年末评估周快到了吧?” 作为研究室主要监督人的卡罗恍然道,“下个星期开始。” 海姆达尔好笑的说:“这就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马罗尼屁颠颠地由远至近,身后跟着几个同年级跟班,貌似都是申请书上留名的孩子。不出恩里克所料,二年级和一年级并没有响应。 “里格,我来啦!”马罗尼的小脸蛋别提多红润了。 恩里克满脸诧异,他刚才叫斯图鲁松师兄什么?! 卡罗不愧为德姆斯特朗的终极八卦王,不动声色地摸出了记录小本。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故意忽略自来熟的招呼方式。 “学生会接到你们的申请书,你们的申请人数也超过了最低人数标准,”海姆达尔说。“请问你们为什么想开办魁地奇研究室?” “是魁地奇战术研究室!”马罗尼一本正经地纠正。 “对不起,请问你们为什么想要开办魁地奇战术研究室?” “当然是为了更好更轻松地参与到魁地奇校队的训练中去。”马罗尼理直气壮地说。 海姆达尔说:“校队拥有自己的战术研究室。” “是吗?”马罗尼很吃惊。 “是的。”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正选。” 马罗尼表情愣愣的,海姆达尔以为他被打击到了,事实证明主席先生又天真了。 “我的研究室需要改名字,”马罗尼转眼重振旗鼓。“改成魁地奇替补战术研究室!” 除了镇定的恩里克,海姆达尔和卡罗都有点哭笑不得。 “我还没同意呢……”卡罗忍不住嘀咕。 马罗尼的耳朵好使得令人发指,“里格同意就行了,他是学生会主席!” 谢谢你的肯定,但是请不要无差别地给我拉仇恨。某主席赶忙给死党副主席一个坚定的基友眼神。 卡罗深吸口气,恩里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他的后背——较真就输了。 “魁地奇替补研究室?有点意思。”海姆达尔说。 卡罗和恩里克见鬼似的瞪着他。 马罗尼喜笑颜开,“你同意了?!” 一波跟班也笑得跟花似的。 “先别忙着开心,我还有问题,”海姆达尔残忍地掐住他们的兴奋神经。“你的申请书写得并不规范,废话连篇,找不到中心思想,除了研究室的名字比较符合申请主题,别的内容与申请本身一概无关。” “那怎么办?” “重写。” “哦。”马罗尼倒是乖觉,没在这上面耍赖。 “你准备申请多大面积的研究室?研究室开办的主题要明确,开了以后准备招收多少学生?试运行期间将拿出何种成绩?研究室的最终目标又是哪些……等等,必须都要出现在申请书的正文中。” “这么麻烦啊……”马罗尼有点抵触。 “你也可以不重写,我们当没发生过。” “我写!” 海姆达尔一副孺子可教的赞许表情。 马罗尼很快又开心起来,“你带我们来这里,是打算引我去见各研究室的室长,拿到他们的签名吗?” 新的研究室须经由其他研究室同意才能动工,这其中牵扯到地理位置、房间面积等问题需统筹协调。海姆达尔当初为了扩建实验研究室低声下气地要了一圈室长签名才完工。 “那是最后的流程,你先把重写的申请书交上来。”海姆达尔笑容可掬。 马罗尼心花怒放地带着跟班们匆匆告辞,回去捣鼓新申请书了。 “你跟他说那么仔细干嘛?”卡罗想不通海姆达尔何必多此一举。 “申请书通不通过还不是你一句话,”海姆达尔悠然地说。“等我们毕业了,马罗尼只能找下一届学生会班子解决问题了。” 卡罗恍然大悟,偷笑道,“你真阴险。”故意选在研究室走廊入口画大饼。 “大方地让他开了这个研究室就是忠厚老实人了?”海姆达尔没好气地说。“先不说魁地奇校队那里怎么解释,单就替补战术研究这一条,马罗尼能招揽到几个人?简直异想天开。不论组建起来的第一年他们能否拿出成绩,单成员数招不满这一项足够研究室关门大吉了,与其开开关关的折腾,不如在递交申请书的环节就让他望而却步。记得严格点,多编点像样的理由。” 恩里克补充,“你可以在语法上挑错,罗伯特从小就不喜欢写信,逻辑不通前言不搭后语,他写不好申请书,偏偏死不承认自己写不好。” 海姆达尔对卡罗说:“真正阴险的在这里呢。” 返回学生会途中,恩里克被路过的同学叫住。 海姆达尔和卡罗先一步离开。 “眼看毕业步步临近,下一届学生会主席的候补人选你有眉目了吗?”卡罗问。 副主席及学生会其他成员暂时忽略不计,除了主席与副主席,原成员只要没毕业可以继续担任原本的职位,直到下任主席当选再决定班子成员。 “我想提名恩里克,你看怎么样?”海姆达尔说。 “马罗尼会不开心吧?”卡罗轻笑。 以那二货的性格…… “我猜他不会不高兴,也许恰恰相反,马罗尼很高兴从此以后可以狐假虎威。” 马罗尼察觉不到父母的偏心,把长久以来的“优先”视作理所当然,因而他永远捉摸不透兄长的内心世界。 “让恩里克伤脑筋去吧。”海姆达尔说。 二人在楼梯口与一群六年级相遇,六年级们向二人点头问好。海姆达尔看见消失了一阵的安东尼奥·布兰科也在其中,今天的布兰科不再像从前那样会与他不时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们犹如熟悉的陌生人,心平气和,擦肩而过。 身后传来六年级们的对话—— “布兰科,你的病真的康复了?脸色很不好……”一位六年级关怀道。 生病是耶尔·拉维拉使用的离校理由,由校医福莱特先生亲自书写的证明。 “治疗师向我保证已经好了,我在亚洲的一家巫师医院里躺了一段时间,久得我都不记得了……我有时甚至会忘记我是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以前学的那些东西都还给老师了……” “教授们已经决定为你补课了,别担心……” 海姆达尔悄悄回头,那群六年级渐行渐远,慢慢与远处的背景融为一体。 三、 “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东西现在肯定拿不回去。”小拉卡利尼毫不犹豫地说。 “安德鲁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威克多无语极了。 小拉卡利尼看看他们,不解道,“那你们找我为了什么?” “了解情况。” “为什么?” 威克多简直要对他五体投地了,“遭遇不幸的那位女士好歹是安德鲁的前妻,安德鲁关心一下案情进展不可以吗?” “你都说是前妻了,还管那女人是死是活?”拉卡利尼教授的话掷地有声。 “我开始同情哈兰教授了。”威克多说。 “什么意思?!”拉卡利尼教授瞪眼。 威克多笑而不答。 “他什么意思?”拉卡利尼转向兰格。 后者耸耸肩,转头喝了一口白兰地。 “好吧好吧,我不想知道了。”拉卡利尼决定放弃,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找朋友试着了解过了,这个案子主要由爱沙尼亚魔法部负责,他们似乎不想让意大利插手,我朋友说他们懒得和爱沙尼亚争论,况且死者也不是意大利巫师。” “爱沙尼亚认为是谋财害命。”兰格说。 “没错,意大利的警探倾向于感情纠葛导致被洗劫一空,现在说什么的都有,索伦托的巫师如今三句话不离那位女士到底被卷走多少金加隆,听说金额越传越离谱,那位女士的身世在人们的口中也变得扑朔迷离。” “听说旅馆房间也被翻得乱七八糟?”威克多问。 拉卡利尼说:“旅馆老板快气疯了,镀金的水龙头都被拧走了。” “除了钱和房间的摆设,还有别的东西失窃吗?” “镶了假钻的墨水瓶和羽毛笔,还有书桌上的信纸、便签,有字没字的羊皮纸都被一并卷走了,除了床铺还留下完整的一套……不,衣服还在。” 兰格问,“她带的衣服?” “还有旅馆提供的晨褛睡衣,衣柜几乎没怎么动。” “这个小偷八成喜欢闪亮的东西。”威克多说。 “你在暗示作案的人是喷火龙?”拉卡利尼挑起一边眉毛。 “对不起,失陪一下。”兰格推开酒杯,站起来朝洗手间走去。 威克多和拉卡利尼拉同时拉回视线。 “人生有利必有弊。”拉卡利尼突发感慨。 “不明白你的意思。”威克多说。 “你看安德鲁,让娜有了孩子,他快要做父亲了,沉浸在幸福中的男人,令人羡慕,结果却发生前妻被杀的事情。”拉卡利尼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气。 “得了吧!”威克多嗤笑。“眼红明说,别这么阴阳怪气,他前妻就算掉进海里失踪了和兰格也没有半点关系。” 兰格离开盥洗室往回走的途中被一名年轻的巫师拉住,巫师低三下四地询问他喝的什么饮料,得到答案后精神一振,把一个硬皮本子递过来,请他留下只言片语。 巫师说:“我们希望了解顾客喝了我们公司生产的白桃白兰地后的感受。” 兰格好脾气地接过本子和羽毛笔,年轻巫师殷勤地翻页,他在空白处写下了几条感想。 年轻巫师感激涕零,谢了又谢,抬眼却发现兰格瞪着他。 “您有什么事?”小巫师胆战心惊。 兰格回神,露出微笑,小巫师如释重负,很快告辞了。 兰格抚了抚额头,他刚刚想起一件事,在前妻第一次找上门讨要属于她的那部分遗产时,兰格动身去了一趟古灵阁银行,整理父亲留下的所有东西,包括当初指明留给前妻的那一堆。 他从中挑出了父亲的书信、随笔、药剂师工作记录等手迹,怕前妻察觉少了东西再找理由纠缠,他特意嘱咐家养小精灵在原有基础上多添了一笔金加隆,对真正数额心知肚明的前妻拿到以后果然没有出声。 “嘿,想什么呢?要走过了!”拉卡利尼的声音传来。 兰格转眼一瞧,不知不觉走回来了。 第846章 不明觉厉 一、 三天后,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 海姆达尔放下手中的记事本,环视一圈,每个学生会成员的表情被尽收眼底。他刚刚当众宣布了他将推选的下一任学生会主席人选——恩里克·拉卡利尼。 成员中善于观察的学生流露出的神态清清楚楚写着“不出所料”,海姆达尔平时的表现提前展示了他的决定。恩里克作为学生会的宣传干事,老被主席安排超出职责范围的工作,单这一点就非比寻常。 恩里克的吃惊溢于言表,他不是故作姿态,当局者没有旁观者视野清晰,他一直以为斯图鲁松师兄不过是找个跟班,自己任劳任怨又手脚麻利,所以一再被调来使唤。 当然不是所有学生都心平气和,其中不乏眼界期望超出预计的孩子。 海姆达尔心知肚明,继续不动声色地说:“我的推选理由已经传达给校长了,下个学年开始前学生们将获知下任学生会主席人选。对这一决定不服或者对自己拥有更高期望的同学,你们可以在9月底之前向校长递交竞争学生会主席的申请,但与此同时,不论竞选结果如何,竞选期间请继续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千万不要本末倒置。” 在现任学生会主席的逼视下,几个跃跃欲试的学生陆续低下头,或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海姆达尔依然选择视而不见,“恩里克,你现在还是宣传干事,9月以后随你怎么翘尾巴,现在绝对不行!” 我怎么敢在您面前翘尾巴,您会直接拔了我的尾巴!恩里克到底没敢回嘴,干笑着摸摸头,把一个被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中的手足无措少年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就好!海姆达尔心想在德姆斯特朗当学生会主席还必须有点演戏天赋才行,除非像博纳瑟拉那样奔放……海姆达尔回过味来,难怪他对马罗尼有种诡异的熟悉感,那家伙不就是另一个埃达·博纳瑟拉嘛。 以为逃过一劫的恩里克又遭到主席先生新一轮目光洗礼,那个忐忑,那个忧虑,他连忙审视自身。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坦然?不够真诚?不够卑躬屈膝?恩里克的小心脏无助地砰砰乱跳。 等等! 恩里克突然想到前两天海姆达尔和卡罗决定用申请书吊马罗尼的胃口,他们口中接烂摊子的下届学生会班子指的不就是自己吗?!恩里克失意体前屈。 学生会内诸人痛并快乐着。 接下来,大家把注意力转向被邀请围观此次会议的各研究室室长身上。这一环节的主要负责人卡罗出来接替海姆达尔主持会议。 卡罗说:“下一周是研究室的学年末审核周,请各位室长最迟本周六之前把本学年的各项活动总结交上来,总结需要包含以下几点:一、本学年总共使用和申请的经费,以及剩余经费;二、本学年曾代表学校参加的比赛和出赛成绩;三、本学年自认为还不错的作品;四、通过学生会外联部获得的参加校际外比赛、活动的次数与最终成绩。另外还有你们心目中理想的下任室长候选人名单。” 上述内容年年相差无几,胸有成竹的室长们听到最后一条时愣住了。 坐在群众中的实验研究室室长举手道,“下任室长不是内定吗?” 各室长不禁恍惚,这家伙什么时候混到室长队伍里来的?对了,他们差不多快忘了学生会主席还兼任实验研究室室长。斯图鲁松主席这一学年大多为学生会奔波劳碌,在实验研究室室长的位置上有些不务正业,其实他早已放手,室员因特拉根·楚格开学之初就接手了实验研究室的日常运作。 疑似楚格女友的小胡椒在魁地奇训练之余,还热情洋溢地投身到实验研究室的各项活动中,这俩人不但活力充沛、相处默契,对未来的成绩同样信心十足。 只有在遇见关乎实验研究室存亡等重大问题时,海姆达尔才会重新亮出一室之长的帽子。再过几个月就能领到毕业证书的斯图鲁松室长免不了老气横秋地唏嘘自己的时代即将过去。 言归正传。 “下任室长的确是内定,”卡罗说。“但不妨碍你们提交内定名单。” “既然保持内定的传统,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为了便于管理,向校长提前报备。” “下——” 卡罗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他,“斯图鲁松室长,你这是在干什么,对学生会的工作有意见?别忘了这是我们一起讨论的结果。”我们这词咬得重重的。 刚才还是战友,转眼跑对立面挑拨离间了,这么精分你老公孩子知道吗? “我是站在室长的角度看待问题,为求推陈出新、精益求精,让学生会的工作效率更上一层楼。”斯图鲁松室长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众室长心里无比舒坦,还有什么比咄咄逼人的学生会闹窝里斗更让人拍手称快的? “你还有什么问题?”卡罗决定快刀斩乱麻。 海姆达尔拿出怀表瞅了眼,然后回答,“没了。”老老实实地坐回去。 室长们瞠目结舌,这就完了?你的进取心呢?你的推陈出新、精益求精呢?不是还没问到关键点吗?真正的原因还没出现呢!众室长齐齐鄙视某人的半途而废。 卡罗暗暗好笑,海姆达尔接下来还要去校图书馆——进入加密图书馆的申请今早被告知通过了,估计发现时间不等人,开始装聋作哑以期加快会议进程。 会议持续到下午四点三十分,卡罗一宣布散会,第一个跑出会议室的就是学生会主席。 众人诧异地看去,脚底抹油的主席先生就像有恶犬在后面追。 二、 在兰格的邀请下,威克多随他走进学生们用来实践练习的魔药操作室。 “我向学校申请了专门的使用权,这个房间除非经我同意,家养小精灵都不能擅自进出。”兰格顺手把架子上几只浸泡了动物器官的玻璃瓶整齐地码放好。 “你让我来帮你收拾屋子?”威克多问。 这个活计难不倒老爷,曾经有一度他替海姆达尔的衣柜把关,那个阶段没有出现找不到衣服的窘境,倒是主席先生这个家务盲经常越收拾柜子空间越拥挤。 “我的整理魔法用得还不错。”兰格委婉地否定了威克多的猜测。 二人落座于靠窗的两把扶手椅上,兰格转手把一个木质长圆筒递出去。 “这是什么?”威克多接过。 “我父亲生前的药剂师工作记录。” 威克多困惑地说:“给我?” “我花了三天时间整理了这份记录,把你可能感兴趣的部分挑出来放在里面,”兰格说。“别的我保留下来了,这份记录原本是父亲留给我前妻的遗产之一,我不想把父亲的手迹交到她手里,我用一笔数额还过得去的金加隆代替了这一部分,我的前妻直至遇害前都没有就这个差异提出抗议。” “你父亲为什么把记录留给你前妻?”威克多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问题,通常不是应该留给儿子吗? 兰格沉默不语,威克多以为自己无意戳中了对方的心事,正打算再编个话题岔开,兰格开口道,“我父亲生前希望我子承父业,后来魔法部的工作日趋紧张,药剂师这一行慢慢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与此同时我的前妻一直表现得对药剂师这个行当充满了敬畏……”说到这里兰格的嘴角浮出一丝苦笑,“老实说我不是个称职的儿子,我的前妻身上有很多毛病,唯独作为儿媳这一点几乎无可挑剔。我父母都很喜欢她,父亲对她不时流露出的崇敬信以为真,经常带她出入爱沙尼亚的药剂师协会。我想父亲把工作记录留给她,也是出于这一点。” “显然你父亲看走眼了。”威克多轻声说。 兰格说:“这是我决定容忍她,把钱给她的原因之一,为了感谢她在我父母面前肯花这点心思。” 兰格看了看不起眼的长圆筒,“你拿回去吧。” “给我一份复制品就行,这个你自己保存好。”威克多意识到手中物品的珍贵程度。 “你以为我打算送给你?以后还给我。”兰格摇头。 威克多颠了颠手里的东西,很轻,他不急着打开。 “让娜不准备搬回来?”威克多问。 兰格的前妻在异国他乡身亡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让娜当初为了避开纠缠不休的前部长夫人选择提前回国。 “她想待在熟悉的地方,让娜的母亲也是这么认为的,劝她留在法国,最好在法国待产。”兰格这时像个普通的准爸爸一样烦恼又浮躁。 “让娜的体质看上去不错,你别担心。”威克多安慰兰格,这才刚刚开始呢,现在就六神无主了,剩下的大半年怎么过? “哦,对了,莱纳托今早向我炫耀了。”兰格满脸笑意。(PS:莱纳托是小拉卡利尼的名字。) “他哪天不炫耀?这回是哈兰教授亲了他的脸颊?还是他们共同分享了一只冰淇淋?又或者度过了甜蜜浪漫的晚餐时间?”拉卡利尼教授大约被拖家带口的俩教授刺激狠了,整天兴师动众的叫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是孤家寡人。 “他决定结婚了。”兰格说。 威克多一愣,“新娘是马莲娜·哈兰?” “不然还有谁?” “哈兰教授终于被他攻克了?” 关于这点兰格都有点忍俊不禁,可见拉卡利尼教授的缠人功力非同一般。 “我今天还没碰上他。”威克多问,“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六月或七月。” “这么赶?” 拉卡利尼教授想尽快把正宫娘娘的名分确定下来,不然没有安全感。 “恭喜他了。”威克多笑道。 “具体我就不再说了,等你遇见他的时候肯定要听一遍详尽版。”兰格说。 威克多低头看见被自己拿在手里的圆筒,“这里面写了什么让我感兴趣的事情?” 兰格没有被他心血来潮的问题打乱阵脚,从容地说:“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上面的内容,你看了就知道了。希望你能明白。” 三、 威克多回到德姆斯特朗的时候没有见到海姆达尔,房间里空无一人,等了二十分钟左右,米奥尼尔在魔法史教授劳拉·曼科的护送下回来了——刚参加完兴趣小组活动。米奥尼尔看到大爸爸立刻忘了身旁的曼科教授,啪叽一下抱住威克多的腿。 威克多朝曼科教授歉然一笑。 “不跟教授道别吗?”威克多把米奥尼尔推到曼科教授面前。 “教授再见,今天过得很愉快,谢谢。”米奥尼尔故作老成地说。 父子二人送走了啼笑皆非的魔法史教授。 “刚才的话是谁教你的?”威克多确信海姆达尔教育孩子时不这么肆意。 “爷爷。”孩子忐忑地问,“米奥尼尔说错了吗?” 隆梅尔远隔千里,还能遥控孙子为人处事? 威克多问,“你小爸爸知道吗?” 米奥尼尔一脸问号。 威克多又道,“你小爸爸每次给你爷爷写信的时候,是不是顺便帮你带消息?” 米奥尼尔这下听懂了,“米奥尼尔给爷爷写信,里格寄信。” 翻译过来就是小粑粑每次会把米奥尼尔的信跟他的信放一块寄了。 米奥尼尔继续爆料,“周末看壁炉。” 再次翻译过来就是每周末还会通过壁炉“见面”。 威克多很惭愧,发生在身边的事他竟然一无所觉。 “以后大爸爸也和你们一块看壁炉。”威克多发誓要参与到爱人与孩子的所有互动中去,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不能独缺他。 “爷爷会不会不开心?”米奥尼尔老烦恼的。 “为什么这么说?” “爷爷每次都问米奥尼尔是不是跟大爸爸一起来,米奥尼尔说小爸爸一起,爷爷就告诉米奥尼尔终于有机会眼不见心不烦了。” 其实这孩子的理解能力很强大,偶尔字正腔圆得令人发指。 威克多无言以对,“你爷爷不想看见我?” 明知问孩子这种问题不好,老爷终究没忍住,反正隆梅尔不管人前人后都不掩饰对自己的不喜,跟个老小孩似的。 “爷爷每次会问大爸爸最近在做什么。” 瞧瞧,就说这孩子的逻辑逆天。 老爷拍拍儿子的小肩膀,询问他是否吃点心。 米奥尼尔最喜欢饭后的点心时间了,连忙放下小书包,开心地爬上专门为他准备的儿童椅,在大爸爸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等着点心上桌。 海姆达尔回来的时候米奥尼尔咽下最后一口点心,美滋滋地抱着奶瓶嗍着。 海姆达尔亲了亲儿子的头顶,被孩子糊了一脸牛奶印。 “回来了?”坐在书桌前翻开羊皮纸的威克多抬起头来。 海姆达尔走过去与他交换亲吻,随口道,“在看什么?”说着转向壁炉,把这些天准备好的胡椒小顽童等点心和物品分给动物小伙伴——类似爸爸给孩子们买玩具零食。 “喲,四不像怎么舍得进来了?”海姆达尔看到在壁炉前撕扯一团绿色花布的四不像。 那团花布带着花木的奇特香味,在四不像这里变成逗猫棒一般的存在了。 四不像不喜欢待在人类居住的地方,在海姆达尔的协调下,得到后山马人的许可,如今与马人们相处愉快。 “那是希娜最喜欢的茶巾吧?”海姆达尔很快认出花布的出处。 “希娜已经哭过了,别再提她的伤心事。”可惜威克多的提醒晚了一步。 隐约的尖锐哭泣声传来,伴有撬动桌椅的摩擦声,挡在双人床前的屏风咿呀张合,夫夫二人迅速交换眼色。 “希娜,这是我替多多马带的琴酒棒棒糖,请替我转交给他。”海姆达尔把一包棒棒糖放在吃饭的桌上。 魔法世界的某些商品和商店禁止家养小精灵进出,琴酒棒棒糖就属于禁止家养小精灵购买的物品。据说它的效果比黄油啤酒还要惊人,小精灵吃下三根便烂醉如泥。事实真相到底如何海姆达尔没做过实验不清楚,不过多多马是个严于律己的小精灵,肯定不会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影响工作。 希娜的哭声戛然而止,桌上的棒棒糖随之消失,让家养小精灵分心的最好方法就是派工作。 豆荚撕扯着胡椒小顽童的包装;国王戴上了海姆达尔为它特别定制的浩克版魔法假眼,在屋子里新鲜的转圈子东张西望;小八得到一支魔法加工的录音笔;奶糖和小面包各拿到一块滑板,它们都有从高冲到低的滑雪欲望,小面包迫不及待地踩在滑板上溜来溜去…… 四不像丢下花布,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看着海姆达尔。四不像的睫毛又密又长,特别天真,特别可爱。 海姆达尔与它对视了约有一分钟,还是败在了那双清澈大眼的逼视下。他从兜里拿出买给自己玩的迷你魔方,找了根绳子把魔方串起来,套在四不像脖子上。然后也不管四不像满不满意,径直走向老爷,把后背留给四不像。 人家四不像已经把他丢在脑后,朝米奥尼尔显摆新项链去了。 米奥尼尔抱着奶瓶,耐心地看四不像摆姿势,然后打了个嗝。 威克多伸手揽住海姆达尔的腰,把他拖向自己。 海姆达尔顺势靠在看上去不怎么结实的椅子的扶手上,他不是娇小玲珑的软妹子,不敢坐实,怕塌了把俩人摔了。 “你刚才不是问我在看什么吗?”威克多说。 正专心致志看奶糖颤巍巍地往滑板上压的海姆达尔不由得转头好奇问,“看什么?” “你看看这个。”威克多举起羊皮纸。 海姆达尔看到这样的文字,用俄文写的:……我打算翻阅资料,为他配置一种疗效显著的安神药水,他的情况很糟糕……我怀疑他有严重,嗯,疾病,原来没事打发时间,看过麻瓜医书中列举出的各种病例,有一种与他的情况类似,他们管这种病叫精神衰弱……我要不要暗示他些什么…… 海姆达尔来了精神,接过羊皮纸的同时问道,“这是什么人写的?” “安德鲁的父亲生前的工作记录。” “安德鲁的父亲?”海姆达尔摸不着头脑。 威克多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你最近为了减少外界对你的干扰,有意识地避免看和听报纸的某些版面?” 有些高科技的巫师报纸除了看,还具备有限的收听功能。 “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海姆达尔以为自己的故意闭塞,拖了大家的后腿。 “安德鲁的前妻死了。” “什么?!”海姆达尔猛地弹跳一下,身下的椅子发出嘎吱脆响。 夫夫二人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死的?”海姆达尔问。 “谋财害命或情感纠葛,目前尚待调查。” “安德鲁那里?” “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海姆达尔吐了口气,夫夫二人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的第一反应是如此相似。 “好端端的怎么就……”海姆达尔一头雾水。 “死亡地点在意大利。” “她去意大利做什么?” “安德鲁猜测是为了花钱和度假。” 非怀疑对象的前夫的猜测通常与实际相差无几。 “她的丈夫很慷慨。”海姆达尔翘了翘嘴角。 “前夫。” “啊?” “死前已恢复单身。” “难道是前夫对财产分割不满,一气之下跟踪到意大利,而后借机——”海姆达尔比了个手刀。 斯图鲁松审判员尝试放开大脑,开拓思路…… “听说那位前部长一个纳特都没给。”威克多透露。 换言之,兰格的前妻很可能净身出户——就兰格的猜想她不会善罢甘休,不然不会眼巴巴地盯着前前夫的父亲的遗产。众所周知,兰格老先生并非腰缠万贯。 “没钱还跑去意大利挥霍?”海姆达尔大概终其一生无法理解那位女士的生活方式。 “安德鲁把钱给她了。”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很惊讶,小腰和小腿分别用力,“为什么?” 又是一阵嘎吱。 “破财消灾吧。”个中复杂说不清楚,威克多试图直击重点。 海姆达尔皱眉。 “我手中的羊皮纸原本是安德鲁的父亲留给安德鲁前妻的遗物之一,安德鲁在履行转赠约定前把他父亲的手迹换了出来。安德鲁的前妻似乎没有察觉,或者假装没有察觉。”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盯着那份羊皮纸。 威克多又道,“这份记录中提及的内容与我存在千丝万缕的连系,安德鲁今天向我提及并交给我。衷心希望他前妻的死与此毫不相干,这样的巧合实在让人寝食难安。” 海姆达尔情不自禁地往前探身。 啪咔! “什么声音?” 夫夫二人没来得及对视,身下一空,身体猛地往下坠去。 尖叫声响起。 椅子垮了。 俩人摔了。 小米的奶瓶打滑了。 第847章 不怕被贼偷,就怕贼惦记 一、 [1946年4月11日] 今早刮胡子割破了下巴,进药剂师大楼的时候我始终低着头,希望亲爱的凯特没有发现。漏雨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同事亨德里克的办公桌像一块吸饱水的海绵,沿着桌角往外淌的水遍布整间办公室。 爱沙尼亚药剂师协会分部缺少专业负责任的维修保养人员,不过大家学会了不去抱怨,与那些天天在我们这儿排队领药并且流离失所的巫师们相比,能够毫发无伤地在大楼里上班挣钱,甚至像我一样还有闲工夫东想西想,下班以后有个家可回,我想我真没什么可埋怨的。 今天来了位奇怪的病人,似乎是第一次来,脸生,他拿不出药单,对着我脑袋后的墙壁发呆了至少十分钟,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后面还有一大堆巫师等着配药,我可以为他提供一杯茶而不是请他离开。 他的表情与我成天接触的巫师不同,除了恍惚、疲惫,还有深深的迷茫。 我习惯在巫师们的脸上看见挥之不去的仇恨,他的迷茫让我迷茫……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也许因为我还年轻。 [1946年4月16日] 今天上班途中与凯特不期而遇,我高兴坏了,我听到脑海里回荡着美妙的歌声——我不确定是否是错觉,但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动于衷。好吧我承认这傻透了,妈妈说男人应该矜持些,太热情难免让人感觉轻浮、缺乏安全感,我从小就不太懂得如何反驳母亲的观点,时间长了自然就接受了——想必妈妈同样明白这一点。不过亨德里克说我这么干迟早会后悔,二楼疗伤魔药监督管理部的帕伊特正在追求凯特,这个消息让我坐立难安,我不想承认,但是帕伊特很优秀。 那个人又来了,他还是不说话,我也还是不和他说话,我想知道他到底打算对着我脑袋后的墙壁沉默多少天。 [1946年4月26日] 凯特和帕伊特约会了!!! 亨德里克亲眼看见他们走进一家气氛不错的餐厅,据说那儿服务周到但收费昂贵,爱沙尼亚的阔佬们都爱往那样的餐厅去,它是战后所剩无几的高档消费场所之一。 这消息让我十分沮丧,我没有能力请凯特去那种餐厅。 中饭的时候我一直在脑中模拟往帕伊特的谷物饮料里兑点药水并看着他一无所知地喝下去之类的画面…… 大约我的心情影响了我的工作,那个不说话的人今天开口说话了。 他问我:怎么了? 真是难以置信。 [1946年5月3日] 凯特没有同意与帕伊特交往!!! 我的凯特果然不是那些满怀嫉妒的女人背后议论得那样爱慕虚荣,我亲爱的凯特,她是个好姑娘。 亨德里克一再劝我主动与凯特说话,如果我不出击她永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说让矜持见鬼去吧! 午休结束前,我鼓起勇气邀请凯特周末去郊外走走,她同意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同意了!!! 感谢亨德里克在我失态前把我拉走了。 真是个美好的一天,我的工作这些天也有了别的进展,我和那位不说话的巫师偶尔能搭上几句话了。虽然大多时候我在说,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他一直看着那堵墙,我怀疑他试图从那上面想起什么…… 【空了一部分】 [1946年6月10日] 我和凯特进展顺利,她为我织了一件背心,心灵手巧的姑娘,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希望秋天快点来临。 亨德里克父亲的遗体找到了,他今天将赶往邻国认领遗体,我为他感到难过,同时也为他感到解脱——死者在天之灵将得以安息。亨德里克一家从没有放弃打探他父亲的下落,如今有了眉目,尽管结果让人悲伤。亨德里克或许早有充足的准备,昨天请假时神态平和。 终于知道不说话的巫师叫什么了,他说他姓“德瑞”,我带着鼓励的笑容问他的名字,他皱眉看我半天,然后又去看墙壁了。 我的猜测很靠谱,看着墙能帮他回忆起什么来。 可惜我不能为他配置药水,他拿不出任何证件证明他是爱沙尼亚的巫师,战后物资极度匮乏,药剂师协会的每一滴药水的去处都必须有案可查。 【空了一部分】 [1946年6月29日] 我和凯特一起参加了同事的婚礼,新郎就是曾追求过凯特的帕伊特,他的结婚消息突如其来,整个药剂师协会都在吃惊。婚礼十分盛大,帕伊特的父母为儿子的婚宴一挥千金、煞费苦心。我问凯特是否后悔,如果和帕伊特继续发展下去,她也能过上这样的体面日子。 凯特拧了我的耳朵,她很生气,她对我咆哮,我的耳朵很疼,但是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为了向凯特道歉,我请朋友帮忙弄到了人气火爆的演出票,凯特喜欢看轻歌剧,她会原谅我的口无遮拦吧? 我和德瑞培养出了一些默契,他现在成了我的助手,虽然他再辛劳也换不了药剂师协会的一个纳特,我认为德瑞不在乎这些,他想找点事做。 他嘴里偶尔会冒出几个意味不明的话,几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姓名,有一个姓听起来有点耳熟——克鲁姆。 我知道保加利亚的克鲁姆,之所以知道倒不是因为这个姓与众不同。保加利亚的克鲁姆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他们家的生意战前就做得很大,在药剂师中有些名气。但我无法保证德瑞口中的“克鲁姆”就是我知道的那个克鲁姆。 话又说回来,也许德瑞口中的几个模糊人名根本没有特殊含义,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人有时不可避免的胡言乱语,没什么大不了。 [1946年7月15日] 凯特请了三天假出门探亲,今天是她离开的第一天,一小时前我送她上了马车,一小时后的现在我已感觉度时如年。 德瑞有些奇怪,仿佛又回到来时的状态,盯着一面墙半天不动一下。我暗示他可以谈谈,他不发一言,神态却不似初来那么平静,显得焦虑不安。 我打算翻阅资料,为他配置一种疗效显著的安神药水,他的情况很糟糕。我怀疑他有严重,嗯,疾病,原来没事打发时间,看过麻瓜医书中列举出的各种病例,有一种与他的情况类似,他们管这种病叫精神衰弱……名字听上去很不妙。 我要不要暗示他些什么,很快又打消了念头,我对他一无所知,不能理所当然地为他下结论。我可以用我的配额为他配药水,这是目前我唯一能帮他的,希望对他有帮助。 下班的时候德瑞忽然对我说保重,我没来得及回应他,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应该强硬点,明天一定要问出口! 他没拿药水。 [1946年7月16日] 凯特离开两天了。 德瑞没有出现。 [1946年7月17日] 凯特离开三天了。 德瑞依然没有出现。 [1946年7月18日] 好消息是凯特回来了。 坏消息是德瑞还是音信全无。 我甚至拿不定主意应不应该去找他……去哪儿找?找谁? 我毫无头绪。 【下面是最后一条】 [1977年7月15日] 糟透了,一切都糟糕透了。 我的生活陷入一团乱麻,我的儿子,我的安德鲁…… 他们对他太不公平了,几乎没有人为他说话,那些厚颜无耻、幸灾乐祸的混账。他是嫉妒!我能肯定!!我以为安德鲁的老师,人们口中德高望重的大法官会采取必要的措施挽回局面……如今我对他的唯一请求是千万不要再落井下石。事到如今我对案件还存有一线希望,也许我们可以换种方式,不是请求重判,而是请求法官从轻发落?安德鲁可以在里面少受几年罪。 我的儿子是无辜的,无论身处何地,我都能挺直腰杆,坦然回视他人的质疑目光! 恩娜的状况令人担忧,希望她能挺过来,希望我们都能挺过来,希望这场噩梦早日结束。(PS:Ene恩娜是前兰格夫人的小名~) 凯特的精神变得很差,我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我决定离开药剂师协会,我已经感到力不从心。 今天的晨报上刊登了一则关于魁地奇的消息,似乎是爱沙尼亚对阵捷克……也或者是爱沙尼亚对阵塞尔维亚,具体我不记得了。 我对这场比赛的裁判姓名印象深刻,亨利·德瑞。 可惜翻遍报纸也没找到德瑞裁判的照片。 二、 威克多仍然不希望外界的事物影响海姆达尔在德姆斯特朗的最后冲刺,他若无其事地拿走了兰格父亲的笔记,兰格老先生的手迹多而杂,海姆达尔没来得及看完它,更别说根据这些推敲出个子丑寅卯。 老爷甚至刻意避开与他谈论相关内容,但凡话题涉及到细微末节,老爷就生硬地强行退出重新连接。海姆达尔虽然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到底没有辜负丈夫的好意,心平气和装作失忆,埋头看书复习功课,对那话题只字不提。 校园生活照旧,各研究室正式进入水深火热阶段,除了即将毕业的室长,一至六年级的室员们每天的兴趣小组活动过得苦不堪言。大家绞尽脑汁以图锦上添花,也有学生挖空心思为本学年的颗粒无收做掩饰。每个学年末都会上演名不见经传的小研究室求爷爷告奶奶只为把室员总数保持在平均值上,不然下学年等待他们的将是撤销通知。 谁都不愿意看到研究室毁在自己手里,纷纷扰扰是德姆斯特朗的学年末主旋律,每个学年烦恼各异,不尽相同。 罗伯特·马罗尼的申请报告被驳回了三次,大家都以为他很快会放弃,没想到小家伙就跟校队入队申请硬磕那会一样与跟卡罗较上劲了。一开始还气势汹汹地四处找“友人里格”为他出头,直到弄明白学生会主席压根不管这摊子事后,他才学会认清现实,低眉顺眼地请教卡罗申请书的不足之处。 卡罗每次都好脾气地指出几点内容让他回去修改,但每次修改完成后总有新的挑剔等着他,经过一番折腾,申请书依然没通过,马罗尼的作文倒是比以前的狗屁不通有了长足进步,感受最深切的有仨,一是玩弄了7学年八卦文字的校报总编琼斯同学;二是魔法史教授劳拉·曼科;三是马罗尼的母亲——马罗尼时常与母亲通信,多数内容怨天尤人。 “我看等下学年新主席上台以后,那时的副主席就没办法在语法上揪马罗尼的小辫子了。”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卡罗想象了一下,哈哈大笑。 学生会中专门负责外联的五年级师弟幽怨地看了眼哭笑不得的恩里克,恩里克似乎打算让这位师弟接任卡罗的位置。 共富贵也要同患难嘛,师弟们保重! “对了!”卡罗拍拍脑袋,摸出一封信。“一小时前收到的。” 海姆达尔纳闷地接过,“给我的?怎么寄给你?” “让娜·奥维尔寄来的,我替她转交,你的奥拉尔如今只跑专门线路吧?”身边的同学都知道海姆达尔如今一心只读圣贤书。 “今年六月要改口称兰格夫人了。”海姆达尔说笑了一句,拆开信,看了几行后脸色变了。 “怎么了?”卡罗小心地问。 “我出去一下,”海姆达尔看看手里的信,又道,“学生会的事先麻烦你了。我去找校长,出趟学校,你别和别人说我出去了,尤其是威克多。没什么事,我不想让他担心,他希望我……你明白。” “我明白,不过我觉得我碰不上克鲁姆。”卡罗暗示他别杞人忧天。 海姆达尔翘翘嘴角,感激地拍他的肩膀,掉头疾步离去。 恩里克拿着一叠羊皮纸走进来,恰好与海姆达尔擦肩而过。 “哎?斯图鲁松师兄……”不等恩里克说完,海姆达尔已经走远。 “恩里克,来,”卡罗朝他招手。“有什么需要处理的先交给我吧。” “是关于女生宿舍的问题。”恩里克把羊皮纸放到卡罗面前。“斯图鲁松师兄去哪儿?” “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这么多事?”卡罗随意地吐槽了一句。“上个洗手间还值得你大惊小怪?” 恩里克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尿急?难怪跑辣么快…… 三、 让娜在信里写的见面地址在“老地方”,赶到木棉古镇的海姆达尔望着那块不再陌生的簇新招牌摇了摇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在当初格林德沃等待的包间里见到了略显憔悴的让娜,对方小脸儿苍白的样子让海姆达尔大吃一惊,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去坐下。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海姆达尔惊讶地说。 “我怎么了?”让娜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 “你看上去老多了,这才几天功夫?” 让娜花了大力气才把尖叫压下。 “我这是怀孕期间的正常反应,你看哪个孕妇是容光焕发的?!”让娜瞪眼的样子总算有了些平素的风采。 “我没见过几个孕妇,所以不敢完全同意你的说法。” 让娜深吸口气,“我的信你看见了?” 海姆达尔点头,不然怎么会坐在这里? “安德鲁昨晚被带走了。”让娜掏出手绢捂住嘴,脸色越发难看,不知道是怀孕让她难受,还是为兰格教授担忧所致。 让娜信里就写了安德鲁有难,其他一概没写,估计写信的时候太过慌乱,一时冲动就跑出来了。海姆达尔生怕孕妇出岔子,这个时候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安德鲁还不伤心死了。 “别急,先喝点饮料,咱们慢慢说。”海姆达尔要了一杯牛奶。 让娜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平抚下激动的情绪后愤愤地说:“要不是今早无意间听见爸爸和妈妈说话,我都不知道安德鲁……他们都瞒着我,妈妈之前一点异样都没流露出来。” “家人难道会害你?你父母担心告诉你会让你多想,你看看你现在,不就多想了吗?”海姆达尔说。“你这么跑出来家里人知道吗?” 让娜摇摇头。 海姆达尔也摇头,让娜低下头,她这会儿有心思反省了。 “你听见你父母说了什么?”海姆达尔问。 “安德鲁是昨晚被带走的,直到我出门的时候依然没有后文。那个女人死在异国他乡关安德鲁什么事?为什么爱沙尼亚魔法部总是和他过不去?那时候诬陷他,让他无缘无故蹲了20年的牢房,好不容易沉冤得雪,怎么又……”说着开始抹眼泪了。 海姆达尔可以肯定让娜·奥维尔之前绝不是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姑娘,她甚至打从心底里看不上动辄掉泪的婉约派。 “你确定是爱沙尼亚魔法部派人把他带走的?”海姆达尔问。 “我听见爸爸这么说的。” “你还听见什么?比如他们发现了什么证据?” 让娜愣住了,海姆达尔以为她一时想不到别的,正要接过话题,让娜忽然说:“我这里有份报纸。”她从手边的小包里取出一份法国报纸,硕大的法语标题跟霓虹灯似的闪烁不定。 让娜快速翻阅它,“这里!”她指着某个版面,解释给海姆达尔听。 国际版面的其中一则刊登的正是安德鲁前妻的案子,与之前从威克多那里听到的截然不同,这份报纸上写着爱沙尼亚魔法部把主要嫌疑人之一锁定在死者前夫安德鲁·兰格身上,该报道称安德鲁有充分的理由雇凶谋害前妻,这份法国报纸钜细靡遗地把兰格教授与前妻的恩恩怨怨描述了一通——极富戏剧冲突性,不明就里的巫师看过以后肯定会觉得那女人不死在前夫手里简直天理不容。 前兰格夫人的名声臭了,兰格教授的杀人动机令人同情。 “他们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捕风捉影的法国人!!!那朝秦暮楚的女人明明不止一个前夫,为什么总把安德鲁挂在嘴边?!”让娜用力摔打报纸。 海姆达尔摁住她的手,“冷静点,法国的奥维尔小姐。” 让娜阴沉地说:“请叫我兰格夫人。” “还有呢?除了他们编造的堪比舞台剧的故事,没别的了?”海姆达尔说。 “还有一个据说已经落网的行凶者。” “行凶者指控安德鲁是雇他杀人的原主?” “……上面没写。”让娜翻到后一页。“还有这个!” 画面一角出现了一位年迈女巫的面容,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她对着镜头瞠目咆哮,情绪非常激动,字幕在她的头像下方轮番滚动。 “这是谁?”海姆达尔问。 让娜伤心地说:“安德鲁的母亲。” “安德鲁的母亲?”海姆达尔咋舌。 “安德鲁的母亲精神一直不太好,已经有点老糊涂了,我没想到他们为了抢新闻竟然去打扰老人的生活……”让娜说着又哭鼻子了,眼泪啪啪往下掉。 “安德鲁的母亲在说什么?”海姆达尔费解地盯着那些字幕。 “她在骂安德鲁的前妻,骂她不要脸,死有余辜……还骂老天终于开眼了,兰格家的先祖显灵了……还有幸好她不能再张狂下去了,如果不是她已经死了,安德鲁早晚有一天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大概就是这一条了。”海姆达尔叹气。 “什么?”让娜不解。 “安德鲁早晚有一天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单这一条足够虎视眈眈的爱沙尼亚魔法部鸡蛋里挑骨头。” 让娜傻眼了,“你是说……” “我只是猜测。”海姆达尔说。“你现在回去。” “我不回去!” “你除了到处向认识的人抱怨,还能做什么?谁还敢让你做什么?回去老老实实地养胎就是对安德鲁最大的安慰。” 让娜被瞪得软了气势,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想办法说服你父母,让他们把安德鲁的母亲接到别的妥善的地方安顿照顾,尽量隐藏行踪,不能再给别有用心的人以可乘之机。也为了让可能正受委屈的安德鲁安心。” “好的。”让娜霎时明白了轻重。 “暂时就这样,我送你回去。”海姆达尔不容置疑地说。 四、 亲眼确定让娜被家里人接走后,海姆达尔在巴黎的街上转了转,循着记忆找到一家拥有营业执照的巫师电话间,交纳了一笔使用费,进了价格相对贵一些的独立单间,单间有防窃听功能。 法国的巫师接线员很快为他切换到了芬兰,芬兰的接线员又快速地为他接通了某只正在打瞌睡的巫师电话机。 那头响了三下,被接起来。 “喂,爸爸,是我。嗯,您好,别担心,我没什么事。您吃过了吗?哈哈,好吧,那我换个问法,您的下午茶时间还愉快吗?奶酥球?综合冰淇淋奶酥?我爱吃,对,米奥尼尔也爱吃,威克多也喜欢……您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威克多这是您特意为他准备的……您在威胁我吗?” 父子二人聊了一会儿,转回正题。 “是关于安德鲁的事,您听说了吗?” 【意大利的报纸上报道了这件事。】 海姆达尔不意外老爸会看意大利的报纸。 “让娜对我说安德鲁昨晚被爱沙尼亚魔法部带走的,难道就因为安德鲁的母亲那一通胡话?” 【死者有几个前夫?】 “两个。” 【她与第二个前夫的离婚官司打得并不顺利,似乎一个纳特都没捞到。】“我知道,要不然她不会抓着安德鲁的父亲留给她的微薄遗产不愿撒手。” 隆梅尔静默片刻。 【你用牛奶泼过刺佬儿吗?】 “泼过,神奇动物保护课上,教授要求激怒刺佬儿。” 【一堆刺佬儿挤在一起,只有真正被牛奶泼到的那一只浑身的刺膨得最直。】“换种说法,真正被石头砸到的恶犬才叫得最响?” 【也可以那么说。】 “您在暗示她的第二位前夫……” 【我们不是在推测么,第二位前夫也许什么都没做,但是他可以通过推波助澜,完成他想达到但又不敢亲手实现的目标,其结果很有可能是让他无比愉悦的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狮子大开口的前妻?各方面都比他优秀的学霸兰格? 一劳永逸? 五、 爱沙尼亚某个犄角旮旯,一片焦黄之土上的木结构房屋。 被迫辞职的爱沙尼亚威森加摩前大法官把手里的报纸掼在地上,他的脸上或喜或悲,阴晴不定,他如笼中困兽在不大的起居室内来回兜圈。他第一次感觉这栋房子竟是如此狭小,他渴望破窗而出。 他迫切地想要质问那个人,他的学生之一。 安西普大法官冷笑:他夺走了安德鲁的一切,他还是不肯放过安德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人看了本章会有点混乱,在这里为有点打结的朋友撸一下。 爱沙尼亚威森加摩的前大法官——安德鲁·安西普,与兰格同名。 安西普原本就职于爱沙尼亚的药剂师协会,与兰格的父亲在一个地方上班,但不是熟人,前文也没写过他俩有什么交集。 安西普收过两个徒弟。 大徒弟——瓦利·伊尔维斯(这家伙就是兰格前妻的第二任老公,上一任的魔法部长小徒弟——安德鲁·兰格(二十年前以超不科学的年龄当上了魔法部长,天妒英才,部长的椅子没捂热就蹲大牢了还有一点补充,差点忘了,瓦利·伊尔维斯是上一届巴纳巴斯芬克利和平奖的获得者,这个情节在第509章。 第848章 一举数得的隆爸爸 一、 安德鲁·安西普“享受”的监禁方式从本质上讲与普通的巫师牢房没什么两样,同样失去自由、同样禁止探监、同样不能点餐,巫师世界中家养小精灵不能涉足的地区之一,每天除了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另外就是负责把门且行踪诡秘的监视者,偶尔会出现第三者,几率就跟肉眼看流星差不多。 安西普大法官,抱歉,应该是前大法官同志上回遇见第三者还是一年以前,他的学生安德鲁·兰格因为假迪吕波的魔药上门求助,那件事那阵子闹得沸沸扬扬,安西普大法官虽然足不出户,报纸上的报道却是记得一字不差。(PS:不记得的人请参见第641章) 那时候他终于得到了徒弟安德鲁的原谅——前大法官是这么认为的,兰格时常请人为他送些容易通过严格的例行检查,基本不会出岔子的小东西进来,有时是吃的,有时是用的。安西普每次接到小徒弟的“孝敬”都唏嘘半天,果然是路遥知马力,位高权重的大徒弟除了十天半个月让人捎带无关痛痒的废话,别的一概不理。 想到这里,安西普捏紧的拳头捶在了意气风发的大徒弟的脸上,报纸呻吟着扭曲变形,凹陷下去。 身着便服的爱沙尼亚魔法部监视人员总在特定的时间进屋收拾餐盘,监视人员平时的活动范围让人摸不着头脑,神出鬼没吓人一跳是他们的追求。 今天的午餐原封不动地留在了盘子里,已经和安西普打了一年交道的监视人员挠挠头。 他在几乎没有多余摆设的书房里找到了安西普,对方正在伏案。 “您的身体还好吧?”监视人员看着他的后背。 “十年内死不了。”安西普刻薄地说。 “您为什么不吃午饭?” “不想吃!” “不合胃口吗?” “请你立刻出去,我现在没精力对付你!”不堪其扰的安西普下逐客令。 “晚餐吃谷物粥怎么样?” 安西普刷地直起腰杆并转过身,“给我回来!” 监视人员根本没走,好整以暇地把着门板笑吟吟地回视。 安西普捶胸顿足,又上当了! 类似安德鲁·安西普这样的“政治犯”,只要不是举着魔杖对别人的脑袋释放三大不可饶恕咒,犯事被揭发几乎不会面临死刑或在条件恶劣的牢房内蹲到地老天荒。安西普曾有功于巫师世界,爱沙尼亚魔法部看在知恩图报的大义份上不会为难他——会被口水喷死,还因为做过最高大法官的安西普知道得太多了。 “晚饭和中午一样就行了。”安西普不放心地说。 “您不是没胃口吗?” “中午没胃口不代表晚上也没胃口。” “这可是您说的。” 安西普故意忽略对方的调侃,端正表情,“我想见塞达尔。” 监视人员一时没反应过来。 安西普说的塞达尔是大徒弟瓦利·伊尔维斯下台后的现任爱沙尼亚魔法部长——海利尔·塞达尔。按麻瓜的说法,塞达尔是瓦利执政期间的反对党一员,在后来的竞选中反对党抓住了瓦利的把柄——那时爱沙尼亚魔法部正处于领袖被质疑的动乱期,往井里随便丢个小石子就能把台上的人拉下马——成功扳倒对手顺利上台。所以瓦利与塞达尔不是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我知道塞达尔在意什么,也许我能为他提供他想知道的消息。”安西普的表情别有深意。 “您怎么……”监视人员别提多诧异了。 塞达尔部长好吃好喝的供着安西普,比安西普的大徒弟在位时更殷勤周到、无微不至,塞达尔无非就是希望从安西普这里再挖些东西出来。安西普一直装聋作哑,好吃的吃着,好喝的喝着,处乱不惊,我行我素,由始至终一个屁都不放,塞达尔都快被安西普虐成抖M了。 但是今天,安西普突然决定和塞达尔促膝长谈,共话当年?! 监视人员恍惚中瞥见被搁在书桌一角的变形报纸,猛地回过味来。 “在我没改变主意以前……” 不等安西普警告完,监视人员迅速后退一大步,带上了门。 二、 助手准时推门而入,从隆梅尔的书桌上取走关于货物进出口的文件,隆梅尔把羽毛笔插回笔架,接过一份新文件。 “这是什么?”隆梅尔问。 助手回答,“部长先生请各部门主任级及以上级别的巫师就芬兰应参与竞选主办哪一类比赛进行投票活动,请您仔细阅读文件上的内容,并做出决定。” 隆梅尔飞快扫了几行,魁地奇欧洲杯和高布石欧洲杯? “部长先生不是对高布石比赛青睐有加吗?”隆梅尔问。 既然如此,何必兴师动众,而且还不见得对结果真的心甘情愿。 “听说图乌卡能先生强烈建议部长考虑芬兰主办国际魁地奇赛事,图乌卡能先生试图说服部长与挪威、瑞典联合承办。” 图乌卡能是芬兰魔法部的巫师体育运动司司长,之前在魁地奇办公室干得有声有色,对北欧重高布石轻魁地奇的传统积怨已久,他一坐上运动部门的总指挥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矫正“不良”传统,渴望让芬兰率先在魁地奇上有所建树。 “部长对高布石痴情不改,又不好当面拒绝图乌卡能,为了尽快结束无休止的纠缠,遂把决定权交给我们?如此一来既可分散注意力,万一结果让图乌卡能失望,部长至少逃过一劫。” 芬兰的魔法部长总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雷厉风行,真正需要大刀阔斧的时候他就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了,隆梅尔早就把“司空见惯”的技能点满。 “对了,还有件事,”助手一脸无奈地把一份会议报告交给隆梅尔。“这是部长办公室的助理刚才交给我的。” 隆梅尔瞪着那份东西,“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糟糕感觉又来了。 助手很快揭晓答案,“部长先生明天去不了比利时了,他请您代他跑一趟。” “部长先生又怎么了?果汁坏了?午饭馊了?工作太多安排不过来?还是又穿错了裤子不好意思到境外出丑?”隆梅尔四平八稳地问。 上述是芬兰魔法部长用过的借口,当然还有更多更离奇的,为了逃逸部长级别出席的国际会议无所不用其极。 助手擦汗。 “明天的高布石比赛在哪里举行?”隆梅尔的口气十分笃定。 助手干笑:“在冰岛的阿库雷里,例行的积分赛,追风者对战棕榈熊。部长看好棕榈熊。” 隆梅尔不动声色地说:“等我离开办公室以后,请你给冰岛魔法部的斯诺·斯图鲁松先生送个信,让他明天务必给我们部长安排最佳看台。” 助手难以置信地张大眼,不敢出言质疑老板是不是抽风了…… “您要去哪儿?”助手决定转移注意力,不然会介意死的。 隆梅尔看了他一眼,聪明伶俐的助手很快记起老板紧巴巴的出行日程表,于是羞愧地低下头。 “高布石欧洲杯和魁地奇欧洲杯都有哪些国家参与竞选主办权?”隆梅尔问。 助手连忙送上情报。 隆梅尔的手指在写有意大利的那一栏敲了敲。 隆爸爸心想:不错,老天肯帮忙。 他又翻开日程表查看了一会儿,十五分钟以后,隆梅尔穿好斗篷整装待发。 “现在还不到出行时间,您去得太早了……”助手劝道。 隆梅尔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径直道,“别忘了通知我弟弟,请记住,最佳看台。”然后在助手不解的注视中离开了办公室。 抵达前厅的时候与巫师体育运动司负责人图乌卡能相遇,二人擦肩而过隆梅尔对他露出友善的微笑,图乌卡能一下傻在了那里,反复检视自身穿戴无差错后纳闷地回头。 吓死人了……斯图鲁松笑什么? 三、 从意大利魔法部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后,伦巴第·拉卡利尼看似与世无争地莳花弄草。起初那段时期天天有魔法部的部下上门请他回去继续主持大局,伦巴第一概谢绝,他知道这是惯例,就像主食前的小菜,对主食本身影响不大,只能吊胃口不能饱腹,但如果擅自拿掉前菜,吃的人会觉得被糊弄,不被重视。 伦巴第原本期望他的主动让贤给儿子的更进一步制造契机,谁知道那越大越叛逆的小子干脆两手一甩,跑北方的犄角旮旯当老师去了,看那样子似乎很为自己的激流勇退感到骄傲,伦巴第当时都为儿子竞选魔法部长做足了准备。 伦巴第气得差点和莱纳托动手。 对了,还有莱纳托那个背景寒酸的女朋友,他从那姑娘长长的家庭资料里找不到哪怕一丁点能与莱纳托身份相配的可能,那女孩甚至都算不上是个美人,他为儿子的眼光感到担忧。 伦巴第承认自己是个权力欲较强、喜欢钻营的人,不然不会假意推辞后还是接过了国际巫师联合会意大利分会主席的棒子。 尽管国际巫师联合会例行会议的召开时间在下午四点,伦巴第还是一早来到国际巫师联合会总部大楼,为意大利申请下届高布石欧洲杯而四处奔波。 意大利是南欧的魁地奇强国,但在高布石上缺少进取心,主要也是巫师政府对高布石不够重视,大家总在魁地奇上绞尽脑汁。魔法部长决定为高布石在南欧的推广迈出第一步,开拓比守成更易名垂青史。 他参加完了与他的职责基本无关的申请者会议后,与魔法部体育运动司的同仁们讨论对策,众所周知,高布石强国都是北欧国家,南欧在群众基础上就缺乏竞争力,大家普遍没有干劲,如何调动国内巫师的积极性是目前急待解决的问题。 伦巴第不经意地抬头,看见披着斗篷、叼着没有点燃的雪茄的隆梅尔·斯图鲁松在前方向他招手,伦巴第的心情霎时变得很不美丽。 在拉卡利尼先生极度不愿来往的名单中,校友隆梅尔·斯图鲁松首当其冲。 面对隆梅尔,伦巴第会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惆怅。 伦巴第一生汲汲营营,为了爬到顶峰忍常人所不能忍,外界无人不称赞他的温文尔雅、谦和恭让,与之相对的是隆梅尔·斯图鲁松的目中无人,隆梅尔是个强硬派,从不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刻意掩饰什么,他的随心所欲是伦巴第羡慕嫉妒恨的源头。 俩人时常针尖对麦芒。 隆梅尔看惺惺作态的伦巴第不顺眼,伦巴第视气焰嚣张的隆梅尔为心头大患。 意大利魔法部一行代表路过隆梅尔站立的地方,不等伦巴第假装点什么,隆梅尔拿掉雪茄说:“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伦巴第沉默了一会儿,身旁的同事忍不住烟嗓子的时候,他点头答应了。 他和隆梅尔同时拥有视对方为无物的默契,隆梅尔破天荒主动找他商谈,姑且不论话题是什么,这一举动足以点燃伦巴第的好奇心。 二人在意大利魔法部的代表们惴惴不安的目光中一同离去。 他们没有喝酒,下午还有场重要会议,二人在一家幽静的酒吧内落座,分别要了清水和咖啡。 “你想谈什么?”伦巴第推开面前的白开水。 隆梅尔喝了一口黑咖啡,“你知道爱沙尼亚前部长夫人的案子吗?” “那个遭到情杀的可怜女人?”伦巴第表现得漠不关心。 与法国巫师永不间断的强大脑补不同,意大利的巫师警察依然不改最初的判断。 隆梅尔假装没看出伦巴第的不以为然。 “意大利魔法部是不是决定不管这件事?”隆梅尔问。 “爱沙尼亚不想意大利魔法部插手。” “如果我请求意大利魔法部在适当的时候插一脚呢?” 伦巴第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件案子和你有关?” “原因不是关键,关键是你有什么条件,说出来我听听。”隆梅尔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伦巴第狐疑地注视对方片刻,“我已经不是魔法部长了。” “得啦伦巴第,别来这一套,咱们都不是清闲的人。” 伦巴第说:“我要知道促使你跑来找我说这事的原因。” “其实我可以直接找你儿子莱纳托,不过他一旦插手你肯定横加干涉,为了让事情进展得利落些,我决定来找你。”隆梅尔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果你帮了我,芬兰将退出高布石欧洲杯主办权的争夺。” “你说真的?”伦巴第迟疑道。 “言出必行。再卖你个消息,这次芬兰打算联手挪威和瑞典一起竞争主办权,你有把握意大利在最终的申请报告会上打败三个高布石强国的联军?” 伦巴第感到很伤脑筋,“……你想意大利魔法部怎么做?”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希望意大利适度强硬些,人是死在索伦托的,意大利魔法部有权调查死因,并且对爱沙尼亚巫师警察的独断专行表示严重抗议,意大利的巫师警探有理由怀疑爱沙尼亚魔法部的动机……被爱沙尼亚魔法部认定的行凶者的父亲的证词其实很有说服力,爱沙尼亚威森加摩不该一再无视群众的呼声。” 伦巴第听出了关节点,“那位行凶者的父亲莫非是你安排的?” “确有其人,我怎么安排?最多就是帮他一把。”隆梅尔说。“你顺便找几家小报社传播一下这位可怜父亲的事迹,相信爱沙尼亚魔法部很快就坐不住了。”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只是为了扩大案子的影响?”伦巴第不相信隆梅尔是那种日行一善的人。 “阻止爱沙尼亚魔法部一槌定音。”隆梅尔言简意赅。 伦巴第明白了,“你想让国际巫师法庭接过审判权?” “两个国家就相同的案子出现分歧,大家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国际威森加摩将作为第三方出面解决。”隆梅尔咧嘴笑道。“想要达到这个目的,需要靠意大利魔法部周旋。” 伦巴第想了想,其实并不难,意大利魔法部本来就有参与调查的权力。 伦巴第说:“咱们说好了。” 隆梅尔说:“一旦看到我希望看到的结果,芬兰立刻退出高布石欧洲杯主办权的竞争,如果事情进展得比预期好,我可以试着找瑞典或挪威的熟人聊聊天。” 伦巴第没好气地想:只要确定芬兰魔法部退出,我就谢天谢地了。 事情到这里基本谈妥,俩人没什么共同语言,伦巴第打算起身告辞。隆梅尔最终也没说出促使他“日行一善”的根本原因,伦巴第此刻已经没有想知道的心情了。 “我收到你儿子的请帖了,恭喜。” 伦巴第刚抬起的屁股啪的落了回去。 “请帖?” 隆梅尔发现对方的表情不似作假,“你不知道?” “混账小子……” “马莲娜·哈兰到底什么地方让你不满?” “这种话你居然问得出口?那女孩一无是处!要是你儿子想和那样的姑娘结婚,你能心平气和?” “我想我会很高兴,至少那是个女孩。” 伦巴第无言以对,俩人可能有的共同语言又少了一条。 “她甚至称不上漂亮……”没有家庭背景也就算了,连模样都只是可人,伦巴第即使想找个说服自己的理由都很困难。 “我记得你的夫人也不是美人,我看你当初结婚的时候挺乐呵。” 伦巴第脸一黑,隆梅尔大约是天底下为数不多敢当面谈论伦巴第婚姻的人。伦巴第靠妻子娘家的鼎力相助往上爬,说得直白点,因为找了个有背景的老婆少奋斗了十年——拉卡利尼家本身条件就很逆天,这种怕被人揭穿的心虚是隆梅尔这种背景硬件也强悍但从没想过锦上添花的人所无法理想的。 其实隆梅尔说得没错,伦巴第的亡妻并不漂亮,就是普普通通的长相,比“可人”还差点,问题是妻子斯蒂芬妮雅虽无貌但有让人无法忽视的出身,不然当年校草级别的伦巴第不会轻易“臣服”。 儿子莱纳托的女朋友无貌无背景,这就相当令人发指了。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隆梅尔直言不讳。 伦巴第差点翻脸,好在这人虚伪惯了,心气压得住。 “你儿子和你一样吗?”隆梅尔续道。“你当初找上纳波利家的独生女,无非为了前程,既然你的独生子拥有了你们夫妻共同留下的基业,何须再画蛇添足?莱纳托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背景单纯的平民为妻,将来竞选魔法部长还能少几项被对手借题发挥的把柄。” 关于他夫人的那几句话有点刺耳,不过伦巴第到底不是年少轻狂的小伙子,很快想通了来龙去脉。 “我记得哈兰是你介绍给莱纳托的。”对伦巴第来说这也是一根刺。 “莱纳托又不是我儿子,我没必要为他的前程煞费苦心,只是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为他俩介绍了对方,后续发展全是你儿子自己的主意。”隆梅尔一副千万别太感激我的表情,伦巴第老想挠墙的。 “哈兰很不错,”隆梅尔不咸不淡地说。“你已经看过哈兰那一家的资料了吧,往上数十代以内全是各领域内著名学者。” 换句话说典型的书香门第、清贵之家,这种背景配给官二代不要太契合太美腻哦。 伦巴第被隆梅尔画得那块大饼弄得一阵恍惚。 隆梅尔看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那天下午,二人并肩相安无事地走进会议室的画面震瞎了所有与会者。 直到高布石欧洲杯的主办城市竞选活动尘埃落定,伦巴第才明白过来自己掉坑里了,芬兰打从一开始就奔着竞选魁地奇欧洲杯主办权去的——三国联军也不是为了高布石欧洲杯——连最初的海选投票活动都没参加。 这是后话了。 另外,在二人秘密商谈过后的第二天,意大利的巫师警察开始频繁出没案发现场,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没了踪影,找个目击者难上加难,卷宗不再随便往外借,笔录等物品纷纷被收回,意大利魔法部的态度也不如之前和蔼了,爱沙尼亚的巫师警察忽然发觉工作没有以前顺利了。 第849章 老板的心思你别猜 一、 爱沙尼亚魔法部的年轻巫师警探马特·拉尔冲出意大利魔法部时的表情令人侧目,负责接待他们的工作人员看着那道匆匆离去的僵直背影笑得四平八稳,拉尔警探的二位下属尴尬地扯扯嘴角,掉头快步追了出去。 拉尔突然脚步一顿,俩下属猝不及防,仨人险些撞成夹心饼干。 “你们连走路都不会了?!”拉尔横眉怒目,明显在迁怒。 俩中年下属习惯长官的喜怒无常了,没往心里去。 其中瘦嶙嶙的那位下属好声好气地问,“我们现在回去吗?” “不回去等意大利人请我们吃饭吗?”拉尔冷冷地说。 俩下属飞快对视一眼。 仨人刚才在意大利魔法部碰了钉子,尤其是踌躇满志的马特·拉尔,简直跟晴天霹雳一样,收到对方警察部队的头头无暇接见他们的回复后,小脸儿都青了。意大利警察部队早前对马特·拉尔几乎有求必应——如今看来是懒得应对,今天的闭门羹落差太大,认为自己无往不利的拉尔警探一二三木头人了能有一分钟之久。 “您可以把您的难处传达给副队长,相信副队长会理解……”生得微胖的那位小心建议。 胖警探口中的“副队长”是爱沙尼亚巫师警察部队的二把手,他们管一把手叫队长,总队长是国际警察部队的最高领导人。 与以往一样,胖警探得到的是上司的白眼。 瘦警探叹了口气,他们的上司年轻气盛又不知变通,这起发生在意大利的凶杀案根本不是用来证明自身价值的良好途径,恰恰相反,这个案子相当棘手,要不然队长和副队长为什么总在需要出面的时候推三阻四,警察部队里的同事一个个讳莫如深,生怕被上面点到名,只有他们这位年轻长官在接到全权负责该案件的任务后仍天真地以为自己的工作能力得到了肯定,队里等着看他一筹莫展的人都快开赌下注了。 事到如今他俩不指望拉尔长官通过这件案子建功立业,反正他们已经接手了,再回头承认自己无能为力不现实——在副队长面前这么说跟杀了拉尔差不多,他们希望长官警醒点,能糊弄就糊弄——像意大利的接待人员那样就很好,千万别一意孤行地非要证明自己其实无所不能,他俩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看着拉尔一副发誓与恶势力斗争到底的奋进模样,默默泪流。 有一个靠得住的顶头上司果然很重要。 各怀心事的仨人回到爱沙尼亚魔法部,一大早出门却一无所获地回来,刚刚被安抚住的拉尔长官见到同事别有深意的表情又心率失调了。在得知本案“最大嫌疑人”安德鲁·兰格一小时前被成功保释后,拉尔长官的脑部活动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他严厉地指责同事玩忽职守,办事不牢。 同事们纷纷回以冷笑,还有巫师干脆背过身去,假装眼前这人不存在。 拉尔的肾上腺素飙升。 俩下属连忙拉住他,硬把他拖出办公室。 “我去找副队长!”拉尔面红耳赤地嚷道。 瘦警探摁了摁拉尔的肩膀,“部,嗯,兰格先生的情况完全可以保释,您打算和副队长怎么说?”假如没有副队长许可,安德鲁·兰格也出不去。 拉尔瞪着他,总算听明白言下之意了。 瘦警探见他傻愣愣的茫然样子有点可怜,放缓语气道,“同事们的态度您也看见了,大家躲都来不及,您何必去较劲,这个案子不是我们能——” 拉尔骤然打断他,怒视道,“别把我和那群不知所谓的人混为一谈!”说罢挥开瘦警探的手拂袖而去。 俩下属这回在原地目视他离去的背影,没像以往那样追赶上去。 胖警探小声嘀咕:“到底谁‘不知所谓’?” 二人心里清楚,马特·拉尔肯定找他的最大依仗诉苦去了。 “最后一次。”瘦警探像在自言自语。 胖警探如释重负地微笑。 (PS:上文中的三人组曾在第845章开头出过场。) 二、 瓦利·伊尔维斯向部长助理递了三次渴望面见部长的请求,最终都以“部长身体不适”为由被拒绝。伊尔维斯气急败坏地离开部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他的脚步快得离谱,马特·拉尔这个小年轻需要靠跑动才跟得上。尽管如此,拉尔还是被轻易甩在了身后。 “伊尔维斯先生!”拉尔气喘吁吁地叫道。 伊尔维斯刷地停住。 拉尔终于赶了上去,随即发现伊尔维斯之所以停下并不是因为他的呼唤——副部长正向这里走来。 伊尔维斯很快拿定主意,迎了上去。 “瓦利~”副部长似乎心情不错,主动与伊尔维斯打招呼。 伊尔维斯立刻拾起礼貌,带着亲切的笑容问道,“有时间吗?” 副部长似笑非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最近每次被你占用时间后,我接下来的日子就有点不好过。” 伊尔维斯脸上的笑容没有出现丝毫变化,反倒是一旁的拉尔有些忐忑。 副部长本能地想要拒绝,但在婉拒之言出口的一刹那改了主意。 “去我的办公室。”副部长说。 伊尔维斯转头丢下一句:“你先去忙吧。” 二人离开了那里。 拉尔站在川流不息的巫师中,注视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尽头。 伊尔维斯一进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发难,“这是怎么回事?当初你可不是这么答应我的!” 走向办公桌后方的副部长脚步一沓,转瞬恢复如常,从容落座。 “没头没脑的,从何说起?”副部长笑眯眯地敲敲桌面,伊尔维斯身旁的边桌上出现了斟满茶水的杯子。 伊尔维斯光火地说:“我说的是安德鲁·兰格!” “哦,他怎么了?” “为什么允许保释?”伊尔维斯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正常流程的一环节,何况兰格先生只是被怀疑,连切实的证据都不具备。” 兰格先生?伊尔维斯心里一阵诧异。 “为什么被雇杀人的那项指控不再有后续?”伊尔维斯又道。 “因为太过敏感,”副部长无奈地摊手。“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就‘杀人凶手’是否真的在案发时间出现在意大利争论不休,我想你看过报纸了,凶手的年迈父亲似乎证据充分,面对记者振振有词,矛头直指警察部队的探员们徇私枉法,魔法部必须顾虑到民众们的意向,不能草率行事。” “都是借口!”伊尔维斯一词一顿。“你在敷衍我!” 副部长不动声色地说:“我说得是事实,我知道您对您前妻的骤然离世十分悲痛,但请您稍安勿躁,现在不是追击的最佳时机。” “你现在懂得跟我打马虎眼了,雅克。”伊尔维斯冷笑。 副部长依然纹丝不动。 伊尔维斯快步走上去啪的用力一拍桌面,并倾身向前逼近副部长的脸,副部长没有闪躲,二人四目相对。 “假如不是我,凭你那寒酸的出身,简陋的履历,以及那口糟糕到让人发笑的芬兰腔,今时今日还能坐在这张办公桌后对我端架子?别忘了当初是谁像条狗一样在我身后亦步亦趋、唯命是从,需要我一一举例帮你回忆起来吗?”伊尔维斯的眼神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 副部长的面上已看不见笑容。 二人互不相让地对视。 伊尔维斯轻轻一笑,副部长的脸色取悦了他。在他心里,色厉内荏的副部长随时都能被他打回原形。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伊尔维斯直起身子。 房间内一时气氛紧张。 “你就那么笃定?”副部长的问题止住了伊尔维斯离去的步伐。 “什么?”伊尔维斯漫不经心地转身。 “你就那么笃定咱们的前大法官仍在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为你谋划?对你深信不疑?” 伊尔维斯眯了下眼睛。 副部长又道,“我知道你的打算,”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顿了下,“你准备再度发起部长选举,可惜当中必须有至少一年的缓冲期,只要捱过这一年,你就可以随便找个理由鼓动部里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加入到声讨现任部长不合格的大军中,为你的复出制造争端和打开局面的契机。至于我们现在的部长,他已经太老了,墨守成规、思维迟钝,根本无法带领爱沙尼亚巫师开创未来,退下来颐养天年才是他今后应该过的生活。” 伊尔维斯冷硬面容下的不自在让副部长心花怒放。 “你到底想说什么?”伊尔维斯眼底的轻视不减反增。 “安西普大法官知道你曾暗示监视人员往他的食物里加‘料’吗?” 伊尔维斯那瞬间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 三、 兰格没想到为他缴纳了巨额保释费的律师把他送来了法国,当他看见让娜沿着篱笆小径欣喜若狂地向他跑来时,之前遭受的所有委屈和不甘悉数不翼而飞。 不等兰格阻止让娜的疯狂,一道女中音在让娜后方响起。 “慢点,慢点!”是让娜的母亲。 兰格抱住伴侣,等待随之而来的局促臣服在他的自制力之下,可惜这回没能如愿。 “您好。”兰格尽量以平常心问候让娜的母亲。 “嗯,”对方面不改色。“回来就好,”随即转向让娜,眉头一竖,“准备抱到什么时候?!快点带安德鲁进来!真不像样!” 让娜讪讪松开兰格,挽着孩子父亲的胳膊进屋。 让兰格意外的是早该离家上班的岳父也在,奥维尔先生上下打量兰格,确定万无一失后欣慰地连连点头。 这个无妄之灾牵连亲友们跟着寝食难安。 “妈妈也在。”让娜小声说。 妈妈? 兰格回过味来,“我母亲也在这里?” “我把她接来了,希望你不介意。”让娜不安地嘟囔。 怀孕改变了性格飒爽的让娜,令她不时感到七上八下。 “谢谢你,亲爱的。”兰格温柔的说。 让娜满足地吸口气,安德鲁总能轻而易举地消除她的不安。 安德鲁的母亲躺在后院阴凉的花架下打瞌睡,他们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有打扰。 他们在后院出入口的椅子上坐下。 “不是我的主意,是里格,”让娜拾起话题,在兰格的注视下微微红了脸。“你被带走以后我不知道怎么办好,等我回过神来里格已经与我面对面了,是他建议我说服我父母把你的母亲接来一起住。那些讨厌的媒体企图从凯特这里挖到耸人听闻的消息,里格说我们应该保护凯特,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让娜握住兰格的手,“现在想来,我好像忘了跟他道谢了。” “里格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对他来说你的道谢不值一提。”兰格开玩笑的说。 让娜羞恼地拍他的胳膊。 兰格接住让娜的手掌,“下次见到他,我们一起道谢,还有威克多和莱纳托。” “他们做了什么?对了,我都忘了问了,你是怎么回来的?我应该去接你……” “嘘,慢点,一个个来。”兰格打断了让娜的滔滔不绝。 “好吧。”让娜从善如流。 “莱纳托和威克多合伙出钱为我请了一位据说非常有名的律师。” 让娜懊恼地说:“爸爸原本都请好律师了。”要不是威克多让邓肯跟他们打招呼,让娜的父亲不会轻易妥协。 兰格摸摸她的脸,有些歉疚,“我们往后的日子可能要过得紧巴点了。” “怎么了?”让娜连忙问。 “那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以我目前的收入,一下全部还上后挺困难。” 兰格虽然还有火神队队医的兼职,但世界杯期间各国魁地奇俱乐部一般都选择歇业调整,队医暂时无用武之地,不开工自然不会白发钱。 让娜松了口气,“没关系,只要不是三餐不继,紧巴点没事。” 让娜盘算着生完孩子以后立刻上岗分担一家之主的压力,她早已决定将来的工作方向。 “威克多和莱纳托反复告诉我不急着还钱,但我们不能因为关系不错故意拖欠。”实际上他的俩基友根本没提还钱,言下之意帮朋友摆脱眼下的困境是应该的,如果兰格真的假装忘记,俩基友也不会放在心上。 让娜点头。 “我会再找份兼职。”兰格说。 让娜听他说了一会话,对他只字不提那件凶杀案感到不解,“案子怎么样了?你被保释出来了,爱沙尼亚的警察部队是不是决定撤销对你的指控?” 兰格一怔,爱沙尼亚魔法部副部长那双始终带笑的眼眸在眼前浮现,他离开时,对方说了一句话—— 【兰格先生,您没想过再次竞选魔法部长吗?】 四、 史米格里·利兹大法官找到海姆达尔的时候,后者正压在不起眼的角落默背小纸条。利兹站在海姆达尔背后听他叽里咕噜半天魔药公式,见他专心致志,对环境变化一无所觉,利兹意识到希望对方主动感觉自己的存在很不现实,于是果断出声。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一惊,大脑空白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所处何地又所为何事,他赶忙收好纸条,强作镇定地转身。 “到!” 海姆达尔这一声突如其来、中气十足,把不远处路过此地的某位同事吓了一跳。 利兹淡定地看他一眼,说:“准备好了就走。” 海姆达尔感觉没啥好准备的,点头道,“好的。” 利兹瞪着他。 海姆达尔坦然回视。 “快换衣服去!”利兹实在深沉不下去了。 海姆达尔低头一瞧,还穿着校服呢,干笑着一溜烟奔向更衣室。 半小时后,二人坐进起始车站设在布鲁日,终点站设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便民马车——此行第五站就是爱沙尼亚的纳尔瓦。 他们虽然穿着国际威森加摩的巫师袍,但依然谨慎地在巫师袍外加了一件斗篷。他们特意忽略了国际威森加摩的制式斗篷,选用了自己的衣服。 二人假装普通游客,利兹装模作样地翻看爱沙尼亚和俄罗斯的活动旅游地图,海姆达尔在车站附近的小贩手里买了一枚巧克力变形章,并把它佩戴在胸口。 海姆达尔事前并不了解利兹大法官的用意,他以为大法官打算直接前往爱沙尼亚魔法部一探究竟,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今天清晨,意大利魔法部的分会主席利用出席高布石欧洲杯竞选会议之便,向国际威森加摩递交了关于爱沙尼亚前部长夫人在索伦托被谋害案件的工作报告,言明意大利警察部队与爱沙尼亚无法就案件的判定达成一致,大家各持己见,交锋数次,皆以讨论无果告终。意大利魔法部思量再三,决定把该案件的调查与审判权交予国际威森加摩处理。 意大利魔法部的这一举措出其不意,可惜爱沙尼亚这次既没竞选魁地奇欧洲杯主办权,对高布石同样提不起丝毫干劲,国际巫师联合会内一干无聊人士对无法第一时间见到爱沙尼亚分会主席得知此事后的表情感到万分遗憾。 斯图鲁松审判员就是其中之一。 “您今天的目的是非公开调查?”海姆达尔问。 “视情况而定。”利兹说。 什么叫视情况而定? 海姆达尔有点不解,但没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兴致,他面对的人不是霍林沃斯法官,有些忌讳自己问东问西。 下午三点左右,他们抵达纳尔瓦,下车之前海姆达尔效仿旅游者用俄语询问同车的一位年轻女士,这位女士热情地向他介绍可以到哪里坐车前往首都塔林。下车后,二人根据那位女士提供的讯息,找到收费低廉的定点班车。这趟车发车时间比预期晚了将近二十分钟,据周围乘客淡定的反应分析此乃常态,不用大惊小怪。 三个小时以后,海姆达尔的脚踩在了意大利索伦托的土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巫师,脑子拐不过弯来。他解读不了利兹的用意,既然最终目的地是索伦托,为何从爱沙尼亚绕道? 难道最近的死读书腐蚀了他的大脑?!斯图鲁松审判员不禁抱头。 大约是海姆达尔的表情太鲜明,利兹破天荒地解释用意,“我想看看爱沙尼亚到意大利的巫师交通是否像他们反馈的那样一切如常,还有其他方面也是。” 海姆达尔眨巴眼睛消化这句话,“……您的意思是您想搞清楚他们有没有糊弄您?” “我想搞清楚他们有没有糊弄国际威森加摩,国际威森加摩代表的是巫师世界最高法院,它不是个人代表,也不是某个国家的代表,作为国际威森加摩的法官必须做到秉公处理、不偏不倚。与此同时,我们也不能被利用。” 国际威森加摩的职责是审判,是就事论事,意大利和爱沙尼亚的嫌隙不在IW的工作范围内,两国即便闹到短兵相接的地步,国际威森加摩也没有立场出面干涉。另外国际威森加摩拒绝当冤大头,拒绝被利用的同时,也要毅然拒绝倾向哪一方。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意大利和爱沙尼亚搁一块,他肯定偏向前者。毫无疑问,这话是对他说的,是利兹对他可能有的各种小动作的警告。国际威森加摩内的巫师都知道,他曾和爱沙尼亚魔法部有点小摩擦。 那时的矛盾源头归根结底是为了安德鲁·兰格,这次貌似又跟兰格教授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因而霍林沃斯法官为了避嫌装聋作哑,案子落到了史米格里·利兹手里。 “我明白您的意思,”海姆达尔说。“说实话我之前确实做了点什么,但——” “我不想听这些。”利兹法官不客气地打断。 海姆达尔有些尴尬地闭上嘴巴。 利兹法官迈步径直向前,海姆达尔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们路过一排排可爱的小店,店里的摆设特别吸引人,如果不是前面那座大山给他的压迫感太过剧烈,海姆达尔会多停留片刻。 然后,他们一路走到了海边。 优美的海岸线,蔚蓝的大海,缤纷的海边建筑,游人如织,熙熙攘攘。 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 海姆达尔发现老板很久没动过一下了,他悄悄转脸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光,利兹法官的脸有点黑…… 大法官举着从车站顺手牵羊的活动旅游地图,专注的目光更像在研究深奥的哲学。 海姆达尔忍了又忍,光在这里傻站着不是办法,又挣扎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们迷路了?” 利兹法官的脸更黑了,盯他的目光让他毛骨悚然。 海姆达尔一个劲地暗示自己,是背光造成的,肯定是背光…… 斯图鲁松审判员这天发现了一个秘密,他的新老板貌似不会看地图。 第850章 论关爱徒弟技能的重要性 一、 案件中的被害者,爱沙尼亚前部长夫人拜伊维·索伊尼案发期间入住的旅店叫“峭壁”,这家旅店是当地非常有名的高消费场所之一,随便拉上个本地居民能听他或她就这家旅店侃上一整天。 在普通巫师的脑补中峭壁旅店犹如填不满的无底洞,他们幻想旅店的地面是用金加隆铺就的,流光溢彩、满目生辉,脚踩在上面会发出妙不可言的叮咚脆响。微服私访二人组抵达传说中的高消费场所后,怀着热切心情的斯图鲁松审判员在利兹法官身后不住探头探脑,结果发现峭壁旅店的地面不仅看不见一枚金加隆,连一般豪的金线勾边都无影无踪,内心的落差可想而知——就像喜剧电影以悲剧告终一样令人捶胸顿足。 洞察到下属跌宕起伏心理活动的利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利兹突发奇想,也许霍林沃斯其实并不像他隐晦表现得那样对斯图鲁松依依不舍…… 那一瞬间,利兹大法官的心理活动不由自主地异彩纷呈。 二人组在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闷骚奢华的前厅内驻足——可惜斯图鲁松审判员天生不具备洞悉奢侈内涵的慧眼,他们走到前台,没来得及琢磨出个搭讪的理由,前台巫师自发融会贯通,并朝二人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二人组不约而同地表示了心领神会——至于到底领会了啥,天晓得。 峭壁旅店的工作人员兴致勃勃地把二人引到一旁,不能影响旅店正常营业嘛,尽管此时的前厅没有除二人以外的第三位客人。 “二位是来参观那个房间的吧?”工作人员掩饰不住兴奋的生动表情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个房间?参观? 海姆达尔迟疑道,“您是说‘那个’房间?” 工作人员纳闷,“难道你们不是来参观那个房间的?” “报纸上曾报道的那位女士的那个?”海姆达尔含糊其辞地确认。 “不然还有哪个?” 利兹从容地接过话题:“我们想去看看,可行吗?” “当然!”工作人员取出魔杖夸张地挥了挥,兴高采烈地说:“你们真是太幸运了,我们刚接到通知,今天下午五点以后魔法部就要派人来封查那个房间。”言下之意他俩赶上参观的末班车了。 工作人员紧接着又道,“参观费一位一个金加隆。” “一个金加隆?!”斯图鲁松审判员陡然变色。 工作人员笑得如沐春风,“是的,一位一个金加隆。” 果然是当地知名高消费场所,没有之一。 利兹在海姆达尔耳边飞快道,“回去报账。” 斯图鲁松审判员的内心刹那间稳如磐石,他掏出牙齿钱包挤开封口,赶在尖牙戳指腹前麻利地取出两枚金加隆递了过去。工作人员眉开眼笑地接过,步履轻盈地带二人走向电梯。 莫非是外快?斯图鲁松审判员忽然明白了什么。 把发生凶案的不祥房间改造成旅游景点供人参观并借机收取高额费用,海姆达尔对意大利巫师的奇思妙想不由得肃然起敬。论生活的积极性,光会意淫的法国巫师与意大利巫师相比,简直弱爆了。 如果不是意大利魔法部把案子的调查管理权移交给国际威森加摩,这家旅店为了扩大影响,吸引更多人来参观,把房间彻底改成专门供人参观的场所也说不定。 据客房部经理,也就是眼前这位精神奕奕的工作人员介绍,索伊尼女士当初的入住条件是能够居高临下欣赏索伦托美景,于是他们为她安排了位于旅店顶楼的夜莺套间。 “对那位女士来说钱不是问题。” 经理盛赞爱沙尼亚前部长夫人眼光独到,干这一行的人都喜欢接待大方的客人,索伊尼女士的入住不仅让旅店上层管理者心悦诚服,第一线的工作人员对她同样赞不绝口,她支付的小费让负责客房服务的工作者巴不得每十分钟为她送一次法国产的香槟酒。 稍后,经理为索伊尼女士遭遇的不幸深表同情,看得出他是真的遗憾,毕竟天下又少了一个肯来峭壁砸钱的土豪。 海姆达尔后来弄清楚,峭壁旅店提供的各种酒水中,通过外国生产的酒水向客人榨取的差价最高。 海姆达尔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索伊尼女士到底从安德鲁那里讹了多少钱? 对于一般的消费者而言,假如饭店房间看上去很舒适,不管房间布局的名堂或装饰摆设的内涵,单舒服这个第一感受足够衬托该客房的价值。夜莺套间给海姆达尔的第一感觉正是如此,虽然看不懂它到底好在哪里。 说的直白点,夜莺套间在峭壁旅店中的等级和价格,相当于麻瓜饭店中的总统房。 让海姆达尔失望的是房间已经被收拾妥当,传说中一并拧走的金色水龙头也另换了一个崭新的装上,翻得乱七八糟的卧房重新变回一尘不染。换句话说俩金加隆亏大了。 客房部经理滔滔不绝地向二位参观者介绍他们引以为豪的夜莺套间,焦点早已不再聚集某位不幸离世的女士身上。 利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绮丽风光沉默不语。 斯图鲁松审判员认认真真地听客房部经理吹嘘房间各处的精妙所在,又跟在经理身后把占了几乎半个楼层面积的夜莺套间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钱都花了,再不仔细看不就亏得更大了?! 参观结束的时候,海姆达尔看似随意地指向起居室内装饰得跟艺术品一般的壁炉,“它和外面通吗?” “可以通,不过需要提前通知服务人员,房间里使用壁炉需要额外收费。”经理一丝不苟的回答。 “那位不幸的女士想必经常使用,不然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太没意思了。”海姆达尔说。 “您可猜错了,”经理说。“索伊尼女士居住期间只使用过两次壁炉通信。” 通信?不是壁炉旅行? 海姆达尔现在特别想知道意大利递交的调查报告里,是否包括壁炉使用的调查情况。 二、 微服私访二人组回到国际威森加摩已是日落西山,他们本应提前一小时抵达,坐车途中出了点岔子,岔子的缘由在利兹法官身上——海姆达尔当然只敢心里这么认定,带错方向坐错车以至于差点一路东行去往亚细亚神马的完全情有可原,领导也吃五谷杂粮嘛。 二人走出电梯,利兹大法官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海姆达尔被瞪得莫名其妙,莫非自己不经意间冒犯到老板了? “不许说出去!”利兹的声音又低又快。 海姆达尔下意识地问,“说什么?” 懊恼在利兹脸上一闪而过,然后继续保持严肃的面容,向办公室进发。 斯图鲁松审判员猛然间明白刚才错过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利兹大法官被俩不速之客拦住了去路,他们是等了一下午的爱沙尼亚分会主席瓦利·伊尔维斯以及意大利分会主席伦巴第·拉卡利尼。 爱沙尼亚反应之迅捷在意料之中,他们若不主动前来才叫怪事。意大利魔法部的分会主席那么积极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伦巴第·拉卡利尼是那种一旦作出决定就很少跟进后续进展的人,换种说法比较自负,何况这件事应该由两国的威森加摩负责人和警察部队负责人操心。 海姆达尔走到老板身后,正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爱沙尼亚魔法部不易的伊尔维斯停了一下,分心向海姆达尔递去友善的一瞥,与之相比,意大利的那位表情一如既往的不和谐,好像站在这里让海姆达尔亲眼目睹已是给予他最大的荣幸了。 海姆达尔习惯这位的调调了,平时极少与老拉卡利尼面对面,偶尔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内碰见,海姆达尔也会识相地掉头走,无法避开时就假装没看见。爱沙尼亚这一位依然违和,其实他没必要强迫自己释放友善,海姆达尔真的不介意他学一学身旁的冷硬意大利人士。 “好的,我知道了。”利兹极有技巧地打断伊尔维斯的婆婆妈妈,“二位请到我们的会客室稍坐,我们马上就到。” 伊尔维斯不舍地闭上嘴,拉卡利尼二话不说转身向会客室走去——堂而皇之得令人发指,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瓦利·伊尔维斯更注重礼节,向二人点头后才离去。 普通人碰上这样的情况,老拉卡利尼绝壁会成为反面教材。 利兹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走远,带着海姆达尔回到办公室。 “瓦利·伊尔维斯近段时间的出镜率颇高。”利兹说。 海姆达尔不会认为老板在跟他闲聊,他有时觉得利兹大法官生来缺乏“唠嗑”这个技能。 “我最近不太看报纸。”海姆达尔老实说,爱沙尼亚的报刊他也看不懂。 利兹法官从口袋里摸出从各个车站顺出来的便宜报纸,把它们一一摊开,但凡与爱沙尼亚有关的新闻总能找到与瓦利·伊尔维斯密不可分的报道。这些报道无一例外全部是正面消息,前部长夫人被杀事件却是只字未提,爱沙尼亚巫师们仿佛全体失忆了一般。 很明显,有人在刻意操控新闻走向。 利兹法官意味不明地一笑,“一个不甘寂寞的人。” 三、 晚上九点,位于意大利佛罗伦萨街头喧闹的巫师酒吧内,由小拉卡利尼做东,威克多和兰格受邀,三人在相对安静的吧台一角吃着小吃和葡萄酒。 “我好像一直没有当面对你说,恭喜。”威克多说着举起酒杯。 莱纳托与他碰杯,一饮而尽后露出欢畅的笑容。 “谢谢。”莱纳托抹抹嘴,又转向兰格。“我们也来喝一杯!” 兰格笑着端起杯子示意一下,喝下一大口。 莱纳托又豪爽地干掉一杯。 “你少喝点吧。”威克多劝道。 “喝醉了让马莲娜来接我!”莱纳托理直气壮地拍台子。 另俩人知道,他又抓住机会炫耀另一半了,其实这在已经当了父亲和准备当父亲的人面前一点显摆的价值都没有。 三人笑了一会儿。 兰格首先平复情绪,“我要感谢你们。” “看看,这家伙又来了。”莱纳托忍不住吐槽。“一句话你准备翻来覆去说几遍?安德鲁,别让我看不起你啊!” 兰格被他闹得都忘了要说什么,干脆端起杯子喝酒。 “对嘛,咱们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喝酒,讲那么多过去时做什么?扫兴!”莱纳托对兰格的知情识趣很满意。“我跟你们说……” “等等,我们今天来也不是听你翻来覆去讲那些恋爱细节,等婚礼那天让你讲个够,请饶了我们吧。”威克多阻止小拉卡利尼抒情。 “不讲我的事,那今天来这儿做什么?”被打击了积极性的拉卡利尼教授没滋没味地抿了抿嘴。 威克多没搭理他,而是对兰格说:“既然下定决心竞选魔法部长,你心里有没有章程?爱沙尼亚魔法部目前有多少人会响应你的号召?” 莱纳托诧异地插嘴,“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魔法部长?”他苦逼地发现自己老被这俩人边缘化。 “安德鲁准备竞选爱沙尼亚魔法部长。”威克多说。 兰格点头,又有点迟疑,“也许决定得太草率了。” 莱纳托出神地喝光杯中的酒,搁下杯子后说:“现任部长有退休的意向?我记得他当选没多久。” “那算是过渡政府吧。”威克多嘟囔。 “什么过渡?”莱纳托没听清。 “没什么,”威克多不打算告诉他这是从海姆达尔那里听到的新鲜词。“现任部长早有退意,他当初上台临危受命,等到新一届巫师政府组成,他就能光荣退休了。” “你怎么知道?”莱纳托问。 “自己想的。”威克多说。 莱纳托本想赏给他一记白眼,说得那么有声有色,原来都是瞎猜。 “威克多的观察力很到位,塞达尔先生确实早就萌生退意,如果不是中立派所以被委以重任,他早就离开爱沙尼亚到澳洲与子女们团聚了。”兰格说。 爱沙尼亚现任魔法部长的一双子女都已经移民到了澳大利亚,在那里从事与神奇动物有关的工作,无论以麻瓜还是巫师的角度,澳洲都是地球上当之无愧的动物天堂之一。 莱纳托深受打击,自己明明不笨,为毛在政治敏锐度上愣是差了克鲁姆一截?他很快想到父亲有时流露出的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小拉卡利尼不是反应迟钝,他根本不花心思去关心这些,灵敏度再逆天也没用。 “你怎么考虑?”威克多追问。 “不急,先看看。”兰格四平八稳地说。“有些事情需要提前确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兰格将面临的最大敌人正是当年助他竞选的左膀右臂。蹲了二十年大牢的兰格教授有充分的心理准备打这场硬仗,他认为自己无需为发动部长竞选而大费周折,有个人比他着急。 “让娜知道你有意竞选部长吗?”威克多问。 “我已经告诉她了。”兰格说。 兰格不再像从前那样遵循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回到家后对自己的工作闭口不谈,他试着与让娜分享他的想法、心情,这是一个学习过程,兰格需要适应,不过成效似乎不错,兰格曾担心自己是个无趣的人,分享心事的过程或许不尽如人意,但让娜的反应总令他惊喜。 每当兰格与让娜朝相处融洽更进一步,兰格脑中偶尔会闪过索伊尼的模样,他发现前妻的脸开始变得模糊,她带给自己的隐痛再没有发作,但总有那么几个瞬间,兰格不由自主地反省,他越来越肯定,他和索伊尼之所以走到今天,他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安德鲁?”威克多呼唤拉回兰格的注意力。 “看你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娜是不是向你提要求了?”拉卡里尼教授幸灾乐祸地说。 “似乎很有经验啊,哈兰教授是那样对你的?”兰格的反击十分给力。 莱纳托咕哝一声,他终究不敢像对待克鲁姆那样对付兰格,兰格身上某种说不上来的特质让他心生怯意。 “让娜就问了一句话。”兰格说。 俩基友洗耳恭听。 “她担心地问,她是不是应该投身慈善事业。” 俩基友扑哧一笑。 “恭喜你有一位贤内助,夫人通过搞慈善带动民心帮助丈夫竞选的情节虽然有点烂大街,但绝对错不了。”莱纳托说。 “我记得邓肯的工作之一就是帮助无家可归的巫师儿童,与其自己瞎折腾,不如求助亲朋好友。”威克多说。 “我让她先别忙这些。”兰格说。“我准备竞选她就去搞慈善,在有心之人的眼中这可不是值得称颂的开端,爱沙尼亚的报刊杂志捏造我的是非就算了,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攻击让娜。” 爱沙尼亚魔法部中的大部分对兰格都谈不上友好,理由大家懂的。 “你的任务相当艰巨。”威克多说。 兰格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低落。 “竞选的钱呢?”莱纳托忽然说。“你准备全部自己出资?太不现实了,要找个靠得住的有钱人资助。你可千万别清高,现在谈这些看似俗不可耐,等到真正需要花钱的时候你就知道好歹了。” 威克多和莱纳托四目相对,可惜他俩是外国人,帮不上忙。 “我知道,我当过魔法部长,虽然时间不长。”兰格笑道。 莱纳托讪讪举起杯子。 “谢谢你。”兰格主动与他碰杯。 小拉卡利尼微微一笑。 四、 “我告诉你,瓦利有个神秘的资助人。” 兰格淡淡嗯了一声。 “我曾试图追问,都被他带开了,我想那个神秘的资助人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兰格换了个坐姿。 “安德鲁,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安西普前大法官拔高嗓门。 兰格面不改色地说:“您把我叫来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 “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也许会影响到你将来的竞选。”安西普笃定地说。 兰格无言以对,有点后悔为什么一时脑抽把自己有意角逐下任部长的念头转达给安西普。没想到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安西普比他还积极。安西普前大法官大概是关得时间长憋坏了,一想到什么就让人悄悄把他找来。兰格原本对于现任副部长的阵前倒戈有些意外,也有些窃喜,如今却觉得副部长的殷勤有些多此一举了。 起初兰格谨慎对待安西普的一惊一乍,次数多了就麻木了,而且谁知道安西普的突发奇想是不是确有其事,说不准就是捕风捉影。 “我当年为瓦利的竞选花过不少钱。”安西普落寞地说。 兰格一愣。 安西普转换话题的方式让人猝不及防。 “我知道。”兰格没有说别的。 安西普又道,“爱沙尼亚的巫师都以为那是某个不愿说出姓名的有钱人匿名资助,其实那都是我的钱。” “我知道。” “我为他的前程殚精竭虑,他至今都没有向我透露过那位神秘资助人的身份。”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安西普瞪眼。 “……您刚才说您一直没打听出对方的身份。” 安西普转眼道,“你当年竞选的时候我也资助过。” “我知道。” “你知道?”安西普很惊讶。 “出狱以后知道的,很抱歉之前一直认为您对我不闻不问。” 安西普听了这话感到的不是欣慰,而是排山倒海般的愧疚。他的偏心连他自己都骗不过自己,安西普“关禁闭”这几年回想过这个问题,他自问为何偏心得那么离谱。安德鲁样样比瓦利优秀,他为什么对优秀的小徒弟视而不见,反而把大量的心思花在心术不正的大徒弟身上……甚至不惜为了大徒弟铤而走险,最终晚节不保,赔上一辈子的声誉。 大徒弟的忘恩负义让安西普越发心灰意冷,一年比一年悔恨当年的决定。 安西普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 安德鲁从不懂得以弱示人,遇到难题就想办法自己克服,性格中的强硬一面曾无数次浇熄安西普作为老师的热情,渐渐的,安西普忘了关怀安德鲁,也忘了如何去关怀安德鲁。瓦利与他相反,充分利用自身的不足激发他人的同情心,从而让安西普心生怜悯,对他格外照顾。 所以安西普学聪明了,也看得更明白了,安德鲁不是目空一切,他只是不善于示弱。 兰格要是知道老师一次次把他叫来就是为了反复刷新关爱小徒弟的新技能,不知会作何感想。 第851章 情报投资毛遂自荐 一、 意大利魔法部送来的调查报告几乎没有参考价值可言,除了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巫师做的笔录还算正常,别的都是男欢女爱、争风吃醋、情不自禁下狠手等天马行空的妄想,捧着这份堪比八点档资料的半吸血鬼教官约翰老师淡定不能——这位教官此前始终对巫师们的“自相残杀”抱持置身事外的乐观态度。 这一次显然不同以往。 海姆达尔从意大利遛弯回来,把在夜莺套间内的所见所闻,包括对壁炉的猜测一并告知IW下属的警察部队。 可惜意大利递交的报告里找不到与案情进展有着哪怕一根头发丝关系的调查,看得出意大利魔法部真的没把这案子放在心上,也间接烘托了爱沙尼亚魔法部鲜明的上蹿下跳。 警察部队派人前往爱沙尼亚魔法部调取更多资料,当中费了点周折,整个IW都知道爱沙尼亚对意大利的自作主张实则异常恼火,他们不敢和国际威森加摩以及国际警察部队明晃晃地对着干——曾经迎难而上过,结果不怎么美好,但软刀子还是不时亮出来磋磨。 国际警察部队的巫师接连二次无功而返,约翰教官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地下一层的电梯前堵了瓦利·伊尔维斯的去路——据目击者称伊尔维斯分会主席的脸色比小白脸约翰还要难看。 爱沙尼亚魔法部不愿开窍IW确实不能强行帮助他们开发大脑,与此同时IW充分见识到了爱沙尼亚魔法部死皮赖脸的功力,如今看来IW反磋磨回去的最佳方案就是效仿约翰教官,动不了你但可以恶心你! 自那以后国际警察部队的巫师在爱沙尼亚魔法部的办事效率高出了至少60个百分点。 让人欣慰的是爱沙尼亚魔法部的调查结果比意大利魔法部靠谱,根据意大利魔法部巫师壁炉网络监视部门的核查显示,索伊尼女士曾于6号和9号这两天分别使用了一次壁炉,壁炉的连接点指向西班牙。 当国际警察部队从西班牙的同行们那里得知壁炉最终连接点居然在海的那一边时,彼得对还在等消息的海姆达尔说:“家属来认尸体了。” 海姆达尔诧异道,“意大利魔法部什么时候发的认尸通知书?” “早就发了。” “这都过去多久了,家属才来?” “索伊尼女士的家属不在欧洲,也不在一个地方定居。”彼得耸耸肩。 “听上去像流浪巫师。”海姆达尔说。 警察部队定义的“流浪巫师”可不是一个中性词,一旦被巫师世界的执法部门冠上“流浪”的前缀,代表这人不是走私违禁药材药品,就是偷猎兜售禁售神奇动物,还有一系列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从业者也被称为流浪巫师。 拜伊维·索伊尼女士的父母离世多年,今日从大西洋那头赶来的家属是索伊尼女士的叔叔。 “找不到别人了,她可能就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彼得说。 意大利魔法部在案子的调查上止步不前,但通知家属这环节的工作相对比较到位。意大利魔法部曾试图从死者前夫之一的瓦利·伊尔维斯那里得到更多的线索,伊尔维斯分会主席以各种借口拒绝直面这件事,最后还是安德鲁·兰格教授提供了美洲这条可行之路。 认尸无需IW的人出面,警察部队就可办妥。 海姆达尔提前回到学校,从天文学教授那里接回儿子,米奥尼尔笑得合不拢嘴。 父子二人回到房间,希娜很快取出米奥尼尔的玩具,对花花绿绿的玩具爱不释手的米奥尼尔这天破天荒的紧随小粑粑,好像对玩具提不起丝毫兴趣。 海姆达尔在沙发上坐下,刚举起魔法史笔记本,脑子里还在就索伊尼女士的不幸遭遇转圈,低头瞧见挨着自己默不作声的奶娃,回过神来后有些纳闷。 “宝贝怎么了?”海姆达尔说。 米奥尼尔摇摇头。 海姆达尔放下笔记本,把儿子抱起来搁在腿上,与其面对面。 “告诉爸爸。”海姆达尔说。 米奥尼尔啥都不说,猛地抱住海姆达尔的脖子,小粑粑被儿子的举动弄得越发摸不着头脑。 “宝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海姆达尔有些着急了。 埋在他怀里的米奥尼尔还是摇头。 海姆达尔抚摸儿子的后背,米奥尼尔略微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大约他俩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以豆荚为首的动物伙伴们纷纷围了上来。豆荚在父子二人脚前来回走了几趟,然后跃上沙发,又借着海姆达尔的身体跳上沙发靠背,灵活地上下转了一大圈。 豆荚研究米奥尼尔的小脸儿,又看看满脸担忧的海姆达尔。 [他在撒娇。]豆荚猫非常权威地下结论。 撒娇?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最近他和威克多聚少离多,各自都有不少事忙活,尤其是海姆达尔,虽然待在学校的时间长,但真正与米奥尼尔相处的时间却非常有限。 其实米奥尼尔并不孤单,可动物伙伴再贴心再会卖萌,如何与父母的陪伴相提并论。 小粑粑亲了亲儿子的发顶,“米奥尼尔想玩什么?爸爸陪你玩好不好?”转眼瞧见搁在一旁的天文学笔记本,小粑粑迅速别开眼。 即使多复习几小时,也不能让他的天文学成绩突飞猛进。 心有灵犀的豆荚咬着笔记本跳下沙发,把它随意丢到一旁。 父子二人坐到饭桌旁,海姆达尔陪儿子一同拿起了蜡笔。 米奥尼尔身板挺得笔直,有模有样地在画图本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一幅充满童趣的豆荚猫跃然纸上。豆荚歪着脑袋看了半天,坚决不承认那古里古怪的斜眼猫是自己。 海姆达尔干脆充当为儿子更换蜡笔的助手,不时与儿子交换意见。 “要不要给小汉斯·伯力寄封信,周末一起出去玩?”海姆达尔建议道。 “里格和爸爸去吗?”米奥尼尔抬头问。 “你大爸爸我不能帮他拿主意,小爸爸一定陪你去。” 米奥尼尔眉开眼笑,这娃很容易满足。 海姆达尔又道,“等哪天大爸爸有空,我们再带上动物朋友们,找个地方住上几天。” 米奥尼尔画画的动作一顿,然后用力点头。 二、 威克多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大一小在地上疯子似的滚成一团,还不时学狮子老虎等猛兽那样仰天咆哮,在旁围观的奶糖等动物小伙伴的眼神惹人发笑,好像在说:真素受不了! “怎么这么高兴?”威克多脱下斗篷。 “爸爸回来啦!”米奥尼尔爬起来冲过去。 海姆达尔紧随其后。 一大一小树袋熊似的挂在威克多身上,老爷一个不查踉跄起来,海姆达尔赶紧松开并双脚着地,稳住老爷的胳膊腿。 老爷啼笑皆非,有那么一瞬,他错觉自个儿有俩孩子……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一家三口解决了晚饭,俩爸爸带着奶娃和奶糖出门散步消食。此时校园中大部分地段沉寂下来,积雪逐渐融入夜色,仨人并一动物沿着人少但有路灯的通道缓缓前行,灯影树影在脚下婆娑交织。 米奥尼尔坐在奶糖的背上,一只小手握住海姆达尔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老爷走在海姆达尔的另一侧。 他们穿过长廊时与两个三年级的孩子相遇,三年级一边走一边看米奥尼尔和奶糖,差点撞上包裹着马赛克的圆形柱子。米奥尼尔如今很少在学生面前露脸,奶糖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它的作息时间与学校里的学生差别较大,一般的学生很少能如此清晰地捕捉到它的身影。 威克多已经知道了二人的“发疯”理由,同时也反省了这段时间对孩子的忽略。 “下次去意大利。”大爸爸很快拿主意。 小粑粑对度假神马的向来没有太多的要求,小米宝宝对深邃的人文或瑰丽的风光等通常有看没有懂,所以二人对大爸爸的提议举双手双脚赞成。 “不用担心消费太高,”威克多扬起一边眉毛。“莱纳托坚持他来请客。” “小拉卡利尼说的?”海姆达尔问。 威克多点头,“他还请了安德鲁和让娜。” 米奥尼尔不甘心被爸爸们边缘化,晃了晃海姆达尔的手,小粑粑把他从奶糖背上抱起来,无事一身轻的奶糖在海姆达尔的首肯下迅速脱团独自遛弯去了。 俩爸爸相互分享信息,大爸爸听了关于索伊尼女士叔叔的消息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海姆达尔惊喜于兰格教授打算再次竞选爱沙尼亚魔法部长的决定。 “爱沙尼亚是应该找个像样点的掌舵人了。”海姆达尔说。“近几年爱沙尼亚就像闭关锁国一样,对任何国际性活动漠不关心,要不是频繁传出局势不稳以及该国魔法部又一次惊人之举之类的消息,欧洲其他国家可能早把它丢在脑后了。” 爱沙尼亚近年来刷存在感的方式很是标新立异。 “瓦利·伊尔维斯对夺回部长的座椅势在必得。”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已经懒得吐槽这个人了。 “荒原!”米奥尼尔叫道。 夫夫二人停止交谈,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卡捷宁和他的宠物荒原从长廊另一头走来。 米奥尼尔挣扎两下,海姆达尔把他放到地上。 小米宝宝快步向荒原靠去,一般人若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兴高采烈地奔向一头狼,心跳大概会奔放得欲仙欲死,但夫夫二人和荒原是“老熟人”,虽然免不了紧盯着,却不会阻止。 米奥尼尔开心地抚向荒原,荒原下意识躲开,后发现米奥尼尔不是摸它的头,就若无其事地任奶娃吃自己的豆腐。 “不介意一起吧?”卡捷宁乐呵呵地说。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教授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卡捷宁从容地跟着一家三口掉头往回走。 他们先说了会儿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闲话,当他们离开长廊,来到一处栽种着银杏树的中庭,卡捷宁终于决定开诚布公。 “我不是有意刺探,”卡捷宁把姿态放得极低,看向威克多。“请问你的朋友安德鲁·兰格教授是不是有意竞选下届爱沙尼亚魔法部长?” 夫夫二人十分惊讶。 “您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威克多说。 兰格准备竞选部长的事只有几人知晓,不大张旗鼓的目的在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兰格在竞选中都将处于弱势。先不管其他竞争者,单单瓦利·伊尔维斯这只拦路虎就够兰格教授头疼了。 以兰格对伊尔维斯的了解,那位师兄要是得知兰格准备竞选部长,还不知道会怎么发疯。伊尔维斯不是君子,他冷血阴险且气量狭窄,这是兰格花了二十年时间领悟出来的。 “请放心,这个消息不曾公开,除了我们几个,目前知道的人数与你心里的数字仍保持一致。”卡捷宁保证道。 我们几个?海姆达尔挠挠脸颊。 威克多明白追根究底无济于事,“我的朋友兰格教授是有那个打算。” 卡捷宁想了想——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兰格教授找到资助人了吗?” “教授,您对竞选的细节还挺了解嘛。”海姆达尔忍不住道。 卡捷宁笑眯眯地说:“一大把岁数了,对什么都知道些。” 海姆达尔被他的坦然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威克多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最后道出实情,“兰格教授准备找古灵阁贷款。” “贷款?”海姆达尔和卡捷宁异口同声。 威克多无奈道,“只要最终把钱还上,妖精不会管你取钱为了什么。” 换句话说安德鲁·兰格眼下的境况很不乐观,他根本不敢寄希望于伊尔维斯掌控下的爱沙尼亚国内的有钱人。安西普前大法官或许能帮上点忙,但人走茶凉,安西普未必还能像当初那般一呼百应。 卡捷宁没有就此发表任何看法,他说:“我有个朋友一直想为海纳百川的爱沙尼亚做点贡献,能否请你向兰格教授引荐一下?” 海姆达尔不由得琢磨开了,海纳百川?这说的是爱沙尼亚吗? 三、 这天夫夫二人跟着兰格一块去了约定地点,卡捷宁和他的朋友早他们一步抵达,海姆达尔一瞧见所谓的朋友便恍然大悟。想为爱沙尼亚做贡献的竟是卡捷宁的仨基友之一烟斗控谢胡·沙加里。 兰格教授打算竞选的消息无怪乎他会知晓,这老家伙就是搞情报的。 “安德鲁,我以朋友的立场请你务必谨慎面对。”海姆达尔飞快道。 兰格教授淡淡一笑。 两方人马互作介绍,沙加里握住兰格的手,热情得令人侧目。 然后大家落座。 沙加里捏着烟斗,斜眼瞧海姆达尔,“我什么都还没说呢!”怪海姆达尔拆他的台。 烟斗控耳朵非常好使,不愧是情报头子。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实说我很意外。”兰格打破沉默。 “我早就想见你了,可惜没有机会。”沙加里遗憾地说。 “请问您这是为什么?”不怪兰格想不通,他与沙加里非亲非故,连见面都是第一次。一个从未谋面的人主动出钱给自己搞事业,任何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会感到匪夷所思,警惕心强些的可能直接阴谋论了。 “我也很不解。”海姆达尔说。“您想资助兰格教授这是您的善举,但是有件事情请您为我答疑解惑,根据爱沙尼亚的法律,禁止外国人参与爱沙尼亚巫师政府的各项活动,直接和间接都不行。” “我没有告诉你们吗?我早两年就入了爱沙尼亚国籍了。”沙加里得意洋洋地吸了口烟,并喷出几个花俏的烟圈。 卡捷宁悠闲地抓了把瓜子咔嚓咔嚓嗑着。 海姆达尔瞠目结舌,“您是怎么做到的?” 沙加里身上背着通缉令,除了根据通缉令等级选择逃亡或隐居以外,不太可能出现第三选项,入他国国籍更是异想天开。 “爱沙尼亚真是个不错的国家,我当初试着申请,没想到一下就通过了。”说到这里沙加里的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莫非沙加里投递申请的时候恰逢爱沙尼亚时局不稳?前两年确实不太安稳……唯有这个说法解释得通。 “海纳百川”的赞美原来是这么来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当年沙加里接受海姆达尔的建议,通过慈善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成效卓著,现同一领域内谁不知道沙加里大善人。只要不是高举正义的批判大旗深度挖掘、追根究底,沙加里的形象还算深入人心。不过当中一定要操作好,不然很容易变成对手攻击的靶子……海姆达尔猛地回过神来,他居然开始思索后续进展了。 兰格始终沉默不语,沙加里也不着急,径直抽着烟斗,可惜烟圈吐出速度的加剧暴露了他真实的内心世界。 嗑完一把瓜子的卡捷宁拍拍手,道了声失陪离开了,夫夫二人对视一眼,紧随卡捷宁脚步,把空间留给俩当事人。 威克多提议再找张僻静点的桌子过会儿二人世界,海姆达尔以东张西望寻找合适地点作了回答。 二人暂时抛开一切烦恼东拉西扯,等他们腻歪够了回到远处,卡捷宁教授也去而复返。 沙加里开了瓶酒,开怀地与兰格碰杯,可能海姆达尔的表情非常刺眼,沙加里理直气壮地说:“妖精能和我比吗?我从不信任那些长耳朵的家伙!” 兰格不过起了个贷款的念头,沙加里就迫不及待地把妖精们赶去了对立面。 “古灵阁是妖精开的。”威克多说。 沙加里自信地说:“所以我的钱不放在古灵阁。” 海姆达尔还记得这老坏蛋曾给他一份067加密金库的使用权当见面礼来着……这会儿又指责妖精不值得信任了? 海姆达尔不搭理他,看向兰格,“你真的想好了?” 威克多同样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沙加里气得狠吸烟斗,喷得到处烟雾缭绕。 兰格说:“我蹲过二十年大牢,还痴心妄想于再次竞选魔法部长,我有什么立场对沙加里先生的过去指手画脚。” 四周静默了一瞬。 沙加里放下烟斗,端起酒杯说:“即使倾家荡产我也毫无怨言。” 兰格一本正经地说:“你都这么说了,我可不客气了。”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放下心来,并与卡捷宁一起拿起酒杯加入其中。 沙加里放下杯子时眼睛扫到卡捷宁顺手带来的报纸,他啪嗒啪嗒抽了几下烟,忽然眯了下眼,拿起报纸凑近看了看,又不动声色地丢开。 “看见什么了?”卡捷宁随口道。 沙加里指着报纸上某幅活动照片说:“这家伙当年不过是个穷困潦倒的流浪巫师,靠走私低级神奇动物过活,不仅擅自哄抬价格破坏规则,还以次充好,因而总是遭到同行排挤,不是被流浪巫师撵就是被神奇动物保护组织追赶,整日垂头丧气、无精打采、一事无成,现在成深受追捧的世界名人了。” 上次的大战简直“化腐朽为神奇”。 卡捷宁没看图片,一眼扫到标题上亨利·德瑞裁判长的名字。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也看见了,沙加里的话似乎信息量颇大…… “亨利·德瑞曾是流浪巫师?”海姆达尔问。 兰格同样保持关注,他读过父亲的笔记,比夫夫二人看得更全面。 沙加里意味深长地一笑,“我不清楚你口中的亨利·德瑞,我知道的德瑞就是我说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咱来撸一次卡捷宁和他的基友们,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尤其是感觉有些模糊的朋友。 卡捷宁、容克、叶若夫,还有沙加里,这四个曾是混黑四人组。 菲利克斯·卡捷宁——教授现在的动向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他是四人中出场率最高的一位。 吕克·容克——花孔雀一个,年纪一大把还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从前是搞动物走私的,也曾是很多流浪巫师赖以生存的最大买家。 PS:容克的外孙是已经卸任的法国魔法先生,亦是该活动开办以来民众喜爱率最高的一位(不是支持率最高),里小格童鞋曾一度被他的颜所倾倒,后此人暴露了内在本质,里小格二话不说重投拿回第一男神宝座的老爷的怀抱。 尼古拉·叶若夫——喜欢收藏各种斗篷,不穿斗篷不出门的斗篷控,卡捷宁的老乡。后在巫师培训学校干得有声有色,并在公开场合获得嘉奖,捧回一个奖杯。 谢胡·沙加里——喜欢抽烟的烟斗控,四人中出场率最低,存在感最单薄的一位。受到里格的启发,目前活跃于慈善业,并且搞得风生水起。 卡捷宁三位基友第一次出场在第425章。 混黑四人组与格林德沃的区别在于,假设格林德沃的所作所为概括起来是排除异己、逐鹿中原,混黑四人组当初就是黑道分子。 第852章 老爸出的主意 一、 历史上巫师世界共有三个较为出名的流浪巫师聚集地,以规模和知名度排列,一个在南美洲的玻利维亚;一个盘踞在亚洲西部外高加索地区;最后一个位于爱尔兰岛。对于欧洲的大部分流浪巫师来说,爱尔兰岛是他们熟知的聚集地,同时也曾是臭名昭著的黑巫师窝点。 后来随着巫师世界的日新月异,以及历史遗留问题等因素,第四个流浪巫师聚集地诞生在欧罗巴大地上——强烈抗议把巨怪列入保护动物范围无果后,毅然与国际巫师联合会分道扬镳的中欧国家列支敦士登。 有那么百来年,列支敦士登犹如脱离了约束的三不管地带,什么人都在那里安营扎寨,国际巫师警察部队无法通过正常途径进入该国,即便善于伪装的傲罗亦无法完全施展手脚,那里简直成了无法无天的避难天堂。 不过列支敦士登暂时与今天的寻觅之旅无关,与该国有关的卷宗安然躺于原处。 海姆达尔坐在积满了灰尘的资料室内,四周堆满了一摊摊尘封已久的羊皮纸。他在与流浪巫师相关的卷宗里翻到一张地图,四边磨烂,颜色深浅不一。他把地图摊开在壁炉前,就着火光摸索上面的字迹。 【我雇佣的私人侦探在高加索镇的墓园内找到了亨利·德瑞的墓碑。】海姆达尔脑中闪过威克多透露给他的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他的手指掠过阿尔卑斯山脉往东滑动,来到亚欧大陆黑海、亚速海和里海之间的广阔地区,然后在高加索镇所在的地方隔空画了个圈。可惜海姆达尔没有找到令他茅塞顿开的蛛丝马迹,他皱起眉头,目光向右扫去,黑海,再过去,摩尔多瓦,不,再过去,斯洛伐克,再过去,捷克,再过去,德国、比利时、荷兰,过海,英国…… 爱尔兰! 他的目光在爱尔兰岛上停留了很久,霍格沃斯魔法学校内拦截到德瑞走狗的记忆跃然眼前,这家伙貌似和神秘人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黑巫师,流浪巫师,神秘人,亨利·德瑞,正好凑一桌麻将。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找到了调查方向,外高加索那块的调查还不是完全舍弃的时候,他离开资料室时偶然想到南美洲还有一个匪窝,居无定所的索伊尼女士的叔叔时隔多日终于从美洲赶来…… 那时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应该不会辣么凑巧吧。 他回头挥动魔杖,锁上大门。 二、 隆梅尔在国际巫师联合会二楼的休息室内刚拿出烟斗,海姆达尔推门而入,他漫不经心地看去一眼,咬住烟斗准备点燃。海姆达尔快步走去在他身旁坐下,拿出一只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的扁匣,翻开后里面竟整齐排列着一行色泽诱人的雪茄烟。 隆梅尔讶异地拿开嘴里的烟斗,用一种崭新的目光打量白长到十七、八岁却一口烟都不抽的无趣小孩。 “什么意思?”隆梅尔不会认为海姆达尔向自己显摆雪茄烟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眼馋。 海姆达尔合上盖子的同时用手捂着它,此举终结了隆梅尔目光中渐渐无所遁形的“饥渴”。 “上次的谢礼,”海姆达尔笑得跟朵花似的。“另外还有事想向您请教。” 隆梅尔嗯了一声,淡定地拉回视线。 “安德鲁准备竞选爱沙尼亚魔法部长。”海姆达尔说。 隆梅尔有些意外,不过没太大惊小怪。 “卡捷宁教授的朋友谢胡·沙加里先生经由介绍,确定将作为安德鲁竞选的资助者出现在爱沙尼亚的舞台上,我前不久才知道沙加里先生利用爱沙尼亚时局不稳的便利入了爱沙尼亚国籍。”海姆达尔又道。 隆梅尔又把烟斗咬上了。 海姆达尔继续说,说得还是跟上述毫无关联的另一桩事:“欧洲教育评价大会终于有了下文,从下个月开始德姆斯特朗将获得正式挂牌等级评价,我们这一届七年级的毕业证书要比从前的师兄师姐们更有看头了。” “你想跟我说得应该不是这些吧?”隆梅尔忍不住道。 跟开头的雪茄烟展示对不上啊,隆爸爸老急切的,真是个坏孩子,兜那么大的圈子吊胃口。 “我在努力和您分享我的生活。”斯图鲁松审判员的两眼闪烁真诚。 “除了最后一条,前两条似乎是兰格教授的生活。” 海姆达尔表示受到了伤害,“原来您不愿和我聊天……” 隆梅尔噗嗤一笑,“行了,有话直说。” 海姆达尔匣子塞老爸手中,“我从沙加里先生那里听到了一些趣闻,某位人物的往事。” 隆梅尔以为他又小题大做,结果听完了海姆达尔的讲述,表情有些发怔。海姆达尔趁机仔细欣赏父亲来之不易的失态,并赶在隆梅尔回神前抹消了脸上的兴味。 隆梅尔面色如常地问,“需要我帮忙吗?” “这就是我来请教的目的。”海姆达尔由衷地赞美老爸强悍的洞若观火。 “多此一举。” 海姆达尔连忙狗腿地表示愿闻其详。 “你在舍近求远。” 海姆达尔想了下明白过来,“……虽然我是IW旗下的审判员,但很多事情并不由我的意志为转移,尤其是与亲属休戚相关的问题。”支吾半天就是害怕背上“以权谋私”的罪名,斯图鲁松审判员毕竟是个有理想的青年。 “你不能想办法让别人转移的时候顺道捎你一程?”隆梅尔看似玩笑地说。 海姆达尔愣了半晌,忽而茅塞顿开。 “爸爸,谢谢!”海姆达尔用力拥抱父亲,眉眼间的迟疑困顿一扫而空,欢欣地大步离去。 安坐于原位的隆梅尔懒洋洋地目送儿子的背影,随即展颜一笑,低头看向手中的扁匣,心情不错地打开它…… 已经蹦跶出几十米远的海姆达尔仿佛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毛骨悚然的冷笑,他条件反射缩了下脖子,嘀咕道,“雪茄形状戒烟薄荷糖,以假乱真,顾全颜面,您值得拥有。” 三、 三天后,海姆达尔在前往国际威森加摩的途中先跑了趟布鲁塞尔,斯图鲁松审判员时常到巫师交通管理中心的对外服务窗口领取最新的巫师通信地图,他今天选择位于布鲁塞尔的公共通信服务站点,那里有一家上星期新开设的壁炉房间。 基于谨慎等因素的考虑,海姆达尔很少在相同的通信站点使用超过三次。 根据地图指示,他找到站点位置,并交纳了相应的使用费。 由于巫师电话日益普及,巫师们逐渐对这种“入侵”放下成见。最新调查显示,欧洲超过四成以上的巫师已经能熟练操作电话,并体会到由此带来的便利。所以海姆达尔毫无悬念地回归“落后”的壁炉通信的队伍中。 巫师电话使用率的上升带动了需求量的急剧增加,公共巫师电话使用费也跟着水涨船高——同比上涨了令人发指的9个百分点,巫师壁炉反而因使用率下降,为了保持客源在收费上屡创新低,已跌破去年的平均值。 斯图鲁松审判员精打细算着呢! 壁炉那一头是之前与他联络好今日壁炉会面的老菜皮格林德沃,海姆达尔言简意赅地说了下他的打算,并开门见山地请求格林德沃想办法说到做到。 “既然你说布朗交给你来处理,我就不跟你争功劳了,”海姆达尔说。“问题是布朗的存在让我寝食难安,无论对我还是我的家人均造成了情感和精神上的双重负担,你必须负起责任。” 格林德沃早就见识过海姆达尔的不要脸,但凡确定目标就会直言不讳,跟你摆事实讲道理,即便没有条件也会绞尽脑汁创造条件。 “你想让我怎么做?”格林德沃说。 “我不指望你在德瑞这件事上出谋划策助我一臂之力,首先请同往常一样保证你和你的手下继续安分守己,必要时为民除害也是赎罪的最佳方式之一,我看好你哦。” “谢谢。还有吗?”格林德沃哭笑不得。 “请务必阻止布朗出来搅局。”这才是全篇重点。 “你已经能看穿布朗的行动了?” “这家伙向来哪里不太平往哪里钻,我对我的推测能力有所怀疑,对布朗的无事生非、兴风作浪的本事很有信心。” 格林德沃笑得四平八稳。 “麻烦请应个声。”海姆达尔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在糊弄自己。 “你不觉得布朗最近都没在你眼前晃了吗?”格林德沃神秘地说。 海姆达尔眯眼,好像真是如此…… “你已经把他咔嚓了?” “你不是警告过我不能草菅人命吗?”格林德沃故意逗他。 “为民除害和草菅人命能混为一谈吗?”斯图鲁松审判员有些恨铁不成钢。 格林德沃哈哈大笑。 “说真的,”海姆达尔到底不放心。“他怎么了?” “他还好好的,我给他找了些事做,让他近段时间没功夫找你的茬。”格林德沃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这样的老菜皮老讨厌的! 海姆达尔对布朗依然好端端活着的事实有些失望,尽管不住的警告自己若布朗就那么被咔嚓了不符合正当法律程序,可惜效果不太明显。 海姆达尔进了IW后又跟前次一样一头扎进灰尘与蛛网齐飞的资料室内翻箱倒柜,老板利兹大法官忙着跟爱沙尼亚分会主席打太极——销魂的你来我往,无暇监督他的各项工作,对他时常窝在犄角旮旯里的做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过不管不代表不知道。 他灰头土脸地从资料室里爬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随手拍去前襟上的痕迹,转身进了利兹的办公室。 利兹大法官刚成功解决伊尔维斯分会主席又一次温柔的试探,心情还算哈皮。海姆达尔经过反复比对后认为此时此刻千载难逢,于是低眉顺眼地向老板交了一份关于欧洲流浪巫师聚集地清剿活动后续调查的计划书。 由国际警察部队带头,有关国家参与的流浪巫师聚集地清剿活动是92年的事情了,那一次的清剿活动起到的震慑作用空前,至今仍有亲身参与者对那次活动的快狠准记忆犹新——尤其是各国巫师监狱内为数众多的在押流浪巫师。 利兹沉默不语,抬眼看着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心里有些打鼓,硬着头皮说:“我查了下近期的工作表,后续调查工作一直没能正常展开。” 不是近期的工作表吧? 身为大法官的利兹肿么会不清楚IW的综合行动规划,海姆达尔能把这份清剿活动后续调查计划书弄出来,说明他翻了至少过去五个年头的工作表。但是利兹必须承认,后续调查的一再拖延是个较为严重的疏漏,难以为继的原因主要有二:一方面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这也是各国魔法部的现状;另一方面国际警察部队人手不足也是主要原因之一,把那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国家为了一个不见得能够最终获益的目标整合起来万众一心简直难如登天,对此利兹深有体会。 “你打算怎么做?”利兹问。 海姆达尔说:“从正在服刑的前流浪巫师们入手。” “重新记录一次?” “我认为很有必要。”海姆达尔看了几天所以清楚那些记录到底多乱七八糟,每个国家交上来的记录详略程度不一不说,有些甚至跟鬼画符似的,还有的干脆交白卷糊弄IW,IW这么多年来竟然毫无察觉。 可见后续工作非常不到位。 追捕流浪巫师是个需要长期投入的高消耗计划,一锅端固然解恨,但那只是在水边丢了几块石头,浪花可能不小,湖底依然水波不兴,无法触及根本。 利兹麻利地卷起羊皮纸。 正滔滔不绝的海姆达尔吓得闭上嘴,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 “你去国际警察部队碰碰运气吧。”利兹说。 海姆达尔愣在那里。 “流浪巫师清剿的后续工作调查光有我同意不管用,你还要征求警察部队的意见,他们如果同意配合事情将容易得多。” 海姆达尔反应过来了,利兹大法官在给他出主意? 利兹不再搭理他,挥挥手让他别杵那儿碍眼。 海姆达尔准备好的一肚子声情并茂的说辞没派上用场。 四、 学生会副主席卡罗·琼斯走进寝室塔时诧异地发现这几天总不见人影的海姆达尔坐在一张扶手椅上和同学说话,手里抱着毛团似的小面包。 卡罗脚下一顿,朝那方移了过去。 与海姆达尔说话的同学刚好结束一轮闲谈,见卡罗过来便顺水推舟地把座位让了出去,愉快地打了招呼后卷起笔记作业登楼而去。 “今天怎么有空跑寝室塔来了?”卡罗问。 自打一家三口搬去了城堡,除学生会的必要工作以外,海姆达尔甚少在寝室塔停留。 “没事来转转。”海姆达尔说。“我刚才去了六年级的寝室塔。” 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卡罗不解。 “凯恩最近在做什么?”海姆达尔貌似随意的问。 “他?”卡罗想了下。“凯恩似乎渐渐成了教授们眼里的红人,戈尔登教授有意搞点黑魔法方面的新课题,凯恩最近一直在戈尔登教授面前大献殷勤。索菲,嗯,我是说马特维延科教授,她好像对戈尔登教授的研究也有兴趣。”(PS:戈尔登是黑魔法教授;马特维延科是魔咒学教授。) 马特维延科教授总是强迫高年级男生喊她的小名,大家被逼得习惯成自然了,偶尔会忘了改口。 尼禄·戈尔登教授?海姆达尔很快想到老菜皮对布朗下的套以及通信时从壁炉那头渗透过来的令人无法忽视的洋洋得意,给布朗找事做,莫非说的就是这个?戈尔登教授能HOLD住布朗吗?戈尔登谨小慎微的模样从眼前闪过……海姆达尔把这个担忧丢开,他对老菜皮的手段还是有些信心的。 “怎么忽然问起凯恩了?”卡罗说。 “没事,问问罢了。”海姆达尔举高小面包,卡罗眼睛一亮,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小面包身上。 在海姆达尔的安抚下,小面包勉为其难地跳进卡罗的怀抱。 抱着小面包的卡罗心情十分愉悦,和小面包玩了一会儿后猛地想到什么,“今天晚上有天文课!” 里安和莱昂已经不用继续上课了,海姆达尔的亲密战友只剩下胖哥卡罗。 “应该是明晚吧?”海姆达尔不确定道。 “曼苏尔教授调课了。” 调课的结果是七年级与三年级一起上天文课。 本来能轻松容下一个年级的占星塔教室却要多挤下一个年级,所幸占星塔的座椅是长板凳,相互挤挤没什么问题。 三年级的孩子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早跑来抢座,等七年级抵达时有利地形都被师弟们牢牢把住。七年级们在门口沉默了一下,利用千分之一秒挣扎恃强凌弱还是怜香惜玉,最后大家在三年级们天真目光的洗礼下选择了后者。 楚格看见海姆达尔朝这边看,连忙招手,同学罗伯特·马罗尼比他直接,二话不说拉着海姆达尔往自个儿身边塞,主席先生的身板刚好挤下。卡罗立边上幽怨地瞅着这厚此薄彼的小兔崽子。 副主席的吨位太有存在感了,至少挤掉仨人才能坐稳,三年级们齐齐摇头。 卡罗的目光转到马罗尼身上,马罗尼瞪眼道,“我不和你换座位!” 海姆达尔想跟卡罗同进退,被马罗尼一胳膊推了回去,这时曼苏尔教授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入教室,卡罗只得另寻他处。 “明天晚上七年级们自觉自习,别以为我不在校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看似过分兴奋的曼苏尔教授没忘了本职工作。 三年级一个个像听话的小白兔似的温吞应声,七年级胆子较大,扯嗓门喊,“教授您明天要去哪儿啊?竟然把我们都丢下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懂什么!”说着曼苏尔教授眉飞色舞地一摸下巴。“我要去约会,没时间在你们身上瞎耽误工夫。” 教授,您这么坦白真的不要紧吗?全体学生静默片刻。 曼苏尔翻开教科书,“你们两个年级学的内容正好是一个系列,区别在三年级学的是初级,七年级复习的是高级,把你们合并在一起上课有利于温故知新。”教授为自己的高瞻远瞩摇旗呐喊。 说了半天就是懒得教两次。 三年级和七年级跟着翻开教科书,然后看着目录页一脸麻木。 因为是连堂,当中有一次课间休息。 休息期间,对天文课提不起干劲的马罗尼看着挂在头顶上的天体模型通过发呆打发时间,转眼看见卡罗向这边走来,他立刻警惕地扬声道,“我不和你换座位!” 卡罗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冷艳地从他身旁擦过,径直走向洗手间。 马罗尼松了口气,嘿嘿一笑,“你明白就好。” 一旁本想和他说话的海姆达尔果断把头重埋进书本,假装心无旁骛。 合并天文课下课已是夜里十点四十分,学生们陆续走出占星塔,循着路灯的光影走回自己的寝室塔。 好不容易摆脱了难缠的马罗尼,海姆达尔转头瞧见卡罗朝自己使眼色,他顺着卡罗指的方向看去,通往六年级寝室塔的岔道上,戈尔登教授、马特维延科教授还有凯恩并肩走在一起,从背后看去,和谐地犹如一家三口。 五、 第二天清晨,老爷好笑地含着牙刷打量,斯图鲁松审判员在穿衣镜前摆了几个自以为很牛B的打气POSE,今天他将只身闯入国际警察部队刷副本,不,他并非孤身一人。斯图鲁松审判员向身旁的战友飞了个精神奕奕的媚眼,战友受够了他的臭美,不耐烦地趴了回去。 米奥尼尔拖着姜饼人抱枕傻乎乎地围观,身后是也准备出门的奶糖它们。 海姆达尔和战友于上午八点整抵达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国际警察部队早上七点半开门“营业”——各科室的时间不一致,具体视岗位的重要程度。 临时被裁判理事会叫来开会的威克多比海姆达尔先一步走出电梯,出去前老爷特顺手地摸了把爱人的小脸蛋。 “注意劳逸结合,别太逞强,尽量早点回来。中午多吃点蔬菜。”嘱咐完了就离开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后,海姆达尔感觉周围的视线有点升温,老爷说的明明是几乎每天都会重复的家常话,传进外人耳里却发生质变了。他们又不是偷情!斯图鲁松审判员傲娇地挺胸收腹抬头,电梯门一开,带着战友直奔国际警察部队。 第853章 熟人的熟人也是熟人 一、 国际警察部队一再打击海姆达尔对事态发展把握的积极性,他以为最多由一位助手级警探接待他——负责敷衍了事,结果刑侦分队的队长亲自接见;他以为将费一番唇舌动之以情,分队长仅仅问了句“你有什么打算”,后面基本都是他在照本宣科;他以为分队长的礼贤下士只是做表面文章…… 他俩眼下已经在一座仿佛被刀斧削出的平面山体前驻足举目,那里面有一座巫师监狱。事实证明,胡诺尔队长是个行动派。他都没来得及把约翰教官的名字抬出来套近乎,斯图鲁松审判员怅然若失。 监狱建在石头山洞里,一个不慎就会迷失在错综复杂的洞穴内,弄个不好自此销声匿迹、尸骨无存。海姆达尔想到绑绳子的笨方法,胡诺尔队长就在身旁,不能明目张胆记路线。迈入阴冷山洞的那一刻,他每走出20步就放下一只小强,就在海姆达尔担心小强数目不够时,监狱的入口终于含羞带怯地露出小侧脸。 石头山监狱的看守是摄魂怪。 海姆达尔的惊讶非常明显,胡诺尔队长说:“不是很多,进去以后紧跟着我,石头山的摄魂怪自律性较强,不会随意攻击看上去很可口的目标。” 胡诺尔误读了海姆达尔的面部表情,以为他害怕这类黑魔法生物。摄魂怪通常不会主动攻击吸血鬼,吸血鬼与巫师的内部构造不一样,即使使劲的吸,也无法从吸血鬼体内吸出一丁点欢快的记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吸血鬼与摄魂怪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都是畏暖的冰冷生物,都有着不加克制便草菅人命的本在本质。 海姆达尔没有试图解释,他拍拍战友国王的头,尾随在胡诺尔之后走进豁开一条口子的石壁内。 刹那间,盘旋在监狱上空的摄魂怪悉数涌现,并向二人冲去。 胡诺尔岿然不动。 海姆达尔不准备坐以待毙,他不相信胡诺尔会无私地保护他,这位分队长由始至终不曾做出这样的保证。海姆达尔慢慢举起魔杖,等着摄魂怪抵达到预定的位置才动手,如果它们不是太过分,或者只是想恶作剧吓唬一下,海姆达尔还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可惜摄魂怪终究没有如海姆达尔期望的那样学会和谐共处,胡诺尔队长是吸血鬼,他对摄魂怪描述的准确性在巫师这里大打折扣。 晶莹洁白的守护神在漆黑的洞穴中大放异彩,海姆达尔拉住暴躁的国王不让它进攻,也是为了保存实力。摄魂怪这种生物用蛮力对抗实在大材小用,它们的飞行能力也十分棘手,能跑能跳上天入地的守护神是对付它们的最佳手段。老祖宗的智慧妥妥的。 守护神在海姆达尔的魔杖指挥下指哪儿冲哪儿,原本黑云压顶般气势汹汹的摄魂怪惊恐万状,抱头鼠窜。 海姆达尔收回守护神的时候没有错过胡诺尔脸上一晃而过的遗憾。他遗憾自个儿没被摄魂怪艾克斯艾克斯欧欧,还是遗憾国王没有出手?以胡诺尔的倾向分析,八成是后者。海姆达尔敢打赌,胡诺尔之所以放下手边的工作陪自己走这一遭,肯定是为了近距离观察国王。换句话说吸血鬼老爷还没有死心。 监牢外的动静引起在押犯人们的好奇心,那些还没有被经年累月的死亡气息和不见天日的苦闷压抑剥夺了所有精神的巫师纷纷连滚带爬地趴在笼子上,试图看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小声呼朋唤友,即便看不见对方也能吆喝声几句,若在平时,摄魂怪早就蜂拥而至对他们实施死亡之吻杀鸡儆猴,今天胆战心惊地等了半晌不见一只摄魂怪。犯人们的胆子渐渐大起来,呼号声也变得清晰嘹亮。 胡诺尔、海姆达尔还有国王就是这样罕见的热烈气氛中来到关押区的。 牢房的出入口遍布四周的石壁,雕凿工艺比天朝的石窟差远了,每个洞形状各异、大小不一,从外观便可窥见内里的糟糕条件,只有那一根根粗壮的金属杆子结实挺拔。 胡诺尔和海姆达尔身上穿的并非制服,光颜色就很有震慑力。 不是劫狱啊! 不知是谁发出这样的叹息,整个监狱爆发出阵阵窃笑。 海姆达尔看了眼胡诺尔,“很有精神嘛。” “如果他们连让自己振奋的能力都丧失了,和死人又有什么分别。”胡诺尔不以为然。 把不法之徒关进大牢代表警察部队已经完成使命,至于牢里面的世界,刑侦分队不干涉。 胡诺尔自扫门前雪的态度固然冷漠傲慢,令人心生抵触,海姆达尔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和他争论。胡诺尔不是巫师,没必要煞费苦心指望一个吸血鬼明白one world one dream。 “您请带路。”海姆达尔一副跟班架势。 胡诺尔熟门熟路地转身走向不远处通向二层以上的楼梯。 “嘿,宝贝~”连续有轻佻的呼唤声传来,海姆达尔假装一无所觉,径直攀爬楼梯。 这些家伙在监狱里待得时间长了,稍微人模狗样一点的外来者都会稀罕,引得他们大惊小怪,更有甚者鬼哭狼嚎,斯图鲁松审判员不是第一次步入暗无天日的监狱。 国王每过一截楼梯就对准某个不知好歹的吆喝者呲牙咧嘴,有些被吓得噤若寒蝉,有些死乞白赖更加来劲。 三层转四层时一个囚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破口大骂,海姆达尔听不懂他的语言,字词机关枪似的往外蹦,想也不是什么好话。国王突然弹跳起来,装了弹簧似的蹦出去,精准地落在那囚犯跟前,一巫师一浩克仅几根栏杆之隔,把牢笼里的那位坐在地上的狂徒吓得不轻,见鬼似的张口结舌。 虽然国王只有一只眼睛完好无损,却丝毫不妨碍它居高立下睥睨万物的气势,那狂徒尖叫一声倒仰着连连后退,四周或看见或听见的犯人们的嗤笑声此起彼伏。海姆达尔招呼国王回来,没继续听那些幸灾乐祸的犯人笑得阴阳怪气。 海姆达尔一回头瞧见胡诺尔看着国王那如痴如醉的眼神,明白这吸血鬼肯定又脑补上了。 “还没到吗?”斯图鲁松审判员毫不留情地把他拉回现实。 胡诺尔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掉头继续走了。 海姆达尔摸出一块吐司片那么大,没有完全煮熟,渗着血丝的自制肉干,递到国王嘴边,国王从容地张开嘴吃下。海姆达尔摸了把国王套在脑袋上的眼罩,确认眼罩后的假眼没有不舒服,然后才带着国王追了上去。 二、 他们一连跑了三座监狱,收效甚微——这里的收效指的是海姆达尔假公济私,竟然没有一个据说关进去前风光一时的流浪巫师知道“德瑞”这号人物。名义上的重新记录的工作却是进展顺利,斯图鲁松审判员稍微找到了点平衡。 “你想前往流浪巫师的老巢?”胡诺尔意外的说。 “不,您听岔了。”海姆达尔四平八稳的说。“我想前往流浪巫师老巢所在的国家,请那边的警察部队帮忙登记资料,像我们这样一座座监狱跑过来既费事又费时,不如统筹安排一劳永逸。” “说来说去你就是懒!”胡诺尔不客气地指出。 “能偷懒为什么要上赶着耽误功夫?”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很抱歉没能让您继续近距离观赏国王的英姿,但是请您接受现实,国王已经是我的伙伴了,请您不要在背后做些让人不快的小动作。” “威胁我?”胡诺尔并没有预期那样大发雷霆。 “我在陈述事实。” 二人一动物一时间都没有发出声音。 “你口中的德瑞是谁?”胡诺尔对IW的兴师动众不太热络,但海姆达尔在记录过程中的行动坐卧,包括说话,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今天与犯人的对话中,德瑞的出现率高得惊人,斯图鲁松或许极力掩饰这一点,如何能瞒得过久经沙场的胡诺尔队长? “我能信任您吗?”海姆达尔反问。 胡诺尔没有说话。 海姆达尔笑了笑,不去纠缠。 胡诺尔是警探没错,但他的行动原则是上行下效、听命行事,除此以外多数时间冷眼旁观。他不参合到巫师的斗争中,也不会偏帮某位巫师。胡诺尔顶着国际警察部队刑侦分队队长头衔的同时,不忘自己并非巫师这一点。 “如果您认为我的提议可行,请您尽快给个准信。”海姆达尔带着国王与他分别。 胡诺尔的视线依依不舍地粘在国王身上,“……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海姆达尔假装没看懂他目光中的渴望,“写份总结交上去,报告今日的行程。另外把最近几年的收获好好整理一下。” 后一句胡诺尔不太明白,他不追问,海姆达尔也不解释。胡诺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国王再次离他而去。 三、 海姆达尔回到学校,先去卡罗那儿打听今天的课程安排,以及可能刷新的复习资料;然后在学生会和实验研究室分别逗留了四十分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学生们排忧解难;再往后,前往替补校队的休息室,把儿子接回来。 米奥尼尔总有不同的去处,一个星期不带重复。 小米宝宝回到房间,把手里的小书包放在板凳上——这娃从不像他小爸爸那样一有心事就乱丢东西,小大人似的一脸严肃地走向衣柜,费了点力气打开衣柜大门——没让希娜帮忙,然后背对着海姆达尔翻箱倒柜。 小粑粑对他的行为有些不解,同时了解这娃不是上房揭瓦的材料,探头探脑地看了会儿,仍然不得其意,干脆趴书桌边上回顾以往,试图把从前得到的蛛丝马迹重新组合再一一拼凑起来。 不知不觉写了一大页似乎找不到关联点的废话…… 海姆达尔正头疼继续发掘,米奥尼尔穿戴整齐跑跟前臭美来了。 他穿了一身带有印染花纹的白底色纯棉小布袍,蓝灰色的宽松裤子,还似模似样地打了彩色喷火龙系列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圆墨镜——眼镜架上挂着金色姜饼人装饰,头上还戴着一顶带黑边的草帽。 撇去某些显著的迪斯尼式的细节,这副打扮很有二十世纪初英格兰绅士的初夏游园风格,手里还差一把雨伞,或者说手杖。 米奥尼尔生怕小粑粑没看周全,得瑟的转了一圈,显摆后背的时间人性化得故意拖长……海姆达尔笑得前仰后合,被现实搞得乌烟瘴气的心情一下敞亮起来。 威克多这时刚好回来,米奥尼尔连忙抓紧时机跑去迎接——其实是显摆去了。 大爸爸不像小爸爸那样光知道傻乐,大爸爸一本正经地指点,小爸爸刚想借机吐槽孩子太小肯定听不懂,米奥尼尔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掉头重埋衣柜,不一会儿便调整好了再度在大爸爸面前挺胸收腹抬头。 看着父子二人因为共同语言心照不宣,小爸爸寂寞坏了,他被边缘化了…… 大爸爸克鲁姆老爷不止一次庆幸米奥尼尔遗传到了自个儿“正常”的审美观,而且还十分灵活的懂得举一反三,这娃才三岁多啊,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老爷美好的脑补完毕,转头看见小粑粑一副丧气的苦逼样,诧异道,“怎么了?” 小粑粑死气沉沉地斜他一眼,倏然掉过头。 大粑粑更摸不着头脑了,走上前去问,“出什么事了?” “你们都知道怎么打扮,我就是眼光差!”小粑粑瘪嘴。 大粑粑琢磨过来后忍俊不禁,用手刮了他的嘴,“你平时怎么说的,能挂油瓶了。” 小粑粑立刻收紧嘴巴和下巴。 “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儿子吃醋!”威克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不乐意的感觉都没有。 “谁说的?!你别瞎说!”海姆达尔坚决不承认。 “米奥尼尔!”大爸爸回头叫道。 “嗯?”正在烦恼哪一条领带更好看的米奥尼尔循声看去。 “你干什么!叫儿子做什么?”小粑粑做贼心虚地压低声音,甚至还把脸藏在老爷身后,不让儿子发现。 威克多终于忍不住抱着海姆达尔又亲又笑,被不断吃豆腐的海姆达尔恼羞成怒,呲牙咧嘴。 小米宝宝还端着俩领带,一脸问号。 肿么了?要吃饭了吗? 四、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海姆达尔带着国王慢吞吞地走出电梯,迎面撞上一黑脸门神,连忙道歉,人家却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海姆达尔回头与门神——胡诺尔队长,四目相对。 “早。”海姆达尔微笑。 胡诺尔松开手,“你迟到了。” “我们有约吗?” “你上班迟到了。” “IW目前还没有硬性规定我的作息,”说到这里,海姆达尔煞有介事地补了句,“感谢利兹大法官的善解人意。” “我来告诉你我的决定。”胡诺尔的目光很快挪到国王身上,国王与胡诺尔是老相识,对他还算温顺。 海姆达尔还能猜不出吗? “如果您的条件是国王,很抱歉,您当我什么都没说。” 胡诺尔并不因此否认自己的企图,堂而皇之地开出条件,“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接下来国际警察部队刑侦分队将竭尽全力给予配合。” 海姆达尔玩味地勾起嘴角,“今天换您威胁我了。” 胡诺尔马上说:“你承认你昨天的话是威胁了?” “一个大男人,何必斤斤计较。” 刑侦分队的队长有点气不顺的感觉了,“约翰说你的血似乎很美味。” 这可不仅仅是威胁那么简单了。 “您大可以试试。”海姆达尔不以为然:有本事你在国际威森加摩的地盘上咬我啊! 或许斯图鲁松审判员的表情太生动了,胡诺尔队长霎时两眼飘红,比神秘人那对小兔子眼还瘆人。吸血鬼的红眼病是天生的,与后天通过咒语“烟熏”出来的兔子眼有着本质的差别。 “你要干什么!”怒喝声响起。 海姆达尔眼睛一花,彼得窜出来把他拉到身后,国王也摆出一副迎敌的凶狠姿态。等彼得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并面露惊诧之色,胡诺尔眼中的血色已经散光了。 “国王,没事。”海姆达尔蹲下安抚它。 国王听了海姆达尔的话,放松下来,眼睛却警惕地盯着胡诺尔。 胡诺尔对彼得莽撞的大呼小叫浑不在意,他被国王那毫不犹豫的敌对姿态扎扎实实地伤到了玻璃心,只见他面不改色实则黯然销魂地看了国王一眼,落寞地离去。那高大威猛的身影貌似颓然了不少。 “我差点对刑侦分队的队长出手了?!”彼得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先不说他不是你的直系上司,你们甚至不是一个部门,你的老板是约翰教官,实在不行让教官去说点好话。”海姆达尔安慰道。“他也没法因此扣你薪水。” 彼得淡定了,最有效的果然是最后一句。 “你今天怎么来了?”彼得同学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转眼就关心上海姆达尔了。 “本来指望胡诺尔队长帮忙的,如今看来只有放弃了。”海姆达尔带着国王随彼得进了IW。 半小时以后,一巫师一浩克走出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的前厅,意外地与胡诺尔再度相遇。胡诺尔看见他俩就走了过来。 “您这是……”海姆达尔不解。 “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胡诺尔说。 “我没答应您的条件。”海姆达尔提醒。 “所以我不会做什么。” “……我不需要保姆。” “斯图鲁松,别太嚣张。离开国际巫师联合会,你的血液将会变得更加诱人。” 诱人?是诱鬼吧! 五、 二人走下马车,海姆达尔颇有兴趣地东张西望,看到车站内的流动小贩篮子里展示了几幅明信片,海姆达尔难得爽快地买了一套,还加了一版小型张,当然没忘了讨价还钱。 “你到底来工作还是来旅游?”胡诺尔等那些小贩走光了才问。 “工作,顺道旅游。”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收好明信片和邮票。 二人并一浩克走出车站。 此行的落脚点是风景绮丽的中欧国家列支敦士登。 “你的第一选择为什么是列支敦士登?”胡诺尔说。“列支敦士登的流浪巫师聚集地是近百年才发展出来的。” “早就有了,”海姆达尔说。“应该是近百年才出名的。” 海姆达尔的想法很简单,排除法是把最不可能的选项先拎出来。与嫌弃最大的高加索聚集地和爱尔兰岛相比,列支敦士登的聚集地似乎沾不上边,所以他选择在列支敦士登入手。 胡诺尔笑了下,“看来你早有准备。” “不然不敢毛遂自荐。” 胡诺尔又道,“我和这里的警察部队的负责人不太熟。” “您不用谦虚。”海姆达尔一脸我很理解的样子。 “我不是谦虚,我也没必要对巫师谦虚。”胡诺尔不客气地说。 “没关系,我来想办法。”海姆达尔仍然一脸和气。 “什么办法?你在这里有熟人?一般的熟人可不管用。” “我没想过找警察部队帮忙,当然,除非您肯点头,可惜您说您没谦虚,所以只能走不得已的路子了。”海姆达尔遗憾地摇头,好像真的迫不得已。 “你做了什么?” “我找了朋友,我的朋友请他在这里的熟人替我们带路。” 胡诺尔不是傻子,很快琢磨过来,“你打算直接去流浪巫师聚集地?” “所以我穿的是自己的衣服。”海姆达尔指指衣襟。 胡诺尔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他还注意到国王的脖子上扎了一条特别掉价的粉红色缎带,这条缎带使得国王看上去很宠物,很蠢萌…… “有必要吗?!”胡诺尔指着那条刺眼的缎带。 “国王都懂得顾全大局了,您嚷嚷什么?”海姆达尔皱眉。 胡诺尔感觉自己需要补充血液,最好是大量的新鲜人血,眼前这个看上去就气血充盈。 “你的意思是会有人来接我们?”胡诺尔问。 实际上俩人一浩克在车站外傻站了十来分钟了,胡诺尔趁此机会找了个卖衣服的小贩,换下了短款斗篷里的制服。 “我的朋友说只要对上暗号就能确定身份。” 海姆达尔口里的朋友是花孔雀吕克·容克,他从前是神奇动物二道贩子,认识的流浪巫师可以坐满德姆斯特朗的魁地奇练习场观众席,由他作介绍人在列支敦士登的流浪巫师聚集地内不至于处处受限。 “来了张陌生面孔。”胡诺尔眼睛好使,一眼看到与众不同的风景。 车站四周总是有流动摊贩,这些说不清商品来源的摊贩为了逃避突击检查不时动来动去,但经过十来分钟已经混眼熟了。 海姆达尔也看见了,表情从平静转为惊讶,而后到深思,最后变成淡定。 那人不看左右,径直来到二人一浩克面前。 他的目光从高大的胡诺尔起始往下移动到目光锐利的国王,再一跃而起来到海姆达尔的脸上。 “大嘴球形鱼。”他说。 “泡泡鼻涕怪。”海姆达尔说。 对方温和一笑,“你好,里格。” 海姆达尔回以微笑,“你好,亚当。” 第854章 我看见你喽 一、 亚当转开目光,“不为我介绍一下?” 海姆达尔从善如流,介绍胡诺尔与亚当认识。 “这是国王。”他拍了下国王的结实的脖子。 正准备与胡诺尔攀谈几句的亚当把视线转到国王身上,彬彬有礼地向看上去十分凶残的猎杀浩克点点头,国王很给面子没有立刻转开。 “不错的宠物。”亚当赞道。 海姆达尔被他的以礼待人弄得满腹疑惑,这家伙真的是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亚当·克劳斯?难道几年的职业生涯磨平了他的棱角?让他更懂得伪装?或者仕途不顺神马的…… 列支敦士登的王族与欧洲其他仅剩下象征意义的王室不同,最高元首——大公,拥有一定的实际权力,再加上列支敦士登曾因巨怪与国际巫师联合会闹得不欢而散并退出最大的巫师政府间组织,为了和谐共处互利双赢,克劳斯家与列支敦士登麻瓜政府的合作关系越发密切,克劳斯家的麻瓜爵位就是这么来的。 下任家族掌舵人亚当被称呼一声“小爵爷”不为过,照这么看,亚当的仕途不仅不会不顺,应该是蒸蒸日上。 “国王不是宠物,他是我的搭档。”海姆达尔停止脑补,认真地纠正。 “如果冒犯到你的搭档,我很抱歉。”亚当微一点头。 海姆达尔耸耸肩,“国王不介意我就不介意。” 亚当不再说什么。 他指引二人离开车站。 “你们认识?”胡诺尔队长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 “老朋友了。”亚当说。 海姆达尔默许了他的定义,没必要在这上面斤斤计较,今天的行动还要仰赖地头蛇。 “我之前可不敢设想克劳斯先生纡尊降贵来为我们跑腿。”海姆达尔打趣。 亚当不提吕克·容克也许出于谨慎,也或许有别的他无法参透的目的在里头,不过海姆达尔愿意配合他的警惕。胡诺尔虽然是个积极摆正自己位置——置身事外的吸血鬼,警察部队分队长的身份摆在那里,斯图鲁松审判员一刻不敢放松。 “你从不主动与我联系,如果错失了这个机会,还不知道下次会在什么时候。”亚当看似埋怨地扫来一眼。 说得海姆达尔好像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样。 “逢年过节互寄礼物递送问候不算吗?”海姆达尔说。 “那种事家养小精灵也能做。”亚当说。 “你放心,我一般自己写信。”海姆达尔笑眯眯地说。 “你还是很懂得避重就轻。”亚当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你还是不那么善解人意。”海姆达尔淡定回击。 “到了。”亚当停在公共壁炉室外。 “壁炉旅行?”海姆达尔诧异道。 “你想坐马车?有点困难,不过不是不可以。”亚当沉思道。 “问问罢了,谢谢。” 胡诺尔不废话,也不想继续听他们的废话,带头走了进去。 国王一甩尾巴,紧随其后。 海姆达尔伤心地望着国王矫健的背影,嫌他啰嗦了…… 斯图鲁松审判员毅然抛下某高富帅,追了上去。 亚当哭笑不得,他们知道往哪儿去吗? 二、 亚当先一步出发,海姆达尔与国王紧随其后,丢飞路粉的时候海姆达尔没忘了紧搂住国王,生怕把它丢了。国王被勒得有点难受,看他那么郑重其事,摇摇尾巴,大度地默许了海姆达尔不停往自己身上揩油的猥琐行径。 被海姆达尔抱着的那片毛被撸得快翻起来了…… 浩克真是神奇的动物,既能随巫师幻影移形不至被咒语逼退原地,还能一块儿通过飞路网畅游各地,居家旅行打家劫舍最佳基友的不二选择。 一人一浩克淹没在喷薄而出的火光中,眨眼即至。 海姆达尔从国王身上抬起头来——审判员先生一直抱着人家的脖子不撒手,亚当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海姆达尔没拒绝他的好意,顺着对方的力道离开壁炉,并露出合宜的感激笑容。 斯图鲁松审判员摸摸头发,又顺顺衣襟,完了以后拿出魔杖飞快理顺国王的毛发,国王同志转眼又是浩克中的战斗机了。 亚当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海姆达尔,表情看不出丝毫变化。 趁胡诺尔还没来,海姆达尔抓紧时间回头问,“你认识容克先生?” “见过几次。”亚当面不改色地回答。 “抱歉,假如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把亚当·克劳斯与流浪巫师想到一处。”海姆达尔老实地说。 “列支敦士登的流浪巫师聚集地与欧洲另三处不同。” 海姆达尔摆出愿闻其详的模样。 亚当本来不想多谈的,见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轻轻一笑,说:“盘踞在列支敦士登流浪巫师聚集地的巫师在身份上得到了魔法部的认同,而外面的流浪巫师想要进来却没那么简单。” 换句话说列支敦士登的流浪巫师聚集地由巫师政府把关,只要在魔法部许可的范围内,所有交易均不受限。当然偷偷摸摸的气氛还是要营造起来的,不能搞得太嚣张——以免神奇动物保护组织逆反,某些严令禁止贩售的动物依然不在睁只眼闭只眼的名单上。 因而,列支敦士登魔法部严格控制本国聚集地内流浪巫师的人数,此举既可防止扩大影响——引起国际社会的强烈谴责,还能够遏制交易的规模和数量。至于流浪巫师嫌限制过多待不下去,走出国门以图在欧洲其他聚集地蓬勃发展,请便,列支敦士登魔法部绝没有二话。 海姆达尔露出个甘拜下风的神情,但没有发表看法。 亚当又道,“一味的围追堵截,不如恰如其分的疏。” “我懂,”海姆达尔说。“就像荷兰阿姆斯特丹的红灯区——嫖cang行为合法化,与其因荷兰人的开发把整座城市弄得乌烟瘴气,不如画块地整合到一起,并言明政府将不再因民众或游客的“个人追求”追究相关法律责任,不仅如此还能有效遏制某些名头不怎么体面的疾病肆虐传播。” 亚当又好气又好笑,规范流浪巫师根据地怎么能和嫖ji相提并论? 怎么不能?表那么敏感好不好?从性质上讲异曲同工。 海姆达尔对亚当的抵触不以为然,“流浪巫师倒卖动物、走私剧毒植物、私售违禁魔药的行为比皮肉生意高尚吗?红灯区里从业人员的工作方式虽然让人不敢苟同,但他们不偷不抢、自食其力,通过……劳动,让客人享受宾至如归的喜悦,交易结束后银钱两讫一拍两散。至少在荷兰,红灯区里的ji女不会因职业被起诉,流浪巫师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是一码事了。一味的围追堵截,不如恰如其分的疏。” 亚当的表情变幻莫测,海姆达尔本就不指望争论后对方会心悦诚服,费这番唇舌是因为对方视流浪巫师的可恶行径为理所当然,话里话外不放在心上,麻痹大意是导致恶势力反扑的最大漏洞,要不得。 胡诺尔队长姗姗来迟。 三人相继走出公共壁炉使用室。 “难不成您刚才睡了一觉?”海姆达尔打趣。 胡诺尔别有深意地说:“因为我很善解人意。” 海姆达尔愣了下,想明白过来后摇头。 “谢谢您了。” “这个亚当·克劳斯不是普通人吧?”胡诺尔摸摸下巴。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眼走在前方身姿挺拔的引路人。 “他家在列支敦士登挺吃得开,和麻瓜政府也说得上话。” 胡诺尔恍然。 “他是你男人?”胡诺尔展开丰富多彩的联想。 “我丈夫叫威克多·克鲁姆,”海姆达尔迅速纠正,然后不确定地问,“您和彼得一样,也经常记不住人脸?” 彼得同学的脸盲症近一年来有了显著的缓和趋势,得益于约翰教官不厌其烦的“认脸”操练。 胡诺尔并不生气,饶有兴致地说:“男人和丈夫不是一个概念。” ……擦! 他看上去就辣么饥渴,辣么感情不专? 斯图鲁松审判员在“性”上忠实继承发扬了东方人的“刻板”,不以保守闭塞为耻,坚定地视其为理应如此——你们这些洋鬼子我行我素,既崇尚我心永恒,又掉过头来高举不拘小节的大旗,甚至批判压抑欲望即是泯灭人性,但请表把我混为一谈,咱是新世纪好粑粑! “我只需要丈夫,不需要其他男人。”海姆达尔非常果断。“明明拥有一台性能良好的全方位多功能一体机,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提心吊胆地另备一套换用插头?给自己找麻烦嘛!” 胡诺尔不懂什么“全方位多功能一体机”、“换用插头”,不过海姆达尔生动的表情和笃定的语气足够说明问题,于是不再多言。 反而是斯图鲁松审判员揪着不放,“您记得我丈夫的样子吗?他叫威克多·克鲁姆,您是不是没见过?我记得上回IW和国际警察部队的合并年会上你们见过,莫非忘了?回去以后我再带您见见怎么样?就是那个很出名的魁地奇找球手,将来会是一流的魁地奇裁判……” 胡诺尔痛苦地觉悟到自己无意中激活了斯图鲁松的偶发性话痨技能。 三、 让我们把目光暂时拉回比利时布鲁日,拉回到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内。 传说中的“全方位多功能一体机”在人来人往的前厅内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正帮他联系取信的前台工作人员不动声色地问候他的健康。威克多吸吸鼻子,说不清突然划过心头的不妙感代表了什么。 小宝贝在他离校前由他亲自送到卡捷宁教授的房间;大宝贝依照出行计划东奔西跑,本日目的地是列支敦士登……老爷蹙了下眉,那个国度有个觊觎他的大宝贝,让他至今耿耿于怀的雄性巫师。 老爷接过信件,点头致意后走向电梯。 他在裁判理事会区域入口遇见了戴着鲜艳的渔夫帽,打着糖果色领带的高布石银星裁判艾歇尔,今天是高布石与魁地奇裁判的合并会议,国际魁地奇联盟也会派专员来参加。(PS:艾歇尔第一次出场在第705章) 此时并不宽敞的裁判理事会入口处人头攒动。 “嗨!”人高马大的艾歇尔扬起手。 “人不少。”威克多说完,立刻围上来一群刚加入裁判理事会的年轻巫师,争先恐后地问威克多要签名。 等威克多好不容易满足了他们的需求,并在他们的强烈请求下收下他们作为粉丝奉上的礼物,而后目送他们离去,始终冷眼旁观的艾歇尔长叹口气,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最近裁判界有什么趣事?”威克多抱着礼品,不急着收妥。 艾歇尔管不住眼睛,又扫了几眼令他眼红的礼品盒,无精打采地说了些高布石方面的小道消息。见威克多还是抱着礼品盒耀武扬威不知道收敛,他较劲似的又讲了不少魁地奇方面耸人听闻的传言,威克多被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 “芬兰和意大利的分会主席为了争夺魁地奇欧洲杯主办权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定期会议上因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老爷实在无法想象隆梅尔跟老拉卡利尼在众目睽睽之下徒手互掐的景象。 “我听说是这样,”说到这里神秘兮兮地飞了个眼色。“芬兰和意大利本来就相互不买账,打起来很正常。” 老爷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对他说我岳父是那种宁可绞尽脑汁玩死你,也不愿当面动一根手指的精明政治家?换个角度想,芬兰和意大利的合作关系并没有因意大利骤然退出魁地奇欧洲杯主办权而暴露分毫,现在居然还在传他们因为魁地奇关系越发恶劣。 “意大利已经确定不参加魁地奇欧洲杯主办权的竞选了,芬兰也确认退出高布石欧洲杯主办权的竞争,你的消息落伍了。”威克多说。 “何必那么认真?”艾歇尔并不放在心上。“对我们裁判来说,哪个国家都一样,只要确定比赛流程,届时确保自己比运动员提前上场就行了。” 威克多道,“我们先进去?” “好吧。”艾歇尔又扫了眼威克多的臂弯,忍不住道,“还是先收起来吧。” 威克多并未回应。 二人在拥挤的楼道内穿梭,一张纸飘落在地,行进中的二人似乎并未发现。一名老者在他俩身后目送他们走进裁判理事会的大门,老者弯腰拾起地上的纸,是一份不知道从哪里剪下来的新闻,纸片正反两面都是字,满眼意大利文。 正面的标题与内容是关于高布石欧洲杯主办权竞选的,反面是几则混合编排的社会新闻,其中一条让老者感到非常刺眼:震惊!前爱沙尼亚部长夫人被害案新突破?情杀只是表面?被害之谜另有隐情? 助手走至身旁:“德瑞裁判长,我们进去吧。” 德瑞从容地收好纸片。 另一头。 艾歇尔一头雾水地看向走进来后就突然拉着他贴墙向外偷窥的威克多,“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见德瑞一行人缓慢移动过来,威克多连忙拽着艾歇尔闪进一间办公室。 待德瑞一行人走过办公室,并渐渐远去。 威克多慢悠悠地晃出来。 “克鲁姆,请你解释一下!”艾歇尔怨气老大的。 “没什么,捉迷藏。”威克多笑得四平八稳。 捉迷藏?艾歇尔更摸不着头脑了。 克鲁姆老爷心想,不给鬼一点“线索”,躲起来的人又如何掌握鬼的动向? 四、 列支敦士登的流浪巫师聚集地超出想象,它是以市场的形式展现,类似于海姆达尔曾经见识过的子夜黑市,比黑市敞亮整洁、一切都井井有条,与预想中的乌烟瘴气、杂乱无章出入较大。在亚当·克劳斯的引领下,二人在让人倍感失落的“大型菜市场”内转了一圈,没费太大功夫就让海姆达尔的工作超额完成了。 今天的记录为IW档案中对列支敦士登流浪聚集地记录的空白划下了重重一笔,开启了新的篇章。 皮埃斯,没有人知道或听说过流浪巫师德瑞,非常好。 列支敦士登的聚集地可以从计划中划去了。 海姆达尔满意地收好纸笔。 “收工?”胡诺尔问。 “您还有计划?”海姆达尔问。 “没了,你要是没事了,我走了。” “不一块儿喝一杯去?”海姆达尔用成年人的方法提出邀请。 “我喝的东西你喝得下去吗?” “总有我喝得下去的。” 胡诺尔一脸坏笑,“我不和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喝酒,除非你愿意提供‘酒水’。” 海姆达尔不跟他一般见识,有容乃大的说:“您打算去见口味相同的朋友?” “列支敦士登的警察部队里有几个点头之交。”到了人家的地盘不好视而不见,大人的世界就是如此,殚精竭虑面面俱到:你可以不大方,但不能偷懒。 海姆达尔顿时一脸谴责,指控道,“来的时候您说这里没有相熟的人!” 肿么比怀孕的让娜变得还快?! “他们不是人。” 海姆达尔立马决定原谅他了。 斯图鲁松审判员的笑容让胡诺尔队长牙根发痒但又说不上理由,胡诺尔带着疑惑离去。 “我也走了。”海姆达尔不想再待下去。 那些拿着魔法部颁发的摊位证书的摊主们投向国王的视线谈不上友好,其中不乏令他逆反的贪婪,海姆达尔会对欣赏国王的巫师回以感谢的笑容,若是由此心生歹念想把国王据为己有,抱歉,这样的人他绝不姑息。 二人一浩克站在菜市场门口。 “胡诺尔队长回绝了你的邀请,请你接受我的邀请,”亚当和气地说。“里格,和我去喝一杯怎么样?” 海姆达尔看看他,答应了。 亚当选择的落脚点位于一座公园内,长长的石板路通向斜坡顶端,路的尽头就是菜蓟酒吧,绿油油的硕大菜蓟花蕾作为招牌躺在酒吧上方,粗粗看去形似睡莲,倒扣着摆又像一顶绿色画家帽…… 快走进酒吧时亚当突然停下脚步,反身抓住海姆达尔的手躲到悬吊在屋檐下的一排花盆后,隐约挡住上半身。就在海姆达尔满脸问号的时候,酒吧里走出一男一女,二人柔情蜜意地亲吻一番,手挽手快步离去,转眼消失在石板路浓密的绿荫中。 亚当歉然地放开海姆达尔的手,“我们进去吧。” 海姆达尔招呼压根就没躲起来的国王,一同走进窗明几净的菜蓟酒吧,仅看酒吧外花木扶疏的悉心布置就知道这里很有档次。 店里没什么人,亚当带着他在窗边坐下。 “喝什么?”亚当问。“需要向你推荐特色吗?” “谢谢,但不用了,薄荷酒。” 酒水上桌,亚当起身道失陪,“你要是觉得无聊,架子上的杂志可以借阅。” 列支敦士登的官方语言是德语。海姆达尔点头后,亚当缓步离去。 斯图鲁松审判员又俗气上了,怕自个儿无聊?这是准备大号的节奏?于是把携带的肉干全部丢给国王,起身去杂志栏摸索,希望能找到点介绍当地流浪巫师的内容。他拿起封面最鲜艳的一本杂志,翻开后愣住了,愣住的原因不是内容,而是占了整幅版面的活动图片。 亚当·克劳斯与未婚妻蕾娜特·米斯娜小姐,二人并肩而立,面对镜头侃侃而谈,从容和谐,并不时交换会心的目光,俨然一对令人称羡的模范伴侣。 可就在十分钟之前,图片中的米斯娜小姐在这间酒吧外与并非图片中的另一主角相互亲吻、相拥离去,此时此刻那画面鲜活而突兀。 菜蓟酒吧果然风水不好,绿帽子神马的…… 眼角瞥见亚当沿着窗边通道返回,海姆达尔手忙脚乱地放下杂志,拿起另一本翻阅,他一边翻一边唾弃自己:紧张个屁啊!!! 二人结账离去的时候,家养小精灵悄悄向亚当递了张纸条,听到递条人的名字,亚当飞快看了眼对过的海姆达尔,见对方毫无察觉后气定神闲地拿过字条。 上面只有一句话:亲爱的我看见你喽~ 落款是R.M 第855章 花瓶小姐米斯娜 一、 如果列支敦士登流浪巫师聚集地外有保安看大门,或许会对频繁出入此地的鬼祟黑斗篷产生怀疑,免不了阻拦盘查一番。好在流浪巫师聚集地不乏没脸见人的可疑之士,黑斗篷只是千百分之一,而且二道贩子们看得是支付能力,对方沉鱼落雁还是惊心动魄在他们眼里不是问题。 上述的黑斗篷就是独自蹲点三天的海姆达尔。 那天与疑似被戴了绿帽的亚当·克劳斯分别后,海姆达尔利用两天时间整理了几日来的收获,工作成果得到利兹大法官的肯定。海姆达尔暂时告别国际威森加摩回到学校循规蹈矩,计划与丈夫儿子共度周末,满足了米奥尼尔的各种期盼,一家三口度过了愉快的双休日。 星期一一大早,海姆达尔再度走进国际威森加摩,与利兹大法官展开为期一个小时的闭门谈话。之后,海姆达尔假装忘记联系国际警察部队,孤身一人潜入列支敦士登流浪巫师聚集地。 这一次没有光明正大的记录,没有代表任何官方组织,更没有与地头蛇打招呼。 过去三天的蹲点行动中,大致摸清了聚集地的作息,又在假装买家的试探中获得新的情报,列支敦士登流浪巫师聚集地并不如表面这般和谐。伪装面纱只在拂晓前的凌晨时分揭开神秘的一角——凌晨二点至四点的两个小时内,形式类似黑市中的鬼市,全程禁光,卖家不许使用可以产生光源的任何手段,顾客自带手电筒——荧光闪烁。 第四天海姆达尔在学校里规规矩矩地上完所有复习课,并和卡罗一道认真利用自习时间争分夺秒,晚饭前从魔药学教授那里接回儿子,并遵照约定给儿子念了一章上周末新买的儿童故事书,陪儿子吃晚饭。 威克多回到学校,与海姆达尔交接。 “里格去哪里?”米奥尼尔忧心忡忡地问。 海姆达尔扣好长袍扣子,回头道,“米奥尼尔早点睡觉,爸爸有事出去一会儿。” “补课吗?”小米宝宝从各教授的闲聊中得知小粑粑功课上的优劣。 “不是补课,明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见爸爸。”海姆达尔保证道。 “米奥尼尔不喜欢大爸爸吗?”威克多苦大仇深地插嘴。 米奥尼尔立马狗腿地抓住威克多的手腕。 “赶紧去洗澡,新玩具不玩了吗?”海姆达尔说。 米奥尼尔很快被新玩具吸引了注意力,眉开眼笑地奔进盥洗室,招呼着希娜把他的新玩具放进浴缸里。 夫夫二人收回目光。 威克多接过海姆达尔手中的黑色斗篷,为他穿戴好。 “小心点,早点回来。”老爷不放心地嘱咐。 海姆达尔抱住老爷的脖子亲吻他的嘴唇,威克多的舌头在海姆达尔的牙齿上扫过,温柔地纠缠他的唇舌,他们的亲吻缠绵而细腻。一吻罢了,威克多在海姆达尔的脖子上轻啃了一下,然后力道稍重地拍了下海姆达尔的屁股。 “去吧!” 海姆达尔的小眼神十分勾人,刻意撩了下老爷转身就走。本来这套动挺嚣张也挺潇洒,结果特别掉价地脚下一绊,来不及尖叫就噗通一声跌个狗啃泥。老爷瞠目结舌,措不及防。海姆达尔摔下去的声音老大的,把老爷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去扶。 盥洗室里的米奥尼尔都听到了动静,好奇地向外张望。 海姆达尔狼狈地爬起来,往后一扫,小面包慌里慌张地松开他的裤腿。难怪会跌跤,未成年客迈拉兽的力气比成年人还大。 小面包知道自己犯错误了,一溜烟躲到给它出主意的豆荚身后。小面包满月的个头就赶上豆荚了,往豆荚身后藏根本是掩耳盗铃。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地对威克多摇头,“没事,不疼,就是吓了一跳。” 冬天穿得多,再加上脚下铺着地毯,海姆达尔倒下去时一点准备都没有,反而没伤着筋骨。 老爷松了口气,注视小面包的眼神缓和了不少。 海姆达尔干脆坐在地上,向小面包勾勾手指。 小面包磨磨蹭蹭地拱过去,刚挨着海姆达尔身侧就被抱了起来,小面包抓紧时机打滚卖萌请求原谅。 “为什么咬我的裤腿?”海姆达尔看似问小面包,视线却是落在豆荚身上。 [她想和你一起去。]豆荚说。 海姆达尔有些惊讶。 小面包突然安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海姆达尔,水灵的大眼睛差点把海姆达尔萌晕过去。 海姆达尔装模作样地咳嗽,“不行。” 小面包的目光顿时一黯,看得小粑粑心里一抽。 “又不是去玩,不行。”小粑粑狠狠心。 [你去的不是流浪巫师聚集地吗?带着客迈拉兽和与众不同的黑猫,对行动的顺利展开将非常有帮助。] 说来说去往自己身上贴金的豆荚找了个自以为完美的理由出门遛弯,小面包被豆荚捎带用来增加筹码,这姐姐着实腹黑了点,不用说肯定随老爷! 海姆达尔别有深意地看向老爷,老爷被他的目光弄得莫名其妙。 看看有些战战兢兢的小面包,海姆达尔霎时心软了,抱着小面包,也不搭理豆荚,与老爷进行了二次道别后,径直开门而去。 豆荚略显尖利地喵了一声,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二、 乔斯夫人是列支敦士登流浪巫师聚集地中的固定摊主之一,已经是个头发比从前少了三分之二的老太太,满头白发整齐地在脑后盘成个小小的盔形。喜欢鲜艳的布料和闪亮的饰品,但真正上身的不是黑就是灰,心情好的时候顶多加一条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打磨而成的深色项链,打扮得十分朴素,整体而言比较符合流浪巫师的低调准则。 乔斯夫人是聚集地里鲜少清楚记得海姆达尔这是第四次踏入此地。原因很简单,海姆达尔连续三天在她的摊位消费。 流浪巫师通常不会主动询问交易以外的事情,一是出于谨慎的考虑;二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乔斯夫人是个谨慎人无疑,要不然不会在这个岗位上一直做到退休年龄。但女人嘛,再守口如瓶总有一两次忍不住八卦,乔斯夫人在海姆达尔第四次来到自己的摊位前翻找时,冲动了一把。 “你到底想找什么?” “没找什么,”海姆达尔说。“想看点新鲜的。” 乔斯夫人在巫师棋盘上挪动了一下,嘴里嘀咕了句“真是绝佳的一招”,然后又精分地坐到对面的椅子上骂骂咧咧地回了一句,赌气似的挪动棋子。 豆荚新奇地看了会儿,很快失去兴趣。乔斯夫人是个臭棋篓子。 海姆达尔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不一会人乔斯夫人又说:“今天夜里会有惊喜。” “夜市?” “你知道?那就好办了。”乔斯夫人心不在焉地说。 其实就是她透露给自己的。海姆达尔笑了笑,买了三颗毒触手种子。 一只被绳索缠住腰的小精灵飞出来问他要钱,两只没有瞳孔的乌黑眼珠子死死盯着海姆达尔,看得人心里发毛。 “今晚有什么不一样吗?”海姆达尔交钱收好种子。 乔斯夫人还在那嘀嘀咕咕,海姆达尔又问了一遍,特意提高嗓门,乔斯夫人依旧故我。 海姆达尔停了会儿,左右张望。 [那老太婆是故意的!]豆荚猫打抱不平。 小精灵收完钱没有立刻回去,拍着翅膀兴致勃勃地绕着豆荚转圈,不时用细小的脚丫子往豆荚身上踹,豆荚火大伸爪子挠,都被小精灵灵活地躲开。小精灵调戏好了豆荚,心满意足地飞了回去,惹得豆荚气急败坏地喵喵叫。 [跟那老太婆一样可恶!] 海姆达尔忙着翻找,没工夫安慰它。 他从堆破烂一样的篓子里找到一捆看上去质量普通的毒蜡烛,“多少钱?” 乔斯夫人说:“今晚三点以后有流动摊贩。” 海姆达尔付了钱。 豆荚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 “天下做买卖的思路都差不多。”这老太太使得手段并不新奇,斯图鲁松审判员在翻倒巷打工时也没少糊弄人。 [奸商!]豆荚忿忿吐槽。 三、 列支敦士登的流浪巫师摊位傍晚6点以后陆续收摊,摊主们忙进忙出,四处挥动魔杖收妥展示的物品,待内里一切井井有条,再到外面一敲门板,整个摊位被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布幔包裹收拢,这就算收拾完毕了。 乔斯夫人跟大家的节奏一样,速度更快些,6点不到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她拎着装小精灵的银边笼子,慢条斯理地往出口移动。 海姆达尔盘腿坐在老地方,豆荚趴在他的腿上,百无聊赖地目送摊主们从他们跟前一一走掉。干流浪巫师这一行的不乏目光犀利之人,海姆达尔的斗篷里抱着始终未露脸的小面包,这些摊主经过他面前时会突然放缓脚步,投来不经意地一瞥,似乎在估量着什么。 隔着斗篷帽子的海姆达尔低垂着脸纹丝不动,犹如中了冰冻咒语。 流浪巫师聚集地渐渐冷清下来,夕阳的金红色余晖透过残破的玻璃窗打在地上,各种倒影舞动着稀奇古怪的肢体张牙舞爪,随后被黑夜的脚步逼退。 海姆达尔取出干粮喂饱了豆荚和小面包,窝了好几个小时的小面包终于挣脱斗篷的束缚满地撒欢。 大约是海姆达尔稍早前的耳提面命起到了效果,耳聪目明的小面包一听到异样的动静就一溜烟窜回海姆达尔的怀抱,使劲往斗篷里挤。海姆达尔好笑地拍拍它的屁股,调整姿势抱住。 趴在他腿上打盹的豆荚猫睁眼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耳畔不断回响着咔嚓开合的声音,起先习以为常没当回事,待它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德姆斯特朗后猛然间一跃而起,拱起后背发出连串的尖锐嘶叫,试图威吓对方。 海姆达尔一手揽住豆荚,另一只手举起魔杖,同样感受到紧张气氛的小面包在斗篷里摩拳擦掌。 有人在不远处喊了一声,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缩回让人毛骨悚然的大钳子,掉头爬离。 等到再也看不见那庞然大物,豆荚松了口气,[我起初以为是小八。] 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是一只比例有些奇怪的八眼蜘蛛。 海姆达尔也有点被吓到了,告别霍格沃茨以后,他鲜少与小八以外的八眼蜘蛛近距离地眼对眼面对面。 [我猜测这只八眼蜘蛛之所以没有立刻攻击我们,也许是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豆荚猫分析道。 “我更希望它感受到的是来自我本人的威胁。”海姆达尔不想再“吃软饭”。 原来因奶糖高大上气场各种逃过一劫,现在连未成年小八的光都要沾,小粑粑的自尊心再一次遭到会心一击。 豆荚看了他一眼,那小眼神……不提也罢。 小粑粑催眠自己有宰相的胸襟。 “那八眼蜘蛛不太友好。”海姆达尔嘀咕。 这才是凶兽该有的尿性好不好,豆荚吐槽他的异想天开。 “而且个头很大。”海姆达尔毫无妨碍地继续嘀咕。 [应该没有成年,]豆荚又来显摆其学霸的内在本质了。[钳子上那对眼睛还没发育完全,我注意到有一只没睁开,初步估计比小八年龄小,个头大是因为它是雌性。] 动物界不少母大公小的例子,八眼蜘蛛就是其一。不过雄性八眼的成长期比雌性长,所以成年体的雄性大多比雌性庞大。霍格沃茨禁林里的八眼老祖是海姆达尔至今见过的个头最大的八眼,想必以后八眼太子的个头不会让老祖宗丢脸。 小粑粑的脑补活动戛然而止,“……我给小八说个对象,小八愿意吗?” [你担心得早了点,小八还不到思春的年纪。]豆荚不太赞同。 小粑粑放弃念头,“我看也不好,那小媳妇那么凶,咱们小八多可爱,要找个温柔的软妹子,像我们的小面包一样。” 总之自家的儿子、闺女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豆荚懒得提醒他小面包与“温柔”基本绝缘,当然,以一只客迈拉兽来评价,小面包算是温柔的了,主要看跟什么比了。 一人一猫一转眼瞧见几个巫师蹲在身旁,周围全是明晃晃的荧光闪烁,苍白的光芒下眼神直勾勾的,一人一猫一哆嗦。 咋回事?! “这是客迈拉兽吧?”其中一人难掩激动。 小面包把头伸出了斗篷,虽然很快缩了回去,但这些流浪巫师与禁售动物接触久了,光凭轮廓就能辨出一二。 “你开个价!”有人先下手为强。 还有人拒绝被忽悠,“拿出来看看,病残假不能要!” 一边有人吆喝拿出来,一边有人自顾自地往上加价,场面一时间热火朝天。 “不卖!” 四周顿时一静。 大部分流浪巫师不做纠缠,人群不一会儿散了大半,还有少数不死心的仍目不转睛,企图从斗篷黑洞洞的缝隙间窥视个中真伪。幸好小粑粑是个雄性,不然扛不住这么被盯胸。 “流浪巫师来了!”远处爆出这样的叫嚷。 围在海姆达尔身旁的巫师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不甘心的叹息,最后一跺脚,放下坚持,朝声音出处争先恐后地奔去。 列支敦士登的流浪巫师聚集地里的巫师不管自个儿叫流浪巫师,尽管他们的确干这一行,经过海姆达尔几天的摸索,发现这儿与其叫流浪巫师聚集地,不如叫流浪巫师养老地。真正的流浪巫师是偶尔在鬼市里徘徊的零售批发人员,这些人来往于各流浪巫师聚集地,相互倒卖物品,顾客多为别的流浪巫师。 说白了就是流浪巫师们的供货商,花孔雀吕克·容克干大以前就是靠这累积名气的。 海姆达尔犹豫着要不要挤过去看看,没过多久,堵在通道上的人自发退到两侧,在全黑的市场内,一道身影伴随叽叽咕咕的声音由远至近。一盏灯在不远处忽明忽灭的摇曳,灯光照着轮廓变得清晰起来,海姆达尔看见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三辆独轮手推车,这些手推车事先被施了魔法,被无形的力量驱动着往前走。 独轮车里的物品都明码标记,没有标价的商品必须与独轮车主人商谈,擅自拿取后果自负。没有标价的商品通常与无价之宝画等号,流浪巫师一般用来作为镇店之宝招徕客人,并不会真的出售。 三辆独轮车叽里咕噜的滑动到海姆达尔跟前时停下,悬挂在半空中的破旧玻璃灯晃动片刻,照得四周影影绰绰。 海姆达尔抬起头,只看到黑漆漆的斗篷帽子,想必对方看他也是如此。 流浪巫师丢下一块小黑板,白粉笔自动在黑板上留下一行字。 海姆达尔眯眼看了半天:我要那只客迈拉兽,开个价 这招牛啊,连话都不说,隐蔽性太到家了。 海姆达尔挥动魔杖,在空中留下金红色的字:不卖! 流浪巫师顿了顿,黑板上的字变了:换 空中金红色的字也变了:不 黑板:你需要什么神奇动物? 金红字:我不需要神奇动物。 黑板:神奇动物以外的东西我也能弄到! 金红字:目前没有需求。 黑板仍不死心:开个条件 金红字从空中淡去,四周再度变成一片漆黑。 围观的巫师们抓耳挠腮,你没有需求我们有啊! “喵”的一声,正纳闷海姆达尔突然没了下文的流浪巫师察觉脚边蹲着一只猫,猫嘴里叼着一张纸。流浪巫师弯下腰,与黑猫四目相对,惊讶于黑猫目光的人性化,略迟疑,接过字条。 二人公开相互回复完,开始私信节奏了。 流浪巫师看完字条没有任何表示,领着独轮车小分队走开,继续今晚的销售活动。 地上的黑斗篷依然端坐原地,直到围观党们耐不住寂寞,纷纷散去。 海姆达尔不能把依赖吕克·容克视为理所当然,虽然容克总是表现得乐于助人;胡诺尔队长更加没保障,顶着警察部队的帽子无法深入虎穴,甚至会带来反作用。 思来想去决定主动出击。 他在纸条上写了这么句话:我需要一位能够顺利带我进入其他流浪巫师聚集地,并且不会招致麻烦的向导。 四、 “米斯娜小姐,您的信。” 神采飞扬的米斯娜停下脚步,从殷勤的巫师手中拿过信,含笑丢去一眼——若有似无的轻佻,送信的小伙子霎时涨红脸,手足无措地看着米斯娜走远。 半小时后,上班就是打发时间的米斯娜气势汹汹地撞进未婚夫的办公室,冲着站在柜子前的亚当说:“为什么让我调职?” 亚当回头,“因为你在原有的岗位上毫无建树。” 米斯娜像看到外星生物一样吃惊地瞪大眼,“克劳斯家的夫人不都这样吗?” 这不也是克劳斯家对媳妇的要求吗?上班是为了营造平易近人的良好口碑,工作能力忽略不计,徒有其表的花瓶也无所谓。 “你最近闹得有点过分。”亚当暗示。 米斯娜不以为然,“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说好的逢场作戏,各行其是呢? “我不阻拦你的‘爱好’,但必要时请你收敛些。”亚当说。 说得好像你洁身自好,冰清玉洁一样! 米斯娜对亚当的虚伪嗤之以鼻,到底忌惮着二人的关系,没再对着干,算是答应了,掉头离去的时候,亚当对她说:“别忘了明天白天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内召开的会议,作为列支敦士登分会主席的助手,请不要给我们国家丢脸。” 米斯娜背对着亚当翻了个白眼,有些迁怒地对伺候在旁无辜的家养小精灵呵斥几下,大踏步离去。 亚当·克劳斯给她不痛快,她早晚会回敬。 走到半道突然想到在巫师运动部门工作的现任男友,立刻兴高采烈地找过去。 第二天,蕾娜特·米斯娜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内与出席会议的欧洲各国代表坐在一间宽大的会议室内,米斯娜开始还能坚持认真听讲,可惜这种状态没能保持下去。 当芬兰分会主席站起来发言时,昏昏欲睡的米斯娜眼前一亮,支着下巴贪婪地上下扫视并在心里打分,片刻后连连大呼可惜,这样的男人她根本掌握不住,反而容易砸到脚。 芬兰分会主席在发言中提出,为了让更多的巫师重视魁地奇欧洲杯,芬兰一旦被确定主办权落实,将请世界知名找球手威克多·克鲁姆先生担任下届魁地奇欧洲杯的形象大使。 接下来,已经确认加入芬兰竞选团队的威克多在众人的掌声中走向主席台。 瘫坐在椅子上的米斯娜突然挺直了腰杆。 第856章 女装高能出没请注意 一、 几天后的早饭饭桌上,海姆达尔竖起手里的报纸,“担任形象大使有钱拿吗?” 为了尽早获取芬兰申请举办魁地奇欧洲杯的最新动态,斯图鲁松审判员雷打不动订阅根本看不懂的芬兰报纸,天天脑补看图说话。 威克多若无其事地盯着报纸看了会儿,含糊地说:“大概有吧。” 海姆达尔瞧他那样子就敢肯定老爷不记得这码事了! “爸爸当初怎么和你说的?” 因为保加利亚这次没有参与竞选魁地奇欧洲杯主办权,身为保加利亚巫师的威克多才无后顾之忧地加入芬兰竞选团队。海姆达尔有理由相信老爷是被老爸的亲情牌忽悠进去的——老爷看似满不在乎实际很希望老爸从心底里接纳他,所谓的友情赞助就是节省经费的官方解释。 “我怎么好意思问隆梅尔要钱。”威克多让他别管了。 “为什么不好意思!”海姆达尔很坚持。“又不是伤天害理的坏事,你出力芬兰魔法部出钱,不是很符合市场规律吗?他们准备让你当免费劳动力?” “我想不至于,”威克多这个当事人比海姆达尔蛋定多了。“比赛门票还有官方举办的各种活动的入场券应该是免费的。” “亲爱的,你虽然已经不是第一了,但作为仍在联盟排位前十内蹲着的世界知名找球手,你可以参照一直以来给扫帚公司代言得到的丰厚回报,换句话说它们代表你目前的身价。” 威克多明白他这么煞有介事无非怕自己吃亏,于是心情愉快地转向专心致志嗍奶瓶的米奥尼尔:“免费担任形象大使有利于巩固亲民形象,何况竞选期间与中选之后你爷爷绝不会坐视不管,更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大爸爸。” 米奥尼尔吧唧嘴巴,茫然回视。 斯图鲁松审判员失意体前屈,内牛满面:“逗我玩有意思吗?打算好了也不告诉我!”兜圈子锻炼脑细胞吗?明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他的脑细胞跟教科书私奔了。 老爷认真点头,“有意思。” 海姆达尔丢下手里的餐巾,起身飞快绕到老爷身后扑上去,大小爸爸缠斗在一起,场面极其热闹并不时传出开怀大笑与故作凶狠的威胁声。 米奥尼尔一瞧,嗍奶瓶的动作更剧烈了,等他好不容易消耗完清早的“指标”,大小粑粑的乱斗已经收场,以大粑粑的投降为结束。 米奥尼尔放下奶瓶,嘴巴都来不及擦,爬下儿童椅,啪叽一下扑上去,抱住了小粑粑的腿。小粑粑没有防备,膝盖支撑力不足,一个屈膝摔趴在地,小米被连带跌倒他身上。 奶糖和小面包落井下石,小八和豆荚也来凑热闹…… 国王利落地叼住米奥尼尔的后领子把他拽离,防止身娇体软的奶娃被波及。 不一会儿,室内响起小粑粑的惨叫声。 大粑粑远离战场,重新坐回餐桌旁,拿起俄语版的《东欧巫师之声》报纸阅读,当他看见该报纸的知名专栏“我们可能已经忘记”上刊登了安德鲁·兰格20年前与20年后的两幅拍摄角度相同的照片时露出会心的微笑,本期栏目的标题是:我们可能已经忘记的安德鲁·兰格谢胡·沙加里这回下了血本。 《东欧巫师之声》是东欧地区发行覆盖面第二大的报纸,尽管无法与销售量高居第一的《喀尔巴阡巫师时报》相提并论,但在受众面上相对稳固。《东欧巫师之声》的订阅者主要集中在中老年巫师群体,这就是沙加里小花招的妙处所在。 《喀尔巴阡巫师时报》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让更多的巫师认识和了解兰格教授,但以兰格之前的遭遇和经历来说,扩大知名度还不到实际操作的时候,唤醒本国本地区巫师的记忆才是打响复出第一炮的关键所在。唤醒记忆的同时再增添几笔伤感与之双管齐下,“我们可能已经忘记”专栏的某位撰稿人是个煽情老手,恰如其分地戳中巫师们的泪点,唤起知天命年纪的共鸣,还不会显得刻意肉麻。 即便与中年有段不小距离的克鲁姆老爷,明知这篇文章是“敲山震虎”的第一步,阅读完“你可能已经忘记的安德鲁·兰格”后还是禁不住喟然而叹,想必这篇文章的主要受众对象会比他更有触动。 威克多放下报纸,回头发现海姆达尔没骨头似的趴在地上——米奥尼尔有样学样,父子二人指挥着黑、白皇后巫师棋“欺负”别的棋子,围观那些可怜的棋子在被魔法禁锢住的方寸之地抱头鼠窜。 “里格。” “嗯?”海姆达尔没抬头。 “这几天让娜可能会来找你。” 海姆达尔立刻爬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事,”威克多轻描淡写的说。“如果她找你,尽量抽空见一面。” “让娜是我的朋友,难道我还会故意让她吃闭门羹?我们关系铁着呢!” 按让娜的说法那叫“闺蜜”。 威克多笑了笑。 二、 真是神了。 海姆达尔当天中午就收到了让娜的猫头鹰信,约他见一面,地点不限,兴奋之情跃然纸上。 准妈妈都是这样吗? 为了让娜的约会,海姆达尔打消了再往列支敦士登流浪巫师聚集地“紧迫盯人”的计划,那“腼腆”的流浪巫师至今没有给出答复,或许松快几天让对方拥有充足的思考时间? 上完魔法史复习课,海姆达尔带着儿子和不甘寂寞的豆荚离校奔赴约会地。 让娜把约会地点定在蓝木棉书店的冷饮店内,蓝木棉近几年紧跟潮流,发展出了多种多样吸引客人的业务,冷饮店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在品种与口感上无法与对角巷的弗洛林冷饮店相媲美,拍马也追不上同镇其他专营冷饮的店家,但是与书本结合的营销方式为蓝木棉赢得了一定的称赞。 二人一猫在冷饮店中段的卡座就坐,进店时海姆达尔把选择权交给了儿子,米奥尼尔在半满的店内扫视一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喷绘了喷火龙宝宝的糖果色卡座。沙发靠背上方整齐排列着一排姿势各异、憨态可掬的喷火龙幼龙。在海姆达尔的同意下,他脱掉鞋子踩在沙发上,一一抚摸那些软绵绵的喷火龙玩偶。 这是蓝木棉冷饮店成功招揽客人的秘诀之一,与书店内的畅销书或主打推荐图书实行联动,在细节布置上相互突出,买书赠送招牌冷饮打折券,或者在冷饮店内选择图书联动甜品获得购书优惠,从而相互带动,达到互惠双利。 米奥尼尔的喷火龙香蕉船和豆荚的龙蛋雪糕球同时上桌,米奥尼尔挖了一口不着急吃,而是递向豆荚,豆荚也很有大姐风范,把自己的龙蛋雪糕球往米奥尼尔那里推了推。 喝着综合果汁的海姆达尔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互动。 让娜走进店内。 “米奥尼尔!”准妈妈眼里看不到闺蜜,除了孩子还是孩子。 “你当心点!”海姆达尔看她蹦蹦跳跳太阳穴就抽抽。 让娜在海姆达尔的督促下规规矩矩地在坐妥。 “米奥尼尔想吃什么,阿姨请客。”让娜的语气柔和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米奥尼尔,香蕉船。” “宝宝真乖。”让娜无比艳羡,自打知道自己怀孕,便不时幻想未来的儿子或女儿和米奥尼尔一样可人。 “要吃点什么?”海姆达尔问。 “来杯白开水吧。”让娜如今十分注重饮食结构,只有在治疗师建议摄入营养的时间内她才会进食。 等白开水上桌,海姆达尔才开口。 “我看到报纸了,很棒的投石问路。”通过媒体刷存在感,唤醒公众记忆神马的太机智了。 “老实说昨天我都没休息好,不知道今天的报纸发行出去后反响如何。”让娜忐忑地说。 “现在就开始紧张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海姆达尔安抚道。“还是那句话,别给自己增加负担,有安德鲁呢。你要做的是养足精神,起码不能给你丈夫拖后腿。” “我知道。”让娜慎重地点头。“我还是有些不适应,当初根本想不到会变成这样……”她以为她终将成为祥和安逸的教授夫人,与安德鲁在平凡的生活中携手一生,即使遭遇波折,也不会戏剧性的大起大落。 “后悔?”海姆达尔故意讨打地问。 没有让他失望,让娜狠狠白了他一眼。 “给你们家的。”让娜取出一只粉红色的信封,淡紫色的心形凹凸纹理可爱俏皮。 豆荚猫吃完了雪糕球,绕着海姆达尔的手腕,好奇地嗅了嗅香喷喷的信封。 “是什么?”海姆达尔拿起。“结婚请帖已经开始派发了?” “时间调整了。”让娜有些无奈,但并无抱怨。“原本定下的婚礼时间被推迟到8月举行。” “这个是调整以后的?” “这是专门寄送给亲朋好友的。我和安德鲁商量下来,决定提前举行非公开仪式,只请亲戚朋友,8月份的婚礼可能比预期的盛大,主要为了方便媒体记者,还有公务上往来不得不请的大人物……”让娜露出“你懂的”表情。 海姆达尔有些同情,“你做好成为爱沙尼亚最大公众人物的夫人的准备吗?” “准备每天都在做,每天一步步适应。” 海姆达尔握住她的手,“我们一定去,具体什么时候?”他还没打开看。 “下个星期。” “这么赶?亲戚朋友联系得上吗?” “其实都是我家的亲戚,安德鲁那边没几个人,差不多都联系上了也确认出席。” 海姆达尔点头。 “里格。”让娜舔了舔嘴唇,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 端详请帖的海姆达尔没注意到这些不同寻常的细节,“什么事?” “我想请你在下周的婚礼上担任我的伴娘。” “伴郎?我是没问题,不过我已经结婚你不介意……你说伴娘?”斯图鲁松审判员的小脸儿一垮。 让娜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我看来看去唯有你符合我对伴娘的期望。” “伴娘的期望?老老实实的做你的新娘,别胡思乱想,免得折腾到我将来的儿媳妇!”斯图鲁松审判员怒了。 “为什么是儿媳妇,我说是儿子!”让娜拍案。 就说怀孕的女人喜怒无常,颠三倒四吧! 海姆达尔有容乃大地喷了喷鼻子,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暂时不跟她一般见识。 让娜刷地看向米奥尼尔,“宝贝,想不想见见你妈妈?” 小米宝宝愣住了。 “你瞎说什么!”海姆达尔一脸谴责。 让娜不搭理他,径直对米奥尼尔轻言细语,“米奥尼尔只要点头,妈妈就会出现在阿姨的婚礼上哦~” 不带这么忽悠孩子的。 要不是怕对这女人动粗可能影响胎儿,海姆达尔不介意动手让她闭嘴。 米奥尼尔神游物外,妈妈……他很快想到爷爷的蓝绒小屋里挂的漂漂妈妈画像…… 米奥尼尔荡漾了,“妈妈!”睁大眼睛看着海姆达尔,兴奋得脸颊都红了。 海姆达尔泪流满面,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自个儿是男人,是带把的,是糙爷们……穿裙子神马的自己绝对没有那种别具一格的嗜好。 “接假发,假胸,束腰,裙子,化妆,做指甲,还有可怕的高跟鞋……”海姆达尔诅咒般嘀嘀咕咕。 让娜全部免疫,一锤定音,“那就这么说定了,这几天尽量匀出时间,和我一块儿去试礼服。” 海姆达尔想到什么表情一松,正要垂死挣扎,让娜又道,“实在不行让安德鲁给你补课,你可以一边学习一边换礼服,全程有人伺候,你只要记得把自己带过去就行了。” 海姆达尔还能说什么…… 三、 老爷晚上回来后知道兰格之前的暗示没有出岔子,听了海姆达尔重要部分打马赛克的描述后,老爷调侃道:“安德鲁希望我担任伴郎,加上你和莱纳托,结一次婚三个伴郎,不愧是未来的魔法部长。” 威克多并没听出海姆达尔含糊了什么,也没往“别具一格”上想。 在海姆达尔的耳提面命下,豆荚和米奥尼尔保证绝不透露半分。 自那以后豆荚的喵喵叫总显得意味深长,脑补过度的海姆达尔简直神烦。 斯图鲁松审判员纠结地过了一晚,第二天复读机式的过去后,转眼忘了这件事,直到让娜的又一封猫头鹰信夺命连环拷似的寄到学校。斯图鲁松审判员伪装的坚强摧枯拉朽般化为乌有。 他在位于米兰的巫师长袍店内见到了大忙人兰格教授,兰格遵照老婆的吩咐来给海姆达尔复习功课,手里的魔药学教科书厚得跟城砖似的,比德姆斯特朗的高级魔药学更加让人望而生畏。 “没必要这样吧?”海姆达尔咽了咽口水。 “为了朋友的将来,应该的。”兰格温和一笑。 让娜的造型师又催促他进来换衣服,海姆达尔心灰意冷地蹭进去,任那可怕的造型师折腾自己的原始美。 兰格坐在外间的沙发椅上,翻阅书本为海姆达尔划重点,以便等一会儿教学的展开。 坐在内间的海姆达尔好不容易鉴赏完了一系列婚纱,又听让娜的各种点评,不禁头晕眼花,当他坐在化妆镜前时,透过能说会道略显刺耳的镜子,看见自己苦着脸,与身后沉浸在各色漂亮礼服中欢快的让娜形成鲜明对比。 老子来都来了,又不是没穿过,怕什么! 斯图鲁松审判员最终咬牙迎难而上,让自己融入气氛。 “不要高跟鞋!”他坚持叫道。 “对,我也不穿高跟鞋。”让娜转头对海姆达尔报以微笑,有个闺蜜参考就是好。 “不要碰我的指甲!”海姆达尔又说。 让娜考虑片刻,点点头,“我也不涂指甲油。” 还有啥来着…… 海姆达尔又想到一条,“不要束腰!” 让娜点头,对造型师说:“我不束腰。” 造型师记下后说:“您的这位朋友也不束腰吗?”而后挑剔地看了眼骨架子明显不同于弱女子的海姆达尔,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表情。 “里格。”让娜对海姆达尔发出请求。 “不要不要!” “米奥尼尔看不到漂亮妈妈了。”水桶腰挤在飘逸的礼服中,你忍心你儿子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 利用米奥尼尔提升战力太无耻了,“漂亮妈妈”又一次败在心机闺蜜手中。 一个半小时后,海姆达尔被造型师摆弄到全身镜前,迎着全身镜响彻耳际的夸张尖叫声,造型师志得意满的小样儿别提多让人糟心了。斯图鲁松审判员最讨厌拥有细腻女人心的糙汉子。 造型师的络腮胡动了动,又拨了拨特意为海姆达尔接的长长的黑直发——这是海姆达尔的执念,过去跟老爷合作拍广告的时候就宵想黑长直了,这次终于如愿以偿。 斯图鲁松审判员心想反正咱都到这地步了,该有的意见应该提,咱不能白白牺牲,必须将完美伴娘进行到底。 “胸……是不是太大了。”海姆达尔不自然地托了托汹涌的波涛。 有女人嫌弃自己胸大?哦对了,眼前这个是假女人。 造型师面不改色,“这叫性感。”然后让海姆达尔看另一面镜子,海姆达尔脸都绿了。 大V字一直开到股沟上面,难怪后背凉飕飕的。 “不行,露得太多了!”海姆达尔使劲摇头。 造型师手一松,黑长直瀑布般倾泻而下,遮住了大大的V,使得后背若隐若现,更叫人欲罢不能。 “这叫性感!”造型师倨傲地斜眼,别在耳朵边的蝴蝶结状金发夹闪闪发亮。 海姆达尔一个没忍住看了好几眼那金光闪闪的玩意儿,回过神来后使劲唾弃自己…… 换好了宽松礼服的让娜踩着软底布鞋走出更衣室,见到海姆达尔眼睛一亮。 “你个子高,线条也流畅,穿包身的款式很漂亮!” 海姆达尔扯扯嘴角,试图据理力争,“婚礼当天你是主角,我穿这么亮眼做什么?我看我们应该对换裙子。”让娜身上那条裙子太让他满意了,前后左右包得严严实实,尤其腰这块特别宽松,高腰裙掩饰了小腹,又不失可爱,十分适合孕妇。 “就是因为新娘子顾忌孩子不太打扮,对不起远道而来的亲友,所以伴娘的婀娜动人才至关重要。”让娜不为所动。 真是神逻辑。 “请让我朋友再多试几件。”让娜到底没有完全“出卖”朋友。“这件先别脱,我把安德鲁叫进来参谋参谋。” 兰格教授在海姆达尔的瞠目结舌中走进更衣室。 海姆达尔不知道是不是该大叫一声抱住胸口…… “你不能把腰挺直吗?”兰格提出意见。 海姆达尔只好挺胸收腹抬头,造型师找来一双配套的鞋让海姆达尔换上,所幸不是让他凌乱的细高跟。 “请转个圈。”兰格又说。 教授看得很仔细很认真。 海姆达尔转完圈,忐忑地问怎么样,不知不觉被带入进去了。 “很好看,但不适合你。”兰格教授最终谈了自己的看法。 造型师顿时有些不高兴,自己的作品居然不被认同?! 海姆达尔热泪盈眶,这才是两肋插刀、有难同当的朋友啊,禁不住冲上前抱住兰格。 兰格没想到他反应辣么大。 话说这郎才女貌的画面…… 让娜脸色大变,大踏步走来把海姆达尔扯到一旁,然后在兰格的胸前拍了拍,像掸灰似的。 “我又不是没和兰格抱过,你至于嘛!”海姆达尔抗议。 “呸呸呸,”让娜不甘示弱。“我丈夫只会抱我,别胡说八道!” 这女人真不可理喻。 “我要换衣服,这风格不适合我。”海姆达尔理直气壮地指使造型师,自个儿拖着裙摆进了更衣室。 造型师耿耿于怀,问兰格,“为什么不适合?” “我承认很美,很迷人,但是你不了解我的朋友,他的气质和这裙子并不相衬,或者说这条裙子没有把我朋友的美好一面完全释放出来,不是裙子不好。” 结果兰格的解释让造型师更加不爽了,他就是搞形象设计的,关那破裙子毛事?否定整体效果,指出气质不符,不就是否定他的工作不到家吗? 造型师的小宇宙燃烧了。 海姆达尔的女装噩梦被点亮了。 第857章 天生一对 一、 威克多进门后没看见海姆达尔,穿着姜饼人图案的宝宝连身服的米奥尼尔抓着老爷的手指向盥洗室。大粑粑见儿子两颊红润,柔软的头发透着湿气,光着两只脚丫子,浑身香喷喷的,知道已经洗过澡了。 老爷看看壁炉架子上的南瓜闹钟,确定自己并未晚归,纳闷今日的生活步骤为何与往日不同。 “里格带了饭饭鸡腿和汤汤。”米奥尼尔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娃虽然继承了老爷爱吃蔬菜的好习惯,不代表不喜欢吃肉。老爷没有追问荤素搭配之类扫兴的话题,摸摸儿子的头表示以后自个儿也会带好吃的东西回来。米奥尼尔眉开眼笑。 【出了什么事?】威克多不动声色地看向豆荚,后者趴在沙发扶手上打盹。 一回来就洗澡神马的太反常了,更遑论小粑粑偶尔爆发的洗澡拖延症。 早就被威胁过的豆荚慢条斯理地睁开一只眼,[我怎么知道,他今天不是和让娜有约么,大概沾了什么脏东西,或者突然想洗澡了。] 豆荚暗示大粑粑别整日疑神疑鬼,小粑粑除了拖延症,心血来潮的毛病也不小。 豆荚这么大岁数不是白活的,轻而易举地瞒过了观察力细致得令人发指的老爷。豆荚若无其事地闭上眼,心想下次出门要狠狠敲上一笔。 威克多不由得反省起来,他抱抱儿子,脱下斗篷后让希娜准备换洗衣服,自己走进盥洗室。他在盥洗室里看见仅穿了条宽松裤衩,光溜溜地瞪着面前白墙的海姆达尔,威克多等了片刻,面前人还是一动不动。 威克多上前挥挥手,海姆达尔猛地回过神来,见到近在咫尺的老爷吓一跳。 “你回来了?!” “想什么那么出神。”威克多解长袍扣子。 “刚才洗完澡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背的近代魔法史。” “所以衣服也不穿,站在这里回忆黑白魔法吞并与反吞并的分歧与分裂?”威克多啼笑皆非,用手捂了下海姆达尔的后颈子。“曼科教授要是知道你这么认真,期末考试肯定不会为难你。” 海姆达尔露出个“别提了”的表情,紧接着打了个寒颤。 “别磨蹭了,快把衣服穿好,小心感冒。”威克多催促。 “……我不能感冒,”海姆达尔把衣服往身上套,嘴里含糊地说。“不管我真生病还是假生病,让娜都不会放过我。” 威克多听了他的抱怨回头打量他,背对着威克多的海姆达尔没有发现他的爱人把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然后露出深思的表情。威克多转回头,假装不经意地问,“今天的约会怎么样?去哪儿玩了?” “哪里有时间玩乐,要是让娜找我当拎包小弟,我肯定一口回绝。”海姆达尔在心里挥挥手,拒绝回忆那不堪回首的噩梦。 “难不成找地方聊了一天?” “差不多吧……”海姆达尔含含糊糊地说完,逃难似的离开盥洗室,再被追问下去他会忍不住向老爷大吐苦水。 盥洗室内的威克多自然察觉到他的不自然,何况他的回避方式谈不上高明。老爷收回目光,习惯性地把脱下的衣服整齐折好摆在特定的位置,与先前海姆达尔窝成一团的乱丢反差强烈。 看来这趟约会很不一般,连引以为豪的男子汉气概——腿毛——都不翼而飞了……老爷拧开水龙头时,这般想着。 威克多离开盥洗室的时候,歪在床边的斯图鲁松审判员已经开始打呼了,嘴角隐隐挂着亮晶晶的哈喇子,手里捏着魔法史笔记本,本子一角离地面仅几厘米。 米奥尼尔蹲在边上,饶有兴致地效仿小粑粑的呼噜声,不时发出自娱自乐的笑声。 “上床去睡!”老爷走过去拿掉魔法史笔记本。 浅眠的海姆达尔吧唧两下嘴,眼睛都没睁开,懒猪似的拱进被窝,全程几乎没怎么用到手,可见熟能生巧,融会贯通。 当他的头正式沾上枕头,当即穿越到了世界的另一头。 海姆达尔今天差点被玩坏了。 二、 让娜的婚礼定在周四,非节假日必须请假的海姆达尔觉得这日子很不美丽,鸡蛋里挑骨头地想,周四周四——听上去像咒SHI一样。当然他只是在肚子里腹诽一通,假如因过分挑剔而拒绝担任伴娘,以让娜的个性,婚礼当天即使冒着被口水淹死的威胁放全场亲朋好友的鸽子,也会毅然决然举着魔杖来找他决斗。 女人被惹怒还是相当可怕的。 海姆达尔光脑补就浑身冒冷汗,赶紧把那些要不得的念头从脑中驱离。 作为新娘的让娜天刚亮就提前抵达了婚礼现场——让娜父母家的后院,安德鲁和让娜的新家位于都市,不适宜举办户外婚礼,在花木扶疏的春末夏初举行一场森林婚礼是让娜从小的梦想。 海姆达尔与老爷的婚礼场地就十分理想,不过让娜也想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完成一生中最重要的甜蜜而庄严的仪式,父母家毗邻树林,让娜把婚礼现场定在了森林外的草坪上。 仪式现场几天前就开始布置,现已准备就绪,只待宾客们聚集完成使命。 据让娜介绍,确定来参加婚宴的巫师不多。 “比你结婚时少了近一半。” 那可真是不多,赶去参加夫夫二人婚礼的巫师人数就不算多了。 “你和安德鲁还要举行一场专门给人围观的婚礼,那时候的人数绝对让你满意。”海姆达尔调侃道。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让娜想转身,被蹲在她身前整理裙摆的母亲拍了一下。 “别动!都快当妈妈了,半分钟都闲不下来!” “妈妈……”让娜嘟嘴。 让娜的母亲充耳不闻,看似专心致志摆弄那早已施了魔法,根本不需要手动抚顺的裙摆。 海姆达尔立刻感受到异样的气氛,赶忙闭上嘴巴假装布景板。 直到让娜母亲离开新娘准备室之前,让娜几次试图与母亲说话都因母亲的冷淡无疾而终。准备室的房门被轻轻带上,让娜沮丧地离开全身镜,一屁股坐到海姆达尔身旁。 “你母亲怎么了?”女儿结婚母亲摆脸色看可真是少见,又不是后妈。 “还不是因为安德鲁。” “安德鲁得罪你妈妈了?” “不是……嗯,好像也差不多。” “怎么回事?” 让娜瘪嘴,“妈妈原本对安德鲁感觉不错,虽然年龄大了点,但是为人处事让妈妈很放心,她认为安德鲁会照顾我,再加上又是魔法学校的教授……你不知道,我妈妈容易对当老师的男人产生好感。” 海姆达尔倒是第一次听说,之前只知道让娜的母亲对安德鲁没有明显的不满,让娜的父亲一直看安德鲁不顺眼,主要因为安德鲁和让娜的父亲年纪差不多。 “让你母亲改主意的原因是什么?”海姆达尔问。 “魔法部长竞选。” “你妈妈不希望安德鲁竞选魔法部长?” “我妈妈不讨厌政治家——只要这个政治家与她无关,但凡身边的亲友涉足政坛,妈妈会果断地与那人疏远。我妈妈总说搞政治的巫师总是弄阳奉阴违的把戏害人,尤其是搞政治的男人,都是心理变态,最喜欢杀老婆换老婆。” 是不是不应该笑出来?海姆达尔拿不定主意。 “你妈妈挺幽默的。” 让娜说:“那不是幽默,她就是那么认为的。” 换句话说,岳母缺乏安全感,担心女儿一无是处,被重回政坛的女婿踢掉? “安德鲁不是那种人。”海姆达尔说。 “这还用你说?”让娜接着叹气,“可我妈妈不那么想,她说男人没成功前都低三下四,一旦成功鼻子就翘到天上去目中无人了。” “我记得安德鲁的前妻就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巫师,你的出身比那位女士强多了,那一位都有胆子踢掉前夫另觅高枝,我看以后要担心的不是你,而是安德鲁。” “我妈妈要是能那么想就好了,她固执得很。”让娜说。“爸爸倒是对安德鲁重新竞选魔法部长抱有很高的积极性,经常主动和安德鲁联系,让他有困难就开口。” 或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考虑问题的差异之处,母亲的出发点以女儿为主,为了女儿的幸福可以无视一切高大上——所以经常被男人责备头发长见识短,不懂得以大局为重;父亲的出发点说好听点是深谋远虑,说的不好听是好高骛远,男人嘛就该拼一把,以事业为重是应该的,女婿当上了魔法部长,难道还会亏待女儿? 不管怎么样,表现方法不同,父母都希望孩子过得好,这一点是共通的。 让娜的母亲推开房门,“你大姐姐快到了。” 让娜刷地跳起来,慌里慌张地来回张望,然后眼睛盯向海姆达尔,眉头一皱,掰下他不雅的二郎腿,又强迫他挺胸抬头,比了比他头上的大蝴蝶结宽檐帽,顺了顺他的黑长直,最后托着他的下巴满脸扫荡,直到确定万无一失,才松手退开一步,安静立在一旁。 让娜的母亲早已关上了门。 “你是不是重点偏了?”海姆达尔不解道。 “你不是一直纳闷我为什么找你做伴娘吗?原因就出在我这位姐姐身上。” 让娜母亲口中的“你大姐姐”是让娜某位姨妈的女儿,比让娜大三岁,去年结婚,新郎据说是有钱人家且出身高贵的孩子,也就是俗称的富二代。这位表姐对自己的婚姻满意得做梦都在笑,成天在姐姐妹妹们面前耀武扬威,让娜母亲的娘家被显摆遍了还不过瘾,非得翻墙到表妹这里再接再厉。 “我的那些表姐妹结婚都不给她发请帖,我实在没办法,本来想她跟有钱少爷丈夫去非洲玩,大概回不来,没想到这么给面子。”让娜老不开心的。 让娜他们家只有收礼,没有收钱的传统,想通过“讹”大笔礼金找平衡都行不通。从让娜的描述来看,如果真有送礼金这一环节,说不定有追求的奋进表姐会更来劲…… “我听来听去没听出找我做伴娘的原因。”海姆达尔请她务必尽快把楼撸直。 “她当初结婚时的伴娘是芙蓉·德拉库尔,开口闭口就是那场婚礼千年难得一见,”让娜学着滑稽的口吻,趾高气扬地说:“新娘和伴娘的美貌令人心旌摇曳,再难以企及,我不想和你们多说,你们这些平民恐怕连想象力都乏味之极……这个女人就是这么讨厌,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我、比、她、长、得、美,所以我的伴娘必须也是美人!” “……我很高兴你认为我比德拉库尔漂亮。” “里格~~~”让娜感动得不行。 “但是你已经输了!” 让娜一愣。 “你找个男人装成女人,一,直接承认了你表姐伴娘的美貌难以企及这句话;二,在你心里女人已经没办法拯救你的面子问题了。你让全天下的女巫情何以堪?” 德拉库尔确实漂亮这没错,但说美貌天下第一神马的就是井底蛙的言论了,海姆达尔就认识能够与德拉库尔比肩的美女,比如眼前的兰格夫人。 “谁说你是男人?!我告诉你莱斯蒂迪尔!你今天就是女人,没有其他!!!” 莱斯蒂迪尔是海姆达尔六年级时拍摄的彗星扫帚广告里公主的名字。 重点不是这个! 门板被敲响三下,不等门内人说话,门外的人径直推门而入。身着紫红色亮眼礼服的女士出现在二人眼前,眉目描画得恰到好处,尽管乍一看去没什么特色,但见过的人都会称赞一声美女。 海姆达尔见她态度倨傲,不肯正面礼貌的看人,身上的礼服无论色泽还是款式比新娘的婚纱更加华丽夺目,猜测这位喧宾夺主的女士就是让娜口中不受欢迎的表姐。 表姐的目光在海姆达尔身上一扫而过,不动声色地转向让娜。 “恭喜,亲爱的。” “谢谢,我以为你赶不回来了。”让娜上前与她拥抱。 “你结婚我怎么可以缺席。” 说得好像二人关系多么亲密似的,让娜忍住哼哼的冲动。 “这位是……”表姐的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 “我的伴娘莱斯蒂迪尔小姐。”让娜为二人作介绍。 “你好……”表姐正要说点什么,没有关严实的准备室的门外传来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 “依莉亚?!” 让娜和表姐诧异地回头。 “这里是新娘准备室,您没看见外面挂着男士止步的牌子吗?”让娜认出那个一脸白痴表情的男人就是表姐的富二代老公。 “亲爱的,你怎么过来了?”表姐连忙迎出去。 富二代充耳不闻,径直朝门内张望,扯嗓子喊,“你是依莉亚?” 海姆达尔听到“依莉亚”就牙疼,依莉亚是魔法世界的宅男对存在于幻想中的“彗星公主”莱斯蒂迪尔的昵称——已得到大部分粉丝的认同。老奸巨猾的彗星扫帚公司对彗星公主的身份始终闪烁其辞,搞得那些欲求不满的宅男越发饥渴,随之自食其力,衍生出千奇百怪、品种繁多的周边。 有句话叫宅男改变世界…… 海姆达尔对催命似的呼唤置若罔闻,眼皮都不抬一下,表姐不想闹大,干脆走出去阻挡,房门在表姐身后合拢。 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让娜怔怔看着海姆达尔。 后者一派高贵冷艳舍我其谁的架势。 让娜噗嗤一声捧腹大笑,“依莉亚?” 假仙的“彗星公主”脸黑了。 三、 【对不起,婚礼期间全程禁烟,请您配合。】一块木牌被举至眼前。 隆梅尔点烟斗的动作一顿,而后从容地熄灭魔杖前端的火苗,咬住烟斗猛吸一口,舒畅地吐出后说:“我抽完了再进去。”转眼瞧去下一口烟差点呛到嗓子。 彗星公主镇定自若地回视——已经自暴自弃了。 木牌上的字很快变成了,【感谢您的配合。】 隆梅尔拿着烟斗,“不想说话还是不能说话?” 【二者都有。】 “谁的主意?”隆梅尔上下打量,笑眯眯地说。 【新娘。】 “让你穿成这样满场走动?” 这是几套之一,大乐子还在后面。 【伴娘兼禁烟大使。】 隆梅尔哈哈一笑,“我们去拍照,”说着抓住海姆达尔的胳膊。“趁大部队还没抵达。” 海姆达尔想到蓝绒小屋内挂的那些误人子弟的活动照片,逆反心理油然而生,果断摇头。 “妈妈,”被聘为花童的米奥尼尔屁颠颠的跑来献宝。“喷火龙果冻!” 婚礼现场提供冷餐,宾客可随意取用。 米奥尼尔那一声妈妈顺理成章,毫无抵触。 “妈妈”老蛋疼的。 隆梅尔别过脸去,海姆达尔咬牙——表以为我不知道转头是为了什么! “有外包装吗?”海姆达尔见儿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连忙说。 “有。” “还有地方装吗?喜欢就多装点回去……先拆开吃吃看,万一不好吃咱们就不要了。” 米奥尼尔恍然大悟地点头。 隆梅尔哭笑不得。 米奥尼尔咬了一口,小脸儿皱起来了,“苦……” “好孩子,别吐在地上,”海姆达尔把果冻杯对准米奥尼尔的嘴巴。“往这里面吐,尽量别吐到外面。” 米奥尼尔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吐掉又苦又涩的怪味果冻。 家养小精灵很快把果冻杯收走。 “还要不要?”海姆达尔掏出手绢给儿子擦嘴。 “不要了。”米奥尼尔备受打击。 “好了没?正好米奥尼尔和我们一起去拍照。”隆梅尔不慌不忙地插话。 “您还惦记着?” 隆梅尔牵起孙子的手,“我还没和女儿拍过照呢。” “女儿”蛋疼了,谁说没拍过,您又调皮了! 四、 与威克多一同抵达的伴郎之一莱纳托·拉卡利尼眼睛一亮。 “美女!” 威克多定睛看去,眼睛眯了下,下一秒提脚快步走了过去。 莱纳托莫名其妙,“你跑什么?” 老爷充耳不闻。 莱纳托跟上。 二人还没靠近就听见那穿金戴银看上去很有钱的男士不断纠缠莱纳托口中的美女。 “……你是依莉亚,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别想否认!” 宽檐帽美女举着一块会闪烁彩光的木牌,此时木牌上写着:【请您不要站在入口处妨碍交通。】“美女有点眼熟……”莱纳托嘀咕。 “我们可以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彼此深入了解……” “你怎么站在侧门入口?”身后传来的询问声打断了穿金戴银脸红心跳的表白——脸红心跳的是表姐夫。 婚礼现场一共设了两个出入口,侧门入口专为与今天的二位主角关系更为亲密的朋友开放。 【让娜说找人接替我,但传说中的接替人一直没有出现。】“站在这里需要做什么?” 【为客人指引方向,还有提醒客人禁烟。】 威克多二话不说拿走木牌,转手塞进瞠目结舌的拉卡利尼教授手中,教授已经回忆起“美女”是哪位了。 “麻烦你了,伴郎先生。”威克多对莱纳托笑了笑,拉住海姆达尔的手径直离去。 莱纳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出卖”了,“我是伴郎!” “我也是伴郎。”威克多回头道。 “你等着!”莱纳托威胁。 “等会儿来替你。”威克多说。 这还差不多,莱纳托举着木牌东张西望,特有代入感地对傻眼的表姐夫说:“这位先生,请不要站在这里妨碍交通。” “依莉亚……克鲁姆……”表姐夫的脑补活动跌宕起伏,间或不少马赛克。 表姐夫立马不淡定了。 “克鲁姆!”他大叫着冲上去。 走在前方的二人同时转过身来,表姐夫一对上面无表情的威克多就孬了。 放开我的依莉亚!只敢在心里这么喊喊。 “请问有什么事?”威克多说。 表姐夫一脸就义的郑重表情,“请依莉亚给我签个名。” 五分钟后,表姐夫满心欢喜地捧着新鲜出炉的签名,恨不得使劲舔几口。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随风飘来—— “……帽子很适合你……是不是不太好走……我们慢点……” 表姐夫都能穿越距离的桎梏描画出依莉亚随之涌出的腼腆纯真的笑容,他注视着渐行渐远的梦中情人,喜极而泣。 回去以后有炫耀的资本了! 表姐和表姐夫真是天生一对~~ 第858章 有一种感情叫初恋 一、 正在往嘴里塞据说专门从意大利某地弄来的火腿点心的海姆达尔因激烈的关门声缓和了争分夺秒的进食速度,嘴上的口红花了一大圈,使他的嘴巴看上去有原先的二倍肥厚。决定时刻友情把关,赞助到底的造型师快心肌梗塞了,自己的杰作竟然被这毫无美感意识的人一再糟蹋得跟擦脚布似的,造型师艰难地别过头,不到一秒又作孽地转回来接着攥紧衣领,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强迫症的心思你别猜。 言归正传,咱们继续说那突如其来且刺耳得无法忽视的关门声。 让娜在海姆达尔身旁并坐下,小嘴儿瘪着,一言不发,不知道在跟谁生闷气。 “味道不错,要不要来点?”海姆达尔说。 “气饱了,吃不下。”让娜嘟囔。 “怎么了?今天谁敢给我们的兰格太太气受?” “表姐和表姐夫吵架了。” “为了什么?” “……我想你已经察觉表姐夫的特殊爱好了吧?” 海姆达尔没觉得表姐夫的宅男属性那么让人无法接受,让娜煞有介事的说法没能引起有效的共鸣。 “他似乎是彗星公主的支持者。”海姆达尔含糊地说。 “你的措辞太客气了,”让娜撇撇嘴。“表姐醋劲大得很,表姐夫刚才挤到我们中间合影她就非常不满了,表姐夫后来接连和奥维尔家的姐妹们合影,表姐终于大发雷霆。” 奥维尔家盛产美女,让娜的姐姐妹妹们一起出动,场面势必异常壮观,可以想象男士们如何争先恐后、头破血流。 “说实话,虽然我和你的表姐夫接触极其有限,但他看上去不像那种不知道适可而止的人……莫非他做了什么让你表姐生气伤心的……过分举动?”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拍照而已,就是照相的次数有点多。”让娜中肯的评价。 是有这种人,特别喜欢和别人合影,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认识或陌生……姑且算是特殊爱好之一吧。 “他们吵架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海姆达尔回过味来。“实在不行只有请他们离开了,不然可能影响到仪式的举行,还会妨碍其他宾客的心情。” “表姐根本拿表姐夫没办法,她才舍不得放弃富太太的生活,”让娜不屑地说。“她制服不了丈夫,转过头来指责我别有用心,说我羡慕她优渥的婚后生活并由此愤恨难平、心生妒嫉,所以找来你这个专门蛊惑男人的塞壬女妖勾搭她丈夫,挑拨他们夫妻关系,企图破坏她的幸福!” 海姆达尔手里的点心啪嗒掉回盘子里,被倒尽了胃口。 “你表姐夫家里莫非有几座金矿银矿钻石矿油田气田?或者别的使金加隆滚滚而来的产业?” 让娜没听明白什么油田、气田,不过前仨知道,大致意思也懂。 “没有。” “祖上是做官的?仍健在的直系亲属是魔法部上层?” “好像也没有。” 普通的富太太?那种狗眼看人低的自信到底从哪儿来的呢?海姆达尔大惑不解。 “以你表姐‘平易近人’的贫富标准,威克多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海姆达尔嘿嘿一笑。他吃饱了撑着才会放弃高富帅,勾搭其貌不扬的表姐夫。 “问题是她不知道,她已经认定你是我特意找来勾搭她丈夫的小妖精。”让娜和海姆达尔抱怨完了心气顺了不少,能开玩笑了。 海姆达尔拿过造型师递来的手绢擦嘴,而后任再也无法忍受的造型师往脸上施展奇妙的化妆之术——费尽心思把邋遢的假女人拱回神坛。 “邓肯今天会来吧?”海姆达尔问。 让娜点头,“哥哥肯定会到。” 邓肯是让娜的堂兄。 “邓肯家条件不错吧?”不是大富大贵,家底还是十分殷实的。 让娜说:“邓肯的父亲经营一间儿童巫师医院。” “我过会儿跟邓肯待一阵,时间长了你表姐会明白我对她丈夫一点兴趣都没有。”然后再去“勾搭”老爷,这就更加能说明表姐夫对他没有丝毫吸引力,斯图鲁松审判员美好的畅想。 “希望如此吧。” 可惜二人还是把表姐的心理活动想得太顺理成章了。 表姐心底埋了一桩心事,她藏得很深,即便是她的父母多年来亦毫无察觉。 表姐有个午夜梦回、泪湿枕巾的初恋,那个梦中情人叫邓肯·奥维尔。 在之后的婚宴上,与邓肯相处融洽的“小妖精”再次躺枪。 感觉初恋对象遭到亵渎的表姐勃然大怒,提前离场,没有与她一起离开的表姐夫是压垮表姐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谁都没有料到只会嘴上逞强的表姐行动起来爆发力惊人,她不惜代价挖出不少彗星扫帚公司因不满海姆达尔自说自话公之于众而强行混淆视听、再三否认的“真相”,此举甚至推动了表面一团和气的彗星扫帚公司提前南北分裂的进程,从而引发飞天扫帚制造业一场不大不小的旋风…… 这些都是后话。 这个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二、 让娜其实还请了一位伴娘,是奥维尔家的小姐,某位叔叔的女儿,今年只有14岁。 小妹妹满头卷发,一张白白的小脸蛋又圆又嫩,生得玲珑娇小,十分可爱。卷发妹子在让娜母亲的帮助下换好纯白色的伴娘纱裙,在聒噪穿衣镜的奉承下露出甜美的笑容,手捧鲜花的画面清纯得仿佛神话中的林中仙子。 卷发妹子抬头看着比她高出两个头的另一位伴娘,傻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二人四目相对,妹子受到惊吓般低下头,把脸埋进捧花里。 ……你脸红什么?表以为我没发现!海姆达尔搞不懂现在的小孩都想些啥,果断避到一旁,远离各种是是非非。 “大家都是女人,你害什么臊?”让娜最喜欢逗这小妹妹了。 谁跟你“大家都是女人”?!伴娘一毫无形象地高高翘起二郎腿,开叉裙摆内的四角裤衩若隐若现。 络腮胡造型师又一次胸闷气短。 “你们俩就是鲜明的对比,强烈的视觉冲撞,我对今天的仪式太满意了!”让娜左看看右看看,笑逐颜开。 神马意思?拐弯抹角鄙视他不够清纯?!伴娘一心里恶狠狠地吐槽,不甘示弱地转头,第二次与卷发妹子四目相对,在那双充满好奇的单纯目光直视下,伴娘一终究没能扛住对方的清纯一击,率先转开眼。 老子是有儿子的成年人,要清纯做什么! 伴娘一输了。 莱纳托看见自个儿今天的搭档后眼珠子差点落到地上,这是未成年吧? “让娜怎么选那种小孩当伴娘?”莱纳托向兰格教授抱怨。 “都是亲朋好友,没那么多讲究。”安德鲁四平八稳。 不是这个意思! 拉卡利尼教授向威克多发出请求,“我和你换搭档。” 虽然是假女人,总比腼腆的萝莉让他放心。 “都是亲朋好友,没那么多讲究,那小姑娘的父母不会视你为洪水猛兽,放心吧。”老爷装傻的本领也是妥妥的。 多方求援无果后,莱纳托在未婚妻哈兰教授口头与精神的鼓舞与支持下,为了不吓到孩子,脸上尽可能释放善意的微笑,弓起胳膊任腼腆的萝莉勾住自己。 被邀请来主持仪式的是让娜的曾祖父,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头,带着比他小四十岁的女伴腿脚麻利地满场兜圈。让娜的曾祖母去世超过三十年了,曾祖父自老伴离世后一夜之间找回当年的生活节奏,更换女朋友的频率与曾孙邓肯不遑多让——目前这位好像是作家。 海姆达尔在曾祖父的身上看见老爸隆梅尔的将来时,不同的是让娜的曾祖父始终没有打消再婚的念头——尽管他已过了杖朝之年,隆梅尔即便活到一百二,都不会萌生结婚的打算。 卷发妹子在曾祖父的称赞下面红耳赤,定海神针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拉卡利尼教授为了突显男士风度,陪着笑脸一块儿傻站着。 曾祖父盯着花容月貌的伴娘一看了许久,连他的女伴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曾祖父得知伴娘一听不懂法语后改说了英语。 伴娘一摇头,保持微笑。 海姆达尔都不敢笑得太用力,生怕脸上的粉裂开……离开准备室前络腮胡又往他脸上抹了一层。 曾祖父想了半天,一无所获,最终潇洒地一挥手。 “等会儿请给我留一支舞。”也不等伴娘一回答,带着女伴掉头走向司仪台。 曾祖父的作家女伴离开前对夫夫二人送上友善的笑容。 三、 曾祖父挺会折腾人的,兰格和让娜被他层不出穷的鬼主意搅得坐立难安,不过娱乐性非常强,台下的来宾乐得东倒西歪。一直板着脸的让娜妈妈都没扛住曾祖父上蹿下跳耍活宝,脸上浮现出笑容。 用来热场的活泼互动结束,安德鲁和让娜并肩站在曾祖父面前,刚才还欢蹦乱跳老没正经的曾祖父转眼面无表情,看向二位小辈的目光带了点神圣庄重。 两对伴郎伴娘分别立在新郎新娘身侧,一起感受这肃穆的时刻。台下的宾客收敛肆意的表情,坐姿也不似刚才那般随意,他们不约而同停止了说话,屏息静气地注视台上的一举一动。 小花童米奥尼尔经过几次排练掌握了诀窍,依计划捧着摆放了一对婚戒的粉红色软垫,小心翼翼地走到新郎与新娘之间,并慢慢举高垫子。曾祖父为新婚的二人分别戴好戒指,语重心长地进行一番告诫,完成任务的米奥尼尔退到一旁。 他看见小粑粑,不,妈妈趁旁人不注意向他打个“你很棒”的手势,米奥尼尔哈的一声笑起来,随即赶忙闭上嘴,缩着肩膀低下头装聋作哑。 台下宾客全体起立,掌声雷动,让娜的母亲用手绢掩着口鼻,眼中闪烁泪花,再怎么不甘愿,女儿都是人家的了,至少目前来说安德鲁没有让她失望,让娜妈妈又是心酸又是欣慰。 安德鲁的母亲也坐在台下,身旁跟着伺候的家养小精灵,这个家养小精灵是安德鲁花了大把精力,通过遍遍筛选为母亲找来的——拥有丰富的看护经验。或许儿子的喜事感染了情绪极易焦躁的母亲,凯特这段时间不再动辄暴跳如雷,也不如先前敏感多疑,时常露出与正常人相差无几的轻松微笑。 凯特毫不犹豫地丢开家养小精灵送到手边的橘子,与宾客们一起鼓掌。 “音乐!音乐!”曾祖父突然大喊大叫,拉着女伴的手往台下跳。 台上的人连忙阻止,曾祖父无奈之余,只好乖乖绕到旁边顺着阶梯下来。 所有巫师移动到开阔地,就绪的留声机大大的喇叭流淌出欢快的乐曲,宾客们围拢在新郎新娘周围,待二位新人开舞。 不务正业的一家三口又趁机溜号,夫夫二人带着叫肚子饿的奶娃到餐台旁寻觅吃的。 莱纳托也想效仿,几次想和腼腆得有些过分的伴娘开口,都败于对方小白兔似目光中。伴娘后来被邓肯拉进舞池,莱纳托终于有机会飞奔回未婚妻的怀抱。二人腻歪在一块朝餐台走去。 哈兰教授借机会上上下下打量海姆达尔,海姆达尔虽然在海德格拉克时没上过哈兰教授的课,但经常在校园里碰见,威克多又是哈兰教授的同事,所以对哈兰的这番举动不是很反感,他多少了解哈兰教授的为人。 “其实不往斯图鲁松上去想,几乎想不到是你。”哈兰教授中肯的说。 “说来说去就是我。”海姆达尔已经掌握了躺平享受磋磨的技巧。 “米奥尼尔,还记得我吗?”哈兰教授逗弄奶娃。 全神贯注地在怪味果冻里寻找传说中的草莓冰淇淋味的米奥尼尔抬起头来,看向哈兰的目光带着明显的迟疑,这娃不记得哈兰了。 哈兰教授微笑,“我叫玛莲娜·哈兰。” “哈兰……”奶娃皱眉,叫姐姐还是阿姨? “叫我玛莲娜就可以了。”哈兰教授十分随和。 莱纳托紧跟未婚妻的脚步,“以后叫我莱纳托就行了。” 奶娃点头,低头继续在果冻中寻宝。 夫夫二人碍着哈兰教授在场,相视而笑,没直接吐槽小拉卡利尼。 “小伙子~~”曾祖父飞也似的跑来,“你答应留给我一支舞的~~” 他刚才叫自己小伙子? 海姆达尔说:“我不会跳女步。” “我会!”曾祖父边说话身体边随音乐摇摆,真是个活力十足的老头。 在威克多的鼓励下,海姆达尔抓住曾祖父的手走进舞池——其实就一块空地。 二人随音乐翩翩起舞,曾祖父说得没错,他确实会跳女步,而且跳得很不错。海姆达尔一伸手,比他高半头的曾祖父轻盈转圈,身姿灵动婉约,步伐迈得格外轻盈,场内别的女宾客都没他跳得好。 海姆达尔称赞他,他哈哈大笑:“等你到了我这把岁数,也什么都会了。” “您是不是一眼看出我不是女人?”海姆达尔有种预感,让娜的曾祖父起初并不知道自个儿是带把的。 “不是第一眼看出来的。” “谢谢您的温和,其实我不介意。” 曾祖父又哈哈大笑,“我欣赏坦然面对现实的人!”说着趁二人脸对脸的时候抱住海姆达尔,并在他脸蛋上留下重重一吻,然后挤眉弄眼。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真是个老顽童。 “穿女装不是我爱好。”海姆达尔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曾祖父没有很俗套的认定他在欲盖弥彰,对他的话耸耸肩膀,“那又如何?” 海姆达尔愣住了,是啊,那又如何? “不如何。”海姆达尔扬起微笑。 曾祖父又撅起嘴巴靠上来,被伴娘一含笑一巴掌轻推开。 “奥维尔先生,不介意……”隆梅尔出现在二人身旁。 “隆梅尔,我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有意思的小伙子,你要懂得敬老爱老……”曾祖父抱着海姆达尔往后躲。 “你手里抱着的小伙子是我儿子。” 曾祖父看看怀里“小妖精”,又看看好整以暇的隆梅尔,摇头,“不像!” 这老头又在装傻了。 隆梅尔转身一个眼神飞出去,邓肯硬着头皮掰个借口把曾爷爷糊弄走了。 “我不会跳女步。”海姆达尔马上说。 隆梅尔翘着兰花指伸出手。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握住。 四、 一家子待到很晚,在让娜父母的挽留下留宿了一夜,兰格、威克多还有莱纳托在厨房里对酌聊天将近黎明,第二天清晨与准备出去度蜜月的新郎新娘一块儿启程,他们在马赛的巫师马车站内道别分开。 回到学校以后,威克多和同样缺觉的米奥尼尔倒在床上幸福地睡回笼觉,海姆达尔这个苦逼的准毕业生背起小书包,无精打采地出门上课。海姆达尔消耗了毕生的毅力才没在药草课上打瞌睡,他把自制的防瞌睡强力橡皮膏粘在眼皮上,每过五分钟就被往下耷拉的眼皮扯得痛醒,无奈之下在随后的跑教室途中灌下一瓶药水提神。 午饭的时候海姆达尔先回了趟一家三口的房间,老爷和奶娃已经醒了,正在浴室的浴缸内打水仗,整个盥洗室就像发大水一样。盥洗室内不时传出大粑粑和奶娃的欢笑声,老爷偶尔还是很幼稚的…… 小粑粑羡慕嫉妒恨地在门口张望几眼,换了书本垮着脸转身奔向食堂,睡眠不足最需要补充营养了。 没吃几口,卡罗一惊一乍地推来一份报纸,“你出名了。” 这是一份法语报纸,标题看不懂,但头版头条的照片正是海姆达尔的伴娘装之一,黑长直配藏蓝色的修身高腰裙,那角度那光线,很有点白雪公主童话里邪恶皇后的范儿——总之就是女神的对立面,为了让读者清晰准确地把握新闻内容,该撰稿记者体贴地另附上一张海姆达尔的生活照。 这下全校都知道海姆达尔昨天干什么去了…… 照片的另一半被做了模糊处理,海姆达尔还是认出了是哪一位,让娜曾祖父的现任女朋友,那位传说中的作家女士。看来这位作家女士借着机会捞金了,难怪昨天看他的眼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动作很迅速嘛,昨天举行的婚礼今天就见报了。”海姆达尔说。 卡罗告诉他这篇报道写得别有用心,“报道上说你是冒充彗星公主的假女人,指责你伤害了千万粉丝的心,还说你心理变态,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博得世人的认同。”换句话说就是刷存在感。 该名记者甚至找出了彗星公主的原型,一位居住在亚欧边境与世隔绝村落的哑炮姑娘,这名记者的拍摄角度十分刁钻,硬是把那“原型”拍得像海姆达尔的孪生姐妹一样。 仨好友忍不住为海姆达尔抱屈。 “我这就给同事写信,”卡罗说。“让《水星报》的朋友打听来龙去脉,你当初在记者招待会上承认过了,他们为什么像中了遗忘咒一样恶意翻旧账??” “你没发现真相其实并没有真正流传出去吗?后来的报纸都没怎么报道,即便报道的也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社。大多数巫师更愿意相信主流媒体。”海姆达尔敲敲报上的图片。“其实彗星扫帚公司内部近年来并不太平,上层不时爆发意见相左的矛盾,不如当初那般雷厉风行,在扫帚的推陈出新上远不如其他老牌公司,后来的新公司也有赶超之势,也许这篇报道的出炉并非完全针对我,只是我刚好撞在他们的魔杖上。” “而且这篇报道并不是百分百胡说八道,确实有原型。”海姆达尔又道。“最初给我弄造型的女巫拿了一堆照片挑来选去,最后敲定下来你们看见的彗星公主造型,那个造型总体而言与我本人有五六分相像。” “但是不能保证原型就是报道上说的什么哑炮姑娘。”莱昂突然插嘴。 里安已经头晕目眩了。 海姆达尔笑了下,“谁知道呢,各方面都站不住脚就不叫‘真相’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卡罗提醒道。“克鲁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粉丝的力量是相互的。”瞬间把你拱上神坛,也可轻而易举地把你踩在脚下。 “室长……”楚格小心翼翼地叫了声。 四基友这才发现他的存在,也不知道站在那儿多久了。 “什么事?”海姆达尔问。 楚格咽了咽嗓子,“你不是彗星公主?” “我不是原型。” 楚格眨巴眼睛,“……广告上是你吗?” “是我。” 楚格小脸儿微红地捧出本子,“室长你能让公主给我签个名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的签名?” “我要公主的签名。” “广告是我拍的。”海姆达尔纠结了。 楚格一点都不纠结,睁大眼睛坚定地说:“所以我想要公主的签名。” 卡罗一拍大腿,明白了,在楚格眼里,公主和室长是两个人,虽然他们都是里格……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大致脉络是通顺的。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地拿过笔。 楚格忸怩地说:“你能让公主写上‘致最亲爱的亚摩斯’吗? 亚摩斯是楚格的小名。 “还有什么?”海姆达尔问。 “我再想想……”楚格老烦恼的。 “要不我干脆穿上裙子让公主亲自上阵?”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可以吗?”楚格大喜过望。 海姆达尔:“……” 仨好友当即捧腹大笑。 第859章 室长,你怎么就SHI了呢 一、 两天以后,卡罗攥着报纸感慨海姆达尔的高瞻远瞩,上月月中刚推出新系列产品——魔龙——的彗星扫帚公司被一家西班牙媒体爆出高层内部不和的丑闻,指出彗星公司的两位老板早已貌合神离,从公司近年来在扫帚设计理念上的相互矛盾和止步不前便可窥见端倪。 彗星扫帚公司是家族企业,目前掌舵的二位老板是一对亲姐弟。姐姐主要负责营销,弟弟专管设计,二人年龄差距不小,性格亦是南辕北辙。上一代领军人物的遗嘱为二人今后矛盾的激化埋下隐患,拥有公司主要权力的姐姐一力维护彗星一直以来坚持的传统,特别反感某些同地位的扫帚公司为了哗众取宠、博人眼球,把飞天扫帚弄得面目全非,并且沾沾自喜,美其名曰划时代;而弟弟恰恰是个自命不凡的改革派,对姐姐固步自封嗤之以鼻的同时极端追求新奇,可惜每一次自认为耳目一新的产品在上线实装前被勒令停产。 一个墨守成规,一个一味标新立异。 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回事,姐弟二人的矛盾逐步升温,小老板纠集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给亲姐姐施压,大老板内忧外患,焦头烂额。 海姆达尔晚上问彗星公司目前的代言人威克多·克鲁姆先生,“彗星会不会倒闭?” “不太可能,”威克多说。“他们的销售业绩在同类中还是相对突出的,内部矛盾不但不会影响销售,反而可能刺激销量。” 海姆达尔感觉如果巫师世界有股市,彗星公司的股价八成会跌,决策层分歧不断而且还被曝光可不是利好消息。 “销量好有你的功劳。”海姆达尔这马屁拍得张口即来。 “不是还有你吗?”老爷心有灵犀地拍了回去。 “那我就继续订购彗星的飞天扫帚修理箱了。”海姆达尔说。 海姆达尔原本惯用横扫出的多功能修理箱,老爷成了彗星的代言人后,他们家在彗星买东西可以拿到不错的折扣。可惜多功能扫帚修理箱不在白送产品的名单内,要不是6折的价格比横扫的便宜四分之一,海姆达尔还是更喜欢横扫。 横扫的小玩意做得比较爷们——就是个大,斯图鲁松审判员一双糙手拿着正好,彗星太秀气了使起来反而不顺手。 “你有没有接到内部风声,”海姆达尔贼兮兮地压低声音,房间里明明除了他俩没别的巫师,小米参加兴趣小组还木到点。“比如未来的走势,姐弟斗争将以何种结局收场,都闹得天下皆知了,总不可能任其发展下去吧?弟弟是要夺权吗?有几分把握?姐姐不可能束手就擒吧?当了那么多年运筹帷幄的大老板,不会一点根底都没有。” 对于海姆达尔来说,只要事不关己,他还是很愿意八卦一下豪门宅斗…… “你觉得彗星的产品怎么样?以一个普通消费者来说。”威克多不答反问。 海姆达尔的第一反应是:“有点贵……” “横扫和光轮的扫帚也不便宜。”更不用说令工薪阶层望洋兴叹的火弩箭了,但后者是特殊竞技用扫帚,不在一般市场内。 “以目前的市场价格来说,光轮最高,其次彗星,最后是横扫。如果我是消费者,以省钱为目的就买横扫;想买一把好的,做工精良的,老字号光轮是首选……”未尽之言相当明确,夹在中间的彗星不上不下十分尴尬。 威克多想了想,又说:“你用过彗星的扫帚,总体感想如何?” “老实说噱头比实用性大,”海姆达尔回忆道。“上个月出的魔龙系列,还有去年年底广告做得天花乱坠的狮鹫系列,什么天空狮鹫、大地狮鹫的,外观确实很炫,手感也不错,但真正上路以后表现实在差强人意,与同类产品相比毫无亮点。我觉得彗星这么多年来的推陈出新,只有最早的千年系列和后来的骑士系列在速度和平衡的把握上堪称完美。” 虽然那俩系列搁今天已经落伍了,生活中不乏仍在使用它们的巫师,竞技场淘汰了千年和骑士,作为家用扫帚性能那是十分优异的。记得家庭主妇间曾流行过抢购千年和骑士的热潮。 海姆达尔还想起一件事:芬兰魔法部的巫师体育运动司司长为了拍隆梅尔的马屁,去年以芬兰国家选拔队的名义买了一套彗星狮鹫,选拔队的扫帚试飞员用过以后很不满意,与固执己见的司长闹得不可开交……结果可想而知,新司长图乌卡能就是这么临危受命的。光鲜亮丽的狮鹫扫帚至今还躺在芬兰魁地奇国家选拔队的仓库里积灰。 “这是不是表示你喜欢彗星的经典产品?”威克多问。 “彗星之后的产品没有让我感到眼前一亮……”海姆达尔有些犹豫,实验研究室室长的强迫症一触即发。 “我知道了,”老爷意味深长地说。“我会答应留下来。” “什么意思?谁让你走了?” “彗星的大老板恳求我留下来,彗星公司将准备推出下一季产品——月食骑士系列。” “月食骑士?骑士系列炒冷饭?” “本来定的名字是彩虹幽灵,考虑到版权的问题,最终放弃,决定启用月食骑士,这个系列就是在老骑士的基础上加以改进的。” “彩虹幽灵这名字不错,已经被别的公司注册了?” 老爷摇头,又点头,“‘别的公司’目前还在建设阶段。” 海姆达尔一脸迷茫。 威克多慢条斯理地解答,“小老板打算另起炉灶。” 兜了个大圈子,老爷终于正面回应海姆达尔最初的问题。 “和家族企业分道扬镳,自立门户?”海姆达尔心想作为富二代神马的,有这个决心和毅力还是很令人钦佩的,创业之路并不轻松。 “准确点说是彗星将南北分裂,老彗星改名北方彗星,原址不动;小老板带走公司的一批骨干在西班牙建立南方彗星公司。南北彗星还是一家,但在业务上互不相干,也不能互相扯后腿,偶尔还可以搞点合作。” “真是折腾……”海姆达尔嗤笑。“恐怕彩虹幽灵又是小老板想出来的新系列名字吧?” 威克多点头。 “年轻的设计师们都跟着小老板开辟新天地去了?” 威克多又点头。 “为了不被南彗星抢光风头,北彗星只有硬着头皮发售骑士.改?” 威克多没有发表评价,而是说:“想不想亲手试试月食骑士?”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彗星,不,北彗星的新系列仍由你代言?” “我说了,我决定留在北彗星。” 小老板也递过橄榄枝,老爷代言的产品销量都还不错。 “如果你同意了,我让人去和大老板谈你的广告费。”威克多说。 “开什么玩笑,我是假女人,现在整个巫师世界都知道了。” “有什么关系,有人指责广告里的形象很差劲吗?大老板都不怕了,你怕什么?” “大老板?” 威克多点头,“其实是大老板提出的,对了,她还说她是你的粉丝,广告里你一经亮相就让她怦然心跳。” 海姆达尔恍惚了。 忘了提了,大老板喜欢女人。 二、 新广告拍得比较顺利,毕竟有过丰富的女装经验,有了代言费的奔头,海姆达尔这回特别拿得起放得下,甚至还和造型师交流经验、提供建议,就是没有一次被采纳……第一次与他合作的造型师觉得海姆达尔十分随和,不像报纸上黑得那样处处拿乔、得意忘形,话多起来后,海姆达尔从造型师那里得知南彗星最近也在赶拍新广告,尽管他们连办公地点都还没有着落。 溺爱弟弟的大老板铁了心要和弟弟划清界限了。 “小老板昨天回来问老板要钱,听说小老板的古灵阁金库里一枚纳特都没了,老板也不往他的金库里存零花钱了,最后又是不欢而散。”造型师是个八卦男,和卡罗不差上下。 彗星公司南北分裂后,留在北彗星的员工一致改口叫大老板为老板,以体现负责人的唯一性。小老板把他姐姐当提款机呢,都分出去独立了,还明目张胆地挖了姐姐的墙角,怎么好再回去要钱,正常人都没那种脸皮,真是不懂事。 “大概小老板的金加隆都用来拍广告了。”海姆达尔慢吞吞地说。 造型师微微一笑,透过穿衣镜,与他交换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我看过报纸,一下就把我迷住了,深色系其实非常适合你,为了与从前的你分开,为了焕然一新的北方彗星,也为了被寄予厚望的新骑士,我想继续尝试深沉的色调,你不介意吧?”造型师期待地问。 “你是专业的。”海姆达尔耸耸肩。 “可能与之前的广告形象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甚至是截然相反。”造型师忐忑地提醒。 “我已经被西班牙的媒体形容成面目可憎的女装变态了,即便穿上从前的裙子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也不是可人的彗星公主,没事,按您的想法来吧。” 造型师喜笑颜开,保证道,“我会让那些人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嚼烂的!” 新的一周来临,一北一南两个彗星不约而同地放上新产品广告,整个飞天扫帚市场几乎被彗星公司的南北分裂话题占满,为了追赶潮流吸引客源,每家扫帚商店都选择把彗星的产品摆在醒目的位置。 南彗星的女主角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原型”——传说中的哑炮姑娘。 某个真相呼之欲出。 “看来都是南方彗星搞的鬼!”海姆达尔的朋友为他抱不平。 北方彗星的新系列月食骑士同一时间上架,以中欧诸国为分界线,欧洲以北地区被铺天盖地的北彗星广告霸占,南方彗星则是在欧洲南部地区较劲。可惜南方彗星成立得太仓促,资金不到位,可利用资源又非常有限,无法像北彗星那样高大上,只有西班牙几个大城市能看到南方彗星的新广告。同处南欧的意大利虽然对彗星扫帚不太热络,但罗马、威尼斯以及佛罗伦萨等城市投入的都是北彗星的广告,报纸上也陆续刊登了新产品的信息和海报。 北方彗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胆获得了众口一致的好评,广告中的恶毒女皇更是让人欲罢不能,很有视觉冲击力。公主转型走邪恶女巫路线让众脑残粉又惊又喜大呼过瘾。 月食骑士的海报中,黑袍女皇躺在庞大且精雕细刻的古朴冥想盆中,乌黑的长发随银色的流水四溢,周身被盘绕着的黑色记忆笼罩,女皇的红唇在一片黑中格外醒目,加上那似笑非笑的脸庞。造型师的保证没有夸张,确实让人挪不开眼。 先不去管最终的销售量,单就广告海报而言,北方彗星更胜一筹,标榜着新起点新方向的南方彗星沿用的是老创意和老“原型”,彗星公主引发的热潮早就成为了过去时,对普通民众来说缺乏新意、毫无亮点、不够吸引眼球,即使“原型”的追捧者们也无法在造型上自欺欺人。 广告拼得要素之一就是新鲜感。 北方彗星拍得跟好莱坞大片似的广告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下进入合作杂志的扫帚版块,被邪恶女皇勾得神魂颠倒的新老粉丝赶在杂志发售的第一时间入手,然后使用杂志附送的新奇魔法眼镜观看。 PS:本眼镜的创意由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提供,英国的韦斯莱笑话商店投入生产。 这天下午,离开课堂的海姆达尔被哭天抹泪的楚格拦住。 “室长,你怎么就死了呢!”楚格捶胸顿足。 这倒霉孩子,瞎说神马?! “公主啊……”楚格内牛满面。 “明明是女皇!”斯图鲁松审判员老不满的,都CPU升级了,公什么主! “就是女主角……室长你死得好惨……”楚格悲痛欲绝。 室长有容乃大地忽略后半句。 “反派的下场就是被诛杀,作恶多端天理不容,替天行道正义必胜,哭什么,女皇是坏人!”海姆达尔试图撸直他的三观。 实际上海姆达尔对反派的拿捏比正派更精湛,从前的彗星广告里坏蛋王子比假仙公主演得好,简直是蛇精病的深刻诠释。那时候为了衬托梦幻主题和全民热销,再加上彗星公司力捧女主,让坏蛋王子落得无人问津。新系列的广告是正义与邪恶的碰撞,骑士与女皇的争斗,有剧情和足够的出镜率做支撑,女皇的立体感自然比单纯的反面角色更胜一筹。 楚格是个听话的娃,被海姆达尔一打岔伤心劲倒是过去了。 “为什么不给女皇改过自新的机会?”熊孩子老委屈的。 道歉要是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有些过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了,假设你杀了一个人,死者和死者的家属会接受你的道歉?”海姆达尔问。 而且北方彗星只是为了做扫帚赚钱,不想惹得道德家们口诛笔伐,反派罪有应得天下太平。 楚格缩缩脖子,“那不是广告嘛……” “你也知道是广告啊,那你哭什么!作业做好了吗?该预习的都预习了吗?期末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上次交给你的总结写好了吗?下个星期我将就你是否能够担任下届实验研究室室长对你进行最后一次审核,你觉得能通过吗?” 楚格脸色大变,抱头鼠窜。 海姆达尔悄悄露出个幸灾乐祸的坏笑,当念及到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夹紧书本继续开步。 “真是搞不懂……”路过中庭的时候怪腔怪调的说话声突然传来。“我是说斯图鲁松,想不到他竟然有那种爱好,你们不觉得恶心吗?一年级的丫头们年少无知,整天女皇长女皇短也就算了,看看三年级的楚格,马屁都拍到昧良心的地步了……我看他跟学生会主席一样,可能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癖好。所以他们俩能说到一起去,拥有共同语言嘛!”说话的四年级随之大笑,笑声充满了鲜明的恶意。 中庭内的学生有的附和,有的敷衍,也有不以为然装聋作哑的。 位于暗处的海姆达尔犹豫着要不要突然出现吓他一跳,还是趁现在没人注意到他使点手段打击报复。主席先生思来想去,后一种似乎更有操作价值。就在他琢磨该如何有效的行事时,罗伯特·马罗尼出言打断了四年级的不友爱。 “你这个人还真是一点见识都没有,穿条裙子就叫恶心,心理承受能力真差劲。这样还能上街吗?学校里都待不下去,一年级的女生是有裙装的。”凡是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出马罗尼言语中的轻蔑。 四年级被他模糊焦点式的嘲讽拉住了仇恨,脸都气僵了,“你哥哥下个学年就是学生会主席了,平时没少在斯图鲁松跟前伏低做小,恭喜他终于如愿以偿!你跟你哥哥一样也是个马屁精!只会跟在斯图鲁松身后叫唤,舔鞋子!再多叫几下说不定能捞到一个副主席做做!” 谁知马罗尼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他一眼,嗤笑一声说:“你亲眼看见里格在学校里穿裙子?还是他穿着裙子故意在你面前晃来晃去恶心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想象力不要那么贫乏?”说完以后,在众学生的瞠目结舌中潇洒地扬长而去。 见了这一幕的人恐怕都会对罗伯特·马罗尼另眼相看。 斯图鲁松主席没闲心留下欣赏四年级的反应,他离开了中庭,依计划前往学生会。 马罗尼竟然能捞到机会鄙视他人幼稚?梅林显灵了。虽然这么吐槽,看似面上无动于衷,扬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主席先生的心情。 当天夜里熄灯后没多久,某间四年级寝室经过一阵兵荒马乱,一位四年级学生被同寝室的好友匆匆送到校医院。据说那位原本好端端躺在床上睡觉的四年级,自梦中惊醒后发现自己被蒲绒绒的反刍物以及排泄物淹没了,被送到校医院时浑身散发着刺鼻的恶臭。校医福莱特先生告诉他,这种臭味需要自然挥发至少三天。 在众位教授的通力合作下,接受严格筛查的三、四年级学生的蒲绒绒均没有出现异常,直到臭味散尽,依旧没有找到答案。倒霉的四年级要求学校将所有蒲绒绒赶尽杀绝遭到拒绝后,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三、 养了只雌性八眼蜘蛛的流浪巫师终于有了回复,海姆达尔零点以后来到约定地点,一座只搭了框架的烂尾楼。 一身黑压压的斗篷或许在视觉上非常有压迫感,盘踞在烂尾楼内的流浪汉被醒着的同行们叫醒,偷偷摸摸收拾铺盖卷脚底抹油溜走了。平日里野猫野狗出没的地方也变得悄无声息,动物比人具备更原始敏锐的忧患意识。 流浪巫师出现以后,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条件,他还是想要小面包。 海姆达尔想都不想就拒绝了,【经过了这么些天,您就没想出别的点子?】斯图鲁松审判员用来对话的小木板比对方低调的黑板鲜活多了,两侧安了一对翅膀,用粗布和竹片扎成,看上去像蝙蝠翅膀,飞起来的时候自行扇动,如同没有穿线的风筝。黑板上的字也被海姆达尔的魔法改造成彩色显示,还伴有变色闪光效果,活泼而夺目。 【你的黑猫也不错。】 【我不贩卖神奇动物。】 流浪巫师陷入沉默。 【或者我可以替您出出主意,我注意到您的自动手推车内部陈设过于简陋,我可以帮您安一套旋转展示架,架子上分割出主打产品与普通产品的位置,如有必要,还可以另外添点吸引人的细节,您看我这块飞翔木板怎么样?购买架子附送一块木板,第二套半价。】【……我曾经怀疑你不是流浪巫师。】 【我是生意人。】海姆达尔脸不红气不喘,红了喘了也不打紧,反正对方看不见。 【我对你说的不感兴趣。】 【您可以再想想。】海姆达尔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借着月光,海姆达尔忽觉前方掠出一道暗影,而后猛然扩大,暗影呈现排山倒海之势向自己袭来,咄咄逼人的气息相当不友好。 【我的小美人对你印象深刻,她想见你,我实在拦不住。】随着流浪巫师的粉笔字在黑板上浮现,海姆达尔终于看清暗影的本来面貌,那只曾差点戳瞎他眼睛的雌性八眼蜘蛛。 被流浪巫师亲昵地称呼为“小美人”的雌性八眼速度极快,转眼气势汹汹地逼到跟前。 海姆达尔胸前斗篷一鼓,也窜出一道黑影,并转眼放大,利落地阻挡在海姆达尔面前,硕大有力闪烁金属般油亮光华的钳子与小美人进行了一次碰撞。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小美人猝不及防,被大钳子猛烈击挡,刺耳的摩擦划过耳际,小美人被震得连连倒退。 我行我素的流浪巫师斗篷帽子下的双目倏然瞪大。 他以为今日对方斗篷下藏的依然是他朝思暮想的客迈拉幼兽,没想到竟是一只雄性八眼蜘蛛。 【抱歉,我的朋友可能也有点小激动。】海姆达尔回敬。 第860章 储备粮到手 一、 子夜时分,尽管大多部门实行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对于特定岗位的人来说,朝九晚五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操作。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上下依然川流不息。 伦巴第·拉卡利尼从他那辆无处不讲究的土豪马车上下来,变脸的速度比一心为民的克拉克·肯特变身超人还要风驰电掣——脸色刷地黑沉一片,环绕周身的低气压辐射强劲,同在一处等电梯的巫师忐忑地集体后退。清脆的铃声响起,拉卡利尼主席独自一人走进电梯,等了一会儿见那些人都不进来,径直摁下关门的电钮。 假如对方不主动开口,他鲜少和陌生人寒暄。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天台上的巫师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拉卡利尼在电梯里换了几个姿势,一边斜眼瞄面板上的数字,感觉今天电梯下降的速度比以往的每一次都缓慢。当拉卡利尼主席第四次换姿势的时候,电梯一顿,停在了4楼。 电梯门打开,所有准备开步的巫师在他带着点凶狠的目光注视下僵在门口,直至电梯门再一次合拢。 拉卡利尼的目光更凶恶了,他搞不懂今天的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巫师都怎么了,不打算乘电梯就别摁按钮耽误他的大事!主席先生完全没有导致这一切的元凶的自觉…… 电梯继续下沉,让他高兴的是期间再没有停顿过,电梯门在地下一层开启。 拉卡利尼主席跟黑面神似的一路呼啸而过,路过的巫师无不退避三舍——生怕触到霉头,他在离开电梯的时候随手抓了个无辜的路人,问清路线后一路杀了过去。 老拉卡利尼在第三会议室外见到了挖坑蒙蔽他的罪魁祸首——芬兰魔法部的分会主席。 彼时,离开会议室的隆梅尔被一位刚参加工作的女巫叫住,别瞎猜,女巫叫住隆梅尔的原因与高潮迭起的男女关系毫不相干。小女巫开会时的座位恰好能看见隆梅尔的桌面,与会期间一直溜号偷瞄隆梅尔摆在手边的打火机,女巫一眼认出那是彗星出品的永劫女皇官方非卖品。 火焰从女皇的魔杖中喷出,只要用魔杖敲动打火机,女皇不仅可以做出简单的行走动作,还会发出和广告中一样的说话声,可惜只有一句,也是女皇的经典台词:你们要听话! 隆梅尔见女巫迟迟不开口,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左手,意识到对方想的是什么了。隆梅尔慢条斯理地把打火机收回长袍口袋,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 看不见女皇打火机的女巫大失所望,冲动让她头脑发热地抬起头来,结果被隆梅尔略带压迫感的眼神震住,微张着嘴却一句话都吐不出来,跟中了石化咒一样。 “请问您有何贵干?”隆梅尔面无表情地问。 女巫张了张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头一低,麻利地绕过隆梅尔,快步离去。 隆梅尔欣赏知情识趣的女人,女巫认清形势后的果断让他的心情格外舒畅。虽然对方觊觎的是以“女儿”的形象制作的打火机——据儿子说全天下就这一个,隆爸爸表示咱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小年轻一般见识。 隆爸爸一转身,与黑面神拉卡利尼四目相对。 职业习惯使然,隆爸爸脑子转得飞快,千分之一秒后得出结论:“你儿子终于决定抛弃你自立门户了?” 拉卡利尼的手指有点小紧绷——特别想把手套甩对方脸上。 “有时间吗?我需要和你谈谈。”拉卡利尼开门见山。“……为什么不说话?” 隆梅尔说:“我在考虑回答有还是没有,毕竟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并不融洽。” 暗示他们少接触吗?拉卡利尼一阵胸闷气短,这应该是自己的台词!!! “我想和你说的事情与魁地奇欧洲杯有关。” “那走吧。”隆梅尔做了个请的手势。 “斯图鲁松主席~”刻意柔腻的嗓音响起。 二位男士同时止步。 从后方走来一名女巫,穿着翠绿色的明亮巫师袍,眉眼带笑,面露春色,眼神透着几许轻佻。 拉卡利尼挑剔地扬起眉毛: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门槛越来越低了,放到十年以前,像这种看上去就不正经的女人连大门都进不来。 想到这里拉卡利尼抛给隆梅尔一个眼色:又是你的烂桃花? 拉卡利尼主席没有忘记刚有一位女巫匆匆而去。 “别这么谦虚伦巴第,全世界的老男人们都在羡慕你,包括我。”隆梅尔笑道。 老拉卡利尼差点咬碎一口保养得宜的大白牙。 隆爸爸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就是报复! 老拉卡利尼最近碰到的糟心事不少,除了儿子不听话,儿媳妇不是豪门出身,隆梅尔给他挖了一个坑以外,还有个更糟心且一度被魔法世界引为茶余饭后笑谈的悲催事。那就是老拉卡利尼原本为儿子相中的豪门媳妇,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大约领悟到再难挽回小拉卡利尼的心,毅然放弃原有选择,掉转过头企图攻略“公公”了。 老拉卡利尼回忆儿子当初反抗时的嘲讽,没想到一语中的,这豪门姑娘毫无节操。老拉卡利尼甚至开始庆幸莱纳托的坚持,他已经被豪门姑娘的嘘寒问暖弄得身心憔悴。 “这一位是……”绿袍女巫的站立姿势挺得体,就是眼神不对劲,像荧光闪烁似的竟然会放光。 老拉卡利尼一朝被蛇咬,连忙转开视线,假装研究墙面上的壁灯。 隆梅尔笑了笑,“您今天来是为了工作?” 绿袍女巫点头,“怎么没有看到克鲁姆先生?” “今天没有竞选陈述活动,”隆梅尔顿了一下。“看到只有我这个老家伙您不高兴吗?” 绿袍女巫故作天真地眨眼,小眼神带了钩子似的。 一旁的老拉卡利尼早就在心里嘀咕开了,想不通隆梅尔的品位什么时候低廉成这样?! 绿袍女巫离开的时候又用眼神勾了一下。 二位男士目送她走远,然后才走向电梯。 “那女人是谁?”拉卡利尼忍不住问。 “你知道克劳斯吗?” “……列支敦士登的那个?” 隆梅尔点头,“刚才那位女士是亚当·克劳斯的未婚妻。” 拉卡利尼脸色一变,满眼都是“你真行”的诧异,这墙角挖的…… “克劳斯家得罪过你?”拉卡利尼主席对于斯图鲁松主席的认识也就这么浅薄。 “没有,未来不敢保证,也许正准备得罪。”隆梅尔模棱两可的说。 “那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拉卡利尼评价道。 “她对我儿子的伴侣很有想法。” 拉卡利尼却说:“我看她对你也很有想法。”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临走前不忘对他也勾一下。 “所以你对她的评价相当中肯。” 二、 二人在安静的包间内坐稳,饮料转眼上桌,拉卡利尼一直憋着劲兴师问罪,憋得狠了嗓子眼有些不舒服,他拿起水杯的时候不小心看见隆梅尔又来得意洋洋地显摆幼稚的打火机,从而联想到一系列让他极度不快的事。拉卡利尼连忙放下杯子,等待这阵突如其来的胸闷过去。 就在几天前,北方彗星的新产品广告入驻意大利各大城市还是拉卡利尼主动牵的线——本想借此感谢隆梅尔尽弃前嫌的仗义,如今看来他真是傻到家了。 “你想说什么?”隆梅尔吸了口烟。 拉卡利尼在烟雾缭绕中忍耐地蹙眉心。 在个人的小爱好上,拉卡利尼倒是像他努力营造的对外形象那样“清心寡欲”,不爱抽烟、不嗜酒、不赌博、不嗑药……就连巫师棋也从来不玩来钱的那种。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任情人,老婆在世时绝无二心——姑且不论是否有贼心没贼胆。照此看来,老拉卡利尼的私生活比隆梅尔检点不知道多少倍。 “芬兰魔法部从头到尾就不打算参加高布石欧洲杯,这一切都是你为了引我上钩设下的骗局!”拉卡利尼早就等着摆脸色了,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特别扬眉吐气。 隆梅尔又喷了一口烟。 拉卡利尼不再掩饰他的不快,迅速后撤离开烟雾扩散区。 “那又如何?”隆梅尔轻描淡写的说。“意大利魔法部有损失?还是你们的竞选因为我的‘骗局’出现了阻碍?” 拉卡利尼深吸口气,被呛得差点咳出肺来,“……你不要转移焦点。” 隆梅尔假装没看见对方咳得惊天动地,“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为了达到个人目的,糊弄你,把你一并拖下水吗?好的,我承认,我确实那么干了,所以呢?” 拉卡利尼沉默不语。 隆梅尔轻轻一笑,“利用与被利用,利用与反利用,不就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工作吗?我利用意大利的求胜心为芬兰的求胜之路获取更多资源,意大利在魁地奇上的竞选不曾利用过芬兰?北欧诸国在高布石欧洲杯竞选上的退出,将大大有利于意大利的开拓,这一点你必须承认。” “你依旧这么令人厌恶,隆梅尔。”拉卡利尼冷静下来。 “工作而已,别把私人情绪带入进去,”隆梅尔咬着烟斗说。“不然别说十年了,一天都坚持不下去。每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看起来越来越像人渣了。” 拉卡利尼难以置信地瞠目,而后猛地大笑出声。 “可笑吗?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拉卡利尼连连拍案。 隆梅尔状似不经意地问,“意大利的竞选顺利吗?” 拉卡利尼也是善于把握情绪的人,转眼就恢复趾高气扬的常态,“别说得好像一无所知。” 隆梅尔不以为然,“样子总是要摆摆的。” 拉卡利尼对他的厚脸皮没辙,“目前为止一切尽在掌握,不过上个星期有三个国家临时加入竞选。” “临时加入?他们不会不知道竞选的时间越短,对最终的评分越不利?” “能想到赶末班车,应该不是傻瓜。” 隆梅尔沉思道,“临时加入的名单里有西班牙吗?” “你知道?” “临时的那环节确实不知道。” 拉卡利尼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寻常,“为什么独独提到西班牙?” “西班牙将是意大利最终面对的强敌,别的都是障眼法。” “又是你的斯图鲁松猜想?”话虽轻松,拉卡利尼的迟疑显而易见,他不能听信隆梅尔的一面之词,何况他俩一直不对付,两种运动的欧洲杯竞选之前已经相互视而不见很久了。 隆梅尔专心抽烟,不再发表任何见解。 二人回到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拉卡利尼一时冲动跑来,事情谈完了自然打道回府,洗洗睡觉。 “你怎么回去?”拉卡利尼问与他一块儿搭电梯的隆梅尔。 “等班车或者飞路。”隆梅尔漫不经心地说。 这么晚了班车都是定时定点,特别不方便。 “我送你一程。”拉卡利尼主席难得大方。 拉卡利尼的马车出了名的高大上,光那轮廓就和一般的寒酸货色不一样,远看一个发光体,近看闪瞎人眼。拉卡利尼主席对自个儿的马车也是爱护有加,就跟价值连城的跑车被人一惊一乍的围观差不多,拉卡利尼主席虚荣得快飞起来了。 一大拨人从不远处晃过,拉卡利尼很快认出其中之一是西班牙的分会主席,他身边的好像是魁地奇联盟的高官。 “你现在还坚信西班牙不是别有用心?”隆梅尔说。 拉卡利尼感觉隆梅尔实际有些幸灾乐祸,再加上亲眼目睹西班牙分会主席的小动作,心情刹那间很不美丽。 “西班牙曾经承诺在任何事上不与意大利竞争。”拉卡利尼轻声说。 隆梅尔不客气的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西班牙不会永远跟在意大利背后伏低做小。” 拉卡利尼的眼神变得很不友好。 隆梅尔说:“看见那个被人围在当中的老头没有?” “亨利·德瑞?” “原来你知道他啊。” 拉卡利尼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看在你是我同校的师兄份上,提醒你,即使意大利渴望在本次魁地奇欧洲杯主办权的竞选上脱颖而出,也别和这个德瑞扯上关系。西班牙似乎已经一头扎进去了,意大利还是矜持点,省得被别人嚼舌根,说你们黔驴技穷无奈之下效仿西班牙。” 拉卡利尼眯了下眼睛——这挑拨真是简单粗暴有效。 隆梅尔再不肯多言,有些话点到为止足矣,他面不改色地坐进金碧辉煌的马车,拉卡利尼都来不及挤出时间炫耀爱车。 隆梅尔在赫尔辛基下车,目送马车驶入云霄后翘起嘴角转身离去。 车上的拉卡利尼终于有空闲回顾过去,忽然想起今日出门时重点貌似不是这个,好像哪里不对…… 三、 俩蜘蛛较量了有半小时了,仍分不出胜负,以海姆达尔的所见综合分析,小美人的打架方式过于单一,只知道用钳子咔嚓来咔嚓去,连蜘蛛吐丝爬墙的本能都非常薄弱,八成为人工养大,没有在大自然的严酷环境中熏陶过。 小八是懂事以后随海姆达尔移民的,之后又跟着奶糖它们成天野在外面不着家,单就作战能力而言象牙塔里的小美人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海姆达尔五年级以后就没怎么给小八投过吃的,全是小八自己在外面解决。 海姆达尔坐累了爬起来,站累了又坐下,月光从这头挪到了那头。虽然俩庞然大物打架,但危害不到小猫小狗,野猫野狗这时有闲心出来一探究竟了。在烂尾楼内聚集的野猫警惕心很强,只是离得远远观望,有些野狗胆子不小,成群结队地朝海姆达尔这儿移动,可能流浪巫师身上煞气太烈,在外面讨生活的动物通常敏感。 海姆达尔见那些狗没有摆出攻击架势,目光中透着胆怯和讨好,感觉它们十分通人性,于是把随身带的牛肉干分了出去。这些流浪狗也没有一拥而上哄抢,带头的金毛确定海姆达尔没有恶意,才慢慢走上前来衔走了撕开的袋子,带回去与其他流浪狗分享。 纪录严谨,等级明确,俨然一个家族。 海姆达尔感觉到异样,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斗篷下的眼睛顺着这股不适感看出去,不适感很快消失,源于坐在对面的流浪巫师。海姆达尔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不以为然,对此他挺有感触的,来到魔法世界之前他也用异样的目光看那些把剩饭剩菜带到公园里喂流浪猫狗的好心人——那时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来到这里以后自己也被异样了。 这是不是说明自个儿苦尽甘来了? 就在斯图鲁松审判员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交战双方有了决定性的碰撞。 小八潜伏在漆黑的阴影中伺机而动,小美人转了一圈无果,终于想到爬墙这招,等待它的却是小八的毒液。小美人从墙上跌落下来,发出尖锐的嘶叫,不知是摔疼了还是被刺激狠了。 蛛丝从天而降,小八顺着蛛丝往下滑动的同时向暴跳如雷的小美人发射毒液,小美人身中数次毒液攻击,薄弱处冒出了被腐蚀的白烟,小美人这下痛极了。小八毫不怜香惜玉,大钳子卡住小美人反击的大螯,紧接着一跃而起,跳上小美人的背部,利索地喷出蛛丝看似欢快实则有些猥琐地上下乱爬,片刻功夫小美人的一部分躯干就多了层外包装…… 和小八朝夕相处的海姆达尔立马察觉出问题,他刷地站起来向流浪巫师打出暂停的手势,谁知对方毫不动摇,眼睁睁地看着自个儿的小美人被小八捆成预备过冬的美味佳肴——尽管眼下刚刚入夏。 经希娜的告密,海姆达尔悄悄随家养小精灵参观过小八在德姆斯特朗的秘密仓库。那是一间位于犄角旮旯的收纳室,地上堆放着城堡内家养小精灵们藏起来的物件,换句话说它们与小八分享了藏宝地点。那间房特别不科学地悬挂了一条又一条被缠成春卷似的白色包袱,里面全是小八平时的战利品,乍见到实在触目惊心,跟恐怖片里的场景似的。 从那些春卷的形状判断,可能都是树林或者后山内的生物,其中还有个头不小的鸟类,海姆达尔甚至还看到一头狼……从小八密室回来以后,海姆达尔没再四处张罗着给小八喂食了,吃食也会准备,多数为增进感情的零食。 由小八仓库的存在分析,小八童鞋看上小美人丰硕的个头,企图把人家包好拖回去当储备粮。 【你不阻止吗?】海姆达尔的发光黑板飘到流浪巫师面前。 【为什么阻止?弱肉强食不过如此。】 【小美人不是你的宠物吗?】 【又不是我让她去送死的。】流浪巫师的口吻凉薄得令人头皮发麻。 海姆达尔突然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苦逼感,他想了想,从兜里掏出魔法话筒,经过变调的声音从话筒中倾泻而出:“小八,裹紧点。” 小八听了动作更麻利了。 海姆达尔似乎看见了小八嘴边淌出的哈喇子…… 小美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几次试图挣脱都遭到严厉的镇压,它猛烈翻动身体,可惜小八比它更加轻盈,无论它怎么给小八的工作制造障碍,小八都有办法立刻换地方重新下手。不出一会儿,八眼蜘蛛变春卷蜘蛛了。 海姆达尔见流浪巫师仍然一动不动,也不再拖时间等他醒过神来。海姆达尔指挥着小八把春卷竖起来,然后用宽大的袋子从头包到尾,并用力扎紧袋口。 小美人在袋口收紧的那一瞬爆发出尖叫,啸声中的深沉情绪让人心酸,海姆达尔明白它在叫什么,可那位本该有所行动的人依然无动于衷。袋口束紧,阻挡了最后一点光源,也阻隔了小美人最后的希望。 海姆达尔挥动魔杖,庞大的袋子转眼收缩成普通的旅行袋大小。 “走!”海姆达尔对小八荡气回肠地一挥手。 白白收获一只八眼蜘蛛,搁谁都神清气爽。 “小八的。”小八说。 海姆达尔呵呵一笑,举着话筒说:“不跟你抢。” 小八放心了。 装聋作哑的流浪巫师忽然拦住去路。 海姆达尔扬扬眉毛,咋了?后悔见死不救,想收回小美人了? 谁知斯图鲁松审判员想多了。 【你是如何让八眼蜘蛛学会说话的?】 海姆达尔沉默一瞬,发光黑板飞出:【不方便透露。】 【开个价。】 【无价。】 【你不是想去别的流浪巫师聚集地转转吗?我可以帮你。】海姆达尔耸耸肩,【我考虑考虑。】然后在流浪巫师失望的注视中与小八扬长而去。 第861章 苦逼的逃亡之旅 一、 这天,实验研究室门口照常挂上了漆着醒目红色字迹的木牌,上写:使用费每次一个银西可。 尽管听次广播还要收费的抠门做法实在令人发指,不过拥有正规办学资格的魔法学校内因为各种强大的保护魔法的阻隔无法收听任何广播节目——类似麻瓜世界的信号屏蔽,德校实验研究室在原有设备的基础上改进研发名为“卫星”的收音机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只要不是害人害己,不是动用武力或魔法强迫收费,学校一般对学生相互之间由于某种发明创造收取费用的做法睁只眼闭只眼。 随着校园生活的深入展开,报纸再难满足象牙塔内的生活需求,卫星广播的出现满足了学生们对于感知外面世界的部分渴望。虽然听一次收一个银西可的做法着实可恶,但看在实验研究室室长的奉献以及费用不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前提下,学生们揉揉肚皮,决定容忍。 从另一方面来说,垄断神马的简直无敌。 卫星收音机接受波段的媒介当然不是太空里的卫星,海姆达尔在后山的马人部落兜了不下五十圈,在马人巡逻员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的情况下终于有所行动。他找到曾打过交道的马人占星者,占星者果然有办法短时间内穿透学校的保护魔法,时间极其短暂,但效果显著。 海姆达尔对这个发现又欣喜又发愁,马人占星者能利用特殊方法屏蔽德姆斯特朗的保护咒,是不是代表外面的人也能做到?不过这不该由他来忧国忧民,他把问题反馈给校长,转过头去该怎么还怎么。 经由马人占星者的指点,改造了一台老式收音机,马人占星者也在收音机上动了手脚——为了保密海姆达尔没机会得见。收音机完成后,海姆达尔和马人占星者达成共识——自然需要代价,当海姆达尔有需要并在一定的时间内,马人占星者可以为他打开方便之门。 实验研究室略逆天的卫星收音机就这么诞生了。 卫星收音机并非天天工作,工作时间由斯图鲁松室长决定,相当随心所欲,某天室长想听广播了,实验研究室外的告示牌上会展示今日的广播时间和栏目名称,愿意一块儿听的就付费进门,对栏目不感兴趣的请自便。 假如广播播放时间与上课时间冲突,自认倒霉。不过在一些学生的呼吁下,实验研究室的室长会把广播节目录下来,制成音效卷轴贩售,价格高低不同,主要看广播时间的长短。据说这些复播卷轴非常畅销,一度领先实验研究室的其他上架产品。 还有学生企图搞什么点播,把喜欢听的节目制成单子交给实验研究室,让室长录完以后做成卷轴,还土豪的表示咱不差钱,不过类似要求遭到拒绝。 “你能帮我拿到毕业证书,我就帮你做。” 所有揣着异想天开念头的学生在实验研究室室长兼学生会主席目不转睛地注视下,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实验研究室室员楚格压力越来越大,这段时间没少掉头发,本届七年级毕业后,实验研究室将进入更新换代适应期,需要磨合的环节数不胜数。楚格知道自己的斤两,目前海姆达尔搞得这些以他的水平绝对搞不了,单单卫星收音机这条就无法效仿。楚格大老远看到后山的马人腿肚子就哆嗦,别说和他们近距离对话,与马人占星者继续合作了。 还有英国的韦斯莱笑话商店,楚格上台以后那条路子可能也会中断,他与英国几乎没有往来,韦斯莱兄弟恐怕连他是圆是扁都不清楚…… 室员之一的小胡椒见心仪的师兄整日愁眉苦脸,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到了海姆达尔跟前却又强颜欢笑,说不心疼不可能。小胡椒是了解海姆达尔对实验研究室未来打算的人之一,可这些打算室长一直没和楚格开诚布公地谈过。 “老板为什么不和师兄说清楚?您明明已经为师兄安排好了,他的那些担忧不是问题。”小胡椒私下和海姆达尔嘀咕。 “你不觉得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很有趣吗?”海姆达尔叼着儿子的玩具打火机假装老烟枪,特别没有形象地翘着二郎腿。 “您真坏。”小胡椒为男朋友抱屈。 “你不是也没告诉他吗?” 小胡椒讪讪别开眼,其实老板说得没错,楚格“忧国忧民”的小样儿十分有趣。 从这件事上多少能预见二人将来的相处模式,室长默默为夫纲难振的师弟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歪楼了,咱们撸回本大段开头的里格版卫星收音机。 海姆达尔今天之所以心血来潮,原因当然只有克鲁姆老爷,要知道实验研究室的卫星收音机已近一个半月没有宰客,咳,没有运作了。今日实验研究室的告示牌上标注的栏目名称叫“巫师运动焦点”,电台属于立陶宛,但是收听面积非常广,只要接收条件达标,海那一头的芬兰都能听见。 从名称大致可以推算出是一档与魁地奇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节目。 本期“巫师运动焦点”上半场邀请的嘉宾是国际裁判理事会的一名高级官员,下半场的压轴嘉宾是威克多·克鲁姆。海姆达尔自然是奔着老爷去的,不过国际裁判理事会的名头让他心头一动,下课后连饭都顾不上吃,匆匆赶到研究室,贴心的希娜已打开了收音机。 激昂的乐曲从收音机中流出,海姆达尔看向墙壁上挂的古董时钟,确定节目已经开始。在希娜的解释中得知是上半场结束的休息时间,于是安下心来开小差。 不止海姆达尔着急,停了一个半月再度启用的收音机同样吸引了别的少男少女们,海姆达尔回到研究室后不出十分钟,第一个学生赶到,之后陆续有学生往门上的篓子投币。 每到广播时间,实验研究室内的陈设会发生相应变动。所有家具等摆设全部向内移动,腾出大约十来平米的空间,收音机房与研究室本体之间以一大面被施了魔法、徒手无法搬动的屏风为隔断,空间内零星摆设椅子、凳子,唯一一扇窗前设边桌,古董收音机就放在上面呜啦呜啦唱响。 卫星收音机工作期间,也就是广播收听期间,实验研究室还非常“人性化”的提供饮料、点心等物,除了白开水,但凡有味儿的吃食均明码标价\任君挑选。如有需要,可以向希娜领取菜单。 上个星期海姆达尔通过韦斯莱笑话商店进口一批火烤糖,说白了就是用火烤过的甜点,外焦里嫩,滋味和口感都属上佳,吃的时候嘴巴一直在冒火。 火烤糖在笑话商店里称斤两散卖,实验研究室进的这批货是韦斯莱兄弟为了方便供货额外包装好的,花哨的外包装上写着“喷火龙替你烤点心,还等什么!”等赚人眼球的广告词。这当然是假的,韦斯莱双胞胎再神通广大也不会为了烤点心,不计成本养一头喷火龙……再说个人饲养喷火龙在英国基本不可能实现,放眼全世界也鲜少有普通巫师敢顶风作案。 在音乐停止之前,共有8个人提出尝试火烤糖,一份火烤糖一个金加隆,价格是贵了些,不过运输包装费神马的是必须消耗的,愿意购买的学生表示可以理解,斯图鲁松室长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津津有味地吃火烤糖的举动总算没有白费。 室长吃得差点舌穿孔,火焰在嘴里乱跑的滋味试过的人才明白有多销魂…… 含着清凉薄荷糖的海姆达尔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和笔记本较劲,广播中的音乐戛然而止,就像电影开场后刹那间安静下来的剧场,整个小房间内鸦雀无声,只听喇叭内传来女主持人醇厚悦耳的声音。 实验研究室的房门正式合拢,迟到的人下次请早。 【欢迎收音机前的朋友继续收听“巫师运动焦点”栏目,在刚刚过去的上半场节目中,我们首先回顾了一下历届魁地奇欧洲杯的冠亚军以及让人印象深刻的胜负之斗,上半场嘉宾国际裁判理事会的安德里斯先生为我们补充了不少有趣的欧洲杯趣闻。虽然安德里斯先生在后来的节目中表现得有些过于激动——】主持人突兀的顿住,生硬地转了话题,【我们的节目将进入下半场。】听到国际裁判理事会派出的高官不是亨利·德瑞,海姆达尔失望的同时又觉得放心,以德瑞的年龄和地位,不会轻易出现在明显跑腿做宣传的栏目上。老爷也将在同一个栏目中现身,平时还是少接触为妙,省得德瑞突发奇想乱开脑洞。 “魁地奇欧洲杯……”房间里的学生交头接耳,半数以上的孩子对这个栏目不是很感兴趣,不少人脸上浮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大约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女主持人说话幽默风趣,即使不感兴趣,不至于听不下去,原本打算离开的学生逐渐打消中途退席的念头,捧着饮料或点心安坐原位。 现在的广播内容与高布石有关,喜欢高布石的孩子听得全神贯注,在巫师世界,高布石欧洲杯与魁地奇欧洲杯同样令人关注。 老爷还没有上场,海姆达尔不打算向客人们透露为何选择这档节目的原因,反正打从卫星收音机收费接客的那天起,全校学生就知道钱投进实验研究室的篓子里就回不来了,即便半途退出也不会退钱。 依照以往的经验,坐在大门附近的海姆达尔悄悄放下书本,来到实验研究室通往室外的门板前。紧贴在门上古怪的锥形物体在海姆达尔的操作下拉长成细绳,吸附在门上的耳朵状物体把门另一边的动静通过小管传导进海姆达尔耳中——此魔法制品由韦斯莱兄弟友情提供。 “别挤……我听不清了……” “里面现在是什么内容……” “好像是高布石……” “我说了别挤……哎……” 门外的偷听人群使用的是购自实验研究室的伸缩耳,不同的是卖给同学的伸缩耳是普通版,海姆达尔使的伸缩耳是韦斯莱兄弟为他另行改造的可移动也可固定的双用豪华版,除了基本的窃听功能,还设置了防窃听的能力。 这时,门内的伸缩耳突然剧烈震动,提醒使用者门外有人正用自个儿的普通版实施偷听活动——可恶程度等同被人蹭了自家WIFI! 海姆达尔低头看见一根肉色的细绳扭动着从门缝挤进来,海姆达尔慢慢蹲下,一边继续窃听门外的动静,当细绳爬到他脚边,他举起了魔杖。房间内注意到门边动静的学生纷纷投来感兴趣的目光,这样的场景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了,大家伙知道又有人想来白蹭广播。 当海姆达尔觉得差不多了,魔杖尖端爆出一团明亮的电花,他轻轻挥动魔杖,伸缩耳的细绳犹如爆竹上的引线,刺啦一声闪光后沿着细绳导了出去,一直传到伸缩耳的另一端。 尖叫声立刻透过门内的伸缩耳传至海姆达尔耳中,海姆达尔气定神闲地拿开“耳机”,任外面的人暴跳如雷、大声咒骂。 室内的学生幸灾乐祸地大笑——从海姆达尔的模样也能推断出外面的情况。 轻轻电一下当然不足以驱散所有蹭广播的人,对一些脸皮厚到家的学生肯定起不到决定性作用。海姆达尔本来就准备小惩大诫,不是赶尽杀绝。小惩的作用是告诉他们实验研究室室长对他们的行为并非一无所知,而是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海姆达尔收妥伸缩耳,坐回原位,时间拿捏得刚好,克鲁姆老爷作为下半场嘉宾在全体购票入场的学生的热烈掌声中粉墨登场。 学生中的脑残粉欣喜若狂,感到今天的银西可没有白花,物超所值! 【克鲁姆先生是著名的找球手,为了提高我们栏目的知名度,‘巫师运动焦点’临时决定加入观众互动环节,希望不会对您造成困扰。】女主持人的音调比刚才还要抑扬顿挫。 先斩后奏神马的……面对欧洲四分之一巫师的收听范围,你让克鲁姆老爷怎么回答? 【我有点紧张了,】威克多的声音传来。【让我想起第一次踏上国际赛场的那一天。】女主持大笑,似乎很欣赏威克多的恭维方式。 【让我们接通第一位观众的飞路网。】 巫师广播的现场互动环节一般由飞路网实现——家中壁炉没有接通飞路网另当别论,电话虽然逐渐普及,到底没有使用了千百年的壁炉渗入透彻——飞路网还能实现传送分级,比如广播中使用的飞路网只能实现对话,不能整个人直接飞路到现场。除了几个比较时髦的国家全方位改用巫师电话,大部分国家的巫师仍然沿用传统办法。 【您好,】第一位观众是一位激动得无法自已的女士。【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威克多·克鲁姆,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没问题。】威克多回应。 女士的尖叫声随即传来,而后略带哽咽,【我居然亲耳听见他的声音了,我和VK说话了……】海姆达尔忍不住露出与有荣焉的微笑时,女士下一句话让他小脸儿一垮。 【我能亲亲你吗?或者你来亲亲我?】 【不行。】威克多十分果断。 女士不作纠缠,失望地“哦”了一声后在导播“超时”的提示下销声匿迹。 刚才那位女士忘了报自己的姓名,女主持人通过节目请那位女士向栏目组提供收件方式,以便索取克鲁姆承诺的签名。女主持人又笑着调侃了威克多几句,马上接通第二位观众的飞路网。 【我住在爱沙尼亚,我想问克鲁姆先生,你不是运动界人士吗?为何要往爱沙尼亚的政坛搅合?你是别有用心?还是受人指使?】节目的气氛顿时出现质的转变,女主持人还以为自己上错了节目,节目开播以来她第一次收到与运动无关的观众互动提问,迎面袭来一种相当不客气,仿佛蓄谋已久的恶意。 女主持人反复朝工作人员做切断的手势,但无人响应,女主持人傻了眼,怎么这样?! 威克多朝女主持人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这位先生,我是威克多·克鲁姆。】 【我知道,我的问题就是提给你的,请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是保加利亚人。】 【你不要模糊焦点!】 【好吧,既然这位听众如此坚定,所以很抱歉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我只好占用‘巫师运动焦点’栏目的时间说一下与运动不相干的事情了。】威克多紧接着道,【回应这位听众的问题,我不记得我曾涉足爱沙尼亚政坛,在比赛之外甚至没有主动进入过这个国家。不知您的问题从何而来?】【你是北方彗星竞技用扫帚公司的代言人,北方彗星前不久被披露将向爱沙尼亚某位人士提供大额政治捐款,以便那位人士参选可能到来的竞选活动。您敢说您不知道这件事?】【我确实不知道,而且公司的决定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北方彗星的产品代言人,不是公司代管人。】壁炉那头的“不速之客”沉默片刻,【据说您与爱沙尼亚前魔法部长安德鲁·兰格交往甚密?】【兰格教授是我在海德格拉克魔法学校教书的同事,我们认识并不稀奇。】【你们关系很好。】 【老实说我不是很理解,您在暗示什么?】 过了许久那头再无声响,导播的手终于舍得抬起,女主持人的表情很不友好,今天的节目被选择性失忆的导播坑惨了。 与此同时,欧罗巴几处地点的巫师同时关闭了收音机。 国际裁判理事会某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陷入沉思,面露不快。 与爱沙尼亚隔海相望的芬兰,失笑的隆梅尔看向满心期待这档栏目的巫师体育运动司司长,可惜它没能为芬兰竞选的一槌定音做出丝毫预期的贡献。 位于爱沙尼亚某间巫师民宅内的谢胡·沙加里,在云雾缭绕间志得意满地咬住烟斗。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实验研究室内,购票入场的学生们悉数散去,坐在书桌后奋笔疾书的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什么停止了书写,脸上浮现出笑容。 最后那出其不意且令人浮想联翩的自黑式曝光恐怕就是谢胡·沙加里为兰格准备的结婚礼物了。 衷心希望蜜月回来以后的安德鲁能HOLD住。 二、 小美人被带到德姆斯特朗后不太安分守己,几次试图从“春卷皮”里挣脱出去,小八在海姆达尔的叮嘱下没有立刻把它吃掉,就连皮子卷得都比平时松快。 海姆达尔告诉它裹得太紧可能影响口感,小八遂决定尝试新的“烹饪法”改善口味。 小美人逃出来的那次把海姆达尔吓坏了,他不是怕小美人伤害自己,他害怕几乎没有与流浪巫师以外的巫师长期接触的八眼蜘蛛伤害同校的学生,还有儿子米奥尼尔。 小美人那一趟的逃亡之旅异常苦逼,首先被德姆斯特朗城堡里的家养小精灵发现,小精灵一开始没把小美人放在眼里,一个疏忽擦身而过以为是小八,等到反应过来只追到小美人的屁股。小美人被虽然害怕但鼓起勇气的小精灵慌乱之下一个魔法弹出去,小精灵的魔法反而帮助小美人更快拉开了距离。 意识到自己办坏事的家养小精灵在原地急得团团转,而后想到通知校长…… 弹飞出去的小美人落地后继续慌不择路,接连撞了几次墙后开始产生了洞察环境的意识。 之后,小美人遇见了在这一楼层乱窜的红帽子,彼时帽子小哥正用长爪插墙壁玩——这哥们的兴趣比较单调,当它不经意抬头看见小美人从头顶上方攀爬过去后,百无聊赖的脸顿时焕发出光彩,它小心翼翼地顺着小美人的后背跟踪而去——红帽子的速度堪称一绝,准备来个踏雪无痕、一击必中。 结果因为太投入,忘了魔咒学教授马特维延科施的保护咒语,它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就在帽子小哥以为自己即将得手的时候,保护咒语把它踢回了原地。回过味来的红帽子捶胸顿足,沮丧了一会儿后,回到原位继续插爪子…… 忙着跑路的小美人丝毫未察觉自己逃过一劫。 慢慢培养出反跟踪意识的小美人一路走走停停躲躲,惊险地避过几次潜在危机——都是与各教授擦身而过,当它终于离开二楼,离城堡出口咫尺相望,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命运多舛,与酒足饭饱返程的奶糖狭路相逢。 一个是土生土长的野生客迈拉,一个是人工养大的战五渣八眼蜘蛛。 奶糖威风凛凛地抖了抖身上的毛,小美人在排山倒海的危机感中瑟瑟发抖。 结果可想而知。 要不是小八及时赶到,储备粮就被拆成一摊渣了。 经过这件事,海姆达尔醒悟到问题的严重性,同时也被校长卡卡洛夫黄牌警告了,海姆达尔没再多嘴小八对小美人的捆绑方式。 小八却主动提出把小美人放到后山去。 “你确定?”海姆达尔问。 想想后山那些居民,小美人八成有去无回了。 第862章 买和卖 一、 夫夫二人得知兰格夫妇结束蜜月之旅返回法国的第二天,海姆达尔就接到了正式领证上岗的兰格夫人的猫头鹰信。 很少插手海姆达尔私事的威克多破天荒暗示他别犹豫、应邀前往,海姆达尔很快领悟到伴侣为何突然上心——德姆斯特朗几天后将进入期末周,对于非毕业生来说和以往的期末考试没有区别,对于准毕业生来说性质几乎等同高考。 魔法世界的学校除非拥有特殊入学条件,入学一般不设门槛,自然不存在考校智商的测试。德姆斯特朗是一所注重血统正规且传统的魔法学校,千百年没有在坚持如初的前提下增设为难人的关卡——学费除外,毕业考就成了倾全校教授之力的十八铜人阵。 想过去?可以,拿出真功夫! 黑色期末周到来前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是威克多对海姆达尔的体贴,宅在学校啃食文化知识都快发臭的室长羞射甜蜜地接受了伴侣的建议——尽管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与闺蜜见面顺道出去哈皮。 让娜选择的地点不在以往名单的任何一处。 爱沙尼亚首都塔林,二人在据说当地非常出名的一间巫师酒吧内见了面,而且不是包间,在靠近吧台的一个角落里。海姆达尔进门的时候甚至都没找到坚称自己已经抵达的让娜,他在最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大约一分多钟以后才发现那个角落。 “爱沙尼亚,真没想到。”海姆达尔走过去丢下这句话。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让娜的脸出现在宽大的帽檐下。 谢天谢地巫师们的装扮各具特色,在室内戴顶帽子不会被认为失礼或因太过特立独行而遭到围观。 让娜这顶帽子有点眼熟…… “你在广告里戴的那顶嘛。”故意来显摆的让娜为他解答。 永劫女皇虽然每次亮相的色彩乏味得跟对着地球人亮闪光灯的黑衣人一样,所幸胜在款式多,与服饰配套的行头也多,造型师称牺牲了颜色就必须从别的方面找平衡。帽子就是其中之一,女皇每次出场服饰都不带重复的。 “你和安德鲁新婚燕尔,戴什么黑帽子?!”又不是参加葬礼,室长感觉老晦气的。 “为了伪装!”让娜理直气壮。 随着兰格重回政坛的计划一步步推行,效果一点点显露,身为安德鲁·兰格新婚妻子的让娜注定要为了尽早适应做一名政客妻子做足充分的思想准备,蜜月期间让娜也没闲着,仔细与安德鲁交谈后,明确接下来的工作任务,除了养好身体生下健康的宝宝,让娜不想因为无知而拖丈夫的后腿。 改变与朋友的见面地点就是让娜尝试转型的第一步,已经有喜爱无事生非的爱沙尼亚巫师小报开始在让娜的生活中鬼鬼祟祟的出没了。让娜熟知媒体的把戏,尤其是小报记者捕风捉影的功力,也忌惮他们掘地三尺的野心,法国巫师媒体哗众取宠的本领欧洲巫师尽人皆知,爱沙尼亚小报虽然没有法国巫师小报那么掉节操,但吸引眼球的渴望与同行是一致的。 让娜不希望朋友的生活因某条断章取义或颠三倒四的报道被闹得鸡犬不宁。 “安德鲁还没有做好直面媒体的准备——他的团队是这么认为的,我也不想让那些小报瞎写,他们对安德鲁一直不太友好,我能够想象得出他们会怎么下笔。”让娜不快的说。 海姆达尔表示理解。 让娜从不掩饰对爱沙尼亚的不喜,但她的丈夫准备竞选爱沙尼亚魔法部长,她必须抛开个人情绪全力支持,让娜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前妻”那样的女人。安德鲁一旦确定下来加入竞选,他们势必要回到爱沙尼亚居住——从没听说过一国魔法部长住在国外的,兰格夫人认为这一点她也要适应很长一段时间。 饮料上桌的时候,二人停止交谈,海姆达尔感觉她有点小心过头——即便真有小报记者尾随而至,酒吧的小精灵也不会故意偷听他们的谈话再转身贩卖给记者,但他没有说出来,毕竟任何角色都需要适应期,过分小心好过没心没肺。 让娜还那么年轻。 “里格……”让娜莫名的开始支支吾吾。 “什么?” “等安德鲁准备好了,你是不是可以,我不是在要求你,我是请求你……”让娜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可以在公开场合与安德鲁走在一起吗?不是让你在媒体面前为他说好话,就是一种态度,你和安德鲁是朋友……还有我们以后见面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可以更公开些?” 海姆达尔懂她的意思,“即使安德鲁不参加竞选,我和他也是朋友,你说的这些没有问题,包括以后继续逛街的时候替你拎包或者听你就一双皮鞋絮叨半天。” 让娜松了口气后反应过来最后那句,脸上的表情有些讪讪的。 “我很啰嗦?” “平时不,买东西的时候偶尔,明明想要又不肯下手的时候比较严重。” 让娜据理力争,“我那叫谨慎!” 海姆达尔耸耸肩,让娜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喝。 海姆达尔看着她哂然一笑,让娜提出那些要求确实让他有点意外,说明让娜正潜心修习如何当一名政客的妻子,现在刚步入角色的初级阶段,没有把丧心病狂的技能点点满,还想到提前知会他一声,请求他的谅解。 致使让娜提出那些请求的原因海姆达尔不作他想,因为他是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儿子,仅这一点足矣,至于什么国际威森加摩审判员,国际知名魁地奇运动员的伴侣等等……与某著名政要之子的光环相比,无关紧要。 友情这东西一旦被现实浸泡,被功利渗透,好像就不那么剔透了。 海姆达尔没有那么天真,认为一份友情可以单纯无添加到地老天荒,他只是希望那一天到来的脚步慢一点,再慢一点…… 还算安静的酒吧内突然传来有些刺耳的嘈杂声,紧接着是酒吧内客人们的抗议声,原来是酒吧老板临时转了巫师调频,刚才还流淌着的动听乐曲转眼变成刻板但悦耳的播报。 海姆达尔凝神听了一会儿,没听懂,室内的抗议逐渐平息下来,巫师们的脸上纷纷出现了讶异的神色。 “广播里在说什么?” 自打瞄上安德鲁·兰格的男色后,让娜就开始私下恶补爱沙尼亚语,如今已经能说一口尚算流利的爱沙尼亚语,读写能力还差了很远,不过听个广播不成问题。 “我想老板原本打算听关于魁地奇世界杯的消息的,后来插播了一条新闻,说西欧几国的魁地奇俱乐部突然开启了买卖球员的转会窗口,各俱乐部之间相互较劲般报价节节攀升,不少俱乐部都插了一杠子,其中还包括……巴斯泰托火神队?!”让娜的音量陡然提高。 “火神队要买人还是卖人?”海姆达尔马上问。 “……没具体说。怪了,好好的怎么开始‘人口贩卖’了?” 让娜这个一心养胎早已不怎么关注魁地奇的孕妇都知道世界杯年的约定成俗,尽管国际魁地奇联盟没有明确表示举办魁地奇世界杯那一年各国球队为了安定人心必须关闭转会窗口,但各国球队都是默认了该年蛰伏装聋作哑的。俱乐部忽然开放交易,并不违反国际魁地奇联盟的制定的条条框框,但面对突如其来被买和被卖,正为了国家队卖命的球员才是有苦说不出的那个。 “没有球员的同意球队不能擅自把人卖掉。”海姆达尔笃定的说。 尤其是威克多这样的大牌。 二、 可第二天,他就不那么笃定了。 “巴斯泰托要把你卖掉?!”海姆达尔难以置信地大叫。 米奥尼尔拿勺子的手吓得一抖。 “对不起宝贝,爸爸不是故意这么大声的。”海姆达尔连忙安抚儿子,并用餐巾为儿子擦去嘴边的糊糊。 相比海姆达尔的震惊,当事人淡定多了。 “助教告诉我已经有多家球队向火神队报价了。” 助教?海姆达尔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不同寻常的切入点。 “教练呢?他同意球队把你卖了?” “教练下个月将至美洲,墨西哥的飞靴者队请他做主教练。”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真特么狠,要砍就往死里砍的节奏? “教练也被炒了?” 威克多没有说话,看样子八、九不离十。 “我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挠头。“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卖人?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各国的球队疯了吗?今年是魁地奇年!” “穆斯塔法先生可能要辞职了。”威克多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早前一直传言国际魁地奇联盟主席穆斯塔法频频向身边人暗示退休的意向,但消息传了那么多年也不见主席真的有动作,人们认定是媒体记者又一次捕风捉影的把戏,海姆达尔曾鄙视过报道得有板有眼的某报刊杂志。 “联盟主席退休和球队卖人有关?”海姆达尔更加一头雾水。 “火神队卖队员大约是为了还债。魁地奇联盟爆出了受贿的丑闻,不止欧洲,其他大陆的魁地奇队伍都有所波及,各国球队人人自危。” 海姆达尔傻眼了,“我没听说什么受贿。” “过两天就有报道了。” “……这么说巴斯泰托也被牵扯进去了?球队高层曾经向联盟官员行贿?” “这倒没有,球队只是借着这个契机把能卖高价的队员清出去,火神队在我加入之前一直在负债经营。” “这么多年都没还上?你这杆摇钱树洒下的金加隆不够还?他们到底欠了多少?” 威克多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多还是少由球队上层说了算。” 巴斯泰托火神队近两年一直在培养新人,主教练为了锻炼新人也频繁派新人上场,这番意在将来完美衔接的前瞻性举动却给那些脑满肠肥的上层传递出一个错误的信息:火神队已经崛起且稳固,不需要再依赖高年薪但又没什么出场机会的威克多·克鲁姆为他们拉动人气了,克鲁姆不上场就是在光吃饭不干活,看,他不上场门票依然销量走俏,各种周边魔法制品依旧深受追捧~~~ 这是铁了心赶老爷走的节奏啊!海姆达尔怒火中烧。 “那支破队要不是你,早就倒闭关门了!现在居然有脸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目中无人,逼你离队?那些高层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稻草还是屎!”海姆达尔嚷完了想到一件事。“老板呢?她不为你说话?还是她已经没有定乾坤的能力了?” “后者吧,老板现在恐怕自顾不暇了,联盟纪律监督组织说接到已卸任的前老板行贿和受贿的举报,现在都找不到她人了。” 跑了?做贼心虚?海姆达尔无力地叹口气。 海姆达尔问,“你的那些队友怎么说?和你一样被球队打包出售,还是幸运的逃过一劫?” “目前只有我和守门员接到其他球队的报价。”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似笑非笑,“这也算是对你成绩的一种肯定了,一听说火神队要卖你忙不迭来送金加隆了。单这点就能在火神队高层面前证明你的重要性。” 威克多冲他微微一笑——真心实意的,然后慢条斯理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海姆达尔发现伴侣一点都不着急,莫非已胸有成竹? 吃完饭的米奥尼尔丢下碗和勺,爬向海姆达尔,后者把他抱住。 豆荚听得正入神,有点不满二人默契地中断了谈话,非跑来插上一脚。 [那你到底是走是留?] “没有我的签字和首肯,球队想把我免费白送都不行。”威克多说。 难怪老爷气定神闲,作为不再是联盟排名第一仍享誉国际的找球手——尽管近两年被人为减少了出场几率,知名度依然杠杠的。别的球队一接到风声就迫不接待的冒出头来,这副争先恐后的架势让海姆达尔的心理稍微平衡了一些。 想卖威克多?他的选择不要太多哦~~如此想来真没必要栓在火神队这口锅里。 “目前最高报价是多少?哪支魁地奇队?”海姆达尔感兴趣的问。 “意大利的一支魁地奇队伍马岭农场队,1400万。” “1400万……金加隆?” 老爷点头,“1400万金加隆,农场队的老板说如果我对这个价格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 名字听上去低矮搓,结果是深藏不露的土豪金?! 海姆达尔恍惚了。 威克多抚摸豆荚的背脊,黑猫舒服地卧倒。 “我下面还有魁地奇世界杯要打,暂时不想那些。” 海姆达尔见老爷一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蛋定模样顿时佩服得不得了,他放下儿子,蹭到老爷身旁,摸摸老爷的头。 三、 威克多再三嘱咐考前放松也很重要,累着自己反而得不偿失,海姆达尔认为自己听出了言下之意:马上就考了,再死读也不管用了! 好吧,是他脑补过度了。 同学死党基友们这几天都选择闭门不出,除了到点吃饭,有的甚至连饭都不出来吃,整的跟辟谷修仙似的,大概考试那天只剩下衣服了。海姆达尔中午在食堂见到蓬头垢面的卡罗吓了一跳…… 要不是老爷这个微洁癖,海姆达尔觉得自个儿八成会和卡罗一个状态,他要是不洗澡就上床,老爷会一脚把他踹下去的。 没骨头似的躺倒在壁炉前的海姆达尔又翻了个身,差点压到打瞌睡的豆荚,黑猫喵的一声躲开,却没逃过海姆达尔的无影手。海姆达尔揉了揉炸毛的黑猫,又狠狠亲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起身走向书桌。 [别看了,再看就傻了!你觉得有用?]豆荚很懂得怎么打击他的自信心。 斯图鲁松室长半道转向了饭桌,拿起上午没看进去的报纸,就像老爷预测的那样,今天的报纸从早报开始就连篇累牍的向读者们轰炸关于魁地奇联盟的丑闻,他们甚至上蹿下跳把很多与受贿丑闻牵扯颇深的“可疑”人士一并列了出来——这个可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报记者们自己脑补的,其中就有巴斯泰托火神队的高层以及因为骤然销声匿迹反而更显确有其事的火神队老板。 克鲁姆老爷的靓照也被有心之人拿来放在显著位置,尤其是各家球队开出的一排排让现役魁地奇球员羡慕嫉妒恨的高额转会费,群众们想不注意都难。农场土豪金的1400万格外惹眼,这份报纸为了强调冲击性,特意给数字加了魔法效果,1400像安了起搏器一样噗通噗通的。 海姆达尔看着看着,忽然说:“小美人今天还好吧?” 顺手提溜回来的雌性八眼蜘蛛在小八毫不怜香惜玉的建议下被转移到了后山的狼窝虎穴,海姆达尔知道小美人对他没好感——把小美人从主人身边抢走的罪魁祸首,不上赶着刷存在感,免得逆反心理太旺盛为自己招灾。 心中依然保留着为小八找媳妇的念头,海姆达尔看似随意地让小八每天去监视对方的动静,至于是监视还是探望,或者探望之余再来点罗曼蒂克神马的,海姆达尔就管不着了…… 结果小八非常尽忠职守的完成海姆达尔交代的任务——监视。 这就是广积粮的节奏啊! 豆荚说小八还没开窍,没开窍就是没到发情期,不到发情期当然不会对异性有动作,豆荚借机又把随时随地就能发情的人类吐槽了一下。对于豆荚的吐槽,海姆达尔假装没听见,对于豆荚对小八的判断,海姆达尔相信了。 那就暂时养着吧,反正搁后山就是让小美人自生自灭,也不用我花钱。海姆达尔想。 说到钱……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 [怎么了?!]豆荚不解他的一惊一乍。 “我有钱……” [真稀罕!] 确实稀罕,以斯图鲁松室长的抠门个性,应该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我有钱”这句话。 “我有钱拿出去让古灵阁替我搞巫师投资的。” 原来是大喘气。 [什么投资?] “原来由瑞士古灵阁的门丁听了我的建议替我折腾,门丁对囤积珠宝十分感兴趣,我就让门丁取出一部分钱,后来因为门丁这家伙只出不进,我囤那么多宝石干嘛用?金加隆买黄金?又不是疯了!我就请瑞士古灵阁停止投资活动了。直到后来土耳其古灵阁的纽伦接过了我的业务,成为我的古灵阁顾问……” [纽伦比门丁年轻,肯定会有新尝试。] 海姆达尔点头。 海姆达尔最初的理财想法脱不出麻瓜的固有概念,头一个反应是买房,这条也许在全世界管用,唯独在巫师世界非常不着调,因为巫师行动自如,只要愿意花功夫下决心练习,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眨眼即至,再不济还有飞路网、门钥匙……房产神马的只需要购置一处足够了。 打消这个念头后,纽伦尝试研究一通,从海姆达尔的丈夫身上受到了启发。 [纽伦让你也去搞药草和魔法植物种植批发?] “不,纽伦建议我收购魁地奇球队的股份,有些经营不善的球队的持股者会在球队十分低迷的时候抛售手里的小额股份,我可以趁低价的时候收购。” 纽伦在金融上其实颇有天赋,可惜巫师世界不搞上市公司那套。 豆荚不太懂这些,[收购了干什么用?不是经营不善吗?] “等它们再升值。”其实就跟麻瓜世界的炒股差不多了。 [哦,你突然想到的就是这个?] 海姆达尔皱眉,他走向书桌,这回不是为了温习。 “纽伦是妖精,从前也没搞过这些,每次出手都没有规律可行,它为我购进了很多球队的股份……” 室长在回忆他是不是火神队的持股人之一,如果他是,那他扮演的角色也就不止是一名等待球队重现活力的小股东了。 第863章 海姆达尔.土豪肯尼. 斯图鲁松 一、 纽伦比预期反应迅速,海姆达尔刚从卡捷宁的办公室里请假出来,希娜就冒出来汇报妖精顾问的金翅狐蝠已传来主人抵达约定地点的消息,而眼下给纽伦送信的奥拉尔都还没返回德姆斯特朗。由此可见纽伦先前对狐蝠的赞不绝口并非言过其实,妖精顾问砸重金照料的金翅狐蝠不但卖相闪亮,飞行速度方面确有真材实料——比奥拉尔飞得快。 狐蝠的优势并没有引得斯图鲁松室长大惊小怪,因为猫头鹰队伍里不乏比女王鹘飞得快的品种,女王鹘的优势在于长途奔袭脸不红气不喘,并非爆发型速跑健将。 嘱咐希娜弄点新鲜瓜果喂饱貌似拼了老命赶来的狐蝠,海姆达尔回到房间后拿出营养搭配合理的女王鹘点心倒进架子上的小碗里,然后披上斗篷离开学校。 海姆达尔走进包间的时候纽伦刷地站起来,当然是站在椅子上——好不容易爬上去的。 纽伦显得很激动,能让妖精像屁股下装了弹簧一样坐立不安的除了钱还是钱,海姆达尔用投资的噱头成功勾住纽伦的全部注意力,本来与纽伦约好见面的族兄皮卡——保加利亚古灵阁行长,因为海姆达尔的神来一笔,被纽伦毫不犹豫地取消了见面,弟控皮卡这会儿八成在保加利亚古灵阁的房间里戳海姆达尔的小人。 (PS:有个疏忽在这里说一下,保加利亚古灵阁前任行长叫诺卡,现任行长皮卡是诺卡的孙子——诺卡同时也是纽伦的爷爷,回顾前文的时候发现没有写清楚它们的关系,前文会做修改。) “要喝什么吗?” “果汁。” 然后就没了。 和妖精谈话有个好处是它们从不废话,也鲜少寒暄,纽伦是个比较开明的妖精,因为年轻,所以和海姆达尔相处较为融洽,融洽的原因之一还在于海姆达尔很少过问妖精顾问对自个儿积蓄的折腾方式。 只要不在原有基础上减少就行了,添多少是多少,这对于视钱如命的妖精来说不成问题。所以继瑞士古灵阁颁发给他“最受欢迎客户”荣誉之后,土耳其古灵阁不甘落后,也准备给海姆达尔弄个糊弄人的头衔。 斯图鲁松室长和蔼地表示来者不拒。 “我把交易合同都带来了。”纽伦开门见山。 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桌面上出现了一卷卷羊皮纸,它们规格统一,色泽相近,就连捆套在外的缎带上都压着一枚整整齐齐印有海姆达尔名字的封泥。 “我对你严谨的工作态度表示敬佩。”海姆达尔真诚地赞美。 纽伦微微一笑,带着妖精固有的矜持,它们不会在巫师面前释放情绪。 海姆达尔粗略扫了一眼,约有二十来卷羊皮纸,如果每一份羊皮纸代表一份魁地奇队股份…… 室长有些小骚动了。 他喝了一口橙汁,“这些全都是……” “我为你前后购进了11家魁地奇俱乐部的股份,有些是后来追加的。” 11 ……那也是超出预期的数字了,换句话说他是11支魁地奇队的小股东? “巴斯泰托火神队?” 海姆达尔一张口纽伦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妖精顾问遗憾地摇头。 “很抱歉,巴斯泰托火神队的股份所占份额非常小,不到百分之一。” 真的只是个小股东了,海姆达尔倒没有太惊讶,他想到购买巴斯泰托股份的时候老爷已经在魁地奇队混得风生水起了,巴斯泰托那会儿也已经不是岌岌可危濒临破产的大坑了。纽伦给他搞到不到百分之一才是真本事,除非急着等钱用,大热魁地奇队的股份通常有价无市。 明知道不太可能,海姆达尔仍抱着一线希望。 “巴斯泰托最近有巫师准备出售手里的股份吗?他们似乎打算在魁地奇世界杯决赛前哄抬价格,使得身为保加利亚主力找球手之一的威克多能卖个好价钱。” “我不太掺和巫师魁地奇方面的事,不是很清楚,”纽伦在海姆达尔露出失望神情的同时又道,“不过据我的同事透露,巴斯泰托之所以着急卖掉魁地奇队主力并非为了偿还所谓的前任老板欠下的负债。” “那……” 纽伦别有深意地看了海姆达尔一眼,“具体就不好说了,我对魁地奇不感兴趣。” 海姆达尔陷入沉思。 “听说你们的魁地奇联盟也不怎么太平?”纽伦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 海姆达尔心里一动,抬眼看向纽伦,后者垂眸喝了一口茶。 海姆达尔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知道该怎么礼尚往来。 他抛开关于巴斯泰托的话题,摆出潜心求教的模样,请纽伦为他指条明路。 纽伦顿时双目放光,畅想金加隆在自己手中翻倍增长,分析哪个更赚钱神马的是妖精顾问的最爱。 “这个,”纽伦仅凭封泥上的颜色就判断出里面的内容,轻松取出二十三分之一。“你已经握有这家魁地奇俱乐部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是名副其实的大股东了。” 二、 距离黑色期末周还剩一天,海姆达尔决定彻底放松,他打算离开学校办点事。 早上六点半起床,在希娜的帮助下磕磕绊绊地给一家门子做了顿早餐,有馄饨、煎饼、油条等等——因材料不足大致形似。老爷和小米被小粑粑的心血来潮震撼到了,浑浑噩噩地吃了顿古怪的中式早餐。 海姆达尔没问父子二人味道如何,老爷默契地假装忘了反馈这档事,表达了感激之后,亲亲小粑粑的小嘴儿,穿戴整齐后出门了;儿子米奥尼尔喝完了固定的早餐饮料,拿过希娜为他准备好的小书包,在小粑粑的看护下前往药草学教授的房间,米奥尼尔对自个儿种的草药十分上心,一天看不见吃饭都不香。 回到房间的海姆达尔拿起魔药学小字条背了一小时的公式,就在他琢磨是不是再背一遍的时候,纽伦的土豪金蝙蝠又飞来敲窗户了。海姆达尔放下小字条转身去准备出门的行头,窗户被希娜打开,又搏了一回命的土豪金精疲力竭地倒吊在奥拉尔的架子上,希娜特意送来的水果被暂时无视了。 奥拉尔看似木讷地一动不动,见土豪金毫不反应,很有心机地等待片刻,直到确定对方对自己不设防。奥拉尔快速跳下架子俯身叼住一颗葡萄咕噜往下咽,大约吃得太快没品出滋味——好比二师兄吞人生果,奥拉尔意犹未尽地又叼起一颗……等土豪金彻底缓过劲来准备享用大餐,却发现它最喜欢的葡萄不翼而飞,就剩下光秃秃的串了。 土豪金悲从中来。 至于葡萄小偷奥拉尔,缩着脖子闭着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奥拉尔终于学坏了。 海姆达尔没着急出门,而是敲开了卡捷宁教授的房门,在里面和教授嘀咕了将近四十分钟以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回到房间一头扎进盥洗室,希娜早已把他需要的东西准备好。 从盥洗室里出来的海姆达尔让豆荚瞪眼看了半天。 [你要这样出去?] “是不是很有派头?”斯图鲁松室长摆出高贵冷艳的样子。 [派头?大概吧……]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豆荚思想斗争了一番,摇头:[太丢脸了。] 海姆达尔:“……” 他抵达见面地点,纽伦对他的装扮赞不绝口,海姆达尔也很满意自己的新形象。 “我敢保证没人认得出你。”纽伦哈哈大笑。 “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别说那些或许只在报纸上见过我的人了。” 在纽伦的指引下,他们坐上飞往冰岛的马车。 三、 阿库雷里,冰岛北端最大的港口城市,同时也是冰岛第三大城市。阿库雷里地处北极圈边缘,是主要旅游城市之一,拥有“北极圈花园”的美誉。 今天妖精顾问纽伦带领海姆达尔这个大股东拜访的欧洲魁地奇俱乐部之一的冰脊克朗就是冰岛北部巫师圈内的代表之一,这支魁地奇队与北欧地区其他队伍相比成绩差强人意,在魁地奇联盟内的排名……不提也罢。 “北欧巫师的主要休闲去处是高布石中心和巫师棋酒吧,魁地奇在这里并不普及,去年开始有所好转,因为北欧打算通过联合申办魁地奇欧洲杯大力推广魁地奇运动,冰岛圈出的申办地是西南部区域,那里最大的麻瓜城市是哈夫纳夫约杜尔。” 纽伦说得有声有色,海姆达尔没好意思提醒它,它说过它对魁地奇不感冒来着。 “冰脊克朗是俱乐部魁地奇队,与欧洲杯甚至是世界杯没有瓜葛,最多参加国内赛事或者俱乐部级的国际争霸赛。”海姆达尔说。 “作为投资人,最忌讳的是鼠目寸光。” 海姆达尔表示虚心受教。 纽伦又道,“一旦确定欧洲杯申办成功,不管最终结果是否让那些巫师官员如愿以偿地达到预期的推广效果,单就欧洲杯赛事带来的魁地奇迷就足够引起人们对北欧魁地奇的关注了。这年头只有关注度高的项目才有延续生命的本钱,没人看就没人愿意花钱,不花钱的玩意儿还有什么好投资的!” 纽伦与它的妖精同类们最鲜明的不同之处就在这里,它从不认为把钱锁在宝箱柜里就是万无一失——这么做只能防小偷,有出才有进,不流通怎么实现增长? 还有一点纽伦没说,海姆达尔是冰岛巫师,为他选择家乡球队是纽伦的一番心意?