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璂记 作者:月下蝶影 文案 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于是就开坑了。 大概就是一个清冷的修仙者入世成为永璂的故事。 主角认为要强国啊,于是故事开始奔向强国之路。 暧昧有,强国有,虐主角没有,后妈没有。 写着玩儿,鉴于是同人与情节的必要,有与历史不符合的地方,请勿怪。 友情提示: 一、脑子发热开的一个坑,也就是自己想写着玩儿,所以你们也就看着玩儿吧。 二、不会故意降低某位角色的智商。 三、不想写血腥暴力情节,万事皆有度。 四、CP可能父子,可能是兄弟,也可能不是,想写着玩儿的文,所以后面什么都没有想。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永璂 ┃ 配角:乾隆,永璋,永琪,那拉,令妃等 ┃ 其它:同人 第1章 帝王家 修真者们除了避世,也要入世,因为他们的生命太过漫长,清冷的日子久了,便可能出现心魔。更何况这么漫长的日子,总要找些事情做,所以他们会找人双修,或者入世锻炼心神。可是修真者很少,有缘法在一起双修的更是少。 所以某一天他觉得日子无聊了,便入了一个世界,成为了一个半大的孩子。这个孩子还有一个复杂的身份,其母身为皇后,却惹怒帝王,原本养在皇后身边的皇子也搬到了兆祥所。 他是在这个孩子灵魂离体后才进入这个身体的,而他作为感谢,也让这个幼小的孩子有个无忧的来世。 因为生病,加之皇后被禁足,其他人不敢惹麻烦,至于他那位皇阿玛,大概对这个孩子不看重,又或者是怕过病气,只赐了些补品到兆祥所,并没有现身过。 他倒不介意,趁着这个机会调理了这个身体,毕竟这身体他可能用上几十年,自然要用修真心法对身体好好清理一番。好在这个身体还是童子之身,这些做起来也是小事,以至于半月后,这个原本有些微胖的身体变得白净瘦削,原本因为宫廷斗争残留在体内的毒素也清除了干净。 好在因为生病,身体的这些变化也说得过去,更何况修真并不像传奇话本中那样,让人一下子变得光彩照人,而是修为慢慢长进才跟着变化。他是修仙者,倒是能让这个身体一夕间顿变,可是这在皇宫众人眼中,只怕会成为那怪异的妖物。 皇室的人,最不信轮回,却又最忌神佛。 理着身上的宝蓝色袍子,他看着围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面上仍旧是一片淡然之色。 这个身子叫永璂,算起来应该是当朝帝王唯一的嫡子,只因为帝后关系不和,他的身份有些尴尬,好在宫里的人忌讳皇后的后宫之位与母家势力,也没有谁敢对他不敬,之色恭敬有余,亲和不足罢了。 挑了一块羊脂白玉佩挂在身上,他开口道,“去坤宁宫请安吧,爷今儿身子好了,也应该让皇额娘放心。” “嗻,”随身伺候的太监是刚从内务府挑来的,之前的一个因为手脚不干净,让永璂罚了十个板子,贬到了别的地方。至于真的是不是手脚不干净,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这么一个借口。 虽说不明白原本在佟佳皇后薨后就不再住人的坤宁宫在这里还在使用,但是这种小事他也不介意,即使是同一个朝代,也有不同的时空,与正史有相悖的地方,也实属正常。 到了坤宁宫,见到的是一个三十多岁保养得宜的女人,虽说算不上美艳,但是自有一种雍容贵气,心里暗自点头,这也算符合一国之母的形象,为帝后者,大抵都是品性与门第不错者,要说容貌,倒是次要的。只是这个女人在看到他时,红了眼眶,他猜想这位便是这个身子的皇额娘了。 他对亲情早已经不看重,但是也陪着这个女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在她把自己拥入怀抱时,乘机消了她心头的戾气和加了一道清心咒,这也算是一点回报吧,毕竟生活在后宫,即使是皇后,也要善于忍。 忍字头上虽有一把刀,但是没有这把刀,便是白白的把心掏出来给人看,那么便注定是一败涂地。 出了坤宁宫,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身着浅色宫装的女人带着一个身着红袍的少女朝这边走来,他心头一算,认出了这位便是宫里正受宠的令妃娘娘以及皇帝认的义女还珠格格。 这个还珠格格毫无势力,令妃却与这个格格走得近,大部分原因还是想借这个民间格格失忆来触怒皇后,再让皇后在皇帝面前失去母仪天下的气度吧。 皇后重礼,她便找一个不通礼仪的人来触怒皇后,再借由皇帝对这个民间格格的愧疚对皇后心生不满,这隔山打牛,借力使力倒也算好手段。 这不,这位格格进宫就触怒皇后,然后天子一怒,皇后便大大的被削了脸面。 后宫的女人啊,简单的哪又能爬到那个位置上? 按理皇子除了皇后外,其他的嫔妃是不用请安的,不过近些年因为那位帝王的心思,后宫里的阿哥对这位受宠的娘娘倒也算礼遇,他面上挂了一丝笑,打千道,“给令妃娘娘请安。” “十二阿哥快快免礼,”令妃忙免了他的礼,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眼中也露出一丝关切,“十二阿哥的身子可好通透了?”眼见这位微胖的阿哥半个多月不见,人瘦了些,但又剔透了些,她不免有些惊讶,但是很好的掩饰了下来。 “已经没有大碍了,有劳令妃娘娘的惦记,”永璂偏头看向令妃身边的红衣少女,虽说算不得漂亮,但是胜在有双灵巧的眼睛,的确给人一种喜庆活泼之感,“这位便是还珠格格了吧?” 对方只是连品级都没有的格格,担不起他一声姐姐,按理这位还应该给他请安,不过他也不想与一个大字不识的人讲礼仪之道,只是朝她笑了笑。 “这位是还珠格格,皇上认的义女,”令妃转头对红衣少女道,“小燕子,这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十二阿哥。” “皇后的?”小燕子心中不喜皇后,但是见眼前的孩子皮肤白白的,而且眉眼说不出的好看,所以也只是豪爽的冲他一个抱拳,“我叫小燕子,你比我小,以后你把我当姐姐,有好玩的我叫你一起玩。” 永璂注意到小燕子听到皇后二字时皱起的眉头,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仍旧笑得温柔的令妃,恐怕这也是这位的目的,露出一丝笑意,“那便有劳还珠格格了。” 倒是永璂身后的小太监眼中露出一丝不明显的嘲讽,没有品级的格格想让身为的嫡子爷叫她姐姐,当真是得失心疯了。 令妃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对永璂歉意一笑,“还珠格格还不懂宫里的规矩,还请十二阿哥多多见谅。” “令妃娘娘哪里的话,还珠格格率真活泼,让我十分羡慕,”永璂又是一笑,不懂宫里规矩的人,总是会有吃亏的一天,这个活泼的小姑娘从入宫便做了令妃的棋子而不自知,早晚会有倒霉的一天。 进了宫,不懂规矩还不知收敛,那便是送死。所以,就因为这个后宫复杂,他才想来这种地方好好消磨时光。 令妃也料到他会这么说,随即便道,“十二阿哥此时若是无事,不如我们一道走走?” “怕是不能了,这些日子永璂都没有进过上书房,今儿想温习下书本,明日去上书房也免了些抓瞎的苦头。”永璂倒不见得这位令妃真的想与自己走在一起。 “倒是我糊涂了,”令妃笑着说,“那我便不耽搁十二阿哥时间了,这会子也不知浪费你多少时间。” “令妃娘娘哪的话,您关心永璂,哪能是您的不是,是永璂该谢您,”永璂打了个千,“令妃娘娘,还珠格格,我先行一步。” “恭送十二阿哥,”令妃身后的宫女太监忙行礼,倒是一旁的小燕子云里雾里的看着永璂的越走越远。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十二阿哥没有像那个皇后刁难自己,小燕子却觉得这位阿哥有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感觉,是她的错觉么? 令妃嘴角依旧上扬,只是眼中没有半分笑意,转身对小燕子道,“小燕子,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去坐坐吧。” 当天夜里,还珠格格大字不识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后宫,永璂听到这事,倒也没有多大反映,本来在后宫里,很多秘密都不是秘密,更何况小燕子是在御花园里丢的人。 “小安子,伺候爷安置,”永璂微微打了个哈欠,伸展手臂由小安子替自己更了衣,便上了床睡觉。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永璂便到了上书房,与诸位心思各异的兄弟打了招呼,才刚坐下,就听一个声音道,“十二弟,身子大安了?” 永璂回头,身后站着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俊秀少年,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人。 “有劳五哥问,已经没事了,”永璂笑答,心里却有些疑惑,这位兄长已经年近二十,皇帝竟然还让他到上书房,没有给他差事,没有赐爵位,甚至没有指婚,这位帝王的心思实在有些复杂。 说他看不上这位五哥吧,平日里又宠着;说他宠爱吧,却连差事都不给一件,甚至连伴读都是包衣。其他阿哥的伴读谁不是满蒙八旗的人,怎么到了这位阿哥身上,却是包衣了。 这就是算哪门子的宠爱? “没事就好,”五阿哥永璂面上淡淡的,并没有把这位弟弟看进眼里,只是作为兄长,明面儿上的功夫是要做全的,他心里很清楚这个道理,万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给自己找麻烦。 永璂没有伴读,听说之前的伴读因为出了错,被皇后寻了个由头打发了。永璂倒也不在意,重新选一个伴读也好。 各自坐到自己的案前,不一会儿满汉蒙师傅都到了,永璂答了些师傅的问题,看着书不自觉两个时辰过去了。 乾隆进来的时候,永璂正在认真的抄《礼记》,见到乾隆,放下笔,与其他阿哥一道请安。 坐在上首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五官也很不错,带了些满人的豪爽,却又有一丝书卷味道,他收回视线,暗自心想,难怪这位乾隆皇帝为后世留下上千首诗词,先不说质量如何,至少数量上还是让人仰望的。 “十二病愈了?”坐在上首的人突然开口问,只是那双眼里,却没有多少关切的味道,反倒像是碍于父子的身份,随意一问。 “儿臣无碍,”永璂低下头,心里却觉得好笑,这便是帝王家了吧。 第2章 心术 “既然你身子刚好,就不必行如此大礼了,”乾隆面色淡然,眼中似乎隐藏着一丝情绪,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听闻你昨天下午温习功课,朕很欣慰。” “儿臣惶恐,”永璂站直身,退到一旁。 乾隆问了几个皇子一些问题,大多回答得还过得去,永璂在几个兄弟中回答得也算不错,没有显得自己无能,却也没有显得过于招眼,这一点,五阿哥便失了度。 永璂垂着头,听着五阿哥永琪的引经据典,心里暗自叹息,这位五阿哥的确是有些才华,只是在这后宫里,锋芒过露也不是好事。 乾隆明面儿上宠这位阿哥,恐怕一是因为这位有些本事,二是其母是满妃,三便是这位帝王想找一位合适的继承者,却不想让人察觉,这位五阿哥便是那是颗明面儿上的棋子。 明面儿上的棋子,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便是弃子,他看过千年风雨变化,最复杂的心思永远是那帝王的心术。 “五阿哥回答得很好,”乾隆面上露出一丝赞赏之意,“赏墨宝两套,其他阿哥同是如此。”说完,起身便起身往外走,走到永璂身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十二阿哥今日颇有长进,加赐字帖一幅。” “儿臣谢恩,”永璂闻言要跪,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手腕,“不必多礼。” 永璂抬头,眼前的男人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但是眼中,半分笑意也无,那抹笑意虽然挂在嘴角,仍旧掩不了他眼中的漠然。 其他皇子眼角的余光均是瞟向两人,只是面上谁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连五阿哥永琪也是如常。 乾隆松开永璂的手腕,把手背在身后,迈步出了上书房,永璂看着声音平稳道,“儿臣恭送皇阿玛。” 回头看向众位兄弟,视线落在永瑆身上,这位阿哥似乎是认在皇后的面下,只是与自己关系并不是很好,袖袍里的食指微微动了动,倒是这身体的主人对这位十一哥很是不错。 这个孩子被保护得太好了,若是他知道历史上的自己年仅二十五岁便死了,直到自己的弟弟永琰登位,他仍旧只是个贝勒,而这位认在皇后面下的十一阿哥却成了一位亲王,不知该作何感想? 皇家的兄弟情,有几分真?这位皇后的确失败,不受帝王宠爱,没有手段,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教育。在后宫把孩子当娇弱的花朵护着,不是爱,是害,这位皇后不明白,所以这个孩子才会在搬到兆祥所后生病而亡。 永璂坐回原处,继续之前未完的事情,至于其他兄弟的心思,他不想去猜,也用不着猜测。 几日后,后宫里又传还珠格格打了教养嬷嬷,万岁爷震怒,打了她的板子,谁知这位格格涕泪交加提到逝去的母亲,最后万岁爷竟免了她的责罚,甚至说她可以不必讲究后宫里的规矩。 一时间,这位还珠格格在后宫里的风头一时无俩。 永璂一边听着小安子的话,一边描着一副兰花图,听完了所有内容后,他搁下笔,看着画面上那半开的兰花,似笑非笑的开口,“爷听闻后宫有位嫔妃养了一只小狗,万般宠着,只是某天这只狗咬了她的手,听说被侍卫溺死在了水里,这个传闻是真是假?” 小安子面色变了变,躬身答道:“主子言之有理。” 永璂微笑,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格格,帝王爱宠就宠,反正继承不了大位,也爬不上龙床,现在不得罪后宫的人还好,若是得罪了贵主儿,只要她一嫁出去,要她死也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 在后宫里没有秘密,不代表出了宫门还没有秘密。 “主子,三阿哥与四阿哥送了礼来,”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报到:“说是恭贺主子您康复之喜。” “手下吧,告诉他们爷谢过两位哥哥,”永璂想起这位三阿哥,知道这位也是帝王心术中的牺牲者,被帝王斥责不忠不孝,多半也没了盼头了,如今顶了个小小贝勒头衔在宫外,日子怕也是清冷。 把画递给一边的小安子,“替爷挂起来吧。” 由宫女伺候着净手,然后接到皇上要带诸皇子祭天的旨意,随即不久便听到还珠格格也要随行的消息,后宫里再次哗然。 永璂坐在荷花池边,在吊钩上放上鱼饵,再慢悠悠的把鱼线甩进水中,这鱼钩上要有鱼饵才能钓上鱼,也不知道他这位皇阿玛是把这位还珠格格当成鱼饵,还是一条吸引大鱼出现的小鱼? 侍卫森严的围场,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闯进来?更何况就那么一把扇子一幅画,别说那位没有什么愧疚之心,就算有也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的认回来。 这位还珠格格被帝王怀疑了还不自知,而五阿哥竟然与这位格格开始交好,他这位五哥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太臭了。 御花园西陲的荷花池一般是宫里主子们游玩之处,里面的确也养了不少鱼,但是没有谁来垂钓过,永璂此举,实在算是一件异事。他身后伺候的小安子与小品子面色倒是如常,只是恭恭敬敬的端着差点在树荫处。 不一会儿,鱼线动了,永璂抓准时机,提起鱼竿,一只锦鲤的鱼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小安子立刻机灵的上前取下与,放到一边的铜器中:“主子好生厉害,这么一会儿钓了这么一大条起来。” “若是它不贪吃,哪能被钓起来?”把鱼线再次甩进水中,永璂懒洋洋的眯了眯眼,但是做起来却极为自然,颇有几分与万物契合的味道,小安子一时间看愣了神,他找不准用什么词儿来形容,但是至少自家主子这个样子让人十分的舒服。 乾隆携令妃还有小燕子在御花园散步,在看到那荷花池边垂钓的身影,眼中露出一丝诧异,很快又掩饰住:“吴书来,你去瞧瞧十二哥在做什么?” “嗻,”吴书来领命朝树荫下的十二阿哥走去。 “皇上,臣妾瞧着,十二阿哥好像在垂钓?”令妃偏头仔细看了看,有些不确定的说:“我们也一道瞧瞧去?” “垂钓?”小燕子大眼中露出满是好奇,“荷花池里有鱼钓?”说着,径直朝永璂方向跑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领先于圣驾前。 吴书来走近后本来要出声询问,但是见鱼钩似乎有动静,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等着十二阿哥把这条鱼钓起来再说。 “十二阿哥,你在钓鱼?”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我陪你一块儿玩。” 只见那鱼钩一下子失了动静,隐隐约约还看到一条金色的鱼在雨里摆了一下尾巴,消失在水底。吴书来有些可惜的瞅了瞅那带着微波的水面,上前行礼道,“十二阿哥,皇上到了。” 永璂放下鱼竿,冲吴书来笑了笑,才淡淡的看了一眼穿着红袍的格格,“还珠格格,垂钓不过是陶冶性情,性子浮躁的人,不适合玩这个。”说着,理了理衣服,转身朝乾隆走去,“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见过令妃娘娘。” 待永璂站直身体后,身后的一众奴才又给永璂请安。 乾隆也注意到小燕子那咋咋呼呼的样子,可能吓走了永璂的鱼,于是笑道:“永璂今日钓鱼可有收获?” “儿臣刚来,只钓了一条锦鲤,让皇阿玛见笑了。”永璂状似遗憾道,“本来以为刚才能钓一条大鱼的,结果还珠格格来了,倒是让那鱼惊走了,这么说来,还珠格格还是那鱼得救命恩人。” “十二阿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要不我让人赔你两条鱼,”小燕子伸手拍了拍永璂的肩,“要不,我下次陪你再钓一次。” 永璂往旁边走了两步,似笑非笑道,“还珠格格,男女授受不亲,这可使不得。”说完,对令妃笑道,“难怪令妃娘娘这么喜欢还珠格格,还珠格格天真热情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这话算不上什么夸奖,但是作为一个阿哥,这么说一个没有品级的格格,算不上什么失礼,只是旁边的人替他担忧,毕竟这位还珠格格是皇上面前近来的得意人。 令妃娘娘面上的笑微僵,“小燕子生于民间,难免粗鲁了些。” 永璂笑容不变,但是心里却有一丝不悦,被人打断了兴致怎么也不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是对方是女子,他也不好让对方难堪。 “粗鲁倒也是宫里另类的性格,”永璂笑言:“这也没有什么不好。” 乾隆看着闻言,笑着开口,“永璂,随朕一道走走。”脸上不见半分的怒意,似乎十二阿哥似褒实贬的话并没有引起他的怒意。 第3章 差距 见父子间有话要说,令妃自然有眼色的准备找由头离开。 “令妃娘娘,我们不是一起来逛御花园吗?”小燕子不理解其中的弯弯道道,便随口说,“反正也遇到十二阿哥了,不如一起走,人多更热闹嘛。” 令妃脸上的笑变得不自然,若是今日皇上与十二阿哥说的话被流传出去,这名头谁来担?更何况太后本就不喜她,在外面的规矩她更是要做足,小燕子这么一说,倒是让她有些尴尬。 永璂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令妃与小燕子,不帮着小燕子说话,却也不表现出反对,反正于他来说,小燕子又不是什么威胁,他犯不着和这么一个没有品级的格格较劲,没的丢了皇子的脸面。倒是他的那位皇额娘,不知道想的什么,非要和这么个丫头过不去,反正皇帝都认了私生女,你一个皇后跑去找人家麻烦,不是明摆着打皇上的脸。从一个男人角度上讲,即便这个女人真的是为了自己好,也不见得喜欢她这种做派。后宫之主管的是后宫一干女人,命妇诰命,这位皇后倒好,非要去跟一个对自己没有威胁的私生女较劲,这完全不符合人的思想逻辑,实在让人无法理解这位皇后究竟是怎么当上皇后还能把一个儿子养出来的。 越想越觉得有趣,这里的人作为实在有意思,要去别的地方一定找不到这样的皇后。 “小燕子令妃也跟着一道吧,”乾隆走在前面,永璂落后他一步,令妃很聪明的离这父子至少三步远的距离。 “等一下,十二阿哥,这些鱼你用来熬汤还是烤着吃?”小燕子蹭蹭的抱着瓷缸跑过来,几滴水溅出来,打湿了她身上的红褂子。 永璂看着水里几只遨游的鱼,微微一抬下巴,近身伺候他的一个太监便把瓷缸接了过去。永璂笑着开口:“还珠格格身为主子,这些粗重的东西怎么能让你拿。”说完,转身看向小太监,“今儿鱼钓得差不多了,放回去吧。” “嗻,”小太监走到池边,弯腰把瓷缸里的鱼与水一道倒了出去,只见鱼在水里跳跃了几下,便消失不见了。 “你放了做什么,”小燕子蓦地睁大眼睛,用一种看傻子的视线看着永璂,“你都钓上来了,还扔进去?!” “让还珠格格见笑了,我不过是图个乐子,既然已经尽兴,就把这些放了,若是还珠格格爱吃鱼,不如叫御膳房里多加两道菜,虽说超了规制,但是这么一两道菜,想必皇阿玛也愿意给这个恩典。”永璂内里叹息,这位民间格格还是没有转换过身份来,这些观赏鱼味道本就不好,若是食用,自然有专门喂养此类鱼的,何必要专挑这种皮肉不够鲜嫩鱼刺多而细的鱼? “见什么笑?”还珠格格歪了歪头,皱了皱眉,见对方一副微笑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意思大吼大叫,悻悻的走到乾隆身边,“十二阿哥说什么,加一两道菜还要什么恩典?” 乾隆没有解释什么是恩典,只是叫身边一个太监吩咐御膳房给还珠格格做一道珍珠鲤鱼。 永璂看着小燕子一惊一乍,围着乾隆东跑西跳的样子,脸上的笑从头至尾都没有散去过,直到进了一个凉亭。 小燕子不等太监擦拭石凳,猛的坐在石凳上,对还在亭外的乾隆等人招手:“皇阿玛,这里可以看到好远的地方。” 乾隆看了眼小燕子粗鄙的动作,眉间沾染上不甚明显的阴郁,走上凉亭,身后的吴书来上前仔细的擦拭石凳,又有一个太监拿来垫子放上,乾隆才撩着衣袍坐下,令妃和永璂站到一边。 “都不用讲这些虚礼,令妃永璂都坐下吧,”乾隆打了一个手势,身后自然有太监上前伺候着二人坐了。 永璂坐下后,听着小燕子对乾隆与令妃讲一些民间的小事,有一些听起来的确有点意思,便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乐子。 “以前我还看到过一个后娘,可凶恶了,最后摔倒河里淹死了,这就是坏人的下场,”小燕子说到这,偏头看向永璂,“那个女人就像皇后一样,凶巴巴的,幸好十二阿哥你不像她。” 永璂脸上的笑散去,搁下手中的茶杯,眉眼间带上皇子独有的威严:“还珠格格,请你慎言。” “请十二阿哥见谅,还珠格格她……不知宫中礼节,这次冒犯,实属无意。”令妃心里咯噔一下,小燕子这话算是直接给十二阿哥难堪,若是让皇后认为是自己教的小燕子,她的麻烦就大了。 永璂瞥了眼令妃,这个女人的确比那位皇后聪明,难怪受这位帝王宠爱,哪个男人不喜欢让自己顺心的女人,更何况他是皇帝,没有道理去喜欢一个凶巴巴的女人。在前朝要处理政事,到了后宫还要受到皇后教育,要是这样还守着皇后,这个皇帝未免也太窝囊了些。更何况这个皇帝也算是厚道,皇后都这样了,还是给她留了面子。要皇后这种性子,如果遇到的不是皇帝,而是普通人,夫妻间早动手掐架不计其数了。 不过,还珠格格这话是打了皇后的脸,皇后没了脸,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就没有脸面了,他站起身对乾隆道:“皇阿玛,儿臣今日还有些功课没有复习好,请恕儿臣告退。” 乾隆虽然一直不太重视这个不出彩的儿子,但是却也没道理这么任由一个不知哪来的私生女打儿子的脸,于是道:“你与朕一道走,今儿十二阿哥膳食就摆在养心殿吧。”说完,站起身看向令妃:“令妃,好好教导小燕子,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叫谨言慎行。原本准备让小燕子搬到西内,既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还是让她住在漱芳斋吧。” 令妃强笑着行礼:“臣妾领命。”正经格格到了年岁都是住在西内,皇上既然让小燕子仍旧住漱芳斋,怕是恼了小燕子了。一个正经格格,住在漱芳斋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算是什么啊? 不过这十二阿哥好沉得住气,小燕子这么说话,也不见他翻脸,不知道是真沉得住气,还是与皇后感情不好? 与皇帝同桌用膳,这是天大的荣幸,不说这些,就说除夕过后,一些大臣家里得了一两道御菜,那就是天大荣幸,甚至是要摆上香案的,即便这其实只是皇帝吃剩了的菜而已。 永璂安静的坐在一边,由着一个粉衣女官替自己布菜,动作自如,完全不见与帝王同桌的拘谨。 “朕觉得这笋子青嫩,给十二阿哥尝尝,”乾隆指了指他面前的一道菜,示意伺候永璂的女官动这盘。 永璂抬头看了眼那盘菜,轻声道:“多谢皇阿玛。” 用完饭,乾隆看着永璂神态自如的让养心殿里的奴才伺候着净手漱口,乾隆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素来懦弱的儿子,也有这么一面,难不成病了一场,人却变得通透了? 没有听到乾隆叫自己跪安,永璂也不知道乾隆要做什么,他干脆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拿着一本《山海经》来看,看着里面描写的神怪,觉得有些意思,又有些好笑。 乾隆批完一道折子,想起还没有让自己儿子跪安,抬起头望去,见对方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发笑,想了想便又继续埋首批折子。 “皇上,福侍卫求见,”吴书来走进御书房,压低嗓子道。 永璂从书里抬起头,想起这里是御书房,自己一个皇子待在这,传到有心人耳中,也不知道会想到什么地方去,于是起身道:“皇阿玛还有国事在身,儿臣不敢叨扰,儿臣告退。” 乾隆合上手中的折子,淡淡的开口:“不必了,福尔康一个带刀侍卫,用不着堂堂皇子回避,你在御书房里学些东西也好。” 此时吴书来来没有退出去,听到皇上这话,耳朵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常态,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福尔康进门时没有想到十二阿哥也在里面,跪下道:“臣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给十二阿哥请安,十二阿哥吉祥。” “起喀吧,”乾隆不咸不淡的开口,“你所来何事?” “今日臣已经选好两日后祭天护卫的名单,请皇上过目。”说完,便双手举起一叠纸张。 “这个名单你交给四阿哥或者禁卫都统便行,无需朕过问,”乾隆神色不豫,却还是没有发作。 “臣鲁莽,请皇上恕罪。”福尔康闻言忙请罪,知道自己此举失当,大气也不敢出。 永璂低下头,继续翻看手中的《山海经》,这个福尔康是令妃娘家的势力,他此时说什么都不恰当,不如装傻。 “退下吧,你既是御前侍卫,应该懂得各司其职的道理,朕这话不愿说第二次,你自己且记着。”乾隆声音仍是之前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却是让福尔康额上冒出冷汗来。 “臣知罪。”福尔康退了出去后,才发现自己手心发凉,脚也微微发抖。 想到此时还在御书房里的十二阿哥,他心里微惊,皇上竟是把十二阿哥留在御书房里教处理政事为君之道吗? 刚想到这,他就按下心里的心思,若是明天十二阿哥在养心殿的事情传了出去,只怕皇上会怀疑是他泄露帝王行踪,到时他怕是仕途到头了。 吸了一口冷气,福尔康只当自己什么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离开了养心殿。 第4章 棋子 当天夜里,宫里传出消息,皇后被皇上斥责,因为皇后不赞同皇上带还珠格格去参加祭天仪式,对皇上“忠言逆耳”,引得皇上大怒,怒斥其贤德不比富察,温柔不及魏氏,并且禁足的时间加长。 永璂听到这事后,眉头一皱,帝后不合于社稷没有半点好处,这位帝王脑子里在想什么?还是说,他之前对这位帝王的判断失了度,这位其实是一个脑子糊涂的皇帝? “圣旨到。” “……朕观十二阿哥言行有度,敏而好学,身在病重不忘上进,今赐南海珍珠一斛,墨宝十套,贡缎十匹,玉如意一对,汾窑瓷器……” 跪在地上听着小太监一边念着圣旨,一边不断有宫女太监托着东西进屋,很快屋子里放了不少的东西。 “儿臣谢皇阿玛恩赐,万岁万岁万万岁。”永璂叫身边的人打发了宣旨的太监后,看着屋子里的这些东西,伸手打开一个匣子,里面装着一粒粒成色极好的珍珠,拿起两颗放到手中把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不喜皇后,却赏赐了皇后所出的皇子,前朝也就不会有人说什么,那拉那个大家族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果真是帝王的手段。 “主子,这……”小安子见自家主子神色晦涩难明,一时间也不敢叫人收拾这些东西。 “都收起来吧,”永璂把几粒珍珠顺手给了他,“这个赏你了。” “奴才谢主子赏,”小安子笑着收下,然后叫人收拾着这些东西入了库。 第二日,永璂照常去坤宁宫请了安,出坤宁宫时,见嫔妃们规规矩矩的在坤宁宫门外磕头,面色和缓的与众嫔妃见礼后,就带着小安子离开。 纯贵妃看着十二阿哥的背影,这位十二阿哥,气度不凡,比那景阳宫的五阿哥可是出彩不少。想到这,又看了眼自己旁边的令妃一眼,这位以美好善良为封号的姐妹,此刻怕是被十二阿哥惦记上了,也不知道这幕戏谁笑到最后。 祭天时,各位阿哥着皇子服,坐进教中,出正门后不久,永璂就听到街上铺天盖地的“万万岁”声音,不禁皱了眉头,帝王出行,无关之人皆该回避,怎么跟个菜市场一样? 若是这中间跑出乱党贼子,出了什么问题,岂不是引得天下不安?他再一次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高估这位帝王的能耐了。 微微掀起窗纱一角,便看到街道两边站着士兵,把老百姓拦在外围,但是老百姓却伸长着脑袋往中间挤,混乱不堪。 “她不是还珠格格,小燕子,你这个骗子!” 永璂的听力不凡,这几个字传入耳中时,面色一变,把窗纱再度掀开一些,偏头看去,只看到一个漂亮的姑娘被身后的人推到,旁边一个卫兵粗鲁的就要拖她走。 “小安子,把那个姑娘安置到那拉家的一个别庄里,”永璂对随轿前行的小安子轻声吩咐,“注意不要太引起轰动,不过你对士兵说明是爷的意思也无碍。” “嗻,”小安子领了永璂命令,利索的去办事,至于庄子这等小事,不过是给那拉家的人说一声罢了。 永璂潜意识觉得那个姑娘身上的愤怒与恨意不平常,而且还提到了什么小燕子,他放下窗纱,坐在轿中有些不解的想,这位皇帝怎么给还珠格格安排那么一乘轿子,四周没有什么结实的遮挡物,三面是薄纱,正面是珠帘,这哪是把这还珠格格当女儿,纯属就是皇家的一个玩物,不然自家的女儿,谁舍得让她这么抛头露面,这不等于把还珠格格当做展览品般放在众人眼中了么? 想起其他公主格格遮得严严实实的轿子,永璂伸手轻扣轿壁,这些轿子都有夹层,就是为了防止有人用弓箭偷袭,那还珠格格…… 想不通也就不再想,左右他也不过是到这里来打发几十年日子的,没有必要把注意力放到一个女人身上。有趣的事情多的是,一个女人再有意思,也比不上让一个王朝变得威震四方有趣。 人活的日子长了,总要找些目标来完成才有意思。 到了天坛后,重阿哥按年龄,大阿哥端慧太子皆已亡,从左至右的顺序是三阿哥永璋,四阿哥永珹,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瑢,八阿哥永璇,十一阿哥永瑆,再然后就是永璂。 永璂跪在地上,头稍稍偏左看去,发现一双撑在地上的手格外的苍白,并且还在不停的发抖,他想起小安子曾说三阿哥身体不好,现在想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祭天完成后,永璂准备上轿子,发现身边一个人身形晃了晃,似乎支撑不住了,他伸手一扶,淡淡的开口:“三哥,小心脚下。” 缓了一下的永璋感觉自己舒适了不少,方才对永璂道:“多谢十二弟。” “自家兄弟,不用客气,”永璂装作不在意般,与他相携走到轿子旁,待永璋上了轿,才转身回了自己轿子里。 现在是乾隆二十四年,永璂这个身体也不过十二岁(1),之前与这位兄弟似乎也并无多少来往,永璋对他所防备,也是正常。 回宫后,永璂年幼,并没有参与前朝的事情,所以没有跟随众大臣进议政厅,而是转身回兆祥所,谁知却看到倚在白玉柱旁面色惨白的永璋,而他身边伺候着的人也不见人影。 “三哥,你可是身子不适?”永璂上前扶住永璋,想了想永璋现在的处境,分了府后虽说有个贝勒的爵位,但是乾隆对他不闻不问,母家势力微弱,加之如今纯贵妃也色衰爱弛,在宫中说得上话的地方也不多,难怪现在这副颓然的模样。 “无碍,不过是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有劳十二弟了,”永璋从未认真观察过继后的这个儿子,如今见他不过十余岁却一派风姿,容貌虽不是顶尖,但是看上去却让人极为舒适,仿佛几个月前那个小胖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般。 “想着三哥建府好些日子了,做弟弟的也不曾去哥哥府上走走,今日前去叨扰一番,不知三哥会不会嫌弃弟弟。”永璂笑着开口,他身后的小安子离得二人几步远的距离,不敢去听主子说话。 “咳咳,”永璋想着自己那荒凉的府邸,还有其他兄弟避之不及的态度,就连他自己的额娘这两年也不认真管他,而是把心思放在了六弟身上,不由得苦笑:“哪里,只是三哥府邸简陋,怕怠慢十二弟。” 永璂不以为意,当他与永璋到了府上时,才发觉永璋刚才的话不是自谦,这个府邸虽算不上简陋,但是也只按着贝勒爵份例布置,再没有多的摆设,来者只需一眼就能猜出府上的主人不是很受帝王宠爱。 愿意只是担心永璋半途中出问题才找了这么个借口送永璋回来,不过在看到院子石桌上的那盘残棋时,永璂却有了些兴致:“三哥原来喜好下棋,不如与弟弟来一局。” “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他空有贝勒爵位,却没有事情可做,每日除了看棋谱就是养花,时间越长,孝贤皇后逝去后那几日的事情就记得愈加的清晰。哀痛不哀痛其实并不是重点,重点不过是皇阿玛想剥夺他继承的资格而已。 那时年长的不就是他与大哥么,所以他与大哥不过需要被牺牲的棋子而已。大哥带着不甘与愤恨去了,如今他的身子每况愈下,也许不久也要随着到地下去。 “三哥,在想什么?” 永璋回过神时,永璂已经坐在棋桌旁,棋盘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没事,只是没有想到十二弟也爱下棋罢了。” 永璂笑了笑,拿过装黑子的棋碗,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难得遇到一个棋艺不错的人,永璂来了兴致。两人落棋的速度都不快,他还能一边喝着茶一边与永璋说些趣事儿,一局棋下来,竟是花了近一个时辰,不过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似乎在无形间拉近了不少。 一旁的小安子看出自家主子对三阿哥似乎也有亲近之意,心里便把今日之日暗暗的记下,以免日后自家开罪三阿哥的人。 “不知不觉竟是花了这么半天的时日,”永璂有些不舍的看了眼天色,“弟弟也该回宫了,只是下次再来找三哥,三哥你可莫嫌弟弟聒噪。” “十二弟能来陪我,我很高兴,”永璋脸上的笑意非常纯粹,原本脸上的抑郁也消去不少,“但求弟弟不要嫌弃三哥府上寒酸便好。” 永璂又与永璋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告辞,出了贝勒府,上了轿弯起的嘴角也没有放下,找到一个棋友,也是不错的。 “爷,你今儿似乎心情很好?”博尔济吉特氏端了一碗补药进书房,见永璋坐在窗边看一本诗词。两人做夫妻近五年时间,虽说没有爱情,但是毕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永璋的心情如何,她一眼便能看出。 “乌兰,这些事情怎么由你来做?”永璋接过博尔济吉特氏手中的托盘,笑着道:“只是没有想到十二弟的棋艺那么精湛。” 乌兰知道下午十二阿哥来过,但是见永璋不愿多说的样子,便也就不再开口多问。 “你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你的身子也不好,”永璋喝了一口补药,对乌兰道:“府上的事情你也不要太费心了。” 乌兰笑了笑,也没有坚持,留着永璋在书房看书,自己走了出去。 永璋放下碗里的补药,想起十二弟下午说的那些话来。 是药便有三分毒?他用勺子搅动着碗里褐色的药汁,皱了皱眉,转身把这药到在了书房的花盆里。 不管是十二弟话中这个毒是单纯的指药吃多了不好,还是别有深意,他也许都该多想一想。 第5章 挪住处 永璂想起去见养在那拉家别院的两个姑娘时,已经是好几天后,他寻了个理由在上书房里请了假,好在满汉蒙师傅都没有为难他。 到了北京城西郊,永璂见这个院子不是很大,但也精致,仆从这些都很齐全,心中暗自点头,那拉家的人也算会做事,怎么皇后却是那样一个性子?后宫的女人,过刚异折,这点那拉皇后做得实在是不好。 小安子领着永璂进了门,没走多久,就见一个身着素色,头戴银钗的年轻姑娘在树下抚琴,只是见到永璂后就停了下来,她身边的小丫头慌慌张张的给永璂请安。 “二位姑娘不用多礼,”永璂对二人微微颔首,仔细打量了一眼身着素衣的女子,“你是汉人?” 紫薇不知道眼前之人是何身份,这几日住在庄子虽说十分不安与焦急,但是却是好吃好喝,下面的仆人待她也十分客气有礼,眼前这个温和的半大少年似乎是这庄子的主人,“小公子,我乃济南人士,带着婢女金锁一道上京寻父,谁知却遇到歹人与骗子,幸得公子伸手相助,感激不尽。” “姑娘不必客气,”永璂听到寻父二字,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紫薇的双眼,对方眼神清明,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于是道,“你与还珠格格小燕子,是何关系?” 紫薇一听这话,眼眶一红,一旁的金锁噗通一声便跪在永璂面前,哭道:“公子,请你帮帮小姐吧,金锁做牛做马也报答您。” 看着两个年轻姑娘哭得伤心,永璂叫人扶起二人后,才道:“你们且说说是何事,我自当有决断。” 紫薇虽是弱女子,为人善良,但是断没有任由一个骗子骗去自己身份并且还混淆皇室血统的道理,想到那日小燕子坐在轿中的得意与风光,根本不见半分心虚,她便心生寒意,自己当初怎么会认为一个街头女骗子能帮倒自己?还有大杂院的那些人,他们与小燕子皆是一起的人,小燕子失踪后,他们责怪自己,自己把身上的银两全部掏出来给了他们,如今想来,只觉得自己脑子犯了糊涂。 忆起曾经看的那些书,也不乏描写一些骗子的可恶,如今那个女骗子骗了自己的身份,也骗了皇上的对女儿的一番感情,要她怎么不恨? 想到这,紫薇不在犹豫,左右也不会比现在更惨,这个小公子若是想灭自己的口,便不会让自己舒适的生活这么些天,“公子,今日之言,若是让公子感到麻烦,只当今日不曾听过这些话,若是公子能帮我,我定叩谢你今日之恩。”说完,才又娓娓道来,“我姓夏,母亲生我时,见院外紫薇花正艳,便取名紫薇。十八年前……” 听完夏姑娘的故事,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永璂一脸恍然道:“难怪我见宫中的还珠格格言行粗鄙,大字不识。听闻当年的夏雨荷小姐是个才女,怎又会养育出那样的女儿,今日一见夏姑娘,才知夏雨荷小姐定是个才女。”夏雨荷未婚,永璂只好用小姐称呼。 修真者感情方面虽淡,但是却有着一套自己的是非观,眼前的姑娘哭得成了泪人,他叹口气道:“夏姑娘,你且别伤心,按理我与你还是姐弟,此时我定会向皇阿玛禀报。” 紫薇听到永璂口中称皇阿玛,眼中的泪凝住,半滴泪花挂在眼眶,倒真有几分雨后紫薇花的漂亮与柔弱。 见紫薇这个神态,永璂复又笑道:“只是恐怕暂且要委屈夏姐姐片刻,如今还珠格格与五阿哥还有令妃娘娘交好,宫里的事情牵扯复杂,一着不甚可能会有人来灭你的口。那拉家是我额娘的母家,这个庄子上的人都是那拉家的家奴,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明儿我会安排人来教你宫中的一些东西与规矩。” 紫薇知道宫里的皇后与后妃是那拉大家的,但是有这么大的儿子,只会是皇后。想到这,紫薇心头暗惊,但是强自镇定着给永璂福了福:“紫薇在这谢过十二阿哥。” 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这么几句话猜出自己的身份,永璂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会尽快处理这事。但是既然你不久之后要入宫,宫里的手段与忌讳你都要好好学,一步踏错就会是万劫不复,我相信紫薇姐姐是个聪明的女子,弄懂那些东西不算是难事。” 紫薇知道宫里不简单,知道只要这次进宫,自己就有可能与十二阿哥绑在一起,但是对方的话却十分的在理,更何况自己一个没有后台的孤女,于十二阿哥怕是也没有什么用,怎么算自己也是那占便宜的一方。而且十二阿哥竟是叫了自己一句“紫薇姐姐”,对于她来说,便是是最好的一个称呼。 想到这,紫薇再次郑重给永璂行了一个大礼,“紫薇,谢过十二阿哥。” 永璂没有拦紫薇行这个礼,他知道紫薇心中的感激与不安,而他本就是帮了夏紫薇的忙,受这个礼算是天经地义。 回宫后,永璂便去了养心殿外求见乾隆,待吴书来禀报后,永璂被召了进去。进了门,乾隆正在埋首处理大臣上奏的折子,见到永璂进来,手中的朱砂笔顿了顿,“永璂所来何事?”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永璂没有想过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口:“前几日……于是今日便去见了那个姑娘,哪知那个姑娘说……” 乾隆听完前因后果,搁下朱砂笔,眉头轻皱,“你是说,别庄上的那个姑娘才有可能是真正的格格?” “儿臣暂时也不知谁真谁假,只是混淆皇室血统非同儿戏,儿臣便先来禀报于您。”永璂不想被盖上一个无中生有的帽子,只当自己是个传话人,至于乾隆如何考虑,便是他的事情。 乾隆点了点头,“朕明白了,听闻你前几日去了老三的府上?” 永璂闻言,知道帝王的控制心态,于是道:“回皇阿玛,祭天那日,儿臣见三哥精神头不太好,便陪三哥一道去了贝勒府上,只是没有想到三哥棋艺不错,让儿臣忍不住多留了一会。” “你三哥即是身体不适,你怎能缠着他下棋?”乾隆召了吴书来,命吴书来到自己私库里取些药材送去三阿哥府上,复又拿起朱砂笔,“这些事你做得很好,跪安吧。” “儿臣告退,”永璂对乾隆的想法不感兴趣,转身便出了养心殿。 从养心殿里出来,永璂遇到了永琪与那个叫福尔康的侍卫,三人淡淡的见了礼,便各自走开。永璂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意,很快又掩了下去。 后来的这几日,便听到宫里关于还珠格格的各种流言。大字不识,言行粗鄙不堪,不分尊卑甚至不懂男女大防。 永璂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小燕子这般的女子,明知自己是个假格格,既然还敢这般出风头,难道她就不为自己担心?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低调? 她把自己的言行曝露在帝王的眼皮子下面,难道就没有想过帝王会怀疑吗?有一个才女母亲,做女儿即便大字不识,那么言行上也不应该这般粗鄙才是,这个小燕子也不知掩饰一番,实在不知道该夸这个女子能骗到格格身份的聪明,还是取笑她不懂掩饰的愚笨。 这日,乾隆心情甚好,便让皇后设了家宴,让后宫嫔以上,还有格格阿哥前来用宴。 因是家宴,并没有采用南北相对的摆桌法,而是摆了三张大圆桌,后妃格格一桌,皇子皇上皇后一桌,宗室里郡王亲王们一桌,只是后妃的桌子设在角落处。 当乾隆进来众人请安后,乾隆在圆桌最上方的位置坐下,“自家人一道用膳,大家无须多礼。”说完,视线扫过站在十一身边的永璂,“永璂近来长进挺大,坐过来吧。” 各郡王亲王听了这话,视线皆是落到乾隆身上,但是想到前两个被立为太子的皇子都早夭,顿时各自神色复杂。 永璂领命挨着乾隆坐了,他的下首是三阿哥永璋,见自己坐在他的上首,永璋也只是淡淡一笑,倒是其他的兄弟神色晦涩不明。 见众人坐了,下面的人才准备着开宴,永璂淡然静坐,也没有挨着帝王坐的拘谨,也没有特殊对待的骄傲,至于这次家宴的用意,他也没有心思猜测。 宴席开始,乾隆先是起身朝上天举杯,示意敬祖宗,才又举杯与众人饮下第一杯酒。 名为家宴,但是谁也不会真的筷子飞舞着大吃大嚼,倒是听到角落里格格宴席上传来杯盏落地的脆响,但是在场诸位都是聪明人,皆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继续笑着小声说话,不时拍拍帝王的马屁。 “三哥,这道菜是清脾胃的,你多用两筷倒是无碍,不过那些生猛大肉,你就要忌筷子了,”永璂见永璋动手去挑一道川菜,便笑着低声提醒。 永璋无奈的把筷子拐了一个弯,挑了一筷珍珠鱼香茄片到自己碗里,“看来十二弟对吃颇有研究,日后宫外的零碎吃食三哥就不惦记着给你捎进来,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最近永璋偶尔带些民间小吃进来,永璂颇是喜欢,听了永璋这话,永璂弯着嘴角道:“三哥真是不理解弟弟一片苦心,实在是可叹。” 那拉仿若雕塑般的坐在乾隆身边,看到永璂与永璋亲近,眉头微微一皱,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乾隆看了眼与永璋说得高兴的永璂,突然开口道:“朕观十二虽是年幼,但是言行颇有朕年幼之风,朕甚忧其年幼废学,三日后便搬往毓庆宫居住。” 毓庆宫?!理密亲王允礽曾经为太子居住过的地方,而且此处离乾清宫极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众人顿时变了脸色,而住在景阳宫中的五阿哥脸色更是不好看。 永璂虽不解乾隆怎么突然有这个决定,下跪谢恩却不见半点惊慌,要说这位皇帝拿他做谁的挡箭牌,怎么看也不太像。毕竟三阿哥在孝贤皇后灵柩从济南扶回京时,明明白白被皇帝指着说太子永远轮不到你之类的话;四阿哥寡言;六阿哥不受重视;八阿哥脚跛,十一阿哥吝啬失度,至于五阿哥本就是一颗帝王的棋子,何来自己为他当挡箭牌的说法。 难道这位帝王,真是想要培养自己做下任帝王?! 第6章 造势 这道旨意过后,宴席虽然没有结束,但是又心情用吃食的人却不多,身为皇后的那拉氏心中是不安与怀疑,其他妃嫔面色也都不太好看,其他的皇子虽说勉强带着笑意,但是年纪不够大的他们,终究不能做到若无其事。 令妃微笑的看了眼坐在皇上下首的十二阿哥,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同,或许是因为她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又或许是她善于伪装,无论如何,她至少是嫔妃中表现得最为从容的一个,而她身边的愉妃从头至尾便是木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喜怒。 三阿哥面色也有些不自然,倒不是因为对这个十二弟的嫉妒,而是担心皇阿玛把十二弟放到这样一个高度,会引来不测。想起那两个被册封为储君便逝去的兄弟,永璋暗自皱眉,皇阿玛是拿十二弟的命做赌注么? 不管众人心思如何,宴席也算是平平稳稳的结束了,宗室郡王亲王跪安后,留下了皇子与后妃,乾隆一边由吴书来伺候着净手,一边平淡的开口:“还珠格格的仪态还是应该好好学一学,吴书来,你安排几个教养嬷嬷好好教导一下还珠格格何为仪容贤德。若是还珠格格久学不会,日后这些宴会场合就不要安排她出席了。” 在家宴上打碎碗本就不是吉利的事情,更何况还当着宗室的脸,乾隆此言无疑是大大的打了还珠格格的脸面,在场众人面色皆没有多少变化,毕竟对他们来说,还珠格格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没有母家势力没有品级的格格,甚至还比不得嫔妃身边的大宫女有利用价值。 倒是坐在帝王身边的皇后面上露出一丝解气的神色,永璂心里暗自叹息,这个皇后究竟是怎么在这后宫里活下来还坐到后位上去的?难怪这身体的原主人的十二岁了还不谙后宫之道,受帝王冷遇不说,还受到兄弟的疏离。作为嫡子竟然没有兄弟愿意和他亲近,甚至连养在皇后身边的十一阿哥与他也是平平淡淡的,这究竟是何等的失败? 顺治帝六岁登基,康熙八岁继位,十多岁擒鳌拜亲政,雍正帝十三岁娶福晋,在尴尬的境地隐忍成长,最终成为明君,这个身体已经十二岁,却什么也不懂。 皇后一味的保护他,苛责他,这样的行为放在普通家庭是好事,搁在皇家便是要命。这个皇后,实在是少了心眼。 乾隆也注意到皇后不识大体的神情,暗自皱眉,但是眼见自己看中的儿子站在一旁,终究没有说什么打她脸的话,只是让人散了。 永璋与永璂走在一道,见永璂面色没有异常,微微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小心道:“宫里事情繁杂,你自己多小心。” “多谢三哥提醒,”永璂笑了笑,见永璋气色好了不少,便道:“三哥,前些日子我叫人给你送去的茶你还有么?” “还有些,你就别费这些心了,”永璋想起那清新宜人的茶,笑着道,“不过,这茶的确很是不错。” 永璂暗想,那茶中加了自己炼制的药粉在其中,当然是清新宜人,修仙之人,自有一套药理之道,清修者增进修为,普通人舒筋活血,治病养身。 兄弟二人分开后,永璂回了兆祥所,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养心殿里的赏赐又下来了,这次赏的却是江南新进贡的茶叶与绸缎。 三日后,永璂搬到毓庆宫,里面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些整修的痕迹,里面的摆设也有不少的珍品,他甚至在墙上看到了王羲之的真迹,只是字的正中间一个印章让这幅字少了半分美感。他暗笑,没有想到这位帝王竟是还有鉴定这些东西真假的爱好,只是这个印章的位置太霸道了点。 “十二阿哥,您且看看这宫里有什么不满意的,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奴才马上叫人替换了,”吴书来见十二阿哥看着一副字微笑,心想这字画倒是入了十二阿哥的眼。 “多谢吴公公了,此处很好,待我梳洗后,便去给皇阿玛谢恩。”永璂对吴书来带了些客气,倒不是因为害怕这个奴才在帝王面前进谗言什么的,只是面前是个残疾人,他怎么忍心说过重的话?对于修仙者来说,尊重人格,但是却又无惧生命。 “十二阿哥您太客气了,”吴书来挥了挥手,又是一堆太监宫女捧了好些奇珍异宝进来,说了几句万岁爷甚为关心十二阿哥的话,才拿了永璂的赏赐退出毓庆宫。 出了毓庆宫后,吴书来松了一口气,这位主儿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得了这么大的恩赐也不显山露水,难怪万岁爷起了重用他的心思,只怕这位前途无量。 望了眼坤宁宫的方向,坤宁宫离乾清宫很近,这么近的距离,可是这两宫住的主人感情却是生硬至极,吴书来摇了摇头,可惜十二阿哥摊着这么一个皇额娘。皇后的眼皮子实在是太浅,日后若再不收敛,只怕是要给十二阿哥引来祸事。虽说那拉家一族显色,但也万没有皇后这般行事的。 永璂近身伺候的人都是原来的人,原本是四个近身太监,两个教养嬷嬷,四个大宫女,然后便是四个掌衣宫女,八个掌膳食茶水宫女,八个粗使太监,其他到扫内宫掌灯太监宫女略过不提。只是这次乾隆竟是多加了他的份例,让他有六个大宫女,六个近身太监,四个教养嬷嬷,就连毓庆宫的侍卫也要多四人,这可是比其他皇子无形间增加了仪仗人数。 毓庆宫的奴才分配人数很快让后宫与前朝一些耳目聪颖的臣子知晓,心里暗自思索,皇上这是把十二阿哥当成了隐形太子么?只是担心册封储君引来前两次的悲剧结局才没有晋封十二阿哥为太子? 无论皇上的用意如何,朝臣对十二阿哥都是高看了一些,连带着那拉氏的父亲那尔布在朝中也水涨船高。那尔布心中忐忑,那拉氏繁荣这么多年,哪里会不明白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在朝堂之上更是小心翼翼的做人,就连自己即将到来的寿辰也恨不得由原本的大办改为不办,至于其他人的拜帖,能推就推,不能推就打太极。 永璂知道这事后,对那拉家的做法很满意,幸好他们虽然教养出一个过于耿直的女儿,但是自己还是懂得低调的道理,在那儿布寿辰这一天,永璂接到乾隆的圣旨,赐了一些东西给永璂,要他带去给那儿布贺寿。 永璂看着那些印着皇家印章的精致玩意儿,心里纳罕,乾隆这是要故意把那拉家抬起来再收拾,还是想抬高自己的背景势力?毕竟那尔部也不过是个佐领而已。 带着太监侍卫乘坐轿子出了宫门直接上佐领府,而他手中还有一道旨意,那便是晋封那尔布为一等嘉忠公,那拉夫人位一品诰命的旨意。永璂坐在轿子中,拿着手里的圣旨,心情有些复杂。 原本作为皇后的父亲,而且政事上也是谨慎勤恳,那尔布得一个爵位也不会得人诟病,可是皇后不受宠爱,加之又是继后,生的皇子也不受重视,所以那尔布竟一直没有爵位,而那拉夫人也不过是个二品诰命,在这京城里,命妇不少,一个二品算得了什么?甚至就连令妃娘家的福家,福伦不过是个包衣,也是有爵位的,而他的夫人也是正二品诰命,一个满贵八旗,皇后的生父生母,竟是比不上一个嫔妃娘家的地位。 孝贤皇后的父亲为一等忠勇公,高氏因为帝宠让全家由包衣抬为镶黄旗,而她的父亲高斌不仅有爵位,还是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大学士。 想到这,勇气叹了口气,做皇后做到那拉氏这个份上,也实在是……窝囊,也不知道该同情好,还是叹息好。只是他承了她儿子的一份恩情,自然也就要保她家族荣耀。 这便是世间的缘法了,他不占据这身子,十二阿哥只会变作一具尸体,而他可能变成另外一位阿哥,那么那拉家也许就此败落。可是他若是不占据这个身体,那么他的身份在满蒙贵族中就占据不到重量,而有所有阿哥中,只有十二阿哥与五阿哥是由真正的满妃所生,所以那拉家于他来说,算是互利互助。 那尔布听到十二阿哥前来宣旨时,忙急匆匆的设香案带着府里的人还有一些宾客上前接受圣恩。 第一道旨意是皇上的赏赐,大意是那尔布劳苦功高云云,那尔布许久不曾得到帝王如此赞誉,激动得微微发抖。 等到第二道旨意时,那尔布几乎已经掩不住激动的情绪了,一等嘉忠公,公这个等级已经是功臣中最高的爵位,他即便是死也是瞑目了。想到这些年那拉家一直受到的冷待,还有其他世家背后看笑话的行为,那尔布颤巍巍的把额头抵在地上,“奴才谢主隆恩。” “那尔布大人,快快请起,”永璂把圣旨交到那尔布手上,双手扶起那尔布,微笑着开口:“皇阿玛说了,您是个兢兢业业的好臣子,所以才特许我来给您贺寿。”说完,身后的小安子递上一个盒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嘉忠公不要嫌弃。” “奴才惶恐,”虽名为自己外孙,那尔布却是不敢有一丝不敬,看着眼前风采逼人的十二阿哥,那尔布心里隐隐有了希望。 在场众位前来贺寿众人心中明白了过来,这是皇上为十二阿哥造势啊! 养心殿里,乾隆放下手中的奏章,抬首看向门外,这个时辰,十二也该赶回宫了。 第7章 万花筒 永璂带来的圣旨引来多大的震荡他并不在意,用过那尔布的寿宴后,他便起身告辞,与其他官员客套一番,便上了回宫的轿子。 留下的官员自然是好好的与那尔布客套贺喜一番后,才抱着各自的心思回府,对十二阿哥却是高看了不少。 第二日,永璂进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同时还送了皇后一个宫女,听说是有一番泡茶的手艺。皇后留下了这个宫女后,性子却是慢慢变得温和起来,做事也变得圆滑不少。 宫中便有人开始猜测,皇后之前的那些耿直不过是装装样子,好降低其他人的警惕,如今十二阿哥得势,她的母家也抬了起来,本性便露了出来,不管怎么样,如今这副模样的皇后却是比以前更为让人害怕,也不得不更加的小心。 毓庆宫里,十二对皇后的这番转变很满意,皇后此番举动表明,她其实也是很聪明的女人,只是身边伺候的人太过莽撞。她身边的那个容嬷嬷,虽说忠心,但是脑子终究不太够用。他送个人到皇后身边,倒也是有用,即便皇后不受宠,可是她是大清的皇后,只是这一个身份,对他来说就是极为有利的。 玩游戏,当然是越成功越有意思才行。 翻了翻手中的书本,无非是些礼仪道德,忠义廉耻,在后宫的争斗中,如果一个人真做到一个谦谦君子的范儿,大概不久之后,便要去阎王殿里喝茶了。 想到皇后,永璂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这种违和感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这个皇后不会是那么冲动的性子,毕竟大家族的人教女儿都很有一套,不可能教出这么一个没有心计的女儿出来。那么,为什么这里的皇后,表现得如此怪异呢? 无论如何,好在皇后已经恢复正常,知道后宫争斗之道,他需要那拉氏稳稳的坐上皇后之位,那拉氏也需要他这个儿子争气,而不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孩子。如若不然,这个前身功课那拉氏为何抓得如此之紧,大概在那拉氏的心底,还是希望自己儿子受到帝王重视的,毕竟前皇后的儿子都没有活下来,唯一的嫡子便只有他了。 那拉氏的想法很符合情理,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反倒出现那样的错误。而且他听闻当年的那拉氏也是一个温和聪慧的女子,怎么近些年反倒变得耿直冲动了? 第二日,永璂带着伴读到上书房时,其他兄弟都已经到了,永璂觉得,今日这些兄弟到上书房的时间格外的早。 “永璂见过各位哥哥,”永璂礼貌的见礼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兄长们皆起身还礼,而其他的伴读都起身给永璂请安。他们都知道,此时的永璂受皇上重视,若是日后永璂真的被立为太子,登上大宝,他们今日的慢待就会成为后来的污点。 “十二弟今日好早,”五阿哥笑着抬头看向永璂身后两个伴读,“这是你的新伴读?” “是的,五哥,”一个是乌雅家的,一个是章佳家的,前者与兆惠是亲族,后者与阿桂是亲族,看似不显赫,但是却又千丝万缕。 富察家的人他是不会拿来当伴读的,但单不说富察家的不会真心的帮助自己,自己要是选了富察家的人,对自己没有多少好处,反倒是壮大了富察家的声势,那么那拉家在朝中的地位就更加的岌岌可危,他还没有傻到让一个掌握不住的人做自己的伴读。 五阿哥见这两人面生,加之满汉蒙几位师傅赶到,便不再多问,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永璂能够察觉这位五阿哥对自己的敌意比其他几位兄弟都要强烈,大概是因为他之前是所有阿哥中唯一有宫殿的阿哥,结果自己现在搬去了毓庆宫,比他更加的显要。 满汉蒙三文对永璂都没有多大的困难,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听过的不少,而且他是炎黄子孙后人修仙而成,本身就偏爱炎黄的文化,对炎黄子孙中这三种文化了解的还算不少。 下午学骑射还有一些功夫,永璂的招式不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清廷的皇子们为什么还有轻功这种神奇的东西,他表现得很好,毕竟他现在被乾隆摆在了那个位置,如果他表现得不够好,被摔了下来肯定比以前还要惨。 从一棵树头跃到另一颗树上,永璂拍了怕衣袍上在树叶上粘上的尘土,然后一个跳跃,站在了梅花桩上。同时站在梅花桩上的还有五阿哥。每位过了八岁的阿哥都要学习轻功武术等防身的功夫,而且每位阿哥的师傅都不同,永璂原本的骑射与武术师傅全部换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全是当世的高手,教他武术的看起来更是不凡。而每位皇子都有自己的梅花桩,而根据功夫的不同,桩子的高度也不一样。五阿哥这次却是站在了属于他的梅花桩上。(注:根据还珠原著五阿哥会武功而虚构,没道理说五阿哥能飞来飞去,其他兄弟一点武功都不会) “十二弟脚下还有些虚浮,看样子还需要好好的练一练。”五阿哥撩着衣袍,站在桩子上,脸上带着一丝说不出意味的笑意。 “五哥所言甚是,弟弟比五哥年幼些,哪及五哥您的武功高强。”永璂笑着回答,也不恼,只是单脚立于一桩之上,然后看了眼属于五阿哥的梅花桩,继续笑问,“难道是五阿哥练功用的桩子高度不合适,不若叫人给你休整一番?” “多谢十二弟关心,我那桩子的确矮了些,”被十二暗中挤兑,五阿哥飞身回了自己的桩子上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十二,“十二弟还需要好好学学才行。” “学无止境,五哥言之有理。”十二仍旧不恼。 其他兄弟见到老五与十二的一来一往,心中有了计较,这番话中,十二明显占了上风,他们即便登不上那位置,也要站对位置。不过却不是现在行动,有些时候,才动便是先输,看着这两个人斗,如果是两败俱伤就更好。 下学后,一干兄弟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见一身红红绿绿的还珠格格从假山闪窜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气喘嘘嘘的宫女与太监。 宫女与太监本是要叫住还珠格格,谁知竟是见到几位主子,吓得嘭的一声跪在地上,“奴才给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请安,阿哥们吉祥。” “起来吧,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四阿哥永珹排行局长,起身叫几个奴才起了身,视线扫了眼举止粗鄙的还珠格格,略微皱了一下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燕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五阿哥见到小燕子竟是闯到了这个地方,担忧的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没有什么疲倦的样子,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永琪,你不知道,皇宫里好大,我走了没多久就迷路了,”想到刚才那些漂亮的宫女们给自己请安,小燕子心里有些畅快,又有些心虚,一时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永琪,你明天带我四处走走吧,这样我就不用担心迷路了。” “好了,别胡闹了,我送你回去,”永琪叹口气,带着小燕子与漱芳斋的奴才一道离开了,剩下几个兄弟神色各异的站在原地。 “十二弟,我前两日得了新的玩意儿,等下子我找你一道玩,”十一走到十二面前,笑容满面的开口,“听说是民间的手艺,里面的小人都会变的。” “可是万花筒?”十二笑问,后世有人以为万花筒是外族人传进来的,其实这是炎黄子孙们传统的手艺,小小的这个个东西,却足以看出这些人的聪慧。 “对,对,十二弟,你也知道,咱们一道玩,”十二脸上的喜色更加的明显,而他的两位兄长面上也带着笑意,仿是看着两位弟弟玩得愉快,十分欣慰的样子。 “有这等好玩意儿,我岂能错过。”永璂笑着同十一阿哥永瑆一道走了,四阿哥与八阿哥笑着目送两人走远。 与永瑆玩了一会儿万花筒,又去坤宁宫去看了看皇后,对方身上的戾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举手投足间尽是一国之母风范,永璂与她说了些话,两人聊得都很愉快,永璂走的时候,还拿走了皇后给他走的香包。 皇后的手艺很不错,花样选得也很好,永璂便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刚回到毓庆宫,就得到乾隆的赏赐,竟是几个描金飞天万花筒,外形很精致,而内里的图画也更加的漂亮。 永璂玩着一个万花筒,心里对这位帝王倒是有些好感,至少他没有苛责自己不务正业,而是叫人送了几个小玩意儿来。 叫人把万花筒收了起来,永璂起身往乾清宫走去。 “皇上,十二阿哥求见。” “叫他进来,”放下手里的折子,乾隆喝了一口茶后,就见到一身月牙色长袍的永璂站在屋中央,腰间挂着的浅蓝色香囊映衬得他身姿更加不凡。 “你来何事?”乾隆放下茶杯,叫吴书来搬了墩子给他。 “儿臣是来谢皇阿玛赏赐的。”永璂打了个千道,“万花筒很漂亮。” “那几个还是朕养在皇玛法身边时,皇玛法赐给朕的,只是你年纪不少了,切勿因玩耍误了正事。”乾隆看了眼永璂,见永璂仍旧垂首听训的模样,于是又道,“不过,也不能忘记了天性,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 “儿臣省得,”永璂刚说完这话,就听到吴书来的声音。 “皇上,五阿哥还珠格格求见。” 第8章 惟珎(杀虫) 见两人进来,永璂不便再坐着,便起身站在一边,微微垂头看着光洁的地板。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小燕子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小燕子甩帕子时颤颤巍巍,显然是不太习惯穿旗鞋。永璂看着这幕,着实佩服深宫女人们的自我折腾能力,这样的鞋子比几百年后那些女性穿的高跟鞋还要离谱,也难怪刚进宫的还珠格格穿着不习惯。 “起吧,”乾隆抬眼看向两人,见小燕子站在原处也有些摇摇晃晃的,也没有多言,而是道,“你们两人怎么一道来这里了?” 永璂听到这话,就知道乾隆心里怕是对永琪有些不满,他偏头扫了眼永琪,显然对方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启禀皇阿玛,儿臣是来给皇阿玛请安的,路上遇到还珠格格,就与她一道来了。”永琪答道,“皇阿玛日夜操心国事,请您一定要保重龙体。” “嗯,”乾隆对于永琪的这番表面上的关心并没有多大反映,视线落到小燕子的身上,“小燕子,你来又是做什么?” “皇阿玛,宫里面好没有意思,我想出宫玩,可是令妃娘娘非说什么不可鱼,什么行什么德,还说皇后会处罚我,我为什么不能出去?”小燕子以为进了宫还是能够出宫玩的,她拿了不少的好东西准备送给大杂院的人,只是想到自己夺去了紫薇的格格身份,心里又忍不住发虚。 她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躺在软软的被子里,闻着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清香味,还有一旁宫女太监高呼的“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原本想要解释的话又吞了进去,现在她整日不安,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挽救。她想告诉皇阿玛,自己不是格格,可是她心底深处隐隐有些不舍。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对,可是却在心底说,再过一阵子,自己一定告诉皇阿玛真相,只要一段时间就好。 她想跟紫薇道歉,想要弥补,却不知怎样好。 一旁的永璂听到还珠格格说的这些话,眼神变了变。这个还珠格格究竟是什么意思,明知帝后感情淡薄,但是话里话外总捎带上皇后的不好,这个年轻姑娘看似单纯直率,但是这话听起来却是很不对味。 “小燕子,你是格格,宫里的格格无事不能出宫,你可明白?”乾隆看向小燕子的表情很平静,“你要是不懂,就让嬷嬷好好的教你,如果你觉得宫里实在是拘了你的性子,就回济南去吧。朕喜爱于你,又怎忍心拘了你的天性。可是在这后宫之中,便有后宫的规矩,朕不能因为你一人坏了规矩。后宫不仅仅是我们的住处,更是大清的表率,你要记住这一点。” “是,”小燕子听不太明白乾隆话中的意思,但是却是知道自己不能出宫了,一时间有些悻悻。 五阿哥永琪见皇阿玛这样,担心他对小燕子不满,心里终究有些疼惜小燕子独自一个孤女在后宫之中,便道:“皇阿玛,还珠格格还不太明白宫里的规矩,还需要嬷嬷们耐心教导才是。” “你倒是个关心妹妹的好哥哥,”乾隆眉头微皱,似有些不高兴,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永璂你也好好回去休息,天已经不早了。” 永琪以为皇阿玛说的是自己,抬头见乾隆的视线落在站在一边的十二弟身上,眸光一暗,垂下头来。 “儿臣省得,请皇阿玛也早些安置,儿臣告退,”永璂对这位做棋子的哥哥与这位不知有何目的的还珠格格并没有多少兴趣,出了养心殿后,就准备回毓庆宫。 “十二弟,请留步,”五阿哥突然出声道,“听闻十二弟得了一本字帖,不知做兄长的可否有幸借来观摩一番?” 永璂回头,见永琪对自己笑得一脸的温和,于是也笑着打了个千,“五哥有所不知,这字帖是皇阿玛的亲笔字,前些日子皇阿玛见我字体缺了些力道,便赏赐于我,叫我好好练习,五哥若是喜欢,弟弟自然双手供上。” 永琪听完这话,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恢复笑意道:“既是如此,我又怎能夺人所好,是为兄唐突了。” “哪里,五哥也是喜好书法而已,皇阿玛若是知晓,必定会十分欣慰,”永璂对于这种小伎俩的手段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对于他来说,有这心思磨嘴皮子,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拉拢人脉,怎么提高自己的能力,然后一展自己的抱负。 