纽伦行长傲娇地心想死也不把这点吐露出来。 海姆达尔使劲点头。 纽伦舒心地吐了口气,任指点江山的豪情在胸中激荡。 它爱这种感觉。 马车在阿库雷里的巫师马车停靠站落地,一人一妖精下车的时候,海姆达尔正了正领子,又把身上闪瞎人眼的行头抹了一遍,确保每一样都好端端的待在原处,才开步跟随纽伦离开停靠站。 一路行去,那身行头引起不少来往巫师的侧目。 斯图鲁松室长仿佛一无所知,笑得眼睛都快眯缝起来了。 四、 冰脊克朗俱乐部的会议室内,拥有话语权的大小股东们围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率先打破沉默。 俱乐部的大股东上星期宣布已抛售冰脊克朗所有的股份,俱乐部内部的震动可想而知,最大的股东对魁地奇队都失去了信心,剩下的大小股东没有大股东财大气粗——稍感累赘就弃如敝屣,他们选择观望,因为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不,一直压根就没见过面的拥有俱乐部百分之三十三股权的第二大股东居然一揽子包下了大股东售出的全部股份,上升为掌握超百分之七十股份的大老板。 大小股东们之所以收拾起平时的懒散齐聚在很久没有使用过的会议室,就是为了一睹这位大老板的风采,顺便权衡一下是否应该留下——他们吃不准二股东是否传说中的人傻钱多——还是也学大股东那样潇洒地挥挥衣袖另寻发财之路。 大小股东内绝大多数人并非冰脊克朗的魁地奇迷,他们中的有些甚至连魁地奇都不看,兴趣爱好顺应冰岛巫师的主流,只有极少数从上一代或上上代起就是冰脊克朗的粉丝,可惜这些股东持有的股份太少,在俱乐部内掌握不到话语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魁地奇队被投机分子像甩包袱一样抛来丢去,当作赚钱的工具。 至少,粉丝小股东们想,他们已经经历过最糟糕也最令人厌恶的大股东了,现在这位再怎么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吧? 在上个赛季,冰脊克朗魁地奇队因为幸运女神的眷顾,在全体小股东的祈祷下没有再一次降级,虽然他们早就是公认的冰岛最差劲的魁地奇队了,但小股东们不想让颓势无止境地继续下去,他们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期盼,没有被各种现实彻底磨成死水…… “来了来了!”出去探消息的股东之一悄悄溜了回来。 会议室内部的气氛顿时一凝,人人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粉丝小股东们则多了一份忐忑。 二股东,不,大股东进门的那一刻所有人呆若木鸡,不是被大股东的慑人气势压制住,而是被那磅礴的土豪之气震撼到了。 股东们首先看见的是熠熠生辉的钻石领结,具体镶嵌了几颗没工夫数,光芒闪得大股东的脸都模糊了,华丽的丝质斗篷上的金线刺绣排成大小不一的圆形——脑子转得快的巫师立刻恍然那造型怎么看怎么像金加隆,大股东咧开嘴大笑,股东们面部表情十分不配合,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大股东的手掌上了。大股东向他们挥动左手时,五根手指上五个大金戒指让挣扎在抛与不抛悬崖边的股东们胸口一闷。 大股东十分成功地在第一时间内拉满了仇恨,不差钱什么的太讨厌了! 粉丝小股东们一个个忧心忡忡,这样的人……不像是热爱魁地奇的巫师。 “肯尼先生?”拥有俱乐部百分之八股份的第三股东,如今上升为二股东的巫师代表股东们迎接大股东的到来。 大股东友好地点点头,一张口就是口音浓重的俄式英语——感谢卡捷宁教授友情帮助。 “你们好,听说今天要开股东大会。” 因为购买股份等事宜全部交由妖精顾问纽伦操作,国际魁地奇联盟无法在根本上约束购买股份的人,所以股东们可以不使用本名,不过妖精是无法在金钱交易上弄虚作假的,而俱乐部这边只要收到确实的金加隆,才不管你是圆是扁,倒是很少有人在意大股东的真实身份。 今天看到这副做派,他们更不想知道了…… “请坐。”二股东谨慎地把他引向会议桌主座。 大股东没跟他客气,一屁股坐下。 与他同来的纽伦坐在了特意为它准备的另一把椅子上,位置就在大股东身边。 “你们已经开始讨论了?”大股东靠在椅背上,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浑身散发着令人无法逼视的气息。 股东们面面相觑。 还是二股东沉着冷静:“自然是要等您抵达后再开始会议讨论。” “嗯,好,”大股东环视一圈,被装逼蛤蟆镜遮挡住的眉头一拧。“都看着我干什么?我今天没带钱,发不了工资!” 股东们默了一默,零星的干笑声在会议室内响起。 “您真幽默……”股东们习惯性拍马。 “我没开玩笑。”大股东抖了抖腿,右手往桌上一撩,五个大宝石戒指闪闪发光,颜色竟然不重复。 股东们又默了。 此时此刻的海姆达尔认为自个儿简直酷毙了,老爷在这里肯定认不出他。斯图鲁松室长早就想装回土豪,再装回逼,不逼不土豪人生不完美!门丁囤的宝石黄金等饰品终于派上了用场,室长激动得内牛满面,十个戒指神马的感觉不要太好! “我们队……我们队……”大股东突然头一转,“叫什么来着?” 股东们齐齐一愣。 纽伦淡淡地说:“冰脊克朗。” “对,冰脊克朗!”大股东一拍桌子。“我喜欢这名字!当初一眼就相中了,不错,好兆头!” 为毛呢?克朗是麻瓜货币单位嘛。 股东们不知道让什么表情在脸上奔放好了,魁地奇队被这样的巫师“承包”了真的不要紧吗?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啊,原来小股东们还能团结一心再勾搭部分墙头草,在重要决策上对一意孤行的主席施加压力,如今一点办法都木有了,粉丝小股东们快哭了。 “教练呢?”大股东突发奇想。 股东们相互看看,告知教练三天前辞职走人了。 “为什么?”大股东奇道。“你们没有支付薪水吗?” 这人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啊!股东们在心里咆哮,表面功夫修炼不到家的面部表情在那一瞬有点扭曲。 “您知道,人往高处走……”二股东暗示。 “我们队成绩很差?” “还可以,在冰岛北部地区知名度颇高,成绩也最棒。” 海姆达尔心里嗤笑,看我这样以为我没脑子么,冰岛北部地区就冰脊克朗一支魁地奇队。不过海姆达尔没有流露出丝毫鄙视,换上一副恍然大悟接着又万分不解的样子。冷眼旁观的纽伦为他的精湛演技暗暗咋舌。 “既然如此,教练为何要走?难道是我们队伍开的薪水让他不满意?” 二股东郁闷坏了,怎么又说到钱上去了? “那就尽快再找一位教练,魁地奇队伍没教练怎么行?我还指望克朗拿欧洲冠军和世界冠军呢!”直接把前缀去掉了。 股东们纷纷吐槽,您的目标原来这么远大吗? “薪水不是问题!”大股东豪气冲天。 股东们使劲咽下一口老血。 二股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各家俱乐部的转会窗口相应开启了,为了我们队伍未来能够高奏凯歌一路向前,直至将来的欧洲冠军和世界冠军,您看是不是可以引进一批优秀的魁地奇运动员?” 别的股东一个个诧异地瞪大眼,二股东这么快就被土豪肯尼洗脑了? 二股东可是他们自己人! 大股东貌似对这项提议很感兴趣,“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 二股东面不改色地微笑,似乎十分善解人意,“您认为提议可行?太好了,您有什么想法?” “威克多·克鲁姆!”大股东掷地有声,意气风发,“我早就想好了,既然要请就请世界一流的,顶级的,让其他魁地奇队望洋兴叹的!” 那副“老子有钱”的狂霸酷帅拽模样深深刺痛了在场所有巫师的眼睛。 二股东眼皮一跳。 尼玛,威克多·克鲁姆? 最高报价1400万加隆啊!听说仍有俱乐部蠢蠢欲动,报价还有持续走高的态势!表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俱乐部账面上如今还剩下多少钱没有人比二股东清楚了,当中有多少是他中饱私囊了也没有比当事人更清楚了。他怕,怕这位新来的大股东查账,不过就眼前的局势看,对方似乎还没想到这茬,也许人家不在乎?买人神马的自掏腰包?二股东美好的天马行空。 在二股东溜号、其他股东们交头接耳的时候,大股东不着痕迹地转头动了动墨镜,与纽伦交换个眼色。 有一位股东举手提议,“不如我们把队伍里拖后腿的先清理出去缓解赤字?” 这项提议得到不同的回应。 没少利用股东之便捞金的二股东想对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股东来个阿瓦达。 “赤字?”大股东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二股东连忙赔笑,“魁地奇队经营难免有赚有赔,收支平衡很难把握,这是常有的事,各支队伍都一样,魁地奇豪门也是如此,您无需介怀。” 真把他当傻冒了,海姆达尔在心里冷笑。 “队伍今天有训练计划吗?”大股东说。 “有。” 大股东站起来后正了正钻石领结,吩咐道,“带路!” 第864章 抖M 一、 说实在话,冰脊克朗队的原主教练是个认真负责的好教练,勤勤恳恳监督队员,兢兢业业规划战术,三年来从不迟到早退,堪称魁地奇教练界的标兵楷模。照理说这么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教练俱乐部上层应该悉心呵护、倾力支持,全队上下众星拱月才是,为什么轻易把人放跑了? 答案只有一个,在他的带领下冰脊克朗完全没有起死回生的迹象,成绩稳定得令人发指——全冰岛倒数三家排名中偶有浮动。 这样的成绩冰脊克朗还不是北欧最烂队,要感谢北欧巫师给力的“非暴力不合作”。北欧诸国中挪威的魁地奇成绩与民众关注度最低,接下来是芬兰,然后轮到瑞典,再之后是冰岛,关注度与平均成绩相对乐观,偶尔能在国际大赛上露脸的是丹麦的魁地奇俱乐部。 鉴于芬兰魔法部巫师运动司司长上任前专司魁地奇事物,又是个知名的魁地奇痴,再加上芬兰对于申办欧洲杯所表现出的强烈积极性,种种征兆暗示魁地奇运动在芬兰境内的崛起指日可待。真到了那一天,冰岛的非暴力不合作排名大概要坐三望二了。 土豪肯尼不是真的只负责土豪,在来的马车上海姆达尔与坚称对魁地奇运动毫无兴趣的纽伦讨论过成员名单,饶是见多识广的斯图鲁松审判员也被冰脊克朗高大上的全外援阵容震慑住了。冰岛玩魁地奇的巫师大概都转会高布石了,董事们如此推崇外国运动员? 大股东在二十来个姓名中艰难地圈出一个冰岛籍击球手候补,大股东今日探访俱乐部的目的之一除了在大小股东们面前高调露脸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考察队伍名单,尤其是这个击球手候补,是大股东对于冰岛魁地奇的切入点,同时也是最大的好奇。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恐怕是形容冰脊克朗现状最合适的一句话。 原教练三年前落户冰脊克朗后努力尝试把队伍带出来,上任之初也曾在董事们面前豪情壮志地喊过“走出国门,走出欧洲,走向世界”的口号,队伍里泰半队员就是在原教练的竭力争取下,俱乐部顶着负债压力买来的,目的旨在晋级,结果令人失望。 三年来冰脊克朗的最好成绩是全国职业大赛第四,别说走出欧洲走向世界了,他们连北欧都没出过。 与主教练关系不错的队员在主帅撂挑子另攀高枝后,本就不高的积极性更加颓靡,几个关系密切的队员甚至比董事会更早打听出主教练打算另谋生路的消息。董事会不知道主教练走之前向主力队员暗示过什么,自打领头羊空缺后,人心浮动的现象越发明显,就连平时不太关注队伍训练的董事都看出了蹊跷。 前几天欧洲媒体爆出的魁地奇俱乐部转会窗口开启的消息之后,合同眼看快要到期的主力外援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董事们相继被雷劈醒了,那个看似忠厚老实的主教练玩了一手无间道。打的主意无非一个:主力们齐刷刷响应主教练号召,合同到期以后集体投奔新东家。 董事会捶胸顿足,他们确实对无能的原主教练不满,所以对方辞职他们顺水推舟,没想到萝卜拔出去泥巴也带出来了。 所有的股东束手无策,原因无他,他们没钱没成绩,人家既不是冰岛巫师也不是冰脊克朗的死忠粉,无论情还是理,董事会皆找不到给队员们施压的借口,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主力在训练场上心不在焉地飞来飞去。 股东们唯一感谢的是这些外援还算有良心,不然今天大股东将面对一座空空荡荡的训练场。 二、 大股东叼着一根粗长的金粉大雪茄——行头之一、没有点燃,不动声色地仰头打量老旧的近卫军训练场,烂得掉渣的外墙面和裂痕密布的窗玻璃充满了后现代艺术气息,尾随的大小股东们七上八下,生怕大股东又说出惊人之语。 短暂的接触下来,心理素质薄弱的粉丝小股东已深感心力交瘁。 近卫军训练场不是冰脊克朗的竞技场,克朗队从创建之初起就没尝过主场竞技场作战的滋味,究其缘由自然是没钱。近卫军还是北欧豪门魁地奇队之一的法赫萨旗帜队淘汰下来的训练场,以每年50万加隆租借给冰脊克朗。50万的租借费在魁地奇领域是个不足为道的数目,对于徘徊在赤字街头的冰脊克朗来说却是天文数字。假如再没有新的注资,他们下个赛季不仅将失去主教练和主力队员,近卫军训练场也要租不起了。 大股东难免把近卫军与火神队的主场相比较,这寒酸劲简直了。 “怎么那么破?”大股东心直口快。 大小股东们除了干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幸大股东没再往下计较,拔脚往里走,众股东齐齐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升起一种难言的失落:为毛这会儿就不提“不差钱”了呢? 训练场设施陈旧,管理也不到位,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里走,连个看门或领路的人都没有,保护咒语之类的就更别提了,若是有心随便什么人都能长驱直入,直达冰脊克朗的更衣室。哦,还是有活物的,大股东看见自个儿动来动去的扫帚和抹布,这应该是俱乐部的家养小精灵,所以训练场破归破,内部大体还是井井有条。豪门法赫萨不在乎每年多一笔或少一笔50万进账,但对训练场的维护相对严苛——即便是被淘汰的训练场,俱乐部租借最初就把请保安的钱都花在引入小精灵身上了。 妖精顾问纽伦挑剔地扬了扬眉毛,依然一言不发。 大小股东坐立不安。 大股东没问路怎么走,在岔道上随意张望两眼就确定了通往训练场的方向,天底下的魁地奇竞技场内部模式差不多,大股东在场地内的轻车熟路让时刻关注动向的二股东心生警惕,第一次进入魁地奇训练场的巫师不可能对方向如此笃定…… 二股东的脑补还没完,就见大股东又走了回来,满嘴不耐地嚷嚷,“盥洗室在哪里?这鬼地方跟迷宫一样!” 二股东跌宕起伏的脑内小剧场瞬间闭幕了。 三、 冰脊克朗的队员们都认识二股东,这位是前任主席在位期间的副手,董事会与球队沟通的工作基本由二股东完成。冰脊克朗队全员对只知道赚钱的前主席比较陌生,因而对前主席的离去也没什么感想。 二股东的到来让队员们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被要求暂停一切训练,列队站成一排后,这种煞有介事的欢迎架势让队员们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搞这么隆重干什么?”尽管这么说,大股东还是没有停止脚步,略带些雀跃地来到队员们跟前。 冰脊克朗的成员傻了吧唧地看着突如其来的人形珠宝架,没能完成二股东交代的笑脸相迎的指示。 大股东拿下嘴边的雪茄烟,“你们可以叫我肯尼,我接手了前任主席丢下的烂摊子,从今天起就是冰脊克朗的最大股东了。” 大小股东们被大股东的直言不讳弄得尴尬不已。 冰脊克朗的队员们则是面面相觑,他们心中更多的是不以为然,队中大部分人去向已定,私下与下家达成了口头约定,完全不在乎冰脊克朗的大股东是谁,哪怕是摄魂怪也和他们无关。 趁股东们没回过神来,队员们提不起劲来,大股东道了声“顾问先生”。 纽伦不疾不徐地拿出一卷羊皮纸铺展开,大声念道,“马克·亚历山大,找球手。” 众人一时间愣住了。 “谁是马克·亚历山大?”大股东漫不经心地说。 打头的金发年轻人举起手,“我是马克·亚历山大。” 大股东却看向纽伦,“主力找球手?” 纽伦点头。 大股东接着转向金发年轻人,“走还是留?” 主力找球手有些无措。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从不提倡使用暴力,当然万不得已前提下例外……” 主力找球手更慌了。 “年轻人果断点,走还是留?”大股东呲出一口大白牙。“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干涉你的决定,因为我不打算留下三心二意的队员给自己找麻烦。” 主力找球手众目睽睽之下倍感难堪,心知肚明的事情一旦被捅破窗户纸,总是会让自以为是的坦然变质。 “走……”主力找球手艰难地吐出答案。 “好,记下。”大股东朝纽伦点头,然后说:“祝你入驻新东家后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主力找球手感觉祝福的话镶嵌着意在嘲讽的核心——他想多了,不过大股东不在乎。 “下一个。” 纽伦再次举起羊皮纸。 大半队员不约而同呼吸一窒。围观的大小股东淡化了忐忑,多了几丝畅快。唯独二股东波澜不惊,没有显露出享受报复后快感的喜悦。 “克洛德·阿瑟波恩,找球手。” 队伍中的替补找球手泛起苦笑…… 就这样,二十来个名字念了一通,二十二人的队伍中,只有冰岛籍的候补击球手选择留下继续为冰脊克朗效力,其余二十一人在大股东“绝不打击报复”的保证下口径一致:合约到期后另寻出路,股东们由心寒失望转为麻木绝望。 离开训练场后,大小股东们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拳头,叫嚣着趁转会窗口还没关闭——谢天谢地世界杯年窗口居然开了,趁还在合同期限内,把这些忘恩负义的狼崽子打包出售,免得合同到期以后冰脊克朗一个纳特都捞不到。 “别故意阻拦,若是有队员想提前离开另说,但是在合同未到期前,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不能擅自进行交易。”大股东魔杖一挥,嘈杂的会议室霎时鸦雀无声。 当一部分股东感动于大股东不可貌相的高尚时,大股东含着雪茄烟的嘴一咧,“千万别被我抓到把柄哦,大家要客客气气融洽相处嘛,”说到这里吊人胃口地一顿,“这点钱我还不放在眼里~~” 最后一句才是点睛之笔。 土豪神马的最讨厌了! 最终,大股东在情绪极端不稳的大小股东们的多数票支持下成功当选最新一任冰脊克朗的董事会主席,成为名副其实的大老板。二股东心存侥幸的拖拉政策胎死腹中,连构想都还在初级阶段,二股东那充满忌惮和怀疑的目光持续扫荡着新主席,后者一脸的得意洋洋,将人傻钱多的土豪模式进行到底。 离开冰脊克朗俱乐部的时候大股东与冰岛籍的击球手候补“不期而遇”,后者大约被大股东先前出人意料的手段震慑到了,面对大老板时有点束手束脚。 叼着雪茄烟的大老板透过墨镜打量他片刻,然后说:“你的个人资料上说你出生在荷兰,成长在荷兰,为什么选择回到冰岛发展?荷兰有不少魁地奇强队。” 击球手候补想不到大老板对他这么关注,小心应答:“荷兰的魁地奇业确实蓬勃旺盛,强手如林,但是想要在激烈的厮杀竞争中出头相对也变得非常困难。” “你觉得冰岛的机会多?因为这里不盛产甚至是不生产魁地奇天才,没准你会是下一个天王巨星?” 击球手候补面红耳赤,“我不是……” “别急着反驳,我不认为你的想法是错误的,想要出人头地没什么丢脸的。” 击球手候补诧异地闭上嘴。 “你有什么建议吗?”大老板突然说。 击球手候补十分茫然。 “我是说队员名单,你觉得上半年转会窗口关闭前我们应该构想些什么类型的魁地奇好手?” 击球手候补支支吾吾。 大老板手一挥,“如果有想法,回去以后列个表,然后交给纽伦顾问。” 纽伦马上递上一张做工考究的名片。 击球手候补受宠若惊地接过。 “好好干,冰脊克朗蒸蒸日上对你对我百利而无一害。”大老板鼓励地拍拍击球手候补的肩膀。 击球手候补既感动又有些莫名其妙,晕晕叨叨地目送大老板远去。 候补先生做梦都想不到其实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曾在一辆飞往斯图鲁松老宅的马车上阴差阳错地与大老板相识,可惜这之后就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击球手候补先生的全名是:巴恩·范德菲尔·斯图鲁松。 (PS:这里就不具体描述这位曾在哪一章节出过场了,相信大多数读者对他一点印象都木有了,不记得应该不影响理解,我说过给读者设难题是我的爱好之一~~~~) 四、 大股东离开的时候终于想通自个儿头脑发热把冰脊克朗拱手“送”给新主席的大小股东们缓过劲来了,七嘴八舌询问主席的去向。 主席毫不隐瞒,“今天下午有一场庆祝魁地奇世界杯即将开幕的友谊赛。” 大小股东们一打听,保加利亚国家队对战塞浦路斯国家队。 主席对威克多·克鲁姆绝壁是真爱。 股东们真相了。 海姆达尔与纽伦在马车停靠站分手,权衡了一下幻影显形可能实现的最精准落点,海姆达尔最终选择搭乘便宜的马车。随后等了约莫半小时终于等来一辆飞往捷克的过路车,一并候车的巫师们抱怨这趟车晚点了整整一个小时。暂时卸下伪装的海姆达尔在摇摇晃晃的劣等车厢里天马行空,自己以后就是有身份的人了——不管怎么说是个职业魁地奇俱乐部主席,是不是应该效仿那些上等人养天马搞自驾? 他很快打消念头,已经买了一辆改装汽车了,前期投入比预期高,马车比汽车费劲多了,花销也大,后期维护更是个无底洞…… 马车在土豪主席的胡思乱想中落地。 苏台德竞技场内座无虚席,今天的比赛可谓群星闪耀,两队均派出了最强阵容,人们津津乐道的威克多·克鲁姆一改往日的沉寂被列为首发。其实保加利亚国家队主教练想把扮猪吃老虎进行到底的,无奈媒体不合作,在转会风波沸沸扬扬波折不断的前提下,他万分不甘地把手中的JOKER发了出去,一是因为保加利亚上层的“关爱”;二是主教练受够了各大俱乐部主教练层出不穷的嘘寒问暖。 所有人都想在赛场上看见截至目前的今夏魁地奇转会准标王,主教练不想和全世界作对,只好妥协。 在竞技场盥洗室内重新全副武装后,土豪肯尼叼着那根快被咬烂的金粉雪茄,躲避了一个又一个保安的“远红外线”扫描,成功潜入游人止步的竞技场内部。 彼时比赛刚刚落下帷幕,保加利亚旗开得胜,比对手先一步抓住金色飞贼的威克多·克鲁姆毫无意外地成为全场争相欢呼的焦点。粉丝们骄傲的宣称,凡是克鲁姆上场,比赛几乎没有悬念,除非队伍整体实力太烂拖找球手的后腿。 这一时刻,面对悬殊的比分,没有人敢跳出来拉仇恨。 被热情的粉丝一再延长感谢时间的威克多终于停下飞天扫帚,回到场地边,快步走向保加利亚国家队的更衣室。 土豪肯尼粉墨登场。 肯尼主席清楚这身闪亮装束有多违背克鲁姆老爷的审美情操,老爷的逆反心理一定被激发得相当蓬勃,前提是没有被认出来。 “威克多·克鲁姆先生?”肯尼伸出戴满大金戒指的右手。 威克多没有多看一眼,面无表情地握了下,时间非常短暂,稍许碰了下就松开了。 肯尼强忍住大笑的冲动。 “您是?” “我代表冰脊克朗俱乐部向您提出诚挚的邀请。” 威克多眼皮都没动一下,“请与我的经纪人联系。” “转会费不是问题,即便有违约金俱乐部也愿意承担,我们只需要您的加入。”肯尼主席毫不谦逊的口吻带着强烈的唯我独尊意味。 “请您与我的经纪人联系。” 尽管威克多这句话的语气与上一句似乎没有差别,但作为枕边人的海姆达尔还是察觉出了被老爷掩饰住的不耐和节节攀升的反感,没有直接甩袖走人实在是修养到家,肯尼主席在心里扭动着身体:好酷~~~~~ “那么您答应我们的邀请吗?”肯尼主席紧追不舍。 保加利亚魁地奇巨星丢下一句千篇一律的“请与我的经纪人联系”后快步离去。 肯尼主席东张西望,发现附近埋藏着鬼祟着身影,一个念头在心头闪现,他扯嗓子冲那快步离去的背影叫道,“冰脊克朗愿意出2000万甚至更多,转会时请您务必率先考虑冰脊克朗————冰脊克朗,北欧魁地奇豪门——选我们没错的——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海姆达尔远远瞧见老爷的稳健脚步貌似小滑了一下,赶在小报记者一拥而上前,海姆达尔灵活地闪进附近的盥洗室。 五、 【这和我们说好的有出入!】壁炉那头的巴斯泰托女老板咄咄逼人。【巴斯泰托上下风雨飘摇人心涣散,为了配合你的请求,我不得不离开家乡隐姓埋名,结果你要过河拆桥?!】“当初是谁坚定地认为这是个绝妙的好主意?国际魁地奇联盟的糟心事导致世界范围内的魁地奇球俱乐部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你跑路是我出的主意?不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威克多毫不客气地指出。“你走了以后才想到通知我,我只是将计就计。” 【我没让你转会!】 “不过是正常流程的报价罢了,再说风声是你放出去的,我认为我配合得非常到位,我管不了其他俱乐部老板心里想什么。” 【……你不会走吧?】 “你要赶我走?” 【2000万加隆啊,真的不心动?】 “你的消息过于灵通了。” 【再不灵通点人跑光了我还被蒙在鼓里。】 “你放心,在火神队退休的念头至今还没有出现改变的趋势。” 【实实在在说一句‘我不会离开’会让你咬到舌头吗?】“世上无绝对。” 【你真是个无聊透顶的男人。】 “无所谓。” 女老板最痛恨他一副老僧入定,胜券在握的样子,顺手拿过美男助手递来的淡酒,咬牙切齿地说:【我想不通里格怎么就看上你这种乏味的臭男人!】威克多的微笑多了些肆意。 这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你提醒我了,我还没与里格分享这个小秘密,今晚我会告诉他。” 女老板愤愤撤出壁炉,她才不要看他秀恩爱呢! 这天傍晚吃过饭后,回归屌丝做派的海姆达尔听了老爷的话后一言不发。 “对不起亲爱的,我怕告诉你会影响你复习。”威克多歉然地抱住海姆达尔。 “明天开始考试了,今天告诉我就不怕影响我了?” “反正再复习也无济于事……”被海姆达尔瞪了一眼,没说下去。 海姆达尔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一切源于联盟的内部斗争?” “任何一个组织都不可能永远风平浪静,何况穆斯塔法主席退休在即的流言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威克多又道,“亨利·德瑞的接任呼声近些天来一日高过一日。” “亨利·德瑞?”海姆达尔皱眉。 威克多玩味一笑。 “你是不是在里面推波助澜了?”海姆达尔猜测道。 “裁判理事会的高层里没有一位的手脚是绝对干净的,我打算赌一把。”威克多眯了下眼睛。 老帅的…… 斯图鲁松室长花痴ING 威克多忽然想到什么,带着一丝得意地说:“今天有人当着我的面报价2000万加隆,请我加入他的魁地奇队。” “什么队?”海姆达尔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我不记得名字了。” 某土豪的表情有那么一丝不自然。 “你会答应吗?”海姆达尔调整情绪。 “你还不了解我?” 海姆达尔点点头,老爷肯定不会主动离开巴斯泰托。这么一来,他最初制定的为老爷打气的土豪金计划就失去了实现的先决条件了,不过海姆达尔的失落只有一瞬,因为他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 新目标的确定是建立在肯尼主席被2000万找球手断然拒绝后产生的,2000万找球手那掩饰在冷硬面容下的逆反和不屑激起了肯尼主席的斗志。想到和拥有魁地奇巨星的巴斯泰托争夺最强称号神马的,还真是让他有点小兴奋,不,是激动坏了! 不是说长久保持良性竞争才能有效延续运动员的生命力么,他将帮助老爷成为魁地奇界的常青树。 也许肯尼主席原本抱着玩玩的儿戏心态,但是在与魁地奇队接触下来以后,他逐渐起了好好经营的念头,何况队里还有为了扬名立万不屈不挠奋斗的自家人,如果他无法帮助俱乐部力争上游,至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海姆达尔笑眯眯地看着老爷,温顺地迎接亲吻,并慢慢加深它,可惜老爷这次没能像以往那样洞悉伴侣笑容背后的深意。 好吧,海姆达尔·土豪肯尼·斯图鲁松承认,他抖M了。 第865章 初露锋芒的土豪金 一、 他们面前摆着满满一盆薄荷。 “你确定你要把它吃下去?”海姆达尔其实不赞成卡罗的迷信方式。 莱昂也加入到劝解行列:“我免费赞助你一瓶欢欣剂。” 卡罗似乎很心动,下一秒摇头,“苏珊说薄荷能带来好运。” “苏珊说你可以考前冲泡她亲手做的薄荷香片提神醒脑,不是让你生吞半斤辣薄荷。”海姆达尔叹气。 “你怎么知道?”胖哥的眼神别提多凶残了,好像亲眼目睹女友劈腿了一样。 海姆达尔对莱昂和旁观的里安说:“这人已经失去理智了,我们别管他,让他吞下一盆辣薄荷然后捂着肚子夹紧屁股考试!” 莱昂和里安笑得丧心病狂。 卡罗瘪嘴嘀咕,“单身男人的嫉妒嘴脸太难看了……” “忘了告诉你,其实我很性福。”海姆达尔脸不红气不喘。 卡罗甘拜下风。 教授席上的卡捷宁站起来击了击手掌,“先生们女士们,我宣布,德姆斯特朗本学年末考试周正式拉开帷幕,祝你们好运!” 各年级反应不一,七年级集体诡异的沉默很有代表性。 “走吧,”里安率先站起来。“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是早点砍。” 此言引起众七年级白眼。 大家的主修课基本相同,选修课各有不同,学校之所以排出一周的时间也是为了留出尽量充足的选修课考试时间,因为主修课教授负责不止一个年级、一门科目。 挡在众七年级面前的第一座大山是主修课变形术。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无心斗嘴,纷纷收拾东西离开了食堂。 先后送走三位好友的海姆达尔不急着回去烧香拜佛——准毕业生的迷信仪式五花八门,卡罗到底没真的把一大盆辣薄荷吃下肚。 “普德米尔联队?英国巫师成天挂在嘴边的令人骄傲的联盟最古老?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魁地奇了?为了世界杯?还是最新的缓解压力方式?” 海姆达尔耳朵一热,缩着肩膀回头时捕捉到隆梅尔直起身子。 “您吓了我一跳。”海姆达尔起身与父亲拥抱。“早上好,爸爸。” 隆梅尔拍拍他的肩,“准备得怎么样?” “嗯……该做的都做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隆梅尔但笑不语。 “您来得很早。”海姆达尔看了眼搁在桌上的怀表。 隆梅尔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一生一次的毕业考,应给予最大的重视。” 海姆达尔咧嘴一笑。 毕业考期间邀请家长到校为考生助威是德姆斯特朗传统且别开生面的互动活动之一——学生家长是否响应不强求,家长不能随考生入场,他们只能等在门外,类似于高考期间等候在校门外的送考家长,德校的老师们认为此举也许能缓解一部分考生的压力,起到定心骨的作用。 海姆达尔的定心骨通常由丈夫威克多担当,一方面是威克多离得近;另一方面老爷确实能让海姆达尔感到踏实。不过毕业考不同,威克多再怎么是丈夫不是家长,再加上老爷最近行程满档,所以海姆达尔考前就和隆梅尔敲定了日期,请父亲腾出时间,当一回他的定心骨。 隆梅尔求之不得,老爸终于有机会踹开利用距离之便回回自告奋勇的碍眼“女婿”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海姆达尔继续埋头书写,隆梅尔对他另辟蹊径的缓压方式没有继续关注下去,随手拿起一旁的《巫师运动先行者报》阅读。 报纸的头版上硕大的黑色标题犹如裂开的鸡蛋壳一层又一层剥落,具有强烈的视觉效果,这是巫师报刊的拿手好戏。 【2000万加隆!保加利亚王牌找球手再创新高!】 海姆达尔嘴角扬起的浅浅笑容透露出一丝神秘。 二、 笔试结束后,海姆达尔在考场外碰见卡罗的女朋友苏珊,卡罗同学牵着女友的手光明正大的腻歪,请女友当家长神马的太犯规了,同年级中的单身汉们看卡罗的眼神都有点冒火。 一同出考场的里安大呼自己迟钝,“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秀恩爱被雷劈! 全体光棍指天骂地。 海姆达尔庆幸自己把持住了,没让老爷掺和进来,不然以老爷驾驭飞天扫帚的飞行高度,第一个被劈到的不作他想…… 向父亲站立的方位走去的同时海姆达尔发现老爸这会儿并非独自一人,正和老爸说话的男士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史米格里·利兹? “您怎么来了?”海姆达尔的问候多了一点谨慎。 没穿法官巫师袍的利兹少了不近人情的冷酷,小清新领带为他添了几许活力和人情味,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着迷的熟男气息,可惜斯图鲁松审判员眼下没有欣赏的闲暇。 “我为你而来。”利兹旁若无人的宣告。 艾玛,表这样,咱HOLD不住啊!老男人乱放电太犯规了! 差点躺倒的海姆达尔嘿嘿干笑。 “你今年若是毕不了业,国际威森加摩将不欢迎你。”小清新大法官用闲聊的语气构筑的残酷将来让审判员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大约海姆达尔的神情太生动太鲜活了,利兹忽然转头对不发一言的隆梅尔说:“您看,我就说您不必担忧,无论我说什么他都相信,而且很少想到反驳。他对我忠心耿耿,关于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隆梅尔哈哈大笑,似乎并不介意利兹戏耍了自己的儿子。 ……是忽悠我的?!不知该如释重负还是大发雷霆的海姆达尔失意体前屈。 “孩子大了父母好像就失去立场干涉管教了,说多了一言不合还容易激起矛盾。”隆梅尔表现得满腹伤感。 利兹法官貌似感同身受地点头。 隆梅尔又道,“里格就交给您了,他不听我这个做父亲的,但您是他的上司,拥有足够的立场,自从他调到您手下工作,我一直想感谢国际威森加摩的决策是如此的明智。” 假设现在有记者扛着相机举着小本,海姆达尔敢用土豪肯尼的十个金戒指打赌,老爸绝不会这么讲,还不就是仗着现场只有你我他。满嘴跑火车是政客型巫师的职业技能,想必老爸早就把它点满了。 海姆达尔把被父亲“当众”揭发的羞愧难当的儿子形象演绎得十分传神,垂着脑袋的落寞小样儿就连影帝·斯图鲁松主席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老谋深算的大法官一脸和煦,没有发表过多看法,隆梅尔深谙适可而止的重要性,见目的达到立刻圆滑地转移话题,重新引入到黑色期末周。 利兹提议让海姆达尔领着他在校园里转转,三人走到城堡门口时,隆梅尔适时失陪——改变了方向,为二人留出谈话空间。 “你父亲很为你着想。”利兹要是听不出隆梅尔形迹太露的言下之意,他就不是曾让鸽派同行谈之色变的鹰派法官的代表人物了。 海姆达尔点头,然后问,“您是怎么进来的?” 德姆斯特朗好歹是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一,强大的魔法保护之外还有每周轮值巡视校园的教授,不是连窗玻璃都填不满的冰脊克朗训练场。没有熟人引荐或者学校主动放行,外人恐怕连门往哪里开都搞不清楚。 “校长让我进来的。” “卡卡洛夫教授?”海姆达尔不那么吃惊了,以利兹IW大法官的身份,急功近利的卡卡洛夫不会放过这个结识的大好机会。 “不,卡捷宁。”利兹推翻了海姆达尔的推测。 “……您和卡捷宁教授有交情?” 卡捷宁虽然是名誉主席,在前任校长的刻意扶持下拥有放人赶人的权力,不过卡捷宁鲜少公私不分,更不要说把熟人不分缘由地随便往学校里带了。 利兹面不改色,“不算是交情,我向他表达了想要进校的意愿,他没有答应,然后我试图和他探讨通缉令的颜色和等级,也许这个话题打动了他。” 海姆达尔张口结舌,“您威胁卡捷——”被利兹一个犀利眼神灰飞烟灭了下半句。 斯图鲁松审判员转头欣赏沿途风景。 利兹不怕下属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相反自以为是和单蠢热血会让他很头痛,平庸的人至少不主动揽事找麻烦。懂得审时度势、明哲保身是干他们这一行不可或缺的主要技能之一,利兹对海姆达尔的知情识趣感到非常满意,对自己凭一时冲动从霍林沃斯手中抢人的做法不再如当初那般懊恼。 “关于安德鲁·兰格的前妻拜伊维·索伊尼女士的命案,警察部队的调查有什么新进展?”海姆达尔问。 谁知利兹却说:“我们在等。” 海姆达尔两眼问号。 “我们和国际警察部队。”利兹善解人意地解释。 但重点不是这个! “等什么?”海姆达尔追问。 “爱沙尼亚魔法部正式启动下任魔法部长竞选的活动,索伊尼女士的前夫已经公开发表准备参加竞选的豪言壮语。” 众所周知,索伊尼女士生前有俩前夫,巧合的是都是爱沙尼亚人士,更巧的是都曾是魔法部长,更更巧的是俩人都打算复出。 海姆达尔稍微琢磨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老板的意思是大家在等俩前夫就竞选互掐,第一前夫帮他们分担第二前夫的注意力和炮火,IW和国际警察部队才能真正放开手脚。毕竟第二前夫的“哥不在魔法部,魔法部里都是哥的传说”实在太糟心了。 利兹神情一动,“变形术的操作考试在下午举行?” 海姆达尔点头,想不通老板的发散性思维的依据。 “我曾经梦想当一名变形课教授。”利兹说这话时有点出神。“下午我可以旁观吗?” “……可行度不高,考试由专门的考试管理委员会的巫师负责监督,我们的教授都进不了考场。” 利兹摸摸下巴,“和你们的名誉校长再说说颜色深浅的重要性?” 卡捷宁:求放过! 三、 第二天考试结束后,海姆达尔收到妖精顾问寄来的阵容畅想名单,一份是纽·对魁地奇不感兴趣.伦自己组织的名单,另一份来自族兄巴恩。鉴于海姆达尔对北欧魁地奇的认识度无限趋于零,谨慎起见悄悄让希娜收集了一摞北欧巫师运动杂志,上大号的时候一一对上脸。 巴恩列出的名单中半数以上为冰岛巫师,且都在北欧各大魁地奇俱乐部效力,是各支队伍悉心栽培的主力,还有俩是被北欧豪门法赫萨寄予厚望的主要替补。企图从这些对自家运动员掏心掏肺的俱乐部手中挖人,除了振臂高挥金加隆,暂时别无他法——没有光辉历史也没有好名声的冰脊克朗目前只有用钱砸这一个办法。 梅林保佑土豪肯尼! 纽伦开的名单就嚣张霸气多了,瞧这位妖精顾问列的:爱尔兰肯梅尔红隼队的巴里·瑞安——世界排名前三的守门员;在上届世界杯赛场上出尽风头的波兰国家队队长迪斯洛·扎莫斯基——世界排名第一的追球手;威尔士国家队旋风一般的追球手格韦诺格·琼斯——世界上唯一一支全女性成员的魁地奇国家队队长…… 还有不可或缺的德国巴斯泰托火神队主力找球手同时也是保加利亚国家队现役主力找球手: 2000万加隆先生——威克多·克鲁姆在与纽伦的秘密壁炉会谈中,海姆达尔指着名单上可歌可泣的戴·卢埃林说:“这位见梅林去了,而且有些年头了。” (PS:上述魁地奇运动员都是罗琳的原创人物~~) 在希腊度假被客迈拉兽吃得尸骨无存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巫师界,直到今天希腊仍被列在魁地奇运动员休假黑名单前三甲。稍有常识的巫师都知道,客迈拉兽的出没地只有黄昏之岛——非魔法部特批不能上岛。卢埃林的骤然离世固然让人伤心遗憾,但他是如何被客迈拉兽咬挂的,一直是神奇动物研究领域的未解之谜。 公众比较认可的说法是脸太黑遇上了脱团偷跑的…… 真魁地奇迷·纽伦不会不知道:【我比较有想象力,戴·卢埃林若加盟了你的魁地奇队,克朗的知名度将不是问题。】在土豪肯尼的影响下,妖精顾问加入到轻松愉快放弃前缀的行列。 “谢谢,但请您尽可能贴合实际,公众不会靠想象力买票入场。” 门票是魁地奇俱乐部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管理者可以开脑洞,但不能离谱。 纽伦没和他争辩,【你看中了谁?】 “托本·杰斯帕·约阿希姆。” 纽伦绞尽脑汁都没有搜索到相关内容:【这名字拗口的家伙是哪个魁地奇队的?】“丹麦国家队。” 过了一会儿,纽伦怒道:【丹麦国家队没有这个人!】 海姆达尔夸张地叹气,“我不怪你,真的,丹麦国家队本届的世界杯的成绩是有点糟糕。” 纽伦不得不开始自我怀疑,【……也许你说的对,我不该过分信赖自己的大脑。这个巫师能够为国家队效力,说明他的实力受到了肯定。】“不敢现在下结论,至少比克朗之前的主教练靠谱。” 【主教练?】纽伦无语了,不是他的记忆力出现偏差,这什么希姆不是场上队员。【你准备从丹麦魁地奇联盟嘴里夺食?】“丹麦国家队的世界杯之旅已经落幕,国家队不是俱乐部队,除了世界杯欧洲杯等短暂的国际赛事,其余时间都在休假,漫长的假期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约阿希姆的国家队主教练生涯发展得并不顺利,他不适应散漫的比赛周期。” 匈牙利籍教练的指挥节奏犹如《匈牙利舞曲第五号》,主旋律明快活跃,时而缠绵时而奔放,难得的是并非如出一辙不懂变通,国家队赛程制约了他的指挥风格,他适合紧凑的,甚至是高强度的比赛日程。 换句话说是个抖M,不虐不出成绩。 纽伦沉默半晌,【你的目标定的比我预期还要高,希望不是好高骛远。】“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对于现在的冰脊克朗来说任何期盼都是奢望,既然无论怎么努力起点都不尽如人意,何不制定一个超出预期的、宏伟远大的目标,冰脊克朗的现状你我还不了解么?” 【那就祝你好运。】 “谢谢,我很需要。” 四、 时间无情地刷新着一天又一天,主修课的考试在众学生或不甘或庆幸或雀跃中走至尾声,接下来七年级们将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与选修课的厮杀上。选修课根据学生对未来工作的期望或者魔法部的硬性规定等因素,拼杀的血腥程度或许更胜一筹。 海姆达尔反复确认自己选修的“凶兽活动记录”无论笔试还是实践操作都没有问题,再复习也无法帮助他的成绩更进一步后,他找了个借口向校长说明情况,带足行头离开学校,奔赴位于罗马尼亚康斯坦察郊外的绿茵魁地奇竞技场,那里将举行一场俱乐部级的比赛,凯旋山坡队主场迎战来自丹麦的法赫萨旗帜。 这场比赛原本在世界杯预选赛前已经被取消了,凯旋山坡队内被征召的国家队队员只有一人,对整体实力影响不大;而丹麦队在世界杯赛程上走得比预期还要短小,主力悉数回归的法赫萨决定重启当初的捞金,嗯,比赛计划。 肯尼主席今天的探访比较随性,俱乐部的一切都在初级阶段,走一步看一步。豪门也是从草根屌丝中崛起的嘛! 赛前从一位罗马尼亚巫师名流手中砸重金购得了顶级包间的入场券,肯尼主席金光闪闪地出现在看台上。消息灵通的巫师记者们闻风而动,这位在保加利亚与塞浦路斯友谊赛后当面对威克多·克鲁姆报价2000万金加隆的土豪不说家喻户晓,在媒体的卖力炒作下欧洲魁地奇迷们还是混了个脸熟。 此前他的来历无人知晓,极具钻研精神的法国小报记者赶在同行们探索出所以然来之前率先抢占了头版头条。 这位土豪肯尼是名不见经传的北欧小俱乐部冰脊克朗的新主席,同时也是俱乐部最大的股东。 土豪·肯尼 姓肯尼,名土豪? 做梦都想把2000万先生攥在手里的各大俱乐部主帅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恶意。 腿脚麻利的记者兵分多路试图在最短时间内打听出肯尼主席的落脚点,同一时间主席先生已经在豪华宽敞的看台包间内亲切会见了丹麦国家队主教练那什么希姆,抱歉,托本·杰斯帕·约阿希姆。 一头雾水地被引进包间的丹麦队主帅屁股还没坐稳,下一秒被肯尼主席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惊得丧失了一瞬间的语言能力。 “冰脊克朗?”约阿希姆喃喃。 他的头个想法是拒绝,作为非孤陋寡闻的魁地奇教练,他当然知道冰岛北部的这家小俱乐部……2000万放话前不是很清楚,但今天他是知道的。不过他不准备答应,丹麦国家队虽然在本届世界杯上出师不利,可让他卸下万众瞩目的国家队主教练的光环,转投一支下个赛季可能连成员都凑不齐的魁地奇队?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犹豫。 约阿希姆看了眼专心致志观看比赛的肯尼主席,被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椭圆形墨镜遮住的脸上看不出哪怕一丁点期待或忐忑——绿宝石墨镜是新换的行头,好像刚才那一通慷慨的邀请是约阿希姆的幻想。 这位肯尼主席几岁?似乎很年轻,又似乎不那么年轻。约阿希姆不着痕迹地把目光聚焦到对方脸上,尝试看出点什么,每次以为接近真相转眼又失去了头绪,结果,没有结果。 约阿希姆拿不定主意…… 当你面对一位土豪,拒绝的话自然而然会变得委婉。没有人想和金加隆过不去,土豪通常约等于货币。 “您真的不想试试?”肯尼主席的声音再度响起,透着若有似无的诱惑。 过于投入思考的约阿希姆猛地拔起脑袋,映入眼中的是架在鼻梁上黑乎乎的奢侈品,他看不见肯尼主席的双眼,也看不穿对方的想法。 “您如此看重我,是我的荣幸……”约阿希姆组织拒绝的句子。 “废话就不要说了,之所以选中您单纯相中您的执教风格,一见如故互为知己这些话可以留给媒体记者,我无意靠虚情假意和您套近乎,”肯尼主席似乎不是个耐心充沛的人,迅速打断了对方磨磨蹭蹭的推辞。“我可以给您选人买人的话语权,据我了解,丹麦魁联并没有给予主教练这些权力。但是在我这里,冰脊克朗的未来由您制定,由您规划,由您部署,由您开启,并由您掌舵。” 肯尼主席故意制造紧张气氛停顿片刻,“真的不想试试?” 约阿希姆感到呼吸困难。 第866章 二股东你好,二股东再见 一、 肯尼主席的“独断专行”很快引起俱乐部上层的激烈震动,专司转会挖人的经理在大股东缺席的所谓股东会议上哭天喊地,声称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接到,满腔义愤地谴责主席奉行霸权主义,是个独裁者,并表示眼睁睁看着新教练入驻冰脊克朗不是他不作为,而是主席出手太快、大大滴狡猾。 打发了哭成泪人的部门经理,股东们的闷闷不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契合。 负责主持会议的二股东说:“真的没办法了?” 几乎没怎么上过岗的俱乐部律师在二股东的紧迫盯人下手忙脚乱地翻阅重点分散的合同,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合同的繁杂,一边汗流浃背抓紧时间阅读。最终在股东们的耐心快要暴走前,已经眼花缭乱的律师大大喘口气,苦笑摇头。 “手续看上去很多,也确实很多,所以什么都写进去了。”林林总总,面面俱到,年薪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股东们关注的重点“主教练权限”一栏也描述得非常详尽,还有违约后的赔付等写得密密麻麻,对方根本没给他们留余地,抠字眼都难以实现。 “我听说约阿希姆教练上午已经去过训练场了。”一位股东小心翼翼地举手。 二股东眼一横。 小股东讪讪放下手。 其余小股东们交头接耳,最后提议干脆把大股东叫来问问,省得大家围坐在这里月光光心慌慌。 二股东不想答应,耐不住小股东人多势众。二股东警醒了一把,在小股东们的脸上看来看去,让自己的双目持续迸发破解阴谋的射线——没看出被收买的苗头,这才放下心来同意小股东的提议。 二股东现在头疼会议结束以后要怎么跟八姑的七姨的外甥解释冰脊克朗总教头旁落的苦逼事实,从俱乐部中下层管理者多数和二股东有着或近或远亲戚关系便可看出这位是任人唯亲的坚定拥护者。 大股东来得很快,没摆架子。 大小股东们精神一振。 主席今天的穿着好像比前段时间更加光彩照人了,本来还能眯缝着眼迎视“上帝的微笑”,这会儿快要成睁眼瞎了。钻石领结换成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金项链,链子上雕刻着精细繁琐的花纹,点缀缕缕麦穗状流苏,下方坠着鹅蛋形红宝石,宝石周围拱着一圈碎钻,不,一点都不碎,被红宝石的个头比成了碎钻。 接触过麻瓜文化的股东思维停摆,这条项链很像麻瓜读物上展示的古代欧洲国王加冕典礼上所使用的“道具”——真国王平时都不这么戴! 这条链子说不定原来就是某某国王某某王室的珍藏品,瑞士古灵阁行长门丁为海姆达尔收集来的,是门丁收购行动中的得意之作,花了不少金加隆,海姆达尔至今拒绝看那天的账单。 肯尼主席让它重见天日了——对着镜子美滋滋比划项链的时候,室长悲伤地觉悟到他终于在残酷现实的压迫下精分了…… “主席先生。” 同事们的异口同声震精了毫无思想准备的二股东,除了自个儿,大小股东全体起立稍息,挺胸收腹抬头,如同等待首长检阅的列队士兵般整齐划一。 “坐吧。”大股东快步向前。 二股东傻愣愣地坐在主座,直到离他最近的股东在桌下踢他一脚,他才如梦初醒跳起来让位。 肯尼主席的目光在二股东脸上转了一圈,心想:演技派啊~~ 众人重新就坐。 不等二股东说话,大股东直接道,“有件事告诉大家,关于主教练。” 二股东按捺下质问的冲动,等待大股东识相的自我批评。 “约阿希姆教练与我们签了两年的主教练合同,我知道这个年限让董事会不满,我当初设想至少让他干满三年,第一年训练,第二年比赛,第三年捧杯,可目前一切还是未知数,与约阿希姆谈条件为时尚早,等我们的魁地奇队正式起步上路,打出了成绩以后再谈不迟。” 二股东对主席成竹在胸的发言不以为然,他认为人傻钱多的举动完全出于自身的一厢情愿,所以他堂而皇之地站在俱乐部的立场上,以集体利益高于一切的名义向主席开炮,不,发难。 “您认为约阿希姆教练不好?”肯尼主席慢条斯理地吐了口烟——感谢韦斯莱笑话商店友情赞助的以假乱真雪茄烟:团体价七折,包邮哦亲~~ 二股东抓耳挠腮,这个时候他要怎么形容八姑的七姨的外甥?与丹麦国家队主教练的名气与影响力相比,默默无闻的外甥先生低到尘埃里。 “您不能在俱乐部的事物上随心所欲独断独行,签约主教练如此重要的事竟没有事先通知董事会,我们是从报纸上得知的,之前全被蒙在鼓里,您的做法违背了俱乐部团结至上、万众一心的创办宗旨,俱乐部上下对您的做法非常不赞同!”二股东为自己的急中生智喝彩,噢耶! 冰脊克朗什么时候有“团结至上、万众一心”的创办宗旨了?开办职业魁地奇俱乐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大小股东们在心里吐槽。 “为什么不能独断独行?”肯尼心平气和的反问。 二股东愣住了,“您不能……” “我不认为我不能,”肯尼主席放弃二郎腿的坐姿,转而面向桌子,两肘搁在桌面上,上半身前倾,对大小股东们无形中形成一种压迫。“事实上我很享受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带给我的凌驾于俱乐部之上的优越感,我不介意将这个数字扩大,更不介意从今以后真正的实现唯我独尊。” 主席的暗示,已经不是暗示了,他在明确告诉大家,那百分之三十不到的发言权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假若时机到来,全盘收购手到擒来。 “我是冰脊克朗的救世主。”主席的目光划过每一位股东的脸,欣赏他们风云突变的面容。 肯尼主席眉开眼笑地咬住雪茄烟,“唯一的救世主!” 没有人企图或试图反驳抨击主席的狂言,他们僵着脸低下头。 他们的主席的的确确是个独裁者,并享受说一不二的乐趣,对于现状他们除了被动承受别无他法。 二股东面色如土。 当天下午,主教练约阿希姆在董事会热情洋溢的招待下发表了就职演说,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随后他在新闻发布会上礼尚往来地说了一箩筐新东家的好话。 这之前他还警告自己发布会上一定要措辞谨慎,以免戳到前东家的敏感神经,结果大大超出了预期。面对汹涌的闪光灯和争先恐后的记者发问,约阿希姆无暇矜持。 发布会结束后,主教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早上进球场那会儿还无人问津,几个小时后俱乐部上下把他奉若神明。 主教练打定主意,惹天惹地不惹肯尼。 二、 《巫师运动先行者报》魁地奇版今日头条:托本·杰斯帕·约阿希姆在发布会上高调宣布加盟新东家冰脊克朗,丹麦魁地奇联盟主席气急败坏报道称约阿希姆言辞间掩饰不住对新东家的好感,数次用到“信任”、“感激”、“力所能及”、“我将竭尽全力”等词眼。 发布会后好事的北欧媒体迅速转移阵地来到丹麦,盘算着从丹麦魁联高层口中挖到耸人听闻的回应,以便堆高报刊销量。 丹麦魁联没有让他们失望,或许北欧的魁地奇沉寂太久,乏人问津太长时间,所有从业人士都摩拳擦掌捕捉机会展现自我,即便是不利于魁联的现实条件下,依然有不肯透露姓名的丹麦魁联高官勇于站出来爆料—— 【主席在冰脊克朗宣布主教练加盟的新闻发布会召开前与约阿希姆不欢而散。主席希望从情感上打动约阿希姆,留任丹麦国家队,对方去意坚定。主席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怒斥约阿希姆见钱眼开,并大声呵责土豪肯尼此举严重违背了崇高的巫师运动精神,是令人唾弃的反魁地奇行为!!!】丹麦魁联主席到底有没有这么说过没人清楚,也没人想去追根究底了,反正涉及其中的巫师小伙伴火了。尤其是激得丹麦魁联主席暴跳如雷,用金加隆开路的肯尼更是在世界魁地奇领域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教练界反应不一,不过在媒体面前众口一致,谨慎地表示不是很清楚,不便发表看法等等。 酷爱惹是生非的记者认定教练们羡慕嫉妒恨呢,豪门教头姑且不提,那些与冰脊克朗一样徘徊在赤字街头的俱乐部的主帅暗地里没少对着报纸嘀咕…… 威克多一脸嫌弃地把报纸翻到下一页,稍稍目测到与肯尼主席有关的新闻他就不假思索地“换台”。 肯尼主席独树一帜的曝光方式一再挑战2000万加隆先生的容忍底线,克鲁姆老爷不是成天把高超鉴赏能力挂在嘴边的自诩艺术家,也没有动不动就对别人的装束说三道四的习惯——有涵养的人绝不允许自己成为没事找事的刺佬儿,所以论自身修养还是他有些自信的。作为世界知名找球手,且在校时期就功成名就的魁地奇好手,见多识广的威克多早已练就了在诱惑面前岿然不动的本领,即便对方开出的条件令他很心动或是很反感。 冰脊克朗俱乐部的主席肯尼几天来荣登反感派的代表人物,主席先生的加隆开道金钱至上,一系列举动,包括他的张扬,他的自行其是,面对媒体时的肆无忌惮,以及有意无意提及对于2000万加隆先生加盟的渴望……向媒体透露准备物色合适的新训练场都能与克鲁姆使用的赛用紧身裤挂上号,是可忍孰不可忍! 让威克多的逆反更加澎湃的是明明与对方近距离接触了一回,却意外挑起了全世界的好奇心,老爷最近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事先埋伏的记者穷追不舍,各家媒体争相抢问他是否有响应2000万的打算。 就在昨天的新闻发布会上,借着新教练加盟的东风,土豪肯尼又开始挥舞金库钥匙了:2000万不够?没关系,价钱好商量,不够再加!咱有诚意! 记者们一时间群情激奋。 以老爷的气度与涵养,很少看到某个人直接掉头走——讨厌如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的维力·丹勒都没让他破功,这位墨镜土豪是个人物。 考场的门打开了,学生们陆续走出教室,神色各异。 威克多折好报纸,抬眼看见海姆达尔屁颠颠儿地向自己走来,对方脸上的笑意感染了他,使他放松下来,被乌烟瘴气的报道搞得神烦的老爷把大张着臂膀扑来的救赎者拥进怀里。 隆梅尔联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史米格里·利兹抢去几天家长席后,威克多终于利用比赛间隙扬眉吐气,再一次把老男人远远甩在了身后,这一时刻老爷心中生出人生赢家的豪迈。 “是不是很顺利?”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揽住威克多的后背,“还不错。明天晚上要上观星塔参加实践考试,希望梅林保佑我不抽到的大题。” 在海姆达尔面对的选修课测试里,天文学和魔药学的分支选修最让他感到棘手,两门选修虽然在学习难度上超过了主修,平时上课的时候没少被学生抱怨,但它们到底是选修,撑死了也不会逆天,如果不幸抽到趋于个位数的陷阱,只能说脸太黑。笔试时海姆达尔幸运地没碰上地雷。 威克多看看其他七年级,貌似都比较正常,只偶尔有人从教室里泪奔而出。 选修所占比分有限,老爷在心里默默祈祷师弟们好运。 “……给我颁杰出校友奖章那天我穿什么好?爸爸早上送来的袍子怎么样?”纽扣是漂亮的苔藓玛瑙石,室长只记住了这个细节。 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发问拉回了老爷的注意力。 海姆达尔编理由出校那天,也就是土豪肯尼忽悠进一位主教练的同一天,回校后接到校长召唤,卡卡洛夫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毕业考总分只要在年级排名前十,本年度的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杰出校友奖章非他莫属。 海姆达尔掰着手指算了算,觉得条件不是很为难人,以往的杰出奖章需要获奖者的年级排名至少前三,前十神马的喜大普奔。那天夜里微笑入眠的海姆达尔没少在睡梦里对德校歌功颂德。 威克多眉头一挑,隆梅尔送衣服来的举动不言而喻,希望儿子穿着由他挑选布料、由他挑选裁缝、由他挑选款式的最终成品容光焕发欣然领奖。威克多可以站在各种制高点上吐槽隆梅尔这个人,唯独无法昧着良心抹黑对方的品位。在眼光上与隆梅尔不谋而合的觉悟让此刻的老爷无比蛋疼。 面对海姆达尔亮晶晶的双目,怎么都吐不出一个“不好”来。 “那件不错,”老爷让自己看起来无介于怀,他拥着海姆达尔走向楼梯。“但外袍以外的服饰同样至关重要,回去以后我们需要仔细挑选……”若是能把那件碍眼的外袍顺便挑没了就圆满了。 三、 “我有意从法赫萨俱乐部手里买断骑士训练场的使用权,对方一直没有明确的答复,我想他们最终可能会拒绝我。”坐在看台上的肯尼主席这般与主教练分享工作上的小烦恼。 在魁地奇世界杯决赛阶段的一场比赛上——科特迪瓦对哥伦比亚,此时场上比分50:20,科特迪瓦国家队暂时领先。 二人都不是科特迪瓦或哥伦比亚的粉丝,他们到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考察队员,而是奔着科特迪瓦的第一助教来的。肯尼主席还不忙着填补队员,现在首要考虑的是组建起教练班子,还有训练场。 看惯了丹麦国家队高大上训练场的约阿希姆充分见识了骑士训练场的惊心动魄,真的是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没想到肯尼主席对骑士情有独钟,稍加思索他就明白肯尼的打算了,八成是准备在原址推倒重建,既然如此…… “您为何选择买断使用权?为什么不是尝试从法赫萨手中买下骑士竞技场?” 肯尼主席说:“他们不会拱手卖出骑士,法赫萨的主场建设不如预想顺利,建成以后的成果也不如预期卓越,他们为了新主场挖空心思却换来怨声载道,最忠诚的粉丝也不买账。我估计法赫萨旗帜队早晚会回到骑士竞技场,到时候我们只有卷铺盖滚蛋了。提出买断使用权都犹豫不决,迁回来的计划很可能已经摆到台面上了。” 巫师世界的魁地奇竞技场多数短命,不是巫师们专出豆腐渣工程,主要是为了躲避麻瓜。想当年英国为了迎接世界杯决赛起早贪黑赶工出的超一流竞技场,比赛结束以后还是没能逃过被拆毁的命运。魁地奇竞技场不是魔法学校,能够保持到地老天荒不被发现的屈指可数。 法赫萨旗帜队的原主场骑士竞技场从选址起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要不是决策者们好大喜功非要另觅有利地形重建一个更大更宏伟的竞技场,后来的冰脊克朗也占不到骑士的便宜。 不过这个便宜很快要被收回了。 挥金如土的肯尼主席深深滴忧虑了,有价无市累觉不爱。 但是。 几天后法赫萨俱乐部主席主动联系他,看似很有诚意地与他商谈竞技场使用权买断等问题,心里有数的肯尼主席狮子大开口,直接甩出购买整个竞技场的提议。法赫萨的主席咬牙酝酿了半晌,点头答应了。 事情还要从很有想法的冰脊克朗二股东说起。 自从甩手掌柜前任大股东拍屁股走人以后,心事重重的二股东就没睡过一场囫囵觉。原因大家懂的,在俱乐部内上蹿下跳这么多年,又深得前任老板的赏识成为副主席,二股东没少仗着大股东撑腰滥用职权,往自己腰包里偷渡大把金加隆。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一向被他视作第一黑锅的大股东爽快地走人了,等二股东回过神来,面对的却是一位不仅不把股东们放在眼里,甚至连金加隆都不看在眼里的真·土豪金。 最初那几天二股东愁肠寸断,日子一天天过去,人傻钱多满世界物色天价魁地奇好手,不过问俱乐部事物,连俱乐部的门都很少进,二股东的戒心和忧心慢慢松懈下来。 人傻钱多就是第二个第一黑锅的节奏啊~~ 当二股东的雄心壮志再度复出时,国际魁地奇联盟的交易监督管理会找上门来,气势汹汹地宣布有人举报冰脊克朗俱乐部的新主席在交易过程中使用了不正常手段,非法占有了冰脊克朗,监管会要求俱乐部立刻停止所有工作,积极配合调查。 国际魁地奇联盟最近绯闻缠身自顾不暇,国际形象一落千丈,所以一接到与金融诈骗有关的投诉就跟被斩了尾巴的火蜥蜴一样,火烧屁股地赶来了。 说白了就是要查账。 俱乐部上下一片哗然。 二股东艰难地咽了咽嗓子。 他以为人傻钱多会一根筋地与监管会抗争到底,结果对方低眉顺眼地把监管会迎进俱乐部最舒适的房间,好茶好酒款待,殷勤周到服侍,随传随到,点头哈腰,连个屁都不敢放。 转会经理第一个叛变,别的管理者接二连三,仿佛事先彩排好般……墙倒众人推。 二股东坐如针毡,天天与知情的下属愁脸相对,黯然神伤。 一周后,监管会敲开了二股东的房门。一周来俱乐部上下遭到监管会严密监视,插翅难飞的二股东在不苟言笑的监管会巫师的严厉目光中失魂落魄地站起来。 这一天终于来了。 俱乐部上下都看到二股东被带走,一个个噤若寒蝉,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们并没有大惊小怪,种种迹象表明二股东罪有应得。但是没有人想到二股东栽得如此迅速。 肯尼主席十分狗腿地把监管会的巫师送走,转过头来驱散众人,大家老老实实地回归岗位,那些转着小念头的巫师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肯尼主席对这样的结果比较满意,他没指望冰脊克朗永远清澈见底,但必须大致干净,大奸大恶绝不姑息,小偷小摸……视情况而定吧。他不是海瑞,不走极端。 一手操纵了自黑开端的肯尼和纽伦早就对过腹稿,别的不求,二股东吞进去的属于俱乐部的那一份必须吐出来。纽伦心领神会,精神抖擞地与监管会斗智斗勇去了。 然后,法赫萨俱乐部的老板就冒出来刷存在感了。 肯尼主席从这位豪门俱乐部主席略显冒失的行径中琢磨出了端倪,敢情法赫萨的老板和长袖善舞的二股东也有一腿,难怪在冰脊克朗之前骑士竞技场的年租费是150万,到冰脊克朗费用降低了三分二。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北欧地区选址最佳的骑士竞技场易主了,北欧的大小俱乐部老板震惊于法赫萨的智硬,土豪肯尼又上报纸风光了一把。 这家位于冰岛最北端毫不起眼的小俱乐部近段时间数度引发北欧乃至整个欧洲的口水旋风,老板比俱乐部还出名的不多见,于是某一天,一封措辞正式的公函被俱乐部新招的家养小精灵送至主席的办公室。 人形珠宝架瞪着信纸沉默良久。 让人高兴的是不枉他卖力地自我炒作,冰脊克朗不负众望终于招来了大人物的关注,信函发自冰岛魔法部。一家魁地奇俱乐部要想名满全国走向世界,除了自身的努力,与巫师政府的扶持分不开,看丹麦魔法部对待法赫萨旗帜那股仿佛对待亲儿子般的热乎劲就知道了——这在以高布石为全民运动的北欧实属罕见。 肯尼主席烦恼的是另一码事。 邀请函写的会见地点为冰岛魔法部会客室,负责接见的是冰岛的巫师体育运动司司长,这一位是谁还用多想吗? 斯诺·斯图鲁松先生 土豪金的暗扣。 作者有话要说:  暗扣=uncle 没错,巴恩是那时候的大堂兄,他们是远亲。 第867章 土豪金毕业了 一、 冰岛魔法部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端着一杯咖啡,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他的前方,或者说前下方是冰岛魔法部引以为豪的天马停车坪,陆陆续续修建了三年,今年三月落成。停车坪的总面积排在北欧地区最大的巫师集散中心之后,位列第二。 停车坪看上去很美好,那么辽阔,那么平整,整个魔法部的公用与私人马车停在上面还绰绰有余,无论管理还是设施均堪称欧洲前列,不过魔法部向古灵阁贷款的扩建费还没还上。 这是部长先生头疼的事,斯诺很快抛开脑海里闪现的念头。 斯诺一直没尝试自驾,乘魔法部的定点班车上下班或者幻影移形,偶尔走飞路网,所以开阔的新停车坪没让司长先生感受到建设之初轰炸宣传的所谓更便捷更效率。站在落地窗前的斯图鲁松司长今天有了点别的感觉,也许这劳民伤财的玩意儿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至少他提前看见了即将接待的来客——最近被冰岛巫师媒体翻来覆去炒作不休的土豪肯尼先生从一辆招蜂引蝶的马车上走下来。 斯诺把手里的杯子搁在窗台上,犹如一种信号,身后响起了敲门声。 窗前的人保持姿势,也保持沉默。 门外之人毅力超群,敲门声持续不断,直到斯诺妥协,门开后走进来一位举着托盘的年轻女士。她是斯诺的秘书,上个月从忙乱的魔法交通司调来相对清闲的魔法体育运动司,空降为司长秘书。 秘书小姐戴着一副能够提升精明气质的眼镜,可惜这副在别人身上或许能起到作用的眼镜在她身上发挥艰难。秘书小姐总结起来三个词可以概括:腿长、腰细、胸大。以没有最水桶只有更水桶的巫师袍款式来说,腿长细腰实现起来较困难,而且政府部门对着装有硬性要求,卖弄风骚只会让自己更快的滚出公务员行列,不过秘书小姐做到了,她身上的巫师袍既不古板也不严肃,但她没有被开除。 因为企图拖她后腿的人拼不过她的爹,她的父亲是现任魔法部长。 秘书小姐自从成功调职后便隔三差五打听新上司的爱好,司长喜欢喝咖啡,司长先生的肠胃因而没少受荼毒。那一段秘书小姐展现手艺期间,晚上要靠魔药才能入睡。要不是为了感谢魔法部长的礼遇,斯诺会让秘书小姐从哪来滚回哪去。 眼下秘书小姐又来证明自身的存在价值了,手中捧着滚烫的浓黑咖啡,除了眼镜没换,着装又一次挑战了众男性公务员的神经。秘书小姐在部里没有女性友人,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你来得正好。”斯诺转身。 秘书小姐精神一振,两眼闪烁着热切的光。 “请把冰岛所有魁地奇俱乐部的资料整理出来。”说完大步走来。 压根没听清指令的秘书小姐一阵意乱神迷,司长越过她走向大门。秘书小姐看着远去的挺拔背影咬住下唇,真是个铁石心肠的男人。洞开的大门外闪过其他巫师的身影,秘书小姐娴熟地甩了几个媚眼,大多中招的雄性双膝酸软,在女巫们的无限鄙视中秘书小姐又顾影自怜了,司长真不解风情…… 秘书小姐转了下眼珠,又有了别的主意——聪明劲都花在勾搭男人上了,随意放下托盘离开办公室。 什么?司长交代的任务?人家没听清嘛~ 什么?司长有女朋友?人家听不清~~ 冷掉的浓苦咖啡和托盘被家养小精灵默默收走。 二、 人形珠宝架艳光四射地出现在魔法部前厅时,繁忙嘈杂的人声被摁下了暂停键,好歹是上了几天报纸的“大人物”,真人突然从天而降,朝九晚五极度缺乏高潮的巫师公务员们不禁侧目。大家抓的重点不同,女巫不约而同看手;男巫比较分散,有的着重烟斗,有的着重斗篷,有的着重领带,有的着重鞋子…… 蛤蟆镜得到的关注最小,玳瑁镜框被通身的珠光宝气压得黯然失色,不怪墨镜模样儿不好,镶了几颗彩钻不是,表歧视玳瑁墨镜,人家还是孩子~~ 肯尼主席在前台女巫殷勤的指引下登上电梯,而后在同电梯巫师或明或暗或忘了去几楼的打量下气宇轩昂地走出电梯,很有存在感地往那一杵,特别装逼地嘴含烟斗雄姿英发,整条走廊以及整个楼层想不注意都难。 土豪肯尼引起的围观浪潮波及到已等在会客室的斯图鲁松司长,当魔法部的巫师看见魔法运动司司长竟亲自出门迎接土豪肯尼时震惊程度可想而知,大家揉完眼睛奔走相告——铁面魁地奇控也拜倒在土豪的加隆攻势下了。 斯图鲁松列祖列宗在上,魁地奇控不过是伸脑袋张望罢了。 肯尼主席得意洋洋地一扬下巴——实际是给自己打气,大步走向斯诺并伸出让人无法忽视的右手,二人在巫师们丧心病狂的脑补中照了面,相互打量的时间转眼即逝,没有出现围观党们迫切渴望的任何一种狗血画面。 斯图鲁松司长极有风度地把肯尼主席引进会客室,房门在十几双汹涌着八卦的目光注视下毫无人性地合上。魔法运动司的公务员们对着大门捶胸顿足。 在安静的环境中,肯尼飞快结束了扫描室内陈设的举动。 斯诺抬手,“请坐。” 二人隔着茶几面对面坐下。 土豪肯尼拒绝过近接触,以斯诺的聪明才智和对自己的熟悉,肯尼谨慎地选择距离就是美。 消息来源快多准到令人发指的秘书小姐麻利地出现在门外,听到那让太阳穴胀痛的敲门声,斯图鲁松司长果断下达指令:“接下来我不想有人打扰我们,任何人都不能。”接着转向肯尼主席,“您想喝点什么?我这里只有咖啡和茶。” “茶。”土豪金还在调整阶段,因而言简意赅。 茶水转眼上桌,肯尼知道,芝士掉头打发外面那位锲而不舍的敲门者去了。 没过多久,敲门声消失了,斯诺平静了。 肯尼主席不仅往茶里夹了好几块糖,牛奶倒得都快溢出来了,捧起杯子故作豪迈地喝了一大口,差点泪奔——果然是自作自受。 瞧了眼慢条斯理喝清茶的斯诺,肯尼假装浑身舒畅地放下杯子,一口气干掉了三分之一,接下来不喝应该不会太奇怪吧? 就在土豪金心里没底地怀疑和自我怀疑时,斯图鲁松司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开了口。 “您是俄国人?” “我在俄国住过一段时间。” “哦,怎么会想到购买一家快要破产的魁地奇俱乐部的股份?” “为了赚钱。” 斯诺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土豪金暗暗唾骂自个儿的失策,让你得意忘形,让你吊人胃口,让你装逼,让你炫耀…… “成绩好的魁地奇俱乐部不好下手,也轮不到我这个陌生人和门外汉注资。” “所以您就反其道而行,寻觅不被人看好的,用金加隆拯救一家岌岌可危的俱乐部?冰脊克朗就是您选中的合适对象?” 墨镜掩饰了肯尼的不自在,“起初我并不是很在意,说实话我对魁地奇的关注十分有限,直到后来与俱乐部上下接触,考察了队员,又翻阅了这些年的成绩,亲自到现场看了几场比赛……” “魁地奇勾起了您的兴趣?” “不,我不想欺骗您,应该是良好的魁地奇经营带来的庞大收益激起了我的求胜心。” 斯诺往后靠在沙发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茶几。 土豪肯尼来之前就没指望与斯图鲁松司长一见如故,假装自己喜欢魁地奇很痛苦,这么多年来老爷傲视魁盟的成绩都没有让他改变想法,何况一家经营几近停摆的小俱乐部。 “您对冰脊克朗到底抱有何种想法?” 海姆达尔从不怀疑斯诺对魁地奇的热情,他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在与肯尼见面前他是抱着善意的期待的,也许肯尼刚才的直言不讳戳中了司长的玻璃心,司长的语气多了一丝冷硬少了一抹人情味。 “我前面也谈到了,入主一家濒临破产的俱乐部的最终目的就是拿它赚钱,我不是慈善家,我的古灵阁金库不是童话故事里金币源源不断的喷火龙巢穴,前期的投入必不可少,或许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也愚不可及,但我还是想赌一把。我对冰脊克朗的期待就是让它在我手中成为冰岛魁地奇第一门户,斯堪的纳维亚众望所归的豪门,世界魁地奇领域内的巨贾。” 斯诺看着他沉默许久,“……您为自己制定了一个相当宏伟的目标。” “我得尽快把扔出去的金加隆拿回来。”只有希娜知道土豪金每晚临睡前会坐在马桶上用魔杖把账单上的零变没了,等零重新出现后再变,如此周而复始折腾半小时才罢休——古灵阁账单通常自带防修改咒语。 斯诺微微一笑,这是接见肯尼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只要对冰岛魁地奇的崛起有帮助,魔法体育运动司将无条件的支持您的决定。”斯诺站起来。 这是送客的信号,肯尼二话不说站直后握住斯诺主动递来的手。 斯图鲁松司长又道,“有什么需要就给我带个话。” “谢谢。”肯尼适当地流露出感动。 在斯诺的带领下,二人走到门口。 斯诺忽然说:“您的鞋子。” 肯尼顺着对方的目光低下头。 我擦! 光顾着高富帅忘了这茬了,土豪金脑子有点打结。 斯图鲁松司长语调轻快地说:“我有个侄子您知道吗?他目前就读德姆斯特朗,今年将从学校毕业,他是我的骄傲。” 土豪金僵硬地点头。 “去年圣诞节我送给他一双舒适的手工皮鞋,鞋匠曾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定做款都是独一无二的,您脚上的这双与我侄子的那双十分……相似。” 肯尼干笑两声。 斯诺打开门,一语双关地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想你不会拿金加隆开玩笑,也不是无缘无故无的放矢的人,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肯尼主席抛开一切,抬起脸说:“是的,我知道,就像我说的那样,为了赚钱。” 斯诺收起了咄咄逼人。 “再见,肯尼先生。” “再见,斯图鲁松司长。” 土豪肯尼重新咬起烟斗,迈着嚣张的步伐走向电梯,与挥舞金库钥匙的动作一样目空一切,就连突然跳出来展现傲人双峰的秘书小姐都被直接炮灰了。 无往不利的秘书小姐想爆了脑子都找不到答案:男人们都怎么了? 几个小时以后,斯诺收到发自德姆斯特朗的信,信上邀请他务必出席德姆斯特朗本年度的毕业典礼。 作为长辈兼校友,斯图鲁松司长对着落款处的“里格”会心一笑。 三、 米奥尼尔坐在观礼席上热烈鼓掌——抱着他的大粑粑猜测人来疯的奶娃压根就没听懂发言内容,台上的小粑粑冲儿子露齿一笑,转眼瞧见三年级队伍里咬着手绢憋得双目通红的楚格不由得一默。这熊孩子……心头滑过一丝感动,从今往后他就是德校历史的一部分了。 学生会主席在长久不歇的掌声中下台一鞠躬。 在接下来的师弟鲜花赠师兄环节,凭借厚实的脸皮力压群雄的罗伯特·马罗尼抱着海姆达尔不撒手,尽管别的师弟没少对他的极端个人主义吐口水,马罗尼还是坚忍不拔贯彻始终。只有被他抱着的海姆达尔听见他每过几秒就念叨一个人名——下面是帮XXX拥抱主席,所以大家都误会他了,谁说马罗尼个人主义了,他明明很集体。 短暂的典礼结束以后,校长宣布下面进入自由活动时间,一部分学生端着借来的相机满礼堂打转,逢人照相遇人留影,无形中发展出了几个拍人狂和自拍狂。海姆达尔是被要求合影最多的学生之一,学生会主席来者不拒,与同年级的学生也照了几张后,海姆达尔向某位低年级说明了情况,与德姆斯特朗的教授们也一一照了相。 教授们对他反应不一,不偏科行列的对他赞不绝口;偏科行列的埋怨他不够勤奋、不肯下苦功。教授们对他的智商还是有信心的,成绩不好的原因就是不用功,反正这辈子八成就剩这么一次被唠叨的机会了,斯图鲁松主席乖巧地听各教授滔滔不绝,没有流露出一丝半点的不耐。 罗伊·洛朗教授拍着他的肩膀,破天荒地没有加入到讨伐行列,海姆达尔的魔药学毕业测试考出了风格考出了水平,笔试连上课板书帮助记忆的旁注都认真写上去了,负责阅卷的考试监督管理委员会的巫师对着洛朗好一通大惊小怪,洛朗教授除了好笑,不再揪着他的魔药学不放了。最后一天了不是,他不想学生以后回忆这段历史只记得自个儿的喋喋不休。 “别放弃魔药学的进修,看不进去就少看点,但不要彻底掩埋它,你会发现魔药学其实无处不在,处处需要。”洛朗教授语重心长。 “我不会忘记您的嘱咐。”海姆达尔点头。 “希望不是糊弄我。” “只有这次您无需怀疑我的诚意。” 与赶来参加他毕业典礼的父亲叔叔以及丈夫儿子分别合影,接着又与即将天各一方的卡罗、莱昂和里安照相,最后卡卡洛夫、卡捷宁也来凑热闹…… 低年级们渐渐散去,本年度德姆斯特朗毕业典礼划下了句号。 他在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生活也步入尾声。 之后,他去了后山。 马人占星者还是那么高贵冷艳,得知他的来意,轻描淡写地送上一句“小心”。没有道别,没有祝福,更没有装腔作势、恋恋不舍,海姆达尔离开马人领地后在整个后山转了一圈,不管对方能不能明白,他与记忆里所有曾打过交道的动物道别。然后,他站在天马盘踞的山谷外沉思片刻,转身离去。 极具攻击性的小美人竟然选择与天马为邻,并且相安无事,实在让人始料未及。 离开山谷的时候与迎面而来的凯恩不期而遇。 “您要走了吗?”凯恩说。 海姆达尔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没有成功。凯恩没有参加学校为七年级举办的毕业典礼。 海姆达尔假装遗忘了对方的问话:“保重。” 凯恩不做纠缠,沿着崎岖的山道持续向前,好像被抛在身后的人再也引不起他的丝毫兴趣。海姆达尔心想不愧为布朗的真爱,但凡抓到与迪吕波有关的消息,别的都要靠边站,瞧这永无止境的钻研热情,迪吕波一生黑。 下午,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在房间里与希娜一块儿打包行李,米奥尼尔在沙发上抱着豆荚午睡,威克多问,“你和斯诺刚才说什么悄悄话?”倒不是老爷耿耿于怀,他一过去二人就中止谈话让老爷有点小介意,他过去之前二人貌似说得很投机。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回答,“我们在打赌。” “打赌?” “赌保加利亚队下场比赛的比分。” 真是如此吗?威克多隐隐有着怀疑,但他找不到海姆达尔说谎的理由。 “你没有赌保加利亚输吧?”威克多开玩笑的说。 “不会,不过……” “不过?” 海姆达尔刷地举起一件星空蓝衬衫,密密麻麻的撞色花纹让老爷呼吸急促。 “怎么样?”海姆达尔在身前比划。 “不好。”老爷十分果断。 海姆达尔一边遗憾地把衬衫搁到一旁,一边庆幸自己成功转移了话题。 不过什么呢? 若是保加利亚队的追球手超常发挥,给予也门国家队的替补守门员上场证明自己的机会就更好啦。也门国家队的替补守门员是土豪肯尼提上日程准备攻略的三门将之一,同时也是攻略难度最大的一位,好歹是一位替补国门。 “我后天带儿子去现场给你加油。”海姆达尔说。 老爷点头,而又摇头,“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 “我不想家人被骚扰。” “怎么了?” “土豪肯尼会去。” 今早与魁地奇有关的报纸上说了,肯尼主席高调宣布将亲至比赛现场为克鲁姆加油。 “你大概多虑了……” “不,”2000万先生坚决防患于未然,话里话外毫不掩饰他的排斥。“为了达到目的他不会轻易放弃,很可能使出极端手段,我不能让你们因为我受到牵连或伤害。” 海姆达尔:“……” 土豪金已经这么深入人心了吗? 四、 当巫师们的目光被四年一度的魁地奇世界杯吸引,为它起舞,为它喝彩,为它落泪,或者为它哭爹骂娘……在这片星光闪烁万众瞩目牵动千万巫师神经的区域之外,别的地方的太阳照常升起,巫师们的生活也一切照旧。 宣布正式拿下2000年魁地奇欧洲杯主办权的北欧诸国,为了答谢魁地奇迷们的支持与厚爱,同时也为了感谢在申办过程中大力支持的国家、地区以及个人,一场邀请了多国领导人观战的丹麦国家队对战芬兰国家队的比赛在波的尼亚湾畔的瓦萨郊外拉开帷幕。 作为东道主芬兰魔法部的代表人物之一,隆梅尔·斯图鲁松坐在舒适的贵宾席内,与前来赴约的北欧巫师名流不时低声交谈。 隆梅尔的助手出现在看台上,并在上司的耳边说着什么,隆梅尔露出讶异的神情。稍后他找了个时机从包间看台里退出来,根据助手递来的消息走向另一侧。 斯诺来了? 隆梅尔感到不可思议,按理说魁地奇控不会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作为冰岛魔法部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他的到来合情合理,问题是自诩纯正魁地奇迷的斯诺曾义正言辞地表示绝不会观看任何一场充满了政治色彩的比赛,他拒绝为政治作秀摇旗呐喊。 隆梅尔承认,斯诺是个现实的人,可一与魁地奇挂钩,他这个弟弟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热血男儿。 隆梅尔敲开标着“云雀之歌”标牌的包间时,首先撞进眼睛里的是让人恨不得自插双目的芥末黄大妈头,隆梅尔稍许镇定了一下才让自己的目光重新移动。接着他看到一双大大的红框墨镜,然后是缀满了流苏的发光缎面斗篷——没费心仔细看上面钉的是宝石还是珍珠,当主席先生的目光来到被金戒指“包裹”的手时,赶在某种情绪爆发前他万分克制地转向了弟弟…… 这一副让人崩溃的装扮很有代表性。 隆梅尔不搞自闭,对媒体不过分迎合但也不是置之不理,他知道这位一夜之间红遍斯堪的纳维亚的肯尼先生,可万万没想到土豪肯尼会出现在弟弟的包间里,从刚进门的气氛摸索出二人似乎相处融洽,斯诺对他绝非敷衍。 肯尼主席在斯图鲁松主席打开包间门的那一刻就像屁股下安了弹簧般跳起来——假装没有注意到斯诺投来的等着看好戏的兴味目光,肯尼向斯诺毕恭毕敬地欠了下身,又规规矩矩地向走进来的隆梅尔点点头,然后挺直腰杆走出包间。 隆梅尔注意到斯诺没有留他,甚至连句客气话都没有。 包间的门在肯尼身后合拢,同时阻隔了隆梅尔那双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 逃过一劫的土豪金如释重负地抹了把汗,幸好没把摆谱的玩具烟斗拿出来丢人现眼,不然要如何逃过隆梅尔这个行家里手的眼睛? 片刻后,重振旗鼓的土豪金向自个儿的包间走去,主教练还在等着他的球员一手资料呢。 第868章 土豪金吃老姜 一、 克鲁姆老爷近些天越来越空虚寂寞冷了,让同行们羡慕嫉妒恨的2000万身价没让他品尝到飘飘然,相反身价倍增带来的关注升温让老爷的生活不堪其扰。 首先在媒体一遍又一遍组团刷2000万的活动中,为了不激起民愤,他被迫停止打酱油,回归到国家队主力的行列,逢赛必上供人参观;其次一家门告别德校,搬回原有住处,本以为终于可以无人打扰和里格酱酱酿酿,转眼却背井离乡随队闭关集训,就连魔法镜子小电话都被主教练以“四大皆空、突破极限”为目标没收了;再次就是让老爷无比暴躁的土豪金,不时冒出来炫耀钱包的容量…… 老爷时常因表现良好从教练手里暂时拿回小镜子,可十次有七、八次对方不在服务区内的提示让老爷的悲伤逆流成河。 欲求不满,抱歉,悲愤交加的威克多只有通过抖S才找回一点平衡又发泄了过剩的体力,在战友们横七竖八哀嚎一片中,教练团队感动得热泪盈眶,不愧是魔法部长都竖大拇哥的一流找球手,保加利亚的骄傲,国家队的希望! 再一次第一个结束了基础训练的威克多迅速飞回场边,坐在椅子上麻利地埋头摆弄魔法镜子,一旁更换器具或休息的队员们对他的“爱家控”属性已经提不起劲吐槽了。 今天镜子还算争气,接通后却不是朝思暮想的伴侣,不过儿子的脸出现在镜中的那一刻还是让老爷倍感慰藉。 常规问候结束,老爷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向小粑粑。 【里格去厕……】奶娃的话没完,镜子里的画面一阵晃动,老爷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张口呼唤,斯诺的脸出现在镜中。【你好,克鲁姆。】“……你好。” 【看到我是不是很惊讶?】 威克多摸摸鼻子,“有点。” 【米奥尼尔在我这里,别担心,我们一切都好。】 “希望不会给你的工作带去不便。” 【米奥尼尔乖得很,有他做伴我很开心。你们还在闭关集训?】“是的。” 【你们主教练制定了什么计划?我是说针对下一场对手。】“抱歉,我不能说。” 【冰岛没能出线。】 “不是这个意思,教练对我们所有人下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能说。” 【好吧,为了保持我的好形象,当我没问。】 二人又说了几句,威克多心情愉悦地“挂断”,然后在队员们揶揄目光的调戏中微微变了脸色,低头瞪着黑屏镜面:不!对!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电话时间”不是为了和斯诺·斯图鲁松打!情!骂!俏! 尖锐的哨音响起,威克多急忙抬头,主教练骑着飞天扫帚居高临下地对他皱眉头…… 同一时间,与此地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另一地点。 解决完生理需求的海姆达尔回到斯诺的看台包间,得知老爷曾对自个儿发出爱的呼唤,便拿回镜子积极响应,回馈他的是一片漆黑——暂时无人接听。海姆达尔琢磨八成又投入紧张的训练了,考虑再三还是把镜子留给米奥尼尔,他怕一激动露馅。 与斯诺交换个心知肚明的眼神,海姆达尔等儿子有了困意并在小爷爷和小粑粑的陪伴中闭上眼睛,直到小小的呼噜声响起,海姆达尔起身换装并在斯诺好笑又惊异的注视中再一次离开包间。 推门而出,走进人们视野的是冰脊克朗的老板土豪肯尼。 二、 场上的魁地奇好手在观众们卖力的呐喊声中拼搏厮杀,场边某看台包间里却不受场内热烈气氛影响。约阿希姆带领新组建的教练班底手持资料争论不下,受邀一并前来观赛的冰脊克朗转会部门经理享受着被老板重视的得意,就差对主席高唱: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查账时第一个跳出来“配合工作”是他有生以来最明智的决定,没有之一——转会经理志得意满地脑补。 约阿希姆暂时摆脱七嘴八舌的团队来到貌似闭目养神的肯尼主席处,肯尼并没有睡着,当主教练踌躇不前时,靠在椅背上的肯尼挺直了身板。 “托本?” 约阿希姆立刻在他身旁坐下,“有件事我犹豫了很久……” “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又改主意打算回丹麦了吧?” “9999万加隆的违约金,我暂时还没找到愿意帮我承担的下家。” 与肯尼主席接触久了,老于世故的约阿希姆主教练摸索出了拉近距离的方式,他的新老板不是个脑子里塞满了金加隆的蠢货——那些坚持不懈中伤老板的媒体早晚有一天会付出代价,当约阿希姆第一次尝试开玩笑并成效卓著后,他在肯尼面前更敢说话了。 “你在犹豫什么?”主席问。 “我想向你推荐一位找球手。” “这事应该和转会经理说。”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某处。 渴望在主席面前露一手的转会经理在突如其来的关注中扬起大大的笑容,可不等他自我推荐,二人又转开了目光。 约阿希姆没有回应主席的建议,而是说:“那是我比较看好的魁地奇运动员,可惜没有机会执教他。” “不是丹麦国家队的?” “丹麦国家队的就不向你推荐了,他们不会同意。” “你的诚实刺痛了我。” “……我很抱歉。” 肯尼主席剥开一颗硬糖扔进嘴里,约阿希姆认识这糖,当初与2000万先生签下6年代言合同的新闻被炒得沸沸扬扬。 肯尼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糖纸,于是从口袋里抓了一把薄荷糖塞给对方。 约阿希姆看着手里的糖,慢条斯理地说:“可以肯定的是我向你推荐的找球手不需要2000万。” “那人叫什么?”肯尼问。 “亚科·埃里克森,目前效力于冰岛的赫努克古树队。” 肯尼默了一下,“亚科·埃里克森?” 约阿希姆研究对方的迟疑,“你知道?” “我对魁地奇确实了解有限,亚科·埃里克森恰好是‘有限’中的一部分。” 曾经的世界排名前十的找球手——最好成绩是世界第八,以让人神经错乱的飘忽风格著称,被誉为北欧魁地奇的崛起象征,后来…… “后来他去哪儿了?”主席先生的记忆里找不到这人的下文。 约阿希姆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实话:“他有药瘾。” 肯尼主席随之而来的沉默让主教练有些七上八下。 巫师世界的药瘾与麻瓜的毒瘾酒瘾一样叫人忌讳,仿佛说多了会成诅咒,巫师吃药超过一定的剂量身体会对该种魔药产生依赖,制作成本和工序越大的魔药上瘾以后戒掉的几率越小。专业机构研究显示,魁地奇运动员是最容易感染上药瘾的职业之一,感染的原因多种多样,可能是压力造成的,也可能是伤病造成的,或者被蒙古大夫害得吃药过度等等…… “你知道的托本,我不是慈善家,冰脊克朗也不是康复治疗中心。”肯尼主席的口吻相当不近人情。 “我知道,”约阿希姆没有退缩,语带真诚:“他已经开始强制戒药瘾了,而且成果不错。我既然加盟了冰脊克朗,对魁地奇队抱有不下于你的期望,我无意把事情搞砸,从头开始的冰脊克朗需要一位有经验的开拓者,亚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不是年少无知的冲动小伙,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挥霍光阴的本钱,他迫切想要抓住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您可以试着相信我,不是让您现在就把人签下,但是请给他一次机会。” 肯尼主席弹了弹搓成一条的糖纸,“亚科·埃里克森是你的相好?” 多么简单粗暴。 “见鬼的当然不是!”主教练的否认也很粗暴。 肯尼哈哈大笑,拍拍主教练的肩,“别介意别介意,看你那么认真忍不住想活跃下气氛。” 头发半白的主教练差点给他跪了。 主席的脑回路终于转到正题,“如果我记得没错,埃里克森是芬兰人。” “他是四分之一的冰岛人,他的祖母出生于冰岛。” “埃里克森在……” “赫努克古树队。” “他在这什么古树队前景如何?你在这里说得头头是道,万一他不肯来就太伤害我的情感了。” 您不是已经被2000万先生虐成抖M了吗? “……他会来的。” “还说你们不是相好?”肯尼主席笑得飞扬跋扈。 主教练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我和埃里克森的祖母是校友。” 哦,是他祖母的相好…… 主教练不用看就知道主席又猥琐上了,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在主席再度语出惊人前,主教练率先开口,“亚科在古树队并不顺心。” “因为药瘾?” “一部分原因,不是全部,古树队的股东不喜欢亚科,亚科在队里不受重视,几乎捞不到上场机会,不上场就无法展现实力,也无法向世人宣布他已做好脚踏实地重头来过的准备。” 肯尼想了想,说:“古树队的主力找球手我记得叫略夫?相当年轻。” “吉米·略夫,今年4月满18岁,瑞典人,略夫和股东阿纳尔·斯图鲁松有交情,深受这位年轻股东的赏识。” 肯尼主席搓糖纸的动作一顿,阿纳尔·斯图鲁松? 他摸摸下巴说:“斯图鲁松家在冰岛魁地奇领域很有影响?” 主教练摇头,“这倒不是,他们家不太掺和魁地奇的事,平时也较为低调。斯图鲁松家最有名的魁地奇痴是魔法体育运动司的掌舵人斯诺·斯图鲁松,后者从没有利用职权试图在魁地奇领域呼风唤雨。” “你的意思是阿纳尔·斯图鲁松对吉米·略夫的追捧是他的个人行为?” 主教练点头,不解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肯尼主席笑了笑,“联系埃里克森的经纪人吧。” 主教练眉飞色舞。 主席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见一见他,希望能看见他在场上的英姿。” 三、 赫努克古树队创建时间不长,比公认的冰岛最烂冰脊克朗的创办时间短了半世纪,不过创建以来的卓越成绩却是全冰岛首屈一指的——这里的卓越是以北欧魁地奇的整体水准而言。 与冰脊克朗穷得揭不开锅的前赤贫现被扶贫的状态相比,处于冰岛领头羊地位的古树队那是大大滴有钱,俱乐部的经济来源丰富得让老冰脊克朗的大股东抬不起头。除了主场门票几乎场场售空,还有什么广告费,电台、媒体的占位播报费,古树队周边产品销售等等,全面撒网全面捕捞,没有最捞只有更捞。 虽然冰脊克朗在土豪肯尼的加隆加持下脱离了赤字街头,却依然难以撼动赫努克古树冰岛第一捞金队的江湖地位。只有等克朗队在未来的征程上有所建树,打出名气,确立自己的江湖排名,才能与古树一别苗头。 赫努克古树对冰脊克朗后来居上神马的压根没有远虑过,一支只有主教练的魁地奇队什么时候重归赛场还是个未知数——可怜见的击球手候补被无视了,作为一家以挣钱为目的的职业俱乐部,对待手下队员绝不会心慈手软。那种为了俱乐部不惜一切抛头颅洒热血,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魁地奇运动员在商业运作极其成功的队伍里几乎不可能存在。 所以当冰脊克朗的主教练直接联系俱乐部,请求他们的主教练在周二的比赛里安排亚科·埃里克森上场之前,冰脊克朗俱乐部的转会经理刚与赫努克古树取得联系,赫努克的高层们这才拍着脑门想到他们队里还有这么一位占着茅坑不拉翔的伪王牌。 董事会上所有管理者对冰脊克朗的动作心中有数。 “别折腾了,让冰脊克朗报价吧!”有的董事不耐烦兜圈子,恨不得把手直接伸进冰脊克朗的金库里。 大多数董事同意这项提议,有种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紧迫感。 自认齐聚了全冰岛乃至整个北欧年少有为魁地奇好手的赫努克,现如今对那些因各种不受重用退居二线的“老胳膊老腿”格外缺乏耐心,俱乐部上层迫不接待想把他们扫地出门——从他们身上榨出最后一丝油水之后。 亚科·埃里克森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现年二十有九、眼看八月一过就达而立之年的埃里克森也曾帮俱乐部开创佳绩,可惜在间歇性药瘾反复发作的阴影下与俱乐部的蜜月期犹如昙花一现。俱乐部为他想过办法,给他花过钱,请最好的治疗师,数种尝试得到的结论都是这个人已经不中用了,无法再为俱乐部带来荣耀了,精明而冷酷的董事们立刻宣布放弃他。 这之后,当时年仅16岁的吉米·略夫出现在训练场中,取代了一蹶不振的埃里克森,成为全队的焦点,教练的心头宝,俱乐部的摇钱树。 亚科·埃里克森今时今日都清楚记得那天四周嗡嗡作响的议论,队员们幸灾乐祸的目光,以及几乎将他击溃的羞耻。辉煌时目空一切,招摇过市,年轻时的他绝对想不到下坡路带给他的是刻骨铭心的绝望。 埃里克森风光过,却不懂得珍惜,沉寂时的悔恨交织旁人无法得见,当他终于让自己心如止水,一个无法回头同时也看不到前路的选择题忽然摆在面前。 留下,还是离开? 助理教练阴阳怪气地通知他本场比赛首发后,在队员们惊诧但找不到哪怕一丁点祝福的目光中,埃里克森知道他该如何选择了。 四、 “你怎么跑看台上来了?”阿纳尔·斯图鲁松吃惊地问。 赫努克古树的主力找球手吉米·略夫满心不忿地说:“我被抛弃了!” “什么?” 此时二人坐在赫努克的看台上,四周全是古树队的粉丝,身着明晃晃赛服巫师袍的吉米就像一只大功率灯泡,走到哪里哪里亮。 吉米在粉丝们澎湃的围观中挥挥手,掀起更多的鬼哭狼嚎,确定粉丝们的热情与注意力全被自己拉住而忘了比赛,吉米最后一丝不甘和恼怒烟消云散。 于是对粉丝们的回应发自内心,笑容也更加灿烂了。 “怎么回事?”阿纳尔抓紧时间小声问。 吉米抬抬下巴,示意场上,“你没看见吗?” “我还想问你呢,埃里克森怎么上场了?” “助教说是董事们的主意。” 阿纳尔想不通,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身为股东俱乐部若有什么大动作不会不通知他。 他拍拍吉米的后背,宽慰道,“别担心,你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也许董事们想让你休息一下,今天的对手不强,偶尔也要让老古董上场转转,免得光吃白饭不干活。” 吉米的玻璃心早就被忠心的粉丝补齐了,阿纳尔的言论得到他的积极回应,没再苦着脸到处求安慰。 比赛过去二十分钟后,原本埋伏在古树队看台四周的记者们忽然转了方向,不再肆意发挥想象力脑补古树队主力找球手出现在看台上的原因。记者们的骚动使得古树队这边也被影响,巫师们纷纷张头胀脑,交头接耳,议论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有人问出了答案,跑来共享。 土豪肯尼出现在对面的卡罗林高湖队的看台上。 卡罗林高湖就是今日主场迎战的魁地奇队,赫努克古树的对手。 土豪肯尼是谁?普通北欧巫师或许会摇头,但在场的巫师都是两队粉丝,对魁地奇界各种趣闻耳熟能详的真·魁地奇迷,于是乎,被吉米迷得晕头转向的粉丝们放开了偶像,转而争论起土豪金到场的目的。 阿纳尔对由土豪肯尼引起的旋风不以为然,吉米倒是对粉丝们的争论较感兴趣。 大家争来争去,认为最靠谱的结论是土豪金又来挥舞金库钥匙了! 土豪金的目标是谁? 粉丝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锁定了古树队看台上的主力找球手。 古树队今天的敌手不堪一击,对方队伍里也没有值得肯尼下血本的目标,看来看去貌似只有这两年在北欧魁地奇界引领青春旋风的吉米·略夫。 同样意识到且坚信这点的吉米心潮澎湃,等一会儿要怎么拒绝土豪肯尼呢?怎么说才不会得罪对方呢? 人家不太会拒绝别人耶~~~~ 真是甜蜜的烦恼。 “喂,你在想什么?表情很奇怪……”阿纳尔忍不住提醒。 五、 在粉丝们的痛骂中,赫努克古树队以10分之差输给了赛前不被看好的卡罗林高湖。 代替吉米·略夫成为本场主力找球手的亚科.扶不起的老姜·埃里克森再度让粉丝失望,从眼皮底下放跑了金色飞贼,白白便宜了高湖队的找球手。 埃里克森神色如常地驾着扫帚飞往场边,耳边回荡着古树队粉丝们的叫骂,淡定地躲过一只闪烁着火焰的球形物体和数次不知名物体袭击后,高湖队的找球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为什么……”高湖队的找球手东张西望,压低声音说:“你为什么把机会让给我?你明明能够抓到金色飞贼。” “谁说我让给你了?我就是抓漏了。”埃里克森面无表情地绕开一脸费解的高湖队找球手,在队员们的恼怒和教练们的冷眼中收拾东西,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赛场。 半小时后,赫努克古树队的队员悉数回到更衣室,包括在看台上卖萌求安慰的吉米·略夫。 更衣室内的气氛一落千丈,队员们的情绪普遍低落,主教练进门前有人突然想到讨伐导致他们丢了本场积分的罪魁祸首,结果不仅没找到人,属于亚科·埃里克森的衣柜内空无一物。脑子转得比较快的队员立刻拍手称快:拖后腿的老古董终于被俱乐部开除了! 更衣室内的气氛陡然翻转,所有人都在赞美董事会的英明神武。 唯有最应该对本场比分斤斤计较的吉米·略夫却不在状态,与他关系不错的队友发现他魂不守舍,队友正纳闷,主教练带着第一助教推门而入。 主教练说了一些场面话,没有像以往输球后那样冷嘲热讽,队员们不禁松了口气,同时也更加确信了老古董被开除的推测。 发现教练确实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有队员大着胆子问出了心中所想。 “亚科·埃里克森?对,他已经离开古树队了,从现在开始埃里克森将不再是古树队的一员。”主教练点头。 “他真的被开除了?” “开除?”主教练摇头。“亚科·埃里克森确认转会冰脊克朗,说不定以后咱们还会在赛场上碰见,假设冰脊克朗不总是霉运连连。” 主教练自以为幽默的呵呵一笑,可惜队员们无心拍马。 更衣室内炸开了锅。 “转会冰脊克朗?就是那个土豪肯尼的俱乐部?”队员们不敢相信地咋呼,大家的快意转眼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嫉妒恨,尤其是不受重视的非主力们。 “要不然肯尼为什么来看我们比赛?”主教练抛下更大的炸弹。 为了现场考察老古董! 想到这里队员们纷纷自我安慰,埃里克森今天在场上的表现毫无亮点,而且在大好形势下抓漏飞贼,没准土豪肯尼已经后悔了。 “吉米?”有人推推吉米的胳膊。 后者一副如遭雷击的表情太突兀了。 六、 土豪金要是不张扬就不是土豪金了,在丹麦国家队主教练高调宣布加盟新东家不出两个星期,赫努克古树队的前主力找球手在冰脊克朗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通知媒体他即将穿上克朗队的战服。 赫努克古树?前主力找球手?! 口古月! 肿么可以这么平淡?肿么可以这么没有冲击性?肿么可以是前主力?肿么可以一点都不闪闪发光?貌似转会费还不到300万吧?你不是土豪吗?你的金加隆肿么了?说好的2000万呢? 北欧的媒体从业者们觉得自己被土豪肯尼涮了。 在一片让人睁不开眼的闪光灯的包围下,土豪金成了被记者重点攻略的对象。 “您不是非常看重巴斯泰托火神队的威克多·克鲁姆吗?” “您的2000万计划是开玩笑吗?” “您对您的2000万计划后悔了是吗?” “有传言您的金库并不如您表现得那么庞大,您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虚张声势,对这样的说法您有何回应?” “威克多·克鲁姆不是你的真爱吗?” 土豪肯尼等一大拨问题澎湃完毕,才拿下口中的雪茄——真货,对着台下记者弯起嘴角,“我代表俱乐部上下欢迎亚科·埃里克森先生加盟冰脊克朗,万分期待埃里克森先生在场上的表现。” 似乎对他的答非所问非常不满,又一波更高的浪潮蠢蠢欲动。 “您……” 肯尼主席两手一挥,台下记者立刻心领神会地闭上嘴。 “关于你们的问题。” 巫师相机哗啦啦走起。 土豪金说:“埃里克森先生的加盟不能抹消我对克鲁姆先生的诚意,冰脊克朗的大门永远为克鲁姆先生开启,我的金库也永远为克鲁姆先生敞开。” 记者们热泪盈眶,爱SHI土豪金了,明天的头条又有着落了。 【毕 业 后 的 尾 巴 君】 第869章 土豪金拿金奖 一、 隆梅尔走进饭厅时听见了笑声,他脚步一顿,直至举着报纸哈哈大笑的斯诺出现在眼前,主席先生才停止了胡思乱想。斯诺比隆梅尔小了近一半的岁数,可隆梅尔年轻时就发现他这弟弟似乎没什么幽默感,偶尔刻板得不像一个斯图鲁松……要知道他们家可是有个在北欧巫师的玩笑话里出场几率颇高的滑稽表演艺术家的先祖。 什么诗人,作家,剧作家,歌唱家也沾亲带故地出了一箩筐,换种方式说,跟人家讲的艺术之家也差不多。列祖列宗们在天堂点将时可能出了疏漏,上述那些在斯诺身上全无踪迹,老斯图鲁松曾经犯愁这老来得子会否不好管教,他的担忧压根没机会在斯诺身上体现,比兄长隆梅尔小时候不知道省事多少倍,是令老斯图鲁松沾沾自喜的好儿子。 老斯图鲁松的俩儿子犹如两个极端,一个盛气凌人——年轻时不撞南墙不回头;一个虚怀若谷——说白了就是无趣。 “你弟弟除了魁地奇就没别的兴趣了,十天半个月不见他笑一次,时间长了忘了笑怎么办?”老斯图鲁松在世时总和隆梅尔唠叨一些不靠谱的忧虑。 真想让老头看看现在的斯诺,隆梅尔在斯诺持续的笑声中落座。 “什么事这么好笑?”隆梅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桌上出现了一盘沙拉,隆梅尔挥挥手,蔬菜上多了些粉嫩的鱼肉。 斯诺把报纸转向隆梅尔,隆梅尔看见那张极具震撼力的脸就转开了视线。 他不以为然的说:“又是那个哗众取宠的土豪金?” 斯诺的笑容淡了一些,不动声色地转回报纸,“冰岛这个魁地奇荒漠终于有点自己的话题了。” “通过一个俄国巫师?他是俄国人吧?”隆梅尔哼了一声。“频繁的低俗炒作,土豪肯尼的行为只会让别国看轻冰岛,真不知道这些媒体为什么天天围着一个只知道用吊钱袋的方式证明自身价值的人。你这个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应该做点什么才对。” 隆梅尔认为这俗气的巫师有机会成天在自个儿眼前刷存在感,全拜冰岛魔法部的纵容所赐。 斯诺沉默片刻,“你好像很不喜欢他。” “他?嗯。”隆梅尔不假思索,简直神烦。 难得的心有灵犀的一幕,报纸上的2000万先生在媒体前从不掩饰被肯尼激起的烦躁不耐,那种不胜其扰的抗拒与刚才在隆梅尔脸上一闪而逝的神情如出一辙,岳父与女婿隔空握爪了…… 隆梅尔,你会后悔的! 报纸巧妙地挡住了斯诺的面部表情,原谅他忍得实在辛苦,位于暗处的芝士和多多马同时目睹到斯诺主人那丧心病狂的表情。多多马纳闷地看向芝士,后者特别麻利地转开头,奔出去为主人端茶送水。 斯图鲁松兄弟俩今日为何齐聚一堂? 为了他们的里格——德姆斯特朗为海姆达尔颁发本年度杰出校友奖章的好日子。 “昨晚睡得好吗?”斯诺终于有点主人架势了,虽然隆梅尔不是第一次在他这里留宿。 “不好,你的客房的床还是一样糟糕。” 这是隆梅尔不怎么愿意住斯诺这儿的主要原因之一,斯诺的家与其说是私人住宅,不如说是旅馆客房——搬来时什么样,现在还那样。隆梅尔从前对翻倒巷那间房的布置就看不上眼,所幸里格和妮尔让那房子多了些生活气息。 “我好心收留你。”斯诺已经习惯兄长的挑剔了。 “所以我连抱怨都不行吗?”隆梅尔四平八稳。 斯诺摇摇头,放下报纸,拿起叉子。 同一时间一家三口的骑士楼。 海姆达尔进盥洗室后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威克多知道他心情好——荣获杰出校友奖章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总这么笑眯眯,老爷身上的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亲爱的,你是要把今天的开心在去学校前挥霍完吗?”老爷忍不住问。 围观米奥尼尔对镜子臭美的海姆达尔回过头来,“我一直在笑?” “你自己照照。” 海姆达尔看到自个儿笑如春花。 “我这是高兴。”海姆达尔解释道。 “我明白。” 不,老爷不明白,也不会明白。 斯图鲁松审判员为何心情好,与奖章分不开,但不是全部。 海姆达尔起床后在马桶上翻报纸得知,他获得了最新一期《VK》这份较边缘化的粉丝刊物有奖问答环节的“耳目一新奖”,奖品由热心粉丝制作并提供的限量克鲁姆迷你模型——只穿着赛用紧身裤。PS:可脱卸。 上期有奖问答环节的题目是:VK的什么最吸引你? 其实这是一道类选择题,出题者给出了诸如“深邃的目光”、“迷人的侧脸”、“精湛的职业技术”等选项,海姆达尔都没勾,他在最后一栏的其他里写下:器大活好,欲罢不能然后,他的答案在浩淼如海的回信中被刊物创办者一眼相中。 紧身裤小老爷到手。 斯图鲁松审判员,你的节操呢? 审判员蛋定地表示,在逐渐出神入化的精分中与金加隆私奔了。 二、 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杰出校友奖章每年颁发一次,颁奖时间最早为学生毕业半年以后,一般选在圣诞节前,算是德姆斯特朗比较重要的盛典。 比照历年来的得奖名单与得奖日期可以看出,刚毕业就被通知领奖绝对是少数派,但不是唯一。被邀请前来围观颁奖仪式的伦巴第·拉卡利尼就是一杆难以超越的旗帜,拉卡利尼包括他的家族对德校的贡献足以让德姆斯特朗在他百年以后仍对他感恩戴德,雪中送炭难能可贵。 不过海姆达尔这个得奖记录紧随其后的毛头小子竟然也被如此重视,学校还兴师动众地请来了所有仍健在并愿意出席的前获奖者,老实说拉卡利尼前部长心里有那么点酸溜溜。 往深里想就更酸了,他儿子没得这个奖——被依靠出卖色相博出名的同届毕业生邓肯·奥维尔先声夺人,隆梅尔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继承人居然拿奖了,而且还差点破了他的记录?!想到这里,感觉被比下去的老拉卡利尼斜眼瞟向不争气的儿子,发现后者正哈皮地与威克多·克鲁姆等人谈天说地,老拉卡利尼郁闷得咬牙切齿。 这个时候,不思进取的莱纳托正联合前杰出校友获奖者邓肯嘲笑遭到2000万诅咒的威克多。 “2000万啊,什么感想?”莱纳托的嘴从见到威克多的那刻起就没合拢过。 “我可以给你2000万,让你尝尝滋味。”威克多没好气地说。 “真的?”莱纳托夸张地捂住胸口。 “只是借给你感受一下,要还的。”威克多白他一眼。“又不是没见过加隆!” 莱纳托耸耸肩,“但是从没有人无缘无故给我2000万。” “怎么是无缘无故,那是威克多的卖身钱。”邓肯不甘寂寞地说。 “你好像很羡慕。”威克多送去怀疑的目光。 “慈善就是个无底洞,什么时候都缺钱。”邓肯十分坦然。 “凭你的人气还不够?” “怎么能和你比。” “我可以试着把你介绍给土豪肯尼,其实你的魁地奇技术相当不错,重新拾起来只是时间问题。”威克多开起了玩笑。 “算了吧。”邓肯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我的粉丝要是看到我衣衫不整、挥汗如雨骑在一把扫帚上,印着我形象的邮票、明信片和巫师袍就卖不动了。” 威克多和莱纳托哈哈大笑,魔法先生说白了就是一尊亮眼的花瓶,粉丝也就是冲颜去的,花瓶每天的任务就是穿得光鲜夺目被媒体报道今天到哪儿挥洒爱心,明天上哪儿做好人好事…… “不过,如果有可能,还是希望你把我引荐给肯尼主席。”邓肯的话出于他们的意料。 莱纳托还好,威克多那副“你简直找死”的苦逼表情别提多生动了。 这下换邓肯哈哈大笑,天下间竟然还有人能把威克多逼到光听名字就恨不得捂住双耳的地步。 “你真想认识肯尼?”威克多蹙眉问。 “我看认不认识肯尼是其次,让肯尼的金库门为他打开才是关键。”莱纳托一针见血。 邓肯没有否认,“他不是很有钱么,我想他既然肯掏2000万加隆买个大活人,不在乎分出点零头拯救失学的哑炮儿童吧?” “这就难讲了,”莱纳托说。“不是所有有钱人都想通过慈善博取善名,有些人对强迫慈善非常反感。” “我不强迫他,我期望说服他。”邓肯一派谦逊。 威克多犹豫不决,主动联系土豪肯尼让老爷有种羊入虎口的窒息感…… “你们在说什么?”今日的主角在会场内兜了一圈转回来。 “我们在说土豪肯尼。”莱纳托心直口快。 “哦?”海姆达尔好奇道。“他有什么值得先生们谈论?” “多得很。”邓肯说。 海姆达尔弯起嘴角,“除了钱以外呢?” 仨男士面面相觑,随即大笑。 “我们好像就是在谈论他的钱。”莱纳托说。 “你们很差钱?不会吧?”海姆达尔惊讶道。 “我需要钱。”邓肯坦言,继而一笑。“需要很多钱。” 海姆达尔诧异地扬眉,随即想到什么点点头。 伊戈尔·卡卡洛夫的声音在会场内响起,他们中断了谈话,朝另一头靠去。 三、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毕业了。】裴迪南摇头唏嘘。 “我很感激您对我的支持和帮助。”海姆达尔对他的肖像画深深一鞠躬。 【你这孩子……】裴迪南挥挥手,显得十分伤感。 校长画廊内难得宁静安详,校长们不约而同地压下话痨属性,面露不舍。唯一的女校长夸张地挥动着手绢,擦拭眼角。 海姆达尔一一走过每一幅肖像画,有些画像位置较高或者并不熟悉,他还是坚持与每一位校长道别,此举激起校长们更多的惆怅,毕业季什么的太讨厌了! 海姆达尔走到贝托校长面前,刚要感性地说上两句,贝托却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对他狠狠耳提面命,什么出去以后好好做人,为校争光,不要给学校抹黑,趁年轻抓紧时间出人头地……搞得海姆达尔不是毕业离校,而是从那什么地方刑满释放。 贝托的同行纷纷侧目,这老头前几天明明背着他们伤心得死去活来,今天吃错药还是被记忆注销了? 海姆达尔的满腔伤怀在贝托的赠言轰炸下化为乌有。 以贝托的傲娇属性,海姆达尔知道自己若不主动敞开胸怀,这位校长将口是心非到地老天荒。 “教授,您就巴不得我赶快滚出德姆斯特朗?你就一点都没觉得舍不得?” 从前海姆达尔还感觉说这种话特别酸牙特别肉麻,光听着都能起一身白毛汗,别说直接用嘴巴讲了,可见在土豪金修炼期间,他的脸皮厚度的增长是多么惊人。斯图鲁松审判员感觉自个儿任何时候面对狂风暴雨皆无所畏惧了! 贝托校长倒是被海姆达尔的不要脸闹了个大红脸。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舍不得!】 “我很舍不得您啊,离开德姆斯特朗以后就再也看不到您了,再也不能像在学校时那样可以随时随地与您见面了。” 【……你真的舍不得我?】贝托的语气里多了一丝让人捉摸不定的情绪波动。 海姆达尔点头,“舍不得,不止您,裴迪南教授,阿克雷教授,还有大家。” 校长画廊内迅速回荡着一波感慨和欣慰。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校长们无不吸着鼻子,内牛满面。 最该沉浸在感伤里的贝托却猛地扯高嗓门:【卡卡洛夫呢?快给我过来!】名誉主席卡捷宁看向身旁人。 一同沉浸在伤怀中的卡卡洛夫惊醒后一跳三丈高,“来了来了!” 【快点!】 卡卡洛夫连跑带颠地赶到。 【把东西拿出来。】贝托命令。 卡卡洛夫这才恍然大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向海姆达尔。 “这是?”海姆达尔迟疑地接过。 【给你的,拿着。】 “您给我的?” 贝托点头,【祝贺你顺利毕业。】 “谢谢。”海姆达尔没想到贝托会送自己礼物。 【打开看看。】贝托催促。 海姆达尔没听出贝托那迫不及待地小得意,在前校长的催促下打开了盒子。 胸针? 海姆达尔举高盒子左右查看,是胸针,但上面黄乎乎空白一片是怎么个意思?托是银色的,遍布刻花,与盒子一样卖相很好,就是中间那块…… 【是不是很激动?以后我会经常去看望你的!】贝托为自己的主意点赞。 海姆达尔回过味来了,这是画片胸针,跟原来自己佩戴过的肖像胸针是一个意思,可供肖像画中的人物来来回回的依托,功能与画像一致。虽然图面小了很多,但是胜在携带方便。 海姆达尔瞪着胸针半晌说不出话来,贝托这是要在他那儿安家落户? 贝托还在得意洋洋的大笑,别的校长回过神来,校长画廊立刻跟清早的菜市场一样吵闹不休。 【贝托你竟然……】 【贝托你个狡猾的狐媚子!】 【贝托你滚吧,我们不带你玩了!】 【嫉妒,你们都是嫉妒,瞧瞧你们一个个尖酸刻薄的嘴脸!】贝托感觉同行们叫骂比挠痒痒还轻,而且让他通体舒畅。 “卡卡洛夫教授?”海姆达尔还是有些不确定。 卡卡洛夫微微一笑:“别担心,这是普罗迪校长的决定,没有人强迫他,这枚胸针也获得了校长后代的许可,同时也施加了相应的咒语,所以尽管收下。” 【卡卡洛夫你这个叛徒!】 为贝托办理了胸针一条龙服务的卡卡洛夫在贝托的出卖下,成了全体校长转移炮轰的目标,卡卡洛夫抱头鼠窜。 卡捷宁走过来朝盒子里看了看,好笑道,“我也被蒙在鼓里了。” 海姆达尔在校长们七嘴八舌下来到画廊最末端,首先对瓦西里耶维奇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转向另一侧的约尔夫,画中人目光沉静地回视。 “嗯,”几年下来,海姆达尔面对约尔夫还是难以摆脱难言的局促。“我想向斯图鲁松老宅申请一幅您的肖像画到骑士楼,您看可以吗?” 不待约尔夫回答,瓦西里耶维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呢?】海姆达尔连忙转身表态,“随时欢迎您来骑士楼做客。” 瓦西里耶维奇嗯了一声,海姆达尔不晓得啥意思,有点忐忑。 【有一幅双人肖像画。】约尔夫说。 “老宅画室里的那一幅?” 【索尔荣画得那一幅。】 “我知道了。”海姆达尔受宠若惊地点头。 随即仰头45度角忧郁状:他要怎么和比约恩长老开口?那是人家的传家宝…… 四、 让海姆达尔没有想到的是死党们竟然不约而同地赶来为他庆祝,卡罗他们不在受邀行列,只好在木棉古镇里向学校递消息。海姆达尔与家人朋友商量推迟原定的庆祝计划,义无反顾地加入到死党们为他准备的庆祝项目中,并大方地挑了个比较贵的馆子做东。 美美吃了一顿并再三相互许诺绝不会因距离消耗尽彼此间的情谊,巫师世界的距离根本不是问题,在雪山之巅的德姆斯特朗城堡的见证下,每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卡罗第一个转身离去,接下来是莱昂,再之后是里安。四人在仲夏大道的邮局前分道扬镳。 漫天大雪中海姆达尔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怔忪地望着冷静的街道,异声响起,在希娜的提醒下他看见对街书店的玻璃墙,丈夫与儿子在玻璃墙后笑容满面地朝自己招手。海姆达尔扬起嘴角,大步走去。 两天后,海姆达尔从一叠活动照片中挑出几张自认为潇洒不凡的塞进信封,在信封上愉快地写下德拉科的名字,然后把信交给从猫头鹰出租商店里租借来的信使。他摸了摸信使的羽毛,又喂了它一块饼干,打开窗户目送它振翅而去直入云霄。 此时的另一个房间内,正积极地为周末的老宅出行计划做准备的米奥尼尔无意间推开了衣柜里的暗门,暗门里有好多让奶娃亮得睁不开眼的珠宝首饰。奶娃拿起一根下面坠着红宝石的金链子往自己身上比划,聒噪的穿衣镜诡异地沉默不语——奶娃没注意到。 米奥尼尔很快认定这些亮闪闪的东西是爸爸们的,暂时还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存在什么价值的奶娃很快对冷冰冰硬邦邦的黄黄们失去了兴趣。他把金链子放回去,合上暗门,转头折腾他自己的衣饰去了,穿衣镜如同被揭开了捂嘴的橡皮膏,猛号了一嗓子,把奶娃吓了一跳。 暗处的希娜从米奥尼尔发现秘密的那一刻起开始纠结,主人说要保密,但是主人只说不能告诉威克多主人,小主人发现了主人没有吩咐过希娜该怎么处理。等米奥尼尔把东西放回去并表现得毫不在意后,希娜狠狠松了口气,同时意识到自己貌似办砸了主人的命令。 “不要在主人面前多嘴。”希娜难得恃强凌弱了一把,米奥尼尔的小精灵差点被舅舅的女朋友瞪哭。 只要不是威克多主人发现就不打紧,希娜安慰自己。 事情真是如此吗? 天知地知泡桐知。 五、 保加利亚国家队迎战决赛阶段的同组敌手黎巴嫩的比赛,始终放大话从未被实现的土豪肯尼终于出现在看台上。原本以为又将是一次为了转移众人注意力的烟雾弹的记者们迅速放弃正在采访或打算采访的目标,扛起相机、端着小本朝传言中土豪金所在地奔去。 狡兔三窟的肯尼主席毫不慌张,手下的教练团队兵分三路,带着记者们玩起了老鹰捉小鸡,肯尼主席随其中一队溜到保加利亚看台后,让这一队人马制造出一些骚动成功引诱尾随而至的记者,肯尼主席趁势脱团,径直走向自己的包间。 即将离开保加利亚观众席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前方,肯尼起初以为是路过之人没太在意,直到对方不屈不挠地止步不动,肯尼主席这才注视起对方的容貌。 “程咬金”对他露出个迷人的笑容。 土豪肯尼缓缓抬起手,咬住雪茄。 肯尼不认识他,但里格跟他很熟。 法国的魔法先生邓肯·奥维尔。 “肯尼先生。”邓肯微一点头。 “你好。请问你是?”仍是那口让人忍不住皱眉的俄式英语。 “很荣幸,我是邓肯·奥维尔。”邓肯伸出手。 肯尼连动都不动一下,直接无视了他的善意,咬着雪茄烟的嘴大大的咧开,把一个缺乏教养、浅薄嚣张土豪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不认识你。”肯尼满不在乎地说。 “原谅我的莽撞。”邓肯用笑容融化了尴尬的气氛,他的手自然而然地垂下,毫不突兀。 邓肯这样的业务表情海姆达尔没见识过,土豪肯尼庆幸自个儿有蛤蟆镜挡着,没有泄露天机。 “先生,比赛快开始了。”肯尼提醒。 “我有荣幸陪您一起观看今天的比赛吗?”邓肯的笑容完美得让人神魂颠倒。 土豪肯尼咽了下口水。 奥维尔先生在可着劲的释放雄性荷尔蒙,企图把土豪金迷得七荤八素,拜倒在他的巫师袍下任其驱使? 邓肯说过他很缺钱,当选魔法先生之前的主要精力就投注在了慈善事业中…… 肯尼主席顿悟了,莫非,难道,或许,他在色诱自己? 奥维尔先生,你的节操也和金加隆私奔了? 第870章 people die if they zuo 一、 瞒天过海至今的土豪肯尼无论如何不会把“可能在相处过程中被揭穿”的把柄轻易交出,即便此人是毫不知情的邓肯,是师兄,是他丈夫的同学,是脑补中准备“色诱”自己的美男。 肯尼主席跋扈地扬起下巴,用鼻孔拒绝了魔法先生让人浮想联翩的毛遂自荐,在心里默念了句抱歉,果断地转身离去,走时大摇大摆,制造出桀骜不驯的假象。 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邓肯并没有因对方不礼貌的举动流露出愤懑的神色,他神色如常地掉转头,原路返回。 捂住嘴巴躲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某小报记者忠实地用巫师相机记录下这一幕,尽管二人之间隔着一段完全称不上亲密的距离,但在小报记者移花接木的镜头下,俩人简直是花前月下郎情郎意,眼波流转眉目传情——也不知道这位记者如何从肯尼那双乌漆墨黑的蛤蟆镜下瞧出这么多深刻内涵。 俩主角还无法未雨绸缪到小报第二天的八卦头条已经敲定,土豪金回到包间,魔法先生回到原本的看台,他今天以朋友的身份为保加利亚队摇旗呐喊。 作为第一个被签下的魁地奇运动员,在命运浮沉中看尽炎凉的亚科·埃里克森入队以后没摆王牌的架子,与冰脊克朗队的另一位也是除他以外的唯一队员巴恩由每天的训练从陌生到熟悉,二人迅速发展出了友谊。埃里克森虽然没有在击球手的位置上待过一天,拥有丰富大赛经验的他还是不时在训练中为队友出谋划策。在肯尼有意无意的关照下,机灵的教练加强了对巴恩的关注,发现小伙子并非如前主教练判定的那样一无所成,教练抓紧了训练计划,把巴恩往主力找球手上可着劲折腾。 一下子成为焦点的巴恩毫无心理准备地进入水深火热的状态,新基友埃里克森非但不帮他求情,在主教练的斯巴达模式下助纣为虐,而巴恩本人则慢慢向着魁地奇队第一保镖的位置而今迈步从头越。 在一支魁地奇队伍里,击球手的任务就是利用手中的球棒和飞舞时嗡嗡作响的大铁疙瘩给对方造成混乱,阴人和防止被阴是这个位置的战术核心。击球手既是保全自己队伍不被对方阴的铁甲咒,同时也是见缝插针刺入敌方阵容要害、令敌方战术瘫痪的缴械咒。进可攻退可守,要说海姆达尔对魁地奇哪方面能提起点精神,可能就是这击球手位置了。 所以在土豪肯尼的设想中,他将着手大力巩固冰脊克朗的击球手位置,提高全队随机应变的作战能力,尽量为追球手和找球手提供一个心无旁骛安心夺分的比赛环境。 毕竟一百年才出了一个威克多·克鲁姆,要想成为举世瞩目的魁地奇队,势必要审时度势,扬长避短,才能在这条荆棘密布、波折不断的赛路上勇往直前…… 麻蛋!好想对2000万紧身裤先生强取豪夺! 微微仰着头的肯尼主席用力嗍了一口雪茄,因为没有点燃,自然啥都吸不出来。 注意到主席那奔放中夹杂着惆怅的忧伤明媚,被主教练叫来观看一流赛事学习经验的队伍里唯二成员悄悄交换眼色。他们轻手轻脚的起身,在低头研究资料的主教练身旁坐下。 主教练这时又圈了几个人,此前转会经理一一联系了主教练指名的各队魁地奇好手,试图通过大把的加隆诱惑这些好手们跳入自己的碗。成果不甚理想,这在主教练的意料之中,横竖他有备案,挖人总是从第一流的开始。如今的冰脊克朗脱开北欧媒体大众对肯尼的兴趣外,什么都不是,他们没有成绩,没有吸引人的王牌,穷得只剩下金加隆。 听上去好像很欠扁,个中尴尬俱乐部上下心知肚明。 除非在魁地奇界混不下去的三流运动员才会毫不犹豫地加入进来,亚科·埃里克森的加盟给这些人错误的暗示,以为冰脊克朗是可不劳而获的收容所。主教练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主席对他毫无保留的信赖不是他恣意妄为的借口。 肯尼主席是不是像媒体们嘲笑的那样“二缺”,相信整个俱乐部没有比约阿希姆教练更清醒的了。 “教练。”巴恩的呼唤让主教练抬起头。 “什么事?” 巴恩和亚科对看一眼,然后小声说:“主席先生是不是对克鲁姆势在必得?” 主教练本来想告诉他们别多管闲事,后想起主席曾开玩笑的劝他别总端着架子,适当的时候与队员们多亲近亲近,带队的时候铁血就行了,别整得跟天煞孤星一样。主教练不是个头脑僵化固步自封的人——不然不会离开铁饭碗一般的丹麦国家队跑出来挑战自我。主教练咽下涌到嘴边的斥责,看看满脸好奇的巴恩,又瞧瞧沉静的亚科。 主教练原来还觉得巴恩是个稳重的小伙儿,亚科·埃里克森来了以后才知道什么叫有比较才有鉴别。 “怕克鲁姆进队后威胁到你们的地位?”主教练意味深长的说。 “我就是个替补击球手,再说我和克鲁姆的位置不冲突,威胁不到什么。”巴恩无所谓的说。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主教练暗想,回去以后要让这小子好好恶补何为击球手的追求。 浑然不知更悲惨的未来已露小脸儿的巴恩又道,“我们已经有亚科了。” 亚科没想到巴恩会这么讲,脸色微变。亚科如今不争不抢,就算克鲁姆真来了,他也愿拱手让出第一主力找球手的位置。亚科知道自己几两重,全盛时期创造的成就无法抵过威克多·克鲁姆单个第一找球手殊荣的含金量。 亚科·埃里克森什么都不怕,唯独怕主教练让他坐冷板凳,他不在乎做替补,只要拥有上场的机会。 主教练算是亚科半个长辈,知道这位饱经冷暖的后辈畏惧什么,也知道亚科不会与克鲁姆逞凶斗狠——假使主席先生真把克鲁姆弄来了。 “是啊,我们已经有亚科了。”主教练微微一笑。 巴恩愣住了,他很快反应过来,高兴地瞅了眼同样听出言外之意并掩饰不住惊讶的亚科。 “威克多·克鲁姆不会来?”巴恩一激动忘了克制音量,嚎得整个包间刹那间鸦雀无声。 亚科和包括主教练在内的教练团队众人皆同情地望着巴恩,巴恩心惊肉跳地回头,见主席仍然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还没等他松口气,主席的声音鬼魅般响起。 “巴恩,你对克鲁姆有意见?”主席没有回头。 “不是……我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 巴恩苦着脸,亚科拍拍他的肩膀,说:“巴恩担心克鲁姆来了以后,队里没我的立足之地。” “我是商人,我花了几百万加隆把埃里克森从古树队弄到自己队伍里来不是为了堆高找球手的板凳厚度,我收购冰脊克朗也不是因为我喜欢魁地奇,我不怕告诉你们:我!对!魁!地!奇!毫!无!兴!趣!花出去的钱要想办法挣回来,收购俱乐部的目的是为了以后财源滚滚。”肯尼主席转身扫了众人一眼。“你们都是我的摇钱树,与其把心思浪费在患得患失上,不如想想怎么提高技术。我讨厌做亏本买卖,要是投资没能获得预期收益,我会毫不留情地抛售,弥补亏损。” 对于如主教练这样把魁地奇当追求的人来说,肯尼主席的话非常刺耳,同时也钻心剜骨般的实际,职业魁地奇队伍的出现目的之一是为了赚钱,这一点他无法反驳,除非他自命清高地跳出去表示自己不要薪水,教练自认做不到。他摸摸鼻子,没有吱声,默认了主席的“心里话”。 而对于摇钱树们来说,主席的一席话说到了心坎里,让他们无比安心。他们得到了主席的保证,胜利至上的冰脊克朗不会为了迎合巨星把非巨星打入冷宫。 当场上金色飞贼出现后,肯尼主席“容光焕发”地离开了包间,包间里的人清楚主席先生又准备到保加利亚巨星跟前刷存在感了。 巴恩摸着下巴上没剃干净的胡渣:“以主席的‘身手’,克鲁姆加盟只是早晚的事。” 教练团队内不少人点头附和。 俱乐部上下貌似对肯尼主席的办事效率信心十足。 只有主教练不这么看,以前不是没有人对克鲁姆砸重金,2000万也不是绝无仅有的报价,保加利亚巨星若要跳槽早就另觅新欢了,不会等到现在让肯尼主席捡便宜。看看报纸就知道,随八卦上蹿下跳的队伍里并没有老牌劲旅们的身影。 还有一点主教练一直没敢跟别人说,这个念头在心中挥之不去:肯尼主席其实很清楚他攻陷不下克鲁姆,之所以一遍遍利用媒体大肆报价,实际是通过克鲁姆实现炒作的目的,瞧,这一脑残粉举动不仅让默默无闻的冰脊克朗一夜之间在北欧家喻户晓,还间接帮助了克鲁姆抬高数倍身价,从逐月低迷一跃成为全联盟第一。 至于为什么帮助克鲁姆,想不通的主教练只好把它视作驾着火弩箭的土豪金顺道载了2000万先生一程。 二、 法国小报的头版头条纷纷被“土豪肯尼与现任魔法先生不得不说的事”等类似标题占据,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没做好走出北欧征服欧罗巴的肯尼主席因为与邓肯·奥维尔的暧昧照片在西欧巫师界悄悄蹿红,连带着冰脊克朗也被撸了一把。 主力找球手亚科·埃里克森和主教练约阿希姆还上了法国某魁地奇杂志的扩展版面——可怜的巴恩又被透明了,这一露脸带动了一小波赞助热潮。赞助的金额不大,还不够日常塞牙缝的,穷惯了的俱乐部没有大俱乐部财大气粗、目空一切的弊病,对这些小赞助商尊重有加一视同仁,大张旗鼓地向外宣布,给了小赞助商们风光的机会。冰脊克朗队就此在小赞助领域内打开了局面,营造了不错的口碑。 尽管小报记者声情并茂但子虚乌有的八卦内容让照片中的俩主角不约而同地牙疼,到底算是相互借着制造话题、推高人气,俩人在不挑衅不高兴记者的追问下默契地保持沉默,像是对过度脑补的不屑一顾,又像是默认,搞得一众脑洞过大的巫师杂志兴奋地嗷嗷欢叫。 【土豪肯尼的新欢是法国魔法先生,2000万先生地位不保!】标题明显歪楼了。 隆梅尔在早饭的餐桌上阅读了多多马弄来的法国小报——对报道的真实性他从来嗤之以鼻,又利用午休时间看了那份刊登了冰脊克朗队前世今生的魁地奇杂志,接下来的半天里,隆梅尔埋首工作,与以往的每一天那样兢兢业业地完成了上级交代的任务。 晚上回到家,提前一步赶回来准备丰富晚餐的多多马为劳累了一天的主人送上安神的药草茶。隆梅尔慢慢喝了一杯,在沙发上静待片刻,看似面无表情。 他啪的搁回杯子,再度拿起多多马收集来的关于土豪肯尼的资料,躲在暗处的多多马小心翼翼地观察主人的脸色,嘱咐自己千万别在这时候出去触霉头。兢兢业业的小精灵很快遇到女朋友前不久遭遇到的骑虎难下的抉择:主人的杯子空了,应该出去为主人添茶,让主人亲自动手是家养小精灵的耻辱…… 多多马抠了抠裤缝,咬牙飞起了茶壶。 “斯诺什么时候来?”隆梅尔的声音响起时多多马差点把茶壶甩出去。 小精灵暗骂自己没出息,都老胳膊老腿了还这么不淡定,肯定被不靠谱的外甥传染了。 远在千里之外偷偷干“坏事”的某小精灵躺枪,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动静太大把自己的脸吓白了。 多多马毕恭毕敬的回答,“您与斯诺主人的晚餐定在七点半。” 隆梅尔嗯了一声,多多马虚撸了把光溜溜的脑门。 浑然不知某事已经暴露的斯诺仍存着继续看大哥好戏的念头,欣然前来蹭吃蹭喝。要说那事是怎么暴露的,也怪斯诺自己不好,若不是一次又一次在以为隆梅尔看不见多多马一览无遗的角度频繁做出丧心病狂的表情,忠心耿耿的多多马不会把疑惑忧虑透露给隆梅尔,隆梅尔自然不会在以后的谈话中特别留意,斯诺也不会这么快就被隆梅尔抓住把柄,继而被轻易剥开了所有假象。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同样适用于暗扣,不过事后证明这对叔侄其实半斤八两。 晚餐时,papa用谈论天气的口吻说:“里格在俱乐部占几成股?” 无脑吃饭状态的uncle:“百分之七十多——”暗扣回过味来了,诧异地看向隆梅尔,“你知道了?!” “原本还有点不确定,感谢你落实了它们。”隆梅尔似笑非笑。 斯诺懊恼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不许告诉里格。”隆梅尔不咸不淡地下令。 斯诺皱眉,反正隆梅尔不会害了里格,暗扣放松眉心,很没有原则地应了。 三、 还没完——幸运女神带薪休假前正式宣布与土豪金解除合同。 难得比赛间隙回到骑士楼放松身心的威克多与儿子米奥尼尔合作完成了一张里格的小幅肖像画,兴高采烈的儿子举着颜料还没干透的画作冲回家中到处摆弄,试图找出一个看上去和谐完美的悬挂位置,为了下班回来的小粑粑第一时间看见。 小粑粑一早吃过饭就去国际威森加摩点卯了。 父子二人很有耐心地从地下室比划到厨房,收纳室到巴士,再从起居室上到二楼的走廊,离开了爸爸们的卧室,最后来到米奥尼尔的房间。 米奥尼尔把画作放在火红色的喷火龙壁炉架上,闹了半天实际就是想把画放在这里,洞悉了奶娃心思的老爷爽快地点头,奶娃喜笑颜开。 威克多不打扰儿子,任儿子有模有样地指挥自己的家养小精灵在壁炉架上摸索最佳位置。 威克多不断后退,然后在儿子的小书桌旁坐下。 躲在暗处一丝不苟地监督男朋友的外甥工作的希娜无意间回头,差点尖叫起来,它及时捂住了嘴巴,惊恐万状地看着米奥尼尔的书桌。 那条红宝石金链子为什么出现在小主人的桌上?! 希娜在玄幻现实的打击下一阵头晕目眩。 赶紧把金链子拿走!让它消失!快点消失!立刻消失!警报声在希娜脑中尖锐鸣响。 金链子消失的同时,老爷眯了下眼睛。 是的,希娜晚了一步,老爷已经瞧见了。 威克多主人为什么回头了?太不科学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回头了?! 希娜被名为“巧合”的恶意打击得体无完肤。 它在威克多主人越来越危险的目光中流着眼泪让红宝石项链复位——复到小主人书桌上。 威克多似乎一点都不为项链的消失又出现感到困惑,他盯着那条重新出现的金链子很久,久到了解所有底细的希娜胆战心惊心率失调。 十分钟以后,威克多站在主卧的衣柜前,暗门在米奥尼尔的小精灵的操作下露出真容。 “里格藏东西的手法永远这么拙劣……”老爷喃喃吐槽到一半没说下去,脸色有点难看,被拙劣手法骗得团团转的自己不是更傻逼? 为什么不是希娜开暗门? 被主人委以重任的小精灵再三考虑,把同样了解一切且背着自己偷渡金链子以至于让威克多主人捕捉到线索的罪魁祸首推了出去。 “大、大主人?”小小的精灵忐忑地出声,大主人怎么傻站着? 威克多蹲下身,慢条斯理地扫视着暗门内的华贵物什,稍加留意就会发现全都十分眼熟!除了刚才充当线索的红宝石金项链,还有镶金嵌玉的各色墨镜,威克多拿起一枚镂刻着诡异图纹的金戒指,他清楚记得上次与这枚戒指面对面时的心情…… 威克多莞尔一笑,希娜和男朋友的外甥齐齐打了个寒颤。 “希娜,我知道你在,别装聋作哑,过来这儿。” 希娜慢慢挪了过去,“威克多主人。” “这些都是里格主人的?” “是的。” “从哪儿来的?” 希娜简单扼要地叙述这些价值无法估量的昂贵物件的来源——其中有些东西有价无市,因而无法估量。 威克多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手指在这些东西上拨弄,然后,他看到隐藏在深处的印有自己名字的盒子。盒子不是什么高端货,很寻常的木板盒,放在让人睁不开眼的背景中甚至是简陋的。 “那是什么?”威克多问。 “主人赢的奖品。” “我能打开看看吗?” 希娜郁闷了,您都看了最不该看的了,事到如今还有神马是不能看的? 威克多主人这么问当然旨在恶心同犯。 他拿起盒子,稍许研究下,发现仅凭双手无法打开,他拿出魔杖,花了些时间解开上面的咒语。 盒盖后方铺着一层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威克多拿起报纸,报纸下是制作得惟妙惟肖的模型,模型的样子是自己,只穿了一条杏黄色的赛用紧身裤。 老爷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继续生气。他翻开报纸,大致浏览了一遍,最后找到那一期的有奖问答。 看了模型主人的得奖答案的老爷:“……” 老爷带着一丝好奇拿起自己的模型,翻看的时候或许碰到了什么按键,只听咔嚓一声,老爷以为模型被自个儿玩坏了,包裹模型曲线毕露的紧身裤应声脱落。 同样惟妙惟肖得令人发指的小小老爷与老爷完成了生命中的第一次面基。 老爷:“……” 晚上回到家的海姆达尔受到了儿子的热烈欢迎,然后他看见摆放在喷火龙壁炉架上的肖像画,斯图鲁松审判员感动不已,抱着儿子使劲亲了几口,又抱着老爷往人家的脸颊上使劲来了几下。 老爷与往常那样气定神闲且心安理得地享受伴侣的亲昵,并接过主动权毫不费力地来一次缠绵舌吻,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心态好得超出地球人的标准,白天发生的一切仿佛出于一场幻觉。 人艰不拆——希娜在老爷的冷眼中战战兢兢地旁观主人继续作死,默默内牛。 第871章 土豪金下钩 火大! 关机再开不止一次了,关机之前是好好的嘛,有时真想狠狠拍晋江几下! 一、 浑然不知自己无意中坑爹了的米奥尼尔与以为成功把亲友们蒙在鼓里实际已被俩人出卖给另俩人的小粑粑在小饭厅外不期而遇,米奥尼尔很自然地伸出手,被海姆达尔抱进怀里亲热腻歪了一把。 (PS:“坑爹”还是看了留言才反应过来的,感谢亲们提供素材=3=) 父子二人携手走进小饭厅。 比二人先一步就坐的大粑粑看护儿子在小板凳的帮助下麻利地爬上椅子。米奥尼尔自打能逐步通过自身努力独立克服生活中各种小难题后,夫夫俩就没再刻意插手,何况还有希娜。 家养小精灵对待孩子比夫夫俩更小心周到,男人再细心也有疏忽的时候,虽然希娜不能称之为“女人”。 米奥尼尔捧着奶瓶嗍了几口——奶娃的最爱之一,然后环顾面前看似摊了一大堆实际没什么敦实分量的碗碟,琢磨着先往哪一个下手。 威克多放下报纸,海姆达尔眼尖地发现老爷看得是体育报纸,现在的斯图鲁松审判员对与魁地奇有关的信息十分敏感。 “骑士楼四周的保护魔法的试验期是不是到了?”威克多张口问的问题与魁地奇毫不相干。 海姆达尔点点头。 将近一年时间未使用的骑士楼,在一家三口搬回来前被夫夫二人重新叠加了他们能够使用的各种保护咒,并慎重地定下一个试验期,确定所有保护咒“运转”正常,期间为了动植物的安全和适应,没有着急把它们挪回来。 包括豆荚在内的动物小伙伴们如今还住在隆梅尔的花园里,就连四不像都没在第一时间送回——其实这娃有点乐不思蜀。 威克多又说:“昨天我和米奥尼尔在院子里画画时见到了那匹雄性独角兽。” 原来是独角兽爸爸坐不住了,想把一年未见的儿子接回去了。 “四不像家的‘危机’解除了?”相隔一年海姆达尔还是没弄明白独角兽爸爸把儿子送到人类手中的理由,真的只是因为四不像不愿与基友分开,顺便让四不像出去见见世面? “昨天下午米奥尼尔午睡的时候我进森林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或者说安静得超乎想象,威克多想。 海姆达尔咬了一口香喷喷的华夫饼,“周末要去爸爸家,正好把大家接回来,还有银花火树和护树罗锅。” 或许是水土不服,也或许是换个地方需要重新适应等因素,银花火树在隆梅尔家的后院扎根以后没多久护树罗锅就进入了休眠状态,重新唤醒护树罗锅的方法不是没有,不过这么做容易刺激过度,让护树罗锅舍弃原有植物,夫夫二人再三思虑下与老爸达成一致——不管它让它睡。 为了给护树罗锅制造舒适安详的睡眠环境,多多马在定期翻土施肥时谨慎地把银花火树树苗所在的那一小块地隔离开,不做任何处理。 “大家要回来了?”米奥尼尔听懂了俩爸爸的交谈。 “对,周末把大家接回来。”海姆达尔说。 米奥尼尔咧着小嘴儿,开心极了。 习惯了动物小伙伴的陪伴,身边没有了它们,奶娃有些寂寞。 早饭接近尾声时,威克多说:“你昨晚在看挪威的魁地奇杂志?” 海姆达尔对老爷的问题没有丝毫防备,拥有丰富多彩精分体会的审判员如今能镇定自若地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要是每一次都一惊一乍的,何谈将精分进行到底? 审判员表示他很蛋,不久的将来势必达到人分合一,不分胜有分。 “看了介绍钢铁鹦鹉的那段。”海姆达尔不禁唏嘘。“挪威的钢铁鹦鹉那时候多不可一世,集合了北欧地区所有的精英魁地奇好手,如今沦落到三流队伍了。” 当年比后来居上的法赫萨旗帜更有冠军相的钢铁鹦鹉在经历那一场魔药风波后元气大损,从此一蹶不振,去年更是从二流落到了三流。转眼由盛及衰,快得令人跟不上节奏,横扫北欧的强势犹如过眼云烟。 都是假药惹的祸! 丹麦的法赫萨真是捞到便宜了,钢铁鹦鹉若今时今日还和当年一样气势汹汹,轮不到法赫萨坐稳北欧魁地奇第一把交椅,挪威巫师本来就对魁地奇不感兴趣,钢铁鹦鹉的假药们事件更是打击了一批国内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粉丝。假药门一出,粉转路人,或干脆粉转黑。 挪威巫师对魁地奇的积极性近三年来降到历史最低谷,不知道两年以后的欧洲杯能否为挪威国内举步维艰的魁地奇业创造“死缓”的契机。 突然关心起钢铁鹦鹉?是看上队里的什么人了吗?老爷想到被挖角的前古树队找球手亚科·埃里克森。 无意间撞破了海姆达尔小秘密的老爷发现小粑粑掩人耳目的手法其实谈不上多高明,处处是漏洞,天天留线索,他之所以没看出不对劲是败在了海姆达尔对自己的充分了解上,还有自身贫瘠的想象力。 比如土豪肯尼的肯尼;再比如重复了至少三次的骑士,夫夫二人拍的北方彗星新系列扫帚叫“月食骑士”,冰脊克朗的新主场“骑士竞技场”,他们的小楼叫“骑士楼”…… 先不去管刻意还是巧合,海姆达尔仿佛对“骑士”情有独钟。 在魁地奇界打拼数年的威克多比海姆达尔这个半路出家的魁地奇俱乐部老板信息来源广,看得也更透彻。 “目前的钢铁鹦鹉留不住人,留下来的巫师名气与实力的真实性水分颇高。”威克多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炒作出来的?海姆达尔陷入沉思,论自我炒作的妙不可言他可是很有发言权的。海姆达尔没觉得老爷糊弄自己,“人人都爱2000万”有必要黑一支三流队伍? “相比之下新鹦鹉队倒是有几个不错的苗子。”威克多又“不经意”透露了玄机。 新鹦鹉是钢铁鹦鹉七零八落后,恨铁不成钢的真爱粉们自己出钱出力打造的业余魁地奇队,平时参加地区间的魁地奇比赛,因为挪威魁地奇业的不景气,新鹦鹉很难请到专业队伍与之竞赛——落难的钢铁鹦鹉自恃身份与他们划清界限,所以队伍成立以来不得不远赴海外作战,截至目前的成绩虽说不是名列前茅,也是可圈可点的,在欧罗巴大陆上打出了点名气,新鹦鹉的命名就是希望钢铁鹦鹉还有起死回生振翅高飞的一天。 海姆达尔知道新鹦鹉,没太在意,这“毛病”跟时下专业俱乐部老板们犯的病如出一辙,不把非专业归到可供选择的范围内。而且巫师们总是习惯把新鹦鹉与钢铁鹦鹉划上等号,虽然钢铁鹦鹉本身拒绝对号入座,可管不了悠悠之口。 海姆达尔也不例外,他一直把新鹦鹉看作钢铁鹦鹉的“青训营”,上人家的魁地奇定点培养学校招生,是不是挖得太明目张胆了? 先让一个助教随便编个理由去遛弯? “哦,长见识了!”斯图鲁松审判员的面部表情生硬又夸张。 居然被这样的演技骗了辣么久,老爷给智硬的自己跪了。 “后天保加利亚队的比赛你来吗?”威克多问。 “你不是不希望我们去吗?” 老爷想了想,“也好。” 里格不去,肯尼会去。 “我一定在场上好好发挥。”大粑粑别有深意地捏了捏小粑粑的小手。 说到这个小粑粑就老有意见的。 “你可别再吃蓝色小药丸了!”昨晚的夫夫生活太销魂了,差点就HOLD不住了。 义正言辞的小粑粑选择性忘却昨晚是谁简直神缠。 “蓝色小药丸?”大粑粑表示不解。 “没什么,就是打个比方,不要纵欲过度。” 尽管老爷最终还是不知道蓝色小药丸是啥,但听那意思是质疑他的能力,暗示他需要借助外力升旗?老爷的男性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大粑粑眉毛一扬。 小粑粑菊花一紧。 二、 在教练团队紧锣密鼓的刨墙和肯尼主席的加隆开道的双重作用下,冰脊克朗组成了一支能满员上场的队伍——谢天谢地谢祖宗。站在还未落成的新骑士竞技场前,打着“望梅止渴”励志旗号的肯尼主席发表了人生中的第一篇魁地奇动员演说。 篇幅不长,没打头阵的主教练说得多;据说和主席私交甚密、今日作为特邀嘉宾前来出席活动的冰岛魔法部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都比主席多讲了一句话。主席的讲话言简意赅,中心思想浅显易懂—— 胜利!奖杯!金加隆! 还有一句特别强调—— “你们都是我准备悉心栽培的摇钱树,俱乐部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你们创造力争上游的条件,不要让我失望!” 众人鼓掌,俱乐部上下无一人因主席的无所顾忌心生反感,这和主席平时的举止分不开,即便最初略感抵触,时间长了麻木了也视为理所当然了。 得到采访邀请的记者们的闪光灯构成了连片的光网,冰脊克朗老板的演讲独树一帜,一句笼络队员讨好主教练的话都没有,更遑论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陈词滥调了,见惯了大场面的记者新鲜得嗷嗷叫。 站在骚动人群中的斯诺不由得感慨万千,当年的小娃娃开始振动羽翼渐丰的翅膀了。 励志节目完毕后,大家原地解散,记者们在人群里穿梭,寻找可以深入挖掘的敏感话题。冰脊克朗的老板首当其冲,这家伙简直是绯闻八卦制造小能手,小报记者的灵感缪斯。 彼时,新入队的年轻人们在主教练的引荐下与肯尼主席套近乎,土豪肯尼不喜欢陌生人别有目的接近自己——很可能三言两语间让他损失金加隆,不过主席先生不排斥与自家队员和谐相处。 在与队员们谈话期间,土豪肯尼一派包容小辈胡作非为的慈祥长辈架势,让一旁的暗扣忍俊不禁。 “……你们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和学习上。” 斯诺找了个角落偷笑。 肯尼主席应付完争先恐后刷存在感的摇钱树们,蓄势待发的记者一拥而上。 “肯尼主席,您对新组建的魁地奇队抱有什么期望?接下来将如何安排?” “肯尼主席,您看好谁担任冰脊克朗的队长?” “肯尼主席,威克多·克鲁姆是否还在您的心愿名单内?” “肯尼主席……” 土豪肯尼抬起胳膊来了个标志性的噤声挥手动作,习以为常的北欧的记者们识相的闭上嘴。 “关于魁地奇队的各项安排,稍后冰脊克朗的发言人会统一回答,我不参与队伍建设,那是教练团队的工作,请恕我无可奉告。” 还是有人不甘心被轻易打发,扯着嗓门喊,“关于威克多·克鲁姆……” 挣脱记者包围前,肯尼满腹心酸地说:“我的心意从未改变,克鲁姆来或不来决定权不在我手上。” 镜头恰如其分地捕捉到凄凉哀婉的一瞬。 肯尼溜到另一处,与偷乐完毕的斯诺碰个正着。 二人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客套话,而后在肯尼的邀请下,走进了俱乐部的公办楼。 秘书毕恭毕敬地合上办公室的门。 暂时卸去了伪装的海姆达尔献宝地让希娜沏了一壶茶,“赞助商送的,说是从斯里兰卡弄来的茶叶,味道不错。” 被大胸秘书荼毒味蕾的斯诺很需要好茶清洗舌头,他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朝海姆达尔点点头,后者眉开眼笑。 斯诺心里一动,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卖老哥,他已经出卖了肯尼,怎么说也要扮演一回口风紧实的人。 不知道错过了什么的海姆达尔美滋滋地灌下一大杯茶水,意犹未尽地抹抹嘴。 斯诺决定立即制造话题,他对自己实在没什么信心。 “奥维尔治疗师那里没有下文了?”感谢列祖列宗,斯诺终于找到个靠谱的问题。 斯诺所说的“奥维尔治疗师”是邓肯的父亲,法国巫师界小有名气的治疗师,经营一家巫师儿童治疗医院。 肯尼主席打算高薪聘请奥维尔院长担任冰脊克朗的治疗师,信函已经发出,正在等回复。 “还没有消息,我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不是拒绝。”海姆达尔耸耸肩。 “肯尼和邓肯的八卦在法国掀起了一阵热议。”斯诺说。 “邓肯的工作和他父亲的工作是两码事,何况那是儿子的事业,奥维尔院长不是那么公私不分的人吧?”海姆达尔不觉得邓肯的爸爸会小心眼,邓肯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迁怒自己,他不是那样的人,那天是邓肯主动来找肯尼的。 “也许你可以捐点钱给邓肯,让他在他父亲那里说点好话。”斯诺开玩笑的说。 “我确实打算联系邓肯支持他的慈善事业,为肯尼塑造正面形象,不过不是现在,等魁地奇队上了轨道,在赛场上争出点成绩再说。不功成名就,哪儿来的金加隆助人为乐?” 斯诺很高兴他头脑清醒,没有意气用事。 现在整个冰脊克朗俱乐部都指望肯尼主席吃饭,掌舵人的决定关乎那么多人以及那么多人背后家庭的饭碗。 二人喝完了茶,肯尼主席调用俱乐部的马车送斯图鲁松司长回冰岛魔法部,他自己重新定位到露天会场,这时记者们的积极性显然没了最初穷追猛打的热情,不少记者已经打道回府开脑洞去了。 土豪肯尼环视一圈,和主教练打了个回去说话的眼色,转头与欧洲魁地奇联盟的一名官员相遇。 肯尼隐隐感觉这名官员刻意等着自己。 他迅速收拾好情绪,与官员握手,客套地说着对欧魁联重视冰脊克朗的感激,并小小的流露出几丝忐忑与受宠若惊。 欧魁联的官员被肯尼的马屁拍得那叫一个酸爽,看向肯尼的眼神多了让人提心吊胆的深意。 欧魁联的官员微笑:“能否借一步说话?” 三、 周五这天,与老板肯尼乘坐风骚马车出行截然相反,冰脊克朗主教练带领全队共八名队员低调抵达芬兰的瓦萨,波的尼亚湾畔将举行一场冰脊克朗对战法赫萨旗帜的魁地奇比赛。 今日的赛事是庆祝波的尼亚湾魁地奇赛场落成10周年的友谊赛之一,比赛结果不计得失,与联盟积分也不挂钩。第一场比赛由芬兰国内的两支队伍进行角逐;第二场邀请他国的两支队伍亲身体验为了申办欧洲杯而翻修的新赛场。 芬兰魔法部的邀请名单让人侧目,人们事前猜测的两支队伍最高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法赫萨旗帜在列意料之中,人家是北欧豪门;已经很久没在现场感受观众欢呼的冰脊克朗也在列,记者们纷纷推测芬兰魔法部借着土豪肯尼炒作。论曝光率,芬兰国内除了提前预知的欧洲杯,没有一样能抵得过土豪金在小报上的刷新速度。 芬兰魔法部魁地奇管理部门的发言人说:“冰脊克朗的主力找球手亚科·埃里克森是芬兰巫师,芬兰魔法部想让埃里克森体验在家比赛的感觉。” 敢情亚科·埃里克森当了那么多年隐形人,原来在赫努克古树队效力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张开怀抱呼唤游子? 不管记者们心里如何吐槽,羽毛笔还是忠实还原了芬兰魔法部的官方说法。 当赛场内的目光围着两支队伍旋转时,冰脊克朗的老板土豪肯尼在希娜娴熟的操作下避开众人,沿着VIP通道顺利进入看台包间。 肯尼主席坐在舒适柔软的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好喝的饮料吸啊吸,半杯下肚后,肯尼主席嘀咕不愧是世界级赛场,连免费饮料都这么好喝,于是大手一挥,让希娜再去领点来,并嘱咐如果能兜着走更好。 在肯尼主席看不见的地方,希娜对着身旁的男朋友唉声叹气,男朋友多多马面不改色地回去灌饮料了。好喝的饮料才不是赛场免费供应的呢,那是主人特别吩咐的,老贵老贵的,少爷喝的都是金加隆。 希娜提醒男朋友兹事体大,假使以后暴露了也不能把“老贵老贵”捅出去,主人会悲痛欲绝到厌食…… 肯尼主席往肚子里灌第三杯的时候,包间的门被敲响,希娜没作声,肯尼以为是自己人——主教练之类的,没在意没回头。他把空杯子反桌上时无意间瞥到令他胆战心惊的一幕,“爸”这音差点颤抖而出。 嘴角挂着果汁残留的土豪金咽了咽嗓子。 “怎么样,对这场比赛有信心吗?”隆梅尔一派风轻云淡,好像没见到他那副见鬼表情。 “信心不敢说,希望比分落差不要太悬殊。”领悟到什么的肯尼主席也不搞俄式变调了。 “法赫萨今天全队都来了,不过是出于对芬兰魔法部的承诺,真正上场的可能不全是主力。” 肯尼点头,“他们明天还有地区赛要打。” 魁地奇比赛虽然在犯规上抓得不严,甚至是没有犯规可言,但是在魔药使用上有严格的监控制约,比赛期间不能使用任何与疗伤无关的魔药,一切可帮助自己恢复体能的魔药遭到绝对禁止,所以保存体力对法赫萨至关重要。 隆梅尔拍拍他的肩膀,起身时瞄到一旁的空杯子,“喜欢喝?” 肯尼愣了一下,点头。 隆梅尔笑道,“米奥尼尔也喜欢。” 米奥尼尔今天也来了,在斯诺的包间里。 “对了,”隆梅尔拿出一支弧线优美的黑色烟斗。“这个给你。” 肯尼小心翼翼的接过。 隆梅尔表示假烟斗不堪入目。 目送斯图鲁松主席离去,土豪金盯着门板发呆。 我擦!就这么暴露了? 一会儿,敲门声又响了。 老爸忘东西了?正懊恼地抓墙皮,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隆梅尔·斯图鲁松,而是2000万先生威克多·克鲁姆。 土豪金下意识挥去墙粉,把另一只手里还没捂热的烟斗塞嘴里了…… 2000万先生眉头一皱。 土豪金心里一抖。 “学会抽烟了?”2000万先生貌似不太高兴,大步流星地靠近。 肯尼主席不停后退,直到被逼到墙边,与墙面平行。 威克多拿掉肯尼嘴里的烟斗,没收到自个儿兜里。 “没点燃……”肯尼说。 被威克多一眼看得噤声。 这打扮太糟心了!威克多嘀咕一声,举起了手里的魔杖,在肯尼的满眼控诉下三下五除二剥掉了肯尼的所有伪装,还来一个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威克多叹了口气,收好魔杖捧住海姆达尔的脸吻上对方的嘴唇。 在逐步升温的亲吻中,海姆达尔卸去了最后的伪装,抱住威克多的腰热烈回应。 二人终于结束亲吻,威克多的嘴唇在海姆达尔的脸上流连。 “给我点时间,等国际魁地奇联盟的事有些眉目,我会和老板商量解除合同。”威克多的声音中充满了让海姆达尔腿脚发软的热切情感。 说完这话后嘴唇又压在海姆达尔的下巴上。 “不,不要解除合同。”海姆达尔不赞同地摇头。 威克多动作一顿,抬眼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 威克多在海姆达尔越发心虚的目光中慢吞吞地说:“你!根!本!不!需!要!我!” “我需要你,不然不会借着威克多·克鲁姆炒作。”海姆达尔放弃了继续打马虎眼。“我的队伍现在放不下你啊,大明星。” 威克多停止钻牛角尖,接受了海姆达尔的说法。 “我可以降薪加盟。”威克多表示自己也可以价廉物美。 “我不会让你自降身价的。关键是以冰脊克朗目前的水平无法配合你赢得比赛。你不明白吗?我的队员跟不上你的脚步,包括俱乐部在内都会成为你前进中的包袱,这会提前葬送你的职业生涯。” 威克多哪里会不明白,他抱紧海姆达尔,在海姆达尔耳边低语,“我不在乎。” “我在乎!还有一点,请你继续和我保持距离,并在媒体公众面前措辞激烈地与冰脊克朗划清界限。”海姆达尔一脸神棍样。 “什么意思?” “前几天欧魁联的官员试探我的诚意。” “你是说……” 海姆达尔神秘一笑,“也许魁地奇联盟贪污案件的‘水落石出’将指日可待。” 威克多沉默不语,低头思索着什么,过一会儿他抬起头,见海姆达尔那副小人得志的张狂样,突然恶向胆边生,在海姆达尔下巴上狠咬一口:“说来说去你就是嫌弃我,我这个找球手在肯尼主席心里一文不值!” 肯尼主席被咬得嗷嗷叫,等老爷消停后,下巴顶着一圈牙印,一脸感性地说:“越爱你,就越应该懂得放手~” 2000万先生被酸得满脸黑线。 第872章 化悲伤为继续作死的力量 一、 波的尼亚湾赛场建于八十年代末,当时芬兰魔法政府对这座赛场没有寄予任何期望,前前后后花了五、六年——期间因巫师们普遍没有干劲停工了二、三年差点成烂尾,落成以后的规模别说世界一流了,四年前英国魔法部仅用一个月赶工搭建起来的世界杯决赛赛场都比它高大上。 当年欧洲魁地奇联盟主席在波的尼亚湾赛场落成典礼上发言时,眼泪差点流下来。 这座赛场的由来还有段小波折,湾畔的风水宝地原本是芬兰魔法部为高布石准备的。这一举动刺激了国际魁地奇联盟。北欧国家对魁地奇的冷淡让人忍无可忍,欧洲魁地奇联盟在国际魁地奇联盟的不断施压下,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终于让芬兰魔法部点头,同意在波的尼亚湾畔建一座魁地奇赛场。 真爱与非真爱的区别就在这里。 芬兰魔法部为弥补高布石上的缺憾,转过头去拆了另一座同时也是当年国内仅有的一座魁地奇赛场,并于原址修建了一处对外开放的高布石游乐中心。缓慢在建中的波的尼亚湾赛场、欧魁联以及世魁联那一天哭昏在厕所里。 这个笑话直到芬兰魔法部决定承办欧洲杯魁地奇才消弭了原有的取乐作用,当年的欧魁联主席已退休——人们认为提前退休的原因与波的尼亚湾赛场分不开,现在的欧魁联主席比前任幸福多了。 翻修完毕的波的尼亚湾赛场还是没到世界超一流水准,与国民热情还有预算等因素分不开,芬兰毕竟不是西欧、南欧那些魁地奇控出产国。欧洲魁地奇联盟这些年已经被北欧国家虐成抖M了,只要比之前那座用来应付差事的花架子坚实耐用就是魁地奇推广史上的一次胜利。 作为今日的参赛队之一的北欧豪门法赫萨旗帜,从主教练到守门员,没有一人体会到此刻坐在包间里的欧魁联主席的良苦用心,也没法对芬兰魁地奇联盟主席的喜上眉梢感同身受。法赫萨的队员们在简陋的小空间内坐立不安,缝隙宽窄不一的隔墙板后不时晃过人影,在这种随时可能被窥伺的环境里,胸有成竹的主教练老是被一惊一乍的倒影吓唬得忘了上一句说啥…… 法赫萨没有想到波的尼亚湾赛场的队员更衣室豆腐渣到这个地步! “因为我们没有抽到主队更衣室?”队里的王牌找球手好笑地嘀咕。 一座赛场的两间更衣室通常被故意区分开,也就是主场魁地奇队能享受到更好的条件。除了国家级魁地奇赛场基本一视同仁,各俱乐部的主场都会遵从“即使比不过你,也要拖你后腿恶心你”的恶意,让客队更衣室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那是个毛? 今天比赛的两支队伍都不是芬兰本地的魁地奇队,因而没有主客场之分,所以进场前两队主教练在芬兰魁地奇联盟官员的监督下进行了和谐友好的更衣室抽签——把选择权交给老天。 结合前文大家也明白了,法赫萨旗帜没抽到主队更衣室。 幸运女神销假回来和土豪金重签合同了? 其实客队更衣室没好到哪里去,一是因为波的尼亚湾赛场是国家级——强制公平;二则是由于芬兰虽为申办欧洲杯的发起国,但国内亲高布石的气氛并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翻修也只是在赛场这一块着重花了精力,主客队更衣室没有区别。 法赫萨旗帜对脑补中的冰脊克朗优厚待遇羡慕嫉妒恨的时候,冰脊克朗的队员们……的确在享受良好舒适的环境。别误会,不是芬兰魔法部给冰脊克朗开小灶,这是冰脊克朗的老板自个儿花钱给队员创造条件。 土豪肯尼从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在许可的范围内尽心呵护他的摇钱树。 进入更衣室前,助理教练暗示主教练可以把老板的关爱当成激励队员的方式之一,约阿希姆在随后的赛前动员时没那么说,理由很简单,他们队里的守门员是个闲不住的,已经自发打探过对手的消息了,而且这一位嘴也闲不住,不出十分钟,全队都知道法赫萨的更衣室“通风”良好。 用嘴巴讲出来的效果,比不上他们自己发现。 赛场的工作人员敲门提示出场,安静聆听主教练说话的队员们没了最初的紧张,教练没有给他们施压,就连老板在他们上马车前也直言道:“我会在现场,你们有没有努力我看得出,比分别太难看。” 眼睛里只有金加隆的老板的心意他们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正因为动容,所以被激起了斗志。 和豪门比赛不可怕,可怕的是会输的“觉悟”。 二、 “你们队上的追球手不错。” 话音刚落,游走球在冰脊克朗击球手的抽打下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发出响彻半个赛场的轰鸣,擦过法赫萨旗帜追球手的右耳。 意识到自己躲过一劫的追球手使劲吞咽嗓子,想把那股让他骑扫帚逃离赛场的冲动压下去。 观众席上的巫师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主席台那边也被卷起些骚动。 胜券在握的法赫萨旗帜不淡定了,他们的主教练陷入沉思,助教们奋笔疾书记录着什么,场上的队员一个个骇然地看着冰脊克朗的击球手。 又恢复了土豪金扮相的肯尼主席装模作样地含着斯图鲁松主席赠送的烟斗,朝威克多得意洋洋地飞了个媚眼,“我以为你想说的是Beater。”(Beater=击球手;追球手是Chaser) “你从哪儿弄来的击球手?”威克多在一流的赛场打过比赛,参加过一流的赛事,见过许许多多一流魁地奇好手,那样的力量能在联盟击球手名单上名列前茅。 “从科特迪瓦弄来的。” 肯尼主席和主教练曾打着挖角科特迪瓦国家队第一助教的小算盘观看对方的比赛,可惜赛后谈判没成,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科特迪瓦的第一助教向他们推荐了一名击球手——潘戈。 “他不是主力击球手。”虽然击球手的力量带来的关注度让肯尼感到十分虚荣,但魁地奇这玩意儿光有力量是行不通的。 大赛经验丰富的法赫萨旗帜很快摸索出了门道,那个力大如牛的家伙的挥棒根本是乱弹琴,打出去的游走球不是回回落空,就是砸中不在行动中的人,有时还会扫到自己人…… 威克多算是看出来了,“那是个门外汉?” 肯尼主席的胆大妄为让2000万先生叹为观止。 “不是门外汉,他接触魁地奇的时间比较短。” “多久?” “一个多月吧。” 这叫——不是门外汉? 面对场上逐渐被拉开的比分,威克多叹道,“幸亏法赫萨明天还有重头戏,大部分主力被勒令坐冷板凳。”不然比分会更难看。 “金色飞贼还没出来呢。”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你倒是有信心。”威克多微笑。 “这是一场练习赛,让队员们提前感受一下伪豪门的实力。”肯尼说的非常不客气。 法赫萨旗帜在北欧能被称一声“豪门”是因为他们在联盟的总积分领先北欧其他队伍,一旦出了斯堪的纳维亚,法赫萨就要夹起尾巴做人了,尤其是向西或向南。 威克多又看了一会儿,转头道,“你的队很不错。” 话音未落,法赫萨旗帜的一名追球手的扫帚被游走球扫到失去了控制,追球手情急之下向队友丢出怀里的鬼飞球,伺机而动的冰脊克朗追球手抢先一步截下鬼飞球。失手丢球的法赫萨追球手连人带扫帚摔了下去,随时等在赛场旁边的巫师急救队在主裁判的获准下争先恐后冲上前去。 检查结果让法赫萨的主教练松了口气,不过队员下场以后是不能再派人再接再厉的,法赫萨的阵容减少一人,反正今天的对手是冰岛最烂的冰脊克朗,主教练对比赛结果依然抱有强力的乐观态度。 不同于力大无穷的队友,冰脊克朗另一名女性击球手完全构不成威胁,打出去的球软绵绵的,女人到底不如男人有力气,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那一个又是无脑作战。法赫萨主教练的自我分析再下一城,看似一脸深沉实则心花怒放地坐回板凳上。 冰脊克朗观众席的看台包间里,肯尼主席拿掉装逼烟斗,目光闪闪地对2000万先生动情地说:“再多说点,我们虚心求教,绝不骄傲自满。” 老爷每夸一次,局势就往冰脊克朗倾向一次。前一回差点把人打飞出去,第二次直接下场了。 活脱脱的克朗吉祥物啊! 老爷:“……” 肯尼主席嚣张大笑。 威克多摇摇头,脸上浮现出纵容的浅笑,“你们那位女性击球手是核心?” 肯尼的笑容消失了,“你看出来了?” 威克多点头。 主席先生有点烦躁,“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当局者迷,我想法赫萨的主教练这会儿大概光顾着做高奏凯歌的美梦。” “……不是安慰我?” “不是。” 肯尼主席沉默片刻,又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能因为有比赛经验,队员与教练的着眼点其实不太一样。” “不,我是说你怎么看出我是肯尼,我到底什么地方露馅了?” “隆梅尔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问……”在老爷的目光中,肯尼无奈道,“突然被吓到,忘问了。” 如果隆梅尔的突如其来让他惊吓多于蛋疼的话,眼下就是蛋很疼了,往事不堪回首,越回首越泪流。 暗处的希娜哆嗦着咬住手指。 “衣柜,暗门。”威克多高深莫测的说。 肯尼主席果然自动解析了,捶胸顿足:“我就不该相信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希娜全身一松,感激涕零地看着威克多,心想以后要好好服侍威克多主人。 三、 两队的找球手都动了,全场沸腾了,定格比分的关键时刻即将来临——对法赫萨的粉丝们来说。 目前场上两队的比分相差超过150,冰脊克朗的找球手即使抓到金色飞贼也无济于事。 冰脊克朗的追球手差劲透了,不仅法赫萨的粉丝们这般居高临下的嘲笑,坐在冰脊克朗看台上的巫师们也这么说。冰脊克朗上下没有因此动怒、委屈,或是为自己辩护,他们赛前就知道今天占领冰脊克朗看台的巫师是芬兰本地巫师。假如是昨天那场比赛,也许还能提高点兴致。 冰岛境内唯一直播了这场比赛的巫师电台的解说员冷静分析:【这是个好机会,因为法赫萨的主力找球手蒂姆·本特森没有被安排上场,亚科·埃里克森应该有机会。】收音机前的巫师听到亚科·埃里克森的名字后露出不以为然的冷笑,今天没有比赛的赫努克古树队的队员们相互使眼色,个中嘲讽尽在不言中。自认为在那一次的土豪金挖角亚科·埃里克森的过程中大大出丑——实际整个过程只有他自己在脑补——的古树队主力找球手自解说员报出亚科的名字后就开始祈祷,祈祷不受欢迎的前队友被游走球打中,或是从扫帚上失足跌落。 亚科·埃里克森在从前的魁地奇队里的人际关系多糟糕由此可见一斑,这里面固然有亚科自己的问题,俱乐部上层的公然打压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光有热血和喜爱是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魁地奇选手的,一与职业挂钩,它就变得残酷起来了。 冰脊克朗的看台包间里。 “你认为亚科·埃里克森能抓到?”威克多问。 “你不该问冰脊克朗的老板这种问题。”肯尼主席小脸儿紧绷,墨镜下的眼睛瞪得贼大。 “埃里克森很优秀。” “你也不该为了让我高兴睁眼说瞎话。” “不是瞎话,埃里克森的速度确实不快,但找球手这个位置速度不是绝对。” 还是那句话,一流的飞行速度靠的是天赋,如果找球手只依靠天赋,魁地奇联盟早就倒闭了。金色飞贼那令人毫无头绪的活动轨迹锻炼出了古往今来形形色色的找球手,那些轰动一时的巨星并不都是靠速度攀上巅峰。 亚科·埃里克森年轻时有个绝活,当时粉丝们给这个绝活起了个名字叫“捉迷藏”。 今天,波的尼亚湾赛场内的巫师们有幸亲眼见证了捉迷藏复活的这一幕,人们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他们面露疑惑,揉揉眼睛,再定睛仔细看,而后张口结舌。有些人甚至跳起来往前跑,希望能更近距离地看清楚亚科·埃里克森的花招。 眼睁睁地看着队里的替补找球手被亚科·埃里克森诡异的飞行轨迹捉弄得团团转的法赫萨的主教练终于收起了势在必得的信心,助教们大惊小怪的叹息声让他极为恼怒,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助教们噤若寒蝉。 “很精彩!” 主教练循着赞叹声瞪去,发现是自家的主力找球手本特森。 “确实很精彩。”本特森没有被主教练难看的脸色吓住,反而强调了一遍。 “故弄玄虚。”主教练只恨自己瞻前顾后,没把本特森派上场。 【在亚科·埃里克森的绝招下,法赫萨的瓦尔德马毫无招架之力。他被神出鬼没的亚科弄昏了头,忘了金色飞贼吗?听众朋友们,别说瓦尔德马了,不在场上的我眼睛都花了……】终场哨声响起,亚科·埃里克森率先抓住金色飞贼,比分定格,冰脊克朗以20分之差惜败。主裁判点人头的时候,法赫萨旗帜的找球手还在晕乎乎地东张西望,被他们的击球手摁住头提溜了下来。 【冰脊克朗虽然输了比赛,但他们的不服输精神令人敬佩,姑娘小伙们输了没关系,下次再来!我尤其想提一下亚科·埃里克森,熟悉北欧魁地奇的巫师想必都清楚这位不再年轻的找球手一路走来的起起伏伏,一场比赛,而且是一场输了的比赛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我看到了一个重新出发的亚科,他为全场观众奉献了一次生动有趣的捉迷藏。你们还记得上一次的捉迷藏在什么时候吗?似乎已经模糊了。请给这位‘起死回生’的找球手一些善意的关注与欢呼吧,他非常需要,冰岛魁地奇也非常需要!】包间里的肯尼主席刷地站起来,“希娜,我没什么不妥吧?” “没有。”希娜的声音传来。 “你为什么不让我看?”老爷非常不满。 “你确定你的眼睛能在我身上停留超过一秒?” 老爷被主席的犀利击败。 “你要去冰脊克朗的更衣室?” 肯尼主席回眸一笑,“我的摇钱树们在等着我。” 门一开,迎面走来一位穿着体面的老者,老者看到他立刻露出笑容,“我正要去找你,介不介意让我参观一下冰脊克朗的更衣室?我对约阿希姆教练仰慕已久。” 这种一家人的亲昵口吻简直了~ 是……大长老…… 大长老向门内点头,“你也来了。” 威克多连忙走出问候,然后同情地摸了摸貌似已凝固成一尊雕像的土豪肯尼的头。 被墨镜遮掩下的土豪金一脸悲催,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的蛋不疼了,他的蛋碎了。 四、 冰脊克朗更衣室内安静得出奇,不是因为输球,队员们承认赛前做好心理准备,可真输了吧还是各种难受,不过更衣室的安静与上述不相干。 教练团队加上八名队员一共十来人一个个跟旗杆似的站得笔直,主教练也有些局促,他们正被一群巫师围观,这些巫师还都是老板带进来的。老板眼下也苦逼得不行,你们这些官老爷不去为民造福,跑更衣室来看魁地奇队员们换衣服,太丧失了! 在女士专用小间里洗完澡并整理好仪容的击球手姑娘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对外面发生的事浑然不知的击球手姑娘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怎么了?”姑娘小声问。 失败的惩罚?围殴?习惯了野蛮节奏的姑娘胡开脑洞。 好在肯尼主席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强作镇定地把队里上下介绍给非要跟来围观的几个斯图鲁松,还有单纯来刷存在感的几国官员,以及欧魁联的代表。 在比赛最后阶段上演了“捉迷藏”绝活的亚科·埃里克森不出意外地成为官员们争相握手的焦点,隆梅尔矜持地一视同仁,没有表现出丝毫偏颇,他的同事芬兰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就有点热情过头了。 要不是土豪肯尼在旁边看着,这位司长八成会直接动手把亚科打包回芬兰。芬兰的魁地奇有着传统的排外习性,国内队伍上至主教练下到最不起眼的替补,人人都是芬兰籍。四分之一的混血可以容忍,父母中有一个不是芬兰巫师,在各地的魁地奇队选拔中将很容易被纯正的芬兰巫师挤掉。选拔均以芬兰巫师为首选,就算这个人的技术不堪入目。 拥有四分之一冰岛血统的亚科兜里揣着的是贴着防伪标志的芬兰户口本,在司长眼中那真是花儿一般的美。 亚科的表情一如既往,这些关注成名之初就享受过,隔了十多年再来一次,他已通晓淡泊明志。这是时间与现实教会给他的真理,用巨大的代价作为交换。 官员们好不容易离开更衣室,最后留下的肯尼主席向主教练使了个眼色也离开了——老板在这里会无形中给队员们形成压力。 走在最末的隆梅尔听见门后隐隐传出欢呼声,直到彻底合拢被魔法隔绝。 “你倒是会收买人心。”斯图鲁松主席猜到了大概。 “他们今天表现不错。”肯尼主席笑眯眯的说。 队员们的欢呼是为了土豪金,因为主教练告诉他们,老板请他们度假三天,顺便观看世界杯比赛。 “别过头。”隆梅尔提醒。 “我知道。” 肯尼东张西望,确认四下无人,小声问,“大长老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我告诉他的。”隆梅尔觉得他那小眼神很有问题。 就在肯尼胡思乱想的时候,隆梅尔说:“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肯尼,不,海姆达尔点头,“周末我们会过去。” 隆梅尔突然想到一件事,“马尔福一家周末也将抵达。” “真的?”海姆达尔眼睛一亮,貌似德拉科骚年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隆梅尔没费什么心思就猜出了儿子为什么跃跃欲试,儿控先生决定保持沉默。 “半小时后的赛后记者会你参加吗?”隆梅尔问。 “不参加。” “我还以为肯尼主席喜欢被闪光灯包围的感觉。” “我是老板,老板该有老板的格调。”与民同乐神马的也要看场合。 “肯尼先生。” 这个声音很陌生。 海姆达尔回头,脑子高速运转,想了想,找到答案:法赫萨的王牌找球手本特森。为了这个俱乐部老板,他平时没少复习功课,看来不是白费力气。 “本特森先生。”肯尼主席握住对方伸来的手。 “斯图鲁松主席。”本特森认识隆梅尔。 隆梅尔不是很意外,与他友好地握手。 本特森很快把注意力转回到肯尼身上,“我能去冰脊克朗的更衣室看看吗?” “你是想找什么人吗?”更衣室代表的是禁地。 “我想认识亚科·埃里克森先生。”本特森不隐瞒他的目的。“我原来是埃里克森先生的粉丝。” 肯尼敏锐地捕捉到“原来”这词。 “请恕我无能为力。”肯尼说。 本特森或许没料到被拒绝得这么果断,愣了一下:“替我引荐一下也不行吗?” “我有理由猜测你将做出对冰脊克朗不利的举动,而且我是老板,队员的私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肯尼理所当然起来会让人胸闷气短,法赫萨的王牌感觉憋得慌。 本特森尝试露出笑容,可惜效果不甚理想,“我不兼职转会经理。” “哦,是么,”土豪肯尼突然眉梢一扬。“你的多少钱?” 本特森一脸莫名。 “我问你的转会费。” 本特森一下子想到什么,立马哭笑不得。 “我暂时没有离开法赫萨的打算。” “慌什么!”2000万以下的土豪金表示不屑一顾,表往脸上贴金这位土生土长的丹麦王牌最终深呼吸着离去。 现场看了一次好戏的隆梅尔差点跟他老弟那样笑得丧心病狂。 第873章 土豪金傍大款 一、 土豪肯尼巡视完进入尾声的原骑士竞技场扩建工程,回到寒酸的冰脊克朗俱乐部的大本营。他在大本营狭窄的前厅内驻足十分钟,在接待台三位美女巫师胆战心惊的注视中沉默地走上嘎吱作响的楼梯。 在过去的十分钟里,肯尼主席打消了翻修办公楼的念头——为了安全起见依原定计划搬进与竞技场相连的楼房内。主席先生吭哧吭哧爬上五楼,然后抓着楼梯扶手,把在新竞技场内加装电梯的想法传达给迅速稍息立正的秘书。 之后他又处理了几件与魁地奇队建设密切相关的公务。尽管肯尼主席始终对外宣称他不干涉魁地奇队的发展,冰脊克朗以外的巫师均信以为真,以为他就是个只知道撒钱的傻冒。 对肯尼的“迷魂咒”感触最深的是主教练,主席确实不干涉队伍的发展——那是建立在比赛的基础上,肯尼对战术安排、人员布置、上场以后怎么打漠不关心,除此以外却无处不在。 约阿希姆主教练带头,教练团队的巫师悄悄称肯尼为冰脊克朗的“梅林”。变形术出神入化的大巫师梅林在亚瑟王时代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梅林是了不起的开拓者,亚瑟王的好基友,时代的符号,巫师崛起的启明星,却从没想过灭了基友取而代之——巫师们坚信梅林完全有能力这么做。 土豪金不想做冰脊克朗的“亚瑟王”,花大把加隆请来主教练不是为了和对方抢活干。 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肯尼突然对秘书说:“你说我们的新竞技场叫什么名字好?” “我没有意见。”秘书对应声虫的定位情有独钟。 肯尼主席转头遥望窗外与优美划不上等号的风光,吃了三颗糖,喝了一杯热茶,在两份与竞技场建设有关的文件上签了名,然后,他对准备离开的秘书说:“就叫克朗骑士吧。” 秘书波澜不惊地点头。 新竞技场的名字定下来了。 办公室里剩下肯尼主席一人,起初端着的老板的架势,直到他情不自禁地对着“克朗XX”浮想联翩,随着脑补的神展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迷离,在秘书又一次敲门前,主席先生的加隆小剧场多了好几个零。 听到敲门声的主席连忙肃了肃面容,“请进。” 从不废话的秘书把几份羊皮纸和一封信交给主席。 肯尼率先拿起信件,信的内容令人遗憾,奥维尔先生最终拒绝了冰脊克朗的邀请,连赶来冰岛一试身手的意思都没有。肯尼让自己保持乐观,相信奥维尔先生进行过一段时间的挣扎,要不然为何拖那么久才回复?邓肯爸爸的措辞十分客套,肯尼没指望过巨额钱财能够动摇邓肯老爸的决心,既然人家不愿来,不能强人所难。 土豪肯尼在心里默默惋惜不能和超级帅大叔共事,信件丢到一旁,转而拿起羊皮纸。 “这是?” 等候在旁的秘书连忙道,“国际治疗师协会推荐的优秀注册医师,协会的联系人告诉我,您可以先挑几个心仪的候选,治疗师协会将通知这些巫师参加魁地奇急救队队医的选拔考试。” 魁地奇千百年来始终如一的高风险,使得巫师急救队应运而生,正是业务水平高超的急救队的存在,魁地奇赛场的死亡率至今保持一个非常低的水平。各种受伤不计其数,最严重的在医院里躺上大半年,但是直接挂掉的例子少之又少。 为魁地奇队服务的治疗师需要通过治疗师协会每一季度举行一次的队医考试,队医执照不分等级,到手后可在上至国家队下到业余队中任君挑选。除了被强制规定的国家队急救队队医必须拥有执照外,俱乐部级的要看当地魔法部的态度了。有些国家的魁地奇管理部门对执照不那么看重,反正治疗师妙手回春就行了——而且治疗师本身就有行医执照;有些国家的魔法部把队医执照当毕业证书,重要程度胜过行医执照。 总而言之,看应聘者往哪支队伍靠拢了。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不把魁地奇当回事的北欧是全世界对队医执照要求最严格的地区,没有之一。曾经的钢铁鹦鹉例外,安德鲁当初似乎没来得及考队医执照…… 肯尼快速浏览治疗师协会提供的备选名单,后注一栏的年龄标注多为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当他的目光在某一栏聚焦超过五秒后,秘书小心地问,“您看中谁了?” 肯尼设想过同名同姓,备注栏的国籍嘲笑了他的天真烂漫。 土豪金震精地看着“莱昂·布鲁莱格”,以及名字后方洋洋洒洒的“极其优秀”之类的称赞,看得出治疗师协会对这位来自墨西哥的年轻巫师评价颇高。 说实话出生于毒药之家的布鲁莱格先生让打着挑选出众队医旗号的主席先生没啥安全感,尽管他十分清楚对方的底细,也知道这位同学在魔药、医疗等方面的天赋有多让人眼红。 莱昂不是回家继承家业,“贩毒”去了吗? 肯尼把画了红圈的名单交还给秘书,什么都没说,秘书心领神会快步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土豪肯尼抓起飞路粉,与几家愿意为冰脊克朗提供定制飞天扫帚的公司进行了壁炉商谈。 北欧的魁地奇俱乐部普遍缺乏独树一帜的创新意识,领头羊怎么做他们怎么做,领头羊信任什么他们也信任什么,反正领头羊错不了,错了自己也不是唯一倒霉的那个。 肯尼主席第一时间就放弃了英国各大魁地奇队伍的御用训练扫帚光轮,也舍弃了与法赫萨签订了数年合作协议发誓将荣辱与共进行到底的横扫,在几乎被西欧和南欧扫帚公司占领的飞天扫帚领域内寻寻觅觅,最终拎出了因南北割据元气大伤的北方彗星。 选择北彗星的理由有很多,其中之一是北方彗星拥有冰岛血统——2000万先生代言自然也是主要因素之一。血统选项看似无足挂齿,但能帮助冰脊克朗在冰岛站稳脚跟。冰岛魁地奇不像芬兰极端追求“纯血统”,与冰岛沾亲带故可以取悦一部分魔法部的官员。从芬兰魁地奇的“纯血统”分析来看,官员比老百姓更具备“爱国”意识。 他把与北方彗星代表的会谈放在最后,之前他就以各种古怪问题让本来就不怎么看好“冰岛最烂”发展前途的各家扫帚公司果断敲响退堂鼓。如果再与北方彗星谈崩,今天的工作效率将大打折扣。 不过主席先生不在乎——鞍前马后全程陪同的秘书是这么认为的。 在随后的时间里,肯尼主席看到了北方彗星对这桩生意势在必得的决心,他们派出副总经理亲自商谈合作事宜。前不久有消息传出南方彗星与西班牙的魁地奇队签订了为期五年的合作协议,消息至今没有得到证实,消息中的双方当事人各种避而不谈。 不管消息是否准确,同根生的北方彗星大受刺激,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天开始心浮气躁,他们想证明自己不比只知道耍花枪的南方彗星差。 可退一步讲,与一支专业魁地奇队合作谈何容易? 老牌劲旅们都有自己的长期合作商,与业余队伍合作北方彗星又觉得掉价。就在这个时候,冰脊克朗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从天而降,让陷入彷徨怪圈的北方彗星喜极而泣,他们迫切想要绑定大圣,抱歉,绑定冰脊克朗。让北方彗星喜大普奔的是冰脊克朗有个不差钱的土豪金,让北方彗星累觉不爱的是土豪金的脑回路貌似和普通人不一样…… 跟不上土豪金的脑洞节奏肿么办?不明觉厉的北方彗星上层愁坏了~ “我不要那些可以用加隆买到的扫帚。”土豪肯尼简单粗暴。 壁炉这一头的副总经理脑门磕壁炉架子,一上来就甩大招怎么个意思?! 【扫帚公司生产的扫帚只有打折促销,没有白送这一环节。】“你在嘲笑我?”肯尼毫不掩饰他一点就着的脾气。 【不……其实我没有听明白您的意思……】 “我要求订做,我的队员使用的扫帚必须独一无二,除了专供冰脊克朗,不可明码标价卖给他人。” 副总经理的心跳恢复正常,讨好地说:【这是当然的,北方彗星将为冰脊克朗的队员们量身打造适用于他们自己的飞天扫帚,如果您不放心,我们可以把提议写进合同里。】肯尼主席愉快地点头,会谈气氛和谐融洽。 别天真了,土豪金的大招还没放完。 “你们的扫帚比火弩箭快?” 副总经理沉默片刻:【火弩箭拥有一套完善独立的制造认证。】副总经理在回答问题时耍了个小花招,故意偏移重点。 可惜对方是土豪肯尼。 “如果订做的扫帚比不上火弩箭,冰脊克朗为什么还要和北方彗星合作?直接从英国订几把火弩箭不是更快?”土豪金一脸的嫌弃。 那是普通巫师工作十年都不一定买得了的当世第一高富帅扫帚啊亲,不是小花园里随处可见的地精粪便。 【……】被恶意包围的副总经理泪如雨下。 商谈的结果是,副总经理低声下气地表示回去以后一定好好研究火弩箭,争取赶超技术、全心全意、服务克朗…… 他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被火弩箭公司追着放阿瓦达……不能更虐! 二、 周六上午十点半,一家三口抵达隆梅尔的蓝绒小屋。 威克多从隆梅尔的“领导标配马车”上下来后说:“肯尼使用的马车是自己买的,还是俱乐部的财产?” 土豪金那辆披红挂绿的天马拉车骚包拉风,车轱辘转动时往外吹魔法金粉,车厢造型跟麻瓜童话故事里被耗子拖着跑的南瓜车有那么点异曲同工。要说脍炙人口的格林版《灰姑娘》让土豪金领悟了什么道理,大概会带来“一夜暴富”、“鸡犬升天”、“貌美如花征服世界”、“求亲妈准时收看健康之路”诸如此类的深刻思考。 “俱乐部的马车,自己养天马太费劲。”海姆达尔坚决不搞马车自驾。 “下周把存放在彼得那里的汽车开回家。”威克多跃跃欲试。 “你可小心点,”海姆达尔笑道。“万一给恨不得天天蹲点的记者拍到,麻瓜世界的汽车要遭殃了。” 誓死追随偶像的粉丝什么事都干得出。 “里格有马车?”看似在玩手里的玩具,实际把大小粑粑的话听在耳里的米奥尼尔困惑地抬起小肉脸。 这娃越来越懂得融会贯通,也越来越不好糊弄了,海姆达尔一时间百感交集。 “我们在说家里的小汽车,米奥尼尔下星期就能坐汽车去赛场看大爸爸比赛了。”海姆达尔扶正儿子头上的帽子,威克多把奶娃抱起来。 米奥尼尔因小粑粑画得大饼喜上眉梢。 多多马为一行人开门的时候,大粑粑在小粑粑耳边快速说:“骗孩子是不对的,请务必记得兑现承诺,肯尼主席。” 一家三口进门以后,奶娃被爷爷和小爷爷轮流抱着亲亲,威克多与暂时没轮到亲亲的那一位大眼瞪小眼,海姆达尔径直转向后院,嘟着嘴巴轮流亲亲动物小伙伴们,并在动物们的抗议中抱起使劲挣扎的豆荚走回室内。 豆荚喵喵乱叫,四肢骚动着,但海姆达尔没有放开它的意思。小粑粑了解豆荚的傲娇属性,二皮脸是对付傲娇的最佳手段之一。在海姆达尔的强迫亲热下,豆荚放弃挣扎,在他怀里安静躺平任调戏。 “今天跟我们回家,大家一块回去。”海姆达尔抚摸豆荚的背脊。 豆荚软软的喵了一声,十分温顺。 “豆荚。”米奥尼尔开心地扑上来,奶娃现在能准确发音了。 “大家都在后院里,去看看?”海姆达尔提议。 米奥尼尔点点头。 “多多马带小米去,你留下。”隆梅尔忽然说。 父子二人没有反对。 在几个小精灵的陪伴下,米奥尼尔去了后院。 大人们进入起居室。 隆梅尔想要谈论的话题大家心知肚明,茶水点心上桌以后,隆梅尔打破沉默。 “你是怎么想的?” 没头没脑的发问,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询问对象是谁。 “一开始没想太多,你们别这么看我,确实没想太多。”海姆达尔不好意思地挠挠脸。“瑞士古灵阁妖精的生财之道与我的本意相冲突,碍于面子没有太过干涉,后来土耳其古灵阁成为新的古灵阁顾问,我才放开手否定了瑞士古灵阁的那一套,所幸土耳其古灵阁的纽伦是个与众不同的妖精顾问,帮了我很多,对巫师魁地奇运动也深有好感。我承认最初的想法不怎么踏实,一时冲动就那么干了,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没有退路了。” 斯诺面不改色,心底却有些难言的触动,里格跟他坦白的时候绕的弯子可没这么大,里格对他果然与旁人不同——即便那旁人是自己的亲大哥。暗扣五味杂陈,同时又有点小激动。 隆梅尔不置可否,又道,“你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这就是海姆达尔对待他哥俩不同的原因所在,隆梅尔是脑子里的弯多过平均线的阴谋论者,面对这样的人需尽可能的“啰嗦”;斯诺本质上与隆梅尔迥异,再加上叔侄二人多年的情谊,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我的最初目的是给将被火神队高额转手的威克多出气,当然真相不是我以为的那样,气没出成,花了大把金加隆总得想办法赚回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隆梅尔“嗯”了一声,海姆达尔知道这算是过关了。 威克多揽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在他额侧落下一吻。 海姆达尔斜过身倚靠着对方。 隆梅尔挥了下手,海姆达尔面前出现一只点燃的烟斗。 海姆达尔摇摇头。 隆梅尔不动声色地回视,海姆达尔第三次摇头后,隆梅尔笑了起来。 “我很好奇土豪肯尼的挥霍本钱是怎么来的。”作为家长,隆梅尔了解海姆达尔的加隆储备标准。 “不是你给他的?”旁观的斯诺愣住了。 隆梅尔挑起一边眉毛,“我还当是你束紧裤腰带赞助的。” 兄弟二人无语对视。 既然不是他们俩,那么……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在“土豪门”事件中出镜率极高的2000万先生。 威克多遗憾地说:“不是我。”老爷自打认识里格以来就没给这娃发过零用钱,说得直白点他俩门当户对,二人均无法在金钱上享受高人一等的快感。 仨男人同一时间围观里格,却发现后者的面部表情不比他们平静。 隆梅尔首先回过味来:“你不会以为你用的那些钱都是我们给的?” “……准确点说我以为是爸爸您给的。” “我确实每个月给你存零花钱,但那些加隆没办法堆出一个土豪肯尼。” 依靠海姆达尔那些小闹小打的魔法改造麻瓜物品生意更是异想天开。 “外祖母的遗产?” “你现在动不了。” “我母亲从马尔福家继承的遗产?” “应该还在你舅舅手里。” 卢修斯·马尔福不会把大笔财富直接交到外甥手里,尤其在确认隆梅尔这个父亲较为合格之后。舅舅会选一个恰当的时机,通过一连串弦外之音调动主题,然后再费尽心机兜个叫人纠不出错的大圈子郑重地把金库钥匙送出去。这是卢修斯崇尚的办事方法,与吝啬与否无关。 “希娜。”海姆达尔捏了下手指。 家养小精灵立刻来到主人身旁。 “把纽伦顾问上次带来的古灵阁对账簿拿来。” 家养小精灵转眼消失,不出十分钟便回到蓝绒小屋。 这份羊皮纸很长,拉开后一直拖到地上,还拧了两圈。四个人全部围上去,第一个找到症结点的是地主家的儿子威克多·克鲁姆,单干了药材买卖后看账单神马的对老爷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威克多指着去年三月一笔让人无法忽略的巨额款项说:“似乎每个月都有一批数目不小的加隆搬进海姆达尔的金库,不是二位的手笔?” 斯图鲁松兄弟二人立即否定了老爷的推论。 大家顺着威克多所指往前寻找,钱是陆续转进去的,每一笔数额不同,有从小到大,最早可以追溯到前年。这些划款的来源古灵阁没有标得很详细,大方向十分明确:英国。 假如不是卢修斯,英国还有谁会不声不响往海姆达尔的金库里塞钱? 四个人开动脑筋。 某个人名呼之欲出:西里斯·布莱克?! 四人面面相觑。 隆梅尔丢开手里的羊皮纸,没什么挣扎地断言,“应该是布莱克了。” “他什么意思!”暗扣对西里斯做贼般的举动十分上火,偷偷存钱是怕他们虐待里格? 隆梅尔宽慰怒气冲冲的弟弟,“我估计这个男人全凭一时冲动存进去了第一笔钱,就跟他亲儿子凭一时冲动买魁地奇俱乐部股份一样……” 躺枪的亲儿子摸摸鼻子。 隆梅尔接着说:“他可能想反正存都存了,看我们没什么反应,他就再接再厉了。” 起居室内鸦雀无声。 “布莱克先生是怎么往里格的金库里存钱的?古灵阁妖精的保密觉悟不低,有时连金库主人都会被欺骗。”威克多奇怪的说。 “只要有心又大方,完全不是问题。”隆梅尔不以为然。 冷静下来的斯诺沉吟道,“看来布莱克先生铁了心要把布莱克家留给里格了。”八成害怕里格不收,才策划并确定了偷偷存钱的行动指南。 换句话说,挥金如土的土豪金一直以来的花销实际大部分由英国的布莱克家族埋单。 想通这点的海姆达尔好不容易粘回去的蛋又裂了。 那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太经典了,威克多抱着他小声说:“你没有发现加隆来源有异?” 海姆达尔木然摇头,他只看总数,不问过程。他做梦都想不到西里斯·布莱克会先斩后奏,不,可能全转完了都“想不到”告诉一声。 神不知鬼不觉傍上大款的海姆达尔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打算把冰脊克朗的一部分股份转让给布莱克先生。”海姆达尔考虑后道。 “冰脊克朗的事从头到尾是你自己拿主意,你想怎么操作不用告诉我们。”隆梅尔说。 暗扣和伴侣点头。 马尔福一家正是在这种诡异气氛的弥漫中抵达蓝绒小屋的,众人亲热地见过后,海姆达尔跑去后院把乐不思蜀的儿子带回屋中——彼时奶娃和四不像在花圃中打滚。在小粑粑的监督下清理干净的米奥尼尔被纳西莎一把抱在怀里,卢修斯一改素日的高冷,慢声细语地和米奥尼尔说话。 德拉科坐在夫夫二人中间,分享着他的生活,正要进入显摆重点的德拉科听到隆梅尔漫不经心地提及表兄金库的存款问题。 马尔福夫妇脸上的惊讶说明了他们不是“出卖”海姆达尔金库的人,德拉科自觉举手表态,“是我说的。” 被突如其来的目光包围,德拉科心里一抖,茫然不解哪里出了岔子?他做错什么了? 卢修斯迟疑道,“你没对我们说过。” 从娘胎出来以后便锦衣玉食直到现在的马尔福少爷根本没当回事,布莱克给里格点钱没什么不对啊,那不是应该的吗?何况布莱克是心甘情愿的。 “我忘了。”德拉科耸耸肩。 马尔福家教育上的漏洞让卢修斯舅舅啼笑皆非。 “那些钱有什么问题吗?”德拉科转头问海姆达尔,表兄的微笑让他没来由的头皮发麻。 表兄和蔼可亲地说:“明天有空吗?” “什么事?”德拉科情不自禁地摸摸头发。 “对魁地奇队的主竞技场落成仪式有兴趣吗?” 德拉科眼睛一亮,“当然!” 海姆达尔与老爷交换个眼色,然后对表弟笑出一口大白牙。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874章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一、 男人们随隆梅尔进了酒窖,见识传说中的巫师佳酿——老爸酝酿数日的炫耀之情终于得以抒发;纳西莎为了奶娃转——舅妈来了以后俩爸爸都要靠边站了;德拉科不在乎表兄暂时没工夫搭理他,兴致勃勃地跑后院与动物小伙伴们交流感情,奶糖已经从心水排行榜第一的位置掉下来了,德拉科现在专心刷国王的亲密度。 蛋裂的表兄则见缝插针地寻找时机处理土豪金的公务。 治疗师协会的反馈比预期迅捷,希娜取完邮件以后送到他手里。 土豪肯尼身份成谜,堆积在身后仿佛用之不竭的金加隆令人垂涎,在打响知名度的这段日子里,被记者旁敲侧击,被别有用心的人当面刺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使劲挖掘他的前世今生……不用想,肯定也有之。 与老板朝夕相处的秘书应聘上岗时间不长,本身又是个管得住嘴和好奇心的人,所以秘书从没有问过土豪肯尼的家庭地址,每次毫无心理负担的把需要老板处理的文件邮寄给老板租用的巫师自取信箱。 魔法世界的巫师自取信箱相当于麻瓜的邮政信箱,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公众自取信箱”。麻瓜世界邮政信箱的存在建立在缺乏劳动力的基础上,人烟稀少的地区以及负担不起高额劳动报酬的国家通过低价甚至是免费的邮箱出租鼓励当地民众自食其力。 而巫师们的自取信箱主要以安全为首要考虑因素,如此一来无需暴露真正的地址。每一位与巫师邮局签订自取信箱使用协议的巫师都会得到邮局的守密保证,邮局在交出钥匙或者公布自取邮箱的开启方式之前,会与每一位申请者签订保密协议,确保邮箱的安全性。 土豪肯尼成为冰脊克朗的最大股东前就租用了某处邮局的自取信箱,这个方式沿用下来,如果不出意外将持续使用下去。 海姆达尔看完几封不着急处理的,其中一封来自欧魁联,寄信人是冰脊克朗组建励志典礼那天认识的说起话来故弄玄虚的欧魁联官员。这位官员写信询问他为何失约——或者说质问更恰当些。海姆达尔想了想,典礼那天对方好像是说了什么聚会,不过这人讲话只漏半截,听久了特别想往对方嘴里灌吐真剂,斯图鲁松审判员精分成土豪金的时候不耐烦虚虚实实。 有一点他记得很清楚,他没有给予对方任何承诺。 海姆达尔把这封信丢开,拿起治疗师协会的那封回复,然后在多多马的帮助下使用父亲书房壁炉的飞路网,接通了回函上注明的地点。 要不是确定看见了莱昂·布鲁莱格同学的脸,长久听不到动静的海姆达尔以为飞路网信号出现了问题。 “莱昂?”海姆达尔尝试喊道。 【……这么说你就是土豪肯尼?】 “你都不挣扎一下吗?” 【壁炉接通了以后就在挣扎了。】 “很吃惊?” 【有点。】 “没想到土豪肯尼的大名已经传到南美了。” 莱昂立马粉碎了海姆达尔的自我陶醉,【我离开家回到欧洲才有所耳闻。】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我认为你过于镇定了,年轻人不要压抑情绪,适当的宣泄有利于身心健康。” 【我对魁地奇不是特别热衷。】 你赢了,海姆达尔放弃自我吹捧。 “怎么想到去考治疗师?你不继承家业了?” 【家里暂时不需要我,我爸爸身体状况很不错。】 海姆达尔沉思道,“如果冰脊克朗聘请你为队医,假使将来某一天需要你回家继承家业怎么办?请别误会,我没有诅咒你家人的意思。” 【那我就趁年轻赶紧生孩子。】 “……年轻人,其实你根本不想继承家业是不是?” 【本来没所谓,看到你们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依照家人的设想往前走让我觉得乏味之极,我想试试不一样的道路。】不一样的道路?制毒大师改头换面成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把制毒技术运用到为人民服务的事业中去? 老套的改邪归正梗处理得当还是比较带感的……一想到双属性天使可能落户冰脊克朗,海姆达尔明媚忧伤地回过神来。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冰脊克朗可以提供就业机会,但前提是你必须拿到魁地奇队医执照,不然一切免谈。冰脊克朗需要的是高超的医术,所有人都希望长命百岁。” 我们拒绝“毒品”! 【当然。】莱昂淡定地点头。【不过你确定不需要我时不时的给球队露一手?】“什么意思?” 【比如看不顺眼的队伍,或者实力太强大的队伍,我都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们放弃比赛,只要你想,甚至可以让他们一辈子没法直立行走。】布鲁莱格先生请自重! “很高兴你的工作积极性如此之高,不过以我为冰脊克朗规划的发展模式来看,那样的杀手锏应该派不上用场。” 【哦,真是太可惜了。】莱昂遗憾地说。 海姆达尔默然,他跟莱昂相处了七年,但还是揣摩不出这位同学说得那些玩笑话似的句子里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二、 德拉科有吐之不尽的槽欲与表兄分享,周六这天没和父母一道留在里格爸爸家,征得卢修斯的同意后眉开眼笑地与一家三口并一群动物回到骑士楼。 可惜这一晚上德拉科还是没能畅所欲言,倒被表兄问这问那吐露了不少事先没想到说的事情。 表兄问完了霍格沃茨的毕业典礼以及英国小伙伴们的近况后,语重心长地告诉准备开启话痨模式的德拉科:来日方长,我们都已毕业。周五深夜马尔福少爷带着些许失落入眠。 第二天出发前,与米奥尼尔一块儿在房间里臭美了将近半小时的德拉科,容光焕发地牵着侄子的手来到起居室。 他东张西望,“里格上哪儿去了?” 吃早饭那会儿德拉科还有点迷糊——认床,怎么转眼表兄就不见了? 举报阅读的威克多挪开报纸,“里格有点事先走一步,待会儿我们一起走。” 昨晚与家长们分别的时候,约好第二日上午各走各的,大家在冰脊克朗的天马停车坪碰头。 “什么事那么着急?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德拉科小声埋怨,还有什么事比好不容易见面的表弟重要? “与冰脊克朗有关。”威克多若无其事的样子唬住了德拉科,让少爷反省自己可能无理取闹了。 德拉科略不自在地挨着身旁的沙发坐下,把米奥尼尔抱到腿上。 十分钟以后,威克多放下报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站起来宣布出发。 三、 “这不像你的风格。”不算宽阔的停车坪上,卢修斯这般说道。 隆梅尔笑眯眯地说:“怎么讲?” 卢修斯微微蹙眉,没有回答。 纳西莎好笑地看了眼丈夫:“他的意思是你对魁地奇缺乏热情,我的丈夫一直把你当成志同道合的伙伴。” 隆梅尔哈哈大笑,“我的荣幸。但是千万不要在斯诺面前表现得太明显,我的弟弟恨不得全世界巫师疯狂迷恋魁地奇。” 马尔福夫妇相视一笑。 停稳了马车的斯诺这时走回来,“你们在说什么?看上去心情不错。” “周末当然让人高兴。”隆梅尔轻描淡写转移话题。 卢修斯的咕哝在隆梅尔耳畔滑过,“……至少里格继承了马尔福家的理智,不会像疯子一样大吼大叫。” 马尔福先生见识过进入神奇状态的魁地奇迷,就像中了什么可怕的恶咒,疯疯癫癫,行同野兽,似乎连最起码的动脑能力都丧失了。每到魁地奇比赛年——欧洲杯、世界杯,卢修斯免不了担心喜爱魁地奇的儿子终有一天“进化”成仰天怒嚎的动物,所幸他在外甥身上见到一丝曙光。 莫非里格对魁地奇的无动于衷源于威克多·克鲁姆?看多了习以为常?舅舅突发奇想,是不是以后给德拉科介绍几个从事魁地奇工作的姑娘?让德拉科也麻木麻木?念头刚起就被舅舅自己阿瓦达了,不,马尔福家的继承人必须拥有体面的婚姻,只有这一点不能妥协。 又一辆马车落地,他们等的人终于抵达。 纳西莎见德拉科身后再无别人了,和米奥尼尔说完话后问,“里格呢?” “他已经到了。”斯诺插了一句。 马尔福一家莫名。 隆梅尔抬手,“我们走吧。” “不用等里格吗?”卢修斯一头雾水。 “他会自己找来的。”隆梅尔笑了笑。 四、 “昨天忘记问里格了,这个冰脊克朗队是不是就是那什么土豪的魁地奇队?”德拉科虽然远离斯堪的纳维亚地区,但他坚持关注魁地奇界的动向,冰脊克朗是近段时间曝光率较高的一支球队,不时在英国的魁地奇刊物上刷版。 马尔福少爷打心底里看不上这种明摆着哗众取闹的行为,真正的强者靠的是实力,众所周知,冰脊克朗的名气与联盟积分不成正比。他很快由此联想到威尔士的塔特希尔龙卷风队,这支队伍依靠胁迫、非法对扫帚动手脚、折磨对手等不堪手段赢得英国的魁地奇俱乐部联合会杯……当然冰脊克朗没这么做,或许他们还来不及做。 想到这里德拉科撇撇嘴,一丘之貉! (PS:塔特希尔龙卷风队是秋·张的本命——关于这支队伍的负面消息也是源于原著,原著中说秋六岁起就是龙卷风队的球迷,曾经在长袍上别过这支队伍的徽章,后来被罗恩悄悄吐槽徽章的颜色款式,猜测她是伪球迷XD) 威克多突然拍了下德拉科的肩膀,“打个商量。” 德拉科不解地转头,“什么?” “竞技场竣工庆祝典礼上,装得高兴点。” 德拉科不好意思地说:“这么明显吗?” “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威克多说。 德拉科抿抿嘴。 “为了里格,尽量高兴点。”威克多又一次嘱咐。 “为了里格?”德拉科茫然重复。 “听我的,”威克多说。“以后的世界杯门票算我的。” “真的?” “真的。” 德拉科哈皮起来,不就是装装样子么,马尔福少爷表示自己天生演技派! “到了,我们过去吧。”隆梅尔忽然加快步伐,赶在众人之前走进热闹的露天会场,脚下的地面变成了柔软的草皮。 一行人终于看清传说中的冰脊克朗竞技场。 德拉科“哇哦”一声,他对冰脊克朗没有好感,但不妨碍他欣赏这座新落成的魁地奇赛场——外观看上去像一艘黑色的船,酷毙了! 举目欣赏赛场的巫师们不知道,为了这座造型别致的竞技场,财大气粗的土豪金玩坏了一支巫师工程队。 “今天来出席的大部分是国际魁联和欧魁联以及北欧各国魔法部的官员。”斯诺飞快地说。 马尔福夫妇心领神会,卢修斯的面部转眼装饰上了他的英国同事们最为熟悉的业务表情,在隆梅尔和斯诺的带领下看似漫不经心地融入陌生的圈子。 威克多·克鲁姆的到来引起了一些骚动,要知道这位仁兄可是无时无刻不在躲避土豪肯尼的疯狂“追求”,今天居然“自投罗网”了?受邀前来的媒体记者们纷纷举起手里的巫师相机狂按快门,闪光灯霎时点亮半边天。 “笑一笑。”威克多提醒面无表情的德拉科。 “为什么?”马尔福少爷表示只有这个接受不能,他又不是卖笑的! 果然是平民只能仰望的贵族教育下的成果,即便是怀里的米奥尼尔都自发带着大大的笑容,随镜头摆造型。唯独马尔福少爷从头到尾一副“我很不爽”的样子,巫师相机每次对准他的时候都会被少爷的冷气冻到,镜头不自觉产生偏移。 记者们拍够了照片挎着相机一拥而上,争抢着挤到威克多面前。 “克鲁姆先生,请问您今天来此的目的?” 威克多淡淡笑道,“来出席冰脊克朗竞技场落成仪式,你们不也是为了仪式吗?” 记者们发现2000万先生心情不错——没有了往日但凡听到与肯尼有关的话语就一脸的纠结不悦,记者们羽毛笔的“输出”开始天马行空了。 虽然保加利亚的魁地奇巨星从不摆架子,是所有走巫师体育这条线路的记者们公认的魁地奇圈子内相对好相处的一位,不过这位巨星也是出了名的嘴巴紧,无论怎么拐弯抹角就是不上当——引无数同行竞折腰,所以“相对”好相处。 “我们来是因为工作!”有记者开玩笑地嚷嚷,心有灵犀的巫师都笑了起来。 “典礼开始以后会供应食物,你们可以尝尝。”威克多向他们眨眨眼,记者们又是一通大惊小怪。 有位女记者绕回主题,“您来这里是不是代表您与冰脊克朗达成了某种协议?” 今天到场的记者大多为北欧记者,做这行的都知道跑北欧魁地奇线相当空虚寂寞冷,北欧魁地奇整体实力原地踏步,因而这些记者即使想出国见见世面都找不到表现机会,让其他国家的队伍在自己的赛场内比赛只会出现在梦中——2年以后的欧洲杯是个契机,如威克多·克鲁姆这样的超级巨星比一只会说话的弯角鼾兽还稀罕。 想不到能亲眼见到2000万先生本人,空虚了很久的记者们激动得眉来眼去。 “我代表飞天扫帚公司来参加落成典礼。”威克多说得高深莫测,这是夫夫二人商量好的台词。 记者们面面相觑,脑子转得快的领悟了什么。 “冰脊克朗将与北方彗星合作?” 威克多但笑不语。 羽毛笔的刷刷声不绝于耳,记者们忙着记录,平日里守口如瓶的2000万先生都这么说了,应该不是说笑。 “肯尼主席来啦!”人群中有人低呼。 没能挤到威克多面前的记者迅速调整作战策略,全副武装向土豪肯尼来的方向一窝蜂冲去。 抱着米奥尼尔的德拉科对任何企图靠近自己的记者不假颜色,听到低呼声后,带着一丝好奇看去,等金碧辉煌的人形珠宝架从眼前走过又被另一群人包围,德拉科猛地吐出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憋气。 “那就是土豪肯尼?”德拉科喃喃,不知道说给谁听。 “没错,那就是土豪肯尼。”回答他的是被记者们果断抛弃的威克多。 五、 欧魁联与冰岛魔法部的官员背衬霸气侧漏的黑帆船慷慨陈词,相继发表了革故鼎新、继往开来的美好祝愿,有些官员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北欧的媒体工作者们终于意识到不是他们的官员平等务实,可供他们煽情的场所实在太少。 抹抹眼泪就能让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魁地奇事业一飞冲天? 不管你们信不信,记者们是完全不信的! 冰脊克朗俱乐部的主席土豪肯尼压轴出场,冰脊克朗队全员包括主教练,尾随主席之后鱼贯登场,他们穿着冰脊克朗传统的巫师袍,佩戴六角形队徽,整齐划一地站在主席身后充作布景板。记者们手忙脚乱地举起相机,这位老板说话向来有爆点,记者们表示等你好久了。 “我原本准备的发言被前面的发言者说完了,”肯尼主席适时表达了下惆怅。“那我就不说废话了,来点实在的。” 被吐槽说了废话的官员们在闪光灯的监视下竭力维持嘴角上扬的弧度。 土豪金通过结交官员为将来的方便行事铺路,不代表甘愿伏低做小,他和冰岛魔法部上层有过承诺,承诺之外的他绝不会让步。以土豪金从前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内的实践来看,魔法部的高官都是贱骨头,越把他们当盘菜他们的骨头越轻。 家里人除外……土豪金在心里默默皮埃斯。 记者们的闪光灯更汹涌澎湃了。 “冰脊克朗的主场更名为‘克朗骑士’,请记者朋友们注意前缀,不要再沿用以前的名字。” 然后,完了。 这就是“来点实在的”?台下的人张口结舌。 人群中响起犀利的掌声,冰脊克朗主席的面瘫秘书一边拍手一边大叫,“气贯长虹!感人肺腑!” 麻蛋,能不能不这么谄媚?! 叼着烟斗的隆梅尔·斯图鲁松率先响应拍手,然后是斯诺·斯图鲁松,卢修斯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俩一眼,象征性的轻轻击掌,不怎么诚心。 台下的掌声七零八落。 对这些细微末节耿耿于怀那就不是土豪肯尼了。 “你们还有问题吗?没问题咱们去剪彩了。”肯尼主席有些不耐烦,时间就是金加隆,表浪费咱的加隆。 当然有问题。 记者们连忙摆正工作态度。 “肯尼主席,有传言冰脊克朗将于飞天扫帚制造公司北方彗星合作,消息是否属实?” “属实。下一个!” 本想再接再厉的记者一噎,稍许愣神就被其他记者协力挤到后方去了。 “肯尼主席,今天威克多·克鲁姆先生到场,您有没有话想对克鲁姆先生说?” “要说也是一对一的时候,怎么可能告诉你。下一个!” 又一位知难而上的勇士冲出重围:“肯尼主席,冰脊克朗将邀请哪一支队伍进行克朗骑士竞技场的首战?” 刀斧需要开刃,按惯例魁地奇竞技场建设完以后会举行一场热身赛作为庆祝,外界一直猜测冰脊克朗的邀请对象,法赫萨旗帜是目前点击率最高的一个,另外还有主力找球手埃里克森的原东家赫努克古树队也入选了猜测备选,甚至还有巫师设想会不会是约阿希姆主教练的老东家丹麦国家队……北欧数来数去就那么几支队伍,选择面乏善可陈。 土豪肯尼用早饭的培根味道不错口气说:“如无意外,巴斯泰托火神队。” 哪个? 众人掏掏耳朵,满怀期待地等着土豪金洋洋得意地重复一遍,熟悉土豪金说话风格的人十分笃定。 “还有别的问题吗?我数到三,一、二、三,好,下面是赛场剪彩。”肯尼主席带着秘书和摇钱树大摇大摆地撇下众人走向赛场。 不带这样的,太赖皮了! 记者们面面相觑,要不要报道这件事?到底是开玩笑呢还是开玩笑呢还是开玩笑? 德拉科又吐气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碰见土豪肯尼他的呼吸功能就不畅。 “他……”德拉科皱眉。 “他怎么了?”威克多抱着儿子尾随在大部队后。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德拉科无比沮丧。 人类已经无法阻止土豪金了。 六、 “抱歉,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没有等很久吧?”土豪肯尼一进门十分自觉地致歉。 众人表情各异,马尔福父子俩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批判。 威克多把怀里昏昏欲睡的儿子放到长沙发上,米奥尼尔握着冰脊克朗的徽章,困倦地揉眼睛,一块毯子悄悄落在奶娃身上。 剪彩活动结束后,隆梅尔带领家属团旁若无人地走进主席办公室,卢修斯禁不住猜测隆梅尔与肯尼的关系。 “我这里有英国的茶叶。”肯尼的话落下,桌边柜上出现一组花色张扬的茶具。 土豪肯尼在其中一张单人沙发上就坐,玩味众人的神态,马尔福父子俩很有意思,不过最让他在意的是马尔福夫人,纳西莎的从容让他印象深刻。 或许他的目光太直白,纳西莎放下手里的杯子:“我们已经从隆梅尔那里知道了始末,容我大胆猜想一下,你就是用那些加隆换来了今日向我们展示的成就?” “成就不敢当,算是一个可能回报丰厚的产业,如果冰脊克朗队如预期的一样争气。” 纳西莎重新拿起杯子,看得出她喜欢这茶叶。 “与其眼睁睁看着西里斯把布莱克家拆成碎片,让那些缺乏教养的人呼朋唤友在格里莫广场随意进出,百年以后白白便宜了英国魔法部,还不如全部变卖成加隆让你投资魁地奇俱乐部。”老实说纳西莎已经自暴自弃了,事到如今再糟糕还能糟到哪里去。 格里莫广场当然还在,即使海姆达尔最终获得它的产权,他也不准备把房子卖了换钱。 纳西莎记得曾祖父的姐姐还是妹妹曾与一名魁地奇运动员订婚……好吧,这不能当成借口,总比毫无关联强。 二人的其乐融融大大刺激了仍被蒙在鼓里的马尔福父子。 “茜茜亲爱的?”卢修斯忍不住开口。 “什么事?”纳西莎回视丈夫。 “为什么我听见你们在谈论布莱克?” “有什么不对吗?我结婚前姓黑不姓白。”纳西莎难得诙谐了一下,就是比较冷。 “不,我的意思是你和土,嗯,你和肯尼主席认识?” 纳西莎张大眼,“你没有认出来吗?” “认出什么,妈妈?”德拉科怒刷存在感。 “我应该想到的……”纳西莎喃喃低语,而后对着丈夫和儿子露出让他们特别想挠墙的笑容。“这是里格。” 马尔福父子不约而同地大叫,“你说谁?” 办公室内爆出笑声,笑声源自默不作声看好戏的斯图鲁松们和老爷。 “有生之年能看到这样的马尔福先生,不管怎么都值了。”土豪肯尼咧开嘴。 马尔福父子从肯尼“正常”的声音中琢磨出所以然了。 “里格?土豪肯尼是里格?”恢复了正常呼吸的德拉科给绝色土豪跪了。 卢修斯花了些时间接受现实,难掩憔悴地看向四平八稳的妻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纳西莎慢条斯理地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卢修斯:“……” 众雄性躺枪。 第875章 进击的德拉科 一、 “你的梦想不是当大法官吗?”德拉科迷糊了。 “大法官和魁地奇俱乐部大股东不冲突。”肯尼拿下装逼墨镜。 德拉科更加困惑了。 曾在英国威森加摩担当要职的卢修斯解释:“国际威森加摩可以兼职。” 可以肯定的是各国巫师法院不是门可罗雀的清闲衙门,要管的事太多,小到未成年巫师乱用魔法,大到走私杀人,最后的判决全由威森加摩说了算。相比之下国际威森加摩都淡出鸟了。 “没有大规模跨国案件,国际威森加摩就不需要开庭,不开庭代表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不发钱,不发钱IW的巫师吃什么?”肯尼主席理直气壮。“我必须为生计另辟蹊径,我还有儿子要养呢。” 传说中的儿子在睡梦中放开手里的徽章,无意识地含住大拇指,被老爷轻轻拽开。 所以海姆达尔毕业以后能够一门心思发展第二产业,只要国际威森加摩不征召他,他可以不去上班。原来小文员时期身不由已,升任正式员工自然跟着IW的规定走,除非当上法官——IW的法官必须定期值班。按IW这么多年来的提拔轨迹预测,没有个十年、二十年的奋斗,上面连个正眼都不会给,别说更上一层楼了。资历都是熬出来的。 (PS:关于IW的工作可以回顾第294章,也许之前有关IW的剧情比较多,让有些读者误以为IW是个繁忙的单位,实际不是,看上去繁忙的原因在于里格进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大战胜利50周年~~IW的工作大部分属于“炒冷饭”~) 德拉科不吭声了。 卢修斯对魁地奇不感兴趣,因为外甥所以多问了些情况,纳西莎确定了想知道的事情后就开始专心致志研究茶叶。对于冰脊克朗俱乐部的各种疑问,身为主席的海姆达尔反而没有斯诺说得多,叔叔那是又感慨又骄傲,威克多偶尔补充心得体会。 卢修斯忽然想到什么,他看向威克多,“冰脊克朗那么糟糕?你真没有考虑过加盟?” 舅舅不知道胆大妄为的肯尼主席不但隐瞒了自己,还把他老子和老公一并忽悠了,舅舅更不知道外甥的老子和老公获知真相的时间不比自己提前多少,因而外甥的老子和老公或多或少有点人艰不拆的尴尬。 “那是我们商量好的。”海姆达尔适时挽救了老爸和老公的颜面。“在媒体面前假装素不相识,彼此心照不宣。” 卢修斯点头表示理解,马尔福先生是表里不一的行家里手。 “亲爱的,怎么了?”纳西莎发现儿子神色有异。 “没什么……”德拉科对母亲笑笑,转头认真听斯诺和卢修斯说话。 睡得并不安稳的奶娃动了动手,睁开眼后迷迷糊糊地躺着不动,他在大人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拱拱屁股坐了起来。 斯诺突然停止了说话,其他人才发现米奥尼尔正傻呆呆地看着他们。 室内的安静十分诡异,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海姆达尔身上。盯着肯尼扮相的海姆达尔在米奥尼尔眼中会产生什么效果?坏心眼的大人们表示拭目以待,尤其是老爸和老爷,心底的小兴奋噗噗噗鼓得快漏气了。 米奥尼尔吧唧吧唧嘴,又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环视一周,目光最终不负众望地落在了闪闪发光的人形珠宝架上。大家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米奥尼尔默不作声地盯着海姆达尔看了好一会儿,等着看好戏的围观者们那个心潮澎湃。 在几双眼睛的关注中,惊悚的一幕发生了:奶娃伸出胳膊,但不是伸向老爷,而是对着隔了一只茶几的人形珠宝架撒娇:“抱~~” 肯尼主席脸上仿若“人生赢家”的笑容刺痛了在场雄性们的眼睛。 肯尼主席一脸嚣张地走过去抱起儿子。 米奥尼尔寻摸了半天才找到不那么硌人的地方温顺地窝下来嗍大拇哥。 没等几个雄性从打击中振作起来,纳西莎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儿子和丈夫,那意思是:你们连三岁的孩子都不如。 马尔福父子体无完肤,另俩雄性膝盖上跟着一痛。 这天德拉科还是没跟父母回去。 回到骑士楼后,德拉科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威克多觉得不对劲,海姆达尔吩咐希娜好好照看,表弟是个成年人了没必要风声鹤唳。晚上睡觉前,仍然一身外出装扮的德拉科敲开夫夫二人的卧室门。 “里格,我能和你谈谈吗?” 海姆达尔合上记事本,向威克多使眼色,酝酿了满脑子马赛克画面的老爷看似有容乃大地目送伴侣离开他们的床,走出他们的卧室。 第二天天未亮,德拉科离开了骑士楼。 早饭餐桌上,威克多纳闷的问,“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离开?” 海姆达尔说:“我和德拉科没有产生矛盾,他急着回去的原因很快就会知道了。” 二、 事情并不顺利,这在德拉科的预料之中,其实海姆达尔也认为德拉科的“心血来潮”前景不妙,尽管昨天夜里表弟一再坚持他不是闹着玩。 又隔了一天,马尔福一家果然找上门了。 他们到来前,肯尼主席处理了一些公事,看了秘书送上来的目前仍有意出售冰脊克朗股份的小股东们的资料,想不到倒了一个二股东,又一个准二股东见风长。冰脊克朗真是藏龙卧虎,谁能想到原先一个不起眼的小破俱乐部,每个人都有坐二望一的野心。或许肯尼的横空出世给了这些平日里对装孙子颇有心得的股东们拔地而起的希望,问题是哪个不好效仿,非要争做蛀虫。 土豪不是人人都能当,人人都敢当。 肯尼主席嗤笑一声丢下手里的资料,“该出力的时候夹紧尾巴装聋作哑,一群只会狗咬狗的蠢货!” 面瘫秘书保持状态不动摇。 “只要不耽误俱乐部运营,随他们闹!”肯尼主席往嘴里丢了颗薄荷糖。“收购股份的动作小点,别被发现了。” 秘书心领神会地退下。 肯尼在办公室里偷懒了大约半小时,而后抓了把飞路粉接通了北方彗星飞天扫帚公司副总经理的壁炉。 “你们老板怎么说?”肯尼依然无视寒暄的作用。 【老板很重视与冰脊克朗的合作。】副总经理准备的一箩筐漂亮话无用武之地,只能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要是不重视,我们也没必要谈下去了。” 副总经理干笑。 “重点呢?”肯尼主席的声音有点沉。 【您知道,彗星公司南北分裂之后大伤元气,流失了一大批优秀的扫帚设计师和制造师——】“我不知道。” 副总经理说不下去了。 “咱们也别兜圈子了,你就直截了当跟我说,北方彗星准备如何解决我提的要求。你知道的,花了一千万的人不在乎再花一千万加隆,我都成为冰脊克朗俱乐部的大股东了,为魁地奇队砸钱买几把火弩箭不算超支。” 副总经理在心里呐喊:我不知道!没人给我一千万!世界上怎么会有土豪这种生物?太反人类了! 副总经理别无他法,只好和盘托出:【北方彗星其实已经与一家扫帚工作室共同开发新型扫帚了,如果新型扫帚的飞天效果比预期理想,冰脊克朗将成为北方彗星划时代作品的第一代言人!】说到最后副总经理的眼睛都发光了,太激动人心了有木有! 北方彗星当然有私心,他们并不想告诉客户扫帚的专利权不完全在自个儿身上,一旦被工作室抢戏,他们与工作室很有可能从一损俱损的兄弟变成竞争对手。北方彗星眼下四面楚歌,他们希望最大可能的保住原有的地位。 可土豪肯尼愿意给北方彗星机会不是为了日行一善,老实说即使花钱卖古董扫帚北方彗星也不是最佳选择,逼迫北方彗星放弃原地踏步的保守策略,拿出干劲杀出一条血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无论哪一个领域皆是如此。 土豪金下了狠心,假如北方彗星坚持守成,他不会因为对方是夫夫二人代言的公司而手下留情。 肯尼主席转回到副总经理那儿。 “你是说你们想让我的队员当你们公司的免费实验对象?最后我还要感激涕零贴钱给你们。”听得出土豪金很不高兴。 副总经理想不通为什么对方的着重点和自己总不在一个频率上,喜怒无常的节奏伤不起。 【扫帚抵达冰脊克朗之前会接受一系列精准专业的实验,确保万无一失。】副总经理硬着头皮下保证,假装没听懂土豪金的言外之意。 “或许可以把扫帚先卖给别的魁地奇队试试。”土豪金出谋划策。 【您是说?】 “比如让赫努克古树的找球手骑着你们最新的得意之作打几场比赛,或者丹麦国家队的队员用你们的新作扫帚搞个什么练习赛。只要他们骑了没事,并且飞行效果不错,我想我可以考虑少买几把火弩箭。” 您还是念念不忘火弩箭吗?副总经理内牛满面,您和那两支队伍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这种被教唆着谋害他人的即视感是自己的幻觉吗? 副总经理已无话可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肯尼主席难得露出笑容,脸还是朦朦胧胧,牙齿貌似挺白。 我们说定什么了?!副总经理被对方的自说自话震得哑口无言。 “对了,你们与什么地方的扫帚工作室合作?那家工作室这么厉害?你们可是专业的扫帚公司。” 副总经理倒是没借机会打压对方,或是抬高北方彗星的身价,中肯地说:【这家私人工作室在业界名气颇大,老板是飞天扫帚爱好者,旗下网罗了大批优秀人才,老实说我们公司都想挖几个回去。】“有名气的私人工作室?”某个高大傲慢的形象在脑中一闪而过,肯尼问,“老板是哪里人?” 【听说是中欧国家……】副总经理查户口的能力明显不行。 “列支敦士登?” 【对!您知道?】 “我的工作和飞天扫帚有关,知道点不奇怪吧?” 副总经理嘿嘿笑了笑。 与北方彗星代表的通话结束后,不等肯尼主席喘口气,希娜冒出来通知舅舅一家在附近的巫师酒吧里。 三、 卢修斯又试图给儿子洗脑,不,试图掰正儿子脑子里的那根弦,成效甚微。纳西莎没卢修斯那么大惊小怪,这位女士在承受力上绝对比他丈夫高出十几个百分点,有句话说得好:“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 当纳西莎轻描淡写地问德拉科要不要吃点东西,被儿子的异想天开轰炸得脑袋发疼的卢修斯气恼地说:“你一点都不着急吗?你的宝贝儿子都准备献身野蛮的魁地奇事业了!” 魁地奇,没错,这就是德拉科昨晚魂不守舍、今早不辞而别的原因,德拉科自己也闹不清这个念头早在心底生根,而后被表兄的惊人之举诱发破土;还是表兄轰轰烈烈的魁地奇事业刺激了从小按部就班、对父亲惟命是从的马尔福少爷,让他的叛逆搭上青春期的末班车,就此爆发了。 不论德拉科怎么想,他父亲认定儿子忤逆自己是突发奇想,是不切实际的反抗。卢修斯尝试反省马尔福家一直以来的教育,没察觉出任何问题……偶尔的小瑕疵不可避免,但大致方向是无误的。如果有误,他自己不就是个失败品了?让马尔福先生承认这点跟要他命一样。 “我为什么要着急?献身魁地奇又不会饿肚子,投身魁地奇不代表上赛场打比赛,你不是听见了么,德拉科想向他表兄里格学习,干出一番事业。”纳西莎搞不懂老公为什么炸毛 ,打球和让别人打球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你怎么能这么冷静?!” “可能因为我的曾祖父的姐妹差点嫁给一个魁地奇运动员,我不觉得魁地奇是下等人的运动。” 卢修斯似笑非笑,“布莱克家还知道一视同仁?!” 到底有没有一视同仁纳西莎不是很确定,一切出于她的脑补,即便没有纳西莎眼下也只会说有。 纳西莎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我想念肯尼主席办公室里的茶叶。” 卢修斯克制不住翻了个白眼。 纳西莎故作惊讶,“哦,太粗俗了!” 卢修斯干脆当着她的面认认真真翻了个白眼。 纳西莎失笑,还说儿子闹别扭不可理喻,完全是遗传嘛。 海姆达尔走近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美满温馨的家庭互动画面,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有爹妈的孩子是个宝啊~~再结合自己这一世六岁丧母的不幸遭遇,更加巩固了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把儿子养大的决心。 “你好亲爱的。”纳西莎率先与海姆达尔打招呼。 相互问候结束,海姆达尔坐下。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卢修斯情绪不稳,口气有些冲。 “能够想象得出。”海姆达尔毫不介意。 卢修斯的迁怒无可厚非,外甥无论如何不能跟亲儿子相提并论,舅舅因为儿子的坚持己见以及妻子不合时宜的唱反调孤军奋战、心力交瘁,让儿子变得不听话的罪魁祸首很可能就是素来不走寻常路的外甥,舅舅能够容忍外甥的天马行空——由于英年早逝的妹妹而心存愧疚,所以格外包容,一旦涉及到德拉科,处理不当就成对立面了。 海姆达尔没有幻想过自己在卢修斯心中的地位至高无上,昨晚德拉科向他坦白未来的一些设想时,海姆达尔就有预感下面会发生什么,其实说来说去就是拉不下贵族的脸面,认为与魁地奇有关的工作很粗俗、很没有档次,尽管它真的很赚钱。 这就是外甥和儿子本质上的差别,外甥可以同知名找球手结婚,可以倾尽资产购买几乎快倒闭的魁地奇俱乐部,儿子想走相同的路绝对行不通。说到底儿子是自己家的,外甥是别人家的,卢修斯不能把对待儿子的那一套照搬到外甥身上,外甥上头有父亲叔叔一众长辈,卢修斯不能对人家的家务事说三道四。 外甥与儿子的差别换一种演绎方式就是舅舅和父亲。 最重要的一点,海姆达尔不姓马尔福。 “您为什么反对?”海姆达尔问得很直接。 看上去心不在焉的德拉科悄悄竖起耳朵,表兄的冷静让他心中浮现出一丝期盼。 卢修斯沉着脸,“如果德拉科在英国威森加摩有个职位,即使是个见习我也认了。” 英国威森加摩进去可就出不来了,更别提兼职了,这是让德拉科彻底断了奢望的暗示。德拉科的小脸儿暗淡了下去。 “说白了您就是觉得魁地奇不是份体面的工作,至少搁德拉科·马尔福身上不太体面。”海姆达尔没有藏着掖着。 卢修斯想不到外甥这么一针见血,饶是身经百战的卢舅舅也有点扛不住。海姆达尔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偶尔打滚卖萌、没个正形——卢修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讲,成功地让不了解其内在本质的长辈误以为他是个没有危害性的小动物。 如果没有危害性,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在国际威森加摩站稳脚跟,毕业之前转了正式。卢修斯脑中摆脱不掉第一次遇见10岁的海姆达尔时的情景,那样的懵懂,那样的幼小,犹如误闯凶兽地盘的鹌鹑,梅林在上,那都过去7、8年了。 卢修斯第一次以看待成年男人的目光看着外甥,眼前的人早已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小鹌鹑了,尽管他依旧随和,但不代表一味的顺从。卢舅舅在毫不退却地与自己对视的外甥身上感受到了属于男人的魄力,一时间百感交集。 “……你长大了。”卢修斯低语。 想到已逝的妹妹,卢修斯的神态不由自主地温柔了下来,不再咄咄逼人。 纳西莎默默握住丈夫搁在桌上的手,给予安慰。 海姆达尔顺势而为,放低姿态:“您可以让德拉科在我这里待一段时间,试探他是否真的下定决心……” “我的心灵是阴沉的, 这沉重的心就要爆裂……” 海姆达尔愣了一下,转眼看向德拉科,卢修斯露出忍无可忍的表情,掰回外甥的脸,催促道,“别管他,我们继续。” 也就是说刚才那酸掉牙的诗真的出自德拉科之口?那是诗吧?海姆达尔不是很确定,老爷偶尔也会酸一下,不过老爷是关起门来闷骚,不荼毒海姆达尔的神经。 海姆达尔续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图一时新鲜,很快就会打退堂鼓,不需要您多费唇舌了。魁地奇俱乐部可不是世界杯赛场,需要处理的琐事非常多,管理与打球是截然不同的工作方式。” “假如这眼睛里还隐蓄着泪珠, 它会流出来,不再把我的头灼痛。” 海姆达尔张张口,又闭上了,艾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对于毫无鉴赏能力的人来说,诗歌简直杀人于无形。 “该不会是你们串通好的吧?”卢修斯跟隆梅尔一样,是个阴谋论者。 海姆达尔并不分辩,“咱们先说好了,德拉科不会因为是我的表弟而获得额外照顾,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到时舅舅和舅妈别心疼。” 卢修斯没有说话;纳西莎倒是有点纠结,出去工作辛苦点在所难免,舅妈勉为其难地点头表示理解。其实纳西莎觉得德拉科在自找苦吃,舅妈心底较赞成儿子留在家里太太平平、安安全全地生活,一事无成也不打紧,但这不符合卢修斯对于德拉科的期许。纳西莎了解丈夫对儿子的期待有多高。 “假如这颗心还把希望藏住, 那缠绵的声音撩人心弦……” 海姆达尔基本可以当成耳旁风了。 “你打算让德拉科做什么?”到底是爸爸,不关心那是不可能的。 “转会经理那缺一个助手,原来的助手工作态度有问题,上星期被炒了。”原来的助手和曾经的二股东有勾结,转会经理这是在跟肯尼主席表忠心,自发把部门里跟二股东有关的巫师清除出去了。 肯尼主席决定领情,安排自己人进去的时机千载难逢。 卢修斯仍有些犹豫,纳西莎又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海姆达尔的脸颊快被德拉科那小眼神瞅穿成筛子了。 海姆达尔再接再厉,“有魁地奇俱乐部工作的经验,将来可以从魔法体育运动司着手。” 这句话击溃了卢修斯最后的迟疑,归根结底舅舅还是想让德拉科往魔法部发展。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嘴角上扬。 “你那微笑给我阴沉的脑中 也灌入了纯洁的欢乐; 你的容光留下了光明一闪, 恰似太阳在我心里放射。” 卢修斯和海姆达尔不约而同地怒视摇头晃脑的德拉科,德拉科一哆嗦。 “我会在冰脊克朗好好干,用行动说服爸爸!” 马尔福少爷终于讲人话了。 第876章 土豪.拉仇恨.肯尼 一、 目标确定后必须迅速融入角色,坚信马尔福家专出高智商高效率人才的卢舅舅转过身去研究了冰脊克朗的收益,当着外甥的面霸气侧漏地表明马尔福愿意出“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价码收购冰脊克朗的股份,成为一人——土豪肯尼——之下、万人之上的二股东。 海姆达尔从不怀疑英国巫师贵族的支付能力——据说从不动用布莱克家一个纳特却时常一掷千金的布莱克先生就很有说服力,正当他考虑如何答复,认为自己是时候站起来培养独立人格的德拉科率先接下这个问题。 马尔福少爷果断拒绝了父亲的好意,准备在表兄的安排下一步一个脚印从基层做起。本着儿子其实是皇帝微服私访这类微妙认知的卢修斯被狠狠打击了积极性,小兔崽子第一步还没迈出去呢,翅膀就硬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观望这对父子打擂台的海姆达尔对投了好胎,从小衣食无忧、一家和睦的表弟小小的羡慕嫉妒恨了。 之后的一天清晨,带着儿子和后院里的护树罗锅刷亲密度的海姆达尔从德拉科那里得到了马尔福父子二人争论多日的结果,卢舅舅退败了。 “爸爸终究会对妈妈妥协,妈妈比爸爸更理解我。”德拉科一点不觉得请外援是件可耻的事。 舅舅是家里最没地位的那个?!某外甥惊觉自己撞破了马尔福家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么说你能去冰脊克朗报到了?”海姆达尔问。 “对。”德拉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光顾着和父亲较劲,耽误了预定的上班时间。 “你还不是正式员工,不用担心俱乐部的领导记挂你。”海姆达尔说。 德拉科一点没觉得安慰,“我什么时候转正?” 第一口还没吃到嘴里就想着添饭了? “等你拿到毕业证书再说。” 霍格沃茨的毕业典礼因“大家都懂的”等心照不宣的理由被一推再推,德拉科这会儿文凭还没到手,用人单位的最高领导表示缺乏安全感。 海姆达尔指出,“你不是在你父亲面前反复强调自己绝对服从上级命令,具备从基层做起的觉悟吗?” 德拉科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思,平心静气地点头。 海姆达尔拿过希娜准备好的肥料桶,一铲子一铲子投喂护树罗锅,巫师们通过亲自喂食与魔法动植物拉近距离建立情感,想要拿下它必须先征服它的胃。 暂时闲置在旁的德拉科琢磨了会儿上班的行头——让他学习土豪肯尼的穿着还不如直接丢他一个记忆注销咒,心不在焉的马尔福少爷转头与恰好抬眼的米奥尼尔的目光撞个正着,奶娃圆圆的大眼睛透着让人忍不住调戏的机灵劲。 德拉科心里一动,“小米告诉小龙叔叔,那天你是怎么认出你小爸爸的?” 马尔福少爷对那日被鄙视“有眼无珠”耿耿于怀至今。 米奥尼尔面不改色地回视,德拉科以为他没听懂,耐心地在原有问题上添油加醋,米奥尼尔还是那副神游物外的样儿。 德拉科有些气馁,嘀咕道,“这小子不会只是看上去聪明吧?” 德拉科没等到表兄的回应,米奥尼尔如他所愿开了口,“里格就是里格。” “什么意思?”德拉科依然不解。 “为什么要认里格?”小米宝宝一脸的天真烂漫。 德拉科认识到自个儿的波段跟这娃不一致,摇摇头转身进了屋子,当他回到房间准备上班的穿着,米奥尼尔那张嫩嫩的小脸儿自脑中一闪而逝。德拉科觉得这娃的表情似曾相识……似笑非笑?这么小的娃能做出这种高难度的面部表情吗? 德拉科摇摇头,嘲笑自己脑补过剩。 如果马尔福少爷仔细比对米奥尼尔以及他的家庭成员会发现,奶娃刚才有那么一瞬犹如被北欧某分会主席附身,换言之,少爷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又被鄙视了。 二、 作为大股东兼代理董事会主席,土豪肯尼可以不遵从俱乐部的上下班时间,德拉科却不行,当马尔福少爷混在新一批应聘上岗的青少年队伍里熟练业务顺带安分守己装孙子,穿金戴银的肯尼先生坐着拉风的公家马车牛气哄哄地落了地。 抵达俱乐部后屁股还没坐稳,他的妖精顾问掐着点接通了办公室里的壁炉。 【已经谈妥,霍达兰侵吞的公款将悉数返还冰脊克朗俱乐部。】纽伦顾问一丝不苟。 霍达兰就是即将吃牢房的前二股东,国际魁地奇联盟这一次下狠心放手一搏,搞得自上而下人人自危,稍有风吹草动就格杀勿论,二股东的贪污受贿金额远不够逆天的午门斩首,放到以前也就是小惩大诫口头警告,可惜倒霉撞上了整风运动的最前沿,成了杀鸡儆猴中的鸡群一员,没有个十年八载估计出不来。 对于土豪金来说猝不及防的整风恰是肃清俱乐部毒瘤的最佳时机,单就这一点他必须感谢尽出幺蛾子且出出了风格出出了水平的亨利·德瑞裁判长。 默默咽下寒暄之词的肯尼主席高冷地点头,没好意思太热情奔放了。 “那笔钱什么时候到帐?” 纽伦的面瘫脸出现了诡异波动,似嘲笑鄙视,又似莫可奈何。 【那要看你们巫师的办事效率了。】 土豪肯尼无言以对,只进不出是人类共通的默契,就算清楚的知道钱最终不是自己的,想要吐出来也要经过一段艰苦卓绝的挣扎。 “有办法让他们加快速度吗?” 【你是巫师还是我是巫师?】 肯尼苦笑,“我以为在加隆的问题上,妖精无所不能。” 【本来是无所不能的。】 这话题就太深入敏感了,一人一妖精心有灵犀地停止了继续探讨。 接下来肯尼说了下关于飞天扫帚的订购,凡是花钱的事情都要和纽伦打招呼,毕竟人家握着自个儿的身家命门。 【你想投资新扫帚?】聪明伶俐的纽伦顾问通过三言两语就听出了言外之意。 “本来图省钱,别看我好像只知道往外拨款,对赛用扫帚还是有点了解的,目前市场上的扫帚质量参差不齐,每一个老品牌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火弩箭价格虽然高得离谱,从整体竞争实力看还算物有所值,所以我想从新研发的扫帚入手,既然冰脊克朗破而后立,何不在扫帚上也尝试锐意进取。” 【北方彗星给你打几折?】 被瞬间看穿的肯尼主席并不恼恨纽伦的犀利,继续装腔作势之路。 “对于我这样拥有崇高理想的巫师来说,折不折无关紧要。” 【几折?】 “4折,多签一年多加0.5折。” 【好,签了。】 “……先看看扫帚质量。” 纽伦斜眼,【你不信任对方还大费周折地把价格压那么低?】“这取决于我的人格魅力。”土豪金脸不红气不喘。 实际上肯尼主席对亚当·克劳斯开办的扫帚工作室的业务能力较有信心,这人虽然往渣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不复返,但对飞天扫帚绝对是真爱,克劳斯工作室将来或许会在别的地方跟自己过不去,唯独扫帚品质不会弄虚作假。 “纽伦顾问,我之前和你咨询出让部分股份给英国的布莱克先生的想法,如今你怎么看?” 纽伦很快回答,【这应该是你的家务事,不过你都开口了……我觉得百分之十左右比较合适。】肯尼原本设想的是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 【你害怕布莱克先生吃亏?作为拥有实际权力的大股东,必须掌控住俱乐部超半数以上的股份,冰脊克朗如果成绩好,百分之十那就很不得了了。】在纽伦看来,能把用金加隆堆起来的布莱克家拱手让人的巫师,肯定视金钱如粪土,多或少对方不会在意——以妖精的思维能力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超凡脱俗的高端脑洞。 在肯尼主席的委托下,纽伦顾问“暗箱操作”去了。 结束了壁炉会谈,兢兢业业的秘书带着文件进入办公室。秘书今天放下文件后没像以往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去,而是稍显迟疑地立在一旁。肯尼发现了她的异样,但没主动询问,跟啥都没看见一般埋头研究手里的工作。 秘书酝酿了很久,久到家养小精灵给老板换了一壶新茶,秘书终于武装完毕。 “主席先生,斯图布先生今天早上询问您的工作行程是否排满了。” 斯图布是冰脊克朗的老股东之一,从前被二股东压成了隐形人,土豪肯尼上台以后也没见他借势兴风作浪,大有将隐形进行到底的意思,这会儿怎么突然冒出来刷存在感了?肯尼想到最近小股东们频繁抛售手中股份的举动,决定静观其变。 肯尼头也不抬,“你怎么说?” 秘书咬牙道,“我说满了。” “谢谢乌利女士,等我看完这些文件再叫您。”肯尼和气地说。 秘书四平八稳地出去了,她知道自己选对了。 三、 自从当上了冰脊克朗的最大股东,海姆达尔才知道世界上还有专供据俱乐部老板休闲娱乐的会所,也就是老板俱乐部。说到这老板俱乐部,那就相当万恶了,形式规模类似绅士俱乐部,贵族老爷们的茶话会,女性止步。 老板俱乐部分三六九等,最高一等的会所只接待一流球队的老板,爱尔兰的肯梅尔红隼,威尔士的霍利黑哈比,英格兰的普德米尔联,德国的巴斯泰托火神等等这些魁地奇俱乐部都属一流行列——火神队换成女老板后就被列为拒绝往来户了;北欧豪门法赫萨旗帜很遗憾,只在二流会所占一个名额,想要跻身一流还需把联盟排名往上拔一拔;原本无人问津的冰脊克朗在土豪肯尼入驻以后拿到了三流会所的邀请函,那之前该俱乐部的主席连会所的门开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土豪肯尼收到邀请函的那一天没怎么太当回事,一张白纸特别内涵地写了几句问候,没头没脑不说,一看就是那种设置好字母然后批量印刷的产物,肯尼主席自诩日理万机,分分钟都是金加隆,转眼把万恶的贵族老爷寻欢作乐的聚集地丢脑后去了。 八成北欧的八卦世界太单调,好不容易碰上个高调的不差钱,土豪金天天见报日日出新,平头老百姓间都混了个脸熟,三流会所等啊等,人家偏偏无动于衷,会所负责人坐不住了,单独开了一份信函寄出去,这回没装深沉记得指名道姓了。 土豪肯尼看着手里的信函,终于明白传说中的会所里包得是什么馅了。给他寄邀请函的会所有个小清新的名儿“露西亚之叶”,简称露西亚。可能与露西亚女神节有关,该会所的负责人据说来自瑞典。 露西亚会所下午11点开门接待会所成员,会所内提供当天的报纸等刊物,还供应简易早午餐,茶水饮料应有尽有,不供应晚餐,凌晨1点闭门。除此以外,会员可利用会所内的设施举行小型会议、接待访客,阅览室、迷你高布石训练室等等主要看会所的规模,越高级的老板俱乐部设施越齐全。会所内还有卧室可供留宿,说白了就是一间需要缴纳年费的招待所。 没错,要交钱的,前一秒还有点兴趣的土豪金立马感觉索然无味。瞅瞅年费价码,都够他在高档巫师旅馆的总统套间里逍遥一整年了,他为什么要花钱跑那神马三流会所找罪受? “这是身份的象征!”例行董事会开会间隙,听了他抱怨的某位董事别提多恨铁不成钢了,北欧多少俱乐部老板巴望着进招待所,土豪肯尼居然还一脸嫌弃。 屁个身份的象征!敢情贵族老爷喜欢这种干巴巴的群居调调,记得老爸隆梅尔、叔叔斯诺都没这类似爱好…… “您不知道,里面名堂大着呢!”土豪肯尼懒得装深沉的时候喜怒哀乐直接写在脸上,股东很快抓稳了老板的情绪风向标,为他分析利害,并适时表现出了羡慕嫉妒恨。 冰脊克朗的老板能收到会所邀请函,先不管会所是几流,单单受到邀请的这一结果就代表了他们冰脊克朗不再是不入流的小透明了——就是这入流的方式让那些以队伍成绩论排名的魁地奇俱乐部所不齿,不过现在不是冰脊克朗自命清高的时候,不得不说现实到俗的土豪金让俱乐部上下逐渐有了顺势而上的期待和安全感。 “怎么说?”土豪肯尼狂霸酷帅拽地一扬下巴。 看惯了老板做派的董事们基本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了,他们发现老板一系列看似挑衅的举止其实没啥深刻内涵。 董事说:“会所内聚集了一大批魁地奇俱乐部的领头羊,难道您看不出其中的价值?” 土豪金墨镜下的小脸儿有了几许深沉,“一个可供关起门来掐架的平台?”会所是不欢迎任何媒体记者的。 全是球队老板的会所报仇雪恨不要太方便。 董事明显静默了片刻,“也许吧……” 土豪金无意中点亮了会所的隐藏属性? 董事深吸口气,“您去了就知道了。” “我没打算去。” 董事一愣,“不去?” “难道是强制性的?那我就更不能去了,有去无回怎么办?”土豪金惊恐地表示要是没了他地球说不定就不转了。 “为了会所的声誉着想,那样的事不会发生。”董事打起精神安慰老板,他终于体会到同事们所说的“无力感”是怎么回事了。 董事一咬牙,“为了俱乐部,您必须去。” 土豪肯尼深沉了,董事招架不住了,僵着后背再接再厉。 “和其他俱乐部老板打好关系也是您的必修课,既然您决定带领冰脊克朗重铸辉煌,有些事物逃避不是办法。”还有层言外之意,想要获得一流会所的邀请函,只能进三流会所打怪升级,不然任凭队伍成绩再逆天,没有深谙经营重要性的老板等同于暴殄天物。 土豪金冷眼看他一会儿,甩袖子走了。 四、 第二天下午1点,土豪肯尼慢悠悠地说:“汤米,你确定这条路正确?” “……吉米。” 吉米·斯图布——也就是昨天跟肯尼掰乎了半天的董事——不知道该怎么强调自己名字的正确拼写了,人类已经无法阻止老板了。 “你怎么老是不注意重点?这个习惯不好,必须改!”老板理直气壮。 汤米,不,吉米伸手在旁边的墙上抓了一把,磨掉了一小片指甲和皮,疼得呲牙。 由此可见自虐不是解决之道。 斯图布董事想不通怎么过了一晚上老板就改主意了,还带着自个儿一块儿来,不过考虑到自己的目的,斯图布把不安压下,安慰自己结果喜人。 他们找到了露西亚之叶会所的大门,奶油色的门板被擦拭得闪闪发光,明晃晃地竖在路边,来往行人视若无睹,过路人落在古怪的二人身上的目光反而更多——麻瓜眼中的巫师总透着挥之不去的违和感。斯图布早有心理准备,但被人这么看着还是有些抵触,趁某段时间左右无人,他迅速举起手杖在门板上磕了几下,看似毫无章法却暗藏玄机,大门开启,门后无人。 斯图布拉着肯尼主席窜进门内,奶油色大门无声合拢,眨眼间消失无踪。 会所内十分亮堂,头上与墙壁上的灯火不要钱似的发光发热。墙壁上贴着复古样式的花色壁纸,猩红色的地毯,翠绿的植物点缀墙角。肯尼转身回望,身后的奶油色大门变成一扇漆着棕色油漆的玻璃门,门上的玻璃被金色的线条分割成不规则的花朵图案,鲜艳的彩色玻璃块闪烁着星点光华,使得整扇门看上去价值不菲。 金色的门把手上镶嵌着宝石,足够炫目,而且硌手。 门面不错,看上去很值钱,难怪敢于广发英雄帖,不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再怎么包装也只是个三流。 内里传来纷杂的说话声,似乎十分热闹。 斯图布看着肯尼,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土豪金拔腿往里走:“这么容易进来,发什么邀请函。” 斯图布董事听得冷汗直冒,装聋作哑跟了上去。 看起来像起居室的大房间内坐了十来人,四周贴墙摆着几只可能为了提升品位用的书橱,每本书跟字典一样笨重,有没有字还没机会实践。屋内的人分成三个小团体,三拨人分别围坐在三个样式不同的茶几旁。每一组沙发主色调不一,沙发旁的巫师们穿戴考究,清一色带把的,能进到这里的人兜里都是有几个加隆的。 肯尼主席来得晚,没赶上当初定乾坤的分组活动,新人想要融入某个团体不仅自己会来事,让对方愿意接纳自己,还得有个说得过去的介绍人,不然登场再高调也白搭。 土豪肯尼今天属于不带购物的一日纯游,来瞧热闹的,不都说他人傻钱多么,既然如此那就拓宽眼界呗,所以假装没看见斯图布董事含情脉脉的眼神,没有惊动正说得热火朝天的老板们——这里面可不单单是魁地奇俱乐部老板,还包括高布石俱乐部等等——走到其中一只书橱前的单人沙发旁坐下。坐下以后悬浮在沙发两侧的蜡烛台嗤一声自动点燃,洒下柔和的橙色光芒,肯尼主席迫不接待打开书橱抽出一本。 “哦,有字。”反手塞回去了。 贴边站岗斯图布董事:“……” 某茶几团队突然爆响肆无忌惮的笑声,肯尼主席隐约听到“世界杯”、“冠军”、“赌注”等词,有个金红色头发的中年巫师提高了嗓门,“……肯定是保加利亚!” 旁人无不点头,眼神说不出的戏谑嘲弄,有人回应道,“为了克鲁姆,绝对砸重金!” “肯尼舍得花钱,不然怎么打动克鲁姆?!” 说着男人们哄堂大笑,笑得隔壁两桌纷纷侧目,那两桌的巫师渐渐发现猫在一旁不做声的新人,开始交头接耳。 这个时候的肯尼如何能听不出那些大嗓门谈论的主角是自己,他端着家养小精灵送来的薄荷淡酒,笑眯眯地听着那群大嗓门口吻轻蔑地评价自个儿令人发指的种种恶行,他都不知道原来他还做过那些事,切身体验了一把众口铄金的威力。 金红发大叔又来炫耀他的多渠道信息:“……乱用俱乐部款项,听说有7、8千万,全部压在了保加利亚队上!” 另两桌的巫师已经认出土豪肯尼了,这家伙几乎天天上报,搞魁地奇的想不认识都难,不搞魁地奇的传闻听多了也耳熟能详了,于是不约而同为胆敢当面“直言不讳”的金红发大叔默默点蜡。 乱哄哄的那一桌笑得东倒西歪,肯尼不解地问已经坐下且脸色难看的斯图布董事:“他们说我挪用公款赌球压保加利亚队,这有什么可笑的?” 董事听了脸色更加精彩了,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把那些耸人听闻的家伙咬死,胸膛激烈上下起伏,右手使劲攥着手杖,都快把杖头的圆锥体捏烂了。 肯尼朝他咧嘴一笑,没有宽慰,只觉得有趣。 董事虽然看不见主席的脸,但对方的满不在乎让他冷静了下来。 接下来那一桌为了个子虚乌有的猜测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说来说去钱又不是他们出,肯尼摇摇头,然后听见他们把挪用公款的价格提升到了1个亿,描述得有声有色,仿佛亲眼所见。 这就有点过分了。 土豪肯尼扬声道,“确实压了保加利亚队胜,也就500万左右吧。” 那桌起初没人在意那一道不和谐的纠正,过了会儿被酒精浸泡的脑子恢复了些常用功能,整个大起居室内戏剧性的鸦雀无声——大嗓门们见鬼似的瞪着书橱前闪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墨镜男,这一身望尘莫及的打扮,那一副标志性的装逼墨镜。 土豪肯尼?! “俱乐部账上的流动资金都不够我吃顿肉,我用得着挪用公款?”土豪金嚣张地翘着二郎腿。 从不在乎“家丑”外扬的逗比,张口呛死一支魁地奇队的嘲讽技能,不明觉厉的装束。 绝壁是土豪·拉仇恨·肯尼没错了! 肯尼主席叹气,“算了,想来……你们也不会明白。” 那个微妙的停顿是要闹哪样?!土豪金的技能刷新了。 大嗓门们的脸绿了。 第877章 捅刀子与爆冷门 一、 前文说到起居室三拨人围着的三组沙发颜色式样各不相同,背后说三道四们屁股下的沙发是浅色牛皮面料,扶手和靠背处颜色略深,经常接触人的皮肤所致,可能是大嗓门的固定座位。另两组老板分列左右两侧,形成合围之势,大嗓门们像奥利奥中间那层甜腻的白色夹心被挤在中间。 左边那一组是宝蓝底彩线刺绣,老板们相对低调稳重,土豪肯尼落座以后没见他们怎么说话,很有气质地围着巫师棋盘以不变应万变——老板们哪里高就一目了然;大嗓门右边那组的沙发颇具现代气息,一块块银色扁圆形图案充满了UFO的即视感——高布石五彩战报飞来飞去,伴有声光效果,跟布料上的飞碟一样让人眼花缭乱。 换句话说,坐在牛皮沙发上的多半是魁地奇俱乐部的老板,自己的同行,想通这一点的土豪金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决定坐在单人沙发上体现个人价值。 就在诡异气氛持续弥漫之际,宝蓝沙发组那儿站起一人,面带笑容地走向土豪肯尼,试图成为打破沉默的第一人,这名穿着立马能去参加婚礼的正式行头的巫师在小伙伴们带感的注视中以成竹在胸的气魄站定在单人沙发旁。 他微微倾身,“您怎么才来?” 美滋滋啜着小酒的肯尼主席纡尊降贵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主角都是最后登场。” 老板们的第一反应是糊他一脸,稍有风度的人则是啼笑皆非,这里面不包括魁地奇界的各位老板,同行是冤家、一山不容二虎,把刷存在感当日常任务反复刷新的土豪肯尼在魁地奇老板群体里那是相当不受待见——还给不给别人活路了,比土豪肯尼更败家的不是没有,但人家没有土豪金那么高调,不高调自然不会狂甩嘲讽技能。 北欧巫师界百年难遇的话题人物跟关底BOSS一样某天突然从天而降,引起的争议八卦咕咚一声激起千层浪,在同行中的口碑一直毁誉参半,诋毁远比称赞多。 如果是豪门俱乐部的老板也就算了,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快散架小俱乐部的大股东从哪儿来的底气目中无人?魁地奇队的老板们从土豪金诞生之日起就这么神神叨叨了。 婚礼行头心理素质不错,没被土豪肯尼第一时间噎回去。 “您压了保加利亚队胜?”婚礼行头的微笑弧度尺子测量过一般精准。 “暂时没找到第二支拥有冠军相的队伍。” 今年英格兰队因种种原因没参加世界杯,戴·卢埃林去世以后士气大减的威尔士队今年打了鸡血似的一路过关斩将,得胜犹如探囊取物,似乎很有夺冠的希望,但婚礼行头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土豪肯尼唱反调。 婚礼行头点头:“要不要到我们那里坐坐?”他指向宝蓝沙发组。 肯尼主席问,“您看咱们说了半天话了,您是哪位啊?” 婚礼行头的表情终于跟昂贵的穿着不配套了。 斯图布董事赶紧取消隐身技能,小声道,“这位是赫努克古树队的老板。” 土豪金一脸茫然,婚礼行头忍不住磨牙。 斯图布董事赶忙言简意赅的补充,“亚科·埃里克森。” 土豪肯尼恍然大悟,转回头语带感激:“埃里克森在冰脊克朗干得很不错,感谢古树队多年来的悉心栽培。” 婚礼行头纠结了,这是反话呢还是反话呢还是反话? 土豪金一脸的情真意切。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土豪肯尼问。 赫努克的老板突然心灰意冷了,他干嘛要学后台坚强的法赫萨老板那样硬着头皮往土豪肯尼跟前凑?赫努克古树早就适应了跟法赫萨走、一切以法赫萨为中心的跟班纲要,因而很容易对号入座。 “咱们不熟。”婚礼行头自暴自弃。 谁知对方压根没有建交的意思,似乎很为他的识相高兴,低头继续品尝薄荷酒,连打发人的模样都不装一下。 婚礼行头郁闷得不行,脾气上来后真的拔腿走人了。 土豪肯尼注意到斯图布董事表情有点怪,那种诧异对方怎么走人、想留又不敢留的纠结小样儿让土豪金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肯尼主席在露西亚会所待满了三个小时,其间啥都没干就是不停往嘴里塞点心,吃饱喝足后摸摸滚圆的肚皮决定打道回府了。 斯图布董事快崩溃了,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土豪肯尼掏出手绢擦手:“跟我兜圈子是没用的。” 斯图布董事大惊失色。 十分钟以后,肯尼主席在露西亚俱乐部二楼的贵宾接待室内见到了克劳斯工作室的代表。 兜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这个? 斯图布董事在老板了然于胸的打量中低下头。 土豪肯尼速战速决,没给野心勃勃的工作室企图越过北方彗星取而代之的实现机会,又过了十分钟,他们离开了老板会所。 试图与土豪肯尼攀谈的金红发大叔几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大叔目送土豪肯尼走远,粗糙的小脸儿跟头发一样红。 坐上马车后,肯尼主席问,“工作室给了多少?” 斯图布假装听不懂。 肯尼目不转睛。 斯图布支支吾吾。 “拿都拿了还装什么纯!” 斯图布讪讪比了三根手指。 “300万?” “……3万。” 土豪金冷笑。 比土豪金的实际年龄大了不止一轮的斯图布董事恨不得给自己一个昏昏倒地来逃避现实。 二、 土豪肯尼回去以后没把克劳斯工作室撬合作单位墙角的小动作透露给北方彗星,这也算是业务竞争了,土豪肯尼只看最终的扫帚成品,不管哪家单位承包。如果北方彗星糊涂到底,他没必要强出头。 快下班的时候,肯尼刚要离开办公室,他的壁炉出现了连接请求,申请接通飞路的是北方彗星的副总经理。副总经理两眼放光滔滔不绝,新研发的扫帚似乎在速度上有所突破,研究人员找到了打破桎梏提升性能的途径,踢飞横扫、赶超光轮、比肩火弩箭指日可待! 肯尼看着副总经理小孩似的手舞足蹈,半天没有说话。 【您不认为这是好消息?】副总经理感到不解,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买家的冷淡反应让他在炎炎夏日感受透心凉。 “攻克难题的功臣是你们公司的巫师,还是工作室派来协助的人?” 【合作完成的。】 北方彗星的心真大,被小伙伴背后捅刀子了还不忘提携。 “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分清楚比较好。”肯尼模棱两可的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们北方彗星应该深有体会。” 副总经理是彗星的老职工了,南北分裂的亲身参与者,对这种暗示比任何人都敏感,他立刻抓住了什么,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紧接着勃然大怒。 【克劳斯工作室是不是派人跟您联系了?】 “见了十分钟。” 副总经理二话不说切断了飞路网,回去内斗了。肯尼主席慢悠悠地走向办公桌,拿出信纸写了几句话,把信交给冰脊克朗租用的猫头鹰,看着猫头鹰飞出窗外,他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三、 德拉科拒绝了跟他同批学习的新人们的邀请,在克朗竞技场外转了一圈,趁周围没人注意一个幻影移形挪到马车停车坪,麻利地找到骚包的老板马车钻了进去。 刚踏入社会的马尔福少爷正在新鲜劲上,没觉得这一系列掩人耳目的动作很麻烦,相反脸上的兴奋怎么都掩饰不住。 马车内,闭目养神的冰脊克朗的老板睁开眼。 “怎么样?” “很有意思。” 土豪肯尼坐直身体,“怎么个有意思法?” “一切。”德拉科兴致勃勃。“比上学有趣多了!” 万恶的贵族少爷体验平民生活,没有养家糊口压力的毕业生太令人发指了!饶是给贵族少爷发工资的老板都有点牙酸。土豪肯尼琢磨,要不忽悠表弟购进以他现有的工资水平完全负担不起的别墅房或豪华马车?让他身临其境地感受什么叫还款还贷之升斗小民的日常? 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很快打消,卢舅舅要是知道了会用咒语弄死自己…… “同事们好相处吗?”海姆达尔卸下肯尼的伪装。 “还可以。”迟疑还是很明显的。 “冰脊克朗没有救世主,你应该不会主动挑衅,也不会有人故意找你麻烦。” 德拉科被表兄别有深意的笑容弄得面红耳赤,不禁有些讪讪,“那些人说话我插不进去,我尝试主动攀谈,但我说的话他们好像不是很感兴趣。” 贵族和平民间的代沟让初入社会的德拉科尝到了挫败,让他更为沮丧的是他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学校到底和用人单位不同,斯莱特林自命不凡那套想要在基层从零开始搭建人际关系网肯定行不通,马尔福家的精英教育在普通人中间完全施展不开,人家只会嫌弃你目中无人,长此以往等待德拉科的就是被整个群体边缘化。 舅舅之所以能在魔法部混得风生水起,因为起点高,想必人精似的马尔福先生早料到了这一点——德拉科从小耳濡目染的培养方针不是给别人打工,所以打从一开始就反对德拉科“下基层”。即便对儿子再严格,那也是建立在望子成龙的基础之上,怎么可能舍得德拉科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下班前同事们是不是打算到附近或者哪里的平价巫师酒吧喝一杯?有人带头组织聚会,言明要请客?”海姆达尔问。 “你怎么知道?”德拉科吃惊极了,表兄偶尔会被大预言家卡珊德拉附身。 想要在新单位里出人头地,首先不是急不可待地和上级打好关系,应该先与同等地位的人打成一片——包括德拉科在内的菜鸟们。 不想太打击表弟,海姆达尔以我是老板含糊应付过去了。 “下次再有这样的邀请你就答应下来,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我不是让你逆来顺受,试着理解,试着接触,试着带入周围同事的想法,这样可能更容易些。”海姆达尔尽量婉转。 “我明白,我已经成年了,应该学着像爸爸那样处理问题。”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在这件事上若按你父亲那样处理,你在冰脊克朗一个星期都待不满。” 德拉科惊愕地张大眼,然后想明白了什么,咧嘴大笑。 可不是嘛。 德拉科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救世主那事例外,再规矩的人生都有例外的时候,再加上工作带来的新鲜刺激,他很快把不合群的无助丢在脑后。这要感谢舅舅从小灌输的马尔福式的高不可攀——即使不尽如人意也不能瞻前顾后、唯唯诺诺,一味的沉溺已经发生的过去并不能改变原有的结果。 “你呢,工作顺利吗?”德拉科不费吹灰之力地融入角色,冰脊克朗好才是真的好。 海姆达尔斟酌着把彗星公司和克劳斯工作室貌合神离的恩怨说了一些,德拉科听了撇撇嘴,“彗星公司太傻了,合作研发又不是合并公司,如果北方彗星和克劳斯工作室是一个老板,他们的毫无保留以诚相待无可厚非。克劳斯工作室以怨报德,品性堪忧,我们要提防。” 并非一张口就使劲谴责克劳斯工作室的两面三刀,海姆达尔喜欢他说“我们”。 他拍拍德拉科的肩,把少爷拍得一头雾水。 “我替舅舅拍的。”表兄笑得十分慈祥。 德拉科:“……” 四、 晚上海姆达尔带着儿子在小院里乘凉,开完赛前动员会议回到家中的威克多让希娜把饭摆到院中,老爷亲完了儿子,抱着海姆达尔坐在靠背椅上享受伴侣的喂饭服务,一点不觉得此举在儿子眼中是多么的掉节操,老爷在沁凉的夜色中心满意足地翘起嘴角。 米奥尼尔捧着一小碗刨冰欢快地挖着,奶娃喜欢酸奶味。 动物伙伴们围着一只黄色大盆,盆中红色的刨冰高高耸立犹如一座小山。奶糖等小伙伴是肉食动物,刨冰山的红不是草莓酱,而是动物血浆,那一颗颗红丸子不是果肉,是百分百鲜肉。奥拉尔单独吃,它的刨冰与麦旋风异曲同工,细碎的蜘蛛干粉搅拌在香喷喷的营养饼干里,撒在刨冰上。 海姆达尔放下空盘,贤惠地用餐巾擦去老爷嘴边的汤汁,“争夺四分之一出线权有把握吗?” “不好说,我们与多米尼加队的交战经验为零。”威克多素来谨慎,就算心里有底也不会说死。 保加利亚的下一场对手是本届世界杯的黑马,来自北美洲的多米尼加队。多米尼加全国的巫师总人口不超过600人,这还是把哑炮也算进去的计算结果。从600名巫师中脱颖而出的魁地奇队,居然在第二次的魁地奇世界杯征途中挤进了八强。这个国家的魁地奇到底有多强大?相信世界杯结束以后,即使止步八强,仍不会改变多米尼加球员炙手可热的将来。 海姆达尔都能看见各大俱乐部的探子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多米尼加队上次参加魁地奇世界杯是上世纪的事了,另外六支国家队肯定也找不到头绪。”海姆达尔说。“保持平常心,多米尼加还能逆天不成?” “你自从接手了冰脊克朗,越来越有老板架势了。”老爷捏了捏海姆达尔的脸颊,又凑上去含着那柔软的唇瓣舔吻。 “我们的守门员状态不好。”威克多还是透出了几许担忧。 海姆达尔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安,“受伤了?” “不是,”威克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运动员在竞技场上的状态可能受到各种复杂因素影响,也许是病痛、也许是心理状态、也许是环境,还也许来自家人甚至是队友,好与坏其实自己不能完全把握。” 这种事旁人的建议不能改变什么,他安静地倾听,任威克多更紧的拥抱自己,希望从自己身上获得力量。 威克多调整好状态,抚摸海姆达尔的后背,“德拉科在俱乐部表现如何?” “等转会经理向我打过小报告,我再告诉你。” 威克多莞尔一笑。 “克劳斯工作室越过北方彗星想和我谈合作。”海姆达尔与伴侣分享工作小吐槽。 威克多立马同仇敌忾,“我就知道,一旦和亚当·克劳斯沾边准没好事,依据他的处事原则,工作室此举与他脱不了干系。”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 老爷,你敢说你不是借机落井下石? 土豪肯尼后来在保加利亚队和多米尼加队的赛场外与工作室的总负责人亚当·克劳斯不期而遇。面对风度翩翩、持续释放雄性荷尔蒙的爵爷,肯尼有种感觉,对方特意在马车停靠点等他。因为什么?北方彗星已经和克劳斯工作室摊牌了,没想到亚当·克劳斯亲自跑来见自己。 与此同时他还庆幸一件事,幸好克制住了献宝的冲动没把新落户骑士楼的改造汽车开来,那辆车要是在土豪肯尼这儿曝光,数不尽的麻烦将纷至沓来。 “我是克劳斯工作室的亚当·克劳斯,很荣幸,肯尼主席。”亚当伸出右手。 肯尼握住对方的手,大咧咧地说:“我不认识你。” “我们正在认识。”亚当微笑收回手。 肯尼含住随身携带的烟斗,径直掉头走了,被甩在身后的亚当十分沉得住气,面部表情没有出现丝毫动摇。通过VIP通道来到看台包间这一层的土豪肯尼,在自己包间外又一次看见了克劳斯。 “真巧,我们的包间是相邻的。”克劳斯总是掌握说话主动权的那个。 肯尼主席相当粗暴,“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亚当的笑容淡了一些,看来冰脊克朗的老板并非如传言那般头脑简单。 “你有什么要求就明讲,有什么条件尽管开,我的目标是购买质量上乘、对得起我的加隆的飞天扫帚,您的工作室与北方彗星从惺惺相惜到明争暗斗的心路历程我无意了解。跟您说实话吧,截至目前贵工作室的办事方法让我始终摸不着头脑,既然贵工作室打定主意和北方彗星竞争,为何不明明白白的说清楚,非要弄得像偷情一样?堂堂正正地与原本的合作对象一决高下会让您的小弟弟短半截吗?” 肯尼主席在亚当·克劳斯难以置信的瞪视中补充了一句,“抱歉,不是您的小弟弟,贵工作室的那名谈判代表叫什么来着?” 这根本是雪上加霜,亚当·克劳斯从出生之日起就没遭到过如此羞辱,克劳斯爵爷怒火中烧。 喷笑声不怕死的响起,克劳斯爵爷利用所剩无几的理智转眼看了偷笑人一眼,后者别开眼,但没有识相的避开。亚当走了,不是走进包间,他直接走向出口,离开了竞技场。 道不同不相为谋,肯尼主席心想从这一刻开始,克劳斯工作室大概会全面撤回合作意向。 算了,多想无用,反正还有火弩箭可选择——土豪金至今惦记着高富帅扫帚。 一直遭到土豪金无视的偷笑人见对方没有主动的意思,无奈走上去自我介绍。此人约有六英尺高,一头发灰的深褐色短发,眉骨高,显得眼睛深邃,可惜与嘴鼻不太协调,是个模样还过得去的中年人,笑容很有感染力。 “冰脊克朗的肯尼主席?” “我是。”肯尼点头。 “我是罗比·摩根。”对方伸出手。 “我不认识你。” 摩根自嘲道:“我以为您多少听过我的名字,别人都告诉我我还是有些知名度的,看来奉承话不保证真实性。” “您在伦敦住过?”肯尼说。 “您能听出来?” “比我说的标准。” 摩根默了一下,莫非肯尼认为比他的英语说得好的人都在伦敦住过? “比赛要开始了。”肯尼没说别挡道已经很客气了。 摩根哭笑不得,“我是肯梅尔红隼的俱乐部主席。” 肯尼扬眉,“威尔士的那支?” “天底下还有别的肯梅尔红隼?”摩根自信地说。 “不好说,我曾经向一家叫肯梅尔的俱乐部报过价,他们不肯卖。” 好像是有这码事,当时他们以为对方在开玩笑……摩根主席供电不足了。 “您也是保加利亚队的球迷?”肯尼一脸的理当如此。 “我是威尔士队的支持者,”摩根主席好笑的摇头。“威尔士将在接下来的半决赛中迎战今天的胜利一方。” “和您聊天很愉快。”肯尼直截了当地推门而入。 摩根的笑脸僵了下,停顿片刻,走向自己的包间。 今天来观战的俱乐部老板数量惊人,有些老板为了不受打扰,小心地藏身于热情似火的球迷中,生怕被眼尖的记者撞破伪装。 开赛前人们不甘寂寞地猜测保加利亚队将领先几个10分,其中属上届冠军的铁杆粉丝最嚣张。 让观众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场四分之一决赛长达11个小时,让观众们更没有想到的是比赛结果令人大跌眼镜。 多米尼加队真的逆天了。 保加利亚队输了。 第878章 输啊输啊总会习惯的 一、 保加利亚国家队的更衣室内气氛沉重,素来敢说敢骂无所顾忌的主教练米兰·马里奇破天荒地保持沉默,队员们被输球的悲切压得喘不过气来,宁可主教练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他们抓住了金色飞贼却还是输了比赛。 守门员哭成了泪人,七英尺高的糙汉子在金色飞贼出现前就心知获胜无望,为自己辩解的理由成千上万,可他知道原因就在他身上——整场比赛浑浑噩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他没有推卸责任——口头和心里都没有,任排山倒海的负罪感把他吞没。 比赛末尾拼尽全力为保加利亚的输球挽留住最后一丝颜面的主力找球手还在喘着粗气,今天的赛场环境相当恶劣,在暴晒和高温中拼搏了11个小时的球员们除了精神打击之外,还要面对体力透支以及病痛的加剧。 只有亲身经历过赛末你争我夺那一瞬间的两队找球手才能体会到辛苦与不易——本场金色飞贼跟磕了欢欣剂一样飘忽不定,多米尼加找球手技术上略逊一筹,但这点瑕疵不能动摇他们挺进半决赛的事实;把金色飞贼收入囊中的保加利亚却要提前收拾行装,告别世界杯征程了。 本次魁地奇世界杯开赛以来的最大冷门震惊了百万球迷,四年前的世界冠军被黑马掀翻在地,那甚至是一支连一名替补都派不上的单薄小队。 威克多喘够了气站起来,整个更衣室为之一动,队员们如惊弓之鸟般瞪大眼睛。 “你们不洗澡吗?”威克多说完走进浴室。 世界杯期间使用的竞技场质量参差不齐,虽然魁地奇联盟对赛场内外下达过硬性指标,但还是扛不住当地巫师政府阳奉阴违,只要比赛场地符合标准,魁联通常睁只眼闭只眼。因而各国队伍在比赛前都会祈祷分到一个好赛场,保加利亚队碰到竞技场不配备浴室不止一次了,队员们赛后只能使用清洁咒语对付一身汗臭。 今天的赛场有浴室,老爷自然不会客气,比赛有输有赢,赛场上没有永恒的赢家。输球了难道日子也不过了?假如威克多只是名普通球员,伤心失落八成会比队员们更加真情流露,输球确实让他沮丧难过,但老爷不同于别的球员,他接受过裁判理事会的专业培训,修习过心理辅助课程,比队员们更懂得如何调节快把自己淹死的消极情绪。 直到水流声从半开的门板内传出,更衣室内的气氛略有松动,队员们逐渐回过神来。队员们效仿威克多,在进入浴室前不约而同地拍打守门员的肩膀,小伙伴们的宽容让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守门员再次热泪盈眶。 浴室里渐渐响起交谈声。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教练组也有所缓和,主教练离开更衣室时摸了摸守门员的头,坐在小板凳上的二米高糙汉子脖子一扬嚎啕大哭。 联盟的工作人员来到保加利亚队更衣室外例行公事,询问保加利亚队是否接受赛后采访。 主教练最初打算拒绝,球员们的心理素质让她改变了主意,她向工作人员表示保加利亚国家队将如约出席新闻发布会。 第一助教难掩忧虑,“这可是保加利亚队四年来摔得最狠的一次。” 他们连四强都没进啊,想想就不可思议,胜利女神果然喜怒无常。 “我们的姑娘小伙并非经不起挫折。”主教练从容一笑。 第一助教想了想,说:“您想过以后吗?” 保加利亚魔法部当初力排众议选了一名女教练做主帅已经够让人侧目了,这下国内的舆论还不闹翻天了,坚持不懈唱衰马里奇的偏执狂们指不定在哪儿欢蹦乱跳呢,他都能看到落井下石的明日报道了。 马里奇教练感谢助教的关怀,“国家队还要迎战两年后的欧洲杯,我和保加利亚国家队签的合同也到那时结束。这场比赛我要负一定的责任,我不该盲目信任自己的判断,明知道队员状态有异还固执己见……” 第一助教连忙宽慰教练世事无常,助教心想主教练心里有底就好,老实说他还是很愿意和马里奇女士合作的。这个女巫头脑清醒,方针明确,不会朝令夕改反复无常令人措手不及,也不会耍脾气让助教们难做,单就明白承担责任这点就足够傲视群魔乱舞的魁地奇教练界了。 “赛前我听说保加利亚魔法部的魔法体育运动司的司长想来更衣室慰问我们的队员,刚才我的助手告诉我,司长先生已经回去了。”第一助教考虑半天还是透露了实情。 这是保加利亚魔法部对马里奇表达不满的最激烈也最直接的一击。 政治家相当现实,马里奇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司长此举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如果输球了对方还坚持不变计划,那才让人刮目相看。这家伙撑死了就是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的命了。 马里奇教练回到球员更衣室,对打理得干干净净的队员们说:“一会儿跟我去参加赛后新闻发布会,大家都是成年人,那些哄小孩的陈词滥调我就不啰嗦了。” 队员们心领神会地点头。 二、 比赛结束以后土豪肯尼没忙着离开包间,外面肯定乱套了,他才不上赶着刷存在感。比赛刚结束那会儿他的第一反应是掏口袋取魔法镜子,手指微动就放弃了这一举动,肯尼主席让家养小精灵把他的杯子斟满,打算过会儿再出去。 岂料天不遂人愿,有人敲响了包间门,从家养小精灵口中得知来者身份,斟酌片刻后同意放行。 进门的是肯梅尔红隼的董事会主席罗比·摩根。 肯梅尔红隼有两个大股东,两个股东的控股数量相同,一个是眼前的罗比·摩根;另一个是威尔士当地的一家巫师烈酒供应商,这家供应商为整个威尔士地区提供火焰威士忌等烈酒,所以摩根这个董事会主席有水分,在俱乐部内无法一言九鼎。 土豪肯尼对肯梅尔红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要不然当初不会向俱乐部报价,不清楚底细往外掏钱的蠢事他不会干,不过别人不知道,土豪金的言行举止很有欺骗性,认定他就是个傻逼的巫师不在少数。 像土豪金这样CEO、主席、老板三位一体是所有CEO非老板的总裁们梦寐以求的终极状态,所以固定在他身上的仇恨值居高不下。 “很遗憾。”不请自来的摩根坐下了。 “别装模作样了,想笑就笑,多米尼加比保加利亚好对付多了。”土豪肯尼毫不掩饰他的鄙视。 土豪金没好气的话语没有惹怒摩根,他笑了,保加利亚队输了对威尔士来说确实是好事,保加利亚今天大失水准的表现有目共睹,多米尼加并没有超常发挥,他们只是牢牢抓住了老天的恩赐,外面的球迷都快疯了。 人们对曾经的冠军抱有的期望总是高得不合常理。 “威尔士队会为你报仇的。”摩根主席笑得不怀好意。 土豪肯尼无动于衷,“我和多米尼加没有深仇大恨,我也不是保加利亚人,谈不上报仇,不过你确定威尔士能赢?” “当然,你也看见了,多米尼加不足为惧,威尔士队的实力不容小觑。”摩根极其自负。 威尔士队里的好几位都在肯梅尔红隼效力,他对自家王牌的实力有信心。 “世界冠军呢?”土豪肯尼问。 摩根没有马上接话,稍后委婉的说:“威尔士队今年表现上佳。”对冠军的揣摩还是有所保留的,不想闹笑话。 “你问这个是……”摩根不放心地问。 肯尼不卖关子,“为了赌注啊,保加利亚输了,必须想办法从冠军上捞回来,看你们好像有点冠军相,能不能给个明确回答?只要点头保证对冠军势在必得,我就加大筹码压威尔士。” 摩根没有问他准备压多少,摩根更想知道保加利亚队让他输了多少,相信投身魁地奇这一行的巫师如今没有不想知道的。 “我回去替你问问。”摩根主席最终留下这样的回复,其实心里也没底。 问能问出个冠军?土豪金没计较,抬手举起杯子往嘴里灌饮料。 摩根这个人很识趣,肯尼没有明晃晃下逐客令,他主动告辞,离去前随口问了句,“我有几个朋友想认识您,您看方便见一面吗?” “时间地点。” 摩根马上说:“威尔士队半决赛那天,就在德黑兰的自由竞技场。” 土豪肯尼倒是没有心理阴暗地认为对方趁机恶心人。 摩根精神奕奕地离去。 土豪金看着合上的门板嘀咕,比斯图布董事有本事多了,自己差点就被他绕过去了,不过最后对方也达到目的了,而斯图布那不成器的老家伙3万加隆就把自个儿卖了,事情还没办成。难怪摩根能以一人之力对抗一个集团,斯图布却心甘情愿一辈子窝在小俱乐部里仰他人鼻息。 三、 掐着点离开赛场的土豪肯尼还是被敬业的记者们围追堵截在了停车坪,肯尼主席不由得大恨,早知如此就在赛场里的卫生间除去伪装,名正言顺飞奔去保加利亚队更衣室做那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的解语花了。 被一双双炯亮眼眸注视,被一张张血盆大口包围,被一声声追问扰得不胜其烦,土豪肯尼在闪光灯的持续发威中感到无比糟心。 记者们问得最多的是他是否对克鲁姆感到失望,人们已能预见多米尼加球员赛后的身价只高不下,与之相反的是保加利亚队员的大幅度贬值,作为找球手的威克多·克鲁姆首当其冲。支持者们会觉得不公平,克鲁姆最后抓住了金色飞贼,问题是世人大多只看结果,不追究成败细节。球员的成绩与球队的输赢休戚相关,成也球队败也球队。 各大俱乐部的老板们作为实用论的倡导者,半年以后克鲁姆的转会报价肯定不是现今这个数了。 “我不会降价侮辱克鲁姆先生,2000万,他值得拥有!”土豪肯尼一脸的我本将心托明月,言外之意还不是奈何明月照沟渠。这是在吐槽克鲁姆不识好歹呢,土豪金生动地演绎黯然神伤,抖M发挥得淋漓尽致。 土豪肯尼在记者们的不断追问下又道,“连续11个小时的比赛,克鲁姆场上的表现可圈可点,作为球迷我认为没有什么可指责,只能怪今天胜利女神移情别恋。” 短短几句话,够小报记者开脑洞自由发挥了。 土豪金有预感这些话被小报添油加醋发出去,他将收获更多的仇恨与谩骂,尤其是多米尼加的球迷,估计会直接骂他脑残粉。脑残粉就脑残粉,反正他本来就只关注老爷一人。土豪肯尼强行按捺下立刻找老爷嘘寒问暖的冲动,对眼前不依不饶不罢休的记者们更不待见了。这些人眼神真不好,没看见我不耐烦着么! “输了也好。” 记者们正要撤退,土豪肯尼忽来惊人之语,可把记者们高兴坏了,喜出望外地围了回去。 土豪肯尼接着“自言自语”:“我还犯愁要等上一段时间,如今保加利亚队输了,回归火神队的克鲁姆先生就有时间和精力,克朗骑士竞技场现在还没拉开防尘布呢。” 最后一句当然是玩笑话,不过肯尼主席所言非虚,冰脊克朗的主场开幕以来始终处于闲置状态,原定的开刃时间与世界杯相冲,巴斯泰托火神队内拥有多名国家队队员,为国效力期间没有闲暇应付世界杯以外的比赛,何况还是一场不计比分、不计排名的友谊赛。 没想到在土豪肯尼心里,吸引了上百万巫师的世界杯不如自家竞技场开幕赛有分量,如果换个人记者们当场就能噎回去,但眼前人是土豪肯尼,记者们发现从他口中说出似乎还真能琢磨出点理直气壮的深刻内涵。 “比赛那天大家都要来哦,我会给各位圈出有利地形,供大家随机采访。”土豪肯尼和记者们友好地拉扯几句,开开心心地登上了马车。 记者们回过味来了,听他的意思,克朗竞技场的揭幕赛将和世界杯决赛别苗头,更有可能同一天举行? 这真是……太美腻了,敢和世界杯叫板的俱乐部老板放眼全球能有几人?摊上这么个老板,冰脊克朗的将来是喜是悲?不管冰脊克朗到底如何,唯恐不乱的记者们很哈皮。 有个胆大的记者挤到最前方,眼明手快地挡住正要关上的马车门。 “肯尼主席,您能透露一下这次保加利亚队失利让您损失了几位数的加隆吗?” 别的记者虽然扼腕自己没这位同行脑子转得快,但也识时务地齐齐屏息静气等待回答。 土豪肯尼的沉默时间长得让人心惊肉跳,随着时间的延伸,拖着一串零的天文数字在记者们的脑补中不断翻倍翻倍再翻倍。 最终土豪金幽幽地说:“私房钱都贴进去了。” 昂贵且彪悍的挑染金毛的混血黑鬃撒哈拉嘶鸣一声,震耳欲聋,扬起蹄子狂奔振翅,霎时卷起一层黄土。 望着空中越飞越远的马车,地上的记者们在烟雾腾腾中面面相觑,私房钱又是多少? 四、 保加利亚队输球比预计还要有影响,别的不说,海姆达尔回家后接到的飞路连接申请就一波接一波,这还是建立在谨慎基础上,除了亲近的亲属、亲密基友以外,骑士楼的壁炉没有接通过其他来路不明的飞路网。 动物小伙伴们格外的乖巧伶俐,早早回到了家。喜欢到处乱窜的豆荚都夹起尾巴,固定蹲在一个地方。米奥尼尔深受影响,小脸儿惴惴不安,海姆达尔乐得不行,抱起儿子亲了几口,然后耐心打消了儿子的杞人忧天。 德拉科这些天仍留宿在骑士楼,下班回来以后跟锯嘴葫芦似的闷声不吭。 “又不是我输球了,别闹!”海姆达尔忍俊不禁。 老爷输个球好像地球就不转了似的。 德拉科老纠结的,“克鲁姆今天回来吗?” “不回来去哪儿?”要是老爷敢借口出去寻欢作乐,海姆达尔会让他的小弟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回来以后我要怎么面对他?” 海姆达尔无语了,“你今天不是打算回家吗?我开车送你回去。”艾玛,有生之年居然能说出“我开车……”这样的句式,海姆达尔心里别提多奔放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家了?”德拉科张口结舌。 “你没说过吗?我自己瞧出来的,看我多善解人意。”二话不说抓住表弟的胳膊往外走。 “你赶我?!”德拉科终于明白过来了。 “作为表弟,不该把空间留给急需修补受伤心灵的表兄一家吗?” “你不是不放在心上吗?” 这熊孩子,真是一点不讨人喜欢! 海姆达尔对追出来的儿子嘱咐了几句,而后把表弟塞进汽车。 “我要和丈夫过二人世界,过程或许比较激烈,你别留在骑士楼碍眼。”海姆达尔故意凶巴巴的说。 德拉科释然了,真这样他才不留下来呢,表兄你造么你们平时就很激烈了,要长针眼了。孤家寡人的马尔福少爷觉得自己也该把寻找一位合适伴侣的计划摆进待办事务中了。 五、 婉拒了马尔福一家的邀请,海姆达尔频繁对仪表盘挥动魔杖,加大马力赶回了骑士楼。 海姆达尔快步走进起居室,威克多已经回来了,正抱着米奥尼尔说话。海姆达尔的脚步在起居室入口处略略一顿,老爷的脸色看上去还算正常。 威克多发现了他,也发现了他来不及收拾的异样,扯动嘴角,“难道你也认为我会发疯?” “我没见过你发疯。”海姆达尔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并仔细打量他的脸。“怎么样,还能适应吧?” 威克多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放下儿子:“只是输了一场比赛。” 海姆达尔放松下来倒在沙发靠背上,就是嘛,他的男神怎么可能弱不禁风。 “米奥尼尔说德拉科回去了?”威克多抓住海姆达尔的手。 海姆达尔得瑟地靠了过去,一脸我为你着想的样子:“我把他赶回家了,所以放心大胆地躲到我怀里哭吧!” 威克多还真就顺势而为了,不过不是躲进海姆达尔怀里,而是把海姆达尔抱进怀里张嘴开动。 海姆达尔被老爷的激情热吻差点亲岔了气,“……我还有事说……你就……不能等会儿……” 老爷停下扒海姆达尔上衣的动作,认真地说:“求安慰。”说完不待海姆达尔回应,埋头继续扒。 马尔福少爷回去是正确的选择,当老爷一路攻城略地把海姆达尔的外裤也扒掉后,米奥尼尔和动物小伙伴们在希娜的指引下迅速转移阵地,米奥尼尔一边走一边从指缝间偷看,直到大粑粑拽着小粑粑躺倒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沙发挡住了奶娃的视野,这才作罢。 海姆达尔意识到这家伙今晚八成要跟自己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屁股忽然一凉,老爷用完了使用方式不对的魔法,甩掉魔杖就那么提枪冲了进去,本来还想谈谈友谊赛的海姆达尔只能先接下战书,暂时舍弃别的,全情投入到让人长针眼的男男之战中。 一回合结束后,海姆达尔颤巍巍地举起白手绢,威克多无声笑着倒在海姆达尔身旁,地毯被他俩的交战弄得一塌糊涂。略有洁癖的老爷躺不住,坐起来摸索到一旁的魔杖迅速整理了一番,然后又躺了回去。 海姆达尔有些昏昏欲睡,但肚子有点空,他们晚饭还没吃。 威克多没搭理海姆达尔的推搡,把人抱进怀里揉弄,被摸得又要起反应的海姆达尔一再抗议才拉着爬起来,就这么光溜溜地抱着同样光溜溜的海姆达尔进了与厨房相连的盥洗室。 二人在花洒下冲热水,威克多满手泡泡在海姆达尔身上打着旋。 “输了多少?”威克多的语气听似轻描淡写,实则有些小紧绷,别人或许听不出,但逃不过枕边人的耳朵。 “私房钱都压进去了。” “全部?” “全部。” 威克多静默不语,海姆达尔的亲亲也没能解除老爷的郁闷。 海姆达尔的私房钱来之不易,是他十来年日日精打细算节省下来的,里面有海姆达尔名下的小铺子的收入;六岁那年学会看巫师报纸后参加各种刊物抽奖活动得来的奖金;在学校里贩卖二手物品以及利用实验研究室的名义制造魔法制品的所得;还有投资韦斯莱笑话商店的分红,参与制造笑话商店贩卖品的分成等等…… 浴室内一时间只听到哗哗的水声,海姆达尔没有煞费苦心地寻找安慰之词,老爷不需要那些。 果不其然。 “你要和我说什么现在说,我怕待会儿没时间。”老爷今晚像赶着投胎似的各种进击。 “我想问火神队准备什么时候履行诺言。”海姆达尔抓紧时间。 老爷动作一顿,故作委屈的说:“我才刚输了比赛。” “呸呸呸,什么叫你输了比赛,是保加利亚队输了,你抓到了金色飞贼,顺利完成了球队交付给你的任务,充分证明了你的找球手地位不可撼动。”海姆达尔极其护短。 威克多低头吻住伴侣喋喋不休的嘴,海姆达尔不仅感受到了伴侣的热情,还吃了一嘴的洗澡水。小粑粑的小嘴儿要被大粑粑玩坏了。 “我会尽快回火神队的训练基地。”老爷保证道。 “如果那边不放人你就用肯尼当借口,都推到肯尼身上。”海姆达尔嘱咐道。 保加利亚队输球肯定在国内掀起轩然大波,威克多要安抚的不是魔法部高官,而是一直支持他的球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粉转黑是很可怕的。老爷成名以后,待的队伍甚少输球,这次的世界杯闹大发了。 威克多没有应声,手下的动作却越发温柔。 海姆达尔知道老爷不会那么做,见他这样“逃避”就不再揪着不放了。 “我虽然不是金色飞贼,但用点力没关系。”海姆达尔被老爷摸得发痒。 这话让老爷笑了起来,笑声在狭窄的浴室内回荡,小粑粑忍不住犯花痴,艾玛好性感。 “如果你是金色飞贼,我就穿根线天天挂在胸口。”威克多擦去海姆达尔下巴上的泡泡。 矮油,这是对自己说情话么,小粑粑羞射了。 第879章 莱昂也进击了 一、 不怀好意的小报记者乱开的脑洞没能达到预期值的最底线,保加利亚国内的巫师确有因输球而不满的情绪高涨升温,可惜离记者们设想的示威游行、口诛笔伐等差距较大,球迷们甚至比非球迷的围观党还要冷静。 报纸杂志报道的与输球有关的新闻里,街边随机采访的路人谈到冲击半决赛失利的语气稍显亢奋,各种铁杆球迷聚集地却井然有序到令人发指。大家加班加点拆卸下提前悬挂的彩旗等庆祝物品,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保加利亚的魁地奇球迷面对小报记者别有深意的提问时的防备眼神令他们胆战心惊,未免被套麻袋乱丢魔法,流窜进保加利亚的小报记者随便应付了几个采访对象后灰溜溜地跑了。 能够令这些无孔不入的狗仔铩羽而归,要感谢多年来坚持在助威第一线的VK团。 保加利亚第一个非官方粉丝团的组建为在此之前缺乏拥有划时代意义魁地奇好手的国内球迷们树立起了标杆。随着保加利亚魔法部对魁地奇的逐步重视,因此获益的魁地奇小能手们在赛场上屡创佳绩,追捧小能手们的粉丝团接二连三拔地而起,粉丝团默契地参照前辈们创下的里程碑式的大VK精神,坚持走“要脑残更要理智”的路线不动摇。 国际魁地奇联盟官方公布的“年度最受欢迎粉丝团”排名,VK团除了组建头两年默默无闻,第三年开始连续多年荣登该榜单,近些年更是牢牢霸占前三。要知道威克多·克鲁姆成名于校队,VK团初绽光芒的时候威克多还没有毕业,VK团与专业球员的粉丝团同列一个榜单,虽然挂在榜单最末,还是在当时造成了一些小轰动。 这件事后来成了VK团为新人“洗脑”的必修课之一。 因为有了这样理智平和的环境,保加利亚国家队回国后的头一件事不是把自己捆成肉粽上魔法部负荆请罪,主教练自作主张解散了国家队,大家伙第一时间来到自家球迷聚集地。 威克多也不例外,甚至带着家属一块儿登门。VK团的办事处比往常冷清了许多,尽管威克多在场上表现上佳,晋级失败的结果依旧让保加利亚球迷肝肠寸断。大家普遍情绪低落,郁郁寡欢地收拾道具,取消各种庆祝活动,VK的到来犹如一剂强心针,本来还对自己留守值班不能跟着小伙伴们出去散心而倍感懊恼的球迷呆若木鸡,相互掐肉以证明不是做梦。 值班的球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有灵犀地“遗忘”奔走相告,人少竞争也少嘛,跟偶像面对面神马的千载难逢。 艾玛,偶像好帅…… 艾玛,偶像的“老婆”好和气…… 艾玛,偶像的儿子好蠢萌…… 艾玛,这一家子的颜质量真高…… 要不然怎么是威克多·克鲁姆呢!!! 粉丝们语无伦次。 值班的粉丝这天过得那叫一个心旌摇曳,如此近距离地欣赏一家三口而不是通过报刊杂志脑补,还一块儿吃了饭,偶像请客,深度脑残终不悔,值了! 偶像一家临行前与留守的7名粉丝合了影,当他们欢欢喜喜且依依不舍地送走偶像一家后,闻讯从全国各地匆匆赶来的其他粉丝看到的是这7人魂不守舍的傻逼笑脸。被人为错过了的粉丝们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朝那7人扑去,紧密团结在偶像周围的VK粉丝团终于激发了创建以来的最大内部斗殴事件。 造成这一切的一家三口毫不知情,他们坐在打开了隐形功能的改造小汽车内,飞向下一个目的地。 二、 魔法部的官僚主义者们因为始终没有接到国家队的面见申请感到胸闷气短,准备的一肚子冠冕堂皇的教训话没了接纳目标,官员们表示还能不能愉快地处理公务了?!当他们获知马里奇居然解散了国家队,马里奇本人也没有赶来认错道歉的意思,官员们的过度脑补活跃起来,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 马里奇教练从头到脚被三姑六婆附身的官员们一一诟病,就连拥有二分之一威尔士血统的祖母都没被放过。为了把威尔士拱上冠军宝座故意输掉比赛的“真相”被反复提及,让保加利亚队尝到失败滋味的多米尼加队直接被炮灰了。 官员们同时忘记了马里奇教练在担任保加利亚国家队主帅之前带的队伍是威尔士的某支魁地奇队,难道曾在威尔士工作的魁地奇教练都是该国培养的间谍? 不管怎么样,官员们找到发泄途径了,一边欢快的脑补一边抹黑马里奇。关于马里奇下台的呼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塞萨·格佐夫是下台呼声大戏唱响以来最置身事外的一人,自从一批“有志之士”在欧洲魁地奇联盟的支持下企图摆脱魔法体育运动司的束缚,组建了所谓的保加利亚魁地奇联盟办事处后,魁地奇方面的事物就和魔法体育运动司无关了。 本届世界杯的不佳战绩怎么都烧不到魔法体育运动司这儿来,当初要死要活把魁地奇管理权夺去的保加利亚魁地奇联盟这下真是眼泪掉下来,说好的再创辉煌呢?说好的二连击呢? 塞萨·格佐夫在安静的办公室内放声大笑,急功近利、虚张声势的保加利亚魁地奇联盟在笑声中动摇。 隔着一张桌子的保加利亚魔法部长没有因格佐夫的幸灾乐祸而发脾气,谁都不愿意看到国家队输掉比赛,不过如果要选择一个输球的时机,没有比当下更恰当了。谁说马里奇主教练一事无成?让那些眼高手低的官员们因一场球赛如无头苍蝇般惶惶不可终日实在大快人心。 “我会站在马里奇那边。”魔法部长保证道。 “你不怕那些墙头草给你冠上威尔士间谍的帽子?”被架空多时的格佐夫不急着争取权力,他知道最终还是需要他站出来收拾烂摊子,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可喜欢看那些严重缺乏集体观念的同胞痛并快乐着。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怂恿克鲁姆加入英国国籍,代表威尔士队出战世界杯。到时候我必定被迫下台,你不是想做部长么,从现在起多和那些墙头草同流合污就行了。” 格佐夫没什么幽默细胞,“你动真格的?” 部长开玩笑的说:“我堂堂保加利亚魔法部长都成威尔士间谍了,我的小舅子当然要跟我同进退。” 格佐夫却觉得不完全是玩笑话。 部长看着格佐夫笑得别有深意:“马里奇主教练似乎对你存有偏见。” 格佐夫看似无动于衷,“我们年轻时有些误会。” “你们原来认识?”部长恍然大悟,对呀,第一个向魔法部推荐马里奇的好像就是眼前这位。 “欲罢不能的感情纠葛?”部长先生真是闲得蛋疼。 格佐夫冷着脸说:“欲罢不能的魁地奇纠葛。” “怎么回事?”部长大失所望。 “年轻时不懂事,对马里奇说了些自以为是的‘劝告’,当面断言她在魁地奇上没有发展前景,赶紧找个可靠的男人结婚生子……” “莫非你口中的可靠男人指的是自己?” “您就不能老老实实歇会儿?!” 部长耸耸肩,“如果不是我说的那个意思,那么你完了。” 格佐夫何尝不知,他被马里奇拉黑几十年了。 三、 没了世界杯压力的威克多回到裁判理事会销假“挂牌”,顺手领了一场地区间比赛的裁判工作,克鲁姆老爷又开始苦逼的刷分之路,裁判执照升级需要的积分逐级上升只多不少,金色星徽收入囊中的那一天仿佛遥遥无期。 走进巴斯泰托火神队训练基地,老爷受到了小伙伴们的夹道欢迎。 “想不到你威克多·克鲁姆也提前回来了!” “宝贝,在世界杯上输球的感觉销魂吗?” “有没有哭鼻子?肯定哭了吧,谁知道你们会输在那一场,早知道我就去看现场了!” “教练有没有骂人?你们的主教练凶名赫赫,我一威尔士哥们对马里奇的大名如雷贯耳……” 一群幸灾乐祸的牲口! 牲口们完全出于羡慕嫉妒恨,世界杯期间大家是竞争关系——各国国家队主力,但国家队综合实力有高有低,仅凭一人之力无法力挽狂澜,有些队员终其一生尝不到挺进决赛的滋味,就连八强都如高岭之花只可远观。好些位效力的国家队预选赛都没通过,早早被淘汰回了火神队,威克多是火神队最后一位回归的国家队队员。 “我还以为要等到决赛,太可惜了。”火神队的女队长一脸的扼腕。 老爷有点感动。 女队长又道,“你们太不争气了,我都提前预定了决赛门票了,现在退掉还来得及吗?” “……”老爷默了一下,为毛他不觉得意外。“里格也准备退门票,可以帮你一起退。” “小美人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女队长雀跃地点头。 不过小美人眼下没在退票,小美人全副武装,顶着土豪肯尼的工作服接受肯梅尔红隼的主席的邀请,坐在德黑兰的自由竞技场的看台包间内,观看半决赛——威尔士对多米尼加。 四周坐着一并受邀的糙老爷们,土豪肯尼一脸的意兴阑珊。 “你就不能做做样子?”威尔士队的拥护者摩根主席表示很受伤。 肯尼懒洋洋地瞥去一眼,“场上又没有威克多·克鲁姆。” 糙老爷们都笑了,土豪肯尼那不可理喻的执着简直是日行一乐。 坐了半小时,土豪肯尼借口上卫生间跑出去透气,场上拼搏的两队跟他都不存在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土豪金实在提不起兴致关心孰强孰弱。不一会儿,他在卫生间外的走廊遇到了摩根。 “你也出来透气?” 摩根苦笑,不是说上洗手间吗?连嫌弃都这么直截了当真的好吗? 土豪肯尼不关心他的回答,径直问,“你请的那些人都是你的朋友?” “你是我的朋友吗?”摩根问。 “最多就是认识吧。” 摩根没生气,事实如此,“那些人也是。” 他下帖邀请对方,不代表跟那人亲密无间。 “角落里的红袍子好像是欧魁联的官员。”土豪肯尼说。 “你居然认识?” 土豪金斜眼,“什么意思?” “感觉你特别的不食人间烟火。” “骂人?” “直抒胸臆,请不要介意。” “不跟你计较。”土豪肯尼一副有容乃大的样子。“那人很罗嗦,跟他见的次数不多,但总是在我耳边嗡嗡这嗡嗡那,不答应还对我摆脸色,写信骂我不识好歹。” 欧魁联的官员都有点妄自尊大,每次和俱乐部的老板接洽就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样子。他们这些老牌劲旅习以为常了,欧魁联不敢真下手;新队伍的老板不知底细,时常被折腾得战战兢兢。土豪肯尼明显是个例外,就是有人从一开始就不吃他们那一套。 摩根摸摸鼻子,“请你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土豪金惊讶的说:“不是你想请我啊?” “我想请,怕你不给面子。” “哦,确实有可能。” “……” “欧魁联的主席前不久被停职了。”肯尼做贼似的小声道。 摩根感到有趣,也学他那样压低声音,“好像和魁地奇联盟的什么案子有关。” 肯尼撇撇嘴,似乎没当回事。 二人回到包间,摩根一眼看到不请自来的亚当·克劳斯,正有些纳闷,欧魁联的那名官员笑眯眯的请摩根不要介意,“克劳斯先生是我请来的。” 摩根还能说什么,冲亚当点点头,坐下了。 土豪肯尼进门以后就目不斜视回到原位。 摩根看看比分,心情愉快地对肯尼说:“希望你压了威尔士。” “又没有克鲁姆。” “……” 威尔士队以绝对优势中止了多米尼加的逆天脚步,顺利挺进决赛。 肯尼主席上马车前遇到了亚当·克劳斯,这家伙似乎能精准地捕捉到自己的落脚点。肯尼由此产生的不快相当显著。 亚当·克劳斯视若无睹。 他这次没有废话,把手里卷成筒状的羊皮纸丢进肯尼的骚包马车,一言不发转身走人,肯尼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扬起一边眉毛。他嘀嘀咕咕拿起羊皮纸并摊开:表以为你改走闷骚面瘫路线就能掩盖你凶残的内在…… 卧槽! 肯尼瞪着羊皮纸无法回神,过了很久,他把羊皮纸卷了回去。45度斜上方明媚忧伤仰望天际:北方彗星你一定要雄起啊,不然为了冰脊克朗的幸福将来咱就“琵琶别抱”了。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看手里的羊皮纸,感叹亚当·克劳斯在飞天扫帚研制领域的出类拔萃。 克劳斯工作室,肯尼主席摸了摸下巴。 四、 莱昂·布鲁莱格从眼花缭乱的菜单中抬起头,“今天不是为了庆祝我顺利拿到队医资格?”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海姆达尔蛋疼。 “你这个老板当得太失职了。” “我以为你会参加下一次的考试。” “我抱着试试的想法,没想到过了。”莱昂吹吹指甲表示小菜一碟。 学霸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海姆达尔拿起杯子狠灌一口,“我还叫了里安和卡罗,本来想聚聚,这下可以顺便庆祝你通过队医考试。” “我只是顺便?”莱昂喃喃着放空目光。 “我还叫了里安和卡罗,庆祝你通过队医考试,顺便聚聚。”海姆达尔迅速向恶势力低头,跪求布鲁莱格大夫将来工作时不要切错心法。 布鲁莱格大夫露出蒙娜丽莎般的微笑。 里安和卡罗一前一后赶到,卡罗坐下的时候里安还在瞪着海姆达尔不停叨咕“难以置信”,海姆达尔已经通过信件透露了真相,里安直到现在还没回过味来,今天见到活生生的海姆达尔,对比平时报上的土豪金,冲击力排山倒海。 四人组中只剩下卡罗依然被蒙在鼓里,胖哥见里安跟祥林嫂似的念叨没完,以为他在制作扫帚期间不小心中了恶咒——飞天扫帚完成后的检验工序之一,对人体伤害不一。 “你不知道?!”里安犹如找到了生命的重心,把卡罗看得心里发毛。 “我该知道什么?”卡罗小心看向另俩好友。 “里格!”里安一扯嗓子。 “你说吧。”海姆达尔哪里会不明白。 里安兴高采烈地对卡罗爆料,胖哥从冷感到震惊的变化过程都赶上川剧了。 “他说的是真的?”不愧是当记者的,卡罗直接找当事人确定。 海姆达尔略感沉重地点头。 卡罗静默片刻,而后深吸口气,“一定要给个独家。” 海姆达尔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我正想和你商量呢,还有里安,也有事想拜托你……” 俩好友不知缘由,但没有拒绝。 莱昂突然不合时宜地拍台子,“我是主角,你们都是附带的,别废话了,我的蛋糕呢!” “蛋糕?”海姆达尔诧异。 “不是要庆祝吗?!我的蛋糕呢?别用点心糊弄我,至少三层,裱花缎带一样不能少,最顶上摆我的小人像。” “你以为结婚啊!”里安和卡罗异口同声。 海姆达尔紧接着说:“又不是过生日。” 莱昂无精打采地收回手,对海姆达尔摇头,“老板太小气了。”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摊上这种队医真的好吗? 第880章 德姆斯特朗青训营 一、 当巫师们的目光因应接不暇的报道紧锁魁地奇世界杯之时,以《水星报》为首的一小部分法国巫师报刊们开始另辟蹊径,体育版面不改时髦的魁地奇话题,但不再围绕世界杯希冀分一杯四年一熬的羹,而是转向了魁地奇俱乐部。法国巫师已能泰然面对再度遭到幸运女神嫌弃的事实,保加利亚队出人意料的晋级失败后,法国方面反而对上届世界冠军产生了微妙的亲切感——同患难比共富贵更能拉近彼此关系。 此前法国人不太买账。 琢磨透了群众情绪的《水星报》适时推出了法国队与保加利亚队的“兄弟”特辑,通过前世今生的对比,一样的由低转高神转折,一样的从盛及衰猝不及防,起起伏伏命运多舛,法国巫师发现保加利亚与当初的法兰西是何等的相似。巫师们的心理很好揣摩,法国都已经退出世界杯冠军之争了,谁捧杯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水星报》打了一次漂亮的战役,连续多期销量喜人。总编打算再接再厉,不能浪费大好形势,问题是后续报道难以为继,一直炒冷饭容易腻。 就在这个时候,卡罗带着让人意想不到的独家承诺来到总编面前。 “冰脊克朗?土豪肯尼?”总编喜出望外,秃着月亮头的中年大叔热泪盈眶地握着胖哥的手用力摇晃。 来自冰岛最北端的冰脊克朗借着法国队输球的东风正式登陆豪门林立的西欧世界,肯尼当初入主冰脊克朗时不是没考虑过请卡罗帮忙造势,但时机不对,既然要闹大必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然就是瞎折腾,重要的是还会给卡罗找麻烦。 如今冰脊克朗在土豪肯尼的加隆开道下成了北欧家喻户晓的俱乐部,不是靠球队成绩出名有点上不了台面,但记者才不管名正言顺与否,能推动销量就是王道。 历史悠久这词放在冰脊克朗身上不算太言过其实,不过深入挖掘下去除了一手烂泥别无他物。总编和卡罗明白这道理,所以没在过度包装上下苦功,在卡罗的提议下,总编同意了胖哥的计划,把重点放在冰脊克朗的主场竞技场的开幕赛上,顺理成章地借来德国豪门巴斯泰托火神队装点门面。 既然谈到火神队,总不好不顺道说说人家的来龙去脉吧,火神队现今的主力威克多·克鲁姆自然要大书特书一番。克鲁姆老爷一出,那个话题就丰富多彩浮想联翩了,《水星报》不愧为八卦之乡的刊物,继承了各种“优良”传统,老爷的绯闻只有他想不到没有八卦之乡的记者们收集不到。 等到不务正业的记者们兴致勃勃地排完了“不得不说的威克多·克鲁姆”这块内容,惊愕的发现版面不够放…… 参与编纂的卡罗一头冷汗,原来老爷的八卦有辣么多么,在学校的时候孤陋寡闻了。总编拍桌子让他们删,把主要内容留下。可每个巫师都觉得自个儿负责的就是主要内容,争来争去不得要领,总编越发焦躁,最后把每个人负责的都删一遍,谁也别想钻空子。 卡罗十分赞同,因为不删冰脊克朗的内容就没地方放了,是否影响销量另说,从基友那儿接下军令状的胖哥还指望土豪金给自己一个独家呢,千万不能得罪。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一期的《水星报》样板出来以后,卡罗和他的同事们都恍惚了,《水星报》孤注一掷把这期冰脊克朗和火神队拱上了头版头条,那么绚烂那么华丽那么目不暇接,大家被版面上金光闪闪的“土豪挥手我前进”的气魄震撼了,想不到即使上了报纸成了“死物”也无法阻止土豪金发光发热。 《水星报》作为唯一不报道世界杯的刊物,在目前的市场上拥有一定份额,不少追求个性鄙视主流的巫师就吃他们“独树一帜”这套。 冰岛北部的魁地奇俱乐部这一天光鲜亮丽地走进了法国巫师家庭,在地位上他们自然无法与一块儿登报的战友火神队相提并论,至少获得了曝光率。西欧掌控着整个欧洲魁地奇的风向标。懂行但不知内情的巫师嘀咕冰脊克朗的好运,法国是西欧巫师世界少数可与英国相媲美的魁地奇大国,这里不缺球队,不缺人才,不缺八卦,唯独少不了新鲜感。 别的不说,单“新鲜感”这一条,不走寻常路的土豪肯尼绝对满足法国巫师对于“粗长”的渴望,还有比土豪金更掉节操的俱乐部老板吗? 颤抖吧,法兰西! 二、 周末胖哥在单位里加班加点,默默祈祷销量更上一层楼的时候,海姆达尔在家哄孩子。 奶娃最近迷上了刨冰,海姆达尔允许他每天吃一小碗。夫夫二人自孩子“诞生”以来就想方设法请著名治疗师为奶娃检查身体,都得到活蹦乱跳的结论。 米奥尼尔算是混血巫师,体内卢萨尔卡的那一部分让他比一般的巫师儿童更强壮,因“先天不足”优势并不明显,夫夫二人的重视让奶娃的体质一天好过一天,好比这刨冰,吃一大碗都没事,不过夫夫二人不敢大意。 奶娃之所以哭鼻子,原因在于他的小碗刨冰被四不像那损友偷吃没了。 米奥尼尔吸吸鼻子,眼睛瞥到就剩下浅浅一汪水的小木碗不禁悲从中来,嘴巴一张又哭上了。 “不哭不哭啊,爸爸让希娜再给小米送一碗来。”海姆达尔想笑,又怕刺激到儿子的玻璃心。 米奥尼尔瘪瘪小嘴儿,慢慢止了哭泣,红着眼睛看上去特别可怜。 海姆达尔抱起儿子走进厨房,让米奥尼尔看到比小木碗更大的中号木碗,又让儿子自己选了口味,希娜变戏法似的转眼变出了新的刨冰,奶娃端着中号木碗来到起居室时已经忘了搁在小院桌上的小木碗了。 在骑士楼做客的布鲁莱格大夫喝热茶吃蛋糕,莱昂对冰饮不太感冒,他的饮食风格与南美国家的同胞们背道而驰,倒是与身处严寒的北欧巫师拥有共同语言。海姆达尔曾经吐槽他生错了地方,被莱昂鄙视小题大做没见识。 莱昂在冰脊克朗工作近一周了,不主动结交同事,跟天煞孤星似的独来独往,形单影只。 看儿子安静地吃刨冰,海姆达尔转头对莱昂说:“也许你应该主动点。” 这个世界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不能永远指望别人主动。 “为什么?”莱昂慢条斯理地说。 “多认识几个人,扩大社交圈子对你将来有好处。” “我是队医,成天和队医混在一起太晦气了。” 想不到他竟然这么有“自知之明”,与之相比盛气凌人的马尔福少爷反倒成了纯情少年了。说到德拉科,貌似也只有在转会部门上班的德拉科平时跟莱昂有点交集,偶尔会一块儿吃个饭,别人都是天边的浮云。 “我不用知道那些人姓甚名谁,我只要记住他们的身体。”莱昂斩钉截铁。 ……这话怎么那么有歧义? “多交几个朋友总不是坏事。” “我不是有你们吗?”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算了,既然莱昂都那么说了,他又不能替莱昂过日子。 别看只相处了一周不到,其实布鲁莱格大夫在队员间已小有影响。究其缘由,一支魁地奇队无论在心理素质还是身体素质上都不可能保持一致,有的人珍惜时间想要尽早出人头地,有的人得过且过一碰到训练就想法偷懒,冰脊克朗也不例外,况且他们已经好久没出过正式比赛了,队里不免人心浮动。 海姆达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主教练找他谈过这问题,得到的回复是姑且待之。 然后某一天,那些开了脑洞的倒霉蛋撞在了布鲁莱格大夫手里,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队医当然不需要下马威,不过自投罗网他也不会含糊。 几个带头偷懒的队员在队医的“帮助”下奄奄一息地进了医院,当被董事会的董事们严厉质问为何迫害球员时,布鲁莱格大夫不慌不忙地拿出倒霉蛋们签下的免责声明。 “他们想生病,我让他们如愿以偿了。”布鲁莱格大夫一脸无辜。 布鲁莱格家族想让一个巫师生病,手段那是推陈出新、闻所未闻的,好比那些倒霉蛋,巫师医院的治疗师们愣是找不到促使倒霉蛋们痛不欲生的原因,症状明明和普通的头痛脑热差不多…… 倒霉蛋们好不容易痊愈后断了投机取巧的念头,人为生病的滋味令他们永生难忘。经过这件事的铺垫,布鲁莱格大夫在队员中的声望相当高,每个人在赛场上都提高了意识,冰脊克朗的球员受伤几率将来的某一天甚至低于欧洲平均值。大家都害怕找队医治疗——尽管队医的技术相当高超,只有不断提高自身业务能力了。 “明天和我去俱乐部吗?”海姆达尔问。 “我不想去,但主教练暗示我一定到场,”莱昂不太感兴趣。“那什么北方彗星的扫帚那么没有保障?”让队医务必在场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主教练的意思可能是为斗殴做万全准备,有个治疗师在场保险点。”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明天是北方彗星向冰脊克朗展示新扫帚的日子,巧的是克劳斯工作室选在同一天发布新型扫帚,两家人马碰撞到一块,结果可想而知。 “你发我薪水我给你治疗队员,我给那两家治疗有好处吗?”八成给海姆达尔带坏了,也或许暴露了商人的内在本质,莱昂参加工作以来时不时高调宣扬坚守利益,以前在学校可没有那么铜臭。 “那你明天去还是不去?”海姆达尔说。 “去,”莱昂想通了什么。“到时候问他们收钱。” 海姆达尔转头看顾孩子去了。 莱昂吃完点心拿出手绢,“冰脊克朗队上人太少了,整天对着那几张脸太没有挑战性了,你们连个替补队员都没有,万一赛场上有个好歹,你们怎么办?” “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海姆达尔又道,“是我们,不是你们。” 队员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冰脊克朗的主力厚度刚刚满员,也没有成绩作保,如今谈替补未免异想天开。有时钱再多也解决不了所有问题,这一点土豪金表示无能为力。 “习惯就好了。”莱昂不当回事。 海姆达尔没跟他计较,“我一直有个想法……” 三、 第二天一大早夫夫二人如约把孩子托付给预定了周末共享天伦的普洛夫和安娜,然后开着小汽车直奔德姆斯特朗。 “今天下午俱乐部有两场飞天扫帚展示,要不要凑热闹?”海姆达尔坐在副驾驶座上。 威克多正经八百地把着方向盘,汽车在咒语的作用下自动定位飞行,没驾驶员什么事,老爷不过是摆摆样子。 威克多听了一笑,“我去合适吗?” “其实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无论是扫帚还是球队建设。” “我换个装去?”威克多沉吟道。 “不用,你就是你,不要装成别的什么人。”海姆达尔很坚持。 “你可以装成别人,我就不行了?”威克多故意和他唱反调。 海姆达尔不可一世地说:“天底下还有别的土豪肯尼?” 威克多大笑,“只要你不怕给土豪肯尼带去麻烦,我无所谓。” “我倒是觉得有麻烦的是你,土豪肯尼本来就是个饱受争议的人,你不一样……这样一说你还是别去了。“海姆达尔察觉自己的主意太冒失了。 “没事,”威克多凑过去亲了一下。“威克多·克鲁姆不是那么不堪一击的人。” “你不怕被抹黑吗?我想想,明天的报纸上会出现‘克鲁姆朝秦暮楚,火神王牌终究拜服2000万’。” 威克多弯起嘴角,“我觉得可能是‘克鲁姆不堪输球打击,冰脊克朗趁虚而入’。” 二人说笑间汽车飞进了德姆斯特朗山区。 四、 他们已经毕业了,不好长驱直入,会被学校严密的保护魔法丢出来。 他们把车停在胡椒夫人店铺后的空地上,从胡椒夫人那里得知小胡椒为了提高魁地奇技术天天往学校跑。奥古斯特教练为姑娘们制定了暑假训练计划,甚至还有意向往外寻找别的训练契机。 “难怪帕尔梅给我的信里充满了挥之不去的抑郁。”离开店铺后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 男朋友重视魁地奇超过自己,可以想见帕尔梅的郁闷。 威克多迟疑道,“不是帕尔梅建议暑假期间留下训练学生吗?”老爷和奥古斯特也时有联系。 夫夫二人面面相觑。 海姆达尔摆摆手,“不管他们,说不定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情趣,我们不掺和。” 威克多在一阵狂风袭来时把海姆达尔拉近自己,飞舞的雪花在二人周身盘旋,后者在严酷的气温中呲了呲牙。 “差点忘了这儿的气候有多不近人情。”海姆达尔咕哝。 “你和卡捷宁教授约在哪里?”威克多圈住他的肩膀。 海姆达尔抬起头,热气喷在威克多的脸颊上,“新开的热饮店。” 新开的热饮店没有店名,竖起的招牌上画着一块燃烧的巧克力,被熊熊火焰包围的巧克力生动地往下淌着巧克力浆,糖浆滴落在半空消失不见,偶有高个子的路人撞散糖浆效果,转眼又恢复原状。 卡捷宁教授穿着灰色格子斗篷站在招牌下朝二人招手。 相互问候结束,卡捷宁对威克多说:“保加利亚队让我们输了不少钱。” “我很抱歉。”威克多诚恳地道歉。 卡捷宁无奈地摊手,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改压威尔士吧,”海姆达尔积极地出谋划策,他还想翻盘呢。“肯梅尔红隼的主席压了一笔大数目,业界不少俱乐部老板、主席在他的带动下都下注了,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届时您会发现自己不是一个人,这样会好受很多。” 要是威尔士队连他们自己的巫师都坑了,别国巫师会心理平衡。 卡捷宁哈哈大笑,三人走进店里,找了个临窗的亮堂地方坐了。 “最让我惊讶的是你,土豪肯尼,谁能想到?”卡捷宁适度表示了惊讶。 像他这样的老家伙已经不会太大惊小怪了,至少表面功夫登峰造极。 “确实想不到。”被坑过的老爷认为自己在这一点上很有发言权。 海姆达尔努努嘴,“您别开玩笑了,我不相信您毫不知情,我们家的德姆斯特朗‘间谍’可不止一位。” 海姆达尔说的“间谍”是某位校长的肖像徽章,以及某位前校长与某位先祖的肖像画。值得一提的是老爷貌似非常反感海姆达尔长期停留在悬挂双人肖像画的房间内,小粑粑对他吃干醋的举动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微妙的认同。如果大粑粑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某先祖那儿,小粑粑也会忍不住吃味。看似毫无道理,还有点无理取闹,不过俩人后来在面对双人肖像画时保持同进同出,彼此心照不宣。 卡捷宁淡定地说:“他们什么都没有透露。” 海姆达尔对自己的过度脑补致上歉意。 卡捷宁不再废话,“你的提议我已经告诉卡卡洛夫校长了,校长很感兴趣,但是具体实施起来就不好说了。” “我明白,这件事无法一蹴而就,也许把德姆斯特朗列为候选球员基地是我的一厢情愿,不过还是要恳请学校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拿出绝对的诚意。”海姆达尔低声下气地保证。 选择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作为冰脊克朗的“青训营”是海姆达尔经过一段时间思考后的结果,告别了黄金一代的德校校队尽管不复当年的狂霸雄姿,但在魁地奇上的资本依然令欧洲其他魔法学校难以望其项背。 英国的魁地奇队伍就时常去霍格沃茨找合适的苗子,多年来培养出了不少著名魁地奇好手,德姆斯特朗在魁地奇的注重与培养上不比霍格沃茨差,作为曾经的黄金一代称霸武林的见证者,海姆达尔对母校充满了信心。 “你好像很着急,我记得冰脊克朗满员了。”卡捷宁温和的说。 威克多代海姆达尔回答,“冰脊克朗目前需要扩展替补阵容,不瞒您说,现在一个替补都没有。“卡捷宁对魁地奇有一定的了解,没有替补代表后继无力,场上球员的压力巨大,有时替补能决定比赛的最终走向。 “冰脊克朗需要几个替补?”卡捷宁问。 “您有什么推荐吗?”海姆达尔眼睛一亮。 “帕尔梅教练现在就在学校,他比我了解得透彻,提出的建议也更加专业。”卡捷宁说。“对了,奥古斯特也在,替补校队的姑娘们年纪还小,但潜力不小。” 女性魁地奇球员发起威来不容小觑。 第881章 土豪金又被嫌弃了 一、 卡卡洛夫不在学校,暑假正是他为了下个学年东奔西跑的最佳时机。 卡捷宁与夫夫二人去了训练场,校园内空空荡荡,路上遇见出来散步的校医。福莱特先生看到他俩很意外也很高兴,夫夫二人与他说了会儿话后才转向训练场。 脚下的青砖横平竖直,砖上的花纹简洁流畅,魔法避免了积雪,整条道路平整笔直,连积水都没有。曾多次为德校魁地奇训练场翻新、维护的巫师工程队手艺很棒,脚下这条路是工程队顺手撸平的,没问学校要钱。卡卡洛夫礼尚往来,给他们介绍了不少生意。 名为“欢乐榔头”的工程队收费合理,动作麻利,技术过关,在业界小有名气。 欢乐榔头还是冰脊克朗的克朗骑士竞技场翻修工程的承包单位之一,海姆达尔在德姆斯特朗担任一整年的学生会主席接触的工作很繁琐,关于训练场的整修维护等细节工作由主席全权负责,一来二去相互熟悉起来。 欢乐榔头十分重视德校这个大客户,也因为他们的脚踏实地,海姆达尔经过考察后愿意相信他们,把冰脊克朗的竞技场交给他们。考虑到欢乐榔头此前接的工程大多属于小打小闹,为了分担榔头们的压力,让他们有借鉴目标,海姆达尔另外联系了北欧地区著名的魁地奇竞技场建设公司,请他们派专人来指导,他们收的钱自然也是专人款项。 欢乐榔头的榔头们不知道克朗骑士竞技场的拥有者是曾在德姆斯特朗内接洽他们的学生会主席,欢乐榔头的包工头直到现在都以为冰脊克朗突然找上他们是因为卡卡洛夫…… “校长打算扩大招生范围。”卡捷宁说。 卡卡洛夫的夙愿就是在他“执政”期间德姆斯特朗再整体扩修一次,把规模提升到欧洲第一。没有生源,这一切成了痴心妄想,卡卡洛夫做梦都在编织着德校欣欣向荣,人数赶超霍格沃茨的美好未来。 “德姆斯特朗自我入校那年开始就不断强调扩大招生了。”海姆达尔是这儿的毕业生,了解内情。 “纯血统入读。”威克多一针见血。 卡捷宁摇头,“这是德姆斯特朗的建校宗旨,是不可违背的原则,假使某天霍格沃茨变动入学门槛,德姆斯特朗还是会咬紧牙关坚守阵地。” 海姆达尔说:“霍格沃茨不可能变动入学门槛。”这关系到各方平衡,霍格沃茨高提高门槛的难度比德姆斯特朗降低门槛的难度大得多,那间魔法学校可是英国的希望。 卡捷宁平静地说:“德姆斯特朗也不会更改。”随即又调皮地眨眨眼。“说到血统我母亲是混血巫师,所以我不是百分百纯血统。” “现在的巫师社会,哪里来的百分百纯血统,倒退五百年倒是有可能。”海姆达尔对那些整天标榜自己血统纯净的无知者们只想摊手。 卡捷宁笑而不语。 夫夫二人明白了什么。 二、 坐在场边明显不务正业的奥古斯特刚在帕尔梅身上完成新一轮调戏活动,帕尔梅那心不在焉的目光让奥古斯特的小心灵受伤不轻,正要再接再厉,被男朋友一巴掌摁了回去,奥古斯特握住对方的小手儿蠢蠢欲动,耳边响起闷笑声。 “你们怎么来了?”奥古斯特没松开帕尔梅。 帕尔梅向夫夫二人招手,“来啦。” “什么意思?”奥古斯特立马察觉出不对劲。 帕尔梅耸耸肩,“忘告诉你了。” 奥古斯特与其对视三秒,率先打了退堂鼓,一副新好男人的样子。帕尔梅没好气地捏了奥古斯特的下巴,德行! 海姆达尔又新鲜又吃惊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恋爱中的男人果然掉智商,奥古斯特的英明神武冷酷干练在帕尔梅这里不翼而飞,改路线了?那猴急的样子不能直视。 “回来散心?”奥古斯特问。 意味深长的话一听就知道所问何人。 “还用不着。”威克多笑着摇头。 “我们来躲债,这些天尽被咆哮的赌徒惦记了。”海姆达尔开玩笑。 “我没压保加利亚队。”奥古斯特一脸的高瞻远瞩。 夫夫二人同时一怔。 帕尔梅嗤笑,“他什么队都没压。” “我是个有自制力的男人,从来不赌博。”奥古斯特四平八稳的说。“无论输赢都是无底洞,会把人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绝对会被群起而攻之,奥古斯特例外,德校校队的老队长的忍耐力比老爷的级别还高,忍者神龟当之无愧。 指望通过决赛翻盘的小粑粑脸上讪讪的,没来由的感到心虚。 “你从来都是见好就收,我相信你。”老爷扶住伴侣的肩膀,在他耳畔打气鼓劲。 海姆达尔向老爷咧嘴一笑。 “你们真是来躲债的?”奥古斯特的智商或许不再满额,真真假假还是能够分辩的。 “替补校队现在情况如何?卡捷宁教授说姑娘们充满了干劲。”海姆达尔兴致勃勃。 陪同的卡捷宁教授笑得一脸神秘。 奥古斯特有些纳闷,“有什么就直说了吧,莫非你想给替补校队介绍训练对象?” “不,我是给球队找替补。”海姆达尔看向帕尔梅。“校队有什么推荐?” 奥古斯特和帕尔梅对视一眼,奥古斯特代表二人发问,“说清楚点。” 海姆达尔在二人身旁坐下,“你们听说过冰脊克朗吗?” “我知道土豪肯尼。”帕尔梅举手。 奥古斯特皱眉,仿佛听到了污染耳朵的话。 队长,你的嫌弃太明显了!克鲁姆老爷默默幸灾乐祸,这“以貌取人”的节奏似曾相识。 “冰脊克朗队主力满员,但替补板凳没有厚度可言,目前为止一个可替补上阵的队员都没有。二位明白我的意思吗?”海姆达尔满怀期待。 “冰脊克朗准备从德姆斯特朗挑人?”奥古斯特不动声色地说。 帕尔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霍格沃茨就有专供职业魁地奇队挑人的渠道,德姆斯特朗为何不能效仿?” “冰脊克朗……”奥古斯特看向威克多。“这就是你们替德姆斯特朗校队的栋梁们寻找的未来?” 夫夫二人听出了老队长的不满,老队长对于冰脊克朗的成见可见一斑。 海姆达尔忽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趾的错觉。 “您是对冰脊克朗有意见,还是对土豪肯尼有意见?”威克多谨慎地问。 “有差别吗?”奥古斯特嗤之以鼻。“冰脊克朗是土豪肯尼的高档玩具,兴之所致心血来潮,违背魁地奇精神的球队不应该存在,它是业界的毒瘤,巫师竞技运动的蛀虫,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土豪肯尼知道自己是个有争议的人,当一个人的做法脱离行业默认的框架,就会引起一系列的口水仗,没想到奥古斯特干脆直接否定了他的存在价值。 “德姆斯特朗替补校队不欢迎冰脊克朗。”奥古斯特斩钉截铁,老队长对魁地奇爱之深责之切。 所幸他没把话说死,没直接为帕尔梅做决定。 夫夫二人苦笑。 帕尔梅没奥古斯特那么激动,镇定地问,“为什么是冰脊克朗?” “因为某天对这家俱乐部的控股超过了百分之七十,踢掉一部分心怀鬼胎的员工,翻阅冰脊克朗的账目后发现这家俱乐部离倒闭就差最后一步了,为了节约成本我只好朝那些价廉物美的球员下手,”说到这里海姆达尔一叹。“老实说选择德姆斯特朗就是因为省钱,冰脊克朗不像西欧南欧的那些豪门,没有自己的专供训练营,以冰脊克朗现有的财力,只能往魔法学校寻觅潜在的魁地奇人才。” 帕尔梅和他的男朋友惊呆了。 威克多说:“里格从没想过玩弄魁地奇,他把经营魁地奇俱乐部当成事业在做,这一点无需怀疑。” “为了赚钱。”海姆达尔十分坦然。 奥古斯特沉默片刻,“既然是北欧的球队,为什么不去海德格拉克碰运气?你在那间学校应该能获得更多的机会。” 海姆达尔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没想过,但是海德格拉克和法赫萨旗帜以及冰岛国家队、丹麦国家队等都有交集,冰脊克朗暂时无法与那些队伍比肩,作为一间魔法学校,海德格拉克自然会推荐学生前往更强的队伍。” 冰脊克朗何必自取其辱委曲求全,人往高处走无可厚非。 “所以德姆斯特朗就成收破烂的?”奥古斯特很不客气。 “嘿!”帕尔梅拍了下男朋友的后背。 威克多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海姆达尔捏了捏伴侣的手掌,然后说:“没什么,我听过更严厉的。”精分成土豪肯尼时,记者与舆论不总是那么客气的。 威克多抓起他的手亲了一下。 冷静下来的奥古斯特意识到自己过分了,面对男朋友明晃晃的不认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心平气和的海姆达尔主动为他搭台阶,“替补校队的姑娘们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教练,自从接触了魁地奇后,感觉这里面的水深不可测,而且黑乎乎的。” 奥古斯特嘴上小声嘀咕“圆滑世故、唯利是图”,心理放松了很多,他的更多嘀咕被帕尔梅一巴掌拍飞。 奥古斯特非常不认同土豪肯尼的所作所为,对土豪金的种种炒作、种种哗众取宠深恶痛绝,即便土豪肯尼的身份真相大白,他还是难以说服自己放下芥蒂。 海姆达尔知道这趟替补校队八成是行不通了,帕尔梅那边似乎有戏。 帕尔梅没有辜负海姆达尔的期望,经过一番思考,在奥古斯特直勾勾的监视中从容地拉出了一个可供选择的名单。 海姆达尔扫了一圈,指着罗伯特·马罗尼的名字:“没有写错?” “没有,”帕尔梅的笑容里带着自信。“罗伯特天赋不错。” “我记得你说他不适合击球手。” “他不是力量型,不知道为什么认死了击球手位置。找球手的位置显然也不适合。” “那就剩下守门员和追球手了,难道是追球手?” 帕尔梅点头,“如果你能说动他往追球手上发展,我会感谢你的。” “这不是什么难题……”海姆达尔又摇头。“他年纪太小了。” 海姆达尔的目标是带回六年级以上,至少也要五年级吧,马罗尼开了学升四年级。 “你不是把德姆斯特朗看成青少年训练营吗?”帕尔梅教练一席话赌注了老板的嘴。 “我都忘了你原来是职业球员,对里面的道道明白得很。”海姆达尔咬牙。 帕尔梅假装没听见,“好好对待我的球队,不然我跟你急。” 谁跟谁急还不知道呢! 校队目前人不齐,帕尔梅介绍的几个孩子恰好都不在,海姆达尔给帕尔梅土豪肯尼的通信方式。 “准备好了带着你的球员来找我。”海姆达尔知道帕尔梅不自己去看看不会放心。 “你确定冰脊克朗是个好选择?这支队伍原来真的非常烂!”对死水般的北欧魁地奇界有些了解的帕尔梅不放心的说。 海姆达尔故作恼怒:“曾经的钢铁鹦鹉小透明还有底气说别人烂?” 基友互揭伤疤人干事? 二人相互瞪眼,转眼一笑泯恩仇,谈起了本届销魂的世界杯。 见他二人聊得欢,奥古斯特空虚寂寞冷,还都是他自己造的孽。手下的队员能够飞向更高的地方其实是每个教练心底的向往,如同望子成龙的期盼,这不仅是对球员本身,更是对教练带队成绩的最大赞同。 问题是冰脊克朗真能成为“更高的地方”?德姆斯特朗数百年来培养了众多魁地奇明星,眼前这个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真材实料根本不需要繁琐的推销和包装。 威克多见老队长落寞有点可怜,宽慰道,“您还是考虑一下吧,里格不是闹着玩的,他尊重魁地奇,不然不会想通过魁地奇赚钱。” 这二者存在必然联系吗?奥古斯特撇嘴。 “别在这里说我,你还不是心安理得地待在火神队,土豪肯尼的2000万报价难不成是说着玩?” “里格不让我转会。”威克多面不改色。“他说火神队给我的年薪冰脊克朗发不了,待在火神队无论赚头还是名气都有增无减,转到冰脊克朗将损失一大笔加隆。” 奥古斯特:“……” 他现在相信斯图鲁松是把冰脊克朗当事业在经营了。 四、 离开前海姆达尔见到了布朗,是路德维格·布朗本人,不是装扮成的别的什么人。 卡捷宁从赭红色的门前移开,门上出现一个窟窿,海姆达尔通过这个窟窿看到内部的陈设,四周是暗色的柜子,因为光线原因柜子上的物品看得不是很清楚,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实验台,上面摆满了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器具,有些器具形状十分诡异。 它们有着金属的外观,或者是灌了古怪液体的玻璃器皿,它们不时喷吐出黄色的烟雾,烟雾散在空气中,很久以后才稍稍看清楚隐藏在烟雾后的人。 “那是布朗?”海姆达尔惊讶的说。 瘦得简直不成形了,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说着什么,看上去精神状况堪忧。 威克多也透过孔洞看到了屋内的情况,吃惊在面上浮现开,而后是深思。 “布朗做的是什么实验?”威克多问。 “不存在的实验。”卡捷宁的浅笑令人不寒而栗。 “……是卡雷尔·迪吕波?”海姆达尔记得老菜皮提起过卡雷尔临终前请求老菜皮替他做一件事。 卡捷宁突然面无表情,“以我的身份说这些话可能不合时宜,但是布朗确实罪有应得,我建议让他绳之以法,但格林德沃答应了迪吕波不伤布朗性命,布朗之所以疯疯癫癫要感谢格林德沃的帮助。” 只有与卡雷尔·迪吕波有关,布朗才会义无反顾的中计,迪吕波的一切就像是布朗戒不掉的毒瘾。迪吕波或许早就预料到自己的不幸结局,所以对徒弟留了一手。 海姆达尔不想评价迪吕波到底是慈祥心软的圣父还是心狠手辣的复仇者,有时浑浑噩噩的活着比干净利落的死掉更痛苦,布朗在迪吕波专门为他设计的美梦中被一点一滴蚕食掉心脏跳动的次数。 “不担心他跑掉吗?”威克多问。 “不会。”卡捷宁弯起嘴角。“不研究出迪吕波的最终心血他不会主动离开这里。” 夫夫二人已经摸不清眼下的心情了,这样的布朗让他们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快慰,他们也忘不掉布朗的所作所为。 “凯恩……是不是已经确定……”海姆达尔迟疑道。 卡捷宁抿嘴轻轻点头。 海姆达尔的心情十分沉重,照这样看来直接给布朗一个阿瓦达也无法抹平他带来的悲痛。 海姆达尔举起手在身上几处比划了几下,卡捷宁皱眉。 “我不会破坏迪吕波的计划,但我儿子当初遭的罪应该让他试试,还有那些被肢解的生命……您说过只要不直接弄死他。” 卡捷宁有些意外。 海姆达尔自嘲一笑,“让他尝到同样的痛苦,无论精神上还是肉体上,我都会感谢您。” 威克多神色如常,不因海姆达尔的话出现任何动摇:“米奥尼尔是我们的宝贝。” 卡捷宁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许波动,他点点头。 回去的路比来时沉闷太多,海姆达尔看着车窗外不发一言。 “别多想了。”威克多率先打破沉默。 “怎么可能不想。”海姆达尔转头道。 “那种混账不值得。” 海姆达尔露出愉快的笑容,“我在想等会儿要面对的扫帚成品展示,希望北方彗星沉住气,别真和克劳斯工作室的人发生冲突,看得出亚当这一次势在必得,而且他后台很硬。”真要整垮北方彗星分分钟的事。 威克多伸出一只手抚摸他的脸,海姆达尔附掌贴住合上眼睛,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882章 存稿君参上~ 一、 老板和他男人在高空享受浪漫的二人世界时,沾了竞技场翻修的好处一块儿被整顿得花枝招展的冰脊克朗会客室内的气氛却截然相反。老板秘书每过半分钟在门口转一圈,生怕里面一言不合地动山摇。 土豪肯尼不安好心,秘书当面不敢讲老板坏话,背地里还是会自己跟自己嘀咕几声的。明知北方彗星今天来展示新研发的成品,为毛还答应克劳斯工作室排在同一天?唯恐两家掐不起来? 为了薪水着想,秘书不敢置喙老板的决定,眼下的首要任务是稳住会客室的两方代表。北方彗星由副总经理亲自带队;克劳斯工作室像是为突出对本次展示无与伦比的重视,总负责人亚当·克劳斯亲自上阵。 秘书第五次通过埋怨家养小精灵不勤快来缓解压力,可怜的小精灵已经给客人换了十多次茶水。每次喝到一半杯子突然消失,转眼又变出满满一杯滚烫的热茶搁在前方的茶几上,北方彗星的代表们表示你的热情我永远不懂。 克劳斯工作室的人比他们晚来几分钟,两方人马冷淡地对视一眼,副总经理把蔑视发挥得淋漓尽致,克劳斯工作室的人把他们当成空气。 亚当·克劳斯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上目不斜视,手里端着一本书扮演气质型男,克劳斯工作室的其他员工沉默不语,生动诠释布景板的必不可少。北方彗星的副总经理眼睛都快歪到一边去了,他非常介意克劳斯带来的扫帚,明目张胆地搁在墙边,他的目光无法穿透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包装,扫帚的神秘莫测让他的心脏没来由的砰砰乱跳——北方彗星一直没打听出具体。 副总经理压下心头的不安,扫视他们自己的扫帚,在不住的打气念叨中逐渐找回自信。克劳斯工作室在业务上的强势深深烙印在北方彗星上层的心头,他们对这间规模不大的私人工作室从来好言好语积极配合,对方卓越的设计理念曾让北方彗星上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与克劳斯工作室合作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曾经的希望,副总经理眉眼一沉。 二、 “你不怕亚当·克劳斯看穿土豪肯尼的伪装?”威克多说话间小汽车自动打开了车门。 另一边的海姆达尔麻利地钻出去,“你和爸爸都没看出来,克劳斯这家伙最相信自己的眼睛,况且我和他不存在利益冲突,没必要对我的来历刨根问底。” 海姆达尔回头拍拍“丑小鸭”的车门,“谢谢亲爱的,待会儿见。” 雪铁龙2CV羞射地闪了闪车灯,闭拢车门后慢悠悠地驶向停车坪深处。①“冰脊克朗和克劳斯工作室一旦建立起合作关系,肯尼身份曝光是早晚的事。”威克多没有他那么乐观。 海姆达尔与威克多并肩而行,“克劳斯家族在闭关锁国的列支敦士登呼风唤雨这么些年,说他们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亚当·克劳斯那种宁可我负天下人的个性就出自克劳斯家族的霸王培养教程。他还有个麻瓜爵位呢,爵位在现代算是稀罕东西了,虽然不再有与爵位相配套的封地,顶在头上依然高端大气上档次。 “一个有钱有权有势的男性巫师,休息的时候通过摆弄飞天扫帚打发闲暇时光,到底有多想不开才会跟一个俗掉牙的土豪过不去?他跟我计较是自降身份,自恃身份的上等人不会自讨苦吃,他们要面子!” 威克多表情有些复杂,自恃身份高人一等,不跟XXX一般见识的类似句式,让老爷的膝盖莫名感到疼痛…… “爸爸还不是没跟我一般见识。”海姆达尔嘀咕,随即睁大眼强调。“我只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别告诉爸爸,开玩笑的时候也不行。” “我和隆梅尔不会有开玩笑的时候,”威克多表示自己是正人君子,右手在海姆达尔的手上非常不正人君子地挠了几下。“我对说三道四没什么兴趣。” 海姆达尔的觉悟不低,“跟你在一块说三道四的都是我。” 威克多哈哈大笑。 赶来接应他俩的德拉科忍无可忍地回头,“小声点,会暴露的!” 马尔福少爷非常入戏。 他们很快来到队医布鲁莱格的办公室,冰脊克朗庙小人少,队医先生独占一间大办公室,上班的日子非常惬意。平时训练安排合理,队员一个个洁身自好,无比赛无搏命,布鲁莱格大夫每天跟度假一样。 老板很不高兴,觉得工资白发了。 换好了土豪金行头的老板在队医办公室内口沫飞溅、指指点点,毫无道理的指责硬是被挖出了几分歪理。亲眼见识到精分威力的德拉科目瞪口呆,布鲁莱格大夫依旧无动于衷,心理素质强得饶是土豪金都装不下去了。 “要迟到了。”威克多适时拯救了德拉科和莱昂的耳朵。 土豪金带着2000万先生一脸小甜蜜地离开了队医办公室。 门合上以后,莱昂慢条斯理地从耳朵里拽出两只吱吱叫唤的耳塞,德拉科认出耳塞与韦斯莱笑话商店的互搏耳塞十分相像,款式和颜色上略有出入。 莱昂见他一直盯着耳塞,解释道,“里格送的。“ 用表兄送的耳塞屏蔽表兄的精分,马尔福少爷拜服:刀哥特,请收下我的膝盖! 三、 会客室的大门刷地敞开,金光闪闪的土豪肯尼大步走入,他今天穿了一双棋盘格的皮鞋,脖子上挂了相同色块的长围巾,如果不去看他的另外搭配,这一对棋盘格挺时髦挺小资,可惜人家霸气侧漏的土豪金看不上小资,一身花花绿绿把上下棋盘格比成了苍白无力。 这身青出于蓝的打扮出自威克多的奇思妙想,老爷知道怎么让里小格赏心悦目,同样也知道怎么更恶心人。土豪金今天的风格没有最艳俗只有更艳俗,老爷才不会告诉海姆达尔他就是不想让克劳斯有机会认出土豪金的真面目。 亚当·克劳斯在别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脸色微变——这位也是从小在高雅熏陶中长大的,起身迎向土豪肯尼的速度比北方彗星的副总经理慢了不止一拍。克劳斯的下属以为老板不屑溜须拍马,真实情况是克劳斯老板差点想眼不见为净。 站在门外透过大开的门洞目睹这一切的老爷悄悄握了下拳头。 “我没有迟到吧?”肯尼握住北方彗星副总经理递上的右手。 “没有没有。”副总经理很高兴肯尼主席先和自己打招呼,随后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转身看克劳斯。 亚当不动声色地接下副总经理的挑衅,面不改色地和肯尼寒暄,不把副总经理的小动作放在眼里。 “那么就别废话了,咱们出去吧。”肯尼对两方的刀光剑影仿佛浑然不觉,带头出了会客室。 两方人马走出房间后看见了威克多·克鲁姆,诧异之余心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心高气傲的威克多·克鲁姆终于拜倒在土豪肯尼的加隆攻势下了? 土豪肯尼路过威克多时并未停留,向后挥挥手,“克鲁姆先生今日来熟悉克朗骑士竞技场,让克鲁姆先生也开开眼,见识一下你们那了不得的扫帚。” 两方人马恍然大悟,克朗骑士开幕的邀请赛对象就是巴斯泰托火神队,虾兵蟹将们警惕地对视一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四、 克朗骑士竞技场内站了不少人,被占用赛场暂时无法练习的队员不约而同地跑来看热闹,教练组也不例外,管理层碍于工作需要依依不舍地遗憾告退——为了亲眼看看传说中的克鲁姆,谁让他们不是老板呢。 小文员们幽怨地看了眼立在克鲁姆边上意气风发的土豪金,发现对方一点接收不到大家的言外之意,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克朗骑士。作为转会经理的助手,德拉科幸运地留下。不远处,布鲁莱格大夫倚着金属球门,右手持杖,脚前摊着一堆瓶瓶罐罐,一副随时准备冲出急救的样子。 威克多被冰脊克朗的球员包围,老爷在魁地奇的问题上几乎有问必答,对伴侣的摇钱树们非常和气。 北方彗星的副总经理接过介绍重任,小心翼翼拆开扫帚的包装,飞天扫帚乌黑发亮的整体造型让人耳目一新。帚柄一端上翘的弧度说不出的违和,螺旋式的纹理线条突兀但必定内含深意,旁观的亚当警告自己还不能急着下结论,视线来到帚尾,帚尾并未随主流那般紧紧收拢,显得散漫随意…… 如此不严谨的设计不会拖制动装置的后腿?亚当蹙眉。 副总经理贴着土豪肯尼的介绍让亚当不以为然,这种做法太小家子气了。就算他现在无法得知,以后呢?北方彗星难不成有把握捂一辈子? 亚当没心思配合对方的草木皆兵,给了下属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头对上一双目光,目光的主人漫不经心的挪开,似乎未把注意力搁在自己身上。亚当注意到和目光主人闲聊的人是克劳斯工作室的员工。亚当对他有些印象。 这个印象不是建立在亚当平易近人、熟知旗下所有员工姓名的基础上,亚当不记得对方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士,但知道对方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同学,在校期间关系融洽。今天能跟着一块来展示作品的巫师是经过工作室经理精挑细选的,换句话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亚当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里安察觉到老板的视线,和老同学交换个眼色,急忙回到工作室的行列。 见对方仍盯着自己,里安微笑,“克劳斯先生。” “你也来了。” 里安不解其意,机灵的没多问,“我参与了帚柄设计。” 里安小帅哥在扫帚制造领域逐渐找到了侧重点,帚柄设计是飞天扫帚制作过程中非常重要的环节,帚柄的好坏不仅关乎扫帚的外形——吸引更多的购买者,还与内置的各种系统的运转密切相关,能够轻松驾驭帚柄设计的巫师非常难得。 亚当点头,“那人是……” 里安不意外老板会问,七年前与卡罗有过几面之缘至今还能想起对方,克劳斯的眼神和记忆力都毒得很。 “我的同学卡罗·琼斯。” “他是记者?” 卡罗脖子上挂着的巫师相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法国的《水星报》。” 亚当眯了下眼睛。 里安连忙压低声音说:“今天的展示其实是我透露给他的,冰脊克朗可能顺水推舟了,《水星报》最近在做冰脊克朗的特辑……老板,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亚当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里安有些惴惴的,过了会儿见老板面色如常,才放松下来。 看来亚当·克劳斯对今天的展示评判十拿九稳。 第883章 美人~继续~~ 一、 克劳斯爵爷多虑了,北方彗星的副总经理夸扫帚性能良好不假,但夸奖的重点不是无节操显摆自家扫帚各项指标登峰造极。这当然是不能够的,面对上帝必须口齿清晰、说话通俗易懂,无论天上还是地上,上帝都是日理万机的。 化身推销员的副总经理不认为土豪肯尼听得懂让人脑袋发涨的专业术语,为避免惹恼上帝,怎么肤浅怎么来。副总经理坐上管理层交椅之前,在食物链底层摸爬滚打多年,吃得起苦,扛得了事,不是一吓就哆嗦的软脚虾,也早过了头脑发热的青春期。 副总经理深谙购买者心理——盲目的追求速度,土豪肯尼也不例外,不然不会话里话外逮着火弩箭不放。所以副总经理竭尽所能为他们的扫帚铺垫,北方彗星的扫帚从来不是以速度为第一设计要素,每个经得起时间考验的飞天扫帚品牌都有自己的专攻方向。 如果飞天扫帚领域一味追捧速度,不会呈现出如今百花齐放的格局。让人遗憾的是百花正逐年凋零,自从火弩箭问世以来,深受刺激的各大扫帚公司开始向速度低头。 光轮也不例外…… 深究起来光轮是同地位的扫帚公司中第一个发起速度革命的品牌,可惜终究慢了一步,被横空出世的火弩箭拔得头筹。 副总经理迅速挥开那些不愉快,雀跃又期待地看着土豪肯尼,他的介绍结束了。 “上扫帚。”土豪肯尼从不废话。 北方彗星随行的扫帚试飞员立刻站出来接过扫帚,却被土豪肯尼阻止,他向克劳斯工作室那边招手。 亚当自认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喽罗,视而不见坚如磐石,立他边上的里安看看四周,领悟到同行的巫师里自己的资格最低,毫无抵触地接下了喽罗的工作,快步走向土豪肯尼。 土豪肯尼满身珠翠光芒四射,放眼整个赛场无人能敌,里安离得越近越感慨:德校先贤的蛋蛋喲,这人居然是自己那相处了七年的抠门哥们~ “你好,我是克劳斯工作室的代表。”里安以强大的心理素质克制笑场的冲动,凑近了看更滑稽更可乐。“请问您有什么事?” 肯尼凉凉看去一眼,潜台词:表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出社会了不再单纯的里安一脸无辜地回视。 土豪肯尼扬扬眉毛,“来得正好,北方彗星的新扫帚就麻烦你试飞了。” 正准备来一场华丽的空中表演让敌方开开眼的北方彗星试飞员讶异地停下了穿戴护具的动作。 里安茫然道,“麻烦我什么?” “试飞啊,别客气。”土豪肯尼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秘书从呆滞的北方彗星试飞员手边夺过扫帚,递到里安面前。 克里斯蒂安先生脸都绿了,劳资的飞行课从来倒数第一你不造吗?! “我不是试飞员。”里安忍辱负重地推开扫帚。 土豪肯尼呲出大白牙,笑容略显阴森,“那就让贵工作室的试飞员过来,我的时间非常宝贵。” 里安心里嘟哝着转身,不就是笑话你与众不同的品位么,至于这么睚眦必报么…… 没我的事了?北方彗星的试飞员老失落的。 副总经理忐忑地用手绢抹了把额头,凑到肯尼身旁,为难的说:“肯尼先生……” “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等一会儿还要麻烦你们的试飞员。”土豪肯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言外之意不容置疑。 副总经理苦笑着退到一旁,自我安慰地想这样也好,他要仔细看看让克劳斯工作室不惜反目也要借势出头的扫帚,到底出色到什么程度。 克劳斯工作室那头在里安的解释下也出现了骚动,不过很快恢复常态,他们的试飞员过来以后冷淡地拒绝北方彗星试飞员好心借出的护具,径直拿出一双白色手套戴上,从秘书手中接过乌漆墨黑的扫帚跨上,轻轻一催动,扫帚原地腾空刷地飞了出去,加速度十分可观。 墨镜后土豪肯尼的双目微微一眯。 克劳斯工作室的试飞员很有武林高手的高冷范儿,地上的时候不与对家的试飞员交谈,上天以后严格遵循试飞员规范操作,规定动作连着自选动作一招一式按部就班,连骑扫帚的姿势都跟教科书上画的一样规矩。 北方彗星的试飞员装模作样的抬手遮在眼睛上方,似乎一点不担心风头被对方抢去。 克劳斯工作室的试飞员在天上表现不错,虽然过程乏味了点,缺少惊心动魄的表演,但这是扫帚性能展示,不能怪人家没有娱乐大众的精神。这是严谨的表现之一。他下到地上以后收获了掌声,北方彗星没有吝啬赞美,毕竟人家骑的是自己的产品。 克劳斯工作室的试飞员原以为土豪肯尼会问感想,下来之前准备了一肚子模棱两可的形容却白费了功夫,土豪金对他说:“轮到你们介绍扫帚了。” 脸上的神色无法反射出一丝一毫的心理活动,北方彗星一行人急得小脸儿发白——遮挡心灵窗口的墨镜是如此的碍眼,只能按捺情绪等待敌方出大招。 记者总是无孔不入的,何况在官方许可的情况下。 《水星报》特派记者举着相机摁快门,忍不住摆造型的克劳斯工作室试飞员被闪光灯照了几下后想到与自己一起上镜的不是自家产品,动作表情不由僵硬起来,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假装手里打滑…… 卡罗不是装逼的土豪金,拍完扫帚的几张特写,举着小本攻略试飞员。 “骑在扫帚上的感觉如何?”胖哥的小眼比竞技场内的照明灯还要明亮。 “还行。”该怎么形容敌方的扫帚?往好说就成叛徒了,往坏说会显得克劳斯工作室小肚鸡肠,真是世纪难题。克劳斯工作室的试飞员愁坏了。 “怎么个‘还行’?”记者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千万不要指望他们学会体谅。 “就是还行……” 卡罗呵呵了。 克劳斯工作室的试飞员面不改色。 “很快?” “还行。” “很稳?” “还行。” “……请你在快和稳中间选一个。”再说还行卡罗决定糊他一脸。 试飞员想了想,可能在回忆扫帚上的感觉,“稳。” 胖哥不难为他了,躲到一旁奋笔疾书去了。试飞员大大松了口气,这种苦逼事不想再有下一次了,试飞员想到这次展示之行自己争着抢着要来,就想给自己一个记忆注销咒。 北方彗星这边注意到采访的巫师们同样松了口气,他们没期望敌方化干戈为玉帛,不抹黑就谢天谢地了。 二、 克劳斯工作室没有效仿北方彗星那样对着土豪肯尼铺垫一大堆,老板亚当坚定的认为那是对自己作品的不自信,是发自内心的胆怯,所以他严格禁止手下情景再现。 又被差遣与土豪肯尼沟通的里安只说了一句话:“它很快。” 这么言简意赅还因为亚当·克劳斯以为说多了土豪金听不懂,既然如此何必废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这一点“觉悟”倒是与北方彗星的副总经理某种程度的不谋而合了。 大约被克劳斯工作室的试飞员刺激深了,北方彗星的试飞员深受启发,也开始端架子斜眼看人了。他闷声不吭地从里安手里接过扫帚,歪了下脑袋,见克劳斯的试飞员盯着自个儿,立马自我感觉良好地甩甩稀疏的飘逸半长发——这位头上的毛有点少。 一撮毛高高扬起贴在了北方彗星试飞员光溜溜的脑门上,有人笑了,抬手拂去不听话头发的试飞员敏感地东张西望,无论土豪金还是克劳斯工作室的代表都面无表情。试飞员放弃紧迫盯人,大度地转过身去,跨上扫帚得瑟地甩出个“起”,扫帚如离弦的箭般上升式窜出,试飞员的惊叫声响彻克朗骑士。 “很快吧。”里安望着上方出神。 土豪肯尼等到试飞员在空中及时调整,没有一头撞上金属球门,才说:“不慢。” “已经是同类型的极限了。”里安自然是向着自家扫帚的。 肯尼慢条斯理的说:“其实我公布过关于冰脊克朗定制扫帚的设想,如今看来贵工作室并没有认真参考,或者说认为我的设想只是门外汉瞎折腾,不值一提。” 里安惊讶,“不是寻求能够提高飞行速度的扫帚吗?” 土豪肯尼从不掩饰对速度极限的追求,张口闭口三句不离火弩箭,虽然不是对克劳斯工作室说的——那时候他们还没和北方彗星掰腕子,因此略有耳闻。他们老板亚当曾当着他们的面鄙视肯尼的盲目跟风、见识浅薄,可这次新研发扫帚的侧重点是为了迎合土豪肯尼这一点克劳斯工作室上下无法否认,老板亚当也不能反驳。 “你心里早就有取舍了。”里安无奈的说。 土豪肯尼笑而不答。 北方彗星的代表无心纠结扫帚快慢,试飞员别具一格的出场让他们恨不得给现场每个人刷新记忆库,尤其是正握着羽毛笔,眼珠不安分地瞎转的胖哥。求不登报,北方彗星的副总经理内牛满面。 试飞员落地后没有收获任何掌声,他自己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拎着扫帚一路小跑,低眉顺眼地接受组织的批评。 “有时间吗?借用几分钟可以吗?”胖哥的幻影移形已经出神入化到无声发动了?冒出来的时候能吓人一跳。 副总经理想说没时间,嘴巴张了又合,闭上眼挥挥手。 胖哥一个大步来到试飞员面前,“骑在扫帚上的感觉如何?” “吓了一跳。” 胖哥来了精神,这位比之前那位诚实。 “除了吓一跳呢?” “挺快的。” “然后呢?” 试飞员一甩稀疏的头发,“很重。” 重?卡罗不解道,“能具体说说吗?” “不好讲。” 卖关子还是不愿说对手的好话? “你不觉得我很苗条吗?”试飞员神来一笔,抱胸侧小脸儿的冷酷架势似曾相识。 ……永劫女皇经典款海报的造型,胖哥忍不住往肯尼那儿看了一眼,当然没有达到洗眼睛的效果,那非一般的感觉简直人神共愤。他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试飞员略靠后的发际线和价值连城的土豪金。 卡罗这下确定这家伙其实比之前那位还要难搞。 亚当·克劳斯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何况他信心十足,势在必得。克劳斯大步来到肯尼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土豪金,强势要求土豪肯尼立刻给出选择结果。 土豪金从口袋里摸出烟斗,众目睽睽之下送进嘴里,而后下颚往上一顶,只听喀啪一声,烟斗裂成两段。土豪肯尼旁若无人地咀嚼,众人擦汗,原来是烟斗形状的巧克力,以假乱真的外形把多数人都唬住了。 巫师们不禁心想,土豪肯尼到底有多爱烟斗,吃个巧克力都不放过。 这些根本无足挂齿,土豪肯尼梦寐以求的是布鲁日的造型定制巧克力,比如定做一套老爷实际尺寸的丁丁巧克力,各种口味,各种颜色,一周七日不重复……要不是所剩无几的节操扯着他的裤腿哭求悬崖勒马,那套丁丁早就……肯尼从脑补中回神。 土豪肯尼啃得快,毫无分享的情操,吃完一把烟斗,他抹抹嘴。 “你们的总部将在半小时以后接到冰脊克朗的答复,感谢各位捧场,不管成功与否,冰脊克朗都不会忘记各位的辛勤付出。”土豪金的逐客令说得冠冕堂皇。 亚当·克劳斯很不高兴,半小时后答复说明他已经有选择了,非要吊人胃口,但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克劳斯爵爷率众走了,走得那叫一个威猛霸气。里安向肯尼使了个眼色,跟在大部队后离开赛场。 北方彗星的副总经理踯躅不前,见证了土豪肯尼说一不二的作风,坐立不安的副总经理也带着人走了,着急回去总部守着第一手消息的公布。 “我希望寻找能够把合作对象的话听进去的伙伴。”副总经理离开前,土豪金握着他的手这般说。 副总经理六神无主,没留意肯尼主席的话,急急忙忙地走了。 土豪肯尼对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耸耸肩。 两方不约而同地留下了展示扫帚,眼下竞技场内都是自己人了,冰脊克朗的队员们兴奋地围上来,对两把扫帚指指点点。飞天扫帚展示不是人人都能亲身参与的,回顾冰脊克朗的历史,貌似只有买成品的份。给他们设计专用扫帚神马的,只能做梦的时候想想。 “别围着看,想亲手试试就去主教练那里报道,试完之后给个想法。”肯尼又把倚着球门打瞌睡的队医叫醒,“我让布鲁莱格先生看着,应该不会闹出人命。” 争先恐后排队的小伙姑娘们僵住了。 “我是第一个?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家伙一看,威克多·克鲁姆理直气壮地在主教练的本子上签了名,拿起克劳斯工作室的扫帚颠了颠。 冰脊克朗的小伙伴们怒了,2000万不带这么插队的! 选择留下的卡罗举起相机,用镜头记录下了这一画面。 三、 半小时以后,壁炉那头的北方彗星的副总经理喜极而泣。 “谢谢,谢谢您愿意给北方彗星这个机会……” 肯尼又说了会儿话,与副总经理定下商讨后续操作的具体日程,结束了壁炉会谈。 坐在主席办公室内翻阅冰脊克朗小画册的威克多抬起头,“克劳斯工作室的扫帚相当出色。” “我要求提升速度不假,但是稳固同样不可忽视,克劳斯工作室过于专注提升速度,平稳性相对差了很多。作为球队老板,我宁愿全队一个不落的比完全程,也不想为获胜置队员的安危于不顾。” 冰脊克朗输得起,但伤不起。处于发展初期的冰脊克朗还用不上超前的扫帚,北方彗星可以成为初期的助手以及过渡期不可或缺的伙伴。要速度,火弩箭! 威克多微笑,“克劳斯工作室没有参透你的想法。” “不奇怪,”肯尼说。“工作室的作风取决于工作室所有人的意向,克劳斯工作室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没有把球队放在上帝的位置,想要球队遵从自己的想法购置扫帚那是异想天开,除非克劳斯工作室自己收购一支魁地奇队。” “北方彗星的试飞员很有一套。”威克多张开胳膊。 肯尼坐下,“似乎很滑稽,实际犀利地捅出了扫帚的缺陷。” 威克多亲吻近在咫尺的小嘴儿,“恭喜你肯尼主席,扫帚不错。” 肯尼放声大笑,随后抬起手抚摸威克多的脸蛋,“美人,主席我又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主席先生太棒了。”老爷扣住对方的腰“小鸟依人”。 主席得意洋洋地啃了老爷的脸蛋几下,这酸爽的感觉…… “主席你太含蓄了。”老爷不满地勾住肯尼的脖子用力亲上迟迟不合作的嘴唇,然后在他的鼻子上咬了一下。 肯尼立刻化身月夜狼人,嗷的扑向老爷,把老爷压在身下。 “美人,其实我一点都不含蓄,我怕吓着你。”肯尼喷喷鼻子。 威克多更直接也更麻利,手不知什么时候撩开了肯尼的衣摆,肯尼的裤腰带也松了,老爷的手畅通无阻地摸到后方,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在入口轻轻按揉。 肯尼扒开了威克多的衣襟,胡乱摸索赤果的胸膛…… 威克多的另一只手来到肯尼身前,隔着内裤描画着里小格的轮廓。 眼看妖精打架一触即发,办公室外传来隐约骚动。 “克劳斯先生……您没有预约……克劳斯先生请您停下……”秘书从未有过如此慌乱的时候。 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咒语轰开,举着魔杖的亚当一脸阴霾地站在门口,沙发上的二人还保持让人脸红心跳的姿势。 高效率的秘书目不斜视,眼皮没多眨一下,“对不起肯尼先生,我没拦住克劳斯先生。”想必把保安叫来也无济于事了。 “谢谢,我看见了,你可以出去了。”肯尼的左手没忘记忙里偷闲——继续虎摸老爷的腹肌。 秘书转身离去。 亚当·克劳斯还在那里“视女干”他俩,想到老爷那让他欲罢不能的胸袒露在外,肯尼下一秒魔杖在手,抬手一个魔法丢出去。亚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出房间,还没站稳,门板在他眼前重重合上。门内的肯尼连放了几个锁门咒语,然后丢开魔杖,急吼吼地扑了回去。 “美人,久等了,咱们继续~~” 第884章 被离婚 一、 当那对被恼羞成怒的某人脑补成婚外恋的“狗男男”光天化日之下旁若无人、衣衫尽褪嗯嗯啊啊时,德拉科在队医办公室里数秒等时间,主要是莱昂蹭马尔福少爷的茶叶。德拉科的茶叶都是进口货——Made in Britain,布鲁莱格大夫觉得老板的表弟人单力薄,于是自告奋勇帮忙消耗库存。马尔福少爷不是吝啬人,虽然领着实习期的工资囊中羞涩,英伦制造的茶叶还是请得起的。 莱昂送完卡罗,回到办公室和德拉科聊天。 “你还没拿到毕业证书?” “没有。”说起这个德拉科有些郁闷,万一实习期过了证书迟迟不到位,他如何转正? “不用担心,只要你能在冰脊克朗站稳脚跟,转会经理不会为难你。”莱昂看得透彻。 转会经理现在巴不得为德拉科贡献力量,趁此攀上交情。德拉科在冰脊克朗与莱昂走得近,无意中制造出迷惑人的假象。莱昂是肯尼主席亲自请来的队医,又是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冰脊克朗的男男女女把莱昂脑补成主席的自己人,和莱昂关系密切的德拉科也顺理成章地被归为老板党一员。 所以德拉科最初的不合群烦恼,除了本身的原因以外,还有不能得罪这一条。 德拉科在冰脊克朗没有使用本名,他在这里叫梅赛德斯·马丁——梅赛德斯奔驰+阿斯顿马丁。梅赛德斯是海姆达尔想的,马丁这姓不是瞎起的。莱昂的外祖母姓马丁,德拉科的假身份是布鲁莱格家帮忙伪造的。 海姆达尔拿到表弟的假身份时有些不放心,“德拉科的外形没有南美特征。” 莱昂荡气回肠一摆手,“我外祖母的的爷爷有法国血统,对外说你表弟返祖。我母亲混着好几国的血,看我这么帅气逼人就知道,你表弟长得不赖,这个理由毫无破绽。” 海姆达尔:“……” 卢修斯舅舅知道了肯定很暴躁。 就这样,德拉科成了莱昂母亲的娘家人,群众们脑补的“与队医有着不可告人关系”也成了“事实”。 镜头拉回到队医办公室。 “我听老板说你对魁地奇感兴趣。”莱昂说。 “找球手是我儿时的梦想。”德拉科不排斥和莱昂加大聊天的深度,原因简单粗暴:布鲁莱格大夫是纯血统巫师。 “一支魁地奇队伍里,找球手总是最大的被关注对象,尽管在金色飞贼出场前一直无所事事地瞎转悠。” 德拉科笑了,“管理一支球队的工作也很有意思。” 莱昂沉默片刻,“你喜欢冰脊克朗吗?” 德拉科听出他话里有话,谨慎地说:“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还来不及培养。” “里格不会长期驻守在冰脊克朗。”莱昂的眼神意味深长。 “他要离开?”德拉科追问。 “不,我的意思是他最初购买球队的股份是为了赚钱,成为一家俱乐部的大股东大老板不在计划内,当他把一切安排妥当、俱乐部运营走上正轨,他会回到想要奋斗终身的事业中去。” “奋斗终身的事业?”德拉科恍然,“国际威森加摩。” 莱昂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冰脊克朗很重要,但不是第一位。” 德拉科陷入沉思,“……里格走了以后俱乐部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吗?” 德拉科惊愕地眨巴眼睛,“我?” “里格离开前会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托付心血,你是他的表弟,没有人比你们之间的羁绊更深,毫无疑问他信任你,问题是你是否愿意扛起它,归根结底这不是你的责任。” “我不知道……”德拉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杯子。 杯底透彻清亮的液体照出他的双眸,同时也映出了眼底的迷茫。 “里格不会给你压力,甚至不会给你看出他的想法,趁这段时间熟练业务顺便好好想想吧少年。”莱昂放下杯子,“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德拉科应接不暇有点晕了,“去哪儿?” “骑士楼,听说今晚有好吃的。” 又去蹭饭?莱昂的脸皮厚度让德拉科大开眼界。 “里格邀请我去的。”离开办公室时莱昂说。 “不用刻意强调,请放心,这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看法。”德拉科腹黑了一把。 二人走向老板办公室,迎面快步行来一人,莱昂当机立断拉着德拉科转身看向墙上悬挂的动态雪山油画,来者步履匆匆地掠过他俩,又气势汹汹地走远,似乎没有注意到旁人。 等那人消失不见,德拉科回过头来,“亚当·克劳斯?” “他可以从我们身上得到联想的契机,我们正式见过。”莱昂解释避开的理由。 “他已经知道了?”德拉科问。 “不好说。”莱昂摸摸下巴。 二人被尽忠职守的秘书拦下。 “我们回去继续喝茶。”莱昂走得不拖泥带水。 德拉科不是一根筋到底的人,很快领悟过来,点头同意,他不想长针眼。 往回走的路上,莱昂笑道,“克劳斯的气急败坏很有意思~” “你幸灾乐祸的对象是谁?” “当然是克劳斯,我们和老板必须保持同一阵线。” “克劳斯这下应该发现肯尼的真实身份了。”德拉科没莱昂这么没心没肺。 “如果没发现呢?” 德拉科沉默不语。 莱昂莞尔一笑,心里的小激动犹如家庭主妇期待泼狗血的八点档。 二、 “里格你果真不再爱我了,这么长时间杳无音信,真是个狠心人。”说话间一道人影扑上来,海姆达尔嘴里的冰淇淋差点糊对方一脸。 海姆达尔使劲推开彼得,狼人的吨位实在吃不消。 “你也太弱不禁风了。”彼得觉得他的小伙伴什么都好,唯独身体素质奇差无比。 “别把我同你那种特定类型混为一谈。”海姆达尔用手背抹抹嘴。 彼得坐下后拖过海姆达尔的冰淇淋咬下一大块。 看着提子口味的雪糕球瞬间消失在彼得嘴中,海姆达尔送去死气沉沉的一瞥,狼人不是只吃沾血的鲜肉么,表挑食啊亲。 “我快饿死啦,谢谢你请我吃饭。”彼得童鞋眉开眼笑。 海姆达尔表示相同的招数对他是没有用的,必须开诚布公,真诚相待。 彼得瞬间垮下小脸,“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去压世界杯了。” 海姆达尔正要开口,彼得机灵了一把,强调,“香槟大桥的店铺没动过一个纳特。” “你就没给自己留一点?”海姆达尔叹气。 “投得多回报也多。” “输得更多。” 彼得哭丧着脸,事实就是如此。 “你压的哪支队伍?”海姆达尔打死也不说保加利亚输球这种在赌徒中非常拉仇恨的话。 “多米尼加。” “……和保加利亚那场赌的也是多米尼加?” “没错。” 彼得偶尔第六感卓越,可惜持续效果不长。多米尼加后来对阵威尔士那场海姆达尔就在现场,结果显而易见。 二人很快离开约见的冷饮店,来到一条简陋的巷道中,他们推开布满油污和让人毛骨悚然血手印的破旧门板。店里黑洞洞的,不像巫师酒吧那样或人声鼎沸或清淡悠闲,这里的安静透着几分古怪。四壁挂着脏污,还装模作样的挂了几幅静物画,画面已经看不清颜色。窗户小而高,在屋中投下鬼祟的黑影,店里不时飘过一阵恶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这家店不太友好,海姆达尔发现大堂内不止一人看他的眼神带着诡异和恶意。 这里是狼人们买卖主食的据点之一,显然属于违法经营的那种。狼人普遍不受待见不假,但拥有合法经营资格的狼人食品销售点总体环境附和正常标准,这里糟糕的卫生条件能难让人放心。 也许狼人们拥有钢筋铁骨般的肠胃,不怕食物不新鲜? “为什么不去规范的销售点?”海姆达尔原来跟彼得去正式销售处踩过点,那里物资丰富,出售的肉制品特别人性化的标明几分熟,价格便宜,量又足。彼得拥有国际警察部队的警官证,所以能去条件好的地方购物,多数狼人享受不到特殊待遇,日子过得比较凄惨。 知法犯法真的不要紧吗? “这里便宜。”彼得也不想吃变质的东西,但没办法。 “你需要多少钱,我借你,等你有能力了再还我。”海姆达尔可不想基友把长绿毛的肉往肚里咽。 “我大概不会有‘有能力’的时候。”彼得对自己还是有所了解的,他藏不住钱。“我已经向教官借了,教官会派我出任务抵债。”目前为止彼得对自己的卖身行为相对满意。 “瞧瞧谁来了,这个巫师是你带来的,彼得?”柜台后站起一个人,他十分高大,胡茬盖住半张黝黑的脸,一双发蓝的黑眼珠在黑乎乎的空间内炯炯有神。 海姆达尔猜测他是一名狼人,狼人食品贩卖点的销售员一般也由狼人担任,主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正常巫师非常忌讳整日与狼人朝夕相处。 “你好,奥利弗。”彼得轻松地打招呼,似乎跟对方十分熟悉。“这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我曾经跟你说过的。” “对,我记得。”奥利弗伸出右手。“如果您不介意。” 对狼人存有偏见的巫师是不愿和狼人握手的,奥利弗的行为实际公开了他是狼人的真相。 “当然不介意。”海姆达尔握住对方的手。 彼得看上去很高兴,笑眯眯地说:“我说里格不是肤浅的人吧,虽然整天病歪歪的,但心地不坏。” “谢谢你在朋友们面前记得为我说好话,我感到十分欣慰。”海姆达尔面无表情,直接忽视“整天病歪歪”的晦气评价。 彼得对海姆达尔说:“奥利弗就是我曾经告诉你的好哥们。” “我的丑小鸭出自你手?”海姆达尔眼睛一亮。 “她在你们家还适应吗?”奥利弗笑起来只看到眼睛眯缝成一条线。 “非常棒,我的伴侣和孩子都非常喜欢她,她很可爱。” 奥利弗点点头,转身替彼得找好料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抬眼扫视一圈,四周蠢蠢欲动的狼人们立刻夹起尾巴销声匿迹。 时刻注意周遭变化的海姆达尔悄悄放松下来,把捏在手心里的魔杖推了回去。 有熟人在就省事多了,彼得买到了称心如意的商品。 离开黑店的时候彼得对海姆达尔拍胸脯,“丑小鸭有什么问题就来这里找奥利弗,他对麻瓜汽车简直着了迷,不会拒绝你的求助。” 海姆达尔好奇道,“奥利弗是不是四处打工?” 彼得为难地挠挠头,“他的工作确实很杂,不过收入还是不错的……” “我明白,你不用说了。”海姆达尔表示理解,谁没有秘密呢? 接下来海姆达尔又请彼得吃了顿牛排,他们选的酒吧价格平民,光顾的巫师不少。二人在角落的座位落下没多久,几个记者模样的巫师鬼鬼祟祟地在四下徘徊,彼得忍不住出手赶人,那些疑似记者的巫师却冲了过来,围住了海姆达尔…… 一个戴小帽的记者挤到面前:“斯图鲁松先生,传言克鲁姆先生对您不忠,传言是否属实?” 一个围丝巾的女巫不甘落后:尖叫道,“克鲁姆先生与魁地奇界多名选手、老板有不正当的关系,您是否知情?” 一个矮小的男性巫师抓住桌面迎难而上:“您是不是已经与克鲁姆协议离婚?您将分得几成财产?能谈谈具体流程吗?” 又一个:“离婚后孩子归谁?” 再一个:“是否争取抚养权?” 还有一个:“孩子会改姓克鲁姆吗?” …… 海姆达尔和彼得惊呆了。 三、 “我们的离婚流言是从哪里来的?”海姆达尔放下尖叫不休的报纸。 威克多咬了口烤得香喷喷的面包,胃口看来不错。 在骑士楼一连住了几天的莱昂忽然说:“也许是亚当·克劳斯?那天他可是亲眼目睹克鲁姆出轨。” 老爷看了他一眼,眼神不怎么美丽。 “你说呢?”海姆达尔问威克多。 “不理智的一面在脑子里大喊着肯定是求而不得的亚当·克劳斯借题发挥,理智的一面不这么看。” “理智的一面想到了什么?” 威克多慢条斯理的说:“亚当·克劳斯如果真想败坏我的名声,不会赶在这个时候。”克劳斯不傻,相反,他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男人。 海姆达尔同意,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当事人就是他捅出去的嘛。 莱昂叹气。 “你失落个什么劲!”海姆达尔瞪眼。 狗血大戏没看到的心情你不懂……大夫老惆怅的。 “仔细想想亚当·克劳斯脸长的不错,身形高大威猛,家里有钱有权,也有自己的事业,除了无法保证一纸婚书,似乎没什么可挑剔的。”莱昂啧啧嘴。 “你看上克劳斯了?”海姆达尔扬眉。 “如果他能生孩子。”莱昂是坚定的异性恋。 威克多失笑,“你的爱好与众不同。”亚当·克劳斯那类型的姑娘绝对世间罕见。 “你还没放弃生孩子换自由的念头?”海姆达尔以为莱昂说着玩的。 “在我父亲宣布退休前必须把孩子弄出来。”莱昂觉得时间充沛。 在布鲁莱格大夫口中,孩子廉价得就像充话费送的一样。 海姆达尔说:“我为你将来的孩子祈祷。”有这样的爸爸真是倒霉透了。 “生孩子的前提是先要有个女人。”老爷一针见血。 “要不要给你介绍对象?”海姆达尔问。“我回去问问爸爸,斯图鲁松家应该有适龄的姑娘。” “我只要孩子,不要孩子妈。”莱昂一副用过就丢狼心狗肺的样子。 “当我没说。”海姆达尔拒绝推家里的姑娘进火坑。 “你把米奥尼尔给我。”莱昂笑眯眯的说。 “讨打。” “那借总行吧?” “滚!” 布鲁莱格大夫简直丧心病狂。 “再这样骑士楼就不欢迎你了。”海姆达尔斜眼。 “我明天就搬。” 反而是海姆达尔愣住了。 “里格不是那个意思。”威克多出言缓和。 “我知道,这家伙整天的口是心非。”莱昂耸耸肩。“一直住在骑士楼打扰你们太过意不去了,我已经找到房子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没生气,也不是意气用事。” 海姆达尔对他眨眨眼,“祝你的单身生活有个崭新美好的开始。” 莱昂面无表情地对威克多说:“管好你男人,别让他对别的男人抛媚眼,我可是正经人。” 海姆达尔一拍台子,“再这样就收你房钱啊!” 小粑粑认为交钱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很无情,很冷酷,很无理取闹。 四、 德拉科变了,不是变坏了,他的上班时间提前了,下班也自己走了。从转会经理那里得知表弟工作认真,午休时抓着大把大把的资料埋头研究,经理先生把刻苦用心的德拉科夸上了天。 肯尼主席空虚寂寞了,表弟跟自己见面机会少了,见得少自然话也少了,三天下来说的话不超过五句。 德拉科还好吧? 海姆达尔私下变着方从舅舅那里探听消息,舅舅反馈回来的信息并无不妥,舅妈只是埋怨德拉科瘦了,跟海姆达尔唠叨了好久冰脊克朗的吃饭问题,恨不得派几个家养小精灵全天候看护。 海姆达尔没好意思告诉舅妈,冰脊克朗因为缺乏来源不得不紧缩开支,职工食堂里负责烧饭做菜的是临时上岗的职工家属。家养小精灵一买就是一辈子,买断的价格基本是天文数字,尤其是那些原本在有钱人家服务的小精灵,那个价格只可远观。 问题后来被仿佛无所不能的隆梅尔解决了,当舅妈最后得知德拉科吃过几天巫师煮的缺油少盐饭时,从斯图鲁松英国老宅远涉重洋而来的小精灵们已经入驻冰脊克朗俱乐部,全面迅速接管了各项服务工作。 德拉科的异样让表兄略感不安,他找来了在办公室里修身养性的队医。 “你最近和德拉科走得比较近,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海姆达尔问。 “大概是想通了。”莱昂并不隐瞒,把自己与德拉科的对话和盘托出。 海姆达尔靠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怔忪。 “是不是怪我多管闲事?”莱昂笑道。 “……我确实有过那样的想法,”海姆达尔揉揉眉心。“但是我不想因一己之私,理所当然地把压力转到表弟身上,也不想给他那样的暗示。德拉科有自己的理想,以后会开创自己的事业,他是马尔福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为什么要背负我的责任?这跟他毫无关系。” “你以为你表弟还没断奶?”莱昂的眉毛扬起嘲讽的弧度。“难道这一切他自己想不到?他没有思考能力?他要是不愿意谁会逼他?”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他不想把事情闹僵,更不想因此与朋友产生隔阂,他站起来拥抱莱昂,恳切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感激你莱昂,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你的冷静透彻偶尔会让我自惭形秽。” 莱昂拍拍他的后背,“我爱你里格,我希望你过得好。” “我知道,”海姆达尔忽而一笑。“你这么坦白都让我难为情了。” 鲜少真情流露的莱昂也有点不自然,“还有卡罗和里安,我也爱他们,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莱昂有些不好意思地告别了主席办公室,离去的脚步略显仓促。 肯尼主席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决定周末和表弟好好谈一谈,然后他接通了妖精顾问的壁炉。 绿焰消失后,壁炉接通。 “你好,纽伦顾问。” 纽伦向来直接:【我可以给你介绍个不错的律师,他的私生活虽然不太不光彩,但不影响办事效率。】“……谢谢,暂时用不上。” 【未雨绸缪十分重要,尤其是离婚官司。】 “我和克鲁姆先生没打算离婚。” 【你们的报纸报道得有板有眼。】 “那是小报记者的拿手好戏,想不到您居然喜欢看那种只会捕风捉影的巫师报纸。” 离婚传言出去以后,夫夫二人接到的求证请求大多来自别的小报,真正的主流媒体没来凑热闹,二人的亲朋好友也明智地不当一回事。 被讽刺的纽伦立刻端正专业态度:【北方彗星的账目没有问题,身家清白,不过他们很穷。】从妖精嘴里出来的“很穷”要打个折扣,也就是一般穷吧。 “那就好。”海姆达尔彻底定下心来,这么做有点杯弓蛇影,不过这个钱花的值。 没错,花钱请纽伦查账,妖精不崇尚雷锋精神。 【因为你不是个吝啬的客户,所以我们加了赠品。】纽伦一本正经的说。 肯尼主席表示期待。 【我们去查了克劳斯工作室的账目。】 “克劳斯工作室的加隆可不走古灵阁。”克劳斯工作室信赖巫师银行,也许对方是亚当的熟人或者亲属。 纽伦狂霸酷帅拽地宣布:【只要巫师使用的是妖精制造的货币,就没有我们查不到的账。】肯尼主席大力鼓掌,而后问,“难道克劳斯工作室的账有问题?” 【这可不是我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纽伦笑得十分狡猾。 第885章 纽伦的执着 一、 一家三口在马尔福家的北欧小行宫里度过周末,周日夜里回到骑士楼。威克多把困倦的儿子送回房间,海姆达尔亲亲儿子的小脸后进了起居室,跟个熊孩子似的把昏昏欲睡的动物小伙伴们折腾了一通,在恼羞成怒的豆荚的统筹布局下,海姆达尔被强强合作的动物小伙伴们压倒。 坑爹的乐极生悲。 骤然恢复原貌的奶糖轻而易举地以胜利者的姿态踩在海姆达尔的后背上,国王行至一旁,无视海姆达尔可怜兮兮的求助,心情愉快地加入助纣为虐的行列。俩庞然大物像掐小鸡仔似的压着海姆达尔,兴致勃勃地扒拉来扒拉去的玩耍,差点要了小粑粑半条老命。 直到大粑粑来到起居室,才结束了重口味的游戏。 “威克多……”小粑粑花容失色、衣衫不整地投入大粑粑的怀抱。 动物小伙伴们一看自动散场,主导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豆荚——早就机灵地躲开了。 海姆达尔抱起人小力薄的小面包亲亲,又摸了摸明智地远离战场的小八,目送俩未成年离开起居室。 夫夫二人相互拥抱着斜躺在沙发上,起居室的灯火暗了下来,沙发旁岛屿造型的浮空小台灯调亮了光线,二人被笼罩在台灯投射出的圆形光照内,身后的玻璃窗外不时有萤火闪现。 威克多的手又自发沿着海姆达尔的衣摆往里摸索,手指在腰背处画着圈,海姆达尔难耐地动了一下,有点痒。 “和德拉科谈得怎么样?”威克多的声音很低,像是害怕惊动来之不易的静谧。 “我把我的想法全部告诉德拉科了,”海姆达尔苦笑。“莱昂说得对,德拉科是能够独立思考的成年人,他有自己的判断,无需我多此一举。” 威克多亲吻他的额头,“怎么是多此一举,你关心德拉科,你对他的情谊不能因此被否定。” 海姆达尔弯起嘴角,往威克多怀里缩了缩。 “亲爱的,我困了。”海姆达尔的口气很是打击气氛。 老爷十分配合地让第二只手摸上了海姆达尔的小肚腩…… “真想睡觉,不是欲擒故纵营造氛围。” 老爷停止攻城略地,遗憾地改成小猥琐。 “明天有要事,需养精蓄锐。” 二人又窝了会儿,起身离开起居室爬上楼梯。 威克多的视线掠过通往巴士汽车那一边的通道,目光微微一闪,“忘了告诉你,你订的货周六早晨就送到了。” 他们周六一大早离开了骑士楼,起晚的海姆达尔奔进奔出洗漱穿衣,无暇关心别的。 海姆达尔的表情霎时一囧,又在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下变得心如止水。进入卧室时海姆达尔控制着颜面神经飞快扫视一圈,未免遗漏,壁炉架子都没放过,但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被希娜收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们一起洗?”老爷那掉节操的眼神分明是:先澡?先撸?还是边洗边撸? “不,你先去吧。”海姆达尔强作镇定。 老爷进浴室前风骚地回头,“改主意就进来告诉我。” 小粑粑蛋定微笑。 盥洗室的门一合上,海姆达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衣橱,魔杖挥舞着打开橱门,接下来又打开已经暴露的暗门,没发现多余的东西。他麻利地关好暗门和橱门,叫出希娜。 “放在巴士的奖杯室里了?”海姆达尔没想到希娜矫枉过正,小心过头了。 他瞄了眼盥洗室的门,连跑带颠冲出卧室。在希娜的带领下进入奖杯室,在摆放了重要奖项的玻璃壁橱旁的狭窄墙面上通过魔杖敲击找到机关,打开了与墙壁持平的小门。 海姆达尔欣喜地看见印着“布鲁日香槟大桥情趣巧克力商店”等梦幻粉字样的包装盒,他小心翼翼地驾驭魔杖,轻轻拎下盒子,再把它放到玻璃橱小半截镂空架子的空格处。他的目光随即被同样置于小门内的另一只体积更大的长方形盒子吸引,深紫、浅紫、粉紫、紫红等颜色揉合成的包装盒带着几分勾人心魄的神秘。 “这只盒子是威克多主人的收藏品。”希娜表示自己是合格的家养小精灵跟,从不擅自拆看主人的物品,请不要询问希娜里面的内容。 把俩主人的秘密收藏品搁一块是为了方便整理吗?小粑粑失意体前屈。 小粑粑不得不承认,纸盒子狠狠戳中了他的好奇心,越看不透就越想知道盒盖下的真相。大粑粑会收藏神马?小粑粑瞥到自己偷偷摸摸定做的情趣巧克力,应该不是这种节操全碎的东西…… 小粑粑用最快的速度畅想了一下,飞天扫帚模型?著名球星的签名纪念品?某场比赛的金色飞贼?从形状看也可能是球棒……麻蛋,越来越在意了! 小粑粑收起魔杖,如果徒手打不开,他就放弃。这么想着,他左右手同时扶住盒盖两侧,气贯丹田两臂一紧,起! 好消息是盒盖顺溜地起来了,坏消息是小粑粑的三观被盒中物品击得粉碎。 长方形的盒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二十个姿态各异的糖果小人,小人做得惟妙惟肖,生动逼真,让小粑粑不忍直视的是这二十个小人全是自己!!!让他腰膝酸软的是这些姿势不一的小人或欲拒还迎、或宽衣解带、或明目张胆全无下限,双目含泪、欲求不满神马的绝对是自己脑补过度,二十个……比龙阳十八式还多俩,作为模特的小粑粑已经无法从满是槽点的真相中找到娇喘着惊呼的时机了?! 他手忙脚乱地合上盖子,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盒子放到一旁,唯恐避之不及。过了会儿,又把盒子拿回来,犹犹豫豫地打开盒盖……又过了会儿,小粑粑已经开始点评各姿势的优劣,这个腿部线条略显僵硬,差评!这个表情太僵硬,差评!这个被掐了脖子似的,差评!这个怎么看起来要翻白眼了,太抹黑自己的形象了,果断差评!这个……小粑粑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糖果小人像上……咳咳表情动作不要太淫荡…… “我也觉得这个最好。” 海姆达尔回头惊见披着一条睡袍、头发还滴着水的威克多,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春风拂面,海姆达尔菊花一紧。 “盒子里的,嗯,糖,是在哪里做的?”海姆达尔硬着头皮破除尴尬。 “我不可能容忍别人做这个,都是我自己做的。”威克多坦然道。 老爷的丁丁巧克力是定做的……小粑粑悲催的发现自己输了,不仅个人手艺,连创意老爷都走在了他的前面。 “我看到你定做的巧克力了。”威克多拍拍玻璃橱上的盒子。 “你打开了?”这可不是老爷的个人风格。 “你不知道定做特殊巧克力需要现场验货?要填写反馈单。” 海姆达尔不知道,他第一次定做无下限的东西。 “我很高兴。”老爷温柔的说,不管怎么样也算是一种迷恋,毕竟是自己的丁丁。 海姆达尔越发悲催了。 这一晚夫夫二人以严谨的科研精神验证了男男二十式的各种细节——什么为了明天养精蓄锐小粑粑完全不记得了,老爷认为有些地方可稍作改进。当他们从床转移到浴缸时,老爷愉快地体验了一把新的湿身PLAY,有了新题材的大粑粑抱着眼皮打架的小粑粑,虚心督促自己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二、 谨慎起见,帕尔梅只带了罗伯特·马罗尼一个,奥古斯特最终抵挡住枕头风,执着偏见没有同行,但留了一线——在队友们的欣羡注视中小胡椒领到了踩点任务,一路和马罗尼嘀咕不停。 冰脊克朗在同行眼中难登大雅之堂,和西欧豪门相比差距相当于喷火龙和耗子,可是在没有经历过德校魁地奇黄金时代,来不及见大世面的德校孩子的眼中,那是无与伦比的高大上。 小胡椒和马罗尼的表情沸腾了土豪肯尼的虚荣心,带队老师帕尔梅则对精分中的海姆达尔的种种言行叹为观止。 他们在土豪肯尼的办公室内坐定。 俩孩子比较拘谨,没想到俱乐部老板亲自接见,在他们有限的见识里,最多就是被带到魁地奇队旁观正选们训练,还是无人打理自生自灭的那种,这已经是相当不得了的机会了。别说年龄更小的小胡椒了,自诩见过一些世面的马罗尼自教练那里得到消息后,连续失眠了几晚。虽然小脸儿憔悴,但精神奕奕,不,是亢奋。 “如今正处于暑假期间,不影响你们学习吧?”土豪肯尼的秘书送上了小孩子喜欢的雪糕球。 “不、不影响……”俩孩子异口同声。 雪糕球晶莹粉润,表面撒着细糖霜,被淡淡的雾气笼罩,十分诱人。俩孩子忍不住吞咽口水。 在主教练的许可下,他们克制着拿起玻璃碗,一勺又一勺往嘴里送,随之而来的幸福表情惹笑了房间里的俩成年人。小胡椒有点脸红,马罗尼浑然不觉。 “贵球队将如何安排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帕尔梅问。 “具体由教练决定,我个人的猜想是先随队训练,如果孩子们能跟上训练的节奏,教练会有下一步安排。”在熟人面前土豪金还是相对好说话的。 “随队训练大约多少天?不瞒您说,这俩孩子接触魁地奇时间不长,跟随专业球队训练是否太强人所难?总要给相当天数的适应期吧?”既然对方精分不可动摇,帕尔梅只好严格遵从剧本。 “谁说接触魁地奇时间不长?我是德姆斯特朗校队的正选,不是普通的阿猫阿狗!”马罗尼这熊孩子又上发条刷存在感了。 别特么拖劳资后腿!帕尔梅真心给他跪了,与猪一般的队友并肩作战伤不起。 土豪肯尼跟帕尔梅心有灵犀了,也在琢磨猪队员的杀伤力。马罗尼威力惊人,如果效果不是单独面向敌方,无差别地图炮可能导致全军覆没。肯尼第一次反省自己的想当然耳有些欠妥。 小胡椒捧着冰碗默不作声。 “走吧,我带你们去球队看看。”土豪肯尼直接跳过马罗尼的自爆环节。“我们的主教练经验丰富,绝不会为难小孩子。” 三、 一周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全看过得有意义与否。 小胡椒和马罗尼俩外援在冰脊克朗的训练日子漫长而苦逼,每天回去以后面对队友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俩孩子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可马罗尼和小胡椒却没有培养出任何革命友谊,别说搭配干活了,说话都不超过三句。 一方面他俩在学校没有交集,似乎也不打算改变现状;另一方面他俩在冰脊克朗的训练是分开的。 马罗尼对击球手情有独钟,在德校还能跟和气的帕尔梅教练据理力争,专业球队里主教练就是铁腕梅林、是主宰上帝,欺软怕硬的马罗尼毫无压力地怂了。在主教练的刻意安排下三天内挪遍所有位置,最终定格在追球手。帕尔梅的判断是正确的,马罗尼小胳膊小腿灵活度高于爆发力,骑扫帚时转弯甩人的飘逸大大超过艰辛地双手脱杆抡球棒。 马罗尼在冰脊克朗主教练的冷眼下被牢牢困在了追球手位置五十年不动摇。 小胡椒没有马罗尼那么幸运,球队迟迟找不到适合她的位置。小胡椒这个小女生居然和马罗尼一样对击球手位置有着不可磨灭且令人难以理解的热情。马罗尼在追球手的优势上十分明显,主教练很快把握住节奏调兵遣将,可小胡椒的执着让主教练头疼加剧,马罗尼的“奇迹”在她身上难以复制,追球手显然不适合她。 主教练曾向肯尼主席抱怨,“您居然找了两个对击球手念念不忘的孩子来考验我的能力。” “小胡椒的执着一部分原因在我,我向您道歉。” 被肯尼主席的坦率回应吓唬住,同时又嗅到了一些八卦的约阿希姆主教练克制住了追根究底的冲动,回去继续研究勤勤恳恳的小胡椒妹妹。 球队对来新来的孩子比较照顾,队员们训练完以后会自发帮助他们,俩孩子的球技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当俩孩子为此暗暗欣喜并更加卖力训练时,小胡椒在某次训练时阴差阳错地触发了隐藏天赋,迎着击球手们的狂轰滥炸,追球手们的见缝插针,她福至心灵地抓住了突然飞到身旁的金色飞贼。 主教练诧异之余迅速看向一旁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土豪肯尼,“她在替补校队里不是击球手吗?” “那是后来,改打击球手之前小姑娘原本是替补找球手。” 主教练觉得很玄幻,要知道尝过找球手万众瞩目滋味的巫师一般不会轻易肯变动位置,除非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没有人逼她,她那时进不了校队。”海姆达尔否定了约阿希姆的脑补,校队没职业球队那么扑朔迷离。 “那是为什么?”主教练想不通,找球手自动放弃王牌位置转走击球手路线的梗太非主流了。 土豪金哭笑不得,“你管那么多干嘛,把她引回正确的岗位才是你的工作。” 主教练调整心情,看着在场上挥汗如雨、目光明亮的小胡椒,眼神越来越慈祥和蔼。 找球手=摇钱树,没有教练会拒之门外,约阿希姆也是个俗人。 萝莉养成——大多雄性难以抗拒。 四、 与北方彗星一次次磋商飞天扫帚的性能与能否满足个别队员的个别需求是个操劳的活,土豪肯尼虽然着急扫帚定下来以便早日开刃竞技场,但来自德国豪门巴斯泰托火神队的压力不可忽视,多给球队一些训练时间似乎能少让对方得分,随着开刃日期的逐步临近,土豪金越来越把握得住自我安慰的精髓了。 “你们教练是怎么安排的?有没有特别战术?”海姆达尔假装随意。 “对你们不需要特别战术。”老爷的回答非常拉仇恨。 海姆达尔找不到话反驳,这糟心的感觉…… “让你们教练通融一下呗。”冰脊克朗还是个孩子,要敬老爱幼。 “上百岁的孩子?”威克多气定神闲。 吐艳!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土豪金抹抹眼角。 正在和土豪肯尼汇报工作的主教练无奈的觉悟到老板又溜号了,好在老板这号溜得快醒得也快。 土豪肯尼挥开主教练的长篇大论,“扫帚基本到位了,对战火神队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积累经验吧。”主教练是个有理想的人,可眼下除了脚踏实地,别的都是自不量力的奢望。 “你安排一下,比赛那天让马罗尼和小胡椒上替补名单。”肯尼说。 主教练没有大惊小怪,他早有预感。 “是不是太早了?” “又不是上场,只是替补。先不告诉他们,免得他们自乱阵脚。” 主教练点头,又说了些关于球队建设的话题,主教练告辞而去。 没过多久,主席办公室里的壁炉出现异动,肯尼不想理睬,但那头毅力十足,绿色的火焰一股股往外喷。肯尼无奈之下挪动椅子,走至壁炉前,拿出魔杖解除了他故意添加的屏蔽魔法。 妖精顾问纽伦气急败坏的脸立刻出现在壁炉中。 【你挂我电话!】 纽伦在海姆达尔的提议下使用巫师电话联络感情,这让肯尼有更多的机会不接电话。 “不是挂,我没接。”肯尼认为常识必须纠正。 这不是重点! 【你在躲我?】 “我是按时存钱的好公民。” 纽伦瞪眼,【别跟我打马虎眼!】 “你到底有什么事?时间就是金加隆。” 这话果然有奇效,纽伦立刻把歪掉的楼撸直。 【你猜我在克劳斯工作室的账户上又查到什么?】纽伦的眼睛亮得瘆人。 听到没有,又。 “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克劳斯工作室的账目过不去?”如果克劳斯工作室是冰脊克朗的关系户或合作对象,还能掰出点理由,眼下他们毫无瓜葛。 对了,之前莱昂脑补的克劳斯趁机向老爷泼冷水,事后证明那是对老爷输球以后仍保持天价身价不变的巫师的故意陷害。亚当恰好和那个时机撞上,无辜躺枪。至于亚当·克劳斯是否存在泼脏水的念头,除了他自己,谁都说不清楚。 不过那与海姆达尔无关,同样的,克劳斯工作室的账目即使漏洞百出和土豪肯尼也不存在丝毫关系。 【因为对方使用的是巫师银行。】 单就巫师银行这一点就足够引起妖精们的逆反情绪了,古灵阁查古灵阁太没挑战性了,联合自己人包围对立面才带感。古灵阁的最大敌人当然是和自己抢生意的巫师银行。 总结一下纽伦曾经查到的各种“不对劲”:营业厅寒酸——明显针对巫师银行本身;金库狭窄——针对的也是巫师银行;金库数量少得让妖精难以置信——还是针对巫师银行;对待客户和颜悦色——点赞!这才是服务业,瞧瞧人家的专业精神! 综上所述,说好的克劳斯工作室账目呢? “好吧,你又查到什么?”肯尼不回收点垃圾纽伦不会放过他。 【克劳斯工作室一共开了四家,列支敦士登本地那家是本部,其余都是分店。】“嗯,略有耳闻,请继续。” 【位于西亚的那家店是新开的,生意没有另外三家好。】“继续。” 【这家分店每一季度会有一笔金额到账。】 “人家就不能有特定的收入来源?”团购真绝色。 【与此同时,每个季度还有一笔相同数目的支出款项。】“相同数目?” 【进来多少,出去多少,一模一样,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听上去有点不对劲。” 纽伦立马得意洋洋地飞来一眼。 【你不进国际警察部队是巫师的损失。】 “谁要和你们巫师同流合污。” 貌似你做的就是巫师生意,肯尼摸摸鼻子,没吱声。 纽伦问,【你也觉得有问题?】 肯尼点头,他首先想到了洗钱……不过亚当·克劳斯的脑子没那么不好使吧?这事办得也太脑残了,工作室分部再不景气也不是传统意义上可钻空子的空壳公司。 搞不懂,被纽伦斗志昂扬的一折腾,肯尼终于恍惚了。 第886章 世界杯决赛 一、 在北欧大部分巫师媒体及一部分西欧小报记者的共同关注之下,冰脊克朗发言人在魁地奇世界杯决赛前一天发布了克朗骑士竞技场的热身赛日期——记者招待会地点位于冰岛魔法部某间小型会客室内——不是大家此前心有灵犀脑补的与世界杯决赛高调撞车,而是选在了魁地奇世界杯决赛三天以后。 发言人不动声色地回视大失所望的记者们,迷人的笑容让众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记者红了小脸儿、动了春心。冰脊克朗安排的发言人是一位男性巫师,他年轻漂亮、彬彬有礼,声音清朗动人,一举一动让人挪不开眼,土豪肯尼接手前的发言人是圆是扁,女记者们众口一词地表示那不是重点。 北欧最帅发言人有木有?!看你那样就知道没什么见识,欧洲最帅有木有! 可惜冰脊克朗历来不是法赫萨那样的豪门,比赛次数极其有限,属于打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发言人出来释放荷尔蒙的机会自然不多。北欧跑魁地奇这块的女记者们争先恐后加入到冰脊克朗的球迷行列,为了让美男发言人频频出来接客,冰脊克朗必须胜利,请不要大意地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女记者们没有掺和男性同行们假装可惜实际贬低的热议,大家嘲笑土豪肯尼只会满嘴跑火车,真和世界杯较劲就成了缩头乌龟。女记者们不为所动,忠实记录下美男发言人描述“主席夜观天象,比赛那天必将风和日丽”等神棍言论——言外之意世界杯决赛那天天气不够理想?不管怎么样吧,美男说主席好,那就是真的好。 世界杯决赛总在晚上开始,土耳其伊兹密尔黄昏时下了一场雨,雨停了以后云层依然厚重不散,在希萨尔清真寺上空缓慢堆积,老远看去整个天空摇摇欲坠,早早赶到的记者不约而同举目望天,参加过冰脊克朗新闻发布会的记者对土豪肯尼的神棍质量有了新的认识。 没想到冰脊克朗的主席还是天气预报小能手。 梅林在上,土豪肯尼要是有这占星占卜的本领,毕业考试的成绩会更好看些,教授们打分也会少些纠结。 冰脊克朗定了最高一层的包间看台,土豪肯尼在保加利亚输球以后为体现克鲁姆真爱粉的立场,打算退票眼不见为净,耐不住拥有先见之明的主教练的软磨硬泡,把票留给队里,把火神队女队长托付的票退了。 主教练带了几棵摇钱树及准摇钱树开赛前赶到伊兹密尔,云层中雷声隆隆,天色越发昏暗,赛场四周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球迷,他们在工作人员的监督下举着各式各样夺人眼球的发光小道具井然有序地排队等待,球迷们在队伍里手舞足蹈、眉开眼笑,老天发出的隆隆咆哮犹如耳旁风不值一提。 海姆达尔之前就放弃了以土豪肯尼的身份围观世界杯决赛的念头,在缺少威克多的决赛场边,他更想和家人们一起看比赛。 他们的小汽车尾随一辆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马车,开进伊兹密尔巫师搭建起来的大棚。决赛场边的停车坪的面积极其有限,除了停放政要名人们的马车,不接待普通巫师的代步工具。 为了更好的分散人流,也为了更加方便维持治安,国际魁地奇联盟不鼓励巫师乘坐马车前往比赛地,联盟会在世界各地设置门钥匙和画出更多的可供幻影显形的地点,以免惊动当地的麻瓜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上届世界杯决赛当天糟心的“黑道分子放烟火扰乱公共秩序”让魁地奇联盟后怕了四年,今年的安保密集度提高了一个档次——入境以后荷枪实弹的当地警察部队巡逻员随处可见。 本次世界杯决赛土耳其临危受命,该国魔法部长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又惊又喜地接下决赛的主办权。伊兹密尔的巫师起早贪黑搭建起来的赛场虽不够精致,承办一场比赛却是绰绰有余。知情者因而对赛场的各种质量问题放宽了要求,那些特别喜欢在决赛日当天转圈找茬的小报记者也相继收敛了不少。 一家三口之所以能拿到停车通行证,全赖威克多这个魁地奇大明星,土耳其魔法部向巫师名流们分发邀请函时给老爷也寄了一份,海姆达尔和米奥尼尔就是函件上注明的“可携伴同往”中的伴。 票给了两张,米奥尼尔连半票的身高都没到,小粑粑理直气壮地认定儿子可免费观看。值得一提的是家养小精灵可随意进出场地。 在主人的首肯下,希娜第一次乘坐丑小鸭完成旅行,一路咬着手指不住东张西望——兴奋坏了。希娜出门前脱下了斯图鲁松家的小精灵制服,换上一件绛紫色短袖连身裙,耳朵上别着海姆达尔送的发卡。希娜在主人们的注视中难为情地扭绞着手指,低下头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很好看。”没啥鉴赏能力的小粑粑干巴巴地称赞。 “裙子是多多马送的?”威克多很有眼光。 希娜羞涩地点头,“多多马……多多马先生说希娜……说希娜适合绛紫色……” 米奥尼尔绕着希娜转了一圈,大方地拿出一枚姜饼人胸针,想为希娜别上,希娜尖叫着跑远:“希娜不能收!希娜是坏精灵!希娜差点就拿了小主人的东西!希娜坏!坏!坏!”说着又要用脑门磕墙,被海姆达尔制止。 “米奥尼尔只是对比颜色,不是给你。”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扯谎。 小米举着胸针的小手还悬在半空,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希娜为什么跑开? 暗处,多多马的外甥看着那枚可爱的姜饼人胸针淌口水…… 斯图鲁松家撸歪的只是家养小精灵的一小部分天性,在收礼物方面最多逢年过节可收主人赠礼,除此以外小精灵严格恪守收礼就是被辞退的观念——希娜在海姆达尔的洗脑下略好些,但不是全部——无论巫师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家养小精灵的奴性至死不渝。 一家之主的老爷适时站出来主持大局,胸针事件不了了之。 画面拉回到停车大棚。 海姆达尔抱着米奥尼尔下车,老爷挥动魔杖——与丑小鸭结定召唤魔法,尾随在海姆达尔和米奥尼尔身后走上直通VIP通道的小径。 他们在行行色色的马车中看见了入境以后一直被他们尾随的那辆豪华座驾,车前站着几名巫师在谈笑风生,几人穿着体面——想也是,能在这个停车坪停车都不是一般人——其中一人是亚当·克劳斯。 “要上去打招呼吗?”威克多的表情耐人寻味。 “打招呼?”海姆达尔以为听错了,那是老爷的脑补情敌亚当·克劳斯啊! 威克多耸耸肩,“我们都是和气的人。” 海姆达尔把怀里的儿子换到另一边:“你今天出门吃药了没?” 威克多失笑,而后在海姆达尔的脸颊上咬了一口,小粑粑嗷的叫唤,惊动了不远处的几个体面人。一家三口和那几人目光相触。 威克多不当回事地转眼道,“招呼也打过了,咱们走吧,说不定大家都到了。” 海姆达尔:“……” 他觉得老爷不是没吃药,应该是吃错药了。 进入VIP通道前,威克多忽然小声说:“亚当·克劳斯身旁的白发男人是他父亲的堂弟,按照克劳斯家坚持了几百年的继承模式,那位堂叔才是正统继承者。亚当的父亲当初名不正言不顺。” “你查克劳斯家的老底?”海姆达尔眨巴眼睛。 “就许他查我?” 海姆达尔摇摇头,“不过是不相干的人。” 小粑粑不假思索的回答愉悦了大粑粑,大粑粑在小粑粑的脸颊上嗍了一口,就着刚才咬的牙印。 二、 本届魁地奇世界杯冠军将在威尔士和阿曼苏丹国之间产生,一次西欧和西亚之间的碰撞。为了让球迷们更好的融入伊兹密尔球场,当地巫师在布置赛场时格外照顾两国国情,代表威尔士绿龙的极富民族特色的艳丽色块与花饰繁琐的浓郁伊斯兰汇聚一堂。 曾有过观看世界杯比赛经验的巫师都会提前准备好一两套麻瓜衣物,来自威尔士的球迷一身紧跟潮流的短衣短衫;为阿曼加油的后援团齐刷刷的阿拉伯标准长袍头巾,跟巫师袍也差不了太多,着实方便,捂得严严实实还不怕被敏感的麻瓜看穿。 一家三口一路行来目睹这精分般的差别,感到非常有趣。 “我们也可以这么穿。”老爷特别嫌弃海姆达尔身上的圆领老头衫,自个儿身上的牛仔裤和衬衫还在容忍范围内。 “阿拉伯的长袍比T恤贵,一年能穿几次?T恤在家也能穿,还行动自如。”海姆达尔一副精打细算决不妥协的样子。 米奥尼尔的宝宝装是最不显违和的装束,别致可爱的米老鼠连衫帽勾搭了不少中老年妇女的芳心,米奥尼尔收到不少婆婆阿姨姐姐们送的小糖果,两只小口袋塞得鼓鼓囊囊,海姆达尔用魔法把沉甸甸的兜压瘪了下去。 当威克多又一次被突如其来的记者拦截发问,海姆达尔毅然决定抛弃老公,带孩子先行撤退。 孩子他爸,我在包间等你!丢下这一句抱紧儿子逃之夭夭,假装对他毫不在意实则伺机而动的记者们面对他麻利的闪避技能望洋兴叹。开什么玩笑,劳资就是看你们眼神不对才当机立断的——小粑粑在精分的千锤百炼下成功激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技能。 大粑粑好不容易摆脱记者,与小粑粑会师在看台包间,门一推开里面热火朝天。男人的笑声,女人的叫声,孩子的哭声,扑面而来。 老爷怀疑自己的开门方式不对。他首先确定哭鼻子的不是自己的娃——米奥尼尔一心一意研究爱心糖果,对身旁哭得小脸通红的萝莉视而不见,老爷安下心来,然后将沉默延迟了大约五秒。 “你们怎么都来了?”威克多扫视一圈。 人挺齐,各路亲朋基友小伙伴。他向叔叔和堂弟点了点头。 “决赛是今天没错吧?”小拉卡里尼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率先刷存在感。 老爷没好气地说:“你的包间在哪儿?我找个巫师给你带路。” 威克多不相信拉卡里尼家在决赛这天混不到一张贵宾入场券,非要跟自家挤,居心何在! 老爷说完也没搭理小拉卡里尼,转身和安德鲁·兰格聊了起来,小拉卡里尼一副被抛弃的苦逼嘴脸,扑进另一半的怀里。哈兰教授一巴掌推开他。小拉卡里尼被嫌弃也不生气,掉过头挤进威克多和兰格之间,眼巴巴地瞅着他们说话,见机插上两句。 这一边海姆达尔察觉到惹小萝莉哭个不停的罪魁祸首可能是自家儿子,连忙抱起转移阵地,小萝莉的父亲——威克多的叔叔维丁哭笑不得的哄着女儿,可惜成效不大。倒是平时帮忙带孩子的贝尔尼克很有经验地指出哭累了就好了,问题是维丁舍不得,贝尔尼克旁边看着帮不上忙,干脆坐到海姆达尔身旁,看侄子专心致志剥糖纸。 “米奥尼尔真不错。”潜台词无非是堂兄的儿子比较省心。 海姆达尔的傻爸爸模式被唤醒,连忙压下涌到嘴边的“我儿子是最棒的”等拉仇恨的台词,摸摸小米宝宝的头发,笑而不语。 贝尔尼克近几个月结束了东奔西跑的业务行程,慢慢把重心放回保加利亚,维丁和黛丝配合儿子的工作计划减少居住海外的时间,一家四口不时回庄园陪伴老母亲。贝尔尼克眼下有学历,有事业,唯独差一份结婚证书,现在就看卢娜的决定了。 “黛丝怎么没来?”海姆达尔问。 贝尔尼克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妈妈带卢娜住进了罗多彼。” “卢娜也去了?”海姆达尔表示吃惊。 那老太太可不是能愉快玩耍的人…… “奶奶前些天埋怨我们故意冷落她,妈妈说既然如此就带着以后的儿媳妇和她住上一段时间,为老人排遣寂寞。妈妈又说我和爸爸也帮不上忙,女人才懂女人,所以我们带着多莉特来看决赛了。”贝尔尼克说得婉约,海姆达尔明白老太太的固执,那天的“埋怨”估计动静不小。 贝尔尼克说完半天也听不见海姆达尔对老太太问上一句,并不意外,将心比心如果换成他在海姆达尔的位置,说不定手段更激烈,心态更易起伏。 “你不用担心,”海姆达尔发现儿子剥了一手,掏出手绢擦了擦。“卢娜是个好姑娘,而且头脑清醒,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虽然更多时候被误解,但我相信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贝尔尼克咧嘴笑了,“这些恰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随即眉头微蹙,“我不担心卢娜过得不好,我担心奶奶的脾气……” 卢娜那样动不动就陷入自己世界神游物外绝壁是功利心满点的老太太的克星有木有!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在人家亲孙子跟前也不忙于掩饰他的幸灾乐祸。 另一边,小萝莉累了果然不嚎了,米奥尼尔把剥好的糖果送给小萝莉,小萝莉喜上眉梢。海姆达尔心想咱儿子多讨人喜欢,原来不是小气不给,感觉拿的出手了再给,换个角度想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这肯定随老爷,小粑粑斩钉截铁。 多莉特似乎很喜欢米奥尼尔,第一回见就追着弟弟不撒手,稀罕极了。 “你在不在意多莉特比米奥尼尔年龄大?”维丁问海姆达尔。 娃娃亲?!海姆达尔张口结舌,转眼瞧见贝尔尼克貌似也在考虑可行性。 “米奥尼尔是威克多的孩子,你们不觉得血缘太近?”海姆达尔谨慎地问。 不但如此,多莉特的妈是海姆达尔外祖母的亲妹妹,两家的关系密不可分。 “我只觉得辈分差了。”维丁对海姆达尔的顾虑不以为然。 实际上为了维护血统的纯正,巫师世界的古老家族实施的解决方法和麻瓜世界的古代统治者想的昏招差不多——亲上加亲。起初可能没觉得有异,说不定还成果喜人,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积累,非常见的小毛小病层出不穷,严重到最后就成了子嗣艰难和短寿。 举个例子,沙俄时代的皇室继承者们后期均显现出各种各样的不健康,且多与血液有关,就是因为俄国皇室过于频繁地与法国王室通婚…… 虽然米奥尼尔不是他和威克多的亲生儿子,但在海姆达尔心里与亲生没什么区别,因而对与血缘较近的亲戚联姻在心理上接受困难,海姆达尔希望米奥尼尔的婚姻由他自己掌握。 “您也太急了,多莉特喜欢米奥尼尔就让他们订娃娃亲?您不怕将来女儿有了真正的心上人以后埋怨您多管闲事?”海姆达尔相信维丁只是突发奇想,可怜天下父母心。 维丁确实只是冒出个念头,因为不是外人所以直截了当,海姆达尔如此一说他很快放弃了不着调的提议。 “我看也不行。”贝尔尼克嘟囔着开口。“多莉特脾气大,那么小的一个主意却不小,我侄子那么可爱听话,万一被多莉特欺负怎么办?” 慈祥的堂叔已经把看上去与世无争的小米划到了“好欺负需保护”的范围内。 维丁不想搭理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只当耳旁风,捧侄子贬妹子,爸爸情何以堪。 维丁粑粑的联姻脑洞不了了之。 三、 开赛前,小伙伴们相继离开一家三口的包间,回自己的地盘。 多莉特死活要把米奥尼尔一块捎走,不等大人们做什么,米奥尼尔甩开小萝莉的手躲到小粑粑身后,并小心翼翼地伸头偷瞧委屈又恼怒的多莉特,那小模样仿佛草食动物警惕肉食天敌,可能是小萝莉的热情吓到了奶娃。 小萝莉脾气上来不肯罢休,好在没有再次企图通过哭鼻子解决问题,两个小萝卜头老鹰抓小鸡似的在包间里转着圈男跑女追。 别看米奥尼尔年龄比多莉特小,动作却灵活多变,不会傻乎乎地跑直线,几次绕着弯躲过小萝莉仗着身高的作弊偷袭。多莉特很快又没力气了,维丁赶在女儿撒泼打滚前一把捞住。多莉特都来不及和米奥尼尔道别,哭丧着脸被老爸的胳膊夹着,毫无淑女形象地退出舞台。 小萝莉人小鬼大,担心给米奥尼尔留下不好的印象,事实上米奥尼尔已默不作声地把她拉黑了。 安德鲁留在最后,告辞时海姆达尔询问了让娜的情况,海姆达尔没见到让娜,以为安德鲁基于安全考虑没带老婆来。 “让娜抵达的时候有些不适,她留在包间里休息。”安德鲁解释道。 “我想去看看她,不会打扰她休息吧?”海姆达尔迟疑道。 “不会,不能让她白天睡太多,不然晚上又要闹腾。”安德鲁一副准爸爸好老公的幸福口吻。 海姆达尔把儿子交给老公。 威克多说:“比赛结束以后我再去看她。” 海姆达尔点点头,尾随在兰格教授身后走出包间。 兰格的包间在另一头,土耳其魔法部把他归为政要——看得出安德鲁在爱沙尼亚竞选中拥有较突出的优势,与威克多等魁地奇明星区别对待。 关于竞选海姆达尔简单问了几句,与政治相关的事潜意识里保持谨慎态度,少说少错,不问不错。 二人分别谈了近段时间的生活,当海姆达尔开玩笑的说闲赋在家,时刻等待IW召唤后,安德鲁一脸的若有所思。海姆达尔不认为土豪肯尼能轻松瞒过所有亲朋好友,如果对方是安德鲁·兰格,第一时间被揭穿也不是不可能,因而心平气和地回视。 安德鲁不露声色地转了话题。 有人在身后叫了安德鲁的名字,二人回头。 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大叔快步上前,脸上的笑容恰如其分,既不让人感觉刻意,又暗含亲切——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海姆达尔觉得白发大叔有点眼熟,大叔和安德鲁寒暄起来后海姆达尔听到安德鲁称呼对方为“克劳斯先生”,于是恍然大悟——亚当的堂叔布龙哈特·克劳斯。 堂叔先生和安德鲁谈话的时间不长,在安德鲁的介绍下与海姆达尔握了手,然后匆匆告辞了。 “他是魁地奇迷。”安德鲁为海姆达尔解释。 “威克多说他是亚当·克劳斯的堂叔。” 安德鲁点头,“亚当·克劳斯是飞天扫帚迷?” “是,还开了拥有三家分店的飞天扫帚工作室。”海姆达尔跟安德鲁说过他在糖耗子的体验。 “看来他们叔侄兴趣雷同,布龙哈特也经营着一家扫帚工作室。” “怎么和侄子抢生意?” “也不算是,布龙哈特的扫帚工作室挂了侄子的工作室的名号。” 海姆达尔心里一动,“堂叔先生的工作室开在哪儿?列支敦士登本土?” “好像在亚洲西南的某个国家。”安德鲁皱眉,之前没有留意。 海姆达尔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土耳其魔法部长激动的说话声隐隐传来,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 第887章 冠军相一生黑 一、 让娜看上去富态不少,准爸爸似乎毫无所觉,或许还觉得现在这样挺健康。鉴于美女可能对胖瘦较常人敏感,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和闺蜜拥抱问候,称对方怀个孩子就邋里邋遢不修边幅,对发胖等词眼只字不提,让娜果然故作恼怒地瘪嘴,没有任何过激反应。 海姆达尔看着肿了一圈的美人,心想我特么真是太机智了。 安德鲁从不把工作上的担忧带到家里,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让娜接受丈夫的好意,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养胎。所以海姆达尔和让娜没什么紧跟潮流的时髦话题可聊,想到之前安德鲁对土豪肯尼的讳莫如深,海姆达尔没主动开发这方面的话题,与让娜说得最多的是保加利亚队输球之类的冷饭,还有就是让小粑粑各种言不由衷的妈妈经。 海姆达尔很乐意和安德鲁讨论爸爸经,妈妈经太高端了,超前意识的产后保养也就算了,喂奶神马的让小粑粑怎么接的下去?太考验演技了。 安德鲁拯救了强颜欢笑的海姆达尔,在让娜的不舍中保证比赛结束以后一家三口再来拜访才重新换回让娜的笑容。 把海姆达尔送到门口的安德鲁小声说:“让娜自从怀孕以后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她查阅了很多资料……希望你别介意。” “见外了吧。”海姆达尔笑着拍了下安德鲁的胳膊。 其实包间看台除了比普通看台搭建得高,给包间里的人一览众山小的睥睨快感以外,别的与普通看台没多大区别。包间中的座椅舒适度还要看承办比赛的地区是否有充分的建造时间,土耳其主办权到手仓促,包间内硬件设施的舒适度可想而知。 但是没关系,有家养小精灵。 海姆达尔在赶往自家包间的时候路过定点设摊的糖果店,这里贩卖简易包装的糖果点心,普通看台与包间看台的区别也体现在这里。普通看台的摊位是流动的,包间看台的摊位是固定的。 他在固定摊位前站停,一位女巫拿着一包看上去非常逼真的手指饼干与海姆达尔擦肩而过。海姆达尔的目光从手指饼干上划过,施了魔法的手指饼干会不时微微弯曲,试想吃到嘴里……一定非常销魂。 海姆达尔没有猎奇心理,老老实实地在正常商品内挑选。 有人从后走来,在他身旁站住。 “你好里格。” 海姆达尔转头,“你好,亚当。” “不知道选什么?” “正在看。” 亚当拿起一小包牛皮纸包装的长条糖果,牛皮纸上画着烟火图案。 “个人推荐。”他把牛皮纸递到海姆达尔眼前。 海姆达尔接下,看着上面的说明:“会喷烟花的魔杖?” 亚当对摊主说:“有试吃吗?” 原本是没有的,摊主不是不会变通的人,见二人衣着上步调不一致,但明显是认识的,尤其是后来的这位先生,浑身散发着不差钱的气质,巫师个体户最爱这种肥羊了。只有老天和土耳其魔法部的人知道在决赛场内租一次固定摊位要付出多少金加隆,生意要是被搞砸了,祖宗都不会放过他! 摊主当机立断拆开一包,海姆达尔道谢后抽出一根,其实就是仿真巧克力魔杖,在亚当的眼神鼓励下他把魔杖送进嘴里,下一秒眼睛陡然瞪大,海姆达尔从嘴里抽出魔杖,缤纷的烟花在咬下的断口处绚烂绽放,霎时照亮了三人的脸。 海姆达尔把烟花再度含进嘴里,是菠萝味的,刚才还是薄荷味…… 亚当见海姆达尔两眼放光,翘起嘴角,“怎么样?” 那副胜券在握、舍我其谁的样子挺容易激发逆反的,不过海姆达尔有容乃大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亚当没有抢着付钱,神色如常地看海姆达尔和摊主交易,海姆达尔嘲讽地想这是好现象,克劳斯爵爷终于想通自己不是女人了。 二人从固定摊位前走开,他们脚下的路还算幽静,没有时不时窜出来考验心理素质的记者,也没有四处碰运气的游手好闲之徒。亚当不主动说话,海姆达尔乐得装聋作哑。眼看一家三口的包间就在不远处,海姆达尔正准备告辞,亚当终于开口了。 “克劳斯工作室的扫帚依照你的要求注重速度上的提升,为什么不行?” 爵爷憋得太久了,终于做足了心理建设,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海姆达尔没傻了吧唧地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事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被亚当撞见的那一天就该想到迟早会有今天,况且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海姆达尔没说场面话,直言道,“速度上去了平衡性就会滑坡,安全性将大打折扣,目前的冰脊克朗无法承受任意队员不能上场的局面。” “你说的要速度是闹着玩的?”亚当脸色不太好,觉得自己被耍了,而且是双重的。 海姆达尔哼笑,“火弩箭。” 亚当不吭声了。 “克劳斯工作室的设计很好,身为冰脊克朗的老板,被贵工作室如此挖空心思地奉承,让人很难对你们严词厉色,面对贵工作室时我找到了上帝的感觉。”那句大忽悠怎么来说来着,无奈有缘无分。 亚当深吸口气,“如果可以,请允许我以旁观者的身份加入到贵俱乐部的扫帚研发小组。” “为了飞天扫帚?”海姆达尔玩味地问。 “为了飞天扫帚。”他要知道北方彗星的扫帚到底能走多远,他会让土豪肯尼明白放弃与克劳斯工作室合作将是他此生最不明智的决策。 “可以,不过不包饭。”海姆达尔毫无阻拦的意思。“给我联系地址,凡是扫帚研究小组有活动我会让秘书提前通知你,来不来是你的事。” “你答应了?”亚当表示意外。 “你想看我暴跳如雷地拒绝你?再来几句粗俗的人身攻击?”海姆达尔白他一眼,找抽! 没想到亚当笑了起来,“暴跳如雷不会,我以为你会冷冰冰的让我赶快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为什么不切实际?” 亚当噎住了,对啊,为什么?或许是潜意识认定里格会跟自己唱反调,这样的“觉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 “拒绝你没有好处,不发你工资还能从你这里套出点对扫帚发展有利的点子,”海姆达尔顺手摸出一只烟斗巧克力假模假样地叼嘴里装逼。“我是个生意人,利益最大化是生意人永恒的追求,不问原因只看结果,我想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亚当看到烟斗巧克力就有点蛋疼,再瞧海姆达尔不装肯尼胜似肯尼的张扬嘴脸,不由得忍俊不禁。 “克鲁姆当初是怎么发现的?”亚当心情愉快地微微眯眼。 小粑粑眉梢一抖。 亚当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是他自己发现的吗?” “和你谈话很愉快,再见。”海姆达尔不顾对方的反应径直扬长而去。 亚当望着消失在某扇门后的身影,步伐轻盈地返回原本的包间,从里格的反应看,他比克鲁姆至少强了那么一点。 二、 威尔士毫无疑问是强队,场边拥护者们组成的人浪排山倒海席卷全场,这里面不但有为真爱长途跋涉的威尔士当地球迷,还有数以万计的世界球迷。可怜的阿曼名不见经传,大概他们本国巫师都没想到自家的队伍能打进决赛争夺冠亚军,后勤支援明显跟不上国家队扶摇直上的节奏,欢呼声后继无力不说,在威尔士一面倒的呐喊声中,阿曼的支持者们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 开赛之初土耳其的伊兹密尔就向来自威尔士的队员和球迷们展现出了别样的亲和力,威尔士的找球手不费吹灰之力截获鬼飞球,以极其炫目的帚上翻滚躲过了阿曼击球手的球棒袭击,身体紧贴扫帚柄灵活地窜出包围圈,为全场观众打响了激动人心的第一枪。 全场观众热血沸腾,魔法道具引爆的迷你威尔士绿龙在观众席上空张牙舞爪、盘旋咆哮,人们耳边持续回荡着土耳其解说员铿锵有力的嘶吼,从世界各地赶来现场报道赛况的播音员们不甘示弱,能说会道技能全开,嘴皮子上下翻动,为本国巫师献上四年一次的魁地奇盛宴。 威尔士的出色表现让威尔士的巫师心潮澎湃,场边不间断的助威见证了球迷们对再度捧冠的渴望。早在威尔士抢到鬼飞球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离开包间的肯梅尔红隼队的主席,踮着脚尖敲开了冰脊克朗的包间,让他大失所望的是心目中的第一必须炫耀目标今天没来。这种得了小红花别人家的孩子却不在的心情…… 他怎么可以不来?!肯梅尔红隼的主席郁结于胸,土豪肯尼太令人发指了! 约阿希姆主教练赛前与肯尼主席进行过一番长谈,秉持主席贯彻的精神,直言不讳道,“主席先生说今天的比赛克鲁姆不上场,他没兴趣。” 真相总是那么尖锐,尽管心知肚明,但还是脑补了可能导致肯尼来不了的各种理由的红隼队主席不禁黯然神伤。红隼队主席眼睛一转,视线扫向坐在包间里认真且安稳看比赛的冰脊克朗的大小王牌们。 红隼队主席计上心头,貌似开玩笑的说:“你们主席对克鲁姆真是执着得让人难以理解,假如有一天克鲁姆真被打动,你们可要给人家挪地方喽~~” 冰脊克朗找球手亚科·埃里克森淡定回头,“应该的。” 一干年轻队员纷纷响应,那是威克多·克鲁姆啊,不是一般的虾兵蟹将。埃里克森被大起大幅的命运捉弄,在痛苦中练就了谨慎平静看待世事变幻,况且红隼队主席的挑拨离间较为拙劣,被埃里克森轻易看穿。至于其他队员,大多是冰脊克朗为了节省成本,从别的二流队伍里挖来的潜力股,他们年纪轻资历浅,处在运动生涯的起步阶段。威克多·克鲁姆成名已久,又曾是公认的世界第一找球手——登过找球手榜单首位。传说他比赛比到恶心,飞贼抓到抽筋,拿奖拿到累心,这样的前辈本来就是高山之颠,是后来者们效仿奋斗的目标,和这样的高大上拈酸吃醋闹不平衡?作死呢吧! 红隼队主席自恃身份,甚少涉足冰封千里的北欧魁地奇界,除了知道钱多人傻的土豪金——多半赶时髦凑热闹并非出于真心,对冰脊克朗的内部并不熟悉,也不屑于了解。因而他不知道埃里克森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坎坷过去,三流队伍里的王牌还用不着他煞费苦心地研究。 红隼队主席断定埃里克森不是不介意,别的队员不是不嫉恨,只是他们勤于伪装,不好在主教练和外人面前表现得太明显,实际咬牙嘴硬血泪都往肚子里咽。 自以为扰乱了冰脊克朗军心、报了没炫耀上一箭之仇的红隼队主席利落地告辞离去,没了土豪肯尼再炫耀也为无济于事,自己是老板级的,自然要跟同等地位的人玩耍。 门关上后,没怎么说话的主教练在门上放了一个锁门咒,拒绝接下来的所有到访者。 队员们见主教练赌气似的举动有些好笑,埃里克森宽慰道,“那什么主席说的话我们不会放在心里,您不用担心。” 嗍着一根棒棒糖的女击球手西梅拉内是南非裔混血——母亲是荷兰人,红隼队主席那种轻视的眼神她见得多了,非洲的魁地奇运动也不太先进——对比发达的西欧而言,她早已学会掌控心态,杜绝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肯尼主席今天没来,那什么主席企图从我们身上找平衡。”女击球手对红隼队主席幼稚的手段不以为然。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别的队员的看法基本保持一致。 “他的目中无人依仗得是肯梅尔红隼,假如肯梅尔红隼不是一支年年打进联盟杯八强的魁地奇队,他绝不敢如此张扬。”主教练借机循循善诱。“主席的底气来自队伍的成绩,老板走出去腰杆比别人直说明他的魁地奇队拥有非同一般的竞争力,没有成绩没有傲气,成绩不佳的队伍的负责人在公开场合通常没有话语权,只能沦落到紧随他人脚步的可悲境地。” 换言之,要跋扈先雄起。 “谁说的,”始终被蒙在鼓里的老板亲戚巴恩堂兄举手道,“我们的老板就不像您说的那样,冰脊克朗的老板不是无奈随大流的小可怜!” 不仅主教练,全体都默了。 “世界上只有一个土豪肯尼。”主教练一脸纠结,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叹气,他继而强调,“但是这不能成为你们不思进取的理由!” 队员们连连点头表决心。 至于被他们忽略已久的场内风云…… 巴恩小声问队里小伙伴们,“你们投注了吗?压得哪一队?” 西梅拉内咔嚓咔嚓咬碎棒棒糖,在棒棒糖的效果下眉毛一直在变色。 顶着一对绿眉毛的西梅拉内说:“虽然很可惜,但不得不承认实力的悬殊,不能和钱过不去,我压了威尔士。” 刚被威尔士的肯梅尔红隼队主席奚落过,队员们积极性普遍不高。 “看来大家都压了威尔士。”埃里克森四平八稳。 “别告诉我们你没下注!”两队实力差距明显,巴恩不相信埃里克森会在这上面不走寻常路。 “我下了,压得阿曼苏丹。” 小伙伴们惊呼。 “你疯了!”有人叫道。还有人问压了多少。 “全部积蓄的三分之一。” “他真的疯了!”队员们鬼哭狼嚎。 “阿曼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从什么地方看出阿曼有冠军相?”“开赛的不给力很说明问题了,是不是已经在心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面对小伙伴们形形色色的调侃,拥有钢铁般心理素质的埃里克森淡淡微笑。 “这个时候就不要装腔作势了!”巴恩恨不得使劲摇他的肩膀。“你是不是误食了队医的‘一劳永逸’遗忘药水?!” “隔墙有耳……”西梅拉内赶忙捂住巴恩的嘴,其余人皆一脸惊慌地东张西望。 布鲁莱格大夫原来已经点亮了止小儿夜啼的技能,瞧把大家伙吓的。 埃里克森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队员们张口结舌,反应不及。 “你就别逗他们了,小心乐极生悲。”知道内情的主教练厚道了一把。 “怎么回事?教练也知道?”队员们骚动不已。 “我当初也想压威尔士的,后来听了肯尼主席的建议改压了阿曼苏丹,老实说我现在也没底,但想到肯尼主席和我一样,当然他肯定压得数目更大,好像就不那么着急了。” “肯尼主席为什么和你说赌球?”小伙伴们紧追不舍。 “因为我问了。” “什么?!” “我就不能问问吗?反正主席先生热衷赌球,我正好想下场试试,又有点犹豫不决,所以直接请教主席了。” “主席给你建议了?”小伙伴们的眼神有点凌厉。 “不是说了么,听了主席的建议改压阿曼。” “你这家伙居然……”在巴恩的带领下,埃里克森被叠罗汉一样镇压在最下方叫苦不迭。“兄弟们用力压死他,这家伙的嘴巴太严了,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我们要是输光了就平分他的所得!” “不是……是主席不让我说的……”埃里克森有气无力。 “还把罪过推到主席身上?大家再用力!” “真的是主席嘱咐的,主席只是建议,没有明确说阿曼能赢,他还关照我如果改压阿曼就不要透露给别人,信不信全在个人,万一阿曼输球拖累了别人就说不清楚了。” 埃里克森终于被释放了。 年轻队员们一脸的羡慕嫉妒恨,“主席居然肯搭理你,主席明明日理万机,你为什么拿那种不值一提的小事去打扰主席!”小伙伴们都不怎么敢在主席面前刷存在感,无论如何,那是大老板啊,再平易近人也是给所有人发工资的土豪金,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因为他是埃里克森,是找球手,是王牌,是摇钱树,是老板的心头肉。”女击球手西梅拉内出其不意冒出来拉仇恨,成果相当喜人。 “兄弟们,压他!”眼睛发红的非心头肉们怒从心头起。 主教练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着队员们融洽相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把亚科转会到冰脊克朗是正确的选择,他没有辜负老同学的嘱托。 三、 一家三口的包间气氛触底,小粑粑看着宽大的记分牌,泪湿衣襟。 获悉真相的大粑粑惊呆了,“压了多少?” “私房钱。” 又是私房钱,上回威尔士队赢球替他捞回了大部分,这一次他作死不投冠军相显而易见的威尔士,而是压在了阿曼苏丹这匹黑马身上,还美其名曰这才叫赌球。 “依我的经验来看,黑马决赛必输。”老爷不想打击他,事到如今不能不说实话。 小粑粑泪盈于睫,可怜巴巴地强调,“自从保加利亚队输了以后,我就不相信什么冠军相了。” 威克多无言以对,而后捧腹大笑。他抱起儿子:“你小爸爸的私房钱眼看保不住了。” 小粑粑炸毛,“别对孩子说这个,不要把霉运传给儿子!” 大粑粑:“……霉运?” 小粑粑一指老公,“冠军相失利。”又一指自己,“赔光了私房钱。”二话不说把儿子从老公手里抱出来,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身旁。 似懂非懂的米奥尼尔表情都玄幻了,奶娃接住海姆达尔放进他手里的奶瓶,歪头想了想,决定继续保持沉默,张嘴嗍了起来。 “这次下注我用的是米奥尼尔的名字。”海姆达尔握拳,运气一说宁可信其有。 威克多在他另一侧坐稳,抱住焦躁的伴侣,拍拍他的肩膀,“实在不行等火神队和冰脊克朗比赛的时候我故意放水,让埃里克森先抓金色飞贼。” 老爷的言外之意就是那场友谊赛也来赌一下?谁会给友谊赛下注啊,孰强孰弱比眼前这场还要悬殊,没有庄家肯开的。 即使如此,老爷的话还是让海姆达尔感到高兴,“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因为这件事被火神队辞退,我可以考虑让你到冰脊克朗给我们的王牌打打下手。” “您真是个慈悲的好心人。”老爷毫不犹豫地发了一张好人卡。 夫夫二人就这么丢下眼面前的重要赛事,专心致志地围着一个空白本子研究友谊赛的各项事宜,也象征性地计划了下火神队找球手赛末放水的可行性。时间不知不觉来到深夜,赛场内灯火通明,对于全世界的球迷们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一家三口的包间早在一小时前就熄了灯,奶娃在沙发上睡觉,夫夫二人商量到最后倒在另一张沙发上相拥而眠。睡前喝多饮料的米奥尼尔几小时后被尿意憋醒,揉着眼睛找希娜指路找厕所…… 希娜带奶娃去厕所前说了件貌似不那么重要的事,奶娃直到从厕所回来以后才回过神来,他一下掀开毛毯跳到地上,跑到另一侧推醒了大粑粑。 睡得并不深的威克多先睁开眼,“怎么了宝贝?” 米奥尼尔指向场内,在充足的人工光照中威克多不适地眯眼看出去,然后他摇醒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顺手抱过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儿子吧唧了几下。 “是不是要换人了?”海姆达尔眼睛都没完全睁开。 跨度长的比赛换人是很正常的,不然铁打的都扛不住,今天的决赛时间不短,已经快天亮了。 “比赛结束了。”威克多沉稳的声音响起。 海姆达尔一愣,连忙用手指撑开往下耷拉的眼皮。 威克多对他一笑,“恭喜你,阿曼胜了,你的私房钱保住了,友谊赛上我也可以放开手脚了。” 威尔士输了?这不科学!尽管结果让人喜出望外,海姆达尔还是惊疑不定。与此同时,冰脊克朗包间内尖叫不止;威尔士队的专门包间内鸦雀无声。 阿曼怎么就赢了? 本届世界杯的冠军相们悉数遭遇滑铁卢…… 世界杯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第888章 知心老板求放过 一、 阿曼苏丹的找球手抓住金色飞贼、主裁判吹响终场口哨的那一刻,位于蓝门包内的德拉科一跃而起,顾不上用手开门,人没到门前就举着魔杖掀开门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他一路奔向表兄所在的包间,在早已不复平静的包间区域东张西望,不时与来往的巫师碰撞再不约而同地相互丢个不耐烦的眼神,扭头不快地匆匆擦肩而过。 比赛结束后,巫师们的耐心犹如集体装进了被施加了空间压缩咒的行李箱内,每个人都显得心浮气躁、七上八下。 德拉科绕过背着巫师相机眉飞色舞的记者们,来到橙色门前,用力敲击门板。门打开后德拉科甚至失去了基本的警惕心没有多瞧上两眼,逮着离门最近的那位巫师就抱了上去。 “里格,我们赢了赢了,不,阿曼赢了赢了!”马尔福少爷激动得语无伦次。 以赛前预计的赔率,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少爷也做不到面不改色了,加隆啊全是加隆!表弟自然与表兄同进退,与海姆达尔投了相同的队伍,海姆达尔为了翻盘破罐子破摔,德拉科虽然保持住理智,但数目还是相当可观的。 德拉科参与赌球的机会不多,何况这次还是参加工作以后的亲身体会,意义非同一般。 对方迟迟不见反应,少爷后知后觉地退开,怀里的人貌似手感不对……还真的不对,被他抱了满怀的人不是他以为的表兄,却不是全然的陌生人,可也不是熟人,而是少爷单方面认识对方,对方不一定知道少爷—— 肯梅尔红隼队的王牌守门员巴里·瑞安。 神奇的是“歌曲之乡、绿龙之国”的门神瑞安先生今年居然没有收到威尔士队的征召令,世界杯期间只能在看台上通过观众们的呐喊聊以慰藉,甚至不能坐到正儿八经的冷板凳。 今年的世界杯从预选赛起就处处透着不同寻常,胜利女神打从一开始就准备转型了。 德拉科的眼睛扫到其余瞪着他的人皆面色不佳——少爷刚才的肺腑之言相当拉仇恨,里面竟然有好几位英国魁地奇界的知名球员,涌到嘴边的疑惑被迅速咽了回去,种种迹象表明是他失误走错包间,对方不是故意冒出来挡道。 “很抱歉,我走错了。”德拉科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中面不改色地退出房间并带上门。 赛前表兄说他们订的是绿色包间,德拉科看着面前的橙色门板默了一默,他清了清嗓子转身离去。 当他找到绿色包间并顺利进入,马尔福夫妇已经早他一步与外甥一家汇合,纳西莎正抱着米奥尼尔,耐心地手把手帮他整理衣物。 卢修斯见到面无表情的德拉科,扬了扬眉毛,“你到哪儿去了?” 德拉科可是比他俩跑得快、蹦得高,舅舅还没从阿曼苏丹赢球的峰回路转中回过神来儿子已不见踪影。 德拉科镇定地说:“洗手间。” 卢修斯接受了他的说法,难怪跑那么快,原来是内急。 隆梅尔和斯诺也在,他们正在和威克多说话,谈论即将到来的克朗骑士竞技场开幕友谊赛。爸爸和叔叔自从知晓冰脊克朗的大股东是海姆达尔以后,对这支从前几乎听不到相关新闻的魁地奇队投注了前所未有的注意力。隆梅尔是出了名的魁地奇冷淡者——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巫师政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为了儿子破天荒地订购了北欧唯一覆盖了整个斯堪的纳维亚的魁地奇杂志,不是笼统的巫师运动杂志,而是一份只报道魁地奇及魁地奇相关内容的刊物。 该杂志为月刊,叫《月月想你的金飞贼》,助手把杂志放到老板桌上的那一天,隆梅尔都打不起精神吐槽这接地气的刊物名。 “《金飞贼》推测巴斯泰托火神队将派遣二队参赛,你有机会上场吗?”隆梅尔所说的《金飞贼》就是《月月想你的金飞贼》。 “我会。”威克多点头。 “你们教练有什么新鲜主意?”斯诺佯装随意。 威克多笑了,“你们这是作弊,违反巫师运动精神。” “我们俩都不是运动员,不懂什么运动精神,我和斯诺都是北欧人,还都是魔法部的官员,支持本地区魁地奇队是每一个北欧巫师应尽的义务,”隆梅尔慢条斯理地拿开烟斗,“别大惊小怪,你不是里格,我们不会觉得装傻会显得你很可爱。” “我什么都不会说,我答应过里格,要进行一场公平公正公开的友谊赛。”老爷不慌不忙。 爸爸和叔叔对视一眼,这家伙果然非常不可爱! 另一头的德拉科过了抱紧表兄幸福跳脚的冲动,他绝不会把走错包间抱错人的窘事坦露分毫,就让那件事随竞技场的灯火在初升的太阳下逐渐隐没。 海姆达尔到现在还有点发晕,面对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的表弟,他问,“阿曼是靠什么赢的?” 德拉科诧异地睁大眼,“你不知道?!” “将近凌晨一点之后就不怎么关注比赛了。”海姆达尔没觉得不好意思,他本来就不热衷魁地奇,在没有先决条件的鞭笞下,倒头就睡才是正常作息。 “睡着了?”德拉科哭笑不得。“克鲁姆也睡了?” “我们都睡了,孩子熬不了夜,也不能让他熬夜。”海姆达尔顿了下。“以前就提醒过你了,你可以直接叫威克多的名字。” 德拉科耸耸肩,他只是叫习惯了。 “阿曼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重拾话题。 “威尔士的找球手被游走球击中脑袋,下场了。”德拉科没有流露出高兴的情绪,说实在话,要不是为了增加银行存款数额,在情感归属上手持英伦户口本的马尔福少爷更倾向于威尔士获胜。 “……完全没有想到。”海姆达尔吐出一口气。 魁地奇比赛中除了因赛时过长或主教练要求轮换队员以外,其余情况的中途下场皆不会有后续球员补充上位,也就是说被打下去的队员空出的位置不能再补上其他人。威尔士的找球手提前下场,即代表威尔士在剩下的比赛时间里没有找球手为他们巩固胜局、一锤定音。 “阿曼赛末大爆发?扛住了威尔士在球门前的穷追猛打?”失去找球手的威尔士不会白白放过唯一可扭转乾坤的机会。 德拉科深沉一叹,“赢球的结果只有一个,输球的过程却是多种多样。” 照此看来,本届魁地奇世界杯最失落的不是提前回家的上届冠军保加利亚队,而是准冠军威尔士了,离捧杯仅一步之遥,相信赛前他们自己都认为获胜犹如探囊取物。这个心理落差……希望姑娘小伙们及时调整心态,威尔士不会有魁地奇流氓吧?! 依照开赛前的约定,一家三口离开前拜访了葡萄紫包间的安德鲁和让娜。让娜睡了整整一场比赛的时间,他们见面时仍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 兰格教授和威克多说了些竞选方面的事,威克多算是个小捐助人,海姆达尔刚得知那会儿有些心动,注资竞选代表不仅有利于冰脊克朗的正面形象——兰格教授的魅力和风度有目共睹;还能在遥远的爱沙尼亚提高知名度。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放弃,一方面一旦和兰格的竞选扯上关系,容易被有心之士顺藤摸瓜,暴露土豪肯尼的真实身份;另一方面冰脊克朗没钱……不是海姆达尔抠门,是真的没钱。 他不能永无休止地把钱投入到魁地奇队经营这个巨大的加隆黑洞中,尤其在得知是布莱克家的财产成就了冰脊克朗的大股东,震惊的海姆达尔变得束手束脚,没原来挥霍得那么荡气回肠了。 让娜怀孕以后,十岁以下的孩子在她眼里都是小天使,米奥尼尔五岁都不到,简直是小天使中的战斗使,她向夫夫二人提出带米奥尼尔跟她回去住几天。 海姆达尔当然舍不得,又不好拒绝得太犀利,怕伤害到怀孕妇女的玻璃心,正纠结着,威克多毫不客气地说:“你现在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我们怎么放心把米奥尼尔交给你?” 言外之意,等瓜熟蒂落之时,去折腾你自己的娃吧。 让娜嘴巴一瘪,脸色不好但没有反驳。她是怀孕,不是丧失理智,威克多话虽直接,可说得都是事实。 海姆达尔醒悟到自己把怀孕妇女想得太脆弱了,他没跟怀孕妇女长期接触过,难免过于小心翼翼了。 让娜说:“你等着,我要生个女儿,等她长成大美人,米奥尼尔逃不出我女儿的手掌心,到时小米还是我们家的!” 现场的仨男人整齐划一地保持沉默,假使真生了个女儿,假使将来真和米奥尼尔喜结良缘,冠得也是夫姓,换句话说兰格小姐将是斯图鲁松夫人。米奥尼尔绝不可能做上门女婿,即使夫夫二人同意了,隆梅尔也不会同意,就算隆梅尔也同意了,大长老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大家默契地没提醒让娜,任怀孕妇女欢乐的脑补。 二、 亚当·克劳斯决心下得很大,隔了一天就向冰脊克朗的主席秘书预约了会面时间,第二天带着俩胡子都白了的大爷上门刷存在感。 经亚当介绍,俩白胡子大爷都是飞天扫帚领域的杰出研究者,对扫帚制造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丰富经验和一呼百应的业界地位,总而言之,跟大爷们打好关系有利于冰脊克朗将来鸟枪换炮。 说来说去不忘挤兑两句“技术落后”的竞争者,土豪肯尼对克劳斯爵爷的小心眼有了别开生面的认识。以至于越发认定亚当明知道海姆达尔心有所属,还在明确被拒绝以后不时冒出来强调自身价值,究其缘由就是克劳斯爵爷不甘心被克鲁姆老爷这个乡野村夫直接踢出了竞争平台。 所以无论亚当真喜欢还是假痴心,都难以改变海姆达尔对他的定位,爵爷你好爵爷再见! 经过了解,俩白胡子大爷确实身份不一般,满脸络腮胡的大爷曾参与过火弩箭的后期测试,对火弩箭的各项性能指数了若指掌;挺着啤酒肚的红脸大爷游走于各大扫帚公司的维修部门,是个拆装一流的高手,拆扫帚的速度以秒计算。 土豪肯尼请秘书把二人带去冰脊克朗与北方彗星合作建立的定点扫帚研究室,根据当初签署的合同,该研究室出品的扫帚将来只供应冰脊克朗,北方彗星一旦涉及违约,违约环节中需要支付的赔偿金额……北方彗星副总经理内牛满面:求别说。 “我没和北方彗星的代表谈及克劳斯工作室的旁观。”土豪肯尼好意提醒。 亚当顿了下,“如果我们打起来,对冰脊克朗没有半点好处。” 肯尼主席气定神闲,“你们要是连这点事都协商不好,冰脊克朗可以趁早把你们都扫地出门!我还有更好的选择。” 火弩箭是打家劫舍,威逼利诱的好工具好伙伴。 亚当说:“您真是冷酷无情。” “我是生意人。”肯尼主席对这番评价无动于衷。 亚当虽然气恼对方喜怒无常——尽管对方矢口否认,但是他没有当场翻脸,就像土豪肯尼说的那样,克劳斯工作室目前求的就是一个旁观位置,并非不要脸皮的抢夺控制权。成王败寇,克劳斯爵爷十分清楚,他不否认他的目的不单纯,眼下不是借题发挥的好时机,克劳斯工作室首先要做的就是装孙子。 从来没低声下气过的克劳斯爵爷带着俩专家去勇敢尝试新副本了,土豪肯尼把仨人送走后没多久,德拉科,不,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的马丁先生走进了主席办公室。 作为冰脊克朗新晋发言人的梅赛德斯·马丁又接到了新的出场任务,时间就在本日下午,把克劳斯工作室自甘堕落……嗯,放下身段与竞争者携手驻扎冰脊克朗共话将来的好消息通过定期记者招待会撒播到四方。 面部稍作修改,连发型都发生变化的马尔福少爷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肯尼主席兴致勃勃的笑脸让他无言以对。 “快看看,我觉得这一副不错。”主席先生说话间拿起一副金色镜框,镜框的脚是翡翠制作而成的,整副镜架看上去很有分量。 马丁先生造型简约的银边眼镜上了鼻梁以后,肯尼主席就不厌其烦地致力于让他换眼镜的活动,隔三岔五把人叫来展示闪闪发亮的镜架,眼睛内闪烁的光芒比他手上的大金戒指还要璀璨慑人。 马丁先生忍下扶额的冲动,“你不认为冰脊克朗的定期记者招待会太频繁?” 成为发言人以后马丁先生做过研究,也参考过别的俱乐部发言人的说话方式,有哪家魁地奇俱乐部三天两头向记者汇报情况?大家不都模棱两可,假装深沉显得高深莫测,从不正面回答问题么,冰脊克朗的小喇叭广播都快赶上家庭作业了! “那是因为冰脊克朗的记者招待会有市场,”肯尼主席推开陈列着各色镜框的小箱子,马丁先生如释重负。“发言人登台以后不关心下面的上座率?” “怎么不关心,”马丁想了想。“百分之六十吧。” “以我们俱乐部的现有地位,场场百分之六十已经相当不得了了,何况大多时候是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废话。” 你也知道都是废话啊!马丁悄悄吐槽。 “你应该感到荣幸,”肯尼继续大忽悠。“与我们同等地位,甚至比我们成就高的俱乐部都无法保证每场记者发布会平均百分之六十的关注度。” 点亮了不让得意外露技能的马丁先生内心无比风骚。 “冰脊克朗的形象全靠你了,我看好你哦~~”主席先生满脸欣慰。 冰脊克朗发言人马丁先生踩着稳健的步伐,抬头挺胸离开主席办公室,迈向自己的战场……嗯?好像疏忽了什么? 办公桌后的土豪肯尼把视线拉回到被家养小精灵擦拭得光可鉴人的奶油色橡木桌上,除了一堆待解决的文书工作,摆在最前方的是一摞没有付过邮寄资费的封口信函这些信是世界杯结束后出现的,全部来自冰脊克朗的球员。信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各式各样的寻求帮助,这种一夜之间被当成星星点灯的节奏到底从何而来? 别人需要的是知心姐姐、知心阿姨,被迫当上知心老板的土豪金完全进不了状态。 对于加隆存巫师银行还是搞投资利滚利犹豫不定,或者应该在何地置业这类极有上进心的困惑也就算了,剩下的简直不堪入目、令人发指。 在A、B、C以及更多女友间摇摆不定,A很温柔,B很貌美,C是大胸,D是家政全能,E是有背景的千金……让老板参谋哪个更合适?!种马负心汉,我代表冰脊克朗消灭你!穿绿衣服好看还是穿蓝衣服好看?告诉你,你的眼光根本追不上咱超凡脱俗的脚步!该不该响应男朋友的性暗示?姑娘,记得做好防护措施,若想上就上吧,新时代的女性要活出真的自我,不过最最重要的是懂得自爱! ……主教练你肿么也来凑热闹?我真的不知道阿曼会胜,也不存在获取内幕消息的秘密渠道,世界杯难不成还有暗箱操作?当心国际魁联拉黑你!相信我,这只是一场比赛一场赌。 公事以外还要兼顾五花八门的私信回复,冰脊克朗全员组队刷BOSS——知心老板求放过。 三、 友谊赛当天风和日丽,与世界杯决赛当日黑云压城的阴郁截然不同,冰脊克朗俱乐部主席看着窗外明媚的天空,啪的一声合上怀表盖子。 土豪肯尼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遇上了特意找来的亚当·克劳斯,二人打了个照面,结伴往克朗骑士竞技场走去。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肯尼主席说。 “北方彗星的扫帚第一次参与实战,我不想错过。”亚当时常出席魁地奇赛事活动,人们皆以为他酷爱魁地奇,实际上他对魁地奇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兴趣,飞天扫帚才是真爱。 肯尼说:“我接到消息,巴斯泰托火神在友谊赛前一星期购进了一批新扫帚。” “线人是克鲁姆?”亚当挑起一边眉毛。 肯尼拒绝回答:太没有职业素养了,没看到咱正精分着嘛! 亚当很快意识到对方的不合作,改口道,“火神队今天会换新扫帚上阵?” “很有可能,我们拿他们做实验,他们显然也有相同的打算。” 亚当停下脚步,“什么扫帚?” 土豪金一脸的明媚忧伤,“火弩箭。” 亚当:“……”他想笑肿么办? 并肩走出办公楼后,土豪肯尼状似不经意地说:“你有个堂叔在西亚开了间扫帚工作室?” 虽然不是秘密,但很少有人特意关注这个,亚当不禁警惕起来。 肯尼径直道,“我查过贵工作室的账,别这样看我,如果我们身份调换,你不会调查准合作对象的底细?” “抱歉,我失态了。”亚当的声音有些憋闷。 “你知道亨利·德瑞吗?哦,看样子知道。” 亚当一头雾水,不是在说堂叔的工作室吗?怎么突然跳到裁判理事会的高层身上去了? “国际魁地奇联盟近期来的是是非非想必你也听说了一些。” 亚当点头,静待下文。 “亨利·德瑞与上面正在查的贪污案脱不了干系。” 亚当皱眉,德瑞的事与他无关。 “你堂叔的扫帚工作室定期会有来历不明的大笔金额划入再划出,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看亚当倏然冷硬下来的面容便知,爵爷被蒙在鼓里。 “大笔金额?”亚当出神了,在联系之前关于德瑞的突兀插播。“德瑞设法操纵西亚的克劳斯工作室为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卖命?” “这可是你说的。”无凭无据的,土豪金当然不会承认。 其实这样推测也说得通,德瑞的根扎得太深——德瑞这个人是否真的还健在都不好说了,这家伙做事一向藏头露尾、别有用心,如果早些年没有非国际巫师联盟成员的列支敦士登打掩护,哪里能出人头地混到今天的地位?列支敦士登闭关锁国多年,在国内呼风唤雨的克劳斯家族是最好的掩体,没有之一。亚当的堂叔八成早就和德瑞狼狈为奸了。 “我听过一些小道消息,说出来你别介意,”肯尼再接再厉。“听说克劳斯家的顺位继承人本来应该是你这位堂叔?” 亚当终于变了脸色。 大家族的秘辛……土豪金在心里咂咂嘴。 成功的在克劳斯爵爷心里埋了根刺,并且把爵爷的炮火拉入自己阵营对准德瑞裁判长,功成身退的土豪肯尼笑容满面的走进竞技场,回头一瞧,克劳斯爵爷竟然面色如常地跟了进来,还以为会马不停蹄赶回追根究底,不愧是大家族的接班人,瞧这强悍的心理素质。 “肯尼先生。” 肯尼连忙回过头来迎了上去,握住对方的伸出的手,郑重其事地说:“久仰大名。” “我才是久仰大名。”火神队的主教练笑得合不拢嘴。 “请问火神队打算什么时候收下我的2000万?” 火神队主教练:“……” 第889章 请叫我总攻主席 一、 冰脊克朗的主场竞技场是在原有基础上扩建的,土豪肯尼的规模定位迈出了较谨慎的一步,没有翻修得太离谱,也就是没把一支私人俱乐部小球队球场搞成国家队级别。 虽然土豪肯尼上面有人——亲爱的斯诺叔叔,个人属性跋扈是一回事,不能肆无忌惮行脑残之事给叔叔添乱,叔叔若利用职权为他牟利,便给了伺机而动的政敌们可乘之机,叔叔是要当魔法部长的人,冰岛魔法部内盯着魔法部长椅子的人大有人在。土豪金还指望将来冰岛魔法部扶持冰脊克朗为本国代表魁地奇队,有福同享和气生财,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所以克朗骑士竞技场的翻修重点全放在了追求细节、精益求精之上,不但球场内的赛用设施考究精良——树立在球场两侧的金色球门含金量就是比同类赛场高,老远望去就像各插了三根发光住;围绕赛场的观众席座椅尽管因条件限制做不到完全符合人体工学,到底在有限的空间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度;看台包间那就更别提了,没有最豪华只有更豪华,土豪金的口号是:来我克朗骑士享受比赛,享受生活! 至于主客双方的更衣室,在巴斯泰托火神队主教练不情不愿的带领下,土豪肯尼将以东道主老大的身份前往慰问火神队全体,也将亲自检阅翻修成果。 火神队老板仍然神龙见首不见尾,说得准确点,肯尼当上冰脊克朗大股东以后还没见过那位女老板。业界关于她的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大部分与火神队本身无关,女老板丰富多彩的私生活一直遭到保守人士的诟病,不过球迷们最多当做笑话闲暇时聊上几句,不会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在魁地奇界屡见不鲜,不值得大惊小怪,唯一不同的是八卦新闻的主角是一位女性,不是巫师们惯常听见看见的性别。 女老板今天没来,传说依旧,而且被有心之士利用了一把。 之前两队携手召开了简单的新闻发布会,会上不安好心的记者暗示火神队摆老大哥架子,看不起今天的友谊赛对手。记者的说法让火神队的主教练相当不满,主教练是国际知名教练,讲究气度,不与黑人一般见识,陪同出席的土豪肯尼却大咧咧的反问:“端架子不是很正常吗?如果哪一天冰脊克朗与火神队地位调换,我肯定也不会参加对方竞技场的开幕赛。” 土豪金用的是“肯定”,并非“或许、大概”之类留有余地的词儿,一言掀起千层浪,回过神来的记者手中巫师相机的闪光灯爆发得穷凶极恶,土豪肯尼很久没公然进击了,空虚寂寞冷的记者们纷纷握拳泪流满面。 发问的记者傻眼了,这跟之前的剧本合不上啊……就在他愣神的刹那,被下一波虎视眈眈的记者浪潮吞没。 咱们把镜头拉回到火神队更衣室,土豪肯尼此时已经站在打开的门前,笑容满面的环视一圈,没看人,尽挑各种顺眼的装修细节扫描了。 土豪金下巴一扬,无比的骄傲。 火神队众人纳闷地看着杵在大门口神游物外的人形珠宝架,一个个脑补过甚:莫非这是冰脊克朗的战术?派遣老板来浪费对手的赛前准备时间?打击客队的积极性? 面无表情的火神队主教练在心里狂暴呐喊:敢不敢多走一步! 土豪肯尼当然敢,下一秒他走了进去,陶醉地说:“更衣室真是太完美了。” 火神队众人:“……” 不愧是土豪肯尼,大姑娘小伙子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嘀咕。通过报刊杂志见识过土豪金的种种匪夷所思,火神队的球员们对这位远在冰岛最北端的魁地奇球队老板持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感,人们对解释不清的神秘玩意儿总下意识心生排斥,火神队众人的心情与此异曲同工,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不明觉厉…… 站在衣柜前的威克多·克鲁姆把视线从土豪肯尼身上拉开,放到别的地方,不然他会忍不住笑场。 主教练向队员们介绍肯尼的身份,大家的目光略显拘谨。 土豪肯尼透过装逼墨镜把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忽然哈哈大笑,“都说德国人没有幽默感,看到你们我相信了。” 主教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谁跟您说德国的魁地奇俱乐部只招收德国巫师?2000万先生的国籍给您吃了吗? “哦,对了,火神队里不只来自德国的球员,难道进了德国的魁地奇队会被潜移默化成古板的德国模式?”肯尼主席说着又开始大笑。 火神队众人必须承认,他们的逆反被成功点亮。 这家伙不仅自说自话,居然还自圆其说?火神队主教练有点明白肯梅尔红隼的主席以及法赫萨旗帜的老板在谈及土豪金时那一脸的惆怅从何而来了。 主教练来前当然做过功课,可惜没有具体的复习范围所以成效不大,他们对手的比赛经验太……简陋了。除了早前芬兰波的尼亚湾赛场揭幕赛上对战法赫萨旗帜的那一场,再找不到其他可用信息,更早以前的资料如今不具备任何利用价值。 在土豪肯尼毫不避讳的询问下,主教练打起精神把今天随队前来的队员们一一介绍给对手的老板。 土豪肯尼从头到尾显得兴致勃勃,火神队众人感觉自己受到了应有的尊重,对不着边际的土豪金稍微改观了一点。 可惜这丁点的改观在土豪金用力握住威克多的手久久不放时随风而去。 “久仰久仰!”土豪金就像铁杆粉丝那样激动。 “我们又见面了,肯尼先生。”威克多面不改色。 废话,早上一块儿出的门,只不过你往东我往西。 “您愿意踏进克朗骑士赛场即是我的荣幸。”土豪金的马屁十分肉麻。 威克多压低声音,和对方说悄悄话:“有人哭着喊着给我2000万,我怎么好意思避而不见。” 吐艳!土豪金收回手,老爷知道自己精分以后就没原来那么容易调戏了,土豪金非常想念当初一听到自个儿的大名就落荒而逃的知名找球手。 十分钟以后,打着慰问旗号实则扰乱了军心的土豪肯尼认为自己完成了光荣的使命,发表了一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场面话后心满意足地退场。 火神队主教练如释重负,决定比赛完了以后去找肯梅尔红隼的主教练一起玩耍,这下他们即使语言不通也能共鸣了。 土豪肯尼来到自家球队的更衣室,更衣室内的气氛比较和谐,队员们相对轻松,约阿希姆主教练也不准备抓紧比赛前的这段时间再给队员制造压力,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冰脊克朗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平常心对战,拿出训练时的最好状态,争取在金色飞贼出来前不要让比分落差太悬殊。 在真材实料的强者面前,现在的冰脊克朗无法撼动半分,毕竟眼前的这支队伍不是法赫萨那样的伪豪门。教练最怕的是没有这个觉悟,好在队员们知道球队是个什么级别,没有不切实际的反驳主教练的谨小慎微。 “……火神队球风强硬,主要取决于他们的找球手以及追球手的比赛风格,我们冰脊克朗还没有实力完善一套以找球手和主力得分队员为主的球路,大家就按最近练习调整的那一套方案比赛,不要自乱阵脚,即使被进球也不能着急……” “教练,您把我们当新人了?”女击球手西梅拉内突兀地打断主教练的絮絮叨叨。 约阿希姆执教过丹麦国家队,执棒俱乐部球队还是第一次,上任以来只经历过一场规模较大的比赛——冰脊克朗平时会与地区球队合作练习,再加上面对的是连北欧豪门法赫萨旗帜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巴斯泰托火神,主教练禁不住掌心冒汗。 被打断的约阿希姆并不生气,“谢谢亲爱的,”对西梅拉内眨眨眼,“男人上了年纪难免啰嗦些。” 西梅拉内抿嘴微笑。 停在门口多时的土豪肯尼选在这时候走了进去。 大家伙高兴地站起来,麻利地与来人打招呼,老板居然亲自到更衣室来看他们,缺乏定力的年轻队员喜上眉梢。 二、 克朗骑士竞技场有一项令人发指的设计,选手上场通道为X形交叉,简单说来就是假设两支队伍的更衣室分列一左一右,从更衣室出来以后至运动员进入赛场之前,两条通道会在当中交叉,也就是两队会有一个可能碰面的机会。经过交叉变道,左边的队伍在右边入口进场,右边队伍在左边入口进场,是这么个情况。 这种设计倒不是土豪肯尼突发奇想,它原本就存在,不安好心的变态来自法赫萨旗帜,与奉公守法的好巫师土豪金毫不相干,他不过在竞技场翻修的时候为了节省成本,沿用了原本的设计。 今天举行友谊赛的两支队伍就在X形变道时狭路相逢了,两队的击球手率先打了个照面,同时停下脚步,他们身后的队友停止谈话,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怎么这么巧?两队的主教练不约而同地想。 火神队的主教练因执教了一支常胜队伍,早两年就被球迷们供上神探,再加上他本人不苟言笑、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犹如自带高冷光环,令人望而生畏。冰脊克朗的主教练约阿希姆前文介绍过相关背景,他从没有执教过俱乐部队伍,和火神队的主教练混得不是一个系统,虽然国家队主教练的身份听上去高大上,说到实战经验对方一根小指就能把他掐死,国家队教练和俱乐部球队教练的工作量不是一个档次。 约阿希姆用后辈仰慕前辈的口吻握住火神队主教练的右手:“久仰大名!” 这熟悉的问候方式……火神队主教练但笑不语,抗拒再度听到让人蛋疼的2000万。 “你什么时候转来我们队?”冰脊克朗的找球手笑眯眯地握了下威克多的手。 冰脊克朗别的球员眼巴巴地强势围观,两边的墙上贴着本次友谊赛的宣传海报,强与弱的交锋,冰与火的碰撞,总之很有气氛…… 尽管没提2000万,但那心照不宣的口吻、周围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动作整齐划一、表情如出一辙,事先排练过吧?!火神队主教练咬牙切齿,果然什么样的帅带什么样的兵! 不同于火神队主教练的抓狂,2000万先生笑不露齿,“承蒙厚爱。” 冰脊克朗的队员们没有紧追不舍,一一相互认了下脸,然后全体成员排成一列,目光炯炯地目送火神队众人转向另一条道,被恭送的客人们觉得后背有点痛。 三、 这场友谊赛在冰脊克朗的有意为之和火神队的默不作声的纵容前提下,前期宣传时期便如火如荼,最开心的莫过于威克多的粉丝,世界杯输了没关系,他们的偶像会在重要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证明自身价值。世界杯奖杯——粉丝们傲娇地自我安慰——咱们已经拿过了,才不稀罕呢! 而作为非某球员粉丝却是实实在在的球迷来说,冰脊克朗的识时务——没和世界杯决赛撞车——让他们喜出望外,因而冰脊克朗的前期宣传再夸张大家也都容忍下来了。瞧,土豪肯尼都不得不正视现实了,他们也要拿出理智来。 克朗骑士竞技场开幕赛的门票在世界杯决赛到来前就被抢购一空,如果不是克朗骑士竞技场规模不大,座位有限,照这个抢票趋势,可能受欢迎程度超过了世界杯。 买票的巫师不一定都是为了看比赛,黄牛这种生物无处不在,冰脊克朗没有在杜绝黄牛上下功夫,损失肯定无法避免,但眼下的冰脊克朗还有闲心和黄牛计较得失?别那么小气,等以后名气闯出来了再一笔笔慢慢清算。 有些巫师不明白冰脊克朗张牙舞爪的宣传模式意欲为何,对方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那是真正的德国豪门巴斯泰托火神,你一个小俱乐部球队妄图与豪门一争高下?前面蹦跶得那么欢,输了以后不就自扇耳光了吗?没有魁地奇评论员头脑发热地认为冰脊克朗能够战胜火神,奇迹又不是一日三餐,炒一炒就出锅了。 “输球?”土豪肯尼眼睛一斜,“那不是很正常吗?” 冲着火神队会输球才把人家请来举行拥有划时代意义的克朗骑士竞技场友谊赛?他是肚量狭小的人吗? 被反问的记者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土豪肯尼被一群记者堵在前往包间看台的路上,装修得精致华美的VIP包间区域在灯火的照耀下五光十色、美轮美奂,好些记者在追着提问之余偷偷拍下各角度的内部陈设,站在路中央的人形珠宝架与四周的金碧辉煌完美地融为一体,毫无PS痕迹。 又有记者发问:“别的球队都是通过比赛成绩扬名立万,您先一步炒作冰脊克朗,是怕自己的队伍出不了好成绩吗?” 在本次友谊赛东道主的球场内如此犀利地对峙东道主大老板,叼着烟斗的土豪肯尼看着对方哂然一笑:“你很有勇气。” 对方默了一下,“请您不要转移话题。” “就是耐心不够。” “……您打算逃避问题吗?” “我没见过你。”土豪肯尼依旧不慌不忙。 “我是巫师运……” 土豪肯尼扬手打断,“你说了我也记不住,”然后不顾对方的反应,又道,“虽然我接手冰脊克朗的时间不长,还是有几个投身媒体的朋友,比如眼下我就在你们中看见几张熟面孔。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了解我,如果我想逃避问题就不会站在这里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我的听觉。” 那名记者深吸口气,“我很抱歉……” “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下一位!”这才是土豪金式的逃避问题,亲爱的。 “……” 该名记者被熟面孔们联手挤出包围圈。 戏耍了不怀好意的记者,土豪肯尼心情愉快地走进包间,这里是他的个人包间,不过眼下并非只有他一人,隆梅尔·斯图鲁松落座好一会儿了。 包括叔叔在内应邀前来观赛的官员在冰岛魔法部的特约包间内与民同乐,代表芬兰魔法部出席的隆梅尔不介意被“孤立”,乐意享受千载难逢的安静时刻。 肯尼喝了一杯茶,抹抹嘴站起来。 “去哪儿?”隆梅尔问。 “冰岛魔法部的包间。”冰脊克朗好歹是冰岛的球队,上面的巫师亲自来捧场,不去晃几圈不合适。 如果那位犀利发问的记者在这里,土豪金可能会大发慈悲地告诉她:为了冰脊克朗早日出人头地,占领有利地形,自我炒作必不可少。冰岛拿得出手的统共就这么两、三支球队,再加上国民热情普遍低迷,如果再不利用北欧申办欧洲杯的有利时机响亮的叫唤几声,他们这些小俱乐部还有未来可期许? 官僚主义者们才不会主动弯下他们高贵的小蛮腰礼贤下士,什么振兴魁地奇、唤醒民众参与热情、发展魁地奇产业不过是空洞的口号,要让那些官员记住自己,只有不断戳他们的G点,互攻已满足不了官员们的胃口,化身总攻才能立竿见影。 土豪金精神抖擞地走出包间,直奔冰岛魔法部的官员包间:颤抖吧,傲娇受! 四、 本场友谊赛开赛前便备受瞩目,这里面不仅有火神队的号召力,还有……大家懂的。 土豪肯尼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各大媒体记者和巫师电台的代表都找到了令人满意的落脚点,冰脊克朗来者不拒,被伺候舒服的巫师记者摇着羽毛笔,在空白纸面上写下了的标题无一不和颜悦色。 本次比赛的裁判组由国际魁地奇联盟从国际裁判理事会内亲自挑选组建,这是火神队老板通过主教练遥控申请完成,此举让欧洲魁地奇联盟的主席颇有微词,私下里抱怨火神队老板目中无人,不把欧魁联放在眼里。 此事记者们也找了土豪肯尼求证,肯尼主席不以为然:“我十分感谢巴斯泰托的主席对克朗骑士友谊赛的重视。” 等着看热闹的巫师洗洗睡了,在这件事上肯尼和对方的主席显然坐在一条船上,想借此挑拨离间简直是天方夜谭。 值得一提的是土豪肯尼的媚眼没有抛错地方,为了体现魔法部对克朗骑士开幕赛的支持,冰岛魔法部副部长亲自主持开幕演说,并接下了赛前介绍两队球员基本信息的任务。 冰岛魔法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场友谊赛折腾得跟世界杯决赛一样。 已经在赛场入口等了一段时间的两支球队听着外面热火朝天的欢呼各种心焦烦躁,两队主教练正打算派人询问情况,工作人员来通知要在赛场上空绕场一周以响应球迷们的支持。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火神队的守门员听见副部长先生用一口蹩脚的英语报自己的名字,他匆匆跨上扫帚飞了出去,场内的尖叫立刻井喷出第一股高潮。 接下来是冰脊克朗的守门员,那边明显也没有准备,守门员飞出来的时候动作略显滞涩,目睹这一幕的火神队上下倍感安慰。看来这只是冰岛魔法部一厢情愿的安排,之前并没有这一出。 冰岛魔法部的包间内,副部长介绍之余还有闲心转过身来朝土豪肯尼飞媚眼:我的主意不错吧?让你的球员拥有更多的露脸机会,今天来了不少记者,不用太感激我。 最后还故作可爱的眨了几下眼睛。 土豪金强忍着吐槽的冲动,告诫自己蜀黍当上部长前一定要忍耐。 感激你个头!瞎耽误工夫!还我的时间!还我的金加隆!土豪金把烟斗的吸嘴咬得嘎吱作响。 第890章 抢风头 一、 巴斯泰托火神队的主力找球手在上空绕场三圈,粉丝们声嘶力竭的告白一再拖延着他停往场中央的脚步,现场没有经历过这热情似火景象的巫师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小脸儿煞白地捂住胸口。 包括各地媒体记者在内的来客们还领悟到一个真相:魁地奇联盟人气最高的找球手果然名不虚传,联盟排名与粉丝期待值实际画不上等号。 作为将最后一个压轴出场的冰脊克朗找球手亚科·埃里克森挠了挠鼻尖,心中没有丝毫不快,宽宏大量的不单他一人,冰脊克朗的其他球员面对如此盛况除了张口结舌,只剩下五体投地了。 火神队众人习以为常,自家王牌受欢迎全队与有荣焉。 与此同时,自作主张的冰岛魔法部副部长后悔得脸色发青,这下可好了,威克多·克鲁姆的名字不负众望地响彻赛场内外,还有最后出场的冰脊克朗找球手发挥的余地吗?副部长的助理在旁搓着手,不敢看老板越来越黑的脸色。 身为巫师体育运动司的负责人,斯诺在属于他的座椅上稍稍回头,与正好投来目光的土豪肯尼四目相对,二人默契地交换个眼色——决定装聋作哑,让副部长自己把脚从大石头底下抽出来吧。 其实本次友谊赛吸引的魔法部高官人数远超主办方的设想,除了冰岛魔法部重视,德国魔法部也派人抵达现场为本国球队助威,他们被冰岛魔法部安排在了另一个包间内。除了上述二国,别的国家的魔法部政要也混了进来,你没看错,是混进来的。 这些人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竟不约而同地略作乔装,拿着早早订购到手的门票神神秘秘地闪进VIP通道,直奔看台包间,进门以后二话不说往门锁上丢下数个锁门咒才罢休,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一惊一乍,搞得跟特务接头一般,引发无限遐想…… 至少服务于冰脊克朗内外的家养小精灵们就尽忠职守地把它们的各种发现反馈给主人家,前文提过,冰脊克朗的家养小精灵来自于英国的斯图鲁松老宅,它们对隆梅尔这一支斯图鲁松鞠躬尽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开赛前就了解到这一情况的土豪肯尼一笑了之,既然那些官员们不想自己被发现,他何必多此一举,就当普通的VIP包间客人招待就行了。这件事土豪金只与父亲、叔叔分享,冰岛魔法部副部长一无所知。 所以副部长先生不知道他的画蛇添足不仅可能借着各大媒体记者们的妙手散播出去,身处第一线的各国政要们这会儿可能在被锁门咒玩坏的包间内发表个人看法。 德国魔法部代表言不由衷地为东道主编造借口;法国魔法部代表遗憾地摇头——如果是二人以上可能会惺惺作态地对视;意大利的代表无论借机嘲讽取乐还是沉痛批判,都会高度响应集体主义精神,全体全身心投入;荷兰的代表……对竞技场内各种闪瞎人眼的装修可能更感兴趣;至于爱尔兰,为了体现古民族凯尔特人的超凡智慧,他们会逐字逐行论证副部长此举的不明智具体体现在了什么地方……以及更多国家更多代表更多妙不可言的探讨。 幸好副部长先生一无所知。 最终还是由主裁判吹响了施过魔法的巫师口哨,尖锐刺耳的哨声平息了粉丝们的过剩热情。现场不止一位松了口气,副部长先生都顾不上威克多·克鲁姆停妥,迫不及待地报出了亚科·埃里克森的名字。 竞技场内随之响起的欢呼声似乎挺像那么回事,但与刚刚过去且让人印象深刻的热情似火相比实在无足挂齿。长了眼睛和耳朵的人都能看出前后差异之大,副部长再也没心思搞小动作了,他的脚已经被大石头压得失去知觉了。 副部长匆匆结束了发言,吹响开赛号角。 二、 处于弱势的冰脊克朗一开赛便开足马力,什么尽地主之谊,什么懂得谦让,那都是耽误事的空想,竞技运动提倡的就是排除万难、勇往直前,强敌压阵更应该先发制人。 冰脊克朗的三名追球手在哨声响起的那一刻就极富默契地发动了第一波进攻,分列左右的追球手出其不意地挤掉了一拥而上的火神队追球手,第三名追球手心无旁骛地冲向在地心引力作用下垂直降落的鬼飞球,火神队的第三名追球手反应迅捷,意识到自己被孤立,于是一门心思地加入到夺球行列。 冰脊克朗的击球手没闲着,为了抢下先机,西梅拉内果断挥棒抽打来势汹汹的游走球,她的目标不是打击对方的找球手,而是冲着追球手去的。西梅拉内打击完了游走球没有停在原地等待结果,她毫不恋战地飞出混乱的夺球圈,把空间腾出来,不拖队友的后腿。 冰脊克朗另一名高头大马的击球手在赛场上以西梅拉内为马首是瞻,牢记并贯彻教练反复叮嘱他的行动指南:你在场上从来不动脑子,既然如此,你就跟着西梅拉内,她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西梅拉内带着小弟冲出混乱圈,并飞快给对方一个眼色,所幸他们的比赛模式一早就制定下来,为了更好的配合平时也花了不少工夫练习。高头大马脑子不好使,几经磨练倒也跟得上西梅拉内的速度,也逐渐掌握了看懂对方眼神的窍门。 高头大马看懂了西梅拉内的暗示,二话不说冲出去,赶在对方的击球手到位前,仗着身高体魄优势率先把另一只呼啸而来的游走球击飞出去,目标直指对方的追球手。 没错,还是追球手,冰脊克朗开赛之初就和对方的追球手扛上了。 经过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争夺和飞行,短短数十秒内鬼飞球几度易手,冰脊克朗近似残暴的打球风格让毫无准备的火神队慌张了那么一下,然而火神队是经历过无数次大赛经验丰富的队伍,他们逐渐从冰脊克朗主导的这一场漩涡中挣脱出来,飞出自己的节奏。 冰脊克朗众人见对方慢慢从自个儿的胡搅蛮缠中清醒过来,不禁咋舌,照主教练之前的吩咐他们应该还能迷糊一阵,不愧是西欧豪门。 冰脊克朗的追球手当机立断地朝西梅拉内使了个眼色,西梅拉内动了,火神队的一名击球手发现西梅拉内有所行动,不敢掉以轻心,连忙保持距离跟了上去,结果半道被高头大马拦截。火神队的另一名击球手迅速接替队友,贴近西梅拉内,试图干涉对方的行动。 西梅拉内带着这名击球手绕了小半场,然后刷地止住不动。火神队的击球手刚有所感应,西梅拉内突兀地上半身大幅度倾斜,举起右手用力挥棒,火神队的这名击球手因离得太近下意识后退,结果这一退正好与随后而来的游走球相撞。 沉重的球体砸在该名击球手的扫帚上,即使是昂贵的火弩箭也经不住大铁疙瘩的会心一击,漂亮的锥形帚尾啪的一声碎屑飞溅,火神队击球手凭借高超的骑扫帚技术惊险地稳住了仿佛中了古怪咒语一般的扫帚,但扫帚尾端不时冒出的黑烟昭示着火弩箭内部因剧烈撞击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故障。 火神队的主教练如梦初醒地跳起来,在场边挥手大喊,火神队的这名击球手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不甘不愿地骑着扫帚飞向场外。他的扫帚在空中一突一突地前进,就像电源耗尽的玩具火车,驶出一段就摇晃一下。 与此同时,冰脊克朗的球门被火神队突破,然而一个进球的代价却是7 人变6人。巴斯泰托的主教练不由得苦笑,今天的对手根本不像之前表现得那般漫不经心、无欲无求,他们有备而来,火神队成功地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还损失了一名大将。 魁地奇不太多的规则之一写得很清楚,比赛过程中因飞天扫帚损坏下场的球员是不能够换扫帚再回到场上的,一旦下场就预示着这支队伍将自动减少一名球员直至比赛结束。 当然你也可以不顾自身安危留在场上,下不下全看队伍取舍。火神队的主教练显然不是那种为了赢球不折手段、枉顾性命的偏执狂,冰脊克朗逼迫他不得不放弃一人的举动恶心到他了。但他不能指责对方违背崇高的运动精神,魁地奇就是这样一种热血奋斗兼卑鄙下流于一身的巫师运动项目,为了胜利它有七百种犯规方法,因而喜爱它的巫师如痴如狂,憎恶它的巫师鄙夷不屑。 冰脊克朗的计划顺利完成,利用对方一时大意,魁地奇比赛中裁判是不能把球员罚下场的,如果想要减少强敌带来的压力,除了一开始就把对方的球员往场下送,暂时还找不到别的法子。 冰脊克朗的主教练对火神队主教练咄咄逼人的瞪视假装毫无所觉,约阿希姆认为自己很厚道,让队员们尽量砸对方的扫帚,而不是制造惨烈的空中流血事故。魁地奇相当野蛮,断胳膊断腿司空见惯。 问题是火神队主教练面对场上7对6的格局,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善解人意。火神队主教练最失策的一点就是低估了对方的觉悟,东道主怎么可能轻易俯首认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都是假象,他们也许赢不了德国豪门,不代表会心甘情愿地将胜利拱手让人。 开赛不到五分钟,巴斯泰托火神队场上少了一人,这样的结果不仅震惊了全场观众,也让各地媒体及各国政要吃了一惊。大家伙甚至还没从争抢鬼飞球的混战中回过神来。 克朗骑士赛场安静了几秒,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躁动和议论。直播了这场比赛的北欧巫师电台的主播们激动人心的解说透过话筒传到了斯堪的纳维亚千家万户,北欧巫师们纷纷转大了喇叭声音,准备听过开头就换台的巫师也松开了扭动旋钮的手;德国那边的情况就不太好了,尤其是火神队各队员的粉丝聚集地,齐刷刷地钉起了冰脊克朗的小人。 冰岛魔法部的副部长在座位上眉飞色舞,犹似胜利在望。 火神队的球迷愤怒的尖叫咆哮,怒斥土豪金的言论把整个赛场震得嗡嗡作响。听力还算不错的土豪金眉梢一挑,丝毫不受影响。 “球迷不去骂教练和球员,却来指责你,不觉得委屈?”斯诺小声说。 蜀黍为自己打抱不平呢,土豪金懂得蜀黍的关爱之情。 “主意是我出的,他们也不算无的放矢。”土豪肯尼十分蛋定。“在技术上我们拼抢不过火神队,我不是说我的摇钱树们技术不好,我们的队伍缺乏临场经验,缺乏大量配合后形成的默契,面对火神队这样闭着眼睛都能配合打球的敌人,只有出其不意才能达到目的,我不认为这个方法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成功第二次,也不认为换个时机效果会更好。” 土豪肯尼对结果的判定过于理想——关于这点他本人并不否认,那就是在击球手给对方的找球手制造麻烦的时候,也就是亚科·埃里克森在比赛中应付火神队的炮台进攻时可以稍许轻松一些。 斯诺莞尔一笑,语气有些幸灾乐祸,“不知道克鲁姆现在的心情如何。” 土豪肯尼拒绝回应,冰脊克朗之所以能成功,确实仰赖他对火神队的了解,因而冰脊克朗才会放弃尝试其他手段,专心致志研发“吓你一跳”技能,把有限的时间体力投入到专一的劳动中去。 从结果来看,成效喜人。 不过,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土豪金浑身一松,向后靠在椅背上。 三、 巴斯泰托火神队的报复来得迅猛犀利,击球手的下场狠狠戳中了他们的薄弱处,火神的咆哮在北欧的冰川上空回响,凶猛的烈焰冲刷着寒气四溢的重峦叠嶂,冰峰在怒号中微微动摇。 比赛进行到30分钟的时候,冰脊克朗提出换人,西梅拉内和高头大马的组合不仅不能为冰脊克朗打开有利局面,反而成了全队防守的拖累。西梅拉内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闲指挥高头大马行动,没有了西梅拉内指引的高头大马如无头苍蝇在场中瞎转,平白给对方送靶子。高头大马被换下,土豪金的远房堂兄巴恩上场。 包间看台内的土豪肯尼无奈摇头,西梅拉内和巴恩的组合是主教练为赛末搏一把而预留的杀手锏,剑锋直指威克多·克鲁姆。开赛30分钟就把杀手锏换上去,可见火神队让人应接不暇的反击已经把冰脊克朗逼到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的地步。 再傻的人都能看出场上有利局面已倒向一边,何况比分牌竖在那里。原本得意洋洋的副部长换了副嘴脸,不快相当明显,那股无法忽视的怨气直冲土豪肯尼而来,肯尼主席今天别的没做尽躺枪了。 看台外火神队的支持者们的欢呼连绵不绝,幸福来得如此之快,他们已经晕眩。这才是巴斯泰托的真正实力,颤抖吧凡人!什么?开赛那会儿?风太大我听不清…… 在场边坐着的击球手一脸落寞地遥望天际,火神队教练拍拍他的肩膀:“你虽然下场了,但是你的激励作用是其他突发情况所无法替代的。”不是我方不给力,敌人实在太刁钻。 “教练,你就明说我比较倒霉吧,事实胜于雄辩。” 教练:“……” 比赛进行了两个小时后,赛场上的比分70:20,火神队优势明显。 四、 从包间里出来的安德鲁·兰格发现冰脊克朗的大股东孤零零地坐在一幅大型油画下方的木塌上,手里拿着一只点燃的烟斗,一条腿弯起、脚搁在塌上,坐姿很不雅观。这一区域的来宾都被激烈的比赛吸引,无暇在走廊上遛弯,所以附近的座椅几乎无人问津。 “你怎么坐在这里?” “借烟消愁。”土豪金抬抬手。 兰格等了一会儿,“我没看到你吸烟。” “闻点味道也算。” 兰格一笑,在他旁边坐下。安德鲁今日应邀而来,没带让娜。 “我好像没有自我介绍。”兰格伸出右手。“我是安德鲁·兰格,很荣幸。” 土豪肯尼把烟斗换到左手,握住对方的手晃了晃,“土豪肯尼,很高兴认识你。” “是因为比赛让你,嗯,借烟消愁?”兰格问。 “比分很说明问题,不过我这么做是为了响应大家的期望,比起气定神闲的俱乐部主席,人们更想看到肝肠寸断的土豪肯尼。” “我以为土豪肯尼从不在乎人们的看法。” “那也要适合而止,不然就讨人厌了,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土豪金耸耸肩。 “请恕我直言,土豪肯尼在相当一部分巫师心里已经被列为拒绝往来户。” “所以我不能让不利局面继续发展下去,不是吗?” 二人相视一笑。 “你这身行头很不错。”兰格上下打量。 “就知道你识货。”土豪金从手指上拔下一枚金戒指,塞对方手里。 兰格并未拒绝,拿过戒指仔细看了看,“这东西有些年头了。” “似乎和你同一天生日,在你的岁数基础上再加一百年。” 兰格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谢谢,我收下了。” 土豪肯尼忽然小声说:“戒指被我施过简单的保护咒语,能在一定范围内起到预警作用。” 兰格收戒指的手一顿,而后点头,并未多言。 土豪金无声一笑,安德鲁从不矫情,很好! “这些天你留意一下,也许国际魁地奇联盟会有动作,现在还不知道动作波及的人数有多少,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万事小心。”土豪肯尼说话速度很快。 兰格面不改色,“可以透露动作的指向吗?” “亚当·克劳斯的堂叔和裁判理事会的某高官有勾结,”土豪肯尼露出个“你懂的”眼神。“堂叔先生利用侄子的扫帚工作室为那个谁提供金钱上的方便,克劳斯家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兰格沉默片刻,“你说的是好的方面,万一克劳斯家没有像你预计的那样有所行动,你想过后招吗?”亚当·克劳斯不知道这件事,不代表他家里的人都不知道,兰格从根本上与隆梅尔一样是个阴谋论者,忌讳只从乐观方向考虑问题,谁能保证堂叔先生孤军奋战? 土豪金吸了一大口烟,而后原封不动地吐出来……没错,其实他不会。 “我不是卡珊德拉,没有预知能力,所以我不能给你准确的答案,不过我相信亚当·克劳斯不会出卖我,假如他连这点都让我失望,那我只能自认倒霉了。”土豪肯尼的口吻相对轻松。 看来是有所准备的,兰格在心里点点头。 “我明白了,谢谢你,里格。” 土豪肯尼横了他一眼,“别瞎叫,这么快就不认识人了?” 兰格哈哈大笑,土豪肯尼果然很有意思,尤其知道芯子是他的朋友里格后,这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简直挠心抓肺。 “主人……”希娜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土豪肯尼顺手把还在冒烟的烟斗搁一旁,被希娜收走。 希娜泫然欲泣:“我们输了……” 土豪肯尼的动作停了一下,“不意外,应该的。”尽管心底里期望过发生奇迹。 “谁拿到了金色飞贼?”兰格问。 希娜认识兰格,正要回答,土豪金先一步说:“肯定是威克多。” “不,主人,是我们拿到了金色飞贼。” “……你说什么?” 希娜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埃里克森先生抓住了金色飞贼。” 这不科学! 兰格微笑,“你的找球手真厉害。” 土豪金纠结了,自己的摇钱树从自己的男神手中抢到金色飞贼……作为冰脊克朗的主席他表示欣慰;可作为男神粉丝的那一部分——精分成这样实在销魂。 “干得好,埃里克森!”土豪金握拳。 小粉丝终不敌大老板,土豪肯尼激动得热泪盈眶,挥别兰格,迫不及待地冲去更衣室慰问摇钱树们。 可还没走到更衣室,仔细倾听却发现赛场内持续回荡着威克多·克鲁姆的名字,奇怪,抓到金色飞贼的不是他的摇钱树吗?你们为什么不叫埃里克森的名字?! 土豪金伸手抓过企图靠上来搞个第一时间突击采访的记者,表以为土豪肯尼没看见他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 “外面是怎么回事?那些人为什么叫克鲁姆的名字?抓到金色飞贼的不是埃里克森吗?” 记者挣脱了几下却没挣开,一方面诧异于土豪金的手劲,一方面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住,俯首帖耳地说:“抓住金色飞贼的是埃里克森,但获胜的是火神队……”记者猛吸一口气,土豪肯尼的手劲更大了。 土豪肯尼不耐烦的说:“我知道冰脊克朗输了,我是问为什么大家都在喊克鲁姆的名字。” “刚才德国魔法部的官员当众宣布威克多·克鲁姆因在魁地奇界表现优异,再度入围最新一届巴纳巴斯芬克里奖的候选名单。” 肯尼主席松开手,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记者有了心理阴影,放弃了继续追踪,心有余悸地脚底抹油。 不愧是咱的男神,扭转乾坤就跟吃饭喝水一样,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成为全场焦点~~快要手舞足蹈的土豪金又精分回去了。 第891章 又忘吃药了 一、 巴纳巴斯芬克利的覆盖范围虽然只在欧洲,但影响力辐射整个巫师世界。夫夫二人曾有幸出席过巴纳巴斯芬克利巫师奖项颁奖典礼,那还是海姆达尔读五年级那会儿,当时威克多获得两个奖项的提名,一个是传统大奖——国际竞技领域杰出运动员;另一个是魁地奇部分的分支奖项——最佳找球手。 老爷当年与传统大奖失之交臂,他在得知提名之初就清醒地认识到以那时的资历十之八、九是陪跑,奇迹的确没有发生。今年巴纳巴斯芬克利第二次把目光投向了人气居高不下的前联盟第一找球手,间接说明了克鲁姆高超的个人技术被业界专家们普遍认同。 在魁地奇的所有位置上,找球手最引人关注,找球手拿奖不稀罕,为找球手设立的奖项却含金量不低,因为能够被各大奖项持续青睐的几率少之又少。威克多在五年时间内被欧洲第一巫师大奖垂青二次,就算这次同样陪跑,那也是刷新了联盟记录的。 保加利亚魔法部很高兴——东欧金雕所向披靡;德国魔法部也很高兴——如此优秀的找球手在德国的魁地奇队效力,火眼金睛、扶持巨星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不管几个国家的魔法部借机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管现场或收音机前有多少真伪球迷在齐声哼唱“拉德斯基进行曲”,处于焦点中心的克鲁姆老爷仍是那副归然不动的面瘫样,所幸大家习惯了。这才是威克多·克鲁姆嘛,要是忽然来个幅度明显的喜上眉梢,大家果断不适应。 被老爷的尿性锤炼成抖M的记者们惯性地朝焦点中心挤去,彼时获得了友谊赛胜利的火神队刚拎着扫帚鱼贯走进球员通道,赢球让大家的精神处于饱和状态,冰脊克朗开赛时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综合实力及比赛经验没能威胁到火神队发挥,因而大家对胜利结果相对平静。 记者们依然没有从被联盟主席称赞“荣宠不惊”的2000万先生脸上找到不一样的情绪展现,大家伙完成基本任务后迅速抛下2000万,转向其他渠道挖掘线索,不准备挑战不可能完成的任务。2000万先生以外的巫师受到了更多的关注,威克多的队友们新奇于脱离了布景板成为主角的定位,他们之前已经习惯绿叶陪衬了。 意外闲下来的老爷果断拔腿朝更衣室去,然后在万恶的交叉道口与看完了热闹返回的冰脊克朗再度狭路相逢,两边同时一默。老爷形单影只,对方人多势众。 “我们都将听到了,克鲁姆先生,恭喜你。”亚科·埃里克森打破沉默。 “‘捉迷藏’名不虚传。”威克多向他点点头。 埃里克森的微笑透出复杂的意味,金色飞贼出现前被临时调换上场的小胡椒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老板的2000万”,因刚刚结束的比赛而起的数个念头在脑中高速运转。 关于金色飞贼,埃里克森和小胡椒都有疑惑迫切需要解答,可面对威克多·克鲁姆那张心平气和的脸,二人的疑问不约而同地咽回肚子里去了…… 威克多在冰脊克朗众人的热情期待下,为每一位球员签了名并注上他们要求的祝福语,他随后在大家的感谢声中大步离去。 竞技场内的另一地点。 原本打算尽快赶至冰脊克朗更衣室的土豪肯尼这会儿却出现在临时检查室内,这间检查室为赛后的各项检查而设,比如扫帚器具检查——是否被动过手脚;球员的健康状况检查——是否服用过违禁药物等等。 克朗骑士竞技场的开幕赛成绩不计入联盟的积分,赛后的检查环节实际可以忽略,一般的友谊赛都不会多此一举。冰脊克朗和火神队赛前达成一致,取消健康状况检查,象征性的进行一次器械检查。 土豪肯尼歪楼到这里是为了看扫帚,此时此刻他眼前整齐排列着十来把扫帚,左边的是印有北方彗星标志的定制扫帚“征服者”,右边一溜整齐划一的火神队新宠——火弩箭。 土豪肯尼一脸深沉地看着人家的高富帅扫帚半晌不吭一声,害得国际裁判理事会的专门人员以为高富帅们出现了问题,连忙麻利地把已通过检查并确认无误的火弩箭又提溜到了实验台上深入解剖分析。 土豪金:“……” 亚当出现在他身旁,“火弩箭到底什么地方值得你心心念念?” “价格吧。” “……你的飞天扫帚理念变了吗?我记得糖耗子大赛上你没有那么浅薄。” 肯尼耸耸肩,“立场不同。” 亚当闭上了嘴,这一点克劳斯爵爷没办法反驳。 得到两队扫帚均没有出现任何超标的报告,土豪肯尼道谢后快步离开检查室,亚当随后跟了出来,“你去哪儿?” 肯尼主席目不转睛径直向前,闲杂人等的提问犹如耳旁风,吹过即散。 克劳斯爵爷的脸色几经变换,最终站在通往停车坪的通道入口,目送土豪金渐行渐远。 二、 他还是先去了自家球队的更衣室。 更衣室内气氛并不热烈,他们输了,情绪消沉十分正常,“从威克多·克鲁姆眼皮底下抓到金色飞贼”夸张点说可以载入史册,迫使克鲁姆的球迷钉小人十年,创下如此“丰功伟业”的埃里克森的过分沉默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埃里克森不像年轻队员心事不隔夜,但又不是耿耿于怀的不得志中年人,土豪肯尼留意到他的异状……不止他,小胡椒若有所思的模样也有点意思。 他暂时压下这些,把注意力转到整个集体。 “女士们先生们,”土豪肯尼向主教练使了个眼色,而后大声说:“别磨磨蹭蹭了,快点收拾好尽早完结接下来的环节,回家以后别忘了清点人数,接你们的马车将在明天上午8点停在办公楼旁的停车坪上。” 更衣室内倏然安静下来,大家瞪眼看着土豪肯尼,好像他成了自燃的火蜥蜴。 “主席先生,我们并没有赢得比赛。”巴恩举手道。 其他队员纷纷收拾情绪,听到巴恩的话后点头。 “这和比赛输赢有什么关系?”肯尼主席问。 “……您昨天对我们说,赢了比赛就去海边玩一星期,可携带家属,费用您全包。” “我当时说赢了比赛?” “是的,我们都听见了。”为了响应巴恩的话,全体齐齐点头。 土豪金理所当然地说:“我不记得了,退订不是我的风格。”换言之你们不想去也给我去! 大家伙沉默了,感觉受之有愧。 “新赛季马上就要开始了,那以后想放松也没时间了,就算提前度假吧,”主教练站出来尝试宽慰大家的心情。“放松之余别忘了感谢我们的主席先生。” 队员们依然闷声不吭。 “婆婆妈妈看着就烦,想去就去,不去拉倒!”土豪肯尼满脸的不耐烦。 没人因为土豪金的傲娇而生气,小年轻们甚至抬起头,渴望地看着土豪肯尼,后者被他们小奶狗似的闪亮目光弄得哭笑不得。被骂还这么开心?他的冰脊克朗这么抖M真的不要紧吗?土豪金都不敢畅想未来了…… “别以为让你们出去玩是对你们的褒奖,美得你们肝疼!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输了也是赢,那是球迷的自我安慰,身为俱乐部主席,我只认比赛结果。”土豪肯尼不客气地说。“出去放松心情,想想未来怎么走,琢磨琢磨将来的发展重点,别把晦气玩意儿带到下一场比赛。” 下一场?!死气沉沉的队员们向阳花似的抬起小脑袋面向前方。 “你们的下一场对手,来自列支敦士登的魁地奇队。”准备好吧,骚年们! 队员们骚动了,列支敦士登?艾玛,好意外!大家逐渐从输球的阴影中挣脱出来,尽管赛前觉悟不低,心理建设也充足,可架不住真实的输球打击,那是怎么脑补都难以身临其境的。 想要从输球的低迷中摆脱出来,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赢球。 主教练把土豪金拉到一旁。 “列支敦士登的队伍?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决定的?” “刚决定的。” “刚决定?” “我想想,”土豪金装模作样地搓下巴。“大约三分钟前。” “你骗人!” “我没骗你,真是三分钟前。” “我是说你欺骗了我的球员,你那是信口开河,根本就没什么和列支敦士登的比赛!” 土豪金斜眼看,“你怎么知道一个星期以后,我安排不了一场对战列支敦士登某魁地奇队的比赛?” 主教练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你的顺序有问题,不应该先安排好赛程,再向球员宣布?” “我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 主教练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的奇葩主席交流了,到底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别忘了我们的客座扫帚研究员克劳斯爵爷。”土豪肯尼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主教练只好说:“你已经把结果宣布出去了,千万要办妥,不然长此以往,在球员心中就没有威信可言了。” “威信?我还有那种玩意儿?”土豪金扬扬眉毛。“我以为我在大家的心中长着一张金加隆的脸。” “有时候觉悟太高也挺让人悲伤的。” “……” 土豪肯尼决定把空间留给重新振奋起来的队员们,离开前主教练真诚道谢,“如果不是你,大家可能还要消沉一段日子。” “我?” “是的,谢谢你。” “我干什么了?不就是骂他们几下吗?这也是对他们有帮助?” “答案就在我们身旁。”主教练摊手。 “好吧,以后有空我会经常去竞技场骂你们,如果这对提高成绩有帮助,身为主席将义不容辞。”土豪金感觉任重而道远。 主教练干脆把他推出去了,求放过! 小胡椒钻了出来,“主席先生。” 主教练顿了顿,转过身当没看见。 “什么事?”土豪金问。 “关于友谊赛最后,克鲁姆他……” 土豪肯尼做出噤声的手势。 小胡椒满脸纠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小胡椒不敢相信。 “我之前去过检查室。” 小胡椒张了张嘴,“真是扫帚的问题?” “也许是,也许不是。” “可……” “亲爱的,”土豪肯尼拍拍她的头。“这个世界是没有绝对的,有时候追根究底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何况这件事的主动权不在我们这里,我们能够做的就是等待并接受克鲁姆先生的决定。” 小胡椒怔了半天,然后低下头,又点点头,“他肯定有所感应,他是强大的找球手。” 土豪肯尼微微一笑,收回手。 小胡椒突然抬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主席先生,您让我想到了我的老板,您现在也是我的老板了,以后我直接叫您老板了。” 不知不觉暴露的土豪金:“……” 三、 当土豪肯尼第三次拒绝巴斯泰托火神队主教练的入内邀请,并直言想与威克多·克鲁姆单独谈话后,门内火神队众人的心情变得很不美丽。大家纷纷叮嘱威克多要抵挡住敌人的糖衣炮弹,彗星当初没分家前给的代言费凑吧凑吧也能到这个数,2000万只是个数字! 土豪肯尼与威克多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把赛后记者招待会的时间推迟了”,被嘱咐长话短说的威克多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主教练的叮咛,跟在肯尼主席身后进了一间休息室。 “为什么那么做?”二人还没坐稳,土豪肯尼的问题就丢了过去。 屁股刚沾上椅面的威克多往后靠了靠,“你指什么?” “我去过检查室了。” “结果是什么?”威克多慢条斯理地把斟满的茶杯推到对方面前。 “火神队第一次引进火弩箭,但是我不相信你连最基本的保养步骤都会忘记,我看了你的扫帚各项检测数据,你的火弩箭在今天比赛之前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消耗,如果保证平时的基础保养措施,你的扫帚在场上的表现会更好。” “你太夸张了。”威克多微笑。 “你不记得我在学校的时候是干什么的了?飞天扫帚这种东西我还是知道点的,火弩箭说到底也不过是把飞得快的扫帚。”土豪肯尼对他的漫不经心不感到生气,而是觉得无奈。“这就是你最后没抓到金色飞贼的原因?恐怕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一点,被称为魁地奇赛场上第一高速的扫帚竟成了没抓住金色飞贼的罪魁祸首。” “你可以放心了,火弩箭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完美无缺。”威克多一脸轻松的说。 土豪肯尼拿下眼镜,握住威克多抓着杯子的手,“亲爱的,为什么?” 威克多沉默一下,“没有为什么,等我想做点什么时那把扫帚已经超过两天没有保养过了,我想反正都过去两天了,后来又想火弩箭不是号称速度战无不胜么,一直拖着不去管会发生什么?既然它的宣传语让人以为这把扫帚无所不能。” “扫帚的劳损是会累积的。”肯尼轻声道。 威克多反握住对方,“我没事。” “幸好没事,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输或赢能和你的健康相提并论吗?万一你在今天的比赛过程中有个三长两短,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威克多从土豪肯尼脸上看出了什么,心里一慌,手指紧了紧,“我不会出事。”天空就像是他的主场,对他不存在丝毫威胁。 过分自信就是骄傲! 肯尼重新戴回墨镜,一脸冷酷无情,“我不想和你说话。” 威克多的神情立刻变得落寞而脆弱,小奶狗般可怜巴巴……你们今天跟奶狗扛上了是吧?! 肯尼很快就软了,“你的队友呢?你的教练呢?你的找球手尊严呢?如此儿戏的对待比赛,甚至连输赢都被动交给老天安排,你让那些对你满怀期待的球迷情何以堪?” 威克多的眼神转为坚定,“我不在乎。” “……你再说一遍?” “我不在乎。再说我没有消极应战,我敢说我在场上的表现不存在任何瑕疵,火弩箭的问题是扫帚本身的质量问题,扫帚公司并没有提供需天天维护的说明,我的失误与天时地利人和全无关系,是火弩箭让我错失了最佳时机。” 土豪肯尼无言以对。今天的火神队马力全开,冰脊克朗在他们手中只打进3个球,尽管埃里克森拿到了金色飞贼,两队的比分仍然相差90。 威克多又道,“我把决定权交给老天,这就是老天给我的答案,可惜……” “可惜?” “原本一切进展顺利,可惜被德国魔法部的官员破坏了。” 土豪肯尼脑中灵光一闪,然后在老爷含情脉脉的注视中吓尿了。威克多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他的冰脊克朗制造话题?即使输了比赛,在享誉国际的找球手面前率先夺下金色飞贼,单这一点足够埃里克森及埃里克森所在的冰脊克朗风光一阵了。 而威克多的遗憾在于德国魔法部官员好心办了坏事?以为能借此与威克多拉关系攀交情,没想到事与愿违,不能怪这位官员不开窍,老爷的脑洞实在频率诡异。 “我倒是觉得德国魔法部官员的宣告是老天对你的一厢情愿的反击和警告。” 威克多无所谓的翘起嘴角。 “我说真的,你别当耳旁风!”土豪肯尼用力捶了下他的胳膊。 “再也不会了。”威克多明明被家暴,还笑得我心舒畅,真是可恶! “从现在开始,我拒绝和你说话,拒绝与你同床,为期三天。”土豪金下达了判决书。 威克多一把抱住金光闪闪的人形珠宝架:“你不能如此武断地下结论。” 土豪金头一扭。 “老公!” 我擦!男神,你的下限呢? 四、 冰岛魔法部副部长握住土豪肯尼的手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毫不拖泥带水地带领一干人等匆匆离去,开赛前接二连三的漂亮承诺随副部长的马车一块儿飞入云霄,不见了踪影。 斯诺本想留下,被土豪金悄悄婉拒。冰脊克朗若是赢了,副部长的双脚会像吸铁石一样牢牢吸住冰脊克朗的地盘。如今输了比赛,在副部长坚持中遗忘咒的前提下特立独行,只会给自己制造麻烦。 斯诺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离去。 为了体现巴斯泰托和冰脊克朗友谊长存,结束了简单但拥挤喧闹的记者见面会后,两支队伍没有立刻分道扬镳,而是在土豪肯尼的盛情邀请下一同聚餐。两支队伍的精神面貌都很不错,火神队因为是赢家,冰脊克朗能那么欢畅……火神队众人顿时刮目相看,冰脊克朗众人的欢乐发自肺腑,与强颜欢笑不是一个频率,很容易看出来了。 火神队众人琢磨,莫非随他们的老板没心没肺? 真实原因是冰脊克朗众人喜新厌旧,心思早就不在面前的赢家身上,而是飘向了坐落于莱茵河谷的某中欧内陆小国。 这酸爽的感觉本想遮着掩着自己细细品尝,可惜大家忘了冰脊克朗的队伍里有个大杀器,那就是本场没能捞到上场机会的罗伯特·马罗尼。马罗尼没有太多怨言,约阿希姆主教练抓准了他的熊脾气,平素没少灌输“你是秘密武器不轻易上场”的概念,马罗尼如今坚信自己是力挽狂澜的超人,只有最紧要的时刻才能体现他的存在价值。 眼下马罗尼正和火神队的新人们交流感情,其实是人家看他年纪小照顾他,马罗尼又没什么防备,吃多了气氛上去了话匣子就一泻千里了。 火神队的新人们开玩笑的说以为马罗尼会哭鼻子,马罗尼嗤之以鼻:“我们马上就能报复回来!” 新人们认为他童言无忌,马罗尼被激出了脾气,大声说:“我们将与列支敦士登的魁地奇队打比赛,那个队伍是他们国家最厉害的!” 说得好像人家特意跑来输球一样,不过这和“报复过去”貌似没关系啊,难道在马罗尼的观念里,打胜了别的队伍就能和火神队输球画上等号?真是神奇的脑洞。 马罗尼话里话外透露出一个意思:我们不和你们玩了,我们有新伙伴了。 巴斯泰托火神队众人忍俊不禁,冰脊克朗众人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知道内幕的约阿希姆扶额,心里不住嘀咕是不是给马罗尼小鞋穿以示他这个主教练的愤怒?不过照这娃的智商结构,肯定领悟不出如此深刻的内涵,到时候窝一肚子火无处宣泄的还是自己。 “也许教练届时会让我上场,只有我上场才能代表冰脊克朗的真正实力,哦,我不是说你们火神队不行,不过请恕我直言,还差点火候,不然教练不会不派我上阵。”马罗尼洋洋得意地发表自信言论,连节操失踪的土豪金都HOLD不住了。 丢尽了脸面的冰脊克朗众人纷纷木着脸相互询问:那孩子是谁啊?什么时候混进我们队里来的?赶紧找家长! 小胡椒尚算镇定,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看着意气风发的马罗尼心想:同学,今天出门又忘吃药了吧。 第892章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一、 卸下土豪肯尼的妆扮时已是凌晨时分,本打算结束以后去接儿子回家的夫夫二人决定暂缓计划,想必安娜不介意和孙子多待会儿。 二人坐在雪铁龙2CV内,飞翔在云端之上,远处地平线白芒渐盛,天地将醒未醒方兴未艾,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海姆达尔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的软在椅子上。 “睡会儿。”负责掌舵的威克多说。 “不睡,”海姆达尔抹掉溢出眼角的泪花,又打了个哈欠。“回去以后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睡。” 威克多见劝说不了,海姆达尔又不爱吃魔药,老爷尝试用谈话吊精神,“你已经告诉安德鲁了?” “嗯,在你们比赛的时候。”海姆达尔上车前透露过。 “你没有时时刻刻守着赛场?” “守着干嘛?看冰脊克朗被火神队打得落花流水?” “不管你怎么逃避,这都是事实。”老爷的微笑特别刺眼。 “不能逃避事实的是教练和球员,我是老板,我不想看就不看,这是老板的特权!”如果连这点都不能做主,往里砸大把金加隆还有什么意思? 威克多哈哈大笑,“好吧,是我说错话了,肯尼主席。” “什么眼神,”海姆达尔不怀好意地咧嘴笑。“怎么不叫老公了?”说着掏掏耳朵,“发自内心的动情呼唤实在让人神清气爽,我不介意多听几次。” 黑历史请务必使用记忆注销咒自动清除! 2CV在小粑粑的嚣张大笑中下降停妥。 二人钻出汽车,丑小鸭自动闭了车灯,轰鸣了几下发动机,调转车头向南突突突地进了森林。夫夫二人从不过问丑小鸭怎么打发余暇时间,韦斯莱家的福特安格利亚能在禁林里畅通无阻,骑士楼的丑小鸭在自家门前的林子里玩耍无可厚非。 海姆达尔冲丑小鸭的车屁股大叫,“别跑远了,记得天亮以后回来洗澡!” 丑小鸭屁股上的灯闪了闪,径直没入漆黑的密林。 自从2CV在家里落户,小粑粑感觉又多养了一个娃。 进入骑士楼后,海姆达尔假装没看见大粑粑那别有用心的暗示,送上一个疲惫的眼神,转身上楼。大粑粑收了信件,负责看家的多多马的外甥向他汇报了主人不在家期间的情况,大粑粑揣着信上楼,小粑粑果然锁了浴室门,大粑粑在门口惆怅地看了从没感觉如此碍事的门板几眼,掉头在书桌前坐下。 书桌上的老式绿玻璃罩台灯亮起,威克多分好信件就丢在桌上不着急打开,他支起右臂,手掌虚握搭在下巴上,不一会儿浴室门打开,穿着长颈鹿睡衣的小粑粑走了出来,头发没有完全干透,脸上的困倦一扫而空。 海姆达尔看了眼威克多,在床头坐下,洗白白的小脸儿被热气熏得红润润,看了就感觉很有食欲…… 威克多像接到了某种信号一跃而起,急吼吼地冲进浴室,门都没合上——兢兢业业的家养小精灵跟随主人不止一两年了,不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建功立业,希娜早就默不作声地跑了。 老爷冲了把战斗澡,速度回到卧室,腋下夹着书本的海姆达尔却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卧室留给你,我睡客房。” 大粑粑大惊失色,“我抗议!” “抗议无效。” “我跟你睡客房,偶尔换换地方也不错。”悠然神往的表情不能直视。 伪高冷光环陡然熄灭,海姆达尔跳脚,“接下来三天分房睡!” “想得美。”老爷一字一顿。 “我是绅士,不出尔反尔。” “我是唯一的听众,我不怪你出尔反尔。” 海姆达尔夹紧书本朝外走,老爷猛地一挥手,卧室的门啪的一声合拢,差点夹了海姆达尔的脚趾。 神马意思?!小粑粑回头,大粑粑一脸的狂霸酷帅拽,二人对视三秒,小粑粑手一甩,书本落地的同时魔杖在手,一个魔法应声而出。大粑粑猝不及防,身体不能自控,被魔法不断后推,一直被推进盥洗室。小粑粑的魔杖横向一扫,紧接着向上一挑,盥洗室的门乓的被关上。 做完这一切,小粑粑二话不说夺门而逃,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背后传来幻影显形的噼啪声,悄悄回头瞧,艾玛好可怕,狼来啦! 威克多黑着一张脸追了出来。 海姆达尔东躲西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骑士楼被调皮的粑粑们掀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缤纷的魔法之光在屋内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会儿卷起地毯,一会儿打结窗帘,吊灯在风暴中晃动,橱柜的门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合拢,屋子的摆设忽大忽小,像霓虹灯一般变来变去。 骑士楼内忽而电闪,忽而雷鸣,忽而狂风大作、惊天动地,简直闹心! 什么东西飞到天上去了……趴在起居室壁炉前的动物小伙伴们懒洋洋地抬头,国王迅雷不及掩耳地窜了出去,它的饭盆!然后,飞上天的东西多了起来,还有莫名物体混在其中,小伙伴们惊着惊着习惯了。 躲在沙发后方的海姆达尔向边柜挥动魔杖,边柜上的木雕“活”了过来,麻利地爬下柜子,转移中的老爷被木雕们出其不意地包围住脚脖子,差点跌个狗啃泥。 小粑粑的狂笑声在屋中回荡,大粑粑眼中光芒一闪,木雕们像多米诺骨牌般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抵着沙发背提前庆祝胜利的小粑粑一时大意,等了会儿仍听不见动静,好奇地转身把着沙发看出去,大粑粑刚才躲藏的地方已空无一人。 木雕们连滚带爬地向他跑来,手舞足蹈地跳着,无声地叫着,似乎要告诉他重要信息。小粑粑一头雾水,当他察觉到什么,无形的压迫感从天而降,金雕宽大的翅膀迎面扑了过来,小粑粑利索地卧倒,惊险地躲过了翅膀抽脸。 金雕一击不成,马上调整战术再次飞跃半空,小粑粑在金雕的利眼瞄准下抱头鼠窜,金雕的翅膀锲而不舍地拍打着他的后脑勺…… 口胡! 小粑粑一气之下愤然雄起,事后证明他的雄起方式不对,等白隼昂首挺胸地展开翅膀之时,虎视眈眈的金雕看准时机伏击而下,白隼来不及显摆一下华美的羽毛,哀叫一声振翅而逃。 雄起什么不好,在天上和成年金雕比羽毛,小白简直自找死路。 经过一连串的雄起与反雄起,小白被大金拿下,解除化形的小粑粑倒在地毯上装死,大粑粑一用力把他提溜起来,再用力把他扛上了肩膀。 “我又不是米袋……”小粑粑不忙着装死了。 屁股被拍了一下,刚洗完澡的二人只穿着睡衣,小粑粑这会儿衣衫不整,被扛上肩的时候裤子差点被扯掉了,上半身睡衣也被掀起来了,因而这一巴掌有一半打在了只隔着一层小内内的屁屁上。 大粑粑无动于衷,脸不红气不喘地上楼,并且毫不犹豫地转向客房。 “你睡客房?那放我回去睡觉……嗷!”屁股又被揍了。 客房的门自动打开,小粑粑立马怀恨在心:好你个希娜,叛徒,差评! 小粑粑下一秒被丢到早就铺好的床上,大粑粑脱掉睡衣压了上去。 “放我回去睡觉!”小粑粑还在垂死挣扎。 大粑粑看着一边嚷嚷着一边在自己身上乱摸的小粑粑,一不做二不休堵上了嘴,小粑粑哼哼唧唧地老实了…… 起居室内的动物们老气横秋地叹口气:作死的熊孩子!咱们终于能睡个回笼觉了。 二、 在冰脊克朗的办公楼内连着三天看到亚当·克劳斯,本来不怎么在意的土豪肯尼借着上厕所的不期而遇,问出自己的疑惑:“你就没别的事干了?” “你不欢迎我来冰脊克朗?”亚当回问。 “你不是很忙吗?列支敦士登魔法部的高官。” “最近没什么事。”亚当轻描淡写。 土豪肯尼没有刨根问底的兴致,对方显然不打算推心置腹,于是很快丢到脑后。 他后来在妖精顾问的例行壁炉碰面中得知了真相。 【他们闹掰了。】纽伦爆料的口吻没什么起伏,难以调动听者的情绪。 “亚当·克劳斯和他的堂叔?” 【也闹掰了。】 “他不止和一个人闹掰?” 【准确点说他的未来家主之位岌岌可危。】 “他们家这么快就改弦更张了?亚当·克劳斯不是从小培养的接班人吗?” 【堂叔先生的工作室自立门户了,亚当·克劳斯在列支敦士登的工作室关了。】“那间旗舰店吗?” 【北欧分部现在是旗舰店了。你看上去很惊讶。】 “……老实说克劳斯家的雷厉风行让我很吃惊。” 【不一定是雷厉风行。】 “你在暗示克劳斯家早有换帅的念头?”是因为亚当不够听话吗?土豪肯尼模糊的想。 【我和巫师接触了那么些年,发现巫师世界大家族的行事风格其实千篇一律。】“这一点不正符合你们妖精的价值观吗?一切从利益出发,差别在于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利益在其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纽伦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克劳斯家做出这个决定,说明堂叔先生掌握了能够打败侄子的有力武器,克劳斯家权衡之下舍弃了现有继承人……还不到最后时候,这些都是猜测。】“你都说出来了,应该八、九不离十,我从不敢小看妖精的消息网。我对你们妖精也有一定的了解,谨慎是你奉行的宗旨,尤其面对巫师时。” 【你有什么打算?】 “我需要打算什么?” 【知道么,有时候我真喜欢你的铁石心肠。】 “用词不当,我明明极富爱心。” 纽伦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 “我没有从亚当·克劳斯那里看到丝毫需要我出手相助的地方,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亚当·克劳斯可能向任何人提出请求,唯独不会把弱点摊在自己面前。 三、 被数个昔日盟友拒之门外,早有预感的亚当不是太意外,但不得不承认他尝到了走投无路的沮丧滋味,眼下他坐在喧闹的小酒馆,周围坐满了喋喋不休的穷光蛋,这种地方他平时很少来。如果现在有面镜子,他猜得到镜子将照出一张可悲的脸,几天前这个人还高抬着头颅,自以为是的俯瞰大地。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现又被现实破灭,可亚当脸上看不出一丁点端倪,这得益于他从小被强迫灌输的所谓上等人的体面。然而现在,这个环境,又有谁会在意七嘴八舌的人群中坐着一头丧家之犬?悲哀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会发生的如此之快,又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亚当端起酒杯,一个人在小桌的另一边坐下。来人徐徐打量亚当,不时发出一两声夸张的假笑。 “你是来看笑话的?”亚当的语气相当平淡。 来人哈哈一笑,“目的之一。” 她是蕾娜特·米斯娜,一身昂贵的装束,肆无忌惮的眼神,身处简陋破烂的地下酒馆,毫无顾忌地坐在满是油污的椅子上,她甚至抓过亚当的杯子喝了一口,下一秒皱紧眉头,嫌弃地推开杯子。 “我的老天,你喝的是什么?” “琴酒。” “这里的人管这叫琴酒?”米斯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被骗了!” “这里的琴酒就是这样,一分价钱一分货。”亚当对她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哼,女人! 米斯娜低头摆弄丝质手套的花边,“或许这就是我和麦特帕里分手的原因。” “麦特帕里?那个一无是处的澳大利亚乡巴佬?”为防米斯娜再次糟蹋他的酒水,亚当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对于现在只剩下头衔的克劳斯爵爷来说,滴滴甘醇意犹未尽。 “我说了很多遍,他是新西兰人,而且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乡巴佬,他在家乡经营一座面积看不到尽头的农场。” “只有你会相信这种鬼话。”亚当嗤笑。 米斯娜撇撇嘴,然后斜着看去一眼,“你打算在这里喝死?” “你在关心我?”亚当面无表情。“我们的婚约解除了,你不应该乱丢缴械咒庆祝吗?”米斯娜激动起来就喜欢乱丢缴械咒或石化咒,据说她在床上尤其喜欢这样,所以她的很多男朋友不是因为她不好相处而与她匆匆分手,这女人的性趣一般人扛不住。 亚当又道,“蕾娜特亲爱的,你终于摆脱了命运的束缚,这是你朝思暮想的结局。” 虽然和米斯娜解除婚约的事实让亚当心中多少有些懊丧,可一想到能够彻底摆脱将来被这女人突袭石化咒然后被弄上床的可怕命运……亚当很快振奋起来,这一点足以中和他的沮丧。 米斯娜咯咯笑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欢快,酒馆里渐渐安静下来,米斯娜尖锐的笑声在狭窄不透风的小酒馆里格外刺耳。 “别笑了!”亚当恼羞成怒地握紧拳头。 “你怎么又生气了?都说女人喜怒无常,你亚当·克劳斯的情绪我真的是一点都看不明白。”米斯娜即使被凶恶的盯着也还是一脸欢畅。“说实话和你解除婚约确实让人兴奋,不过遗憾的告诉你,我想为我们关系的修复努力一把。” 亚当诧异地蹙眉,喃喃道,“你又去吃那种违禁的助兴药了?那些魔药终于腐蚀了你的大脑?不过你本来就没什么脑子……” “亚当!”米斯娜横眉怒目,直到现在她的耐心也快用完了,她不耐烦地挥动手掌,丝质手套上的星点碎钻划过夺目的光芒。“我确实很高兴摆脱你,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被动接受,我痛恨被摆布,尤其是被男人摆布!” 亚当通过对方怒火四溢的眼眸中明白了什么,“他们打算继续履行婚约?” “对,米斯娜和克劳斯的关系牢不可破,除了你还有别人,”米斯娜一脸嫌恶。“先祖在上,布龙哈特·克劳斯比我父亲都老,”紧接着又急促道,“他能坚持几分钟?看上去就是那种徒有其表没能耐的老家伙!” 亚当无语片刻,“……很高兴你对我的,嗯,能耐有信心。” 米斯娜又厌恶地甩了他一眼。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心目中几近完美的隆梅尔·斯图鲁松主席年纪与布龙哈特差不多……” 米斯娜的目光可以用狠毒来形容。 好吧,我闭嘴,亚当举手示弱。 “你明白了吧,与其和那种废物结婚,拖累我一辈子,还不如继续吊在你这棵树上。” 亚当对她的轻慢口吻很有异议,不过没选在这个时候争锋相对。其实布龙哈特·克劳斯有妻子有孩子,不过……亚当冷笑,这些都不是问题,为了家族利益“牺牲”在所难免,想必堂叔早有觉悟。 亚当看着她说:“也就是说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父母并不支持你。” “我父母不管谁当家,他们只知道我的丈夫是克劳斯家的未来掌舵人,”米斯娜一副免为其的样子。“我恨不得与你分道扬镳,不过我不想委屈自己。” “你的想法已经表达得很透彻了,你不用反复强调你有多为难。”亚当似笑非笑。 “对了,你父母呢?他们有没有什么计划,我怎么配合?”米斯娜问。 亚当的表情突兀地凝固,眼神变得狰狞,米斯娜心里咯噔一下,等她试图再次开口,亚当若无其事地说:“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你需要我怎么帮你?”米斯娜忽然改变风格,开门见山了。 亚当假装不经意地打量四周,埋伏在黑暗中的眼睛变得蠢蠢欲动,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米斯娜也跟着站起来。 “你要走了?”米斯娜问。 亚当掏出几枚银西可丢在桌上,拽着米斯娜的胳膊大步向外走。 “我刚才居然喝了那种廉价玩意儿?!”看清了银西可的米斯娜忍不住抱怨。 四、 米斯娜在街上找到一家巫师电话亭,然后把亚当关在单间外,这一通电话她打了十来分钟,最后还是亚当支付的使用费。 “你是我的未婚夫,由你付钱天经地义。”米斯娜理直气壮。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 “亚当亲爱的,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如今只有我能帮助你,也愿意帮助你。” 亚当气得浑身哆嗦,可又无法反驳。米斯娜的无心之言——也许无心—戳中了亚当心防的薄弱处,一直以来他太过依赖克劳斯家,他就像一个复制魔法,尽忠职守地执行家族从古流传至今的一家之主行动指南。克劳斯家操纵着他,也能如法炮制去操纵别的任何人,而他只有家族,因而他才会一夜之间输得一败涂地。 那一天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除了扫帚一无所有——包括那对被称之为“模范夫妻”的爸妈。为了继续保证他们养尊处优的生活,他们用了三天时间思考——感谢先祖——决定放弃儿子,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亚当全然忘记了仿佛深入骨血信手捏来的贵族仪态,疯子般的大吼大叫,却换不回父母一次回头或问询——如今他已心灰意冷,而且特别想甩自己几巴掌,为那样的父母伤心根本不值得。 亚当把父母从心房中剜去,即使痛彻心扉。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亚当·克劳斯其实是一个相当合格的接班人,如有必要他狠得下心肠,也具备足够维持“狠心肠”的冷血。 米斯娜拖着他在当地的巫师街瞎转了一个多小时,对整条街的商品评头论足,说着难听的评语,下手却不慢。幸好米斯娜了解亚当就像亚当了解她一样,她没让亚当拎东西借以彰显男士陪伴的优越感,她从不在这方面折腾亚当,她也不差亚当这一个。 然后,他们在杂货店外遇见了一个熟人。 “怎么是你?!”米斯娜跺了跺脚。 哈斯勒慢条斯理的说:“你认为斯图鲁松主席会亲自来?你的幻想天赋还是这么惹人发笑。” 米斯娜脸色一变,却没发作,亚当为此分神看了她一眼。 “你好,亚当。”哈斯勒伸出右手。 亚当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表情适合,于是继续面瘫,“你好,哈斯勒。”他握住哈斯勒的右手。 “想不到我们的又一次碰面会在这样的时机之下。”哈斯勒收回手。 亚当企图通过对方的神情猜测对方的内心世界,可惜没有成功,曾经横冲直撞的族兄弟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你弟弟被证明是个哑炮,你父亲这两年一直考虑让你回去。”亚当突然说。 这绝对是克劳斯家族不外泄的机密,就连米斯娜都是第一次听说,她张口结舌地看着二人。 哈斯勒冷冷一笑,眼中透着几许轻蔑,“你不用试探我,如果我想回去就不会跑出来,我的父亲姓古斯塔夫,我只有一个父亲。” 亚当没有因对方的讥讽而恼怒,正色道,“我想回去,我也必须回去。” 哈斯勒毫不意外,“舍不得克劳斯赐予你的锦衣玉食?” “那些本来就是我的!”亚当不假思索。 作者有话要说:  为爵爷点蜡! 皮埃斯:哈斯勒曾是克劳斯家的人,他的祖父是上门女婿,他父亲年轻时为了所谓的真爱和哈斯勒的母亲私奔,后因耐不住单调贫寒的平民生活,抛弃妻子带着儿子返回克劳斯家。哈斯勒中二期时和老爷、里格起过一点冲突,老爷比赛时差点摔死那段他因为受到质疑而惶惶不安——不知道还有小伙伴记得这一段不,再后来他看清父亲和家族的真面目,又因为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他毅然离开了克劳斯家,并在隆爸爸的帮助下与母亲团聚。 哈斯勒后来改姓古斯塔夫,他继父的姓。 第893章 爵爷无处不在 一、 午休的时候,土豪肯尼早早来到员工餐厅占位置。贵为一间魁地奇俱乐部的大股东兼主席,他从来都是贴近人民群众的,工作日和普通员工一样吃大锅饭足以证明这一点。贤惠的克鲁姆老爷曾提出准备丰盛可口的爱夫便当,免得他去餐厅遭罪——实际餐厅一点都不挤——被他以何必多花钱为由拒绝,这种事他当然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土豪肯尼脱下了绣满金银丝线的缎面斗篷,穿着华丽程度更胜一筹的艳红色巫师袍,鼻挂与巫师袍特有共鸣的红宝石墨镜,脖挂系着红绸带的中国风金镶玉,脚踩一双与缎面斗篷异曲同工的精刺绣筒靴,如一只通了电的警示灯竖在餐厅入口,恐吓路人…… 来往员工无一例外面部表情因不同程度的受惊而不同程度的扭曲,如中了咒语在原地四肢僵硬,等到眯起眼睛看清楚红灯的真面目,才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绕道而行。 总而言之,肯尼主席是午休时分员工餐厅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每天的侧重点不尽相同,比主题公园还多姿多彩。 肯尼主席坐在老位置上开吃,不一会儿,身边坐下俩人,德拉科和莱昂,对不起,订正一下,马丁先生和布鲁莱格队医。 “今天又没抢到焗蜗牛。”土豪金摆出难以下咽的样子大口咬着大鸡腿,三下五除二只剩下一根棒子骨了。 “我们餐厅还卖蜗牛?”德拉科迷茫地抬头。 认真你就输了,要像置若罔闻的队医学习,这么高大上的菜大锅饭果断没有。 吃完盘中餐,肯尼主席专心致志对付覆盆子布丁,身旁又坐下一人,基友和表弟同时顿了下,再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土豪金把布丁往边上挪了挪,试图用胳膊挡住对方投在布丁上的视线。 亚当:“……” 克劳斯爵爷这几天总往他们圈子里钻,害得想和表兄说悄悄话的德拉科成天假仙扮矜持,可惜以眼杀人大法不起作用,认识到指望不请自来的某人认清现实也不现实。德拉科斟酌了两天,基本确定对方不会多管闲事后,尽量言简意赅地说:“过段时间我想请几天假。” “约会?”肯尼饶有兴致地问。 “首先要有一个女朋友……”德拉科平静吐槽。 平心而论,以马尔福少爷的条件,那就是站在原地等着妹子创造条件的典型。德拉科若想通过自由恋爱组建家庭,女方背景门槛不低,比如他母亲的娘家……一想到马尔福夫人的娘家,再联想到被无知的自己挥霍掉的大把金加隆,土豪金感觉屁股下的椅子有点硌。 “去领毕业证书。”德拉科没等老板继续深入脑补,直接公布了答案。 “回英国?” 德拉科点头,终于盼来这一天了,如果不是毕业证书迟迟拿不到手,他不会甘于屈居人下当个被使唤的实习生。尽管整个冰脊克朗看在队医的面子上没人真敢给他脸色看,但马尔福少爷不顺心的时候格外神经质。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即将过去,少爷大感扬眉吐气,一证在手天下我有! 德拉科回过神来,土豪肯尼半天没接话了。 “老板?”德拉科唤了声。 肯尼收回在桌上画圈圈的手指,“我在考虑近期去一次英国,或许与你同行。” 德拉科有点意外,想了想,说:“我对你的出行计划不是很赞成,你知道那边的情况,”耸耸肩,“如非必要,还是不要掺和得好。” “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有没有毕业典礼另说,你确定你能畅通无阻地进入霍格沃茨?” “这个好办,”说完以后略迟疑了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可以给斯内普教授写信。” “昨天已经寄出去了。” 德拉科叹气,“你都想好了?” 肯尼莞尔一笑,“那是你可爱的故乡,不是龙潭虎穴。” “现在也差不多了。”德拉科一说到这个就提不起精神。 任谁家里住着一只穷凶极恶的小强都会悲伤逆流成河。 德拉科挥挥手,“我不阻止你,反正有的是人会那么干。”说完以后就走了,他还有一堆工作待处理,马丁先生鄙视每天10点才来上班的某人。 一直安静充当布景板的莱昂拿起餐巾抹抹嘴,“如果有需要。”向肯尼递去一个“你懂的”眼神,慢吞吞地离去。布鲁莱格大夫工作日下午总会上训练场溜一圈,奉献白衣天使的爱心。 肯尼喝完了饮料,转头看见克劳斯爵爷还在折腾那盘面条,叉子在面条里推来推去,分量却不见减少。 浪费食物,天打雷劈!肯尼转开目光,在心里狠狠批判。 亚当放下叉子,对肯尼说:“把你的情报来源分享给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钱。” “只有这个?” “你现在还有什么?” 亚当沉默了。 “克劳斯扫帚工作室从前依靠并信赖的是巫师银行,自立门户首先要做的是经济独立。”肯尼没有轻言细语地宽慰对方,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就事论事。 亚当没有恼羞成怒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放到以前他会把肯尼的话视为羞辱,果断甩袖子走人,而不是坐在这里思考可行性。 “我会回去的。”亚当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握紧。 “经济独立和让你改姓不是一个概念。”肯尼不愿多谈,他可不想成为乍然陷入人生低谷的爵爷的解语花。 亚当慢慢点头。 肯尼说:“我的秘书会把我的顾问的联系方式告诉你。” 下班后,肯尼迎着夕阳余晖走向马车,有人从后面追上。 “介意搭我一程吗?”亚当一本正经。 “你从前没有向他人寻求过帮助?”肯尼在马车前站定。 “糖耗子前寄给你的组队邀请算不算?” 嘿,调整得不错,都知道开玩笑了。 马车在二人面前自动打开,肯尼率先上车,而后伸出脑袋,“幻影魔法很好用,我记得你说过你通过了魔法部的考核。” “我怕把自己弄丢在某座山上或某条谷里。”亚当低头上了马车。 天马仰头跺了跺蹄子,车门合上,车轱辘吱嘎一声高速运转,车身在某个一触即发的时刻一跃而起飞入云霄。 “你可真不客气。”卸下了伪装的肯尼精分回小粑粑。 亚当兴致勃勃地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才接他的话说:“我就是太客气了才会有今天。” 海姆达尔转头看向窗外。 亚当注视他的侧脸,那样的轮廓不止一次在脑中描绘,亚当到现在依然说不清这种心情代表了什么。压抑情感对他来说犹如家常便饭,这是克劳斯家的传统教育之一。当一个人的情感太强烈,无力操纵的后果会使人痛苦,心灵窒息,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矫揉造作的情感使得头脑无法冷静下来思考问题,令身体行动滞缓生涩,因而被克劳斯家祖祖辈辈视如敝屣。 他的祖父如此,他也学着如此。所以,祖父真的爱祖母吗?每次在心里提出疑问,每次又会长长久久的沉默。逝者如斯夫,真实已不再重要,却令后人如鲠在喉。 亚当回过神来:“你似乎很忌讳话题深入下去。” 老实说克劳斯爵爷有点小伤心,海姆达尔甚至不打算掩饰。 “我不想与克劳斯家有牵扯,你没有想过利用我?或者说利用斯图鲁松家争取点什么?别急着否认,即使是事实也不会伤害到我。”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亚当微笑。 海姆达尔也笑了,“如果克劳斯家没有发生那些不愉快,如果你还是当初目下无尘的亚当·克劳斯,你还会坐在这里和我探秘友情的形成原因?” 亚当叹气,“里格,你真是铁石心肠。” “我只是不想自作多情。” 亚当的脸色终于变了,显出些许疲惫,另一侧车窗外斑驳的光影模糊了他的轮廓,使他越发黯淡颓唐。 “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亚当喃喃。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别来这套,你没有那么脆弱,至少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肺腑之言而有所动摇,你是亚当·克劳斯,你的自信骄傲与生俱来。” “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亚当哭笑不得,刚才他确实尝到了挫败的滋味,并且有那么一瞬无法自拔。 “你现在的目标是堂堂正正的回到克劳斯家,夺回一切。”海姆达尔打死也不信亚当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刷存在感,这家伙一向懂得审时度势,该舍弃的绝不顾惜。 亚当笑了笑,看着车内的某处出神不发一言。 海姆达尔闭上眼假寐。 二、 安娜看到随海姆达尔走下马车的男人后眨了眨眼睛,怀里的孩子开始挣扎,安娜连忙放下孙子,米奥尼尔屁颠颠地奔了过去。 “里格!”啪叽一下抱住小粑粑的腿傻乐。 海姆达尔在儿子的头上摸了摸,米奥尼尔注意到旁边的大个子,抓住小粑粑的手后好奇地抬头看去。 亚当居高临下与奶娃对视,奶娃的蠢萌没有激起爵爷的怜惜之情,究其缘由除了眼睛与发色,奶娃长了一张克鲁姆老爷的脸,爵爷看着看着悲从中来。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威克多·克鲁姆都有个长得酷似他的男孩了,一贯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爵爷这会儿连个芝麻都捡不着。 一大一小和谐共处,各自发呆。 安娜把海姆达尔拉到一旁,小声问,“那是亚当·克劳斯?” 老爷的爸妈在夫夫二人的婚礼上和亚当有过一面之缘,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海姆达尔点头。 “你怎么和他碰到一起去了?”安娜盯着亚当的眼神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 这种惊见媳妇有外遇的即视感是出于小粑粑的错觉吗? “业务往来。”海姆达尔觉得解释就是掩饰,干脆啥都不讲。 安娜当然不是怀疑海姆达尔红杏出墙,“威克多和我们说起过他,”临了又添了半句,“没有一句赞美之词。” 老爷把自己的醋劲明晃晃地传达给了父母,让父母务必同仇敌忾,反正安娜的仇恨值不低。 海姆达尔啼笑皆非,“他现在挺倒霉的,没时间展示他的男性魅力,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会被他勾搭上。” 安娜没有因为海姆达尔的直截了当而局促或试图辩解自己的草木皆兵,“如果我再年轻二十岁,我会觉得克劳斯很有魅力。” “……您在暗示我年少无知吗?” “我只是庆幸克劳斯出现得时机比我儿子晚,虽然在母亲的眼里儿子是世界上最棒的,不过还是得承认克劳斯先生很有竞争力。”安娜的笑容带着几分戏谑。 “和时机没有关系。”海姆达尔肯定的说。 安娜以为海姆达尔在强调威克多在他心中无可替代,实际海姆达尔没有夸大其词,他和威克多的相知相爱相守和相遇的早晚不存在因果关系,威克多是对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痛呼,二人迅速转身,看见亚当·克劳斯狼狈地甩着手,米奥尼尔毫发无伤地立在原地。二人立刻走上前去,一团东西从亚当大力挥动的手掌上飞出,落到地上。 是久未出场的毛团童鞋,毛团子抖了抖毛,豁开一条口子露出满嘴尖牙,尖牙意犹未尽地开合,看上去像在得意洋洋地咆哮。 安娜出于职业本能,拿出魔杖为亚当处理伤口。 亚当忍着痛,认真地说:“我只是想摸摸那孩子的头。” “当然亲爱的。”安娜轻描淡写地点头。 一肚子话被噎在嘴边,亚当只好闭上嘴。 “我很抱歉,”海姆达尔抱起儿子走向亚当。“毛团误会你了,我代毛团道歉。” “没事,多见几次就好了,我想我们以后会相处得很愉快的。”亚当露出微笑。 米奥尼尔被感染也傻乎乎地笑了。 安娜不动声色地抬头瞄了一眼。 亚当的手指在安娜麻利的操作下很快没有了大碍,他慢慢弯曲手指,向安娜点头表示感谢。 “只要你向我保证不打里格的主意,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开玩笑,安娜面无表情地看着亚当的眼睛。 亚当的尴尬转眼即逝,“您放心吧,里格不会给我任何可乘之机。” 谁知安娜不打算轻易放过,“我对里格有信心,对你……”安娜摇头。 亚当囧了。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有听没有懂的奶娃继续眨巴着大眼睛卖萌,毛团在他怀里翻滚着晒肚皮。 婆婆今天好进击。 三、 兰格先抬起头,小拉卡里尼转身,发现威克多身旁的亚当·克劳斯后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他转回头与兰格交换个眼神。 后来的二人在吧台旁坐下,各自点了酒水。 这间酒吧规模不大,价格适中,环境也不错,没有一惊一乍的尖叫,也没有眼睛盯着他人口袋的衣衫褴褛的乞讨者,亚当把视线从倒挂在吧台上方充作装饰的彩色玻璃杯上拉回,举起杯子抿了一口,表情跟着轻松起来。 即使被对方发现,小拉卡里尼还是没有转开目光,“你们在外面碰巧遇见?” 亚当没有说话,越过他对兰格友好的点点头。 小拉卡里尼撇嘴。 威克多说:“我从隆梅尔那里过来,他也是。” 小拉卡里尼对于亚当近段时间的不幸遭遇并非一无所知,自从列支敦士登回归国际巫师联合会大家庭,该国上层巫师社会极富代表性的克劳斯家族也顺应时代逐渐为世人熟知,所以这家的各种奇闻异事在事发后迅速不胫而走。 欧洲的巫师们对亚当·克劳斯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的悲惨遭遇还是深表同情的。本来已经要登基当皇帝了,忽然被告知你是当年狸猫换太子的那只狸猫,太子另有其人,光想象一下就虐得不行。 不过小拉卡里尼生来同情心不泛滥,最多嘴上说几句宽慰人的话,口吻还不那么真挚。 这是抱上斯图鲁松主席的大腿了?!小拉卡里尼在心里阴险一笑,克劳斯爵爷你也有今天! 被小拉卡里尼亲眼目睹自己的落魄让自尊心持续受损的亚当恨得咬牙切齿,别看他表面无动于衷,都快憋成内伤了。亚当对小拉卡里尼的排斥源于对他的羡慕嫉妒恨,作为拉卡里尼前魔法部长最重视也是唯一的儿子,小拉卡里尼的平步青云可谓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他有个好父亲,而且是个就算小拉卡里尼不断挑战他的底线他最终也会包容下来的好父亲,这一点是亚当这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的。 综上所述,看对方顺眼的理由万变不离其宗,看对方不顺眼的理由却是五花八门各有千秋。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所以老爷和小拉卡里尼成为基友也不是毫无根据的。 “那件事情收集得差不多了。”威克多没头没脑地丢出一句。 兰格率先反应过来,“你找到穆斯塔法主席了?” 自从国际魁地奇联盟闹出受贿丑闻,穆斯塔法的名字就跟下台、晚节不保、假公济私等罪名画上了等号,联盟内部的指责声突如其来排山倒海,让人措手不及,紧随其后的是穆斯塔法主席失踪的传言。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闹得人心惶惶,联盟内人人自危。 “主席先生一直在家待着,没到别的地方去。”威克多神秘一笑。 “别上当,这家伙又故弄玄虚了。”小拉卡里尼吐槽。 兰格淡淡一笑,“我的竞选对手资助人的底细也查清楚了。” “来得好!”威克多举起杯子,“祝贺你了,竞选结果已无悬念。” 兰格与他碰杯。 小拉卡里尼兴高采烈的歪楼,“我是不是应该印一套新名片?在背后加上一句爱沙尼亚魔法部长好友?” 没人搭理他,不过他不介意,他现在已经到了自娱自乐的境界。 “为我们的德瑞裁判长干杯。”兰格举高杯子看着二位好友。 威克多和小拉卡里尼响应,“祝他老人家早日被赶下台。” 三人相互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默默围观的克劳斯爵爷也被点名了,老爷说:“做好回去的准备吧,一旦德瑞倒了,你的堂叔布龙哈特·克劳斯的底牌就成了一张废牌,为了确保自己不受牵连,他会忙于撇清关系。” 亚当接口,“这是击溃对手的最佳时机。” 管他是布龙哈特还是特哈龙布,想从伺机而动的亚当手下逃脱出来几乎不可能,除非亚当吃错药动了恻隐之心。 “你是立即回去,还是以后再说?”威克多问。 “以后再说。”亚当毫不犹豫。 以现在的克劳斯家来说,出了第一个布龙哈特就能出第二个,即使在家里他的命运也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现在回去急于求成无异于将把柄再次送到别人手中,犯过的错误必须引以为戒。 “你和德瑞有什么深仇大恨?”亚当还是把疑惑问出了口,这不像是一般的得罪和被得罪,根本就是不想对方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这是我们的事,我没问过你的事,你也别来问我。”威克多到底揭开了一直以来无欲无求的温吞面具,亮出了獠牙。 我们?亚当没来由的心里一动。 “我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我之所以错过里格是因为我把他排在家族之后,如果当初把他看得一样重要,也许结果将被改写。”亚当的神情充满了挑衅,对于克劳斯爵爷来说,权势不能放弃,可以妥协,可以平衡,但不能放弃。 亚当认为在对待海姆达尔的问题上,他欠缺的是力量,如果他在家里说一不二,何必委曲求全另娶她人开枝散叶?亚当握紧拳头,只有绝对的力量才战无不胜。 克鲁姆老爷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他和亚当的脑回路不在一个频率,这道理没法讲,他也不打算去讲,真讲通了还得了,就让克劳斯爵爷继续神展开吧。 小拉卡里尼和兰格哈皮滴围观,恨不得俩人直接掐起来。 几天后,国际魁地奇联盟内的大地震让全世界的小伙伴们惊呆了,与德瑞裁判长下马的消息同时被刊登在报纸重要版面的是爱沙尼亚新魔法部长的横空出世,与此同时,布龙哈特·克劳斯的银行账户遭到冻结,布龙哈特本人被国际巫师联合会特别调查组带走。 假装对峰回路转的一切毫不知情的亚当·克劳斯安安稳稳地坐在位于北欧的扫帚工作室内翻阅图纸,已经被提拔为个人助手的里安敲门报告他的父母坚持守在工作室外不肯离去,亚当脸上的假笑让人不寒而栗。 第894章 正文完结 一、 德拉科和莱昂尾随在秘书身后走进俱乐部主席办公室,秘书没有阻止,她也有不少烦心事。 “肯尼先生……”秘书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准备下班的土豪肯尼把羽毛笔插回墨水瓶,抬头道,“如果是与那对锲而不舍的夫妻有关,不用告诉我了,谢谢,你可以下班了。” 秘书如释重负,对老板充满感激地微笑,略低头走出去合上了房门。 肯尼看向俩默不作声的男士,“为什么你们每次都比我走得早?你们瞧着吧,我会让家养小精灵统一俱乐部上下的时间,我怀疑你们过得时间和我的有时差。” 二人同时回以坦然面对的轻松表情。 肯尼皱皱鼻子,穿上斗篷。 “那是怎么回事?什么锲而不舍的夫妻?”德拉科问。 “亚当·克劳斯的父母,他们似乎期待在这里进行一场亲子之间的对话,以增进互信,加深情感,抹消过去的不愉快。” “跑这儿来找儿子?”莱昂很快抓住重点。 “我们的飞天扫帚技术顾问拒绝与父母见面,”三人结伴走出办公室,并与还未离去的秘书道别,土豪肯尼接着说:“我猜测他们在克劳斯工作室碰了钉子,我搞不懂是什么让他们以为能在我这里找到突破口,他们的亲生儿子不愿与他们相见,冰脊克朗的主席想见就能见吗?”在这件事上土豪金摆足了架子,可惜那对夫妻不明白知难而退的重要性,一味的坚持不懈好像很令人感动,实际也很容易激起别人更澎湃的逆反。 “如果我是他们,我都没脸见人。”德拉科摇头。 莱昂不以为然,“为了所谓的安逸生活亲儿子说放弃就放弃,脸面值几个加隆?” “如果他们的脸皮再薄上那么一点,就不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了。”肯尼说。 三人来到肯尼的骚包马车旁,上车前,莱昂一脸玩味的说:“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接下来将前往某地与亚当·克劳斯碰面,并参观他购置的新居,这一切还源于亚当·克劳斯的亲自邀请,不知道那对锲而不舍的夫妻会作何感想。” “大概会气疯。”德拉科说完,扬了扬下巴。 在马车里坐稳的肯尼通过小窗看见克劳斯夫妇正携手向这边快步走来,他们一丝不苟的昂贵穿着在冰脊克朗空旷的停车坪上显得格外突兀,这对夫妻脸色难看,喘着粗气,嘴巴不住张合,似在高声嚷着什么,不过这一切对于肯尼主席来说不值一提。 显然克劳斯家没有人愿意为这对夫妻奔走出头,也没有意识到与亚当改善关系才是当务之急。 主席先生收回目光,拍了下车厢,“走吧。” 壮实的变种撒哈拉拖着车厢如离弦的箭与那对疾步而来的夫妻拉开距离,气急败坏的克劳斯爹妈只能眼睁睁地目送马车冷漠地飞向高空。 一个小时以后,一群人在今日做东的亚当·克劳斯的带领下来到他的新居外。 威克多看着巫师房产中介手册上长篇累牍的说明,对于这栋拥有两百年历史的建筑,中介毫不吝惜溢美之词。中介费抽了几成?哦,别那么直接,大家交个朋友,谈钱多伤感情。 老爷挑剔地扬起一边眉毛,在亚当得意的注视中说:“太近了。” 亚当极有风度地无声一笑。 小拉卡里尼没能第一时间领悟,“什么意思?” “应该是距离,”兰格教授说。“这里到骑士楼。” 两家的距离按麻瓜的计算方式与近根本扯不上,差不多是一个城市的这一头到那一头,但对于巫师们来说,移形的距离并不远,别说出国了,连城市都没出,所以很近。 “这样的房子符合你未婚妻的审美标准?”威克多的视线落在入口处的浮雕上,整栋建筑被灰尘掩埋,又旧又老,好像随便摸一下就会轰然倒塌。 亚当的未婚妻在某种程度上……知名度不低。 “这是我的个人房产。”亚当斩钉截铁,后又道,“进去看看?” 几个大老爷们推开破破烂烂的房门,待扬起的灰尘归于平静,他们看着脚下举起魔杖,小心翼翼地鱼贯而入。 海姆达尔三人选择留在外面,欣赏长势旺盛的野花,他们在野草丛生的小花园里转了一小会儿就发现了三个地精洞。 “这些东西太麻烦了,驱了又来永无止境,”德拉科踢了踢洞窟旁的泥巴。“家里的花园用了无数种方法都没法彻底清除它们,地精把妈妈最喜欢的玫瑰花咬得光秃秃的,妈妈一气之改种毒花毒草,模样还凑合,就是散发的气味不太好闻。” “这么做对减少地精数量有帮助吗?”海姆达尔问。 “大概有吧,我们现在连面向院子的窗户都不怎么开了。” 莱昂说:“我们家培育的几种有毒花卉在南美销量不错,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遏制地精繁殖,同时具备观赏性,也没有臭味,如果你有需要。” “谢谢,我想我会需要的。” 莱昂似乎发现了某种植物,拿出魔杖走上前去查看。 表兄弟二人没有停留,继续在不小的花园里兜圈子。 德拉科说:“你知道么,英国魔法部想要征调马尔福庄园,给的理由看似充分,爸爸虽然每隔很长一段时间回英国述职,但他依然是魔法部的高级官员,上面认为爸爸应该以身作则,享受权力给予方便的同时为英国魔法界抛头颅洒热血。” “确实是‘充分’的理由。”海姆达尔点头。 “爸爸答应了。” 海姆达尔表示惊讶,“保护咒全部取消了?” “大部分。爸爸如实反馈给魔法部,毕竟有些咒语年代久远……上面没太当回事,爸爸给他们画了一张地图,圈出庄园里某些区域不适合活人行走,”德拉科说到这里停住,用一种刻意的淡定口吻续道,“我想你也知道,不是所有巫师都明白古老的定义,也不是所有巫师都认同传承的内涵。魔法部也不例外,大多数巫师不太理解也不屑去理解巫师家族世代居住的房子到底代表了什么,对那些尤其不把这些看在眼里的巫师来说它可能很危险。” 海姆达尔问,“是大部分以外的那些咒语吗?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巫师消失了,爸爸猜测可能‘不小心’进了地图标注的禁区,被丢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听说至今下落不明;还有两个巫师被炸断了胳膊;一位年轻女士‘失足’从楼梯上滚下来,肋骨断了两根……” 海姆达尔说:“我很抱歉。” 德拉科说:“你没必要抱歉。” 海姆达尔说:“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德拉科:”……” “英国魔法部后悔了吧。”海姆达尔笑道。 德拉科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他们在庄园后面搭建了一个停尸间。” “什么?”海姆达尔骤然停步。 “你没听错,停尸间。”德拉科十分镇定。“魔法部似乎打算把马尔福庄园改建成巫师医院,名字都起好了,圣芒戈·马尔福庄园分院。” “很高兴魔法部还记得庄园是谁家的。”海姆达尔迟疑道。 “我宁愿他们把马尔福庄园去掉。”作为未来家主,少爷求放过。“你能想象得出每天有大量巫师进出庄园,在我平时生活学习睡觉的地方来来去去,万一有人企图顺手牵羊……还有哭天喊地的家属认领尸体……”少爷忧伤坏了,“停尸间旁的郁金香被愤怒的家属拔光了,整片花圃血迹斑斑,他们没有办法让治疗师起死回生,只能把怒火转移到庄园的花花草草上,外立面的浮雕没能逃过一劫……我的梅林,我都不想回去了……” 马尔福少爷不敢直面人生。 “回去的日期定了?”海姆达尔只好换话题,省得表弟钻不出来。 “一星期以后。” “我也会去。” “你说真的?” “骗你有好处?” 德拉科皱眉,“游山玩水还是免了吧。” “布莱克先生的生日快到了。”海姆达尔说。 “什么时候?” “11月1日。” “还早呢!” “提前庆祝。” 少爷这下明白了表兄的决心。 “嗨~~~” 海姆达尔、德拉科,以及蹲在不远处挖草的莱昂同时循声抬头,小拉卡里尼在三楼的一扇窗边向他们招手,从这个角度往上看,亚当的新居真不小。他们的对视短短二、三秒,而后小拉卡里尼转头向内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另几位男士相继走了过来。 “你们不觉得那扇窗有点怪吗?”德拉科琢磨。 不等海姆达尔和莱昂看出点什么,小拉卡里尼率先动了起来,从窗边撤离的时候手里还抓着开启的窗扇,大家后知后觉的点头,窗扇掉了…… 二、 天黑下来以后夫夫二人带着孩子回到家,打道回府前威克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亚当自告奋勇随他们一块儿回骑士楼小住的提议,言明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希娜在小院里摆了些瓜果点心,换好居家服后,一家三口在花架下的桌子旁坐下。大小粑粑谈论亚当的新房子,米奥尼尔坐在大粑粑怀里,照着小粑粑给他画的简易图纸,有模有样的拼积木。拼好了猫咪,米奥尼尔从大粑粑怀里滑到地上,迫不及待向豆荚显摆成果。 蹲在晒台上的豆荚晃了晃尾巴,打量眼口鼻都有点歪的猫积木,然后嫌弃地转开头。 “米奥尼尔,四不像来找你了。”海姆达尔话音刚落,四不像扑棱着翅膀跃上骑士楼后院的墙头。 米奥尼尔立刻抛弃了积木和豆荚,向基友飞奔而去。 四不像自打回到骑士楼森林后鲜少露脸,想到这一年来与父母聚少离多,一家三口没有大惊小怪。米奥尼尔慢慢有了新的重心,很快从没了四不像的小沮丧中摆脱出来,投入到忙碌又单纯的生活中。 “里格,米奥尼尔出去玩。”米奥尼尔向海姆达尔撒娇。 夫夫二人透过花砖的空隙看见围墙另一边的独角兽爸爸,略考虑后同意了米奥尼尔的请求,独角兽爸爸相信他们,把孩子交给他们,他们也相信独角兽爸爸能保护好宝宝。 米奥尼尔拿过希娜送来的儿童扫帚,似模似样的背起姜饼人小书包,一副即将出远门跋山涉水的样子。 海姆达尔在儿子的脸蛋上亲了一下,不放心的说:“别跑太远了,最多半小时,不然爸爸会担心的。” 米奥尼尔点头回亲了一下,向大粑粑招招手,小扫帚一跃而起,飞过围墙后迅速降低高度,几乎贴着地面缓慢前行,四不像在他身旁来回蹦跶。独角兽爸爸从旁监督。 透着温暖光线的小院在他们身后越缩越小,直至变成一团模糊的光雾。 米奥尼尔骑着扫帚跟在四不像身后乱窜,四不像是个精力旺盛的娃,米奥尼尔又能跟上它发疯的速度,因而蹦跶得更加欢乐了。他们蹦着蹦着偏离了直线轨道,深入到幽暗的森林中。 独角兽爸爸默默关注,却没有阻止。 四不像振翅飞上树梢,米奥尼尔一鼓作气跟了上去,再度落下后却失去了四不像的踪影,不止如此,独角兽爸爸也看不见了。米奥尼尔攥紧扫帚柄,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迷路了,正有些害怕,毛团从他的斗篷帽子里钻出,蹭到他肩上。米奥尼尔摸摸毛茸茸的团子,有了些底气。 夜晚的森林并不平静,危机四伏,不时发出不友好的神秘回音,米奥尼尔试着原路返回,周遭的骚动却越发频繁。他绕过一棵树,潜伏的黑暗中蹿出什么东西,毛团冲出去阻挡,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掌拦住,那抹诡异的黑暗转眼缩了回去,谨慎地隐匿了踪迹。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手掌的主人身披黄灰色斗篷,面容在荧光闪烁中若隐若现,模模糊糊。 毛团回到米奥尼尔肩膀上,向来者龇了龇牙。黄灰斗篷的斗篷帽子微微翻动,一团凸起滑动到黄灰斗篷的肩上。米奥尼尔讶异地眨巴眼睛,那也是一只毛团,两只毛团一高一低相互对视。 黄灰斗篷一挥魔杖,米奥尼尔的扫帚如同牵上了一根绳,随黄灰斗篷动了起来。 直觉告诉米奥尼尔,对方不会伤害他。 果不其然,让人不适的压抑被甩在了身后,危机远离,可怕的气息荡然无存,温暖的光雾由模糊变得清晰,骑士楼在黑暗中显现出轮廓。米奥尼尔喜上眉梢,立刻催动扫帚,但被拦下。 黄灰斗篷的动作并不粗鲁,他轻轻抚摸米奥尼尔的头,“你还太小了,忘了这一切,等你长大以后……” 米奥尼尔的眼神霎时一片茫然,黄灰斗篷的声音温暖柔和,还带着几分难以言表的熟悉……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拎着扫帚,站在骑士楼后院的围墙前。 “宝贝,是你吗?”小粑粑的呼唤传来。 米奥尼尔二话不说跨上扫帚飞跃进围墙。 毛团蹦蹦跳跳地滚到围墙前,在穿过镂花墙砖时停下,掉过身望入一片漆黑的树林,一道身影隐约闪现又很快消失。毛团跳下围墙,追随米奥尼尔进入骑士楼。在暗处目睹这一切但同样闹不清发生了什么的小小的家养小精灵连滚带爬地回到骑士楼厨房,对着满脸疑惑的希娜张了张嘴,最后接过了希娜的工作,像以往那样乖乖打下手。 森林中。 独角兽爸爸出现在前方,与黄灰斗篷结伴而行。黄灰斗篷在森林边缘回望骑士楼,双眼流露的感情浓郁真挚,他摸了摸拱着自己的毛团,迈步没入更深的黑暗。 一切即将发生,还未发生。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三、 巴纳巴斯芬克利巫师奖组委会决定推出一个全新的环节——提名者晚宴,也就是被提名的巫师齐聚一堂,并允许获得采访许可的巫师媒体第一时间采访被提名对象,此举可大大提高各提名者的知名度,巴纳巴斯芬克利本身的知名度也将再上新台阶。 “巴纳巴斯芬克利一直想扩大规模,升级为国际巫师奖,只限于欧洲让忧国忧民的组委会成员们体会到无用武之地的空虚,他们认为巴纳巴斯芬克利完全有能力为全世界巫师服务。”这话是隆梅尔说的,意在挖苦。 这次的提名者晚宴受邀者众多,海姆达尔数了数,亲朋好友们都拿到了邀请函。作为被提名对象之一威克多·克鲁姆的家属,海姆达尔和儿子米奥尼尔也将随同参加。 一家三口与父亲、叔叔同坐一辆马车启程。 在说到马尔福未来当家即将展开的英国之行时,隆梅尔说:“你舅舅和舅妈提前回去了。” “出了什么事吗?”海姆达尔问。 “听说某个不长脑子的人撬开了马尔福庄园的地下室。” “悬挂家族肖像画的地下室?” 隆梅尔点头,好笑的说:“卢修斯之所以着急赶回去,不是因为不长脑子的人因此中了可能致命的咒语,他必须立刻赶回去向祖先们解释这件事。”解释马尔福庄园为何突然成了圣芒戈·马尔福庄园分院。 “他没有事先报备?”海姆达尔以为舅舅办事素来谨慎。 “所以他尝到了苦果。”隆梅尔对卢修斯同意魔法部征用庄园没有发表看法,但对他三缄其口以为能够蒙混过关的决定不怎么赞同,对于大家族来说,在事关根本的问题上,老祖宗是必须第一个摆平的对象。 另一边,斯诺问威克多,“有信心吗?” 威克多笑了下,“老实说没什么自信,保加利亚队的世界杯成绩并不理想。” “杰出运动员和球队输赢没有直接关系。” “但有影响,从前拿奖的巫师待的队伍大多是常胜队。” 斯诺倒是挺乐观,“也许今年会发生些变革。” 海姆达尔伸过脑袋,“至少在裁判理事会席位上将看不到那位德高望重的裁判长了。” 亨利·德瑞这会儿可能被追着还钱,或忙着跑路,总之不会有闲心也不再有资格参加与国际奖项有关的巫师聚会。但大粑粑和小粑粑都知道,德瑞裁判长不是那么容易俯首就擒的,他们还有很多官司要打,二人心有灵犀地握住对方的手。 “哦,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也获提名了!”海姆达尔突然大声宣布。 三位男士外加一个奶娃皆满脸好奇。 斯诺惊喜地说:“巴纳巴斯芬克利?” 老爷也振奋了。 “肯定不是。”唯独隆梅尔十分冷静。 奶娃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老忙的。 本来还想捉弄下去的小粑粑表示完全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是这个。”海姆达尔拿出一封信,交到离自己最近的老爸手里。 大家第一时间看到枯绿色信封上大大的粗体“MUCUS”。 蜀黍整个人都不好了,“黏液奖?” 打个比方,假如巴纳巴斯芬克利是巫师世界的奥斯卡奖,黏液奖就是巫师世界金酸梅,没有最心塞只有更心塞,获得黏液提名的巫师接下来一整年会被打上不受欢迎的钢戳。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国际奖项,比巴纳巴斯芬克利覆盖面还广,虽然它很糟心。 隆梅尔快速扫描信纸,“你的提名是魁地奇范围的,最不受同行欢迎的俱乐部主席?”隆梅尔斜眼睨了下小粑粑,“我还以为会是最糟糕着装奖。” 蜀黍和老爷听到提名内容表情变得轻松许多,这个提名不仅不是对土豪肯尼功绩的否定,放在土豪金身上反而高大上了有木有! “平心而论,土豪肯尼的着装并不是那么糟糕。”威克多说。 隆梅尔的眼神让老爷很不愉快。 “不是因为在里格面前我才这么说,土豪肯尼的着装确实很……抢眼,但仔细想想除了抢眼也不算太让人难以忍受。” “那是因为你看习惯了。”隆梅尔摇头,人类的习惯是多么的可怕。 你们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个……小粑粑感到很受伤。 “你打算去参加黏液的颁奖晚会?”隆梅尔问,因为他没看出儿子有丝毫的不乐意。 “去啊。这个提名也不是很恶心人,只有庸才不遭人嫉恨,那可是国际奖项,比巴纳巴斯芬克利的知名度略胜一筹,组委会帮我拉升形象,为什么不去?”海姆达尔心情不错。 你确定是拉升形象?仨男士保持沉默。 天马翅膀一扇,飞在高空的马车向下降落,目的地近在眼前。 到了。 海姆达尔替儿子正了正小领结,最帅正太,心里狂点32个赞。 马车停下后,车门打开,爸爸和叔叔先下车,而后是威克多。海姆达尔先把儿子送了下去,由老爷抱住,再低头钻出马车。 他一抬眼,连片的闪光灯差点爆瞎他的眼睛,海姆达尔赶忙闭了闭眼。 威克多把儿子放到地上并牵着手,另一只手揽住海姆达尔的腰,海姆达尔适应了闪光灯的频率,转头与威克多相视一笑。 他们的脚下是通往晚宴礼堂的石子路,石子路的尽头铺设着花色地毯,地毯延伸出去,象征着巴纳巴斯芬克利的金色标志悬挂在礼堂入口上方熠熠生辉。 走在前方的隆梅尔和斯诺回过头来,一家三口快步追了上去。 “希望我们都能拿奖。”海姆达尔的笑容在巫师相机细致入微的捕捉中难掩光彩。 威克多低头亲吻他的嘴唇。 海姆达尔把儿子抱起来,夫夫二人同时亲吻奶娃的脸,奶娃笑得合不拢嘴。 闪光灯再度被点亮。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终于到这一天了。 其实我也没有完结的感觉,因为还有很多东西要交待。 异乡是2010年04月06日开挖,今年是2014年08月16日,艾玛居然写了那么长时间,放到以前真是不敢想象。但是咱坚持下来了,说实话期间好几次想放弃——因为心情、因为工作等各种因为,但是咱坚持下来了,我有很多感谢想说,很多感慨想表达,可又觉得无以言表。 多谢所有购买了异乡实体书的小伙伴,多谢所有投了霸王票的小伙伴,多谢坚持追文留言的小伙伴。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感谢大家的支持,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异乡。 别的不多说了,放上番外地址: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203871 我不知道怎么弄手机链接,使用WAP站看文的小伙伴点击作者名,【异乡之进击的番外】就是番外坑了。 附上第一部的网盘链接:pan.baidu.com/s/1c0pKLgO 密码: xl03 另外和大家说一下接下来的更新安排,因为工作要开始变态,所以想请一个星期的假,一方面是不想断断续续的更新,另一方面想趁这个机会捋顺番外,修改正文,如果还能挤出时间,囤点第一个还债坑的文,如果第一个还债坑思路顺畅,也许会和异乡的番外一起开,不过现在只是美好的设想,能不能做到另说了。 所以小伙伴们,8月25日番外坑见吧,么么大家=3= 《异乡脑补小剧场》作者:紫色泡桐 第1章 第一幕+第二幕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一幕) 在一群队列整齐的铠甲骑士的护送下,由两匹银鬃马拉动的华丽马车在林荫小道上徐徐前行。 车队穿过浓密的树林,眼前豁然一亮。 温煦的暖阳,金色的麦浪,阡陌纵横的乡间小路,朴实无华的乡村秋景令人心旷神怡随侍在华丽马车旁、头戴时髦小帽的制服护卫策马驱前,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什么事?”铠甲骑士队的队长转头问道。 “公主想要休息一下。”制服护卫说。 队长略一沉吟,高高的举起手,队伍很快停了下来。 少顷,马车车门被制服护卫打开,身穿鹅黄色削肩小礼服的埃达公主款款走下马车。浓密的金色长发在和缓秋风的吹拂下轻轻飘扬,雪白的小脸蛋,挺翘的鼻子,丰润可爱的小嘴,以及那一双波光粼粼的蓝色大眼…… “我真是太美了。”公主对着嵌着一圈金边的手里镜陶醉的叹息(镜子想吐糟但是不敢),发上的钻石头冠随她不停转动的脸庞——每一面都美——闪烁出晃眼的光芒,手里镜更在太阳的照射下朝天上频频反射白光。 队长心里忽然生出不妙之感。 “公主,请您……” 话语未尽,一大片黑色阴影倏然之间笼罩于头顶,整个天地为之一暗。 有人发出刺耳的尖叫,还有人拔腿就跑。 “敌袭!!!”队长大叫着抽出宝剑,三步并作两步挡在公主前方。 乓的一阵巨响,一个庞然大物落于地面,大地震动阴雷滚滚尘土飞扬。 队长深吸口气,目光一凝,竖起宝剑,严阵以待。 埃达公主的手里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啊啊啊啊——是树蜂龙————”公主惊恐万状的连连后退,每退一步,头上的钻石头冠就炫目地闪烁一下。 一直没有动作的树蜂龙突然朝公主扑了过去,队长挥剑而上,重重砍在树蜂伸出的前肢上,树蜂突然吃痛,布满尖利鳞片的爪子反抽出去,猛地打在了队长的脸侧,队长猝不及防被击飞出去。 整个骑士队一拥而上,却挡不住树蜂龙的一尾巴的扫荡,眨眼间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一头栽到田里,有的直接飞到另一条田埂上,有的撞在马车上……一时间哀嚎遍野溃不成军。 只有接受了神佑之光的圣殿骑士才拥有传说中的屠龙之力。 队长挣扎着爬起来,银翅头盔掉落在地,失去了头盔的防护,他的容貌暴露在了阳光下,被龙击中的一边侧脸已是血肉模糊,他提起宝剑又一次冲了上去,把只会尖叫的公主护在身后。 树蜂龙突然停止不动了,一对精光四射的龙目看看公主又看看公主前方的骑士—— [你们谁是公主?] 公主O__O"… 队长Σ( ° △ °|) 惨叫的骑士们…(⊙_⊙;)… ……一只黑猫轻盈跃过…… 树蜂龙出其不意的探出爪子,一把抓住——利爪略有犹豫地悬空片刻——骑士,骑士想要反抗,龙的另一只爪子对着他的后颈子用力一砸,骑士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树蜂龙振翅而起,狂风大作,转眼直入云霄,变成天边的一个小黑点。 逃过一劫的埃达公主堪堪回过神来,一脚踩碎地上的手里镜,拿手拼命比划头顶上亮晶晶的钻石头冠,对着那越来越模糊的小黑点气急败坏的咆哮:“瞎眼的龙龙龙龙——我才是公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主——————” 第一幕完鸟 【CAST】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铠甲骑士队队长: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埃达公主:埃达·博纳瑟拉 制服护卫:里安·托马斯·克里斯蒂安 一只黑猫:豆荚 不堪一击的骑士队:神奇动物研究室友情客串 ﹌ ﹌ ﹌ ﹌ ﹌ ﹌ ﹌ ﹌ ﹌ ﹌ ﹌ ﹌ ﹌ ﹌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二幕) 冰国皇宫—— “出事啦!陛下!” 一名全副武装的宫廷侍卫神色慌张的冲进了国王的书房,国王因为他的公然喧哗而皱起了眉头。 不怒而威的凛然气势顿时让侍卫长醒过神来,迅速在门前止住步伐挺胸收腹,毕恭毕敬的欠身:“请原谅陛下,是小臣失礼了。” “什么事?”国王淡淡的声音传来。 “陛下!意国埃达公主的车队在进入我国边境时遭到了袭击!” 国王目光一凝,“是什么人?” “是龙。” “龙?真是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国王根本不把某公主的生死放在心上,不过好歹是来访人士,总要象征性的问一问。“公主现在怎么样?” “公主无恙,不过……” “不过什么?” 侍卫长纠结的说:“是……小臣很遗憾……王子被龙抓走了……” “你再说一遍!”国王拍案而起。 “王子被恶龙抓走了。”宫廷侍卫字正腔圆。 国王迅速绕过书桌,一把揪住侍卫长的衣领,怒不可遏的瞪眼:“你刚刚告诉我,龙没抓那个一天要照一百遍镜子、浑身闪闪发光的水仙花症的埃达,却把我的里格抓走了?被盔甲捂得严严实实的里格?连脸都看不见的里格?” 侍卫长被掐的差点断了气,颤颤巍巍的点头:“是……小臣很遗憾……但确实是抓了王子……” “龙不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难道埃达的钻石戴的还不够多?” “是……小臣很遗憾……” 国王想不通。 侍卫很难受。 “调集军队,去救王子!” “是……小臣很遗憾……那条龙的栖息地还没有找到……” “还不快点派人去找!” “是……小臣很遗憾……陛下……您能不能先把手松开……” ……某只毛团滴溜溜滚过…… 铠甲骑士队队长,也就是冰国国王之子里格张开眼睛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头晕目眩。 “别动!” 不耐且低沉的声音钻进耳里。 里格王子感到身上一轻,不适感顿时减轻不少,刚吐了口气,就骤然间回过神来,别动……别动?别动! 他猛地坐起来,又被粗鲁地按了回去。 “跟你说了别动!” 里格王子张大眼睛,只见一个眼神阴霾而尖利的陌生男子正盘腿坐在他身旁,而他此刻并不是在王宫里,更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目及所至的是光线昏暗的幽深洞窟以及裸露在外的粗糙岩壁。 这男人正在剥自己的衣服,不,准确点说是在拆他的铠甲。 要不是亲眼所见,里格王子很难相信人的手居然能把一件金属铠甲揉成一堆破铜烂铁,而他引以为傲的代表着二级骑士荣耀的银翅铠甲被这个男人像丢破烂似的掷于地上。 撕拉的裂帛声传来,穿在铠甲内的黑色内衫被扯成了碎布条,离开了王子的身体。 与此同时,里格王子的手已经摸到了后腰…… “你在找这个?”陌生男子拿手拎着一把约一掌长的锋利匕首,在王子眼前把匕首一折为二,眨眼间就跟那堆破铜烂铁作伴去了。 裸着上半身的手无寸铁的王子使劲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你是什么人?抓我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人!” 王子一楞。 那陌生男人冷冰冰的续道:“至于抓了你,是我判断错误造成的。” “判断错误?”王子眯了下眼睛。 “对,判断错误,因为在我看来你们人类都一个摸样!”男人一把握住王子的下巴,尽管下巴好像都要被掐碎了,王子白着一张脸咬紧牙关不动声色。 “现在,我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王子没有说话,他无法说话。 “你不是公主,你是个公的,对不对?” 王子莫名其妙的瞪着他,在那人越来越阴沉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陌生男人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起身拂袖而去。 第二幕完鸟 【CAST】 冰国国王:隆梅尔·斯图鲁松 宫廷侍卫长:伊戈尔·卡卡洛夫 某只毛团:奶糖 陌生男子(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第2章 第三幕+第四幕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三幕) 王子躺在寒意袭人的地上咬牙等了一会儿,发现那男人没有去而复返,于是一骨碌爬起来,却又是一阵更强烈的头晕目眩。他赶紧闭起眼睛,等难受的感觉过去,才重新睁开眼,在昏暗的洞窟里摸索了一会儿,快速检查铠甲和武器。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当他用手轻轻抚摸被自己万分珍视的如今却形同废铁的铠甲和宽剑时,心酸和怅然在心中久久挥之不去,然后他又强迫自己赶紧振作起来。 微一转眼看见角落处堆着一摞形似衣物的东西,犹豫着没有上去翻看。 他从小所受的严苛教育不允许他不经他人的许可就随手翻看他人的东西,这是贵为一国王子自小被教导而成的无法接受“偷鸡摸狗”或者“嗟来之食”的自尊自傲。 但是…… 尽管竭力控制自己,里格王子还是忍不住拿眼睛去瞟那些衣服,犹豫再三,他走过去拿起最上面一件类似披风的衣物穿在了身上,并且很没底气的告诉自己:那龙弄坏了我的铠甲,撕坏了我的衣服,我应该向他讨要赔偿,拿他一件衣服也不为过…… 事到如今,他就是再傻也看出那个陌生男子的不平凡。 昏迷以前被树蜂龙抓住的画面太深刻了,只是睁眼以后乍看到人类模样的树蜂龙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彻底缓过神以后掉链子的思维能力开始恢复运作,换句话说他想明白过来了。 那个陌生男子十有八九就是那头毫无预兆从天而降的树蜂龙,何况普通人类能用手揉金属,折匕首吗? 从刚才到现在,那头龙就再也没出现过,他故意在这里磨磨蹭蹭也是想看看周围的动静,树蜂龙依然没有出现,屏息静气的等了一会儿,他摸着一边岩壁往那树蜂龙离开的方向走去,趁此机会,竭尽所能,逃出生天。 里格王子可不认为那凶神恶煞会留他下来,好酒好菜待如上宾。 ……另只毛团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 凶神恶煞确实不在洞窟里,眼下他正位于十万八千里外的某座世外桃源般的弹丸之岛上。 岛上古树参天,树冠蔽日,奇花异草郁郁葱葱,飞禽走兽世间罕见。 然而眼下,整座小岛如死去一般寂静,那些平时在岛上横行霸道的野兽此时此刻却一声不吭的龟缩在各自的小窝里,看看日头,明明还没到日落时分。 端着一张臭脸的树蜂龙的眼里根本装不下岛上的一花一树,他直接降落在林子里的一株枯木桩子下方。这株曾经的参天大树已经朽死,地表上留着一个已经被掏空的十几米高的大木桩子,几根碗口粗细的枯枝毫无生气的耷拉在桩子上。 离地约有六七米的一根枝干上悬空吊着一栋歪盖斜墙的小房子,树蜂龙正对那鸟窝般的小屋冷眼而视。 少顷,一只黑猫从小屋中探出脑袋,故作姿态地向下张望了一眼,慢悠悠的踱到门前的悬空隔板上,懒洋洋的趴了下来。 [哟,想不到啊,你可是第一个,这么说已经办完事了?] 树蜂龙眉峰一挑,不客气的说:“见鬼的办事,抓错人了。” [抓错人?]黑猫吃惊地睁大猫眼。 “对,这事到此为止,我就不掺和了!”树蜂龙丢下话就要走。 [等等!]黑猫如何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不行啊,这可关系到龙族的兴衰。 树蜂龙强忍着一走了之的冲动,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那黑猫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和他多罗嗦,径直问道:[意国的公主没走那条路线?你没拦到人?] “拦到了,抓错了。”树蜂龙保持言简意赅的风格。 黑猫按捺下深入探讨的冲动,捡了个最为关键的:[你抓了谁?不是公主也可以通融,只要事情能成……] “他是公的。” 这边黑猫刹不住车的絮絮叨叨:[……是意国公主当然更好,如果不是咱们也还可以商量……公的?!!!]黑猫陡然尖叫起来。 树蜂龙忍耐的重复:“我说过了,抓错了。” [怎么会是公的?不是告诉过你很多遍辨认人类的方法吗?] “你跟我说意国公主的美貌堪比龙祖之妻,所有人里长得最美的那个就是意国公主。” [是啊,埃达公主艳名远播,在这片大陆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不是人!况且区区人类怎配和我龙族相提并论!”树蜂龙的森森目光像刀子似的。 黑猫噎住了。 “就我的理解,看的顺眼的就是你说的美,我就是抓了那个顺眼的,但他是公的。”树蜂龙很不可理喻地把过错推到黑猫身上,言下之意就是它误导了自己。 黑猫抓狂了。 [这事我不管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吧!]这死不了的龙,猫也是有脾气的。[长老们要是追查下来,你自己去解释!] 树蜂龙就等着它这一句,平地飓风乍起,悬空小屋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树蜂龙在黑猫的破口大骂中振翅而去。 第三幕完鸟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黑猫:豆荚 分割线:伏特加友情卖肉 ﹌ ﹌ ﹌ ﹌ ﹌ ﹌ ﹌ ﹌ ﹌ ﹌ ﹌ ﹌ ﹌ ﹌ ﹌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四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子连忙后退,但那个东西还是没完没了的尖叫,王子退出一段距离反身就跑,崎岖的石头路面突然震动起来,一根粗大的石笋拔地而起,挡住了去路。 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叮当响动,一大堆黄灿灿的金币滚落到一旁。 里格王子刷地转身,背抵石笋,一脸戒备的望着那……东西。 个子很矮小,眼睛很大,耳朵也大,像蝙蝠翅膀…… 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子纳闷。 这个洞窟很不简单,地形犹如迷宫,十步一个岔道,五步一个转弯,摸索了很长时间,始终找不到出口的位置。 难怪那条龙随手把他丢在这里,十有八九算准了他根本出不去。 “是人!是人!是人!!!” 那东西抓耳挠腮的转圈,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 王子拿眼睛快速扫了一圈,失望的发现除了背后的出口就没有其他通道了,这里与其说是其中的一个山洞,更像一间藏品丰富的宝库,被金银珠宝塞得满满当当。 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饶是王子里格,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币堆砌在一起,他无意识的踩了踩脚,脚底的金币山略有滑动,然后稀里哗啦的塌方了…… “不要动主人的金币!” 那东西撕心裂肺的尖叫,右手一挥,塌方的山丘被抬回到原本的海拔高度。 王子骇然。 “你是魔法师?”王子脱口而出。 “希娜不是人!” 听听这口气,跟那树蜂龙简直如出一辙。 “希娜是洞窟小精灵!”那东西紧接着强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那东西,不是,洞窟小精灵为什么又开始歇斯底里。 “希娜不应该把人关在这里!主人会生气的!” 里格王子眼一花,石笋没了,人被丢出“仓库”,落在阴暗的石头通道内。 洞窟小精灵也不见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又回到了起点,不由得沮丧地叹口气,心里拔凉拔凉的,好不容易有些新进展,这下又要从头开始了。 就在王子根据岩石的不同形态和角度辨认着方向,一点点往外摸索、兜圈、绕弯时,那洞窟小精灵毫无预兆地凭空出现,把王子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去拔剑,在空气里摸了半天才想起来手无寸铁的悲惨现状。 王子手扶石壁,摆出随时逃跑的防御姿势,先前已见识过洞窟小精灵的手段,王子很怀疑对方一旦展开攻击,自己能有多少活路。 电光火石间,洞窟小精灵却刷地贴上来,如溺水之人般死死抓住里格王子身上的斗篷,王子惊讶的发现她浑身都在抖,大大的褐色眼睛里盛满了惊慌和无以名状的恐惧。 “有东西进来了!怎么办!” 王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主人不在,希娜不知道该怎么办……”洞窟小精灵刹不住的絮絮叨叨。“希娜才刚刚接管主人的洞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希娜就是死了也难辞其咎……” 说到最后抱着斗篷嚎啕大哭。 王子被她吵的额侧青筋都起来了,他不是来做客的,他是被抓进来的,没理由给那龙看家! 一想到变成破铜烂铁的铠甲和骑士剑,额侧的青筋凸的就更厉害了。 “有时间哭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办!” 谁知道这一吼,莫名的把那小精灵的信赖感给吼出来了,小心翼翼的捧着斗篷,泪眼汪汪的说:“那那那您说该怎么办?” 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从“人”变成“您”了。 王子哭笑不得。 “你说有东西进来了,是什么东西?很危险?” 想到树蜂龙的霸道和凛冽,王子怀疑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撼动他。 “是水晶龙。” 王子茫然:“水晶龙是什么龙?”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水晶龙不是真龙,他们是伪龙。”希娜语速极快的解释,时不时屏息凝神,仿佛在接收什么重要信息。 王子曾听说远古水晶能照出物体的本源,还原真伪,令一切虚像无所遁形。用远古水晶的传说来影射这种假象吗?明明不是龙却起了个龙的名字…… “你为什么害怕?”王子问。 “水晶龙想要夺取主人的洞窟,主人现在不在,是他下手的最好时机。” “怎么夺取?” “只要把洞窟小精灵杀掉,洞窟就……”话语未尽,小精灵的眼中已现惶然之色,她捂着嘴,惊恐的望向王子。 第四幕完鸟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洞窟小精灵:希娜 只见其名不见其人的水晶龙:卡诺·弗朗索瓦·奥维尔 第3章 第五幕+第六幕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五幕) 王子无语了,既然大家都朝不保夕,索性跟她言明。 “你一个魔法就能把我丢出去,我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该尖叫的是我。” 洞窟小精灵恍然大悟。 王子使劲握了握拳头,不知道为什么,小精灵眼底乍然涌出的惊喜让他特别想给她一拳。 谦卑、诚实、怜悯、英勇…… 王子在心里默默背诵圣殿骑士必须遵循的八大美德,企图把心头的那把火消下去。 右手突地一沉,王子下意识的用力举臂,惊诧的发现那小精灵竟然塞给他一把一米多长的狼牙棒。 前端的纺锤形头部布满了牙状尖刺,一根根狰狞雪亮,尖利无比,似能轻易穿透金属铠甲,造成无可挽回的致命伤。 王子一点都怀疑这件武器的打击力度。 问题是…… “有没有剑?长剑宽剑都可以。” 小精灵不解:“你不是骑士吗?主人带你回来的时候希娜看见你穿着铠甲。” “骑士一般都用剑。”王子啼笑皆非。 “这个看上去就比剑好用!”话里话外埋怨他不识货。 看上去比剑好用…… 王子无语。 “我不是骑兵,不骑马用这样的打击类武器反而事倍功半。” 洞窟小精灵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弄匹马进来倒是不难,不过这里这么狭窄,跑起来肯定吃亏,还是不要了吧!” 王子愈发无语了。 这就是代沟啊代沟。 “你直接给我换把剑不就完了嘛!” 饶是里格王子这样的好脾气,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这个比剑好!” 洞窟小精灵反反复复的强调狼牙棒的妙处,却又说不出到底好在哪里,王子被她的含糊其辞弄的烦闷不已。 “你要知道,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再好的骑士都发挥不出实力来。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等会儿还要为了你主人的洞窟和你的小命去跟一条伪龙搏斗,如果牺牲了,那就一了百了,大家都省事,如果被对方擒获,我肯定想方设法满足他的要求——包括给他带路寻找此地的洞窟小精灵——来换取自由的可能!” 洞窟小精灵呆若木鸡。 “你你你……你不是骑士吗?骑士怎么可以这样!”惊恐万状的抖着手指控诉。 公正、牺牲、荣誉、精神…… 去他娘的牺牲,去他娘的精神! 王子在心里大骂,本王子不是圣殿骑士,八大美德束缚不了我! “哐啷”一声狼牙棒被丢在地上。 “你看着办吧,是给我换件武器,还是让我给那水晶龙带路。” 洞窟小精灵被威胁的讷讷不能成言,急得抓心挠肺。 刷地一下,狼牙棒又被捏在手里了,王子刚要往地上掼,小精灵贴上去死命抓住他的手。 “这把武器曾经在圣殿受过神光洗礼,上面有创世神的加持,是一件上古流传下来的屠龙兵器。” 说到最后已经微不可闻,战战兢兢地都不敢与王子对视。 王子恍然,难怪不愿意告诉自己实情,换句话说,这把武器同样能够置她主人于死地。 “你主人胆子够大的,连屠龙兵器都敢收藏。” “两百多年前曾有个圣殿骑士来找主人的麻烦,这把武器就是那个骑士留下的。” 王子听了心里一震,顿时感觉哇凉哇凉的。 圣殿骑士素来倡导,武器在人在,武器消人亡,两百多年了,那骑士肯定已经不在了,但是这把兵器却留在了敌人手上。 拿着屠龙之器的圣殿骑士都没能把树蜂龙怎么样,王子突然觉得这把武器沉甸甸的犹如千斤重。 “水晶龙的实力应该比你的主人差很多吧?” 听他突然回归了正题,洞窟小精灵精神一振。 “希娜只听说过水晶龙有时会以未成年的幼龙为食,想来他肯定打不过主人!” 说着还丢给王子一个洋洋得意的眼神。 王子的表情有些木然。 望着那黑洞洞的幽深通道,阴冷的风自耳畔撕心裂肺般的呼啸而过。 王子不自然的后退了一小步,咽了烟嗓子,心里咚咚咚的直打鼓。 第五幕完鸟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洞窟小精灵:希娜 只见其名不见其人的水晶龙:卡诺·弗朗索瓦·奥维尔 ﹌ ﹌ ﹌ ﹌ ﹌ ﹌ ﹌ ﹌ ﹌ ﹌ ﹌ ﹌ ﹌ ﹌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六幕) 狼牙棒沉甸甸的坠得胳膊直往下垮,王子使足吃奶的力气才让它一直斜翘着保持攻击姿态,时间一长,胳膊和手都开始打颤,脚下发虚,几乎都站不太稳了。 不是他力气突然变小了,而是身上带伤,刚刚还不觉得,一到紧要关头伤口就开始添乱,可着劲滴强调它们的存在价值。 又过了一会儿,王子实在扛不住了,把武器往地上一杵。 浑身冷汗直冒,嗓子眼却在冒烟。 “我说那什么洞窟小精灵,你能不能弄点水来?” 可惜叫了好几声一点反应都无。 王子心里一紧,赶紧把狼牙棒再举起来,刚一转身,就听见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他立刻贴住石壁,把重心往下压,一脚后撤稳稳踩住地面,摆出标准的防御姿势。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王子屏息凝神,放轻呼吸,势必要保证一击必中,不然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须臾,一道人影从转角晃过,王子两手一握,楞是没有一棒子击出去。 只见一个身披红铜色板甲的武者冒冒失失的跑来,脸上挂彩,一侧手臂血肉模糊,手里举着一支火炬,呜呜的凄厉风声在石道内回荡,本就忽隐忽现的火苗缩得越来越小,眼瞅着就要灭了。 武者与王子明晃晃的一照面,瞠目结舌地傻在了那里,大概是吃惊于洞里居然还有别人。 就听“嗤”的一声,洞中一暗,一股焦熏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 火焰还是不堪重负地蔫了。 洞穴中并非伸手不见五指,悬在头顶的形似钟乳石的倒锥形岩块表面隐隐泛着蓝白色的光,犹如给洞穴披挂上一层冷色调的轻纱,衬得满眼奇形怪状的黑色岩壁越发的阴气森森,鬼影绰绰。 这样的见面方式堪称独特。 二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王子又朝后撤了撤。 “你是被那条恶龙抓来的吗?”板甲武者率先打破了沉默。 王子还是不搭腔。 那板甲武者的呼吸很重,不知是不是受了伤的缘故,呼哧呼哧喘个不停,拖腔还带着些痛苦的呻吟,听在耳里很不好受,会让人心生不忍。 王子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咬牙摁下了开口的冲动,然后,又往后退了退。 “意国公主的马车受到了袭击,冰国国王震怒,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梦幻大陆了。”那板甲武者讲到这里,喘气喘得更厉害了。 里格王子心里震动不小,他立刻想到自小就宠爱自己的父王,现在一定担心得不得了吧,神情就变得黯然起来,手里也不知不觉放松了力度。 这时,那武者又气喘吁吁的说:“听说冰国国王甚至准备集结大陆上的所有佣兵组织来讨伐恶龙,我是铁甲佣兵团的成员,想着如果能提前探出龙窟内的虚实回去报信,事后所得的佣金就会增加……” “人是进不了龙窟的。”王子骤然打断他。“而且冰国的国王从来不信任民间的佣兵组织。” 这里有洞窟小精灵,普通人类根本进不来或者出不去,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武者突地放声大笑,如野兽的低嗥,带着诡异的嘶哑,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里格王子心里咯噔一下,那武者一晃而过,一把揪住他的手腕,行动快如闪电,瞬息间就逼到眼前。 王子大惊,猛地抬臂,却惊骇的发现纹丝不动,像灌了铅一般,被武者抓住的地方痉挛般的火烧火燎。 “人类就是愚蠢,几句话就懈了警惕心。”武者的脸霎时逼到眼前,瞳孔上覆着一层红色的膜,闪烁出杀戮前的兴奋的红光,“居然拿着一把狼牙棒来对付龙族,区区人类能奈我何……” 话语未尽已然扭曲至戛然而止,一只手掌无声无息地贯穿了武者的身体,从身前掏出。 满手鲜血淋漓,却是紫红色的,黑色的尖利指甲上冒着缕缕青烟。 武者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紫红色的液体飞扬四溅,地上被烧灼出一个个浅坑,嗤嗤嗤的飘出了刺鼻的腥味。 要不是躲得快,那一口就吐在他脸上了,王子心有余悸的扶着墙,站得远远的。 树蜂龙胳膊一震,甩开水晶龙,抽出一条手绢擦拭手上的血液,擦手的那条绢帕绝非凡物,无论龙还是绢,沾上了水晶龙的腐毒照样一点事都没有。 水晶龙抱着破了个大洞的胸腹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打滚。 “真是个蠢货!” 王子一愣,随即瞪眼,这恶龙一上来就出口伤人?! 树蜂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他的怒视无动于衷。 “明明知道有问题还陪着往下听,你要是这么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王子被噎得无言以对。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难道还和这恶龙说因为他从来没杀过人,之所以迟迟不出手就是在拿捏那个分寸,使劲地做心理建设。 这水晶龙虽然不是人,却披着人类的外皮,不闻不问的一棒子砸过去他会有心理障碍的…… 所以,这绝对不能说,他都已经被鄙视再鄙视了,要是给这龙知道了还不得嘲笑死他。 因为面对的是龙,里格王子觉得自己也只剩下这点脸皮可维护了,就算到最后仍然免不了一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板甲武者(水晶龙):卡诺·弗朗索瓦·奥维尔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第六幕完鸟 第4章 第七幕+第八幕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七幕) 树蜂龙夹了冰霜一般的目光在王子身上滚了滚,发出了一声类似嗤笑的鼻音。 王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暗暗握紧了拳头。 然后,他把狼牙棒举了起来。 树蜂龙顿时戾气大盛。 刀锋般的威压排山倒海地扑来,王子脸色煞白,腿肚子抽筋似的哆嗦,差点就软下去了。 “好,很好,太好了!”树蜂龙的目光变得雪亮灼人。“进了我龙窟的活物就没有再出去的道理,勇气可嘉。” 王子没有开口,他怕自己一说话就泄了好不容易起来的气势。虽然他压根就没什么气势可言。 “只要能伤到我,不管轻重,事后我都会考虑把你送回去。” 里格王子一听,眼底就亮了起来。 有希望才有动力。 “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树蜂龙的话突兀地断了,与此同时,也看见王子的脸陡然变了颜色。 剧痛从胸口爆发出来,带出了一汪鲜红,一根尖锐的骨头从胸前穿出。 此情此景是何其的眼熟。 然后,张狂的怪笑声响起,适才还奄奄一息的武者已经站了起来,身体突兀的膨胀了一倍有余,厚重的板甲如破布般断裂在地,一边的翅膀从身后钻出,翅膀的尖端正钉在树蜂龙的身体中。 淡灰色的鳞片在武者的皮肤上逐渐蔓延开,眼睛往外鼓凸,五官扭曲变形,不一会儿,一张好端端的人脸就变得面目全非,鳞片附着在皮肉上,却留了个人的轮廓,活脱脱的一个怪物,十分狰狞恐怖。 “人类有句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样,滋味不错吧?”水晶龙无比开怀的说,眼底盛满了浓浓的恨意。 尽管行动好似被制,鲜血汩汩往外冒,树蜂龙却面不改色岿然不动。 “丑。” 不止水晶龙,就连王子都怔忪了一下。 只听树蜂龙又道,“真是太丑了。”说着,眼睛朝王子看来,王子被他盯得一瞬间有些莫名。 “幸好还有个能看的。”树蜂龙貌似松了口气的样子。 水晶龙狂怒地跳脚,按照树蜂龙的意思,那张丑脸越发的不能见人了。 里格王子却看清楚了树蜂龙眼底的别有深意。 他们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目不转睛的凝视,耳畔回荡的是水晶龙失控的怒吼,此时此刻,他们眼里只有对方。 树蜂龙闷哼一声,又吐出了一口血。 一龙一人的对视被迫中断了。 水晶龙却从中找到了新的折磨方式,挥动着翅膀把那个猎物使劲朝石壁上撞击,树蜂龙的激将很有成效,他已经不急于立刻杀掉这个囊中之物。 里格王子握紧狼牙棒,树蜂龙已经彻底转移了水晶龙的视线,再加上水晶龙本身自视甚高,在他眼里人类等同蝼蚁,不堪一击,他暂时性命无忧。 正犹豫下一步该怎么做,胳膊突然被掐住,细小的声音钻进耳里。 “希娜把您送过去。” 啊?送?什么意思? 不等里格王子反应过来,就跟刚才被甩出金库一样,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离地飞了出去,飞起来的同时他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落点居然是那水晶龙?! 他一咬牙,暗想,拼了! 那水晶龙压根就把王子甩脑后去了,太过得瑟的他也忘记了还有一洞窟小精灵没收拾,等他近距离地观赏到那“蝼蚁”的特写时,分量十足的狼牙棒已经照着他的脑门恶狠狠地砸上去了…… 水晶龙的惨叫声差点震聋王子的耳朵,刚狼狈地爬起来,那惨叫就断了。 王子一抬眼看见树蜂龙没事人似的捏着那水晶龙的脖子,发现他的目光,就回过头来丢出一句应该属于表扬的话,“还是有点用处的。” 王子木了木,掉头把地上的狼牙棒举了起来。 与此同时,剧烈挣扎的水晶龙突然不动了,树蜂龙诧异的回头,惊讶的看见水晶龙身上冒出了滚滚黑烟,略略一怔,立刻抽手退离。 水晶龙如风化的岩石一般一点点剥落,皲裂,萎缩,直至最终化为一滩黑紫色的污水。 洞窟内鸦雀无声,一龙一人一精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失去了语言能力树蜂龙陡然转过脸来。 王子一惊,赶紧把掉下去的狼牙棒再度竖起来。 树蜂龙微微蹙眉,眯起了眼睛,迟迟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王子见状大喜,要不是狼牙棒上尖刺林立,他真想抱着它狠狠亲两口。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水晶龙:卡诺·弗朗索瓦·奥维尔 洞窟小精灵:希娜 第七幕完鸟 ﹌ ﹌ ﹌ ﹌ ﹌ ﹌ ﹌ ﹌ ﹌ ﹌ ﹌ ﹌ ﹌ ﹌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八幕) 冰国皇宫 “哭哭哭!就知道哭!” 一名身穿淡紫色掐腰连身鱼尾裙的女孩不顾体面的怒吼,被她喝骂的病歪歪地卧在塌上的美人一听,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凶我做什么……” 白衣美人抽噎得几乎快要厥过去了,替她按摩顺气的侍女十分不忍,但惧于紫衣美人的强势,不敢贸然替她出头,只好一边尽可能地放轻手脚,一边装聋作哑地低头数地砖上的花纹。 “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吗?不凶你我凶谁!” 紫衣美人怒从心头起,气得胸口抽抽得发疼,又见白衣美人没完没了的哭啊哭,一点重要信息都说不出来,本来还指望自己来了之后能从她嘴里得到一些救人的线索……转眼一瞧,发现都现在这个情况了,那白衣美人居然还端着把小镜子,哭几下就照一下,生怕错过自己的梨花带泪,不由得更加气急败坏。 “你恶不恶心!看自己都能看得入迷!难怪那龙不要你要里格王子!” 紫衣美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那龙真是狡猾,居然一眼就看出孰强孰弱。 如果把白衣美人抓去了,指不定第二天就被她的德性气得暴毙,天下又少了一条作恶多端的恶龙,这片大陆离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又更近了一步。 没想到紫衣美人的一句话正好戳中白衣美人的痛处,性子一激当场就踢开了侍女,尖尖的高跟鞋踹在侍女的胸口,疼得侍女冷汗都出来了,咬牙死死忍住,不敢呼痛出声。 白衣美人见状,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本想甩开手里的镜子,被她自救了回来。 紫衣美人从小就看不惯她的做派,心想,德性! 提起裙子就往外面走。 “啊,姐姐,你要去哪里?” 白衣美人一看她要走,不由得慌乱起来,抵达皇宫以后她就一直遭到软禁,好不容易等到姐姐来了,怎么不是接她回去的吗?她现在做梦都想回国啊,怎么不把她带回去? “去找国王。”紫衣美人脚步不停,冷冷的丢下话语。 “我也要去!”白衣美人匆忙提起裙摆跑过去。 “你给我老实的待在这里!” “我也要回国,凭什么你能回去我不能。”白衣美人不干了。“父王和母后肯定想死我了,你把我带回去就是尽孝道!” “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紫衣美人简直没话讲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任性妄为,父王很有可能要面对冰国国王的怒火,要是再找不到里格王子,冰国国王可能一气之下派大军压境,到时候我们那个弹丸小国就要从这片大陆上消失了!你居然还有脸跟我提孝道?” “又不是我把王子抓走的,干么什么都冲着我来?”白衣美人也就是埃达公主使劲跺脚。 “你的未婚夫现在危在旦夕啊!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紫衣美人也就是安妮塔公主张口结舌。 埃达公主一听,脸色一僵,讪讪地笑了笑。 要不是姐姐提醒她,她真的忘记自己和里格王子是有婚约的…… “你真是没药救了。” 安妮塔公主不再搭理她,转身就走,埃达公主又要跟上,安妮塔公主就淡淡的说:“我现在要去见国王,听说国王心情很不好,已经杀了好几个不长眼冲撞到他的人。” 埃达公主的脚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安妮塔公主无声冷笑,用力推开了房门。 【CAST】 白衣美人(埃达公主):埃达·博纳瑟拉友情反串 紫衣美人(安妮塔公主):安妮塔·斯利文 第八幕完鸟 第5章 第九幕+第十幕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九幕) 龙窟 里格王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堆金币山上,硬邦邦的金币硌得他后背都麻了。 两手空空,可爱的狼牙棒早已不知去向,他一下子坐起来,发现这里就是之前第一次遇见那洞窟小精灵的堆满金银珠宝的宝库。 里格王子想了想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脑中的画面定格在洞窟小精灵用石头砸他脑袋的那一幕。 该死!他居然被那劳什子小精灵暗算了! 就这么一沮丧,脑后开始抽疼起来,王子伸手摸了下,发现那里肿了个大包。 里格王子麻利的站起来,金币山哗啦啦的一阵响动,塌了一半。 里格王子等了等,那劳什子小精灵居然没有跳出来对他尖叫。 上一次不小心踩了下都被嚷嚷了。 里格王子决定再接再厉,又把金币山弄塌了一些。 小精灵没来,把这里的主人招来了。 [你安静点!]树蜂龙对他喷了口龙息。 差点把里格王子直接喷到下个纪元去。 王子倒退三大步,脸色忽青忽白,最后发黑,眼前也跟着发黑了,体力不支地扑通一下坐在了一块镶着硕大宝石的盾牌上,凸出的装饰物刺在他屁股上,疼得他差点飙泪。 不用他做多余的事,洞窟小精灵自己出来了,捏着一个套皮绳的彩色小瓶,然后运用魔法把瓶子里的药水全部灌进王子的嘴里。 眼看着王子要呕吐。 小精灵尖叫,“不能吐,这是缓解龙息症状的灵液,不然你会死的!” [人类就是麻烦。]树蜂龙还是保持龙的姿态。 里格王子全当没有听见树蜂龙的冷嘲热讽,死死捂着嘴从盾牌上滚下来,滚到了一边,尽量和那条该死的龙保持距离。 等眼气一阵阵黑云过去,王子松开手,放缓呼吸,发现身上好受了许多,刚觉得松了口气,眼睛一扫就看见那张让他退避三舍的龙脸就悬在正上方,那对龙目精光四射,比宫中谒见厅里最大的水晶吊灯还要明晃刺眼,照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打算杀了我?还是吃了我?”经过这一系列的折腾,王子忽然有种早死早解脱的消极心态。 他已经不指望什么了,在龙的眼中,人命轻贱如蝼蚁。 [杀你还需要把你抓来?本来是想吃的……]树蜂龙的语气有着罕见的滞缓。[后来发现抓错了,也就不吃了。] 王子一听来精神了,“既然如此,我就不留在这里碍眼了。” 没说让它放了自己,言下之意不劳烦它了,他会自己滚蛋的,只要它网开一面让那小精灵放他出去。 [我改主意了。] “我知道啊!您说您不打算吃我,也不会杀我!”王子很兴奋,一高兴就一下子坐起来了,人也不晕了,头也不昏了,眼前也不冒黑云了,两只眼睛闪闪发亮,灿若星河。 龙伸出爪子,弹出其中一根指头,往王子身上一点,王子刷地就被按了回去,重重倒回地上,震得周围的金币哗啦啦的一阵响动。 金子河的走势又变了。 王子的后背疼得已经没有知觉了,他第一次发现金子原来也能成凶器。 “我是说我又改主意了,我决定遵照原本的计划。” 树蜂龙忽然变成人的模样,压在了王子身上。 王子傻愣愣的看着他。 树蜂龙又道,“吃了你。” 当树蜂龙轻而易举地毁掉他身上的披风,开始吃他的嘴巴,王子才反应过来它所谓的“吃”是什么意思。 王子那个欲哭无泪。 刚才从那块硌屁股的盾牌上滚下来时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那块盾牌被打磨得跟镜面一样,把他的五官真实的反应了出来。 被抓来时受到这条龙的攻击,也没有及时治疗或者涂药,到现在都青肿得鼓出一大块,还渗着血丝,半张脸都变形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他自己都觉得“面目可憎”,这龙居然还有心情办事?!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洞窟小精灵:希娜 第九幕完鸟 ﹌ ﹌ ﹌ ﹌ ﹌ ﹌ ﹌ ﹌ ﹌ ﹌ ﹌ ﹌ ﹌ ﹌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十幕) 里格王子渐渐平息下来了,也不忙着挣扎了,这龙除了吃他的嘴以外也没有进一步的行为,所以王子dan定了。 就是嘴巴被吸得有点麻…… 不会中毒吧?!里格王子心里忽然有点发毛,然后又挣扎上了。 他其实就想问问这龙带不带毒,刚才这树蜂龙喷一口气就能让他眼前发黑,要是他口水里带毒,咽肚子里自己还不直接到创世神那里报道?! 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流到他嘴里,王子心里咯噔一下,心灰意冷的想完了完了,来了来了。结果紧张地等了半晌也没觉得身体上有什么反应,少顷,那热乎乎的东西又从那龙嘴里吐出进了他的喉咙,被咽下了肚子。 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没有了性命之忧,里格王子就有了探索精神,这龙在给他吃什么?貌似是啥流质的玩意儿……不会是口水吧…… 嗯~好恶心~ “主人……”洞窟小精灵希娜唯唯诺诺的喊了一声。 躺在金山上的王子抬眼一瞧,就见那小精灵倒着出现在自己眼里,当然,人家是规规矩矩的站在地上的,眼下体制十分虚弱的王子颠倒着瞧了那么几眼便开始头晕目眩直打恶心。 这一恶心就把那龙给“吐”出去了。 树蜂龙很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希娜说:“什么事?” 虽然这谨小慎微的仆人从来不会贸然行事,惹自己不开心,但是,如果她无法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他不介意再换一个小精灵。 希娜剧烈地哆嗦了一下,看出了主人眼中的寒光。 “主人,他是男人。”希娜抖了一下。 主人看她那眼神……咝~她好怕!比那被炮灰掉的伪龙还要可怕一百倍! 里格王子觉得身上一轻,都没看清那龙是怎么动的,洞窟小精灵的脖子就被他掐在手里了。 树蜂龙的喜怒无常让王子胆寒不已,他毫不怀疑,只要这龙轻轻动一下拇指,那小精灵就再也不存在了。 “主人饶命!主人饶命!”希娜噎着嗓子挤出尖锐的呼喊,眼睛闭得死死的,连挣扎都不敢。 树蜂龙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冷冷地瞧着她,就像在瞧一具尸体。 “他是男人……您即使喂他再多的龙血……都……都无济于事……他……咳咳咳……他是公的……咳咳……生不出……生不出孩子……” 王子诧异极了,下意识地想呸嘴,刚才被迫吃下去的“热乎乎”是龙血? 他刚一张嘴,那龙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刷地转头瞪过来,穷凶极恶的。 里格王子马上把呸嘴的举动转换成貌似正在回味无穷,眼泪在心里哗啦啦的流,使劲唾弃自己是个孬种。 所幸“热乎乎”没有腥味,应该说一丁点味道都没有,砸吧下嘴巴,确实没有味道——他倒是真回味上了。 树蜂龙松了手,洞窟小精灵堪堪捡回一条命,趴在地上感恩戴德地讴歌了一通。 那树蜂龙面不改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里格王子就撇了撇嘴。 “我知道他不能给我生孩子,我之前已经回去报备过了,我的行动失败了,这次的计划就不参加了。”树蜂龙冷冰冰的说。 里格王子听得一头雾水,希娜却喜极而泣。 她没想到主人居然愿意和她解释,对洞窟小精灵来说这是无上的光荣,换句话说她正渐渐得到主人的信赖。 希娜又是一番死心塌地的颂扬。 树蜂龙却充耳不闻般地朝王子走去,然后对小精灵说:“我想把他养结实点。” 希娜立刻垂手伫立,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龙血对他身上的伤也有好处。”说完以后貌似挑剔地打量王子那半张馒头脸。 里格王子楞楞的想,原来这龙的审美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主人,您的血如此宝贵,不能给他吃太多……”洞窟小精灵很轻很轻地说着,一边讲一边惴惴地瞄着主人的脸色,发现对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愉快,不由得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沉稳不少,“这对您的身体不利。” “我有分寸。”树蜂龙凌厉的目光滑过里格王子的全身,而后冷冷一笑,笑得王子毛骨悚然。 “他能不能捱过今天晚上还不好说。” 王子一听,心里拔凉拔凉的,怎么着,我又要被虐了吗?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洞窟小精灵:希娜 第十幕完鸟 第6章 第十一幕+第十二幕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十一幕) 里格王子明白树蜂龙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开始觉得不舒服了,而且是越来越不舒服,虽然洞窟里依旧黑黢黢的,让人搞不清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夜晚。 树蜂龙就卧在他的金币床上一动不动,眼睛闭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王子捡了个他认为离那龙最远的地方待着,那时候他还什么感觉都没有,甚至连最初的饥饿感都消失了。 里格王子到底是一名通过考核的二级骑士,他有身为骑士的尊严。起先还把腰杆挺直了坐,后来慢慢换成了倚墙,再后来不自觉地缩成了团,再再后来就躺在地上咬紧牙关冒冷汗,再再再后来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五脏六腑一会儿火烧火燎的疼,一会儿又冷得直打哆嗦,好像呼口气都能喷出冰渣子,身上忽冷忽热没个消停。要不是还有点自制力,他肯定会难受得喊出来。 我是不是快死了? “很有可能。” 他把话讲出来了?里格王子听到树蜂龙的回答。 “这是……是怎么回事……”该死的,好冷,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他痛恨因为极大的痛苦而被那龙看出端倪,痛恨在这条龙面前频频示弱。 “你吞了我的血,受点痛苦是应该的。” 树蜂龙的声音突然变得忽远忽近,王子要小心控制自己沉重的呼吸才能听清楚。 “这才刚刚开始。”树蜂龙又道。 可惜王子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又一波痛苦袭来,激烈程度更甚以往,他疼得浑身一缩,手指剧烈收拢,不自觉地抠抓地面,不一会儿就在石头地上抓出五条血痕,小半截手指变得血肉模糊。 他的脸也蹭在了石头地上,眼下的他除了疼已经感觉不到别的了。 有人拽住他的后颈子把他的脑袋提了起来,然后又往上提了提,里格王子因为无法以疼制疼,而剧烈挣扎,提溜他的人没留意让他成功脱逃。王子一接触地面又开始使劲抠地,因抓得太用力,五个指头的指甲都劈了断了,然后又用脸或者身上的皮肤去搓那些粗粝的石头地面,不一会儿,青紫色的馒头脸就变成血红色的了。 那抓他的人一用力把他整个拎了老高,王子剧烈挣扎,这一次却怎么都挣脱不掉了。 他开始呻吟,开始痛苦的喊叫,他实在忍不住了,疼,太疼了…… 不一会儿,他的两只脚又着地了,不过不是石头地,耳边响起稀里哗啦的声音,然后被一团暖烘烘的气息包裹住。 在疼痛间隙稍许回了神来的里格王子虽然暂时失明,从触觉和听觉上判断还是能发现他又到金币山上来了,而且还是被人搂抱在怀里。要是放在刚才,也就是龙血开始在体内肆虐作用之前他或许会想到这些,然后会有挣扎,眼下他的却呆板的被动顺从着。 这个怀抱很温暖,就是有点硬邦邦的,让他想到了小时候。 里格王子遭到龙血麻痹的思维能力很久以后给了他一种反馈。 “父王?” 温暖的气息貌似凝固了一瞬。 眼下的王子根本觉察不到这些微妙细小的变化,他只是凭借心中的希望、凭借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去行事去下判断。 “是父王吗?”他喜悦的张开臂膀,然后又是一阵抽搐,又开始疼了。 “父王……您能让它……让这疼停下来么……”嗓子眼几乎发不出声音,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而且语气不稳。 王子脸色惨白,嘴唇青紫的令人心惊,还带着血痕。 树蜂龙的眉头纠结着,低头看着在怀里因痛苦而痉挛的人类,眼底滑过一丝无奈,不是他自己以为的不耐。 他把他提溜起来可不是为了安慰他,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残害那张脸,这人类浑身上下也就那张脸还能看看。 怀里的人又把他抱得更紧了,痉挛得也越发厉害起来了。 “父王……” 树蜂龙听到这话差点破功对他怒吼,我不是你父王!!!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第十一幕完鸟 ﹌ ﹌ ﹌ ﹌ ﹌ ﹌ ﹌ ﹌ ﹌ ﹌ ﹌ ﹌ ﹌ ﹌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十二幕) 我们把时间往回倒倒 冰国皇宫—— 在安妮塔公主的引荐下,冰国国王见到了据说驰名整个意国的老巫医,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歪脖子拐杖走到国王面前,抬起头不卑不亢的与国王对视,对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不屑一顾。 巫医的桀骜让安妮塔公主大惊失色,拼命朝他使眼色,耳聪目明的巫医偏偏在关键时刻睁眼瞎了。 冰国国王并不动怒,居高临下的淡淡道,“你就是那个能帮我找到王子的巫医?” “明明急得要死,还装模作样。” 安妮塔公主脸都绿了。 国王的眉角抽动了一下,“你有把握吗?” “我来都来了,你认为我会当着你的面说没把握,让你找个狗屁借口把我一刀剁了?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活不下去了!”巫医白了国王一眼,又道,“我很忙的,能不能快点?” 国王额头上的青筋就凸出来了。 “陛下!冷静!”侍卫长一看不妙,急忙想方设法安抚老板的情绪。“您要是真把他剁了,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国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能吓哭孩子的微笑。 在国王的默许下,巫医一点都不客气的指挥宫殿里训练有素的侍卫们为他东奔西走,一会儿砍柴,一会儿搬动锅具,一会儿又在大殿里升起了篝火,然后把一口巨大的锅子架在火上,随之又从喷泉里取水往锅中倾倒,一切就绪以后,巫医从随身背的布包里掏出一把又一把的不知名植物和看似像动物躯干的东西,往锅子里丢。 这些东西一下锅,不是滚青烟就是咕噜噜冒颜色诡异的泡泡。 冰国国王忍耐的握紧了拳头,他用来接待外宾和群臣的大殿被这巫医弄得乌烟瘴气、臭气熏天,每个人都被熏得一脸黑灰。 “如果,”国王喃喃道,“如果他不能满足我的愿望……” “您再剁了他也不迟。”侍卫长迅速接口。 国王听了以后再度扯了扯嘴角,很狰狞。 “好了,你可以过来了。”巫医毫不客气的对国王下命令。 国王听了一怔,然后起身快步走下台阶,等站到锅边以后,巫医举起自己的拐杖,“把这个拿着。” 国王撇撇嘴,接过。 巫医又从捆绑在腰上的粗皮带上抽下一把匕首。 “敌袭!”侍卫长条件反射的嚎了一嗓子,拔出佩剑挡在国王面前。 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侍卫长面红耳赤的欠欠身,自动退下了。 巫医斜眼瞟了眼国王,国王清了清嗓子,说:“我拿着你给拐杖了,然后呢?” 巫医亮出雪亮的匕首,在国王面前晃晃,不等国王反应,巫医反手把匕首交给国王,“你自己划吧,要不然这事肯定没完没了,划的部位不限,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只要见血就行,把血滴到锅里。” 一旁的侍卫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国王二话不说,在手掌上用力一划,血液顿时溢出,国王照着巫医的指示把手伸到锅子上,鲜红的血液滴进锅中,带出一串沸腾的咕噜声。 这时,巫医飞快的说:“把拐杖放进锅里搅拌,然后眼睛盯着水面,用力想你的儿子。” 国王一听,把拐杖伸进水里,卖力的搅拌起来,一边搅拌一边死死盯住水面。 墨绿色的浓稠液体随着搅拌沸腾得更厉害了,当水位上升到一定高度时水面陡然停止了活动,就像被瞬间凝固了一般。 “不要停,继续,这个现象是对的,用力想,使劲的想。”巫医在旁边大喊大叫。 国王不敢停手,目光不敢离开水面半分。 少顷,就听见安妮塔公主“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我看到有东西在动,成功了!” 国王欣喜若狂,但又不敢停下搅拌的动作,只能一边卖力的搅拌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面。 看着看着,国王的脸就垮下来了,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震怒。 安妮塔公主花容失色的用手捂着脸,“王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太……”太惨了。 他们看见的画面正是里格王子吃下龙血之后身体发生严重排斥的那一幕,那痛不欲生的表情透过画面清晰地转达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国王都快把拐杖搓成麻花了。 当画面里的王子用力抱住那个欠诅咒的XXX(不知名),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无助的呼唤“父王”时,大殿里的人就听见“啪”的一声,画面骤然中止,巫医愤怒的吼叫随之响起。 国王把拐杖掰成两段了。 【CAST】 冰国国王:隆梅尔·斯图鲁松 宫廷侍卫长:伊戈尔·卡卡洛夫 安妮塔公主:安妮塔·斯利文 巫医: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 第十二幕完鸟 第7章 第十三幕+十四幕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十三幕) 国王在富丽堂皇的大殿里神色焦虑的来回走动,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欣喜,一会儿悲切。高兴的是儿子还活着,难过的是被他视如珍宝的独生子正在不知名的地方受苦。 都已经亲眼看见儿子了,可望而不可即,这让国王情何以堪。 号称灵力通天的巫医坐在冷却的大锅旁一脸惬意的吐烟圈,歪脖子拐杖毁了,但是国王许诺了他不少好处,巫医不是胡搅蛮缠的傻子,在这片大陆摸爬滚打数十年的他深谙凡事都要适可而止。 当殿内一片愁云惨淡之时,巫医貌似不经意的说道,“那头龙恐怕岁数不小了。” 国王闪电般的冲到他跟前,“你看出什么了?” “你刚才没注意吗?龙床上堆着伽罗王朝的锡银权杖,顶端镶嵌的五个蓝宝石每一个都有眼珠那么大,那是四百三十年前的古董。”巫医一脸的悠然神往。 “你到底在看什么地方!”国王对他的溜号很不满。 “你以为谁都爱看你那倒霉儿子啊!”巫医马上不甘示弱的顶回去。 国王想抽刀砍了他的脖子,又被贴身侍卫好说歹说的劝了下来。 安妮塔公主一直在面壁,以防被殃及池鱼,意国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巫医不为所动,又吐了口烟圈,锐利的目光在烟雾中变得迷离,“梦幻大陆自古流传着一条谚语:惹天惹地不惹龙,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你要想清楚到底值不值得。” 国王局促一笑,笑容苦涩,“我连自己的儿子都救不了,还有什么资格谈国泰民安。” 巫医沉默片刻,把烟杆往锅壁上用力一敲,一篷烟灰洒在地上,这个时候,国王已经没有和他计较这些的心情了。 “从刚才幻象中表现出来的环境可以得知,这条龙的寿数至少有这个数。”巫医伸出一只手掌。 国王一楞,“五百?” “什么五百,是五千!”巫医白了他一眼。 “五千?”除了巫医和国王,殿内的其他人纷纷失声尖叫。 “五百年的龙按照我们人类的说法还是个孩子,龙族一千年化形,三千年蜕变,五千年百毒不侵。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洞窟阴冷潮湿,水气充沛,对于生于火长于火的龙来说这种地方极不适宜居住,但是那龙却反其道而行,这就证明他至少已经到了百毒不侵的年岁了。” 国王眯了下眼睛,敏锐的捕捉到了巫医话中的深意,“你已经掌握到洞窟的位置了?” “那样的洞窟在梦幻大陆并不多见,十个手指就能数过来。”巫医自信一笑。 “说出你的条件。”国王一点都不废话。 “等贵国王子被成功解救出来,你会知道我的条件。” 国王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本来还以为就是一个光会说大话的神棍。 “不要高兴的太早,艰难险阻这才刚刚开始。”巫医看着国王沉声道。“十七年前某国国王身染重病,能够救他一命的药剂里惟独缺了十滴龙血,该国王几乎请来了大陆上的所有佣兵团帮忙寻觅龙族的栖息地,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在黄昏山脉深处找到了一个水晶龙的洞穴。有伪龙之称的水晶龙虽然不是真龙,但是对于那命在旦夕的国王来说,水晶龙的血可以让他多活几年,聊胜于无,想要找到龙族的栖息地,难如登天……” “我知道这事,”冰国国王眉头紧锁。“八千铁甲精英部队兵败如山倒,被激怒的水晶龙凶性大发,那个国家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那条水晶龙因此受到了圣殿的制裁,为了维持人类世界的繁荣和稳固,圣殿在建立之初就和梦幻大陆上穷凶极恶的旷古巨兽们定下了互不侵犯的协议。”巫医突然意味深长的住了嘴。 国王听了精神大振,“你是说请圣殿……” “区区一条伪龙就能把一个国家荡平,抓走你儿子的可是一条百毒不侵的真龙,八万铁甲精英都奈何不了,看幻象,那条龙对你儿子还没有起杀心,我认为你应该尽快动身去圣殿寻个说法。” 国王沉着脸一言不发,似乎在考虑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至于传说中至少五千岁的穷凶极恶,这时候还在自己的洞窟里,木然的抱着一个呓语连篇的馒头脸王子当奶爸。 【CAST】 冰国国王:隆梅尔·斯图鲁松 宫廷侍卫长:伊戈尔·卡卡洛夫 安妮塔公主:安妮塔·斯利文 巫医:朗格·韦斯特纳·斯图鲁松 第十三幕完鸟 ﹌ ﹌ ﹌ ﹌ ﹌ ﹌ ﹌ ﹌ ﹌ ﹌ ﹌ ﹌ ﹌ ﹌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十四幕) 里格王子摸摸额头,坐起来,金银珠宝山发出“哗啦”一声,王子虚弱的左右看看,迟疑的喃喃,“我还活着?”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已经魂归故里,河的对岸,列祖列宗们在向他招手…… “想死?没那么容易。”一道身影刷地的闪过来,轻轻松松的把王子提溜起来,驾轻就熟的转个身把他搁在自己怀中。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里格王子僵硬成了一座雕像,对醒过来的现实世界产生了怀疑,其实我还在做梦?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不是梦。”树蜂龙一瞧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类王子开始自我催眠了。 里格王子似受到了某种惊吓,瞠目结舌。 树蜂龙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短袖内衫,左臂膀上几条触目惊心的结痂疤痕赫然出现在王子眼前,王子望着这些长短不一的疤痕不知所措,这龙啥意思? “你一直在喊疼,这些都是你抓出来的。”树蜂龙面无表情的说。 王子怔楞了半晌,而后面红耳赤的低下头,糟糕,气血上涌,头更昏了。 树蜂龙扬了扬眉毛,眼神十足的意味深长。 一直隐身在旁,光明正大偷窥的洞窟小精灵不由得在心里泛起了嘀咕,那几条疤对一头龙来说比搔痒还要不值一提,一眨眼工夫就好了,故意留下证据去吓唬那个没怎么经历过险恶世事的王子,主人好坏…… 王子对着伤疤惭愧了一会儿,又抬眼观察了片刻,道,“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这龙貌似心情不错,似乎也没有杀掉或者吃掉自己的打算,他决定重拾话题。 “回哪儿去?”树蜂龙那冷冰冰的眼神扫来,王子一个激灵。 “回家,回冰国。” “这里就是你的家。” 王子摇头,仿佛正面对一个耍无赖的孩童,认认真真的纠正他,“这里是您的家,我的家在冰国。” “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目前这个洞窟是我的居住地,你当然应该留在这里。” 王子纠结的皱眉,怎么睡了一觉醒过来以后他和这龙出现沟通障碍了? “这里是您的家,不是我的家。” “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树蜂龙斩钉截铁。 “我不是龙……”王子尝试换种说话方式。 “你当然不是龙,”树蜂龙貌似嫌弃的用眼睛上上下下的扫描了一遍。“梦幻大陆没有这么羸弱的龙族。” 王子无言以对,这标准太高端,他反而没有被打击到的感觉。 “你吃了我的血,并且忍受住了与龙血融合的痛苦,没有因为剧烈的排斥而毙命,这种几率非常罕见,据说从古至今不出十人。”树蜂龙一探掌,把鬼鬼祟祟往外滑动的王子提溜了回来,重新抱住。“我龙族的血液岂是随随便便给他人吃的?何况还是个卑微的人类!”树蜂龙抓住里格王子的头发,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眼神充满了煞气,“难得你身上没有圣殿的恶臭味,要不然我不会留你到现在。” “……我吃了龙血?”王子小脸煞白,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龙血的功效,但是他知道龙血的珍贵程度,曾经有一个国家为了几滴龙血惨遭灭国。 “恭喜你。”树蜂龙挖苦。 “那么我的血是不是也具备了龙血类似的功效?”王子回过神以后突然眼睛一亮。 树蜂龙没想到他的第一个反应会是这个,扑克脸出现了几许惊讶。 “你想救什么人?” “不是。”王子摇头,神情变得黯淡。“父王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受过重伤,又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往后每到季节变幻的时节旧伤就反复发作……希望我的血能对父王的伤有帮助。” 说来说去这个人类王子就是归心似箭。 而且……张口闭口父王。 树蜂龙觉得那位被王子挂在嘴边的父王不是一般的碍眼。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洞窟小精灵:希娜 第十四幕完鸟 第8章 第十五幕+第十六幕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十五幕) “我能不能在周围随便走走?”绕了半天这龙都不答应放自己离开,里格王子只好从长计议。 树蜂龙慢吞吞的说:“你想出去?” 王子尽可能的挺胸收腹,拿出一脸的诚意,想表示自己没有妄动的想法,实际上这动作挺难,因为他的肩膀正被压着。 “我不可能天天待在这里。”王子倒也不完全隐瞒自己的渴望。 “为什么不能?”树蜂龙玩味一笑,没有动怒的意思。 王子一向吃不准他的所思所想,只好说:“我是人,我有手有脚,在一个地方永不动弹的是植物。”还有死人。王子在心里加了的PS,衷心期望他不会被这龙PS了。 他以为树蜂龙不会答应,即使答应也不会很痛快,但是树蜂龙偏偏答应了。 “可以。” 王子傻眼了。 树蜂龙斜眼一扫,“有问题?” “没没……”王子低眉顺眼的摇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晚上……事实上在这黑灯瞎火的洞窟里,王子已经没了时间概念,洞窟小精灵弄来了一大堆吃食,说是晚饭,王子这才恍然。 面包硬了点,肉汤糊了点,吃了顿不管滋味只管饱肚子的晚饭,王子又被树蜂龙提溜上了金币床。 显然树蜂龙这个至少五千岁的老光棍并不习惯同床共枕,王子睡到半夜猛地醒过来,发现自己头朝下狼狈的吊在金币山的山脚下,而床的主人正安安稳稳且高高在上的占据住床的正当中,换言之王子被挤下来了。 求之不得,你以为我乐意睡你那硌死人的金子床啊?! 王子殿下可是盖锦缎被、枕羽绒枕长大的。 王子就着并不明亮的火光,悄然摸索了一会儿,最后从一堆珠宝中抽出了一件滚金线钉宝石的天鹅绒斗篷,即使眼下视野极差,里格王子仍被熠熠生辉的斗篷晃得眼晕,赶紧眼睛一闭,把斗篷铺在石头地上,躺下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子又醒了,这会儿不是被挤醒的,而是被冻醒的,王子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磕牙,不仅如此,全身肌肉痉挛,四肢发僵。王子裹着斗篷坐起来,那龙还在呼呼大睡,仿佛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待客不周,把人家挤下去了。 王子又去摸索那堆珠宝,可惜没能摸出第二件斗篷,但是洞窟里的温度却越来越低了。 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冷了?王子一边哆嗦一边嘀咕,不自觉的把斗篷又紧了紧,无奈这件斗篷工艺精湛不假,却华而不实,一点都不保暖。 王子终于被冻得打了个喷嚏,那龙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不是他所处洞窟的出入口已经被封死,不得不彻底断了念头,王子深深的感到此刻绝对是逃亡的最佳时机。 作为一名合格的阶下囚,必须奉行一条原则:求己不如求人。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前面那些凶险和波折都挺过来了,最后却把自己冻死了? 不甘心啊。 万般无奈之下,王子决定暂时抛却尊严,和那龙商量一下能不能换个暖和点的牢房。 “龙先生……龙先生……”王子爬上金币山,小声呼唤,他不知道树蜂龙叫啥,姑且这么叫着。 树蜂龙翻个身,没搭理他。 王子继续,“龙先生……” 树蜂龙胳膊一伸,把王子扯了下来,王子就跌在了金币山上,山上的金子被震得哗啦啦直响。 树蜂龙连人带斗篷的把王子重新抱在怀里,懒洋洋的说:“老实点不就好了。” 裹得像个蚕蛹似的里格王子望着黑洞洞的上方欲哭无泪,明明是你把我挤下去的……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洞窟小精灵:希娜 第十五幕完鸟 ﹌ ﹌ ﹌ ﹌ ﹌ ﹌ ﹌ ﹌ ﹌ ﹌ ﹌ ﹌ ﹌ ﹌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十六幕) 王子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树蜂龙已经不在身边了,正当王子为此松了口气时,洞窟小精灵突然出现,并给他送来一套人类的衣服。 王子接过那套看上去十分厚重且质地结实的衣衫,用力抖开它们,继而哭笑不得的说:“这是魔法师的衣服。” 没错,洞窟小精灵给他弄来一套魔法师的标准长袍着装。 “我是骑士。”里格王子喃喃道,从前他很为自己的二级骑士荣誉感到骄傲,自从被这头龙抓来以后,又经历了险象环生、命悬一线的一系列危机,他觉得当初的一切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 洞窟小精灵显然不太明白人类的职业划分,也不懂得每个职业都有各自的坚持和尊严,就好比骑士是穿盔甲、配宽剑、挂盾牌、骑大马的,而魔法师戴尖帽、穿长袍、持魔杖,强大的魔法师会收服一、两只与自己的魔法属性相融合的魔兽,有些魔兽具备骑乘能力,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魔法师都是徒步旅行的。 前一种是肉搏型武装力量,后一种是精神系元素力量,换句话说这两种职业属性南辕北辙,相互换衣服穿的可能性基本上为零。 但是里格王子还是把厚重的魔法斗篷套在了身上,一,形势比人强,再说了小精灵和龙才不管什么职业不职业的,王子不用担心引发不必要的冲突;二,这洞穴冷的要死,魔法师的造型更适合这里的环境。 甩开了心理负担的王子对身上暖和的斗篷越来越满意,眉开眼笑的对洞窟小精灵道谢,洞窟小精灵看呆了,没想到这人类王子笑起来那么好看,希娜捂着脸消失不见了。 留下王子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目瞪口呆,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不能怪希娜夸张,谁让她跟了一个面瘫主子呢,脸上的表情一百年不动摇,无论什么人在希娜眼前笑得那么开心,只要不是丑的惊天动地,这小精灵都会觉得好看。 里格王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那小精灵仍然没有出现,实在按耐不住饥肠辘辘的感觉,放声喊了几句,王子很想离开这个装满金银财宝的地方,王子现在基本上可以做到视金钱为粪土了,尤其在肚里空空的时候,看这些形同废铁的金子就格外来气。 洞窟的某一面石墙上裂开一条口子,树蜂龙走进来瞄了王子一眼:“跟我来。”说完以后就径直出了洞窟。 王子愣了一下,也顾不上多想,迫不及待的跟了出去。 让王子没有想到的是树蜂龙居然会信守承诺,甚至亲自带自己出去,与此同时,王子也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龙族的行动力,上一秒还在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洞窟中,下一秒他二人就已经站在一个小镇的入口了。 里格王子瞠目结舌,除了“快”,他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身体中积蓄多时的阴冷湿气仿佛正渐渐散去,王子贪婪的享受着久违的温暖,如果没有经历这一切,他还会像从前那样理所当然且不懂得珍惜。 镇子看上去不大,墙壁粉白粉白的,色彩缤纷的屋顶鲜艳夺目,街道上人来人往,笑语喧阗,置身其间的王子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又回到人群中来了,王子一时间百感交集。 “傻愣着干什么,往这里走。”树蜂龙很不温柔的抓着他的手肘往人少的地方挤,似乎对眼前的热闹景象极为不喜,像被谁拖欠了一大堆金子似的脸色发沉,眉眼间凝结了一层冰霜,周围人见了忙不迭闪躲着给他让道,不想触霉头。 王子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很不美丽。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洞窟小精灵:希娜 第十六幕完鸟 第9章 第十七幕+第十八幕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十七幕) 树蜂龙带王子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两边的围墙很高,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窗户,窗户格子一圈又一圈,乍一看去像瞪人的眼睛,密密麻麻有点渗人。 王子发现这龙就喜欢往犄角旮旯里挤,难不成物极必反?真身明明很庞大。 他被龙拖着貌似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巷子不宽却长,而且忽左忽右,拐得他七荤八素,这种感觉和树蜂龙的老窝很接近,看样子这龙对这调调情有独钟。 巷子的尽头是一个中庭一般的露天集市,周围一圈是餐馆,中央是买卖各色货品的露天摊位。 集市看上去不大,但很热闹,王子被陡然袭来的有些刺眼的阳光一照,顿时感觉眼前一花,耳畔是鼎沸的人声,王子难耐的闭了闭眼睛,闹哄哄的人群不但没给他带来亲切感,反而加重了他的晕眩,王子的脸变得煞白。 树蜂龙本来就鄙视人类的羸弱,可没想到这貌似获得过骑士荣耀的王子这么弱不禁风,不由得更加鄙视了,有点没好气的瞥了王子几眼。 这树蜂龙也不想想他招待王子过的那是什么样的生活条件,惊险刺激得跟好莱坞大片似的,被毁容,流血流汗,命悬一线,卧房像冰窟,最主要一直饿着肚子,体内一点热量都没有,就算铁打的也扛不住。 树蜂龙喂他吃的那一点龙血只管强生健体,不管温饱。 可惜这树蜂龙从来不会为了他人着想,龙大爷觉得要鄙视那就得鄙视,反正王子也不在乎一头龙的眼光。 王子看着前面一家扎着白色帐篷的路边摊流起了口水,那里面飘出的阵阵香味勾引的王子两眼烁烁冒绿光,幸好魔法师的斗篷帽子把他的馋相遮住了,要不然过往路人十有八、九会对这位魔法师的真实性心存疑虑,一般说来无论哪个国家,一旦当上了正式的魔法师,就开始自然而然的狗眼看人低,更不要说冲着路边摊流哈喇子了。 “饿了?”树蜂龙并不觉得王子的表现丢人,饥饿的时候对食物产生渴望很正常。 “出来前我就说过了。”王子四平八稳的表达自己的委屈,因为想要博取这条龙的同情非常不现实。 树蜂龙率先进了那顶白帐篷,王子随后跟入,路边摊的老板立刻热情洋溢的迎了上来。 “坐坐!”胖墩墩的老板大声招呼,脸笑得像颗大白包子,“二位想吃点什么?我不是吹牛,我这里放眼全镇独此一家。” 其实就在吹牛,这里的路边摊卖的食物类型都差不多,老板这么讲纯粹就是拉生意用的王婆说辞。再加上里格那身魔法师的扮相,路边摊老板那是相当的受宠若惊,不管这位到底是不是正式魔法师,即便是学徒也足够老板过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了。 树蜂龙根本不搭理这老板,转而看向王子,“你要吃什么?” 王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这些食物看起来十分的质朴,好听的说辞就这样,直接点说就是卖相差,而里格王子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即使在骑士训练阶段也有专人负责餐饮,他根本没吃过所谓的骑士餐,庶民餐就更不用说了。 王子看看四周摆放的污渍斑斑的小桌子以及桌面上摆放的吃食,一张张因大快朵颐而堆满笑容的满足脸庞,王子咽了咽口水,他不知道那些人在吃什么。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盘热气腾腾的浓汤上,老板时刻追随的眼睛捕捉到了这个画面,立刻凑上去说:“那是杂肉汤,您要吃吃看吗?” 于是,王子在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子旁坐下,老板很快就从一口架在柴火上的半人高的巨型陶罐内舀出一碗浓汤,并小心翼翼的用抹布把漏出碗边的汤水擦去——要是放在平常,老板根本不会有这自觉,而后又拿出一把木勺,亲自端到王子的桌上。 眉开眼笑的看王子接过汤碗和勺子,很斯文的用木勺舀着往嘴里送,心想魔法师就是魔法师,虽然不像娘们那样小鸡啄米,但也不像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实际上在座的男士们喝汤都不用那小木勺,而是直接端碗往嘴里灌,小勺在这里只是个象征物,没有实际价值。 老板没有急着走,期待的看向树蜂龙,希望这位大爷也能拉动他的销售额。 树蜂龙不为所动,老板有些着急。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路边摊老板:卡罗·琼斯先生友情客串 第十七幕完鸟 ﹌ ﹌ ﹌ ﹌ ﹌ ﹌ ﹌ ﹌ ﹌ ﹌ ﹌ ﹌ ﹌ ﹌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十八幕) 一群冒险者打扮的人说笑间走进了白帐篷,老板迅速撇下树蜂龙,迎了过去。 “给我们每人来一碗杂肉汤,还有面包、果酱和肉冻,多来几种,不会差你钱的!”一名穿着锁子甲的高壮男士把挂在后背的盾牌卸下,靠在桌边,其他人纷纷解下身上的剑和盾,置于桌旁。 那名身穿锁子甲的男人明显是这群冒险者的头目。 老板似乎与他们认识,笑容满面的送上淡酒,这待遇里格王子可没享受到。 “又接到大买卖了?”老板一边站在锅边舀汤,一边和他们聊天,听上去对这群人的事情知道不少。 头目喝了一口淡酒,貌似意兴阑珊的说:“……老样子吧。”似乎不愿意多谈。 老板是看惯各种脸色的人,马上转了话题,“听说你们前不久去了国外做了笔大买卖,结果怎么样?” 那头目好像很愿意谈这个,“啪”的一声放下碗,一脸的追悔莫及,“我们得到的是假情报,什么巨龙现身,传得神乎其神,他妈的连块龙鳞都没看见,就是一条成年角蛇,东大陆有名的佣兵团都去了,那群王八蛋信以为真,为了抢夺猎物明刀明枪的干架,结果闹出的动静太大,角蛇发现情况不对,跑了!TNND,什么都没捞到!还倒贴了一大笔修理装备的费用!”粗暴的骂咧冲口而出,四周围的客人们貌似见怪不怪,都挺淡定,里格王子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上门找茬。 树蜂龙仍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王子至今就没看过他真正变过脸色,之前对付水晶龙的时候也只是假意屈从。 老板把热汤一一端上桌子,然后转身去准备面包等吃食,嘴里不忘絮叨,“这年头哪里还会有龙,这片大陆上的龙早就灭绝了……” 一代代的普通老百姓听着各地的吟游诗人唱诵英雄屠龙救美人的故事长大,一代代的普通老百姓穷其一生也没见过故事里的恶龙,所以潜意识里把这种生物看成神话传说中才有的东西,现实里根本不存在。 人类已经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没见过真龙了。 龙?离生活太遥远了,想那玩意儿也没用,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做买卖吧。 此时此刻正有一头传说中的恶龙坐在路边摊的椅子上,只是没有人有慧眼识龙的本领,据说就连最顶尖的魔法师也无法看破龙的伪装。 “希望那些出钱屠龙的贵族永远不会有你这个觉悟。”头目嘿嘿一笑,用力咀嚼热汤里过硬的肉块。“我一直梦想有一天能用龙血洗澡。” 此言一出,其他佣兵立刻大声附和,有的人说:“我想要龙的眼珠,听说那玩意儿比夜明珠还亮!”还有人说:“眼珠子有什么用,当然要龙鳞,听说和宝石一样。”另有人说:“最好的是龙皮,做一身皮甲刀枪不入。”…… 最后头目被吵得不耐烦,大喝一声,“啰嗦什么,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老子说了,最好的是龙血,那就是龙血!” 别的佣兵听了又笑闹了一阵。 头目喷喷鼻子,一副老子最大老子说了算的彪悍架势。 这边热火朝天,那边可就鬼火漫天了。 王子小心翼翼的瞧了眼树蜂龙,嗯,印堂发黑,嘴角下挂,凶光毕露……王子觉得自己挺憋屈的,那些话又不是他讲的,这凶光全留给自己看了。 树蜂龙刷地站起来,王子立马着急道,“你要去哪儿?”不会大开杀戒吧? 树蜂龙嘲讽的冷哼一声,目光像刀子似的从王子身上划过去,突如其来的气势压得王子一下子喘不过气来,但是自尊不允许他低头,脸色煞白的与那树蜂龙四目相对。 树蜂龙忽而一笑,意味不明,但是王子感受到的那股压迫感随之烟消云散了。 里格王子轻轻吐了口气,嗓子眼却好像仍然被堵住似的难受。 “我出去转转,”树蜂龙走之前轻飘飘的丢下话来,“逃跑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等那头龙走出白帐篷,彻底不见踪影,王子静静待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去拿汤勺,勺柄从颤抖的指尖滑落,王子举起两手,看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该死的……”他用力握紧拳头。 