这位皇子的方法显然有误,他即便再讨好皇帝,也不过是个受宠爱的儿子,但是皇位却不是受宠就能坐稳的。为帝者,必先提其智,心怀天下,善谋略,同时也善于选用人才。“这位皇子虽说有些聪慧,但是却不善谋略。与母家势力不亲近,反与包衣之人来往过密,此为一错;不知收敛,只知书本,却不知人心永远不是书本上的模样,此为二错;不知拉拢之道,疏远兄弟,此为三错;与后妃亲近,与亲母疏远,此为四错。 只是他来这么些日子,就知道他犯了这么多错,那么还有他不知道的那些呢?所以这样的一个人,即便满腹的才华,不可能也不适合做一位帝王。 第二日一早,永璂便得到一个消息,还珠格格夜闯宫闱,被侍卫发现,最后竟是挨了三十大板,执仗的是太监,而监杖的竟是侍卫。 永璂听到后,也不免惊愕了,一个大清的格格,竟是被人打板子?!执杖的还是太监?!这对于一个皇女来说就等同于皇子被剥夺了继承权。这事传出去,岂不是整个京城的笑柄? 整个大清历史上,也甚少有挨奴才板子的格格,即便是犯了错,也是关在屋子里抄抄经书,年年佛,也不见哪位帝王如此打格格的脸,即便是要打板子,也应该由一些力气大的嬷嬷动手,怎么能让太监动手,四周还站着一些侍卫。这些侍卫可都是八旗贵族的孩子,甚至还有不少宗室的人。看来这位帝王着实是在换着法儿把这个不明女子往地下踩了。 上书房里,永琪没有到,其他几个兄弟似乎带了些幸灾乐祸。永璂认真的练着字,对于这种小打小闹的事情,实在没有多少兴致。但是对那个叫永琪的皇子又看低了一分。只是如今自己现下的名字与他名字相仿,就连意思也是相近。在汉文中,琪【璂】玉也,难道说帝王的意思是指这位永琪出生时,如玉一般美好么? 这便可见这位帝王之前对自己原身有多不在意了,就连名字的意思也与兄长一样,实在是有够埋汰的。不过好在满语的意思还有读音是不一样的,不然他这位十二子那就真是五阿哥永琪的影子了。 半上午之时,永璂刚答完满文师傅的问题,就听到外面太监尖着嗓子报道:“皇上驾到。” 得,又是一阵请安,免礼,上座,然后抽查功课。 在见到五阿哥不在时,坐在上首的男人也不过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情绪很快的消失无痕。 永璂见到这一幕,心下叹息,看吧,这位就是这样自己葬送了自己的前途而不自知,终究是不够聪明。 几日后,几位重臣于养心殿里商议朝政,十二阿哥恰好在场,帝王恰问其看法,十二阿哥言之有理,条理清晰,皇上大悦,笑着对着朝臣开玩笑,说其子乃是上天给予他的珍贵儿子,并玩笑的给十二阿哥取了一个小名,名曰惟珎。 朝臣闻之,口上称此小名再合适不过十二阿哥,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惟者,单一也,珎乃珍宝也。惟珎,唯一的珍宝,唯一的珍贵之物。 永璂本人倒是对这名字看法不大,这天下间能叫他名字的不过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去五台山礼佛的太后,剩下的便是皇帝与皇后,即便是其他的叔伯,也是客气的称他十二阿哥,没有资格直呼他的名字。而其他的嫔妃,更是没有这资格了。 不过这个小名,倒是过于的郑重了。康熙帝的二子虽说小名为保成,那也是幼时便有的,自己如今已经十二岁,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所谓的小名,也未免牵强附会了些。 不过这位帝王要加重他的砝码,他也不嫌弃。而其他嫉妒他的手,想暗中下手脚的人,他也无所可惧怕的。 又是一个晴朗天,永璂与永璋对坐,永璋执白子,永璂执黑子。 “三哥,这局我赢了,”永璂下了一子,堵住了永璋唯一的生路,顿时白子无路可逃。 “为兄甘拜下风,”永璋输了棋,也不恼,笑着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十二弟好棋艺,待再长几年,为兄恐怕只会输得更加的难看。” “消遣而已,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永璂心情倒是不错,捻了两颗棋子在掌心把玩,“最近见三哥你的脸色好了很多,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大概是成日想着怎么给你找些小玩意儿,或者喝了你给的茶,让我整日闲不下来,那病知道我不能养着了,就自个儿跑了,”永璋现下心胸豁达不少,与永璂偶尔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是兄弟间的趣事。 “三哥此言甚为有理,”永璂笑着点头,“前两日皇阿玛还说打算让三哥你去户部历练历练,我想着三哥你身子不太好,心里还有些不放心,今日听三哥这么一说,倒是觉得三哥应该多做些事情比较好。” 永璋听到这话,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不受宠多年,这些日子虽说皇阿玛也赐了些珍玩药品来,可他也没有多贪的心思。没有想到皇阿玛竟是想要用他了么? 视线落到对面的少年身上,惟珎,惟珎。他豁然开朗,原来自己这番起复竟是因为眼前之人。 皇阿玛猜忌于他,因为他年长。如今自己落魄,兄弟们对他关系淡薄,与自己走得近的不是同胞兄弟,而是十二弟。皇阿玛是想培养十二弟,也想替十二弟培养信得过的帮手。 君投我以木桃,我便报之以琼瑶。永璋脸上露出了笑意,十二弟待他好之时,帝王还未看重于十二弟,自己本抱着冷清一生的念头,谁知却再得皇阿玛青睐。 如此看来,十二弟倒真的是自己的福星。即便皇阿玛对自己不重视,自己的心里也是想要帮十二弟一把的。在这些兄弟中,除了十二弟当自己是哥哥,还有谁?就连自己那位六弟,瞧着自己时也是冷冷淡淡的,仿佛沾染上自己,就会被帝王苛责似的。 “的确,是该多动一动。”永璋放下茶杯,脸上的笑意不减。 第9章 重视(改错) 乾隆二十四年末,宫里出了几道圣旨。一为晋封三阿哥为郡王,二为晋封四阿哥为贝勒,五阿哥为贝勒,六阿哥为贝勒,八阿哥为贝勒。前者封号为循,有夸三阿哥永璋循规蹈矩之意,似乎多年前帝王对其的那些责备之言根本就不存在。后面几位皇子皆无封号,只是一个贝勒爵位而已。第三道圣旨却是耐人寻味,那便是除了到上书房学习外,乾隆又让兆惠教导十二阿哥武艺之道,并晋封其为太子太保,而又让一个满族新贵同做十二阿哥的师傅,此人乃章佳大人,人称阿桂。这人近一年颇受帝王的重视,在朝堂之上屡有功劳,帝王与他交谈时,兴之所至也会直呼其名,并大赞其乃难得的人才。 同月不久,军机处的富德退出军机处,由阿桂填补此空缺。(注:历史上阿桂进军机处是乾隆二十八年正月,而富德于二十七年革职并丢了爵位) 这一下,十二阿哥两位武艺师傅皆为军机处大臣,这等身份哪是其他几个有了爵位的阿哥所能比的?其他几位得到爵位的阿哥所有的风光在这道旨意下来后,全部被抢了过去。 乾隆此举,分明就明着摆出了自己的态度,这位十二阿哥,他要大力培养,以做下一任帝王,只差没有明摆着册封为太子了。 前朝之上,满臣居多,而后宫中由真正的满妃所生的皇子现下只有五阿哥与十二阿哥。五阿哥有多少本事与一个包衣妃子亲近的行为他们都看在眼里,自然不愿意让一个由包衣妃子捏在掌心的人做储君。可是他们却也不想由蒙古嫔妃或者汉人嫔妃生下的孩子做储君,这对于满族的利益来说,十分的不利。所以,十二阿哥倒是最合他们心意的人选。 兆惠在朝堂之上,那就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而阿桂现在也颇受重视,帝王此举,等于把乌雅家与章佳家与十二阿哥绑在了一起。十二阿哥母家又是满族大姓那拉氏,虽说近一辈没有多少能人,但也架不住这个家族的人多势力大。看来若无意外,其他的皇子是没有机会了。 “皇后娘娘,十二阿哥现在得了势,看那延禧宫的狐媚子还怎么得意,以奴才看,五阿哥也不过是个失势的皇子而已,”容嬷嬷面露得色的站在皇后的后面,觉得十分的解气。 正替皇后簪花的素芸听了容嬷嬷这话,便笑着道:“容嬷嬷替十二阿哥高兴也是常理,只是皇后娘娘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该大度才好。不然让万岁爷以为我们得意忘形,岂不是害了十二阿哥?” 容嬷嬷虽不喜一个年轻宫女教训自己,但是对方是十二阿哥送来的,加上言之有理,便只好道:“皇后娘娘请恕罪,是奴才莽撞了。” 皇后声音温和道:“容嬷嬷你无需自责,你也是想替本宫出口气罢了,这些年我们用错了方法,现在想来,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自己招惹的么?”想到近几年的辛酸,皇后叹了口气,拍了拍素芸的手背,“你是个机灵的,十二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往日是本宫耽搁了他,现在这样很好。” 素芸来到她身边后,给她讲了不少的事情,她也慢慢的回过味来,为了十二与那拉家,她必须学会忍,即便是皇后,也不一定要真的做到公正严明,更何况这公正严明也不见得有多少人喜欢。 “皇后娘娘快别说这些,这可是折煞奴婢了。现下快到除夕,您只需要做一位高高在上最珍贵的凤凰去除夕宴就好,十二阿哥那里的事情您也不要过于担心了,毕竟兆惠大人和阿桂大人可是他的师傅呢。” “是了,”皇后捻起一支用核桃大小东珠做成的发钗,这是昨日皇上赐下来的,她最近一个月得的赏赐,竟是比之前半年还要多,她心里就明白皇上的意思了。而她心里也是高兴的,只要十二出息,她就已经满足了。这深宫中的女人,无非是盼着自己的孩子好而已。 “五阿哥,现在的情况对我们非常的不妙,”五阿哥的伴读尔泰眉头紧皱,想到那拉家门庭若市的情景,便道,“十二阿哥现下的风头太盛了。” 五阿哥气得攥紧了手中的一块玉佩,“皇阿玛竟是偏心至此,我与那个十二都是满妃所生,我现在竟只是一个贝勒爵,连个封号都没有。就连老三那个废物都比我好!” “五阿哥,请慎言!”一边的尔康见五阿哥动怒,于是道,“现在你要是表现出不满,必定对你不利,此刻我们且先看着,毕竟十二阿哥还年幼不是?更何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后会怎么样,谁又清楚?” 五阿哥沉着脸,看着墙上的一幅牡丹图,喀拉一声,竟是硬生生的捏碎了手中的玉佩。 永璂成了瞩目的对象,但是平日里作风仍旧不变,上午安安静静的学习满汉蒙文字,下午跟着兆惠或者阿桂学习武艺,骑射,用兵遣将,政治之道。偶尔乾隆也会叫他去养心殿看一些不甚重要的折子,并问他的看法。而永璂的做派与看法都深得乾隆之心,也庆幸自己选对了人,而毓庆宫的守卫不知不觉间又加重了一层。 很快便到了除夕宴的夜里,腊月二十四日这一晚,便是宫里举行除夕宴的日子。因太后不在,所以这个宴席上最珍贵的女人便是那拉皇后。 帝后相携出现在养心殿,宗族之人同声请安道贺,一时间,倒真有几分热闹的意思。 永璂的位置仍是与永璋挨着,这个座次安排得极有深意,宗族之人都看明白了,三阿哥与十二阿哥感情好着呢。难怪皇上会晋封三阿哥为循郡王,是要三阿哥循规蹈矩,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但是也不要忘记该做的事? “这道龙摆尾的味道很一般,”永璂动了一筷子,便对眼前这道鱼失了兴趣,与旁边的永璋低声道,“三哥,听闻三嫂病了?” 永璋偏头看向永璂,对方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并不带其他的含义:“是的,她身子最近不太好。” “原来如此,”永璂点头,身后的小安子替他换了一杯热茶,他捧着暖手心,倒是没有喝的意思。 宴席之后,殿外开始放焰火,中有喜庆繁荣之意。永璂站在玉阶之上,看着在黑夜里炸开的烟火,拢了拢狐裘,靠着栏杆露出一副慵懒的模样出来。 小安子站在挡风处,就怕寒风吹到了这位主子,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各个尊贵的主儿,再度老老实实的埋下头去,却在这埋首间,看到一抹明黄朝这边移动而来,他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奴才……” “退下吧,”沉稳的男声响起,小安子抖了抖,便瑟缩的退到了一边。 “皇阿玛?!”永璂回头,见乾隆站在身后,忙要行礼,却被乾隆拦住了,两人站在同一级阶梯上,一时间周围看似还在玩闹的人,视线都有意无意的朝这边忘来。 吴书来把一件裘袍递到乾隆的手中,乾隆亲手给永璂披上,然后正了正永璂头顶上的帽子,方才笑道,“这件裘袍,果真十二最合适。” 永璂拉了拉身上暖和的裘袍,弯着嘴角笑道,“儿臣多谢皇阿玛。” “你我父子,无需如此客套。”乾隆拍了拍他的肩,抬头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烟花,“朕那里还有些你们年轻人喜欢玩的烟火棒,等下子叫吴书来给你送到毓庆宫去,这外面天寒,不要看得太久了。” 永璂闻言,笑着看向乾隆,“皇阿玛您有所不知,大家都守着岁呢。”意思就是,还没有等到你的赏赐。 乾隆一听,顿时笑了起来,给诸位晚辈赏赐了些吉祥的物什,大家纷纷谢恩,然后心领神会的跪安。毕竟皇上担心自己的儿子受寒,他们还不识趣的守着,那就是给人添堵了。 几个宗室的贝勒贝子拿着手里的赏赐,出了宫后,三三两两分开走了以后,才开始讨论这今日之事。对十二阿哥,却是越发的小心起来。 往年皇上并不是对所有在场的晚辈,今年却因为十二阿哥的话,大肆赏赐,只怕皇上此举是想在宗室面前摆正十二阿哥的地位,也让他们承了十二阿哥一个恩惠。 只是皇上为何突然就看中十二阿哥了?几月前还不受重视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那阿哥中最为出彩的一个了呢? “三哥。” “四弟” 永珹看着眼前身上已经不见一丝颓唐的永璋,笑着道:“今日瞧着三哥的精神头似乎不错。” 永璋也笑着回答:“借四弟吉言了。”永珹心思重,而他与永珹年龄虽要比其他几个兄弟近一些,但是永珹与他并无多少来往。 “这也难怪,毕竟十二弟与你关系好,看来不久皇阿玛就会重用于你了,”永珹自认自己武艺才能皆在永璋之上,没有想到皇阿玛竟是只给了他一个小小的贝勒爵。而这个被训斥过的老三,竟是跃身一变,成了兄弟中唯一的郡王。 “皇阿玛胸怀天下,他的心思岂是我这等人能猜测的,四弟言重了,”永璋怎会听不出永珹话中的挑拨之意,说他借着十二弟上位?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呢?难道就因为这点,自己难道就该放弃,该恨十二弟? 这位四弟难道真以为他是个不知深浅的蠢物? 永璋这句话中深含之意让永珹变了脸色,揣测帝王心思是个重罪,他没有想到这么一句话竟是让永璋抓到错处了,想到这,他软下语气,与永璋说了两句吉祥话便走开了。 永璋没有理会永珹,而是停下脚步,转身往毓庆宫的方向望去,眼中带了一丝担忧,最终也只化为一声叹息。 第10章 口舌斗 年初一,因为下雪与新年第一天的关系,兆惠与阿桂便没有来教导十二阿哥,毕竟武艺这些对于统治者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上战场,有人去。身边也有人拼死保护,但是却不能没有聪慧的头脑,还有看人的眼光。为君者,亲贤臣,远小人。可是,谁是贤臣谁是小人,就需要帝王自己去判断了。 要为了这么两天练武,让十二阿哥身子出问题,那就是得不偿失。 早起后,永璂在毓庆宫的一间空旷的屋子里锻炼了一下身手,倒是上旁边的人一惊一乍,他一停下来就忙给他披上狐裘。 叫人伺候着梳洗完毕,穿上新袍子,腰间系着两个带着吉祥之意的香囊,挂坠玉饰上的图腾也是代表福气吉祥的瑞兽。 辫子里也编进了好看的发坠子,发坠上的玉饰竟不是白色与翠色,而是代表红红火火的鸡血石。 “主子,这会儿万岁爷怕是没有起呢,”小安子看了眼黑漆漆的屋外,想着飘扬的大雪,便道,“奴才给你那个暖手炉来吧。”年初一给长辈请安,也是规矩,只是主子这么早去,就怕冻着他了。 “嗯,”外界的天气对永璂来说,影响并没有那么的大,而且他现在身份不同,正需要表现出孝道,现在不早早的在乾清宫外候着,非要与其他兄弟一道的话,只怕明日就会有十二阿哥也不过如此的传言了。 如今自己已经站在风口浪尖,现在装怂,就等于找死。不如做得再完美一点,让其他的人再也撼动不了自己的地位。已经立于这个地位,无非只有两个下场,被风折断或者让自己变得不畏风浪。 一出毓庆宫,就听到呼呼的风声,雪花子打在脸上,凉飕飕的疼。永璂用手拂脸,撑伞的小品子立马把伞往前移了移。 前面四个掌灯的宫女走路的姿势很好看,即使她们穿着旗鞋,也能在这雪地里走出别样的风姿来。这便是后宫之中的生存之道,这里没有机会让你多次犯错误,她们想要风光的活着,那么就要让自己变得无坚不摧。 四个宫女,四个太监,四名护卫,这便是永璂今日出行的仪仗,原本应该有十六个人,并且有车驾的,只是这样一来,未免有些招摇,永璂对那等低俗的风光也不感兴趣。 到了乾清宫,永璂果真是最先到的皇子,见乾清宫还未掌灯,他便垂手站在走廊上,微微垂头看着飘在走廊上的雪花。安静得犹如一卷画,让乾清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心生赞叹这分气度。 因已封笔,今日不上朝,乾隆起身时,已经是卯时,更衣之时见吴书来神色有些不宁,便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书来垂首答道:“回皇上,十二阿哥今儿一早便前来给你请安,见您没有起,在外面候了小半个时辰了。” 乾隆一听这话,本想斥责乾清宫的奴才,但是想到乾清宫里,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轻易进来,便道,“快让十二阿哥进来,给他上热茶。” “嗻,”吴书来也松了口气,昨天晚上皇上去坤宁宫待了一个时辰便回了乾清宫,今儿便起得晚了些,若按以往,十二阿哥来的时间皇上刚好起身,今日倒是让十二阿哥白遭了一场罪。 乾隆到外间时,见永璂已经坐在一张墩子上捧着热茶暖手,见到他出来,便放下茶杯起身问安,乾隆免了他的礼,伸手去扶永璂手腕时,碰到他的手背,冰凉得渗骨。 “吴书来,去把江南前几日进贡的披风拿来,”乾隆微微皱眉,松开永璂的手,“今日雪这么大,你怎么傻得一直在外面站着。” 永璂倒是不觉得站外面有多辛苦,于他来说赏雪听风也是件惬意的事情,“儿臣无碍,请皇阿玛不要忧心。”说着,露出一个笑意来。 见他这样,乾隆也不好多说什么,恰好吴书来捧着披风出来,乾隆便接了过去,亲手给永璂裹上,因为身高所限,披风还拖了一截在地上。 “这是?”永璂抚了抚料子,这披风在人间应该是极少见的东西,看着又轻又薄,可是裹在身上的确让身体暖了不少。 “不过是江南进贡上来的披风而已,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上面并没有五爪金龙的绣纹,所以乾隆也不忌讳给自己看重的儿子披上,他需要一个聪明能干的儿子,而自从上次病重后的十二,举止间的风度言谈已经超过其他几个,而且即便在自己有意的试探下,他仍旧能表现得进退有度。 这样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聪慧,善学,知进退,气度不凡,比那几个不知所谓的东西要优秀好几倍。选择这样一个孩子做未来的帝王,再合适不过。所以,他也不介意对这个儿子上心一些。 乾隆说得淡然,可是一旁的吴书来却是心头一惊,这件披风可是要上百绣娘耗时两三年才能得一件,有避火挡水之奇效,皇上这语气……他转眼看到十二阿哥脸上平淡的表情时,顿时反应过来,原来皇上只是想让十二阿哥安心的披上这件披风而已。 待乾隆到上位坐下后,永璂给乾隆正式见礼贺新年。起身后从小安子手中接过一个雕花檀香木盒,双手托举道,“这是儿臣的心意,望皇阿玛不弃。” 吴书来忙小心翼翼的接过盒子,捧到乾隆面前,乾隆接过,打开盒子一看,是一个拇指大小,半截小指长的檀木浮雕,仔细观去,只见上面似乎有飘荡着的祥云,还有一头……龙?浮云雕得像模像样,而龙么,大体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为何竟有些胖乎乎给人吉祥喜庆的感觉? 乾隆把目光投到永璂身上,龙得形象素来是严肃威武的,他竟是不知有哪位工匠敢雕出这么一头龙来。 “皇阿玛,儿臣技艺有些生疏……”喜好上木刻,是近些年的事情,可是雕技术算不得好,如今给这位帝王雕这个,也算是练了手了。不过自己在这木雕上加了吉祥咒,驱邪避灾,也算是报了这位帝王这些日子对自己的照顾。 “嗯,很不错,”乾隆合上盖子,没有交给吴书来,而是自己拿着,“以后还是少做这些,若是伤了手,你皇额娘又该心疼了。” “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永璂也对自己这门手艺死了心了,左右自己没这天分,还是看看书,写写字,走走强国路罢了。 没一会,其他兄弟陆陆续续前来请安,见到永璂在,也不惊讶,安安分分的请安,说几句吉祥话,然后安安静静的坐墩子上。 永璋看了眼裹着披风的永璂,见他并没有受寒的迹象,才又收回自己的视线,盯着地上一言不发。 “五阿哥到。” 总算是等到最后一个,众位兄弟松了一口气,等永琪进来请安后,几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大年初一,竟是穿着浅色袍子,未免不庄重了些。老五近来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乾隆倒是神色如常,不咸不淡的与永琪说了两句话,便让这些儿子们跪安退下。 “找个荷包来,这荷包忒丑了些,还是藏着好,”这木雕手艺是平庸了些,不过好歹也是十二亲手做的东西,用荷包装着系在腰间算了,不用让十二丢脸,也不浪费他一番孝心。如今这做老子也是不易的。 “嗻,”吴书来见状,嘴角噙着笑便去挑荷包了,自然是要挑一个贵气精致的荷包才成了,万岁爷嘴上说着丑,可他跟着万岁爷这么些年了,哪会看不出万岁爷心里稀罕着呢。 众兄弟道坤宁宫请安,皇后语气温和的说了几句吉祥话,赏赐了他们一些东西,便让他们退下了,即便是十二,也没有让他格外的留下来。仿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半分偏待。 出了坤宁宫后,兄弟几个都看了眼永璂身上的披风两眼,谁都看出这披风明显不合十二的身,至于披风是谁的,他们心里自然都明白。 “十二弟这身怕是有些不合身,”五阿哥似笑非笑道,“看来十二弟还是年幼了些,身量都没有长足,这披风怕是日后不能穿了。” 大年初一说这样的话,什么叫日后不能穿,不是等同诅咒十二长不大么?其他几个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了,可是走又不能走,留着继续听下去,怕又是麻烦。 “五弟这话说得可是有些不对了,”永璋沉下脸来,“为兄者,自该以身作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难道还弄不清楚?!你学的孝悌之道竟是全抛在了脑后么?!” 永琪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老三竟然也有训斥自己的一天,可是对方为长,而且爵位高于自己,他心中不忿,却只能道:“弟弟谨记三哥教诲。” 永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要真能记得就好。”心里虽气,可是永璋却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要永琪没有把话挑明,他也就不能过于直接责备永琪。 其他几人见永璋明显站在十二身边,心下各自又想法,只是面上却把话头岔开,也免去了此时的尴尬。 又过了好一会,诸兄弟快要分开之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永璂却突然看向永琪道,“五哥此言有道理,此披风弟弟传不了,五哥倒是合适的,待明日我便向皇阿玛言明,请皇阿玛把此披风赏赐于你吧,不然我日后穿不了,岂不是浪费。” 这话,看似谦和,却是字字指永琪心思不纯,对幼弟不满,对皇上决策有异议,甚至有盼幼弟早亡取而代之之意。 永琪这才意识到,自己呈一时口舌之快,竟是亲手把一个把柄送给十二。 永璂面带微笑的看着面色惨白的永琪,然后与其他兄弟告辞。直到他身影再也看不见,其他几位面色也没有恢复过来。 这还是往日那个有些瑟缩的十二吗? 就连原本有一分心思的四阿哥也淡了那份心思,转而想着怎么搭上十二的那条船。他偏眼看向面色如常的永璋,倒是老三,也是个深藏不漏的主啊。 第11章 帝王心 第二天永璂并没有自动去找乾隆,倒是养心殿的太监在他看一本话本书时来报说是乾隆宣他。 进了养心殿,里面点着最好的炭,整个屋子里暖烘烘的,永璂把披风双手捧高道:“皇阿玛,儿臣现在还不适合此件披风,请皇阿玛代儿臣保管,代儿臣能穿下它之时,您再把它赐予儿臣。” 乾隆摆了摆手,仿佛不在意这件披风般,叫吴书来把披风接了下去,然后道:“朕听闻十二擅下棋,不如与皇阿玛下一场。” “皇阿玛可是有彩头,儿臣若是赢了,总该有些赏赐的,”永璂脱了身上的狐裘递给一边伺候的太监,也不拘谨,给乾隆行了一个礼,就在乾隆对面坐了,两人面前摆着棋盘,永璂想着乾隆帝王身份,很是自觉的把白子让给他。 “得,你小子还未下,竟是先想着朕的彩头,”乾隆笑,捻起白子道,“你若是赢了,朕自然有好玩意儿给你。”说完,还特意看了眼永璂。 “那儿臣就试试了,即便赢不了,也要本着皇阿玛您的那些好玩意儿努力一把,”永璂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只怕会被怀疑窥视帝王之物。但是在乾隆眼中,此举确实很得他心。十二总是懂得什么时候表现自己成熟的一面,什么时候表现孩子气的一面,看到现在的十二,他才觉得终于有一个与他相似的儿子了。 乾隆的下棋风格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是处处暗藏玄机,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折损大半棋子。永璂心里暗惊,这只怕就是帝王的心术了,有人说,观其棋,知其人,这位帝王是想借下棋之机,窥探自己虚实? 永璂的棋风走温和之风,与乾隆下了小半个时辰,二人也没有分出胜负来,不过棋瘾倒是硬生生的勾了出来,所以下的棋越来越谨慎,也越来越慢。 “前些日子和亲王家丢失的女儿找到了,朕念其在宫外吃了不少苦,准备把这位格格接到宫里来养,永璂觉得如何?”乾隆搁下一颗白子,挡了永璂的一条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宗人府的玉牒说难改也是难,可要是说好改,那也是容易的,只要最上面的那位通了气,一切都不是问题。永璂对玉牒这类的小事也不关心,而是道:“皇阿玛可是确定他是五叔家丢失的孩子?”从侧面突击出一条道来。 “已经派人查过,的确是皇家的血脉,”乾隆看了眼那被打开的一条通道,又用一粒棋子堵住了永璂大半的生路。 “皇阿玛已经有了主意,儿臣无异议,”永璂笑答,面上并无多大起伏之色。 乾隆欣赏永璂的棋风,因为打天下需残酷之君,治天下需决断之君,而守天下却需要仁义之君。所以永璂,很是适合做那仁义的君主。 棋局到了最后,永璂以两步落败,永璂也没有失落,乾隆倒是很高兴,也没有收拾棋盘,而是叫吴书来从自己私库里取了东西来,几枚做工精致的玉佩还有一副名家图。 “永璂,这两块玉佩你拿去用着吧,朕见这块玉佩成色很好,你用着也合适,”乾隆见永璂身上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香囊,心里就琢磨着给他两块块玉佩来。自己看中的儿子,自然应该用最好的,做自己一人下,万人之上的人。 永璂领了赏赐,退出养心殿后遇到一个穿一品大员朝服男人,男人年龄应该过了三十岁,而养心殿外的侍卫待他似乎也挺客气。 “奴才给十二阿哥请安,”男人看到他,神色略微一边,随即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土,给永璂见礼。 “大人多礼了,请起,”身体里对此人并无印象,永璂便对此人客气的笑了笑,便没有多说。跟在他后面送永璂回宫的吴书来倒是客气的招呼了男人,口里呼的是富察大人。 永璂仔细想了想,着一品大员朝服,姓富察的,应该就是已经逝去的孝贤皇后的弟弟傅恒了。富察家出了一位皇后,从乾隆十年后,此人便如同得了神仙庇佑般,职位蹭蹭的往上窜,甚至有点不真实的味道。要说其中没有孝贤皇后的原因,他怎么也不可能相信的。毕竟一个人再有本事,那也不可能爬的这么快。论本事,他不不见得能比刘统勋,论资历,他也不一定比得过兆惠。 后宫与前朝本就是分不开得,后宫的女人靠母家男人争气往上爬,前朝的男人靠后宫的女人站得更稳。谁也干净不过谁。而且这位还是一等忠勇公,要说他做了些能耐事情吧,也是有的。那就是乾隆十一年时在金川战役上议和有功,于是赏赐大堆大堆的来,还多了一个一等忠勇公的爵位。而那个时候,孝贤皇后还活着,而且当时乾隆欲立七阿哥永琮为太子,所以抬举傅恒,也不是没有别的用意。可惜第二年永琮便得了天花死去,而孝贤皇后也因为两个儿子双双离去而日益消瘦,最后终于死在南巡途中。 如果孝贤虽死,傅恒在朝中的风光仍是不减,永璂回头看了眼站在养心殿外的傅恒,眉头轻皱。 两日后,养心殿再次掀起波澜,原来是内务府总管高恒侵贪两督提引,手段张狂,引得乾隆大怒,揭发者是内务府的一个管事。此人说不小心听到高恒与人商讨藏银之法,自己听之心惊,便前来禀报皇上。 永璂听到这个消息后,嘲讽的一笑,既然是讨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随意就让人听到,这个管事倒是很快踩空子往上爬,最近几年乾隆不正抓贪污贪得厉害的么?这一下子不正好得了一个功劳。 “这个告密的人叫什么?”永璂吹了吹宣纸上未干的墨汁,不曾想墨研磨的过淡,一吹让字不好看了,他不满意的把这幅字扔到一边。 “回主子,奴才听闻此人姓魏,是内务府的包衣奴才,听说此人是令妃娘娘的父亲。”小安子老老实实的答道。 “令妃娘娘?”永璂挑了挑眉,半晌才笑着开口,“真是有意思。” 没过几日,令妃娘娘的父亲由一个小小的管事,升为管领,但是内务府总管这个重要的职务却是没有交给魏清泰。而是让那拉皇后的一个兄弟担任了这个职务。 又是几日过去,兵部右侍郎高朴被人查出倒卖官玉,找下属官员索要金银珠宝,被乾隆一气之下革职打入大牢。 半月后,高恒与高朴被判斩首,乾隆把高家一撸到了底。高家由慧贤皇贵妃带来的荣耀开始消散。当初他们因皇贵妃受宠,而全家抬旗。得势后不知收敛,所以如今才得到如此下场,也是自找的。 高家在当初皇贵妃受宠时,也一度风光过,乾隆甚至让他高家的人担任内务府总管这样重要的职务,可惜他们却不知道,皇帝的恩情永远是最不稳定的,他今日可以容忍你的一切,可能到了明天,即便你做得再好,他也懒得放在心上。 背后有人说,魏家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那拉家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不过后宫里,仍旧一片平静,令妃仍旧每日本分的请安,而皇后仍旧摆着慈善的谱,在后宫里的诸妃们心神不宁。 永璂这日又抱着一本书,让奴才们拿着凳子,渔具,还有差点之类的东西到了荷花池。钓鱼对于他来说,总是修养身心的好方法。 想起后宫里的那些传言,他冷笑,争来斗去有什么用,帝王心中早已经做好决断的事情,是谁也争不走的。 他只是有些意外,内务府总管那个大肥缺,竟是落到了那拉家头上,这位皇帝近来似乎喜欢往自己身上镶金贴银,这样的举动,倒是有些好笑。 看着鱼钩上一起一浮的浮漂,永璂把书放到一边,看来有鱼上钩了。 “十二阿哥,你又在钓鱼?!”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原本沉浮的浮漂不动了。 永璂眉头微皱,这位还珠格格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对付皇额娘不成,转来与自己过不去了? 吓走自己要钓的鱼?应该不太像,毕竟这位还珠格格应该也十七八岁了,应该不会有这么愚蠢又单纯的想法。 “哈哈,果然鱼跑掉了!” 永璂默默的把一边的书捡起来,努力不让自己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他可能高估这位格格的手段了。 第12章 杖责 “还珠格格,请留步,”身边的护卫见这位还珠格格对十二阿哥言语不敬,上前拦住小燕子继续上前的脚步,“还珠格格,我们家主子正在看书垂钓,请您不要上前打扰。” 小燕子见这两个侍卫一副严肃的表情,扬了扬下巴道:“这里又不是你们家主子一个人的,我为什么不能来?!”说完,又指向没有多少反应的永璂道,“他是阿哥,我还是格格呢。” “格格,”刚巧追上来的明月彩霞听到小燕子这席话,吓得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给十二阿哥请安,十二阿哥吉祥。”想着皇上对十二阿哥的宠爱,两人已经恨不得一头撞晕在假山石上,也不愿意跟着现在的主子一起得罪十二阿哥。 “起来吧,”永璂把手中的书递给一边的小品子,懒洋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模样倒是标志。 “奴婢不敢,”明月彩霞又磕了一个头道,“请十二阿哥恕罪。”她们自知,今天若是十二阿哥追究,别说还珠格格会受罚,她们也一样逃脱不了干系。 小燕子一头雾水的看着明月与彩霞,她知道她们应该给十二阿哥请安,可是十二阿哥明明都叫她们起来了,为什么还跪在地上? “罢了,我知道这些也怪不得你们,”永璂微扬下巴,“都起来吧,这么跪着像什么话。” “谢十二阿哥,”两人听出十二阿哥的确没有怪罪之意,才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躬身退到一边。脚下却有些虚软,跟着这位还珠格格,她们也没有个安生时候,整日提心吊胆,就怕哪日没了脑袋。 “还珠格格的伤可是好了?”永璂站起身,看着活蹦乱跳的小燕子,实在不相信这位格格是挨板子不到一月的样子。看样子用杖的太监还是留了情,不然这几十板子下来,壮年男子也是要躺一月两月的,更何况一个姑娘家。 “我就是挨了板子又怎么样?”提到挨板子的伤心事,小燕子面上过不去了,她性子倔强,又好面子,听到永璂这话,顿时变了脸色,想到永璂是那个皇后的儿子,不由得梗着脖子吼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了,尔康早说了,像你这种人,就是恃什么,骄什么,早晚会让皇阿玛讨厌没有好下场的。” “哦,可是恃宠而骄?”永璂闻言不怒反笑,“至于尔康,此人是谁?” “你不知道尔康?他可是御前侍卫,”小燕子见永璂居然不知道尔康,惊讶道:“你居然连尔康都不知道,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的确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一个阿哥竟是不知一个侍卫,实在是孤陋寡闻了,”永璂似笑非笑的开口,“来人,把这个御前侍卫给我带过来,我也想瞧瞧这位说我恃宠而骄没有好下场的人是何等的了不得。” 明月彩霞已经吓得再次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些话福侍卫的确在漱芳斋里说过,他们如今听过这些话,也是罪。这位还珠格格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转眼就把这些大孽不道的话说出来,不是明着要害死福侍卫么? 小燕子不清楚宫里的规矩,只见平日里尔康与永琪不分尊卑,以为福尔康地位是很尊贵的,可是看到明月彩霞吓得跪缩在一起,心中隐隐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只是周围的人都低头噤声,她也不知道可以问谁。 不出一会,四名魁梧的侍卫押解着福尔康过来,福尔康直直跪了下来,“臣福尔康给十二阿哥请安,给还珠格格请安。” 小燕子更加不明白了,尔康怎么给自己下跪了,以前没有过这些举动,怎么今日更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就是还珠格格说的福尔康?”永璂走近这个并没有穿着侍卫服的男人,原来是见过的,难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永璂居高临下的看着福尔康,也不叫他起来,“爷听还珠格格说,你看人很有眼光,并说爷恃宠而骄,早晚被皇阿玛厌弃,不会有好下场,不知这是还珠格格恶意诋毁你,还是确有其事呢?爷向来欣赏有眼光的奴才,福侍卫不若给爷讲讲,让爷听听?” 福尔康心里暗自叫苦,他没有想到小燕子竟然会把这种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可是他不能这是小燕子诋毁于他,可是又不能承认,只好道:“请十二阿哥恕罪,臣确实说过十二阿哥您一些话,只是臣说的是你聪慧骄傲,得皇上青眼,实乃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还珠格格识字不多,想必是听岔了。” “本阿哥如何,竟是让你个奴才来评断了么?”永璂冷笑,他早宫中向来深居简出,没想到这人竟是言语不逊,真不知道是哪家养出这么个儿子来。他修真多年,早知每个人都要遵循社会的规律,如今封建君主统治社会,竟然有人对自己如此不敬,言语中竟暗含诅咒之意,实在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想到这,永璂转头问身边的一个侍卫,“图泰,这个侍卫是谁家的人,如此不懂规矩,怎么能到宫中当差,他说爷日后没有好下场倒也罢了,万一在背后而言语诅咒皇阿玛又怎么办?” “回十二阿哥,福尔康乃一品大学士福伦家的长子,”图泰听十二阿哥这话,便知道此事福尔康是揭不了了,便道:“福侍卫文武双全,便进了宫当差。” “原来是令妃娘娘的娘家,又文武双全”永璂冷笑,“难怪这张嘴如此厉害。其他人哪敢诅咒皇室之人没有好下场。罢了,来人把他拖到一边,打吧,免得日后再冲撞哪位贵人,那便是抄家灭门之罪了。”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很快就有人拖来刑凳,板子,把福尔康往长凳上一般,啪啪的打了起来。这些人顾及着令妃娘娘,不敢太用劲,可是又不敢得罪十二阿哥,力道是不轻不重,听着声音倒是吓人。 “你凭什么打尔康?!“小燕子见到这个情况,气得就要冲上来朝永璂动手,被两个嬷嬷两个大力太监拦住,她发现自己原本在宫里可以推倒好几个侍卫的功夫此时竟是连一个太监也推拉不动,“十二阿哥,你要干什么,我要去告诉皇阿玛你胡乱用刑!” 永璂偏头看着气红脸的还珠格格,轻笑道:“还珠格格此言有理,这种事情的确该告诉皇阿玛,图泰,你去乾清宫向皇阿玛请示此事吧。” “嗻,”图泰看了还珠格格一眼,往乾清宫方向走去,真不知道这位还珠格格究竟是想救福尔康还是想害死他,这事皇上若是不知,福尔康也许下场还要好一点,被皇上知道,这妄谈皇室诅咒皇室之罪,掉了脑袋也不冤枉,更何况这话还是在漱芳斋里说的,只怕五阿哥,还珠格格否脱不了干系。 这个格格,脑子实在是笨了些。 “行刑的人都是哪几家的人,”永璂看着那高高扬起的宫杖,平淡的开口道:“若是连杖刑都不会的话,就一道回家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福尔康的痛呼声传了出来。永璂嘲讽的一笑,“还是些会办事的。” “令妃娘娘到!” “五阿哥到!” 永璂看向急急忙忙往这边走来的人,抢先开口道:“见过令妃娘娘,五哥。二位也是来瞧这位说我恃宠而骄,诅咒我日后必无好下场的侍卫?” 令妃娘娘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哪里,只是听这里有些动静,便来瞧瞧,原来十二阿哥是在处置不懂事的奴才,倒是我鲁莽了。” “令妃娘娘哪的话,”永璂淡笑,“这么大的园子,谁都能来,令妃娘娘来瞧瞧又何谈鲁莽,不过刚刚听闻这人是福伦家的长子,这么说来,此人竟是令妃娘娘认识的。也不知我何时招惹到此人,竟是被他说没有好下场了。”说到这,永璂微微叹息一声,“令妃娘娘,您与他认识,不如你问问他?” 令妃脸色一白,还没有说话,却被身边的五阿哥抢白了。 “十二弟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你说他诅咒于你,可是亲耳听见的?虽说福尔康只是一个侍卫,但是十二弟也不能随意冤枉于他。”永琪冷眼看着永璂,心里暗恨十二脸上那副风淡云轻的皮,只恨不得扒下来。 “瞧五哥说的,这话自然不是我亲耳听到的,不过是还珠格格亲自告诉我的,”永璂一脸疑虑道,“五哥的意思是还珠格格故意陷害福侍卫?” 永琪听了这话,面色变了又变,却不知该说什么。 令妃听着福尔康的痛呼声,心中暗自焦急,面上却仍旧只能维持着笑意,见五阿哥被十二阿哥三言两语就挡了回去,笑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皇上驾到!” 一边急得流眼泪的小燕子听到这一句,终于松了口气,是她害了尔康,幸好皇阿玛来了。 众人请过安后,乾隆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小燕子嚎啕大哭的声音,“皇阿玛,您终于来了,您再不来,福尔康就要被打死了!您快救救他吧。” 乾隆皱眉,冷眼看着哭花一脸妆的小燕子,沉声道:“朕竟是不知,堂堂一个皇子被一个奴才诅咒没有好下场还不能责罚于他!小燕子,你护着这个侍卫,究竟有何用心?!”说完,又对行刑的侍卫道,“谁叫你们停下的,给朕继续打!” 乾隆此言一出,令妃与五阿哥变了脸色,而小燕子的哭声也止住了,不解又惊恐的看着盛怒的乾隆。 不就是几句话而已,十二就这么打尔康,而皇阿玛却生尔康的气? 小燕子再一次不明白宫中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了。 第13章 帝王怒 乾隆本就害怕因为自己看中永璂,给永璂带来厄运,所以一直在吃穿住行上对永璂多加小心,要送到毓庆宫的东西,都要经吴书来查看了,报告于他后再送过去。就连毓庆宫里的粗使太监宫女,全都算过生辰八字,凡有命格与永璂有冲撞的,都没有安排进毓庆宫。如今他却是听到别人说自己看中的儿子没有好下场,难不成是想诅咒凡事他看中的储君都不得好死么? 福家是令妃的娘家,令妃伺候他也算是尽心,所以他对后宫里女人那些手段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这后宫就是这样,争啊斗的,可是并不代表有人把心思动到国本之上。 储君是一国未来的希望,这些没有本事却包藏野心的畜生也敢口出不敬,当年圣祖在世时,大皇子行巫蛊之事加害太子,如今他这里竟也出了诅咒皇子的奴才。 乾隆视线落到永琪身上,冷声道,“老五,你来这做什么?” “皇阿玛,儿臣听闻尔康受罚,便想来问问是怎么回事,”见乾隆神色不定,永琪也不敢说太过,“此事只是十二弟艺人所言,是否属实,还未得定论。” “你的意思是,十二故意与一个奴才过不去?”乾隆冷眼看着永琪,“朕竟是不知,永璂与朕的一个御前侍卫关系如此亲密。” 一听这话,永琪吓得面无血色,两腿一软便跪了下来:“儿臣与福侍卫只是略有交情,因其弟是儿臣的伴读,所以才有些交情,请皇上明察。”勾结帝王身边之人,这样的罪,他担不起。 “愉妃教子不严,从今日起,罚俸一年,降位为嫔。”乾隆语气仍旧平缓,说完这些后,转身看向永璂,“十二,虽说已经入春,天还带着寒,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皇阿玛。”永璂知道此事不用自己插手了,跪安后便退了下去。转身时,还看到了永琪怨恨的眼光。 怨恨有什么用?永璂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皇子会把情绪这么明明白白的放在脸上,让自己知道他在恨?可是这又怎样呢?一个分了府却没有爵位的皇子,没有兄弟帮衬,更没有母家势力帮衬,能做什么? 这个人,真傻。 永璂总觉得这个世界的某些人,逻辑奇怪得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正常人生活的地方,一个脑子正常的皇子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说出这些话?实在让人不敢想象。 十二走了后,乾隆才一脚踢在永琪的身上,骂道:“你这个不懂仁义的畜生!”他怎么不知道永琪与福尔康走得近,怎么不知道五阿哥与这个不知哪来的野丫头亲近,甚至还带着男人往漱芳斋跑,若不是早吩咐吴书来让宫里的人把事情压着,皇家的脸早已经丢光了。 “皇阿玛息怒,”永琪被踢得肩膀一阵发疼,却不敢躲,全身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与这狗奴才在漱芳斋都说了什么!”乾隆指着不远处正在受杖责的福尔康,“说!你们都怎么编排的?!” “皇上,您不要……”令妃见乾隆真的发了大火,刚想上前劝慰,却被乾隆一眼瞪了下去。 “滚回你的延禧宫去!”乾隆沉着脸道:“传朕旨意,日后除了朝拜太后与皇后外,福伦家女眷不得进宫!” 令妃温顺的跪安,由人扶着退了下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五阿哥不说,那么小燕子,你来说!”乾隆看着被太监嬷嬷压制着的小燕子,“你告诉朕,他们说了什么,你要是不愿意说,以后就不用说话了!” 小燕子吓得一抖,想着五阿哥与尔康对自己的照顾,眼珠子一转,就想要撒谎,还没有出口,乾隆又说话了。 “你要是撒谎,朕就当没有你这么个义女,朕女儿多的是,不需要留着一个欺君罔上的混账东西!” 这下子小燕子不敢撒谎了,听着身后福尔康挨板子的痛呼声越来越小,看着五阿哥被皇阿玛踹得一脸的狼狈,小燕子心里早乱作一团,跪了下来:“皇阿玛,我……我真的不知道,只听到五阿哥说十二阿哥什么风光,什么只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儿子,没有用。尔康就说十二阿哥还是孩子,以后会发生什么还说不准,又说即便长大了,也有可能被皇阿玛您厌弃,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叫即便长大了?!”乾隆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被挤出来的,他脸色乌青,“好,很好,老五,你竟是盼着自己的弟弟早夭,朕今日当真是开了眼界!” 他叹了一口气,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之前的暴露不存在一般,“五阿哥永琪言行失度,朕实在痛心,即日起,搬往南三所,削其贝勒爵。内务府着紧办理五阿哥府邸,一月后,五阿哥分府居住。” “儿臣……领旨谢恩。”永琪没有去看小燕子,也不敢看乾隆的脸色,只是抖抖索索的跪趴在地上,身上的活力尽失。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把这东西给朕扔回福家去,”乾隆指着福尔康,“朕不杀你这个畜生,但是朕要福家日日为十二阿哥诵经念佛,日后只要十二阿哥有半点差池,福家全族斩首!” 有时候,杀了他是恩赐,他作为一个帝王,有的是让这些奴才生不如死的手段。 诅咒皇室血脉,满门抄斩的罪,他却没有要他们的命,只怕御使也要赞他仁义了,只是不知道福家的人,日子会不会安稳?! 直到人都散去,小燕子还怔怔的跪坐在远处,她今日才知道何为天子之怒,也才明白后宫里的规矩有多么的重要。她伸出颤抖的手摸住自己脖子,面色惨白。 “格格,奴婢扶您回去,”明月与彩霞的手很凉,握住她的手腕很不舒服。 小燕子站起身,朝五阿哥站的地方看去,五阿哥还跪在那,她心里愧疚,终究没有上前,由着明月彩霞扶着自己离开了。 永璂听说后面发生的事情后,只是叫宫里的人继续好好做事,自己回到了床上,不一会儿就入定,进了自己的意识世界。他已经过了天劫期,算是成了所谓的神。 所谓的神其实也不过是不用担心有天劫,术法是一般妖物所不及的,而寿命无限的长。至于像小说话本里说的什么有神界的帝王,有婢女,有战神之类,这都是不存在的。 修真者少,能结丹的更少,渡过天劫的几乎是难得一遇,所以神都是独立而且是难以寻找的独立个体,偶尔遇到一个神,便是千年难得的缘分。 永璂入世的原因便是如此,一个人独居自己的修真空间,未免寂寞了些,所以便找些有趣的事情做,消磨自己的时光。 这个空间虽说出现一两个不对劲到诡异的人,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有些意思的。 吐气吸纳,灵气周转,这个身体能承受自己的灵体,不也是一种缘分? 第14章 美好的午膳 年后的闹剧带来的效果是后宫里无子的嫔妃对皇后越来越尊敬,伺候永璂的奴才更加的小心翼翼,谁都知道,这位是隐性的储君。 永璂给太后送的礼已经让人送往五台山,这位圣母皇太后并无实权,因为她的母家并没有拿得出手的人,而她也不是先皇的皇后。虽然皇上待她颇为孝顺,但是这位老人也很聪明,能不管事绝对不多言。 在太后这事情上,他只需要面上做足了便是,这位对待宫里的皇子格格都不偏爱,即便是养在身边的,也不是乾隆的女儿。足见这位太后的识时务,要是养哪位嫔妃的女儿在身边,这复杂的事情就多了。或许正式因为这位的识时务,而乾隆也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圣母皇太后,一切不就是依仗自己的儿子么,所以这个太后在乾隆登基后的行为都很聪明,恐怕让乾隆也很满意。他也庆幸这位太后是个安分的人,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十二近来喜欢上了书法字画,刚好兄弟中十一的字画也不错,一来二去两人原本淡薄的关系也渐渐好了起来,当然这其中掺杂着利益。十二也没想这些异母兄弟会天真与自己在一起,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皇族玩的不就是这些虚情真利,他要是想体味什么温情又何必到皇家? “十一哥,你这蝶戏花间很不错,”十二看到十一画的图,眼中出现一抹惊艳,他没有想到这位皇子年纪轻轻,画出来的东西却给人一种活灵活现感觉。 永瑆笑着拿着印章沾上印泥往画上盖,“十二弟说笑了,我瞧你的画也很好,连三哥都说有灵气。”这话倒是说的真的,永瑆没有想到十二也擅长作画,所以对十二也有了两分同道之人的感觉,待十二也多了两分真心在里面。 十二本就认养在皇后名下,与十二的关系比其他兄弟多了一层,他看十二的态度,也有用他之意。而他现在也偏向与十二,这样算来,也是各取所需了。 “奴才给十一阿哥,十二阿哥请安,皇后娘娘说和亲王家的格格今儿就要进宫,让您们去见一见这位格格。”小太监跪在二人面前道。 “五叔家里丢失的格格?”永瑆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前几日皇阿玛的确下了这么一道旨意,说是五叔的女儿能找到是上天的恩赐,所以就接到宫里养着,不过也只是养在皇后面下,并没有认作皇后的女儿。 “回十一阿哥,是的。”小太监规矩的答道。 永瑆脑子里一转,皇阿玛让五叔的女儿养在皇后的面下,不是把五叔推到了十二地的阵营里,这才是皇阿玛真正的用意? “十二弟,我们去看看这位姐姐还是妹妹?”十一摸着下巴,他实际对这位姐姐实际不感兴趣,只是碍于身份,不得不对做出感兴趣的姿态。 两人来到坤宁宫时,这位和亲王家的格格已经到了,年约十八,身着偏浅色旗袍,两把头上装饰着浅蓝色绒花以及符合身份的朱钗,长得很漂亮,言行间给人一种文雅的感觉。 “紫薇,这就是本宫的两个儿子,十一阿哥永瑆和十二阿哥永璂,”皇后浅笑着道,“他们两个如今都在上书房里学习功课,平日里也没有多少时间陪着,现下你来了,本宫总算有个说话的人了。” 永瑆听到皇后很是自然的说自己是她的儿子,心情有些复杂,一是心酸于自己离世的额娘,又心喜皇后把自己看做了自己人,偏头看向身边的十二,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让原本还有些稚嫩的脸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风度。 如果是十二的话,自己跟着他,是最有利的吧? 紫薇闻言,从绣墩上起身,向两个阿哥行礼,被皇后一把拦住,“都是自家人,不需要这些虚礼。”说着,转头看向两个儿子,“永瑆,永璂,来认识一下紫薇姐姐。” 时隔两个月,再见到十二阿哥,紫薇心里说不出的感激。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十二带给她的,如果没有十二阿哥,那么今日的自己不知道会是何等模样,哪里还能穿上有皇家纹饰的衣物,又怎么能进宫见一见生父? 这两个月里,她学了不少的东西,也听了一些关于十二阿哥的事情,十二阿哥聪慧好学,为人和善有礼,深受皇上喜爱云云。 紫薇相信十二阿哥是个和善之人,因为自己无权无势,甚至对于十二阿哥来说,根本没有利用价值,他却还是帮了自己。之前她不清楚,在了解后宫的规矩与复杂后,紫薇才知道,十二阿哥帮自己这件事情,如果没有处理好,也是会给十二阿哥带来麻烦的。 也许十二阿哥是真的本着不让皇室血脉混淆,所以才做这件对他没有好处的事情吧,不过正因为如此,说明他的确值得皇上看中。 永瑆永璂与紫薇客套过后,已经时近中午,皇后正准备下命摆宴,乾清宫就来了旨意,皇上要摆膳坤宁宫。 这位格格进宫,皇阿玛就摆膳在坤宁宫,看来皇阿玛是打定主意加重这位格格的份量,然后把五叔与十二捆绑在一起了。永瑆看了眼那位埋着头的紫薇格格,再看了眼不动如山的永璂,心下感慨,难怪皇阿玛看中十二,这风范确实使他们其他几兄弟所不及的。 不到一炷香时间,乾隆穿着印着五爪金龙的金色长袍走了进来,紫薇看着这位面容清俊的男人,颤抖的行了屈膝礼,她觉得自己甩帕子时,几乎快要捏不住手绢。 这便是她的皇阿玛了么?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举止间带着帝王的威仪,她低着头,几乎不敢再去看不过几步之遥的男人。如果不是小燕子……自己也能叫他一声皇阿玛,可是现在自己是和亲王府的格格,再也没有这个资格。 “今儿都别这么多礼了,这位便是和亲王府家的格格了吧?”乾隆笑着看向紫薇,点头赞道:“很是不错。” 紫薇听到这声称赞,忍不住抬头看向乾隆看到乾隆脸上的笑意时,颤抖的回道:“皇上,谬赞了。” “好了,紫薇丫头也不用这么客套,你阿玛平日在朕面前也没有个正形,你倒是拘谨了,来人,摆膳吧。”乾隆对于这个女儿并没有多少感情,毕竟一个民间的女人偷着生下龙种还不上报,这件事情本就是一大罪状。要说感情,对于他来说,什么样的女人都不缺,所以对夏雨荷有多少愧疚也说不上。只是这个女儿现在放在了和亲王与其福晋名下,于十二的造势很有好处。如果不是那拉家实在找不出几个能用的人,他也不用这么伤脑筋。 “永璂,听说你近期喜欢画画了?”乾隆坐下后,十一很识趣的让十二坐在离乾隆近的位置上,自己安安静静的在一边坐了。 “就是平日里无事的时候画着玩儿,不过十一哥的画很不错,前儿我还讨着十一哥画了两个扇面,到了夏日,我就拿出来给其他兄弟羡慕羡慕。”十二笑着回答,言语间似乎很喜欢十一画的扇面。 乾隆听完,点了点头道,“永瑆的画的确很是不错,什么时候空闲了,给朕也画两幅,记得要比给永璂的用心。” “是的,皇阿玛。”永瑆明白永璂是帮自己在皇阿玛面前长脸,听了皇阿玛这明显是取笑永璂的话,他便明白皇阿玛对永璂不仅有看重,或许还有父子情在里面吧,至少这份父子情比他们其他兄弟要来得多。 紫薇安静的坐在皇后的下首,听着父子间的玩笑话,心里渐渐升起一股暖意,这就是她的皇阿玛,身为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还有如此和蔼的一面。她觉得,即使不能叫他皇阿玛,能看到他已经是幸运了。 永璂可不知道紫薇的想法,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感慨着说,世人的误会有时候真美好。此时的他只是觉得乾隆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让他有些小小的意外。 “皇阿玛,”永璂很配合的抬头看了眼乾隆,再看了眼十二,随即道,“那也好,儿臣与皇阿玛一样有十一哥的扇面,想必其他人会更羡慕我的。” “你这混小子,整日想着什么,”乾隆笑骂,正好这时宫女太监端着御膳进来了,一时间坤宁宫里一排排的宫女进来,又一排排的出去。 这是紫薇第一次见识到宫里的排场,就她看来,光是端酒端菜的宫女太监都有几十人,每个人只负责一样菜肴,这些人退下后,她的身后多了几个宫女太监。 跟着其他人学着净手,插手,然后盘中的菜全用身后的宫女夹,而她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行。 原来这就是皇宫里的生活,难怪小燕子会骗去自己的身份,享受着这样的荣华富贵。她对小燕子的恨意,半点未消,竟是多了起来。 用完膳食,又是一通漱口净手的,就连擦手的帕子也是柔韧光滑,说不出的舒适。擦手竟是用了好几块上好的绢帕,一块比一块柔软,也一块比一块精贵。 “皇阿玛,今日的珍珠鸽做得很不错,”永璂抬头道,“比前日儿臣在您那吃到的要好。” 紫薇听了这话,想起嬷嬷的教导,顿时明白过来,宫里的饭菜都是有规制的,身份不同,膳食也不同,她今日用的是御膳。 “得了,前日也没见你不喜欢,来人,传朕旨意,以后若是朕的膳食单子上有珍珠鸽,就给十二阿哥加一份,份例从朕上面扣。”乾隆心情似乎不错,对于十二的这些小事也不在乎。 “儿臣谢过皇阿玛,”十二从来不在这些事情上苛求自己,乾隆要给,他当然也就高兴的受了。 一边的皇后温雅的笑着,对现在的情况乐见其成。 永瑆在心里感慨,受皇阿玛重视也有好处的,三不五时的去蹭御膳,虽然阿哥的膳食也很好,只是这把御膳尝了个遍,还知道哪样好吃,总是让人羡慕啊。 紫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十二阿哥竟是受宠到如此地步。 总的说来,这个午膳时间是和谐温馨美好的。 第15章 初春 … 乾隆用完膳食,又与紫薇,永瑆永璂说了一些话后,才起身离开。 紫薇怔怔的坐在皇后身边,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与父亲坐在一起用了膳,还说了话,甚至得了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赏赐。 这样的喜悦与当日见到小燕子骗去自己身份时的绝望不同,她看着坐在另一边与陪着皇后说话的十二阿哥,慢慢的垂下头。 与皇后说了一会儿话,永璂看了眼天色,便起身以要看书的理由回毓庆宫,皇后也没有留他,言行间对永璂的举动全无反对之意。 待十一与十二都退下后,皇后才慢慢的端起旁边的茶杯,轻啜一口看着木呆呆的紫薇,用绢子试了试嘴角,“明儿一早嫔妃们还有阿哥格格都会来请安,到时候本宫再让你们认识认识。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是个懂事的,本宫也用不着多言,但是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一下比较好。本宫是个直性子,有些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是不一定没有用。” 紫薇起身福了福:“紫薇聆听皇后娘娘您的教诲。” “嗯,”皇后缓缓点了点头,“第一,这后宫里可以多看,多想,但是却不能多说,多做。第二,身份不代表绝对,但是却不意味着你可以顶撞比自己有身份的人,即使那个人不受万岁爷重视。第三,好的主子要知道怎么管住身边奴才的手和嘴,一味的宽容会害了那些奴才,也会害了你。第四,眼见的不一定为实,做事三思而后行。第五,不要以为一个人待你好,就是真的好,这里是后宫。其他的本宫会叫容嬷嬷告诉你,你且好好记着。” 当皇后说到“这里是后宫”时,紫薇不自觉的轻微颤抖了一下,但是听完皇后的话,她明白皇后说的每一条都是真实的,于是又行了一个礼,“紫薇受教。” 永璂对于女人之间的那一套倒不是很感兴趣,当天回了毓庆宫后,他就换了身衣服,出了宫到了永璋的府上。 三福晋的身子越来越差,永璂作为弟弟,到府上客气一番也算是客套。下了轿,进了郡王府后,永璂见到了一个全新的郡王府。 即使现在是初春缺少生气,也仍能看出府上一反去年的冷清,显出几分奢华来。 “十二弟,这两日天还冷着,你怎么出宫了?”永璋听到太监说永璂到了后,就从书房里出来了,见到永璂披着厚厚的狐皮披风,上前把人迎进屋子里,塞了一杯热茶到永璂手中后才道,“这天还飘着小雪呢,你出来可有告诉皇阿玛?” “听着三哥这话,怎么跟不欢迎我似的,”永璂放下茶杯,起身把披风摘了递给身边的小安子,“替爷好生看顾着。” “嗻,”小安子行了礼,对屋子里其他的奴才使了一个眼色,眨眼间屋里的人都退了个干干净净。 “十二弟,你这话就冤枉人了,你哪次来我有不欢迎的?”永璋温和一笑,倒也不介意屋子里的奴才没经他的意思便退了下去,自顾自喝起茶来,“我可是听说,今儿的年后,皇阿玛叫你跟着他学理折子呢。” “不过是些恭请圣安的折子罢了,”永璂听完,摩挲着青花茶杯,吹了吹杯面往外冒的热气,“皇阿玛正值壮年,我又年幼,顶多是跟着皇阿玛长长见识,我连兄长们一半学识都不到,还能帮皇阿玛多大的忙?” 永璋听出永璂话中之意,便笑着叹道:“十二弟倒是对的,为兄我失言了。” 不甚在意的勾了勾嘴角,永璂不再继续说这些事情,反问道:“三嫂近来身子如何了?” “她且还是那样吧,”永璋神色有些复杂,半晌后才勉强笑道:“每隔一日便有太医来请脉,这体虚的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治好的。” 永璂听完,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看着屋子里一盆有些失去活力的福橘,“这株福橘怎么了?” “约莫是浇错了东西,”永璋看着那珠低矮的福橘露出一丝有些冷意的笑,“毕竟放在我屋子里有些时日了,且看它能挨到何时吧。” “嗯,”永璂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和永璋说完话,回到毓庆宫,天色已经渐晚,永璂还未来得及换身衣服,就被乾隆召到了乾清宫。 这次乾隆同样也没有召嫔妃伺候于御前,永璂对于帝王的男女之事也不甚好奇,只是听闻这位皇帝偏爱令妃之类的,让他觉得这个男人可能偏爱纤细一些的女人。古往今来偏好这类女人的帝王不少,这位的爱好也算大众。 至少比偏爱做木匠,赌博,太监,男人,或者大他两轮的女人好,由此可见,这位做了二十年左右的男人脑子还算清醒。 进了养心殿,里面已经掌灯,乾隆正坐在案前,不过没有披折子,也没有看书,只是捧着一杯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永璂请过安落座后,乾隆才道:“你今日出宫了?” “回皇阿玛,儿臣听闻三哥的福晋身子不好,就前去探望了一下,”永璂觉得养心殿有些热,便伸手取了头顶上好的皮毛帽子,“三嫂的样子似乎不大好。” “老三家的自由太医看顾着,你如今年幼,去年还生了场大病,还是少去沾染病气才好,”乾隆放下茶杯,眉头微皱,继而道:“后日上书房就要开学,阿桂与兆惠若是没有差事,也要来教导你,你好好准备。” “儿臣省得,”永璂对那两位教导自己的老师看法还是不错,至少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这两位已经算是能人了。 见永璂仍是一副不喜不怒的样子,乾隆一边觉得这样的儿子正是最适合做储君的人选,一边又觉得他年纪轻轻缺了活力,于是道,“紫薇的事情,朕不打算再插手,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便去做吧,有什么事情告诉朕一声便是。” 永璂听了这话,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这位帝王,他本来以为这位帝王即使看重于他,心中多少仍是忌惮的,没有想到现在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这种全然的相信,与他几百年前入世时,遇到的帝王有些不同。 难道是因为自己还是这位帝王儿子的关系?儿子与功臣,差别果然是很大。只不过,皇家里父与子似乎也不能全然的相信才是,看来这位帝王即使坐在龙椅上近二十五年,还是差了些火候。 乾隆当然不知道自己看中的儿子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见永璂低头不语,以为是他累了,便道:“早些回去休息吧。” 永璂走出乾清宫后又一次迷茫了,这位帝王叫自己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夜空,不过明儿一早,可就有得热闹了。 皇子的每一样用品,都是经过内务府层层挑选上来的,而永璂的东西,更是上品中的上品,就连发坠儿都是极其上品的玉石,身边替他做衣服鞋帽的宫女更是各个手艺精巧,别说贴身的衣物,就连外袍也连一点线头也找不到。 永璂立于镜前,由身后的太监宫女伺候着穿衣洗漱,他面前的镜子是西方传入的镜子,把人照得很清晰,似乎在宫里算是一件稀奇的物件,不过在永璂的眼中,这么大块易碎的东西,算不上什么特别,还不如他修真时摆手间弄出的照物镜来得好。所以,他实在不明白宫里这些人为什么每次擦镜子时,都小心翼翼的模样,这种镜子做起来似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吧? 想到这,永璂眉头一皱,这便是大清的落后之处了,只从这生活的一件小事便能看出来。不过,这个时候的西方,这种镜子似乎也不是随处可买的大路货,看来大清要赶超西方,也不是太难的一件事情。 “主子,可是有什么不适?”小品子见永璂皱眉,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奴才给您试试皇万岁爷前些日子赐下来的锦缎做成的袍子?” “不用了,”永璂伸手理了理温暖的毛领子,“就这样吧,你们动作快些,时辰不早了,爷我还要去坤宁宫请安。” “嗻,”小品子埋头从托盘里取了一块玉佩替永璂挂在腰上,然后再是精致的香囊与荷包,“主子,这块玉佩是万岁也前些日子赐给您的呢,果然很衬主子您。” 对于奴才这种吹捧永璂也不厌恶,他淡淡一笑,握住腰间的玉佩多看了两眼,是一只脚踩祥云的麒麟,麒麟有祥瑞之意,年后戴这种玉佩倒也合适。 “你倒是会说话,赏,”永璂松开玉佩,玉佩在腰间摇晃了两下,仿佛那麒麟真的腾飞起来了般,让旁边一干奴才看直了眼。 整理好后,永璂便带着近身伺候的人往坤宁宫走去,在离坤宁宫不远的地方,他便见到了五阿哥与还珠格格。 永璂倒是有些惊讶了,上次这位还珠格格害得老五丢了爵位,两人怎么还能走到一起?老五当真是好肚量。 第16章 好戏? … 永璂不明白小燕子怎么又与五阿哥走在一起,按理说这位格格在经过之前的那些事后,应该尽量少出门的,也免了别人的讥讽与暗算,毕竟这个格格已经失去圣心,不会再有人替她出头,即便五阿哥与她感情好,一个没有爵位受过帝王斥责的皇子又算得上什么? 在后宫这个跟红顶白的地方,五阿哥恐怕早已经打上失势的烙印,至少有自己在的地方,也就没有人敢多给这个五阿哥面子,这两人如今大摇大摆的朝自己这里走,未免也太过愚笨了些。 两边人走近,五阿哥身后只跟着一个太监,神色也不是很好,与永璂刚见他时,有很大的差别,原本的骄傲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阴霾与颓唐,而且此人看永璂的眼神也不太好。 两边的奴才给皇子见了礼,永璂也知礼的给五阿哥打了个千,而对方竟是站得直直的受了,连半分还礼的意思也没有。而那位没有品级的还珠格格也直直的站在五阿哥身边,连半分回避的意思也没有。 一个没有品级的义女竟然敢如今无礼的待皇子?!永璂没有变脸,倒是永璂身后的小安子与小品子脸色不太好,小安子沉下脸道:“还珠格格的规矩不知是谁教的,简直是放肆!” “你才放肆,还珠格格又令妃娘娘教导,由得你这个奴才说三道四?!”五阿哥也沉下脸,“给爷滚下去。” 永璂见五阿哥这番做派,眉头微皱道:“小安子,退下。你下去传旨,教导还珠格格的嬷嬷办事不力,去内务府领二十个板子,这事由你看着去办。”既然是与皇后不对付的令妃手下的嬷嬷,他也就不用留情。 “十二,你!”永琪没有想到十二竟然会这样削自己的面子,他冷声道,“十二阿哥恐怕是逾越了吧,那教导嬷嬷好歹是令妃娘娘的人,岂能由得你来处置?” “这后宫里的奴才不都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奴才?”永璂面色不变,语气平淡道,“五哥话中之意,可是指我不能帮着令妃娘娘处置一个办事不力的奴才,既是如此,等下我把此事报于皇额娘便是,向来皇额娘还是有权利处置后宫之事的,不知五阿哥意下如何?” 听着十二那公事公办的口吻,永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与十二斗,他硬生生的忍下心头这口气,“十二弟言重了,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你自然有权利处置。” “既是如此,小安子,现在你就去处理此事吧,”永璂不介意自己表现得略微嚣张一点,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孩子,若是面对帝王如此宠爱,仍旧波澜不惊的话,不知道那位帝王又该如何猜想? 有点缺陷的孩子,有时候比完美的孩子更让人喜欢,只要他这个嚣张不要过了那个度,一切都不是问题。 小燕子听说教导自己规矩的嬷嬷要挨打,倒也没有多少不高兴的心思,毕竟她对那些教养嬷嬷也没有什么好感,她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五阿哥脸色这么难看。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十二阿哥小燕子是不敢招惹了,上次不过那么几句话,就让尔康打得走不了路,还让五阿哥也挨了骂,她对这个年幼的十二阿哥是又怕又讨厌,以至于见到他就忍不住瑟缩两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三人前后脚的进了坤宁宫,之前来请安的嫔妃大多已经退下了,只留下些有身份的还留在坤宁宫里坐着,陪皇后说话解闷。 