有人在对面的座位落座,王子没有在意,反正树蜂龙走了,现在无论什么人与自己同桌他都不会觉得有问题,尽管周围的空座位还有很多。 王子一口一口慢慢吃着离美味相距甚远的杂肉汤,对面的人始终未见动弹,直到老板把一盘烤好的香喷喷的面包放到那人面前,等老板走了以后,那人把两只手从黑色的斗篷里伸出来,放在桌面上,身子向前倾靠。 “王子?”声音很轻很轻,犹如自言自语。 里格王子心里一惊,抬头瞪向那人。 那人锐利的目光穿过斗篷帽子洒落下来的阴影,捕捉着王子的五官,待看清楚王子的脸后,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终于找到你了,里格王子。”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路边摊老板:卡罗·琼斯先生友情客串 佣兵团头目:克洛纳·拉松·斯图鲁松先生友情客串 黑斗篷:斯诺·斯图鲁松 第十八幕完鸟 第10章 第十九幕+第二十幕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十九幕) 黑斗篷的脸与里格王子一样,隐藏在帽子落下的阴影中,比王子藏得更深。 但是他的声音…… 王子失声叫道,“老师?” 黑斗篷不动声色的朝他做了个噤声手势,而后抬起搁在桌面上的手,落在王子握着木勺子的手上,冰冷的触感让王子忍不住激灵了一下,随即涌上一阵狂喜。 真的是老师! 黑斗篷把帽子往后拉了拉,露出一张英俊但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王子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在真切的看到这张脸后,就再也无法保持无动于衷,王子笑逐颜开。 仿佛没有一丝烟火气的黑斗篷的脸上泛出一个温暖的浅笑,“里格乖徒,老师来救你了。” 白色帐篷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在此用餐的其他客人们不由得左顾右盼,之后发现,原来那群噪音制造者——佣兵团——不知何时,人去座空。 ……久未出场的分割线…… 树蜂龙走上一座石头小桥,桥下湍流不息的尼雅河穿过小镇的中央广场,一路奔向西方,在那里与邻国的母亲河蓝鸦河并流,双双汇入梦幻大陆的最大河流梦川,经过五千六百三十四公里的跋涉,途中吞纳数以千计的河流小溪,大陆上的水在这里交融并进,翻滚澎湃着一齐冲进蔚蓝的大海。 梦川的源头,那里原本是龙的故乡。 当然,树蜂龙来到这里纯属偶然,看到这条河,借此想到这些,也就是突发奇想,龙天生匮乏缅怀过去的感性,所以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稍纵即逝。 树蜂龙转过身去,眼睛直视桥的那一头,嘴角掀起一个冷酷的弧度,眼下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十二个人从桥那头的背光阴影中走出,每个人的眼中闪烁着见猎心喜的光芒——一种残忍的光芒,他们是和平年代的凶兽猎手,杀戮时代的血色军团,他们就是佣兵,只要给的起金钱,他们无所畏惧。 这是一群只看今朝的亡命徒。 亡命徒们停在桥头,领头之人越众而出,赫然就是小吃摊上的那个身披锁子甲的冒险团头目。 “镇上的小吃不合胃口吗?”头目皮笑肉不笑的举起宽剑。 树蜂龙置若罔闻,自言自语道,“该回去了。” “我会送你上路的。”头目举剑冲了过来。 ……没错,又是我分割线…… 树蜂龙又一次踏进白色帐篷,老板对他的印象较为深刻,因为这人刚才没点东西吃,而且坐了一下就走了。 老板眉开眼笑的迎上去,以为他又有胃口了。 “您想要点什么?” 树蜂龙的目光扫过那张空荡荡的桌子,尽管有了心理准备,那一刹那倾泻出来的神情阴森而狰狞,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小吃摊的老板吓了一跳,肥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来碗肉汤。” 老板猛地回过神来,愣愣的看去,就见树蜂龙在刚才的座位上坐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已经不那么骇人了。 之前的胆战心惊恍然若梦,老板挠挠头,应了一声,转身去舀汤。 热乎乎的肉汤端了上来,树蜂龙没有动,望着热气腾腾的木碗,他莞尔一笑,轻言细语的喃喃,“看你能跑多远。” 明明亲昵如情人间的呢哝软语,不小心听个正着的老板,在艳阳高照的夏末午后,狠狠打了个摆子,不寒而栗。 “杀人啦!!!”有人从帐篷前匆匆跑过,呼喊声带着掩盖不住的恐慌。 “尼雅桥上全是血!!!” 不多时,整个小镇全乱了套。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路边摊老板:卡罗·琼斯先生友情客串 佣兵团头目:克洛纳·拉松·斯图鲁松先生友情客串 黑斗篷:斯诺·斯图鲁松 第十九幕完鸟 ﹌ ﹌ ﹌ ﹌ ﹌ ﹌ ﹌ ﹌ ﹌ ﹌ ﹌ ﹌ ﹌ ﹌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二十幕) 身下的大红马四蹄翻飞,风驰电掣,快得犹如腾云驾雾,道路两旁的景物在眼前拉扯扭曲,裂成片片色块,转瞬即逝。 里格王子觉得才刚刚一头扎进去,转眼就冲出了那一片占地辽阔的苍翠密林。 王子一扯缰绳,大红马掀起两个前蹄,嘶鸣一声,站住不动了。 王子惊异的发现不带休息的奔袭了大半天,这匹马居然连粗气都没有喘一下,惊异的同时,深深的倦意染上了王子的眉梢。 这些天给树蜂龙虐待狠了,稍微活动一下就明显感觉体力不支。 “里格,下来休息一下吧。”老师出现在马旁,大红马立刻把高高扬起的脑袋垂了下来,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 里格对老师的神出鬼没早就习以为常,对大红马的前霸后恭却有些纳闷,转而一想,这匹大红马就是老师给他的,对老师臣服并不奇怪,于是很快把困惑丢到脑后。 老师左右看看,作出决定,“今天晚上就在林边过夜。” 里格王子想了想,说:“我还能坚持。” 尽管跑出了那个镇子,目前所在的地界也超出了原来那个国家的国界,里格王子心里仍然漂浮着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头龙没有追出来,当他胆战心惊的逃出镇子,那头龙依旧毫无踪影。 老师对他说,他花重金请来的那群佣兵很有手段,见识过树蜂龙厉害的王子却觉得佣兵们凶多吉少。 好似看穿了王子的隐忧,老师轻轻一笑,“别担心,老师会保护你。” 王子苦笑,“老师,父王请您来给我授课,是为了让我变强,不是让您当保镖。” 老师抿了抿嘴唇,笑眯眯的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老师感到痛心疾首。” 王子顿时面红耳赤,难为情的低下头,“我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当了那么多天阶下囚,而且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王子天天向上的自信心早被消磨殆尽了。 “和一头树蜂龙朝夕相处,安然无事直到今天,作为你的武艺老师,我很欣慰。”老师摸摸王子的头。 王子沉默不语,这并不值得称颂,他打不过巨龙是事实,他对巨龙束手无策也是事实,面对一头巨龙,他能够做的只有坐以待毙。 原来,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人类是这般渺小。 王子叹了口气,接过老师递过来的烤肉,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老师一脸温和的看着王子坐在火堆前吃东西,位于十步开外,正无所事事踏着蹄子走来走去的大红马猛然间一顿,而后转过头来,朝老师发出低声嘶鸣,犹如一种预警,急促尖锐。 嘶鸣转瞬即逝,火堆前的王子狐疑的抬起头来,看见大红马貌似百无聊赖的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自己,王子没太在意,低头继续烤火吃东西,一股股倦意涌上,王子疲累的揉揉眼睛。 “去睡吧。”老师催促王子进了帐篷,而后遮好帐篷上的简陋盖布。 “老师……” 转身欲走的老师听到这身轻唤立刻停下脚步,揭开盖布,笑道,“什么事?” 王子神情黯然,口吻却是无奈中透着坚定:“我知道我即使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会变成您的负累,所以请您一定要小心。” “你从来都不是负累。”老师翘起嘴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充满暖意的笑容,轻轻放下盖布。 躺在临时搭建起来的黑糊糊的简陋小帐篷内,嗅着泥土特有的湿润气息,耳畔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虫鸣。 里格王子睁着眼睛,望着上方的黑暗,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各位好,我是永远的龙套FUN哥…… 树蜂龙站在那里,背后是黑压压的树林,头顶一轮白晃晃的明月,浑身散发着挥之不去的凛然杀气,当他看见形单影只的老师渐行渐近,不由得扬眉冷笑,“就你一个?” “你再也不会见到王子。”老师面无表情的站定。 二人对视片刻。 树蜂龙忽而短促一笑,“我是说那些烦人的飞虫,”伸手随意指了指身后的密林,“是不是在那儿?让他们出来吧,再躲就没意思了。” 老师眯了下眼睛。 就听树林中霎时发出一阵沙沙骚动,随后,一片黑云从树梢上腾空而起,在空中化为一条粗链,转瞬落在老师身前。 粗链在落地的刹那间分崩离析,溃散而去,只见地面上凭空出现一道又一道森冷的身影,人影形成一道包围线,阻挡住了树蜂龙。 树蜂龙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老师没有说话,那一群黑影自落地后就纹丝不动,犹如睡去般悄无声息。 “我感到很意外,”树蜂龙打破沉默,“吸血鬼大公居然愿意为一个人类调兵遣将、亲力亲为,你们不是自诩高贵吗?什么时候开始放下身段,唯冰国国王马首是瞻了?” 吸血鬼大公置若罔闻,举头看向惨白的当空皓月,启口轻喃,“今天晚上天气不错。” 树蜂龙狂笑不已,意味不明。 吸血鬼大公收回目光,轻描淡写的说:“杀掉他。” 话音未落,死气沉沉的吸血鬼军团动了。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吸血鬼大公:斯诺·斯图鲁松 吸血鬼军团:由待业中的红帽子组织友情客串 大红马:撒哈拉血鬃(翅膀通过后期制作抹去=。=) 第11章 第二十一幕+第二十二幕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二十一幕) “你怎么起来了?” 坐在火堆前的里格王子抬眼,看见自己的老师从冷色调中走出,走进橙色的光芒下。 苍白的月光,照在苍白的脸上,表情却很温暖。 王子很小的时候就拜在他名下学习各种文化知识,还有如何使用兵器,希望长大以后能成为一名英勇的战士,直到十六岁去圣城参加骑士等级考核,才转拜到另一位老资格的圣骑士名下,与大公脱离了师徒关系。 不过在王子心里,自己的老师依然是这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吸血鬼。 可以这么说,他的本事都是眼前的男人教的,以前还很引以为傲。 不过这些天已经被打击习惯了,倒是没一开始那么懊恼了。 “睡不着。”王子对他扯扯嘴角。 大公的目光微不可查的黯了一黯,和王子相处非一两日,对他的各种下意识反应了若指掌。王子在看见他一刹那出现的迟疑,掩盖不住的怔然和失落,这些意味着什么,大公突然痛恨起自己的敏锐。 “你父亲很担心你。”大公在王子身边坐下,望着蹿跳的火苗,一脸的深沉。 浓重的罪恶感顿时席卷了王子全身,仿佛童年调皮捣蛋,爬树掏鸟蛋被当场抓包,人赃并获之下,手足无措的低头支吾。 “父王……” “他为了寻找你的下落,去圣城求助。”大公不慌不忙地说。 王子微微张大了嘴,“圣城?父王没有答应他们什么……” 如果因为他和圣城签订不平等条约,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圣骑士在国内横冲直撞,他的罪过就大了。 冰国由于执政者世代态度强硬,从来不对圣城大开所谓的方便之门,冰国国王为此深受舆论的谴责,那些僧侣、圣骑士没事就喜欢把神罚挂在嘴边。 大公并不着急回答什么,等吓唬够了王子,等他被罪恶感彻底压垮,才微笑着公布答案:“我不是在这里么。” 王子的眼睛瞪得滚圆,后知后觉的恍然,对了,既然老师在这里,那就没圣城什么事了。 “呵呵。”王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他当然明白过来又被老师耍了,如以往那样,小心灵在体内咆哮,委屈往肚子里咽,表面上继续装傻,貌似毫无怨言。 不能随意反抗老师,过去年少无知,曾不自量力的想要揭竿起义,结果被轻松镇压,悲惨的结果刻骨铭心,偶然回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最近这段时间是不是在外面野惯了,不想回去了?”大公突然加重语气,斜睨着王子,眼神有些不善。 “不是不是。”王子匆忙摇头,“我做梦都想回家。” 大公的表情缓和下来,摸了摸王子的头发,“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快去睡吧。” 王子听话的起身,转过身来,看见树蜂龙形单影只的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目光凉幽幽的,看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王子与树蜂龙无声无息的对视片刻。 吸血鬼大公对火叹息,“是我小看你了。” 没有多此一举的询问他的那些手下现在如何,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老师,我和他说会儿话。”王子的这一言语无疑阻碍了大公的进一步行动。 大公没有点头。 “我不会离开。”王子笑了笑。 大公终于点头了,目光始终落在王子身上,生怕错过一霎。 王子向树蜂龙走去,近到身前,血腥味扑鼻而来,王子这才发现,树蜂龙的脸色不太好,气势有点颓然,但是眼神凌厉依旧。 “你受伤了?” “你可真会跑,”树蜂龙答非所问,“这下子应该活动够了吧。”言下之意,够了就跟他回去。 他这种纵容无知顽童的无奈口吻让里格王子哭笑不得。 “我要回去了。”王子说。 “那就走吧。”树蜂龙说着就要去拉他的手,被王子躲开。 树蜂龙眯了下眼睛,脸上滑过一丝杀气。 王子不为所动,想了想,说:“父王就我一个儿子。” “我对你父王的生育能力不感兴趣。”树蜂龙冷哼。 “冰国就我一个王子。” 树蜂龙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耐。 “我的国家需要我,我的人民需要我,我的父王需要我,我的家族需要我。”王子坚定的看向树蜂龙的眼睛。“所以,我要回去。” “无聊的人类。”半晌后,树蜂龙抛下这句话,掉头走了。 走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的潇洒离去,不仅让王子愕然,吸血鬼大公也是一头雾水。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慢慢渗透进夜色中,有那么一瞬,里格王子竟然产生了追上去、拉住他的冲动。 这个冲动让他脸色煞白。 与此同时,也加重了他的罪恶感。 王子摸了摸胸口,那里传来阵阵若有似无的绞痛,然后,慢慢的,负罪感平息了它。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吸血鬼大公:斯诺·斯图鲁松 第二十一幕完鸟 ﹌ ﹌ ﹌ ﹌ ﹌ ﹌ ﹌ ﹌ ﹌ ﹌ ﹌ ﹌ ﹌ ﹌ ﹌脑补小剧场——抓错了(第二十二幕) 王子欠身屈膝,单膝点地,膝盖刚沾上凉滑的地面,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起来,然后,落入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 “父亲……”王子动容的用力回抱住国王,“让您担心了。” “死小子!知道就好!”国王捏紧拳头,恶狠狠的揍了王子一拳。 当然不可能真打,打在儿身痛在父心。 王子心知肚明,笑嘻嘻的把头凑上去,“尽管打吧,您想怎么打都行。” 国王看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扶在王子肩上的手猛地扬起,但是在看清楚王子憔悴的面容,眼下的阴影和疤痕未愈的脸颊后,扬起的手缓缓落了下去。 国王掐了掐儿子的肩膀,叹道,“……你受苦了。” 他这儿子虽然不是穿金带玉琼浆玉液养大,到底也是住惯了豪宅吃惯了佳肴的,当初去圣城参加骑士班培训,为了防止他在圣城遭到不平等待遇,厨子都是由冰国带去的。 国王也从来没在生活方面克扣过王子的吃用,没有吝啬过一个铜币,自己有的,王子肯定也有,自己没有的,只要王子想要,没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里,国王不禁大恨,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别人随便糟蹋,国王很想狰狞咆哮:“拖出去砍了!” 转眼看到王子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暴躁的内心顿时一片柔软,国王挤出笑容,好声好气的说:“先去休息吧,等睡醒了陪父王吃饭。” 王子略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身体现状,附和了父亲的提议。 恭敬的行礼道别后,随侍从出了国王的茶室。 房门轻轻合拢。 国王朝后仰去,倚在蓬松的刺绣靠垫上。 室内一片寂静,国王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森晦暗。 “给我说说那龙。”国王在沉寂中开口。 一道黑影割裂空气,破空而出。 苍白的脸从幕布般的黑影后浮现而出,骚动不歇的黑影顿时一凝,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融化,缩小,直至消失无踪。 “午安。”黑影褪尽后,吸血鬼大公坐在桌对过的椅子上,朝国王点了点头。 ……奥拉尔在空中飞过…… “你干什么?!”安妮塔公主发现妹妹毫无形象可言的趴在门上,犹如一只壁虎,就连表情都那么的不合时宜,不由得怒火中烧。 安妮塔公主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妹妹埃达公主从门上扯下来,东张西望后,压低声音斥道,“趁巡逻的士兵还没有发现,赶快跟我回房间!” 这妹妹实在太丢人现眼了。 “我要去看王子。”埃达公主不依的跺脚。 安妮塔公主瞪圆了眼睛,“等人家回来了想起来献殷勤了?!告诉你,冰国国王不是傻子,让你和我白吃白住这段日子已经仁至义尽了,趁还没有撕破脸被赶出这个国家,快跟我回房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回国。” “我不要,王子是我的未婚夫,我要留在这里照顾他!” “你昨天在干什么?前天在干什么?大前天又在干什么?前面那段日子都在干什么?!” “……我只是太难过了,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安妮塔公主冷笑,“一个人待一会儿?是在想怎么解除婚约吧?” “为什么不可以?我怎么知道王子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难道还没结婚就让我给他守寡?”埃达公主撇撇嘴,认为自己的想法合情合理。 安妮塔公主哑口无言,做了几个深呼吸,一把扯住妹妹的胳膊,用尽全力把撒泼打滚的妹妹拖离了王子卧室前的走廊。 她不是妹妹,她丢不起这个人。 ……奥拉尔又飞回来了…… 厚重的帘幕围合出了一个静谧的梦的空间,王子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神态祥和,似乎盼望已久的美梦已如期而至。 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对幽深眼眸顿时闪烁出了冷兵器般的锐利光芒。 树蜂龙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子,眼底布满了冷酷。 他弯腰,伸出的手在空中略犹豫片刻,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王子的额头袭去。 肃杀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 当初选择这个人类王子太武断了,树蜂龙对自己说,对渺小的人类无须心存慈悲,奸猾狡诈的人类不配,你现在这么做是对的,必须永绝后患。 睡梦中的王子突然转过脸来面对他,朦朦胧胧的张开眼,看到黑洞洞的人影后并不惊慌,嘴里咕哝着,“你的黄金床塌了?大半夜不睡觉立在这里吓人……”话语到最后变成模糊不清的呓语,半张的眼睛阖上,再一次沉沉睡去。 是的,王子并没有清醒,只是在说梦话。 树蜂龙保持原先的那个姿势很久很久,神情在黑暗中变得扑朔迷离,半晌后,他收回手,看向王子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变化。 ……原来忘记带钱包了…… 王子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坐起来,刚伸了个懒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殿下,您醒了是么,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话音刚落,宫廷侍从长妮儿夫人带领一群侍从浩浩荡荡走进房中。 “把东西放下吧。”妮儿夫人知道王子不喜欢很多人围着,很快打发了众人,只留下一名男侍从。 王子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并不过多关注,他暗暗叹了口气,为昨晚的梦境担忧不已,怎么连做梦都摆脱不掉那条龙的阴影。 男侍从在妮儿夫人的首肯下,来到床边,为王子摆放好今天要穿戴的衣物,并把一双拖鞋挪到床榻旁,做完这一切,他抬眼看向王子。 王子不经意的转脸,与男侍从四目相对,而后呼吸一窒,惊恐万状的瞪大了眼睛。 妮儿夫人误会了王子的反应,匆忙解释道,“请原谅,您没有见过他吧,他是昨天选出来的新侍从,从今天开始,他将成为您的贴身侍从。” 背对着妮儿夫人的某新侍从朝王子眯了眯眼睛,眸中寒光四射,很快的,他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早上好,殿下,能够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听到这熟悉到恐怖的声音,王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我……我是说别的侍从呢?”王子终于找回了声音。 “殿下,克鲁姆除了日常服侍您以外,还是您的贴身保镖。”妮儿夫人是少数几个知晓王子失踪,并了解来龙去脉的贵妇人。 保镖?!王子啼笑皆非。 “您完全可以放心,他昨天把护卫长都打败了,真正的武艺高强。”妮儿夫人笑眯眯的说。 “不敢当,您太客气了。”保镖克鲁姆显得无比谦逊。 树蜂龙在说客套话……王子恍惚了,这人是谁啊? 妮儿夫人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又一次肯定的点点头。 “很好,一定要好好保护王子,如果再有什么情况发生……” “为了王子,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克鲁姆保镖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还在所不惜……监守自盗吧……王子在旁边嘀咕,被某保镖盯了一眼,马上噤声了。 妮儿夫人挥了挥手里的绢帕,“今天就让克鲁姆服侍您吧,殿下。” 克鲁姆蹲下身,捧起一只拖鞋,抬头微笑道,“请穿鞋,殿下。” 王子虚弱道,“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 “那怎么行。”某保镖笑容可掬。“我是您的贴身侍从么,这是我的工作。” 王子开始浑身冒冷汗,一脸凄苦,“……我大概活不了几年了。” “您会长命百岁的。”克鲁姆保镖肯定的说。 与克鲁姆对视片刻,王子大叹一声,认命的掀开被子,任他替自己穿上了拖鞋,而后是裤子、衣服,全程乖巧顺从,很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妮儿夫人欢喜不已,认为自己选对了,忙不迭的要去向护卫长炫耀。 恭敬的告退之后,卧室的门乓的一声合拢。 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 树蜂龙再度变回他的冷若冰霜,王子却是毫无顾忌的唉声叹气,好像到了世界末日。 不一会儿,王子结束了自艾自怨,看看旁边的衣服,斜眼看向树蜂龙,“外套。” 树蜂龙纹丝不动,目光如刀。 王子面不改色,冷声道,“大胆!” 树蜂龙的眼中滑过一丝讶异,大概没有想到“懦弱”的王子会拿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呵斥自己,一时间倒想不起来生气了。 “出去!”王子又道。 树蜂龙嗤笑,“你倒是来劲了。” “我有权利呵斥自己的侍从和保镖,你不愿意大可以离开,”王子一副睥睨万方、唯我独尊的架势。“既然来到人类国度,就得按照人类的规矩来。继续服侍我穿衣,或者滚出去。” 树蜂龙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的看了他一会儿,王子差点就把持不住,破功跪地求饶了。 “很好。”树蜂龙拿起王子的外套,一边替他穿衣一边轻声说,“我们有的是时间,看你能横到什么时候。” 王子沉默不语,看上去从容不迫,临危不惧。 实际上他内心中的小人正泪流满面,失意体前屈(orz)。 【CAST】 里格王子: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树蜂龙:威克多·克鲁姆 吸血鬼大公:斯诺·斯图鲁松 国王:隆梅尔·斯图鲁松 妮儿夫人:维罗妮卡·克鲁姆·保尔瓦诺夫 第二十二幕完鸟 脑补小剧场第一弹——抓错了(完结) 欲知后事,请继续关注本剧场,上演时间待定。 作者有话要说:  王子对树蜂龙不一样的感觉是龙血带来的副作用。 《异乡之进击的番外》作者:紫色泡桐 文案: HP之异乡的番外集中地。 初步计划大概是这么个顺序: 第一部分:进击的大不列颠 第二部分:进击的米奥尼尔 第三部分:主线之外 第四部分:个人番外 PS:“进击的米奥尼尔”完结,骑士楼一家故事已结束,本坑剩余部分更新时间不定。 【番外:进击的大不列颠】 第1章 (一) 一、 西里斯·布莱克下楼往厨房走,笔直的走道一侧是门板紧闭的房间,另一侧是斑驳的墙面。墙纸东缺一块西少一条,沟壑内布满灰尘,贴墙呼吸重点能带出一层烟。 格里莫广场12号大部分房间被西里斯永久封闭,不仅如此,他还勒令下一代们不要随意出入,其目的在于最大限度的保护布莱克家族曾经的豪宅,直至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按自己的遗愿成为12号的主人。 西里斯从前没想过保护这里的一砖一瓦,自从写了新遗嘱心态也发生了变化,由之前的神烦演变成破墙烂砖羞于见人。眼下不是装修的好时机,不然他早就找专业人士让格里莫广场12号焕然一新了。 大脚板爸爸偶尔也会像文艺青年那样先天下之忧而忧。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海姆达尔·布莱克其实也挺不错——布莱克先生丝毫不觉得违和,简直不能更和谐。好吧,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布莱克也还凑合——布莱克先生大发慈悲地脑洞乱开。 西里斯不担心跟自己一样拥有理智的成年人会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尽管不想承认,以油腻,嗯,以斯内普为首的几个凤凰社成员自扫门前雪,活动范围很少越过二楼,更别提对房子造成某种实质性破坏了。他担心的是被他严厉警告过的二人组……又一声诡异但刺耳的巨响贯穿格里莫广场12号上下,西里斯闭了闭眼睛,这些不听话的小崽子即使人不在跟前也不忘跟他对着干,让人难以容忍的是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脑补时间都要剥夺! “弗雷德·韦斯莱!乔治·韦斯莱!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在捣鬼,”西里斯大叫着返身上楼。“乖乖出来认错,我会尝试心平气和地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言罢一个幻影移形消失在原地。 因为新实验失败而被炸得灰头土脸的二人听到那越来越清晰的咆哮声禁不住对视了一眼,他们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畏缩。上回他们为了开拓新产品,偷偷拿了碗橱里的一件银色饰品做模型,他们不是偷东西,做完了以后会还回去的,但是被那个刻薄的老克利切捅到了妈妈那里……说到克利切,双胞胎有吐不完的委屈话不尽的悲愤,那老家伙古怪刁钻,天生缺乏友好的情感,平时躲在暗处虎视眈眈,一旦被它抓到把柄就肆意借题发挥。那次他们被妈妈狠狠教训了一顿,就因为他们的“偷窃“行为,尽管他们再三保证他们不是偷东西,妈妈还是一个单词都听不进去。 双胞胎又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苦逼VS苦逼。 弗雷德率先跳起来使劲挥动袖子,试图把弥漫在空气中的烟雾散去,他抽出魔杖收拾屋子。可惜此类魔法疏于练习,再加上他和乔治从来不主动收拾屋子,即便收拾也都是在莫莉的逼迫下敷衍了事,心里没底再强大的魔法都施展不开。 弗雷德想把因爆炸而裂开的墙纸、地板补回去,无论他怎么挥动魔杖,咒语都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努力再三,房间内依旧一片狼藉,或许看上去更加糟糕了。早就放弃治疗的乔治眼巴巴地注视兄弟做最后的挣扎,弗雷德如预期那样最终甩手倒在他身旁。 西里斯冲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张黑脸,不等他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胖乎乎的莫莉身轻如燕钻进房间。韦斯莱妈妈的滔滔不绝让人欲仙欲死,双胞胎一下子蹦起来,被莫莉一记狮子吼定于当场。 西里斯面无表情地退后退后再退后,然后轻轻一挥手,门板在他面前悄悄合上,稍稍阻挡了莫莉那令人畏惧的咆哮。西里斯假装没看到双胞胎求救的目光,当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瘫倒在地的断腿书桌后,果断送出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掉头离开了那里。 记忆中那张书桌是曾祖父的遗物,不但用料考究,制作工艺更是精益求精。西里斯也许不在乎布莱克家族的传承,但这些东西将来是里格的,他有义务完好无损地交到里格手里。他不会对从前的不珍惜感到后悔,他只是懊恼在立新遗嘱后没有保护好布莱克家的财物。 在大脚板爸爸心里,这些东西——包括12号在内的所有——是里格的,他是保管者。 二、 多多马抵达格里莫广场12号后在肮脏的前厅站了很久,其间没有一个巫师注意到它,家养小精灵亦是如此。多多马敢用自己那曾经为第三任族长的夫人服务并非常荣幸地在去世后与之同葬一穴的曾曾曾祖母的名义发誓,它在门口等待的这段时间内,不止一次感应到家养小精灵的存在,结果仍然没有发现它。 警惕性太差! 多多马挑剔地扬扬稀疏的眉毛,动作与它那不好伺候的主人如出一辙。 多多马抛开礼貌问候的决定,径直走进去并凭借在大家族中服务多年的经验,迅速找到厨房。 厨房也是乱糟糟的,瞧这些菜,瞧那些肉,还有水斗里的脏盘子,我的曾曾曾祖母啊,地板到底几天没擦了! 多多马忍住各种令它心惊肉跳呼吸困难的刺激,强迫自己看向某一点来释放紧绷的情绪,结果敞开式碗橱内胡乱排列的碗盘……它不得不花了更大的力气阻止自己不要多管闲事。虽然它是领工资有休假的先进小精灵代表,但无法克服家养小精灵与生俱来的“没有乐趣”的本能,换句话就是天生劳碌命。 多多马深吸口气,举步来到厨房的壁炉前,那里正有个家养小精灵在准备中饭。多多马立刻沉痛反省,它居然因为情绪波动而无暇发现厨房里另有活物…… 作为斯图鲁松家的小精灵,多多马一向注重礼节,斯图鲁松家的小精灵世代为家族服务,从小就被告知是家族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当然,不是每个主人都喜欢遵守这套在巫师世界被视为“离经叛道”的族规,多多马的很多小伙伴遭了不少罪——就像那位以受虐为无上光荣的布莱克家的克利切——多多马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的好运,无时无刻不尽心尽力的为家族,为族长,为主人服务。 因为它们身后站着斯图鲁松家族,是家族的代表之一,其实家养小精灵拥有比人类更为纤细脆弱的情感,可惜很少有巫师注意到或者愿意注意并认同这一点。 它已经站在这里超过五分钟了,多多马回过神来以后那位在壁炉前忙忙碌碌的小精灵依然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警惕性太差! 多多马整了整胸口的小领结,试图给对方留下一个体面的好印象,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绵长悠扬的嗝。 多多马一愣。 然后忙忙碌碌的小精灵奇怪的晃了晃,像是站不稳那样,并在多多马诧异的注视中脚踝以上中了石化咒般摇摇摆摆的转过身来,接着又是一个嗝,浓重的劣质黄油啤酒味喷涌而出。 它喝醉了?! 多多马首先从那双大得出奇却涣散得离奇的眼睛里看到水汽迷蒙,以及挥之不去的痛苦,西红柿一样的鼻子又圆又亮,下方挂着一条亮晶晶的鼻水。 不出半分钟,多多马有了新判断:黄油啤酒依赖症。 真糟糕,太糟糕了,多多马摇头,家养小精灵的黄油啤酒依赖症无药可医,再高明的治疗师也束手无策。 多多马看向对方的眼中多了几许同情,家养小精灵通常自律性强,患上黄油啤酒依赖症说明眼前这位小精灵同事拥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多多马又思考了半分钟,没有尝试唤醒对方,也没有试图夺走对方的黄油啤酒,它在对方懵懵懂懂避到一旁自言自语、哭哭啼啼、嘶声尖叫的同时,若无其事地上前接过了对方手里的工作。 曾曾曾祖母在上,它好像闻到了焦糊味……没办法,谁让它是一个严于律己的家养小精灵呢。 三、 西里斯心情愉快地在吃饭的长桌旁坐下,又一次假装没看见莫莉投来的责备他偷懒的指责,不是有家养小精灵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要自己动手? 西里斯·布莱克也许在思想上较为进步,不在乎划分三六九等的阶级,也不在乎与麻瓜出身或混血巫师建立友谊并与之为伍,但他的某些观念却是扎扎实实的贵族主义,好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等生活细节,他没考虑过这有什么不对,更没想过推翻这一切,他甚至愿意永久享受特权,如果条件允许。 西里斯·布莱克与多数致力于维护权益的贵族后裔们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愿意接受改变,并且不会因为失去这些而怨天尤人,或是把矛头指向改变这一切的根本所在。 实际上巫师世界的大多数巫师都不认为“使唤家养小精灵为自己服务”有错,单就这一点来说,贵族与否无直接干系。 言归正传。 大脚板爸爸又一次掏出海姆达尔寄给他的信,把信上的内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揣进口袋里。不出一分钟再来一次,周而复始,直至莫莉宣布开饭。 西里斯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肉汤,眼睛一亮,“莫莉你终于舍得换食谱了?” “我的食谱没有问题,你应该感到荣幸,那是我曾——” “曾祖母留下来的,我知道,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耳朵快长茧了,”西里斯打断气势汹汹的红发妇人。“其实我一直想说,曾祖母留下的食谱不一定合下一代的口味,我们家原来崇尚的传统饮食同样号称从祖上流传下来,”西里斯翻了个白眼,“滋味永生难忘。” “这就是你当初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满含讥讽的嘲弄在左手旁响起,西里斯脸一沉,瞥到莫莉担忧的目光,强压下怒火,干笑两声,没有往发声处看上一眼,他怕斯内普的苍白老脸会引发更澎湃的怒火。 西里斯暗深吸口气,对莫莉说:“味道很不错,我不怕得罪你的曾祖母,比原来的好吃。” “真抱歉让你吃了难吃的饭菜。”莫莉没好气的说。“不过今天的饭不是我做的,记得么,我在楼上收拾东西,还是由于你在我的耳边叫了无数次格里莫广场内部越来越糟糕。梅林在上,这里又不是我家,你又不是我儿子,我为什么要替你收拾屋子?!” “别那么说,我怕亚瑟找我决斗。”西里斯扯出一个坏笑。 意识到自己被占了便宜的莫莉又好气又好笑。 “小家伙们呢?”一大早就不见那群小崽子,除了俩成天惹是生非的实验狂魔。 “出去了。”莫莉轻描淡写。“放心吧,没有危险,亚瑟跟着。” “他们去……” 莫莉的惊呼打断了西里斯的发问,“我的天,怎么糊了?!” “今天谁做的饭?”西里斯忽然警觉起来。 “闪闪。” “……和多比一块来的那个?”西里斯迟疑道。 莫莉摊手,“我看它精神不太好,建议它留在厨房工作,万一不留神把布莱克家的花花草草砸坏了,我怕有个叫西里斯的巫师暴跳如雷。” 西里斯摸摸鼻子,前天珀西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塌了一截楼梯,自己不过说了几句——好吧也许不止几句,这女人真记仇。 原本在霍格沃茨工作的多比在邓布利多教授的推荐下来到格里莫广场12号担任钟点工,拿薪水的那种,一并被推荐来的还有据说是多比女朋友的女性小精灵闪闪,西里斯不是付不起费用,大手一挥让它们留下了。 长桌旁的巫师们听到一声声尖细的哽咽,表情都变得不太好了。 该死,是那个叫闪闪的爱哭鬼。 西里斯当机立断,“多比,把你的女朋友带走,我们不怪它玩忽职守,谢谢。” 哭泣声骤然放大,高亢刺耳,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我的梅林,西里斯心想今天梅林一定非常繁忙。 等到哭泣声消失,莫莉瞪眼道,“有你那么安慰的吗?” 西里斯耸肩,“我只是想让它认清它到底错在哪里,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你要知道,家用小精灵认错快不假,但它们很少能真正说清楚到底哪里做错了。” 莫莉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贵族老爷的自以为是。” “别那么愤世嫉俗,莫莉,那是我的‘特权’。”西里斯自嘲一笑。 当他们的正餐上来时,西里斯和他的小伙伴们惊呆了——包括莫莉在内。 “这肯定不是……”西里斯问对面的莫莉。“那个小精灵叫什么来着?” “闪闪,我劝你照着念一百遍。” 西里斯不以为然地挥手,“我只要记得付钱就行了。”接着道,“这肯定不是闪闪做的。” 他们见识过闪闪的手艺,味道不错卖相也过得去,但把盘子里的食物摆出别致造型又是另一码事了,何况这造型的精确度仿佛用尺子量过,每一份一模一样完美无缺。 莫莉也糊涂了,不是闪闪又是谁? “难道是克利切?”莫莉问。 西里斯含糊道,“他愿意给我烧饭就谢天谢地了。” “很抱歉,多多马在没有接到许可的情况下擅自动用了厨房里的食物和器具。”身形没有出现,但声音却传进了他们耳中。 “多多马?”莫莉眨巴眼睛。 西里斯率先惊喜地叫开,“隆梅尔的家养小精灵!” “是的,是多多马,布莱克老爷。” “我当然记得你,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西里斯又道。 “多多马提前抵达,感谢布莱克老爷允许多多马留在这里。” “你的主人……” “里格主人和威克多主人,还有小主人,他们明天抵达英国。” “明天?”西里斯喜不自胜,转头分享喜悦,“听见了么,他们明天就来……”哦,肿么是斯内普这个油腻腻,西里斯知错就改,迅速转向另一边,“里格……” “明天就到了,我听见了,为什么要重复那么多遍?你的耳朵不好使,不代表其他人都是如此。” 西里斯满脸纠结,“你怎么在这里?”卢平去哪儿了?嗯?怎么坐那么远? 狼人好基友好脾气地向他笑了笑,可惜这对于平息西里斯油然而生的怒火毫无帮助。 卢修斯举起杯子晃了晃,甩给对方一个纡尊降贵不与你一般见识的眼神,西里斯转而瞪向高脚杯里摇晃的醇香液体。 “这酒你从哪儿弄来的?”西里斯面无表情地质问。 “不知道,多比为我找来的,它虽然背叛了马尔福家,好在还知道念旧。想不到布莱克家还有不错的存货,我以为你已经把所有‘无关紧要’的玩意儿丢光了。”卢修斯当着西里斯的面,一脸享受地轻啜。 “这不是给你留的!”西里斯抓狂。 这是他费劲千辛万苦弄来的高档葡萄酒,为了讨好隆梅尔,咳,为了与隆梅尔·斯图鲁松拉近关系,统共就没几瓶,该死的马尔福,该死的小精灵! 卢修斯故意吃惊地说:“萨拉查在上,你竟然懂得酒的价值?” 关蛇佬腔斯莱特林什么事?! 让他极度不适的冷笑响起,来自于另一边始终保持沉默却存在感极强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到底还能不能愉快的吃饭了? 左边刻薄斯内普,右边自大马尔福,他居然被斯莱特林包围了,大脚板爸爸整个人都不好了。 “请恕多多马直言,”斯图鲁松家的小精灵突然打破沉默。“布莱克老宅的整体环境不太妙,”它的视线从布满油污的桌子到被污垢遮住了花纹的地砖,再向上来到昏暗发黑的墙体,以及高悬头顶包裹着白色蛛丝的晾晒物……至于那是什么玩意儿,多多马暂时不想搞清楚。 它接着掷地有声,“相当糟糕!” 四、 多多马观察记录,内容如下—— 最亲爱的主人, 多多马遵从您的吩咐提前抵达了格里莫广场12号,布莱克老爷对多多马很友好,布莱克老爷没有干涉多多马的工作。请恕多多马妄自揣测,布莱克老爷似乎很乐意多多马接手煮饭的工作,同样请恕多多马对于小精灵同事工作的不认同,原先负责煮饭的小精灵似乎不太适应新的工作环境。 主人,多多马接手了煮饭工作,希望这不会令您感到不快,工作是小精灵赖以生存的动力。 多多马在这里见到了马尔福老爷和斯内普老爷,斯内普老爷问了很多里格主人以及小主人的事情。多多马皆如实告知。 我最尊敬的主人,经多多马半天的观察,格里莫广场12号的环境不适宜居住,作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小精灵,多多马建议里格主人另寻住处,位于苏格兰的斯图鲁松老宅是最佳的选择。 也许多多马可以为格里莫广场12号环境的改善做点什么,前提是获得布莱克老爷的允许,是的,还有布莱克家值得同情的克利切。 第2章 (二) 一、 “我们为什么跑这儿来?”罗恩难受地扯了扯领口。 临出门前莫莉让儿子换了新衣服,天晓得,现在离圣诞和新年还早得很。 罗恩继续抱怨,“我们又不是没见过里格,他原来在陋屋住了好几个月,我们是铁哥们,需要这么隆重么?” 德拉科忍无可忍,刻薄地说:“你要是不愿意等就回去,我想里格不介意少个不欢迎他的人在面前装腔作势。” “你很过分哦,”罗恩皱眉。“我什么时候说不欢迎里格了?你不要断章取义!” 德拉科假笑鼓掌,“这几年不算白活,说话有水平多了。” 罗恩作势冲过去掐架,德拉科连忙摆出迎战姿态,被赫敏拦住。 格兰杰姑娘翻了个白眼,“没长大的冲动男孩们,你们就不能看看场合?想让客人看笑话?” 剑拔弩张的二人这才作罢。 罗恩脸色难看地走向哈利,为哈利稍早前做出的“与德拉科·马尔福保持距离”的机智点32个赞。 赫敏借机小声道,“很冲动哦,这不像你。” 德拉科不以为然,“我看不惯臭鼬诋毁里格。” “你管那叫诋毁?幸好当初你坚决反抗你父亲替你争取进入英国威森加摩的工作,英国巫师界由此降低了冤假错案发生率。”赫敏喃喃道。 德拉科冷冷一瞥,“韦斯莱是你的男朋友,你向着他我不意外,我想我可以试着原谅你。” 赫敏:“……” 真的没法沟通了,赫敏举手投降,不再多言。 马尔福家的护短观念根深蒂固且理直气壮。 德拉科忽然抬头看向天空,他的突兀举动让同龄的小伙伴们纷纷效仿,可天上除了白云和偶尔飞过的鸟,什么都没有。 德拉科神色如常地低下头,哈利与赫敏同时放弃了不知名举动,认为此举只是马尔福少爷的一时冲动,不包含任何意思,唯独罗恩不死心地看了又看,直至瞪大双目,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罗恩?”赫敏叫了一声。 罗恩没有立刻回答,德拉科破天荒投去似笑非笑尚算友善的目光,扬起嘴角,“你让我刮目相看了,韦斯莱。” 马尔福很少肯发音正确,罗恩没有洋洋得意,因为马尔福目下无尘的口吻让他很不是滋味。他不需要马尔福的认同。 赫敏和哈利面面相觑。 属于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几人不远处乍然响起,没有心理准备的哈利和赫敏看着那辆迷彩色小汽车恍然大悟。罗恩已经迫不及待跑了过去,德拉科不甘示弱,迈步追上。 一家三口从停稳的车上下来,海姆达尔与德拉科拥抱,而后和从来不会冷场的罗恩击打手掌并被罗恩用力抱了一下,接着又和满脸笑容的赫敏以及哈利握手。 威克多从另一侧下车,怀里抱着米奥尼尔。 “这是……”赫敏目不转睛地看着米奥尼尔。 “你好,格兰杰小姐。”威克多对赫敏微笑,“这是米奥尼尔,”他把儿子放到地上。 赫敏弯下腰,笑眯眯地说:“你好,米奥尼尔,我是赫敏·格兰杰。” “很高兴认识您。”米奥尼尔举起胖爪子,似模似样地抓住赫敏的小半个手掌。 赫敏的表情别提多温柔了。 “这是我的朋友哈利,哈利·波特。”她自告奋勇当起了介绍人。 哈利伸出右手,米奥尼尔握住,并点点头,“我听说过您的名字,很荣幸。” 哈利的笑容总是透着几许腼腆,颜控小粑粑从前默默点过不少赞。 “我是罗恩,罗恩·韦斯莱,你可以叫我罗恩。”罗恩的声音时时刻刻充满活力,脸上的雀斑因兴奋而微微变深。 “里格说过,”米奥尼尔又点头。“里格的好哥们。” 罗恩心花怒放,不住地说:“这孩子太可爱了!像我!太像我了!我小时候非常讨人喜欢!”一副与有荣焉、洋洋得意的样子。 哈利和赫敏来不及阻止他的胡言乱语,不会放过机会的德拉科率先大声冷笑,“你敢不敢在威克多面前重复一遍?” “为什么不敢?我小时候的确非常讨人喜欢!”罗恩斜眼,不屑地说。“想必马尔福少爷从没感受过‘讨人喜欢’这种平民的情感。” 反被呛到的德拉科怒目而视。 对罗恩的“不经大脑思考”早就习以为常的夫夫二人并没有觉得被冒犯,罗恩的犀利让海姆达尔大开眼界,韦斯莱先生不再是当年那个口拙舌笨的毛头小子,德拉科也有被噎住的一天。 “伙计们,我们难得来一次英国,别这样。”海姆达尔向哈利使了个眼色。 哈利机灵地附和,“大家还等着呢,你们想让迷路的麻瓜撞见并笑话巫师不和?” 罗恩接受二人的调停,丢下兀自生闷气的马尔福少爷,兴高采烈地绕着雪铁龙转了一圈,东摸摸西蹭蹭,稀罕得要命。 “我也想弄一辆车。”罗恩失落地表示目前无力支付购进麻瓜改装车的费用。 野化的福特安格利亚是韦斯莱家的一桩憾事,亚瑟·韦斯莱隔三差五找卢娜的父亲——二人当初一起动手改造——缅怀一下。 这一次德拉科没有借题发挥。 几人结伴走出马车停靠点,巫师当然不会为麻瓜汽车提供服务,这个隐秘的停靠点还是西里斯提供的地址,原本只允许天马拉车停靠,后来在西里斯的周旋——加隆攻势——下勉强同意了大铁疙瘩停在他们那儿,还言明不保证安全,且反复强调不可以向他们的同行透露分毫,好像让一辆巫师改造车停进去是奇耻大辱。 “有本事就别狮子大开口,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了不起’的巫师原则。”德拉科默默吐槽。 “可以一件件买,集合成一套后再找专业人士拼装在一起进行魔法改造。”海姆达尔给了罗恩彼得好友的联系地址。“他那儿什么都有,可以整车买,也可以从零部件下手,还支持分期付款,你完全可以依据你的薪水程度来设定计划。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又不会过期。” 罗恩显得很有兴趣,收好联系地址,表示有机会接触一下。 “你怎么从来没对我说起过?”表弟吃醋了。 “我还真没想过马尔福少爷需要从螺丝钉收集起步,你需要吗?”海姆达尔不着急为自己的“厚此薄彼”辩解。 德拉科被问住了,用只有他二人能听清的声音道,“你说以我现在的薪水,能从大部件开始买吗?”马尔福少爷坚决抵制与韦斯莱同一起跑线。 “真打算买车?”海姆达尔迟疑道。“虽然经过后天魔法改造,说得好听点是炼金术的一个小分支,但归根结底以麻瓜的科技产物为基础,再怎么改装也无法抹消本质。” “总比养一匹天马便宜。”德拉科丝毫不显抵触。 “我想我不会忘记马尔福庄园里大得吓人的马厩。你们家有天马,也有普通马匹。”少爷的追风英姿海姆达尔至今记忆犹新。 “哦,庄园,萨拉查……”德拉科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马尔福少爷已经很久没有念诵斯莱特林的名字了,庄园的情况可能比预计还要糟糕。海姆达尔决定暂时不去碰这个隐藏式地雷,后面的日子还很长。 另一边,仨小伙伴新奇地围着老爷和奶娃转——主要是奶娃,夫夫二人如此年轻却已经有了一个三岁大的孩子,仨小伙伴连结婚的念头都还没影子呢。 一道黑影从赫敏脚下穿过,把小姑娘吓了一跳,定睛瞧去,发现是海姆达尔的宠物猫豆荚。毛色油光水滑的豆荚在爱猫人士眼中等同于绝色小美人,赫敏当初就想亲近豆荚,可惜豆荚一直不给她近身机会。 “我能抱抱你吗?”赫敏看向停在自己脚边的黑猫。 豆荚乖巧地晃尾巴。 赫敏小心翼翼伸出手,豆荚任对方的手指抚摸自己无比珍惜的毛发,没有出现任何挣扎不快的反应。赫敏胆子大了起来,两手一用力抱起豆荚,两只眼睛都冒心了。 豆荚趁她的手掌抬起的一瞬蹬腿冲出,在令人发指的弹跳力的作用下,脚掌轻盈落在近在咫尺的罗恩脸上——带起一声尖锐的“嗷”,由此借力一跃而起,刚好落在老爷的肩头。豆荚对威克多的身高极其满意,傲慢地俯视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头顶。 霎时想明白自己被利用了一把的赫敏哭笑不得地放下手。 “坏猫。”赫敏向豆荚做了个无声的口型,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对方能懂。 豆荚当然看懂了,傲娇地喵了一声。 二、 西里斯在格里莫广场的大门后来来去去转了好几圈,嘀嘀咕咕、喋喋不休,在椅子上坐不住一分钟,上蹿下跳忐忑难安,就像在心仪女孩家门口望着手表数秒的青春期男孩。同样等在门厅处的斯内普没有再度施展让人痛不欲生的口才,考虑到自己也是等待行列中的一员,斯内普教授别开头,拒绝去看布莱克的傻样。 舅舅卢修斯立在正当中,蛇头手杖杵在身前,他的两只手交叠摆放在手杖顶端,一派唯我独尊的架势。舅舅不想碰那些似乎还算干净的椅子,它们已经被家养小精灵联手清理一新,可曾经被蜘蛛网和灰尘掩盖的模样始终挥之不去。 他们终于来了。 热情的见面后,海姆达尔摸着儿子的头介绍,“这是西里斯爷爷,你还记得吗?” “米奥尼尔记得。”奶娃肯定地点头。 西里斯喜上眉梢,不住地搓手,好像不知道两条胳膊往哪里搁了。 “您不想抱抱他吗?”海姆达尔善解人意地说。 “可以吗?”西里斯惊喜道。 “当然,他是您孙子。” 在海姆达尔的首肯下,西里斯笨拙地抱起米奥尼尔,娇嫩柔软的小身体让他有那么一瞬的无所适从,生怕捏坏了碰崴了。 “我可以亲亲他吗?”西里斯心潮澎湃。 “无需问我。”海姆达尔说。 西里斯在奶娃脸上小心亲了一下,奶娃一点不认生地在大脚板爷爷脸上吧唧了一下;西里斯又亲了一下,奶娃也随之跟上;西里斯眉开眼笑地继续亲啊亲,奶娃傻笑着继续吧唧又吧唧…… 没完没了了,等着抱孩子也亲亲的斯内普和卢修斯脸都黑了。 “哈利,”西里斯又开始犯傻了。“有喜欢的姑娘么,赶紧生一个,詹姆会很高兴的。你看我们的米奥尼尔多可爱。”被奶娃糊了一脸口水,大脚板爷爷甘之如饴。 哈利噗哧一笑,在好友戏谑的注视中闭紧嘴巴。 大脚板爷爷不需要他搭腔,不过是有感而发,注意力很快又集中到奶娃身上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偷偷摸摸做完实验的韦斯莱双胞胎终于走出房门,经过一连串闹剧般的侦查与反侦查后发现,西里斯·布莱克不再埋伏他们了,他们“失宠”了。 三、 围着奶娃转不停的人又多了几个,其中以莫莉反应最大,和大脚板爷爷争抢孩子的关注度,二人忙得不亦乐乎。没想到最后的赢家是看似不争不抢甘做布景板的莱姆斯·狡猾·卢平,等二人回过神来,卢平已经抱着孩子玩起了巫师棋,一大一小说着话,手边脚边乱窜着被豆荚吓唬的棋子——那画面别提多俏皮温馨了。 西里斯眼红坏了,舍弃莫莉,嗷的扑了过去。 斯内普和卢修斯从头到尾冷眼旁观,二人打的主意差不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一边,罗恩就魁地奇的各种见闻与威克多展开探讨,哈利同样非常感兴趣,三人说得很是投机;对魁地奇没有好感的赫敏听了会儿就不耐烦了,百无聊赖地拿出一本看名字就非常生涩难懂的书津津有味的阅读;海姆达尔则是被双胞胎缠上了,德拉科在旁防止双胞胎有任何过当行为——让毫不知情的人把他们的实验品吃下去。 罗恩经常不幸中招——其实他已相当谨慎,关于这一点德拉科表示乐见其成。 梅林保佑罗纳德·比利尔斯·韦斯莱。 尽管隔着千山万水,海姆达尔的麻瓜用品杂货店与韦斯莱双胞胎的笑话商店却是不折不扣的合作伙伴,相互协作互惠互利的模式开展了相当长的时间,二者建立起了较为密切的关系网。通过笑话商店代理的杂货店商品在英国拥有一定的市场份额,至少生活在英格兰的巫师略有耳闻;通过麻瓜杂货店在欧洲中部和北部地区销售的韦斯莱兄弟品牌也已打开了知名度,每季度能接到数量喜人的订购单子。 笑话商店的蒸蒸日上,令总想让兄弟二人放弃小孩子把戏,正正经经地在亚瑟的推荐下到魔法部找份稳定工作的莫莉不得不面对现实。莫莉终于在罗恩毕业离校那一天松口,还同意罗恩到笑话商店帮忙。 韦斯莱双胞胎常常开玩笑说海姆达尔是他们的财神爷——这词还是从海姆达尔这里学去的,他们何尝不是海姆达尔的印钞机呢。 “罗恩如今在笑话商店上班?”海姆达尔问。 “干得还不错,手脚麻利。”双胞胎异口同声。 边柜上的茶壶飞起,为海姆达尔的杯子重新斟满茶水,茶水清澈透亮,色泽温润,只有以加隆起价的茶叶才能冲泡出如此妙不可言的茶汤。这不是海姆达尔常喝的那种,在老爷的熏陶下他如今能够分辨出好茶叶与劣等茶叶口感的不同,但他和老爷不是奢侈的人。 布莱克家的钱大大滴多,海姆达尔一边感慨一边不客气地往嘴里灌茶水——机会千载难逢,不多喝点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小嘴儿。 其实今日的待客茶叶出自斯图鲁松家,准确点说出自隆梅尔的私人小金库,多多马不能容忍少爷吃一丁点的苦,毫不知情的小粑粑姑且算自产自销了…… 德拉科盯着表兄的杯子,生怕对方被韦斯莱双胞胎暗算。 “嘿!别把主意打到我家人身上!”海姆达尔出其不意地伸手抓住乔治的蠢蠢欲动的手。 “机会难得。”乔治与弗雷德苦脸相对。“但是失去了。”双胞胎的把戏没在海姆达尔身上成功过,二人决定退而求其次,结果同样令他们大失所望。 德拉科明白过来自己差一点中招。 “你们竟然敢?!”马尔福少爷大怒。 “为什么不敢?你害怕了,亲爱的小龙?”乔治和弗雷德向他眨眼卖萌。 德拉科不想掉价跟这俩恶作剧狂魔吵架,气鼓鼓地别开头。 海姆达尔猜测表弟或许吃过亏,而且印象深刻。 “哈利还是打算当傲罗?”海姆达尔尝试调开话题。 双胞胎说:“很有干劲。” 弗雷德问:“你的魁地奇队怎么样?我们可是一直关注,可惜消息来源不多。” 双胞胎是英国国内仅有的知晓土豪肯尼真实身份的巫师之一,冰脊克朗是笑话商店的大客户,韦斯莱双胞胎制作的“闹闹脾气的金色飞贼”对找球手提高技能很有帮助,不仅如此,他们发明的别的练习道具也相当管用,那些玩意儿名字听起来歪门邪道,外形看上去不怎么令人信服,但效果显而易见。 海姆达尔没有隐瞒双胞胎,还因为双胞胎嘴巴严,别看他们时常不着调,守口如瓶的技能点点到了最高级,保密咒语都没有用武之地。 海姆达尔捧着杯子神秘一笑,“那是土豪肯尼该烦恼的事。” 双胞胎却奇异地看出了隐藏在胜券在握表象下的辛酸。 来英国前海姆达尔受到了国际威森加摩的征召令,他脱下花哨华丽的“戏服“,回归救死扶伤匡扶正义的队伍,继续向着为人民服务的崇高目标乘风破浪。 值得一提的是在球队的最后一天他的身份被球员们勘破,那天他穿着把他衬得玉树临风——他自己这么认为——的IW新款高大上制服。装逼嘚瑟的代价是被上司抓住“把制服穿出联合会大楼”的错误,铁面无私地扣了半个月薪水。 _(:Ⅰ」∠)_ 被批评的这天直到下班他都提不起精神,穿着新制服浑浑噩噩回家,走进家门的老爷看着“反正错误已经发生就表在意细节”的小粑粑不停转圈,不停自我感觉良好,于是不负他望夜里拉灯以后格外神勇,作死的小粑粑后知后觉的领悟——老爷的新G点?! _(xз」∠)_ 四、 多多马观察记录,内容如下—— 最亲爱的主人, 赫敏·格兰杰小姐是布莱克先生教子波特先生的同学,毕业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在校期间成绩优异。 格兰杰小姐发起了名为“S.P.E.W”的组织,全名“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格兰杰小姐每天都会把在格里莫广场内工作的小精灵聚集到一起,宣读一些可能是她自己拟写的讲稿,那些稿子很,嗯,激进……很抱歉多多马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不过听上去还不错,我可以接受里面的部分内容。 克利切从来不去。 多比很激动,每次聚会总是第一个到,会上的表现尤其认真,怕错漏一个词整篇稿子就会失去触摸心灵的作用。总而言之,多比珍稀而慎重地对待每一次聆听,多比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但这不代表我们的关系由此升华为志同道合的伙伴,多比察觉到我的不排斥,认定我和他是一伙的,自作主张把我划到他的阵营中,滔滔不绝地与我分享他对讲稿的各种见解——工作都不能让它安静下来,格兰杰小姐时常看着我们面露欣慰。 主人,多多马可以说脏话吗? 第3章 (三) 一、 威克多睁开眼的时间总是比海姆达尔早,这是从小锻炼出来的生物钟,比赛以外的时间尽量作息正常,再加上克制点数堆得高,海姆达尔那种战五渣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老爷睁开眼后的迷茫转瞬即逝,周围的家居摆设无一不在透露他们不是躺在骑士楼的床上,他转头看向仍呼呼大睡的伴侣,嘴角上扬,在伴侣的发间落下一吻。 他不急着起床,白色的光线穿过并不厚重的窗帘在房中氤氲扩张,他的视线在还能看得出曾经的辉煌轮廓的房间内漫无目的的游走,然后,他听见不该出现在清晨卧室里的说话声,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真是个自负讨厌的家伙,别打断我说话!听着,你应该主动打招呼,这没有什么,那是你的后代,布莱克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教授,我想还是……】【我还没说完,你不许插嘴,直到我说完并明确表示你可以开口,除此以外嘴巴给我闭紧了!】【是的,教授。】【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布莱克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哦,萨拉查,你居然用了那么长时间才回想起来,难怪阿克图洛斯不喜欢你,自负也就算了,愚蠢简直无法容忍!】【这不怪我,父亲他……】【你没长耳朵吗?我允许你说话了?】 【很抱歉。】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萨拉查!你的嘴巴不带门吗?叫那么响做什么?我的耳朵要被你吼聋了!】【很抱歉。】【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教授,别,别骂我,请听我说完,您已经问了三遍了。】【我问了什么?】【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蠢货!你连自己说的话都记不住吗?】 【我是说,您先别开口,请务必听我说完。‘我刚才说到哪里了?’这句话您问了三遍。】【……真的?】【是的,我的脑子也许不好使,但记忆力继承了布莱克家一贯的杰出天赋。】【我刚说到哪里了……也就是说这是第四遍了?】【没错,教授。】 【咳,好吧,那个,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与继承人搞好关系,毕竟关系到布莱克家今后的荣辱。】【问题是那孩子姓斯图鲁松……】【怪谁?!都是西里斯那个不肖子孙,我不在乎他离家出走,不在乎他恨不得我们全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但是他不能阻止继承人认祖归宗。要不是他这么多年的不作为,那孩子早就改姓布莱克了!】【……可是要没有西里斯,也没有那孩子了。】【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不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窝囊废!就因为你胆小怕事,布莱克家才会萧条没落!当年你狂热的追捧神秘人,发誓要带着布莱克家为神秘人帝国的奠基开疆扩土、铲除异己,还笃定将来论功行赏神秘人不会亏待布莱克,没过多久却出尔反尔,对着先祖的肖像画哭着喊着要退出,你这一辈子就没为什么坚持到底过。老实说所有的子孙里我最不喜欢的是西里斯,但是在锲而不舍、持之以恒的觉悟上他是我们家的佼佼者!】【……西里斯像他母亲。】【哦,别提她,我好像又听见她的尖叫了……相信我,你那么说他们都不会高兴,无论你妻子还是西里斯。】【所以我才说他们其实很像。】【废话少说!我今天来拜访格里莫广场的肖像画不是与你追忆往昔,我说的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考虑考虑……】【你再啰嗦一句试试!】 【您总要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怎么说服那孩子吧?好好的,非要他改姓……既然是您提出的,您有什么好建议?】【这是对待坟墓里躺着的先祖的态度吗?具体操作是活人的事,我已经死了很久了,别拿活人的苦恼来吵我!】【……其实我也不是活人。】突兀的笑声响起,惊动了肖像画中愁眉苦脸的二人。 【什么鬼东西?!】西里斯的曾曾祖父,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满脸不爽地怒目而视,作为一个坟墓里的人他真的非常生动。 “我想和活人比起来,您更适合那样的定位。”威克多站在肖像画前,身上随意搭着一条晨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惜眼中的深意不够真挚。 曾曾祖父菲尼亚斯身旁的男人没有开口,默不作声地看着威克多,释放出来的警惕尤为鲜明。 【我记得你。】菲尼亚斯的山羊胡动了动,口吻透着傲慢。 威克多耸耸肩:“我多少算是个名人。” 满不在乎的语气激怒了菲尼亚斯,因为对方没有预期那样卑微谦逊,也因为对方的回答出乎意料。 【基于礼貌,你应该自报家门,并表达出适宜的尊重。】菲尼亚斯决定提醒对方,他不能指望东欧出身的乡巴佬明白出入高贵的布莱克的宅邸实际是相当光荣的事。 “基于礼貌,您不认为在没有获得邀请的前提下,大清早的出现在小辈卧室里的行为不怎么光彩吗?二位不明白待客之道?你们甚至连话音都没有刻意降低分毫。”老爷对小粑粑的赖床行为不提倡,但他更加厌烦小粑粑的懒觉被外力干扰,里格最近过得并不清闲。 菲尼亚斯恼火地伸出手指着对自己的威仪无动于衷的威克多,【自负的混账——】威克多飞快举起魔杖,菲尼亚斯的话戛然而止。 “请您暂时安静片刻,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负责修理妥当。”话音落下,肖像画被无声无息地分裂成数块,散落下来。 房间内再无噪音,老爷面无表情地收回魔杖。 “你完了。” 威克多转过身,见到顶着鸟窝头睡眼惺忪的海姆达尔。小粑粑的左手伸进睡衣下摆胡乱挠了挠,吧唧两下嘴,接着打了个哈欠。 “醒了?”威克多瞥了眼透着白光的窗帘,比刚才亮了几分。 “叫那么大声不醒也不行了,”海姆达尔看着那一摊“垃圾”。“这位布莱克先祖很不好惹,你把他的肖像画弄坏了,他还不找你拼命?!” “会修好的。”威克多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勾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往回走。“再睡一会儿?时间还早。” “不睡了,肚子饿了。” 二人再没有提及被轰成渣子的碎片。 躲在暗处的克利切咬着裹身的破布袋子,一时间无所适从,看见肖像画被切片的那一瞬间它忍不住想尖叫,被时刻监视它的多多马利落地捂住嘴,强行带出主人的卧室,克利切跪倒在地脑袋磕墙,扯着牛蛙般的嗓门嘶声痛哭,嘴里不住的骂骂咧咧、念念叨叨。 正想安抚它,让它闭嘴的多多马转眼发现隐藏在玻璃柜后,朝这里探头探脑的多比,多多马果断把安慰之词咽了回去,默默期望克利切能够哭号上一整天。 二、 “不是曾曾祖父的,这是我父亲的肖像画。”西里斯咳嗽了一声后说,他身旁跟着满脸谴责、目光凶狠的克利切。克利切居然会找西里斯告状,别说被告状的人了,西里斯本人都觉得这事特别玄幻。 威克多这才搞清楚,和那位先祖说话,并且自打见到自己以后就一言不发的男人是布莱克先生的父亲。 “我真的很抱歉,我会负起责任,把它复原完好。”威克多的歉疚诚恳简洁,脸上的懊悔也表现得恰如其分。 海姆达尔看了眼威克多·影帝·克鲁姆,默默垂下眼,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悔伴侣之所悔,其实是怕笑场穿帮。 “到底是怎么回事?”西里斯和克利切不是第一回打交道,自然不会轻信对方的一面之词。 “您的曾曾祖父一大清早在卧室里大吵大闹,里格这些天没有踏踏实实的睡过一场觉,再加上有些认床,我一时情急之下……”威克多吞吞吐吐的样子简直就是极致的发挥,海姆达尔默默点赞。 西里斯一点都不意外,曾曾祖父菲尼亚斯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年轻人,他的名言是:“年轻人总以为他们什么事都绝对正确”,特别喜欢指着别人的鼻子骂“自负”,如菲尼亚斯这般“一提到当老师的事就全身颤抖般地讨厌”,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当上霍格沃茨校长的。 克利切不干了,他不能任由这个叫克鲁姆的小崽子信口开河,克利切选择性忽略大部分的真话,只挑选它愿意承认并且为之怒不可遏的细微末节咄咄逼人。眼见西里斯打算息事宁人,认为自己该站出来保卫布莱克先祖尊严的小精灵暴跳如雷,被吵得不耐烦的西里斯正准备恶言相回,又是多多马摆平了一切。 克利切怒气难平,丑陋的脸几近扭曲,“为什么阻止我!你们都是一伙的,吃着布莱克家的,住着布莱克家的,肆意破坏布莱克家的财物!可恶的韦斯莱小崽子,做试验炸房子!你们都是强盗!该死的东欧乡巴佬!该死的北欧狐媚子……” 多多马知道它骂的是自己,小精灵的一切随主人。饶是见多识广的多多马,听多了恶言恶语心里也不痛快,于是故意道,“里格主人如今也是北欧人,你把里格主人也骂进去了。” 克利切的恶毒埋怨停顿了一下,“……克利切不是故意的,克利切不想抱怨小主人,克利切只是想提醒小主人不该坐视不理,那个东欧乡巴佬……” 多多马补刀,“你不是很喜欢安娜夫人吗?威克多主人是安娜夫人的独生子,你这样说安娜夫人会伤心的。” 克利切尖叫,又一通胡言乱语,多多马掉头走开,一眼瞧见不远处冲着它傻笑的多比,多多马刷地转过身,继续盯着克利切滔滔不绝,不时递上一、两个词语供克利切承上启下、再创高潮。 克利切这一天把所有它能想到的占了布莱克家便宜的臭虫问候了一遍,就像拔了火罐一样全身舒爽,做中饭的时候格外卖力。西里斯吃到了暌别已久以为这辈子再也吃不到的家养小精灵的拿手菜——克利切版豪华塔塔牛肉,那可是布莱克夫人高兴时才有的特殊待遇,不知道来龙去脉的西里斯只能把菜的出现归结于克利切的喜怒无常。 众人都到齐的时候,西里斯打量四周,没看到马尔福父子,也没看见斯内普,里格、克鲁姆以及米奥尼尔都不在,哈利、赫敏还有罗恩倒是坐在老位置。 “他们,我是说里格他们,还是不准备下来跟我们一起吃?”西里斯小声问负责分饭的莫莉。 莫莉用相同的音量回答:“里格说我们在吃饭的时候会讨论不得了的事情,他们还是不凑热闹的好。” “不得了的事”是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 西里斯心里略有失落,“两个马尔福识相是好事,斯内普呢?为什么也急着划清界限?” 莫莉的表情有些奇怪,要笑不笑,“斯内普教授请克利切把厨房彻底打扫一遍,克利切直接走开了。” 教授神马意思不言而喻。 西里斯:“……” 三、 位于二楼被临时布置成起居室的房间内,几位非凤凰社成员的客人已经用完了餐点,喝着克利切勾兑的寡淡饮料聊天。 米奥尼尔吃东西的频率偶尔和大人们不同,他今天选择先喝牛奶,再吃炖菜,他把盘子里的东西都扒拉完,打了个饱嗝。斯内普不时斜眼瞧奶娃,严厉的表面功夫渐渐绷不住了,在座之人都看出魔药学教授对奶娃稀罕极了,瞧,又忘了斜眼,改直视了。 斯内普终于没忍住,对海姆达尔说:“孩子不需要喂吗?” 那谴责的口吻,不满的暗示,犀利的眼神,让海姆达尔有种自己是个狼心狗肺家长的错觉。 “他能自己吃,我和威克多从来不喂……” “克鲁姆早上喂了!” 海姆达尔讪讪一笑,他该怎么开口告诉教授,早饭那会儿老爷是千年难得一次的抽风,孩子之所以配合,也因为难得。梅林可以作证,米奥尼尔真不需要喂饭。 在德拉科饶有兴致地围观中,海姆达尔只好妥协,事到如今哪里会看不出教授的言下之意。 “宝贝,”海姆达尔对奶娃说。“剩下这碗蛋羹,让西弗勒斯爷爷喂你好不好?” 吃得嘴巴一圈亮晶晶的米奥尼尔眨巴着大眼,看看小粑粑,又看看貌似隐忍着什么的斯内普,胖爪子一伸,把小碗推向斯内普。 教授冷冰冰一哼,嫌弃地说:“这么大的还要人喂。” 教授你到底要闹哪样! 斯内普在奶娃有些退缩的注视中,端起小碗,表情硬邦邦的,手中动作却极其温柔。他轻轻舀起一小勺,轻轻吹口气,又轻轻送到奶娃嘴边,再轻轻向前一搁,准确地掌控住奶娃啊呜的角度,整套喂饭动作一气呵成,自成一派。 尽管被喂得顺畅,但奶娃一对上教授的脸就不敢瞎动了,要是大粑粑或小粑粑喂饭,他还能空出两只手玩橡皮姜饼人,甚至是跟没打瞌睡的毛团子滚一块,而现在,他稍微流露出点多动症意向,斯内普的目光就能把他“钉死”在奶娃专用椅上,米奥尼尔跟中了石化咒一样安分守己。 教授觉得这孩子挺乖巧的,喂饭动作更加轻柔了几分,表情还是凶得令人发指。 目睹这一切的表兄弟二人:“……” 小粑粑觉得儿子有点可怜。 德拉科率先回过神来,对表兄说:“我听说你把布莱克家的肖像画炸飞了?” 马尔福父子不住格里莫广场,理由大家懂的,格里莫广场的装饰风格当年就不太合卢修斯的审美,残花败柳的现在更瞧不上眼了。 海姆达尔深深叹口气。 “怎么了?”德拉科不解。 “我在感叹流言的神奇。”海姆达尔没明说罪魁祸首不是自己,也没说不是炸飞了。“已经修复好了,并正式道了歉,获得了布莱克家先祖的原谅。”海姆达尔血缘上的爷爷比霍格沃茨的那位前校长容易沟通,不管对方是否真的原谅了他们,至少表面相安无事了。那位曾曾祖父就不一样了,克鲁姆老爷这几个小时被对方刷了无数次的存在感,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对了,菲尼亚斯已经蹬腿了,死了还是不休。 “你下午有什么计划?”德拉科撇撇嘴。“说实话我不想留在这里,可爸爸说这里很安全,我宁愿去霍格沃茨。” 海姆达尔没有做声,他和威克多看了早上送来的英国巫师报纸,《预言家日报》披露了三天前位于英格兰东南地区的爆炸事件,麻瓜的报纸上会刊登出恐怖分子猖獗的报道,那儿的确死了人,不是麻瓜世界的恐怖分子所为,准确点说是巫师世界的恐怖分子草菅人命。死者绝大部分家庭美满,事业顺意,他们的共通点是麻种,并且是他们所从事行业的杰出人才。 《预言家日报》断言此乃食死徒的手笔,是一种叫板,一种蔑视,看过这篇报道的普通巫师人人自危,听说格兰杰小姐早上都没吃下东西。 “我们准备下午出发去一趟对角巷。”海姆达尔说。 “我……” “还是听你父亲的,留在这里。” 德拉科老不乐意的。 海姆达尔摸摸他的头,“乖,回来给你带礼物。” 德拉科一巴掌挥开他的手,嫌弃地皱鼻子,把他当顽皮儿童还是怎么?!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最亲爱的主人, 小米主人获得了大部分巫师的喜爱——您知道无论何地总是有一两个特立独行的,布莱克老爷和斯内普老爷每天睁开眼就开始争论不休,通常情况下二位老爷都无法得偿所愿,因为卢修斯老爷和卢平老爷,还有韦斯莱夫人会照顾好小主人的衣食住行,二位老爷一顿饭下来除了争风吃醋,分辨不出别的结果……请原谅我用了那个形容。 小主人似乎惧怕斯内普老爷,相信这一点并不会令英明神武的您感到奇怪,斯内普老爷是一个严于律己,对他人同样严格的正派绅士。尽管斯内普老爷不近人情,反感他人质疑他的决定,但斯内普老爷不是刚愎自用的人。 小主人早晚会体会到这一点,虽然就小主人的年龄来说那一天似乎有点遥远,多多马将时刻关注小主人的动向,以及里格主人、威克多主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尊敬的主人,您还记得多多马在之前的汇报中提及的那位不适合在格里默广场的小精灵吗?那是多比的女朋友,叫闪闪。闪闪曾经在一个相当体面的巫师家庭做全职小精灵,照顾一家老小,后因得罪男主人遭到无情的解雇。我的主人,多多马提及闪闪,不是暗示您花费精力去关注这样一个敏感消极的女性小精灵。 多比和闪闪原来在霍格沃茨工作,如今在格里默广场,一直在一起。一直。 多多马遵从主人的吩咐,离开您来到英国——离开您到另一个地方去曾使多多马万分苦闷,多多马在格里默广场烧饭、清扫、关注主人的生活、还有调剂小精灵们不时爆发的内部矛盾……多多马为自己的兢兢业业、毫不懈怠感到自豪,格里默广场的变化显而易见。 所以,主人,您瞧…… 您何时允许希娜来英国? 第4章 (四) 一、 车停在对角巷外,下车后徒步走十来分钟拐进破釜酒吧,再进入对角巷。把车停在巷子附近目标太大,虽然如今已经没有了负责治安的巫师巡逻员,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蹲守在旁虎视眈眈。 威克多看着清闲宽阔但杂物乱飞的街面,喃喃道,“生意不太好。” 一路走来,魁地奇精品店,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丽痕书店,咿啦猫头鹰商店等等闭门谢客,有些商铺甚至连门都没合严实。 道路两旁的玻璃窗时有破裂,里面的陈设东倒西歪,那些没来得及收走的货品在黑洞洞的店内乱成一团,店主们似乎走得很匆忙。海姆达尔见过忙乱的对角巷,天黑以后仍然井然有序的巫师商业街,唯独眼前这一幕超出想象。 “何止‘不太好’。”在对角巷热火朝天时代埋头苦干多年的海姆达尔,面对此情此景心里很不好受,在他的记忆里对角巷永远离不开一个“闹。“幸好没把孩子带来。”海姆达尔无奈一笑。 他曾经给米奥尼尔描述的对角巷可不是现在这副万物凋敝的模样,基于安全考虑二人把孩子留在了格里默广场,由斯内普和西里斯负责照看。米奥尼尔在小粑粑的影响下对传说中承载了父亲儿时生活的巫师街十分向往,被明确告知被留在格里默广场的奶娃撅着小嘴儿闷闷不乐地目送俩爸爸,想到这里海姆达尔万分庆幸。 威克多揽住海姆达尔的肩膀,无声回应。 韦斯莱笑话商店位于对角巷93号,俏皮的外立面装饰与缤纷的色彩成为被阴霾萧索包围多日的对角巷中独树一帜的风景线,满眼的黑白色彩中突兀亮眼的霓虹。夫夫二人远远瞧着人来人往的笑话商店,四周的房屋店面被反衬得面目模糊。 笑话商店里的布置与门面装饰一样夺人眼球,五光十色的照明,色泽艳丽的商品,还有风格独特的置物架,以及到处乱飞的试用品篮子。进门那一刻,威克多敏捷地躲过一只迎面飞来的橙色箩筐;海姆达尔就没那么幸运了,尾随在橙色箩筐之后的粉红色袋子噗的盖在他脸上,闷闷的惊呼自布袋后响起。 耳边立刻传来肆无忌惮的笑声。 海姆达尔恼羞成怒,一把扯下脸上的布袋:“弗雷德!乔治!” “哦,伙计,这不怪我们,你刚好站在商品的飞行轨道上。”双胞胎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见鬼的飞行轨道!你们不要狡辩!” 海姆达尔上方是黑压压的木板,在威克多的示意下往屋里走了几步再转回身,看见搭建在大门上方的狭长走道,以及竖在走道边缘的扶手——扶手上蹲着插着以双胞胎的模样制作的Q形脑瓜,拉扯耳朵嘴里会喷火,据说也是商品——走道左右两端各搭建一条连通一、二层的楼梯。 此时,包括双胞胎在内的几人居高临下俯视他俩,并且面带笑容。 双胞胎满眼戏谑,不时风骚眨眼。 弗雷德无辜耸肩,“我说真的。”橙色箩筐就在他手里。 海姆达尔正了正面容,“你们好,比尔,德拉库尔小姐。” 威克多紧随其后,递上自己的问候。 没想到韦斯莱家的大哥和未来的大嫂也在店里,之前飞过去的两样东西是为他们准备的?海姆达尔赶忙把布袋传上去。 “你们好,里格,克鲁姆,”比尔代表女朋友回应他们的友好,二人携手走下楼梯,一对璧人光彩照人。“真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们。” “我以为会在格里默广场看到你。”海姆达尔与比尔击了下手掌。 “我想多陪陪芙蓉。”比尔又与威克多握了手。 德拉库尔不是凤凰社成员,凤凰社如今的大本营不能任人随意出入,韦斯莱家似乎有长期居住在格里默广场的迹象,想必陋居已经不安全了。比尔的陪伴未尝不是一种体贴,芙蓉不远千里背井离乡来英国追夫,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比尔不能置之不理,何况这姑娘是和自己修成正果的另一半。 “我们非常期待明年春天的婚礼。”老爷别提多正直多绅士了。 比尔和芙蓉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浓情蜜意尽在不言中。 比尔自告奋勇为他们做向导,双胞胎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他们的大哥敬重有加,也乐得丢下熟人去招待其他客人。一行人上到二楼,在一个棕红色的柜子前站定,柜子上竖着敞开式的格子架,每一个塞得半满,拿起架上的商品,原来是各种各样的信纸。 芙蓉不怎么开口,安静地紧随男朋友身后,眼中除了比尔别无他物。 “我来了以后没看到金妮,她不在英国吗?”海姆达尔问。 “金妮在查理那儿,那丫头对龙突然产生了兴趣。”比尔说。 言外之意帮助查理招募境外凤凰社成员。 “你们现在住哪儿?”威克多尝试与比尔闲聊,增进友谊。 虽然老爷至今未把比尔·韦斯莱从“潜在情敌”名单中划去,但比尔即将成婚的消息还是让老爷的心情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天上去。在家的时候没太大的感觉,此时面对大活人,那种飞一般的感觉酸爽极了。 比尔摸摸鼻子,“我们住在店里。” “笑话商店?” 比尔点头。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有些惊讶。 “我和芙蓉已经向古灵阁申请住房,但一直没有得到答复。”比尔解释道。 芙蓉为了全方位贴近心上人,抵达英国后义无反顾地应聘了古灵阁的工作——给妖精打工。在巫师世界给非巫师干活一直被血统至上主义者们所不齿,认为这是自甘堕落,自毁身价,对此异常抵制。 不过二人的感情恰恰是在古灵阁的工作中逐步升温飞跃,与心上人朝夕相处使得芙蓉的英文水平得到了质的飞跃,如今读写都不是问题了。 古灵阁虽然是妖精开办,旗下打工的巫师不少,因而出台了针对巫师员工的一些福利,其中就包括申请住房。比尔和芙蓉都是古灵阁的员工,照理来说手续应该很快就能批复,他们也该早就搬进新公寓了,可惜现在的英国处于非常时期…… “对角巷的古灵阁看上去很久没开张营业了。”海姆达尔说。 来笑话商店的路上经过了那栋白色建筑,平日被擦拭得光可鉴人的青铜大门关得紧紧的,门板上灰扑扑覆盖了一层脏污,门口也看不见身着猩红色镶金制服的妖精门卫,门前的一根柱子断裂,坍塌在一旁,碎石白灰散得到处都是。 比尔噗嗤一笑,“确实是看上去。” “什么意思?” “古灵阁还在做生意,妖精们更改了开张时间,挪到夜里2点以后至早上6点以前,此外古灵阁没有受到过正面攻击。” “我们看见的是假象?柱子也是妖精们自己弄断的?”海姆达尔啼笑皆非。 比尔笑着说:“没错。” 既然如此…… “妖精们不想借房子给你们住?”海姆达尔又道。 “其实看过几套,都不太满意。”比尔有些不好意思。 韦斯莱大哥从小在陋居长大,走过很多地方,也吃过不少苦,妖精们到底滥竽充数到了何种地步,让比尔都忍无可忍? “亲爱的你不用感到难为情,是妖精们不好。”芙蓉斩钉截铁。 这一点海姆达尔相信,比尔不是挑三拣四、不识好歹的人。 “那么现在呢?继续申请?”海姆达尔问。 比尔握了下芙蓉的小手,“笑话商店到底不是住家,不能一直住在乔治和弗雷德的店里,实在不行,我和芙蓉打算选个地址造一座新房子。” 比尔之所以考虑妖精提供的员工住房,是因为可以得到妖精的保护,妖精们无法对巫师和颜悦色,但它们大多时候公私分明,凡签了合同成为古灵阁的员工,妖精们便会尽其所能保护旗下职员不受骚扰,以免影响工作情绪,继而影响工作业绩。古灵阁也是有考评的,各行的行长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关系。 古灵阁被英国巫师称之为世界上仅次于霍格沃茨第二安全的地方,巫师们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几个世纪以来古灵阁确实固若金汤,巫师们的财物没有受到过诸如失窃、抢劫等损害,可以想见妖精们掌握了强大的保护咒语。 因而妖精提供的员工住房受到在古灵阁工作的巫师的追捧,各套住房地址分散且有大有小、条件参差不齐,好在它们足够安全。 “是不是申请的人太多,没有轮到你们?”威克多也想到了这一点。 “或许吧。”比尔苦笑,“总比被无视好。” “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帮你打听一下。”海姆达尔热心的说。 “当然不介意。”比尔其实找过一位妖精贵族,曾经因为工作接触,算是有点交情,结果……没有结果。海姆达尔的热情让比尔感动,他没有说丧气话,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心存感激。 择日不如撞日,海姆达尔当即扯嗓子喊:“乔治!弗雷德!” “来了来了!”一面带翅膀的小镜子飞到他们面前,镜子里闪现出乔治的脸,“我们现在很忙,罗恩又迟到了,我们决定给他一点教训,这是身为老板的义务和责任!”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我对你们如何管教员工不感兴趣,这里有能连接到外面的壁炉吗?”海姆达尔问。 “英国境内。”乔治说。“魔法部今年查的特别紧,国际线必须提前通报,还要在允许的时间段内使用。” “苏格兰能连上吧?” “没问题。” “壁炉在什么地方?” “在我们的办公室。”双胞胎从楼下放上来一只发条小鸟,“跟着鲁西走,她知道路。” 他们还给发条鸟起了名字? 看着不停扑棱着短小翅膀的傻鸟,海姆达尔说:“你们的鲁西看上去有点眼熟。”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双胞胎异口同声。 笑话商店里贩卖的炼金术产物大部分出自一个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巫师之手,双胞胎偶尔会在原有基础上加以改进,让它们贴近生活。双胞胎所谓的贴近生活就是让他们的商品带上“韦斯莱把戏”特有的气质。 “我去去就来。”海姆达尔对大家微笑。 韦斯莱大哥不好意思了,但他确实着急落实住房问题,于是也没矫情,点头道谢。 “纽伦在苏格兰。”老爷的脑子转得很快。 “对。” “他还接英国的业务?” “他去看魁地奇,你知道,爱尔兰队在这次世界杯上表现突出。”爱尔兰队在上届世界杯赛上的表现同样让球迷们很有安全感,相比较而言英格兰队近些年在国际大赛上的成绩实在寒碜,球队排名下滑到了联盟第一方阵的末尾。 “既然如此,他不该去爱尔兰吗?”老爷迷糊了。 海姆达尔压低声音说:“纽伦认为在苏格兰能挖到不错的守门员。” 守门员的故乡难道不是威尔士?老爷四平八稳地笑了笑,海姆达尔回以“我知道你肯定会懂”的眼神,其实老爷一点都没懂,老爷感觉自己智商拙计,这几句话之间貌似找不到因果关系,老爷继续气定神闲保持风度,拍拍海姆达尔的肩膀,尽在不言中。 海姆达尔离开后,威克多在比尔和芙蓉的带领下继续参观其他商品,比尔在介绍间隙会说点关于婚礼筹备的题外话。全英国的巫师都知道,韦斯莱家一贫如洗,比尔不打算让父母掏钱,他和芙蓉商量只使用他们现有的积蓄。 “有些地方如果不盲目追求时髦确实可以省下不少钱。”威克多有他的经验之谈。“你们可以到当地的杂货街看看,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和里格的婚礼自己筹办的部分不铺张,毕竟还要为随时准备砸加隆的长辈们考虑,除此以外,里格利用闲暇时间跑遍了中欧及北欧规模较大的杂货铺,按里格的说法价廉物美量又足,和老板套套近乎附赠不少,混得更熟点还能根据自己的喜好定做,为什么不呢? 比尔和芙蓉听得非常仔细,就差拿支羽毛笔记下来了。 乔治哦哦哦大叫着从他们身旁穿过,此时店里聚集了不少客人,大部分是年轻人,还有一部分学龄前儿童。双胞胎麻利地在店内穿梭,被打造成助手的炼金物品发条都快转崩了。 如果有个家养小精灵,店里会松快很多。不过威克多没那么说,他问比尔,“罗恩今天不来吗?” “还不到罗恩的上班时间,”比尔看向店内吐舌头的小丑时钟。“还有半小时。” 罗纳德弟弟很少提前来店里驻守。 “生意不错,胆子也不小。”威克多说完,拿起一瓶悬浮在半空的粉红色药水,药瓶不时挥发出若有似无的迷人香气,旁边漂浮的卡片写着:让你得偿所愿的爱情药水这是什么东西老爷心知肚明,把瓶子放了回去,与围在四周被这一丝仿真香味迷得心旌摇曳的客人们不同,他从头到尾都保持清醒。比尔和芙蓉也不受影响。 这时海姆达尔回来了,他把一张纸条交给比尔,装成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扬着下巴宣布:“不辱使命。” 比尔接过,与芙蓉交换个欣喜的眼神。 海姆达尔紧接着说:“明天按照纸上写的地点与纽伦接头,纽伦你还有印象么,土耳其古灵阁的行长,我的金融顾问……记得就好,他会在约定地点等你。另外,纽伦让我问你们,你们只考虑英国境内吗?” 比尔和芙蓉陷入思考,老实说芙蓉不介意住在英国以外的地方,对她来说法国以外都差不多,只要和比尔在一起,哪里都是极乐净土。 “纽伦行长准备带我们去别的国家?”比尔迟疑道。 “纽伦是土耳其古灵阁的负责人,手中掌握的英国资源有限。明天可以先看看英国的住房,然后再去国外看看。” 比尔看了眼芙蓉,点头应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比尔说。 “搬了新家以后别忘了请我们吃一顿。”海姆达尔笑嘻嘻的说。 二、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婉拒了双胞胎以及韦斯莱大哥的一再挽留,离开了笑话商店,他们走的时候正好赶上罗恩的上班时间,罗纳德小哥大咧咧地问他们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得到二人世界的回答,罗纳德小哥在大哥的咳嗽声中回过味来,脸色发红地说了不少关于米奥尼尔的事。 海姆达尔看了眼威克多,后者假装毫不知情地率先走开,为二人留下相对私密的说话空间。比尔见了也转头回到店里。 “怎么了?”罗恩不是彻头彻尾的马大哈,感觉出了异样,离开学校以后经历得多了,人精明了不少,也成长了不少。 “罗恩,说实话,你并不打算在笑话商店里干到退休是吗?”海姆达尔开门见山。 罗恩一怔,而后挠挠侧颈,有些难为情的说:“我想和哈利一样成为傲罗。” “那么当初为什么不和哈利一块报名接受培训?”尽管他们在格里默广场待得时间很短,但海姆达尔敢用他的小金库打赌,凤凰社成员每天都给哈利·波特单独开小灶,巩固他的魔法精进他的技术。每当“哈利失踪”的时刻,罗恩脸上的复杂情绪以及随之而来的躁动显而易见,或许大人们发觉了,但这是罗恩自己的生活,即便是韦斯莱夫人也不可能替他拿一辈子的主意。 “我还有机会,傲罗训练营还没有正式接受报名,开工时间也未定。”罗恩嘟囔。 非常时期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尽如人意,所以凤凰社才给哈利单独开小灶? “你打算报名吗?”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罗恩挠挠脸,“你说我能行吗?” “我觉得你很好,不比哈利差,待在哈利身边容易遭到理所当然的忽视,这一点的确让人恼火,但这不能成为否定自己能力的借口。我这么说不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比和哈利的关系铁,我不想看到我的朋友错过一展长才的机会,你并非一无是处,罗恩·韦斯莱,别妄自菲薄。” 罗恩一脸怔忪。 海姆达尔从门口走开的时候不经意回头,看见双胞胎在大开的门内朝自己挥手,乔治手中高举伸缩耳,弗雷德向自己比大拇哥,比尔在旁微笑。 又是韦斯莱把戏,化身知心哥哥的过程被偷听了。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摇手回应,然后走向不远处的威克多。 三、 创立于公元前382年的魔杖店——奥利凡德。 落漆的金字招牌还在,此时已经变形,而且不在门上了,斜斜靠在斑驳的外墙上。 魔杖店是今天出行的重头戏。 魔杖店似乎曾经遭到过袭击,原本摆放展示品的橱窗玻璃被炸得支离破碎,铺垫在橱窗内的锦缎掩埋在破砖烂瓦下,不见了最初的艳丽,橱窗的装饰锦缎一直是店里最干净的物品之一…… 海姆达尔皱眉专注地看着,威克多以为他触景生情,结果海姆达尔脚一迈,用魔法清除了散落在橱窗内的碎玻璃,还有竖起的玻璃碴,弯腰低头钻了进去。 人的安全比东西重要多了,何必为一个物件伤春悲秋。 威克多翘起嘴角,跟着钻了进去。 店面依旧狭窄,因为外墙和橱窗被炸开的缘故,反而比平时亮堂了许多,海姆达尔挥动魔杖点燃头顶的吊灯。室内一片狼藉,除了碎石玻璃,还有明显被翻找过的痕迹,闯入者没有使用魔法,奥利凡德老人用来摆放魔杖的柜子安然无恙,不过魔杖盒子横七竖八的摊了一地。 这一刻海姆达尔感谢不法之徒的谨慎。 他麻利清开一条道,威克多抢着干粗活重活,海姆达尔没跟他客气,让他清空了标注B和C的格子,然后敲穿了连接B和C格子的隔板。威克多发现隔板是空的,他从里面拿出一个装魔杖的盒子。 海姆达尔拿过盒子并打开它,这只盒子粗看与店内的别的魔杖盒差不多,表面更脏也更旧。盒子背面刻有日期——9月25日。这是奥利凡德的出生日期,海姆达尔打开盒盖,简陋的盒子中躺着一支鹅耳枥魔杖。 “奥利凡德先生为什么把魔杖留在这里?”威克多问。 “先生有危险,”海姆达尔深吸口气,合上盖子。“咱们出去说。” 二人来到店外,海姆达尔若无其事地扫视四周,似乎没有监视者在四周出没,但他不能放松警惕。假设真的无人监视,是不是代表老人……海姆达尔拒绝再想下去。 海姆达尔说:“奥利凡德家族在魔杖界的地位非同凡响,几乎成了一个风向标,奥利凡德先生本人亦是一位国际知名魔杖专家,先生的身份附和巫师国际条约的某些规定,他一年前向国际警察部队申请了秘密保护,后因英国魔法部在国际上的特殊性,国际警察部队无法派人进来接应,他们一直尝试与英国魔法部交涉,都被英国魔法部以‘干涉他国事物’为由驳回。 “老人后来写了信,他在信中告知假如国际警察部队与他失去了联系,他在店里留了线索,线索是什么没明确说,可能出于安全考虑,也可能因为……” “也可能因为老人早已把答案告诉了某人。”威克多接口。 海姆达尔苦笑,“拿到魔杖之后的线索我就没什么头绪了,”他紧了紧手里的盒子,“我接下来可能要忙一段。” 这次与伴侣来英国并非只是走亲访友。 威克多一副新世纪好老公的样子,“你放心忙吧,我来带孩子。” 海姆达尔收好魔杖,笑眯眯地握住威克多的手。 “不去翻倒巷吗?”威克多说。 “不了,翻倒巷比对角巷更不安全,我知道去哪儿找老朋友。”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最亲爱的主人, 多多马知道里格主人是要干大事的人,为了让少爷随时随地保持充沛的精力和完美的仪表,多多马抵达英国以后在照顾少爷的工作上从不假别的小精灵之手,克利切再怎么发脾气多多马也决不让步。克利切是个老家伙没错,可多多马也不再年轻,尊老爱幼这套说辞在多多马身上不起作用。 热情洋溢的多比不和多多马抢工作,多比更喜欢照顾伟大的波特少爷,伟大是多比的口头禅,请原谅主人,多多马似乎被多比影响了。 少爷早晨穿着国际警察部队的制服以及配套黑色斗篷走下楼梯,少爷的朋友——韦斯莱家的小少爷看呆了,他把南瓜汁喝进了鼻子里。韦斯莱家的小少爷慌慌张张的擦脸,他认为没有人注意到,所以主人一定要替多多马保密。 韦斯莱家的小少爷直到出门时都显得心事重重。 我最敬爱的主人,多多马郑重请求您的原谅,多多马上回的汇报不是向您抱怨工作太多无法胜任,所以请您务必向朗格主人说明情况,务必婉拒朗格主人推荐自己的小精灵来英国为多多马分担工作的提议,多多马感激朗格主人愿意为多多马着想,多多马浑身都是干劲,丝毫不感觉疲劳,无需别的小精灵的帮助。 主人,这样说是否能得到您的谅解?如果您无法推辞,朗格主人真的打算再派个小精灵,请选择斯诺主人的芝士,这么说可能会让斯诺主人为难,多多马一直觉得斯诺主人离不开小精灵,曾曾曾祖母可以见证多多马的忠诚,千万、千万别让那个谁……来! 主人,希娜那事……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 第5章 (五) 一、 “他在里面待了多久?”西里斯小声问。 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多多马的回答,“三个小时。” “给里格送点吃的。” 已经送过了!但小精灵的本能迫使多多马忍气吞声地默认照顾不善的谴责,默默下去端茶倒水了。 西里斯在门口又不放心地转了几圈,最终一事无成地回到楼下,正在和凤凰社的成员们说话的阿拉斯托·穆迪停下讲话看了西里斯一眼,可惜后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所察觉。西里斯随便坐到一旁,穆迪不爽地收回目光。 卢平见老伙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压低声音问,“怎么了?你不是去看里格吗?” “他还在房间里研究魔杖。” 卢平没说什么,坐在卢平另一边的尼法朵拉·唐克斯注意到二人的交谈,插话道,“你们为什么不劝斯图鲁松把魔杖交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唐克斯就事论事,她和海姆达尔没有交情,站在凤凰社的角度,她认为海姆达尔完全可以提供他之前在奥利凡德商店找到的相关线索,集思广益不比他闭门造车强吗? 实际上不止唐克斯一个人这么认为,以穆迪为首的其他凤凰社成员也渴望与海姆达尔共享信息,对他在信息共享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法颇有微词,但是没有人把心中的想法透露出分毫,海姆达尔那身国际警察部队的制服相当有威慑力,要知道,他不是为某个国家办事,他是站在世界大家庭的高度上为人民服务,出发点和凤凰社以及英国的傲罗们不同,最重要的是海姆达尔并非英国巫师。 话说回来,西里斯在海姆达尔房间门口徘徊,目的之一确是抱着唐克斯那样的念头,暗示海姆达尔点什么,但是每到鼓起勇气的关键时刻又改了主意,所以他才那么坐立不安。 “我们不能一味要求对方付出,只有让里格看出凤凰社的诚意,并且主动共享信息,我们才能理直气壮地向他提要求。”在情感上,一边是极力想与之搞好关系的亲儿子;一边是凤凰社中共患难的生死之交,西里斯努力持平心头的天平。 卢平想了想,说:“与其在这里犹犹豫豫,不如把你们的想法直接透露给里格,让里格做决定。里格那也是工作不是吗?” 唐克斯对卢平的提议举双手双脚赞同,西里斯沉思不语。 “他小时候你就没为他考虑过任何事,他如今长大了连儿子都有了,还需要你瞻前顾后,多此一举地替他过滤好坏?” 唐克斯的犀利刺痛了西里斯的玻璃心,大脚板爸爸那一瞬间感受到了魔法世界全部的恶意。卢平责备地看了唐克斯一眼,后者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意思是“我说的不对?”卢平无言以对。 “……你说得对,我曾经对里格不闻不问,现在有什么立场替他拿主意,对他说三道四。”西里斯失魂落魄地走开,把穆迪的瞪视留在身后。 “尼法朵拉!”卢平严厉地看向唐克斯。 唐克斯特别讨厌别人叫她“尼法朵拉”,卢平这一声释放情绪的呼唤充分显示出他的心情不太妙,唐克斯坚持己见毫不动摇。卢平从对方倔犟的专注表情上转开视线,小心警告自己不要被对方的言行影响,这是不对的,这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他的身心却已垂垂老矣。 西里斯婉拒了随后赶来试图好意陪伴的哈利,只说自己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三人组看着西里斯单薄寂寥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另一端,一股说不上的郁闷涌上心头。 “这件事我们帮不上忙。”赫敏在哈利耳边劝道。 哈利目视前方很久,慢慢点头。 罗恩脑子里转得却是海姆达尔那身酷毙了的国际警察部队的制服,渐渐出了神。 西里斯随意乱走,不知不觉拐进了一间半开着门的房间,他以为又是屡教不改的双胞胎的手笔,结果与在壁炉前席地而坐的海姆达尔撞个正着。西里斯千钧一发之际收回了脚,好在理智阻止了他的幼稚,不让他在孩子面前落荒而逃。 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现在无法面对海姆达尔。西里斯心头一团乱麻,怀着乱糟糟的心情走进房中,在海姆达尔身旁坐下。 沉默在二人间弥漫,西里斯越来越如坐针毡,对西里斯的纠结一无所知的海姆达尔放下手里的羽毛笔和本子。 “谢谢您让多多马送吃的给我,那时我正饿着。”海姆达尔打破僵局。 “你应该自己出来吃。”西里斯习惯性的抱怨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话音未落又后悔了。语气是不是太凶了?应该更温和一些?里格会不会认为我对他不满?大脚板爸爸手足无措,感觉怎么做都不对劲。 海姆达尔依然没有察觉到西里斯的爸爸心事,“我不会。” 西里斯忘了纠结,瞪着他,“不会?” 海姆达尔说:“一旦专注于某事就会忘了吃饭这码事。” “这习惯真不好。”西里斯嘀咕。 “所以我很感谢照顾我的小精灵,多多马烧的饭很好吃,不过我更喜欢希娜的肉汤苗条。” “少爷喜欢是多多马的荣幸,请恕多多马直言,肉汤面条是多多马教给希娜的,希娜并未完全出师。”言外之意希娜的手艺不正宗,您可别信以为真。 西里斯看着海姆达尔骤然僵硬的表情哈哈大笑。 海姆达尔在大脚板爸爸的笑声中感到微微不自在,不免抱怨道,“希娜不是你的女朋友么,等希娜来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希娜,让她别再三天两头把你挂在嘴边,吹捧得无所不能。” 多多马很长时间没有回音,海姆达尔以为它妻管严了,没想到他还是天真了。 “希~娜~将~何~时~抵~达~少~爷?” 那荡漾的语气是否出自自己的幻觉?海姆达尔有些不确定了,他说:“过两天吧,爸爸给我的信上是这么说的,你不知道吗?” 多多马又沉默了。 海姆达尔觉得气氛有点怪,试图换个话题,“威克多带米奥尼尔去斯图鲁松老宅了,我今晚也会住在老宅,往后直到离开英国前大概都会住在那里。” 这消息太突然了,还在看笑话状态的西里斯霎时面无表情。 “为什么?格里默广场不好……嗯……”西里斯说不下去了,就环境来说如今的格里默广场确实不怎么样,小精灵们来了以后比原来稍好些,原本更糟糕。 “请别怪我说得直接,我的工作和凤凰社不是一路的,工作的立足点也不是建立在解放英国巫师于神秘人制造的水深火热,当然能够做到这一点更好,但不是全部。格里默广场是凤凰社的总部,你们有你们的秘密要保守,你们有你们的追求要贯彻,我也有我追寻的目标,我们拥有各自的执着,也都有各自的原则,这些暂时不会为对方改变或妥协,所以……”海姆达尔耸耸肩。“大家还是分开较好,同在一个屋檐下,将来万一有分歧连避让都没余地。” 海姆达尔说的西里斯全知道,但是他舍不得,西里斯试图让父子二人间的情感不掺杂别的,眼下看来做到这点似乎比预期困难得多。 “欢迎您随时来老宅做客,”海姆达尔亲昵地用手肘推搡西里斯。“我只告诉您怎么去,不告诉别人。” 西里斯咕哝了一句。 海姆达尔没听清。 西里斯说:“马尔福呢?也不告诉他们?”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舅舅和德拉科去过。” 大脚板爸爸闹情绪了,不快地撇嘴。 “嗯……教授不知道……”海姆达尔讪讪道。 西里斯找到了点平衡,眉眼微微舒展,可一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和油腻腻攀比,心情顿时雷电交加。 二、 在希娜的信息更新上没能跟上节奏,但在搬家的工作上多多马比海姆达尔早一步接到主人的指示。多多马把打包好的行李送至斯图鲁松老宅,其间克利切给多多马制造了不少麻烦,刚收拾完毕的行李不是不翼而飞就是全部散回到原位,多多马都没转身的功夫,克利切的捣乱把戏与韦斯莱家双胞胎少爷的破环能力不遑多让。 又要收拾东西,又要提防克利切的多多马越发想念素来与自己心有灵犀的女朋友希娜。多多马准备向布莱克家的主人告状,可克利切对西里斯的种种违逆让多多马了解到克利切如今的主人根本压制不住克利切,甚至不屑与克利切多说一句话。 为了不耽误自己高效率的办事方法,不给自己多年来在斯图鲁松家族中建立起来的威名抹黑,多多马思来想去决定联手多比来对付老辣的克利切,尽管动辄大惊小怪的多比时常让多多马神经衰弱。 多比轻易接受了多多马的求援,一副准备大显身手的模样,这是多多马百般容忍多比的原因所在,多比是个正直的小精灵,天生一副热心肠。 为了替伤心欲绝的女朋友排遣苦闷,帮助女朋友尽可能的远离黄油啤酒依赖症,多比无论到哪里干活都会捎带上闪闪。帮助多多马也不例外。说实话多多马非常看不上闪闪,多比如此进步的一个小精灵居然会爱上这么一个爱哭鬼,多多马为多比的善良鼓掌,为多比的情路惋惜的同时,忘记了希娜初入斯图鲁松家时的境况与闪闪相差无几,多多马当年花了大力气掰正了希娜夸张的神经质,这一点让多多马很有成就感。 多多马“失忆”的原因在于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多多马心里,希娜再不济都比患上了黄油啤酒依赖症的闪闪强。这番比较并不公平,希娜并非遭到克劳斯家族解雇,闪闪是货真价实被送了主人衣物赶出家门的,不过,一不一样谁在乎呢? 在多比的参与下,克利切被诡计多端的多比骗得团团转,格里默广场上下回荡着老迈小精灵的嘶声咒骂,不受干扰的多多马麻利地打包行李,顺利送离。 此时,多比兴高采烈地跑来找表扬,多比的女朋友闪闪没精打采地抱着黄油啤酒瓶,目光涣散,形容呆滞,时而打几个酒嗝,对身旁的一切无动于衷。 多多马花白的稀疏眉毛挑了挑,挑剔地打量闪闪,多比微微侧身,切断了多多马不太友好的视线。多比能够想象得出多多马对闪闪的评价,对此多比毫无办法,它只能力所能及的保护女朋友不受伤害,直到它顺利走出阴霾——虽然这个过程依旧漫长到看不到尽头。 “我有些话想对你的女朋友说,如果你不介意。”多多马平静地开口,多比对于闪闪的维护没有让多多马感到不快,与此相反,多多马欣赏多比的绅士风度,这在家养小精灵队伍里如同奇葩一般的存在。 多多马气场全开时多比有点扛不住,不自觉低下头,这亦是多比愿意跟多多马接触的主要原因,甚至不惜上赶着求关注,多比把多多马当成自己的目标,多比也想成为多多马那样让巫师依赖的小精灵。 多比考虑片刻,略显局促地让开。 多多马目不转睛地看着闪闪,直到对方被黄油啤酒浸泡的迟钝神经出现了反应,闪闪怯懦的,无助地回视多多马,又因为惧怕对方严厉的表情瞬间涌出两包眼泪,多比别开头假装没看见女朋友的求助目光。 “我是斯图鲁松家的小精灵多多马,在家族中的职务是族长的私人小精灵,目前被委派到格里默广场照顾少爷。”多多马的声音并不响亮,也没有刻意制造紧张气氛,闪闪逐渐放松下来,茫然地消化多多马的自我介绍。 直到多多马说完,闪闪细细的嗓音响起,“闪闪……闪闪知道您……” 多多马认为对方光顾着醉酒,而且工作之余从不和多比以外的小精灵接触,与格里默广场内来去的巫师更没有交集——对方一直以来的状态让它不得不这么想,没想到该记住的闪闪一个不落,至少多多马是什么身份,到这里来做什么闪闪并非一无所知。多多马不禁对闪闪有了改观,也许闪闪不是多多马以为的一无是处? “我听说过你的事,”多多马调整情绪,神情更温和了。“你因为被指控没有起到小精灵该有的职责遭到上一家雇主的解聘,你离开后患上了黄油啤酒依赖症。” 再坚强的小精灵都受不了当面被揭伤疤,何况又是闪闪这样脆弱程度更胜一筹的女性小精灵。 闪闪抱着黄油啤酒嚎啕大哭,尖锐的嗓音折磨着在场的俩男性小精灵,多比费尽心思开导闪闪皆无济于事。闪闪丢开瓶子,推开多比,脑门反复磕碰坚硬的墙壁,砰砰砰的闷响让人心惊。克利切闻声而来,对着仨联手对付自己的小精灵破口大骂,却被闪闪抑扬顿挫的哭声压过。克利切见起不到作用便没滋没味的闭上了嘴,目光狠毒地注视着自虐的闪闪,嘴里念念叨叨叫好,恨不得对方以死谢罪一了百了。 多多马并不阻止闪闪的自我惩罚,这在家养小精灵眼中不值一提,多多马也会在犯错以后惩罚自己——当然在主人看不到的时候。 “有一个机会。”多多马说。 闪闪仿佛没听到,还在不遗余力地撞着,撕心裂肺地哭着。 多多马不以为然,“英国的道尔顿家需要一位私人小精灵,如果你愿意去尝试,我可以请求主人替你向道尔顿家的主人说一说。” “真的?!”多比第一个跳起来,兴奋地尖叫。“道尔顿家!家族成员皆毕业于拉文克劳的聪明人道尔顿?”进入霍格沃茨工作以来,多比增长了见闻,开拓了眼界。 “就是那个道尔顿。”多多马点头。 闪闪的自虐幅度貌似小了一点。 “太棒了!是道尔顿家,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缺少私人小精灵!”多比不住手舞足蹈。 这不像多比平素的言行,接受进步思想的小精灵不认为在巫师家族里干活更有前途,多比在霍格沃茨的工作虽然辛苦,但相对自由,接触的人也多,还能拿薪水有休假。多比根本不想成为某个家族的小精灵,因而多比再落魄的时候都没考虑过回到马尔福家。 这一点与闪闪截然相反,家养小精灵被解雇后很难找到别的工作——霍格沃茨收留是特例,更不要说到另外一个巫师家庭效力。闪闪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一蹶不振八成与工作地点在霍格沃茨有关,如果让闪闪再一次拥有专为巫师家庭服务的机会,或许它将很快振作起来。 多多马明白多比的意思了,加入吹捧行列,把道尔顿家族捧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看热闹的克利切被俩同事的做作激起了澎湃的逆反心理,鼓起嘴巴说着那些难听刻薄的言论,多比和多多马的吹捧越发卖力,克利切势单力薄败下阵来,留下一串刺耳的叫嚣,气呼呼地走了。 闪闪终于停止了自虐,怔忪地看着灰扑扑的墙纸,大大的眼睛含着泪水,与番茄似的圆鼻头一样红彤彤的。 “怎么样,要试试吗?”多多马面不改色。 闪闪眨巴眼睛,满是祈求地张嘴,“闪闪的主人……克劳奇……” 多多马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不要想着得寸进尺,你想回到原来效力的人家是你的事,与我刚才说的话毫无关系。” 闪闪瑟缩了下肩膀,强忍住再度流泪的冲动看向多比,多比使劲点头,闪闪低下头去,扭绞着手指…… 三、 回到斯图鲁松老宅的这天夜里,海姆达尔在对角巷的咿啦猫头鹰商店内与国际警察部队刑侦队队长胡诺尔就奥利凡德商店内的发现见了面。 “你看到我很吃惊?”胡诺尔似乎不着急进入工作状态。 海姆达尔看了眼随胡诺尔转移过来的国王,不动声色地说:“今天以前是的,现在不那么意外了。” 这个锲而不舍的吸血鬼还在打国王的主意?对国王朝夕暮想的这段时间足够培育中心再培养一只更有攻击性的年轻猎杀浩克了。 海姆达尔决定长话短说,他拿出了奥利凡德老人的魔杖。 胡诺尔并不接手,他只看结果。 在职位上对方压他不止一头,海姆达尔忍气吞声地收回伸出去的手,“这是在奥利凡德魔杖商店陈列柜的隔板内发现的,我的答案是苏格兰。” 胡诺尔终于放弃了深沉,短促一笑,“需要我告诉你苏格兰的面积和巫师人口吗?” 海姆达尔在心里竖中指,“我对老人的魔杖使用了闪回前咒,咒语指向的结果是斯卡平揭示咒,需要我向您解释一下什么是斯卡平揭示咒吗?” 胡诺尔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危险,海姆达尔不为所动,好一阵神清气爽。 胡诺尔的视线转到魔杖上:“斯卡平是苏格兰人?” 海姆达尔用力鼓掌。 胡诺尔的下一眼让海姆达尔放弃了继续作死的念头。 “光有一个苏格兰太笼统了,你的调查最多得一个及格分。”胡诺尔一丝不苟,铁面无私。 海姆达尔给自己打气:他这是借机报复,别往心里去。 “斯卡平本身就是被缩小的范围了。”海姆达尔模棱两可。 胡诺尔怎么会不明白,没错,他就是借机报复。胡诺尔拍了拍国王的头,松开手里的绳索,重获自由的国王立马窜到海姆达尔身旁。海姆达尔熟练地挠国王的下巴以及两耳,国王舒服地呼噜。胡诺尔羡慕嫉妒恨,面上不显露分毫。 “还有件事。”海姆达尔以为胡诺尔要告辞,连忙出声。 胡诺尔转过身来。 “凤凰社想与我们共享情报。”海姆达尔说。 “你的看法是什么?”胡诺尔反手丢回问题。 “强龙不压地头蛇,为什么不呢?” “既然如此交给你了。” “我可以申请不执行吗?” “理由。” “我怕我拿捏不住尺度,您还是另派一人与他们接触为好。” “我会考虑,”胡诺尔扬眉。“你倒是比想象谨慎。” “那一直是我的优点之一。” 胡诺尔的视线在废墟般的咿啦猫头鹰商店内移动,嘴里喃喃道,“不见得吧。” “您说什么?” 回答海姆达尔的是胡诺尔眸中闪过的红光,一团黑雾自胡诺尔伸出的胳膊射出,商店后门的窗户外响起惊恐的叫声,玻璃窗应声破裂,一道身影被被蝙蝠形状的黑雾强行拉进黑洞洞的店内,被一路拖到二人脚前的身影发出痛苦的呻吟,碎玻璃和垃圾自地上的人身上滑落,显露出熟悉的轮廓。 海姆达尔张大眼,“罗恩?” 趴在地上的罗恩狼狈的抬头,身上多处被碎玻璃划开,脸上的几条血口往外渗血丝。 罗恩在国王的注视中打了个寒颤,他尝试露出笑容:“你好,里格……” “凤凰社?这就是他们的合作之道?”胡诺尔冷哼。 “不!不关凤凰社的事,我是自己过来的,我本来要去笑话商店上班,路过这里时发现咿啦猫头鹰商店和平时不太一样,我真的只是好奇,没有别的,你们要相信我,我可以向梅林发誓!”罗恩大声说。 海姆达尔有点吃惊,不是因为他的话,不,就是因为他的话,罗恩的德语还挺顺溜,还有他说的“咿啦猫头鹰商店与平时不太一样”…… “我们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胡诺尔居高临下看着罗恩。 罗恩本来就被胡诺尔刚才那一手弄得发懵,这会儿四目相对,上下牙齿开始打架了。 罗恩胡乱点头。 海姆达尔知道胡诺尔肯定打什么鬼主意了,应该不会故意为难罗恩,于是决定静观其变。 “那些是很关键的线索,不能给人白白听了。”胡诺尔就像童话故事里拐带儿童的坏巫婆。 罗恩惊恐万状,小脸儿发白。 胡诺尔似乎很欣赏对方的恐惧,咧嘴大笑。 罗恩看见对方嘴里两颗尖尖白白的牙齿,头一歪昏了过去。 海姆达尔和胡诺尔:“……”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最亲爱的主人, 多多马遵照您的吩咐,顺利转移了主人们的行李,关于多比的女朋友闪闪应征道尔顿家的私人小精灵一事也已向您作了汇报,这里不再赘述。 布莱克老爷对少爷和小少爷的离去充满了不舍,少爷许诺告知斯图鲁松老宅的地址,以期布莱克老爷的登门拜访。克利切对多多马旁敲侧击,企图从多多马口中挖出老宅的地址,多多马没有松懈,对克利切的诸多诱惑也不屑一顾,多多马对克利切的糖衣炮弹嗤之以鼻,多多马记得克利切在多多马工作时故意制造的各种麻烦。 多多马永远不会对克利切放松警惕。 尊敬的主人,请原谅多多马一直以来浅薄的小人之心,多多马已经了解您对于希娜的安排,多多马将继续无条件支持您的各项决定,再无怨言。 里格少爷离开格里默广场前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事情是这样的:您是否知道布莱克老爷的曾曾祖父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先生?他曾是霍格沃茨的校长,格里默广场内有一幅他的肖像画。这位老布莱克老爷喜欢找少爷说话——不看时间不分场合,反复强调少爷应该姓布莱克……老布莱克老爷的说话方式惹人反感,他对于斯图鲁松家的贬低让多多马十分生气。多多马想少爷大概比多多马还要气愤,后来少爷把随身携带的画片胸针搁在了老布莱克老爷的肖像画前。 是的,就是贝托·普罗迪校长的画片胸针。 普罗迪老爷的嗓门很大,普罗迪老爷的英语并不流利,他的意大利语却像麻瓜电视里的射击手枪一样啪啪啪不间断——请不要问多多马在哪里看的麻瓜电视,老布莱克老爷常常被堵得哑口无言。 老布莱克老爷不打算放过普罗迪老爷,普罗迪老爷认为在面对老布莱克老爷时自己越战越勇,所向无敌——这就是离开前的麻烦根源。 第6章 (六) 一、 海姆达尔照以往那样从破釜酒吧进入对角巷,过了屏障没走几步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反手丢出一个魔咒,激起一阵鬼哭狼嚎。定睛一瞧,韦斯莱小少爷捂着冒烟的屁股狼狈地又跑又跳。海姆达尔赶快使出相应的破解咒,止住了罗恩的火烧屁股。 海姆达尔吃惊自己的行踪竟然被提前掌控,还被精准地堵住了,直到彼得大笑着从暗处走出来——彼得的隐蔽技能比三脚猫罗恩高端多了,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海姆达尔都吃不准他到底藏哪儿。 “你们怎么凑一块去了?”海姆达尔说着发现了罗恩身上的变化。 韦斯莱小少爷不再是一身中规中矩、略显陈旧的巫师袍,他披着崭新的黑色呢子斗篷,只有懂行的人看得出斗篷自细节处体现出来的信息;斗篷里穿着国际警察部队的制服,与在场另二人的穿着差别在罗恩的制服是学员服,制服上不佩戴任何表现该警员级别的徽章、胸针及特制纽扣等饰物。 学员服乍一看在正式制服的对比下显出了几分简陋,但韦斯莱小少爷的春风得意硬是让不起眼的学员服有了点别具一格的风采,罗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告诉海姆达尔他有多稀罕身上这套制服,心情有多么轻舞飞扬。 “我们以后就是一伙了!”罗恩眉飞色舞,献宝似的说。 “一伙的?”海姆达尔看向彼得:胡诺尔又忘吃药了? 彼得哈哈一笑,“罗恩以后就跟着我啦。” “我一定不让您失望,彼得教官。”罗恩挺胸收腹比划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这还是在赫敏那里学来的。 彼得被他的滑稽动作逗得更加乐不可支,直拍罗恩的肩膀,身强体壮的罗恩被拍得不住趔趄,逞强死死咬住后槽牙扛了下来。 海姆达尔很是同情,彼得的手劲有多大没人比他更清楚了,他默默给罗恩点了蜡烛。 三人结伴走向今日的据点——还是咿啦猫头鹰商店。 海姆达尔没有立即和彼得交换工作心得,他对罗恩一夜之间变换了角色还是抱着一种迟疑的态度,因为国际警察部队不是那么好加的,胡诺尔权力再大也就是个刑侦队队长,现在不像五十年前的非常时期,早就取缔了战场上参军这一套速配送死流程。罗恩想要正式成为国际警察部队的学员,其间要走的环节只多不少,况且就海姆达尔所知,英国魔法部已经超过十年没往警察总队输送过正儿八经的人才了,更别提罗恩这样接受过魔法学校的正统教育、还拥有实战经验的青少年。 英国在国际巫师联合会大家庭里一直保持着超然的地位,像傲罗那样单纯以抓捕黑巫师为职业荷枪实弹的巫师部队就是英国令人侧目的产物。傲罗的出现打乱了原有的警察部队结构,再加上傲罗千百年来自成一派的工作模式和人员构成,演变到现在,英国巫师界只有傲罗的威名赫赫,警察部队名存实亡,除了干一些类似于片警的工作,几乎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在英国巫师界,能被傲罗指挥部委以重任的都是随时随地能上战场的高端人才,和穷凶极恶的不法之徒斗智斗勇的战士,英国魔法部自己消化还来不及,往国际巫师联合会输送,牺牲小家幸福大家?梅林都不能让他们妥协! 所以海姆达尔才觉得罗恩想在国际警察部队里安家落户——悬! 趁着罗恩自我臭美没顾得上另俩人,彼得向海姆达尔使眼色,后者默契跟上。 “胡诺尔队长说我们需要一个地头蛇,韦斯莱是个不错的人选,你的朋友很积极,胡诺尔队长对他印象不错。”彼得飞快道。 国际警察部队近年来已经习惯英国的冷淡,如今来了这么个热情似火的小哥,简直受宠若惊。原来不是英国人民孤陋寡闻,全怪英国魔法部不近人情! 海姆达尔听了以后头一个就是问罗恩:你爸妈造吗? 话一出口,彼得先嘲笑上了,“罗恩是七岁还是八岁?他应该成年了吧?” 罗恩的生日是3月1日,就比海姆达尔大两天,当然成年了。 不过在这件事上罗恩的频率和海姆达尔保持了一致,没管彼得教官的讥笑,脸色微红的说:“我没告诉爸爸、妈妈,他们还不知道……” “胆子不小。”海姆达尔评价。 海姆达尔之所以那么问除了担忧在英国交的第一个朋友罗恩的安全以外还有个连带关系在里头,凡是见过海姆达尔警察部队装束的巫师或多或少明白他和国际警察部队关系不浅,虽然他们稍早听说过他在IW供职,至于为什么会穿着警察总队的衣服……海姆达尔表示我不负责解说。正因为此,罗恩如今临时加入了国际警察部队的“英国远征团”,这段时间太太平平到远征团事毕打道回府还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你们俩的生日就差两天,与其担心罗恩,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还有丈夫和孩子呢。”彼得看不惯海姆达尔老妈子一样婆婆妈妈。 假如罗恩·韦斯莱在临时入行的这段时间“英勇”了,那也是他活该倒霉技不如人,听说他的梦想是成为傲罗,就这技术,还不如一了百了免得以后上战场拖累队友。彼得一向喜欢把事情简单化,在彼得的脑子里,世上无烦事,庸人自扰之。 罗恩见海姆达尔这么关心他,很是感动,正要张口,彼得又来“肺腑之言”了:“你别把里格的糖衣炮弹太当回事,他哪儿是关心你,他那是怕以后不好和你的亲友交代,这人从小就虚伪透顶,我早就看透他的内在本质了!” 罗恩被这通话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看着海姆达尔。 后者冷冷一笑,对当面抹黑自己的彼得说:“‘从小就虚伪’的‘从小’从哪里来的?” 彼得淡定回视,三秒后转开目光,“我们快走吧,要迟到了。” 海姆达尔无声撇嘴,决定不跟这家伙一般见识,罗恩快步靠上来说:“乔治和弗雷德知道,我今天就是假装来笑话商店上班,然后再换衣服。” 海姆达尔没感觉到丝毫放松,罗恩又道,“比尔也知道。” 神奇的是海姆达尔高悬的心霎时就安稳下来了,比尔大哥就是辣么可靠!又长得辣么帅,不要太完美! 遥远的斯图鲁松老宅内,正和登门拜访的客人聊天的老爷忽然感觉一股不快的情绪在心头升腾,没来由的,且稍纵即逝。 二、 草莓华夫饼?! 切! 多多马在心里嗤笑,这家伙以为一招鲜吃遍天?也只有好伺候不挑食的大长老能受得了这种不负责任,不懂得精益求精的小精灵十年如一日的菜单,要是他多多马这样,早就一头撞死在曾曾曾祖母的墓碑上了。 大家猜得没错,眼下正被多多马无声吐槽的小精灵就是斯图鲁松家的大长老朗格的私人小精灵——诺曼,诺曼从前有过出场,这是第一次正式与大家见面。 对于多多马来说,诺曼的到来不啻于晴天霹雳,回到老宅工作后没等到朝思暮想的女朋友希娜,却迎来了他全身心都在抵制的诺曼。 二者之间的矛盾冲突一言难尽,简单说来二者的梁子年轻时就结下了,谁都有个中二期,看上去成熟识大体的小精灵多多马和诺曼也不例外,那个时候它们都是同龄小精灵中的佼佼者,那个时候它们为争夺一个工作相互较劲,那个时候它们还因为漂亮的女性小精灵大打出手——那个女性小精灵后来的结婚对象不是它们中的任何一个,生的独生子大家也不陌生,就是斯诺的私人小精灵芝士。 最后族长看不下去了,勒令它们必须停止毫无意义的争斗,家养小精灵尤其要谨遵族长命令和睦相处,无意义的内斗只会两败俱伤,并且严重影响主人的正常生活。 爱慕对象另嫁他人,心灰意冷的多多马在族长亲自为俩小精灵协调关系的时候顺势提出调职请求,之后,多多马被英国的老斯图鲁松相中带了回去,后又因为工作出色被推荐给了前任族长,由此展开了它丰富多彩的族长专职小精灵之路;诺曼在祖宅里的杰出表现没了对比对象,顺理成章地被朗格大长老的母亲挑中,二者的命运从这里开始分道扬镳。 不过对小精灵来说分离不是问题,远隔重洋亦眨眼即至,时间和距离并未消除多多马和诺曼之间的隔阂,反而让负面情绪历久弥新,再见时仇恨值只高不低。 好比眼下,被爱孙心切的朗格派来贴身照顾米奥尼尔的诺曼就让多多马气不打一处来,诺曼成天拿着鸡毛当令箭,理直气壮地往小少爷跟前凑,小少爷才不喜欢草莓华夫饼!这么多年不见长进的诺曼以为每个主人的口味都一个样? 争论多次无果,多多马多了个心眼,诺曼的华夫饼一上桌,不等不挑食的小少爷抓叉子,多多马瞬间用自己准备的综合口味的冰淇淋换下了华夫饼,并朝猝然睁大眼的米奥尼尔眨眨眼,换来奶娃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 多多马在奶娃的笑容抚慰中被治愈得眯起眼睛,角落里,目睹这一切的诺曼推了推鼻梁上的装逼——多多马坚持这么认为——单片眼镜,发出一声冷哼。 老宅起居室内。 对俩小精灵的明争暗斗心知肚明的隆梅尔换了个坐姿,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今天的客人奥萨姆·道尔顿,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是刚从英格兰国家选拔队友好访问归来的威克多·克鲁姆。 道尔顿腿上趴着向威克多求救的豆荚,老爷别开眼假装没注意到,谁知道道尔顿居然是一个隐藏的爱猫人士,从前一点没察觉出来。被道尔顿逮着摸到快秃毛的豆荚一脸血,豆荚猫平素最臭美的就是一身又黑又亮的皮毛,有比较才有鉴别,原来海姆达尔多摸几下豆荚都傲娇得爱答不理,与道尔顿一对比,海姆达尔跟天使没什么两样。 此时此刻,豆荚格外想念小粑粑。 “与里格错过真是太令人遗憾了。”奥萨姆说。 “你的拜访时间一向别出心裁。”几个表兄妹里,隆梅尔和奥萨姆的关系称不上和睦,但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PS:隆爸爸的爹和红茶舅舅的妈是亲兄妹~) 奥萨姆仿佛没听见,转而对威克多说:“等里格回来,你告诉他,我母亲邀请你们来家里吃饭,千万要赏脸。请帖已经交给多多马了。” 威克多不自觉看隆梅尔,奥萨姆皱眉,“你看他干什么?他又不是你老子!” “威克多是尊重我,我永远不指望你理解。”隆梅尔很少直接叫威克多名字,确实有点装腔作势的意思在里头,可见这会儿是为了组建阵营共御外敌。威克多忍俊不禁,隆梅尔偶尔也挺幼稚的。 表兄弟二人又说了会儿毫无营养的话,等到斗嘴斗到双方都满意了,话题陡然转了方向。 “那个叫闪闪的小精灵还真被你弄来了。”奥萨姆对隆梅尔做出格外钦佩的表情,并松开了摁住豆荚的手。黑猫一跃而起,炸毛似的冲出起居室,奥萨姆望着起居室通往前厅的门,露出遗憾的表情。 “那是多多马的功劳,要谢就谢他吧。”隆爸爸表示咱不居功。 奥萨姆摊摊手。 “闪闪如今?”威克多忍不住问。 原本就职于霍格沃茨的小精灵闪闪忽然成了道尔顿家的小精灵,威克多和海姆达尔都有点云里雾里,闪闪出了名的恋旧,被逐出家门后还患上了黄油啤酒依赖症,亏道尔顿家心胸宽广不计前嫌。 “闪闪如今是我的私人小精灵。”道尔顿微笑道。“今天没跟来,留在家里熟悉道尔顿的规矩。” 威克多琢磨他的表情,还真有点光风霁月的样子。 “别被他的温和表象欺骗了,他凭他那张脸在英国魔法部混得如鱼得水,以前的上司统统被他神不知鬼不觉拉下马,可能到现在脑子都没转过弯来。”隆梅尔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道尔顿的把戏。 “幸好你不在英国魔法部就职,隆梅尔。”道尔顿没有流露出一丁点被当面揭穿后的不自在,依旧怡然自得,我行我素。“我最怕应付你这种人了。” 隆梅尔说:“所以当初我放心斯诺待在英国魔法部,你对魁地奇不感兴趣,斯诺妨碍不了你的青云路。” 奥萨姆但笑不语,威克多注意到他没有反驳。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只有老爷这么感觉。 隆梅尔打破沉默,对琢磨着要不要干脆离开起居室的威克多说:“我告诉你他为什么偏偏相中了闪闪,这家伙想对魔法部长的宝座发起攻势,闪闪原先的主人是克劳奇,我的这位表弟已经做好了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以此获得竞选的胜利。当然,这之前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小克劳奇是神秘人的忠实信徒,闪闪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在它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过什么。” 隆梅尔的话戛然而止,威克多明白了,更加不解了,“这么说来,闪闪不是比预计更危险?” 奥萨姆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 隆梅尔说:“对这家伙来说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豪赌。” 也许忍受不住表兄的冷嘲热讽了,奥萨姆终于开了口,“道尔顿家不缺小精灵。” 威克多忍不住为闪闪点了蜡烛,要是闪闪能摆正位置,看清眼前形势,不过于沉溺过去,万一奥萨姆真当上了魔法部长,闪闪就是打了个扬眉吐气的翻身仗了。 三、 “啊——”罗恩的声音还没完全发出就被咒语消了音。 变身成狼人的彼得转身看了眼连滚打爬地往后退了又退的罗恩,血盆大口张了张,罗恩的小脸儿煞白煞白的,一副又要昏过去的样子。 你没告诉他?海姆达尔的魔杖在空中舞出这些字迹。 看似狰狞凶狠的狼人平静的摇头,半躺在地上的罗恩眼睛都快掉下来了,变成狼人以后还有理智?这不科学!罗恩脑中闪过卢平教授变身时的可怕模样,眼底的惧怕越发深切,那可是六亲不认、极具攻击性、只余原始本能的狼人! 彼得嫌弃地看了眼海姆达尔,好像在说你的朋友怎么这么没用?! 彼得以海姆达尔为蓝本由此及彼构想他的朋友让海姆达尔无话可说,罗恩这是正常反应啊,谁让你不提前告诉一声,瞧把韦斯莱小少爷吓得,哎,神智还清醒着,点赞。 彼得不再管地上的罗恩,双耳一动,察觉到远处发出的信号,弯腰钻进灌木丛里,一阵窸窣后没了踪影。 海姆达尔警惕注视四周,麻利地拿出一个罗恩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仪器,魔杖在上面敲敲打打一阵后刷出一排排数据。海姆达尔看了几眼,收好仪器,举着魔杖低头看罗恩。 “你打算趴到什么时候?” 罗恩吐了口气,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那是……”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们必须立刻赶往集合的地方。”海姆达尔再无二话,迅速向右移动。“拿出魔杖,别让它离开你,从现在开始别管别的,尽可能保护自己。” 这是国际警察部队英国远征团组织的第一次救援行动,目的地是苏格兰某地,目标是奥利凡德老人。 罗恩稀里糊涂地参与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国际警察部队行动——而且口味较重,不管结果如何,收获如何,没进入状态的罗纳德小哥眼下除了被动跟从,就剩下紧张了。这些都成了日后回忆起来恨不得给每一位参与了行动的巫师送个记忆注销的黑历史。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最亲爱的主人, 让多多马难过的是希娜还是没有来。 让多多马更难过的是诺曼来了。 除此之外,多多马将亲自向您汇报。 第7章 请假条 番外第一个请假条出场 第8章 (七) 一、 他们在屋檐下等了半个小时后,罗恩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在等什么?” 负责放哨的另一名国际警察部队的探员是个长得有点凶相的光头大汉,他转头看了罗恩一眼,大概没想到居然有人啥都不知道就出任务了。大汉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看在第一次参加行动的新手罗恩眼里却犹如被凶兽盯了一眼,罗恩缩着肩膀向海姆达尔那边靠。 海姆达尔倒是不太奇怪罗恩的一惊一乍,这娃跟着凤凰社风里来雨里去过几次,但傲罗的行动模式与国际警察部队不同,注重单体作战高于团体协作——源于傲罗的工作对象,陌生的环境难免紧张。 海姆达尔对大汉笑了笑,大汉冷漠地转回头去继续放哨,同伴是不是还在喘气仿佛都不放在心上。 罗恩以为自己问了不能问的问题,正彷徨着,海姆达尔在他耳边道,“之前彼得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罗恩茫然摇头。 海姆达尔无声一笑,彼得童鞋嘴上说让罗恩跟着自己升官发财,最后还不是抛脑后去了,看看罗恩的状态,确实不适合跟着彼得,那边可是任务的重头戏。 “我们先按兵不动,等彼得那边声东击西成功,才轮到我们。”海姆达尔简单介绍。 “这次行动与咿啦猫头鹰商店的老板有关吗?”罗恩问。 海姆达尔心里一动,面上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一直在猫头鹰商店碰头,我以为和店主有关系。” “洞察力不错。” 罗恩正要得意,海姆达尔又道,“但是猜错了,今天的任务和奥利凡德魔杖商店有关。” “难道是……奥利凡德老人?”罗恩迟疑道。 海姆达尔笑着拍拍罗恩的肩,“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罗恩眉飞色舞。 “到我们了。”光头大汉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罗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随着海姆达尔那样举起魔杖,拉上斗篷帽子遮住自己的脸。 行动小组成员迅速朝大汉身边聚集,大汉环视一圈,默不作声地在面前画出一个古怪的暗银色符号,符号在众人眼中闪烁不过一秒,紧接着消失无踪,一不留神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光头大汉用德语说:“行动!” 原本围绕在四周的黑斗篷霎时隐匿于黑暗中,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无声无息,如烟似雾。 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一人,罗恩一时有些无措。 “跟我走。”海姆达尔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罗恩松了口气,尾随在若隐若现的身影后,调整呼吸尝试把自己与环境协调起来。 “那个符号你记住了吗?”海姆达尔在黑暗中问,得到罗恩的肯定答复后,接着说:“那是联络暗号,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主动使用,在行动中我们只需辨识。” 罗恩把海姆达尔的嘱咐一条条记在心里。 海姆达尔对他的心理素质有了新的认识。 前方出现了一座房子,不,是一片房子,模糊的轮廓大致能辨认出是一个村子。 麻瓜村落? 每一座房子的玻璃窗户内皆透出点点灯火,有亮有暗,仿佛圣诞树上的彩灯。这种时候罗恩竟然出神了,他从橘色的温暖光团中看见了韦斯莱家的陋居,层层叠叠摇摇欲坠却又五彩斑斓的寒酸小楼。自从陋居遭到袭击以后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再也没回去过,梅林晓得,他有多想念那所别人眼中的破房子。 罗恩忍不住走向那些模模糊糊但又清晰可见的温暖,他的眼中腾起水雾,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迷离,陋居的门就在眼前,他缓缓伸出手…… 一个巴掌用力甩在罗恩的后背上,罗恩如控线木偶般的机械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猛打了个哆嗦,他满眼迷茫地回过头来,在海姆达尔洞若观火的注视中使劲眨巴眼睛。 “我怎么了?”罗恩问。 “没什么,这附近的神奇动物不太友好,你刚才被康沃尔郡小精灵控制了。”海姆达尔说。 “康沃尔郡……恶作剧小精灵?”罗恩恍然大悟,而后嘟囔。“我还以为它们只会咬人。” 二年级时极富表现欲望的洛哈特教授为了彰显别具一格且出类拔萃的实力,曾带给学生们一堂印象深刻的黑魔法防御术,至今回忆起来仍不怎么愉快。 “别失落,因为你看不见它们才这样,等你哪天撞见了,会如愿以偿的。”海姆达尔安慰道。 罗恩翻了个白眼,和里格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被调侃的那一个,这种感觉和哈利在一起时截然不同,怎么说呢,里格就像赫敏和哈利的综合体,奇异的是不会给罗恩造成丝毫压力,也许因为里格从小就和一般的巫师孩子不同,在罗恩心里的起点非同凡响,所以里格再优秀也不会唤起罗恩的负面情绪,反而认为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罗恩挥散脑补,笑道,“不过谢啦好伙计。” 如果不是海姆达尔及时唤醒他,下面会发生什么还真说不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会对接下来的行动造成影响。 可海姆达尔的回答让罗恩大惑不解:“不,你做得很好。” “什么意思?” “通过你的表现,我们掌握了新的证据。” 罗恩费解,难道被康沃尔郡小精灵控制了反而成好事了? 海姆达尔说:“这里并不是康沃尔郡小精灵的栖息地,也不存在栖息地转移的可能。” 罗恩明白过来了,“人为的?” 二人在一座透光的玻璃窗旁站定,屋中的麻瓜对屋外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们坐在被灯火照亮的整洁舒适的餐厅内吃饭喝酒聊天,窗缝中不时传出嬉笑声,一墙之隔的黑暗深处,正邪不两立的巫师们为了各自的目标紧锣密鼓、争分夺秒,与死神捉迷藏。 “今天行动前我关注了一下当地的报刊媒体,最近没有发生过儿童走失的案例,当地警察也没有接到过家庭成员失踪的报案。”海姆达尔的说法证实了罗恩的猜测。“康沃尔郡小精灵恶作剧的时候可不管对方是巫师还是麻瓜,我不相信几年不见,它们就进化出了只针对巫师的特殊技能。” 罗恩一脸深沉地点点头,随即又问,“为什么你没事?这也是国际警察部队的训练成果?” “不是,我有秘密武器。”海姆达尔微微一笑,橘色的光照着他的侧脸,背衬黑暗的脸部轮廓没来由的透出几许神秘。 国际警察部队的确有相关训练,但海姆达尔终究不是他们的正式学员,当初的针对训练内容也不太一样。 不知来龙去脉的罗恩被成功糊弄住了,没再追问。 在罗恩看不见的角度,一只小小的脑袋从海姆达尔的斗篷帽子内钻出,小东西的眼珠灵活的转动,它看着罗恩嘿嘿笑着,很是不怀好意,正想做点什么让对方尝尝自己的厉害,下一秒被海姆达尔的手指摁了回去。 小东西敢怒不敢言,意兴阑珊地躲回斗篷帽子里。 它是当初跟着海姆达尔从“魔法进修组织国际会议”上跳槽到德姆斯特朗的迷路小精灵匹克希,海姆达尔为了以防万一事前从德姆斯特朗借来的帮手。有了迷路精灵的开道,恶作剧小精灵的把戏在海姆达尔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迷路精灵本质上比恶作剧精灵温和,对待人类的凶残程度略逊一筹,不过论单体作战能力,康沃尔郡小精灵比不上匹克希,后者崇尚发挥个体技术把人类迷得找不到北,前者一出来成群结队,以压倒性的数量取胜。 “到了,应该就是这儿了。”海姆达尔停了下来。 罗恩举目望去,一面看上去就不怎么友好的石板门,门前垒了四格石砌台阶,石板门两侧各竖着一尊展翅夜行兽,张牙舞爪、一脸狰狞。 这些玩意儿就这么突兀地立在村子里,画风明显与四周的乡村野趣不符。 “村子里的麻瓜们看不见?”罗恩嘀咕,阴森的风格一看就与黑魔法、黑巫师脱不了干系。 “麻瓜与巫师看见的略有不同,不过差不了太多,”海姆达尔说。“这个村子是远近闻名的巫师村。” “麻瓜知道巫师?”罗恩大吃一惊,那不是秘密吗? “大部分麻瓜不相信世界上有巫师,但和他们利用巫师的噱头来赚钱并不冲突。这个村子自古就有巫婆在村子里出没的传说,我们看见的这面石板还有两尊石像是当地的旅游景点之一,旅游路线里比较固定的一站。” 罗恩皱起眉头,“他们不相信有巫师,却愿意花钱来这里参观他们不相信的东西?” 海姆达尔耸耸肩,“走进教堂的人不一定都信仰上帝。” 罗恩还是觉得奇怪。 “你替我看着点,我把石板门打开。”海姆达尔说。 “你能开门?”罗恩问。 “这是我们这组的任务,彼得他们负责引开守卫以及营救被困人员,我们负责抄底。” 难怪一路行来没什么障碍,原来这就是声东击西。他们不负责救人,是不是代表他们的任务不是重头戏? 不等罗恩脑补完,石板门转眼震动着朝一旁移开。 “你还真行!”罗恩为海姆达尔的麻利点赞。 海姆达尔却警惕地拉着罗恩倒退三大步,举起魔杖,“我什么都没做。” 罗恩一愣,那就是说…… 渐渐扩大的门洞内涌出一阵刺骨的寒风,伴随诡异的呼啸声,突如其来的降温与当地原本的气温极不协调,离门最近的石头阶梯上立刻覆盖了一层冰霜,而后让人牙齿打颤的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 摄魂怪?!罗恩大惊失色。 “怪不得调查显示英国大多数摄魂怪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原来换了个老板,给神秘人当看门狗了。” 罗恩佩服得要死,里格竟然还有闲心吐槽摄魂怪跳槽?! “罗恩,上,交给你啦!”海姆达尔大手一挥。 罗恩一个趔趄,给他跪了。 二、 奥利凡德直至见到邓布利多的时候以为自己仍在做梦,邓布利多很有耐心地等他消化这一切。 “邓布利多教授?”老人银白色的眼珠子动了动。 “是我。”邓布利多数不清他就此回答了多少遍了。 “这么说我安全了?”奥利凡德出神。 “暂时。” 奥利凡德皱眉。 邓布利多说:“谁能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奥利凡德摇头,“谨慎是好事,过于谨慎会影响走路。” “我们能坐下吗?”邓布利多好脾气地伸了伸手。 奥利凡德这才反应过来进到这间屋里后他一直站着,邓布利多陪着他一块罚站。 二人坐下。 壁灯内烛火摇曳,屋内物体的影子也随之微微摆动,奥利凡德有点真实感了。 “我好像一直没有感谢您们。”奥利凡德突然正色道。 “我们只是提供线索,这次行动是国际警察部队完成的,你向他们申请了保护不是吗?” “哦,对对,”奥利凡德的神智终于悉数回笼,嘴里嘀嘀咕咕的说:“是一个小伙子把我从笼子里提出来的,起初我以为他们终于耗尽了耐心,决定取我性命……” 邓布利多不动声色,没有试图打听,尽管奥利凡德的自言自语听起来有那么点惊心动魄。 “既然如此,我怎么会在这里?”老人不解,难道国际警察部队只管救人,不管看人? “是我提出的要求,为他们提供线索的好处。”邓布利多没有隐瞒自己的企图。 “你想知道什么?老实说我被他们抓去之后和那人只见过一面,后来他们一直把我关着,要不是每天固定提供食物,我以为他们把我忘了。” “要喝茶吗?”邓布利多动了动手指,铜铸水壶从壁炉上飞起来,往自动打开盖子的茶壶里倾注热水。 “好的,谢谢。”奥利凡德从善如流。 邓布利多极有风度地等奥利凡德喝完大半杯热茶,然后接着说:“是为了长老魔杖吗?” “还能因为什么。”奥利凡德一点都不奇怪在毫无前提的情况下他跟自己说这个,谁让对方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呢。 “他以为长老魔杖在你手里?” “在与他见面的时候我试图让他相信我没有长老魔杖,不过对方显然认定我隐瞒了什么,他认为我知道魔杖的确切位置。为了保住我这条老命,我没有强硬地和他唱反调,感谢先祖,这样的‘软弱’让我活了下来。”奥利凡德的这段经历真可谓无妄之灾,神秘人生性多疑,但凡笃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奥利凡德没少被折腾,好在神秘人害怕他真的被折磨得发疯从而彻底断了线索,吐真剂、摄魂取念、钻心剜骨等等都手下留情了……奥利凡德可不打算感谢他,只希望梅林赶快显灵收了那妖孽。 “……他关心的还有一件事。”奥利凡德叹气。“是关于哈利·波特的,他们的魔杖是孪生魔杖,他恼怒于这一点。”为此自个儿没少吃苦头。 说到这点奥利凡德实在是冤,他怎么知道神秘人最后会成为大魔头,如果他拥有卡珊德拉那样的预言能力,当初就果断闭门谢客了。 邓布利多拍拍椅子扶手,“所以他迫切的想要得到新魔杖——长老魔杖。” “长老魔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长老魔杖只信服于力量而不是信服于自己喜欢的主人的使用条件,让作为魔杖制造大师的奥利凡德特别忌讳。长老魔杖会轻易背弃主人,选择力量更强大的一方,这根本就是个妖物,气质和那妖孽倒是吻合。 邓布利多似笑非笑,义正言辞的奥利凡德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就像不谙世事的年轻巫师会对黑魔法因好奇产生兴趣,奥利凡德也不例外,他年轻时对长老魔杖同样心驰神往。 “死神的杰作”诸如此类的传说尤其让他欲罢不能,奥利凡德中二期时没少偷偷钻研,躲过了父辈们监视的双眼,还自认为很酷。 奥利凡德多年前有幸得到佩弗利尔三兄弟之一的老大安提奥克(Antioch)的手稿,由此初初窥得安提奥克制作长老魔杖的门径,摸索出一些门道,可惜手稿不全,但手中的那些足以让日后的奥利凡德认醒悟到长老魔杖是多么的可怕。 邓布利多没再问下去,室内气氛重新变得沉寂。奥利凡德猜测自己接下来的安全可能要仰赖对方了,所以没提过分要求,老老实实的坐着。 奥利凡德又神游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曾经尝试效仿安提奥克的手法做一根自己的长老魔杖,最后没有成功,不,应该说没有变成预期的第二根长老魔杖,所以我很失望。” 邓布利多来了兴趣,“后来呢?” “后来?好几次拿着那根魔杖在壁炉前徘徊,最终还是没舍得丢进去,再后来她被我摆放在魔杖商店内,一连数年担当着橱窗的展示品。”说到这里老人笑了起来,似乎在回味愉快的片段。 “也就是说那根仿冒长老魔杖还在?”邓布利多问。 “一直在,当中有点波折,我还参与了修复,如今她已不是单纯的长老魔杖仿冒品了。她被赋予了新生命,焕发出了新光芒,不是我吹嘘,在我眼里她比善于背信弃义的长老魔杖可爱多了。” “修复?你出售了那根魔杖?” “传说死神用河边的接骨木制作成了长老魔杖,15英寸长,杖芯是夜骐的尾羽。” 邓布利多的眼睛眯了一下。 “我可爱的仿冒品是苹果木杖身,12英寸长,杖芯是夜骐的心脏腱索,她的拥有者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与此同时,苏格兰某地的地下秘密基地内,硬着头皮迎难而上的罗恩渐渐掌握住了驱赶摄魂怪的技巧,魔杖在他手里舞出了别样的风采,操纵着守护神赶出了风格,赶出了水平,赶出了新境界,他们一路过关斩将,有惊无险地推进到了基地最深处。 海姆达尔还真放心罗恩一个人对付成群结队的摄魂怪,在不大的空间内四处敲敲打打,动作表情在魔法光线的映照下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猥琐感…… 看着抱头鼠窜的摄魂怪,罗恩兴奋地转过头来寻求表扬,结果却发现搭档不知何时打开了一堵墙,此时正麻利地往一只口袋里搬金子,罗恩用力眨眼睛,没错,是在搬金子,墙后面可能是一个隐藏金库,隔着一段距离罗恩仍然能从不怎么璀璨的光线中辨识出那些金光闪闪的轮廓,除了金子,还有老多别的值钱玩意儿。 几枚金币顺着指缝掉在地上,叮叮当当滚落到罗恩脚边,罗恩一分神,差点被摄魂怪摸到小脸儿,连忙打起精神应付头号敌人,至于那一头—— “我的金子!!!” 嗖嗖嗖的几下,金币被传说中的山寨长老魔杖使出的咒语拉了回去,还是没能逃过搬家的命运。几只不长眼睛打着趁虚而入主意的摄魂怪,被海姆达尔放出的守护神追得丢盔弃甲,黑影都模糊了,穷凶恶极的程度比摄魂怪更胜一筹。忙着捡金子的某人真情流露之余没忘了压低嗓门、保持警惕,真是蛮拼的。 罗恩:“……” 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三、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希娜来了!希娜来了!!希娜来了!!! 该死的诺曼怎么抢在我前面了?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亲切面具下的别有用心!那是我的女朋友! 我的手套呢?我用第一笔薪水给自己购买的生日礼物,上面有漂亮的刺绣! 我要把它们丢在诺曼的脸上! 狠狠的丢! PS:希娜是那么的光彩照人,希娜穿的裙子是我们约会时一起买的。 第9章 (八) 一、 金子还没捂热就交出去了,任务结束后,罗恩与失魂落魄的海姆达尔一齐回到对角巷,直到二人在笑话商店外分别,罗恩都没闹明白今晚的行动是否成功,他们的行动目标是什么…… 他问海姆达尔:“那些金子不归你管?” 海姆达尔惆怅地摇头,顶着一头惨淡,没精打采的走了。 罗恩连忙闭紧嘴巴,海姆达尔走远以后才彻底放松下来,禁不住在原地回味,回荡在胸口的余悸被一点点消化,笑容不自觉爬上嘴角。罗恩转身推门而入的时候,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的红晕已经淡去,两只眼睛迸射出的光芒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啊啊啊啊,你终于舍得来啦!你知道你迟到了多久么?别指望我看在兄弟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该扣的薪水绝不心慈手软!”乔治夸张地瞪大眼睛,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罗恩松了口气,然后摆出不甘不愿的样子,像平常那样冲上去据理力争。 叮!韦斯莱小少爷自行领悟精分技能,该技能升至一级。 店门关上的时候天边的深蓝透出了薄薄的白光,双胞胎提出在店里留宿,暗示他这样还方便“搞小动作”,被罗恩拒绝了。他认为这么做更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乔治还想说什么,被弗雷德阻止,双胞胎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同时耸耸肩,不再多言。 罗恩的晚归让提心吊胆的莫莉耳提面命了好一阵——他回到格里默广场的时候看见母亲穿着白天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经历了那一场开头懵懂结束同样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惊心动魄之后,老妈的唠叨似乎不再尖锐刺耳,不再让他心生厌烦。 格里默广场上下一片寂静,这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再不合作的家养小精灵也需要闭上嘴巴修生养息,以便日头升起后再接再厉。 莫莉二话不说把罗恩拉进厨房,她拿出苹果馅饼送到罗恩面前,转身向壁炉内将熄未熄的炭火丢下助燃的咒语,炉腔内顿时火光大盛,挂在炉火上的水壶不一会儿就冒出了白烟,莫莉通过魔杖操纵老旧的水壶往一只木碗里倒水。 罗恩知道那是什么,冷却的燕麦粥的滋味比刚出炉时更让人难以忍受,罗恩没有抱怨,拿过用开水泡过更令人提不起人丝毫食欲的燕麦粥,随手搅了搅,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莫莉嘴里不住念叨,罗恩老实听着一言不发,直到莫莉说起大哥比尔。 “……他们想在伊兹、伊兹,哦,那名字我没记住,反正就是在土耳其的那座城市定居,你相信吗?比尔居然要带着德拉库尔离开英国!比尔从不这样,一定是德拉库尔对他说了什么,我的比尔从小就是听话的好孩子,那个趾高气扬的小妞在我和比尔之间制造矛盾,让我们产生分歧,如此一来她就可以明目张胆的霸占我的大儿子,让他丢下家人,跑到那个什么伊兹的地方和她过二人世界!”莫莉抱怨到最后哽咽起来,罗恩连忙丢下勺子,从母亲手里接过汤勺,把锅子丢到一旁,带着莫莉坐下。 莫莉抹抹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莫莉不习惯在小儿子面前失态,她一直是坚强乐观的女性,偶尔还有些咄咄逼人。 罗恩不擅长安慰人,老实说韦斯莱家除了父亲和大哥,其他人都不怎么重视语言的运用。 莫莉深吸口气,站起来摸了摸罗恩的头。 罗恩想了半天,说:“如果我们还住在陋居,比尔一定会让芙、嗯,会让德拉库尔跟我们一起生活。比尔爱我们,不会离开我们。” 莫莉笑了起来,“谢谢宝贝。”说着拥抱小儿子,莫莉时常对哈利表现得很包容,动作上也十分亲密,仿佛他的亲生母亲。尽管深知哈利身世的不幸,罗恩还是会心底冒酸水,今天也享受到这个待遇,脸上绽放的笑容灿烂得让人惊异。莫莉莫名的有些心酸,又用力抱了一下。 接下来,罗恩把他从双胞胎那里听到的关于比尔在国外置业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莫莉,莫莉这才打消顾虑以及过度脑补而生出的不悦。 “快点回去睡一觉。”莫莉催促罗恩吃完了回房休息。 “我还好,妈妈,您也一宿没睡,我快吃好了,您去休息吧。”罗恩破天荒的体贴让莫莉一时间回不了神,随后她把这一切归结到“小罗尼终于长大”的结论上,看向的目光多了丝欣慰。 与哈利不同,在救世主光环的照拂下,哈利早早确定了前路方向并为之努力进取,虽然哈利的成长大部分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作为旁观者和参与者之一的莫莉忍不住想对那可怜的孩子好一点再好一点。相比较而言罗恩一直以来的懵懵懂懂、原地踏步让莫莉操碎了心,在二位优秀小伙伴的衬托下越发暗淡无光,浑浑噩噩。 今天的罗恩让莫莉又惊又喜,还有点流泪的冲动,这位母亲感觉到了小儿子的变化——好像多了从前没有的信念,一种愿意竭尽全力为之奋斗终生的动力。 放松下来的莫莉没有拒绝小儿子的好意,也没有着急立刻与小儿子来一场推心置腹的交谈,她带着异样的鼓舞情绪离开厨房,在楼梯口碰到了赫敏,后者裹着一条毯子。二人对视一眼,莫莉想要说什么,还是放弃了,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走开了。 赫敏诧异地看着莫莉的背影,靠着楼梯扶手停顿片刻,然后进了厨房。 罗恩吃完了燕麦粥,正在给自己泡茶。他看见赫敏也没什么别的表示,直到多比突然出现接手了剩下的工作。罗恩坐回原位。 赫敏一直在观察他,敏感地察觉出隔了一个晚上,罗恩身上多了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你去哪儿了?”赫敏问。 “韦斯莱笑话商店,你不是知道吗?”罗恩接过凭空出现的茶杯。 “一晚上都在那里?” “一晚上都在那里。” 赫敏似乎不相信,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到别的疑点。 “你又看书看了一晚?”罗恩问。 “内容太精彩了,我停不下来。” 罗恩对赫敏的爱好心知肚明,没再说话。 二人间的气氛一下子有点僵,赫敏第一次感到了尴尬,罗恩却是神游物外、心不在焉。 “……我听穆迪教授说傲罗的考核可能快要重新启动了,你到底确定了没有?”最终还是赫敏打破沉默。 罗恩回过神来,低头喝了一口茶。 “确定了。”他说。 赫敏似乎很高兴罗恩的毫不犹豫,“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和哈利一起参加培训了!” 赫敏对穆迪的小灶很有信心,哈利的进步显而易见。 “这件事不急。”如果放在从前,罗恩早就兴奋得手舞足蹈了。 罗恩的冷淡反应出乎意料。 赫敏显然不习惯罗恩的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很少在罗恩身上闪光,赫敏恍惚了。 “我觉得现阶段笑话商店更适合我。”罗恩神采飞扬,刚回神的赫敏又怔住了。 二、 海姆达尔的凌晨过得比罗恩严肃,罗恩吃燕麦粥的时候,海姆达尔在正儿八经的顶头上司史米格里·利兹法官跟前汇报工作。 这时候的海姆达尔没有显露出分毫对缴获的赃物——各种金银珠宝的不舍,他手里捧着罗恩不曾见过的物品,这是他们这一组真正的行动目标。那是一个精雕细刻的盒子,长方形,盖面贴着一块镂花金色雕板,盒身外壁被制作成向外鼓凸的圆弧形,与猫脚状的盒脚呼应,可惜整只盒子被灰尘污垢模糊了轮廓,使它乍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眼下它被清理干净,露出工艺精湛的原貌。 为什么不向罗恩透露真正的目标,一是为了避免透露之后随之而来的一言难尽的来龙去脉——其中涉及机密;二是为了让初入行的罗恩也尝尝自个儿当初被前辈们耍着玩的美丽心情,后又顾忌罗·新人·恩真有个万一,遂申请了本次行动中“不求表现只求安全”的环节。说来说去就是海姆达尔这个怂货本想借机疏解一下从他人那里累积下来的恶意报复社会,临了又退缩了。 这个时候的小粑粑还不知道,因为他的半吊子报社举动,误打误撞坚定了罗恩·韦斯莱的效仿之心,成全了罗恩·韦斯莱的巫师警察之路,真正达成了升华了他人,纠结了自己。 利兹没有碰盒子,“这就是奥利凡德想要拿回来的东西?” 海姆达尔点头,“还添了点别的在里面。” 位于苏格兰的秘密金库里除了已经上交的金银珠宝,还有不少食死徒为了取悦神秘人费尽心思搜集来的重要文献手稿。现在还吃不准神秘人是否知晓这些东西的存在,以这些东西的价值,假使今后得到重视,对反抗军们来说不是件好事,所以海姆达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能拿的全拿上了。 别看手里的盒子扁扁小小的,实际沉甸甸的,用魔法压着,解除咒语后喷出的纸张等物能埋过脚背。 利兹还是没有别的举动,似乎真没有对这些价值无以估量的缴获物品生出别的心思。 海姆达尔感觉盒子有点烫手了。 “便宜凤凰社了。”利兹不客气的说。 盒子回到奥利凡德手里,相当于共享给了凤凰社,海姆达尔听了就把盒子交给等在一旁的彼得手中,借由彼得交还给老人。 “罗恩·韦斯莱怎么样?”利兹停了一下。“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的,”海姆达尔说。“韦斯莱先生的表现可圈可点,摄魂怪基本上是他解决的。” “你想让他留在IW下属的警察部队,还是进入国际警察部队?” “这是他的路,不该由别人来决定。” 利兹点头,“我明白了。” 海姆达尔心想咱终于能回去亲男神,抱儿子,睡觉觉了吧? 利兹临别赠言:“小心点,希望还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这是暗示他将和神秘人死斗的节奏? 海姆达尔内牛满面,为什么要诅咒他:“您放心,我对逃命颇有心得。” 利兹:“……” “老板,如果我这次顺利全身而退,活着与您再见面,上交的那些金子是不是能作为奖励分给我一部分?”IW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辣么多金银珠宝太侮辱高大上形象了,是吧? 利兹果断跟他拜拜了。 三、 一觉睡到吃晚饭的钟点,与兴高采烈的希娜说了会儿话,海姆达尔穿戴整齐离开卧室,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懒洋洋地发了会儿呆,老爸隆梅尔进来的时候连忙手脚并用端正坐好,家里的第三代咚咚咚冲出,一头扎进小粑粑怀里。 “乖儿子让爸爸亲两口。”小粑粑抱着奶娃用力亲了好几下。 奶娃笑得嘴角都淌口水了。 隆梅尔等父子二人腻歪好,开口说了道尔顿家的邀请。 海姆达尔不由得出神。 “怎么了?”隆梅尔问。 “我对道尔顿夫人毫无印象。”道尔顿夫人是三姐妹中的老大,海姆达尔外婆的大姐。 隆梅尔对他的疑惑不以为然,“你们没见过。” 所以海姆达尔才觉得奇怪,道尔顿家在英国巫师界并非默默无闻——人人称道的拉文克劳宠儿,可除了一个奥萨姆·道尔顿,别的一概不知。不是海姆达尔自以为是的认定道尔顿夫人非要和自己相认相识,他从没有在英国的巫师媒体上见过道尔顿家的消息,连《女巫周刊》之类的三流小报的流言蜚语都不曾涉及,低调得匪夷所思。 隆梅尔一言不发,任海姆达尔天马行空。 晚饭摆上桌的时候,威克多踩着点进门,身后跟着德拉科。德拉科回到英国以后自告奋勇上岗成了威克多的临时助理,跟在老爷身后顺理成章地与英国的魁地奇俱乐部打起了交道,学习经验,总结心得,平时比老爷这个魁地奇明星还忙。 海姆达尔打定主意让土豪肯尼暂时消失在公众视野,球队的重大事项如今由德拉科做决定,知情的几个高层辅助,德拉科一般不瞒着海姆达尔,海姆达尔通常只是听着,不主动过问。 “挖到哪个魁地奇大腕了?”德拉科的好心情让海姆达尔有些好奇。 “别天真了,英格兰的魁地奇大腕无缘无故会往冰岛跑?”德拉科的口才进步神速,随口就能拉仇恨,不愧是天生的斯莱特林。“英格兰的魁地奇业要是不景气,世界魁地奇业都将受影响,届时第一个倒闭的肯定是北欧的球队。” 这话听着心塞,却是大实话。英国是魁地奇界的龙头老大,没了英格兰,还有苏格兰,没了苏格兰,还有连续两届打进世界杯决赛的爱尔兰,三张底牌环环相扣,想抹黑都困难。 大股东被CEO戳到了痛脚,乖乖闭嘴了。 德拉科是来通知表兄参加毕业典礼的,“时间在本周末,那天一定要挤出时间,别乱跑,如果你没出席我的毕业典礼,我会很失望的。” 喲嗬,还威胁上了。 海姆达尔斜眼,“还真有毕业典礼啊,我还以为说着玩呢。” 德拉科不搭理表兄幼稚的反击,其实他原本心里也没底,回英国有段时间了,随着一天天过去,还以为毕业典礼要黄,没想到今天早上收到了邓布利多教授的猫头鹰信。德拉科还跑了趟格里默广场,证实哈利·波特他们也收到了,德拉科确定消息属实后决定来找表兄,为了第一时间亲自通知到,他连威克多都没透露。 抱着儿子搂着爱人的克鲁姆老爷一派人生赢家的豪迈胸怀,一点不把德拉科的隐瞒放在心上,对他来说,里格知道了就相当于他知道了。 果然,海姆达尔转头就问他那天是否有空,一家门一起去凑热闹。 “可以带家属吗?”海姆达尔问。 德拉科心想你们连那天的盒饭带什么都商量好了,我还能说不? “信上没有指明人数,你们要是确定去,我在回信的申请参观人上就写上你们的名字。” “去的,我们都去。”海姆达尔举手道,然后看父亲,“爸爸有兴趣吗?” 隆梅尔一笑,“你们就不用操心我了。” 海姆达尔不怎么意外,一家三口的围观之行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四、 奥萨姆当时和威克多说道尔顿夫人请吃饭,实际请帖上写的地址不是道尔顿家,而是奥萨姆独立以后租的房子。红茶舅舅不喜欢买房,一个地方住厌了再换个地方,租房子比买房子方便多了。拎包入住,随时搬家,风一般的男子,不要太潇洒。 隆梅尔嘲笑,“他要是不频繁搬家,房子早晚会被发怒的前任及现任情人们夷为平地。” 这句话信息量颇大,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对视一眼,是不是该把奶娃的耳朵捂上? 房门被打开,奥萨姆对着隆梅尔似笑非笑:“你从不把女朋友们带回去,是不是有相同的顾虑?” 奥萨姆说完对夫夫二人露出笑容,准确点说是对海姆达尔报以微笑,他张开臂膀拥抱海姆达尔。 “你好,里格。”奥萨姆看上去很高兴。 “您好。”海姆达尔和他接触不深,也不想虚伪地让自己显得很亲热。 奥萨姆把他的矜持看在眼里,并不介意。奥萨姆自己表现出的热情又有谁说得准他发自肺腑。 在海姆达尔的引导下,米奥尼尔乖巧地叫了人,奥萨姆点点头,把众人迎进屋子。 奥萨姆·道尔顿比斯诺重视生活品质,比隆梅尔计较舒适的享受,外观毫不起眼的房子内部又高又大,宽敞明亮得仿佛博物馆,处处彰显着精致奢华,雕梁画栋的起居室让海姆达尔眼花缭乱,等眼睛适应后,他看见了竖长形窗前的道尔顿夫人,她背光而立,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后没有流露出任何喜悦的情绪,依旧面无表情,就像看一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 这没有错,他们本来就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起居室内有很大的玻璃窗,光线充足,足够海姆达尔看清楚外祖母姐姐的模样。 道尔顿夫人穿着略显老气的石青色巫师袍,她的金发颜色偏向棕红,皮肤苍白,目光冷淡,她的五官不难看,也称不上漂亮,这绝不是苛刻的评价。道尔顿夫人真的不漂亮,在老斯图鲁松一家俊男美女的映衬下,她甚至可以说其貌不扬。道尔顿夫人是个异类。 后来他从老爸隆梅尔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安德莉亚·斯图鲁松·道尔顿是异类之一,确切点说,老斯图鲁松的三个妹妹长到能勾搭男人的年龄后都不怎么让人省心。 五、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亲爱的希娜给我做了一条领带,是我喜欢的大丽花图案,带着这条领带干活浑身都是劲。 诺曼嘲笑我的品位,诺曼说只有女性小精灵才喜欢花枝招展的大丽花。我没有和他争论,就算我喜欢爬墙虎,诺曼都能挑出刺来。我要在主人面前证明我比诺曼沉稳得体,我是斯图鲁松家族的族长小精灵,诺曼那是出于嫉妒,肯定是的。 多比偶尔来找我谈心,曾曾曾祖母在上,对着那张年轻并充满期待的面孔,我说不出铁石心肠的话。 诺曼似乎对多比很好奇,我觉得我可以做点什么…… PS:诺曼居然还保留着那位女性小精灵的书信,虽然在那场头脑发热的追求战中我们都是失败者,但我已经从过去的泥沼中走出来并找到了希娜,获得了新生……希望诺曼尽快摆脱出来。 第10章 (九) 一、 更怪了,海姆达尔心想。 他们在仿维多利亚时期细节繁复、花团锦簇的起居室内坐了一会儿,其间完全是威克多和奥萨姆的一对一交谈,其余人皆成了陪衬,父亲隆梅尔一言不发。除了最初的相互介绍,道尔顿夫人好似完成任务般结束了对海姆达尔仅有的好奇心,从那位夫人的表现来看,“仅有的好奇心”可能也只是个幌子。 她对威克多的问候更是生硬敷衍,她的目光在米奥尼尔脸上停留片刻,就像在见到海姆达尔的一刹那流露出的情绪类似,试图通过父子二人的五官寻找什么,比较着什么,她收回目光时不经意泄露了让人琢磨不透的愉悦,这眨眼即逝的真情流露莫名地让海姆达尔感到了不适。 她并不期待见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海姆达尔越发肯定了自己结论。 为什么?她的日子就那么清闲无聊?勉强和一位让她提不起对话兴趣的后辈吃顿饭来打发时间? 海姆达尔把疑惑带到了饭桌上,若有似无的违和感开始具现化了。 如果他的听力没出错,这里是奥萨姆的独居之所,宽敞得令人发指,一个人住绰绰有余,所以威克多和海姆达尔乍然见到那张长条形的桌子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这处房子的面积布局显然不是为了打造成单身公寓,长桌子旁的椅子能够容纳下凤凰社的所有巫师。 然而今天,只有6人就餐。客人们统一坐在男主人的右侧,奥萨姆形单影只的坐在左侧。奇怪的感觉又来了,道尔顿夫人理所当然地坐在了长条桌的一头——那是女主人的座位,原本应该和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的隆梅尔在道尔顿夫人看似随意的安排下坐到了长条桌的另一头,也就是男主人的座位上。 现在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座位模式,五个人坐得较近,道尔顿夫人远离他们在遥远的另一头。 谁都没有对此表达出异议,似乎每个人都毫无芥蒂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奥萨姆进入餐厅时让家养小精灵——闪闪——更换了摆放在餐桌中央的插花,衬托花卉的器皿由瓶子改成了金属托盘,这样一来桌上的视野就开阔了。 海姆达尔一时间没察觉出其中的奥妙,直到他一不小心堪破了某种真相,此举的奥妙所在浮出水面。拜警察总队的培训所赐,海姆达尔养成了不动声色眼观六路的技能,道尔顿夫人的注意力明显不在他们身上,再加上自己除了吃饭没啥别的可干,因而有了更多的机会观察众人。 然后他发现看似不近人情的道尔顿夫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放在某人身上,起初他以为道尔顿夫人关注的是奥萨姆,可每当隆梅尔与奥萨姆交谈时,道尔顿夫人的眼神就有了微妙的变化,那不是母亲看儿子的眼神,那是一个女人看着一个男人的目光。 席间不时说话的人有二,假设她看的不是奥萨姆…… 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卧槽! 海姆达尔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看向威克多,后者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般往嘴里送吃的,好像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 海姆达尔定了定神,学威克多那样专心致志的吃饭和伺候儿子。 午餐很丰盛,味道也很好,但还是吃得不太舒爽,这里面当然有人为因素在里头。 午饭结束后没过多久,隆梅尔突然提出告辞,还真应了道尔顿夫人请吃午饭的邀请,蹭了顿饭就拍屁股走人了。奥萨姆似乎不意外,象征性的挽留都没有说,道尔顿夫人也没有丝毫尽地主之谊的觉悟,简单的道别后,目送他们离开起居室。 奥萨姆把他们一路送到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到底不是初出茅庐的傻小子,表面功夫十分到位,把一个亲热中透着疏远的表侄演绎得淋漓尽致。 奥萨姆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隆梅尔仿佛对二人没有硝烟的角斗一无所知,他对奥萨姆说:“见也见过了,我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这话说得很绝对,隆梅尔一点都不怕翻脸。 老爸的斩钉截铁让刚刚领悟了什么的海姆达尔有了新的认识。 “妈妈早就死心了。”奥萨姆吊儿郎当的姿态与他嘴里的话反差强烈。 “那就拿出‘死心’该有的样子!”隆梅尔的口吻冷酷得让人心寒。 奥萨姆回到起居室,站在窗前的安德莉亚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奥萨姆一言不发地坐下。安德莉亚不需要他说什么,通过那扇窗户,她能够看见那个人离去,就像当初那样毫不犹豫地舍弃得天独厚的英国环境,到北欧落地生根。 安德莉亚走到奥萨姆身旁,奥萨姆如母亲所愿放下杯子,任母亲的手掌抚摸自己的脸颊。 “只有我的奥萨姆是最像的,谁都无法改变这一点。”安德莉亚低语,眼中迸发出的执着叫人忐忑。 奥萨姆却毫无异样,片刻后他拿开母亲的手,在点心盘里挑了块糖果塞进嘴里。 他们当然相像,隆梅尔和斯诺是舅舅的亲儿子,长相上斯诺偏向舅妈,隆梅尔和舅舅极为相似,母亲安德莉亚是舅舅的亲妹妹,自己长得像舅舅一点不奇怪,既然母亲执迷不悟并满足于他像隆梅尔,那就像隆梅尔,对于这点奥萨姆早已学会不去辩解。 安德莉亚之所以终于按耐不住想见海姆达尔,无非就是像亲眼证实自己的猜测,今天过后她的心病将不药而愈,海姆达尔与隆梅尔的相似度有限,第三代米奥尼尔简直是威克多·克鲁姆的翻版。 比隆梅尔小两岁的安德莉亚和隆梅尔几乎算得上青梅竹马,她对于隆梅尔的各方面知之甚详,奥萨姆从小被逼着效仿自己的表兄,尤其在穿着举止上不容疏忽,亲朋好友皆称赞奥萨姆的优秀——道尔顿夫人是教育儿子的行家里手,深埋在心底无法宣之于口的执念与寄托又有谁看得透? 同床异梦的道尔顿先生都被蒙在鼓里,每每午夜梦回懊恼无法与“真爱”长相厮守的时候唯独没有在儿子身上挑刺。 小道尔顿先生的资质有目共睹。 只有奥萨姆明白,安德莉亚从没有把他定位成道尔顿少爷,他是隆梅尔的“儿子”。想到隆梅尔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表情,奥萨姆忍不住开怀大笑,能见到那位四平八稳的表兄变脸,事后回忆起来实在大快人心。 二、 他们没有立刻回家,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看见巫师冷饮店的招牌,于是推门而入。米奥尼尔吃了几口牛奶冰淇淋,困倦地连连打哈欠,海姆达尔抱着孩子,等奶娃睡着后把他放在卡座的椅子上。 隆梅尔不喜欢吃甜点,起身走向收银台,海姆达尔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饮料,阅读店中供应的报纸的威克多笑了起来,“憋得难受吗?” 海姆达尔抬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指哪件事?” “你还卖关子?!” 威克多见他炸毛觉得更加有趣了,“克鲁姆和斯图鲁松是姻亲。” “所以你知道?” “原来不是很清楚,但世事无绝对,发生过的事情总会流露出蛛丝马迹,和你在学校重逢前我就见过隆梅尔几次,也听过亲戚间的流言蜚语。”威克多放下报纸。“其实道尔顿夫人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她大概对我没什么印象。” “……她只看得见她愿意看见的。”海姆达尔嘀咕。 “隆梅尔好端端的为什么离开英国?那时候你爷爷一家可都在英国。”威克多轻描淡写地说。 海姆达尔恍然大悟,是虐恋情深,还是为了逃避禁断丑闻? “以隆梅尔的为人分析,十有八、九是后者。”威克多说。 隆梅尔·斯图鲁松的行为是建立在他现有的地位之上的,亲近的人都知道,隆梅尔本人实质上并非恣意妄为的轻狂之徒,原则性问题绝不会越雷池一步。再说隆梅尔明显对道尔顿夫人无意。 在威克多眼里隆梅尔对道尔顿夫人更多的是对家人的包容——当然不是无条件无上限,从今天的情况分析,隆梅尔的耐心快要告终,厌恶反感不加掩饰。不然一个八面玲珑的政客,不可能从头到尾对一个人置之不理,好像对方根本不存在,他不在道尔顿夫人面前宣泄他的不快,还是为了保住道尔顿夫人的颜面,说到底那是他的姑姑。 这个时候,隆梅尔回来了,与此同时桌上多出来一杯薄荷酒。 隆梅尔拿起来喝了一口,“我和老板聊得还算愉快,这是他请的。” 行了,知道你有本事,威克多心里吐槽。 隆梅尔看了儿子一眼:“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憋着不难受吗?” 威克多忍俊不禁。 海姆达尔:“……”他以为他是演技派,在这俩人眼里就是战五渣。 “没有特别想问的。”海姆达尔小声道。 “真的不想问?克鲁姆知道的肯定没我的准确,”隆梅尔好整以暇。 这种敞开胸怀试图一吐为快的姿态真的好吗?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件家族丑闻了,您不怕爷爷晚上找您聊人生? “我只是刚刚明白过来您当初为什么执意离开英国。”海姆达尔措辞措了半天,生怕戳到老爸的玻璃心。 但斯图鲁松主席素来心硬如铁,破岩石的钻探机都要甘拜下风。 “我离开英国跟那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隆梅尔毫不犹豫。 都成“那女人”了,时时刻刻不忘和道尔顿夫人划清界限。 在夫夫二人的注视下,隆梅尔又道,“不过我确实利用了这一点才让老头子,就是你爷爷,点头同意我到北欧去发展。” “道尔顿夫人并不关心我是什么样的人。”海姆达尔乐意和道尔顿夫人保持距离。 “安德莉亚的想法没人猜得透,别管她。”隆梅尔不以为然,不放心的强调,“还有一点,我不结婚和她也毫无关系。” 这话由别人说出来或许欲盖弥彰,隆梅尔亲自宣布信服指数杠杠的。 海姆达尔见老爸意兴阑珊,就顺水推舟换了个话题。 三、 毕业典礼那天风和日丽,是个继往开来的好日子。 西里斯前一天来老宅拜访,提出由凤凰社保护他们,被夫夫二人拒绝,本来他们可能没啥事,凤凰社一掺和,反而拉动了食死徒的仇恨。哈利·波特无疑将成为最大的目标,为他安排好退路才是重中之重。他们就不劳凤凰社操心了。 西里斯也明白他的建议出于一厢情愿,毕业典礼当天他和哈利提前一步抵达霍格沃茨,一家三口则是按照德拉科提供的时间表,游刃有余地吃了早饭,与父亲告别后来到霍格莫德村。在前往蜂蜜公爵的路上被一个路人“亲切”地带到了熟悉的小厨房,意识到什么的老爷脸儿阴沉阴沉的。 离开厨房以后见到的不是让老爷十分抵触的老菜皮,海姆达尔大笑一声与奥利凡德老人拥抱在一起。 “见到您安然无恙真是太让人高兴了!”海姆达尔喜上眉梢。 “那你怎么一直不来看我?”老人故作恼怒。 “英国这里不是我想怎么就能怎么的。”海姆达尔说得模棱两可。 老人感叹地拍拍他的后背。 “这是我的丈夫威克多,您应该不陌生,还有我们的孩子米奥尼尔。”海姆达尔飞快介绍道。 “不陌生不陌生,”老人乐呵呵地抚摸奶娃的头,“你好啊,小朋友。” “很高兴认识您。”米奥尼尔果断一招鲜,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 奥利凡德笑眯眯地握住奶娃的小手,“等你十一岁了,一定要来奥利凡德魔杖商店挑选心仪的魔杖,爷爷做的魔杖是最棒的!”不愧是买卖人,什么时候都不忘给商店做宣传。 坐下后,海姆达尔说:“您还好吧?” “都过去了。”奥利凡德轻描淡写。 海姆达尔点点头,又道,“我今天来参加表弟德拉科·马尔福的毕业典礼。” “我知道,毕业典礼的通知信一半是我写的。”奥利凡德没心没肺的说。“凤凰社似乎挺忙的。”通知信一般由副校长以校长的名义代为书写、寄送。 难怪德拉科特意跑去格里默广场确认真伪,八成因为信上的字迹较为陌生,害怕中了不法之徒的圈套。 老人历劫归来,海姆达尔避开敏感话题,投其所好,说着老人感兴趣的魔杖制作的话题。奥利凡德兴致勃勃、滔滔不绝,不多时戛然而止,他遗憾地说:“我当然舍不得与你分别,但是有个人也很期待与你见面,大概已经跳脚了,心里骂我不识好歹。” 犹如应征了老人的话,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脸色有所缓和的老爷的小脸儿又黑上了。 门的另一边是一间书房,老菜皮坐在一把扶手椅上,他们进门的时候他从书本中抬起头。 “通知信的剩下一半是我写的。”格林德沃微微一笑。 这是明目张胆承认他在偷听? 格林德沃对英国的祸害有限,不同于欧罗巴大陆上的谈虎色变,英国的青少年对他的大名印象不深,即便知道通知信出自他手,估计也掀不起什么波澜。这事放到德姆斯特朗八成会翻天覆地。 “你好,克鲁姆。”老菜皮笑吟吟地看向老爷。 “谢谢,我还不错,看不见你会更好。”威克多抱着孩子,不跟老菜皮一般见识。 海姆达尔提醒自己以后警醒点,别让威克多与老菜皮见面,威克多一个拐不过弯来崩了老菜皮事小——怪就怪他罪有应得,万一把威克多折腾出个好歹可肿么办,小粑粑还不心疼死了。 海姆达尔站在威克多身旁,力挺伴侣到底,眼睛瞅着格林德沃,警告他表作死了。 格林德沃不怒反笑,笑得奶娃一头雾水,笑得老爷小脸儿擦黑。 海姆达尔感悟人生:一心向黑的都是喜怒无常的蛇精病。 四、 由格林德沃保驾护航,因毕业典礼而蠢蠢欲动的神秘人走狗们无计可施,他们轻轻松松地进入了霍格沃茨。 海姆达尔对此心存感激,仅此而已。 麦格教授在城堡前厅等着他们,把他们带到了校长办公室外,周到地报出口令送他们上了旋转楼梯。 邓布利多教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闲人,海姆达尔觉得他们沾了西里斯·布莱克的光。进门后果然看见了西里斯、卢平等人,斯内普教授也在这里,他身旁是舅舅卢修斯。斯内普教授是凤凰社的成员,格格不入是一码事,到底是一块出生入死的伙伴,虽不热络但也不会视若无睹。舅舅卢修斯的画风截然不同,把纡尊降贵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直至见到一家三口那看静物的眼神才有所变化。 “斯图鲁松先生,克鲁姆先生。”邓布利多指指靠近柜子的地方,那里出现了两把椅子。“还有小斯图鲁松先生。请坐。” 在男士们的注视中,一家三口依言坐下。 “路上还顺利吗?”老校长和蔼地问。 海姆达尔微笑,“很顺利,谢谢。”为何顺利他们心照不宣。 然后,邓布利多和威克多交谈,海姆达尔忍不住到处打量,和架子上一只脏兮兮的补丁帽子四目相对——“四目相对”出于海姆达尔的感觉,那帽子应该是看着他的。 一个念头自海姆达尔脑中划过,难道是传说中的分院帽? 【你好。】 会说话?哦,能够分派学院当然是会讲话的,海姆达尔自言自语,埋怨自个儿大惊小怪。 “你好。”海姆达尔回应。 “有什么问题吗?”邓布利多的声音响起,海姆达尔和分院帽的互动引起了其余男士的关注。 【这么说他就是西里斯·布莱克的儿子?】分院帽的声音不太悦耳,海姆达尔却很期待它的歌声,听说这顶有思想的帽子拥有自己的歌曲。 西里斯张扬的说:“如果里格在霍格沃茨上学,他会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格兰芬多。” 嗤笑声响起,源自两个人。 【也许可以试一试。】分院帽突发奇想。 “为什么不呢?”邓布利多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他站起来,没有用咒语,亲自用手拿下帽子,把他戴在措手不及的海姆达尔的头上。 海姆达尔倏然张大的眼睛与威克多看个正着,后者同样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让他十分不爽。 就、就不能给这帽子定期弄个清洁咒? 海姆达尔瞎琢磨的时候,分院帽已经在他的脑袋上哼哼哈哈了。 【哦是这样,嗯好吧,哎呀这可怎么办……】分院帽哼哈了半天,十分不科学的与他的意识直接通话了,【老实说不太好办,我好久没这么踌躇了,让我想起了哈利·波特那届的分院仪式。】海姆达尔想了想,问分院帽,【所以哈利被分到了格兰芬多?】【我明白了,你肯定也是如此,你是西里斯·布莱克的孩子,我可以体谅你心情!】分院帽的“善解人意”让海姆达尔摸不着头脑,不等他问明白,分院帽扯嗓子大叫道:【格兰芬多!】“我就知道!”大脚板爸爸倍受鼓舞,高兴得一下握紧拳头。 教授和舅舅的脸色变得很不美丽。 见鬼,怎么会是格兰芬多?卢修斯的表情就像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转念一想,都是西里斯·布莱克的错,布莱克家的异类,把里格也带到沟里去了! 分院帽继续善解人意,盯上了三岁的奶娃,那意思好像是期待奶娃十一岁时的分院仪式,威克多明确表示米奥尼尔将遵从家人的期许入读德姆斯特朗。小粑粑在旁不住点头,完全不记得当初说好的任奶娃自己挑选的建议。 后来见到表弟德拉科的时候,德拉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很不痛快地皱眉。 海姆达尔故意说:“难怪与格兰芬多的学生打招呼的时候,话里话外多了点不一样的亲昵。” 德拉科更加来气,念念叨叨,“格兰芬多!竟然是格兰芬多?!你怎么会是格兰芬多?!” 表弟那一脸的崩溃逗笑了海姆达尔,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很难理解霍格沃茨学生对于学院的执着,何况只是分个学院,又不是真的入读。 海姆达尔对表弟正色道,“我一定不歧视你。” 听到这话的马尔福少爷眼泪掉下来。 五、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多多马又收到寄送人为“安德莉亚”的包裹了,里面是一瓶火焰威士忌。多多马与主人朝夕相处,从主人那里学了一些酒水知识,从标牌看应该不便宜,多多马像往常那样汇报给主人,但没有把它交给主人。 多多马有专门的地方存放署名安德莉亚的东西,那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所谓的心意,主人从来不接受,也从来不过问多多马怎么处理它们。多多马还记得最后一次接到安德莉亚的包裹是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恰逢少爷来到斯图鲁松家。多多马以为安德莉亚死心了,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今天主人突然让多多马包一份礼物送给马尔福老爷,庆祝马尔福少爷毕业。 伏案中的主人随意地对多多马说:“就送那瓶火焰威士忌吧。” 多多马霎时明白了什么。 主人终于下定决心“处理掉”那堆东西了。 第11章 (十) 一、 毕业典礼在礼堂举行,以本届毕业典礼主角们的总人数根本坐不满四条长凳,姑娘小伙们坐姿再大马金刀也只是满了靠近教授席的一小部分——像奸商卖的羊肉串,在签子前段挂几个指甲盖大小的肉粒,剩下的签子显得又粗又长。 除了已经毕业却迟迟没有拿到毕业证书的七年级以外,霍格沃茨并没有召集其他年级,又粗又长便宜了赶来围观的亲朋好友。作为被分院帽盖了格兰芬多戳的海姆达尔理所当然地坐到了斯莱特林长桌旁,抱着奶娃,与丈夫说笑,一点狮院自觉都没有。 早前听闻此事的格兰芬多们没有萌生不满,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是:果然如此。 三人组中哈利和赫敏同样不存在别的想法,素来认为自己的哥们应该和自己一伙的罗恩出人意料的云淡风轻,对德姆斯特朗好友的“不识抬举”完全不放在心上。“不识抬举”还是同级生西莫·斐尼甘嘀咕出来的,他大概也听到了类似的分院传言。 他们还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西莫和罗恩住一个寝室,与西莫关系最铁的是另一个同寝室好友迪安,罗恩和西莫的关系也很融洽。那时候罗恩觉得西莫说话做事和自己很合拍,如今回想起来他和西莫合拍的是“妈妈说”。西莫对他的母亲言听计从,之前怀疑哈利沽名钓誉——散播神秘人卷土重来的消息——固然源于被魔法部保守派掌控的《预言家日报》的洗脑,除此之外还受他母亲的影响较深。 罗恩庆幸自己与哈利朝夕相处,不然可能会和西莫一块脑残。 西莫说话偶尔不经大脑,这次也是——罗恩不想恶意揣摩相处了七年的室友。 “里格是马尔福的表兄,坐在斯莱特林那边没什么不对。”罗恩不以为然。 “但是分院帽说他应该是一个格兰芬多。”西莫的口吻犹如谴责一个背叛者。 罗恩故意大惊小怪,“西莫,你怎么了?被斯莱特林附身了吗?” 西莫张口结舌。 迪安·托马斯在旁边哈哈大笑。 只有赫敏瞧出了罗恩隐藏的不耐——被推举为毕业生代表的哈利这会儿正忙着读通讲稿,无暇关心别的。赫敏的目光犀利地停留了片刻,扫过罗恩的眉眼,不放过任何细节,罗恩随意耸耸肩,赫敏再一次铩羽而归,什么都没瞧出来,心底的疑惑挥之不去。 德拉科跑了不下三次厕所了,本来就有点苍白的小脸隐隐泛青,马尔福少爷几次拒绝了海姆达尔提供的可以让他舒服点的药水,俨然一个不听话的熊孩子。 “米奥尼尔都比你懂事。”海姆达尔故意激他。 德拉科不是当年的二少了,根本不上当,闭紧嘴巴满脸警惕,两只手还护着前胸,跟黄花大闺女遭遇袭胸一样。 海姆达尔挑起一边眉毛,不咸不淡的说:“不应该捂嘴吗?” 德拉科有错必改,连忙用手盖住嘴巴,一点都不含糊。 一旁的威克多对怀里的奶娃说:“你以后可不能学小龙叔叔,拉肚子吃药好得快。” 米奥尼尔瞧着小龙叔叔,特别听话的点头,小米不要脸青青。 德拉科义愤填膺,眼睛瞪得滚圆,又不肯放下手,只能干瞪眼。他转眼就成反面教材了?!好你个威克多·克鲁姆,亏我把你当偶像崇拜至今,你个负心汉!!! 海姆达尔见表弟脸色一变,八成肚子又痛了,果不其然,德拉科下一秒跳了起来。 海姆达尔连忙扶住他,对威克多说:“我领他去厕所,一会儿就回来,我们的座位别给别人占了。” 后面还有一大段又粗又长呢,不过老爷还是认真的点头,嘱咐他们快去快回。 马尔福少爷夹紧屁股的走路姿势灰常有特色,一路上接收到不少异样的眼神,有笑话德拉科的囧样的,也有脑补表兄弟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的。马尔福少爷痛心疾首,这下跳进泰晤士河也洗不清了。海姆达尔火上浇油,一脸柔情蜜意地揽住德拉科的腰,关切的说:“当心别摔了,我会心疼的。” 别的长桌角度不对看不清,斯莱特林这边戏剧性地安静了一瞬,直到二人离开大礼堂才重新骚动起来。人人斜眼瞅可能被三了的克鲁姆老爷,后者哭笑不得。 德拉科一脸血,恨不得糊海姆达尔一脸。 “不肯吃药真是个坏孩子。”海姆达尔的手指划拉着德拉科的下巴。 “你还演上瘾了!”德拉科的脸色由青转黑。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德拉科的脑中突然一阵清明,这家伙是借机报复吧?!竟然这么记仇?!我可是你亲表弟!马尔福少爷发散性思维:这样的败类怎么会被分到格兰芬多?自诩豪爽勇敢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不会死不瞑目吗?妥妥的非良善之辈!简直就是为斯莱特林量身打造的! 戈德里克另说,单就少爷这番吐槽,萨拉查晚上绝壁会去找他。 “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胡思乱想的德拉科一个腿软,海姆达尔赶忙架住他。 德拉科皱眉,“我喝了蛋酒。” “霍格沃茨厨房毕业典礼上还供应这种时髦的东西?那不是圣诞节特饮吗?” “布雷司拿来的,我多喝了两杯。” “布雷司·沙比尼?” 德拉科点头,蛋酒是马尔福少爷的爱好之一,卢修斯和纳西莎看得紧,虽然喜欢却很少能开怀畅饮,今天逮着机会了,肠胃却不配合。看来父母平时不让他喝是有道理的。 “沙比尼还带蛋酒?真是奇怪的嗜好。” 放到平常德拉科会附和表兄的吐槽,但今天身心接连受到重创,他忍不住逆反道,“你们不是还带了盒饭吗?把霍格沃茨当公园了?”连野餐地点都麻利地规划好了。 海姆达尔不跟站都站不稳的人一般见识,架着德拉科进了厕所。 “要不要帮你脱裤子?”海姆达尔善解人意的说。 恼羞成怒的马尔福少爷抓着裤腰带咆哮,“滚!” 海姆达尔咂咂嘴,退出单间,德拉科刷地合上门,差点夹到海姆达尔的脚。 “站不住了就呼救,我可不忍心你摔倒在冰凉的厕所里。”海姆达尔隔着门喊,换来一声强有力的冷哼。 海姆达尔走向厕所入口,忽而摸摸肚子,反正来了干脆也撇一下? 小粑粑随意进了一个单间,合上门。 屁股刚挨上马桶圈,厕所内响起冲水的声音,他们刚才进来的时候貌似没别人,德拉科这么迅捷?紧接着响起说话声,伴着还未消退的哗哗水声,正常音量听起来模模糊糊。 “……蛋酒……沙比尼……”这是德拉科的声音,貌似在抱怨。 另一个声音海姆达尔不熟悉,但也不陌生,正是德拉科的抱怨对象布雷司·沙比尼。 水声消退以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海姆达尔没了蹲马桶的冲动,匆匆提上裤子走出单间,德拉科所在的单间空无一人,厕所里也只剩下他一人。海姆达尔快步走到厕所外,整条走廊安静得一如鬼城,那些喜欢串门的幽灵不见踪影,肖像画们睡着了一般悄无声息。 海姆达尔急忙调转方向往礼堂走,右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一道人影从前方闪过,如果他看的没错,是布雷司·沙比尼!海姆达尔顿了一下,丢下一只小强,让它回去传消息,他没有立刻追逐疑似沙比尼的可疑人士。 海姆达尔回到厕所,在德拉科待的单间里转了一圈,嗅到了空气中还未散去的香水味,这是骚包的表弟最喜欢的香味,今天的毕业典礼喷得比往常量多。他拿出受到《唱唱反调》启发制作的可调色眼镜架在鼻梁上——海姆达尔命名为追踪眼镜,然后在单间内旋转镜框上的旋钮,眼镜片从紫色开始变换,直至停在了绿色上。 绿色镜片反馈给使用者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一团团粉色雾气,那些就是从德拉科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感谢马尔福少爷蔑视麻瓜,从来不使用麻瓜香水,不然追踪眼镜起不到作用。 他无视那道神出鬼没的形似沙比尼的身影,谨慎地沿着香味的弥留痕迹在学校内摸索前行,香味最终消失了,一点征兆都没有留下。海姆达尔在原地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他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巨怪挂毯心急如焚。 所以当一个身着霍格沃茨校服的陌生面孔凭空出现时,海姆达尔二话不说挟持了他。这个霍格沃茨的学生吓坏了,无需海姆达尔说什么,主动供认自己是赫奇帕奇的学生。 “大礼堂将要举行七年级的毕业典礼,你为什么在这里?”海姆达尔的魔杖抵住他的咽喉。 赫奇帕奇惊慌失措:“我、我……我在找厕所……” “一直找到八楼?” 赫奇帕奇咽了咽嗓子。 “你刚才从什么地方出来?” 赫奇帕奇低下头。 “说!”魔杖放出一团银光,麻得赫奇帕奇一通哆嗦。 “那是有求必应屋……” 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有求必应屋?” “在城堡工作的小精灵叫它‘来去屋’。” “别和我说这些废话!那个有求必应屋派什么用场?” “什么都有可能……” “具体点!” “有求必应嘛,可能是你正需要的东西……” “你刚才在那个屋子里?” “对,对。” “做什么?” “上厕所……啊!我真的只是出来找厕所,有求必应屋里的尿壶非常漂亮……” “还会出现尿壶?” “是的,什么都可能出现,哈利时常带领我们使用它。” “使用尿壶?” “是使用有求必应屋!” “德拉科·马尔福在哪儿?” “被送走了,大概——”声音戛然而止,赫奇帕奇脸色大变。 海姆达尔冷笑,“尿壶?霍格沃茨真是个有趣的地方。” 赫奇帕奇也不演戏了,冷冷回视。 海姆达尔又放出一个小强,手里的魔杖往赫奇帕奇的嫩白脖子上推了推。 “是通过那什么有求必用屋送走的?那就带路吧!” “……你居然没有上当。”赫奇帕奇懊恼的说。 “沙比尼那个幌子?”海姆达尔似笑非笑。“我和布雷司·沙比尼不熟,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人奔波?” 赫奇帕奇无言以对。 二、 邓布利多刚站上讲台就被赫奇帕奇的院长打断了,大礼堂内并不平静,赫奇帕奇那边发现学生不见了,斯莱特林这边也有异常。 邓布利多走下讲台,与此同时,西里斯·布莱克带着脸色难看的布雷司·沙比尼进入大礼堂,沙比尼漂亮的母亲念叨着感谢梅林,冲上去抱住儿子。 沙比尼看着包围过来的同学,扶住抽疼的脑袋,“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布莱克先生了,你们别问了,其实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西里斯对邓布利多说:“我在二楼通向一楼的楼梯上发现他,他蜷缩在楼梯的拐角昏迷不醒。” 沙比尼的母亲听了猛地惊叫一声。 沙比尼缓了一会儿,难受的说:“有人砸了我的头,我还记得他穿着校服,校服上的名字是……卡德瓦拉德……” 卡德瓦拉德?! 斯莱特林的学生条件反射齐齐看向赫奇帕奇长桌,可不对啊,卡德比他们大一届,早就离校了。 “我是说他穿着卡德瓦拉德的衣服,但不是他……”沙比尼说完这句话后昏了过去,沙比尼的母亲放声尖叫,差点掀翻了礼堂的天花板。 这时斯内普和卢修斯挤了进来,焦急地问,“德拉科呢?还有里格?” 原本坐在斯莱特林长桌旁纹丝不动的威克多·克鲁姆突然跳起来,抱着孩子朝外奔去。西里斯飞快跑上前去,“发生了什么?里格上哪儿去了?” 脸色不太好看的老爷闷声不吭,反手丢出俩小强,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礼堂。斯莱特林长桌受到影响,一阵兵荒马乱。西里斯跟了几步,身后传来卢平等人的呼喊,西里斯捏紧手里的小强停下脚步,忧心忡忡地转身走向卢修斯和斯内普。 威克多一路冲出霍格沃茨,米奥尼尔虽然年纪小,但敏感地发现情况不对劲,小粑粑不见了,他乖巧地抱着大粑粑,小嘴抿得紧紧的,害怕极了。 威克多来到霍格莫德村,他没有立刻跑回去找隆梅尔,他拿出魔法镜子呼唤了几声,镜面荡漾了几圈涟漪,尽管没有接通,老爷还是不住给自己打气:镜子没坏,人肯定没事。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人,如非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让自己有机会面临这样的选择,一切都是为了里格。 再一次进入先前光临过的书房,格林德沃双手交叠摆在桌面上,嘴角扬起的弧度让威克多异常烦闷,威克多按捺住把眼前人胖揍一顿扬长而去的冲动,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的请求。 格林德沃说:“我欣赏不意气用事的人,善于克制情绪的人都是聪明人。” “你很得意?”威克多冷冷的说。 “我很得意。”格林德沃一点不矫情。 威克多不想和他吵架,那太耽误工夫了,也不能立刻崩了对方,他告诫自己千万要无视对方有意无意的挑衅。 “时间紧迫,我请求你的帮助,这和我们之间的恩怨无关,里格可能正面临危险。” 格林德沃脸上的戏谑消失了,正色道,“我知道了。”目光扫到紧紧抓着大粑粑裤腿的米奥尼尔,脸上的表情变得温和,“你打算亲自上阵?孩子怎么办?” 威克多略有些低声下气,“如果可以,请您派人将他送到里格的父亲那里。斯图鲁松家必将感激万分。” “你呢?不感谢我吗?”格林德沃明知故问。 威克多咬牙切齿,应该直接掐死这老头一了百了! 三、 海姆达尔动了动发凉的手指,看似若无其事地迈腿跨过无声无息躺倒在地的人,几秒钟前这个人还与自己一同穿过消失柜。海姆达尔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为了以防万一让这人挡在自己面前,不承想离开这一头的消失柜就遭到了致命袭击。 穿着校服的挡箭牌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咒语带走了生命,剩下一具皮囊倒在扬起的灰尘中。 手上多了一条人命的男人此时正和颜悦色地站在尸体旁,维持着英式绅士特有的风度和体贴。他的全身被斗篷包裹,露出斗篷下摆的皮鞋尖一尘不染。 “已经没事了。”男人,也就是奥萨姆·道尔顿说。 他是故意的,海姆达尔想。他们离开消失柜后并没有立刻遭到攻击,奥萨姆一开始可能并不不打算取对方性命,表情骗不了人,直到随后走出的自己暴露在奥萨姆面前,才使他决定痛下杀手。 假使死去的倒霉蛋是冒牌的赫奇帕奇,假使德拉科的失踪是他一手安排,不幸的结局是他罪有应得。是什么让奥萨姆改变了主意?难道奥萨姆有把柄窝在对方手里,不想让自己知道?既然是把柄,能够把对方随便杀掉,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把柄了…… 海姆达尔调整情绪,注意表情变化,五分钟前他的敌对名单里没有奥萨姆·道尔顿的名字,五分钟以后的现在他犹豫了…… 奥萨姆一把握住海姆达尔的胳膊,后者禁不住僵了一下。奥萨姆看着海姆达尔,对他无意识的抗拒仿佛一无所觉,并伸手拿掉了海姆达尔一直戴着的追踪眼镜。 “此地不宜久留。”说着带海姆达尔离开了昏暗脏乱的房子。 海姆达尔一来到外面就认出了所在地——翻倒巷,然而眼前的翻倒巷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灾难,整条街七零八落、奄奄一息。 “怕吗?”奥萨姆和气的说。 “不应该怕吗?”海姆达尔挣了挣,没挣开对方的手掌。“我的表弟德拉科失踪了,您有头绪吗?” “是应该怕的。”奥萨姆无视海姆达尔的问话,那充满期待的语气诡异得叫人胆战心惊。 随着话音的落下,他们身后的房子轰的一声四分五裂,几分钟前他们还站在里面…… 海姆达尔禁不住咬紧后槽牙。 “亲爱的里格,”奥萨姆收起笑容,“真正的战争开始了。”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一个穿着驼色斗篷的陌生巫师带着威克多主人的口信把小少爷送回家,小少爷一见到主人就红了眼睛。 少爷和马尔福少爷不知所踪! 他们可能被食死徒绑架了! 希娜昏过去了! 霍格沃茨举行得不是毕业典礼吗?逗我们这些外来者吗? 诺曼一言不发地走到我身旁,不见丝毫慌乱,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主动与我接近。 我和他都知道,关键时候还是得靠我们两个老家伙了! 第12章 (十一) 一、 威克多很快和隆梅尔碰了头,二人均发现对方神色还算正常,说话条理分明,逻辑清晰,步伐稳健如初,二人不约而同埋怨起对方对里格不如表现得那么在意。现如今不能怪里格那倒霉孩子,只能迁怒对方了。 “你有什么打算?我能安排的都安排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威克多先发制人。 隆梅尔恨道,“怎么不是你失踪?怎么老是我儿子走丢?” 老爷对不上子丑寅卯,心里也烦闷不已。海姆达尔丢了不是一二次了,这孩子怎么老让人操心呢?米奥尼尔都没这么不省心!正因为小粑粑丢了不止一、二次了,二人才不像原来那样慌手慌脚,丢啊丢啊他们的心理素质也练上去了。 以往碰上这事弄得亲朋好友一块儿提心吊胆、忧心忡忡,次数多了二人不好意思敲锣打鼓闹得尽人皆知了。何况这事不同于一般的富家子弟遭绑票,万一刺激到恶势力直接撕票怎么办?老爸和老公觉悟不低,神秘人不是那种要他们交天价赎金的低级绑匪。 威克多不想让父母担心,尤其是安娜,身子骨一直不健壮,决定暂时瞒着。至于克鲁姆老夫人,里格欢蹦乱跳的时候她就看不顺眼,这会儿别幸灾乐祸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说句不孝的,老爷一点没想到通知他奶奶,在他心里告诉与不告诉没大差别,别耽误时间了。要通知的话,家里似乎也只有叔叔这一家能顶事。 隆梅尔这边他自己辈分不低,没什么太大的顾虑,朗格不用他通知,诺曼这个耳报神就在英国;弟弟斯诺是肯定要说的,隆梅尔自爹娘过世后又当爹又当妈把斯诺拉扯大,关键时候要为大哥排忧解难嘛,隆梅尔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给斯诺送去了爆炸新闻。据多多马事后汇报,正在开会的斯诺主人当场就弃下一干部门领导麻溜的跑了。 二人各自焦头烂额的时候,威克多的金融顾问,保加利亚古灵阁的行长皮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找上门来。威克多正烦得不行,没空听它唠叨。 “我这儿不是报社,不负责刊登寻人启事,你堂弟不见了别来找我!”老爷三言两语想把皮卡打发了。 皮卡当然不会如他所愿,妖精的尊严抛在脑后,直接躺地上撒泼打滚,“纽伦不辞辛劳四处为冰脊克朗寻找合适的魁地奇好手,不然怎么会来英国!都是斯图鲁松的错,你身为他的伴侣,理应为他的行为承担后果!” 它可真会挑时间无理取闹。 “那你接着滚吧!”脸色难看的威克多用力扯回被皮卡攥在手里的巫师袍下摆,他又不是救助机构,自己正忙着呢,哪里有时间拯救妖精?!何况妖精本性刻薄寡情,不会记住巫师的好处,他又何必自讨苦吃。 皮卡见耍赖这套行不通,迅速改变策略,扑上去再度攥紧威克多的袍角,把行走中的老爷拽得一个趔趄,额头上的青筋都泛起来了。皮卡看见威克多魔杖上手了,惊慌失措的松开手,连滚带爬的退开一段距离。 “别!别动手!”皮卡仓皇大叫。“我知道斯图鲁松也不见了,我愿意帮忙,虽然妖精在巫师中能力有限,但是我们有别的门道——” “你们妖精这么能耐,你还让我帮你找堂弟?”威克多冷冷的开口。 “我、我……” “归根结底你就是贪生怕死,生怕自己跑出去小命受到威胁,想说动巫师为你卖命?难道你们妖精的命比巫师的命值钱?!”威克多一脚踹开试图抱住他小腿哀求的皮卡。 皮卡哀叫着被踢到一旁,对威克多的冷言冷语无从反驳。 威克多见皮卡倒地不起,认定对方在作秀,毫不留情地离去。 皮卡在他身后大叫,“我没有说谎,我会试着说动其他妖精,让更多的妖精不要投靠神秘人,纽伦、纽伦……我会亲自去救,我不怕死,我会参加战斗……” 威克多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二、 海姆达尔第三次甩开了奥萨姆的手掌,奥萨姆的神态逐渐由最初的轻松到现在的难以容忍。 “别动手动脚!”海姆达尔举起魔杖对准对方的眼睛丢出一个魔法,奥萨姆心里一惊,狼狈低头躲开,身后紧接着传来异样的声音,原来是一个鬼祟的跟踪者。跟踪者中了海姆达尔的咒语,陷入昏迷。 奥萨姆仅仅看了对方一眼,“不是食死徒。”说着又一次抓住了海姆达尔的胳膊。 海姆达尔恼火的想干脆给对方一下的时候,奥萨姆说:“你表弟没事。” 海姆达尔连忙追问,“你知道德拉科的下落?” “他不会有事,”奥萨姆的眼神意味深长。“只要不是一根筋到底的傻冒,会不会有事全看他的表现了。” “德拉科现在在哪里?” “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 “哪里?” 奥萨姆放开海姆达尔的胳膊,捏住他的脸颊,笑眯眯的说:“不告诉你,或者你跪下来求我?” 麻痹烂人一个!亏老子从前还觉得你才貌双全,人品堪比比尔!还老子纯洁的感情!海姆达尔抬脚踹中奥萨姆的肚子,后者闷哼一声差点跪了。 “说了少给我动手动脚!”海姆达尔丢下这句大步跑向一座岌岌可危的房子。 奥萨姆抱着肚子缓了一会儿,海姆达尔这一脚没跟他客气,踢得很实在。他在原地注意海姆达尔奔跑的方向,认出那是翻倒巷57号,此时房子已经塌了半边,但海姆达尔最终靠近的不是57号,而是57号的隔壁。 海姆达尔大步跃上裂得不复原貌的阶梯,用力推开镶嵌着彩色玻璃的黑色木门,随着门板的移动,灰尘扑簌簌的往下落,门内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海姆达尔举高魔杖,荧光闪烁的白光照亮了半个房间。 “南瓜夫人!你在吗?南瓜夫人!我是里格!你还记得我吗?南瓜夫人——”海姆达尔在狭小的起居室内转了一圈,然后沿着壁炉旁又长又陡的木扶梯往上攀登,前进中一脚踩空,被后面伸出来的手稳住。 海姆达尔回头,奥萨姆·道尔顿的脸在白色的光线中依旧帅得令人发指。海姆达尔带着忽然喷涌而出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嫉妒恨,冷淡的收回目光。 “你那一脚可真狠,我的肚子到现在都疼着。”奥萨姆苦笑。 别装可怜,咱绝不受骗上当!!! 海姆达尔扭头丢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举高魔杖继续往上走,奥萨姆摸摸鼻子,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楼上有三个房间,确定另两间无人,海姆达尔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间。梅林没有让他失望,满头白发的南瓜夫人一脸无措的裹着脏兮兮的毛毯蜷缩在阳台上,阳台上悬挂的笼子正是让海姆达尔猜测南瓜夫人可能还留在这里的原因。 南瓜夫人发觉二人走近,惊慌地缩成一团。 “南瓜夫人,是我,是里格。”海姆达尔放缓语气,在老妇人身前蹲下,他小心摸上老妇人紧紧攥在一起的拳头,苍老的皮肤狠狠一抖。 南瓜夫人哆嗦了一会儿才抬起头,不确定地打量来者,“里格?” 海姆达尔点头,“是我,您怎么还躲在这里?” “哦,里格。”南瓜夫人猝然放松下来。“我、我不知道……我在睡午觉……接着是吓人的爆炸声……到处都是尖叫……” “好好,我知道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没事了。”海姆达尔迭声安抚六神无主的老妇人,他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奶糖,放进老妇人手里,把老妇人扶进房间。 奥萨姆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置身事外,似乎也不打算帮忙,海姆达尔对他不抱希望,就当他是个隐形人。 海姆达尔心事重重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不断用屈起的手指敲击脑门,他拿出了魔法镜子,对镜子念了咒语,一边挥动魔杖,镜子内的水波纹不稳地晃动,仿佛要溢出镜面,接着,镜子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咆哮。 【我正忙着呢,你竟然用那么厉害的咒语强制与我产生连接!】镜子里出现纽伦的脸。 海姆达尔不与纽伦废话,“我需要一个避难所,请你安排一下。” 【你要干什么?!避难所?你还在英国?这种时候还留在英国?!】“我耳朵很好,别大吼大叫,我的提议能做到吗?” 【这是巫师的内斗,不关妖精的事,我们不方便掺和。】“别这么冷淡,你也还在英国吧?” 【没有!】 “否定得那么快,你以为我会相信?睁眼说瞎话可不是好孩子,鼻子会变长哦~” 【你胡言乱——】 “开个价!” 气势汹汹的纽伦沉默下来。 “快,我有急用,”海姆达尔动之以情。“纽伦行长,行行好呗,你看我现在只有找你帮忙了,我非常信任你,妖精素来说一不二,请您务必给我开一下方便之门,决不让您太为难,只要一条小门缝。” 海姆达尔和妖精讨价还价的时候,屋子里的另俩人无所事事。 南瓜夫人含着奶糖,抚开毯子上的灰尘,抬头看奥萨姆。 后者被她直勾勾的目光逼迫得不得不正视对方的存在,奥萨姆面无表情的回视。 南瓜夫人咧开嘴,“亲爱的,能把我的宝贝拿下来吗?” 宝贝? 奥萨姆顺着南瓜夫人所指方向看去,阳台上方悬着一只笼子,里面装着一只五彩斑斓的蜘蛛。 三、 镜子闪烁的那一刻,皮卡泪流满面的扑过去,被威克多一巴掌劈开。 【威克多,是我!你们没事吧?孩子呢?】海姆达尔在镜中微笑。 “我们没事,孩子也很安全。”老爷狠狠松了口气,正要说他两句,海姆达尔又道,【我和道尔顿先生现在在翻倒巷,我们都没事,请你接下来和纽伦取得联系,纽伦现在可能已经赶去英国古灵阁了。我和他谈了一笔生意,最终成交价就交给你来了。】道尔顿先生?!是奥萨姆·道尔顿吗?老爷皱了下眉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一切顺利很快就会回去,我很担心德拉科,道尔顿说他没事,但不肯透露德拉科的去向,我想想办法……】“不要冲动!” 【我很怕死的。】 “你真是……” 【对不起亲爱的,以后不会了。】 “我不相信!“ 海姆达尔嘿嘿傻笑。 威克多叹气,“我知道了,你要小心,尤其是……” 【我明白,你也要小心。】 “保持联系。” 【好的。】 “古灵阁见。” 【行,古灵阁见。】 “建议你现在开始给自己想点开脱的说辞。”威克多暗示隆梅尔不会像他那么好说话。 海姆达尔面有菜色地挂断了“视频电话”。 老爷感觉出了口恶气,一转头与皮卡哀怨的目光对个正着。 皮卡痛哭流涕,“你手里的东西能联系上纽伦?”别想糊弄,它都听到了! “能。” 皮卡大哭。 威克多难得局促起来,“我忘了。” 皮卡嚎啕大哭。 威克多烦得不行,一使劲把皮卡提溜起来,与隆梅尔交代清楚后一人一妖精匆匆赶往对角巷。 四、 在南瓜夫人模糊不清的记忆指引下,他们终于在一片断墙烂瓦中翻出被垃圾掩埋的地窖入口,里面是翻倒巷居民的秘密藏身之所。地窖并不宽敞,还有股臭鸡蛋似的怪味,藏在里面的巫师谨小慎微,不敢使用任何照明工具,害怕光源引来恶魔。 他们打开地窖盖子,试图往下探索时,数道昏迷咒交织袭来,多数打在了墙壁和木梯子上破碎成光点,唯一一道打中目标的昏迷咒被海姆达尔的破咒语轻松化解,地窖内顿时惊惶交加,乱作一团。 “是我。”南瓜夫人嘶哑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地窖内响起。 声音并不响亮,却让骚动的人们一静。 “南瓜夫人?” “是我,你们别怕——” 黑暗中立刻传来质问,“跟你在一起的是谁?” “不是食死徒。”海姆达尔说。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地窖里的巫师们议论纷纷。 奥萨姆不咸不淡的说:“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心讨论声音熟不熟悉,如果我是食死徒,你们早就咽气了。” 惊声尖叫接连响起,“你是谁?” “我是谁?食死徒啊,来取你们的项上人头。” 尖叫声再度炸响,海姆达尔咬牙手肘往后一推,熟悉的闷哼传进耳中——道尔顿的小肚肚梅开二度。 “不会说人话就别开口!”海姆达尔恨恨道。 南瓜夫人担忧的说:“亲爱的,别忙着打情骂俏,快给大家解释一下。” 打情骂俏?!海姆达尔脸都绿了,跟谁?奥萨姆·道尔顿?脑子有坑的人才会喜欢!他宁愿去喜欢女人! “夫人,他不是……”海姆达尔的解释被南瓜夫人打断。 “亲爱的,别看我足不出户,其实该知道的我都知道,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他就是威克多·克鲁姆,你的丈夫。他很好心的帮我带上了我的宝贝,就和报道上写得一样让人喜欢。”南瓜夫人自信的下结论。 顺手替您拿个笼子就让人喜欢了?您也太好打发了。海姆达尔无言以对,耳边传来奥萨姆的闷笑声。 “您错了,他不是!”海姆达尔猛摇南瓜夫人的肩膀。 “是里格!我听出来了,是里格!!!”先前质问的人惊喜地说。 注意力回笼。 荧光闪烁亮起,海姆达尔对光芒中咧嘴一笑,笑容略显扭曲,“是我,博克先生。” 地窖内的巫师们像坐了回过山车,精神世界差点没HOLD住,他们紧绷的神经得以松懈,笑容自博克刻薄的面容上荡漾开,他激动地与海姆达尔拥抱。 海姆达尔看到很多熟面孔,还有一些不是很熟悉和陌生面孔,这些年翻倒巷发生了不少变化,人员流动不小。 海姆达尔把博克及翻倒巷的小头头曼尼拉到一旁,“你们躲在这里并不安全,我有一个问题:这里的人都值得信任吗?” 博克听出言外之意,低声道,“我认识的几个老伙计没有问题。” “在这里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不然我不会把地窖的位置告诉他们。”曼尼说。 海姆达尔点点头,把自己的转移计划说了一遍。 俩人听了一愣,“你打算把我们全部转移到你说的避难所?”这里可有十来人呢。 “如果你们愿意信任我,相信我不会把你们出卖给食死徒。”海姆达尔说。 “我信。”博克毫不犹豫。 曼尼也表示愿意相信。 “请你们把这件事告诉他们,让他们选择,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我这个曾经的住户。”海姆达尔说完避开众人走到一旁,拿出魔法镜子。 曼尼和博克对视一眼,分别若无其事地走向各自的死党。 “你想效仿救世主?”奥萨姆弯起嘴角,可惜笑容不够真挚。 “不告诉我德拉科的去向就滚远点!”海姆达尔现在看到他就烦。 “我说了他很安全,可能比现在的你还要安全。”奥萨姆对他的排斥视而不见。 海姆达尔背过身,奥萨姆又死不要脸的贴上来,“真想当救世主?” “我是IW的审判员,我的目标是最高大法官,这些都是政绩知道么政绩,将载入史册,别装纯!”海姆达尔一巴掌推开他,换了个方向,呼唤老爷。 地窖里信号不太好。 奥萨姆听了他的说辞有些意外,实际上他从没有主动了解过海姆达尔,也无意了解,对他的友好和兴趣多数为了在好友斯诺面前做样子,隆梅尔对奥萨姆的判断没错,因为斯诺不会碍他的路,所以二人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奥萨姆对于海姆达尔的印象源于斯诺的描述以及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在斯诺的描述中,海姆达尔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沉稳有余活泼不足,仅此而已。一个普普通通的儿童,几年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在仅有的几次会面中,奥萨姆甚至觉得他性格有点软弱,行事过分小心,作为隆梅尔·斯图鲁松的孩子着实让人大开眼界。不可思议的是隆梅尔居然几年如一日不厌其烦地陪他玩着父慈子孝的把戏,并始终看不见停止的意向。为什么?不过是一个有点小聪明,胆子还不怎么大的小子罢了。 今天的接触让奥萨姆有了不一样的体会,果然是过分脑补要不得——前车之鉴更应警惕。 奥萨姆忽然把头搁在海姆达尔的肩膀上,笑眯眯地看向镜子,就在这个时候,魔法镜子接通了。 镜子那一头的老爷满心期待地等待爱人的小脸儿,结果却看见爱人大皱眉头往旁边躲,镜子正中出现的是奥萨姆·道尔顿的脸,当老爷看清楚奥萨姆那不检点的姿势,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道尔顿你SHI定了! 五、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空) 第13章 (十二) 一、 要不是时间紧迫、人命关天,斯图鲁松审判员会想方设法弄出门钥匙装逼,以体现自己的高大上,同时让被救群众务必知恩图报,对着媒体记者涕泪横流感恩戴德,而他: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直往鼻孔里钻的臭鸡蛋味一再清醒着海姆达尔的大脑,戳着他的脑门让他别白日做梦。海姆达尔挥开那些美好的画面,做起了转移前的准备工作。对于一个巫师来说,虎狼环绕手边又没有门钥匙可以使用的情况下,最省事的法子莫过于幻影移形。 曼尼和博克把大家的答复反馈上来,绝大多数人愿意转移到海姆达尔所说的避难所,少部分——四个巫师一听到妖精就果断摇头了,脸上的嫌弃那是怎么都藏不住。 海姆达尔问那四人他们平时把钱存哪儿,四人讪讪吐出“古灵阁”;海姆达尔又说你放心把钱放妖精口袋里,却害怕古灵阁会让你丢了小命?!四人听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其余人中只有海姆达尔和博克俩人对他们的回答极其抵触,斯图鲁松审判员表示不能和这四人愉快的玩耍,他救人秉持你情我愿的原则,人家不愿意何必强人所难,遂把这四人从名单中剔除。 “嗜钱如命”这几个字早已镌刻进海姆达尔的骨子里,围观党道尔顿先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那四人与博克不熟,海姆达尔也不认识,曼尼倒是积极地做那四人的思想工作,成效不大。博克阴谋论地在海姆达尔耳边嘀咕:那四人别有用心,这一点海姆达尔不是很担忧,因为避难所是妖精提供的,它们被剥夺了魔杖使用权还能活蹦乱跳到现在,说它们没有点保命的特殊手段地球人都不相信。 通过刚才结束的通话,海姆达尔确定了古灵阁那边已准备就绪,英国古灵阁里的妖精被纽伦、皮卡这对堂兄弟说服,勉为其难地同意担负起中转站的任务。纽伦提供的避难所不在英国境内,妖精们有特殊手段在各古灵阁银行间来回转移——妖精们的壁炉不被纳入当地魔法部的监视网,英国古灵阁不是很乐意这项特权服务于巫师,到底没敌过金钱诱惑。 海姆达尔给纽伦画了个月饼,纽伦给英国古灵阁画了个印度飞饼。 海姆达尔在地窖的地上弄了个圈,又在镜子里让老爷在选定的显形范围内搞了个相同的圈,并让镜子照出附近的地形地貌,加深海姆达尔头脑中的印象,缩小显形出现点的偏差。 英国古灵阁海姆达尔从前没少去,那曾是激励他攒钱的主要动力——柜台后的妖精整日摆弄金色天枰翻来覆去数金币。 第一个被转移的是南瓜夫人,关于这点没人反对,南瓜夫人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就连一向视绅士风度为粪土的博克都没投反对票。南瓜夫人扶着海姆达尔的胳膊,忐忑地对众人一笑,噼啪一声不见了踪影。 地窖内一时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张大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圆圈,生怕错漏了什么。 奥萨姆心想你还真是把我无视到底了。 二、 威克多利用古灵阁银行某一个房间内的壁炉与隆梅尔取得了联系,详细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当然还包括海姆达尔的一举一动。 隆梅尔对突然出现在海姆达尔身旁的奥萨姆提出了疑惑,【他从哪儿冒出来的?】“说是离开消失柜后撞见的,奥萨姆杀了那个赫奇帕奇的学生。” 隆梅尔刷新了这条消息,从霍格沃茨传来的最新消息显示,不幸见了梅林的赫奇帕奇是个冒牌货,换句话说他极有可能是食死徒。 威克多又道,“里格说奥萨姆知道德拉科·马尔福的去向,但始终不肯透露。” 【那家伙向来无利不起早,他可以提要求。】 “这么大方?”隆梅尔不是个热心肠,威克多不相信隆梅尔对马尔福少爷的安全牵肠挂肚。 【当然是卢修斯去满足他的要求,他们都是英国人,有共同语言,还有同一个目标,我们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国人就不要掺和了。】老斯图鲁松这家在英国扎根了几个世纪,但他们没有被当地的民俗民风融合,始终牢记并继承冰岛巫师的传统,尤其是隆梅尔这个叛逆分子,从小就和英国的气场不合,也不把自己看作英国人,虽然英国是他的出生地,名副其实的第二故乡。 威克多耸耸肩,并不意外。 【里格还在为民服务?】隆梅尔的语调听不出情绪,可老爷觉得他这位姻亲表兄不太高兴。 “里格才受了惊吓,又为英国巫师界做了件大好事,你别对他发火。”威克多小心措辞,担心弄巧成拙。 为里格说话这件事本身就戳中了隆梅尔的逆反点,老爸心想那是我儿子,教训他还需要你多管闲事?!隆爸爸带着这股不悦,让威克多把海姆达尔找来。威克多觉悟到自己说错话了,没有辩驳,掉头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里格呢?】隆梅尔质问。 威克多不敢再为海姆达尔说好话,“他说他等会儿再来向您赔罪,他先把手边的事结束,凡事有始有终。” 隆梅尔冷哼,【该懂事的时候犯糊涂,这会儿倒耳聪目明了。】威克多没告诉他海姆达尔一听到自个儿的话脸就绿了,那些话多数为推托之词,地窖内的巫师实际转移得差不多了。 “对了,”威克多正色道。“奥萨姆不见了。” 【跑了?】 “里格说奥萨姆原本和他待在一块的,转移了几个人后突然发现人没了,他询问地窖内的别的巫师,他们都说不清奥萨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隆梅尔陷入沉思。 威克多说:“他可以信任吗?” 【里格怎么说?】 “里格说奥萨姆脑子里有坑。” 【……】 按照海姆达尔最初设想的女士优先原则,曼尼不该留到最后,为了那四个死活不肯挪窝的巫师,曼尼还是选择留在了最后。海姆达尔知道她的打算,想再试着劝劝那四人。 轮到曼尼的时候,曼尼还在犹豫,这时地窖里除了海姆达尔和曼尼,只剩下那四个了。 曼尼有留下来陪这四个同甘共苦的想法,那四个貌似不怎么领情,其中一人好像做着日进斗金了不得的买卖,看曼尼的眼神跟防贼似的,听到曼尼准备留下别提多惊慌失措了。 要不是曼尼提供了地窖方位好心收留,这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资本家”还不知道现在在哪一片废墟里挺尸呢,最让海姆达尔唾弃的是,其余来逃难的巫师大多衣冠不整——可能跑得较为匆忙,这四个却是光鲜亮丽,不时用手绢捂鼻子,他们占着地窖里最干净的地方,甚至还从南瓜夫人屁股底下抢来了木箱的使用权。 “他们都是成年人,难道还不知道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是他们的妈还是什么人?管那么多干嘛?”海姆达尔说得很不客气。 四个“大资本家”听出了话里的讥讽,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们忌惮海姆达尔手里的魔杖,只能强忍着。如果海姆达尔猜得没错,这四个应该不会幻影魔法,换句话说万一有个万一——比如地窖塌了,那真是插翅难飞了。不过海姆达尔决心不提醒他们,巫师有时比不通人情的妖精更难捉摸,也更可怕。 “这里很安全。”大资本家们坚定自己的选择不动摇。 “莫非这条街上有你们舍不得放弃的东西?”海姆达尔随意道。 四人的表情顿时一变。 埋了金子?还是舍不得店里的东西? “你们躲进来的时候外面什么情况?”海姆达尔问。 “到处都在杀人,好多店主无缘无故遭到袭击。”大资本家们心有余悸。 也就是说他们不知道翻倒巷瘫痪了?这地窖在地底下,盖子一盖确实什么都听不到。海姆达尔迅速调整神态,不让自己的目光透露出同情的意味。 曼尼忍不住说:“外面——”被海姆达尔一把抓住手腕。 “曼尼,听话。”海姆达尔一词一顿。 三十岁的女人经过一刹那的愣神后垂下眼,然后五味杂陈地看着海姆达尔,后者无动于衷,她转而看向那四个店主,四双回视的目光中透露出来的戒备警惕让神经紧绷的曼尼身心俱疲,心寒如潮水般漫上来,让她有点透不过气。 “我们走吧。”曼尼低语道。 她选择放弃。 抵达古灵阁后,海姆达尔亲自送曼尼走进通往国外避难所的壁炉,曼尼几次欲言又止。 “谢谢你,里格。”曼尼暗恼自己嘴笨口拙。 海姆达尔把装有飞路粉的盒子递到她面前,“到避难所以后不要放松警惕,国外也有食死徒,等英国的混乱平息以后你们再想办法回国,别着急回来。” “谢谢……”曼尼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四个人。”海姆达尔说。 “不要提他们,我要为翻倒巷内一起离开的住户们的安全着想。”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他们提供不了准确信息,无法出卖你们。” 曼尼差点脱口而出的“他们不会”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保重。”海姆达尔说。 曼尼表情沉重地点头,抓了一把飞路粉,随着话音的落下,消失在绿焰中。 三、 海姆达尔接住嚎啕大哭的奶娃,哄了好一会儿都不管用,奶娃真的是吓坏了。老宅里只有动物小伙伴陪着他,爷爷和小精灵们似乎很忙,关键时候不会说话的动物无法真正意义上的给予安全感,米奥尼尔自小粑粑失踪后就沉浸在惊恐中。他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是家里最敏感的。 海姆达尔看见米奥尼尔胸前挂的小镜子,差点被愧疚感淹没。 “是爸爸不好,爸爸应该和米奥尼尔说一声的。”米奥尼尔的魔法镜子是海姆达尔为了多一层保障特意给奶娃做的,结果自己忘了这茬。 “里格……里格……”奶娃不住的喊着,小肉脸埋在海姆达尔的胸口,海姆达尔心疼得要命。 威克多掏出手绢给奶娃擦脸,米奥尼尔擦完脸,继续贴回海姆达尔的胸口,四肢并用缠住海姆达尔,在熟悉的气味中找回久违的安全感。 希娜试图为米奥尼尔换件衣服,米奥尼尔死活不肯松开,希娜只有给米奥尼尔现变了一套,家养小精灵的家务魔法出神入化,米奥尼尔安安心心地继续缠着小粑粑。 老爷有点吃醋,至于吃哪一方,貌似两方都有……他还没来得及和儿子亲亲,也没来得及和爱人抱抱……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松懈下来的米奥尼尔打起了哈欠,米奥尼尔平时有午睡的习惯,到点就犯困,今天一直担惊受怕,又哭了一场,扛不住排山倒海的睡意了。可他舍不得闭上眼睛,害怕再睁眼里格又不见了。 海姆达尔拿出耐火坚韧的龙皮绳索,把他绑在自己身上,这样既可以防止孩子滑落,又能让孩子安心。这一招果然管用,米奥尼尔在小粑粑温柔的拍抚下闭上眼睛。 海姆达尔拿出韦斯莱笑话商店出品的魔法耳罩,罩住米奥尼尔的双耳,这个耳罩可以杜绝所有声音,还能一定程度抵消对耳朵有害的咒语。海姆达尔又把米奥尼尔的斗篷帽子翻起来,盖住他的头。 不一会儿,孩子轻轻的鼾声传来,坐在沙发上的夫夫二人相视一笑。 “我一直在担心。”威克多揽着海姆达尔的肩膀,与他一起低头看着孩子。 海姆达尔侧头亲吻威克多的嘴唇,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威克多吻着海姆达尔的脸颊和额侧,并更紧的拥抱对方。 夫夫二人分享着重逢的喜悦,一家三口又在一起了。 他们在起居室里简单吃了些东西,海姆达尔把希娜冲好的奶瓶塞进长袍口袋里,打算等孩子醒来给他喝,夫夫二人正张罗孩子的吃食,隆梅尔走了进来。 海姆达尔立刻抱着孩子站起来,隆梅尔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回来就好。”示意他坐下。 “您吃过饭了吗?”海姆达尔的语气难免透着谄媚。 隆梅尔哼了一声。 这下不能善了了,小粑粑苦逼的想。 威克多打圆场,“和马尔福先生联系上了吗?” 隆梅尔说:“他们等会儿过来。” “德拉科……”海姆达尔被老爸的眼睛一看,气场立马低到尘埃里。 “你不是说奥萨姆不知所踪吗?”隆梅尔硬邦邦的说。 海姆达尔伸手:教授,我要回答问题。 斯图鲁松教授霸气侧漏地一点:“说!” “我在道尔顿身上放了小强,如果他没有发现并销毁,应该能掌握他的动向。” 隆梅尔眼睛一瞪,“还愣着干什么?!” 四、 卢修斯匆匆步入房间的时候看见他们围着桌子,桌子上摊着一张地图,地图上钉着五颜六色的图钉,红色的羽毛笔在图钉间徘徊,画出一条条红线。 “你来了。”隆梅尔率先转过身来。 “听说你们掌握了道尔顿的行踪。”卢修斯心急如焚,恨不得扒了奥萨姆的皮,抽了奥萨姆的筋,以前越对奥萨姆有好感,现在就越恨自己识人不清。 马尔福老爷已经把奥萨姆视为头号敌人,无论对方是否与绑架案有关。 隆梅尔没有说话,卢修斯不解,继而脸色一变,难道…… 隆梅尔何等的精明,立马予以否定,“不,你别多想,不是那回事。” 卢修斯长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眼妻子,奇怪于妻子的安静。纳西莎听到德拉科失踪简直要疯了,这会儿反而沉住气了? 卢修斯没有多想,快步走向地图。 “是通过这张地图分析吗?什么结果?”卢修斯打量红红绿绿又密密麻麻的地图。 海姆达尔表情讪讪的,他以为十拿九稳,结果显示却不是那么回事。威克多摸摸他的头,让他别往心里去。 隆梅尔一早就安排了后手,四平八稳的说:“红帽子的人半小时前就出动了,会有消息的。” 这番说辞不仅转移了注意力,还解了海姆达尔的尴尬。 卢修斯稍许定了定神,红帽子的威名他还是略有耳闻的。 隆梅尔请卢修斯喝酒,缓和神经,卢修斯没有拒绝。 海姆达尔不甘心地瞪着地图,然后看看儿子睡着的小脸儿,嘟囔,“怎么会出错呢,如果小强被销毁,按道理说红点或彻底消失或停留在某一点,绝不会持续移动,更遑论回到我这里……” 通过咒语唤醒后,携带小强的人会化成一个红点出现在地图上,可地图显示这个点在老宅,在这里。 这里……这里……这里?! 海姆达尔刷地转回身,只见旗杆似的杵在那里的纳西莎动了一下,紧接着数名食死徒装扮的巫师从天而降,转眼包围了他们。他们戴着古怪的面具,目光冰冷,手里的魔杖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隆梅尔一动手指就被一根魔杖顶住了脖子;威克多迅速揽住海姆达尔的肩膀,对伸来的魔杖视而不见。海姆达尔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托着孩子的左手,右手下垂,魔杖落入手中,被宽宽的巫师袍袖子遮住。 “茜茜?!”卢修斯难以置信地看着妻子。 纳西莎掀开斗篷帽子,露出苍白憔悴的面容,她抖着嘴唇说:“我很抱歉亲爱的,”接着又看向隆梅尔,“我很抱歉……” “为什么?”卢修斯大叫。 “他说不那么做就会杀了德拉科……”纳西莎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神秘人?” 纳西莎哽咽着低下头,不敢直视丈夫的双眼,更不敢看海姆达尔以及孩子。 “准确点说是我。”那是一个年轻漂亮,颀长削瘦的男人,行动举止尽显张扬,自信的脸上浮现出的笑容让人心慌。 海姆达尔注视着那双令人不寒而立的黑眼睛——那里面不时闪烁红光,心头的忐忑更胜以往,青年比之前见到的时候更成熟也更强大了,他居然能够成长?! “你们好。”青年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最终停留在海姆达尔处,他的声音冷酷而高亢,“你好,里格,我们又见面了。”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五、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我相信老宅的防御魔法不会出任何问题,斯图鲁松的每位成员都是这么认为的,一直以来它是那么固若金汤,那么坚不可摧,它保护斯图鲁松家平安度过了英国的上一次劫难。 但是,今天,它被入侵了。 老宅的家养小精灵们在地下室里乱作一团,平时看上去训练有素、整齐划一,这会儿却像被泼了牛奶的刺佬儿,尖叫着竖起尖刺相互折磨。 诺曼回了大长老的身边,这个时候大长老需要诺曼。 希娜抓住了我的手,我感受到希娜的手指传来的温度,没有二度晕厥,这是个好现象,至少比我右手边那个试图把自己弄晕的小精灵强。 希娜加大了手劲,我知道希娜想说什么。 我们应该战斗,我们要保护主人! 第14章 (十三) 一、 斯内普奔出霍格沃茨城堡,马不停蹄地赶往禁林,邓布利多先一步进入禁林,禁林里的生物并不友好,但是它们畏惧邓布利多的力量,危急关头只要确定它们不会对己方不利,两不相帮对凤凰社更有利。 斯内普在通往八眼蜘蛛巢穴的路途中赶上了邓布利多,后者步履缓慢,以邓布利多的年龄来说自然不可能像年轻人那样风风火火,可他的脚步慢得异于往常。校长从来都是稳健的,不快,但绝不会摇摇晃晃。 斯内普阴沉的脸闪过一丝不安,他快步追上邓布利多,借由校长手中魔杖放出的光发现对方的面容苍白如纸。 “怎么回事?!看上去像中毒……”斯内普试图进一步查看,被邓布利多制止。 “我没事。”邓布利多的语气一如往常。 斯内普感觉非常不妙,但他不是把关心挂在脸上的人,见邓布利多不领情,嘴里刻薄地说:“阿不思你可得保重,你最爱的哈利·波特离不开你,他还没有断奶!” “不是还有你吗?”虚弱的老校长还有闲心调侃。 斯内普冷笑,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邓布利多置若罔闻,“小马尔福先生不见了,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先生也不见了,你没有随马尔福先生离去,我以为你会离开,但是你没有。” 斯内普的表情几近狰狞,他闭了闭眼说:“要不是因为莉莉……”他以为他留下出于自愿?如果可以,有时他恨不得把波特直接捆了送到神秘人跟前一了百了。 神秘人喜怒无常、冷酷凶残,对几个左膀右臂还是愿意相信几分的,高兴时甚至会丢给他们不少好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对教授来说不值一提,总得来说除了与虎谋皮担惊受怕,在神秘人手下讨生活不是太难以忍受。与其跟在一个始终没有断奶的孩子身后为了所谓的“世界和平、人人平等”抛头颅洒热血——人家还看自己不顺眼,不如倒戈神秘人做一个真正的食死徒以暴制暴! “西弗勒斯,为什么你总是把自己伪装成冷酷无情的人?”邓布利多对斯内普色厉内荏的吐槽不以为然,老校长坚信西弗勒斯的内在是一个温柔的人。 每次面对老校长的笃定,斯内普教授就有使劲摇他肩膀的冲动。 你醒醒吧!我?西弗勒斯·斯内普温柔?笑掉大牙了!数次反驳皆不能改变对方的想法,教授干脆当耳边风。 “孩子们都被送走了?”邓布利多问。 “那些瞎凑热闹的家长也四肢完好地走出了霍格沃茨。”斯内普又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马人的领地?” “不要小看蜘蛛,它们的行动力超越了巫师。”邓布利多意味深长。 “你打算用什么打动八眼蜘蛛的新首领?它们不是巨人,古卜莱仙火那一套可不管用。”斯内普惯会拆台了。邓布利多当初送了巨人首领一支永不熄灭的火把缔结互不侵犯的友好条约,但那位首领第二天就被心怀不轨的族人高高马残忍的杀害了……经斯内普那么一说,邓布利多的礼物催命符似的老不吉利的。 老校长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是否出于自己的幻觉,斯内普感觉邓布利多的脸色更差了。 “你真的没什么问题?”斯内普忍不住问。 “我很好,很好。”邓布利多摆摆手。 八眼蜘蛛的消息网不比马人慢,蜘蛛巢穴从来不缺灵活小巧的斥候,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到来没有引起八眼蜘蛛的恐慌,它们警惕地躲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直到曾经的太子,现今的八眼头领出现在二人面前,其间邓布利多始终表现得很从容。 八眼头领知道他们的来意,无意掺和人类的纷争,它对邓布利多的各种许诺提不起兴趣,倒是斯内普因为替海姆达尔往禁林里送东西与八眼头领混了个脸熟。 心里有了底的二位巫师告辞的时候,八眼头领难得主动开口询问,“里格为什么不来看我?”禁林里的动物有办法得知城堡里的活动,它们大多时候并不关心那些巫师小崽子做什么,而八眼头领只关心一个人的动向。 “他被食死徒抓走了。”狡猾狡猾滴斯内普直接把脏水泼食死徒身上了,反正真·食死徒不会想到跑来和蜘蛛解释自己的每日行程。 “就是那个里德尔的手下?”作为前任首领的第一批孩子,八眼头领虽然没与年轻时的神秘人正面交锋过,巫师世界的风风雨雨多少听过一些,汤姆·里德尔的所作所为先首领可是记忆犹新。 经常来探望他们的海格忌讳可怕的黑魔王,与之相比蜘蛛们大多没心没肺,即使拥有类似于人类的心智,到底是自然界的宠儿,与巫师世界没有瓜葛,无法感同身受。 “对,就是神秘人的手下,里格至今下落不明。”教授信口开河的本领那是杠杠的。 离开蜘蛛巢穴后斯内普情绪大跌,八眼头领的话升级了教授对海姆达尔和德拉科失踪的忧虑。 “西弗勒斯,我相信你。” 斯内普眉头一皱,搞不懂老校长的言外之意,没头没尾的说些什么呢! 邓布利多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斯内普扶住他的胳膊,二人停了下来。 “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斯内普正要问,肆无忌惮的尖锐笑声钻进耳里,斯内普心里咯噔一下,内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好整以暇地从黑暗深处走来,笑声中充满了恶意,歹毒的目光落在越发虚弱的邓布利多身上,开怀地说:“做得很好西弗勒斯,黑魔王会很高兴的!” 贝拉把邓布利多中毒的好消息自然而然地加在了斯内普这个黑魔王的左膀右臂身上,他们最初的计划不就是按兵不动、趁虚而入么! 斯内普无比镇定,不露声色,早在听见邓布利多说“开始了”脑子就转开了,这会儿已经成功对号入座。 “你怎么进来的?”斯内普迅速切换成食死徒模式。 “当然有我的办法。”贝拉特里克斯的神态充满了自信。 一个念头在教授脑海中炸响:凤凰社里有叛徒? 不,他很快否决了这个说法,如果确有叛徒,他斯内普的间谍身份应该被揭穿了,贝拉特里克斯不会在这里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话,这疯女人一贯自诩黑魔王的头号追随者,发誓要肃清主人身边所有的不臣之音,她要是知道了真相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贝拉特里克斯是最忠实的走狗,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藏在有求必应屋内的消失柜也已经被销毁了…… 斯内普把疑惑埋在心底,冷冷看着贝拉,“黑魔王有什么吩咐?” “占领霍格沃茨!”贝拉大叫着把魔杖直指邓布利多,眼中闪烁着噬人的光芒。 斯内普的脸皮抽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现在还不是动手杀了他的时候,你确定黑魔王吩咐你把邓布利多的尸体带回去?” “你不说我都忘了。”贝拉魔杖一挥,恶毒的黑魔法落在邓布利多身上,老校长立刻发出痛苦的呻吟栽倒在地。 贝拉哈哈大笑,“邓布利多教授舒服吗?是不是很舒服?” 疯子!斯内普在心里暗骂,要不是忌惮那个可能存在的“叛徒”,斯内普真想一不做二不休阿瓦达了这个女人。 诡异的震动远远传来,斯内普心里一凛,贝拉兴奋地说:“他们开始攻占城堡了!我们胜利的号角吹响了!” 脚步声转眼赶至眼前,令人猝不及防,打头的人正是满头大汗的西里斯·布莱克。 “嗨~~”贝拉轻佻地向西里斯挥手。 几个同行的凤凰社成员顿时如临大敌,见到地上奄奄一息的邓布利多更是大惊失色。他们的目光在完好无损的斯内普和贝拉间徘徊,一脸的难以置信,随之而来的被背叛的恼怒更是让他们怒不可遏。 “斯内普果然是你!”西里斯的眼睛都红了。 斯内普无动于衷。 贝拉哈哈大笑,正要举起魔杖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忽而脸色一变,向某个方向毕恭毕敬地低头弯腰,“主人!” 在场巫师纷纷变了脸色,神秘人亲自来了?! 身着黑色巫师袍的大魔头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了混沌不清的背景来到众人眼前,他的眼中看不见别人,地上蜷缩着的无助的年迈的邓布利多让神秘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那双可怕的眼睛纡尊降贵地转向斯内普,通过眼神称赞对方的手段,让对方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愉悦。 斯内普默默深吸口气,卑微地弯下挺直的腰杆,神秘人的喜悦更加鲜明。 以西里斯为首的几名凤凰社成员迅速摆出战斗姿态。神秘人的恐怖主义从没有间断过,深深烙印在英国巫师的心头,直面神秘人所生出的恐惧不安发自肺腑,他们甚至没有主动进攻,好像忘了还能主动进攻,神秘人首先在心态上就压他们一头了。 西里斯同样安静得让人费解,斯内普没有出声提醒“主人”这个不同寻常的细节,神秘人沉浸在邓布利多轰然倒塌、束手就擒的美丽画面中无法自拔,贝拉的注意力都在主人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伏地魔慢吞吞的伸出手,他的目标是地上的邓布利多,他粗鲁的踢翻老校长,从邓布利多的巫师袍内摸出一根魔杖,把它紧紧攥在手中。 伏地魔轻轻摸索着魔杖,犹如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由衷的欣喜,由衷的陶醉,他的目光倏然一变,他垂下眼眸像看一个死人一般看着毫无反抗能力,行将就木的老者。他的视线中透着浓浓的杀意,他遵从心意抬起手。如高山般挡住去路的强敌即将成为历史,黑魔王的时代真正意义上的来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诡异的光从黑暗中射出打在伏地魔的手臂上,成功打断了还未成形的咒语,心快跳到嗓子眼的斯内普如释重负,昏暗的光线无法照亮所有人的脸,多疑如伏地魔都没来得及发现身旁人的异样。 “是谁?”伏地魔勃然大怒。 对方没有给他继续质问的机会,咒语接二连三的打出,伏地魔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待他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从邓布利多身旁移开了。 偷袭者快步走到邓布利多身旁,斗篷帽子下的脸若隐若现,他扶起地上的邓布利多,抬起的头暴露在伏地魔的目光下,后者目光一凝。 “是你!” 对方沉默不语,再一次用咒语回答伏地魔的凶狠逼视,伏地魔再次被逼退。 来者使用咒语的手法老辣犀利,轻敌的伏地魔一时半会儿讨不到便宜,来者显然深谙战斗之道,并不恋战,又一次逼退伏地魔后架起邓布利多幻影移形了。 斯内普十分惊讶,众所周知,霍格沃茨内是无法使用任何移形魔法的,此人却能在以为万无一失的伏地魔眼皮底下把伏地魔的头号忌惮大敌移形跑了。 那是谁? 对来者身份心知肚明的伏地魔狂怒不已,这下可苦了贝拉和教授,二人齐齐躺枪,贝拉尖叫着恳请伏地魔息怒,斯内普反而为此少受了些折磨,贝拉的积极真是牢靠的挡箭牌。 伏地魔的折磨没有持续很久,片刻后罢了手,此行至少还有点安慰,长老魔杖到手了。 什么?西里斯和凤凰社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的大魔头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因为醉心装逼错过了亲手砍杀仇敌的大好时机,他把怒火转移到附近最大的目标——霍格沃茨城堡,他在禁林中紧急召集食死徒,准备一鼓作气推倒城墙占山为王。 战五渣的英国魔法部已成食死徒的囊中之物,白色恐怖事隔多年随着伏地魔的卷土重来再度降临大不列颠。 二、 斯图鲁松老宅原本远离是非,一定程度的“危险中的避难所”,此时却被不请自来的年轻的白色恐怖刷屏了。 海姆达尔没有回应汤姆的问候,汤姆不以为然,只当对方脸上的忌惮表情为理所当然。以汤姆的多疑,海姆达尔要是强作镇定,效果肯定不如把害怕表现出来好。这是海姆达尔与多位恐怖分子近距离接触后总结出来的经验,说实在的,论恐怖制造能力,汤姆不如那个老的手段高明,老汤姆之上自然还有别的强中手。 “看到你健健康康的,真让人高兴。”汤姆的脸上并无喜悦。 在场之人觉得这话应该这么理解:你若安好,那还得了! 海姆达尔没有自以为是的理解成字面意思,他的感觉同上。海姆达尔始终不开口,汤姆也不在意。 “你的目的是什么?”卢修斯一见到汤姆就感觉事情要糟,为了儿子只有尽可能的放缓语调,装孙子卢修斯不陌生,做伏地魔亲信那会儿没少卑躬屈膝。 “我从前向里格当面提出建立友谊,被他拒绝了。”汤姆的眼神谈不上友好。 Good job! 爸爸和老公不约而同点赞。 “我后来尝试与里格取得联系,可惜他离英国有点远,鞭长莫及。” 卢修斯很想向他咆哮:这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病娇是病,不要放弃治疗!哈利·波特多好的一个孩子,为什么移情别恋!求放过! “既然里格无法理解我的诚意,那么我退而求其次,先和德拉科交个朋友,里格将体会到我的诚意。”汤姆神采飞扬。 汤姆的话音落下后,屋内很长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都不相信他的说辞。 汤姆声音一扬,“你们不相信?” 众人依旧无语。 “其实我也不相信。”汤姆面不改色地一挥手,虎视眈眈的食死徒中走出一人,转向卢修斯,下一秒,卢修斯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他竭力咬紧牙关,嘶哑的呻吟还是断断续续传出,这个食死徒没有手下留情。 “不要折磨我丈夫!你当初不是那么说的!”纳西莎扑向卢修斯,挡在丈夫身前。 “你居然会相信我说的话?”汤姆摇头,指责对方无可救药。“你不是布莱克家的人吗?布莱克会这么天真?” 纳西莎被堵得无言以对,她趴在丈夫背上,品尝着悔恨的苦果。 汤姆那双刁钻冷酷的视线继而移到了隆梅尔脸上,就像两条蛆虫,钻进血肉,啃噬白骨;后者不为所动,迎视的目光既没有变冷,也没有适当露出惧怕来缓和对方的情绪,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 汤姆再次伸手,折磨卢修斯的食死徒转向隆梅尔,海姆达尔忽然大声说:“你不需要朋友,你要的是永远臣服!” 汤姆举起的手一顿,那名食死徒立刻停下了脚步。 “我要的是朋友。”汤姆纠正。 海姆达尔与他对视片刻,“你说是朋友就朋友吧。” 海姆达尔的松口并未让汤姆喜不自胜,“你改主意了?”汤姆问。 “我不会与你做朋友。”海姆达尔摇头。“你不是一个让人放心的朋友。” 汤姆笑了起来,笑得人汗毛倒立。 “我也改主意了,我已经没兴趣和你玩交朋友的把戏了。”汤姆一抬手,那个止步不前的食死徒一个魔法打在海姆达尔身上,海姆达尔腿一软差点跌地上,为了不摔了孩子,他咬牙强撑,背过身去保护孩子,下一波的袭击并未如预期那样痛彻心扉,威克多护住了他们,承受了全部的袭击。 威克多跌坐在地,脸色惨白,痛楚在全身蔓延,海姆达尔急忙搂住他,那个食死徒一把提溜起海姆达尔,海姆达尔挣扎的动作一凝,而后捂着孩子更加激烈的挣扎。 汤姆愉快地看着,就像在欣赏一出热闹的喜剧。就在这个时候,海姆达尔突然一弯腰,一道黑影一跃而起,抓住他的食死徒哀嚎一声,他的手掌被豆荚狠狠咬住。海姆达尔转身抽出魔杖,该食死徒应声倒地。 另一边的隆梅尔连魔杖都没用,反身一拳轰上钳制自己但被出其不意的豆荚分神了的食死徒的脸,食死徒的面具被轰掉,狼狈捂脸,当他恼羞成怒地举起魔杖意图反击,隆梅尔的魔杖已对准目标蓄势待发,轻松OVER了他。 不利形势瞬间逆转。 这一刻所有人发动了绝地反击,动物小伙伴见缝插针,家养小精灵们忍住惧怕,叫着响亮的口号加入战斗。屋中和屋外埋伏的所有食死徒尝到了看似毫无杀伤力的家务魔法的可怕,他们被擦拭得闪闪发亮的银色刀叉追赶、剪刀等从旁补刀;或者被忽然掀起的地毯裹成木乃伊;被水晶吊灯倒吊在天花板下;被桌椅搭建在一起的“笼子”罩牢;壁炉里燃烧的炭块烫着他们的屁股,几个狼狈的食死徒光着屁股夺门而逃……外面也不太平,花坛里的石子稀里哗啦像下雨一样往他们头上砸,削尖的木栅栏总往光着的腚上招呼…… 屋子里,海姆达尔趁乱冲到窗边的食死徒旁,这个人不同于别的食死徒,一动不动犹如蜡像,对周遭发生的事情好似一概不知。 刚才对海姆达尔施加惩罚的食死徒在他耳边留下一句:窗边,在他身上。 海姆达尔认得那声音,奥萨姆·道尔顿! 试图做些什么的汤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兵败如山倒,看着自己依赖的手下被他素来鄙视的家养小精灵追打得如同丧家之犬,汤姆的黑眼睛隐隐泛着红光。当他看见海姆达尔的动作时更加心浮气躁,但他除了被动的咆哮怒骂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是真正的活生生的伏地魔,汤姆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痛恨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假如不是他,自己将成为世界的主宰,受万人膜拜敬仰!而不是窝囊的依赖这群没用的废物! 汤姆比伏地魔更加迫切需要人手,需要信徒,需要机遇。 海姆达尔拉开窗边人的斗篷帽子,帽子下是食死徒们的面具,面具揭开后是德拉科的脸,德拉科两眼无神,认不出眼前的表兄。海姆达尔没有尝试解开海姆达尔的异状,他的双手在德拉科身上摸索——汤姆发号施令的尖叫源源不断,威克多多次解决掉试图阻止海姆达尔的食死徒——他找到了一本本子。 海姆达尔拿着本子转过身来,与目光凶恶的汤姆四目相对。海姆达尔露出迷人的笑容,汤姆的目光仿佛两把淬毒的尖刀,凌迟着犹如胜券在握的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麻利地解开龙皮绳索,把孩子交给威克多,然后他的视线找到了隆梅尔,并向对方投去一个眼色。隆梅尔一时无法理解,海姆达尔抱着本子噼啪一声消失了。 紧接着汤姆也消失了。 屋子里顿时一静,抱着孩子的老爷不由得一怔,不一会儿,窗边传来女人的哭泣声,好吧,至少德拉科·马尔福暂时脱离食死徒的泥沼了。 “里格幻影移形了?”威克多问隆梅尔。 隆梅尔点头,面色凝重。 “移形去哪里?”威克多注意到了海姆达尔移形前向隆梅尔递的眼色。 隆梅尔摸了半天口袋,没找到雪茄,略显烦躁,正要回答,被海姆达尔“撂倒”在不远处躺平的食死徒“诈尸”了。 “没有哪里,只有一个地方。”食死徒拍拍衣服站起来。 被施暴了的老爷和差点被施暴的隆梅尔:“……” 经此一役,入侵的食死徒们全歼,老宅的家养小精灵取得了关键性胜利。 三、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主动权比预期更快的落到我们手里,侵略者们不堪一击,这是老宅的胜利,斯图鲁松家养小精灵们的胜利! 战斗其实很简单,提起熨斗砸一下,没事?那就再砸一下,摇晃了?然后需要最后补一下,大功告成。大家一开始都不敢放开手,直到尝到胜利的甜头。 还记得战斗开始前试图用墙壁把自己砸晕的小精灵吗?它干掉了两个入侵者,它没能用墙壁砸昏自己,倒是把那两个入侵者砸昏过去了。 希娜哭喊着说主人不见了,我安慰希娜,少爷不会不见,只要他在老宅的所属范围使用幻影魔法,安全不敢保证,显形的地点捉摸不透,但大范围跑不掉。 还没劝希娜宽心,希娜当即翻白眼,晕了。 第15章 (十四) 一、 海姆达尔刚被斯诺收养那年,随斯诺进了次家族墓地,向祖父母报告英国的斯图鲁松家多了个孩子,二老膝下多了个大孙子。那时候进墓地走得是正常流程,移形到某地后步行一段不短的距离方才看见墓地的入口——也可以自带飞天扫帚加快行进速度。那次之后海姆达尔就没再来过,冰岛巫师也不流行过清明节,上学以后渐渐与斯图鲁松家真正熟悉起来,得知先祖的遗骸实际早就移回了冰岛,英国这儿的墓地只是个衣冠冢。 这么做倒是方便兄弟二人“探亲”了,斯诺就近在英国的墓地内联络感情,隆梅尔则定期往冰岛跑,两不耽误。 不同于冰岛家族墓地的气派,甚至是豪华——以墓地的标准来说,英国的家族墓地四周栽种着橡树和柏树,树干挺拔苍劲,枝繁叶茂,黑色的铸铁栅栏上镶嵌着大写的S字母,栅栏上看不见任何繁复的装饰,也没有种植任何花卉,一切从简,尽显庄严肃穆。 墓地面积不大,进入墓地后一眼就能望见全貌。墓地中央竖着一个长方形的石砌建筑,以该建筑为中心,林立着规格不同、造型各异的墓碑。 石砌建筑本身体积不大,入口上方是一个树形浮雕,两侧是姿态不同的披斗篷的仕女雕塑,仕女满脸悲戚,精湛的雕刻手艺使仕女的双眼好似泛着泪光——看久了那眼泪好像就滴下来了,老实说有点瘆人——气氛确与墓地的主题不谋而合。 这些是海姆达尔能够预见到的,尽管只来过一次,细节处或许有忽略的地方,大致印象总是吻合的,现实又一次甩了他一个嘴巴子。首先要明确一点,斯诺的告诫不是糊弄孩子,在老宅所属的范围内使用幻影移形,的的确确会把人直接撸到墓地。问题是显形的位置不是他起初以为的墓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墓地,准确点说是墓室。 海姆达尔做梦都想不到,英国斯图鲁松的先祖们舍弃了地面以上的构架,转而把最精华的部分堆砌到了地下,高大上的地下墓室啊,多么费时费力费加隆! 试图祸水东引的小粑粑在一个能见度趋于零的地方回过神来,啪嗒一声,感觉手里一空,要你命三千的本子要了,脑子没拐过弯来的小粑粑在地上摸了半天把本子摸起来,小心翼翼的藏在身上,然后听见一声冷笑。 “这就是你为自己准备的安息之地?” 海姆达尔:“……” 好吧,他不该大惊小怪,他应该高兴转移计划顺利实施。 不过,这是哪儿啊?他终于想起来点亮荧光闪烁,墓室内的布局一下子呈现在他面前。斯图鲁松审判员多少是个见面世面的人,地下墓室也不是第一次进了,拼拼凑凑的推测出显形的落脚点,再加上男神不在身旁,没好意思柔弱,柔了弱了也没人心疼。至于那个一块移来且出言不逊的“要你命三千”,小粑粑暂时选择性无视。 他很快把整个墓室转了一圈,地方不大,他显形的位置应该属于墓室的中部,整个墓室是一个十字形,两侧各有一个小间,这是哪位老祖宗的安眠之地? 墓室中央停着一口棺材,海姆达尔显形的地点就在棺材边上。墓室四壁刻着一些可能是圣经内的句子,劝说人们信奉神灵的口吻狂霸酷帅,海姆达尔不耐烦仔细看,说实话他还是更相信佛祖——假使他真有信仰,每次有事忍不住求神拜佛,耶稣基督基本轮不上。 这口棺材打造得相当精致,刷着黑色的油漆看不出木纹,这么多年了在光芒的照射下依旧光可鉴人,棺材四角包金,是真金——斯图鲁松审判员十分肯定。棺材上看不出墓主人的身份,附近的墙上都是“信我者得永生”的洗脑文。 他很快在右侧墓室内找到答案。 【有光!我的眼睛!】尖叫声突兀响起。 “啊!”海姆达尔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啊!】对方比他叫得还响。 “……” 二、 隆梅尔在不请自来的食死徒们全军覆没后立刻让家养小精灵把纳西莎和道尔顿看管起来,道尔顿没有反抗,十分配合的走进了多多马收拾出来的空无一物的小房间,门在他面前合拢,门板变成开有狭小孔洞的铁门,还附带金属网格,看上去真有点监狱的样子。 多多马尽善尽美强迫症更上一个台阶。 纳西莎守在德拉科身旁,哭着恳求隆梅尔,在确信了德拉科脱离危险后她愿意接受任何惩处,眼下她不能离开德拉科。 “惩处?不敢当,”隆梅尔对纳西莎的眼泪无动于衷,目光冷淡。“我没有搞那种手段的嗜好,我希望您能在我指定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待上一阵,我不会对您做什么,那是英国威森加摩的工作。” 纳西莎泪眼朦胧,隆梅尔不再废话,纳西莎一步三回头,在即将走出去之时回头道,“卢修斯……” 隆梅尔背对着她,讥诮的说:“很高兴您还能想起他,他没什么大碍。” 纳西莎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的走了。 隆梅尔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德拉科,叹了口气,被突然“请”来的圣芒戈治疗师晕头转向地出现在门外,隆梅尔打起精神应付这位缓过神来变得咄咄逼人的中年男子。 “我来吧。”卢修斯从治疗师身后走出,周身已看不见素日的张扬。他的目光落到睡颜安详的儿子脸上,又联想到生死未卜的外甥,还有自己避而不见的妻子……面容更加黯然了几分。 治疗师其实早就注意到床上的年轻人了,压抑的气氛迫使他讪讪收起了唾骂。 隆梅尔把这里交给了卢修斯,转身离开了房间。 威克多终于哄好了孩子——一觉醒来发现小粑粑又不见了的米奥尼尔哭得肝肠寸断,见到爷爷他立刻瘪了嘴巴,别提多委屈了。 小粑粑大骗子!米奥尼尔要向爷爷告状。 隆梅尔从威克多手里接过孩子,米奥尼尔靠在爷爷怀里寻求安慰。隆梅尔没有在意奶娃把眼泪鼻涕擦自己身上,应该说他没工夫在意。 “别担心。”隆梅尔说。“希娜可以找到他。” 家养小精灵的魔力十分神奇,它们可以移动到巫师都无法移动到的地方,尤其是有主的家养小精灵,只要主人召唤,它们立刻就能转移到主人的所在地,无论那个地方是地狱还是天堂。 “难道我们只能等着家养小精灵传回消息?”威克多不愿把契机交给别人,他厌恶被动,何况里格一直没有召唤希娜。让他倍感失望的是曾经数次带给他希望的魔法镜子这一回也失去了效用,按海姆达尔的话说,他不在服务区内。 里格是否陷入了危机……一旦有了类似的联系,便一发不可收拾,无法掌控的沮丧和油然而生的惊慌反复折磨着威克多——求助:爱人是失踪专业户肿么破?! “我们当然有我们的办法。”隆梅尔摸了摸孙子的头,米奥尼尔似懂非懂。 威克多精神一振,“什么办法?” 隆梅尔嫌弃地扫了威克多一眼——潜台词好像是天晓得我根本就不想带你去,后者的表情因惊讶而微微僵硬。隆梅尔沉痛摇头,一路唉声叹气,威克多咬牙忍气吞声,二人走到了英国老宅的先祖画廊外。 画廊入口的两面镜子一如既往地挑剔着所有活人的着装,俩大人一奶娃愉悦地忽略了镜子声嘶力竭的找茬。 先祖们见到隆梅尔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刚刚过去的围剿和反围剿瞒不过十年如一日坚守阵地的肖像画的眼睛,他们比活人的感官更加灵敏,比活人拥有更强的好奇心。并非只有德姆斯特朗的校长画廊的每一天都“朝气蓬勃”,英国老宅的先祖画廊不遑多让。 隆梅尔一路行来都会大声问“谁见到里格了?”,威克多起初有些摸不着头脑,隆梅尔的每次停顿并非随性之举,他的询问对象都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先祖,也就是英国这一支的巫师。 可惜结果不甚理想,所有人都遗憾摇头,和附近的肖像画接着争论。 隆梅尔泰然自若地走着,假装听不见让人头脑发涨的争吵,不理想的答案没有使他消沉。隆梅尔径直走到某一幅肖像画前,肖像画中坐着一个翘着腿的英俊男人,一人一画的眉眼依稀有着相似之处。 这位是老斯图鲁松的爷爷,也就是海姆达尔的爷爷的爷爷,当然,他还是那么有活力。 【哦,是隆梅尔……】爷爷的爷爷意兴阑珊的说。 “您就别装了,这么大的动静听不见?您不是一向自诩消息灵通吗?”隆梅尔揭穿对方的装腔作势。 爷爷的爷爷目光一转,【你又收养了个孩子?】 “您见过,这是我的孙子,”隆梅尔不想跟他废话,指着威克多说。“还记得他吧,请别留给我鄙视您记忆力的借口,不过想想您的年纪……” 【隆梅尔你个不肖子孙!】 爷爷的爷爷最痛恨人家说他老,第二痛恨人家说他不够漂亮,要不然就不会在先祖画廊里挂自己风华正茂时期的肖像画了。 爷爷的爷爷喘口气,随即轻描淡写的挥挥手,【是的,我记得克鲁姆,也记得那是你孙子米奥尼尔,我也注意到家里的‘意外’,但是又怎么样,那是你们活人的事,我已经死了,才不管你们糟心事。】“是的,您已经去世了,所以您想管也管不了。”隆梅尔悠悠一笑。 爷爷的爷爷又大喘了口气,一副心律不齐的样子,【我十分庆幸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隆梅尔正色道,“我父亲的另一幅肖像画被摆放在了哪里?” 【你想确定里格的方位?】 “是的。” 英国的斯图鲁松墓地内外均被设置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保护咒语——严防死守、铜墙铁壁,说出去都没人相信这其实是一个空的家族墓地。保护咒语带来的结果是巫师们很难打开墓室门进到里面去,幻影移形使用后把人随机安排到数个墓室中的某一个,具体的显形地点无法准确掌控。唯独一点让隆梅尔当初没少吐槽,眼下却感到的不幸之幸:他们这一脉喜欢在墓室里挂自己的肖像画,即便皮囊不在这里。 “我问了大家,一无所获,里格的显形地点只剩下一个了。”隆梅尔的翘起的嘴角显露出来之不易的轻松。“先祖保佑,他在老头子的墓室里。” 三、 “爸爸!”海姆达尔惊叫。 【哎,儿子!】 “……这怎么可能?!” 肖像画中的人理直气壮,【是你开口叫的,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冷漠。】海姆达尔仔细观察,发现画中人虽然与隆梅尔十分相像,到底不是隆梅尔本人,而且他老爸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出现在活动的肖像画中。 海姆达尔不禁大胆猜测,“难道您是爷爷?” 【哎,孙子!】 “……”孙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是怎么进……哦,幻影移形了吧?】画中人的口吻听似同情,那表情怎么看都有点幸灾乐祸。 这个看上去比老爸还要年轻的逗比真是他爷爷?隆梅尔貌似只有斯诺一个弟弟…… “您是格拉纳·斯图鲁松先生?”海姆达尔迟疑道。 【就是我,孙子。】画中人爽快的点头。 海姆达尔明白了,“您见过我?” 【他们向我描述过你。】 “他们?” 【其他肖像画,他们说长得最像约尔夫的年轻人就是你,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像约尔夫的人。】“我不是最像的,有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他长得最像,比我像。”海姆达尔嘀咕道。 【不知道,没见过。】 “您见过几个长得像约尔夫的人?” 【一个,就你。】 海姆达尔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这样的人居然能生下隆梅尔·斯图鲁松那样酷炫的儿子,这是多大的基因突变啊? 【你似乎很悠闲,不想出去吗?】 “暂时不想,我留下来陪您说话不好吗?” 【没所谓,没有你我可以找自己说话,不过你愿意留下来我不阻止。】海姆达尔表示喜悦,能随机到爷爷的墓室,这是天大的缘分,他在肖像画前方席地而坐。 【你手里捂着什么东西?】 “您说这个?”海姆达尔看看左手。“您看得见其他人吗?” 【你是说从刚才起就一直不怎么友好地看着我的黑斗篷年轻人?小模样长得真不错。】周围擦黑一片的,您的视力肯定是10.0! 身后的寒气貌似更重了,海姆达尔抱着本子的动作越发小心起来。 “我手里的本子就是他。” 爷爷很长时间没再说话,海姆达尔不由得紧张起来。 【听说你毕业了?】 海姆达尔一阵无力,算了,反正这里很安全,自己出不去,汤姆也出不去。自个儿简直是救死扶伤的天使,下一任诺贝尔和平奖得住的不二人选,海姆达尔自吐自槽,而后调整情绪,“还拿了杰出校友奖章。” 【隆梅尔没让你去海德格拉克?】 “您不该等我毕业以后再问这个问题,”海姆达尔赶在爷爷开口前加了句,“原来听说您似乎希望爸爸的孩子遵循传统就读就德姆斯特朗?爸爸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上其他魔法学校。” 老斯图鲁松又不说话了。 海姆达尔没话找话,“可惜我来得太晚,没机会见到外祖母。” 爷爷可能花时间琢磨了下这个“外祖母”是谁。 【玛格丽特不喜欢孩子,甚至是厌恶小孩,相见不如怀念。】爷爷文艺的说。【就算她还活着那时候见了她她也只会让你立刻滚蛋,见面至少二十岁以后了。】难怪外祖母后来的风流韵事里不涉及小孩这个环节,那些丈夫、情人大多是钻石王老五,自己的母亲可能是个意外,外祖母因而决定吸取教训,从此往后不再三了有家室的男人。 海姆达尔又说:“黛丝人很不错,我挺喜欢她。” 爷爷没有过多评价,似乎赞同他的说法。 【你见过安德莉亚吧?】爷爷突然道。 海姆达尔点头,想了想,说:“说句不敬的话,我有点后悔与她见面,如果大家不曾相见就好了。”没见过面就不会发现那些奇葩的细节,不发现那些可以称之为丑闻的细节,就不会推测出辣么狗血的真相,这是个重口味亲戚。 【我当初应该听你奶奶的话把安德莉亚送去布斯巴顿,想办法让安德莉亚清醒,断了她的念头,而不是自欺欺人的以为安德莉亚的异常只是青春期无可压抑的风骚。】海姆达尔不敢说话了,这样的事对第三代倾吐真的可以吗?他有种知道得太多将被重口味亲戚灭口的预感肿么破? 【你真不想出去?】爷爷简直神转折。 海姆达尔猜测爷爷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于是顺水推舟,“现在好像想出去了。” 【你还有力气吗?】 海姆达尔一愣,摸了摸肚子,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米奥尼尔的奶瓶,他对着满满的奶瓶挣扎了半晌,仰天大叫,“希娜!烤鸡腿!!!”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希娜哭喊着冲进厨房,麻利地准备烤鸡腿。 小主人的显形地点确定了! 小主人的确在格拉纳老爷的墓室里! 主人和威克多主人都松了口气,老宅的气氛终于真正的轻松起来。 德拉科少爷的情况也逐渐好转,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至于那个入侵老宅诡异又可怕的东西,只要把小主人顺利转移出来,即使东西永远留在墓室里封存,格拉纳老爷应该不会介意吧?当然,这只是多多马的异想天开。 希娜欢欢喜喜的走了,高兴的小米主人提出要喝牛奶。 ……奶瓶上哪儿去了? 第16章 (十五) 一、 英国巫师世界的街头巷尾被雪花般洋洋洒洒的小广告覆盖,躲在家里的巫师好奇地打开门,无孔不入的小广告钻进人们的家里,附加在小广告上的咒语效果向每一个靠近的巫师输送排山倒海的恐怖信息:伟大的黑魔王占领霍格沃茨,阿不思·邓布利多已死! 奴颜婢膝的描述字字谄媚。 “邓布利多已死”的宣告犹如最后一根稻草,不相信的人对着纸片上端《预言家日报快讯》字样破口大骂——诅咒助纣为虐的报社;相信的人一副天塌下来的悲苦表情,无论相信与否,人们一夕之间变得神神叨叨,安全感有生以来降到最低点。 经历过上一次白色恐怖的巫师万念俱灰,伏地魔统治下的种种不幸历历在目,结痂的伤疤再一次被让人透不过气的恐怖气息撕扯得鲜血淋漓。悲观的年迈的巫师抱头痛哭,在泪水中迎接《预言家日报快讯》所说的“黑魔王时代”的到来。 已然一脚踏进棺材的老不死邓布利多的仓皇逃离,再加上没有浪费一兵一卒便占领了霍格沃茨的美好结果让伏地魔一扫一直以来的郁气,打算把霍格沃茨当作根据地的伏地魔大手一挥,迅速召集散落在英国境内的所有食死徒,准备抓紧时间把一统江山的计划实施下去,让全英国的巫师震慑于他的力量,屈服在他的统治下,对他顶礼膜拜。 三人组接到消息时他们正躲藏在被食死徒们摧毁的陋居中,原本徘徊监视在陋居附近的食死徒接到大魔头的命令匆匆离去,趁机潜进来的三人组避免了被发现的可能,他们正享受着不费吹灰之力顺利抵达约定地点的喜悦,随之而来的震动让他们险些沉不住气。他们在陋居旁捡到了被食死徒随手扔下的《预言家日报快讯》,纸面被泥水浸透,整张纸脏兮兮的缩成一团,却无法掩盖住那些触目心惊的字句,伏地魔的“登基”宣言远没有另一个消息让他们肝胆俱裂。 教授死了?!这怎么可能! 哈利迅速丢开快讯,胸膛因情绪的巨大波动而激烈起伏。 罗恩抬起手腕丢下一个魔法,危言耸听的快讯小广告在火光中化为乌有。 赫敏打起精神安慰哈利,罗恩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陋居原本的起居室,现在已经面具全非,流理台、炉灶、饭桌等等只留下记忆中的轮廓,木质扶梯岌岌可危地支撑在墙边。罗恩痛苦地看着韦斯莱们的家,老校长离他们而去和陋居的不复存化为两把锐利的匕首,戳刺着罗恩的心房。尽管赫敏努力缓解大家的情绪,空洞的安慰之言听来却是言不由衷,赫敏说着说着红了眼睛,三人组忍受着有史以来最大的消沉与痛楚。 罗恩突然站起来,把情不自禁靠向他的赫敏吓了一跳。 赫敏连忙拉住他的袖子,小声询问,“你要去哪儿?” 罗恩向赫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哈利也顾不上沉浸在悲伤之中了,他们小心跟在罗恩身后,来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旁。楼梯实在太破了,罗恩试着踩上一脚,整个楼梯立刻发出咿呀的呻吟,罗恩赶紧收回脚,楼梯颤颤巍巍的晃了晃,恢复原状。 “上面好像有声音……”罗恩在赫敏耳边说。 赫敏立马睁大眼,回头与哈利通了气,哈利来到罗恩身旁,仨人不约而同朝上张望,除了黑洞洞没看出别的异状。 “我上去看看。”哈利自告奋勇。 赫敏相信哈利的本事,嘱咐他发现不对就立刻下来,不要恋战。 罗恩原来想自己上去的,不过在咒语的运用上他确实差哈利一截,酝酿了半天到底没有逞能,有些不甘地退到一旁,准备随时给哈利打下手。 赫敏拿出监视镜,摆在旁边的杂物堆上,镜子发出淡淡的光芒,极为缓慢地旋转反射四周的一景一物,一旦不速之客靠近镜子便会预警,为他们争取时间。 哈利一个移形消失在原地,罗恩和赫敏屏息静气,楼上乍然响起尖叫,然后是凌乱的脚步声,楼下二人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了,那之后楼上重新陷入沉寂。罗恩后悔离开笑话商店时没顺手牵羊带一些重要工具出来,这时候保管能派上用场。 哈利是顺着楼梯跑下来的,准确点说是跳下来的,木楼梯在他落地的一瞬间轰然坍塌,掀起一层烟雾。赫敏眼疾手快拉住罗恩跑开,躲过了灰尘笼罩,哈利就没那么好运了,走出来的时候灰头土脸,手里还拽着一个同样狼狈不堪的妖精。 那妖精在哈利手中不住挣扎,罩着一层灰的小脸儿满是憎恶,好像哈利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了半天,楼梯塌下来时动静不小,三人害怕招惹来不受欢迎的客人,监视镜依然缓慢的旋转着,三人同时松了口气。哈利表情讪讪的,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不迭。 “陋居里怎么会有妖精?”赫敏觉得智商有点不够用了。 “快放开我巫师小子,不然有你好瞧!”妖精大吼大叫,是个不再年轻的妖精。 哈利没有被妖精的恐吓吓住,“它说比尔让它躲在这里。” “比尔?”赫敏看向罗恩。 罗恩的表情比他俩镇定多,发现赫敏看着自己,于是说:“我在笑话商店外见过它,它确实和我大哥认识。” 比尔在古灵阁工作,认识几个妖精很正常,问题是比尔为什么这么干。 “比尔·韦斯莱和我约定在这里碰头,我在这里等了一天了,他迟到了。”说到这个妖精比他们还要有意见,痛斥着比尔的不守信用。 “外面都乱套了,我大哥一时半会儿赶不来很正常,你不知道外面都是食死徒吗?”妖精的谩骂让罗恩皱起眉头。 “我不管那些,是比尔·韦斯莱让我在这里等他的,他迟到了就是他不对,所以我打算回去了,你们告诉他,我再也不会相信他的承诺。”妖精使劲挣脱了哈利的手,拉直衣襟,顶着一头一脸的灰往外走。 妖精的动作非常灵活,哈利三人默契地认定不能就这么把它放跑了,这妖精却自己走回来了。 “如果你们的良心没有完全泯灭,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带我离开这里,送我回古灵阁。”这妖精提要求一点不脸红。 罗恩翻了个白眼,哈利和赫敏的表情亦十分古怪,唯独妖精自己觉得这提议棒极了。它扬起下巴,摆出纡尊降贵的姿态,可惜视平线以下的高度让它的动作显得十分滑稽。这个妖精确实和三人组曾经接触过的妖精不同,吩咐人办事的口吻太过理直气壮,让他们想起了自诩纯血统的马尔福少爷。 罗恩不由得开了下小差:不知道里格怎么样了,还有,马尔福还好吧? “不行,我不同意。”赫敏果断拒绝。“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专程送你回去的。” “你们必须承担责任,比尔·韦斯莱没有赴约!”妖精很是气恼,被古灵阁的工作人员放鸽子,这让妖精中的这位掌权者无法容忍。 “比尔与你碰头的初衷是什么?”罗恩放弃了和这个妖精争辩。 妖精闭上嘴巴,拒绝回答。 “如果你如实告诉我们,我们也许会考虑你的要求,你要知道,现在的巫师界哪怕花费一个金库的黄金都无法保证自身安全。有钱能使鬼推磨,难不成你想试试用钱砸神秘人?” 赫敏愕然地注视罗恩,哈利对他也有点刮目相看了,毕竟俩人对罗恩的日常还是知之甚详的,韦斯莱小少爷关键时候智商不欠费了,能够抓重点了,二人的惊讶可想而知。 妖精苦逼极了,小脸儿皱成一团,扑簌簌的往下落灰。 “我给你五秒钟时间,过期不候,你是妖精,即使我们不管你的死活,我们也不会受到谴责,至少巫师不会对我们口诛笔伐。”罗恩这套说法一听就是跟眼下在衣冠冢里的那个谁学的,和妖精这种一切向钱看的生物谈判,必须刀刀切中要点,不然就是白搭。 妖精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比尔·韦斯莱不知道在哪儿听说英国古灵阁的金库里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他与我说好了前往确认东西的真伪。” “什么东西?”罗恩问。 妖精狡黠一笑,“我会告诉你们,但是你们拿什么东西来换?妖精从不做赔本买卖!” 十分钟以后,三人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突然站在了岔道口进退两难。 “既然比尔没有透露过,或许就是为了避免让我们遇到危险,我们应该依照计划留下来与小天狼星他们会和。”赫敏不赞成临时改动,谁知道妖精提供的消息是真是假。“不要忘了,赫奇帕奇金杯已经被摧毁了,古灵阁里的金杯很有可能是引诱我们的陷阱。”(PS:英国这边的剧情有些和原著相同,有些不同,我不打算完全照搬原著,所以大家就当看个乐呵吧~~) 犹豫不决的三人朝不远处等着他们决断的妖精看了一眼,后者一派高大上,眼神说不出的冷淡寡情,看上去就不太牢靠…… 三人又沉默一会儿,妖精不耐烦的连连催促,罗恩最终下定决心。 “你们留下,我保护它回去。”罗恩咬牙道。 “不!”赫敏抓住罗恩的胳膊。“我们都留下!” 罗恩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就这样说定了,你们留下,我去古灵阁。” “我不同意!”赫敏上前一步。 罗恩挣开她的手,苦笑道,“别让我后悔,我好不容易勇敢一下,你应该鼓励我啊亲爱的。”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哈利也不赞成罗恩的冲动。 “这不是意气用事,我已经想好了,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决定去看一看,”罗恩嘿嘿一笑。“假如我不幸……嗯,那也是我活该倒霉。”罗恩的这番说辞与彼得的看法异曲同工——这段时间深受影响,战死沙场不怪敌人太凶猛,只怪自己不够强大。 赫敏还在摇头,罗恩心意已决,同为雄性的哈利倒是能够理解罗恩的心情,尽管罗恩此刻离去前景未卜,理智上哈利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好友身赴未知的险境。 古灵阁在赫敏的眼里成了龙潭虎穴,妖精不开心了,“你们到底去不去?时间就是金加隆,再浪费我的时间,我就改主意了!” 罗恩不相信它会改主意,眼下它除了他们别无选择,除非它突然长了胆子孤身赴险。他利用妖精的催促顺水推舟一锤定音,“我主意已定,别劝我了。我走了,你们小心。” “罗恩……”赫敏又去拉罗恩。 罗恩这次没有躲开,他摸了摸赫敏的头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然后强行拿开赫敏的手,朝外走去。 妖精一脸不快的跟上,不过妖精平时就习惯性的拉长脸,被欠了一大笔钱似的。 罗恩问妖精,“怎么称呼?” “拉环。” “我叫罗恩·韦斯莱。” 二、 爷爷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酒足饭饱的海姆达尔打了个饱嗝,声音略响,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请您继续。” 【很久很久从前有个叫荷鲁斯的巫师——】 “我知道,他是埃及的法老守护神,鹰头人身,象征王权……荷鲁斯是巫师?” 格拉纳不搭理他,继续道:【荷鲁斯的父亲和叔叔不和,叔叔赛特杀了荷鲁斯的父亲奥西里斯——】“奥西里斯是埃及的冥王,赛特是干旱之神,原来他们都是巫师吗?” 【你到底还要不要听下去?】爷爷忍无可忍,这大孙子太不孝顺了! “对不起,我不会再插嘴了。”大孙子点头哈腰,知错能改。 格拉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荷鲁斯长大以后为了报杀父之仇,与赛特展开了一场生死大战,战斗的结果是荷鲁斯被弄瞎了一只眼睛,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太长,太惨烈,始终无法分出胜负。荷鲁斯的祖父盖布看不下去了,召集了九位强大的巫师调停仲裁,九位巫师把奥西里斯的家产一分为二,一部分给荷鲁斯,一部分让赛特继承。赛特对这样的分配十分满意,荷鲁斯却不甘心,在日复一日的刻苦钻研后,终于有一天杀了赛特,夺回了全部家产……】“爷爷,荷鲁斯的本意到底是和杀父仇人不同戴天,还是为了家产和叔叔过不去?” 【怎么那么笨呢!”】说得正high的格拉纳被打断后立马吹胡子瞪眼。【荷鲁斯本来就是家产的第一继承人,当然不能白白便宜了杀父仇人!】您开头也不说明白,没头没脑的谁知道内里乾坤,这变异的埃及神话他没接触过……爷爷根本不会讲故事。 海姆达尔面上不露分毫,老老实实的被骂着,然后继续听着。 老宅内,找到了格拉纳另一幅肖像画的隆梅尔和威克多聆听着相同的故事。 威克多也发现了不少问题,不过他不像海姆达尔立刻提出疑惑,威克多看了眼一脸忍耐的隆梅尔,打算等画里的人讲完了再说。 挂在书房中的格拉纳肖像画不同于墓室里的那一幅,眼前的格拉纳满头华发,脸上布满褶子,是个精神奕奕的老头。仔细对比能发现隆梅尔的五官比格拉纳深邃迷人,可以想见隆梅尔的母亲是个美人。 画里的格拉纳一脸陶醉,滔滔不绝:【……夺回了全部家产的荷鲁斯遍寻古籍,还从游吟诗人的诗歌中获得灵感启发,他找回了被赛特炸得七零八落的父亲的身体,通过不可思议的咒语把身体拼合在一起,随即他发现父亲的灵魂也被赛特以恶毒的手段分成数片,为了找齐父亲的所有灵魂使父亲重生,他开始探究赛特寄放父亲灵魂碎片的物体……】隆梅尔和威克多渐渐听出了奥妙所在,二人的神情从不耐烦和假装专注变成了若有所思。 【荷鲁斯把收集完成的灵魂碎片引导回父亲的体内,完成了灵魂的复苏,令父亲奥西里斯死而复生,那之后,荷鲁斯把灵魂复苏的方式教给了其他巫师,心怀善意的荷鲁斯没有察觉出这个方法存在着致命缺陷,心怀不轨的后来者们发现并改变了它,使它背离了荷鲁斯的初衷,变得极其可怕。】墓地里的格拉纳为他的故事画下了意味深长的句号。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眨巴眼睛,“完了吗?” 【完了。】格拉纳迟疑道,【你不说点感想吗?】 “故事不好听。”海姆达尔吐槽。 格拉纳气急败坏,【谁让你评价好不好听了!怎么那么笨呢!】海姆达尔嘟嘟囔囔,“故事太不吉利了,爸爸和叔叔好着呢,您怎么能对孙子说这种家庭不睦的故事……” 【笨蛋!笨蛋!笨蛋!!!】 海姆达尔被骂得抱头鼠窜,他逃到了十字形墓室的另一侧,爷爷的咆哮声依然辐射墓室、清晰可闻。海姆达尔摸摸鼻子,在一堵墙边坐下,左手悄悄蹭了蹭怀里的本子。 好吧,现在证实了自己早前的猜测,确定了这玩意儿的真正用途,问题是该怎么销毁?学校的黑魔法课程里没教过,自己看过的黑魔法课外读物也不曾涉及。早知道他将面临这个棘手的问题,他绝不会坐以待毙,海姆达尔满脸苦逼。 汤姆在十字形墓室的正当中,徘徊在棺材四周,格拉纳说故事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凭汤姆的智商,如何听不出那含沙射影的变调埃及神话。汤姆对着棺材冷笑,下一瞬感觉身上有点不太对劲,巨大的力量在体内爆发,汤姆难受得弯下腰,全身好似被挤压得即将四分五裂,无法克制的恐慌蔓延全身。 他敢肯定,一个魂器被摧毁了。他在心里狠狠唾骂伏地魔中看不中用! 汤姆东倒西歪、奄奄一息,最终因难耐的痛楚瘫倒在地,他狼狈地倚靠在摆放棺材的石头架子旁,脸色煞白大口喘气。他握紧拳头用力捶地,为自己降生以来的身不由己愤怒懊恼。汤姆低下头,耳边回荡着自己的粗重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把手掌举到眼前,一脸的难以置信。 汤姆挺直腰杆,转过身,握紧拳头击打出去,从皮肤的接触表面传来的疼痛是那样的真实,汤姆怔怔看着前方冰冷的棺材架,眼中翻滚的深沉和残酷叫人心惊肉跳。 此时老宅内的气氛截然不同。 威克多听完故事以后再也坐不住了,他要立刻赶去墓地,他无法让自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坐在老宅里等消息。嘱咐多多马和希娜照顾好米奥尼尔,然后冲出了老宅,隆梅尔紧随其后。俩人都从格拉纳的故事里听出了言外之意,就像数九寒天里被浇了一大盆冰水,也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棍子,回过味来后是从未有过的清醒和惧怕。 荷鲁斯——Huros——Horcrux——魂器 卧槽! 威克多找到了自家的雪铁龙,麻利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隆梅尔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威克多启动小车,猛踩油门,小车嗡的一声如离弦的箭般冲出、飞起。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副驾驶座上的隆梅尔在飞驰的小车内变了脸色。 老爸晕车了。 三、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希娜带回了小主人写给家人的书信,也带回了小米主人的奶瓶。 还来不及拿给主人和威克多主人看,二人就离开了老宅。 小米主人缩在威克多主人和小主人的床上,用父亲们的被子包裹自己,多多马想给小米主人冲牛奶,小米主人拒绝交出奶瓶,多多马只好使用新奶瓶,但小米主人喝得很少。 阳伞——就是之前试图把自己撞晕的小精灵,阳伞如今被提拔到主人们身边干活,阳伞原本只是厨房小精灵,未经允许不能离开厨房。 阳伞突然出现,报告西里斯·布莱克老爷到访。 布莱克老爷匆匆来到小主人与威克多主人的卧室,温柔的掀开被子,把小米主人抱在怀里,小米主人没有哭鼻子,哽咽着喃喃,不知道布莱克老爷听懂了没有,多多马反正是没有听懂。多多马觉得布莱克老爷对其他人的不知所踪暗暗着急,但布莱克老爷没有在小米主人面前表现出丝毫不耐,有了布莱克老爷,小米主人看上去安稳了很多。 多多马决定以后称呼布莱克老爷为西里斯老爷。 第17章 (十六) 一、 西里斯从门上的小窗口看进去,纳西莎木愣愣地坐在一把椅子上。 虽然被限制行动,隆梅尔没有在生活条件上苛待她,一丝不苟地依循上等人的标准。家养小精灵按时给她送饭送点心,餐盘什么样放进去就什么样拿出来。纳西莎不吃不喝犹如一具木偶,小精灵只能伺候巫师吃喝拉撒,干不了心理医生的开导工作,更不敢自作主张。阳伞把问题反馈给多多马,生怕把客人“养”死了…… 多多马没有就这个问题去麻烦主人,西里斯的出现简直是先祖显灵,多多马富有技巧地向西里斯转达了作为兢兢业业小精灵的惶恐与顾虑,它其实可以把问题丢给卢修斯,但它没有。 所以前文出现了西里斯“探监”的画面,西里斯同时也看见了被摆放在边柜上的食物,它们从热气腾腾变得冰冷——多多马嘱咐阳伞把餐盘放在正对门的显著位置上,以便西里斯老爷看得更清晰。 “你想用死亡赎罪无可厚非,我们一向不和,你的死活对我而言无关痛痒,不过我没想到你会选择绝食而亡这么平民的方式。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为你儿子想想,”西里斯面无表情,语气适时带上些不耐烦,足以刺激对方此时不堪一击的神经。“小马尔福醒过来以后会是什么样心情你想过没有?你的行为曾一度威胁到斯图鲁松一家老小——包括我儿子和孙子,你的儿子和里格原本是关系不错的兄弟,你死了一了百了,你的丈夫和儿子未来将如何面对斯图鲁松一家?代替你愧疚的活着,时时刻刻想着代你赎罪?你连面对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吗?纳西莎·布莱克·马尔福,别让我唾弃你!” 西里斯说完以后掉头就走,不管门内的女人作何反应。 阳伞哭丧着脸,您畅所欲言前好歹给阳伞一个暗示啊,阳伞现在应该怎么办? 多多马没好气地瞅了六神无主的阳伞一眼,作战的时候倒是英勇,做本职工作的时候怎么这么颠三倒四呢?家养小精灵的职责是伺候巫师,你管马尔福夫人会有什么反应,该送的送,该收拾的收拾,随时听候召唤,别的无需多想,想那么多干嘛,你又不是多比! 西里斯下一个拜访的是被安排在二楼另一头的奥萨姆·道尔顿。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想对你来说肯定没有比这个消息更美妙了,”西里斯隔着一道门,不无嘲讽地说。“恭喜你道尔顿,你获得了多数票的支持,被推选为英国魔法部代理部长。” 奥萨姆没有显露出丝毫喜悦,西里斯恶意猜测他心里乐疯了,这家伙的所作所为说白了就是为了往上爬,直至爬到一个众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的追求只是恰好与凤凰社的精神暂时保持一致,要知道在喜怒无常的伏地魔手下讨生活并不容易,聪明如奥萨姆·道尔顿当然不会被黑魔王一时的嚣张气焰迷惑,与其被黑魔王利用时时刻刻为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如站在讨伐邪恶的一方,就算一时半会儿看似身处劣势,却能够巩固他在魔法部中一部分员工心中的形象。 道尔顿不会在这上面贪得无厌,得到即失去,有时候失去并非坏事。 眼下魔法部被食死徒占领,失去魔法部和魔法部众人的代理部长,让这推选活动本身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笑话。奥萨姆心里懊丧难免但不会灰心丧气,拥有代理部长的头衔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了,头衔在战争时期形同幌子——形式大于作用,但在和平年代它代表的含义是无可估量的。 伏地魔那方就奥萨姆的代理部长头衔分成了两派——会做人的道尔顿先生无论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食死徒身份简直比斯内普还牢固,食死徒中的反对派很快推选出所谓的正式魔法部长与支持派打擂台,新上任的部长先生这会儿已经在部长办公室里被前呼后拥着发号施令了。 食死徒们中的支持派正在四处寻找奥萨姆,人都找不到还何谈代理部长?!最要命的是伏地魔对奥萨姆的失踪隐隐有了质疑,凤凰社当机立断来提人。 “代理部长先生似乎暂时没办法走马上任了。”西里斯的幸灾乐祸十分明显。 “没关系,”奥萨姆怎么会让人看笑话。“魔法部现在还乱着呢,我何必去打扰小精灵们的工作,等那些垃圾被清理干净,还员工们一个清净的办公场所,届时自然是我出马的时候。” 西里斯低估了奥萨姆的脸皮——被食死徒推选出来的代理部长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西里斯暗恼,奥萨姆悠然一笑,闭上眼睛假寐,言外之意就是下达逐客令。 和一个仕途一帆风顺的官僚主义者耍嘴皮子,对方确是胜之不武,从来厌烦虚与委蛇的西里斯老爷还是太嫩了。 西里斯老爷调整情绪,快步离开那里,回起居室带孩子去了。 二、 这玩意儿肯定是外星人做的,海姆达尔默默吐槽,抬手又一个四分五裂,封皮上连道划痕都没有留下。他不信邪,连放数个粉碎咒,本子下方的砖石都被掏出了一个大坑,转眼自动修复平整。 墓室果然很有门道,海姆达尔一刹那的与有荣焉有些歪楼,但你一个本子搞得辣么逆天太令人发指了,魂器也不是那么搞的!海姆达尔没研究过魂器——那时候认为消灭魂器神马的离自己很遥远,原来还觉得“魂器”这名字听起来很酷,但用人命换取魂器的成型就完全超出了他的底线,而现在,他都被逼得生理性排斥了。 撕了你!扯不动,还手疼。 去SHI吧!动静巨大的分裂无济于事。 烧SHI你!一串火苗呼啸着卷上本子的边角,火熄灭了本子依旧完好无损。 海姆达尔蹲在本子边上,待最后一点星火消失,他捡起本子站起来往地上掼,来回摔了几次,发泄得差不多了,又蹲下去把本子搁地上。他一动不动沉默片刻,从兜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握住把手往本子上划,那股你死我活的狠劲让躲在一边的希娜忍不住咽了咽嗓子。 「没用……」 海姆达尔发狠的动作一顿,没多想,继续划啊划。 「为什么……别白费力气……」 “希娜是你在说话?” “不是希娜,主人,”希娜以为自己的存在影响到了主人,不由得焦急辩解。“希娜一定会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请主人不要赶希娜回去。” “没事没事,我好像听见……算了,是我的问题。”海姆达尔不在意的挥手,收起了刀子,他挠挠脸,决定试试别的法子。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何必把救世主的麻烦揽到自己身上……」 海姆达尔没再像之前那样一惊一乍,他盘腿坐下,等着那道清晰起来似真非真的说话声再一次勾搭自己。等了半天也没等着。海姆达尔拿出另一只魔法耳罩套在耳朵上。 他又一次向魂器的坚韧度发出挑战,他开始尝试运用自己所学的黑魔法。 本子在咒语的作用下奇异地鼓凸、膨胀,胀大变薄成原有的二倍大,像一只充气气球在不停吹气膨胀中砰的一声炸开。本子四分五裂的那一刻,海姆达尔喜出望外,下一秒,那些飞溅出去的碎片像被高功率的吸尘器倏然吸附住,转瞬合并在一起,缩小成原本的模样,又一次完好无损地落在地上。 小粑粑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站起来狠命踩着让他沮丧的本子。 这一举动激怒了本想无论如何隐忍不发的汤姆,咒语向海姆达尔袭去,但没有打中,这对汤姆来说比上厕所没纸更严重,汤姆素来自信没有他打不中的咒语,虽然现在还虚弱,无法匹敌巅峰状态之时,就是那个因为魂器的数个被破力量骤然下滑的伏地魔都依然比他强大,在忍无可忍出手前汤姆预料到咒语不会产生太大的能量,警告足矣,没想到没有击中目标。 可怕的红色在眼中迸发出嗜血的光芒,这样的发现让海姆达尔加快了对本子的各种摧毁试验。 海姆达尔很确定早先的汤姆不是实体,实际上到现在他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人,汤姆的一切依赖于魂器,所以海姆达尔始终放心与汤姆同处一室,已经结束的老宅战斗中汤姆也是依靠食死徒来完成对活人的束缚,没有了食死徒汤姆一无是处。海姆达尔考虑过利用墓室的密闭性把汤姆困死在这里,可眼下这个计划显然行不通了。 汤姆突然“活”了,也许他的咒语并不强大,可单单拥有能够攻击的实体化就够让人坐立不安的了。海姆达尔感觉汤姆的力量正在复苏,虽然他始终费解促使力量复苏的原因是什么。 「可以合作……你应该充分发挥你的力量……在世人面前证明自己……」 又来了!他摘下耳罩摔地上。 除了讨厌的汤姆,还有这个跟幻觉一样的说话声,让海姆达尔神烦! “希娜!挡住他!”海姆达尔下令。 汤姆为什么打不中,当然是因为家养小精灵。小精灵与巫师一样,天生具备魔力,小精灵也与巫师一样,魔力有高有低,每一个小精灵不尽相同。以海姆达尔多年的观察结果得知,希娜的魔力水平只是一般,应付家务劳动没有问题,远远不到与巫师对战分庭抗礼的水平。 多多马之所以能够被选中为族长小精灵,与它天生的高魔力密不可分;英国的家养小精灵中,天生活泼乐观的多比是个中翘楚,魔力值最高,接下来是克利切,易主的闪闪较平庸。 放到平时海姆达尔绝不会让希娜对付黑魔王——这是自寻死路,但现在的汤姆处于复苏之初,此时不搞更待何时?! 希娜,上!!!直接neng死他更好,主人给你撑腰! 希娜没有辜负主人的期望,汤姆的咒语怎么都打不到海姆达尔身上,眼睁睁地看着海姆达尔对本子酱酱酿酿却束手无措。希娜在一次次对战中找到了感觉,发挥出了风格,发挥出了水平,慢慢摸索出属于希娜自己的小精灵战斗方式。 可惜的是汤姆终究不是活人,希娜数度尝试对他缴械皆以失败告终。汤姆使用的魔杖也不是实体。 「你的父亲只是利用你,你的两个父亲都是……你的丈夫因为你的缘故和祖母的关系几近破裂,他每时每刻都在后悔……他质疑你们的感情……他时常偷溜回去探望祖母,与祖母弥补关系……早晚有一天你们的感情将被现实消磨殆尽……」 “你特么以为我会相信?!当我跟你一样吃SHI长大的?!这种明显不怀好意的洗脑文痕迹太露,别特么藐视别人的智商!”海姆达尔暴跳如雷,指着红眼睛的年轻坏蛋说。“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就老老实实等死吧!!!” 怒不可遏的小粑粑丢下一句:“希娜,看住他,别让他离开这个房间!”言罢冲出去到十字形墓室的另一端找爷爷商量对策。 通过被改编得乱七八糟的神话故事暗示魂器的可怕,爷爷是个牛人,肯定知道怎么neng死魂器! 三、 下车的时候隆梅尔差点腿软坐回去,如果不是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他可能半路就厥过去了。 威克多没选在这个时候对他嘘寒问暖,一是隆梅尔不需要,二是因为威克多实在没这个闲心,再三确定隆梅尔确实没有大碍,自己缓缓就好,威克多离开小车,大步奔进墓地。 健康的巫师身体素质还是十分强悍的,隆梅尔倚着车子站了一会儿,脚踩在坚实的大地上后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很快减退消失。隆梅尔深吸口气,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跟随在威克多之后快步进了家族墓地。 这是老爷第一次来斯图鲁松的墓地,眼下也没心思观赏,他回头道,“地图呢?快点拿出来!” 隆梅尔因为他理直气壮的命令口吻拧了下眉头,不过没立刻爆发,他从怀里取出当初留下的墓室构造图,图中详细描画了斯图鲁松墓地的分布,包括地下布局图。 威克多站在墓地正当中,仔细对照现实的一物一景,很快确定了各斯图鲁松先祖的墓室方位,实际上地上墓碑的位置与地下并不配套,假如没有地图的存在,今天肯定会挖错坟。没错,二人就是来挖坟的,这一举动得到了先祖们的默许,也经由格拉纳本人的同意。 格拉纳乍听到这个决定肯定是不高兴的,心胸再宽广的人听到自己将被挖坟肯定豁达不起来,威克多本以为要花上一些时间,他不愿浪费时间,他设想可以由隆梅尔继续这个艰巨的说服任务,反正他是天生的忽悠高手,自己可以先一步抵达墓地与海姆达尔里应外合。 让威克多料想不到的是格拉纳答应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最终“用得不太恰当,实际上他的抵触眨眼即逝,言辞间反而多了威克多听不懂的迫切,隆梅尔明白——尽管表现得不明显,威克多却笃定隆梅尔了解内情,不过他不关心格拉纳答应的原因,他只要结果,结果相当喜人。 这就是他们得以迅速赶至墓地的关键因素。 “爷爷的墓在地下的这个方位。”威克多拔腿往地图说指位置走去。 老爷自发称呼起了“爷爷”,毫无违和感。 隆梅尔假装没有听到,也走了过去。 威克多确定无误后拿出魔法镜子,镜子依旧白光频现,也依旧照不出对方的身影。威克多忽然发现了镜子的妙用,他绕墓地奔跑一周,更加肯定了方位的准确无误。地图标示的格拉纳墓室上方,镜子的白光最耀眼。按里格的话说,这里的信号最强,信号最强说明了什么,对方离自己近! 威克多与隆梅尔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向后退,分别拿出魔杖。 “希望我们能及时控制火势,这一下烧起来不得了。”威克多说。 “现在考虑这个晚了,既然决定付诸行动,那么就别管其他了,首要是把里格弄出来!”隆梅尔这个斯图鲁松毫不瞻前顾后。 墓室里有还设有保护咒语,能够扛住可能出现的意外,比如墓室坍塌。 其实也可以理解,东西坏了还能再修,人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何况斯图鲁松家真正的墓地在冰岛,衣冠冢不过是一个念想。这个念想原来是为了方便斯诺,斯诺如今也去了冰岛,威克多帮忙拆迁还不收钱,没必要太感性。 岳父都这么说了,威克多哪能再犹豫下去。 老爷面容一正,开始数秒,“一、二、三——放!” 魔鬼火焰从二人的魔杖中喷出,滔天怒焰接触空气的一瞬开始幻化成狰狞的形象,隆梅尔指挥着龙形火焰与威克多的幻化成火精灵模样的火焰交织在一起组建联军,气势万钧的扑向地面。火焰撞击地表,发出震耳的轰鸣,地面哀泣呻吟,热浪灼人,脚下的大地震颤不已。 地面出现了一条裂缝,火焰怒号着向裂缝深处挤压,裂缝在火焰的侵吞下丢盔弃甲,缝隙很快被放大,放大,再放大……终于,心惊肉跳的抖动结束,那一片地面轰鸣着垮塌下去,腾起的烟尘波浪般蔓延四野,转眼覆盖整个墓地。 “里格,里格!”威克多顾不上灰头土脸,呼唤着镜中人。 一团火焰从坍塌的方位喷涌而出,地上二人傻了眼,怎么又来了魔鬼火焰?于是乎,坍塌的范围被扩大了。在又一波烟尘的洗礼中,被吹得几乎变了颜色的二人听到一声清越的鸣叫。 一道轻盈的身影冲出烟雾直入蓝天,飞翔在半空的鸟儿在墓地上方转了一圈,确定了落脚点,迅速下落解除化形朝父亲和丈夫奔去。 “爸爸!”海姆达尔首先拥抱住离自己的落地点更近的父亲。 隆梅尔搂住儿子的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隆梅爸爸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 张开臂膀迎接的老爷顿时没滋没味地注视着抱在一起的二人,那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简直了。 海姆达尔自然不会有了老爸忘了老公,他很快转身抱紧威克多。 老爷霎时忘了所有的小别扭,乐呵呵地任心上人激动得亲吻自己,吃了一嘴灰。 “希娜!过来这儿!”海姆达尔呸了几下吃进去的灰,兴高采烈的叫道。 轻松扛着肖像画的希娜出现在三人眼前,希娜小心翼翼地悬浮着格拉纳的肖像画,生怕碰着擦着。 “爷爷,这下应该高枕无忧了吧?”海姆达尔问。 「做梦……」 “什么?!”不对,不是爷爷的声音,海姆达尔的愉悦荡然无存,这幻听还没消失?! 【我的墓室里里外外都被烧毁了,那魂器若还能逃过一劫,你也不用想其他了,赶紧离开英国逃命去吧!】爷爷十分高冷。 “但是声音还在!”海姆达尔忧心忡忡。 【什么声音?】 从他们的对话推测出大致来龙去脉的隆梅尔和威克多也是满脸疑惑。 “自从进到墓地以后脑子里就一直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听不清楚是男是女,老是说一些动摇军心、蛊惑人心的话,时间长了容易被影响,一个不查还真容易被控制,屈服在话语下酿成大错……” “这是怎么回事?”威克多和隆梅尔也很着急。 威克多不放心地抚摸海姆达尔,生怕他有个好歹。 【无缘无故怎么会有人试图控制你?】爷爷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啊!”希娜一声尖叫,抵挡住了突如其来的咒语攻击,希娜这一次没能扛住,与咒语冲撞后倒飞出去。 “希娜!”海姆达尔连忙跑过去扶起小精灵,查看后发现半边身体是红的,希娜的右臂被撕裂,暂时昏厥过去,并无生命危险,海姆达尔小小的松了口气。 他还活着?! 三人发现了不远处的汤姆——那心情就跟看到恐怖片里打不死的怪兽一样,安然无恙的汤姆,看上去更加健壮的汤姆,此时的汤姆摆脱了少年的青涩,正式步入青年时期。他的实体化也越发显著,咒语能力提升明显,希娜已经挡不住他的魔法了。 战斗一触即发,两方均使出浑身解数,汤姆的优势很明显,不愧是年轻的黑魔王,但威克多和隆梅尔也不是吃素的,二人均毕业自德姆斯特朗,论黑魔法的实战能力,肯定比毕业于霍格沃茨的一般英国巫师强。面对黑魔王也无需留着底线,怎么要命怎么来,怎么牛逼怎么放。 海姆达尔背起爷爷的肖像画,抱起希娜左躲右藏,原本一马平川的墓地在魔鬼火焰的吞噬下地面翘起、怪石支棱,形成各种天然屏障。在父亲和威克多的保护下,海姆达尔没有立刻加入战斗,他在稍稍远离战场的地方停下,拿出莱昂制作的疗伤丸子,喂希娜吞服。 希娜的右臂立刻不再流血。 多多马出现他身旁,接替了海姆达尔的工作,多多马向海姆达尔深深鞠躬,抱起希娜消失在原地——一桩心事暂时得到解决。 “爷爷,你有眉目了吗?” 【你听到的那个声音后来再出现过吗?】 “没有,我把它的古怪透露给你们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它好像在刻意躲避我。” 【我问你,】爷爷沉吟道,【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特殊的东西?】“特殊的东西?”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可以肯定的是那声音不是来自外部,斯图鲁松老祖先们建造墓室的手段不是我吹牛,确实技艺精湛,尤其在墓室里,外面的巫师若想通过声音侵入进来几乎不存在可行性,所以我问你是不是随身携带了什么东西?】海姆达尔摸摸脑袋,一副苦恼的样子。他随身带的东西可多了,但每一样都是带了好多年的,即使没有好多年,至少也是好几个月了,他到英国才多久?别人也没什么机会在他身上做手脚。 “到英国后一开始去的是格里默广场——”海姆达尔忽然一怔。 【你想到什么?】 “确实有个东西原来不是我的。”海姆达尔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拿出一个镶嵌着宝石的挂坠盒子。“离开格里默广场那天早上,克利切放在我的床头柜上——克利切是布莱克家的小精灵,我起初不肯要,克利切非要我收下,还强调这东西是仿冒品。克利切说格里默广场将来属于我,它只能送我这个假的斯莱特林吊坠盒。我听说是假的就收下了。” 海姆达尔不觉得收小精灵的礼物不对,逢年过节希娜和多多马也会送他礼物,他也会回赠。海姆达尔收下假的吊坠盒后,送给克利切一只自己的做的木鸟玩具作为回礼。 【……也许这东西不是假的。】 “什么意思?”海姆达尔回过神来。“您是说就是这吊坠盒试图影响我的判断,混淆我的是非观念,激起我的不满情绪,让我变成一个坏蛋?!”吊坠盒那声音极富倾向性的言论一听就是居心不良! 【别管那许多了,烧掉它,快!】爷爷催促。 青年黑魔王到底没有进化成完全体,手段不可与如今的大魔王相提并论,他几次三番朝海姆达尔那方移动,均被岳父女婿二人组联手逼退,汤姆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消耗战之中。汤姆感受到了自己的壮大,他觉得自己正一步步“复活“,早晚有一天将重现于世,取代那个没用的老家伙成为真正的大魔王,统治世界。 作为魂器之一,汤姆还能够感应其他魂器——遗憾的是魂器们所剩无几——的所在方位。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手里就有一个吊坠盒,那东西本来在格里默广场,汤姆进不去,幸好吊坠盒被带出了布莱克老宅,给汤姆留下可操作的一线希望。 日记本摧毁后能够存活下来,汤姆也感到不可思议,使他更加确定这是老天的旨意,他是上天的宠儿,老天认可的王者,不然经历了这些不科学后他如何能全身而退?赫奇帕奇金杯的摧毁,使他的力量得到提升,因而日记本摧毁后他没有烟消云散,这一切还源于斯莱特林吊坠盒,吊坠盒保存了他的性命,吊坠盒里的灵魂碎片与他融为一体,使他更加牢不可破。 如今他需要立刻夺回吊坠盒,可眼前这两个天杀的外国巫师却胆敢跟他对着干,汤姆发誓拿回吊坠盒后他一定要血洗斯图鲁松家,让他们后悔这一念之差! “汤姆!”汤姆回过神来,不知不觉跟自己对着干的俩巫师停手了,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在不远处看着他。 一团火焰自海姆达尔的魔杖喷出,火焰化为客迈拉兽咆哮着冲向汤姆,汤姆并不害怕,只要吊坠盒还在,他就是永生不灭的。他的得意在目睹海姆达尔另一只手拎起的东西后化为乌有,汤姆惊恐地看着那只在火光中泛着璀璨光华的斯莱特林吊坠盒。 汤姆的情不自禁证实了爷爷的猜测,有了主心骨的海姆达尔一扬手,闪闪发光的吊坠盒划出一条线没入魔鬼火焰,犹如投入泥潭的石子,没入得突然,消失得漠然,带不起丝毫涟漪。 汤姆在铺天盖地的火焰中万念俱灰地伸出手,火焰怒号着卷起,吞噬了汤姆站立的地方。 一切从黑魔法中来,在黑魔法中结束。 永别了,汤姆。 “隆梅尔!隆梅尔!”火光被熄灭后,仨人还在回味刚才的惊心动魄,爷爷格拉纳已经开始叫唤上了。“快!把我送去你母亲那里,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你母亲一定想死我了!” 这就是爷爷死啊活啊的要离开墓室的原因,他要堂堂正正的离开墓地,以一生中最美好的年龄去找老婆的肖像画。格拉纳曾经发过誓,一定要光明正大的离开墓室,出现在老婆面前。 “家里没有母亲的肖像画,您去世以后被舅舅拿走了。”隆梅尔稀松平常地说。 格拉纳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悲催表情。 隆梅尔拍拍身上的灰,好整以暇地拿出烟斗,一点不打算安慰捶胸顿足的玻璃心老头——死前才领悟此生最爱的是老婆神马的不是自作自受又是什么。另一边,小粑粑心有余悸地抱着大粑粑,小粑粑刹那间身娇体软附身,眼泪汪汪地诉说着各种“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经历不到”的可怕……见到儿子后还跟儿子一块嚎啕大哭。 好歹捡回一条命,差点就见不着儿子了! 总而言之,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天凉和谐好个秋~~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小主人的疗伤丸子十分管用,希娜很快就苏醒过来了,伤势也迅速好转。 多多马和希娜感激小主人的慷慨,我们决定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答谢小主人。 德拉科少爷也醒了,精神不太好,说了几句话就不住的喘气。卢修斯老爷没有立刻告诉德拉科少爷他母亲的那些错误决定,德拉科少爷醒来以后问了阳伞数遍母亲的下落,阳伞胆战心惊地推说不知道,这是我教给阳伞的办法。 西里斯老爷得知吊坠盒的那件事后咆哮着要找克利切算账,被小主人阻止,小主人不认为克利切欺骗他,实际上多多马也觉得克利切不会欺骗小主人,克利切由衷且热切地希望伺候小主人,盼望小主人重现布莱克家昔日的辉煌,巴结还来不及,怎么会干出对自己不利的事。 小主人推测这可能只是一个误会,不管怎么样可怕的东西已经被消灭了,寻找原因似乎不那么太着急了。 西里斯老爷与主人商量暂时提走奥萨姆·道尔顿,道尔顿家的背景还是很管用的,西里斯老爷还说等尘埃落定后,凤凰社不会插手主人处理道尔顿老爷,无论主人将作何决定。 主人决定考虑一下。 第18章 (十七) 一、 米奥尼尔表示再也不相信小粑粑的话了,小粑粑老是欺负米奥尼尔年纪小,奶娃一别扭、后果很严重……在小魔王手底下捡回一条命的小粑粑和奶娃抱头痛哭一阵后,奶娃二话不说抛弃了小粑粑,掉过头去投入爷爷西里斯·布莱克的怀抱,西里斯爷爷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把爷爷送到门口,别提多黏糊了。 海姆达尔看着一大一小亲昵互动,无比空虚寂寞冷之余还是乐见其成的,小粑粑尔康手,被神不知鬼不觉跳出来的毛团咬住了手指…… 让你出尔反尔,遭报应了吧——内心深处的里小格·黑仰天阴险大笑。 他绞尽脑汁想要唤起奶娃的关注,奶娃貌似很享受这个过程,就是嘴硬扭头不吭声,和小粑粑你来我往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在大粑粑的介入下抱起奶瓶乖乖吸着。海姆达尔趁机亲亲儿子的头发,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奶娃毫无芥蒂嘟着小嘴儿亲了小粑粑一脸的牛奶和口水。 海姆达尔又坐了一会儿,起身上楼进了德拉科休息的房间,卢修斯这会儿与隆梅尔在书房商讨着什么。 德拉科眼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精神不太好,海姆达尔进去的时候看见他双目放空地倚在靠枕上,找不出丝毫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 海姆达尔来到床边,德拉科浑身一震,似被什么东西吓住一般猛地回过神来。 海姆达尔来不及开口,德拉科支支吾吾的说:“妈妈不是故意的……” 海姆达尔不做声。 德拉科越发忐忑起来,“我……我知道我这么说不好……但是、但是妈妈她也不想弄成那样……” “嗯,她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她的儿子,那么我和威克多的儿子呢?我父亲的儿子呢?威克多父母的儿子呢?这些就不是生命了?这些就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海姆达尔的言辞没有附带特殊情绪,尽管如此德拉科还是在海姆达尔并不激烈的质问中瑟缩了一下。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德拉科显得无比沮丧,他脸色苍白地扬起头又垂下去,“我是不是很糟糕?试图为我母亲辩解是不是让你非常反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 “不,要是你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大公无私地贬低你母亲为你做的一切,否定你母亲对你的爱,我会鄙视你,会非常反感你的‘高觉悟’。”海姆达尔笑了笑。 “我不懂……”德拉科怔怔地说。 “人是复杂性生物,”海姆达尔说。“立场不同得出的结论不一致。作为斯图鲁松家的一份子,我不再欢迎曾经不顾一切让我们全家身陷险境的马尔福夫人;作为她血缘上的亲属,我对于她的母爱表示钦佩。” 德拉科的脸色好看了一点,虽然从海姆达尔的话里依然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 有句话海姆达尔咽了回去——考虑到德拉科目前的健康状况堪忧,他就没直言,马尔福夫人为了儿子连丈夫都可以弃之不顾,这样的母爱总有一天将成为儿子的负担,不,无需总有一天了,现在已经是了。 此时此刻的斯图鲁松老宅里,除了德拉科,卢修斯·马尔福是所有人里最纠结的一位。 感谢先祖,这个问题不需要海姆达尔去面对,庆幸的是他上面还有长辈,长辈之上还有别的长辈。英国的危机尘埃落定以后,他将回到骑士楼,逢年过节到冰岛与亲友们团聚。海姆达尔对英国这地方的感情越来越复杂了,既想远离,又忍不住想念。 片刻后,神游物外的马尔福少爷听到表兄新脑洞的开启声:“你拿到毕业证书了吗?” 德拉科茫然回视。 表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二、 与重归悠闲的斯图鲁松老宅截然不同,被食死徒攻破随后升级为食死徒新大本营的马尔福庄园内的气氛比德姆斯特朗山区终年冰雪不化的最高峰更加寒意彻骨、泯灭生机。 能够聚集到伏地魔身边的食死徒都是食死徒中的高级干部,他们在伏地魔外放的森冷杀气中唯唯诺诺地低着头,生怕太出头,生怕被点名,最怕被迁怒。一分钟前被心情不佳的大魔头阿瓦达的几个干部此时气息全无地躺在不远处,他们甚至不敢瞄上一眼,索命咒的绿光使他们每时每刻活在对大魔头的恐惧中。 这素来是伏地魔的拿手好戏,轻而易举的夺取他人的性命——有时可能仅仅因为对方的口音让他不适。 “干掉”了老疯子邓布利多,成功占领霍格沃茨的雀跃还留在体内来不及散去,食死徒们哆嗦握紧拳头,咬住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喜怒无常的伏地魔在为此举行的庆典最高潮时毫无预兆的脸色大变,那之后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人间炼狱。大魔头放任负面情绪掌控随机痛下杀手,突如其来的死亡让那些被索命咒击中的倒霉者的表情还停留在欢呼沸腾的一刹那,生前不敢反抗,只有睁大的无神双眸传达了迎接死亡那一刻的不解与不甘。 庆典戛然而止,伏地魔颓然倒在宽大且古老的靠背椅内,他疲惫而厌恶地扫视着眼前无能的追随者。频繁击破的魂器使大魔头的力量流失迅速,他垂眸冷漠地看着自得手以后便没有放开过的长老魔杖——他的目光穿过魔杖,落在被血液浸湿的地面。 一身黑袍的伏地魔犹如坐在血池之上,悠然的姿态好似在野外溪边享受大自然的赠予。 伏地魔找到新乐趣般注视那一摊摊血迹,用眼睛描画它们的形状,在头脑中连接它们。他全身心地沉浸在新乐趣之中,把一众恐惧也好奇的食死徒们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任他们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让人屏息静气的死寂仿佛消耗了食死徒们全部的生命,就在他们的心跳快要冲破临界点被逼得几近癫狂之时,伏地魔忽然抬起头,始终偷偷关注大魔头动向的贝拉克里特斯精神一振,到底顾忌伏地魔的威严,在与主人的视线相交时立刻摆出诚惶诚恐的姿态。 对于真正的左膀右臂,伏地魔向来很有耐心,就算是丧心病狂的大魔头也十分清楚,诸如贝拉这样的追随者永远不会背叛自己,也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 有那么一瞬,伏地魔的脑海中晃过小巴蒂·克劳奇的脸,可惜昙花一现的容颜没有激起伏地魔内心世界哪怕一丁点的涟漪,贝拉克里特斯等忠实信徒更加不曾怀念已不在人世的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们偶尔在伏地魔大开杀戒的时候才感慨一二:主人越来越难伺候了,他们这些自诩不离不弃的永恒信徒也有些吃不消了! 与贝拉不同,别的食死徒一旦与伏地魔视线相触简直跟心脏中了石化咒差不多,他们努力把持住颜面神经,不让自己太特立独行以免让主人不痛快从而过早结束自己的小命。他们学贝拉那样小心翼翼地表现自己的无条件臣服,被伏地魔的视线扫过的人一个个弯下他们平日引以为傲的高贵的脊梁骨,蝼蚁般五体投地。 