永璂一眼看去,除了皇后外,还有四个女人在,面色苍白略透老态的纯贵妃,出生低贱的令妃,面色红润的庆妃,低着头一脸木讷的愉嫔。愉嫔在场倒是让永璂有些意外了,他发现这些妃子,出生都不是特别的好,难怪这位帝王之前对愉嫔之子五阿哥摆出特别对待的姿态,毕竟是一个满妃的儿子。 而后来乾隆又看中了出生更好的自己,那么五阿哥便用不着了,论出身与血统,五阿哥是比不上自己这个身体的,所以只要皇后不要做出太让帝王不满的事情,而自己不要太平庸,那么自己永远就是储君最有利的人选。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见过诸位娘娘。”永璂打了一个千,皇后受了这个礼,其他的四个嫔妃倒是皆侧了侧身子,并对永璂点了点头,算是受了半个礼,又还了半个礼。 这个身体的记忆里,似乎这些嫔妃平日虽说不敢全受了这个礼,但是也没有还礼的意思,后宫里的人,都是这个样子,既虚伪又现实,不过倒也不让人讨厌,毕竟生活在第一个地方,就要学会那个地方的规矩。特立独行者,往往总是活不了太久。 不一会儿,皇子格格们三三两两的到了,俱是老老实实的请了安,乾隆的子嗣并不是很多,皇后给每人赐了座,屋子里仍显得有些宽阔。 “永璋近日来的气色看起来倒是好了不少,”皇后对永璋态度温和,眼带赞叹的看着纯贵妃:“姐姐的这两儿子瞧着都是能耐的,三阿哥把事情办理得井井有条,六阿哥在礼部也做得很好,倒是让本宫实在羡慕。” “皇后您可是说笑了,”纯贵妃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当初没有料到永璋会再度受皇上重视,并且现在还是众位皇子中唯一的郡王,她也明白这份荣耀是十二阿哥带来的,看清事实的她自然也就懂得何为投桃报李,“十二阿哥这般聪慧,连万岁爷都赞不绝口,您还来取笑奴婢,可真是折煞了。” 纯贵妃以贵妃之尊在皇后面前自称奴婢,那是自降身价了,可是这番自降倒是让皇后心情很好,于是刚得的锦缎便有几匹到了纯妃的宫里。 庆妃也是个机灵的,顺口接了话头,大大的赞扬了一番十二阿哥,连带着把其他阿哥也顺势夸了一番,只是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倒是把五阿哥给遗忘了。 皇后笑着打趣庆妃,倒也赏赐了庆妃一些东西,然后道:“今儿我留着你们,也是给你们介绍个机灵的丫头。和薇是和亲王家的丫头,前儿和亲王福晋带着和薇进宫请安,本宫瞧着喜欢,就把她留在宫里了,今儿让你们也见见她,省得日后你们见了这个机灵姑娘恨不得留在自己宫里,所以今儿本宫可是要先下手为强才行。” “皇后娘娘这般夸奖的格格,定是个不俗的,您这么说着,奴婢也好奇了,快让我们大家伙瞧瞧,”庆妃凑趣儿的接过话头,其实宫里众人早就得了消息,昨儿皇上因为这个和薇格格还留在了坤宁宫用膳,这个格格身份可就不是那还珠格格可以比的了。 “就你心急,”皇后露出一丝笑,转身对身边一个宫女道:“去把格格叫来,就说有些娘娘啊急着要见她呢。” 坐在一边的永璂见皇后这番做派,心中暗自点头,这才是他心目中合格的皇后,真不知前些日子皇后究竟是怎么了,竟会做那些糊涂的事情,今儿瞧着不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人么? 作为修仙者,他看过太多的人与事,但是他从不敢小瞧女人,因为有时候一个女人的魄力与手段远远高于男人,她们值得尊重与警惕。 不一会儿,身着浅蓝色缎子旗袍,梳着精致的两把头的紫薇带着两个宫女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原本就有几分姿色的她,在宫里经过蕙质兰心的宫女巧手打扮,更是显出通身的气质与美貌。 “哎呀,好个标志的格格,难怪皇后娘娘要抢着留在自己宫里,若是让奴婢瞧着,也舍不得让她走呢,”庆妃这话却是有些水分了,毕竟宫里何种美人没有见过,这话不过是抬高和亲王还有这个格格的脸面。 其他几位嫔妃也跟着赞叹,令妃道:“庆妃妹妹说得对,当真是个漂亮可人的丫头…” “紫薇!”令妃没有说完,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夹带着恐慌的声音响起。 满屋子人的视线全部落在角落里的小燕子身上,就连被众嫔妃打趣得满脸通红的紫薇也一脸迷惑的看着穿着大红旗袍毫无仪态的小燕子。 “紫薇,你怎么在这里?”小燕子是又愧疚又害怕,一时紧张,说话也就不知道场合了,“紫薇,我一直想要找你,可是我…” “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儿,”紫薇眉头微皱,似乎不满意眼前之人无礼的举动,似又碍着屋里众人,所以只好维持着皇家之人的风范,规规矩矩的站着。 “这位是万岁爷认的义女还珠格格,格格您不认识她,也是情理之中,”令妃笑着解答,只是笑容不达眼里。 乾隆下朝后,便换了一身衣服,往坤宁宫赶,刚走到坤宁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一惊一乍的吵闹声,他一只脚刚跨进门,就听到一个宫女尖利的声音响起。 “啊,小心十二阿哥!” “十二阿哥!” 第17章 闹剧 … 乾隆走进屋里时,坤宁宫里乱糟糟的,皇后脸色不太好看,庆妃一脸的惊讶与恐慌,愉嫔傻呆呆的站着,令妃一脸惨白,眼眶有些红。 紫薇被宫女扶着,头上的朱钗乱七八糟的,轻声的抽泣。乾隆朝站在正中间的两人看去,永璂站在皇后与紫薇面前,脸带防备,五阿哥脸上面上怒意,两人中间还隔着老三。 “怎么回事?”乾隆脸色阴沉,看了眼面色惨白的小燕子,“坤宁宫里闹成这个样子,侍卫都在做什么,今天当值的是谁?” 满屋子人这才发现万岁爷到了,急急忙忙的请安,乾隆不耐的挥挥手,“省了吧,你们闹成这样,朕也安不到哪去。” 视线落到垂首的永璂身上,乾隆稍微压下心头的怒意,语气和缓道:“十二,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场众人心如明镜,皇上问十二阿哥,这不明着偏心么? 永璋微微抬首看了眼永琪,见他神色难看,把眼中的嘲讽掩去。 “回皇阿玛,儿臣也不知怎么回事,还珠格格就要去抓和薇姐姐,和薇姐姐被吓住了,旁边的宫女也拉不开还珠格格,儿臣眼看着实在没有办法,就把还珠格格拉开,谁知道还珠格格竟是对儿臣动起手来。儿臣只好还手,哪知五哥帮着还珠格格一道动手,若不是三哥帮忙,儿臣此刻怕是要丢脸了,五哥与还珠格格的武艺高强,儿臣甘拜下风。”永璂揉了揉红肿的手背,朝五阿哥打了个千,“五阿哥想要与弟弟切磋武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里是额娘的寝宫,各位娘娘也在此处,五哥这次怕是惊到了各位娘娘了。” “这么大的事情,侍卫干什么去了?”乾隆看清十二手背上的红肿,沉声道:“把当值的侍卫给朕带上来。”说完,才到上首坐下,摆手让其他人坐了。眼见小燕子也要跟着坐下,乾隆淡淡的开口,“还珠格格精神头既然这么好,就给朕站着吧,老五身为兄长,竟然欺负幼弟,你自己说,该当如何?” 五阿哥咬牙跪下,“皇阿玛容禀,儿臣只是见到还珠格格一个弱质女流被十二弟动武,心下担忧,才想拦开十二弟的。” “弱质女流?”乾隆看了眼小燕子,又看了眼不到十三岁的十二儿子,不怒反笑道:“永琪,你就好好跪着吧。”说完,也不想看永琪,显然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 “皇上,臣妾有罪,”愉嫔跪在乾隆面前,“皇上,永琪他不懂事,是臣妾没有教导好他,请皇上恕罪。” 乾隆看着愉嫔沉默不语,这个女人没有才情,没有容貌,甚至连伺候他时也总是木讷寡言,生下儿子被抱养在孝贤名下,孝贤去了,永琪宁可与令妃亲近也不与她亲厚,他实在不知道该同情这个同人还是愤怒于她的无能。 “皇上,您还是别为这点小事生气了,不过是兄弟间打打闹闹,孩子嘛,总是有些争执的,想来一会儿就好了。”令妃见状,温言劝慰,“孩子们不懂事,可不要气着您的身子了。” 一直坐在墩子上不说话的永璂听到令妃的话,抬头看了眼这个漂亮的女人,这么几句简简单单的劝慰之言,却把他与永璋也拉下了水,是“孩子们”不懂事,而不是“永琪”不懂事,这个女人虽说是个包衣奴才出生,不过这张嘴倒是舌绽莲花,把凹凸不平的墙也能抹得平顺光滑。 “令妃妹妹所言甚是,我家永璂年幼不经事,竟然敢与长他几岁的兄长动手,实在是放肆了。皇上,事后臣妾一定会好好教育永璂的。”皇后面带歉意,温和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永琪,“还请五阿哥原谅十二年幼不懂事。” 皇后这番挤兑虽说不算漂亮,甚至说是有些不够聪明,但是却十分有效果,令妃一张脸难看到极点,不敢再说多余的话了,皇后话里话外在说十二阿哥不懂事,但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皇后的这番话不过是打压自己刚才那句“孩子们不懂事”而已。她下意识的朝坐在一边的十二阿哥看去,对方仍旧一脸平静的坐着,只是那红肿的手,还有衣袍上粘上的脚印,明明白白的告诉皇上,年幼的十二阿哥被欺负了。 只有在场几个学过武术的阿哥心里清楚,十二挨的那一脚根本就不重,老五踢过去时,十二明显往后仰,躲过去了,只是不小心的沾上一个脚印。倒是十二刚才那几下倒肘打在老五身上可能会让老五吃些苦头。 宫里的皇子从来都不会嫌弃“苦肉计”,十二如今要去养心殿学着看折子,老五还让十二的右手背手上,这究竟有多蠢?那白嫩的手背变得红肿青乌,任谁见了都会认为老五仗着年长欺负幼弟。 还有前朝的那些官员若是见到了,老五这不孝不悌名声就是坐实了,那他还有什么往上爬的机会? 四阿哥永珹心里震惊至极,想着这么小的一件事可能带来的影响,全身不禁发凉,连这个时候都不忘算计,这个十二弟竟是可怕到这个地步。平日里风淡云轻,算计起人来却毫不手软,这样的人比面色凶恶的人更可怕。 真正满妃的儿子,除去老五,就只有十二了。 乾隆看了眼皇后与令妃,转头对吴书来道:“吴书来,去把朕私库里的消肿药给十二阿哥拿来。” “嗻,”吴书来退下去后,有两个侍卫打扮的年轻侍卫走了进来,双双行礼。 “奴才赛威” “奴才赛广” “给皇上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给各位阿哥,格格请安。” “十二,这两个侍卫交给你处置,”乾隆端起茶杯,慢慢轻啜一口,“不替主子办事的奴才,无需宽容。”这也是他要教给十二的东西。 “谢皇阿玛,”永璂没有想到乾隆愿意让他越俎代庖,心头微讶,把视线落在两个脸色不太好的侍卫身上,语气平淡的问:“你们二人是哪个旗的,姓什么??” “回十二阿哥,奴才二人在镶红旗,主上是珂里叶特姓氏。”赛威代为答道,面上汗水不停的往下掉。 “镶红旗?珂里叶特?”十二语调缓慢,音量也偏低,却偏偏给人一种暗含深意的感觉,他看了眼五阿哥与愉嫔,“来人,珂里叶特氏兄弟伺主不力,打三十大板,打出皇宫,叫珂里叶特族长好好教教他们何为主子与奴才,何为规矩。” 愉嫔此时已经微微发抖,她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侍卫是同族的人,她的阿玛只是个小小的员外郎,认识的人并不多,她自进宫一直不受宠,更没有得到太多后宫的消息,哪里猜想到这些事情。 此时的她是求饶也不是,不求饶也不是,一时间只能跪着,只求十二阿哥不要抓住此事不放,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让愉嫔意外的是,十二阿哥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而是叫人把两个侍卫拖了下去。 “皇阿玛,不知这样可行?”永璂不会真的把所有的珂里叶特氏打死,这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反倒可能把这些人推给老五,其他姓氏的人也可能寒心,他还不至于冲动无脑到这一步。倒是此事后,珂里叶特氏的族长怕是要到他这位皇额娘母家送些礼了。 乾隆缓缓的看了十二一眼,点头道:“你这样决定了,就这样吧。”他站起身,“十二跟朕来,还珠格格与五阿哥到乾清宫外跪一个时辰吧。” 说完,走到十二面前,突然伸出手来。 永璂愣了愣,半晌才明白这位帝王的意思,伸出手,放了三根手指到帝王的掌心,却被对方全部握住,这个掌心温暖而又干燥。 “跟朕走,前儿听你骑射学得不错,去挑一匹好马,”待十二站起身,乾隆松开十二的手,然后揽住他的肩头,犹如一位宽容的慈父,揽着十二并肩走出坤宁宫。 庆妃看到这一幕,脸上带着站对立场的笑意,纯贵妃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面上的笑意有些复杂。皇后仍旧高坐着,脸上笑意不变。 令妃低着头,面上仍是往日那副温婉的模样,只有愉嫔全是瘫软的瘫坐在地上。 皇上竟然让十二阿哥与他并肩,这是何等的荣耀?而她的儿子因为开罪十二,被罚跪与乾清宫门外,乾清宫来来往往多少人,这一跪永琪就彻底毁了。 愉嫔怔怔偏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他却正在安慰着那个不知所谓的还珠格格。 她缓缓收回视线,心头竟觉得说不出的荒唐,她跪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永璂,”乾隆看着走在自己身边,身高不及自己肩头的少年,“好好保护自己。”这样,大清的未来才有希望,而自己也免了忧心。 永璂偏头看着这位帝王,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是,皇阿玛,儿臣会的。” 这便是皇家父子间的亲情么?似乎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情。 第18章 温情(改错) … 大臣每天要写一道折子也不容易,可是做皇帝的每天看着一堆的“恭请圣安”而没有其他内容的折子也是件无趣的事情,所以说做帝王也是不容易的。 乾隆回着一个又一个的“朕安”,突然抬起头对坐在另一边看书的永璂道:“永璂,山东巡抚,浙江巡抚贪污案,你觉得该如何断?” 永璂微微皱眉,“皇阿玛,贪民用官员者,自然斩首示众,至于他们的后人,倒是没有罪的。有些大人说要诛九族,儿臣觉得这过于严苛了,我大清以仁义治国,而不是铁血治国。” 若说秦朝之时,连坐是为了巩固权利,可是文化发展至今,诛九族这种做法便有些野蛮了,他个人并不赞成这种类似惩罚,“他所贪污之财,大半入国库,余下一些用于当地百姓建设,这样可好?” 乾隆听完后,并没有说好与不好,只是道:“贪污之风,必须得治,如若不然,定是后患无穷。” 永璂想了想,“何不要老百姓来评判官员呢?” “哦?”乾隆感兴趣的挑眉。 “每年暗下派人调查当地老百姓对官员的看法,如果多数人不满,那就把此人革职查办,若是在任期间,做出鱼肉百姓之事的官员,便把此人充奴籍。我们可以让官员知道每年会有人调查他们,但是却不让他们知道何时会调查,谁去调查,这样一来,想必他们会收敛很多。”永璂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调查的人不一定要什么大官,年轻一些心有抱负之人便足以,每个地方也不仅派一人,而是几个人,并且不让他们知道另外之人的存在,这样得到的消息真实性也高一些,同时也免去一些因为私交而造成的包庇,隐瞒,皇阿玛以为如何?” “那么关于当地官员的奏折如何看待?”乾隆又问道,“他们的话,就不可信吗?” 永璂犹豫了一下后道:“皇阿玛,民间有种说法,叫官官相护。呈上来的折子总是一堆的好话,您是一个好的帝王,可是大清的疆土如此的辽阔,您看不到每一处,所以总会有一些不好的官员做大清的蛀虫。” “那你最近花时间把你的设想清清楚楚的写出来,让朕看看是否可行,”乾隆自然清楚永璂的话,永璂的这个说法他年轻之时也想过,可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让他无法实施。 八旗子弟各个提笼架鸟,不干正事,每年养这些人便要花去一大笔银子,还有耕地问题,满汉蒙三族人不合的问题,还有些闹着反清复明的汉人。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可是这些事情只要开了头做好了,便是大清的幸事。他原本踌躇不前的事情,在永璂再度提起时,心底却涌出一种说不出的豪情,或许他可以让大清朝变得更强大。 父子俩又谈了些具体事宜,乾隆越听越觉得此事可行,心里便开始计划着如何与信任的官员商量此事。 看了眼天色,永璂恹恹的用手撑着下巴道:“皇阿玛,我们是不是应该用午膳了?”这个身体可没有辟谷,不吃东西可不行。再说,饮食也是一种享受。 “永璂饿了?”乾隆见他一副没了精神的样子,也不斥责他御前失仪,反倒放下手中的笔,略带笑意道:“走吧,与朕一道用膳。” 民间小吃有民间小吃的风味,御膳有御膳的精美,永璂从来不拒绝美味的东西。膳食上桌,永璂由太监宫女伺候着净手擦手,还没来得及动筷,就见吴书来进来,站在离桌子三步远的地方:“皇上,五阿哥与还珠格格到了。” “不是说要他们来罚跪一个时辰,怎么现在才到?”乾隆擦干手,语气平和,“那便跪两个时辰吧,如果他们有异议,就一直叫他们跪着,直到让他们学会何为规矩才能起身。” 听到小燕子一个没有出阁的女儿家也这么罚跪,永璂埋头想,果然不是自家女儿不心疼,在乾清宫外跪上两时辰,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嗻,”抬眼偷偷看了一眼仍旧安安静静的十二阿哥,吴书来心里打了一个突,在万岁爷面前还表现得这么坦然自在的人,十二阿哥算是独一个了,其他人哪个与万岁爷同座时不是战战兢兢,难怪万岁爷欣赏十二阿哥,这通身的气派。 用完膳食,永璂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却被乾隆看见了,于是道:“到偏殿去休息一会儿吧。” 永璂偏头看着乾隆,原本黑白分明清清淡淡的眸子里多了分不解,让他在乾清宫里午休,这位帝王真的有这般看重于他? “永璂,想什么?”乾隆似乎没有看出他眼中的疑惑般,转头对一旁的宫女道:“伺候着十二阿哥午休,不要让人打扰。” “是,皇上,”这个宫女看服饰应该是个有品级的女官,永璂对她点了点头,起身往门口出走,心里却仍旧有着疑惑。 “十二阿哥,奴才们就在外间候着,你有什么吩咐,说一声便是,”屋内很快被几个奴才收拾好,其中领头的女官对永璂行了一个礼,才轻轻的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永璂拉了拉身上被女官盖得好好的被子,阖上眼想,不愧是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做事更加的稳妥。打了个哈欠,脑袋往被子里一缩,休眠去。 乾隆走到偏殿,见一个个宫女太监都安安静静的守在外间,免了几人的礼,压低声音问道,“十二阿哥睡着了?” 女官答道:“回皇上,十二阿哥睡了有一会了。” 乾隆走进里间,走近床边,床上的少年还安安静静的睡着,就连呼吸而是轻轻浅浅的。他弯腰把已经滑到永璂胸口的锦被拉了上去。偶然的看重这个孩子,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证明他没有看错人。 从容,聪慧,风度翩翩,进退有度,他对这个孩子以前的生活似乎并不在意,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以前喜欢什么,如今想来,竟是亏欠居多。 他喜爱孝贤,宠爱高氏,后来又偏宠魏氏,继后言行举止多有失仪,竟是让他连孩子一并也漠视了。到了现在,方知一个做阿玛的样子。 他幼时,在皇阿玛为人严肃,甚少言笑,但是却也经常抽查他与其他兄弟们的功课,可是他却是总是遗忘这个孩子,连他何时长大的,也没有注意到。 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乾隆偏头看着床上的人,回想着自己成为帝王后的所作所为,突然惊觉自己正把当初成为帝王时的豪情壮志一点点的遗忘。或许是在这个高位呆的太久,听下面官员的奉承太久,以至于让他心思有些浮躁了。 好在有这个孩子让自己警醒了过来,为帝者,自当为民。为官者,亦当为民。 永璂觉得自己身边似乎多了什么,迷迷糊糊间总睡得不太安稳,但是这种多出来的东西似乎又没有恶意,所以他一直懒懒散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只看到了一抹明黄。 “皇阿玛,”坐在窗前拿着书的男人面色倾向于平和,不像是一个帝王,更像是一位书生,在明亮的光线下,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您怎么在这里?” “永璂醒了?”乾隆转头看向床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放下书,走到床边,弯腰拍了拍永璂的脸,“醒了便用些点心,然后去看会儿书,朕去召见一些大臣。”说完,转身走出内间。 这个男人…在这里看书就是为了等他醒来么?永璂疑惑的皱了皱眉,这种行为真奇怪,不过似乎不让人讨厌。 宫女太监鱼贯而入,伺候着永璂穿衣,衣服是新的,至于乾清宫怎么有适合他穿的衣服,永璂自然也不会去关心,只是看着腰间多出来的玉佩弯了弯嘴角,也许多来乾清宫几次,他的玉佩恐怕也会多出不少来。 神清气爽的走出内室,永璂突然觉得,这个空间里的皇子很是轻松,帝王亲切,帝后和蔼,就连其他兄弟手段也不多,老老实实的,战乱也少,但是却又不无聊,这还真是意外的体验。 走出乾清宫大门,外面正跪着一男一女,旁边不远处是守卫乾清宫的禁军侍卫,个个神情肃穆,似乎眼前没有跪着的男女般。 “十二阿哥!”只听唰的一声,众侍卫齐齐请安,这番动静也引得不远处的男女注意。二人同时抬头往永璂站的方向看来。 永璂站在乾清宫石阶之上,而他们跪在石阶之下,一者俯视,一者仰望。 跪在地上的五阿哥永琪看到,石阶上的永璂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黑黝黝的眸子里,就像是一潭死水,让人莫名的感到心寒,这种感觉,让他原本因为跪在地上的耻辱感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心中最明显的一种情绪竟是说不出的恐惧。 第19章 冲撞 … 五阿哥永琪其实从未把这个皇后之子看在眼里,他小的时候,养在孝贤皇后的名下,也算是半个嫡子。他心知在皇阿玛心中,继后是比不上孝贤皇后的,十二也被皇后保护得没有半分灵气,每次皇阿玛抽查功课时,十二也不出彩。 这些兄弟中,除了十二便没有哪个比得上自己的出身,他甚至认为,即便自己不是储君,但是日后那帝位必是自己的。 他不知道十二怎么突然变得机灵又沉稳起来,仿佛不久前十二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拉家的人也在八旗里抬不起头来,可是就这么一夕间,皇后的娘家人变得有了权势,十二也搬进了毓庆宫,就连教导他的师傅也是皇阿玛信任的人。即便如此,十二也仍旧不骄不躁,步步为营,现在莫名出现的紫薇格格让小燕子失去了常态,他知道这其中十二做过手脚,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燕子为什么会害怕? 他年长十二几岁,为什么现在与他对视,觉得气势弱了一大半?因为他站在石阶之上,而自己狼狈的跪着么? 永璂没有兴趣知道五阿哥想什么,他面无表情的移开与永琪对视的目光,往石阶的左边移了两步,不想想刻意的从永琪身边经过,做这么没有品位的侮辱之举。不说他对这位五阿哥没有多少喜恶,只有利与弊,即便他有这种负面的情绪,也犯不着摆在明面上。 成大事者,从未有谁在没有成功前便睚眦必报的。 “十二阿哥,请您稍待片刻。” 永璂回头,见吴书来端着一个托盘急急忙忙的从殿里追了出来,托盘里放着一个卷轴,似乎是一幅子画。 “十二阿哥,皇上说这是吴道子的真迹,见你喜爱字画,便让老奴给您拿到毓庆宫去,”吴书来走到十二面前,弓着身道,“万岁爷还说,天寒请您多顾惜身子,夜里别因为看书受寒。” “儿臣多谢皇阿玛,也劳吴公公送这一趟了,也请吴公公转告皇阿玛,儿臣省得,请他也多顾着身子。”十二笑了笑,原本只是抱着历练的心思,现在对那位帝王倒是消了几分生疏之感。 “岂敢岂敢,十二阿哥您言重了,”吴书来不敢担这个“劳”字,只说是身为奴才的本分,旁边伺候永璂的太监从他手里接过托盘,才发现里面除了有一卷字画外,还有一个小小的香囊,手功十分的精致,味道清雅,让人闻着十分舒爽,像是出自专为皇上制作衣饰的女官之手。小太监暗暗心惊,皇上现今真的十分看重自家主子。 与吴书来客套两句,永璂不紧不慢的下台阶,路过跪在地上的还珠格格与五阿哥时,他还看到还珠格格对他龇牙咧嘴的做怪脸,他心想,这位还珠格格也算是现下这个时代比较特别的女子了,不过似乎太吵闹了,他还是偏爱文雅的女子一些。 回到毓庆宫,永璂看了自己到这个身体里后得到的各种古玩字画珍宝银两清单,一大半都是来自帝王私库,剩下的是皇后和一些妃嫔还是兄弟送的礼,总共加起来,竟是比原主人十多年总共的赏赐还要多一些。 帝王的宠爱,还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即使他以前也带过官场,但是仍旧不明白这种东西。这或许就是他修真多年后,所遗失的东西吧。 普通人有欲望,有愤怒,有哀伤,有算计与嫉妒,爱或者恨,他也有,可是这些情绪都是淡淡的,所以他总是缺乏“活着”的真正兴趣。 所以,他还是不太明白这里的帝王心思,总归这位帝王现在对他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第二日,阿哥们开始继续回到上书房里读书写字,也没有谁提到昨日发生的事情,只是对五阿哥更加的疏远,所谓跟红顶白,本就是如此。 没过不久,五阿哥便搬出了宫,原本五阿哥住的景阳宫也拿来做了书室,里面放了不少的珍奇孤本,倒是让皇子们还有一些皇族的后人们带着腰牌去里面拿了不少书出来看。 原本这些书是不能随意拿出去的,哪知十二阿哥出了一个主意,让借书之人先登记,什么时候借的,借了哪些,什么时候还,又订了借出的书还如何的保护,损坏又该怎么罚,这些规矩出来,皇室的世子阿哥们能把书带走,也算是幸事。 后来十二阿哥又向皇上请愿,说是八旗中子弟们若是表现良好,也能来借书,乾隆当即同意了,还给每个能去借书的人发一块铜铸的借书腰牌,一时间八旗子弟以得到借书腰牌为荣,纷纷认真研究书本,倒让八旗子弟的惰性略微的缓解。 四月份,天已经渐渐变暖,永璂十三岁的生辰将至,往年十二阿哥不受宠,各宫主子也是随便送一份过得去的礼便成,如今是今时不同往日,各宫主子也拿不定注意,也不知道皇上今年是为十二阿哥大办生辰还是如同往年一样,仅仅是皇后在坤宁宫摆一桌宴席,又或者不大办,只是在养心殿办家宴。 这宴席的档次不同,送的礼也不一样,众人纷纷观望。 别人算来计去,观望打听,永璂自个儿倒是完全不记得这事儿,他甚至对生辰这种东西完全不看重,毕竟对于修真者来说,时间并不如普通人那么宝贵,而他自己本身的生辰,也早就忘记在流逝的岁月里。 寻了个好天气,永璂与十一出了宫,他来这里也有一段时日,北京城里也走过几次,只是每次来去匆匆,也没有仔细的看过这里的民生百态。 难得出宫一次,永瑆表现得比十二还要激动,他本以为出宫会受责罚,早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哪知十二弟竟然直接向皇阿玛讨了一次出宫的机会,让他实在不能不佩服十二弟的胆量。若是他,只需皇阿玛一个眼神,便手软脚软了,哪还敢说什么出宫的话。 两人衣锦华贵的出宫,后面跟着六个高壮侍卫,路人都以为是哪家达官贵人之子,也没有谁不长眼睛去冲撞,就连在比较拥挤的地方,行人也尽量不碰触到两人,至于二人身后的六位锦衣侍卫,更是让人敬畏。 都说宰相侍卫七品官,这六个侍卫衣饰不俗,可见两位主子身份又是何等不俗? “十二弟,你说这蚂蚱怎么编出来的?”十一手里捏着一个草编蚂蚱,十分的好奇,宫里精致玩意儿不少,可是却不见这种东西。 永璂瞥了眼草蚂蚱,“民间的手艺人很多,这些还算不上什么。” 听着十二淡定的语气,十一一时间觉得,自己其实是弟弟,对方才是哥哥。 两人逛了不少地方,也吃了些不少的东西,永瑆吃得兴致勃勃,永璂兴致也十分高,到了午时,两人一道去用午膳,刚到一家据说是京城里比较不错的酒楼下,就见一个人从楼上飞了下来,永璂皱了皱眉,身后的一个侍卫便飞身上前,接住了落下的人。 落下的是个老者,布料有些粗糙,还沾了一些灰,刚刚捡回一条命的他不停的对救他的侍卫道谢。 侍卫也不说话,退后两步,再度回到永璂的身后,老者见状,便知道做主的是前面的两位华服小公子,便上前道:“多谢二位相救之恩,老朽今日能捡回一命,实在无以为报。”说着便要往地上跪。 “老人家不必如此,”永璂打了个手势,身后一位侍卫搀住布衣老人,“我兄弟二人不过刚巧路过,能救老人家你于危难,也算是幸事一桩。” “爹!” 二楼的围栏处传来尖利的叫声,吓得低头玩草蚂蚱的永瑆手一抖,差点没把东西丢到地上。他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围栏上探出了半边身子,头上插着两只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发钗,脸上脂粉未施其,倒也有几分相貌,只是宫里美人众多,这种姿色在他眼中只算是平庸,加之对方涕泪满面,更是减了原本尚有几分的清丽。 正在永瑆发呆时,酒楼里又传出一声怒吼,这次是个男人。 “多隆!你这个畜生!” 一边听了半天热闹的永璂皱了皱眉,多隆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是哪个郡王家的儿子,不过据后世的历史上看,这位多隆贝子似乎略有建树,怎么现在听着有些不对劲呢? 这个空间究竟还有多少与正史不同的地方? 旁边侍卫见永璂皱着眉,于是道:“主子,楼上的可能是多隆贝子。” “另一个呢?”永璂觉得骂多隆为畜生的那个男人,身体一定很不错,这声音洪亮得满大街都能听见了。 “那位,想必是皓祯贝勒,”侍卫也是八旗子弟,此时他的脸色似乎有些怪异,而永璂也看出来了。 “皓祯贝勒?”永璂想了半晌,皇室子弟似乎并无这样一个人,“谁家的贝勒,爷倒是没有听过。” “回主子,是硕亲王家的长子,”侍卫道,“硕亲王家还有一个次子,名为皓祥。” “这个王爷怎么取的名字,怎么也不知道忌讳,这祯与祥是他家随意用的?”永璂眉头皱得更紧,这位硕亲王应该是为异姓王,但是这脑子究竟如何长的?这两名字似乎与先帝以及他的胞弟还有怡亲王有冲撞。难怪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贝勒的名字,原来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异姓王之子。 这厢刚说完,就听到酒楼里叮叮咚咚作响,跑下好几个人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如扶柳眼角带泪的女子。 看到这行人气势汹汹的架势,六名侍卫唰的一下拔出刀挡在了两位皇子四周。 第20章 气势 …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或让人高兴,或让人无奈的意外。 所以十一的草蚂蚱被飞奔而至的粉衣女子踩在脚下后,一双眼睛顿时瞪大,这个草蚂蚱还花了他好几个铜板呢,不过看到粉衣女子抱着老者痛苦的样子,他心里虽然不太高兴,但仍旧没有说什么。 “吟霜,你没有事吧?”一个身着白袍,外套一件青色马甲的年轻男人跟着跑了过来,见六位侍卫拔出了刀,顿时把粉衣女子护在身后,“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放肆!”侍卫见其无礼,也不客气,他们本是乾清宫伺候的二品带刀侍卫,加之又是八旗贵族子弟,说话做事也不过看一个小小的异姓王世子的面子,“我们家两位主子岂是你们可以冲撞的。” “你!”硕亲王世子听了这话,登时怒从心起,面红了大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 “罢了,让这位姑娘带这位老人家去看大夫,老人身子骨不好,总是要小心些才是。” 听声音辨出说话之人年纪不大,让皓祯意外的是,这几位原本气势惊人的侍卫竟是卸去满身的气势,把刀也收回了刀鞘中。不过挺对方一说,他便想起另外一个罪魁祸首来,于是转过身,对刚好带着几个打手下楼的多隆吼道:“多隆,你别想逃。” “谁要逃了?”多隆带着几个打手冲了过来,挑眉瞪眼的道,“不就是个女人么,爷我府上什么美人没有见过,不就是一个卖唱的,装什么贞洁烈妇。” “你胡说什么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两人真的是贝勒与贝子?”永璂眉头紧皱,这里来来往往的老百姓不少,两个身有爵位的人吵吵嚷嚷的给人看了笑话,同时还丢了朝廷的脸,这样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拿到爵位的? 难不成封爵位前的考较闹着玩的不成? “你们二人一人为贝勒,一人为贝子,在大街上位一个女人打打闹闹成何体统?!”永璂语带不满的对一个侍卫道,“你带这对父女去看大夫!” “嗻!”侍卫知道这位十二阿哥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便对老人拱了拱手,“老先生,请您随在下去看大夫。” 粉衣女子看了眼众人,红着眼眶朝永璂的方向行了一个屈膝礼,又幽幽的看了眼皓祯贝勒,才扶着老者离开。 哪知皓祯贝勒闪身拦在了二人面前,他怀疑的看着永璂几人,“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 十一阿哥见皓祯如此不识趣的态度,又见哪草蚂蚱已经被踩成一团乱草,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问爷?” “我劝二位小公子还是小心说话,我们家主子可是硕亲王府的贝勒,”站在皓祯贝勒旁的小厮道,“你们不要多管闲事,我家公子心善,不想与你们为难。” 听了这话,十一更加不悦,但是想到十二在,便生生忍下这口气,转头看向十二,等着他的态度。 “多隆贝子,身为皇室之人,你此等作为实在让人痛心,从今日起,你回去好好念书,别四处闲逛,当街调戏女人,该是你做的事吗?”哪知永璂根本不把那个异姓贝勒放在眼里,径直对一边缩着脖子的多隆道,“你若是再这般胡闹,这贝子的爵位便别要了。” 多隆原本听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后,便已经往后缩了几分,如今听对方话里的内容和气势,差点脚下一软,坐到地上。 他终于想起这位是谁了,是皇上最看重也最宠爱的皇子十二阿哥,这事儿若是十二阿哥去参上一本,他的爵位那是真的保不住了,想到这,抱着玩玩心态的多隆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打了一个千陪着小心道:“对不住,对不住,今日是在下孟浪了,小公子所言有理,在下一定痛改前非,这便回府去。” “去吧,别再犯这样的浑!”永璂见这个纨绔子弟虽然做事没着没落,不过态度还算好,便不想追究这样的小事。 “在下告辞,”多隆又打了个千,然后带着打手们狼狈的快步离开,仿佛身后有狼追赶般。 “这个识相多了,”站在永璂身边的永瑆看着多隆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多了一丝惧意,十二弟比自己年幼,可是这通身的气势还真是吓人,他全身不自觉有些发抖。 “主子…”原本要送老者去看大夫的侍卫被皓祯贝勒拦着,进退不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只好等着永璂下一步的命令。 永璂看了眼被皓祯贝勒扶着的粉衣女子,又看了眼被侍卫小心扶着的老者,皱了皱眉,“罢了,我们去楼上用饭,不是还有皓祯贝勒在么?”言罢,便转身往龙源楼里走。 只是,这轻飘飘中暗含讽刺味道的话,让走在永璂身边的永瑆可以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这位皓祯贝勒一定会比那位多隆贝子惨。 倒是留在原地的皓祯一头雾水,多隆那个人什么时候那么好说话了,更何况对方的语气半点不客气,他竟是老老实实的回去了? 难不成这人身份高贵得让多隆惧怕? 想了想那个少年的年龄,皓祯摇了摇头,心中也不惧,他行得正站得端,倒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乾隆与魏氏带着一众太监宫女往乾清宫走,一路上令妃温言细语,让乾隆的心情不错,魏氏虽然比不得皇后大气,但是却很会讨他欢心,有这样一个女人在身边打发闲暇的日子,倒也是不错。 还未到乾清宫,乾隆便看到一个少年带着几个侍卫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少年的身材瘦削,但是走路的姿势却说不出的好看。 这人正是刚刚回宫的十二。 令妃见乾隆注意力放到了十二身上,脸上笑意不变,只装作未看见。 “吴书来,派人送令妃娘娘回宫,”乾隆心头一动,突然有想与这个儿子好好谈谈的兴致。 “嗻,”吴书来看了眼笑容有些僵硬的令妃娘娘,心下叹息,皇上如今看重十二阿哥,令妃娘娘如今虽是再次有了身孕,即便能生出十五阿哥,也是没有胜算的。他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哪里会瞧不出半点万岁爷的心思。 这十二阿哥,是万岁爷真真放在心上的储君。 令妃站在原地,看着万岁爷朝前方的少年追去,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变凉,但是这份凉意稍纵即逝,转眼间,她仍旧是那个贤惠亲切的令妃娘娘。 第21章 算计 … 挥退上前的太监,也免了通报,乾隆进了毓庆宫永璂住的屋子里,正好看到永璂接过宫女手中递来的湿毛巾擦脸,屋内没有开窗,有些昏暗,永璂白皙的脸颊在昏暗的屋内显得莫名的好看。 “前些日子我在民间得的补药方子送去太医院看了么?” “回主子,太医们说了,那个药方子的确很好,王太医还说想抄一份呢。” 永璂听了这话,只是道:“把这方子交给乾清宫的吴总管,交给他处理。”却没有说,方子能不能交给太医院用,不过既然十二阿哥没有发话,也就没有哪一个不长眼的把这个方子说出来。 旁边的小品子看着永璂欲言又止,自家主子替皇上寻了这些补身子的方子,却不声不响的交给吴公公,自己半点好处没得,这算是什么?谁家主子不爱在皇上面前多表现,自家主子这么做,也太亏了点。 见小品子那副模样,永璂便知道他心里有些想不通,永璂取了坎肩子递给他,挥手让他退到一边。 那个方子并不是什么民间秘药,而是他自己写出来的,所谓一报还一报,占据了这个身子,欠了皇后的情,就会让这位皇后一直是那尊贵的国母,而那拉家也不会屈于一个小小的包衣妃子的母家之下。而这个帝王这些日子待他也用了几分心,还他一个养身药方,倒还是自己欠了对方的。 既然是入世历练,也没有要欠下一大堆人情债的说法。 今日出去逛了逛,他发觉这个朝代远没有历史上记录的那么好,八旗子弟好逸恶劳,言行无度,老百姓也没有官员上报的那样,人人富足。除了繁华的街道,一些小巷里竟是有不少的破烂陋房,乞丐小偷。而巡逻的官兵竟是把乞丐赶到离官员大户远的陋巷,一个个嚣张跋扈,哪是维护京城治安的官兵,倒更像是街头恶霸。 这些八旗子弟实在让人忧心,也让人愤怒。 “永璂今日出门见到什么了,怎么这般模样?”一直站在落地锦泰蓝花瓶旁边的乾隆见永璂神色不豫,迈步走向坐在雕花椅上的少年。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屋内的几个太监宫女见到乾隆,面色一变,忙跪了一地。 “都下去吧,”乾隆心知永璂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猜想他可能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挥退了伺候的奴才,走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了他要起身给自己请安的举动,然后一掀衣袍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跟皇阿玛说说,究竟遇到了些什么事情。” 永璂眼波流转,把视线停留在眼前这位几乎称得上亲和的帝王身上,甚至没有去遵循不能直视君王的封建礼教这一条规矩,仔细看这个男人,他长相在人类男性中,应该算是上等,加上这帝王的气势,倒的确是个让女人痴心的男人,难怪野史上关于这位帝王的风流艳史不少。而且这位的命似乎很长,在位五十九年,后又当了好几年的太上皇,这对于人间的帝王来说,实在算是一件奇事。 不过,他也不明白,历史上这位帝王在位的前三十多年的行为,几乎称得上是一个难得的明君。在位的后二十年左右的行为,却又足以被人骂上一句昏君,一个人的转变为何有这么大? 又或者,一个人在那个高位呆久了,就会忘记自己的初衷,慢慢的被权势还有奢华晃花了眼,就连自己的本性也丢了? 乾隆见永璂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莫名的想要移开视线,甚至没有想到这个举动已经称得上是无礼,他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视线从那双眼睛上移开,落到了那白皙的耳垂上,才出声道,“永璂,你怎么了?” “没,”永璂蓦然回神,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下巴微微垂下,就连眼睑也往下闭了闭,“回皇阿玛,儿臣只是在街上遇到了几个八旗子弟,他们的行为,实在让人堪忧。” 心头莫名有种不太明显的失落,不过看到永璂的脸色,乾隆已经猜想这些不是什么好事,语气也染上了几分寒意,“给朕讲一讲。” 永璂见乾隆眼中的怒意,暗自在心里点头,不管日后如何,至少这位帝王现在还是英明的,他想了想,开始说一些官员不敢说或者不愿意说的事情。 他敢说,因为他不怕,即便这位帝王怒了,要他的命,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看过二十一世纪一些关于帝王微服出巡的电视,那些电视虽然有一部分很精彩,但是事实上帝王微服出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除非这位帝王不顾大局。 帝王的一举一动都有专门的官员负责记录,几点起床,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情,都有记载。如果一个帝王随意带个小太监就出宫,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牵动整个朝廷整个江山的大事。一个皇帝有多么的不靠谱才三天两头的往宫外跑,一个皇帝又有多厉害才能从乾清宫到无门却没有让宫里一大堆宫女太监发现? 现在所谓的微服出巡也不过是不修行宫,不大操大办,但是身边也是有不少的人伺候与保护着,这种微服出巡,可能皇帝还没有到目的地,当地的官员就早已经把那些污浊的事情处理干净了。 即便偶尔有机会真的只带几个人出宫,作为帝王,必然也不会如同一般人四处乱窜,所以他看到的,只会是京城好的一面,却没看到那最丑陋的地方。 把见到的一些事情和一些现象原原本本的开始讲述,他讲的越多,乾隆的脸色就越难看,到了最后,乾隆的脸色已经如寒冰般的渗人。 “永璂以为如何?”乾隆面上的阴沉很快消散,仿佛刚才的怒意全然不见般,“那些八旗子弟的惰性,有什么方法可以改?” “大清不养没用的人,”永璂没有与乾隆打太极的兴致,直接道:“游手好闲者,不需要给他们俸禄,若要得俸禄,那么就拿出真本事来,难不成八旗的人无能到必须要朝廷养活吗?” “那么,又怎么证明他们有本事?”乾隆听出永璂语气里对某些八旗子弟的不屑,一时间不知道该为自己有个为大清着想的儿子高兴,还是该为那些没用的八旗子弟感到愤怒。 “参军,从商,或者考取功名,为朝廷做实事,”永璂的双眼在昏暗的屋内,显得格外的有光彩,让人看到这双眼睛,不自觉的感染让一种澎湃的情绪,“若是这些八旗官员在乎那些蝇头小利,或者仍旧为非作歹,皇阿玛您也可以考虑偶尔用用汉臣,让他们知道,不是靠一个八旗贵族身份就能得到一切。” “你可知,这种做法可能会得罪八旗的贵族?”乾隆没有想到永璂竟然有这种惊骇的想法,虽然这种想法曾经在自己脑海里浮现过。 “连证明自己有用的本事都没有,又何须怕得罪他们,更何况,这样的改革也不能一朝一夕的来,把一条鱼仍旧冷水中,下面架着火一点点升温,鱼到死怕也不会挣扎。” 乾隆听了这话,暗自心惊,这个孩子究竟是聪明还是傻?若是聪明,为何把算计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难道他没有想过有可能会让自己堤防戒备他的心机?若说这孩子傻,他又怎么能透过现象看八旗那些腐败不堪的本质,甚至这么早就起了削弱八旗的心思? 皇权至上,不是八旗至上! 乾隆眸光一闪,良久后才缓缓的开口:“永璂,你所言有理。” 第22章 怒了? … 离十二阿哥生辰还有两天的时候,朝堂上出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那就是硕亲王长子皓祯因为言行无度,被削去贝勒的爵位,一时间让朝堂上诸大臣心下猜疑不断,莫不是皇上要削弱异姓王的地位么? 有不少大臣心里是赞成皇上这个举措的,异姓王于当下来说,本就不利于朝政,这个硕亲王平日里言行也颇为嚣张,硕王福晋在贵妇圈子里也不算多有人缘,皇上这个圣旨下来,竟是少不少人拍手叫好。 倒是十一阿哥听到此事后,心中惊骇,他以为皓祯开罪十二弟,最多也就是罚俸或者被皇阿玛斥责一番,没有想到竟然是直接丢掉了爵位。皇阿玛对十二弟竟已经看重到这个地位。 “十二阿哥生辰之礼不可随意,你们定要精心准备,”永瑆对眼前的太监道,“你去宫外找四阿哥与八阿哥,就说爷找他们一叙。” “嗻,”太监听完,疾步退了出去。 “好一个十二,”皇阿玛不是容易受人影响的人,这次硕亲王长子被削爵位的肯定与十二有关,这其中的牵扯就大了。皇后的母家,皇阿玛下旨给十二当师傅的兆惠将军与阿桂大人,这两人都是军机处的人,在朝中的影响可想而知。看来皇阿玛是铁了心让十二做皇帝了,永瑆端起身边的凉茶,如今春寒未尽,这杯凉茶,着实凉得渗透人心。 某处发生天象,必因我皇英明,得上天预示…这种官员除了拍马屁,不会做别的东西了么?乾隆刷刷写下几个字,扔到了一边。 帮着乾隆整理奏折的永璂不小心的瞥了眼,他这位皇阿玛只写了几个字,“尔等有心找奇迹,何妨真心为民?” 永璂禁不想笑,不知道那位官员看到这几个朱批,会不会吓得晕死过去,这人至少有好几年不敢胡来,甚至连拜佛信神都不会去做。 臣恭请圣安…没事递这些请安折子做什么?乾隆嗖嗖写下一个安字,啪的一声扔到旁边。 江南等地白莲教四处煽动百姓,招收教徒,其形迹可疑,其心可诛… “白莲教?”乾隆放下御笔,拿起这道折子,又看了一遍,脸色越发阴沉,把折子往御案上重重一拍,“当地的官员干什么去了?” 殿里伺候的太监被帝王之怒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就怕被迁怒。 倒是永璂还好好的站着,他见乾隆脸色难看,不由得想这白莲教是什么来头,江湖邪教组织?反清复明的某些正义人士?不过从皇阿玛脸色来看,应该是属于后者。不过真正的老百姓其实是不会关心当政者是谁,他们关心的是自己能否吃饱穿暖,家和万事兴。当天下安定时,有人跳出来故意挑拨,这种人向来不是所谓的正义之士,而是想从中谋取权利或者利益的别有用心者。 这样的人,从前有,现在有,以后也有。 不过,现在清朝统治下的汉人,地位的确比满人低,这种手段只会导致矛盾,不会有什么好处。这一点看,清朝是比不上千年之前的唐朝的。 闭关锁国,掩耳堵眼,盲目自大,民族矛盾日久不减,八旗子弟游手好闲,兵弱马衰,文字狱严重,重农抑商,这些全都是清朝建立后渐渐堆积起来的矛盾。 这些事情不解决,清朝早晚会引来别国的侵略,最终苦的当然不是这些皇族,而是可怜的老百姓。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不是一句话,而是广大老百姓的辛酸。 为政者,即便做不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是至少要做到让自己管辖下的老百姓吃饱穿暖,环境安定。这一切,是清朝任何一位统治者都没有做到的。 见永璂一直沉默不语,乾隆便开口道:“永璂有何想法?” 永璂看了眼乾隆,“皇阿玛,儿臣此言可能有些惊世骇俗,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乾隆已经见识到永璂有时那些让人震惊却又警示的想法,不论怎样,他的那些说法想法看法虽然让人震惊,但是却有十分有道理,也很有用,“但说无妨。”但是却遣退了伺候的奴才,只余一个吴书来伺候。 永璂倒是多看了乾隆一眼,见他似乎真的没有虚假的成分在,才问道:“皇阿玛以为我大清有哪些不好?” 此言出,乾隆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哦,永璂难道不认为我大清地大物博么?” “大清幅员辽阔是真,”永璂叹息,只是不到一百年后,这大清的地图将会被一次次的减小,清政府割地赔款是后来国家永世无法忘记的耻辱,甚至连很多外国人心目中,华人的形象便是瘦弱不堪,留着一条辫子,迂腐无能。 清朝最后一次与世界接轨的机会就葬送在乾隆统治的中后期,从那以后,清朝闭关锁国,直到被八国联军打开大门。谁知为政者无能,只知割地赔款,到了最后竟是卷金银细软逃走,只留下无辜的老百姓被杀被抢被压迫。各个通商口岸几乎成了八国联军自己的地方,恢弘奢华的圆明园也被其一把火烧光,此等耻辱,华人难忘,也造成了几十年后,整个中华大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鸦片战争的失败,清政府灭亡,孙中山的民主主义,袁世凯荒唐的登基,各种伪政权的建立,南京几十万同胞被屠杀,东北的沦陷,七七事变,不少国人在抗战中失去生命。这一切悲剧的源头,不就是清政府软弱无能埋下的隐患? “可是皇阿玛,再辽阔的土地,需要好的经营,也需要一个正确的前进方向,儿臣妄言,八旗子弟游手好闲者不如汉人饱学诗书者,汉人中有不少能人,我们不应该固步自封。还有欧洲各国如今的发展如何,我们也不知道。在皇阿玛的统治下,我们大清的确是一片繁荣,可是大清这么大,是不是也有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吃不饱穿不暖?”永璂开始平板的叙述汉人与满人的差别,还有八旗里存在的各种隐患,国外的发展利弊,大清的优点与缺点,说到最后,他坦言道:“所谓民族不平等,本就是一个隐患,但是现下大清安宁,那白莲教用心甚是险恶,不得不除。儿臣以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治理八旗,提升我大清国力,任何时候,力量总是最有力的说法,至于民族的矛盾,倒是可以一步一步的来。” “说完了?”乾隆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眼中无喜无怒。 “不,儿臣还有很多的想法,只是现在不能说,也不适合,”永璂似乎察觉不到四周越来越压抑的气氛,坦言道,“请皇阿玛不要轻视大清存在的隐患。” “你在说什么胡话,给朕滚出去!”乾隆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把八旗看得如此不堪,难道他的统治就如此的昏庸,让他这个儿子羡慕着国外的东西! “啪!”奏折擦着永璂的身子飞过,落到了地上,永璂行了一个礼,“儿臣告退。” 出了乾清宫,永璂摸着下巴想,这普通人的度量还是小了些,他果然还是不能太直接吗? 看来修真太久,他已经忘记凡人的心灵是脆弱的了,不过这位帝王既然那么生气,为什么又舍不得让折子打到他身上呢?果然这种复杂的心理不是他所能理解的,看来到人间修炼这个选择非常的正确。不过,他倒是因为这位帝王的宠爱失度了,这些话直白的说出来,的确很不合适,也不知道这位帝王会怎么惩罚他? 永璂却是不知,对于帝王来说,他的这些话已经是打了帝王的脸,甚至有指责皇帝昏庸之意,这些话说出来,就连诛九族也是绰绰有余了。乾隆没有惩罚他,甚至连骂也没有多骂两句,这待遇已经天下独一份了。更何况,永璂这些话,对一个帝王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刺激,千百年来无论是清明或是昏庸的帝王听了这些话不动怒那是不可能的事。 乾隆面色铁青的坐着,一旁的吴书来早已经吓得双脚发软,他一个奴才竟然听到这些话,真是要人命了。十二阿哥这话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有些话他做奴才听不懂,有些也许是有道理,但是却不适合讲给万岁爷的这十二阿哥平日瞧着也是个聪明的人,这次怎么犯这样的混? “吴书来,”良久后,乾隆的脸色已经恢复不少。 “奴才在,”偷眼看去,万岁爷脸上的怒意已经竟是消去大半,吴书来松了口气,万岁爷对这十二阿哥还真是容忍,这话放在谁身上,那可就是雷霆之怒了。 “传旨下去,两日后十二阿哥的生辰在保和殿办,叫内务府的人不可怠慢,王公大臣皆要到场。” “嗻。”吴书来心里惊骇异常,这保和殿可是正月里宴请王宫大臣,或者番邦附属国来朝时举行宴会的地方,这个地方给十二阿哥办生辰,不是告诉世人十二阿哥名不是太子,实是太子么? 万岁爷,您老前一刻才被十二阿哥气得脸发白也舍不得骂,现在又恨不得给十二阿哥最好的,简直是比普通老百姓还要好的慈父啊! 第23章 生日宴前 … 永璂出生在平旦,那是日与夜的交替之时。 朝堂上,乾隆在散朝前,突然开口道,“兆惠,阿桂,你二人是十二的师傅,他学得怎样了?” 兆惠闻言,心知乾隆的用意,但是对十二阿哥的赞叹也是发自真心实意,“回皇上,十二阿哥为人聪慧让臣惊叹,他的才能实在是难得一遇。” “哦,兆惠竟是对十二如此高的赞誉,你实在是过谦了,十二才多大的年纪,你可别一味夸奖他,免得他骄傲自满,”乾隆面带笑意道,“朕瞧着,他还有许多需要向你们学习的地方。” 皇上,您这是特意说十二阿哥年纪小,却如此聪慧呢,还是真的谦虚?瞥了眼金龙宝座上帝王微笑的脸色,众人顿时明白,看样子是前者了。 “皇上,兆惠大人所言句句属实,十二阿哥的聪慧勤劳气度都是让奴才惊叹的,”阿桂语带赞意,“很多时候十二阿哥都让奴才觉得惊叹。” 众臣心下惊疑,这两位大人行事向来较为耿直,如今竟是如此夸赞十二阿哥,想来十二阿哥是真的聪慧了。他们偷眼瞧万岁爷的脸色,心下的猜疑越加的明朗。 “明儿十二阿哥生辰,这些年朕政事忙,也没曾好好替他办过,明儿他的生辰就在保和殿上,诸位爱卿到时也来贺,届时把你们家福晋也带上,陪皇后说说话。”乾隆看着众臣面色变化,笑意半分不减。 散朝后,福伦的面色严峻,他的大儿子开罪于十二阿哥,被废去两条腿,小儿子也因此被连累,削去了伴读之职,如今十二阿哥坐大,只怕日后他福家更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一个阿哥哪里值得在保和殿开宴,还要朝臣以及命妇前去,说这是皇太子的规格也不为过。想到令妃娘娘与皇后之间的暗潮汹涌,福伦心中越加的担忧。 有几个官员围在纪晓岚身边,想在他嘴里打探些消息,毕竟此人在上书房里替诸位皇子教导汉文,总该知道一些十二阿哥的事情。 纪晓岚作为汉臣,向来谨言慎行,对于这些官员的打探,也大多说一些夸赞十二阿哥的话,其他皆不松口,几位官员又是失望,又是觉得这位十二阿哥不简单。 十二阿哥生辰宴席开在保和殿的事情后宫诸位主子也都知晓,一时间给皇后请安的诸位嫔妃贵人更加是小心殷切,只怕开罪于皇后。 紫薇站在皇后身边,看着这些娘娘们在皇后面前巧笑倩兮,在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在宫里见到的是是非非,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的娘亲在大明湖畔清净的过了一辈子,而不是被皇阿玛接到宫里来,和这些女人一样,为了宠爱为了荣华斗争一辈子。 福祸难辨,以娘亲的身份,在这宫里,只怕也只是蹉跎一生,或许连抬起头来的机会也没有。 令妃坐在纯妃的下首,小心应和着皇后以及诸嫔妃,偶尔还能听到皇后明褒暗贬的话语,她心下暗恨,面上却仍旧是那副贤惠模样。她出生不如皇后,如今皇后又有个争气的儿子,而她现在连肚子里的是个儿子还是女儿都不清楚。 想起上一个早夭的儿子,令妃心下有些黯然,若是那个孩子还在,现在应该也会走路了。 “令妃妹妹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皇后得知永璂的生辰宴席摆在保和殿,心情便一直很好,所以见到令妃这个样子,也没有趁机发作,“你身怀龙种,还是需要小心些才是。”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无碍,”令妃听到皇后的话,只得起身福了福,才有坐下,做足了本分。 “传本宫懿旨,太医院每日晨昏派人给令妃娘娘请脉,不得延误。”皇后心情好,也不介意卖一个大方。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十二,坐稳自己的皇后身份,至于其他女人是不是还会生孩子,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即便这些女人生下了孩子,那又如何? 论声望,比不过永璂。论身份,永璂是嫡子,论才能,永璂的本事放在那,无需别人再说什么。皇后也不知自己前些日子犯了什么诨,非要和那只不知所谓的民间格格过不去,别的不说,单是自己这皇后的气度便丢了大半,现在那个还珠格格没有人对付她,不也是自个儿倒霉了么?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诸位娘娘格格们请安,”一个小太监手捧一个盒子进来,麻溜的请安后跪在皇后面前。 众人一眼便认出这是十二阿哥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都等着看戏。 “起来吧,”皇后抬了抬手,“小品子,你手上拿的这是什么东西?” 小品子起了身,躬身答道:“回皇后娘娘,前些日主子出宫,瞧着民间一些小玩意儿有趣,就带了些回来给皇后娘娘玩玩,主子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胜在民间小玩意逗趣。” “容嬷嬷,拿来给本宫瞧瞧,”皇后听是十二给自己带回来的,面上笑容越加明显。 “十二阿哥真是孝顺,难得出宫一次,还给皇后娘娘您带这么多的东西,实在让人羡慕,”庆妃笑着凑趣,“咱们也跟着凑个热闹瞧瞧是些什么新奇玩意儿。” 令妃闻言,手里捏着帕子,半掩着嘴角轻笑道,“这是咱们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庆妃妹妹这么说着,咱们大家都想看了。” 皇后接过容嬷嬷递来的盒子,听到令妃这句话,倒也不急着开盒子了,故作无奈的叹气:“本宫看十二就是小孩子心性,看着什么新奇玩意儿就买,哪有什么稳重模样,你们倒想看什么新奇玩意儿了,依本宫看,不定是些石头珠子鸡毛毽子呢。” “皇后娘娘您这话就不对了,别说是鸡毛毽子,石头珠子,就算是路边的一粒小石头,那也是十二阿哥的一片心意啊,这东西的贵贱哪能证明心意呢,”庆妃现在是一心把包压在十二阿哥身上,她自己没有儿子,现在跟着皇后走,是最好的选择。 “瞧瞧庆妃妹妹这张嘴,说得倒真是本宫的不是了,”皇后笑着打开盒子,旁边几位嫔妃已经好奇的跟着瞧去,一些年轻的贵人也忍不住踮着脚望向盒子。 “呀,这个小娃娃捏得好可爱,”庆妃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小小的娃娃,她身后站着的嬷嬷道:“娘娘,这是民间的捏面人,奴才瞧这个面人,手艺很巧呢。” 说说笑笑间,皇后又从盒子里拿出好几个民间的小玩意儿,气氛正浓时,听到外面太监来报,皇上到了。 众嫔妃急急忙忙整理衣冠,站起身迎圣驾。 乾隆进屋后,免了众人的礼,在上位坐下,“方才你们说什么呢,朕在外面都已经听到你们的说笑了。” “皇上,妹妹们是在笑永璂给臣妾的那些小玩意儿呢,”皇后笑着捧起小匣子,里面放着一些小玩意,“您看看这些东西,可不是小孩子心性么?” 乾隆看了这一盒子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眼神微变,“左右是他一番心意,朕那里可没十二送的这些。” 皇后微微一愣,皇上这话怎么带着点拈酸吃醋的味道? 恰好此时,又听太监高声来报。 “三阿哥到,四阿哥到,十一阿哥到,十二阿哥到。” 第24章 主动示好 太监这一声通报,让屋子里的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门口。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阿哥与四阿哥,三阿哥病愈不久,身体看起来有些纤弱,但因书卷气质与皇家气质在身,自有一派风流。四阿哥模样周正,仪表堂堂,也是不俗。走在后面的两个小的,十一笑意冉冉,分外可亲。十二举止出尘,眉眼如画,只消一眼便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此时不管是嫉妒还是不嫉妒的,都在心里赞叹一身,不愧是皇子,这气度与模样,实在让人忍不住打心底赞一身好字。 又是一番请安后,品级不高的贵人答应都被乾隆遣走,只余一些年纪稍长的嫔妃们在场。 永璂没有想到乾隆也在,想起前日自己与乾隆谈话时的不欢而散,他觉得此时自己还是少说话微妙,万一这位帝王还在生气,在这么多人面前发作,到时候不仅是自己要遭殃,别的人也会跟着倒霉。 乾隆和永璋永珹说了几句话,见十二老老实实埋着脑袋,一副恹恹的模样,忆起前两日自己才刚刚骂过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儿子犯了错,哪还有老子在儿子面前陪小心的,乾隆这般想着,也不开口与十二说话,转而与皇后嫔妃们说些闲话。 “四格格到,七格格到,兰格格到。” 永璂听到这声通报,偏头往门外看了眼,对这些不熟悉的姐妹他向来是不好奇的,那个什么兰格格,他倒是在皇后这里见过几次,好像是齐王的遗孤。他对这些陌生的女人并不感兴趣,所以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给皇阿玛,皇额娘,各位娘娘请安,”稚嫩的童音听起来软软蠕蠕的,本该让人喜欢的小孩子,却在下一句话让其他娘娘们恨得牙痒痒,“皇阿玛,和静好几天没有看见您了,您不喜欢和静了吗?” “和静,别这么没规矩,”令妃听到自己女儿这句话,又见其他嫔妃脸色难看,便温言斥责,“你皇阿玛最近太忙了,不是不喜欢你。” 乾隆见到小女儿这番姿态,心情也颇好的道:“你额娘说得对,皇阿玛最近太忙了,等皇阿玛得了空闲,一定来看你。” 皇后冷眼看着这一茬温情剧,近来皇上去延禧宫的次数的确少了,不过去其他宫的次数也没有增多,倒是听闻养心殿的灯火亮的时间变久了。 “和静,别忘了额娘教你的规矩,去给几位哥哥请安,”令妃用手绢子擦了擦和静的嘴角,面上满是慈爱。 和静大眼睛转了一圈,走到坐在另一边的几个皇子面前,“和静见过三哥,四哥,十一哥,唔…十二哥变样子啦,以前胖胖的,丑丑的。” 小孩子的心性天真,说话永远不会像大人那般灵活。和静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在宫里一向懂规矩,如今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让皇后面色难看了几分,其他嫔妃们也是脸色各异,倒是被说的正主儿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妹妹多礼了,”所谓童言无忌,十二倒没有什么想法,淡淡的点了一个头。 “礼多人不怪,”和静小大人的把手背在身后,“去年十二哥你从上书房偷跑出来玩,还被皇阿玛罚跪呢,这就是不懂礼,所以要被罚,我很小的时候额娘就教过我,人要有礼貌。” “皇上,和静她年纪还少,说话没个规矩,臣妾教女无方,请皇上责罚,”令妃一脸惨白,便跪在了乾隆的面前。 皇后心下已经恨极,她不相信这话是和静无心说出来的。孩子无心说出来的话,没有谁会怪她,但是这些话却是重重打了永璂一耳光,外面的人都夸永璂聪慧好学知礼有度,令妃就来这么一下子,好一个既笨却又不笨的法子。 “令妃娘娘教的很好,人自然应该有礼貌的,”永璂起身,半蹲下身,与和静平视,“不过,十二哥再告诉和静一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且在一个已经改正错误的人面前,总是提起他的过去,这也是不礼貌的,和静记住了吗?” “唔…”和静扭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额娘,又看了看永璂,年幼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诡异,其他嫔妃们屏住气息,偷眼瞧皇上的脸色,发现他只是端着一杯茶慢慢喝着,皇后脸色虽然难看,这次却是忍住了没有说话。众嫔妃心里暗惊明,皇后现在是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 “和静,去把你额娘扶起来,地上凉对你额娘肚子里的弟弟不好,去吧,”永璂拍了拍和静的脸蛋,起身重新坐回椅子上。 好一个四两拔千斤,纯贵妃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十二阿哥这番举动不仅有礼,还有包容二字,只是弟弟…纯贵妃握着绢子的手紧了一下,令妃此番作为,只怕就算生下了儿子,也不一定斗得过十二阿哥。 论身份,论才能,论朝堂之上的影响,纯贵妃嘴角逸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魏氏这个女人,赢得皇上的欢心是有几把刷子,不过要她去看整体的局势,她还是差了不少。包衣奴才就是包衣奴才,目光短浅,真以为只要有皇上的宠爱,她的儿子就能成为皇帝了,白日做痴梦呢。 “好了,”乾隆放下茶杯,不咸不淡的开口,“令妃,回去好好教教和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是,皇上,”令妃面色变得比刚才更加的难看,但是神情仍是一副歉疚的模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在一阵一阵的发冷,皇上对十二阿哥竟然已经看重到这个地步了? 乾隆转而看向永璂,“永璂,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你有什么想要的?” 永璂不解的看向这位帝王,前几日他不是还在跟自己生气么,怎么现在又维护自己了,还笑得一脸的温和?唔,果然人类还是不怎么好懂的。 乾隆见永璂看着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介意前日晚上的事情,心下的怒意顿时转为无奈,他作为皇帝,永璂的那些话无疑是当头棒,同时也打了他的脸,如今他想来,永璂的那些话是有道理的,自己一时没有忍住,和这个小子说起话,哪知这小子竟然还跟他闹脾气了。看来无论是多成熟的孩子,还是有小孩子心性的。 所谓误会,总是如此的美好。 这是演的哪一出?皇上主动与十二阿哥说话,十二阿哥竟敢不理会?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皇阿玛,儿臣没有什么想要的,”十二在脑海里把自己接触过的帝王按个拎出来参考一番无果后,终于想起眼前这位帝王的好意,起身道:“儿臣生辰,皇阿玛为儿臣举办如此隆重,已是儿臣之幸,儿臣无所求。” 乾隆初听之时,以为十二说的是气话,可是他看清他的眼神后,却觉得十二说的是真的,这个孩子自去年末,自己一直给他荣耀,财富,珍宝,可是他一直这般淡然,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所求般。皇阿玛曾经对他说过,无所求之人,便无所惧,这样的人即便是才华横溢,也不好掌握,这便是无欲则刚。 当年还不是皇帝的他不明白,后来他成了皇帝也不明白,因为他的身边从来没有无所求的人,现在他却明白了,可是这个人却是他最看重的儿子。他想把这个儿子培养成最好的储君,想要这个儿子成为下一任天下人称颂的皇帝。 这样的心思很奇怪,他作为一个帝王,却想要自己的儿子做下一任的明君,他应该对这个孩子戒备,但是却起不了戒备的心思。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戒备这个孩子了,因为他没有野心,也就没有掩饰。因为没有欲望,所以这个孩子也不害怕于他,有什么说什么,即便话有时候不好听,但是却是有利于大清的事情。 有这样一个儿子应该是一件幸事,可是他心里却有些失落,这样无所求的孩子,他又该怎么抓住呢? 至于为什么要抓住,他却没有去想,或许对于他来说,帝王拥有一定的控制欲本就是天经地义。 乾隆叹口气,“罢了,你这个孩子就是这样,朕不把东西塞到你手上,你是不想要的,你若是没有什么想要的,就让朕来安排。” “谢皇阿玛,”永璂再次肯定,这个皇帝对待他时,是不合格的。因为帝王应该冷血无情,他对自己似乎太过包容了,这对于帝王来说,是不好的。 不过,这种包容,他倒是不讨厌。 第25章 闹剧与真相 皇后近来一直知道皇上重视自己的儿子,但是看到眼前一幕时,心里仍是有一些震惊,她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哪个子嗣如此包容过,皇上对十二太好了,好的让她有些不安。 圣祖爷在理密亲王是太子的时候,对太子也是十分的好,可是到了后来,太子变成了理密亲王,被囚禁在咸安宫,至死也没有出来。皇后担忧的看了眼永基,这一眼却让她豁然开朗。即便皇上与圣祖爷一般,但是永基却不是太子,不同的人面对同样的路却有不同的活法。 她的永基,与太子是不一样的,她相信。 “五阿哥到,还珠格格到。” 这一声通报,让屋子里的气氛再度变得怪异起来。 永基看了眼站在皇后身边的紫薇,心下对那位还珠格格肃然起敬,正主儿已经以格格的身份摆在正宫娘娘身边了,她这位冒牌货居然没有想办法逃走,而是大大咧咧的在正主儿面前出现,这种可歌可泣的精神,是宫里这些人所没有的,也不可能有的。 有趣,实在是有趣,永基提了些精神,坐直身子朝门外瞧去,就见还珠格格穿着大红的旗袍,头上梳着两把头,正中竟是戴着一朵桃红色玉兰花式样的花饰,倒是给人一种格外精神的样子,踏着大步子从门外进来,然后大大咧咧的行了一个礼,“小燕子给皇阿玛请安,给皇后请安,给令妃娘娘各位娘娘请安。” 