伏地魔对这种低姿态习以为常,他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目光刷地投到贝拉克里特斯身上。 受到主人关注的贝拉很兴奋,溢于言表的欢快在装腔作势的大环境里是如此鲜活生动,伏地魔的心情因为贝拉毫无保留的崇敬而稍稍缓和了一些。 伏地魔和颜悦色——看上去——地说:“西弗勒斯呢?我需要他,把他叫来。” 有人将与黑魔王一对一了,总算逃过一劫,没有被点到名的食死徒如释重负。 贝拉很快转身离开了那里,召唤低级食死徒叫人去了。 伏地魔发号施令后闭目不言,充当了布景板的食死徒们特别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当然没有人敢开这个口。 “主人,”贝拉颠颠的走进来,恭敬地说。“您还有别的吩咐吗?”贝拉指指一地的鲜血和尸体,“要不要,嗯,把这里清理一下?” 伏地魔睁开眼,安静趴伏在靠背椅旁的宠物巨蛇纳吉尼吐着信子抬高头,并发出嘶嘶的声音,贝拉看看纳吉尼,再好奇地看伏地魔。 “哦,那就清理一下吧,纳吉尼不喜欢脏兮兮的。”伏地魔说着站起来,赤脚踩着一地鲜血向门走去,鲜红的血液浸湿了他的巫师袍下摆,他仿佛毫无所觉。他路过那群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食死徒时,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走了出去。 食死徒们开心得要哭了,艾玛没被老大点名的感觉不能更好了。 与这群又一次保住了小命的食死徒相比,正赶来马尔福庄园路上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美丽了。教授前不久刚被任命为校长,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因为食死徒里的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不按牌理出牌而横生枝节,芬里尔竟然厚颜无耻地向伏地魔要求担任霍格沃茨的校长。 狼人的理由是:那里有很多鲜活的年轻人,他无时无刻不在做着啃咬那些年轻生命的美梦,如此一来可以为伟大的黑魔王制造更庞大更强壮的狼人军队。 伏地魔没有答应,不管基于何种目的,感谢梅林让狼人的计划胎死腹中。 其实伏地魔的理由很简单,黑魔王视人命如草芥不假,但他到底毕业于霍格沃茨,让一个他特别嫌弃的低贱的狼人成为霍格沃茨的校长?黑魔王感觉那相当于给自己的求学生涯抹黑,近似于否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对于伏地魔这样极力要争霸世界的强迫症来说,这是不能容忍的瑕疵。 所以异想天开的狼人悲剧了,他付出了乱开脑洞的沉重代价,被他的请求搞得心情不悦的伏地魔用钻心咒狠狠教训了芬里尔,从那天开始别的食死徒很少看见芬里尔了,有人说他被丢回低级食死徒行列了,还有人说他的身心因钻心咒而重挫,需要相当长的复原时间,八成躲到哪儿去疗伤了。 斯内普很高兴少了一个敌手,芬里尔尽管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作为六亲不认的狼人是相当难对付的。斯内普还就此分神对比了卢平,得到不是对手的结论…… 胡思乱想间,教授抵达了马尔福庄园。斯内普在门前稍许驻足,马尔福庄园曾经给他的感觉不错,至于现在……教授表示不做评价,他还在心里嘀咕,希望马尔福一家回来以后不会因为看到什么残留物而昏厥或不体面的放声尖叫。 直到面见伏地魔,斯内普才发现刚才通过开小差自我调节都是无用的,在黑魔王面前一切把戏无济于事。 斯内普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他的低姿态,对着那道蜷缩在三人沙发内的黑袍身影深深一鞠躬。 “西弗勒斯接到了您的召唤,我的主人。” 纳吉尼窸窸窣窣地爬行,斯内普警惕地看过去一眼,又飞快打消了试探的念头,纳吉尼能够反馈伏地魔一些信息,对这条巨蛇不能掉以轻心。 “西弗勒斯,糟糕透了,一切都糟糕透了。”伏地魔没有回头。 马尔福庄园那大得令人发指的起居室内的壁炉没有被点燃,壁炉还保持着巫师医院被攻克后满肚子炭灰的状态,伏地魔似乎没有取暖的需要,眼下这里的空气沁着微微的凉意,就像斯内普忐忑的内心世界,包裹着让人浑身发寒的冷色调。 斯内普打起精神,“请原谅主人,我不是很明白。” 伏地魔没有怪他,要是对着别的食死徒,伏地魔早就气恼对方不识好歹,但是斯内普不一样,他是伏地魔信赖的左右手,是攻克了邓布利多那老不死的重要力量,是帮助食死徒占领霍格沃茨的门钥匙。斯内普潜伏凤凰社多年,是帮助伏地魔崛起的不可或缺的中坚份子。 伏地魔信任斯内普,至少现在是这样。 伏地魔对自己信赖的人较有耐心,不过终究有限,因而他略显不耐的说:“你没看到外面那些蠢货吗?是不是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斯内普想到进来前别的食死徒们的议论,虽然不是很明白来龙去脉,但也不是一无所知,他小心措辞,“他们触怒了您,所以他们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伏地魔对斯内普的说法表示满意,也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信徒,大量的信徒。” “是的,主人。” 伏地魔又道,“让国外的食死徒都回来。” “我知道了,主人,不过这些不是我所管辖的……” “西弗勒斯,”伏地魔打断他。“我记得你有一个有趣的手下,很年轻,我曾经答应亲手赐予他黑魔标记的荣幸,你不记得了吗?” 伏地魔突然扬起的杀气让斯内普心里一窒,直到教授艰难地理解完大魔头的意思后,心里拔凉拔凉的。 “让他来,西弗勒斯,”伏地魔表现得礼贤下士。“虽然他的模样与众不同,但我不是肤浅的人,你告诉他西弗勒斯,我需要新的信徒,新生力量。” 教授似乎在为自己的错过忏悔,再一次深深弯下腰。 伏地魔对他的低声下气很满意,“这次可别忘了,西弗勒斯,没记性的人下属会让我很头疼。” 教授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是的,主人。” 三、 【和凤凰社的人谈判。】镜子里的人说。【凭你替救世主一下处理掉两个魂器的漏网之鱼,凤凰社应该不会厚颜无耻地把功劳记在他们自己名下。】您一下就想到“厚颜无耻”的招数,可见您的内心世界一点都不纯洁,也不像您平时表现得那般高风亮节、铁面无私——海姆达尔默默吐槽。 IW的大法官果然都是人面兽心,小粑粑有点犯难,莫非只有锻炼出一颗野兽般的心才能青云直上,攀登高峰?! 【斯图鲁松,听到我的话没有?】顶头上司立马就瞧出他溜号了,而且眼神不对。 让海姆达尔特别想吐槽的就是魔法镜子!镜子!为什么一夜之间人人手里都有“手机”了?这不是自个儿的特权吗?你们效仿我的手法,还未经许可强行与我接通,这样真的好吗? 在顶头上司利兹大法官与他连接前十分钟,他刚结束了与彼得的通话,对了,还有罗恩,罗恩在镜子里说了古灵阁的各种惊险,还有一条看守飞龙…… 罗恩很有讲故事的天赋,情节跌宕起伏,生动有趣,不像海姆达尔干巴巴地一句:烧掉了一本本子,又烧掉了一个“以真乱假”的斯莱特林吊坠盒。 【幸好我们逃得快。】罗恩最后万幸的说。【听说神秘人就和我们前后脚赶到的……你别着急,你们的理财顾问还活得好好的,应该顺利逃回国了。】听到这里海姆达尔松了口气,伏地魔真是造孽。 他们的通信断开前,海姆达尔听见彼得对罗恩咋呼【什么神秘人,直接叫伏地魔好了,他会因为你叫他神秘人对你网开一面?别天真了!】,之后罗恩回答了什么海姆达尔不知道,通信在这里中断了。 【你再不吭声我就扣你的工资!】利兹冷冷地说。 海姆达尔刷地回过神来,讪讪一笑,回想了下刚才的对话内容,“您这是要趁火打劫?” 利兹冷笑,【要不是知道你的背景,我都要以为你是英国人了。】“我曾经是英国人没错。” 【你说了‘曾经’。】 “我是这么说的,但我的离开并非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选择,英国给我留下了美好的记忆,我不想抹消它们,也不想昧着良心去做会令我自我唾弃的事情。如果这会让我失去升迁机会,我愿意接受。” 【很高尚。】 “这与高尚无关。如果英国对我而言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如果我不曾结识英国的亲友,不曾在这里居住,不曾与这里的巫师、麻瓜们说过话,那个时候我还坚持己见不动摇,那才叫高尚。” 【你已经具备成为大法官的口才了,斯图鲁松。】 “就算您说我明天就会成为大法官,我也不会改主意。” 利兹失笑,【难道我长了一张奸猾的坏人脸?你是不是对我的决定有所误会?】海姆达尔纳闷,“您能说得再具体点吗?” 【首先,IW的决定并非趁火打劫,而是凤凰社主动与我们联系所承诺的好处,当然不能排除IW推波助澜;其次,我也没有让你交代凤凰社的各种秘密条文,我对英国巫师抵抗组织的体质与行动纲领毫无兴趣;再次,西弗勒斯·斯内普并不赞同把这次的行动计划透露给你,我也是这么认为的,IW上层和凤凰社上层的讨论结果是透露给你,任凭你自己选择。】斯内普教授?海姆达尔听到这名字愣了一下。 “到底是什么事?竟让你们如此慎重?”海姆达尔问。 利兹说:【我还记得你曾经交上来的工作汇报,你是不是曾经扮成什么人,和英国的神秘人见过面?神秘人当时似乎兴致颇高,还承诺亲自赐予你黑魔标记?这是斯内普教授告诉我们的。】海姆达尔皱眉思索,脑中无数片段排列整齐。 爱尔兰的戴瑞克·肯尼? 丑八怪肯尼? 又一个肯尼! 当时他戴着面具,为以防万一面具下还让警察部队的小能手们画了个妆,可以说奇丑无比。 难道就因为太丑,日理万机的大魔头偏偏就记住了? 卧槽!!!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小主人好像接到了一个很头疼的工作。 小主人没有明确表示去还是不去,不过小主人时常与奶糖等动物伙伴们说悄悄话,凭我的观察可以看出,那些被高高的围墙和舒适无争的生活弄得昏昏欲睡的动物早已厌倦这样的生活,它们迫切想要大显身手。 最终小主人没有挑能力惊人的奶糖,也没有选中巫师好伙伴国王,小面包一早被排除在外,奥拉尔几乎没有攻击能力……小主人选中了小八,别的动物很失落。 那之后,主人们的情绪稍许提升了一些,因为德拉科少爷可以下地走动了。大家没有把小主人的出行计划告诉德拉科少爷,主人们与德拉科少爷交谈时故意跳开与大魔头和大魔头手下相关的内容。 德拉科少爷对他的毕业证书耿耿于怀。 就在刚才,小主人出门了,其他主人没有阻止,威克多主人随行。 小主人不是出任务,小主人去了阿兹卡班监狱。 第19章 关于异乡周边的单章 关于异乡周边的旧脑洞与新脑洞—— 小伙伴们,眼看十月一日即将来临,原本定下的周边预售计划因新开的脑洞变得进退两难,思来想去决定先和大家说说~ 原计划:信封信纸+纸袋+书签+吊坠,因成本比预期高,无法在35以内拿下,需另加10元; 新计划:德姆斯特朗1至7年级学年纽扣徽章(金属),一套7枚,定价可能在100左右。 还有小伙伴提出第三种选择:旧+新——包圆~ 故,请问大家怎么想,是选择原计划,加价拿下,还是执行新计划?如果实行新计划,订量不满100人只有退款放弃不做了。 大家怎么看? 目前有四种选项: 1.愿意加10元维持原计划不变; 2.果断选择新计划; 3.旧+新——包圆; 4.无所谓,哪一队最终成为主流跟着哪一队 PS1:新计划与旧计划已在新浪围脖发起了投票——咱的置顶围脖,请有意拍周边且有围脖账号的小伙伴前去参与投票,让泡桐了解一下大致人数,到时候若凑不满人数退钱神马的都挺麻烦的,我是能省事就省事的大懒人=3= PS2:没有新浪围脖账号或者嫌烦不高兴转去微博的小伙伴可以在本章下留言参与投票,直接留下选项数字就行了,请不要重复投票=3= PS3:不想要纽扣徽章只想要原计划那几样的小伙伴不用担心只有包圆,到时候可能是两种分开预售——选择包圆的小伙伴要麻烦你们分头进行了,开这个投票一是为了确保纽扣徽章能不能开得起来;二是为了看看大家能否接受再加10元,毕竟一开始说好了35元,现在又要加钱总是不太好…… 总是要跟大家解释清楚的,徽章具体实物现在还拿不出,这个脑洞是热乎乎新鲜出炉的,不过我会尽量把脑洞画下来与大家分享,届时请不要嫌弃泡桐的渣技术=3= 最后的最后,本章作为周边的单独章,以后关于周边的内容就发在这里了,如果有新内容届时会在更新下方提醒=3= 本次投票将持续到7号,8号算人数,然后公布投票结果,并根据结果开预售~~ 再次祝大家国庆节愉快~~ ………………以下是2014-10-02的刷新……………… 虽然投票的结束时间还有几天,从目前的投票结果来看大多数小伙伴选择“包圆”2333 搞这次周边预售就是因为今年搞不了实体书,原本设想大概也就是100来位会响应购买,直到原计划的那些东东300份起做,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300份……要卖到什么时候去? 信纸、纸袋这类平时生活能用,卖不掉就卖不掉,大不了自我消化,书签、挂坠这些玩意儿剩下来肿么办?又不能吃…… 叹气,总觉得有种作死的赶脚。 新计划只要满100人就能做,到时候按人头来就行了,如今我的期望是原计划能多拍掉点~~ 还请小伙伴们多多支持=3= ………………以下是2014-10-06的刷新……………… 之前那么抱怨不是让大家一个人买好几份帮忙凑数,那太丧心病狂了~谢谢小伙伴的支持们,有那个心就好了,泡桐感激不尽~~ 其实有跟主催大大商量过,假使真的剩余很多,明年就搬到动漫展上去充当HP的周边卖,到时候我就去现场吆喝,嘿嘿XD 么么大家=3= ………………以下是2014-10-8的刷新……………… 截止10月07日的投票统计——围脖+群邮件(以第二封投票邮件为准)+周边章节留言: 第一选项:34+0+1=35 第二选项:16+0+2=18 第三选项:72+5+21=98 第四选项:20+0+8=28 目前来看第三选项“包圆”以绝对优势胜出,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我们会尽快把预售搞出来,图样届时可能就直接放在预售页面,大家会在淘宝上看到的~~具体看主催大大怎么安排了~~我也会尽快把剩下的图搞定,等我的大姨妈不那么作孽了=..= ………………以下是2014-10-12的刷新……………… 我已经看好黄历了,下次更新公布周边预售时间,应该会选在周末开始~预售要进行一个月呢,担心拍不到的小伙伴把心搁回肚子里去吧~~ ………………以下是2014-10-14的刷新……………… 翻黄历看中18号,今天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一辆闯红灯的电瓶车撞了=..=,后来又翻了翻黄历,发现26号更吉利,最近霉运当头诸事不顺,还被一个看多了脑残电视剧企图搞内斗的女同事背后泼脏水,NND,神烦,实在是想借机会转转运~~~ 第20章 (十八) 一、 无论身处哪一方,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伏地魔的阵营也不例外。食死徒内部勾心斗角、互拖后腿的矛盾冲突多如牛毛,不如表现得那么紧密团结,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更是场面话。伏地魔从来不管这些,黑魔王年轻时就是表里不一的个中高手,如今自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觉得食死徒之间的内部矛盾不应该,伏地魔信奉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律,被自己人弄死好过将来在敌方跟前丢人现眼。 被伏地魔点名的戴瑞克·肯尼一夕之间荣登食死徒高级干部羡慕嫉妒恨的第一对象,其中以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的思想活动最激烈。 斯内普一见到芬里尔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以为至少这个月内看不到芬里尔,没想到被钻心咒折磨的狼人很快就强悍到满血满蓝原地复活,芬里尔甚至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出国接应大魔头的新宠戴瑞克·肯尼。 已经被降级为低级食死徒的芬里尔无缘得见伏地魔,他的要求是向贝拉克里特斯提出的,贝拉和芬里尔一贯相处融洽,他们对残酷有着根深蒂固的执着,在如何更快的完成食死徒的任务上二人很有共同语言,所以贝拉自作主张通过了芬里尔的请求。 在一次食死徒的聚会前,芬里尔找到了教授,向他炫耀新接的任务。狼人以己度人,觉得教授对肯尼的崛起也是羡慕嫉妒恨的,何况肯尼从前是斯内普的人,被自己的下属抢风头实在糟心。 “你别乱来!”斯内普忧心忡忡,但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采取迂回方式。“戴瑞克是被主人点名的新人,你要是擅自做主在里面动手脚,一旦惹怒了主人,可能就不是钻心咒了。” 漫不经心的话对狼人很有震慑力,即便身强力壮康复能力惊人,钻心咒的“妙不可言”还是让芬里尔心里一哆嗦——对凶残成性却又头脑简单的人来说,太复杂他理解不了,太直接会留把柄——这个七寸教授拿捏得恰如其分。 本来还想使坏的狼人决定安分些为妙,如果不是为了下马威他何必揽这份差事,问题是不能出尔反尔,狼人到底没敢潇洒地我行我素——黑魔王的钻心咒让他长了不少记性也稍许懂得用脑子了,狼人垂头丧气地挥别教授出任务去了。 戴瑞克·肯尼眼下正混在一群被食死徒探子忽悠成伏地魔信徒的“外国友人”的行列,走进被食死徒接手的破釜酒吧,顶着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容颜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心安理得的样子让新新食死徒们侧目。 外国食死徒们通过交谈后发现大家谁也不认识这个人,这家伙从哪儿冒出来的? 饶是肯尼再冷静,再理直气壮,周围还是逐渐响起了不和谐的质疑声。 外国食死徒的领头人物是一个满脸胡茬的男子,看上去挺沧桑,其实只有三十来岁,胡茬头目喝掉杯子里的火焰威士忌,粗鲁地用袖子抹抹嘴,推开杯子站起来走到肯尼身旁,旁若无人地坐在肯尼对面的空椅子上。 肯尼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眼用目光示意:有事? “我没见过你。”胡茬头目试探道。 “我也没见过你。”肯尼那口浓重的爱尔兰腔让胡茬头目一愣,口音是很有代表性的。 如此说来肯尼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外国食死徒。 国外的食死徒也是有固定活动范围和聚会地点的,外国到底不比英国本土,在他国国土上实行伏地魔的白色恐怖难度比英国大,一是缺乏伏地魔本人撑腰,最多搞搞游击战,成不了气候;二是因为欧罗巴大陆五十年前出过一个盖勒特·格林德沃,欧洲各国难忘切肤之痛,连年兵燹曾让欧洲巫师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所以引以为戒的各国巫师政府对恐怖主义打击严厉,稍有苗头狠辣掐死不解释。国外食死徒成形之初就注定他们没办法像英国食死徒那样一触即发,势不可挡。 没有成绩自然得不到重视,国外食死徒始终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伏地魔这回能想到他们,无非因为英国食死徒让他一再失望,无奈之下只有把目光放到更远的地方,以期里应外合,一鼓作气壮大声势。 胡茬头目无声看了肯尼片刻,目光不怎么友好,后者毫不介意,也没有开口邀请对方的意思。实际上国外食死徒主要由一群乌合之众组成,他们在自己的国家一事无成,或眼高手低难堪大任,试图另辟蹊径在食死徒领域内一显身手;或毫无信仰随波逐流,不分善恶,麻木不仁……所以肯尼的不礼貌在这群人眼里无关紧要。 “你就是戴瑞克·肯尼?”胡茬头目忽然道。 大口嚼咽的肯尼点点头。 竖起耳朵偷听谈话的乌合之众们纷纷惊呼出声,看向肯尼的眼神有了质的飞跃,这可是黑魔王亲自点名的人物——在食死徒探子们卖力的游说下,国外食死徒把伏地魔看成了无所不能的上帝,有点盲目崇拜的意思在里头。 胡茬头目心头的疑惑却更加显著了,这个横空出世的肯尼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从未听说过这个人,胡茬头目之所以能成为头目,与他灵通的消息来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这个时候,破釜酒吧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大约十来个巫师大摇大摆地走进破釜酒吧,酒吧中的巫师立刻骚动起来,为首的女巫一身湖蓝色巫师袍,金褐色的头发做成又高又蓬松的八十年代复古造型,女巫的鼻梁又高又直,嘴巴两侧深深的法令纹使她原本就不怎么漂亮的面容更显苍老颓废,某几个角度还带着点尖酸,她桀骜不驯地扫视一圈,目光触及到肯尼时陡然犀利起来。 其他食死徒们窃窃私语:“……法国的谷多克……”言辞中不难听出忌惮。 被巫师们悄悄提到名字的女巫谷多克来到肯尼所在的桌旁,她先看了眼胡茬头目,而后转移到肯尼身上。肯尼连头都不抬一下,这一举动惹恼了谷多克,女巫当即炸飞了盘子,胡茬头目非常不走运地被溅了一身,酒吧内掀起新一轮骚动。 “肯尼亲爱的,我说过,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我见一次炸一次……”女巫的英语带着浓浓的法国口音,说着又要举起魔杖,被胡茬头目阻止。 谷多克的挑衅消除了胡茬头目对肯尼的怀疑,在欧罗巴混的巫师多少都听过“疯婆子谷多克”的大名,没想到伏地魔竟然能把这个无法无天的法国娘们招揽门下,胡茬头目对英国食死徒探子当初的说辞更信服了几分。 也许他们真能在英国混出点名堂,外国食死徒对加官进爵不感兴趣,他们只想事成之后捞一笔大的。胡茬头目迅速把自己清理干净,他当然没有自寻死路去找疯婆子的麻烦,他息事宁人地安抚着谷多克,万般劝解下谷多克决定给他一个面子,狠狠瞪了肯尼一眼,回了自己的座位。 四周的巫师纷纷向肯尼投去同情的目光,这丑八怪倒霉透了,竟惹上了疯婆子,他们已经不再就伏地魔亲自点名而羡慕嫉妒恨了。被一个疯女人时刻惦记着,这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 胡茬头目拿出怀表,盘算着接应时间,破釜酒吧的大门又被人粗鲁的推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酒吧入口,酒吧内顿时一静。 “戴瑞克·肯尼!戴瑞克·肯尼在不在?”狼人芬里尔一脸烦躁,紧接着咒骂了一声。“在就回一声,别耽误格雷伯克先生我的大事!” 肯尼重新戴上为了吃东西脱掉的面具,举起手说:“我在这里。”滑稽的口音加上装腔作势的动作立刻成了在场大多数巫师的笑料,其中尤以谷多克为首的巫师群体笑得最大声。 二、 此时此刻的英国魔法部正在举行每天的例行会议,长桌上,属于魔法部长那一头的座位闲置着——按不成文的规定魔法部长可以不出席例行会议,主持会议的副部长奥萨姆·道尔顿当仁不让拾起了决定权。道尔顿副部长坐在长桌的另一头,长桌两侧的魔法部上层就英国巫师界的各项事务展开激烈争论,大部分问题与伏地魔上台后必须推翻前例开展新气象有关。 好比他们正在七嘴八舌争论不休的阿兹卡班的守备问题,众所周知,阿兹卡班守备的原班人马因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错误被驱逐出了阿兹卡班监狱,新的狱守由国际巫师联合会下属的国际威森加摩委派,那群亡灵从前只听从邓布利多的命令,老不死如今见梅林去了,大部分干部认为应该把亡灵驱逐出去,重新换上拥护黑魔王的摄魂怪,还那些被凤凰社“诬陷”的巫师自由。 大家争论归争论,一旦涉及到谁接任务,一个个成了缩头乌龟。 那群亡灵看上去毫无杀伤力,梅林晓得发作起来有多骇人。伏地魔崛起之初不是没派人攻占过阿兹卡班,可惜没有成功。亡灵大军看得见摸不着,普通的咒语对它们毫无办法,除了诅咒和一部分黑魔法管用,别的跟挠痒痒似的一概无效。食死徒发动魔法的平均水准要是能过关,伏地魔也不会一再骂他们是废物了。 反正攻克阿兹卡班这事不好办,伏地魔从前的注意力都在霍格沃茨和救世主,邓布利多倒下之后的心腹之患自然也是当然的救世主哈利·波特了,伏地魔打听了下阿兹卡班的囚犯名单,没有一个人让大魔头挂心,所以攻占阿兹卡班成了可有可无的项目,能攻克下当然最好。 英国魔法部今天把这项任务拿出来说是因为被黑魔王召集国外食死徒的举动刺激到了,他们急需证明自己不比外国巫师差,急需向自己的主人证明英国的月亮就是比外国圆,急需证明他们不发威的时候绝不是只会喵喵叫的小花猫。 道尔顿在长桌的一端好整以暇地听凭他们争论,直到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转着眼珠子举起涂着粉红色指甲油的手掌,嗓音带着刻意的讨好,说:“道尔顿部长,为什么不给狼人一展身手的机会,让他们为英国巫师做点贡献,不然养着这群狼人有什么用?” 乌姆里奇讨厌狼人是出了名的,应该说她厌恶所有魔法生物,曾参与起草“反狼人的法律”,因为这一法律的出台使得与莱姆斯·卢平一样非自愿变成狼人的巫师很难找到工作,乌姆里奇认为这是她抗争恶心生物占领魔法世界的强有力的一步,并为此沾沾自喜。她的这一做法获得了当时的魔法部长的赞许。 乌姆里奇不是食死徒,她的能力非常平庸,她之所以能在魔法部内站稳脚跟,一是仰赖于她的钻营技巧——乌姆里奇总能在第一时间内重新战队;二是通过残忍的手法往上爬的信念与伏地魔的主张不谋而合。即使不是食死徒,也不妨碍她在魔法部内平步青云。 综上所述,随时随地不忘黑一把狼人的乌姆里奇给自己的机智点32个赞,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奥萨姆·道尔顿,之前提出建议的时候极富钻营特色地称呼对方为“道尔顿部长“,当然在面对真正的魔法部长时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很好,非常好!”道尔顿没有让她失望,夸张的赞美让乌姆里奇的虚荣心膨胀到了顶点。 乌姆里奇飞快地笑了一声,后告诫自己要谨慎,所以她的情绪表达十分古怪,刻意压抑过的低笑声使周围的同事忍不住相互递眼色,嘲笑她明明得意忘形还非要装模作样。 “我会把问题反馈给部长,相信部长会做出正确的决定。”道尔顿说到这里向乌姆里奇微微一笑。 乌姆里奇信心大增,对着道尔顿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 道尔顿面容一正,“下面是关于威森加摩的变动。“ 乌姆里奇心里一凛。 英国威森加摩早已名存实亡,如今就是由乌姆里奇管着这一块,几乎是她一言堂。魔法部每天都有大批职员因乌姆里奇颁发的不合理法律被迫停职接受调查。为了达到震慑效果,满足自己变态的嗜好,乌姆里奇在威森加摩内养了一大群摄魂怪,只要被她判定有罪就会立刻接受摄魂怪之吻,时间长短由判刑的严重程度决定。 乌姆里奇满意极了现在的工作状态,因而一听到威森加摩可能有变,立马竖起耳朵,癞蛤蟆似的脸鼓成一团。 “开会前我接到了部长通知,摄魂怪将要全部调去霍格沃茨,这项提议不需要我们讨论可行性,我只是在这里通知大家。”道尔顿遗憾地说。 “我的法庭怎么办?”乌姆里奇无比焦灼,没有了摄魂怪,她的审判乐趣至少减低一大半,“没有了摄魂怪的威慑,那些狡猾的罪犯会在法庭上肆无忌惮的耍滑,这将严重影响我的工作效率!”乌姆里奇说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会试着与部长先生商量,为威森加摩留下一个摄魂怪。”道尔顿非常随和。 乌姆里奇不好咄咄逼人,她还记得眼前这人是自己的上司,于是勉为其难地点头,适当表达了自己的失望。 例行会议结束后又过去一个小时,乌姆里奇躲在办公室内拒绝面对现实,魔法部长的动作很快,原本盘踞在英国威森加摩内的摄魂怪被调离魔法部,与此同时道尔顿兑现了承诺,为心灰意冷的乌姆里奇留了一个“审判助手”。 三、 “不!我不同意!”有人在人群里大叫,忙着装孙子的英国食死徒们无声冷笑——钦佩外国傻逼们的勇气,敢在黑魔王面前大吼大叫,相当于找死。 被外国巫师抢了风头的英国食死徒心花怒放地等待可怕的命运降临在这群傻逼头上,尤其是那个吼得最响的法国娘们! 让食死徒们心塞的是黑魔王的不悦转眼即逝,他竟然纵容地等着法国娘们的下文。 法国娘们谷多克大步上前,在距离伏地魔大约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学贝拉克里特斯那样微微躬身——因为不常做动作十分僵硬,伏地魔大度地原谅了她。 “你想说什么?”伏地魔的和善让一旁的贝拉很不是滋味,危机感扑面而来。 “我和我的人有能力为黑魔王解决一切烦恼,您为什么不给我们这个机会,而是把任务交给那个,”谷多克嫌弃地扫了眼明显得到伏地魔青眼的戴瑞克·肯尼,“那个毫无本事,光会说漂亮话的蠢货!” 就像前面说的那样伏地魔不在乎食死徒内斗,以他喜怒无常的多疑性格,手下们太亲密反而不利于他的统治,所以他不怪谷多克质疑他的决定。 伏地魔看着谷多克,“你是说你觉得你比戴瑞克更出色?” “我是最出色的!”谷多克毫不犹豫。 “很好!”伏地魔扬起青紫的嘴唇。 贝拉这下逆反得不行,恨不能直接捅谷多克的刀子,不要脸的法国娘们一来就抢走了她的风头,黑魔王原本最重视的女巫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伏地魔考虑片刻,捏着长老魔杖的手一动,“那好,既然谷多克毛遂自荐,你和你的人就和戴瑞克一起出发,看看最后谁能成功。当然,我不能厚此薄彼,我会派一些巫师跟随戴瑞克。你们没有意见吧?” 谷多克摇头表示没有意见,“您可以多派几个人给肯尼,我怕他半道上吓得腿软尿裤子,得有专人把他弄回来!”谷多克的手下听了哈哈大笑,与英国食死徒的讳莫如深形成强烈反差。 伏地魔再度纵容了他们的放肆,他看了眼肯尼,后者难看的脸涨得通红,瞪向谷多克的目光透着狠意。 很好……伏地魔心想,这样才能保持斗志。 伏地魔挥手让所有人滚蛋,又吩咐肯尼留下。正向贝拉克里特斯飞去得意眼神的谷多克听了脸色微变,最终只是略显委屈地鞠躬,随大部队依依不舍的退下了。 肯尼依旧气愤难平,伏地魔当然不会善解人意地安慰他。 “把你的手给我,”伏地魔纡尊降贵的说。“我将亲自赐予你黑魔标记,从此往后你就是一名正式的食死徒,我赐予你跟随我的荣幸。” 你妹的荣幸! 激动取代了原本的愤恨,肯尼立刻挽起袖子,伸出左臂。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外国食死徒和英国食死徒的联军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攻克”了阿兹卡班巫师监狱——请注意攻克上加了引号。 我和希娜旁观了战斗的全过程,谷多克的人马打起架来简直不要命,这股拼劲让那群打算只是走个过场的英国胆小鬼们十分忌惮——更神奇的是据说他们是穷凶极恶的狼人——也变得更加缩手缩脚。戴瑞克·肯尼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他跑在了最前面——尽管希娜希望他躲在最后面,他跟在谷多克的人马后冲进了阿兹卡班监狱,英国的狼人胆小鬼们只守在入口处,美其名曰望风。 我有的点明白伏地魔为什么要到国外招兵买马了,这群所谓的低级食死徒比家养小精灵的胆子还小。 因为顾虑到神秘人可能另外派了第三方监视这次行动,主人们都说神秘人不是心胸宽大的人,所以不会任外国巫师全面掌控这次行动,主人们的推论是正确的,我和希娜发现了监视者。 攻占阿兹卡班监狱成功的那天夜里,守在监狱内的亡灵发出恼羞成怒的尖锐鸣叫,四散撤离时爆发出的绿色光华艳丽绚烂,犹如夏日的烟花又似极地之光,令人目眩神迷,亡灵们充满戾气的怒吼辐射出很远,在海面上激起汹涌澎湃的波涛。 没见识的低级食死徒们看傻了眼,哆嗦得更厉害了。 听说这群低级食死徒后来受到了神秘人的惩罚,惩罚的内容不提也罢。经此一战,奠定了戴瑞克·肯尼和谷多克的地位。 经主人提醒,订正十遍:伏地魔、伏地魔、伏地魔、伏地魔、伏地魔、伏地魔、伏地魔、伏地魔、伏地魔、伏地魔。 第21章 (十九) 一、 海姆达尔觉得很有必要在儿子跟前多刷存在感了,据他近日观察分析,他在儿子心中的地位每况愈下,尤其让人意外的是排名扶摇直上的第一人竟然不是之前猜测的隆梅尔或斯诺——后者这两天才赶到,顺便提一下斯诺蜀黍之所以姗姗来迟,不是因为害怕与他们同患难,而是隆梅尔异常坚决地以族长的身份勒令他待在冰岛按兵不动,心急如焚的斯诺蜀黍一直被朗格大长老扣押着,直到形势好转才被放出来见人。 斯诺哪里不明白兄长的意思,万一他们一家在英吉利英勇了,他们这一支至少还有苗留下,隆梅尔打得就是让他当传宗接代的种马的主意。蜀黍越想越来气,自打里格有了孩子,他就成家里的第一被边缘对象了。 有什么了不起!蜀黍心说我立马就去生个孩子,以后你就可着劲边缘化那孩子去吧! 听了斯诺嘀咕的海姆达尔小心翼翼地提醒:孩子是无辜的…… 哎哟歪楼了,言归正传。 斯图鲁松奶娃心中的第一人不是斯诺,也不是同一屋檐下的隆梅尔,让夫夫二人惊讶的是奶娃最最稀罕的人是小天狼星——西里斯·布莱克!米奥尼尔如今张口闭口就是西里斯爷爷怎么样,西里斯爷爷又给他寄了什么东西,西里斯爷爷又给他写了信等等等等……搞得隆梅尔爷爷不时胸闷气短。 为了挽回儿子心中的形象,海姆达尔就利用闲暇时间哄孩子,是的,闲暇时间,食死徒也不是一天24小时跟在伏地魔身后奉承巴结的,戴瑞克·肯尼虽然在伏地魔心中的地位有所上升,到底不如贝拉克里特斯那样的死忠粉,而且伏地魔或多或少有些地域歧视,尽管肯尼是爱尔兰巫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外国人,一些机密事情仍不会让他参与进来。 此举让贝拉等一大批死忠粉的嫉妒心获得了救赎。 海姆达尔乐得放假,不过不在伏地魔身旁不能疏忽大意,众所周知他已经接受了黑魔标记,是正式的食死徒了,因而每次“下班”他要先和国际警察部队的探员接头,把拥有黑魔标记的“假肢”交给那位探员,让探员假扮成自己的模样在食死徒经常出没的地方晃悠。务必保证让很多食死徒目击到他,但又一晃而过,没有充足时间与他搭话。 海姆达尔本人就理直气壮地下班回家去了。听说世界大战期间敌我对垒也因为要过圣诞节而临时出台停火协议,等圣诞节过去后继续你死我活、冲锋陷阵,海姆达尔这是利用国际警察部队的资源让自己尽量过得幸福。 肯尼的“假肢”出自国际警察部队的“神秘研究办公室”,那东西装上脱下的过程极其遭罪,要不是看在国际警察部队大方地把这个据说造价高昂的秘密武器拿出来让他这么个非正式警探的巫师避免黑魔标记上身,海姆达尔才不做免费试验品呢,每天接头还要向替身同志仔细描述一整天的使用感受,以便对方向上汇报协助神秘研究办公室精益求精。海姆达尔觉得自己为了巫师世界的和平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就是007,国际警察部队的神秘研究办公室就是给特工输送火力支援的军情六处军需处…… 魔法界的詹姆斯·邦德——海姆达尔对着镜子摆了个007经典射击造型,目睹到这一幕的动物小伙伴和奶娃被雷得不轻,小粑粑自我感觉良好地抹了把头发,感觉自己帅得快没朋友了。 非和平年代人人苦大仇深,斯图鲁松老宅内人人都有烦恼,客居在此的马尔福少爷也不例外,可以说少爷愁坏了。 一方面当然是母亲纳西莎,这还好说,毕竟生命暂时不会受到威胁,卢修斯让他别自寻烦恼,他又怎么可能不想;二是被魔法部强行征用作为巫师疗养院的马尔福庄园被伏地魔占领了,早知道魔法部连反抗都没有就拱手交出了庄园,德拉科心想当初宁愿空关着;三就是那让他纠结的霍格沃茨文凭了,事到如今,他都闹不清他到底算没算正式毕业,邓布利多已逝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们的毕业证书原本由校长亲自书写颁发,如今新校长上台,他们这一届的毕业证书是不是黄了? 德拉科越想越烦,闷在屋子里不是办法,他想出去,大人们都不许,德拉科只能对着每天自由出入的表兄羡慕嫉妒恨,对了,表兄的丈夫也天天不见人,比表兄还神秘莫测,不过大家都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德拉科早已不是中二期少年了,迅速打消了砸掉砂锅的念头,尽管心里好奇得要死。 就在德拉科的胡思乱想快要撑破脑瓜时,经常出门打探消息的多多马带回来一封信,信上的收信人写的是德拉科,但多多马思前想后还是交给了卢修斯,那封信来自霍格沃茨。 卢修斯看过以后神情古怪地看了眼儿子,德拉科被他老子盯得心里发毛。 “是谁写来的?什么内容?”德拉科急死了。 “多多马说信是从韦斯莱家拿来的,听说直接寄到了笑话商店。”卢修斯把信递给儿子。 “笑话商店?”德拉科那表情就跟吞了苍蝇一般。“为什么寄给那些臭,嗯,寄给韦斯莱?!” 卢修斯难得自嘲——似笑非笑地说:“因为我们是丧家之犬。” 德拉科拒绝被冠以这个形容,脸色难看地看信,接着他的表情变得和他父亲一样古怪。 “回去上课?”重修神马的太丧心病狂了,他的学分足够拿高级巫师资格证了!马尔福少爷品学兼优,成绩在学院里一向名列前茅,留级重读对学霸来说简直不能忍! 德拉科猜测自己接到的信八成已经分发给整个已经毕业的七年级了,落款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斯内普,这么脑残的主意绝对不会出自教授之手。 “信的内容很明确,”卢修斯面无表情。“重读才能拿到毕业证书,霍格沃茨如今的实际控制者不是邓布利多了。” 难道神秘人企图通过“重修”引诱哈利·波特自投罗网,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如果真是如此马尔福先生不得不怀疑前主人的智商了,话又说回来,神秘人越来越脑残,那真是喜闻乐见。 “爸爸,我要去吗?” 卢修斯诧异极了——这还需要讨论?却发现儿子的表情不像开玩笑。 德拉科知道自个儿的话吓到老爹了,连忙摇头,“我只是……” 好吧,德拉科不知道怎么对父亲讲在他为自己规划的人生蓝图中,霍格沃茨的毕业证书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要是连最基本的一小步都跨不出,将来还怎么管理一个魁地奇俱乐部?还怎么把俱乐部带出欧洲走向世界?还怎么面对把一切交给自己的表兄?怎么对得起表兄的信任?这一瞬间,德拉科脑洞大开。 卢修斯还是了解儿子的,见德拉科情绪不高,放缓语气说:“我打算把你送去德姆斯特朗——梅林知道你11岁时我就那么计划了,参加今年9月份正式开设的专业进修,我从隆梅尔那里获知德姆斯特朗已经拿到了继续进修的开办资格。”换句话说马尔福先生把目光放得更加长远,准备送儿子出国镀金,拿外国的高级巫师资格证书。 “我连毕业证书都没拿到,更高一级的专业进修进得去吗?”老爹说的这些他不陌生,里格曾经说起过。 “霍格沃茨是特例,卡卡洛夫教授会明白的。”卢修斯一副“实在不行还有后门”的酷炫架势。 德拉科沉默了。 卢修斯自己很看好这个另辟蹊径的方式,“你将来接手的是冰岛魁地奇俱乐部,拿不拿霍格沃茨的毕业证书无关紧要,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等英国的事过去了,一切好起来……” “一切真能好起来?”德拉科闷闷的说。 卢修斯一时无言以对,片刻后说:“会的,都会好的。”不知道是安慰儿子,还是说服自己。 二、 一墙之隔的国王十字火车站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却没了以往的欣欣向荣,送行的家长一个个垂头丧气,车上车下的孩子们坐立不安,嬉笑打闹的欢喜气氛无影无踪。开学提前了一个多月,送往家里的猫头鹰信的内容只有一个:从今往后霍格沃茨的教学将更加严厉。 家长们不敢反抗,生怕带来灭顶之灾,大部分家庭选择忍气吞声,现在这世道魔杖打出头鸟,随波逐流总好过吃苦头。 至于那些不准备响应提前返校号召的学生……愿梅林保佑他们。 格雷戈里·高尔没精打采地往前走,对上学这码事他从来提不起干劲,他笨拙地移动着庞大的躯干,无视站台上的老老少少,甚至用粗壮的身躯撞开正在拥抱的家长和孩子,引发一连串的抗议、怒视,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直到他看见不远处的文森特·克拉布。 “嗨,文森特!”高尔拍了下克拉布的肩膀,毫无防备的克拉布一个趔趄。 “你怎么——”克拉布怒吼着转身,声音与高尔木讷的双目一对上便戛然而止。 高尔万分不解地回视。 克拉布僵着脸,“哦,是你啊。” 假如高尔是个智商在平均线上的孩子,或多或少能察觉出相处七年的老同学微妙的异样,但这孩子素来智商拙计,所以只是继续傻乎乎的回视。 一个斯莱特林学生走到二人身旁,趾高气扬地对高尔递眼色,高尔依旧茫然。 克拉布看看高尔,又看看那个低年级斯莱特林,“找谁?” 那低年级满脸不耐地指指高尔,高尔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 克拉布迟疑地问高尔,“你认识他吗?” 高尔摇头。 那斯莱特林恼怒地开口,“从今天开始你必须跟着我!”说完气呼呼地走了,走出几步回头发现高尔还在那里,立马气急败坏地咆哮起来,“蠢货,傻愣着干嘛,你要是再那样我就告诉我爸爸!!!” 这孩子的父亲是食死徒上层,还是伏地魔近期比较欣赏的手下之一,高尔的父亲如今在这位能干的大将手下讨生活,换句话说高尔从马尔福少爷跟班“调职”到这位低年级手下当跟班,显然事到如今高尔同学都不在状态。 高尔先生肯定对儿子耳提面命过,高尔费劲地想了想,木着脸走了过去,没有跟克拉布打招呼,随那气焰嚣张的低年级上了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这画面有点眼熟啊。” 克拉布一惊,转头看见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的年轻人,对方身上穿着霍格沃茨校服,袍子上斯莱特林学院的特征十分明显。克拉布松了口气,随即想到这人刚才那句戏谑之语,不由得斜去一眼,后者不为所动。 “文森特·克拉布?”来者不咸不淡地抬头瞄了眼。 克拉布学高尔那样木着脸。 “我是戴瑞克·肯尼,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了。”肯尼越过克拉布,径直向前。 “真丑。”克拉布小声嘀咕。 肯尼耳朵好使得很,回头冷笑,“需要我把你现在的样子详细描述一遍吗?” 克拉布撇撇嘴,“当我没说。” 肯尼大步走回来,直直贴向克拉布,克拉布不禁往后退,被肯尼勒住腰,并逼近到眼前。 肯尼轻声说:“别忘了你现在是文森特·克拉布,所以别那么马尔福,亲爱的。” 克拉布讪讪咽了咽嗓子。 肯尼放开他,兴致勃勃道,“我们上车吧,我还是第一次坐霍格沃茨特快。” 十分钟以后,再三确保咒语万无一失,外面人也看不着隔间里面,只有二人面对面,克拉布,或者说德拉科放松地瘫在椅背上。 “你对德姆斯特朗有什么不满?”肯尼从兜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剥开糖纸后塞进嘴里。 顶着文森特·克拉布外貌的德拉科硬是从表兄兜里也摸出一颗糖才抬起头来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懂得装傻是好事,”肯尼笑嘻嘻道。“你父亲向我打听德姆斯特朗的专业进修,我还以为你终于决定放弃霍格沃茨了,看来你父亲又一厢情愿了。”霍格沃茨是德拉科的真爱。 “我爱母校怎么啦!”少爷破罐子破摔! 肯尼摊手,“不怎么,就是找死罢了。” 德拉科特别想挠他,“你宁可找臭鼬,也不肯相信我吗?” 肯尼惊讶了,“你从哪儿知道罗恩的事?你暗恋他?” 德拉科想掐他,也确实那么干了,肯尼被掐得嗷嗷叫。 德拉科使劲给了一下,泄愤道,“说到底你就是认定我比不上韦斯莱!” 肯尼捂着胳膊,委屈道,“他和你不一样,韦斯莱不是我表弟!” 德拉科松开手,被表兄的真情流露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肯尼知道危机过去了,其实他纯情的表弟很好摆平。 肯尼上下打量他,不管怎么样以后就要面对这张脸和这副魁梧的身板了,必须尽早看习惯看顺眼,片刻后道,“既然来都来了,也不好现在把你送回去,幸好你还知道换张脸,这个叫克拉布的人不会突然冒出来坏事吧?” “不会,”德拉科似惆怅似不屑。“克拉布死了。”转眼见到表兄的诧异的神情,又道,“克拉布的父亲在一次食死徒的任务中身亡,他母亲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文森特·克拉布后来练习黑魔法一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克拉布一家在食死徒中的地位不高,他们也很少引起别人的关注,文森特死亡的消息没有流传出去,正好帮助我利用这个身份打入霍格沃茨。” 真是悲催的一家。 “我明白了,你们有数就好。你如今是我的跟班,身份上我们可以相互掩饰。”海姆达尔没参与德拉科那边的筹划,也不打算干涉,现下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衷心希望全须全尾的进去,完好无损的出来。 德拉科慎重点头,随后学肯尼那样上下打量人,嘲弄道,“你不是格兰芬多吗?怎么纡尊降贵穿起斯莱特林的校服了?”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肯尼表示神烦。 “我怕主人对我痛下杀手,我有种预感,一旦与格兰芬多有关,他会下意识想干掉我~”肯尼无比纠结。 “别说那种恶心话。”德拉科冷笑。 马尔福少爷现在最反感的就是伏地魔,要不是伏地魔,他们一家三口还好端端的,年轻的罪魁祸首见梅林去了,老的那个还在啊,德拉科每天睡前不忘向列祖列宗祈祷老妖物灰飞烟灭。 前段时间与表弟朝夕相处的肯尼如何不懂,立刻说:“我道歉。” 德拉科宽宏大量地原谅了表兄。 就在这个时候,表兄又瞎开脑洞了,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到手的是克拉布的毕业证书,而不是德拉科·马尔福的证书?” 少爷很镇定,“有教授在呢,怕什么!” 如果不是斯内普坐镇,德拉科胆子再大卢修斯也不会答应儿子来冒险。换个角度看,马尔福家的女主人遭到软禁的好处体现出来了,德拉科从前不是没有“增长见识”的机会,全被爱子如命的纳西莎扼杀在摇篮里,想当年纳西莎连德姆斯特朗都没舍得让儿子上,何况像今天这样深入虎穴。 纳西莎知道了还不癫了?!肯尼最终没开口问出这个问题。 三、 为了不惹人起疑,二人还是撤掉了障眼的咒语,火车上走动的人不多,小伙伴们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每节车厢上都笼罩着团团阴云。 “天气不太好。”肯尼看向窗外,并十分机警地换上了爱尔兰腔,即使眼下只有他和克拉布二人。 火车开到一座桥上时忽然停了下来,车上的学生面面相觑,大家脑中不约而同地蹦出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一批食死徒带着几只摄魂怪上了火车。这次霍格沃茨的临时提前返校没有新生,还是原来那批一至七年级,高年级还好些,好些个低年级看到摄魂怪当场就吓昏过去了。 打开隔间门的肯尼听见从不远处的隔间传来尖锐咆哮,“该死!你们怎么敢!啊啊啊啊——滚开!滚远点!!我要告诉我爸爸!!!” 肯尼缩回头,与同样听见这番尖叫的德拉科四目相对,肯尼坏笑道,“你确定那不是你们家亲戚?”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好吧,请吧,尽管嘲笑吧! 学生们都遭到了严厉的盘查,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学生极有可能直接面对摄魂怪,因而大多数人较为配合,直到格兰芬多的纳威·隆巴顿高叫着让他们滚出特快列车,告诉他们哈利·波特不在车上。 “他当然不在,”德拉科嘀咕。“波特怎么可能自投罗网,食死徒这里”他指指头。“好像都不太好使。” 肯尼说:“他们这么做很正常,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也算是谨慎的表现。” 德拉科撇撇嘴。 肯尼又道,“这个小动作必须改掉,据我所知文森特·克拉布的颜面神经没有那么灵活。” 一个小时以后,食死徒与摄魂怪离去,火车重新启动,整列火车的学生不由得松了口气。 食死徒和摄魂怪的混编军没有放过任何一节有人的车厢,无人的行李车厢只派了摄魂怪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有收获。听到他们查行李车厢肯尼紧张了一下,后来见他们没有别的行动,知道这波风浪捱过去了。 混编军查到他们这个隔间时德拉科身体本能地僵硬起来,不过情况也像表兄说的那样,那群食死徒发现是肯尼就好声好气地说了几句话,然后点头哈腰的走了,连克拉布都没搭理,好像从头到尾就没这个人一样。 事后肯尼嚣张地扬起下巴,“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传说!” 事实情况也和肯尼自个儿说的差不多,戴瑞克·肯尼之所以会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就因为他有一天跟伏地魔抱怨自己从小到大没上过魔法学校,并对传说中的霍格沃茨仰慕已久,然后,他就坐在提前开启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了。稍许长点脑子的食死徒怎么可能想不通其中的关窍,这位是大魔头跟前的大红人,不能得罪! 因本次列车发车时间比预期晚,路上又耽搁了一小时,火车抵达霍格莫德时天已经黑了。 所有学生不甘不愿下了火车,表兄弟二人没着急离开。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德拉科喝了一口形容不出滋味的复方汤剂,尾随在肯尼身后下了火车,此时站台上已空无一人。 二人迅速跑向行李车厢,他们必须赶在家养小精灵来搬行李前完成一个小任务——小精灵的工作时间由斯内普校长先生掌控。 几分钟后,一道黑影从行李车厢内冲出,转眼隐匿于夜色下消失不见,如果此刻有旁观者,可能会对自己看到的黑影产生疑惑并由此心生警惕,但是现在没有别的旁观者。 不一会儿,表兄弟二人快步走出火车,匆匆离开站台,再乘坐学校的马车离开霍格莫德村。 他们奋力跑进大礼堂,正好追上大部队的末梢。走在他们前面的几个拉文克劳回头看他们,目光在完全陌生的肯尼脸上逗留片刻,大约是不想惹祸上身,现在是非常时期,拉文克劳们选择视而不见,纷纷转头继续与身边人嘀咕。 果然是聪明人的摇篮,海姆达尔心说。 有个拉文克劳小声说行李车厢变得比原来挤了,猜测有人带了不少东西,随即又自圆其说描画自以为合适的答案……其余学生表示赞同,都有种即将参加鸿门宴的觉悟。 十分清楚行李车厢拥挤原因的表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再若无其事地转开。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小主人又开始上学了,威克多主人又开始教书了…… 不行不行,划掉划掉,这是机密。 多多马今天没有写日记! 第22章 (二十) 一、 霍格沃茨的学生发现礼堂和从前不一样了,温暖人心的神秘装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雕塑和简陋的木结构,大量黑色积压在头顶,进入夜晚后的美妙星空变成光秃秃的天花板裸露在每个学生眼中,原来大礼堂顶上“长”这样——好多孩子脑中浮现出被短尾兽啃咬的歪歪扭扭的秸秆,难怪一直被魔法挡着。 以新校长西弗勒斯·斯内普为首的教师们坐在长桌后,教师队伍里有几个看上去就让人不快的生面孔,学生们窃窃私语,本能的排斥这不同以往的变化。 这一时刻,无论哪个学院的孩子对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想念迅速膨胀起来,那个光站在那里即使不说话都让人平心静气的白发长者,如果邓布利多教授还在…… 麦格教授在斯内普教授上台后重新升任副校长,虽然她的管辖权被一再削弱,伏地魔还是不打算让副校长这个职位就此成为历史,为了什么呢,为了体现黑魔王的博大胸怀。人人都在背后议论伏地魔阴晴不定、气量狭窄——和平年代的讨论更加肆无忌惮。伏地魔不怎么神经病的时候偶尔会尝试改变自己——范围极其有限,霍格沃茨副校长就是黑魔王自以为大度的成功尝试。 他不计前嫌地容忍米勒娃·麦格留任霍格沃茨,重新赐予她副校长的职位,并允许她继续担任格兰芬多学院的学院站以及变形课的教授。伏地魔认为他的尝试彰显了他的宽宏大量——足以反驳气量狭窄的评价,假如伏地魔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没有对在某巫师报上公然“诋毁”他的一名撰稿人实施可怕的报复,这个被伏地魔本人视作“拥有划时代意义的决定”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麦格教授当然不会买账,更不会对伏地魔感恩戴德。麦格教授的想法很简单,邓布利多教授不在学校,她必须留下来确保孩子们的安全——与她一样没有把学生们弃之不顾趁乱逃离,仍然坚守在岗位上的各科教授是麦格最好的战友。 尽管万分不乐意,麦格还是听从斯内普的吩咐,站出来主持开学典礼。 见鬼的开学典礼!麦格教授在心里嘀咕,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在一片嗡嗡声中板起脸来维持秩序,而是任孩子们交头接耳的说话声使得整个礼堂跟着一起共鸣,时间长了让人头疼,麦格的老同事们习以为常,新来的那几个凶神恶煞脸色开始不好看了。 背对着同事站立的麦格教授心里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欢畅。 斯内普教授一如既往地阴沉着脸,没有马上站出来主持大局,这不奇怪,教授原本就不是喜欢揽事的人。又过去一会儿,教授席上有位高挑的金褐色头发的女巫突兀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带着深深的恶意,听到动静转回身的麦格心叫不好,金褐色头发的女巫已挥动右臂,裸露在外的天花板上迅速堆积起一团深紫色的云,浓云转眼化为可怕的怪物,张着硕大的嘴向地上的学生们扑去。 坐在各自学院长桌旁的学生尖叫着一跃而起,礼堂的门在学生们进来的时候就关闭了,大怪物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紫色的烟雾四溅,狂风大作,烟雾转瞬弥漫开,整个礼堂在“烟雾弹”的包裹中乱作一团。 罪魁祸首欣赏着眼前的混乱,哈哈大笑着坐下,与志同道合的几个新同事拿学生们的各种窘态取乐,毫无教书育人、以身作则的觉悟,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院长赶紧配合麦格教授驱散烟雾,与那几个无动于衷的新教授形成强烈反差。 斯内普也是坐着的一员,五官好似凝固,冷漠地看着乱糟糟的礼堂。教授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向捧腹大笑的金褐色头发的女巫——谷多克,忍不住感叹对方的演技登峰造极。 教授是目前整个霍格沃茨内了解内情的三位巫师之一,三人中不包括麦格教授。 二十分钟后,开学典礼继续进行,此时学生们已经坐回各自学院的长桌。斯内普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是个喜欢高谈阔论的人,以前由校长本人说的话这次也由副校长代表发言。教授真可谓把高冷进行到底,别的姑且不提,就学生的畏惧程度来说,教授论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麦格教授结束了例行长篇大论,然后看了眼教授席,干巴巴地续道,“我在这里很高兴的向大家介绍,从本学年开始,黑魔法防御术这门课将由罗曼娜·谷多克教授负责。” 金褐色头发的谷多克懒洋洋地站起来,不等学生们象征性的鼓掌完毕她已经坐回去了。 还想说点什么的麦格只好打住话题,迟疑地看斯内普,意思是:该说的我都替你说完了,校长总结不能还让我来吧? 一身黑压压巫师袍的斯内普站起来的时候下面的学生不由自主地咽嗓子,肯尼和克拉布听到从隔壁长桌传来的短促抽气声,二人迅速交换眼色,想不到教授的威吓已经强大到止小儿夜啼的程度了。 斯内普环顾一圈,“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希望你们都是聪明人,只有聪明的孩子可以顺利完成这学年的课业,然后,”斯内普戏剧性的停顿,学生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回家。” 大部分学生还没反应过来,斯内普把空盘子旁的叉子往盘里一丢,四条长桌及教师席上变出了丰富的食物。学生们如释重负,太好了,至少这学年他们不用担心会饿肚子。 折腾这么久学生们都饿坏了,很多学生不顾形象扑向食物,结果听见斯内普喊了声“戴瑞克·肯尼”,大口嚼咽的孩子差点被噎着,一个个双眼大睁使劲捶打胸口。 传说中的戴瑞克·肯尼在众人千姿百态的关注中站起来,麦格那一群教授发现是个陌生孩子,正纳闷,斯内普介绍“戴瑞克·肯尼将担任本学年的霍格沃茨学生会主席”之时方才明白过来,这个陌生学生是那一边选出来的,很有可能意在控制学生。 肯尼在学生们情绪不一及教授们或警惕或赞同的复杂目光中微微一笑,可惜这极具风度的表现并未让他的形象高大丰满、平易近人,因为他实在太丑了。 肯尼对大家的反应不以为然,迎着各方打量美滋滋地心想继德姆斯特朗的学生会主席后,又捞了个霍格沃茨的学生会主席,咱这是开创历史,古往今来第一人啊! 灭哈哈哈哈哈~~~ 二、 卧底的肯尼自告奋勇“潜伏”进霍格沃茨的原因有数种,其中之一是和斯内普教授结成统一战线,教授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海姆达尔被伏地魔叼住,因而他有义务保证海姆达尔的安全,把人搁在自己眼皮底下再好不过了,换种说法,斯内普校长的追求与麦格副校长异曲同工,但他的“爱”没有后者那么博大。 海姆达尔当然也是带着任务进来的,国际警察部队认为与其在英国瞎转悠反而坏了事,不如待在一个地方以不变应万变。伏地魔这事算是英国的内部矛盾,外面的人横加干涉会被谴责——完事以后说不定还被英国魔法部倒打一耙,这不是没有过,国际警察部队在这上面栽过跟头,所以行事相对保守。 他们这次派人潜入霍格沃茨是经过与凤凰社磋商后达成的合作协议,凤凰社接下来的计划自然不会全盘告知国际警察部队,但国际警察部队可以就眼下的局势进行推测分析,上面的人感觉霍格沃茨是一个很关键的战略要地,从伏地魔绞尽脑汁攻略霍格沃茨就可以看出,这地方是大魔头的心结所在,就跟水土不服患上的便秘似的,非要占着这个茅坑才能拉出来…… 这里面肯定有文章,既然不能干涉人家内政,不到万不得已轮不到咱们出手,姑且看着吧——曾和前代大魔头格林德沃勾心斗角多年的国际警察部队的头头脑脑们如是说。 奋战在第一线的国际警察部队的耳目戴瑞克·肯尼没有着急回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文森特·克拉布的带领下装模作样的认过回去的路怎么走,掉转过头回到礼堂,随手拉住个学生打听情况。 其实他可以询问尾随在后的跟班克拉布,考虑到克拉布同学的智商,肯尼心想还是别让他有所表现为妙,要知道五年级时担任过级长的德拉科介绍起学校的方方面面那可是信手拈来,学霸扮演学渣一不留神就会出纰漏。肯尼主席不愿冒这个险。 在那名随手拦住的赫奇帕奇的建议下——其实因为紧张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肯尼和克拉布来到拉文克劳的长桌旁,发现情况不妙但没来得及跑掉的安东尼·戈德斯坦强作镇定,在同学们满含同情的注视中与这名全然陌生的学生会主席进行交谈。 安东尼·戈德斯坦与德拉科的在校经历差不多,五年级时当选拉文克劳的级长,在拉文克劳内人气不低,非常吃得开。 一转眼,学生会主席肯尼以及他的庞然大物跟班在安东尼·戈德斯坦的带领下开始由下至上参观霍格沃茨城堡,戈德斯坦起初总不时打量木讷的克拉布,他想不通有克拉布在何必要他这个拉文克劳出场?你们斯莱特林不是把目下无尘当全天候时态吗?这么与民同乐太不敬业了! 肯尼主席的理由很简单:我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会主席,不是学院的级长,必须一视同仁。 曾经的德姆斯特朗学生会主席的气质还是相当能唬人的,在熟悉的校园环境内不由自主地开了一览众山小的王霸之气,戈德斯坦没HOLD住,被肯尼主席的气场压倒,老实不少,不再搞怀疑和自我怀疑那套了。 拉文克劳的人就喜欢自作聪明——德拉科在心里撇撇嘴。 霍格沃茨城堡里的肖像画不少,楼梯转来转去把他们带往各个楼层,肖像画们的说话声此起彼伏,肯尼又看到那位布莱克家的老祖宗了,八成是出来串门,看着他们的眼神不太友好。老实说肯尼也想象不出布莱克家的这位老祖宗友好的时候是啥样,肯尼又有把贝托·普罗迪校长的画片胸针拿出来往人家跟前凑的冲动了。 戈德斯坦在介绍各学院的根据地时故意忽略了斯莱特林,所以没往楼梯那儿走,自然是因为他不想去,另外他认为身后俩人肯定记得晚上回去哪儿睡觉,介绍起另三个学院的根据地就显得格外滔滔不绝。 肯尼不由得看了克拉布一眼,心说斯莱特林可真招人恨,不仅和格兰芬多关系不美好,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对他们的观感也保留态度。都是一个学校的,搞得那么孤立到底为了什么? 德拉科给出的理由是黑魔法。 海姆达尔转而一想放弃感悟人生了。 肯尼本来想借机会到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根据地去开开眼涨涨见识,尤其听说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梦幻漂亮到令人发指,三强争霸赛那会儿因为住在船上,城堡来的次数有限,外校生也不好意思在人家的地盘上乱转,错过了许多开眼的机会,今天可逮着机会了。 土著德拉科兴致不高——梦幻神马的和少爷的气场不合,为了表兄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然后,戈德斯坦就变了脸色。 马尔福少爷在霍格沃茨住了七年,细微末节如数家珍,很快发现了异样,他可以用马尔福家的名誉担保,戈德斯坦结束刚才的话语前这条道上空无一人,所以,那个鬼鬼祟祟的格兰芬多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戈德斯坦的脑子飞快打转,身为由哈利·波特发起的学生反抗组织“邓布利多军”的一员,安东尼·戈德斯坦了解“邓布利多军”的各项活动,同时也是仍然在暗处秘密活动的“邓布利多军”的实际参与者。 从天而降的四年级格兰芬多是从肖像画里钻出来的,对方动作迅捷,一看就是老手,他也认识对方,“邓布利多军”的一员戴维·莱弗森。费尽心思编理解找借口的戈德斯坦低调地装起了孙子,默默祈祷学生会主席不那么敏感,也希望文森特·克拉布像传说的那样迟钝。(PS:戴维·莱弗森是四年级的出场人物,希望还有人记得,第一次出场大概在第445章) 不远处的莱弗森肯定被他们仨惊到了,但这孩子反应很快,掉头就走,速度不慢,压抑住拔腿就跑的心虚冲动直至消失在三人的视野。 这事就那么糊弄过去了?戈德斯坦浑身一松。 “格兰芬多……”克拉布说。 戈德斯坦陡然心慌意乱,双眼不由自主地张大。 始终沉默不语的肯尼转过脸来看着克拉布。 气氛立马勒脖子似的紧张起来。 “在楼上。”克拉布完成了下半句。 戈德斯坦腿肚子一软,差点跪地上,大喘气太凶残了。 肯尼点点头,依然没什么表情,吩咐拉文克劳,“继续。” 戈德斯坦心里直打鼓,面上若无其事地引着肯尼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参观结束后,二人往回走,肯尼用德语向克拉布吐槽,“你们学校的反抗军太嫩了,还要敌人帮忙打圆场。” “……霍格沃茨有数条通往外面的秘密通道,哪天我们悄悄去查看一下,以免再出别的乱子。”克拉布急忙顾左右而言他。 “肯尼先生。” 表兄弟二人停住脚步,叫住肯尼的是霍格沃茨新一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谷多克。 “跟我来一下。”谷多克操着一口法国腔调的英语,也算是霍格沃茨办学多年来的头一份了。 肯尼向克拉布使了个眼色,然后假装不情不愿地跟在谷多克教授身后跑了,克拉布冲那屁颠颠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径直离去。 三、 空旷的烂尾楼外响起噼啪的爆裂声,弥漫在烂尾楼内躁动气氛忽而一松,领头的食死徒匆匆走出烂尾楼,迎向刚刚抵达的两名巫师——二人身着食死徒衣袍,戴着面具,看不见面容。 “你们怎么才来?!等了你们老半天了,快点,我们必须尽快赶到英格兰,不然迎接我们的将是黑魔王的怒火!”领头的人不满二人慢吞吞的行动,催促起来。 “老实说我也挺生气的,这狗屁倒灶的地方可难找了。”二人中身形魁梧的那个也老有意见的。 领头的食死徒乍听到法语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不等他说话,对方的咒语已经招呼到他身上了。该名食死徒睁着眼睛向后倒去,全身触电般僵直抽搐。 烂尾楼内的巫师察觉到外面有异,正要出来查看,谁知转眼被一群食死徒打扮的黑衣人包围,经过一场不算激烈的交战,烂尾楼内的巫师悉数被俘。后来者们相互配合,把这群手不动口不能言的先到者全部聚拢到烂尾楼内。 最先出现的巫师二人组谨慎地查看每个食死徒的状态,确保他们不是弄虚作假,然后他站起来,摘掉让他难受的面具,露出胖乎乎但不失英挺的面容,赫然是当年的德姆斯特朗第一八卦王卡罗·琼斯,与他搭档的是冰脊克朗的队医莱昂·布鲁莱格。 里安拿着一份羊皮纸走来,一一对照了食死徒的特征,而后十分肯定地向众人点头。 “哦,非常好,”卡罗喜滋滋的说。“先生们,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很成功,这是个好兆头。” “这些食死徒比想象得好对付。”有人附和,其余人纷纷赞同。 “好了,先生们,虽然结果不错,但还不到放松警惕相互奉承的时候,下面怎么办?”卡罗迟疑道。“一忘皆空,还是魔药?” 一忘皆空是免费的,药水由莱昂提供,当然是收费的。大家趋于前一个,但又对药水的效果非常好奇。最终大家决定双管齐下,保证让这些人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干完了这一票,丰收了果实,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与一开始下决定组团刷食死徒副本时的胆战心惊截然相反,大家伙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能一鼓作气杀到伏地魔的老巢拯救世界! “你们都对应好了,别搞错了,”卡罗让莱昂把复方汤剂发到每个人手里,大家伙排列整齐拔头发,然后卡罗又道,“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耳朵里听着卡罗的一、二、三,齐齐闭上眼睛抿了一口麻痹了味蕾的药水,复方汤剂的效果很快显现,大家伙相互打趣相互嘲笑,食死徒小队转瞬“重获新生”。 卡罗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老同学们,咧嘴坏笑,“接下来就去吓里格了!” 众人忍俊不禁,纷纷向胖哥竖起大拇哥。 他们是德姆斯特朗支援小队。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希娜混进了霍格沃茨魔法学院。 过了一天后,希娜说克利切也进了霍格沃茨,希娜顺手把小主人“赔偿”给克利切的礼物拿给了克利切,那是一个海蓝宝石吊坠盒,宝石中央不时荡漾的仿佛水草的光影是这块宝石的价值所在。小主人说没了一个斯莱特林吊坠盒,就赔一个斯图鲁松吊坠盒,希望克利切别嫌弃。 小主人别出心裁地在吊坠盒里夹了一张西里斯老爷弟弟的小画片——希娜可以作证小主人为了拿到这张小画片费了不少劲,提供者是西里斯老爷。 希娜回来告诉我克利切那老家伙哭了,嚎啕大哭。 克利切很忠诚,这一点我们从不怀疑,十分敬佩,并引以为榜样。 第23章 (二十一) 一、 海姆达尔扫了一眼就把这份乱糟糟的作业搁到一旁,拿起下一份,他批改作业的标准是字写得工整先行批阅,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教授,他暂时还没摸清楚低年级们的成绩优劣排位,只能通过批作业自行归纳。 闹不清谁好谁不好,当然优先卷面整洁的,不然十分打击改作业的积极性。字的好坏肯定不能当成衡量标准,看看,现在这份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手字又漂亮又工整,内容却是狗屁不通。既然不会举一反三,为毛不照着书抄呢?至少还能在任课老师跟前混个“认真”的评语。 海姆达尔摇摇头,把作业本丢到“差评”那一栏。 壁炉前的沙发上传来低低的笑声,海姆达尔听了把手里的本子一丢,大声说:“我在这里劳心劳力地给你批作业,你就不知道关心关心我?这原本就不是我的工作,我要向斯内普教授告状,告诉他你这个任课老师不务正业,体罚学生!” 正津津有味阅读麻瓜笑话集的威克多连忙丢开书本,走过去低声下气地承认错误,又是揉肩膀又是端茶倒水,搞得跟小媳妇似的。海姆达尔喝完一杯水,气顺了不少,老爷的按摩手法妙不可言,不一会儿就把海姆达尔毛躁的情绪彻底撸顺滑了。 这个时候海姆达尔才想起来帮忙批改作业是自己自告奋勇提出来的,是自个儿上赶着为教授服务的,于是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召唤了另一把椅子到身旁,威克多好脾气地坐了下来。 “是不是烦了?下面我自己来。”威克多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把小粑粑这个不要脸的都纵容得不好意思了。 “我来我来,”海姆达尔一把捂住威克多的手。“我反正清闲得很,你要批7个年级的作业呢,黑魔法防御术在霍格沃茨是主修课,作业量不小,直面鬼画符的次数能把眼睛都看瞎了,我替你缓缓,以免用眼过度。”说到最后自己笑起来了。 威克多摸摸他的头发,然后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亲了亲,“你愿意帮我我开心都来不及,你不用觉得歉疚,改作业确实枯燥,烦了不批就是了。”老爷怎么会看不出小粑粑因为刚才对他吆喝而自我埋怨了。 “都老夫老夫了,用不着那么客气~~”海姆达尔尽管嘴里这么说,实际还是被哄得心花怒放,语调都荡漾起来了。 男神就是体贴,海姆达尔霎时涌出抛头颅洒热血誓把作业批到底的精神。 神游物外脑洞大开时的小粑粑格外温柔似水,老爷抱着爱人享受片刻的宁静,自打来到英国以后二人世界快成奢侈妄想了,老爷觉得自个儿再妄想下去就成痴汉了,谁能想到他最终在食死徒包围的霍格沃茨城堡内光明正大的痴汉……谈不上光明正大,至少不会有人突然冒出来破坏气氛。 想到这里,老爷的两只手开始不老实地东摸摸西挠挠,嘴巴叼着海姆达尔脸又亲又啃,不一会儿就往下转移阵地…… 他一边亲一边说:“今天留在这里,我来想办法……” 话没说完海姆达尔一跃而起,老爷的脸蛋蹭过海姆达尔的衣襟,差点带得栽倒,海姆达尔眼疾手快抱住丈夫,俩人一块倒了下去。 威克多被他的一惊一乍弄得哭笑不得,跟海姆达尔在一块真是时时有惊喜,分分钟歪楼。果不其然,海姆达尔嘴里飞快叫道,“我还要和级长们去巡逻!”说着要翻身下床,被威克多拽住。 “别闹!”小粑粑以为大粑粑在和他开玩笑。 威克多好笑地摇头,“知道你在认真履行学生会主席的各项工作,但你别忘了亲爱的,这里是霍格沃茨,不是德姆斯特朗,不要表现得太敬业,现在这时候会不会有人感激你另说,别搬石头砸了自己。” 海姆达尔眨巴眼睛,又坐下了,他伸出胳膊抱住威克多,“你不说我都忘了,”而后哈哈大笑,“不务正业才是正常,难怪白天的变形课上麦格教授看我的眼神与往日不同,还点名让我回答问题。”回答对了也没太情绪化的表扬。 学霸做惯了不用别人提醒自然而然就进入状态了,课前预习课后复习,家庭作业按时完成,而且质量颇高,上课抽问对答如流,随堂小考更是分分钟拿下,可以说是老师心中“三好学生”的典型。这一点和心怀不轨的嚣张走狗形象极其不负,麦格这个老江湖怎么可能看不出名堂来。 关于学霸演学渣这一点海姆达尔难以适应不算太突兀,他原本就是个“陌生人”,德拉科比他苦逼多了。德拉科扮演的是他自己十分熟悉的俩跟班之一的文森特·克拉布,虽然德拉科强调克拉布比另一跟班高尔聪明那么一点,依然无法抹消克拉布学渣的内在本质。 重回七年级的斯莱特林学霸必须时时刻刻保持一问三不知的学渣风范,这项尝试非常具有挑战性。上了几天课后数次随堂测试差点穿帮的德拉科不得不放弃人为压低分数的高风险操作,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却要绞尽脑汁写错题,对于学霸来说是一种呕心沥血的折磨。经过一连串惊心动魄的破绽的暴露与挽救,身心俱疲的德拉科学会了交白卷和不动手。 教授们拿他没办法——谈心也无法挽回克拉布的智商,最可怜的是为了使自己人都相信德拉科就是克拉布,斯内普教授在阶段性了解学生学习情况后总会时不时的当众点名批评,高尔和克拉布是斯莱特林的代表,经常上校长的鞭笞黑名单——教授的毒舌技能大家懂的。 德拉科呕得要死——明知道被骂的不是自己却还是免不了生气,被点名批评的当天熬夜做完一本魔药学习题,答案全对,好一通扬眉吐气,然后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继续装学渣……做习题是表弟最新发现的发泄途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为了防止表弟变态,连老爷都被海姆达尔鼓动着贡献出不少习题册,其中包括德姆斯特朗专业进修级别的高级魔药学习题册——一举冷却了马尔福少爷在征服习题的道路上披荆斩棘无往不利的势头。 扯远了,言归正传。 经威克多提醒,海姆达尔不忙着为霍格沃茨的安定团结贡献力量了,心安理得的留下来和丈夫过二人世界。说实话海姆达尔当然更愿意和威克多待在一起,而不是回斯莱特林的寝室虚与委蛇,时间长了容易消极怠工。 虽然都是肯尼,冰脊克朗的大股东与现在的伏地魔走狗不可同日而语,大股东的肯尼扮演起来随心所欲,宗旨就是酷炫的土豪,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因为他是俱乐部最大的;走狗肯尼就是另一码事了,他的嚣张是狐假虎威,本身没什么本事,完全靠着伏地魔跋扈,不光如此,还要在伏地魔跟前伏低做小,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小命弄没了,时时刻刻都在咬紧牙关,一个字:累。 截至目前走狗肯尼算做的不错,主要归功于舅舅卢修斯的言传身教,海姆达尔在接受“肯尼”这个任务前虚心求教了这位伏地魔跟前曾风光一时的宠臣,舅舅给出的答案就是拍马屁。拍马屁这个活计其实并不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么轻松,这项特殊技能因人而异,必须懂得察言观色。尤其在伏地魔跟前拍马屁,那更是蹦极一样的高难度,大魔头喜怒无常,情绪难以掌控,所以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必须符合大魔头当时的心情去调整。 舅舅表示,食死徒们都知道,现在的黑魔王比六十年代那会儿更难伺候。 舅舅的告诫是当你觉得扛不住的时候就找借口离开一段时间,以免把自己憋成神经病。伏地魔不是个长情的人,现在看你不错不代表永远不错,有时候在他身边反而更加危险,因为伏地魔不高兴就会拿身旁人出气,阿瓦达的次数比他一天内上厕所的次数还多。所以海姆达尔后来自请出差,来了霍格沃茨。 “你在想什么?”威克多这时候已经麻利地把海姆达尔的上衣脱光了,海姆达尔回过神来发现自个儿的内裤都被扒下来了。 老爷很高兴他终于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海姆达尔心想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那么猴急呢,我喜欢!二话不说啃着老爷的小嘴儿就顺势摸到了老爷的小腹,并在上面流连地蹭了又蹭,眼看擦枪走火,天时地利人和…… “里格主人,克利切为您准备了牛肉汤,里格主人还想吃什么,克利切——”突然冒出来没能一气呵成的克利切被希娜和多比联手又拽出了房间。 壁炉内的火焰腾地升起——这是克利切对光溜溜的里格主人的关怀。 床上的两个人黑脸对黑脸,还维持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姿势,只是前一秒升着旗,下一秒就要降旗了…… 海姆达尔首先没绷住笑出声,老爷的脸更黑了,随后哭笑不得的大叹一声,瘫倒在海姆达尔身上。海姆达尔没嫌弃他沉,抱着他的背亲吻他的嘴唇。 “你要想想办法!”威克多咬牙切齿。 克利切也不知道是跟他过不去还是另有图谋,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来坏事了,一次、两次还能说不懂事,四次、五次再说不懂事那就是侮辱巫师的智商了。 “他只是太兴奋,希娜说的。”海姆达尔抚摸威克多的后背,他感觉到了对方的无奈,他不打算再纵容下去。“希娜,看住克利切,”海姆达尔直接对希娜下命令,“再有下一次,我会劝说布莱克先生给克利切送衣服。”斯图鲁松吊坠盒让克利切像打了鸡血一样,是时候降降温了。 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好似牛蛙的哭号,转瞬即逝。 海姆达尔仿佛一无所觉,他的手指在威克多的小腹处不轻不重的打着旋,又一次亲吻结束后,他笑嘻嘻的说:“继续?” 老爷已经忙活开了。 二、 邓布利多军成员时刻提防伏地魔的走狗,肯尼每次带着级长在城堡内耀武扬威的来去,多少能看出点玄机,到底是一群刚毕业的学生,实战经验十分有限。有时候教授们会帮他们圆场,有时候是肯尼通过假装没有注意到帮他们揭过去,总而言之次次有惊无险。 肯尼原本以为他不会接触到邓布利多军的秘密,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下去,直至对方率先来接触。 某天下午克拉布好不容易摆脱了斯莱特林低年级诱惑他抛弃肯尼做自己跟班的提议——这位低年级时刻不忘模仿德拉科当初的做派,与肯尼在礼堂门口相遇。二人约好下午的课结束后找机会进入禁林。 乘坐霍格沃茨特快抵达霍格莫德村的那天,肯尼和克拉布趁学生们离开的间隙放出了小八,根据当初与凤凰社的协议,凤凰社会负责把小八引进霍格沃茨。肯尼第二天就从斯内普教授那里得知小八已顺利抵达禁林,让他放心。 如果不亲眼看一看,他哪里能真正放下心来。 肯尼未免打草惊蛇耐着性子等了又等,今天终于等不下去了,在教授无声的支持下决定去小八的老家拜访,想看看小八有木有被兄弟姐妹欺负。八眼太子是个相当厉害的首领,离家多年的蠢萌小八完全不是对手。 离开城堡后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是格兰芬多的纳威·隆巴顿,他看着二人支支吾吾,似乎迟迟不敢下决心。 “什么事?”肯尼满脸的不耐烦,克拉布在旁默不作声。 “我有事想和你说。”隆巴顿说这话时特意瞄了眼克拉布,请克拉布回避的意思相当明显。 克拉布无动于衷,魁梧的身板稳稳地杵着,少爷一脸的我什么都不懂。 隆巴顿:“……” 肯尼直接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隆巴顿又看了眼克拉布,深吸口气说:“我想请你和我去一个地方。” “去一个地方?” 隆巴顿点头。 “做什么?” 隆巴顿摇头,“我不能讲。” “你什么都不讲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万一你对我不怀好意呢,不干。”说着绕开隆巴顿就走,克拉布紧随其后。 隆巴顿急忙追上去,“我——”察觉到自己的音量太大,连忙调整音量,小声续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 隆巴顿又纠结了,肯尼也不废话,再一次绕开他。 隆巴顿一跺脚,追上道,“我要带你去霍格莫德村的猪头酒吧。”别的就不愿多说了,紧张地看着肯尼。 肯尼忽而一笑,“这就是你偷偷跟了我一天的原因?因为我长了一张坏蛋脸,你不愿意相信吧?” 隆巴顿脸一红。 纳威·隆巴顿怎么都看不出肯尼是自己人,当初知道这个内幕的时候傻了很久才缓过劲,然后一整天就在偷窥肯尼,上厕所都没放过,偷窥的结果就是觉得自己智商拙计,这个肯尼横看竖看都不像好人——对低年级没耐心,对同年级大呼小叫,脾气不好,总是没来由发火,除了斯莱特林以外,没有一个人敢跟他说话。 纳威终于醒悟过来,这就是卧底! “教授还好吗?”肯尼问。 隆巴顿不解。 “邓布利多教授,他还好吗?”肯尼破天荒的有耐心。 隆巴顿终于有了真实感,脸上的笑容发自肺腑,“好好,”然后又说,“不好不好,邓布利多教授的情况不太妙。” “听说中毒了?” “是的,暂时由魔药把毒素控制在右手上,但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再不进行有效治疗教授很快就要……”隆巴顿情绪低落,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偌大的城堡无同龄人诉说分担的痛苦让隆巴顿郁闷痛苦。 今天总算一吐为快了。 “带路。”海姆达尔说。 “哦哦。”隆巴顿反应过来,而后迟疑地看向克拉布。 肯尼也不废话,小声告诉他,“自己人。” 在隆巴顿惊讶的注视中,克拉布露出了标准的马尔福式假笑。 三、 他们通过肖像画后的秘密通道抵达猪头酒吧后发现,不是邓布利多想见他——海姆达尔起初这么以为,实际是格林德沃想见他。 见面的原因却是为了邓布利多的毒。 邓布利多的弟弟,猪头酒吧的老板阿不福思给他们端来了食物,与海姆达尔短暂问好后把空间留给了他们,邓布利多不在猪头酒吧,具体在何处即使是纳威也不清楚。自由的格林德沃要想藏一个人,再精明的傲罗都要捂着脑袋头疼一阵。 老菜皮的脸色不太好,海姆达尔猜想邓布利多的健康状况可能不容乐观。 “想不到天底下还有让你格林德沃头疼的事。”海姆达尔说。 格林德沃看了眼纳威和克拉布。 克拉布转身拽住纳威的衣领子往外走,并在纳威不明所以的叫声中合上了门。 “闭嘴!”克拉布松开了纳威。 纳威震惊地看着克拉布,这表情,这语气,“你不是文森特·克拉布?!” 克拉布不搭理他。 纳威又道,“复方汤剂?” 克拉布还是不理不睬。 “那……” “闭嘴!”克拉布高冷地瞥去一眼。 纳威一噎,过一会儿咕哝道,“……怎么那么像马尔福……”随即睁大眼,抖着嗓子指着克拉布,“马、马尔福?!” 克拉布恶意一笑,“恭喜你,你比臭鼬聪明。” 真的是马尔福?纳威快要昏过去了。 门内。 老菜皮简单说了为什么要见面的原因,为了邓布利多的毒不出海姆达尔的意料,但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帮忙解毒的关键之一。 “八眼的蛛丝和毒液,就这些?”海姆达尔不相信凭格林德沃的班底搞不定区区八眼蜘蛛。 “当然不是,蛛丝和毒液都有要求,蛛丝好说,毒液需要生长期在二十年以上的八眼蜘蛛提供。”老菜皮没卖关子。“我前往霍格沃茨禁林的八眼巢穴与现任的八眼首领进行了交涉,结果不理想。” “你没有蛮干?”弄死几个八眼,从它们身上搞到东西对格林德沃来说并不困难。 老菜皮的表情有点不自在,“他不让……” 海姆达尔差点笑出来,清了清嗓子,好吧,想不到还是个“气管炎”。 “你想让我怎么做?代表你们去谈判?我可以去,能不能成功另说。”海姆达尔坦然道。 “虽然以咱们的关系说这些太伤感情,如果你愿意帮忙,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格林德沃四平八稳。 咱们有什么关系?!别瞎说八道毁我清白!海姆达尔又被他的自来熟弄得鸡皮疙瘩稍息立正“还有邓布利多教授都不知道的信息?”海姆达尔不相信,邓布利多作为英国巫师抵抗组织的精神支柱,消失在人前的这段时期其实并没有完全断了和凤凰社的联系。 “他是他,我是我。”格林德沃笑得十分嚣张。“我说过我不会干涉英国这团乱麻,我说到做到。” 格林德沃说到底不是一个良善之人,看似弃暗投明,实际也只是不再做着草菅人命的霸权美梦,他本人并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还是他,是觉悟,但不是醒悟。所以海姆达尔始终认为他是个不能完全放松警惕的潜在危险分子。 “我明白,”海姆达尔点头。“我去试试。” 格林德沃见他爽快,心里也爽快,偏心的想不愧是德姆斯特朗教出来的师弟,比那些磨磨唧唧、畏畏缩缩的英国孩子强多了——选择性遗忘了自个儿辍学的残酷事实。 “礼尚往来,我现在就把那消息告诉你,”格林德沃翘起嘴角,笑得神秘,“那条蛇已经进了霍格沃茨。” 那条蛇?海姆达尔皱起眉头。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斯诺主人搞了一辆车回来,没错,车,麻瓜们使用的一种交通工具。 主人自从坐了小主人的车后就一直对那辆车视而不见,所以我推测主人不喜欢麻瓜车辆,主人听到斯诺主人买了车就板起脸。 斯诺主人一点都不介意主人不喜欢,斯诺主人认为他自己喜欢就好。 与小主人的小汽车相比,斯诺主人弄回来的这辆刷着金色的油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外形好像也比小主人的小汽车漂亮——我不怎么接触麻瓜的车辆,姑且这么判断。 主人见到车后皱起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一些,这辆车的外形还算附和主人的审美。 主人问这辆车是什么牌子,斯诺主人就用一种诧异的眼神注视主人,斯诺主人想不到主人竟然知道麻瓜的车辆有品牌这回事。 斯诺主人洋洋得意地说小主人管这牌子叫“别摸我”,主人听罢立马掉头回了房间。 斯诺主人为此大惑不解。 第24章 (二十二) 一、 返回霍格沃茨之前,格林德沃又给了海姆达尔一个惊喜,他捎来了豆荚猫。不过海姆达尔最初没觉出内里乾坤,经过了伪装的豆荚乍一看和那只傲娇黑猫无一星半点相似之处,喜欢瞎开脑洞的小粑粑没由此及彼的联系上,直到伪装成暹罗猫的豆荚毫不留情地照着他的脑门挠了一爪子,从而点亮他脑中的一盏灯,使他恍然大悟。 豆荚挠完了以后高昂着头,转过身去爱理不理,和暹罗猫发脾气时的特征如出一辙。海姆达尔不由得怀疑,豆荚猫的诞生是否就是以暹罗猫为蓝本。 “豆荚我想死你了。”海姆达尔不把豆荚的排斥放在心上,每回都主动出击。 豆荚守着一所冰天雪地的学校独自活了那么久,海姆达尔现在就想看它活蹦乱跳,偶尔闹点小性子应当包容。 豆荚看似不情愿,实际被海姆达尔抱住以后就老实了。海姆达尔的嘴角扬了起来。 豆荚的乖巧让小粑粑又作死了一把,他轻轻抚摸短毛猫的后背,“现在这样比原来漂亮多了嗷——”下巴被挠了。 德拉科叹气,他这表兄脑子会时不时短路,真让人拙计。 二人加一只猫在晕头转向的纳威·隆巴顿的带领下回到霍格沃茨,表兄弟二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决定直接往禁林完成任务,正要与隆巴顿道别,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谷多克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 谷多克的身板高挑中透着壮实,与仨年满17岁的挺拔少年的身姿不遑多让。谷多克教授看上去平易近人,从不打骂学生——即使在课上被不客气的提问冒犯,其实满肚子坏水,以欣赏学生出丑为乐,品性极其恶劣,即便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在她的课上都讨不到好。谷多克教授不像斯内普,不会明目张胆地偏心蛇院,从某方面来说她做到了一视同仁。 被宠惯了的斯莱特林们恼羞成怒,背后诅咒怒骂,另外三个学院却因为她的“一视同仁”没把她当成头号敌人口诛笔伐。由阿莱克拖·卡罗和阿米库斯·卡罗这对穷凶极恶的食死徒兄妹挡在前面拉仇恨,也只有斤斤计较的玻璃心斯莱特林对谷多克念念不忘。 纳威脸色微变,谷多克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纳威咽了咽嗓子,勇敢地站在原地,而不是落荒而逃。谷多克明显不想为难他,很快把视线拉回到肯尼身上,目光飞快滑过肯尼脚边的暹罗猫。 “主人来了。”谷多克说。 纳威脸色大变。 谷多克径直道,“你可以走了,隆巴顿先生。” 纳威看看肯尼和克拉布,犹豫片刻后掉头离去,步伐沉重身板僵硬。 谷多克盯着剩下的二人,“肯尼,主人要见你。” “教授,请给我几分钟。”肯尼难得低声下气。 谷多克挑起一边眉毛。 肯尼见她没有反对,拉住克拉布走到一旁,随即发现对方手掌冰凉。他松开克拉布,表情不变,嘴里却说:“没事,别紧张,听我的,深呼吸。” 克拉布照做,而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是文森特·克拉布,他不会注意到你,你也不会有机会近身,所以别担心。”肯尼小声说。 克拉布又深吸口气,难看的脸色有所缓和,“我知道,你小心。” 肯尼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嘱咐暹罗猫暂时跟着克拉布,然后尾随谷多克走进城堡。 二人走在寂静如墓地一般的城堡内,伏地魔的突然到来让学生们惊慌失措,即使是食死徒教授都忍不住胆战心惊。伏地魔不是个好伺候的主人。 “那是豆荚?”谷多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肯尼不动声色地点头。 二人不约而同停在礼堂外。 谷多克轻声说:“小心。” 肯尼飞快握了下她的手。 二人分别调整神态,一前一后走进让人窒息的礼堂。 站在前排的斯内普轻描淡写地扫了二人一眼,别的食死徒根本不敢多瞧,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伏地魔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心情不错地挥挥手,二人连忙收敛气势站到一边。让人心惊肉跳的无声状态保持了一段时间,长桌上传来的声响打破了众人的屏息,伏地魔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他的右手捏着那根所向披靡的魔杖。 “新学年怎么样,西弗勒斯?”伏地魔开口。 刚刚放松一些的食死徒们喉咙一紧。 “还算听话。”斯内普没什么情绪的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伏地魔微笑。“校长不好做,尤其是接下那老不死的班底。” 麦格教授抿了抿嘴角,心中涌出模糊的不安,她自己也说不清不安的来源在哪里。 伏地魔刷地转身,目光不善地叫道,“戴瑞克!” “戴瑞克在,主人。”肯尼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伏地魔——他在模仿死忠粉贝拉,好在伏地魔比较吃这一套,不知道何种原因大变的脸色在肯尼的注视下好转了。 肯尼敏感地察觉到伏地魔在生气,气恼对象不是自己,而是……教授?为什么?斯内普教授哪里惹到他了?因为学生们还算听话?难道伏地魔期望霍格沃茨不太平?还是说他原本真的认为召回七年级重读,哈利·波特就会主动送上门来? 伏地魔不至于这么脑残,肯尼百思不得其解,暂时不去管这些,当务之急是搞清楚教授哪里得罪了他。 “戴瑞克静候您的吩咐,我的主人。”肯尼极尽谄媚的呼喊拉回了陷入思绪中的伏地魔——也成功惹得众食死徒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肯尼尽可能干扰伏地魔的思考。 “你很好,戴瑞克,很好……”伏地魔的思绪被打断,但没有责怪肯尼,肯尼表现出的恰如其分的臣服让伏地魔豁然开朗。“谷多克,”伏地魔转向趾高气扬的女巫。“我不希望我看中的下属在我的眼皮底下冲突不断,我看好肯尼,也很好看你,别让我失望。” 谷多克打了个寒颤,连忙表忠心,然后非常到位地横了肯尼一眼,把不得不妥协的懊恼发挥得淋漓尽致。要是谷多克毫无芥蒂地接纳了伏地魔的建议,转眼和肯尼小手牵大手尽弃前嫌,生性多疑的伏地魔绝对会反手灭了他俩。 “听话。”伏地魔耐着性子说道。 “眉来眼去”的二人只好做罢。 再一次因肯尼而舒缓了心情的伏地魔把注意力放回到正事上,眼下他已不再着急对斯内普咄咄逼人,他注视斯内普多时——教授心跳如雷,伏地魔慢吞吞的说:“我要看到那老不死的尸体。”说着摸了摸右手的魔杖。“把邓布利多的尸体带到我面前,这是我交给你们的新任务。” 斯内普好似明白了什么,和别的食死徒一样深深弯下了腰。 二、 伏地魔离开以后,整个霍格沃茨霍地放松下来,城堡内慢慢恢复往日的生气,幽灵、肖像画们缩小了活动范围,变得谨小慎微、一惊一乍。 肯尼总是我行我素,伏地魔来了一趟就变得安分守己不科学,他依计划跑出了城堡,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他也没有特意叫上克拉布,只身来到禁林外围,后在空无一人的海格的小屋外看见了停在屋顶上的金雕。 肯尼与金雕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进禁林,没走出几步,暹罗猫擦着他的脚踝跑到前方,肯尼无可奈何地摇头,任暹罗猫神气活现地在眼前晃来晃去。 一人一雕一只猫渗透到禁林内圈,肯尼没有使用魔法照明,而使用了很原始的火把,他把事先准备的火把点亮。燃烧火焰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寒气,给深入危险的人带来温暖。 确定了路上无人跟梢、无人监视,金雕解除化形落到肯尼身旁,保险起见威克多没有去除谷多克的伪装,还是顶着那张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削瘦尖刻的面容,脚底下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如履平地。 肯尼咋舌,老爷真的蛮拼的。 “刚才那个……你怎么看?”肯尼问。 谷多克接过火把,说:“针对斯内普教授?” 海姆达尔很有安全感:威克多的心眼是绝对不少的,自己能看出他当然也能看出。 “你觉得是为了什么?”肯尼又问。 谷多克沉吟道,“如果仅仅因为任务,不会那么模棱两可。” 肯尼同意,他敢打赌,在场大部分巫师没察觉到大魔头的百转千回、别有深意,神秘人的心思比女人还难猜。 海姆达尔感到费解,“难道只是因为没见到邓布利多教授的尸体,所以坐立难安了?” “应该不是,”谷多克皱眉。“他当初没有计较邓布利多教授是死是活,看样子是确信对方即便活着也是拖日子,他似乎对邓布利多的灭亡很有信心。这种信心不单建立在斯内普的‘毒药’上,也许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因素在里头。” [是不是为了某样东西?] 豆荚的插话让二人一愣。 豆荚接着道,[假设伏地魔想要得到某样东西,但是对方迟迟不死,他就迟迟拿不到?英国的大魔头似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夫夫二人分别代入豆荚猫的猜想。 “如果是继承,八成不在古灵阁,神秘人稍早前在那里大开杀戒,好像没听说是去拿东西的,”肯尼摸摸下巴。“古灵阁银行为难不了信奉绝对武力的神秘人,以邓布利多教授的精明和谨慎,真有那样的东西也不会摆在古灵阁。” “说不定东西已经到手了。”谷多克随意道。 ……到手? 二人同时一愣,异口同声地说:“长老魔杖?!” “里格!”庞大的黑影从天而降,要不是肯尼躲得快,这时候就趴下了。 小八落地以后仍然很兴奋,大大的钳子箍住肯尼,把人整个提溜起来左摇右晃,肯尼差点把整个胃反刍出来。 “放我下来,小八,小八,听话!”肯尼抱住小八的钳子怪叫。 在谷多克的协力下,小八的兴奋劲终于过去,把肯尼搁在了地上。 双脚着地的肯尼腿软地给它跪了。 “太子一直在等你。”小八说得太子就是首领阿拉戈克。 阿拉戈克是禁林八眼蜘蛛前代首领的名字,如今成了一种象征,当上首领的八眼蜘蛛自动继承这个名字。海姆达尔本人还是习惯“太子”这个称呼,太子似乎也不介意,小八深受海姆达尔影响,也管新首领叫太子。 想到等会儿要面对的密密麻麻的蜘蛛,肯尼抱起了暹罗猫,与谷多克和小八向八眼巢穴进军。 “待会儿替我说说好话。”肯尼不忘关照小八。 三、 德姆斯特朗支援小队成功取代一支境外食死徒,来到英国后稳扎稳打深入到敌人内部。卡罗操着一口法式英语,人机灵又深谙溜须拍马的精髓,不出几天就在境外食死徒小团队内混得如鱼得水,他们那支多国组合的食死徒杂牌军也走进了英国食死徒上层的眼中。 为了打通关节,莱昂也很能变通,虽然不如卡罗嘴甜,但胜在会送礼,被送礼的人总能收到适合自己的魔药,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肯花钱的傻逼富二代。为了生动逼真取信于人,莱昂复杂化了西班牙语,还混了些葡萄牙语在里头,能把本来就一头雾水的英吉利巫师说哭了,如此一来避免了面对面聊人生的可能,莱昂不认为自己能像卡罗那样口若悬河。 伏地魔表面对外宣称他对食死徒没有偏袒,境外食死徒一样是他的好下属好子民,事实上境外食死徒仍然做着英国食死徒不愿干的粗活累活,大部分境外食死徒心有怨言,因为十分看好伏地魔的称霸前景,都存着捞一笔就走的想头咬牙坚持下来。 德姆斯特朗支援小队也不例外,从最初的在爱尔兰瞎转悠,升级到在英格兰边境驻守,期间因干了几票大的,成果喜人,听闻了此事的伏地魔大手一挥,把支援小队撸进了英格兰,让他们到阿兹卡班驻防。 阿兹卡班这一趟可真是长见识了,如今的阿兹卡班关押得不再是鱼肉百姓的大奸大恶,而是那些誓死不从伏地魔的硬骨头,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普通巫师,仅仅因为麻瓜血统或公然辱骂伏地魔而被抓进监狱里受尽折磨。 支援小队原有的那点骄傲自满在驻守的这段时间化为乌有,他们天天面对可怕的黑魔法生物,天天面对摄魂怪对那些无辜的巫师施加摄魂怪之吻,却不能阻止。有一段时间,支援小队情绪异常低落,军心不稳。 卡罗私下嘲笑道:“里格现在天天过这样的日子,据我所知,他的工作注定需要他将来继续以身涉险,瞧瞧你们的孬样,几只摄魂怪就让你们尿裤子了?!想想里格,再看看自己,不觉得脸红?” 大家都不吱声了,支援小队的组建是建立在自愿报名的基础上,换句话说他们都是不服输的人。卡罗点到为止,然后就自己干自己的去了。大家伙有没有调试过来卡罗后来没问,但结果是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暗无天日的卧底生涯的转折点是:他们阻止了某一次反抗组织成员出其不意的攻击。 支援小队在那次战斗中奋力抵抗,不仅摧毁了对方的攻势,保住了阿兹卡班内,还让对方损失惨重。因这次战斗的英勇表现,支援小队顺理成章地脱离了阿鼻地狱,重拾阳光下的生活。 再后来他们就无所事事了,本来以为将被委以重任,然后跑里格跟前耀武扬威。经过了阿兹卡班的岁月后,大家伙舍弃了儿戏的心态,变得沉稳内敛世故。唯独与海姆达尔的顺利会师的期望始终不变。 作为小队的带头大哥,卡罗时常与上层食死徒接触,卡罗传来一个消息,伏地魔最近急着找邓布利多的尸体,原因不明。也许他们会参与这项任务。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支援小队还是闲的蛋疼,好像一夕之间被人遗忘了。 再然后,有消息传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德姆斯特朗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近期频繁造访国际警察部队的总部,至于他去干什么……大家懂的。 食死徒境外的几个窝点接连被连根拔起——这一矛盾激化惹怒了伏地魔。 伏地魔怒不可遏:我都没和你计较你当初卖主求荣,你这走狗未免太得寸进尺了!伏地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伏地魔把戴瑞克·肯尼从霍格沃茨拎到跟前,对他说:“有一间叫德姆斯特朗的魔法学校你知道吗?” 太知道了!肯尼点头哈腰。 “德姆斯特朗的校长让我很不开心。” 肯尼立马谴责:“他找死呢!” “必须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 哪有“我们”什么事,是你自己,只有你自己!!!肯尼表示服从组织安排。 “我调遣一批食死徒给你,不要让我失望。”伏地魔冷声道。 啥子?我? 于是乎,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海姆达尔和德姆斯特朗支援小队终于会师了。 会师的目的是:攻打母校。 德姆斯特朗的毕业生们觉得蛋略略有点疼。 四、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霍格沃茨的邓布利多校长因中毒时日长,需要卧床治疗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康复。不管如何这是个好消息,一直与我们互通消息的西里斯老爷喜上眉梢。 食死徒们还在马不停蹄地寻找着邓布利多的尸体,凤凰社连续放出多个假消息,把食死徒们逗得团团转。这不是长久之计,伏地魔已经开始怀疑邓布利多还活着。 大家摸不透伏地魔突发奇想的原因,英国的魔杖大师奥利凡德一语道破玄机:也许他发现长老魔杖没有想象中听话。 为什么不听话? 因为伏地魔不是长老魔杖承认的主人。 就在大家恍然大悟的时候,伏地魔派遣食死徒攻打德姆斯特朗的消息传来。 主人摇头说伏地魔被逼急了,他好不容易聚拢食死徒,却在英国局势尚未稳固的情况下分散战力,拖长战线,此举十分不智。主人还通过长老魔杖结合分析,卡卡洛夫是伏地魔为发动战争编造的借口——格林德沃在他面前救走了邓布利多,说明他现在把德姆斯特朗也怀疑上了。 以伏地魔的性格,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 小主人让希娜给格林德沃带信,小主人请格林德沃坐镇德姆斯特朗,言明假设这次行动成功抵消伏地魔的疑心,小主人就动用“杰出校友”的特权,向校长办公室提请学校网开一面:为格林德沃颁发一份毕业证书。 主人觉得事到如今格林德沃不会稀罕德校的毕业证书,小主人没有发表看法。 第25章 (二十三) 一、 德姆斯特朗支援小队共有9人,除去卡罗、莱昂、里安,剩下的6人中有三人同为已毕业的同届生,还有三人是9月开学后升7年级的师弟。海姆达尔在校期间,不见得和那六人关系多么亲密无间,他们甘冒生命危险联手闯龙潭虎穴不是没有他们自己的考虑在里头,单说为了“世界和平、巫师的光明未来”有点假,拨乱反正的端正信念却是不容置疑的。 以上这些海姆达尔不知道,或者说他来不及知道就得硬着头皮出公差——领了9人小队跟在一帮英国食死徒身后做牛做马。肯尼再得伏地魔的喜爱也无法促使英国食死徒偏爱他分毫,在伏地魔看不见的地方,戴瑞克·肯尼的特权被剥夺,与境外食死徒一个待遇了。 这次跋涉境外进攻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行动被野心勃勃的英国食死徒们冠了个“踏青”的小清新名称——可见他们雄心万丈不把德校放在眼里,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位于德姆斯特朗山区深处,德校扎根这片山区前这里本是一大片无主的不毛之地,因为德校的建立,山区逐渐有了人烟,并慢慢形成了后来的木棉古镇。 在德姆斯特朗上学的孩子都知道,新入读的一年级报道那天必须在山区外的翡翠村换乘——换成的登记手续还挺复杂,二年级以及以上年级的学生如有条件,可以直达。多数学生和家长通常不会特别留意制定这一环节的用意——感觉挺麻烦但也是一次性,自那之后很快被丢到脑后去了。今天,来自英国的食死徒远征军们尝到了缺失这一环节的个中滋味。 他们连山区都进不去。 还踏青呢,踏冰还差不多! 肯尼和9人小队在抵达翡翠村的那一刻起便被英国食死徒丢在一旁,冠冕堂皇的借口是让他们观摩学习食死徒的操作方式,实际是防备肯尼带队的外国人抢功劳。肯尼的“受宠”让英国食死徒很不是滋味,他们甚至有种被伏地魔背叛的感觉,因为大魔头一直表现得很闭塞。 戴瑞克·肯尼的脱颖而出让英国食死徒们大跌眼镜,难道就因为肯尼跟现在的伏地魔一样……嗯……丑?羡慕嫉妒恨的食死徒无计可施,只能在背后大骂丑人多作怪! 被贬到普通食死徒队伍中的芬里尔·格雷伯克打定主意要在这次行动中踊跃表现,让黑魔王对他刮目相看,从而摆脱低级食死徒的桎梏重归左膀右臂的行列。 急于表现的格雷伯克自告奋勇前往探路,他带着几个和他一样虎背熊腰的狼人离开翡翠村深入山区。食死徒们抵达翡翠村后发现天马拉车、飞行器等交通工具都没留下,翻遍整个村庄也找不见一个巫师,清冷的翡翠村只余一副空架子。 英国食死徒在极端恶劣天气下急得满头大汗,以为行动计划被泄露了,摩拳擦掌地要抓内鬼,目光很快锁定了肯尼等境外食死徒,打着顺水推舟一劳永逸的坏主意。 察觉到危机降临的境外食死徒们没有大惊小怪,9人中的领队操着一口法式英语,貌似不解道,“德姆斯特朗9月开学,你们不知道?” 不怀好意的英国食死徒自发脑补,这意思是9月才有人?平时村子就空关着? “当然不是,”领队理直气壮。“听说会不时派巫师来巡逻,我们可以再等等,说不定马上就来人——” 话没说完就被英国食死徒骂得狗血淋头,撞见巡逻的巫师不就打草惊蛇了么!外国巫师都是一肚子草的蠢货!!! 这个时候,出去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狼人斥候小队灰头土脸的返回,要不是狼人的嗅觉超乎寻常,他们几个的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冰雪覆盖的森林里了。这次探路别说找到通往德姆斯特朗的方向了,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无论朝哪个方向走最终都是在兜圈子。 从生理上说狼人比巫师更贴近大自然,在大自然中的存活率应该高过巫师,见狼人都铩羽而归了,原本认定这次行动十拿九稳的英国食死徒们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但他们没有气馁,对自己的信心依旧牢不可破,他们坚信自己能轻而易举地拿下一所小小的魔法学校,凯旋而归,接受封赏。 这里没有魔法部的孬种,没有碍事的凤凰社,没有狡兔三窟的波特小鬼,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阿不思·邓布利多那个老不死的,英国食死徒们有理由相信自己将在德姆斯特朗山区无往不利。 重新鼓舞起来的大部分英国食死徒忽略了格雷伯克等狼人的忧心建言——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连自己都不认识的狼人不值得放在心上,他们又派遣了一支巫师小队前去探路,这一次他们毫不吝啬地把能力强大的食死徒加了进去。 然后他们发觉如此行事是正确的,他们开始转运了。 负责在四周看守的食死徒来报他们在村子的另一头发现了一辆天马拉车,那辆马车被藏在一座坍塌的围墙后,来报者添油加醋地诉说了发现的不易,带队的食死徒不耐烦地赶走了那个企图邀功的食死徒喽啰。几乎在同一时间,派出去的巫师小队回来一人,欣喜地告诉大家他们似乎找到了突破的方法,能够顺利深入山区了。 英国食死徒们大喜过望,当即让斥候小队继续深入,他们则掉转过头研究马车。 被晾在一边无所事事的10个境外食死徒老实巴交地在屋檐下排成一列,冷眼旁观十来个英国食死徒把冷冰冰的背景演绎成热火朝天的百人副本。这几个都有觉悟,看着吧,好事轮不上他们,万一有个状况他们被第一个丢出去充当铁甲咒。 “怎么突然找到马车了?那些人真找到通往德姆斯特朗的路了?”卡罗忍不住和莱昂嘀咕。 “还能是什么,诱敌深入呗。“ 卡罗点点头,猛地回过味来,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肯尼。 肯尼继续若无其事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把人请进去玩玩,太对不起远道而来的客人了。” 卡罗哆嗦了一下,莱昂轻笑,“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肯尼的死人脸终于有了波动,转头看看诧异地盯着自个儿的几个哥们,说:“好歹相处了六、七年,”说着聚焦卡罗,“有这么一位好打听的领队在,想不联想都难。” 卡罗讪讪一笑。 肯尼淡淡道,“很高兴见到你们,别看我这么冷静,是为了酝酿情绪,免得被人怀疑。” 德校小分队马上有样学样,在潜伏的道路上,海姆达尔比他们走得远。 英国食死徒突然吆喝着让他们过去。 海姆达尔知道堵抢眼的炮灰戏码来了。 二、 芬里尔·格雷伯克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小腿肚子还在哆嗦,作为一个恶贯满盈的狼人,一直以强大到令人发指的武力值示人,他很久没在人前那么狼狈了。格雷伯克转头看去,同来的境外食死徒们的脸色比他还难看,心里顿时平衡不少,狼人的身体素质果然棒棒哒。 耀武扬威的格雷伯克让肯尼有种他在作死的感觉,格雷伯克是这次先行突破的指挥,他把包括肯尼在内的境外食死徒搁在狼人们前面当肉盾,肯尼又感觉他的智商或许没自己以为的那么欠费。 德姆斯特朗山区让来自英国的巫师狠狠感受了一把何为冷酷无情,狼人皮糙肉厚耐寒防冻,虽然一个个鼻子通红,到底没像别的食死徒那样连连跳脚说话乱放颤音。 格雷伯克挥挥手,境外食死徒小队在桥上飞奔,在风雪呼啸中挺进到德校的大门外。德姆斯特朗外沿有当然有门,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看似孤立在峰峦间的牌坊。此时牌坊大开,与牌坊这一边的飞雪连天截然不同,英国的远征军透过牌坊的门洞发现牌坊内的景象犹如一幅祥和的风景画,树、雪、房子、道路覆盖着晶莹白雪,静谧得彷如梦境,无半点彻骨寒意,不断诱惑着牌坊外暴露在严寒气候下的人们。 有个狼人没忍住快步走了进去,不是格雷伯克,格雷伯克看上去莽撞易怒,根子上不是冲动的人。格雷伯克没拦下那个狼人,格雷伯克拿不准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和谐是真是假,他正需要一个试验对象。 年轻的狼人迷醉于自己所处的安详世界,他的表情立刻变成一种信号,就像摆放在棕熊面前开盖的蜂蜜罐子,格雷伯克带领的狼人小队不由得喉咙发紧,跃跃欲试。饶是如此,格雷伯克仍然没有放松警惕,狼人头头的戒心在下放低级食死徒的这段时间内拥有了质的飞跃。 格雷伯克向肯尼等人扬扬下巴,后者迅速露出不情愿的神情,格雷伯克目光一狠,肯尼等人吞咽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往门内移动。 牌坊内的年轻狼人对他们的谨小慎微嗤之以鼻。 格雷伯克见又一群人毫发无伤地穿过了牌坊,于是放心大胆地走在了前面,同时勒令两个狼人守在门口接应。 久等不来的突发情况在这里出其不意地爆出了连击技。 盘踞在牌坊上方的双头利齿鸟在大家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动了动坚硬的喙,迅雷不及掩耳地垂下细长的脖子,一左一右咬住了狼人的肩膀,守在牌坊外的俩狼人齐声惨叫,钢筋般的利齿刺穿皮肉,鲜血滴落在地,牌坊内的狼人在刺耳的尖叫中愣在了那里。格雷伯克向牌坊外扑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石板刷地放下挡住了飞扑过去的狼人头头,轰隆的震动过去,一行人被切断了退路,唯有一声声凄厉哀嚎在耳边回荡。 食死徒远征军先行小队损失二人。 所有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卡罗他们也不例外,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学校——向来犯者露出獠牙的德姆斯特朗。 肯尼眼前浮现出当年翻阅的格林德沃学习手册,册子的第一页有一幅画,配有一行字:放弃希望吧,进门的人啊。 肯尼面无人色——海姆达尔扬起了嘴角。 拥有千年建校史的德姆斯特朗会坐以待毙任人欺凌?答案是不可能! 三、 损失两员大将的格雷伯克变得更加小心,他拿出从高层食死徒那里弄来的简笔画似的德姆斯特朗校区地区,制定出兵分三路的方案。他把境外食死徒小队分成三拨,他自己带队前往城堡——在他心里城堡最危险与此同时立功的机会也最多;卡罗所在的第二拨被派往学生宿舍塔楼;莱昂和里安在的第三拨被指派在校园内巡逻、见机行事。 值得一提的是之所以前两拨有明确目标,第三拨没有,全是根据地图来的,格雷伯克手中的坑爹地图只具体圈出了前两个大头——四个宿舍塔楼只标出了两个,另两个需要第二组自行摸索。 如此看来格雷伯克的城堡之行反而最省事,他在分配任务时当然不会那么讲。 格雷伯克大手一拍,三拨人分头行动了。 境外食死徒们老老实实地跟在狼人小队后方,肯尼也不例外,不过在进入城堡之前他们又被格雷伯克叫到前面充肉盾。城堡大门是敞开的,狼人们踌躇不前,到这会儿耳边还回荡着同伴的咆哮,肩膀上的肉好像还跟着隐隐作痛…… 说实话肯尼老佩服格雷伯克坚定的争宠之心,如果是自己带队,进门时被莫名其妙叼掉俩队员,肯定不会像格雷伯克那样继续勇往直前。这个老牌狼人的脑神经跟一般人不一样,感谢他的不一样,不然肯尼和他的小伙伴能不能顺利进校还另说。 狼人们在门外等了又等,进门的肉盾在门内站了又站,啥事都没有。狼人们终于走了进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紧张地东张西望就怕中了什么埋伏,又战战兢兢防备良久,城堡依旧沉默着嘲笑他们的风声鹤唳。 格雷伯克感觉在境外食死徒面前丢了面子,话说动作更加蛮横了几分,他们走过鸦雀无声的前厅,光线从细长的窗玻璃外透入,两侧墙上的浮雕投下狭长诡异的影子,贴在两旁的盔甲战士反射出耀眼的金属光泽,曾经尝过这些盔甲战士厉害的肯尼心里咯噔一下,带着小伙伴们不露声色地慢慢往后退,与狼人们拉开了距离。 食堂近在眼前,门口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格雷伯克眯起眼睛,当身影随着距离的缩短逐渐变大,格雷伯克霎时发出怒吼:“卡卡洛夫!!!” 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冷冷一笑,转身慢吞吞地走进了食堂,格雷伯克被亲手擒拿叛徒的美好前景刺激得双目发红,多么完美的立功机会,二话不说拔腿就冲,狼人下属们紧随其后。 肯尼象征性的跑了两步,而后改成了走路,最后干脆停了下来,这时狼人们已全部进了食堂。 食堂的门在肯尼和他的小伙伴们面前沉沉合拢。 瓮中捉鳖——卡卡洛夫校长难得英勇了一把,居然舍得以身涉险充当诱饵。 “我们怎么办?等着吗?”有小伙伴问。 “不用等了,也没什么好等了,”肯尼说。“我们现在去帮莱昂和里安他们。” “你确定需要帮助的是莱昂他们?”小伙伴们低笑。 肯尼一拍脑门,急忙向外跑去,“上面交代我尽量抓活的……” 肯尼等人没有找到莱昂和里安那一群,反倒是经过西边的宿舍塔楼时听到那里有异动,一行人蹑手蹑脚地靠近,结果看见狼人们正被魔鬼藤和食人花“疼爱”,还有个德校学生在边上手舞足蹈——这没心没肺的人就是罗伯特·马罗尼。 不是说学校被提前清空了吗?这家伙从哪儿冒出来的? 马罗尼见到又一群不速之客,吓得小脸儿发青,正要勇敢地与敌人周旋,卡罗拉了他一把,马罗尼猝不及防,手一抖魔杖啪嗒掉地上了。 肯尼明明没什么表情,在马罗尼眼里却愣是被脑补成嘲笑,心里那个恨哪,竟然被敌人看了笑话,罗伯特·马罗尼一副要扑上来干架的样子,酝酿了半天还是迅速捡起魔杖躲到卡罗身后去了。 肯尼和他的小伙伴们:“……” “琼斯,打他,打他!”马罗尼使劲撺掇卡罗。 卡罗他们忙着看住食死徒等人来料理收拾残局,猫在这里主要也是不想功亏一篑,被马罗尼缠得神烦,把他一脚踢向明显没啥事的肯尼等人。 “给你个表现机会,别客气!” 马罗尼啪的五体投地,摔在肯尼脚前。 肯尼脚一踩,马罗尼抽不动魔杖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露出个怯怯的笑容,而后手往上一扬,噗的声响过后一团辣椒形状的橘红色烟雾迅速弥散开,肯尼踩住魔杖的脚不动,以魔杖为中心变动了站立方位,扬起的粉尘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落了回去,撒了马罗尼一头一脸。 这是朝天椒味的烟雾弹,海姆达尔是发扬者之一,发明者是英国的韦斯莱兄弟,海姆达尔后来给这个销量不错的系列添了几个新香味。朝天椒就是其中之一,非常可惜的是马罗尼太过惊慌使用方式有误,没能达到预期效果,反而苦了自己。 马罗尼被魔法烟雾弹熏得内牛满面,红着眼睛,流着眼泪,淌着鼻涕。 肯尼等烟雾效果散去,蹲下身用手绢替马罗尼擦脸,“感觉如何?” “浩(好)拿(辣)——”马罗尼的嘴巴都麻了。 肯尼把他扶起来,很自然的捏住他的鼻梁,让马罗尼就着擤了鼻涕,“你怎么跑学校来了?” “投(偷)投(偷)牛(溜)紧(进)耐(来)的(的)……”晕晕乎乎的马罗尼俨然忘了眼前是“敌人”,有问必答。 肯尼收好脏手绢,又塞给马罗尼一瓶清热解毒的药水,摸摸他的头,“把药水喝了就没事了,别碍事,乖。”把马罗尼当儿子顺毛,马罗尼偏偏吃这套,老老实实的喝药水,别提多乖巧了,要是马罗尼的亲大哥在这儿绝对会大叫:我的弟弟不可能这么可爱! 马罗尼吃完了药水,把瓶子还给肯尼,抬头盯着肯尼的丑脸看了半天,眨巴下眼睛,“主席先生?” “嗯。”肯尼又摸摸他的头。 马罗尼就站在那里发呆了。 卡罗等小伙伴难以置信地揉眼睛,那是罗伯特·马罗尼?他有那火眼金睛的智商?一定是复方汤剂过期了!!! 五、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希娜在霍格沃茨的这段时间天天和多比混在一起,我把这件事透露给了在道尔顿家工作的闪闪,那之后希娜就随小主人暂时离开了霍格沃茨。多比逃过一劫,真是可惜。 我后来才知道,希娜为了精进自己的缴械魔法向多比请教锻炼方法,多比看上去好像很有办法,也很有天赋。锻炼的成果是:希娜在食死徒远征军前哨探路期间共缴获四名食死徒的魔杖,小主人事后表扬了希娜。 食死徒的远征军看上去趾高气扬,实际是群贪生怕死的窝囊废,前哨出击不利、全军覆没的消息一出,后面等着霸占功劳的主力军立刻舍下前哨战友自个儿跑了,他们甚至连进去救人的念头都不曾出现过。 小主人后来清点前哨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人,最后在通往后山的山道上发现了那个可怜的食死徒,他已经成了一具焦炭。 那头爱睡觉的胖龙在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时候自己悄悄干了一票。卡卡洛夫校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为了开学后学生的安全考虑,决定封锁后山。格林德沃始终没有露面,但什么都瞒不过我们家养小精灵,他之前频繁到访后山,别以为我们也被蒙在鼓里。 格林德沃后来对卡捷宁教授说,那些逃跑的英国食死徒主力就交给他了。希娜说一旁的卡卡洛夫好像嘀咕了句类似“梅林保佑”的话。 不管怎么说,卡卡洛夫校长高调的“多此一举”令伏地魔损失了一部分战力,英国凤凰社迅速抓紧时机再下一城。 有消息传出,凤凰社借机打了场翻身仗,重新拿回了霍格沃茨的控制权。 还有消息传出,有人发现了邓布利多的埋藏地,哈利·波特曾在那里出没。 第26章 (二十四) 一、 找到邓布利多埋藏地的消息让伏地魔忘记了叛徒伊戈尔·卡卡洛夫色厉内荏的挑衅,也让他暂时放下了原本引以为豪的食死徒远征军却在德姆斯特朗的溃不成军的糟糕败绩,与邓布利多确实死亡的消息相比,那些完全微不足道。 哦,对了,还有波特男孩,伏地魔的嘴角微微扬起。 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伏地魔挥退大批哭天喊地誓死追随的食死徒,连毛遂自荐的贝拉特里克斯都被伏地魔拒之门外。大魔头孤身一人站在因无人料理而破败不堪的马尔福庄园的后花园内沉思良久,他举起手中的魔杖,杖身上那一道道通过放大镜才能看清楚的裂纹让伏地魔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出狰狞的线条。 他很快做出决定,动身前往高锥克山谷。 高锥克山谷是国际秘密法令记载的,较受推崇的巫师理想的隐居地第一名,是巫师名人们的安息之地,亦是魔法世界的圣地。《魔法史》的作者巴希达·巴沙特晚年隐居在此;金色飞贼的发明者鲍曼·怀特在高锥克定居;这里还是大巫师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出生地。 高锥克山谷的墓地内随处可见古老巫师家族的墓碑,其中包括曾经拥有死神圣物的佩弗利尔家族。不但如此,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故乡在高锥克,哈利·波特在高锥克出生。 伏地魔打从心底里排斥高锥克山谷,他从前离巅峰仅一步之遥,最终因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婴儿功败垂成,那之后很长一段时期的痛苦就是数年来卧薪尝胆当家常便饭的大魔头都不想回忆。高锥克山谷是伏地魔的失败之地,笼罩在心间的阴影挥之不去,伏地魔痛恨高锥克山谷,那个传说中的巫师圣地记录了他人生中最不堪的一幕。 但是今天他不得不重新面对曾令他失败的地方,当然他可以不来,可以派手下,就像从前那样把邓布利多死亡的似是而非的消息交给食死徒去探索真假。问题是长老魔杖的种种异状不断逼迫伏地魔快刀斩乱麻,他要亲自确定那老不死真的咽气了,这样的迫切从未像今天这般强烈。 所以伏地魔来了,他站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慑人气息。伏地魔深深吸口气,满足地长叹一声。他的视线移到一座坍塌的房屋,愉快地认出了它,那是波特男孩曾经的住所,他在那里杀了男孩的父母。 伏地魔转回头,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前行。 那个老不死的家在什么地方来着? 伏地魔看似闲庭信步,实际没有放松警惕。 他路过一片墓地,他走过墓地,稍后又退了回来。他在墓碑间穿梭,目光扫过一个个耳熟能详的伟大名字——这些人名没有在伏地魔心头漾起一丝涟漪。他在最后一排发现了一块墓碑,崭新的石刻,镌刻的字迹有些粗陋,那上面的名字让伏地魔开怀。 阿不思·邓布利多 没有年月日,没有墓志铭,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名字。 伏地魔挥动魔杖,墓碑被拔掉倒在一旁,平躺在地上形似棺材板的雕花石板也被拔起推到一边,泥土被挖开,深埋在地下的棺椁被抬起,暴露在空气中。伏地魔的脚步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慢慢靠近,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副简陋的棺材,好像能看到那一天匆匆下葬的情景,这种假设让伏地魔拿着魔杖的手抖动了一下。 种种迹象表明邓布利多死了,他肯定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去往另一个世界了。 伏地魔已经不记得圣诞节当天清晨拆礼物的心情了,如果他有印象,他觉得应该就是此时这样期待中透着怎么都压不住的雀跃。伏地魔启开了棺材板,里面是空的。 空的? 空的! 伏地魔又站了片刻,然后退开几步,在怒不可遏的咆哮中炸了那副棺材,倒在一旁的墓碑被熊熊烈火吞噬。 他被愚弄了!伏地魔的胸膛激烈起伏,他肆意挥动魔杖,周围的建筑在他的爆发下摧枯拉朽般轰然倒塌。整个高锥克山谷噤若寒蝉、摇摇欲坠,活着的巫师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或假装死人。伏地魔的叫嚣响彻云霄,令人不寒而栗。 整条街道霎时火光四溅。 最终长老魔杖阻止了他的疯狂——杖身上的裂缝再度扩大,伏地魔心惊肉跳地停了手,深深的疲倦袭上心头。他的目光越过东倒西歪的墓碑,僵了一会儿后走向那块他起初没有注意到的墓碑前,上面的名字是阿瑞娜·邓布利多。伏地魔不关心墓主人姓甚名谁,墓碑下半截刻着一行很难引起注意的小字,成功地让伏地魔的脸色由阴转晴:愿我的灵魂与阿瑞娜同在——阿不思伏地魔想到了什么,粗鲁的打开阿瑞娜的棺椁。伏地魔无视死者的尊严,他的目光只看见摆放在棺椁一角的罐子。罐子上没有字,伏地魔打开罐子……骨灰?伏地魔下意识想抓一把又一脸嫌弃地改了主意,尽管不太确定,内心却是信了十之八、九。 “纳吉尼,他死了是吗?不会再跑出来碍事了是吗?”伏地魔喃喃自语。 纳吉尼不在身旁,伏地魔毫不介意,他本来就不期待得到回应。 伏地魔看见手中的魔杖,一团火在胸口燃起。邓布利多已死,魔杖依然不听话,这说明了什么? 邓布利多死于谁人之手? 西弗勒斯·斯内普! 伏地魔丢下“骨灰罐子”,匆匆离去。 他走了之后,“死而复生”的巫师从四面八方涌来,墓地内的火势很快被控制,高锥克山谷瞬间活了过来。 “不得好死的混蛋!”有人站在满目疮痍的墓地外咒骂,依然不敢指名道姓。 二、 肯尼“死了”,至少在伏地魔那里被列入阵亡名单了,肯尼为了黑魔王抛头颅洒热血、客死异乡的消息传至英国,没能引发大魔头哪怕一秒钟的思维迟缓。大魔头为邓布利多的死活奔走,肯尼的死只是让他微感可惜,毕竟一时半会儿再难找出那么会溜须拍马的走狗了,对于肯尼的忠诚,伏地魔是没有起疑的。 提前退出“英国内斗”舞台的海姆达尔留在德姆斯特朗帮忙打扫战场,领了修复任务在城堡上下蹦跶,发现不对的魔法天气还自告奋勇当起了维修保养人员。这份工作虽然枯燥,但他干得痛快,海姆达尔十分乐意为母校的明天会更好贡献力量。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罗伯特·马罗尼没有被穷凶极恶的食死徒吓退,反而有越战越勇的小强觉悟,拒绝了海姆达尔几次要把他送回家的提议,跟在海姆达尔屁股后面当跟班,整日叽叽喳喳吵闹不休,比海姆达尔快四岁的儿子还闹腾。 想到儿子,海姆达尔加快手里的工作,整修完食堂的里里外外,还补了玻璃上的裂缝,改换了今日天气——把裸露的天花板隐藏在金红色的晚霞中。做完这一切,海姆达尔把手背到身后,欣赏自己的杰作,并把霍格沃茨礼堂的秸秆天花板跟德姆斯特朗食堂的顶棚做对比,怎么看都是德校的建筑工艺更精湛——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完成任务后海姆达尔让希娜先行一步汇报情况,并称自己与斯内普教授的秘密接头后就回家,希娜不想离开主人,但被主人的好言好语说动了,想着不差这一会儿。 希娜离去后,海姆达尔前往校长办公室说了会儿话,卡卡洛夫和卡捷宁一唱一和暗示海姆达尔,德姆斯特朗会酌情为格林德沃颁发毕业证书,还言明这份毕业证书独一无二,前提是格林德沃本人稀罕。 卡卡洛夫能讲出这番话,说明已经通过了先贤和校长画廊的讨论获得了准许颁发特殊毕业证书的许可。海姆达尔认为校长们的顾虑不碍事,格林德沃绝对会领情的。 “你确定?”卡卡洛夫心里其实不怎么踏实。 “与母校搞好关系有利于将来的洗白之路走得更平稳。”海姆达尔说。 卡卡洛夫觉得有道理,遂安下心来。 海姆达尔顺势提出告辞,卡卡洛夫倒是有点舍不得,嘱咐他节假日的时候多回来看看,得到海姆达尔肯定的答复。 离开德姆斯特朗的时候海姆达尔盘算着从国际警察部队那里入手,让他们尽快想办法安排老爷和表弟“阵亡”,海姆达尔觉得他可以利用毕业证书换取格林德沃给德拉科说好话,英国局势拨乱反正后请邓布利多教授给表弟的舍生忘死表彰一份毕业证书,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今晚吃鸡肉炒饭,海姆达尔美滋滋地开脑洞。 可惜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三、 斯内普心神不宁,说不上为什么,这种好像吃多了蜂蜜公爵的点心胃部充气似的难受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上次出现是在……斯内普迅速挥开脑中的画面,一方面嫌晦气,另一方面阻止自己挖自己的伤口。 与海姆达尔约定的会面时间快到了,他还在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里踯躅,也许他应该推迟会面时间,但又不想拖延海姆达尔返家的时间,他还是像以往那样坚持海姆达尔应该立刻离开英国,离得远远的,直到这里真正太平下来。 斯内普又转了一圈,忽然觉得自己没来由的忐忑十分好笑。莫非他真的老了?所以开始瞻前顾后了?走出校长办公室的时候,教授提醒自己可以和布莱克就里格的问题谈谈——如果他们能相安无事地面对面超过一分钟。 他们约在了翻倒巷,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听上去好像缺乏逻辑,其实还是有点道理的。显形后的斯内普在破砖烂瓦间大步走着,黑色的巫师袍在身后扬起,黑色的布料摇摆不定,一条危险的不速之客吐着细长的舌头如影随形,心不在焉的教授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在坍塌得只剩下几堵砖墙的博金-博克商店外碰面。 “克鲁姆随后就到。”教授说。 “我们打算与您见面后,就带着孩子随家人暂时离开英国。”海姆达尔笑了笑。 教授试图扬起嘴角,不是很成功:“不用觉得好像背弃了我们,英国这些原本就与你无关,你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 海姆达尔点头,“我低估了神秘人的威胁性,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我想利用英国的战乱建功立业的虚荣心让我看不见那些可怕的薄弱处。”说着他叹口气。“我以为我能应付得很好。” “你确实应付得很好。”斯内普不得不承认。 “我已经好几个晚上睡不踏实了,不止担心自己会暴露,还担心亲友的安危。实际上家里的人都希望我离开,当初谁都没有料到斯图鲁松老宅会遭到入侵,我想不我不能再一意孤行下去。米奥尼尔在英国遭了不少罪,为了孩子我也该有所行动。德姆斯特朗一行是摆脱出来的绝好时机,好在我抓住了。” “很高兴你终于想明白了。”斯内普卷起嘴角,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您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在自找苦吃?” 斯内普没有说话,看表情似乎是认同海姆达尔的自我吐槽。 海姆达尔咧嘴笑道,“德拉科想毕业证书想疯了,看来一时间拿不到手了。” “马尔福的成绩一向不错,他的烦恼根本不是问题。”教授就差鄙视少爷庸人自扰了。 “其实您可以早点和他这么说。”海姆达尔迟疑道。 “为什么?” “……您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啊。” “不,我是校长。” 海姆达尔无言以对,这位教授依然缺乏教书育人的觉悟。 下一秒,海姆达尔突然变了脸色。 “怎么了?”斯内普不解,同时循着海姆达尔的目光转身看去。 灰扑扑的废墟中一条黑乎乎的影子在缓缓移动。 斯内普呼吸一窒,纳吉尼?! “西弗勒斯,真是没有想到。”伏地魔的冷笑声由远至近,斯内普随着声音的靠近转头,阿瓦达索命咒的怒号随之响起,斯内普的面容被快速逼近的绿光照亮。 “不!”短促的咆哮在耳畔一晃而过。 斯内普抽出魔杖的一刹那,一道紫红色的光芒先一步射出,与伏地魔的索命咒撞在一起,两道魔法之光在二人间交汇,争夺,缠斗,厮杀。伏地魔诧异于对方魔法的强悍,他目光一厉,绿光陡然膨胀,向紫红色的光芒寸寸推进过去,海姆达尔咬牙抵挡,紫红色的光逐渐延缓了绿光的侵蚀,缓慢地形成抗衡之势。 伏地魔勃然大怒,可怕的魔力迅速上升,海姆达尔咬紧后槽牙,使出全身力气抵制对方强大的气势,然后,他骇然发现魔杖尖端开始溃散了,起初只是一小点一小点的消融,很快演变成一片片剥落。海姆达尔的魔杖就像不堪重负的房梁,在巨大咒语的碰撞下,因超过自身的承受能力崩溃垮塌。 “不、不、不……”海姆达尔在心里哀求。“别放弃,别离开我,求你了……” 索命咒犹如挥舞镰刀的死神刺向海姆达尔,魔杖在绿光的爆发中四分五裂,手无寸铁的海姆达尔脑中一片空白。绿光触碰到他身体的前一秒,也就是魔杖碎裂的同一时间,凭空生出的灰白色屏障挡在他身前,战无不胜的绿光涩了那么一下,无论伏地魔还是斯内普都没有发觉这个细节。 绿光没入海姆达尔的胸口,遥远的某处传来凄厉尖叫。 “主人!” 好像是希娜,接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海姆达尔和伏地魔的较量眨眼即逝,教授在亮得刺眼的光芒中重新聚焦,他的呼吸差点停止——碎裂的魔杖撒了一身,海姆达尔面无人色躺倒在地。 总算解决了碍事的小杂种,只有伏地魔知道这一局他赢得并不轻松。魂器的毁灭削弱了他的力量,长老魔杖为他的魔力输出增幅良多,下面只要再干掉叛徒斯内普,长老魔杖的归属再无争议。 伏地魔把魔杖对准了扑向海姆达尔的斯内普,教授十分果断——幻影移形。 伏地魔对着空空荡荡的街道,最终满脸戾气地放下胳膊。 四、 斯内普的脸和怀中人一样没有一点血色,六神无主之下的移形把他们带到了格里默广场附近,教授判断这里可能不再安全,于是沉下心来又一次移形,这次出现的地点是韦斯莱们在海边搭建的新住处——贝壳小屋,这里同时也是凤凰社新开发的据点。 斯内普想不到自己竟然主动来到了这里,他的双脚陷在柔软的白沙中,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步步难行的海滩,他匆匆走着,脚步不复寻常的稳健利落。 他到现在都不敢试探怀中的鼻息或心跳,迎着耀眼的眼光,斯内普的手心满是汗水。 “西弗勒斯?”莫莉第一个发现他们,她的目光从斯内普的脸上移到海姆达尔身上,她先是迷惑了片刻,紧接着从斯内普那极其不自然的神态上捉摸出了什么,立刻脸色大变地冲了过来。 “哦,我的梅林,我的梅林……里格……怎么会……”莫莉试图伸出手,被斯内普挡开。 “他没事,什么事都不会有!”斯内普严厉地说。 莫莉立刻红了眼睛。 而后,屋中接二连三有人冲出,亚瑟,双胞胎,比尔,芙蓉,还有准备等会儿启程前去送行的西里斯和卢平…… 西里斯茫然地站在那里,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瞪着眼睛,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斯内普大踏步地行来,并与他擦肩而过。 大家伙手忙脚乱地把斯内普迎进贝壳小屋,西里斯转过身,背着光,身前拖下一道阴影。 距离贝壳小屋大约十来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准确点说是他不是人。 因为无法准确定位他到底是什么,我们姑且把他称之为人。 他是一个东方人,黑头发黑眼睛,穿着麻瓜医院里的病号服,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 如果人们能看见他,会困惑于他的困惑。 没过多久,不等他弄明白来龙去脉,又一拨人抵达。 他觉得他可能认识这些外国人,尽管叫不出这些人的名字,但这些人靠近时他的心里会涌出一股热切。其中一道高大的身影让他没来由的脸红心跳,哇哦,他对自己说,哇哦。可现在的他什么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他莫名感到亲切的人匆匆忙忙地越过自己,跑向那座漂亮的小房子。 我不是在病床上咽气了吗?他感到费解,这又是哪儿? 这些外国人是谁? 身后传来粗重的呼吸声,他回头,吓了一跳。 一匹骨瘦如柴的马?头不像马,也不知道像什么,这匹类似马的生物浑身漆黑,背上长着一对蝙蝠似的翅膀,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那双没有瞳孔的银白色眼睛盯着他,他禁不住倒退三大步。 “吓死我了……”他抚着自己的胸口。 【你已经死了。】 “马会说话?!”他尖叫。 会说话的马嚷得比他还响,扑扇着翅膀,掀蹄子叫道,【鬼啊!!!】“……”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谁都不敢动,直到韦斯莱老爷走上前去,然后说,没有呼吸了。 没有人说话。 威克多主人推开韦斯莱老爷,他不让人碰小主人,仇视的目光扫过那些英国巫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 希娜尖叫着不可能,坚持小主人还有心跳。 是的,小主人还有心跳。 只有心跳,而且很微弱。 凤凰社的那些人很快就走了,他们即将迎来最后的生死之战。 斯内普老爷说他不会逃避,也不会贪生怕死,他会为小主人报仇,一命偿一命。西里斯老爷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威克多主人说他们要是死了,小主人醒来以后会伤心——威克多主人本人其实并不在乎这些英国巫师的死活。 主人的手抖得很厉害,花了很长时间终于点燃了烟斗,他说,带着里格,我们回家。 第27章 (二十五) 一、 隆梅尔准备把儿子安置在蓝绒小屋,威克多坚持带着爱人回自己家——骑士楼。 先一步返家的家养小精灵麻利地完成清扫工作,一切准备妥当。 威克多进门后长舒一口气,对怀里的人低喃:“我们到家了。” 怀中人双眸紧闭。 威克多径直微笑,抱着人上楼回房。 隆梅尔匆忙别开眼。 接着,斯诺带着米奥尼尔返回,对突然返家的原因一无所知的米奥尼尔抱着豆荚猫,脆脆地喊了声爷爷,马不停蹄地跑向二楼。希娜说了,爸爸们在卧室。 斯诺条件反射阻止米奥尼尔,被隆梅尔拦住。 “他早晚会知道的。”隆梅尔说。 斯诺苦笑着坐下。 主人们的喜怒哀乐操纵着家养小精灵的情绪,希娜时常躲起来哭泣,多多马和芝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包揽了希娜的工作。留在骑士楼看家的多多马的外甥被突如其来的沉重气氛弄得一头雾水,整日战战兢兢,后经多多马的解释恍然大悟,然后很快被希娜的低迷带动,不时跟着抹几下眼泪。 家养小精灵拥有一颗多愁善感的玻璃心,刁钻古怪如布莱克家的克利切也不例外,克利切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受到其女主人的影响,克利切的纤细敏感是有具体的针对目标的。 克利切打从心底里想要跟随里格少爷,里格少爷是克利切承认的主人,可它不能离开格里默广场,西里斯把布莱克家偷偷转移给海姆达尔不假,但现金以外的财产需要海姆达尔签署一大堆文件才能正式生效——除非转赠财产的西里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另当别论了,眼下格里默广场仍然归西里斯·布莱克所有,家养小精灵名义上还是西里斯的仆从,受到巫师法律的约束,不能擅自行动。 克利切叫骂也无济于事,西里斯只能继续和克利切相互厌憎,他倒是希望克利切能把海姆达尔叫醒。 言归正传。 米奥尼尔推开卧室的房门,加快步伐跑了进去,“爸爸,里格,豆荚睡觉了,米奥尼尔叫不醒豆荚……”他忽然住了嘴,眼巴巴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海姆达尔。“里格也睡觉了?” 威克多神色如常地说:“里格累了,需要休息。”他回头看向米奥尼尔怀里团着身子,纹丝不动的豆荚,眼神终于出现波动,痛楚自脸上一闪而过。“豆荚也累了。” 他抱过从未如此安静的豆荚,摆在海姆达尔的枕头旁。 米奥尼尔捂着嘴,悄悄说:“米奥尼尔安静。” 威克多露出一个浅笑,摸摸儿子的头,“米奥尼尔去玩吧,有事就和爷爷说。” “爸爸不陪米奥尼尔吗?”米奥尼尔不解。“里格要睡觉,爸爸不要吵里格。” 爸爸还真希望能把里格吵醒。 威克多耐着性子说:“爸爸在这里陪里格,让希娜陪着米奥尼尔好不好?” 米奥尼尔是何等的敏感,目光迅速移到不省人事的海姆达尔身上,威克多把他抱起来,离开了卧室。 在所有人——包括家养小精灵在内看不见的地方,困惑于自己为何出现这里的东方人以及被这个东方人称之为“奇怪的马”的魔法生物夜骐双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跟随巫师们来到了骑士楼。 东方人不排斥这次被动旅行,他愿意待在这些让自己想要亲近的外国人身旁,尽管他们看不见他,他也叫不出这些人的名字。 “这里真漂亮!你看那个!还有那个!真神奇!!!”东方人小心翼翼地在宽敞明亮房间内移动,看到有趣的物件也只是远远的欣赏,生怕被自己碰坏了。 夜骐想提醒他那些东西即使他使出吃奶的力量也碰不坏,甚至连摸都摸不着,但见他兴高采烈的灿烂笑容,夜骐把话咽了回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是地球吗?”东方人被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刷新了三观,感到叹为观止。 夜骐没有鄙视他的大惊小怪,【应该还在地球上,这里是魔法世界。】“魔法世界?不可思议……”他出神道。“魔法?那么还有巫师巫婆?” 【这些人就是巫师。】 “他们是巫师?” 【是的。】 “你也属于魔法世界?” 【可以这么说。】 一个麻瓜和一匹夜骐正说着,刚才抱孩子出门的型男又回来了,他坐回到床边,握着床上人的手轻轻按揉,这是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之一。 “里格,我让隆梅尔带着米奥尼尔你不介意吧?把孩子暂时托付给他你应该会放心。希望你不会怪我狠心,我实在没有心思照料孩子,与其疏忽你的宝贝等你醒来责怪我,不如让你的父亲照看。所以你要快点醒过来,”他的拇指摩挲着床上人的手背,扬起嘴角。“你一直不醒我会着急,一着急脾气就会变大,到时候遭罪的就是你在意的亲友,还包括米奥尼尔,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永远爱他、包容他、把他视若珍宝?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这个人好可怕……”东方人悄悄对夜骐说。“不过好帅……” 夜骐见他一脸花痴样就往边上躲了躲。 “奇怪了,为什么我能听懂他们说话?”东方人大惑不解,很快自圆其说,说不定死后的世界就“天下大同”了,嗯,一定是这样。 【那是你丈夫。】夜骐终究忍无可忍。 东方人一愣,随即大叫,“即便不是人,也不能乱说话!”说完以后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见腹黑型男没被影响,松了口气。 夜骐看他这副小样儿就难受,【捂什么!你死都死了,喊破了喉咙他们也听不见!】东方人面上一僵,很快恢复常态,“你不懂,要的就是这个气氛。” 夜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沉默下来,片刻后,对身边霎时低落下来的人说:【我没乱说,这个帅哥确实是你的丈夫,刚才被抱走的男孩是你们的儿子。】东方人还是不相信,以为夜骐在跟他开玩笑,呵呵,俩男人怎么生孩子,欺负他书读得少? “那床上那个又是谁?帅哥是朝三暮四的劈腿男?” 【劈腿?】 “就是脚踩两条船。” 【床上的人就是你啊。】 “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你为什么不相信?】 “你看清楚,我长什么样,床上那个帅哥又长什么样,按你的意思,我上辈子是个外国人?” 【你上辈子确实不是东方人。】 东方人被夜骐顽固的胡言乱语搞得烦不胜烦,“好!就算我和床上躺着的那位是同一人,那又如何?我已经死了,你也说了我死了,这事还有争执的必要?你看看床上那位,好像情况也不太好……”东方人突然大开脑洞,“难不成你要让我夺舍?!” 夜骐被他的咆哮弄得有点晕乎,【夺舍又是什么?】 “你是不是打算等床上那位死了以后,好去侵占他的身体?”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展开?夜骐败在了天朝人无与伦比的脑洞上。 【那本来就是你的身体!】 “做人不能这样,做马就更不能这样了,我已经死了,我也认命了,人家还有呼吸呢,怎么好说那是我的身体呢?”东方人语重心长,同时又对夜骐的“夺舍”建议十分感动,到底是为了自个儿啊,瞧瞧,多好的马。 [你不愿意回来?] “我说了那是人家的……不是你在说话?”东方人发现不是夜骐那略显老迈的声音,脚下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他低头,看见一只黑色的小猫。 它不是在床上吗?东方人迅速转头,还在床上啊,那么脚边这一只是? “是你在和我说话?”东方人问。 [你不愿意回来吗?你要去哪里?]黑猫显得很着急。 “我已经死了,要去哪里……大概是地狱,然后等着投胎吧。”东方人也不确定,他这是第一回死来着,按照流程他应该早就被勾魂使带到地府见判官了,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活着的时候没机会也没钱旅游,死了以后倒是免费出境游了。 东方人十分苦恼。 [如果你没地方去,可以回去。]黑猫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带着奇异的诱惑力。 东方人的脚在黑猫的怂恿下慢慢朝床边挪动,就像中了邪一样,眼神都发直了。 “里格,不要丢下我……”悲泣声在耳畔划过,东方人蓦然清醒过来,眼中浮现的是安详沉睡的人和他落泪的爱人。 “不行,不行,”东方人摇头后退。“不能夺舍,这是不对的,他还活着,我不能——”黑猫一跃而起重重撞在他的后背上,他一个趔趄向床倒去。 落地的黑猫眸光亮得瘆人,然后,它消失了。 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的夜骐对黑猫的行为不置一词,它在等待。 东方人倒下后挣扎着想要起来,床上的身体好似装了台吸尘器,把他往里吸,东方人吃力地抵挡,终因力竭被卷进年轻健康的身躯内。 他等了又等,直到夜骐靠近对他说:【别装了,快起来吧。】虚浮在床上的东方人摸摸头,爬起来站到一旁。 夺舍没有成功,他被身躯内另一股力量弹了出来。 【你现在还回不去。】 东方人已经习惯它的胡说八道了,径直琢磨,“我怎么能夺老外的舍,根子就不是一条上的,信仰也不同,人家信上帝,肯定会有排斥反应。” 夜骐也习惯他的胡言乱语了。 【我们走吧。】 “去哪儿?” 夜骐不搭理他。 “哎,等等我!”一麻瓜一夜骐离开了骑士楼。 与此同时,枕头旁的豆荚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威克多淡然道。 [我失败了,]豆荚无比懊恼。[他现在还回不来,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里格在这里?在哪儿?”威克多东张西望。 豆荚跳进威克多的怀中,[他一定会回来的。] 威克多颓然坐下,又因豆荚的安抚心生希望。 [里格不认识我了。]豆荚落寞的说。 “什么意思?”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长得也不一样了,穿着奇怪的衣服,黑头发黑眼睛。] 威克多表情怔怔的,过了一会儿后说:“那是真正的里格。”而后开始患得患失,诉说着油然而生的顾虑,“他还会回来的是吗?还是说他在这里的时间到了,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他要彻底离开我们了?” 豆荚没有说话,心里也禁不住害怕起来。 [那根魔杖在哪里?]豆荚忽然叫道。 “什么魔杖?” [里格的魔杖是夜骐的心脏腱索,有一只奇怪的夜骐一直跟着他,他的魔杖在保护他!那是魔法世界的东西,夜骐一定能把他留下来!] 威克多叫出了希娜,希娜曾悄悄回到那里捡回了里格的魔杖,遗憾的是它已经破损不堪,再难修复。 二、 东方人觉得大黑马神志不清了,它把他带到一个有好多巫师出没的地方遛弯,边走边介绍这里是国际巫师联合会,还带他去看了据说是他工作的地方——国际威森加摩。大黑马很像那么回事的告诉他,那边两个在吸烟区里说话的巫师是他从前的上司和现在的上司。 “他们在说什么?”东方人懒得跟大黑马计较了。 【他们在说你,他们在谈论传说能起死回生的治疗师。他们很关心你,看上去比较年轻的那个是利兹,年纪大的叫霍林沃斯。】“瞎说什么,霍林沃斯法官比利兹大法官年轻多了——”东方人猛地闭上嘴,惊恐万状地看着不动声色的夜骐。“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霍林沃斯比利兹年轻,放心,我不会向你的上司告发你觉得他比较老。】他们离开的时候与一个匆匆而来的更年轻的巫师擦肩而过,东方人震惊的发现自己能叫出对方的名字。 彼得…… 那之后他们又换了地方,来到被冰雪覆盖的世界。 【那是你毕业的学校。】夜骐拍打着翅膀降落到地上。 东方人从它的背上滑下,敬畏地看着面前的魔法学校,“这是一所学校?太棒了,比医院还大……” 夜骐是一匹好马,依然没有嘲笑他“接地气”的对比方式,气定神闲地带着他往后山走去。 东方人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神奇的植物,神奇的动物,神奇的世界。 当他看到马人时,已经说不出话了。 “你是谁?”质问他的是一个长得很奇怪的人,矮个子,尖尖的耳朵,按人类的审美来说五官不怎么好看,尖嘴猴腮,一看就不像好人。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矮个子十分淡定,即使面对着与魔法世界的幽灵截然不同的鬼魂。 “您在说什么?”前来拜访占星者的马人莫名其妙。 占星者淡定地挥手,“你可以走了。” 马人不敢违抗,茫然离去。 【我们不想冒犯您,我只是带他来认地方帮助记忆,我的主人脑子不好使了……】“你才脑残呢!“东方人白了夜骐一眼,然后向占星者点点头,“很抱歉打扰您了。” “想通了吗?”占星者没头没脑的说。 “还有些困惑,不过我相信那些终究不成问题。” 占星者咧嘴,笑容十分吓人,“真遗憾,我还打算把你留下来。” “留下来做什么?” 占星者但笑不语。 东方人很快想到曾经在占星者的住处看见的那些不知道用途的古怪银器,听说有些神秘的魔法器物需要用人类的灵魂催动…… 于是乎,他脚底抹油跑了。 夜骐追在他身后叫道,“你都想起来了?” “一部分吧,”东方人,不,海姆达尔苦笑:“灵魂出窍可不是件好事。”出窍不就相当于咽气了么。 夜骐不置可否,“来吧,我们的旅程快要走到尽头了。” 海姆达尔骑上夜骐的后背,俯身抱住它的脖子,嘴唇触在它的皮肤上,“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夜骐顿了一下,振翅起飞。 三、 “是的,我记得这里,霍格沃茨。”海姆达尔喃喃道。 此时的霍格沃茨硝烟四起、摇摇欲坠,喊杀喊打的呼号此起彼伏,还有魔法生物的咆哮尖叫。 他在不时亮起的咒语光芒间穿梭,在食死徒和凤凰社之中四处寻觅,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他看见罗恩和赫敏,还有几个格兰芬多的学生同食死徒战斗,他还看见纳威·隆巴顿举起一把装饰着宝石的银色长剑把纳吉尼一分为二,令人闻风丧胆的伏地魔的宠物就此灰飞烟灭。 他还看见在城堡前与伏地魔一决生死的哈利…… 一幅幅画面犹如电视机里的慢镜头,在他身旁缓缓的流淌,离开伏地魔和哈利的时候,海姆达尔特别留意了伏地魔手中的长老魔杖,身旁的夜骐对那根魔杖很在意。 “伏地魔不是长老魔杖的真正主人?”海姆达尔问。 【是的,那家伙的认主方式很极端,老实说我很不喜欢它——它是为力量而生的,魔杖应该为魔法而生,虽然从某方面来说我们称得上同类。】“长老魔杖的主人是谁?” 夜骐没有回答。 海姆达尔又道,“哈利会胜利的,是吗?” 【大概吧,我不关心这个。】 好吧。 海姆达尔和夜骐离开了那里,他还有任务,他还在寻找,当他终于看见对方时才明白过来自己在找什么。 西里斯·布莱克 海姆达尔站在那里,注视着混战中的西里斯,他解决了一名食死徒,正要转身时巨大的危机从天而降,海姆达尔的心霎时揪在了一起。涌动在胸口的不都是他的情感,海姆达尔感应到了什么。 西里斯逃过一劫,斯内普教授击毙了癫狂的贝拉特里克斯,救了西里斯一命。西里斯诧异地看着教授,教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再次投入新的战斗。 海姆达尔就这么看着,跟着,因危险而七上八下,因胜利而欢呼雀跃,直到恶势力被肃清,直到曙光来临。 经历了暗无天日的绝望和无数次的牺牲,幸存下来的巫师悲喜交加地拥抱在一起。 结束了,他对自己说,然后闭上眼睛。 他们回到骑士楼,回到卧房的床边。 威克多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海姆达尔的眼睛有些酸涩,想到可爱的米奥尼尔,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六岁的里格从海姆达尔的身体内脱离,站在他面前。 “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西里斯·布莱克还活着。” “谢谢你。”六岁的里格说。 “对不起,我占了你的身体……”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六岁的里格微笑。 海姆达尔一怔,“是这样吗?” “感谢你做的这一切。”六岁的里格走上前来,海姆达尔张开臂膀,二人拥抱在一起,六岁的里格闭上眼睛与海姆达尔融为一体。 海姆达尔默默站了片刻,转过身,抱住夜骐的头,夜骐温顺地摩挲他的脸。 “我会尝试为自己做一根新魔杖,你还会回来吗?我请求你不要走。” 【不好说,如果你能让我住得更舒服些。】夜骐傲娇地仰头。 海姆达尔笑着点头,“我尽量。” 【我考虑一下吧。】夜骐一本正经地说。 床那头起了骚动,原因在于海姆达尔的心跳停止了,豆荚急得团团转,威克多愣愣地抱着海姆达尔的身体,卧室的门被接二连三地推开,不大的房间内转眼挤满了人,匆匆而来的治疗师一拥而上…… “你快点回去吧,再不回去就要被埋土里了,小里格一直维护着你的身体,他离开了你就真死了,“夜骐的头推着海姆达尔。”快点,拖太久就回不去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 “我等你!”海姆达尔回头叫着冲向自己的身体。 房间内兵荒马乱,米奥尼尔的哭喊,豆荚的厉声尖叫,还有治疗师们七嘴八舌的争论,反倒是隆梅尔、斯诺以及威克多默默无语,尤其是威克多,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他有呼吸了!]豆荚突然停止尖叫。 猛地回过神来的威克多一把推开企图把所谓的起死回生特效药往海姆达尔嘴巴里倒的年轻治疗师,又蛮横地扫掉那些莫名其妙的魔法器械——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们不会容忍这些东西触碰到里格。 “你不能妨碍治疗!”年迈的治疗师倚老卖老地指责威克多冥顽不灵。 威克多不为所动,微微抖动的手指感应到了呼吸,他惊喜交加地俯下身,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感谢老天。”威克多喜极而泣——终于有了事发以后的第二种表情,他抬起头,递给死死盯着他的兄弟二人一个如释重负的眼神,激动的说:“里格有呼吸了,心跳也恢复了。” 隆梅尔和斯诺立刻粗鲁地推开那些还在据理力争的治疗师,很快确定威克多的话并非出于悲伤过度所致的幻觉。 “这些治疗师可以走了,他们太吵了,会影响里格休息。”斯诺无视治疗师们那仿佛受到极大冒犯的谴责视线。 很有道理。 隆梅尔当机立断吩咐多多马送客。 年轻的治疗师试图在收费上争取一把,被隆梅尔一个冰冷的眼神盯得老实巴交地出门了。 斯诺见威克多眼中只有里格,看不见别的,于是叹口气,蹲下身抱住还在抽泣的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在斯诺的安抚中平静下来,他小声叫着威克多,“爸爸,米奥尼尔可以留下来吗?米奥尼尔不会让里格睡不着。” 孩子的小心翼翼让威克多有些不好受,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孩子极其不公,但是他对自己无能为力。 威克多抱起米奥尼尔,米奥尼尔甚至有点紧张,威克多摸摸孩子的头发,“爸爸伤害了米奥尼尔,爸爸很抱歉。” 米奥尼尔似懂非懂,小肉手摸摸大粑粑的脸,清澈的大眼睛内看不见丝毫芥蒂。 “对不起。”威克多把头埋在孩子的肩窝。 “爸爸不哭,米奥尼尔呼呼。”米奥尼尔小大人似的拍拍威克多的肩。 威克多的眼睛红了。 多多马观察日记,内容如下—— 西里斯老爷和斯内普老爷来看小主人的这一天,外面下着细雨。 他们进卧室的时候,德拉科少爷坐在床边为小主人读今天的巫师报纸。 小主人今天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小主人的脸色越来越好,所以主人们并不是太失落。百忙之中还不忘每周赶来一次为小主人做检查的安德鲁·兰格老爷说小主人的身体复原得很不错,身体机能通过睡眠得到修复,毕竟那是三大不可饶恕咒中的索命咒,捡回一条命就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希娜服侍完小主人更衣梳洗等清洁工作后,偷偷摸摸跑到后院摘了一大捧野生仙客来,我以为希娜想为小主人的卧房添点大自然的色彩。 希娜今天着实吓了我一跳。 希娜向我求婚了,在下午茶结束后的休息时间里,见证者是我那个刷皮鞋会刷到地板上去的外甥。 求婚道具就是那束希娜自己包装的仙客来。 大朵的红色的花。 美极了! 英国副本×END 第28章 【番外间奏】入梦 请注意,本章煽情又狗血,请勇士们务必做好心理准备~~ 一、 “米奥尼尔要和里格玩游戏。”孩子高举喷火龙玩具,固执地站在床边。 德拉科放弃劝米奥尼尔出去玩的念头,无奈地看向威克多。 后者没有反对,事实上威克多已经很久没反驳儿子的要求了。 今天是海姆达尔被索命咒打中后的第176天,近半年的时间过去,满怀期待却次次失望的家人朋友按耐不住焦虑起来。 因为让娜预产期临近,兰格无暇为海姆达尔的健康保驾护航,斯图鲁松兄弟与威克多商量后决定接受兰格的推荐,聘请兰格当年学医时的好友来照料海姆达尔,与兰格的“不务正业”不同,这位高材生好友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已混出不错的口碑,专注研究黑魔法伤害治疗,专业十分对口。 治疗大师来了以后为海姆达尔做了检查,并询问了照顾海姆达尔起居的希娜,又郑重其事地在骑士楼住了一星期,得出的结论与兰格相差无几。不过到底是职业治疗师,给予家属的反馈专业得令人肃然起敬。 当然,大师的出诊费也相当可观。 总而言之,海姆达尔还是人事不醒地躺在床上修复修复再修复,与家属们的坐立不安截然不同,治疗师对海姆达尔的康复速度始终抱乐观的态度。他宽慰威克多,暗示老爷应该庆幸海姆达尔还喘着气,按照索命咒的尿性,床上这人早该入土为安了。 老爷还能说什么呢,每天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确定海姆达尔是否有苏醒迹象,如此日复一日。 他把儿子抱上床,米奥尼尔驾轻就熟地在海姆达尔身旁坐下,拿出玩具玩耍,嘴里不停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十分有趣。老爷弯起嘴角,他逐渐掌握了“分心”方式,让米奥尼尔真正进驻到了心田。 德拉科向威克多点点头,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德拉科一个月前如愿以偿地领到了毕业证书,并于半月前在冰脊克朗俱乐部正式上岗,成为名正言顺的CEO。德拉科为了更好的运作一家魁地奇俱乐部,还在威克多的建议下参加了国际魁地奇联盟旗下开办的业余魁地奇裁判进修班,恶补魁地奇知识。 德拉科是把魁地奇当成事业在经营,朝气蓬勃地进入该领域,意图干出一番事业。卢修斯表面看似开明,实际打心底里不愿意独生子在鱼龙混杂的魁地奇界打拼,有种降低了马尔福家格调的感觉。 马尔福家的先祖肖像画们整日在卢修斯耳边聒聒噪噪,强横地要卢修斯勒令其独生子立刻“改邪归正”。卢修斯顶着先祖的压力冷眼旁观了一阵,确定德拉科不是三分钟热度后果断无视了先祖们摆布活人的可笑企图,挥一挥衣袖,搬离了马尔福庄园。 马尔福老爷离开的理由很简单,庄园经过大战,很多地方需要修缮,他只是“忘了”把先祖们从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捞出来。至于先祖们会怎么唾骂他这个不肖子孙,马尔福老爷表示风太大听不清。 德拉科如今住在骑士楼,倒不是他自己蹭屋子住,是威克多拜托他住进来,亲友们陪伴在身旁说不定能促使海姆达尔醒过来。这个想法是威克多通过麻瓜书籍进行的一种尝试,魔法世界的治疗师们对这种“不科学”嗤之以鼻,高材生治疗师也不例外,但是他没有在这上面唱反调,他不会跟衣食父母过不去。 斯图鲁松主席开出的一对一诊疗价码让高材生治疗师具备了肝脑涂地的觉悟。 德拉科每天都会给海姆达尔念书念报,这些通常会在上午进行,因为少爷下午要去俱乐部上班。他现在依循高层管理者的日常作息,下午才进办公室,但是晚上的回家时间没有定数,按他的秘书说,老板都这样。 值得一提的是马尔福执行官聘用的秘书正是土豪肯尼的秘书,德拉科上岗以后深切体会到了表兄为什么特意把自己的秘书推荐给他,是个能言善辩、左右逢源的人才。 德拉科打包了希娜为他准备的下午茶点心,开着雪铁龙小汽车离开了骑士楼。马尔福少爷如今学会接受麻瓜汽车了——被入了迷的斯诺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偶尔还会手痒,借斯诺的“别摸我”开几天。 在“汽车入侵”这件事上,斯图鲁松老爷和马尔福老爷不约而同地保持统一阵线,讳莫如深地保留态度。 威克多早上结束了海德格拉克的教学任务,回到骑士楼后用过午饭,等德拉科离开后就接过叫醒任务,与儿子组队再接再厉。上述就是老爷如今的日常。 为了挤出更多时间陪伴沉睡不醒的伴侣,威克多与巴斯泰托火神队俱乐部商量暂停一切活动,他的本意是提前退役,被教练和队友们再三劝阻,火神队的老板言明将在队里为他永久保留位置,无论他什么时候归队。 威克多感谢东家的赏识,收回了退役的打算。火神队不希望威克多的离开刺激到球迷而引发不必要的纷争,威克多同样也不希望生活受到打扰,凭他现在的情绪,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火神队随后在一次魁地奇杂志的特约专访中顺势放出风声,这期杂志掀起了一股浪潮,但因为火神队以及威克多本人始终保持沉默,浪潮很快得以平息。 火神队接二连三的放出类似消息,球迷们从一惊一乍到后来的习以为常,一个月后,火神队见酝酿得差不多了,便召集媒体记者开了一个正式的新闻发布会,公布威克多将离开火神队的消息,同时再三强调克鲁姆的离去只是暂时,请球迷们耐心等待。 一个月的预防针打下来有点效用,球迷们的逆反声并不是太澎湃,反对当然存在,比预期好太多了,至少火神队的办事处没有遭到群情激愤的球迷围攻。 火神队经过了威克多的同意,在又一次的杂志采访中含糊其辞地透露了威克多坚持离开的原因,不是人们普遍猜测的队内不和,待遇有偏差,或者其他队伍挖角,都不是,克鲁姆是为了照顾病重的爱人才忍痛离开他的球迷。 这个报道一出,死忠粉的态度首先发生了逆转,有了这批粉丝的带动和宣传,威克多“情深意切好丈夫”的形象一夜之间深入人心,有不少热心球迷写信告知哪个哪个治疗师的专业技术多么精湛,医德杠杠滴;哪个哪个巫师医院是业界良心,不良心不要钱;哪个国家是疗养胜地等等,诸如此类的信件数不胜数。 威克多一股脑都交给他的助理去处理,同时定期通过卡罗在《水星报》上的专栏公布一些近期消息,用以感谢球迷们的支持与帮助。 威克多这边一切井井有条,今天也不例外,等他回过神来,米奥尼尔已经抱着喷火龙,嘟着小嘴儿,挨着海姆达尔沉沉睡去。细心的希娜为小主人盖上毯子。 威克多起身走进盥洗室内快速冲了个澡,然后爬上了床,躺下后窗帘被希娜拉上。 威克多亲亲儿子鼓鼓的小脸儿,又抚摸了海姆达尔的脸颊,带着深埋在心底的焦躁闭上眼睛。 二、 “小夏,你怎么了?” 就像水里的气泡砰的一声破裂,威克多猛地回过神来,排山倒海的声浪让他不适地皱眉。对过的男人没有放过他。 “小夏?不舒服吗?”说着抬起手摸向他的脸,被威克多啪的一声挥开。 手掌与手掌的拍打意外的响亮,引得走廊上来来去去的人频频侧目,还以为白大褂们起了冲突,没错,医院走廊上正站着一男一女俩大夫,画面也赏心悦目,男的俊女的俏,即便是千篇一律的臃肿制服都没能削减这份美好。 美好的画面终究被巴掌声破坏了。 威克多心底早就惊涛骇浪了,卧槽这是哪儿?老爷面上不动声色,眼里见着一个个非巫师的东方面孔,眼前还杵着一个情意绵绵的男人,老爷忍下给男人一个石化咒的冲动,脑中急速旋转。 他刚才干什么来着? 哦,对了,做梦呢! 然后威克多被自己不明觉厉的梦境震慑住了。 “小夏?”男人变了脸色,大约终于被老爷的无视刺激到了,意识到对方可能不是无理取闹。 “等等。”老爷一张口发现自己顺畅地说着他从来没学过的语言,还是女声?!他很快镇定下来,做梦嘛,总是不切实际的,于是决定随遇而安,梦总是有醒过来的时候。 老爷继续说:“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失陪。” 老爷再度无视男医生的欲言又止,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经历一次“走错门”的尴尬后,老爷满脸忍耐地走进女卫生间,进门以后认准单间冲进去并飞快合上门,一路上没到处乱瞄。 他立在马桶前,正视面前的问题。 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刚才有人叫他夏医生——卫生间里尖叫着捂住下体的男士们,医生他当然知道,对抗病魔治病救人。好端端的为什么梦见自己成了女人?老爷给出的解释是扮演谷多克的后遗症,那会儿他多敬业。为什么会是麻瓜?老爷的解释是受到里格的影响…… 好吧,反正是他的梦境,他说了算! 调整好情绪,又想了些不知道能否派上用场的对策,老爷离开单间,在来去女人的问候声中强作镇定地站到镜子前。模样看上去还不赖,老爷心想自己还算靠谱,没梦成丑八怪。 威克多心不在焉地离开盥洗室,那个男性医生已经离去,老爷松了口气,那男人看他的目光让他想要爆掉对方的头——正琢磨着,与一个避之不及的人撞在一起。威克多很快意识到是自己的错误,抬起头定睛道,“对不起……”然后就愣住了。 那是一个消瘦苍白的男性,眼睛下的青色十分明显,憔悴的面色模糊了五官,精神又似乎很足,眼睛看到他的时候亮亮的,威克多感到心一阵难受的紧缩,真是甜蜜的负担,热切涌上心头,是里格,就算换个模样他也认得出,他可以肯定,是里格! 威克多的眼神太火辣了——尤其壳子还是以温和著称的夏大夫,面前的男子有点吃不消,干巴巴地笑了笑,“我是来配药的,夏大夫再见。” 夏大夫一把抓住男子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胳膊,为手中的触感微微蹙眉。 “夏大夫?”男子茫然回视。 “需要我帮忙吗?”夏大夫开口。 “……我准备去领药了。” “我和你一起去!”夏大夫强势开口。 “不用了。” “用的。” “……”小苍白敌不过强势夏,莫名其妙地跟着一位不务正业的儿科医生去拿药。 “几楼?”拥挤的电梯里夏大夫一手护着比自己高的小苍白,一手摸索着电梯按钮。 “……二楼。”小苍白无力吐槽,有意今年搏一把主治医师考核的夏大夫竟然不知道在几楼拿药?! 别问小苍白为什么知道得那么多,他在医院的时间与在家时间基本持平,医院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知道。他还知道给自己看病的刘大夫一直在追夏大夫,小苍白当初听到这消息时心里有点难过,虽然摸不透自己难过的原因,但不得不承认刘大夫和夏大夫郎才女貌,站在一块好看得像一幅画。 小苍白因为刘大夫的关系与夏大夫并不陌生,今天的夏大夫让小苍白莫名感到心慌,夏大夫有点反常。 好比现在,夏大夫竟然帮他排队领药,那温柔的笑脸以及从未有过的轻言细语,小苍白受宠若惊。要知道夏大夫可是个冷美人,看病的时候细心周到那是爱岗敬业,平时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要不然刘大夫那样的院草为什么追了一年还没把夏大夫搞定。 二人走出大楼,来到川流不息的门诊大厅外。 “夏大夫,您不上班了?”小苍白发现这位女大夫还跟着自己,吓尿了。 上班? “不上了!”夏大夫十分果断,做个梦还叽歪什么,当然由自己说了算。 小苍白瞠目结舌,随即小心翼翼地问,“……您和刘大夫吵架了?” “刘大夫?”不知道为毛威克多的雷达哄的一声自启了,隐约觉得这“刘大夫”很有故事。 “是啊,你们不是已经那啥了么,”小苍白举起两只瘦骨嶙峋的手,大拇指相对着勾了勾,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是不是吵架了?医生谈个恋爱不容易,你们俩都是医生,相互包容一下吧……刘大夫没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吧?” 威克多觉得俩拇指对着勾的手势特别猥琐,自个儿跟那情意绵绵男?老爷表示口味太重,他适应不了。要是换成眼前这位,老爷仔细打量小苍白的面容,尽管从这张纯粹的东方面孔上找不到一星半点与里格相似的地方,老爷还是看得着迷、看得投入、看得欲罢不能。 里格原来长这样,他想到豆荚说的话,里格最后的秘密与自己共享了,这代表他们又近了一步,老爷心花怒放。 “夏大夫?”小苍白抬手在神游物外的老爷跟前晃了晃。 克鲁姆脑补帝今天频率失调。 老爷握住对方的手,“我送你回去。” 拿药说明身体不健康,脸色那么难看,老爷心疼得不行,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给里格好好补一补。麻瓜世界真麻烦,没有家养小精灵,没有魔杖更没有魔法,幻影魔法不能用,连化形咒都派不上用场,老爷不认为这具麻瓜女人身体能跟咒语共鸣。 小苍白搞不懂跟自己连点头之交都说不上的夏大夫到底抽什么风,还跟自己这么亲密无间手牵手,小苍白试了几次没挣脱开。人家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何况自个儿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可以惦记的。 威克多在小苍白的劝说下回到医院请了假,并带上听说是他的东西,无视领导难看的脸色与同事们异样的目光,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医院。 小苍白住的房子是八十年代建得老式住宅,六层楼,一栋房子两个单元,每个单元十二户,每层二户门对门。小苍白住在第一单元二楼,也是整栋房子最东边那一户。不好的地方是每天早上第一个照到太阳,房型不好,隔音差,窗帘又薄,还跟小区的大门贴近,大清早的人来车往比闹钟还立竿见影;好的地方是没有西晒,夏天不算太闷热。 之前老爷已经感受过何为超市大卖场,物品结算的时候老爷把从包里翻出来的皮夹塞给小苍白。为了尽早摆脱排在身后的三姑六婆们的探究目光,小苍白推开皮夹,麻利地从后裤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交给收银员…… “您随便坐,想喝点什么?”小苍白很是拘束,他已经不记得上回招待客人是什么时候了。 威克多打量房子,不放过任何一处,哪怕是小得转不过身的厨房和盥洗室他都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小苍白被夏大夫的“形迹可疑”折腾得头皮发麻,夏大夫你肿么了?! 晚饭是威克多烧的,参照大卖场里购的营养食谱。 厨房地方实在太小,小苍白被威克多赶出去休息,小苍白对夏大夫的手艺保留意见——连煤气灶都不会用,但还是没有反对,因为他真的需要休息了。小苍白在破旧的小床上躺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他撑着胳膊坐起来,发现夏大夫就靠坐在自己床边,捧着一本书阅读,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 房间里只有桌上的台灯微弱地亮着,空气中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夏大夫的容颜被蒙上一层朦胧的金橙色,小苍白的心悸动了一下。 夏大夫回过头来,“你醒了,饿不饿?可以吃饭了。” 夏大夫还是没有放开小苍白的手,小苍白忽然不想提醒她这样“不检点”了。 夏大夫的手艺很好,小苍白吃了不少,体内因进食而有了热气,苍白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夏大夫看得如痴如醉,小苍白被夏大夫不加掩饰的雪亮目光看得有些害臊。 “夏大夫,您也吃。”他夹了一筷子韭黄猪肝到夏大夫碗里。 威克多很少吃动物内脏,这次却觉得满口甜蜜。 夏大夫说她不会用筷子,所以改用了金属小勺。小苍白没有开口嘲笑,心里觉得怪怪的,他曾经在医院里见夏大夫用筷子吃紫菜饭团,动作可顺溜了。 这顿饭吃了很久,夏大夫洗过碗后故意看着墙上的时钟面露难色。 对夏大夫的脑洞毫不知情的小苍白以女孩子夜行危险为由,留夏大夫过夜,夏大夫考虑片刻,留了下来。 老爷在心里放着烟花,拿出在超市偷偷买下的换洗内衣,屁颠颠地进了盥洗室。 有些后悔留人下来的小苍白坐立不安,觉得做了对不起刘大夫的事,所以夏大夫出来的时候看见小苍白已经躺在床边新铺的地铺上,裹成蚕蛹状,头都找不到了。 威克多:“……” 老爷本想让对方睡床自己打地铺,见对方毫无动静,只好打消念头,爬上了床。 老爷心里琢磨,明天早点起床给里格做一顿好的,然后去医院了解一下,他刚才看了柜子里的医书,还偷看了里格搁在一旁的病历,根据书里的描述,不好,很不好…… 威克多在多种情绪的交织中闭上眼。 三、 威克多坐在桌边喝茶,显得心事重重,他已经一星期没梦到从前的里格了,那次在梦里睡着后直接醒了,一周来无数次的尝试皆以失败告终。威克多没来由的心慌,他有种感觉,里格的清醒也许和梦境有关。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隆梅尔也没说,他害怕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害怕一旦被第三人知道,梦里的美好就会像脆弱的泡沫一般破裂。 “你去睡一会儿吧,脸色太难看了。”到厨房走了一趟的母亲安娜来到起居室,安娜从儿子那里得知里格的糟糕情况后毅然辞去了工作,一门心思伺候海姆达尔,希望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 “爸爸呢?”威克多问。 安娜在儿子身旁坐下,“去和你奶奶吵架了。” “发生了什么?” “你奶奶前天把你爸爸叫回去,说是要给你介绍不错的姑娘——大约已经听说了里格的事,你爸爸拒绝了,后来那位据说很不错的姑娘被你奶奶打包到你爸爸工作的钓鱼协会,闹得尽人皆知。” “奶奶……”威克多疲惫地摇头。“她为什么不懂得放弃?” “她要是会放弃就不是你奶奶了。”安娜对老夫人的手段早已从心塞到麻木,说白了就是不甘寂寞,用恶心人的手法唤回家人的关注,因为现在谁都不搭理她了,就连老夫人认为懦弱无能的大儿子现在都敢跟她据理力争了,嗓门还不比她小。 “你知道吗?”安娜忽然道,“我们家的药材已经卖不动了。”应该是很沉重的话题,安娜却用聊天气的口吻徐徐道来。“听说上个月就被退货了,理由各种各样,说质量有问题的,说缺斤短两缺乏诚信的,还有人说克鲁姆这个姓不好不喜欢……” 长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是有人故意整他们家。 “奶奶急坏了吧?”威克多依旧四平八稳。“叔叔怎么说?” “维丁什么都不管,出了事就请教你祖母。” “奶奶还没放权?”威克多咋舌。 安娜耸耸肩,不言而喻。 威克多叹气。 断克鲁姆家财路的人威克多一下就有了目标,但是他不准备干涉,斯图鲁松家做事有原则有分寸,小惩大诫,不会动摇克鲁姆的根本。 “奶奶有点事做也好,省得成天胡思乱想。”威克多喝完茶,站起来说。“我去睡一觉。” 安娜点点头。 四、 他!又!回!来!了! 威克多简直要喜极而泣了,一低头胸前鼓鼓的…… 他第一次觉得女人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没有之一。 他还是在医院,身上还是穿着白大褂,不同上次的是他没有在走廊里“醒”过来,他现在坐在马桶上。快速解决完生理需求,夏大夫冲出厕所前差点忘记洗手。 威克多又没头没脑的请了假,卷走全部的随身物品,离开医院奔向里格的住所。 等了好一会儿门内终于有了动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里格!你在吗里格!是我!”夏大夫在门外喊着。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小苍白站在门内,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里格!” “我不是里格。” 威克多一怔,“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小苍白警惕地说。“还有,我已经答应您了不会再来找您,那天您来我家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全都答应了,请您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只是个小人物!”说着就要关上门。 威克多一鼓作气撞开大门,小苍白身体不好力气有限,终究被不速之客占领了小窝。 “你要干什么?!”小苍白的脸色十分难看。 威克多发现他比之前见到的更虚弱,好像稍一用力就会倒。 小苍白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铁青。 “怎么了?”威克多扑上去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现在很不舒服,”小苍白缓了一会儿,“请您不要拿我这个快死的人寻开心,请让我安静地度过余生,我只有这点要求。”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威克多心痛得要死,用力抱住他,不住地说:“我没有寻开心,我只是想关心你……”感觉里格在用力推他排斥他,威克多更紧地抱住他,语无伦次道,“我走了以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是她回来了?我道歉,我没想到会成这样,我见到你太开心了,对不起……” 小苍白渐渐放缓了挣扎,他实在太疼太累了。 威克多还在说,说着他的来历,说着他自己,说着他莫名其妙到这里,说着看见他时的激动心情……威克多不知道里格听进去了没有,里格睡着了。 半小时后,威克多从厨房出来,看见靠坐在床头的里格,他已经醒了。 小苍白拉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沉沉地看着威克多,威克多不禁有点忐忑。 仿佛过了很久,小苍白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威克多,威克多·克鲁姆。” “你是外国人?” “保加利亚人。” “你的名字听上去很男性化。” “我就是男人。” 小苍白消化了好一会儿,“……世界上真的有巫师,有魔法世界?” “有。” “不可思议……”小苍白怔怔道。 “我说的你都相信?”威克多走过去抱住小苍白,小苍白僵了一下,又放松下来。 “我不想相信,但是你和夏大夫的确不一样,不管说话口气还是做事,完全不同。夏大夫是个十足的女人,而你……女汉子一样。”小苍白说着笑起来。 威克多也笑了,因为里格笑了所以他也笑,虽然他不懂什么是“女汉子”。 “好点了吗?”威克多轻轻的问,好像怕声音响了对面的人会碎了一样。 “好多了。”小苍白的笑容透着深深的无力。 他俩都知道,这病是好不了了,即使去医院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等死。 威克多想救他,也许魔法世界能够治愈里格的病。但他现在只是一抹居人篱下的意识,随时可能被剥离,麻瓜的身份已让他举步维艰,他在这里都施展不开,别说利用麻瓜身份进入魔法世界了。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小苍白吃了威克多煮的清淡菜粥,转眼吐得一干二净,他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拉着威克多的手:“你会一直在对吗……一直留在这里……” “会的亲爱的,会一直在,留在这里我们一直在一起,”威克多亲吻小苍白的额头。“我爱你。” 小苍白满足地闭上眼睛。 他已经不在乎眼前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在乎对方的真实身份是否像他说的那样来自神奇的魔法国度,那些天方夜谭般的解释他愿意去相信,因为他已经没有怀疑的时间了。 后来威克多兑现承诺一直陪着他,陪他说话,陪他哭陪他笑,陪他安静度日,陪他看日出日落,束手无策地看着他一天天虚弱下去,看着他一天天枯萎,奄奄一息。 他不敢睡觉。 强撑着不肯离去,他知道自己一闭上眼睛就全变了,可最终他还是睡着了,在饭桌旁捡东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他的晕厥吓坏了小苍白,小苍白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从床上滚下来后再也没站起来。 再后来他被重新控制了身体,恢复神智的夏大夫送进了医院,那是小苍白在那个世界看见的最后风景。 五、 威克多猛地睁开眼睛,瞧清楚眼前的景物后发出懊恼的长吟,为什么醒了!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睡着! 听上去好像前言不搭后语,此刻却是他心情的最佳写照。 为什么睡着了!为什么要醒来! 他试图再闭上眼睛,可怎么都睡不进去了。威克多长长吐出一口气,举起手摸上额头,然后,他触摸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温热。 威克多诧异地转头,与一双蓝眼睛四目相对,威克多张了张嘴,他不敢说话,生怕又是一场梦。 “骗子。”蓝眼睛的主人说,声音中气不足,透着大病初愈的疲累。 威克多转过身,紧紧抱住海姆达尔。 “你说会留在那里,骗子。”海姆达尔闭上眼睛感受威克多的温度。 “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次决不食言。”威克多努力压下流泪的冲动,“欢迎回来里格,还有,我爱你。” 小苍白幸福地笑了。 间奏×END 【番外:进击的米奥尼尔】 第29章 (一) 米奥尼尔过了10岁生日后,爷爷隆梅尔气势如虹地把择校问题丢到他面前。 米奥尼尔知道爷爷希望他选择海德格拉克,斯图鲁松家自小爸爸那一代就放弃了“占据”德姆斯特朗的计划,转而立足斯堪的纳维亚地区,专心开办自己的魔法学校。米奥尼尔最终顺应本心,选择了二位父亲的母校德姆斯特朗。 米奥尼尔当即一脸烦恼地对他的爷爷说,届时应该选择魁地奇还是实验研究室,真的好为难。 被“辜负”的爷爷隆梅尔故作恼怒,说要是当年对他小爸爸这么提议,里格肯定二话不说选海德格拉克。 米奥尼尔气定神闲地耸耸肩:“所以我是您孙子,不是您儿子。” 一、 今年的圣诞假期到来时,米奥尼尔离开学校返回家中,家养小精灵塞奇比家里的其他人提前掌握主人的行踪,盘算着时间差不多就守候在门口。米奥尼尔到家后脱下斗篷等厚重衣饰,随口询问家中情况,经过十年磨合的家养小精灵立刻心领神会地诉说主人不在家期间的种种,大多鸡毛蒜皮不值一提,但小主人愿意听,塞奇自然钜细靡遗,知无不言。 米奥尼尔走进小客厅,家中安安静静,墙壁上挂钟的嘀嗒声听得分明。 “爸爸还没回来?”米奥尼尔问。 “威克多主人今日受邀参加国际魁地奇联盟的年会,可能天黑以后才能返家。” “里格呢?” “里格主人还没下班。” 米奥尼尔看了眼挂钟,4点40了,按照海姆达尔以往的下班时间,应该早就到家了。 塞奇不慌不忙道,“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里格主人会晚一、两个小时。” 恨铁不成钢的多多马鞭笞自个儿外甥不下十年,塞奇终于被启发出了私人小精灵的觉悟,说话做事有板有眼,虽然就多多马来看,塞奇离优秀的标准差之千里,还需孜孜不息,勤学不辍。 米奥尼尔如何会不知道塞奇说的那些,知道是一回事,担心总免不了,海姆达尔曾遭了那么大的罪,米奥尼尔是继他大爸爸后在海姆达尔的健康状况上最神神叨叨的一个。 现年29岁的海姆达尔在国际威森加摩内算是闯出了名堂——靠的还不是IW传统的文而是肉搏,不仅IW上下知道他,各国威森加摩多多少少听说过他的事迹,尽管除IW和英国威森加摩以外,他国威森加摩普遍认为有关他的传说是夸大其词,毕竟他有那么一个家喻户晓的丈夫,被粉丝爱屋及乌的传唱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是什么事迹?那就是被英国大魔头的索命咒打中没当场一命呜呼。他的知名度远不如当年的“大难不死的男孩”,即便是现在的哈利都比他声名远播,单就没被长老魔杖发出的索命咒打死这一点就足够成为置顶话题热议一阵了。 当年的九死一生让海姆达尔在床上躺了大半年,身体受到极大的创伤,每到被索命咒击中的季节就浑身痉挛似的不适,最厉害的那两年只能病歪歪的躺在床上喘气,随着治疗的时间越来越长,情况有所好转,除此以外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问题是丈夫和儿子不这么看,每年入夏后二人就入如临大敌,上学都不能阻止米奥尼尔,他有暑假。 尤其是今年,父子二人早早商量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度假胜地,入夏后举家迁往那里避暑,帮助海姆达尔熬过今年的“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海姆达尔嘴里说他们小题大做,心里别提多美了,斯图鲁松审判员销假回来上班那几天逢人就笑,腿脚有劲了,上下楼不累了,饭能吃几碗了,走平地的时候都带着风。 另外还有一点让海姆达尔觉得被索命咒玩一把不算太惨到家的是IW后来对他的额外照顾,他每天都比同事早下班一个小时,需要加班等特殊因素时除外。 米奥尼尔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响动,进屋的海姆达尔对急急走来的儿子报以微笑。 “回来啦,中饭吃了没,我买了点心。”脱下斗篷的海姆达尔与儿子拥抱了一下,父子二人走进客厅。 希娜已经把点心和茶水放上茶几。 豆荚猫慢吞吞地跳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再蹦上茶几,旁若无人地叼了块点心开吃。豆荚有自己的盘子,一家三口对和一只猫同桌没什么意见,所以希娜把倒满热巧克力的盘子摆放在桌上。 豆荚很懂事,家里如果来客人,它就会自己跑厨房吃东西。 豆荚如今和海姆达尔一同上下班,黑猫的陪同理由与威克多和米奥尼尔大同小异,父子二人欣羡豆荚的来去自如。他们没敢挑战IW是否同意家属陪同上班这个可行性,可以肯定的是对于宠物随行国际威森加摩睁只眼闭只眼。 米奥尼尔吃了一块点心就放下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坚称不再嗜甜。夫夫二人对他的心口不一心知肚明,没揭穿,大人也要顾及孩子的自尊,何况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米奥尼尔说了很多学校里的事,海姆达尔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最主要他经历过,虽然不会过多的介入儿子的学校生活,但能给出中肯的意见。 “你大爸爸今年又被提名了。”海姆达尔说。 每到年末,作为巫师世界知名人物之一的威克多·克鲁姆就会得到这样那样奖项的提名,看似收获颇丰,美其名曰是行业和支持者们对他付出的肯定,其实大部分属于陪跑,真正到手的寥寥无几,且都是些闻所未闻的小奖。 能被海姆达尔特地拎出来说的只有巴纳巴斯芬克利。 “今年我们还去吗?”米奥尼尔对这个一年一次的巫师奖不以为然,他小爸爸五年级那会儿大爸爸就得到了“国际竞技领域杰出运动员”的提名,那一届大爸爸最终获得了“最佳找球手”的分支奖项,与大奖擦肩而过。随后的数年间无数次的提名,又无数次的落空,他们家对这个奖从忐忑期待到麻木厌烦了。 海姆达尔斩钉截铁说:“不去!”没了这个奖他们就不活了吗?海姆达尔对巴纳巴斯芬克利利用老爷经久不衰的人气和庞大的粉丝群拉关注的卑鄙手法嗤之以鼻。 “那就别去了。”米奥尼尔向来重视小爸爸的意见,随后又开玩笑的说,“说不定我们不去了,那奖就到我们手里了。” 海姆达尔喝了一口茶,想到什么说:“今天晚上马尔福一家也会来,他们明天有事,我和你大爸爸商量下来,干脆今天一块请来聚一聚。” 米奥尼尔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正节假日他们和亲友们走得很勤。 “克莱尔会来吧,她一直念念不忘你给我买的遥控小汽车。”米奥尼尔问。 “他们一家都会来。” 米奥尼尔的表情有了波动,“那小哭包也会来?” “会。”海姆达尔见儿子一脸苦逼就哈哈大笑。“你不喜欢柏莎?大家都说她是可爱的小天使。” 米奥尼尔翻了个白眼,“那些夸她的人没见过她哭,等他们见了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浅薄,多么以貌取人。” 父子二人谈论的是德拉科的两个女儿,马尔福少爷工作后的第三年与来自一个爱尔兰巫师家庭的小姐喜结连理。卢修斯没为儿子选贵族家庭的小姐倒是让大家吃了一惊,德拉科的妻子虽然并非名门出身,家底还是很丰厚的。在名望和殷实之间,卢修斯选了后者。(PS:我原本考虑的CP是潘西,很多读者留言不喜欢,因为碍不了剧情,所以就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哦=3=) 德拉科对他的妻子谈不上爱得死去活来,二人也不是包办婚姻,而是相处了半年才决定下来的,可以说有一定的感情基础。让卢修斯大失所望的是儿媳妇一连生了俩姑娘,孙子迟迟不来。德拉科倒是很喜欢俩姑娘,尤其是身体不好的小女儿,根本就是捧在手心里。 马尔福家自古以来就子嗣不丰,几乎都是一脉单传,卢修斯为此苦恼了很久,儿子压根不介意没有继承人,姑娘难道就不是人了?马尔福老爷停止了单方面的牛角尖,学习隆梅尔泰然处之的态度,儿孙自有儿孙福,也没想着去逼儿媳妇再接再厉,哪里有公公逼媳妇生孩子的,所以大小姐克莱尔从小就被卢修斯和纳西莎带在身边教养,隐隐有培养女继承人往后招上门女婿的意思。 纳西莎前年从巫师看守所里被放出来,没错,看守所,没有把人撸到巫师监狱是隆梅尔顾及亲戚的面子网开一面。看守所的条件比黑洞般恶劣的巫师监狱好多了,纳西莎没有哭闹、没有试图为自己辩护,老老实实地在里面待了七年,然后被卢修斯接回家,从此以后深居简出,再没登过海姆达尔、隆梅尔、斯诺等任何一个斯图鲁松的家门。 扯远了。 米奥尼尔挺喜欢德拉科的大女儿克莱尔,因为对方行动说话似男孩一样爽利,按他的话说他有一个偶尔需要穿裙子的哥们。他不太喜欢小女儿柏莎,柏莎由马尔福小夫妻自己抚养,难免宠爱过头,再加上柏莎体弱,娇惯得不行,几乎有求必应,一不顺心就大哭大闹,米奥尼尔特别不耐烦应付柏莎,也不知道怎么应付,一听柏莎也会来,顿时皱眉苦脸。 小孩子相处是他们自己的事,海姆达尔不太当回事,只是嘱咐儿子小姑娘总是娇气些,他是哥哥,尽量让着点。 其实德拉科也看出米奥尼尔不喜欢柏莎,为此还拉着海姆达尔倾吐他的沮丧,他从前就想和海姆达尔结亲家,有了女儿后这个想头就更坚定了。克莱尔要招上门女婿,米奥尼尔肯定不行——单夫夫二人那关就过不去,别提隆梅尔了,所以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柏莎身上,结果看中的女婿却看不上小女儿,太心塞了。 海姆达尔不想委屈儿子——说实话柏莎那娇蛮的个性确实让人吃不消,虽然对方还是个小女娃,他只能尽量开解表弟孩子们还小,谈婚论嫁早得很,千万别拔苗助长。 回过神来的海姆达尔看着眼前的儿子,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感慨道,“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再过几年就要被人惦记了,”这稀罕的语气好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没被别人惦记过似的,“越来越像你大爸爸了。“海姆达尔轻轻抚摸儿子的脸。 米奥尼尔乖乖被摸了几下,随后身子一歪,冲着走进客厅的男人说:“爸爸,你男人又用异样的眼神看我了嗷——”话没完被眯起眼睛的海姆达尔揪了把脸蛋。 二、 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分别在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威克多叔叔,里格叔叔,圣诞快乐。” “法妮小公主生日快乐。”海姆达尔在小姑娘脸上回亲了一下。 法妮亲热地抱住海姆达尔的脖子。 法妮是安德鲁和让娜的女儿,大名弗兰西丝,海姆达尔很喜欢她。一身红色连衣裙的法妮不如德拉科的大女儿克莱尔眉眼瑰丽,也不如德拉科的小女儿柏莎肤白如雪、娇俏可人,作为大美人让娜的女儿,法妮没有遗传到母亲的外貌,她的可爱源自后天的教养。 安德鲁功不可没。 与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法妮相比,光有外貌的柏莎的劣势越发明显。海姆达尔倒是很乐意与安德鲁结亲家,可是安德鲁比他还淡定,不说赞同也不反对,海姆达尔多少感受到了表弟“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拙计和尴尬。 威克多觉得海姆达尔和德拉科这对表兄弟挺有意思的,孩子才多大一点就想着牵线搭桥了,马尔福家的女儿还愁嫁?克鲁姆老爷一点都不知道检讨自己,他自个儿盯上里格时里格才多大,要不是他自己年纪也不大,恋童怪蜀黍妥妥的。 “法妮明年就要上学了吧?”威克多问。 安德鲁点头,“她母亲想让他上布斯巴顿。” “爱沙尼亚有魔法学校啊,我不认为他们会放过招揽魔法部长女儿入读的机会。” “确实如此,今年年初就来探我的口风了。”安德鲁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莞尔一笑。 继兰格一家后抵达的是小拉卡利尼一家,小拉卡利尼在米奥尼尔的五岁生日宴上高调宣布自己要当爸爸了,小拉卡利尼和玛莲娜·哈兰教授的独生子是个小帅哥,偶尔犯二或傲娇起来的样子跟他老爸如出一辙。海姆达尔看见小小拉卡利尼就会联想到他父亲当初在德姆斯特朗时的一呼百应、不可一世,感觉特别有趣。 小小拉卡利尼与米奥尼尔玩得不错,小小拉卡利尼将来肯定入读德姆斯特朗,届时将会是米奥尼尔的师弟。小小拉卡利尼和克莱尔是米奥尼尔的固定小伙伴,他们几个年龄上相对接近,年纪最大的米奥尼尔自然是小团体的老大。 此时克莱尔正和米奥尼尔咬耳朵,马尔福家的女公子今天没穿裙子,德拉科的妻子对此颇有微词,但不敢明目张胆和卢修斯、纳西莎唱反调,只能私下和大女儿较劲。现年8岁的克莱尔对穿衣打扮却有自己的一套坚持,有时候爷爷和奶奶都插不上话,她对母亲的耳提面命通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克莱尔聪明就聪明在她从不正面反抗长辈,回过神头来依旧我行我素。 卢修斯禁不住和纳西莎抱怨,也不知道大孙女这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嗨,你们在说什么?”小小拉卡利尼拍拍克莱尔的肩膀。 克莱尔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直接道,“我爸爸想和里格叔叔结亲家。” “这不是秘密。”小小拉卡利尼耸肩。 马尔福先生的意向很明显。 小小拉卡利尼见米奥尼尔不动声色,嘿嘿一笑,人小鬼大的说:“还是让你爸爸打消念头吧,小米看上你都不会看上你妹妹。” 克莱尔因为他的话吐舌头,“小米是我兄弟!你这么来劲,要不你来吧,相信里格叔叔不会介意你当他的儿媳妇的。” 小小拉卡利尼眼睛都瞪起来了,随后不知道抽什么风,看看米奥尼尔又看看海姆达尔,老气横秋地叹气,“儿媳妇还是算了,要是给里格叔叔当媳妇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又一个宵想他爹花容月貌的宵小! “你放心,我会把你的期望转达给我父亲,他会和你好好畅谈一下人生路。”米奥尼尔口中的父亲一般指威克多。 小小拉卡利尼快哭了,里格叔叔很和气,威克多叔叔的气场很吓人……克莱尔幸灾乐祸捧腹大笑,毫不淑女的粗俗风范让她的母亲直皱眉头。 不远处,吃着糖豆的法妮被一个人玩腻的柏莎看到了,柏莎颐指气使地使唤法妮给她拿着拿那,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满意,后来直接抢走法妮手里的糖果。法妮并不生气,很有耐心地哄着耍脾气的柏莎,柏莎渐渐安静下来,舔==着法妮拿给她的棒棒糖,与法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注意到这一幕的是担心女儿闹脾气的柏莎母亲,见法妮极有教养地说话做事,始终保持风度,欣羡得不行,想想假小子似的大女儿,头又痛了。 同时注意到这一幕的还有米奥尼尔他们三人。 “法妮真好啊……”小小拉卡利尼难得称赞一个十五岁以下的人,这小孩人不大色心着实不小,也不知道随了谁。 “法妮本来就很好。”克莱尔觉得他总说废话。 “就是长得不好看。”小小拉卡利尼老遗憾的,要是法妮有她母亲二分之一,不,哪怕三分之一的样貌,他不介意来场姐弟恋。 “谁说的,法妮很漂亮!”克莱尔大声反驳,这几个孩子里,克莱尔和法妮关系最融洽,换个说法她俩是闺蜜。 小小拉卡利尼摊摊手,“从你嘴里说出来更加没法让人信服了。” 克莱尔的颜相当出色。 克莱尔懊恼地转头道,“小米你说,你觉得法妮不漂亮吗?” “没有你漂亮是实话。”米奥尼尔淡然道。 克莱尔一点不觉得自己被称赞了,没劲地撇嘴。 小小拉卡利尼淘气地向老大使了个“受不了”的眼色。 米奥尼尔微微一笑。 第30章 (二) 威克多有晨跑的习惯,海姆达尔原本没有,后来学着培养,虽然不像老爷那样雷打不动。直至伤了身体,好不容易练出点名堂的晨跑被叫停。治疗师的意思是等身体彻底康复再捡起来不迟。生命在于运动,前提是你要有生命。 决定遵循医嘱的海姆达尔通过熟人从麻瓜跳蚤市场弄回一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单车来到骑士楼时两只轮子都变了形,推着走的时候叮叮咣咣直哆嗦,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海姆达尔用了一个星期的闲暇时间拼拼补补,让俩轮子改头换面,重新做车。 圣陶代尼村的村民天亮以后能看见如下风景:一个男人带着一群凶神恶煞似的动物沿着村子四周的小径慢跑,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吭哧吭哧骑着俩轮子铁疙瘩的年轻人,后车座偶尔会立着一只黑猫。几年后,这支队伍有所壮大,队中出现一名新成员,小人儿紧随带队的男人,与其一般步伐矫健,至于那骑车的男子,十年如一日垫底。 ————摘自《骑士楼日常》 一、 米奥尼尔一个月有四天会离开学校与家人聚餐,这四天分列在四个周末。这个月的第二个星期的星期六是他与爷爷隆梅尔的聚餐日,他早早来到约定地点,他不是美女,更不是美貌的失足妇女,没想过挑战老资格剩斗士的容忍底线。 小饭馆内客人不多,他选了一张靠近吧台的桌子,落座后没多久听见身后那桌不时响起嬉闹声,是一群二十来岁的女士。出于警惕心,落座前米奥尼尔留心了那桌的情况,五位女士打扮得光鲜亮丽,穿戴也很时髦,不像麻瓜潮流那样具有高冷的先锋精神,却是花了心思和金钱的。 对了,忘了说了,她们不是失足妇女。 她们此刻正谈论他的大爹威克多·克鲁姆,这是米奥尼尔特别留意的原因所在。 他的大爸爸总是会招这样那样女人的垂涎,也总是会有这样那样地方的这样那样的女人声称自己是大爹的地下情人,或干脆脸皮都不要地胡扯有了孩子,诸如此类的无稽之谈层出不穷。也只有以话题的耸动搏销量的小报才不厌其烦地刷新名人们的八卦丑闻,自诩高大上的媒体通常不屑为道听途说留版面,不,也许一开始曾跟进过,一次次的落空让主流媒体不得不重新拾起抛在脑后的格调。 米奥尼尔听了一会儿,遗憾地发现这几位女士的话题性非常没有追求,都是些老掉牙的玩意儿。 胡思乱想间,隆梅尔来了。 女人们顿时安静了,等隆梅尔在米奥尼尔对过坐下才醒过味来,话题果断转了风向,报纸上看得见摸不着,不如立足现实。 米奥尼尔仔细打量他爷爷,六十来岁的老男人,花白的鬓发掩盖不住焕发的容光,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太犯规了!米奥尼尔转念一想,他小爹长得也嫩,小爷爷斯诺那张脸十来年没怎么变,难道是斯图鲁松家的家族特性?! 想到自个儿六十来岁的时候也跟逆生长似的,米奥尼尔瞬间就心平气和了。 祖孙二人没说什么废话,直接点餐吃饭,隆梅尔是个你不跟他说话他很少在餐桌上怒刷存在感的人。米奥尼尔模样随他大爹,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上也渐渐与小爹的期盼背道而驰——也就是没跟小爹一样,家里人看得出隆梅尔和威克多只是相互容忍,谈不上多喜欢对方,米奥尼尔这点和他大爹差不多,不是个天生热情洋溢的人,隆梅尔不说话他不会自讨没趣。 一顿饭解决完毕,隆梅尔要了一杯掺了酒精的饮品,米奥尼尔对着菜单上五花八门的甜品颜面神经坏死一般沉着脸,最终咬牙合上菜单眼不见为净,点了一壶茶,然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苦了吧唧地往杯子里尽量多倒淡奶和糖…… 爱吃甜品这点不知道随了谁,他大爹和小爹绝非同道中人,大长老曾经厚脸皮地声称这点太像他了!如果米奥尼尔是他亲生的孙子还好说,血缘明明没那么近,不随隆梅尔这个血缘上更近些的爷爷,隔了那么远像朗格?!隆梅尔没放过狠狠嘲笑朗格老糊涂的机会,那次大长老被吐槽得很心塞。 不远处那桌女士开完了脑洞,心满意足结账离去,店里的客人就剩下祖孙二人。 “学校怎么样?”隆梅尔的问话比较例行公事,每回见面他都这么问。 米奥尼尔习惯了,隆梅尔这个人冷心冷情,生来没有四世同堂的远大理想,大概这辈子微乎其微的父爱都实践在海姆达尔身上了,对米奥尼尔这个孙子完全是爱屋及乌。米奥尼尔小的时候就觉得爷爷不是很喜欢自己,懂事以后,尤其是学会独立思考以后发现隆梅尔不是不喜欢他,位高权重的爷爷没有点亮“亲子”技能,准确点说这项技能根本就没开发。 而隆梅尔和海姆达尔之间的相处打从一开始就趋于成人间的互动,自发为彼此留了合适的距离。想通这点米奥尼尔更加坦然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不会脑残的以为没了他巫师世界就灰飞烟灭了。 “就那样了。”米奥尼尔的回答也是千篇一律。 实际上孙子在校好不好隆梅尔不会不知道,当面问与背后知是两码事,所以隆爷爷也努力尝试发挥父爱,好在心知肚明的小辈们情商不低,不然照隆梅尔这种过法,矛盾猜忌只会越积越深。 上周周末与另一个爷爷西里斯·布莱克见面,对方开口第一句永远是“里格好吗?”其实西里斯爷爷和小爹时常见面,那种问候方式出于习惯,多年培养下来UP成自然,从另一侧面可以看出西里斯爷爷对小爹的愧疚并未因关系的贴近转淡。 英国巫师界十年前脱离神秘人的苦海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告别了东躲西藏,时时保持警惕否则随时可能送命的生活,西里斯·布莱克拥有大把时间与儿子培养感情,十年来布莱克先生把“以里格为中心”的行动纲领贯穿始终——你问哈利?那是人生赢家,不是一个层面——凡是看到什么好东西就往骑士楼寄,为了联系方便还装了一台巫师电话,一点都不心疼昂贵的跨国通讯费用,每隔一天就往骑士楼打。 米奥尼尔觉得俩爷爷画风不一样,关怀的内在本质殊途同归。 “里格最近有没有说过工作上的事?”隆梅尔问。 “我住校。”米奥尼尔说。 “你们不通信吗?” “爸爸从不把信纸空间腾给工作。”换言之海姆达尔回家以后绝口不提工作,更遑论对未成年的儿子说了。 隆梅尔倒是没把十三岁的孙子当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你小爸爸的上司确认今年年中升任国际威森加摩最高大法官。”吉伦特首席十年前就有退休的意向,来回丢了好几回混淆耳目的烟雾弹,今年终于付诸行动了。 米奥尼尔来了精神,“您的意思是里格有望动一动?” 隆梅尔意味深长地说:“利兹成了首席,法官席位少了一人,肯定要从下面的审判员中挑一个出来填补空缺。” 米奥尼尔较为谨慎,虽然这消息听起来振奋人心,“里格的资历不是最厚的,IW的审判员中不乏年龄资质更上一层楼的巫师,说不准IW从哪儿调一个法官空降。” “回去问问你小爸爸有没有动一动的意思,如果没有,当我什么都没说,如果有……到时候再说。”隆梅尔吩咐孙子当传话筒。 米奥尼尔玩味地笑了笑,“您为什么不自己问?”非绕这个圈? “要你这个孙子有什么用?!” 我的诞生目的就是这个吗?小米心塞了。不能指望隆梅尔能从二十四孝老爹进化成二十四孝爷爷,隆梅尔拒绝升级。 您不就是羡慕嫉妒恨上个星期里格和西里斯爷爷出去玩了两天吗?天时地利人和明明握在您手里,您在这儿为难孙子有出息么?!您好意思么!心动不如行动啊亲!米奥尼尔默默吐槽。在刷新亲密度上高冷的隆梅尔没有西里斯接地气,没了神秘人那个不和谐因素从中作梗,如今的西里斯毫无顾忌地好爸爸气场全开,某些无心之举足以甩开隆梅尔几条大街。 隆爸爸最近也有点小心塞。 “我知道了,不过里格这些天注意力可能不会放在晋升上。”米奥尼尔暗示道。 “怎么回事?”隆梅尔问。 “相识二十年,一月一日就开始了。”开始什么?腻歪!按照大爸爸的话说,怎么也要庆祝个一整年。新年假期那几天米奥尼尔的眼睛都快瞎了,如果他俩真要肉麻一整年,米奥尼尔计划今年暑假住到同学或朋友家去。 隆梅尔貌似也脑补到类似画面,脸色顿时有些微妙,前两年的结婚十周年他还记忆犹新……认识二十年也要庆祝?照这么说他和里格建立父子关系二十年了,哪天也庆祝一下?单单这一点布莱克就比不上自己! 听过结婚纪念的,没听过父子纪念……觉得自己被比下去的隆梅尔兴致勃勃地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二、 米奥尼尔长到十来岁,讨厌的人屈指可数,一方面与他的见识和现阶段有限的人际圈子相关,另一方面可以看出这孩子好相处,“讨厌”很大程度上是复杂性和双面性的。 亚当·克劳斯在他的讨厌排行榜上不出头三名,这个男人多年来致力于挖大爹的墙角,尽管小爹从来没把一头热的克劳斯爵爷放在眼里。能矢志不渝自说自话是一种本事。小爹明明拒绝得那么果断,克劳斯的热情却有增无减。 小胡椒姐姐说克劳斯爵爷是贱骨头,崇尚得不到永远都是最好的。米奥尼尔原来不懂,现在还是似懂非懂,大约因为他不是贱骨头。 先说一下小胡椒姐姐。 小胡椒毕业以后没有依循早前规划那样留校继续进修,小胡椒的男朋友楚格完成进修课程,与女朋友携手毕业一时传为佳话,小学弟和小学妹们纷纷效仿,搞得曾经的和尚学校一段时间内野鸳鸯出双入对。前实验研究室室长楚格在校期间不如前代风头强健,但为人踏实谨慎,大大小小的比赛亲力亲为,捧回不少奖励为校争光,师生们对他的评价不低。关键是楚格不偏科,除了比赛等不可抗力因素几乎不曾缺席,按时完成家庭作业。楚格毕业前得到教授们的一致好评,评语相当给力。 小胡椒以为男朋友毕业后会摩拳擦掌干出一番事业,结果楚格放弃了与小胡椒一起从零开始的奋斗计划,跑回家继承家业,成了巫师玩具店的负责人。小胡椒埋怨楚格不够坦诚,楚格嘀咕小胡椒不善解人意,二人的矛盾就此埋下,在以后的日子里日益激化,小情侣最终不欢而散,以分手画上句号。 海姆达尔那会儿得知消息后觉得挺遗憾,也知道感情这事不能强求,后来没少和威克多感慨世事无常。 后来的几年里,小胡椒一心奋斗事业,无心谈情说爱,直到某天身边出现了一位护花使者。米奥尼尔对这位护花使者一无所知,小爹掉过头去跟大爹摇头唏嘘,到最后胡椒味的花骨朵可能要便宜猴子了。是的,护花使者就是小胡椒在木棉镇上的青梅竹马猴子。 再后来的某一天,想通了关窍、摸透了真心的楚格打定主意追回前女友,问题是这世上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谁又曾保证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等他回心转意?于是乎,天雷狗血大风呼啸。小胡椒被俩针锋相对的男士弄得不胜其烦,干脆言明两个都不考虑。 俩男士苦修泼脏水技能期间,小胡椒因表现突出,成为教练心中首发阵容不可或缺的一员,成为冰脊克朗队绝对的主力之一。这个时候的小胡椒的追求发生了质的变化——从相夫孝子到载入史册,自己的名字将来能在魁地奇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什么?俩男士?抱歉,实在不行,你俩凑一对吧——小胡椒拒绝他俩的求婚时就是这么说的,不是敷衍,她真心认为二人有默契,比老板和老板丈夫还心有灵犀。 话题拉回到克劳斯爵爷。 这天跟随再度化妆成土豪肯尼的小爹来到冰脊克朗俱乐部,庆祝冰脊克朗今年跨过了乙转甲的高门槛,正式坐上了冰岛第一强队的椅子。这一脚前后用了十年,离不开教练的督促与队员们的努力。如今的冰脊克朗主力不再是海姆达尔当年入驻俱乐部时收回的那几个“开国元勋”了,可没有他们的付出和坚持就没有今天的冰脊克朗,所以俱乐部上层特意把已经退役的老队员们请来,作为大股东的土豪肯尼自然不能被边缘化。 为冰脊克朗扫帚研究部门献计献策的亚当·克劳斯是俱乐部上层巴结的重要人士之一,米奥尼尔知道亚当·克劳斯长袖善舞,在国际上口碑不错,但他本质上不是平易近人的类型,要不是小爹他才不会纡尊降贵来参加北欧魁地奇小队升级庆祝会呢! 不同于米奥尼尔对自以为是的亚当·克劳斯的不待见,克劳斯倒是对米奥尼尔很和气,但凡碰面了总是极有风度地说上两句。以亚当的观察力和阅历,怎么会看不出米奥尼尔气场不对,可他不介意,或许就像小胡椒评价的那样他确实是个贱骨头。明知道米奥尼尔不喜欢他偏要迎难而上,不过亚当自个儿挺高兴的,因为每一次同米奥尼尔说话他都能从那张酷似威克多·克鲁姆的脸上看到永远没法在正主那儿欣赏到的扭曲。 克劳斯爵爷没办法从老爷脸上得到反馈,即使恶心到了对方,对方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开怀,米奥尼尔不同,还是个孩子,虽然比同龄人稳重,到底是个喜形于色的年轻人。亚当看不惯一副“我是人生赢家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嘴脸的老爷,便不时从克鲁姆的儿子身上找平衡。 如果这不叫贱骨头,还有什么能叫?! 二人简单地寒暄了几句。 亚当继续无视米奥尼尔显而易见的排斥,“听说你准备报名参加今年的糖耗子大奖赛?” “你怎么知道?”米奥尼尔心想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两个爹呢,这老男人是从哪儿得知的? 亚当十分悠哉,还有些让米奥尼尔囧囧有神的得意,“我是本届糖耗子的用品供应商之一。” 亚当名下除了原有的扫帚工作室,近年来陆续多撒网,开办了种类繁多、涉及面广的巫师用品公司,甚至还成立了一家号称只销售高端魔药制作用具的坩埚商店,并且自信心膨胀地跑到北欧大力推广,和从前的族兄弟、如今的古斯塔夫坩埚商店的老板哈斯勒抢生意。 北欧巫师大多用着古斯塔夫坩埚长大,这个品牌扎根在斯堪的纳维亚地区数百年之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所代表的价值不仅仅是一个家喻户晓的锅子了,其蕴含的情感、回忆以及过去一个个时代的闪光点无一不深入人心。 哈斯勒看到亚当就烦,当初得知这一情况恨不得套亚当麻袋。亚当面对哈斯勒的凶狠完全不当回事,还厚着脸皮提出互利共赢,搞什么品牌捆扎合作营销。做了多年生意的哈斯勒冷静下来以后真和亚当合作了。古斯塔夫负责在北欧推动亚当的坩埚买卖,亚当在中欧为古斯塔夫坩埚打开市场出谋划策,两家确实做到了互惠,兄弟关系恢复了往日的和煦,至少表面看是这样。 “时间过得真快,又是新一届糖耗子大赛了。”亚当喃喃自语,似缅怀着什么,看着不远处的土豪肯尼深情款款。 米奥尼尔翻了个白眼,表示绝不上当受骗,别装了,老男人压根就没有文艺大叔优柔而敏感的内心。 摆脱了亚当·克劳斯,也到了庆祝会的尾声。 父子二人回到家,米奥尼尔透露自己将参加五月份开始的糖耗子大奖赛,小爹的热情反应让米奥尼尔喜不自胜,他就知道里格肯定会高兴。 吃完晚饭以后,米奥尼尔回到房间整理书桌,他拿出一叠信件,从架子上抽出一张信纸,埋头书写。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小伙伴点播的小盆友们的简单介绍—— 安德鲁+让娜——女儿—→弗兰西丝Frances(小名:法妮Fanny):比米奥尼尔小3岁德拉科+妻子(懒得取名字)——大女儿—→克莱尔Claire:比米奥尼尔小5岁——小女儿—→柏莎Bertha:比米奥尼尔小7岁小拉卡利尼+玛莲娜——儿子—→里卡尔多Riccardo(小名:鲁卡Luca):比米奥尼尔小4岁另外还有贝尔尼克和卢娜的孩子,是一对龙凤胎,还没轮到他们出场,暂时不放上来了。 第31章 (三) 那一天,隆梅尔捧了一束粉色康乃馨神采飞扬地走进骑士楼。 那一天,直击岳父献花全过程的克鲁姆老爷细思恐极。 那一天,乍然得知康乃馨的花语“不求代价的母爱”的隆梅尔感到不明觉厉。 那一天,二人为庆祝父子二十年,在海姆达尔的提议下看了电影《李尔王》。 那一天,隆梅尔发现麻瓜也有相当深刻的一面,不过在这欢乐祥和的日子里,父子二人相携看死光光结局的电影真的好吗? 那一天,负责买票的海姆达尔面对《玩具总动员》和《李尔王》的海报,深沉片刻后选了后者。 ————摘自《奔跑吧隆梅尔》 一、 米奥尼尔三岁时结交了生命中第一个笔友,在里头牵线的是海姆达尔,目的是为了让米奥尼尔和别的小朋友接触,毕竟俩爸爸不能24小时陪伴他,魔法世界也没有托儿所、幼儿园等机构,生怕孩子一个人待长了寂寞,所以小爹鼓励米奥尼尔实施笔杆子外交。 话说回来,三岁的孩子所知有限,与其说笔友,不如说是鬼画符朋友,负责给他俩跑腿的家长对俩孩子的信件内容一知半解,俩奶娃倒是涂涂改改有模有样,无论写信还是收信均十分重视。 可惜这份通过笔杆子维系的友谊并没能像他俩以为的那样天长地久,比米奥尼尔大两岁的小汉斯·伯力十一岁那年离家求学,也许学业繁忙也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他俩的通信次数越来越少,信的内容越来越乏味,两年以后通信簿上的名字被归到逢年过节寄送贺卡那一栏,再后来彻底没了音信,犹如石沉大海,小小的友情刚听到点声就淹没在时间铸就的洪流里。 其实感情都需要经营,无论爱情还是友情。 生命中的第一个笔友无疾而终,米奥尼尔的积极性并没因此受到沉重打击。在与小汉斯·伯力通信期间他并非一心一意,而是本着普遍撒网的大无畏精神在受众面为青少年的巫师报刊中重点捕捞。 那些针对十七岁以下的杂志有时会辟出一个交友版面,定期刊几则征笔友的广告,学龄前的米奥尼尔十分热衷这项活动,八岁以前夫夫二人帮他寄了不少求笔友的信函,八岁以后学会如何操作且识字不少的米奥尼尔就没依赖过夫夫二人自己磨刀上阵了。所以小汉斯·伯力的神隐没有对米奥尼尔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因为那时候的伯力兄弟已不是他心目中的笔友NO.1了。 可见小孩子没有成年人执着,忘性也比较大。 夫夫二人见米奥尼尔长久接不到小汉斯的信惆怅了几天又重新开怀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然后对米奥尼尔整日折腾笔友的活动抱以更加乐观的态度。又不是三天两头问他们要钱充值点卡,伏案写信多文艺,挺好。 就是苦了奥拉尔,工作量加大,身娇体软更显弱不禁风,海姆达尔回过头去给宝贝信使调配爱心便当补身子了。 米奥尼尔的笔友数不胜数,并非夸张,其中包括一大部分只维系了一封信友情的准笔友。交笔友这事跟相亲一样,也讲究缘分,讲究情投意合,讲究你情我愿。光剃头担子似的能友谊出个什么未来?不成了第二个小汉斯了?那肯定不行。别看那时候米奥尼尔年纪小,第一个笔友的失联多少还是在他幼小纯洁的心灵投下了阴影。 初恋总是美好而隽永的,初笔友也是,虽然俩娃娃尽鬼画符了,通信时的热情和期盼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如同初恋一般圆满了记忆,完整了人生。 米奥尼尔至今仍在保持通信的有4人,除去4人外,还有9个就是逢年过节寄送贺卡问候的那一类——不包括小汉斯·伯力。这13个人虽然没有阵亡在第一封信上,也都挺过了“相亲”第一阶段,最终和米奥尼尔保持长时间通信的只有那区区4个。 4笔友的脱颖而出前后花了多少年米奥尼尔自己也说不清了,总之某天回过神来发现固定收信的也就那4人了。 4人中一位在英国,性别男,比米奥尼尔大一岁,目前就读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三年级,是一个赫奇帕奇——喜欢和米奥尼尔聊魁地奇,是英国普特米尔联队的死忠粉,他们曾经给同一份运动报纸投票支持自己心中的南波万,巧合的是赫奇帕奇不遗余力地黑米奥尼尔的大爹,米奥尼尔持之以恒地卖力吐槽普特米尔的找球手——二人的友情是从骂战中升华出来的,较有革命基础;一位是帕恰恰研究所的研究员,年龄成迷,性别成迷,连“帕恰恰”都很神秘,米奥尼尔至今没猜透该研究所的研究对象,只知道这位笔友住在中东地区——研究员的信件内容很随意,可能上一封信还在嫌弃中东的女巫不够性感,下一封信又像被一忘皆空打中似的吐槽现在的女人越穿越少不检点。相信大家看出来了,这就是个蛇精病;第三位笔友是圣陶代尼本村人,出门步行八分钟就能到对方家门口。他们都是本地报纸《圣陶代尼巫师交流信息报》的忠实读者,在该报上刊登了旧物交换信息,因此结识。对方是个比米奥尼尔的奶奶安娜还大上十来岁的老太太,不爱出门,有什么需要就给本地报纸写信要求解决,足不出户放眼全球,身未动心已远,按小爹的话说那就是个老宅女——小爹下结论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名叫惺惺相惜;第四位笔友是个年轻人——感谢先祖;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先祖请收下小米的膝盖。从信上反应的来看还没到正式入读魔法学校的年纪,但已具备一定程度的学识基础,小姑娘字写得很好,比米奥尼尔的好看,作为一个年龄阅历均高人一等的雄性,米奥尼尔总在收信的一刹那感悟到些微的自卑。 以上就是米奥尼尔的4笔友,人称M4。小爹海姆达尔曾和威克多开玩笑,他们的儿子如果是个麻瓜,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手机控,每天不开着企鹅、微信、微博、脸书还有推特等就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二、 米奥尼尔饭后看报纸这一习惯随了大爹威克多,小爹海姆达尔一般边吃边看,这与他上学期间边吃饭边背书的习惯密不可分。儿子又一点不像自己,海姆达尔无奈之下怪威克多潜移默化的功能太强大,儿子跟他俩住一块儿,怎么就不像自己呢? 每当小爹这么钻牛角尖,大爹通常一言不发,因为小爹的絮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顿饭结束就抛脑后去了。所以大爹不和小爹据理力争,反正小爹只是口头上说说,被小爹念叨大爹还是乐在心里的。 夫夫二人间的情趣丰富多彩,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这一天在食堂吃完午饭的米奥尼尔拿起准备好的报纸,手里这份名为《水城周末报》的巫师报纸,发行地区为布鲁日及比利时西北部地区。布鲁日河渠如网、大小桥梁随处可见,因而有“北方威尼斯“的美誉,《水城周末报》中的水城指的就是布鲁日。 这份报纸虽然看似发行地区不小,实际真正的购买者是当地巫师,还有像米奥尼尔这样对布鲁日动向感兴趣的外地人。 米奥尼尔之所以对该报纸感兴趣,在于《水城周末报》是为数不多的布鲁日当地发行的内容会涉及国际巫师联合会动向的报纸。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内部刊物非工作人员无法阅读,米奥尼尔从不在二位父亲面前流露出对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关注。 海姆达尔觉得米奥尼尔上学没两年,完全把他当个孩子看待,威克多的工作领域在魁地奇,在家里也不避讳谈论这方面事物,米奥尼尔表现得并不十分热衷,二位父亲也不会杞人忧天,何况十三岁的孩子说未来早了点,先把书念好了再说。 一家子里唯有爷爷隆梅尔的脑洞跟俩爸爸频率不在一条线上,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隆梅尔总是超前的,超前得甚至有些匪夷所思,好在隆梅尔的自制力也超前,没真正吓着孙子的家长。 老实说斯图鲁松家的小一辈普遍聪明有余机灵不足,让人放心的是这样的程度能够防备别人坑自己,但要像隆梅尔·斯图鲁松这样既能防守反击,也能主动出击挖坑的少之又少,因为这不但需要后天培养,还需具备坑人的天赋。隆梅尔冷眼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孙子有望成为自己的接班人。 隆梅尔在米奥尼尔面前说话很少顾忌这顾忌那,米奥尼尔的领悟力也没让他失望。一次两次见孙子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后,他就更加肆无忌惮,好比先前对于海姆达尔职位可能调动的研究,他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米奥尼尔订阅《水城周末报》的动机就在这里——国际巫师联合会,前面说了这报纸偶尔会刊登与国际巫师联合会相关的内容。 报纸的名字一目了然,一周一次周末发行,本周末米奥尼尔不用见任何亲朋好友,按计划准备宅在宿舍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米奥尼尔依习惯轻车熟路地先翻到趣味阅读那一栏,与复杂的魔药公式或艰涩的魔法史较劲——巫师报也会设计一些类似九宫格、填字游戏等动脑专栏,所谓的读者互动环节。 《水城周末报》没有英国的《预言家日报周末版》大方,拿了第一名不给奖励,就是下一期的专栏上公布一下获胜者的姓名。米奥尼尔曾连续拿了二十个周末的趣味魔药环节的第一名,大概是二十连胜太凶残,连读者都觉得不给他发奖说不过去。《水城周末报》为了息事宁人,免了他半年的订阅费用,还偷偷摸摸给他回复了一封简单的信,信的主旨跪求他别再往趣味魔药环节投稿了。读完信的米奥尼尔认为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于是第二个星期整装待发迈向了魔法史环节的星辰大海。 米奥尼尔的二十连胜就像大风天滴在河里的小雨点,风破浪花无影无踪,学校里的师生一无所知,除了爸爸们。俩爸爸喜上眉梢,带他上馆子好好吃了一顿,米奥尼尔看上去沉稳内敛,心里别提多美了,尤其是小爹还给他点了一整套甜点,那天香浓软糯的雪糕球甜到米奥尼尔的心里。 还有一个人也很高兴,那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教授的表扬方式是给他寄了一套更艰深是魔药学典籍,言下之意学海无涯,戒骄戒躁。海姆达尔当时看到这套厚得很有威慑力的典籍脸色微变,米奥尼尔小声提醒这书是寄给自己的,海姆达尔那副幸免于难的庆幸模样米奥尼尔一不小心记了一辈子。 然而今天小米同学注定没办法在温暖的宿舍里宅下去了,三下五除二解决完了魔法史之后,他的重点移到了本期摘要部分,一分钟后他像一阵风似的急速刮出宿舍。 留在宿舍房间内的报纸歪歪扭扭地耷拉在书桌上,摘要处的头条标示——国际巫师联合会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多名国际威森加摩法官被卷入,数人伤势严重! 不了解威森加摩内部职务区分的普通人通常一律称呼威森加摩内工作的巫师为法官,报纸配的活动照片拍摄的地点是国际巫师联合会大门外,米奥尼尔在一片狼藉中看见一根原木色的手杖,那是海姆达尔的手杖。 三、 “我当然没事。”海姆达尔对儿子笑了笑,为表示自己毫发无伤特地站起来转了一圈。 米奥尼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抱歉,让你担心了。”海姆达尔拍拍儿子的肩。 米奥尼尔侧身圈住海姆达尔的脖子,咕哝道,“别再吓我了……” 海姆达尔无言地抚摸他的手背。 “我想去弄个手机。”米奥尼尔忽然道。 海姆达尔惊讶的说:“手机?你对麻瓜物品感兴趣了?” “我从前听您谈论过手机的用途,那时候不觉得它有什么好,现在我改变想法了。”别的不说,至少可以第一时间掌握家人的行踪。 十年前的食死徒袭击虽然没有对德姆斯特朗造成实质性损失,但敌人的潜入还是让学校上下深感焦虑,自那以后德姆斯特朗的防御魔法的等级逐年上升,一层又一层的往上加,把能够弄出来的保护咒全套在的德校的安保环节上了。因而本来还能在学校里使用的联络用魔法镜子整日接受不到信号,一家三口也没去研究如何翻墙,只能弃之不用。 听了米奥尼尔的想法,海姆达尔心想改天去钻营麻瓜用品的熟人那里转转。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国际巫师联合会遭到突然袭击的?”海姆达尔问。 “报纸上看的。” “什么报纸消息这么灵通?” “《水城周末报》。” 海姆达尔越来越怀疑国际巫师联合会内部有《水城》的狗仔日夜埋伏、时时输出…… 此时此刻,父子二人坐在布鲁日巫师医院的候诊大厅里,本来清闲的医院因为本地重要的巫师枢纽突如其来的动荡而人仰马翻。候诊大厅内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显得慌慌张张,无所事事的父子二人若不是坐在乏人问津的角落里,绝对会成为最刺眼的靶子。 “死人了吗?”米奥尼尔问。 “目前还没有。” “那他们到底慌什么?” “……突然遭到袭击。” “您不是没慌张吗?” “你指望每个人都是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米奥尼尔摸摸鼻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也慌了,“我在报纸上看到您的手杖了,您当时就在现场?” 海姆达尔举起手,“我可以百分百保证我一点事都没有,当时我确实在一楼,但离袭击地点有段距离。那些人针对的也不是我。” 米奥尼尔并不掉以轻心,“报上说数名法官受伤。” “报上登的你都信?”少年表太天真! 这起袭击事件针对的是交通部门,为了抗议飞路网限行措施的出台,他们国际威森加摩真是躺着也中枪。 好吧,是他天真了。米奥尼尔耸耸肩,转眼注意到海姆达尔手里完好无损的手杖,那东西不是被炸成两段了吗? 海姆达尔抬起胳膊,把手杖往米奥尼尔面前送了送,“你看见的不是我的手杖,这种批量生产的东西随处可见。” “……您当初买手杖时说这款手杖是手杖中的奢侈品,耐用结实独一无二,没有最高端只有更高端。”怎么就成烂大街的地摊货了?米奥尼尔记忆力可好了,别以为他年少无知! 小爹好整以暇,“广告你也信?” 米奥尼尔内牛满面,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梦……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米奥尼尔觉得这么坐下去不是个事,该检查都检查了,留在兵荒马乱的医院里太晦气了。 “等你大爸爸回来。”海姆达尔说。 “爸爸来了?!”米奥尼尔心想难怪小爹安安稳稳坐医院里,小爹这些年隔三岔五就往医院跑,其实非常抵触上医院。 “我们当时在一起。”海姆达尔说。 米奥尼尔吐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傻逼了,二十周年嘛,这俩人肯定想方设法时时刻刻出双入对。 “爸爸到哪儿去了?”米奥尼尔又问。 “去买肉桂茶了。”海姆达尔有点小羞射。 米奥尼尔明白了,他大爹为了讨好小爹自告奋勇跑腿去了,米奥尼尔决定不去提醒其实魔法世界有种叫“家养小精灵”的生物。 “出了一种新式肉桂茶,听说喝了对身体有各种好处。”海姆达尔又道。 “听谁说的?安德鲁叔叔?” “你爸爸告诉我的,广告上那么写的。” 米奥尼尔沉默一秒后释然了,让真心的话和开心的泪,在你我的心里流动…… 原来不是我太天真,这绝壁是遗传! “可惜这东西不行了。”海姆达尔遗憾地从兜里掏出手绢包,里面躺着几根断裂木条。 米奥尼尔再度沉默,小爹又把魔杖玩坏了。 第32章 (四) 大爹有很多粉丝,米奥尼尔刚记事那会儿就感受过粉丝们的澎湃热情,现在大爹淡出魁地奇界,粉丝数量依旧逐年递增,貌似很不科学。实际情况是:大家从前抛头颅洒热血追捧找球手,现在改哭天喊地追捧裁判了。 凡是大爹执裁的魁地奇比赛,观众看台人满为患不在话下,巫师们举着印有威克多·克鲁姆姓名的黑色小旗——黑色为裁判服颜色,在场边摇旗呐喊,尖叫声在赛场上空经久不歇,推崇程度可见一般。 米奥尼尔以旁观者的角度稍稍代入一下比赛双方的心情……好心酸。 小爹也有粉丝,作为审判员,崇拜者们大多是年轻的同行,还有小部分比较奇葩,居然有巫师专门跑去干非法勾当,就为了让斯图鲁松审判员再狠狠“爱”他或她一次。 这些奇葩多属高智商犯罪,小爹就职于国际威森加摩,一般的偷鸡摸狗完全够不上IW的门槛,即便杀人放火也分三六九等,你不把事情做大做强到形成国际规模,你都不好意思蹲IW的看守所。 于是乎,那些特有理想的惯犯抓住机遇,看准目标,把握精髓,一进宫二进宫三进宫罪不至死,而且还蹲不了太长时间……不仅混了个脸熟说上了话,还让审判员记住了自己的名字,锲而不舍、孜孜不倦,精益求精,把M抖出了风格抖出了水平。 总而言之小爹的粉丝组成给人一种不是地球人的即视感。 这些非人类还给小爹起了个“仙仙”的昵称,昵称引申自“牙仙”,来源据说是北欧神话里的海姆达尔有一口看上去特有安全感的大金牙。 对了,还有个不要脸的也自诩为小爹的铁杆粉丝——小小拉卡利尼里卡尔多。 据此人交代,五岁时的某一天,机缘巧合之下对海报上的长腿美女一见钟情,自此以后魂牵梦绕欲罢不能。无论床单、枕头,还是被套、抱枕……全部印上了美女的倩影。终于有一天,受不了儿子小小年纪就花痴的里卡尔多他爹把残酷的真相告诉了儿子。 美女?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少年你被骗了! 米奥尼尔有理由相信,里卡尔多他爹是出于羡慕嫉妒恨的内在本质才不顾儿子脆弱的小心灵揭露了事实。可惜里卡尔多他爹终究事与愿违,得知真相后的里卡尔多没像他爹设定的那样打击后消极从而忘记,反倒是养成三天看一次里格叔叔的习惯,不给看就噗噗嘴闹绝食,但凡让他如愿就安分得令人发指。 里卡尔多他爹那两年头皮屑都抓出来了。 这是里卡尔多的黑历史,他现在长大了知廉耻了,记忆注销不承认了。 不过没关系,米奥尼尔清晰地记得每一幅画面——淌鼻涕的小屁孩时常在小爹身后追尾,那画面太美,米奥尼尔被迫看了又看! ————摘自《论脑残粉的深不可测》 一、 国际巫师联合会遭到爆炸式袭击后的当天,IW上层得知海姆达尔也在现场,非常大方地给了三天假期用来缓冲情绪。IW为什么善解人意?究其缘由斯图鲁松审判员最近工作量与日俱增,工作多了难免心浮气躁,人一浮躁下手就没轻重,在他手底下过的几个犯人一入铁窗深似海。 仙仙,说好的做彼此的天使呢? IW的看守所内叫苦连天,唯有那几个坚贞脑残粉越发花枝招展,骚动荡漾——哦~仙仙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这一不同寻常很快被上面捕捉到,虽没正式公告登顶实际坐稳了首席交椅的利兹暗暗好笑,让助理给某办公室主任发个话,海姆达尔也算因祸得福。 不用上班的清晨是美好的,晴朗的,人见人爱的,也是懒觉的。 威克多这天没有叫他起床,威克多自己也没像往常那样早早起来,他很快看穿了海姆达尔的装睡把戏。海姆达尔被威克多骚扰得破了功,场面很快火热起来,二人投入迅速,直到海姆达尔抱着枕头哀哀叫唤“老了不中用了!”忍俊不禁的威克多连人带被子一把抱住,幻影移形。 显形的地点在盥洗室,落点在浴缸,落点的精确度让海姆达尔怀疑老爷偷偷练过不下百次。随后二人跟大龄儿童一样抢起了被子,希娜煞风景地出现,汇报有客来访。 老爷遗憾地叹气,让希娜拿走了被子。 会选在大清早这么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西里斯·布莱克——除了这人不作他想,威克多转眼看见海姆达尔麻利地跳出浴缸开始刷牙了,本就不再美丽的心情开始阴云密布。 老爷忿忿咬住海姆达尔递过来的牙刷,以后要在骑士楼外竖块牌子,写上——早八点前及晚八点后闭门谢客。 洗漱完毕的海姆达尔没急着离开,右手摸了把威克多长出胡渣的下巴。 “今天别剃胡子了。”海姆达尔说着又摸了摸,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威克多吐掉口中的泡沫,看向镜中人,“喜欢我留胡子?” 海姆达尔点头,“有型。” 要不是IW规定法官级别以下的巫师必须保持整洁清爽的面容——禁止留长发和蓄胡子,斯图鲁松审判员可能早就尝试往型男靠拢了。 “那就不剃了。”威克多洗完脸,转身抬起下巴往海姆达尔的脸颊上蹭。 海姆达尔笑着接受蹭蹭,并在威克多转回身前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威克多反手去抓被海姆达尔灵活地躲开,后者眉飞色舞地抱胸,一挑下巴。 威克多一脸的凶神恶煞样,“快过来,我保证不咬你!” 海姆达尔倚在门口一本正经地说:“都多大的人了,害不害臊!”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威克多把手里的毛巾一丢,气势汹汹地逮住没跑掉的海姆达尔,直至亲够了咬完了才松开手,拍拍海姆达尔的屁股又意犹未尽地揉了揉,反身回到台盆前。 海姆达尔顶着鸟窝头,挑衅地向老爷摇摇屁股,在老爷的笑声中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盥洗室。 起居室里的米奥尼尔已经陪着爷爷西里斯喝了第二杯南瓜汁。 俩爸爸千呼万唤终于舍得下楼,很少这个时间段出现在骑士楼的西里斯被动地揉了揉快要闪瞎的眼睛。布莱克先生终于意识到自己赶来的时机有些不合适,坐姿没最初那么坦然了,心情也没起初那般焦虑了。 海姆达尔好端端地站那儿呢,还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吗? 米奥尼尔气定神闲,不是他表面功夫到家,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成天被一对夫夫当面秀恩爱,十年来从微醺到头晕目眩,从醉的不行到烂醉如泥,再从卧床不起到千杯不倒,米奥尼尔熟视无睹的功力已达登峰造极。 当然,如果谁敢对他说“秀分快”,他一定弄死对方。 西里斯局促地放下杯子,“我听到消息就赶来了,”随即苦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威克多在心里点头,不错,有自知之明……被海姆达尔掐了下胳膊。 我什么都没说!老爷无辜地睁大眼睛。 心里说也不行!审判员的眼神格外犀利。 老爷老实巴交地坐了下来,一脸的委曲求全,心里却美滋滋地想,瞧他俩多心有灵犀。 海姆达尔只当没看见,与西里斯说话,不厌其烦地重复那些他已经说了一遍又一遍的保证。 把二人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的米奥尼尔刺溜刺溜地用吸管吸南瓜汁,有一对无时无刻不在相互挥发费洛蒙的粑粑真是令人烦恼~~ 再三保证自己无碍后,海姆达尔顺势提出邀请,西里斯当即表示愿意留下来吃饭。 “我有三天假,如果您方便,不如在骑士楼住两天?”海姆达尔说。 西里斯自然是愿意的,兴高采烈地点头。 那一天接二连三有亲友登门拜访,大家都是被报纸上危言耸听的报道内容忽悠得信以为真,还凭此与一个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的人对接,做了不好的联想。 骑士楼的主人把他们全部留下做客,其中斯诺收到留宿的邀请后欣然应允,隆梅尔得知西里斯·布莱克将在骑士楼住上几天后心里有点不痛快,其实隆梅尔是一群长辈中在骑士楼住得时间最长也最久的一位,但他本人不那么觉悟。 吃完中饭,小小拉卡利尼里卡尔多吵着要留宿,被他那草泥马在心里来回呼啸的父亲虎着脸抓走了,里卡尔多戏剧性地向着海姆达尔的方向颤巍巍地伸出手,然后挨了他老子一顿胖揍,看清形势认了命的鲁卡同学瘪着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仙仙怎么不留我呢?外貌协会终身脑残会员的里卡尔多小朋友委屈坏了。 二、 【……用来制作魔杖?我以为你说的是逗猫棒。很抱歉我的朋友,不过我认为不是我的理解有误,你的描述过于笼统,措辞极不到位,才导致这不该出现的低级误解。】描述过于笼统?阅读笔友M3回信的米奥尼尔呵呵了。 【我的朋友,你确定苹果木可以制作魔杖?我本人的爱好和工作虽然和魔杖制作无关,但这方面的知识还是具备的,不是我吹嘘,在魔杖的认识上同龄人中再没有比我更加精通了。这绝不是言过其实,你只要打听一下我的名号,凡是认识我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我总是心平气和且屈高就下接受那些赞美,因为那是我应得的。】米奥尼尔继续呵呵,纳闷自己到底中了什么匪夷所思的魔咒,居然跟这样的极品做了笔友。 【……你在心里骂我?】 米奥尼尔吓一跳。 【我猜的。】 米奥尼尔脸黑了。 【有没有猜中?】 好吧猜中了那又如何?重点呢?您的长篇大论就只有发散没有思维吗?别给我唾弃你智商的机会亲! 【……年轻人要戒骄戒躁,冲动是大忌。】 米奥尼尔喷出一口血。 【不是所有的凤凰羽毛都能做杖芯,同理可得,不是所有的苹果木都能做杖身。】米奥尼尔抹抹嘴,终于说到重点了。中东蛇精病M3笔友随信附上一张写满了各种地址的羊皮纸。 【这些是我个人认为能够有意想不到收获的原材料店,希望它能帮助你。】米奥尼尔来不及在心里描画上一句感激之词,信的下一句把才有点高大上的执笔者打回原形:【强者帮助弱者是应该的,亲爱的,别不好意思,到我怀里来哭吧!我决不嫌弃你,我会和我妻子好好解释我们的关系,别担心会给我惹麻烦~~】妻子,嗯,至少世界上有强人能HOLD住这蛇精病。 米奥尼尔两手一抖,信呻吟着被一分为二。 三、 “别说什么魔杖制作原材料了,我愿意为仙仙奉献一切,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第一个告诉我?”里卡尔多抖着小手满脸控诉。“假男人比我知道得还早?” 马尔福家的克莱尔冷冷看他一眼,不过里卡尔多忙着肝肠寸断,没工夫东张西望。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米奥尼尔与克莱尔对视一眼,后者给他一个无可奉告的眼神。 “我有意想不到的消息渠道。”里卡尔多一改白莲花形象,洋洋得意起来。 米奥尼尔一拍额头,家养小精灵! “塞奇!”米奥尼尔屁股下的椅子狠狠抖了抖。 果然是它! “主人,不是塞奇……”塞奇出现在角落,哆哆嗦嗦地为自己分辩。 “撒谎罪加一等。” 塞奇扑上去抱住米奥尼尔的脚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塞奇不是故意的,塞奇喝醉了,塞奇没想喝醉,但塞奇就是喝醉了……塞奇喝醉后塞奇管不住自己嘴……塞奇没有出卖主人……塞奇是坏精灵!坏精灵!” 塞奇的脑门砸向椅子脚,米奥尼尔大惊失色,来不及制止,只听咔嚓一声椅腿断裂,米奥尼尔连人带椅子狼狈地歪向一旁。塞奇惊叫过后,屋子里戏剧性地安静了几秒,紧接着是里卡尔多泄洪般的疯狂大笑。 米奥尼尔脸绿了。 克莱尔不想哥们难堪,匆匆别开脸,把笑容洒向无人的角落。 塞奇有个特殊技能,成年以后激动时力气会变得特别大,而且无法自控。作为其主人的米奥尼尔对技能的犀利程度深有体会。 米奥尼尔笨拙地爬起来,塞奇恐惧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憋着嗓子看着米奥尼尔,生怕下一秒被炒鱿鱼。塞奇咬着手指,顶着红红的脑门,看起来有点可怜。 米奥尼尔叫自己别心软,他不能再放任他的小精灵,他必须拿出主人的威严,让总是不长记性的小精灵好好沉淀一下!米奥尼尔已经学会不去指望塞奇像它舅舅多多马那样目达耳通、聪明伶俐,但也不能往另一个极端一去不回啊! 拉卡利尼家有个叫洋蓟的女性小精灵,塞奇会被灌醉从而泄密的原因就在这里,洋蓟是塞奇的暗恋对象。黄油啤酒那种玩意儿沾一口就倒,塞奇没有酒量可言。还只是暗恋就跪舔卖主了,真看对眼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翻天呢,米奥尼尔怀疑洋蓟从塞奇这里打听到不少内幕,一想到里卡尔多借着自己的小精灵打听小爹的私生活小爹控整个人就不太好了。 没错,肯定是为了打听小爹,里卡尔多这不要脸的东西粉了他小爹好多年了,刷存在感的时候节操置之度外。米奥尼尔暗恼自己掉以轻心了,给了里卡尔多可乘之机。 里卡尔多见好就收,没有肆无忌惮到底,米奥尼尔的脸色实在难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还怎么在里格叔叔面前刷好感?!里卡尔多为了长远之计,决定忍辱负重,不管米奥尼尔怎么唾弃自己,他都要坚如磐石。 “我说,”里卡尔多尝试打破僵局,虽然这僵局由他而起。“反正我们都知道了,你就把计划说一说,人多力量大,一切为了仙仙——” 再说“仙仙”特么弄死你! “……”米奥尼尔的眼神让里卡尔多丧失了语言功能。 另一边的克莱尔从容地放下手里的羽毛笔,弹了弹羊皮纸,羊皮纸发出的脆响引来俩剑拔弩张雄性的注意。克莱尔见二人终于捡起了理智,微微一笑。 “就这样吧。”她把行动计划书推到二人面前。“我大致划分了一下,我的建议是分头行动增加效率,余下那三家店若我们都无功而返就集合以后一起去。” 里卡尔多根本没看全羊皮纸上的字就急急忙忙地咋呼道,“我为什么要听你指挥?” 克莱尔的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因为你这个真男人靠不住。” “……”里卡尔多遭到会心一击。 未来的马尔福家主你威武雄壮。 四、 米奥尼尔赶回学校后在校园内狂奔,他只请了半天假,现在饭还没吃,打算在宿舍里吃些点心对付,下午的魔药学决不能迟到,洛朗教授是西弗勒斯的基友,他俩时常在药剂师协会碰面…… 西弗勒斯的冷酷侧脸在米奥尼尔脑中划过,他狠狠打了个寒战,脚下速度更快了。 米奥尼尔冲进宿舍塔,往楼上去时看见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围满了人,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兄们联袂跑低年级宿舍来实属罕见,要知道自恃清高的高年级很少和低年级玩耍。 米奥尼尔好奇地停下脚步,顺手抓过一个路过的一年级。 “那是怎么回事?他们围着谁?”他扬了扬下巴。 粉嫩一年级眨着天真的眼睛,“你爸爸。” 哦……米奥尼尔松开手,等等,你说谁?! 这个时候坐在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的学生们自发让出一条道。威克多拍拍离他最近的一名学生的肩膀,那名学生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神采飞扬、小脸儿通红。米奥尼尔认出鸡血少年是他们校队的现任王牌,早就听说这位是大爹的脑残粉,如今看来传言并非夸大其词。 米奥尼尔一年级入学没几天校队队长就执着地为他灌输为校争光的理念,洗脑文一套接一套不带重样,演变到后来米奥尼尔但凡见到校队相关人员就绕道走,曾经一度连女队教练奥古斯特他都很不待见。虽然把米奥尼尔拉进校队的执念与校队和女子校队的夫夫二人档无关,只是出于校队队长的一厢情愿,米奥尼尔还是迁怒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校队队长确信米奥尼尔的的确确对魁地奇不感兴趣,不是队长以为的“客气”。 再然后,“现任王牌看他不顺眼”的传言在校内不胫而走,二人的矛盾冲突在学生们丰富的想象力中画面效果跟血海深仇似的刀光剑影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实际上俩人一个五年级一个二年级,平时上课都不在一个楼层,宿舍塔楼也是一南一西两个方向。米奥尼尔到现在都没跟王牌同学说过三句以上的话,人类无法阻止德姆斯特朗学生的脑补。 威克多向米奥尼尔走来,大家伙才注意到米奥尼尔的存在。 脑部活动比较活跃的几个唯恐天下不乱,一会儿看看米奥尼尔,一会儿看看校队王牌,以观看八点档的心态期待着不共戴天剧情的上演。 米奥尼尔嗤之以鼻。 “您怎么来了?”米奥尼尔看向大爹。 “突击检查。”威克多不慌不忙。 “……所以到底为了什么?”他才二年级,书读得不多,不要糊弄他! 威克多笑眯眯地揽住儿子的肩膀,“去你寝室说。” 米奥尼尔没有反对,能避开那群迟迟不愿散去的同学他还是很乐意配合的。 接受了一路的围观,父子二人进到寝室。 “您要吃点东西吗?”米奥尼尔象征性地客气。 “不用,我就是来说两句话。” 脱了斗篷的米奥尼尔感觉到父亲话语中的严肃,连忙来到父亲面前挺胸收腹。 “听说你这几天总是请假?”威克多面无表情。 米奥尼尔比较怵他大爹,爷爷隆梅尔都不会让他产生这种畏惧感。 “我从笔友那里得到一份能买到意想不到魔杖原材料的店铺清单,我可以保证这不会影响到我的学习。” 威克多一摆手。 米奥尼尔连忙闭嘴,心里琢磨到底是哪个出卖他,头一个念头是嘴巴没门的里卡尔多,但又不那么确定,里卡尔多只对小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除此以外还是相对靠谱的。 威克多把一个布袋子递过去,米奥尼尔立马回神接过,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着一个大大的饭盒,饭盒里层层叠叠整齐码着他喜欢吃的菜肴点心,米奥尼尔喜上眉梢。 他盖上饭盒,“给我的?” 威克多点头,脸部轮廓没刚才那么凌厉了。 米奥尼尔悄悄松口气,这是不是代表大爹没有真的生气?不然不会千里迢迢来给他送吃的。 米奥尼尔美滋滋地抱着盒饭,耳边传来威克多的声音,“有收获吗?” “哦,有的。”放松下来的米奥尼尔腾出一只手拿出成果献宝,他学着海姆达尔那样给自己也弄了一只类似麻瓜工具箱的内部可折叠箱子。“不敢保证能够派上用场,但东西确实不错,我还买到了些稀罕玩意儿,到时候一块给里格……您做什么?” 威克多从他手里接过工具箱,掉头往外走去。 “我的工具箱!”米奥尼尔迈腿追去。 走到门口的威克多慢条斯理地转身丢出一个魔法,米奥尼尔手里的饭盒顿时重若千斤,突如其来的分量压得米奥尼尔踉踉跄跄,门口的威克多挥动魔杖,一排“走了,别送了,好好吃东西”的字迹在空中浮现,而后随着威克多离去的脚步由浓转淡直至无影无踪。 大爹! 你的节操呢!!! 还抱着饭盒的米奥尼尔瞪着空荡荡的门口,过了会儿,他缓过劲来,哭笑不得。 还真就两句话啊…… 第33章 (五) 本章为里格主场~~ 米奥尼尔小时候每到周末时常随俩爸爸到巫师街的儿童乐园找小伙伴玩耍,米奥尼尔记事起就是亲友圈里的孩子王,长得好看,个子高挑,年纪最大,丢进孩子堆就像一群没脖子的鸡仔里混了只小鹭鸶。小弟弟和小妹妹们人来疯地跟在他屁股后哥哥长哥哥短,唯他马首是瞻,一呼百应绝不含糊,米奥尼尔小小年纪就体会了一把虚荣心膨胀的酸爽。 巫师的亲子活动不容小视,弄起来的灯光效果是麻瓜们难以想象的,刁钻程度也拔高了不止一个百分点。 小爹热衷参与亲子活动,米奥尼尔原来挺乐意配合,后来年纪更大些,尤其是有了许许多多的小跟班后就不那么乐意了,因为会出丑,而且频率较高,所以越发觉得曾经的自己年少无知很是傻逼。随着年龄的增长,米奥尼尔的羞耻度跟装了新一代火弩箭一样飞到了天上去。 终于有一次,父子二人完成了在米奥尼尔看来非常幼稚的游戏后,耐心告罄的米奥尼尔突然间大发脾气,把领来的奖品甩到地上。那一次的奖品是姜饼人一家三口的陶瓷摆件,寓意极佳,设计得别致漂亮。 可姜饼人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米奥尼尔早就替换上了更加酷炫的新玩具——摆件落到地上应声而碎,周围静了那么几秒。 发完脾气的米奥尼尔熊孩子似的风风火火跑向另一头,不敢去看小爹的脸。 一家三口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是沉闷,米奥尼尔倔脾气上来咬紧牙关不和小爹说话——那种谁先说话谁就输了的弱智坚持。 那天小爹休息得比较早,偷偷关注小爹的米奥尼尔惴惴不安,在壁炉前吃了跳蚤糖似的爬上爬下没有一刻清闲。豆荚这天时刻跟在小爹身后,对米奥尼尔爱答不理。米奥尼尔撅着嘴巴锲而不舍地逗弄看起来相对好欺负的小面包,趴得正舒服的小面包脾气上来抽了他一尾巴,尾巴上的鳞片在米奥尼尔细嫩的手背上留下几条血痕——凶兽小姐已是尾下留情。 米奥尼尔正委屈着,大爹来了,米奥尼尔终于知道怕了,让他意外的是大爹没骂他,而是极有耐心地通过摆事实讲道理,把今天的事一点点掰开分析,大爹的谆谆教诲令米奥尼尔无地自容,他抹着眼泪要往楼上冲,被大爹摁住。 大爹笑容和煦——释放着春天般的温暖,深有感触的米奥尼尔满含热泪,大声保证再也不这样了,他一定要和小爹道歉。 以后有什么想法好好说知道吗? 知道! 还乱发脾气吗? 使劲摇头。 大爹收了笑脸——神情刹那间如冬天般寒冷,胳膊猛一用力拎起米奥尼尔……把他胖揍一顿,屁股都快开花了。那之后,米奥尼尔吸着红红的鼻子,撅着被揍痛的屁股,在大爹的监督下用魔法胶水粘合姜饼人摆件。 海姆达尔半夜醒来上厕所,回来后发现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不点——嘟着小嘴儿的米奥尼尔睡在他和威克多之间,小动物似的在睡梦中拱向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看着一大一小父子俩,笑容温油~~ ————摘自《骑士楼日常》 一、 海姆达尔从首席办公室里出来,看似忙碌实际找尽各种借口在门口徘徊不去的实习生们顿时一拥而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工作时习惯板着脸的斯图鲁松审判员露出难得的轻松笑容,实习生们立刻欢呼起来,随后在来往巫师不赞同的侧目下迅速闭上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些实习生是一年前委派给海姆达尔的重要任务之一,学生时代就加入IW的海姆达尔如今算是老资格了,带几个实习生绰绰有余,另外,除非特例,初入IW的实习生在工作上实际不直接与法官接触,只有下一级的审判员能带,可是与海姆达尔同级的审判员没有一个具备舍我其谁的奉献精神,海姆达尔虽然就职时间超过十年,但跟别的真·老资格们比起来实在小巫见大巫,于是这些没人愿意接手的来自多国威森加摩的年轻人就被划分到了斯图鲁松审判员名下,被迫通上电源成为指引他们人生方向的明灯。 确定三个月后升任法官的海姆达尔在实习生们的祝福声中再度板起脸,嗅觉灵敏的年轻人光速般一哄而散,解决了一群路障的海姆达尔向自己的助手递了个眼神,穿着实习生巫师袍的菲欧娜迅速拿出一份文件。 “就这些?”海姆达尔接过并不厚实的羊皮纸。 “我挑出了最重要的。”菲欧娜干净利落,言下之意不太重要的可以忽略不计。 海姆达尔飞快浏览了一遍,看似不经意地说:“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菲欧娜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您是说……” “每一位法官最多可跟随三名助手,可凭我的年龄和资历不可能立即用满三个名额。”海姆达尔说。 “三十岁的法官实属罕见,您要做的是比审判员时期更加低调。”菲欧娜从小脑子就好使,不然不会年纪轻轻就被保加利亚威森加摩选为晋升IW的代表。 海姆达尔不再卖关子,“申请助手时我会写上你的名字。” 结合海姆达尔之前的暗示,菲欧娜很快掌握关键,她将是斯图鲁松法官目前唯一的助手。待将来实习生转正后她会是斯图鲁松法官推荐名单上的第一人,菲欧娜顿时喜笑颜开。 布塔说得不错,跟着仙仙有肉吃! 当年海姆达尔在保加利亚帮助的三名凶犯后代如今都有了各自为之奋斗的前程,三人中年龄最小脑子却最活络的菲欧娜在保加利亚魔法部经过一番拼搏脱颖而出,顶着“天才”的头衔华丽转身——成为海姆达尔的同事;三人中唯一的男孩甘特在威克多的扶持下通过考核进入魔法植物研究所,成为一名整日与泥巴、植物为伴的研究员,听威克多说甘特今年加入了一个新课题的研究,如果研究成果喜人,将为许多传说中的药剂的实现跨出至关重要的一步;三人中最胸无大志的布塔没有像菲欧娜调侃的那样进入新娘学校再培训后嫁人,布塔换了一个又一个工作后于五年前应聘进一家长袍定制铺子,成为里面的学徒。五年后布塔成为该定制铺子的主力裁缝,拥有一批忠实的客户,接受指名的单子数以百计,想要布塔做衣服还得提前预约。可以说布塔在这条道上厮杀出了一条适合自己前行的康庄之路。布塔如今的目标是创立自己的长袍品牌,以及在国际知名的繁华巫师街上拥有自己的长袍定制商店。 为了庆祝海姆达尔即将升职,菲欧娜代表俩好友向海姆达尔提出聚餐的邀请,海姆达尔没有假惺惺地客气,坦然接受。 “还有事吗?”海姆达尔问。 菲欧娜摇头,转眼学海姆达尔那样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不近人情模样。 二人进了IW的看守所。 看守所内关押非重刑犯的牢门一般是铁栏杆,有些牢门的位置设得巧,只要出入口有动静就能发现,海姆达尔一出现立刻引得脑残粉们鬼哭狼嚎,仙仙之类的戏谑嚎叫不绝于耳。海姆达尔充耳不闻,习以为常的菲欧娜跟她老板一样面不改色。 海姆达尔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三个月后的工作交接,法官的职责范围与审判员出入较大,成为法官就意味着十年磨一剑的IW终于下定决心更新换代,让海姆达尔全面接手秘密审查的工作了。 目前他手里这些小打小闹核查过后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由另一名审判员接过旗帜——与生命在于调戏的牛人们朝夕相处,奋斗在矫正三观的第一线上。 海姆达尔依照名单与自己经手的犯人探讨他在审判员岗位上的最后一次人生。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栏杆前,饥渴地视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审判员,从上至小再从下至上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一边观察一边啧啧有声。漂亮的眉眼配合拒人千里的气场,厚重笔挺的IW巫师袍搭配暗铜色的纽扣且无遗漏全部扣紧,禁欲气息扑面而来,女巫简直要醉趴下了。 “仙仙~~”隔壁牢房的大叔不甘寂寞,扯着嗓门大叫。“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IW出台新政策了?”牛人们虽然身在牢房,心思无时无刻不在外面奔放,而且一个个嗅觉灵敏,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推陈出新、举一反三。 面前的女人还在痴迷于用眼神剥海姆达尔的衣服。 隔壁大叔的叫喊很快形成大面积共鸣,牛人们强烈要求仙仙不要装聋作哑,应该积极面对群众的呼声,正视人民群众提出的关乎幸福的问题。 “你们的幸福与我有什么关系?”大约是最后一次了,这些屡教不改的犯人多数属于面向国际的行政拘留,海姆达尔没像平常那样端着高冷的架子目不斜视。 明明是普通说话音量,牛人们就是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并于第一时间分析出海姆达尔心情阳光,话尾还跟着从未有过的愉悦小颤音。 脑残粉们摸摸扑通扑通的小心脏,感觉自己也颤得不行。 海姆达尔等又一波的狼嚎过去,才揭示答案,“IW将派遣其他审判员来接手我的工作,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看守所内倏然安静下来。 “虽然就我的工作而言很不希望在这里看见你们,不过和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还是很愉快的,我由衷的期望大家出去以后改过自新,不要再试图挑衅法律的威严,就算不愿意做一个天天向上的好人,也不该把生命浪费在牢房里。” “仙仙,你要调职了?”说话的人正是面前的女巫,海姆达尔的话把她的浪点吓痿了。 女巫问出了牛人们的心声,大家不约而同屏息静气。 “是的,我要调职了。”海姆达尔微微一笑。 女巫夸张地用力压住胸口,心差一点就跳出来了。 “仙仙这么开心,肯定是高升!”牛人们已经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不一会儿得出了八、九不离十的答案。 海姆达尔并不意外,这些家伙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门路。 菲欧娜不禁扬起眉毛,对这些貌不惊人的惯犯们的智商和灵通的消息渠道咋舌,看来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其实就IW以往的升职惯例,以海姆达尔现今的资历和工龄升任法官无异于天方夜谭,想必一般人不会相信,也不敢相信,但这些惯犯表现出的却是信心十足的理解和认同。 不愧是自称“牙粉”的仙仙脑残粉。 不好,菲欧娜暗暗吐舌,千万不能让老板知道自己私下这么称呼他。 海姆达尔不会因为这些惯犯停下脚步,毫不拖泥带水地完成了工作,这一天脑残粉不像往常那样欢呼着与他相约三生。大家伙都深沉了,心动不如行动,别妨碍他们开新脑洞! 二、 下班前海姆达尔被彼得拦住去路。 海姆达尔见彼得一脸的苦大仇深,皱眉道,“你们又吵架了?” 彼得四年前与国际警察部队的某位女队长结成连理,二人四年来时有争吵,大多时候和和美美,是警察部队里受人艳羡的一对,可近年来二人的争吵发生率直线上升,海姆达尔牌垃圾桶容量的扩增与他们的争吵上升率呈正比。 “今晚有空吗?去喝一杯?”彼得提出邀请,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海姆达尔摇头,“今晚不行,我已经答应菲欧娜了。” 彼得叹气,用手耙了耙头发。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海姆达尔问。 彼得夫妇的吵架燃点一贯较为奇葩,可能因为他二人就是一对奇葩的缘故。 “她想要个孩子。”彼得说。 “这是好事啊,你们也不小了。” “可我不想要。”彼得苦恼的说。“当初我们结婚前说好了不要孩子的……” “我能问问为什么你不想要孩子吗?” “养不活。”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好了,我把杂念都清除了,请再说一次你不想要孩子的理由。” “养不活……” “这下确定我没听错了。”海姆达尔看过时间,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转头告诉菲欧娜可以下班了,并约定了待会儿的碰头地点,做完这一切才转回头重新面对彼得,后者一脸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二人走出办公室。 海姆达尔小声问,“是不是害怕有不好的遗传……我是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和莎莎都很健康,我们的先祖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彼得耸耸肩。 莎莎是彼得对妻子的爱称。 海姆达尔看着他,“那么你的担忧从何而来?” “这不是很正常吗?担心孩子养不活。” “不,很不正常,你们都有工作,有工作代表有薪水,有薪水表示有购买力,通常来说拥有购买力的家庭不会养不活孩子!” “你也说‘通常’了。” “你一定要在这上面咬文嚼字?” 彼得苦着脸。 “既然如此你们好好谈谈吧,把你的顾虑告诉对方,希望你们中的某一方能够顺利说服另一方。”这样里格牌垃圾桶才能消停几天。 “娜塔莎已经说服我了,我们准备要孩子了。”彼得忽然道。 海姆达尔顿时深吸口气,直到稳住自己确信不会把手杖往彼得头上招呼,他转过脸来,“你以后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争论结果?作为你们双方的友人,请务必让我第一时间为你们达成一致而雀跃。” “我只是想把导致我食不下咽的前后心情巨细靡遗地传达给你,我的朋友。”彼得满脸真诚。 海姆达尔咬牙,“任何不以离婚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 莫名被戳中G 点的彼得捧腹大笑。 感觉自己被涮了一把的海姆达尔果断掉头走人。 “嘿,朋友,我忘了说了,恭喜你!”彼得伸长脖子大叫。 海姆达尔挥挥手,走远。 三、 聚餐结束回到骑士楼已是晚上八点。 “回来了?”坐在窗边的榻上看书的威克多抬起头,壁炉旁的留声机流淌着轻快婉转的爵士乐。 海姆达尔俯身亲吻威克多,“晚上好亲爱的。” 威克多干脆丢开书本,随海姆达尔一块走向衣帽间。 “心情不错。”威克多抱胸倚在衣帽间的门框上,细细打量爱人,转眼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看出端倪。 看着希娜把斗篷和外出的巫师袍挂好,换上宽松的家居服后,海姆达尔回头对他一笑,“已经确定了,三个月后我就是法官了。” 威克多立刻放下胳膊,拥抱迎面走来的海姆达尔,“恭喜你宝贝,惊人的成绩。” 海姆达尔抱住威克多的后背,亲了下对方的下巴,“成绩看似惊人,实际并不轻松,可以说用命换来的。” 威克多想到了不愿回顾的过去,把人拥得更紧。 过了一会儿,二人回到起居室。 “今天你过得好吗?执裁的比赛顺利吗?”海姆达尔在威克多的坚持下与对方窝在一张单人沙发里。 威克多悠闲地靠在沙发背上,揽住海姆达尔,并腾出手在海姆达尔的手掌上按揉磨蹭。 威克多说:“我去了德姆斯特朗。” 海姆达尔有些惊讶,“与校队有关?”他只能想到这里。 “去见米奥尼尔。”威克多说着拿出从儿子那里收缴来的稀罕原材料。 海姆达尔见到这些东西更惊讶了,“从哪儿来的?” “米奥尼尔弄回来的。” 海姆达尔看向威克多,后者说:“他这几天时常请假,为了给你买这些东西。” “你是说米奥尼尔为了买东西没去上课?” 威克多点头。 海姆达尔翻了翻东西,又感动又好笑,米奥尼尔弄回来的东西不是不好,大多东西并不是米奥尼尔以为的那么绝无仅有。 “我应该告诉他,其实我的魔杖之所以一直没修好,与材料缺乏不存在直接关系。”海姆达尔又道,“你没骂他吧?” “没有,”威克多见海姆达尔好像不相信,加重语气,“我还给他送了他爱吃的点心,我亲手做的。” 海姆达尔戏谑地说:“然后把他辛苦奔波的成果顺手牵羊?” 威克多清了清嗓子,出其不意地抱住海姆达尔使劲啃了起来。 第34章 (六) 【小马尔福先生担任冰脊克朗魁地奇俱乐部的CEO以来,带领冰脊克朗魁地奇队从零开始、做我做起,屡创先河、艰苦卓越、排除万难,从地区小奖到国家大奖,从北欧大赛一波流到国际赛事的名列前茅、偶有捧杯,冰脊克朗的进步有目共睹。 俱乐部大小股东对他赞不绝口,球队内大小球员对他心悦诚服,冰脊克朗不断扩增的球迷队伍代表了支持者们对他如痴如醉,顶礼膜拜。 这是冰脊克朗的胜利,也是小马尔福先生的胜利! 我们相信,在德拉科·马尔福的带领下,冰脊克朗终有一日将跻身世界第一流,成为千万球迷心中不可逾越的丰碑,名垂魁地奇史册,流芳千古,永垂不朽……】海姆达尔好笑地合上被神出鬼没的业务员塞到手里的冰脊克朗宣传册,身旁对此一无所知的德拉科兴致勃勃地告诉他终于进场了。 今天有一场比赛,是英国国内的联赛,和冰脊克朗没什么关系,冰脊克朗CEO先生便利用周末时间邀请上表兄一块儿出来看比赛。用周末闲暇时间看球赛是德拉科如今的主要休闲之一,自打成为冰脊克朗的实际指挥者,德拉科秉持做一行爱一行的进步精神,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如何壮大球队的奋斗中去,连带着业余爱好也发生了变化。 德拉科从前也喜欢看魁地奇比赛,但没这么执着。不过他的执着是有目的,目的也比年少时成熟,还多了份不可避免的市侩——除了从世界先进球队中吸取经验,另一追求是实地考察这支球队的股份能不能买。 小马尔福先生执掌魁地奇俱乐部已达十年之久,冰脊克朗的宣传册子言辞虽谄媚了些,实质内容却是不容置疑的。德拉科的业务能力很强,业绩十分出色,俱乐部内再难伺候的股东都无法昧着良心构陷他。 德拉科是成功的,在魁地奇俱乐部经营上。 不过小马尔福先生从没忘记冰脊克朗的大股东是他表兄海姆达尔,表兄数年来对他的深信不疑是德拉科敢于放手一搏的依仗,德拉科能坐稳冰脊克朗第一把交椅,表兄功不可没。所以有什么好处他不会忘了招呼表兄一块发财,好比今天千里迢迢跑来英国看比赛。 表兄弟的观赛日通常只有他二人,这样的组合倒不是他俩有意为之,不知不觉就成了二人的专场约会了。二人的家属约定俗成般不去主动参一脚,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很多年,如无意外将会继续下去。 德拉科分析了两队实力,也预估好了如果队伍的表现没有令他失望,他又会动用多少加隆买进多少散股。总而言之,小马尔福先生是妥妥的成功人士、人生赢家,说起生意经甩不务正业的大股东不知几条大街。 “你不想加大在冰脊克朗的控股数吗?”比赛间隙,坐在普通看台上的海姆达尔问。 “不想。”德拉科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为什么?” “万一哪天我们俩发生矛盾冲突……别那么看我,只是打个比喻,好吧,你不喜欢,我是说万一哪天我对这份工作失去了耐心,我想走得潇洒点。” “这跟控股数没有关系,你想走没人会拦你。” “我相信你的为人,我就是……”德拉科顿了下。“我想成为普特米尔联队的控股人,不是那种微不足道的小散户,我想成为在股东大会上拥有话语权的佼佼者。” 德拉科绝对是英国普特米尔联队的真爱粉,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治疗。德拉科准备攒钱搏一把,将来某一天,为了真爱他甚至可以放弃冰脊克朗的股份,倾尽所有在普特米尔联俱乐部内占据一席之地。 “谢谢你对我说实话。”海姆达尔点头。 表弟噗嗤了,“你相信了?!”我勒个去,一通胡言乱语里格竟然信了!其实他在股份上没有太多追求,他更喜欢控场而不是控股。 “……”表兄心想我这是被耍了? 表弟笑得东倒西歪,狂霸酷帅的总裁气质荡然无存。 ————摘自《来吧,大表哥》 一、 “……激动人心,真是太棒了……” 米奥尼尔推开盘子,默默拿过木头杯子,杯中的橙汁少了一半,米奥尼尔看着杯子发呆。 “……我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对面仍在滔滔不绝。 米奥尼尔终究放弃再要一杯的念头,对过的无耻之徒说到承前启下之处忽觉口渴,毫无抵触地伸手捞过木杯,仰头一饮而尽,喝完以后非常好心地把杯子还回米奥尼尔手中。 拿着空杯子的米奥尼尔:“……” 无耻之徒续道,“爸爸说里格叔叔拒绝了为他庆祝的各种提议,爸爸说里格叔叔这段时间确实应该保持低调,我明白那些人的意图,里格叔叔非常年轻,一般人总认为法官都是些昏聩糊涂的糟老头子和老太婆,里格叔叔的异军突起可能激起那些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无能之辈的嫉恨,没办法,谁让里格叔叔那么优秀……”无耻之徒突兀地嘤咛一声,眼神说不出的荡漾奔放,如饥似渴。“先祖在上,仙仙总是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喂! 米奥尼尔又想弄死他了。 “你怎么那么无动于衷!你是仙——”杀气自米奥尼尔眼中闪现,深谙趋吉避凶精髓的里卡尔多硬生生地打住。“你是里格叔叔的儿子!你不为你父亲非同凡响的成就感到自豪吗?如果我是里格叔叔的儿——” “你就死心吧,”米奥尼尔不客气地打断他的异想天开。“抱歉,这辈子你只能顶着‘拉卡利尼’悔恨交加地过下去了!” 里卡尔多:“……”其实他不怎么介意姓拉卡利尼来着,他不过是说话夸张点。 米奥尼尔的气定神闲——拒绝为里卡尔多的从承上启下发光发热,这份不受期待的淡定不知道刺痛了鲁卡少年玻璃心上的哪根神经,里卡尔多不甘心地说:“你就没什么想法?” “你都替我说了。”米奥尼尔打定主意再与有荣焉也不在里卡尔多跟前怒放。 “你这个不孝子!”里卡尔多愤然拍案而起。 “轮不到你来指责。”米奥尼尔拿起餐巾抹抹嘴,抬眼对着气呼呼的好友笑了笑,“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会转达给父亲的。““真的?!”里卡尔多喜上眉梢,屁股一压又坐了回去,得意忘形之余嘴上又忘记把门了,“你一定要在仙仙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的幸福就靠你了兄弟!”继而喜滋滋地畅想,“你能说服仙仙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吗?就在下个月。我的要求不多,如果永劫女王亲自驾临,我必以礼相待万死不辞,扫榻相迎宽衣解带……啊啊啊啊你干嘛掐我脖子!” 米奥尼尔觉得还是应该直接弄死一了百了。 闹了一阵,里卡尔多嚷嚷肚子饿,他俩在食堂的你来我往令四周的德校学生侧目。里卡尔多这个非在校生还是相当引人关注的,虽然他自己没有发现,也可能是他已经习惯被当众围观了。 里卡尔多捧着盘子狼吞虎咽,吃饭的时候嘴巴都闲不住,“这海鲜汤马马虎虎……上回在你家吃的意大利海鲜汤虽然不怎么正宗,胜在香浓爽口、回味无穷,所以我决定大度地原谅骑士楼家养小精灵工作上的缺失……” “谢谢你对骑士楼吃食的批评和肯定,不过你不觉得你的餐桌礼仪有待提高吗?”米奥尼尔十分无奈。 里卡尔多的随心所欲让同道人心生向往,也让循规守矩的人深恶痛绝。 “你又不是外人!”里卡尔多理直气壮。 米奥尼尔竟无法反驳,小小拉卡利尼先生总是漏洞百出到无懈可击。 米奥尼尔沉默片刻,“你父亲不会生气吗?” “我爸爸?不会,我和他吃饭从不讲话。” 所以这家伙还是看人下菜碟,不是自己以为的缺心少肺?米奥尼尔有点蛋疼。 “我是说你今天跑来德姆斯特朗,你父亲知道吗?”米奥尼尔又问。 吃的正带劲的里卡尔多戏剧性地顿了一下,神态没刚才鲜活恣意了,仿佛被运动禁止咒语击中,动作逐渐缓慢,表情由喜转忧。 米奥尼尔秒懂。 里卡尔多对着菜盘子没有说话。 里卡尔多这个学龄前儿童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地坐在德姆斯特朗的校园内,全因为他姓拉卡利尼。拉卡利尼家族是德姆斯特朗经过漫长的舆论压迫后得以云开见日的首要功臣,该家族世代在德姆斯特朗受到礼遇,里卡尔多的爷爷和父亲皆是如此,还没入学的里卡尔多同样可以享受相等的特权。 “是你爷爷让你来的?”米奥尼尔猜测。 老拉卡利尼非常喜欢里卡尔多这个孙子,再加上截至目前是家里的独苗,说捧在手心里也不为过。里卡尔多想在德姆斯特朗畅通无阻,唯有求助于父亲或爷爷。小拉卡利尼在教育儿子的问题上设有底线,里卡尔多不拿出令他信服的理由,他不会对儿子有求必应;爷爷老拉卡利尼对孙子的请求只有做不到没有不答应。 老拉卡利尼从前就对有孙子可以显摆的隆梅尔暗暗羡慕嫉妒恨,如今他也有孙子了,还是亲生的——说到底跟米奥尼尔性质不同,感觉赢在了起跑线,所以心态平和后对隆梅尔没从前那么排斥了,二人聊到小辈时甚至有那么点惺惺相惜,当然,老拉卡利尼事后断定那是错觉。 经米奥尼尔提醒,里卡尔多感觉就这么回去了,自个儿的屁股堪忧,他可怜兮兮地看向米奥尼尔,“好哥们,让我去你家住几天避风头。” 米奥尼尔微笑,“行啊,”旋即状似无意道,“最近小爹不在家,爸爸也时常东奔西跑,你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不负所望里卡尔多马上转了口风,“我好长时间没见假男人了,卢修斯爷爷挺喜欢我的,上回还教我骑马。” 米奥尼尔眸光闪闪,一脸艳羡,“真好。” 里卡尔多嘿嘿傻笑,越发感觉后一个去向棒棒哒。 二、 周六早上下起了雨,骑士楼的住户们暂停晨练,米奥尼尔打着哈欠走进餐厅,发现俩爸爸已经起床了。大爹早起是习惯,小爹早起……米奥尼尔看看窗外,确定自己没在梦游。 “爸爸,早上好。”米奥尼尔和威克多打完招呼,掉过头亲昵地拥抱海姆达尔。“里格早上好,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海姆达尔摸摸儿子的头,把手边装了滋味古怪牛奶的瓷盘推到跃上桌子的豆荚跟前,然后才开口回答,“我和你爸爸打算去拜访奥利凡德先生。” “又要做魔杖了?”米奥尼尔说。 “做些准备工作,”海姆达尔抚摸豆荚是背脊。“希望这次能一劳永逸,我还想换个制作地点。” 海姆达尔这些年致力于在家完成魔杖修复,当年离魂时在骑士楼与夜骐不期而遇的经历根深蒂固,灵魂回归复苏同样在骑士楼。海姆达尔觉得这是上天给予的契机,十来年来不愿挪地方,就像迷信的人坚信求神拜佛终将天从人意。 可惜一直以来没能如愿以偿。 海姆达尔琢磨运气可能还差点,所以决定另辟蹊径,准备工作上也与以往不尽相同,不再信赖主观臆断。他采纳了很多人的建议,今天拜访老人也是希望从老人那里得到更多启发。 米奥尼尔兴致勃勃伸手,“我可以提供场所。” “你的学校寝室?”大粑粑看了眼米奥尼尔,扬起嘴角。 米奥尼尔没好气地撇嘴,“不要小看我,我是个很有门道的男人!” “毛都没长齐还男人。”威克多持续释放嘲讽技能。 米奥尼尔微微撅嘴,转向小爹,“我的笔友说愿意提供制作场地,他还保证绝不会让您失望,您如果愿意相信他就不用准备太多,他那里东西很齐。” 说实话海姆达尔有些心动,“会不会太麻烦你的笔友?”非亲非故的,厚着脸皮上门是不是不太好? “不麻烦,”米奥尼尔爽快极了,好像那场地是他的一样。“如果他嫌麻烦会直接告诉我,不会假惺惺尽说漂亮话,关键时候又推三阻四。” 海姆达尔考虑片刻,在米奥尼尔的期盼下点头,“那就麻烦你的朋友了,魔杖制作地点交给你安排了!” 米奥尼尔兴高采烈地接受任务,随即强调,“他不是我的朋友,是笔友。” 海姆达尔:“……”不一样吗? 米奥尼尔转头送给大爹一个挑衅的眼神,后者眸光深沉,回以不咸不淡的目光,米奥尼尔鹌鹑似的别开头,怂了。 在接下来的早餐时间内,俩爸爸闲聊起来。 “……莱纳托关了鲁卡三天。”威克多说起同事的八卦。 米奥尼尔听到“鲁卡”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那孩子又做了什么?”海姆达尔问。 小小拉卡利尼惹是生非的本领深入人心。 “鲁卡对莱纳托说去爷爷家住几天,过了两天莱纳托没找到人,老拉卡利尼先生也说不清孙子去了哪儿,他们夫妻俩四处寻找一筹莫展,后来马尔福庄园的家养小精灵联系上他们,才确定了孩子的下落。听说鲁卡一直住在马尔福庄园,根本没去过爷爷家。”威克多由衷万幸小米没那么跳脱不省心,照里卡尔多那么闹腾下去,小拉卡利尼肯定早衰。 老爷觉得拉卡利尼教授的发际线近半年有持续后退的迹象,希望是心理作用。 海姆达尔听得连连发笑,里卡尔多小盆友丰富多彩的生活肯定让同龄人自惭形秽。 俩爸爸说话的时候,米奥尼尔在旁装聋作哑。里卡尔多的爷爷宁愿让儿子儿媳干着急,也不出卖孙子的去向,安之若素、守口如瓶,真是神一样的队友。 早饭过后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乌云也散开了,天空转向晴好。 米奥尼尔带着一群动物伙伴上林子里遛弯,先一步离开了骑士楼。 夫夫二人穿戴好外出的衣物,希娜冒出来说有人连接了骑士楼的壁炉,请求与主人们通话。 二人快步来到起居室,笑声传来,壁炉那头是卡罗·琼斯。 【里格,我都听说了,恭喜!】 夫夫二人面带笑容,“你好,卡罗。” 第35章 (七) 海姆达尔字写得不漂亮熟悉的人都知道,国际巫师联合会上下各部门与他有过工作接触的巫师同样心知肚明,总而言之他的字和他的人形成的鲜明对比被一群老高干当成笑话,隆梅尔每次参加例行国际会议时总被人拿出来调侃一二。 那些看似没有恶意的玩笑无法撼动斯图鲁松主席强大的心理防线分毫,对于隆梅尔来说没有他不能听的,只有他不想听的。而且字迹什么时候成了评定一个人工作能力的准绳了?越是有人用他儿子试探挖苦他,他的情绪反而越高昂。人红是非多,说明他儿子在那些不怀好意的老东西眼里有了可利用价值了。 隆爷爷异于常人的心理活动先姑且不提。 起初,海姆达尔得知这一情况后心虚又愧疚,老爸隆梅尔的字出了名的如花似玉如印刷体,横平竖直到刻意挑刺就是中了眼盲咒。海姆达尔感觉自己是个拖后腿的,明明不是老爸的问题,却令对方直面同僚的含沙射影。 其实斯图鲁松准法官曾经下过决心把字的外观搞上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自我糊弄过一段时间后放弃了奋发,他告诉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和挣钱上。 这番自我催眠别说挺成功,自那以后他的心安理得越发牢不可破,字写得丑又怎么样,他既不搞艺术又不是文学工作者,工整清晰,个头一致,看得懂就行!他后来假装不那么刻意地跟助手菲欧娜说起IW哪个法官的工作报告写得通俗易懂又发人深省,哪些个辞藻华丽却通篇狗屁不通。 让他舒心的是菲欧娜认为他的工作报告属于前者;让他心塞的是菲欧娜总结出来的报告写的好的那几个都是字上不了台面的典型。 骑士楼一家三口唯独海姆达尔的字最不拘小节,老爷的字是公认的流畅有型,就连几年前刚能独立完成写信寄信等一系列步骤的米奥尼尔,那一手谈不上个性的模仿之作看起来都比准法官自我安慰的“工整”要强。 海姆达尔的忧郁持续了大约一小时。 那一年他送给儿子的生日礼物是一本自带日期刷新功能的笔记本。海姆达尔思前想后,到底没干出那种因为自己写不好就硬逼着儿子下苦工的掉价事,他觉得儿子年纪还小,多写写说不定就写好了…… 这本会报时的布面笔记本后来跟随了米奥尼尔一生。 ————摘自《S姓法官的黑历史》 一、 卡罗的壁炉会面十分突然,不过理由充分,准备召集同届毕业生举办一次同学会。卡罗是同学聚会的倡议者也是组织者。在报社工作的琼斯先生年少时就特别能来事,没有他接不上的话,也没有他撑不起的场子。《水星报》的副总编不是光拿钱不干活的蛀虫,这些年他在工作岗位上致力于发扬风格,颇受读者追捧。 【你肯定要来,不然我代表同学们鄙视你!】卡罗开玩笑的说。 “别把聚会时间定得太离谱,到时我去不了就赖你。”海姆达尔笑道。 【我怎么会犯那种低级错误!】卡罗大呼小叫。 海姆达尔习惯他的浮夸调调了,卡罗求学时期就这味,进了报社发挥所长,自然酝酿得更加出神入化。 卡罗又道,【我都听说了,不得了啊不得了……】 海姆达尔没接口,卡罗果然按捺不住,【要不是《水星报》的侧重点与国际威森加摩不对口,我早就申请专访了。】“谢谢,”海姆达尔说。“同学会目前准备得怎么样了?大家都通知到了吗?” 他嘴上那么说,实际心里认定了这不是难事。 魔法学校有点好,每一届人数有限,德姆斯特朗的纯血统入读模式让人数在原有基础上再减少半成。海姆达尔那一届还没有扩大招生规模,毕业前水葱似的花骨朵们才陆续进来,终于实现了伪和尚学校的阴阳大平衡战略。 与海姆达尔同年级的毕业生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只要不是求学期间孤僻到如同隐形人,基本不会漏了谁又错认了谁,一个年级的学生数量还赶不上麻瓜学校一个班级的人数。 【你是第一个。】卡罗一脸的“看我对你多上心”。 “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海姆达尔大笑。 【虚不虚荣?】 “虚荣。” 【开不开心?】 “开心。” 卡罗一拍手,【我还要联系别人,不跟你多说了,等具体时间确定再联系。】海姆达尔都没明确表态自己去不去,那边就风风火火挂断了。 海姆达尔好笑地与身旁的威克多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壁炉噗的一声又通了,还是卡罗。 【瞧我的记性,】卡罗转向威克多。【裁判先生有没有空?能不能赏个脸?】“你们的同学聚会允许带家属?”威克多咧嘴一笑。 【当然,况且一般的家属能和您相提并论吗?拒绝别人也不能拒绝您啊!】卡罗话都说成这样了,威克多不能不给面子,“好,到时我和里格一起去。” 生怕卡罗又匆匆忙忙“挂电话“,海姆达尔赶忙插上一句,“你家的蜜糖去不去?” 【去吧,应该会去,怎么,想我的蜜糖了?】 “是想了,请务必满足我极度渴望一见的请求。”海姆达尔夸张的捧心。 卡罗笑逐颜开,【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二人口中的“蜜糖”是卡罗和妻子苏珊的女儿,体型上随了父亲,从小就圆滚滚的,傻气娇憨,没事自个儿能傻乐半天,大冬天裹着厚重的衣服颠颠的走,犹如蜂蜜公爵卖的跳蚤蜂蜜糖,蜜糖的爱称因此而来。 卡罗对蜜糖爱得不行,主要是要因为他和苏珊在生孩子上颇为坎坷,努力多年总是不能开花结果,蜜糖到来前二人甚至考虑领养一个,蜜糖就是在夫妇二人期待用尽之时被检查出来的。欣喜程度可想而知,那个月卡罗疯疯癫癫的敲开了他能敲开的所有亲朋好友的大门,把这个让他欣喜若狂的好消息传播到四方。夫妇二人把来之不易的蜜糖看做命根子,尤其是爸爸卡罗,恨不得走到哪儿都把闺女揣着。 蜜糖在朋友圈里来得较晚,在一群小盆友中年纪最小,今年只有两岁,刚说话清楚点,比德拉科的小女儿都小不少,也因此遭到过对方颐指气使的洗礼,最后败于蜜糖不明觉厉的星星眼,从此以后霸道的小公主看到蜜糖反而躲着走了。 蜜糖特别喜欢威克多,可能受她母亲影响,苏珊虽然不是铁杆粉,但家里挂着老爷的海报是不争的事实,蜜糖别的老记不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海报却是印象深刻,第一回见面就抓着老爷傻笑,连她老爹的甜言蜜语她都置若罔闻,让卡罗嫉妒得脸都绿了,可见潜移默化在儿童教育上的不容忽视。 【干脆你们一家都来吧。】卡罗建议。 海姆达尔知道胖哥准备让老婆孩子齐上阵了,“我和小米说说,他要是愿意就带他一块去。”米奥尼尔上学以后业务貌似挺繁忙的。 卡罗确定这一环节的达成,中断了壁炉连接,这次是真挂断了。 二、 “里格叔叔,等会儿我来跟对方沟通,要是对方有什么不轨意图我一眼就能勘破,我爷爷说我从小心明眼亮,一般人骗不了我!”里卡尔多挺起小胸膛,一路上鞍前马后用生命刷着存在感。 海姆达尔微笑,“好,那就麻烦你了。” 里卡尔多眉飞色舞,艾玛,被仙仙表扬了,一会儿一定好好表现~~~ 克莱尔嗤笑一声,一身穿着比里卡尔多这个真雄性还要挺括贵气,完全继承了卢修斯穿衣打扮上注重的“没有最装逼只有更装逼”的深刻理念,不清楚内情的陌生人绝不会对克莱尔的性别有所怀疑。里卡尔多为了体现自己有容乃大的真男子汉气概,心里介意得要死还要假装没听见。 “你就安静会儿吧!再这么颠下去等会儿就没力气一展身手了,我们可全靠你了。”米奥尼尔的吐槽让里卡尔多的奔放降下温度。 海姆达尔见里卡尔多有点萎靡,摸了摸对方的头,里卡尔多立马满血满蓝原地复活,蹦跶得比刚才还要热烈。 米奥尼尔默默注视拆台的小爹:爸爸,不带这样的QAQ海姆达尔:对不起,爸爸下次一定注意。 老爷:敢让你小爹道歉,反了天了! 米奥尼尔:……我现在越来越肯定我是亲生的! 今天的魔杖修复之旅的参与人数比预期多了俩,米奥尼尔期待的一家三口周末出行因为自己嘴欠提前暴露了,克莱尔第一个跳出来要求围观,里卡尔多本来就暗搓搓地想借口在仙仙那露露脸,克莱尔简单粗暴的围观理由——就是没有理由,深深刺激了里卡尔多的雄性自尊,于是天还没亮就跑骑士楼门口蹲点了。 与老婆约好了周末一块看电影的浪漫丈夫多多马大老远看见一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骑士楼四周徘徊,要不是出于谨慎打算就近再观察片刻,由此认出了里卡尔多的身份,里卡尔多小盆友八成要被小精灵当成不法之徒,丢进斯图鲁松家的秘密牢房接受不为人知的审讯。 米奥尼尔嘴里还含着牙刷的时候乍然见到兴高采烈的鲁卡同学,嘴里的泡沫喷了对方一脸。与里卡尔多非法交易踩点似的蹲守截然不同,克莱尔选在骑士楼的主人们用过早饭后登门,手里还拎着专门挑选的礼物。 “瞧瞧,多学着点!”米奥尼尔吃着克莱尔送来的蛋糕,对只会卖蠢的鲁卡同学别提多嫌弃了。 “我跟虚情假意的假男人不同,”里卡尔多举起叉子强词夺理。“我奉上一颗真诚的心,不是金钱换来的用以收买人心的道具!” “既然如此你别吃啊,”克莱尔喝着兑了果酱的红茶,“你不要一边唾弃一边往嘴里塞,不是收买人心的道具么,不怕被我收买了?” “我不吃怎么确定这是收买人心的道具?我这是用生命替小米检测出了你险恶用心的内在本质!”里卡尔多对克莱尔的激将法毫不买账,麻利地往嘴里塞蛋糕,吃的不比米奥尼尔这个甜食控少。 克莱尔撇撇嘴,不跟鲁卡同学胡搅蛮缠,不然要疯。 所以今日的家庭旅行多了俩跟屁虫。 三、 那是一家药草专卖店,里卡尔多在门口张望了很久得出以上结论。 五人站在对街的路灯旁,被里卡尔多定义为药草专卖店的铺子外竖着一块被施了魔法的广告灯箱,被做成鼻涕虫形状的灯箱带着一种常人恐怕难以理解的可爱——克莱尔的说法,随着触角上的彩色闪光,软趴趴的身体上下起伏,模仿爬行的动作竟然和谐自然得令人发指。 除了克莱尔,没有人觉得该灯箱具备了招揽客人的功能。 米奥尼尔的中东笔友名字很长,米奥尼尔在信里称呼对方为“多哈”,这也是对方好心提醒米奥尼尔可以使用的名字。 他们俩之前并未见过,所以当一行人在对街打量不仅灯箱诡异,就连招牌看上去都透着几分别具一格的药草店时,门内大摇大摆地走出一人,并朝这边招手。 “他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吗?”里卡尔多不确定的问。 “你不是说交给你吗?你表现的时候到了,上吧兄弟!”克莱尔接口得顺畅极了。 “我怎么能喧宾夺主,那是小米的笔友!” 克莱尔鄙视道,“关键时候靠不住,我早就应该明白了。” 里卡尔多正要暴起反抗,米奥尼尔快步走了过去,迎上对面那个留着八字胡的皮肤黝黑的中东巫师,人家身上穿着特别民族的阿拉伯白色大袍。 “我必须承认,我没跟中东巫师打过交道。”里卡尔多遥望着对街嘟囔。 “不管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会认为那是你用来掩饰胆怯的幌子。”克莱尔一副“我早已对你不抱希望”的表情,顺道感叹,“还是小米靠得住。” 海姆达尔拍拍克莱尔的肩膀,与威克多一同向那边走去,米奥尼尔似乎和对方相谈甚欢。 里卡尔多悚然一惊,紧接着抱头痛哭,他忘了仙仙正看着他,刚才他应该义无反顾一马当先,感觉自己错失完美表现自己良机的里卡尔多黯然神伤,顾不上和克莱尔耍嘴皮子了,落寞地飘了过去。 克莱尔吐吐舌头,跟在了里卡尔多身后。 多哈先生是个热情洋溢的卡塔尔巫师,英语口语不是很流利,会一点德语,据他自己介绍他的妻子法语说得非常好,他亦深受影响,所以多哈与他们交谈时基本上是三个语言轮换使用。好在这对于今天的五位客人来说并不是难以克服的障碍。 多哈先生的眼睛十分有神,他的五官不是欧洲式的英俊,与西方人的深邃不尽相同,带着阿拉伯民族独有的魅力,黑色的眼睛,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还有无法忽视的络腮胡,胡子是阿拉伯男人的特色,这与他们的信仰密不可分,也或许他们同样信奉“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感谢您的慷慨。”海姆达尔伸出手。 “你就是仙仙?久仰久仰!”多哈叼着烟斗,笑眯眯地握住海姆达尔的手。 他叼烟斗的神态让海姆达尔恍惚了一下,再仔细看去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海姆达尔转眼扫向米奥尼尔,后者立马举起胳膊在胸前画个叉:不是我说的!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我叫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多哈嘴里的烟斗一翘,“很高兴认识你,仙仙。” “……”海姆达尔收回手,退到一旁。 多哈转向老爷,二人同时伸手握了一下。 “我儿子是你的崇拜者。”多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别的表情。 “我的荣幸。”老爷没把多哈的恭维放在心上,以为这是寻常的客套话,毕竟老爷近些年不怎么上场了,照多哈的外表看似乎年纪不大——正常的中年大叔没事会刻意结交未成年笔友?如今的小娃娃无法理解老爷的魅力源自何处。 “我带你们去看看场地。”多哈是个爽快人。 原本摩拳擦掌准备来一场惊天动地自我介绍的里卡尔多顿时细思恐极,这跟他脑补的出场差距太大了,他还想和对方别苗头呢,不要以为他没看出对方握仙仙的手时迟迟不肯松开,居心不良,用心险恶、图谋不轨…… “鲁卡!”海姆达尔的呼唤瞬间拉回里卡尔多小盆友的注意力。 “哎,来啦!”里卡尔多心花怒放,蹦蹦跳跳追了上去。 从此仙仙一生粉!!! 第36章 (八) 柏莎五岁前没见过姐姐,德拉科和妻子生怕她养不大,细心呵护,爱心浇灌,物质堆砌登峰造极,而且几乎不带她出门,所以五岁前柏莎的世界很小,除去父母就她自己。她对逢年过节匆匆见上一面的祖父母较为陌生,可能一年都见不上一次的外祖父母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直到五岁那年的复活节,一直在外旅行的祖父母回国和他们过节,柏莎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姐姐。 因为某些原因,德拉科的妻子拒绝公开展示大女儿的活动相片…… 被母亲牵着手在门前等待祖父母到来,抱着洋娃娃的柏莎多动症似的拧麻花,被母亲呵斥后乖了一阵,没多久故态复萌。 德拉科的妻子对丈夫的父母始终有一种难以消融的隔阂和敬畏,当年大女儿被抱走她不是不反抗,丈夫的劝说让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放下芥蒂,那段时间她没少背着人偷偷流泪,后来大女儿在公婆的照料下越发出类拔萃,她暗搓搓地希望出现的“排异”不曾发生,她慢慢学会了死心。 好在克莱尔虽然跟她不亲热,态度上却是拿捏得完美无缺,让人抓不住漏洞,就算她的唠叨惹得克莱尔反感,克莱尔只是纵容地回视,耐心地微笑,不吵不闹不反驳,给予她最大程度的尊重,转过身去依旧我行我素。 德拉科的妻子终于明白卢修斯的目的,这哪里是养孙女,根本是试图培养出一个气度雍容的孙子! 尽管大女儿的未来轮不上她这个做母亲的插手,德拉科和妻子还是希望俩女儿尽可能多刷亲密度。 卢修斯和纳西莎带着克莱尔进门的时候,德拉科的妻子破天荒没在克莱尔过于男性化的穿着上跟自己的承受能力较劲,她赶紧拉着小女儿迎上去。 柏莎自打见到克莱尔表情就有点玄幻,后来又被母亲推到克莱尔跟前,柏莎看着眼前据说比自己大两岁,个头却明显高出许多的,嗯,姐姐,恍惚了…… 克莱尔对柏莎露出友好的微笑,柏莎也跟着笑了,然后猛地回神,撅着嘴巴对母亲抱怨:“妈妈骗人,不是姐姐!”明明是哥哥! 柏莎的母亲脸一垮,泫然欲泣。 ————摘自《马尔福日常》 一、 药草店一共三层,一楼橱柜林立,每一只柜子上都插着大小不等的抽屉,形式有点像中药店,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与药店也很类似,稍许矮一些的柜子上方挤满了各种动物骨架以及浸泡在各色液体中的动物器官,一楼对外营业;沿着贴墙架设的扶手楼梯向上来到二楼,二楼的天花板中央挂着硕大的吊扇,叶片徐徐旋转,风扇下方密密麻麻的绳线上悬挂着等待风干的药草,其中一部分是半成品,还有没经过任何加工的新鲜材料,娇艳欲滴、姹紫嫣红,就是味道不如外形风雅,这些原材料是为了向购买者提供更高的选择度。 多哈所说的场地不在一楼也不在二楼,而是位于地下。 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在贴着东边墙壁的地上,那里是结账的柜台所在地,也就是店主平时的工作地点。东边墙壁的橱柜与另三面贴墙放的柜子不一样,别的橱柜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抽屉——如前文描述的那般,唯独东边的柜子是敞开式展示架,架子上方与二楼相连,架子上整齐码放着琳琅满目的魔药瓶,这些空瓶是贩卖商品。 展示架前的地面上有一块正方形石板与四周铺设的花色地砖相差较大,这就是连接地下的出入口。 多哈打开暗门前暂停了营业,门外的牌子翻到另一面,还在门上放了一串锁门咒并拉上遮挡橱窗的布帘,室内顿时一暗,弄得此处将要进行某种见不得人的活动一般。多哈的谨小慎微让客人们面面相觑,与他先前带给客人们大大咧咧的第一印象截然不同。 米奥尼尔是几人中最淡定的,基本上啥都没想,多哈是个有想法的蛇精病他早有体会。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里卡尔多又不甘寂寞了。 “来得及,”克莱尔小声说。“一会儿我们都下去,你留在一楼望风。” “窗帘都拉上了还有什么可望的!”里卡尔多拒绝被克莱尔愚弄。 “那你滚吧!”克莱尔指着大门。 里卡尔多凶狠地瞪眼。 克莱尔不以为然,“你比女人还要善变。” “别聊了,我们要下去了,注意脚下。”米奥尼尔拿出魔杖,点亮荧光闪烁。 克莱尔和里卡尔多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在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的看护下,尾随在米奥尼尔身后顺着简易楼梯深入地下。 威克多是最后一个下来的,他下来的时候地下已灯火通明。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四周的墙面由原始形态的石块垒砌,粗糙古朴,泛着自然的清辉。角落的碗橱内放着一些杯子,碗橱边上躺着几只橡木酒桶,酒桶叠在一起,这里似乎是店主封存美酒的地方。 正当大家试图从不大的空间内寻觅出与魔杖制作有关的内涵时,多哈掰弯了其中一只酒桶的龙头,酒桶旁的碗橱嘎吱嘎吱哆嗦着往外移动。又一道机关?众人期待地张大眼。碗橱嘎吱到一半停了,米奥尼尔看看碗橱后大约一掌的空隙,琢磨到底有什么深意。 “破玩意儿!”多哈粗鲁地咒骂,手腕一抬用魔法把碗橱挪到了房间另一头。 碗橱的逼格瞬间下降三十个百分点。 碗橱后方别有洞天,那才是此行目的地。 多哈神采飞扬,貌似认为碗橱机关别出心裁,震慑住了一众孤陋寡闻的乡巴佬。 不知道是否出于自己的错觉,威克多老感觉眉飞色舞的多哈同志总有意无意瞥自己,就像小朋友之间实则没有具体指向性的幼稚攀比。 他在向我炫耀?老爷莫名其妙。 “怎么样,是不是很特别,你们是不是从来没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设计?”多哈这会儿正式面向老爷嘚瑟了。 众人默然,就不能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其实他们还没来得及忘记掉链子的碗橱。 “他好不要脸……”里卡尔多喃喃。 能被鲁卡同学定义“不要脸”那是真的不要脸了。 克鲁姆老爷不搭理自high的多哈,多哈的洋洋得意换了数种表现方法,老爷还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挺好挺好,”海姆达尔觉得气氛不对,儿子的小脸儿也是越来越难看,决定站出来息事宁人。“您的奇思妙想让我们大开眼界!” 米奥尼尔同学心想你要是敢和我小爹过不去,今天回去我就想法找你老婆告状!米奥尼尔连离间的具体步骤都在心里草拟好了,就等多哈一作再作,他好名正言顺实施打击报复! 米奥尼尔的痛并快乐着终究成为一纸空文,海姆达尔的奉承似乎说到了多哈的心坎里,后者心满意足地重拾主人翁精神,引导众人走进目的地。 二、 客人们有点明白多哈为毛谨慎地左一层右一层了,碗橱后面的空间内陈列的物品足以让心志不坚定的人动摇出歹意。米奥尼尔和两个小伙伴微微张着嘴,打量摆放在一座矮架子上的动物卵,小的状似米粒,大的形同龙蛋,卵的颜色也不尽相同,居然还有通体发黑的动物卵,不知道会孵化出什么来……每一枚卵都卧在铺着白色软布的金色托架上。 饶是家世不凡的克莱尔和里卡尔多都觉得眼睛应接不暇。 海姆达尔则是被头顶上方高高悬挂的各式各样的笼子惊呆了,五彩缤纷的笼子内装着大大小小的动物,此间主人应该施了静音魔法,不然以那样的规模,密闭的空间内早就吵翻了。与笼子的锁具相配套的钥匙悬浮在伸手可及的半空,钥匙颜色相同,款式相近,就连上面的齿看上去都雷同得容易出现视差,区别它们的方法之一是通过捆扎在钥匙上的绸缎。 斯图鲁松准法官犹豫片刻,决定还是装聋作哑,什么都不问。 威克多走到装有名贵药草的篮子旁,篮子两侧装着彩纸糊的翅膀,正悠闲地上下扑棱拍打。老爷的靠近让拟人化的篮子吓了一跳,篮子里的药草被大惊小怪的篮子颠到了外面,扑簌簌落了一地。 “你这里真不得了。”米奥尼尔的称赞发自肺腑,某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会掀起旋风。 多哈笑了笑,十分谦逊。 你跟前面那个献宝男其实是两个人吧?!米奥尼尔有些跟不上趟,又一次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他们到底是怎么成为笔友的? 多哈看向磨磨蹭蹭靠近一个鸟架,尝试就近观察昏昏欲睡的凤凰的海姆达尔,大声道,“东西够用吗?” 这一嗓门着实不温柔,硬是惊醒了睡梦中的小凤凰,小凤凰霍地张开眼就看到一张陌生人脸近在咫尺,顿时惊得不轻,扑扇着翅膀就要挠上去。海姆达尔连连后退。小凤凰个头不大,起床气不小,追着海姆达尔的脑袋不放,鸡飞狗跳的泼妇架势毫无不死鸟固有的矜贵高冷,与抱窝的母鸡不遑多让。 海姆达尔哭笑不得,这小凤凰脾气真大。 在鸟架上打盹的这只凤凰涅槃没多久,未长到成年体,毛都没长齐,按人类的算法还是个欢蹦乱跳的小学生。 确实挺欢蹦的,瞧这蓬勃的精气神,所以斯图鲁松准法官有点下不去手,但也不能让小学生一直追着挠下去吧? 米奥尼尔认为表现自己的时机到了,他拿出了魔杖,摆好了造型,正准备大干一场,某个程咬金又出来耍板斧了——老爷魔杖中喷出的火焰让小凤凰转眼放弃了追逐目标,夹起尾巴逃回角落的鸟架。小凤凰用羽翼未丰的翅膀包裹住自己,那滑稽的小模样逗乐在场的所有人。 威克多当然不会跟一只兴奋过头的凤凰鸟过不去,他迅速熄灭了让小凤凰望而却步的火焰。又一次落空的米奥尼尔丢开玻璃心,把注意力转向了别处:火精灵黑利奥帕的火焰据称可焚毁一切,莫非这个“一切”也包括不死鸟? 里卡尔多是几个人里笑得最响的,克莱尔看看他,不说话;又看看他,还是不说话;再一次看看他…… “有话就说!”里卡尔多忍无可忍。 “你刚才为什么不去帮里格叔叔?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爱?” 里卡尔多呆若木鸡,啊啊啊啊啊啊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克莱尔轻笑,“就算你还没有属于自己的魔杖,上去露露脸也是真爱体现的一部分,果然只是嘴上说说的伪粉?” 里卡尔多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无论怎么掰都无底气。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上?”里卡尔多心虚强辩。 “我不想拖后腿,上去了也是添乱。”克莱尔心态极佳。以她现在的能力,即使冲上去也是无用武之地的炮灰。 “那我也是一样……”里卡尔多嘟囔。 “不一样,我有心无力,你连心都没有。” “……” 就在里卡尔多再度遭受会心一击的当口,对着海姆达尔好一通嘘寒问暖确定对方无碍后,多哈忽略小凤凰可怜巴巴地求安抚鸣叫,拍板道,“有什么需要自取,我还要做生意,完事了以后上去通知我就行了。” 海姆达尔见他如此爽利,对他们如此信赖,就咽下了怎么算价钱的疑问,收工后结账也是一样。里格爸爸坚决不提失败以及与失败相关的单词,连想都不去想,专心致志考虑成功以后,他要把也许会导致失败的所有影响扼杀在摇篮里。 “我留下陪里格。”米奥尼尔举手。 大爹一脸的不容置疑,“小孩一边玩去。” 米奥尼尔撇嘴。 海姆达尔说:“让小米留下,他现在就处在需要多学多看的年纪,一会儿操作起来小米还能给我打下手。” 世上只有里格好!!!米奥尼尔喜上眉梢。 “都听你的。”大爹果然一碰上小爹就节操全无。 “我……”里卡尔多也要伸手,被克莱尔一把摁住。 “里格叔叔,我和鲁卡就不在这里添乱了,我们给您把风。”克莱尔斩钉截铁。 海姆达尔点点头,嘱咐道,“那好吧,上去以后小心点,别到处乱跑。我会抓紧时间,尽快完成制作。” “您不用着急,反正我和鲁卡都是闲人。”克莱尔根本不给里卡尔多说话机会,等里卡尔多拿回了话语权,那边已经尘埃落定了。 “多哈先生,麻烦您照看这两个孩子了。”海姆达尔对多哈客气的说。 “没问题。”多哈作势要离开。 克莱尔和心不甘情不愿的里卡尔多跟在多哈身后,二人以为要原路返回,没想到多哈径直走到鸟架旁,跟拎鸡似的拎住小凤凰的脚脖子把它提溜到一旁,另一只手握住鸟架用力旋转。 众人顿时有种强烈的预感。 果不其然,鸟架后方的双门矮柜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门洞。 这绝壁是暗门控! 里卡尔多向门洞内张望,又顺着里面几近笔直的楼梯望上去,“这楼梯通向哪里?” 多哈说:“店里。” “直接通到一楼?” “对。” “……”众人快把默然玩坏了。 三、 材料海姆达尔已经准备好了,之所以积极换地方大部分出于心理需要,回顾这些年制造出来的魔杖总有这样那样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使用起来不如从前得心应手,在原先基础上进一步精益求精无异于天方夜谭,明明是差不多的材料——材料的使用上不可能做到分毫不差一模一样,但就是无法让他了却心事。 海姆达尔觉得换地方是对的,高大上的地下室让他有了新想法,他准备修改原先的设定,他放远目光,遥遥望向房间内的某处…… 视线延伸出去的某一点恰好与鸟架上已经接受了被主人无视的事实,此时正醉心于梳理羽毛的凤凰相交,小凤凰察觉到海姆达尔的视线,臭美的搔首弄姿,还没长出靓丽尾羽的光秃秃的尾部一撅一撅,风骚极了。 正在沉思的海姆达尔并未注意到这点,明白海姆达尔的计划,与长翅膀的篮子奋斗,在篮子里挑三拣四的老爷也没见着这一幕,处于待机状态的米奥尼尔是唯一欣赏到小凤凰翩翩起舞的人。 自恋的小凤凰被突兀的喷笑声惊醒,它安静片刻,然后刷地撑起翅膀冲出,以极其不科学的速度穷凶极恶地撞向胆敢取笑他的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出现几丝惊慌,这凤凰也太玻璃心了! 米奥尼尔抱头逃跑,耳边传来海姆达尔的声音,“宝贝,抓它羽毛!” “什么?”米奥尼尔一时没明白。 “抓它羽毛,看准了,抓尾巴上的!” 米奥尼尔停下窜逃的脚步,硬着头皮与炸毛的不死鸟狭路相逢。过了会儿,米奥尼尔哎哟一声掉过头继续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叫,“它没尾巴!” “小米躲开,我来!”小粑粑到底舍不得孩子被挠,抽出重新换上的一次性魔杖挺身而出。结果一看到小凤凰那丑了吧唧的鸟脸以及恶狠狠的眼神,不自觉地怂了。 没有趁手的魔杖到底底气不足,凤凰是保护动物,眼前这只还是别人的财产,这样不行那样不行,棘手了。 老爷此时已选完了材料,他才离开一会儿,老婆孩子又被那傻鸟欺负了? “需要帮忙吗?”大粑粑自告奋勇。 “要的要的。”海姆达尔脚底抹油三步并作两步躲到威克多身后,顺手把儿子也拉了过去。“爸爸,全靠你了!”耀武扬威的加油简直醉了。 米奥尼尔:“……”小爹你这么活泼可爱,让我这真少年的面子往哪里搁! 威克多意气风发地抱住海姆达尔,一副人生赢家舍我其谁的嚣张样。 米奥尼尔又一次:“……” 啧,秀恩爱! 五分钟以后,差点被迫再度涅槃的小凤凰在火精灵的威慑下乖乖撅起了屁股。 第37章 (九) 前缀君度假未归…… ————摘自《脑洞日常》 一、 两个小朋友随店主多哈回到店里,店内因窗帘的遮挡采光极差能见度不高,克莱尔东张西望,随后找了个应该不会碍事的角落站好,里卡尔多跟屁虫似的在多哈身后探头探脑,自来熟得很。 “多哈先生,你这店什么时候开的?” “店里生意好吗?” “那么好的东西应该很贵吧?” “一般从哪里进货?” “这是您自己的店,还是跟人合伙的?” “那些宝贝就那么放在地下室,您应该采取些非常手段确保万无一失……” 总而言之,店里回荡的全是里卡尔多的声音。 克莱尔真想假装不认识这人,但让克莱尔没想到的是多哈一点都不嫌里卡尔多得寸进尺,对于他的问题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耐,能够回答的就答,不想回答的就说不能告诉你,竟然完美地把多动儿里卡尔多应付得俯首帖耳。对于里卡尔多提的建议甚至表示了虚心接受,还温和地告诉对方店里是有应急措施的,那些宝贝丢不了。 一大一小相视而笑,脸上迸发着极为神似的志趣相投的光彩,克莱尔牙疼了。 接下来,里卡尔多好像找到了生命的重心,越发上蹿下跳、滔滔不绝,虽然没有魔杖,还是麻利地帮助多哈整理店内货物,丝毫不介意被多哈使唤,还挺开心,感觉自己发光发热造福人类了。 里卡尔多举着梯子上上下下,一会儿掀帘,一会儿擦柜台,一会儿又上到二楼把客人预定的药草分类捆扎,忙的不亦乐乎。遇到不懂的就开口问,不怕多哈被问烦了给脸色看,特别撒的开。 因为无所事事,后来被多哈请到一旁好茶款待的克莱尔心里其实有种难以言表的羡慕嫉妒恨,马尔福大小姐接受的是贵族教育,所谓的精英式,讲究如何做一家之主,如何高高在上维护家族尊严,她就没学过主动放下架子,通常情况下都由别人来巴结她。 论家事里卡尔多跟她相差无几,某些方面还更胜一筹,但里卡尔多似乎从来没有待人处事上的烦恼顾虑,因为对他来说这些根本不是问题。鲁卡小盆友大部分时候确实让父母头疼,但人家也具备不可磨灭的闪光点。 大约里卡尔多的踊跃丰富了多哈循规蹈矩的店主生活,等里卡尔多把第三包药草递到客人手中,并精神奕奕地提醒对方少给了俩银西可,此举让多哈减免了损失,等这一波客人离去,多哈先悠闲地喷了口烟,然后大方地允诺赠送一只宠物给里卡尔多,当做今天的辛苦费。 里卡尔多喜出望外,丢下胡乱擦拭的抹布蹦到多哈跟前,“宠物?从地下室里选吗?” 安静品茶的克莱尔呛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挽回鲁卡的太傻太天真,她使劲向里卡尔多使眼色,还假模假样地咳嗽,无奈里卡尔多没注意到替他着急的基友。 不成想多哈一脸的淡定,“可以。” 里卡尔多手舞足蹈,大叫着今天死皮赖脸跟来果然是正确的。 多哈哈哈大笑,似乎没把里卡尔多的大实话放在心上。 克莱尔松口气,反省自己大惊小怪,多哈是成年人,难不成还和孩子一般见识。 “我朋友克莱尔呢?她也很能干,您也给她一只!” 搞得跟宠物大甩卖一样,还买一送一? 让克莱尔没想到的是里卡尔多没忘记捎带她,虽然“她也很能干”让克莱尔有些啼笑皆非,却实实在在让克莱尔心里涌出一阵暖流,笑意不自觉爬上嘴角。 “不用不用,”克莱尔赶忙表态。“我什么都没——” “没问题!”多哈豪气地拍板,拦截了克莱尔的推拒。 “您别听她的!”里卡尔多理直气壮。“克莱尔就是喜欢说漂亮话,其实她想要的不得了,您千万别信以为真!” 多哈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早就看透了克莱尔的把戏。 一大一小越发对眼了。 被基友插刀的克莱尔:“……” 心中涌出暖流什么的一定是错觉! 错觉!!! 二、 海姆达尔慎重地把新到手的凤凰羽毛放进特制的玻璃容器内,羽毛接触到器皿表面发出刺啦一声,像点了火的煤炭变烫发红,开始自燃。多哈先生提供的场所内制作工具应有尽有,再加上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原材料,简直是手工爱好者的天堂。 威克多拿着本子在旁边做记录,以便将来供海姆达尔研究推敲。 米奥尼尔瞥了眼将他们视为洪水猛兽的小凤凰,“我觉得不靠谱,”他说,“从魔力强弱来看,成年体凤凰的羽毛才是明智的选择,这只凤凰太小,而且又那么丑……”他没说下去,因为小凤凰竟然克服了对黑利奥帕的畏惧,转而对他虎视眈眈。 米奥尼尔摸摸下巴,之前被它啄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我需要凤凰羽毛,又不能让凤凰喧宾夺主。”海姆达尔对着米奥尼尔的下巴放了几个治疗咒语,米奥尼尔闭着眼睛满脸享受。放完咒语后海姆达尔抚摸儿子的下巴,希望缓解他的不适,米奥尼尔更加陶醉了。 老爷斜眼瞅了一会儿,而后面不改色地拿起挂着“独角兽”标签的盒子假装不经意地递到海姆达尔手中,再理所当然地接替对方手里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地按摩着儿子的下巴。 米奥尼尔嗷的惨叫,皮要被搓下来了! 他瞪着老爸,老爸轻描淡写的回视,然后背对着海姆达尔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狰狞的笑容。 米奥尼尔老实了,这回真老实了。安分守己地接过威克多手中的记事本,代老爸当起了记录员。 对这番互动一无所知的海姆达尔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盒子里,盒子里的东西价值不菲,应该说这里每一样陈列都惹人眼红。 威克多看了眼仍有些懵懂的米奥尼尔,“把凤凰羽毛记录下来,你知道怎么记录吗?” 米奥尼尔想说知道,又顾虑到在学校里搞的那套不标准,万一害小爹将来的研究工作进展不顺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米奥尼尔嘟着嘴,“不是很清楚……“ “首先把羽毛的来源交代清楚,如果是从凤凰身上直接取下,要把羽毛主人的外观等特征描述详细,以便将来魔杖修理不走冤枉路……” “哦,我明白了。”米奥尼尔麻利地提笔书写, 老爷在一家之主的位置上偶尔幼稚任性,但在教育孩子时还是相对严肃认真、有容乃大的,作为亲历者的米奥尼尔十分清楚这点,所以他并不怨恨总跟他争风吃醋不遗余力拖他后腿的大爹,想来那也是一种生活情趣嘛。 “你对凤凰的了解有多少?”威克多又问。 米奥尼尔连忙端正态度,“凤凰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拥有金色和红色等多彩羽毛,负重能力惊人,眼泪具有很强的治疗效果,尾巴上的羽毛具有很强的魔力,是巫师魔杖杖芯制作的首选材料之一。凤凰的歌声也具有魔力,据说能给心地纯洁的人带来勇气,给内心肮脏的人带去恐惧。凤凰将死之时会扑进火焰,而后在火中重生。” 威克多点点头,“背的不错,可见平时花了功夫。” 米奥尼尔摸摸鼻子,他确实把书本上的内容照着背了一遍,但是他背得这些是普遍得到认同的关于凤凰的正确描述。 “没了?就这些?”威克多挑眉问。 “我敢说我的描述毫无破绽。”米奥尼尔十分坚定。 “这就是你所谓的详细描述?你要记录的凤凰是一个向我们提供了羽毛的个体,我不是让你叙述什么叫凤凰。” 米奥尼尔倔強地看着本子一言不发。 威克多见他不以为然,似乎认定大爹没事找事,于是扯了扯嘴角,转头对专心沉浸在各种材料中的海姆达尔扬声道,“亲爱的,给我点时间。” 海姆达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手里举着一截树枝,树枝上连着几片三角状卵形树叶,并挂着几颗蓝紫色的球形果实。 “什么事?”海姆达尔问。 “我需要记录这只凤凰,来,跟我说说我们的供货商。”威克多幽默道。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拿着树枝靠近小凤凰,被火精灵玩耍过的小凤凰已经不怎么排斥准法官的靠近了,不过为了彰显凤凰的尊严,它不屑一顾的假装梳理羽毛,以显示对这个人类的藐视。 海姆达尔先用眼睛大致打量了一通,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卷银色皮尺,皮尺在他娴熟的摆弄下被拉直成一条。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让皮尺靠近凤凰的爪子,皮尺上的数字像被通了电乍然点亮,亮光胡乱波动,最终停在数字6和7之间。 “三个月,”海姆达尔看着皮尺犹豫片刻,“零9天,”又谨慎地加了尾巴,“左右。” 威克多微微一笑,“和我的判断差不多,”随即催促无动于衷的米奥尼尔,“别发呆了,年龄三个月零九天。” 米奥尼尔一顿,手忙脚乱地动笔,眼睛不断向着海姆达尔那边瞄。 “毛色偏红,爪子前端较长且锐利,隐约发黑,背脊微微隆起,”海姆达尔说到这里递出手中的树枝,小凤凰虽然不喜但没有激烈抗拒,海姆达尔用手中的树枝拨动它的翅膀,“翅膀上的羽毛金色分布较多,且有明显的渐变花纹,”说完赶忙把树枝抽离,调戏凤凰是要不得的。“我判断是一只雄性亚细亚种,主要栖息地为亚洲东部、太平洋西岸,另外乌拉尔山脉两侧也分布了一部分,数量不多。” “亚细亚种?!”米奥尼尔眨巴眼睛。“凤凰不是欧洲专有的魔法生物吗?” “谁跟你说的?”海姆达尔皱眉。 “书上说的。” “哪一本书?” “《我和我的菲尼克斯小不点》,内容挺有趣。” “回去以后直接烧掉!”准法官斩钉截铁。 米奥尼尔:“哦。” 小米同学对上他小爹也是节操全无。 “其实欧洲的凤凰和亚洲的凤凰区别较大,只不过欧洲巫师一般不接触亚洲种。”威克多解释。 “大约是嫌弃它们的长相。”米奥尼尔觉得自己领悟到了什么。 威克多嗤笑一声,米奥尼尔怒目而视,然后又被大爹的以眼杀人反扑得泪流满面。 全世界的不死鸟在模样上大致相同,不同地区的凤凰拥有专属自身的特征,在海姆达尔看来欧洲巫师引以为傲的欧罗巴凤凰“鸟”的比重更大些,说白了就是动物;亚细亚凤凰更多的契合人们的精神,一种对美好的寄托和向往,被看做是不可侵犯的神鸟。 难道亚细亚巫师的眼神有问题?欧罗巴巫师都嫌弃成那样了,他们还自顾自的陶醉?当然不是!饲养西亚西凤凰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它起初确实不怎么好看,挑剔点说是有点丑,但这不是亚细亚凤凰的全部,只要你付出心血,朝夕相处,细心呵护,凤凰终有一天脱胎换骨,迎来百鸟朝凤的壮观景象。 欧洲巫师对于凤凰的描述是温和善良,亚细亚凤凰相对孤傲清高,眼前这只……暂时忽略不计,也许你养了一辈子只是一只丑鸟,亚细亚凤凰也挑主人。 所以归根结底欧罗巴巫师在拥有自己的凤凰鸟宠物之后就失去了容纳下百鸟之王的耐心了,得出这番结论的证据就在海姆达尔手中,梧桐树枝,传说百鸟之王身怀宇宙,非梧桐不栖。刚才海姆达尔用梧桐树枝拨小凤凰的羽毛,那么容易炸毛的不死鸟却忍耐下来了,传说固然夸张,但本质内容没有偏差。 米奥尼尔听得一愣一愣,“……这么厉害?” 抱歉他一点看不出这只只会臭美的傻鸟牛逼在哪里,他甚至一度怀疑多哈先生被骗了,毕竟神奇动物贩卖是高风险同时也是高利润的行当,黑心商贩用假凤凰欺骗消费者并非个别案例。 “只要多哈先生有耐心,他将收获惊喜。”威克多断然。 海姆达尔专注地看着神鸟气场全无的凤凰,米奥尼尔埋头记录,艾玛,被科普了。 “喜欢?”威克多小声问海姆达尔。 “我曾经非常渴望拥有一只亚细亚种,现在不那么想了。”海姆达尔耸耸肩,十分洒脱。“家里已经很热闹了,我也没什么耐心,更别提一门心思伺候了,恐怕一辈子只能守着一枚凤凰蛋。凤凰瑞象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得见,我有凶兽瑞象已经很满足了。” 威克多哈哈大笑。 三、 “凤凰羽毛?”海姆达尔问。 “有。”威克多回答。 米奥尼尔在纸上一划。 “四不像的鬃毛?” “有。” 再划。 “夜骐的心脏腱索?” “有。” 还是划。 “从我左手无名指上流出的血?” “有。” 划啊划。 “我的头发?” “有。” 全部划。 …… 海姆达尔拿出一截修剪好的梧桐木,开始雕琢它的外形,打磨它的表面,并仔细刷上油漆,刷油漆的时候米奥尼尔闲不住,海姆达尔愿意信任儿子,于是把剩下的步骤仔细说了一遍后放手交给儿子收尾。 时间又过去一个小时,一切准备就绪。 首先由凤凰羽毛作为燃烧源,炼化夜骐的心脏腱索,再加入四不像的鬃毛,炼化过程中需要认真观察各物质的融合度,假如发生明显的排斥反应必须立刻停下,不能强行让它们继续融合,那只会加速能量冲突继而发生爆炸。 待三种物质形成三足鼎立并相对稳定后,这时需要“另起炉灶”——把海姆达尔的头发和血液炼制好并先一步灌入空魔杖中,让海姆达尔的血液和毛发作为承接那三种魔法物质并使它们的魔力顺利契合的温床。 难点就在这里,头发和血液还不能提前炼制好,整个过程必须一气呵成,所以这个时候就轮到威克多的火焰精灵上场了。海姆达尔把炼好的三种物质转交给威克多,让他使用火精灵的火焰代管“保温”。作为不死鸟的伪天敌,火精灵是目前海姆达尔唯一能找到的可以托管的“暖箱”。 交接过程十分缓慢,让人提心吊胆,威克多从海姆达尔那里接过三种物质后,他的魔杖转眼喷涌出异样的火焰,这个过程看似平淡,操作起来并不那么轻松,火焰的温度和大小十分重要,稍有不慎三种物质将付之一炬。 米奥尼尔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发出声音影响俩爸爸,特意给自己蒙上韦斯莱笑话商店出品的闷声口罩——饶是你扯破嗓子也发不出声。 炼制自己的头发和血液是一种新鲜尝试,也是海姆达尔的突发奇想,他曾经使用过与当初完全一致的材料,效果并不理想。这次采用自己的头发和血液是因为他首先是魔杖的使用者,其次作为巫师、而且是拥有魔法生物血统的巫师,他的头发具有一定的魔力,直接拿来做杖芯绝对不行,魔力值远远不够——纯种的卢萨尔卡尚可一试,他这个混血了又混血的后代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的血液和头发也许可以作为综合多种杖芯物质的媒介,希望这个方法会有奇效。 魔杖灌好,从威克多手中接过三种物质,海姆达尔忐忑又坚定地把杖芯物质送入杖身,起初三种物质不太配合,作为魔法生物的一部分,它们向往自由,灵魂中排斥束缚。魔杖将会束缚它们很久,也许没有尽头。 这时候先一步入驻的融合剂开始发挥作用,海姆达尔咬牙坚持了很久,又不敢太使劲,害怕杖芯的魔力不稳定而功亏一篑,直到柔和又熟悉的魔力从魔杖中倾泻而出,包裹住躁动不安的杖芯,杖芯慢慢接受了融合剂的安抚,卸去了抵触,听从巫师的引导,入住它们的新家。 这个过程实际并未持续很久,海姆达尔却觉得好像坚持了数日。 魔杖完工的那一瞬,小粑粑浑身脱力似的往下倒,大粑粑匆忙搀扶住,并让对方靠着自己。 米奥尼尔等了一会儿,见俩爸爸貌似没有说话的打算,忍不住摘下口罩,看着海姆达尔手中卖相极其平凡的魔杖。唯独魔杖前半部分离美观有点距离的小花姑且算作创意。 把亲手雕琢的花弄到前半截是海姆达尔的执念,前代魔杖修复的时候在奥利凡德的监督下光顾着高大上了。 米奥尼尔那个急啊,爸爸们怎么都不吱声呢? “怎么样?”米奥尼尔打破沉默。 “牛肉面。”海姆达尔说。 “什么?”米奥尼尔掏掏耳朵。 海姆达尔又道,“还要香蕉船。” 威克多笑了,“我想来点开放式三明治。” 海姆达尔顿时来了精神,“走走走,去丹麦!!!” 米奥尼尔瘪嘴。 啧,秀恩爱! 第38章 (十) 2006年第四百四十五届魁地奇世界杯总决赛在英国举办,这是英国魔法部继1994年那届世界形象折戟沉沙后的再度出发。 英国魔法部早在竞选城市统一报名前一年就派人到国际魁地奇联盟打探虚实,那个时候离上届世界杯过去不到三年。 为了拿到06年的总决赛主办权,英国魔法部殚精竭虑,主要目的在于挽回被伏地魔毁于一旦的面子,那都是上世纪的黑历史了,必须抓住一切机遇向世界巫师展示自己——恐怖远离英吉利,大不列颠欢迎你!!! 据说部长发了军令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魔法体育运动司暂时放下手边的工作,全力配合魁地奇办公室的各项需求,那一时期部里最先进的资源、最尖端的人才、最掉节操的脑洞务必优先“英国和爱尔兰魁地奇联盟指挥部”。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魔法部都绕着一个办公室丢呀丢呀丢手绢,工作内容上明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卢修斯也被突发奇想的魔法部长委以重任——为英格兰魁地奇国家队寻找代言人。 部长还说这个代言人一定要让全世界巫师“哇”的眼前一亮。 哇? 卢修斯……了很久,他需要时间消化任务指南。后来尝试提了几个他认为不错的人选,都是英国境内杰出的魁地奇人才,真材实料叫得上名号,其中一位还被国际魁地奇联盟授予“终身荣誉球员”的称号,如此高大上至少本世纪绝无仅有…… 那些提议无一例外被部长阿瓦达了,部长暗示卢修斯要集思广益,博采众长,出其不意! 英国威森加摩管理机构负责人马尔福先生有些为难,部长说的前两个不难理解,“出其不意”又是几个意思? 马尔福先生就这么不得要领地晃了几天,某天上班时在熙熙攘攘的魔法部前厅与道尔顿副部长的机要秘书珀西·韦斯莱不期而遇,这么多年来两家人依旧没试图培养共同语言,不过珀西·韦斯莱一番奇怪且迅速的比划引起了卢修斯的注意。 珀西没做逗留,直接上了电梯。 卢修斯留在前厅,男男女女在身边川流不息,他举目望着珀西刚才比划中所指方向努力参透个中含义——经部长的号召,维修管理部门连夜在前厅内布置上了万国小彩旗,彩旗上的色块如霓虹灯忽明忽灭。卢修斯注意到某一面旗帜,结合珀西神神秘秘的暗示及部长遮遮掩掩的迫切,马尔福先生恍然大悟。 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奔这去的?!难怪找他跨界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卢修斯直接去了部长办公室,“部长先生,我认为请威克多·克鲁姆担任英格兰国家队的代言人不合适!” 四平八稳的部长先生满脸欣慰,终于琢磨透了咱的高瞻远瞩。 “合不合适我说了算,你就说你能不能做到。”部长先生以权服人一点不含糊。 卢修斯没说话。 部长丢出杀手锏,“事成之后,英国国家队将远赴冰岛参观学习,并毫无怨言地担负起为期一个月的冰脊克朗一对一陪练。” 卢修斯算明白了,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 冰脊克朗……嗯,这事交给德拉科,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摘自《爷爷去哪儿》 一、 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三个小伙伴一刻也闲不住,一行人回到骑士楼,克莱尔和里卡尔多分别使用了骑士楼的壁炉,联系家里告知今晚将留宿在小米家里。 里卡尔多吃一堑长一智,上次被他老爸关了三天对多动儿来说标本兼治,所以让这孩子长记性和风细雨完全不见效,关键要用对方法。今天向家里汇报动向比克莱尔还积极,搞得克莱尔老气横秋地对米奥尼尔感叹:鲁卡也需要长大啊…… 好像在克莱尔心里,里卡尔多会永远这么二下去。 卡塔尔的多哈先生是个腰缠万贯的财主,这个见解克莱尔和里卡尔多已达成共识。多哈的蛞蝓药草店让他们增长了见闻,有些东西要不是沾了米奥尼尔的光可能一辈子都无缘得见。 俩孩子回来的路上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里卡尔多显摆自己今天劳动最光荣,克莱尔则是表达了对多哈先生心态的赞赏。 阿拉伯不乏有钱的麻瓜,阿拉伯的巫师也是以财大气粗闻名于巫师世界。 到家以后海姆达尔在威克多的劝说下回房休息,海姆达尔一边埋怨威克多大惊小怪,一边听话地往卧室走。大爹威克多以“替小爹掖被子”这种一听就别有深意的理由跟着一块儿进了卧室。 米奥尼尔淡定地视而不见,招呼小伙伴的任务就落到他肩上了。 三个小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扑到壁炉前的地毯上,克莱尔抚摸小面包,里卡尔多小心翼翼地倚着奶糖,米奥尼尔抱着豆荚,开始了情报交换。 里卡尔多率先拿出一枚青色的卵,大约鸭蛋那么大,摸上去温温的,他怕冻着这枚蛋,到手以后就贴着皮肤捂着。 “不会就是一只鸭子吧?”里卡尔多细思恐极。 “也许是天鹅。”克莱尔说。 “谢谢哦,但是我没觉得被安慰。” 克莱尔说:“白送你一只鸭子你有什么不满!”做人不能得寸进尺,虽然里卡尔多一直在用生命得寸进尺。 里卡尔多泪目,说好的天鹅呢? 克莱尔拿出自己得的动物卵,看上去个头不小,她需要两只手捧着,蛋的表面分布着不规则花纹,光外形就甩了里卡尔多的“鸭蛋”几条大街。 两个小朋友收到礼物的时候没好意思问多哈品种,到底年纪小,脸皮较薄,连里卡尔多这样的奔放型都因为拿人手短变得矜持起来。 里卡尔多把“鸭蛋”递到米奥尼尔眼前,“小米,你看看,是客迈拉兽吗?” 这追求真不一般。 客迈拉兽的胚胎大约都比鸭蛋个头大,米奥尼尔摇摇头,言外之意让他别痴心妄想,多哈先生再豪放不至于一出手就是凶兽中的战斗机。而且客迈拉兽养起来非常麻烦,办手续已不是复杂可以囊括,自家的奶糖来历明明那么铁这么多年也不过领着“类客迈拉”的户口本,客迈拉兽已经从A类上升到S类禁售禁养动物。 里卡尔多或许天真了点,不是真眼瞎耳聋,他当然知道凭他的“鸭蛋”孵不出客迈拉兽,不过梦总是要追的,青春的风总是要吹吹他的头发滴。 米奥尼尔干脆一竿子掀了再说,转头对克莱尔指出,“你那只也不是客迈拉兽。” 克莱尔好笑道:“我没想过。” 里卡尔多不服气,“你别否认,你那么喜欢小面包,难道不想养一只?” 克莱尔没有显露出丝毫被揭穿的窘迫,气定神闲的说:“既然有了小面包,我还需要另外养一只?我想小面包了就来骑士楼看看,小米不欢迎我?” 米奥尼尔说欢迎。 克莱尔眉开眼笑地抱起小面包,后者倒是不排斥她,在克莱尔怀里懒洋洋地打瞌睡。 里卡尔多被堵得无言以对,米奥尼尔摇头,既然回回被堵回去,为什么还要上赶着被堵? 里卡尔多一遇上克莱尔抖M体质显露无疑。 克莱尔问,“小米,你能判断出我这只花纹蛋会孵出什么?我应该怎么养?” 米奥尼尔挠挠头,“我对神奇动物不是很在行,在校成绩也是一般。” 米奥尼尔最擅长的三门课分别是魔药学、变形术和药草学,需要依靠四肢力量的科目里飞行课的成绩名列前茅,可惜这门课只上一个学年。 “你们可以问里格,他肯定知道。”米奥尼尔又道。 俩小伙伴没有借机嘲笑他,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实际上经米奥尼尔实地考察发现,多哈先生写信不着调不代表他人不着调,送给小伙伴的宠物蛋应该不是难伺候的品种,再说俩孩子能养出什么逆天动物?太酷炫的之于学龄前儿童反而危险。 俩小伙伴忽然反应过来多哈先生只送了他俩宠物蛋,真正的主角米奥尼尔一无所获,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里卡尔多心说当初应该厚着脸皮问多哈先生再要一个名额…… 克莱尔从巫师袍的外兜里拿出一个纸袋,然后豪爽地拆了密不透风的袋子,下一秒变了脸色:脏兮兮的驴皮袋子,大约有成年男性双手摊开那么大,袋口系着一圈麻绳,袋子底部还贴着一块比袋体颜色略深的补丁,上述这些还能忍受,让三个小伙们同时大皱眉头的是袋子的气味。那股说不上是什么的恶臭杀伤力极大,里卡尔多第一个蹦起来逃开。 他夹着鼻子叫道,“我的天,那是什么!” 克莱尔憋着气把袋子递向米奥尼尔,“快,拿着,这是你的!” 米奥尼尔瞪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袋子,迟迟没有伸手,克莱尔忍不住把袋子丢在他面前。 “这哪儿来的?为什么给我?”米奥尼尔往后退了退。 壁炉前的动物们因为他们的大呼小叫被惊动,豆荚猫利索地跳到袋子旁拨弄,被米奥尼尔一把抱离——生怕豆荚沾上那味道,豆荚猫平常随意进出骑士楼卧房,晚上睡觉还特别喜欢躺在大爹和小爹的被子上。 “多哈先生让我交给你的。”克莱尔捂着鼻子说。 “什么时候?” “给我的?” 里卡尔多和米奥尼尔同时发问。 克莱尔说:“我们走之前鲁卡说要多看两眼那些动物,就是那个时候,我在外面等你们,多哈先生就把东西给我了。” “他讨厌我吗?”不怪米奥尼尔脑补过度,交情再平淡的人也不会相互送臭东西,何况臭成这样! 米奥尼尔一转眼看见豆荚又好奇地去动那袋子,赶紧把它抱回来。 “别瞎动,要是把你弄臭了,晚上就自己睡。”米奥尼尔吓唬豆荚。 豆荚傲娇地挣脱米奥尼尔的手,不跟他玩耍了。 “豆荚不怕臭吗?”克莱尔觉得很奇怪。 不止豆荚,奶糖、国王、小面包等都没有因气味的骤然变化而出现骚动,动物的嗅觉可比人类灵敏。 三个小伙伴沉默了一会儿,米奥尼尔叫出自己的小精灵。 “闻到臭味了吗?”米奥尼尔问。 小精灵塞奇点头,表情并无太过明显的异样。 “很臭?”米奥尼尔又问。 塞奇摇头,“主人,有臭味,但不是很臭。” 米奥尼尔点头,“主人当然不臭。” 里卡尔多忍不住喷笑,又因为恶臭变了脸色。 塞奇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米奥尼尔挥挥手让它离去。 “袋子我就收下了,谢谢你克莱尔。”米奥尼尔把驴皮袋收进自己的收纳袋里,因为使用魔法去除臭味无效,他便在外面多裹了一层再放进收纳袋里,打算以后用魔药试试。 克莱尔摇摇手,吐出口气,臭味总算消失了。 里卡尔多放下手,一脸嫌弃,“你收了?为什么要收?这很有可能是恶作剧。” “别用你的标准衡量别人。”克莱尔吐槽。 “很有意思,”米奥尼尔对小伙伴们露出兴味浓厚的笑容。“我们觉得它臭得难以忍受;家养小精灵感觉有点臭;豆荚它们似乎没有闻到臭味,这说明了什么?”还有,把米奥尼尔的口袋当窝住的毛团始终无动于衷。 里卡尔多傻乎乎地重复,“说明了什么?” “说明它非同一般。”克莱尔恍然。 “它有名字吗?多哈先生给你的时候提过没有?”米奥尼尔问。 克莱尔摇头,“只说口袋,等等,好像提过一句什么,”克莱尔想了想,“从妖精手里弄来的……” 妖精制造? 米奥尼尔更期待了。 二、 海姆达尔这天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天对斯图鲁松审判员来说将是载入史册的重要日子,生命中不可忽视的里程碑! 他佯装四平八稳实则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饭,没有注意到自己吃了属于老爷的那一份;吃完早饭离上班时间还早,为免除将来被对手诟病居功自傲,他在客厅里好不容易捱到了再不去上班可能就要迟到的时间点——期间跑了不下四次更衣室,挥退家养小精灵,自己拿着刷子把斗篷和外出巫师袍刷了一遍又一遍…… 上述这些异状出现的时候,威克多和米奥尼尔保持着围观姿态不发一言,父子二人觉得这样的里格非常可爱,他们不忍心让他没有面子,于是心有灵犀地装聋作哑。 结束了神神叨叨的海姆达尔终于如愿以偿地出门了,听着门板合上的声音,大爹和儿子同时收回目光并对视一眼,个中含义尽在不言中。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当然国际威森加摩暌别多年又出现了一个30岁的法官这事儿不算世间罕见,前面说了暌别多年,也就是历史上曾出现过更加年轻有为的丰碑式人物。不过30岁当法官近些年却是稀罕,至少本世纪是第一例……虽然本世纪开始没几年。 国际威森加摩的整个楼层喜气洋洋,每个人心里到底怎么想不知道,表面上都和和气气、言笑晏晏。 就在这祥和欢乐的气氛中,海姆达尔没来得及接受最高大法官的CPU升级召见,某位老朋友先一步从天而降。 “里格!”一身国际警察部队巫师袍的罗恩兴高采烈地跑上来拥抱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喜出望外,“罗恩?!”他看着罗恩的穿着,直摇头,“你这家伙,保密工作做的太到位了,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罗恩耀武扬威地挺了挺胸膛,“怎么样,是不是帅得没朋友?” “你在暗示我什么吗?”海姆达尔笑道。 罗恩哈哈一笑,“我知道你一直对不如我英俊而耿耿于怀。” “是是,你最帅。”海姆达尔拍了下他的肩膀。“恭喜你,老伙计!” 罗恩在伏地魔控制的黑暗时期参加了国际警察部队的几次任务,获得了上面的好评,国际警察部队留下了他的档案。警察部队撤出英国前找罗恩进行了秘密谈话,暗示他如果有意往国际警察部队发展,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考进英国魔法部,应聘成为法律执行司的工作人员,只有这样才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因为国际警察部队很少直接收人,他们一般在各国魔法部选派的巫师中挑选人才留用。 换言之,罗恩在法律执行司埋头干了十年,他的付出终于得到回报。 “你今天也很英俊。”到底是干警察这行当的,当即觉察出海姆达尔的精气神与众不同。 “我也有好消息。”海姆达尔扬扬眉毛。 “是什么?” “我今天升职。” 罗恩愣了一下,然后抹了把脸,“你说升职?你已经是审判员了,我没记错吧?” “没错。” “审判员升职是什么?高级审判员?” “虽然审判员对外没有明确分级,内部却是有等级之分,不过我已经是高级审判员了。” “……法官?” “法官。” 罗恩“哇”了一下,吹响了口哨,稍后略显沮丧,“我觉得我刚才的炫耀有点傻。” “是朋友就别那么说。”海姆达尔勾住罗恩的肩膀,罗恩很快又高兴起来。 “今天出去喝一杯,我请客!”罗恩说。 “没问题……嗯,我要跟威克多一声。” 罗恩一脸鄙视,随即道,“我也要和赫敏说一下……” 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第39章 (十一) 2006年年初,保加利亚知名魁地奇明星威克多·克鲁姆确认出任英国魁地奇国家队形象大使的消息一经传出,迅速成为当月头条占据英国各大报刊的头版。这自然出自首开先河并沾沾自喜的英国魔法部的大手笔,其中以永远以部长意志为转移的《预言家日报》贡献的篇幅最多。 那个月,英国的巫师们无论到哪儿,遇见何人,无一例外举高手里的报纸,调侃克鲁姆搭乘英国的顺风车又火了一把,那时候的老爷在英国巫师眼中就是一过气老古董,靠着英国魔法部决策者们的异想天开东山再起了。 这番言论引起克鲁姆追捧者的严重抗议,要不是看在英国魔法部态度真诚、姿态放得低,以VK的身价底蕴和国际影响力,给自己造势用得着替英国魁地奇国家队充门面?!都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阿猫阿狗上赶着蹭VK的大神光圈升级!多用点脑子,少耍嘴皮子,拿出腐国该有的气质来! 保加利亚的巫师尤其愤怒,保加利亚魁地奇国家队都没请到VK出任形象大使——其实是没开过这样的脑洞,白便宜英吉利了你们居然还矫情! 要知道威克多答应之前为了避免伤害国内巫师的情感,特意通过保加利亚魔法部在国内做了民意调查,得到三分之二以上同意票后才接下的英国档期。保加利亚巫师同意的原因之一是这个形象大使的工作是不收钱的,也就是给英国当免费劳动力,旨在鼓舞青少年加入到魁地奇这项运动中来,开展良性竞争,与国际接轨,搞魁地奇外交。 不拿钱白干,多么高的觉悟,保加利亚巫师觉得VK是去做慈善,意义老深刻的,所以大多数人点赞。不承想英国人不把“捐款”当钱,实在令人发指,既然如此老子不捐了! 英国魔法部压力山大,一桩好事就因为几个嘴贱的人差点酿成国际纠纷,保加利亚魔法部部长是个会来事的,还真派人来问询“捐款”是否继续…… 本来只是英国魔法部和克鲁姆本人之间的事,忽然上升到国与国的对话高度,而且还是不怎么光彩的争议。民间事端政府埋单,英国魔法部长老心塞。 这天无事一身轻的马尔福老爷打酱油的路上路过部长办公室,被拥有鹰一样眼神的部长先生叼住……又一次委以重任了。 ——————摘自《老爷的事业线》 一、 今天的国际威森加摩法官级例行会议多了俩参与者,他们分别是法官队伍里的新面孔,年仅三十的新晋法官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以及他的助手——年轻得叫人瞠目结舌的——菲欧娜审判员。 斯图鲁松法官会前低调到场,来的不早也不晚,没有刻意与所有人保持距离,也不是冷眼旁观置身事外。唯独面对霍林沃斯法官时态度明显不同,情有可原。他的度把握得恰如其分,至少对他素来观感不错的老资格们没有对之前投票支持他升级感到后悔;至于那些表面和睦的,在心里嘀咕几句,说些言不由衷的客气话也就安分就坐了,谁都不会选在今天的这个时候跟新法官过不去,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的话题注定是属于年轻人的。 吉伦特前首席退休前国际巫师联合会为表彰他几十年来的杰出贡献,在国际大会上高调授予他荣誉首席的称号,这个称号之前曾授予过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与邓布利多的玩票性质不同,吉伦特确定执掌过IW,即使退休了IW全体——包括他的继任者,无一人敢把吉伦特完全排除在IW之外,吉伦特荣誉首席偶尔会来参加重要的会议。 今天,荣誉首席来了,当他那极有代表性的慢吞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在座的巫师傻眼了。 吉伦特退休前曾公开表示自己不再执着于从前的高位,那是后来者需肩负起的重任,他终于可以放下担子安享晚年,想几点起床几点睡觉都没关系了。 但是,吉伦特今天来了,一次普通的例行会议,话题可能不涉及任何国际争端或跨国犯罪。 所有出席人员不约而同地看向一直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里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后者脸上流露出的惊讶与旁人并无二致。 换句话说,他此前并不知晓,大家伙的心重新稳固。 高调不是件坏事,尤其当你拥有可以高调的资本时,多数人会给予善意的呼声;高调一旦过了坎成了嚣张,容易适得其反。 法官们及其助手陆续到场,利兹首席进来的时候看见吉伦特便露出笑容,二人交谈的亲热态度有目共睹,如今已经没有人怀疑利兹的首席头衔来历不正——早在利兹的就职典礼上流言就不攻自破了——可见利兹首席知道吉伦特今天的突发奇想。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和谐气氛中展开。 依照惯例,首先是各法官阶段性工作报告,以及他们分管的各领域待解决的问题,捡主要的拿到会议上供大家讨论,考验集体智慧的攻坚力量;其次法官们汇报的不完善,由各自的助手补充说明,然后在现有基础上再次集思广益;再次就是首席发言,提出过去解决掉的争端及后续反馈,再说现阶段需要大力解决的重中之重等等…… 上述讨论完毕,接下来轮到首席助理出马。既然IW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一份子,联合会的事就是大家共同的事,所以法官例行会议还要挤出时间讨论国际巫师联合会布置下来的命题,这个命题通常比较琐碎,比如对工作环境的评分,各机构之间的矛盾,往来共享消息是否畅通,与联合会内其他机构开展合作,还有楼层装修等等鸡毛蒜皮…… 首席助理的工作交代完毕,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着散会了。 等等,貌似有件大事忘了! 新法官还没被分派具体任务,所以第一环节轮不上他发言,之后的发言就更轮不上了,新法官就这么傻坐到现在。 利兹把羊皮纸卷上了,目光转向某处,轻描淡写的说:“向大家介绍一下,IW法官队伍的新成员——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法官,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我就不背介绍词了。” 霍林沃斯第一个鼓掌,其余人纷纷响应,并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心里一直吊着新法官的欢迎是个什么形式,终于轮到这个环节了,大家莫名地有些小期待。 海姆达尔在众人的掌声中站起来,向四周的同仁点头欠身,脸上挂着公事化的微笑,平淡中庸但挑不出错。助手菲欧娜不能干坐着,也起身跟老板一块点头哈腰。在座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看着两张年轻的小脸儿,心头感慨万千。 “散会。”利兹首席果然是个利索的。 大家伙都没反应过来,这就完了?逗我吗?说好的新晋发言呢?说好的热泪盈眶呢?说好的肝脑涂地痛表决心呢? 之前的法官上任都有上述狗血三步骤,至少新人发言是少不了的,这下全省了?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斯图鲁松法官了,明明人人都有的待遇,到他这儿就黄了? 脑洞大些的不禁怀疑海姆达尔是不是得罪了利兹…… “请霍林沃斯法官和斯图鲁松法官留一下。”利兹忽然开口。 与会者们纷纷竖起耳朵。 利兹又道,“请二位做好准备,半小时后随我和荣誉首席出席上面的大会。” 卧槽! IW“上面的大会”是什么?在天马停车坪召开会议?当然不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大会,各机构组织头头脑脑代表本机构组织参加的国际会议。 难怪不用慷慨陈词了,好事在这等着! 不过众人一想到新法官曾经给俩法官当过狗腿子……也就心平气和了。 二、 【……我觉得我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了,我也越来越好奇了。】米奥尼尔在回信中写道:“虽然我手边可以查阅的书籍里并没有发现任何相关信息,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希望如此吧,请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米奥尼尔在回信中十分装逼地写道:“人生就应该抱着各种希望而活着,不然将毫无意义。” 也许他的装逼成功了,他那位年轻的女性笔友下一封信的笔触让他有种对方很快乐的感觉——“希望如此吧”米奥尼尔这么告诉自己。 【……我今天又去父亲的书房里找了找,遗憾的是那本记录了类似信息的书籍不翼而飞,我询问家养小精灵书本的去向,它们被我的祖母借走了。我真的很抱歉……】“没关系。”米奥尼尔在回信里尽量表现得不以为然,尽管他因为失去了亲眼目睹那本书的机会而感到万分遗憾。他在信中写道:“无须自责,更不要因为我而自责。” “有点轻浮。”威克多说着把信递回给米奥尼尔,后者一把抢回。 “您当初给里格写的信比这肉麻多了!”米奥尼尔强调。 老爷眯眼,“为什么这么说?” 老爷何等的难对付,他不会说“你怎么知道”,这不就承认了么,所以他又用上不怒而威一招鲜吃遍天——别人不知道,他儿子很吃这套,立马怂了。 “我猜的……”米奥尼尔嘟囔。 “你把我和你小爹的关系同你和你笔友相比较,恰当吗?”威克多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这小家伙有图谋啊。 “难道您和里格通信的时候就确定关系了?”米奥尼尔不甘示弱。 还真是居心不良?!威克多默然,他儿子多大来着?他和里格初相识时14岁了,他儿子这绝壁是早恋!不过老爷不打算管,依目前的信件内容及形势分析,多半是儿子一头热,或者说他儿子都还没热起来,离自个儿要着急的结果早得很。 老爷更加四平八稳,“那姑娘字写得很不错。” 一直未发一言的海姆达尔搁下羽毛笔,坐到威克多身旁,听到威克多在他耳边小声补充了一句,“而且很眼熟。” 俩爸爸对视,眼神都有点高深莫测。 海姆达尔说:“如果有需要,我愿意提供帮助。” “不,”米奥尼尔谢绝,对自个儿很有自信。“我想自己解决,目前已经知道臭袋子确实是妖精工艺……” “花了三个多月弄清一件早就听说过的事,你真是个有耐心的人。”大粑粑你的中间名叫拆台。 米奥尼尔苦逼着脸,不带这样打击人的,他现在明确而且肯定自个儿是亲生的,谁说他不是亲生的他跟谁急! “需要我把纽伦行长的通信地址抄一份给你吗?”海姆达尔问。 “不!”米奥尼尔坚决摇头,一秒后泄了气,“……还是抄一份以防万一。” 威克多喷笑,毫不顾忌儿子的玻璃心,“你的小女朋友呢?不和她兜圈子了?” “她不是我的小女朋友,她是我的笔友!”不知道为什么,米奥尼尔对称谓的正确度总是充满强迫症般的执着,不许有一丁点偏差。 “你为什么不给多哈先生写信?”海姆达尔不解,不过因为这是儿子自己的事,所以他没插手。 东西既然是多哈给的,直接问本人不就完了吗? “我联系不上多哈,”米奥尼尔有些沮丧,他当然联系过多哈,问题是寄给对方的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他可能去旅行了,先前他说过他喜欢到处跑,一出门就很久,旅行期间居无定所,通常还没有具体计划,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土豪就是这么任性。 海姆达尔抚摸儿子的头,“这件事先放一放,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发誓做一个孝顺好儿子的米奥尼尔重振旗鼓,一边说一边往小爹身上扑,被大爹刷地拎住后领子,米奥尼尔磨牙,一流找球手神马实在凶残! “爸爸,麻烦您留点活路给年轻的后来者们吧,您再这么手到擒来一抓一个准会被所有找球手排挤的!”米奥尼尔泪流满面。 老爷丢开他的领子,“我很老?” 海姆达尔就着老爷的小嘴儿吧唧一下,“在我眼里你永远不变。” 老爷笑得一脸风骚。 感觉又被一层无形隔膜瞬间排挤到单身狗世界的米奥尼尔没滋没味地起身往外走。 “去哪儿?”身后传来海姆达尔的呼喊。 “收拾行李。” “不是收拾好了吗?” “那是塞奇收拾的,我自己再收拾一遍。” 米奥尼尔真心觉得自己的生活与众不同且丰富多彩,人家是小精灵主打主人当副手,他这里正好反一反,塞奇收拾东西他必须全程监督或者事后检查一遍,不然塞奇将会带给他极大的“惊喜”,而且往往是不怎么受他欢迎的惊喜。 三、 第二天,一家三口外加一只黑猫,坐上雪铁龙小车,小汽车启动飞上天空,把他们带向本届糖耗子大奖赛的举办地点。 本届糖耗子租了一栋现代化的办公楼,这座办公楼坐落在海那一头某个车水马龙的闹市区,而一家三口的小汽车以目前的改造技术无法实现远渡重洋,直接开到本次目的地的任务。糖耗子组委会分发给每一位选手的信函里另附有一张观光券,这张劵就是为选手的家人准备,只能使用一次。 雪铁龙小车在组委会分派给米奥尼尔的门钥匙收藏地点附近停妥,信上说门钥匙被绑在一只猫身上,那只猫在一家宠物店内。豆荚本来自告奋勇担当寻钥匙大使,组委会的贴心设计让豆荚没了用武之地,米奥尼尔一走进店门就看见正对门摆放的招财猫,门钥匙是一块缺了一角的宠物项圈,就挂在招财猫一晃一晃的胳膊上。 糖耗子组委会这次选定的举办地点在美洲大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门钥匙先把他们带到位于大西洋的一艘静止不动的游轮上,然后在游轮上换好事先准备的麻瓜服装,从游轮上再度出发,落脚地点为美国威斯康辛州。 糖耗子组委会租借的办公大楼就位于该州首府麦迪逊市。 一家三口很快被组委会的工作人员锁定,他们不同寻常的出场方式一目了然。他们被一个同样身穿麻瓜服饰的巫师带到目的地。一家三口路上表现的还算从容,不多问也不过分东张西望,工作人员对他们印象相当不错。 他今天负责接待的选手家庭一家比一家闹心,有些大约是传说中的麻瓜恐怖症患者,走在路上要把嗓子喊破似的尖叫连连;或不停唠叨这些高楼大厦会一下子倒下来压到他们;又或者滔滔不绝地说汽车要撞上来;还有一些巫师总盯着穿着清凉的来往麻瓜女性看个不停,路都走不动了…… 工作人员表示今天心很累。 骑士楼一家门让工作人员十分省心,所以抵达目的地后,工作人员贴心地提醒他们选择住房的时候最好不要太猎奇,名字越正常才是正常。 为了米奥尼尔接下来的比赛时间能平稳度过,俩爸爸虚心接受,并送上感激的笑容。 办公楼的前厅布置很豪华,不同于气派却又和巫师格格不入的现代化建筑外观,前厅被设计成魔法世界惯常的模式。 海姆达尔注视着闹哄哄的前厅露出微笑,各种肤色在眼前晃动,各种语言在耳畔混杂——糖耗子,他又来了。 威克多抱着豆荚,与海姆达尔相视一笑,后者勾住米奥尼尔的肩膀,高高兴兴地朝接待台走去。 第40章 (十二) 2006年年底的某一天,世界杯的余韵还在各国弥漫,德拉科带着计划书找到海姆达尔时,后者刚从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大楼里出来。马尔福总裁二话不说麻利地比了个请闭嘴的手势,把海姆达尔的惊喜之情憋了回去。 “有空吗?”德拉科又迅速加了一句,“即使没空也请挪出十分钟。” 马总裁,发生了什么? “你讲吧。”海姆达尔洗耳恭听。 德拉科拉着他往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员工班车停靠地走去,“今天冰岛魔法部的魁地奇战略指挥部派人找我谈话。” “他们决定再从冰脊克朗征调几个队员进去加强战力?”海姆达尔飞快道。 冰岛魁地奇国家队的主力大部分来自冰脊克朗队,可以说如今的冰岛魁地奇主要依靠冰脊克朗输出。 “不,和补充战力毫无关系,”德拉科分神确认了班次的途经地点,转头操着流利的法语问马车旁的调度员,“这趟车什么时候出发?” 调度员指向挂在车厢上的钟面,“还有五分钟,请抓紧时间上车。” 德拉科大摇大摆地上去了,一点不担心蹭车可能被揭发,海姆达尔神色如常地跟了上去,二人在后排靠窗的座位坐下。 “这是魔法部给我的计划书。”德拉科把手里的羊皮纸塞给海姆达尔。 “计划什么?”海姆达尔拉开纸筒。 “冰岛魁地奇国家队的形象大使甄选。” “世界杯刚结束。” “别忘了欧洲杯。” “被英国刺激了?” “大约是。”领着英国户口本的马总裁邪魅一笑。 一股嘚瑟扑面而来,斯图鲁松审判员面不改色地举起羊皮纸,“待甄选的有金角牛,红舌巨龙,泻湖雪人,双头白隼,火山蝾螈……永劫女王?最后一个选项摆错地方了吧?” 德拉科眉毛一挑,“考虑到魁地奇是巫师运动,总得有个人凸显一下主题吧。” “……”海姆达尔卷回羊皮纸,“你来找我,是不是代表已经有答案了?” “冰岛魔法部也搞了个投票活动,还算公平。” “我怎么不知道有投票?”拿过冰岛户口本的海姆达尔表示从未听说过。 德拉科又道,“国家队全员通过‘永劫女王’选项,无一人投反对票。” “单单国家队投票?这叫公平?!” “这还不够公平?一个没落下,全被叫去投票了!最终结果公平、公正、公开!”德拉科自从当上冰脊克朗的掌舵人以后,信口开河的功力越发登峰造极。 “扫帚公司怎么说?”海姆达尔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 “彗星已经在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发行的著名八卦报纸《北欧巫师画报》面向北欧全境高调回应了冰岛魔法部的隔空喊话,表示永劫女王的入围并最终获选之于北方彗星公司将是莫大的荣幸,北方彗星将竭诚为冰岛魁地奇事业的日新月异贡献力量,”德拉科看了眼怀表,“估计今天的报纸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言下之意你就别抱着侥幸心理了——一家以挣钱为己任的扫帚公司能有什么独树一帜的脑洞!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海姆达尔不相信德拉科特意跑一趟就是为了看他笑话。 “轮到你出场的时候务必警醒点,”德拉科语重心长。“不要因为穿着裙子就头脑发热什么都答应下来,记住要为冰脊克朗多捞点好处!” 穿着裙子头脑发热?海姆达尔呵呵。 马总你够了! ——————摘自《来吧,大表哥》 一、 接待台的接待人员热情地请一家三口留下姓名,并拿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平面图交给米奥尼尔,请他勾选即将入住的房间,搞得跟划机位一样。 米奥尼尔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俩爸爸从不干预。 米奥尼尔想到先前引路巫师的建议,觉得里面可能大有文章,沉淀情绪仔细观看平面图。别看本次场地是现代化的摩天大楼,可供选手入住的楼层只有三层,每层楼还有专属名字,从下到上分别是地精层、第二层和龙窟层——没看错,第二层的名字就叫第二层。每层楼被划分成大大小小数十块,房间数量非常可观,因为住房面积相差悬殊,三分之一的超大房间已经被先来者划走了。 值得注意的是房间面积越大,房间名越有创意,比如地精层的总统套房叫“你一口我一口”,另外还有“咔咔咔”、“唧唧唧”、“白牙齿”等等;龙窟层面积最大的套间叫“又深又热”,第二大面积的叫“好大”,第三大面积的叫“好硬”…… 米奥尼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勾选了第二层里面积普通,标注数字18的房间,与米奥尼尔在德姆斯特朗的寝室门牌号相同,这个数字让他有亲切感。 一家三口办理完“入住”手续,又听接待人员讲解本场地的使用说明和注意事项——不是所有巫师都能在麻瓜建筑里坦然自若。 俩爸爸将留到开幕式结束后再离开,米奥尼尔有种春游的欢脱感,打从一开始就兴奋得不行。 三人走进电梯。 电梯里的三面玻璃墙上贴满了被剪成各种动物形状的花花绿绿的报纸,都是与糖耗子有关的报道,有些报纸甚至有上百年的历史,还有不少几个世纪前巫师派发的糖耗子宣传单。如此布置不仅起到装饰作用——在玻璃墙上来回跑动,显得新颖有趣,还能帮助选手及其家人了解该巫师儿童竞赛的悠久历史和他们所要传达的精神。 电梯的按钮面板上只有五个按键:与出入口相连的大堂、地精层、第二层、龙窟层,还有“不要按”。 一家三口沉默以对。 “‘不要按’是什么?”米奥尼尔感觉那按钮有一种奇怪的诱惑力。 “就是不要按。”威克多果断按下“第二层”。 夫夫二人转头去看墙壁上的花花绿绿,威克多很快找到海姆达尔曾参加的那一届的相关报道,二人就上面的内容轻声交谈。回忆起那段往事颇有感触,多数回忆充满了趣味和欢乐,那年海姆达尔为了提高骑扫帚技术,没少被老爷“踢”兼吃豆腐。 “我那时候可单纯了。”斯图鲁松法官一本正经的说。 威克多莞尔,“你的意思是我别有用心?” 海姆达尔斜眼,“你就承认吧,那时你邀请我去你家过假期真的没有别的动机在里头?” “没有,”威克多摇头。“至少你到那里之前没有,我是本着照顾亲戚孩子的良善动机发出邀请的。” “那之后呢?”海姆达尔假装严肃。 威克多耸耸肩,“那之后……你不就知道了么。” 海姆达尔觉得自己亏大了,“我还跟你们一起洗了澡!” “……你们?”明明只有自己!老爷表示这个必须交代清楚,决不允许模棱两可。 “后来贝尔尼克也进澡堂了。” 好像是有这码事,老爷万分遗憾当时没给堂弟来个“一忘皆空”。 “叮”一声传来,紧接着是米奥尼尔如释重负的呼喊:“太好了,终于到了!” “怎么了?”夫夫二人摸不着头脑。 米奥尼尔一脸的惊魂未定,“再不到我就要摁下去了!” 哦,那个“不要按”。 “以后坐电梯就盯着那些报纸看,分散注意。”海姆达尔为他出谋划策,那个按钮会不会是陷阱? “这比赛怎么那么复杂?”米奥尼尔拖着行李箱,垂头丧气地走出电梯。 “本届糖耗子的主题是什么?”威克多说。 “集中和记忆。” 粑粑们一左一右搭上他的肩膀:“祝你好运。” 二、 糖耗子的选手们出发前就从组委会派发的信函上获知本次比赛的举办地点大约是个什么模式,夫夫二人收拾行李的时候还是带上了巫师帐篷,事后证明二人的决定是正确的。米奥尼尔入住的虽然是个配套设施完善的套房,但房间面积有限,且只有一张单人床,夫夫二人便把帐篷搭建在阳台上。 摩天大楼本身没有阳台,不过这拦不住巫师们的改造步伐,没有条件创造条件,组委会的场地设计者魔杖一挥,就有了阳台。 他们所在的楼层真不矮。 米奥尼尔出去晃了一下,尽管平时没少骑飞天扫帚,可跟两只脚踩在楼板上居高临下往下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乍一看到下面小得跟爬虫似的景物和行人,米奥尼尔转回房间里时小脸儿有点苍白,爸爸们的帐篷都不敢进了。 “他怎么了?”威克多从盥洗室里出来。 米奥尼尔正黯然神伤,于是没好气地说:“请不要用第三人称说我!” 只听“喵”的猫叫,豆荚从大爹身后走出,原来是跟豆荚说话,米奥尼尔讪讪转开眼。 威克多破天荒没取笑儿子,“习惯就好了。” 米奥尼尔有点感动,腼腆地点头。 威克多微微一笑,坐到儿子身旁,大爹难得熬一次心灵鸡汤,米奥尼尔表示如春天般温暖。 “您和里格不怕吗?”米奥尼尔有点不好意思。 “经历得多了就不容易大惊小怪了。” “您是说骑扫帚骑多了就对任何高度不以为然了?” “一部分,”威克多想了想,“我和里格有过一次十分愉快的高海拔旅行,所以主要还是从心态上适应,如果拥有美妙的回忆就非常容易克服。” “高海拔旅行?”米奥尼尔好奇的问,“什么地方?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候还没你。”威克多微笑。 米奥尼尔觉得那笑容极其神秘也极其可恶,他突然不想知道更多细节了,但是大爹从来以跟他对着干为人生乐趣,这一回也不例外。 “那还是里格安排的,很好,非常好!”老爷一脸的意犹未尽,悠然神往中透着挥之不去的得意。 米奥尼尔拒绝深入联系,急忙阻断油然而生的蓬勃想象力! 大爹的秀恩爱技能已经进化到可单方面输出了。 三、 开幕式举行当天,第一个来拜访的是贝尔尼克一家。 米奥尼尔喜出望外,把他们请进房间,并把他们带进阳台帐篷里。贝尔尼克和卢娜婚后育有一对龙凤胎,儿子科尼埃茨,女儿葛络瑞娅;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比米奥尼尔小6岁。 夫夫二人准备了一顶大帐篷,目的就是为了接待客人,他们一开始就不指望使用米奥尼尔分配到的房间,有过一次参赛经验的海姆达尔和有过一次围观经验的威克多首选了巫师帐篷。 两家人亲热地见面。 贝尔尼克和卢娜的龙凤胎长的并不十分相像,儿子科尼埃茨眉眼神似母亲,就连性格都随卢娜,不时神游物外,不搭理他也能自得其乐;女儿葛络瑞娅精力十足、充满了好奇心,是贝尔尼克的翻版。 “维丁和黛丝怎么样?”威克多邀请他们坐下。 “老样子,”贝尔尼克分神注意了下科尼埃茨,拍他的脑袋让他注意礼貌,因为他在和海姆达尔说话时又纳呆了。“妈妈学会了开车,还花钱买了一辆,那之后就经常自己出门购物旅行,她有时候还嫌爸爸碍事,爸爸因此变得越来越唠叨了。”贝尔尼克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骑士楼一家不会把他的夸张当真,这是贝尔尼克的说话特色。米奥尼尔原来上过当,被贝尔尼克叔叔笑话了很久,他都记着呢。 这些年卢娜不仅外貌上变得更加成熟妩媚,待人接物也比从前世故了很多,她现在能主动提供话题了。 卢娜说:“我们来的时候还排了队,今天来参加开幕式的人真不少。” “坐电梯的时候没有摁错按钮吧?”米奥尼尔对“不要按”耿耿于怀。 “当然不会。”贝尔尼克自信的说,“那个‘不要按’一看就有问题,那么明显的漏洞谁会去……” “你儿子摁了。”卢娜迅速拆台,有话就说这点这么多年倒是没怎么变。 “……”贝尔尼克看向安分守己地吃点心的科尼埃茨,“我的儿子,你妈妈说你刚才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科尼埃茨无动于衷,妹妹葛络瑞娅用脚踢了他一下,科尼埃茨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茫然四顾。 “你爸爸问你,你在电梯里是不是……”米奥尼尔做了个摁下去的手势。 “哦。”科尼埃茨不理解大家为什么盯着自己。 “你真摁了?”贝尔尼克追问。 “哦。” 贝尔尼克和卢娜对视一眼,后者说:“什么都没发生。” 贝尔尼克叹气。 “没事就好。”海姆达尔连忙出来打圆场。“说不定那个按钮就是单纯的摆设,什么用处都没有。” 当然,骑士楼一家实际对这个假设谨慎地保留态度,米奥尼尔之后数度都没能鼓足勇气去尝试按钮的真伪,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要按”都是未解之谜。 “这届糖耗子我们家是赞助商之一。”贝尔尼克忽然道。 “能透露一些细节吗?”威克多知道肯定是要签署保密协定的。 “就是提供魔法植物,别的我还真没什么可以透露的。”贝尔尼克摊手。 另一边,米奥尼尔带着俩弟弟妹妹玩耍。 科尼埃茨小朋友基本不用操心,给他一个魔法玩具就完事了;葛络瑞娅看看父母那边,然后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包装得非常华丽的盒子,递给米奥尼尔后夸张地松了口气。 “给我的?”米奥尼尔看着盒子,这种包装形式不像一个小孩的手笔。 “曾祖母偷偷交给我,让我带给你,”葛络瑞娅嘟嘴,“爸爸说见到曾祖母的时候只要笑就行了,如果曾祖母说了什么不要答应,我不想答应的,但是曾祖母说爸爸不会知道……” 米奥尼尔神色自若地交给了塞奇,“谢谢你,葛络瑞娅的曾祖母要是问起来,葛络瑞娅就说我收下了。” 葛络瑞娅了却一桩心事,扬起大大的笑容,随即她想到什么,说:“葛络瑞娅的曾祖母就是小米的曾祖母。” “我没有曾祖母。”米奥尼尔摇头。 葛络瑞娅不解道,“曾祖母说葛络瑞娅的曾祖母也是小米的曾祖母……”小姑娘快把自己绕晕了。 “不,那只是葛络瑞娅的曾祖母。” 葛络瑞娅眨巴眼睛,看看自己的爸爸,又看看小米的爸爸。 “葛络瑞娅听爸爸的话吗?”小米循循善诱。 “葛络瑞娅是听话的好孩子。” “小米也是听话的好孩子,”米奥尼尔指着自己,“小米的爸爸说小米没有曾祖母,那么小米就没有曾祖母,小米要听爸爸的话。” “……”小姑娘这下是真晕了。 一直闷头把玩魔法玩具的科尼埃茨小朋友突然神来一笔,“妹妹,要听话。” 葛络瑞娅瞬间茅塞顿开,“小米没有曾祖母!” “好样的,妹妹。”科尼埃茨面无表情地竖起大拇哥,然后又埋头不搭理人了。 葛络瑞娅眉开眼笑。 米奥尼尔觉得这对兄妹真是不可思议。 第41章 (十三) 乌云在高空摇摇欲坠,狂风卷起凛冽,冰封千里势如破竹,盎然春意荡然无存。 永劫女王的魔法遮天蔽日,就像那身暗哑无光的黑色衣裙,赶走光明刺破祝愿夺走希望,留给人们窒息阴霾与无尽的黑夜。 女王的笑声在震颤的大地上回荡。 骑士的烈焰破空而出,洞穿阴寒,驱离冰霜,犹如天边的启明星,带来希望之光。 光明与黑暗激烈碰撞,四周的景物在气旋的缠斗中交叠出层层波澜,顷刻间化为乌有。 正义与邪恶的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OK!下一场!” 被相机镜头笼罩的巫师们霎时放松下来,纷纷走到一旁,负责场景布置的工作者一拥而上,哀鸿遍野满地疮痍转眼被下一幕的小清新取而代之。 拍摄地点熙熙攘攘,忙忙碌碌,各种物品在身边或上空飞来飞去,一不留神就会中招。 海姆达尔拖着长得令人发指的裙摆被摆弄来摆弄去,化妆师迅速为他补好妆,转头伺候别的角色去了。暂时没有表现机会的海姆达尔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发时间,另一边正义代表骑士老爷正在抓拍几个勇猛无匹的特写镜头,即将被总导演用过就丢。 今天的拍摄实在累人,而且雷人,狗血一盆接一盆,俩主演都担心魁地奇爱好者们扛不住,由粉转黑。 英国和冰岛的欧洲杯决赛举办地争夺战已达白热化,两边的竞选团队成天用打嘴仗制造存在感,英国魔法部对于非要另辟蹊径的冰岛往死里吐槽——按照传统世界杯决赛城市就是欧洲杯的决赛地;冰岛为了脱颖而出卯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对英国自以为幽默的各种含沙射影不屑一顾。 广告拍摄的最终成行主要仰赖于北方彗星的煞费苦心,两支国家队的形象大使都和北方彗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北方彗星考虑良久,通过游说周旋敲定了合作拍摄广告的计划方案。 到底选谁,由观众评判,于是乎,几分钟的宣传片光剧本就讨论了半个月……剧情是喜是悲到现在仍是个未知数。 俩主演都以为宣传片要黄,又接到通知让他们配合拍摄了。 此次不同以往,工作人员呈几倍增长,群众演员也以十位数递增,这里面除了北方彗星的固定团队,英国魔法部和冰岛魔法部也分别派人来监督指导——一个PK镜头因“谁的脸出现的时间更多”可以吵到半夜三更。 骑士老爷丢开宽剑坐下歇息,然后不甘寂寞地把正在东张西望的女·汉子·王拉起来,娴熟地搁自己腿上圈住。 永劫女王和龙骑士终于不负众望搞!上!了! 官方逼死同人! 赶来围观拍摄的粉丝代表脑洞大开,悄悄拿出自带的巫师相机…… 女王骑龙……太带感了! ————摘自《论脑残粉的深不可测》 一、 霍林沃斯法官把一份润好的稿子交到海姆达尔手里的时候,后者的困惑表情不在他的预想中。 “有问题?”霍林沃斯问。 “这是让我转交给哪位同事?”海姆达尔看着手里的稿子不甚理解。 “给你的。”霍林沃斯说。 海姆达尔扬起眉毛,“可是我没有参与过这些案件的审理,”他又飞快扫了几眼,更加肯定自己判断,“我对这些一无所知。” “这是让你去说的,不是让你去办理的。”霍林沃斯分析对方迷茫的原因,忽然灵机一动,“你没有接到通知?” 海姆达尔摇头,他早上从海的那一头赶来上班,路上因为班车误点耽误了进办公室的时间,要不是他当机立断下车幻影移形,这个月的全勤奖金就泡汤了——连续5个月的全勤记录决不能就这么中断了! “外面的通告栏呢?进办公室的时候没有注意?”霍林沃斯又问。 “公告栏昨天下班前被拆了,我以为今天能装上。” 霍林沃斯无语,今天还没装上。 海姆达尔说:“今天的室内天气也没调整妥当,联合会前厅下了连续两个小时的冰雹,国际巫师教育委员会的印刷品都被砸烂了,魔发制品监管部门的翅膀手推车也被砸的变了形,不得不暂时停放在前厅里,早上进门那会儿简直是场灾难……维修保养部门推说他们正与新吊顶磨合。” 国际巫师联合会前厅刚刚结束装修,前厅的装修连带整栋楼都有些乱套。 “他们每天上班都在重新磨合。”霍林沃斯没让自己大惊小怪。 海姆达尔也搞明白了,因为公告栏的缺失让他错失了某个比较关键的委派。 “有什么新任务?”海姆达尔问。 “上面决定让你担任IW发言人,”霍林沃斯说。“不是什么太难的工作,需要口齿清晰,说话流利,记忆力过得去——至少能通畅地背诵发言稿,个人形象不会给IW抹黑,偶尔需要应付不太友善的质问或措辞刁钻的记者。” 装纯装无辜海姆达尔不是第一次干了,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接下了新任务。 “您给我的发言稿是为大会上发言做准备吗?”海姆达尔又打量了几眼。 “是的,抓紧时间背熟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去。” 海姆达尔点点头,举着发言稿埋头背诵。 下午二点前,各机构头头脑脑气氛和谐地说着话,三三两两步入地下会议厅。 本年度国际巫师联合会轮值主席国是南美洲的哥伦比亚,出任轮值主席的是该国的分会主席。 轮值主席在主席台上落座,会议厅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会议正式开始。 一些固定的场面话结束,各机构组织的发言人代表本机构组织进行发言,主要内容一般是前期工作报告,如果发言的机构组织遇到争议事端,随后的问答时间相对会被拖长,不过为了合理利用会议时间,通常被要求时间限制;假如该机构组织工作上一帆风顺,随后的问答就只是象征性的过一下场。 国际巫师联合会内半数以上的机构组织属于后者。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某机构某组织或某人因为某事接受问询,海姆达尔就曾经被问询过,此类国际大会直接省去各机构发言。 国际威森加摩的发言时间长短不一,有时候一整个会议都是IW在发挥,有时候三言两语就下台了,主要看巫师世界太不太平。 海姆达尔升任法官后代表IW公开发言的过程总体比较顺畅,好歹学生时代当过学生会主席,在人前睁眼说瞎话,不,在人前畅所欲言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为了使自己口齿清晰,他放缓语速,在一些比较容易念错的地方也小心小心再小心,从发言完毕后霍林沃斯的表情来看,他的工作应该完成得不错。 下面是问答时间。 各国代表座位上方的魔法手接二连三的变成手掌状,轮值主席不慌不忙地公布答案:“芬兰。” 手掌们纷纷变回惹人遐思的握拳状。 芬兰分会主席对IW的发言人报以友好的问候:“你好,我代表芬兰提问。” “请说。”海姆达尔微微一笑。 “请问IW下一季度的工作重心会摆放在哪一点,是外界猜测的大力整顿各国威森加摩潜在的拒不执行,重拾昔日说一不二的威严吗?” 海姆达尔回答:“IW的工作重心从不曾改变,外界对于IW的各种猜测也从未中断。”他说着看向轮值主席,意思是我回答完了。 “下一个问题。”轮值主席话音刚落,一个手掌刷地就竖起来了。 又是芬兰。 “……”众巫师默默收回按键的手指。 “我代表芬兰提问,”芬兰分会主席气定神闲,“在中欧破获的跨国贩卖S至A类禁售神奇动物网络,IW是否将在未来受理该案?” 中欧各国代表不约而同地向芬兰投去别有深意的一眼,你这个界是不是捞得太过了?不过问得好!中欧代表们纷纷点赞,芬兰主席是天使。 海姆达尔继续微笑,“如果中欧各国魔法部愿意相信IW,国际威森加摩责无旁贷。”又看轮值主席了。 轮值主席反应迅捷,“下一个问题。” 手掌竖起! 怎么又是芬兰! 头头脑脑们不淡定了。这个存在感刷的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了? “我代表芬兰发问。”依旧淡定的芬兰分会主席。 “请说。” “原籍挪威自称‘麻瓜收藏者’的在逃犯索贝格传说上个月在津巴布韦现身,IW是否接受挪威魔法部提请的抓捕申请,配合挪威魔法部派人前往探查?” 挪威分会主席十分镇定,芬兰的“多管闲事”正中下怀,他们早就想让IW给个准信了。 “这牵扯到国际警察部队,属于机密,恕我无法回答。” “下一个问题。”轮值主席已经掌握海姆达尔的一句话完事规律,不用他给眼神就自个儿叫号了。 手掌竖起! 卧槽! 众巫师拍案。 芬兰你是要逆天吗! “我代表芬兰提问。”芬兰分会主席好像完全接收不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请问。” …… 头头脑脑们摩拳擦掌,准备看准时机务必来一发,国际大会向着诡异的方向狂奔而去,直到轮值主席不留情面地摁下停止键—— “时间到,国际威森加摩问答到此结束。” IW发言人谦逊谢幕。 那一时刻,心塞在偌大的会议厅上空形成阴云,久久不散。 会议结束以后。 海姆达尔和霍林沃斯打了声招呼,走到芬兰分会主席身旁。 “爸爸,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吗?” 老爸那么抓紧时间就是为了早点下班。 隆梅尔点头,“糖耗子的开幕式怎么样?” “热闹,小孩子喜欢那一套。” 隆梅尔莞尔,“我记得你过去挺喜欢的。” “说明我小时候开朗活泼,天真可爱,而且好糊弄。” 隆爸爸:“……” 二、 “你在考虑什么人生大事?”克莱尔好奇地问。 米奥尼尔说:“我有点紧张。” “开幕式的时候我问你紧不紧张,你说不紧张。”克莱尔很不高兴被小米敷衍了事。 “那时候我不紧张。” “我不明白。”克莱尔顿了顿。“你躲开鲁卡,把我拉过来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就在半分钟前,米奥尼尔用里卡尔多念念不忘的一个小美女的房间号轻易把人打发走了。 “告诉你我有点紧张,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瞧,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克莱尔觉得米奥尼尔有点不正常。“你都不把紧张的原因说出来,我如何帮助你?” 逗我玩吗? “首先我认为鲁卡在这个问题上帮不了我,但你可以。”米奥尼尔完成坦诚第一步。 克莱尔表示受用,里卡尔多能解决的问题通常都不是问题。 “我很高兴自己得到了朋友的重视,然后呢?”克莱尔静待下文。 “其次,我现在反而有点说不出口了。”米奥尼尔喃喃。 “你在浪费我的时间。”克莱尔斩钉截铁。 米奥尼尔哈哈一笑,“你知道么,我就喜欢你这一点,时刻让人保持清醒。” 克莱尔闻言也笑了,“好啦好啦,告诉我到底什么事,别磨蹭了。” “我邀请我的笔友到糖耗子来见面。” “笔友?”克莱尔忽然变得感兴趣了。“男的还是女的?哦,肯定是女的!” “……为什么不可能是男的?” “那么是男的?” “不是……” 克莱尔耸耸肩,所以你瞧啊! 米奥尼尔故弄玄虚没成功,毫无成就感。 “你让我帮你什么?出主意泡妞?”克莱尔兴致勃勃的问。 米奥尼尔仔细看了她半天,“有那么一瞬我以为我面对的其实是喝了复方汤剂的鲁卡。” “别那么扫兴。”克莱尔摇摇手,追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好吧,给点意见。” 克莱尔大笑,“就是让我替你出主意嘛,算你有眼光,知道鲁卡那样的靠不住。” “其实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种问题应该找男性友人咨询,而我却认为你比鲁卡更有远见。”米奥尼尔说着说着突然没那么期待了。 克莱尔兀自脑补,没在意米奥尼尔的吐槽。 “你找我咨询,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是因为我认识对方吗?”克莱尔的脑洞越开越大。 米奥尼尔一脸的震惊十分鲜明。 克莱尔继续,“你的笔友可能和鲁卡不是很熟悉,鲁卡又是个见到漂亮女孩就管不住嘴的傻冒,你想在对方面前展现你的优点,鲁卡可能起到反作用,而且你不想让对方与鲁卡多接触,出于某种幼稚可笑的男性自尊或者不愿意承认的雄性之间的竞争关系……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你让我惊讶极了。”米奥尼尔内心惊涛骇浪,表面波澜不惊。 克莱尔有些不好意思,刚才那话确实过分了,“真对不起,我有时候容易多想……” 米奥尼尔一脸真诚,“拥有你这样的朋友让我非常有安全感。” “……”克莱尔:“到底是谁?柏莎?你终于愿意做我妹夫了?爸爸和爷爷会很高兴的。” “不,虽然这么说可能伤害柏莎和你的家人,但还是请你不要产生那个念头,我可以这么说,我即使跟你结婚做马尔福家的上门女婿,也不会爱上柏莎。”即使姑娘家还有“女大十八变”这项神奇技能。 克莱尔这下能让爸爸和爷爷歇了各种侥幸心理了,人家小米都宁愿倒插门了。 “那又是谁?你的同学?我不认识啊~”克莱尔挠头,某个人选一闪而过,被克莱尔迅速挥开。“是克鲁姆家的什么人吗?我不是很熟悉,他们家的人见得不多,比如你大爹堂弟的女儿?” “葛络瑞娅才6岁。”米奥尼尔无语,他还没那么饥渴。 克莱尔一言不发地注视米奥尼尔,沉重地说:“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个答案。” 米奥尼尔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答案揭晓的那一刻,二人看着应邀前来,并在前厅四处寻找着什么的女孩,克莱尔那一脸的哀恸跟他爹学生时代目睹斯莱特林无缘学院杯冠军时简直一模一样。 远处穿着象牙白连身裙的弗兰西丝发现了他们,立刻笑容满面地走来,米奥尼尔忍不住迎上几步,耳边传来克莱尔咬牙切齿的低语,“我要和你决斗!米奥尼尔·格拉纳·斯图鲁松!” 米奥尼尔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转头飞快道,“我接受!” 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克莱尔大吃一惊,“你故意的?!故意让我知道?” “也肯定了我的猜测,”米奥尼尔扬起嘴角。“年纪不小心眼不少,早恋是不对的,亲爱的朋友。” 克莱尔被他的倒打一耙呕的不行:我怎么就成早恋了,你才是早恋好不好! “我要告诉里格叔叔!”克莱尔无计可施开始随手抓浮木。 “你说吧,里格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对哦,克莱尔再次咬牙。 “我要跟你决斗!”克莱尔只能抓住这个不放了。 “没问题,怎么斗随你选,女士优先,”米奥尼尔怡然自得地说。“亲爱的朋友,神情放松点,表情自然点,别吓着我的笔友法妮。” 克莱尔强颜欢笑,看着心目中的小仙女弗兰西丝向他们一步步走来,并暗暗握紧拳头。 法妮,我一定把你从龙穴中救出来,让你看清小米龙的险恶用心! 第42章 (十四) 2007年年中的时候,国际魁地奇联合会召开新闻发布会,面对媒体记者大声宣布获得下届魁地奇欧洲杯决赛阶段举办权的国家——冰岛,此前呼声极高的英国的最终得票数出人意料的屈居第三,纯粹凑数顺道露脸刷存在感的列支敦士登在最后冲刺阶段突然狠踩油门,撞翻了大不列颠战车,以微弱优势取胜的冰岛险些沦为列支敦士登飙车下的牺牲品。 列支敦士登离黑马仅一步之遥,得票结果一出,参与唱票仪式的各国代表众皆哗然。 英国和冰岛两国的魔法部长破天荒坐到一起,对着狡猾狡猾滴列国魔法部长的后脑勺交头接耳,言辞间不乏声讨鄙视。 出席唱票仪式的除了各国竞选团队,各国魁地奇国家队的形象大使也到场助威,自从英国魔法部长开了形象大使的脑洞以后,这个时髦的代言瞬间席卷欧罗巴,引得欧洲各国纷纷效仿,然后又从欧洲迅速传播到全世界。 如今的魁地奇国家队要是没有个形象大使装点门面,该国的魁地奇联盟分会主席都不好意思出门。 唱票结束以后英国的竞选团队和冰岛的竞选团队就凑到一块儿了,两国的国家队形象大使自然也要亲如一家……反正本来就是一家。记者们的相机忠实记录下二人在场下的亲昵互动,第二天购买了报纸的粉丝们看着那一幅幅美得不行的画面泪流满面。 官方又发福利了,艾玛好幸福,我舔舔舔…… 冰岛竞选团队全员上台就获选释放情感以及传达一下竞选工作的不易,他们将记住今天的胜利,同时也是北欧魁地奇界的胜利。冰岛将团结北欧各国,努力办好下一届欧洲杯,让欧洲人民感受北欧巫师的热情。 负责这块任务的国际魁地奇联盟的一名副主席在冰岛团队回到座位上后,信步走上高台,面对记者们汹涌的镁光灯,谈及联盟对于冰岛的信任——联盟看到了冰岛的诚意等等公事化叙述,说完这一切,大家以为完事了,没想到该副主席对着台下某个方向大力放电、微微一笑:“女王陛下请稍后,请允许我和您合张影,我的同事们都羡慕坏了,这也是我早上进办公室以后就翘首以盼直至现在的重中之重。” 代表们纷纷大笑,整个会场顿时其乐融融,记者们麻利地调转镜头,对着席位上的冰岛国家队形象大使猛按快门。 海姆达尔和四周的小伙伴面面相觑,副主席为了联盟的曝光率真的蛮拼的。 ————摘自《没完没了的魁地奇》 一、 隆梅尔是个秉持巫师传统,并认为应该永远保持下去的人,如果可以他宁可只身前往墨西哥,混在一群麻瓜游客中听着似是而非的讲解——假设有这个必要——饱览不可思议的古印第安文明,也不会往北美洲跑,那里人多车多楼房多,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斯图鲁松主席的脆弱心脏HOLD不住。 好在移动到美国的这段行程没有太挑战他的承受力,除了从显形地点到糖耗子大赛举办大楼的这段必不可少的步行让隆梅尔稍感不适。他并没有把不适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就像他非常不喜欢斯诺成天在他眼前炫耀那辆“别摸我”,但他不会刻意搅黄别人的兴致,让别人知道他的不喜,不会,他只是不发表看法,通常来说,熟悉隆梅尔的人一旦面临这样的结果就会知道隆梅尔的意思了。 斯诺后来就不怎么提那辆车了——谢天谢地,所以隆梅尔不排斥经常和他弟弟聚餐并容忍对方的女伴,因为斯诺很少会浪费他的时间,也愿意尊重他的喜恶。 问题是并非所有人都点亮了这项技能,拉卡利尼老小子的宝贝孙子对隆梅尔来说就跟大杀器一样,此时他和名叫里卡尔多·拉卡利尼的小巫师面对面坐在一张圆桌旁,桌上放着专门用来应付小孩的高热量甜点和茶具,还有一些打发时间的杂志。 为了避免和这个孩子产生对话的可能,隆梅尔飞快判断了海姆达尔从房间里出来的时间,然后迅速拿起一份杂志,翻开它竖起来,假装投入其中,暗示对方此时此刻他一点都不想分心。 可这一套对里卡尔多不管用,鲁卡小朋友只有在他想要懂得暗示时才会设法去理解。 “你不喝茶吗?”鲁卡吃了一嘴的巧克力胡子。 隆梅尔略显冷淡的声音从杂志后传来,“谢谢,等会儿。” “哦。”鲁卡又啃了几口,再次闲不住道,“我叫里卡尔多。” “我记得你。”隆梅尔翻了一页杂志,对上面因一项国际指标的全球推广而得出过分乐观的结论嗤之以鼻。 “你可以叫我鲁卡。”鲁卡小朋友强调。 隆梅尔终于舍得把杂志拉低,看向对过的小男孩,“我记得你,你父亲是莱纳托·纳波利·拉卡利尼,你祖父是伦巴第·拉卡利尼,我们曾经见过。” “我不记得你了。”鲁卡不要太老实。 “……”隆梅尔明白了,伦巴第的孙子跟自个儿说话是想让他自我介绍。 “我是隆梅尔·斯图鲁松,米奥尼尔的爷爷,需要我说得再详细些吗?”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摇头了,隆爷爷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友好,那绝对是反话! 鲁卡再次展现他的天真无邪,“你是小米的爷爷,仙仙的爸爸,爷爷口中的‘老不死’!” “……”隆梅尔多久没见过这么实诚的孩子了,“老不死”简直震撼心灵。 老拉卡利尼的口头禅暂时放到一边待机,隆梅尔再没品不会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冤有头债有主,何况隆梅尔私下对拉卡利尼也不见得喊的多礼貌。 “仙仙?”隆梅尔另找个不容易起冲突的切入点。 “你有一个非常好的儿子!”鲁卡一提到偶像就两眼放光,那口气好像隆梅尔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里的鸡犬…… “谢谢,”隆梅尔道谢时莫名有些不甘心,“我的儿子很好,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隆爸爸挑起一边眉毛。 鲁卡又道,“只有粉丝能理解仙仙的好!” 仙仙……噗~隆爸爸想笑肿么办? “你很喜欢仙仙?”隆梅尔不再装腔作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当然喜欢,仙仙无所不能,仙仙的永劫女王棒棒哒,不过小米不喜欢我提仙仙,非要我喊里格叔叔,小小年纪就那么古板,以后可怎么得了!”里卡尔多唉声叹气。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这是仙仙的家事,仙仙无所不能嘛。” 里卡尔多点头,好像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小米其实对我很不错,我来的时候见到一个说法语的小美女,小米立刻给我找到了小美女的房间号码……” 隆梅尔面不改色,隆爷爷的表面功夫炉火纯青不解释。 “进展如何?”隆梅尔问。 鲁卡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大概没什么进展。 隆梅尔举起杯子,适时表达遗憾。 “小米今天很神秘,他和克莱尔出门了,却把我留在这里,虽然一部分是因为小美女的缘故。”里卡尔多这时大约猜出自己莫名其妙被排除在外了。“我和大厅里的人打听了一下,他们离开之前似乎在等人,而且等到了。” 里卡尔多目光闪闪地看着隆梅尔。 后者不禁对他刮目相看,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原来是觉得委屈了所以来告状? “这种事和我说没用,”隆爷爷直截了当。“就算你告诉我,我的孙子单独和一个陌生姑娘出门,我都不会暴跳如雷,何况是和马尔福家的姑娘一起出去。” “告诉你为什么没用?”里卡尔多卡壳,他不是大人吗?跟大人告状不是天经地义吗? “不妨换个角度,今天有个人和你爷爷告状你如何如何,你爷爷会教训你吗?”隆梅尔慢条斯理地把里卡尔多特意留到最后吃的坚果点心一口吞了。 陷入深思中的小朋友浑然不知。 这事要是发生在鲁卡身上,老拉卡利尼大概会直接给一只装满金加隆的钱包——方便孙子出门,不,直接拨过去一个家养小精灵,吃喝一条龙服务,省心省力。 里卡尔多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他再度埋首吃喝,艾玛,好不容易开个脑洞却没开对地方,他要好好补补,这种事里卡尔多难得来一次,所以消耗巨大。 点心怎么少了? “你可以换个人告状,肯定比告诉我管用。”隆梅尔的好心提醒又一次打断了里卡尔多关于点心归处的深沉思考。 “换谁?” 隆梅尔回头看向来人,扬起笑容,“仙仙!” 海姆达尔:“……” 爸爸,别闹! 二、 “法妮,你看那个!”克莱尔就像充电过头一刻不得安宁,“法妮,你看那个!”说完也不给对方回答时间,拉着人往前跑,穿着过膝长裙的法妮被扯得踉跄一下,回头看了眼一直在发扬风度,没有揭穿克莱尔别有用心的米奥尼尔。 后者与她四目相对,飞快眨了下眼,法妮微微低下头,等脸上的笑意平复了一些才重新抬头回应克莱尔的叽叽喳喳。 米奥尼尔觉得自己帅呆了,四十五度角陶醉,要不是怕把俩姑娘跟丢了——克莱尔不会跟他客气,他可能会开一瓶姜汁汽水庆祝自己今天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时间里,米奥尼尔极具绅士风度地护送二位女孩在美利坚繁华的巫师街上穿行,即使一路上被克莱尔使唤来去,干着比家养小精灵还辛劳的苦力,他也没有一句怨言。 克莱尔发现法妮的目光越来越多的放在小米身上时,终于领悟自己干了蠢事已经为时已晚,克莱尔今天的表现可谓非常糟糕——她沮丧地表示可能是历史最低,她的颐指气使、她的躁动不安、她的理直气壮,途中几次因突发奇想的变道害法妮差点摔倒,她却视而不见我行我素,她的愚蠢行为成就了米奥尼尔的光风霁月,凸显了他宽广的胸襟,他的沉默寡言,无微不至的默默关怀,要知道这些对小女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对,没错,成熟感。 克莱尔当机立断停下脚步,面向始终温和的弗兰西丝,“对不起,我忘了今天是你和小米约定好的笔友会面,我太得意忘形了,”她显得有气无力,然后指向路边的冷饮店,“我们去那家店里坐一会儿吧,到时候分开坐。” “别那么说自己。”法妮握住克莱尔的手,随即道,“那好吧,听你的,我正好嘴馋了。” 克莱尔嘴巴一瘪,法妮你太可爱了,转眼对上米奥尼尔暗藏挑衅的目光,差点情绪爆表,全仰赖她极度靠谱的自制力才没有一拳轰上那张可恶的脸。 三人走进冷饮店。 在克莱尔的坚持下,米奥尼尔和法妮选择了靠窗的情侣座,克莱尔无精打采地走到角落的单人座坐下,然后心不在焉地点了一杯黑咖啡。店主表示迟疑,别看克莱尔年纪小,板起脸的架势充满了马尔福式的目空一切,总之很能唬人,店主讪讪离去。 她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回头向窗户那边张望,却发现情侣座上的米奥尼尔和法妮对面多了俩人。克莱尔眯了下眼睛仔细看了看,其中一人她竟然不陌生,送了她和里卡尔多宠物蛋的土豪多哈先生,多哈先生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脸的巫师。 克莱尔忍不住从怀里拿出宠物蛋,这么久了它还没有孵化……克莱尔向窗户那儿举高手里的蛋,仿佛这样能吸取力量似的,又觉得这样做的自己实在傻逼,她收好蛋,转回头恰好与店主四目相对,顿时吓了一跳。 “啊!”克莱尔尖叫。 店主面无表情地把咖啡杯搁她桌上,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什么?”克莱尔不解。 “你是不是在追踪什么?是不是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血榔头薇薇安,蒸汽比诺曹?” 店主的兴高采烈让克莱尔摸不着头脑,店主说的这些她一个词都听不懂。 “不是啊……”店主失望地走了,如来时一样匆匆。 血榔头薇薇安和蒸汽比诺曹是近期风靡花旗国的电影人物,美利坚巫师总是走在时代前沿,不仅开办了自己的巫师电视台,去年还因学习研究麻瓜技术取得关键性突破,成功拍摄制作了巫师电影。当初电影电视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时,人们因为电视电影中塑造的形象惟妙惟肖而对他们的真实性产生了模糊,经常把影视作品中的人物带入到生活中来,店主目前就处在这个阶段。 克莱尔莫名其妙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一入口她赶忙捂住嘴,瞪眼看着杯中黑乎乎的液体,怎么回事,谁点的?! 克莱尔终于醒过神来了。 靠窗的情侣座的气氛有点古怪,这个古怪出于米奥尼尔的直觉,法妮始终表现得落落大方,即使多哈先生和他的朋友招呼不打从天而降,法妮也没有大惊小怪。 多哈先生和他的朋友落座以后便一言不发,多哈笑盈盈地叼着烟斗——也许顾虑到面对未成年,所以没有点燃;多哈的朋友连脸都没露,被宽大的斗篷帽子遮挡。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米奥尼尔总感觉对面看不见脸的多哈友人其实正盯着自己,态度似乎不怎么友好。 为什么?他得罪过对方?天晓得,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 “来旅游吗?”米奥尼尔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试图打破沉默。 “来找人。”多哈拿下烟斗。 “顺利吗?”米奥尼尔快接不下去了。 “还可以。” 这对话没法继续了!米奥尼尔干脆不说话,转眼看见法妮的杯子空了一半,便殷勤地拿起茶壶替对方斟满,法妮抬眼道谢,二人相视一笑,那个瞬间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美好萦绕期间。 “哼!” 俩孩子一愣,朦胧的气氛荡然无存。 米奥尼尔迟疑地看向多哈的小伙伴,猜测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多哈忽然噗嗤一笑,而后握拳掩住自己的嘴,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挡不住,身体都笑得颤抖起来了。 米奥尼尔和法妮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啊!”多哈猛然间大叫,然后迭声向身边人求饶,“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错了!”装逼的莫测高深刹那间随风而逝。 米奥尼尔和法妮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干瞪眼。 “今天、咳,今天不是合适的见面时机,下次再说,我会去找你的。”多哈不再废话,抓着身边人夺门而出,就像身后有恶狗撵似的,转眼在店外消失不见。 克莱尔快步走来,“那是多哈先生吧?他来美国旅游?” “大概是吧。”米奥尼尔一脸茫然。 “我还有问题想请教他呢!”克莱尔失望的说。 “他说他还会来找我,到时候叫上你。”米奥尼尔安慰她。 “他们点了东西。”法妮突然开口。 话音未落,各式各样的冷饮占据了整张桌子,三个小伙伴傻了眼。 “全是多哈先生点的?”克莱尔自觉地坐到二人对过,打量面前五花八门的冰淇淋。 “这下全由我埋单了。”米奥尼尔吐了口气,他自然不会让女孩子替他付钱。 克莱尔把一份综合口味的香蕉船拉到自己面前,又给法妮挑了混合了水果蛋糕的冰淇淋——我们只能帮到这里了。 沿街的大幅玻璃窗被敲响,埋头苦吃的三个小伙伴同时看去。 威克多在窗外向他们招手。 米奥尼尔的呼喊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切,“爸爸!” 斯图鲁松先祖在上,金加隆来了! 第43章 (十五) 新千年到来的那天清晨,骑士楼内一片祥和,主人们都没起床,动物小伙伴在家养小精灵的帮助下穿过后院通往树林的小门,迎着晨曦之光,精神抖擞,整装待发。 米奥尼尔那会儿还是个小萝卜头,钟面上的骑兵挥动手中的小木剑指向六点一刻时睁开了眼,他捂着被子翻来覆去,还是忍不住滑下床,让塞奇打开门,蹑手蹑脚地经过父亲们的房间,小心翼翼地下楼,然后撒丫子奔到壁炉前。圣诞节前后,壁炉前堆满各种礼物,那几天米奥尼尔觉得骑士楼的壁炉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壁炉。骑士楼的新年礼物同样堆放在那里,小米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新年第一天是约定俗成的走亲访友日,俩爸爸没有赖床,他们来到客厅时就看见儿子倒栽葱似的埋在礼物堆里,一边滑稽地滑动四肢,嘴里不停发出兴奋的尖叫。 俩粑粑:“……” 威克多喷笑,海姆达尔走上前去把儿子“拯救”出来,头重新回到上方反倒让米奥尼尔有些犯晕,过了片刻才看清眼前的爸爸们。 米奥尼尔匆忙背过手去,睁大眼睛说:“早上好,里格。早上好,爸爸。” “早上好。”威克多含笑回应,眼神透着兴味。 “嗯,早上好。”海姆达尔没有揭穿儿子欲盖弥彰的把戏,“今天要去爷爷家,快去换衣服。” 米奥尼尔朝二人讨好地一笑,麻溜地跑出客厅。 “你不说他吗?”威克多故意对海姆达尔的“好说话”表示怀疑。 “新年这天总要有点变化,”海姆达尔不忍心给儿子泼冷水,太扫兴了。“新年快乐,亲爱的,还有,生日快乐。”海姆达尔亲了下威克多的嘴唇。 威克多细细抚摸海姆达尔的脸颊,温柔的笑意在眼中荡漾。 “要一直陪我过下去,下一个,再下一个,再再下一个……“威克多要求承诺。 “生日没有问题,下一个千年可能够呛。”海姆达尔与威克多走出客厅,一本正经地说:“听说有人出高价请西弗勒斯制作长生不老药,不但天天写信,还不时请专人往霍格沃茨送金砖金条金加隆,意欲收买西弗勒斯使他放弃原则,都被西弗勒斯的冷言冷语赶跑了,也许我可以试着说服他,我比陌生人说得上话,让西弗勒斯破例给我们来两壶尝尝?今年二十明年十八,小米从此不喊爸?” 老爷哈哈大笑。 骑士楼新的一年在欢声笑语中拉开帷幕。 ————摘自《骑士楼日常》 一、 米奥尼尔并非每天写日记,每一段记述的间隔长短不一,有时兴头上来了天天更新,有时候半个月才写上几句话。他的记录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一段生活的总结,或者对于所见所闻的理解和吐槽,就像一个安全的树洞,不用担心被他以外的人翻阅。 米奥尼尔用来承载心情语录的是一本布面笔记本,封面是一幅印象派风格的画作,因为剪裁和清晰度等问题看得不是很清楚。米奥尼尔很喜欢这本布面记事本,它是里格送的,还因为记事本自带日期刷新以及天气预报,天气预测的准确度超过百分之六十。 与弗兰西丝的第一次约会让他心潮澎湃,回到选手房间以后就急不可待拿出本子刷新今日心情了。他首先着重表达了对于弗兰西丝愿意与他见面的欢喜——这段描述日后被他自己评价为幼稚轻浮;其次他简单谈了些美国的风土人情;再次他以更长的篇幅志得意满地叙述了克莱尔今日的各种冒失憋屈。 【她着急了!】他在笔记中写道,【克莱尔向来以弗兰西丝的骑士自居,尽其所能保护弗兰西丝不受不怀好意之人的靠近,并为一直以来的卓越战绩洋洋得意。她穿着男士服装的确很能糊弄人,克莱尔是我们这些孩子里模样最好的一个,这点她不曾正视,我们也是,因为她不需要别人指明这点。克莱尔恐怕比她祖父母、父母更遗憾于自己没有生为男儿身。】米奥尼尔沉思片刻,接着写道,【她时常表现的像个男人一样,问题是再像,那也只是像。我不知道卢修斯爷爷是怎么为克莱尔打算的,虽然克莱尔年纪还小,但长此以往她将越来越模糊自己的性别,那时怎么办?任其发展下去,给克莱尔找个喜欢穿裙子的上门女婿?】米奥尼尔默默把最后一句话划掉,这么想太不厚道了。 米奥尼尔生平第一次为好哥们的将来感到忧虑,尽管那是至少十年以后的事了。 【克莱尔似乎把我当成了情敌,她自己也认同这种定位,】米奥尼尔最后写道,【她把保护弗兰西丝不受侵扰视为不可忽视的使命,可她真的搞清楚个中含义?明白情敌到底代表了什么?克莱尔喜欢弗兰西丝,对,这点我承认,如果说她爱上了弗兰西丝……斯图鲁松先祖在上,好像压根不是那么回事!】米奥尼尔合上记事本,小心收在长袍兜里贴身存放,本子里有太多他的一时冲动,不能随便给别人看到,泄露秘密倒在其次,关键是太囧了。 俩爸爸从阳台的帐篷里走进屋中,二人虽然不常在这里过夜,帐篷没有拆除,偶尔过来住一住,顺便用来接待客人,一举数得。 “你和法妮约会了?”海姆达尔毫不掩饰自己的八卦之心。 米奥尼尔看了眼长舌大爹,后者面不改色。要让克鲁姆老爷变脸,普通攻击永远miss。 “爸爸告诉您的?”米奥尼尔问。 “嗯,说你去约会他却要替你付账。”海姆达尔笑出一口白牙。 艾玛,儿子开始惦记人家闺女了? 这不是我的黑历史!点了一桌不吃就跑的人不是我!我是被陷害的!米奥尼尔在心里咆哮,盘算下次见到多哈让他还钱。 米奥尼尔摸摸鼻子,“您说过喜欢法妮的。” 海姆达尔大惊,“千万别把我的喜好当成标准,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欢!” “我知道。”米奥尼尔嘿嘿笑,心说小爹的喜好也是主要参考标准。 海姆达尔最终还是没说“你还小”之类让孩子心堵的话,万一不留神戳中了米奥尼尔的叛逆点,那就真不能好好玩耍了。 “顺其自然吧。”老爷非常想得开。 “我挺喜欢法妮的,但是跟儿子的幸福比再喜欢也要靠后站。 威克多马上说:“小米有分寸。” 海姆达尔点点头。 “……”米奥尼尔想说,虽然被信赖的感觉很美好,你们就不能不无视我吗? 二、 本届糖耗子大奖赛随着比赛日程的逐步紧密,原本似是而非的东西开始明朗化,米奥尼尔参赛的第三天,跟着大批选手在上上下下没个准信的楼梯上寻找下一个地点的途中,听着竞争者们的闲聊首先明白了房间的秘密。 “地精楼层就是让我们和地精一样生活!”操着一口口音浓重的法语的小男孩向同伴大吐苦水。“住在那层楼的房间里总能听到稀奇古怪的声音,有的时候像数不尽的麦秆被折断,有时候又像大树被砍断轰然倒塌,天哪,晚上睡觉一刻都不得清闲,一开始以为是幽灵作祟,怎么都找不到证据,我们后来向组委会投诉,要求更换房间,组委会回应假如换到二层,起始分就会被抹去……” 男孩突然机警地四下张望,米奥尼尔别开头假装专心走路,男孩确认安全无虞后接着道,“越糟糕的房间起始分就越高,我们的起跑线比二楼的人高,二楼的人就是从零开始!这是我妈妈威胁组委会她要起诉糖耗子后,一个工作人员松口说出来的,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男孩的同伴大喜过望:“真的?我正准备和二楼的人换房间呢……不是我主动的,是那个人突然跑来和我搭讪说想换房间,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男孩谨慎地说:“不管对方知不知道,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和他换!” 接下来的话米奥尼尔没心思听了,他加快步伐跑到了队伍前头,并在一群孩子一筹莫展地盯着楼梯判断接下来的方向、迟迟不愿踏出第一步免得便宜他人之时,率先越众而出,选择了左边的楼梯。 米奥尼尔始终牢记爷爷隆梅尔的话,一,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它已经发生了;二,不要试图挽回自己的选择,那在浪费时间;三,不要在新的征途上对过去的错误耿耿于怀,只有失败者才沉湎过往。 绝对公平是不存在的,评委裁判也是人,既然如此,那就去赢得比赛。 一切往前看! 跟着米奥尼尔走的选手最后都顺利抵达了终点,这些孩子不单单身强体壮,脑子转得也快,随着路程的不断延伸,原本平坦的石板路开始崎岖,路上出现了障碍和难题。这些阻碍需要选手开动脑筋,动手完成。 每位选手遇到的难题各不相同,当然也有一群人结伙行进,只有亲自解决了难题或障碍的选手才有得分,那些因为一帆风顺无阻无碍抵达终点并为此沾沾自喜的选手很快将会发现,选手们的总分从这一天开始被拉开差距。 米奥尼尔第一个抵达终点,所以是第一个离开场地的人。 围着巨大的水晶球,观看全程直播的克莱尔和里卡尔多兴奋地冲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表达他们的喜悦之情。米奥尼尔被他俩的激动感染,再加上比赛中一马当先出尽风头,特别的意气风发,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 “是龙窟层的小美女!”里卡尔多很快被现阶段的意中人迷住,隔着一圈人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对方。“我去看看!”不等小伙伴回应,掉头麻利地钻了过去。 米奥尼尔和克莱尔目送里卡尔多跳跃且仓促的背影消失在选手浪潮中,二人却一时对不上话,尤其背衬喧哗热闹,气氛莫名变得尴尬起来。 “鲁卡的战果如何?”还是米奥尼尔发扬风度。 克莱尔也缓过劲了,悉数回归自然,“龙窟层的小美女似乎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 里卡尔多小小年纪就积累了丰富的搭讪经验,可惜成功率忽高忽低,永远没个平稳态势,里卡尔多却不知收敛,对极低的成功率不以为然,反而越挫越勇,天天张大眼睛畅想下一个目标。 他的兴趣爱好到底遗传自谁?拉卡利尼家貌似没人雷同,莫非问题出在里卡尔多的母亲哈兰教授身上? “这些天别离开美国,我怕你又错过多哈先生。”米奥尼尔提醒。 克莱尔接受了米奥尼尔的建议,决定到大赛的登记处办个手续,直接住到米奥尼尔房间阳台的帐篷里。 “唉,”米奥尼尔忽然唉声叹气。“要是弗兰西丝也来就好了。” 言外之意本想顺水推舟和女神拉近距离,弗兰西丝走的时候就想提出邀请的,被克莱尔从中阻挠,结果还是便宜了伪汉子骑士了。 克莱尔果然因为这句话重新拉响警报,漂亮的大眼睛盯人的时候比豆荚的刁钻眼神还要瘆人。米奥尼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嘴欠! 三、 第二天下午黄昏时分,米奥尼尔和克莱尔把郁郁寡欢的里卡尔多送到位于城郊的巫师壁炉集散地。里卡尔多的父亲稍早前召唤儿子,为了自由的可持续性,里卡尔多只好夹着尾巴定期在他老子跟前做孝子,以示自己真的痛改前非、安分守己。 米奥尼尔为鲁卡交了壁炉使用费——这笔钱倒不算米奥尼尔出的,小拉卡利尼教授知道他永远闲不住的儿子半个月有十天在米奥尼尔这里,所以会定期让家养小精灵把里卡尔多的零花钱交到骑士楼。 夫夫二人一开始果断拒绝,架不住小拉卡利尼每个月往那里送,威克多后来给里卡尔多在古灵阁申请了面积最小的金库,专门用来存放他的零花钱。 里卡尔多恋恋不舍地看着俩小伙伴,“我舍不得你们……”说得极为动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生离死别呢。 “你舍不得你的小美女。”克莱尔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虚情假意。 里卡尔多默了一下,破天荒地没有被激得暴跳如雷,而是一脸心知肚明道,“假男人,说真的,其实你暗恋我吧?” 什么?!克莱尔难以置信,“暗恋……”那个“你”怎么都说不出口,难以启齿的程度可见一斑。 “我这些天想了很多,每次我和小美女们说话,你都阴阳怪气的,说着酸溜溜的话,你肯定暗恋我。”里卡尔多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相了,随后顿了顿,满脸抱歉地续道,“但是我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嗯,如果你愿意穿裙子留长发,我想我可以容忍,试着接受你,毕竟我们是朋友,拒绝的太坚决了面子上过不去……” 一点想法都没有?米奥尼尔碍于基友们的面子,使劲忍住没吐槽。里卡尔多才多大一点?能有什么想法?这家伙说话越来越生冷不忌了。 米奥尼尔悄悄看向克莱尔,哇哦,好可怕…… 鲁卡你保重! “你还知道面子过不去?你对我胡言乱语就不在乎面子了?”克莱尔气坏了,“我会看上你?我宁愿单身一辈子!那些酸溜溜的话是为你好,既然你不领情,我以后不管你了!”克莱尔无比心酸,一心为好友着想,却被当成驴肝肺,更过分的是还被误解成暗恋对方所以私心作祟! 里卡尔多搞不懂克莱尔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不就是说她暗恋自己么……气氛一时间非常僵,里卡尔多无助地转向米奥尼尔寻求帮助。 克莱尔不同于被放养的里卡尔多,卢修斯对她管教颇严,完全按照继承人来培养,克莱尔因而提前拥有了成年人才会具备的纤细的雏形,但也因为年纪还小,所以并未同步形成大人的坚韧。八岁的孩子想得比同龄人多,感悟的也比同龄人深刻。克莱尔的童年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这是马尔福女公子的幸也是不幸。 所以克莱尔与大她五岁的米奥尼尔能说到一起,并建立友谊,她还能想通对方偶尔的异想天开,这一点放养型里卡尔多无法做到。 “你现在无论说什么只会起到反作用,”米奥尼尔一只手用力抓着克莱尔的胳膊,生怕这丫头冲动跑出去,人生地不熟特别容易走散,“还是按计划回家吧。” 里卡尔多茫然捧过装有飞路粉的金属钵,整个过程都不在状态,但不管怎么说,绿焰扬起——里卡尔多顺利离去。 “好了好了,别气了,出去走走吧,”米奥尼尔好声好气地拽着挣扎的克莱尔往外走,发现克莱尔有动脚的倾向,连忙道,“你再乱动我就把今天的事写在信里,与笔友们分享。” 这招果然管用,安静下来的克莱尔忿忿不平地跟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跺脚泄愤。 “鲁卡说话从来不经大脑,你是知道这一点的,别跟自己过不去。”米奥尼尔回头道。 克莱尔撇撇嘴,其实她已经没那么气了,吼出来后就趋于平静了,只是觉得自己反应过度,现在拉不下面子粉饰太平。 “真巧。” 米奥尼尔和克莱尔听到这句话同时脚步一顿。 “多哈先生!”米奥尼尔笑了起来。 “叫我多哈就好了。”拿着烟斗的多哈目光一转,落在二人相连的手掌和手腕上。 克莱尔突然大力挥开米奥尼尔的手,“我去那边看看。” 克莱尔指的是开在壁炉集散地旁的迷你巫师街,街上都是贩卖手工制品的小贩。 “别走远了。”米奥尼尔没有挽留,姑娘家肯定需要独处时间缓缓,决定等会儿代她问问宠物蛋的事。 “知道了。”克莱尔挥挥手走开。 “行情不错啊,上次好像不是这一个。”多哈翘起嘴角。 “别说的您好像不认识克莱尔。”米奥尼尔才不相信他的大惊小怪。“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倒是正好有事想请教您。” 多哈做了个“且慢”的手势。 “怎么了?”米奥尼尔等了等,发现对方仍然一言不发。 多哈一脸的高深莫测,“我在考虑第一句要怎么开头。” 米奥尼尔:“……第一句话已经说过了。” 第44章 (十六) “那里有什么?” 海姆达尔回神,愣了片刻才道,“没什么。” “过去的十五分钟里你一共看了十七次,”隆梅尔放下刀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我不相信‘没什么’。” “十七次?”海姆达尔被这个数字吓到了,忍不住转开眼。 隆梅尔重新拿起刀叉,“第十八次。”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身旁的威克多也扬起了嘴角。小萝卜头米奥尼尔正在用小勺专心挖布丁,听到大人们的笑声不明所以地抬起眼东张西望。 “那是一个东方人,我在看这个。”海姆达尔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 此时正值新千年的新年假期,骑士楼一家三口与隆梅尔相约吃大餐,他们坐在考究的巫师餐厅里,桌上排列着缤纷的食物,四溢的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动。 他们的就餐位置位于餐厅中部,头顶上方是装点了鲜花的圆形穹顶,上面画着漂亮的彩绘,穹顶四周烘托着巫师们耳熟能详的传说人物的浮雕。被隆梅尔指出的海姆达尔的偷瞄对象位于隆梅尔左后方,不同于他们的长方形大桌,左后方是一张方形小桌,通常用来款待成双成对的客人。 “看出什么名堂?”隆梅尔又问。 “没有。”海姆达尔完全收回了注意力。 “你想看出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海姆达尔失笑,他是真不知道。 威克多说:“去年年底里格在国际巫师联合会的员工餐厅里发现一张陌生的东方面孔,好像是门钥匙监管机构的新进职员,里格权衡了一顿饭的时间,最后还是没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和对方搭讪……” “结果呢?”隆梅尔猜测结果八成不如预期美好。 威克多看向海姆达尔,后者遗憾地耸肩,“结果是类ABC。” “类ABC?”隆梅尔不解。 海姆达尔解释了ABC的含义,后者莞尔,随后建议道,“也许你们可以把下一次的度假地点选在东方。” 威克多接口道,“好主意。” “你不介意?”海姆达尔问。 “我为什么要介意?恰恰相反,我对这个行程安排非常感兴趣。”威克多兴致勃勃。 海姆达尔微笑着叉起一块芹菜送进嘴里。 “还有小米!”小萝卜头挤了过来。 “当然,还有小米。”海姆达尔低头在儿子脸上吧唧了一下。 ————摘自《骑士楼日常》 一、 “是吗”多哈干脆顺水推舟。“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请讲。” “你对这届糖耗子有什么感想?” “还没太大的感觉,开赛时间尚短。”米奥尼尔想了想,又道,“听说组委会这次搞了个了不得的奖品,用来激发选手们的潜力。” “不是金加隆。”多哈说。 “我知道,糖耗子不搞那套。”米奥尼尔意兴阑珊,好似无论什么奖励形式都勾不起他的兴趣。 “我希望你尽可能进前三。”多哈慢条斯理的说。 希望? 米奥尼尔道,“不是应该祝愿我旗开得胜吗?” 多哈咬住烟斗,话语变得有些含糊,“我非常希望你获得冠军,当然也有祝福的意思在里头。” “祝福不是全部?糖耗子冠军莫非能让你得到某种好处?”米奥尼尔很快抓住多哈言辞间的暗示。 “差不多吧,”多哈没有因为被揭露而加以掩饰或逃避。 “我可记得你刚才说希望进前三,怎么一下成冠军了?”米奥尼尔调侃。 “冠军自然最好……”多哈别有深意的拖腔让米奥尼尔介意起来。 “冠军的奖励是什么?”多哈肯定知道,不然不会特意跑来和他说这个。 “一枚宠物卵,糖耗子组委会这次下了血本,冠军有机会从许多宠物卵里挑选一个,组委会不会告诉冠军具体有哪些,只能通过数字来猜,或者说蒙。”多哈不再卖关子。“我一直想要得到的宠物卵就在里面。” “也就是说几率并不是百分百,假使我侥幸拿了冠军也不一定挑选到你心仪的那一个。”米奥尼尔提醒。 多哈扬起嘴角,“一枚宠物卵,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组委会肯定会在赠送宠物卵的同时办妥合法饲养手续,你就不想自己弄一个,真的愿意帮我?” “你无条件的为我父亲的魔杖制作提供场地和制作材料,事后还坚决不肯收费,你还送了我两位好友一人一个宠物蛋,以及我的礼物,”米奥尼尔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们家的动物相处得挺和谐,家里也够热闹了。” 多哈大笑,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米奥尼尔的肩膀,“好样的,好样的,我就知道米奥尼尔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 米奥尼尔很高兴得到朋友的认同,不过这种引以为傲的表扬从多哈嘴里说出来,却让他有种模糊的违和感…… 多哈貌似真的被米奥尼尔的坦诚戳中了G点,笑容满面地承诺,“这样吧,如果你真获得了本届糖耗子的冠军,我就送你一枚凤凰卵。” 米奥尼尔顿时张大眼,送一枚凤凰卵?凤凰什么时候成烂大街的小商品了?那可是凤凰啊,不是巫师后院前赴后继到处挖坑的地精! “别忘了奖品领取有几率,首先我要是冠军,其次我还有一击必中的运气。”米奥尼尔觉得结果非常悬,还是顺其自然比较科学。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管有没有拿到我中意的宠物卵,只要冠军是你的,凤凰就是你的!”多哈荡气回肠一招手,土豪就是这么任性。 这礼物太贵重了,米奥尼尔正要拒绝,多哈再接再厉:“我记得你说你小爹一直希望拥有一只亚细亚种的不死鸟。” “我说的?”米奥尼尔看似不以为然,心里动摇了。 多哈好整以暇地退开一步。 土豪的最后一击确实打中了米奥尼尔的薄弱处,在米奥尼尔的印象里海姆达尔对来自东方的人事物都会抱以一定的关注度。大爹威克多几年前突然开始研究中国菜,周六晚上的中国菜专场持续近五年时间,后来爷爷隆梅尔也加入到定期吃中国菜的行列,因为希娜把不能为主人掌勺中国菜的热情全释放到了多多马身上,多多马这两年做中国菜的手艺突飞猛进。 一只亚细亚种的凤凰……听上去很有吸引力。 多哈观察米奥尼尔的神情,片刻后咧嘴道,“你可以把亚细亚种的凤凰当成夺冠的动力,这肯定比那些连名字都含糊其辞的奖励带劲多了。” “你把一切都计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米奥尼尔的言外之意就是答应下来了。 多哈又要去拍米奥尼尔的肩,后者跳窜着躲开,急中生智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土豪这才放弃了非要拍他肩膀的执着。 “你送我的那个袋子。”米奥尼尔说。 “妖精口袋?很臭是吗?那可是个好东西,”多哈不太意外他会问这个。“传说妖精口袋是妖精们存放贵重物品的移动金库,只有人类会因为口袋的恶臭退避三舍,内心越贪婪的人闻到的臭味就越浓重,并且臭到根本不能靠近,而在人类以外的生物的眼中它就是个普通的旧袋子。” 米奥尼尔灵机一动,“臭味是魔法对吗?” “不但如此,它的存放方式也是一种魔法体现,这是妖精工艺,巫师们无法参透,妖精也有它们代代相传的魔法。”多哈的表情极其神秘。“妖精口袋排斥一切巫师,即使用阿尼马吉魔法变身成动物,臭味依旧。” “……巫师臭不可闻,是这个意思吗?”米奥尼尔觉得心情有点微妙。 多哈咬着烟斗没有说话。 米奥尼尔振奋精神,“还有克莱尔的宠物蛋……” 话未说完,一只看上去不怎么赏心悦目的金红色小鸟扑扇着翅膀飞到多哈身旁,落停在他肩头,之后就直勾勾地盯着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被它看得心里发毛,蛞蝓药草店地下室里的那只小凤凰? 书上说凤凰的歌声能给内心纯洁的人带去勇气,给内心肮脏的人带去恐惧……这只凤凰跟书上写得很不一样,跟它相处的那几个小时彻底颠覆了教科书上的内容,难道亚细亚种的都这样?这一刻,米奥尼尔对冠军的追求似乎淡去了一些。 “你在想什么?”多哈的问题突如其来。 米奥尼尔一愣,什么意思? “我的宠物心思细腻敏感,所以你最好……”多哈的话没完,小凤凰忽然振翅一跃而起,急速扑向米奥尼尔,后者以为它又要跟母鸡似的开啄,结果它嘴巴一张一团火焰喷射出去。 米奥尼尔傻眼了,卧槽,这只凤凰居然开通了龙的技能树?! 然后,他的巫师袍烧起来了。 多哈大惊失色地冲上去扑火,喷完火的秃毛小凤凰大约从主人的焦急判断出自己一时冲动闯祸了,夹紧尾巴忽地一闪消失了——凤凰能随意消失和再现。 这只技能古怪的凤凰喷出的火焰一时竟灭不掉,奇怪的是也没有像普通火焰那样迅速蔓延开,米奥尼尔只感到越来越热,后来在多哈的帮助下脱下了巫师袍。除去巫师袍的一切均安然无恙——不然毛团不会无动于衷,只有外袍十分诡异地持续燃烧。 期间尝试了数种魔法,好一阵兵荒马乱,火终于被扑灭了。 二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多哈抹抹额头,把没有产生任何烧灼痕迹的巫师袍还给米奥尼尔,“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斯诺克(Snooker)。” 秃毛凤凰叫台球?联想那圆滚滚的身材,名字起的真贴切。 “没事,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米奥尼尔刻薄的想,总不好跟一只扁毛畜生斤斤计较。 “小米——”克莱尔欢快地跑来,小丫头重新容光焕发了。 克莱尔跑到跟前,高兴地说:“那边卖宠物玩具的老婆婆说我的宠物卵可能会孵化出深红冕雕!” “我记得你很喜欢大型猛禽,恭喜你!”米奥尼尔为她高兴,猫头鹰也省了。 克莱尔点点头,笑容满面地问多哈,“是冕雕吗?” 多哈莞尔一笑,“你喜欢就好。” 克莱尔欢呼一声,“谢谢您,多哈先生,我会好好养它的!” 多哈的笑意直达眼底。 又过去十来分钟,开启新任务的米奥尼尔和心满意足的克莱尔相携离去。多哈点燃烟斗,遥望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在烟雾缭绕中微微眯起眼。 空中闪现一道火光,小凤凰出现在多哈的肩膀上,多哈抬手抚摸凤凰的羽毛,拿开嘴里的烟斗,“干得好,斯诺克!” 小凤凰亲昵地蹭他的脸颊。 这个时候,没有真正露面的黑斗篷走了过来,“如何?” 沉静悦耳的声音,黑斗篷是个她。 多哈咬住烟斗,拿出扑火时趁乱顺手牵羊的印象派封面的布面本子,洋洋得意地说:“得手了!” 黑斗篷没有说话。 多哈喷完嘴里的烟,说:“被小克莱尔叫老婆婆,有没有感觉悲从中来?” 黑斗篷慢悠悠的转过身,抬起脚。 多哈夸张地倒退,肩膀上的小凤凰受到惊吓,使劲拍打翅膀。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嗷……” 黑斗篷一脚踹在多哈的屁股上。 二、 海姆达尔处理完手边的公务,又和菲欧娜召集了升职法官前在他手下打杂的实习生,了解他们近日的工作情况。出乎海姆达尔之前的预料,成为法官以后上面反而没把他从这块调离,而是让他当上了培养实习生这块的主管,从前的实习生依然是他的下属。 实习生们已经习惯且安于在海姆达尔手下工作了,要是天降一个别的审判员或法官,他们还需重新与新上司磨合,去适应新上司的工作模式。 所以实习生们由衷感激IW上级领导的贴心安排。 培养下一代接班人的重要任务只是表面,海姆达尔私下从霍林沃斯手中接过了一半的秘密复核审查的工作,与从前的上司分工合作——霍林沃斯专注于法官队伍的监视审核,海姆达尔致力于重大案件的复核审查,并不时突击走访各地的巫师监狱,借以了解各国威森加摩送来的阶段性成就报告是否存在弄虚作假。 开完实习生会议,海姆达尔拿出怀表,下午四点一刻,还有十五分钟他就可以下班了,最近也没有需要加班加点的工作。斯图鲁松法官带着助手刚回到办公室,首席办公室那边就递消息过来了,准点下班泡汤了。 收到召集令的法官一共五人,其中一人还是从度假地点“飞”回来的——大家准时出现在首席的办公桌前。 “关于中欧国家破获的神奇生物走私网络。”利兹首席挥手,五份羊皮纸飞到众人面前。“这些材料你们先拿回去看,一小时以后就这个案件召开会议,届时会有牵扯到此案的各国威森加摩代表一并出席,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询问。” 换句话说这个重大走私案件最后还是决定交由国际威森加摩统筹审理。 五位法官离开首席办公室。 度假中被临时召集回来的那位是捷克人,走私团伙的大头目据说就在捷克落网,说到这个话题他的小道消息比其他人灵通。 “中欧八国的威森加摩在审理过程中始终不能达成一致意见,后来以德国魔法部长为首的八国首脑们开了磋商会议,会议以六票赞同一票反对一票弃权的结果,由德国威森加摩代为正式转交国际威森加摩审理。” 跟这些法官们比,海姆达尔只有尾随听着的份,不过他不介意当跟班,又跟着听了会儿好像只是流言蜚语的闲聊,法官们散了以后他回到办公室。 “今天要加班了。”海姆达尔告诉菲欧娜。 “我听别的法官助手说了。”菲欧娜已经取消了与甘特的约会,还给威克多递了消息。 海姆达尔道了谢,坐下翻看刚到手的案件资料。 暂时没有工作的菲欧娜拿出平时收集的外送单子,过会儿给老板和自己点餐,晚上这顿就不吃食堂了。 海姆达尔喝了一口送到手边的茶水,大致了解整个案情进展以及中欧八国威森加摩的调查与审理等相关内容,又欣赏了几眼几个团伙头目的活动照片,一个个长得人模狗样,不像传说中尖嘴猴腮、面目可憎的大通缉犯。 中欧八国这一次拿出了非常足的诚意,在资料最后甚至罗列出了促成神奇生物走私团伙提前落网的各路线人。其中不乏同样干走私营生的二道贩子,这些线人有的是有过重大立功表现的走私小团伙头目;有些是魔法部埋伏在敌人中的探子;还有些是真正的大头目,从前可能在这一领域呼风唤雨,眼下为了谋求个好下场金盆洗手,使劲给自己刷好感度——西欧的大二道贩子,卡捷宁教授的好友之一吕克·容克就属于此类,不过花孔雀容克是法国人,中欧国家使唤不上他。 中欧八国之所以把主要线人的资料共享出来,也是恳请国际威森加摩手下留情不要误伤,这些巫师还要留着继续发光发热呢! 海姆达尔在线人们的活动照片里看见了一张熟面孔——卡塔尔巫师多哈,想不到这家伙拥有这么高的觉悟,从亚洲跨到欧洲贡献力量。 蛞蝓药草店地下室的陈列很说明问题,普通巫师不会有那样的排场,多哈既然敢放,说明他有依仗。 海姆达尔定睛仔细瞧了会儿多哈的照片,看着看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又把目光转到一旁的文字描述。一长串的拗口姓名,曾经因何种犯罪被捕,又因为何种表现被法外开恩,曾经毕业于哪所学校,曾经在哪些机构任职等等。 海姆达尔的目光在“未婚,无子女”这栏停留……实际上他犹豫要不要让米奥尼尔断了与多哈的联系,但又觉得这样不好,据米奥尼尔自己回忆,他与多哈通信以来,对方极少谈论自身也没有故意把米奥尼尔往某方面引导,何况多哈已经金盆洗手了,私下里又是为魔法部出生入死。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还有拿人手短也是一方面,海姆达尔还记得多哈不肯收使用费。 海姆达尔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扫视到喜好那栏,接着恍然大悟,难怪感觉多哈的活动照片缺了点什么——烟斗! 稍后,斯图鲁松法官对着“嗜酒成瘾;不吸烟,对烟味极度敏感”这一栏凝视良久。 第45章 (十七) 隆梅尔想不到这辈子有机会看见威克多·克鲁姆耍酒疯。 1999年10月中旬他接到来自英国的生日邀请函,邀请人是西里斯·布莱克。请帖制作精良,不是见惯的传统模式,一种巫师无法理解的时髦——隆梅尔猜测哈利·波特为此出谋划策,40这个数字特别显眼。 真年轻,隆梅尔在心里说。 骑士楼也收到了请帖——这是当然的。 那一年一天大部分时间需要卧床休息的海姆达尔的健康有了起色,家人实际都在犹豫是否让他远涉重洋,西里斯·布莱克也想到了这点,他把请客地点规划在离圣陶代尼村最近的巫师街上,并大手笔的包下当地一家口碑不错的巫师餐馆24小时的使用权。 那天去的人很多,在英国的浩劫中幸存下来的巫师悉数到场,一心一意活下去的、痛不欲生以泪洗面的,还有半死不活,以及死了的——他们搬来了亡者生前的肖像画或照片。 与其说是场生日宴会,不如说是活人通过一个借口缅怀战友。不出隆梅尔所料,他们真那么干了,用餐前先做祷告——感谢英烈们的无私奉献让大家今天能踏踏实实地出国旅游过生日,就像麻瓜教徒餐前感谢上帝的恩赐一样。 他们让海姆达尔站在第一排,与哈利·波特并列而立,原因很简单,他曾直面死亡,并且不可思议地从大魔头的死咒中存活下来。 威克多始终沉着脸,隆梅尔理解威克多的不快从何而来,他不想让里格回忆那段在死神的镰刀下苟延残喘的可怕遭遇。缅怀英烈值得尊重,但威克多真的不介意他们忘记里格,里格本人也许不在意,关心他的家人却比当事人还要揪心。 所幸仪式时间不长,接下来就是开饭,省略当中发生的一些事情——饭桌上的卖弄吹嘘、插科打诨,用餐结束前威克多倒下了,这个“倒”是一种夸张,不是醉的不省人事,相反,他看上去很清醒。 然后他突然爬到桌上,对任何胆敢和海姆达尔说话的人动手,过程中他不说话——隆梅尔估计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也不用魔杖——谢天谢地;单纯用拳头揍人。四周同样喝高的大老爷们情绪霎时被带动起来,好好的生日宴最后成了肉搏竞技场。 克鲁姆老爷场场争先恐后、表现欲极强,把一众对手打得七零八落、稀里哗啦,武力值在酒精的加持下数度飙升,直到他使劲掐住韦斯莱家的帅儿子比尔,比尔那花容月貌的老婆因为丈夫无端被揍成猪头而花容失色,看够了闹剧的海姆达尔站出来收拾残局。 “威克多,来,下来。”海姆达尔跟哄儿子似的招手。 威克多皱眉,八成在消化海姆达尔的话,接着摇头,转过头继续掐——这个比较重要。 一旁的芙蓉快昏过去了。 海姆达尔不想用魔杖对付自己的丈夫,他也不想看见别人用魔杖对付自己的丈夫,所以必须速战速决——他发现芙蓉悄悄把手伸向口袋。 “你再不下来,我就穿裙子扮女人,接近邓肯毛遂自荐!” 邓肯是谁? 老爷懵懵懂懂,猛地一个激灵——邓肯是个肌肉帅哥,酒立马醒了一半。 整个餐厅静悄悄的,众人张口结舌,克鲁姆老爷随意丢开连亲娘大概都认不出的比尔,东倒西歪地爬下桌子,再摇摇晃晃地抱住海姆达尔。 浑身的酒味简直醉人…… “我们,你和我!”老爷酝酿了老半天终于组织出一句磕磕绊绊的话来。 “是,我们,只有我们。”海姆达尔拍老爷的后背。 老爷安下心来……开始眼皮打架,不一会儿就这么抱着海姆达尔,站着打起了瞌睡。 第二天威克多从床上爬起来,扶着脑袋回忆了一遍昨天的丰功伟绩,当天下午便带着礼物赶往贝壳小屋登门致歉。韦斯莱夫人芙蓉看威克多的眼神有点类似警惕心怀不轨的贼人,威克多仿佛浑然不觉,态度极其诚恳,道歉极其真挚,面对比尔·韦斯莱那张眼角淤青未退的俊脸时,脸上的笑容尤其灿烂。 后来威克多问海姆达尔,为什么是邓肯? 老爷那眼神一看就是脑补过剩,海姆达尔坦荡地说:“你那时候的智商大约想不起来别的什么人。” 老爷默然。 ————摘自《VK老爷的黑历史》 一、 克莱尔兴冲冲地跑进家门,她的母亲正带着妹妹柏莎看儿童画册——为柏莎讲解画册里的故事,这是克莱尔的母亲好不容易达成的“让二女儿安安静静地坐上十分钟”的成就。柏莎对画册提不起兴趣,对听故事也可有可无,说实话她宁愿举着小花铲在花园里挖地精坑。 克莱尔的到来令母亲的成就土崩瓦解,耐心已届临界的柏莎二话不说跳下椅子,朝姐姐奔去。 “柏莎!”克莱尔摸摸妹妹的头。 穿着蓬蓬裙的柏莎抓住克莱尔的手,让姐姐陪她一块玩。 “现在不行,”克莱尔说。“如果你表现好,姐姐带你去美国玩。” 柏莎呼之欲出的骄纵收敛大半,“真的吗?姐姐带柏莎去美国?” “小米就在美国,带柏莎去看小米。” 柏莎喜上眉梢。 克莱尔紧接着说:“但是要取得妈妈的同意。” 柏莎的小脸垮了下来,她撅起嘴巴,“妈妈不同意柏莎出去。” “妈妈只是担心你,”克莱尔点点她的小鼻子。“你说你哪一次不是闹出点事,一开始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你忘了上次从山坡上摔下来,妈妈有多着急吗?” 柏莎瘪嘴不说话了。 站在克莱尔房间外有一会儿的马尔福夫人若无其事地走进门,秀美的脸庞浮动着挥之不去的母爱温情,柏莎到底是个依赖母亲的孩子,一下忘了刚才对母亲的抱怨,转身抱住母亲。 马尔福夫人抱着柏莎,在克莱尔房间的小书桌前坐下。 “怎么回来了?你不是打算在美国待到下月月初吗?”马尔福夫人看女儿招呼家养小精灵收拾东西,立刻领悟了什么。“这些全搬去美国?” 克莱尔之前向卢修斯和纳西莎告假,卢修斯免去了克莱尔这段时间的学习和课业,让她能全情投入玩耍。卢修斯虽然抱着望子成龙的美好理想希望克莱尔早日成才,但也不是机械填鸭式,卢修斯对孙辈相对通情达理,总之比对儿子要和蔼。 “我要搬去小米的选手房间。”克莱尔大方极了。“小米的爸爸在阳台上搭了巫师帐篷,我准备住在帐篷里。” “你爷爷在美国有产业,不是把使用权交给你了吗?”马尔福夫人想不通好好的大房子不住,为毛去挤巫师帐篷。 “鲁卡被他父亲叫回去了,小米一个人在美国会寂寞的,我应该陪着他。”克莱尔一边指挥家养小精灵往行李里装从前随爷爷奶奶各地旅行时掏来的有趣玩意儿,一边理所当然地说。 柏莎看着五花八门的新奇东西眼睛都直了,不由自主地松开母亲的手,靠近行李箱。 马尔福夫人听了克莱尔的话哭笑不得,她不认为斯图鲁松家的米奥尼尔离不开父母的庇护和朋友的陪伴,何况糖耗子大赛还有那么多选手和评委,从那孩子平时的处事风格能看出——他是那种无论处于何种状态都尽量让自己好过的人,所以那不过是克莱尔的一厢情愿。 “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别住在米奥尼尔的房间里,住你爷爷的房子不好吗?”马尔福夫人忍不住唠叨。 克莱尔回头看母亲——难以理解的倔强眼神,马尔福夫人投降。 “好吧,随你,只要你高兴。” 克莱尔灿烂一笑,马尔福夫人叹气。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克莱尔粗略检查了一遍,随后动作一顿,又认真查看了一次,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她首先转向靠在自己行李旁的柏莎,后者心虚地别开眼,表情生硬地咽了咽口水。 “柏莎。”克莱尔警告道。 柏莎努努嘴,低头不吱声。 “柏莎!”克莱尔的声音多了些严厉。 柏莎转身扑进母亲怀里。 “怎么了?”马尔福夫人问道。 “柏莎拿了我给小米准备的生日礼物,上次从非洲带回来的护身符。” “真的吗,柏莎?”马尔福夫人问怀中的小女儿。“你拿了姐姐的东西?” “没有。”柏莎轻声说,两手交握在胸前,不肯抬头看人。 “这是跟谁学的?!”克莱尔不赞同地皱起眉头。“转过身抬起头来看着我!” 柏莎肩膀一耸。 马尔福夫人噤声旁观,她和德拉科溺爱柏莎,但不会无条件的纵容柏莎。 “我再说一遍,转过身,抬起头,看着我!”克莱尔的声音十分冷静。 柏莎照做了,哽咽着看向姐姐。 “东西是你拿的,是不是?”克莱尔面无表情。 柏莎点头。 “还给我。”克莱尔伸出手。 柏莎啪嗒啪嗒掉金豆子,颤巍巍地把小小的礼物盒交到克莱尔手中。 “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说什么?”克莱尔对妹妹的眼泪好似无动于衷。 “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柏莎抽泣着说。 马尔福夫人心疼坏了,正要把小女儿搂紧怀里,克莱尔先她一步抱住柏莎。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这才是我的小柏莎,”克莱尔拿出手绢轻轻擦拭妹妹憋得通红的脸。“以后你想要什么就大声说出来,告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告诉我,不要擅自拿取,知道吗?”克莱尔再有原则,也无法把“偷”这个字眼往妹妹身上套。 柏莎回抱住姐姐,直点头,缓了会儿后控诉道,“……姐姐只喜欢小米,不喜欢柏莎,姐姐不和柏莎玩,只和小米玩……姐姐送小米礼物,都不送柏莎……姐姐不要不喜欢柏莎……” “姐姐当然喜欢柏莎,我们是姐妹,是家人,是不可分割的血亲!”克莱尔终于明白柏莎的冲动源头了,说白了就是醋了。 柏莎被克莱尔哄得重新开怀。 马尔福夫人笑看柏莎,“你不记得了?你姐姐上次从非洲回来给你的礼物是串着彩色石头的面具护身符,柏莎能不能想起来那个护身符现在到哪儿去了?” 还能去哪儿,早被喜新厌旧的柏莎丢脑后去了,起初爱不释手,没几天就厌倦了,还因为不当心掉了一串石头。 柏莎傻愣愣地想了半天,忽然不好意思地捂脸——八成想起来了,克莱尔和马尔福夫人大笑。 心思细腻的马尔福夫人大笑之余又产生了别样的微妙情绪,她欲言又止地看着和小女儿玩闹的大女儿,心里另一个声音告诫她别过分惊讶,克莱尔还不满十岁。 到了晚餐时间,一家人坐在桌边吃着温馨的团圆饭,闲聊近来的工作和生活。 马尔福夫人想到白天的姐妹互动,忍不住靠向丈夫,轻声道,“爸爸真打算不让克莱尔出嫁,以后招个上门女婿?” “是啊,不是一开始就确定好了吗?我们俩也商量过这个问题,并且达成了一致。”德拉科搞不懂妻子怎么又纠结上了。 马尔福夫人迟疑地瞄了眼公公、婆婆,“既然如此,也许我们不应该让克莱尔和米奥尼尔太亲密?” 德拉科被夫人的这番话弄得卡壳了一秒,随即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又看麻瓜小说了?那种爱来爱去、误会来误会去,又死来死去,情节离奇不可思议……”哦,被瞪了,德拉科乖乖闭上嘴,不然今夜将独守空房,他老婆甘愿在客房守着一本让她哭肿眼睛的小说睡一晚上——别怀疑,这事他老婆不是没干过。 马尔福夫人决定给丈夫一点面子,不吐槽他偷偷看的那些——以为把书藏起来她就不知道了么,什么乱X禁断、香艳情色、同室操戈、阴谋诡计……不要太重口! 德拉科八成被夫人嗤之以鼻的小眼神刺激到了,转头对大女儿抛出一句话,“克莱尔宝贝,你现在最想和谁结婚?” “法妮!”克莱尔不假思索。 “看~~”德拉科对妻子莞尔一笑,女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为什么她一点没觉得被安慰到! 马尔福夫人越发黯然神伤。 二、 跨国神奇动物走私网络一案在国际威森加摩落户以来便赚足了眼球,有关没关的巫师全往上凑,工作进展貌似神速,三天开了大大小小十几场会议,专门用来讨论该案。斯图鲁松法官期间十分沉得住气,不主动请缨,也不踊跃表现,更没有默默付出,三天过后案件审理出现分歧,冲到了关键瓶颈,法官们唇枪舌战,一个个有理有据,争论不下,听多见多了难免让人厌烦,案件热度锐减。 大家抓尖要强,都想在庭上出尽风头,需要反复审查的枯燥文案工作避之不及或佯装一无所知,海姆达尔顺理成章地接到了与线人接触的任务。这种工作看似在外奔波,实则属于需要文字处理的案头作业。 海姆达尔的“抽样调查”较为谨慎,一开始并没有急于跑到某人跟前求证各种疑虑,他耐着性子先走访两个线人,一个在埃及,一个在奥地利。见面后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线人们也没有如惊弓之鸟般躲躲藏藏,都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见面的结果还算喜人,他们提供的线报与八国提交上来的资料相差无几,不排除对过口径或遭到威胁,不过现在还不到计较这些的时候。 第三次线人碰头他抽调了多哈。 他们约在卡塔尔境内,海姆达尔的“抽样调查”没有故意隐瞒,中欧八国轻易就能获知他的行程和调查结果,此举也是为了让八国安心。一般说来,当着众人的面接到手的工作都是表面功夫。 海姆达尔心安理得走流程。 碰头地点在卡塔尔一家巫师剧院的后台杂物室内,地点是多哈选的,海姆达尔照旧带着助理菲欧娜,另外还有国际警察部队的探员随同记录。 三人在忙忙碌碌的后台穿梭,耳畔不时传来乐声——前台正在表演,他们畅通无阻地抵达杂物室,多哈已经到了,三人进门的时候多哈背对着他们,听到开门的声音后他转身,身上的黄灰色斗篷扬起落下,多哈向三人露出微笑。 “你们好。”多哈咧嘴。 “您好,多哈先生。”海姆达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多哈表现得像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我们开始吧?”海姆达尔说。 多哈点头。 之后就是走流程,问题千篇一律,多哈看上去有些无聊,但相对配合。 海姆达尔注意到他始终没有想要抽烟的迹象,不离手的烟斗也没了踪迹。 工作完毕,海姆达尔卷起羊皮纸,助手菲欧娜接过羊皮纸,与老板对视一眼,而后默不作声地向外走去,同行的国际警察部队探员也收起了记录本。 “谢谢,罗恩。”海姆达尔说。 韦斯莱探员勾了勾嘴角,晃晃手,尾随在菲欧娜之后走出杂物室,守在门外放哨。 杂物室内安静下来,昏黄的壁灯光线不稳,照的人忽明忽灭,海姆达尔挥动魔杖,室内顿时一亮。 “抱歉,再耽误您一些时间,”海姆达尔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多哈身上。“接下来的对话与案件无关,我有几个私人问题想要请教。” “嗯,”多哈一点头,从斗篷下举起右手,并把手里的烟斗塞进嘴里,盯着海姆达尔看了几眼,接着无声一笑,“我不意外,不过你好像有些意外。” 海姆达尔:“……” 第46章 (十八) 2000年初冬的某一天,海姆达尔收到魔法评估机构的信函,信写得很长,大部分内容是为了让他清楚获知升级以后他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中心思想是:您充分表现了您的不凡毅力,经过您长期卓越的不懈坚持,我们很荣幸的通知您,您升级了! 这一级海姆达尔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你没看错,一年,1999年年底他接到一封跟这差不多的恭贺信,具体内容大同小异,一样啰嗦。 海姆达尔如今已经麻木了,每一个接受测评的魔法每次升级都要来恭喜一次,不间断地接受长篇大论的围攻? 海姆达尔丢开千篇一律的那部分,埋头研究升级后的待遇。 今年的升级注定了它与先前所有的不同,截至2000年底,他在测评机构内共演示过11种魔法,其中4种后来被他自己阿瓦达掉,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余下的7种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全部升到了最高级,就跟打怪一样,通关了普通关卡,剩下的就是继往开来,迈上成神的基石——小说里都这么写! 他反复看了不下五次,信上偏偏忽略了升级以后他将面临何种挑战模式,信里没有揭晓他希望知道的重点。斯图鲁松审判员默默收好信纸,在日历上画下下一次前往魔法评估机构的时间。 半个月后他如约而至,他先去了接待大厅申报他的资料,经过机构确认复审,他正式从无脑平砍的普通关卡升级到无技术寸步难行的更高级别。海姆达尔还领到一身蓝绿渐变色巫师袍——后背处绣着魔法机构的标示,据说只有到他这一级别机构才会发制服,以示对该名巫师获得的成就的肯定,袍子看似小清新,上身后却格外风骚,审判员对着接待人员无私奉献的可大可小化妆镜默默点32个赞。 然后,他在接待人员的指示下来到后方的演示大厅,开始新一轮闯关。升级到这个阶段以后,他无须和别的演示者合用一个演示厅,也不用在机构的安排下和陌生人组队刷怪,在风骚小清新的加持下,海姆达尔精神奕奕地跨进新世界的大门。 “你好,请问……”他发现空荡荡的大厅里坐着一个被报纸挡住上半身的人。 那人从报纸后伸出头,“你没走错。” “怎么是你?!”海姆达尔大惊失色。 “以后都是我了。”格林德沃把手里的报纸翻了一页。 “……你将是我以后的评估者?” “我将是你以后需要打倒的对象,你申报演示的那些魔法的纪录保持者正是在下我。”格林德沃谈笑自若。 “不对啊……你不要以为我对申报魔法的纪录保持者毫无概念!”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说实在的,多一个记录保持少一个纪录保持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分分钟的事,格林德沃从不谦虚,因为他有傲慢的资本。 海姆达尔咬牙,尼玛好羡慕肿么破,他什么时间也能这么任性! “要不要先练练手,找找感觉?”老菜皮十分善解人意。 别看不起人,啰嗦什么,放马过来吧! 海姆达尔没敢那么说,他清清嗓子,转过身仔细琢磨,矮油,一次性魔杖能扛过老菜皮的大招吗?审判员纠结坏了。 格林德沃从报纸上方看出去,然后轻轻笑了。 ————摘自《S姓法官的黑历史》 一、 克莱尔带着大包小包住进了巫师帐篷,还捎带了妹妹柏莎,难得和姐姐出来过“二人世界”的柏莎兴奋得半夜三更还手舞足蹈,克莱尔头疼地看着精力旺盛的柏莎,埋怨自个儿自找苦吃。 克莱尔用尽所有方法皆徒劳无功,于是自暴自弃地坐到一旁,假装视而不见。 客人还没休息主人怎么能自便的米奥尼尔脱离了不动声色的围观态势, 抱起地上的柏莎,在对方挣扎的时候说:“咱们先去洗个澡好不好?柏莎今天走了那么远的路,身上都臭臭的。” 这话当然是糊弄孩子的,家人怎么舍得柏莎受累。 柏莎遭到“臭臭的”会心一击,果断停止了挣扎,指挥米奥尼尔立刻抱自己去洗香香。 “好。”米奥尼尔好脾气的笑着。 克莱尔一跃而起——妹妹的清白决不能马虎大意,她一路追进盥洗室。米奥尼尔装模作样地关上门,被克莱尔一脚抵住。 “你也要洗?”米奥尼尔说着卷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可以啊,不过我答应了先给柏莎洗香香,不介意的话请稍等,我一定也把你洗的干干净净。” 克莱尔的杀气上升到二级。 “姐姐洗香香!”柏莎对克莱尔一起洗澡的主意表示欢迎。 克莱尔额头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目光凶残,语带隐忍,“你,自觉点,出去!” “好吧。”米奥尼尔并不犹豫,松开了柏莎。 “小米?”柏莎恋恋不舍。 妹妹你的大小姐脾气呢?!不要跪舔敌人的糖衣炮弹!克莱尔怒火中烧,这家伙果然比傻冒里卡尔多的危险系数高,不能掉以轻心! “你姐姐害羞了,柏莎和姐姐洗香香,我在外面等。”米奥尼尔摸摸柏莎的头,在克莱尔几乎实体化的暴怒气场笼罩中步履稳健地走了出去,还特别贱的回眸招手。 克莱尔乓的关上房门。 我会害羞?呵呵! 门的另一边的米奥尼尔开怀地走向原本的座位,拿起还没拆封的信,他注意到其中一封来自英国霍格沃茨,寄信人并不陌生同时也在意料之中,他用魔法仔细割开信封。 斯内普教授希望近日与他碰面,原因并未说明,米奥尼尔把读完的信收好,重新规划明日行程,势必充分利用每一次比赛间隙。 第二天,好不容易送走了哭闹不休的柏莎,无所事事的克莱尔自动上岗成为米奥尼尔的跟班,米奥尼尔比赛时她在场外摇旗呐喊;米奥尼尔开选手会议时她在外面严阵以待;米奥尼尔吃饭时她端茶送水;米奥尼尔被其他选手的脑残粉找茬时她仅凭一只手就打得对方满地找牙;米奥尼尔前往记分牌观看现阶段排名时她跑得比地精都快…… 真真正正的英国好跟班! 彻底没了存在感的米奥尼尔的私人小精灵塞奇咬着手绢痛哭流涕。 午休过后,离下一场比赛还有不少空闲时间,米奥尼尔提出昨晚想好的安排。 “去通讯中心?是要联系什么人吗?”克莱尔问。 “和斯内普教授联系。”米奥尼尔没有隐瞒。 克莱尔当然知道霍格沃茨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英国数一数二的魔药大师,听父亲说大名鼎鼎的斯内普教授在魔咒的推陈出新方面也颇有建树。斯内普教授还是里格叔叔的教父,虽然长辈们没有亲眼见证仪式的形成——只是出于艾薇姑姑的念想,不过爷爷卢修斯多年来坚持认定,斯内普教授本人亦不反对这个说法,就是布莱克先生一直不怎么甘愿。 克莱尔跟班懂得分寸,“我试着联系鲁卡吧,不知道他在家过得怎么样。” 米奥尼尔不以为然,“我宁可怀疑自己的比赛成绩,也不会相信鲁卡在家过得不好。那小子精得很,回去以后肯定住到他爷爷那里去了,不会留在家里乖乖等拉卡利尼教授约束他。” “但是我可以向他炫耀,他被伺候得像个皇帝也不能掩盖他暂时失去自由的现实,他一定暴跳如雷,假如给他一个机会,他会哭喊着和我争抢做你跟班的机会!”克莱尔眉飞色舞,她可没忘记里卡尔多临走前的“无心之语”让她气恼又丢脸。 丫头还挺记仇。 米奥尼尔莞尔一笑,嘱咐自己以后面对鲁卡时别忘了假装毫不知情。 二、 米奥尼尔是本次糖耗子大赛的参赛选手,他可以免费使用大赛提供的各种通讯服务,为了避免一些孩子使用时间过长从而耽误别的选手使用,糖耗子的通讯服务——比如壁炉或巫师电话——从上午9点开始至下午4点,4点以后停止服务,每个人的使用时间也有限制。 糖耗子是国际大赛,选手面向全世界,所以巫师电话服务供不应求,因为还有时差在里头。 通讯物流中心设在一楼,从大厅右侧的入口走进去,紧接着就是一个宽敞且忙碌的圆顶玻璃房,玻璃房子采光充足,植被密集苍翠,鸟语花香,温度适宜,是相当理想的散心场所,有些选手即使没有通讯物流要求也会在比赛之余到这儿溜达两圈。通讯物流中心下午4点关闭以后,玻璃房子本身仍然对选手们开放。 二人路过繁忙的邮件包裹寄送点和收取点——争奇斗艳的信使在上空环绕;走过冷清的巫师特快专递人工服务站,最里面就是飞路网和巫师电话服务点。 “电话还是壁炉?”克莱尔问。 “壁炉吧,我希望能与教授面对面。” 克莱尔也选了壁炉,她决定先尝试接通里卡尔多爷爷家的壁炉,老拉卡利尼先生是出名的保守分子,就算巫师电话已经相当普遍,他依旧拒绝“同流合污”,发誓至死远离麻瓜技术入侵。巫师电话通不到他家。 克莱尔不是选手,使用壁炉要收取一定的费用,米奥尼尔试着跟管理者套近乎,以失败告终,管理者铁面无私地收下了克莱尔的使用费,后者交钱交的很痛快。 “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要交钱吗?”克莱尔不理解米奥尼尔的沮丧。 “你先别搭理我。”米奥尼尔苦笑,他当然知道要交费。 克莱尔盯着他看了几眼,忽然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里格叔叔的本领。” 克莱尔认为海姆达尔的抠门是一种本能,发挥自如,得心应手,这与本身的性格气质外貌等分不开,遗憾的是米奥尼尔跟他大爹太像了,克莱尔想象不出威克多·克鲁姆为了几个铜纳特卖萌。 “都说了暂时别搭理我!”被戳中少男心事的米奥尼尔恼羞成怒——再加上欲表现一番却没成功,先一步进了标牌为3的壁炉单间。 克莱尔捧腹大笑。 三、 “改学墨瓦瓦派?为什么?”米奥尼尔不解地看着壁炉那一头的斯内普。 教授面不改色,【洛朗教授将加大温和派的教学内容,我和他商量过了,以后你的业余魔药学习转移到攻击型上。】魔药制作大致分成温和派与攻击型两种,前者致力于治病救人——好比解毒剂;后者顾名思义,带有攻击性质,剧毒药剂就属于这一类。中世纪有个叫墨瓦瓦的巫师开创了用魔药杀人无无形的先例,后来人们把专注于制作攻击型魔药的巫师统称为墨瓦瓦派,类似黑魔法的分类方式。 米奥尼尔摸摸头,虽然突然改变方向让他有些惊讶,不过他现在学习的主要是基础,属于魔药制作前期的巩固教学,改变风格并不困难,他目前还没风格可言。 “好的,您是老师,您拿主意,”米奥尼尔又有点迟疑,“现在各国巫师政府不是大力打压墨瓦瓦派药剂师吗?提倡魔药教学应往温和派转型……”潜心学习墨瓦瓦派的巫师对外都不会明目张胆地宣扬这点,表面看上去一水的温和派。 斯内普眉梢一扬,米奥尼尔心里咯噔一下。 【以你目前的水平和与之相配的上进心,成为让巫师政府忌惮的药剂师还需要至少一个世纪。】教授这番话是暗指他不思进取吗?在魔药的天赋上他肯定遗传大爹,教授多少对他有点期待,这点他能够肯定。 【我看了你上月的成绩单……】 米奥尼尔立马挺胸收腹抬头。 与斯内普和米奥尼尔那边的“真情流露”不同,克莱尔和里卡尔多就轻松多了,不出克莱尔所料,里卡尔多对小伙伴的自由奔放羡慕到了骨子里,每当克莱尔技巧性的佯装不经意炫耀近日来的各种有趣见闻时,里卡尔多小朋友就要酸爽一次,克莱尔如愿以偿地释放了她积淀多日的恶意。 里卡尔多被打击坏了,小身板都蔫下去了。 克莱尔适可而止地换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再来美国?” 里卡尔多无精打采,【爸爸说会带我去看闭幕式。】 “……需要我和小米替你说好话吗?”克莱尔心里产生了一丁点同情。 【不用,我爸爸最近没功夫搭理我,情绪阴晴不定,我怀疑你和小米会起到反作用。】“你闯祸了?” 【我像那种天天忘带脑子的人吗?】 “像!” 【你好讨厌……】里卡尔多扭捏捂脸。 “……”克莱尔被雷得不轻。 里卡尔多转眼恢复如常,【我妈妈终于又怀上了。】 “又?” 里卡尔多瞪眼,【还有我啊!】 “哦。”克莱尔点头。 不知道为毛,克莱尔的恍然大悟让他十分窝火,哦什么哦,你什么意思!里卡尔多少男最近心潮起伏过旺,一点就炸,安分守己得快暴走了。 “恭喜你,你要做哥哥了。”克莱尔假装没看出对方跳脚。 里卡尔多气消了一半,看着好像蛮不在乎,甚至有点嫌弃,心里其实很开心。 “还不知道会生出个什么来呢!”鲁卡小朋友傲娇地哼哼。 矫情! 克莱尔不想看他嘚瑟的面孔,不管里卡尔多乐不乐意——反正也确定了对方还活蹦乱跳着,她单方面切断飞路网,拍拍衣襟潇洒离去。 四、 米奥尼尔夜里拿出了好些天没打开的布面日记本,翻开上次写到的地方,羽毛笔蘸了墨水在本子上记录几天来的遭遇以及对于比赛的心得,还有关于各选手的吐槽,包括不止一次被脑残粉攻击,那位被崇拜的选手明明知道这点却不加以管束,对米奥尼尔遇见的麻烦事也充耳不闻、装作一无所知,克莱尔阴谋论地分析那人可能正是幕后策划者。 “小米……”克莱尔的声音传来。 米奥尼尔搁下笔转身,穿着昂贵的绸缎睡衣的克莱尔揉着眼睛站在通往阳台的门前。 “怎么了?”米奥尼尔把明显睡迷糊的人带到自己的床边,让她坐下。 “我做噩梦了。”回过神来的克莱尔心有余悸地说。 米奥尼尔让塞奇热了牛奶,并交给克莱尔,他温声道,“醒了就好了。” 克莱尔嗯了一声,低头啜了一口牛奶,一向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短发眼下乱糟糟的蓬着,翘起的刘海有些汗湿,米奥尼尔拿出手绢给她擦拭,克莱尔习惯了米奥尼尔的接近,对他的举动自然顺从。 “喝了牛奶就去睡吧。”米奥尼尔轻声说。“太晚了,早就过了你的睡觉时间了。” “你怎么还没睡?”克莱尔看了眼被台灯照着的小桌子。 “我等会儿就睡。” 克莱尔放下喝了一半的杯子,请求道,“我能先在这里睡吗?我不想一个人。” 克莱尔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些让她尖叫的梦中画面此刻糊成一团,无法分辨,唯一让她庆幸的是也没了初醒时的心惊肉跳,克莱尔感觉自己经历过什么,关于梦境的,似乎很重要,可是她全无印象。克莱尔捂着脑袋,为不中用的自己呻吟。 米奥尼尔点头,随即阻止克莱尔搬床褥,让她睡在自己的床上。 克莱尔愉快地爬上了米奥尼尔的单人床,拉上被子闭上眼睛,好在床够宽,他俩年龄不大体格有限,一块睡并不显得拥挤。 “小米,那个梦很可怕……” “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闭着眼睛的克莱尔安心地放任睡意卷土重来。 回到书桌旁的米奥尼尔把台灯的亮光调低,确认今天的吐槽容量差不多后,他翻到新一页,打算来段总结。应该空白的下一页页眉处却多了一行字,字迹的出现十分突兀,因为先前的页数都没有。 你可能感兴趣的事 我感兴趣?米奥尼尔惊诧于本子的不拘一格,除了刷新日期,附带天气预报,现在还提供休闲娱乐?是不是与书写数量有关?写的越多功能解锁得越多? 米奥尼尔大开脑洞。 他试着触摸那行字,没反应;他又试着在空白处书写,还是毫无反应;数种方法试验下来,又一页写满了,翻页后那行字还是存在。 难道只是单纯的印刷错误? 米奥尼尔暗恼自己小题大做,百无聊赖地在空白处抄写了那句话,然后“惊喜”出现了。 本子曰:你的作息时间让我看不到你的明天。 米奥尼尔:“……” 说好的休闲娱乐呢? 第47章 (十九) 接连两个月被格林德沃的一山更有一山高各种随心所欲打发,日复一日被技不如人的结果提神醒脑,饶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海姆达尔的自尊终于发出决堤抗议。 老规矩,每当被打击坏了,都要到老爷面前打滚求安慰,这次也不例外,海姆达尔把老菜皮里里外外吐槽了一番——顺带翻人家的老黄历小本本,老爷十分配合关键时刻承上启下,以便海姆达尔能够继续发挥下去。 反正克鲁姆老爷对于老菜皮的差评从未停止过,无论听到何种负面新闻他都会不假思索点赞,老菜皮一生黑不解释! 海姆达尔由此而生的干劲持续到第二年春天,他发誓要让格林德沃尝尝自己的厉害,好叫对方看看德姆斯特朗杰出校友获得者绝非徒有其表,一个半道辍学的失足校友居然那么嘚瑟?! 我大德姆斯特朗优秀毕业生情何以堪! 海姆达尔充分利用这段刻苦修炼的时光,起早贪黑夜以继日,早上跟奶糖他们一块出门,晚上关在巴士楼的工作间里研究魔杖制作。虽然他觉得自己在格林德沃跟前分分钟被打趴下的原因很大部分在于魔杖,但斯图鲁松审判员所剩无几的自尊心坚决不在格林德沃那里提及半分,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诫他:老菜皮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 这一点他不否认,假使想昧着良心说假话也没必要自己骗自己,他没那么玻璃心。 为了让自己早起,他特意关照豆荚务必亲自执行叫起服务,希娜对主人百依百顺,见他赖床多数情况下不再坚持,豆荚可不一样,爪子挠也要把你挠醒了,很有点强迫症的感觉,非常靠得住。 海姆达尔几乎每天顶着一脸爪痕出门,跟着奶糖军团从后院小门出发,然后阿尼马格斯化形跃上天空,奥拉尔这时候会从房间里飞出,陪主人在天上飞几圈,接着回去睡觉。后来海姆达尔逐渐拉长化形时间,目送奥拉尔回去以后便开始低空飞行,没想到这一飞把地上那几个日常卖萌内心凶残的动物小伙伴的猎杀瘾勾起来了——动物本能占了上风,它们不由自主地开启狩猎模式,转眼掩盖住气息,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静静瞄准那只让它们心痒痒的小白鸟,杀气一点一滴的扩散蔓延。 这时,对此一无所知的白隼还在无脑低空滑翔,借以摆脱又一波汹涌睡意。 这些年早就在猎食的相互协作中培养出团队默契的奶糖、国王以及小八从三个方向迅雷不及掩耳一扑而上。 心不在焉的白隼因突如其来的杀机一下忘了自己还在半空中。 再后来,对于大自然几乎没什么经验可言又毫无防备的里格白隼杯具了…… 小面包忍了又忍到底收住了冲动,在扑出去的前一秒艰难地摁下了停止键——事后证明小面包非常机智,金雕大大秋后算账让它逃过一劫。 ————摘自《我家的小伙伴不可能那么可爱》 一、 “现在十一点还不到。”米奥尼尔飞快写道。 本子:二十岁以后十二点、三十岁以后一点、四十岁以后两点……我看不到你的明天。 “我原来听说麻瓜为了节约能源,会把某些东西回收再利用,莫非你也是?比如曾经是哪家巫师治疗机构某位治疗师经手的病历资料?或者曾为某一期吹嘘药效显著实则别有目的健康杂志效力,印刷着哗众取宠的减价数字?” 本子:你是不是以为这样会显得你很幽默?很有见识?有表现欲是好事,如果把握不住尺度,看不到你的明天。 “……你为什么出现?我是说你是一本本子。” 本子:不该把探索的依仗寄托在你贫瘠的想象力上,我看不到你的明天。 “请正视我的问题!” 本子:请注意我的回答。 “需要强调的是,这本本子是我的父亲送给我的,是我的日记本,我不欢迎任何未知事物侵占我渴望保管珍藏的东西,所以收起你的尖酸刻薄。如果你再跟我打马虎眼,我立刻烧了本子——对此我不会有一丝一毫后悔,我还会把这件匪夷所思且让人不快的事原封不动告诉父亲们,并争得父亲的原谅,因为我把他送给我的本子付之一炬。” 本子长时间没有回应,米奥尼尔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透过刻意做旧处理的纸张,他好像看见本子在思考。米奥尼尔很快打消这个想法,他不相信本子能够具备等同于人的思考能力,肯定是某种未知的魔法,不过他本人更倾向于有人在什么地方操纵这一切,起因尚不可知,这也是米奥尼尔耐着性子跟本子兜圈子的依托。 本子:你想知道什么? 喜悦在米奥尼尔心中爆发,他努力克制蠢蠢欲动的得意。 “你是谁?” 本子:如你所见。 “我不相信!你真的只是一本本子?” 本子:以人类的想象力来分类,你肯定属于极度乏味那一栏。 “你的制造者是谁?” 本子:莎草纸巫师书店文具柜台,具体地址请参见封底印刷。优惠季满十送一;满五十送当季文具柜台畅销商品一套;满一百赠送当季畅销书榜单第一名作品一部。本店零售团购皆可,欢迎新老客户垂询。 “……” 本子:你想知道什么? 米奥尼尔抹了把脸,写下:“背得挺顺溜,花了不少时间吧?” 本子:藏青色的巫师袍,花色领带绣银线,睡觉的时间还穿得这么正式,我看不到你的明天。 米奥尼尔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本子透露了啥,他低头看去,刷地站起来,椅子脚在地上拖出不轻不重的噪声,床上的克莱尔不安地皱了下眉头,很快又松开。 本子:镇定点年轻人,别吵了你的小女朋友。 “那不是我的小女朋友!”米奥尼尔低声抗议完了才回神,坐下后把回答在本子上抄了一遍,然后继续写道:“你能看见我?” 这下彻底警惕起来了,他悄悄招来塞奇,塞奇领命离去后再度出现,没有带回任何有帮助的消息,小精灵没有发现附近有人窥视,而且这里是糖耗子大赛的选手房间,假如糖耗子真被不法之徒浑水摸鱼……糖耗子的警备力量没那么薄弱。 动机呢?米奥尼尔百思不得其解。 本子又沉默了很久,当米奥尼尔把心思放回到本子上时,本子似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再度浮现字迹:你的家养小精灵给你带来好消息了吗? 米奥尼尔的双手离开书桌,让自己远离本子。 他需要冷静一下。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当中还走到床边为克莱尔掖了掖被角,丫头安详的睡颜让他乱糟糟的情绪逐渐由躁动不安趋于平缓。 之后他回到书桌旁,提笔写道:“你真的只是一本本子?” 本子:我早就说了,现在就是本子在和你对话,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去怀疑,如果你不相信,我看不到你的明天。 “谢谢,我自己能看到就行了。”米奥尼尔想了想,写道:“我父亲知道吗?” 本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试图伤害你或你的家人,更不会效仿那些企图控制使用者的业界败类。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会为你保密,不把你的个人信息透露给我的同行和书店,你也要为我保守秘密,我讨厌火!非!常!讨!厌! 废话一堆,言简意赅就是不知道。 “好吧,虽然我还是不太相信你,我对自己的自控能力有些了解,应该不会轻易被一个本子控制住,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但不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假使你真想那么干,我一旦发现你出现任何不轨的迹象,我绝不手软,说到做好,同时也希望你信守承诺!” 本子:那太好了,我对自己很有信心,要知道我是莎草纸书店的镇店之宝,至于你,嗯,如果你做不到,我将看不到你的明—— 啪的一声,米奥尼尔忍无可忍地合上本子。 镇店之宝会打折促销?逗我吗? 米奥尼尔今晚对这本子有了生理性反感,一句话被重复数遍听多了也挺灾难的,他看着本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照老样子把它收好,然后看向怀表——已经过了睡觉时间,他揉着脖子走进盥洗室。 半小时后换上睡衣的米奥尼尔轻手轻脚爬上床,对克莱尔无声道了晚安,努力放空大脑——赶走充斥在脑中阻扰他睡眠的千头万绪,闭上眼睛。 塞奇关上房间里的灯,夜深人静好梦时分。 二、 第二天,好些天没来的小爹出现在场外,陪同的还有叔叔德拉科,他们混在德姆斯特朗的加油团中,举着加油团分发的写有米奥尼尔姓名的小旗。惊喜交加的米奥尼尔向场外挥手,被后来赶上的一名膀大腰圆的孩子撞得腿一软差点跌倒,米奥尼尔苦笑着站稳,收回注意力,不敢再得意忘形。 场边的克莱尔大叫着向那个好像不知道自己撞了人的五大三粗挥舞着拳头,要不是场地限制,德拉科相信永远一派贵族少爷高冷范儿的大女儿会冲上去把那小胖墩狠狠揍一顿。 克莱尔的叫骂还在持续,高亢嘹亮的声音在一片呐喊助威中格外独树一帜,四周的加油团纷纷侧目不已。德拉科忍不住捂了下眼睛,画面太有冲击性了,这是他的克莱尔宝贝吗?不会是复方汤剂的冒牌货吧? “你瞧瞧米奥尼尔把克莱尔带成了什么样!”小龙爸爸试图寻找原因,并很快抓住了不容置疑的症结点。 有问题的肯定不是我女儿,都是小米那熊孩子的错!马尔福家的护短根深蒂固到令人发指。 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继续和德校啦啦团里的孩子聊天,尽管那二年级的娃在马尔福总裁的冷眼中胆战心惊地忘词了,海姆达尔依然极富耐心地帮助孩子回忆他们愉快的聊天进行到了哪里。 德拉科默然。 斯图鲁松法官装聋作哑的技能也到了令人发指的级别,只要法官阁下不想听,他可以让你的独角戏玩到地老天荒。 克莱尔不乐意了,“爸爸,您为什么说小米把我带坏了?” 嘿,你个吃里扒外的小丫头!马尔福总裁悄悄拭泪,女儿才多大胳膊肘就向外拐了。 “瞧瞧你的样子,跟韦斯莱家的那个,那个,那个谁一样疯疯癫癫没个样子!”德拉科皱眉,他老是记不住韦斯莱家的下一代们,因为人多,他又不去刻意记,每到这个时候不是混淆就是干脆叫不出名字,所以他的参照和怒意就显得特别没有说服力和震慑力。 旁观的斯图鲁松法官心里乐坏了。 跟着卢修斯和纳西莎长大的克莱尔从来就没怕过她老子,克莱尔不会公然顶撞父亲,爷爷说了无论爸爸对还是错,父亲的威严决不能受到质疑,何况现在在外面。克莱尔小嘴一瘪,靠向海姆达尔,寻求庇护。 “里格叔叔,我只是担心小米,爸爸为什么要凶我?” “他吃醋了,因为你太关心米奥尼尔。”海姆达尔笃定道,完全不去看德拉科倏然瞪大的眼。 克莱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而抓住德拉科的手,像个普通小女孩般撒娇,“克莱尔关心爸爸,克莱尔最关心爸爸!” 尽管知道大女儿在哄自己,德拉科还是被治愈了,父女俩当即亲亲热热地抱在一起。 “这两天住的怎么样?你妈妈说你搬出原本的住处,你爷爷又给你换了一个靠近比赛场地的新住处?”德拉科握着大女儿的小手。 “妈妈没告诉您吗?”克莱尔有些惊讶。 “告诉我什么?”德拉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现在住在小米房间……” “什么?!”德拉科大叫。 “……阳台上的巫师帐篷里。” 可惜后半句没起到丝毫作用,马总裁还是斯巴达了。 三、 “小龙叔叔为什么那么看我?”新一轮魔法制品拆卸组装比赛结束,预感结果应该还不错的米奥尼尔一回到场边就接收到德拉科频繁发送的死光电波。 米奥尼尔说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相信要不是海姆达尔在场,德拉科会拔出魔杖狠狠给自己一下。 “作为父亲的担忧难免有些超前或者不可理喻,”海姆达尔没有大惊小怪,话甚至说得有些意味深长。“你的小龙叔叔刚刚才知道克莱尔一直住在你房间阳台的巫师帐篷里。” “克莱尔说家里知道。”米奥尼尔迟疑的说。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显然你小龙叔叔一不留神漏了重要信息。” 获悉缘由后,米奥尼尔不着急上去表现自己的礼貌了,他有种过去就再也爬不起来的错觉。克莱尔小伙伴,请你继续拦着你父亲,兄弟我靠你了!他一边脑补着,一边围着海姆达尔转了方向,让自己的眼睛接收不到电波辐射。 “小米,你还和多哈先生联系吗?”海姆达尔问。 “您说写信吗?这倒没有,不过前段时间我们在附近遇见了多哈。” “在美国?” “是的,巧遇,我和克莱尔一起碰上的。”米奥尼尔犹豫了一下,把多哈提的要求说了出来。“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没有马上告诉您和爸爸。” 海姆达尔摸摸儿子的脸,成功打消米奥尼尔的不安,“我也要告诉你,前些天我也见到了多哈。” “也是巧遇?”那也太巧了。 “不,因为工作,具体我就不说了,多哈曾是神奇生物走私团伙的小头目,身上背了不少官司,现在已经金盆洗手了。” 米奥尼尔很吃惊。 海姆达尔又道,“我犹豫过要不要强制你不和多哈再有联系,这个问题还是你自己处理吧。” “……您希望我怎么做?” “你自己决定,我和你爸爸不会插手。”海姆达尔斩钉截铁,阻止话题继续深入。 米奥尼尔沉默不语。 海姆达尔拍拍儿子的肩,转过头去和还在阴阳怪气的表弟玩耍。克莱尔被他爹的无理取闹搞得哭笑不得,见海姆达尔过来急忙让出位置,希望里格叔叔能让她父亲“恢复正常”。 “女孩子孤身一人住在男人的房间里,太不像样了,立刻搬出来到你爷爷,不,立刻搬回家去!”德拉科的强迫症前所未有的呈爆发态势。 “爸爸,您不记得我才几岁么,我和小米从很小的时候就在一块玩了,我也会睡在骑士楼小米的房间里啊,您不要小题大做……” 德拉科连忙对海姆达尔诉苦,“你听听,这丫头居然说我小题大做!” 克莱尔委屈极了。 海姆达尔佯装毫不知情道,“你不是和我请了三个月的假吗?实在不行你们也住到那帐篷里?” 对德拉科来说,海姆达尔出的绝对是馊主意。 “您请了三个月的假?是要去旅行吗?”克莱尔迅速歪楼。 面对大女儿纯真的目光,德拉科反倒支支吾吾起来。 知道内幕的海姆达尔好笑地扬起嘴角,拉卡利尼教授的夫人时隔多年怀上第二胎,这个消息一出,迅速在朋友圈内成为热聊话题,尤其是渴望多生几个孩子的妈妈们,更是卯足了劲向哈兰教授打听成功经验,德拉科的夫人,克莱尔的妈就是其中之一。大约是取经有了收获,夫妻俩准备找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二度蜜月,顺便努力造人。 这种事德拉科当然没办法对女儿开口。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克莱尔还是如愿以偿地留在了米奥尼尔的阳台上,悲愤交加的德拉科没留宿,跑回家跟老婆大吐苦水去了。 海姆达尔这晚也没留宿,米奥尼尔对又没拼过大爹径直悲催了一会儿,海姆达尔走的时候他已经打起了精神。他与海姆达尔来到楼外,一脸的欲言又止。 “里格……” “嗯?” “您送我的布面本子……” “怎么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不,没什么,”米奥尼尔忽而一笑。“很好用,谢谢您。” “好用就好。”海姆达尔与儿子拥抱了一下,又嘱咐了几句,掉头离去。 回到骑士楼后,海姆达尔向威克多感慨道,“小米如今也有秘密了。” 这一天夜里,米奥尼尔在床上辗转,一方面饱受对父亲隐瞒的自我责备,另一方面又因为暂时没有厘清头绪所以不想碰那本子却反而更加在意,上述的左右夹击下他失眠了。 “主人。”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米奥尼尔吓了一跳,塞奇拎着一盏油灯立在床边,油灯的光芒从下而上团团照在塞奇脸上,衬得平时憨态可掬的小精灵獐头鼠目、鬼气森森。 “什么事?”米奥尼尔撑着手肘坐起来。 “您去看看克莱尔小姐吧,好像有点不对劲,塞奇没办法……” 米奥尼尔从床上一跃而起。 第48章 (二十) 自打重新站上魔法部长的岗位,安德鲁的出行没原来那么自由了,公事以外的出境还要提前报备魔法部内负责部长安全的安保办公室,等安保办公室评估此行是否安全并严格规划好路线以后,兰格一家才能动身,不,准确点说爱沙尼亚魔法部长先生才能和家人商量行程安排,免得到时候去不了白欢喜一场,因而骑士楼的主人们发出邀请的呼声以后并不能马上得到回馈,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兰格家时常缺席。 当你收获一些的时候,相应要付出一些,这是成名的代价。 部长先生偕同妻女正式登门拜访骑士楼的那年,女儿弗兰西丝已经3岁。 骑士楼没有因距离和时间与兰格家疏远,虽然不常聚首,但少不了壁炉通信,包裹邮件往来更是频繁。 让娜分娩那天得到消息的夫夫二人匆匆赶去了医院,安德鲁曾失去过一个孩子——虽然那是巫师与麻瓜冲撞酿成的悲剧,安德鲁甚至还被不怀好意的人借机泼脏水弄进了监狱,往事随风人死如灯灭,可人一旦到了那个坎,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解决了。 威克多和安德鲁共事过,时间不长但情谊非同一般,夫夫二人在产房外陪着安德鲁,生怕他胡思乱想。夫夫二人起初觉得这么做太一惊一乍,毕竟安德鲁·兰格素来沉稳淡定,等他们见到了安德鲁便庆幸多亏坚持“多此一举”。安德鲁的状态不好,长时间盯着某处不发一言,表面或许不太能发现,近距离接触就察觉到异样了。 “我母亲说以让娜的健康程度生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威克多让自己的语气听来不以为然。 安德鲁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要十个八个,一个就够了。” 部长先生明显不在状态,回应不止慢了半拍。 “让娜家里通知了吗?”海姆达尔问。 “她说等生完了再告诉他们,免得她母亲担心。”安德鲁喃喃道,“……前些天我梦到前妻,她在梦里的样子不怎么好看,嘴里嘀嘀咕咕念叨恐怖言论,还咒骂我不得好死,我……” 安德鲁抹了把脸,总是以一丝不苟的穿戴示人的兰格部长在子夜时分的巫师医院里满身狼狈地坐在长凳上,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巫师袍的前襟敞开着,里面的衬衣扣子也系错了。 事实上以现有的巫师医疗条件,健康的产妇生孩子出现问题的几率非常小,奥维尔家又是出了名的能生,家里的女人身体素质相当过硬,兰格居然产前恐惧成这样,八成从前的事给他埋下不小的阴影。 “瞎说什么!让娜在紧要关头,你可别给她漏气!”海姆达尔故意气恼地皱眉。 安德鲁立刻闭紧嘴巴,这一刻毫不反抗地迷信上了。 威克多叹口气,兰格眼下的心情他多少可以理解——越在乎某些想法就越不能控制。 天亮前兰格家的下一代呱呱落地,部长先生如释重负。 医护人员出来宣布好消息的时候,兰格部长二话不说直往里冲,无视了笑容满面的医护人员即将出口的恭贺,产房随后响起一连串惊呼。 部长先生,你在干什么? 夫夫二人赶忙扶住被安德鲁撞得东倒西歪的小护士,替激动的兰格表达歉意。 医护人员看多了产房外的人间百态,挥挥手并不气恼。 “是男孩还是女孩?”威克多问。 “是一个女孩。”医护人员回答。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相视一笑,真不错,安德鲁和让娜如愿以偿了。 ————摘自《兰格这一家》 一、 米奥尼尔冲进巫师帐篷,一路奔到最里面。克莱尔住进来后没有占用米奥尼尔父亲们的房间,二楼剩下的那一间经过考虑后也放弃了,她把自己的卧室布置在与书房相连的客房里,她带来的新奇玩意儿也都摆在了书房里,方便她平常打发时间。 米奥尼尔一路挥动魔杖前行,提前挪开可能会碍事的东西,最后砰的一声撞在书房的门上,这扇门没有响应他的咒语,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冷眼嘲笑他的狼狈。 米奥尼尔捂着脑门吃痛退开,再度举起魔杖放出魔法,门板依然稳如磐石。 “塞奇,钥匙!”米奥尼尔没有着急追究原因,选择了最紧要的方向。 钥匙进入孔洞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出。 “塞奇,退开!”米奥尼尔干脆炸开了那道门。 快步走进书房后,他立刻看到连接客房的门,他有种预感——那扇门一样不友好,他的第六感没错,跟书房的门一样莫名其妙成了硬骨头。 “怎么回事?”米奥尼尔甩出问题的同时炸开了客房的门。 “马尔福老爷走之前在门上放了咒语。”塞奇战战兢兢。 家养小精灵能无声无息瞬移,任何阻碍不是问题,而塞奇口中的马尔福老爷通常指德拉科,塞奇管卢修斯也叫马尔福老爷,不过塞奇很少在有卢修斯的场合出现,所以暂时没有混淆。 小龙叔叔?米奥尼尔细思恐极。 尖叫声在安静的环境中乍然响起,米奥尼尔跑进克莱尔的房间,小丫头躺在床上不安地翻动,身上的被子一半耷拉在地上。 还没醒吗?米奥尼尔快步来到床边,试图叫醒克莱尔,塞奇迅速让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克莱尔惊惧的表情和满脸的汗水在充足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克莱尔!醒醒!”米奥尼尔握住小丫头细瘦的肩,惊讶于单薄的睡衣竟透着汗湿的气息。 米奥尼尔觉得有点不太妙,加大了叫醒力度。 “小米……”克莱尔嘟囔着。 “克莱尔!” “小米……” “克莱尔快醒醒!!” 克莱尔忽然浑身一震,仿佛梦中的惊惧上升到了顶点,她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紧接着放声大叫,全身痉挛般抽动。 “克莱尔!”米奥尼尔抱住小丫头,防止她伤到她自己。 也许米奥尼尔的呼唤起了作用,克莱尔的各种不正常反应趋于缓和,又过了一会儿,她在米奥尼尔的怀抱中平静下来并停止了尖叫,她身心俱疲地紧紧抱着米奥尼尔,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哆嗦。 “没事了,那只是梦,醒了就好了。”米奥尼尔温和地拍她的后背。 “……我没事了。”克莱尔挣扎。 米奥尼尔松开她,自然地抚开她汗湿的头发,“真的没事了?” 克莱尔低着头,“谢谢,没事了……” 这丫头……害羞了?米奥尼尔感到好笑,八成给他看到困窘的一面,心里不自在了,克莱尔特别会装模作样。 “你确定?”米奥尼尔假装一无所知。 “我很确定。”克莱尔抬头挺胸,气势恢复了八成,不再像被雨淋到瑟瑟发抖的鹌鹑。 米奥尼尔站起来,“快去洗洗,一身汗,当心感冒。” 克莱尔嗯了一声,却迟迟没有行动。 米奥尼尔见她反应仍有些迟钝,似乎没有完全从梦魇中拔出来,便佯装大发慈悲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问:“要不要到我那里睡?也不是没睡过。” 克莱尔瞪眼,“不用了!”跟炸了毛的猫似的非常好玩。 米奥尼尔捂住眼睛,一脸的泫然欲泣,“需要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米,还在梦里叫人家的名字,现在用完了就丢了~~” 克莱尔犹如被雷劈到,跳起来骂道,“学谁不好,非去学鲁卡那蠢货犯蠢!”克莱尔怒从中来,随手抄起枕头往米奥尼尔身上砸,“让你学鲁卡!让你学鲁卡!” 米奥尼尔哀叫连连,心想为了让哥们原地复活我也是蛮拼的。 克莱尔也没真打,胡乱拍几下就瘫了回去,有气无力地较真,“别学鲁卡,看了就烦!身边有一个鲁卡那样的就够了,你千万要正常下去。” “太荣幸了,能得到马尔福小姐如此称赞。”米奥尼尔油腔滑调地说。 克莱尔白了他一眼。 米奥尼尔走到门边,“你确定一个人没关系?” 克莱尔没再逞强,不知何种原因她忽然瑟缩了一下,“你今晚能不能睡在这里?” 德拉科的死光之眼在米奥尼尔眼前一晃而过。 “行啊,如果你需要。”米奥尼尔挥开脑中的画面。 克莱尔松了口气,“谢谢你,小米,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别客气,”米奥尼尔轻松的说。“介意透露点梦境细节吗?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如此害怕。” 克莱尔的后背不自然地僵了下,随后她轻声说:“抱歉,我不记得了。” 米奥尼尔不在意地耸肩,“不记得更好,免得让自己多想。” 克莱尔赞同地点头。 “我让塞奇先把两扇门修好,你父亲设的魔法不一般。”米奥尼尔苦笑。 克莱尔这才发现客房的门松垮垮地歪在一旁。 二、 “你还在吗?”米奥尼尔写道。 本子:我看不到你的明天。 “得了,今天是特例,我不是每晚都这样。”米奥尼尔觉得这本子比他爹管得还严。 本子:我们的两次对话都在深更半夜,你确定不是糊弄我? “你要搞清楚你只是一本本子,没有本子会对使用者这么说。” 本子:也没有本子会回应使用者的问题。 “你承认你的与众不同了?” 本子:莎草纸书店竭诚为您服务! 米奥尼尔翻了个白眼,他写道:“克莱尔做噩梦了,我进来陪她。” 本子:所以你在床上使用我? 这话怎么有点怪呢? “你不是能看见我吗?又看不到了?” 本子: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也许你会感兴趣。 “早该如此了,我对你终于想起你的工作感到由衷欣喜。” 本子:我一直尽忠职守地保护你的秘密,我不接受你的指责! “好,是我的错,快快导回正题!” 本子:……你是不是想把这当成睡前故事? “我确实有点失眠。” 本子:因为和你的小女朋友睡在一张床上? “克莱尔不是我的小女朋友!别废话,快点!” 本子:听着,下面我要说的故事发人深省,你将受益匪浅,所以我建议你…… “少废话!正题!” 本子:很久很久以前,一名西班牙巫师从南欧出发,准备一边沿途找工作攒路费一边旅行,他的目的地是挪威和俄罗斯北方的巴伦支海。他在意大利转了一圈,凑足了路费后辗转到了东欧,他在巴尔干半岛北部的罗马尼亚境内停下脚步,因为路费用完了。他抵达罗马尼亚时正好赶上该国巫师举行降灵节狂欢,巴尔干半岛上的巫师大量流入狂欢节,他很快在当地的巫师酒吧找到了一份工作。 工作间隙他决定到狂欢节上碰碰运气,这名四处游历的西班牙巫师手脚一向不怎么干净,也许是常年居无定所养成的“特长”,也或许只是为了给微薄的薪水加点柴火,他每次动手都很小心,偷的数目也有限,因而从未引起当地巫师执法部门的警觉。他懂得适可而止,并引以为傲,时常以此在旅途寂寞时向临时搭伴的游客吹嘘。 降灵节狂欢节上设有各种路边小游戏,其中最高奖项是由罗马尼亚药剂师协会提供的5滴福灵剂。这名西班牙巫师盘算了福灵剂的价值,决心一试身手,等药剂到手了倒卖出去可获得一笔不小的报酬。 有一种魔药,配方内容如下:1、腐烂的水草;2、斑点树菇;3、一节打湿的月桂树枝;4和5空缺;6、两瓣生长在清澈池水中的晚上九点的睡莲的花瓣。我的问题是配方中的4和5分别是什么材料,以及制作完成后它是什么魔药? “……”根本不能好好玩耍,希望借助睡前故事入眠的米奥尼尔这下更睡不着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你的问题是故事的一部分?”他刚刚被这个乏味的故事勾起了一丁点兴趣。 本子:如果你答对了,睡前故事继续。 “如果答不对呢?” 本子:直到你答对为止。 “……我不知道,这个配方第一次听说。”米奥尼尔为难地看着本子。 本子:那就去查,去学,今天到此为止,早点睡,不然我看不到你的明天。 米奥尼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边是正在深度睡眠的克莱尔,米奥尼尔举着本子,表情有点傻。 三、 威克多看了眼儿子,发现后者有些局促,威克多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看对方递来的纸,心里为自己的发现而好奇。 “腐烂的水草、斑点树菇、一节打湿的月桂树枝、两瓣生长在清澈池水中的晚上九点的睡莲的花瓣,嗯,”老爷沉吟片刻。“怎么回事?” 米奥尼尔态度不要太好,眼巴巴地瞅着老爷,一副全心全意全然信赖的样子,“这是一个不全的魔药配方,还缺两样,您知道还缺什么吗?还有这是什么魔药?” 老爷的眼底有了笑意,“比赛出的题?” “不是。”米奥尼尔嘿嘿笑。 “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魔药配方,你从哪儿知道的?”威克多举起纸片。 “从别人那听来的。” “别人也太不厚道了,说给你听还缺胳膊少腿?” 米奥尼尔还是傻笑。 威克多好整以暇地把纸推回去,“你去问别人。” “您不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都说了与比赛无关。” 米奥尼尔悲愤交加,他就知道,向大爹卖萌是没有未来的,从小到大这项技能只在里格那里奏效。不说就不说,他还有后招!问大爹不过是碰碰运气,米奥尼尔赌气收回纸。 威克多从来不是纠结的人,见米奥尼尔收回了纸,也不阻止,直接闲聊上了,“听说克莱尔的父亲给你脸色看了?” “小龙叔叔对每一个和女儿亲近的男孩都没有好脸色,鲁卡也被记恨过。我当年不过抱了下柏莎,吃饭的时候他就把我爱吃的鱼汤换成了燕麦粥。”可怜的里卡尔多的遭遇比米奥尼尔严酷多了,那时候鲁卡和克莱尔正是最没心没肺的时候,可以说臭味相投。 “里格的身体还好吗?”米奥尼尔一直记挂着,又到一年一次的度假期了。 “你就在糖耗子安心比赛,你小爹一切有我。”威克多耀武扬威。 米奥尼尔懒得吐槽他,有这样当爹的吗?竟然跑儿子面前显摆!米奥尼尔坚决不承认他被大爹的嘚瑟刺激到了。 等等! “您特意跑这一趟就是为了亲自对我说这个?!” 威克多面不改色地喝茶,没有否认。 米奥尼尔整个人都不好了。 与不要脸的大爹道别后,米奥尼尔重振旗鼓,今天不把问题解决了他就浑身不自在,上午的比赛都有点心不在焉,名次滑落,总排名也受到了影响,米奥尼尔发誓努力调整过来。 他从玻璃房里出来,克莱尔从不远处慢吞吞地挪过来。米奥尼尔眯了下眼睛,今天克莱尔有点反常,不知是不是出于他的错觉,他觉得小丫头在躲他,是因为他直击了尴尬的一刻,早上醒来以后发现面子挂不住了? 米奥尼尔感觉这个可能性很大,马尔福家的人都挺爱面子的。 “小米,我要离开一下。”克莱尔若无其事地说。 米奥尼尔没有拆穿她蹩脚的伪装。 “去哪儿?”出去前不忘跟自己报备,米奥尼尔对克莱尔的办事方法相当欣赏。 “我想去城郊的巫师壁炉集散地,那里的巫师街卖的小玩意儿很不错。” “我和你一块去。”米奥尼尔不假思索。 克莱尔对他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心满意足的光芒。 米奥尼尔明白了,小丫头就是想让他跟着。 “我去问候一下鲁卡。”米奥尼尔很快给自己找了个出门的理由,顺便去向“后招”打听魔药配方。 克莱尔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到时候多说点糖耗子的见闻,馋死他!” 米奥尼尔忍俊不禁。 第49章 (二十一) 四岁的克莱尔看见弗兰西丝的第一眼就被迷住了,默默奉为心中的女神,后来她在俩基友跟前反复强调此乃一见钟情,里卡尔多小朋友信以为真,那时候天真的里卡尔多被克莱尔的穿着以及与他不相上下的淘气蒙骗,始终认为克莱尔是个站着尿尿的雄性。 比他们年长的米奥尼尔迅速认识到克莱尔兴高采烈可能代表的深刻含义,他经过一番思考,决定正视克莱尔的性向。 “就算克莱尔喜欢女孩子,她依然是我的朋友。”米奥尼尔斩钉截铁。 儿子的一脸严肃惹得俩爸爸捧腹大笑。 “先不提克莱尔今年只有4岁,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女孩子?”海姆达尔问。 “克莱尔说她对法妮一见钟情。” 海姆达尔对老爷挤眉弄眼:“现在的孩子真早熟,说话流利些就知道一见钟情了。” “那么你呢,你有一见钟情的对象吗?”威克多每天不逗一下儿子感觉吃饭都不香。 米奥尼尔皱眉思索。 “那就是没有了,一见钟情哪需要想那么久?”海姆达尔好笑的说。 小米倒是从来没突然对哪个小丫头大献殷勤,似乎还没开窍。里卡尔多那小不点才是个不省心的,一天到晚跟在小女娃身后转,姐姐长妹妹短,嘴巴也不安分。小拉卡利尼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到处夸耀里卡尔多聪明伶俐不怕生。 “……我也喜欢法妮吧。”米奥尼尔深思熟虑后终于选了一个出来。 “你其实不确定吗?”威克多兴味盎然。 米奥尼尔的表情有点为难,他此前都没过过脑子。 “克莱尔喜欢法妮,里卡尔多说法妮很和气,里格也喜欢法妮,”米奥尼尔似乎下定了决心。“小米也要喜欢法妮!” “儿子哎,你的逻辑不对劲~~”海姆达尔乐不可支地揉揉米奥尼尔的脸蛋“你不能因为别人喜欢所以也去喜欢,咱们有点追求行不行?” “什么追求?”米奥尼尔那会儿还处在容易哄骗的末班车上。 大爹威克多接口道,“挑战别人不敢挑战的高峰,这就叫追求。” “就像您好好的魁地奇球员不干,非要另辟蹊径当裁判,没事瞎折腾?”米奥尼尔状似无辜。 威克多吃惊道,“你从哪儿听来的?”儿子绝没有那么犀利的画风。 “报纸上写的。” 老爷淡定下来,“八卦?” 米奥尼尔点头。 “都写我的坏话?” “没有故意抹黑您。”米奥尼尔尽量中肯。 威克多点点头,“差不多就那意思吧,理解的人管那叫追求,在无法理解的人眼中就是瞎折腾,见仁见智。转换到你的情况上,你喜欢法妮不叫追求,那是随大流;如果你……”老爷开玩笑的续道,“打个比方,如果你喜欢克莱尔,毫无疑问就是有追求了。” 米奥尼尔大惊失色,随即倍受打击地喃喃,“那我还是随大流吧,没追求挺好的……” 俩粑粑哈哈大笑。 ————摘自《骑士楼日常》 一、 克莱尔目送米奥尼尔走进巫师壁炉集散中心,并向走至门口转身回望的米奥尼尔摇摇手,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米奥尼尔回以笑容,转回头走进大门,克莱尔放下手的同时笑容淡去。 她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直到两个兴高采烈又跑又叫的小男孩从身旁擦过,她倏然一惊,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摆脱出来。她懊恼地揉了揉头发,又因为从小培养的仪容修养使她不能容忍自己出门在外却顶着糟糕的发型,她花了点时间整理好头发,做完这一切克莱尔对自己深深叹口气,然后意兴阑珊地走向巫师街。 其实此次出行她没有明确的目标,她需要出来走走,放空大脑,促使自己不拘泥于眼前,捋顺她极度不愿去想却在脑海中不断刷新的匪夷所思的东西。计划执行前看似安排得合情合理很美好,可她现在仍然找不到解决的动力和方法。 克莱尔心不在焉地步行在闹哄哄的巫师街上,这里的商铺和陈列简陋陈旧,大多是路边摊,无法与英国对角巷的气派相提并论,商铺的主人们也远不如霍格莫德村商家光鲜亮丽,挺括体面。 克莱尔被一排闪闪发光的玻璃球挂坠吸引了注意,挂坠里画着五彩缤纷的古代魔文,每一个魔文挂件下还悬挂着该挂坠的用途,有升官发财,永浴爱河,美若天仙,考试易过等等,其实就是被商家刻意炒作的护身符,麻瓜世界里一抓一大把。成年人可能不会对这些做工粗糙的挂饰感兴趣,却容易引起小女孩的关注。 克莱尔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女娃,可还是被亮晶晶的挂坠勾搭得走了神。摊主是个一脸聪明像的年轻人,见克莱尔小小年纪打扮不俗就知道这孩子不是附近住户家的,再加上克莱尔面生,摊主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大肆吹嘘挂件的神奇力量。 十分钟以后,克莱尔步履匆匆的离去,她掏出标注“甜甜蜜蜜”的挂坠,冲动之下买了明显糊弄人的玩意儿让她觉得有点脸红,某人扬起眉毛居高临下的嘚瑟面孔忽然自眼前一闪而过,克莱尔立刻气恼自己的莫名其妙,她满脸不自在的把漂浮着粉色魔文的玻璃球塞回口袋里,眼不见为净。 片刻后她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药草的香气,她顺着气味一路向前,寻到了街尾贩卖宠物玩具的小铺子。克莱尔走到摆放在铺子外围的小笼子旁,逗弄了一会儿笼子里的小家伙们,然后推开店门。 店里安静极了,药草气味更显浓郁芬芳,克莱尔抓着门把手向内张望,“你好,有人吗?” 侧面的花色帘子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披着斑斓披肩、裙子上缀着羽毛的老妇人,这样的打扮让人联想到印第安部落。 “婆婆!”克莱尔眼睛一亮,迅速走了进去。 满脸褶子的老妇人笑眯眯地说:“你好啊,小姑娘,有什么需要吗?” “婆婆,您还记得我吗?”克莱尔把脸凑过去。 老妇人眯起眼睛,迟疑地打量,“你是……” “上次我给您看过一枚宠物蛋,您告诉我可能会孵化出冕雕,您还有印象吗?” “哦……”老妇人想了半天,恍然大悟,“是你啊!有印象!” 克莱尔笑逐颜开。 “这次有什么目标吗?买东西?还是随便看看?”老妇人招来茶壶和茶杯,为克莱尔倒了一杯液体有些浑浊的茶水,充满整个屋子的芬芳就是这茶水散发出来的。 “随便看看,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他过会儿来找我。”克莱尔捧起杯子嗅了嗅,似乎很感兴趣地盯着茶水看,直到老妇人也倒了一杯并大口喝着,她才若无其事地啜饮。 实际上米奥尼尔没有向她保证与里卡尔多通话结束后会来找她,克莱尔如此说是为了以防万一,出门在外总要多留心眼。 当克莱尔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不知不觉喝了大半杯下去。 “这茶真好喝。”克莱尔赞美道,颜色欠佳却清冽可口 老妇人又拿来一些点心,模样也不怎么好看,但胜在味道出众。 当米奥尼尔真来接她的时候,克莱尔把点心吃了个精光,她不好意思地抹抹嘴。 “是你朋友?”老妇人打量走进店里的米奥尼尔。 克莱尔点头。 “我就不招待你朋友点心了,下次再带他一块来,我多准备些。”老妇人乐呵呵的说。 克莱尔面红耳赤,把人家的点心都吃光神马的,简直难以想象,要是让爷爷知道那就不得了了! 米奥尼尔笑归笑,没大惊小怪,他说:“这丫头早饭和中饭都没怎么吃,我还以为她也学人减肥,还是您这里的好东西对她胃口。”然后不动声色地东张西望,似在寻找什么。 克莱尔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妇人笑了出来,“年轻的先生,我的点心确实没有存货了,您出再高的价也还是没有了,您就别再给我戴高帽子了,我想这位小姐晚上一定肯好好吃饭了。” 俩年轻人在老妇人的戏谑注视中逃出了铺子。 克莱尔抿了抿小嘴儿,“今天的事别告诉鲁卡!” 米奥尼尔笑着摸她的头,被克莱尔一巴掌劈开。 二、 下午四点半,巫师壁炉集散中心旁的巫师街的店主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宠物玩具店的老妇人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看看窗外的天色,转身掀开花色帘子。她在通往里间黑漆漆的过道上飞快喝下一瓶魔药,药效发挥作用后她佝偻的背挺直起来,身高也拔上去了,她在黑暗中换下身上的衣裙,当她出现在里间时已是一身黑色的斗篷。 真正的店主就在里间,亦是那位老妇人,老妇人此时盘腿坐在一把椅子上,惬意地抽着长烟杆,烟圈化为各种动物在房间内奔跑后散去。 “打烊了?”老妇人抬头问。 黑斗篷把老妇人的衣裙放到一旁的桌上,“谢谢您。” “我收了你的钱,既然你保证不会做坏事,我们各取所需,你也不用感谢我。”老妇人依旧面无表情。 黑斗篷把一小袋金加隆放到桌上。 老妇人点点头。 黑斗篷离开宠物玩具店,来到室外,此时整条巫师街销声匿迹,打烊的铺子内人去屋空漆黑一片。黑斗篷来到不容易引起注意的一棵树旁打了个呼哨,一只健壮的冕雕从远处飞来,目光犀利、速度惊人,长着罕见的红色羽毛,不一会儿落在黑斗篷的肩上。 黑斗篷伸出手,冕雕用喙碰碰黑斗篷的手指。 “好孩子,”黑斗篷拿出一只怀表模样的魔法制品,“我们回家了。” 黑斗篷打开怀表盖子,用手指拨动暴露在外的指针,然后拧动发条,指针由慢及快一圈圈旋转,四周的景物由细小的变化逐步转变成斗转星移,仿佛摁下了快进键,不同的人和动物突然出现又迅速消失,直至一切归为沉寂。 在不可思议的日新月异持续期间,冕雕安安静静地站在主人肩上,仿若凝固。 黑斗篷小心翼翼地收回怀表,带着冕雕幻影移形。 她出现在一栋连接着巴士车的小楼前,冕雕在她进门前振翅飞起,绕到了小楼后方。 “回来啦?”起居室里的男人放下报纸。 黑斗篷脱下斗篷,斗篷紧接着被家养小精灵收走。 “您今天回来得挺早。” 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说:“比赛结束的快。” “孩子们在后院?”黑斗篷见男人往后走。 “是的,里格打算翻土,他们坚持要帮忙。” 黑斗篷随男人来到后院,他们一走进后院,黑斗篷就板起脸,对赖在海姆达尔背上的小男孩说:“为什么倒在爷爷身上?站好了!” 小男孩一吓,迅速站直,抬头挺胸,手脚并拢。 海姆达尔举着铲子回过头来,“别吓着孩子,我们这叫亲密无间,是不是啊,小宝贝?” 小男孩立马抱住海姆达尔的胳膊,配合得极为默契。小男孩看见母亲身旁的大爷爷,立刻松开小爷爷,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抓大爷爷的手,小脸儿扬起大大的笑容,别提多谄媚了。面对那张肖似海姆达尔的小脸蛋,威克多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弯腰温柔的抱起孩子。 黑斗篷无可奈何,“爸爸,您别惯着他。” “这是我孙子,我不惯他惯谁?”海姆达尔振振有词。 “您惯惯我啊!”随着声音传来,米奥尼尔牵着一个小女孩走进院子。 “我还不够惯你吗?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你。”海姆达尔笑着说。 您的确没打过我,大爹可没少背着您揍我屁股。米奥尼尔看了眼大爹,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后者忙着含饴弄孙享受天伦,果断屏蔽了他的辐射。 小女孩扯扯米奥尼尔的手,小米爸爸冲女儿一笑,挺起胸膛大声道,“报告法官阁下,巴士楼车头上的杂草已清除完毕,我二人顺利完成任务,请法官阁下指示!” “指示!”小女孩把小背挺得直直的。 海姆达尔眉开眼笑,“好,艾薇渴不渴?让塞奇准备点喝的?” “艾薇不渴,艾薇帮爷爷种花。” 小女孩乖巧可人的模样让海姆达尔心花怒放,抱过小丫头亲了又亲。 俩爷爷带着俩娃娃在院里的泥地上折腾。 米奥尼尔来到妻子身旁,“顺利吗?” “顺利。”她把怀表还给丈夫。 米奥尼尔掂掂手里的东西,“这东西快到使用上限了,好在最近我们不用来回奔波,接下来的时间就靠日记本给小米同学讲故事了。” 黑斗篷挽住丈夫的胳膊,把头靠在丈夫身上。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米奥尼尔忍住吸烟的冲动,又道,“小克莱尔还好吗?你明知道这段时间她会做一些似是而非的预知梦,为了让小克莱尔由此觉悟到什么从而提高警惕,不惜给自己喝那种会促使巫师做梦的印第安枯叶茶,那种茶有极大的可能使人做匪夷所思的噩梦,你对自己真够狠心的。” “我要确保万无一失。”克莱尔轻声道,“我不容许一丝一毫的失败可能,尤其起因会由我而起。” 米奥尼尔环抱住妻子,“对不起,这明明是我们家的不幸,却连累你和孩子……” 克莱尔抱住丈夫的手一紧,米奥尼尔的话戛然而止。 克莱尔抬起头佯装发怒,“我告诉你,你别以为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一纸离婚证明就能把我和孩子们打发了,斯图鲁松先生,你觉得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发展第二春?把骑士楼女主人的座位拱手让出?你最好早点死了这条心!” “不会的,老婆,你想到哪里去了,别忽然发散性思维,你丈夫我今天晚上要做噩梦了。”米奥尼尔一副小媳妇束手束脚的样子。 克莱尔噗嗤一笑。 “老婆你笑了,没事了啊,女人就喜欢胡思乱想嗷……”米奥尼尔的后背遭到袭击,克莱尔明明打得很轻,米奥尼尔却嚷得跟杀猪似的。 对方紧要关头完全豁的出去,克莱尔一向拿厚脸皮的丈夫没辙。 俩孩子和俩爷爷见怪不怪,淡定从容地继续挖坑。 这里是2028年的骑士楼,二十年前米奥尼尔代表德姆斯特朗参加了在美国举办的糖耗子大赛。 三、 一大片食人花张着血盆大口,四处喷溅腥臭的黏液,克莱尔知道她又做梦了。不过这次她并不慌张,在梦里被吓有规律可循了,说白了克莱尔有经验了,不再像前几次那样动辄惊慌失措、哭天抹泪。 反正都是假的。 噩梦不会轻易放过她的预感挥之不去,所以她今天做了万全准备,晚饭吃得香,澡洗的仔细,睡觉前特意穿上最舒适的睡衣,被子松松地盖着——好像这么做就能在梦里无往不利来去自如,不管如何心理暗示很重要,她希望给自己创建无懈可击的出发条件。 米奥尼尔今天也睡在身旁,这一点很重要,感受到小米近在咫尺使她身在梦中也拥有非同凡响的安全感。她需要安全感,因为克莱尔打算今晚探索梦境,梦里似乎有什么在召唤她,她迫切想搞明白做梦的始因。 克莱尔在梦中搬起石头砸向食人花,好不容易把一株花砸塌了,另有成片的无数血盆大口向她张牙舞爪。 克莱尔丢开石头,向食人花比个中指,改道了。 她沿着下坡的道路行至一条河旁,河对岸似有村庄在浓雾中影影绰绰,克莱尔对自己说必须过河。 第50章 (二十二) 克莱尔十七岁的生日宴上,对外公布了她和米奥尼尔的恋情,在座的大人们都不怎么吃惊。二人的相处一直有迹可循,近两年甚至有些肆无忌惮,遮遮掩掩都不到位了,相当不敬业。 爷爷卢修斯早就看出大孙女注定是别人家的,把所剩无几的养成精力放到了姗姗来迟的孙子身上。爸爸德拉科的发现就更早了,这几年没少给米奥尼尔脸色看,今天可算是噩梦成真了,德爸爸掏出手绢抹眼角。 其中反应最激烈的是里卡尔多,这位小伙伴听闻消息的那一刻呆若木鸡,他身旁的小拉卡利尼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活蹦乱跳三人组实则暗藏不可言说的秘密三角恋情,拉卡利尼教授顿时脑洞大开,虐恋情深在眼前抖擞精神翩翩起舞。 儿子里卡尔多呆了大约一分钟左右,继续胃口大开,似乎不受影响,拉卡利尼教授停止了层出不穷的脑洞,把注意力放回到闲谈上。 饭后,三人组聚到一处。 作为与米奥尼尔、克莱尔朝夕相处的朋友,里卡尔多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似乎迟钝得有些发指,然而里卡尔多并非真的毫无所觉,他把那些亲昵当成了兄弟之情,因为他压根没往那里想。 里卡尔多叫克莱尔“假男人”不是白叫的,他对此深以为然,还脑补过克莱尔以后会领个媳妇回去,且可能是男媳妇也可能是女媳妇;米奥尼尔不喜欢男人他也十分肯定,里卡尔多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假设米奥尼尔喜欢男人,第一个贞操不保的肯定是自己! “我是你的朋友,你为什么要对我保密呢?”里卡尔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怕你接受不了。”米奥尼尔开玩笑的说。 “怎么会!虽然我不会回应你,但我保证绝对不歧视你,你依然是我的朋友!” 米奥尼尔满脸问号,他们在一个精神层面上沟通吗? 克莱尔算是听出来了,马尔福式的护短爆发,“得了吧,就算小米喜欢男人也不会看上你!” 里卡尔多不是省油的灯,“看不上我难不成还看上你?” “可不就是看上我了,”克莱尔洋洋得意地挽住米奥尼尔的手。“我相信小米宁可不切实际地想把我变成男人,也不会委屈自己将就你!” 里卡尔多遭到克莱尔秀恩爱技能的会心一击,拖着半残的血条踉跄离去。然后他撞上了正和别人说话的弗兰西丝,后者好心扶住他,里卡尔多反手抓住弗兰西丝的小手,深情款款的说:“法妮亲爱的,你真好,不像小米和假男人……” 弗兰西丝被迫当了回垃圾桶,几次试图不着痕迹地抽出手,里卡尔多偏偏毫无觉悟。 “你没事吧?”弗兰西丝问。 “因为有了法妮的关怀,我没事了。” 男人的声音插入二人间,“能不能请你松开手?” 里卡尔多在对方稍显凌厉的注视下讪讪松手,弗兰西丝如释重负,说话者是贝尔尼克和卢娜的大儿子科尼埃茨,贝尔尼克一家今日也受到了邀请。里卡尔多的目光在19岁的法妮和16岁的科尼埃茨之间来回移动,里卡尔多这次忽然开天眼了——看见闪烁金光的丘比特之箭分别射中二人,使他们的心依偎相连,里卡尔多紧接着一记哽咽,掉头捂脸跑开。 一男一女面面相觑。 弗兰西丝百口莫辩,她想对科尼埃茨解释什么,可根本无从说起。 科尼埃茨还是十年如一日的面瘫样,对弗兰西丝煞有介事的说:“他一定在嫉妒你。” 弗兰西丝有点想笑,“为什么不是嫉妒你?” “鲁卡失恋了,米奥尼尔喜欢上了克莱尔,所以他的情感特别脆弱。” 弗兰西丝真的笑了。 “你不相信?我刚才都看见了,他们一起说话的时候。” 原来是看图说话自己脑补吗? 弗兰西丝哈哈大笑。 ————摘自《从今天开始未来》 一、 克莱尔在梦里踏上征途的时候,米奥尼尔还没睡觉,他对本子提的问题耿耿于怀。他在威克多那里没能得到答案,所以在和里卡尔多壁炉通话以后,又加了一笔费用连通了西弗勒斯的壁炉,找魔药学教授作弊。 魔药学教授透过飞路网打量他许久,米奥尼尔因为心虚没敢反抗,教授最后也没有直接报出答案,而是罗列了一串与魔药有关的著作让他研读,报出书单后不再废话,直接掐断了飞路网,米奥尼尔都来不及套近乎让对方画个重点。 米奥尼尔琢磨答案八成就在这些书里,所以从巫师壁炉集散中心回来以后就发愤图强,一直研读到半夜三更,所幸他运气不错,第一本就谈到了那个魔药配方,大喜过望之余强迫自己牢记下来。 他在本子上写道:“魔药配方中的4是臭根的花,5是三滴松树树脂。” 书上说配方中的5是三滴松树的树血,树木的血液不就是树脂么,米奥尼尔干脆写明了树脂,写完后忐忑等待,学校的魔药学考试都没那么紧张。 几分钟后本子有了回应,米奥尼尔默默吐槽本子业务繁忙,竟然不是即时的。 本子:差强人意,满分若是十分要扣掉一分。 “为什么?”米奥尼尔不服,明明从书上抄下来的,有本事你给那本、那本……米奥尼尔讪讪翻起青皮书的封面,扫了眼书名,回头继续在心里唾骂,有本事你给《曾深受保密法青睐的神奇魔药》差评! 本子:配方中共有五种配料,写对配料名称共记5分,写明每一份配料的所需分量再得5分,臭根的花的分量你没写。 米奥尼尔懊恼捶桌,正式的魔药学考试也是这么扣分的,的确是他的疏忽。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另一个魔药学老师,他很严厉,不过很厉害。”米奥尼尔有感而发。 本子:套近乎是没有用的,该扣的分还是要扣,年轻人,粗心大意要不得,不然我看不到你的明天。 “是是,”米奥尼尔还惦记着睡前故事呢,“故事的后文呢?你要信守承诺!” 本子: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倒卖假魔杖的黑心商人因为眼红邻居的飞天扫帚租赁生意热火朝天,无论如何想分一杯羹,他锲而不舍地劝说邻居在做生意的时候顺带介绍魔杖店里的产品,一开始效果不错…… “等等!”米奥尼尔不干了,“罗马尼亚降灵节狂欢上的西班牙巫师呢?”福灵剂最终花落谁家?西班牙惯偷在狂欢节上是否有所斩获?你不要挖坑不填啊亲! 本子:你不是答上来了吗? 米奥尼尔恍惚了,“我答对了代表西班牙巫师也答对了?” 本子:感谢您积极参与互动环节,奖励您5滴福灵剂,奖品即将发出,请及时查收。 米奥尼尔:“……”糊弄小孩吗? 本子:随着飞天扫帚租赁生意的蒸蒸日上,被同步推销出去的魔杖逐一出现了问题,不少租借来的扫帚因为假魔杖而受到不同程度的损毁,租借者们不甘心认下无妄之灾,怒气冲冲地找上门,做租赁生意的老板是个老实人,任顾客们发泄完了才好声好气地解释魔杖来处。 被坑的不轻的巫师恍然大悟,整日躲在扫帚租赁店外张望的假魔杖店老板一见事情不妙,转头锁上店门佯装人去楼空,被骗的巫师几次三番上门找不到人,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黑心商人总是等到这个时候再开门做生意,若无其事地坑骗下一波,如此周而复始,名声搞得越来越臭。 扫帚租赁店老板拒绝再替他推销假魔杖,黑心商人见捞不到好处又嫉恨对方日子过得红火,他不反省自己的不足,习惯把问题症结归到别人身上,他认为扫帚租赁店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好生意,于是某天夜里,恶向胆边生的黑心商人偷偷溜进扫帚租赁店外实施盗窃,放火前尤不解恨地炸坏了店里所有的扫帚,随后搬空了租赁店里的值钱东西逃之夭夭。 我的问题是如果你是黑心商人,从预谋烧毁邻居的店面至逃跑的这一过程,你会如何操作,请写下具体操作流程。 “你不要教坏小孩子!”米奥尼尔怒从心头起,老子真不干了! 本子:我在教育你认清坏人的手段,避免悲剧重演。 见鬼的悲剧重演! 米奥尼尔站起来转了一圈火气才消下去,他坐回桌旁,提笔写道:“今天晚了,等我想起来再说!” 本子:应该的,早点休息,不然我看不到你的明天。 米奥尼尔搁下笔收好本子,关上台灯后爬上床。 床头柜上的灯熄灭时,睡梦中的克莱尔翻了个身,含糊地咕哝了声小米,米奥尼尔并未听清,他在黑暗中闭上眼睛。 二、 梦中的克莱尔已经过了河,她是游过去的,河水不深,水流也不急,上岸后身上的衣服自动干了,这就是做梦的好处。她沿着泥泞的小道不断向前,浓雾阻碍了视野,她看不清四周,只得慢慢摸索。 随后她听到马蹄声由远至近,为避免可能出现的交通事故——身在梦中她也不希望受伤,克莱尔飞快躲到路边,紧挨着一排爬满了枯藤的篱笆,篱笆的另一边是光秃秃的庄稼地。 两匹马一前一后从远处奔驰而来,两匹马犹如破开迷雾的利剑,让克莱尔非常头疼的浓雾被马蹄踢踏的四分五裂,就像突然揭开了碍事的纱帘,令她眼前一亮,整个世界色彩缤纷焕然一新。 克莱尔追逐着两匹呼啸而过的马向前奔去,她看见马上坐着人,准确说来那不是普通马匹,而是天马。 神奇的梦境使她不费吹灰之力地追上了天马的步伐,她未过河前看到的并非海市蜃楼,前方确有村庄。天马进村后一路飞奔至一家旅店前停下,两个身披斗篷的人从马背上滑下,他们分别拍拍天马的脖子,天马扬了下蹄子,振翅飞离。 二人目送天马飞上天空后相携进入旅店,克莱尔畅通无阻地跟在二人身后走进店里,她躲在一根柱子旁——尽管她发现她在梦境中更像是一个看客,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藏了起来。二人在吧台前止步,其中身披黄灰色斗篷的人向老板比了个手势,老板丢给他们一把钥匙。 二人拿了钥匙径直上楼,克莱尔小心翼翼地跟上,并在二人走进房间时也跟了进去。 他们真的看不见我?克莱尔感到既刺激又新奇,她快速打量客房,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到角落里,此时她有点后悔,她应该怎么出去? 与此同时,黄灰色斗篷掀开斗篷帽子,克莱尔一下捂住嘴。 那是……小米? 而且是长大的小米? 克莱尔难以置信地盯着黄灰色斗篷的脸看,当黑斗篷也把帽子掀开后,克莱尔震惊得张口结舌了。 那是我? 那是我吗? 怎么会是我? “今天先休息吧。”黄灰色斗篷说。 黑斗篷点头。 黄灰色斗篷脱下斗篷,拿出烟斗叼在嘴边,对着黑斗篷咧嘴一笑,这动作让克莱尔莫名感到眼熟。 “先吃饭?”黄灰色斗篷扬扬眉毛。“还是先吃我?” 克莱尔:“……”小米你怎么了? 黑斗篷面带笑意朝黄灰色斗篷勾勾手指。 黄灰色斗篷立马拿下嘴里的烟斗得意道,“我就知道老婆最想吃的还是我!” 二人欢欢喜喜地进了简陋的盥洗室。 “老婆,咱们如今在外面,等会儿声音小点嗷嗷——”被揍了。 黑斗篷顿了顿,转回身带上了盥洗室外间的门,从而阻断了黄灰色斗篷挤眉弄眼的低笑。 门外的克莱尔下巴落到了地上。 三、 米奥尼尔发现克莱尔又魂不守舍了,这顿饭她呆了不止六次,要不是米奥尼尔不厌其烦地提醒,她大概会用装汤的盘子洗脸。 “嘿!”米奥尼尔把手伸到克莱尔眼前晃晃。 克莱尔回神不解道,“怎么了?” “我吃完了,你好像也吃完了,我们走吧。” 克莱尔后知后觉地见自己仍用勺子在空盘里捞着,她迅速放下勺子,仓促地站起来。 米奥尼尔狐疑地瞅她的后脑勺。 “你思春啦?”米奥尼尔随口一说,不知道克莱尔想到了什么,突然面红耳赤。米奥尼尔啧啧嘴,为毛他有种调戏了好兄弟的错觉?先祖在上,这问题他问得很纯洁。 米奥尼尔挠挠额头,“我现在去通讯中心领邮件,你先回去还是跟我一块去?” “跟你一块去。”克莱尔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她明明想一个人待着慢慢消化“可怕”的梦境,她似乎无法拒绝米奥尼尔,也容易顺着对方,领悟到这点克莱尔觉得情况有点糟糕。 二人来到通讯中心的包裹邮件寄送处,他让克莱尔站在外面,自己挤向水泄不通的柜台。抵达柜台后,他递出从服务台拿到的号码牌,承包了本届糖耗子邮件服务的公司派驻的家养小精灵根据号码牌送上他的邮件。 整个过程转眼即逝,花在挤进挤出上的时间比取邮件的时间长。 “拿到了?”克莱尔急忙迎了上去。 “嗯。”米奥尼尔使了个眼色,克莱尔默契地与他走上蜿蜒的石子路,徜徉在遍布奇花异草的午后花房中。 米奥尼尔摇摇手里的包裹,纳闷地看着包裹上的字迹,包裹似乎在水里浸泡过,上面的字迹化开模糊不清。 “谁寄来的?”克莱尔问。 “我不知道。”米奥尼尔说着动手拆包裹,“应该没什么问题,糖耗子大赛设有检验措施,来往邮件都要通过安全检查。” 克莱尔放下心来。 一层普通的牛皮纸剥去后,里面是个黑色的方形盒子,拳头这么大,很轻。米奥尼尔打开盒盖,克莱尔踮起脚尖,盒子里是一支非常迷你的三角形玻璃瓶,瓶子里流淌着白乎乎的半透明液体。 米奥尼尔拿起瓶子对准光亮,瓶子里的半透明液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宛若一瓶浓缩的彩虹。 “这是什么?”克莱尔着迷于液体的色泽。 是啊,这是什么? 大惑不解的米奥尼尔忽然灵机一动,把黑盒子翻了个面,盒底角落有一行银色小字:莎草纸书店米奥尼尔如梦初醒。 难不成……福灵剂?! 按规定任何正规且有组织的比赛、考试等活动禁止使用该魔药,米奥尼尔坚信自己不会用,不代表别人也这么认为。 他连忙拉着克莱尔去服务台登记。 四、 大海的另一边,坐在办公室里的海姆达尔停下手中的羽毛笔,从抽屉里拿出助手菲欧娜送来的最新调查资料,他出神地看着上面的字字句句,直到菲欧娜来到身旁。 海姆达尔从容地收好资料,锁上抽屉。 菲欧娜对他的动作视而不见,径直道,“到时间了。” 二人离开办公室,走向通往国际威森加摩临时看守所的房间,他们分别在看守递上来的册子上写下姓名。几个穿戴臃肿铠甲的阴魂从他们身旁滑过,带起一阵凉意,菲欧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黑乎乎的阴气在菲欧娜周身游串着伺机而动——它们最喜欢年轻女人的气息。海姆达尔突然举起魔杖,金色的魔法火焰爆发出源源不断的光芒,阴魂被震慑得连连后退,慌不择路地消失在一堵墙后。 海姆达尔对看守说:“下不为例。” 看守掏出手绢擦拭汗水,干笑道,“它们最近有点兴奋,牢房里好久没进新人了。” 海姆达尔不予置评。 这些阴魂是利兹上台后从国际警察部队的秘密实验部门引进的新打手,危害程度不如摄魂怪,但也不怎么讨喜,它们要是改不掉四处串门寻找年轻女人的毛病,早晚有一天会被赶出国际威森加摩,已经有不少法官跟首席抱怨阴魂的恶作剧让人头疼也让人厌烦。 “谢谢,老板。”菲欧娜摸着脖子小声说。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海姆达尔调侃,刚才小姑娘肯定吓坏了,不然不会如此被动。 “我拿这些白惨惨的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菲欧娜苦笑。 “你给我的那些资料,”海姆达尔还是问出口了。“可信度高吗?” “百分之九十以上。”菲欧娜言简意赅。 海姆达尔沉默,调查资料描述了多哈的发家史,无论如何调查,多哈这个人仿佛从天而降,只能查到五年内的踪迹——这部分详细到无懈可击,五年前一片空白,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问题不小。 说得直白点,五年前根本就没有多哈这个人! 第51章 (二十三) 拉卡利尼夫妇生的第二胎仍然是个男孩,这消息羡煞一干亲友,拉卡利尼教授的父亲、玛莲娜·哈兰的公公老拉卡利尼,时隔多年总算对儿媳妇绽放了来之不易的笑容,哭笑不得的哈兰教授貌似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公公看似无心实则刻意的邦交正常化,开始学着像寻常家庭的公公与媳妇那样和睦相处,不再间歇性被忽视。 哈兰教授努力多年都没能在“公媳”关系上扭转乾坤,生了二胎一切迎刃而解,哈兰教授晚上睡觉的时候向丈夫倾诉苦闷。小拉卡利尼虽然心里觉得他老婆完全自找苦吃,老爸都主动放下隔阂了,她反而惆怅起来了。拉卡利尼教授把这归结到女人的多愁善感之上。 哈兰教授本来就不指望从丈夫这里得到心灵的慰藉和升华,从小唯我独尊式的教育致使小拉卡利尼没有开发出对异性体贴的高觉悟,哈兰也不是没了男人的甜言蜜语就活不下去的菟丝花,事实上成婚以来她的丈夫从来没有在原则问题上让她失望过。 哈兰教授的圈子主要是一些学术研究领域志同道合的伙伴,不过不妨碍她闲暇时间和丈夫好友的太太们聚在一起说说生活上的琐事,谈谈教育孩子的心得,侃侃各家各户的八卦。 二胎又一个儿子把哈兰的姐妹淘们嫉妒坏了。 “怎么儿子一个接一个呢?”德拉科的夫人忿忿不平。 兰格部长夫人让娜被马尔福夫人的生动表情逗得发笑,连忙掩住嘴巴防止不雅的喷溅。 哈兰不乐意了,“我统共就两个儿子!”隔了好几年才生的二胎,什么叫一个接一个?又不是牲口! “两个儿子还不够吗?”马尔福夫人咬牙,连生俩女孩的压力你不懂…… “女儿很好。”让娜斩钉截铁。 没女儿的哈兰深以为然。 马尔福夫人却觉得她的定论太过天真,“你头上没有来自长辈的压力,别说风凉话。” “怎么是风凉话了?!”让娜白她一眼,紧接着春风得意的宣布,“安德鲁说他只要一个女儿就够了。” 马尔福夫人被即使冲自己翻白眼仍然艳光四射的让娜晃了下眼睛,回神后质问道,“你信了?” “为什么不信?我丈夫从不欺骗我!” 马尔福夫人一副我不跟傻女人说话的别扭嘴脸,其实心里非常羡慕让娜的幸福婚姻,几个男人中最会疼老婆的绝对是兰格部长。 哈兰教授发现马尔福夫人又开始转牛角尖了,再伶俐的女人碰到关乎婚姻家庭等切身问题时都会遗忘冷静和思考,甚至变得歇斯底里。 “我记得我的鲁卡比你的克莱尔大。”哈兰忽然说。 马尔福夫人一愣,“是的,大9个月。” “所以别心急,该来的会来,何况你和你丈夫又那么努力。”哈兰说着微微一笑。 让娜秒懂,笑得一脸暧昧。 为了造人不时请假神马的…… 马尔福夫人在二人的调侃目光中红了脸颊。 ————摘自《太太团》 一、 近些年不仅执法队伍力图精益求精,罪犯们也跟着与时俱进:在体内埋东西,在假牙里镶嵌剧毒药剂,还有人在嘴唇上涂抹无色无味的毒药……煞费苦心花样百出就是为了在接受法律的制裁前一死了之。 没那么容易! 吃了几次亏的国际威森加摩干脆在收押嫌犯前组织治疗师专家组,来一次彻彻底底的身体检查,一方面排除该嫌疑人是否身患恶疾——必须做好两手准备;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杜绝嫌疑人一心求死。 被中欧八国押送至国际威森加摩看守所内的嫌犯们在抵达之初就享受了一把特殊待遇,不仅没有和其他案件的待审嫌疑人关在一个地方,收押前还乖乖接受了身体各项检查,大部分巫师比较配合,少数反应激烈的立刻成为国际警察部队的重点关注对象,这部分人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牢房里。 这个发现让新进门的哥几个小心肝抖了几抖,铁窗与高墙洒下令人胆寒的阴影——通过那些曾经的同事的失踪看见明天也落得如此下场的自己,所以本来还心有不甘企图做点什么的巫师纷纷偃旗息鼓,老实巴交地蹲起了看守所,吃着粗茶淡饭,数着日子等待开庭。 海姆达尔成为法官前只接触审判员的受理范围,重案要案的关押处他来的少,不算以前跟顶头上司见识过的世面,这是他第一次以法官身份进入这层看守所独立操作。 从布局上来说关押普通罪犯的区域和大案要案关押区基本上没有区别,但气氛截然不同,普通关押区人多热闹——这还是仙仙“红”了以后出现的异象,整个空间能见度较好,除了特殊案件特殊处理以外每间班房不设隔音魔法,所以犯人们还能吆喝着相互聊天,总的说来关押期间不是太遭罪。 被另外分出的重案关押区首先通风条件就不太好,海姆达尔和菲欧娜一进入该区域,菲欧娜就因古怪难闻的气味迅速捂住鼻子,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松手强迫自己适应。IW规定除非紧急时刻——比如犯人有越狱迹象,审判员及以上级别不能在看守所内使用二级及以上等级的咒语,IW对咒语的分类很复杂,可以让菲欧娜好受些的泡头咒恰好属于二级咒语。 海姆达尔拿出一对魔法鼻塞,菲欧娜摇摇手,“谢谢,还是不了,我能习惯。” 菲欧娜是从底层劳动人民中爬上来的,没世家小姐那么弱不禁风,也没有父母从小娇惯出一身毛病。她深吸口气,对海姆达尔点点头,表示已经无碍。 “别逞强。”海姆达尔把鼻塞放进她手里。“这里的味道确实不太好闻,你对气味比较敏感,小心出去以后头晕,这两天能不能休假还打个问号,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我的工作进度将会受到影响。” 海姆达尔说得一丝不苟,菲欧娜还是听出了言辞下的关怀之意,她收下鼻塞并小心戴上。 “几乎看不出来。”海姆达尔多少明白年轻姑娘的顾虑。 菲欧娜讪讪一笑。 他们走到一面墙前,墙的上部刻着简陋的字母,类似于门牌号,菲欧娜面容一正,迅速换上业务用严肃表情。海姆达尔用魔杖在墙上敲打,墙面从中间豁开,向四周分散直至消失。 墙壁后方的牢房暴露在突如其来的光亮下,铁栏杆后的人木木地抬起头,后知后觉地看来。 “拉伦·莫迪,国际威森加摩将安排你后天出庭,你还有什么要交代?“海姆达尔从菲欧娜手中接过一卷羊皮纸。 铁窗里衣衫褴褛的走私团伙头目之一属于自首并提供了破案线索的有功者,因而开庭前格外开恩提前见一下法官,这一环节通常作用非常小,拿眼前这个为例,虽说他可以向海姆达尔各种抗议,或者破口大骂,更有甚者以头砸击铁栏杆大喊冤枉,行,海姆达尔都会把它们一一记录下来,但是海姆达尔不会是负责审理他的法官。 差别就在这里,审理该名犯人的法官是哪一位不会提前公布,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是与犯人见面的这一位。可惜班房里的作奸犯科者们并不知情,一般蹲进要案关押区的巫师一辈子只会有一次体验机会。 牢房内的人摇摇头,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海姆达尔前两天接触的另一位可就踊跃多了,那人自首以来表现良好,交代的线索也比较关键,为破获这起神奇动物团伙走私案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国际威森加摩决定给他一个特殊待遇,并承诺仔细考虑,结果该君大言不惭地要求让已经退休的吉伦特首席做自己的主审法官,还要求审理当天把世界知名的巫师记者全请来旁听,声称他这一辈子就要彻底歇在巫师监狱里了,沉寂前再火上一把方才不枉此生。 事到如今这人都没搞明白他是即将面临判刑的囚徒,IW不是包装明星的公司,国际威森加摩果断阿瓦达了他的要求。现任首席一直反对IW那么多年来坚持执行的“人性化”环节,该嫌疑人的得寸进尺让利兹更加坚定了继续大刀阔斧改革的决心。 大法官说那就尽量给他一个好去处,让他得偿所愿。负责审理该犯人的法官心知肚明的点点头。 海姆达尔由此判断,眼前这位应该是个省心的。他在羊皮纸上写下对眼前这位的观感,临走前他开口道,“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牢房内的人无动于衷,海姆达尔知道他听见了,续道,“您知道一个叫‘多哈’的巫师吗?听说他也是你们圈子里的人。” 过了老半天,那人终于动了动,“……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谢谢。”海姆达尔用魔杖重新合上墙壁,带着助手离去。 “您为什么对这个叫‘多哈’的人如此介意?”菲欧娜有些纳闷。 “这人的资料近似完美,他没有弱点。” “他不是已经弃暗投明的前禁售动物二道贩子吗?” “摆在台面上供人指指点点的不堪过去叫污点,不是弱点。” “我不懂。”菲欧娜苦恼的说。 “不懂没关系。”海姆达尔毫不在意,因为他也有很多疑问。 回到办公室后,二人把今天的工作成果归纳完毕,交到负责这件案子的工作小组的法官小组组长手里。 “斯图鲁松,首席让你去一下。”小组组长说。 海姆达尔没让菲欧娜跟着,径直去了首席办公室。起初以为首席找他了解工作进展,没想到却是批了他一个月的休假。 “你看上去很吃惊。”利兹摩挲着羽毛笔的一头。 海姆达尔点头,“我以为今年的休假十之八、九会取消,毕竟最近大家挺忙的。” “如果可能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批休假,因为我很不希望手底下有到了冲锋陷阵的关键时刻却又让我批准放假的士兵。”利兹的表情显示他不是开玩笑。 “我可以继续工作。”海姆达尔立马表态。 “别说废话,”利兹的严厉略略缓和。“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回归岗位,另外回来以后去国际警察部队的专属治疗师那里做一个全身检查,我要看到各项指标都在正常值。” “我尽量。”海姆达尔嘿嘿一笑。 利兹不耐烦地挥手,海姆达尔正要转身,利兹又道,“我的本意不想给你放假,你就是累倒在工作岗位上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你应该感谢霍林沃斯法官,他让我改变了主意。” 海姆达尔离开首席办公室后在走廊上远远瞧见了霍林沃斯,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 二、 海姆达尔仍然被批准休假的消息传回家,一早做了思想准备的威克多有些意外,国际威森加摩现阶段在忙什么他有所耳闻,他也以为今年的休假要泡汤,向儿子炫耀神马的不过是逞口舌之快,为了图一时痛快。 老爷的脸皮厚的让人望尘莫及。 夜里夫夫二人坐在小院的花架下喝茶纳凉,复古砖雕小池里睡莲绽放,中国特色的小型走马灯在小桌上缓慢旋转,投下斑驳瑰丽的光影。虽然看不见星空,但凉风习习极其舒爽。 威克多懊恼地说:“我把所有的行程安排都推了,那家湖泊旅店只有三间空房,如今肯定没戏了。” 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激发了老爷早早兴冲冲地脑补各种方案,万里挑一后选中了他认为最好的,后来又因国际威森加摩突然接了大案以为今年的出行要黄了,又麻利地取消了安排,老爷现在无比痛恨自己的强迫症为什么要反复发作。 喝了一杯温茶后,海姆达尔说:“去法国吧。” “你有什么计划?”威克多问。 这个假期原本是用来养身体的,经过十年的修养,海姆达尔身体各项机能补得差不多了,所以近两年的假期除了养病还夹杂着旅游的成分在里头,不过为避免人多拥挤,骑士楼一家依然多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跑。 “我查到多哈曾经在法国某地居住过,想去那里看看,我看过地图,也找了住在法国的同事问了那边的环境,多哈的旧居位于适合散心的乡下地方,没有举世闻名的古迹或繁华的商业街,我想去那里住上一段日子应该不错。” “亲爱的,我深深感觉你要被多哈抢走了。”威克多郁闷坏了。 “真要抢走了我会记得把你捎带上。”海姆达尔微笑。 “这么离不开我啊!”威克多故作惊讶,执起海姆达尔的手亲吻。 “我离不开你的地方太多了。”海姆达尔反手抓起他的手掌,搁嘴边亲了一下。 三、 一个月的假期时间相当充裕,二人没有特别的行程安排——唯一定下的目标是隔三岔五前往美国看望儿子,所以不着急赶路,他们规划了能够欣赏到沿途风光的天马拉车,某段路线的班车特别拥挤时,他们会耐心等待下一班,或者在谈妥合适的价格后租赁一辆一排坐的马车,这种马车通常没有顶盖,二人被高空的风吹得七荤八素,尽管如此他俩仍乐此不疲。 抵达法国的那一天惊现意外之喜,英姿勃发的邓肯·奥维尔先生来接站了。 下了马车的海姆达尔喜出望外,“邓肯?!” 威克多笑着摇头,“我只是和他说了一下可能抵达的时间。”老爷真没想到他会亲自来。 邓肯露出迷人的笑容,张开臂膀,与威克多大力拥抱了一下,又掉转过头握住海姆达尔的手晃了晃,接着也拥抱在一起,还拍了拍海姆达尔的后背。 “见到你们太让人高兴了!”邓肯眉飞色舞的说完,引着二人向车站外走去。 “等了多久?”威克多问。 “没多久,也就是从上午八点开门到现在。”邓肯假装淡然。 现在都下午三点多了。 海姆达尔被感动坏了,正要说什么,威克多快他一步,镇定地问,“真的?” “好吧,我夸张了点,”邓肯毫不脸红。“我让家养小精灵等着,我等了不到半小时,”接着伸手一指。“在街对过的冷饮店。” 二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冷饮店门口站着一位穿着红色巫师袍的年轻女巫,见到他们看过来豪放地吹来几个带着粉色气泡的飞吻。 邓肯的笑容立马变得轻佻暧昧,如此看来奥维尔先生的等待时间并不枯燥,眼瞅着要奔35了,他依旧没认真考虑过终身大事。 海姆达尔的感动之情冷却了大半。 “今天听我的安排。”邓肯拦住威克多。 “我们订了旅馆。”威克多说。 “到我的地盘不让我尽地主之谊,别太过分了,克鲁姆先生!” 威克多与海姆达尔对视一眼,好友的洋溢热情让他们无法拒绝。 “你们有忌口的东西吗?”邓肯问。 “别说的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们。”威克多回应。 “这和认识多久没有关系,谁没点不想让别人发现的特殊爱好。” 忌口成特殊爱好了?! “身高170、细腰一尺九、巧克力肤色,这些嗜好变了吗?”海姆达尔忽然道。 邓肯脸色一变。 海姆达尔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阻止邓肯胡思乱想,“我没有偷窥你的癖好,你从前藏在枕头底下的女性人体杂志都有这个共同点,只是我的猜想。”随即又像自言自语般的说,“原来都猜对了?” 邓肯不禁有些尴尬,“早变了,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居然不掩饰也不反驳,海姆达尔甘拜下风。 “问我们忌口什么意思?”威克多撸正话题。 “有人请吃饭,别这样看我,不是我。”邓肯故作神秘地咧嘴一笑。 晚上七点他们在布置的相当豪华讲究的餐桌边看到了做东的土豪,前法国神奇动物二道贩子的大头目花孔雀容克,以及他的外孙、同时也是邓肯这个卸任的魔法先生的前任莫里斯·贝鲁。 四十出头的莫里斯魅力不减当年,不过要数光彩照人还是他的外公容克赚人眼球。 “这么多年您竟然一点都没变,真让人惊奇!”海姆达尔的赞美带着戏剧性的浮夸。 但容克喜欢,他高兴坏了。 第52章 (二十四) 米奥尼尔十六岁时收到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他有点小激动,倒不是说他也想和对方来上一段情窦初开、两情相悦丰富彼此的业余生活,单就收到情书这一点就足够他虚荣心膨胀了。 “信上说了什么?你在傻笑。”克莱尔的声音响起。 “是吗?”米奥尼尔差点伸手摸脸,随即想明白克莱尔的话,正色道,“我没有傻笑!” 克莱尔低头扒拉碗里的东西,不跟他一般见识。 那一整天米奥尼尔都神采飞扬,心情好明明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克莱尔偏偏高兴不起来。米奥尼尔拆信的时候她瞄到信封背面有一个用魔法加上去的红色的心,还扑通扑通乱跳,暧昧而挑逗,如此明显的指向克莱尔无法自欺欺人。 她回去以后对父母坦言关于择校的决定,老实说马尔福夫人不太高兴,她的想法和当年的纳西莎如出一辙,认为外出求学的孩子应该离家尽可能近些。德拉科和卢修斯商量后,当面问清楚克莱尔是否真这么想,是否出于自愿,得到克莱尔肯定的答复后,德拉科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一年的八月最后一天,克莱尔放弃了前往霍格沃茨求学的机会,来到崇山峻岭间的德姆斯特朗,在接下来的七年时间里,领略最严酷的气候,度过充满未知的求学生涯,在面对前来迎接他的米奥尼尔时,克莱尔释放出灿烂的笑容。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你这个选择是否正确,”米奥尼尔带她熟悉校园。“德姆斯特朗不太适合女孩子。” “我记得这里男女同校。”克莱尔说。 “有忍受不了跑回去的。”米奥尼尔龇牙一笑。 “也许我也会跑回去,”克莱尔不在意地耸肩。“体验过了才知道。” “还有一点,女学生的校服有裙子的设计,”米奥尼尔迟疑地说。“我们学校规定女生必须穿着女式校服,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做了充分思想准备的克莱尔唯独没考虑到这点。 “……不能穿裤子吗?” “你可以向学生会提意见,等开学以后。” 克莱尔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米奥尼尔安慰道,“裙摆过膝盖的,别担心。” 过膝盖?克莱尔快昏过去了,她都不记得上次穿裙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种天气为什么还要求女生穿裙子?!”克莱尔怒斥规定的不可理喻。 米奥尼尔无辜摊手,“魔法就是力量,所以别冲我发火。” 克莱尔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米奥尼尔好奇道,“霍格沃茨的女式校服也有裙摆设计,到时你打算怎么办?” “请爸爸提前疏通!”克莱尔毫不犹豫。 好吧,贵族就是这么任性。米奥尼尔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米奥尼尔拍拍克莱尔的肩,语重心长道,“没办法,先试着习惯吧,实在不行向学生会提意见的时候我给你打下手。” 只能这样了……克莱尔垂头丧气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路,因而错过了米奥尼尔脸上转眼即逝的微妙变化,那是计谋得逞的坏笑,可恶至极。 ————摘自《谁坑谁》 一、 莫里斯开口请大家坐下,打断了容克没完没了的自我表扬,容克和他的外孙莫里斯没有带伴,除了威克多和海姆达尔这一对,邓肯倒是带了一名女伴。 “早知道我也一个人来了。”邓肯一点不在意得罪女伴。 他的女伴果然提出抗议,“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怕你寂寞啊,宝贝。” “谁说的~”女伴飞了个白眼,转头和海姆达尔搭话。 邓肯的女伴在座的巫师不陌生,但也不是熟人,大家对她熟悉是因为她是巫师界相当出名的广告模特,曾当选过法国魔法小姐,和邓肯这个前魔法先生站一块妥妥的拉仇恨,郎才女貌等溢美之词怎么形容都不过分。 前魔法小姐身高不止170,不好盯着人腰看,所以也猜不出是不是一尺九,沙金色头发,深邃的五官组成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娇美容颜,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和邓肯的旧爱巧克力色有不小的差距,由此看来奥维尔先生的嗜好确实改了。 海姆达尔想不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美人儿主动和自己搭话,还表现得挺热情,八卦杂志可没少写这位美女架子大脾气暴,法官阁下有那么点受宠若惊。 “听说邓肯今天要和好友聚会,我就死皮赖脸跟来了。”前魔法小姐笑得略显腼腆,完全看不出杂志上风流肆意的模样。 “希望不会让您感到乏味,我们都是非常普通的巫师。”海姆达尔很少同这类巫师打交道,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由对方引导话题。 “您太客气了,您要是自称普通,还有我站的地方么!” 海姆达尔觉得她的话太夸张了,而且意味不明,对她奉承自己的用意也捉摸不清,要说她为了邓肯讨好自己,完全用不着,海姆达尔的个人喜好与邓肯扯不上关系,更谈不上可以左右对方了。这位女士也不是攀龙附凤的流莺,她正当红,年收入相当可观,比邓肯这个朝九晚五的巫师儿童治疗师吸金。 “客气的是您,您的大名如雷贯耳。”海姆达尔诚恳的说。 前魔法小姐笑得十分欢喜,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会开心。 “被您这么一说我好高兴。”前魔法小姐跟小姑娘似的,还往海姆达尔身边蹭了蹭。 海姆达尔连忙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那一头,结束了与容克的谈话的威克多很快注意到海姆达尔那边的不寻常,老爷纳闷地看哥们的女朋友不断往自己伴侣身边扑腾,心里有些不快。 好在容克很快引走了海姆达尔的注意力,并与之交谈,不守妇道的哥们女友重新变回了良家妇女。 “你的女朋友一直这么开朗?”威克多问邓肯。 后者一时没明白老爷的言下之意,随口道,“她脾气不小,不过人不错,也没有让人吃不消的毛病。” “她为什么不坐你边上?”威克多又问。 邓肯不傻,很快琢磨出威克多平静表情下的波涛汹涌,顿时来了精神。 “我的女朋友是里格的粉丝,你不知道吧?”邓肯好整以暇的说。 “粉丝?” “永劫女王。” “哦……”可是老爷没觉得放下心来,很多粉丝会利用身份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太知道里面黑漆漆的内幕了,这下更不能放松警惕了,盯梢似的悄悄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邓肯怀疑女友要是忽然来一个稍显亲密的举动,身边的老同学会猛虎扑食一样冲出去咬断对方的喉咙。 “她特别喜欢永劫女王,还找人做了一套女王的衣裙,成天挂家里欣赏,后来又定制了一个真人大小的女王娃娃,晚上抱着睡觉。”邓肯笑眯眯的说。 老爷的感觉真的不好了,定做娃娃还抱着睡觉?这不是男粉丝的套路吗? “她两边都可以。”邓肯一脸深沉。 威克多瞪眼。 邓肯点点头,“她的上个情人是一位年轻女士。” 老爷:“……你确定她懂得区分男女?” 邓肯哈哈大笑,接着小声道,“里格是她的理想型,男人时就是男人,女人时又十分女人,她肯定把持不住了。”作为现任男友,奥维尔先生居然一点不着急,还有闲心看老同学的笑话。 威克多的脑子转过弯来了,差点被邓肯涮了,于是也不搭理对方了,吃着盘子里的东西,不过还是会不时关注里格那边的动向,以防邓肯的女友有任何出格。 邓肯心想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那一边,为感谢容克恭喜自己升任法官,海姆达尔举起酒杯与其碰杯。 “克鲁姆说你们打算住在连天马拉车都找不到的乡村?”放下酒杯后,容克问。 海姆达尔猜测威克多婉拒了容克为他们安排住宿的好意,花孔雀没使上劲所以跑他这里再接再厉。 海姆达尔说:“主要为了休假,远一点清净,还想借机会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容克很直接。 莫里斯清了清嗓子,容克回神,改口道,“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 “谢谢,一定。”海姆达尔微微一笑。 人年纪大了以后会变得格外热心,莫里斯见外公一脸失落,便对海姆达尔说:“你想找谁?或许我们可以提供帮助。” 海姆达尔没再矜持,“听说过多哈这个巫师吗?他从前是动物商人,后来撒手不干了。” 动物商人不过是掩耳盗铃的美化说法,干这一行的人心知肚明。 莫里斯和容克对视一眼,分别摇头。 海姆达尔不是太意外,“听说他原本在法国乡村居住,我和威克多就把度假地点定在法国了,法国乡村拥有美丽的风光,即使没有收获,住上一段时间也不错。” “旅馆定了吗?”莫里斯问。 “定了,被邓肯推了。” 容克立刻兴致勃勃的说:“我来安排,包你们满意!” “好吧,”海姆达尔不再推辞。“请尽量安排人少的地方,最好附带大些的庭院,我们家动物伙伴不少。” “我明白。”容克说。 二、 最近米奥尼尔的邮件比较多,他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往通讯中心跑,然后抱一堆回来。每当这个时候,克莱尔会捧着杯子,含着牙刷,跑出来凑热闹,一说话就满嘴泡往外喷,在喜欢干净这方面随了威克多的米奥尼尔浑身不自在,立刻把克莱尔推回帐篷里去。 再过一会儿,克莱尔神清气爽地跑出来。 “是你爸爸寄来的邮件?”克莱尔在米奥尼尔身旁坐下。 “对。” “我能看看吗?” “你看吧。” 克莱尔拿起一叠照片,发现多数为沿途风光,每一张有人的照片都少不了秀恩爱二人组的倾情演绎,克莱尔一边看一边笑,言辞间不无羡慕,“叔叔们一定玩的不错,这些地方真漂亮!” “我希望大爹照些照片回来让我一饱眼福,他把他自己也照进去了。”米奥尼尔特别想把大爹的半张脸遮掉。 威克多为了这次旅行花钱买了一台巫师相机,决定担负起旅途中的照相任务,结果照着照着就照出风格照出水平照出追求了。老爷在一次又一次的照相中得到升华,后来完全成了自拍狂人,凡是需要拍照的地方不忘把自己也搁进去。 米奥尼尔觉得他老子是故意的,和里格秀恩爱也就算了,拍个风光还出现半张脸简直不能忍!大爹的相机其实挂反了吧! 米奥尼尔不愿承认他的羡慕嫉妒恨,只能酸溜溜地腹诽。 “真有意思!”克莱尔被威克多的花式新玩法勾搭出了兴趣,感觉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改天我也去弄一台来,也这么拍!” “你敢!”米奥尼尔顺嘴道。 “为什么不敢?”克莱尔扬起下巴,斜眼看去。 米奥尼尔瞬间孬了,“你随意。” 克莱尔趾高气扬地喷喷鼻子。 米奥尼尔想不通自己干嘛要那么顺嘴,又干嘛对克莱尔言听计从,在百思不得其解的米奥尼尔看不见的角度,克莱尔偷偷笑了。 三、 法国度假的夫夫二人的故居寻找计划进展得非常不顺利,他们从一户农舍旁经过,威克多上前问了几句话,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摇头。 “也就是说这条也不存在。”海姆达尔把纸上的一行字划去。 “还继续找吗?”威克多拿起海姆达尔挂在脖子上的草帽替他戴好,法国南部的金色阳光闪耀的让人睁不开眼。 “不找了,我们找了一天了,收获颇丰。”海姆达尔看着被划得七零八落的本子,“肯定了多哈的无中生有,我反而感到轻松了。”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多哈并没有做什么。”威克多拿出水壶。 海姆达尔收好本子,“我不打算对他采取什么行动,我只是放不下疑点,”他从威克多手中接过水壶喝了一口。“不过必须承认我害怕他对米奥尼尔不利,他没有做什么,不代表他以后也不会做。” “我们的儿子不是那么容易被拐走的。”威克多笑道。 “做父母的免不了操心,别说的那么潇洒,论放不下这放不下那,你紧张起来比我严重多了。”海姆达尔调侃威克多。 后者微微一笑,牵起对方的手。 二人在阡陌纵横的田野边漫步。 二十分钟后,他们回到住处,容克给他们安排了一栋红砖小楼,不是他们此前以为的豪华旅馆。附近一望无际看不到别的住所,小楼孤零零地倚着一排高至前胸的围墙,围墙内种满了长势旺盛的绿色植物,爬藤架子下缀着沉甸甸的果实,金色的向日葵花盘硕大,奶糖等动物伙伴不时在围墙内来去,四周的家畜连连惊叫,为安静的午后增添几笔妙趣。 一位盘发妇女从围墙内抬起头,见到夫夫二人立刻迎了上来,她飞快说着法语,威克多与她应答,盘发妇女对二人笑了笑,麻利地拿起地上的水桶,进屋为他们准备吃的。 这位女士也是容克的安排,为夫夫二人准备三餐,照料家务,犹如客房服务员。她是一个哑炮。海姆达尔吃不准这栋小楼是她的家,还是她的工作地点,所以没有贸然与对方深入聊天。大家萍水相逢,相处时间有限,无须盘问得太清楚,容克是个老江湖,这方面比海姆达尔有经验。 “我们在院子里吃怎么样?”威克多指着爬藤架子下的阴凉处。 “好。” 二人在架子下落座。 海姆达尔吃着烤制过的西红柿,不时叉上一两块土豆,也就是在炎热的夏季他才会主动吃蔬菜,自十年前健康状况堪忧以来,蔬菜比往年吃的多了。 威克多给他切了两块鱼肉,海姆达尔为威克多倒满空掉的杯子。 他们走了一上午,现在胃口很不错。 海姆达尔吃着吃着开始东张西望,他看见盘发夫人的山羊懒洋洋地从不远处走过,山羊脖子上的铃铛响了两下;又看见几只鸟欢叫着飞到小楼的另一边;他看见绿莹莹的葡萄串,小楼的葡萄酒是盘发夫人自己酿的,他猜测酿酒使用的大约就是院子里栽种的葡萄;他还看见一个男人趴在围墙上望向这里…… 海姆达尔一惊,迅速转回去。 “怎么了?”威克多也看了过去。 穿着黄灰色斗篷的多哈站在墙外向他们招手,“你们好,听说你们找我?” 海姆达尔:“……” 威克多:“……” 多哈深情款款地与他们对视,“我饿了。” 海姆达尔:“……” 威克多:“……” 多哈老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吃的东西恰好我也喜欢吃。” 海姆达尔咽下嘴里的土豆,旁若无人似的问:“让他进来吗?” “不让,等我们吃完了!”老爷斩钉截铁。 多哈:大爹果然坏坏哒! 第53章 (二十五) 开学第一天克莱尔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起初她并不知情,应该说她太相信米奥尼尔,没想到再找个女同学问问。德姆斯特朗招生男多女少的成果十年来没有显著变化,除非自己提要求与别人同住,通常情况下一个人住一间。别的学生家长怎么想不清楚,卢修斯和德拉科对德姆斯特朗的这项安排尤为满意,狂点32个赞。 九月一日早上起床后,克莱尔别别扭扭地穿上俏皮的浅色A字裙,在镜子前照了半天,裹着厚实的斗篷磨磨蹭蹭地走出寝室,同年级的女孩子也裹得严严实实,她没留意到姑娘们的斗篷下摆其实能看见裤脚,她只顾着适应凉飕飕的裙子了。 等到了大礼堂的时候,克莱尔的小脸儿已经木了,温暖的大礼堂让所有姑娘舒了口气,大家纷纷脱下斗篷。 克莱尔傻眼了,为毛女同学们都穿着裤子?师姐们也大多如此,偶有一两个跟她一样。 “看不出来你还挺要美的。”新生队伍里的一个姑娘对克莱尔笑道。 “学校不是规定女生要穿校服吗?”克莱尔问。 “是啊。”这姑娘有张苹果似的小脸蛋,一脸茫然时特别可爱。 “你们为什么穿裤子?” 姑娘眨巴眼睛,“裤子也是校服的一部分。” 克莱尔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米奥尼尔·格拉纳·斯图鲁松! 座位上的米奥尼尔打了个喷嚏,一边揉鼻子一边臭美的想谁惦记他了? 迎新会结束后,米奥尼尔主动到克莱尔跟前“自首”。 用斗篷把自己裹成粽子状的克莱尔深沉地看着他,对米奥尼尔的东拉西扯不予置评。 米奥尼尔拿出一个擦洗得发白的姜饼人娃娃塞给克莱尔。 娃娃软乎乎、热乎乎的,搂在怀里十分舒服,克莱尔忍不住举高娃娃在脸上摩挲。 “这是我刚上学那年里格给我做的,里面灌了热水,我现在用不上了,东西旧了点,希望你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克莱尔早把初衷丢脑后了,碍于面子才佯装不动声色。 接着米奥尼尔又拿出一条粉紫色的围巾和同色系帽子及并指手套,为克莱尔分别戴好。 “我用零花钱买的。”米奥尼尔说。 给我买的?克莱尔感动坏了。 “小米!”稍显做作的女声插进二人当中。 那是与米奥尼尔同年级的师姐,大冷天自愿穿裙子的“异类”之一,克莱尔克制不住上上下下打量对方,然后悄悄撇撇嘴:上身校服明显紧了,显得胸脯很鼓;下身裙子明显短了,裙摆在膝盖上方飘啊飘,动作稍大点就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师姐的意图昭然若揭,注视米奥尼尔的眼神就像饥饿的花猫看见了一条欢蹦乱跳的肥鱼。 “这是你妹妹吗?”来者与克莱尔四目相对后惊讶地问。 师姐的自作聪明让克莱尔嗤之以鼻,她选择静观其变。 “你有事吗?”米奥尼尔没有接对方的话。 “没事就不能和你说话了?”短裙师姐笑盈盈地回道。 克莱尔的第六感叮的敲响,眼前这位八成就是在封底画扑通乱跳的鸡心,让米奥尼尔眉飞色舞的寄信者。 克莱尔的目光一不小心又撞上对方极有存在感的大胸脯……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飞机场。 没关系,我才11岁,她这么安慰自己,斗篷下的小拳头悄悄握了起来。 ————摘自《从现在开始未来》 一、 威克多试图强调自己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过后来还是让多哈进来了,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盯着他和里格吃饭,更不想住宿的地方发生路人饿死,或被午后炙热的阳光晒得昏死在大门口,那样的话后续处理起来会更加麻烦。 多哈如愿以偿地来到荫凉的爬藤架子下,毫不客气地坐在海姆达尔身旁,自说自话地把两只手放在桌上,一副等待开饭的架势。 “如果你想吃饭,请到后面的厨房自行提取,”威克多说。“以你的收入水平,应该不需要赊账吧?” 多哈一脸悲戚,“我就知道您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忽然面对如此戏剧性的画面,夫夫二人有点卡壳。 海姆达尔放下喝空的水杯,站起来说:“我去厨房看看。” 威克多正要拦,多哈抢先道,“不用不用!” “都这样了您就别客气了,老实说我不放心让您一个人去,”海姆达尔用餐巾抹抹嘴,走前开玩笑的说,“你们可别打起来~~” “怎么可能!”多哈大笑。 老爷但笑不语,眼神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多哈笑不下去了,等海姆达尔走进小楼内,他转过头看着不紧不慢喝着白开水的威克多,久久不发一言。 “怎么?”老爷放下水杯,扬起眉毛。 多哈说:“我只是感慨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状态面对这样的您。” 威克多沉思道,“我们见过?在蛞蝓药材店之前?” “我见过您。”多哈微笑,然后拿出烟斗,“您不介意……” “不,请吧。”威克多转了转手里的水杯。 烟斗飘起一阵青烟,多哈吸了一口,然后说:“不管您相不相信,我对你们绝没有恶意。” “我相信。” 多哈笑了一声。 “现在是你不相信我了。”威克多无所谓的说。 多哈耸耸肩。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在哪里?”威克多问。 “那就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请尽量长话短说。” 多哈竖起食指搁在嘴前,“稍安勿躁,等您的伴侣回来,我将解答你们的疑惑。” 二、 米奥尼尔在本子上写道:“瞧瞧你的故事主角们,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性情歹毒,下毒、放火、诈骗,真是一套教人如何做恶的大合集,你确定真不是企图教坏我?我认为我很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父亲们。” 本子:我连续讲了6个,直到今天的第7个你才抗议,你要是真想揭露我的险恶用心,前6个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 本子:我想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不过我还是别那么说了,免得你更加得意忘形,说实在的我看不到你的明天。 “你这么多天来没看到过我的明天,但抱歉我一直活得好好的。” 本子:人生无常。 “请您别乌鸦嘴!” 本子:乌鸦是非常聪明的鸟,它的嘴怎么了? “那是麻瓜的一种口头禅,意思是张口就让人受诅咒。” 本子:麻瓜真是不可理喻。 “这话很巫师。” 本子: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故事? “反正最后一个了,你讲吧。” 本子:第二天,他们在塞尔维亚边境的一家旅店不期而遇…… “等等,没头没尾的怎么忽然第二天了?他们又是谁?” 本子:前6个故事的主人公,偷鸡摸狗的坏蛋们。 “……故事之间还有联系?” 本子:不然为什么连续讲6个,还给你连续出了6个难题。 你也知道那是难题啊!米奥尼尔心里咆哮。 原来是连续剧吗? “请继续。” 本子:他们并非同一时间抵达,准备翻山越岭的他们没有碰上好时候,连续数日的大雨冲垮了进山的道路,恶劣糟糕的天气即便飞天扫帚也寸步难行,他们不约而同地决定在这家麻瓜经营的简陋旅店内休整一夜。这家旅店是进山前唯一的落脚点,其实有很多巫师会选在这里过夜以便第二天天一亮出发,旅店主人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麻瓜,完全察觉不到来往旅客的不同。 6人在楼下吃饭的时候相遇,很快确认对方巫师的身份,臭味相投之下三言两语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勾肩搭背兴致高昂。他们狂饮劣质麦芽酒到三更半夜,高亢的声音逐渐被浓重的呼吸取代,老板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除了火烛的劈啪声,剩下的就是6人的呼噜声。 假魔杖店老板被尿意憋醒,起身方便的时候与西班牙流浪巫师相遇,醉醺醺的二人相视一笑,结伴走出旅店,随便找了个树丛撒尿。 西班牙流浪巫师和假魔杖店老板说起了旅店老板的秘密——一张藏宝图。 “听说藏宝地点埋藏着无数金币,”西班牙流浪巫师大着舌头说。“还有数不胜数无法想象的宝物。” 假魔杖店老板当时一笑置之,天亮前却做了个梦,梦中的他身怀巨宝,坐拥金山,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前呼后拥众星拱月;从前骂他辱他的人被他打下十八层地狱,永无翻身之日。梦醒以后久久无法回神,他觉得那就是他将来的生活,那样的日子太鲜活了,好像前一秒还置身其中,高高在上呼风唤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宿在简陋的麻瓜旅店,吃着粗糙的食物,身无分文,受尽白眼。 他决定采取行动。 米奥尼尔忍不住写道:“他偷了麻瓜旅店老板的藏宝图?” 本子:准确点说是他们。 “六个人合伙?” 本子:谋财害命。 “先祖在上!这个故事我不喜欢,比之前的那些都要让人反感。” 本子:它是真实的,曾经发生过。 “我更不喜欢了。” 本子:我需要把它讲完。 “我不想看。” 本子:你必须看,这是你即将面对的。 “……什么意思?” 本子长久不发一言,米奥尼尔不由得忐忑。 “你怎么没动静了?” 本子:我需要把它讲完。 “为什么?” 本子:我答应了别人,一定要把它讲完。 “答应了谁?你又是谁?” 本子: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早晚会知道,别着急。先让我把故事讲完。 “不,我不想听,请告诉我结局。他们是否罪有应得?” 本子:种下的因结出的果,命丧黄泉不得善终。 “都死了?寻找宝藏的路途中?恶有恶报?” 本子:假魔杖店老板活下来了。 “他运气真好。” 本子:因为他的心肠最歹毒。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是他干的?另外5个人都是被他?” 本子:他意欲独吞,宝藏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多,他甚至还心存埋怨。为了摆脱命案的束缚、天网的追捕,他更名改姓仓皇逃到保加利亚,抛弃了过去的全部的他,在那里以全新的身份伺机而动。他的日子起初很滋润,他拿到了不少值钱玩意儿——尽管他嫌少,足够他为自己虚构一个体面的身份掩人耳目,重获新生。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改姓克鲁姆吧?” 本子:不,你多虑了。 米奥尼尔松口气,本子上显示的下一行字把他那口气憋了回去:扬库洛夫斯卡扬库洛夫斯卡? 克鲁姆老夫人的娘家?! 本子:扬库洛夫斯卡家的男主人大多是短命鬼,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一命抵一命,加上假魔杖店老板,前后4代长子长孙死于非命,直到独生女戈尔达娜·扬库洛夫斯卡嫁给了克鲁姆,你的曾祖父就成了第5个。明白了吗?加上老夫人的先祖一共7人,是诅咒,临死之前向魔鬼祷告,相当恶毒的诅咒,出于被克鲁姆老夫人的先祖杀死的那5名巫师,还有一个麻瓜冤魂…… 米奥尼尔提起椅子往后拖,远远退离书桌,似在逃避什么。 “小米?”克莱尔的声音犹如天籁,把米奥尼尔从惊悚的泥潭中拯救出来。 克莱尔走到他身旁,发现他脸色不对。 “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汗?”克莱尔看向桌面,米奥尼尔跳起来合上本子。 克莱尔撅嘴,不让看就不让看! “我在写日记……”米奥尼尔的表情有点别扭。 克莱尔信以为真,以为他不好意思了。 三、 “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多哈说完惬意地吸了一口烟,又端起葡萄果汁喝了一大口,“这是里格弄的?太棒了!” 本来海姆达尔还想客气一下,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到嘴边的话就拐了个弯,脸上也自然地带出了亲昵,“喜欢就多喝点。” 换句话说就是信了,多哈先生翻了无数老黄历,不相信都不行,而且又事关克鲁姆和骑士楼。 “当然!”多哈,不,米奥尼尔又猛灌一大口。 海姆达尔仔细打量多哈,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与米奥尼尔相关的联系,可惜结果让他失望。 “原谅我用别人的身份与你们碰面,考虑到一些复杂的因素以及我不能碰触的禁忌,我害怕因为我的多此一举对未来会有不良影响,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干。”米奥尼尔郑重地说。 “多哈是谁?”威克多问。 “一个普通的中东巫师,现在大概在热带雨林里探险。” 海姆达尔用力握住威克多的手,艰难地说:“老实说你说的我信了,可我又不想相信,你说威克多会……然后你也……” “亲爱的我在这里,”威克多连忙揽住他的肩膀,“我们都没事,那些不过是一种可能,不代表绝对的未来。” “没错!”多哈不想附和大爹,不过大爹说出了他的心声。 “我在这里,正说明一切都会好转。”米奥尼尔放缓语速。“您不用过分担心,这是您儿子需要面临的挑战,您只要在家里舒舒服服的等着结果出来就行了。” “我想我很难做到舒舒服服待在家里什么都不想。”海姆达尔苦笑。 “您可别做多余的事哦,小心事与愿违,使好结果变糟糕。”米奥尼尔忽然深沉了一把。 海姆达尔脸色一变,他还真考虑是不是做点什么,明明知道可能发生什么却放任不管,这种听天由命坐以待毙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近段时间我会和现在的我接触,您放心,我将让他知道分寸,让他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米奥尼尔微微一笑。 顶着一张中东大叔脸的米奥尼尔让夫夫二人倍感新奇,他们的小米仍腼腆青涩,离17岁还有好几年,跟老爷一般大的米奥尼尔就坐在他们对面——气定神闲、稳操胜券,这体验让二人醉得不行。 米奥尼尔收起烟斗,将葡萄果汁一饮而尽,然后抹抹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不再多待会儿?”海姆达尔有点舍不得。 “不了,我答应小爹早点回去。” 海姆达尔忍不住微笑,想问问未来的骑士楼,又因微妙的害怕牵动了什么而打消了念头,何必去问,反正终有一天会知道。 “再见,爸爸。”米奥尼尔向威克多伸出手。 威克多握住并用力晃了晃,“保重!” “我会的,您也保重。”米奥尼尔接着又道,“我们能拥抱一下吗?” 威克多二话不说张开臂膀,拥抱时还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里格,我能抱抱你吗?”米奥尼尔说。 “当然可以。” 米奥尼尔一记熊抱拥住,笑声中带着刻意的张扬,“您不知道,未来想抱您一下难如登天,大爹就跟狼似的盯得紧——”话未完怀里的人不见了,转眼一瞧被威克多拉到他那儿去了。 “走好,不送。”威克多一脸的不容置疑。 米奥尼尔此时还保持着抱抱的姿势。 海姆达尔失笑。 第54章 (二十六) 短裙师姐叫萨布丽娜,除了斗篷,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她的下半身始终包裹在膝盖以上的布料内,每天至少刷存在感4次,无论被刷对象和被刷对象的友人们是否乐意,她持之以恒的精神教人敬佩。 敬佩她的人是里卡尔多。 小拉卡利尼原本想让儿子入读海德格拉克,方便他就近监视,拉卡利尼教授办妥一切手续,都把人提溜到海德格拉克了,老拉卡利尼一道“圣旨”解脱了不情愿的里卡尔多,开学后的第五天匆匆办理了德姆斯特朗的入学手续,如愿以偿地成为德校大家庭一员,和好基友们团聚。 “她不那么漂亮,但毫无疑问是个辣妞,兄弟我真是羡慕你。”里卡尔多说。 11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让人高兴不起来。 克莱尔搁置下短裙师姐带来的不痛快,开玩笑的说:“既然你那么欣赏,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我只有11岁!”里卡尔多提醒道。 忽略他话中的懊恼不提,关键时候能回想起自己的真实年龄让基友们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年仅11岁的你如果成功俘获她的芳心,才不枉你平时卖力吹嘘自己出类拔萃。” “真的?”里卡尔多动摇了。 “不是真的!”米奥尼尔作为老大,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鲁卡小朋友往坑里跳。“鲁卡我警告你,开学头三个月里你必须安分守己,早上准点爬起来晚上按时睡觉,不然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 “我什么都没做呢!”拉卡利尼教授就像环在里卡尔多头上的紧箍咒,稍一提及就心惊胆战。 “足够我告状了。” “小米你这个叛徒!” “来了德姆斯特朗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米奥尼尔坏笑。“趁刚开学,你还有机会改变主意。” “德姆斯特朗我待定了!不就是按时起床按时睡觉不惹是生非么,你以为我鲁卡一世做不到吗?”鲁卡一世是里卡尔多自封的,总爱以这个他认为听起来高高在上的称谓自吹自擂。 “我拭目以待。” 里卡尔多怒气冲冲地往嘴里塞东西,然后恶狠狠的咀嚼。 暂时摆平了里卡尔多,米奥尼尔转过头对克莱尔说:“别煽动他,他这个年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他现在还理解不了他的家人为他收拾烂摊子对他而言到底代表了什么。” “我知道了。”克莱尔闷闷不乐的点头。 米奥尼尔摸摸她的头,温和的说:“这个月轮到实验研究室负责巡视后山,到时候带你一起去。“三年前一名颇具创新精神的学生会主席搞了一次事关德校后山的调查,结果就是从第二年的一月开始,各研究室五年级以上成为担负起后山安全巡视的主力军,每个研究室负责巡视一个月,以此类推。这项创举不仅让更多的高年级学生参与到后山建设与安保上来,同时减轻了学生会孤军奋战的压力,风险平摊,一举数得。 实验研究室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成员数逐渐增多,尽管如此,依然是德校研究室队伍里人数最浓缩的一支。 “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克莱尔一开学就报名加入了实验研究室,转眼忘记了先前的不快,滔滔不绝地说起后山的种种。 ————摘自《从现在开始未来》 一、 米奥尼尔早饭时的异常沉默让克莱尔不解之余也感到了忧心,今天的赛程与魔药有关,克莱尔拿着小旗子在场外张望了没多久,米奥尼尔就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与最后一个迟到入场的选手前后差不到十五分钟,克莱尔以为他忘带东西,连忙跑过去。 “好了,走吧。”米奥尼尔说。 克莱尔茫然道:“去哪儿?”旋即又说,“是不是呼唤塞奇?你忘了什么需要回去取?” 米奥尼尔搂住克莱尔的肩膀,“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走了。” “比赛呢?”克莱尔还是没反应过来。 “比完了。” 克莱尔愣住了。 其他选手的啦啦队傻乎乎地目送他们离开赛场,之后便掀起一阵热议,大多数啦啦团秉持除了自家选手其余都是陪衬的孤傲高冷的结论,暗地里笑话德姆斯特朗选手的临阵退缩,什么比完了,肯定提前交白卷了! 克莱尔也是这么理解的,因而更加忧心忡忡,以为他发挥失常,生怕刺激到“情绪不稳”的米奥尼尔,开始没头没脑的瞎扯。 “我要出去一下。”米奥尼尔打断她。 “去什么地方?”克莱尔问。 “郊外的巫师壁炉集散中心。” “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结伴上路。 去的路上,米奥尼尔买了两只蛋筒冰淇淋,天气越来越热了,太阳一天比一天耀眼。 “你准备和叔叔们联系吗?”克莱尔舔着冰淇淋问。 “不是,我和爸爸们一直保持通信,没必要再通过壁炉见面。” 克莱尔哦了一声,继续吃着冰淇淋,明明介意极了,还要故作成熟稳重,不打探米奥尼尔的私事。 “与对方碰面以后再告诉你。”米奥尼尔神秘的说。 克莱尔点点头,继续装大方。 实际上米奥尼尔不是故意不说,也不是故意卖关子,他其实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即将通过壁炉见面的人就是日记本背后的主人,这是本子讲完故事后透露出来的重要信息,米奥尼尔还有很多问题想要搞明白,本子却给了他一个壁炉联系方式。 这是他加快比赛速度第一个离场的原因所在,他没法静下心来反复推敲问题,他把他知道的答案飞快写在考卷上并交卷后感受到的不是忐忑,而是如释重负,他终于能离开寻找使他一夜未合眼的答案了。 当然他可以保证笔试过程中每一个答案都经过了认真思考。 克莱尔在巫师街的入口处与米奥尼尔挥别,米奥尼尔转身进了集散中心,驾轻就熟地掏钱换来了飞路粉,他要了一个规格不低的单人间。 米奥尼尔迟疑地看着从日记本上抄下来的地址,他的手指在墨迹上滑动,这个地址似乎在英国的什么地方,可能是英格兰,也可能是苏格兰或爱尔兰,具体他说不清,他对英国的了解非常有限。 壁炉接通的时候他看见了斯内普的脸,米奥尼尔连忙说:“对不起,我接错了,我无意打扰您。”然后匆匆断开飞路网。第二次接通后依然是斯内普,米奥尼尔二话不说掐断网路,他陷入了沉思。 当他第三次按地址口齿清晰地描述后,他对着壁炉那一头的教授难看的一笑,“我没接错是吗?” 【没有。】教授回答。【我想告诉你但是你没有给我说话机会,我就是莎草纸书店。】米奥尼尔想哭,莎草纸书店原来不是一家书店吗?难怪随手就能送出福灵剂那种天价魔药。 “教授,真没想到。”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不是说书店,我是说您竟然是我的日记本!” 【准确点说我不是你的日记本,我扮演了你的日记本。】有区别吗?不过米奥尼尔如今已经不关心这个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您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说过,受人之托。】斯内普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快,表情有些阴郁。【起初我不想答应,但我不得不答应,因为我的不答应可能导致的后果是我无法承受的,我也许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我一点都不想再度尝试那样锥心刺骨的痛楚。】“是什么事?是与您说的那些故事有关对吗?我的曾祖母的娘家,诅咒已经通过传承侵害到了克鲁姆家?” 【这不该由我告诉你。】 “您连续给我讲了7个并不动人的睡前故事,今天又和我说不该由您告诉我?” 【别激动。】 “我不激动,我只是担心。” “会担心是好事,我还怕你不相信而无动于衷呢!” 米奥尼尔慢了半拍才察觉到这话不是来自壁炉对面的斯内普,而是另有其人。他慌忙转身,惊讶于多哈的从天而降。 米奥尼尔看着来人,脑中乱作一团,从多哈的语气中听出此事与眼前人脱不了干系。 “我购买了这个房间整整两个小时的全部使用权。”米奥尼尔强调。 “有钱能使鬼推磨。”多哈不以为然地扬扬眉毛。 【你终于来了。】斯内普对于多哈的神出鬼没似了然于胸。 “谢谢您所做的一切,我无以为报。”多哈一反常态,十分恭敬。 【只要你们平安无事,我别无他求。】教授的脉脉温情让米奥尼尔大开眼界。 壁炉那头的教授和多哈默契地对视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米奥尼尔拒绝被排除在外。 “请求教授扮演成日记本与你说话的人就是我。”多哈对年轻时的自己太了解了,他就是从那样的无忧无虑中走过来的。 “目的?” “敲响警钟。” “警惕什么?” “死亡。” 米奥尼尔僵住了。 【是不是太直接了?】教授问。 “让您陪着他兜了那么久的圈子,还是算了。” 米奥尼尔抹了把脸,“感谢你的直接,虽然这让我非常吃惊。” 【年轻人别抱怨了,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请求我的帮助时,说出来的话比这还要耸人听闻。】斯内普忽然翻起了旧账。【可见他对你更有耐心,手段也更温和。】“我对自己当然有耐心,”多哈莞尔一笑,“我还记得您试图往我嘴里倒魔药,希望拯救我‘错乱的神经’,甚至还尝试联系这方面的研究机构。” 斯内普的嘴角微微翘起。 米奥尼尔掏掏耳朵,他似乎听到了不得了又匪夷所思的话…… “别不相信,”多哈对于米奥尼尔的反应了若指掌。“我就直说了,我从二十年后的魔法世界来,我不叫多哈,这是为了尽快开展计划并扎根于此而制造的假身份,我的名字是米奥尼尔·格拉纳·斯图鲁松,我就是你,二十年后的你。” 米奥尼尔愣了大约三秒,而后一脸空白的左右看看,最后走到墙边,靠着墙席地而坐。 【你吓着他了。】斯内普面无表情。 “很高兴您这么心疼小米,不过请别担心,米奥尼尔没有那么脆弱。” 倚墙而坐的米奥尼尔忽然抬眼道,“我是什么时候成为爸爸们的孩子的?” 多哈正色道,“虽然我已经记不清亲生母亲的样子,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就像我永远是爸爸们的儿子米奥尼尔一样。”? 米奥尼尔低下头,沉默良久,“……未来发生了什么?死亡又是什么意思?” “爸爸在执裁一场比赛时遇到突发事件,一伙穷凶极恶的暴徒冲进场中,爸爸为了救几个慌不择路的孩子被暴徒的数道咒语击中。” 米奥尼尔闭了下眼睛,“那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十四年后的万圣节前一天。” “没有……” “没有侥幸。”多哈摇头。“爸爸是曾祖父的长孙。” “那爷爷……” “还有十二年。” 米奥尼尔感到了恐惧,“是因为那个什么诅咒?” “断子绝孙,没错,所以米奥尼尔也死了,死于一次实验事故,克鲁姆家的长子长孙的血脉就此画上句号,留下接连痛失爱人和孩子的里格与克莱尔……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克莱尔?” 多哈的眼神有点发飘。 “告诉我!” “好吧好吧,你别激动,反正你们都同床共枕朝夕相处了,早晚的事。我娶了克莱尔,她是我两个孩子的妈。” 米奥尼尔的下巴掉了下来。 “有必要那么吃惊吗?”多哈摸摸头。 “等等,你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米奥尼尔迷糊了。 “你才死了啊呸呸呸!谁都没死!别乌鸦嘴!” 【他知道乌鸦嘴的典故,可见真不是骗子。】 “谢谢教授,我现在已经相信了,或许也只有我能受得了那丫头,虽然我不穿裙子。”米奥尼尔自嘲道。 多哈大惊小怪的说:“你不排斥吗?” “你希望我排斥?” 多哈说,“我不希望你节外生枝,免得让有利的走势变得糟糕。”接着又道,“我告诉你的那些不幸曾经发生过,但它们的产生不是绝对,它们可以被改变,趁它们还未发生之前。” “这就是你离奇地穿越时空,回到二十年前的动机?把可怕的未来告诉我,让我早做准备?” 多哈洋洋得意地大笑,“我就知道我从小接受能力就比一般人强。” 壁炉那一头的斯内普嫌弃地喷喷鼻子。 “我不能看一下你的真实样子吗?”米奥尼尔问。 “最好别看。”多哈果断拒绝。 “好吧。”米奥尼尔耸耸肩,对于未来的自己的模样倒不是很在意。 多哈摸摸鼻子,“不是为了渲染气氛装腔作势,因为当初我也没看到……” “什么意思?” “没什么打紧,别放在心上,”多哈飞快转移话题。“我刚想起来还有个伙伴可以证明我的身份。”话音落下,一只毛团从多哈黄灰色斗篷的帽子里钻了出来。 “我说过我相信你了。”话虽如此,米奥尼尔脸上的惊异依然明显。 米奥尼尔的毛团在“同类”的号召下很快挣脱出衣兜,两只团子一高一低隔空相望,然后,掐起来了。 米奥尼尔却陷入了回忆之中——两只毛团掐架的画面勾出了记忆深处的模糊光晕,漆黑的森林,忽高忽低的儿童扫帚,树丛中蠢蠢欲动的恶意,画面到此定格,身着斗篷的人影把他带出了危机四伏的密林…… “很久以前我们是不是见过?”米奥尼尔不确定的问。 多哈但笑不语。 二、 “怎么?”海姆达尔问。 德拉科清了清嗓子,“我只是奇怪你们俩‘重温旧梦’的时候你还能想的起我,甚至请我看一票难求的热门球队的比赛。” 海姆达尔轻描淡写地说:“很抱歉把你从造人运动中叫出来,这场比赛应该耽误不了多久,我买票前咨询过,他们都是速战速决型。” 德拉科懊恼的想,他早该明白不要和在职法官耍嘴皮子! 想到这里德拉科瞄了眼打扮得帅气逼人的海姆达尔,调侃道,“最近你越来越爱俏了,你原本可不太爱在穿衣打扮上花太多心思,怎么突然追求时髦了?” “我是法官,需要注意点形象。” “你过去的形象很糟糕吗?” “没,不过想转型了,你不习惯吗?不习惯也没办法,等你看惯了就好了。” “我的视觉没那么弱不禁风。”德拉科转眼看见被粉丝围住的威克多,威克多离开是因为本场比赛的主办方找他叙旧,如今看来一时半会儿走不回来了。 德拉科说:“如果你的‘转型’是为了克鲁姆,我看多此一举,你只要随便勾勾手指,无论身处何地他都会为了你幻影移形。” 斯图鲁松法官四平八稳的说:“那就更不能让企图引起他注意的男男女女们称心如意了。” 比赛结束前,海姆达尔说:“一起吃个饭?把你的夫人也叫上。” 德拉科大惑不解地打量表兄,“到底怎么了?” “一起吃个饭罢了,值得你大惊小怪?” “不对劲,我觉得这里面有阴谋!”马尔副总裁职业病发作,开始疑神疑鬼。 阴谋?法官阁下心想,仅仅是为了提前和未来的亲家打好关系…… 第55章 不是更新 请假条 第56章 (二十七) 骑士楼长孙女艾薇出生的第二天,这个好消息就被新出炉的爷爷海姆达尔宣传得尽人皆知,接下来的时间里逢人就夸自个儿的孙女多么多么漂亮,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聪明伶俐……眼睛都没睁开的小婴儿从哪儿看出聪明伶俐的?搞得摩拳擦掌欲争相给斯图鲁松法官戴高帽的追捧者们无处下手,只能咬着手绢干着急。 亲戚朋友们恍然大悟,海姆达尔喜欢闺女的说法并非无中生有。 升级当爸爸的米奥尼尔依偎在妻子身边故作伤感:“幸好家里没有姐妹和我争宠,以里格对闺女的喜爱程度,届时我肯定靠边站,我现在已经能看见备受冷落的将来。” 克莱尔大笑着摸他的头,没事,老婆疼你。 小婴儿长到一百天的时候,骑士楼广发邀请函,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亲友们纷纷到场祝贺。女眷们兴致勃勃地围观骑士楼的新生儿,安娜和孙媳妇手挽手亲密地站在一起。总是离软趴趴的婴儿至少十步之遥的隆梅尔确定艾薇不会吐他一脸奶水后,决定迈出第一步,勇敢地抱起曾孙女,结果证明隆梅尔不是不受孩子的欢迎,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找到了感觉的曾祖父与还在懵懂期的小婴儿四目相对,二人对对方的第一印象似乎都还不错。 可把老拉卡利尼羡慕坏了,伦巴第爷爷就是个爱操心的命,原来操心独生子,现在改操心大孙子了。里卡尔多结了两次婚,两次婚姻都没给他带去一男半女,原本认为在孙子质量上高人一等的伦巴第爷爷这会儿只能眼红地看着隆梅尔抱着小婴儿享受天伦之乐。 即便是个曾孙女也好……重男轻女了一辈子的伦巴第爷爷不无落寞。 席间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这件事让伦巴第爷爷大受触动,事情的起因就在于大孙子的女伴。伦巴第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时髦思潮了,里卡尔多今天带来的女伴不是他的现任妻子,而是一个看上去气质出众的年轻姑娘。 伦巴第爷爷和儿子拉卡利尼教授对视一眼,后者的眼神告诉他并不知情,媳妇玛莲娜·哈兰面无表情,似乎早有预料,从媳妇与大孙子女伴的相处方式来看,媳妇并不喜欢这个说话总爱端着的新女票。 伦巴第爷爷倒是觉得这个女伴看上去还不错,交谈后发现对方的背景比预想得高出许多,结果饭还没吃几口大孙子的新女票就出人意料地怒刷存在感了。 首先是一记状似惊恐的尖叫,正当大家茫然四顾的时候,里卡尔多的新女票不顾男朋友的阻拦,咋呼道,“这就是拉卡利尼家自我标榜的坚持原则的交友模式?”女票在饭桌上环视一圈,眼神带着呼之欲出的嫌恶,表情也让人反感,她继续冷言冷语,“看看你交的朋友,混血,泥巴种,还有北欧最恶心的家族,他们的动物血统——” “女士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海姆达尔的声音突然响起,“这里不是1900年。” 1900年的时候还没有成型《麻瓜保护法》等相关法律,魔法世界的“纯血癌”患者相当猖獗——逐客令婉转但明确。 “我们家的门都是原木色,别弄错了。”骑士楼的克鲁姆老爷接话。 女票没反应过来,被铁青着脸的里卡尔多抓住胳膊一把提起,她刚要尖叫,又被里卡尔多捂住嘴,强行拖了出去。 饭桌上的僵硬气氛顿时一松,不幸躺枪的亲友们,如哈利一家、罗恩一家、还有斯图鲁松家等等,大家面面相觑。 直到老拉卡利尼伦巴第爷爷佯装毫不知情地用蹩脚的英语说了句“那位女士怎么突然说上了听不懂的外国话”尴尬才彻底扭转过来。 坐他边上的隆梅尔小声调侃:“你原来也喜欢说外国话。” 伦巴第爷爷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摘自《从现在开始未来》 一、 “小米,”穿着睡衣的克莱尔在通往阳台的入口处向房间内张望,看见米奥尼尔坐在书桌前埋头用功,略迟疑后走了进来。“这么晚了,你还在看书啊,明天早上还有比赛,早点睡吧。” 他们从巫师壁炉集散中心回来以后,克莱尔就感觉米奥尼尔比去前更反常,如今的反常又与持续了整个上午的心浮气躁不同,那时候米奥尼尔似陷入了迷茫,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焦虑感,显得坐立不安,眼下的反常更像是确定了目标后不知疲倦的奋起。 克莱尔愿意看到米奥尼尔发愤图强,可又不希望他矫枉过正,好比现在应当是休息时间了,他还在亮灯苦读,那会导致过犹不及,事倍功半。不要以为克莱尔不知道米奥尼尔近段时间一直在熬夜,克莱尔不清楚缘由,不代表真像她表现得那样对米奥尼尔夜里的“私人时间”一无所知。 她走近书桌,书桌上放着两本一模一样的印象派风格的布面本子,本子上另附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克莱尔看不懂的话,有的段落前缀着年月日标注,有的空白,好比这一条:2008年7月3日上午——在美国威斯康辛州首府麦迪逊市郊外的巫师壁炉集散中心与多哈见面,由此了解了一切,非常震惊小米和多哈见面了,克莱尔对他的“震惊”很纳闷。 还有接下来的这一条:2008年7月3日晚19:25——收到被多哈拿走的布面日记本米奥尼尔的日记本曾丢失过吗?可她明明看见他一直在写日记。 克莱尔越来越迷惑了,当她回神发现米奥尼尔已经停止了伏案,并看着她。 “对不起,”克莱尔连忙把白纸放回去。“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好奇,其实我什么都没看懂……” “没看懂?那我就头疼了。”米奥尼尔喃喃道。 克莱尔满脸问号,今天的智商完全不够用。 “我把这张纸搁这儿就是想让你看见,”米奥尼尔干脆坦言,甚至有点难为情的捏着手指。“如果你看见了也许会向我发问,那么我就找到一吐为快的契机了。” 克莱尔的第六感警铃大作,米奥尼尔即将告诉她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事后证明,这件事确实很不得了,说得夸张点,他俩的命运将在今夜从各自既定的生命轨迹中偏移出来,并入另一条相同的轨道。 克莱尔有那么一阵心慌,也许是既定的轨迹在命运女神不容置疑的决断前试图发起的最后挣扎,千分之一秒,稍纵即逝,犹如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掀起的一朵毫不起眼的小浪花,克莱尔重归平静,心甘情愿地向未知的新征程发起挑战。 “去壁炉集散中心的路上你不是问我要和谁联系吗?”米奥尼尔想来想去,选择这个作为切入点。 “是多哈先生吗?”克莱尔问。 白纸上那么写的。 “不,确切点说我不知道对方是谁。” 克莱尔已经不去怀疑自己的智商了,也不发问,因为不知道该问什么,所以被动的听着。 米奥尼尔又道,“这件事要从某天晚上我的日记本被偷换了说起。” 克莱尔眨巴眼睛,米奥尼尔向她描述了日记本忽然有了对话功能,并每晚给他讲一个睡前故事,然后睡前故事开始变调,最终变成了那个可怕诅咒的雏形,之后再联系上扬库洛夫斯卡家的诅咒,米奥尼尔的曾祖父成为了不幸的第5个被报复对象…… “爷爷、大爹和我都已经进入诅咒的备选名单了。” 克莱尔脸色大变,冲口而出,“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你认为我像在开玩笑?用我曾祖父的生命,用我祖父、父亲和我自己的生命和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克莱尔被米奥尼尔的凉薄语调骇得一哆嗦,“小米你别生气,我只是太震惊了……”对,就像那张白纸上写的那样,太震惊了。“这太可怕了,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我们该怎么办?” “……很高兴你说‘我们’,毕竟这件事和你们马尔福没有关系。”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克莱尔泫然欲泣。 “不,我说真的。”米奥尼尔招招手,克莱尔迟疑了一下,而后走过去与他相拥。米奥尼尔抱住克莱尔细瘦的肩膀,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理智的做法是立刻远离我,远离我们家,退到安全线以内,在我们品尝先祖种下的苦果时以亲戚的身份施以援手嗷——” 克莱尔收回揪米奥尼尔软软肉的手,“别说会让我生气的话,在你眼中我是贪生怕死的人?” “我们只是亲戚,你并不会因此受到责备,你要为你的父母考虑,还有你的爷爷奶奶,他们指望你继承马尔福家,成为女家主,将来找个愿意为你穿裙子的上门女婿嗷——” “穿裙子的上门女婿?”克莱尔似笑非笑。 “我错了,我口无遮拦,对不起。”米奥尼尔立马承认错误。 “别废话,说重点!”克莱尔女王下令。 米奥尼尔摸摸鼻子,“断子绝孙不过是一种可能,未来并没有发生,所以并不是必然结果。我要想办法避免悲剧重演。” “重演?你不是说还没有发生过吗?” “不,它发生过,这就是多哈从20年后来到20年前的原因。” “我的梅林!”克莱尔哑口无言。 米奥尼尔对克莱尔的承受能力很有信心,续道,“多哈就是20年后的米奥尼尔,他是未来的我。” “……你们长得不一样。” “复方汤剂,谢谢。” “幸好……”克莱尔松了口气。 “幸好什么?” 幸好米奥尼尔未来没有真被“毁容”成那样,“不,没什么,你继续。” “多哈成功了。”米奥尼尔说。 克莱尔思索了一会儿,很快把握关窍,“多哈成功阻止了诅咒的恶性蔓延?” “你的归纳非常准确,诅咒就是在恶性蔓延,克鲁姆老夫人的先祖死后,因为藏宝图引起的一连串杀人夺宝惨案中一共死了7个人,古代魔文中的7拥有非同一般的魔力,远的不说,英国,伏地魔当初为了制造魂器杀了7个人,在魔法中7就像一个坎,跨过去前死水微澜,跨过去后……”米奥尼尔耸耸肩。 “我被你搞糊涂了,既然多哈成功了,他为什么又特意回到二十年前?”克莱尔迷茫道。“而且你前面说悲剧曾经发生过,那么多哈又是怎么成功的?假如不幸真的发生了,他不是就……”克莱尔无论如何说不出那个可怕的字眼。 “因为那是属于米奥尼尔的另类传承,多哈做的就是延续这个传承,成为传承中的一个环节,如今通过多哈的手传到了我的手中。”米奥尼尔指向两本一模一样的日记本。“晚饭以后收到另一本日记本我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之前我也是迷迷糊糊的,多哈的出现并没有让一切明朗化,直到现在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我要重走多哈走过的路,尽我所能复制他的每一步,包括假如我成功阻止诅咒以后,32岁时的我将带着多哈留给我的东西,回到20年前的现在,虚构多哈这个人物与12岁时的我见面——当然在那之前,还有更早的穿越步骤,为了布置这一切,其中之一就是先从笔友做起。” 克莱尔张口结舌。 米奥尼尔微笑,“所以我说了,这是属于米奥尼尔的传承。” “我想我明白了,”克莱尔推敲道,“多哈回到20年前与你见面的原因就是为了提醒你提前做准备,免得到时猝不及防……换句话说曾经猝不及防过?” “是的,如果悲剧再次发生,我的爷爷还有12年,我的父亲威克多还有14年,我将死于一场实验事故。” 克莱尔咽了咽嗓子,不敢再推测下去了。 米奥尼尔安抚地笑了笑,说:“这又不是你的错,别愁眉苦脸。” “听到这样的事我实在笑不起来。” 米奥尼尔拍拍她的后背,“最初猝不及防的米奥尼尔在临死前可能做了什么,具体做了什么我不清楚,多哈也说不清楚,我们也无意追究,总之做了什么的米奥尼尔成功地让20年前的自己得知了这一情况,转机就是在这里出现的。” 克莱尔点头,“这个20年前的米奥尼尔就成为了传承的第一个环节,他通过20年后的自己收集的资料成功阻止了悲剧的发生,于是安安稳稳地度过了20年的米奥尼尔醒悟到必须继承传统,把这些事情再次传回到20年前,免得悲剧再度重演?” “没错,那样的悲剧谁都不希望发生,哪怕只有一丁点希望,就算是无稽之谈,就算是荒谬之极,米奥尼尔也愿意去尝试。”米奥尼尔说着看向日记本。“我的日记本过去是连接现在与未来的桥梁,将来是连接现在与过去的纽带,那一本没有与我通过话的日记本将会出现在另一个米奥尼尔手中,当然一切的假设需要建立在我成功的基础上。” “你一定会成功!”克莱尔望着本子。“真不可思议,不过最不可思议的是斯内普教授居然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教授完全看在里格的面子上。”米奥尼尔说。 “真的吗?我觉得教授很喜欢你,虽然他不肯承认。” “嘘~”米奥尼尔眉飞色舞地说。“别说出来,我们心知肚明就行了。” 克莱尔哈哈大笑。 “对了,还有个问题,”克莱尔感到费解。“多哈为什么要故弄玄虚?他完全可以过程从简,只要他拿出可信的信物来,直接与你当面交谈倾诉一切,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 “这个问题我问过多哈,他告诉我他12岁的时候被另一个米奥尼尔搞得晕头转向,所以他想报复,但是又不可能找未来的自己,正好把气撒我身上了,他还暗示我可以把这些原封不动地照搬给另一个米奥尼尔,以此释放积攒多年的不快。” “多哈可真幼稚!”克莱尔笑道。 “其实并不是这样,”米奥尼尔抿了抿嘴。“我想多哈不是不想从简而是不敢从简,他做的这一切全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他下意识地避免不同,因为他害怕稍有差池将对未来产生影响,在无法保证影响是好是坏的前提下,他不可能冒险。我想我也会这么干,20年后重演经历过的种种,让它们一环又一环永远保持下去。” 克莱尔陷入沉思。 “嗯……还有件事……”米奥尼尔忽然吞吞吐吐。“是关于你和我,嗯……” “你是说将来我会嫁给你这件事吗?”克莱尔好整以暇地问。 米奥尼尔惊呆了。 克莱尔得意地说:“不能老让你吓唬我。” “你知道?” “你指什么?如果是关于克鲁姆家诅咒一事,不,毫不知情,今天第一次听说。” “我是说你和我。” “结婚吗?我知道,我做梦梦到过。” “做梦?” “是啊,搞不清楚背景和去向的画面,主要围绕你和我之间展开。” “……你好像很镇定。” “第一次吓得不轻,次数多了就习惯了。你很不镇定?” 米奥尼尔认真地看着她,“你不排斥吗?” “和你结婚?不知道……”克莱尔皱眉。“不过你也说了,不能保证影响是好是坏,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遵照未来的走势行动,不要为图一时痛快反其道而行……”克莱尔说到最后绷不住脸红了,这话这么听都像她很迫不及待似的。 米奥尼尔心里乐坏了,嘴上淡定地说:“我们还小呢,我有信心搞定诅咒,不,应该说我必须搞定诅咒,不过生活上的事我想还是可以留有余地的,这和诅咒的延续没有直接关系,而且我不认为你的父母和祖父母在得知这一情况后愿意让你成为骑士楼的媳妇。” 克莱尔沉默不语。 米奥尼尔有些忐忑,仔细琢磨刚才的话,没发现不妥。 克莱尔一把握住米奥尼尔的手,坚定的说:“时间可以证明一切!”然后松开手,大声宣布,“睡觉!” 米奥尼尔愣了愣,转向桌面,被克莱尔拉住,“睡觉!” “好好好。”米奥尼尔举手,接着哭笑不得地进入盥洗室。 回来的时候克莱尔已经在他的床上躺好了。 米奥尼尔什么都没说,爬上床盖好毯子,屋里的灯熄灭了。 “很好,今后继续保持。”黑暗中传来克莱尔的咕哝声。 保持什么?听话吗?米奥尼尔好笑地闭上眼睛。 多哈没有告诉他,所以他并不知道还有一件可怕的事在未来等待着他——米奥尼尔是个妻管严! 愿斯图鲁松先祖与你同在。 晚安。 第57章 (二十八) 母亲怀孕满5个月后,克莱尔搁下羽毛笔,着手整理从号称权威的各种胎教书籍中截取的精华,把它们分门别类的穿插好,等到马尔福夫人怀孕满6个月的时候,克莱尔终于舍得走出被临时改建成的小书房——卢修斯戏谑为“克莱尔的秘密空间”,由此踏上严肃认真的胎教执行之路——晨昏定省,一次两次,鲜少耽误。 只不过克莱尔服侍的不是她娘,而是母亲一日大过一日的肚子。 起初包括马尔福夫人在内的家庭成员都下意识告诫自己对这胎不抱希望,曾经抱过两次——兴师动众的结果让人笑掉大牙,两次都被现实狠狠扇了巴掌。这一次上至先祖画廊内的肖像画,下到战战兢兢的家养小精灵,没有一个具备说话功能的活物及非活物敢明目张胆地让满腔希冀溢于言表,大家不约而同遮遮掩掩,明明很在意却又装模作样。 好像越在乎就会把孙子的小唧唧吓没了。 骑士楼一家每回登门拜访都替他们累得慌,不过在话题的筛选上还是会“入乡随俗”,与东道主的精神面貌保持高度一致。 “当然是个男孩!”唯有克莱尔义正言辞,从不更改自己的看法。 马尔福一家以为对父母亲的心病心知肚明的大丫头善解人意,德拉科调侃大女儿:万一弟弟降生,爷爷奶奶可能就没以前喜欢她了。克莱尔盯着父亲约有三秒钟,犹如看学龄前儿童的目光把马尔福总裁盯得面子上差点挂不住。 “我不是捡来的。”克莱尔理直气壮。 亲戚小伙伴们哈哈大笑。 马总裁哭笑不得。 当克莱尔一日两次的胎教计划实行满一个月且没有显出丝毫疲软的迹象后,敏感细腻的马尔福夫人瞧出了端倪——到底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跟在克莱尔身后起哄的二女儿柏莎仅新鲜了一个星期,以柏莎的性格能按部就班一个星期已经是先祖显灵了,克莱尔的锲而不舍让马尔福夫人打从心底里疑虑大女儿此举别有深意。 某一天,马尔福夫人在花园里散步时无意中撞见克莱尔与米奥尼尔,被他俩浑然天成毫无造作扭捏的相处氛围感染并震撼到,马尔福夫人知道这对小朋友素来关系融洽情同兄妹,但是新的领悟好似在她面前开启了一扇大门,促使她脑洞大开停不下来。 卢修斯对于克莱尔的培养从未间断,即使儿媳再度怀孕,克莱尔也没有对祖父的教导敷衍了事,依旧孜孜不倦严于律己,不同的是祖父对克莱尔越严厉,克莱尔对胎教计划的执行也越严苛。 时间又滑过去一个月,日复一日的胎教接触中,马尔福夫人终于肯定,大女儿是在给未来的弟弟腾地方了。 因而每当德拉科坚定不移地向着招上门女婿的目标春风得意大步进发之时,马尔福夫人总是一脸纠结欲言又止,一切还停留在猜测阶段。不过就在马尔福夫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对米奥尼尔大大超出普通亲戚标准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其实很说明问题。 马尔福夫人的岳母技能提前触发。 ————摘自《从现在开始未来》 一、 得知威克多和海姆达尔打算提前离开,邓肯放下手边的工作赶到二人借住的小楼。 “不是说准备住上一个月吗?你们的一个月就是十天不到?我还打算带你们好好玩一玩!”邓肯热情地挽留。 “有点事,下次吧,”威克多说。“还让你特意赶来……” “什么话!”邓肯对老同学的客套非常鄙视。 “好好,我不说话。”威克多转头对海姆达尔说,“我去楼上看看。” 二人交换个心知肚明的眼神,海姆达尔点点头。 邓肯是个懂得避嫌的人,也不会多想,目送威克多上楼,余下二人对视一眼。 “真的不能改变主意吗?”邓肯感到非常可惜,因为各自的工作都不清闲,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相聚了。 “这里是魔法世界,想见个人还不容易?”海姆达尔轻松的说。 邓肯摸摸鼻子,“你在埋怨我这些年的‘失踪’?” “你是大忙人,我们都知道。”海姆达尔收起玩笑,认真的说:“距离和时间无法改变我们的情谊使它变质,但会让它变淡。”说完这话,他指向屋外,邀请道,“不赶时间的话,出去走走?” 邓肯欣然同意,二人走出小楼,沿着原始粗糙的矮墙缓步而行。 黄昏的橙红色余晖落在田埂上,影子在身后拉长,天地万物变得朦胧,高速运转的世界逐渐缓下步伐进入休息时间。 “再过几年眼看要奔四了,终身大事你就没什么想法?”海姆达尔揪了根杂草随手晃悠。 邓肯像敏感的青春期少女一样变了脸色,“我才三十出头!三十出头!” 海姆达尔不当回事,调侃道,“威克多偶尔会那么说,原来你们不是同年?” 邓肯没好气地喷鼻子,“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有义务提醒你,他提前进入中年期了,也许明天一睁眼你将会面对秃脑门的威克多叔叔,请不要把他和永远朝气蓬勃的我相提并论。”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尝试代入后回应,“若有一天威克多真成了秃头大叔,我想我不会因此嫌弃他,因为那个时候我肯定也不如年轻时好看了。” 时光易老,韶华易逝,最可怕的是不坚的人心。 邓肯夸张地摇摇欲坠、步履蹒跚,“别这样亲爱的,这会让我觉得你在讽刺我的坚持轻浮幼稚。” “如果确实如此,你会因此改变初衷?”海姆达尔笑着问。 邓肯不假思索,“不会。” 那不就得了,海姆达尔摇摇手里的杂草。 他们转身往回走,夕阳在斜前方的灌木丛中若隐若现。 邓肯问了些骑士楼的近况,夫夫二人无波无澜但温馨和美的家庭生活让孤家寡人的奥维尔先生心生艳羡,仅仅停留在艳羡,邓肯至今奉行独身主义,逢年过节朋友聚会时偶然会在出双入对或人声鼎沸的背景下略感寂寞,却不足以说服他改变现有的生活。 “我想我还没有做好准备。”邓肯说。“准备和一个女人走进礼堂,接受神明、先祖以及亲朋好友的祝福,我也无法想象和一个人共同生活一辈子,完成任务一样的生儿育女,成为支撑一个家庭的顶梁柱。这样的生活比治疗疑难杂症还要让我畏惧,所以我很佩服身边每一个自愿投身到婚姻战役中,试图拼杀出一条血路的巫师。” 海姆达尔没有嘲笑或否定邓肯的恐婚症,“大概是出发点不同而生出的不同结论。我一直渴望拥有一个家庭,我害怕孤单,梦想着至少有那么一个人能够陪伴我,分享人生中的喜怒哀乐,一辈子不离不弃。威克多愿意和我一起尝试,至今为止尝试的结果都还不错。” “那是因为你遇上了威克多,这是前提,我没有遇上那么一个人。”邓肯迎着夕阳倾吐怅然。 “前提不应该是共度一生么?”海姆达尔看向邓肯。“再汹涌澎湃的激情,再不可磨灭的爱情,最终将在发酵完成后趋于平淡,回归理性。无论何种出发点的婚姻都需要妥善的经营,相互扶持、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光有理想和爱情是远远不够的,这就是生活。” “就是这个,”邓肯指出。“所以我依然观望。” “祝愿你早日遇见对的那个人。”海姆达尔送上祝福。 “虽然我觉得目前我还不太需要,不过谢谢。”邓肯扬起笑容。 海姆达尔眨巴眼睛,无声地回以一笑,心想拥有这样的男色也不怪未婚到现在——斯图鲁松法官有那么一瞬被前魔法先生的男神式笑容晕眩了一下。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被戏称为耍流氓,可至少不会制造出亲家变仇家的家庭悲剧。 “替我们向容克先生带声问候,非常感谢他的热情款待。”海姆达尔最后说。 二、 夫夫二人离开法国后直奔英国,隔天上午他们来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附近的霍格莫德村。 一个提着篮子沿街叫卖自家酿威士忌的小男孩接过威克多手里的金加隆,迫不及待地掂了掂手里的货币,然后掀开覆盖在篮子上棉布,眉开眼笑地殷勤道,“我们家的火焰威士忌其实很不赖,不过大家都知道‘三把扫帚’的火焰威士忌全英国首屈一指,我就不和老板娘抢生意了,免得她总抱怨我占着她的店前揽生意,不给我行方便了。二位老爷,我个人强烈推荐绿色标签的浓雾威士忌,是我们家的招牌,滋味妙不可言。”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被小男孩生动的自卖自夸逗得会心一笑。 “我们的孩子和你差不多大,你都已经帮着父母做生意了,真是个伶俐的孩子。”海姆达尔表扬道。 这当然是客套话,米奥尼尔在小粑粑心中是无可替代的。 小男孩眉飞色舞,被夸奖得有点脸红。 “我明年就要去上霍格沃茨了,不会一直帮下去,”小男孩兴高采烈地指向高耸山巅上的魔法学校。“二位老爷不是本地人吧,知道霍格沃茨吗?” 威克多看见小男孩就想起从前的海姆达尔,海姆达尔那会儿的岁数只有眼前男孩的一半,胆子却大得多,借着坩埚国际标准的推广,仅凭模棱两可却又编造得有模有样的“小道消息”从他和贝尔尼克身上狠狠敲了一笔。 威克多至今记忆犹新,所以很有兴致地回道,“全世界没有巫师不知道。” 男孩更兴奋了,手舞足蹈的说:“霍格沃茨鼎鼎有名的斯内普教授是我家的常客,他特别喜欢我们家的浓雾威士忌!” 知道,不然他俩不会慕名而来。 夫夫二人辞别了男孩,带着采购的浓雾威士忌来到猪头酒吧。 猪头酒吧的老板阿不福思盯着他俩手中包装得有些简陋的酒瓶动了动胡子,“这可不行!”阿不福思煞有介事地摇头,“猪头酒吧谢绝自带酒水,这会影响酒吧收益,不过我可以给二位一些建议。”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相视一笑。 阿不福思摸摸胡须,假装没看见夫夫二人的眼神,继续开玩笑的说:“如果二位愿意收买老板,也许老板将破例网开一面。” 威克多向阿不福思身后的架子轻扬手掌,三只木酒杯脱离架子飞到三人面前的吧台上。 阿不福思笑得眯上了眼。 海姆达尔打开瓶塞先为阿不福思满上一杯。 就美观度来说浓雾威士忌比火焰威士忌有看头,液体静置在瓶中时瓶子里星星点点莹光烁烁,倒在杯中时整个杯子立刻被笼罩在一团萦绕不散的雾气中。 阿不福思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后一脸陶醉,看样子非常欣赏。 海姆达尔不喜欢喝烈酒,一辈子汽水本命,正式场合大多选择香槟等起泡酒。威克多更喜欢伏特加,后来跟着隆梅尔尝试接受了荷式金酒,浓雾威士忌略尝了尝也放下了。他们给阿不福思留了一瓶未拆封的浓雾威士忌,而后上楼进了房间。 下午三点左右,他们的房门被敲开,斯内普教授如约而至。 “西弗勒斯,见到你真高兴!”海姆达尔与对方拥抱。 斯内普微笑,又拍拍威克多的肩膀。 他们下楼的时候与兴冲冲上楼的西里斯不期而遇,斯内普和西里斯冷淡地对视一眼,所幸双方都有意识的克制,没有发生矛盾。 为了避免出现眼前的尴尬场面,海姆达尔与二人约定的碰面时间故意错开,到头来海姆达尔还是小看了布莱克老爷的耐心。 斯内普心里清楚夫夫二人放弃休假计划专程跑到霍格莫德村与自己见面的原因,对于急性子的西里斯也有了顾虑,这件事不该有更多人被牵扯进来——不知是福,曾经在冥想盆内看见的由多哈带来的“假如一切成真”的那段记忆让斯内普七上八下,尽管就目前来说那不过是一种可能,不代表必然。 想到这里,斯内普破天荒认真打量布莱克老爷。 西里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波特家的丫头还好吗?”教授忽然道。 西里斯大惊失色,对哈利以及他的家庭从来冷漠以待的斯内普今天反常得让布莱克老爷胆战心惊。 威克多在海姆达尔耳边小声说:“别担心,交给西弗勒斯。” 海姆达尔犹豫片刻,不动声色地点头。 不管西里斯最终会否了解来龙去脉,眼下顺其自然吧。 三、 克莱尔匆匆走进大楼,拿下背在身后绘有地精图案的小书包,快步走至服务台登记,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电梯并用力摁下按钮。电梯门合上,缓缓上升,克莱尔靠在电梯内贴满彩画的墙上,吐出一口气。 正在研究下一场比赛的米奥尼尔听到风风火火的动静,放下手里的东西。如果可以,他真想放弃这场糖耗子大赛,问题是那只脾气不小的亚细亚种凤凰就躺在蛋里,被摆放在一系列奖品中等待他去领取,所以他不能意气用事。 虽然就他自己来看,有没有这只凤凰对未来的走向或许影响不大,话又说回来,若是错过这次获得凤凰的机会,将来某一天他会后悔今日的草率。 克莱尔来到房间里,塞奇谨慎地关上房门,迅速进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望风状态——被告知了前因后果的小精灵荣幸地成为了小米团队的一员,举起手掌发下了誓言,终其一生为主人保驾护航,与主人并肩作战。 克莱尔把小书包放到米奥尼尔的书桌上,塞奇运用魔法,从小书包内取出自带托架的冥想盆。 “这是我们家的收藏品,起初还头疼要怎么弄出来,幸好塞奇和我一起去。”克莱尔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米奥尼尔好笑的说:“那是你的自己家。” “我犯愁要怎么办,我们家的先祖肖像画特别能说会道,还喜欢串门,一不留神就会暴露,于是我对爷爷说你比赛需要冥想盆,爷爷相信了。”克莱尔思来想去,把借冥想盆的理由推到糖耗子大赛上。欺骗祖父使她心生愧疚,她下定决心等一切尘埃落定,一定把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祖父,请求对方的原谅。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道歉。”米奥尼尔握住克莱尔的手。 克莱尔因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难为情,下一秒她回握住米奥尼尔的手,郑重点头。 米奥尼尔转身拿出多哈留下的诸多物件中的一样,那是一支细细的试管,试管口塞着刻有如尼文和古代魔文的木塞,黑色的记忆在透明的玻璃管内挤成一团。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米奥尼尔问。 “我先看吗?”克莱尔紧张地问。 “就是一段结局,没有惊心动魄的过程,我想多哈把它留给我是为了起到警示作用,以便时时提醒我不可掉以轻心。其实你不需要看,虽然不惊险,但看过了肯定不好受,你想看吗?” 克莱尔深吸口气,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米奥尼尔,“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米奥尼尔对她鼓励一笑。 塞奇摆好冥想盆,米奥尼尔拿出魔杖,按照多哈教的方式口念咒语,同时对木塞挥动魔杖,木塞嗡嗡作响,随后噗的一声自己拔了出来,塞奇接住飞弹开的木塞,米奥尼尔转动手腕,传承了数代的“失败后果”从试管口呈一条细线滴落而下,在不可思议的冥想盆中徐徐化开…… 第58章 (二十九) 国际威森加摩每过几年会进一批新人,新人们多半由各国威森加摩选派,所以准确点说是优秀后备军,在威森加摩这个岗位上并非真的初出茅庐。 斯图鲁松法官下属的菲欧娜就曾是保加利亚威森加摩选派的年轻力量,因其在IW实习期间成绩斐然、表现突出,再加上被时任审判员的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一眼相中提拔到身边大力培养,几年后事业如日中天的斯图鲁松审判员不负众望——以年轻得令人发指的年龄升任法官平步青云,菲欧娜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笑傲一众同等级审判员,赢在了起跑线上…… 总而言之,菲欧娜的故事经过人民群众生动活泼的艺术再加工摇身一变,一跃成为业界传奇,她本人被各国威森加摩的年轻人奉为励志姐——渴望在IW内一展长才乃至一炮而红的后备军们争相效仿的目标。 只有菲欧娜自己知道今日成就的来之不易,以及当中经历的酸甜苦辣。她的背景经不起推敲,她的来历并非无垢无瑕,出身一直是拖延她上升的泥潭,如果不是斯图鲁松法官有意提携,单审判员这个岗位就够她拼搏一辈子,不要说法官这个让档案无懈可击的审判员们都挤破头的金饭碗了。 如今菲欧娜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三十而立的菲欧娜比年轻时更有耐心,也更加沉稳,她比其他审判员都要幸运,同期进来的人半数以上都销声匿迹了,她比寻常人的起点高,所以在征途中比旁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也是应当的。 菲欧娜对上司比对她自己有信心,在菲欧娜看来斯图鲁松法官终有一日会站上首席大法官的台阶,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前方传来又一轮的议论声,菲欧娜把注意力放到那群年轻人身上——IW招进来的新实习生。实习生能否在IW留任个人能力是重中之重,走进IW的大门不代表万事俱备,假如表现不好很有可能会在实习期结束后被退回原单位。虽说退回去不能和辞退画上等号,到底脸上无光,工作能力也将一并受到质疑,从而影响今后的工作。 新进来的年轻人就和菲欧娜当年一样,第一个关心的无非是将被分派到哪一个审判员手下做事。法官不带新人,即便审判员也不是每一个都有带新人的义务,比如菲欧娜这么些年来就没怎么带过新人,不过她带过的新人在成功留任IW以后都得到了内部重用。 如今的菲欧娜在实习生眼中无疑于一份洒满了彩色巧克力糖豆的诱人冰淇淋,菲欧娜本人对“励志姐”的梗不以为然,她的上司才是真·励志,斯图鲁松法官的入行历程神乎其神,只不过老板相对低调,菲欧娜这个半吊子就被顺水推舟做了挡箭牌。 尽管有她挡在前面,斯图鲁松法官受欢迎程度却是丝毫不受影响,还是诡异的两面通吃,年轻的同行背后热烈讨论他,牢房里的犯人也是欲罢不能。仙仙的名号传遍各地巫师监狱,牙粉遍布五湖四海,扎根世界各地,大大超出了铁窗范围,审判员以及法官队伍中逐渐形成一定规模的忠实牙粉。 听说每五年举行一次的各国最高大法官回归IW述职期间,仅为了一个可以一睹仙仙风采的跟班名额,投身牙粉行列的大小审判员你争我夺大打出手,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不过菲欧娜十分清楚老板的魅力,牙粉团队确有其事。 人事部门的负责人开始对新实习生进行套路训话,菲欧娜盘算实习生进入前的情况,觉得今年大约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她被叫来纯粹凑数,便开始琢磨手边的工作进度。人事部门的负责人刚训话完毕,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负责人喊了声请进,门被推开,门后站着的正是菲欧娜的顶头上司。 “斯图鲁松法官!”人事部门的负责人连忙站起来,他是审判员级别。 “对不起打扰您工作了。”斯图鲁松法官歉意地说。 “不打扰,您有什么事吗?”负责人殷勤地问。 那一排新实习生的眼睛早就粘在斯图鲁松法官身上扯不下来了,尤其是年轻的小姑娘,一个个大胆奔放、春光满面,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抱大腿。其中还混迹着企图走捷径,心思不单纯的年轻小伙。 可惜斯图鲁松法官目不斜视,无半点怜香惜玉的觉悟,迅速看了眼菲欧娜:“我需要我的助手。” 人事部门的负责人看似毫无芥蒂地点头。 菲欧娜跟着老板离开。 实习生们如饥似渴的目光被关在办公室里。 门另一边的海姆达尔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现在的小孩太让人吃不消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祖父级的老头,真是一点也不害臊。 菲欧娜看出老板隐藏在气定神闲表面下的窘迫,不由得大笑。 要不怎么是仙仙呢。 ————摘自《从现在开始未来》 一、 克莱尔从冥想盆中抬起头时,米奥尼尔喝着塞奇弄来的麻瓜冰镇汽水,小丫头傻乎乎地呆坐在那里,像是一时无法回神,当听清楚米奥尼尔呼喊她的名字,忽然一惊一乍地跳起来抱住米奥尼尔。 举高了汽水瓶的米奥尼尔差点把汽水倒自己脸上,另一只手急忙稳住克莱尔,防止自己倒下去,手里的汽水瓶被塞奇变到书桌上。 米奥尼尔刚想开口,怀里的克莱尔开始发抖,米奥尼尔吞回了即将出口的话语,默不作声地抱着克莱尔,直到时钟上的分针从6滑到8和9之间,克莱尔终于镇定下来。 米奥尼尔拍拍丫头的后背,扶着她重新坐好。 “太可怕了……”克莱尔心里难受极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米奥尼尔心叫不好,“多哈糊弄我?那段记忆充满了刀光血影?” 早知道是18禁以上的剧情他就坚决不让克莱尔看了,米奥尼尔后悔不迭。 “不是,”克莱尔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就像你说的,没有任何惊心动魄的场面,但是……我觉得……它比那些更让人难受……” “我就不该同意让你第一个看,”米奥尼尔叹气,拿出手绢给克莱尔擦脸,“别哭了,脸憋得那么红,现在天越来越热了,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高温导致中暑,跟哭有什么关系!”克莱尔嘴上犟,情绪上因为米奥尼尔牛头不对马嘴的安抚得到舒缓。 “你说的都对。”米奥尼尔好脾气地微笑。 克莱尔有点脸红,自懂事以来一举一动循规蹈矩,端着少爷架子的模样比她爹还有板有眼、无可挑剔,好像一生下来就与“无理取闹”等负面形容无缘。名为“米奥尼尔”的乱码总是轻而易举地破坏光鲜的表面,引诱她的情绪化时时刻刻出来造反。 “来,喝点甜的。”米奥尼尔让塞奇又开了一瓶汽水。 克莱尔接过后好奇地看着玻璃瓶里黑乎乎的液体,闻了闻瓶口,陌生的气味冲进鼻子里,不难闻,还能听见细微但古怪的咕噜声。 “这是什么?” “一种麻瓜汽水,叫可乐,在麻瓜世界非常畅销。”米奥尼尔解释完又道,“不想喝么,让塞奇给你换冰镇橙汁?” “不,我想试试,”克莱尔觉得很新奇,“如果我记得没错,里格叔叔上次来的时候嘱咐希娜买麻瓜汽水,就是这个?” 米奥尼尔见小丫头不再对冥想盆里所见所闻耿耿于怀,就尽量自然地顺着她讲话,“里格小时候在麻瓜世界住了数年,他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乐应该是麻瓜特色之一了。” 克莱尔喝了一口,可乐在嘴里发生变化一直到被她咽下肚里,这期间瞪大眼睛严阵以待的表情实在有趣,米奥尼尔直到她好似松了口气,才问感觉如何。 “奇怪的味道,不过不难喝。”克莱尔说着又含了一口,这一次不再大惊小怪。 米奥尼尔觉得她可能会迷上可乐的口感,“慢慢喝。” 克莱尔点点头,最终也只是喝了半瓶就搁下了,嘱咐塞奇收好,剩下的明天再喝。马尔福家的女公子是个深谙克制要素的人,即使还不到10岁,却明白凡事都要适可而止。 “都喝了吧,”米奥尼尔把汽水塞回她手中。“气跑光了就成黑色糖水了。” 克莱尔这才喝完一整瓶。 米奥尼尔走到冥想盆旁,克莱尔立刻跳起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米奥尼尔被她的突兀举动弄得一愣,“怎么了?” 克莱尔小心翼翼地说:“你要看?” “你看完了轮到我了。”米奥尼尔不解她是何意。 “别看。”克莱尔走过去拉住米奥尼尔的袖子。 “克莱尔?” “别看。”克莱尔坚持道。 “我不明白。”米奥尼尔被她搞糊涂了。 “我不想你伤心,你别看。”克莱尔的小脸带上了些许哀求。 米奥尼尔摸摸她的头,“别担心,只是看一看,我需要通过那段记忆尽量客观了解当初发生的事。” “没什么发生,就像你告诉我的,那只是结果,我看不出有什么线索在里头,看了平白让自己伤心难过,没必要!” 米奥尼尔试着让她改变主意,小丫头却很固执。 “我看了就是你看了,我不想你伤心,我这个外人刚才都哭成那样,你肯定要哭上三天三夜,我不想花那个功夫安慰你!你的当务之急是在糖耗子大赛中脱颖而出,然后一路保持领先直至站到最高领奖台成为胜利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这场比赛,想必结果对你很重要,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分心了!” 小丫头一脸“信我者得永生”的神棍样,米奥尼尔被她的义正言辞动摇打消了念头,不再提冥想盆,克莱尔悄悄松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想让米奥尼尔去感受那样的痛彻心扉,自认为自己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都难受得胸口发闷,小米还不哭得死去活来?克莱尔暗暗琢磨赶紧把冥想盆还回去。 这天夜里,克莱尔沉入梦乡,盥洗室的灯悄无声息的亮了,不多时重新黑下来,又过了一会儿,米奥尼尔轻手轻脚地爬回床上,掀起毯子睡了下来。 黑暗中,他的眼睛潮湿发红,他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片刻,然后翻过身去侧躺避开克莱尔的方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米奥尼尔闭上眼,冥想盆中所见的一幕幕片段挥之不去。 多年以后,里格与克莱尔相互搀扶着来到墓园,里格驼着背步履蹒跚暮气沉沉,克莱尔满面风霜两鬓斑白,他们眼中看不见丝毫生机与希望,他们在两块墓碑前分别放上鲜花,默默伫立,一言不发…… 整个空间挤压成一团剜剖着旁观者米奥尼尔,使他心如刀割。 不该这样,米奥尼尔大声对自己说,也不能这样! 二、 威克多透过房间窗户目送西里斯匆匆离去,回头道,“这样好吗?” 斯内普把手放到桌上,不以为然的翘了翘嘴角:“没什么不好,他总是抱怨教书生涯枯燥乏味,我给他创造别开生面的契机。” 伏地魔时代留下的隐患解除后,幸免于难的教师逐一回到平静祥和的教授生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这几年教师队伍出现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动,斯内普在世界和平以后主动让出了当初伏地魔许下的“好处”,邓布利多顺利回归,副校长的职务也重新回到麦格教授手中,斯内普本就志不在此,这一对老家伙拥有多年的革命友情,教授无意在里面插一脚。 斯拉格霍恩经过激烈的大战后感觉自己年事已高,禁不住诡谲多变的高速世界,拒绝了邓布利多的再三挽留,离开霍格沃茨找到某处隐居地安享晚年,听说因其在禁林边缘搞到的不少好东西发了一笔横财,隐居生活过的舒适安宁。 斯拉格霍恩教授离开以后,给斯内普腾出了魔药学教授和斯莱特林院长两个岗位空缺,斯内普教授因而重操旧业,尽管他非常舍不得黑魔法防御术——毕竟惦记了那么多年,被伏地魔提拔破格当上了校长就淡忘不现实,教授还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岗位调整,又一次天降斯莱特林学院,成为蛇院的领袖。 然后,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就成了西里斯的囊中物,抱歉,成为了布莱克教授的囊中物。 毛毛躁躁的布莱克先生能当教授?梅林在上,不要看不起教师这份职业!斯内普教授的鄙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说实在的,要是西里斯申请别的岗位,比如麻瓜研究、飞行课之类的,或许教授的反应没那么大,谁让那是曾经朝思暮想的黑魔法防御术呢! 斯内普的找校长抱怨随着布莱克教授的就位被重新开启,邓布利多又像战前那样拿出甜腻腻的茶点帮助钻进牛角尖的斯内普教授放松心情。 可惜,吐槽告状仍然没用,这点也和战前一样。 夫夫二人没有追问斯内普用了什么办法让布莱克教授向后转起步走的,肯定不是令人愉快的借口。 “我知道你们来找我为了什么。”斯内普的表情忽然紧绷起来。 海姆达尔笑了,“我们主要想来看望您。” 斯内普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么多年他还是不太适应海姆达尔理直气壮的亲近,只是不适应,他不会拒绝对方的关心,应该说很开心,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我很高兴你们来看我。”斯内普的表情放松下来。 “这个暑假到骑士楼去住上一段日子,怎么样?”海姆达尔建议道。 斯内普有些犹豫,他暂时不想离开霍格沃茨,他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在霍格沃茨比较方便。 夫夫二人看出了他的顾虑。 “我们的邀请没有期限,如果您哪天想离开学校到外面走走,骑士楼随时欢迎您。”威克多真心实意的说。 斯内普微微一笑,“我接受你们的邀请,不过不是现在,请再给我几天时间。” “当然。”海姆达尔连忙说。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商量过等教授退休了,把他接到骑士楼与他们一起生活,他愿意赡养教授,让他彻底融入骑士楼成为家中的一份子,不过对方不一定会答应。不着急,还有很多时间。 斯内普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说:“我认为解除诅咒的关键点在那份促使那位……先祖杀人越货的藏宝图上,如果我的推测没错,那份图很有可能不仅仅是普通的地图,之所以无声无息是因为起先拥有它的是麻瓜。” 第59章 (三十) 菲欧娜最终还是被分派到了带实习生任务,就一个。她接到任务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在IW工作了好些年了,有些事情总能提前知道。实际上即使没人拿这个做人情,她心里也有数,因为原本她是不需要与实习生见面的。 分派过来的是一个男实习生,这个倒是出乎菲欧娜的预料,她以为会是个软妹子,那天在老板面前怒刷存在感的妹纸们十分踊跃,她没理由怀疑这些小丫头舍得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 菲欧娜打量完人高马大的实习生后在心中粗略评价,是个帅小伙,器宇轩昂,很有男子气概,不过不是菲欧娜的那一款,菲欧娜的老公甘特属于学术型绅士,菲欧娜独爱温文尔雅这一型。很MAN,很酷炫是老板欣赏…… 菲欧娜停止了脑补,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貌似随遇而安的年轻人。 嗯,有点意思。 实习生叫沃尔维尔特·米斯那,似乎来头不小。 人事部的负责人私下对菲欧娜透了底,“不必费心,他在IW待不长。” 菲欧娜从对方刻意烘托的神秘语气中听出了端倪。 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有些离一飞冲天仅一步之遥的巫师会被上面临时下派到某处锻炼学习,美其名曰历练,其实就是为了给履历锦上添花,不为业绩成果。 “我明白了。” 人事部负责人是个爱钻研的,忍不住又道,“就像普通实习生一样对待,别太明显了。” 她参加工作的时间比这位实打实的大叔还早两年,她会不知道怎么做?不过也无须当面揭穿,菲欧娜笑了笑,走人了。 之后菲欧娜就轻松起来了,这位叫米斯那的实习生手脚麻利,听话又勤快,可以说太勤快了,她与老板的见面时间被瞬间压缩到极限。菲欧娜冷眼看着他鞍前马后的忙碌,本来应该由她完成的跑腿任务全被自告奋勇的米斯那揽去,清闲下来的菲欧娜下班一日比一日早,回到家后兴高采烈地和老公孩子出门看了期待已久的演出。 审判员中有人看出了名堂,暗示她千万别被喧宾夺主了,斯图鲁松法官手下的岗位是个香饽饽,小心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菲欧娜谢过对方的好意后一笑置之,老板要是那么好糊弄,还会是呼声最高的下任首席大法官预备役?人家实习生哪儿是喧宾夺主,明明很爱岗敬业嘛,瞧那个跑上跑下的麻利劲,建议他休息一会儿反被教育不够踏实肯干,勤恳到没朋友。 菲欧娜该干嘛还是干嘛,完成手里的任务照样准点下班,老板不发话她哪里敢主动加班。 老爷不开心了。 某日中午饭点,熙熙攘攘的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食堂,和几个同事坐在一张桌上吃喝的威克多收回观察的目光,那个在自己爱人身旁殷勤转圈、滔滔不绝的年轻人让老爷多看了不止两眼。 等年轻人离去,留在食堂迟迟没有离开的威克多坐到海姆达尔身边。 “那个就是菲欧娜新收的实习生?”威克多问。 正在琢磨报纸上的填字游戏的海姆达尔抬头问,“裁判理事会也知道?” “这周就见他满大楼的跑了。” “很好,看来是真勤快。” 老爷就看着海姆达尔,后者专心寻摸拼单词,过了片刻才有所感应。 海姆达尔被老爷看似波澜不惊实则黯然神伤的小眼神搞得一头雾水。 “他让我很不高兴。”威克多坦然道。 “怎么回事?”海姆达尔连忙把报纸推开,端正了态度。 威克多说:“自己的爱人被一个年轻的帅小伙天天围着转,转得我心里不踏实。” 将心比心,要是老爷被一个前凸后翘的大美人日日含情脉脉、嘘寒问暖,斯图鲁松法官肯定二话不说扛起醋缸子砸美人脸。当然,米斯那实习生只是比一般实习生殷勤了点,除此以外还是很规矩的。 “他待不了多久,我想让菲欧娜松快点,她和甘特这段日子聚少离多。你要是不喜欢,我让别的法官带他。” 别的法官应该很乐意,IW里不少巫师整日在海姆达尔跟前对米斯那的出类拔萃赞不绝口,不满一个星期就能罗列出他许许多多不容忽视的优点,这犀利的小眼神不去国际警察部队一展身手真是被埋没了。 “我明白了。”威克多握住海姆达尔的手。 “据说我那时候也被传言为背景深厚的一员,既然我当初没少被使唤,他应该响应优良传统,能者多劳。”海姆达尔笑眯眯的说。 威克多忍不住摸摸他的脸——虽然都是老夫老妻了,老爷的宗旨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为什么‘培养’他?”威克多问。 “他来IW就是为了锻炼,好在履历上镀层金,让他的付出名至实归不好吗?” 老爷呵呵一笑。 海姆达尔扬扬眉毛,“忘了说,他是亚当·克劳斯的儿子,上了户口本的那种。” 米斯那正是克劳斯夫人的姓。 卧槽! 老的没撬成,换小的来撬,这玩意儿还能子承父业? 发散性脑补的老爷拍案而起! ————摘自《从现在开始未来》 一、 诅咒这门学科在魔法大学问系统中属于剑走偏锋的一支,在巫师眼中它的形象多为“故弄玄虚”——海姆达尔此前就是这么认为的。它不似普通魔咒,拥有一目了然的打击目标;也不似变形术等独立分支,拥有立竿见影的咒语效果。它看来很高端,也是大俗。 生活中掐架掰腕指天骂地时的言辞算是诅咒的一种表现形式,只不过大多为口头发泄,没有实际意义。 在那个无论黑魔法还是白魔法,但凡如臂使指、精确打击就是好魔法的年代,在一群发誓惩恶扬善,以正魔法世界不正之风的有志者们的强烈呼吁下,各种魔法及其相关学说走上了待价而沽,被贴上标签分三六九等的命运。黑白魔法就此分家,且越分越远,最终成了你死我活的冤家。 诅咒因其发动的特殊性,效果的不明确性,文献资料的漏洞百出,一度被排除于魔法行列之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消失于正统魔法队伍,直至今日这门学科依然不是各大魔法学校的首选。 经过了几个世纪的沉浮,进入二十世纪以后,现代魔法世界把诅咒划归到了黑魔法领域。研究者们后来发现,发动诅咒是需要天赋的,它的门槛和占卜学一样没有规律可循,仿佛真的上天注定。 假如斯内普教授的假设说到了点子上,说明那位拥有藏宝图的倒霉麻瓜祖上出过至少一位巫师,而且是天赋极高的诅咒大师。他通过一张纸——引起巫师贪欲导致后代无故被杀的导火索,在几十甚至几百年前遥控了一场波及了数个巫师家庭的悲剧。 在他手下,诅咒获得了一目了然的打击目标,拥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可怕的是它能够传承,让罪魁祸首九泉之下看着子孙后代因自己的一念之差不得善终而死不瞑目。 贪心不足蛇吞象,没有贪念就没有杀害,一旦杀害了,不搞得仇人断子绝孙不罢休,睚眦必报的最高境界不过如此了。 “是个牛人。”海姆达尔喃喃道。 斯内普教授和威克多对视一眼。 “你们同意我的分析?”斯内普问。 虽说他们关系好,但这么毫不犹豫地接受下他的推理是不是太快了点?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教授忘了他为了推理出这一点熬了好几夜分析研究摆事实讲道理,眼下满心满眼都是太顺利而生出的空落落的纠结。 “您的分析让我理清了一部分头绪,”海姆达尔说着看向威克多,“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收集的那些不知所谓的纸片吗?为了那些纸片还跑了好几个地方。” 威克多回以微笑,“我想起了那个倒台的德瑞裁判长,据说他德高望重。” “我也记得,他的老朋友一直给你写信,我们还特意去了一趟,听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还被各种旁敲侧击。” 威克多沉吟道,“这么说来其实我们一直被亨利·德瑞蒙在鼓里,不,应该说他以为我们了解内情,视我们为不共戴天的敌人,实际我们对他敌意出发点一无所知。他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藏宝图?” 海姆达尔摸摸下巴,“原来那不是一本古书。” 埋在心里不成形的碎片开始出现了轮廓,粗糙而莫测,但总比一筹莫展强。 斯内普默默听着他们没头没脑的对话,凭借聪明的大脑摸索到了能够应对之前分析的信息。 “你们收集的纸片保存地点安全吗?”斯内普问。 想到那些很有可能是解开诅咒的关键,夫夫俩顿时精神一振。 “有妖精看着。”海姆达尔简单提了一句。 原来以为是某件古物的一部分,想到古董的价值他就把纸片当未来的金加隆保存起来了。 斯内普没有多问,多年的卧底生涯使他身处和平年代也不忘时刻保持谨慎。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收集齐碎片,也就是藏宝图。”斯内普说。 一切从藏宝图而起,也必须经由它而终。 “好,先不管这番分析是否准确,就我本人来说八、九不离十,”威克多看看二人,“我们怎么把这些传达给米奥尼尔,而不会坏了未来走向?” 多哈走前叮嘱夫夫二人不要过分干预,言犹在耳,提心吊胆,俩粑粑犯愁了。 二、 克莱尔见米奥尼尔一脸认真,以为他在看深奥的咒语书籍,走近一瞧却是在一张花花绿绿的信纸上涂涂写写,小模样还挺惬意。 “你在写信吗?”克莱尔问。 “是在写信,给法妮。” 坐在米奥尼尔身后的克莱尔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像被突然扎了一下似的。 米奥尼尔回头一笑,“吃醋了?” 克莱尔张口结舌,刚要爆发点什么,米奥尼尔就把头转开了,克莱尔瞪着他的后脑勺捶胸顿足。 米奥尼尔回头道,“我让塞奇——” 克莱尔都没听清米奥尼尔说什么,一与他四目相对就冲口而出:“我一点都不在意!” 房间静默片刻。 米奥尼尔忍着笑佯装若无其事,“我让塞奇回家取点东西,中饭要自己解决了,我等会儿下去取包裹顺便吃饭,你有什么计划?” “爷爷要过来。”克莱尔说完浑身僵硬地走进盥洗室,飞快关上门。 坐在书桌前的米奥尼尔低声笑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继续写信。 盥洗室里的克莱尔看着镜子里面红耳赤的自己,懊恼地用脑门砸了几下贴了瓷砖的墙。 米奥尼尔寄完信,又用号码牌领了俩包裹,没在外面停留,回了房间。 他用魔杖把其中一个用魔法压缩过的包裹放开,沉甸甸的拳头大小的盒子转眼变成扁平状的盒子,上面的寄送地址写着英国,他没管另一个,急切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本软皮记事本。 米奥尼尔现在看到陌生的记事本就七上八下,他在椅子上呆坐了几分钟,做足心理建设后拿起本子翻开,让他惊喜的是本子里的字他非常熟悉,来自里格和爸爸。米奥尼尔如释重负,为自己的草木皆兵感到好笑,盒子上的陌生字迹多半来自寄送单位。 他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捧着本子阅读,看着看着感觉不太对劲,理智告诉他别看了,这些不是他自己发现的,万一和未来不符怎么办!他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逐行扫描,他的手指不听话的翻开一页又一页,直到他把整本本子看完。 米奥尼尔合上本子,又发起了呆,房间外传来嬉笑声,促使他猛然间回神。他把本子贴身藏好,拿起塞奇准备的麻瓜汽水咕噜噜地灌,然后打了一个大嗝。 米奥尼尔丢开瓶子,眼神变得坚定,暗暗发誓不再轻易动摇,他打开了第二个盒子。 盒子解开压缩咒语后大约有一个篮球那么大。 里面有一封信,只有一封信。 米奥尼尔:“……” 信封上没字,信也没封口,他轻易取出附在里面的羊皮纸。 “你好,是我……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对自己说我是米奥尼尔似乎很奇怪,还是叫我多哈吧。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顺利回到我的时代,并过上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幸福宁静的生活了。如果你记挂我这里的情况,通过这封信向你转达我们的祝福,我们这里一切都好。 里格和爸爸准备过他们第、第几次来着,反正就是再度蜜月,我和克莱尔也有这个打算。爷爷们很乐意为我们看孩子,我和克莱尔原本计划带着孩子一起旅行,不过爷爷们充满了干劲,还各自分配好了任务,我们反而不忍心了…… 上述这些不是重点,只是为了让你眼红。 问你个问题,是不是收到里格和爸爸的作弊小本子了? 其实那不会影响什么,我当初也收到过。其实你大可不必害怕可能影响未来而战战兢兢,我后来回忆了一下,发现还真没有什么别的外力可以影响到未来的走向,能够影响你的只有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爽了,我终于可以这么写了,我当初没少被折腾,所以很抱歉,只能从你身上找回面子,别介意,我知道你是个豁达的人,不然我看不到你的明天。 信的末尾附上一小幅铅笔画,相信你看出那是一把钥匙,顺便附上一串咒语。 希望你能搞定。 相信你能搞定。 送上克莱尔让我捎带的祝福:小米最棒! 就到这儿吧, 一切都会好的,亲爱的自己” 米奥尼尔啼笑皆非地收好信,他才不承认将来也会如法炮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所有细节都深深刻画进了脑海中。 