果不其然,这个不伦不类的请安又得罪了好几个贵主儿。 后面进来的五阿哥倒是规矩不少,正正经经的请安,“儿臣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见过诸位娘娘。” 永基暗自点头,这位皇子的脑子虽然比起其他几位兄弟差了点,但是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这些规矩还是不错的,总算不是一无是处。 “五阿哥与还珠格格倒是有缘,”皇后懒懒的抬了抬眼皮,“来人,给五阿哥赐座。” “什么圆的方的,”小燕子察觉不到这些人的善意,低声嘀咕,偏头对紫薇眨了眨眼,仿佛两人是感情亲密的小姐妹般。 紫薇只当做没有看见,低着头看自己手腕上精致的翡翠绕丝镶玛瑙镯子,皇后赏给她的这个镯子当真漂亮。 “小燕子,挤眉弄眼做什么呢?”乾隆见小燕子这个模样,沉下脸道:“简直没个规矩,你的规矩谁教的?” 令妃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叫苦,小燕子就是把双刃剑,既能让皇后被皇上厌弃,也能给她带来麻烦,如今皇后仗着有个好儿子,连带着皇上对她也另眼相待。若是当初十二阿哥一病不起,不知皇后现在又是何番光景。 “皇阿玛,你以前都说我可以不遵守这些规矩的,”小燕子有些不满的道,“现在我已经认真的学规矩了。” 永基心里暗暗喊精彩,这位明知自己是冒牌货,还敢把自己当特别,这位民间来的女子看样子不是个很聪明的人,这样的丫头,应该不会是白莲教派来的人才是,按理说,就算要派人,也该派个聪明的姑娘,做这种事情的,可不是有一张讨喜的脸蛋就成啊。 “认真学就学成这样?”乾隆看到这个顶替自己亲生女儿名头的丫头气儿有些不顺,眼光一瞄,却发现永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丫头,这让他不自觉地把眉头皱紧,永基如今年幼,若是受了这种丫头的影响怎么办? “我本来就什么都不懂,皇阿玛你要我学着学那,懂这个懂那个,我怎么能学好,”小燕子自己也委屈,她自小无父无母,长大后就靠卖艺偷骗度日,现在让她学这些宫里的格格们,实在让她难受。 “朕说过,小燕子你要是觉得宫里格格的日子难过,朕可以让你做民间那个自由自在的小燕子,宫里没有不讲规矩的小燕子,只有体面的格格。”乾隆在心里暗自揣度这个不明女子的身份,如果是反清复明的邪派人员,她一定舍不得离开皇宫。 果不其然,只见小燕子看了看五阿哥,又看了看紫薇,埋着头不再说话。 “五阿哥搬到宫外,一切可还好?”皇后见小燕子这副模样,心情甚好,转而问五阿哥的事情来。 “谢皇额娘关心,儿臣很好,”五阿哥硬邦邦的回答,显然心有不快。 “五弟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千万别跟咱们兄弟客气,”四阿哥面带笑意道,“平日有空闲,咱们兄弟也多聊聊。” 都是阿哥,谁要谁帮忙?永琪心知这些兄弟当着众人的面在嘲笑自己,他抬头朝皇阿玛看去,只看到皇阿玛面色淡然的喝着茶,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老四这句话般,他心下更加的难受,却不能说什么来。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他便从最受宠的阿哥变成其他兄弟都可以嘲笑的对象,他心中是恨十二的,只是他什么都不能说。笑到最后才是赢家,早晚有一天他让有些人明白,一时的得意算不了什么。 “现在什么时辰了?”乾隆放下茶杯,转而问站在一边的吴书来。 “回万岁爷,现在已经巳时了。” “嗯,朕也该回宫了,”乾隆站起身,甩了甩袖摆。 屋子里再次跪了一大片,“恭送皇上。” “都免了吧,”乾隆眼神一转,视线又黏在了永基身上,“十二,跟皇阿玛走。” “是,皇阿玛,”永基心下暗想,难不成这位帝王是把怒意积压着,等着私下里再来算账? 吴书来倒是心如明镜,万岁爷这是舍不得十二阿哥呢,昨儿披折子皇上居然自言自语的说,“十二,看看这道折子”,后来才反应过来十二阿哥不在养心殿里。 所谓习惯,便是如此了。他伺候了两代帝王,哪会不知道万岁爷对十二阿哥的看重?即便是十二阿哥说了那般惊世骇俗的话,皇上不也是舍不得骂一句重话吗? “皇阿玛!” 乾隆刚准备伸手搭十二的肩膀,听到这声惊呼,吓得手一抖,转身见小燕子一脸愤慨的样子,眉头再度隆起。 “皇阿玛,今天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情的。” 乾隆眉头更加紧了一点,你呀我的,什么规矩?! “我不是格格,紫薇才是格格!” 站在乾隆身边的十二挑眉,这位姑娘的脑子好生奇怪?他看了眼满屋子的嫔妃太监宫女,顿时觉得,这个小燕子是要用生命报复皇家的名声,实在是…不划算,因为这些话,在场没有谁敢泄露一个字,除非他们想死。 果然,屋子里的宫女太监已经瑟瑟发抖的跪在了地上,只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就在众嫔妃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还珠格格一五一十的开始叙述那些巧合与误会,那些无可奈何与美好。与紫薇相遇,结拜,去木兰围场,然后中箭,被误会,一时的贪心,到最后的无可奈何,面对紫薇的愧疚,还珠格格说得泪流不止,嫔妃们听得目瞪口呆。在场只有三人面无表情,那便是紫薇、永基与乾隆。 永基千年来的日子总归枯燥了些,对普通人的这些奇迹般得命运总是看得津津有味,等小燕子讲完后,他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那,你现在说出事实是因为愧疚,还是害怕呢?” “你别胡说,我没有害怕,只是对不起紫薇,”小燕子心里极度恐慌,因为欺君之罪是要砍脑袋的,如今听到有人如此说她,根本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站起身就反射性的退了他一把。 “永基!”皇后哪还有心情看戏,见永基被那个粗鲁的小燕子推攘出去,吓得花容失色,从椅子上慌张的站了起来。 原来女人的力气也这么大,永基被推出去的时候,心下想。 永基没有被摔在地上,他被站在身后的乾隆一把堪堪抱住,因为小燕子用的劲儿太大,乾隆接住永基时,身体还往后扬了扬。怀中的身子香香软软的,乾隆不禁想,若是被这么大的劲儿推到地上,不知会摔成何等模样? “小燕子,你好大的胆子,你欺君罔上,如今竟敢伤害皇室血脉,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乾隆气急,低头查看了永基一番,才下命,“来人,把这个小燕子打入天牢,待查明事情后,斩首示众!” “不要,皇阿玛!”五阿哥听到乾隆的话,跪下求情,“小燕子她…” “你给朕闭嘴!”乾隆气得一脚踹向跪到自己面前的五阿哥身上,“你这个分不清是非的畜生!朕当初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乾隆习过武,这气急下的一脚,竟是把五阿哥踹翻两三个跟头,吐出一口血来,所以直到小燕子被拖走,他也爬不起身求情。 坤宁宫众嫔妃你看我我看你,被眼前发生的一席事情惊骇得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第26章 奢华生辰宴 “这…这都怎么回事?”皇后呐呐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五阿哥,又看了眼自家被皇上护在怀中的儿子,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愉嫔此刻已经面如死灰,软趴趴的跪在了地上,想要幸灾乐祸的嫔妃此刻也没有谁有心思嘲笑了,只骇得大气也不敢出。 乾隆厌恶的看了眼五阿哥,又看了眼被侍卫押着的小燕子,“押下去!”说完,握住十二的手,对皇后道,“朕带十二去养心殿,这里交给你处理。” 皇后看着自家儿子纤细的背影在乾隆身边显得更加纤细,回过头,看着众嫔妃一脸呆滞的模样,又忆起皇上刚才护住永基时的关心模样,干咳一声,“来人,把五阿哥送到愉嫔宫里,去请太医好好替五阿哥诊治,其他人都跪安吧,本宫乏了。” 众人识趣的跪安,匆匆出了坤宁宫,刚才的事情实在是太超出她们认知了。 “三哥?”十一见永璋脸色有些不好,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永璋摇了摇头,“没什么。”刚才十二弟被推出去时,他身上的汗被吓了出来,现在还有些全身无力。 四阿哥永珹倒是面带笑意,一脸高深莫测道,“十二弟,果真十分受宠啊。” 永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任谁都看出,皇上踹五阿哥那一脚是因为什么,小燕子不推十二,老五就算去求情,也不会挨这一脚,皇阿玛向来喜怒不行于色,行为做事也偏风雅,这次竟然让他动了手,可见他有多生气。 这个十二弟啊,以后他们可是惹不得。 十一看了眼三阿哥与四阿哥,埋着头只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 ~~~~~~~~~~~~~~~~~~~~~~~~~~~~~~~~~~~~~~~~~~~~~~~~~~~~~~~~~~~~ 进了乾清宫,乾隆心头的怒意已消,见十二一副乖巧模样站在自己身边,取笑道,“怎么,还在与皇阿玛置气呢?” “不是皇阿玛您在生儿臣的气么?”永基不解的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怎么转个弯又变成他在生气了,普通人的思维模式真奇怪,他没有修真的时候,也这个样子吗?可惜他记不起来了。近两千年的时光说长不长个,说短不短,但是足以让他忘记自己曾经是什么模样,就连名字也模糊不清了。 “朕何时这般小肚量了?”乾隆见永基一脸不解的模样,顿时失笑,莫名的放下心来,“罢了,陪朕一道看折子吧。” 永基歪了歪头,看样子对方是不生气了,他对那些折子还是有些兴趣的,遂乖乖跟着乾隆坐到龙案前,认真的看起折子来。 时间慢慢过去,乾隆抬头看着案前面色认真的儿子,眼神晦涩难明。 第二日一早,永基刚从修炼的心境中出来,就见宫女太监鱼贯而入,新做好的衣袍,珍贵的发坠子,难见的玉佩,就连腰带也是精致异常,让人一见便知价值非凡。 “爷,这是万岁爷叫人送来的,”小安子见永基看着这些东西,便出言解释。 永基暗暗头疼,昨儿晚上皇后让人送了一套新衣服来,今儿皇帝又送来一套,这样一来,他不得不选皇上送来的一套了。 看来这两位感情的确不好,做事也没个商量,他叹了口气,起身让他人伺候更衣洗漱。 朝堂上,乾隆今日格外的和蔼,众臣知道今日是十二阿哥的生辰,也不拿糟心的事儿去万岁爷那讨不快。 “报!” 乾隆面色微变,吴书来急忙走下台阶接过八百里加急文书。 乾隆一目十行看完文书,顿时大喜,“西藏土司携贡来朝,实在让人快慰。” 众臣齐齐道贺,心下只叹,这文书来的日子还真够巧,恰是十二阿哥生辰这一日,难不成十二阿哥还真是上天看中的储君。 十二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巧合,他今日没有去上书房,捧着一本书在毓庆宫的书房里看得津津有味,就连乾隆进了书房都还没察觉。 “永基在看什么书,如此的好兴致,”乾隆走到十二身边,弯下腰看十二手中的名人札记,失笑,“时辰不早了,十二与皇阿玛一道去保和殿吧。” “皇阿玛,”永基眨了眨眼,愣愣的放下手中的书,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请安还是不请安。 “起身让朕瞧瞧身上的衣服是否合身,”乾隆对自己亲手选的布料,玉佩,腰带样式还是很有信心的。 十二闻言,配合着起身,只见月牙色的布料上绣的四爪银龙栩栩如生,在光下散发着和煦的光辉,金丝镶边又添上几分贵气,蓝田玉饰在腰带上,说不出的出尘,还有珍贵的玉佩以及皇后亲手做的香包挂在腰间,端端是君子出尘,如坐云端,贵气逼人,风姿出尘,俊美异常。 乾隆也有一时愣神,如此出彩的永基,只怕当年被夸风姿卓越的二伯也是不及的吧。不禁伸手到永基面前,“走吧。” 永基看了眼那只保养良好的手,伸出自己白皙的手放在那温热的掌心,帝王要给他荣耀,他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也不想拒绝。 偶尔体会一下被人看重的感觉,似乎也是不错的。 保和殿上,皇后一身锦衣出现,诸位嫔妃也都知道今天皇后是春风得意,一个个都小心奉承着,女眷与男人用屏风隔开,她们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但是外面的不绝于耳的喧哗声让她们知道,这次十二阿哥的生辰宴有多热闹。 “皇上驾到!” 保和殿上在桌边坐着的众人都站起身,转身迎圣驾,但是看到保和殿出现的人影时,他们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皇上竟是与十二阿哥相携而来,皇家的天伦之情本就少见,皇上与十二阿哥这般,虽然让他们意外,但是这一幕却又格外的和谐,没有半点的不是。 几位皇室亲王心下越加的明了,皇上此番看重十二阿哥,其他的阿哥看来是没有戏了,好在十二阿哥身份够,本身也争气,不然以皇上这番宠爱,只怕是一堆的麻烦。 这是十二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朝臣面前,尽管大多人已经认识他,但这是众臣首次明眼看到皇上对十二阿哥的宠爱,也是十二阿哥首次以隐形储君的样子出现在众臣子面前。 十二阿哥足以担得起众人的称赞,而众人眼中的惊叹之色,也取悦了乾隆。 免了众人的礼后,乾隆伸手揽着十二的肩,“今日是十二的生辰,十二与皇阿玛同坐可好?” 不是命令,而是询问。 乾隆此番作态,引得众臣再度侧目。 “此乃儿臣荣幸,” 于是座位变成乾隆居最上首的桌子,十二陪坐。在满身威严的乾隆身边,众人也不能忽视了这位年幼的皇子,他仅仅是在那坐着,也会让人不自觉的看上他两眼。 宴席还未开始,宫里诸位主子,诸位大臣纷纷献上奇珍异宝,倒是寿星面色不变,任多少人送礼,面上挂着的皆是那抹得体的笑意,那笑增一分为浮躁,减之一分则为冷淡。 就连在五台山的太后也让派人送了东西来,只说是望孙儿健健康康,看来太后也担心这位皇帝看中的儿子出事,让皇帝再受一次打击。 宴席开始,一道道珍馐佳肴断了上来,每一道菜都有吉祥的菜名,每一道菜都有一个吉祥的故意。 这等盛大的生辰宴,同时也记在了《清乾隆帝史》与《清兴安帝史》【1】中,史官记载:“皇十二子永基之荣宠,无人可及。” 《清膳食录》中也记载下了这场皇子生辰宴的各种菜肴名字以及采用的原料。 不管后世如何看待这场生辰宴,此时永基只是享受的吃着美食,坐在皇帝身边,没有人来敬酒,也没有人上前说废话,他吃得很顺心。修真岁月里喝甘露,饮仙酿,时间久了也是无聊的啊。 乾隆见永基坐在自己身边,也能吃得心安理得,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好笑。皇后与他多年夫妻,与他在一起,吃饭也是十分拘谨的,其他的嫔妃更是小心翼翼,如今看到自己这个年纪不大的儿子吃得悠哉乐哉,倒是让他心情复杂起来。 无欲则无惧。 乾隆再度想起这句话,他轻叹一口气,原本复杂的心思更加的复杂。 “皇阿玛,不合胃口么?”永基抬头看着乾隆,见他眼中情绪复杂难辨,心中也起了些担忧,“还是,身体不适?” 掏出帕子擦了擦永基嘴角处不太明显的酱汁,乾隆笑了笑,眼中满是温和,“没什么。” 永基愣愣的任由乾隆替他擦嘴角,却不知道,往这边偷瞄的大臣们纷纷扭头,埋头猛吃,就是不敢承认自己看到了这么一幕。 另一边,三阿哥永璋看着乾隆这个动作,淡淡一笑。皇阿玛这般对待十二,他总算放下心了,至少皇阿玛是真心待十二好,而不是别有用意。 这,便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永基成为帝王后的称号。 第27章 父爱 乾隆给永璂的生辰礼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奇珍古玩,而是一块乌金牌子,拎在手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但是上面的四个字却足以让人下跪磕头。 如朕亲临。 永璂摩挲着令牌上的这四个字,心下起了半分涟漪,这位帝王待自己也算是体贴用心了。时间的万物来往皆讲一个缘法,如今这位帝王待自己用心,那么自己也要回报对方这份父子亲情了。 这次入世,体味皇室生活,体味天家父子亲情,也算是他的一种造化。 皇阿玛…这个称呼,其实也是不错的。 第二日,永璂照旧是在上书房呆两个时辰,与兆惠阿桂两人学两个时辰,然后换了身衣服,带着两个近身伺候的太监往乾清宫赶。 刚走进乾清宫,就听到乾清宫外吵吵嚷嚷的乱乱成一团,他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幕,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 本来应该是风度翩翩的皇子,此刻却与侍卫扭打成一团,那些守卫乾清宫的禁卫军都没有拔刀,只是把人拦在外围,但是尽管如此,想要闯宫的人手下也没有留情,一拳一脚虎虎生风的砸在侍卫身上,看得永璂是目瞪口呆。 “皇阿玛,儿臣要见你,皇阿玛。” 永璂觉得,这位五皇子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刚开始见这位皇子时,他只觉得这个皇子有点傲慢,不够沉稳。后来觉得他有些鲁莽,城府不够。到了现在,他突然觉得这个皇子脑子可能出了问题,或许是小时候烧坏了脑子? 难道说,这位帝王以前把这个皇子留在宫里,不是因为想要利用他,而是因为他脑子不好,为人冲动,害怕他出去伤人,才把他关在景阳宫里? “皇阿玛,请你听儿臣说几句话,小燕子她是无辜的呀,皇阿玛!” 永璂觉得耳朵一阵阵发疼,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哪知就在这个时候,他被这位五皇子看到了。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双肩被人掰住了,那双手犹如两只钳子,不停的摇晃着他。 “十二弟,你能进去,你去告诉皇阿玛,我要见他,小燕子是无辜的,她没有想骗谁,她那么天真那么善良,我知道皇后不喜欢小燕子,可是你们不能因为这份喜欢就要了她的命……” 对方后面还说了什么,永璂已经听不进去了,这个年仅十三岁的人类身躯根本经不住这样的前后摇晃,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天动地摇。 “五哥,你松开我,”作为修仙者,永璂只有一个想法,尼玛,再摇这个身子就该晕倒了。 “五阿哥,请您松手,主子受伤了!”旁边的两个小太监心里焦急,但是作为奴才,又不能动手去拉皇子,只能记得团团转。 旁边站着的侍卫们一瞧,这下子麻烦了,伤了十二阿哥只怕皇上得动怒。领头的守卫使了个眼色,几人齐齐上前想要架开五阿哥,哪知五阿哥用的力气极大,把十二阿哥抓得紧紧的,那架势像是要吃了十二阿哥般。 吴书来从养心殿里出来的时候,恰好正看到五阿哥把十二阿哥箍得面色发白的样子,倒是把自己本来白皙的脸皮吓成死灰色,“唉哟,这都闹什么呢,侍卫快把五阿哥拉开,快点。” 禁卫军们听到吴书来这话,心下明白这五阿哥与十二阿哥在皇上心目中比起来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哥几个才用了真劲儿,只消攘了那么两下,五阿哥便一个踉跄,退到了一边。 永璂半天没缓过气儿来,看样子他应该好好修炼这个身子了,不然多来这么两次遭遇,那还真是要命了。 “十二阿哥,十二阿哥,您没事儿吧?”吴书来上前扶住站得摇摇晃晃的永璂,见五阿哥又要冲上来,忙让侍卫拦着他,“五阿哥,您这是做什么呢,皇上这会儿在休息呢,您可不能这么吵吵嚷嚷的,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说完,吴书来又弯腰蘀十二阿哥理着身上的衣服,手碰带对方的肩时,他看到对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十二阿哥不会是受伤了吧?心里这么一想,就对跟在十二阿哥身后的一个小太监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没事儿,不用慌,”永璂扭了扭肩膀,感觉那个地方的确有些疼,他看着一边被侍卫拦着的五阿哥,“五哥,皇额娘是整个后宫之主,小燕子姑娘的确犯下了欺君之罪,并不是因为额娘的厌憎或者喜欢的缘故,请你慎言。” “如果不是你,小燕子又怎么会被皇阿玛厌弃,而我又怎么会从景阳宫搬出去,最后连爵位也丢了?!”五阿哥心里嫉恨着十二,当他高高在上的时候,永璂还是个其他兄弟不理,皇阿玛不喜的可怜虫,如今他失势了,对方却成了人人赞誉的能人,他难道还比不过比他小上几岁的十二吗? 永璂听着五阿哥这一通抱怨,视线扫过乾清宫外一干子看傻了眼的侍卫太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无言以对的感觉。这里是乾清宫,是皇上住的地方,里面住着的人是他们的皇阿玛,是大清的主宰,这位就这般毫不掩饰的说着这些“心里话”?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永璂心下想,这位诚实的阿哥活到这么大,还没被关押,没有被圈禁,实在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自认没有必要与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计较,永璂抬脚就准备往乾清宫里走,结果还没有走到几步,就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吼声。 “皇阿玛,你偏心,儿臣在这里求了您这么久,您爷不远来见儿臣,为什么十二可以不用通报就进去?!”吼完这几肺腑之言,五阿哥一掀衣袍,噗通一声跪在了石阶上,“皇阿玛,您不愿意见儿臣,儿臣便长跪不起。” 永璂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这位五哥为了那个叫小燕子的姑娘竟然愿意做到这一步?好生让人奇怪,明明是那个姑娘害得他失去爵位,被皇阿玛厌弃,他不怪罪,反倒处处蘀她开脱,甚至把这些错误推到自己与皇后身上,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却又很有趣。 五哥准备长跪不起,他却是要进养心殿和好茶了。养心殿里的茶水格外的好喝,他听吴书来说过,因为这些茶是贡茶,是皇上才能用的。于是作为皇子的永璂不能直接舀到自己的毓庆宫里,但是却能在乾清宫里喝到。 进了养心殿的内殿,乾隆正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见到永璂进来,抬了抬眼,“今日怎么晚了些?” “刚刚在外面遇到了五哥,他可能对我有所误会,一时没有走开,”永璂不自觉扭了扭肩,他觉得自己的肩膀犹如被两个钳子夹过。 近来对儿子越来越上心的乾隆见永璂神情不怎么对劲,便问道:“肩膀怎么了?”虽然是在问永璂,视线却是落在一边的吴书来身上。 吴书来见到帝王的视线,马上一五一十的说了前因后果,顺便加上一句奴才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 乾隆沉着脸道:“他要跪,就让他跪着吧。” 吴书来默默的退到一边。 “把衣服脱了。” 永璂抬头看乾隆。 乾隆木着脸补充道,“朕看看你的肩膀。” 永璂顿时了然,解开衣襟上的盘结扣,再解里面衣服的扣子,这个动作让他肩膀有些疼,一边的吴书来正准备上前伺候时,乾隆突然出声了。 “朕来吧,”乾隆小心翼翼的解开扣子,把永璂左肩上的衣服往下拉,就看到原本白皙的肩头多了一大块的乌青,看起来有些吓人。永琪练过武术,力气自然不小,乾隆看清这一大块乌青后,脸彻底沉了下来。另外一边肩头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和这边一样。 “皇上,王太医求见,”帘子外太监通传道。 “让他进来。”乾隆一弯腰,把永璂抱在软榻上,自己则坐到一边的雕花圆凳上。 可怜的太医刚进屋就看到皇上把十二阿哥抱到软榻上的情形,心里打了一个突,这十二阿哥该不会伤得很重?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十二阿哥请安。” “行了,王太医来看看十二阿哥的肩伤。” 肩?不是腿?王太医愣了愣,小心的凑到十二阿哥身前,一看那大块的乌青,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十二阿哥的皮肤挺白啊,这伤不过是皮外伤,只是落在十二阿哥身上,怎么瞧着就骇人不少呢? 得,用上好的药膏得了,左右皇上心疼十二阿哥,自然也就不会心疼太医院里那点开销了。 乾隆见太医看着永璂肩上的伤不言,顿时眼里染上一丝担忧,难道伤到了筋骨?这么一想,心头怒起,就想让人把五阿哥给拎进来。 第28章 上药 “皇上,十二阿哥肩上的伤并无大碍,没有伤及筋骨,只需每日擦碧露膏两次,两日内便能好,”太医回过神来,见万岁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忙下跪道:“臣这就给十二阿哥上药。” “药放着就行,跪安吧,”乾隆暂时歇了要把五阿哥拎进来的心思,挥退太医,舀起放到一旁的药瓶,抬头看了眼乖乖坐在软榻上的儿子,“朕给你上药。” 永璂本不想用这些药,对于他来说,这么两块淤青,要散开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不过看到这位人间帝王眼中的担忧,他还是无言的把另外半边肩膀也露了出来,四月的天露出赤裸的肌肤,还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让他心情好了不少,看来他越来越契合这具身体了,若是现在认真修真,这具身体受得裨益也是越来越大,这对他在人类社会未来的几十年生活里也是有好处的。 见永璂似乎有些冷,见他大片白皙肌肤下的乌青,他莫名的对这孩子起了一种心疼感,在软榻上坐下,转身把人抱进自己的怀里捂着,察觉到怀里的儿子似乎不自在的扭了扭,他倒是有了几分为人父的满足感,嗯,这个儿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偏瘦,不过抱起来倒是挺舒服。 “别动,皇阿玛蘀你上药,”乾隆解开药瓶塞子,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逸出,弄了一些在指间,淡淡的鸀色,埋首看怀中的少年,已经埋着脑袋呆坐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木呆呆的倒是说不出的可爱。 永璂内心里是极不自在的,他修真岁月里,从来没有亲近过谁,更别说被人这样抱在怀里,这种近乎于禁锢的拥抱,他不习惯也不曾体会,被人当成小孩子这般对待,对于一个活了近两千年的人来说,自然是算不得好的感觉。 药抹在肩头,凉飕飕的,抱着他的人动作很轻,似乎是怕弄疼他,他扭过头想要对他说,擦这种药手下要用点劲儿,药性才能更快的渗进皮肤,哪知这一转头,额头撞到了对方的鼻尖,因为动作突然,甚至触到了对方温热的唇。 永璂倒没把这个意外放到心里,他看着面色默然的乾隆道,“皇阿玛,儿臣不怕疼的。”所以,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朕知道,”乾隆微微移开视线,不与永璂的视线相交集,手下的动作依旧是轻轻柔柔的。 永璂张张嘴,最终还是无奈的扭头,任由对方那犹如春风拂面的动作,左右对方是帝王,他爱怎样就怎样吧,好歹对方也是怕自己疼,他就收了对方这份担心吧。 把人抱在怀里的乾隆心里可就没有永璂这番没心没肺了,唇上那一闪而过的触感让他心里有些不平静,那个意外的触碰也许在寻常母女发生过,他也看到令妃温柔的亲九格格脸蛋,那种天伦之情让他觉得温馨。但是父子间,却没有这样的亲昵的。他的皇玛法没有这样对待过他的阿玛还有伯伯叔叔们,皇阿玛也没有这样对他以及他的兄弟们。 皇家的父子情总是十分淡薄,皇阿玛待他向来严肃,但是教导他却是十分用心。以前额娘并不受宠,皇玛法在世时,他养在宫中,后来皇阿玛继位,皇额娘教导他的时间比额娘多,若说母子亲情,他在乌喇纳喇皇后身上得到得更多。如今乌喇纳喇皇后早已经仙去,额娘成为圣母皇太后,能被他称为皇额娘了,他常去请安,母子间的感情,却仍是隔了一层。世人夸他孝顺,又怎知他们母子间又有多少感情呢? 手下触及的肌肤虽然乌青骇人,但是触感却很好,乾隆不知怎的那永璂与自己常临幸的几位嫔妃做起比较来,倒是永璂还要胜上几酬。 这么两块巴掌大的地方,乾隆倒是费了点时间才把药均匀的上完,永璂刚要穿好衣服,却被乾隆拦住,“刚刚上了药,现在穿衣服不是把药都擦在布料上了?” 永璂默默的收回手,他越来越觉得,他虽然不知道这位帝王是不是英明,是不是睿智,是不是神勇,是不是野心勃勃,是不是心机深沉,但是他能确定一件事情,这个帝王挺麻烦,有时候还有些聒噪。他刚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位看似不动声色的帝王,真实面目其实是这个样子的? 想想自从他被这位帝王关注以来发生的时候,大到请师傅学东西,小到穿衣吃饭,甚至他用的发坠子和玉佩,这位帝王都要插上一脚,今天这种布料对他不好,以后不用了,昨天那种菜过于辛辣,对小孩子嗓子不好,前天那种茶好清新健脾,于是让人送来,还专程祝嘱咐他饭后半个时辰后才能喝。 这些事情原本是皇额娘才操心的事情,他作为皇阿玛,怎么就闲到这个地步了? 所以说,这个皇阿玛应该是个聒噪之人,永璂深思熟虑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乾隆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永璂心里是何等形象,他只是弯腰把人把人抱到龙榻上,以这里最近的原因,给永璂塞到锦被里,拍拍鼓起的被子小山包,“你睡会儿午觉,皇阿玛还有事要做。”说完,起身放下纱帐,起身往外殿走去。 永璂看了看这明黄的帐子,虽然他不太喜欢这种晃眼的眼神,不过闭上眼睛道精神领域清修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他心安理得的翻了个身,闭眼进入精神领域休息去。 修仙之人,总是把权势与等级这种东西看得轻了些,所以这个特点在不久的将来,也是个莫不可言的优点。 “万岁爷,愉主子殿外跪求觐见,”见到乾隆从内殿出来,吴书来上前道,“愉主子在外跪了好一会儿了。” 乾隆满脸冷然的看了眼吴书来,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手,转身到龙案前坐下,“让他们进来。” “嗻,”吴书来看出万岁爷心情似乎不太好,给外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使了一个小心伺候的眼神,才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出了养心殿,出了乾清宫的大门,玉石阶上正跪着愉嫔与满脸不缀的五阿哥,吴书来心里是同情愉嫔的,身为满妃,又生有儿子,本该是在宫里抬着下巴走路的主儿,哪知这个儿子先是养在孝贤皇后面下,后来孝贤皇后去了,这个儿子不与她亲近,倒是与令妃关系好,现在这个儿子更是荒唐可笑,连带着她这个好不容易升为妃的身份又再度降为嫔,这降级的嫔,可是连那受宠的贵人都不如,加上这个儿子不争气,愉嫔以后的日子有的熬了。 “愉主子,五阿哥,万岁爷要你们进去。”吴书来笑眯眯的走到二人面前,笑得犹如一个弥勒佛。 “有劳吴公公,”愉嫔心里明白这位伺候过两代帝王的总管在后宫是何种地位,客客气气的道了谢,才起身往里走,倒是五阿哥面无表情的起身径直往里走。 吴书来站在玉石阶上,眯眼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乾清宫大门后,似笑非笑,这人要找死,别人也不好拦住不是。 “过来,”他伸手招来站在角落的小太监,“去叫御膳房的人一个时辰后把荷叶珍珠粥和八宝糕、五花糕送到乾清宫,十二阿哥午睡后肚子定是要饿的。” “嗻,”小太监得了吩咐,颠颠的走开。 四周的侍卫听十二阿哥竟然是在乾清宫里午休,这荣耀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于是这心里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 吴书来渀佛没有看到侍卫们听到这话的反应,满意的带着笑回了乾清宫里。 在十二阿哥面前,这五阿哥算什么东西? 别以为太监是奴才就能随意甩脸子,人十二阿哥那般受宠,待他们这些奴才也是温温和和的,这五阿哥又是个什么玩意儿?难怪斗不过人家十二阿哥,早晚得作死! 吴书来回到养心殿里,刚好听到万岁爷的一句怒骂。 “你为了一个女骗子,竟是把自己的亲弟弟弄伤,你这畜生脑子里究竟长了什么?” 吴书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瞧吧,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养心殿里,愉嫔跪在地上,脸上挂了一行清泪,重重的在乾隆面前磕了一个头,“万岁爷,臣妾无能,管教不了这个孩子,求皇上责罚。”她听到永琪伤了十二阿哥时,已经吓得变了脸色,如今她已经无所求了,永琪如何糊涂,她也管不了,只求珂里叶特氏不受连累,让她的家族遭受灭顶之灾。 “额娘,儿臣有什么错?”永琪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向来寡言温顺的额娘,不敢相信她竟是说出这些让她不理解的话。 乾隆看着这个场景,心里烦躁不堪,只想一脚把这不肖子踹出宫去。 第29章 失宠与受宠 永璂刚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外殿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他从只好睁眼从床上坐起身,进屋伺候他的女官见到他醒了过来,上前行了礼,“十二阿哥,您醒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十二被人吵醒,多少有些不开心,任由宫女伺候着穿鞋,整衣。 “回十二阿哥,是愉嫔娘娘与五阿哥在外殿,”女官蘀十二扣好腰带,打理好后,便退到了一边。 永璂心中本就不快,想到刚才那个犹如发了疯的五皇子,眉头跟着皱了起来,皇室有这么一个皇子,实在不利于江山社稷,这皇室的脸面早晚也会丢光。皇阿玛把他弄到外面去,现在想来,倒是有些不妥的。 他住在宫里,再怎么丢人,那也只是关上宫门的事情,在宫外丢人,如果传遍整个四九城,那还真是个天大笑话了。想到这,永璂往外殿走去。 “皇阿玛,您突然偏心十二弟,儿臣没有怨言,可是您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把小燕子送到吃人的宗人府,难道您忘记她给您带来的快乐吗?她单纯、快乐、善良,她也说过,她不想做这个格格,为什么你不能体谅一个年轻女孩子对你的濡慕之情呢?” 刚走到外殿的屏风后面,永璂便听到这段话,眉头皱得更紧,这个皇子…真的没疯么?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再也听不下去,永璂从屏风后现身,看了眼站在一边抹眼泪的愉嫔,想起这个面色憔悴的女人是这个皇子的生母,不由得不满的看了眼跪在地上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半分到自己生母身上的五阿哥,这清醒还真如同民间一种说法那样,当初生孩子的时候不小心把孩子丢掉了,养大的是个胎盘。 “睡不着了?”乾隆见永璂眉头紧皱,叫吴书来端了墩子给他,“肩膀还疼吗?” “一点小伤,无碍,”永璂打了个千,“皇阿玛,儿臣有事启奏。” “讲,”乾隆见十二还站着,“你身上有伤,坐着说话,父子无需这般客套。” 万岁爷,您面前还跪着一个儿子呢,再说了,十二阿哥伤得是肩膀,和腿可没什么关系,您这话不是在向五阿哥心头上撒盐么?吴书来偷眼瞥向五阿哥,果然见这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让吴书来目瞪口呆的是,十二阿哥他坐下了,他真的坐下了,更可怕的是,万岁爷竟然心情突然好了不少,好了不少啊!吴书来默默的扭头,也许以后十二阿哥可以当做他们这些在乾清宫当差奴才们的救命符,这万岁爷的心也忒偏了些。 “皇阿玛,儿臣以为,五哥现下心神不宁,做事冲动易怒,独自在宫外居住实在不宜,不若在他大安前,暂时住在宫里吧,左右宫里人多,伺候起来也方便。”永璂认真的建议让乾隆干咳一声,让吴书来肩膀抖了抖,就连愉嫔也哭不出来了。 满屋子里的奴才们震惊了,十二阿哥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指五阿哥脑子不清醒,需要软禁在宫里?不久前他们还觉得这位十二阿哥好肚量,被五阿哥折腾成那样,也没有发怒。合着在这等着呢,这手段实在是既温和又阴险,只是这做法也太明显了些,万岁爷那里… “十二所言有理,只是景阳宫已经用来做图书馆,”关于图书馆这个称呼,乾隆窃以为十分贴切,每每想到这些,他都觉得自己这个十二子实在是聪慧,“若是让老五住到宫里,又该安排在哪呢?” 吴书来沉底沉默了,他现在可以确定,十二阿哥可以当他们救命符了。 “皇阿玛!”五阿哥不敢相信皇阿玛竟然真的听信十二的谗言,要把自己囚禁在宫里,他满面的震惊与悲伤,“皇阿玛,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在场所有人中,或许只有乾隆心里明白十二的用意,十二的性子淡漠,不会因为老五的咆哮就报复,他是真正的为皇室名誉考虑,只是这手段…嗯…过于凌厉了些,不过这倒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孩子,皇玛法一声刚绝果断,皇阿玛做事也是雷厉风行,他做事向来也不爱拖泥带水,嗯,这孩子这点随他,这样很好,符合帝王之威。 所有说,有时候儿控这种毛病发作之时,帝王威仪这种东西,其实不是那么有用的。 “十二说的有何不对吗,你看看最近你做的这些事,哪一件符合一个皇子身份?”乾隆冷看永琪,这个儿子他曾经真的看重过,只是渐渐发现这孩子虽然有些真才实学,但是刚愎自用,更是不知谦虚为人,才淡了要培养他的心思。只是即便这样,他对这孩子也是有半分喜爱的,只是从去年开始,这个孩子越来越荒唐,如今做出的事情,更是让爱新觉罗家蒙羞。 “皇阿玛,不是儿臣做错了,而是现在在您眼中,儿臣做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是错,只有十二弟的话是对的,他做的事才是对的,儿臣不服!”永琪站起身,怒气冲天的指着坐在墩子上的永璂,“自小他功课不好,人不机灵,皇后心底歹毒,现在他学了皇后的歹毒,收买人心,步步为营,一心想害儿臣,这般年纪就有这样不堪的心思,哪里值得皇阿玛您看重?!” “都说帝王的恩宠,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你也别得意,”永琪突然打不跨到十二面前,拎起他的衣襟,“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也会被皇阿玛厌弃,到了那一天,你比我还要凄惨,谁又比谁高贵。” “啪!”十二突地拧开永琪的手腕,又在他没反应过来时,飞身一脚,把他踢得一个踉跄,摇摇晃晃后,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而乾隆,也止住了要叫侍卫的动作,收回了自己那只已经踏出去的脚。 看着躺在地上不停咳嗽的五阿哥,永璂理了理衣襟,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脚边的人,“有一不可有二,我能原谅别人的无礼,因为我宽容。但是我不允许别人一再的冒犯,因为我不懦弱,五哥,你失礼了。” 说完这些话,永璂站好身子对乾隆又行一礼,“皇阿玛,五阿哥这般狂躁,儿臣实在担心他伤及无辜,还是让他住在冷清一点的地方比较好。”这种疯疯癫癫的人物,日日要这么演一场大戏,别人可能受不了,虽然他爱看戏,但是却不爱伤及无辜。 “你!”五阿哥想要起身与他争论,谁知胸口闷得难受,好半天也爬不起来,看来是受了内伤,他捂着胸口,恨恨的瞪着永璂,“十二,你含血喷人!” 而一边的愉嫔,竟是没有为五阿哥求情,或许对于绝望的她来说,能让永琪安安分分呆着,不要出来再做荒唐事,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对于五阿哥的指责,永璂唯一的反应只是抬了抬眼皮,然后再无反应。 “五阿哥身患固疾,朕甚为担忧,今将养性斋后空置阁楼整修,赐名静安楼,用于五阿哥养身只用。”乾隆眼看着五阿哥言之无物,做事说话全无道理,心下对这个儿子算是彻底死了心,养性斋后面够安静,他也不用日日看着这个儿子发疯。 “皇阿玛,你厌弃儿臣也好,要儿子住在静安楼也好,儿臣只求你放了小燕子,儿臣…儿臣没有他,活不下去,求皇阿玛你开恩,放了小燕子吧。”五阿哥听了这道旨意顿时面如死灰,半晌后渀佛死了心,只求着这么一件事。 永璂见这个五阿哥死心不改,皱了皱眉,却不再说什么,他看向一边目光呆滞的愉嫔,心里对这个女人的同情更甚。无论五阿哥多过分,这个自知在皇阿玛面前不受宠的女人,也冒着被责罚的危险前来蘀他求情,可是这个皇子在这里又吵又闹,话里话外根本就没有为愉嫔说一句话,做事也丝毫不顾及愉嫔已经愉嫔身后的珂里叶特氏,实在是无药可救。 “一个小燕子就能让你死呀活的,朕今日算是开了眼了,”乾隆似乎是不想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又或者有别的计算,竟是答应了五阿哥的请求,让小燕子入包衣籍,赐给了永琪。 永璂看着五阿哥磕头,终于是心生厌恶之感,他虽是修真之人,也知孝顺二字,他得恩于皇后与皇帝,尚且知道报恩,这个五阿哥还是愉嫔经历生死生下来的,竟是这般把生母扔到一边全然不管,实在让人看不起。 这样的人,在人类里来说,应该算得上是渣滓了。 难怪自己从来到这里就与此人不对盘,原来是这般缘故。他是修真之人,不轻易动喜恶,这五阿哥竟是让他心生厌恶,倒也算是个奇人,只是可怜了愉嫔。 这场闹剧最终以愉嫔回了自己的宫里,五阿哥明日收拾东西搬往静安楼收藏。出乾清宫时,愉嫔面色惨白,而五阿哥捂着胸口,眼中的喜悦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一个欺骗了自己皇阿玛,让皇室蒙羞的女人,就这般重要,重要到不顾父子之情,母子之情,身为皇子的责任与荣耀? 永璂放下手里装荷叶珍珠粥的碗再次感慨,这里的某些人类,好生奇怪。 乾隆见永璂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事情,如今见他放下碗,漱了口,便心生好奇的问道:“永璂,刚才一直在想什么?” 永璂摇头,“回皇阿玛,也没什么,儿臣只是觉得五哥脑子真的好生奇特。” 乾隆听后却是放下心了,原来这个孩子不是听了老五刚才那些话心生不安。什么叫十二早晚也会失宠,朕这是看重这孩子的才能,又不是挑选宠妃。 这老五的说话真没脑子,十二这话很有道理,乾隆深以为然。 第30章 父子相处 听到五阿哥以养病的理由搬到养性阁后的静安楼里,后宫众人纷纷自觉绕开养性阁走路,生怕与五阿哥牵扯上是非,一是怕五阿哥此人不依不饶,二是怕引得十二阿哥不满。 后宫谁不知五阿哥被搬到那偏僻的静安楼有十二阿哥在其中动了手脚,万岁爷旨意明面上是养病,内里不就是让五阿哥好好呆着,别出来惹是生非么?这五阿哥再傻,还不至于会在这种情况下惹麻烦才是。 倒是其他兄弟对十二越来越敬畏,十二的话已经有用到如此地步,他们哪里还敢得罪,不过心里也庆幸十二与老五不同,虽说受宠,但是心性教好,只要他们不去招惹,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所有兄弟中,老三,十一与十二的关系较为亲近,其他兄弟见两人与十二相处时,十二待他们并没有高他们一等之感,倒是让他们放下心来,至少这位登基之后,兄弟几个日子不会难熬,若是老五那样的人做了皇帝,他们有什么好日子可言?别说好日子,光是老五那满口仁义道德,真爱善良高尚这些东西,把大清的基业毁了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这样的十二也是可怕的,越是谦逊温和的人,你越是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对你下手,与他做敌人太累,风险也太大。 “十二阿哥,这样很好,”阿桂站在梅花桩下,十二穿着短打站在梅花桩上,面上带上一丝汗意,不过也没有叫一声苦,让教他武术箭术的阿桂不由得心生赞赏之意,“十二阿哥,在桩子上把奴才昨日教给你的拳完整的耍一遍看看。” “是,师傅,”永璂对锻炼好这具身体还是很有兴趣的,所以也就不怕吃苦了,修炼这些年,什么苦没有吃过,这点锻炼程度,又算是什么? 脚踩木桩耍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永璂倒是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掉下桩,认真的练起拳来,而他这种无惧无求的神态,倒是符合武学的一种宗旨,年纪虽然已经十三,但是进度却是很快。 乾隆下朝,突然心血来潮,想看看自己儿子学武学得怎么样了,也就免了太监通报,直接到了毓庆宫外前些日子特意弄好的教场,只是这么一偷看,就挪不动脚了。 跟在乾隆身后的吴书来偷眼看去,只见十二阿哥在高高梅花桩上翩若惊鸿,一套拳使得行云流水,他不会武,只觉得十二阿哥在桩上的身礀异常好看,让人不敢直视。 乾隆静静的看着十二,眼沉如水。也许除了他自己,没有谁知道他心里的震撼,十三岁的年纪是介于儿童与成人之间的,他没有儿童的稚嫩,也没有成人的成熟,这个年纪的人,可以是让人讨厌的不懂事,也可以是逗人喜欢的懂事,十二是属于后者的,而他还比别的少年多了些东西,他不冲动,不骄傲自满,他冷静,知礼,聪慧,有才华,孝顺,这样一个孩子,好得让他害怕这个孩子如端慧太子那般早逝。 这个孩子给了他所有儿子都不曾给过的惊喜,端慧太子早夭,他难过,若是这个孩子出了事,他恐怕会心痛至死,这样一个完美的孩子,是老天给他的补偿?又或者是老天给他的一个警示? 天子者,勤政为民必得上天厚爱,若是他昏庸无道,是报应在他身上,还是在他子嗣身上? “回宫,”乾隆转身就走。吴书来见状即使心中不解,也不敢多问,快步跟了上去。 一套拳完毕的永璂站稳身礀,视线往两人刚才站过的地方一扫,然后平静的收回视线,“先生,我练完了。” 出了毓庆宫,乾隆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往御花园走,只是究竟是不是真的在看御花园里的山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走到荷花池的柳树下,乾隆能看到清澈见底的水中游弋的小鱼,突然想起十二喜欢在此处钓鱼,兴致打起,“吴书来,叫人准备渔具,朕要在此处垂钓。” “嗻,”吴书来转身指了指几个年轻太监,几个太监疾步退下准备东西。吴书来看着万岁爷的背影,心里暗暗叹息,万岁爷,您怎么把十二阿哥的习惯用上了? 不多时,渔具都搬来了,乾隆坐在绣墩上,看着没有动静的鱼漂,也不着急,悠悠然的坐着,也不知心思去了哪。 “皇阿玛,儿臣大清四海升平,众国来朝,无人敢犯。”那日生辰宴后,那个孩子一身华衣站在火树银花的夜色下,神色平静的说,渀佛身后的因他而放的烟花,因他而出现的热闹,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了,似乎是震撼,惊喜又或者戒备? “这天下是皇阿玛的,儿臣愿意做皇阿玛您的左右手,只要皇阿玛您信任儿臣,儿臣能把大清变得更好。”说这句话时,那孩子双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没有澎湃,没有担忧,甚至没有一丝作为孩子对未来的憧憬。那双眼瞳,静的就像是漂亮的黑色琉璃,漂亮是漂亮,却没有神采。 那一刻他是难过的,他的这个孩子身上有一切足以值得骄傲的东西,可是他却不骄傲,甚至没有一点孩子应有的情绪。 那个时候他没有说话,十二也一直站在他身边,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似乎并没有失望,只是仰着下巴看那些为他绽放的烟花,那双眼中,仍旧半分的情绪。 把大清变得更好么? 四海升平,众国来朝,无人敢犯? 这是帝王的理想,也是属于统治者的野心,他承认他心动了,不过,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怀疑过那孩子有二心。 他的十二子,太过淡雅,淡雅得让他想要那孩子有二心。 “微臣给皇上请安。”一个太医一宫女在乾隆面前跪下,惊走了刚上钩的鱼,也让乾隆收回了思绪。 “起吧,”乾隆淡淡的开口,视线扫过吴太医身边有些眼熟的宫女,“谁病了?” “回皇上,延禧宫令主子病了,微臣来给令主子请脉,”吴太医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不知道令妃身子有恙的事情,他以为令妃原本便受宠,加之腹中已有龙种,皇上应该更加看重才是,今天看来,令妃倒不是如传言中那般受宠。 “令妃病了?”乾隆这才想起,这个有些眼熟的宫女是延禧宫的人,他指了指宫女,“你说说,你家主子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早上主子给皇后娘娘请安回来后,就在园子里散步,哪知走了没多久,就突然全身滚烫晕了过去,现在这会儿还没有醒呢,”宫女面带忧色,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了。 乾隆不动声色的看了宫女一眼,“既然如此,你们便去吧。”说完,指了指旁边一个太监,“你去多叫几个太医来,好好蘀令妃诊脉。” “嗻。” 吴书来目送小宫女与太医走远,微微垂下眼睑,心里却叹气,只怕宫里又要不安宁起来了。 时近午时,乾隆也没钓多少鱼上来,不过心情倒也没有因此变坏,叫奴才收了渔具,双手负于身后道,“吴书来,传十二阿哥到乾清宫与朕一道用午膳。” “嗻,”吴书来心下明亮,十二阿哥这局是定了,别人怎么跳怎么闹,也只会是一个笑话了。 听到乾隆传唤,十二简单的沐浴换衣后,就与吴书来一道往乾清宫里走。 “十二阿哥,奴才听闻令妃娘娘今儿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后就病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吴书来跟在十二身后,跨二门时突然轻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十二停下脚步,转头看吴书来,见他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身后,头微微低着,十分恭敬的模样。 “有劳吴公公,我省的,”十二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吴书来也不再说话,继续跟在十二身后。 进了乾清宫,长长的桌子上已经摆好珍馐佳肴,永璂请了安,由宫女太监伺候着净手擦手,在乾隆右下首坐下。 乾隆见十二头发还湿着,身上也有着淡淡的香味,知他是刚沐浴赶来,便道:“今日学得如何?” “还好,”十二面前摆着一盘西湖糖醋鱼,他抽了抽鼻子,“今日的菜好像有些不一样。” “回十二阿哥,今儿的才做的都是江南菜式,皇上料想您会喜欢,就叫您一道来用了,”吴书来笑着舀了干不巾上前,蘀十二擦着辫尾的湿发,“今日十二阿哥您可要多用些,那些蒸出的米饭都是用精选的大米做的,一粒粒晶莹剔透,让奴才说着就想吃了。” 十二被吴书来这一席话说得胃口大开,面前的西湖糖醋鱼似乎更美味了,他看向乾隆道:“皇阿玛,吴公公喜欢吃,不如您赏赐些给吴公公,吴公公这些日子又要伺候你,还要常常为儿臣操心,也是辛苦。” “不敢不敢,十二阿哥您言重了,这些都是奴才的本分,”吴书来虽说是乾隆身边的奴才,但是这些看似不贵重但是却十分荣耀的赏赐他却是不敢想的。 “就按你的意思赏吧,”乾隆笑了笑,也不介意儿子收买自己身边人的心,传了旨意赏赐吴书来,亲手挑了一片鲜嫩晶莹的鱼肉到十二碗中,“尝尝看。” 吴书来得了赏赐,心下高兴,见万岁爷自己还没有动筷,就亲手挑了鱼肉到十二阿哥碗里,只叹十二恩宠无限。万岁爷自己用膳,都用不着动手夹菜,这会儿倒是亲手蘀十二阿哥布菜了。 “味道还挺不错,”十二尝了尝,点头,“皇阿玛您也尝尝。” 吴书来见十二阿哥吃得理所当然的模样,只能长长叹息一声了。他一偏头,却看到延禧宫的一个太监急急的走来,他眉头微皱,这顿饭只怕是吃不安宁了。 第31章 “以德报怨” 皇家的规矩虽说每样菜式最多只能用三筷子,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永璂的好胃口,毕竟这一样只能用三筷子,但是架不住菜色多,味道鲜,每样三筷子足以让他吃得开心了。 不过今天这桌江南菜注定是吃不好了,因为没用到两筷子,就看到吴书来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延禧宫的奴才求见。” 乾隆闻言看了十二一眼,放下筷子,漱口后道:“传进来。” 十二听到这,也知道这顿午膳是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又旁边奴才伺候着净手漱口,不过面上也不见高兴或者不高兴,担忧或者幸灾乐祸,仿佛延禧宫里面的人,于他每样半点干系。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十二阿哥请安,”延禧宫的太监没有想到十二阿哥也在,微微愣神后才跪在地上,“皇上,太医们说娘娘中了毒,现在娘娘还昏迷着,皇后娘娘,纯贵妃娘娘都担心会影响娘娘腹中的龙种,请皇上您定夺。” 乾隆闻言,眉头紧皱,怎么会中毒,他站起身,“摆驾延禧宫。”走了两步,见十二还站在膳桌旁,便道,“十二与朕一道去吧。” “是,皇阿玛,”永璂也不推辞,他也想知道,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 一行人赶到延禧宫时,令妃还没有醒来,皇后,纯贵妃,庆妃,皆在场,见到乾隆到来,纷纷请安。 “令妃怎么样了?”乾隆在上首坐下,十二想了想,并没有跟到他身边站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跪在屋子中央的几个太医。 “回皇上,所幸令妃娘娘中毒不深,再等一个时辰便能醒来,”王太医年长,只有代其他几位太医出来说话。 “此药对令妃腹中胎儿可有影响?”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自然应该关心龙种,所以她此时倒也大大方方问了。 “回皇后娘娘,令妃娘娘中毒轻微,应该不会对胎儿有太大影响。”王太医把话说得委婉,想来自己也是不确定的。 皇后看眼乾隆,发现他面无表情,也不知是怒是悲,只好说了句尽兴诊治,便不再开口,更何况令妃这个毒中得蹊跷,她不想蹚这趟浑水。 “令妃身边伺候的是哪些?”乾隆挥了挥手,让太医退了下去,也叫较为年轻的庆妃回了宫,屋子里只剩下延禧宫一些近身伺候令妃的宫女太监,还有皇后,纯贵妃和十二。 四个宫女,四个太监跪在乾隆面前,面上忐忑不安。 “你们都是令妃身边伺候的老人?”乾隆扫了八人一眼,语气仍旧是说不出的冷静。 “回皇上,奴婢叫冬雪,与小东子,小成子,二斤子,与腊梅,荷叶很早便跟在娘娘身边伺候了,小明子原本是在十二阿哥身边伺候的,去年被十二阿哥责罚后,撵了出去,娘娘见他可怜,便留在了延禧宫里,秋雁原本是庆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后来才调到延禧宫来伺候的。” 皇后一听这话,脸色不好看了,庆妃现在是她的人,而这个叫冬雪的丫头一下子把怀疑的引子往永璂与庆妃身上引,这算什么意思。 乾隆听了冬雪这话,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十二,“十二,你认识这个叫小明子的奴才吗?” 十二心知这恐怕是令妃的苦肉计,但是这种苦肉计往往让人沾上了就揭不了,即便揭下也要掉一层皮,他听乾隆开口问,抬头朝乾隆看去,却没有看到乾隆对自己有半点怀疑的意思,这让他有些惊讶了,毕竟令妃腹中有子,加之令妃受宠,待孩子生下后,必然是水涨船高,自己想要动令妃的手脚,不也是有可能?可是,这个帝王却冰没有怀疑他做信任虽然让他不解,但是却又觉得心头对这种信任很喜欢。 “回皇阿玛,儿臣以前身边的奴才去年儿臣病愈后,几乎打发走了一半,剩下的都是皇额娘自儿臣小时便安排在儿臣身边的人,这个奴才儿臣瞧着眼生,想必这奴才就算是儿臣住处的人,也应该只是也粗使奴才,不容传儿臣身边的老人问问。” “这样也好,吴书来,去传在十二阿哥身边伺候的人。”乾隆眯眼看着瑟瑟发抖的小明子与秋雁,想起娇柔美丽的令妃,端起茶杯解开茶盖吹了吹水面的茶叶,这茶叶似乎是自己前些日子赏赐下来的?轻啜一口,可惜泡的方式不对,白白浪费了这珍贵的茶叶,“去把庆妃也传来。” 庆妃刚回到自己宫里,就听到皇上传召自己,心里便知道不妙,令妃有什么样的手段,她很明白,不说她,就连皇后与纯贵妃,还有以前颇受宠的嘉妃都在她手上栽过跟头,这次令妃不会借下毒之事,拖她下水吧? 苦肉计?不对,按理说,令妃不会狠到在这个时候玩苦肉计,好歹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保命符,不会这么想不开,那孩子来做赌注,那么下毒的人是谁呢? 再度回到延禧宫,庆妃见三个太监,一个宫女跪在地上,她一眼便认出,其中两个太监是十二阿哥身边伺候的奴才,而那个宫女,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她从宫里撵出来的,后来在延禧宫里伺候…想到这,庆妃背后出了一阵冷汗,令妃想要算计什么? “皇上,小明子原本的确是十二阿哥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太监,可是这个奴才却趁着十二生病之时,偷偷溜进屋子里偷东西,被奴才与宫女海珠抓住,十二阿哥心善,留了他一条贱民,只是把他赶去浣衣局了,其他的奴才并不清楚,不过他偷窃之事,奴才们都是知道的。”小安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潜意识里觉得还是要把这个奴才撇开才好。 “这么个目无主子的奴才还留着做什么?”乾隆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发出啪嗒一声响,让柜子其他几个奴才吓得一抖。 纯贵妃低着头,看着那个叫小明子的太监,知道此人是活不过今日了。不管这招是令妃的苦肉计,又或者是借刀杀人,这一招都没用了,因为令妃低估了十二阿哥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同时也高估了万岁爷对她的宠爱。 她不受宠,而且出生也不高,混到贵妃这个位置,又怎么不了解皇上的心思?皇上是男人,所以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看她们为了他争宠,但是皇上是不会允许后宫的女人把心思算计到他的子嗣身上,更何况这个儿子还是他现在最看重的儿子。 十二阿哥有这么傻,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害令妃腹中的孩子?若是十二阿哥的脑子这般没用,皇上又何至于如初看重于他? 令妃这个女人,永远只能是小处聪明,却忘了皇上除了是男人外,还是大清的皇帝。皇帝永远以大局为重,别说今天这毒与十二阿哥无关,就说今天的毒与十二阿哥有关,只要皇上一句话,那也变作无关。因为十二阿哥是前朝臣子们拥立的皇子,是出生尊贵的嫡子,是一个有才能的皇子,令妃这个赌,注定是输了。 “来人,把这个狗奴才拖下去,杖毙。”乾隆强飘飘的开口,“令妃饮食不善,造成身体不适,叫太医尽心诊治,在孩子出生前,免了令妃的请安礼,撤下令妃绿头牌,让令妃安心养身;宫女秋雁侍主不力,贬至辛者库。” 纯贵妃听到这几个命令,心中冷笑,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他可以有无数美人,无数宠爱的嫔妃,而诚心如意的儿子远远比一个宠爱的嫔妃重要的多。宠妃宠妃,只有宠,没有爱,又算得了什么? 庆妃自进来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解释,情况便急转直下,变成了这个样子,她掩饰住心中的震惊,但是却又忍不住朝站在一边的十二阿哥看去,这一眼,却让她恍然大悟,只叹息一声,难怪皇上看重十二阿哥。 因为即便是眼下这个情况,十二阿哥脸上也没有焦急或者轻松的表情,他刚才到延禧宫时是什么表情,现在仍旧是什么表情,这番岿然不动的表现,还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仪。 令妃此番算计十二阿哥不成,反倒给自己惹了一声骚,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不过皇后与十二阿哥这里,令妃只怕是得罪了。 得罪十二阿哥啊… “皇阿玛,儿臣觉得,令妃娘娘既然身体出了问题,还是免了闲杂人等到延禧宫探望教好,若是让令妃娘娘身体再次染恙,对令妃娘娘还有腹中胎儿恐怕都不好,”十二不知道此事是不是令妃的苦肉计,但是若不是,还是免了其他人进延禧宫比较好,虽说他这个女人与皇后立场不同,但是至少她腹中的胎儿是无辜的。 纯贵妃与庆妃听了这话后,心下却皆是想到,果然得罪十二阿哥便是自找苦吃,这令妃这下子不仅不能出门,连别人的探望也省了,这不等于是变相的软禁,一个女人好几个月不出现在帝王的面前,那不是明摆着失宠? “十二所言有理,就这么办吧,”乾隆点了点头,转而对皇后道:“皇后,宫外若是有人递牌子求见令妃,就打回去吧,令妃需要好好的静养。” “是,皇上。”皇后应了后,心下想自己儿子这一招好,断了令妃宫里宫外的消息,这不是成心让令妃成睁眼瞎子? 十二自然不知道自己这番好意在别人眼中变了样,他看着屋外的阳光,只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等下到乾清宫让吴公公派人给自己做一碗珍珠粥填填肚子吧。 嗯,好像皇阿玛也没有吃多少,要不…两碗? 第32章 不平衡了 《做老子的,有些不平衡了》 宫里没有令妃中毒的消息传出,唯一传出的消息只有令妃饮食不当,造成身体不适。但是后宫里的嫔妃们都知道,令妃栽了个大跟头,而且这个跟头还是自己挖的坑,自己栽进去的。 三阿哥进宫时,已经是事后的第二天,他给纯贵妃请安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永璋,你与十二阿哥走得极近,而十二阿哥也信任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纯贵妃翻着手里的一卷佛经,“做不了最尊贵的人,也要做最尊贵之人信任的人,这样才能获得更多意想不到的机会。” 永璋看着地毯上的一道花纹,埋头道,“是,额娘。” “我知道你心里不赞同额娘的话,”纯贵妃把视线从佛经上移开,看着永璋严肃的开口,“可是,永璋,我要你记着,他不仅仅是你的十二弟,他还是皇后的儿子,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也是一个不简单的皇子,你知道令妃是怎么被软禁的么?” 永璋抬头看向纯贵妃。 纯贵妃放下手里的佛经,轻笑出声,不知道是在笑令妃,又或者是在笑自己,“令妃,这两年也算受宠不是,可是她的算计才刚刚开始,便被皇上把话头堵了回去,而十二阿哥仅仅两句话,便让令妃断了宫里宫外的联系,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永璋听后不语,原来皇阿玛对十二弟已经如此看重了吗?这样,也好。 “你性子清冷,不爱争斗,如今其他皇子即便是相争也争不了,这会儿令妃那里只怕是气得要吐血,可也只能那样了。”纯贵妃冷笑,“不过,令妃这次孩子没有掉,也真算是运气。” “额娘?!”永璋听到这话,面色顿变,只是再次看向纯贵妃时,她已经再次看起佛经来。 永璋知道额娘不会再说什么,只好起身,“永璋告退。” 出了纯贵妃的住处,永璋才觉得身上的凉意去了不少。他听说这事后,以为是令妃的苦肉计,但始终觉得令妃不会傻到拿肚子里的孩子做赌注,他现在才明白,毒的确不是令妃自己下的,令妃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如果令妃中毒,孩子掉了,那么皇后与十二阿哥是最可疑的人选,若是令妃的孩子没掉,那么就有两个可能,一是令妃栽跟头,二是皇后与十二阿哥栽跟头。不管结果如何,令妃与皇后,总会有一个输家。 额娘是想…永璋心中惊涛骇浪,他怎么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没有受过斥责,表现还算不错的六弟,额娘心里竟然还有这个心思?! “主子,这次的事儿…”小品子担忧的看着自家悠闲的主子,都被人算计过一次了,主子怎么还是这么悠闲的样子? “不是令妃,”十二头也不抬的继续画牡丹图,“令妃膝下无子,不会拿腹中之子来做这个赔本买卖,她没有这么傻。” “那…”小品子刚想再问,却见主子眉头微皱,恍然惊觉自己越矩了,忙闭了嘴,安静的站在一边。 见小品子知进退,十二也不再多说,继续描牡丹上的一滴露珠。 “主子,三阿哥求见,”小安子进屋,见主子在描画,便放轻了脚步。 “快给三阿哥上茶”十二闻言,放下手中的笔,接过小品子递来的丝绢擦了擦手,抬步往外殿走。 永璋刚端起茶杯,十二便出来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由自主的带上一抹笑意,“十二弟。” “三哥,你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我,”十二走近永璋身边,见他神色比前些日子又好了不少,方才面带浅笑道,“春色正好,走,三哥去撷芳亭和我下盘棋去,中午便留在这与我一道用午膳。” “好久没有与你下棋,我也有些想念了,”永璋笑着起身,倒也没有推辞,两人一道出了毓庆宫,身后的宫女太监忙把东西备好跟了出去。 看着跟在十二弟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永璋倒是越发相信一些关于十二弟受宠的传言了,两人到了撷芳亭,太监上前摆好棋盘,二人坐下后,旁边的小安子一边为两人端上清茶,一时间原本清冷的凉亭变得热闹起来。 十二让永璋执先,走白子。永璋刚下一子,十二突然道:“听说那个叫小燕子的姑娘曾把这个亭子叫成了把草问,这倒还真是新鲜。” “十二弟何时对这些谣言感兴趣了?”永璋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茶是好茶,泡茶的人手艺也很好,茶水的味道唇齿留香,实在是上品。 “谁说我不感兴趣的,这趣事儿乐事儿我也是爱听的,只可惜听得少,所以只好整日的画画看书打发时日了,”十二的棋路向来随性,但是却不敢让人大意,这倒是挺符合他的性子。 “原来竟是我看错了,我倒是听了一则硕亲王府的笑话,十二弟可有兴趣一听?”永璋的棋路也如他的性子般,风淡云轻。 “自然是有兴趣的,”十二一听,倒真来了几分兴致,“硕亲王府?可是那个被削去爵位的世子一家?” “正是,十二弟认识那个叫皓祯的?”永璋问了这话后,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莫不是听了那个捉白狐,放白狐的故意。” “这倒不是,”永璂把前些日子在宫外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永璋听完,摇头道,“果真是荒唐,这次的笑话,还就是那个歌女与皓祯的事情。” 十二听永璋讲歌女的父亲病逝后,被皓祯当做外室养着,硕亲王原本要给皓祯说一门亲事,哪知此人吵着说非此歌女不娶之类的话,气得硕王病了好几天,如今皓祯日日与那个歌女混在外面,已经是亲王贝勒以及重臣间的笑话了。 “这样一个人,被削掉爵位果然是对的,”十二下了一子,“如今他也不是什么世子,省得一些不知情的老百姓听到世子二字,以为他是我爱新觉罗家的人,现在任他丢人去,若是做得太过,也好趁机削掉异姓王手中那点权势。” 永璋听了这话,抬头看了十二一眼,把话头引了开去。 时近午时,两人还在棋盘上斗智斗勇,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乾隆让人宣十二阿哥到乾清宫伴驾时,结果没有等到人,只得到一个十二阿哥与三阿哥到撷芳亭下棋的消息,想了想,最后还是亲自带着人到撷芳亭寻人去。 刚刚走近亭子,就听到十二的笑声,乾隆一顿,竟是停下了脚步。 “三哥,你这是什么笑话,哪有人这么傻,把头藏起来就以为别人看不见他了。” “那鸵鸟不就是这样子么,以为只要自己看不到别人,别人就看不见它。” “不行,三哥你这是故意逗我笑吧,然后趁机赢我,这可不行。” 乾隆见两兄弟到了这个时辰,还只记得下棋,至于心里那点点不知名怒火,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他走进亭子里,“还赢什么呢,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用午膳?” “奴才给皇上请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永璋听到乾隆的声音,忙放下棋子请安,心里也暗暗自责,自己比十二弟大上好几岁,怎么一下起棋来,就把时辰给忘了呢。 乾隆一手扶住要请安的十二,又看向永璋道,“朕当十二做什么如此高兴,原来是你们兄弟二人在下棋,时辰不早了,都跟朕一道去乾清宫用膳。” “儿臣不敢…”永璋没有想过自己要用御膳,一时间忙要告退。 “行了,你十二弟都在朕那蹭了多少次膳食了,朕也不缺你那一份,两个都跟朕来,”乾隆见十二眼角余光还在往棋盘上瞟,伸手拍他的头,“还看呢?你要是喜欢,朕下次陪你下。” 十二心想,永璋作为儿子棋艺便如此不俗,做父亲的,再差也应该差不到哪去吧?想到这,他点了点头,“儿臣谢皇阿玛隆恩。” 永璋站在一边,看着皇阿玛与十二之间的相处,把皇阿玛眼神里对十二的温和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想起额娘的算计,他心里一叹,额娘只怕会落空了,而他是不会去算计十二的。 父子三人到了乾清宫后,永璋就见十二熟门熟路的在皇阿玛右下首坐下,由太监伺候着净手漱口,等着一道道御菜上来。 一顿饭,永璋吃得拘谨难受,不过看十二弟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多少顾虑,吃得更是不比皇阿玛少,看样子还真是经常来蹭膳食。 永璋甚至注意到,伺候十二用膳的太监似乎已经很熟悉十二的口味与爱好,动作十分的熟练,而十二显然也很喜欢那些菜式。 而他的皇阿玛,竟然偶尔亲手为十二挑菜,帝王自己用膳,便是由别人伺候,而皇阿玛竟是亲手替十二弟布菜,这是何等的恩宠与尊荣? 而让他更加惊异的是,十二弟竟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因为皇阿玛经常做这种事情还是十二弟宠辱不惊? 而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是足以让他惊讶的。 午膳后,永璋跪安离开,永璂被乾隆以学着处理折子为由留了下来,不过最后十二还是到偏殿午休去了。 乾隆坐在案前,打开一道折子却没有看进去多少。 那个孩子,与永璋的感情竟是已经如此的好,他们二人间的相处氛围,是永璂在自己面前所没有的,这便是父子与兄弟间的差别? 把视线放到奏折上,正是某地官员圈地贪污的事情,他皱眉,批下三字:斩立决! 这一天折子里查明犯案属实的人,得到的惩罚皆是半点不掺水分。 一时间,无人敢轻易犯案。 第33章 信任吗? 《这是帝王的信任又或者试探?》 四月过后,迎来了五月,一些耳目聪慧的大臣发现,皇上似乎有意整顿八旗,对八旗纨绔子弟犯事后的处罚也越来越严厉,一时间有聪明老子的八旗子弟们也不敢出去欺男霸女,就怕当那只被杀掉的鸡给其他猴子看。 朝堂上一些官员也心知八旗中存在的问题,可是谁家又没有几个孩子,也就睁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瞧着万岁爷这架势,他们也拿不准万岁爷究竟会怎么整顿,弄得各个人心惶惶,不过有好几个汉臣倒是乐见其成。 养心殿里,乾隆翻着秘密派出之人弄来的报告,里面写着八旗子弟的一些陋习,越看脸色越黑。懒惰,欺男霸女仗势欺人,领着朝廷的俸禄游荡,更甚者还有一些打死人却被隐瞒的事情。 看到后面一些,乾隆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才压下心头的怒火,八旗不整顿不行。 “皇上,十二阿哥求见。”吴书来见屋子里气氛沉闷,心下猜疑是不是有谁惹得皇上生气了,心下也松了口气,好在这会儿十二阿哥来了,不然万岁爷这口气不知怎的才能下去呢。 “传!”乾隆揉了揉额际,放下手中的报告,双手端着茶杯想着整顿八旗的政策,八旗中闲散子弟不少,究竟应该处理才合适?软了没用,太硬又怕引得八旗之人不满,好在如今兵权全握在自己手上,料想这些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这事儿总要有个开头,究竟拿哪个八旗之人下手比较合适?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起吧,”乾隆抬头,看着安静站在案前的儿子,“永璂,如果朕要整顿八旗,可以怎么做?” 永璂略微犹豫一下,便直接开口道:“能者便用,无能者弃之,爱新觉罗家不养无用之人。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八旗子弟,本就是耻辱,哪里还有脸找皇家要俸禄。当然,如果有哪家的公子少爷愿意当着八旗之人的面说自己无力养活自己,我们皇家也不吝于提供他们最低的生活保障。” 拿了低保的孩子便承认自己无能没出息,只怕谁也不想要这么一个名头,到时候就算皇家真的做出这么一个承诺,也不见得有几个脸皮厚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八旗向来自诩高于汉人一截,这会儿让这些年轻气盛的八旗子弟伸手要钱又或者让八旗官员承认自家儿子没用,恐怕也是一件难事。 乾隆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么,若是这些子弟们愿意自食其力,那又该让他们做什么呢?” “皇阿玛,我们大清的兵力如何,西北的风沙可大?海上可有我大清的士兵,渔民可否受到倭寇海盗骚扰,商人的货船出海可否安全,又或者…外国人货船上是不是有好东西?”永璂记得,英国与荷兰可是靠着海上抢劫赚了一大笔,大清为何不能学着来?谁又比谁不要脸,反正脸一蒙,帽子一戴,衣服一换,谁又认识谁? “你的意思是说…”乾隆听了这些话,心头一动,没有几个帝王没有野心,不窥视别人的东西,乾隆是个有野心的人,当然知道这些代表什么。 “儿臣以为,所有八旗子弟都应服兵役,一年后合格者,挑选其任海兵,服兵役期间不服从管教者或者不合格者,发配西北戈壁等地两年栽植沙枣白杨等抗旱植物,栽种树木存活高者,俸禄加三倍,并当朝嘉奖之。待两年后召回军营,按能力分配职位。”永璂一点点的讲,如何提高士兵的纪律与自律,怎么让民间老百姓自愿参军,参军的要求有哪些,怎么杜绝八旗子弟参军后仗着老子娘乱来,讲到后来口干舌燥,顺手拿起旁边的茶杯灌了一口茶,“儿臣以为,一味抬高八旗地位,而压制汉人,对大清的长久统治并不利。” 乾隆看了眼被永璂拿在手中的茶杯,“那永璂认为应该如何?” “把汉人满清化,把满人汉化,”永璂见乾隆莫名看了眼自己手中杯子,便放下茶杯,又见乾隆对自己这句话似乎并没有动怒,便继续道:“我大清几亿人,其中汉人占多少,满人又占多少,我们不应该一味的压制汉人,而是让他们有满汉一家人的自觉,甚至不在意当权人是谁,这才算真正的天下一统,四海归一。” 真正的天下一统,四海归一? 乾隆静静听着永璂的设想,越听越觉得这不像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这个孩子看得太远,看得太清楚,如果这个孩子有野心又是怎样一个情况? 待永璂说得差不多,乾隆笑着站起身,“走,永璂陪皇阿玛下一局棋去。” 见乾隆对自己的建议没有发表意见,永璂也没有失望或者不高兴,跟着乾隆到御花园的一座凉亭,摆好棋盘,相互对坐下棋。 永璂与乾隆下过一两次棋,只是那时候他对这位帝王无甚感情,下棋时非常的规矩,对方当时下得也很平板,显然是不想让自己从棋路中察觉到什么,这便是属于帝王的防备心理了。 不过这次下棋,似乎有些不一样,永璂发现对方棋路很随意,甚至可以说是随心,这么一来,他也来了兴致,自然也就用上心来。 用上心后,永璂方才发觉,乾隆的棋艺实在是不错,下第一子,便已经算到了第五步,由此便可以看出,此人脑子十分聪明,也善于谋算,永璂下到兴致处,便黏着几粒棋子在手中把玩,棋子用玉磨成,放到手心微凉非常的舒服。 棋下了近两个时辰,也没有分出胜负,这个摆了棋,那个便解棋,一来一往,一会儿如战场厮杀,一会儿如江湖两个高手对决,再一会儿又如两个知音相互切磋,说不出的畅快。永璂难得找到棋友,也没注意到天色渐晚,乾隆见他兴致好,也笑着相陪,而他自己也是不愿意就这么停下。 父子二人畅快了,旁边的几个宫女太监也就不敢多言了,倒是站在父子二人身边的吴书来看了看天色,在乾隆落下一子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天色不早了。”十二阿哥在场,他倒也不好问万岁爷是否要翻哪位娘娘的牌子,只好隐晦的提醒。 永璂这才注意到天色暗了下来,难得找到一个棋友,可惜对方是帝王,不能时时找他下棋,这会儿就算没有分出胜负,他也该退下了。 想到这,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把玩的棋子,永璂起身想要跪安,哪知对方比自己率先开口了。 “把棋谱记下,放到乾清宫去,等下朕与十二阿哥继续下,”乾隆怎会没有看出永璂眼中的不舍,难得见到这孩子对哪样东西有如此大的兴趣,他又怎舍得扫他兴致? “永璂,坐了这么久,这会儿陪皇阿玛走走可行?”乾隆不自觉带上的询问口吻让在场几位宫女太监都忍不住抖了抖眼皮,暗叹十二阿哥的受宠。 “是,皇阿玛,”永璂倒是没有知觉,落后乾隆半步走出亭子,微微仰头看着红彤彤的天际,时已经近傍晚了。 乾隆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回头一看,永璂正仰头看着天际,白皙的脸庞被夕阳印得微红,就像是上了一层胭脂,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惊觉自己在想什么,乾隆眉梢微微皱了一下,收回视线抬头去看天空,没有被夕阳染红的地方瓦蓝瓦蓝的,飘着两朵白白的云,漂亮而又澄澈。 “皇阿玛?!” “走吧,”乾隆看了眼永璂,伸手揽住他的肩,让二人并肩前行,“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朕整日里忙着处理政事,倒是没有好好看一看。” “皇阿玛应该学着劳逸结合,”永璂看着院子里的三色堇月季之类的花,倒也没有诗兴大发这种东西出现,对于他来说,花就是花,没什么特别。 “永璂平日里要去上书房,要跟着阿桂兆惠等人学习,还要到朕这来学习处理政事,吃得消吗?”乾隆揽着永璂的肩,才觉得这孩子有些瘦,仿佛永璂的肩膀就会被自己捏碎般。 永璂有些不习惯这种亲昵,不自在的扭了扭肩,“还好,阿桂与兆惠大人教得挺有意思,纪师傅学识也很渊博。” “做帝王的人,呆在这小小园子里却要处理天下的事情,处理得好,那是帝王的本分,处理不好便是一个昏君,待得久了,听的奉承越多,被蒙蔽的就越多,到了最后明明已经是万人唾骂的昏君,也许还自以为是千古明君,”乾隆叹了一口气,“永璂,你帮皇阿玛看着这个天下,别让朕也有那么一天。” 永璂视线落在一朵半开的月季上,半晌后慢慢的开口:“好。” 他不去猜想这其中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他只是来这里体味生活,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而已。 第34章 救驾 时至春末夏初,永璂照例在午时前后到乾清宫里去学习处理政事,顺便蹭上一顿御膳,不过经过他十多天前的建议,御膳的由原本的几十道菜改为十几道,后宫中从皇后到嫔妃,膳食的用量都削减了一番,按永璂的话来说就是吃不了也是浪费,不如省些银子填充国库,宫里有些菜式,一盘便能抵上老百姓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生活。 十多道菜也是够了的,只是御膳中原本一道菜只用三筷子这个规矩便可有可无了,乾隆倒是觉得这些规矩废掉也不丢祖宗的脸,前有官员赞自己英明,后有儿子对自己的温和笑脸,乾隆突然觉得,十几道菜都是浪费,三菜一汤那也是够的,不过皇家的面子还是要顾的,十多道菜摆着,也是很不错的。 这日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父子二人提前用了膳食,乾隆开口道,“永璂,好些日子没有出过宫了吧,今日陪朕出去走走。” 永璂放下手中的书,点了点头,宫外的确很有意思。 见他答应了,乾隆便带着他进了内殿,父子二人换下身上代表身份的衣服,穿上普通的华服,带着几个侍卫和一些暗卫出了宫。 当日时值当市,街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片繁华的景象,乾隆看着心情大好,更是有整顿八旗之心。 永璂倒没有想太过,他趁着闹市,在乾隆眼皮子下买了一碗豌豆黄端在手上边走边吃。 旁边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怕行人撞到十二阿哥,败坏他吃东西的兴致,便把万岁爷与十二阿哥围在中间,他们在四周小心翼翼的排开人群。不过他们哥几个倒是佩服十二阿哥的胆量,和万岁爷走在一起,居然还吃得大模大样,全然不怕万岁爷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哪个皇子敢如他这般? “永璂,那边还有肉馅饼,要不要尝尝?”乾隆见十二难得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便指着不远处一个摊子笑着道,“阿玛以前吃过那种饼,味道很好。” “真的?”十二怀疑的看了眼在灰扑扑的炉灶里烤出来的东西,再怀疑的瞟了眼乾隆,然后认真的道,“我们一人一半。”若是不好吃,那也有人一起受罪。 “行,一人一半,”乾隆手一扬,跟在他身后的吴书来颠颠的跑去买肉馅饼,一边买肉馅饼还一边想,十二阿哥与万岁爷近来越来越亲昵了,还真有些像民间父子间的父子情深。不过也幸得受宠的皇子是十二阿哥,若是别的皇子,不知道宫里又会成什么模样,这恃宠而骄很多人都不喜,可是很多在在受宠时,总是忍不住便骄傲起来。 想到这,吴书来摇了摇头,他从没见过这么懂事的一个孩子,不过十三岁的年龄,竟是如此宠辱不惊,难怪万岁爷敢这般放心的宠爱。 捧着切成两半还热乎乎的肉馅饼,吴书来递给一大一小两位主子,就看到十二阿哥犹豫的咬了一口嚼啊嚼,然后又再咬了一口,看脸色应该很满意。 “如何,阿玛说的可有错?”乾隆掏出手帕,擦了擦十二嘴角的油渍,“小心些,这馅儿里有腊肉,还有一些酱料和菜,别滴在身上了。” “唔!”馅儿有些烫,十二吸了好几口气才咽下去,然后便是笑弯了一双眼睛,扬了扬下巴任由乾隆替他擦嘴角,“阿玛,这个果然好吃,等下我们回去的时候,再买一个。” “好,”把帕子塞回袖子里,乾隆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果然自家儿子笑起来也是最好看的。对于老子来说,儿子永远都是自家的好。 父子两人边走边了解市面上各种东西的价格,再从老百姓口中打听对现下的物品价格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么大半天逛下来,了解得七七八八后,天色也不早了。 一行人正准备回宫,哪知街角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大街上闹事,乾隆微微皱眉,便带着人往人群密集处走去。 走近一看,人群中间站着三个对十二来说不是太陌生的人,那个什么异姓王家的长子,叫做皓什么玩意儿来着,另外一个干瘦一些,年纪不大,和那个叫多隆的贝子站在一起,很显然这三个人正在吵架,旁边还站着一个哭哭啼啼的白衣姑娘,好像是那个叫什么霜的歌女。 三人间的争吵很激烈,多隆嘲笑对方没了爵位,皓祯说对方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多隆再用言语对皓祯与歌女进行嘲讽,皓祯直接开始用上拳脚。 这一次多隆没有叫家丁动手,而是叫家丁拦着皓祯,不要他冲过来,显然并不想打起来。在旁边看热闹的十二想,看来这位多隆贝子是知道皇阿玛可能要整顿八旗的事情,所以行事作风收敛了不少。 不过,这个异姓王家的孩子就不够聪明了,十二侧头看着乾隆脸色越来越难看,埋头咔嚓一声,咬了一颗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乾隆越听越不像话,在听到皓祯说“你们皇室之人就知道欺男霸女时”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在做什么,在闹市上动手动脚,伤到老百姓又该如何,硕亲王府的人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乾隆一声怒吼,直接让动手的皓祯停下动作来,接着他做了一个让乾隆气得咬牙的举动。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皓祯见到皇帝,吓得一抖,退一哆嗦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让闹市上的老百姓跟着齐齐跪了一地。 跟着乾隆一起出来的侍卫顿时紧张了起来,这个富察皓祯脑子是出了毛病么,这闹市上谁知有些什么人,他就这么说出万岁爷的身份,不是让万岁爷陷于危险之中么? “硕亲王之子富察皓祯,游手好闲不思进取,闹市伤人,押入宗人府,稍后发落!”正愁找不到八旗子弟开刀,这个富察皓祯此举正好,乾隆阴沉着脸,没想到这个富察皓祯竟是混账到这个地步。见十二还跟着自己身边,怕出乱子,便带着十二急急的离开,根本懒得听富察皓祯的咆哮。 “皇上,冤枉啊,皇…唔…”一个侍卫快速堵上他的嘴,再狠狠踢了一脚,硕亲王府养出的人是个什么脑子,万岁爷的身份是能在这闹市说出来的吗?恐怕今日过后,硕亲王府也不会好过了。 因为赶得急,十二也没法再啃糖葫芦,便顺手把它扔掉,至于肉馅饼他也不准备要了,这会儿早早回宫才是正事,至于一个小小的肉馅饼算什么。 他没有提,乾隆在路过馅饼摊子时,却停下脚步,“吴书来,去买两个肉馅饼。” “阿玛,不要了,”十二没有想到这个帝王竟对他好到了这个地步,忍不住拉了拉乾隆的袖子,“下次儿子再和阿玛一起出来买便是,我们现在回宫吧。” 乾隆笑着弯腰拍了拍十二的肩,“没事,不过是…” “皇帝老儿,拿命来!”只见旁边一个担着挑子的中年男人突然从挑子里拔出一把大刀向这边砍来,随后四周又冒出二十多个扮作普通老百姓的杀手出来。 十二此时所想的只有一句话,该死的富察皓祯! 暗卫加上侍卫也不过十余人,这些江湖草莽看似貌不惊人,武功路数却是极好,竟渐渐的逼近了乾隆与十二的身。 乾隆一手护着十二,一手以扇做武器,实在有些勉强。旁边因为惊慌四处窜逃的老百姓,更是让场面变得一团乱。 “滚开!”眼见一支冷箭射来,十二想也不想的用手拦开,直到手腕一凉,他才想起,自己这个身子是凡人身,不是自己的真身,不过好在箭没有射到乾隆,当下他也不看重这点小伤,急急对乾隆道,“阿玛,你小心便好,儿臣会照顾好自己。”说完,又一脚踹飞一个扑上来的人。 乾隆哪里能放心,身后便要把十二拉回怀抱,哪知一把刀砍过,阻了他伸出去的手,他只好闪身躲过这一刀,堪堪与这人斗起来。 “阿玛!”他一时大意,眼见刀要砍到自己右臂,旁边多了一只白嫩的手臂,一掌拍开这把刀,只是收势之时,刀划过了他的手背。 “永璂!”乾隆又急又气,脚下发狠,一脚把眼前之人踹开,转头看永璂,见他神色如常,面上并无痛色,以为是自己刚才看错了,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永璂自己倒是觉得右臂与手背都疼得厉害,只是此时却万不能让乾隆出事的,乾隆丧生此处,大清恐怕会一片大乱。 他现在倒是有些着急了,若现在他用的是自己真身,这些人也不过是他一个挥手的事情,哪会如现在这个没服用过灵药的身体,虽然比一般人要好上许多,但是这身体调理时间不长,还不到以一敌百的地步。 左右他这身体死了,对他来说,也是无碍的,这个帝王却不能在现在出事,若是真出了事,不知又有多少黎民百姓遭罪? 又是一支冷箭朝乾隆飞去,十二眼见无法,伸出手臂去挡,被冷箭穿透左掌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痛呼出声,就怕乾隆分心。 恰在此时,阿桂带了士兵前来救驾,十二见到阿桂时,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会出大乱子了。 “皇上,奴才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阿桂翻身下马,眼见乱党四散逃开,便叫手下之人去追,自己跪在乾隆面前请罪。 “阿桂快起,此时与你无干,你救驾有功,朕该赏,又何来罚?”乾隆笑着转身去看十二,只是这一眼让他面上笑意皆无,眼中满是寒气,就连跪在地上的阿桂也能感觉到万岁爷的怒意。 他不禁抬头朝十二阿哥看去,顿时面色大变。 第35章 明心 永璂原本站在乾隆的身后,谁知乾隆一个转身,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乾隆的脸色变得惨白。 “永璂…”乾隆声音发抖,手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似乎是害怕伤到他一般。 十二只当是身上多了两个洞,增了两道伤口,倒不觉得有多可怕,就是疼了点,不过他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中,那就是十分的骇人了。右臂的衣袖被刀划破,伤口不停流着血,右手被血染得通红,根本看不到一丝皮肤原本的颜色,左手手掌擦着一支箭,箭头已经穿透手掌,啪嗒啪嗒往下滴着血。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支箭插在后背上,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心肺。 “皇上,这里离和亲王府最近,”吴书来哆哆嗦嗦的开口,万岁爷的脸色实在太过骇人,让他不敢多说话。 乾隆沉声道:“传太医到和亲王府。” 箭从十二后背已经穿透胸口,现在又不适合拔出箭来,所以不能把人平放着,只好叫人抬来轿子。乾隆扶着十二上轿,又让人侧坐在自己膝盖上后,才惊觉自己手抖得厉害。 面无表情的他,脑子里早乱作一团,他扶着十二肩头的手在发着抖,脖子如同僵硬了般,不敢埋头去看永璂胸口上插着的箭羽以及原本白皙的手掌中间,那支散发寒光的冷箭。 坐在乾隆膝盖上的十二觉得屁股下的腿在不停的发着抖,肩头上的手也抖得厉害,难道是皇阿玛受惊了? 早知道做皇子也有这么多的危险,他就该多把这个身体改造一些,就算有可能让人怀疑,也比这么憋屈的“死掉”好。这么一想,决定等下子进入意识空间休整,疼痛感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进入空间前,他决定还是安慰一下这位受惊的帝王,于是他吃力的抬头,这个动作引得胸口疼得更加厉害,“皇阿玛别怕,已经没事了。”视线有点模糊,永璂心里暗叫糟糕,失血太多了。自己若是还要坚持用这个身体的话,现在必须要马上进入意识空间了。 乾隆听到这句话后,蓦地低头,正好看到这孩子吃力的对自己微笑,他想给这个孩子回个笑容,可是嘴角还没扯开,被自己揽着的人便闭上了眼睛。 “永璂…”乾隆笑容僵住,轻声叫十二的名字,闭上眼睛的人没有回应。 “永璂!”惊慌的伸出手指探到十二的鼻息间,微弱的呼吸几乎快要停止,他咬了咬牙,却勉强稳下心神,“永璂,别睡。” 怀中的人,仍旧没有回应。 心里堵得难受,这种难过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就像是心口被硬生生的隔开,寒风灌了进去,凉得发疼,疼得发冷。 “皇阿玛不怕,永璂也会没事的,”膝盖上有温热的液体渗透布料,打湿他腿上的皮肤,乾隆低下头去,只看到自己膝盖已经被血染红,而轿子的地板上,鲜血已经汇流成一道刺眼的红色溪流。 只这么一眼,让乾隆仿佛是穿着单衣陷入寒冬腊月,冷得连气也喘不过来。 这个孩子刚才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后,这些冷箭是冲着他来的,不是这个孩子! 明明这么疼,还要笑着说“皇阿玛别怕,没事了”?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要把一个个聪慧的孩子收回去?! 他勤政严明,一心为民,为何老天还这般待他?永璂聪慧善良,心系百姓,又做错了什么?! 永璂,你答应过皇阿玛,要看着皇阿玛治理这天下,你若是活着,皇阿玛便时时牢记着天下百姓,不做半点伤民之事。 你若是…这老天既对我不公,我又何必对别人公道?! “皇上,和亲王府到了。”吴书来掀开轿帘,一不小心,看到了万岁爷微红的眼眶,他一愣,垂下头不敢再多看。 乾隆不记得怎么进的府,不记得旁边人说了什么,就听到一阵吵吵嚷嚷,视线一直落在面色惨白的永璂身上。 “皇上,太医到了。” “皇上…” “皇上…” “皇上,十二阿哥失血太多,臣等若是拔箭,实在凶险。” 天色已黑,乾隆站在屋内,看着床上被太医围着的十二,表情木然,听到太医此言,幽深的双眼才缓缓移向太医,“若是暂时不拔呢?” “皇上,箭,必须拔!”太医跪在地上,“臣得无能。”太医又怎么不知道十二阿哥在万岁爷心中的地位,只是此番十二阿哥已经是凶多吉少,他们这些太医此次只怕也不会好过了。 “不拔要死,拔了,也可能死?”乾隆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喟叹一般,突然,他弯腰拎着太医的衣襟,“你知不知道他是朕的儿子,是朕看中的储君!是大清未来的帝王!你一句无能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皇上,您冷静一点,”吴书来见满屋子的太医抖抖索索的跪在地上,只好出声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治好十二阿哥的伤啊!” “四哥,十二不能拖了,你冷静些,”本性吊儿郎当的和亲王听到乾隆说十二是大清未来的帝王时,面色就变了,上前去拉乾隆,“四哥,现在最重要的是十二,您此时可不能乱。” 乾隆松开太医,深吸了一口气,扭开头闭上眼,“拔箭!” “可是皇上…” “朕说拔箭!”乾隆眼眶一句泛了红,他转身走出内室,在外室的窗口处站定,推开窗后,天际一道闪电划过。 要下雨了? 一声惊雷响起,他的眼睑动了动,缓步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狂风吹动染着血的衣摆,抬头看着黝黑的天际,从没有眨一下的眼睛,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老天,究竟要怎么对待他的孩子! “四哥,”和亲王跟着走了出来,天啪嗒啪嗒的下起豆大的雨,“下雨了,进屋里去吧。” “弘昼,那孩子一直护在朕的身后,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乾隆喉头酸涩,哽着难受,再也说不出话来。 “四哥,请您保重龙体,十二阿哥这般护着你,也是希望您安安全全健健康康的。”弘昼看着乾隆的背影,他从未见过四哥这个样子,端慧太子夭折时四哥没有这般,就连孝贤皇后仙逝后,四哥也没有这般。十二这个孩子,是真的入了四哥的眼,入了四哥的心。 “那孩子刚才在轿子里还在对朕笑,”乾隆伸手捂着眼睛,雨滴落在手背,有些凉,“他说…皇阿玛别怕,没事了。” “十二阿哥会没事的,”弘昼听到这话,心里难受得厉害,他并没有与十二阿哥这个孩子有多少相处,只是去年突然听闻四哥对那孩子大加宠爱。他本对朝堂上的事情不太关心,也就没往心里去,不曾想四哥与十二阿哥已经有这么深厚的父子情。 他抬头朝四哥看去,只看到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用手捂着眼睛,哭的狼狈至极。撇开头不忍再看,又是一道惊雷响起,雨哗哗的下得更大了。 意识空间中有山有水,有竹楼,有灵草,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恍如仙境。 他在温泉里睁开漂亮的眼睛,乌黑如墨般的发丝往后一甩,便沾在了后背的腰间,端得是一身出尘,风姿无人能及。他的本相就如一枚无瑕美玉,只是对于修真者来说,容貌不过是腰间的配饰,衣服上的花纹,不过是装饰而已,可有可无。 翻手掌中多了一枚金色药丸,在水面一拂,画面上出现的正是躺在床上身体,他看了眼指尖的药丸,指头一弹,药丸便掉进那幻境之中,最后掉进了那床上之人的嘴里。 他正准备关上幻境之时,床边走近一个人影,他微微一愣,随即淡笑开,“这位人间帝王倒是不错,也不枉我为救他疼了一场。”眯眼算了算时辰,他眉梢微微一动,身影转瞬消失在池中。 永璂已经昏睡了三日,日日只能用人参汤吊着,乾隆放心不下,只好把人弄到乾清宫里养着,折子全部交给军机处的人打理,每日下朝后,就在十二的床边坐着。前朝上无人敢多议,也没有谁在此时找他的麻烦。 他白日里上朝时,希望下朝后就能听到那个孩子醒来的消息,夜里睡觉梦到那孩子叫自己阿玛,睁开眼睛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梦。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日日只挂念一个人,甚至连后宫的女人也不想去看,皇后哭了,闹了,他听着,任她闹,心却还在这个孩子身上。 床上的人不过昏睡三日,已经瘦得厉害,脸色惨白得让他不安。下了朝后,照旧先到偏殿里看躺在床上的孩子,人,还是没有醒。 在床沿上坐下,乾隆看着十二的脸,苍白的脸色,粉白的唇,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抚着那有些干涸的唇,蓦地低低笑开,笑声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笑得哑了嗓子,失了声音,把头抵在床上之人的额际上,喃喃出声:“朕的永璂…”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看重这个孩子,甚至一心一意的相信他,宠着他,培养着他,直到这个孩子昏迷前对自己露出那样一个笑意,他才明白,自己有了怎样的心思。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不知道了。 是这孩子病愈后在上书房里对自己那淡漠的一眼?又或者在御花园里钓鱼时的恣意?或者新年里候在寒风中只为了给自己请安?再或者在一日日的相处中? 或许皆有之,只是他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 他只等这孩子醒来,因为已经没有什么比生死相隔更可怕了。 第36章 醒了! 再次回到皇十二子的身体里时,他只有一个感觉,疼,全身都疼,前胸疼,后背疼,手臂疼,手背也疼,没有受伤的脚也酸疼得厉害。 睁开眼的前一刻,他突然想到,自己怎么光扔了一颗修整身体的金丹到这个身体里,忘记扔减轻痛觉的药了?为了不引起人怀疑,他可是让伤口以比照正常的速度愈合,虽然内里已经改造了,可是外面的伤口还是伤口,该流血流血,想到这,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回去拿了药丸子再回来。 “十二阿哥醒了吗?”乾隆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然后便是脚步声,在十二还没觉得是暂时离开还是睁开眼时,脸上触到了一条温热的毛巾。 “皇上,奴才瞧着十二阿哥今儿的气色好多了,”吴书来走到乾隆身边,小心翼翼道,“皇上,您今日还没有用早膳,龙体要紧啊。” “朕不饿,”乾隆掀开十二身上的被子,怕把十二左臂上的伤口弄裂开,小心的把十二左手摊在自己掌心,用毛巾细细的擦拭,一根一根的指头,就连指甲缝也不放过,“十二这孩子爱干净,他现在一身的伤,又不能沾水,不知道醒来后会别扭成什么样呢?” 还不能洗澡?永璂听到这里,想也不想的就要离开这身体。 “咳咳,”乾隆把毛巾递给吴书来,叹了一口气,“永璂,你快些醒过来,待你醒来,朕便立你为皇太子,让你真正的掌管这大清的江山……咳…咳”他以为只要不立着孩子为太子,老天就不会让厄运将于十二身上,可是老天仍旧不长眼。 既然如此,不若给十二应有的荣耀,他端看这老天,是不是注定要亡他大清。若是老天连这个一心为民的孩子都不放过,又算得了什么天?! 天子,天子,上天之子,难道他就不能留住一个大清未来的天子?! 吴书来先是被乾隆这话惊住,但是见乾隆不停咳嗽便道,“万岁爷,您今日还没有用药。”十二阿哥受伤的那天晚上过后,万岁爷就病了,这几日忧心十二阿哥的伤势,也没有好好养病,今日咳得更加厉害了。只怕没等十二阿哥醒过来,万岁爷就要先倒下了。 想要离开的十二听到这段话后,顿时觉得走了吧,这个帝王不知道还要怎么折腾,不走吧,疼的滋味儿也不怎么好受。 “朕没事,这孩子还没有醒过来,朕总是放心不下,”乾隆把十二身上的被角压好,“西藏土司还有半月到京,拟旨由三阿哥与四阿哥负责此事。午时后传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到御书房。” “嗻,”吴书来无声的叹口气,只盼着床上的十二阿哥能早早的醒来,其他的什么也不敢说不敢做。 十二觉得,好歹对方一心挂念着自己,自己就这么走了,要是这位自己辛辛苦苦保下的帝王病死了,他不是白忙活一场,罢了罢了。 “万岁爷,十二阿哥的好像醒了?”吴书来朝床上看了好几眼,十二阿哥的眼皮子好像真的在动。 乾隆忙看向床上的人,看到十二眼睫毛真的在微微的颤抖,他不由喜上眉梢,“传太医,快去传!” 吴书来也放下心来,忙叫人宣太监,又让人去坤宁宫传话,方才回内殿看十二阿哥。 “疼,”十二睁开眼后就后悔了,这睁开眼后比闭上眼还要疼,他当时受伤时也没觉得有这么疼,果然体会普通人的生活,是要付出代价的。 乾隆听到儿子哼了一声疼后,就不说话了,忙俯下身道,“永璂,你别动,太医等下就来。” 永璂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面露喜色的男人,心里微微叹一口气,颇有年长者风范的开口,“皇阿玛,我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乾隆心底一颤,床上的人面色惨白,昏迷几日后瘦了不少,明明刚刚睁开眼时,还在说“疼”,现在却转而安慰起他来,懂事得让人心里难受。 “醒过来就好,”乾隆微微侧过头,掩饰住眼中喜极的狼狈,只是这一个动作后,又猛烈的咳了起来,“咳咳”。 从吴书来手中接过茶,压下咳嗽的感觉后,乾隆再转头看向十二,“你睡了三天了。”这孩子终于醒过来了,乾隆心里的喜悦犹如登上皇位时一样,但是看着永璂瘦成巴掌大的脸,他便又是喜又是心疼,“现在有些疼,过几日便好了,永璂面无表情的想,难道这不是常识么?这个帝王越来越傻了。 “皇后娘娘到,纯贵妃到,庆妃到。” 乾隆眉头微皱,看着自己的一干子嫔妃带着一堆宫女太监进来,但是眼见床上的十二把视线投向皇后,他便也没有发难。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后与庆妃看到十二醒来,那是实打实的高兴,皇后一向疼爱自己的孩子,自是不必说,而庆妃膝下无子,皇上对她的恩宠也一般,就算日后真能剩下一男半女,那也是无缘大宝的,她现下已向皇后投诚,日后十二阿哥登上帝位,对自己定是有好处的,这后宫中的女人,除了皇后最为十二担心外,恐怕庆妃也为十二念了不少佛。 “起来吧,十二刚醒,不要太吵着他了,”乾隆转身拉拉被角,擦擦十二的额头,俨然一副慈父模样,看得一边的皇后心里一惊一惊的。十二常常到乾清宫里用御膳,又跟着皇上处理折子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以为皇上看中的是十二的身份与才能,不过这次救驾事件倒是让她看明白了一些东西,万岁爷待十二是真的好。 十二受重伤后,她夜不能寐,可是她是皇后,十二是为了救驾而受伤,所以她不能有抱怨,也不能慌乱,每日里看着宫里的女人明里来请安,暗里却是打探十二的事情,那话里话外,竟是恨不得十二去了一般,如今看到十二醒来,她踉跄两步,终是放下心来。 “永璂,可有哪里觉得难受?”皇后走上去,取下手上的指甲套,小心的摸摸十二瘦下去的脸,眼眶微红,“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皇额娘,我没有事,”十二能够感受得到这个女人的心情,这种温暖的情感就是母爱吧,尽管这个女人可能不择手段,手沾鲜血,但是她对自己孩子的心却是柔软的。他不懂这种感情,但是却敬重这种属于母亲才会有的东西。 见皇后红了眼眶,十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以安慰对方的情绪,“皇额娘,我真的没事了,再等些日子,我就和以前一样了。” 皇后点了点头,偏过头终是忍不住喜极而泣。 十二一下子呆了,明明自己不劝的时候,对方还只是红个眼眶,怎么自己说了几句话,对方倒是哭了起来。 “永璂,别着急,你皇额娘只是见到你醒过来,太高兴才哭的,不是难过,”乾隆注意到十二的情绪,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语气柔和得让一边的纯贵妃微微变了脸色。 “启禀皇上,太医们都在外殿候着了。”一个蓝袍太监走了进来,见到满屋子大大小小的主子,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叫他们都进来,”乾隆摆了摆手,继而对十二道,“你别害怕,只是把脉而已。” 永璂默默无言,其实他一点也不害怕,真的。 太医们进来后,由两个德高望重的太医给十二阿哥把脉,两人把脉过后,都齐齐松了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后,跪下道:“启禀皇上,十二阿哥脉象已无大碍,只是有些虚弱,将养一段时日便大安了。” “哈哈,”乾隆阴郁了几日的心情终于放晴了,甚至是喜形于色,“朕的永璂自然是得上天庇佑,大难过后,必是后福,很好!” 两太医听到这话,都知道,这次他们这几个太医的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十二打了个哈欠,他需要睡觉,然后去空间找一颗去痛药来服下,虽然他是来经历人类生活的,但是有些不必要的体会还是能省就省吧。 “永璂困了?”乾隆见十二打着哈欠,看了眼满屋子的人,然后对吴书来道,“你派两个机灵的奴才在屋里伺候着,其他人都随朕出去。” 吴书来弯腰,垂头,“嗻。”万岁爷,您对十二阿哥已经宠到十二阿哥要睡觉,你就自觉挪地方的地步了?您是忘记自己是皇帝了吧? “皇阿玛!” 在乾隆站起身准备乖乖走人时,听到十二叫他,又立马回过头去,“怎么了,永璂?” “刚才迷迷糊糊听吴公公说你没有用膳,而且还生病了,等下你要记得用膳,还要记得用药。”永璂心下感慨,只活了几十年的人类,还是太不懂事了些。 “皇阿玛听永璂的。”乾隆心情大好,笑着出了偏殿。 而听到这句话的皇后抽了抽嘴角,你一个皇帝,听儿子的,算什么事儿,会不会说话呢?! 皇上今儿没事儿吧? 第37章 养病 “纯妃,”一行人走至外殿,乾隆坐在上首,皇后坐在他的右手边,听到乾隆突然提到纯贵妃,莫名的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纯贵妃。 “永瑢那孩子今年不小了吧,”乾隆接过吴书来奉上来的茶,揭开盖子轻轻刮过茶碗,似是想到什么,突然道,“慎郡王膝下无子,就让永瑢嗣于其下吧。” “皇上!”纯贵妃闻言顿时面色惨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乾隆,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她的孩子失去了继承的权利,甚至要过继给别人?! 在场的皇后听了这话,心下一惊,随即便是欣喜,这样一来,永璂的对手又少了一个,不管怎么样,皇上此举对她来说,百利无一害,她只管在旁边坐着看戏便好。 纯贵妃想大声的问,为什么嘉妃有三个孩子,皇上不过继出去,为什么好几个皇子偏偏要选中永瑢,她不服,也不甘心。她偏头,看到了皇后那副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模样,心中更恨,凭什么好处都让十二阿哥一个人得了,就连这次伤成那样还不死?! 乾隆见到纯妃眼中的不甘沉默不语,过继老六的原因不止是因为他的心思不小。当初他继位后,满朝上下因为皇阿玛的严苛而战战兢兢,他为了以后的发展,便免了某些皇叔的罪,甚至追封他们,一些年幼的叔伯自己更是大方的晋封,可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大方至此,而是让那些叔伯认为自己宽容仁和,让他的帝位更稳而已。 如今他的皇权早已经巩固,但是放出去的爵位却不能落在别人的手中,由自己的儿子去顶替那些爵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明面上自己宽容大方的让这些叔伯们后继有人,暗里却收回了自己给出去的东西。 作为帝王,给出去的东西不能明着收回来,但是不代表自己真的不再惦记那些东西。 所以,过继一子到慎郡王膝下是个很好的选择。从去年他便一直在考虑此事,唯一没有确定的便是过继哪一个,只是纯妃暗里做的那些事,刚好让他下了一个决心而已。 他是皇帝,再是阿玛,即便他对十二没有那种心思,十二也是他心中帝王之位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永瑢必须过继出去,也断了纯妃的念想。 见乾隆沉默不语,纯贵妃心越来越沉,她起身跪在乾隆面前,“皇上,永瑢他是您的孩子啊。” 看着纯贵妃跪在自己面前泪流不止,乾隆缓缓的搁下手里的茶杯,叹了一口气,“纯妃啊,朕也曾犹豫过,可是你应该知道,朕为什么在今天下定了决心!” 纯妃听了这话,全身一软,瘫坐在地上,皇上知道了?!他都知道了?!是她自个儿害了永瑢… “皇上,臣妾…臣妾知错了,可是永瑢是无辜的,臣妾做的事情他并不知情,”纯贵妃抓着最后一丝希望,跪直身体,“皇上,臣妾真的知错了。”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本是存着看热闹心思的皇后与庆妃此时看到纯妃这个模样,心下也戚戚然,她们都是后宫的女人,看着对方这副模样,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若是自己有一天也落得如此地步,又有谁同情自己呢? 今日看着她哭自己笑,可是谁又知道哪天是自己哭由着别人笑呢? “纯妃,君…无戏言。”乾隆看着这个在自己身边争斗了几十年的女人,揉了揉额际,“都退下去吧,朕乏了。” “臣妾,谢主隆恩,”纯妃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半天才站稳身子,她视线飘忽的看了眼皇后,才一步步的走出乾清宫大殿。 皇后与庆妃跪安后,出了乾清宫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连她身后老资历的容嬷嬷,此时也不敢多说话。 “纯贵妃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会在皇上提出来后,变得那个样子?”皇后压低声音,眉头微皱,脑子里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可是又仿佛抓不住般。 “皇上,您要不用些吃食,”吴书来见乾隆坐在案前不语,只好硬着胆子上前,“十二阿哥睡前还说要万岁爷您用早膳吃药呢。” 听到这话,乾隆的心情勉强好了一些,挥了挥手,“行了,去备着吧,朕这个老子还要儿子管着了不成。” “嗻!”吴书来笑着退下,万岁爷您说这话时,别露出笑来,奴才倒也相信了,可您这明显是心情阴转晴嘛。 几日后,乾隆在御花园里被自己的儿子堵住了,他挑了挑眼皮,看着自家温润的老三,又撇了撇戳在他旁边的十一,沉默不语。 “皇阿玛,十二弟身体怎样了,”年幼的十一决定率先开口,“儿臣想要去探望十二弟,可是又不知道是否会打扰。” 既然知道是打扰,你们二人蹲在御花园等朕做什么?乾隆面色不变,“你们十二弟身体还虚弱,等几日待他有了精神,你们再来探望。” “是,皇阿玛,”十一默默的退后一步。 永璋知道这次是去不了乾清宫了,于是拿出之前备好的木盒,双手举高,“皇阿玛,这是儿臣找的一些奇闻异志,十二弟养病向来无聊,所以想把这些书给十二弟看着打发时日。” 乾隆点了点头,“朕会转交的,”随即他身后的吴书来笑眯眯的接过永璋手中的盒子,“奴才替十二阿哥谢过循郡王了。” “吴公公客气了,”永璋温和一笑,似乎全然不觉吴书来替十二道歉代表什么,直到乾隆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离开,他脸上也不见半分其他的神情。 “三哥,我听宫里的太医说,十二弟被送到五叔府上的时候,差点就死掉了,若不是福气重…”十一与十二亲近,虽有利用的意思在,但是这些时日的相处,也有了不少的感情,说到这事,仍旧心有余悸。 “十二弟一身福气,不会有事的,”永璋脸上露出一丝笑,他伸手拍了拍十一的肩,“十一弟随意,我先回府了。” “三哥慢走,”十一看着永璋的背影,莫名觉得他这位三哥刚才的那个笑容里,带着某种说不出的东西存在。 乾清宫里,十二坐在床上,接过吴书来双手奉上的书,随即便笑道,“果然是三哥,知道我喜欢看什么样的,原来书斋又出新的小传本了。” 床边放着一雕花红木圆凳,乾隆经常坐在这个凳子上陪十二说话,今日也不例外,不过听到永璂这话时,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些不高兴的,不过面上却是不会表现出来,“你和你三哥倒是要好。”瞥了眼永璂的包着纱布的双手,他本是不想让永璂碰这些书的,可是看到永璂面上的喜悦,便说不出话来。 永璂因为手有伤,翻书的动作格外别扭,说话也没有细想,“我和三哥交好也是去年的事儿,那时候三哥病重,我也没有谁管着,就和三哥来往多了些。” 乾隆想到自己这些年对永璂的忽略,心里不是滋味了,抬眼瞧床上的人,已经埋着头看起书来,他有些泄气的坐在凳子上,既不走,也不说话。 半柱香后,永璂抬头,发现乾隆还坐在床边,于是把放在被子上的盒子微微朝前推了推,“皇阿玛也要看,那你随便拿。” “你别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乾隆见他手上还缠着绷带,还动来动去,忙道,“你再这样,这些书就等着你痊愈后再看。”至于那什么书,他就当没有听见了,不就一些不入流的小传本么,有什么可稀罕的? 永璂的右手手臂只有一道伤口,而手背上的伤口更浅,这些日子抹了不少宫廷好药,加之他自己偷偷改造了一番,早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是被太医一惊一乍的小心伺候着,他实在不好多说什么。 “早上用了多少早膳?”小心的把一个软软的垫子放在永璂身后,乾隆想起十二背后被一支箭穿透,动作就轻得不行,“要是饿了就叫奴才给你端东西来。” “嗯,”永璂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干果水果,开口道,“我想吃核桃。” 于是,某皇阿玛自觉的起身,走到桌前端着一盘核桃仁回来,然后亲自伺候着自家儿子吃零食,表情还很满足。 一旁的吴书来默默低头,他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 永璂一边看书,一边自觉张嘴让人把东西喂到自己嘴巴里,虽然这位帝笨手笨脚了一点,不过对方既然是为了自己做事,他还是不要嫌弃比较好。 第38章 偷溜不是好习惯 养病期间,永璂把修真之人的懒散、淡定、随遇而安表现得淋漓尽致。 没事做?没关系,叫皇帝来陪着下棋,或者看小传本。 当今皇帝喂他喝粥,饮茶?没关系,父子么,亲密些也好。 在乾清宫住着怎么了,又不是去睡龙床,更何况只是一个偏殿而已。 被乾清宫里的女官以及太监总管副总管伺候得很舒心,乾清宫里的饭菜点心零嘴茶都很不错,而且还没有人敢随便来打扰,难怪这些皇子都想当皇帝,皇帝的生活水平的确很高。 再懒散,一直在屋子里呆上了十天,那还是有些无聊,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这些太医太过慎重小心,害得他每日想要沐浴不能,只好由人伺候着擦身子。 “十二阿哥,”女官玉珠见永璂神情有异,以为他是身体不适,小声问道,“您是否身体不适?” “嗯?”十二抬头看向女官,微微一笑,“没事,就是乏味了些。” 女官放下心来,替永璂倒了一杯茶,“十二阿哥,您再等两日,待身子好得差不多,就能出去了。” “我知道,”永璂点了点头,干脆躺回床上,继续休整这个身体,之前认为只要健康便足以,现在看来,做皇子也是危险的工作,让这个身体强一些比较好。 玉珠见十二阿哥睡下了,便上前替永璂理好被子,放下纱帐,退到一边。这位皇子虽然极度受宠,但是为人却十分宽和,并没有暴戾之气,这让乾清宫里伺候他的几个奴才都很放心,关于皇上要立十二阿哥为太子的事情,已经是乾清宫里公开的秘密。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抬头一看,只见到一抹明黄,忙跪了下去,却不敢出声。然后她便看到高高在上的帝王放轻脚步,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那动作有些笨拙可笑,但是玉珠却笑不出来,只余一片惊骇,当一个帝王对一个儿子偏爱到这种地步的时候,别的皇子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其他宫也有人来打探消息,只是十二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只有那几个人,谁敢泄露出十二阿哥的事情,到时候只怕不死也掉一层皮。她怕死,其他奴才也怕死,他们更怕连累家人,这宫里的奴才,生死也不过是主子一句话而已,所以谨言慎行便是保命之道。 “皇阿玛,你下朝了?” “永璂,皇阿玛吵醒你了?” “没,刚刚睡,没有睡沉呢。” 玉珠抬头,看到吴公公朝她递眼色,她轻轻地退出内殿,在出门那一刻,还听到十二阿哥的声音。 “皇阿玛,八旗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头垂得更低,只当什么也没听见般,匆匆离了偏殿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午膳时,乾隆下令摆到偏殿,起因是十二不愿意在床上用膳。乾隆无法,只好亲自扶着十二到偏殿膳桌旁坐下,一边的宫女太监恨不得眼睛瞎掉,也不敢看万岁爷亲手照顾的情形。 拿了靠垫放到十二背后靠着,乾隆叹气道,“你这孩子真不让人放心,伤刚刚好些,非要到这里用膳,到时候伤口疼还是你自己遭罪。” 永璂笑了笑,伸手让吴书来替他擦手,“呆在屋子里也挺闷的。” 乾隆想说什么,可是看到永璂脸上的笑,最后也不忍心责备,只是道,“你身上有伤,不能吃辛辣的东西,朕叫御膳房里做了药膳,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皇阿玛,”永璂继续保持笑脸,这个人间帝王似乎越来越小心翼翼了,也越来越唠叨了,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过了两日,永璂总算是拆了身上的绷带之物,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对于他算是漫长的愈合时间,在太医眼中却是上天保佑,被箭穿一个窟窿,居然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可以走动了,这真是个奇迹。 至于宫里渐渐有什么十二阿哥是上天庇佑的谣言渐渐传出,这种对于帝王来说是忌讳的谣言似乎并没有谁去刻意阻止,而乾清宫的帝王救仿佛眼瞎耳聋般,全然不当这个谣言存在,倒是坤宁宫里的皇后,下过命令让宫里的奴才们不要胡言乱语。 两日后,西藏土司携其一女进京朝拜,由三阿哥领其进宫,至太和殿给乾隆见礼。 伤口刚愈的永璂这时候也来凑热闹,穿着皇子正服就往太和殿走,刚到太和殿外,就遇到了老四,老八,还有十一。 十一看到他也出来了,紧张的凑到他跟前,“十二弟,你怎么来了,你伤得那么重,不好好歇着,干嘛来看一个西藏小小的土司,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我就是在偏殿呆得乏了些,”永璂一伸手,趴在十一身上,“十一哥,别担心,我没事的。”说完,还把头往十一身上蹭了蹭。 十一小心的扶着永璂,心下有些担心的想,他这位十二弟不会伤到脑子了吧,怎么…怎么突然比以前要亲近了些,至少没有往日那种隔了一层的感觉。 “对了,十一哥,你送我解闷的那些小玩意儿很有趣,”永璂对这个十一皇子倒是有了些好感,不管日后这位心思会不会变,至少现在这个孩子对自己是关心的,投桃报李,他素来如此。 “不过是顺手而已,”十一偏了偏头,不去看十二的笑脸,耳尖微红。 一边的四阿哥与八阿哥见自己的同胞弟弟与永璂关系亲密,脸上也露出笑意,与皇阿玛重视的皇子交好,也算是好事。 两人的笑还没有散开,就看到某个身影朝这边走来,四阿哥挑了挑眉,“老五,他怎么也来了?” 八阿哥看了眼朝这边走来的永琪,“被皇阿玛冷落了些日子,可能是不甘心吧。” 四阿哥嗤笑一声,便不再言语,但是关于乾清宫里传出的谣言,他却是知道的,如今有十二在,哪还有老五的戏唱。 永璂与永瑆倒是没有注意到永琪的到来,两人笑着往太和殿大门走,里面已经站了不少的官员,其中有些是十二在养心殿里偶尔见过的,但是大多却是不认识。 “下官刘统勋请十一阿哥安,十二阿哥安,” 一个貌不出众的男人笑着给两人打了一个千,本来不怎么样的脸,笑起来就更加不好看了。 “刘大人多礼了,”永璂微笑着伸手扶了扶刘统勋,然后很快又有官员上前给两人请安,态度恭敬却又不显谄媚,偶有一两个谄媚的,两人面上也不动声色。 “十二阿哥身体可大安了?”这次问话的是永璂的师傅兆惠,他眼中的担忧倒是实实在在的。 “师傅,我已经没有大碍,让师傅担忧了,”尊师重道是传统,永璂这番恭敬礼貌落在大臣眼中,对他的形象又是提高不少。 眼看时辰要到了,众人便站好位置,小声的与自己身边的人攀谈。 见这些官员嘴上是给自己与十二弟请安,实际重点在十二弟身上,永瑆倒也没有不快,他早把这些看透彻了,更何况他本就没有这番心思,由十二弟这种性子的人做那把椅子,总比老五那样的人坐来得好。 “对了,十二弟,你从乾清宫里出来,皇阿玛知道么?”永瑆觉得,皇阿玛应该不会让十二弟现在就往外溜。 “昨晚十五,”永璂得意的笑了笑,“皇阿玛宿在坤宁宫里。” 永瑆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见十二弟一副淡定的模样,只好把担心压回肚子里,“要是皇阿玛生气了,你听着便是,身上有伤,要注意自个儿身子。” 果然还是孩子,尽管想要算计自己,结果还是忍不住关心,还真是可爱,永璂朝永瑆笑了笑,“我知道。”这次入世,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高喊,永璂随着众人跪下,随下时身边的十一还小心的扶了他一把,这让十二对这个皇子又多了几分好感,毕竟这个动作在此时做起来,若是帝王追究,就是御前失仪,下意识里做的动作,往往比表演出来的东西更真诚也更难得。 乾隆在一众跪着的人中间走过,踏上玉阶,坐上龙座,微微一抬头,“众卿平身。” “谢皇上,”众大臣再次叩首,才齐刷刷的站起来。 乾隆懒懒的朝下面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十二怎么在这里?受了伤还四处乱跑?! 看着那颗老老实实垂着的脑袋,乾隆第一次觉得,臣子不得直视龙颜这个规矩有多麻烦,因为自己现在即使发怒,对方也看不见。 第39章 西藏来访 永璂倒是没有管乾隆是否动怒,他垂着头,仔细的观察地下锃光的地板,似乎那是一种奇珍异宝。 “宣西藏土司觐见!” “宣西藏土司觐见!” 太监们一道道传下去,虽是繁琐,但却也表明天威难犯。永璂眯着眼,似乎又想起盛唐时期,那时候的中国是真正的无人敢犯,民风开放,四方来朝。宋朝的国风似乎更加偏好文雅,但是民风却比不上唐朝,到了后期竟是有了让女人缠足的陋习。明朝的女人地位似乎也好不到哪去,至于清朝…竟是把占据华夏大部分人数的汉人往泥里踩。短时期里,这或许有利于清朝满人的政权统治,但是长时间这样下去,只会造成内乱,加深民族仇恨。 自古男人就自诩高女人一等,比如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又或者“君子远庖厨”,前者把女人与小人放在一起,后者却是把女人对男人的伏低做小当成理所当然。永璂对此却十分的不齿,只有不自信者才总是不断提醒对方是弱者。 唐朝之所以兴盛,与唐朝的民风无不相关。他们愿意接待新事物,也较为尊重女人,心胸开阔。所以大唐无愧于那个大字,而大清却是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到了最后,已是破旧不堪,而那辫子更是受到国际上的嘲笑,直至新的政权建立几十年后,华夏人在外国一些人的眼中,仍是穿着破旧的粗布衣服,留着半个秃瓢。他在后世时空看过清朝末年一些满清贵族的照片,他看不到一点繁荣,只有麻木与衰败。 乾隆统治时期,是最后一个成为世界强国的机会,错过了,等待的便是华夏百年的磨难。 不一会儿,永璂便见到一个穿着西藏民族服装的络腮大汉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说不出的机灵。 “巴勒奔携小女塞雅见过我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巴勒奔身材虽然壮硕,但是下跪的动作却是半点不含糊,明明看起来一副极为憨厚的人,但是总让一边的永璂觉得,这人不傻。 “西藏土司不必多礼,请起,”乾隆视线停留在巴勒奔的额际以上,却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慢慢的站起身,“宫里最近刚好找来一些梨园名伶,巴勒奔远道而来,不如与朕同去观赏?” “这是巴勒奔的荣幸,”巴勒奔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他见帝王从金阶上走下,便往旁边一退,谁知竟站到了几个年轻人中间,微微瞥到这几人腰间的黄带子,他心下明白,这几人怕是大清的皇子。 乾隆走到巴勒奔身前时,脚步微微一顿,视线落到众皇子中间,“永璂,到朕身边来。” “是,皇阿玛,”永璂丝毫没有偷跑出乾清宫的心虚,皇子风范展露无遗,几步走到乾隆身后,俊俏的脸上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一身风流让人说不出的舒适。 “你们也跟上,”乾隆瞥了眼其他儿子,迈开步子往外走。 几位皇子你看我我看你,沉默的跟上去,巴勒奔这才跟在几位皇子后面往外走,其次便是几位军机处的大臣,至于其他的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小妾去。 原本用来当做戏台的漱芳斋后来做了还珠格格的寝居,如今还珠格格已经病亡,内务府总管便谴人把漱芳斋翻修一次,重新建成戏楼,如今更为精致漂亮,让巴勒奔见了后,心生赞赏。心下想,不愧是皇室,就连屋梁上的雕花也是栩栩如生,这大清的能工巧匠着实厉害。 来着为客,巴勒奔的的位置安排在乾隆身边,乾隆位置局正中,另外一边坐着的人便是永璂,与乾隆不同的是,永璂的椅子有些特别,椅背上镶有软绵绵的靠背,下面还有一个坐垫,让人一眼瞧去都觉得万分舒适。 “这是朕的第十二子,前些日子因为救驾差点丧了性命,今日还是他重伤后第一次出乾清宫,年轻人总是活力无限,朕这个做皇阿玛的倒是替他担忧着了,”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心。 巴勒奔心知这位皇子便是乾隆帝最看重的儿子,便不免多看了此人两眼,只见其容貌俊俏,即使受伤举手投足间也带着说不出的风华,现在得了乾隆帝如此恩宠的话,也不见他面上有半分起伏,实在是深不可测。 而其他大臣已经把永璂看成了未来的帝王,言行间更是小心翼翼。 至于永璂,他倒是没有把乾隆这半关心,半是责备他的话放在心中。乾隆废话更多的时候他都见过,这算是什么? 倒是一边的小十一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心想十二弟比他小上几月,但是这气度可是比他沉稳多了。 戏曲唱腔或急或缓,有时会吊着嗓子长咿一声,实在是考验戏子的唱功,巴勒奔见在场众人大多都听得津津有味,只得耐着性子听这细细长长的调子,虽然他一点都不明白这其中的美妙在何处。 塞雅坐在巴勒奔身边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打完后意识到这里不是西藏,便忙低下头掩饰住。 停了近一个时辰的戏曲,巴勒奔终究是忍不住了,出言道,“皇上,听闻朝中高手众多,不知可否让在下从西藏带来的武士们讨教一番。”他这次所来,的确是别有心思,想要探探大清下一辈之人有多大能耐。 永璂恰好听到这话,似乎猜出巴勒奔用意,不由得笑了笑,武力好并不代表着有能耐,就算他能以一抵百,在战场上也决定不了胜负。靠这种方法来拼,似乎鲁莽了些,更何况其人不过是一个西藏土司,竟然要来和大清的勇士比拼,这不等于知县要与知府拼么? 还是说,这西藏土司有别的心思? 乾隆听了巴勒奔这话,抬眼看向巴勒奔,明明是这么随意一瞥,却是让巴勒奔遍体生寒。 “既是如此,也让我手下的侍卫学学西藏儿郎们的本事,不过时已近午时,西藏土司远道而来,不若先用了午膳休息一番再互相学习?”乾隆这话便是把另有一层意思了,巴勒奔心中明白,却不敢再多言,只道,“多谢皇上。” 午膳摆在太和殿外的中和殿上,膳桌皆是两人桌,摆法是左右两排,正上方摆着一张膳桌便是帝王座。来者是客,巴勒奔与塞雅安排在右边的第一张膳桌,依次往下便是列为重臣,他们对面那一排坐着的便是皇亲贵族,而坐在首位的便是十二阿哥永璂。 这种宴席之上,敬酒是必不可少的。在君臣共饮一杯后,巴勒奔便向乾隆敬了一杯酒,乾隆喝下,放下酒杯后却对左首位置道,“永璂伤未痊愈,且记得不可饮酒。” 乾隆这一句话,王孙公子们全部打消了去给十二阿哥敬酒的心思,但是却打定了要与十二阿哥打好关系的决心。 坐在靠下位置的多隆见到这场景,心里偷乐,那个富察皓祯这一次只怕是死定了,他那一嗓子害得十二阿哥从南天门转了一圈回来,以万岁爷对十二阿哥的看重,他还有命在才怪。更何况,朝堂上关于十二阿哥将会被立为太子的传言越演越烈,只怕这些传言都是有谱的。 与永璂同坐的是年龄相仿的十一,这样倒没有谁说不好了,毕竟两位阿哥年幼,又都坐在一起,只当是顺着小孩子了。即便,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座位为何会这样安排。 永璋喝着酒,却在心里苦笑,他因为十二弟得皇阿玛重用,可是六弟却又因为十二弟即将被过继。一时间他对这位十二弟的心情复杂了起来,但是终究却不忍心苛责。 这事起因与十二弟无干,结果也与十二弟无干,若是额娘没有起那般的心思,又何故落得如此,皇阿玛没有因此迁怒于自己,没有降额娘的级,已经算是难得了。 若不是自己与十二弟交好,只怕自己现在的处境只会更加的困难。说道理,自己有现在这番风光,倒是承了十二弟好大一份情。 “循郡王,下官敬您一杯。” 永璋微笑着看向眼前的官员,礼貌道,“大人客气了,”清酒下腹,倒是让心里热了起来。 半年前自己在宴席上,又有几人搭理自己? 偏头看向旁边桌上埋头吃蟹的十二,永璋顿时有些失笑了,这一笑让原本只是清秀的脸多了几分柔和。 乾隆端起酒杯,状似无意的扫过,眉头微皱,却没有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西藏土司原著有巴勒奔问为什么没有看到乾隆女儿的一段,觉得有点不理解。毕竟巴勒奔是西藏土司,而且是来朝贡,既然是来朝贡怎么可能不了解一点皇室的规矩,直接问为什么没有格格出场这种话,也太不分场合了。这就跟县官跑到知府家里问,你家女儿咋不出来呢?=。= 而塞雅公主在一群优秀八旗子弟中挑老公更是有点不太可能,毕竟这些都是八旗贵族子弟,塞雅的身份放到清朝来算,就是一个固山、多罗格格身份,再算高点也就一个和硕格格。那时候西藏貌似已经归属大清了吧,这种行为算是挑衅上级?就算不是归属于大清,她这种挑老公的方法,是瞧不起大清么?那时候大清男子为尊,让一溜八旗贵族给你一个土司女儿挑来入赘,当大清软弱可欺咩?就连以前汉朝宋朝处理弱势地位的时候,也是由女性正式去和亲,也没有几个男性正式入赘的=。= 以上是个人理解,做不得准,不过我这篇文里是不会出现这些东西的=。= 第40章 无题 互相打探的交谈既没有意思,还伤人的脑筋,所以为君者也是不容易的,一不小心出了个茬子,麻烦就是一堆。 用完午膳当然不是即刻就去比武切磋,而是互相品茶闲聊。永璂坐在旁边,慢悠悠的喝着上好的雨前龙井,看着巴勒奔不自在的喝着茶,突然觉得这个壮硕的大汉有些可爱起来。 “十二弟,你笑什么?”十一不自觉抖了抖,他觉得十二弟脸上的这个笑,莫名有些渗人。 “没什么,”永璂压低声音在十一耳边道,“我觉得这个巴勒奔土司,挺可爱的。” 于是十一抖得更加厉害了,他瞥了一眼十二,开始在心里计算是不是要向皇额娘提一提这事,让十二弟多看看仕女图,风雅公子图,至少要建立一个正常的审美观,这个巴勒奔一身壮硕,脸上还长着密密麻麻的络腮胡子,笑起来声若洪钟,究竟哪里可爱了? 在巴勒奔的殷切希望下,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教场,座位按身份排好,乾隆坐在最上首的雕龙金椅上,看着下面搭建好的比武台子,面上不喜不怒,一时间让巴勒奔也不知道这位帝王的心思究竟是什么。 西藏的武士大多高大强壮,而满蒙八旗的少年武将虽然体格没有西藏武士健壮,但是动作却是十分的机敏,往往在对方大力的击打下以柔克刚,并不用自己的缺点与对手的有点硬拼,到了最后看似西藏勇士领先,但是到了最后西藏勇士已经气喘吁吁,而大清这边倒是游刃有余。 在场大多数人也看出了端倪,巴勒奔呵呵一笑,冲坐在最上面的乾隆一个抱拳,“皇帝陛下的侍卫们果真厉害,今日让我西藏儿郎长了不少见识。”这话便是认输了,想必他自己心里也没明白,若是再继续比下去,他就要丢脸了。 “阿爸,让我来试试,”塞娅突然从椅子上飞身而起,到了擂台上,身上的小挂饰叮当作响,倒是说不出的天真。 十一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个西藏公主,这种场合她一个女人怎么还抛头露面的,这西藏的行事作风果真与大清不同。 难得见到一个如此有活力的女子,永璂提起了两分兴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个被皇阿玛宣布暴毙又扔到五阿哥身边的小燕子,若是这两个人在一起闹腾,肯定极有意思,可惜小燕子现在不是格格,而是一个没有品级的宫女,热闹是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一时间,永璂觉得有些寂寞,他转了转脑袋,看向一边的官员,里面可能有忠臣能臣,但是也一定有贪官污吏在其中,现在暂时没有热闹可看,就把注意力往八旗上放吧。 至于那个富察皓祯…永璂眉头皱了起来,若是大清每一个贝勒贝子都是这种样子,前朝余民根本不用做什么事情,大清自己就垮掉了。若是从这个人身上开刀,似乎理由有了,而且还能趁机收回异姓王的权,倒是一个好人选。 富察皓祯,永璂皱眉,真是奇怪,另外一个时空的史书上并没有一个硕亲王的存在,自己进的这个时空分岔口似乎有些微的不同。约莫是发生了某些事情导致了时空转变,不过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 “十二弟,皇阿玛叫你呢,”就在永璂沉思的当口,十一打断他的思绪。永璂抬头一看,见乾隆正看着自己,他起身打了一个千,“皇阿玛。” “永璂伤口未愈,可是身体不适?”乾隆被自家儿子当着群臣的面被无视,却还要替儿子找个台阶下,做皇阿玛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永璂回过神,塞娅公主已经从擂台上下来了。听到乾隆这些话,也明白过来,便道,“回皇阿玛,儿臣只是有些倦意,并无大碍,儿臣让皇阿玛忧心了,儿臣罪该万死。” “免礼,坐着吧,”乾隆转头看向巴勒奔,“巴勒奔啊,朕这十二子就是让朕不省心,年纪不大非要替朕挡刀挡箭,弄得满身是伤,朕这做皇阿玛的,不同样是心疼?” “皇上说的是,这天下做父母的解释如此,”巴勒奔笑着道,“十二阿哥孝顺,愿意为皇上你粉身碎骨,这是一片赤子之心,皇上当是高兴才是。”巴勒奔心里酸酸的想,尼玛!当老子看不出你这是炫耀么?想起自己那些不省心的儿子,巴勒奔只觉得头都大了,心里说不出羡慕还是嫉妒,就觉得乾隆不厚道,把这些事情拿出来得瑟。 坐在四阿哥下首的五阿哥永琪听到乾隆这番面似责备实则夸奖的话,心里五味杂陈,对十二的恨意更是滔天。自从十二受宠,他便失去了在宫里的特别地位,然后便是封了一个小小的贝勒爵,可是最后也是因为十二被削去了,再然后被迁回宫里,表面上位养病,实则是变相的软禁,若不是今日西藏土司前来,他连出门的机会也没有。 十二!永琪眼神暗沉,隐藏在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拽着,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恨意。 但是永璂是何等敏锐之人,他抬起下巴,看向五阿哥坐着的地方,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比赛完毕,大臣们也纷纷跪安出宫,巴勒奔携塞娅至养心殿,而永璂被乾隆以要吃药的名义,一道拎去了乾清宫的养心殿,然后爷俩一起与巴勒奔以其女进行友好的交谈。 看着眼前一脸笑容的巴勒奔,永璂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接过吴书来递过来的茶,慢慢喝了一口,然后开始听巴勒奔对大清的赞叹。 “大清能人众多,巴勒奔厚颜,希望替小女塞娅找一门亲事,往皇上成全。” 永璂差点一口茶呛在喉头,这个巴勒奔跑这么远,不仅仅是为了把女儿送到京城来嫁掉吧? 第41章 婚事 巴勒奔有与满八旗贵族通婚之意,乾隆自然不会不肯,毕竟这对于两族的友好交流有利,于是便道,“巴勒奔能青睐我八旗子弟,实是荣幸,朕定会为塞娅公主指一门好的亲事,朕的几个成年皇子也没有侧福晋,不知巴勒奔与朕做个亲家如何?” 永璂兴致勃勃的看着巴勒奔的脸色变得僵硬,差点没有笑出来,以塞娅的身份,做皇子的侧福晋其实算是不错了,只是显然这位巴勒奔土司要的不是一个侧福晋。