他使用多哈附上的咒语,对着铅笔画上的钥匙挥动魔杖。 铅笔画变成了真钥匙。 米奥尼尔撇撇嘴,嘲笑多哈故弄玄虚,这种咒语骗骗三岁娃娃都显幼稚,能变出可以使用的钥匙,说明真钥匙原本就附在信件里,障眼法罢了。随即又想到多哈就是自己,吐槽成年后的自己的感觉简直醉人。 这把钥匙可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他兴致勃勃地拿起钥匙看了又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是什么地方的钥匙? 多哈炫耀了半天,唯独漏了这个。 同一时刻的另一地方,在高档巫师餐厅里就餐的一对祖孙面面相觑。 卢修斯放下手里的水杯,克制住心里蠢蠢欲动的草泥马。 “你说你想改变课程?”卢修斯微笑。 克莱尔小身板坐得笔直,一丝不苟的说:“是的,祖父,除了音乐欣赏、礼仪指导、身体锻炼等基础课程,别的课程请您替我推了。” “……你这是提前进入叛逆期了?”卢修斯大惑不解,来之前还好好的,美利坚不思议! “不,我希望另外换上别的课程。” “哦?”卢修斯来了精神,莫非大孙女从美利坚这儿取经,嫌原有的课程落伍了? 这个倒不是没有可能,要知道花旗国向来时髦。 “你想换上什么课程?” “目前我的年龄不适宜接触太艰深的内容,我给自己计划由浅入深,慢慢培养相应的兴趣,让自己尽早融入其中而不会心生反感。” 卢修斯心花怒放,艾玛不愧是我一手带大的接班人,瞧这高觉悟,德拉科当年都没提前培养高素养业余爱好的超前意识。 “我想先从烹饪入手,从简单的厨艺学习开始,另外还有初级缝纫和园艺。” 卢修斯:“……”肯定是他耳朵不好使听岔了。 卢修斯爷爷努力挣扎,“亲爱的,你是不是想说魔药学,变形术和药草学?” 让卢修斯失望的是克莱尔果断摇头,“厨艺、缝纫、园艺,等大致掌握好了这三样,再逐步增加别的内容。”大约嫌这么说不够分量,紧接着不容置疑地补充道,“我是马尔福家的人,即使将来需要我做家庭主妇,我也要做最优秀的家庭主妇!” 家!庭!主!妇! 卢修斯整个人都不好了。 美利坚不思议! 第60章 (三十一) 前方高能出没,请做好思想准备! 不要无视咱的提醒哦=3= 一、 卢修斯很快控制住情绪,没有在孙女面前失态,依原计划在美国待了三天,第四天启程返回英国。抵达英国后卢修斯立马卸下全部顾虑,心急火燎奔回家把这个可怕的发现告诉妻子。纳西莎的惊讶显而易见,她比丈夫镇定,这些年深居简出让她越发心如止水,卢修斯更愿意和妻子分享外面的见闻了,遇事有商有量,夫妻间的和睦比年轻时有增无减。 卢修斯絮絮叨叨,各种猜想层出不穷,而且越来越离谱。 纳西莎奇怪道,“你没问克莱尔是什么让她改变主意吗?” 卢修斯愣了一下,随后气呼呼的说:“还能是什么,被美国那边大力颂扬的‘开放自由’洗脑了,”懊恼叹气,“早知如此就不该同意让她住到美国去!” “也就是说你没问。”几十年的夫妻,纳西莎还不知道他么,欲盖弥彰的时候就喜欢小题大做。 “……太吃惊,我给忘了。”卢修斯支支吾吾。 纳西莎好笑的说:“那为什么不把克莱尔带回来?” “她想待到糖耗子大赛结束。”卢修斯嘟囔。 说到宠爱孩子,卢修斯称第二,没人敢抢第一,卢修斯对克莱尔的溺爱实际远远超过德拉科,这大约就是祖父与父亲最大的区别。 纳西莎认为卢修斯这么干瞪眼脑补不是个事,便叫来了儿媳妇,得到的回应是克莱尔比德拉科早一步知道她再度怀孕的消息。 老夫妻俩面面相觑,觉得儿媳妇的应答牛头不对马嘴,他们明明问的是克莱尔,跟肚子里的娃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她是给肚子里的孩子挪地方。”马尔福夫人小心的说。 刚怀上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就开始预判了?瞧这架势对马尔福家主之位毫无眷恋,大度得让人牙疼。卢修斯百感交集,他这么多年来的教育到底是喜是忧? “克莱尔十分肯定的告诉我是弟弟。”马尔福夫人硬着头皮说。 老夫妻俩更纳闷了。 “另外,我还有一个发现,”马尔福夫人觉得反正都到这一步了,干脆全揭发了得了。“克莱尔打算给斯图鲁松家当媳妇。” 卢修斯和纳西莎给这一波波来自新世界的消息震惊的无言以对。 马尔福夫人哭笑不得的说:“她看上米奥尼尔了。” 米奥尼尔? 里格的儿子小米? 他们的孙女貌似上学年龄还不到吧,这就连丈夫都相好了? “不愧是我卢修斯带大的孙女,瞧这教人望尘莫及的出手速度……”卢修斯没感慨完被纳西莎一个肘拐逼得咽回下半句。 “小米呢?他是什么表现?”纳西莎关心的方向跟丈夫截然不同。 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能有什么表现? 马尔福夫人谨慎地说:“看着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 “孩子们还小,没什么情情爱爱的迹象,他们相处得不错,至少看起来很融洽。” 不再异想天开的卢修斯冷静下来后说:“也许是克莱尔一时冲动,这孩子素来有想法。” 婆媳俩比较赞成这个看法。 纳西莎埋怨道,“你怎么就忘了问一句呢,也好借机会看看小米的表现。”不在意当然是不可能,嘴上说静观其变,不自觉就带入“岳母”的角色了。 “现在看也来得及,美国的糖耗子大赛跑不了。”卢修斯满不在乎,这一位也摆上“岳父”的款了。 马尔福夫人忍俊不禁,然后终于想起四缺一的那一位。 “德拉科一直想着给克莱尔招上门女婿,这件事要告诉他吗?”女儿还没读书呢就开始四处考校上门女婿,看谁都不顺眼。 “先别告诉他,免得他胡思乱想。”到底是亲父子,卢修斯对儿子的脑回路构成了若指掌。 “我们也别太当回事,心里知道就好,万一根本没这事,仅仅是克莱尔逆反,我们要是表现得太明显反而让人笑话。”卢修斯可不想和外甥的关系弄僵了。 三人商量下来暂时按兵不动,卢修斯决定耐心等到克莱尔“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谁知道这一等,等到了大孙女成了外甥的儿媳妇,卢爷爷这才闷闷不乐的死心,他比德爸爸强,德拉科在女儿出嫁时实实在在哭了一回。 二、 米奥尼尔确定父亲们的加入不会对未来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后,开始积极地和父亲们商议沟通,制定一步步相应计划,父亲们也毫不保留地把他们从前找到的不明线索悉数告知米奥尼尔,一家三口配合默契,再加上多哈留下的看似模棱两可的资料……对了,多哈留下的那把钥匙是古灵阁金库钥匙,威克多花了不少金钱从妖精那里探得这把钥匙原先归属于哪个国家的古灵阁银行。 它属于由纽伦负责的位于土耳其的古灵阁银行。 “我还记得这位多哈先生,”纽伦拿到沉甸甸的“咨询费”后没再难为人。“他打扮得时髦考究,出手也很阔气,我们的业务员天天盼着他上门,为他提供服务。” 在得知多哈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出现后,纽伦适时流露出遗憾的表情。 多哈提供的那些资料就在古灵阁银行内,存放的时间不长。 米奥尼尔取出资料,纽伦看着空空如也的金库,询问,“金库是否继续保留?” “继续保留。”米奥尼尔斩钉截铁。“也许将来它还能派上用场。” 夫夫二人抵达美国后留下不走了,克莱尔不再一个人住帐篷,她以为回过味来的爷爷会命令她立刻搬出米奥尼尔的房间,她将会面临一场严酷的批评与自我批评,结果什么都没有。克莱尔并不知晓马尔福三缺一家庭会议的召开,也不知道三位家庭成员达成一致暂且保留态度,她以为俩叔叔的入住使爷爷打消了顾虑。 接下来的时间里米奥尼尔全身心投入到糖耗子的各项赛事中,因为卯着一股劲,又有了夫夫二人坐镇,足够的底气和安全感极大激发了米奥尼尔争强好胜的一面,他的总分稳步上升,被穿越谜题拖累的名次在一个星期以后回到了排行榜的第一集团。当名次到10这个排名后,他的上升态势缓了下来,最终停在了8。他的“后继无力”让第一集团的排名保持者们悲喜交加,尤其是前五名选手,注视着8热泪盈眶。 比赛以外的时间成了夫夫二人给米奥尼尔开小灶的兴趣小组时间,暑假正式开始后的第三个星期,斯内普教授如约而至,米奥尼尔的小灶课程又多了一样,原本空寂的帐篷变得热闹起来,再后来,在骑士楼找不到人的亲友们纷纷掉头往美国跑,米奥尼尔的房间阳台再度客串了一把会客厅。 不时跑来探望女儿的德拉科非常荣幸地尝到了克莱尔亲手做的土豆泥,对内幕浑然不知的德爸爸眉飞色舞地吃着大女儿孝敬的卖相不佳的食物,吃在嘴里甜在心上,光顾着陶醉了,一点没发觉大女儿与女婿未来时眉来眼去。 弗兰西丝经过半天的观察,确认了俩人“有故事”。大人们聊天的时候,她拉着克莱尔走到一旁打探八卦。克莱尔对法妮的疑问心情比较复杂,起初又吵又闹地阻止小米喜欢法妮,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让她清醒的认识到她棒打鸳鸯目的不是为了闺蜜,而是为了哥们,要不是梦境结合现实双管齐下,小丫头认清自己的真正心头好还不知道要几个世纪。 “法妮,我喜欢小米,我已经打算好了,毕业以后就嫁给小米,如果你也喜欢小米,我只能说抱歉了。” 弗兰西丝:“……”克莱尔的势在必得把她弄懵了,难道不是谈个小恋爱,散散步,写写信,牵牵手,最多亲个小嘴儿么?不能指望学龄前儿童在婚姻大事上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祝你们幸福,早生贵子。”弗兰西丝多稳重的丫头都被克莱尔超前意识震慑到语无伦次了。 “谢谢,我们会的。”克莱尔这厚脸皮的丫头理直气壮的接受了。 回过神来的弗兰西丝马上强调,“我不喜欢小米……你那是什么眼神?”法妮被闺蜜狐疑的目光逗乐了,“你把他当宝贝,我还不稀罕呢!” 面对克莱尔霎时明亮的眼神,弗兰西丝把她这个年龄还无法解读的惆怅果断抛之脑后,后来弗兰西丝在糖耗子的亲友加油团中结识了贝尔尼克的大儿子科尼埃茨,对方的言行举止过目难忘,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让自己想起年少无知时的那段心事。 天涯何处无芳草,没了这草还有许许多多的那草。 糖耗子大赛结束的时候,米奥尼尔不负众望,在决赛前夕总分挺进前三,并以总分第三的成绩获得了季军奖杯。实际上如果不是米奥尼尔大发慈悲,他原本应该是第二名,第二名的获得者在决赛时算错了时间,比赛结束后强烈要求重走一遍迷宫。组委会的领导们不知道拿了第二名多少好处费,居然没有直接拒绝第二名的荒谬要求,还避重就轻的让第二名去恳求准备接下来走迷宫的米奥尼尔,组委会的领导表示只要米奥尼尔愿意延后比赛,组委会就让第二名重走一遍。 米奥尼尔不答应,夫夫二人也坚决不同意,结果米奥尼尔忽然发散性思维,和组委会的某位领导单独谈了十分钟,然后就让第二名重走了。 夫夫二人可气了,斯图鲁松法官怒斥怎么可以助长不正之风,这明显是暗箱操作嘛!后来米奥尼尔透露,他和组委会谈妥条件——既然对方可以走后门他为毛不善加利用,凤凰蛋将作为最终奖品发放到米奥尼尔手里,只要他们给凤凰蛋,他就不把这件事捅出去。因为奖品是随机抽取的,即便是第一名都不一定能拿到凤凰蛋。他需要凤凰蛋,名次是二是三倒不是很重要了,不做老二,很好。 夫夫二人见他主意已定,也就不再纠结,心里打定主意对糖耗子大赛果取关,他们的处理方式太让人失望了。 三、 三年后,米奥尼尔与克莱尔手牵手,站在圣陶代尼骑士楼后大片森林前,日头正高,前方森林一片寂静。 “真是不敢相信,”米奥尼尔说。“从小看着这片森林,从没想过里面另有玄机。”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在他们后方,注视着他们。 听到米奥尼尔的话,海姆达尔说:“圣陶代尼虽然比不上高锥克山谷在《秘密法》中的第一排名,到底是榜上有名的巫师隐居地,我们这儿怎么可能没有点非同凡响之处。” 多哈留下的资料显示,圣陶代尼村的树林内隐居了一位非常出名的炼金大师,这位大师自小爱研究各种不可思议的命题,曾被各种有理有据的专家教授斥为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患者,炼金大师晚年为了研究与时间相关的魔法隐居圣陶代尼。大师在上世纪中叶就去世了,米奥尼尔如果能顺利通过考验,大师的研究将对他产生深远的影响。 就在这个时候,健壮的四不像如一道流星划出森林,它身后跟着高冷的独角兽粑粑。 “来接你们了。”威克多说。 米奥尼尔深吸口气,转头与克莱尔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紧了紧手掌,迈开步伐向独角兽粑粑走去。 又过去五年,米奥尼尔在圣陶代尼的树林前端着一只罗盘状的魔法仪器,仪器表面闪闪发光,犹如披盖了一层金沙,罗盘中的指针不稳的晃动,罗盘中的文字是一串串眼花缭乱难以读懂的咒语。 米奥尼尔大皱眉头,搞不清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举起魔杖挥了又挥,却毫无作用。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独角兽粑粑走到他身旁。 他唉声叹气地拍独角兽粑粑的脖子,“我研究了五年,好不容易做出一个,却怎么都发动不了,无师自通太难了,我果然是个傻瓜?” 独角兽粑粑被他拍得很不爽,正要让开,罗盘上的指针飞速转动起来,一人一独角兽一同经历了一番天旋地转后来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方。 “这是哪儿?”米奥尼尔手里的魔杖警惕地举起。 还保持着想要躲开他拍打的独角兽粑粑已经镇定下来了,它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了,圣陶代尼林。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前方传来若有似无的笑闹声,又很快消失无踪,米奥尼尔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他悄悄走近,从一片树丛后看过去,然后傻眼了。 那是……他自己?! 小小的米奥尼尔惊惶不定地坐在一把儿童飞天扫帚上,不安定的因素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米奥尼尔没有多想,举起魔杖吓唬走了那些不怀好意的野兽,与他一块儿转移来的还有毛团,毛团野性比较大,从米奥尼尔的肩膀上跳下来,冲进黑暗中与那些野兽厮杀,狡猾的猎手们被小小的毛团逼得寸步难行,不得不放弃尾随偷袭的主意,逃进更深的黑暗中。 米奥尼尔戴上斗篷帽子遮住脸,任奇妙的感触漫上心头,他走出树丛,走向小时候的自己。 原来他真的见过多哈,现在开始他也是多哈了。 又过去十年,分住在世界各地魔法世界的六名巫师同时收到一封信,写信的人口吻很客气,十分贴合他们时下的心情,并适度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然后以似熟人又非熟人的暧昧身份邀请他们前往一处风景优美的度假胜地。 他们对信中描写的地方神往已久,顾虑到出行的花费以及衣食住行等都需要大量的金钱,一直以来他们只是在心里念叨,止于脑补。如今有了熟人介绍,不用花太多金加隆就能享受豪华旅游,六位素未谋面的巫师不约而同的心动了。 他们在收到信后的三天时间内分别离开自己的居住地,雀跃上路,前往信中的地址。 同一时间,促成这次神秘旅行的米奥尼尔也出发了,妻子克莱尔穿上与他同款的斗篷,在他身后关上骑士楼的大门。 “我们送你们一程。”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坐在车里对他们微笑。 命运从这里开始分出枝杈。 四、 再过了五十年,餐桌旁的威克多抬头唤了声“里格”,当他发现身旁空无一物后愣了片刻,然后自嘲地说“我忘了”,低头继续缓慢的进食,吃的越来越少。坐在威克多对面的孙子小海姆达尔心头涌起一阵悲伤,里格已经不在了,他死了。 午休的时候,小海姆达尔走进书房,轻言细语地询问坐在阳光下闭目养神的威克多。 “爷爷,国际魁地奇联盟主席想来拜访您。” 威克多摇头,“我连上任主席是哪个都不知道,这个也不见。” 孙子给他掖好毯子,不放心地看了一会儿,悄悄走出书房。 关门声响起后,威克多张开眼,盯着落地窗外永恒不变的晃眼阳光出神,一只白色的鸟从落地窗前飞过。他抬起手,从一旁的矮柜抽屉里拿出一幅活动照片,里面的人是那样的朝气,那样的年轻,笑容那样的灿烂,直视威克多的目光又是那样的深情。他爱不释手地抚摸那鲜活的一颦一笑,他的心跳随之跃动。 威克多…… 他把照片贴近胸口,他在逐渐乏力的心跳声中合上双眼。 威克多…… 他睁开眼,刚才还在照片中的人此时站在院子里向他招手,神采飞扬精神奕奕,他痴痴地张望。 威克多! 他一跃而起,身轻如燕,步伐矫健。他穿过落地窗,掠过小喷泉,落在花丛中。 我想你了。 我也是,他说。 两只鸟振翅而起,飞向高空,飞入云端。 屋中的老人停止了心跳,在梦的落幕中圆满此生。 “主人……” 床上的人眉梢微动。 “主人……” 希娜让我再睡会儿。 “主人!” 海姆达尔睁开眼,发现屋子里昏沉一片,一看就时间还早。他都一把老骨头了,那么早叫他起来不利于养生! “主人,请起床。” 不是希娜,他的希娜声音才不这么死板单调,跟复读机一样。 海姆达尔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他翻身坐起,眯起眼睛四下打量,发现陈设非常熟悉,是他死前最后几年住的约尔夫的房间。斯图鲁松家的人一直非常注意他的身体状况,锲而不舍地说服他和威克多搬进了祖宅内约尔夫的房间,他也是在这个房间中离世的。 是啊,他已经死了。 海姆达尔惊疑不定,难道他没死成? 威克多呢? 他爬下床,满屋转悠找老爷。叫他起床的家养小精灵看着今天特别反常的主人一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平时主人根本不需要他叫起,起床后动作十分迅速,就像被咒语驱使一样一板一眼,不会这么……这么活泼…… 家养小精灵想到这里立刻痛骂自己,怎么能胡乱揣测主人! “主人?”小精灵战战兢兢地喊了声。 盥洗室内传来一声尖叫,小精灵刷地消失,转眼出现在装饰华美但又显得格外古旧的盥洗室内。 它的主人张口结舌地瞪着镜子里的人。 “主人?”小精灵害怕的快哭了。 海姆达尔转过身来一把拉住小精灵,无视它的嚎啕大哭,逼问道,“我是谁?” 小精灵哭得肝肠寸断,主人你肿么了?! “先回答完我的问题再哭!”海姆达尔一脸的凶神恶煞。 小精灵以头撞墙。 “我命令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海姆达尔恶狠狠地说。 小精灵大约被他前所未有的“鲜活”神情震撼到了,吓得停止哭号,抽抽搭搭的说:“主人、主人叫约、约尔夫,约尔夫·斯图鲁松……” 哎哟卧槽! 海姆达尔丢开小精灵,失魂落魄的飘出盥洗室,一直飘向柔软的大床,嘴里不住念叨,“我要睡个回笼觉,抱歉,我走错门了,不是故意的,忘了我吧!” 海姆达尔在家养小精灵的泪眼汪汪中闭上眼睛,没想到这一闭眼还真睡着了,再睁开眼是被不客气的摇醒的。 张眼就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表情还很不友好,海姆达尔又闭上眼,用英语嘟囔,“还是没走对门,对不起,我这就出去……” 陌生人见他又合上眼,还说着听不懂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你要是再敢耍脾气,我就取消你入读德姆斯特朗的资格,让你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房间!” 耍脾气? 等等,入读德姆斯特朗的资格?海姆达尔慢慢意识到可能回不去了,睁开眼不耐烦地推开抓住自己衣领的粗鲁男士,别看男人长的人模狗样英俊潇洒的,狠劲一点不含糊,真是人不可貌相。 被推开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海姆达尔,好像被深深冒犯了一样,眼中滚动着比刚才还要澎湃汹涌的怒火。这个男人很少被忤逆,至少约尔夫没忤逆过他。 海姆达尔猜出男人的身份了,除了约尔夫的渣爹不作他想……叫啥来着,哈姆雷特?不不,奥古斯特?也不是……对了,奥斯格雷姆! “我要去德姆斯特朗上学!”海姆达尔盘腿而坐,语气不容置疑。 奥斯格雷姆诧异地看着一夜之间全然不同的儿子,是这么导致他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数种可能在斯图鲁松现任族长的脑海中此起彼伏,盘旋不去。 奥斯格雷姆冷笑,口吻带着不容忽视的轻蔑,“你以为假装强硬起来我就会同意?我还不知道你么我的儿子,你根本就没这个胆子!”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更不要说因此受伤了,笑话,他的父亲是隆梅尔·斯图鲁松和西里斯·布莱克——虽然他俩还要几百年才出生,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个六亲不认的杀人犯了?幸好约尔夫不在这里! 海姆达尔玩味的勾起嘴角,气定神闲的问:“我们到底是仇人还是父子?” 奥斯格雷姆没想到一向默不作声的自闭儿还会冷嘲热讽了。 “废话到此为止,我要去德姆斯特朗上学!”斯图鲁松法官端起架子来非常高冷,眼神无比犀利,直捣脆弱的心防,让做贼心虚的人瞬间胆寒腿抖。 奥斯格雷姆眯了下眼睛,“我说了,推后一年,看你今天的表现,我认为应该无限期的推后下去。” 这具身体已经到了上学年龄了?世界和平wonderful! 海姆达尔沉默片刻,认定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的奥斯格雷姆以为他终于装不下去乖乖认输了,海姆达尔抬起眼直视他,眼中的深意让奥斯格雷姆不由得心生警惕。 “你的双胞胎女儿还好吗?” 奥斯格雷姆脸色大变。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对亡妻一网深情的斯图鲁松族长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的那个情人真的甘愿一辈子走地下通道,不想重见天日?虽然家族里的人都知道你和母亲没有感情,甚至毫无怜悯之情的软禁她,禁止我们母子相见,不过外面的人不知道啊,如果让他们知道你的这一面,你的地位,你的事业,你的名声……” 奥斯格雷姆甩袖而去,门板被扯得震天响,八成找小情儿对质去了。 海姆达尔在心里给那位小情儿点了个小蜡烛,随后兴高采烈地跳下床,对家养小精灵说:“快给我收拾收拾,我要去德姆斯特朗!” 几天后,穿着便服的海姆达尔在族兄弟索尔荣的带领下来到囚禁校长的高塔外,大雪模糊了视野,孤零零的黑色高塔在皑皑白雪中显出几分狰狞和萧索。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见校长,我可是费了好大劲,让我祖父的表弟的小舅子弄到探望资格。”索尔荣嘟嘟囔囔,看似百般不情愿,却还是一丝不苟的陪伴海姆达尔来到高塔外。 “谢谢你,”海姆达尔微笑,“也谢谢你祖父的表弟的小舅子。” 索尔荣大吃一惊,海姆达尔反被他吓一跳,他忽然夸张地捂住胸口,“亲爱的约尔夫,别这样对我笑,我会克制不住犯错误的……”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好心情保持到与居心叵测的守卫四目相对。海姆达尔没给守卫任何可能吐出侮辱性话语的机会,举起魔杖炸掉守卫手中高高扬起,企图拿来吓唬人的锋利宽剑,敢怒不敢言的守卫在漫天飘扬的宽剑灰尘中升起铁闸门,海姆达尔在刀尖般的目光穿刺中从容地登上楼梯。 来到楼顶。 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这一刻他突然害怕面对答案。 万一…… 不,不到最后不能气馁。 他一整面容,敲响门板,门在手触到的一瞬开启。 他惴惴地走进房中,短暂的扫视后,发现窗前沉着而立的男人。 他在男人不远处站定,“瓦西里耶维奇教授?” 男人转过头来,眼中的陌生与冷静让他面容一怔心中一痛。 不是威克多…… 威克多不在了…… 这个世界没有威克多…… “约尔夫·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心不在焉地点头,忽略了男人嘴角扬起的弧度。 “宝贝,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确实心情——”海姆达尔惊讶地抬起头,对方脸上的笑容熟悉得让他心旌摇曳。 男人的眼中闪烁着光彩,他伸出手,“来。” 海姆达尔跑向对方。 雪依然在下。 ————摘自《从前的从前的从前,明天的明天的明天》END 【番外:主线之外】 第61章 番外:十六世纪后现代生活(上) 一、 海姆达尔再度面临成长的烦恼,人生中的第三次发育。他的学业要重新累积,他的功课要重新学习,他的人脉要重新开发,他的亲朋好友要重新熟悉。儿子没了,孙子没了,孙子的孙子都没了,还有可爱的动物小伙伴……豆荚似乎有点盼头。 还有糟心老爸,随时会爆发自杀式袭击,怎么想都觉得身家性命毫无保障,“约尔夫”真是苦逼中的战斗机。 “杰出校友奖章要重新争取了……也不知道这年头学校有没有颁布过这个奖项。”海姆达尔坐在校长办公室里,捧着香喷喷热乎乎的不知名饮品,喝上一口唉声叹气。不仅如此,斩获的各种殊荣都留在了那个日新月异的世纪。 从踏进棺材的老胳膊老腿陡然换到年轻力壮的身躯,大法官还是改不掉慢吞吞的节奏,说话做事慢条斯理。 威克多与他隔桌相对,听他诉苦,回应不怎么积极。 老爷的苦逼又有谁能替他叫屈?他的工作要重新上手,他的事业要重新开启,他的人脉要重新聚拢,他的亲朋好友要重新熟悉……再度面临爱人重新发育。 看得见吃不着有木有! 第二次! 老爷心中化身哥斯拉,咆哮怒号,心酸莫名。 二、 族兄弟索尔荣因为父母亲的嘱托,从小培养了关心爱护比他年长的约尔夫的良好习惯,真正做到急约尔夫之所急,想约尔夫之所想,所以他觉得三天两头往校长高塔跑的约尔夫很是不对劲。那上面有什么吸引约尔夫注意?莫非校长不同意约尔夫开办新的研究室? 索尔荣对于约尔夫的说服能力不太有信心,约尔夫要是懂得说好话虚与委蛇,和他父亲不会走到今天形同陌路的地步,不是说约尔夫做的不对,而是遗憾于没把装模作样的族长稳住,约尔夫的生活不至于孤苦无依。关于这点索尔荣和他的父母也没办法,总不好把人家的儿子接到自己家住……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族长对约尔夫视而不见。 自认为想通这点的索尔荣忘记了思考的初衷,兴高采烈地堵到约尔夫上课的教室外,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对方,接着他被约尔夫与同学之间融洽交谈的景象震惊了。 那个笑得一脸自然的男孩是约尔夫? 那个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男孩是约尔夫? 那个不害怕与人接触主动和人打招呼的男孩是约尔夫? ……那个谁!我知道我们家约尔夫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到没朋友,你再把嘴往前撅,没骨头往前倒,两只手摆不对地方,诅咒你哦! 索尔荣一个箭步,三下五除二挤开前后左右不怀好意的雄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就想亲近约尔夫?美得你们肝疼! 赶紧学好科学文化知识滚回去建设家园报效祖国吧凡人们! 我们家约尔夫将来要比武招亲! 索尔荣身后的海姆达尔眼中满是欣慰,尊老爱幼团结同学,真是个好孩子! 歪楼的索尔荣再次忘记寻找约尔夫的初衷。 三、 海姆达尔被斯图鲁松族长一封信叫回去,理由是老爹想儿子了。 离开学校的时候海姆达尔在心头痛斥了一番十六世纪德姆斯特朗建设的落后,二十世纪那会儿可供学生请假的理由没这么标新立异,校长批复时把关也相对严格。思念儿子就把人从学校直接拎出来……貌似隆梅尔就这么干过,不过人家新世纪的斯图鲁松族长懂得掩饰,圆滑世故会做人,理由冠冕堂皇到无懈可击,不像现在这位,简单粗暴没脸没皮,完全没有可比性。 都是便宜老爹,差距缘何如此明显? 海姆达尔默默扣了现任族长10分,50分的初始分霎时减下去五分之一。 他在马车上拆开离开学校前收到的信,寄信人的姓名引起他的兴趣,他在约尔夫卧房的书桌暗层里见过一摞相同署名的信件,信的内容相当值得推敲。 海姆达尔下了马车,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族长小精灵带到一间巫师酒吧。通过约尔夫的小精灵摇椅介绍,便宜老爹的私人小精灵叫闪石,名字在斯图鲁松家一众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中鹤立鸡群独树一帜。在审判第一线奋战多年的大法官不由得脑洞大开,他看看守在身旁唯唯诺诺的摇椅,再结合摇椅的性格和姓名,便宜老爹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给约尔夫创造一个良好的继承环境。 四、 奥斯格雷姆觉得他这儿子变化太大,让他难以适应,虽然归根结底他就没主动适应过约尔夫。那天顶撞过后约尔夫直接去了学校,他则因为约尔夫的惊人之语和小情儿不欢而散。这是他们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二次碰面,他发现儿子不再战战兢兢等他开口,对他的严厉目光浑不在意,坐下后直接问酒馆老板要吃喝,一点看不出交流障碍,仿佛变了个人。 奥斯格雷姆右手手指敲击桌面,被儿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似在责怪他不遵守餐桌礼仪,眼神说不出的嫌弃。奥斯格雷姆暗骂了句小兔崽子,收起了手指。 海姆达尔没适应过来十六世纪的欧洲食物,所以每次吃饭都会要煮得软烂的汤汤水水,饮食习惯向老年人看齐。海姆达尔觉得只有吃不出原本口感的汤汤水水和几百年后相差无几,好在这麻痹味觉的饮食他闭眼前吃了N多年,习惯一下口腔就不再抗议了。 奥斯格雷姆对他的饮食风格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想来也是,这家伙八成连约尔夫穿几号鞋子,穿多大衣服一概不知,养不教父之过,照这个说法,奥斯格雷姆累累罪行,送去蹲大牢都不成问题——大法官又天马行空了。 “我叫你来……”奥斯格雷姆没说完,被海姆达尔伸手打断。 “很抱歉,请等我吃完以后再说。”然后不管便宜老爹难看的脸色,径直细嚼慢咽,好像在数着数往下咽。 奥斯格雷姆脸色铁青,“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我是故意的,但不是为了气你。”海姆达尔看他一眼,不满道,“说了吃完以后再说,年纪也不小了,注意养生,当心脑淤血……你知道脑淤血是什么意思吗?等我吃完再告诉你!”又埋头回味无穷去了。 奥斯格雷姆:“……” 这糟心的感觉……便宜老爹握紧双拳。 五、 “你要和我说什么?”终于咀嚼完毕的海姆达尔慢吞吞的抹嘴。 便宜老爹被这一顿老年饭挫没了脾气,眯着眼睛打量海姆达尔,“你想去索尔荣家?” 没头没脑的问题让海姆达尔一愣,不过大法官装腔作势的演技如臻化境,放下餐巾后问,“您有什么问题?” “你的胆子比原来大了,刚上学就开始反抗了?”奥斯格雷姆冷笑,只当海姆达尔无理取闹,眼中的轻蔑表露无遗。 “有压迫才会有反抗,你也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在压迫你的亲儿子,也不是完全丧心病狂嘛。”海姆达尔喃喃。 奥斯格雷姆勃然大怒,用力一拍台子,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海姆达尔庆幸自己把水杯拿在手里,面不改色道:“如果你不介意别人事后议论,打破你和儿子相依为命的和睦假象,顺便把你在外面养情人生孩子一并发掘出来,你可以把桌子也掀了。” 奥斯格雷姆的目光都快结冰了,他吐了口气,若无其事的坐下,片刻后酒吧恢复如初,那些似有似无的探究眼神依然躲藏在暗处徘徊不去。 “如果你死了,第一顺位继承人是我吧?”海姆达尔语出惊人。 奥斯格雷姆皱眉,大约想不通自闭症儿子为何一夜之间翻天覆地,这性格变的教人难以理解。 “约尔夫不会说这种话!” 海姆达尔似笑非笑,“所以他死了。” 奥斯格雷姆脸上涌出一丝迷茫,随即他把这些归到约尔夫叛逆期的理解上去了。 “我那么问是有原因的,”海姆达尔把出校前收到的信丢到奥斯格雷姆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止一次给我写信了。” 奥斯格雷姆看了看信封,狐疑地拿出信纸,扫了几行脸上就出现了发怒的征兆。 “不是你授意的?”海姆达尔研究他的表情。 奥斯格雷姆狠狠瞪了他一眼。 看来真不是他授意。 “写信的人你认识吗?”海姆达尔猜测寄信人用的不是真名,如果这个人够谨慎,字迹可能也变动过。 “我知道。”奥斯格雷姆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脸都气得发青了。 不知道寄信人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还是低估了约尔夫的智商,也或许二者皆有。对方的挑拨离间相当高明,结合奥斯格雷姆的言行向约尔夫灌输奥斯格雷姆对他的种种行径实在让人寒心,一边唾骂奥斯格雷姆的狼心狗肺,一边在约尔夫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口下刀子。约尔夫是个死心眼,又比较单纯,时间长了难免被潜移默化,信以为真。 “你没想过我是怎么知道你在外面有情人有孩子吗?”海姆达尔说。 若说奥斯格雷姆原本还存着迟疑,怀疑海姆达尔向他揭发这一点是别有用心,这一句坦言如同一盆热油,哗啦啦淋在拱火的心口,奥斯格雷姆没有当场暴跳如雷全靠他的涵养在压抑。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多嘴。”奥斯格雷姆又撑了半个小时急匆匆的跑了。 海姆达尔对结果非常满意,这应该是敌人的内部矛盾,偶尔观赏类似戏码可以怡情养性。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奥斯格雷姆最终精神崩溃可能出于人为,约尔夫的悲剧或许是幕后黑手策划促成的结果,这些都是海姆达尔退休以后瞎琢磨出来的,想不到居然有机会验证他的胡思乱想。 回到德姆斯特朗,索尔荣欢蹦乱跳的跑来显摆他的绝妙主意——终于没歪楼。 “父亲把我叫出去了,我才回来,他告诉我别痴心妄想。”海姆达尔给索尔荣浇了一盆冷水。 索尔荣瞬间瘪了下去。 六、 下午的课结束,海姆达尔婉拒所有邀请,独自前往黑色高塔。 “你要被关多久?”海姆达尔问老爷。 “随时能出去。”老爷不以为然。 瓦西里耶维奇之所以被软禁,是因为他的过激言论刺激了国际巫师联合会内的教育部门,教育部门本来打算清理门户,又舍不得校长的满腹经纶,所以就佯装大发慈悲的把他软禁起来,只要他妥协认错,牢门就为他开启,放他自由。 “你要妥协?”海姆达尔问。 “不,”老爷摇头。“可以转移注意力,他们眼馋瓦西里耶维奇的诸多研究成果多时,随便找一个打发他们足够了,对那些家伙无须光明磊落设身处地。” 威克多和瓦西里耶维奇二合一融洽非常,可能因为二者本质相同,因而一丁点排斥反应都没有,可以说如今的威克多就是瓦西里耶维奇本尊。 “那就快点出来。”海姆达尔催促。 “怎么了,宝贝?”老爷把他抱到腿上。 “你有办法从奥斯格雷姆手里拿到我的监护权吗?”海姆达尔靠在老爷的肩膀上。 “我们非亲非故,困难不小,如果我俩是亲戚,或许能走捷径。”老爷不放心道,“奥斯格雷姆惹你了?” “是我惹他了,他巴不得把我透明化。” 老爷默默为奥斯格雷姆族长点蜡,大法官岂是好招惹的。 “我搬进来住你说行吗?”海姆达尔突发奇想。 “搬进黑塔?” “我可以用建立研究室的名义向你请教学问,顺水推舟向副校长申请留宿。” “我不同意。”老爷果断摇头。 “……给个理由。” “看得见不能吃非常要命,还整天在眼前晃,那还得了!”老爷直言不讳。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伸手在老爷的裤裆处摸了一把,“你把修身养性忘脑后了?上辈子最后我们也没什么夫夫生活,你不是适应良好吗?” 那能一样吗?那是心有余力不足,现在身强力壮勃勃生机,还要强忍着修身养性…… 老爷咬牙切齿,搂着故意挑逗自己的海姆达尔又啃又亲。 第62章 番外:十六世纪后现代生活(中) 一、 没能实现美好理想的索尔荣蔫吧了几天原地满血满蓝复活,几天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天午休兴高采烈地来找约尔夫玩耍,乍然听闻约尔夫准备向黑塔中的校长“自投罗网”,同吃同住还要同睡……索尔荣被打击坏了,彻底倒下前,他尝试抢救一下自己。 “新年假期你可以申请留校,没必要非搬进黑塔吧?”虽然向校长请教学问的说法听起来很有气质,索尔荣已经放弃让约尔夫和自己回家过新年的念头。 这个时代的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还没有累积至二十世纪的规模和名望,招生范围只包含北欧、西欧以及部分中欧地区,辐射范围非常有限,假期里除非提前申请,学校基本不留人,不过学生人数与后世相比不算少。或许巫师界的纯血统也像自然界的动物一样讲究物竞天择,要么坚持住血脉传承,将纯血统进行到底;要么为了适应斗转星移快速发展的人类世界向混血低头,子子孙孙最终与麻瓜融为一体。 海姆达尔不动声色地听完索尔荣关怀备至的絮叨,把书本放到一旁,挺直腰杆看着对方的眼睛,“谢谢,我的兄弟。” 索尔荣被海姆达尔突如其来的正经弄蒙了,满脸问号迷茫不已。 “我很感激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关怀,也很感谢你的父母对我的诸多关照。”海姆达尔不知道真正的约尔夫怎么了,起初以为自己又借尸还魂了,但约尔夫和瓦西里耶维奇二人的一生中不曾提前出现过祸及性命的危机,随着时间的推移,海姆达尔逐渐把握住了十六世纪的生活节奏,朦胧的感觉这一次不是借尸还魂,而是真正的回归,十六世纪的归宿,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听起来很玄乎,可这事就是这么诡谲又别致,想必普天下没几个人带着记忆经历三次发育。 索尔荣脸色大变,“你怎么了约尔夫,好好的为什么说这个!” 海姆达尔发现这娃脑洞着实不小,连忙安抚,“突然有感而发,没有特意指代什么。”他是代约尔夫感谢,这一声谢谢欠了几个世纪,今天终于还上了。 海姆达尔这一辈子的最终目标不再是出人头地,而是努力让自己活过28,与老爷白头到老,再把豆荚养出来,若条件许可领养一个孩子,想着想着心驰神往的海姆达尔露出甜蜜的笑容,依然不明就里的索尔荣被海姆达尔不自觉挥发出来的装逼气场震慑得虎躯一震,觉得约尔夫比从前更让他看不透了。 斯图鲁松前大法官刚上学没多久就开始考虑退休以后的养老生活怎么安排了…… “住在学校里也能向校长请教学问。”索尔荣艰难地把歪掉的楼正回来。 “不方便。”海姆达尔说。 “……你要那么方便做什么?”约尔夫的自闭症有痊愈的迹象这是好事,但索尔荣莫名的感到心酸,这种含辛茹苦抚养花容月貌的黄花大闺女生怕被臭男人占便宜的焦灼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表情充满了尽在不言中的神秘。 索尔荣整个人都不好了。 二、 新年来临前,海姆达尔如愿以偿搬进黑塔,被迫吃素的老爷如何抵挡得住大法官别有用心的挑逗,为了自己的小心脏着想,唯有咬牙跺脚从了。 海姆达尔慢悠悠地溜达完整座塔,欣赏了该欣赏的,参观了可参观的,背着手晃晃悠悠来到铁窗前的塌上,小心翼翼坐了下来,再舒舒服服地靠在软垫上。他还是没能完全回过味来,不由自主以年老体衰代入到年轻健康的躯体,好端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跟行将就木的老头一样磨磨蹭蹭。 老爷收回打量的目光,翘起的嘴角半天压不下去。 “教授,前两天你怎么不在啊,出门去了?”海姆达尔前两天接连扑空,纳闷被软禁的人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消失了? “新年过后我就能离开黑塔了,你没发现守塔的人被调走了?”老爷把羽毛笔往墨水瓶里蘸了蘸。 “没留意,”海姆达尔心情变得灰常美丽。“恭喜您,终于‘生活自理’了。” 老爷在羊皮纸上写下最后一笔,搁下笔向海姆达尔招招手。 海姆达尔只当没看见,歪在榻上扭头欣赏铁窗外千山飞雪的壮丽。 老爷推开椅子起身走了过去,坐下后把人揽到怀里。 “你说我们找个地方盖房子,还是住进我母亲的故居?”老爷问。 “咱们先四处看看,”海姆达尔想了想说。“十六世纪的巫师世界什么模样我还没有亲身体会,等看够了就找个僻静的地方住下,这年头麻瓜世界的通信交通还很落后,隐居的地方很好找,假如没找到合适的,再去你母亲故居所在的村落,那儿也不错。” 老爷亲亲海姆达尔的小脸蛋,“听你的。” 海姆达尔忽然感慨道,“约尔夫的身体条件比我的好,这副皮囊十分健康,个头也不矮,将来一八零不在话下。” 约尔夫的身体素质非常好,或许卢萨尔卡的血脉增强了巫师的体质,皮肤细腻,弹性光泽度都极佳,身板匀称,腰细臀翘,肌肉紧实,八块腹肌指日可待…… 海姆达尔看了眼老爷,后者被他看得一头雾水。 莫非自己更帅了?老爷美滋滋的想。 “约尔夫这身体条件,”海姆达尔啧啧的说。“便宜你了。” 老爷失笑,“其实瓦西里耶维奇的也不差,你以后就知道了。” 海姆达尔刷地坐起来,张开爪子耍流氓。 被扒衣的老爷哭笑不得,“亲爱的,矜持!” 海姆达尔却突然停住,俩手已经麻利地伸到老爷的裤裆里去了。老爷被那双罪恶小手摸得肌肉都绷起来了,命根子被抓着比来比去,老爷刚来了点感觉,海姆达尔罪恶小手一松,老爷心里七上八下,简直要命。 老爷赶紧把人扯回来,开弓没有回头箭,半途而废太不负责任了,坚决要求贯彻始终。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什么,教授!”海姆达尔夸张的捂胸口。 “有始有终才是好孩子。”老爷邪魅一笑。 “您瞎说什么,我是纯洁的一年级!”海姆达尔改而捂脸。 “纯洁的一年级扒我衣服,摸我裤裆?” 海姆达尔张开手指,透过指缝看出来,“感受下尺寸,说实话,比你的长那么一点。” 老爷:“……” “不骗你,约尔夫那话儿似乎也比我小时候的长那么一点。” 老爷被海姆达尔的自黑逗笑了。 海姆达尔放下手,再度望着窗外,一脸黯然悲戚,“你说现代人是不是越长越退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老爷的裤裆,“听说约尔夫美到没朋友,”又看了眼老爷的裤裆,“听说瓦西里耶维奇也没什么朋友。” 老爷忍俊不禁,抱着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我说真的!”海姆达尔表示他这是十分严肃的探讨,不要嬉皮笑脸,这不科学! 三、 这年头德姆斯特朗不过圣诞节,新年放假时间没有后世长,学生们都不愿浪费返家时间,明明前一晚就收拾好的索尔荣硬是拖拉到下午,眼见着没法让海姆达尔改变主意,只好在海姆达尔的目送下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转眼飞进云海里。 海姆达尔不舍地收回目光,在冰冷的空气中吐出一团白雾。 索尔荣虽然唠叨了点,那是出于对约尔夫的爱护,习惯了整日被唠叨包围,一下子清静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应。 他走回黑塔,巫师联合会派来监视瓦西里耶维奇教授的巫师再次出现了,自从瓦西里耶维奇即将被无罪释放的流言传出,看守就没再坚守岗位,好些天没见他,这会儿忽然冒出来,让海姆达尔有些奇怪。 想到自己第一次来找校长时,这位看守那不加掩饰的侮辱性眼神,海姆达尔就不想和他多啰嗦,连寒暄也免了,正要径直走向楼梯,黑色的大门乓的一声出其不意关闭,拦在了海姆达尔与楼梯之间。 “你的小跟班走了?”看守轻佻的语气和笑容透露着他的不怀好意。 被巫师用猥琐的目光打量对海姆达尔来说不是第一次,但不常见,也就是年轻时遇上过几次,他长得不错不假,离人见人爱距离不小,约尔夫的模样有多好学校内的师生有目共睹,要不然索尔荣不会天天跟老母鸡似的严防死守,就怕约尔夫一不留神被占了便宜。 他不是约尔夫。 幸好他不是。 海姆达尔第一次庆幸自己代替了约尔夫面对这恶心的意淫。 大概这位看守以为海姆达尔的底气全在索尔荣的庇护之上,反而对海姆达尔第一次与他见面时流露出的强势选择性失忆了,莫非期间他中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改变记忆的魔法?前大法官兴致勃勃的迎视看守,脑子里转着不堪入目念头的看守在这样的对视中打了个寒战,心中冒出了怯意。 海姆达尔对他露齿一笑,看守立马神魂颠倒,在大法官的刻意引诱下伸出手掌,伸向海姆达尔的脸蛋,嘴里不住的说:“美人儿我想死你了,第一次见到你就迷上你了……” 梅林在上,约尔夫还是个小少年。 对方主动出手已经足够,前大法官需要对方送他一个反击理由,尽管这年头巫师世界遵纪守法的概念还处于原始状态,主要崇尚的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法律与正义只有在需要它们的时候才会出场,巫师们的解决办法更多采用以暴制暴。 海姆达尔在看守难以置信的瞪视中石化了他,好整以暇的说:“一年级会用魔法很奇怪吗?一年级也需要自保,万一遇上不法之徒难道只能束手就擒?您看,现在不正好派上用场?” 前大法官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年轻的时候哪里会这么啰嗦,手段也不会如此温和。 海姆达尔把看守先生悬浮起来,用魔杖推着他向副校长的办公室走去。 听说副校长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房间壁炉前小酌一杯酒,希望副校长不会介意他的打扰。 四、 威克多与海姆达尔在十六世纪的佛罗伦萨迎来了新的一年,清晨他们在熹微的光芒中相互举杯,庆祝这奇妙的轮回与新生。 老爷赠送的新年礼物让海姆达尔又惊又喜,他带着海姆达尔来到繁华巫师街上的宠物店,从笑得殷勤的店主手中接过盒子,向他展示精心准备的礼品——一只年幼的女王鹘。 看着盒中黑乎乎的小东西,海姆达尔的目光因回忆而柔和,他用指尖轻轻磨蹭女王鹘幼崽的小脑袋,丑丑的小家伙还没睁开眼,闭着眼睛扑腾两下柔弱的小翅膀,海姆达尔不由自主抱紧盒子,抬眼看向老爷,眸中溢满了让人心动的光芒,衬得整张脸越发光彩照人,旁观的店主咕噜咽了咽嗓子。 老爷不动声色环住海姆达尔的肩膀,转了个身,恰好挡住店主变味的打量。 “我的家养小精灵会与您联系。”老爷丢下这句话,带着海姆达尔大步流星钻进熙熙攘攘的人群。 海姆达尔的注意力全在女王鹘上,备受冷落的老爷状似不经意的提醒拿在手里不利于幼崽存活,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的海姆达尔立刻把盒子交给家养小精灵,嘱咐它悉心照看。 “谢谢你亲爱的,我很喜欢。”海姆达尔抓住威克多的手。 老爷故作委屈,“你只喜欢礼物。” “我最喜欢你。”这活计前大法官不是第一做,老小孩老小孩,威克多自从迈过60大关后不时变得孩子气,当然海姆达尔同样不能免俗,幸好他俩的小孩脾气没有选在同一时间发作……就算发作了也有米奥尼尔机灵圆场。 威克多发现老伴表情不对,忘了自个儿正闹脾气,抚摸对方的脸颊关切的问,“怎么了?” “我想儿子了。”还有孙子…… 威克多叹气,揽住海姆达尔的后背,在旁人眼里二人亲昵依偎在一起的画面特别温馨。 不远处的奥斯格雷姆透过层层叠叠的巫师,目睹了这一幕,他手里牵着真爱为他生的孩子,身旁跟着真爱,在别人眼中,他们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与世间千千万万的巫师家庭一样自然和谐。 唯一不太自然的是一家四口中父亲的脸色,外露的情绪与周遭欢乐祥和的气氛大相径庭。 第63章 锁章 第64章 番外:十六世纪后现代生活(下)   一、   威克多突然停了下来,海姆达尔对此投去一个困惑的眼神,紧接着他顺着威克多的视线看见一家悬挂着各式各样飞天扫帚柄的商店——杂乱的物品堆砌在店门两旁,仅留出一条宽约一米的狭窄通道供来往巫师进出,商店的门面破旧斑驳,连块像样的招牌都没有,与其说商店不如说是一家私人手工铺子,做着飞天扫帚零部件相关的生意。   后世蜚声海内外的几家扫帚公司或许刚刚起步,正准备招兵买马大干一场;也或许第一步没能迈好,损失惨重,需要一段时间韬光养晦重振旗鼓;也或许就像眼前这家私人小作坊一样,在日复一日的枯燥作业中静静等待属于它的历史转折点。   但不管怎么说,再好的千里良驹也需要一双独具慧眼的伯乐之目。   海姆达尔仔细分辨草草悬挂在门旁的小木牌,避开木板上的开裂,吃力拼读亮绿色的字迹。   “上面写的是‘热情的高布石’。”威克多肯定的说。   “这是一家扫帚柄作坊吧?”海姆达尔不确定的问。   “表面上是如此,不过这些收入微薄的私人作坊为了谋生,会在没有正式订单的时候接一些力所能及的外包活缓解经济压力,毕竟这年头的魔法道具制作领域还没出台正式的条条框框,即使有些国家出台了走在时代前列的先进管理条例,世界范围内也还没拿出一个统一标准,私人作坊不在少数,真正挣钱的寥寥无几,作坊的经营与维护离不开金加隆保驾护航。”   海姆达尔点头,坩埚厚度的制作标准是在二十世纪才确定的,现在的巫师世界比二十世纪原始多了。   “不过用高布石来命名还真有个性。”海姆达尔嘀咕。   命名规范后世也有相关条例去约束,而现在可谓百花齐放,假如贩卖猫头鹰的商店名听上去像买帽子的,卖巫师袍的商店布置得像书店,而书店门口又蹲着许许多多猫头鹰,让过往路人把它错当成邮局……别大惊小怪亲爱的,这里是十六世纪。   二人来到小作坊门前,观察那些被粗细不一的麻绳挂在屋檐下的高高低低的扫帚柄,它们就像大型风铃,随风微微摆动着笨重的身体。   当然,没有悦耳的铃声。   “你的扫帚好用吗?”威克多忽然道。   “凑合,至少不会把我从天上甩下来,”与海姆达尔一同上飞行课的一名二年级重修生在上飞行课的第一天就被扫帚从三层楼高的空中甩了下来,那位饱受惊吓的可怜师兄之后在校医院里躺了五天,想到这个前大法官心有余悸。“听说斯图鲁松家使用的扫帚都是通过专门渠道,请技艺高超的扫帚制作匠人专门打造的,安全性有所保证。”与速度相关的一系列性能指标是在十九世纪以后才得到普通巫师大众认可并推崇的重要环节,这时候它只在某些专业领域内被强调。   德姆斯特朗能为小巫师们开设一门飞行课已经很有超前意识了,只要保证自己期末考试时能够骑着扫帚飞上天,学生们就没辜负这笔昂贵的学费——这话出自在课堂上说漏嘴的飞行课教授,也是大部分与专业魁地奇不存在直接联系的半专业人士的真实想法。   “你没想过给自己做一把扫帚?”威克多不相信海姆达尔会拿着毫无加速度可言的家用扫帚,无欲无求地度过一整个学年。   “我不打算开办扫帚制造公司,与未来的光轮、横扫抢生意。”   海姆达尔的话固然狂妄,可他的确能够做出一把划时代的飞天扫帚,届时必将引起专业领域的瞩目。享受过险峰处无限风光的前大法官这辈子向往的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对于交流打怪升级敬谢不敏。   “我想了想,”海姆达尔用深刻的马列主义辩证眼光盯着一把雕刻成粗壮阳具的扫帚柄,“新年结束以后我打算去查查我名下有多少钱,顺便打听一下以后能从便宜老子那里继承多少,我想上辈子我干的最顺手的工作除了法官,就剩下在魁地奇界装土豪了。这年头大大小小的魁地奇队伍多如牛毛,收购一支小队伍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然后,他把阳具帚柄摘了下来。   威克多挑剔地注视那帚柄,“你为什么不干脆自己组建一支队伍?”   “……自己组建?”出神中的海姆达尔不知不觉握紧了假阳具……   老爷的脸黑了一瞬。   “亲爱的,”老爷再次圈住他的肩膀,低头时嘴唇擦过他的耳朵,“如果瓦西里耶维奇的记忆没有出错,站在我们斜后方看上去一脸不友好的男性巫师或许就是你口中的便宜老子。”   海姆达尔震惊极了,“真的?”不过他没有试图回头查看。   心上人光天化日之下手握假阳具的姿态太破廉耻,老爷只想独占这样的画面,拒绝与他人分享,他表情严厉地抽掉碍眼的扫帚柄,把它丢到一旁。   海姆达尔很快被他的动作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关注那位尾随偷窥的父亲,叫着“我的帚柄”,目光盯着呈抛物线远去的物体不放。   老爷拉住他不让他把那玩意儿捡回来,好言好语的保证道,“你喜欢那种外形的帚柄?好办,我们这就进到作坊里,问清楚价格,挑一个令你满意的合适价位,根据我的尺寸定做一个。”语气饱含不容怠慢的坚定。   海姆达尔忍不住微笑,“听你的。”   二人携手走进小作坊。   至于那位躲藏在角落里咬牙切齿的父亲,既然他不想让人发现,何必打扰他的兴致?   二、   十五岁那年新年刚结束,四年一届的魁地奇世界杯预选赛在世界各地打响,1473年第一届魁地奇世界杯举办以来这项赛事已积淀百年历史,为狂野的巫师团队运动赢得全世界的关注与痴迷立下汗马功劳。   你可以不喜欢魁地奇,但你不能否认它的魅力。   这年头的魁地奇杀机四伏,命丧黄泉的阴影始终笼罩在赛场上方,球员们几乎是在死神的监视下打比赛,一场比赛下来不至少断两条胳膊简直对不起买票进场摇旗呐喊的观众。   在一场冷门的预选赛的比赛现场,海姆达尔亲眼见证了原始魁地奇的彪悍,客场作战的一名追球手被主场队伍中的击球手的球棒打中头部,据心有余悸的目击者称,追球手从空中掉下来时血喷的像下雨一样。目击者所言是否真实事后已无法考证,那位不幸的追球手在倒地的草皮上留下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千真万确……   让海姆达尔没有想到的是裁判只是问了下显然昏迷不醒的伤者的情况,对于主队伤人的击球手连句责问都没有——对此无动于衷的主队观众与愤怒咆哮的客队球迷形成一幅扭曲但又符合时代气息的画面——裁判掉头吹响口哨,让客队赶紧派替补追球手上场,然后若无其事地宣布比赛继续。   缺乏约束无法无天的球员,粗野到暴力的魁地奇比赛,漏洞百出的比赛规则,缺乏救死扶伤意识的随队医生,落后的医疗水平……这一切给予土豪肯尼极大的震撼,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是出于推动魁地奇运动科学发展的崇高抱负,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队伍成为摸索着前进的魁地奇运动的炮灰垫脚石。   土豪肯尼看完这场比赛后,又马不停蹄地跑了两场比赛,再三确定了这个时代的魁地奇风格,然后通过他的魁地奇迷爷爷向国际魁地奇联盟内的官员递话,正式开启了让“魁地奇变得规矩些”的艰难奋斗旅程。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土豪肯尼,已经成功创建了一支地区魁地奇队伍的海姆达尔,在创办之初沿用了“土豪肯尼”的名字,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球队老板,名下拥有,嗯……连负责打扫的家养小精灵,整个球队加上土豪老板自己共6名成员。   稍许懂得魁地奇规则的人都知道,一支队伍需要7名成员。   “不凑满7个人是无法得到上场许可的,”到国际魁地奇联盟的办事处登记球队资料时,工作人员告诉肯尼老板。“比赛过程中因为各种原因缺员另当别论。”缺员的内涵你们懂的。   海姆达尔注意到这位工作中不忘打理头顶稀疏毛发的巫师没有指出6个人里有个明显用来充数的家养小精灵,实际上这是海姆达尔自作主张加上去的,与他一块来登记的年轻的队长紧张得呼吸短促,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毛躁样。   海姆达尔递给他一个淡定的眼神,继续与工作人员周旋,十分钟后他得到尚算满意的答案,离开了办事处,半小时后他带着新填写的资料再次光临联盟的球队登记处,这一次他的球队“自豪的海姆达尔”成功录入国际魁地奇联盟日益庞大的资料库内,为后来的职业化迈出第一步。   自豪的海姆达尔——贡献智慧的是威克多.克鲁姆先生,海姆达尔想的名字是“威克多与里格”,老爷不同意。   他斩钉截铁的说:“‘里格’专属于我,你不能把它放到公众的眼皮底下,让随便什么人都能瞎叫!”   海姆达尔妥协,又想了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好,最后老爷一锤定音:自豪的海姆达尔!   用自己的名字当球队名固然比较俗,但架不住海姆达尔就是个大俗人,最初的难为情稍纵即逝,他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自我感觉听多了看多了还挺朗朗上口,肯尼老板心里暗爽眉飞色舞。   海姆达尔第二次之所以能顺利办下“经营许可证”,方法很简单,他找到一支本地魁地奇球队,让他们同意为自豪的海姆达尔充人头——由人见人爱的伟大金加隆开道加持。   十六世纪的魁地奇球队登记手续并不复杂,不需要球员实名制登记,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商业化的俱乐部,凑够人头后到联盟指定的球场内与另一家球队打场比赛——对手可自定也可由联盟安排,无论结果输赢都算通过,此举是联盟防止球队登记滥竽充数现象泛滥。   说白了打场比赛并不能确定这支球队是不是合格,可不管怎么说联盟的确在努力改变魁地奇,试着让这项痴迷者数以千计的巫师运动变得更好。   这个筛选方式比凑人头还简单,还是那家租借球员给他们的球队,他们不仅大方地租给自豪的海姆达尔4名能立刻上场打比赛的球员,还十分敬业的在比赛中故意输球,让自豪的海姆达尔获得建队开门红。事后该魁地奇队的老板挺了挺圆滚滚的将军肚,数着口袋里的金加隆,笑眯眯的告诉海姆达尔这是售后服务。   海姆达尔建了一支魁地奇球队的消息很快传到前文提到的“魁地奇迷爷爷”耳中,当天就收到了爷爷的口信,让他抽空回家一趟。   这个爷爷不是认的干爷爷,也不是对亲近长者的亲昵表露——比亚德尼.斯图鲁松,约尔夫的亲生父亲奥斯格雷姆的爹,约尔夫的亲爷爷。   资深球迷的爷爷把他叫去的原因,通常是为了球迷之间交换信息——比亚德尼以为海姆达尔跟他一样疯狂痴迷,后来他爷爷发现了孙子的另一项技能,做饭,于是他越来越多的把海姆达尔叫去伺候他了。   三、   厨房技能通了九窍的前大法官之所以能在十六世界点亮最后一窍,首先与他的动力密不可分,一个人手再笨,在厨房心无旁骛学习一年半载,一盘蛋炒饭还拿不下来,让前大法官情何以堪,何况海姆达尔是真心想提高厨艺。   威克多在衣食住行方面无怨无悔伺候了他一辈子,这辈子该由他回报了,所以前大法官13岁那年确定自己能颠动定制的大铁锅后,便全身心投入到厨艺的海洋中摸爬滚打。事实证明做饭比做魔药更容易激起他的兴趣,他能从厨艺验收者那里获得巨大满足感。   威克多的态度让海姆达尔坚定了学习到底的目标,他一边四处求师一边提高厨师基本功,通过从别的厨师那里取得的寥寥数笔所谓菜谱潜心研究、不断尝试,后又因不满意当时欧洲落后的饮食风格,特意跑了趟十六世纪的天朝,背回来许许多多在十六世纪的巫师眼中堪称异端,据说是食材的玩意儿。   海姆达尔如今的厨艺可非同凡响——与现阶段欧洲厨子们相比。蛋炒饭?开玩笑!杂烩饭?鄙视他吗?煎炸烹炒不在话下,胡萝卜信手雕出客迈拉,青菜土豆炒出花,有什么要求尽管放马过来!   他和便宜爹话不投机,家里除了亲近的那几个,鲜少有人知道他厨艺上的突飞猛进,所以有幸吃到前大法官精心烹制的菜肴的除了老爷以外,剩余比例占用最多的就是约尔夫的爷爷比亚德尼。   族兄弟索尔荣每次想厚着脸皮蹭饭,都被眸光锐利的约尔夫爷爷搅合,胡搅蛮缠防备索尔荣的夺食之举。   比亚德尼大老爷一闲下来就闹着要跟孙子点菜,对孙子的手艺特别捧场,一来二去,祖孙俩通过吃吃喝喝酝酿出几分实实在在的亲情。海姆达尔对天朝的饭桌智慧默默五体投地。   大老爷激动地挥舞着叉子,红烧肘子的浓厚酱汁洒在雪白衣襟上。本想和左手边的海姆达尔说话,又改了主意,往前伸了伸下巴,尽忠职守的家养小精灵立即出现,小心翼翼地拭掉大老爷脸颊与额头上的汤汁,完成任务后无声无息退了下去。   比亚德尼重新面对海姆达尔,兴冲冲地说:“今天别走了,在我这儿多住几天。”然后麻利地将一大块带皮的肘子肉塞进嘴里,咀嚼数下后发出满足的叹息。   红烧肘子不应该出现老年人的日常菜谱上,虽然海姆达尔隔三差五被比亚德尼叫来下厨,肘子一个月只有一次。大老爷不止一次抗议海姆达尔虐待老人,海姆达尔对于他的抱怨只当耳旁风。   比亚德尼埋怨归埋怨,不会自作主张破坏里格大厨定下的规矩:比如肘子一月吃一次,如果上个月表现良好,可视实际情况下月月中增加小半只。   海姆达尔是从耄耋之年重生过来的,比亚德尼老年生涯的空虚寂寞他能够理解。约尔夫的爷爷中年丧妻,紧接着女儿撒手人寰,一直以来与追求个性独立的儿子关系冷淡到近乎恶劣。海姆达尔成为约尔夫以后经过努力拉近了祖孙关系,陪伴比亚德尼这段时间几乎看不见亲戚登门拜访,在此之前与大老爷朝夕相伴的只有一惊一乍的家养小精灵。   海姆达尔的出现让比亚德尼回味到阔别多年的家庭生活的滋味,亲孙子约尔夫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多——老爷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时机成熟之时海姆达尔向大老爷公开他与瓦西里耶维奇校长的恋人关系——超出对他不闻不问的亲儿子奥斯格雷姆。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用餐中的大老爷忽然来劲,两眼放光地说。“听说你的那个傲慢的奥本海默要和罗马的一支球队打比赛?听说本来应该由北欧地区排名第五的‘疯狂大眼鲷’来迎战南欧地区的挑战?我还听说大眼鲷的队长和他们的女老板分道扬镳,他们的主力跟着全跑光了?听说南欧那边根本不把这场比赛看在眼里,称你们是……你们是……”他别开头小声说,“把我的记事本拿来!”   麻利地翻阅完,若无其事地转回来接着说:“令人作呕的臭根?”   “我也听说了,”海姆达尔放下汤勺。“我们队上的主力找球手告诉我,罗马城内的巫师管一种放在水里煮会释出恶臭黏液的魔药原材料的名字和海姆达尔读音相近,这名找球手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传言应该不是他瞎编乱造的。另外爷爷,是‘自豪的海姆达尔’。”   比亚德尼大老爷摆摆手,“不能对意大利人抱太大希望,他们思想僵硬,缺乏想象力。”   海姆达尔耸耸肩,“我的看法正相反,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浮想联翩。您需要入场券吗?我可以给您搞几张,都是特殊看台。”   “我不去意大利!”比亚德尼不假思索拒绝。   海姆达尔学会不在劝说比亚德尼改主意上浪费时间,四平八稳地举起酒杯,“祝我们的球队旗开得胜。”   比亚德尼被话中的“我们”所取悦,乐呵呵地与他的碰杯,当他放下酒杯时,忽然变得忧心忡忡,“你真的要让意大利主力替我们的球队打比赛?”   “我们的主力只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   “你不该把南北胜负之争寄托在外国人身上。”比亚德尼有浓厚的北欧情节,就像老派纯血统英国巫师谈及欧洲其他国家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轻蔑,拥有哈拉尔.霍尔法格一世国王血统的比亚德尼对愤世嫉俗的南欧没有好感,打心底里厌烦他们乱糟糟的体制,还有比体制更加糟糕的语言。   那些家伙不堪一击。   当然,比亚德尼同样不认为释放着耀眼活力的南欧盛产美人——那绝对是谣传,据他自己说他年轻时断然拒绝了不下10位南欧女巫的求婚,一心一意追求约尔夫的奶奶,并且从不为自己曾经的选择而懊恼,正因为他不屈不挠的精神和坚定的民族主义信念,才有了完美无缺的后代——为了下个月多半只肘子,不忘间接恭维孙子。   约尔夫的奶奶是个与卢萨尔卡沾亲带故的大美人——肖像画为证,所以比亚德尼的沾沾自喜没什么说服力。   海姆达尔放弃扭转他的思维,装作没注意到他的言外之意,径直道,“或许会有奇效。”   “那只会提前消耗球队的运气,毕竟是外国人。”他对孙子的各种坚持表示遗憾。   海姆达尔笑了笑,“我会慎重考虑。”   比亚德尼大老爷的忧郁有增无减。   家养小精灵来报,奥斯格雷姆老爷来访。   比亚德尼神经质地哆嗦一下,手里的帕子掉到地上,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孙子。   他又犯病了。   四、   奥斯格雷姆挑剔的目光从立于窗前的男人身上收回,像是为了杜绝任何导致交谈的可能,迅速注视另一个方向,拒绝的态度鲜明尖锐。然而窗前的男人,也就是克鲁姆老爷,没有在他的故作姿态上花费一个瞬息,也无意打破沉默,尴尬的气氛直到海姆达尔走进房间戛然而止。   海姆达尔波澜不惊地看了眼奥斯格雷姆,对方的回应更加冷淡。海姆达尔心里一乐,步履轻快地来到伴侣身边。二人交换一个亲吻,犹如经过成百上千遍练习,亲昵流畅无半点违和滞涩。   奥斯格雷姆的目光破天荒在海姆达尔身上停留几秒,儿子“吸引自己关注的方式”让他意见很大——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   窗前的互动照旧旁若无人的进行着。   “怎么过来了?”海姆达尔问。   威克多捏捏他的手,“来看望祖父。”   “那就跟我走吧,”海姆达尔故意扬起眉毛,“需要透露点讨好祖父的秘诀吗?”   “求之不得。”威克多圈住他的肩膀,与其并肩而行。   坐冷板凳的奥斯格雷姆发现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要被无视到底了,他愤怒地叫住海姆达尔,“没看见我坐在这里么,约尔夫!”   如果约尔夫试图利用这种方式赢取他的关注,注定打错了如意算盘。奥斯格雷姆始终不肯认清儿子渴望划清界限的迫切并非出于假装反其道而行从而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刚愎自用、固执己见,使得他在现在及未来每次对上海姆达尔都要被残酷的现实刺激得头疼脑热,却毫无改善之法。   奥斯格雷姆之所以对约尔夫造成伤害,源于约尔夫希望得到父亲的喜爱;经历过上辈子的海姆达尔“父爱”技能树满点,没有多余的地方留给十六世纪的便宜老爹发挥,奥斯格雷姆的冷淡正中下怀。海姆达尔巴不得不用讨好生而不养的斯图鲁松族长,大家相安无事不是皆大欢喜?   海姆达尔回头说:“很抱歉,爷爷不想见您。”   对方的心平气和让奥斯格雷姆无言以对,只有通过怒视来表达遭到怠慢的不快。然后,他不顾海姆达尔越来越明显的不赞同神色,推开挡在眼前的俩人,昂首阔步走向比亚德尼的居室。   彼时,比亚德尼大老爷已经在床上匆匆躺平,就是为了躲开“听不懂人话”的奥斯格雷姆,可见这对关系并不和睦的父子其实非常了解对方。   夫夫二人站在一旁不说话。海姆达尔终于正眼瞧便宜爹,心想莫非便宜爹人逢喜事?瞧这红润的脸色与奕奕神采,乍一看还以为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精神极了。不同于海姆达尔的胡思乱想,也在默默观察奥斯格雷姆的威克多却是微微眯了下眼,拼凑了一些蛛丝马迹,很快有了不太美丽的猜测,接着不着痕迹地瞄了眼海姆达尔。   奥斯格雷姆立在比亚德尼的床边,明知对方在无病呻吟,还是在质疑前抓过一直致力于拦截他的家养小精灵。年迈的小精灵被他扯住,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灰飞烟灭,吓得瑟瑟发抖。   “大老爷病了?三天前不还好好的吗?你们是怎么照顾大老爷的!”   一连串严厉且发自肺腑的责问噼里啪啦丢下,家养小精灵泪流满面,尖细的嗓音在室内回荡,“大老爷没病……没病……”它不能对奥斯格雷姆撒谎。   奥斯格雷姆达到目的,丢开小精灵,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那块背对自己的隆起,“父亲。”   比亚德尼翻身坐起,与奥斯格里姆四目相对,父子俩的冷脸极其相似,剑拔弩张的气氛刹那间充斥整个房间。   家养小精灵咬着手指蜷缩在角落里。   比亚德尼狠狠瞪了眼奥斯格雷姆,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也不搭理对方,张嘴大叫,“埃尔娜快来!”   海姆达尔抚平衣襟上的褶皱,粉墨登场。   快步上前扶住莫名激动起来的比亚德尼,左手在比亚德尼微微弓起的后背上按摩,“我们不着急,不着急,来,深呼吸——”在海姆达尔的帮助下,比亚德尼激烈的气喘趋于平缓。呼吸恢复正常后,比亚德尼的神态略显疲惫。   他有气无力地挥手,“埃尔娜亲爱的,让你弟弟离开,我不想和他说话。”   埃尔娜是比亚德尼的长女,从小酷爱寻求刺激,长到入学年龄正式接触魔法,很快迷上做实验,通过各式危险实验来证明自身价值,并从中获得身心愉悦。十六岁那年不顾家人反对离家出走,七个月后与新结识的志同道合的男朋友在一场实验大爆炸中双双殒命。   听说爆炸现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前去认尸的奥斯格雷姆一整天没吃下东西,埃尔娜下葬的时候左手手指与右脚趾骨残缺不齐。   埃尔娜离世的头几年,比亚德尼因为不肯接受现实,稀里糊涂的把这样那样的巫师当成埃尔娜。奥斯格雷姆为了父亲的毛病,不知道掉了多少头发。经过连续治疗,前些年症状终于有所好转,只要不接触刺激来源——比如与埃尔娜相关,几乎与常人无异。   比亚德尼好了吗?当然好了。海姆达尔心知肚明,爷爷不止一次利用埃尔娜姑姑逼退儿子。奥斯格雷姆不知道他老爹在装傻吗?当然知道,可又能怎么办?   海姆达尔觉得在孝顺老人这件事上,便宜爹不算太渣。   奥斯格雷姆脸色变了几变,拂袖而去。   比亚德尼在海姆达尔的帮助下,重新躺了回去。   “你也留下住几天。”比亚德尼对为他简单做检查的威克多说。   威克多莞尔一笑,“悉听尊便。”   五、   奥斯格雷姆果然不好打发,夫夫二人离开比亚德尼的房间后,被奥斯格雷姆的家养小精灵拖住。   听了家养小精灵的来意,海姆达尔并不意外,他对老爷说:“我去见他,你呢?”   老爷对再见奥斯格雷姆没兴趣,决定去图书室打发时间,最近他正跟几个笔友研究捕捉新奇宠物,研究到了关键时刻,如果不是惦记海姆达尔,他肯定还宅在德姆斯特朗的房间内没日没夜埋首书案。   到了这个年代后,他和海姆达尔的生活习惯发生了对调。   家养小精灵把海姆达尔带到一间有壁炉的小房间,似乎是个儿童房,大色块透着童趣,除了定期打扫,平常几乎不开门。   奥斯格雷姆没有招呼他,海姆达尔随便找了座位坐下。   沉默由奥斯格雷姆率先打破,“这原来是我的房间。”   海姆达尔的回答是换了个坐姿。   奥斯格雷姆的无名火噌的窜起,可一与海姆达尔四目相对,到了嘴边的呵斥怎么都说不出口了。那双眼睛看不见试图动容自己的渴望,这样的冷淡他也不再陌生,这些年父子二人形同陌路,与儿子相处的时间加起来甚至不如深居简出的比亚德尼大老爷与孙子的午餐时间长。   他与亡妻只有一个儿子,虽然他曾经花了很长时间漠视他,现实告诉他一切自我麻痹皆是徒劳,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认,约尔夫是他的唯一继承人。   约尔夫的求学生涯似乎不存在任何闪光点,除了创建“实验研究室”以外,在校的数个学年均表现平平,初入学因外貌而产生的轰动效应烟消云散后,整个人瞬间被德姆斯特朗众多出类拔萃的学生掩盖,副校长一度因约尔夫罕见的天赋迫不及待找上奥斯格雷姆所的情景历历在目。奥斯格雷姆不知道约尔夫出于何种心态刻意淡化自身天赋,当初他对副校长如获至宝般的兴高采烈置身事外,今天同样不会因为约尔夫自甘平庸而怒其不争。   “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奥斯格里姆找不到别的切入点,只能从学业这个最安全的话题出发按部就班,他对儿子的了解还不如家养小精灵知道的详细。   海姆达尔无意与他对着干,奥斯格雷姆是约尔夫的身生父亲,身份上占尽优势,通过这些年的冷淡处理,海姆达尔十分满意目前与奥斯格雷姆之间生疏的相处——熟悉的陌生人。磨平父子之间可能在后期发生冲突的各种矛盾,把奥斯格雷姆杀害亲生儿子的隐患降到最低,处理方式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充分阐明各自的观点,避免一切被误导因素,遗憾的是这对从小就有些自闭症状的约尔夫来说难如登天。   但对于海姆达尔来说犹如量身打造一般,时间就是金钱,立竿见影可以为他省下大把金加隆,前大法官在职期间最喜欢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了。   “相信您已经听说我这几年正在经营一支魁地奇球队,截至目前成绩相对乐观,我和我的团队看好球队的发展,也看好魁地奇这个行业的未来。它会非常赚钱。”海姆达尔开门见山。   奥斯格雷姆当然知道“自豪的海姆达尔”,说实话他对这支球队能够走到今天不是不惊讶,实际上在约尔夫组建球队的第一时间他就通过家养小精灵的眼睛洞察先机,那个时候他并不认可约尔夫的判断,当今有头有脸的巫师家庭鲜少把培养重点放到与魁地奇有关的行业中去,大家虽然认同魁地奇未来的发展,但都不想做第一个奉献大众的试水志愿者,想不到他闷声不吭的儿子做了回开拓先锋。   这与约尔夫留给家人们的一贯印象不符,可转念一想约尔夫近些年的变化,奥斯格雷姆又觉得合情合理,他无视一干大惊小怪的族人,用沉默面对所有不解与质疑。事实证明约尔夫的选择叫人刮目相看,莫非他的儿子在魁地奇上拥有与生俱来的独到眼光?   “德姆斯特朗的教授们可不这么认为。”奥斯格雷姆没有流露出丝毫认同的意向,依旧表现得强硬而冷淡。   “教授们的不认可何其多,如果我样样遵照教授们的意志为行动纲领,我就选择留校了。”海姆达尔一点不怕得罪要给自己发毕业证书的德姆斯特朗,上辈子他是全校师生交口称赞的杰出校友,现在他想换个路线。   早在作为约尔夫入校的那一天,他就放弃争取这一生的杰出校友奖章,避免走约尔夫走过的路是他给这一辈子延寿制定的计划。   “不瞒您说,”海姆达尔挺直后背。“我非常看好魁地奇未来的走势,如今魁地奇运动在世界范围内拥有数之不尽的拥护者,将来这个数目还会增加,达到难以估计的高峰。国际魁地奇联盟组建时间还不长,说话力度与底蕴尚浅,需要大量时间与实践来证明他们的作用,很多规则还没有制定,西欧是魁地奇的发源地和规则制定的指南针,我们北欧暂处于原始被动状态,跟在西欧巫师身后亦步亦趋。其实我们斯堪的纳维亚不缺精兵强将,看看民间组织比赛的势头,除开血腥野蛮这些暂且不论,我们的球员个顶个能征善战、身手矫健,人才济济,我们完全有能力自己制定规则,组织我们自己的比赛,为什么要跟随西欧的方式走?为什么要把他们那一套奉为神谕照搬照抄?”   奥斯格雷姆有点卡壳,意识到他儿子不但想把魁地奇球队做大做强,争做行业龙头,还准备从无到有开创局面?   “你……”奥斯格雷姆被他儿子的远大理想震慑住了。   海姆达尔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您不妨考虑一下?”   考虑?奥斯格雷姆不解其意。   “我明白口说无凭,”海姆达尔从巫师袍口袋里摸出几张入场券。“这是我们球队的比赛门票,地点在意大利,欢迎您来现场参观考察。”   奥斯格雷姆懵懵懂懂的接过。   “您若是不想投入太多,不如先投入个几万、十几万探探底……”海姆达尔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说了半点是奔他的钱袋来的!!!   奥斯格雷姆:“……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海姆达尔明知道便宜老爹在讥讽他,他还是笑眯眯的海涵了,“其实您也挺让我刮目相看的,明明无病无痛,还每天吃一些不知所谓的补药,一吃就是好几年。东方有句话不知道您听过没有:是药三分毒。”   奥斯格雷姆脸色一变。   海姆达尔在对方刺人的注视中泰然自若地站起来往外走,来到门外,转过身,无视几乎要瞪出来的眼睛,兴致勃勃的说:“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如果您拿不出几万,几千加隆也不是不可以……”   奥斯格雷姆脸色铁青地挥手,门板在海姆达尔跟前猛地关闭,险些撞在他的鼻子上。   六天后的意大利罗马。   奥斯格雷姆独自一人出现在高规格的嘉宾看台上,不时左右张望,全程心不在焉。   坐在另一端看台上的威克多放下单筒望远镜,告知身边海姆达尔这个发现,海姆达尔煞有介事的说:“他肯定停药了,停药以后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后遗症,我们不能歧视他。”   威克多忍俊不禁。   比赛最终以“自豪的海姆达尔”大比分胜出落下帷幕,作为球队老板的海姆达尔在比赛结束前先一步前往更衣室。这年头还没有形成球员更衣室的概念,巫师们也没有意识到更衣室文化在球队经营中意味着什么,无论何地的赛场,供客队使用的更衣室脏乱差是普遍现象,积累了数年比赛经验的“自豪的海姆达尔”在没办法改变现状的前提下,通过自带装潢施工队——家养小精灵——就地解决恶劣的条件。感谢财大气粗的斯图鲁松老板每到关键时刻就会化身散财童子,挥洒着大把金加隆,这样的慷慨使他迅速站稳脚跟,收获良好的口碑,收买了人心。   发表完慷慨激昂的赛后表扬,肯尼老板把时间留给习惯做黑脸的教练,自动退出更衣室。他不准备搞”与民同乐”那一套,大多时候老板没必要刷存在感。   他在通往观众席的通道内遇见了奥斯格雷姆,便宜老爹刚犹犹豫豫的打好腹稿,一抬眼瞧见两眼放光的肯尼老板轻快地走来——小钱钱的呼号几乎具象化,他脚步一顿,几个呼吸后,调头跑了。   看着对方匆匆远去的后脑勺,海姆达尔默默站住了:“……”   他把约尔夫的老爹吓跑了,多少算是改命的一种进步吧……斯图鲁松前大法官自我安慰。   相信奥斯格雷姆老爷很快会知道,面对斯图鲁松前大法官时,所有与逃避相适应的小动作都是徒劳。不远处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克鲁姆老爷,在心里为奥斯格雷姆默哀了几秒。   本番外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世纪的脑洞暂告一段落,喜新厌旧的我有了新欢,立即决定把新番外拉出来溜溜,十六世纪的故事当然还没结束,只有委屈蹲坑的亲们跟咱的脑洞路线走了=3= 第一个还债坑结束后应该来更新番外的,不过咱犯懒了……很抱歉今天才来更新。 预告:新番外名“踩错点”,故事发生在老爷还是老爷,里格还是里格那一世,依旧由他们一家担当主演。下次更新预计在下周一。 另外,新番外面向全体读者,只有网络版,感谢大家长久的陪伴。 第65章 踩错点   一、   这是发生在海姆达尔还是海姆达尔,威克多还是威克多那一世的故事。   2016年的秋天37岁的海姆达尔解决手边戳红印的加急案件,整层楼的气氛为之一松,国际威森加摩全体职员的发际线往后倒退至少五个毫米,他决定趁此机会歇上几天。   他向最高大法官递的休假申请坚持一贯只谈中心思想原则:今天的休息是为了明日乘风破浪。   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被同事们诟病与通情达理背道而驰的利兹大法官第二天就批准了申请,斯图鲁松法官脸上挂着人生赢家式的灿烂笑容,在同事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潇洒地扬长而去……被头罩黑云的下属堵在电梯门口。   “您要去哪儿?”问话的年轻女郎是去年分派到海姆达尔手下的审判员,明明只有二十来岁,却成天打扮成四十来岁。没准正因为她不把心思花在修饰外貌上,季末考评成绩每次都是同级别同事中的佼佼者。   “休假,昨天打的报告,你替我送上去的,不记得了?”海姆达尔假装没看见她怀中的厚实文件。   女郎提了提鼻梁上的镜架,“早知道利兹大法官会让人失望,我绝不助纣为虐。”   海姆达尔拍拍她的肩膀,“劳逸结合才能走的更远,何况你每天都在操心全天下的事。”   女郎面不改色,“今日事今日毕是一名上进的审判员应具备的觉悟。”   “谢天谢地我是法官。”海姆达尔松了口气。   女郎不快地抿嘴。   海姆达尔突然睁大眼睛指向女郎后方,“看,那是什么!”   女郎淡定道,“您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话没说完,迎面飞来一束被催醒的魔法喇叭花,女郎被喇叭花的尖叫吓了一跳,待手忙脚乱地接住,斯图鲁松法官已经不知去向,而电梯上方的数字指针不疾不徐地向阿拉伯数字1滑动。   又被他跑了!   女郎捧着叭叭乱叫的花懊恼地跺脚。   斯图鲁松法官抹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笑容满面地走出电梯。与前台的巫师确认今后几天的休假时间,请他们代为保管可能寄送过来的猫头鹰信,做完这一切,他走到前厅等待区,让漂浮在空中的咖啡壶给他接了一杯咖啡,在和负责前厅清洁保养工作的家养小精灵不厌其烦的探讨中,成功地从抠门的维修保养处指缝里多挤了一层鲜奶油。   威克多抵达前厅的时候,“我们只提供黑咖啡”这句话被捧着心口的小精灵念了不下五十遍。   “怎么回事?”老爷疑惑的问。   海姆达尔干咳一声,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黄油啤酒味的棒棒糖,出其不意地丢向后方,棒棒糖在落地的前一秒停住,消失。   “谢谢你的鲜奶油。”海姆达尔把咖啡一饮而尽,忙于毁尸灭迹一般空杯子也飞快消失了。   一并消失的还有家养小精灵的滔滔不绝。   回去的路上,威克多听了海姆达尔的描述,忍不住大笑,“黄油啤酒味?”   “月底将在香槟大桥那家杂货店上架,广告已经打了三天,听说上门咨询的不少。”海姆达尔兴高采烈的解说中透着挥之不去的骄傲,话末还故作精明的强调,“黄油啤酒味的糖果是面向家养小精灵开发的口味,目前独此一家。”   香槟大桥上的杂货店是他和基友彼得合伙开的,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客源不是问题。   “所以你最近总给家养小精灵派发糖果,提前建立口碑?”威克多很快弄懂了他的心思。   海姆达尔眉飞色舞,“如果糖销量好,灌黄油啤酒的酒心巧克力也会提上日程。”   威克多对家养小精灵不存在歧视,因而不认为海姆达尔把家养小精灵规划到正式售卖对象范畴是自甘堕落。随着近年来在各地兴起的帮助家养小精灵提高地位的权益促进会,虽然无法从本质上改变小精灵遭到奴役的现状,但还是起到一定敲山震虎作用。根据权益促进会的调查数据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家养小精灵的受虐情况在权益促进会每次高调宣传后似乎有所减轻,扭转全世界巫师的观念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威克多微笑,“今年寄往英国的新年贺卡有新东西写了,韦斯莱太太的回信也终于不再只有一句干巴巴的‘贺卡真漂亮’。”威克多口中的韦斯莱太太指的是赫敏.格兰杰。   海姆达尔看了眼“诙谐”的克鲁姆老爷,后者举手,表示立即闭嘴。   “你提醒我了,”海姆达尔停下脚步。“赫敏上个星期来信告诉我,下周她将前往卢森堡参加每两年举行一次的国际魔法生物保护大会,作为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的英国骨干,她一定会在会议上大出风头。也许到时候我可以向德拉科要几张入场券,组个团到现场去为赫敏加油鼓劲?克莱尔的妈妈豪爽的表示将友情赞助赫敏出行的全部装束,无论哪一位马尔福夫人的品位都相当令人乐观。”   威克多无动于衷地说:“韦斯莱太太显然过了凭一条新裙子就能解决问题的年龄。”   海姆达尔拍了下老爷的后背,“我说,你是不是对赫敏有意见?”夫夫二人相伴多年,对方但凡流露出一丁点异色就能迅速觉察不妥。   老爷挣扎片刻,在斯图鲁松法官的疑惑目光探究下,无奈坦言,“她和你过分亲密了……”   海姆达尔克制着不让自己大惊小怪,尽管威克多的理由让他感到滑稽,不过想到去年自己因为威克多的女粉丝的“过激行为”狠狠冒了回酸水,法官阁下将心比心,威克多的无理取闹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与其指责老爷无中生有,还不如严肃对待,偶尔来上一次调剂生活也不错。   “我是赫敏为之努力的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的法律顾问,为权益促进会无偿提供巫师法律援助。这见证了我和赫敏的友谊,以及我和韦斯莱一家私交甚笃。说实话里面确实掺杂了私人感情,但绝对不是你担心的那种私情。”海姆达尔保证。“他们都明白我俩的感情不容置疑,赫敏就算误食了迷魂药也不会舍弃好丈夫罗恩转而追求一段注定连开始都不会有的地下情。”   威克多内心讪讪,海姆达尔最后提到的“迷魂药”是一记小小的回敬,去年年初担任一场魁地奇比赛主裁判的克鲁姆老爷在休息室内差点被一名女粉丝用具有催情作用迷魂药放倒。威克多凭借无法想象的忍耐力当场制服了扑向他的光溜溜的女粉丝,等他将偷袭者摆平失职的保安才姗姗而至。   这件由多方配合、共同演绎的“迷魂药偷袭门”事件迅速占据第二天的巫师报纸头条。   自从宣布退役以后,围绕克鲁姆的新闻素材夺人眼球的耸动性大不如前,跑娱乐和体育版块的记者早就摩拳擦掌随时准备重装出击。这个有惊无险的“桃色新闻”在新人辈出的魁地奇界热闹了整整一周,可见媒体对威克多热爱依旧,对他毅然决然提前退休也充满了挥之不去的怨念。   另外,不知道那名女粉丝在迷魂药里加了什么,老爷吃了球队队医好心提供的不下三种解毒剂都不管用,一直到完成工作回到家里,下体还在发硬……帮助伴侣缓解不适的斯图鲁松法官第二天下午在听取陈述时富有先见之明提前吞了提神魔药才没当庭打盹。   年龄步入40大关的威克多魅力有增无减,斯图鲁松法官逐渐改变私人时间时的对外形象,削弱彬彬有礼变得更加冷酷,当道德无法制约某些人的固执和冲动,只有用不留余地警告那些对自己的男人抱着非分之想的粉丝,用严厉的“报复”敲醒他们的大脑,让他们知难而退。   作为伴侣的威克多十分配合海姆达尔的转变,偷袭门事件发生后威克多在公开场合强硬表示要控告这名对他的精神和健康造成双重伤害的女粉丝——这件事随后再次登上媒体头条,引起的话题热度远超赛事本身。女粉丝得到应有的处罚后,威克多的“不够宽容”惹怒了一部分粉丝,造成一定数量的脱粉,大部分理智粉还是较为冷静的,毕竟脑残粉的无差别杀伤对偶像本人造成的损害构成事实。让理智粉们郁闷的是,明明只是一小部分粉丝的行为,最后却是整个粉丝群体来埋单。   也许粉丝们自发制定的自我管束策略起到了约束作用,也或许威克多的控告并最终胜诉起到了震慑作用,老爷后来的裁判工作清净了不少,偶尔还是难免被狂热粉丝围追堵截,到底不如之前疯狂。经由这件事,裁判们在工作时的“人生安全”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重视,原本由东道主向本场裁判提供的配套服务,被裁判委员会全权接手,服务档次得到质的飞跃。   克鲁姆老爷牺牲他一人,无心插柳造福了整个裁判团队,威克多的名字被同行们翻来覆去的捎带了至少一个赛季,无一例外都是感念他“无私奉献”,老爷狠狠刷了一把同行的好感度。   二人在闲聊中走进一家巧克力店,打包了几份甜点。   “接下来我有将近一周的休假,是不是找个气候宜人的地方转转?”出门后,海姆达尔说。   “你可以随团。”威克多建议,“费用我来报销。”打得算盘无非是他工作到哪里,海姆达尔跟团到哪里。   “你报销不就是家里报销。”法官阁下强烈鄙视换汤不换药弄虚作假。   “出去总是要花钱的。”老爷说。   法官阁下掂量来掂量去,言不由衷道,“我还是帮米奥尼尔做实验吧,利用假期充实自己非常有意义。”说白了不想花钱,在家宅着最省事。   威克多毫不意外,环住海姆达尔的肩,善解人意的说:“明天再想也来得及,想好今天晚上怎么招待亲家吗?”这个亲家指的是马尔福一家,儿子米奥尼尔和儿媳克莱尔领证以后还没来得及去度蜜月,俩小的一点不着急,做父母的不好多干涉,孩子们主意大着呢。   “我请彼得给我预订了几张音乐剧的套票。”海姆达尔说。“都是韦伯的音乐剧,英国巫师排练演出的。”音乐无国界,随着信息时代突飞猛进,巫师们正极其缓慢的尝试接受麻瓜世界中较能容忍的那一部分。   马尔福一家的兴趣爱好貌似都挺高雅,音乐剧是海姆达尔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他不想跟团听主题沉痛、背景深厚的意大利歌剧,英语唱的音乐剧勉强接受。   两家人聚在一起了解韦伯音乐剧即将上演剧目的剧情,多数人投票通过,组团去刷《歌剧魅影》。   海姆达尔投了《猫》,除了豆荚积极响应,无一人附和,伤心坏了的法官阁下怀抱豆荚默默泪千行。   被邀来参与家庭活动的隆梅尔顾及法官儿子的面子,小声和卢修斯嘀咕,俩老男人就看点交换看法并达成一致:在台下观看色厉内荏的毁容男为天真又虚荣的女人争风吃醋,绝对比花钱欣赏阿尼玛格斯和假装自己是猫的巫师在舞台上装疯卖傻有意思得多。   二、   第二天下午,海姆达尔给自己的笔友和崇拜者写完回信——半数以上是刑满释放重新做人的前犯人,把信件摆放在奥拉尔的架子边离开书房,稍后巡视了花园里收获的大大小小的南瓜,和希娜商量给自制的南瓜子增加几种口味,一大早出门过二人世界的儿子儿媳返回家中。   打算给动物小伙伴们洗澡的海姆达尔放下特制的神奇动物香波,奶糖、国王以及加入了老油条行列的小八趁机夺路而逃,海姆达尔就是否追回不听话的小伙伴挣扎了两秒,擦了擦手,转身回到屋中。   起居室中的米奥尼尔和克莱尔向他挥挥手,海姆达尔奇道,“怎么回来了?”   这对新婚夫妻昨晚突发奇想——报名参加麻瓜旅游团来庆祝新婚,威克多和海姆达尔表示你们年轻人真会玩,不管他们,随他们去。俩孩子大清早出门是为了多跑几个麻瓜旅行社,以便整合出最适宜方案。   夫妻俩对视一眼。   海姆达尔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判断出他们又改主意了?   米奥尼尔耸耸肩,“我们放弃了,还是先把实验第一阶段搞完了再说。”   克莱尔给丈夫端了杯茶,接着道,“倒不是因为麻瓜旅行社的问题,我们俩对实验实在放不下心,本来想得好好的,昨天还特意用各地的美景美食相互激励出了游性,今天整个行程中我们俩还是心不在焉,我们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只好打消念头提前回来了。”   海姆达尔表示理解。   米奥尼尔和克莱尔的夫妻档实验针对的就是曾经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直到现在还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的一系列“拯救计划”。(PS:详情见番外“进击的米奥尼尔”)   米奥尼尔六年级结束时初步确立并制定出相关实验项目,克莱尔通过大量学习阅读,能够跟上米奥尼尔的脚步后便义无反顾投入到相关研究中,作为助手与米奥尼尔朝夕相处,二人泡在实验室中的时间甚至超过上课时间,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也在实验室。克莱尔比米奥尼尔小5岁,实验起步由米奥尼尔带入门并亲自教导,克莱尔聪明好学,不存在拖后腿问题,米奥尼尔有时候开玩笑自己其实在萝莉养成,而且光荣地成功了。   海姆达尔鲜少过问实验进展——莫名有种一旦干预过多会对未来的变化产生影响的顾虑,与成年版米奥尼尔不期而遇的那段记忆太深刻,他和威克多隐隐感觉他们在这件事中参与的比例不大,所以夫夫二人始终克制的保持沉默。   他对自己为何没有直接参与进去有些困惑,克鲁姆老爷回答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亲的不可能为他保驾护航一辈子。既然那是米奥尼尔的挑战,他们从旁围观,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搭把手,充当给力后盾以防万一。想必那个时空的夫夫二人就是这么想的。   这会儿闲下来的里格牌后盾有点心痒了,征询儿子儿媳有什么可以帮忙后,在俩孩子的带领下进了他们位于巴士楼的天台实验室,进门前慎重地换上儿子递来的实验袍——其实就是一件普通的黑色巫师袍。   夫妻俩的实验室海姆达尔不是第一次见识,布局结构与他自己位于巴士楼一层的小实验室大同小异。   同样闲不住的豆荚挤进门缝尾随而至,豆荚比海姆达尔熟悉地形,很快窜上置于高架的软垫上居高临下的卧好,轻车熟路的模样一看就是常客。   “需要我做什么?”海姆达尔的目光被五斗橱上的各式各样的怀表吸引,“那些就是……”   “特殊版的时间转换器,您猜得没错。”克莱尔说。   米奥尼尔开玩笑道:“需要您给这些时间转换器的质量把把关,斯图鲁松室长。”   海姆达尔怀念了一下少年时期的室长称谓,被记忆里的青春扫了一下,兴冲冲的拿出魔杖,转动手腕在空中画出闪着金光的大写S,趾高气扬的说:“包在我身上。事后我会让家养小精灵向你们的室长报价,或者直接把账单送到贵研究室。现在,提出你们的要求。”   克莱尔偷笑,里格真好玩。   斯图鲁松室长若知道,肯定要谴责儿媳妇又没大没小了。   米奥尼尔哈哈一笑,指着五斗橱上个头不一的钟表说:“请您随意发挥,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不会爆炸。”   这要求说难不难,说简单却有点复杂,爆炸的主因往往一言难尽,谁都不敢保证魔发制品永远不会爆炸,越精密的魔法仪器越容易闹别扭。时间转换器本身是一种相对逆天的魔发制品,如今米奥尼尔设定规范了发挥范围与水平,其中涉及的咒语魔法比一般的时间转换器更复杂,这就提升了成品检验的水准。   海姆达尔拿起一块看起来比较轻薄的金色男士手表,把放大镜套在脑袋上仔细观察表壳背面,架子上的豆荚为了近距离看清海姆达尔的工作,起身跳到他肩上。海姆达尔挥动魔杖,表壳打开,露出复杂精良的机械轴心。   米奥尼尔和克莱尔这会儿已经忙活开了,一个查阅古籍,一个在记事本上记下这些天的成果。   米奥尼尔在记事本右上角上写下今天的日期,身后传来海姆达尔的询问,“这些转换器还没有上发条吧?”   “没——”话语未尽,右后方的座钟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哒,紧接着是尖锐的报时声,下一秒一张形似人脸的座钟表盘发出叫人头皮发麻的可怕尖叫。整个房间内的钟表盘全部应声而动,准点才会出现的各种个性报时此起彼伏。   木头鸟和金属公鸡在空中飞来飞去,青蛙爬虫在脚下乱窜,五彩缤纷的魔法效果在头顶上方争奇斗艳。实验室内一时间热火朝天。   “怎么回事?”克莱尔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想要远离那些钟表。   脑袋上套着放大镜的海姆达尔看起来有些滑稽,他茫然地看看儿子和儿媳,又低头看向手中掀开后盖的男士手表,嘴里嘀咕,“这表的指针没动——”豆荚好奇地伸爪子碰了碰。   他消失了。   与豆荚一块。   话没有说完,人和猫不见了。   克莱尔对着空气尖叫,“噢梅林!”   米奥尼尔六神无主地喃喃,“里格脚上还穿着拖鞋……爸爸会打死我的……”   三、   克鲁姆老爷刚跨进家门,脱到一半的斗篷不翼而飞,手中的公文包随之飞到鞋柜上。威克多停顿了一下,对希娜罕见的“热情”感到惊讶。   威克多整了整衣襟,迈步走向起居室,“希娜,祝你和多多马有一个愉快的周末。”希娜提前一周就与骑士楼一家确定了这周周末的假期,明天就是承诺兑现的日子。   “威克多主人,希娜的假期取消了。”空中传来希娜的回答。   取消了?   希娜没有再接下文,威克多不是好奇心强烈的人,在他看来这是希娜的隐私,说了句“重新确定日期后别忘了告诉我们”便不再多言。威克多看不见的地方,希娜悄悄松了口气,下一瞬又愁眉苦脸起来。   起居室里年轻的夫妻一见到威克多便一跃而起,后者微微蹙眉,在二人忐忑的注视中缓步来到他们面前。   “出了什么事?”威克多的语气十分肯定。   俩孩子的不同寻常让他嗅到了一丝非褒义的异常气息,威克多在35岁以后无形的威势一天盛过一天,每当沉默不语的酝酿情绪或者陷入沉思,就会让身边的人倍感压力,这种感觉米奥尼尔直面的最多,所以“闯祸”以后的紧张指数飙升得最迅猛。   儿媳妇克莱尔怕得不敢说话,缩着脖子不停瞄丈夫。   威克多打量完心虚的俩人,转动目光兜了一圈,不动声色道,“里格呢?”   “我们正要和您说,”米奥尼尔干巴巴的笑着,“您还是先坐下吧。”   威克多默然三秒,在夫妻俩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之前坐下了。   夫妻俩挨着半个屁股惴惴地坐在了老爹对面。   米奥尼尔简练地说了经过,然后紧着嗓子等待宣判。   坐在丈夫身边的克莱尔低垂着脑袋。   令人窒息的气氛持续了很久,最终,面无表情的老爷大发慈悲地打破沉默,“我们家的生活总这么多姿多彩。”   好不容易喘上口气的夫妻俩更不敢说话了。   海姆达尔和豆荚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最初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目不暇接的景物转换后出现在一条破旧的巷子内,转换期间一人一猫谨慎地保持原有姿势,待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尝试转动眼珠子,远处是高低错落的屋檐和昏暗的天空,青灰色的斑驳墙砖遍布污垢,黑黢黢的巷子内空无一人。   海姆达尔抽动鼻子,谈不上好闻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勾起了一段回忆……   [不是我的错。]豆荚第一时间推卸责任。   “我什么都没说。”海姆达尔小声道。   [你心里一定是那么想的!]   “那又如何,你还能管住思想?”   [我不想背黑锅。]   海姆达尔没接话,而是说:“可能触碰到了某个非正常运转的机关,让毫无准备的我们体验了一次时间旅行。”说完开始东张西望,本次“着陆点”越看越熟悉。   [我们要怎么回去?把这块破表修好?]如果有时间差,幻影移形就形同虚设了,贸然行动说不准还会造成恐慌。   海姆达尔低头看怀表,怀表的时针与分针就像被锈住一般固守着原本的位置,豆荚自信的提示,秒针停留的地方与转换前不一样,绕了大半圈。   [有人来了!]豆荚刚说完,一道矮胖的身影跌跌撞撞拐进巷子,追在人影身后的是两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巫师,黑斗篷们的嘴里骂骂咧咧,跑在前方的巫师一个不慎摔倒在地,从后方射来的几道咒语落在他周围,炸出几朵火星,带起一片灰尘——准头奇差,前方的巫师惊险地逃过一劫。   豆荚捂眼,不知道为哪一方叹气。   跌倒的男人胡乱蹬着一双罗圈腿试图爬起来,被追赶上来的斗篷巫师用魔法击倒,正当他惊恐万状连连尖叫,两名扑向他的穷凶极恶的斗篷巫师被突然而至的魔法击飞出去,还没完全落地又被干净利落的石化消声,摔在地上的巫师因为一夕之间扭转的局势目瞪口呆。   他转过头,一名金发男人靠近,他肯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危机解除后他总不在恰当时候膨胀的胆量蠢蠢欲动,眼神毫不含蓄地搜刮着对方身上的每一寸,目光移动到对方那独特鲜明的头发时略略停留一瞬,对方脚上的熊猫棉拖鞋也成功拖住了他的视线。他很快把陌生金发巫师浑身上下行头的总价值估算了一遍,当然,还包括对方肩膀上看上去不好惹的黑猫。   他的视线终于和对方相交,他咧开嘴,露出微微泛黄的牙齿,“谢了,老兄。”   金发巫师平静地点点头,“这里是英国?”   一张口是字正腔圆的英语,不,仔细听其实带着点说不上的口音,不浓重,很容易被忽略。   倒在地上的巫师可以向梅林发誓对方的实际情绪并不如表现得这般平静,但这和他毫不相干。他麻溜地爬起来,先狠命踹了几脚失去自理能力的斗篷巫师,之后夸张地张开臂膀,又长又脏的头发凌乱地垂在身后,“欢迎来到英国,可爱的翻倒巷竭诚为您服务。”   金发巫师装作没看见他的动作,又问,“冒昧问一句,2000年还没到是吗?”   “嗯,是的,还有几年,如果我的算术没有被梅林没收。”他以为对方在开玩笑,所以故作幽默的挤眉弄眼,充血肿胀的眼睛让他竭力营造的诙谐大打折扣。   这是一名不修边幅,面带苦相的中年男人。   金发巫师摸了下黑猫,向他道谢。   他叫住准备离去的金发巫师,“你要去哪儿,我可以带路。”他小心掩饰住眼中迸发的贪婪光芒,开始盘算可以从对方身上讹到多少金加隆。   “我对这里……”打算拒绝的金发巫师不知何因改了主意,转身问道,“翻倒巷57号有人住吧?”   他愣了一下,“……翻倒巷有57号吗?”   听了这话的金发巫师与他面面相觑。    第66章 踩错点   一、   二人都没有缔结友谊的倾向,自我介绍只有一个名字,还不怎么真诚。   斯图鲁松法官的伪装天衣无缝,多年来与形形色色巫师警察和犯罪分子打交道中汲取经验。在他的描述中,他是一个稀里糊涂上了流浪巫师贼船的倒霉旅行者,到了英国以后不但钱财被洗劫一空,行李也在辗转过程中丢失。在英国底层巫师社会中的所见所令他身心疲惫,跌宕起伏的黑店宰客“亲身经历”,以及半夜在旅店房间中遭遇入室抢劫险象环生等等一系列不幸经他之口,骇人听闻又催人泪下。   名叫“赫涅斯特”的中年巫师相信了海姆达尔的胡编乱造,源于逼真的描述。赫涅斯特长期混迹底层社会,接触的是同他一样的底层巫师,他清楚的知道英国流浪巫师会在固定买卖市场不太景气的时候,时常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欺骗、讹诈、勒索外国巫师的钱包来增加收入,单身出游的外国巫师最容易被盯上,成为他们挣外快的肥羊被绑架到早就准备妥当的砧板上。   眼前这个叫“肯尼”的肥羊是虎口逃生的一员。   英国魔法部曾在八十年代末花大力气整顿盘踞在伦敦东部的流浪巫师据点,专门干宰客生意的流浪巫师在巫师警察的包抄下走投无路,无奈舍弃了英格兰这块大蛋糕。宰客窝点被端掉后,赴英旅游的国外巫师数量缓步上升,英国魔法部在国际上费尽心机往脸上贴金,总算扭转了在外国巫师驴友心目中的形象。可惜近年来走势越来越红火的巫师旅游业因为食死徒死灰复燃的恐怖行动一夜回到解放前,英国魔法部的努力功亏一篑。   赫涅斯特丝毫不为英国魔法部感到可惜,恰恰相反,肯尼的不幸令他心猿意马,他对宰客生意垂涎已久——基于某些保密原因只能围观,看肯尼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的狼狈模样,那些缺德居士想必捞了不少。他的直觉告诉他,肯尼在自己国家一定是个体面人,上等人或是下等人,气味他一嗅便知。   赫涅斯特反复强调为了报答肯尼,愿意无偿提供向导服务,同仇敌忾地唾骂那些让他羡慕嫉妒恨的强盗,演技略显浮夸。海姆达尔没有揭穿他的口是心非。赫涅斯特自信地认定海姆达尔不会拒绝,转身去处理追着他跑了九条街的俩疯狗。   海姆达尔的真实情绪瞒不了豆荚,黑猫看着走远的赫涅斯特,说:[很少见你如此排斥一个人,虽然你掩饰得很好。]   海姆达尔在心里回答:他应该叫Thief,而不是Honest。   [你认识他?]豆荚迟疑的想好像是有点眼熟。   海姆达尔短促哼了一下:蒙顿格斯.弗莱奇,凤凰社成员,爱好偷鸡摸狗,职业是投机倒把。外号顿格,取自显而易见的“大粪”含义。在凤凰社中非常不受欢迎。   [我在格里莫广场里见过他。]时间过去久了,顿格又不是一个拥有非凡人格魅力的巫师,豆荚没和他打过交道,一时想不起来也正常。   曾偷偷倒卖格里莫广场12号里的东西,被克利切咒骂。海姆达尔提醒。   [是的,我想起来了,一开始西里斯选择容忍。]   起初他倒卖货物主要来源于西里斯丢弃的“布莱克祖传垃圾”,克利切偷偷拿回一小部分,绝大部分被顿格包圆了。后来他胆子被养大,不但在格里莫广场内所到之处顺手牵羊,还偷拿了西里斯不少值钱东西,西里斯发现以后对他发出了严厉警告,并以拒绝他再进入格里莫广场为由,迫使他用他的全部积蓄发誓就此罢手。   [我记得他通过倒卖布莱克家的银器发了一笔横财……和平以后日子过的挺逍遥?]   早前确实过了一段舒心日子,六年前被关进巫师监狱,据说是因为钱财挥霍一空后重操旧业,没了大魔头的英国在杜绝小偷小摸上十分狠得下心肠。   豆荚没有惊讶,[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咕:可以肯定现在不是2016年,顿格的外貌比那时年轻,他应该没机会进到格里莫广场,布莱克家尘封的银器还在老地方。   [怪不得你问他到没到2000年。]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们被转换到了新千年之前的英格兰。   [坏消息呢?]   也许……神秘人?   豆荚想捂脸,[Dear Lord……我一点都不想念他。]   顿格笑容满面地回来,海姆达尔没问他怎么处理那二人,顿格也没提,他们不约而同选择遗忘。   自告奋勇在前方带路的顿格旁敲侧击令人厌烦,他企图利用虚情假意的关怀套出对方的底线,以便榨干净外国巫师的全部余额。如果不是海姆达尔心里有数,可能真就被顿格的危言耸听吓破了胆。恶贯满盈的食死徒在不了解内情的外国巫师眼中充其量就是一个可怕的符号,到底如何可怕十分模糊,凤凰社成员之一的顿格在抹黑食死徒上倒是为拨乱反正贡献了微薄之力,虽然并非出自本意。   在顿格的形容下,食死徒是地狱魔鬼的最终化身——没有之一,堪比麻瓜世界令人们闻风丧胆无药可救的传染病,英国巫师在他们的压迫下饥寒交迫,度日如年。总而言之,顿格过分夸大食死徒的罪孽深重无非为了传达这样一个信号:赶快来央求神通广大的我把你平安无事地护送出英国,再不走就永远走不了啦!价钱好商量……先支付全额定金!   海姆达尔沉默了一路。   在缺乏承上启下的条件下,顿格还能自说自话滔滔不绝,拥有基本节操的普通人难以望其项背,难怪邓布利多当初力排众议,让鸡鸣狗盗专业户加入到反独裁霸权的凤凰社。凤凰社中高富帅和屌丝并存,大家为了相同目标两肋插刀,但像顿格这样在凤凰社中四处碰壁的小人物却是社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他在战争年代起到的作用不可小觑,和平以后还是本性难移的话,下场可想而知。   顿格对他的沉默非常恼火,经验老道的他自然能猜测出对方为何沉默,他的不快立马浮现在脸上。外国巫师人生地不熟,又遭遇了一连串打击,在顿格看来就是一个被动的可怜虫,人人都可以成为刀俎。如果不是忌惮对方手中的魔杖,顿格早就骂出新花样了,还可能恶向胆边生摆对方一道——不上道的外国巫师浪费了他的时间。   乌云越积越厚,天空中飘起了细雨,顿格在一处光线陡暗的转角突然停步,后方的海姆达尔与他相撞。   “就到这里吧!”不等海姆达尔开口,顿格匆匆告别,转头冲进雨中,七拐八转没了踪迹——早先表现出来的“同情心”在短短的几步路中消耗一空。   [总算走了!]豆荚刚才还琢磨是不是跳到顿格的脸上抓几把,让他知难而退。[救人性命固然是伟大之举,再碰上类似大粪兄这样的人物你可以考虑一下袖手旁观。]   海姆达尔走出昏暗地段,豆荚发现他原本空荡荡的手中拎着一只打满补丁的口袋,口袋散发着恶臭。豆荚迅速退到另一侧肩膀,远离怪味。   [你偷他东西?!]里格不是洁癖,可这种袋子绝不是里格的风格——豆荚的重点异于常人。   “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拉松抽绳,倒出其中的破怀表。“没了这个转换器,我们的返程将变得更加波折。”   [他什么时候动的手……刚才撞的那一下?怪不得急着跑路!]豆荚对大粪兄的所作所为越发不齿。   让一人一猫意外是,袋中又倒出一只怀表。   银色表壳,精致的手工雕花,背面反光隐约形成一个大写字母,没有宝石镶嵌抢镜,但价值不菲。   海姆达尔举起怀表,“想不到顿格还知道赃物分门别类摆放,这袋子大概是专门装怀表的。”   [这只怀表看上去很值钱,大粪这下亏大了。]   “为了不与返回找麻烦的顿格兄再度会面,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海姆达尔粉碎了臭烘烘的袋子,把赃物怀表塞进口袋。   [有一种美德叫拾金不昧。]   “失主愿意支付一定数量的感谢费的话。”   [法官阁下请自重。]   “新千年前我还没考虑过入这行。”   [……你的飞贼手法越来越娴熟了。]   “不敢居功,都是笔友的功劳,回去以后我会记得转达你的赞美。”   [我们要怎么回去?]豆荚又唠叨起来了。   一人一猫来到记忆中的故居地点,左右两边歪歪斜斜的楼房与记忆差别不大,应该夹在二者之间的翻倒巷57号却是不翼而飞,只有一条成年人侧过身也挤不进去的空隙。顿格没有瞎说,翻倒巷没有57号——准确点说翻倒巷非营业点看不见任何门牌号。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海姆达尔百思不解——没有57号,那“斯诺”和“我”去了哪里?   一人一猫仅逗留了几分钟,敏锐的察觉到不友好的视线渐渐包围上来,还有众多鬼鬼祟祟的身影正从翻倒巷各个据点席卷而来。形单影只的陌生人在翻倒巷行走十分危险,何况海姆达尔看上去一脸的单纯无害。   黑猫跳到地上,麻利地钻进空隙;金发巫师快步走进光线照不到的暗处,衣衫褴褛的鬼影们冲出遮蔽物一哄而上,扑了个空,他们翻遍每一寸都没有找到金发巫师。在他们被戏耍的团团转的时候,一只白色的鸟悄悄飞上天空。   二、   威克多拒绝了儿子和儿媳邀请他加入转换器研究的提议:“我一开始就没有加入的打算,在你们的失败研究把我的伴侣转换到了不知名地方去以后,我更不想与你们的实验打交道了。”   克莱尔因为公公的不留情面而面红耳赤,米奥尼尔则叛逆的认为这起意外非他们主观所致,再说研究魔法物品的过程中由于从无到有的创造难免出现疏漏,罗马不是一天建成,每一个成功的诞生背后都有崎岖铺垫。老爸完全在迁怒,一味埋怨他们无能,站着说话不腰疼。撇嘴的米奥尼尔猛然间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流露出了真实情绪,转眼看向不怒而威的老爹,后者微微扬起的嘴角充满了洞若观火的讥讽,被看穿的米奥尼尔也尴尬脸红了。   威克多没有指责米奥尼尔,因为他的儿媳妇快被愧疚淹没了。看在克莱尔的份上,老爷结束了和着手研究时间转换器后因成果喜人一夜间变得好高骛远的儿子的对话。威克多的“点到为止”被克莱尔理解成宽容,大大缓解了她自我谴责力度,打从心底里感激公公的体贴入微;米奥尼尔的心路历程与媳妇的发生对调,老爹的讳莫如深如同一面镜子,照的他无地自容。   米奥尼尔牵着媳妇的小手垂头丧气地进了研究室,暗暗发誓要让老爹刮目相看,他不是毫无建树夸夸其谈,他的动手能力遗传自里格。米奥尼尔燃起了斗志,克莱尔发现丈夫突然热血起来了,很快被感染,小夫妻俩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新的实验中去。   现在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寻找里格!   拒绝与儿子儿媳组队的克鲁姆老爷没闲着,舍弃了书房,独自霸占整个饭厅,关照希娜在门口竖块“闲杂人等禁止入内”的告示。明眼人一瞧便知是写给谁的,米奥尼尔知道以后哭笑不得。老爹幼稚起来挺醉人。   过了会儿米奥尼尔叫出希娜悄悄询问老爹在做什么,绞着手指的希娜全以“不知道”作答。米奥尼尔明白希娜提前收了老爹的“封口费”,实在问不出所以然来,讪讪作罢。   饭厅里威克多在一堆玻璃片中挑挑拣拣,手中的魔杖不时发出璀璨的光团,面前摆放的端端正正的魔法镜子在光团的映照下忽明忽灭,镜面下烟灰色的雾气滚滚涌动。   希娜犹犹豫豫地蹭进饭厅,向主人汇报有客来访。   被打断思路的威克多沉着脸抬起头,一眼看见正迈步向饭厅走来的亚当.克劳斯。老爷毫不犹豫下令:“赶出去!”   六神无主的希娜竟真的开始逆向思考——琢磨行之有效的赶人之法。众所周知,家养小精灵非到万不得已是不敢把自己的魔法用在巫师身上的,何况克劳斯是她的前雇主。   亚当.克劳斯即将迈进饭厅的那一刻,老爷遥遥挥手用力带上了门。门板夹住了克劳斯的脚,在他昂贵但脆弱的手工皮鞋两侧留下不规则的印子,整只鞋子挤压得微微变形。旁观者希娜头皮发麻,心想肯定疼极了。爵爷花了好大的力气没当着老爷形象全无的抱脚痛呼,其忍耐力可见一斑。   亚当踢开门板,深吸口气一正面容,进门时保持的微笑被门板夹飞了,眸光不善地注视同样脸色不好看的威克多。   “你好,克鲁姆。”亚当走进饭厅。   威克多这才注意到亚当身后的男孩,他屏蔽了亚当的问候,对那男孩露出浅笑,“欢迎你,小克劳斯先生。”   没有儿子受欢迎的克劳斯爵爷毫不介意。   生性腼腆的小克劳斯见父亲没有不快,对威克多羞涩一笑,“您好,克鲁姆先生。”   亚当争取存在感,故作姿态地打量饭厅,“里格呢?”   “我没邀请你。”威克多面不改色。   亚当四平八稳,“里格邀请了我。”   威克多纹丝不动,“希娜,里格的原话是什么?”   空气中传来希娜的回应,“主人答应了克劳斯先生的拜访请求。”   威克多转头指着大门,“你可以滚了。”   亚当的容忍度今非昔比,面对老爷的不客气照样处之泰然。他径直在饭桌另一头落座,嫌弃地扫了眼桌面上七零八碎的“垃圾”,接着身旁的椅子被拉开,他招呼儿子坐下。年仅五岁的小克劳斯在俩长辈的争锋相对中忐忑地两腿并拢,两手放在腿上,后背笔挺,规矩极了。   没能成功赶走自说自话的克劳斯,威克多面无表情地吩咐希娜“该干嘛干嘛去”,见机行事的希娜奉上了茶水和点心,威克多没有斥责它多此一举。希娜又一次成功揣摩对了威克多的心思,功成身退,回厨房为实验室里的年轻夫妻准备新的茶水和点心。   “里格遇上点事,不是故意放你鸽子。”威克多不忍伴侣被误解。   亚当喝了一口热茶,从三层高的托盘架中取了几块点心放到儿子的小碟子里,然后才说:“看得出他真的不在家。”即使真被放鸽子,似乎也不介意。   他在威克多不以为然的目光中又道,“我在信上说希望拜访骑士楼,谁在家不重要。”   威克多扬起一边眉毛,摆出不近人情的姿态,“别打扰我,我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绝对的安静。”随后转向紧张的连吞咽都小心翼翼的小正太,和蔼的笑道,“我的警告不针对你,请你随意,不够就告诉希娜,我们家的点心种类很多,滋味都不错。”   小克劳斯对老爷话中描绘的重点内容憧憬极了。   爵爷见了心里又开始犯愁,克劳斯家一窝豺狼虎豹,自己偏偏养出了一只小白兔。   三、   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已经成功引起了对角巷古灵阁中接待人员的兴趣,这位妖精放弃了不苟言笑的服务姿态,精明地选在客人最多的时段把海姆达尔带进偏僻的会客室,谨慎地关上门。会客室房门的把手在安装前被施以魔法,把手下方的门锁位置盘了一条与门把手相同颜色的金属蜥蜴。当魔法被启动,蜥蜴瞬间转换成火蝾螈,整个门把手直到锁孔位置犹如浇了一层岩浆,泛着不自然的红光,聪明人不会尝试用手去触碰它。   原本在前台工作的妖精此时举着一枚纪念币迟迟不愿撒手,为了让古灵阁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海姆达尔忍着肉痛拿出这枚由土耳其古灵阁设计并制作的10周年纪念币,用来感谢海姆达尔对土耳其古灵阁的支持,同时也见证了海姆达尔与妖精纽伦的友谊。   每一枚金加隆上都留有制作该枚金币的妖精的信息,就像书法家的落款,海姆达尔拿出的纪念币上有纽伦亲手镌刻的名字缩写以及数字编号。这样的信息恰恰成为了古灵阁妖精长久沉默的主因,古灵阁的妖精辨认了半天,怎么都看不出这枚做工精美的加隆出自何人之手。它可以肯定,被金发巫师称之为“纪念币”的金加隆出自一名能工巧匠之手,而且是一个同行。   “实在太让我惊讶了……”妖精回过神来,却没有归还纪念币的意思。   海姆达尔早就做好了“牺牲”纪念币的准备,好在精益求精的纽伦设计了好几款,被他拿来贿赂妖精的是纽伦口中“难以忍受的失败品”,没有发觉任何瑕疵的海姆达尔当时好说歹说让纽伦打消了销毁失败品的念头,并交给自己保管。   海姆达尔自我安慰必要的“牺牲”乃权宜之计,那是失败品,失败品,失败品……无限循环。   “我也很惊讶,您竟然从没听说过令人尊敬的纽伦先生,纽伦先生是我的朋友,在锻造金子方面有着叫人叹为观止的手艺,您手中的那枚纪念币不过是他的闲暇之作。”自从发现对角巷古灵阁没听说过土耳其古灵阁后,法官阁下就放心大胆高谈阔论,再说他的言论并非一派胡言,都是有事实依据的。   对角巷古灵阁眼睛都直了,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难为情,自诩在金加隆上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妖精头一次品尝到自惭形秽的滋味,在此之前它们是傲慢无礼、目空一切的。   “请务必为我引荐纽伦先生。”古灵阁妖精郑重的说。   海姆达尔瞄了眼仍然被它紧紧捏在手中的“失败品”,彻底放弃了拿回的奢望,从容一笑,“没有问题,前提是满足我的小小请求,您知道的,”故意停顿一下,“等价交换。”法官阁下没有让妖精含糊其辞蒙混过关的想法得以实现,把纪念币的价值曝光在二人之间,饶是狡猾的古灵阁妖精也因为他的开门见山而措手不及。   “当然,”妖精生硬地点头。“等价交换非常公平。”   海姆达尔夸张地摊开手,“那太好了,纪念币属于您了。”   妖精说:“请您稍等,不要离开房间。”   海姆达尔在它打开房门的时候,好似随意道:“请您快点好么,我的同伴还在对角巷的冷饮店中等我的好消息,对角巷的繁华让我们大开眼界,他们有些迫不及待了。”暗示妖精别搞两面三刀那一套,他在外面有同伴接应,一旦他在古灵阁“失踪”,他的同伴会立即展开行动。   妖精顿了一顿,离开了。   豆荚:[被你猜中了,这妖精还真有杀人劫货的念头。]   “他们不敢杀人,顶多把我撂倒后劫财。”   也许海姆达尔的警告起了作用,古灵阁妖精只是报复性的晾了他一小时。海姆达尔离开古灵阁的时候损失了一枚金加隆纪念币,带走的是一个坏消息。   他背衬古灵阁大门,对豆荚嘀咕:“这太古怪,我不得不怀疑我走错了地方。”   豆荚同样诧异:[如果我们转换到的地方不是我们原本居住的世界,那又是哪里?]   海姆达尔说:“在对角巷的古灵阁查不到海姆达尔.斯图鲁松开具的账户,连斯诺和爸爸给我开的账户也不存在。”   [妖精一旦答应下来是不会撒谎的。]豆荚剔除了妖精故意欺骗他们的可能。   海姆达尔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我有个不太美好的猜想。”   [关于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假如这个世界没有我……”   [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不是我们所在世界的过去,这里没有翻倒巷57号,没有土耳其古灵阁的妖精纽伦,没有金加隆纪念币,没有古灵阁账号……没有斯诺.斯图鲁松,也没有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穿越之初情况很危险,斯诺救了他一命,使他免于二次投胎,换句话说没有斯诺那天的到访,就不会有活生生的里格。   没斯诺,没里格。   这的确不是美妙的猜想,豆荚心想。   一群兴高采烈的少年从他身前飞快走过——   “……光轮2000?已经过时了!我的堂兄前不久买了2001。”   “……那也落伍了,现在最快的飞天扫帚是火弩箭,英格兰魁地奇国家队配齐了一套新装备……”   豆荚见海姆达尔长久沉默不语,以为他受到了打击,亲昵地磨蹭他的脸颊,[我们先找个地方修补转换器,家里人一定急坏了。]   海姆达尔感谢豆荚贴心的宽慰,实话说一开始这么设想心里很不好受,答案与自己的猜想越接近抵触感就越强烈,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得多强大才能扛住“这个世界没有我”的残酷真相?海姆达尔这会儿已经有了八成肯定自己的猜测与事实相去不远。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所以没什么亲爱的,这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困扰。”海姆达尔抱着豆荚亲了一口。   [你在想什么?]豆荚发现他一脸思索状。   “我们目前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不是怎么修转换器,而是如何修好转换器。”   [二者不是一个问题?]   “我手边没有任何修理工具,也没有任何修补魔法物品所要花费的材料,光凭想象寸步难行。再加上你前面提到找个地方,这年头想找个免费庇护所谈何容易,别忘了神秘人和他的小伙伴正重新安营扎寨蠢蠢欲动,妄图统治世界。”   [见鬼……]豆荚呻吟。   是的,最大的难题:钱。   “所以我考虑,是不是去扫帚商店找份兼职,自荐家用飞天扫帚修理业务……不,一只小小的修理箱就能解决大部分家用扫帚的维修问题,还是赛用扫帚修理更有前景。”   [修火弩箭不是更好?听上去就很酷,很有市场!]豆荚出谋划策。   “听刚才那几个孩子的话,火弩箭刚刚推出,没有形成市场,暂时只有财大气粗的专业球队诸如国家队才有购买力,你觉得英格兰队会专门找一个兼职来修昂贵的新扫帚?”   [……我们只能修扫帚吗?]   “魔杖也行……”海姆达尔顿时一脸惊喜,“看,那是奥利凡德魔杖商店……我一直担心与我亲近的巫师是不是都……真是一个好消息!”选择性的遗忘了顿格。   [还有更好的消息,]豆荚晃晃细长的尾巴,[我看见亚瑟.韦斯莱了。]   海姆达尔面容一正,在短短几秒内下定了决心,“在哪儿?”   [往翻倒巷去了。说实话,我不想走回头路,这个世界的翻倒巷比我们那儿的还要不友好,防不慎防的角落酝酿聚集不法分子,随时都会变成吃人的猛兽置误闯者于死地。]   海姆达尔还是决定回到翻倒巷,寻找亚瑟.韦斯莱。   豆荚不理解,[也许这个世界的韦斯莱和我们接触的不一样,我们知道的亚瑟是一个老好人,这里的可不一定。]黑猫把陌生的翻倒巷作为评判标准,这个非同寻常的世界的一草一木动辄得咎。   “我无意贸然上前自我介绍,我们需要制造一个顺理成章的途径,还要保证事后回想起来无可指摘。”   [显然你已经有了主意。]   “韦斯莱先生来到这里的原因十有八、九是为了突击检查,是他在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的日常工作之一,翻倒巷通常作为主要突击目的地。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一个人。”   [你故意这么暗示……难道指的是大粪兄?]   “作为不够诚信也不够守法的著名二道贩子,顿格是魔法物品流落到麻瓜世界的隐患源头之一,”海姆达尔说。“顿格居无定所,很难捕捉到行动规律,韦斯莱先生这么快出现在这里,他肯定有线人。”   [我好像猜出你要做什么了。]   行动前海姆达尔的眼中迸发出光彩,“从韦斯莱先生的工作状态可以推断出这个世界的熟人们可能和我们所在的世界差别不大,我突然有那么点和‘老朋友’自我介绍的信心了。”   一人一猫很有经验地跟了韦斯莱先生将近两个小时——这个世界的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同样面临人手短缺的问题,当又一个小时快要过去,躲躲藏藏的顿格终于要对韦斯莱先生暗中偷袭了——这是顿格的老把戏,海姆达尔过去不止一次听罗恩吐槽顿格偷袭上的丰功伟绩。   千钧一发之际,海姆达尔犹如脚踏云彩的齐天大圣从天而降,破灭了顿格的偷袭计划,并当场人赃并获。路见不平的法官阁下在惊魂未定的韦斯莱先生那儿成功博取了好感,与此同时,与目露凶光的顿格对视一眼后,他知道他不幸地和一个小人结下了梁子。   收缴完顿格,把他交给魔法部的同事,完成了当日工作的韦斯莱先生恳切邀请海姆达尔去巫师酒吧小酌一杯。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酒过三巡,海姆达尔委婉地诉说了自己在英国的遭遇,唤醒韦斯莱先生的同情心,不等韦斯莱先生积极表达愿意提供帮助的意向,海姆达尔忽然道,“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韦斯莱先生温和地静待下文。   海姆达尔犹豫片刻,问,“英国魔法部里有没有叫斯诺.斯图鲁松的巫师?”   韦斯莱先生皱眉思索一会儿,遗憾摇头,“没有听说过,听上去不像英国人。”   饶是有所准备,海姆达尔仍难免低落惆怅,不死心的再度确认,“也许只是魔法体育运动司的小职员?”   “我可以肯定我确实没有听说过,不怕您笑话,我这个司长听起来权力很大,其实工作性质和一般的小职员差不多。我在英国魔法部工作了几十年,我敢肯定没有一个叫斯诺.斯图鲁松的巫师……不过……斯图鲁松这个姓倒是听说过。”   海姆达尔掩饰住眼中的神采,“那么您是否听说过国际巫师联合会芬兰席的分会主席隆梅尔.斯图鲁松先生?”   韦斯莱先生眯着眼睛,在海姆达尔克制的视线中点点头,“那可是个大人物。”   海姆达尔有些激动,不忘谨慎地给自己泼冷水——知道也无济于事,但是在陌生的世界听到亲人的名字,确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比乍然看见亚瑟.韦斯莱还要让他喜形于色。   豆荚摇尾巴的速度快了起来,在海姆达尔脚边来来去去走动。   “对不起,失陪一下。”海姆达尔离席,他急需去屋外跑几圈冷静冷静。   他推门而出,门外是一条隐蔽的马路,不远处停着几辆麻瓜轿车,据说是用来掩盖真相,麻痹偶尔误走进这条死路的麻瓜。   他抱起蹭裤脚的豆荚,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你说我们应不应该去找这个世界的父亲?他会接收我不可思议的来历吗?”隆梅尔是个阴谋论者,海姆达尔始终庆幸自己是他的亲人,而非敌人。自己一旦失去了“亲人”这把保护伞,很难设想隆梅尔会怎么看他这个不速之客。   [里格,你的裤裆在发光。]   什么?!   正多愁善感的法官阁下被豆荚的这句话戳的破功,没法继续伤春悲秋了。   准确点说是他的巫师袍口袋里的某物件在发光,光晕的范围恰好覆盖裆部……   法官阁下淡定地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发光物件,原来是魔法镜子,让他惊喜的是镜子光芒逐渐消失后,老爷的声音从镜面内传来。   【里格,听到我说话了么……】   声音沙沙模糊不清,威克多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是海姆达尔不在乎,他喜出望外地抱着镜子,“是我亲爱的,这里是里格!”   海姆达尔等了又等不见下文,忍不住怀疑威克多的那一句话是出于自己的幻想时,老爷的声音终于再度传来,这次比较清晰了,【里格,这里是威克多,你能听见吗?】   “能听见,亲爱的,这里是里格!”   老爷的叹息声响起,海姆达尔听在耳里心酸极了。   “亲爱的,我们的假期泡汤了。”然后把镜子凑到豆荚面前,黑猫叫了一声告诉骑士楼他们俩都平安无事。   【我——】老爷话没说完,乱糟糟的背景音陡然响起,夹杂着老爷的怒斥和其他说话声。   “威克多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海姆达尔紧张的问。   乱糟糟的声音平息后,传来的声音不属于威克多,而是如约而至的来访者。   【里格,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放了我鸽子,我今天还带来了我的孩子。】小正太柔和的问候声响起。   海姆达尔致上歉意,“二位克劳斯先生,我很抱歉。”   【你现在在哪里?】亚当问。   “英国。”   【跑那儿去干什么?】   威克多一跃而起,【你在英国?!别动亲爱的,我这就出发去接你!】   “别冲动,即使去了英国也见不到我。”   威克多沮丧地坐了下来,【对了,时间转换器。】   亚当乍然听到如此巨大的信息,凭借聪明的脑袋拼凑了个大概,顿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小正太则茫然地看看惊讶的粑粑又看看黯然的蜀黍。   威克多了解亚当.克劳斯不是愚钝的人,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也不打算亡羊补牢,他当着克劳斯父子的面问海姆达尔,【转换器把你转换到了几几年?】   “1994年初夏。”   【还赶得上94年的魁地奇世界杯决赛现场。】亚当的调侃遭到老爷无情的鄙视。   海姆达尔暗示道,“这段时间英国很危险,我还是不乱跑了。”   对了,神秘人,老爷懊恼极了,里格被转换走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在,如果他能早点回家,如果他没有答应和同事一块去喝一杯……海姆达尔接下来的话唤回了陷入负面情绪的老爷的注意力。   “忘了告诉你们,我当下所处的94年不是我们经历过的94年。”   【什么意思?】   又被亚当抢先了,老爷愤然夺回镜子。   “这个世界没有海姆达尔.斯图鲁松。”   俩男人愣住了,饭厅内回荡着小克劳斯啃脆饼的声音。   联系到海姆达尔并确认对方一切安好,暂时放下心事的希娜回到厨房,重新有了一显身手的干劲。小精灵操纵着锅碗瓢盆在厨房内井然有序地运作,蔬菜被丢进炖锅中翻起小水花,希娜看着壁炉里的火苗迟疑了一下,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实验室内焦头烂额的小夫妻等不来希娜的热茶,久而久之竟忘记了口渴。 第67章 踩错点   一、   亚当.克劳斯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趁夫夫俩对话间隙,提出看法,【我建议去找隆梅尔,先不管你所在的世界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令人遗憾,撇开不愉快的发现,在举目无亲的前提下找到隆梅尔并确定自己的人生安全才是重中之重,二十世纪下半页英国全境被阴云笼罩,这一点你深有体会。】   威克多沉默不语,尽管不愿承认,但亚当的分析确是当务之急。   海姆达尔感谢亚当出谋划策。   “我只问了斯图鲁松,关于道尔顿只字未提。”海姆达尔说。“我似乎不想知道那家是否安然存在,这儿有马尔福、韦斯莱、布莱克……是不是就够了?”他征求伴侣的意见,希望得到伴侣的支持。   【亲戚中有关系和睦的也有疏远的,这是人之常情,好比你和国际威森加摩的同事有的相处融洽,有的仅是点头之交,除非业务接触一星期说不上五句话。】老爷二话不说给海姆达尔熬鸡汤。   海姆达尔怎么可能会想不通浅显易懂的门道,他享受的是被顺毛的过程。   “你不要责怪米奥尼尔和克莱尔,俩孩子非常不容易,正式开启实验计划后整天神经紧绷,连蜜月都取消了。转换器出岔子不能全怪他们,在检查仪器的时候不够谨慎的我要付主要责任。答应我,别生气了。”海姆达尔了解威克多,就像威克多了解他一样。   威克多叹气,答应了。   【亲爱的,我想见你。】威克多对着雾蒙蒙的镜子喃喃。   “我也是。”海姆达尔说完连着一声猫叫。“对,还有豆荚。”   威克多心里发誓要继续研发镜子的“异时空视屏”功能,只听声音太没有追求了。   敲定完了联系口令,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下次把孩子们也叫上。”   威克多在被看穿的讪讪中挂断了“电话”,法官阁下看出老爷故意瞒着俩孩子,没让他们知道已经与异时空的海姆达尔取得联系。这是老爷对俩孩子失手把海姆达尔“变没了”的小小报复,让他们多品尝一会儿自我鞭笞的滋味。   饭厅内恢复平静,亚当别有深意地瞄了眼威克多。爵爷聪明伶俐,凡是能让威克多吃瘪的细节他总能在第一时间融会贯通。   威克多气定神闲先发制人,“你没有建议里格去找那个世界的你,真叫人意外。”   “我还记得1994年的我是什么模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亚当无所谓的说。“说不定那个世界我也不存在,让里格在‘异国他乡’寻找一个空目标?我不能那么对我的朋友。直接去找隆梅尔.斯图鲁松是最完美的计划,”他顿了一下,“你可以给斯图鲁松主席一点暗示,让他想想法子帮帮里格,里格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那个世界的斯图鲁松对我们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事实上威克多在听到那个世界有隆梅尔时就在考虑应不应该把今天的“乌龙”透露给隆梅尔,亚当理智的提议最终说动了他。   老爷是个行动派,他告诉希娜自己的决定,嘱咐小精灵看家。临行前,他对希娜说:“米奥尼尔如果不问,无须特意告知。”   一旁的亚当斜眼,原来他没忘了儿子……就这点事记恨这么长时间,心胸狭窄的克鲁姆——看似为米奥尼尔打抱不平,但在整个过程中只字不提,谁说他不是乐见其成。   希娜唯唯诺诺应了。   不多时,骑士楼内安静得连苍蝇嗡嗡叫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希娜打开后院大门,迎接早出晚归的动物小伙伴。太阳下山前,灌了一肚子水的米奥尼尔无精打采地走出实验室,上完洗手间后心里一动,希娜提到的“闲杂人等禁止入内”的招牌唤醒了他的叛逆,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饭厅外,门关着,门上的招牌不见踪影。   这样的发现没能阻止米奥尼尔一探究竟的冲动,他在门前悄悄蹲下,把一张施了魔法的纸从下方的门缝塞进去,不起眼的白纸穿过门缝后翻动折叠,转眼变成一只瓢虫……米奥尼尔想了想,又拿出了伸缩耳。不出十五秒他一跃而起拧开门把手,桌上收拾的光可鉴人,饭厅内空无一人。   米奥尼尔转头叫希娜,“老爸人呢?上楼了?”   希娜这才把克鲁姆老爷一不留神“忘了”通知儿子的可喜进展一五一十说了,米奥尼尔顿时悲喜交加,脸色变来变去,听到动静跑过来的克莱尔忍着笑把委屈坏了的丈夫搂进怀中。米奥尼尔依偎在妻子的怀中,一边卖力发挥委屈,一边因为得知里格安然无恙而松了口气。   另一头,老爷顺利地与隆梅尔见了面,隆梅尔顺着威克多的暗示清空了办公室。   “当多多马告诉我希娜临时取消了周末约会,我有些预感到了。”隆梅尔没等威克多开口就表达了对他突然到访的见解。   “很抱歉隆梅尔,不是好消息。”威克多落座。   隆梅尔没有接话,转向抱着儿子的亚当.克劳斯,后者连忙摆手,“我们是来围观的,为了里格。”   隆梅尔从善如流,把这对父子丢给多多马照应,转回去面对威克多。威克多被隆梅尔盯得头皮发麻,先是深吸口气,等到确定自己的情绪不会出现太大的波动后才开口。   隆梅尔在他讲述的时候换了四次坐姿,旁观的亚当看懂了对方没有刻意掩饰的坐立不安,再一次对这家人的团结和睦由衷的羡慕嫉妒恨。小克劳斯拉扯他袖子的动作惊动了他,他丢开毫无帮助的欣羡,笑眯眯的从儿子手中拿过泡芙塞进嘴里——是他喜欢吃的咸奶油味。他搂了搂儿子稚嫩的肩膀,这一刻的情感升华促使他打定主意为小白兔安排好一切,即便把克劳斯家拱手让人也甘之若饴。   威克多的描述告一段落。   隆梅尔的双肘搁在椅子扶手上,两掌交叠握拳置于胸前,没有立即对在海姆达尔身上发生的“魔法制品事故”发表看法。片刻后香烟盒子从抽屉里飞出,他瞄到沙发上的小克劳斯又改主意推开了盒子。   他微微倾身,“里格被不合格的时间转换器带去的地方不是我们熟悉的世界?”   “是的,”威克多点头。“那个魔法世界没有里格,很多他熟悉的人和物都不存在——比如他小时候与斯诺居住的翻倒巷57号。”甚至是斯诺这个大活人。   “但是那个世界有我?”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那古怪世界的20世纪末的英国没有摆脱神秘人的阴影,里格需要一个安全的居所,在转换器修好前我们不能任他和豆荚在无依无靠的危险国度漂泊而视若无睹。”如果不是无法精确捕捉另一个世界的落脚点,老爷早就赶过去了,哪里轮得到隆梅尔登场扮演治标不治本的救命稻草。   隆梅尔默然点头,威克多感激一笑,换来隆梅尔一个白眼:为儿子出力还用得着你来道谢?   片刻后隆梅尔沉吟道,“你刚才说那个世界可能没有斯诺?”   威克多同样不解,他和隆梅尔都知道里格的来历。那个世界没有里格,他们还能通过前因后果推断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可斯诺不在就让人费解了。   “关于斯诺在英国的种种迹象全部指向零。”换句话说斯诺根本没有在英国生活过。   隆梅尔的表情好像不那么惊讶,这加深了威克多的疑虑。考虑到房间内还有克劳斯父子,他没有追问。   “那么你呢?”隆梅尔高深莫测的神情陡然一变。   威克多沉默不语地端起茶杯。   隆梅尔笑了,“是不敢问还是忘了问?”   当然是故意没问。   老爷低头看着手里冒热气的茶杯:“没有问的必要。”里格不存在的世界里,有没有威克多.克鲁姆无关紧要。   二、   通过一次酒吧之行,海姆达尔很快看出这个世界的韦斯莱家同样一贫如洗,他打消了向韦斯莱先生借钱买一双新鞋和新裤子的请求。   可老好人亚瑟无法做到在明知对方囊中羞涩、晚上连个落脚点都没有的窘迫现状还熟视无睹——这样的情况还是由英国巫师造成的,当亚瑟站在肮脏狭小的破釜酒吧吧台前打算为海姆达尔预支房款,海姆达尔先他一步打开钱袋,为自己定了走廊尽头一个昏暗的小房间。破釜酒吧本身就没什么朝向可言。   韦斯莱先生虽然习惯了贫穷的生活,韦斯莱家的陋屋也十分简陋,他还是很难忽视海姆达尔临时居所的环境问题。哈利过去的楼梯隔间可能都比这看上去整洁,他在心里嘀咕。他想说服海姆达尔换间更好的,还表达了愿意承担费用的意向。   “您救了我一命,我不能坐视不理。”韦斯莱先生受着良心的责备。   “看上去是不怎么讨人喜欢。”海姆达尔说着掀开床单,一窝老鼠窜出来,豆荚喵的尖叫一声,后背弓了起来。海姆达尔抱起豆荚,镇定的说:“我住过还要糟糕的房子。”   豆荚磨蹭海姆达尔的手掌,无声抗议。豆荚可以忍受脏乱差,但是绝对不能有耗子。   海姆达尔拍拍豆荚的脑袋,抬眼见韦斯莱先生还是一脸为难,又道,“如果您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我有个请求,您想听听吗?”   亚瑟做出倾听的模样。   海姆达尔说:“我不着急回国,即使现在回去了也弥补不了损失。”   亚瑟露出个“我很遗憾”的表情,感谢梅林肯尼先生没有因为这次惊心动魄的英国之行而对这个国家失去信心。肯尼先生说话有条理,没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在经过了可怕的体验后还能心平气和的与一名英国巫师说话,没有狮子大开口咄咄逼人,亚瑟对海姆达尔的好感与时剧增。   海姆达尔接着说:“我想在英国停留几天,增加点收入,流浪巫师算计了我的钱袋,我只有算计英国巫师的钱袋打击报复了。”   亚瑟不相信海姆达尔会效仿流浪巫师的所作所为,听了海姆达尔的话以后他恍然大悟:“您想找份工作?”   海姆达尔指了指脚上已经变成黑熊的熊猫拖鞋,“至少够买上一双鞋。”   亚瑟咽下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赠鞋之言,他的鞋柜非常贫瘠,何况又是穿了好些年的旧款,实在拿不出手。   太阳下山以后,亚瑟告辞,房间非常狭窄,海姆达尔都不怎么需要送客就已经停在门口了。亚瑟抓住有些扎手的木门,心事重重地转身。他从刚才起就有些心不在焉,海姆达尔摸不清原因,只当什么都没发现,见他这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于是耐心等他的下文。   “部里,我是说魔法部,可能需要一个跑腿的巫师。”亚瑟犹豫很久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英国魔法部?”海姆达尔问。   亚瑟点头,“当然,不是什么好工作,”他抿抿嘴,“维修保养处缺一个巡逻员。”   斯图鲁松法官清楚“维修保养处”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一个万金油部门,上到布置每日天气,下到狗拿耗子,哪里需要哪里亮。英国魔法部的维修保养处一直属于非正式部门,斯诺离开英国转战北欧之前,这个部门还在为转正和涨工资与魔法部长斗智斗勇,直到海姆达尔被转换到这个世界,自己世界的英国魔法部维修保养处还被困在脱贫的第一线上。   如此看来这里的维修保养处也是不受重视的小透明。   亚瑟所说的“跑腿的”一般由维修保养处外聘巫师来上岗,因为部门里没有一个坐办公室的愿意接手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相当于临时部门下属的外聘临时工。   “待遇怎么算?按小时?按天数?或者依据其他部门的好评度?”海姆达尔问。   亚瑟惊讶道,“你好像很清楚里面的门道……”   海姆达尔四平八稳,“不瞒您说,我还是见过一些世面的。”   亚瑟的直觉告诉他对方不是信口开河,也不是为了活跃气氛故意言之,有经验那就更好了,英国魔法部维修保养处听上去好像很体面,待过的巫师都知道就是一个工作多但没有发展前景的小科室,比亚瑟工作的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还要受歧视,不,连鄙视都没有,完全被无视。   想到海姆达尔之前的问题,亚瑟道:“工作时间长一些,一双鞋没什么问题。”   海姆达尔琢磨还是依原计划往扫帚、魔杖维修上下点功夫……   他们定好了第二天中午在破釜酒吧楼下集合。   海姆达尔关上门,挽高袖子,举起魔杖尝试清理房间,住着一窝老鼠的床不把它底朝天翻一遍别说他自己了,豆荚都不会放过他。   [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隆梅尔?你到了这里后忘了芬兰魔法部的路怎么走?]豆荚一刻都不想留。   “有这种可能,说不定这里的芬兰魔法部与我们那儿的不在一个地方?”海姆达尔把床竖起来,看见床底下有个洞,洞口周边留有明显的咬痕。   豆荚打定主意不碰这张床,宁可在窗户下油腻腻的茶几上对付对付。   “我想至少穿着一双像样的鞋去找这个世界的隆梅尔.斯图鲁松。”   [他不会介意的。]豆荚说。   “爸爸是不会介意,隆梅尔.斯图鲁松就不知道了。”   亚瑟.韦斯莱的喜好让英国魔法部的同事们侧目,坚持传统的守旧派谈论他时不带上点轻蔑调剂仿佛就会丧失鲜明的立场。但是亚瑟在英国魔法部并非寸步难行,首先他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先不管他的部门里包括他自己就俩职员,好歹是与其他部门的领导平起平坐的级别。所以海姆达尔毫不怀疑他的行动力,区区一扇维修保养处的后门韦斯莱司长使力推一把也就开了。   韦斯莱是纯血统巫师家庭,亚瑟.韦斯莱是一个纯血统巫师,这才是重中之重。   这天海姆达尔穿着亚瑟的旧鞋进了维修保养处,亚瑟把人带到以后,海姆达尔与处长相顾无言一分钟,墙壁上一面挂满各部门办公室名称的铃铛半数以上叮当作响。大把大把的工作争相涌来,作为刚上任的巡逻员,海姆达尔被处长踢出了办公室,这就要去上岗了。   豆荚跟在他脚边穿梭在人群中,[先去哪儿?]   “随机,遇上哪个是哪个,不强求。”   [这么不热情不怕第一天就被炒鱿鱼?]   “相信我,等到午休再报修的问题都不是棘手问题。”   事实证明斯图鲁松法官的结论十分到位,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部分是对今日天气的投诉,海姆达尔麻利地为他们改了新天气后抱怨就消失了。解决完各部门的维修投诉,暂时没事可干的海姆达尔被好几位年轻的女巫“调查户口”,他以巡逻魔法部大楼为由溜达到了地下楼层的飞天扫帚管理控制局,该部门和英国和爱尔兰魁地奇联盟指挥部发生了争执,围观的海姆达尔在后来的混乱中小露了一手,两个部门的负责人和保安到来时,骚乱已经控制住了。   第二天上班,维修保养处“沉默寡言”的处长一脸复杂的告诉他,飞天扫帚管理控制局要求调他过去协助业务,于是海姆达尔挥别了仅待了一天的维修保养处,带着豆荚搭乘电梯去了飞天扫帚管理控制局。   亚瑟听到消息来看望他的时候振奋极了,他说:“也许购买新皮鞋所要花费的时间将大大缩短。”   海姆达尔笑了笑,然后看看午休时间反而越发拥挤的地下六层,“为什么大家看上去兴致高昂?”   “英格兰魁地奇队队员、教练下午一点到访魔法部。”亚瑟分享他听到的八卦。   海姆达尔今天刚把临时工的工作热情挥洒到地下六层,与这里的巫师话都没说上几句,分享八卦就更谈不上了,幸好有亚瑟这个老朋友。   “来这里?”   亚瑟把海姆达尔递给他的薄荷糖送进嘴里,压低声音说:“这次夺冠呼声很高的英格兰倒在了八分之一决赛上,勉强跻身十六强。魔法体育运动司当初把夺冠夸得太理所当然,全英格兰巫师之前都被这块大饼鼓舞到深信不疑,以为能在本土赛赛场见证自己队伍摘得桂冠的历史性画面。”   “所以把输了比赛的英格兰队叫过来训一顿?”   “这糖挺好吃的,”亚瑟听了海姆达尔的话无奈道,“总要有人站出来吸引火力,否则怎么善后?”   海姆达尔抓了一把薄荷糖塞进亚瑟的长袍口袋里,二人相互推了一下,海姆达尔后退时与行走中的巫师撞了一下。   “非常抱歉。”海姆达尔转身,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反射性扬起笑容。   被他撞到的人目光倨傲地斜斜扫荡他和亚瑟,盛气凌人的姿态看上去眼熟极了,如果他没有猜错——卢修斯.马尔福,但不是舅舅。这还是海姆达尔与卢修斯相认以后,第一次被马尔福式的高不可攀结结实实糊了一脸。   卢修斯的假笑一如既往渗透轻蔑,“韦斯莱。”   亚瑟僵着脸,不情不愿哼了一声,“马尔福。”   “还有。”卢修斯转向海姆达尔,轻而易举地从对方的穿着判断出他不尽如人意的生活现状,唯有那头与马尔福家相近的发色使他略微迟疑了一下。   “戴瑞克.肯尼将竭诚为您效劳。”   卢修斯看不上诸如韦斯莱家一样的穷光蛋,很自然地认为肯尼在奉承他,这样的话在他这里不足为奇,何况肯尼的阿谀奉承也不够漂亮。唯一让他的心情不算太差的是眼前这个陌生巫师似乎比不知变通的韦斯莱洞悉生存之道。   “噢?你能为我效劳什么?”卢修斯纡尊降贵地停在那里。   斯图鲁松法官已经很久没在魔法机构内被巫师用鼻孔蔑视了,他耸耸肩,“那要看您所在的部门报修什么。”   “报修?”马尔福先生的脑回路里不存在维修保养处这个编外小透明。   “英国魔法部维修保养处愿为您提供帮助,只需挥挥魔杖。”海姆达尔一本正经的说。   卢修斯深感自己在浪费时间,拂袖而去。   亚瑟看着他的背影道:“不和他混一个圈子的巫师跟他搭话会被他视为溜须拍马,平时如无必要别搭理他,马尔福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上等人。”   这里的卢修斯没有妹妹,他和这个世界的马尔福没有丝毫关系。见识到本地马尔福先生一丝不苟的业务表情后,海姆达尔对亚瑟的话深以为然。   海姆达尔回到破釜酒吧已经是夜里10点,在楼下的酒吧就着记忆里老爷做的红烧排骨吃了一顿不怎么可口的晚餐。   回到房间后在简陋的盥洗室内冲洗干净,爬上被他打理到“面目全非”的床——豆荚终于勉为其难地睡在了床上,掏出魔法镜子期待新一轮的家庭电话。   更新一下:家庭视频电话。   威克多奋战了一天一夜把视频功能刷出来了,夫夫二人隔着时间与空间的千山万水,透过一面小镜子相视而笑。   海姆达尔还见到了老爹隆梅尔,挂断视频电话前隆梅尔祝他好运,好运气第二天便从天而降。他和亚瑟在魔法部熙熙攘攘的前厅遇见了第一批抵达英国魔法部的外国巫师政要,二人站在魔法警戒线之外,目送一名又一名大人物自眼前一一走过。海姆达尔留意到好些位十分眼熟,很快比对出这些巫师恰是巫师联合会的各个分会主席。他拒绝亚瑟一同搭乘电梯的提议,留在那里直到最后一个政要消失在专设壁炉的绿色火光中。   海姆达尔掉头往电梯去的路上心想,不用担心芬兰魔法部是不是在老地方了。   三、   【别担心孩子,直截了当说明来意就够了。】镜子里的隆梅尔斩钉截铁。   “希望他不会把我当成疯子,我听说他不太喜欢英国。”海姆达尔说出自己的忧虑。   【基于某些原因我不喜欢英国,如果我的猜测成立,他对英国的抵触情绪恐怕更尖锐。感谢斯图鲁松先祖,你不是英国人,这一点对你很有利。】   “您建议我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表明这一点?”   【不妨开门见山。】   “我明白了。”海姆达尔微笑。“有您给我打气比吃了让自己胆大的兴奋魔法还管用。”   隆梅尔被他奉承笑了。   隆梅尔又道,【开会中间他一定会去洗手间,说不定不止一次,要看会议持续多久。】   “您连他是否上厕所也了若指掌?”   【在厌烦的英国开会,烟瘾肯定会提前出现。】隆梅尔设身处地发表看法。   海姆达尔深沉点头,幸好不是有关前列腺的小问题……   挂断视频电话后,海姆达尔在仓库内又转了一圈,推门而出。仓库管理员快步迎上,目光闪闪,眼中充满了期待。   海姆达尔把活动照片还给他,“我尽可能参照这张夏威夷度假照片里的背景布置了仓库的环境天气,阳光、蓝天、沙滩、棕榈树……因为地形限制,我考虑了很久不知道应该把你要求的‘海潮声’搁在哪里合适。”   飞天扫帚管理控制局的仓库管理员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他接回照片,谁知海姆达尔峰回路转的来了一句,“所以我把潮涨潮落的变化放在了置物架间隙的窗户上,南边的窗户负责涨潮,北边的窗户负责潮落。”   仓库管理员大喜过望,转身冲进仓库,不一会儿门内传来阵阵惊呼:“哦梅林!太棒了!真的是……无法形容!肯尼你是个天才!”   满足了一位英国巫师在夏威夷上下班的愿望,海姆达尔在仓库管理员语无伦次的道谢声中被按在了椅子上,直至接受对方的好意喝了三大杯茶、吃空一盒点心,这位巫师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对热带岛屿的吹捧。   从仓库走出来的海姆达尔这一路巡逻连跑了两次洗手间,第三次解完手出来,绕过一面字母马赛克墙,一眼瞧见洗手间外侧露台上的斯图鲁松主席,主席先生独自一人站在露台上,嘴里叼着一只烟斗。   海姆达尔洗完手,想了想,举步走向露台。   隆梅尔无意搭理任何人,海姆达尔走动没有收敛,脚步声非常明显,但对方维持姿势纹丝不动。   海姆达尔吃了一颗薄荷糖,转头看着隆梅尔的侧脸,向他伸出手,“要来一颗吗?”   他说的是德语。   第一步走的不错,非英语能换来斯图鲁松主席的额外注意。   叼着烟斗的隆梅尔摇头。   海姆达尔收回手。   隆梅尔拿下嘴里的烟斗,“他们告诉我这里一般没有人来。”用的也是德语。   “我是维修保养处的外聘巡逻员,对我来说英国魔法部里不存在‘一般没有人来’的地方。”海姆达尔接着对他一笑。“况且我是专程来找您的,斯图鲁松主席。”   隆梅尔依然面无表情,“我不惊讶你会认识我。”   “您有时间吗?”海姆达尔说。   “你想说什么?”   “一个故事。”   “陌生人的故事。”隆梅尔吸了口烟。“听起来比回去开会有吸引力,你赢了小伙子。”   “我都奔4了,不过您的‘无心之言’让我很高兴。”海姆达尔开怀大笑。   隆梅尔这下真惊讶了,但没有延展这个话题。   “你的故事呢,奔4的小伙子?”   “希望您听完以后还能保持理智,不把我当成招摇撞骗的疯子就地正法。”   隆梅尔不予置评。   他们在“一般没有人来”的洗手间外侧露台上待了一个小时。   直到国际会议散会,与会者们相继离开英国魔法部,隆梅尔和海姆达尔一前一后走出洗手间。斯图鲁松主席的表情尚算镇定,微妙的眼神透出几分神秘。   二人分开的时候,隆梅尔叫住他,“需要给你换个地方吗?”   “临时工也签了合同,等合同到期我会自动离职,这份工作目前来看还不错,英国的环境我也比较熟悉,暂时不动了。破釜酒吧预付了房款,过几天再说。”说开以后海姆达尔不和他客气。“我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地方,供我进行时间转换器的维修和重新校对。”   “我来处理,”隆梅尔非常大方。“你的幻影移形怎么样?要为你准备门钥匙吗?”言下之意安排的“足够安静的地方”十之八、九不在英国——与海姆达尔最初的设想不谋而合。   “听说还不错。”海姆达尔感谢他的慷慨,适时放出自信的信号。   隆梅尔点点头,对方省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从讲述开始到二人分开的整个过程之中,隆梅尔只是在离开时脚步略显仓促,这要感谢他无与伦比的心理素质——普通人早就心乱如麻、六神无主了,即便通过无法忽视的证据接受了设定,强大坚毅如斯图鲁松主席也需要一定时间消化这不可思议的冲击。   斯图鲁松法官目送主席先生离去,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对着一面小镜子说:“谢谢爸爸,刚才都靠您了。”   【和固执的我进行一场相信与怀疑的拉锯,这是一次难得的奇妙体验。】镜子里的隆梅尔举起酒杯庆祝胜利。   通信结束后,不同时空的父子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遗憾叹气。   继海姆达尔之后,斯诺.斯图鲁松也被确定查无此人。   四、   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的门铃,在学校放暑假后的某日下午被摁响,正准备把烤好的饼干装盘的佩妮姨妈手忙脚乱地跑出厨房。起居室里她和丈夫的宝贝儿子达力被连环画逗得哈哈大笑,跟秤砣似的霸占在沙发当中,对门铃声置之不理。   佩妮姨妈透过猫眼张望了一眼,狐疑地打开房门,门外的陌生男人微微一笑,和气地说:“午安,请问这里是德思礼家吗?”   男人有一头漂亮的淡金色头发,穿着烂大街的广告衫和牛仔裤——在德思礼们眼里代表了不正经,与这一片工厂流水线般横平竖直、纤尘不染的强迫症传统格格不入。佩妮姨妈在对方的注视中艰难地板起脸。她不自觉摸摸鬓边的头发,“这里是德思礼,请问有何贵干?”和丈夫结婚前都不曾如此端庄。   “这里有哈利.波特先生的一封信,请波特先生签收。”金发男人举起手里的信件。   佩妮姨妈的心情一落千丈,表情转变活像踩到狗屎。   金发男人胳膊一缩,躲开佩妮姨妈抢信的手,一字一顿道,“请波特先生签收,当面,本人。”   “他不在家。”佩妮姨妈硬邦邦的回答,接着又要去抢,再次被闪开。   第一眼就让佩妮姨妈不自在的金发男人开始变得面目可憎了。   起居室里的达力看完连环画晃出来,听到对话的只言片语,像一头瞄准猎物的饥饿北极熊,放光的眼睛盯着信扑了上来;金发男人飞快后退,挥手间房门迅速合上。重心不稳的达力带倒了尖叫的佩妮姨妈,母子俩狼狈地撞在门板上。   前门不通……据说住在楼上?   摆脱纠缠的海姆达尔快步来到房子一侧,豆荚传回不辱使命的信号,它挠挠某扇窗的玻璃,半拉的窗帘被掀开,哈利出现在窗边,诧异地看着一窗之隔的黑猫,接着发现向他招手的海姆达尔,下一秒空中变出一行字:有您一封信。   哈利楞楞指自己,海姆达尔点点头。哈利做出推不开窗户的手势,一脸苦恼。他还没有成年,不能在学校以外的地方使用魔法。   “防盗窗”可拦不住我,海姆达尔向上比了个OK的手势。   佩妮姨妈疑神疑鬼地跑出来,恰好看见海姆达尔转身扬长而去。她噘着嘴走到房屋一侧,二楼窗户上的“防盗窗”还在老地方,窗户里的哈利与斜眼打量的佩妮姨妈对视一眼,抬手拉上窗帘。   佩妮姨妈以为金发男人知难而退了,解气的撇撇嘴。   “这家人真不友好。”幻影移形后海姆达尔对豆荚说。妨碍他的兼职质量,完不成任务多没面子,他可是向亚瑟拍了胸脯的——韦斯莱夫人特地照顾他生意,本来准备用猫头鹰送信的。   [他们的不友好只针对巫师。]   “……可怜的哈利。”转念一想波特男孩以后会很牛逼,改口道,“可怜的德思礼。” 第68章 踩错点   一、   隆梅尔.斯图鲁松主席在闹市区的路灯下用手掌在黑色杆子上比了比,确定大致范围后沿着上下左右敲了四下魔杖,右边散发着刺鼻油漆味的铁门应声开了。隆梅尔强迫自己表情自然地转身——尽量不去想是否有人目睹他面对贴满小广告的路灯杆子的那一幕,大铁门在他身后合拢。   拾阶而上。   一条空寂的内廊,一层六户家门紧闭。他在装饰着锤头鲨雕塑的墙壁前停下,报出口令:“崩牙吹泡糖。”   锤头鲨扭转身体挪开,留出一扇单门的空隙,隆梅尔钻了进去。   还没完。   壁炉孤零零地挂在一面墙上,整个小房间除此以外空空荡荡,连窗户都没有。   隆梅尔在壁炉架子上的钵内抓一把飞路粉,走进简陋但干净的壁炉,火光腾起时他口齿清晰的说:“麓石村。”   麓石村原本是一座因金矿远近驰名的村镇,十九世纪中叶达到鼎盛,山脚下开凿的矿洞比田间地头的老鼠洞还多。开采出来的金子实际没有人们宣传的那么多,但总是有几个幸运儿发家致富——村里村外联手加大规模模糊焦点、推波助澜,不知真相的淘金者蜂拥而至,坐实了麓石村一夜暴富的淘金传奇。那个时候人们没有安全隐患意识,树木被大面积砍伐,村子周围的“老鼠洞”越打越多、越挖越深。终于,冰雪消融的初春某日,一个大型矿洞发生大面积坍塌,山体滑坡导致临近矿洞一并遭殃。这起事故在消息闭塞的十九世纪的欧洲掀起了轩然大波,大半个村子连带被泥石流淹没,灾害惨烈程度史无前例。   麓石村一时间毁誉参半,谣言四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过仍有不少不畏鬼神之说,也不怕死的淘金者抱着侥幸心理赶来试运气,真正挖到金子的屈指可数。时间进入二十世纪,被判定为矿产资源凋敝的麓石村再无人问津,唯有交易街上的残砖烂瓦隐约可见当年的繁盛。   这里有金子吗?   “那些人没挖对地方,我如今‘坐拥’一座金山,感觉棒极了!”   隆梅尔一进门就被这一嗓子嚎的震了下,看清楚屋子使用者正对着一面水滴形的梳妆镜哈哈大笑,见怪不怪地走到走到沙发椅旁坐下,他的家养小精灵轻车熟路地变出酒瓶和酒杯。   另一头,说的正来劲的海姆达尔向他挥挥手,继续跟镜子里的老爷煲电话粥。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通讯器材已经由过去的小镜子升级为梳妆镜,这个研究发明让海姆达尔既喜又悲,喜的是他的魔法物品制造水平又有了提升,悲的是因为一直回不去才不得不另辟蹊径。   梳妆镜的升级从童话故事中多才多艺的魔镜获得灵感,梳妆镜本身就是一面魔法器物。   【……这么说今天就要出发?】   “感谢斯图鲁松主席为我引荐,”海姆达尔说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悠哉自酌的主席先生。“爱尔兰和保加利亚各执一词,他们都不希望使用对方国家派来的飞天扫帚检测员,表面上倒是口径一致自谦自贬;按国际魁地奇联盟的规定,公平起见禁止参加最终决赛的两支队伍自己出检测报告。后来联盟紧急召开了成员国临时协商会议,讨论出来的解决方法是由第三方出具检测报告,这才平息两支决赛队伍间的暗潮汹涌。”   威克多皱眉,【我参加的94年决赛没那么多事。】   “这地方的巫师比我们那儿更有竞争意识,我荣幸的入选了第三方检测团,与一群飞天扫帚专家共事。”   【你当然是最好的。】   “谦虚,”海姆达尔语重心长。“就算是大实话也不能缺少必要的修饰。”   旁听的斯图鲁松主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海姆达尔说起这个世界的波特男孩,前不久在邮局兼职期间有幸见到了救世主本人。   “韦斯莱夫人坚持按原价付款,我把差价退给她了。”   威克多洞察话中的微妙,【你和韦斯莱夫人相处的不好吗?】   “我和她没什么交集,她那么做完全出于好意,毕竟我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外国打工者。是另一个原因,”海姆达尔想到了有趣的事。“你知道亚瑟为什么让我去给救世主送信吗?”   给波特男孩送信使用猫头鹰等动物信使更有利于安保。   威克多思考片刻,【难道是凤凰社?】   “亲爱的你太棒了。”法官阁下竖起大拇哥。   威克多咧嘴一笑,【我棒不棒你还不知道?】   法官阁下的表情就特别不端庄。   斯图鲁松主席慢悠悠地晃着杯子,自从见了异世界的不速之客,心理素质的稳固性已臻化境。   完成例行的“每日一调戏”,克鲁姆老爷话锋一转,“凤凰社有意吸收你?”   “我一点不奇怪。比尔说他弟弟在罗马尼亚研究龙的业余时间会帮助凤凰社招收境外嫉恶如仇的有志之士,观察期一周左右。我和亚瑟相处了两个月才被他们另眼相看。”这里说的比尔是原本世界的比尔.韦斯莱。   偷笑的老爷假装没明白法官阁下愤愤不平的言外之意,【你不可能答应。】   “事实上我从头到尾没拒绝过,因为亚瑟从头到尾没提过这事。给波特男孩送信是一种试探,有些话无需说的太明白,我把信送了,回头问韦斯莱夫人收费就是一种表态。亚瑟是个明白人。我很高兴我们没有因为这件看似无足挂齿的小事生出芥蒂。”另外海姆达尔觉得亚瑟.韦斯莱似乎对招收他进凤凰社这件事不怎么太热衷,就像前面说的那样,连隐晦的暗示都不曾有。   亚瑟是一个聪明的巫师,尽管在接触麻瓜物品的时候理智总是处于掉线状态。   “听起来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威克多说。   “你知道么,这感觉有些奇妙。”海姆达尔兴致勃勃。“我从我们的世界醒来以后就一直是下一代中的一份子,接触的是和我的身体年龄一样大的孩子;到了这个世界,上一代忽然成了平辈,原本与我同辈的孩子变成了下一代。世界不同,环境不同,年龄不同,角度不同……有些看法也随之发生变化。用另一种方式看待从前,从前的人事物在我眼中也依托了不一样的体现形式重新演绎。”   “想跟我谈谈这些新发现吗?”威克多轻轻的说。   海姆达尔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狐假虎威的神秘人走狗比原来更遭人恨算一个。”   “还有呢?”   “还有,嗯,比如威克多.克鲁姆酷爱对年轻小姑娘秀肌肉?”   “什——”   老爷猝不及防被热泪盈眶的米奥尼尔挤开,【里格想死我了,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他们今早才见过。   “这些天辛苦你了,我在这里还不错,别担心……孩子们瞧瞧你们的脸色,”他转向儿媳妇克莱尔,重复上午的叮咛。“好好休息,别绷得太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仗着年轻肆意挥霍。”   米奥尼尔和克莱尔点头如捣蒜,听没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米奥尼尔的研究有了阶段性突破——据说灵光一闪抓到了诀窍,迫不及待赶来献宝,又问,“你的研究怎么样?”与米奥尼尔从无到有的创新不同,海姆达尔研究的是修复和重新校对。   海姆达尔笑眯眯的点头,米奥尼尔喜出望外,“太好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两边依依不舍的挂断,梳妆镜恢复到普通的镜面状态,伴有呼噜噜的喘气声,这面镜子一天中23个小时用来睡觉。把它卖到二手市场的前主人对镜子的陋习深恶痛绝,又因为技术有限无能为力,捡漏的海姆达尔恰好不喜欢聒噪。这笔生意做的非常痛快,买卖双方对对方的实在表示赞赏。   骑士楼那边,克鲁姆老爷因为莫须有的猜测坐立不安,碍于话说的太绝对,只能咬紧牙关佯装云淡风轻。其实满脑子转着各种脑补过头的画面:检测扫帚,直面保加利亚国家队,见到威克多.克鲁姆,吸引或被吸引,酱酱酿酿……还有比潜在情敌是自己更心塞的事吗?!   他被里格迷得神魂颠倒,谁可以保证那个世界的克鲁姆不会跪下唱征服?不管别人相不相信,反正老爷坚信不疑。他将心比心,细思恐极。   对伴侣过于活跃的脑洞毫不知情的海姆达尔在镜子前静坐片刻,压下心头的寂寥,抱住跳到腿上的豆荚,走向隆梅尔。   “抱歉让您久等了。”   隆梅尔不在意地摆手,高脚杯飞到海姆达尔面前,薄荷甜酒香味扑鼻。   海姆达尔道谢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安排好了?”隆梅尔问。   “是的。”他和米奥尼尔早就通好了气,回归指日可待。   海姆达尔在这个世界待不了多久了,米奥尼尔素来追捧海姆达尔“打补丁”的本领;海姆达尔对米奥尼尔“无中生有”的悟性也颇为赞赏。   隆梅尔放下酒杯,“我对你们的世界非常好奇。”还有深深的艳羡,那个世界的上一辈同样不是因爱结合,可下一辈的和和美美团团圆圆货真价实;而这个世界……老斯图鲁松疯狂的执着导致一个人无法降生。   隆梅尔做梦都想不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还有一个弟弟,诞生在父亲和母亲长达一年的冷战之后。斯诺.斯图鲁松,父亲与母亲的老来子。   格拉纳.斯图鲁松和玛蒂尔达经由长辈撮合领证结婚,从相识到生下长子隆梅尔,二人的婚姻生活缺少情投意合的铺垫固然美中不足,但也是亲朋好友口中公认的典范。夫妻俩朝夕相处的磨合,衍生出的情感是维系二人把生活经营下去的最大纽带。可惜这条看似牢不可破的纽带,后来证明不堪一击。   玛蒂尔达出生在一个显赫但低调的巫师家庭,家族历史上可追溯到神圣罗马帝国建国之初,被后人津津乐道的先祖生前在奥托一世皇帝麾下任职,是皇帝的心腹大臣。先祖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建立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功勋卓著,先祖之于奥托大帝的重要性,相当于传奇巫师梅林之于传说王者亚瑟王。这些在家族收藏的族谱中有详细记载,家中还保存了奥拓大帝赐予先祖的珠宝黄金。   没什么高大上亲戚可供YY的格拉纳高攀了玛蒂尔达,如果不是玛蒂尔达的父母不拘泥门第,格拉纳除非改名龙傲天,否则娶不上金枝玉叶。格拉纳上辈子大概拯救了世界,这辈子跟玛蒂尔达合并在一个户口本上。   两个世界的两个家庭走向不同的岔道在隆梅尔离开英国前往北欧,并在芬兰站稳脚跟后始现端倪。   前面说了二人是相亲结合,玛蒂尔达的第一个男人是格拉纳,但格拉纳的第一个女人不是玛蒂尔达。格拉纳年轻时有个真爱,拿英国的查尔斯王子为例,枕边娇妻比不上心头的朱砂痣,偷不如偷不着,一旦出现,挠心抓肺。当真爱再次出现,格拉纳做出了与查尔斯王子相差无几的选择。   家庭的分崩离析来到爆发的节点,玛蒂尔达没有忍气吞声假装不在乎丈夫与旧爱藕断丝连,毅然选择离婚,与过去一刀两断;没了前妻挡道,与真爱感情迅速升温的格拉纳手舞足蹈地准备展开梦寐以求的二次婚姻。闻讯赶回英国的隆梅尔见过母亲之后转到父亲这里,冷酷拒绝与父亲的真爱同处一室,对独自前来且牢骚满腹的格拉纳直言道:“再娶可以,先签个协议,协议生效后您要做什么我都不干涉。”   什么协议?   结婚,但不生孩子。   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挑衅,顿觉颜面扫地的格拉纳拍案而起,指着外面让他滚蛋。   隆梅尔冷笑,“我的事业早已转回北欧,我对英格兰没有一丁点好感。”英吉利是格拉纳与真爱的定情之地——据说热恋期间二人足迹踏遍英伦,无论玛蒂尔达还是隆梅尔都因为这对为爱奋不顾身的有情人对英吉利心生反感。   大英帝国躺枪。   格拉纳大声咆哮,恼羞成怒。   隆梅尔离开前说:“您会发现其实我比较好说话。”   等到玛蒂尔达派来的巫师与他就分割财产等问题不眠不休秉烛夜谈,格拉纳恍然大悟隆梅尔那句话不是危言耸听。   心高气傲的玛蒂尔达过去顾及丈夫的自尊心努力营造温婉的贤妻形象,不代表她不懂得仗势欺人。为了把真爱早日写进户口本,格拉纳最终向“不生孩子”屈服。第二次婚姻的拟结直接扇飞了格拉纳与玛蒂尔达的二胎,隆梅尔成了父母的独生子。   与这个世界的悲剧不同,海姆达尔所在的世界爷爷奶奶直到去世都在一个户口本上。海姆达尔的爷爷在真爱出现的那段时间经过数次思想斗争,理智战胜旧爱的冲击,正视责任的担子选择回归家庭。夫妻俩的感情在经受住真爱的考验后有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碰撞,随后产下爱情的结晶斯诺。   得知来龙去脉的海姆达尔不止一次点赞爷爷真男人,格拉纳是傻帽。回顾自己的世界,奶奶的肖像画在奶奶去世后被娘家悉数收回,墓地里的爷爷肖像画因“黄泉不见”整日喋喋不休,真爱再现的那段日子奶奶到底遭遇了什么……岂是后代仅凭只言片语可以想象。   爷爷因为什么抵挡住了内苦外甜的糖衣炮弹,同样不得而知。   据斯图鲁松主席透露,二婚后格拉纳并不如何幸福,去世前流露明显悔意。   法官阁下欣慰极了。   二、   亚瑟把使用过的门钥匙交给魔法部派驻的巫师后,转回身时一个人都没了,几个孩子把十来米远的临时摊点围起来了。与他们一同使用门钥匙旅行的迪戈里父子也注意到了不该出现的流动摊点,阿莫斯.迪戈里询问负责回收钥匙的同事,下巴点了点远处,“那是不是不合规定?”   那巫师不以为然,“存在即合理。”能明晃晃地与魔法部的规定对着干,安然无事地在门钥匙回收中转站附近设摊,没有点门道绝无可能。魔法部的小职员们都很精明。   亚瑟说:“那是肯尼。”兴冲冲走了过去。   阿莫斯.迪戈里与亚瑟交情不错,对他嘴里的肯尼略知一二,对方曾在魔法部的维修保养处任职,有过几面之缘,与大部分半瓶子晃荡的水货不同,是一个技术小能手,解决了不少让人头疼的问题。肯尼合同到期以后没有和部里续约,刚离开那阵年轻女巫们的打扮热情跌幅显著。大家猜测肯尼不续约多半因为部里某些极端血统主义者对外国巫师不友好所致。   阿莫斯带着一脸好奇的儿子塞德里克向流动摊点走去。   海姆达尔设置的流动摊点主要销售决赛相关的助兴小玩意儿,会唱队歌的变形徽章、画着队徽的变色发亮小旗、顶着会跳舞的吉祥物的礼帽等等;吃的方面也有多种选择,口味上效仿多味豆的飞贼糖、能吹出魁地奇球具形状的吹泡糖、舞步风骚的燕尾服跳蚤饼干等等……   韦斯莱双胞胎叽叽喳喳,他们不是单纯的买家,更像在取经;罗恩摸着口袋里少得可怜的零花钱,面对琳琅满目的小商品犯了选择困难症;赫敏看呀看呀被看似乖巧的黑猫吸引了注意;金妮的眼睛围着飞天扫帚小模型转;哈利不缺零花钱,却一个劲偷瞄摊主。亚瑟的到来打破了仨孩子无意中形成的古怪气氛。   “你好肯尼。”笑吟吟的亚瑟伸出手。   海姆达尔握住用力晃了晃,“见到你真高兴亚瑟,今天是个好天气。”   迎着初升的朝阳,亚瑟神清气爽地点头,“梅林保佑,决赛必定十分精彩。”   光明正大听壁角的哈利知道了面善的摊主叫肯尼,他曾经给自己送过一封信——来自韦斯莱夫人,韦斯莱先生与对方打招呼的亲热劲证实了他的想法,还有那只辨识度不低的黑猫,所以他没认错人。   赫敏的眼睛在亚瑟与摊主间转了一圈,鼓起勇气问,“先生,我可以摸摸您的猫吗?”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如果豆荚不介意。”   “她叫豆荚?”赫敏的眼中透出光彩,豆荚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看胡椒味的巧克力。   豆荚没有抗拒赫敏的抚摸,赫敏爱不释手,小心翼翼。   金妮也忍不住吃起了豆荚的豆腐。   迪戈里父子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阿莫斯伸出右手。   海姆达尔握了下松开,“你好迪戈里先生。”   阿莫斯介绍他的儿子塞德里克,海姆达尔对自己世界的帅哥塞德里克还有印象,顺水推舟地对这个世界的赫奇帕奇院草释放友善。塞德里克一靠近,滔滔不绝的双胞胎就闭上了嘴,他们对赫奇帕奇在去年的学院杯赛场上打败格兰芬多耿耿于怀,十分耿直的不想和赫奇帕奇队长兼找球手说话。   “想不到你会在这里设摊。”阿莫斯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我有些门路,混口饭吃罢了。”海姆达尔半真半假的说。   英国魔法部的“城管大队”没把他的摊位端了足可见他的门路非比寻常,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站点,要知道魁地奇世界杯决赛期间在门钥匙回收站出没的巫师没有十万也有上万,其中百分之一的巫师愿意花钱买上一两样,累积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肯尼是本届世界杯决赛的飞天扫帚赛前检测员之一。”亚瑟的介绍间接说明了肯尼无论到何地都能发挥真才实干,门路不过是体现手段。   阿莫斯的惊叹恰如其分,他是个正直的巫师,同时也是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老油条,在待人接物上亚瑟与之相比略逊一筹。当然,如果韦斯莱先生想在魔法部出人头地,首先要戒掉“难登大雅之堂”的小爱好。不过真那么做了他就不是亚瑟.韦斯莱了。   “运气好。”海姆达尔谦虚道。   梅林在上,世界杯决赛上的扫帚仅凭运气是飞不上天的。   阿莫斯.迪戈里圆滑地岔开话题,“听说为了这次决赛检测,魔法体育运动司请了一批非本国巫师来负责检测?”   “是的,临时组团。”海姆达尔说。   “爱尔兰的魁地奇队不好打发。”亚瑟说。   海姆达尔说:“保加利亚队也不好打发。”   “爱尔兰这次夺冠呼声很高。”阿莫斯说。   海姆达尔说:“与爱尔兰队第一次见面让人印象深刻,在他们眼中我是拿着毒苹果引诱白雪公主的坏巫婆。”   这个梗在魔法世界太生僻了,俩成年男巫一脸茫然;哈利和赫敏一前一后笑出声。   “能听懂?”海姆达尔松口气。“终于不用那么尴尬了。”   俩孩子一点没看出他在尴尬。   几个孩子都买了一些……小迪戈里先生坚持自己不是孩子了。双胞胎对每一样都表现出了兴趣,最后入手了与保加利亚队徽颜色一致的烟雾炸弹糖,这糖对他们的恶作剧思路有所启发;罗恩从下一个季度的零花钱里预支了一部分,买了一顶爱尔兰队吉祥物帽子;赫敏和金妮买了吹出魁地奇球具的吹泡糖,赫敏更想买能吹出豆荚的糖;哈利买了好几样;坚持自己不是孩子的塞德里克买了一枚印有爱尔兰队徽的图章。   他们告辞的时候,海姆达尔偷偷塞给走在最后的亚瑟一袋额外的玩具和点心,亚瑟不肯收。   海姆达尔假装光火:“快收好,你想让迪戈里发现我只和你好,不和他玩耍么,那会让我非常困扰的!”   亚瑟哭笑不得,只好收下。   一旁的哈利忍着笑快步走开。   三、   英国魔法体育运动司司长罗多.巴格曼找到海姆达尔位于露营地最东边的巫师帐篷时,后者刚在帐篷前架起一口锅。豆荚守在锅边看火,对海姆达尔早前宣布的“巧克力火锅”充满期待。   巴格曼把目光从灌水的铁锅上移开,触及海姆达尔疑惑的视线后连忙挤出笑容。   海姆达尔挥动魔杖,排着整齐队列的水果块噼噼啪啪落回木碗。   “您好,巴格曼先生。”海姆达尔起身。   “希望没有打扰你。”   “出了什么事?”海姆达尔心想他不可能是巡逻路上恰好经过,巴格曼没那么高的觉悟。   巴格曼的语气有些烦躁,“还是飞天扫帚的问题。”这次决赛让他操碎了心。   海姆达尔不意外,眼下会找上他只可能是关于扫帚。   “爱尔兰还是保加利亚?”他问。   “有人向国际魁地奇联盟投诉,指责爱尔兰队存在非公平性竞争的问题,还说他们故意隐瞒飞天扫帚的数据,与联盟强调的信息公开透明化背道而驰。”   “联盟怎么说?”   “宁可推迟决赛日期也要消弭所有反对声。”巴格曼苦笑。   根据1692年制定的《国际巫师联盟机密保密法》,各国魔法部在自己的管辖地域内必须担负起魔法体育运动的责任……体育赛事举办期间负责处理一切相关事务。换句话说,英国魔法部既然赢得了本届决赛的举办权,无论举办期间发生了什么,英国魔法部都得二话不说扛起担子,期间不能有丝毫怨言。   飞天扫帚第三国检测就是英国魔法部在临时协商会议上提出的折中处理方法,最初设想由英格兰巫师出具检测报告,结果爱尔兰在前期准备中频繁挑三拣四惹毛了一开始比较好说话的保加利亚;保加利亚在随后的检测中节外生枝,拒绝配合英格兰巫师的扫帚检测,声称要全队回国检测,话里话外透着不信任的强烈信号,就差指着对方鼻子说英格兰和爱尔兰相互包庇一丘之貉。   英国魔法部体育运动司想不通本届魁地奇世界杯决赛的两支队伍为什么这么难伺候,瞧瞧,决赛只差临门一脚,好不容易组建了第三国检测团安抚住两队大爷,现在又有别的意外发生了。   巴格曼在来的路上发自内心地问候了举报人的祖宗。   第三国检测团的任务上午就进入了尾声,团里大部分巫师已经回国,只有包括海姆达尔在内的极少数选择留下看比赛。解决举报问题不在计划内,巴格曼亲自到访是出于尊重的考虑。   海姆达尔在巴格曼大吐苦水的开头就猜出今晚的闲暇时间八成要泡汤了,何况司长先生事必躬亲,在人家地盘上拒人千里总归不美。   豆荚沮丧极了,一个劲嘀咕“巧克力火锅”,吵的海姆达尔两耳发痒,怨念之强可见一斑。许下各种不平等条约,豆荚才勉为其难地表示当以大局为重。   迅速收拾好锅碗瓢盆,海姆达尔穿上斗篷,随巴格曼往体育运动司驻扎的帐篷走去。即便天色已晚,二人仍谨慎地不在麻瓜露营地使用幻影魔法。他们在营地内穿梭,穿着奇装异服的儿童在飘着各国旗帜的巫师帐篷边跑来跑去,这些孩子的父母对麻瓜服装穿戴的理解能力令人耳目一新,对于路过的某位法官来说接踵而至的一连串画面对颜面神经是一种莫大的考验——虽然巫师们并不知道自己出了洋相。   海姆达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东西上去,他问心事重重的巴格曼,“你们想出应对之法了吗?”   巴格曼回答,“举报信的中心思想不难理解,爱尔兰队为了这次决赛配备了7把火弩箭,保加利亚队目前为止没听说有换扫帚的意向。”   那7把火弩箭正是举报的关键所在。   “上午检测结束后,爱尔兰队都没提过火弩箭。”海姆达尔说。   巴格曼说:“接到举报的第一时间我们就询问了爱尔兰队,他们还嘲笑英国魔法部大惊小怪,并向我们保证那7把火弩箭不会出现在决赛场上。”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改主意?”   “你知道他们改主意了?”   “不然事情早就解决了,我这会儿应该守在篝火边熬巧克力浆。”   豆荚喵了一声,怒刷存在感。   巴格曼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保加利亚那边坚决不相信爱尔兰方面的说法,一直强调爱尔兰有作弊的嫌疑……不过爱尔兰的确不愿意配合我们,他们不肯把火弩箭交给我们代为保管。”   “保加利亚队的忧虑也许不仅仅是为了造谣,当然这是我个人猜测。”海姆达尔说。   巴格曼很吃惊。   海姆达尔告诉他,“在飞天扫帚上花心思严格说来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主意,打个比方,拆了火弩箭的外壳,调换两种扫帚的推进器等等手法……需要一些小技巧,还有与之相辅相成的运气。”现在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一拿起扫帚,爱尔兰队的目光就跟见鬼了一样,那不是见鬼,而是心虚。   巴格曼啼笑皆非,“他们到底图什么呢?爱尔兰队已经打入世界杯最终决赛了。”   “图夺冠,捧杯。”   巴格曼将信将疑地摇头,显而易见的答案没有立即说服他。   事实上魁地奇比赛根本没有所谓的公平竞争可言,那不过是国际魁地奇联盟进入现代社会以后想摆脱故步自封的标签而尝试的变革。魁地奇的本质是“不择手段”,不然不会有大小七百多种犯规方法,甚至曾一次性出现在15世纪的一场世界杯比赛上。依照魁地奇比赛的不成文规定,从选手留下魔杖、骑着扫帚入场那一刻起,除了受伤下场,任何犯规都不能妨碍选手把比赛打完,魁地奇比赛不存在把选手罚下场的处罚机制。   综上所述,小动作频频的爱尔兰队似乎无可厚非,欣慰的是至少他们没把矛头直接对准敌方阵营的选手,只是走火入魔了一样揪着扫帚不放。   海姆达尔本不想多管闲事,看巴格曼始终懵懵懂懂不解其意,言简意赅的说:“英国魔法部这一次对决赛的重视让两支决赛队伍压力不小。”   “可是爱尔兰队这一次夺冠呼声很高。”巴格曼犹豫的说。   正因为全世界都看好爱尔兰夺冠,如果在决赛成绩上没有交出让球迷们满意的答卷……爱尔兰队拒绝脑补这种可能。为了杜绝一切与希望相反的可怕结果,赛前频出昏招,可谓“用心良苦”。造成爱尔兰队后期压力倍增的罪魁祸首恰恰是英格兰,准确点说是预选赛期间就备受追捧,据说全世界最有冠军相的英格兰队。   八分之一决赛后,英格兰倒下了,爱尔兰高歌猛进站起来了。   全英期待值全线触底后迅速在爱尔兰身上找到了反弹突破口,英格兰巫师宁肯无条件支持隔壁邻居,也好过让欧洲另一头的保加利亚在自家门口踩着英吉利球员的肩膀一览众山小。   人争一口气,风口浪尖上的爱尔兰没有后路可退,他们也无意临阵退缩,爱尔兰若夺冠,不但是世界魁地奇史上的里程碑,还直接证明了风光无限的英格兰队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鼎力支持英格兰队的脑残粉们将被爱尔兰的世界冠军耻笑终生。   站在爱尔兰队的立场上脑补,很难抵挡住那样的画面。   终于捋顺来龙去脉的巴格曼司长无言以对。   兜了一圈问题源头出在过分敬业的英国魔法部和戛然而止的英格兰队上?   “现在该怎么办?”巴格曼觉得更加棘手了。   “那就要看贵魔法部的选择了,是想太太平平顺顺利利的照原定时间开赛,还是响应联盟号召刨根问底追究责任?”   巴格曼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好办,”海姆达尔说。“只要不是太明目张胆,对爱尔兰队接下来的动作睁只眼闭只眼,等到比赛结束以后,不管爱尔兰队是赢是输,英国魔法部都有理由置身事外。”   “保加利亚那边呢?”巴格曼隐隐抓住了诀窍,“对他们也睁只眼闭只眼?”   “可以尝试与他们沟通,暗示他们重新组装扫帚英国魔法部不会举报他们违规。如此一来,两支队伍的装备基础分就保持平衡了。”   巴格曼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真不是个老实人,肯尼。”   “如果我是个老实人,您只会和我谈论天气。”海姆达尔意味深长的说。   巴格曼精神振奋,拍手跃跃欲试,“好极了!”   海姆达尔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他可以回去折腾豆荚念念不忘的巧克力火锅,却被钻进帐篷又飞快钻出来的巴格曼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海姆达尔问。   “是这样,检测期间您给保加利亚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巴格曼搓搓手,“他们十分欣赏您的敬业态度。”   “所以?”   “所以他们想让您再发挥发挥。”   “……他们想让我给他们的飞天扫帚开小灶?”   巴格曼小声说:“是核心队员威克多.克鲁姆提议的,就是他们的找球手,近几年非常出名的一个小伙子,您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何止听说过。   豆荚蹭蹭海姆达尔的裤腿,海姆达尔弯腰抱起豆荚,跟在放下心事的巴格曼身后走进帐篷。 第69章 踩错点   一、   保加利亚队的领队是他们的魔法体育运动部门的负责人,有一头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灰褐色头发,嘴巴两边的法令纹很抢眼,鼻梁狭窄细长,如果不是注视别人的眼神还算友好,给人的第一印象会更加深刻。   他不是海姆达尔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海姆达尔谨慎地决定见机行事。   保加利亚队的主力全员到场,不出意外这7位将联手在决赛场上代表祖国争光。   “我们见过,多余的介绍就免了,还是长话短说。”   保加利亚领队突兀地打断了罗多.巴格曼的好意,巴格曼司长在转向海姆达尔的时候没藏好他的脾气——向头顶上方翻白眼。   海姆达尔看了眼有点消极的巴格曼,问领队,“巴格曼先生已经告诉我贵国魔法部的新决定,承蒙关照,我愿意接手新工作,不过在此之前请您再抽出一两分钟和我签一份协议。”   无奈有求于人,领队对海姆达尔比较客气,“是什么协议?”   “授权我调试保加利亚队在魁地奇世界杯决赛上使用的飞天扫帚的书面协议。”海姆达尔说。   “您不相信我们?”领队像是受到了冒犯,反应很大。   保加利亚队的大部分球员面面相觑,主力找球手克鲁姆一直低头擦拭球具,领队与海姆达尔的对话令他手里的匀速运动顿了一下,目光一扫,一只黑猫走进视线。这只猫不怕生,大咧咧蹲在他脚边,眼神带着人性化的异彩——克鲁姆觉得自己受到了决赛压力的影响,又定定看了一会儿,跟黑猫较起了劲。   这时海姆达尔回答,“和信任与否无关,这是四年一次的魁地奇世界杯决赛,魁地奇赛场上的最高殊荣,该走的流程必须执行。您也不想决赛捧杯因为不起眼的疏忽将来遭人诟病、徒惹非议吧?”   看似无心的奉承淡化了领队心中的不快,没错,为了让冠军头衔不管现在还是将来都无可争议,前期的繁琐必不可少。想通的领队对海姆达尔的评价更上一层楼,不愧是从全世界专家学者中脱颖而出的高精尖人才。   双方意见达成一致。   阶段性突破如此迅捷的挂果,巴格曼喜笑颜开地表示英国魔法部愿意充当中间人,为双方协议的真实性做担保。领队和海姆达尔分别在协议上签字,巴格曼在落款处挥动魔杖,一团闪光过后,一式三份的协议由保加利亚队、海姆达尔以及英国魔法部分别保管。   三方又说了几句维持良好气氛的客套话,开始步入正题。   另一边的克鲁姆已经把黑猫抱怀里了,之前拿在手里的球具这会儿被遗忘在一旁。克鲁姆逗弄黑猫的姿势十分娴熟,豆荚觉得被他摸两下不吃亏,心安理得地把他的膝头当床,慢条斯理地卧了下来。   克鲁姆一边抚摸黑猫软密的毛发,一边自言自语嘀咕,“你的主人看起来很年轻,却对飞天扫帚的内部构造如数家珍,是不是从小就接触扫帚制造?他和检测团的专家们一起工作,无所畏惧地拍桌子,和倚老卖老的家伙据理力争,听说每次都能赢得胜利,”说着盯住海姆达尔看了几眼,“不可思议。”   豆荚:亲爱的别一惊一乍,国际威森加摩法官的工作重点就是“吵架”。   “我听说肯尼先生是被流浪巫师拐骗到英国来的……”   豆荚:想要在最短时间内融入一个新团体,装可怜立竿见影。   “后来经过好心人的帮助,进入英国魔法部做了一段时间临时工?”   豆荚:那段日子除了晚上睡觉的地方有点糟糕,别的都还凑合。PS:英国魔法部的女巫温柔又慷慨,蜂蜜公爵出售的巧克力奶油球非常正宗。   “如果是我,我绝对不想继续留在英国,肯尼先生却留下来了,还在英国做起了小生意……不过如果肯尼先生没有留在英国,我们今天也见不着。”   豆荚:亲爱的,我懂。话又说回来,你的“听说”真具体。   “……是不是应该上去和他打声招呼,会显得我很轻浮吗?”   豆荚:别开玩笑了亲爱的,如果说说话就是轻浮,肯尼先生在另一个世界的男人就是不像话了。对了,那个伴侣叫威克多.克鲁姆,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谢谢你听我说话。”克鲁姆把猫放到地上。   豆荚甩尾回头:问题的答案呢?   克鲁姆重新拿起球具。   豆荚:坑了?差评!   另一边改装飞天扫帚的正题进行得不太顺利,究其缘由,保加利亚队没有采购火弩箭的意向。   巴格曼把海姆达尔拉到一旁说悄悄话:“他什么意思?故意为难人?点名让你组装扫帚,又不提供推进器改装的原始素材。这要怎么动手?把他们扫帚里的推进器拆出来倒上福灵剂,比赛的时候全队跪在场内向梅林祈祷梦想成真?”   三方协议签订之后,英国魔法部就成了改装监督者,巴格曼的压力没有像预期那样有所减缓,反而更沉不住气了。   海姆达尔拍拍巴格曼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他的沉稳安抚了巴格曼的焦虑,司长先生吐了口气,不再咄咄逼人。   接下来,海姆达尔与保加利亚队的领队也进行了一轮悄悄话。巴格曼走到另一头东张西望,东摸摸西看看,不时与保加利亚队的球员攀谈,显得特别游手好闲。   “我知道贵魔法部的顾虑。”海姆达尔避重就轻。“为了一场决赛确实没有必要砸重金。”这次的赛前“准备”属于不可抗力也不可复制,决赛使用的扫帚注定会在赛后被雪藏,成为两支魁地奇队都不想再被记起的黑历史。   让领队没有想到的是海姆达尔说的是保加利亚语,虽然发音有些别扭,读音偶有偏差,对话速度若不快整体还算流利。领队对海姆达尔的好感又上升了几个百分点,言辞间也少了敷衍,多了些坦诚。   “我就直说了,魔法部后来补发的那部分费用不足以购买7把火弩箭,那扫帚是目前市面上最昂贵的赛用飞天扫帚,当然除了特殊个人定制以外。”领队无可奈何的说。   “我给你们改装扫帚也属于特殊个人定制了,从这方面来看,火弩箭确实贵的离谱。”   领队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接着苦大仇深。   保加利亚魔法部没有英国魔法部财大气粗,也没有爱尔兰豁出去的底气,经过多方商议,保加利亚魔法部最终否决了领队后来的“购买火弩箭”的拨款申请。钱发是发了,数目远远没有达到预期。   海姆达尔不是没有准备,问,“听说过光轮2000复刻版吗?”   “我知道,光轮公司继2000重制版后推出的新系列,听说销量很差,在普通巫师眼中比较冷门,”领队不解,“那扫帚怎么了?”   “检测团里有位女巫是光轮的特邀检测员,”海姆达尔在口袋里掏出通讯录,飞快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联系方式说,“她有门路可以搞到复刻版光轮2000,你赶紧联系她,”他把地址撕下来交给领队。“请她帮忙替保加利亚队购买7把复刻版扫帚,复刻版的价格比火弩箭亲切多了。”   光轮是赛用扫帚领域内的高富帅,价格并不亲民,但和真高富帅相比,光轮就很接地气。   虽然一时间没明白海姆达尔为什么指名要光轮2000这个算是落伍的飞天扫帚,领队还是让人加快脚步去办了。   海姆达尔知道他的疑虑,解释道:“复刻的光轮2000装设的是三段式推进器,逐层提速是光轮的划时代发明,与研发的新型制动和减速系统完美契合。光轮公司对它的期望很高,假如没有火弩箭横空出世,复刻版2000的销售额绝不会像今天这么惨淡。”可根据天气场地等外在因素进行灵活调挡的三段式推进器就这么被埋没了。   领队恍然大悟,“您准备采用复刻版2000内部的一整套装置来改装我们的扫帚?”   “毕竟预算有限。”   一句话把领队险些脱口而出的“到时怎么拼得过爱尔兰队的火弩箭推进器”挡了回去,领队艰难吞咽口水。   海姆达尔对他的纠结心知肚明,平静的说:“火弩箭的‘最快’不单是推进器的作用,与‘最快’相配套的一系列制动系统,甚至是号称代表目前最高工艺水平的帚身,都是组成‘最快’的不二法门,缺一不可。”   领队听懂了言外之意。   把火弩箭的推进器安装到别的扫帚里,为了与不配套的壳子相契合,减少排斥,最大限度保障使用者的安全,在改动时束手束脚不说,还必须做出一定的妥协,比如减速……想到这,领队舒坦了。   浑身充满干劲的领队决定亲自过问扫帚购买,与海姆达尔挥别,斗志昂扬地离开了帐篷。海姆达尔与马上靠过来的巴格曼再度交谈,“我需要助手。”   巴格曼善解人意,“应该的。”   海姆达尔说:“我们签了保密协议,再筛选别的什么巫师加入进来难免兴师动众,与保密协议的签订宗旨不符。”   巴格曼完全把他当成了梅林再世,对他言听计从,“您有什么想法?”   “我自己找巫师来打下手,我相信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他?   巴格曼好奇地静待下文。   “我希望您帮我把亚瑟.韦斯莱先生找来。请您告诉他,我需要他的帮助,共同执行一项没有危险的保密任务,他可以再带上两个人,名单由他自己斟酌。”   巴格曼沉默不语——掂量是否可行,片刻后匆匆离去。   没有太出乎海姆达尔的意料,亚瑟经过短暂的思考,放弃选择自己的儿子,带来了不多嘴的波特男孩和聪明好学的赫敏.格兰杰。   赫敏跟在哈利身后走进帐篷,在海姆达尔身边瞎转悠的保加利亚队的找球手恰好与其四目相对,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了什么,又好像是错觉。克鲁姆转开眼,继续蹭啊蹭,眼明手快地拿住海姆达尔脱下来的斗篷。   “我替您挂好。”他若无其事的说。   海姆达尔有些惊讶,随即笑道,“谢谢。”   沉默寡言的找球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斗篷在魔杖的指挥下落在衣帽架上。   豆荚在找球手脚边转了一圈:[亲爱的,我看出那英国小妞的出现让你有那么一瞬的蠢蠢欲动,你的肯尼先生到底是奔4的老男人了,比不过靓丽少女给予骚动青春的会心一击,实在没必要少见多怪……]   奔4的老男人:我都听见了!   二、   韦斯莱先生的动手能力值得期待,魔法改装的小汽车福特安格里亚就是他和另一名巫师的协作成果。赫敏和哈利,一个对魔法的兴趣大于魁地奇;另一个假期时间仍居住在麻瓜世界,霍格沃茨就读期间环境又相对封闭,对魁地奇界的流行趋势了解有限,球迷们烂熟于心的八卦还是抵达露营地以后从韦斯莱兄弟那里恶补得来的。   本来还担心被狂热球迷围追堵截耽误飞天扫帚改装的保加利亚队发现自己庸人自扰了,因为俩孩子对他们的王牌找球手仅是多看了一眼。既没有惊声尖叫,也没有脸红心跳,说话时语气正常得令人发指。论在英国的知名度,克鲁姆比真家喻户晓的哈利.波特略逊一筹。   一干球员经过数日的强烈围观,对众星拱月的待遇早就处之泰然,爆表的关注度突然被7把扫帚比下去,心里多少有点落差,好在他们都知道夺冠才是终极追求,没有被球迷的追捧冲昏头脑,不自在瞬间拍飞,纷纷揣着好奇围观改装小组施展移花接木大法。   赫敏对能够拥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感到无比激动,小心珍惜,认真聆听海姆达尔的每一句讲解,后悔没从不务正业的韦斯莱双胞胎那儿入手几样记录话语的小玩意儿,她连语气助词都不想放过。她拿出争分夺秒的期末备考状态,祈祷记忆力像平常那样争气。   哈利也有类似的冲动,生怕自己记得不完全耽误事,眼睛不敢再往法官阁下脸上瞄,争取不拖大人们的后腿。   亚瑟没接触过高端扫帚改装——一是专业不对口,二是没闲钱供他败家,连光轮2000这类高端扫帚都是头一遭接触,火弩箭只在报纸上见过——但他的改装经验丰富,心灵手巧,仔细听了海姆达尔的讲解,结合自身经验,很快摸索出门道,比俩孩子更早窥得门径并取得跨越式进步。   改装小组的主力自然落在海姆达尔和亚瑟身上。   海姆达尔也知道这点,一开始就不指望亚瑟带来的助手能独当一面,可喜的是俩孩子都是一点就通的伶俐人。赫敏基础夯实,哈利是个没被开发的潜在技术小能手;他俩一个有头脑,一个实践成功率令人期待。按部就班打下手应该不成问题。   他们熬夜赶工到第二天天蒙蒙亮,7把赛用飞天扫帚踩着地平线上的第一缕阳光脱胎换骨。大约是付出了心血,欣赏着劳动成果,俩孩子觉得7把外形并不抢眼的扫帚在熹微晨光中熠熠生辉,就像游戏BOSS自带五彩光晕,闪得他们头晕目眩。   这7把扫帚虽然内部全被掏空填充了全新的制动系统——内核的供应者就是复刻版光轮2000,外壳还和原来一样,俩孩子觉得它们焕然一新,除了参与其中的自豪满足感使他们爱不释手,还因为扫帚的整体气质确有变化。   “扫帚还有气质?”赫敏下意识认为海姆达尔在说笑。   “不要小看魔法制品,不论东西大小,所有的魔发制品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个性特征。只是有些不明显,也因为巫师们没有用心去体会。飞天扫帚作为我们接触最多的魔发制品之一,内核决定气质。复刻版2000被光轮寄予厚望,设计打造中花费的心血和时间难以计数,虽然销售遇冷,作为一款面向绝对高端市场的赛用扫帚,它的个性绝不会是家用扫帚那般大众温吞、一视同仁。这与扫帚的受众群联系紧密,家用扫帚的设计定位所有人群,如果太有个性不好驾驭,就不符合设计宗旨了。”   俩孩子听的一愣一愣。   海姆达尔又道,“赛用飞天扫帚的最大追求是速度,火弩箭一经推出就占领了高端市场,笑傲整个赛用扫帚界,与它目前堪称完美的工艺和无与伦比的飞行速度密不可分。说的直白点,火弩箭是一位不好伺候的大爷。”   赫敏和哈利听入了迷。   赫敏忍不住问,“复刻版光轮2000是什么样的个性?”   “大概,”海姆达尔看看手里的改装扫帚。“复刻版光轮2000是大少爷,经过我们改装的扫帚就是扮猪吃老虎的富二代。”   眼下还能坚强的直立行走的巫师们都笑了起来。   保加利亚队队员们在前一天晚上9点时就被他们的领队赶去休息了,良好的状态是书写成败的关键之一。大部分队员因为惦记扫帚,晚上睡得不踏实,凌晨3、4点才迷迷糊糊入睡,这会儿还在梦境中挣扎,不知道他们的扫帚将要进行改装后的第一次试飞。   进入扫帚改装时间后,海姆达尔仍然是总指挥的不二人选。他婉言拒绝了保加利亚领队把队员们叫起来试飞的提议,也否定了罗多.巴格曼司长让英格兰队的王牌赶来试飞的好意,出人意料的点名波特男孩代表改装小组进行首次低空排查性试飞。   “请贵魔法部通融。”海姆达尔对巴格曼说了句玩笑话。“我可以担保这次试飞绝对安全。”   众所周知,哈利是英国巫师界的救世主,珍稀程度不下于熊猫。   哈利想在肯尼先生面前有所表现,之前的扫帚改装并不能让他发挥特长,那是博闻强记的赫敏的强项。海姆达尔的提议让他立即变得跃跃欲试,一时间没有听出海姆达尔话语中的戏谑,眼巴巴地看着巴格曼司长,生怕对方出言反对。   巴格曼这一晚上就对着海姆达尔单曲循环征服了,不可能唱反调。   哈利如愿以偿接到了试飞任务,然后,他发现,首次试飞与他想象中的空中霸主光环附身的霸气场面相去甚远,整套试飞动作简单到直逼简陋,基本贴着地面不说,还需要反复重试。没能化身为飞天扫帚中的战斗帚让哈利倍感失落,回到地面后精神都萎靡了。   赫敏天真的以为哈利像打蔫小白菜是因为一晚上没休息,要知道波特男孩是可以在风雨交加、雷鸣电闪的魁地奇赛场上坚持飞行6小时不在话下的强人,判断他一晚上不睡就没精打采是对其强悍身体素质的侮辱。   巴格曼眉飞色舞,全程试飞安全,回馈数据稳妥,只用一夜时间,肯尼先生果然言之有物,梅林保佑他!   司长先生再加把劲就又是一个仙仙脑残粉了。   俩孩子熬了一夜依旧精神亢奋,他们不想放弃亲眼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测试成功并最终走进决赛场,亚瑟以家长的身份强硬地要求他们回去休息。此时露营地在逐渐升高的阳光笼罩下苏醒过来,夏天人们总是醒的比较早,有些帐篷前已经出现了好动孩子的身影,帐篷前的火堆扯出缕缕白烟。   低空排查反馈的数据让海姆达尔露出了微笑,哈利因为海姆达尔的称赞兴奋得面红耳赤。机灵女孩赫敏神助攻,“哈利一年级就被选为格兰芬多的找球手,格兰芬多每年年终都能捧得学院冠军杯。”   战无不胜的说法难免夸大其词,不过赫敏为朋友自豪的模样容易让他人产生好感,踏着晨光走来的保加利亚队找球手就是一个。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赫敏脸上,衬着满眼的郁郁葱葱与袅袅人间烟火,不觉有些痴迷。   豆荚踩在海姆达尔的右脚脚背上:[尽管你没有丰满的胸脯、浓密的长发和孕育下一代的功能,但是你的男人不是眼睛里只看得见这些的俗人,他比青春期的小克鲁姆更懂得欣赏你的魅力。所以听我的宝贝,别难过也别沮丧。]   没有丰满胸脯的奔4老男人:豆荚你真是太甜蜜了,你怎么知道我刚刚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豆荚佯装无知:[不过你的男人追求你时干得那些事……不怎么得体,小克鲁姆看上去是个懂得分寸的人,很有教养,这点非常不错。]   奔4的老男人不顾豆荚的挣扎抱起它,在它嘴边亲了一口,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它的眼睛:追求爱情的过程纷繁复杂、难以预料,规规矩矩循序渐进固然是一种好,时常也需要出其不意加速心跳,最好是不那么得体的。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海姆达尔闷笑:不是说小克鲁姆比威克多有教养吗?   [毛还没长齐的白斩鸡能和你男人相提并论吗?!]豆荚表示不要低估我的智商。   这个世界没有约尔夫,即便这个世界的德姆斯特朗曾经出过一个叫伊凡的校长,和另一个世界瓦西里耶维奇也不是同一人。没有二人的悲剧为铺垫,自然也不存在夫夫二人前世今生的羁绊。   海姆达尔摸摸豆荚的头:我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拐跑,对我有点信心可以吗?   得到承诺的豆荚安静了。   海姆达尔在心里对黑猫说:回去以后告诉威克多,他会爱死你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豆荚坚决不和海姆达尔对视,海姆达尔知道豆荚害羞了。   重新集结的保加利亚队自告奋勇担当新扫帚试飞任务,主力队员们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晚上鸟枪换炮的7把老伙计,迫不及待想要上手一试。   深藏功与名的哈利眼睁睁地看着从自己手里接过扫帚的保加利亚第一找球手,小眼神说不出的幽怨。二人的视线在空中接轨,碰撞出了什么,又好像是错觉……   围观的巫师在主力队员们竭力避开人群试飞一圈后,纷纷竖起大拇哥,新扫帚的性能棒棒哒。海姆达尔告诉他们,接下来还需要进行一系列精密的检测才能得出最终结论——这些扫帚是否能在晚上的决赛亮相。队员们对他的严谨细致心悦诚服,对他的成竹在胸五体投地。大家在领队的款待下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饭,保加利亚队的家养小精灵手艺五星好评。熬了一夜的几个饭量激增,一晚上脑力体能消耗巨大。   酒足饭饱后,巴格曼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盘算自己能否挤出时间睡上一觉。韦斯莱家的帐篷离得较远,海姆达尔提议让俩孩子睡在自己帐篷里,亚瑟确定不会给他添麻烦后,征得俩孩子的同意,便放手他们跟着海姆达尔走。   亚瑟不放心孩子,坚决回自家帐篷,他们在岔道口分别。   三、   【怎么有时间和我聊天了?】   海姆达尔如何听不出老爷的怨气,“就是因为终于有时间了,赶紧和你说说话,你不在身边怪寂寞的。”   威克多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马上就到决赛了,你肩上的担子想必很繁重,肯尼老爷。】   “再繁重也要挤出时间和克鲁姆老爷见上一面。”   时空和时差双管齐下都阻挡不了俩男人打情骂俏,为他们放风的豆荚忍不住拉开距离,豆荚喵中午还想多吃点呢。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了前一天让人始料未及的剧情转变,感慨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里的生活就跟超市限时抢购一样,太能相互伤害了。”   老爷的关注点在海姆达尔讲述开头就发生重点偏移,【你说那个叫威克多.克鲁姆的待人热忱,态度友好,说话和气,彬彬有礼,绅士风度极佳?】   “这些优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海姆达尔以为他另辟蹊径自卖自夸。   狼子野心!!!   毛没长齐还不自量力地在里格眼前瞎转悠,其心可诛,老爷气坏了。克鲁姆老爷以自己为出发点分析当前形势,从中悟出小克鲁姆八成真会酝酿出点什么心思来,这滋味实在“妙不可言”。这次突然而至的转换事故发生前,老爷时常在回顾以往的片段里,为自己当年出手快很准点赞一百遍。如果不是早早下手套牢里格,在生活上无微不至无孔不入,通过朝夕相处温情脉脉让里格与自己交心,从而确定了名分,光一个斯诺.斯图鲁松他就难以应付,别说还有一个凶残的关底BOSS隆梅尔了。   这些优点放到另一个时空年轻的威克多.克鲁姆身上,变成了引发老爷恐慌的罪魁祸首。就像前文中提到的那样,小克鲁姆跪下唱征服绝非胡思乱想!   【扫帚最终检测结束以后早点回去吧。】找回理智的老爷更担心海姆达尔的健康,曾击中海姆达尔的那道死咒是老爷永难愈合的心病,直到今天偶尔还会半夜惊醒吓出一身冷汗,眼下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实在寝食难安。   “比赛就在晚上,看完了就回去。”海姆达尔向组织保证接下来一定作息规律。   威克多点点头,【看完以后立即回家,别逗留!】   “我已经同意随亚瑟到陋屋拜访,计划会在陋屋住上几天。”   老爷沉默了一下,【……你不记得了?】   “你是说比分?我记得那一届保加利亚赢了。”   看来是真不记得了,老爷这宝贝遇到再大的挫折,缓冲时间过后就能心平气和是因为在某方面他其实心大,删除键总是恰到好处地把不愉快的东西直接丢进垃圾桶,不占用资源。说的难听是没心没肺忘性大——机智的选择性忘记,说的好听叫积极乐观。   【你忘了决赛结束后露营地发生的暴力冲突?源于某个巫师恐怖组织的偷袭。】   海姆达尔目瞪口呆,他还真忘了!   “也许这里不会发生呢?我们的世界和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模一样……”   【我仔细比较过,那个世界的不同点基本都在我们身上,准确点说是以你为中心;食死徒的暴行与你不存在直接关联,那是波特的任务,他是神秘人的死对头,神秘人的走狗为了讨好他们的主人,肯定死咬住波特不放,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爷一针见血。   被认定为心宽好养活的法官阁下被老爷头头是道的分析震慑住了,生活中他俩基本不存在谁智商碾压谁,大家的水平线相差无几,今天成为局中人难得糊涂的海姆达尔活生生地被压了,这种打通全身血脉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他突然好想亲亲自己男人!   奔4的老男人深情款款注视镜子里一枝花的40后,老爷被他露骨的目光看得热血沸腾,这么长时间看得见吃不着,光通过相片记忆自己动手治标不治本,挠个痒痒比强迫清心寡欲更易反弹,老爷的大炮早就饥渴难耐了。   老爷不要脸地准备提议俩人干脆对着镜子来一发神马的,海姆达尔转眼瞧见不远处坐在一口破锅上不时向这边看来的波特男孩,豆荚正坐在波特前方,一看便知男孩聪明地领会了黑猫挡路的真谛,等着海姆达尔与自家伴侣面基结束。当然,波特男孩不知道肯尼先生在做什么。   老爷的妄想还没出口就无疾而终了,海姆达尔想了想,挂断了“电话”,老爷的提醒让他没法不介意。因为摸不准食死徒是否真的会像另一个世界那样发动夜晚突袭,他记得发生在自己世界的那次偷袭,突然出现的食死徒和空中的黑魔标记闹得整个英国人心惶惶,许多巫师没能逃过一劫。他不好自己跳出来没凭没据乱扣帽子,不说这个世界的英国魔法部捣糨糊的本领与自己世界的比肩,提前嚷嚷出来说不定还会刺激食死徒提前行动。   他们肯定有内应,魔法部里潜伏的食死徒干部不在少数。   给波特男孩提个醒总没错,自己大不了背上一个胆小怕事、杞人忧天的骂名。   法官阁下想得开,反正他不在这个世界讨生活,口碑形象不用太顾虑。   法官阁下一边开动脑筋想着如何恰如其分地让波特男孩产生疑虑,一边向男孩走去。   另一边搁下镜子的老爷转身冲进米奥尼尔的实验室,炸飞的实验室大门让俩孩子惊得一跃而起举起魔杖,老爷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他瞄了眼倒地的门,挥挥魔杖,门板又安了回去。   “很抱歉,我不知道口令。”他气定神闲的说。   米奥尼尔干笑,实验室每次换新口令他都会通知大爹和小爹,问题是他敢怒不敢言,只好把这口锅背下。   克莱尔恢复更快些,“是不是里格那里出了什么事?”儿媳妇早就对骑士楼精神融会贯通,在克鲁姆大老爷那里,凡事开头都是固定模式:一切以里格的利益为出发点——接下来自由发挥。   米奥尼尔也紧张起来了。   克鲁姆老爷用十分平淡的口吻说:“把里格转换到另一个时空的转换器是失败品。”   “是的,我承认这点。”米奥尼尔没有分辩。   “你应该还记得那只失败品的特性?”   “经过多方改良,不会再出现类似失误!”米奥尼尔挺胸。   “我没说这个,”老爷吩咐,“依照原来的特性复制一个相同的转换器。”   米奥尼尔和克莱尔出神。   “我需要失败品把我立即转换到另一个时空,我要去接里格!”如果可以,克鲁姆大老爷一秒钟都不想等。 第70章 踩错点   一、   魁地奇世界杯决赛吸引全世界成千上万的巫师汇聚英国,这支对于英国魔法部来说异常庞大的看球团的组成成分并不单纯,不是所有巫师都奔着世界杯决赛去的,英国魔法部的安保力量经受着极大的考验。英国魔法部提前考虑到这点,赛前向爱尔兰、苏格兰、威尔士等地发布紧急求援调令,希望小伙伴们看在邻里和谐的份上帮把手,上述地区没有拒绝。   不但如此,英国魔法部在决赛当天清晨,得到门钥匙回收点已经超过7万人接收量的汇报,立即快马加鞭向英联邦的成员国们相继发送支援请求,响应者寥寥无几。   英国和爱尔兰魁地奇联盟指挥部的负责人事后评价:“部长先生急功近利,决赛举办权申办过程中把大家都得罪光了。爱尔兰是决赛队伍之一,姑且不论;苏格兰和威尔士愿意调派几个人手过来已经仁至义尽,其他国家不作响应也情有可原。”   可惜英国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不是个懂得自省的人,据悉就在得知英联邦诸国袖手旁观的当时,福吉部长砸了办公桌上的墨水瓶,怒骂声响彻整个楼层。   海姆达尔在露营地支起巫师帐篷后同时架构了自己的防御体系,本世纪最可怕的巫师恐怖主义发起人正在暗中集结力量,酝酿反扑,不能对二十世纪末期的英国魔法界掉以轻心。他在前一天放出了新鲜出炉的小强间谍部队——耳朵先生,一旦发现帐篷四周异常,耳朵先生们会立即把偷听内容反馈回耳朵先生的带头大哥处,红翅大蟑螂——江湖人称“耳总”。   经由老爷的提醒,海姆达尔猛然间意识到单监视巫师帐篷四周起不到实质性作用,尤其在确定引起一部分巫师警觉的作战计划之后,他迅速调整耳朵先生的潜伏范围,让它们以最快的速度扩大扩散分布。   同样忘了“世界杯决赛夜袭事件”这一遭的豆荚认为自己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受到了挑战,想要奋起一雪前耻。在海姆达尔放慢速度走向波特少年的路上,与其擦身而过的时候,豆荚猫抓紧时间告知想要担负起方圆一百米的巡逻任务。   获得海姆达尔的肯定后,豆荚没有急着离开,因为波特男孩还在这里,豆荚的当前任务是维护海姆达尔与波特男孩说话不被他人偷听。豆荚分得清主次,经验老道。   豆荚的外在形象得天独厚,无需刻意伪装,叫人防不胜防,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这只看上去和普通家猫毫无二致的宠物,实质上是一只另类魔法生物。   豆荚在火堆旁转了一圈,看似漫无目的,其实在辨认某种气味,就在海姆达尔与波特男孩面对而坐的刚才,抓着一根烂木头旗杆磨爪子的豆荚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起初以为是错觉,因为她尝试追踪气味时气味消失了,紧接着没过多久气味又飘了过来,不浓烈,不鲜明,并不让她怀念,却印象深刻。   啊~~   豆荚想起来了,好久不见的大粪兄——蒙顿格斯.弗莱奇。   是的,弗莱奇也来了,他当然不会错过四年一次的魁地奇盛会。人多的地方机会也呈现井喷之势,只要在露营地或者决赛场边得手几次,下半年的生活费就有着落了。大粪兄是英国魔法部下属的警察部队黑名单上的人物,他除了是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的“老朋友”,禁止滥用魔法物品司、记忆注销指挥部以及害虫咨询处等部门也对他持续关注。   蒙顿格斯.弗莱奇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可他给上述部门出的难题与作恶多端的食死徒不遑多让。   大粪兄曾经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生地不熟”的戴瑞克.肯尼摆了一道,人赃并获不说,还因为前科累累数罪并罚被关进了巫师监狱。之所以这么快逃出生天,没有多享受几把摄魂怪之吻,全仰赖于他有个顾全大局而不得不纵虎归山的好老板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   在露营地发现大粪兄的踪迹,豆荚一点都不奇怪,海姆达尔早就分析过大粪兄这次最多伤点皮毛,让他彻底脱层皮不太可能。凤凰社与神秘人的大战还没有拉开序幕,大家仍然处于相互观望的胶着状态,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凤凰社目前离不开大粪兄,他们正处在厚积薄发、招兵买马的关键时刻。   那么问题来了。   弗莱奇不去露营地人挤人的核心区域“跑业务”,跑这偏僻的角落做什么?   保护哈利.波特?   豆荚在心里大笑三声,待手脚灵活地窜进灌木丛核查对方的身份确是大粪兄后,豆荚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海姆达尔,彼时肯尼先生正和波特男孩侃大山,唬得从没出国英吉利的救世主眼睛都直了。正要侃出大不列颠迈向欧陆的时候,接到豆荚的重要情报分享。他在心里略沉吟片刻,让豆荚撤回来不要打草惊蛇,转手丢出红翅耳总,带头大哥亲自出马。   弗莱奇的性格很容易看穿,他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豆荚的顾虑不是疑神疑鬼,也没有冤枉他,他躲在灌木丛里憋了一肚子坏水,想要借着肯尼先生驻扎在偏僻角落的地形优势,报一箭之仇。   大粪兄偷偷观察肯尼的帐篷快一天了,昨天中午通过同行兄弟的密报,确定了肯尼的具体露营位置,他没有耽搁,下午就到地方安营扎寨伺机而动。昨天傍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偷袭机会,光线暗沉,黄昏时分,行人寥寥,肯尼丝毫不察,专注食材。扼腕的是罗多.巴格曼突然冒出来搅局,叫走了肯尼,一晚上没回来,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返回。   让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偷袭的大粪兄更加抓狂的是,肯尼回来是回来了,随行的还有救世主和一个小姑娘。大粪兄失意体前屈。确立计划后他不敢睡觉,生怕错失良机,熬成了两只熊猫眼,头昏脑涨的状态下仍坚挺地监视帐篷,脑子艰难的转动,迷迷瞪瞪摸口袋想来一瓶药水提神,肩膀被人一拍,他吓得手一抖,舍不得喝的药水全数奉献给了英吉利大地。   来的人是大粪兄的一个同行,都说同行是冤家,但今天,这里,大粪兄与他不是,大粪兄此行目的显然不是和他们抢夺资源,而是为了解决私人恩怨的,所以同行们破天荒为他提供有效线索,不像从前那样真真假假晃虚招。   “你怎么还在这里打转?”同行留着八字胡,胡须不够浓密,搁在四四方方的脸上带出几分喜感。   弗莱奇指着天发誓报仇雪恨的豪言壮语言犹在耳,眼看隔了一晚他还在这旮旯里蹲着,那巫师帐篷的主人毫发无伤在远处坐着,换句话说这么长时间无半点进展。做他们这行难能可贵的是审时度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弗莱奇只是在阿兹卡班转了一圈,没断胳膊也没断腿,顶多吓破了胆——不知内情的同行们普遍认为对方动了恻隐之心放他一马,他怎么就想不开咬着人家不放?   多大仇!   弗莱奇的表情是苦逼的内心是纠结的,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的真相他咬紧牙关不露分毫,担心成为同行们的笑柄,鸡鸣狗盗之辈也是有尊严的。阿兹卡班那几天的生活体验这辈子不想再记起,邓布利多教授把他捞出来后对他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告,弗莱奇也挣扎过,向邓布利多大吐苦水,泼对方的脏水,把对方描述成可与神秘人比肩的十恶不赦之徒。   弗莱奇平素表现太难取信于人,也或许他的告状时机选的太微妙,邓布利多教授非但没有回应他的控诉,反而三言两语把他绕晕,忘了控诉这码事。实际上海姆达尔一和这个世界的隆梅尔搭上话后,隆梅尔就着手先发制人,不知道斯图鲁松主席和邓布利多教授有过什么样的密谈,双方意见达成一致,弗莱奇告状晚了不止一步。   海姆达尔能够太太平平的在当下的英国生活,要感谢斯图鲁松主席的给力,如果邓布利多教授对他产生疑虑,只要一丁点怀疑,他就不可能和亚瑟心无旁骛的往来,亚瑟的毫不知情代表了邓布利多教授对他这个人睁只眼闭只眼。   投诉无门的弗莱奇最终决定亲自出马,他见识过肯尼的犀利,不敢正面硬碰硬,除了偷袭别无他法。凤凰社的成员不可能帮他,视死如归的他们和胆小怕事的他不是一路;同行们不落井下石他就谢天谢地谢梅林了,思来想去越发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再继续耽搁下去,下届世界杯都要来啦!!!   “你为什么不伪装一下?就这么跳出去对方认不出你?难道你想把他……”八字胡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弗莱奇就像被打通了浑身筋脉,那一脸的恍然大悟让人牙根发痒,八字胡看在他两只眼睛下挂的黑影的份上,良心发现原谅他忘记上线的智商。   “你想怎么偷袭?”八字胡好奇的问。   梅林在上,弗莱奇胆子比针尖还小,激励自己来埋伏已经是一种进步了,让他出手偷袭一个强大巫师,说实在的,跟天方夜谭没什么两样,同行们都不看好他的报复,隔了一晚上还没放弃本身是一个奇迹了。   “趁天黑要他命!”顶着一双熊猫眼的弗莱奇豪迈握拳。   “今晚就是决赛,你要在观众席上偷袭?你确定?”八字胡就像看蛇精病一样。   在观众席上动手根本就是不想活了,目标太大了,他们早就摸清了场地内的构造,360度无死角灯火通明,你只要敢站起来把魔杖对准某个人,保证当场被保安射成靶子。   弗莱奇无言以对。   八字胡拍拍他的肩膀,“我给你出个主意。”   离开牛角尖后的弗莱奇的智商还是比较可靠的,呆滞的眼神很快变得深邃。   “你先别忙着怀疑我是不是不安好心,先听听我的想法?”八字胡不骄不躁,非常淡定。   弗莱奇斜眼瞅瞅他,默默点头。   二、   海姆达尔嘀咕了一声“辛苦了”,若无其事地收好完成偷听任务安全归队的耳总。篝火爆出轻微的噼啪声,架在火上的锅子开始往上顶盖子,滚烫的水溢出缝隙,浇在柴火上带起缕缕浓烟。   身后20米开外,坚持不肯回去睡回笼觉的哈利和刚刚睡醒的赫敏,经过海姆达尔的指点,参照笔记研究一把家用飞天扫帚。这把扫帚由海姆达尔提供,是巫师帐篷的配套设施之一。海姆达尔的巫师帐篷比韦斯莱家使用的要考究些,值钱的不是空间大小,而是帐篷里五脏俱全。帐篷出自斯图鲁松主席的手笔,各项考虑面面俱到。   哈利和赫敏分别睡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休息时互不干扰,再加上隔音隔光等堪称完美,他们俩睡得时间不长,但质量都很不错。这会儿俩年轻人已经精神抖擞,对海姆达尔布置的学习任务十分投入。   背对着俩孩子的法官阁下正在煮汤,经过老爷这些年的言传身教,至少乱炖大杂烩的味道不会让人丧失吃饭功能,总算有个拿得出手的绝活。何况现在条件有限,一锅炖最省事,在外面就不要瞎讲究了。   豆荚不开心,说好的巧克力火锅没着落了,海姆达尔扛不住撒泼打滚的黑猫,把巧克力掰碎摆了一小碟。又有着落的豆荚自得其乐,过段时间回来叼上一块,再出去巡逻。   “替我看着点,别让那俩孩子发现,”海姆达尔叫住又要出去巡逻的豆荚,小声嘱咐,“我要和斯图鲁松主席通话。”   叼着巧克力的豆荚慢条斯理地跃上用几根长木随意搭起来的“瞭望塔”,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眼观六路。   “视频电话”很快就通了。   “您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会在决赛前与您通话?”海姆达尔说出自己猜测。   镜子那头年轻的斯图鲁松主席弯了弯嘴角,【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与我联络。】   海姆达尔比了个“您请继续”的手势。   【咱们长话短说。我知道蒙顿格斯.弗莱奇被放出来了,也知道他现在正在监视你,计划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哇哦!”   隆梅尔又道,【我还知道神秘人的走狗们可能会在决赛之夜上演恐怖袭击,你想提前引起魔法部和凤凰社的警觉,尽可能避免伤亡。】   “您其实拥有卡珊德拉的血统对吧?我想那么问,但是我知道这不可能。”海姆达尔心悦诚服。“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父亲还记得这次恐怖袭击,他也不确定我们这是否会发生,他担心你的安危,所以告诉我了,我们俩一直保持联系,他想了解你在这里的情况。】   “爸爸就是爱操心。”嘴上这么埋怨,表情可诚实多了。   年轻的斯图鲁松主席努力抚平突如其来的羡慕嫉妒恨,面无表情道,【我派人潜进了弗莱奇的圈子,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弗莱奇准备怎么报复你了?】   “是的,耳总告诉我,弗莱奇打算装扮成食死徒吓唬我,事成之后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把黑锅甩给食死徒。说实话,这个计划很不错,布局缜密些完全行得通……我突然有个想法,这个计划不是出自弗莱奇的大脑,出主意的另有其人,那人不会就是您……”   斯图鲁松主席没有否认,【弗莱奇不知道食死徒可能真的会在夜里采取行动。我们顺水推舟一箭双雕,既引起英国魔法部的注意,免得食死徒一上来就控制局势,英国魔法部里的蠢货何止康奈利.福吉一个;还可以把弗莱奇捎带进去。我保证这一次他别想离开阿兹卡班。】   “现在不是收拾弗莱奇的时候,凤凰社还需要他。”海姆达尔说。“弗莱奇还是交给我,我会设法让他安分点。”   【这和你有关系吗?凤凰社,食死徒,甚至是神秘人,哪一方最终获胜,与你本人不存在半点干系,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海姆达尔吐口气,“是的,您说的没错,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与我无关,我生来缺乏慈悲心肠,我也不止一次心狠手辣,下过不止一次冷酷无情的决定。感谢斯图鲁松先祖,我现在正在休假中,这些都是我的私事,我高兴我乐意,我认为我的决定对得起我的良心。等我销假回去上班,我将又是那个经常被反对者骂的狗血淋头的无情无义之辈。那是我的工作,早在加入之初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庭上我绝不轻易原谅,那是上帝的事。”   斯图鲁松主席扬起一边眉毛,【你又曲解我的话。】   “抱歉,职业习惯。”   【好吧,提前制造恐慌交给我的人来,我不动弗莱奇。】   “非常感谢您。”   【想谢我很简单,叫一声爸爸。】   “……您在开玩笑是吗?”   【我从不开玩笑。】   “您的年龄生得出奔4的儿子?”   【抓紧点应该赶得上。】   这叫“从不开玩笑”?!   “视频电话”在主席成功调戏了法官的低笑声中结束。   豆荚跃下“瞭望塔”,来到他身旁,[俩孩子没有分心,弗莱奇好像离开了。]   海姆达尔装回镜子,笃定的说:“他会回来的。”   三、   一切发生得太快,眨眼间天旋地转,等他醒过神来,他已经被制服在地。头上的尖顶帽子掉落在临近的草堆上,他整个人五体投地趴在灌木丛下,一侧脸颊贴着泥土,湿润的土在他摔倒时翻起吃进嘴里,他现在满嘴泥巴味,脸上的狰狞面具随后被揭下,露出一张满是痛苦又有些茫然的脸。   他们目前所处的地方属于露营地外围边缘,小动物时常出没,几乎人迹罕至。前一分钟,哈利和赫敏还跟着肯尼先生辨识各种树木,还能偶尔认出没有被麻瓜发现的魔法植物,下一分钟鬼鬼祟祟的食死徒突然钻出,受到惊吓的哈利和赫敏没有来得及出手,食死徒就被肯尼先生放倒了。   弗莱奇在地上拼命挣扎,哈利和赫敏连连后退,弗莱奇奋力抬起脖子,恰好看见哈利的脸,他盯着对方惊声尖叫,“波特!救我!我不是食死徒!波特先生,这都是误会!是报复,对,对,对,是报复,肯尼要报复我,他陷害我!波特————”   哈利止住后退的步伐,眼神古怪地盯着再度栽倒的大粪兄,“你说肯尼先生陷害你?”   “是的,是的,他陷害我,他不是好人,我是凤呜呜呜——”舌头被海姆达尔的魔法麻痹了。   赫敏也遗忘了害怕,目光犹如看着一个疯子,“你穿着食死徒的衣服跳出来欲行不轨,被肯尼先生制服了就说是肯尼先生陷害你,”她转头对哈利说:“谁陷害谁很明显,难道这身食死徒的衣服是肯尼先生让他穿的?”赫敏又把头转回去,“如果我那么问,你是不是又有理由了?说你神志不清,被肯尼先生控制了?”   想不到弗莱奇还真点了头。   俩孩子的心早就偏了,肯尼先生若想对他们出手,何必等到现在?这段时间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不能动手?偏偏等到现在,被一个猪队友坏了事,还被当场揭露出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海姆达尔走到弗莱奇身边,对俩孩子说:“他不是食死徒。”   哈利和赫敏徐徐点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哈利难得幽默一把,“如果食死徒都像这样,我感到由衷的欣喜。”   海姆达尔蹲下身,与抬起头的弗莱奇四目相对,大粪兄眼中迸发的恨意让俩孩子胆战心惊。   “我们有点私人恩怨。”海姆达尔说。   弗莱奇不知为何就怂了,垂头装死。   “想必阿兹卡班的教训还不够深刻,有的人就是不知道长点记性。”海姆达尔说着挥动魔杖,弗莱奇陡然爆发痛苦的哀嚎。   “我的腿!我的腿要断了要断了!!”弗莱奇在地上翻滚。“……是黑魔法,折磨人的黑魔法……肯尼是食死徒!他才是食死徒!你们都被骗了啊啊啊啊啊!”   赫敏张大眼睛,一时间不知所措;哈利飞快看了眼气定神闲的肯尼——后者蹲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弗莱奇,就像看一个死物——哈利打了个寒颤,连忙别开眼。   海姆达尔仿佛毫无所觉,再次挥动魔杖,弗莱奇停止翻滚,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脸上身上被汗水浸湿,浑身沾满泥土,非常狼狈。   “黑魔法?有点见识,”海姆达尔的魔杖在弗莱奇的膝关节处戳了戳,“我出身德姆斯特朗。”   “……黑、黑魔法工厂…………”弗莱奇的气若游丝十分精湛,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飙演技。   “哎哟你还知道这个外号啊,不错啊,见多识广的弗莱奇先生。”海姆达尔笑了笑,忽然道,“哈利。”   哈利愣了一下,向海姆达尔走去;赫敏看了他一眼,纠结要不要阻止哈利靠近肯尼先生。   海姆达尔连头都没抬,“你和赫敏去把韦斯莱先生叫来,我让豆荚陪你们回去。”   俩孩子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海姆达尔脸一板,“快去!”   俩孩子一吓,条件反射拔腿就跑,豆荚轻盈地追了上去。   等他们跑没影了,海姆达尔拍拍弗莱奇满是泥水的脸颊,温柔的说:“就剩下我们俩了,弗莱奇先生。邓布利多教授也不是无所不能,把你从阿兹卡班里拎出来不是没有代价,你说你不思悔改这么快二进宫教授还会花心思管你?相信你也明白教授基于何种考虑让你加入凤凰社,英国人才济济,你并非无可替代。你看看,你的处境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稳妥,你怎么就吃不住教训呢?还黑魔法?装得挺像回事,真是黑魔法还能让你有力量叫破?!”   如果不是海姆达尔将错就错,说不定就被弗莱奇抓住把柄打出翻身仗了。   弗莱奇脑子转的飞快,忽生大胆猜测,“你也是凤凰社的人?”   “我不是英国人。”   海姆达尔轻描淡写的解释反而加固了弗莱奇的猜测,凤凰社是有海外分社的,在伏地魔东山再起的危难时刻,凤凰社成员众志成城,抱团抵御强敌入侵乃当务之急。弗莱奇迅速脑补他与肯尼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再联想到后来一系列入狱和出狱,以及眼下的情况,拼凑出了他以为合情合理的真相。   “都是一家人,你犯得着这么害我吗?!”弗莱奇的嘴脸变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   “到底谁想害谁?”海姆达尔也不解释,任他误会下去。   弗莱奇试着爬起来,四肢一软倒了回去,危机解除后脸皮厚度也上来了,趴在地上唉声叹气、撒泼耍赖,肥硕的躯干如同一只皮球,灵巧中透着几分猥琐。   弗莱奇赖了一会儿,发现肯尼不吃这套,只好忍辱负重陪着小心,“早知道同是凤凰社的兄弟,我怎么会针对你?你太坏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还有邓布利多教授,他也只字不提,你们都把我蒙在鼓里!”不愧是二道贩子的中坚力量,上下嘴唇一碰事情就彻底变味了。   海姆达尔顺势说:“把蒙顿格斯骗住,才能打消那边的怀疑。”   弗莱奇长期奋战在探听第一线,海姆达尔的说法比较中肯,他点点头。   “好了,这件事你知我知,除了教授别人都不知道,等会儿韦斯莱来了,你知道要怎么办吧?”   弗莱奇抹了把脸坐起来,手忙脚乱地脱掉伪装用黑袍,把面具和帽子丢到更深的树丛里,好一番“毁尸灭迹”后对海姆达尔比了个“你放心”的手势,愿意为“共同的秘密”守口如瓶。   “你我之间的恩怨等和平以后再提不迟。”海姆达尔说。“那时我随时奉陪。”   弗莱奇苦笑,好不容易消化了高潮迭起,面对凶悍的“境外凤凰社同志”,他已经提不起丝毫反抗念头了。   亚瑟来得挺快,看到大粪兄时表情微妙,没有一丁点与志同道合之人相逢的雀跃,有的只是无奈和头疼,由此可见弗莱奇和凤凰社的其他成员的确不是一路,要知道亚瑟已经算是相当好相处的人了。   “把他交给我吧。”亚瑟对海姆达尔的好意心知肚明,不然不会让哈利和赫敏通知他跑一趟。   尽管再三交代,韦斯莱家的孩子们还是偷偷尾随父亲,来到了这里。   场面一下子变得热热闹闹,大人拒绝向他们提供关于大粪兄的更多细节,孩子们相互说着悄悄话。   亚瑟对海姆达尔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哈利和赫敏表现得比平时安静,韦斯莱家的孩子没有发现异样,也天真的以为他们没有休息好,所以没精打采。双胞胎拿出据称是伟大发明的“神清气爽巫师水”,对着哈利和赫敏狠狠吹嘘了一遍,然后一左一右夹哈利,出其不意捧住他的头,试图把伟大发明灌进哈利嘴里,瓶塞一开一股刺鼻的辣椒味向四周弥漫。   哈利顿了一下,接着奋力反抗。   赫敏惊呆了,想去拯救难兄难弟,又畏惧双胞胎的淫威,后来还是联手罗恩和金妮,把哈利从双胞胎的魔掌中拉了出来。   哈利一脸的惊魂未定,刚才瓶子已经悬在他嘴边了,口中被泼进一两滴,从哈利瞬间变换的脸色可以看出这瓶“伟大发明”绝非浪得虚名。   另一边,在亚瑟的监视下,向海姆达尔飞了个眼色的弗莱奇乖乖受降。亚瑟和海姆达尔商量了一下,由海姆达尔帮忙暂时照看孩子们。   “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回来了,他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亚瑟说。   “别把你其他的孩子描述成无法无天的金飞贼,是为了向我炫耀你有多幸福么,亚瑟.韦斯莱?”   亚瑟哈哈大笑,抓住不老实的弗莱奇,“走了,等会见。”   海姆达尔对他招招手,忽然想起什么,又道,“跟你说个事。”   亚瑟停住。   “我出身德姆斯特朗,黑魔法对我来说就像吃饭一样,是生活中极其普通的组成部分,我刚才使用了黑魔法……嗯,我知道英国对黑魔法打击严厉,亚瑟老伙计,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我保证尽量不再犯。”   亚瑟压下惊愕,“尽量?”   “对不起,”海姆达尔目光诚恳地重复,“尽量。”   亚瑟摸了摸下巴,在他肩上用力一拍,拽着对海姆达尔口服心服的弗莱奇离开。   时刻注意他们的哈利和赫敏偷听到对话——海姆达尔没有对他们刻意回避,顿时感到如释重负。天也蓝了,云也淡了,空气更清新了。   拥有共同秘密的俩孩子嘀咕起了悄悄话。   哈利虚心求教,“德姆斯特朗是什么?”   学而不厌的赫敏回答,“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与霍格沃茨同为欧洲三大魔法学校之一,还有一个是法国的布斯巴顿。”   “德姆斯特朗允许学生学黑魔法?”大粪兄骂的那个“黑魔法工厂”让哈利有些介意。   “他们公开教授黑魔法,”赫敏提到这间魔法学校表情有点古怪,哈利很快知道为什么了。赫敏又道,“德姆斯特朗奉行纯血统入读模式,麻瓜出身和混血巫师都被排除在外,他们,嗯,名声不太好。”   肯尼先生稍早前对她多方关照,教授新知识毫无保留,使得赫敏转述这番评价时明显底气不足。梅林在上,从前她是同仇敌忾的,在霍格沃茨读了三年,接触魔法世界也有三年,赫敏深知麻瓜出身带给她在魔法世界中的诸多不便与阻碍意味着什么,面对德姆斯特朗这类极端血统主义的代表,她很难保持平常心。   如果不是肯尼先生一视同仁,让赫敏发现每一件事情都有多面性,不能一概而论,想必赫敏的抵触感会更强烈。   四、   一伙人围着篝火吃了一顿热乎乎的乱炖,其中属双胞胎最捧场,不但干掉了两大碗炖菜,大锅里的残羹剩饭也被他们捞得干干净净。亚瑟有些无语,但没有劝阻孩子们文雅些。捧场是件好事,与颜面无关,因为做饭的人会很高兴。   海姆达尔果然高兴坏了,“这么好吃吗?”   “还行吧。”弗雷德十分权威地放下舔干净的勺。   乔治打了个饱嗝。   十几岁的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活动量大,饭量也大,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怎么长身体。韦斯莱家长期处在贫困线上,家中没有美食家。   一群人帮助海姆达尔收拾好锅碗瓢盆,亚瑟看了时间,与海姆达尔商量现在出发,省的去晚了被堵在外面。   一行人带上各自的助威道具,欢欢喜喜上路。   拥有提前出发念头的不止他们这一队,越接近比赛场馆,路上的人就越多,眼看体育场近在眼前,他们还是被堵在了赛场边,老老实实的排在队伍里等待检票入场。   耳旁交织着各种语言,来自世界各地的魁地奇迷对四年一度的魁地奇盛宴充满期待。几个孩子被各式各样的加油道具舞动的眼花缭乱,除了爱尔兰和保加利亚的旗帜,不少球迷佩戴着本国旗帜徽章,让人一眼就能瞧出他们来自何处。   顶着爱尔兰队吉祥物帽子的罗恩,一脸深沉地聆听排在左手边的一伙球迷的对话,不时点头或沉思,结束以后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哈利根本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看罗恩的目光顿时有了质的飞跃。   赫敏不紧不慢地问罗恩,“他们在说什么?”   罗恩面不改色的说:“他们十分看好爱尔兰队夺冠,赛前分析和我的意见基本一致。”   赫敏浮夸地“哦”了一声。   哈利问,“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罗恩肯定点头。   “可是我感觉他们的对话没那么短。”哈利疑惑。   罗恩的兄妹都笑了起来,罗纳德有几斤几两他们会不知道?   罗恩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假装没听见。   赫敏斜眼扫了下罗恩,“罗恩你告诉我,他们是哪国人?”   罗恩迟疑了下,“……法国,”随机笃定点头,“法国人。”说着还炫了句不伦不类的法语“你好”。   “你真的不觉得味不对吗?”赫敏摇摇头,转向海姆达尔。“肯尼先生,那些德国球迷在说什么?”   是的,德国,那些球迷衣服上别着德国国旗变形徽章,在夜里还会放光,十分抢眼,想不看见都难。   罗恩的眼神开始发飘,他的兄弟姐妹笑得越发肆无忌惮了。   “他们没讨论决赛,在说明天的对角巷购物之行。”海姆达尔回答完毕,遗憾地看了眼一个劲催眠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罗恩。   这时前方的队伍动了起来,孩子们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世界杯决赛上。   赫敏小声对哈利说:“德姆斯特朗的官方语言是德语和俄语。”   哈利点点头,又问,“那所学校在哪里?”   “不知道,”赫敏摇摇头。“魔法学校的具体方位对于非本校师生来说属于机密,书上说好像在一个很冷的地方,终年积雪不化,全年都要生火取暖。”   哈利咋舌。   “嘿,疤头!”   充满恶意的调笑在头顶上方回荡,排队的巫师纷纷抬起头,就看见贴着场馆外壁的金属扶梯上站着两个人。那段扶梯直通场内,清闲的使用状态与下方的长龙形成鲜明对比,显然是特权阶级专属,江湖人称“VIP通道”。   德拉科笑眯眯地招手,居高临下地说:“排在下面很辛苦吧,我们家就没那么辛苦了,我爸爸是魔法部的高级官——”   “小龙!”卢修斯的手杖勾住眉飞色舞的德拉科的斗篷帽子,表情似笑非笑,“别和穷鬼炫耀,这毫无意义!”   “是的,爸爸。”德拉科向下方耸耸肩,跟在父亲身后趾高气扬地迈入球场。   不少人目睹了这一幕,大家聚拢在一起交头接耳,队伍中等待入场的巫师虽然不全是英国人,不代表不是英国人就听不懂英语。   亚瑟嘱咐气恼的孩子们别把力气浪费在马尔福身上。   海姆达尔摇摇头,这个世界的马尔福比舅舅和表弟更会拉仇恨,范围性杀伤,英国巫师界第一MT。 第71章 踩错点   一、   米奥尼尔命名的“踩错点”2号转换器把威克多送来这个世界的最初落脚点也在翻倒巷内,与海姆达尔那次稍有不同,威克多出现的地方恰好是另一个世界57号的方位。这个世界没有57号,老爷看着两个建筑中间的狭窄空隙,惆怅地叹了口气。   他在脑海中认真回忆1994年魁地奇世界杯决赛举办地的模样,时隔多年好多记忆都模糊了,幸好来前翻找了当时的旧照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幻影移形了。   梅林保佑,他出现在露营地边缘的一片树林里,没有踩在别家帐篷上。   他出现的地方离场馆有段距离,饶是如此,空中仍不时传来隐隐约约的呐喊嘶鸣。威克多太熟悉这样的声音了,决赛已经打响,露营地内的巫师走光了。他在心里盘算下一步行动,没走几步就听见前方树丛响起低低的呻吟,长短不一忽高忽低,“茹素”有一段时间的老爷立马不纯洁了,萌生出举起魔杖冲进去把树丛里的野鸳鸯烧死的冲动。   可怜巴巴的老爷连肉汤都只能脑补,有人竟当着他的面猛火炖肉?!   就在他高举火把龇牙咧嘴的时候,树丛里的呻吟戛然而止,窸窸窣窣后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蹒跚而出,走至亮光处忽而脸色一变,不自然弯腰抱肚子,满脸痛苦地返身冲回树丛,不多时销魂呻吟抑扬顿挫绵绵不绝。   不知道那家伙吃了什么,离那么远还有气味散过来,错怪了别人的老爷一脸正气地淡定远离。接着他踩到了白天被大粪兄“毁尸灭迹”的食死徒服装道具,直觉告诉他这东西能派上用场,他把服装道具捡起来,继续往亮光的地方探索,出了树丛外面就是开阔的露营地。他警觉地潜伏在边缘的灌木后,看着在露营地内不时晃过的黑袍人,他们成群结队,鬼鬼祟祟,其实什么都没干,就是瞎转悠。   威克多很快想到来之前隆梅尔对他的叮嘱,他拿出半路拾起的道具,没有急着把它们全穿好,只是戴上了面具,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黑袍人中有的警惕性很高,一下就发现了他,但看对方只是戴了面具,而且高举双手走来,便放松了警惕。只戴面具不穿衣服、高举双手表示没有恶意——是他们的入队暗号。   “你肚子不疼了?”队伍里有人发问。   威克多想到刚才撞见的那位销魂兄,知道眼前人把他们搞错了,心想这都能弄错——别的不说,他俩衣服穿的就不一样——说明不是熟人,干脆将错就错点了头。不是熟人更便于他单独行动。   负责这片的小队长对销魂兄为什么销魂有一定了解,马上摆出大哥的架子教训道,“你也不长长脑子,我们卖的热火威士忌是人喝的吗?你自己也卖啊,你不知道来源?酿造的粮食都不知道是哪一年的老古董!听说你还喝了整整一杯?”说到这里比了个大拇指,身边的几个巫师哈哈大笑。   老爷心想这些二道贩子挺“实在”,然后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中不咸不淡的应了。   队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这会儿赛场上两队已经见真章了,”他抬头环视一圈,兴致勃勃的问,“你们下注了吗?压得哪一队?”   这群巫师十之八、九都是爱尔兰的拥护者,老爷想说保加利亚,他参加过这届决赛,虽然不在这里,心里对保加利亚还是很有信心的,可从这些巫师毫不掩饰的反应来看,这个世界的保加利亚貌似不给力,想想他来此的目的,老爷决定忍辱负重,随大流报了爱尔兰。   队长看好的也是爱尔兰,见兄弟们跟自己心有灵犀,马上为爱尔兰吹了一波,获得全场响应,队长认为捧杯十拿九稳。   “可惜咱们没法到现场去看,只能猫在这里等消息。”队长十分遗憾,不过老板给的加班费十分可观,抱怨归抱怨,这次的临时任务几乎没有人缺席,可见金钱的力量能战胜一切。   威克多听他们讨论了一会儿关于行动的事前规划,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回去。这队人就是这个世界的斯图鲁松主席派来瞎搅和的,不是真的食死徒,一个个心态那叫一个放松。老爷立即调整心态,争取等会儿踊跃表现,卖力拉仇恨,狠狠烧它几个空帐篷,再多放些冒牌黑魔标记烟雾弹,让这个世界的真食死徒都自愧不如。   又等了十来分钟,一个矮个子男人从远处的黑影中跑来,他来的目的不是关于行动。矮个子男人神秘兮兮地对他们说:“我们赢定了!”   除了老爷以外的巫师都很兴奋。   “爱尔兰开局很漂亮?”大家七嘴八舌。   “何止漂亮!”矮个子男人握拳。“爱尔兰已经领先50分了,保加利亚连球都没击到,零蛋!”   小伙伴们激动坏了。   队长无意中瞥见老爷低下头,一夕之间便参透这迷之垂头,道,“怎么了?肚子又疼了?看爱尔兰这进球频率,我们的行动时间很有可能要提前了,快抓紧时间去拉,待会儿憋不住就全交代在裤子里了!!!”貌似很有经验。   扶着面具的老爷:“……”   如果赢不了,比分也不能太难看,不然太对不起费劲拆扫帚的里格……看来没有自己就是不行啊!无言以对的老爷心情立时柳暗花明,忽然就喜上眉梢了。   赛场内的海姆达尔也傻眼了,木木地看着记分牌上属于爱尔兰的阿拉伯数字,就在刚才,如有神助的爱尔兰击球手接连甩进俩球,成功引爆全场,那一时刻全世界球迷都为爱尔兰队神魂颠倒。神一样的飞行,神一样的连击,神一样的万众一心。开赛之初保加利亚王牌找球手拉风出场造成的明星效应,被爱尔兰队的70分轰炸的支离破碎。   海姆达尔做了跟老爷相差无几的扶额动作,默默催眠自己:这不是保加利亚队,这不是保加利亚队,这不是保加利亚队……   他与周围欣喜若狂的球迷的表现截然不同,沉浸在躁动气氛中的孩子们没有注意到,与海姆达尔并排站立的亚瑟没有错过。亚瑟不怎么惊讶,回想起来,肯尼愿意为保加利亚队的赛前准备出力,多少说明了他的偏好。亚瑟当然认可肯尼的工作态度,不把私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但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保加利亚队令人遗憾的表现肯定让赛前对他们寄予厚望的支持者大失所望。   保加利亚队至今一个球都没捞到,记分牌上悬殊的比分叫他这个单纯的围观者都不忍直视。   烦恼该怎么开导朋友的韦斯莱司长努力酝酿情绪,却见肯尼已经摆脱了打击,大大方方地对他说:“早知道就向爱尔兰队毛遂自荐了,为世界冠军组装扫帚,以爱尔兰的慷慨,红包一定少不了。”   亚瑟打消了宽慰友人的计划,非常自然地说:“保加利亚还有希望,金色飞贼还没出现。”   法官阁下赛前还是忽略了这里不是他原本世界这个最本质的问题,这里的保加利亚队根本不是他记忆中的世界冠军,既然威克多.克鲁姆都不是同一个,希望保加利亚队善自珍重。   彻底释然的海姆达尔感觉亮如白昼的体育场变得五光十色,记分牌上刺目的数字也跟着可爱起来,对场上两支队伍的表现也有了更加客观的评价。爱尔兰队大比分优势确实离不开天时地利人和的铺垫,与此同时他们本身实力过硬,一路拼杀到最终决赛的队伍怎么可能是水货,看看今晚的表现,硬通货没跑了!   追球手配合默契宛如一人,击球手见缝插针无孔不入,门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全队的安全感激增;反观保加利亚队,除了世界第一找球手由始至终保持着敏锐的嗅觉,在大比分落后的情况下毫不气馁越挫越勇,其他球员浑浑噩噩不知所谓,追球手无头苍蝇似的,行动还拖拖拉拉,击球手舞着球杆看似满场乱串其实就在梦游,门将……不提也罢——听说还是国际魁地奇联盟去年评选出来的世界三大门神之一。   海姆达尔想到罗多.巴格曼之前的吐槽,莫非保加利亚放弃,反而是爱尔兰队孤注一掷了?给扫帚的推进器浇福灵剂,赛前跪地祈祷梅林赐福?   海姆达尔询问了韦斯莱家的儿子们,他们对这样的比分似乎并不意外。韦斯莱家的二儿子查理一针见血的说:“保加利亚能获得决赛资格全靠他们的找球手在最后时刻力挽狂澜,魁地奇是一项集体运动,主导了那么多场一人逆转全局的‘个人赛’,大巫师梅林也会厌烦。”   换言之,就看今晚梅林站在谁身后了,截至目前,传奇巫师显然更青睐爱尔兰。   爱尔兰或许真倒了福灵剂也说不准……   法官阁下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时候,营地里的老爷已经摆脱了保加利亚队的不济带来的冲击,同时也暂时摆脱了临时搭伙的小伙伴,偷偷摸摸潜到海姆达尔的帐篷前。   与这个世界的保加利亚队能否得到冠军相比,克鲁姆老爷对法官阁下的小帐篷更有探索冲动。他用魔杖轻松挑崩帐篷帘幕上的魔法,麻溜地钻了进去,一眼瞧见堆放在门口没来得及清洗的大锅。他三步并作两步靠近,动动鼻子,下一秒怒目而视。   里格做的炖菜!舔成镜子他都嗅得出!   想到专属自己的“爱之滋味”被另一个世界的阿猫阿狗吃进肚子,老爷好一阵捶胸顿足,所幸他还记得矜持怎么写,也顾忌脸面,没钻到锅子里再舔一遍……   队长明明是容许他来解决生理问题的,老爷非常不务正业的溜进了海姆达尔的卧室,埋伏在卧室里的耳朵先生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被激活,试图抓现行的时候险些被炸成灰。发现了耳朵先生踪迹的老爷迅速收住痴汉脸,眨眼间又是一派高冷男神的卓然气度,任耳朵先生贴着帐篷边跑了。   赛场里正在尝试代入爱尔兰粉丝情绪的海姆达尔翘起了嘴角,似乎很愉快。   “有什么高兴事?”亚瑟随口问。   “我的巫师帐篷遭贼了。”海姆达尔说。   亚瑟知道海姆达尔很有手段,没有深究海姆达尔因何得知,巫师世界无奇不有。   让他困惑的是,“帐篷遭贼你很高兴?”   海姆达尔笑着点头,“至少这次遭贼让我很高兴。”   二、   “亏了亏了。”海姆达尔看着记分牌摇头。   1994年魁地奇世界杯决赛落下帷幕,爱尔兰以10分的优势获得冠军。表面看10分代表区区一个游走球,可无论是现场观众还是国内外新闻媒体,都不会用上“微弱优势”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这一届的世界冠军。因为保加利亚队整场比赛只打进了一个球,如果不是威克多.克鲁姆最终抓到了金色飞贼,瞬间填补150,比分将会非常难看,那时保加利亚真的输到里子都没了。   换个角度看,威克多.克鲁姆是保加利亚队的英雄,他也确实获得了全场观众充满敬意的掌声与欢呼。   海姆达尔无法想象保加利亚队会弱成这样。   幸亏你不在现场看比赛,海姆达尔在心里嘀咕。   被海姆达尔抱在手里的豆荚想到一件事:[我们输钱了!]   海姆达尔点头:所以我说亏了。   这是海姆达尔为数不多的赌球中输得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场,看来到了此地以后真不能依赖另一个世界的经验之谈。   克鲁姆最后的竭力一抓非常漂亮,那一瞬间无能为力的爱尔兰找球手被比成了渣,虽然本质上无法改写爱尔兰夺冠的历史,他本人实实在在留下了叫人难忘的瞬间。这一笔会被今晚的现场观众铭记于心,同样也会被国际魁地奇联盟标榜推崇,砥砺奋进是联盟这几年着重宣传刻画的运动精神。   体育竞赛只注重结果难免给人留下功利的印象,九十年代后联盟绞尽脑汁往脸上贴金,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成了最常用的口头禅,每逢重大赛事就被拿来强调,克鲁姆今晚的这一抓一定会被联盟吹捧成正面典型。保加利亚第一找球手真正扬名立万的美好未来离此不远了~~   赛后的体育场又成了球迷攀比嗓门的露天KTV,一波又一波的尖啸此起彼伏,场内连裁判都撤光了,不知道这些球迷尖叫个什么劲。国际魁地奇联盟将在现场举办颁奖典礼,观众们没舍得提前退场,海姆达尔猜测就算提前离场八成也走不出去。   正琢磨外面将会如何采取行动,天空中划过一声轰鸣,红色的闪光团在天上爆炸,场内观众人来疯的大叫,大家都以为是组委会放烟花庆祝。随着红光的消失,几个字母长久停留在空中,在黑色的天空中若隐若现,那颜色,那形状,莫名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不像是寻常惯用的庆祝手法,而且空中的字母还缓缓移动,似乎在拼贴出什么图形……   大多数观众仍然沉浸在赢球的喜悦中,只有少部分中立观众仰头望天面色沉静,注视空中的目光随着空中字母的排列慢慢变得冷峻,其中尤以拥有长期作战经验的巫师反应速度最快。亚瑟突然低声说了句“不太对”,韦斯莱家已经参加工作的长子和次子立刻警觉起来。   双胞胎还在念叨“这不是第一次放烟火啦,你们看比赛入迷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外面有人在放,那时候肯定没几个人注意——”接下来的话被亚瑟打断。   韦斯莱先生把孩子们拉到自己身前,大家围成一个圈,“我觉得外面情况不对,我打算出去看看,一旦真有危情发生,这里肯定会乱成一团,你们尽量走在一起,不要被冲散,等我回来。”   比尔和查理要求和父亲一起行动,亚瑟想了想同意了,随后把孩子们拜托给了海姆达尔,请他代为照看。   海姆达尔本想阻止,一时又想不出好借口,见亚瑟心意已决,想着外面只是做戏,何况亚瑟如今也有所准备了,于是点点头,嘱咐他们仨务必小心。在韦斯莱家的孩子和哈利担忧的目光中,亚瑟和两个儿子挤开骚动起来的人群,沿着通道往下走去。   赛场内迟迟没有动静,刚才还在场内摆放的冠军奖杯不知何时被联盟收了回去,观众们望着空中那些拼贴出令人不适话语的恐怖文字,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由世界杯冠军带来的激情被惶然取代。   大家面面相觑,天空上的文字被一只更大的烟花覆盖,一只骷髅在空中一闪而逝,接着相同的烟花再次点亮半壁天际,又是一只骷髅在人们眼前释放,这一次骷髅里还钻出一条蛇……   现场的英吉利巫师呆若木鸡,他们太清楚那代表了什么,当第一个英国巫师放声尖叫,引爆周围巫师的心理防线,恐慌就像崩塌的山体轰然而下,呈现排山倒海之势,瞬间破坏整个赛场,所有观众都跌入骷髅带来的恐惧的黑色浪潮中浮沉。   在远离普通看台,被魔法部高级官员包圆的VIP看台上,卢修斯脸上的震惊与周围的同事相差无几,眼底划过的慌乱与纳闷被现场的气氛完美掩盖,使他看上去与身边六神无主的魔法部长几乎没有差别。   然后很快,魔法部长在众人的护送下匆匆转移,剩下的高级官员也想方设法溜走,无一人在第一时间想到安抚场内观众,留下一个大大的烂摊子。看台上转眼走个精光。   卢修斯扫视左右,无人发现他的异样,他快步退进看台阴影中,慌乱中的德拉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爸爸你要去哪儿?”   “别叫!”卢修斯严厉地说,待确定没有引起他人注意,他把儿子拉到看台另一头,快速嘱咐,“我出去看看,你躲在这里别动,过会儿我来找你。”说完甩开德拉科的手,快步走开。   “爸爸!”德拉科试图追上,卢修斯步伐太快,转眼被拥挤的人潮冲没了影,而德拉科因为专注追赶,被挤偏了路线,他想回到VIP看台,看台却离他越来越远。他在人群中举步维艰,耳边不断爆出惊恐的叫声,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仅凭天空中缺胳膊少腿的残影就被吓得脸色煞白,惶惶不可终日。   德拉科哭丧着脸,不停抱怨,“别挤我!哦你这个混蛋!我的脚我的脚……谁扯我袖子!这是新做的巫师袍,卖了你都赔不起!!我的鞋啊啊啊梅林的蛋蛋你往哪里踩!!!”   不知道在人群中挣扎了多久,马尔福少爷终于挤到一小块可供休息的平台上喘口气,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翘着,斗篷变成后系式,巫师袍皱巴巴地挂在身上,簇新的鞋上全是脚印,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后方有人推搡,波及到刚站稳的德拉科,他尖叫一声往前倒去,被一只手扶住。德拉科在手掌的帮助下踉踉跄跄往前垮了几步才摆脱被挤下楼梯的厄运,他抬起头,与哈利四目相对。当他发现哈利抓着他的胳膊时,他一把甩开对方的手。   “疤头——”恶劣的话才开头,双脚被什么东西一勾,毫无防备的马尔福少爷摔了个四脚朝天。   片刻后惊魂未定的德拉科回过味来,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哈利,再次态度恶劣地拒绝对方的帮助,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波特你这个——”   没有站稳的双脚又一次遭到撞击,德拉科腿一软跌了回去。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哈利身后的海姆达尔对他微笑,“是的,你看的没错,是我害你摔倒的,前后两次都是。你错怪波特先生。”   哈利看了眼狼狈的坐在地上的德拉科,见对方一时半会儿没有起来的意思,决定静静围观。   德拉科咬牙起身,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愕然发现鞋上的鞋带不知什么时候绑在了一起,还把他的脚踝也一并捆住了。他敢用马尔福先祖的名义发誓,一定是眼前的男人干的。   “你这该死的——”下一秒德拉科的双腿悬空了,他的身体在镂空的金属扶梯边缘摇摇晃晃,外面空无一物,隔着至少五层楼的下方就是英吉利大地。马尔福少爷脸色大变,险些嚎啕大哭。“啊啊啊啊啊救命救救我……爸爸、爸爸——”   他被拉了回来。   海姆达尔没好意思欺负下去了。   德拉科躺在地上惊魂未定,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吓得他一个激灵,眼看真要哭鼻子了,耳边响起海姆达尔的话语,“你的礼貌呢,马尔福先生?”   理智回笼倍感羞耻的马尔福少爷无计可施,只得向恶势力低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刚才扶你的不是我。”海姆达尔说。   若在平时,让心高气傲而且有点蛮不讲理的德拉科低头是个高难度的体力活,但形势比人强,如今他人单力薄,不是逞强斗狠的时候。没有被怒气冲昏头脑的马尔福少爷瞪向,抱歉,习惯了,重来——马尔福少爷看向哈利,干巴巴地说:“我很抱歉,波特。”   马尔福父子的为人处世哲学不难看透,比一般人任性,也比一般人鲜明,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海姆达尔知道适可而止的重要性,默认了德拉科并非心甘情愿的道歉行为。   哈利比海姆达尔更懂得这个世界的马尔福是个什么样的人,德拉科的色厉内荏在意料之中,收到对方的道歉之后淡淡点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哈利惦记罗恩赫敏等小伙伴,十分钟之前,他们被汹涌的人潮挤散了,海姆达尔宽慰他别着急,他有办法找着人,不过需要时间,哈利愿意相信他。与海姆达尔早前猜测的差不多,体育场的出入口被人为封堵上了,拼命往下挤也出不去。除了会使用幻影移形等魔法的巫师率先离开,还有少部分携带了飞天扫帚的巫师相继离去,绝大多数巫师仍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体育场的广播突然发声,可能是英国魔法部的官员,可现场早已乱作一团,再加上场馆被封闭的消息传播出去以后,人们的神经绷得更紧了,就像上死了法条的闹钟,某种情绪一触即发。   好在魔法部卖力的安抚不是毫无作用,英国本地的巫师在一遍遍洗脑式的广播中慢慢放松下来,只要队伍里有人愿意听进去一两句,相互影响潜移默化,总比坐视不理强。   海姆达尔三人靠的这块还算清闲,虽然是个旮旯,但位置相对隐蔽,不容易被卷入移动的人流。听到广播的两个孩子没刚才那么没底了,德拉科还时不时踮脚向人群中张望。   海姆达尔托着下巴吐槽,“英国魔法部的行动力比冬眠的蛇还慢,跑掉十分之一‘证人’才想起来安抚群众、维护形象,一开始就站出来先发制人事后还能收获好评,这下……”话音未落,夹杂着骂娘的喧哗在四周炸响,话里话外全是抱怨。   德拉科和哈利破天荒感受相同——尴尬,有些话外人可以说,身为本土巫师的他们只能装聋作哑。   “你父亲呢?”海姆达尔问德拉科。   德拉科摇摇头。   三、   康奈利.福吉部长又扔墨水瓶了。   这是今天的第三个——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在部长的大吼大叫中溜号。   福吉气得浑身哆嗦,“不过是手下败将使的下三滥手段,在天上放几个仿制黑魔标记的图腾就想把英国搅得翻天覆地?!这是阴谋!别以为我会中计!”福吉认准了是没能获得决赛举办权的国家故意黑他们,还叫嚣着要去国际巫师联合会上告状。   福吉刚嚷出“把傲罗都派出去让他们见识”的话又改变了主意,傲罗办公室主任斯克林杰直面部长的怒焰时也没有让自己的态度软化一些,这位主任目光锐利,身板挺直,他已经习惯福吉朝令夕改、刚愎自用。   他们的部长把有限的智慧全部投入到如何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这件伟大事业中去了,一旦出现棘手问题,不是召集各部门头头脑脑集思广益,而是对每一个人疑神疑鬼,然后不问青红皂白指认罪魁祸首就是他怀疑的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甚至是某个国家,眼下正是如此。   “我们的帮手呢?”福吉问道。   部长突然心平气和让一众官员们摸不着头脑,不管怎么说是好现象,总比站在这里听他瞎嚷嚷强。   乌姆里奇是这次接洽其他国家增派的帮手的负责人,听到部长的话连忙说:“您的意思是……”   “把他们派出去啊!”这时候不把手边的棋子丢出去更待何时,让他们自娱自乐自相残杀去吧——大约脑补了什么画面,福吉自顾自笑了出来。   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巴蒂.克劳奇见乌姆里奇为了捧福吉高兴满口答应,眉头微蹙上前一步道,“部长先生,他国派来的巫师是来分担我们举办世界杯决赛期间繁琐工作的助手,我们与他们签订的合同不包括维持治安这一项。”   乌姆里奇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尖细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咄咄逼人:“治安也是举办期间需要面对的工作重点之一,他们既然来了就应该恪尽职守,按照英国魔法部的规章制度办事,不管他们原来在自己国家如何,到了英国魔法部绝没有徇私的可能!”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克劳奇真想大笑三声。   克劳奇似笑非笑,“您的脸皮还好吧?”   乌姆里奇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有巫师一时不察笑出了声,她才如梦初醒,紧接着脸皮绷得更紧了。   被忽略的部长先生猛拍桌面,“我不要听你们这些废话,让那些家伙行动起来,大不了以后和他们再补签新条款,眼下稳住现场混乱才是重中之重。”   福吉难得说了句切合实际的话,虽然下的命令和克劳奇的顾虑相悖,谁让人家是魔法部一把手。乌姆里奇幸灾乐祸地咧嘴,克劳奇冷冷别开眼。   福吉以为动动嘴皮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克劳奇没那么好打发,他先阻止傲罗办公室主任离开,然后对福吉说:“部长想让合作司先动员哪一个国家的巫师?”   这不是废话吗?!   福吉以为克劳奇明目张胆跟自己对着干,胸口憋着闷气:“把人全派出去!”   “这恐怕不行,”克劳奇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爱尔兰派来增援的巫师,赛前自告奋勇为本国魁地奇队保驾护航,比赛前他们就抵达了现场。”   “威尔士和苏格兰呢?”   “苏格兰的巫师已经完成任务回家了,威尔士的增援将在明天白天与爱尔兰交接班,协助我们赛后的扫尾工作,这会儿还没到他们的上班时间。”   福吉觉得胸更闷了,急忙深吸口气,“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增援了?”   这就是我们的魔法部长——克劳奇在心里轻蔑地摇头,脸上仍然面无表情。   “部长先生,当务之急还是把傲罗派去现场稳定局面更妥当,您不想再在国际上掀起英国魔法部无能不作为的流言蜚语吧?”曾经类似的流言蜚语是由神秘人引发的,就因为这个一门心思混黑的巫师,英国巫师界在国际上的名声一落千丈,老祖宗传奇巫师梅林带来的无上光荣被神秘人的兴风作浪毁得七零八落。   福吉最重视的不是如何在部长的位置上为民服务,而是怎么保住他的部长之位千秋万代,克劳奇七寸拿捏到位,福吉果然怂了。   乌姆里奇看着傲罗办公室主任跟在克劳奇身后匆匆离去,撇撇嘴,低头轻轻掸了下粉色衣领。   四、   威克多跟着卢修斯.马尔福有一阵了,乍见到舅舅老爷还犹豫该如何行动,当这个世界的马尔福贼头贼脑地摸进露营地,然后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一圈后,威克多彻底打消了迟疑。   这家伙看似毫无章法东躲西藏,恰是在尝试与真正的食死徒接头,激励人心的是目前为止一无所获。原定在赛后发动袭击的食死徒被半路杀出的假食死徒抢先一步,英国魔法部势必采取行动镇压,说不定傲罗已经集结完毕,食死徒是否会按原计划行动就难说了。来了不就直接撞在傲罗的枪口上?   分析另一个世界的偷袭行动,食死徒的现阶段目标是引起民众恐慌,是走狗们对神秘人的阿谀奉承,杀伤抢掠是实现恐怖主义蔓延的有效捷径。综上所述,如果得不偿失,狡兔三窟的食死徒十之八、九会放弃今晚的行动。   这些老爷想得到,老奸巨猾的卢修斯.马尔福怎么会想不到,何况他还带着孩子来看比赛。食死徒或许会避开德拉科不为难,故意打着食死徒旗号的神秘组织呢?卢修斯不敢赌,德拉科是马尔福家的独苗。   卢修斯在阴影中思虑良久,老爷寻了个地方点燃最后一枚假黑魔标记的烟花,卢修斯在漫天烟霞下抬起头,地面上的冲天火光照亮他茫然四顾的脸,不多时他悄悄转身离去。   躲在一顶帐篷后的老爷松口气。   同一时间的赛场内,被马尔福先生惦记的马尔福少爷不慎一记屁股蹲坐在地上,海姆达尔把哈利推进厕所,而后把德拉科拽出过道,二人终于挤进了厕所并关上门。   德拉科卷起袖子,苦着脸看胳膊上的伤口,刚才推搡间撞在地上擦出来的。   海姆达尔低头摸口袋。   德拉科抱怨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我们为什么会落在外面,不是直接出现在厕所里?”言外之意指责海姆达尔是个徒有其表的骗子。   海姆达尔没说话。   哈利忍不住刺了一句,“如果不是你非要上洗手间,我们现在还好端端在老地方待着。”有本事你自己走啊?又没人拦着!   德拉科的火气噌的起来了,哈利不甘示弱,两个年少气盛的巫师乌眼鸡似的眼看又要掐起来。   海姆达尔抬眼道,“谁再嚷嚷就禁谁的言。”   空气中的噼里啪啦的火光顿时一收,俩少年飞快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把你的胳膊伸过来。”海姆达尔说。   德拉科倒是没有迟疑,把负伤的胳膊递了过去,无色无味的伤药见效极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哈利和德拉科好奇坏了,这东西太管用了!   不知人间疾苦的马尔福少爷马上道,“这药膏是买的还是你自己制作的?”尽管稍早前还吐槽海姆达尔学艺不精,实际在短短的接触中少爷贴身体会到对方是何等的强大,说丧气点对付他就跟对付蚂蚁一样不耽误半点工夫。在绝对力量对比下,少爷的智商始终处于在线状态,不敢耍公子哥的脾气,问话也比较有水平,间接肯定了对方的高手底蕴。   “你女儿做的。”   “你说什么?”德拉科没听清。   哈利奇怪地看了眼海姆达尔,他听清了,不过他认为自己听错了。   海姆达尔笑眯眯地收回让德拉科眼馋的药膏,“这是我儿媳妇送给我的。” 第72章 踩错点   一、   “你有儿媳妇?!”德拉科诧异道。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海姆达尔慢条斯理地把双手插口袋里。“我儿子就不能结婚组建家庭了?为什么诅咒我的孩子打光棍?”   德拉科哭笑不得,重点是这个吗?怄气的马尔福少爷转身走向马桶,不理睬逗他玩的肯尼。独苗少爷从小养出一身土豪小性子,本人的智商着实不低,虽然糊涂事没少做,这跟IQ关系不大,主要是眼界局限心胸,情商决定命运。   这么一打岔,俩孩子忘了继续琢磨看上去年纪轻轻的肯尼如何就有儿媳妇了。   海姆达尔老神在在地看他气呼呼地关上小隔间的门,嘀嘀咕咕的抱怨随之而来。马尔福少爷难伺候,凡是与期待值不符的都能让他挑剔出一堆似是而非的毛病,比如决赛场内修的厕所就让少爷很不满意。少爷拒绝使用小便池,隔间竟然不是从头包到脚,还不怎么隔音,这让锦衣玉食的少爷如何忍。   海姆达尔和哈利在德拉科的聒噪中对视一眼,哈利推推眼镜,向外移动到洗手间。   海姆达尔没什么顾忌,“原来是要拉屎,怪不得那么着急。”   “你怎么那么粗俗!”隔间内很快响起德拉科恼羞成怒的指责。   “说文雅点你能把屎憋回去?”   隔间里鸦雀无声。   海姆达尔故意道,“腿软掉下去了?”   德拉科忍耐再忍耐,最终有气无力地说:“没纸……”   “真是拉屎啊。”海姆达尔看看别的隔间,“都没纸。”   “那怎么办?”少爷坐在马桶上尖叫。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鼻孔看人的贵族,上厕所发现没纸比黑魔标记出现让你们更加歇斯底里。”   “这是两码事!”德拉科气急败坏。   “开个玩笑。”海姆达尔提出建议,“你可以用水洗。”   德拉科没吭声,用脚趾想也知道少爷不干。   海姆达尔又提议,“可以用清洁咒语。”   德拉科还是没有吭声,他在考虑可行性,毕竟脑袋后面没长眼睛,需要用魔杖对准……没等他想出完美对策,海姆达尔的第三项建议接踵而至。   “看在校友的份上,或者哈利愿意帮你,等会儿——”   两个少年几乎在同一时刻惊声尖叫,如果不是蹲坑,德拉科大概会冲出来跟海姆达尔拼命;哈利从外间跑进来瞪着海姆达尔直摇头,白着一张小脸儿,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言论。   法官阁下的信口胡说让俩孩子不慎脑补出破廉耻的画面,画面带来的冲击力使他们宁肯绑炸药包与神秘人同归于尽。   坏心眼的斯图鲁松法官大笑着拿出一卷卫生纸,隔着门板扔给险些便秘的马尔福少爷。   等到少爷冲了厕所,来到洗手间,神色仍有些恹恹。   斯图鲁松法官简直是个人形大杀器,光动动嘴就让马尔福少爷像坐了几趟过山车,七上八下,招架不住。   他们离开厕所,发现外面空旷了不少,楼梯过道上的人流量趋于平稳,还是有人慌里慌张跑来跑去,比进洗手间前的摩肩擦踵舒缓多了。   “英国魔法部终于想起来干正事了,”法官阁下勉为其难地表扬了一下,他回头看德拉科,“你有什么打算?我准备带哈利出去看看,找我们的朋友汇合。”   德拉科犯愁,卢修斯走前让他待在原地,照理他应该回老地方,可他不想和眼前人分开。死要面子的德拉科不愿承认一个人待着会害怕,摆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好像担心与穷鬼为伍会降低格调。   哈利气坏了,指着最高处的VIP看台,让少爷看清楚别迷路。   德拉科僵着一张脸,拉不下面子道出真实想法,俩孩子就这么干巴巴对站着大眼瞪小眼。   海姆达尔不忍丢下与表弟长着同一张脸的马尔福少爷,转向已经被众人抛在脑后的球场内部,故作惊讶地说:“奖杯已经颁发了吗?”只见场边横幅以及颁奖使用的站台都铺上了与爱尔兰队吉祥物相近的绿色系,场内原本还有几个巫师来去奔波,这会儿只剩下空荡荡的高台和架子了。   俩孩子的注意力被海姆达尔的话吸引,不约而同向场内看去。   海姆达尔抓紧时间说:“我们快走吧,天上的黑魔标记没了,外面应该没事了。”德拉科的尴尬被一笔带过。   哈利默不作声地跟上,没有得理不饶人继续纠缠下去,波特少年从小生长环境与德拉科截然不同,人情世故上比少爷圆滑通透些。   德拉科若无其事地下楼,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快了。   东一摊火西一堆灰的露营地被姗姗来迟的傲罗掌控,和离去的马尔福先生正好前后脚,遗憾的是做好万全准备想大干一场的傲罗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什么可疑人物都没发现。除了随机抓几个形似贼眉鼠眼的无辜路人盘问以外,可供他们发挥的任务只剩下配合国际魔法合作司收拾烂摊子。   不知道被先祖保佑了一回的马尔福先生心事重重地回到赛场,场内积压的各国球迷早在开闸放行时就争先恐后泄了个干净。卢修斯的脚步由慢变快,即将踏入VIP看台之前,心情已经调试完毕。   从另一个角度思考今晚的古怪,不失为一种解脱,卢修斯在多年前神秘人的征途戛然而止时就萌生退意了,还因为闪得快撇得干净,没有被牵连,保全了马尔福家的声誉。正因为他由始至终没敢把所有底牌全压在神秘人身上,才会有后来的因势利导更上一层楼。卢修斯亲眼见识过神秘人所谓的新世界蓝图,他比那些轻信神秘人将构建纯血统未来的糊涂蛋们清楚那不过是神秘人笼络他们的一面之词,问题是即便他头脑清醒,却不敢不参加食死徒的集体活动,不敢公开与神秘人划清界限,因为那会换来极端信徒的报复。   如果今晚没有他人横生枝节,卢修斯将会穿戴上食死徒的衣帽披挂上阵,说白了这又是一段黑历史。卢修斯后怕的想或许真是祖先显灵,警告他悬崖勒马。   他在最后一截楼梯前停下,做了最终的面部表情调整,漫不经心拾阶而上,迎接他的是空无一人的看台。他的手指无意识捏紧,手背绷得发白,他在看台上匆匆转了一圈。   “德拉科——”   看台上空空荡荡。   卢修斯变了脸色,他把儿子弄丢了!   丢了的儿子这会儿正趴在海姆达尔身后警惕地向外张望,海姆达尔扶正他,“别怕,赛场内人都走光了,说明外面的骚动控制住了。”   德拉科挡开他的手,嘴硬嘟囔,“谁怕了……”   哈利已经把少爷的话当耳旁风了。   “快看,那是不是爱尔兰队?”随着德拉科惊呼,从另一个出口向外撤退的爱尔兰队出现在三人的视野内,这届的世界冠军被手持魔杖严阵以待的巫师们保护在中间,骚动发生期间爱尔兰队为了杜绝不测,一直躲在更衣室直到骚乱平息以后才出面。   哈利看见了被爱尔兰队队长抱在怀里的冠军奖杯,约有半人高的大金杯在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不多时,整条队伍隐没在巨大的黑影中,团团金光在夜色中时隐时现。   “他们为什么把奖杯放在外面?为什么不收起来?”已经累积了一些战斗经验的哈利对爱尔兰队在严峻条件下不忘炫耀的行为大惑不解。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是世界冠军,另一方面说明真的已经没事了。”德拉科大大方方地走到光亮处。   “你刚才还躲在肯尼先生身后。”哈利一针见血。   德拉科摆出一派超脱模样,“我那是战斗中的必要防备,说多了你也不懂!”   “让别人顶在前面的防备?”   “疤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哈利忽然脸色一变,拔出魔杖。   德拉科暴跳如雷,“你要干什么?!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   下面的话噎在了喉咙口,因为哈利出其不意地上前抓住他的衣襟强迫他调转方向,德拉科这下看见了让哈利变脸的真正原因。   食死徒?!   德拉科条件反射后退,余光扫到哈利面容沉静,临危不惧。马尔福少爷咬咬牙,做了数遍心理建设才没有落荒而逃,他举起魔杖,站在哈利身边,这一时刻选择尽弃前嫌,并肩作战。   外强中干的马尔福少爷叫哈利有些刮目相看了。   发现对方的第一时间,海姆达尔就把俩孩子拦在了身后。   哈利和德拉科手心冒汗,脑子里使劲回想曾学过的魔法,就在他们临时抱佛脚的时候,他们听见海姆达尔的说话声。   “怕吗?”海姆达尔问。   德拉科先去看哈利,后者回答,“怕。”   德拉科小声咕哝,“怕。”   海姆达尔点点头,既没有嘲笑,也没有鼓励,而后又问,“想逃跑吗?”   “不想。”哈利说。   德拉科露出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想跑……”   “但是你没有跑。”海姆达尔说。“好样的德拉科,我对你改观了很多,我以为你会尖叫着抱头鼠窜,扔下我们拔腿就跑。”   哈利嘀咕,“其实我也这么认为——”   被德拉科瞪了一眼。   哈利转开头。   “对方只有一个人,”德拉科飞快说。“我们一起上应该能放倒他。”过了心里那道坎,迎难而上的勇气又得到肯定,德拉科暂时忘记恐惧,胆子一下奔放起来。   “不,我一个人就够了。”海姆达尔说。   俩孩子对视一眼。   对面一动不动的食死徒迈腿走起,俩孩子如临大敌,结果对方只是弯腰抱起脚边的黑猫。   哈利困惑道,“那是您的猫吗?”。   “光天化日之下绑架我的宠物企图要挟,一定要好好教训他!”海姆达尔意气风发地一甩袖子。   俩孩子看看黑黢黢的天空,双双陷入沉默。   “还是一起上吧。”德拉科干巴巴的说。   哈利忙不迭点头。   俩人居然没吵起来。   “不,”法官阁下坚定地说。“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那太野蛮粗俗,坚决不提倡,要相信爱与正义,要用实际行动感化他放下屠刀。”   马尔福少爷恍惚了。   下午干净利落解决掉偷袭者的就是眼前这位,那种好似实体化的杀气带来尖锐刺激还残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哈利觉得肯尼先生可能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被某种咒语打中了。   “您还好吧?”哈利忍不住问。   德拉科紧张起来,哈利问出他也在考虑的问题。   海姆达尔哈哈一笑,不慌不忙扬声道,“这位先生,狭路相逢也是一种缘分,我建议文明人用文明法。”   想不到对面的食死徒点头了。   哈利和德拉科震惊地张大嘴巴。   海姆达尔又道,“我思前想后,咱们省事点……接受美人计吗?”   食死徒开口,“谁对谁?”   “我对你。”   “很好。”   哈利和德拉科的下巴砸在了地上。   “……你们在开玩笑是吗?你认识他对吗?他不是食死徒对吗?”就像前面描述的那样,马尔福少爷的智商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   食死徒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俩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摆弄手里的魔杖了。   食死徒慢条斯理的说:“没有享受到美人计以前,你们很安全。”话音落下时仿佛有杀气一闪而逝。   海姆达尔忍俊不禁,这家伙演上瘾了。   俩孩子被入戏的老爷震慑的牙齿打战。   卢修斯找到德拉科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食死徒逼近儿子,他顿时紧张地大喊了出来并举起魔杖,四个人闻言回头。在并不明亮的灯火照射下,卢修斯仍看清了那个食死徒两只手非常不规矩地放在曾经的魔法部临时工身上,魔法部临时工脸色正常到令人发指,德拉科脸上也没有丝毫恐惧的迹象,一晚上浑浑噩噩的卢修斯忽然异想天开地闭上眼睛,默默祈祷后满怀希望地睁开……马尔福先生决定接受现实。   “爸爸!”德拉科喜出望外。   卢修斯远远停下,不苟言笑。   德拉科脸上的表情淡去,他脱离海姆达尔三人,低头走了过去。   双方默然对视,几米的间隔如同一条鸿沟,预示着海姆达尔之前的努力或许将付之东流。   卢修斯冷冰冰地看了儿子一眼,“为什么离开看台?回去再跟你算账!”   德拉科跟随父亲的脚步,道别的话语含在嘴边,却没有机会开口,他不敢对卢修斯生出丝毫反抗的念头。   哈利忽然有点可怜他,也许是因为短暂而罕见的和平相处,也许是因为沉闷的气氛,也或许是因为年少气盛容易冲动,他向德拉科郁郁寡欢的背影道了一声,“开学见,马尔福。”   德拉科刷地回头,动作快地令人忍俊不禁,回过头来的德拉科有点难为情,故作冷淡地说:“再见。”   卢修斯不快地盯了儿子一眼,“小龙!”   围观的海姆达尔看不惯马尔福先生阴阳怪气,他的心早就偏到哈利身上去了。这个世界的马尔福当家长期执迷不悟,好不容易有“开窍”的迹象还犹犹豫豫拖拖拉拉,一点没有舅舅当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说明什么,说明他对神秘人的复出并非无动于衷,对于神秘人构筑的极端血统世界心生向往。不知道神秘人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狗眼看人低的上等人对一个利用所谓的血统论来掩盖真实目的的反社会人格的夸夸其谈深信不疑。   “马尔福先生。”海姆达尔叫住大步流星的卢修斯。   马尔福先生脚步一顿。   “不要令您的先祖蒙羞,因为‘我们从不遗忘’。”   卢修斯没有回头,眼神刹那间释放出德拉科都无法理解的震惊。   二、   送走行色匆匆的马尔福父子,海姆达尔正要说话,搁在腰间的手掌一紧。   他拍怕老爷的手背,“趁现在没人赶紧把这身糟心玩意儿脱了,还嫌不够过瘾?”   威克多无声一笑,麻利地脱下伪装道具,把面具塞中间团成一个球。   “烧了。”海姆达尔十分果断,万一有个好歹,只怕说不清楚。   威克多也不含糊,丢下衣服团,魔杖随意一挥,细长的火苗舔上伪装道具,那团面积不小的衣物转眼化为灰烬,速度快得叫人咋舌。   哈利心想什么魔法能把东西点着就烧没了影,而且那火苗有古怪。   伪装道具连灰都没剩下,真正做到了化为乌有。   海姆达尔脱下身上的斗篷,让老爷穿上,老爷令行禁止非常听话。   哈利围观二人默契互动,看清威克多的模样后就变得若有所思。   “我们——”威克多忍不住提醒法官阁下兑现承诺,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肯尼先生!”穿戴整齐的保加利亚队王牌找球手由远至近。   哈利一见到他顿时豁然开朗,随即又感到不可思议,他悄悄瞄了眼纹丝不动的老爷,脑中乱成一团。   海姆达尔感觉腰侧被拧了一下,要不是心理素质过硬,能忍会装表面功夫到位,说不准就当众出丑了。看透了老爷的“险恶用心“,法官阁下越发淡定从容。   年轻的克鲁姆的视线在看不清模样的老爷以及哈利身上转了一圈,海姆达尔见状先发制人,“您是要回国了吗?”   克鲁姆重新聚焦,风度极佳地回答,“是的,感谢英国魔法部,他们强调安全起见这个时候出发比较安全。”   海姆达尔说:“关于比赛结果我很遗憾。”   “正因为比赛有输有赢,才凸显了运动的魅力。我们挺进了决赛,吸取了丰富的大赛经验,下一届冠军一定是我们保加利亚!”   “说得好,提前预祝你们心想事成。”   克鲁姆微微一笑,“还要多谢您为我们改造扫帚,在比赛中帮了我很大的忙。”言下之意他之所以在赛末急起直追抓住金色飞贼,拉近得分差距,离不开改装扫帚的功劳。   “没有差劲的扫帚,只有迁怒的巫师。”海姆达尔不敢居功,“碰不上您这样时刻保持清醒、勤学苦练的优秀选手,配备再先进的扫帚也是徒劳。”   年轻的克鲁姆被夸得两颊发热。   法官阁下的腰再次遭到攻击。   道别的时候海姆达尔说:“保重。”   “再见。”年轻的克鲁姆似乎对他们的再见颇具信心。   海姆达尔心想如果指的是三强争霸赛他将代表德姆斯特朗来英国参赛,那时候自己是否还逗留在这个世界都不好说。   终于打发了保加利亚队,重振旗鼓的老爷起头老调重弹,亚瑟带着几个孩子赶来把他们围住,罗恩和赫敏三步并作两步扑向身边的波特少年。   顺利会师,安然无恙,普天同庆。   老爷整个人都灰暗了。   被他抱在怀里的豆荚猫,同情地喵喵叫。   三、   第二天天亮夫夫二人回到海姆达尔的住所,好在有亚瑟这个魔法部正式官员周旋,加上海姆达尔曾经的魔法部临时工好口碑的帮助,使得威克多顺利过关,没有遭到傲罗刨根问底式的户口调查。   这次的世界杯突袭事件虽然没有造成可怕的伤亡,负面影响终归难以挽回。海内外巫师媒体各抒己见嚷嚷一阵后,口径一致认定必须与食死徒脱不了干系,英国魔法部硬是把全世界的呼声视作耳旁风,康奈利.福吉部长还是不愿意相信神秘人正在为出场做最后的铺垫,关起门窗醉生梦死在权利争斗之中,对英国巫师界岌岌可危的现状装聋作哑。   不过心胸狭窄的部长先生倒是牢记国际友人们紧要关头的不作为,真的收集了所谓充分证据到国际巫师联合会公开会议上大书特书某些国家在英国危难之际冷眼旁观,小题大做孜孜不倦。   此乃后话,回到当前。   “这里不错。”威克多环视道。   也被折腾了一夜的豆荚轻盈地窜到被阳光占领的阳台,在海姆达尔为她准备的白色枕头上窝成一团,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考虑到居住时间不长,除了必要的家具,几乎没有其他多余摆设,用来美化居家环境的只有摆放在窗台上一排绿油油的盆栽。   威克多走到一只柜子旁,柜子里陈列的各色酒瓶明显不是海姆达尔的收藏。   海姆达尔说:“多是斯图鲁松主席的手笔,最上面那排甜酒属于我。”   威克多胡乱看了几眼,他的注意力从来只有一个人。   注意力的焦点用魔杖点亮前方的镜子,经过数次尝试,接通了骑士楼。   米奥尼尔和克莱尔同时出现,小夫妻见到海姆达尔立刻扬起笑容,当他们发现角落的老爷后,表情夸张地垮下肩膀,得以放松。   “里格你还是快点回来吧!”米奥尼尔每次都要嚷嚷几句,海姆达尔习惯他的节奏了,可今天不一样。说不上哪里不同,但夫妻俩过于活跃的面部表情让善于观察的法官阁下感觉到一丝古怪。   “发生了什么?”海姆达尔抿直嘴角。   严肃起来的斯图鲁松法官还是很能糊弄人的,亲儿子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克莱尔握住丈夫的手,笑容透出几分羞涩,“您和爸爸要做爷爷了。”   海姆达尔又惊又喜,威克多连忙放下酒瓶快步走到镜子前。   米奥尼尔笑嘻嘻的说:“是的,我快做爸爸啦!”   海姆达尔怒赞儿子的高效率,骑士楼即将迎来第三代。   喜上眉梢的夫夫二人相拥而坐。   “我才刚刚离开。”威克多感慨地亲吻海姆达尔的额头。   米奥尼尔说:“就是这么巧,您前脚刚走,卢修斯后脚就到了骑士楼。”   “这么说马尔福家已经知道这个好消息了?”海姆达尔问。   “克莱尔当着他的面犯恶心,后来把吃下去的点心都吐了,那会儿反应非常大。卢修斯十分强硬地要求我把克莱尔送去巫师医院做系统检查,您知道,自从我娶了他原本看好的继承人,我就再难拒绝他的任何要求。”米奥尼尔说着心疼地拥紧媳妇,想不到怀个孩子这么遭罪。   俩爸爸表示理解。   “另外,我的岳父,也就是您的表弟德拉科,让我给您带句话。”米奥尼尔说。   “什么话?”   “他说如果您再乐不思蜀,他就把克莱尔接回家去,并让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姓马尔福。”   海姆达尔难以置信地看向威克多,“他威胁我?!”   威克多点头,“确实在威胁你。”   斯图鲁松法官的小宇宙爆发了。   在那之前,老爷郑重其事地提出让他务必信守承诺,美人计来一打!   同样疏旷了很久的海姆达尔自然不会拒绝圆满生命大和谐的天赐良机,这一场由美人计引发的论持久战一开始对阵双方你来我往交战激烈,初战告捷后便开始养精蓄锐时战时休,又过去一天的隔天上午,二人才舍得从床上爬起来干正事。   自食其力的豆荚早就出门觅食去了。   骑士楼第三代化为海姆达尔夜以继日的最佳精神良药,在威克多的配合下二人闭关一星期,修补完毕时间转换器。   他们吃了一顿饭,又洗了澡。威克多的意思是干脆再休息一下,反正心中一直惦记的转换器修补可以放下了。   海姆达尔摇头,打算去见这个世界的哈利。   “你对我们世界的救世主没这么积极,这么喜欢这里的哈利.波特?”海姆达尔不由分说把这个世界的救世主放在心上惦记,让威克多很是好奇,法官阁下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大约是因为换了角度,”人与人的缘分差之毫厘竟谬以千里,海姆达尔也觉得神奇,“第一次接触哈利的时候,我还没有学会正视问题,不把自己与海姆达尔看做一个人,与西里斯.布莱克难以交心,而且哈利比我可怜多了,基于同情弱者的心理,生出抢了别人唯一亲人的错觉,可能就是这种想法,让我没办法心安理得接受布莱克,也不能平心静气看待哈利这个人。”   等他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结识了此地的波特少年,海姆达尔终于知道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   “照这么看来,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也不是那么糟糕。”威克多曲起手指磨蹭他脸颊。   四、   在亚瑟的帮助下,海姆达尔赶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开学前见到了哈利。   见面地点在陋屋不远处的水洼边。   韦斯莱先生这几天心情不太好,韦斯莱夫人对丈夫突如其来的小脾气一头雾水,因为一家之主难得的坏情绪,韦斯莱家的孩子这些天格外乖巧,调皮捣蛋的双胞胎都被震慑得有所收敛。   与韦斯莱夫人的莫名其妙相一致,大家对导致韦斯莱先生坏心情的原因百般猜测却又不得要领。   罗恩提出的看法是与亚瑟不尽如人意的工作相关。   敏感的哈利有些他不愿面对的念头,这个猜测尚未得到证实,戴瑞克.肯尼先生便登门拜访了。哈利不想面对的念头越来越趋于现实,他感到十分抵触,所以不发一言。   海姆达尔察觉到男孩低落的情绪,他拾起石子丢进水洼,“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穿着麻瓜服装的哈利双手插在套衫口袋里,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海姆达尔看向他的侧脸,“不和我道别吗?我以为我们是朋友,难道是我自作多情?”   “您别那么说!”哈利丢开小别扭,面对海姆达尔。“我们当然是朋友。”他调整心情,扬起笑脸,“您是要返乡了吗?祝您一帆风顺,虽然见不着面,但是我们可以时常通信。”   “恐怕不行。”海姆达尔摇头。   “……您不愿和我通信?”哈利深受打击。   “不是这个问题,”海姆达尔顿了顿,“没有信使能送到地方。”   “我不懂。”哈利不认为他在开玩笑,但如果不是开玩笑,那又是什么?   “我不属于这个时空。”海姆达尔道出实情。   哈利的迷惑越发明显。   海姆达尔简单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最后说:“转换器已经修好了,我随时可以回家。”   哈利懵了,受到冲击之巨大超过当年得知身世带来的风波。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除了亚瑟以外最牵挂的人,我舍不得你。”海姆达尔摸摸哈利的头。   哈利无论如何说不出“那你就留下”如此残酷的挽留恳求,肯尼先生,不,斯图鲁松先生在另一个世界拥有家庭、事业和朋友,拥有幸福的生活,他没有任何立场让对方为自己停留在陌生的世界。   哈利低头道:“您特意来道别我很高兴,虽然以后见不到了……但是大家相识一场……”然后他被海姆达尔拥进怀中,耳边是海姆达尔温柔的话语,“与你相遇才是我的幸运,你是个好孩子,很高兴能够重新认识你,我会永远把你记在心里,无论过去多少年。”   哈利抬起手回抱住他。   原本设想潇洒走一回的海姆达尔还是给哈利留下两样东西,一样是从年轻时就开始使用的魔法小镜子,陪伴他风里来雨里去,意义不一般;另一样是他仿造已经四分五裂的实验研究室传家宝——格林德沃怀表——制造的挂件版怀表,取名“迷你格林德沃”。   海姆达尔把坠着迷你怀表的金属链子挂在哈利的脖子上,嘱咐道,“这里面事先被注入了咒语,使用方法就像麻瓜炸弹,危急时分拧开盖子丢出去。这是一次性的保命魔法道具,一旦丢出去魔法即时生效,它也就完成使命了。”他拍拍少年还不怎么厚实的胸脯,“希望这一生你都没有机会用到它。这块巫师镜的功用具体我就不说了,你可以自己研究。”   哈利抓紧挂件和镜子,镜片后隐有泪光浮动,他再次抱紧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深吸口气,“保重,我的朋友,我会在另一个时空为你祈祷。”   五、   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夫夫二人带着骑士楼吉祥物顺利返回骑士楼,米奥尼尔和克莱尔找回了主心骨,害喜严重的儿媳妇晚饭吃的都比平常多了。   海姆达尔道别那天威克多没有跟随,不过他第一时间察觉到道别归来的海姆达尔的消沉,多少猜测出缘由,苍白的语言并不能给海姆达尔带去任何安慰,只有他自己想通方能海阔天空。威克多守在一旁静观其变。   米奥尼尔从小身怀野兽般的直觉,敏感地觉察出小爹气场有变,于是不遗余力耍宝逗乐。海姆达尔不忍家人为自己操心,督促自己打起精神,这是他为之奋斗的世界,他回家了!   斯图鲁松法官吩咐儿媳妇,“告诉你父亲,本周末我要约他见面,让他务必抽出时间赴约。妄图染指骑士楼下一代?我要跟他好好回顾往昔忆苦思甜。”   克莱尔忍着笑应下。   “还有你,”海姆达尔转向儿子。“别整天泡在实验室里,你已经组建了家庭,要担负起顶梁柱的责任照顾妻小。如果顾不过来,我就给你多找几个帮手,如果学不会怎么照顾,我就想法让你学会,你在这里给我一个准话,到底行不行?”   米奥尼尔略过那些让他胆颤的细节,满脸委屈地说:“爸爸,您能不能别在我媳妇面前质疑我行不行……”   “少贫嘴,行不行?”   “您都这么说了,不行也行。”米奥尼尔立下军令状。   “需要帮手吗?”   米奥尼尔第一回当爹,心里还是比较忐忑的,想了想,点头,“我把祖母接来跟我们一块住,您看行吗?”   “你祖母年纪大了——”   “把母亲接过来也好。”威克多有不同看法。   海姆达尔说:“何必麻烦安娜。”   “你不麻烦她,她反而会多想。”   “好吧。”转念一想。“安娜过来了,你父亲肯定也会跟来,干脆把二老一并请来吧。”   米奥尼尔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大家又说了会儿话,米奥尼尔护送媳妇回房休息;夫夫二人在小院里散步,和豆荚一块与动物小伙伴们玩耍到八、九点,然后回了卧室。海姆达尔拿出备用魔法镜子,准备与隆梅尔沟通,约个时间碰头。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长吁短叹,“我现在都不敢想象等我销假回去上班,会有什么等着我。”   威克多揉揉他的头。   “你的工作呢?”海姆达尔想到老爷因为自己也没少旷工,顿时紧张起来。   老爷淡定地说:“我需要休假。”   斯图鲁松法官欣羡不已,他对着大法官总是气短,那么霸气侧漏只能妄想一下了。   刚拿出镜子,镜面闪烁了数下,海姆达尔疑惑地接通,镜子里出现的是久未谋面的老菜皮。   老爷瞄了一眼,果断掉头走开。   老菜皮一露面就迫不及待声讨,【你把我的迷你格林德沃扔哪儿去了?!】 第73章 踩错点   一、   “你哪来的底气兴师问罪?!”斯图鲁松法官瞬间壮大气场,声音陡然拔高。“你对我的怀表动过手脚?”   当然动过,不然哪会第一时间觉察出来。   老菜皮的心理素质空前绝后,这点程度如何动摇他,他幽幽一笑,【那只迷你怀表收录了我示范的咒语,其中包含了我的心血,我来问问难道不可以?】他盖勒特.格林德沃亲自操刀,这还是个普通物件吗!居然一点都不珍惜!   “喔喔喔~转移焦点,”法官阁下让他不要负隅顽抗,在正义之光的照耀下所有混淆视听的小动作注定不堪一击。“我做了不止一只那样的怀表,你又是怎么确定其中一只的方位?”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意图蒙混真相?不要小看他斯图鲁松法官的智商。   这么扯下去没完了,老菜皮举手投降,【那上面有我设下的记号,我能大致感觉到它在什么方位。】   “突然感觉不到了觉得奇怪?”海姆达尔扬起一边眉毛。   【很高兴看到你安然无恙。】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咱们继续怀表的话题?】   老菜皮果真不好糊弄。   海姆达尔没打算在镜子里向对方描述这几个月的奇妙旅程,简单说了怀表已经送人,在老菜皮追问下模棱两可暗示给了哈利.波特,然后就不肯再说什么,强行中断了信号。格林德沃满脑子疑惑,坐在椅子上发呆。   送给英国的救世主会让迷你怀表信号消失?格林德沃霍然起身,想通了海姆达尔忽悠他。   又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的海姆达尔隔天销假上班,国际威森加摩内的巫师一个个奥斯卡影帝附身,或呆若木鸡地看着他,或张口结舌地指着他。精神抖擞的海姆达尔昂然自若,在助手幽怨的注视下笑容可掬地向办公室内所有为了弘扬爱与正义坚持不懈的同仁们高声道早,椅子面没捂热,被大法官一个急招叫走了。   斯图鲁松法官严肃认真地聆听上司的垂问,竭尽所能绷直老往上翘的嘴角。   “好久不见了,斯图鲁松法官。”大法官双手交叠,眸光深沉。   “看到您如此神采奕奕,我这颗惴惴难安的心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大法官阁下,我们国际威森加摩能否行得更稳看得更远,依靠的是您这根支柱,请您务必保重。”   利兹大法官遭到肉麻一击,一时半刻没缓过来。大法官想不通一个季度不见,对面这人说话味都变了!   大法官不由得开了脑洞,虽然对面这人自说自话给自己放了那么长假,很有点玩忽职守的嫌疑,但工作期间还是十分锐意进取的。对方的反常让利兹联想到了很多,比如海姆达尔曾经因为被死咒击中险些殒命,再比如他曾经一年中有大半年时间起不了床,必须卧床静养……   “斯图鲁松,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海姆达尔一愣,利兹脸上的关怀十分真切,在被关爱的窝心和轻慢工作的愧疚双重作用下,他的张扬犹如一只被拔了牙齿的猛兽,噗嗤瘪了下去。   “谢谢您,没什么问题,”他低头道。“我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来上班是因为一个意外,放假头两天我试着帮助我的儿子完成一个实验,一不留神……”   话没说完,但足够利兹大法官脑补了,没再追问下去,瞬间回到一丝不苟的工作状态,把积压下来的工作一股脑丢给海姆达尔。自认耳聪目明的斯图鲁松法官最后还是靠烂笔头才把需要处理的工作记完整,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工作任务,眼睛有点发直。   法官阁下脚步沉重地打开了门,门板即将合上之前他又把头伸了回来,眉飞色舞地对上司说:“我要做爷爷啦!”接着嘿嘿两声,合上了门。   利兹大法官面无表情地瞪着门板,少顷,忍不住发笑。   这天午休的时候,整个楼层都知道海姆达尔要做爷爷了,不是他们消息灵通,斯图鲁松法官一上午逢人就搭讪,每一次的话题都以骑士楼第三代做结尾,同事们被他强行安利,到后来忍无可忍,各处热闹的办公室他一出现就跟瘟神过境一样一马平川。   斯图鲁松法官难得上班时间两耳清净,问题是他还没嘚瑟够呢,禁不住埋怨大家连基本的同事爱都吝啬付出。吃过午饭,法官阁下拿着“一年谈一次”的名单,把主意打到了巫师警察部队头上。警察部队的小伙伴们肯定还一无所知,好消息应该和大家分享,很有必要加大宣传力度。   女助手抱着一摞资料,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与平日里喋喋不休的做派大相径庭。她小心控制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响,害怕惊动好不容易做了会安静的美男子的顶头上司。她已经受够了育儿经熏陶,斯图鲁松法官的孙子明年4月才降生——千万别问她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为什么要被提前灌输孕期注意事项。   虽然一路无话,但架不住斯图鲁松法官心情好,脚步轻快地进了装修得很有鬼屋气质的“告解室”——门牌上写的是第三审讯室。   审讯室当日值班巫师被法官阁下灿烂的笑容恍惚了一下,他俩被分配到审讯室值班有些年数了,与国际威森加摩的所有法官相识,也与大多数审判员混了个脸熟。海姆达尔算是出入审讯室的老朋友,在这间审讯室里就没见过他面瘫以外的表情,单单那不可侵犯的神态就特别敬业,今天的非同寻常让他俩摸不着头脑,看着那张热力四射的笑脸,没来由发憷。   怎么了?俩巫师面面相觑。   女助手一脸麻木地在法官身后落座,第一个在押犯出现以前,她都异常沉默。   俩巫师警察越发心惊胆战了,警惕心莫名抬高数个等级,调挡到最大级别。   第一个犯人坐着手摇式升降机升到第三审讯室的铁笼内,刺耳的哐当声结束,蓬头垢面的男性巫师被施了魔法的铁链结结实实捆在金属椅子上,男巫不住扭动嘶鸣,链子的捆绑过程自然不会温柔。   法官阁下的变脸速度快得像雾像雨又像风,俩巫师警察还没调整完,他已经切换好业务表情了。   “姓名。”海姆达尔语调冰冷。   笼子里的男巫仍然尖叫不休,海姆达尔的询问如同催化剂,男巫身上的链子因他的激烈挣扎哗哗作响。海姆达尔垂眼观看该人的资料,男巫猛然间挣脱束缚一跃而起,大腿上的链子刹那间勒出了血痕,男巫好似浑然不觉,发了疯的往前探,狰狞的面孔直逼笼子外无动于衷的法官。   两名巫师警察同时抽出魔杖,女助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浑身一僵。   海姆达尔与男巫四目相对,下一秒,笼子内壁伸出无数叫人毛骨悚然的尖刺,如果男巫没有及时后撤,尖刺定会让笼内之人当场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黑色尖刺四面八方夹击而去,刚才还嚣张大喊的男巫汗流浃背地瘫在椅子上。   “真没用……”女助手撇嘴嘀咕。   海姆达尔转头看了她一眼,她马上低头假装忙碌。   法官阁下不想浪费时间,在该犯人的审核单子上写下“毫无悔改之意”,挥手换下一位。   能够被国际威森加摩法官“约谈”的都不是太丧心病狂的在押犯,被“约谈”代表其在狱中表现良好。举个例子,原本终审结果是终生监禁,如果服刑期间在“约谈”这一环节给法官留下好印象,有半数几率可以获得国际威森加摩重审,也就是拥有出狱的机会。   这是近几年IW出台的新政策,至今得到这种机会的犯人屈指可数,法外开恩也要因人而异。   稍后约谈的犯人的态度和第一位大同小异,接连三个不愿配合工作的犯人被摁下去,女助手提出事情不对劲的看法。   海姆达尔说:“有人故意投放虚假信息烟雾弹,让约谈名单上的巫师以为IW要迫害他们,比如强加莫须有的罪名拉长他们的服刑时间,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IW怎么可能这么做,”女助手追问,“想和IW为敌吗?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在无视法律与道德的人眼中,拥有制裁与限制他们人生自由职能的人比恶魔可怕多了。”说白了就是投射效应,推己及人,以己度人。   “要彻查这件事吗?”女助手问。   “我想轮不到国际威森加摩出马。”海姆达尔说。   女助手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两名巫师警察,把注意力转回到手边的工作上。   她说:“我们已经见了三个人。”   “我们能继续看下去吗?”海姆达尔问俩巫师警察。   得到肯定的回答。   海姆达尔说:“我很好奇约谈名单上有几个人肯对我们讲人话。”   等待的时间比预期短,第5位升上来的犯人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目光还算平稳,魔法铁链对他明显温柔很多,哗哗的金属碰撞声是因为他哆嗦幅度大了些。   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法官阁下的声音难得带上些温度,“姓名。”   二、   表兄弟俩的周末约会如期而至,二人就第三代即将到来的喜悦之情相互吹捧,德拉科紧接着把话题重点转到海姆达尔先前的“度假之旅”上。   “据说非常精彩?”德拉科的眼神充满了暗示。   “你听谁说的,别用你的女儿做挡箭牌,米奥尼尔迫于卢修斯的淫威可能说漏嘴,以克莱尔的秉性,绝不可能一遇到事就对娘家人知无不言。”海姆达尔对马尔福家诸人的尿性心知肚明。   德拉科不说话就看着他。   “果真是米奥尼尔?”   德拉科给他女婿说好话,“我们也是关心你,听说你出门度假,还独自一个,克鲁姆的为人我们是知道的,他宁愿向裁判理事会递辞职报告也不会放你一个人出去溜达。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每次问米奥尼尔他就含糊其辞,我们想知道你到了哪里,他又支支吾吾没个准信,克鲁姆好像也不太着急……实话告诉你,的确是父亲摆出强硬姿态从小米口中探知到一星半点,他没有全盘托出,基本是我们自己猜测。你别怪他。”   “他是我儿子,我会不知道?”法官阁下好整以暇的说。“我要是怪他,骑士楼第三代就改姓马尔福了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马尔福先生忍无可忍。   “做了几十年兄弟你才知道我小气?”海姆达尔不甘示弱。   “克莱尔是我的亲生女儿,让她的孩子姓马尔福为什么不行?骑士楼的第三代有我们马尔福家的贡献!”   “露马脚了吧!就知道你会打孩子的主意,告诉你没门!”   在场的第三者慢吞吞的说:“两个加起来将近100岁的老男人,照照镜子看看你们多幼稚。”   马尔福先生对年龄相当敏感,立即调转枪头乓乓扫射,“胡说八道!别把我们年轻人和你这样的老人家相提并论!”   海姆达尔利落补刀,“一年一条鸿沟,我们和您差着大西洋呢。”   克劳斯爵爷心酸地抱着儿子,这俩果然是一家人,他就不该天真的以为趁虚而入能分裂他们。亚当早前得知海姆达尔安全回归后就约时间碰面,海姆达尔问过表弟的意见,德拉科表示不介意,于是周末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仨男人外加一小娃娃碰面以后,话题一直集中在骑士楼第三代上,克劳斯当爸没几年,第三代对他来说为时尚早,听多了准祖父和准外祖父的高谈阔论,忍不住羡慕嫉妒恨,这才有了上面那一幕。   小克劳斯一心扑在吃上,对蜀黍粑粑之间瞬息万变的局势毫不知情,就算他认认真真听也听不懂……   海姆达尔很喜欢小克劳斯,浑身心眼的亚当生出这么个单纯的娃娃让他大开眼界,每次想到将来这孩子要直面克劳斯家那一堆面和心不和的亲戚,对这孩子就越发和蔼了,简直是有求必应。   “将来孩子能有这孩子一半乖巧,我就知足了。”这当然是客套话,斯图鲁松法官对孩子的最大期盼就是健健康康。   马尔福先生不乐意了,淌着他们马尔福家一半血液的孩子怎么能只有这么点要求,何况身体健康能算要求吗?不是最低分数线吗?对表兄的无原则性顿时有些不放心,总觉得将来孩子放在表兄手里会被纵容成不学无术的纨绔。   女儿还没显怀,德拉科外公都开始操心上了。   “刚才在街上看见巫师儿童用品,那小裙子,小袜子,还有小小的头花,可爱极了,都不知道先挑选哪一个……”海姆达尔爷爷与大家分享甜蜜的负担。   “裙子?头花?”德拉科发表不同意见。“什么意思?诅咒我女儿生不出儿子?!”   “会说话吗?什么诅咒不诅咒的,”海姆达尔据理力争。“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歧视女性的残余分子明目张胆大放厥词,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这个人居然还是我的亲家。”法官阁下唉声叹气,在德拉科张口前抢先续道,“不管克莱尔生男生女,那都是我们家的宝贝。女孩怎么啦?!我告诉你德拉科.马尔福,别用你十年如一日的封建思想荼毒我的儿媳妇,她要是被你的胡言乱语影响情绪,我一定往你脸上丢白手套。”   德拉科瞪着眼睛,与目不转睛的海姆达尔对视三秒,随即败下阵来,又不肯爽快承认错误——当着亚当.克劳斯这个外人终究拉不下脸,嘴里嘀咕不停,“马尔福家数代单传……我不是不喜欢女孩,我自己就有两个女儿,克莱尔先生个女孩也不错。”   法官阁下没追根究底,不过海姆达尔借此向马尔福家明确了自己的态度,倒是让德拉科这个做岳父的放下心来。这件事没有让表兄弟二人心里生出丝毫芥蒂,只有当对方是自己人才不会顾及面子。   亚当.克劳斯见他俩的“第三代展望”总算告一段落,立刻深入挖掘海姆达尔刚刚结束的假期。   海姆达尔对他们说了个大概,那个世界与本地有些出入,大框架大致相同,除了人员偶尔对不上,这里有的那里也不缺,就是侧重点不同。他还拿出礼物送给小克劳斯,“在那个世界的巫师珠宝店订购的,据说是历史上某个著名麻瓜人士赠送给儿女的生日礼物,后来经多次转手到了巫师世界的收藏家手里,收藏家在原有基础上做了二次设计,还加了点魔法在上面。不过你可以放心,不是害人性命的黑魔法,按麻瓜的说法是驱邪避凶。”   亚当打开漂亮的苹果绿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造型可爱的胸针,圆滚滚似一颗白煮蛋,仔细看上面还有一对绿豆似的小眼珠子。   “沙沙喜欢吗?”海姆达尔问。   小克劳斯全名沃尔韦尔特.安图尔.克劳斯,小名沙沙。   沙沙胖乎乎的小手捧着胸针,小脸蛋红扑扑的,看着胸针直咧嘴。   在父亲的默许下,沙沙点点头。   海姆达尔把胸针别在他的斗篷上,沙沙爱不释手地抚摸白煮蛋光溜溜的表面。白煮蛋发出咯咯笑声,时不时夹杂两声低喃,白净的蛋面上浮出两小团红晕,像是被摸得不好意思,沙沙更稀罕了。   “沙沙记得随身带着小鸡蛋,不然小鸡蛋会寂寞的。”   沙沙信以为真。   斯图鲁松法官是个忽悠高手,德拉科和亚当不禁侧目,没忍心戳穿真实的谎言。   亚当看着那枚释放莹莹光华的蛋蛋胸针,多少猜出海姆达尔隐晦的用意,不过对方不明说,他不好贸然解读,家中遍布不省心的亲戚乃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德拉科对亚当身后扯后腿的一家子略有耳闻,见对方情绪貌似低落,站出来活跃气氛。   “我的礼物呢,你不会再用一家人何必见外的借口打发我吧?”他故意表现得咄咄逼人。   海姆达尔活到现在唯独德拉科30岁那年为了制造惊喜用这个借口蒙过他一次,他就记到现在,可见这家伙的心眼到底是多小。   海姆达尔白了他一眼,掏出一只怀表塞他手里,其间一句话不说。   德拉科的眼神从平淡到疑惑再到难以置信,目睹生动变化全过程的亚当对那只看起来毫无特色的怀表生出一些好奇。   “这怀表有什么讲究吗?”亚当问。   “这是我们家的东西……”德拉科出了会神,然后里里外外查看,越看越震惊,“就是我们家丢失的那一只,上面还有字!”他在表壳背面的包金边缘部位找到了一排不用放大镜难以发现的字迹,德拉科光用手指抚摸就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我们从不遗忘。   “忘肯定是没忘,不过弄丢了,”海姆达尔说。“这不是你们家的那一只,是我抵达那个世界的第一天碰巧搞到的。”   德拉科感到神奇,虽然听了海姆达尔对于那个世界的相关描述,意识仍然停留在抽象和片面上,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机会见到摸到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马尔福的物品。   “被人销赃到巫师商店,再高价转手?”德拉科根据蛋蛋胸针推测怀表被发现的地点。   海姆达尔吃了一口巧克力冰淇淋,“你知道蒙顿格斯.弗莱奇吗?混迹在底层的英国巫师,原来是凤凰社成员,和平以后毫不收敛变本加厉,因无人为他作担保,最终锒铛入狱。”   “知道,爸爸在神秘人复出前找他外销过一批黑魔法器物,那时候风声一夜之间变得非常紧迫。你在那里碰到这个弗莱奇了?”   “这块怀表就是从他手里搞到的。”   “他怎么会有我们家的银器?”   “假如给他提供一个机会,他能把布莱克家搬空,马尔福家的一块怀表对弗莱奇来说塞牙缝都不够。”   德拉科显得很恼火,“他一定是从我父亲那里弄到的……”卢修斯与他接触不止一次,下手机会不少。   “也许吧,想来舅舅那时一心带着家人避祸没心思计较身外之物,弗莱奇才有了可乘之机。”   德拉科握住怀表,心中生出失而复得的喜悦,随后又有些犹豫,“你把它给我,那个世界的马尔福呢?”   “不瞒你说,我见到了94年的卢修斯和德拉科,我是说那个世界的马尔福。”海姆达尔在德拉科期待的注视中无声一笑,“最初我没发现这只怀表另有乾坤,发现以后打算找机会还给那个世界的马尔福,后来见到了他们,然后我改主意了。”   “为什么?”德拉科没听出弦外之音。   亚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肯定是因为那个世界的马尔福和设想中的差距太大,激起了里格的逆反心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怀表带回来,给自己的表弟。”   海姆达尔向爵爷比了比大拇指。   “那个世界的马尔福与我们不一样吗?”德拉科非常好奇,当然,海姆达尔向着真自家人的做法让他感到窝心极了。   “脸长的差不多,芯子不同。”海姆达尔不想多谈。   德拉科聪明地点到为止,向他举举怀表,“那就多谢了。”   极富探索精神的克劳斯爵爷忍不住问海姆达尔,“既然这个弗莱奇是个厉害的扒手,你是怎么从臭名昭著的惯偷手里拿到怀表的?”   “他觊觎我的财物,试图声东击西实施扒窃,被我发现了。”海姆达尔长话短说。   克劳斯爵爷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法官阁下不慌不忙地往沙沙杯中添了饮料。   三、   第二年四月,骑士楼第三代降生这日是二十四节气的“谷雨”,天气很好,风和日丽。   孩子是个“她”,卢修斯起名“雅德薇嘉”,小命“艾薇”。   克莱尔本来坚持在骑士楼生产,后因为米奥尼尔的“产前综合症”比较严重,茶饭不思,夜夜惊梦,看着日渐憔悴的丈夫,克莱尔放弃坚持,在一大家子的护送下住进了克劳斯爵爷安排好的巫师医院待产。一整个医院的巫师白天黑夜轮流值班,米奥尼尔的“产前综合症”略有缓解。   选择什么地方的什么医院让隆梅尔和卢修斯俩老绅士差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他们都有各自心目中的最佳,谁都不愿妥协。还是威克多临危不惧,顶住俩老男人释放的压力,在地图上的列支敦士登标注旁打了大大的勾。   巫师医院最终由列支敦士登地头蛇亚当选定,隆梅尔和卢修斯一前一后前往考察,在弹丸小国转了不下十圈,沿途风景秀美,气候宜人。