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让他的儿子娶一个外族之人,这其中牵扯到很多,在场的人都明白。 巴勒奔暗自咬牙,他原打算让一个八旗子弟入赘,但是没有想到这位帝王屈辱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现在他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便是一起纠纷。答应了,他最宠爱的小女儿便要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里。塞娅自小被他娇惯着长大,骨子里带着公主的任性,若是嫁给皇子做一个侧福晋,也不知会受多少冷遇。 “皇上,在下的意思是说,希望塞娅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与塞娅一同回西藏去。”巴勒奔思虑再三,终究是不忍心让女儿吃这个苦。 “哦,西藏土司的意思是,希望朕的臣子入赘,不希望你的公主下嫁么?”乾隆微微眯眼,语气无比的平淡,却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前面还叫我巴勒奔,现在就叫人西藏土司了,还有那个入赘与下嫁您说得那么缓慢究竟是神马意思?西藏土司心里在滴血,看着这位笑得一脸得体的皇帝陛下,心里一阵阵泛冷,半晌才道,“巴勒奔并无此意,能得那位皇子青睐,是巴勒奔以及小女的福分。” 可惜,还差了些气势。永璂看了眼坐在一边不语的塞娅公主,倒是可怜这位公主做了牺牲品。 “那我能做这位皇子的侧福晋么?”塞娅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做福晋,根本不提福晋二字,她看向坐在旁边一只没有出过声的永璂,“十二阿哥还没有侧福晋吧?” 乾隆面上的笑意消了不少,“塞娅公主可能还不清楚,朕的这个永璂今年才十三岁,还不到纳侧福晋的年龄。” “没关系,我愿意在京城里等,”塞娅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怎么会看不出这位十二阿哥是最受宠的皇子,还有到京城前打听到的那些消息。如果过些日子乾隆帝真的立十二阿哥为储君,待十二阿哥继位,她就算按资历也会是一个贵妃,牺牲她一人,换来西藏与大清的友好,她愿意。 巴勒奔一脸复杂与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乾隆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喝茶的儿子。 “能得塞娅公主的垂青乃是我的荣幸,只是女儿家年华如水,珍贵难言,让赛亚公主等我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便太委屈你了,”永璂放下茶杯,对这种男女之情他向来是没有多少兴趣的,对于修真人来说,即使是双修,也要找一个心意想通而不是随便哪一个人都行。 日后就算他真成为这大清的皇帝,需要身子留子嗣,他也会选择合适的女人,而不是这位西藏来的公主。不说是西藏的,就连是蒙古的妃子,大清的帝王也没有让她们留下皇子来,他不会在这么个小算计下就失了计量。 修真者悲天悯人,但是却有理智,他永远去做对大部分人有利益的事,若是有一两个牺牲,他也不会心疼。商朝之时,万神心神,人类对神还无限向往之时,女娲娘娘因为要推翻商朝的腐朽统治,不也流了不少血,牺牲了不少人么? “皇阿玛,塞娅公主活泼可爱,四哥成熟稳重,不若把塞娅公主许配给四哥?”永璂笑着看向塞娅,“塞娅公主,四哥可是我们兄弟的榜样呢。” “朕的第四个向来能干,不知巴勒奔意下如何?”乾隆心情大好,继而又问巴勒奔。 巴勒奔无法,他现在不答应便有瞧不起四阿哥之嫌。这位十二皇子言谈间显然对塞娅无意,就算塞娅嫁给了他,也不到半分宠爱,那还有什么用? “塞娅公主刚来京城,不如派些人陪她去京城看一看,至于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乾隆见好就收,很是体贴的把话题移开,见巴勒奔松口气的样子,他笑着转头看向一边看戏的永璂,“十二,今天的药你还没有用,去休息一会。” “是,皇阿玛,”戏看得差不多,永璂也识趣的退场,走过塞娅公主身边时,他发现这个漂亮活泼的小姑娘正瞪着自己,他温和一笑,让小姑娘红了脸。 见到这一幕的乾隆,好心情顿时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他应该好好教育一下永璂,年纪不大,还是少沾染女色较好。 什么,你说朕的皇阿玛十三岁时就已经被皇玛法指婚了?对不起,朕国事忙,记不清了。 塞娅公主到京城游玩,乾隆派了侍卫太监同行,好在这位公主虽说性子刁蛮了些,但是好在知道分寸,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都弄得很清楚。 难怪巴勒奔喜欢这个女儿,在听一边听完报告后,永璂心下想,其实公主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才对,偶尔刁蛮任性,但是知分寸,看得清现实。大清的这个格格们都太过规矩,规矩得都快成木偶人了。不过那个之前民间来的还珠格格,又实在是太莽撞了,这样的女孩子又太过不讨喜,所以塞娅公主这样的刚刚好。 “永璂对这个塞娅如何看?”乾隆看向永璂,这两日永璂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红润,但是乾隆却没有提让永璂回毓庆宫的事情,好在永璂也没有说此事,乾隆就当忘记这事一般。 “很聪明讨喜的女孩子。” 乾隆眉梢微动。 “她是西藏公主。” 乾隆随即笑道,“你说得对,她是个西藏公主。” 早晨起床,乾清宫里最大的主子上朝去了,永璂因为手上养了好一段时间,现今是不用去上书房的,于是用了早膳后就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往御花园里逛一逛,然后去坤宁宫瞧瞧,皇后对这个儿子看重,他也不能让这个女子难受才是。 早晨的灵气充沛,万物苏醒之时,便是最有生命力的时候,这个时辰吸气吐纳对身体也非常有好处,所以时下最受宠的十二阿哥,便在御花园里慢悠悠的走,不时站在原地发一会呆,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们也不敢打扰,只好也呆呆的傻站在原地。 “主子,园子里好像是十二阿哥,”老嬷嬷扶着纯贵妃的手,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我们要不要上去…” “他是个皇子,我是贵妃,作为长辈没得去给晚辈问安的道理,”纯贵妃想起自己即便被过继的孩子,看着这位即将被立为储君的十二阿哥,心里难免不恨,说的话也全然没有往日的冷静。 “主子,”老嬷嬷听到这话,微微变了脸色,但是看到纯贵妃的脸色,终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心里却在微微发抖,这位阿哥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皇子,就连最受宠的令妃不也栽到这位的手上么,现在娘娘与十二阿哥过不去,最后不还是自己不好过? “十二弟,怎么一早就在这里?”永璋本是进宫给皇后以及额娘请安,见到永璂在御花园里便忍不住走到永璂身边,“你的伤还没好多少呢,在外面玩耍一会就回去。” “三哥,我已经没事了”永璂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永璋,脸上出现一丝笑意,“你今日没有去上朝?” “这几日我负责接到西藏土司的事情,不用上朝,今儿早准备去给皇额娘请安,要不你与我一道?”永璋见永璂脸色好了很多,也放下心来,露出与往日无异的温润笑容。 “主子…”目送三阿哥与十二阿哥一道往坤宁宫走去,转头去看到主子脸色难看,老嬷嬷忍不住有些担忧。 “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这几个字犹如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般,只有纯贵妃自己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有多想掐死她这个大儿子。 这个大儿子从未给她带来过好运,小时候身体不好,不受皇上重视,后来被皇上斥责,连带自己也在宫里抬不起头,现在他与十二阿哥混在一起,让十二阿哥得了宠,可是她的小儿子却要被过继出去。想到这,纯贵妃对这个大儿子的感情说不出的复杂。 而永璂与永璋刚到坤宁宫,就听到里面传出砸东西的声音,似乎还听到一个熟悉的咆哮声。 永璂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又是那个五阿哥?! 慈宁宫的侍卫都是做什么的?! 第42章 收拾干净 有些人生来就有尊贵的身份,有着不俗的学识,可是这样的人,也有可能成为一个大笑话。 永璂看着原本应该安心在养性阁后面“养病”的五阿哥带着一个太监一个宫女站在坤宁宫面红耳赤,又看了眼被宫女太监护在后面的皇后以及紫薇格格兰馨格格,沉声道,“来人,五阿哥重病未愈,未免传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五阿哥病愈前不得出门。” 永琪转而怒视永璂,“十二,你有什么资格下这个命令,你目无尊长,恃宠而骄,今天我便要让皇阿玛知道你的真面目。” “我真面目如何,不劳五哥费心,”永璂心知这个五阿哥留不得,此人不仅是丢皇室的脸,而且若是不严加看守,不知还会闹出什么大事来,他掏出身上如朕亲临的牌子,冷眼看着门外犹豫的护卫,“把五阿哥带回去,宣太医。另外,今日在坤宁宫当值的侍卫全部下去领五个板子。” 一见到这个牌子,满屋子的人跪了下来,永璂冷眼看着心不甘情不愿跪下的永琪,又看了眼还直直的站着的宫女,这个宫女他认得,便是小燕子了,“宫女小燕子对皇室不敬,喧闹坤宁宫,无法无天,收押于天牢,三日后杖毙!” “十二,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永琪掀起衣袍站了起来,面目狰狞,“你擅自传令,当老佛爷当皇阿玛何在?!” “一个宫女的命还是能要的,”永璂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五阿哥,“何况此宫女犯了多少宫规,即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还是五哥觉得大清国母不及一个小小的宫女?!” “你…你,”五阿哥看着对方那副冷漠的样子,心中怒火大炽,眼神一寒,竟是一握虎拳,便向动起手来。 “十二弟!”永璋一见这情况,原本跪在地上的他忙站起身,想把十二挡在身后,可是十二的动作比他更快。 没有人看清楚身上还有伤的十二阿哥怎么动的手,他们只看到五阿哥被重重摔到地上,在地上挣扎了很久,怎么也爬不起来。至于那个叫小燕子的宫女,已经被侍卫扣押在地上,半点动弹不得。 “五阿哥病情严重,此事我会禀报皇阿玛,由皇阿玛定夺,”永璂双手负于身后,眉梢微挑,“但是从现在起,谁若是让病重的五阿哥出来受了伤,便自己回家去。” “永璂…”皇后见永璂说这种话,怕他引起皇上的猜忌,有些担忧的开口,“这事万岁爷…” “这些小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永璂对皇后回以一笑,只是眼中没有多少的笑意,“让皇额娘受惊了,让容嬷嬷送您回去吧,想必这会儿皇阿玛也要下朝了,儿臣这便去给皇阿玛请安。” 皇后听了这话,担心这孩子因为皇上的宠爱便言行无忌,但是见永璂的表情,似乎对收拾五阿哥与小燕子的事情势在必行,也不好再多说,只好率先离开,把这里交给永璂。 “恭送皇后娘娘。” 送走了皇后,还有个身上带着“如朕亲临”牌子的的十二阿哥,还有被扣押着的五阿哥,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似乎实在想不通五阿哥怎么会做出大闹坤宁宫这种荒唐事,更想不到十二阿哥做事竟是如此不留情面。 十二狂妄?五阿哥荒唐?事情的表面的确如此,可是他们看清十二阿哥没有表情的脸时,心里的寒意一阵阵的翻腾。 永璋站在永璂的身后,看了眼被扣在地上的永琪,心里却在想,皇阿玛会不会因为此事向十二弟发怒,又或者此事会不会传出去,让大臣议论。 “皇上,坤宁宫里出事了,”乾隆刚下朝,吴书来便凑到他身边,低声道,“五阿哥带着小燕子到坤宁宫闹事,恰好十二阿哥与三阿哥去请安,就这么碰上了。” “老五又发什么疯?”听到十二在场,乾隆微微皱眉,“十二阿哥伤到了?” “十二阿哥倒是没事,”吴书来犹豫了一下,“倒是五阿哥要对十二阿哥动手,结果被十二阿哥一脚踹在了地上,而且十二阿哥…” “十二做什么了?”听到十二没事,乾隆伸展开双臂,由宫女太监伺候着换下龙袍,语气多了两分闲适。 “奴才听闻十二阿哥说五阿哥病重未愈,需要好好治疗,以后就不要五阿哥出门了,还有那个叫小燕子的宫女被十二阿哥下令三日后杖毙。”吴书来不知道这事会不会让万岁爷不满,所以他也不敢有所隐瞒,老老实实的交待了前因后果。 片刻的沉默后,乾隆转个身,唰的打开折扇,“十二这样处置倒是不错,老五是不能再让他出来闹事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下去半,坤宁宫的事情是后宫里的事儿,就不用传到前朝去了。” “嗻,”吴书来心如明镜,一下子便明白万岁爷的意思,这是不想让前朝妄言十二阿哥了,只是这五阿哥这次过后,便是彻底没有用处了。 几日后,乾隆下令,把塞娅公主赐婚于四阿哥永珹,前朝某些官员哗然,一时间也不知道万岁爷是打的什么主意。 塞娅公主虽是嫁给四阿哥做侧福晋,但是万岁爷以示对西藏人民的尊重,便特许其以福晋仪仗嫁至四阿哥府上。 四阿哥与塞娅公主的婚礼,宫中赏赐不断,加之四阿哥生母已逝,皇后便以其母的身份,给他赏赐了不少东西。 十二在席间自然受到不少宾客的奉承,好在与他同座的三阿哥与十一阿哥,这些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 “今日是四哥的大好日子,十二弟怎么能滴酒不沾,”六阿哥端着酒杯走到十二面前,“说起来十二弟今年也十三了,我大清的男子汉怎么能不饮酒?” “六哥说笑了,若是会饮酒便是男子汉,那酒坊里的酒鬼又该怎么算,”十二起身,微笑道,“不过,既然是六哥,这杯酒也是该喝的。”说完,轻声端起酒壶往面前的酒杯倒酒,待酒八分满时才停下,他双手执起酒杯,“只是这杯酒该是弟弟敬哥哥的,怎么能让六哥敬我?”仰头喝完整杯酒,“弟弟先干为敬了,六哥您随意。”说完,放下酒杯对六阿哥抱了一拳。 六阿哥准备再敬,坐在十二身边的永璋突然开口道,“六弟,今日是你四哥大喜日子,你还是不要喝太多,酒多误事。” 同母兄弟两人四目相对,一人淡然,一人却眼中带怒。六阿哥捏着酒杯的手劲很大,但是最后他却只是放下酒杯,笑了笑,“三哥说得是,我这个做六弟的,的确不如三哥体贴。” 这话说得便是有些赌气的意味了,旁边众人隐隐知道这兄弟二人虽是一母所生,但是三阿哥前些年被皇上厌弃,而六阿哥在皇上面前却是有些得宠的。所以六阿哥一直瞧不上这个病秧子哥哥,如今三阿哥得势,就连病也好了七七八八,倒是六阿哥要被过继出去,人生有这样的转变,还真如戏剧般。 永璂对两兄弟间的事情也有所了解,他见永璋神色黯然,于是开口道,“三哥也是担心六哥喝酒伤身,我是个不懂事的,还要劳驾两位兄长多教我些事情。” “嗤,”见十二话说得漂亮,六阿哥嗤笑一声,看了他一眼,不在说话。 永璂转着手中的酒杯,似乎并不在意这声带着写挑衅意味的嗤笑。 十一低着头,仿是没有看见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他挑起一块菜,笑眯眯的道,“这鹅掌的味道真不错。” 永璂低头看了他一眼,笑着不言。 第43章 立储 四阿哥纳了侧福晋后不久,六阿哥便被过继到质郡王的名下,纯贵妃或许是忧思过度,在六阿哥过继后,便病倒在床上。 巴勒奔回西藏时,乾隆特许塞娅着西藏服饰去送行,而永璂却是在那一天去了宗人府的牢房。 牢房里阴暗潮湿,墙上还挂着刑具,他身后跟着的侍卫与太监各个低着头,不敢多瞧一眼。越往里面走,那些关押的人表情就越麻木,永璂走到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里面的人一看到有人来了,便猛的扑到牢门边大吼,“放我出去,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是冤枉的!” “你冤枉什么呢?富察皓祯”后面的小太监搬来凳子,永璂顺势坐下,伸手接过另一个太监递来的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后,“你行为不端,陷皇上于危难之中,莫说治你的罪,就算是诛你九族,也不算是冤枉。” “你含血喷人!”皓祯抓住牢门,双目死死的盯着永璂,似乎有滔天的怨恨,“你陷害忠良,仗势欺人,总有一天皇上会看穿你的真面目,你会遭报应的!” “人人都会报,便有应,比如你今日落得这个下场,也不过是一种报应罢了,”这些没有用的诅咒对于永璂来说,不过是三月的风,吹过去便算了,倒是他身后的小品子与小安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自认做事问心无愧,你骂也好闹也好,”永璂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的轻飘,“有些事情,做错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今天来就是想要看看你是否知错,如今看来,既你已经无药可救,这便罢了。” “十二阿哥,这…”看守的人见十二阿哥起身要走,忙上前想打听十二阿哥对这个犯人有什么特别吩咐的。 “不用管他,往日怎么样,以后也这么样,”左右这人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心里的打算与乾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他们都准备拿这个富察皓祯开刀,而整顿八旗迫在眉睫。 两日后,天气微微有些闷热,乾隆颁下一道圣旨,册封皇十二子永璂为太子,择吉日以告太庙祭天地。 朝堂之上众臣听了这道圣旨,皆是三呼万岁,倒是没有惊讶,毕竟早在之前,皇上已经有重用十二阿哥的苗头,更何况自从十二阿哥为救皇上,差点丧命于反贼的手上,这在皇上心头,不知又加重了多少份量。 坤宁宫里的皇后得知这个消息后,喜极而泣,一干子奴才跪在地上贺喜,他们坤宁宫上上下下这才算是熬出头了。 “皇后娘娘,这本是喜事,你可别掉泪了,”容嬷嬷上前扶着因为激动而站立不稳的皇后,自己也擦着眼角道,“十二阿哥三日后要与万岁爷一起到太庙祈福,到时候天热,皇后娘娘不如想想怎么给十二阿哥补补身子才是。” “容嬷嬷说得对,皇后娘娘可别掉眼泪了,这是大喜事呢,”紫薇上前盈盈一拜,“若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叫紫薇做的,紫薇一定不会推辞。” “你这孩子,大中午叫你陪着我,快去歇息一会,明儿中午叫永璂与我们一道用膳,”皇后红着眼眶笑了出来,心里却有种雨过天晴之感,她虽为皇后,可是家世不比孝富察家,与万岁爷的感情也不及孝贤皇后,这些年来,就连永璂也不受皇上重视,如今永璂能受到如此重视,就算让她一辈子吃斋念佛,她也是甘愿的。 “格格,”金锁跟着紫薇出了正厅,两人一起到了偏殿,关上门后金锁才压低声音道,“格格,如今十二阿哥是太子,我们日后便好了。” 紫薇听了这话,先是一笑,继而叹道,“今天是第几日了?” 金锁微微一愣,方才明白紫薇的意思,低头答道,“第三日了。” “明天她就要被杖毙了,”紫薇语气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怅然,“进了京城这些日子,方知人的本性有多可怕。”说不怨是假的,她对小燕子一直是有怨恨的,可是如今听闻对方将死,那种怨恨又化作说不出的惆怅。 金锁听着紫薇的话不言。 良久之后,紫薇偏头看向窗外一朵胜放的月季,“也罢,人这辈子,总是要遇到一些人,一些事,可是不管是人或事,终究都是要过去的。” 第二日,原本晴朗的天气下起雨来,永璂在屋子里看书,内务府总管却冒雨来了。内务府总管是那拉皇后母家兄弟,对永璂的事情自然上心,他来也是为了宫女小燕子的事情。 谁都知道,小燕子就是之前被皇上宣布暴毙的格格,但是谁也都明白,在还珠格格被赐到五阿哥身边的时候,病重的还珠格格便该死了,留下的也不过是入了包衣籍的燕氏而已。 “十二阿哥,我们本是要用刑,可是五阿哥不知从何处出来了,现在刑室现在一团乱,不知道现今该如何。”他身上已经打上了十二阿哥派的牌子,若是此时处理不好,落得个仗势欺人的名头,只怕是十二阿哥也要被连累,眼看十二阿哥即将成为储君,若是闹出事儿来,只怕不妥。 “哦?”永璂从书里抬起头,“你是说老五又跑出来了?” “是,”内屋总管道,“听侍卫说,五阿哥跟发了疯似的,对侍卫又咬又踢,他们又不敢伤害五阿哥,现在只好把五阿哥与燕氏围在刑室。” “既是神智不清,抓他的时候,就算伤到哪,也不过是意外,”永璂食指轻轻点着桌面,“皇上已经知道此事,他认为这样处理很好。” 内屋总管马上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行礼退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明明看起来如此温和的一个皇子,有时候说的话却又如此的狠利,这便是属于上位者的手段吗? 第44章 册封礼 五阿哥不明白,为什么往日自己轻轻松松就能打败的侍卫们都突然变得厉害起来,而那些往日小燕子轻轻松松就能推倒的宫女太监突然变得强悍有力起来,他被侍卫们强行押在一边,听着屋内传出小燕子的痛呼声,着急,担忧,愤怒,恨齐齐涌上他的心头,可是他却挣不开侍卫的桎梏。 小燕子的痛呼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他看到两个大力太监用手帕擦着手走出了刑房。 “小燕子…小燕子!”五阿哥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想要冲进去,可是四肢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然后脑后一痛,世界陷如一片黑暗之中。 “十二阿哥吉祥,”一行人看到即将被封为太子的皇子出现,都诚惶诚恐,尤其是看到跟在十二阿哥身后撑伞的人还是吴公公时,他们心里更是震惊万分了。 “都起来吧,”吴书来声音拖得有些长,反倒显出了乾清宫总管的一种傲慢与高高在上,但是一转头,他对十二的语气却又恭敬起来,“十二阿哥,这里血腥气太重,雨又大,您可得小心些身子。” “我只是担心五哥忧心过度而已,”永璂看着被侍卫扶着被自己敲晕的五阿哥,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五阿哥脸上的水底,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划过五阿哥的太阳穴,然后收回了手,“五阿哥身体不好,你们带他回去叫人好好伺候。” “嗻,”被十二阿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的众人不敢有异议,把人送了回去,至于那个被杖毙的婢女,已经无人关注。 吴书来微微抬眼,看着双眼中毫无情绪的十二阿哥,心中微寒。 当天夜里,五阿哥醒来,可是让人惊异的是,他没有咆哮,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提起小燕子,他只是非常不解的问身边的宫女,为什么他换了房间,还问了身边伺候的人有没有把明日去猎场的东西收拾好。 这样的变故让宫中的人心中讶然,但是没有几个人相信这是真的,更多的人是在怀疑,五阿哥是在演一场戏,而这场戏的目地是等着复仇,至于复仇的对象,便是即将成为太子的十二阿哥。 五阿哥发觉自己从景阳宫搬到一个小小的楼里,周围伺候的奴才也长着陌生的脸,甚至没有人叫他起床。 他看着屋里的摆设,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没有一样带着菱角,全是和缓的弧度,这本来是能让人感到舒适的弧度,但是屋子里全是这些东西,便是奇怪了。 今日不是该去狩猎吗,尔泰说要猎一头鹿回来,尔康还说要和自己比比谁的剪法更好,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叫他出行? 叫来人替他梳洗,然后便是用早膳。早膳还算丰盛,但是比往日却缺了些精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圣旨到!” 就在他不解的时候,乾清宫的副总管高公公带着圣旨来了,圣旨说皇上特让他参加册封太子的大典云云。 太子?皇阿玛要立储了?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在一个宫女替自己更衣时,他忍不住开口问,“被册封太子的皇子是谁?” “回五阿哥,是十二阿哥,”伺候的宫女似乎对他的问题一点也不惊讶,恭恭敬敬的回答,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十二?永琪心里更加奇怪了,皇阿玛并不重视十二,怎么突然册封他为太子了? 册封大典在太和殿举行,乾隆对十二极为重视,甚至允许他在保和殿更衣。保和殿本是册封皇后太子时帝王的更衣处,但是乾隆既是让十二在此更衣,便是表明他对这个太子的看重。 沐浴过后,十二换上太子杏黄袍,上锈金龙,说不出的贵气与威严。 到了吉时,出保和殿至太和殿,跪天地跪帝王,一番三拜九叩之后,他从乾隆手中跪接太子金印,听着旁边的文官念着自己如何得天独厚,如何聪慧,如何被上天厚爱。 直到这些东西念完,永璂才得以能起身,不过刚抬起头时,一只温热的手掌便把他扶了起来。这只手宽大有力,还带着一丝暖意,但是拇指上的翔龙白玉扳指表明,这只手掌,是属于帝王的。 “朕幸得上天厚爱,得此子,乃朕之大幸。”乾隆伸手整了整永璂的衣冠,“永璂,这个天下你要陪同朕一起看着。” 众臣跪下,三呼万岁,一时间,呼声震天。 但是站在三级金阶上的永璂却隐隐觉得这话有些怪异,至于怎么怪异,他暂时还没有体会出来。 册封太子,自然是要祭太庙告天地的,于是便是豪华的出行,街道上无关人等,皆要回避。 五阿哥骑着马,迷迷糊糊的跟着其他兄弟一起前行,他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老三成了郡王,老六被过继了,为什么其他年长的兄弟都有了爵位,而自己还是一个阿哥。甚至他隐隐觉得,其他的兄弟似乎疏远着自己,就连其他的官员也不愿与自己打交道。 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他在做梦? 下马后,随着众人进太庙,他看着前面一声杏黄叩拜天地的十二,眼中隐隐有些惊叹。记忆中的十二弟有些胖,有些呆傻,可是眼前这个被立为太子的十二弟,举手投足间却满是皇家的威严,每一步每一个动作,就仿如精心炮制出来的般,一点错处也没有。 这样的人物,实在是让人惊叹万分。 可是,这个人是那个懦弱的十二弟吗?是不受重视的嫡子吗? 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他跪在地上,心如乱麻,他再度抬头,那个与皇阿玛并肩的少年,有着俊秀的容貌,还有那让人不自觉低下头的威严。 这是他在做梦吗? 册封仪式结束后,天上已经染满红霞,回程上永璂用的是太子仪仗,看着这一水儿的黄,他就觉得眼睛被闪得厉害,扶了扶额际,想起那个失去大半年记忆的五阿哥,他弯了弯嘴角。 看来让五阿哥没有这段记忆比较好,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失去大半年记忆的五阿哥,似乎变得格外的正常,这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怎么就能让一个温文尔雅的皇子变成一个竭斯底里的疯子呢? 这是爱情的力量或者是爱情的魔咒? 可是即使是爱情,也不能让一个人的本性变得那么彻底才对。果然这个世界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个人变好变坏竟是如此的容易。 既然这些皇子们消停了,就大力整顿八旗,从根底里整治这些已经腐朽的东西。 若是说以前永璂住毓庆宫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那么现在他便是宫里除了地往外,最让奴才们小心伺候的主子了。 永璂被立为太子,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后以及皇后身后的一干人。永璂的吃食以及衣物用的东西,全部都要经过仔细的盘查,毕竟太子不是普通的皇子,谁也猜不到那张张笑脸下,又藏了哪些东西。 对于皇后的紧张,乾隆并没有阻止,因为他自己也把乾清宫的副总管派到了毓庆宫里办事,一切都以太子的安全为上。 高无庸被派到毓庆宫,办事倒也是尽心尽力,他心里看得明白,这位主儿继承大统,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他在乾清宫名为副总管,但是宫里上上下下也是以吴书来为头,他也不过是挂个副总管的名头而已。 如今到毓庆宫,倒也不错。 而几天后,宫里便得到太后即将回宫的消息。 第45章 太后 永璂成为太子后,毓庆宫里又被塞进不少的宫女太监,被永璂挑挑拣拣一番,留下一些背景干净的人做粗使的宫女太监,但凡是能碰触到永璂衣食住行的奴才,那是经过了毓庆宫总管高无庸的筛选,坤宁宫皇后的筛选,再由乾隆亲自勘察筛选才能留下近身伺候。 谁不知道太子殿下现下一时风头无两,一个个赶上去巴结,至于此后五阿哥的那些奴才们就惨了,宫里谁不知道五阿哥因为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与皇后太子闹得不愉快,如今这个样子,谁还敢往五阿哥身边凑。 因为太后即将回宫的原因,皇后忙着整顿后宫,而乾隆又忙着整顿八旗,倒是永璂这个未成年的太子偶尔帮着乾隆处理一些奏折,大事上只是在一边听着,至于小事么,又不用他来做这些,若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等着乾清宫里的人来处理,大清的官员还留着做什么? 所以在帝王帝后忙得晕头转向时,永璂这位新晋太子倒是悠闲的拖着十一哥到御花园旁边的凉亭里玩些小孩子的东西,体味一下何为童趣。 事实上,也许是因为活的时间太长,他对童趣这种东西,实在有些不了解,正在他与十一和一个九连环做斗争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给太子请安,十一弟安好。” 十一惊讶的回头,看到穿着一身浅色长袍的五阿哥,先是一愣,随即起身道,“见过五哥,好些日子不见,身子可大安了?”他没有想到老五经历过那些事情后,竟然还能平心静气的给十二弟请安,眼下的情形有些诡异。 “多谢十一弟挂念,已经无碍了,”五阿哥走近两个弟弟,见亭中的石桌上放着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便道,“看着这些东西,我倒是想起自己儿时了。” “五哥年纪不大,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永璂面上的神色倒是比十一淡然很多,仿佛五阿哥现在的表现一点也不让他意外般,“难得今日遇到五哥,不如一起坐坐。” 五阿哥自从醒来,就察觉时间莫名其妙的过去了大半年,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额娘被降位,宫里的奴才对自己也不如往日殷切,就连身边伺候的人也少了一半,还从景阳宫搬到了一个阁楼里,旁边的人都说他在养病,可是他为什么一点生病的印象也没有?而从他醒来的那天早上开始,竟没有一个人来探望过他,就连皇阿玛除了那天的圣旨外,便再也没有别的表示。 眼下永璂邀请,他也想从对方口中探得一些口风,让自己心中的疑问得到解答,于是索性一撩衣袍,在石桌旁坐下。 一边的十一看了眼亭子外站着的侍卫,都是太子的近身侍卫,他才放心下来,就怕这个五哥又开始发疯,把十二弟伤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前两日听说五哥刚醒来还不太清醒,所以一直没有前去探望,还请五哥包涵,”永璂想五阿哥拱手,“不知现在五哥如何,若是不适,还是请太医请脉较好。” “多谢太子关心,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五阿哥说到这,顿住了。 十一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变得有些紧绷,亭外的一些侍卫也支起了耳朵,若是五阿哥有什么异动,好保证五阿哥的安全。 “只是前几日醒来后,发现这半年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心里总是有些不安,”五阿哥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茶一入口,唇齿留香,比自己住处那些寡淡的茶水好上许多。 “五哥失忆,倒是与我有些关联,”永璂全然不顾十一的紧张,摩挲着腰间一块白玉,看向表情仍旧平静的五阿哥,面上略带上一丝笑意,“不知道五哥可想听听这个故事。” “太子请讲,”五阿哥听到自己失忆与太子有关,首先想到的不是愤怒,而是不安,因为若此事是太子的错,他必定不会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这事还得从几个月前的围猎说起,一个民间女人闯入猎场…” 五阿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到了最后面色已经有些惨白,什么为了冒充皇室血统的女子对皇后不敬,在养心殿咆哮,对兄弟动手,这些事情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惊世骇俗。 “那个宫女在坤宁宫意图行刺皇后,幸而我及时赶到,便下令杖责此女,不过五哥你却要保下这个女子,我见你神情过于激动,便击晕了你,没有想到五哥竟因此失忆,”说到这,永璂起身对五阿哥打了一个千,“我在这里先给五哥赔罪了。” “不不,”五阿哥起身扶住永璂,手心不住的冒冷汗,原来他竟是做了这么多大孽不道的事情,难怪宫里的人待自己这般态度,幸而皇阿玛仁慈,不然以自己那些作为,就算被圈禁终生也不为过。 他并不怀疑这是太子说谎,因为这些事情只要自己相查,便一定能查出来,更何况现在不是他们二人单独相处,这些事情如此惊世骇俗,必定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他只需要问别的人,自然会得到证实。 所以,这些事情不会是太子撒谎,那么真相就是他真的做过这些事情。 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会为了一个没有身份没有母家势力,甚至是粗鲁野蛮的汉女做出这些事情,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得不让他相信,而且他已经被皇阿玛厌弃了。 永璂见五阿哥这个反应,不由得有些讶异,不过是失去大半年的记忆而已,为什么这个五皇子就变得正常许多了?此人虽说眉眼间带了些皇室中人的倨傲,但是言行间也有着皇家的贵气与优雅,完全不似一个月前咆哮粗鲁的样子。 人类还真是奇怪,可以因为一个女人疯狂得失去本性。不过从眼下看,这个五皇子还是像现在这样比较好,至少行事做派都是正常的,皇家的脸也不过被他扔到地上去。 旁边的十一看着这两个渐渐的相谈甚欢,不敢置信的偷偷捏了捏自己手背,疼痛感告诉他,这不是做梦。那这究竟是五阿哥演戏,还是因为没有了小燕子,五哥就变得正常了? 太后回宫的那一日,风和日丽,乾隆为表孝道,便大举欢迎太后入宫,永璂身为太子,位列众兄弟之首,当太后从正门入宫时,华盖如云,锦绣铺道,太后凤驾说不出的豪华。 一个小小的四品典仪之女,如今得到这个地位,也算得上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这便是命运了吧。 太后凤驾至,该跪的跪,该鞠躬的鞠躬,该埋头的埋头。太后与帝王帝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永璂便被乾隆招至身边。 “孙儿见过皇玛嬷,请皇玛嬷金安。”不过一眼,永璂便断定,这个经历两朝皇帝的女人,并不是那么简单。 “永璂快不必多礼”太后伸手轻轻扶了一下永璂,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好些日子不见,永璂瞧着精神不少。” “得皇玛嬷佛前进香之福,”永璂顺势站起身,笑着道,“孙儿好些日子没见到您,见皇玛嬷您身体康健,实是谢佛主。” “好甜的一张嘴,”太后笑了笑,伸手搭在皇后的手上,与帝后又说了几句话,便遣散大臣,只留下皇室显贵一起用接风宴。 因太后称其为家宴,宴席便摆在慈宁宫,后妃们,皇子皇孙们,还有亲王福晋们,各自按身份坐下,而身为太子的永璂,与太后帝后们同桌。 “今儿怎么没有瞧着令妃,听闻她有了身孕,不知道身体如何了?”太后一句话,让桌上的气氛微微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乾隆面色如常道,“皇额娘有所不知,令妃身子不好,儿子便让她在宫里静养了,后宫的事情有皇后照顾着,儿子放心。” 太后听了这话,眼睛微眯,随即把视线转到一边的皇后身上,缓缓开口道,“皇后是个贤惠的,不过哀家听闻令妃中毒,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太后这话,皇后不动如山,倒是纯贵妃脸色微变。 “这是哪来的谣传?”乾隆淡笑,“想必是皇额娘离得远,听岔了消息,令妃前些日子倒是出现了脾胃不调,现在已经大安了,皇额娘一路辛苦,还是先用膳吧。” 太后看了乾隆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过问此事。 永璂却看到,他这位皇阿玛眼中出现一丝冷意。 一个在五台山礼佛的太后,竟是对皇阿玛下令封嘴的事情了解甚详,还真是有些意思。 可惜,这位虽然是太后,母家势力却被帝王压制,这种情况,做太后的人,安分一些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第46章 宠爱与信任 一场宴席表现上吃得是和乐融融,但是私下里却是暗潮汹涌,太后明显是想要干预后宫权利,乾隆这个儿子自然不想让后宫有太多太后的人把持,这副母慈子孝都是留给言官看的,至于笑容下面的冷漠,就是天家的亲情。 永璂注意到,太后身后站着旗装的年轻姑娘视线在四处打量,似乎因为没有找到熟悉的人,表情有些失落。 “晴儿,都是一家人,不必站着了,”太后温和笑道,“你就坐四格格身边吧。” “太后,晴儿还不饿了,”晴儿温婉一笑,声音甜丝丝的,就像是出谷的黄莺,“能伺候着太后您用膳,便是晴儿的福分。” 永璂看着这副温馨的场面,再看看其他被冷落的格格们,垂下头冷笑,这个太后倒是对一个非皇室血脉的格格如初偏宠,不知道宫里后妃们心情如何。 最后晴儿还是在四格格的左手边坐下了,以左为尊,晴儿一个寄养的格格坐的位置竟是比正统格格还要高一些,真不知道太后是打四格格的脸,还是想在后妃们面前表示,后宫中的地位都是由她说了算。或许,后者居多吧,难得由一个连玉牒都不入的潜邸格格一跃成为太后,心总是要变大的。不过这个格格倒是机敏,言行间对她左手的庆妃与右手边的四格格都非常尊敬,没有半点恃宠而骄的样子。 席间,嫔妃格格阿哥们对太后嘘寒问暖,永璂也随波逐流,问候了太后一些话,后宫是属于女人的天下,他一个太子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在这种地方。 “哀家瞧着好些日子没见,十二竟是如此不凡了,”晚膳刚用了一半,太后突然把话转到了永璂身上,只是却没有称其为太子,“皇后把孩子教导得很好。” “臣妾不敢居功,这孩子皮着呢,”皇后放下筷子,起身一福,“这些日子这孩子跟着万岁爷,倒是懂事了不少。” 太后叫太子为十二,皇后就告诉太后这是万岁爷看重的嫡子,这一来二去,倒是话里有话,作为话题中的永璂,只是很认真的吃着一个乳鸽翅膀,也许这桌人里面,就他吃得最自在。 不过这番动作放在别人眼中,就是心机深沉了,有时候越冷静的人,越让人忌讳,即使永璂自己只是想好好品味人间美味。 “太子近来学着看折子,也是不易,这道菜朕记得太子爱用,”乾隆指着一盘珍珠四喜,“吴书来,把这道菜放永璂面前去。” 先是太子,后是永璂,乾隆这简单的几句话,竟是表明他对永璂太子身份的坚定以及宠爱立场,却又没有对太后之前的话表示半点不满。 永璂抬头对乾隆轻笑,“儿臣谢过皇阿玛。”然后竟是半点压力也没有的伸出筷子挑那滑溜溜的丸子,只见丸子在他筷子上先是打了一个滚,随即老老实实的被两根银筷子夹走,然后微微沾上一点酱料,润泽的嘴唇张开…好么,一半下去了。 一边的永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觉得这个十二弟性子越发的有意思了,他打听过这大半年的自己失忆的经过,竟是与十二弟所讲的没有半点出处,他倒也不怪十二弟这般对他,他做的这些事情,被贬为庶民也是绰绰有余了,更何况成王败寇,就算十二不对付自己,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也可以自己害死自己。 他应该庆幸十二心念仁慈,不然自己此刻便不是坐在宴席上,而是见了阎王爷。 皇后见自己的儿子泰然自若,心中自然骄傲,有永璂在,她便永远是这后宫之主,太后心这么大,也要看万岁爷容不容得下。 太后在乾隆那里碰了一个软钉子,心下不愉,但是却无话可说,只是看了眼埋头用膳的永璂,眼中晦涩难明。 用完晚宴,永璂走出慈宁宫,夜里有些凉,他吃饱喝足,长呼一口气,看着那些不住宫里的兄弟各自回府,自己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斗,紫微星似乎又比之前明亮不少。 “太子殿下,万岁爷请您过去呢,”乾清宫总管吴书来走到永璂面前,脸上带着笑意,偏身让永璂看到不远处的帝王銮驾。 “有劳吴公公,”永璂对吴书来笑了笑,抬步朝帝驾走去,走近后行礼,“儿臣给见过皇阿玛。” “永璂,与朕一道回宫吧,左右毓庆宫离乾清宫也不远,”乾隆掀起帘子,笑着看向站在下面的儿子,即使是在夜色里,这个身穿杏黄的少年也是如此出尘,能把杏黄的太子服穿出这种风华,皇室中,又能有几人? 与帝王同驾,这种殊荣有几人敢受?不说别的,就说这若是一进銮驾,日后的又会面对多少阴谋诡计以及嫉恨?而且,历史上与帝王同驾的人,又有几人得了好下场,所以这种邀请,没有谁敢轻易接受。 可是,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在永璂眼中都不值一提,他打了一千道,“儿臣恭敬不如从命。”然后,把手放到乾隆伸出的手中,一个借力,上了銮驾,就连小太监替他拿蹬凳也不用。 旁边一干子奴才耳观鼻,鼻观心,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单纯了些,众奴才如此想。 帝王銮驾很稳,永璂靠在软软的坐垫上,满目的金黄让他禁不住眯了眯眼,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朕见你晚膳用了不少,”乾隆见永璂这副模样,嘴角带笑,“关于八旗的事情,明天便正式施行,那个富察皓祯…” 永璂睁开眼,坐直身体:“他犯的错足以诛九族,只是儿臣以为,诛此一人便足以,至于和硕亲王一家,贬为庶民便足以。”更何况,明面上贬了他们,暗地里要几个庶民的命,就太容易了。 “哦?”乾隆挑眉,随即道,“成全朕的仁爱之名,不寒其他有爵位之人的心?”他对硕亲王府已经恨之入骨,近来弹劾硕亲王一家的折子也越来越多,不管是凑热闹还是看清时事,乾隆都把这些折子留了下来,君要臣四,臣不得不死,而他要这个臣死得清清楚楚明面白白。 只是没有想到永璂竟是要留硕亲王一家的命,不过永璂的话也有道理,更何况让享尽荣华的人一朝堕入贫苦之中,也许比要人性命更痛苦。 只是…想到那日永璂全身浴血的样子,乾隆瞳孔微动,半晌才道,“永璂此言有理。”冷静分析局势,这是为帝王者应有的理智,只是他有时候有希望永璂任性一点,傲慢一点,让他多宠爱一点也好,这种自私的念头,本不该有,可是日日与这少年相处,竟是已入魔障。 一个帝王对自己的儿子动心,可笑么?可耻么?可耻又可笑,只是人心这种东西,最不受人控制,他已经认命。 “皇阿玛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适,”永璂见乾隆面色复杂,心下有些疑惑,不应该啊,自己虽然没有给这个帝王服用带仙气之物,但是有时候却在他的茶水中放过一些带灵气的药物,即使不能让此人长生不老,但是也能让此人身体康健,延年益寿,怎么这就感冒了? “朕无碍,”乾隆在心里微微叹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永璂放在膝盖上的手,一面耻于自己这些龌龊的心思与行为,一边又庆幸自己能如此靠近这个孩子,“永璂今夜陪朕夜谈如何?” 永璂以为对方是要与自己商议八旗之事,想也没想的点头同意,两人到乾清宫后,便直接到养心殿后殿。 永璂看着龙床,心下想,龙床除了颜色闪了点,龙纹雕饰多了点,唯一的优点就是够大了。 宽衣后爬上床,永璂朝里面一滚,给乾隆留下半边空处,然后很自觉的把锦被拉过来盖在自己肚皮上,翻个身,看着站在床沿边的乾隆,“皇阿玛忧心八旗的事情?” 乾隆看着床上的人,再次在心底叹息一声,躺到床上,两人之间留出两拳距离,“如今八旗毛病不断,要想治理,也要费些时间。” “长痛不如短痛,毒瘤越快挖出来越好,”永璂语气平淡道,“身为帝王,本就该为大局着想,事分对与错,而不是分人,天下便会太平许多。” 乾隆听此言,问道:“若是永璂日后成为帝王,会如何?” 普通人听到这话,早已经是诚惶诚恐,永璂语气却是没有半点祈福,“巩固大清,为民某福,天下归一。人…不该分三五六等。” 乾隆心中震撼,良久后道,“永璂日后必会是个好的帝王。”只是,那时的他已经见不到这个孩子的坐在龙椅上的模样。 身边的人没有出声,乾隆偏头看去,不由得失笑,因为准备夜谈的人,此时已经睡了过去。 第47章 言行无忌 清晨,永璂听到身边细细的摩挲声响,睁开眼,便看到纱帐外由宫女太监伺候着更衣的乾隆,他坐起身,看着屋内的晕黄的光线,“皇阿玛要去上朝了?” 乾隆张开双臂由宫女替他整理衣袍,听到永璂的声音,便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 “皇阿玛忘了,儿臣这会儿该去上书房了,”永璂掀开锦被,赤裸着脚下床,想起从今日起,可能就会有不少八旗子弟失去游手好闲的日子,顿时有了等着日后看热闹的兴致。 乾隆也想到上书房的规矩,让几个宫女替永璂更衣,父子二人都在大大的铜镜前站着,一个摆着帝王的威仪,一个清冷如霜。 更衣完,草草用了早膳,永璂也不等乾隆先出门,自个儿率先出了乾清宫。 乾隆看着永璂匆匆离去,忽然开口道,“吴书来,宫里的那些传闻,早些处置了,宫里不需要那些多嘴的奴才。” “嗻,”吴书来退到一边,心中却为某位贵主儿叹息一声。 上书房里,除了几位皇子外,还有一个亲王郡王之子,见到永璂前来,纷纷起身行礼,永璂微笑着还礼,言行举止与他未成太子之时无异,让这些贝子贝勒们心下暗暗赞叹一句。 上书房中居长之人乃是五阿哥永琪,因他几番触怒皇上,前段时日的言行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于是上书房中竟没有几人与他过于亲近。 永琪倒是经此一事,想通了很多事情,即使被其他人冷遇也淡然处之,这时见永璂进来,行礼并无半分怠慢,全然没有曾经的争锋相对。这番动作落在其他人眼中,有觉得他识时务的,也有觉得他心思深沉的,但是无论如何,却没有人再想与他来往过密。 永璂在首位落座,他右手处便是永琪,他只需偏头,就能看到对方。顺手打开国策看起来,脑子里却想着八旗的弊端,圈地,粮食,俸禄,国力,兵力,满清对汉族有才之士总归有些排外的,朝堂之上,真正能说上话的汉臣并没有多少。但是汉人的王朝传承几千年,这些智慧是不容小觑的,清朝建立初期,为了巩固满人的地位,刻意打压汉也有理由,可是到了现如今,还刻意打压,反而是弊多于利。 选贤莫问出处。永璂提笔,在纸上留下这几个字,搁下笔,看了一眼,把这张纸揉做一团,扔到了一边。 永琪坐在一边,观察着这位十二弟,对方的脸上的神色并不像是一个不足十四少年该有的,他还记得去年这位十二弟还是一个憨傻的孩子,其他兄弟因为他是皇后之子,也不敢多加接触,如今他不过失忆大半年的时间,这个十二弟已经变作人中龙凤,身居太子高位,就连其他兄弟也对他马首是瞻。 或许这便是各自的造化,他也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回想这几年,他行为做派越发骄纵,现在经此一事,倒是让他清醒了不少。 起起伏伏,终究也不过一个命字。 坤宁宫,几个嫔妃与皇后说着话儿,在座的都是嫔位以上的人,说话都十分有度,即使讨好皇后,也做得滴水不漏,让人看不出谄媚之意,正在兴头上,却见一个太监走了进来,给众位主子请安后道:“启禀皇后娘娘,总督夫人与硕亲王福晋递牌子求见,” 皇后一听,知晓二人为那个害得永璂差点丧命的皓祯而来,面色淡然道:“不长眼的奴才,没有瞧见本宫与诸位娘娘有话要说,退下。” “嗻,”此太监只恨自己拿了好处,此时听了皇后的话,忙不迭退了出去。 在座之人,虽身居深宫,但是对太子护驾受伤之事都有所耳闻,至于经过也打听得七七八八,心下都明白,硕亲王一家人此番是要落马了。不过这总督夫人虽为硕亲王福晋姐妹,却不知避嫌,当真是蠢笨至极。 紫薇与兰馨都是养在皇后身边的格格,见皇后神色不愉,便找着话儿逗皇后开心,不一会儿,坤宁宫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硕亲王福晋与总督夫人。 此时朝堂之上,更是掀起了一股风浪,乾隆帝看到弹勀硕亲王的折子后勃然大怒,折子里细数了硕亲王数十条罪状。又有人说硕亲王长子如何仗势欺人的,一个个罪责下来,竟是让硕亲王全家被斩首也不为过。 最后乾隆下旨让富察皓祯斩首示众,又贬硕亲王全家为庶民,剥夺其旗人身份。而又此时,对八旗子弟游手好闲之事,十分不满,竟是颁布了一道整顿八旗的旨意,此道圣旨一下,满朝文武无不变色。 家族中谁无后辈,这些条例下来,竟是让他们的后辈们少了很多有待,可是若是有能耐,得到的荣耀却是家族庇荫所不能比的。人的贪心总是没有边际的,他们一面担心这道圣旨让后辈之人得不到好处,又希望后辈中出现能人,为家族带来无上荣耀。 “皇上,这汉人…” “怎么,众位卿家竟是不敢保证自家子弟比不上汉人,”乾隆似笑非笑的看着出列的一个臣子,“朕见我们满清八旗子弟气势不凡,在闹市上也威风至极,到了这会儿怎么又担心起汉家子弟盖过他们风头,卿家不如替朕解解这个疑惑?” 这个臣子听到这话,后背一凉,软软的跪在了地上,他若是不赞同汉家子弟与八旗子弟一起训练,岂不是承认八旗子弟不如汉人?此言如果一出,他们家族的年轻一辈,还怎么入仕? 众臣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有了这个主意,又不知道皇上心中所想,一个个都埋着头,盯着地上,脑子里却在为各自打算。 “千古帝王无数,有固步自封者,有选能为贤者。唐时太宗称魏征为其明镜,朕不敢与太宗自比,但是却是希望大清长盛不衰,百姓安居乐业。众卿家可知何为百姓?”乾隆视线扫过底下的大臣,“是大清的子民,满汉蒙皆是我大清百姓,你们都看看这个!” 众臣抬头,却看到皇上指着光明正大这个牌匾,一时间怔忪。 “光明正大!”乾隆从龙椅上起身,“朕要你们光明正大的做官,光明正大的得到荣耀,而不是靠着祖宗庇佑为非作歹,坐那不齿之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自己多想想吧。” 众大臣听到这话,想起当年这个牌子是由康熙爷挂上去的,那时候满清八旗官员圈地敛钱贪污者层出不穷,康熙爷在这大殿上,也说过这样一席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个牌匾,他们日日见到,可是又有几人问心无愧? 经此一言,再无人有底气对那道旨意有怨言,在场之人,谁也不会知道,这道旨意会为日后带来多大的惊变。 这道旨意一出,不到一日边传遍京城,不到半月,已经是整个大清都已经知晓。汉人青年胸有抱负者,皆是喜出望外,呼朋引伴赶往京城,只望能一展宏图。 茶楼里说书的,坊间交谈的,都提到了这道旨意,一时间汉人老百姓对乾隆推崇备至。 朝堂上的汉臣早在旨意颁发的当日老泪纵横,即便是刘墉之辈,也是红了眼眶。 乾隆从派往各地的监察人员手中拿到旨意颁发后的资料时,心下也有震惊的,他没有想到老百姓对他此举竟是如此感激,一时间五味陈杂。 “满人汉人又如何,都是大清国之人,一国之人便是一家,”永璂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轻笑,“我们要国人心甘情愿的为国效力,而不是威逼利诱。老百姓本就是单纯的人,他们想要的无非是安居乐业,吃饱穿暖,走在路上无人因他是汉人而欺辱,仅此而已。” 乾隆抬头看着永璂,放下手中的报告,“永璂倒是看得通透。” 永璂倚在门边,笑意不减,“因为儿臣与皇阿玛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在儿臣心中,大清的皇帝不应该是满人的皇帝,而是整个大清老百姓的皇帝。” 乾隆听到这话,看着永璂,他的太子言行间对皇权似乎并无顾及,他对八旗之人也无甚偏爱,明明是些大孽不道的言语,他却觉得,这些话并非没有道理。 大清的皇帝,大清的百姓。 原来在永璂眼中,只要大清的人,于他竟是没有差别的。 一个长在深宫,身边皆是旗人的皇子竟是能说出这种话来,这样的胸襟他却是不及的。 这便是…他的永璂啊。 胆大包天,却又心若明镜。 即便如此言行无忌,他心里…也是欢喜的。 第48章 御书房之事 一个正大光明的牌匾能让大臣反思是不可能的,或者说在当时的那一刹那,他会感到愧疚,感到不安,可是当他们面对黄金白银之时,就会把那点愧疚那点抱负扔在一边,所以在整顿八旗的一道道诏书之后,八旗又迎来了一场大清洗。 京城之外的官员们忐忑不安,京城里的官员更是人人自危,这个时候没有谁再去关注整顿八旗子弟不正之风的小事,他们只想着怎么把自己贪的东西抹平了,至于别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永璂在御书房里坐着,面前还有一个书案,这显然是后来乾隆让人加的,他位置在乾隆的左手下方,平日他就坐在这里看书写字,有时候也会看看折子,跟着乾隆学治国之道。 不管这位历史上的帝王晚年统治如何腐败,但是至少现在的他头脑还十分的清晰,做事也坚决果断。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此时的御书房里除了乾隆与永璂外,还有来保、刘统勋、兆惠、阿里衮、于敏中、傅恒、刘纶,这七位大臣皆是军机处之人,其中四位满人,三位汉人。 刘纶、于敏中、刘统勋因是汉人,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主动开口说关于整顿八旗之事,而其他四人本是满清八旗之人,身后牵扯众多,更是不敢轻易开口。 “几位爱卿今日都怎么了,平日里个个出口成章,文成武就,怎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乾隆啪的一声,把几个折子扔到他们几人面前,七个人吓得头也不敢抬,就跟下锅的饺子似的,噗通噗通跪下。 “都给朕看看,里面写的什么!”乾隆面色阴沉,这是最近各地派去的探子报上来的各地情况,里面一桩桩一件件的贪污事件,鱼肉百姓只之事,让他恨不得砍了这些贪官污吏的脑袋! “臣等惶恐!”没有谁敢去看那折子,因为他们对某些事情心知肚明。 “好一个惶恐!”乾隆气得把一个茶盏扔到地上,“你们一个个都说惶恐,背着朕却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儿!你们听到那些老百姓怨天恨地没有,你们夜里睡得可安心!” 大臣们额头已经触地,没有谁敢动一下,这个时候,帝王的雷霆之怒,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承受。 “皇阿玛,”永璂在此刻开口,倒是让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松了一口气,“几位大人居于京城,难免会受下面之人的蒙蔽,不如让几位大人去查查那些贪污作恶之人,以功赎罪。” 乾隆听到永璂这话,勉强压下心底的怒意,只不满道:“朕要他们何用,谁贪污,朕此时心里已经明白,难不成还要他们再去查一遍不成?!” “皇阿玛只知谁贪污了,可是诸位大人却能查出他们如何贪污受贿,贪了多少,如何贪的,几位大人都是军机处重臣,这些事情他们必定能查的水落石出。” 跪在地上的几位官员此时已经在心里龇牙咧嘴了,好一个表面求情,实则威胁的话。这话不是明着告诉他们,皇上手中已经有了贪污官员的名单,甚至心里已经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还是要他们去查,查什么? 查谁贪了污,谁送了银子。皇上此时要看的不是贪官们贪了什么,而是要看他们怎么查,查出了什么。他们若是要包庇,或者查出来的贪污官员没有皇上手上的人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已经不敢去想。 好一个太子,好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但是他们此时却无可奈何,皇上已经下定决心整顿八旗,而他们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好,今日朕便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要给朕好好的查,彻彻底底的查,若是查不出来,”乾隆冷冷的看了眼众臣,“你们脑袋上的顶戴花翎就留下吧,朕不养没用的人。” “臣等遵旨,”几位大臣此时已经是满身冷汗,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却没有一人敢去擦拭。 “都给朕滚起来吧,”乾隆接过吴书来奉上的茶喝了一口,压下心头的怒火,又看了眼坐在一边垂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永璂,再度开口时,语气已经好了不少,“朕知道你们也不容易,可是咱们不能让后人戳着咱们脊梁骨骂啊。” 几位大臣听到这句话,皆是一震,一时间心里竟是五味陈杂,说不出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皇上,荆州急报。” 听到荆州二字,乾隆的眉头皱了皱,荆州民变对于帝王来说,始终是袍子上的泥水印子,怎么看怎么糟心,现在即使是平了名变,也不代表他真的有多高兴。 “端王一家押回京城了么?”乾隆沉着脸,拿过急报,端王一家现在即使活着,也不会有好的结果。为了平民心,端王一家,不得不死。 把急报粗略的看了一眼后,乾隆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阴沉道:“好,好一个他他拉家的将军,真是让朕开了一个大大的眼界!” 永璂闻言想了想,他他拉将军?不就是这次去荆州平民变的主将么,看皇阿玛这个脸色,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难道是端王一家卷款私逃了?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端王一家没有脑子么? “皇上,荆州之事…”傅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端王一家,自先皇入关之时,便跟着进京,如今…” “跟着先皇入关便能鱼肉百姓?!”乾隆捧着茶杯,冷冷道,“朕不管谁的祖宗立了多大的功劳,凡是鱼肉百姓者,也别怪朕不给他几代人的颜面,这脸面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吃着老本干丢人事就能得的!” 傅恒心知皇上如今要严查贪污之事,便不再开口说话,如今端王撞在枪口上,谁也救不了他。 永璂被乾隆一连串的怒意弄得看不下去书,只好放下手中的书道:“这端王行事狂妄无忌,甚至闹得荆州民变,实在该让各地官员引以为戒,皇阿玛请息怒,以儿臣来看,不如免荆州一年的赋税,奖励农耕,清算端王一家所犯之罪,以平民心。” 乾隆闻言沉吟道:“诸位大人如何看?” 几位大臣能怎么看,太子已经这么说了,皇上也没有反对之意,他们还能说什么? “太子此言有理,臣附议。”刘统勋第一个开口,他是汉人,心里多少还是偏帮着荆州的老百姓。 “臣附议。”于敏中出列。 “臣附议,”来保出列。 永璂见状眼里出现一丝笑意,看来这些大臣也不是没有救。 “永璂今天也要到十四岁了,不如此时便交由你来办,”乾隆放下茶杯,“若是有不服者,你直接革他职便是,不用报予朕。” “是,皇阿玛,”永璂起身行礼。 荆州民乱已平,众臣心下明白,皇上把此事交给太子,不过是想给太子在民间挣得一个好名声而已。 当年的圣祖帝对理密亲王也不过如此了,只可惜理密亲王恃宠而骄,白白浪费了圣祖爷的一番心意。 待众臣退下之后,乾隆敛下满身的怒意,走到永璂面前,“永璂,明日随朕上朝,学着了解朝堂。”他本是不想让永璂太早的接近这些朝臣,因为他不知道永璂会不会与这些臣子们结党,也不知道永璂会不会像当年的理密亲王那样,因权利蒙蔽让满身才华变得荒唐不堪。 可是现在的永璂是太子,他必须学着了解朝堂,就当他下了一场豪赌,胜了,日后大清便会迎来一个好的帝王。输了…他便圈禁永璂一辈子。 “皇阿玛?”永璂发现乾隆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不解的抬头看他。 乾隆道,“想好了吗?” “好,”永璂也觉得自己需要了解一下朝堂之上的格局,乾隆这么决定,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乾隆见永璂没有异议,便没再继续谈此事,拿起荆州的急报放到了永璂手里,“你看看这个。” 永璂看完后,向来淡定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扭曲。 他他拉将军得胜后,救下了端王一儿一女,他他拉将军与端王之女行为甚为亲密。 他合上急报,有些犹豫的开口,“这样的人…怎么能担任军中重位?” 乾隆脸色有些难看,“这他他拉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色乱心智,”永璂淡淡的开口,“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将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乾隆听到“色乱心智”四字,便觉得有些心虚,他不敢直视永璂的双眼,只是道:“这些小事,由你决定吧。” 永璂看了乾隆一眼,想告诉对方这种事情不算小事了,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谁知道帝王心中又在想什么? 第49章 上朝 乾隆二十五年七月,平荆州民变,帝王下旨,由太子全权处理此事,这也是太子第一次接触朝政之事。 帝王着明黄,太子则为杏黄,四爪金龙在华丽的衣袍之上,犹如在云间翻腾,伺候他更衣的十几个侍人皆安静站在他的身后,托盘里装着各色发坠玉佩,就连腰带上也是精挑细选。 永璂选了一个皇后亲手为他做的香包,其他都是随意,太子朝服与普通皇子不同,穿在身上的气势也是不同。在后宫之中,太子有自己的仪仗队,但是永璂对这种没有用处的排场向来不喜,所以在宫里很少摆上这些排场,而今天是他第一次上朝,更不可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理了理挂上的朝珠,永璂看着跪在地上为自己整理衣摆的宫女,道,“起来吧,不用整理了。” “是,”在永璂身边近身伺候的大宫女领的是从五品俸禄,走在后宫里,就连那些贵人答应对她们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是在毓庆宫里,却没有一人敢行差踏错。 高无庸乃毓庆宫总管,是大内正三品太监,除了吴书来以外,怕是后宫奴才里第二得意人。不说这些大宫女大太监,就连永璂以前的奶嬷嬷,也不知有多少人讨好巴结,可是谁敢嚣张跋扈? 昨儿太子才下命杖责一个收受别人贿赂的洒水太监,这一杀鸡儆猴,谁还敢乱来。有人说太子心慈,也有人说太子冷漠无情,可是话不是这个理儿,而是甭管冷心也好,心慈也罢,人别想着犯错,那便是大善了。 “太子殿下,时辰快到了,”高无庸双手捧着顶戴走到永璂身边,替他小心戴上。 “走吧,”永璂转身往外走,朝珠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 高无庸跟上,看着宫里高高亮着的灯笼,低下头,今天不知又是怎样一片天儿? 太子第一天上朝,不少的人在观望,与兆惠阿桂关系好的一些大臣,便拐着弯儿打听消息,关系一般的也忍不住伸长耳朵。 兆惠与阿桂一人是太子少保,一人是太子太保,身上几乎已经打上太子一派的标签,但是这两人的表情却是与常人无异,仿佛不知太子今日要上朝一般。 刘统勋看了二人一眼,难怪皇上会选这两人做太子的师傅,无论是身份还是心态,都是合适的人选。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好了,皇上为太子选的班子太厚实太好,帝王向来都善猜忌,同时也忌讳有人威胁自己的帝位,皇上对太子这番心思,实在是让做臣子的他也有惊讶。 皇上这是真的看重太子,为他打造最好的后续班子,还是…有别的用意?他是汉人,向来以嫡子为尊,太子行事作风他也看在眼中,刚柔并济,的确是好的帝王人选,只是如今皇上正值壮年,太子若是表现的太好,会不会有让皇上猜忌不喜的一天? “太子到了。” 不知道是哪位大臣说了这么一句,他回头一看,就看到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站在太和殿的大门外,身着合身的朝服,一脸平静的看着大殿内的众人。 “臣等给太子殿下请安。”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声音一如往常的清淡与温和,“诸位大臣都是我朝能人,今日得皇阿玛隆恩,能与大人们同朝学政,也是我之幸。”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言太子客气之类,刘统勋收回视线,这个太子果真还是会做人的。若是一出场便摆上太子的谱,不知会让多少八旗之人不满? 永璂与诸位大臣寒暄没有几句,循郡王与四贝勒也到了,两人看到永璂,皆是上前行礼,然后站在了永璂的身后。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太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利,众臣都已经站好位置,听到第三声传保时,便齐齐下跪三呼万岁。 乾隆在龙椅上坐下,视线扫过站在左首第一的永璂,略略提高声音道:“众卿平身。” 朝堂之上,无非是兵部缺钱了,工部又说今年受灾了,吏部又说某某犯法了。然后说着说着,两边的人可能就吵了起来,一个个大臣面红耳赤,大有不出结果不罢休之势。 坐在三级金阶上的帝王一直没有作声,让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至于下面为首的太子也是一副淡漠的模样,看着一些官员争吵打闹,为了点蝇头小利弄得脸面全无。 永璂看着户部与兵部的官员几乎快要掐起架来,顿时兴致勃勃的看着,似乎是想看看这些人在朝堂上打架会有何种后果。 “看看你们像什么?”乾隆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吵架的官员瞬间像是被扼住脖子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噗通两声,跪在地上。 “臣有罪!”两个官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甚至能感到帝王的视线如同利刃般的从身上划过。 “太子,今天你第一次上朝,有什么看法?”乾隆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官员,转而看向永璂,“朝堂之上有很多能臣,你要好好向他们学习治国之道。” “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永璂行了一礼,“儿臣首次上朝,知之甚少,不过…”他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官员,“挺热闹的。” 跪在地上的两位官员听到这话后,两眼一抹黑,他们知道,他们这下子是真的完了。 “咳咳,”兆惠听到太子这话,忍不住低声咳了咳,已掩饰自己眼底的笑意,太子这话,还真有杀人不见血之势。 “再安静的地方,总有不安分的人,”乾隆眼底出现一丝笑意,随即摆了一个手势,殿外的侍卫便把两位官员拖了下去。 “众卿家还有何事禀报?” “启禀皇上,平定荆州大军如今快临京城,明日便可入朝。” “此事朕已交由太子负责,关于封赏与安定民心之事,众卿家与太子商议便是。”乾隆打断官员的禀报,“还有何事?” 众臣听了乾隆这话,心里却十分震惊,连封赏都由太子来决定,皇上没有想过太子可能接此事拉拢官员么?皇上给太子的权利,未免大了点。 想起太子的十个伴读,满蒙汉三课各两人,骑射课上四人。其中三人是镶黄旗人,三人正黄旗人,一个汉军旗人,一个蒙古人,一正蓝,一正红,而且身份皆是不低,由此便能看出皇上的用意。 皇上这是铁了心要给太子造势,可是如今皇上正值壮年,太子也不到十四岁的年纪,皇上又何至如此?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在太监如此问了三遍之后,再无人出列,乾隆便退了朝。 下朝过后,永璂便被纷纷上前请安的官员们围住了,他视线扫过众人,注意到瑟缩在角落里的瘦高男人,此人似乎有些不敢让他看见般,“那位大人是谁?” 礼部侍郎一看,脸上露出一种似嘲非嘲的表情,“回太子殿下,那位是福伦福大人,原来是文殊阁大学士,如今任工部侍郎。” “福伦?”永璂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是想了想,没有想起什么来,便作罢。 当然,他早已经忘记因为自己而倒霉的福家两兄弟,一个被打断了腿,一个被搁去了伴读之职位。可怜的福大人还担心他成为太子后,会进行报复,所以这一整天都是战战兢兢。 由大学士降为工部侍郎,此人做什么让皇阿玛不满的事情了?永璂有些疑惑的想,然后便看到了一个向自己走过来的吴书来。 “见过太子殿下,各位大人,”吴书来给众人见过礼之后,便道,“太子殿下,皇上请你去养心殿。” “有劳吴公公了,”永璂对诸位大臣抱拳,“各位大臣,我先行一步。” “不敢不敢,恭送太子殿下,”诸位大臣目送着太子远去,额头上却冒出细细的汗水。 明明太子温和有礼,说话做事进退有度,可是他们却在这微笑下,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这便是皇室的威严? 永璂到了养心殿,乾隆并没有叫他做什么事情,只是留他在养心殿里看书,偶尔看一些折子。 “皇上,五阿哥求见。” “宣。” 失忆后的五阿哥让乾隆对他的不满稍减,见到永琪进来,他面色也算温和,赐了座后,开口道,“永琪今日来可是有事?” “回皇阿玛,儿臣今日来是为了伴读一事,尔泰他…” “那个奴才怎么了?”乾隆抬头,“一个诅咒你弟弟早亡的奴才,你要他为你做什么?” 永琪却是不知道此事的,当初永璂只是对他说,尔康尔泰因为冒犯他才被打发出宫,现在看来,恐怕事情还不小。 他看了坐在一旁的永璂,忙跪在了地上,“是儿臣说话欠妥了,皇阿玛恕罪。”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V= 第50章 得逞 永琪原是念着一片主仆情义打听福家的事情,可是在听完事情经过后,一张脸那是血色丧尽,连抬头看太子一眼的颜面也无。 自己竟是带着两个男子到那假格格的漱芳斋里,甚至还与众奴才说些咒诅太子的混话?!这些事情一算下来,就是灭了福家九族也是不为过的,皇阿玛这般处置,已经是宽容了,只是自己害得额娘被皇阿玛厌弃,又降了位分。想到这些混事,永琪一时间竟是觉得羞愧难言,恨不得挖了洞埋了自己。 “请皇阿玛息怒,想必五哥也是一时糊涂,如今五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是失了半年的魂才不知福家两兄弟这些事情,还请皇阿玛宽恕五哥这次。”永璂倒是看得明白,这五阿哥失去记忆后,行为做事也不失皇家风范,进退有度,搁在外面也不会丢了皇家的颜面,更何况此人是乾隆子嗣,他得了乾隆的庇护,自然也要为他考虑两分,修真之人,最不爱的便是一个欠字。 “罢了,”乾隆见永璂求情,也就不拨他的面子,又有心让永璂得一个尊敬兄长名声,便摆手道:“罢了,老五你年纪也不小了,日后说话做事三思而后行,这皇家的威严也不容奴才败坏了。”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永琪跪下实打实的磕了一个头,他知道这话就表明皇阿玛便是把往些事情揭过了,更是羞愧感动,待再次抬起头时,已经红了眼眶。 乾隆见他这样,心中隐藏的不满略微消了一丝,虽说不会再重用此子,但是也不打算故意给他难堪了,“你们两个都跪安吧,朕乏了。” 出了乾清宫,永琪给永璂打了一个千,“今日多谢太子殿下求情。” “五哥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永璂伸手扶起他,面上不见半分得色,倒是带了两分严肃,“只是五哥日后再不能犯这些混事,咱们爱新觉罗家的男儿,何患无妻?” 永琪听到这句带着教训意味的话,也没有不满,只是叹息一声,“我也不知,怎么会做出那等事,还真像是…”宫里忌讳谈及蛊鬼之说,他便咽了下去,自醒后的人情冷暖也让他灭了傲气,把事情看得更加真切起来。 永璂笑了笑,当做没有发现永琪的失言,这时恰有两个官员朝这边走来,两人面色一整,待两个官员请安后,便各自离开了。 刘统勋与傅恒之间的交情并没有多深厚,前者身为汉人,在朝堂之上地位多少有些尴尬,而傅恒是天子近臣,其妹又是孝贤皇后,身有爵位,又是满清贵族,这一层层的身份下来,两人虽同为军机处要员,但是立场却是不同的。而傅恒表面是一番和气,但是内心里也不见得把刘统勋多看在眼里。如今放眼朝堂之上,若是傅恒说自己是皇上面前的第二得意人,又有谁敢认第一。 只是现如今皇上重用太子,而太子又是继后之子,待太子继位,他富察家在朝中的地位不免有些尴尬,相较于太子继位,他更偏向于小时候养在孝贤皇后面下的五阿哥,只可惜五阿哥前些时日做的那些荒唐事,实在让他不敢支持这位,就算他不想流芳百世,也不见得想遗臭万年。 刘统勋倒是对这位太子颇为敬重,太子提议皇上不拘一格广纳人才之事,他也有所耳闻,这样汉人的有才之士也有了出头之日,他的心情自然是欢喜又感慨。 若是待太子继位,这大清又会是何等的模样? 三日后,平荆州民乱威武大将军怒达海班师回朝,因是平民乱,朝廷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在京城夹道欢迎,老百姓也只当是哪位将军回京,顶多是瞧个热闹,其他便是没有了。 永璂带着圣旨倒军营,先是犒赏了众将士,再回大殿接见叙职的怒达海及一干将领。 永璂细细端详了这位敢在这个时期与新月格格不清不楚的从三品将领,长相倒还能入眼,端得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只可惜做事缺了脑子。 怒达海身后的将领们见太子殿下神色淡然,便心知不妙,只求怒达海做的那些荒唐事不会牵扯到他们身上,一时间皆是屏气凝神,就怕引得这位太子注意,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很快旨意下来,一众将领皆有赏赐,倒是让他们放下心来,只是太子没有说跪安,他们也不敢走。这太子殿下年纪不过十四,可是这通身的气势实在让他们不敢直视。 “怒达海将军一路上辛苦了,赏怒达海将军黄金百两,白银千年,锦缎十匹。将军激战一场,甚是辛苦,本宫特准怒达海将军休假一年,跪安吧。”永璂倒是不怕此举寒将士的心,怒达海的所作所为只怕已经传入众臣耳中,若是这样还加官进爵,只怕军营里的乱得不堪入目,至于这怒达海,一年的时间,足够慢慢挑他的错处了。这官场便是这样,你下他便上,至于是寒心还是高兴多了个空缺,只怕聪明人都心知肚明。 一干主将皆有实际赏赐,而怒达海却是这般,众将士便知,太子殿下是厌弃怒达海此人了,倒是没有谁露出不忿之色。 怒达海想再言,却见一个太监走到他身后,“他他拉将军,请吧。” 他再抬头时,太子已经带着一干宫人离去,只留下他与众位同僚。知道怒达海闯了大祸,同僚们也不与他牵扯过多,匆匆离去。 端王遗孤新月与克善被太监领到宫里,也没有说谁要召见,等了近一个时辰,也只等到一个传旨的小太监。 “…端王行事,鱼肉百姓,罪无可恕,但念其子嗣年幼,留其血脉,即日起,其女新月落发出家为天下黎民祈福,以恕端王恶行。其子克善年幼,对罪臣端王行事并无所知,今日起,贬为庶民,钦此。” “不!不!我阿玛不是罪臣,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新月听到旨意后,不敢置信的跪在小太监面前,“公公,求求你让我见皇上,一定是皇上误会了,一定是…” “罪臣之女好大的胆子,竟是妄议皇上,来人,掌嘴!”小太监踹开新月,一撩衣袍便走开了,哪里还去听这疯女子的叫声。 永璂在外面听着吵闹的声音,不得不为端王摇头叹息一番,这个王爷为了替这个格格庆祝生辰,竟是四处找什么宝石,弄得荆州怨声载道,他以为被端王如此溺爱的女儿有何等妙处,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论容貌,四格格比她好,论才情,紫薇格格比她好,论气质,兰馨格格比她好,就连这身姿,宫里随便一个贵人答应也是比她强,就连着哭的模样,也比不得后宫里的这些女人,实在是…无趣。 养心殿里,乾隆见永璂面色异常的进来,免了他的礼后道:“怎么,这端王家的遗孤惹你不满了?”说完,眉头微皱起来。 永璂接过吴书来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摇头叹息道:“这端王家养的孩子,实在上不得台面,我已经让这个新月出家为黎民祈福,至于这个克善,我把他贬为庶民,儿臣倒是想看看京城里有哪些官员对这个克善有兴趣。” 乾隆听他想利用克善牵出与端王交往甚密之人,便道,“若是这些人杀人灭口…” “那就要看这个克善的造化了,”永璂放下茶杯,语气一片淡漠,“有什么样的因,便造就什么样的业,世间自有缘法。” 乾隆抬头看了他一眼,紧握手中的茶杯,“朕明白了,这些事情都由你去办吧。” 永璂见乾隆并无反对之意,便点了点头,又见他神色疲倦,便道:“皇阿玛,天色快要入秋,还请你多保重龙体。” “朕知道,”乾隆伸手揉了揉眉宇间,突然道:“永璂今年便十四了吧?” 永璂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好点头。 乾隆起身,走到他身边,察觉这个孩子如今只比自己低半个头,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一声,“一眨眼你便是这么大了。”然后便是成婚,有子,终究自己在他心目中,也不过是皇阿玛而已。 永璂见乾隆神色黯然,以为他疲倦至极,便伸手扶住他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轻扶他腰间,“皇阿玛,儿臣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此言一出,就见原本只是有点疲倦的帝王一个踉跄,身体便靠向他,然后手腕便顺势搂住他的脖颈,“不过是些小毛病,无碍。” “皇阿玛,身体要紧,”虚扶在腰间的手用上了劲。 而某位帝王,面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第51章 听话 太子殿下因端王之过亲自向上天请罪,并食斋戒一月,同时下令官员查清端王所犯之罪,然后把端王所有的荣耀通通摘去。 新月虽为罪臣之女,但是念在其为闺阁女子,并未插手端王行恶,最终落发至尼姑庵为荆州百姓祈福,克善年幼,被贬为庶民。 同时又有人查明硕王一家鱼肉百姓,行污受贿之事,圣上因荆州之事,正在盛怒,得知硕王一家之事,根本不容众臣求情,把端王一家全部贬为庶民,硕王更是被发配三千里,永世不得入京。 从此朝中再无异姓王,而太子也在百姓心目中有了公正廉明的称号,只是朝中与端王硕王有来往的官员,无不心惊胆颤,只恨不得皇上与太子都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皇后娘娘,纯主子怕是不好了,”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进来禀报。 皇后正侧躺在美人靠上闭目养神,面前还跪着两个蘀她敲腿的小宫女,听到这话,睁开眼道:“让太医院好好蘀纯贵妃娘娘诊治,一日三次请脉不可少,若是纯贵妃有什么需要,直接去内务府取用,不必本宫印鉴。”说完,转而对一边的容嬷嬷道:“容嬷嬷,去看看本宫私库里有什么上好药材,给纯贵妃送去。” “嗻,”容嬷嬷看了眼小太监,“奴婢跪安。” 小太监见状,也跟着退了下去。 皇后看着面前的珠帘,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纯贵妃病重,四格格被晋封为和硕和嘉公主,下降蒙古,宫里热闹过一阵后,再度变得如往常一般,后宫里永远不会因为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变得沉寂。 永璂坐在临溪亭里喝茶,四周站着规规矩矩的宫女太监,细雨霏霏,徒添两分惆然。因时已近秋,天已渐凉,他身后的高无庸蘀他披上一件披风,上面绣着四爪金龙暗纹,说不出的奢华。 他抬头远眺,见一个身着石青长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蘀他撑伞的太监,仔细一看,竟是好几日没见的永璋。 自从永璋执掌礼部后,永璂与永璋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近来一月更是很少私下里见面。永璂猜测永璋已经知道纯妃之前做的事情,老六又因此事被过继,兄弟间难免有些生分。 永璋近些日子心情很低落,额娘病重,胞妹远嫁,福晋眼看也不行了,这些事情一道道的砸在他身上,让他再无心思搭理旁的,如今进宫除了请安这些事情,也没有心思见别的人。 如今时近秋日,又是细雨霏霏,他看着这等景致,心里不禁生了几分说不出的惆怅。 “爷,那边可是太子殿下?”身旁的太监小声提醒,语气里带了分敬畏。 永璋抬头,隔着一丛花草,虽遮挡了一些,但是仍旧看得真切,坐在亭中品茶之人正是永璂。忆起去年此时,永璂还未得宠,他也受皇阿玛厌弃,不过两人却是可以在树下石桌上喝着算不得上等的清茶,捻着不是玉石制成的棋子消磨一下午的时光。如今他是所有兄弟中唯一得封郡王之人,而那时的十二弟已经是太子,明明身份比往日好了,可是他却不能再与十二弟走得过近了。 身为太子者,更是朝中榜样,一些想搏清名的御使更是盯着看着,那些兄弟也不知有没有别的心思,若是犯下一个结党的罪名,没得让永璂在皇阿玛那里失了颜面。 “爷?”小太监察觉自己主子神色不属,只好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走吧,”永璋转过头,往旁边的小道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看了看临溪亭的方向,忙小心翼翼的撑着伞,跟着走了。 永璂端着茶杯,袅袅白雾升起,他懒洋洋的看着一朵在雨水中打着颤儿的小白花,也不喝茶,只半眯着眼出神。 茶渐渐变凉,高无庸不得不出声,“殿下,茶凉了。” 永璂把茶杯推到一边,转而问道:“纯贵妃现下如何了?” 高无庸作为奴才,也不敢乱说,只道:“奴才听闻,每日都有太医候着。” 这话便是指纯贵妃不好了,永璂心如明镜,他在这个世界也呆了近一年时间,不说他活了好长岁月看多听多,就是在这里也看了不少悲喜剧。对于永璋,他心里是有几分亲近之意的,如今见永璋与自己疏远,心里也叹息一声,这凡人的心思还是太多复杂,明明只有短短百年笀命,却总是把自己圈在一个框中。由此可见,凡人的生活虽是多礀多彩,可是烦恼之处也多。 他见一些神话故事里说什么神仙贪念荣华富贵,实在觉得可笑又可叹,凡人总是喜欢舀自己的环境去揣度? 鹑耍衷踔蕹上烧哂质呛蔚鹊目旎睢? 若想人伺候,只需点花点树为人,喝的是琼浆玉液,食的是天下奇珍,住的是仙山神府,凡人那点子荣华富贵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图凡间一个热闹罢了。 总的说来,凡人是有趣又复杂的。 “太子殿下,万岁爷宣您到乾清宫用膳。”一个小太监匆匆走来,就连身上沾了雨水也顾不得。 永璂点了点头,站起身便要走,立时呼啦啦一堆子人跟上,打伞的打伞,捧茶具的捧茶具,实在是热闹。 到了乾清宫,永璂先是给乾隆请安,才由宫女太监蘀他解了身上的披风,又伺候着洗手,擦脸,然后在乾隆左下首坐下。 乾隆有几日没有与永璂用饭,自从上一次自己装作疲惫,让永璂扶着回了乾清宫,永璂便忙着安抚荆州民心之事,自己又要处理一些异姓王侯,今日好不容易得闲,准备让永璂陪自己在园子里四处逛逛,结果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来。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乾隆想着永璂,行为愈发的光棍,心一横,决定自己多找机会与永璂相处,好歹…好歹努力了比没努力多些希望。 用过午膳,父子二人说到了海上之事,这是永璂年后出的主意,让一些人到海上打探,结果这一打探就出问题了,外海居然有蛮夷之人冒充海盗,抢劫商船渔船,更甚至有蛮夷商人私运鸦片。 鸦片这种东西,沾上便是要倾家荡产的东西,乾隆深恨这些在大清身上打主意的洋人,又想与永璂多多独处,所以把永璂带到一旁,商议如何解决这些事情。 永璂没有做他想,只是提了几个建议,招海军,发展海上军力,研究海上战船,甚至说到火器。 乾隆对火器这种东西,多少有些不看重,在他心目中,这些东西不过是旁门左道,不过听永璂这么看重,又不好让他不悦,所以委婉的开口:“这火器…我大清难不成还惧那等东西不成?” “皇阿玛可还记得圣祖大败葛尔丹时,那威力极大的红衣大炮?”永璂道,“当年葛尔丹还对外宣称借了沙俄鸟枪营,最后幸而恰逢接连几日大雨,枪药受潮无法使用…” “我八旗将领英勇杀敌,自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乾隆截断永璂这句可能犯忌讳的话,不过不代表永璂的话没有听进去,圣祖爷在的时候,这些火器便这么大的威力,如今若是沙俄等国有了更厉害的火器,那么大清… 乾隆不敢再想下去,见永璂面色还是那么淡然的模样,不由得又有些泄气,“永璂你的话也有道理,朕自会斟酌,你之前说的稻谷选种,还有奖励发明各种农工用具的事情,朕已经安排下去了,可还有什么想法?” 永璂琢磨着乾隆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怎么弄得有些皇帝听儿子办事的味道?他可没有蛊惑皇帝,包揽大权的兴趣,还是说这位帝王对自己已经信任到如此地步? 皇家的信任…唔…也算是稀罕事了,不过也不知道这份信任又能坚持多久。 见乾隆问得真心,永璂也也不客气,拎了律法官吏之事简单说了一些事情,他也没有想要什么天下平等,天下公用,自当人类有了文名,就变得越加贪婪与自私,若真想什么人人平等,也就只有梦里。若想什么平等分配,那也只有把历史往后倒退几万年,听说那时候人类身上还长着长毛,平时都挤在一块儿,东西都是平均分配的。 不过,那时候好像是女人为尊? 乾隆有个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毛病,那便是当他真心觉得一个人好了,那他什么便是好的。更何况如今他对永璂除了有老子看中儿子能力外,还有那颗为永璂跳动的春心。 别说永璂的建议是为了大清好,只怕是永璂想要继承皇位,没准他也会考虑是不是要装病退位。 总的说来,这位皇帝中难得的性情中人遇到永璂这个毫不客气的太子殿下,那就是一拍即合。一人是一个劲儿想各种办法发展大清,一个是一个劲儿的想讨好儿子,各种听话。 这样一来,除了朝堂之上战战兢兢的大臣,父子俩倒是和谐美满,照例是该折腾折腾,该听话听话。 不过这番折腾也是有效果的,至少大街上游手好闲的八旗子弟几乎绝迹了,官场上耀武扬威的官员收敛了,就连贪钱的也不敢伸手了。 什么,昨儿收了一尊玉佛? 今儿早上恐怕就有御史表示对自己的玉佛表示极大兴趣,弹勀的折子可以压死他,御史的唾沫足以淹死他。 天杀的,谁知道近来御史为什么喜欢盯着别人收礼还是送礼了。 一众官员都觉得压力很大。 老百姓表示,京城的恶霸最近突然都消失了,生活真美好。 第52章 暗杀 后宫的女人发现,皇上越来越少进六宫了,除了初一十五到坤宁宫安置,其余时间也只是偶尔去别的嫔妃处坐一坐,其他时间都是歇在养心殿里,有时候还会批阅奏折到夜里一更天。 不管六宫嫔妃们如何哀怨,但是御史们很是高兴,朝堂之上对乾隆歌功颂德。被夸奖的乾隆自然高兴,但是看到朝堂之下站着笔挺的永璂时,心里那刚滋生的半点骄傲顿时消散于无形,心里想着,自己必须把大清治理得更好,给永璂留一个太平盛世。 众官员看到皇上对御史的逢迎无动于衷,于是各地官员开始启动了,今日山东出了吉兆,明日江南出现瑞祥。 “皇上,臣等听闻山东月前出现霞光,满天红火,定是皇上丰功伟绩,引得天地…” “身为朝廷重臣,却沉迷于怪力乱神,实在是荒唐,”这个地界有所谓的祥瑞他会不知道,这些官员当真是为了政绩无所不用其极,永璂出列,淡然道:“皇上的功绩,自然有百姓看在眼里,公道在人心,在后世的历史记载中。皇阿玛,儿臣以为,天下兴,为帝则明,黎民苦,便是我们的不是。”永璂看了眼那位官员,看品级不过是从三品,上朝的位置也比较靠后,便不再注意,“儿臣失仪,请皇阿玛恕罪。” 乾隆闻言一笑:“太子不必如此,你所言有理,朕分功过,自然是由后人书写,你能看的如此通透,朕很欣慰。” “儿臣惶恐,”永璂又是一个作揖,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好。 众臣默默看,这气度…哪里惶恐了? 几日后,那位说山东祥瑞的官员被调往某地做了一个小官,连降了三级,众臣便知道,现在朝堂之上忌讳所谓的祥瑞。当然,其实他们自己也是不相信这些所谓的祥瑞。 又是一日上朝结束,永璂带着温和笑意走出大殿,如今没有几个官员有事没事上前献殷勤了。谁都知道,这位爷笑得一脸云淡风轻,但是说要摘你顶戴花翎就要摘,说要降职就要降,半点不留情面。前两日有人在皇上面前暗示太子权利过大,会对圣上有影响时,最后却是引得皇上大怒,拖出午门杖责三十,摘了顶戴花翎。听说,这还是太子求情的缘故,原本皇上是要拖出午门斩首的。 自从十二阿哥晋封为太子后,朝堂之上的风气是越发诡异,朝臣们更是战战兢兢,可是每每他们出门游玩,就发现茶馆里越来越多的人称皇上为明君,夸赞太子为民着想,就连一些在太子手下办过事的官员,也成了百姓口中的青天大老爷。 贤臣听闻后,无不对太子推崇备至。奸臣听闻后…无不小心翼翼。 帝王与太子信任,皇帝清明,而太子又是一心为百姓着想,那么大清的强盛,便指日可待。不管是贤臣还是奸臣,都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近来一年的大清,当真比去年更加的繁荣。 这边臣子们感慨万千,忐忑不安,那边后宫里怨气升天,每日去皇后那里请安,各个都一副憔悴,到了太后那里,更是可怜巴巴。 后宫的女人七弯八拐,总是能让太后知道后宫发生的事。相比与这些嫔妃,皇后倒是显得平静不少,现在的她除了管理内宫,便是念佛吃斋,倒是多了几分慈善的味道。不过,嫔妃们倒是更加怕她了,一是因为太子,二是因为后宫的女人,看起来越慈善就越可怕。 今日永璂很悠闲,悠闲得逛起乾隆的私库来,实际上他只是说自己那里的玉佩样式都普通了些,结果他那位便宜皇阿玛便大手一挥,让他带着吴书来到私库里随意挑选了,就连记录的小太监也不用。 结果刚进私库不久,他就看到一把扇子,这把扇子看起来不是什么珍品,放在帝王的私库里,还是有些让人意外的,于是便伸手拿了起来。 当永璂看到“承恩露”“圣泽长”几个字眼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吴书来可以发誓,他看到了太子殿下脸色变了变。吴书来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他也知道这事万岁爷做得不靠谱,你要临幸一个民间女子也就罢了,怎么不赐药,不赐药让人生下孩子也就罢了,也不给人一个名分,弄得人孩子带着这些玩意儿来找,丢人不丢人啊。 不过,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他是吩咐过宫女给那个民间女子送去一碗药的,难道是那个女人没有喝? 永璂觉得,扇面上那首诗实在有些…若是只是描景,倒是再正常不过,但是若是送给一个女子,而这女子闺名恰好又是“雨荷”。就显得轻浮了,倒是有些像秦楼楚馆里恩客们给那些妓子们的yin诗yan词。 “咳,皇阿玛好兴致,”永璂似笑非笑的放下手中这把制工算不上好的扇子,“这就是皇阿玛给夏雨荷姑娘的诗?” 夏雨荷没有出嫁,乾隆也没有给她名分,所以至今到死也只能被称为雨荷姑娘。可见他这位皇阿玛有够忽视这个女人的。 吴书来听到太子这一问句,脑袋埋得更深,他一个做奴才的,哪敢妄议主子的事情。 见吴书来不敢回答,永璂倒也不继续追问,刚准备看别的,就听到身后乾隆的声音。 “永璂有找到喜欢的么?” 乾隆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永璂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奇怪,他心下诧异,然后便看到永璂手边架子上放着的一把扇子,他想了想,明白了过来,面色顿时变了变。 “不过是玩笑之作,永璂不必看这些,”乾隆执起永璂的手,把人往另一个方向带。至于那把扇子,乾隆飞速而又坚定的给了吴书来一个眼神,吴书来立刻会意,把扇子揣在袖中,快速退了出去。 当日,听说和薇格格在乾清宫总管吴公公处得了一件好东西,但是鉴于无人敢去询问,所以传闻只能是传闻。 午膳时分,永璂总算挑挑拣拣的在帝王私库里划拉出两样东西,见身边的乾隆态度和蔼得过度,料想是因为那把扇子的事情,于是大度的开口,“皇阿玛,儿臣并未多想。” 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乾隆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黑了两分。曾经的男女关系黑历史被心上人知道这种事情,任谁都不能淡定处之,更何况这心上人与自己还有一层父子关系,饶是乾隆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已经养就帝王气度,仍旧觉得尴尬。 “咳,传膳吧,”乾隆决定忘记这件事情。 午膳用完后,永璂陪着乾隆到御书房里处理政事。过了一会儿,永璂放下手中的折子道:“皇阿玛,儿臣听闻三哥身体欠安,想要出宫去看看。” 乾隆微愣,道:“今早朕已经下旨让老三在府里好好歇着,又赏了不少的东西下去,你…”对于老三与永璂的相处,他心里总是有个疙瘩,但是兄友弟恭,天经地义,若是他不要永璂去看,日后朝上反倒会有人说永璂不友爱兄弟,“去吧,有什么需要的从朕私库里拿,早去早回。” “儿臣告退,”见乾隆答应,永璂也不拖延,直接回了毓庆宫,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几个侍卫太监便出了宫。 如今的循郡王府,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么寥落,因由贝勒升为郡王,府邸扩建了不少,又有了在府里安置宫女太监的资格,规矩也大不一样。总的说来,与以前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永璂 到来,让府里的总管亲自接迎,到了永璋的院子里,永璂便闻道一股药味。他转而问府里的总管,“三哥前些日子身子不是大安了,怎么又严重了?” “回太子爷,前几日爷不小心淋了些雨,身子便有些不适,吃了药本以为无碍了,哪知昨儿便更加严重了,”总管是知道太子与自家爷往日交情的,所以一五一十说完,便候在一边。 “知道了,你下去吧,”永璂进了永璋的屋子,永璋此时披着外套,坐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 “三哥,”见永璋想起身行礼,永璂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身子不适,三哥还是好好养着。” 永璋也没有料到永璂会来探望他,心中五味杂陈,肩上的手掌带着一丝温热,让他勉强笑了笑:“听闻太子近来事情繁忙,何必专程来跑一趟。” “三哥严重了,”永璂给永璋拉了拉被子,又起身倒了一杯热茶塞到他手中,“你我兄弟一场,用不着这么客气,更何况我如今年幼,又有多少事情去办,宫里有皇阿玛,我可是轻松得不得了。” 永璋只当他是唬人的话,太子平日里要学的要做的事情繁多,哪会有永璂说的这么轻松,他叹了一口气,原本起的那点疏离心思现在又开始慢慢消散了。 兄弟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永璂见永璋神情倦怠,便让他好好休息,走时又替他倒了一杯茶,见他喝了两口才施施然出了郡王府。 出了郡王府大门坐进轿子,因未用太子仪仗,所以也没有让百姓回避。结果没有走出多远,永璂就察觉不对劲,左边一股杀气漫来,他快速低头,一支箭穿透轿帘,钉在了轿壁。 “保护主子!”随来的侍卫们一声大喝,随即便是兵器相撞声。 “主子!”轿帘被掀开,一个年轻侍卫进来,见永璂无碍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便守在帘外,不让人靠近。 永璂可能是这些人中最冷静的,他手指轻点,轿子似乎染上一层光亮般,但是眨眼便消失,但是前来暗杀的人发现,弓箭手怎么也射不准轿子,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 弓箭手有些忐忑了,难道这真是上天庇佑? 第53章 八字 下午处理完折子,乾隆照旧没有翻牌子,恰听到延禧宫太监求见,便让他进来。 “启禀皇上,令主子要生了。” 乾隆愣了一下,才想着这个令主子是一直被禁足的令妃,听闻自己即将增添子嗣,乾隆心下顿喜,便要去延禧宫。 脚刚踏出乾清宫大门,就看到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来,见到他便重重跪了下来:“启禀皇上,太子殿下宫外遇袭。” “你说什么?!”乾隆一个踉跄,心里一阵阵发寒,“太子怎么样了?” “奴才不知,阿桂大人已经去护驾,并叫奴才来禀告皇上,”侍卫本就是一个三等侍卫,知道的事情不多,见乾隆这个样子,更是不敢随便说话了。 这厢还没有完,那边又一个太监匆匆跑来,喜滋滋的跪在乾隆面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令主子生下一个龙子。” 乾隆此时哪里还能听到令妃生没有生孩子,别说令妃现在生下了皇子,就算令妃现在生出一个怪物,他也没有半点心思放在这上面。乾隆转而看向吴书来,“摆驾!”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以为乾隆是去看自家主子,结果等他抬起头时,万岁爷已经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这是…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四周的守卫神色也带着不安,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延禧宫外殿里,太后皇后诸嫔妃皆坐在外面,听到令妃产下龙子,面上都带上笑意,太后刚赏下东西,一个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屋内,“启禀太后千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遇刺!” “娘娘!” 太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又见皇后晕倒了,“快叫太医!” 延禧宫里乱作一团,至于被产婆抱出来的十五皇子,已经无暇顾及。产婆抱着皇子,看着外厅里乱糟糟一团,她看了看怀里的皇子,见嫔妃们簇拥着太后与皇后离开,叹了口气,这位十五阿哥日后怕是不好过了。 出生的当头便是太子遇刺,皇后晕倒,这命格… 传说中遇刺的永璂此时已经被重兵保护起来,领兵的是他的师傅阿桂,阿桂、兆惠二人现在已经被打上太子一派的标签,永璂一出事,只怕他们和乾隆一样着急。 当阿桂匆匆赶到时,刺客已经大数被舀下,不是这些人与整日里闹着要反清复明的反贼不同,这架势倒是对一门心思想杀了太子… 阿桂骑着马护送着太子往宫门里赶,脑子里却想着一干可疑人物,最近太子在朝堂上的一些建议,的确也挡了某些只想着吃主上功德家伙的道,难不成是这些人起了歹意,又或者是哪些皇子或者嫔妃? 一行人刚至宫门,就见帝王仪仗步调匆忙的向这边走来,阿桂见状,急忙翻身下马,准备给皇上请安,结果还没有跪下去,就见明黄的銮驾里帘子被一把掀开,皇上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阿桂,太子如何,可有受伤。” “皇阿玛,儿臣无事,”永璂听出乾隆话中的关切,掀开轿帘,走出轿子道:“幸而儿臣身边侍卫英勇,只是有两位侍卫受伤。” 乾隆见到永璂,哪里还能维持住帝王形象,竟是没有用人凳,也没有让人扶驾,急急忙忙的下了銮驾,走到永璂身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才放下了心,这才惊觉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弄得湿透了。 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下来,乾隆微微踉跄一步,右手搭在永璂的肩头,转而看向跪在一边的阿桂,“给朕茶查,狠狠的查,若是查出来,格杀爀论,诛其九族。” “皇阿玛…”永璂的手覆上肩头的手掌,触及这只宽大的手掌,竟是冰凉一片,他心头微动,这位帝王对自己的这分关心,倒是没有打半分折扣,“皇阿玛,如今已经近秋了,请保重龙体,儿臣不孝,让您担忧了。” “你没事就好,”乾隆摆摆手,对一边的吴书来道,“去慈宁宫与坤宁宫禀告一声,说太子无碍,只是受了点惊,朕担心太子,便留他在乾清宫歇下了,太子明日再去给她们请安。” “今日护驾着,皆有重赏,受伤的两名护卫晋升一级,赏赐加倍。”这时候乾隆便有赏赐的心思了,他站在永璂左侧,伸手揽在永璂的肩头,就像是慈父般,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般亲昵的动作,是为了心中那不堪的心思。 大清朝最尊贵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迎着第二尊贵的男人到了乾清宫,怕他受惊,又忙把太医院帝王专用的太医叫来给永璂诊脉,确定他脉搏正常,双眼清醒,一点毛病也没有后,才松了一口气,默默盘算按照太子的品级,身边侍卫最大人数可以扩大到不少,八旗中的这些侍卫有些是来混饭吃的,他得好好挑一挑,要不调几个转到暗处的粘轩处护卫到永璂身边?不过万一被永璂误会为自己对他不信任又该怎么办? 永璂手里捧着一杯参茶好,看着乾隆一副眉头不展的模样,开口问道:“皇阿玛可是有什么难解之心事?” “朕这边有些武功高强的护卫,如今你是太子,身份自然不同,不如调集一些人到你的身边,这些人到了你身边后,自然是你的人,朕不会过问,”乾隆忽然觉得这话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虽然真的没有这三百两。 永璂倒还真没有想三百两这种事情,见乾隆一副好意,作为后辈拒绝长辈的好意,多伤人的心,他想也不想的答应了,放下手中的茶杯,要起身谢恩,被乾隆一手拦住了,他也就顺势安安稳稳坐下了。 这时去慈宁宫坤宁宫报信的吴书来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位大清最尊贵女人给永璂的赏赐,自然又是一番嘱咐与关心。永璂在一边听着,皇后对他的关心自然是不用怀疑的,至于那位圣母皇太后,永璂倒也不在意,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长辈而已。 吴书来禀报完以后,见乾隆压根儿没有想起之前令妃产子的事情,只好提醒道:“皇上,延禧宫令主子产下一名皇子。” “嗯?令妃”乾隆微微思索,“即使如此,赏赐事宜由皇后安排。”如今永璂是太子,他自然不会过于宠其他的孩子,让永璂在朝中尴尬,只是这个十五…想到永璂在遇刺的当头,十五便生下来了,还真是… “不是应该还有些时日吗?”乾隆眉头微皱的问道,明明不该在这个时候产下,却在永璂遇刺时生了下来,难道与永璂的八字犯冲? 有一个比自己小上十几岁的弟弟,永璂倒是半点想法也没有,见乾隆问出这话,以为他是怀疑令妃被人动了手脚,便捧着茶杯垂头不语,这话一个不小心,便会牵扯上他与皇后。 “令妃为母不慈,降位为嫔。”乾隆舀下永璂手中的茶杯,又换了一杯新茶塞到他手中,说完这话,再也不再开口。 十五阿哥母妃出身不好,出生当头又让母妃降为,皇上此举竟是明明白白的打压十五阿哥。吴书来心里一颤,看了眼太子捧着青花茶盅的指头,白皙漂亮,与那茶盅上的青花相映成辉,说不出的好看。 他霎时间明白过来,低了低头,带着太监前去延禧宫宣旨。 不管是十五阿哥是不是真与太子犯冲,当皇上认为犯冲了,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永璂抬头看了眼乾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偏头看向殿外,夕阳的余晖红艳似火。 令妃被贬为嫔,让后宫诸人皆没有想到,生下一个皇子即使不升位,至少妃位应该是稳稳当当,更何况令妃生下的子嗣也不少,在后宫十几年,就算是熬资历也也应该有个妃位了,如今一下子被皇上降为嫔,是因为皇子有问题还是… 后宫里没有愚笨的人,就算真的愚笨,也知道多做事,少说话。一个月里,后宫众人便知道,皇上厌弃十五阿哥,连带着令嫔也被冷待了,几个月前曾经热闹辉煌的延禧宫如今已门可罗雀。倒是太子越加受皇上看重,在朝堂之上的话也越来越有影响力,如今这后宫,已经是皇后的天下,太后整日在佛堂礼佛,并不插手后宫的事情。 好在皇后虽然为人严谨,但是还算是非分明,没有草菅人命的性子,后宫中人心中暗呼大兴。 如此很快便到了十五阿哥的满月宴,虽然皇上对十五阿哥不待见,但是皇后身为一共之主,给十五阿哥办满月宴的份例与其他皇子并无异,后宫诸人也等着在满月宴当日看笑话。 宫里的日子无聊了些,总该找些不损害自己乐子来看看。 第54章 有蚊子! 十五阿哥满月宴该有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少,但是该多的一样也没有多。乾隆没有表态,宫里其他的人以及其他命妇们也就没有谁敢上赶着去讨好送礼,结果各自都是选了些贵重却不实用的玩意儿送到延禧宫,不得罪不讨好,就这么不尴不尬着。直到十五阿哥满月宴席当天,乾隆也没有口风透出是否要来参宴。 太后皇后以及各嫔妃倒是都到了,其他阿哥格格该来的也来了,只等着吉时便开始。 永璂遇刺一事,查了一个月,倒是牵出不少人来,乾隆自然是该收拾的收拾,丝毫不手软,就连与这些官员有牵扯的后宫嫔妃,也被乾隆一干子冷落了,弄得前朝众臣一个个心惊胆颤,又恨某些人胆大包天,非要去招惹帝王的怒火。 十五阿哥满月宴这天,永璂下了朝照旧是跟着乾隆到御书房里学着处理折子,眼见慈宁宫与坤宁宫来请乾隆到延禧宫的两个太子都被乾隆打发了,想着如今自己与皇帝在一起,若是乾隆不去,不知道后宫又会有什么言论出来,于是开口道:“皇阿玛,儿臣听闻今儿是十五弟满月宴,儿臣可否向皇阿玛讨个赏,让儿臣去延禧讨杯满月酒喝。” “你堂堂太子去满月酒便是屈尊了,何谈讨字,”乾隆心中不喜,说话自然也就带了点情绪,他前些日子已经叫人把永璂与十五的生辰去找高人算了,永璂命属木,十五生命属火,火与木犯冲,他当真不想永璂与十五相隔太近。 听到乾隆说这么一句话,永璂有些莫名,这话说得…还当真不太客气,魏氏出生低微,但是位分好歹是个嫔,又有生子之功,这话一出,倒是把令嫔的脸狠狠朝地上踩了,去年这个时候令嫔好像还挺受宠的,怎么现下就被厌弃成这个样子了?果真是帝王,喜怒不定,即使令嫔手腕了得,也不能让帝王一直喜爱她。 见永璂埋头不语,乾隆以为他因为自己的话不高兴,只好道:“朕与你一道去吧。”有他真龙天子在,天龙为金,自然能好好护着永璂的命数。 永璂不知道乾隆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见自己目地达成,便在养心殿偏殿换上一件石青长袍,腰系香囊挂坠,慢悠悠的晃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高无庸一看,皇上竟是在外殿等着了,心头叹息,作为太子让皇上等,他家主子也算是独一份了。 延禧宫内,太后一脸温和的接过奶嬷嬷怀里的孩子,说道:“是个周正的孩子。”然后便把孩子还了回去,说是喜爱,倒更像是走的场面,赏了些长命锁、金银裸子,看了看低眉顺眼的令妃,“那这边开始吧。” 满月宴来说,不过是讨个热闹,十五阿哥生下来三天后洗三的时候,皇帝人没有来,只是赐了长命锁,连人也没有出现,太后便知道,这个十五是不招皇帝喜欢了。如今也只有太子是他心尖尖上的人,竟然还让他去住毓庆宫,也不怕讨不吉利。太后心头冷哼,当年理密亲王在毓庆宫住了那么多年,最后不还是落得那么一个下场。若是弘历当年在毓庆宫里住了五年多时间,她就不信太子住在毓庆宫后宫不会有谣言。 只是这毓庆宫紧邻乾清宫,弘历对那孩子,的确是看重了,只可惜她钮轱禄家没有一个登得上台面的人,如若不然这后宫哪会是那拉氏的天下。 “皇上驾到!” 这一通传报,屋内众人心思又转了转,令嫔的眼中也带上了一些光彩,只是看到乾隆身边的太子时,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各自一通请安免礼后,乾隆的脸上不见多少喜色,永璂作为晚辈,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只是因为乾隆走一步也爱捎带着他,让他在诸位花般嫔妃中显得有那么些显眼。 令嫔比他几个月前见到的时候要憔悴瘦弱很多,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他埋头看着地面上,后宫的女人不是憔悴如秋日落叶,便是娇艳如春花,笑到最后的又有几人? 他现在的这位皇额娘,也算是后宫的失意人了,因为不得圣宠,幸好皇帝对她不够宠,但还算尊敬,又多了自己这个做太子的儿子,这继后的位置才算坐得稳稳的,不然即使名分为皇后,在这后宫里的权利也不见得有多大。 满月宴开始,由皇室福晋们说了吉祥的祝词,挂上长命锁,闹了一场,也就差不多了。永璂好奇的看着奶嬷嬷怀里的孩子,小小的一团,他忍不住走近两步,也就只看到襁褓中露出的小半边脸蛋。 宫里关于这个孩子与自己八字犯冲的流言他也听过,但是后宫里其他三位大头没有开口,他也就当做不知道。现在这小孩白白软软的一团,虽说算不上玉雪可爱,但也算讨喜,于是他转过头看向乾隆道:“十五弟看起来倒是有福气的。” 乾隆一听,心下明白永璂是不想把事情牵扯到十五身上来了,只是这十五的命格…严格算起来也不算格外冲,只是想到永璂遇刺,他心里就慌得很。可现下永璂开口了,他又不好抹永璂的面子,当皇帝当到他这份上,还真是劳心劳力了,“太子说这孩子有福气,必然也是个有福的,既是如此,朕便赐永琰为十五之名,由内务府登记造册吧。” “臣妾谢过皇上,”令嫔一听,盈盈一福,面上也带上些许喜色,她之前好不容易生下一个皇子,哪知早夭了,如今有了十五,即使是不受宠,但是她也算有了保障,更何况她有的是办法让皇上喜欢上小十五。 “令嫔膝下也有两个格格了吧,”乾隆想了一下后宫的女人,“庆妃膝下无子,十五便记在庆妃名下教养吧。”这话便不单单是把孩子教养在庆妃面下,而是把孩子记在庆妃名下了,其含义自是不同。 令嫔听到这话,只觉得天都变了,软趴趴的跪在地上,她怎么也不相信,曾经宠冠后宫的自己连自己的孩子也要送给后宫别的女人,为什么她会走到这一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茫然的抬起头,她听到自己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谢主隆恩”,低头间,却看到了一抹石青色袍角,她蓦地睁大眼,都是他!一定是他! 所以皇上才会厌弃自己,才会把孩子送给庆妃,这后宫里谁不知道庆妃是皇后的人,好!好一个皇后,好一个太子!令嫔跪在地上,谁也没有看到她脸色阴沉得犹如地狱罗刹。 庆妃倒是没有想到一个天大的馅饼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愣了片刻后,才急急忙忙的跪下道,“皇上,臣妾不曾带过孩子,只怕是…” “朕说记在你名下就是记在你名下,你不会还有奶嬷嬷。朕看皇后把太子教养得很好,你若是不明白的,也可以到皇后那里讨教,这事就要皇后多费心了。”乾隆转身,虚拍了一下皇后的手,便收了回来。 但是这话确是给了皇后莫大的面子,当着这些命妇宫妃的面子夸奖,虽说主要目的是为了夸太子好,但是对于皇后来说,皇帝夸自个儿儿子比夸奖她还来得高兴,她福了福,“臣妾惶恐,只是尽全力而已,万不敢当皇上的赞。” 庆妃心思却转得更多了,皇上这话不就是要告诉她,自己能突然多一个儿子出来,是因为看在太子与皇后的面上么。让自己去皇后讨教,意思便是让十五日后做太子的助手么? 太子注定是未来的皇上,自己归附于皇后,倒是上上之选。往常与皇后叫板的魏氏现在不就是落得如此下场么,还有那个算计太子的纯贵妃… 庆妃现在已经完全明白皇上是一步一步的替太子算计,她也就认命了,更何况她向来不算是多受宠的嫔妃,能有现在这般地位,也算是大幸了,这也算是身在后宫女人里的一种幸运。 其他嫔妃们都一脸微笑,仿佛只是在为十五阿哥的满月好日子开心,但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这场戏看起来的确很精彩。这后宫里谁没有算计人,谁又没有遭别人算计过,如今算计过她们的人落得如初下场,她们往往是幸灾乐祸,至于什么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对于她们来说是个笑话。在后宫里本来就是斗,输了就应该是这种下场,何来什么悲与不悲,岂不是矫情得可笑? 当天下午,皇后便让人放出话去,再有奴才乱说什么八字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罚宫杖三十。而当天夜里,乾清宫里流出不少对十五阿哥的赏赐,就连慈宁宫的太后,也说了十五阿哥长得喜庆之类的话。后宫诸人便知道,后宫的风向变了。 因为上一次遇刺受惊在养心殿偏殿住了两夜的永璂如今每隔几日便会在夜里被召去与乾隆夜谈,有时候太晚了,竟是与乾隆共睡一榻,永璂虽不喜那明灿灿的金色,但是龙床够大,也够舒适,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凑合睡了。 满月宴的晚上,他又被召进乾清宫,与乾隆谈发展海上势力的事情,然后就说到了怎么占领一些土地,怎么把一些国外的海盗狠狠收拾了。至于那些贩卖禁烟的洋人,二话不说,直接抹掉脖子,那些金银财宝毫不客气的收下来。 在利益面前,帝王是从来不介意做强盗的。英国不也喜欢自称绅士么,在海上强起东西来,也不见得比葡萄牙手软,而且人家还是女王当政呢。抢,当然要毫不客气的抢,这等充盈国库的好事,当然要做。更何况现在发展军事,农业,工业,整顿八旗,都要钱,这抢来的东西又不费本钱,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父子俩这般那般商议过后,乾隆脑子里便有多了好几种充盈国库的想法,有了这些损人利己的好方法,乾隆自然不会有买官卖官这种危害江山社稷的想法了。 眼看天色不早,明日还有早朝,乾隆拢了拢被子,拍了拍为永璂特意做的软绵绵枕头,“天色不早了,安置吧。” 永璂看了看旁边的西洋钟,果真时间不早了,于是由着乾清宫的奴才伺候着宽衣,然后翻上龙床,打了一个滚,占据了大半江山。 乾隆张开双臂由吴书来解腰带,见永璂这个模样,也只是微微一笑。躺上床后,也不要人替他们掩被角,待宫女放下纱帐后,便让人退出去了。他替永璂与自己捻好被子,闭上眼,听着耳边轻轻的呼吸声,心里也一阵阵的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过身,看着熟睡中的少年,忍不住在他唇角轻轻一啄,然后把人拢在怀中。明知道这种行为可耻,他却恨不得一直这样可耻下去。 甚至幻想着永璂在某一天会接受自己的心意,让自己光明正大的搂着他,抱着他,甚至是做更多的事情。 对自己的儿子有了这种可耻的欲望,乾隆的嘴角在黑暗中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作为帝王什么都可以管住,唯独不能管的便是自己的心吧。 被乾隆搂在怀里的永璂慢慢睁开眼,摸了摸嘴角,刚才碰上嘴唇上的东西是什么,还有自己怎么睡到这个皇帝怀里去了。 良久过后。 “皇阿玛。”这是疑惑的语气。 “嗯?”这是忐忑不安的语气。 “纱帐里是不是有蚊子,我嘴唇刚才好像碰到什么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 “现在是秋天,宫里又有熏香,不会有蚊子,你睡迷糊了。” “哦…” 第55章 特别的父子情 永璂发现,乾隆越来越爱找自己夜谈了,虽然孤单过活的他也喜欢有人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好,可是这个帝王…似乎太好了些。人类不都是比较爱自己,爱权利么?这个帝王现在给他这么大的权利,还如此的维护自己,似乎不太符合人类的习惯。 唔,果然人类的心思不能按在规律或者习惯来考虑。 九月底,四格格晋封为和硕公主,嫁去了蒙古,十月初纯贵妃便薨了。纯贵妃出生比起令嫔之类要好,但是相比于皇后又低了不少,只是陪伴乾隆身边多年,加之又有生子之功,才熬到了贵妃这个位置上,如今病逝,按理说是要加封一等的,可是乾隆下旨让其按皇贵妃等级下葬,却没有追封,谥号纯慧贵妃。 宫里死了一个嫔妃,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不够是这个女人品级高了些,阿哥们在三月内不能剃头,平日里言行收敛些而已,其他并没有多大差别。 循郡王却是因此病了一场,前些日子太子去探望他遇刺,本就让他心头郁结难解,如今纯慧贵妃逝去,更是雪上加霜,病刚有了一点起色,久病的三福晋又撒手人寰,这一下子,循郡王又倒了下去。不过乾隆整日选太医诊脉,总算是熬了过来,只是人瘦了很多。 于是后宫里四个大人物都把补充流水般的往郡王府里送。永璂送是因为永璋与他之间的兄弟情义,乾隆那是想着永璋是永璂以后的好助手。太后看儿子重视,自己当然不能马虎了。至于皇后么,后两者的原因皆有之。 朝堂上见循郡王的额娘虽薨,但是还是得皇上看重,又与太子交好,自然仍旧如往常般敬着,朝堂之上还算是安静老实。 这老实久了,总是要出幺蛾子的,所以这天太后乾隆皇后太子吉祥一家人在漱芳斋听戏时,下面报来一个令四人糟心的消息。京城郊区的井水庵被一个男施主强行闯入,还伤了几位女尼,而这位男施主的名字就叫做他他拉怒达海,而他叫的人就是被乾隆下令落发为尼的新月。 怒达海的府上更是乱成一团,一对儿女与其额娘吵闹不休,而怒达海的福晋呢,更是叫来了族人,与怒达海合离。让京城里的人看了好一番笑话。 皇家的脸被重重打了一巴掌,乾隆与太后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永璂埋着头品茶,对此事不发表议论。自从他见识过小燕子后,就知道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的人,千万不能用常理去想。这里的人,什么稀奇古怪不要脸面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这个时候乾隆没有心思听戏了,太后与皇后都是女人,这外面的事情自然不好管,两人前后脚的离开,留下永璂欣赏乾隆难看的脸色。 发生这样的事情,乾隆自然会把知情人召来问一问,这一问脸色就更差了。 事情前因后果就是,井水庵的女尼们在做早课时,突然被一个男人闯了进来,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月牙儿”,然后一个女尼就与这个男人拥抱在一起,而且还在佛主面前旁若无人的亲吻,庵里的主持看不过去,就叫弟子把两人拉开,结果又好几个人被打伤,而这个男人就这么大刺刺的带着那个女尼离开了。 永璂听得兴致盎然,乾隆听得脸青面黑,还摔了一个杯子,叫人马上捉拿怒达海与新月。 禁卫军出手,自然快速,将军府在一个时辰之内被封,新月怒达海也被抓到了宫里,乾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对男女,沉着脸摩挲茶杯不说话。 永璂陪做在一旁,端着一杯茶,面前还放着好几样精致的糕点,一边喝茶,一边听这个叫新月的姑娘絮絮叨叨诉说着爱情的美好,还不时把一些美好的形容词往乾隆身上扔,不过这些拍马屁的话被没有让乾隆心情好转,相反是越来越差了,因为永璂看到乾隆的脸色越来越沉,几乎是乌云密布。 “皇上!”换去僧袍的新月虽然没了头发,但仍旧有几分蒲柳之姿,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顶着一个脑门,磕一下永璂就能看到她浅青的头皮。美人之美,也要有一头青丝,这没了头发的美人,多少还是有些煞风景的。 用纯考证的角度鉴定眼前的女子算不算美人后,永璂捻了一小块杏仁糕糕在嘴里,继续听这个女人说话。 “皇上,新月不敢贪心,您就当我是一株小草,不起眼的沙子,让我陪伴在怒达海身边吧。” “咳咳!”永璂被这话弄得一呛,谁说大清的女子保守的,他记得另一个空间生活在21世纪女人也说不出这句话来,他埋头想了想,那些女人想来只会说,男人比不得自家养的小猫小狗。两相比较,永璂还是觉得,他比较欣赏后者一点。自信的人类总要比这种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好。 乾隆见着永璂这边的动静,突然担心这两个人给永璂带来不好的影响,皱眉道:“来人,给朕把她的嘴堵上。” “皇上!不要皇上,奴才与月牙儿是真心相爱,您…”怒达海的话还没有说话,脑后勺就挨了一记,晕晕乎乎还没来得及回神,嘴就被堵上了。 “咳!”永璂放下茶杯,试去嘴角的水渍,“皇阿玛,这两位…倒是性情中人。” 爷,性情中人可不是用在这上面的,您爷不瞧瞧万岁爷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子了,您还在这瞅热闹呢。高无庸把脑袋埋得更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乾隆见永璂这样,勉强压下心头的努力,“永璂,你觉得这二人该如何处置?”端王一家的事情,本是由永璂过手的,如今闹出这种事情来,自然还是由永璂来决议。 “这二人既然一片深情,不如皇阿玛赏他们一个同年同月同日死。新月姑娘思念父母病逝,他他拉怒达海御前失仪,玩忽职守,勾结党羽,于三日后午门斩首。”永璂低头看着自己袖袍上精致的刺绣,不去看一直朝自己磕头的新月以及对自己怒视的怒达海:“皇阿玛以为如何?” 乾隆点头,“这样很是稳妥。” 这样一来,两人的命就这么订了,永璂看了眼被侍卫往外拖还不停用仇恨眼光看自己的怒达海,这样一个草包怎么坐上朝中将军的。不说他该不该死,就说他现在对自己的无礼,就足以灭其九族,难道这个男人就没有想过他的族人么?就为了一个足以做他女儿的女人,让整个将军府命悬一线,这未免太过鲁莽,太过自私了些。 爱情自然是美好的东西,但是不能为了爱情忘记责任,亲情,孝道。人之所以称为人,不就是知道束缚自己,知道什么是责任么?若是为了自己,连累他人性命,这与畜生又有何异? 他他拉族的闹剧,不少人心知肚明,怒达海斩首的那天,新月得了三尺白绫,至死不忘念叨着这个男人的名字,却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 监斩这种事情,自然不是由太子这种金贵的身份去做,永璂坐在一家酒楼里,看着老百姓们看热闹似的在台子上挤得密密麻麻,摇了摇头,人类看热闹这种习惯,还真是到哪都不变。不过这里的习惯还真奇怪,砍头得地方还能挤这么多人在四周,还非要定什么午时三刻。 坐在酒楼里虽然看不清怎么砍头的,但是好歹能看清台子和模模糊糊的人影,这里的人难道不会觉得影响胃口? 这次出宫除了有永璂外,还有乾隆,二人坐在用屏风隔起来的单间里,左右相邻的单间坐着的都是宫里的侍卫。自从上次差点遇刺,永璂这还是首次出宫,而且是在乾隆陪同下,才有机会出来。 乾隆点了好几道永璂喜欢的菜式,又让小儿上了一壶好酒,几叠点心,“这外面的东西不比家里精致,也就是凑个热闹。” 看了眼这个一心为自己着想的帝王,永璂有些疑惑,皇家父子间,真有这样浓厚的父子情,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过些日子,战败的回疆要来朝拜,”乾隆把一杯暖胃茶推到永璂面前,“你是太子,回疆到京,便由你去接见吧。” 永璂点头沉吟道,“回疆这次受了大创,又对我们俯首称臣,只是不知道心里是不是真的臣。” “他一日不真的臣,那么就打,直到打得他听话为止,”乾隆淡然的开口,不过这一句话倒是让永璂看出了这位帝王的野心与霸气。 多看了看这位帝王,永璂慢慢开始觉得,也许这位真的是个不错的帝王。 第56章 如果喜欢? 午时三刻,随着四周百姓的惊呼声,永璂把窗户推得开了些,隐隐约约能看到台子四周的老百姓渐渐散开,有衙役开始打水清洗斩台。 “有什么可看的,”乾隆伸手把窗子合上,似乎不想让永璂看到这些东西,搁下筷子,隐隐约约听见酒楼中一个歌女咿呀唱着多情的曲子,端得缠绵婉转,一腔哀怨相思意。 且不论乾隆对纯贵妃是不是真有几分真情,只是这纯贵妃薨,连诸皇子都要三月不剃头,不可看戏听曲。这酒楼老板何来的胆子,竟是请歌女唱出这些曲子。 一边伺候的吴书来见乾隆神情不悦,便知心下不高兴一个酒楼在这个当头唱曲二。这又不是红楼楚馆,何至于非在酒楼里弄这些玩意儿。吴书来心领神会的退出小间,带了两位侍卫下楼。见台上的女子穿着一身素色绣裙,一双素净的脸上带着幽怨,更显得楚楚可怜。 这是这番姿色,在太监眼中是没有吸引力的,更何况后宫主儿们谁没个手段,这些作态都是那些主儿玩剩下的。吴书来也不客气,直接落了座,叫了小二上茶,又叫来老板,不管老板小意奉承,径直开口道:“老板你这酒楼的气派在这京城只怕是独一家,纯慧贵妃新丧刚过三月,你便迫不及待请了漂亮歌女在这太子上唱了起来,且不说这酒楼中不可弄这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你这番做派可是把皇家看在眼里?听闻今儿循郡王不当值,不如咱们请循郡王也到此地坐坐?” 酒楼老板原是以为是哪家对手来找麻烦,可是在见到人后,便知道势头不对,待听完这人说完话,他后背已经汗水浸透,抖抖索索道:“这位贵人,这…这…”能知道循郡王当值不当值的,哪会是普通人。这纯慧贵妃是循郡王生母,若是这事被循郡王知晓,他全家的脑袋怕是不能要了。 “我家主子也是仁慈的,今儿叫我来提醒一下你,不过你最好在主子离开前处理着之事,不然…”吴书来把手中的茶盅往桌上一搁,站起身看了老板一眼,“你且好自为之吧。”说完带着两名侍卫上了楼。 老板也是见多识广的,见此人身后的侍卫有些眼熟,才想起这两人曾也来过酒楼几次,都是其他公子哥儿小心讨好的对象,今儿竟是一言不发的跟在此人身后,不知他们后面的主人又是何等身份。 老板脚下一软,慢招来小二,“快快,给那个白吟霜十两银子,把她撵出去,快!” 小二不知老板的用意,但是见老板满头冷汗的模样,当下也不敢怠慢,就让酒楼里的两个打手把那个蒲柳似的歌女打了出去,只是十两银子被他扣下二两,只扔了八两给那歌女。 永璂不知道吴书来说了什么,察觉到楼下的歌女已经没了声响,当下也不在意,吃了两三糕点,便失了胃口,想起即将到来的回疆人。 回疆战败,此次来必是俯首称臣以及送上纳贡的,只不知又能臣服多久,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回疆纳入大清版图。 “永璂在想什么?” “回疆,”永璂倒也不掩饰,端着茶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恹恹的单手支着下巴,“好东西要放到自个儿家里才能让人放心。” 乾隆听后,眼光微闪,不再开口。 用完饭,父子二人下楼,吴书来去付银子,老板亲自迎了上去,也只收了点成本钱,哪还敢多收,又送几人到门口,可一走到门口,他的脸就黑了。 原来被赶出去的吟霜竟不走,跪在酒楼外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四周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好不高兴。 老板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只是见站在门口的几位贵人未动,当下便不敢动。 哪知跪在地上的吟霜一眼便认出只见过一面的永璂,便跪爬到十二面前,“十二阿哥,您心心好,替我说说吧,我只是想养活自己,不敢奢求别的,求求你。” 白吟霜一个女子,哪知永璂已经被封为太子,又哪里知道永璂出门在外不愿意透露身份,这话一出,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侍卫都握住的刀柄。 “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十二阿哥,也不认识你,”永璂对这个女子的确没有印象,转而对身后的高无庸道,“拿些银子给这位姑娘。” “不、不,我不是想祈求你的怜悯,我不要您的银子,只要让我唱曲,我能养活自己,”吟霜抱住永璂的脚,永璂一个踉跄,被乾隆抱个满怀,才解了差点摔倒的尴尬。 这一下,侍卫们的刀拔出了一半,仿佛只要永璂一声令下,这个女人的人头便可落地。 “你这姑娘好生无礼,生为女儿家抱着男子的脚为不耻,有银子不要骗去卖场,是为不洁,当真是个歌女,没半点教养,”吴书来给身后两名侍卫一个眼色,两位侍卫三两下便拉开了吟霜,高无庸小心的上前替永璂理了理袍角。 周围的看热闹的人也开始对吟霜指指点点,还不时说着不要脸之类的话,吟霜感受着四周鄙夷的目光,捂着脸爬起来挤出人群,跑了出去。 永璂却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又突然跑走的女人,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求着做歌女的女子,当真是稀奇。 至于乾隆,他正乐得把手爪子趁机放在永璂身上不离开,见永璂呆愣愣的模样又拉着他的手上了轿子。到轿子上坐好后,他佯装自然的伸手搂住永璂的腰,然后笑问,“怎么,被那个刁民惊着了?” “这倒不是,只是觉得这里奇怪的人真多。”永璂摇了摇头,也没有发现乾隆的不轨企图,任由乾隆搂着,“让人惊讶。” 乾隆心里却莫名咯噔一下,永璂这种语气…何为“这里奇怪的人”? 明知这很有可能是一句随意的话,乾隆却不知怎的,总觉得说不出的不安,还是说,因为自己太过于患得患失,胡思乱想了? “永璂对男女之事如何看?”乾隆突然想着永璂今年虚岁已经十五,当年他这个年纪,已经指了婚。永璂身边并没有教这方面的宫女,也没见他对女色不感兴趣,他知道永璂早晚有一天会成亲,会有太子妃,会有自己的孩子。这是他册封永璂为太子时,便料想到的。 只是知道一回事,难受不难受又是另一回事? “男女之事?”永璂微愣,继而道:“女为阴,男为阳,阴阳调和。这不是从古至今的说法么,何须我有什么看法?” 乾隆见他谈及男女之事心如止水,竟是如入定老僧般,心下更是莫名的不安,便强笑着问,“那永璂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待明年选秀阿玛给你指个诚心如意的大家女子。” 永璂这才想起到了这里是要与女子交合的,他自己并不好这些,加之即使双修,也要讲究心灵相通,这朝代的女子,却是不适宜的,“不过皆是红粉枯骨罢了,皇阿玛做主便是。” “永璂竟是没有特别喜爱的么?”乾隆有些不死心。 永璂笑着摇头,见乾隆似乎真的要寻个答案,便认真答道:“人生匆匆几十载,喜怒哀乐不过是过眼云烟。天下不知道有多少深情之人互许誓言,最后不还是劳燕分飞。情爱一事,本就是骗人的东西,谁知道揭了那层漂亮的皮,内里又装着什么。”他记得几千年前,那还是个普通人,似乎也有个喜欢的人,最后是什么结局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一定不是完美的,不然他不会悟出修真之道,如今修为大成,能破时划空,虽说无趣了些,但还算自在。 这样的话,怎么会是个十多岁孩子说出来的,乾隆觉得自己筋骨凉得发疼,他看着身边之人平静无波的双眼,有些沙哑的问,“那若永璂遇到喜欢之人呢?” 永璂抬头看着揽着自己的男人,他眼中有自己看不懂的东西,遂不再看,只是移开视线道,“不曾想过此事。” “那现在想想如何?”轿子抬得很稳,只有轻微的摇晃,乾隆让永璂半边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突然想,若是两人就这样相互陪伴一辈子,也是好的。 哪知这话后,永璂就笑出了声,他为了做得舒服些,全身都靠在乾隆身上,打了一个哈欠道:“我若是真喜欢上了谁,最后结局必定是此人永世无法轮回。”他定是会抓了此人的魂,带到自己身边,不会让那人再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乾隆后背的冷汗唰的掉下,永璂的喜爱…当真特别。 只是…如果永世不能轮回却能永伴永璂,他似乎也是没有什么不甘愿的。 只可惜,只怕是永璂不甘愿吧。 事实证明,有时候即使理解有误,也不一定是坏事。 第57章 和卓进京 “太子殿下,太后在慈宁宫设宴,邀您去慈宁宫参宴。”说话的是慈宁宫的一个管事太监,他笑眯眯的站在永璂面前,一副温和的样子。 永璂点了点头,他与其他皇子不同,无需讨好老佛爷身边的太监,唤来小安子替自己更衣。因到了秋季,天气渐凉,原本的薄纱袍子换为软绸袍,外套了一件暗纹褂子,才在一干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所谓家宴,在座的就不仅仅是宫里主子,还有皇族的亲王,郡王。 “给太子殿下请安。” 刚刚走到慈宁宫外,就见两个年轻做宫妃打扮的女子在几步之远的地方给他请安,看永璂脚下微顿,见这几个年轻女子虽是做宫妃打扮,但是头发的钗环之类比之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也好不到哪去,猜想是贵人答应之类,便点了点头,“免礼。” 抬脚刚要进慈宁宫,就见刚刚站起来的两个年轻宫妃又跪了下去,“奴婢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 永璂回头,就见乾隆穿着一身锦缎明黄袍子走了过来,索性便转个身等着乾隆,“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永璂不必如此多礼,”乾隆走近,伸手搭在永璂肩上,“朕刚去毓庆宫,哪知你比朕还先走一步。”说完,看了眼面前的两个年轻嫔妃,仿佛才想起他们跪在地上一般,“起吧。” “谢皇上,”两人站起身,也不敢抬头,只好原地站着。 永璂才想起,太后的家宴,这两人能来,想必与太后有些渊源。 “这两人是?”他看向乾隆,乾隆瞟了眼吴书来,想必他自己也记不太清楚。 “回太子殿下,这两位是兰贵人以及郭贵人。”吴书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兰贵人是佐领穆克登家的女儿,郭贵人是台吉乌巴什家的女儿。”万岁爷近来是怎么了,太子殿下当着他的面问后宫嫔妃,他还这么配合,这当真是奇了。现在也不想太子殿下此举规矩不规矩了么? 吴书来每介绍一个,便有一人福了福身子,永璂看了看那位兰贵人,原来竟是钮钴禄氏,至于这位郭贵人,只怕是个挡箭牌了。 乾隆见永璂看着兰贵人,便多看了这个贵人一眼,长相也不过是清秀而已,只身姿看起来纤细了些,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钮钴禄一族,虽说也是满族八大姓氏之一,只是比起富察氏那拉氏之类来说,仍是薄弱了些,太后有什么样的心思他不敢兴趣,这后宫是女人的天下,他不必日日算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永璂站着做什么,现在也该进去了,免得太后等急了,”乾隆作为帝王,对后宫里的这些贵人常在更是不敢兴趣。如今朝中的权利已经被他紧紧掌握着,所以也就用不着把一些权臣的女儿往后宫里堆,至于眼前这两个女人是哪家的人,他根本就用不着去猜想。 被乾隆带走的永璂脑子里却想,他这位便宜老爹为人心胸还是挺宽大的,自己问他小老婆的事情,他也这么配合,他这个做半路儿子的,不为他好好整顿大清,就要欠下好大一步情了。 什么好欠,情债最是不该欠的。 进慈宁宫,就听到门口的小太监扯嗓子传报,然后就是互相请安,永璂一眼看去,好,很好,这太后果真是把所有人当成一家人了。 男女虽是分开坐的,但是却都在前殿中,好在中间隔了个八折仙鹤屏风意思了一下,这皇帝一来,男男女女都跪了一地。 给太后请安过后,太后仍旧笑得一脸慈祥的问永璂平日里的生活,后又担心他身边伺候的人不机灵,要赏永璂一个宫女,一个太监。 “皇额娘请放心,永璂身边的人都是儿子让人挑去的,您身边的都是您用惯的,若是到了永璂那,倒是让你伺候的人不周全,反倒不美,”乾隆突然出言道:“若是皇额娘不放心永璂,等下儿子在乾清宫派两个过去便是。” 太后闻言,便笑道:“如此便是了。”说完,又说起别的事情来。 所谓家宴,仍旧是摆的大圆桌,永璂的位置安排在乾隆身边,有幸与乾隆同桌的,就只有诸位皇子乾隆的兄弟以及几位辈分较高的皇族中人。 这慈宁宫小厨房做的菜,味道还是不错。永璂不轻易插话,其他人也不敢随意说话,一桌饭吃得岁没有平日里自在,但好在没有糟心的事儿发生。 用完膳食,肯定不能撒手就走啊,于是女眷们都去逛园子,而男人们坐在一起,聊些朝政,这个时候永璂只需要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场,并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就可以了,至于事情怎么发展,他并不强求。 至于乾隆,对永璂这个儿子怎么看怎么满意,对朝政之事胸有成竹,不骄不躁,风度翩翩,进退有度,出生尊贵,就连生辰八字都是极好。因多喝了几杯酒,乾隆有些微醺,看了眼天色,于是决定让这些皇亲国戚自个儿回家去,他自己带着永璂回乾清宫。 或许是因为快要下雨了,天色看起来有些暗沉,乾隆看着这样的天色,心结化郁结,看着身边越来越出色的少年,他移开晦涩的双眼,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往日里永璂偶尔来垂钓的荷花池旁,如今荷花已经开尽,就连莲蓬也变得枯败,有些说不出的凄凉。 站在乾隆身边的永璂见乾隆沉默不语,神色更是晦涩难明,便安静的陪站在一旁,偶尔见水底有鱼儿划过,加之荷叶有些枯败,但是仍有不少还是翠绿,倒觉得这景致有着另类的美感。 