俩老男人自持有底蕴有内涵,鸡蛋里挑骨头也要讲究水准,实在无可挑剔,相继灰溜溜回家了。   俩老男人几乎没有什么建设性的观后感,还是安娜这个专业人士参观回来后给出了不错的心得体会。   为了就近看望儿媳妇,威克多和海姆达尔把家临时安在列支敦士登,亚当热心地包办了一切,他们住进了家养小精灵希娜已经去世的原主人朵列小姐的故居。朵列小姐是亚当的奶奶,希娜惊喜地发现房子内部和朵列小姐在世时相差无几,可见平时费了心思维护。   今时今日,时过境迁,希娜现在有薪水,有假期,有男朋友,事事顺意,对克劳斯家那些狗屁倒灶的尘封往事早已释怀。   希娜在厨房中小心抚摸朵列小姐的画片项链,心头微微划过怅然,多多马悄然出现……   骑士楼第三代出生的那个月的月底,多多马破天荒向主人请假三日,与休假的希娜在朵列小屋后的园子内举行了婚礼,隆梅尔和海姆达尔两个主人作为证婚人出席婚礼,见证了这对小精灵的携手。婚礼这天来宾不少,亚当.克劳斯特地带着儿子赶来观礼,大大出乎希娜的预料,新娘子禁不住胆怯,好在多多马安慰得当,才没在仪式上晕倒。   克莱尔抱着女儿艾薇送上甜甜的笑容,希娜突然情绪失控嚎啕大哭,多多马怎么都哄不住,急得团团转。   沙沙小胖问父亲新娘子怎么哭了,亚当先心塞地看了眼儿子胸口的蛋蛋胸针——不给他带绝不出门,然后领着他去看小宝宝,沙沙见了艾薇宝宝很快忘了之前的提问。   “妹妹!”沙沙眉开眼笑,伸手指轻刮婴儿的脸蛋。   按辈分这是大侄女,即便解释了儿子一时也无法理解,亚当干脆缄口不言,将错就错。   克莱尔不讲究这些,对沙沙说:“妹妹叫艾薇。”   沙沙认真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一记,一不留神,最后记成了一家子。   “产前综合症”不药而愈的米奥尼尔恢复了精神,转眼又是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骑士楼小王子了,开始施展拳脚发誓大干一场,却发现没有他发挥的余地了。他看着堆了半个仓库的婴儿用具,雄心壮志雨打风吹去,他有气无力地找到双亲提出抗议,“你们为什么不给我留点?”   俩爸爸把能买的都买了,他还有什么追求?   “我们没买男孩的衣服和玩具。”威克多说。   什么意思?重女轻男?米奥尼尔哭笑不得,闺女都生出来了,还用得着去买男孩的衣服玩具?   “有备无患嘛。”法官阁下振振有词。   从列支敦士登回来后,克莱尔和宝宝被岳母接到马尔福家小住,米奥尼尔认命地在希娜的陪伴下蹲在仓库熟悉婴儿用品。   艾薇出生的第二天,海姆达尔去上班,不等他把代替红蛋的定制糖果分发出去,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主动开口说恭喜,顺道拿走他手里的糖袋子。一路分到办公室,糖果见底,他一句洪亮的宣传口号都没喊出去,可把斯图鲁松法官憋坏了。   最后还是从利兹大法官那里获得了片刻满足,大法官茫然地看着搁到面前鼓鼓囊囊的红色小袋子,海姆达尔终于有了炫耀机会。   利兹收下糖果,难得寒暄一句,“男孩女孩?叫什么?”   “是女孩,孩子的曾外祖父起名雅德薇嘉。”   “恭喜。”   “谢谢。”   海姆达尔离开以后,曾经的上司霍林沃斯法官从相连的办公室推门而入,门没关上,刚才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利兹看了他一眼,霍林沃斯诡异地看懂了这个眼神,气定神闲地说:“我已经拿了,斯图鲁松亲手交给我的。”话语中暗藏的洋洋得意严重刺激到与他有着相同心思的利兹大法官。   利兹再度把脸板了回去,霍林沃斯顿时萌生胜他一筹的优越感。   二位法官的明争暗斗海姆达尔毫不知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到数着秒针等下班,下班前海姆达尔可以说是对着时钟收拾东西的。今天要去马尔福家看大孙女,斯图鲁松法官的心早就飞到大不列颠去了。   离下班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国际警察部队带来一个不太妙的消息,前段时间因为“约谈”和后续均表现非常良好,从而获得假释的一名巫师不见了,负责监控该巫师的探员翻遍欧罗巴大陆一无所获,探员的上司发觉事情很不对劲,于是立即上报。   负责操作“约谈”这一环节的斯图鲁松法官被要求留下开大会,为爱与正义的事业发挥光和热,同事们看着一瞬间业务表情上身的法官阁下拉出抽屉,拿出为自己准备的真红蛋,慢吞吞剥开蛋壳,一口一口咀嚼下咽,面目略显狰狞。 第74章 踩错点   一、   德拉科的小女儿柏莎消耗完了对婴儿艾薇的热情,这个喜新厌旧的姑娘开始对她姐姐展开洗脑攻势,目的为了离开家中的监视,到骑士楼住上一阵。事实上无论去哪儿都可以,只要能带她离得远远的。   克莱尔觉得妹妹的状态有些奇怪,总表现的躁动不安,她的性格或许没怎么定性,家里的大人都宠着她,但柏莎绝不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女孩。克莱尔已经很久没和妹妹交谈过,如今孩子出生,她想是时候找个时间和柏莎面对面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马尔福夫人前些天暗示女儿,柏莎不愿和男孩交往。   马尔福夫人强调,“她在霍格沃茨读书时我不想追究了,她总是有各种各样‘一寸光阴一寸金’的理由来搪塞我。现在她毕业了,她成年了,为什么还像一个清教徒那样,莫非在她眼里全世界只有修道院和非修道院的区别?她说她有朋友,是的,我承认,都是些不错的姑娘,我鼓励她和男孩接触,她开始防备我,好像我在密谋伤害她,我是她母亲,我也不是怂恿她向男人卖弄风情……她为什么不试着交一个男朋友?!”   大女儿过早定下另一半,小女儿好像打定主意要将“禁.欲”进行到底,马尔福夫人头疼极了。   “她不是,”克莱尔迟疑了一下,“我是说她不是不喜欢男孩吧?”   马尔福夫人愣了一下,哦了一声,“不不不,她不喜欢姑娘,这点你不用多想。”   “您确定?”   “……我曾经那么以为过,还给她介绍了几个家世不错的姑娘,她赴约回来以后向我发了顿脾气。”马尔福夫人心有余悸的说。   克莱尔哈哈大笑,“妈妈,您真是可爱的妈妈。”   马尔福夫人白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妈妈是不开明的老古董?”   克莱尔讨好地拥抱母亲,“柏莎先交给我吧,我来和她谈。”   “谢谢乖女儿。”马尔福夫人亲吻克莱尔的脸颊。   “如果柏莎真有投身改革派的念头,您不要太激动,把她逼急了容易出事,谁都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   马尔福夫人脑补类似的画面,而后深吸口气,“好吧,如果她真打算‘禁欲’,追求精神克制,纯洁的身心侍奉神明,只要她不过分,不提出搬出去住修道院,我尽力而为。”   克莱尔推开柏莎房间的房门时,坐在书桌前的柏莎刷地转头,因为这诡异又生硬的激烈反应,使得克莱尔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克莱尔随即转开目光,看似随意地走进房间。   “你在干什么?”克莱尔走到窗边,看着窗外。   柏莎干脆转过来面对姐姐,“你不应该道歉么,我允许你进我的房间了吗?”   克莱尔转头微笑,“我很抱歉亲爱的,谢谢你让我进你的房间。”   克莱尔抿直嘴角,脸色有点不好看。   “你在干什么?”克莱尔又问。   “我在给我的笔友写信。”   “你的笔友?”   柏莎看着自己的手指,“我有笔友很奇怪吗?就允许你丈夫结交笔友,我不行?”   “你这是正式进入迟到的叛逆期了?听说动辄和身边人对着干是较易分辨的一种叛逆信号。别反驳,如果是肯定的回答,我愿意试着谅解你的态度,我们是姐妹,是一家人。”   柏莎的防备姿态软化了一些,“找我干什么?”   “找你说说话,你不耐烦和姐姐闲聊几句?”克莱尔语气平和。   “只是闲聊?”   “母亲让我来的。”   “我就知道!”柏莎撅撅嘴,“你不用白费功夫了,我不会妥协的。”   “你误会母亲了,她是我们的妈妈,不是拒绝反对意见的独裁者,她对我说如果你想加入清教徒行列,以整个世界为潜修的修道院,只要你没有搬到修道院的想法,她就不再逼你交男朋友。”   “修道院?!”柏莎一脸茫然,“我不明白。”   “你不肯交男朋友不是为了禁欲修行?”事实上克莱尔也觉得这个猜测不靠谱,她妹妹生来就是个大俗人,马尔福家生不出把“克制禁欲”视为终生目标的巫师。   “这是妈妈告诉你的?”柏莎表情古怪。   “不是吗?”   “嗯……是的,她说的没错。”   让克莱尔不解的是柏莎竟然顺水推舟的承认了,她前一秒险些因为这无端揣摩暴跳如雷,现在她对她说她确实是一个向往纯净世界的清教徒,母亲的天马行空不是无的放矢。克莱尔断定柏莎在试图隐瞒什么,柏莎的行为透着她难以洞察的怪异。克莱尔为了防止干涉太多造成柏莎反弹激烈,决定点到为止,把话题转到了她准备回骑士楼这件事上。   远离原先的话题后,柏莎明显放松下来,再度积极表达了她很想去骑士楼住上一阵的迫切意愿。克莱尔以回去看孩子为由,离开了柏莎的房间,前脚刚踏出房间,房门就在她身后乓的合拢。   克莱尔讶异地回头,站在原地思考片刻,走开了。   她的朋友弗兰西丝正在婴儿床边含笑看着女儿艾薇,兰格和让娜的女儿弗兰西丝受邀住进马尔福庄园陪伴克莱尔。她跟着丈夫东奔西跑,夫妻俩计划一前一后回保加利亚,等丈夫科尼埃茨结束手边的工作,他们将出海度假,好好放松一下。   弗兰西丝对克莱尔笑了笑,克莱尔看看熟睡的女儿,向弗兰西丝使眼色,二人到房间另一头落座。   屋外飘着小雨,克莱尔盯着玻璃窗上的细长雨丝,久久不言。弗兰西丝察觉克莱尔有心事,没有发问,也没有催促。   “你和科尼埃茨还是不准备要孩子吗?”克莱尔终于开口,却是拉家常。   “正在计划中。”弗兰西丝落落大方。“出海旅行是计划的一部分,听说在海上容易受孕。”   克莱尔忍俊不禁道,“听谁说的?”   “不记得了,可能是《妈妈月刊》一类的杂志,我们之前做了一些计划。”   这对夫妻素来不走寻常路,生个孩子还要提前安排,确保万无一失。   克莱尔送上祝福,弗兰西丝坦诚他们也很期待。   家养小精灵忽然出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弗兰西丝感到奇怪,据她所知,马尔福家重规矩,小精灵不受到主人召唤一般是不会突兀出现的,除非情况紧急。   家养小精灵在克莱尔的首肯下现身,两只皱巴巴的手掌不安地扭绞在一起,眼睛畏畏缩缩瞧着克莱尔。   “怎么样?”克莱尔问。   弗兰西丝听见克莱尔没头没脑的发问,顿时明白克莱尔就是在等待汇报,她把后背靠在椅背上,低头慢慢品尝蛋糕。   “二小姐把信寄出去了。”小精灵抖抖索索。   “看清寄信地址了?”   “看见了。”   “抄下来了吗?”   “抄了。”   “给我。”   茶几上出现写着歪歪扭扭字母的纸。   “谢谢你颗颗,请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二小姐。”   名叫颗颗的家养小精灵干巴巴的应了,然后消失。   克莱尔拿起纸张看了一眼,又丢了回去。   消失的颗颗紧接着出现在二小姐的房间内。   柏莎微笑,“纸条交给姐姐了?”   “交了。”   “你干得很好,颗颗。”柏莎对小精灵的表现给予肯定。   “颗颗欺骗了大小姐,颗颗是坏精灵……”家养小精灵哭着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指,不多时血丝从嘴角溢出。   柏莎跳起来,小精灵吓一跳,柏莎趁势抓住颗颗的手掌,并掏出手绢包住,神情严厉地说:“你听从我的吩咐,没有错。”   颗颗嚎啕大哭,“颗颗欺骗了大小姐……”   “大小姐嫁人了,她现在是斯图鲁松夫人,我依然是马尔福家的小姐,你的主人。你没有背叛主人,你依照我的命令行事,所以没有错!”   颗颗的抽泣还在继续,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让颗颗释怀,柏莎沮丧地叹气。   另一边弗兰西丝已经从克莱尔口中了解到发生了什么,想不到娇气包柏莎会有如此强硬的一面,而且固执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么说颗颗提供的就是柏莎的笔友地址?”弗兰西丝问。   “是的。”   “你打算怎么办?根据地址调查他们每一个?”   “这些地址是真实的,地址指向的笔友也毫无问题。”   “那么你这是……”弗兰西丝不解其意。   “颗颗用真地址糊弄我。”   弗兰西丝惊讶道,“你说你们家的小精灵骗了你?”   “颗颗没这个胆子,无非经过了柏莎授意,”克莱尔四平八稳。“我都猜得出她采用了什么样的借口煽动颗颗对我隐瞒真相——大小姐嫁人了,改姓了,在大小姐那里排第一位的是斯图鲁松夫人这个头衔,马尔福大小姐要靠边站了——从小到大也只有颗颗愿意配合她那些突发奇想。”   弗兰西丝想了想,明白了,“你这么做是为了让柏莎对你放松警惕?”   “她不想结婚不是多么天理不容,从马尔福家的立场考虑,柏莎不是男孩,不存在传宗接代的压力。假设她真的有意加入改革派,成为清教徒潜心修行,虽然我们家不信教,只要她发自内心,我愿意替她向父母和祖父求情做担保。我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闪烁其词,种种表现前后不一,透着古怪。”   弗兰西丝有了自己的猜测,“不肯和男孩约会也许因为她不喜欢男孩,也或许她对清教徒的禁欲生活心生向往,但不代表全部,还有一种可能。”   “是的,我担心的也是这个可能。”克莱尔赞同好友的看法。   这个可能就是柏莎有意中人了,这个意中人无法向家人公开。克莱尔实在担心,这个意中人到底多糟糕,竟让她毫无门第观念的妹妹觉得难以启齿。   二、   海姆达尔对国际警察部队下派的调查小组肯定的说:“是的,我记得这个人。”   “请您尽可能详细描述一下。”   “那是正在进行的本轮法外开恩中的一次例行环节,”海姆达尔说了说当时的交谈过程。“他比其他人平静多了。”   “您是说他很不一样?”   “我那么说了吗?”   对方一愣,“您刚才说……”   “‘他比其他人平静多了’,是的,我那么说了,但不能和与众不同划等号,您要知道,国际威森加摩里的巫师每天都要和犯人打交道,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不同寻常的,如果和一般人相同,何愁无法降低犯罪率?”他说到这里发现对面几个年轻探员脸色不好看,从容地微微一笑,“抱歉,职业病犯了,不是故意给各位的工作出难题,请原谅。”   年轻探员们相互看看,清了清嗓子,继续提问,“我们从我们的同事那里得知,您曾经在约谈环节就被约谈对象的严重抵触情绪发表过您个人的看法,怀疑有人在监狱里故意煽风点火,提前制造被约谈对象抗拒约谈的心理?”   “是的,我是那么说过。”   “事后您为什么没有就此向上级提出疑虑?”   “因为我在审讯室里公开透露给您的同事自己的看法了,何况监视在押期间的犯人们是否循规蹈矩度日如年不在国际威森加摩的职责范围内。请问国际警察部队就我提出的这个疑虑,这些天的调查可否有所斩获?”   年轻探员们无话可说,再次干咳。   斯图鲁松法官宽容地点头,天气是有点干燥。   “谈话到此结束,谢谢您的配合。”其中一位探员果断站起来伸出右手。   其余人等尽数效仿。   海姆达尔在几个年轻人的目送中准备离开全封闭的小型会谈室。   “阁下。”有人喊道。   海姆达尔回头。   “恭喜您,”年轻人对上斯图鲁松法官的双眼开始紧张起来,“我是说恭喜您当祖父了,大家说您的孙女非常可爱。”   “谢谢,”法官阁下的笑容立马鲜活百分之二百,他拿出一包糖果塞人手里。“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年轻人很有前途啊!”   在据说很有前途的小伙难为情的笑容中,海姆达尔踩着其余沦为背景的年轻人的呆滞目光,精神抖擞地钻进壁炉,飞路离开。   我擦,这家伙居然溜须拍马,我们为什么没没想到!   绿色火焰一消失,难为情的小伙顿时成为众人的包抄对象。   下班以后骑士楼的三个男人就近在布鲁日的一家巫师餐馆吃晚饭,米奥尼尔在香槟大桥转了一天,一边购进实验用品,一边为尚在襁褓中的闺女筛选好玩的小东西。   “我这儿一时抽不出空来,看样子还要折腾一阵。”海姆达尔说。“你让克莱尔在马尔福庄园多住段日子,想必马尔福家财力雄厚,不会亏待我孙女。”   威克多和米奥尼尔听了直笑。   威克多问,“那逃犯还没找到?”   假释期间凭空消失,早前的良好记录全部清零,一旦归案,等待他的将是更加可怕的刑罚。   海姆达尔说:“国际警察部队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目前来看还没挖到。这人在湖底监狱待了15年,24小时管控与世隔绝,在外面的亲友也提供不出有利的线索,人海茫茫,线索尽失,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早有预谋。”威克多笃定道。“说不定就是这家伙煽动无知的犯人集体抵制约谈,把重新做人的几率拱手让人,为他的脱逃立下汗马功劳,这样的奉献精神实属难得,你何不向你的上级提议,让IW出面表彰他们。”   海姆达尔本来哈哈大笑,回过味来仔细琢磨,发现这法子可行。   米奥尼尔也点头,“法子虽然损了点,不过的确直击人心,”在他大爹的死光注视中嘿嘿傻笑,“让那些人明白他们干了什么,有利于你们破案,那家伙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一定有同伙。那些被利用的犯人为了争取立功,重获下一轮约谈契机,必定挖空心思提供线索。”   一家三口又围绕艾薇宝宝说了一会儿,最后米奥尼尔谈到让克莱尔头疼的柏莎问题。   “她不肯交男朋友。”米奥尼尔喝了一口蜂蜜甜酒。“她母亲以为她喜欢姑娘,后来发现不是。还猜测她想搞什么“禁欲”,效仿清教徒,进修道院苦修,保持身心纯洁挣脱泥沼拯救世界。柏莎承认了,不过克莱尔认为她是将计就计,故意误导大家。”   “你们没见过她的男朋友?”威克多忽然道。   米奥尼尔震惊了,“我还等着放大招呢,您怎么就真相了?”   “太容易猜了。”老爷又一次俯视了儿子的智商。   “……其实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克莱尔和法妮是这么猜测的。柏莎有男朋友,男朋友的条件可能不那么体面,她害怕家里不答应,又担心家里人催她相亲结交其他男孩,一不做二不休假装自己向往清教徒的纯净世界。”米奥尼尔说。“成为教徒比其他办法更有利于拖延时间。”   “问题是为什么要拖延时间?”海姆达尔问。“使家里人同意她和男朋友交往,拖上十天半个月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   事实上米奥尼尔也不明白。   “总不会是为了私奔吧……”威克多突发奇想。   仨男人面面相觑。   米奥尼尔失笑,“不会吧——”然后就否定不下去了。   海姆达尔忽然问,“柏莎是不是无法离家?”   “是的,变相软禁,她没办法独自离开马尔福庄园,”米奥尼尔想起一件事。“之所以关她禁闭,是因为她曾经试图离家出走,后来被家养小精灵找到了,离家出走不了了之。克莱尔说柏莎出走是因为和母亲大吵一架,母亲想扭转她的想法,二人不欢而散,然后小精灵就发现她一个人跑出去,还带着行李。听说那一次德拉科很生气,禁闭令就是他下达的。”   “原来有前科。”海姆达尔摇头。   “那次可能就是去投奔男朋友。”威克多补充脑洞,于是当机立断,“你现在去马尔福庄园,希望一切都是我们胡思乱想。”   米奥尼尔匆匆离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海姆达尔长吁短叹。   当天夜里,夫夫俩听到柏莎不见的消息时,仍然十分震惊。目前已经确定是与人私奔,柏莎留了一封信,字里行间尽显乐观,让大家不要担心,又十分警惕地什么都没透露。那姑娘选了最糟糕的法子向她的家人介绍她觉得糟糕的男朋友。   三、   马尔福庄园乱作一团,到访的夫夫二人没人引路,自己走进宽阔高耸的起居室。在庄园做客的弗兰西丝最先发现他们,起身迎上。   “里格叔叔,威克多叔叔。”弗兰西丝与他们拥抱。   现在不是寒暄的好时机,三人打完招呼在沙发上坐下。马尔福家的几个都到了,深居简出的纳西莎也来了,海姆达尔上次与她见面还是三年前。往事已矣,这一刻众人放下所有芥蒂,坦诚而坐,为了柏莎姑娘的离家出走大伤脑筋。   马尔福家动用了能够动用的所有人脉,发出寻人启事,请求支援,听到风声的西里斯也在到处联系巫师行动,明天天亮整个大不列颠都会知道他们家的姑娘丢下家人和一个无名氏私奔了。   德拉科担心极了。   马尔福夫人眼睛发直地捏着柏莎的信,克莱尔担忧地看着母亲。   纳西莎沉默坐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卢修斯受不了郁闷的气氛,伸手抢过儿媳妇手里的信件,眯眼扫了几眼,“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和我们说说?”他和纳西莎到了有一阵了,听了儿媳妇颠三倒四的叙述,虽然拼拼凑凑明白了大概,但具体细节仍是一头雾水。   “她是怎么认识这个男朋友的?”卢修斯的提问切中要点。   问题是没人知道,如果知道她还有机会玩私奔?   德拉科猛然间怒从心头起,“断了她的经济来源,立刻冻结柏莎的古灵阁账户!”   卢修斯横了他一眼。   海姆达尔说:“希望男朋友不是冲着钱去的,如果是的,一旦发现柏莎失去价值,后果不堪设想。”   德拉科颓然坐下,满脸苦恼,他实在想不通,他的小柏莎怎么会做出私奔这么愚蠢可笑的举动。   马尔福夫人眼中泪光闪闪,“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怎么知道我们不会答应?只要对方不偷不抢,活得堂堂正正,不是因财起意,对她真心实意,我们为什么阻拦……”   纳西莎忽然开口,“如果她不跑,你会这么通情达理?”   马尔福夫人难堪地用手绢捂住嘴。   卢修斯起身。   德拉科不解,“爸爸?”   “我去柏莎的房间看看。”   卢修斯的提议得到多数人回应,一群人坐在起居室也是一筹莫展,干脆跟着一块去。   柏莎的房间干净得出乎海姆达尔的预料,想象中的少女气息完全看不见,屋内摆设不失女性的柔美,但用色爽利。窗幔上的图案是房中唯一复杂的花色,偏向硬朗的繁琐。   克莱尔和弗兰西丝陪伴马尔福夫人站在屋外。卢修斯转了一圈,在书桌前重点停留,但是该收拾的都收拾了,该检查的也都检查了,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他和纳西莎一前一后走出房间,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也走了出去,唯独米奥尼尔转了不止一圈,当大家以为他有了什么发现,他迈步离开了房间。   “你在看什么?”克莱尔觉得丈夫的行为不是漫无目的。   “柏莎的那些奖杯还是放在庄园的展览室里了?可我前天去展览室看了,没见到。”米奥尼尔皱着眉头。   “什么奖杯?”德拉科追问。   米奥尼尔发现包括他老婆在内的所有马尔福们都一脸茫然,他诧异道,“你们不知道?”   “我们该知道什么?你说的奖杯是什么意思?”德拉科急死了,让他别卖关子了。   “说来话长,”米奥尼尔扛不住马尔福们的死光照射,尽量长话短说,“柏莎三年级时经介绍加入了‘17岁以下门钥匙研究协会’,她在协会中证明了自己在制作门钥匙上的天赋,之后在协会举办的各种赛事上荣获多项殊荣,也曾经代表协会出征多国比赛,拿了很多奖。可我在这里没看见它们。”   “等等,”德拉科艰难地消化他女儿是个天才门钥匙少女的巨大信息。“你说柏莎很会做门钥匙?”   米奥尼尔点头,“一年级的时候就成功复制了一个初级门钥匙。”   “她还参加了一个协会?”   “专门为培养门钥匙设计师创立的协会,只招收17岁以下的天才,她入选了。”   “她参加了很多比赛?”   “从她的得奖数量可以看出,确实不少。”   “她不是只想着穿衣打扮,向父母讨要零花钱出门购物的那种女孩?”   米奥尼尔皱眉,“当然不是,她是天才,德拉科,你们家的柏莎是个在门钥匙设计制造领域受到追捧的新星,她的天赋和实力毋庸置疑,”说到这里他犹豫道,“你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德拉科深吸口气,目光有些涣散。   海姆达尔拍拍表弟的肩膀,他的表弟显然被一个超乎想象的真实打击坏了。   其他的马尔福们瞠目结舌。   克莱尔看丈夫,“……你从来没提过!”   “柏莎让我替她保密,事实上她每次跨出新一步后都会嘱咐我别在她之前说出来,她说想亲自给家人制造惊喜,”米奥尼尔摸摸鼻子。“我一直以为你们知道,你们总是表现的那么盛气凌人,我以为你们家的风格就是面冷心热。”   被吐槽了一脸的马尔福们无言以对。   “你又是怎么知道柏莎的这些经历?”卢修斯问。   “柏莎的门钥匙制造启蒙源于我送给她的第一本纸质书,那本书就是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她很感兴趣。后来遇到门钥匙制造的难题,会给我写信寻求答案,她在门钥匙制造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当我觉得无法再对她提供帮助,就把在该领域有所成就的朋友介绍给她——”米奥尼尔突然脸色大变,“难道柏莎的男朋友是我介绍给她的那些魔法物品制造怪才?如果是他们的话倒是真有可能搞出私奔这一套……”别人还没说什么,米奥尼尔已经自我谴责上了。   “你说的怪才作奸犯科?”卢修斯眯眼。   “我怎么会把那种人介绍给柏莎,有几个怪才无论家庭还是自身条件都非常好。”   “既然如此,柏莎需要隐瞒什么?有什么可担心?”   众人点头。   米奥尼尔从自我鞭笞状态中解脱出来。   “她从没和你说过她的男朋友?”德拉科问。   “没有,其实除了研究,我们几乎不在信里说别的。”米奥尼尔遗憾地打破了德拉科所剩无几的希望。   众人陷入沉思,柏莎的“天才分身”给家人带去不小的震撼,每个人不自觉反思。   马尔福夫人泣不成声,米奥尼尔的坦白犹如在剜她的心。作为母亲,她只关心柏莎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马尔福家小姐,只关心她的言行举止是否得体,她的交际圈子是不是符合身份,她将来能否嫁进门当户对的巫师家庭。她对柏莎在校期间的学习生活漠不关心,不知道她女儿成绩年年争第一,不知道她女儿其实不喜欢穿裙子,不知道女儿是个门钥匙制造天才,更不知道她女儿早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振翅高飞。   “哭什么!”纳西莎不耐烦的话响起。   马尔福夫人哭声一收。   纳西莎的语气稍许缓和,“哭能解决问题吗?”   马尔福夫人成为庄园正式的女主人后,已经很久很久没被婆婆当众教训过了,她丝毫不觉气恼羞愤,反而有种找回主心骨的踏实感。她抹掉眼泪,一副惟纳西莎马首是瞻的模样。   因为米奥尼尔不经意的披露柏莎的天才之路,马尔福一家又在柏莎的房间里转了几圈,没找到可以藏住奖杯的地方,按米奥尼尔的话说,奖杯、奖牌等荣誉证明数量应当不少。   “可能没带回家。”克莱尔猜测。   此言一出,马尔福们默然。   “主人。”希娜的声音响起。   “什么事?”海姆达尔问。   “提拉说知道奖杯在哪儿。”   马尔福们屏息静气。   “提拉是谁?”海姆达尔问。   德拉科马上道:“我们家的家养小精灵,平时在厨房工作。”不是所有小精灵都贴身服务主人。   “它知道?快把它叫来!”德拉科说。   希娜静了一静,然后回答,“提拉不肯离开厨房,提拉说不能离开厨房,提拉说提拉只能在厨房工作。”   德拉科懊恼地大叫了一声,没时间去尝试化解小精灵的教条式顽固,拔腿往厨房走去,身后跟着一串人。   在厨房里惴惴不安等待的家养小精灵何曾见过这样大的阵仗,呼吸一窒,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第75章 踩错点   一、   在希娜的帮助下,提拉很快清醒,睁眼见一圈人围着它,差点又厥过去。   德拉科瞪眼威胁,“你要是敢晕,马尔福家将不再欢迎你!”言外之意给我滚蛋,碍于骑士楼一家和女儿的朋友在场,他费了很大劲才克制住措辞和语气。   敏感脆弱的小精灵还是哭号得死去活来。   “来来来,大家散开点,提拉都没地方呼吸了。”海姆达尔尝试缓和气氛,在他的疏导下马尔福家的男女老幼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德拉科恨不能上手掐小精灵的脖子,问题是对待家养小精灵这种神奇生物千万不能急上火,你跟它们急只会让自己梗塞,必须控制脾气,轻言细语循循善诱。   斯图鲁松法官掀开巫师袍,在哭的不能自已的小精灵身边席地而坐,掩面抽泣的提拉耳朵动了动,撑开指缝偷瞧外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下就没声儿了?   小精灵的动作称不上隐蔽,德拉科在提拉看不见的角度气呼呼地抖动手指,隔空点它,没想到马尔福家还藏着这样的心机精灵。   说提拉耍心机倒是冤枉它了,小精灵生来对周遭变化多疑,它只是在求证的过程中没忘了继续哭罢了。   海姆达尔向快冲上来的德拉科挥手,让他千万别火上浇油;马尔福夫人接到婆婆的眼神暗示,上来抓住丈夫的手,把他拽到一旁。   待提拉的情绪趋于稳定,海姆达尔拿出一根黄油啤酒味棒棒糖,在提拉眼前晃了晃。专门针对小精灵设计的糖纸拥有多重吸引小精灵的元素,提拉慢慢放下手,眼珠盯着糖果四处乱转。海姆达尔当着它的面撕开糖纸,提拉咽口水的动作巩固了法官阁下的信心,接着他趁其不备把棒棒糖往提拉嘴里轻轻一送,提拉本能地咬住。   醒过神来的提拉嚼着棒棒糖,眼中再度蓄起泪水,但是很快,糖心包裹的黄油啤酒在口腔中遇热挥发,提拉的眼泪终究没能再一次捞到机会拥抱大地。   海姆达尔把握时机,“提拉,听得进我说话就点头。”   提拉点头。   “好样的,”海姆达尔问,“糖果好吃吗?”   提拉又点头。   海姆达尔把剥下来的糖纸塞它手里,上面有购买方式,“上架前十天买二送一,请多多关照。”   提拉受宠若惊。   眼看楼要歪,卢修斯开始清嗓子。   法官阁下面不改色地说:“你说你知道柏莎的奖杯存放在何处?”   提拉用力点头。   “在什么地方?”   提拉打了声响指,厨房壁炉旁的碗橱摇摇晃晃地向墙内缩去,腾起的烟雾散去后,那面墙留下一个不规整的长方形窟窿。   马尔福庄园前后两代男主人一脸震惊。   德拉科说:“庄园的厨房里竟然藏着一间密室?”   阅历更丰富的卢修斯迅速镇定下来,“老祖宗留下来的秘密多着呢,没发现不代表不存在,别大惊小怪。”   “柏莎怎么知道这儿有密室?”德拉科疑惑地在洞口张望两下,弯腰钻了进去。   提拉小心翼翼拿出口中的棒棒糖,回答道,“是颗颗告诉柏莎小姐的。”   “对了,颗颗呢?”克莱尔问。   事情闹到现在不见这个小精灵的踪影。   提拉支支吾吾。   希娜说:“柏莎小姐把颗颗带走了。”   德拉科“哈”了一声,面对摆满各种金光闪闪奖杯的老旧壁橱张开臂膀,“好极了!真是好极了!私奔途中不忘保持马尔福小姐的体面?竟然带着小精灵离家出走,颗颗什么时候成了她的私人小精灵了?!”   表弟又被刺激得口不择言了,海姆达尔这回没去宽慰他,事已至此,还是趁早学会面对现实吧。   马尔福一家老幼心情复杂地观赏摆在垃圾堆一般的密室中的荣誉证明,从这个遭到废弃的空间的内部陈设来看,它就像装修中遗漏的死角,种种不完善暴露无遗。墙面砖石luo露,天花板坑坑洼洼,脚下的地面一层潮湿的黄沙,几只歪歪斜斜的柜子贴墙立着,除了用来摆放奖杯的柜子有门板有隔层还算完整,剩下的就是一副副框子,抽屉都凑不齐。   “她宁愿把奖杯藏在耗子都嫌弃的破烂窟窿里,也不给我们看?”德拉科捉摸不透他小女儿的逻辑。   “破烂窟窿?”卢修斯捡起地上的破袋子,抖落黄沙和灰尘,露出马尔福家徽,袋子里的石块抹去尘土,露出金灿灿的轮廓。“这是金子,货真价实的金子。”卢修斯把不规则的金块丢给不敢相信的德拉科,同时有了大胆猜测,“这个窟窿可能曾经用来收藏宝物,之所以被后人遗忘,也许是传承的某一环节出现疏漏,或者先祖故意隐瞒。”   事实真相已不可考,不管怎么样,柏莎发现了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密室,并用来收藏她的宝藏。   卢修斯对德拉科说:“你的小女儿找到了某位先祖的秘密基地,选择继承这位先祖的爱好,对秘密守口如瓶。她没有费心让这个现在属于她的秘密基地改头换面,而让它继续保持破破烂烂的原貌,德拉科,柏莎比我们想象的更调皮。”   通过天赋与努力获得嘉奖是柏莎个人价值的一种体现,是否说出来与人分享亦是她的私事,换个角度看家里人埋怨她藏着掖藏反倒有点无理取闹,或许对柏莎来说,这些荣耀没什么可炫耀。   纳西莎随手拉开一截抽屉,用魔法扫清厚厚的灰尘,露出一个布满铁锈的扁平盒子,盒盖上印的彩图中的主角是一架风车。纳西莎没挑剔脏兮兮的盒子,拿起来打量。   海姆达尔见了说:“有点像饼干盒子,麻瓜超市里的常客。”   法官阁下买过一批该类饼干——当然是打折促销款,吃空的盒子如今在海姆达尔的实验室里存放零零碎碎小物件,算是物尽其用吧。威克多对这种金属盒子印象颇深,品尝过三种以上口味后总结出购买经验:盒盖画的越漂亮,饼干越难吃。   纳西莎点点头,没有说话,对上海姆达尔多少有点放不开。虽然来之前准备了很长时间,预想的也完美,可真人一露脸她就怂了。   铁盒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整齐地放了一叠信。信封的纸张用料和样式颇为廉价,这个廉价相对于马尔福家使用的书信而言。总之就是平民常用款。信封上的字迹也不属于柏莎。   围观的夫夫二人和纳西莎同时生出这里面可能有线索的猜测,特意把信件和奖杯藏在一处,肯定不是那种不当心丢了也无关紧要的问候信函。   纳西莎与丈夫对视:拆开看?   卢修斯一挥手:拆!   二、   第二天上班,海姆达尔的女助手汇报上轮在职审判员考核结果,她又一次轻松碾压同级别小伙伴,荣登榜首。海姆达尔没顾上夸奖她,助手话锋一转,眼放精光,分享新资讯。   “我听说在职法官也要接受考核。”女助手神秘兮兮地掐着嗓子眼。   “这不是新闻,我调动到法官行列以后每年都要接受例行审核。”海姆达尔四平八稳。   “不是走流程的花架子,”助手姑娘慎重地把椅子拖到海姆达尔身边,方便近距离咬耳朵,“听说头头脑脑们开大会提出新方案,意在去芜存菁,肃清正义队伍,也就是要大动干戈,不是做给外面看充场面,要玩真的!”   海姆达尔对面露焦虑的助手笑了笑,“不相信你老板?咱们一直用心办事,实力说话。”   “可我听说这次上面想要动一动某些仗着年轻便心高气傲,罔顾指令,不可一世的毒瘤……”女助手扛不住海姆达尔的视线,低头噤声。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海姆达尔问。   女助手摇头。   “既然没有,心虚什么。”   “我怕您没留意脚下的坑。”   “想坑我可没那么容易,你老板我背景过硬,工作成绩有目共睹,我既然能仗着年轻为所欲为到现在,自然有信心把为所欲为进行到光荣退休。”海姆达尔把签好字的文件拿给助手。“行了,干活去吧。”   “但是……”   海姆达尔见她犹豫,轻声提点道,“那所谓的不走流程动真格,其实就是换种法子走流程,早不折腾晚不折腾,等警察部队一不留神放跑了不该放跑的巫师,各国政要突然来劲了,犯人跑了是我们IW监管不力?我在国际威森加摩的确不是人见人爱,肯定磕碰到某些红眼病的玻璃心,但是谁能保证我被搞下去了别人就能踩着我的肩膀乘势而上?红眼病们也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何况最高大法官是吃白饭的?好了,忙去吧,我估计今天又要加班了。”   女助手被老板的从容不迫煞到,踩着太空步晕晕乎乎走了。   刚走到门口,与一名年轻到不可思议的女性审判员相遇,她个子不高,头发简单束成马尾垂在脑后,目光明亮,神采奕奕,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女助手被晃了一下眼,她认识她,她们分属不同部门,她还记得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年初还在枯燥的资料室里守着卷宗无所事事。那时她什么都不是,凭着保加利亚威森加摩推选的优秀考试成绩挤进IW做临时工,怎么几个月不见就落地生根成为审判员了?   IW的审判员入门考核什么时候“效率”成这样了?   对自己的头脑满怀信心的女助手第一次动摇了。   年轻女孩对她点点头,大步走进办公室,挺直的后背释放着青春活力与无所畏惧。   女助手看见斯图鲁松法官起身笑脸相迎,办公室里的其他巫师频频侧目,猜测二人的关系。   女助手心念电转,转眼看见海姆达尔向她招手,她立即挺胸收腹,一步步绝不含糊地走了过去。   “你们认识一下,”海姆达尔介绍道。“这是我的第二助手菲欧娜,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   第二助手?   是的,一位IW法官可以申请三名助手,看似排名不分先后一视同仁,实际大有讲究,通常只有第一助手出镜率最高,大家对二、三助手的定义就是包揽脏活累活,吃力不讨好,所以当法官手底下拥有不止一名下属时,明争暗斗的戏码正式拉开序幕。   女助手扶了扶镜框,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埃斯梅.杜兰德,斯图鲁松法官的助手,很高兴与你共事。”   菲欧娜光洁的面容扬起灿烂的笑容,她握住杜兰德的手,大大方方地说:“很荣幸杜兰德女士,我是菲欧娜,从今天开始担任斯图鲁松法官的第二助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小丫头很会说话嘛,杜兰德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海姆达尔的目光在笑容可掬的俩助手间转了转,然后说:“私下随便你们怎么相互试探,语言攻击还是魔法斗殴,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不影响工作都与我无关。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这段时间我会尽量一视同仁,你们的机会是均等的,在我这儿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谁要是把个人情绪带入工作,很抱歉,不管你多优秀,我都会让你滚蛋。”   俩助手乖巧得像两只缩成一团的鹌鹑。   三、   “嘿斯图鲁松,听说你女儿跟人私奔了?”说话的人叫阿尔伯特.奥迪尔,是个回回审核吊车尾的审判员候选。按他的成绩和惰性,早该被IW打包丢出去了。   也许他上辈子是个救死扶伤的天使,今生有个德高望重的老资历法官叔叔为他操碎了心。最高大法官容忍他至今,一是因为他叔叔拉下老脸请大法官给他侄子一个机会,第二个原因在于奥迪尔少爷在IW内的岗位重要性有限,他现在的工作就是菲欧娜考上审判员之前的——中世纪资料室管理员,上班就是数着钟面等下班。   海姆达尔在会议室的桌子后落座,俩助手一左一右分坐身后。   奥迪尔少爷大咧咧往他边上一坐,不安分的眼睛在助手身上扫射,顺便朝目露不悦的杜兰德轻佻眨眼,转过头来嬉皮笑脸道:“我怎么没这种艳福~~”   杜兰德看着手中的资料,不咸不淡地说:“白日做梦也要从实际出发。”   菲欧娜悄悄对她竖大拇指。   奥迪尔盯着杜兰德,后者无动于衷。   奥迪尔少爷以前所未见的耐心和杜兰德较劲,杜兰德埋头奋笔疾书。当奥迪尔少爷忍不住想干点什么时,海姆达尔说:“很抱歉让您失望了,我没有女儿可以私奔。”   奥迪尔少爷茫然回视,脑子没转过劲。   “要开会了,奥迪尔先生。”海姆达尔示意他回头。   被奥迪尔占了座位的一名法官看似好脾气地咧嘴假笑。   例行会议结束后,海姆达尔被利兹大法官叫进办公室。   “坐。”大法官抬头看了他一眼,三支羽毛笔在三份不同的文件上滑动。   想要坐稳最高大法官的座位,首先要充分掌握一心多用技能。   利兹大法官开门见山,“上面决定对我们IW的法官实施一次重点考核,无法通过的巫师将离开法官队伍。”   “我听说了,”海姆达尔接着解释,“不是从我父亲那里,开会前我的助手向我透露了一些。”   “啊,对了,杜兰德,她的外祖父参加了那次会议,看来你在你助手的心中威望很高。”   “我倒是认为她对我信心不足。”海姆达尔说。   “不难理解,”利兹说。“假释犯逃脱这件事处处流露出针对你的迹象。”   “确实不难理解,有人企图把缸甩过来让我顶。”   利兹注视他的面容,“你不着急?”   “一开始有点慌,后来发现只要我不跳出来大叫‘冤枉’,对方的动作就越来越小了,从今天我还能在IW正常上下班,与您就这个问题展开探讨来看,对方大概察觉到我是个硬点子,知难而退了。况且不是还有您么,在您的地盘上撒野,不是往魔杖前伸脑袋吗?”   利兹被海姆达尔的马屁拍的继续不下去了,装模作样看文件,故意不搭理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厚着脸皮面不改色,直到利兹把注意力挪回来。   “听说你表弟的女儿没跟家里打招呼就跑出去玩了?”   海姆达尔笑了起来,笑得利兹莫名其妙。   怎么?大法官眼神带着问号。   “所以啊,为什么您是大法官,瞧这措辞艺术。”海姆达尔感慨完了面色一正,“那丫头一走了之是痛快张扬个性了,我表弟家里快乱套了。”   利兹就是随口一问,这是人家私事,不便置喙。   谈完工作,海姆达尔离开办公室,在走道上遇见一身警察部队制服的罗恩探员。   “你回来了?”海姆达尔高兴地拍他的肩膀。   韦斯莱探员被派去调查闹得风风雨雨的假释犯潜逃事件,一路跨海追踪到南美洲,不知收获如何。   罗恩的笑容带了点什么,海姆达尔感到古怪,罗恩吸了口气说:“午休有时间吗?我们谈谈,嗯,关于马尔福家的柏莎小姐。”   “你已经知道了?”海姆达尔问。   罗恩点头,“一回家就听说了,赫敏也帮着到处打听。”   海姆达尔看着他说:“难道是你家的雨果……”   “不不不,这和雨果没关系,是我女儿萝丝。”   海姆达尔犹豫,“……和你女儿?”   “不不不,也不是……午休的时候再说,我还要去汇报工作。”罗恩说。“柏莎应该没有危险。”   “应该?”   罗恩也知道这种说法不太负责任,他摊摊手,转身离去。   午休时罗恩果然兑现承诺来找海姆达尔共进午餐,他们在员工食堂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这个角落挨着乏人问津的药草茶专区。国际巫师联合会食堂内原本不存在这个专区,它来自多个部门员工合办的加工厂,厂子专门生产各种各样传说有各种神奇功效的药草茶。效果好不好海姆达尔没喝过不方便评价,从专区的冷清程度可以窥见一些真相。   罗恩没兜圈子,“柏莎的男朋友萝丝认识,那个男孩毕业于霍格沃茨,他们在一次门钥匙制造比赛中相识。”   “他叫什么?”   “弗兰克.卡德摩斯。”   海姆达尔在笔记本上写下名字,“很有历史追溯的姓,底比斯创造者卡德摩斯,传说中的屠龙英雄。”   “萝丝告诉我卡德摩斯是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男孩,喜欢做实验,但有自知之明,绝不沾手危险实验。听萝丝描述他是个按部就班的学生,在校期间成绩优异,毕业后没有给师生留下深刻印象。”   “偏偏是这样一个安分守己的男孩和马尔福家的二小姐私奔了?”海姆达尔放下笔,从兜里拿出一枚金加隆放在桌上,然后对着空气说:“加急信。”   空白信封飘落在桌上,他快速写完地址,把纸片塞进信封,挥动魔杖信封自动封口,信封和金加隆一同消失。   “萝丝对这件事吃惊吗?”海姆达尔问。   “怎么不吃惊,她说一晚上没睡着觉。”罗恩回忆道。   “她和卡德摩斯很熟?”   “凑合吧,他们不在一个学院,也不是一个年级,爱好上还算有点共鸣。”   “那男孩就读哪个学院?”   “斯莱特林。”   “德拉科总算找到一个可以放心的地方了。”   罗恩拿出从女儿萝丝手里顺来的活动照片,指着角落里年轻的斯莱特林说:“就是他。”   海姆达尔眯眼,“……和我想的不一样。”照片里的男孩五官端正、笑容灿烂,好像和独来独往的标签对不上。   “我第一次见到也很惊讶,但我女儿很坚持他没什么朋友,大家聊天的时候他也不加入,不太合群。”   “这张照片能借给我吗?”海姆达尔问。   “没问题。”   四、   晚上六点,国际威森加摩和国际警察部队召开联合大会,总结过去工作,展望未来的艰巨任务。前不久巫师假释期间成功逃之夭夭的案子已经成为国际警察部队的污点,他们险些和主导假释审核的IW闹崩,国际警察部队本想拉IW一块顶缸,但是无论怎么牵强附会,归根结底提出适当缓解监狱压力的最初倡议者不是IW,正是国际警察部队他们自己。   IW在这件事上从头到尾都是看在兄弟份上帮了把手,妄想利用祸水东引纯粹异想天开了,不过拎不清的是没事整天瞎开脑洞的高层,两个部门的下属还是像以往那样合作共赢亲密无间。   海姆达尔和罗恩都在出席行列。   两个部门合并开大会不是头一遭,阶梯会议室的座位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大家按照以往默契,以中央主席台为基点,左半边是IW的座位,右半边属于国际警察部队。   海姆达尔和罗恩在当中的混合区挨着坐了。   “马尔福急坏了吧?”罗恩没有幸灾乐祸,他早已告别不计后果的年龄。   “急坏了,同时也被她女儿震惊了。”海姆达尔说的是门钥匙天才的重大发现。   罗恩不了解内情,听不出言下之意。   “想不到马尔福的女儿会这么出人意料。”罗恩感叹。   “这丫头一直很叛逆,大家这么多年被蒙在鼓里。”   主持本次大会的是霍林沃斯法官以及国际警察部队的一个小头头,大会内容不仅涉及国际警察部队前些天的那块污点,外面的在逃犯这么多,利用假释逃跑的那个之所以闹得沸沸扬扬不是因为案子重大,而是关乎脸面。这个犯人最初在强行向麻瓜推销魔法制品过程中被知情者举报落网,跟英国的大粪先生是同行,关了15年是因为屡教不改数罪并罚。   霍林沃斯法官在主席台上汇报IW上半年的工作进展,台下众多巫师一脸正直地溜号。   罗恩对海姆达尔小声嘀咕,“你说这家伙为什么逃跑?他都熬到假释了,这下功亏一篑,怎么想都是在坑自己。”   “逃跑是犯人的本能,与其整天被人强行盯梢,稍有风吹草动立马再度面临监禁,有些人违法乱纪习惯了,对规规矩矩做人的将来无所适从,不如挣脱枷锁投奔自由。”   “被逮回来就永远和自由告别了。”   “万一天网打了次瞌睡,碰巧把他漏了呢,人嘛,难免心存侥幸。”   “你好像很了解。”罗恩斜眼。   “这行我待的比你久,前辈的教导一定记住了。”   罗恩正想吐槽,只听海姆达尔急促念了声“梅林”,于是轻笑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低头看见海姆达尔拿出了午休时从他手里接过去的活动照片。   罗恩顺着海姆达尔的目光看出去,主席台后方竖起了一块白色幕布,警察部队的小头头正在就重点捕捉目标做详细阐述,此时正好挂出了假释期间逃跑的那一位。   投射在白色幕布上的半身像与海姆达尔举在手里的照片中的某个小年轻有些神似,此二人分开看不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斯图鲁松法官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比对过,搁一块撞脸效果顿时集中体现。   在逃犯叫劳尔.卡德。   与弗兰克.卡德摩斯的姓差半截。   “他们是亲戚?!”海姆达尔诧异。   罗恩也被这惊人的发现震住了,这一位都追到南美洲去查案了,照样脑洞开的不够大。   海姆达尔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这不再是简单的小年轻追求个性独立的私奔事件。”   “我的梅林!”罗恩双手抱头,手指往后耙了下头发。“马尔福的女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说柏莎应该没有危险……”海姆达尔提醒。   罗恩懊恼,“你就别在这种时候和我翻旧账了!”   “韦斯莱先生,斯图鲁松先生,有什么问题?”主席台上的霍林沃斯实在扛不住国际警察部队小头头几乎实体化的谴责视线,点名溜号太过嚣张的二人。他才不单独点名IW的法官呢,要揪辫子谁都跑不了! 第76章 踩错点   一、   散会以后霍林沃斯给海姆达尔使眼色,海姆达尔特有义气地把没挣扎开的罗恩捎带上,让他跟着一块回国际威森加摩。   “快放手,我的同事和上司都在看笑话了!”离开会议室时罗恩试着挽回颜面。   “我怕你跑了。”海姆达尔说话很有反派气质。   “这么多人看着我跑什么!”   “是我我就跑。”   罗恩不开心了,“平时说的好听为兄弟两肋插刀,关键时刻就靠不住了?!亏我这么相信你,一有风吹草动就通风报信!”   海姆达尔为难:“要不等你儿子女儿私奔的时候再说?”   “滚蛋!”   两个岁数加起来超过一甲子的大叔一路用拌嘴缓解情绪,关上门面对不苟言笑的霍林沃斯的质疑眼神时,心情不自觉沉重起来。   他们描述了会议上的发现,海姆达尔把柏莎私奔以后的线索挑拣出可能与案情有关的部分仔细说了,霍林沃斯听完以后不动声色。海姆达尔与其共事多年,直觉告诉他霍林沃斯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秒针走完六圈,办公室里重新响起说话声。   “开会前我被邀请到国际警察部队的5号实验室参观,那时认为研究的阶段性成果与本案无关,再加上我本人对这些魔法实验不太感兴趣,整个过程兴致不高,全当看热闹了,”霍林沃斯说。“你们对国际警察部队的实验室是不是不太了解?”   海姆达尔和罗恩点头。   霍林沃斯解释道,“国际警察部队的实验室一共有3个,9号实验室专攻魔药,2号实验室专攻魔法制品,5号实验室研究神秘事务。格外要提一下的是,国际警察部队一百多年前就把幻影咒语和门钥匙归到了神秘事务中的转移研究分类,这个分类的首要研究对象是‘巫师移动通道’,他们认为从古至今完美融汇多重要素的集大成者是时间转换器。”   海姆达尔心跳猛然间加快。   罗恩皱眉道,“您的意思是门钥匙制造的难度可与时间转换器相提并论?”   霍林沃斯没有说话。   海姆达尔说:“我想霍林沃斯法官的意思是门钥匙制造的窍门在一定程度上与时间转换器制造存在互通,不然国际警察部队不会把几类看似南辕北辙的研究方向归拢成一个总课题。”   霍林沃斯在心里点赞,自鸣得意的想国际警察部队果然多以肌肉取胜。   罗恩还是迷茫,“然后呢?”   这一点海姆达尔有自己的猜想,同时觉得匪夷所思,选择保留态度。   二人同时看向霍林沃斯。   霍林沃斯没再吊胃口,“巫师移动通道监视网正在秘密建设中,等监视网架构完毕正式投入使用,巫师无论使用幻影魔法、门钥匙甚至是时间转换器实现从某一点到另一点的瞬间移动,都将被纳入严密监控。”   “幻影魔法需要通过考核,门钥匙制造也有专门的审批,”罗恩说到这里咋舌,“时间转换器怎么监控?再说了谁没事搞这玩意,时间转换器单制造这一环节普通巫师就很难驾驭。”   “你说的很对,”霍林沃斯说。“因为监控网的建设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什么时候完工国际警察部队还没给出准确日期,不过他们已经打算明年1月开始让各国魔法部统计本国仍然能使用的时间转换器的数量,并让持有者进行身份登记。”   海姆达尔用手指搓了搓额头。   罗恩终于把这段对话与他们在会议上的新发现联系起来,“莫非在逃的那家伙就是用时间转换器让自己消失的?”   “听说你今天刚出差回来?”霍林沃斯说。   “是的,但是我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你的同事找到了一些手稿,其中很大部分是对时间转换器研究的记录,这些手稿已经被撕毁,他们找了法子复原,至于那些被烧成一摊灰的……据说他们的研究员还没有放弃。”   罗恩叹气,“我一点都不知道。”   这种觉悟很无奈也很现实,归根结底他级别不够。   海姆达尔问,“手稿中剩下的部分难道是关于门钥匙的?”   霍林沃斯点头,“听起来很糟糕是么,至少你表弟女儿的下落有眉目了。”   “如果逃跑的巫师与柏莎的绯闻男友相勾结,从很早以前就计划好这一切,或者起初无意识后来干脆将计就计,欺骗并利用柏莎……这就不仅仅是糟糕可以概括了。”推断线索要设想到最坏的可能。   “梅林!”罗恩摇头。   霍林沃斯说:“5号实验室今年前前后后捕捉到世界某几处时间转换器启动的痕迹,目前只能够画出大致方位,无法精确到具体地点。劳尔.卡德逃跑以后亦有类似转换器魔法启动的咒语膨胀节点,后来他们尝试通过捕捉到的痕迹破译魔法通道,追踪时间转换的秘密,听说已初见成效。”   海姆达尔当机立断,“罗恩,我可以信任你吗?”   罗恩说:“这些年我始终坚信我凭借自身努力离开英国魔法部,转入国际警察部队,其实我心里清楚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和你的帮助分不开,我想说的是你别担心,假使你打定主意要去抢古灵阁银行,我在外面给你放风。”   “抢古灵阁银行也就算了,还放风,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还想干什么!”罗恩一脸正气。“抢劫就顶天了,别的可不许干,我愿意给你放风完全看在我俩牢不可破的友情的份上才如此牺牲,你要知道大义灭亲职务至少往上升一级!”   “我好感动。”海姆达尔说完看向霍林沃斯,后者说:“我就不去犯罪现场了,我可以对外声称今天休假没上班。”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接着把他为什么给自己放假几个月的原因说了出来,最后点了中心思想:“不是我不想回来,而是回不来。”   罗恩都听傻眼了,“你是不是又和克鲁姆去看麻瓜电影玩浪漫了?”言外之意:天方夜谭。   海姆达尔回敬,“你还知道麻瓜电影,和赫敏去看过?”   “真不是说故事?”罗恩仍将信将疑。   “如果只说给你一个人听,你怀疑很正常,但你别忘了霍林沃斯法官也在这儿!”   罗恩据理力争,“霍林沃斯法官都答应帮我们隐瞒抢银行了!”   海姆达尔:“……”   “好好,我相信,我相信还不行么!”罗恩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我儿子执着于时间转换器的理由我不准备说,那是我们家的私事,”海姆达尔对霍林沃斯道。“将来他肯定还会使用,直到完成他的心愿,这一点我必须说清楚。法官阁下,我想请您替我往5号实验室带个话,我可以回去与我儿子沟通,尝试说服他协助5号实验室架构巫师转移通道监控网,因为我儿子的转换器实验还在进行,5号实验室可以派研究员跟踪。当然,协助并不是无条件的,将来监控网架构完成,国际警察部队必须保证骑士楼不在监控范围内,我要求双方立书面保密协议,另寻第三方为保密协议的有效性作保。”   罗恩感慨地向老友竖起大拇指。   海姆达尔目不转睛地看着霍林沃斯法官。   霍林沃斯双手交叠,“我是国际威森加摩的法官,不会向着国际警察部队,不过这件事必须向利兹大法官汇报。”   “这是当然。”海姆达尔点头。   霍林沃斯接着去看罗恩,后者愣了一下,说:“您为什么这么看我?我不是望风的吗?”   二、   5号实验室的科学家们是急性子,第二天就派巫师与海姆达尔进行接洽。海姆达尔提出的要求他们二话没有全答应了,跟这些搞科研的巫师沟通无需费劲唇舌绞尽脑汁,简单扼要地把各项要求按重要性罗列清楚,并阐明自己会在过程中全力配合工作就行了,搞得太复杂崇尚时间就是金加隆的科学家们容易逆反。   找来见证保密协议有效性的是5号实验室的同行2号实验室,2号实验室对保密协议的具体内容一概不知,也不用知道,2号实验室只需确保协议有效用就完成任务了。   2号实验室派来的研究员露了个脸,魔杖在密封好的保密协议上挥动几下,确认万无一失,连个音都没蹦抬脚走人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点不跟人客气。   5号研究室的主任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士,一头暗金色卷发灰扑扑的,像几个月没洗过一样,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白大褂穿在身上,转过身大褂背后的美国硬摇滚乐队枪炮与玫瑰的logo跃入眼内,海姆达尔心里滑过一个音:哇!   摇滚女士看上去不修边幅,做决定却雷厉风行,随她前来签订保密协议的加上她一共6人,听说都是实验室的骨干。她指着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短发姑娘说:“灰雀,这项研究以后你来负责,其他人有意见吗?”   另几个利索摇头。   国际警察部队旗下的实验室在职研究员只允许相互喊代号,不能用真名真姓。   摇滚女士又说:“你有意见吗?”   短发姑娘犹豫几秒,表示没有意见。   摇滚女士说很好,然后催促她快动手。   旁观的巫师有点茫然,动什么手?光天化日之下,什么意思?   短发姑娘利索地连施魔法,与她同来的研究员们中了咒语后一个个眼睛发直,有两个承受能力差的直接躺地上了。   “哎你干什么!”罗恩喝道。   短发姑娘被他凶得一脸委屈,“记忆注销我练了一晚上,虽然不太熟练,但效果真的不错。”   罗恩瞪眼,短发姑娘快哭了。   利兹大法官是旁观者中唯一没有大惊小怪的,“这是5号实验室的办事风格,谁负责谁跟进,为了最大限度达到保密要求,其他人自觉接受记忆注销魔法,从脑海中抹去这段记忆,不能有任何怨言。假如在任务进行中,任务负责者以外的人重新想起这段记忆,必须自发找到任务负责者接受第二轮记忆注销,违反者将面临实验室的惩处,听说处罚手段一般人难以想象。各实验室都设有属于自己的保密与惩戒机制,实验室以外的巫师不得干涉。”   罗恩嘟囔着走开了,短发姑娘如释重负。   短发姑娘说:“斯图鲁松法官,您什么时候回家?”   “我们刚上班。”海姆达尔回答。   “斯图鲁松,你和韦斯莱探员先回去吧,”利兹大法官很干脆。“我已经向国际警察部队申请人员调令,允许你和韦斯莱探员自由行动,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了,有任何情况立即汇报,IW将全力协助你们。”   “遵命,大法官。”   海姆达尔和罗恩分别换下制服,穿回普通的巫师袍,他们在联合会大楼前厅处分开,罗恩带着短发姑娘前往昨晚说好的集合地点,海姆达尔则去接父亲隆梅尔。   隆梅尔近年来有意减轻自己的工作压力,一部分权力分派出去后,工作量锐减,生活变得轻松惬意,不必和南来北往的陌生人故作亲热,也无需东奔西跑四海为家。他在威克多的父亲普洛夫的鼓动下尝试摸索钓鱼的乐趣,这项不需要施展手脚的活动乍看挺适合老年人,隆梅尔在烈日下晒了三个小时仍一无所获才明白过来自己还是太甜了。   普洛夫见隆梅尔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拐着弯劝他别勉强,无心之言反激起了隆梅尔的好胜心,普洛夫能做到他会做不到?斩钉截铁地宣布要坚持到底,然后在普洛夫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蒙在鼓里的卢修斯拉来一块体会“出丑”的感觉,不能光他自己圆满人生吧?结果不负隆梅尔之望,卢修斯的钓鱼处女秀比他的还要妙不可言,隆梅尔在马尔福先生风度告急地咒骂中哂然一笑。   若没有柏莎私奔这档事,卢修斯还在河边怀疑人生。   隆梅尔近段时间住在列支敦士登,在当地租了一个不大的小房子,位于视野开阔的半山腰,站在屋内透过窗子往外看,整幅画面叫人心旷神怡。   海姆达尔抵达的时候隆梅尔与镜中人的交谈已达尾声,镜子里的人道别时转向海姆达尔,【不对我说再见?】   “很快就再见了,位于同一时空,面对面。”海姆达尔向他招了下手。   镜子里的人影灭去,隆梅尔起身道,“速度比预计快。”   “不要小看巫师研究员的行动力。”海姆达尔说。“他们比我们还着急。”   “就是因为他们缺乏耐心,我们的世界才不那么无聊。”隆梅尔与海姆达尔走出屋子,关上房门。   大家在马尔福庄园内碰头。   在场的除了马尔福一家的亲友和5号实验室的研究员,还有罗恩和他的女儿萝丝,还有一位海姆达尔始料未及的不速之客——盖勒特.格林德沃!   “别激动,”威克多拉住海姆达尔的手。“他是我请来的。”   这个答案比海姆达尔看见格林德沃出现在这里更惊悚,“你偷喝了斯内普教授配置的胡话饮料?”   坐在沙发上的教授斜来一眼,海姆达尔咧嘴一笑。   老菜皮舒舒服服地坐在一把垫着厚厚软垫的扶手椅上,向海姆达尔招手。海姆达尔看了他一眼,考虑到没工夫和他扯皮,还是大步走了过去。   “真是想不到。”海姆达尔的感叹像是说给对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用魔杖对着我,一点不肯含糊,与其说和我交谈,不如说恐吓我,我不来就没命啦!”老菜皮表示自己很无奈。   海姆达尔不为所动,“得了便宜还卖乖,别废话了,你要对我说什么?”   老菜皮把如何召集圣徒及相关魔法统统透露给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记住后问道,“你不怕我反过来将你们赶尽杀绝?”   格林德沃一脸从容,“我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底牌?”   海姆达尔弯起嘴角,走向小天狼星。   西里斯说:“确定在那儿?”   “不瞒您说,没有百分百确定,发现的诸多线索全部指向那一种可能。”   “不能换个人去?为什么非得是你?”   “我有优势,我曾经去过,也认识一些人,比其他人能更快的适应下来站稳脚跟。”   “可是那里有神秘人……”伏地魔留给英国巫师的阴影时隔多年挥之不去,与他面对面战斗过的西里斯比欧洲其他国家的巫师更直观的明白他的实力绝非浪得虚名。   “国际警察部队的新发现告诉我,劳尔.卡德的手稿中有一些关于神秘人的描写,虽然是些似是而非的只言片语,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发现,或许神秘人就是他转换时间的目标之一。这条线索有利于我们尽快发现他的行踪。”   西里斯见他主意已定,愁眉不展,却也不再多言。   “您放心,威克多会和我一起行动,我们俩相互照应,我们尽可能避免与神秘人产生交集,也不会故意挑衅他的走狗。”   西里斯点点头。   德拉科非常消沉,他的情绪在这一刻降到谷底。   “别这样兄弟,”海姆达尔握拳撞了下他的肩膀。“没什么可愧疚的,我去更适合,再说很有可能扑空。”   “走丢的丫头是我的女儿。”德拉科觉得对不起表兄,让他为自己家卖命,要知道那是伏地魔和食死徒肆虐的恐怖时期,刚刚得知他的女儿可能在那里时他险些崩溃。   海姆达尔用力搂了搂一蹶不振的德拉科,“坚强点马尔福先生,我和威克多是先遣部队,说不定还需要你出场。”   德拉科马上说:“有什么不对立刻通知我们,我马上赶过去!”   耳尖的罗恩迅速响应,罗恩的女儿萝丝一边使劲点头一边踊跃举手。   “行啊,”海姆达尔环视一圈,笑嘻嘻地说:“到时大家齐心合力干翻伏地魔,人人争当救世主!”   大家不想让他失望,配合大笑,笑声整齐又刻意。   米奥尼尔和克莱尔哭丧着脸准备就绪,5号实验室的短发姑娘早已投入到忘我状态,眼中心中只剩下神奇的时间转换器。她带的所有设备在地上一字排开,转圈的轱辘,冒烟的银器,忽明忽灭的坩埚……犹如科学怪人的实验室,短发姑娘坐在仪器中间,身边铺着长长的羊皮纸,羽毛笔早已悬停就位,她手捧厚如城砖的研究资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威克多手中的时间转换器。   隆梅尔说:“早点回来。”   被时间转换器圈住的夫夫二人挥挥手,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中消失。   巫师突然消失并不是特别罕见的一幕,在场的多位女性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偌大的会客厅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心事重重。   短发姑娘猛然间大叫着一跃而起,挥舞着魔杖冲进那堆让人捉摸不透的仪器中,地上的羊皮纸传来羽毛笔急促擦刮的声音。   三、   白胡子长者不紧不慢地步入对角巷的弗洛林冷饮店,驻足观望片刻后起步走向角落的桌子并坐下,桌对面的巫师放下竖起的报纸,对长者微微一笑,“今天的草莓非常新鲜,来个草莓圣代怎么样?”   长者略沉吟,抬眼道,“谢谢,综合口味,应有尽有。”   冷饮上桌后,率先说话的年轻巫师伸出右手,“我是戴瑞克.肯尼。”   长者握住他的右手,“阿不思.邓布利多。”   “我很荣幸,邓布利多教授。”   教授拿起勺子,“我们还没开始。”   “和传说中的邓布利多教授只隔着一张桌子就够我回去炫耀一阵了。”   “我知道你,”邓布利多慢吞吞的吃圣代。“你曾一度让我感到头疼。”   肯尼推开报纸,“把蒙顿格斯.弗莱奇招揽至麾下,总会有不想面对的事接踵而至,别致的体验,不是吗?”   “亚瑟对你很有好感。”   “这一点我和亚瑟感觉一致。”   “哈利拒绝谈论你。”   “你们应该学会尊重他的想法,毕竟他是全英国硕果仅存的希望。”   “你和亚瑟描述的不一样,他口中的肯尼乐观随和、敢于担当,并不尖锐。”   “请原谅,”肯尼微笑。“我是来争取职位的,尖锐可以显得我精明一些,与亚瑟是朋友之间的相处,面对不同的对象当然要拿出不同的精神面貌。”   邓布利多拿起手绢缓缓拭嘴,“斯图鲁松主席通过一些渠道向我推荐你,他说你身负特殊任务,需要一份经得起推敲的工作为掩护。”   “是的。”   “我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肯尼摊手,“可是您今天坐在这里了,”说着看了下面前干干净净的玻璃杯,“您是用嘴巴吃的?不是什么障眼魔法吧?”   邓布利多笑了起来,“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已经确定了,我很遗憾。”   “所以您特意过来亲口拒绝我?”   “我想见见你。”   “希望没有让您留下阴影。”   “应该是超出想象。”   “谢谢,我就当成赞美了,”肯尼说,“也许我和斯图鲁松主席之间的沟通过于仓促不够完善,我是来应聘霍格沃茨的老师,但不是黑魔法防御术。”   邓布利多眯了下眼睛。   “我听说麻瓜研究这门课要另聘老师?原本的教授因种种原因可能要提前退休?”   邓布利多四平八稳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肯尼身体前倾,“您看我怎么样?”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   肯尼又道,“我们的追求不矛盾,您的敌人同样是我的敌人,如果您愿意行个方便,我愿意拿出我的诚意作为交换。”   “你的诚意?”   “在英国还能有什么,哈利波特。”   邓布利多教授敲了敲桌面,“你的任务是什么方便透露吗?”   “抓一个逃犯,找回一个姑娘,可以透露的是那个逃犯很有可能是神秘人的崇拜者。”   邓布利多沉默数秒,伸出右手,“欢迎你加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肯尼教授。”   肯尼握住他的右手,“我的荣幸。还有件事,”肯尼指向邻桌,“那是我的伴侣兼搭档,他和我一起入校,您不介意吧?作为交换,他可以免费担当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队的顾问老师。”   邓布利多向所指方向看去,看见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肯尼说:“有他在波特的安全更有保障,接下来的学年霍格沃茨有一场硬仗要打不是吗?我的搭档身价很高,一般的魔法学校可聘不起,我不是开玩笑。”   邓布利多教授有没有认为他在开玩笑,恐怕只有教授本人知道。   总而言之,秘密协议达成了。   邓布利多离去后,肯尼与他的搭档爱人相携离开冷饮店,混入对角巷熙熙攘攘的客流中。   肯尼也就是海姆达尔感慨道,“时间转换器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不但转换了空间,时间也一定程度实现了倒流。”海姆达尔的世界他儿媳妇经历了从怀孕到生子全过程,他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正吊在暑假末梢,轰轰烈烈又提心吊胆的世界杯决赛过去没多久。   威克多说:“现在的时间节点对我们有利,神秘人的势力还在被遏制阶段,今年是个非常重要的关键点,你还记得吗?”   “对,记得,三强争霸赛,包括最后的迷宫PK。”   威克多无视周围人神情各异的打量,肆无忌惮地搭着他的肩亲吻他的嘴唇,“回去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吧,肯尼教授。”   “听你的,搭档。” 第77章 踩错点   一、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新学年迎新会如期举行,教师们通常会在学生进入礼堂前就坐等待,今年的三强争霸赛还没正式宣布就在老师中间提前预热了。格兰芬多、赫奇帕奇还有拉文克劳三家学院院长凑在一处絮絮叨叨,表情透着难以克制的兴奋,斯莱特林院长漠然地坐在空荡荡的长桌边,对同事们的七嘴八舌提不起半点兴趣。   接替前任麻瓜研究课老师的新面孔戴瑞克.肯尼同样被三强争霸赛的光辉掩盖,与魁地奇比赛指导老师佩特.鲁米利亚坐在一起不时低声交谈。一年级飞行课教授霍琦夫人情不自禁往他们那儿瞥上两眼。霍琦夫人除了飞行课以外还是霍格沃茨魁地奇比赛的裁判,校长邓布利多教授突然宣布新增加的教师职务与霍琦夫人部分工作内容相重合,之前没有收到丝毫消息的霍琦夫人一时难以释怀。   坐在长桌不起眼的末端位置的海姆达尔和威克多闲扯了几句,高耸明亮的大礼堂把他俩的记忆瞬间拉回到当初。那时候他们作为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代表来霍格沃茨参加比赛增进友谊,今天却以霍格沃茨教师的身份从旁观者的角度重温这场欧洲魔法学校间的盛事。   “鲁米利亚教授,这么一想我们真的年纪不小啦~”海姆达尔调侃。   鲁米利亚是威克多母亲安娜的娘家姓,斯图鲁松主席给威克多制造假户口的时候威克多顺口伪造了这个名字。海姆达尔起初总叫错,经过几天培训,现在报起假名信手拈来。   顶着一张偏丑路人甲面容的老爷握住海姆达尔的手:“一起年轻一起老。”   在弥漫着青春气息的场所内待时间长了,稳重的斯图鲁松法官总被年轻时的冲动回光返照,他迅速在老爷的手上落下一吻,接着又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结束冲动的海姆达尔与隔着几个座位的斯莱特林院长的视线不期而遇,斯内普教授没有任何大惊小怪的表现,冷冷转开目光,教授的内心是否像表现得那么四平八稳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个世界的斯内普教授比我亲爱的教父西弗勒斯还要不友好。”   威克多说;“说明他比西弗勒斯的故事更多。”   相当含蓄的说法,海姆达尔明白言下之意。这个世界没有艾薇.马尔福,不知道是否还会有别的姑娘或男孩顶替艾薇成为斯内普教授的知己,如果没有那就太令人遗憾了。   邓布利多教授步入大礼堂,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围在一起的教师立即结束交谈,回到各自座位。赫奇帕奇学院院长斯普劳特教授坐得离威克多较近,她坐下时长袍腾起一层土灰,她哦的短促叫了一下,挥动右手拍到布满泥点子的袍子,带起又一层土灰,威克多用魔杖解决了这个小插曲,斯普劳特教授重新就坐时她的长袍看上去干净了很多。   斯普劳特教授连忙向左邻右舍致歉,同事们对她朴实的生活方式习以为常,没谁故意唱反调;教授转向威克多送上感激的话语。   威克多小声说:“听说您培育出一种叫喇叭水仙的魔法植物?”   斯普劳特教授点头。   “能分一株给我吗?”威克多诚意满满。“我用别的魔法植物与您交换。”   “我送一盆给您,”斯普劳特教授豪爽地说。“别的稀罕东西我没有,魔法植物要多少有多少。”   威克多见好几双视线转过来,放弃与斯普劳特教授客套,笑着道谢。   海姆达尔也跟着道谢。   斯普劳特教授笑吟吟地坐直,虽然不明白肯尼教授为什么感谢她,新来的两位教授都很和气还是很令人振奋的。斯普劳特教授整日钻研泥土植物,身上的巫师袍永远脏兮兮的还打满补丁,她没有漂亮的脸蛋和苗条的身段,所以在学校以外并不受欢迎。她这一生见多了不友好,但凡别人对她抱有善意,她就会感到快乐和满足。   真心喜欢与花草为伍的人大多有一副柔软的心肠。   海姆达尔故意扬起一边眉毛:“喇叭水仙?”   老爷一本正经地说:“我们的定情植物,我不可能忘记。”   海姆达尔微笑。   邓布利多教授对学校管理员费尔奇先生点头示意,礼堂大门无声开启,四所学院的学生排队鱼贯而入。礼堂因未来主人翁们的加入瞬间热火朝天,海姆达尔从教师长桌看出去,别有一番新奇滋味。   格兰芬多长桌边,东张西望的罗恩突然定格。   赫敏看他一脸惊愕的表情,不解道,“你发现了什么?”   哈利则有些心不在焉。   “真是活见鬼,”罗恩小小指了下教师长桌方向。“正和平斯夫人说话的是肯尼吗?”   哈利像被点穴了一样怔住。   “哪个肯尼?”赫敏张望。   “戴瑞克.肯尼,你不记得了?魁地奇世界杯决赛?”罗恩说。“爸爸很久没在家里提过他了,想不到他来霍格沃茨了!”   西莫.斐尼甘操着他那口音浓重的英语问,“你们认识肯尼教授?”   默不作声的哈利突然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格兰杰小姐敏锐地看了哈利一眼。   “我妈妈打听到的,她说新学年霍格沃茨会来几位新教授。”   “几位?”罗恩重复。   “别忘了黑魔法防御术。”赫敏提醒。   “肯尼是我们的新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随后罗恩又感觉没必要小题大做。“喔对了他很厉害。”   斐尼甘否定罗恩的假设。   罗恩正要再度发问,邓布利多教授走至讲台后方,宣告迎新会正式开始。   开场白总归千篇一律,好在精明的校长不是老糊涂,简单扼要地总结上学年及展望新学年后,他首先向全校师生介绍调整过后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新教师班底,忽略那些数年如一日的老面孔,列在名单上第一位的是新的麻瓜研究课老师戴瑞克.肯尼。   肯尼教授在长桌后起身,举手向学生们打招呼。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格兰芬多长桌,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   台下四张长桌不约而同响起女孩儿们的窃窃私语:他真英俊!   男孩们则相互打探新教授的底细。   罗恩向小伙伴们使眼色:瞧,果然是老朋友肯尼。   哈利超出寻常的沉默引起赫敏的一再注意。   邓布利多教授随后介绍专门为魁地奇运动增设的顾问老师佩特.鲁米利亚,女孩们十分淡定,这位教授平淡的让人提不起八卦的欲望。不过学生们更多的是对这位顾问老师的质疑,毕竟在霍格沃茨说到魁地奇,除了四支分属于四家学院的代表队外,学生们认同的顾问老师是霍琦夫人,尽管霍琦夫人严格说来是裁判。   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队采用口口相传的教学方式,也就是高年级启蒙低年级,低年级通过不断练习融会贯通直到技术脱颖而出,被队长选为正式队员代表本学院出赛争夺学院杯,而骑扫帚飞行的方法一年级时在霍琦夫人的课上就完成了。   飞天扫帚骑不好的学生入不了队长们的法眼,自然拿不到加入本学院魁地奇队的机会。   像哈利那样出色到新鲜入学就被麦格教授相中推荐入队的学生实乃凤毛麟角,他当选找球手如同他的救世主身份一样得天独厚。   威克多第一时间察觉到学生们对他的不信赖,他镇定自若起身稍稍点头,目光淡然地坐了回去。那些对他发出强烈质疑信号的学生一阵失落,人家教授压根不把他们的幼稚动作放在眼里。作为独领风骚十余载的世界第一找球手,那个世界到处流传着他的神话,何必与这个世界不懂事的小孩子斤斤计较。   名单上的最后一位是新走马上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近几年一学年换一位,岗位流动性极大。对不了解傲罗的学生来说把辉煌战绩镌刻在脸上的阿拉斯托.穆迪拥有一张令人生畏的面孔,对于肯尼教授和鲁米利亚教授来说,无论哪个“他”都不是第一次接触,当然,认识过程发生在那个世界。   重头戏总是要留到最后,当邓布利多教授用一种故意制造紧张气氛的慎重口吻宣布三强争霸赛将在霍格沃茨重燃战火之时,伴随满室哗然,台上长桌后的海姆达尔露出兴味的笑容,自己当年的反应也这么有趣吗?   二、   鲁米利亚教授和肯尼教授入职前住在霍格莫德村,开学以后在霍格沃茨的住房问题一直没能解决,主要是俩教授对学校安排的房间不太满意。   得到斯普劳特教授的邀请在温室里挑选装饰房间的花花草草时,肯尼和斯普劳特教授闲扯,“我们俩不想让邓布利多教授为难,但是家养小精灵给我们准备的房间并不舒适,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识好歹,我在这里工作,既然有机会争取一个更好的居住环境为什么白白放过?”   斯普劳特教授跟在鲁米利亚教授身后转了一会儿,后来觉得和肯尼教授聊天的吸引力更大,干脆和肯尼教授站到一旁说话去了。   “我们的管理员对您颇有微词,”斯普劳特教授把打满补丁的帽子摘下来拍拍灰,捋捋乱蓬蓬的头发再重新把帽子戴上。“他跟您跑遍了城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说您比闹脾气的洛丽丝夫人还难伺候。”   洛丽丝夫人是管理员费尔奇饲养的宠物猫,身上的肉比皮毛还单薄,总能抓住几个自以为行动计划天衣无缝的违反校规的学生,对于洛丽丝夫人的主人来说它是非常可靠的伙伴,对于学生来说恰恰相反。   “城堡里的幽灵透露的风声吧?”肯尼抿嘴一笑。   斯普劳特教授和他交换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没有上上下下的跑,里里外外更谈不上了,”肯尼不怎么在意管理员的评价。“我决定效仿海格,向校长先生申请在城堡外搭一座小房子,邓布利多教授给我圈了几块地方,让我选一处心仪的,您看我可以把屋子建在温室附近么,挨着那片菜地?”他转身指向玻璃墙外的空地。   “只要邓布利多教授许可,我没有意见。”斯普劳特教授十分爽利。   某天来上药草学的一年级发现菜地边盖起了一座小房子,大半截白色的桶形墙面,托着小半截巫师帐篷为顶,整个房子看上去像一座圆鼓鼓的迷你灯塔。帐篷布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卡通小怪兽,帐篷顶上插着一面客迈拉小旗。小屋的白色墙壁上开着两个圆形的木窗,一有人靠近窗台上的喇叭水仙就哇啦哇啦的叫,如果没有课,肯尼教授会出现在窗台边和你打招呼。   被小房子的可爱造型勾搭上的小萝莉们偶尔会被整理菜地的教授邀请进去喝茶,受到邀请的学生都会带着鲁米利亚教授烘烤的点心回到公共休息室,这些点心受到热爱甜食的孩子的追捧。   学生们一来二去都知道了这是肯尼教授和鲁米利亚教授的宿舍,他们给小房子起了个名字——灯罩小屋。   海姆达尔负责的麻瓜研究课是选修课,通常只有对麻瓜感兴趣的学生才会选择进修,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已经确定将来的工作与麻瓜有关的高年级临时抱佛脚,但不管哪种可能,这门课都是霍格沃茨课时最少,选修学生也最少的,没有之一。   所以他有大把时间瞎折腾和等消息。   这天他在菜地边上晾晒药食两用的芳香植物,一只俗称“大猫王”的雕鸮扑棱着翅膀落在小屋的帐篷顶上,还不时振翅叫唤两下,心里别提多美了。海姆达尔一见又是它就头疼,这只雕鸮是他们与斯图鲁松主席联系的信使之一,大猫王不是唯一的信使,却是最有特色的一个。   别看人家号称有69厘米左右的硕大体型,其实是个姑娘,还是个喜欢花里胡哨的女汉子。大猫王第一次来送信就被灯罩小屋的房顶迷住了,海姆达尔不想对它动粗,用死耗子勾引了半天,大猫王才依依不舍地重拾本职工作。为此他在回信中委婉提示斯图鲁松主席请换个沉稳点的快递员,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举着死耗子对峙半天,大猫王很有原则地霸占帐篷不肯挪地方。   “那只猫头鹰怎么了?”   海姆达尔回头,哈利和他的小伙伴在菜地的另一边看来。   “她不肯下来,”海姆达尔挥动魔杖,被魔法提溜起来的耗子落回带盖的罐子里。   “她为什么不肯下来?”罗恩举头张望。   “她爱上小屋的帐篷了。”海姆达尔转向哈利,“你的别扭闹完了,波特先生?”   哈利放松的表情转眼绷了起来,“我没有闹别扭,教授。”   海姆达尔对赫敏和搞不清状况的罗恩说:“这就是青春。”   赫敏干笑。   罗恩依旧懵懵懂懂。   “你骗了我!”哈利羞恼控诉。   “给我定罪之前不先听听我陈述么,请准许我为自己辩护,波特法官。”   哈利的神情放松下来,煞有介事地点头,“可以。”   “你们有时间吗?”海姆达尔说。“如果暂时没事,进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灯罩小屋分上下两层,底层是厨房连着起居室,卧室被布置在二楼。他们在壁炉前的桌旁坐下,桌下铺着粗糙的手织地毯,高高低低的纹理配着满屋子模样简陋的家具,透出几分原始的别样趣味。二位教授在软装潢上动了脑子,总体布置舒适喜人。   赫敏和罗恩走的时候带走了两包蜂蜜黑麦饼干,海姆达尔告诉他们搭配黄油啤酒风味更佳。   哈利晚饭时间出现在大礼堂,从他轻快的神情和偶尔蹦一两句俏皮话可以看出他已经放下了心事。   赫敏和罗恩对他突然间变得落落寡欢的原因都感到束手无策,这会儿更不知道从何问起。哈利坚定地摆出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俩小伙伴只能打消了追根究底的念头。   “赫敏,你选修了这学期的麻瓜研究是吗?”哈利问。   “是的,”赫敏说。“这门课学起来很轻松,考试满分通过没什么问题。”   “我也选修了,明天一起去上课。”哈利兴致勃勃。   “你们都选修了麻瓜研究?!”罗恩茫然。“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问。”赫敏说。“你对主修课都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和你一块参考选修课上什么。”   罗恩无言以对,太过分了,学渣也是有尊严的!   三、   海姆达尔参照历年考题备课,越深入越觉得这门课教起来不如想象的容易。尽管考卷上的问题在任何一个非巫师的普通人眼中说它们是问题都侮辱了“问题”这个词,但这是巫师世界的常规现象,巫师们对麻瓜世界一无所知,好比让中国人教外国人认识中国,或者换个角度,让英国人教中国人了解英吉利,从头学起的难处可想而知。   这里面还有个接受度的问题。   只是应付考试他可以照本宣科,对老师来说那真是再轻松不过了;如果希望学生了解更多,授课多些灵活延展,开拓学生的思路,那就没底了。有些学生选修麻瓜研究不是出于自身喜欢,而是为了将来的生计,面对这样的学生你和他“谈心”人家未必领情。   在海姆达尔拿不定主意,琢磨是不是在课堂上选个课代表时,克鲁姆老爷被一群咄咄逼人的魁地奇男孩当面挑衅。因为三强争霸赛的举办,本学年霍格沃茨取消了学院杯争夺战,血气方刚的魁地奇爱好者没了在场上明目张胆找其他学院晦气的官方机会,于是把矛头指向新到任的魁地奇顾问老师,说白了换个方式刷存在感出风头。   带头挑衅的多是斯莱特林学院的孩子,为首的是斯莱特林学院魁地奇队的队长,威克多发现德拉科.马尔福混在挑战队伍中张头探脑。   另外三个学院的魁地奇队长冷静地作壁上观,他们对这位看似平平的新教授也好奇,对邓布利多教授的突然决定也有些怀疑,但他们不会像斯莱特林那样明晃晃的暴露不友好,毕竟对方是一位过了明路的授课老师,而斯莱特林的学生对邓布利多决定的服从通常是打引号的。   坐在魁地奇场边观众席上的威克多对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长说:“我不和小孩子斗气,胜之不武。”   “您故意拿话堵我们?”威克多的轻描淡写让队长很不高兴。   “我是顾问教授,任务是来指导霍格沃茨的学生打魁地奇,不是在场上把学生当魁地奇打。”   闷笑声从其他学院的围观党中传出,斯莱特林的队长恼怒地扫去一眼,笑声减少,但没有消失。   队长咬牙道:“您不拿出点真凭实据,如何让我们心服口服?“   “邓布利多教授知道我的真凭实据就可以了,我不从你那里拿薪水,你们也不用强迫自己对我心服口服,因为这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你不来找我、我不指导,很简单。”   喜欢通过魁地奇比赛挥洒热情、释放性情中粗暴一面的巫师大多崇尚武力解决问题,斯莱特林的这个队长被老爷的坦率直白刺激得大脑充血,忘了他正和什么人说话,哐哐哐压上前去,给他压阵的学生没来得及拉住他大惊失色。   克鲁姆老爷不和学生一般见识,但不会坐以待毙,他站了起来,逆光直视对方。斯莱特林的队长被老爷的气势震慑得戛然止步,一想到被这么多学生围观,偏偏脚下中了石化咒似的不敢动弹,脸色变了又变,跟调色盘一样。   “仔细想想你说的不无道理。”老爷的话让进退两难的对方愣住了。   老爷接着说:“我是顾问老师,相当于教练,教练不用上场比赛,所以我们可以来一场非正式比赛。”   队长眼睛一亮,“魁地奇比赛?”   “你可以带着你的队伍,我组建一支我的队伍,磨合一段时间后选个时间打一场。”   “好!就这么说定了!”斯莱特林的队长迫不及待敲定。   “没说定,”威克多在对方又一次变脸时续道,“这件事必须经过邓布利多教授同意,你别忘了这个学年霍格沃茨并不清闲。”   “没问题。”队长转身对斯莱特林们说。“我们去找斯内普教授。”一窝蜂你追我赶麻利地跑了。   “小孩子真好糊弄。”鲁米利亚教授悠闲地双手插袋。   围观的学生们默然:不要把我们当空气啊教授! 第78章 踩错点   一、   开学没几天斯莱特林学院就带头打响了第一炮,如同麻瓜明星通过语出惊人提升存在感,三强争霸赛另两家代表队还没抵达英吉利,霍格沃茨全体学生仿佛已经看见本学年高潮迭起的未来   邓布利多教授还没有就学生公然挑衅老师的行为发出声音,说实在的霍格沃茨的孩子们已经不在乎校长先生的看法了,他们的争论焦点全部集中在鲁米利亚教授能组出什么样的魁地奇队应战。   斯莱特林学院的魁地奇队风头强劲毋庸置疑,尽管另外三个学院的魁地奇队长拒绝替蛇院炒作,可历年来的学院杯的实际成绩不会因他们的抵触而改变。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风格是野蛮和功利交融怒放的代表,他们的眼中只有“胜利”,为了冠军可以无视一切。所以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长光天化日之下率队挑战霍格沃茨新教授鲁米利亚先生的传言一经流出,惊讶有之,失笑有之,鄙夷有之,唯独没有人奇怪斯莱特林脑洞太大,成天自我标榜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徒子徒孙,他们什么事干不出?   这么大好的年份不弄点响出来就不是斯莱特林了,其他学院免不了肚里腹诽,嗤之以鼻中可能还带点他们自己没发现的欣羡。   谁不想出风头,有时无关能不能,而是敢不敢。   争论两日后大家把注意力从斯莱特林头上移开,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除了新入学的一年级尚保持点新鲜度,开学以后就无所事事的鲁米利亚教授那儿才有好戏看。   威克多这个顾问老师整天在学校里瞎转悠,他不怎么进城堡,肯尼教授有课的时候他就戴着一顶与巫师袍格格不入的牛仔帽到温室或禁林外溜达,外出上保护神奇生物课的学生有时看见他和海格进出禁林。有一回在一年级新生的飞行课上,霍琦夫人临下课前腾出时间给鲁米利亚教授普及魁地奇知识,这堂课打破了二位教授不和的风言风语,还让鲁米利亚教授收获了几个小粉丝。   “骑在扫帚上的教授帅呆了!”一年级卖力向师兄师姐们安利鲁米利亚教授的帚上英姿。   大家惊奇地发现这位没有实际教学内容的老师早已融入了霍格沃茨。   这次的魁地奇挑战一年级们明确表示支持鲁米利亚教授,对骑扫帚飞行自信满满的孩子纷纷毛遂自荐,希望加入教授的队伍助其一臂之力。问题是骑飞天扫帚只是魁地奇比赛的基础,好比公路自行车锦标赛的前提是会骑自行车,比赛中飞天扫帚的作用是把选手带向空中,它是推动比赛胜负的关键,但不是决定成败的唯一要素。   一年级的孩子们比威克多还着急,没课的时候就围着他叽叽喳喳,用他们从师兄师姐处打听到的一手消息出谋划策,其他年级的学生心里直嘀咕:莫非鲁米利亚教授给他们灌了紊乱大脑思考的奇特药水?   威克多耐心安抚心急火燎的一年级,“我们约定了比赛,但没有定下具体时间,现在还不着急组队,看邓布利多教授怎么说,说不定根本赛不起来。”   一年级们听了既安心又失望。   整个学校被师与生的魁地奇比赛强势席卷,自带话题度的三强争霸赛无奈退一射之地的时候,海姆达尔迎来了人生中第一堂麻瓜研究课。   开庭审理前法官是要提前到的,越重大的案情越不能马虎,他没有压着时间点入场的习惯,然后就被与他一样提前进教室的学生用魁地奇话题包围。   话题是哈利.波特带头刷的,波特少年没想引起其他学生的围观,他和赫敏到教室以后就围到海姆达尔身边说这件事。波特少年明确表示只要肯尼教授需要,他愿意加入鲁米利亚教授的队伍尽一份绵薄之力。   “我是格兰芬多的找球手,一年级的时候就入选魁地奇队了。”哈利认真的说。   赫敏心里偷笑,鲜少见到哈利炫耀,还那么正经八百。   海姆达尔感谢他的好意,“谢谢你波特先生,我会转达给鲁米利亚教授,不过能不能入选不由我说了算,在魁地奇这事上,鲁米利亚教授拥有绝对发言权,他的个人实力完全对得起他的高标准。”他看了眼不以为然的赫敏,“你们现在不理解,将来会知道我没有夸大其词。”   赫敏脸颊飞红。   海姆达尔爷爷想到心头肉小艾薇,几天不见怪想的,现在这个点应该还在吃了睡睡了吃……海姆达尔爷爷一时间遐想到不能自拔。   直到被哈利的呼喊叫醒。   回过神来一看,闪神数秒就被包围了,讲台前站满了目光闪闪欲言又止的学生。   他们对新教授不了解,但看哈利、赫敏与他相处没摆架子,便壮起胆子刷热门话题,被海姆达尔一句“看邓布利多教授怎么说”杜绝了挖掘可能,接着他板起脸告诉他们上课时间到了,再不回座位就扣分。   这招在学校屡试不爽,学生们遗憾地散开归位。   第一堂上得很是乏味,海姆达尔没搞花样,首先宣布了课堂纪律,然后照着往年的试题刷学生对麻瓜世界的了解度,除了赫敏的全对和哈利的及格线以上——波特少年在麻瓜世界见识不够丰富,其余孩子一塌糊涂。普遍根据题目望文生义,得出的答案风马牛不相及。因为选修的学生不多,肯尼教授当着他们的面批改卷子,被纠正答案的孩子大多能快速收拾好情绪,这归功于其他科目的千锤百炼,尤其是令人生畏的魔药学。   科普了正确答案后,肯尼教授宽慰几个面皮薄的年轻孩子无需羞耻,这门课的诞生原因就在于他们的无知,换个角度思考,麻瓜对魔法世界还不是一样陌生?   一名清瘦的斯莱特林的学生突然道,“据我所知麻瓜无法接受另一个与他们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他们把巫师视为异端,历史上举行过无数次焚烧女巫的宗教活动。麻瓜对我们并不友好。”   原本还算轻松的课堂氛围因为这个孩子的“破坏”陡然一变,学生们不由自主地看那个抱胸昂头的斯莱特林。他孤零零地坐在后排,似乎很享受这种安宁。   “斯莱特林怎么会选修麻瓜研究?”赫敏大惑不解,他们不是明目张胆诅咒这门课被取缔么,还说霍格沃茨开设这门课是对高贵的斯莱特林的侮辱。   哈利说:“就像你对纯血统论不以为然,但还是会在图书馆阅读吹捧纯血统的书籍。”   “谢谢你的见解,”赫敏悄悄翻白眼。“我读那些著作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值得吹捧!”   哈利嘟囔,“那个斯莱特林八成也是这目的,方便以后更合理地抹黑麻瓜?”   赫敏不快地说:“别把我的做法和他的相提并论,我从没想过抹黑纯血统!”   哈利给她一个安抚的歉意眼神。   赫敏哼了一声。   讲台后的肯尼教授看着斯莱特林,“他们的不友好源于对未知的恐惧,诺特先生从不害怕吗?”   “我不怕麻瓜。”诺特抬抬下巴。   “与麻瓜没有接触当然谈不上害怕,无知者无畏。”   诺特兔子似的脸一挂,“教授是要站在麻瓜那一方与巫师世界作对吗?”   “请注意您的措辞诺特先生,”肯尼教授心平气和地说。“一个人如何能代表一个世界?”   诺特还要据理力争,肯尼教授一伸手,“忘了我刚才宣布的课堂纪律了?您没有举手就突兀发问,我不是关乎升级的主修课教授,但还是请您给予选修课教授应有的尊重。斯莱特林扣5分。”   西奥多.诺特脸红脖子粗,想要咆哮偏又不能肆意发泄。   肯尼教授微微一笑,没错,他幼稚滴幸灾乐祸了。   下课后,肯尼叫住了脚步匆匆的诺特,邀请他到灯罩小屋做客。   看得出诺特不想答应,皮肤上一根根青筋外凸更清晰,对着眼含真挚的肯尼教授,想到家里调查的消息说戴瑞克.肯尼不是英国巫师,但他是货真价实的纯血统,正因为有这份认知,出于好奇他鬼使神差选修了麻瓜研究课。   萨拉查在上,斯莱特林的同学对他的选修课表表示了一定程度的错愕和关注,大家都说他疯了,西奥多.诺特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斯莱特林。   第一堂麻瓜研究课结束后,诺特心里萌生相同的自问。   经过数日观察,海姆达尔发现这个西奥多.诺特是斯莱特林学院中罕见没有拍德拉科.马尔福马屁仍然与其相处融洽的同级生。他向其他教授打听诺特的成绩,成绩单漂亮得让人印象深刻,他有头脑,会思考,很聪明。   看似不起眼却又不可忽视,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父亲是食死徒。   面对肯尼教授的热情,诺特敷衍脱身,本以为成年人碍于面子这事不了了之,天真的诺特少年很快被现实甩了一巴掌,他的业余时间遭到肯尼教授的强行刷屏。吃饭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对桌,故作可爱地托下巴祝福他好胃口,那顿饭后诺特少年跑去了校医院寻求帮助。不但如此,路上偶遇率逐日提升,斯莱特林的同学看他的眼神透出诡异,诺特少年不停换道兜圈,怎么都躲不开热情洋溢的肯尼。在图书管查阅书籍,书本一离开架子,隔着架子空隙与对面的肯尼教授四目相对……   日复一日的刷屏,肯尼教授的笑容终于成功让诺特没来由冒冷汗。   不出一周,本就清瘦诺特少年憔悴得骨瘦如柴。   这天在麻瓜研究课上被肯尼教授点名提问,诺特少年崩溃大哭,肯尼教授在学生们的注视中走下讲台,掏出手绢给诺特擦脸。   诺特一边呜呜抽泣一边咆哮,“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么!”不就是企图用麻瓜给他洗脑么,来就来,谁怕谁!   当天下午结束全部课程的诺特一脸茫然地站在菜地边,头上戴着防护头套,身上绑着防护皮甲,手中提着一把横扫扫帚,身边是格兰芬多的多动症双胞胎。   诺特少年看看身上的陌生装束,不、不是麻瓜洗脑?   海姆达尔见他神游的厉害,对他说:“我问过霍琦夫人你的飞行课成绩,她的评价非常高。我还打听到你曾经参与选拔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临场成绩十分理想,但不知为何中途退出。”   诺特沉默片刻,“当不了找球手,别的位置发挥再理想对我来说都是安慰奖。”   韦斯莱双胞胎听了相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今天给你个机会让你当一回守门员。”海姆达尔说。“今天以后你将摆脱我的纠缠,我说到做到,我好歹是霍格沃茨的教授,这点信用还是具备的。”   诺特扬扬眉毛,同意了。   鲁米利亚教授的队伍今天要搞一次初建对抗赛试试水平的消息传到蛇院,斯莱特林们瞠目结舌。队伍组建完了?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说等校长回应吗?   鲁米利亚教授大大滴坏,蛇院孩子们深感智商被羞辱。   斯莱特林们奔走相告,呼啦啦的往球场聚拢过去。   霍格沃茨魁地奇球场边挤满了人,气氛之热烈不下于正式学院杯比赛。场上已经打开了,为了便于区分,鲁米利亚队全体穿着海蓝与银白交错的马甲,挑战方由赫奇帕奇魁地奇队挑大梁。   挤在人群里张望的马尔福少爷很快在场上飞来飞去的帚影中捕捉到哈利.波特的身影,心想着就知道他会去拍马屁,接着察觉到身披银蓝马甲的波特手里抱着鬼飞球——疤头竟然不是找球手?!   其他学生与他一样惊讶,波特这样一年级就入队的找球手居然被下放到追球手的位置,鲁米利亚队的找球手是什么来头?   这场比赛担任找球手任务的是鲁米利亚教授。   大家还注意到麻瓜研究课的肯尼教授追着游走球挥舞球棒,韦斯莱双胞胎被拆散,一个留在击球手岗位上,另一个被撸到了追球手位置挑战自我。   斯莱特林中传出一声难听的咒骂,魁地奇队长指着鲁米利亚队球门前不爽地说:“诺特在干什么!”   大家后知后觉发现给鲁米利亚队守球门的竟然是他们斯莱特林的西奥多.诺特?!   斯莱特林的好事之徒为队长科普,“肯尼教授可喜欢诺特了,平时在校园里频频主动和诺特打招呼,诺特不搭理他,他也不在意。”   斯莱特林的队长不开心了,看诺特的批判眼神跟看通敌叛国的细作没什么分别,立马就一锤定音上纲上线了。   这场对抗赛谈不上多精彩,有点见识的看得出实际是考验队伍合作能力的热身赛,赫奇帕奇的魁地奇队没出全力,整场比赛没有一丁点火气,跟接球游戏似的稀松平常,看得人生不起半点激情,好多学生没等赛完就走了,斯莱特林中不懂装懂的则开始为鲁米利亚队的不堪一击欢欣鼓舞。   最后赫奇帕奇的找球手塞德里克抓住了金色飞贼,友情帮忙的霍琦夫人吹响了终场哨声,宣布赫奇帕奇胜利。   塞德里克非但没有流露出喜悦,脸上还满是困惑,他追上鲁米利亚教授,“您为什么停手?”   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鲁米利亚教授没有突然减速,轮不到他抓金色飞贼。塞德里克有种强烈的预感,鲁米利亚教授没有尽全力,甚至是没有尽力,全程站在第三方的角度观察场上的每一个球员,如果鲁米利亚教授竭力争取,手抓飞贼如探囊取物……塞德里克光想象一下就感到挫败。   “你很优秀。”鲁米利亚说完这句大步走向正和一脸生无可恋的诺特少年说话的肯尼教授。   二、   斯莱特林的西奥多.诺特没有朋友,像狼一样独来独往,他乐于自扫门前雪,但绝不包括被排挤。对于聪明人来说,主动权应时刻掌握在自己手中,被动面对不尽如人意的现实即是一种失败,尽管被排挤前和被排挤后的生活目前来看区别不大。分别在于以前他说话能听到回声,如今在公共休息室内装狼人仰天咆哮不见得有人搭理。   那天从球场上下来后诺特就有所觉悟,报复来得又快又急,当诺特又一次出言相询无果后,他拿起书本钻出了公共休息室。   在外面与德拉科.马尔福迎头遇上。   他们相互打量了一眼,诺特入学之初就没把跪舔马尔福当做行动纲领,这会儿更不会因为学院幼稚的排挤而病急乱投医,他不认为马尔福能帮助他扭转局势,先不说马尔福有没有这个善意,但这位少爷欺软怕硬的性格就不是靠得住的。   德拉科对默然擦肩而过的诺特露出假笑:“西奥多小可怜又去对肯尼教授摇尾乞怜?”   他身后的俩大块头跟班同样笑得缺乏善意。   诺特本不想和马尔福少爷多言,在冷暴力的环境里待时间长了总要设法给自己找个出气口,不然准得变态。马尔福少爷正好自作自受撞在“西奥多小可怜”的魔杖上。   诺特返还他一个皮笑肉不笑,“至少肯尼教授乐意受我奉承,好过有人想奉承偏偏拉不下脸,整天盯着别人眼红。”   马尔福少爷恼羞成怒,诺特没给他爆发机会,麻利地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咆哮声,诺特不怎么漂亮的脸蛋上扬起舒心又得意的笑容。   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到来的前一天傍晚,诺特像往常那样离开城堡步行到温室边的菜地。灯罩小屋旁又搭建起了一顶画着客迈拉图案的巫师帐篷,入口挂着战术分析室牌子。帐篷上的金色客迈拉将作为鲁米利亚队的队标,在比赛那天占领一半的赛场,与斯莱特林分庭抗礼。   作为地道的斯莱特林的诺特看这面旗子不太顺心,既然决定加入鲁米利亚队争取胜利,那只有暂且放下成见,与队里的其他人同心协力。诺特想的十分清楚,他都被同学院的学生视为叛徒,合伙孤立他,他头上的帽子一顶也是戴两顶也不觉得累,他都这么倒霉了,干脆在赛场上让志得意满的斯莱特林魁地奇队输得没脸见萨拉查!   一想到这里,诺特越发心安理得。   帮着肯尼教授收拾菜地,又顶着被切掉手指的风险修剪了鲁米利亚教授的宝贝魔法植物。干完活的诺特起身,看见格兰芬多的救世主连跑带颠的走来,与肯尼教授亲热地说着话,他们俩的话诺特插不上嘴,一是因为道不同理念不合,二是因为……好吧,该死的他听不懂!   诺特少年这几天频繁光顾图书馆的麻瓜杂志借阅区,偷偷摸摸读了一肚子似是而非的东西,不但没能解决原来的困惑,反倒更迷茫了。   他听见肯尼教授对哈利说弄到了《歌剧魅影》的电影胶片,如果他有兴奋课余时间可来一观。经过这段时间的麻瓜知识普及,诺特知道电影是什么,琢磨哪天和波特来个偶遇,也看一看什么《歌剧魅影》?   古怪的名字。   韦斯莱双胞胎一来,任何地方都会变成喧闹的魁地奇赛场。   双胞胎的场上位置被拆开以后就为了谁打追球手位置争论个没完没了,他们都急于摸索新位置,他们俩的击球手水平相差无几,在追球手位置上的表现也大同小异,故而鲁米利亚教授让他们自行解决位置安排,喜新厌旧的双胞胎都想在追球手上搏一把,争论结果是每人一次轮着体验。   “就没人想试试守门员?”诺特慢吞吞的在巫师袍外套防护用具,转眼瞧见罗恩.韦斯莱眼巴巴瞅自己。二人对视几秒,诺特赶在罗恩鼓起勇气前大声道,“我随便说说的!”   罗恩顿时像瘪了气的气球,无精打采地看向别处。   晚饭后邓布利多校长终于找鲁米利亚教授谈心了,在场的还有四个学院的院长。   “我已经同意了,”邓布利多开门见山。“斯内普教授赞成举行一次比赛,三强争霸赛的召开让我们不得不遗憾放弃今年的学院杯,孩子们一定憋坏了。”   一张口就扯到自己身上,斯内普教授沉着脸,但没有做声。   “你的队伍组建好了吗?”邓校长问的时候身体前倾,他的兴趣重点显然在这上面。   “基本组建完成,找球手还没确定。”鲁米利亚教授说。   麦格教授问,“波特先生无法帮助您吗?”   教授问的委婉,直接点就是你看不上格兰芬多的找球手?   鲁米利亚教授面不改色,“恕我直言,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对格兰芬多的找球手了解得非常透彻,我希望有点新意。”   听到不是质疑哈利的能力,麦格教授就矜持了。   斯普劳特教授举亲不避嫌,“塞德里克.迪戈里先生是一位能力出众的找球手,各方面表现均衡,希望对您的球队有所帮助。”   拉文克劳院长弗立维教授不甘落后,把秋.张吹上了天。   鲁米利亚教授感谢教授们的好意,称他十分欢迎学生们踊跃报名选拔。   一直没吭声的斯内普教授忽然道,“斯莱特林的德拉科.马尔福先生。”   教授们齐刷刷朝他看去,眼中充满了惊异。   斯内普教授在雪亮目光的包围中四平八稳地续道:“为学院的胜利立下过汗马功劳。”   其余三个学院的院长就琢磨他是什么意思,炫耀自家学院个顶个实力强悍,不畏孤军奋战,不惧三所学院合力包抄?   邓布利多教授给出两个时间段供鲁米利亚教授制定比赛日程,一个是三强争霸赛勇士选拔期间,还有一个是圣诞期间。   “可否两个都选?”鲁米利亚教授的选择出人意料。   “您想比两场?”教授们惊讶。   这种事不应该全力以赴抓住胜利后到此结束,以免夜长梦多平添变数吗?   鲁米利亚教授笑得一团和气,“三局两胜吧,要给斯莱特林留一个翻盘的想头,不然太欺负人了。”   教授们:“……”   斯莱特林的院长有点心塞。   回到灯罩小屋,威克多把校长办公室里的事对海姆达尔说了,海姆达尔哈哈大笑。   “斯内普教授肯定想不到你早就盯上了他们的找球手,接下来‘顺水推舟’响应号召招揽门下,教授也只能听之任之,三位院长和校长都是见证人。”   “你怎么知道斯内普教授就不是这个意思?”威克多揽住他的肩膀,一块窝进垫着厚垫子和抱枕的椅子上。   “教授这么通情达理?”海姆达尔反问。   “无论哪一边获胜,都是斯莱特林的胜利。”威克多的两只手熟门熟路钻到他衣服下。   海姆达尔点点头,“这么说教授看好你获胜?”   “不要小看斯内普教授,他不说话不代表他不懂得思考,不过是见微知著罢了。”   海姆达尔斜眼,快回头瞧瞧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老爷凑过去在他脸蛋上亲了几下,“那位新上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有动静吗?”   “三强争霸赛还没开始呢,动静大了打草惊蛇。”   正说着话,窗台上的水仙花哇啦哇啦叫开了,一对亮闪闪的招子在黑洞洞的窗玻璃后一闪而过。   大猫王星夜抵达。   第二天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来了。 第79章 踩错点   一、   熹微晨光透过窗帘,海姆达尔抱着老爷赖床,威克多在他头上亲了亲,“待会儿我自己去,你再睡会儿,时间还早。”   “别想摆脱我搞暧昧,决不让小妖精得逞……”海姆达尔咕哝着睁开一只眼,跟背后灵似的拖着老爷磨磨蹭蹭起了床。   威克多莞尔,昨天和海格约好去帮忙,“你确定那是小妖精?”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推开小圆窗在扑面的沁凉晨风中深吸口气,眸光不经意一扫,篱笆旁缩成一团的单薄身影一晃而过。对方显然不知道已经被发现了,在菜地边的晾衣架子下哆里哆嗦靠着,不时低头擦鼻涕拢衣领。   书架上的黄铜望远镜被召唤至海姆达尔掌中。   威克多快步走来,“怎么了?”   “是诺特。”他把望远镜塞给威克多,披上巫师袍匆匆下楼。   海姆达尔打开房门出去的时候,威克多在楼下燃起壁炉前谨慎地喝了口复方汤剂。   不多时,海姆达尔搀扶着手脚发麻的西奥多.诺特进了灯罩小屋。海姆达尔让他坐在饭桌旁,给他披上一条毛毯,威克多把一杯热巧克力放到他眼前。   可能老爷目前的皮囊使人心生畏惧,或者是气质使然,诺特少年在海姆达尔身边转了这么些天,相熟以后灯罩小屋也不是第一次进,唯独面对威克多时拘谨到手脚不知道怎么放。魁地奇练习的时候因为位置特殊,人机灵犯错少,二人也没什么太多的接触机会。   他看着冒热气的杯子,低声道谢。   威克多点点头,转身去做早饭。   灯罩小屋建立之初,邓布利多教授提议学校的家养小精灵为他们服务,威克多婉拒了校长的好意。小屋从里到外都是他们俩收拾,偶尔吃吃学校的食堂,大多时候关起门自己烧火做饭。   “吃猪肉吗?”威克多一边指挥菜刀,一边把培根铺在烧热的平底锅中,滋滋冒出肉香。   诺特慢半拍发现肯尼教授上楼去了,这是对他说的?于是道,“吃。”   威克多好似察觉不到少年的不自在,又说:“鸡蛋全熟可以吗?”   “可以,”喝了半杯热巧克力的诺特发青的脸色好转,胆子也被壁炉烘大了。“不过更喜欢一面煎的。”   装着切开的法棍配培根、全熟荷包蛋的盘子落在诺特面前,桌中间还出现一大盆综合沙拉。摆在对面桌边的小碗里装着一份和意大利面不一样的面条,酱油色的肉燥散发的迷人气息超越时间空间,使人置身神秘的异域。那是一种诺特从没有接触过的香味,显然不是给他吃的,诺特吞了吞口水,艰难地拉回视线。   “肯尼教授喜欢吃全熟的,我们家都吃全熟。”威克多理直气壮。   诺特:“……”问他的目的何在?   诺特在扑鼻的香气中强忍住泛滥的哈喇子不冲出嘴唇,盯着诱人的盘中餐发下豪言壮语,“我现在能吃下一整条猪大腿!”   下楼的海姆达尔听个正着,立即目光闪闪地对老爷道,“走油蹄髈,红烧猪脚……”   是用中文说的,诺特一脸茫然,老爷忍俊不禁。   “快下来吃,不然要迟到了。”   海姆达尔坐下吃一口培根,看一眼老爷,“蹄髈猪脚”,再吃一口法棍,看一眼老爷,“走油红烧”,接着刺溜一嘴面条,看一眼老爷……   “如果能买到食材尽快满足你!”威克多投降道。   海姆达尔心满意足,“您太客气了,您什么时候不能满足我了?爱死你了!”   诺特被巧克力噎住了,前一秒还在费劲猜测那可能是某种咒语,下一秒就转档到那么污的内容。斯莱特林的诺特少年的理解力向来走在同龄人前列。   饭吃完了海姆达尔见小鬼头脸色也好看了,把二楼带下来的蒲绒绒塞他手里,“你欠我们一顿饭,把这蒲绒绒养好了就两相抵消。”   这只蒲绒绒不像学生们养的白色蒲绒绒,浑身毛发漆黑,还总打嗝,又一次打嗝后噗嗤拉出一泡屎在诺特手里,诺特一脸快要厥过去的样子。   “看不出还是个隐形洁癖症患者?”海姆达尔调侃。   “你试试让蒲绒绒拉屎在你手里!”诺特气急败坏地忘了敬语。   海姆达尔无动于衷,“很臭吗?”   “屎怎么可能不臭——”诺特顿住,凑到手边闻了闻,竟然有一股青草味,拉出来的屎跟椰奶果冻似的。   海姆达尔见他呆了吧唧就哈哈大笑。   威克多对他说:“我们没留神让这只蒲绒绒吃到了调给牙牙的消化药水,然后它就开始打嗝拉肚子。”   蒲绒绒是一种只进不出的魔法宠物,拉肚子是一种不健康的反应。   牙牙?   诺特少年心想那个混血巨人养的不太聪明的黑色猎犬好像就叫这名。   诺特同意了这项交易。   海姆达尔趁其不备发问,“说说你为什么躲在菜地里。”   诺特觉得花容月貌的肯尼教授面目狰狞了,反倒是相貌平平的鲁米利亚教授温柔滴让人刮目相看……   鲁米利亚教授强势补刀,“他的巫师袍一身露水,很可能躲那儿一晚上,至少天亮前就在了。”   诺特少年悲愤咬牙,果然是两口子!   被俩成年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诺特少年垂着头描画桌上的纹理,被三言两语揭穿的窘迫让诺特既委屈又气恼,俩教授耐着性子等他道出实情。   原来是被低年级斯莱特林的恶作剧破了淡定的假象,再加上同级生和高年级袖手旁观、冷嘲热讽,恼羞成怒之下愤然离开公共休息室,一晚上没回去。   “斯莱特林的男生级长没出来找你?”海姆达尔问。“城堡晚上还有教授巡逻,费尔奇先生的洛丽丝夫人是探索学生违规的好手。”   “我知道,所以我早早离开了城堡……”诺特猛地收声,紧接着发出短促的懊恼呻吟。   威克多给了海姆达尔一个眼神:我就说躲了一晚上。   “要回去睡一觉吗?我可以替你向斯内普教授解释。”海姆达尔虽然这么说,直觉告诉他诺特不希望他多管闲事。   诺特果然拒绝了他的提议,学生之间的矛盾没必要让教授掺和进来。   “我又不是马尔福,一不顺心就气急败坏叫嚣要去告状……我一直搞不懂他为什么嚷嚷出来,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他的对策,太傻了。”   海姆达尔刚在心里感叹诺特有别于外表的成熟老辣,转眼就暴露了实际心理年龄,去除针对马尔福少爷的这段发自肺腑的吐槽,这少年就是一个大写的早熟。不过海姆达尔跟更乐于看他现在这副幼稚小模样,他才4年级。   海姆达尔熄灭壁炉的时候,威克多对诺特说:“我们要出门,你有什么打算?”   “你们要出校?”诺特下意识站起来,问的有些急促,显然不想改变现状。   “我们准备去找海格,昨天和他约好今天过去帮忙,不是离开学校。”威克多说。   诺特松了口气,试探道,“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你真的不用回去休息?”   “不用,我很好。”为证明自己身强体健,诺特雄赳赳气昂昂挺直腰杆。   “那好吧。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不是去享福,既然决定帮忙,就没有中途退出这一说。”   “我明白!”诺特铿锵有力地保证。   威克多听到身后传来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赫敏.格兰杰的宠物猫克鲁克山蜷缩在窗台前,一刻不宁的喇叭水仙缩着叶子闭着花苞,老实的仿若冬眠中的蟾蜍。喇叭水仙花是一种拥有特殊记忆的魔法植物,奇妙的是还欺软怕硬,曾对第一次登门的克鲁克山不客气地扯嗓门,克鲁克山拿出追地精的“热情”把叫的最欢的一株从泥里拽出半截,从那以后喇叭水仙见到它就哑火。   海姆达尔抱起克鲁克山,拥有猫狸子血统的宠物乖顺地吃着奶油味的蜥蜴干,吃完后舔了舔海姆达尔的手指,咬过折叠好的纸,跳上窗台一跃而下,转眼消失在清晨未散的水雾中。   二、   礼堂内的格兰芬多长桌边,罗恩转回头对赫敏和哈利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斯莱特林集体排挤诺特,因为他替鲁米利亚教授的魁地奇队守球门。”   赫敏向斯莱特林长桌张望一眼,“诺特还没来?我以为他是早起派。”   哈利开玩笑道,“诺特要是退出对你十分有利,你不是一直盯着守门员吗?”   罗恩义正言辞道,“我确实希望斯莱特林倒霉,但诺特是鲁米利亚队的守门员,这是两码事,他很出色,虽然比我们格兰芬多的守门员差点。”   背诵魔药公式的赫敏摸到一团热乎乎毛茸茸,啊,准是克鲁克山,克鲁克山把纸搁在她手边。好奇的赫敏没有声张,若无其事地拿起折叠的便签纸,身旁的罗恩和哈利还在讨论对抗斯莱特林队的魁地奇比赛,祈祷在赛场上给蛇院迎头一击。   赫敏看过字条后挥动魔杖把它烧了,罗恩分心咕哝了一句什么,她专心致志的姿态保持得一丝不苟,包括俩好友在内的格兰芬多谁都没发现格兰杰小姐沉静面孔下不平静的内心世界。经过诧异、惊愕、难以置信等等情绪的冲击,难以言说的窃喜自体内萌生。她思考片刻,编了个理由问隔着俩人的乔治.韦斯莱要了一张纸,再以书本上的公式做伪装在纸上写字,抱过克鲁克山在其耳边念了几句,她把字条交给克鲁克山。   管理员费尔奇先生的宠物猫洛丽丝夫人无声无息地跟踪俩窃窃私语的拉文克劳一年级,洛丽丝夫人觉得他们有古怪,它的直觉命中率高的逆天。费尔奇先生上岗以来收集了一柜子违反校规的详细记录,很大部分仰赖洛丽丝夫人让学生们恨得咬牙切齿的工作效率。   跟踪到关键时刻,俩学生的违规手段呼之欲出,克鲁克山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狠狠扑住洛丽丝夫人的尾巴。凄厉的猫叫划破安静的校园,俩一年级停止交谈向声源看来,干瘦的猫近在咫尺,他俩脸色一变。   这个时候洛丽丝夫人早把跟踪丢九霄云外去了,撵着罪魁祸首在校园内横冲直撞,追出一百来米,克鲁克山突然从视线中消失。老道的洛丽丝夫人机警地停步,烦闷地转了一圈,决定放弃的时候发现掉在长凳下的折纸,这气味它有印象,属于格兰芬多。格兰芬多有一对违规大户,单这对双胞胎的违反校规记录就装满了一个抽屉,字条上有字——万一有什么重大线索呢——洛丽丝夫人叼起字条寻主人邀功去了。   禁林外的草场附近,诺特少年已经向海格证明了他的“能力”——别怀疑,他能看见夜骐。   据说三强争霸赛可能有大家伙运进霍格沃茨,鲁米利亚教授和肯尼教授来帮助海格让一部分动物暂时搬到新家挤一挤,好空出一些地方以备不时之需。海格会有这样的动作,代表邓布利多教授已经掌握了重要信息。   什么样的大家伙需要腾地方?诺特少年脑洞大开。   能看见夜骐不表示不害怕夜骐,诺特在接近夜骐的过程中与平常的高贵冷艳判若两人。夜骐长得确实差了同宗兄弟一大截,又被巫师的恐惧心理严重妖魔化,这温顺动物长期蒙受不白之冤。   海姆达尔挥舞魔杖指挥毛刷,同时为三匹巨大的夜骐洗刷刷,蝙蝠般单薄的翅膀扑扇时带出的风充满了力量。海姆达尔看见诺特局促不安,丢给他一个苹果,“夜骐对吃人不感兴趣,试试喂食套近乎。”   诺特在威克多和海格的注视中颤颤巍巍地蹭到一匹夜骐身前,小心翼翼地伸展胳膊闭眼递出苹果。夜骐张口咬的过程中碰到了诺特的手指,诺特少年尖叫着丢下苹果,被喂食的夜骐淡定咀嚼,纵容地瞅了一眼上蹿下跳的斯莱特林。   三、   迎接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勇士们到来前的最后一堂课是魔药学,当他们听到课程将提前半小时结束时,好多孩子脸上露出朦胧的笑容。迎新会上邓布利多教授就宣布了三强争霸赛的参赛条件,17岁以上的报名门槛扼杀了许多渴望一试身手的孩子的积极性,后来出了斯莱特林怒刷存在感的挑衅事件,让大家暂时丢开了三强争霸赛,随着开赛的步步临近,“领了身份证”才能报名的沮丧重袭心头。   弗雷德和乔治因为4个月差距喋喋不休,哈利一边庆幸少上半小时魔药学,一边为占卜学的家庭作业大伤脑筋。   这一天的课上的十分纠结。   必修课教授集体吞了名为“斯内普教授”的药水一样,变得严厉又刻薄,就像上紧发条的失控闹钟,炸得学生们头晕眼花。选修课相对好一点,占卜学的特里劳妮教授布置了大量叫人抓耳挠腮的家庭作业除外。   善解人意的肯尼教授在课上介绍了普通麻瓜家庭的日常生活,利用幻灯机投射的图片向大家描述不同于巫师世界的事物,课后作业是把上课内容复述一遍。是不是很轻松?好像是……教授一说下课脑子里的东西就自动隐形了怎么办?   格兰芬多的纳威.隆巴顿失魂落魄地离开教室。   下午六时,全校师生在邓布利多教授的带领下在城堡门前列队等待,十月底的英国气候不太友好,太阳下去以后阴冷逼人。这天气与记忆重合,头顶上星光熠熠,身边秋风飒飒,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交通工具也与夫夫二人经历过的相差无几。   布斯巴顿先一步抵达,德姆斯特朗紧随其后。   与教师们站在一处的海姆达尔与威克多小声说话,“布斯巴顿的银鬃马这么小吗?印象中它们跟移动的小山包似的。”   “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调侃引来海姆达尔冷酷斜视,威克多笑了笑,“是不是有12匹银鬃马拉车这个倒是记不清了。”   这儿的马克西姆夫人似乎比记忆中的漂亮?   夫夫二人新奇围观之时,新学年以后和老爷喝着同款饮料的假穆迪不着痕迹地靠近再靠近,试图偷听鲁米利亚教授和肯尼教授的悄悄话。小巴蒂克劳奇对这对新教授非常好奇,主要是肯尼教授与西奥多.诺特走得近引发的,食死徒都知道老诺特是食死徒,他儿子自然早早被划分到黑恶势力接班人行列,就像卢修斯.马尔福那个只敢动嘴的窝囊儿子一样。   小巴蒂克劳奇对诺特少年的印象更好些,觉得诺特少年的一意孤行很有趣。他学生时代就厌恶墨守成规,他的不安分和韦斯莱兄弟的跳脱又不是一回事,骨子里的疯狂正常人难以理解。好比他对伏地魔死心塌地的忠诚,无法想象那个总也死不掉的恐怖分子拥有这么强的人格魅力。   伊戈尔.卡卡洛夫的率队到来打乱了小巴蒂克劳奇的计划,他若无其事退开,顺便给了卡卡洛夫一个阴霾密布的眼色,无论是傲罗穆迪还是食死徒小巴蒂克劳奇,这个眼神都十分到位。   卡卡洛夫的眼睛在假穆迪脸上一扫而过,随着邓布利多的话用张扬的笑声掩盖不安和心虚。   返回温暖礼堂的路上,海姆达尔问,“是不是离远了?”   威克多知道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很谨慎。”   海姆达尔又道,“这个世界的校长要比我们的校长难看些。”   其实差不多。   威克多扬起嘴角,“好像牙齿更黄。”   队伍前方卡卡洛夫校长咋咋呼呼地喊着勇士代表年轻的威克多.克鲁姆的名字让他加快脚步回去取暖,得到邓布利多教授的首肯后,又是新一轮大呼小叫嘘寒问暖。   “看得出卡卡洛夫教授很喜欢这位克鲁姆先生。”海姆达尔笑着在属于自己的座椅上坐下。   威克多不动声色。   假穆迪从他们身后经过,眉头懊恼一皱,使他本就不怎么亲善的面容越发凶狠起来。   俩新教授私下交谈不使用英语,这让他感到棘手。   霍格沃茨的孩子们已经发现在魁地奇世界杯决赛上大放异彩的威克多.克鲁姆竟是德姆斯特朗勇士之一,坐在高处的教工桌后,可以清楚的看见霍格沃茨的学生那一张张怕被人说闲话于是偷偷打量的鲜活脸蛋。   布斯巴顿选择拉文克劳长桌,德姆斯特朗并不令人感到意外的坐进“理应如此”的斯莱特林长桌。   为照顾远道而来的法国客人,丰盛过以往任何一餐的晚宴还上了法国菜,海姆达尔的胃素来与正宗法国菜不相合,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露的几手非常地道,海姆达尔遗憾地敬谢不敏,威克多倒是吃的很愉快,老爷喜欢喝鱼汤。   海姆达尔就着尝了一口,这个世界的法国菜依旧没能让他的胃妥协。   “你做的鱼汤比这道法式杂鱼汤好吃多了。”海姆达尔一边挖着布丁一边压低声音奉承老爷——可不能给玻璃心的家养小精灵听到。   老爷没有说话,看表情应当很受用。   迟到的海格偷偷摸摸进来的时候正好被二人发现,海姆达尔对他招招手,海格笑着点点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已与海格建立了友谊。海格会给他们送些稀奇古怪的食材药材植物等,夫夫二人以造型朴实但结实的生活用品和美味的点心作为回礼。   同样偷偷摸摸回到斯莱特林长桌的还有遭到学院排挤的诺特,他一直和海格在一起照料那些被海格当做宝贝且并不温顺的小动物,因而错过了迎接。斯莱特林的院长目光尖刻地扫来,诺特畏惧地垂眸,海姆达尔见他又冻得脸色发青,把搁在边上的围巾给他包上,嘱咐他暖和以后再脱下来,借此让诺特避开了斯内普教授的严厉注视。   教授板起脸来一般的学生招架不住。   诺特的座位当然被占了,他在自己的座位后停留,与几个偷瞄他的学生视线撞个正着,当那些狐假虎威的低年级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迅速逃避对视后,诺特扬起胜利的笑容,趾高气扬地走向桌尾。坐在那里的几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没有察觉出诡异的气氛,见诺特冲他们微笑,便往边上挪了挪给他空出入座的地方。   打着看笑话主意的斯莱特林低年级噘嘴,冷眼旁观的高年级舒了口气,他们再没脑子也知道不应该在这种场合激化矛盾,都怪诺特不知变通,刚才说点软话也就不跟他计较了,想到险些把脸丢到别国魔法学校,斯内普教授那存在感极强的眼神让高年级们胆战心惊。   因为横空出世的布斯巴顿大美人芙蓉勾得罗恩神魂颠倒从而无比沮丧的赫敏突然笑了起来,坐她对面的哈利被赫敏的迷之微笑弄得一头雾水,刚才还言语刻薄的姑娘这会儿却笑得一脸灿烂,女人心海底针。   由于新发现心情开朗胃口大开的赫敏吃下一大口布丁,她在心中祈祷斯莱特林千万别改主意,她还等着看好戏呢!   哈利突然想到肯尼教授曾说他毕业于德姆斯特朗,但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并没有……哦对了,是那个世界的德姆斯特朗!   守着匪夷所思的巨大秘密的哈利谨慎地停止胡思乱想。   四、   在某些学生眼里这一晚注定不平静。   管理员费尔奇先生和洛丽丝夫人带着违反校规的5名斯莱特林低年级出现在斯内普教授的房间外时,诺特和德拉科.马尔福恰好从房间里钻出来。两方人马一碰面,那5个低年级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那样的生动活泼逗笑了马尔福少爷。   斯内普教授走了出来,在费尔奇手中提灯的微弱照明中,黑发黑袍的教授那双冷冰冰的视线让5个无法无天的低年级通体生寒。   “怎么回事,费尔奇先生?”教授问。   “这5个斯莱特林的学生睡觉时间还在城堡里鬼鬼祟祟,讨论怎么出去不引起我的注意。”费尔奇先生情意绵绵地看了眼蹲在脚边的猫,“如果不是洛丽丝夫人提醒我,就让他们得逞了!”   斯内普教授冷笑一声,转向噤若寒蝉的5个孩子,“你们想干嘛,半夜三更去布斯巴顿串门,或者德姆斯特朗?”   5个孩子低着头。   费尔奇先生说:“抓到他们的时候还向我告状,说看见西奥多.诺特溜出城堡,往菜地那边跑了,我刚才还想追出去看看呢,幸好没上这几个小坏蛋的当!”说到这里忿忿不平地斜了5个孩子一眼。   这话不知怎么就戳到马尔福少爷的某根筋了,“你们如果没有违反校规,又是怎么知道别人违反校规的?”   5个低年级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斯内普瞧了德拉科一眼,他立即收声,转眼看见诺特似笑非笑的表情,无名火顿起,他哼哼着别开脸。   这5个不安好心的斯莱特林低年级被罚抄写一周,除此以外还有关禁闭一天。本来关禁闭的惩罚至多一晚上,谁让他们什么时候不闹腾非选另外两个魔法学校抵达的第一个晚上,除非是相当严重的违反校规,不然不会一上来就关禁闭,此举无疑杀鸡儆猴。   这个惩罚若真被他们成功扣在诺特身上,定在明天上午的第一轮魁地奇比赛诺特就可能因无法上场拖了鲁米利亚队的后腿,用心之险恶罄竹难书。   违反校规还有可能牵连所属学院被扣分,看斯内普教授的态度,明显趋向于关禁闭。   这棍子打下去,诺特少年可以回宿舍睡安稳觉了。   进入公共休息室,五年级的斯莱特林男生级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见鬼一样盯着诺特,斯莱特林的常驻幽灵血人巴罗目光呆滞地一晃而过。   “晚上好男爵。”诺特向巴罗打招呼。   巴罗点点头,呆滞地飘远。   诺特对德拉科说:“早点休息马尔福。”然后与他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马尔福少爷顾不得暴露了,眉飞色舞地回了房间。 第80章 踩错点 一、 第二天早上,准备前往大礼堂的德拉科被同级生布雷斯.扎比尼堵在公共休息室。今天有重要行动,带着高尔和克拉布惹眼又不方便,他故意提前起床,以为能不惊动任何人顺利溜出去,还是被尖刻男孩扎比尼逮住了。 “有什么话不能边走边说?”德拉科尝试绕过扎比尼,被高个子的扎比尼轻易堵死。 德拉科沉着脸警告,“我不想和你争吵,可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浪费你去舔诺特臭脚的时间?”扎比尼的笑容中释放着不太友好的东西。 “滚开!”德拉科恼火。“你再说一次我就——” “就怎么样,告诉你爸爸还是告诉院长,哦不不,我猜猜,告诉那个丑八怪鲁米利亚,指望他来收拾我?” “你——” “嘘~~”扎比尼好整以暇。“你想把大家吵醒吗?我不介意把所有人叫起来,你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你想成为众矢之的么,你真的想明白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德拉科悻悻然闭上嘴。 扎比尼仿若胜券在握,“我一直认为你是聪明人德拉科,别去碰你无法承担后果的尝试,不然……” “不然再怂恿5个低年级大晚上和费尔奇先生的猫捉迷藏?” 从容的扎比尼脸色一变,德拉科则眼睛一亮。 西奥多.诺特走向二人,“早上好,扎比尼先生;早上好,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脚跟一转,凑近诺特少年。 扎比尼因为他的举动感到不快,斜睨了一眼,可惜德拉科的注意力都在诺特身上,无暇注意扎比尼的小性子。 诺特快刀斩乱麻,“我们要迟到了,一起去礼堂么,扎比尼?” 扎比尼冷冷看他一眼,意兴阑珊地转身走了。 德拉科“哎哎哎”了几声,没人搭理他,于是紧跟在诺特身后出了公共休息室。 路上他不放心地问,“扎比尼似乎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这样放着好么,需不需要——”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你又看麻瓜小说了?”诺特摇头。 “没看!”过了会儿德拉科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又?我从不看麻瓜小说!” “当然,”诺特无所谓地说。“把书皮包上和魔法世界的读物就没什么区别了。” 德拉科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尝试找回之前的话题,“扎比尼……” 诺特停步,耐着性子对他说:“如果你担心扎比尼到魁地奇队那里告状,完全不必担心。” “为什么不担心?在他威胁我之后!” “他大可以叫破,把所有人都引来,但他没那么干,只是一对一的和你说话,谈话期间还巧妙地让你压低过分响亮的嗓门,所以你觉得他想揭穿你,像那些低年级蠢货一样邀功求表现?” 德拉科迷茫了,“我不懂……” 我懂。 诺特少年心想,扎比尼只是疑似基友被撬走综合症发作罢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不过诺特少年和德拉科看似融洽,也只是看似,对这位大少爷的处世哲学不怎么欣赏,故而佯装毫不知情,催促德拉科加快脚步,今天他们可没时间耽搁。 谨慎起见他俩一前一后步入门厅,先一步进入的诺特被哈利叫住,尾随而至的德拉科在诺特的暗示下不甘不愿地走向斯莱特林长桌,萨拉查在上,他也想加入疤头和诺特的谈话! 完全不在乎外界眼光的诺特又一次用友善的态度面对格兰芬多的救世主,喜欢起早的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没有一个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们不是英国人。 “什么事?”诺特问。 “塞德里克.迪戈里今天没法参赛了。”哈利苦恼地说。“他误食了有毒甜点正在校医院接受治疗,庞弗雷夫人说她能帮助塞德里克站起来,但他的肚子会一直抗议到毒素效果过去,中间需要大量时间跑厕所。” 似乎不是疑难杂症,比赛肯定无法坚持下来。 “可怜的迪戈里,愿萨拉查保佑他。”诺特假笑着说。 哈利破天荒没有因那幸灾乐祸的斯莱特林式口吻而心生反感,事实上是无暇追究,鲁米利亚队从建立之初就坎坷不断,好不容易凑齐还算过得去的阵容,临到比赛掉链子了。这当然不是迪戈里的错,可终究心绪难平。 诺特冷静地说:“是个糟糕的消息。”很快发现哈利欲言又止,“还有更糟糕的?” “是秋.张。” “她也吃坏东西了?” “不,她想留在校医院照看迪戈里,她已经向鲁米利亚教授告假退出比赛了。” “真需要她留在那里照顾她的姘头?她在侮辱庞弗雷夫人的医术!” “你说话真不经大脑思考。” “你说哪个,侮辱庞弗雷夫人,还是姘头?” 哈利斜了他一眼,秋.张好歹是波特少年现阶段的女神。 诺特扯起一边嘴角,“注意别把你的处男心事写在脸上,拉文克劳的漂亮姑娘不在少数,新来的布斯巴顿好几个看起来前凸后翘,就是格兰芬多也有几个不错的女孩。” 哈利脸蛋猛地爆红。 诺特好玩的想救世主还挺纯情。 “你对勇士选拔没兴趣吗?”诺特努努嘴,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高脚杯内燃烧着火焰,诺特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他显然低估了火焰杯的号召力。 “有兴趣,但我没到年龄,”哈利把视线从蓝幽幽的火焰上拉回来。“我现在满脑子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和秋.张的退出,我打算吃完早饭去灯罩小屋,一起吗?” 诺特与哈利走进礼堂时看了眼斯莱特林长桌方向,哈利误会了他的意思,“还在担心不友好的高年级捣乱?” 果然不能对马尔福少爷的演技有太大的期待,他看着这里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好在马尔福入学以后就和救世主不对付,虎视眈眈的模样一时没有惹人起疑。有时本色演出反而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成果。 “担心也没用,”诺特回过头来说。“他们已经得逞了。” “……你是说迪戈里?”哈利很快想通诺特的言外之意。 “什么时候不好误食偏偏赶上今天。”诺特笃定的语气让哈利无言以对。 一道声音响起,“也许有人不想他参加三强争霸赛。” 赫敏.格兰杰走到他们身边。 同来的罗恩先看了眼万圣节新装饰的天花板,然后迫不及待问,“有人投名字了吗?” “不知道。”哈利坦言。“我没注意。” 诺特少年干脆不说话。 罗恩按捺不住往火焰杯走去。 诺特接着话题问赫敏,“你刚才在开玩笑?” “是的。”赫敏一本正经。 诺特:“……” 赫敏别有深意地问:“昨晚怎么样?” “你会发现有几个低年级斯莱特林今天一天都没出现。”诺特说。 “好极了,”赫敏笑眯眯地说。“我喜欢看斯莱特林倒霉。” 诺特假装没有听见。 韦斯莱双胞胎企图利用魔法作弊报名的闹剧上演的时候,哈利、赫敏还有诺特带上吃的离开了城堡,向温室边的菜地走去。赫敏想叫上罗恩,韦斯莱少年一心扑在火焰杯上,一场校内魁地奇比赛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反倒是对魁地奇不热衷甚至是有些排斥的赫敏兴致勃勃,二人各执一词,最后只能兵分两路。 “一定是为了布斯巴顿的那个芙蓉。”赫敏尖刻地说。“昨晚他的眼珠子沾上了拔不下来!” 哈利实话实说,“芙蓉确实很漂亮,罗恩说她有媚娃血统,不可思议。” 诺特见怪不怪,“魁地奇世界杯决赛上,保加利亚队展示的吉祥物就是媚娃,媚娃对男性巫师的诱惑力与生俱来,”很是邪恶地顿了顿,转了转眼珠,“别用那种格兰芬多式的古板眼神批判我,你们明白不是吗?” 哈利讪讪别开眼,赫敏则是没好气地翻白眼。 “好吧,不应该在女士面前说媚娃,不是有意冒犯您。”诺特摊手。 “我走到门厅的时候看见德姆斯特朗的威克多.克鲁姆走到金色的圈里投票。”哈利说。 “我听说德姆斯特朗代表队每个人都达到了报名年龄。”诺特说。 赫敏忽然道,“罗恩刚才问你谁投票,你说不知道!” 哈利无辜地说:“一时没想起来。” 诺特扫了眼赫敏,意味深长地说:“我高估了你的品位。” 赫敏不解。 诺特却不再说话。 他们走到菜地时看见哈利提到的威克多.克鲁姆正绕着菜地打转,灯罩小屋窗门紧闭,菜地旁的晾衣架子下一片狼藉,原本堆在一起的箩筐滚在地上,里面的东西被丢的到处都是,长势不怎么好的菜地跟暑假结束后的沙滩一样坑坑洼洼。 年轻的克鲁姆先生转身发现了他们,本来神色如常,眼角瞄到菜地旁的灾后现场禁不住脸色一变,“不是我干的!” 三个霍格沃茨学生看着被他踩在脚底的烂菜叶子,神色微妙。 夫夫二人回来的时正好撞见沉默得有点诡异的一幕。 哈利见到他们很高兴,急切地说:“教授你们去哪儿了?” 威克多说:“牙牙昨晚在我们这儿,给我们送信的大猫王和它起了冲突,我们把那只可怜猫头鹰送去了霍格莫德交给我们的朋友治疗。” 哈利惊讶的说:“牙牙打赢了大猫王?还让它受伤了?” “它们没打起来,牙牙跑得很快,大猫王冲的太猛,一头撞在晾衣架下的箩筐上,”海姆达尔指指没来得及收拾的冲突现场。“你们也看见了。” 为一只骨折的猫头鹰疗伤不是难事,他们恰好需要出去一趟,不想浪费机会。 霍格沃茨的三名学生几乎异口同声地对洗脱嫌疑的德姆斯特朗勇士说:“我们相信你!” 年轻的克鲁姆先生:“……” 威克多收拾菜地,海姆达尔开门把学生们迎进室内。 三个霍格沃茨学生熟门熟路地在桌边坐好,年轻的克鲁姆先生站在壁炉前环视整个小屋。 “喝什么?”海姆达尔从炉子上取下水壶。 三个英国学生要茶,德姆斯特朗的勇士有些犹豫。 海姆达尔没催,收拾完菜地的威克多推门而入,见状便说:“来点啤酒怎么样?” 年轻的克鲁姆没有隐藏嫌弃:“黄油啤酒?” 诺特心想这家伙果然是外国人,真不知道客气。 “麻瓜的啤酒,试过吗?” “没有。” 威克多说:“既然够年龄参加三强争霸赛,那就试试吧。” 赫敏咽下冲到嘴边的“未成年人不能饮酒”,低头喝茶。 海姆达尔挥动魔杖,一只透明的玻璃瓶从打开的碗橱中飞出落在饭桌上,同时出现的还有两只胖墩墩的玻璃啤酒杯。酒瓶噗嗤一声开启,独有的气味瞬间挤满不大的空间,赫敏对这个味道不陌生,哈利也很镇定,诺特好奇地盯着杯中越堆越高呲呲作响的白沫。 一大一小克鲁姆先生隔桌而坐。 他们拿起酒杯向对方致意,然后在仨莫名其妙想吞哈喇子的霍格沃茨学生的注视下张嘴喝下。威克多平静地咽下啤酒,年轻的克鲁姆先生皱起眉头。 哈利和赫敏因为他的皱眉而忍不住皱眉,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痛苦?他们虽然不欣赏麻瓜啤酒的口味,但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有点冲,气泡很足。”年轻的克鲁姆评价,看得出他不是很欣赏。 “别小看麻瓜啤酒,它和黄油啤酒不一样。”海姆达尔就着老爷的杯子喝了一口。 海姆达尔给自己准备了南瓜汁应景,老爷也喝了他杯子里的应景饮料。 霍格沃茨的学生对这俩教授动不动就虐狗的行为已经司空见惯了,哈利往茶里舀两勺奶,用勺子搅动的时候发现颜色变得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正懊恼着,诺特提出能否尝尝啤酒。哈利立马举手加入,可怜的奶茶被弃于一旁。 俩教授对视一眼。 “让他们尝尝吧,就像禁止抽烟,越禁脑洞越大,念头越深。”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没有反对。 “说好了只能喝半杯,出了这道门不许往外说,我要是在外面听到只言片语,不管是怎么传出去的我就找你们仨!”为人师表的肯尼教授直接威胁上了。 赫敏举手,“我不准备喝,为什么我也要被算进去。” “谁让你在这道门里面呢亲爱的。” 麻瓜啤酒引起的话题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哈利突然想到来此的目的。 “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回来前先去了校医院探望不幸的迪戈里先生,他的两只手长满了燎泡,庞弗雷夫人费了不少功夫把它们挑破抹上药膏。庞弗雷夫人说休息一天,第二天就能好。”海姆达尔拍拍老爷的肩。“所以迪戈里先生的位置由我顶替,我的技术不够专业,和学生们玩玩正好。” “那秋.张的位置怎么办?”哈利问。 “她本来就是替补,如果不是看在她男朋友是赫奇帕奇找球手的份上,鲁米利亚教授不会设替补名单。”而且弗立维教授一直表现得很热心。 原来考虑女友相伴,年轻气盛的少年说不定能超常发挥。 一头雾水的年轻的克鲁姆先生忍不住插嘴,“你们在说什么?” 哈利看了看教授们,然后把由斯莱特林带头挑衅引发的魁地奇比赛说了一说。 年轻的克鲁姆先生很感兴趣,“我可以参加吗?” 仨霍格沃茨少年一惊,而后喜出望外。 “你说真的?!你愿意加入我们?”哈利激动坏了。 诺特和赫敏目光闪闪。 “这不好孩子们,”海姆达尔开启煞风景模式。“克鲁姆先生是专业找球手,我们的对手不是国家队,也不是顶级俱乐部,想想斯莱特林魁地奇队,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普通的魁地奇好手,克鲁姆先生加入进来即使赢了比赛也是胜之不武。” 仨孩子的情绪迅速低落到平均水平。 海姆达尔对年轻的克鲁姆微笑,“谢谢你的好意,那太大材小用了,欢迎你来现场为我们加油。” 年轻的克鲁姆先生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老爷莞尔一笑,拿起海姆达尔的手搁嘴边亲了一下,年轻的克鲁姆表情冷硬,老爷痛快了。 二、 两支魁地奇队伍的徽章旗帜在上午10点后出现在充满了浓郁万圣节气氛的礼堂上空,南瓜小人们转动着豆子眼打量喧宾夺主的旗子。 万众瞩目的火焰杯终于从学生们的关注中解脱出来,大约氧气充足的关系,杯中火苗似乎窜高了几许。 这个时候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们已经打听清楚了本应当取消的魁地奇比赛的由来,德姆斯特朗的积极性高于布斯巴顿,入秋以后的英国气候不太平易近人,火气不大的法国姑娘们觉得礼堂内都冷得跟冰窖似的,让她们到室外看一场没有时间限制的比赛?! 她们裹紧用来御寒但不那么厚实的斗篷坐在礼堂内,冷眼瞧着来来去去兴高采烈的霍格沃茨学生。 布斯巴顿的姑娘们带着法国女孩特有的腔调,看起来高傲冷淡不近人情,但真正接触起来会发现一旦让她们接受你,会变成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但是现在,时间太短,无论布斯巴顿还是英国的孩子们都没做好接纳对方的准备,霍格沃茨的男孩们被她们迷得神魂颠倒,霍格沃茨的女孩们普遍带着偏见,挑剔地保持距离。尤其是那个妖精似的芙蓉,简直是女性公敌! 布斯巴顿的女孩中唯一一个坐姿笔挺,没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姑娘站起来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有姑娘叫住她。 “去看比赛。”这名姑娘留着浅栗色齐耳短发,有芙蓉珠玉在前,还算不错的长相失色许多,但和萎靡不振的同学们相比却是精神奕奕,让人眼前一亮。 “穿这样?” 短发姑娘看看身上的斗篷,“有什么不对?” 芙蓉的妹妹小声对姐姐说:“我也想去……” 短发姑娘冲她招手,“我们一起去!” 芙蓉自作主张地镇压了妹妹的好奇,拒绝了短发姑娘的好意,短发姑娘麻利地拔腿走了。 鲁米利亚队在魁地奇场外集合,此时场内观众席上“站无虚席”,喧哗声透过漏风的条形木板四处飘散。 哈利看着白胡子没退干净的韦斯莱兄弟——为了达到争霸赛报名年龄也是蛮拼的,忍着笑说:“你们真的确信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可不想因为缺员战力不足被迫认输。” “庞弗雷夫人说我们健康得能在深秋的湖水中泡一晚上。”弗雷德夸张地说。 乔治说:“我们在校医院时秋.张告诉我们,让迪戈里中毒的点心是蒙太拿来的。” “那个有望成为下一任斯莱特林队长的大块头?”哈利对他有印象,从背后看他就像翻版的达力。 乔治说:“就是他,看起来不怎么聪明对吗?” 哈利气恼地说:“卑鄙的家伙!”因为有达力那一茬,波特少年轻而易举接受了这个设定。 斯莱特林的队长厄克特率队趾高气扬地走来,鲁米利亚教授正在胡奇夫人的监督下填写上场名单。这次比赛因为受到全校师生的重视,所有环节严谨地向学院杯看齐,再加上有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围观,邓布利多校长邀请德姆斯特朗的卡卡洛夫校长和布斯巴顿的马克西姆夫人共同观看比赛,这会儿已经坐在主看台上了。 两队在场外的临时登记处相遇。 厄克特扫了一圈不被他看在眼里的杂牌军,问道,“塞德里克.迪戈里怎么没来?”接着被鲁米利亚队学生们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一肚子火。“什么意思?!” 海姆达尔走过去拦住脾气暴躁的队长,“没什么意思,大家太紧张了,迪戈里先生吃坏肚子没法参赛了。” 厄克特还挺不满的:“那你们不是输定了!” “正中你下怀嘛……”鲁米利亚队中响起夹枪带棒的嘀咕声。 厄克特又暴躁了,发疯前突然瞧见坐在一把破椅子上绑护腕的马尔福少爷。 “马尔福你来做什么!”他指着德拉科叫道。 被一群人挡住的德拉科进入更多人的视野,尤其是斯莱特林队,对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感到迷茫。 “比赛啊。”马尔福少爷甩甩手站起来。 “这次比赛没你的位置——”厄克特的话掐断在嘴边。 马尔福少爷把鲁米利亚队的银蓝相间马甲穿在长袍外面,志得意满地掸掸领子,“我在鲁米利亚队找到核心位置了。” 诺特本来不是魁地奇队的,加入敌对方还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但马尔福少爷不是啊,他们学院看好的找球手将来时!!!居然在关键时候胳膊肘往外拐了!!! 斯莱特林队全体遭到会心一击。 鲁米利亚队在斯莱特林全队的咬牙怒视中先一步进入场馆。 诺特对走路有风的马尔福少爷说:“现在高兴太早了,上场以后你肯定会成为厄克特的重点关照对象。” 马尔福少爷小脸一白,想起来要怕了,前一秒还抖着呢。 年轻的克鲁姆先生在观众台上被校长卡卡洛夫拉着滔滔不绝,从昨晚糟糕的睡眠质量到早餐的不够丰盛,从英国的天气再到德姆斯特朗没能引起足够重视的火焰杯勇士选拔,要知道他们德校全队都投了名字,这些懒散的英国孩子的注意力居然全放在那几个试图用魔药伪造年龄的捣蛋鬼身上。 克鲁姆像以往那样完美应对——左耳进右耳出——校长的长篇大论,卡卡洛夫这些话是当着东道主的面说的,马克西姆夫人正与霍格沃茨的钥匙管理员海格交谈,根本没注意卡卡洛夫说了什么;邓布利多教授眼中似有光芒闪过,敏锐的克鲁姆一下子不那么确信对方听不懂卡卡洛夫教授故意改用的俄语。 然后他想到戴瑞克.肯尼教授和鲁米利亚教授交谈时偶尔使用德语,他们的德国话标准娴熟,不是一朝一夕的成果,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说的是英语,但克鲁姆感觉的出英语不是鲁米利亚的母语,他的口音骗不了人。 克鲁姆在霍格沃茨的教授们来到看台时,逮住一个承上启下的时机委婉地表达了他现在要去和朋友们汇合,卡卡洛夫很少让他为难,尽管想让克鲁姆留下,到底还是让他走了。还差一点了,卡卡洛夫遗憾地目送克鲁姆离去,还差一点他就能把晚餐也抱怨上了。 小巴蒂克劳奇不是真穆迪,使坏间隙他很乐意参与群众活动,就凭穆迪这张脸和疑神疑鬼的暴脾气,不用担心露马脚,小巴蒂克劳奇拄着拐杖拖着残肢往对面的看台上爬,没往主席台那边挤,整天对着邓布利多太考验演技了,偶尔也给自己放个假。 小巴蒂克劳奇因为行动不便,看准一个楼梯没人的机会快步颠了过去,恰好快了布斯巴顿短发姑娘一拍。他凶狠地看了眼姑娘,抓住扶手艰难地往上攀。姑娘抱胸看着他一点点磨蹭,等他爬了一半,才动身往楼梯上走。 “我以为英国男士都很有风度。”短发姑娘说。 小巴蒂克劳奇回头扯嘴角,表情很是狰狞,“风度是什么?能防身还是能普度众生?” 短发姑娘没被他吓住,但也没再试图攀谈。 他们上到观众台上斯莱特林队已经先一步入场,这会儿正轮到鲁米利亚队,找球手德拉科.马尔福在格兰芬多的李.乔丹激情四溢的介绍下登场,全场一片哗然,大家都没想到鲁米利亚队的找球手和守门员都来自斯莱特林。 李.乔丹不失时机冷嘲热讽“比赛开始以后,斯莱特林队要在自己人的手下攻门得分,我很好奇今天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立场,希望伟大的萨拉查不会晕头转向。” 格兰芬多的笑声最热烈,斯莱特林那边静悄悄的。潘西.帕金森看见骑在扫帚上意气风发的德拉科后开始喋喋不休,反复唠叨德拉科被诺特洗脑了,把诺特描述成喜欢做古里古怪魔药的阿卡危蛆,被她的噪音折磨的一个头两个大的布雷斯.扎比尼刚想让她闭嘴就听到这个新名词,他认为凭潘西.帕金森的脑容量是不可能造出新词语的,潘西承认是从拉文克劳听来的,布雷斯.扎比尼得到答案踏实了,果断让她闭嘴了。 第81章 踩错点 一、 口衔哨子的裁判霍琦夫人监督开球习惯性的带几句学院杯上的套话,大致含义就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斯莱特林的队长同时也是他们的找球手厄克特突然借题发挥,指出鲁米利亚队选手年龄存在问题,对斯莱特林不公等等,言外之意分明是冲着戴瑞克.肯尼教授去的。 被对手拣出来当恶心人靶子的肯尼教授没有装聋作哑,也没有喧宾夺主抢在裁判前争辩,他稍等片刻,在霍琦夫人淡定的许可眼神中发言,“斯莱特林队全员五年级以上,按年级算平均值明显是我们吃亏。” 厄克特也知道最多恶心一下对方,拉低他们的心情值,但不想被对方轻易糊弄过去,他无视了霍琦夫人显而易见的警告注视,咄咄逼人道,“您不认为您不应该出现在一场由学生主导的比赛场上吗?” 肯尼说:“我本来就是替补,如果塞德里克.迪戈里先生拒绝你们队上的蒙太的好意,就没有我发挥的余地了。” 撒谎!他跟赫奇帕奇斗了好多年,塞德里克.迪戈里之前被安排的位置是找球手他会不知道?!厄克特心想这教授信口开河的本事十分了得,狡猾狡猾滴。 肯尼乘胜追击,“看起来您对鲁米利亚队了若指掌。” 厄克特不好接话了,肯尼都把蒙太拉出来警告他适可而止了,厄克特没恶心到人反把自己吹出一肚子气来,闷闷不乐地转向霍琦夫人,“您还等什么?!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忠诚拥护者德拉科.马尔福少爷忍不住仰天长叹,换位看世界果然能感悟新人生,他以前竟然觉得队长是聪明人。 气焰嚣张的厄克特在霍琦夫人冷冰冰的目光中低头,“我很抱歉,夫人……” 霍琦夫人轻描淡写地转开目光,厄克特深吸口气,以为这一页揭过去了,然而他还是太甜了。往常霍琦夫人开球是用脚踢开装有三种魁地奇球具的皮箱子,今天她慎重地拿出了魔杖,赛场上的师生们都认为霍琦夫人是出于谨慎考虑,毕竟场外还有外校师生围观。 金色飞贼转眼即逝。鬼飞球以一种不科学的幅度倾斜抛出,被停靠位置十分微妙的鲁米利亚队抢先抓住,抱住球的是本场客串追球手的哈利.波特,场外的尖叫此起彼伏,格兰芬多们扯着嗓子喊哈利的名字。游走球冲击的方向正对戴瑞克.肯尼教授,教授抡起铁棒子瞄准被场内局势牵动情绪大喊大叫而忘记了本职工作的厄克特。肯尼教授缺乏同情心地道了声“我很遗憾”,挥起球棒,游走球嗡的一声被击飞出去。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裁判。 校医院内的病床上,塞德里克.迪戈里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窗户,病床四周的帘子阻碍了他的视野,他懊恼地拉回目光。女朋友秋.张掀开帘子走到病床边,见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无奈的说:“后悔了?” 塞德里克耸耸肩:“我原本希望看见鲁米利亚教授全力以赴的场上英姿,瞧瞧我现在卧病在床的可怜模样,别这么看我,我自作自受。明知道蒙太不安好心,我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我答应替鲁米利亚队争取胜利,却因为异想天开自作主张,这是我应得的结果。” 秋.张知道前因后果,塞德里克很清醒,她反而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了。 “鲁米利亚教授没有上场是吗?”塞德里克问。 秋.张点头,“找球手是斯莱特林的德拉科.马尔福。” “你说说我到底在折腾什么。”塞德里克自嘲一笑,低头翻开书本。 二、 赫敏听见那一声做贼似的询问声时条件反射地皱眉拒绝,当她的思考能力从激烈的赛场上挣脱出来的时候,她震惊地看着背对着她走开的格兰芬多男孩。她立即把对方叫了回来。 “你又改主意了?”纳威.隆巴顿盯着手里的小本子问道。 “纳威?!”赫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么纳威?!” “我想学校里也没人愿意用我的形象制造复方汤剂。”纳威不失幽默地自黑了一把。 “你在做什么!”赫敏茫然了。 纳威警惕地看看四周,确保没人偷听他们的对话,然后小声回答,“下注。你真的不来一把?不用多给,一个加隆就足够了。” “你在赌——”赫敏的嘴被纳威蒙住。 “别那么大声,会被听见的。”纳威精神起来的样子令人刮目相看,至少赫敏就被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同学震慑住了。 赫敏好半天才想起拍掉他的手,深吸口气道,“你怎么搞起这个来了?”这不应该是韦斯莱家的双胞胎或者斯莱特林那几个好事之徒喜欢的旁门左道么。 “我是麻瓜研究的课代表。”纳威向她使眼色。 赫敏迷茫道,“我知道,我选修了这门课。”随即故意气恼地说:“你在炫耀吗?” 老实说选修麻瓜研究课程的学生都没想到肯尼教授会挑中门门功课心有余力不足的纳威.隆巴顿做课代表,那之前大家普遍看好赫敏和哈利,他们有麻瓜世界的生活经验,尤其是赫敏,学生们眼中天方夜谭一样的题目她都能轻松解答。 纳威慎重摇头,“是肯尼教授给我出的主意。” 赫敏愣住了,发现自己产生不出一丁点错愕,她等了等,投降道,“如果对象是肯尼教授,我好像能够理解了。” 纳威苦着脸说:“我一开始不肯干,肯尼教授告诉我这是一种锻炼,我至今不敢和斯莱特林们说话,他说这不是一个好现象,等我毕业出社会了,难道每次和别人说话前都要确认对方是不是毕业于霍格沃茨的斯莱特林学院……我觉得教授说的有道理。” 你绝对被教授忽悠了,赫敏转念一想,纳威迟钝的厉害,又因为是格兰芬多,时常被斯莱特林的极端分子嘲笑欺负,他本身木讷绵软,锻炼锻炼没什么不好。当赫敏把重点从开赌局这件事上转移开,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肯尼教授不拘一格,总好过误人子弟的老古董。 因为心态的改变,赫敏的口吻轻松起来,“目前有几个人下注了?” 纳威为难道,“抱歉,暂时无可奉告。” 还挺谨慎,赫敏没往心里去,又问,“赌斯莱特林赢的多,还是赌鲁米利亚队赢得多?” “斯莱特林。” 赫敏的小脸拉下来了。 纳威悄悄道,“你也下注吧,赌斯莱特林,他们准赢。” 赫敏白了他一眼,以为他在开玩笑。 “斯莱特林这一局胜算更大,赌他们赢不吃亏。” “你讨打是吧?!”赫敏挥舞拳头。 “我说真的。”纳威老诚恳的。 可越是这样赫敏越觉得憋得慌,“你是假纳威吧,肯定是假的!别和我说话,快走快走!” 纳威看看周围,“这一局金色飞贼会落入斯莱特林学院的手里,他们会是最终胜利者。” 赫敏转头瞪他,似乎在酝酿怎么折磨这个妖言惑众的叛徒。 纳威看懂了格兰杰小姐的眼底情绪,缩着脖子透露,“是肯尼教授说的。” 赫敏眯起眼睛,默默盘算纳威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你去斯莱特林那边转过没?”赫敏问。 “刚从那边过来。” “你敢和他们说话了?” “肯尼教授说暗示他们赌自己学院一定赢,他们就不会说难听话,背地里说我听不见,作为一个胸怀宽广的格兰芬多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我觉得肯尼教授说的对,我也那么做了。” 赫敏摸口袋的时候,罗恩从李.乔丹所在的记分牌那儿串门回来。 “带钱了么罗恩。”赫敏问。 挤出一头汗的罗恩一头雾水,“带了,怎么了?” “给我一加隆。” 罗恩在赫敏的注视中犹犹豫豫地拿出一加隆,当他看见赫敏取出一加隆和他的加隆一并交给纳威时猛地回过神来,“哎你要做什么!为什么把钱给纳威!” 赫敏挡在罗恩身前,对纳威说:“我们赌斯莱特林赢。” 纳威收钱的麻利劲与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商店的两位老板相比不遑多让,他在本子上记录下来,赶在罗恩爆发前溜走了。 罗恩瞪着赫敏,“你疯啦,为什么赌他们赢!” 大家都沉浸在比赛中,绝大多数学生没注意到罗恩的咆哮,但身边的学生还是发现了二人的矛盾,纷纷溜号偷偷打量。 “你不相信我吗?”赫敏镇定极了。“你要是不相信我,”她又拿出一枚加隆。“还给你,你那枚加隆就算我出的,以后跟你没关系了。” 罗恩看着手里“失而复得”的加隆有点不知所措,噘着嘴把加隆塞回赫敏手中,正要说话,隔着赛场的另一侧看台上出现骚动,罗恩眼睛一亮,转眼把要与赫敏说的话忘脑后去了。这么远的距离他还能瞧见花容月貌的芙蓉……赫敏心头拱起一把火,恶狠狠地把加隆丢给罗恩,转身挤出看台。 三、 高歌猛进的鲁米利亚队显出疲软的征兆,追球手频频失误,眼睁睁地看着鬼飞球一再被夺走,哈利.波特为代表的追球手们被场边学生嘘的越来越大声,其中尤以斯莱特林的嘘声最整齐划一,但这无法振奋提前往下坡冲的鲁米利亚全队。连一开始神勇到令人心驰神往的肯尼教授也频繁地让为鲁米利亚队加油鼓劲的学生们失望,肯尼教授的球棒如同喝醉酒的家养小精灵使用魔法,卖力但不给力。 斯莱特林们的气焰越发高涨,李.乔丹的解说失去了最初的洪亮犀利,只是不带感情地报数,一次又一次告诉大家斯莱特林又得分了。大约梅林对这场一面倒的比赛看不下去了,鲁米利亚队在场边的鲁米利亚教授的呼喊中奋起了一下,收获了几十分,把逐渐微弱的领先优势拉了回来,可没等格兰芬多们重新high起来,又萎了下去。 场边的欢呼声再度被斯莱特林承包。 格兰芬多们觉得心好累。 心累的还有鲁米利亚队的守门员诺特少年,从开赛的清闲一跃忙成狗,中间连个过度都没有,诺特深深觉得自己选择脑力劳动的人生升级方式绝对具有先见之明。 除开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剩下俩学院的孩子们诡异地保持安静,一个个矜持得不像话,连校长邓布利多教授都觉得不对劲。这些孩子既不为斯莱特林加油,也不为鲁米利亚欢呼,邓布利多教授不动声色扫视着人群,然后看见了在人群中穿梭的纳威.隆巴顿,校长先生因为纳威游刃有余的姿态感到惊讶,耳边响起卡卡洛夫与马克西姆夫人的对话。 卡卡洛夫兴高采烈地说:“斯莱特林赢定了!” 马克西姆夫人不置可否,说了两句两队表现都很不错的场面话,看得出她无意和卡卡洛夫套近乎。 赫敏跑出原先的看台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减少了满耳朵激情四射的尖叫,她很快找回理智和平静,刚才的冲动让她懊恼极了。她吐了口气,在人不多的这片角落观察场上局势,与吃了兴奋药水般越战越强的斯莱特林相对比的是鲁米利亚队的消极,韦斯莱双胞胎的不作为让赫敏心生疑窦,有些事情她还没理清,但她隐约抓到了关键点。 “你很失望?” 赫敏转头与年轻的克鲁姆先生目光相对,“你在和我说话?” 克鲁姆点头,“你看起来情绪不高。” “如果鲁米利亚队输了我确实会失望,”赫敏不是魁地奇迷,对克鲁姆的偶像包袱也毫不在意,既没有脸红也没有心跳加速。“你支持哪个队——哦,我想你肯定为斯莱特林加油。” 克鲁姆说:“比赛前我问鲁米利亚教授能不能在队上给我安排一个位置,肯尼教授拒绝了。” “啊对,我记得,当时我也在场,抱歉。”赫敏揉揉眉心,该死的芙蓉,不,该死的罗恩.韦斯莱! “我听到的消息是比赛还有下一轮?”克鲁姆问。 “是的,一共进行三场,前两场定好了时间,今天是第一场。” 克鲁姆把目光转向场内,娴熟地捕捉戴瑞克.肯尼的位置,“鲁米利亚队已经完成了任务,养精蓄锐是正确选择。” “……你是说鲁米利亚队故意输给斯莱特林?” “不是故意,准确点说是顺势而为,他们确实有很多不足,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对手又是常年参加比赛早已培养出默契的高年级学生。斯莱特林队是常胜军对吗?” “我不想承认,但那是事实,他们的魁地奇队很强大。”赫敏在克鲁姆的引导下搁置了胜负之争,“所以鲁米利亚教授的计划是试试水,输赢是其次。” “你说会有三场比赛,第一场是输是赢对结果不能产生一锤定音的影响,第二场才是关键,如果鲁米利亚队从今天的比赛中获得了他们希望获得的东西。同时也要看他们的心理素质能不能扛住,毕竟第一场输了对士气的负面效应难以估计。” “听起来很深奥,我一直认为魁地奇是一种四肢发达的无脑运动。”即便面对年轻的克鲁姆这样的国际级找球手,赫敏还是勇敢地说出了心里话。 原来她不这么想,今天这场比赛让她领悟自己对魁地奇的不友好可能很大程度源于固执的偏见。 年轻的克鲁姆先生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你的概括不算离谱,我听过比这更不客气的评价。” “您在挖苦我吗?”赫敏故作犀利。 克鲁姆演技浮夸地做出“我选择闭嘴”的动作。 比赛以斯莱特林找球手抓住金色飞贼告终,鲁米利亚队以30分差距遗憾落败。 观众们为这场比赛献上掌声,格兰芬多气势低落,斯莱特林耀武扬威。 守门员诺特少年一边掩饰“总算结束”的真实情绪,一边发挥精湛演技,把一个失败的菜鸟守门员的万念俱灰演绎的淋漓尽致。同为斯莱特林的德拉科信以为真,他对鲁米利亚教授的“试水”暗示毫不知情,下场后立即凑到难兄难弟诺特身边寻求心灵的慰藉——他不是一个人。 搞得想点到为止转换情绪的诺特只能延长苦情戏的表演时间,马尔福少爷是真正用尽全力却棋差一着,败给了经验丰富的厄克特,他的不甘心发自肺腑,所以苦逼效果更加感人。 逢人就谴责德拉科的叛徒行径的潘西都忍不住咽下了刻薄话,转而安慰起伤心落寞的少爷。 “还有两场。”布雷斯.扎比尼看似不经意地说。 马尔福少爷精神一振。 扎比尼再接再厉,“你们是一支临时组建起来的杂牌军。”只差了30分还想怎么样,他以为会差个百八十分,以惨败收场,他敢打赌不止他一个这么认为……啊啊啊啊啊啊——扎比尼脸色一变,恨不得一魔杖解决了自己。 “你怎么了扎比尼?别为我伤心我的朋友,就像你说的还有两场,我们还有机会。”天真的马尔福少爷感动于扎比尼的真情流露。 布雷斯.扎比尼想到先前向纳威.隆巴顿下注时鬼使神差地选了鲁米利亚队,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赌输了!!!10个金加隆就这么飞了!!! 扎比尼在德拉科的安慰声中苦笑起来,他真是疯了。 四、 输了比赛必定对士气产生影响,无论是否有前提。 鲁米利亚教授赛后把大家召集到菜地旁,简单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让他们原地解散,大家失望于他的言简意赅,多动症患者韦斯莱双胞胎破天荒希望他能多说两句。 威克多get到他们诡异的心理变化,“你们今天在场上的表现差强人意,我不多说是因为时间不够。” 弗雷德咋呼道,“就算您急着和肯尼教授关起门享受二人世界,也不能通过敷衍我们给我们脸色看,我们今天尽全力了!” 海姆达尔清清嗓子,压下笑意。 威克多好笑地说:“不要过分解读我的话,我说的‘时间不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弗雷德半信半疑,他的兄弟乔治正要接过质疑的棒子,诺特道,“今天晚上将宣布三强争霸赛的报名结果。” 弗雷德和乔治气呼呼地大叫这个消息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不可能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鲁米利亚队都不够报名年龄。他们输了比赛非常沮丧,再三强调三强争霸赛也不能抚平他们心中的创伤。 谁都没发现二位教授眼中不约而同闪烁的神秘光芒。 海姆达尔拍拍手拉回学生们的注意,“大家回去休息吧,晚上在礼堂集合都别迟到了,结果或许与你们无关,但是你们真的不想亲眼见证勇士名单出炉激动人心的那一刻吗?” 韦斯莱双胞胎第一个快步走向城堡,其他学生对二人的“表里不一”习以为常。 诺特和哈利留到最后。 海姆达尔问诺特为什么看着他不说话,诺特迟疑地回答,“你们这么重视勇士报名结果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哈利噗嗤一笑,诺特也觉得自己神神叨叨,有些难为情。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诺特少年超乎寻常的第六感令人惊叹。 “哈利你还好么,你的脸色很难看。”海姆达尔关切地问。 “头有点疼……没事不用担心。”哈利放下差点去捂疤痕的手。 海姆达尔提议哈利在灯罩小屋休息一会儿,满腹心事的哈利同意了,诺特带走了威克多做的雪糕球。 哈利的脸色非常难看,海姆达尔给他冲泡了一杯药草茶,哈利喝了几口后小声说起了西里斯.布莱克,言辞中充满了依恋和期待,然后他在海姆达尔柔和的声音中释放了睡意,在二楼窗台前的长椅上躺下——他坚持不睡夫夫二人的双人床。 海姆达尔等他睡着后轻手轻脚下楼。 “他睡下了?”威克多在餐桌旁问。 “睡下了。” 海姆达尔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身上,威克多展臂搂住他的肩膀。 “他的疤又疼了。”海姆达尔说。 威克多说:“他是该好好休息,今晚他可能就睡不着了。” 海姆达尔沉默了一下,拿出一封信,“纳威说我在场上表现英勇,这是布斯巴顿的新粉丝让他带给我的表扬信。” 威克多笑了起来,用脸颊蹭蹭他的鼻子,“表现英勇的教授这回大出血了。” “比预想的好很多,至少纳威还给我的不是空钱袋。”海姆达尔拆开粉色带香味的信封,里面是一张与信封配套的印花信纸,海姆达尔没看那些肉麻的句子,他挥动魔杖对准那些字迹,杖头很快在咒语的催促下吐出一股持续的温暖湿气,湿气逐渐浸湿信纸,那些笔触流畅的法国肉麻话就像遇水的棉花糖一点点消融,露出本来的面貌。 亲爱的里格叔叔,威克多婶婶…… 威克多因为这调皮的开头扬了扬眉毛。 万圣节晚宴打从一开始就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躁动,始终表现的四平八稳,永远遵循自己步调的布斯巴顿学生在座位上频频探头张望,桌上的美味佳肴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终于,终于,终于,邓布利多在学生们的翘首以盼中站起来,长桌被清扫一空。 礼堂内的灯火在邓布利多教授的操作下熄灭,火焰杯刺目的火光立即成为礼堂内最耀眼的存在,全体师生都被它夺取了注意力。火焰杯即将选出参赛代表。 杯子里的火焰变成红色时,第一张羊皮纸在学生们屏息静气的注视中喷涌而出,被邓布利多教授伸手接住,威克多.克鲁姆的名字在礼堂内响起。 年轻的克鲁姆先生按照校长之前的路线提醒,在万众瞩目中走向礼堂隔壁的房间。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你无论在哪儿都是最醒目的那个。” “我吃醋了。”威克多面无表情。 海姆达尔研究他的面容半晌,随即失笑,“那种小男孩对我毫无吸引力……” 威克多板着脸,“你刚才还说我无论在哪儿都最醒目!” 海姆达尔补上后半句,“我只喜欢你这样的老男人。” 边上耳聪目明的单身教授们承受着吨级伤害。 代表三所魔法学校的三位勇士全部出炉后,出人意料的是火焰杯又吐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写着哈利.波特的名字。 与迎接前三位勇士的祝福喝彩不同的是,等待哈利的是同学们愤怒不解的目光,包裹住他的质疑很大部分来自同学院同年级的学生,甚至是罗恩.韦斯莱。 波特少年呆坐在那里,其他学院的孩子像在动物园参观一样把脖子伸的老长,希望看清楚围栏那一头的珍稀动物。格兰芬多的珍稀动物茫然无措地坐在椅子上,同一张桌子上的同学一脸空白地看着他。 “可怜的哈利。”海姆达尔喃喃。 勇士选拔结果被第四张羊皮纸上的哈利.波特颠覆,全场注意力集中在救世主身上时,夫夫二人把目光转向拉文克劳长桌,来自布斯巴顿的短发姑娘心有灵犀似的转过脸来,远远冲他们扬起嘴角。 海姆达尔心想表弟可以松口气了,这姑娘可不得了。 第82章 踩错点 一、 救世主哈利.波特这天早上面对初升的朝霞心里萌生出一个念头,假如他与神秘人的对战中得梅林和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庇护,侥幸存活下来并安安稳稳走向生命的尽头安享晚年,他会出一本回忆录,段段高潮迭起,处处峰回路转,每隔一小节爆发一下,内容必定很有看头,再幸运点独占当年魔法世界图书销售榜第一位,像光鲜亮丽的吉德罗.洛哈特教授一样走到哪儿都水泄不通人满为患,恍惚间他看见了丽痕书店的橱窗布置…… 波特少年大清早仰望蓝天思考人生的动机还要从昨晚的三强争霸赛勇士选拔结束后说起,说实话能够入选是件风光的事,被火焰杯认可,成为学校的脸面代表英国巫师界的未来栋梁们披挂上阵,很有点即将步入人生赢家巅峰的激昂感——如果他的年龄足够报名参赛。 火焰杯出错了?仔细想来不是不可能,火焰杯又不是高科技计算机,况且计算机也有程序出错罢工的时候,火焰杯的魔法出自巫师之手,偶尔出个小问题……他能弃权吗?为什么是我?怎么会是我? 带着一肚子问号,胡思乱想的哈利顶着全场师生的质疑目光带来的压力忐忑不安地度过了并不愉快的万圣节晚宴,他终究没有对邓布利多教授直言弃权,他明明打定主意不背黑锅,可到了紧要关头他的嘴巴不听使唤。在那个只有入选勇士踏入的小房间里,哈利被不信任的目光包围攻击,他不在乎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二位校长对他的评价,也不在乎卡卡洛夫的拐弯抹角、指桑骂槐,他承认同为霍格沃茨勇士的塞德里克的迟疑让他胸口发闷,他以为他可以不在乎朋友以外的人的质疑。 晚宴结束的时候,哈利在小伙伴们的侧目中逃向了海姆达尔和威克多,他不想回寝室,他的信心被击垮,他认为他的朋友会理解,可罗恩透着距离感的冷眼让他伤心极了。他什么都没做,这不是他的错。 理智的赫敏挽救了哈利岌岌可危的世界,赫敏尝试安慰他,可她自己满脑子浆糊,二人相顾无言,然后在同学们窃窃私语中在城堡门厅告别。他告知赫敏自己的去处,赫敏觉得离开一晚上大家冷静冷静是个明智的选择。 幸好有肯尼教授和鲁米利亚教授。 赫敏坐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耳边吵吵嚷嚷全是格兰芬多对哈利“作弊”的鞭笞,罗恩尖酸的批评引起大家共鸣般的热议,赫敏面无表情地把厚重的硬皮书往地上一丢,像热水沸腾一般的讥笑不齿戛然而止,大家震惊地看着赫敏,像中了咒语般目瞪口呆,似乎想不通她为什么爆发。 罗恩这次反应迅捷,“你也很生气对吗?”以己度人地把赫敏的举动解读为对哈利背叛的气愤宣泄,把赫敏看做同仇敌忾的自己人。 赫敏拿捧起书本站起来,“是的,我很生气,你们的吵闹使我无法安心学习。另外罗恩.韦斯莱先生,你敢摸着你的胸口向梅林发誓你仅仅针对哈利‘作弊’所以情绪激动,没有掺杂别的什么?”然后无视罗恩变了的脸色,转身走回寝室。 另一边,诺特陪着哈利走向灯罩小屋。 “你是怎么让马尔福改变主意的?”哈利出来的时候德拉科.马尔福打量他的目光很不友好,这一点他已经习惯了,经过今晚的火焰杯选拔,他觉得他的习惯会越发驾轻就熟,马尔福少爷阻止身边人与他搭讪这点他看得一清二楚,阻止名单上就有诺特。 “把他丢给扎比尼了,”诺特完全不把马尔福少爷的暴跳如雷放在眼里。“以马尔福的脑子,多给他50年的成长时间也玩不过四年级的布雷斯.扎比尼先生。” “扎比尼是斯莱特林的那个大高个?眼神有点冷酷的那个?”哈利好奇的问。 “模样不错吧,他也算得天独厚了,他的母亲非常漂亮,来钱的手段也非常漂亮。” 哈利不明白诺特语气里的意味深长代表什么,性格中正直的一面反馈他,不知道对维护目前的三观很有帮助。 哈利犹豫了三秒,放弃追问。 “我以为我的朋友会全部离我而去。”哈利难掩失落。 “我看见格兰杰刚才和你说话。”诺特提醒。 “是的,赫敏她不一样,我有种感觉,无论多么糟糕的局面,赫敏总是有办法……我说不清楚……”哈利焦虑地比划。 “我明白我明白,”诺特安抚词穷沮丧的哈利。“格兰杰头脑清醒、冷静自持,可惜是麻瓜出身,如果有巫师血统,即使只有一半,一旦获得分院帽认可,她会在斯莱特林学院里大放异彩。” “对你来说是非常高的评价了,我替赫敏感谢你的认同。”哈利斩钉截铁。 “为什么这么肯定?”诺特诧异。 “你的用词,以前你会用泥巴种这个‘贴切’形容,事实上我一直以为斯莱特林不知道世界上有个词叫‘麻瓜血统’。” “你想通过赞扬的语气达到挖苦我的真实目的?”诺特斜眼。 哈利噗嗤一笑,“我在表达我的惊讶,格兰芬多从不含沙射影,那是自诩高人一等的斯莱特林钟爱的把戏。” 诺特哼笑一声,“这一点我不反驳。” 诺特的逗留时间不长,二位教授在临时作战帐篷里看电影,投射在幕布上的影片是乔治.卢卡斯20世纪70年代执导的《星球大战》,后世风靡全球的星战系列里程碑式的第一部。海姆达尔播放这部影片的目的是为了让青春期里的波特少年搁置烦恼,事已至此庸人自扰。本来威克多打算播放由伍迪.艾伦执导的《仲夏夜绮梦》,老爷看了《安妮霍尔》和《开罗的紫玫瑰》后就迷上了这位导演的作品,问题是夫夫二人在寒意渐起的金秋之夜看《仲夏夜绮梦》颇有情调,多了俩少年那场景就有点别扭了,《仲夏夜绮梦》虽然是轻喜剧,可不那么老少皆宜。 于是天马行空集大成者的《星球大战》粉墨登场,脱离现实的真消遣。 相对于21世纪相继问世的前传,早期的星战特效有点不够看,但是,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巫师却是扎扎实实地被震慑住了。 卧槽,像真的一样,太空啊,地球都被边缘化了! 那是尚停留在舞台剧阶段的魔法世界无法想象的脑洞。 在太空中自如遨游的飞船和高智能机器人以及碰撞出火花的光剑……所有一切令俩少年从最初的惊悚战栗到后来的如痴如醉、热血沸腾,20世纪的星战剧情称不上多深刻却是站得住脚,加上美帝影片对个人英雄主义的渲染,孤胆英雄,身世复杂,强烈的冲突对撞,试问哪个少年人抗拒得住。饶是自制力惊人的诺特都一再延迟了返回时间,走前义正言辞警告哈利明天不要告诉他后来的剧情,他要回来重看。 夫夫二人陪着波特少年重刷星战1,当初也被星战的炫目高科技晃花了眼睛的老爷在后世星战前传经不住推敲的剧情洗刷下早已千帆过尽。 海姆达尔喝着从丹麦“网购”来的苹果味气泡饮料,威克多小酌的伏特加是买一赠一的礼品,他们坐在哈利后方的沙发椅上,一开始观影气氛很正常,分别坐在两把沙发椅上的人不知怎么挤到一把椅子上去了。坐在老爷腿上,被老爷的灵活双手挑开衣服顺势而入的斯图鲁松法官的反省没能持续半分钟,湿漉漉的吻从他的下巴延续到脖子,很快被支起的帐篷顶住了屁股。 海姆达尔从热吻中清醒过来,瞧了眼刷出来没多久的片尾字幕,就着耳熟能详的主题音乐低头给老爷一个响亮的吻,庆幸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不然要出丑了。 威克多抓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出帐篷。 海姆达尔回头对哈利交代了几句。 临时帐篷内看似专注的波特少年含糊应了,脸颊有点红,刚才快尴尬死了。 夫夫二人回到灯罩小屋,关上通往二楼的小门,确保声音不会外泄。 这一晚,哈利经历了很多,他认为自己有所成长,总结下来如下几点,一,火焰杯投票存在BUG;二,马尔福脑子不好使——所以别跟他计较;三,资深斯莱特林诺特承认对赫敏的欣赏;四,绝地武士真绝色;五,里格和鲁米利亚教授是真爱…… 俩教授没有贪图享乐把他彻底丢脑后去,性福生活结束后海姆达尔下来关心他的床是否睡得舒适,鲁米利亚教授煮了一碗面条给他做宵夜,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容易饿,哈利十分感动。 波特少年几乎一晚上没睡着觉,失眠的原因和火焰杯BUG无关,与俩教授的性福生活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一闭上眼睛就满世界花花绿绿荧光棒——光剑,他与卢克.天行者的经历一定程度上存在相似点,他禁不住想象自己就是拥有强大原力的卢克.天行者,辛苦的童年,忍受着崎岖坎坷和寂寞痛苦,克服重重阻碍,最终成为一名出色的绝地战士。 斯图鲁松法官设想过哈利会失眠,想不到导致失眠的原因是《Star Wars》。 坚持睡在一楼壁炉前的哈利这一晚上的大部分时间用来自制光剑了,承载光剑的剑柄是他的魔杖,手边也没别的东西可利用。星战系列中的重要道具光剑的原理,官方解释听起来云里雾里——对没有半点概念的巫师而言,简言之是一种纯粹能量的具化,所以星战中的光剑不是通常说的激光剑,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哈利举着魔杖反复实验,一团团亮光透过圆形窗户照亮了灯罩小屋外的夜色,顾虑到自己的行为可能打扰俩教授,哈利轻手轻脚离开灯罩小屋,到屋外去继续伟大的光剑模拟实验。 经过一晚上的努力,他的魔杖终于能喷出一束光,形成原理参考咒语荧光闪烁,他的“光剑”只是形似,单单一束光罢了,手一摸就露馅,无法像电影里那样凝实。仅是如此哈利就喜出望外了,一晚上没睡依旧精神奕奕,他在晨光中兴高采烈地推灯罩小屋的门,门板纹丝不动,门把手上吹号角的小怪兽等他放弃跟门板较劲才提醒他报口令。 哈利望天,他不知道灯罩小屋的口令,因为他从没有遇见过需要报口令的时候。 门板很快从里面打开,哈利拉开门走进灯罩小屋,一抬头看见给窗前的盆栽浇水、侧身站立的鲁米利亚教授,他手中的魔杖掉到地上,“光剑”落地的一瞬溃散。 威克多转过头来,与呆若木鸡的哈利大眼瞪小眼。 这时海姆达尔伸着懒腰从楼上下来,察觉到二人间诡异的气氛,同时注意到威克多一脸迷茫。海姆达尔莞尔一笑,“亲爱的,你忘了复方汤剂。”说着挥动手掌,哈利身后的门合上了。 哈利被关门声惊了一下回过味来,刹那间有些手足无措,那毫不做作的可爱反应惹得斯图鲁松法官险些变身怪蜀黍。 “你不是知道鲁米利亚教授是谁么,怎么今天突然惊讶起来了?”海姆达尔抱住走到料理台前的威克多的后背,在他转过来的脸上落下一吻,然后懒懒散散地在饭桌旁落座。 “我忘了,”哈利捡起魔杖,也在饭桌旁坐下,对扬起眉毛的海姆达尔难为情地续道,“鲁米利亚教授入校以后不是这张脸……我一时没想起来这件事,猛然间在灯罩小屋看见成年版的克鲁姆吓一跳。” 海姆达尔哈哈大笑,这孩子真是个宝贝! 哈利又看了一眼威克多,好神奇…… “你出去早锻炼了?”威克多走到饭桌旁,咖啡和果汁接连从料理台上飞来。 哈利就像被摁下什么开关,脑子清扫一空,忧愁烦恼不翼而飞,尽数给星战让道,兴致勃勃地显摆一晚上的成绩。俩教授听他唠叨了一顿早饭的时间,威克多不时和哈利交流这方面心得,虽然星战对他的吸引有限,但他有自制电影周边的经验,骑士楼仓库里存放了几个《侏罗纪公园》的恐龙模型。另外老爷还自制并珍藏了一套从不在人前展示的“里格小人”,每一个小人都出自老爷之手,造型多效仿电影人物的穿着打扮,污得千姿百态,污得栩栩如生,污得心猿意马,当然不能拿来和少年人分享……老爷有点想念那套破廉耻手办了。 哈利离开灯罩小屋时天没完全亮开,他带走海姆达尔“别总是熬夜”的念叨,对方的言外之意他懂,里格没有一竿子否定他的追求,他心满意足地走进新一天。 他在城堡前遇到出来晨练的德姆斯特朗勇士代表,对方没有因为火焰杯的bug改变态度——不,准确点说年轻的克鲁姆先生总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那张“变”年轻的脸让哈利有点卡壳。 他匆匆与德姆斯特朗勇士道别,咕哝着“你的做饭手艺比韦斯莱夫人更棒”的称赞,快步进入城堡。 二、 霍格沃茨的孩子们到了被教授们“折磨”的时间,而哈利也进入了被全校师生“折磨”的时间,整间学校如同从喧嚣的夏季陡然进入隆冬的海滩般沉寂下来。 “那是哈利的海德薇?”海格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下压着发出砰砰声的木箱子,箱子里装着海格自己培育出来的魔法生物炸尾螺。 这种生物很不友好,脾气也大,海格在用石头压箱子的时候差点被掀开箱盖子的炸尾螺弄伤。在海格这个主人跟前炸尾螺也没有收敛爆裂的脾气,它们很有攻击性,而且严重缺乏耐心。 “是的,是个漂亮的姑娘。”威克多抚摸停在他肩膀上吃着猫头鹰饼干的海德薇。 海德薇好像听懂了威克多的赞美,拱了拱威克多。 “真聪明。”威克多轻喃。 “海德薇怎么在这儿?”海格不解,猫头鹰一般都待在棚屋里,白天不送信的时候打打瞌睡。 其实是与哈利通信的小天狼星在信里嘱咐尽量避免使用海德薇传递信件,海德薇太显眼,作为救世主的猫头鹰,海德薇大小是个动物明星了。换了信使后一步跨入别扭期的海德薇各种不搭理哈利,那感觉和现在的霍格沃茨学生不约而同排挤冷落哈利差不多——其实差别很大,老爷没被排挤过,诚然,被排挤了,对他的伤害也只会是连续miss。 克鲁姆老爷在某些方面的表现非常强大,换种说法是不够纤细。 另外还有个原因导致海德薇不能踏踏实实地待在棚屋里闹情绪,威克多转头时刻意加大动作幅度,海格顺着威克多的目光看去,高高的树杈上停着一只庞然大物——大猫王。这只猫头鹰的作息也非常反夜猫子,明明是昼伏夜出的鸮,却像隼形目的猛禽躲在阴影中虎视眈眈。 海格一眼认出了大猫王,即便此时此刻大猫王轮廓模糊,但对于喜欢动物的海格来说不是问题。 “大猫王是怎么回事?”海格鲜少见那只庞大的猫头鹰在灯罩小屋以外的地方出没。 海德薇不安地扑棱翅膀,威克多察觉到小美人的紧张,轻轻拍她,“大猫王试图追求海德薇,大猫王不接受海德薇的拒绝,我说的对么海德薇?” 海德薇又拱拱他。 海德薇是一只聪明的鸟儿,发现大猫王不敢对威克多放肆,为了躲开大猫王的纠缠,海德薇果断放下鸮之尊严,主动亲近哈利以外的男性巫师。 海格吸了下烟斗,“他们的孩子一定健康又漂亮……”动物培育师的想法走在时代前列。 “海格先生,波特先生将缺席今天的保护神奇生物课。”威克多走前告诉海格。 “我能知道缺席的原因吗?”海格毫不掩饰他的担忧,他知道三强争霸赛的勇士选拔出了找不到缘由的纰漏,他相信哈利没有作弊,因为哈利是这么说的。 “肯尼教授带波特先生去散心了,晚饭前回来。”威克多说。“这次出行得到了邓布利多教授的许可。” 海格明显松了口气。 三、 威克多在走向城堡的路上碰见了德拉科.马尔福以及他两个傻大个跟班,还有一个看起来满脸聪明相的高个子男孩,他们都是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似乎为了什么争吵。 威克多决定绕道,转身时与布斯巴顿的短发姑娘相遇,二人态度自然的相互问候,然后结伴走上满是青草的小径。 他们远离斯莱特林们的喧哗后,短发姑娘突然深深叹气,“我很庆幸自己不是出生在这个世界。” 威克多翘起嘴角,“这里的德拉科.马尔福比较率真。” “您不用顾虑我的心情,”短发姑娘对着一块岩石做鬼脸。“把这里的马尔福少爷说的一无是处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作为马尔福家的人,我的自制力不允许我对跟父亲拥有同一张面孔的人恶言相向,总觉得那么做了,入夜以后先祖的灵魂会让白天失言的我在梦中付出惨痛代价,所以请您自由发挥,我无意阻止您,我将从您的言语中获得心灵的慰藉和继续旁观马尔福少爷一整个学年的力量。” 短发姑娘就是导致夫夫二人二度跨越时空的失踪人口,马尔福家的个性二小姐柏莎。 威克多拍拍一脸苦逼的柏莎的肩膀,“委屈你了。” 柏莎险些泪崩。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威克多问。 “还是叫柏莎,本名用起来实在,使用不惯容易露馅,况且‘柏莎’这名不是独一无二,感谢当初爸爸和妈妈拒绝使用爷爷想的那些大长名。”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又是如何成为布斯巴顿的学生的?”威克多问。 “我的模样是复方汤剂的成果,药效您是明白的。”柏莎拿出长袍口袋里的小瓶子,对陌生的威克多婶婶扬了扬。“在回答您的问题前,您能先告诉我大家是怎么看待我的失踪原因的?” “和霍格沃茨的一个学生私奔,你们拥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又害怕马尔福家反对你们来往,一不做二不休抛开家人选择‘独立’。”对着里格以外的人老爷没有引人入胜的耐心。 柏莎猛然间仰天大叫,惊起林中的鸟,远处隐约飘来的斯莱特林们的喋喋不休消失了。 威克多挑起一边眉毛,颇具风度地等待女孩完成突如其来的宣泄。 柏莎掩面呻吟,“我已经做好家里人知道这些蠢事的心理准备了,但还是忍不住……请原谅。” “没什么,”威克多轻叹。“不过我的心情不太好,你没有反驳。” 柏莎虽然不如儿媳妇克莱尔那样从小出入骑士楼,但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柏莎挽住威克多的手臂,就像挽住父亲德拉科那样,这个过程不长,她很快放开,也许是意识到威克多不能像父亲那样给予她更多依偎。 “关于男朋友这点您无需担忧,我们已经分手了。”柏莎说的轻松,但眼底迸射出的光芒让威克多明白这件事不是她轻描淡写的这么简单。 “你的前男友留在这个世界,和那个神似的逃犯一起?”威克多说。 “是的,他留下了,您和里格叔叔知道那个逃犯?太好了!”柏莎说。“我留下的原因不是伸张正义那么伟大,或许我拿那个诡计多端的逃犯无能为力,但对付弗兰克我有些胜算。弗兰克.卡德摩斯利用了我,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马尔福睚眦必报,锱铢必较。 威克多没有嘲笑柏莎识人不清,也没有斥责她不自量力,他沉思片刻后不容置疑道:“必须尽快向家里人报平安,你知道他们有多担心吗!” 复仇女神柏莎被教训得垂头丧气,“我知道了……” 走向灯罩小屋的路上,威克多看了眼垮着肩膀的柏莎,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没事就好,以后别这么莽撞了,遇事多留些心眼,试着和家里人商量,就算出现分歧,相互不理解,那也是暂时……这段时间吓坏了吧?” 柏莎哽咽着点头,“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后悔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雅德薇嘉还好吗?想死她了。”柏莎非常喜欢骑士楼第三代。 “好得很,一天一个样。”威克多温言道。“你的假身份是怎么来的?可靠吗?” 柏莎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其实我加入了一个神秘魔法器物制作组织,里面都是没有身份,哎,怎么说来着,对了,成员都是黑户,颗颗也在那儿上班,颗颗您知道么,跟我一块私奔的马尔福家的小精灵——” 老爷:“……”这姑娘确实惊人。 四、 “我都不知道霍格莫德村还有这样的房子。”哈利站在镶嵌彩色玻璃充满异域风情的房间内东张西望。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描画在每块玻璃中央的花纹中隐藏着一个奇妙的三角图形。 “我会在这道门后等你,”海姆达尔打开与彩色玻璃融为一体的暗门。“交谈结束后,你可以过来找我。” “你不和我一起见小天狼星吗?”哈利期待地看着他。 “不了,如果布莱克先生不反对再说。”海姆达尔回答。 屋子的看管人走来,对海姆达尔毕恭毕敬地说:“先生,布莱克先生到了。” “劳驾请布莱克先生过来,多谢了。”海姆达尔说完对哈利笑了笑,转身走进暗门后的房间。 第83章 踩错点 一、 布莱克先生风尘仆仆地走进房中,哈利欣喜地喊着“小天狼星”与他拥抱。布莱克推开他观察他的脸色,遍布风霜与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起来气色不错,我以为迎接我的会是一个眼红憔悴的哈利.波特。” 哈利关上房门,携着他的手走向座椅,“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也很意外,在北上途中我甚至设想假扮成神秘人的走狗攻击霍格沃茨,你可以趁乱与我联系,我们俩隔着一块岩石一边用魔杖假装释放昏迷咒缴械咒,一边相互问候。” 哈利被布莱克幽默的妄想惹得哈哈大笑,布莱克因他看不见丝毫阴影的欢畅笑容彻底松了口气。梅林知道他接到哈利的信有多着急,哈利被伤疤疼痛持续困扰,虽然邓布利多对疼痛的起因有一些猜测和定论,认为不全是坏事,但总体并非值得欣喜也是不争的事实。 布莱克不关心邓布利多倡导的反过来引导伤疤疼痛指向的信息——主导疼痛让疼痛被凤凰社驱使,他只知道这会给哈利带来更大的伤害,与神秘人战斗的可怕众所周知,即便不是真刀真枪。 挂在壁炉内壶嘴喷白烟的茶壶飞来斟满他们的茶杯,然后从门板下的猫门挤出去。它每隔半小时在屋子里巡一次,想到隔壁喜欢喝清茶的里格,哈利停止往杯子里搁糖搁奶,对哈利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清茶口感寡淡,但偶尔尝尝别有风味。 布莱克放下杯子,环视四周,目光从彩色玻璃滑动到漂亮的马赛克上,“听说这是一家专营外国香料的店?” “嗯,我第一次来,刚才还和里格说想不到霍格莫德还有这样的店,似乎不直接对外经营,专做回头客生意。” “里格?”布莱克让自己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惊讶。 “邓布利多教授没通知你么,我们见面的场所由戴瑞克.肯尼教授提供。”哈利又道,“里格是肯尼教授的昵称,亲近的人都这么叫他。” 布莱克强迫自己把剩下的半杯茶喝了,稳住情绪后微笑道,“可能说了我没注意,这个肯尼教授和你很亲近?” “我们是朋友。”哈利高兴地说。 “他不是英国巫师吧。” “来自冰岛,一个北欧国家。” “谢谢你哈利,我知道冰岛在哪儿,我曾经在逃亡途中路过那个国家。这个肯尼明明不是凤凰社成员,却心怀叵测冒充境外凤凰社的伙伴愚弄亚瑟,我不知道他和邓布利多说了什么,二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我对这个肯尼——”布莱克发现哈利一言不发喝茶,态度趋于冷淡,完全失去了最初的热情,大脚板思索上下文,得出哈利在闹别扭的结论。 但是,为什么?! 布莱克先生一头雾水。 拥有野兽般危机意识的布莱克先生尝试转移话题,“三强争霸赛怎么样,非常热闹吧,布斯巴顿可都是些漂亮姑娘,德姆斯特朗上下都是矫情的纯血统,我上霍格沃茨那会儿就没机会参加这个赛事。是不是很兴奋?” “一点也不,”哈利没精打采地说。“不具备报名资格的我被火焰杯坑了一把,身边的同学和上课的老师从我拿到比赛资格那时起就看我非常不顺眼了。” “那真是糟糕……”布莱克先生讪讪道,“如果是我肯定乐疯了,代表霍格沃茨参赛,不管是什么导致的,至少能站在赛场上在万众瞩目的时刻与别的选手一决胜负,无论那些欢呼是不是为我。” “你支持将错就错?”哈利问。 “你想弃权?”布莱克说。“火焰杯给你开了后门,为什么不坦然接受?你作弊了吗?” “没有,我不知道怎么作弊能成功。” 布莱克笑了下,好像在说你瞧,你心里还是存着争强好胜的斗志,既然你都认为通过作弊拿到资格不值得大惊小怪。 哈利豁然开朗,对啊,他有什么可纠结的,包括罗恩在内的学生孤立他的原因是出于嫉妒,因为火焰杯“主动”帮他作弊并且成功了,区别就在这里,别的学生没有成功。 “小天狼星你就是我的天使!”哈利笑逐颜开。 布莱克先生撇嘴,“你的里格就没有安慰你吗?” 哈利被大脚板话语里的酸味熏的咯咯发笑。 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内,海姆达尔正在和看守屋子的巫师讨论进货,进的当然不是香料,这家店的营业所得和海姆达尔没关系,他也无意过问,第一次联系上看守人时他就拒绝了对方向他汇报业绩请他指示的提议。二人商量的进货主要和吃喝有关,这家香料店有通往亚洲的门路,海姆达尔瞧上了这一点。 门突然被打开,海姆达尔以为哈利谈完了,抬头却见西里斯.布莱克先生大摇大摆走来,径直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打量他。 “你就是戴瑞克.肯尼?”穿了一件脏兮兮的翻领巫师袍的逃亡者不会因为邋遢的外形收敛,目不转睛毫不含蓄。 “是的。”海姆达尔向看守人使了个眼色。 看守人悄悄卸除攻击准备,若无其事地起身走了出去。 哈利拽布莱克的袖子。 海姆达尔对尴尬的男孩说:“哈利,我们回去的时候可能要带上不少东西,可以请你帮助亚伯先生打包吗?条件是星战系列的另几部。” 亚伯是看守人的名字,当然不是真名。 男孩犹豫地离开关上房门。 海姆达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完全不搭理对面眼巴巴看着的布莱克先生,待客之道好像和哈利一块跑了。 布莱克恼火地指责:“哈利说你是个面面俱到的好人!”一脸你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的控诉。 “真正做到面面俱到的通常都不是普通大众界定的‘好人’,”海姆达尔冷淡地说。“我和您非亲非故,您也不怎么友好,犯不着去贴您的冷脸。” 布莱克拍台子,“你为什么接近哈利!” “为什么要告诉你,想知道请去咨询你们的头头邓布利多,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这个伪君子!” “你是正人君子?哦,我好吃惊~” “你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调查过你,什么都查不到,所以你很危险!”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把我赶走?可雇佣我的不是你,恕我直言你做得了主么布莱克先生?” 布莱克泄气地往后一倒,“……哈利喜欢你。” 海姆达尔微笑,“我也喜欢哈利,他是个好孩子。” “但你在我眼里等同于危险。”布莱克眸光锐利。“我不赞成哈利与你过分亲近。” “请你告诉我布莱克先生,你能找出一个不危险的巫师吗?”海姆达尔拿起果盘里的棒棒糖,“再无能的巫师都具备用魔杖致人死地的本能。” “强词夺理!” “我说的是事实,是您杞人忧天——”海姆达尔话音未落,布莱克一跃而起在空中完成化形,扑向海姆达尔把他压在地上。 浑身漆黑的大脚板发出狼一般的低嗥,森森白牙抵着海姆达尔的脖子,身下人稍有动作尖牙就会刺入对方的喉咙。 危险一触即发。 “好臭……”海姆达尔发出萎靡的呻吟,好像下一秒就会昏厥。 大脚板刀锋一样的锐气一落千丈,他顿了顿,似乎有点不甘,但还是退开,警惕地看着海姆达尔在鼻前扇着手坐起身。 “你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海姆达尔接着又道,“算了我不想知道……” 大脚板恼羞成怒地吼了一声。 哈利回来的时候见俩人同他离去前相差无几——和平地隔桌而坐,顿时放下心来。 要不是哈利,布莱克早就拂袖而去了。 他忍耐地起身告辞,与依依不舍的哈利拥抱,然后勉为其难地向海姆达尔伸出手,“再见,肯尼教授,请不要真的让我失望。” “再见,布莱克先生。”海姆达尔握住他的右手。 布莱克手腕一使劲,把海姆达尔拉近些许,用只有他俩能听清的音量一字一顿警告道,“我会盯着你的,即使以我的性命做代价,不要试图耍花招肯尼先生!” 海姆达尔与他对视片刻,忽然扬了下嘴角,速度快得使布莱克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心头的警铃还是大声嚷嚷了起来。 “对不起,我必须拒绝您,实话告诉您,我已经有爱人了。”海姆达尔一本正经地回答,眼中流露出的喜悦、感激,还有一丝愧疚等多重情绪的完美交融象征着斯图鲁松法官无可挑剔的演技。 “您的心意我心领了,很高兴,也很荣幸。”海姆达尔再接再厉。 在男女关系上貌似单纯的布莱克先生石化了。 哈利的神情从不解到诧异再到同情成为压垮布莱克先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哈利,送布莱克先生出去吧。”海姆达尔温柔地指导有些无所适从的波特男孩。 “好。”哈利打开大门,不忍地唤了声小天狼星。 布莱克先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离开前他试着解释,不知道可恨的肯尼给哈利灌了什么迷魂药水,不但没有打消深信不疑的哈利心底的顾虑,反而让自己陷入越描越黑的窘迫境地,做足万全准备气势汹汹而来的西里斯.布莱克先生灰溜溜铩羽而归。 回去的路上他俩一人提着一只使用魔法打包的束口袋。 海姆达尔还是向哈利坦诚了真相,西里斯.布莱克先生没有一丁点那方面的意思,一切出于自己的恶作剧,布莱克先生是无辜的,希望哈利不要胡思乱想。 哈利没有很意外的表现,“是开玩笑啊,那就好,其实回过头来想我也想通了,小天狼星不是那种人……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利生怕自己的用词导致海姆达尔误解他对同性相爱抱有偏见,“我是说小天狼星应该不是那种第一次见就会一见钟情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没有误会,你不用紧张。”最近一连串“事故”导致波特少年畏畏缩缩且玻璃心见长,海姆达尔没有逗弄他的意思。“布莱克先生看起来大方爽气到有些咄咄逼人,其实不好接近,他戒心很重,考虑到当下英国的局势,他没有谈情说爱的时间和空间。” 哈利有些难过,“面对我时他都是笑容,私下里总是愁眉不展。” “所以你要好好的,好好生活,好好学习,善待自己,不要让他担心。三强争霸赛这事没什么可纠结,你要这么想,只有无能的人不被嫉妒,你是勇士,这就够了。” 哈利用力点头,想把不愉快和困扰全部摇出去。 二、 回校以后哈利没再逃避下去,他挥别了避难所——温暖的灯罩小屋,挺起胸膛走进龙潭虎穴般的霍格沃茨城堡。之后的数天他平静面对斯莱特林的嘲笑,对辱骂他是大粪的徽章视若无睹;他收起对正牌勇士塞德里克.迪戈里的欣羡,曾让他神魂颠倒的秋.张欲言又止的迟疑不再牵动他的情绪;他学会了无视罗恩就像罗恩假装他不存在一样,唯一让他感到抱歉的是赫敏,她夹在他们中间,努力缓解他们的关系,却总是事与愿违…… 哈利会在课余时间到灯罩小屋看电影和请教功课,替他解答的十有八、九不是二位教授,而是斯莱特林的西奥多.诺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诺特结伴出入的时间多了起来,在校园里遇上二人会轻松地打招呼,会相互分享从鲁米利亚教授的厨房里偷渡出来的点心,还会互借笔记和忘带的课本,交换二手物品等等……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不再针锋相对堪称世纪奇闻,二人扑朔迷离的关系一跃成为热搜话题,占据师生们的茶余饭后。 两节连上的魔药课其可怕程度与喷火龙不相上下,鬼火憧憧的地下教室越来越像哈利在电影里见到的亘古不变的恐怖片场景,如果不是喧哗的学生和满满当当的桌椅,身临其境的感觉将更真实。 赫敏和罗恩先他一步进了教室,这周与他几乎没怎么说话的其余格兰芬多也基本就坐,哈利注意到西莫坐在罗恩的身边,也就是他通常坐的位置,并且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让开。西莫假装没听见赫敏让他坐回去的暗示,哈利在别着旋转大粪徽章的斯莱特林看好戏的注视中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西莫不安地站了起来,罗恩什么都没说,低头翻着书本。 “你想坐就坐,不用让。”哈利对西莫说,西莫的脸涨得通红。哈利不再理睬他,拿出一本书转向赫敏,“这是你想要的和家养小精灵有关的书籍,肯尼教授说你慢慢看,不用急着还给他。” “谢谢。”赫敏接过书,正要开口,哈利转身走了。 整间教室的学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哈利.波特走到教室后方,在西奥多.诺特身边坐下了。 “欢迎,被孤立的波特先生。”诺特伸出手。 哈利正经八百握住摇了摇,“谢谢,难兄难弟诺特先生。” “生命的良辰是我们的,让我们享受这孤独吧~~”诺特朗诵诗歌般吊嗓子。 如同一阵风般卷进来的魔药学教授猛地站住脚,回头扫了他们这桌一眼。这是哈利第一次见到魔药学教授用嫌弃以外的眼神看自己,也是哈利第一次知道斯内普教授还有嫌弃以外的神情。 晚饭是在灯罩小屋吃的,饭桌上除了二位教授,还有诺特,以及近日时常出入灯罩小屋的一名布斯巴顿女孩。 这顿饭十分丰盛,鲁米利亚教授使出浑身解数,在厨艺上没什么造诣的肯尼教授煮了一道乱炖——模样不怎么样但味道不错,说是为了庆祝哈利顺利通过魔杖检查。哈利怪不好意思的。 饭后点心是水果派和春卷,依循舶来货似乎更受欢迎的规律,春卷的消耗速度明显大于水果派。 哈利咀嚼着香喷喷的韭菜鸡蛋馅春卷——他居然是三个年轻人里唯一能接受韭菜的人,转眼注意到布斯巴顿的姑娘又瞧他了,哈利没有自作多情以为对方拜倒在自己的魅力之下,他朝姑娘笑了笑,姑娘回他一个笑容。 “我好像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布斯巴顿姑娘笑起来可爱极了。“你们可以叫我柏莎。” “你读几年级?”诺特问。 “六年级。” “你和二位教授是亲戚?”诺特又问。 柏莎的笑容越发甜蜜,“你为什么这么问?” “不,你没有露馅,我是瞎猜的。” 柏莎两眼放光:“你真狡猾,一下就把我绕进去了。” 海姆达尔向威克多使眼色,后者了然于胸地点头,柏莎这丫头又花痴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夫夫二人发现这姑娘对聪明人没有抵抗力——前男友可能就是用这招勾搭上的,所幸吃一堑长一智的柏莎只是花痴不是发春,不然老牛吃嫩草也就罢了,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太对不起诺特少年了。 柏莎的真实年龄可不止六年级。 “你好波特,早就想认识你了。”柏莎和哈利握了下手。 哈利自嘲道,“到这里以后你听到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名声。” “我们的代表芙蓉确实对你意见不小,她说过一些悄悄话,不过马克西姆夫人言明拒绝谈论你,芙蓉就不敢说什么了,至少夫人在场时不会。”非本土布斯巴顿学生的柏莎不怕透同学们的老底。 “你不到报名年龄吧。”诺特问。 “我没报名,我是来看人的,不是来参赛的。”柏莎笑得一脸神秘。“我有其他获得荣誉的渠道,参加三强争霸赛不是唯一方法,我对危险的体力活没兴趣。” “你和芙蓉关系不好?”诺特认为她的话有暗示芙蓉胸大无脑的嫌疑。 柏莎瞪着他,“你可真讨厌!”但没有否认。 “难得近距离接触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一不留神就……”诺特道歉,“请别介意。” 哈利默默吃下第三只春卷,然后悄悄问海姆达尔,“柏莎有男朋友吗?” “现在没有。” “诺特很反常。”不吃韭菜还抢了他最后一只韭菜鸡蛋春卷。 海姆达尔点头,是的,他们都看出来了,诺特是聪明人,当一个聪明人像开屏的雄孔雀那样急于展现华丽羽毛说明什么——他想引起对方的注意。他为什么想引起对方的关注——对方性别为女,还用说么,思春了! “诺特有女朋友吗?”威克多也加入到围观顺便八卦的行列。 “据我所知没有,知道斯莱特林的潘西.帕金森吗?”哈利问。 “对她的名字有印象,”海姆达尔说。“麻瓜有一种神经系统变性疾病叫帕金森病,是一个叫帕金森的英国医生在19世纪初进行了详细描述从而命名的。那姑娘怎么了?我记得她对德拉科.马尔福一直抱有好感。” “诺特说如果他将来找不到心仪的女朋友,他会尝试交一个像帕金森那样只有一张脸能看的女朋友,在彻底爆发前直视她的脸尽量容忍她——因为一直不交女朋友别人会说三道四,但是绝对不会和她结婚,避免帕金森的血统拉低后代智商。” 诺特男孩是有多自负啊! 海姆达尔表示叹为观止,与失笑的老爷对视一眼。 他才四年级,就设想如此深远了? 哈利又说:“诺特的标准一定很高,截至目前我只听到他对赫敏有些欣赏,别的女孩没有入选的荣幸……不,过了今晚应该有了。” 威克多把话题拉到了哈利身上,“我们都听说了,《预言家日报》对你进行了采访。” “别这样,从您口中说出来只会让我感到无地自容。”哈利对白天的采访只想翻白眼竖中指,“那位斯基特女士太难以招架了,采访又不需要手舞足蹈,她非要用自动速记羽毛笔,写出来的内容让人不敢恭维。” “这是她的老手段了,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挖掘‘真相’公布大众,那根特制的笔杆子方便她用所谓辛辣讽刺的披露来掩饰捕风捉影的本质。”威克多说。 “您认识她?”哈利问。 “我们都认识她。”海姆达尔说,“不过不在这里。” 看得出诺特和柏莎交谈的非常愉快,对彼此的第一印象十分良好,走的时候他俩结伴离去,哈利像往常那样多留了一会儿。今天不是为了看电影,他拿出魔杖时有些难为情,“白天检查魔杖的时候我发现三位勇士平时会定期保养魔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试着用手绢擦它,好像方法不对……” “我来教你。”威克多接过他的魔杖,“在奥利凡德魔杖商店买的?” “是的,本土老品牌。”哈利问,“您的魔杖是在外国买的?我记得克鲁姆的魔杖出自一个叫哥特……” “格里戈维奇。” “对,是这么说,格里戈维奇。” “我现在的魔杖不是,我现在使用的是从另一个人手里继承来的,是个老古董。里格的魔杖是自己的制造的,他是奥利凡德先生的弟子,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奥利凡德。” “哇~”哈利目光灼灼,“里格你会做魔杖?” “不但会做魔杖,还会做飞天扫帚,在德姆斯特朗读书的时候是实验研究室的室长,换种说法叫手工小能手,没事的时候做了几套巫师棋,让棋子们在棋盘上打架,再把打赢的棋子凑成一盘,接着再做新的……” “在小朋友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克鲁姆老爷。”海姆达尔站在小窗前用小铲子给植物松土,接着嗯一声搁下铲子开门走了出去,细微的说话声从门外传来,哈利伸耳朵听了听,没听出来。 “有人来了?里格在和谁说话?”哈利问。 威克多把保养好的魔杖交给他,并把保养步骤一一介绍了,哈利听明白后感激地起身告辞。 哈利走出灯罩小屋看见菜地边和海姆达尔说话的人是克鲁姆,没来由一阵紧张,他下意识回头,看见关上的门板。哈利松了口气,对了,没什么可紧张的,鲁米利亚教授还是那张平凡的脸。 海姆达尔回到小屋时威克多正在小酌,他坐到旁边,撑着腮帮子笑眯眯看着,不多时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他伸出手指在威克多的侧脖子上轻划,“吃醋啦?” “嗯。” “我都是老菜皮了,人家小克鲁姆风华正茂,我的年纪够当他爹了,没什么可酸的。” 威克多放下酒杯拉过他的手亲了一下,“半夜三更的他又拿什么借口来烦你?” “半夜三更?” 威克多看他一眼:有问题? 海姆达尔笑了,“他对麻瓜有点兴趣,让我介绍几本入门图书。” 借口! 老爷在心里咬牙,就读德姆斯特朗专科学校的威克多.克鲁姆到了英国以后突然对麻瓜产生了兴趣,别开玩笑了,不可能! 最了解自己的……是自己。 第84章 踩错点 一、 潘西.帕金森小姐一直在闹脾气,从丽塔.斯基特的三强争霸赛勇士采访报道出炉以后,斯莱特林上下就被帕金森小姐的冷嘲热讽浸泡了,比布满青苔的发绿潮湿墙面散发出的霉味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德拉科几次三番的回避举动火上浇油般,让自诩马尔福少爷女朋友的帕金森义无反顾地把抱怨范围扩大到了学院以外,她到处宣扬赫敏的坏话,逢人就议论那篇报道,夸大其词的描述和充满戏剧性的表情俨然斯基特第二。自从哈利以不符合年龄标准的年龄破格选拔为勇士后,关于他的中伤就没有间断过,可悲的是议论者中不乏格兰芬多的身影。话题制造者帕金森小姐以她孜孜不倦的信口雌黄热情超越波特先生,成功抢占话题排行榜第一的宝座。 赫敏得到的关注突然大于哈利,给格兰杰小姐的学习生活带去非常大的困扰,连她一力倡导的帮助家养小精灵争取认同和利益的活动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和抵制。女孩一旦被别有用心者挑唆起嫉恨,酿成的后果往往比男孩造成的伤害更揪心。赫敏明显感觉被排挤了,头一个付诸行动的是斯莱特林,当然是斯莱特林。 托帕金森小姐的福,独来独往的赫敏很快加入到了被排挤二人组,成为三人组。好在男孩们没有因为不切实际的报道对赫敏改变态度,还能与赫敏正常对话,包括罗恩在内。所以罗恩和哈利的关系没能乘着这个势头破冰,哈利现在整日与诺特为伍,斯莱特林男孩在某种程度上完全取代了罗恩的位置。 三人组历经三年多的风风雨雨,在即将到来的第四年挑战前夕分崩离析,赫敏本来是不太愿意接受这种转变的,但诺特不一样,虽然是个斯莱特林,除了这点令她懊恼以外,她必须承认极富头脑的诺特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朋友。无论学习态度,人际关系处理,还是在困惑时给予的意见建议,都是罗恩无法与之相媲美的,罗恩的特点似乎只有挥霍不完的精力和冲动的个性,还有漏洞百出的心理素质。 赫敏尝试接受改变的契机是帕金森小姐倾情贡献的,赫敏顺水推舟地长期出入二人组左右,某天因向肯尼教授请教功课,留在灯罩小屋旁的临时帐篷内顺便观看了一部名叫《七宗罪》的电影,赫敏为它深深着迷。她很快与哈利、诺特组成名为“津津乐道”的观影小组,在被三强争霸赛霸占了所有话题的本学年开发出不同寻常的娱乐方式,与三强争霸赛毫无关系的娱乐方式让处于青春期的三位少年人萌生出难以名状的类似叛逆的感觉。 可惜看电影对止步不前的S.P.E.W运动起不到丝毫帮助,赫敏仍然烦恼不已。哈利对这项运动不很热衷,因为发起人是赫敏,他尊重朋友的追求。完全不理解的诺特就没那么客气了,每次听赫敏谈起“呕吐”他就会做出明显的呕吐动作。 赫敏不指望从冥顽不灵的斯莱特林那里得到认同,诺特则认为聪明人偶尔会有一些不聪明的地方,如果不加以制止,这些不聪明可能沉淀为挥之不去的污点。 “谢谢诺特先生,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赫敏不以为然,她和斯莱特林达成一致才是见鬼。 诺特说:“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从不在人前现身,它们全部待在厨房里,你连它们谁是谁都分不清,还妄称解放它们?” 话不中听确是事实,赫敏无法反驳,她不知道怎么进厨房。 “帕金森小姐又开始说故事了,我们绕道走?”哈利停步。 他们看见潘西.帕金森身边围着不同学院的女孩,专心致志地欣赏帕金森小姐的高谈阔论,让赫敏稍感安慰的是里面没有格兰芬多的学生。 “你越忌讳正面冲突她越得寸进尺,我了解帕金森,她有两个弱点,一自负美貌,二,自封马尔福的女朋友。”诺特带头往前走。 哈利和赫敏跟了上去。 不出所料,果然是关于赫敏的“悄悄话”,帕金森因为丽塔.斯基特在报道中强调赫敏的美貌而怒火中烧,她的较真和报道本身的受关注程度密切相关,主角是哈利.波特,注定了这篇报道不愁销量,在帕金森看不见的地方有许许多多的巫师被“格兰杰小姐乃霍格沃茨第一美女”的不实言论所蒙蔽,这使得帕金森变本加厉不依不饶。 实际上报道中只用了“美貌惊人”等字眼,格兰杰小姐乃霍格沃茨第一美女——是帕金森一次次编造谎言后自己添补出来的,成功地让自己相信“美貌惊人”的潜台词就是这个,她不遗余力的宣传目的是想让全校女生也相信她的相信,与她组成同仇敌忾统一战线,一块讥讽那不要脸的泥巴种。 事实上赫敏从没有承认过斯基特的报道,更没有公开表示她就是那什么第一美女,帕金森的种种挑衅与跳梁小丑无异,偏偏足够恶心人,因为小丑自己的感觉非常良好。 和诺特相处时间长了,赫敏多少受到了一点“斯莱特林思考方式”的影响,她有时候会忍不住想,那些停下来聆听帕金森谣言中伤的女孩子到底是被帕金森左右了思想,还是通过欣赏帕金森的丑态来达到取乐的目的,亦或是两者皆有。 “嘿你够了!”诺特发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帕金森。 赫敏陡然回过神来,“他怎么忽然多管闲事了?” 哈利说:“我猜是因为帕金森说了芙蓉吧……” “诺特不是对柏莎有好感吗?什么意思?爱屋及乌?”赫敏是个普通姑娘,自然有她八卦的一面,诺特对比他高两个年级的布斯巴顿姑娘柏莎有好感还是哈利透露的。 “不是帕金森被嫉恨冲晕头脑对芙蓉说三道四,她说你连芙蓉都比不上,还敢称霍格沃茨第一。” “我确实比不上芙蓉,帕金森难得说到点子上,平心而论霍格沃茨没有一个女生在容貌上能与芙蓉相提并论。”赫敏发现罗恩对芙蓉的好感不再对她造成影响。 另一头帕金森已经被诺特教训得面色潮红。 “……利用外国女生的优势把同校同学抨击得一无是处,你真能耐啊帕金森小姐,怎么不用自己打比方呢,你沉鱼落雁的美貌不是无往不胜么,否则德拉科.马尔福先生又是如何沦为你的裙下之臣,拜倒在你的魅力之下,对你死心塌地的?” “胡说八道!”一直躲在边上偷窥尾随的马尔福少爷情不自禁跳出来。“我和帕金森不是那种关系,我没有承认过!” 被当众拆穿西洋镜的帕金森掩面落荒而逃,围观的女生在赫敏的冷眼注视中讪讪走开。 德拉科和诺特面面相觑。 诺特毫不留情地转身走向哈利和赫敏,“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把少爷晾在原地。 哈利回头瞧了眼,“……马尔福跳脚了。” 诺特非常冷酷,“等他倒立行走再告诉我。” 他们走后,罗恩从藏身处走出,与他同行的是西莫.斐尼甘。 西莫不高兴的说:“下次再别找我了,我不喜欢躲躲藏藏。” 罗恩起初跟他说的好好的,和解计划听起来条理分明,出于上次故意占了哈利座位的愧疚,西莫同意了罗恩帮忙打气的同行请求,结果韦斯莱先生由始至终不敢露面,害得西莫和他一样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西莫发了一通牢骚径直离去,留罗恩在原地愁眉苦脸。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哈利和赫敏彻底边缘化了,梅林在上,他们竟和一个斯莱特林相处融洽。 二、 第一个项目到来前的那个星期六,三年级以上的学生被获准前往霍格莫德村。在那之前,赫敏试图充当哈利与罗恩之间缓冲剂的努力再次宣告失败,赫敏恼火地举手,“我不管你们了,随你们去吧!” 与此同时鲁米利亚教授的心情也很不美丽,这是第几次了,他想,那个威克多.克鲁姆借着“研究麻瓜”不分早晚、不看眼色的往灯罩小屋跑,老爷认为他已经把负面情绪释放的非常尖锐了,年轻的克鲁姆先生依然我行我素。 他真不懂?老爷冷笑,揣着明白装糊涂,真可恶! 老爷戴着园艺手套整顿花盆里的植物,海姆达尔坐在太阳伞下批改家庭作业。 “你就不该搭理他!”老爷恶狠狠一铲子下去扎进土里。 “他的理由非常正当,我是麻瓜研究课的老师,为他提供这方面的帮助义不容辞。”海姆达尔喝一口老爷亲手做的榨果汁。 “他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你指望德姆斯特朗会有麻瓜研究课的教授随行到霍格沃茨来?” 老爷默然片刻,“那家伙心术不正。” “或许吧。” 老爷站起来大步走到海姆达尔面前,瞪着眼睛说:“他做了什么!”一脸的好像海姆达尔说出点什么,他就立刻拿鸡毛当令箭冲去湖泊找克鲁姆决斗的鬼样子。 海姆达尔失笑,“你看得这么紧,他能做什么?” 老爷俯下身,把手撑在海姆达尔两侧,面无表情地说:“你期待他做什么?” “我不期待他做什么,与我无关,我期待你做什么。”海姆达尔挺直上半身抱住老爷,老爷揽住他的肩膀咬住他的嘴唇。 等他俩亲热完,威克多才注意到哈利三人局促地站在远处张望。 海姆达尔摸摸威克多的头发,“快把你的宝贝植物伺候好了,接下来一整天你都见不到它们了。” 三个学生在海姆达尔的招呼下快步走来,谁都没提刚才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在赫敏的提醒下,海姆达尔用魔法清除了粘在袍子上的泥土。 诺特刻意留到最后,靠近威克多眉飞色舞地喊了声教授。 “什么事?”威克多淡淡看了他一眼。 “刚才克鲁姆来过,您知道吗?”诺特一脸神秘。 “什么时候?” “您和肯尼教授那个的时候。”诺特少年做了嘟嘴搂抱的动作,他的演绎让这动作变得十分滑稽。 “走的时候脚步还有些匆忙,哈利和他搭话,他置之不理。”诺特追问。“您不知道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鲁米利亚教授坚决不承认自己有那么点解恨,脸上的神情完美把持住了。 “您不是很介意克鲁姆总是来找肯尼教授,这么一来,他应该知难而退了。” 威克多发现学生太聪明也不是特别值得欣慰,不粉饰太平是老爷的优点之一,他迅速调整心态。 “你也看出克鲁姆对肯尼教授心怀鬼胎?”老爷毫无心理障碍地把诺特放在了参谋的位置上。 “‘鬼’比较明确,他对肯尼教授有好感。”诺特没有推拒向老爷露一手的机会,积极争取出谋划策。“虽然表现的很含蓄,但释放好感的手段之一不就是玩暧昧嘛,利用某种借口制造碰面机会,一来二去由浅入深取得对方信赖,这一步成功以后再因势利导,赢得进一步的关键——登堂入室。” 德姆斯特朗先贤在上,那个克鲁姆果真是狡猾狡猾滴,诡计多端滴,不可饶恕滴! 老爷不由回想当年自己的心路历程,他比这里的克鲁姆起点高多了,换句话说那会儿里格有点傻气,很好骗……论狡猾、诡计多端他也不遑多让,甚至因为和海姆达尔朝夕相处,百般手段、千种阴谋都有了明确的用武之地。 “好小子有一套!”威克多拍诺特的肩膀。 “我看了不少这方面书籍,知识是无敌的,现在用不了早晚有一天能派上用场。”诺特为自己的高瞻远瞩所倾倒。 “你平时的爱好是看这种书?”老爷深感人不可貌相。 “不,我想,也许柏莎不是个注重外表的姑娘……”诺特少见的腼腆了。 诺特少年的外貌的确和英俊二字差之千里,他有自知之明。 长痛不如短痛,老爷当机立断,“你没机会了,趁早死心吧。” 诺特张口结舌。 “好姑娘多的是,柏莎不适合你,她家里另有安排。”老爷随意说了一通率先走回灯罩小屋。 诺特如遭电击,他懊恼地跺脚,这不是他期望的回报,鲁米利亚教授太坏了! 三、 “恐怕不行。”哈利遗憾摇头。“海格让我晚上一定要空出来,他不肯明说,听那意思应该是想带我去哪里。海格鲜少这么慎重,我答应了,也不想错过。” 海姆达尔邀请哈利前往霍格莫德村,还说有机会在外面过夜,想不到哈利另有安排。 “我想去。”诺特举手。 他听见同行名单中有柏莎姑娘,情窦初开的诺特少年无视鲁米利亚教授别有深意的注视,迎难而上争取。 赫敏比较纠结,在校外过夜听起来很有吸引力,但她又不放心哈利,如果罗恩和哈利不闹别扭多好。 海姆达尔有些为难,威克多脑中灵光一闪,“我大约想到海格教授约你去做什么了,不,应该说他约你去看什么。” 三位学生好奇地睁大眼睛。 “三强争霸赛赛的第一个比赛项目,海格打算透露给你的。” “对了我怎么给忘了……”海姆达尔无奈地拿起橘子,你一瓣我一瓣和威克多分了它。 仨学生等了又等,等来俩教授虐狗。 被虐的仨终于等到了盼望已久的答案。 鲁米利亚教授抓着肯尼教授的手说:“第一个项目是斗龙。” “梅林!” 赫敏和诺特十分震惊,赫敏捂住嘴巴,诺特则对哈利送去同情的一眼,“说真的波特,我不是没嫉妒过你的‘好运’,希望你理解。”哈利有容乃大地一笑,诺特续道,“我现在特别庆幸自己各方面条件都不达标,勇士这个称呼太合适了。” 赫敏渐渐醒过神来,皱眉道,“书上说比赛项目是保密的,除了组织者赛前没有人知道,保密手段很完善。” 诺特淡定说:“别大惊小怪,除非特殊的保密咒语,这个世界没有秘密,人的大脑都不是万无一失的。”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同时一愣,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大脑封闭术! 他们忘了神秘人可以通过哈利的伤疤来获取哈利头脑中的信息,哈利知道夫夫二人的秘密。 二人在电光火石间交换眼色并达成一致。 海姆达尔若无其事地接诺特的话:“你说的没错。别为了这点歉疚,哈利,看着吧,比赛当天你会发现大家的起跑线是相同的,另外两所学校的勇士并未真的蒙在鼓里,就算赛前表现的毫不知情。” 哈利点点头,他对海姆达尔的判断深信不疑。 赫敏翻了个白眼,见鬼的保密手段很完善,不就相当于提前公布。 威克多对赫敏说:“学会辨认哪些作者值得信赖,哪些作者为了挣钱,需要大量时间和阅读累积,是一门不小的学问。” “您给我开个书单吧,肯尼教授说您读书万卷。”赫敏说。 读书万卷?老爷失笑。 海姆达尔对威克多摊手:你要明白在伴侣眼中你永远都是内裤外穿的超人。 哈利犹豫地问,“迪戈里他会知道吗?如果我们都知道他不知道,对他很不公平。” 诺特撇嘴,“波特你真是善良的格兰芬多。” 赫敏瞪了诺特一眼,“不要挖苦哈利,哈利的担心值得我们尊重,别用你那斯莱特林的大脑来污染哈利的正直!” 诺特举手投降,赫敏反倒语塞,习惯了罗恩率性的回击,诺特有些假惺惺的风度让她格外别扭——诺特并不是认同她的话而忍让。同时别扭的还有哈利,这一时刻,二人不约而同想念他们咋咋呼呼的朋友。 四、 “你说哈利把第一个比赛项目告诉迪戈里了?”海姆达尔说。 在一大堆破铜烂铁上施加魔法的柏莎点点头,“在图书馆里,我恰好和他们隔着一个书架,哈利很小心,不过我看那个叫塞德里克.迪戈里的男孩似乎没有完全相信。” “小心的波特先生还是没有发现你。”海姆达尔评价完又道,“迪戈里的怀疑是人之常情,如果我是他,我也会琢磨对方的好意是不是中空的。” 柏莎抬起头向海姆达尔投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我比波特年长。” “马尔福小姐的标准就是和四年级的孩子较真?” “和救世主较真是我的荣幸。”柏莎扬扬眉头。 海姆达尔无奈地说:“我从前为什么认为你弱不禁风?” 柏莎说:“很多人都那么想,您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第一个项目比赛当天清晨,诺特在礼堂看见了重修旧好的格兰芬多三人组正在融洽的交头接耳,他咕哝着“喷火龙的神奇力量”走向斯莱特林长桌。 比赛定在下午,中午停课后,海姆达尔思前想后,在幽暗的地下室找到了正在整理器械的斯内普教授。 海姆达尔停在教室外,叩响门板引起教授的注意,“比赛结束后您有空吗?我想和您谈谈。” “如果是关于哈利.波特和他不幸的友情,没什么可谈的。” “我很高兴听见您如此关心哈利,哈利知道一定大喜过望。”海姆达尔假装没听懂对方语气中的尖刻。 斯内普教授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穿过教室刺向海姆达尔,“我没空开玩笑,也无意和您玩交朋友那套幼稚把戏。” “我要说的确实和哈利有关,我保证是一个相当严肃并且应当立即得到重视的问题。”海姆达尔说。 斯内普眯了下眼睛,似乎在掂量海姆达尔话里的可信度。 “中午以后就没课了。”斯内普说。 “斗龙结束后我再来找您。”海姆达尔告辞。 斯内普的眼睛因为“斗龙”瞪大了一些。 海姆达尔在通往圈龙场地的路上遇见了年轻的克鲁姆,他穿着血红色的巫师袍,脸上的表情非常镇定,但就是因为太镇定了,反而让人觉得有异。 海姆达尔在径直走过去当没看见,还是上前打招呼中犹豫时,克鲁姆向他走来。 “下午好,肯尼教授。” “下午好。”海姆达尔说。“准备去集合?” “是的,在那里的帐篷。”克鲁姆给他指方位。 海姆达尔看过去的时候年轻的克鲁姆突然靠近,海姆达尔毫不犹豫地拉开距离,笑眯眯地说:“别走岔了,请看好脚下的路。” 克鲁姆面不改色地道谢,“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不能。” “我很紧张。” “卡卡洛夫校长会乐意安抚你的。” 克鲁姆笑了起来。 海姆达尔承受不住刺眼光线似的别开眼,在心里感慨,真年轻,好怀念…… “那天我去灯罩小屋,撞见您和鲁米利亚教授在亲热。”克鲁姆语气平淡。“您是故意的吧?” “我想和我的丈夫亲热还需要故意?情到深处,顺其自然。”海姆达尔看着他,眼神严厉,“我和我丈夫的美满婚姻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我们很幸福,希望一直幸福下去,我没有找比我儿子还小的小男孩玩刺激游戏的爱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请把心思放在比赛上,你是德姆斯特朗的代表。” 老爷来到他身后,与他一起目送匆匆走远的年轻的克鲁姆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海姆达尔说:“你很难缠,但该死的有魅力。我充分理解图书馆里躲在书架后面偷看他的年轻姑娘们的心情。” “那些姑娘崇拜的是他的名气,一旦他一无所有,那些瞩目也将消散,只有你看重他本身。”威克多圈住海姆达尔的肩膀。 “我只看重你。”海姆达尔盖住他的手掌。 威克多莞尔一笑,心里想的是,要让那家伙彻底打消挖墙脚的念头,仅凭里格的三言两语远远不够。老爷头一次因为了解自己感到苦恼。 第85章 踩错点 一、 “肯尼教授!”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同时转身,格兰芬多的麻瓜研究课代表撞上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后在不友好的嘘声中面不改色走来,戏弄他的斯莱特林在他身上得不到预期的恶作剧满足感,没趣地走开了。海姆达尔很高兴他的课代表脱胎换骨般跨过了心里的坎儿,不像从前那样介意他人的目光。 “下午好,隆巴顿先生。”海姆达尔报以微笑。 纳威.隆巴顿转向威克多,相互问候。 “教授,今天还来吗?”纳威眉飞色舞。 海姆达尔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不,今天不搞旁门左道,坐在座位上好好为勇士代表加油。” 纳威的失落不加掩饰。 海姆达尔无奈道,“那不是应该提倡的事,不该是你们这样的学生应该惦记的。告诉我隆巴顿先生,”海姆达尔陡然拔高的音量使纳威精神一振,“你准备为哪位勇士加油?” “哈利。”纳威不假思索。 纳威以为海姆达尔要说什么,可什么都没有,海姆达尔只是点点头,祝他有一个愉快的下午,和威克多登上了老师专用看台。纳威愣愣目送二位教授消失在阶梯上,摸摸头走了。 海姆达尔登上看台就有点后悔,这里太沉闷了,“我们还是去学生看台?” “如果你不嫌吵闹,没有问题。”威克多顺手整理他的斗篷领口。 俩人又下了看台,绕着圈龙看台转圈子的时候遇上抓紧时间做生意的拉文克劳学生,一名赫奇帕奇学生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的鼓动下交了几枚金加隆,带走了一只看上去有点像竹蜻蜓的东西。 男生窃笑着转身,与围观的俩教授对个正着。 “鲁米路亚教授,肯尼教授……”男孩的心理素质不够过硬,神情转变略显僵硬。 “下午好,卡米切尔。”威克多同他打招呼。 拉文克劳的埃迪.卡米切尔是鲁米利亚魁地奇队的候选追球手之一,报名时的说辞跟宣誓一样洪亮远大,时间证明他只是习惯性卖弄口才,他经常在集合练习时缺席或早退,即便全程出席了也是随便糊弄两下,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装得惟妙惟肖。诺顿说他之所以来报名一是因为在拉文克劳魁地奇队吃了闭门羹,二在于加入鲁米利亚队让他拥有了在女同学面前吹嘘的资本。威克多现在还没着手整顿候补选手的纪律,所以卡米切尔始终认为对他的行径睁只眼闭只眼的鲁米利亚教授是个和善的老好人。 正因为这份武断使他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在被俩教授撞见与诚信经营截然相反的“小本生意”的现场后,他的不自然持续了几秒钟,很快又热情洋溢起来。 威克多和海姆达尔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海姆达尔听完他的夸张介绍词后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哦这么好,快让我见识见识你的作品!”肯尼教授表示他的各种商品听起来都妙不可言。 忽悠教授是卡米切尔至今不敢想象的,他知道自己的“发明”含水量充足,骗骗不思进取的学生尚可——那些蠢货潜意识里知道自己除了走捷径别无他法,蒙骗教授……大约是与肯尼教授那双泛着光华的漂亮眼睛长久对视让他冲昏了头脑,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万一成功了呢! 卡米切尔把俩教授拉到路旁,从怀里拿出一只施加了魔法的布袋子,谨慎地伸手进去掏出一只木盒,然后再打开木盒,拿掉上面盖着的布——这一连串缜密而娴熟的动作让俩教授充分相信如果不加以管束,他将在行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盒子里装的全是卡米切尔的得意之作,上层排列的是与魔药相关的据说具有各种神奇功效的药水药膏等等,下层是种类繁多的魔法制品。他的发明与学校生活息息相关,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名学生。 威克多拿起竹蜻蜓,刚才赫奇帕奇的学生买走了其中一只,盒子里剩下两个。 “这做什么用?”威克多问。 卡米切尔支支吾吾,“玩呗……” “具体点。” 卡米切尔目光游移。 海姆达尔用魔杖敲了下竹蜻蜓的支撑杆,爆起一团蓝色的烟,接着在卡米切尔惊讶的目光中用魔杖刺穿了竹蜻蜓上方的螺旋桨,竹蜻蜓第二次爆起蓝烟……不科学的是螺旋桨完好无损。 卡米切尔忍不住抢回竹蜻蜓,正要质问,海姆达尔对威克多说:“作弊用的,螺旋桨拆下来装上笔头就是一支笔,功能其实和自动速记羽毛笔差不多,竹蜻蜓是一个噱头。” 卡米切尔难以置信:“您用魔杖敲两下就知道了?” “你不否认吗?”海姆达尔莞尔。 卡米切尔嘀咕了一声,神情颇为沮丧。 “别急着收摊,其他的也给我们看看!”威克多阻止他盖盒子的动作。 “教授我不敢了,看我是初犯就放过我吧……”卡米切尔当机立断走起了示弱路线。 海姆达尔戏谑的说:“怎么就成初犯了,大名鼎鼎的巴费醒脑剂我还没见识到呢。”半公升要价12个加隆的假药,久仰大名了。 卡米切尔瞠目结舌,潜台词是:还木有投放市场,你怎么知道! 之后海姆达尔把他的商品摸了个遍,绝大多数跟作弊脱不了干系,即使没有直接关系,也拐着弯搭上关系。比如海姆达尔挑挑拣拣选中的迷你黄铜望远镜,这东西不是用来观察其他同学考卷上的字迹的,而是用来观察监考老师的,善加改造,将来能在战斗中派上大用处。 海姆达尔心里感到些安慰,这孩子不是百分百假货制造商,至少还能捞出点干货。 卡米切尔却是结结实实被肯尼教授打击到了谷底,视为信心之作的心血在肯尼教授随便敲打后,不但立刻准确说出物品的用途,还逐一指出不足,有些东西在肯尼教授的说明下几乎就是垃圾中的垃圾,除了欺骗没见识的同学往外掏钱外没有存在价值。 卡米切尔泪流满面地把黄铜望远镜送给了教授,又塞过去一只竹蜻蜓,明确表示一个纳特都不要,唯一的请求是放他一马。 “教授,你对魔法制品很有研究?”未来奸商卡米切尔心有不甘。 海姆达尔但笑不语。 威克多心想,里格当学生会主席那会儿,收缴的五花八门的作弊物件不知凡几,他自己尝试做出被确认百分百管用的同样数不过来。 二、 罗多.巴格曼找上海姆达尔时,他刚把拆开的黄铜望远镜改造成一个眼球模样的小玩意儿,正和威克多讨论外观再修饰一下,上面挂根绳子冒充魔眼,声音洪亮的巴格曼拍了他的肩膀。 “肯尼教授!” 海姆达尔把眼球塞兜里,起身握住对方的手,“你好,巴格曼先生。” 自从火焰杯选拔开始,巴格曼经常出入霍格沃茨,海姆达尔不想惹人关注有意避开他,巴格曼又因为赛事准备太繁忙而疏忽了“老朋友”,这还是他俩第一次正式碰面。 “我想说好久不见,可事实上最近总是见到你。”巴格曼开玩笑的说。 “有什么事吗?”海姆达尔问。 “能请您跟我去一下第一个项目的勇士准备帐篷吗?” “我能知道理由吗?” 巴格曼挣扎了一下,遗憾地表示不能透露。 海姆达尔向威克多说明离开一下,老爷飞快对他说自己有种不好的预感,预感指向老爷极度不想看到的,海姆达尔当众亲吻他的嘴唇宽慰他不要胡思乱想。 巴格曼或许被海姆达尔的大胆刺激到了,前往帐篷的路上一言不发。 他们远远看见麦格教授站在帐篷外,显得心慌意乱,这十分少见。海姆达尔心里清楚她为什么焦虑,如果他学院里的孩子即将面对喷火龙,他也会坐立不安。 麦格教授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俩的靠近,来回走动数圈后面对大片树丛沉默着。 离帐篷入口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他的视线从罗多.巴格曼身上转到海姆达尔的脸上时,圆滑的外在立即多出了许多尖刺。海姆达尔的温和态度也没能让尖刺有所缓解,这表明卡卡洛夫校长很不高兴。 为什么? 海姆达尔纳闷。 “你就是肯尼教授?”卡卡洛夫的声音比平时高昂一些,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尽管他的态度看上去还算彬彬有礼。 “卡卡洛夫校长,我已经把肯尼教授带来了,何不让开道路让我们进去,第一个项目马上就要开始了。”巴格曼暗示对方不要节外生枝。“您不想贵校的勇士因为您的耽搁影响发挥吧?” “把我叫来是为了什么?”海姆达尔到现在仍然摸不着头脑。 “克鲁姆先生希望出场前与你见上一面。”卡卡洛夫愤愤不平,他不理解他最看重的威克多为何要在如此重要的关头见霍格沃茨的老师。这个老师给他下药了?卡卡洛夫校长脑洞大开,看海姆达尔的眼神立马尖刻起来。 “哦,我手上别的不多,福灵剂倒是不少,”海姆达尔在俩男性巫师的瞪视中掏口袋,“哎给我放哪儿去了?” 他们死死盯着他鼓来鼓去的衣兜,试图穿透布料看穿口袋里的景象。 “差点忘了,三强争霸赛不可以使用福灵剂。”恍然大悟的海姆达尔的动作一顿。 俩巫师亮晶晶的眼睛立马黯淡下去。 “吃糖不违反规则吧?”海姆达尔拿出一根彩虹波板糖。 巴格曼和卡卡洛夫瞪着那糖,听到海姆达尔的问话不由自主点头,然后又警惕地盯了对方一眼,心里摇晃着相同的小算盘。 海姆达尔走进帐篷,勇士们因为紧张没有注意他的到来,直到第一个上场的塞德里克被塞了一根棒棒糖,勇士们看着那根半张脸那么大的糖果,一时回不了神。 “加油!”海姆达尔拍了下塞德里克的后背。 男孩一头雾水地举着棒棒糖出场了。 不同于罗多.巴格曼的如释重负——交给塞德里克.迪戈里也不错,卡卡洛夫指着海姆达尔,“你——” 海姆达尔又拿出几根相同的棒棒糖,分别交给哈利,芙蓉和年轻的克鲁姆,卡卡洛夫咬紧后槽牙,硬生生咽下了未说出口的指控。 彩虹色的波板糖把勇士们苍白的小脸儿映衬的越发惨淡,此时此刻再贴心的言辞亦是多余,海姆达尔给自己剥了一根慢慢吃。 “肯尼教授。”哈利正要表达见到他的愉悦,外面传来尖锐的哨声,来不及向哈利透露更多内幕的罗多.巴格曼懊恼地跑了出去,勇士们因为这个动静比之前还要紧绷了,哈利也忘了要说的话,随便找了椅子坐下发呆。 年轻的克鲁姆直挺挺坐在冷清的帐篷一角,坠在众人之外,这个时候没人关心他的特立独行,卡卡洛夫不知去向,海姆达尔怀疑克鲁姆嫌他聒噪,把他支出去了。 “需要给你唱摇篮曲吗?”海姆达尔走过去问。 “真睡着了可就遭殃了。”年轻的克鲁姆还能与他搭话,不愧是上过赛场的,心理素质令人期待。 “面对货真价实的喷火龙,不紧张不可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海姆达尔本着人道主义关怀表示慰问。 克鲁姆举起棒棒糖,“给我剥开糖纸。” 海姆达尔不搭理他,对方执着地举着糖。 比赛解说断断续续传来,帐篷内有望缓解的气氛陡然紧张到令人窒息,勇士们拒绝听那些把他们浑身上下搅动得异常难受的声音,但越拒绝它们就越清晰。哈利把棒棒糖转来转去,试图用那些鲜艳的圆圈分散注意力。 塞德里克成功过关的消息传来,克鲁姆终于放下了手。 芙蓉步履艰难地上场了,海姆达尔看得出,只要给她一个合适的借口,她会毫不犹豫丢开什么喷火龙、什么三强争霸赛回家去,对于勇士中唯一的姑娘来说,她的韧性和勇气在这一时刻得到了证明。 大家的注意力被塞德里克的成功和芙蓉的上场拉走了。 “你有没有觉得……”海姆达尔欲言又止。 “什么?”克鲁姆问出口了才发现对方说的是德语,流利的德语。 “帐篷里有一位不速之客。”海姆达尔继续用德语小声说。 “哪儿?”年轻的克鲁姆先生迅速停止东张西望,在海姆达尔的引导下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海姆达尔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拿出竹蜻蜓转动,竹蜻蜓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这个声音让哈利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万分不解地看过来,竹蜻蜓在三人的注视中飞向帐篷入口。海姆达尔突然拿出魔杖,对准克鲁姆刚才坐的椅子丢下一个魔法,哈利和克鲁姆被他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 芙蓉获胜的消息传进帐篷内,哈利的注意力不再纠缠椅子和海姆达尔的费解行为。 克鲁姆深吸口气,用德语对海姆达尔说:“如果我失败了——” “我将致以真挚的同情,话说回来,我是霍格沃茨的老师,德姆斯特朗的输赢与我有何关系?我巴不得你输了。”海姆达尔耸肩。 克鲁姆垂头丧气走了出去。 “他真可怜,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哈利觉得克鲁姆的背影看起来消沉极了,尤其前方等待的是可怕的火龙,他的郁郁寡欢就显得格外令人动容。此前他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坚定的,坚强的,攻无不克的。 海姆达尔用他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喃喃,“幸好我认识他,不然栽下去只是早晚……” 三、 直到确认哈利成功拿到金蛋,海姆达尔才离开帐篷,他不想看见哈利与匈牙利树蜂龙搏斗,光想象就起鸡皮疙瘩。他在前往看台的途中努力回忆当年陪伴威克多来霍格沃茨参加三强争霸赛的点点滴滴,他不像担心哈利这样为威克多忧虑,不,应该说担心的方式不一样…… 然后他调侃自己,与其说担心比赛成绩,不如说更担心威克多被英国或法国的小妖精勾搭跑了? 他笑了起来。 路过激动的微微颤抖的麦格教授和兴奋到满脸通红的海格时,他听见海格对麦格教授说,有学生看见丽塔.斯基特追着一只竹蜻蜓在校园里乱串,邓布利多应该阻止她以后再进霍格沃茨。 “竹蜻蜓?”麦格教授莫名其妙,那个斯基特怎么和一个玩具联系上了? “别管那些了!”海格也觉得现在不是说那个扫兴女巫的时候。 二人的欣喜溢于言表。 威克多形单影只地站在看台下,与台上的热火朝天格格不入。 海姆达尔握住他伸出的手。 “是克鲁姆。”威克多语气笃定。 “是克鲁姆。”海姆达尔不打算隐瞒。 威克多低吟一声,“我想把手套丢在他的脸上。” “别跟自己过不去。” “你同情他。”威克多闷闷不乐。 海姆达尔捂住他的脸颊,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有我,他没有,难道不值得同情?” 威克多迅速打消钻牛角尖的念头。 “肯尼教授,鲁米利亚教授!”诺特和柏莎从看台上跑下来。 “太精彩了!棒极了!”柏莎连连尖叫。“我为什么没有选一个符合报名年龄的外——”尽管她及时注意到诺特机警地闭上嘴,诺特还是因为她的情不自禁露出费解的表情。 带着秘密和诺特打交道需要时刻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 柏莎尽量自然地舒展躯体,情绪也达到了无缝连接,“我羡慕芙蓉可以报名,该死的她还被选上了,天哪,我竟然羡慕芙蓉……”为了让诺特忘记刚才的纰漏,她的表演比平时更加卖力,流利的法语从嘴里往外冒的频率和一个真正的法国人没有区别。 希望她不会因为过分卖力适得其反,诺特现在的神情恰好说明了这一点。 不过诺特体贴地假装被她糊弄过去了,谁没有点秘密,因为家庭因素,诺特自己也不能做到百分百坦然。尽管他其实非常介意! “我们应该给波特开一个欢庆会!”柏莎积极筹划。“他面对的是喷火龙,活生生的喷火龙,还从抱窝的龙手里抢到金蛋,他才四年级,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我以为他的前途一片灰暗,火焰地狱令人不寒而栗,谁知道他会经历什么,什么在等待他……” 海姆达尔和威克多对视一眼,双双忍住笑。 柏莎是心上人这点不假,可诺特还是忍不住说:“你刚才的口气和我们教占卜学的特里劳妮教授一模一样。” 柏莎沉默片刻,“我知道那不是赞美,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马尔福小姐当然知道特里劳妮教授,她也被特里劳妮教授总是诅咒别人倒霉的神神叨叨折磨过。如此说来,特里劳妮教授曾对她的未来做过一些非常神棍的预知,可惜那时候的她没有放在心上。 四、 亲眼见证了三强争霸赛的勇士要面对什么后,哈利又被醒悟过来的同学们拱回格兰芬多的英雄、战无不胜的救世主的高台上,哈利回到久违的集体怀抱享受青春,被同龄人的欢呼雀跃包围。 到第二年的2月底前,勇士们拥有相当长的思考时间与金蛋相伴,解开金蛋中的谜题,拿到下一个项目的关键线索。 这段稍显漫长的整装待发休息时间里,鲁米利亚魁地奇队全员再度集合训练,这一次鲁米利亚教授不再用沉默包容一切侥幸,包括埃迪.卡米切尔在内的候选在一次严厉的选拔后无一例外被扫地出门。剔除出去的前候选切身体会到了鲁米利亚教授的“苦口婆心”,惨败以后的口径出奇的一致:都是自己不好,与别人无关。 鲁米利亚教授的神奇在学生中间传开,多数学生不以为然,每当塞德里克.迪戈里听见类似的传言,便会生出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这晚海姆达尔阅读信件,在那之前他又一次主动向斯内普教授释放友善,又一次交谈结果不尽如人意,这位教授比另一个时空的西弗勒斯难缠多了。从这个世界的圣徒们收集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那个谨慎躲藏起来蓄势待发的逃犯似乎终于要有所行动了。他写完回信,放下羽毛笔起身,收拾书桌时他叮嘱自己与斯内普教授密谈应该更开门见山,下到一楼后看见威克多正在给一双老旧的赛用护膝做保养。 “这不是你在霍格莫德村淘换回来的古董吗?上个世纪的著名击球手使用的物品。”海姆达尔在他身边坐下,看他通过娴熟的操作让护膝一点点焕然一新。 “我曾经找过它们,被一个收藏家捷足先登了,想不到在这个世界被我提前发现。”威克多的愉悦有些微妙。 他努努嘴,海姆达尔拿起他的酒杯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一口,“为什么突然拿出来做保养?” 老爷一瞬间的沉默让人浮想联翩。 “以防万一。”威克多避重就轻。 降温突如其来,没有课的海姆达尔第二天窝在灯罩小屋里对着壁炉,翻着让他昏昏欲睡的魁地奇用具演变史,喝着甜丝丝的薄荷酒,威克多带着一身凉意推门而入,海姆达尔立即跳起来迎上去。威克多推开他,脱掉斗篷后再拉他回来。 海姆达尔把威克多的手捂在自己衣服里,经过德姆斯特朗气候摧残数年的二人培养出来的相互取暖的情趣,不因时间空间的变化而变淡。 “要不要把厚斗篷拿出来?”海姆达尔给他倒了一小杯薄荷酒。 威克多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说:“现在不用,真正冬天了再说。” 海姆达尔拿起厚重的书本,在密密麻麻的字上寻找刚才看到哪儿了,为什么一会儿不见所有内容看起来又变陌生了…… 当他犯愁要从头再来的时候,威克多看着壁炉内跳动的火苗说:“我今天接到挑战书了。” “斯莱特林?我想他们也不会忘记,上一轮的结果让他们飘飘然了。”这个时候的海姆达尔毫无半点肯尼教授的淡定气质。 “斯莱特林,还有威克多.克鲁姆的。”老爷转头与抬起头的海姆达尔对视。 “他不去寻找金蛋线索,跑来跟你过不去?” “大概他认为时间还长。” “这个时候就不要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老爷失笑,“其实不需要特意站在他的角度才能找到答案。” “以防万一,”海姆达尔明白了,“原来你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招,”说到这里抿抿嘴,“你可真坏,都把话说那么明白了,还不肯死心,总想着破坏别人家庭。” 老爷想了想,抱住海姆达尔亲亲嘴:“我不阻止你同情他了。” 海姆达尔微笑。 老爷突然冷脸,“不许有别的!” “……”法官阁下有时候不知道该同情哪一个。 第86章 踩错点 (二十二) 一、 天空的明亮完全打开以后,如同罩着一层窗纱的蓝没能因此变得澄澈,西边的云层持续堆积,橙色转变为灰白色又翻滚出叫人心情抑郁的黑灰,矗立在凛冽风中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迎来阴云密布的新一天。 哈利克制住接到小天狼星回信的兴奋,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与平时没有两样——前些天和灯罩小屋的二位教授接触以后,他又忍不住琢磨是不是放纵自己的情绪更自然,毕竟他通过了第一环节,顺利赢得格兰芬多同学们承认,升级为当之无愧勇士。如此说来应该感谢组织者的智慧结晶,正因为斗龙环节的激烈凶险惨无人道,笼罩在哈利身上的蜚短流长被一扫而空,他的名誉也得到了正名。 他从四处透风的猫头鹰棚屋出来后径直前往灯罩小屋,参加鲁米利亚队三强争霸赛第一个项目结束后的首次正式短集训。考虑学生们还需要上课,鲁米利亚教授安排的晨间集训非常简单,主要围绕爆发力做训练,尽管时间不长,包括哈利在内的队员们在高强度的短训练环节中还是感觉到一些变化。 以德拉科.马尔福为首处于开除边缘的几个消极懒散分子也在辛苦的锻炼中获得力量——虽然不够卖力收效甚微。不打算自律也不打算反省的马尔福少爷被看不惯他好高骛远却又理直气壮虎头蛇尾的好基友布雷斯.扎比尼的冷嘲热讽激起斗志,加上诺特不失时机完美补刀,少爷凭借自身努力千钧一发之际脱离了下一轮滚蛋名单——可惜他本人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一度占据鲁米利亚教授的黑名单之首。 他们的集训没有签订任何保密协议,属于最普通的公开训练,但因为训练内容枯燥单调,前来参观的学生屈指可数,随着冬日脚步逼近,清晨的低温变得令学生们谈虎色变,恶劣天气使围观人数直线下降,进入到寒风呼啸的十二月后更是如此,今天赶来围观的是与哈利同龄的几个格兰芬多男孩,女孩中只有无论何时均风雨无阻的赫敏.格兰杰。 第一个项目结束后,罗恩.韦斯莱在哈利.波特的力荐下,取代被开除的埃迪.卡米切尔成为球队的候选追球手。因其临场发挥出色,虽然技术尚待磨练,但后劲十足且懂得依据场上形势迅速调整自己,是一个处于起步阶段出人意料会用脑子比赛的选手,经过鲁米利亚教授的观察确认,前天升级为追球手正选。不过罗恩公开表示更希望竞争守门员。 自那以后罗恩每次练习就格外积极,在他的卖力衬托下,哈利都不好意思偷懒,哥俩孜孜不倦的精神刺激到滥用天赋而非勤奋苦练的韦斯莱双胞胎,格兰芬多队员的卖力让他们迅速在队中脱颖而出,当仁不让地成为鲁米利亚教授耳提面命时加以利用的正面教材典范。他们没有辜负教授的信任,在怏怏不乐却又无可奈何的斯莱特林面前挺起胸膛做榜样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第三轮力量训练结束,鲁米利亚教授吹响口中的哨子,队员们井然有序地提着扫帚、抱着球具,在鲁米利亚教授前昂首站成一排——感谢梅林他们终于不在站队的时候东倒西歪、交头接耳了。 “今天的晨练就到这里。”鲁米利亚教授宣布解散。 罗恩突然尖叫起来,“梅林我忘了家庭作业!” 正在和诺特说话的哈利被罗恩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着急地问,“什么家庭作业?” 赫敏淡定极了,眼神是怜悯的。“今天下午的魔药学你们忘了?上一次斯内普教授警告我们一定要完成作业,他会在课堂上抽人起来解答家庭作业里的习题。” “梅林的蛋蛋——”罗恩哀嚎,接着开始编派魔药学教授的险恶用心。“话说回来斯内普会这么好心?提前通知我们下一堂课要怎么折腾我们?他不是最喜欢给我们‘惊喜’吗?这不符合他的作风,事情一定比他说的还要复杂……”韦斯莱少年不由自主阴谋论。“我觉得突击随堂测验的可能性更大,等我们把试卷交上去后,他会随机叫人起来回答试卷上的难题。” 粗俗的臭鼬!马尔福少爷嗤笑,在魔药学上少爷一向是从容的,罗恩入学以来在魔药学上的不争气是助长少爷气焰的“火焰熊熊”咒语。 罗恩大叫着让赫敏把作业借给他抄。 诺特对颜艺出众的罗恩说:“与其抄作业不如将它们背下来,斯内普教授十有八、九会抽你起来回答。”按照教授以往抽人回答问题的尿性,这个假设诺特有信心达成半数以上实现几率。 德拉科横了他一眼,和臭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他肯定早已习惯当众出丑了! “真的吗?”罗恩对“平易近人”的诺特印象不错,没怎么怀疑就开始发慌了。仅是想象那样的画面他就有种世界末日降临的恐怖感,呼吸加重的这一时刻他觉得自己可以代替哈利和喷火龙搏斗,也好过被油腻腻的尖刻鄙夷冲击脆弱的心理防线。 发育期的青少年很需要关爱,他不指望油腻腻关爱他,只要友善那么一点点,答错问题别一边刻薄抨击一边恶狠狠扣分,他就谢天谢地谢梅林了。当然,罗恩少年心里十分清楚,奢望永远只能是遥不可及的。 结束了与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对话,听见几个孩子关于魔药学课后作业剑走偏锋的各种探讨,克鲁姆老爷露出让塞德里克迷惑又有点胆寒的神秘笑容。 “你的魔药学作业做完了吗?”老爷问赫奇帕奇的迪戈里先生。 “是的教授,早就做完了。”迪戈里先生更加迷茫了。 这和魁地奇有关系吗? 直到下午跑教室途中遇见上完魔药学的哈利等人,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告别面有菜色的罗恩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哈利与格兰杰,迪戈里先生走进仿佛永远都少点一盏灯的地下室,走进光线不足的魔药学教室,本应该站在那里冷眼相对的斯内普教授不知去向,黑板前的是早上才碰过面的鲁米利亚教授。 对这情况略知一二的塞德里克镇定地坐在老位置上,他的同学还有一同上课的拉文克劳等学生面面相觑,他们没走错教室吧……话说回来指导魁地奇的鲁米利亚教授他有专门的授课教室吗? “教授。”拉文克劳的一个男生勇敢举手。 “请说。” “您和斯内普教授换课了?一年级的飞行课我学的很好,不需要补习,我希望得到斯内普教授的关注。”他的自作聪明引得拉文克劳们共鸣般捂嘴偷笑。 赫奇帕奇们虽然没觉出笑点,还是报以友善的目光,俩学院向来关系和睦。 “我会把你的希望如实转达给斯内普教授,”克鲁姆老爷轻描淡写地指指身后黑板。“那些是本堂课接下来要学习的重点,不教你们怎么骑扫帚确实有点遗憾,既然你对魔药学感兴趣,接下来的时间咱们会相处得非常愉快。” “独醒”的塞德里克向那自鸣得意的拉文克劳投去同情的视线。 愿梅林保佑你! 二、 斯内普教授挑剔地看着箱子里一刻都安静不下来的炸尾螺,“炸尾螺之父”海格欣喜若狂地数着他的宝贝疙瘩们,向似乎对炸尾螺很感兴趣的海姆达尔详细描述它们的诞生过程。描述时的口齿伶俐与滔滔不绝让魔药学教授叹为观止。 斯内普冷哼一声,这炸尾螺是他见过最丑陋恶心的动物,没有之一!他不理解海格为什么要培养出比报废的魔药还要没用的东西,它们只有使不完的精力和自相残杀的冲动,除此以外没有一点存在价值。 “你确定要在课上让孩子们近距离接触它们,还让他们帮着挪窝?”海姆达尔不太赞同海格的异想天开,这些玩意儿的杀伤力有目共睹,可以说它们天生缺乏自我控制的能力,比抱窝的喷火龙还要不可理喻。 “炸尾螺很温和……”海格没嘴硬完,炸尾螺喷火爆炸的尾巴把箱子炸穿一个角,碎木块噼噼啪啪四溅,落地后冒出缕缕黑烟。 海姆达尔给手忙脚乱的海格一个你懂的眼神,忍无可忍的斯内普深吸口气,“你那不负责任的幼稚坚持会给学校带来麻烦海格——” “嘘!”海姆达尔拉了他一下,斯内普立即转头给他一个深感受到冒犯的严厉瞪视。 海姆达尔没有被他的冷脸吓得改变主意,他用口型说:丽塔.斯基特。 斯内普教授将信将疑地蹙眉,不过没再说话。 你要做什么?斯内普发现海姆达尔向海格小屋的墙根挪动,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出魔杖向墙根处连续丢了几个相同的魔法。 怎么回事?不但斯内普茫然,海格同样一头雾水。 片刻后海姆达尔收好魔杖,“抱歉,已经可以说话了。” “混淆咒?”斯内普教授有八成把握。 “对付一个从不如实报道所见所闻的记者,那是立竿见影的办法。”海姆达尔说。 搞懂来龙去脉的海格抖了抖胡子:“邓布利多不许她进学校了。” “可见校长先生的话不被重视。”海姆达尔遗憾的表示,接着发现海格萌生出告状的冲动,于是和他又扯了几句,拉着斯内普告辞。 “我不明白你告诉我们要离校,却又拉着我到海格这儿浪费时间!”有这时间他完全可以上一堂课,斯内普教授被肯尼教授怒刷存在感的方式弄得十分暴躁。 “刚才那是和海格先生套近乎。”海姆达尔坦白。 “你真喜欢炸尾螺?”斯内普觉得很有必要对他重新定位。 “当然不,”海姆达尔继续坦白。“我的两个朋友将来可能要麻烦海格照料一段时间,看见他对炸尾螺那种毫无理智可言的动物爱如珍宝,让我感到非常放心。” “海格只对动物无微不至。”斯内普刻薄的说。 “那很好。”海姆达尔莞尔一笑。 斯内普不想再纠缠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去接我的朋友们,”海姆达尔说。“请放心,我已经请示过邓布利多教授,他也同意了。” “你是说你的‘朋友’会和我们回霍格沃茨?”斯内普追问。 “是的。”海姆达尔乐观的说。“这对霍格沃茨的学生是好事,等我的朋友进了霍格沃茨,海格就不会突发奇想让他们照顾不听话的炸尾螺了。” 斯内普对他的“朋友”产生些许好奇。 他们来到霍格莫德村,从前充满异域风情的香料店摇身一变,不但改换了地址,买卖也从香料店扩大成多种经营的杂货店。 海姆达尔告诉他可能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斯内普冷淡地喝了一杯茶,起身在店里转了一圈,飞行茶壶和店家退出去以后,他坐回原位,目光尖刻的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相信那些装饰着友善的废话。” “我说过了,我希望您能教导哈利大脑封闭术,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海姆达尔没有兜圈子。 “除了上课,我拒绝和波特有其他时间的接触。”斯内普的拒绝与以往一样果断。 “他知道的太多了,他的疤一直在疼,你们真的一点不担心那可能泄露什么?” “泄露?”斯内普的神情变得高深莫测。 “是的,泄露。”海姆达尔不偏不倚地看着他,用手指点点额角。“给他那道疤痕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那是他与他之间的联系,看起来不是好事但又不完全是坏事。” 斯内普因他模棱两可的话语皱起眉头,心底的坚硬出现动摇,他当然不喜欢波特,这毫无疑问,他同样不希望救世主先生丧命。等自己不在人世以后他想怎么死都随他去了,但是现在不行。 “您真的不考虑考虑?”海姆达尔眸光闪烁。“教导大脑封闭术的提议不但能够帮助哈利.波特摆脱未知的厄运,也能让您看清楚我的秘密。” 斯内普默不作声。 海姆达尔点到为止。 三、 海格终于舍得丢下他的炸尾螺,也放弃了和学生一起观察认证他的宝贝疙瘩们是否需要冬眠的课程安排,海姆达尔和斯内普教授带回的两个大箱子运送到海格小屋外之后,他的眼中只剩下这两个还未揭开幕布的不速之客。 “梅林他们真大!”海格激动地高声说。 “小声点,可别让学生们发现。”海姆达尔向他眨眨眼。 “要对学生们保密?”海格问。 “另外也请对某位法国来的女士守口如瓶。” 海格因为他的调侃,粗糙的脸涨得通红。 揭晓答案的时候海格几乎屏住呼吸,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海姆达尔挥动魔杖,用咒语拉开深色幕布,露出带孔的金属箱子,这些箱子禁得起考验的牢固度让海格垂涎三尺,不禁浮想联翩——如果炸尾螺也能使用这样的箱子……接着大箱子的一侧盖板在魔法的驱动下像门一样缓缓打开,让海格差点暴走的十几秒沉默过去后,海姆达尔口中的朋友一左一右从箱子里爬出,是的,爬出,他们来自另一个时空。 海格仰视两只巨大的八眼蜘蛛,嘴里不住发出哦、哦的感叹。一大一小两只蜘蛛年轻力壮,四对眼珠长时间对视让人心惊胆战,身上腿上覆盖的毛坚硬油亮,虽然体格不如禁林里的阿拉戈克庞大,考虑到两只蜘蛛的年龄,将来也说不准。 海姆达尔走到两只蜘蛛前,“这是太子和小八,邓布利多教授同意他们暂住禁林,他们绝对不会侵占禁林内八眼蜘蛛们的地盘,您可否为他们做个中间人?” “暂住?”海格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可不好办,”他为难地摸了把胡须。“八眼蜘蛛的地盘意识很强,对于外来客素来采取生吞活剥策略,不会手下留情,即便同为八眼蜘蛛。” “正合我意。”太子闷闷的声音响起。 海格吓一跳。 “太子是另一个八眼群落的统治者,可不要小看他。”海姆达尔不担心太子被欺负,反而替禁林里的阿拉戈克捏把汗。 海格眼睛都放光了,“可以让他们住在我的小屋里吗?” “你的小屋装得下两只八眼蜘蛛?” “我可以给他们搭帐篷。” “八眼蜘蛛不喜欢帐篷,”海姆达尔不忍心拒绝关心则乱的动物之友海格先生的热情,提议道,“让他们住禁林最外圈吧,选两棵结实的树,绑上两个吊床,吊床我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儿我去拿来。” “绿的。”太子提要求。 小八紧随其后,“小八,红色。” 海格诧异道,“真聪明,还知道挑选颜色,蜘蛛的视力很弱。” “其实八眼蜘蛛不是一点颜色都看不见,只是常住阴暗潮湿的环境,巫师们理所当然地忽略了他们真正的视觉能力。” 装了半天布景板的斯内普教授试图神不知鬼不觉溜走,被耳聪目明的斯图鲁松法官拦住了去路,帮着海格和海姆达尔装完两个吊床得以脱身。经过几个小时的近距离接触,斯内普教授身心俱疲,肯尼教授总是不动声色下套,一环扣一环,见缝插针的功力非常可怕。教授第一次生出向邓布利多推荐人才的冲动,这种人不进凤凰社搞间谍活动对抗神秘人太可惜了,对肯尼教授来说待在象牙塔里教书育人太屈才了。 四、 海姆达尔回到灯罩小屋时已是斜阳西落,他打开门向老爷扑去时先一步被扑倒,奶糖和国王两个庞然大物把法官先生当球在地上推来推去,来回三下不过瘾,海姆达尔又夸张地大叫着自觉滚了几下他们才放过他。 “想我没有?”海姆达尔抱着奶糖狠命亲了一口,转向国王的时候被高傲的国王先生推开。 海姆达尔哭丧着脸,国王顿了顿,斜了半天眼,最终还是靠上来舔海姆达尔的脸颊,被海姆达尔抱住磨蹭。奶糖有些吃味,扑上去强势争宠,他被俩大块头压在底下喘不过气来,疼痛的肋骨警告他应当适可而止。 克鲁姆老爷从天而降,解救了险些被压扁的海姆达尔。 黑猫豆荚站在老爷肩膀上幸灾乐祸大笑,然后被海姆达尔一把搂住揉的一身狼狈。 [我的毛,都要给你摸秃了!]豆荚挣扎。 “没事,让斯内普教授给你配药水喝,就算你想长白毛也有办法实现。”海姆达尔咯咯笑不停。 [他是怎么回事!]豆荚向老爷求助。 海姆达尔大笑,“还能怎么回事,人来疯呗。” 豆荚无言以对。 老爷摆好饭菜,海姆达尔终于疯完了,从国王的爪子下蹭出来,艰难地爬到餐桌上坐好。 奶糖追上去用脑袋拱他,被海姆达尔抱住安抚。 “他们很长时间没见着你了。”威克多理解动物伙伴们为何激动,他们能够过来是经过了几轮谈判的结果,海姆达尔最终让警察部队的那些监视者相信自己势单力薄,而动物不会对巫师世界造成决定性影响,不过动物的数量遭到了严格控制。 “被惦记的感觉真好。”海姆达尔把面包掰开分给奶糖,奶糖嫌弃地躲开了,转回去和国王一块折腾夫夫俩给他们准备的弹力软垫。 海姆达尔笑着把面包送进自己口中。 “小八和太子如何?”威克多问。 “他们对新家大体还算满意,这儿的禁林和那边相差无几,最高兴的是海格。” “那是把动物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威克多评价。 海姆达尔微微一笑,“现在最重要的可能不是动物了。” 威克多想了想,心领神会地点头。 “太子愿意来帮忙超出预计,我以为他不会离开他的王国。”海姆达尔用叉子卷起一团罗勒海鲜面条。 “这份情要牢记。”威克多说。 “当然。”海姆达尔问,“你今天怎么样,代课顺利吗?” 老爷意味深长地说:“有点明白斯内普教授为何用那种教学方式上课了,与众不同的体验。” (二十三) 一、 听到尖叫声海姆达尔立即丢下拍到一半的枕头和软垫,举着魔杖从灯罩小屋另一边一路冲到菜地旁。摔在菜地里的诺特连滚带爬,幸亏入冬后地里没什么作物,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克鲁姆老爷用羊齿蕨和叫咬藤杂交栽培出来的叫咬蕨咿呀咿呀扭动着的锯形枝干绊倒,滚了一身泥。 海姆达尔见四周一切如常,抓了一把破瓦罐里的黄沙向叫咬蕨撒去,得到安抚的叫咬蕨裹着沙子安分守己了,海姆达尔对诺特的脏袍子挥动魔杖,扫去他衣服上的污垢。 诺特少年道谢后镇定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海姆达尔问。 诺特心有余悸地朝温室方向看去,奶糖精神抖擞地从温室里钻出来,利索地抬起后肢踢上门。诺特见奶糖直线逼近,顿时脸色大变,一溜烟躲到海姆达尔身后,海姆达尔感觉身后少年瑟瑟发抖。 “妖怪!”诺特埋头低叫。 这是独善其身的诺特少年十分罕见的一幕,他居然也知道“怕”怎么写。 魔法世界有妖怪吗?妖怪都是魔法生物,不过这种时候摆事实讲道理显然行不通,海姆达尔觉得他的抖动速度再剧烈下去八成直接晕在地上,刚琢磨到这里身后的少年一个趔趄险些再度拥抱大地。 一定是电影惹的祸,不然诺特从哪儿学到这么“时髦”的词?兼职放映兴趣小组顾问老师的海姆达尔那一瞬进行了深刻反省。 “你们已经在课上学过了吧,那是客迈拉兽。”海姆达尔介绍。 诺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奶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我很怕这种……” “你怕动物?”海姆达尔没围观过保护神奇生物课,喜欢跟他分享悄悄话的哈利也没透露过这方面信息。 “我害怕大型动物。”诺特颤抖的嗓音带着不自觉的嘶鸣。 “保护神奇生物课你怎么躲?”以后还有初级和高级级别的考试又该怎么办? “死撑……” 演技过硬啊少年! “三强争霸赛第一个环节你不是去看了吗?”难道喷火龙是特别的? “闭着眼睛看完全程……” 海姆达尔发现他脸都青了,催促他进小屋烤火。诺特没跟他客套,麻利进门,海姆达尔迎向奶糖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尖叫声再度传来,诺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冲出来抱住他嚎啕大哭,苦心经营至今的高冷形象在这个下过一场雨夹雪的冬日早晨轰然倒塌。 被吵醒的国王怒气冲冲地从屋中走出,他的毛色在夫夫二人的悉心照顾下焕发出漂亮的光晕,嚎啕中的诺特被国王的怨气攻击翻了白眼,海姆达尔往他嘴里灌了半瓶苦到舌头发麻的药水让他恢复了正常呼吸,同时也平静下来了。不等海姆达尔收拾残局,两只雄赳赳的庞然大物很快掀起新一波尖叫,鲁米利亚队的孩子们定时定点晨练前例行报到了。 年轻的克鲁姆先生谨慎观望一阵后尝试接近奶糖,确定奶糖不会对他进行攻击,他走到奶糖身边,抚摸这只令巫师闻风丧胆的凶兽。“这可真了不得。”年轻克鲁姆低声感叹。 奶糖困惑地盯着他瞧,迷茫不解的小眼神逗笑了年轻的克鲁姆,直到真老爷站在灯罩小屋前招呼他们吃饭,方才恍然大悟地向小屋跑去,不再对年轻的克鲁姆施舍一个眼神。凶兽岂是想摸就能摸,想接近就让接近的,在外人跟前奶糖一向把客迈拉兽六亲不认的架子端得狰狞凶暴,虎虎生威。 鲁米路亚队的孩子们的魂全被俩庞然大物勾走了,唯一发自肺腑不感兴趣的诺特就因为他的不感兴趣越发心神不宁,如果没有鲁米利亚教授当场震慑,丢了魂的少年们早挤进小屋看新鲜了。韦斯莱双胞胎眼睛亮的能当灯泡使。 赫敏跟在海姆达尔身后绕到灯罩小屋的另一侧,这儿原本用来堆放威克多的种植工具和清扫工具,还有制作魔法物品的零碎杂物,现在这些杂物被清空到放映小屋,空出来的地方竖起了涂刷彩漆的架子,夫夫二人准备以后专门用来晾晒清理动物伙伴们的软垫毛毯等物品。 “啊是豆荚!”赫敏兴高采烈地跑向立在小圆窗窗台上的豆荚。“你好豆荚,还记得我么?” 豆荚喵了一声。 “肯尼教授,豆荚肯定还记得我!”赫敏高兴极了,向豆荚伸出手,豆荚甩了甩尾巴,掉头跳回屋中。 赫敏虽然失望,但兴致不减,想进屋里去和豆荚猫刷亲密度,听见海姆达尔对一团空气说话,“谢谢你闪闪。” 闪闪? 赫敏停住脚步转了回去。 接着海姆达尔又说:“请你把软垫挂在架子上,今天是一周以来难得的晴朗天气,嗯,说晴朗不太合适,不过头顶上看得见蓝色而不是灰色的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绣着Q版客迈拉兽和猎杀浩克的糖果色大软垫被家养小精灵的魔法轻松抬上架子,小精灵还格外细心地把软垫的褶皱拉平,经过精确测量一般务必保证软垫与软垫的摆放角度和长短保持一致。 “对了,把豆荚的枕头也拿出来吧,昨天她没擦嘴就迫不及待睡觉去了——”海姆达尔话没说完,敞开的小圆窗内传来尖叫,从白色的专属枕头上滚下来的豆荚跃上窗台,向海姆达尔发出愤怒的吼叫。 白枕头从豆荚身边飞出窗户,来到屋外。 “抱歉抱歉,不知道你在赖床——” 又一阵激烈的尖叫响起,豆荚额头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我在假寐!不是赖床!] “好好,总而言之是我的错,对不起了大小姐,我们只是好心帮你把枕头拿出来吹吹风,”海姆达尔捞过飞到身旁的枕头,指着上面一小团淡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的污渍。“一定给你弄得干干净净的,别生气了大小姐。” 豆荚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饶是如此却因身形和模样显不出丝毫气势。 威克多来到窗台,把豆荚抱进怀里,“吃饭了。”豆荚被他的手抚摸的频频发出舒服的哼哼,一肚子火荡然无存。 “饿了吧?”老爷和海姆达尔交换眼色,抱着豆荚转身离开。 赫敏的注意力没有从消失的可爱黑猫上离开,奇怪的砰砰声响起,这声音有些耳熟,心里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果不其然,小精灵闪闪显出轮廓,它站在架子下,抖着嘴唇掉眼泪,不断用头撞击架子,整个架子与架子上的软垫在它的撞击下不住颤动,可见它对自己毫不留情。 “梅林,你为什么有那么多眼泪——”赫敏痛苦地抱头,好像她能够感受到架子碰撞在头上带来的疼痛。“求你别哭了——” 这样的劝慰从来只会适得其反,对付小精灵还算有点心得的海姆达尔对忘我地自我惩罚的闪闪说:“既然你觉得你犯了错误,你的自我惩罚只会让错误逐步扩大,因为你浪费了我的时间,也耽搁了应在时间内完成的工作。” 闪闪的抖动停止了,嚎啕声也很快微弱下来,它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啪嗒啪嗒从大大的眼睛里往外掉,混合鼻涕一块落在它的脏兮兮的裙摆上。 一旦没有了那可怕的尖锐哭声,闪闪的哭泣更能激起怜悯者的同情,至少赫敏就觉得闪闪非常可怜,比她和哈利、罗恩潜进厨房时碰见的歇斯底里的闪闪更让人难以释怀。 她大步走到闪闪身旁。 “这不是你的错闪闪,你在尽自己的努力为肯尼教授工作,你没有任何过错。”赫敏没有理解海姆达尔的用意,觉得他那样的话果然符合他纯血统的身份,她不是指责海姆达尔缺乏同情心,事实上好伙伴罗恩对她试图发起的“小精灵解放阵线”运动都抱着一肚子质疑费解,搞不懂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肯尼教授在使唤闪闪的时间没有颐指气使在赫敏看来已经走在大多数纯血统前列了,学会尊重小精灵、放弃奴役是赫敏发起运动的核心思想。 有望停止哭泣的闪闪的嗓门陡然转大,哭得更凶了。 赫敏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哀嚎起来,“你怎么又哭了……” 海姆达尔转过身叹了口气,对小精灵太温柔是行不通的,不过以赫敏的性子在解放小精灵的运动上大约永远不会采用声东击西这种显得有些狡诈的方法。 闪闪的哭声实在太大了,一些习惯性跑来围观夫夫二人日常的学生循着哭声走来,不想被大部队围观的海姆达尔只好措辞严厉地下达最后通牒:“你再耽误我的工作我会非常生气,你想让我对你的工作能力失望吗?你的男朋友还有邓布利多教授对你的评价很高,我在你的主人那里也听过你能力卓越,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肯尼教授!”赫敏生气地说。“您应该夸奖闪闪,而不是指责它不听话,它没有错不是吗?它只是听命行事。” “格兰杰小姐,我雇佣闪闪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不是要给它做心理辅导。作为解放阵线的发起人,您在巫师身上找不堪时为什么不在小精灵身上也下点功夫,如果它们不是一味的自责,而是学会弥补错误重振旗鼓,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恰当的流眼泪时机,我想它们会更讨人喜欢。” “那都是巫师造成的——” 不等赫敏争辩完,闪闪用袖子抹掉眼泪和鼻涕,用带着哭音的尖细声音说:“闪闪,闪闪要努力工作,肯尼先生认识闪闪的主人,闪闪被主人夸奖了……” “是的,你的能力十分出众,是个好小精灵,我也亲眼见过,所以请你不要让我失望。”海姆达尔用一种特别不以为然的口气说。 赫敏皱起眉头。 闪闪激动坏了,“主人,主人说闪闪是个好小精灵……主人,闪闪要工作,工作……”它把注意力放在了晾晒工作上,又一次瞄准上下左右的摆放位置,看得出是个拥有强迫症状的处女座小精灵。 赫敏注意到闪闪的衣服和那天在厨房里见到的不一样,那天闪闪穿的衣裙是一套的,虽然闪闪自己不重视自己的穿着,弄得斑斑点点脏兮兮的,但比男朋友多比那销魂的混搭考究多了,然而今天闪闪除了下半身的裙子没变,上半身换了一件侧身和下摆破了几个窟窿的黑色圆领T恤,这件衣服比原本的套装上衣整洁多了。闪闪的帽子也没了,露出光溜溜的大脑门和蝙蝠翅膀一样的大耳朵。 上午的工作结束后,闪闪兴高采烈地汇报任务完成,赫敏觉得它乐观时还挺可爱的,那之前她觉得多比是她见过的最可爱的小精灵,当然很大原因在于多比是唯一理解家养小精灵解放阵线意义的先驱小精灵。 海姆达尔似模似样地检查闪闪的工作成果,闪闪扭绞着手指,紧张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海姆达尔检查得很仔细,用手指抹架子上是否积灰,窗台上有没有落下动物粪便,盆栽里的植物是否照顾妥当,还转到灯罩小屋前查看地里的杂草拔干净了没有——尽管地里一点作物都没有。 检查期间赫敏同样一步不离,因为海姆达尔的吹毛求疵在心里嘀咕。 闪闪很高兴自己的价值得到体现,听见海姆达尔告诉它检查结果非常满意,它喜极而泣。 海姆达尔从跳上窗台的豆荚嘴里接过一支深红色大丽花发夹,发夹上的大丽花断了两片花瓣,“这是我不需要准备丢弃的。” 闪闪慎重地两手接过发夹,平心而论,发夹除了花瓣略有瑕疵,整体造型活泼俏丽,一看就是给年龄比较小的女孩用的。 闪闪很喜欢,含着眼泪偷瞧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嫌弃地摆手,“我和鲁米利亚教授用不上,你替我们丢了吧。” 闪闪的选择困难症持续困扰着它作为合格小精灵的坚持,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赫敏似乎明白了什么,几度张口又因为害怕起到反作用强迫自己保持沉默。 闪闪到底把发夹拿走了,走的时候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闪闪烁烁畏畏缩缩,不过它本来就不是一个洒脱大方的小精灵。 “肯尼教授……”赫敏感到无地自容。 “你还年轻,年轻人做事喜欢迅速看到结果,可是世界上通往罗马的道路并不都是直线,”海姆达尔宽慰她。“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不能忽略家养小精灵很可能不会回应你的好心这一点,慢慢来吧。” “您赠送损坏的发夹给闪闪,其实是在支付闪闪的劳动所得对吗?”赫敏问。 “直接给它钱肯定行不通,我支付的薪水暂时由闪闪的男朋友多比负责保管,我感觉多比值得信任。” “是的,多比非常好,它是个有梦想的小精灵,它想要薪水,它想要自由……虽然现阶段目标定的太低。”邓布利多教授明明说好支付10个加隆,它自己坚持降低到1个,假期也是……赫敏不无遗憾。 “换个角度想,后期才有提升薪水的空间,一开始把目标定高了不利于将来和老板谈条件。”海姆达尔眨眨眼。 赫敏的笑容轻松了许多。 二、 “你最近不太来灯罩小屋了。”海姆达尔在晚饭餐桌上说。 柏莎无奈道,“我原来以为布斯巴顿会很好玩,想不到他们的规矩比霍格沃茨繁琐太多太多了,我想念霍格沃茨……马克西姆夫人对学生十分严厉,除了学习成绩要求稳扎稳打,礼仪形体锻炼她也步步紧盯,一刻不放松。” “说明你得了马克西姆夫人的青眼,这是好事。”威克多把海姆达尔若无其事推开的蔬菜沙拉若无其事地推回原位。 “难道是为了圣诞舞会?”海姆达尔故作镇定地嚼着胡萝卜和芹菜。 “是的,您没发现进入十二月以后,霍格沃茨的气氛就从火红色的三强争霸赛一跃进入粉红色的恋爱气氛?” “马克西姆夫人加强学生们的锻炼就不难解释为什么选在这个当口了。”海姆达尔说。 柏莎好奇道,“威克多婶婶当年的舞伴是谁?” “我!”海姆达尔挺胸抬头。 “对了,”柏莎突然没了兴致。“确实没什么可问的。” “你的口气让我莫名的窝火。”海姆达尔说。 “反正您也习惯穿裙子了……”柏莎耸耸肩。 海姆达尔转头对威克多说:“我打算把这丫头揍一顿,你要保证回去以后不告诉德拉科。” 威克多拿起餐巾抹抹嘴,“我给你望风。” 柏莎被海姆达尔脸上的严肃表情吓到了,赔笑道,“是我胡言乱语,里格叔叔别生气。” “认真反省了?”海姆达尔面无表情。 “是的。” 海姆达尔莞尔一笑,“宽恕你了。” 小丫头历练太少,被里格叔叔一个初级大法官表情K.O了。 收拾完餐桌,海姆达尔坐在壁炉前给国王和奶糖梳毛,柏莎描述白天在禁林外和小八碰面时偷偷摸摸的欢乐情况,接着话锋一转,“假穆迪在查你们的底细。” “原来就查过,可能有点不放心。”威克多说。 柏莎抱起豆荚放在腿上,“他已经离开霍格沃茨好几天了,回来以后见到奶糖他们一定吓一跳。” “我和威克多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海姆达尔说。小八和太子才是真秘密武器。 柏莎点头。 海姆达尔嘱咐道,“马上就圣诞节了,别忘了和你父母联系,你确定还是不回去?” “我已经出手了。”柏莎沉吟道。 “找到你的前友了?” 柏莎神秘一笑。 “别逞强。”威克多提醒。 柏莎忽然好奇地看着威克多,“那个年轻的克鲁姆不是向您发出挑战书了么,怎么一直没动静?” “不是没动静,他太受欢迎了,”海姆达尔笑了起来。“我想他的本意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一对一,可他实在太有人气,每次刚有行动就会被一群大惊小怪的姑娘包围,圣诞舞会的事在霍格沃茨公开以后,包围他的女孩的数量呈倍数增长,他是勇士,成为他的舞伴在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上出双入对是无数爱做梦的少女现阶段的终极追求。” 威克多想到当初自己的辛苦,失笑道,“我劝他尽快确定舞伴,可能会轻松一些。” 柏莎表情古怪。 “怎么了?”海姆达尔问。 “难怪他来邀请我。”柏莎吐吐舌头。“被我拒绝了,我不想被人当做充数的捷径。对不起,威克多婶婶……” 威克多直接无视她的奇妙脑洞:“你不打算在舞会上跳舞?” “我的年级够参加圣诞舞会,有没有舞伴不要紧吧,不过我已经接受了诺特的邀请。” 夫夫二人对视一眼,诺特少年八成要睡不着觉了。 TBC 反正都YY到这里,咱干脆自由发挥了~有些东东别较真,大家看个乐呵吧~~ * 手机码文真是销魂_(:зゝ∠)_ 咱还在外面,本次更新由基友帮忙代刷,霸王票下回一块感谢,么么哒~ 第87章 踩错点 一、 皮皮鬼想把堆放在地下室门口的坩埚出其不意倒扣在海姆达尔头上的恶作剧没能实现,不是海姆达尔自己发现,也不是皮皮鬼良心发现,更不是地下室使用者斯内普教授从天而降阻止了这个捣蛋鬼,皮皮鬼恶作剧的戛然而止是因为哈利.波特一时不察一头撞在腾空起来的坩埚上。 撞击的声音不响,但又闷又沉,哈利浑身发抖捂住额头蹲下的样子让目睹这一切的二位教授相信那痛楚绝不是一言半语能够道尽,对任何变化都无动于衷的斯内普教授脸上的神情都出现了一刹那微妙的松动。 “该死……”哈利喃喃咒骂。 罪魁祸首溜的利索,此前皮皮鬼一直洋洋得意地向学生炫耀它没有败绩的惊人之举,扬言邓布利多教授都无法摆脱它的股掌,在它的花招下尝尽挫败。没有人了解它的狂妄之言有几分真实,海姆达尔可以肯定皮皮鬼不敢正面挑衅邓布利多,它对自己恶作剧时都小心翼翼严防死守,何况是那个阿不思.邓布利多。 哈利好不容易抬起头,与国王的视线撞个正着,顿时觉悟刚才的窘迫被国王看得一清二楚,波特少年再度捂脸呻吟,这一次是因为懊恼。 哈利迷上了国王,兴奋程度就像小学生面对小猫小狗,对着国王花痴,用尽手段引国王注意,在口袋里揣着辣味的巧克力蛙。他从海姆达尔口中得知,国王对零食非常挑剔,比奶糖难伺候,想获得国王的关注,只能用巧克力蛙这样不会安分躺在果盘里的零嘴才有效果。哈利听进去了,巧克力蛙在魔法世界的零食货架上价格亲民,哈利三不五时带上几个,国王只对辣味感兴趣。 虽然国王后来因伤隐退,复出跟了海姆达尔以后也不是每天刀光剑影风里来雨里去,日子过得比以往都要平和。不过国王的锐气依旧锋利,经过岁月的沉淀而收敛,感觉不到杀气不代表被宁静时光消磨了战斗力。作为一只猎杀浩克,国王是为了战斗而生的,战斗是本能,因而波特男孩试图亲近国王的法子见效缓慢绝非偶然,交际不是猎杀的强项。 海姆达尔认为国王不像奶糖那样一不耐烦就用獠牙或屁股拒绝他人,说明国王在性格上比奶糖沉稳。可能因为一个是人工培育的,一个是天然野生的。 被“男神”撞见自己的囧样,近日绞尽脑汁想在“男神”跟前耍帅的波特男孩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逃避现实。先前和斯内普教授的单独授课中的不愉快因为皮皮鬼的第N次失败淡化了不少,哈利顶着脑门上的大包苦哈哈地起身。 斯内普教授迅速转身回到教室,再多看一眼波特男孩就会窒息一般。 海姆达尔在哈利的额头上涂抹绿色的药膏,这种药膏是威克多开发制作的轻型疗伤药剂,治疗对象主要是练习魁地奇的学生,看名字就知道重伤不管用——庞弗雷夫人敞开校医院大门欢迎你。哈利还是第一次用这药膏,气味非常难闻,只臭自己不臭他人的可怕很难用言语形容。这个药膏是鲁米利亚队训练效果与日俱增的有力推动,小伤小痛的学生宁肯忍痛多练习半小时也不想药膏有接近自己的机会。 克鲁姆老爷把各方面“效果显著”的药膏命名为——埃达,似乎是个人名。 因为练习时格外卖力,所以被“埃达”药膏关照最多的罗恩,为了转移恶臭带给他的销魂体验,对药膏的命名追根究底。他不敢直接问鲁米利亚教授,韦斯莱少年有些畏惧不怒而威的鲁米利亚教授,这种害怕与面对斯内普教授时的噤若寒蝉不同,对后者的惧怕还带着厌恶成分。 哈利和赫敏成了罗恩的唠叨回收站,某天赫敏实在受不了,拉着罗恩来问海姆达尔。 “埃达是我们的校友。”海姆达尔没有随便敷衍他们。(PS:提示一下,全名叫“埃达.博纳瑟拉”,给还记得他的小伙伴点个赞~) “您和鲁米利亚教授吗?”赫敏问。 “是的,我和鲁米利亚教授毕业于同一所学校。” 赫敏说:“不是霍格沃茨吧?” “不。” 聪明的赫敏充分领会海姆达尔言简意赅的言下之意,停止追问。罗恩才不管他们是哪个魔法学校毕业的,他关心的是命名的由来。 罗恩斩钉截铁:“那个埃达肯定很讨厌!”臭成这样的药膏用校友的名字命名,还需要别的说明吗? “未必,至少我不觉得他很讨厌,虽然是个不懂看人脸色,永远自我感觉良好,每天都信心十足地认定所有人都暗恋他的那么一个过分乐观的人。” “这已经足够讨厌了。”罗恩评价。 “药膏对你们轻微的伤痛效果卓著不是吗?”海姆达尔说。 “没错,见效很快。”罗恩点头。 “或许这就是埃达同学留给鲁米利亚教授的印象。”海姆达尔说。 告别海姆达尔以后,在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韦斯莱少年忽然脑洞大开,神秘兮兮地对赫敏说:“那个埃达是不是鲁米利亚教授原来的男朋友?一般人会用毫无关系的人的名字来命名自己亲手做的药膏吗?虽然它很臭……” 赫敏看了一脸纠结的罗恩几秒,感慨道,“其实你很纤细,就是总感性不到正确的地方。” 镜头转回地下室。 在海姆达尔的怂恿下,这是斯内普教授与哈利进行的第二次关于大脑封闭术的授课。第一次在三天前,授课时间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钟,这对师生看对方不顺眼,平时待在一间教室里相安无事——相对而言——已是极限,一对一私下授课简直是相互折磨。第一次单独授课结束后哈利感到身心俱疲,明明一个讲一个听,枯燥的理论授课几乎不存在交流,哈利却完全提不起再去第二次的念头。 “大脑封闭术这么重要吗?为什么不是里格给我上课?里格不会吗?那么别的教授呢?鲁米利亚教授应该会吧……”为了能够达到不和斯内普一对一的目的,波特少年不惜使出崩掉自身形象的耍赖招数。 “斯内普教授是使用大脑封闭术的高手,这一方面我们都不如他,当然这里还有比斯内普教授更好的封闭术巫师,问题是他的脑子里装的东西包罗万象,太繁杂也太重要了,我不认为他适合。” 哈利沉默了一下,“……你是说邓布利多教授?” “你想让他教?” 哈利直摇头,察觉到自己的毫不犹豫可能有点伤人,慌忙弥补道,”邓布利多教授事情多,他很忙,又是三强争霸赛期间,不应该麻烦他……” 海姆达尔笑了笑,随即正色道,“你现在不学,以后还是要学的,届时你的授课老师八成还是斯内普教授。” 哈利垂头,神情抵触。 “听着哈利,”海姆达尔摸摸他的黑发。“你知道的东西太重要了,一旦泄露就是万劫不复,比如小天狼星的安危,你们一直在偷偷通信——” 哈利抬起头来,眼中迸射出的恐惧叫人心头发酸。 “他没事,这只是个假设,好吧我错了,我不该用布莱克先生做例子,对不起,我们换一个,”海姆达尔想了想,说:“那就说我们吧,你知道我和鲁米路亚教授的底细,那个匪夷所思、跟天方夜谭没什么区别的真相,若是被敌人掌握相当于被他们抓住了先机,对我们非常不利。如果你不是哈利.波特,是别的什么人,今天我不会对你说这些,有时回想以往的选择,我后悔把你卷进来——” “不,别那么说,认识你,认识鲁米利亚教授,分享你们的秘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好好,我相信,我们是朋友,”海姆达尔抱住心急如焚的少年,轻拍他的后背使他放松。“熟练运用大脑封闭术,成为优秀的封闭术巫师对我们所有人,我是说所有人,都是一件令人振奋,减少后顾之忧的理想。” “……我不排斥学习大脑封闭术,我针对的是授课老师。”哈利嗫嚅。 “我明白,你就当做是成长的一部分,好比期末考试,一旦跨过那道看似深渊的坎,迎接你的将是美好的假期。” “我的假期并不美好。”哈利面无表情地耸肩。 哦他忘了叹为观止的德思礼一家了,海姆达尔抿嘴。 “我明白了,”哈利刻意摆出“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态。“为了大家,我会好好学的,”他顿了一下。“真希望是你多虑了。”波特少年指的是海姆达尔暗示他将来神秘人会通过窥视他的思想来获取重要信息。 “我也这么希望,但是你有那样的预感,我说的对吗?” 伴随一次又一次头疼而来的是日复一日的不安。 哈利点头,表情变得坚毅,“先发制人。” “你能做到。”海姆达尔鼓励道。“要是能够反过来利用机会愚弄神秘人,结果一定非常美妙。” 哈利笑了。 二、 “你的救世主保姆工作告一段落了?”斯内普教授的问候语总是别开生面。 “抱歉,回来的路上又遇见了皮皮鬼,所以耽搁了,是因为圣诞节将至还是怎么,皮皮鬼比平时还要活跃。”海姆达尔走到教授身旁,二人走出城堡。 “皮皮鬼还活着吗?” “它早就没活着了。” 斯内普教授露出个会让罗恩尖叫的刻薄神情。 “我知道您的意思,您别用看死人的眼神看我。”海姆达尔投降道。“皮皮鬼还活蹦乱跳着,它的挑战精神值得提倡,但是实现过程让人遗憾。” 这个答案让斯内普的表情稍许回暖,主要是因为惊讶。 “你不生气?”斯内普问。“没有借机教训皮皮鬼,让它翻年都规规矩矩的?” “皮皮鬼只是人来疯,啊,您知道人来疯吗?” “我明白。” “您看您又翻白眼了,大过节的总生气不好,别撑着自己……您的表情真可怕,好好,我闭嘴。” 他们来到海格的小屋外,主人不在。 禁林外的八眼蜘蛛吊床空空荡荡,二人猜测海格带着俩蜘蛛伙伴散步去了,这是太子和小八搬来以后海格培养的新兴趣。 “我们去霍格莫德村喝一杯怎么样,我请客。”海姆达尔提议。 “鲁米利亚教授很忙吗?”斯内普的表情透着不加掩饰的嫌弃。 “伴侣当然非常重要,但还是应该空出时间陪陪朋友,聊聊生活谈谈理想,朋友一生一起走嘛,这是一句歌词。” 斯内普教授觉得肯尼教授神烦,而且厚脸皮。 他们走在霍格莫德村的街上时,海姆达尔忍不住窃笑。 “我建议来霍格莫德村还有一个目的,买圣诞礼物。”海姆达尔指着门庭若市的蜂蜜公爵糖果店。 “难道你的朋友全都是毛没长齐的小鬼?”斯内普挑剔地看着迎合节日披红挂彩的蜂蜜公爵的门脸。 海姆达尔对他嘿嘿一笑,斯内普一阵心惊肉跳。 “作为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绅士,谦逊有礼、谨言慎行是我的准绳,”海姆达尔笑眯眯。“待会儿喝酒你来埋单,不然我回去就向邓布利多教授告状,说你背地里议论他的体毛。” “……”青筋暴起的教授真想一个阿瓦达毙了他。 “我们分开走!”斯内普迫切需要独处空间来重构心理防线,不容反驳地丢下一小时以后在三把扫帚酒吧见的约定,转身匆匆离去。 海姆达尔把教授喊上是真切希望他能够给予自己一点购买礼物的参考建议,每年选购礼品总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到了这个世界以后,相同的烦恼没有发生任何萎缩,他的送礼名单还是长的让钱包泫然欲泣。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抠门不是经时间历练“痊愈”了,而是学会了隐藏。 他站在蜂蜜公爵糖果店橱窗外研究折扣海报上展示的商品,享受折扣的商品看似不少,内含的陷阱却让人防不胜防,斯图鲁松法官摸着下巴向蜂蜜公爵宣战:别以为区区蝇头小利就能把他迷惑住,都是以滚雪球为真实目的的险恶障眼法,捆绑促销、买二送一、相同商品第二件半价神马的他绝不会上当! 海姆达尔气势汹汹地走向蜂蜜公爵的大门,有人对他说话。 “里格。” “你今天不是——”海姆达尔惊喜的声音戛然而止。 对方刹那间流露出来的亲昵让年轻的克鲁姆先生心里一动,对方下一瞬的冷淡犹如一盆冷水哗啦浇上来,年轻的克鲁姆先生无火自燃的滚烫的心噗嗤冷却,冒出了烟。 心不在焉认错人差点留下隐患,海姆达尔默默检讨自己的不成熟。 “你好克鲁姆。”海姆达尔的表现十分自然,没有立即疏离对方。“你也对蜂蜜公爵的糖果感兴趣?这家店销售数种英国甜品界的招牌,不介意的话一块看怎么样?” “荣幸之至。”年轻的克鲁姆率先推开店门。 “谢谢。”海姆达尔因他的周到体贴致以谢意。 40分钟后,他们从变得人满为患的蜂蜜公爵糖果店里出来,走到大街上,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 “非常感谢。”海姆达尔向对方伸出右手。 年轻的克鲁姆冷淡地扫了一眼,“逐客令?” “是的,”海姆达尔也不和他绕圈子了。“接下来我另有安排,你也认识,霍格沃茨的斯内普教授。” 年轻的克鲁姆陷入沉默。 海姆达尔拿出一只包裹着鲜红色彩纸的礼物,交到对方手里,“圣诞快乐,克鲁姆先生。” 年轻的克鲁姆收下礼物,“你可以叫我威克多,我鼓励你叫我Viki。”然后把装饰彩带的盒子送到海姆达尔面前,“圣诞快乐,里格。” 海姆达尔对纠正他一厢情愿叫自己小名的自来熟不抱希望了,“谢谢你的礼物。”收下他的好意,“是糖果吗?” “如果我说不是呢?” “不是就不是吧,反正现在算我的了,怎么处理也随我。”海姆达尔从善如流。“是糖果的话我会邀请我的朋友一起品尝。” 年轻的克鲁姆掩饰不住的懊恼再度让海姆达尔了解到眼前的年轻人是多么青涩,此前年轻人势必预先想好了一套对话模式,年轻人无疑将是这套对话的绝对主导,偏偏自己没有跟着预期走……小时候的自己逃不出老爷的五指山,不过归根到底自己也没有“普遍撒网”的念头。 “你也是来挑选圣诞礼物的。”海姆达尔的言外之意相当于明示了:赶紧的,别瞎耽误工夫了! 年轻的克鲁姆再度无视海姆达尔的逐客令,“你和鲁米利亚教授是怎么认识的?” “我明白了,”海姆达尔看了他几秒,然后说:“去三把扫帚酒吧喝一杯热乎乎的泡沫黄油啤酒,我会把我的恋爱过程不带一丝添油加醋的告诉你,只要你坐得住。” 对年轻的克鲁姆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 进入宾客络绎不绝的三把扫帚酒吧,二人在吧台一端落座,只有这儿还算空闲,漂亮的罗斯默塔女士结束了与其他客人的闲聊,欢欢喜喜地迎上来嘘寒问暖。 “您太客气了,两杯泡沫黄油啤酒。”海姆达尔从老板娘口中得知教授还没到。 罗斯默塔女士的眼睛盯着年轻的克鲁姆,标致的脸庞上写满惊喜,察言观色的海姆达尔立即为他俩作介绍。罗斯默塔女士开了话匣子似的围着世界知名找球手滔滔不绝,激动得仿佛青春期的小姑娘,直到又一波客人进店来打断她对知名找球手的仰慕倾诉,使她不得不带着遗憾走开。 冒着丰富泡沫的黄油啤酒在老板娘离开前就上桌了,海姆达尔没急着动手,他是那种喝碳酸饮料把气释放掉才下口的人,碳酸饮料没气口感和糖水没什么区别,不过上辈子他也没怎么喝过,没闲钱是主要原因之一。来到魔法世界后感谢斯图鲁松列祖列宗,让他有了可选择的余地,有一天薄荷甜酒成了他的最爱,反正以他的超平民口味,只有喝喝被称为女士酒的力娇酒了。生活中但凡遇见喝黄油啤酒的场合,尤其是这种质地上佳所以泡沫丰富细密的黄油啤酒,老爷会先帮他把沫子弄没了,不管怎么弄没,反正送到海姆达尔手里的总归是处理好的黄油啤酒…… 斯图鲁松法官看着鼓出杯口的泡沫,再度领悟到没了老爷他真的会活不下去。 “你不喝吗?”年轻的克鲁姆放下酒杯。 “会喝的。”海姆达尔轻描淡写。“还对我和我先生的爱情故事感兴趣吗?” “不了。”年轻的克鲁姆又举杯喝了一口,顿了一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一脸严肃地看着海姆达尔,“我不介意你和你丈夫的关系,说不介意当然是谎言,不过除了不介意别无他法。” 海姆达尔迷茫了,“你介意不介意对我们不产生半点影响。” “多残酷的话,看在圣诞节的份上就不能顺着我的心意?哄哄我也好……”年轻的克鲁姆苦笑。 “你我心里清楚,我说的是事实。”海姆达尔一巴掌劈开以苦肉计作伪装的钓饵,眼前的克鲁姆不说话的时候眉眼阴沉,这种说不出的深沉带着让人不知所措的抑郁,老爷固然沉默寡言,给海姆达尔的感觉却是可靠……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说不定。 “不介意那点是真的,”克鲁姆正色道。“这段时间我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强迫自己学会不介意。” 海姆达尔转开与他对视的目光,视线落在了依然细腻高耸的泡沫上,“……我对我的理解能力有些自信,你怂恿我跟你搞地下情?” “既然绕不开你的丈夫,只有退而求其次。”克鲁姆的口吻平淡。 “我拒绝过。” 克鲁姆不以为然:“那是试探。” “真让我受宠若惊。”海姆达尔换另一只手撑下巴。 “你的表情不像。” “我在竭力维持我作为成年人的礼貌,否则在你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拂袖而去了。” 克鲁姆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这样也不行?” “你在委屈什么?这一切都是你自说自话,你对我感兴趣,我一定要回报你的兴趣?魔法世界哪条巫师法明文规定的?那些哭着喊着要嫁给你的女球迷,你不也没回应她们的情感吗?” 克鲁姆一口气喝光杯中酒,“我不想咄咄逼人。”对方把丧失理智的球迷的一时兴起与他的情感付出相提并论,让他有些恼火。 “事实上你一直在咄咄逼人。” “他有什么好!”年轻的克鲁姆沉不住气。 “陈词滥调就免了。”海姆达尔毫不掩饰他的厌烦。 克鲁姆泄气极了,烦躁地掐捏无辜的酒杯。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 海姆达尔与斯内普教授碰头已超过约定时间半小时,教授坐在吧台的另一端,海姆达尔端着满满的黄油啤酒在教授身旁坐下。 “我一口没动,要不要?”海姆达尔指指让他头疼的黄油啤酒,那些泡沫精神起来没完没了。 “不。”斯内普拒绝。 “在酒吧点茶,你可真没劲。”海姆达尔吐槽教授跟前摆的红茶。 “总比点了不喝强,至少我忠于自我。”教授不疾不徐回敬。 理清思绪的教授不再被动挨打了。 “……不愧是凤凰社的最强底牌。”海姆达尔喃喃。 斯内普教授心里一凛,看海姆达尔的目光多了尖刻的意味。 “我知道你的小秘密,你知道我的小秘密,很公平,”海姆达尔的声音依旧微弱。“你在哈利那里看见了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单纯的好奇。我们从来不是敌人。” 斯内普出神地看着杯子里冒着热气的茶水,“我一度以为那是波特因为巨大的压力而编造出来的幻想,他在第一个项目开始前是全校师生的攻击冷落对象,其中最大的伤害恰恰源自可笑幼稚的友情。” “打抱不平迟了点,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会转达哈利你对他的默默关怀。”海姆达尔笑得圣洁极了。“冷漠是你的保护色,刻薄是你声东击西的伪装,你是一个温柔的人斯内普教授,我相信学生们将来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请耐下心来给他们一些成长时间。” 教授又涌出使用阿尔瓦的危险念头了,为了防止海姆达尔说出更多致人癫狂的胡言乱语,斯内普克制着不去理睬他的言论,反复鼓励自己要忍耐,要忽视,要坚强。 三、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爷因为他的有趣描述哈哈大笑。 “我同情斯内普教授。” “那是我的真心话!”海姆达尔一副你根本不理解我的控诉表情。“我这么善解人意,这么高风亮节,这么为他人着想,全部都是肺腑之言!” “吃完了?”威克多问。 “哦,吃完了。”海姆达尔的手松开了叉子。 威克多一挥手,桌上的碗碟排着队飞入水槽,饭桌转眼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来洗碗。”海姆达尔起身。 “不急。”老爷拉他回来坐自己腿上,圈着他的腰说,“给我具体说说你和克鲁姆先生的碰面过程。” “伟大的梅林可以证明,绝对是半路遇上的。”海姆达尔捂着胸口发誓,捂的是老爷的胸。 “你刚才说他暗示你向外发展?”威克多慢吞吞的说。 “你的理解能力让人拍案叫绝,我说过吗?”海姆达尔只是顺口提了一下,说的含糊,似是而非,他不想激化矛盾,因为毫无意义,他和年轻的克鲁姆不存在丝毫关系。 威克多默然不语。 “怎么了?”海姆达尔环着他的肩膀。 “我在想换做是我,大概也会产生相同的念头。我是胜利者,我应该炫耀我的优越感,我的自信心在你的叙述中应该无限膨胀,但是……”老爷把脸埋进他的脖侧,想要汲取力量。 “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不一样!”海姆达尔发现他的信心在流失,年轻的克鲁姆给他的危机感如此巨大么,海姆达尔不由得愕然。 威克多蹭着他的脖子不发一言。 海姆达尔语气坚定,“别的不说,在追求爱情这件事上,你和他的最大区别在哪里我说给你听,他不会放弃生儿育女的主流婚姻之路。” 老爷停止了磨蹭。 海姆达尔再接再厉,“我们后来还有一段交谈,我之前以为那段话没必要拣出来说给你听……他说的不是很明确,可能是因为我拒绝了他,不过他的沮丧让他透露了比预期更多细节,没有太多社会经验的年轻人套话相对容易,我听明白那些模棱两可的阐述的中心思想。他似乎真打算一边和我维持甜甜蜜蜜的不正当关系,一边准备随时与合适的女性组建和和睦睦的家庭,为克鲁姆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他似乎是独生子。” 老爷的第一个反应:“亚当.克劳斯。” 海姆达尔亲吻他的嘴角,“所以你看,何必杞人忧天,当年我没搭理克劳斯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聪明,今天怎么可能理睬那一位莽撞的异想天开。原谅我的直白,克劳斯比你的条件好,这点你承认过。对我有点信心亲爱的,我说了,他是他你是你,你们完全不一样。” 威克多在海姆达尔的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然后推开他站起来。 “去哪儿?”海姆达尔眼巴巴地问。 “洗手间。” 海姆达尔兴致勃勃的建议,“来点薄荷酒?” “好。” 海姆达尔拿出魔杖,刚站到水池边被老爷从后方抱住。老爷的吻从他的脸颊一直往下延伸,他的衣服很快被掀开,裤子被松开…… “你不是要上厕所吗?”海姆达尔艰难地抓住机会发问。 “看到你的毛巾、牙刷,我们共用的梳子、镜子、香皂……突然想扒光你对你射点别的东西出来。”威克多急切地把他往盥洗室拉。 “豆荚他们待会儿就回来了。”海姆达尔在盥洗室门口挣扎了一下,迅速遭到镇压。 “你以为他们看不懂怎么回事?”威克多关上了门。 第88章 踩错点 一、 平安夜前三天威克多向霍格沃茨校长申请校外留宿,在朝气蓬勃又吵吵闹闹的魔法学校待了几月,夫夫二人尽可能往“离群寡居”靠拢,但灯罩小屋还是在无心插柳的种种机缘巧合下化为独树一帜的校内景点,不时有成群结队的学生隔着菜地到此一游,老爷相信如果学生们拥有能够上网的手机,灯罩小屋的照片早就满网络飞了,因而威克多和海姆达尔希望在圣诞节期间争取到短暂的平静。 邓布利多教授同意了。 以哈利为首的几个孩子十分不舍。 “又不是不回来,几天而已,”海姆达尔说。“与斯莱特林队的第二阶段比赛即将到来,圣诞让人心情愉快,希望鲁米利亚队的成绩同样让人情绪高昂,年轻人们,由衷期待你们的表现。” 孩子们鼓舞士气,高喊着一雪前耻的口号,队伍中罗恩.韦斯莱先生的嗓门最洪亮。 夫夫二人抽空跑了趟人山人海的对角巷购买圣诞所需物品。 在躲过一个骑着赛用飞天扫帚送货的巫师快递员失控的低空扫荡,周围避之不及的人群像地里倒伏的麦秆尖叫着倾倒一片,夫夫二人抓住机会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杂货店,他们最初的目标应该是一墙之隔的弗洛林冷饮店。“交通事故”前威克多用他第一找球手视力判定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去,海姆达尔当即决定调整计划,于是边上的杂货店老板得了便宜——对角巷的杂货店本不在货比三家的海姆达尔和威克多的购物名单内,他们更看好霍格莫德村的杂货店。 既然进来了,何必舍近求远。威克多回忆购物单罗列的物品,在表情夸张不停说奉承话的老板陪伴下寻觅心仪的商品。夫夫二人分头行动,店内面积不大,不妨碍两头说话,圆滑的老板不至于顾此失彼。 老爷于购物一道精挑细选十分讲究,比追求价廉的海姆达尔难伺候。老爷从本季特卖圣诞限量款餐巾的织法开始精益求精,再到装饰彩带、彩球花色上的微妙变化、枝形蜡烛台的伸展幅度,就连喝雪莉酒的笛形杯微不可见的高矮差距都在他第一找球手的犀利眸光中无所遁形…… 海姆达尔当然不会拆自家人的台,有些东西他看不出,有些差异他也辨别不了,不过不妨碍他关键时刻敲边鼓插上两刀。 反复强调小本经营的老板是崩溃的。 他们在杂货店内花了近两小时的时间,付了钱又确定某些断货产品的送货时间,心力交瘁的老板挥舞小手绢,满眼热泪欢送瘟神。 老爷在门口站定,转身道,“我还是觉得金边盘上的花朵图案线条僵硬……” 老板面如死灰。 “亲爱的,我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安安静静喝杯茶。”海姆达尔抓住他的手腕。 威克多扬起一边眉毛。 “求你。” 海姆达尔很少这么说话,每当他这么说了,威克多是招架不住的,结局就是顺利地把已经让老板严重怀疑人生的丈夫从那家面向中低端市场的杂货店内拉出来。他看见老板感激涕零的眼神,这很好,期待收货拆包裹时有出人意料的惊喜。 这些天的对角巷不可能有安安静静坐下来喝茶的地方,处处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喝茶是海姆达尔的权宜之计,他对着面露可惜的威克多微笑,迅速敲定返程。 他们的新落脚点位于中欧某国的某个边陲小镇,海姆达尔其实对历史上因采掘金矿名噪一时的麓石村念念不忘,但那个荒芜的村落凄凉凋敝,是合适的藏身之所绝非宜居之所——他们离开霍格沃茨是为了在平行时空过一个安安稳稳的圣诞节,边陲小镇的居住点依然由这个世界的隆梅尔.斯图鲁松友情赞助。 他们的新家位于一座山的半山腰,整座山被浓密阴森的植被覆盖,是远近居民世代相传的鬼怪出没之地,这种谣传十有八、九源于巫师的推波助澜。所以半山腰是真的安静,一点人气都没有。 威克多把摆放了红色织物软垫的两把扶手椅搁在门前的平台上,又放了一张描绘着古朴花纹的小圆桌,桌面的油漆略斑驳——都是房中现成的家具,桌上的玻璃瓶里插着几根山里采摘的不知名植物,团团绿意点缀在寒冬时节令人心旷神怡。 当地的冬季气温对人和善友好,确认收货后他们坐在扶手椅上喝茶,海姆达尔吃了几块点心又尝了蜂蜜公爵圣诞促销礼盒内的新口味奶油球,然后一边提醒自己在礼盒附带的新口味调查单上写差评,一边把准备寄送的圣诞礼物一一拿出来放在小客厅内,嘱咐决定留下布置家居的威克多别忘了一块寄了,穿好斗篷准备走出家门,经威克多提醒转回身来在对方脸上亲了几下,最后一下的唇齿交缠颇费了些时间,得到原谅后海姆达尔拉上斗篷帽子遮住满是笑意的脸。 二、 百老汇大道两旁五光十色的灯火照亮了美国第一大都市的半壁天空,“世界的十字路口”今晚依旧无人入睡。犹如陷在背阴面的曼哈顿岛东南的某条街道上的垃圾桶后跃出一只毛色杂乱的野猫,向过路人发出虚张声势的尖叫,下一刻飞也似的窜向道路另一端。 “它说什么?”海姆达尔兴味盎然地缓下脚步。 【可能是‘滚开’或者‘看什么看’,总之不是好话。】豆荚对那只外强中干的杂毛不以为然。 “你听不懂那只猫在说什么?”海姆达尔感到不可思议。 【我对移民种的话一向没办法,既不是单纯的英语也不是纯正的荷兰语,含含糊糊阴阳怪气。】豆荚不屑深入了解粗俗无礼的谩骂。 “移民种?刚才那只斑纹猫?”脏的看不出毛色,隐约可见背上的条纹。 【已经不是前几代移民了,骨子里没了尊严,大多时候干瘪地叫两声再亮出没有威慑力的爪子,奇怪的是都这样了还不肯安分守己融入本地生活,被地盘意识强烈的本地野猫撵来撵去,搞到最后变得不伦不类。它们的语言越来越乏味,很多时候混杂着其他移民种的表达方式,来来去去都不是什么好话。】“我很惊讶,这些都是你主动去了解的?”海姆达尔回忆着他们统共来了几次。 【我怎么会去了解野猫的本土民情,道听途说罢了。】 “白宝石告诉你的?” 豆荚嗯了一声。 白宝石是海姆达尔第一次拜访美利坚时结识的一名巫师所饲养的成年母猫,一只非常漂亮的波斯猫。值得一提的是白宝石对豆荚一见钟情,即使从主人那里得知豆荚同它一样是一位女士,白宝石仍然痴心不改,不遗余力对豆荚大献殷勤。除开白宝石的性别,它的所有行为都非常男性化,男友力杠杠的。可惜不管怎么努力都换不来豆荚哪怕一星半点的关注,两只都很男子汉气概的母猫注定生而无缘。 作为人造魔法生物的豆荚不具备通常意义的繁殖能力,因而也就缺乏恋爱模式。问题是白宝石不理解,它的主人磨破嘴皮子,但以一只超凡脱俗的普通家猫的智商来说,消化起来还是相当困难。 吃了无数次闭门羹的白宝石对豆荚的关注大不如前,按豆荚的话说发情期总会过去,新的春天总会让生活推陈出新。事实证明豆荚的冷静是明智的,猫的移情别恋忽如一夜春风来,白宝石的新对象是一只雄性暹罗猫。 前方阴影中走出一道晃晃悠悠的身影,远处朦胧的白色灯光衬托出黑色雨披的轮廓。寒意沁骨的细密雨水从下午持续到日落,脚下崎岖湿滑的路面积着大小不一的水塘。此人一步三晃踉踉跄跄,上半身数度与大地惊险地擦肩而过。 隔着老远的距离豆荚就闻到了让它作呕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不由得抱怨道,【是个酒鬼!】那人发现迎面走来的海姆达尔,“嘿你……”无意识举起的胳膊带动握在手里的酒瓶,瓶子里剩余的半瓶酒顿时洒了大半,他嘟囔着“该死”,几番不知所谓的磨蹭后忘记了前一刻还试图与路人搭话。 海姆达尔接近前,此人忽然脚下一滑,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摔倒在地,脑袋撞在路边的消防栓上,传来听上去就很疼的闷响,随后浑身发软瘫在消防栓上不省人事,手里的酒瓶翻倒在水洼里。 海姆达尔站在消防栓旁观察片刻,还活着。 【别管他,这家伙是这里的地头蛇,这点程度就能让他去见上帝、他就不是臭名昭著的血贩子了。】豆荚告诫海姆达尔不要轻易施舍同情。 “难怪看起来有点眼熟,那个和吸血鬼做生意的胆大包天的血袋子雷谢夫?”海姆达尔第一次踏上这条街时在向导的指引下远远见过此人一面,据悉是个唯利是图的黑心商人,贩卖给吸血鬼的血袋上标着“人血”,其实是各种动物的混合血,就像麻瓜超市货架上用各种添加剂勾兑的甜味饮料,明目张胆地打着放心果汁的广告。 雷谢夫贩卖的血袋更过分,缺乏基本的卫生标准制约,灌装血浆时连过滤步骤都能省则省,血袋一打开是一股让拥有正常嗅觉的人退避三舍的腥臭味。混迹在这条街上的吸血鬼多是入不敷出的穷光蛋,只能用低廉的价格果腹,没有余地追求质量。吸血鬼消化功能非比寻常,一般的细菌奈何不了。这事搁在麻瓜世界,雷谢夫早就被绳之以法了。魔法世界的特殊性成了他良心泯灭的依仗,吸血鬼的窘境铸造了他吸金的渠道。栖息在这条街上的吸血鬼永远两袖清风、苟延残喘下去,这大概是雷谢夫圣诞节的祈祷内容,如果他信教。 搞清楚此人的身份,海姆达尔退后几步,其间豆荚一直抗议远离酒臭源。 他刚才会那样摔跤…… 海姆达尔抬起头,斗篷遮盖的脸庞暴露在被冰冷雨水迷蒙的白色灯火中,使他的脸色多了几分如吸血鬼般终年不见阳光的惨白。 “芳芳?”海姆达尔低喊。 空气中传来翅膀振动的声音,从头顶上滑掠而过的小小黑影降落在不远处,眨眼间一个肤白如雪的孩子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绽放笑容。 三、 芳芳大名叫维妮莎——熟悉的名字,这条街上的住户捡到她的时候,裹在她身上的小毯子绣着维妮莎的字样,后来就成了芳芳的名字。 海姆达尔第一次远渡重洋是为了寻找一个专门搞情报的圣徒,多番打听后踏上这条街,在街口撞见被两名成年吸血鬼纠缠的芳芳。生活环境每况愈下的吸血鬼在巫师的铁腕打压下再不能肆无忌惮收获新鲜人血,屡教不改的妖精的下场是前车之鉴,于是“穷则思变”的吸血鬼便异想天开“消耗”混血同胞解馋,芳芳就是一个父母不详的混血吸血鬼。纯血吸血鬼无法确定芳芳的父母哪一方是同伴,但他们通过血液可以准确知道芳芳是混血还是纯血,所以芳芳在这条混乱的街上举步维艰。 作为巫师的海姆达尔实际不该干涉吸血鬼圈子里的事,如同人类不对自然界物尽天择多管闲事,问题是芳芳是个混血。海姆达尔出手撵走那两个吸血鬼给自己找的理由是,万一芳芳有一半巫师血统呢? 用一个加强版烈火熊熊吓跑鬼鬼祟祟的尾随者,那天海姆达尔在芳芳垃圾堆似的住处内获得意外收获。捡到芳芳的人恰是海姆达尔此次要找的情报头子,这个情报头子是个很麻烦的吸血鬼,没错,他也是个吸血鬼,而且是个纯血,不过据芳芳说他没有把芳芳视为储备粮,把她捡回来后任她自生自灭。 芳芳打从心底里感激他,感恩但不愚忠。 芳芳的房间与情报头子一墙之隔,把海姆达尔迎进住处后小女孩窘迫地握紧小拳头 ,有些无所适从。体面的斯图鲁松法官让芳芳感到自惭形秽。 就在这个时候,劣质的墙壁那头传来男人和女人激烈的淫词浪语,间或不堪入耳的调笑谩骂。坐卧不安的小女孩大惊失色地跳起来远远避开那堵墙,抱着膝盖在墙角缩成一团,可见如此忍耐已不是一两次了。海姆达尔冷着脸一步上前,重重一拳砸在墙上,那头的浪叫声一窒,安静仅持续了一秒,骚动赌气似的霍然而起,越来越大,愈来愈夸张。 海姆达尔退后一步,心有灵犀的豆荚借力跃下他的肩头,拟形魔法穿过豆荚击中墙体,墙壁在咒语的作用下扭曲凹陷,形成一个老虎形状的缩影,倏然渗透薄薄的墙体向一墙之隔的那头房间轰然扑去,环绕立体声虎啸再加上老虎缩影,逼真效果赶超好莱坞大片。 在不绝于耳的尖叫中海姆达尔洋洋得意地向错愕的芳芳挑了挑眉毛。 【有一个问题,】豆荚对结果也非常满意,不过在最初的冲动过去之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得罪了情报头子,他还会对我们知无不言?更遑论配合行动了。】怎么是得罪,海姆达尔心说,只是让他们把电视声音关小点,一切都是为了邻里和睦。 豆荚嗤笑一声,不说话了。 出于一些考虑,海姆达尔那天没有在白日宣淫的情报头子那儿露脸。明知道隔壁来了位会用魔法的不速之客,打着以静制动主意的情报头子同样按兵不动,海姆达尔在芳芳屋中待到午夜时分,隔壁再没有传来半点声响。不愧是给这个世界的老菜皮搞情报的,十分沉得住气。 斯图鲁松法官对第一次的探路结果比较满意,而他带回的关于吸血鬼孤儿芳芳的消息让一对夫妻欣喜若狂,她们是柏莎加入的神秘组织的成员,是一对希望收养一个孩子的女巫夫妻。 柏莎介绍其中一方拥有四分之一的吸血鬼血统,曾在吸血鬼族群中居住十年之久,了解吸血鬼的习性,不介意将来收养的孩子是巫师还是吸血鬼,或者别的什么魔法生物。在心高气傲的巫师眼里,会动会讲话的人型生物,除了巫师和麻瓜,剩下的全部归纳为“魔法生物”。 那对女巫夫妻大概真的收养心切,第二天就通过柏莎的口告知希望尽快与海姆达尔见上一面,海姆达尔心里清楚她们的急切对象实际是芳芳。海姆达尔没有为难她们,也没故意兜圈子,而是言明他不会给她们创造机会,也不会在芳芳那儿替她们说好话,能否成功要看她们的实际行动能否打动芳芳。 斯图鲁松法官的原话是,见多了口是心非,谁知道她俩是圆是扁,说的话可信度有几成,想要好结果必须让孩子看见诚意。柏莎当然没有原话传达,略作修饰,不过中心思想原封不动,那对女巫夫妻听了以后怎么想不在海姆达尔的顾虑范围内。 海姆达尔第二次前往那条街时,芳芳的生活环境有了改善,但变化不大,变化太大对生活在这条弱肉强食街道上的孩子来说等同于灭顶之灾,通过沟通海姆达尔得知那对女巫夫妻已经有所行动,按孩子的话说“每天晚上都会出现”,不过芳芳对她们并不信任,两方磨合任重而道远。海姆达尔放下心来,他有心帮助芳芳,又因为情况特殊,直接作为将来对这孩子反而是种伤害,那对谨慎的女巫夫妻如果真像她们说的那样诚恳,芳芳的将来就有依靠了。 就在第二次拜访混乱之街的时候,海姆达尔见到了始终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目标人物,隔壁的吸血鬼在海姆达尔准备离开芳芳家的时候出现在狭窄的阳台上,面无表情,披头散发,赤条条地面向海姆达尔。海姆达尔的目光从他瘦得肋骨分明的白惨惨的身体移动到他轮廓鲜明的漂亮脸蛋上,对方直勾勾的眼神透出的诱惑表象及隐讳包含的抵触让海姆达尔瞬间明白了他对巫师的真实想法。 发自肺腑的厌恶。 四、 镜头转回现在。 教训了雷谢夫后芳芳的情绪持续雀跃,在女巫夫妻的不懈努力下,寂寞的芳芳对她们的热情不再视而不见,慢慢接受了那对不甘于过客角色的奇怪女性——芳芳觉得以老公老婆相互称呼的俩阿姨简直甜掉牙。 芳芳的小房间如今和普通巫师的屋子没什么分别了,看得出小女娃自己对目前的生活状态较满意,把海姆达尔迎进门的神态不复当初的困窘。 别以为这都是那对女女夫妻的功劳,她们的殷勤带给芳芳生活质量的提高只占了一部分,其中绝大多数是芳芳的劳动所得,是她用自己的双手赚来的。女巫夫妻的心思全用在了如何名正言顺收养芳芳这件事上,殚精竭虑与某国魔法部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官僚主义们周旋,海姆达尔却觉得与其让芳芳站在原地等待救赎,不如推她一把,让她自己走出去创造新生活。 海姆达尔尝试复制自己年少时的经验,在金盆洗手的前圣徒以及柏莎的朋友们的多重协作下,为芳芳在位于旧金山的一条巫师街上谋得一份整理分类药草的工作。工钱不多,但店主免费提供一袋大约200cc的新鲜羊血。芳芳是个吸血鬼幼崽,一小袋血液足够维持一天机能。店主提供的血袋来自正规渠道,无论口感还是卫生比黑心血贩子的“地沟油”都要经得起考验。 接触了大千世界,逐步开阔眼界的芳芳一点点生出自信的风采。 欣赏完了芳芳省吃俭用藏在秘密小冰柜里的血袋,海姆达尔知道血液对吸血鬼的重要性相当于饮用水之于人类,他教给芳芳一个实用的保护魔法,作用类似于古灵阁银行地下金库内的分裂咒……怎么布置陷阱需从长计议。 摸摸蹲在小冰柜前兴致勃勃设想坑人陷阱的芳芳的小脑袋,豆荚对海姆达尔接下来的“会客时间”不感兴趣,留在小女娃身旁用小爪子把陷阱备选物品推来推去出谋划策。 海姆达尔跨进小阳台,转身合上通往房间的镶嵌玻璃的劣质铁门,让人牙根发酸的咿呀声过去,情报头子转瞬出现在左手边相距不超过2米的另外一处阳台上。今天他记得穿上衣服,头发还是邋遢地披散着,12月的北美中东部温带大陆性气候也许比德姆斯特朗那块儿平易近人,但火气再旺盛的人都不会在接近零度的天气下披着一件单衣站在室外。 对吸血鬼冷热不知的“尸体性体质”的半欣羡半敬谢不敏的复杂情绪在斯图鲁松法官心中一晃而过。 “怎么样?”海姆达尔打破沉默。 情报头子从来不主动开腔,秉持“时间就是金加隆”的法官阁下不在乎配合对方不合时宜的傲慢。吸血鬼无异于活死人,时间在他们眼里或许一文不值。 “上钩了。”情报头子一旦开口就不会拐弯抹角。 他们说的是伪装成阿拉斯托.穆迪的小巴蒂.克劳奇,上钩的意思是小克劳奇开始接触一个据说从欧洲大陆流窜过来为了清理门户而在英国暗中寻觅的黑巫师组织……这些全部都是谎言,由海姆达尔提供编好的剧本,由情报头子的下属完成第一幕真情演绎。 “多谢,酬金会派人送到你们的联系人手里。”海姆达尔不动声色。 情报头子摸出个点燃的烟斗吞云吐雾算作回应,下一瞬一个亮晶晶的盒子从海姆达尔手中抛出,情报头子伸手一抓,搁在手心里皱眉打量。这是一只包裹了小天使图案彩纸且扎着金银相间彩带的礼盒。 胖乎乎的天使们吹着金喇叭,耳畔好似回荡着圣母颂,生动又刺耳。 “圣诞快乐。”海姆达尔点头微笑。 情报头子那张脸顿时跟吞了苍蝇一样。 对了,吸血鬼好像不过圣诞节,请原谅,他忘了。 正要离开,情报头子身后走出一个袒胸露乳的女士,旁若无人地从后方抱住情报头子蹭来蹭去,基于礼貌海姆达尔立即转开目光,视线转动时恰好瞥见情报头子屋子还有一位光着身子的男士正准备往外走…… 海姆达尔加快了脚步走回屋里,阳台门在他身后无风而动、自行关闭,门板合上前隐约听见传来的轻浮调笑声,似乎在向情报头子打听海姆达尔的身份。 斯图鲁松法官咋舌,难怪叫得那么响,不止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