所以常人说,不同的心境看景致,便能看出不同的美。 跟在两人身后的高无庸与吴书来互相看了一眼,便退在一边,两人眼见天色不好,两位主子还这么站在荷塘边,他们只好叫身边的小太监去拿伞,以备不时之需。 “永璂,这天下间…”谁会是你牵挂之人?乾隆想起永璂每平日里的淡漠,心中便说不出的不安,明明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什么时候已经变得他不认识的模样。想他乾隆什么样的美人没有,非要对自己的儿子动情,而这个儿子骨子里还带着说不出的淡漠。 永璂有些莫名的看向乾隆,说话留一半,这是什么坏习惯? 恰好乾隆也转头,四目相对,一人竟来不及掩饰眼中的情义,而另一人眼中满是不解。 人类的眼睛总是容易带上情绪,开心的,难过的,阴沉的,或是悲伤的。永璂喜欢看人的眼睛判断此人的想法与心情,但是乾隆的眼神他却看不懂,明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眼中为什么又压抑着痛苦。一个帝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他有些不明白了,自己是做了什么让对方为难的事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皇阿玛?”他忍不住出声,就看到对方原本压抑的眼神变作平日里的平淡,眼角似乎还强行染上一点笑意,“你怎么了?” “没什么,”乾隆移开视线,丝丝细雨飘落,他伸出手掌挡在永璂的头顶,“下雨了,回吧。” 直到头顶多了一把精致的伞,永璂仍旧觉得,刚才那个眼神,看得他有些难受。他偏头朝乾隆望去,伞下的男人面上,是属于帝王的冷峻,再无其他。 回族之人进京的那天,天气很好。永璂穿着一身鼠织锦长袍,上晕染杏花色,绣四爪金龙,坐在御花园的雕花椅子上,等着看回族的节目表演。四周还坐着不少皇族子弟以及嫔妃。 直到台子上出现一群壮汉抬着一面大鼓出来时,他才有了些精神。台上跳舞的女子身姿非常的妖娆,舞跳得也不错,加之有壮汉们做对比,这一柔一刚,的确有些看头。 只不过,这淡淡的香味从何而来? 这刚一想到,就听到四周有人惊叹起香味来。 永璂瞥眼台上的女子,难不成传说中的香香公主,就是这位在台上跳舞给这么多皇亲国戚看的女人?! 难道传说中的香香公主身上真带着天生的香味? 正这么想,就听到那边回族的首领阿里和卓笑着介绍起他这个女儿来,什么身有奇香之类。 永璂埋着头想,这个世界变化够大的,历史上的和卓氏进宫时已经将近三十岁了,这位含香公主,似乎是一个十八岁的娇俏女孩子。 “如若皇上不弃,臣便把这个女儿敬献给您!” 永璂听到这话,抬头往嫔妃那边望去,果然这些女人仍旧笑得一脸大度,但是只有他能看到,这些人身体中升起的怨气。 后宫,可是女人的天下,这位含香公主今晚如此亮相,日后在宫里的日子,只怕会很精彩。 第58章 惊梦 乾隆二十六年,回族和卓之女含香初入宫,封和贵人。 含香位分仅为一个贵人,本不能独居一处,但因表示大清对阿里和卓一族人的抚恤,乾隆特赐回风浓厚的宝月楼于和贵人。宝月楼非常漂亮,唯一不好的就是离乾清宫远了些。 阿里和卓本是因战败来求和的,所以对于自己女儿进宫仅为贵人并无意见,加之见皇上赐宝月楼,便觉得皇上对自己国色天香得女儿很有兴趣,只是含香初进宫,不好给太高的位分而已。 所以阿里和卓给女儿留下两个厉害的婢女后,就要赶着回族里了。阿里和卓离开京城那日,因含香已经是后宫女人,不能随意出宫,所以只能在宫里跟阿里和卓道别,流着泪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父亲,然后承诺自己一定会为了族人好好伺候皇上。 阿里和卓由礼部官员送出了京城,永璂对含香那位有异香得外族女人并没有兴趣,左右不过是后宫女人中的一个,乾隆不可能让她生下儿子,就算有了儿子也不可能继承大统,他最近的精力都花在怎么发展农工商上面了,还有当下的税收是不是合适,下面传上来的报告含糊不清,不过派到其他地方的暗探却指出全国各地的一个普遍情况,各自官员竟是想尽名头圈钱,有些税收的名头连他听也不曾听说过。 所谓山高皇帝远,有时候即使上面的政策再好,下面也会有人阳奉阴违,实在可恨,可是这种状况是不可能完全杜绝的,只能尽量减少,至少要这些人不敢这么贪,更不敢贪这么多。 想了一些监督的方法,永璂觉得可行,便要把想出来的东西给乾隆看,然后让这位便宜老爹去跟六部商量。 到了乾清宫,却听到太监说乾隆去了宝月楼,他抬头望了眼天,现在这个时候… 宝月楼里,乾隆坐着喝茶,含香满脸幽怨的站在窗前,眼神望着远方,不知道看到了何处。乾隆坐了半个时辰,含香便站了半个时辰。 等乾隆喝好茶,满意的放下茶杯,瞥了眼一直站着不动的女人,不由得想,这个女人就这般站着,腿不酸么?北京城里的深秋挺凉的,她穿的那回族长裙,不冷么? 看尽女人各种手段的乾隆,对含香这种欲拒还迎早已经有了抵抗力,看了看天色,还是决定找永璂谈谈朝堂之事,顺便把宝月楼的厨子带去毓庆宫,让永璂尝尝回族风味的小吃。 永璂坐在毓庆宫的书房,把原本的设想又完善了不少,听到宫人报说乾隆来了,刚站起身就见乾隆笑着走了进来,“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永璂不必如此多礼,”乾隆看到案上的东西,伸手拿过仔细看了起来,便把这个东西收了起来,见永璂还站着回,便道,“站着作甚,坐下说吧。” 永璂坐下后,又看了看天色,这天还没黑呢,怎么皇阿玛又回来了?难不成宝月楼的贵人不合他意,总不至于是力不从心。 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永璂有些犹豫的开口,“皇阿玛这么快便从宝月楼回了?” 乾隆当下便知永璂去乾清宫照过自己,便道,“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永璂来找朕可是因纸上所写之事。” “正是,”永璂见乾隆对那个回族嫔妃似乎并不在意,便也不再问,“各地官员作风各有不同,贪污受贿者不少,如此不正作风若不加以遏制,后患无穷。” 乾隆知道永璂的想法,他叹了口气,“永璂,朕知道你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做起来远远比起想来难上很多。” “但至少做了比不做好,”永璂笑了笑,面上并没有少年人身上的理所当然,“时间可以看着,我们能做到哪一步。” 被“我们”二字触动,乾隆面上的笑意变得明显起来,“你说的对,我们一起努力。”大概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毫不心虚的把自己与永璂放在一起。 永璂在心里叹息,这个帝王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情绪化了些,作为帝王应该喜怒不形于色才是正理儿。 有些人,存在后就不会被人当做空气般,所以几天后,宝月楼出事了。 原来是太后对和贵人到了大清还穿着回族服饰非常不满,叫其换上旗装,和贵人不愿,这一来二去,太后便大怒,叫身边伺候的嬷嬷强扒和贵人的衣服,哪知这和贵人也是个烈性子,最后竟是从宝月楼上跳了下去。 不过宝月楼又不是很高,这跳下去还不至于把人摔死,只可惜和贵人年纪轻轻一个美人,竟是摔断了腿,御医看过后,只说日后还能走路,只可惜这辈子都不能恢复健康的模样了。 事情闹成这样,太后得了一个刻薄的名头,而和贵人也成了个瘸腿妃嫔,最后乾隆晋封其为容嫔,便再无下话,这件事情就这般揭过去了,只是宝月楼渐渐冷清起来。 永璂听完事情经过后,只叹了口气,这太后也真不够聪明,简直不像是经历两代帝王的女人,要含香换旗装,何必自己出头,这后宫里嫔妃众多,难不成还找不到枪使,闹成今日这般模样,原本慈祥的老佛爷也得了刻薄的名头,这便好了? 这含香就更傻了,她这种行为实在有些不可理喻,她如今是皇帝的女人,怎么还这般烈性子,好在乾隆不是那种因为一个女人就灭族杀人的帝王,若是遇到性子烈的皇帝又怎么办,她就没有想过族人?而且闹成这样,又死不了,那不是后宫里天大的笑话么不得圣宠,又只是一个战败族送来的战利品,开罪太后,她日后在宫里的日子只怕难过了。虽说乾隆晋封其为容嫔,只怕也是做给回族人看的。 这阿里和卓也奇怪,送女人应该送聪明识趣的,送这么个烈性子闺女来,不是拿族人开玩笑么?永璂再次感慨,这个世界的人,想法真是令人费解。 小品子见太子脸色诡异,便道,“太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事,”永璂摇头,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龙飞凤舞的和字,“容嫔病重,我做太子也该奉上一份礼才是。” 第二天,宫里上下便再无人传容嫔跳楼之事,只说她病重,各种主子皆奉上礼,而慈宁宫太后也对外说要吃斋念佛,后诸事由皇后全权负责。 永璂听闻太后的举动后,笑了笑,好在这个太后不是太笨。这后宫,早就不是太后的天下,他便是要借容嫔让太后明白这一点,只有没有顾忌的后方,才能让他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天下的事情上。 “晴儿,哀家往日听闻你对福家长子有意,只如今我也管不了这些事情了,福家并不是什么好选择,我便另为你找一门亲事吧,” “老佛爷,晴儿不嫁,我一辈子都陪着你,”晴儿想起因开罪太子而被打废双腿的尔康,又想起没了命的还珠格格,心里多了些惧怕。 半夜,乾隆从梦中惊醒,从龙床上坐起身,才发觉自己满身冷汗。 他做了一个诡异的梦,他梦到永璂仍旧是以前胖胖的模样,两眼呆滞无神,坐在坤宁宫的台阶前。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上前,甚至不敢迎视那个孩子的视线,当那个孩子站起身朝自己走来时,他惊得醒了过来。 永璂… 一病之后,便性情大变的永璂… 屋外响起刷刷雨声声,他茫然四顾,竟再也睡不着。 “皇上,您怎么了?”明黄的帐外,太监的身影投在帐子上,形成一块诡异的黑团。 “没事,下去吧。” 乾隆闭上眼,只有窗外雨声渐渐清晰起来。 第59章 乾隆的试探 “皇阿玛病了?”永璂看着吴书来,眉头微皱,“可曾用了药。如今可好了些?” 吴书来行了一礼,“回太子殿下,方才已经宣了太医敲过了,万岁爷此时已经睡下了。” 永璂点了点头,想着昨夜二更时分开始下雨,直到现在也不曾听,莫不是着了凉?既然乾隆在睡觉,他也不能去叨扰,便道,“即使如此,我便回去了,希望阿玛早日康复。” “殿下慢走,”吴书来把永璂送至乾清宫外,又看着几个太监宫女伺候着永璂离开,才又转身回了殿内。养心殿里一片寂静,还能闻到淡淡的药味。吴书来伺候过两代帝王,哪能不知乾隆此时心情不佳,只小心侯在内殿的帘子外,待万岁爷要人伺候时,他也能听见。 “吴书来,”乾隆的声音低沉,略带了一丝疲倦。 “奴才在,”吴书来掀起帘子走进屋内,隔着纱帐躬身道,“万岁爷您有何吩咐?” “刚才是谁来了?”乾隆轻咳一声,“把纱帐掀起来吧,这么捂着朕闷着也难受。” “回万岁爷,是太子殿下来过了,听闻你身子不适后,便回毓庆宫了。”吴书来小心答道,“太子临走前,还说望您早日康复。” 屋内寂静的可怕,片刻后,床上的帝王出声了,“你说太子如何?” 吴书来心中一惊,听万岁爷语气里,似乎有种他不能理解的情绪,微微一顿后道:“太子聪慧仁厚,不可多得。” “不可多得……”乾隆长叹一声,“的确是不可多得,朕记得几年前那孩子连一片弟子规也背得结结巴巴,两年前还因为字迹难看被朕责备,如今他已经文武双全,还写了一手好字,当真是进步颇大。” “想来是太子殿下年龄日益增长,开始懂事了,”吴书来想了想又道,“此乃一大幸事。” “辛事?”乾隆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你退下吧。” “嗻,”吴书来心中隐隐不安,却不知为何,只好退下。 “殿下,该用膳了,”小品子走至永璂身边,见永璂还在看折子,便小声提醒。 “什么时辰了?”永璂放下手中折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回殿下,已经快到午时了,”小品子轻声回答。 最近两日因皇上偶染风寒,太子便暂理国事,整个后宫里的人也小心翼翼,但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皇上与太子殿下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虽然皇上仍旧把重要的事情交给太子处理,对皇后也不曾有过为难,但是两人间的相处终究与往日有异。 用过午膳,永璂本想去御花园里走一走,脚下一转,便往乾清宫走去,心下不由得想,普通人的身体还是太弱了些。 进了养心殿,便闻到了一股子药味,中药味混合着龙涎香的味道,让永璂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殿下吉祥!” 路过的女官太监们,皆是神色肃穆,永璂心中一为凛,他记得历史上的乾隆是个长寿的帝王,应该不至于在整个时候出问题才是。 “殿下,”吴书来聪内室走出,见永璂站在外面,忙上前道:“太子殿下吉祥。” “吴公公,皇阿玛如何了?”永璂看着把屋内遮挡住的帘子,转头看向吴书来,似乎想在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回殿下,万岁爷这两日用了药,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精神头不太好。”吴书来小心的看了眼太子的脸色,见他面上并无特别的神情,心中更有一颤,如今皇上已经有两日不曾召见太子殿下了,往些日子可不曾有这种事情,毓庆宮与乾清宫离得这般近,皇上又宠爱太子殿下,哪有两日不见面的时候,这次万岁爷病了,竟是不愿意见太子,实在有些让人惊讶。 可若说是太子惹得皇上不满,又不像这么回事,毕竟太子从未结党营私,而且万岁爷这几日更是让太子代理朝政,难道说……万岁爷让太子代理朝政只是个幌子? 刚有了这么一个念头,吴书来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揣测圣意是为大忌,他在宫里这么些年,伺候了两代帝王,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 “太子殿下,皇上让您进去,”粉衣女官掀起了帘子走出来,对永璂甩了一个帕子,然后退到帘子边,替他打起帘子。 永璂进屋,见乾隆正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枚玉佩,神情有些复杂,见到他进来,便把玉佩放到了旁边的小几上,道,“这几日朕受了寒,那些折子你可有难处。” 永璂对乾隆打了一个千,“回皇阿玛,想来朝中大臣也不欲为难儿臣,所以近两日并无要紧之事。” “嗯,”乾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金丝楠木雕花凳,示意永璂坐下,“你做事朕是放心的。”说完,又拿起那块玉佩,“朕记得,这块玉佩还是四年前朕万寿之事,你送给朕的。” 永璂坐在凳上,看了眼那块汉白玉佩,微愣后道:“皇阿玛想是记岔了,这块玉佩仿是五哥送予你的,当年儿臣送给你的是一盏金丝嵌红玉鱼吊挂,你当时觉得俗气了些,便一直收着不曾用过。” “哦,”乾隆把玉佩仍到了一边,“看来是朕记错了。” 永璂视线扫过乾隆以后那块被随意扔到一边的玉佩,“皇阿玛政务繁忙,记错了这些也是常理儿,如今您身子受寒,还得好好将养着才是。” “罢了,你还要忙着处理那些折子,便早些回去歇一会儿,免得夜里熬得太晚,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别亏了自己。” 这话刚说完,吴书来便端着药碗进来了,永璂看了那碗药,便道:“儿臣伺候皇阿玛用完这碗药便回去。” 乾隆靠着床头。看了眼眉清目秀的少年,然后闭着眼点了点头。 从吴书来手中接过药碗,永璂右手指尖微动,最后仍旧什么也美做,只是让乾隆用完这碗药后,便起身告退。 待永璂走至帘子处时,乾隆突然开口问道:“永璂。” 永璂转身回头,微微低着头听乾隆下面的话。 “朕这几日便在想,往日那个胆小怕事的孩子如今这番有作为,究竟是你再朕不知道的时候学着成长,还是上天的垂帘,朕知这些儿子中,没有一个适合做储君的,哪知你开始变得聪慧向上,也去了朕心头的病。”乾隆抬头看着明明是垂首听训,但是仍旧归其不凡的少年,“往日的你是何等摸样,朕竟是记不得多少了,无论……怎样,如今你这般,朕心里仍旧是喜欢的。” 永璂眼睑微颤,似乎有平片刻的沉默,“儿臣知晓了。” 第二日,乾隆病愈,太子殿下在朝堂之上细细说明自己这几日来下的一些命令,乾隆闻后大悦,当着文武百官对太子大肆赞扬,甚至对几日来太子下旨斩首两位贪墨官员也不曾有任何异议。 满朝上下对太子皆赞不绝口。 太子如今又是每隔一两日便要被皇上召至乾清宫用膳,而太子每每下朝后,便会宫中或乾清宫学习处理政务,偶尔去其他皇子家中吃茶饮酒,但是却不曾与哪位大臣结交过,但是这般作为,到不曾惹得哪位官员不满,满朝上下倒是对他这种行为诸多赞誉。 “殿下,”小安子把热茶放至一边,趁机瞅了眼太子殿下正在画的深秋图,他肚里的墨水不多,只觉得这幅画跟真的一般,别的倒说不出什么来了。 如今乾隆身体痊愈,加之永璂也用不着再去上书房,而兆惠与阿桂也不用每日都来宫中教学,所以永璂竟是闲了不少。宫中规矩甚多,皇帝的女人更多,想来想去,永璂只能找了个清净的凉亭,作起画来。 “给太子殿下请安。” 永璂抬头,站在亭外几步远处,站着几个女人,为首两个女人一个是令嫔,一个有些眼熟,不过他也没细看,只是搁下手中的笔,“请起。” 待这两个女人再往这边走了两步时,永璂发现那个有些眼熟的嫔妃脚有些跛,顿时想起前些日子从宝月楼上跳下来的和贵人,就因为此时还得以晋封为容嫔,想来便是这位了。 因男女有别,令嫔和容嫔站在亭外,而永璂站在亭内,本来三人也不曾有什么交情,若真论起来,这位令嫔只怕在心里对永璂还有些恨意,所以三人不至于有什么话可以聊。 不过永璂有些意外,这令嫔和容嫔又是怎么走在一块儿的? 容嫔看着这位传闻中深受帝王宠爱的太子殿下。实在难以相信这么一个出色的人物竟是那么狠毒,害得令嫔娘娘的孩子被抢走。还被皇上厌弃,明明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为什么心肠就歹毒至此呢? “皇上驾到!” 听到这一声传报,永璂叹气,怎么今日这清净之地怎么就这般热闹? 第60章 闹鬼 令嫔看起来比往日憔悴了些许,往日虽说我见犹怜,但是脸颊上总还带了些春日娇花的粉色,让人见之心喜,如今却是病态的苍白,虽说让人见了有些可怜,但是总归少了几分让人惊艳的味道。 因乾隆的在场,容嫔与令妃得以进亭中,永璂也不用太过避讳,只是让小品子小安子收拾画卷笔墨等物。 待小安子把笔墨收拾了,正准备把画卷起来时,乾隆却走到他的身边,他忙退开几步,跪在一旁。 “嗯,风韵很足,永璂这画很是不错,只是没有画完,缺了些东西,”乾隆想了想,转头对跪在地上的小安子道:“等下把这话送到乾清宫来,朕把这画给补上。”说完后,又看向永璂,“你说可好?” 为帝王者,在这些事情上,向来被臣子们认为是荣耀,但是皇上却下意识的去询问太子…令嫔暗暗心惊,皇上待太子竟是如此信任,倒不似皇家的人,竟像是普通人家的父子了。 “皇阿玛愿意提笔,自然是儿子的荣幸,”永璂笑看着吴书来等人把瓜果点心摆上石桌,乾隆拉着他坐了下来,才对站在一边的容嫔与令嫔道:“这里如此偏远,你们怎么走到这来了?” “回皇上,臣妾只是有些思念家乡,所以让令嫔娘娘陪我走一走,扰到太子殿下作画,实属意外。”含香穿着旗装,却仍旧行了一个回族礼。 永璂在一旁瞧着,心下摇头,这个女子也真是倔强,不说她是战败族送来的战利品,就算是下嫁的公主,也没有这般拎不清的,她这般做派,不是里里外外表示回族人对大清不满么,以至于回族公主到了大清后宫,成了皇帝的女人,还要整日思念故土,连后宫礼仪也不愿意去学习。 若是这是个受宠的嫔妃,说是思念家乡,那肯定能得到帝王的怜爱,若是不受宠的嫔妃,只怕会被当做整日只知悲春伤秋的腻歪。显然乾隆对容嫔的感情比较偏向于后者,因为永璂看到乾隆的眉头皱了皱。 “坐下说话吧,”乾隆只当没有听见含香这话,接过吴书来递来的热茶,用茶碗盖子刮着上面一层的茶叶,待令嫔与容嫔坐下后道:“天气凉,还是不要四处走动得好。” 令嫔与容嫔面色微变,不敢再多言。 “五阿哥到。” 永璂挑眉,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都往这里扎堆了。 互相见礼后,永琪挨着永璂坐下,桌子上的气氛就更加微妙了,本来永琪与令嫔的关系颇为亲近,但是自从永琪失忆后,与令嫔的情分便淡了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永琪面上仍旧不冷不热的模样。想必是清醒过后,才看清当初令嫔对自己的好是利用多于情分的。 乾隆看了眼几人,只喝茶不言,此时永璂把一块水晶梨递到乾隆面前,“皇阿玛,尝尝这个,你身子刚好,吃这个对身子也有好处。” 乾隆闻言一笑,就是俯首就着永璂的手便咬,而永璂极为自然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乾隆吃起来更顺口,这一番的动作,让永琪面色微微一黯,但是却又觉得自己落得这般下场,本就是自找的,所以除却黯然,也不曾有什么别的想法。 令嫔看了眼神色黯然的永琪,便道:“臣妾听闻皇上病了,心中焦急,不知皇上现在可大安了?” 乾隆咽下口中的梨,微微点头,“已经无碍。” 见乾隆对自己态度冷淡,令嫔勉强一笑,“太子如此关心皇上您的身体,当真是天下孝子的楷模,难怪皇上这般看重太子。” 永璂闻言便看了眼令妃,淡然道:“这是为人子应做的,令嫔这般夸耀,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朕倒觉得令嫔所言有理,皇后教子有方,赏玉如意一对,珍珠一匣,白玉真准耳环三对。”乾隆说完,似是有些为难的看向永璂,“倒是永璂朕却是不知要赏些什么东西才好了。” “儿臣什么都不缺,皇阿玛不必为儿臣费心了,”永璂起身打千道,“只在这里替皇额娘谢恩了。” 皇后!令嫔心中郁结难平,只是如今她失了宠,母家又没什么势力,儿女也被寄养在别的嫔妃面下,如今她在这宫里,也不过比那些贵人答应好上一些罢了,若真论起来,连这个回族来的容嫔也不如,毕竟容嫔是回族的公主,宫里奴才也没有谁敢短了容嫔的用度,而自己这个失了宠,又得罪过皇后的弃妃,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落井下石便已经是幸事,又何谈帮忙。 她心中不甘又如何,恨又如何,没有了帝王的宠爱,她这种出生的女人,就什么也不是了。 不过,容嫔前些日子说的那些事情,倒是一个好机会,就算她坐不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她也不会让把她从妃位上拉下来的人好过。 含香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深爱的人,所以她看不出在座的众人,有着怎样的心思,她怀念与蒙丹在一起的日子,怀念在回族做公主时无忧无虑的日子,这个后宫太无情,太寒冷,她感到害怕,却无人可以拯救她。 永琪今日其实是特意来找乾隆的,原因是他身子已经大安,他不是太子,如今年纪又已经不小,已经不适合住在宫里,所以希望出宫到自己的府上居住。 乾隆听完他的请求后,有些犹豫。永琪究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如果是假的,那么他在宫外做什么手脚,他看得也不能那么清,如果在宫里,他便能断了永琪的左膀右臂。 “五哥要回府上住?”永璂见乾隆犹豫,知道乾隆在顾及什么,但是他却很清楚,这个五阿哥是真的失忆了,“那待你出去了,空闲的时候我是要去你府上玩的,到时可别用粗茶淡饭来招待我。” “太子要来,自然是要扫榻相迎的,”永琪怎会不知永璂是在帮自己,如今他失了皇阿玛的信任,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出了宫在自己府上那一方天地,至少可以自己做主。 乾隆点了点头,“既然你病已经痊愈,便回自己府上去吧。” 第二日,永琪便去慈宁宫乾清宫坤宁宫请辞,三宫主子皆有赏赐,最后他又去给其生母请了安,才出了宫。 三日后,乾隆下了一道圣旨,恢复永琪贝勒的爵位,这样一来,永琪在宫外也没有人敢轻视,但是却也没有人敢过于与他亲近。 “朕以为你会把永琪留在宫里,”烛光下,乾隆看着永璂一脸深思。 永璂低着头,“五哥总归是爱新觉罗家的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倒是善良,”乾隆轻哼一声,却也不再提起此事,忽然听到穿来宫女尖利的叫声,“有鬼啊!鬼!” 永璂愕然,便听到门外一阵护卫的走动声,他皱了皱眉,见吴书来走了进来,便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书来吱吱呜呜,显然有些为难。 “说!”乾隆见他这个样子,便道:“叫的人是谁,把她带进来。” 被太监拖进来的宫女此时已经面色惨白,看她的样子似乎极为惊恐,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五儿、柳儿”。 “放肆!”吴书来见她这番模样,厉声喝道,“御前失仪,像什么样子。” “五儿,是五儿,她来索命了!”这个宫女只一味的发抖,再说不出什么来。 “五儿是谁?”乾隆眉头微皱,显然对这种鬼神之说十分反感。 吴书来看了永璂一眼,犹豫的开口,“回皇上,五儿是前些年在坤宁宫伺候的宫女,后来…后来掉进荷花池中淹死了。” “那柳儿又是谁?”永璂仿佛没有听到坤宁宫三字,继续问。 “回太子殿下,柳儿曾经是、是坤宁宫的点香宫女,后来悬念自尽了。”吴书来是宫里的老人,怎么会不知后宫里的猫腻,今晚这事,只怕是某些人有意为之。 永璂点了点头,走到受惊的宫女面前,“你在何处看到的?” 宫女抖着声音道:“御花园的、的假山后面。” “真是有意思,”永璂轻笑,这后宫里有怨气的确是真的,不过普通人死后,是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成为鬼的,若是每个人死后都能变做鬼来报复生前的敌人,那么世间哪还有活人。 “皇阿玛,儿臣对这鬼有些兴趣,不如皇阿玛与儿臣一道看看去。” 乾隆见永璂神色间带了丝兴味,便知他不是害怕,而是感兴趣,点头道:“朕便与你一道去瞧瞧。” 吴书来当下便明白,那个装鬼的人这次恐怕要倒霉了。 第61章 魏氏的结局 到了闹鬼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假山,不远处有个池塘,烛光印在水面上,显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乾隆站在永璂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言,让宫人提着灯笼为永璂照明。 “都回吧,没什么可瞧的,”永璂直起腰,看了眼不远处的池塘,转身看向乾隆。 “摆驾,”乾隆也不多留,带着永璂回了乾清宫。 不出两日,后宫闹鬼的事情便在私下里传了起来,尽管乾隆已经下了令不能在宫中胡说,但是架不住宫里人对鬼神之事的惧怕,加之这几天夜里又有几个宫女太监看到鬼影,于是五儿柳儿鬼魂回来的事情越演越烈,而传言也越乱越夸张。 皇家素来是母以子贵,子凭母贵,永璂因身为嫡子所以被晋封为太子时,朝中并无反对之声,而皇后也因为永璂为太子而在后宫中越站越稳,如今若是后宫中关于皇后害死宫女的传言流到宫外,那么对永璂的影响也会不小。 “太后,”桂嬷嬷走到太后身后,低声道:“宫里…” 太后抬手制止了桂嬷嬷的话,继续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半晌才睁开眼睛,把佛珠放到佛龛前,由桂嬷嬷扶着站起身,“宫里的事情哀家已经不插手了。”想到后宫现今的局势,她叹了口气,“皇上不会任由流言继续下去的。” 桂嬷嬷有些不明白,皇上与皇后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而且这两个宫女的确是由皇后害死的… “皇后应该庆幸她生了个好儿子,”太后嘲讽的一笑,钮钴禄家的姑娘送到后宫里,仅仅太子问了几句,至今在后宫里也没有机会出头。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清楚,当他对一个人有了好感后,就很难再改变,更何况这关系到大统之事,皇帝不会任由后宫这事继续下去。 更何况太子… 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与太子一斗的能力,她所有的荣耀来自皇帝,而皇帝现在看中太子,如果她与太子做对,不仅会引得皇帝不满,还可能连累钮钴禄一族。 “此时与我们无干,安置吧,”太后由桂嬷嬷扶出佛楼,身后香烟袅袅,模糊了观音像。 月黑风高之时,偶尔有打更的太监路过僻静之处,忽然树冠中传来沙沙之声,两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仿佛突然出现,掉在树干上,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几个巡逻的侍卫走过,看到这一幕,吓得几步失声,就在他们来不及逃跑时,两支箭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向那鬼影插去。 “啊!”两个鬼影痛呼一声,重重摔到了地上,侍卫们面面相觑,纷纷回头看去,才看到身后站着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太子殿下,手里还拿着一支弓箭。 “还愣着干什么,把那两个人抓起来,”把弓扔给身后的小安子,永璂走近两个身着白衣被侍卫押住的“女鬼”,待走近了才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看着趴在地上的那个女子,“你们…是哪个宫的?” 侍卫闻言立刻把两个宫女的头掰了起来,永璂蹲下身仔细瞧着这两个宫女,对他们并无任何印象,“谁派你们来的?” 两个宫女只是摇头,眼中满是惊恐,却一句话也说。 “殿下,这两个宫女…好像是宝月楼里的,”高无庸走近仔细瞧了瞧,“奴才若是不曾记错的话,这两个宫女是容嫔娘娘带进宫的。” “容嫔?”永璂有些诧异,这容嫔是个外族女子,又没有子嗣,为何要做这种对自己没有好处还可能带来危险的事情,而且关于后宫中那些事情又是从何得知的? “皇上驾到!” 听到乾隆来了,永璂只好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乾隆上前看了眼两个宫女,当下便沉了脸,这回族人嘴上说着求和,如今却是想在后宫掀起乱子,陷害皇后太子,想乱大清的根本? “好一个容嫔,好一个回族,”乾隆不怒反笑,“来人,召容嫔。” 含香见到乾清宫太监冷着脸说皇上召见时,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她原本是想让后宫闹出有鬼的传言,好想办法说服皇上请萨满驱鬼,蒙丹若是装成萨满法师便能进宫来,当时令妃娘娘也说这个方法不错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射向两个宫女的箭头并没有开刃,但是力道足以让他们吃痛,有太监搬来椅子伺候着乾隆与永璂坐下,不一会儿就连皇后与一些位分较高的嫔妃也来了,整个园子被灯笼照得明亮如同白昼。 含香赶到时,已经有不少嫔妃在场,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吉娜与妮娜,心头一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容嫔,这两个宫女你可认识?”皇后旋转着小手指处的指甲套,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 “含香参见皇上,皇后,”含香趴在地上,抬头看了眼皇后马上又移开视线,“是…” “那你可知,皇上早下过命令,后宫不得有蛊鬼之事?”皇后冷笑,她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个含香的野心倒是不小。 “我、我…”抬头看向皇帝,发现他根本没有看自己,而是瞧着一边的太子,至于那些嫔妃,各个脸上皆是幸灾乐祸,她就知道自己这次是完了。 皇后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乾隆抢了先。 “是你教你这么做的还是你自己想陷害后宫众人?”乾隆不紧不慢的开口,“若你是别人指使,只要说出是谁,朕便从轻发落,若是你自己做的,那么朕便知道是你回族人想危害大清,明日朕便派兵攻打有异心的阿里和卓。” “不,皇上,这一切都与我族人无干,都是臣妾…臣妾一个人干的,”含香摇着头跪着前行两步,却被太监拦了下来,她楚楚可怜的看着乾隆:“皇上,真的不干别人的事,都是臣妾一个人的错,求求您…” “来人,传旨,回族阿里和卓企图谋害…” “皇上,不要!”含香见乾隆似乎真的迁怒族人,于是磕头道:“皇上,是令嫔娘娘,是她告诉我五儿与柳儿是冤死的,臣妾知罪,求求您饶了我的族人。” 含香的一席话,让在场的嫔妃皆是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等着看这场笑话,对于她们来说,后宫里面的女人倒霉一个算一个。 “令嫔娘娘到!” 永璂揉了揉额头,知道今天晚上有得折腾了。 “永璂可是困了?”乾隆见永璂这个样子,便担忧的问道,“不如这事带待你明日休息好后再查?” “无碍的,皇阿玛,”永璂闻言摇了摇头,看着令嫔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过来,偏头看向皇后,发现她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心中明白皇后对令嫔定不会手软,这两人在宫里斗了不少的时日,皇后还总是弱上一筹,这个时候不乘机收拾令嫔还真不像皇后的性子。 令嫔的脸上并没有害怕,那张漂亮的脸上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与伤心,她仿佛不认识含香般的看着她,“容嫔,你怎么能如此诬陷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皇上,皇上,臣妾没有对容嫔妹妹说过这种话,求您明察。”说完,又转头看向含香,“容嫔妹妹,我诚心待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往日你说的那些姐妹之情都是骗人的么?” 这厢令嫔如泣如诉的表示了含香对她的诬陷,永璂却是抬头看了眼没有星星的夜空,突然有些不耐烦起来,“五儿与柳儿当年被遣来坤宁宫前,曾与令嫔你身边的冬雪来往不少,当年我身子不适,后来被查出熏香中还有茶水中带了别的东西,当年复杂这两件事的便是五儿与柳儿,只是那时皇额娘知皇阿玛政务繁忙,便让后宫掌刑的太监处理这事,令嫔当年已经位居嫔位,想必对这事还有些印象,对吗?” 皇后心头微酸,当年出此事时,她心中知道这事与令嫔脱不了干系,只是那时令嫔正受宠,刚产下九格格,而她不受皇上重视,十二更是被皇遗忘,她只好那般平淡的处置了两个宫女,现在想来,仍旧觉得心头苦涩。 在永璂说这些话时,乾隆一直看着他,只是在永璂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怨或者不满,仿佛是在陈述一件当年他所知道的事情,只是没有半分的感情。 乾隆心头微动,伸手拍了拍永璂的手背,在外人眼中,仿佛是皇上在安慰太子一般,“传朕旨意,令嫔身在宫中,有违妇德,朕甚感痛心,降位为常在,移居延禧宫后院。容嫔因思念故土,身感不适,于宝月楼修养,待身体痊愈前,不得出宝月楼,也不得有人探望。” 当夜,乾隆便把含香在宫中弄鬼神一事传给阿里和卓,等着阿里和卓的解释。 第62章 乾隆赐婚 刚刚回到回疆不久的阿里和卓拿到清朝发下的密函后,当下吓得腿软,实在没有想到被自己放在手心的女儿竟然做出这种开罪大清帝王的事情,当下也不再替含香求情,又是一番赔礼道歉,才熄了乾隆的怒火。 回疆赔礼送到时,永璂已经开始真正的涉足政事,乾隆对永璂的大小决定非常的支持,也有一些官员从中挑拨,说是太子野心不小的,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些话通通没有得到皇上的重视。 皇上对太子的信任与支持是太子在朝中站稳脚跟的支柱,办实事的官员很快发现,太子的言行谨慎,办事也利国利民,一些命令下达后,老百姓的反响极好,于是原本因太子聪慧以及身份高贵的臣子对太子更是多了一层敬重。 有官员想要讨好太子,不过很快他们发现,太子是真的为大清为皇上做事,不拉党结派,甚至连皇后的娘家也不见太子有半分的私心,似乎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所有官员都一样。 倒是一些年老的满臣有些不满,毕竟他们是满清八旗贵族,这太子重用汉臣未免有些失了祖宗老本,于是便颇有微词的向乾隆上折子,不过最后这些老臣无一不被罢免。 乾隆对这些倚老卖老不办实事的老臣也非常不满,仗着是两朝元老,便摆着老爷子的谱,可是这些老头子忘了,这天下是爱新觉罗的天下,是他乾隆的天下,他乾隆儿子想要做的事情,用不着这些人老诟病。 几个老臣的下场为朝中某些人敲响了警钟,更何况受太子重用的几个汉臣的确有不少能耐,让他们就算有些不满也没有办法开口,毕竟这功绩皇上看在眼里,他们的嘴也不见得比那几个汉臣厉害,于是朝中渐渐的也安定下来。 乾隆二十六年春,又迎来了一次大选,八旗待选的贵女们开始准备选秀事宜,而这次选秀也尤为重要。因为循郡王嫡福晋病逝,府中并无女主子,八贝勒府上只有侧福晋,也无真正的女主子,还有五贝勒、十一阿哥太子皆无嫡福晋,如此以来,此次大选便尤为重要起来。 一选过后,一半的秀女被撂了牌子,二选便由太后皇后以及一些有身份的嫔妃来选。 这次参选的秀女中,倒是有好几个身家品性都不错的秀女,几位阿哥母妃大多已经过世,所以这为阿哥们留意婚配人选的便是皇后了。 身为嫡母,皇后自然心中也有了谱,早开始留意起适合的人选,唯独永璂太子妃人选有些不好选。 “皇上驾到!” 一干子后宫主子听到乾隆到来,纷纷起身请安,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到后宫里的次数少之又少,即使来了也没有要嫔妃石青,如今这个当头皇上现身,众嫔妃心中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 皇后与皇帝一起坐下后,众嫔妃才跟着坐下,太后这些日子以来都是不管事的,所以只是与乾隆说了些话,并不谈选哪个秀女之事。 待秀女们上了大殿后,每四个人一排,一组一组的上前待主子们选择留下还是撂牌子。 乾隆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一众女子,这些女子各个面如桃李,年轻水嫩,可是想到这里面有人会成为太子妃,他心中便觉得难受,想到自己后宫里的那些女人,还有永璂并不懂自己的心思,便更加酸涩起来。 “皇上?”以为乾隆是来选美人的皇后发现乾隆一脸冷漠的看着众位秀女,有些疑惑的看着最前面一排四个女子,莫不是这四人不如他的意? 乾隆看了皇后一眼,微微皱眉道:“皇后有何事?” “不知皇上可有中意的?”这都过了快一半的秀女了,万岁爷难不成一个看上眼的也没有?皇后看了眼大殿上的秀女,这一届的秀女无论是容貌才情家世都是不错的,怎么皇上的态度如此冷漠。 “朕如今年纪不小,无需留太多在宫里,”乾隆也明白选秀不留一两个女人在宫里也不像话,便随意指了两个秀女,“其他皇子的婚事皇后你做主了便是,至于太子…” 听到乾隆提及自己的儿子,皇后当下便注意起来,但是她细心的发现,皇上眉宇间似乎带上了些郁色。 “太子…待朕想想再说。”乾隆起身,“起驾。” 直到乾隆离开,皇后等一干嫔妃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第二日宫里的旨意便下来了,指瓜尔佳氏位循郡王继室,指完颜氏为四贝勒侧室,指索绰罗氏为五贝勒福晋,指王氏为八贝勒侧室,指他塔喇氏为十一阿哥侧福晋。而关于太子的婚事,却还没有旨意下来。 “皇上。”乾清宫的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伺候着下朝回来的乾隆,皇上昨夜很晚才睡,今日的脸色似乎又不太好看,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 “太子呢?”乾隆揉着眉头,抬首问一边的吴书来。 “回皇上,太子现在去了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去了。”吴书来总觉得皇上对太子的重视有些过度了,这让他有些不安。 乾隆叹息一声,闭眼靠坐在龙纹椅上,良久之后,他睁开眼:“来人,拟旨。” “赐西林觉罗氏为太子妃,赐富察氏为太子侧妃,待…明年入秋后择吉日完婚。” 西林觉罗氏出生高贵,而富察氏更是满清的大姓,如今皇上把这样的女子都赐给太子,可见对其的重视,只是乾清宫里的大小奴才却觉得日子难熬。 永璂到乾清宫里谢恩时,正看到乾隆把一个折子扔到一个官员脸上,当下便知道乾隆心情不好,只是他已经进来了,想退出去也是不能,只好迎着乾隆的怒火上前,“儿臣参见皇阿玛。” “永璂啊,”乾隆看到永璂,收敛了些怒火,这乾清宫早下了令,太子进来不用通报。乾隆不想让永璂看自己暴怒,便压下了心头的火,“免礼,赐座。” 不过乾隆的好心情在听到永璂是为了赐婚而来谢恩的时候,好不容易好上那么一点的心情,就更加的差了,只是这种怒火还不能发泄出来,最后他也只能摆着慈父的模样,岔开话题,与永璂说起别的事情来,不过跪在地上的官员就有些难受了。 永璂敏锐的发现,眼前的帝王 身上似乎带着郁气,而且这种情绪还显得十分的压抑与说不出的恐慌,一朝帝王身上怎么会带着这样的气息? 究竟有什么难以解开的难题? 投桃报李,被乾隆真心关爱的永璂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替这个帝王解决这个郁结。 第63章 山东行 永璂的直觉比普通人敏锐,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乾隆阴郁的心情,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大臣,莫不是朝堂之上有什么大事发生?想到此,他便安静坐在一旁。 “山东发生旱情,你们工部是干什么用的,到现在才报上来?”所有的怒火全部集中在工部官员身上,其中多多少少带了一点迁怒的意味。 如今正是农作物生长的时候,但是却闹旱灾,这事情便有些严重了。 永璂这才认出跪在地上的是工部左侍郎,是一个正直的官员,如今跪在地上被乾隆骂得脸色通红,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皇阿玛,这等自然灾害,也并不能全怪工部诸位大人,儿臣见黄大人神色倦怠,想必为了这事也不曾歇息过,依儿臣看,不如尽力处理山东的事情,待旱情过后,再论功过,”永璂个人还是比较喜欢黄大人这种尽心的官员,所以在乾隆面前也不吝于说几句好话。 乾隆本也没有重罚工部的意思,这山东旱情闹成这样最大的错在山东官员,而不是远在京城的工部官员,他叹了口气,“既然太子为你求情,朕便免了你这次,你们工部要尽快相处办法来,若是还做不好,就给朕滚出京城。” “是,臣谢皇上,谢太子殿下,”黄大人退出御书房,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太子却有了几分感激之情,今日皇上怒气如此大,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的,却是没有想到太子几句话便免了这番罪责。 黄大人当下也不敢犹豫,快步往工部走去,今晚工部上下是别想睡觉了。 御书房里只剩下乾隆与永璂,乾隆翻着手中的奏折,偶尔抬头看看坐在一边的永璂,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永璂,朕给你安排的嫡福晋与侧福晋,你可还满意?” 永璂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乾隆问这个问题,皇家的婚事不是皇帝或者皇后做主便是,哪还有问皇子的道理。他不好女色,乾隆这么问,他便开口答道:“皇阿玛安排的女子,想来是不会错的,只是…” “只是如何?”乾隆忙问。 “如今山东大旱,不如昭告天下说因山东大旱,儿臣的婚事延后至明年才举行,好安百姓的心。”山东大旱,必要出民乱,如今朝廷做出重视的态度,更能安抚灾民的心。 “这…”作为父亲,乾隆知道自己应该看着儿子开枝散叶,可是他心里却高兴于永璂的想法,没有那些女人,至少永璂还会多一些日子在自己身边。 “皇阿玛,儿臣如今年幼,晚一年成婚也并不要紧,请皇阿玛恩准。”永璂自个儿也是不太欢喜成婚这种事情的,虽说他心中明白入凡间历练成婚这种事情也属平常,但是这些事能晚一些还是晚些好。 乾隆见永璂面色并不勉强之意,又担心永璂变主意,便应了下来,第二日便发了皇榜昭告天下,倒是有不少百姓说乾隆与太子仁慈,只有坤宁宫里的皇后有些不高兴,自个儿儿子晚一年成婚,作为娘来说,总是有那么些失落的,但是这是永璂与皇上的意思,又涉及政事,她一个后宫妇人还是不要插言比较好。 “娘娘,老奴听闻御花园的花开得很好,您可要去瞧瞧,”容嬷嬷见皇后心情不好,心中明白她是因为太子婚事难受,便想让娘娘出坤宁宫散散心。 “如此也好,如今山东大旱,我们后宫也不可奢侈,平日里的宴饮少办些,让后宫里的嫔妃们一起来赏花也是使得的,”皇后扶着容嬷嬷的手,便谴人去邀其他宫的主子。 皇后闻言也觉得此言有理,便遣人去慈宁宫邀太后,最后太后却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来,倒是晴格格带着几个宫女来了。 晴儿不是皇家正经的格格,若不是太后喜爱,在后宫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份儿,太后原本想把她许给永琪,哪知她却对福家的大公子感兴趣,现今福家没落,太后又不再管后宫的事情,晴儿的婚事便只能由皇后做主了。 晴儿自入宫后,一直与魏氏五阿哥等人走得很近,对皇后反倒疏远许多,如今皇后得势,看在太后的面上,倒也不曾为难过她,不过只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待她。 后宫的嫔妃们陪着皇后赏花,见到晴儿到来,态度也比往日冷淡了不少,这后宫本就是这样,墙倒众人推,晴儿不被为难也算是皇后没有刻意刁难了。 嫔妃赏花无非是说些话儿,讨上位者的巧,哪里是真的赏花,只是听到太监来报皇上向御花园走来时,这些嫔妃们顿时来了精神。 皇后此时显得倒是比其他嫔妃平静许多,她起身看着与帝王走在一处的黄袍少年,那是她的儿子,如今大清第二尊贵的男子,她已经无所求了。 乾隆看着满院子的女人,免了一番请安后,便与皇后坐在一处,紧挨着帝后而坐的便是永璂,永璂看着园子里姹紫嫣红的各色花朵,捧着茶杯不言不语的听着这些嫔妃们的讨好乾隆。 “早些日子便听闻紫薇是个妙人儿,今日交谈,才知我往日那些诗词字画不过是惹人笑话的东西…” 这个声音非常好听,但是永璂对这个说话的女子并无多少印象,见她装扮也不似宫妃,便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皇后注意到永璂的动作,便略带笑意道:“晴格格这话可是折煞紫薇这个丫头了,你养在太后身边,素来是见识多的,紫薇丫头若与你比,还是要差些的。” 紫薇原本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听皇后这一席话,当下便明白了过来,只怕皇后娘娘与这个晴格格并不亲近,她在宫里这些日子,早已经明白了好赖,于是便趁机起身走到皇后身边,替她按着肩膀道:“皇后娘娘真是偏心,今日见到晴格格,便瞧不上紫薇了。” 皇后笑着说笑几句,顺势让紫薇在自己旁边坐下了,这也算是对紫薇的荣宠,其他嫔妃见状,纷纷与紫薇凑起趣来,往日能言善辩的晴格格却被冷落在了一旁。 乾隆对于女人的这些争斗,向来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其中一人还是永璂的生母,他更是不会管这些与社稷没有多少关联的事情,反倒偏头对自己身边的永璂道:“永璂一直在看园子里的花,可看出什么妙处来?” “皇阿玛可是在为难儿臣,儿臣素来对这些高雅的东西无甚研究,您这一问,可是让儿臣在诸位娘娘面前丢了大脸了。”这话说得甚是随意,在座的嫔妃们一边说着太子聪慧,一边却又暗暗心惊皇上待太子的态度。 “你倒是个直接的,”乾隆伸手一戳他的脑袋,“亏得你也知道丢人,依朕看,你对吃倒是比较研究。” “皇阿玛英明,”永璂放下手中的茶杯,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引得乾隆无奈的叹息一声,而皇后则是淡定的看着自家儿子与乾隆“相亲相爱”的父子场面。 那日赏花后,后宫的嫔妃们大多感慨,皇上与太子的父子情果真深厚,于是没有孩子的或者只有女儿的嫔妃纷纷以皇后为首,而有皇子的嫔妃大多已经去世或者受帝王冷落,从此以后,皇后在后宫中的地位,无人再敢动摇。 山东大旱慢慢得到缓解,让人比较惊讶的是,太子延迟婚期的皇榜下发后的第二天,山东便降下甘霖,让原本的旱情得到极大的缓解,这让很多人纷纷感慨,也许是皇上与太子的仁慈感动了上天,当然谁也不知道,山东降雨的那天,太子告病没有参加早朝。 山东大旱得到缓解后,乾隆龙心大悦,便起了巡幸山东的念头,一些朝臣与后宫嫔妃还有皇子都在其列,原本太子应该留在京城之中监国,但是乾隆却以太子需要多接触民情为由,把太子一并带上了。 行至山东后,原本应该满地难民的山东因为救助及时,又迎来了一场甘霖,让整个山东陷入一种原本大悲后又大喜的境地,倒是对太子倍加推崇。 随行的阿桂知道山东百姓对太子的推崇后,不是高兴反倒是担忧,毕竟对于帝王来说,一个儿子声誉比他还高的时候,往往会心生猜忌,而不是喜悦。他们一家早已经与太子系在一起,他自己与太子也有不少的情分,若是太子受到猜忌,他章佳氏一族,也定会受到牵连。 大明湖上,几艘皇家游舫在湖面缓缓前行,前有官舫开道,又有兵舫护驾,湖面上的商船民舫纷纷已经提前避开,不敢扰驾。 至于本该在船上的乾隆却带着永璂以及一干侍卫到了岸上体味民趣,顺便还打听到山东知府的种种不作为,这让乾隆非常的愤怒,最后一行人坐在了一家面摊前,一人要了一碗牛肉面。 随行的官员担心这些小面摊不干净,万岁爷与太子用了后闹肚子,只是身为臣子又不能多言,最后只好陪着一起吃。阿桂有幸与万岁爷太子一桌,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路过的行人,一边还要食不知味的吃着碗里的面。 “几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面摊老板把最后一碗面端上桌,擦着手笑容非常的亲和。 “店家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本地人?”阿桂闻言打量老板,见他不像是歹人,才放下了一些心来。 “口音不像,俺们这面摊子开了有些年头了,这些还是能看出些的,”老板又端了点自家腌制的小菜摆在乾隆等人面前,“几位客官穿着不俗,想来是来我们这做生意的?” “店家果然有眼光,”乾隆此时也来了些兴致,便开始与老板搭话,“前些日子我听说你们此处遭了灾,怎么看起来不像是遭了灾害的样子。” “客官你有所不知,这朝廷上面派了不少人来救灾,粮食米面都不缺,咱们这些老百姓就饿不着了,”老板叹口气道:“原本我们还担心上面拨下来的东西会被…给吞了,哪知这次来的官老爷根本就不让上面插手,这才让我们给活了下来,加之前些日子又下了雨,日子便好过起来了,不过都传是太子仁厚,感动上天才下的雨。”老板一边说,还一边打量是否有官府的人走过,想来还是有些怕知府衙门的人。 老板这些话倒是让一行人面色各异,视线扫过皇上与太子后,便都低头吃面不言不语。 片刻沉默后,一直吃着就着小菜吃面的太子此时开口了,他看着店家道:“看来这知府还真是不像话。” 阿桂嘴角微微一抽,太子殿下您应该更担心另一件事情才对吧。 “店家所言有理,这太子自然是仁厚的,”乾隆的面色与永璂一样正常,他掏出一块碎银子给了店家,心情似乎很好的开口,“你们记得太子仁厚,倒也是有心了。” 一时间,同行的众人也不知皇上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各自忐忑不安,猜忌不息。 当乾隆与太子体味民情完毕回到皇家游舫后,当地官府却安排了好些多才多艺的女子前来为皇室众人表演,这些美貌才情并重的女子中,最为抢眼的莫过于一个姓夏的女子。 这位夏姑娘一手琵琶弹得如珠玉落盘,清脆动人,太后皇后皆有赏赐,只是一些嫔妃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任谁都能看出,这些女子究竟是作何来用的。 不过这一次皇上倒没有被这位夏姑娘的才情说倾倒,这倒是让陪坐在一起的太后皇后有些意外,直到这位夏姑娘一曲完毕,也没有见端坐在一旁的帝王面色有什么变化。 “夏姑娘的这首曲子倒是不错,”永璂此时却是开口了,他微微一摆手,“高无庸,赏!” “喳!”高无庸看了眼那位看似清高的夏姑娘,眼中露出一丝讽刺的意味。 “永璂对这女子倒是颇为欣赏,”乾隆神色不明的看着永璂。 永璂闻言一笑,不甚在意道:“皇阿玛言重了,永璂只是觉得,这些女子也颇有才情,生活不易,既是已经表演了,又怎么能不加以赏赐。” 原本安静坐在一旁的夏盈盈听到这一句话,面色微变,显然永璂这番话伤到了她的自尊,只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歌女,而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这番同情的话原本就是天经地义,她若是出声,便是不知好歹了。 “原来如此,”乾隆微微颔首,向吴书来做了一个赏的手势,从头至尾也没有多看这个女子一眼。 倒是坐在一边的紫薇面色有些怪异,因为只有她知道,这个叫夏盈盈的歌女演奏的曲子是她娘在世时曾弹奏过的,而且这个歌女一言一行也有她娘的味道,这让她很不舒服,对方只是一个歌女,却有意模仿她娘,这是何用意? “紫薇姐姐面色不好,可是身子有所不适,”永璂此时突然开口,让紫薇一惊。 “没事,只是有些困倦,让太子你担心了。”紫薇不在看夏盈盈,她又怎么能说一个歌女像她的娘,这侮辱了她娘,也侮辱了皇阿玛。 “既是如此,便早些歇息去吧,”永璂打了一个哈欠,“皇阿玛,儿臣也有些困倦了。” “嗯,那便散了吧,”乾隆与永璂住在同一艘船上,听到永璂说困,当下便带了永璂回了宿船,至于那些才情女子早被忘在了一边。而白天听到的那些关于太子的言论,他也不曾提,但是待永璂的态度仍旧一如既往,并未说过任何试探的话语。 永璂却是有些不明白,这个帝王为什么这般信任他,这还真不像一个帝王的作风,真不知道他该感慨这个帝王对他的信任,还是感慨这个帝王的肚量。 黑夜里,一切都变得寂静,谁也没有注意,水中有一道道黑影向船靠近着。 原本安睡在床上的永璂突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了身,随意拿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便向乾隆的房间跑去。 “太子殿下?!”候在外面的侍卫们见状,隐隐觉得不对劲,便都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乾隆房中的一道寒光向床上射去,就在快射中乾隆时,被一个花瓶拦了下来,花瓶应声而碎,同时打破了船上的宁静。 乾隆睁开眼,就看到永璂护在自己的床前,而屋里站着好几个持剑的黑影人,这些人剑上泛着蓝光,显然粹了剧毒。 第64章 拆穿 … “护驾!” 侍卫在关键时候总是会晚来一步,所以当他们一窝蜂涌进来的时候,这些黑衣人已经把乾隆永璂以及吴书来团团围住,侍卫们怕这些刺客伤到皇上与太子,都不敢轻举妄动。 “狗皇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领头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年轻人,一把剑直直的指着乾隆的方向,说不出的冷冽,“我今日就要让你葬身这大明湖中!” “放肆,”乾隆面色不变的凝视这些刺客,转而对永璂道:“永璂,退下!” “今天谁也走不了…” 作为刺客,这位兄弟的表现是非常不合格的,因为一命成功刺客的要素就是不能说废话,招招下死手就行,而这个人在动手前废话太多,那么空子也就更多了。 永璂此时没有耐心听这些黑衣人的废话,脚尖勾起地上的碎瓷片,在地方还来不及反应时,碎瓷片就深深插进了领头人的脖颈间,对方后面的话再也没有说出口,只见鲜红的血从那人喉间喷涌而出,那人指着乾隆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软软的倒了下去。 “萧公子!”黑衣人中发出一声怒吼,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有些怪异,他见领头人倒了下去,拔剑就向永璂袭去。 “永璂!”乾隆见状,吓得面色一变,想要上前却被永璂一把推开,只见永璂一个扫堂腿,刺客们的圈子出现一个空档,他单手一拽,便把乾隆扔到了侍卫群中。 侍卫们七手八脚把乾隆护在了圈子里,乾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下令道:“保护太子!太子若有差池,唯你们是为!” 在场的侍卫哪会不知太子的重要性,只是那些刺客武功高强,一看就知道是跑江湖的强手,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太子的身手似乎也很好,在这些刺客面前游刃有余,完全不像是被刺客们杀戮的对象。 皇上被护了下来,侍卫们也放开了手脚,很快便激战到了一起,此时刺客们已经失了先机,加之侍卫们招招下死手,最后竟是且战且退,连乾隆的身也近不得。 眼看着刺客们已经失势,侍卫们心中大喜,此次救驾之功定能落在他们头上了。就在这时,刺客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来,此人似乎发了疯般冲向乾隆,就连后背被砍了两刀,也没有停下攻势。 “皇上!” 永璂听到吴书来的惊呼声,回头一看,就看到乾隆被一个黑影人挟持住了,眉头一皱,返身就要去救乾隆。 “谁都不要动,不然我杀了他!”这个人的来意似乎与其他刺客不同,剑虽然已经架在了乾隆脖子上,但是却没有下杀手。 “你想要什么?”永璂一脚把想要上前的刺客踹出船舱,随即是重重的落水声,一时间刺客与侍卫的交战都停了下来,而刺客此时大多都杀的被杀,制服的被制服,几个还站着的也受了重伤。 “我可以放了他,但是你们必须交一个人出来。”这个人说出的话让永璂有些意外,他以为对方会要求把那些刺客放了,没想到对方只是想要一个人。他同情的看了眼那些伤残刺客,原来这个人根本就把这些同伙放在心上。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大约便是如此了。 “你想要谁?”永璂面色平静,等着对方的答案。 “含香,我要把含香带走,”这个黑衣人提到这个名字后,不自觉带上了一些竭斯底里。 “含香…”永璂听这名字,料想是个女人,但是含香是谁?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大总管吴书来,担心乾隆安危的吴书来忙道:“启禀太子殿下,此人所说的含香便是容嫔。” 所以…这个刺客费尽心机来刺杀皇帝,就是为了与皇帝抢女人吗?永璂一时间不知道为这个人的行为感到敬佩还是惊讶,愣了一下才道:“你是说那个由回族和卓献上的公主?”那个女人似乎从一进宫就不受宠,还在宫里来了一出闹鬼的好戏,怎么现在这些刺客又与那个女人扯上关系了? 而且乾隆作为一个帝王,被一个刺客讨要后宫的女人,这面子…永璂瞥了眼便宜老爹,见他神色正常,所以关注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关心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自在,“这位回族公主自进宫以来,便对太后与皇后不尊,已经被打入冷宫,又有何资格随驾,我们就算现在想放她走,也没有办法。” “我不听你这些废话,我要他现在就下旨让含香出宫,”此人的情绪十分的激动,一只手拿着剑,另一只手却激动的拎起乾隆的衣襟,在场众人都怕他一不小心伤了皇上。 “放肆,一个小小的回族公主虽说不算个什么,但是那也是我大清皇帝后宫的女人,由得你这般无礼,”永璂冷笑,他对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人类已经没有耐性了,手一挥竟打掉了那人手中的剑,原来他袖子中就缠着一枚小小的暗器,颇有些像是江湖中人使用的飞蝗石。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早就准备伺机而动的侍卫们把挟持皇上的刺客扣压了下来,同时心惊太子的身手以及钢材听到的东西,毕竟听到有男人试图给皇上戴绿帽子这种事情实在不是什么喜事。 既然皇上与太子都已经无恙,其他的刺客纷纷伏诛,只留下几个活口准备盘问,挟持乾隆的刺客也留下了一条命。 事情了结后,乾隆与永璂都没有受伤,两人刚坐下,太后皇后以及一干嫔妃前来请安,见两人都无碍才松了口气。 待一干子女人离开后,随御驾的几位皇子又来请安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循郡王永璋,永璂坐在乾隆身边,看着永璋以及其他兄弟恭恭敬敬的请安,站起身与这些兄弟互相见礼。 乾隆与这些皇子们之间的相处比较平淡,倒是很符合永璂心目中皇帝与皇子间的相处,想到平日里乾隆对自己的态度,他不得不相信,乾隆待自己是特别的。 一拨拨请安的人退下后,船舱中只剩下乾隆与永璂以及近身伺候的几个宫女太监,乾隆站在窗边,看着潺潺流水,半晌道:“永璂的身手好得让朕意外。”即使以往他再不关心这个孩子,他也知道这个孩子身体不好,所以习武骑射方面学得非常不好,就算最近一年开始认真的习武,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厉害。 有些事实的真相不知道反而比知道好,可是种种迹象容不得乾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任其发展下去,他心系永璂是真,但他同样是大清的帝王。 一个软弱的孩子,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变得进退有度,见识不凡,武艺不凡? 听到乾隆这句话后的永璂,却意外的平静,他坐在桌边,单手托着下巴,闻言一笑:“我以为你不会问。” 乾隆回头看着桌边微笑的少年,此刻的少年显得陌生至极,但是又给人说不出的舒适感。乾隆做了一个让吴书来等人退下的手势,吴书来犹豫的看了眼永璂,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永璂看了眼此时退出去的宫女与太监,心头微动,这个帝王在这个时候还想护住自己么?难道此人没有想到,如果自己心有歹意,他的下场又会如何。真是个让人意外的帝王。 日日 音 整 理 吴书来等人退下后,等待两人的不是追问或者争吵,而是沉闷的死寂,永璂看着站在窗边的帝王,突然觉得这个帝王脸上带着些可怜的味道,这种想法一出,他不由的露出一个笑来,“你如何发现的?” 果然如此…乾隆心中一沉,不在看永琪,而是转身凝视带着水雾的大明湖水面,“那个孩子身体不好,不适合练武,脑子也不够灵活,每学起诗词书画来更是比不上其他兄弟,朕最开始以为你是发愤图强,到后来越是相处越是发现你的不凡,也…越来越觉得,你不像那个孩子。” “你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至少还不算太坏,”永璂站起身,走到乾隆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语气中丝毫没有被人发现后的恐慌,“他已经死了,那次风寒掏空了他的身体,加之多年中的毒,他在皇子所里死了。” 听到死字,乾隆身体微微一颤,他手扶着窗棂,指节已经泛白,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沙哑的问:“那你又是谁?” “我…算是有缘人罢,”永璂笑了笑,“既然你已经发现,如今天下太平,我也该走了,你付我一片父子情,我还你百年康泰,山东安定,儿女平安,也算是不相欠了。” 听罢这些,乾隆猛的回头,“你是谁?你要走?” “自然,”永璂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放到桌上,“里面放着的药丸会保你百年康泰,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如今这份缘分已尽,就此别了吧。” 乾隆看着这个举止陌生的少年,看也不看那锦盒,此时的他不想长命百岁,也不再想大清的疆土,脑子里只知道一件事,这个人莫名的出现,如今又要莫名的离开了么? 永璂见乾隆神色晦暗,以为他猜忌自己,于是补充道:“我对天下并无窥视之心,更无害大清之心,这你可以放心。”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谁知只走了两步,便被人抓住了袖摆。 “谁说你只欠我一片父子情?” 永璂回头,眼前这位揪住自己袖摆的帝王竟是红了眼眶。 “你还欠我一份情,我对你付出一片真心,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么?” 永璂:( ⊙ o ⊙)! 第65章 来使 “朕曾经想过,你若不是永璂会是谁,你的身体属于永璂,灵魂又是谁,是前朝的孤魂,还是一个富有才华的人。你不像是皇室人,因为你对权势没有渴望,你也不像是书生,因为你虽爱书画却从不曾痴迷过。后来朕又想,或许是朕心中对你有旖旎的心思,所以才疑神疑鬼,希望你不是我亲生的儿子,直到你今日与那些刺客动手…”乾隆看着面色毫无变化的永璂,“也许你是我这辈子的劫数,所以才逃不过,避不过。” 闻乾隆此言,永璂忍不住挑起了眉头,“你又不是修真者,何来渡劫一说?” 乾隆苦笑,原来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懂他的心思,他堵住他的去路,“人一辈子,也会有苦难,求而不得,得而失之都是劫。” “因为你们人类想要的东西太多,所以才会觉得痛苦,人生短短几十年,有什么追求到死时那一刻,也就成了空,你又何必执着?”永璂不解的看着这个帝王,“你有了天下至尊的地位,有了天下最美丽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强求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正是因为我们生命短暂,才会有花堪折直须折,若是待年老逝去之时,发觉自己一生所爱也不曾得到,那才是最大的遗憾。”乾隆定定的看着永璂,“你既说不愿欠人感情,我对你一片心意,你又怎么能置之不理,至少…至少你也该陪伴我到百年之时。” 永璂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面上的惶恐不安,“有因就有果,既然这样,我便留下吧,至少…保你一个太平盛世。” 乾隆闻言一笑,他所求不多,如此便满足了。 因为刺客事件,一行人在山东待了没有多久便回了京城,很快山东知府也被罢黜,越来越多的朝政之事转往太子手中处理,太子在民间声誉越来越高,大臣心喜有这样一个好太子,却又忧心太子在民间的声望会引得皇上猜忌,但是让他们意外的是,无论太子在民间声誉如何,也不曾见皇上对太子有任何不满,反倒是把更多的事情转到太子手中。 乾隆二十八年,有西洋船载大量鸦片进入大清海域,太子亲领海军扣压下西洋船,并绞杀了不少海盗与不明船只,并建立海关,所有进入大清船只必须经过严格审查,凡查出有不利百姓之物,立刻遣出大清。 不久后有倭寇杀大清渔民,海军总领立刻率领大批海军击杀海上倭寇,并活捉了伪装成海盗的倭人将军,倭国派使臣前来索要,一进入大清,便被大清的繁华晃花了眼,甚至想若是攻占这片富饶的土地… 很快他便歇了这个心思,因为大清的官员“亲切友好”的带他参观了大清的一些士兵演练,吓得这位使臣回国后,倭国皇帝便修来和书,并送来了不少表示友好的“礼物”。 乾隆二十九年,高丽使臣携礼觐见大清帝王,为首的是高丽皇室的某位皇子,所以他到来后,接待他的是已经封了贝勒的十一。 乾隆的子嗣并不多,这两年后宫也无所出,所以现在的几位皇子早已经没有争夺的心思,不过也庆幸永璂并不是跋扈喜爱猜忌的人,哥几个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那接待高丽使臣前,十一就听永璂说过,这些高丽人为人狡猾,但是国家贫瘠,让他小心这些人的心思。所以在接待时,十一面对这些高丽使臣的吹捧,全部当成风吹到了一旁。 高丽人到了后,乾隆并未立刻接见,而是冷了两天后,才正式宣了他们。高丽人一上了大殿,便行了君臣大礼,又奉上了觐见之礼,礼数倒是挺周全。 不过这几位的来意可不小,大意是想派人到大清学习,看来这几年大清在军事与农业上的发展让他们心动了。而他们也笃定大清作为大国,就算是碍于面子也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这样他们就能学到先进的武器制作方法与耕作之法了。 “贵国有好学之心,自是值得人钦佩,只是我大清每人入学,皆要经过严苛的考试,加之培养学子所费钱粮甚多,不知贵国学子有多大的决心到我国学习?” 高丽皇子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不是肯定答案,所以惊讶的看向说话的人,只见此人穿着杏黄四爪金龙长袍,面上明明带着一丝笑意,他却觉得对方看透了他的心思,他愣了愣,心知此人便是大清太子了,便行礼道:“太子殿下此言是?” “大清最近两年所费甚多,国库钱粮不多,就连本国老百姓也捉襟见肘,只怕教导贵国学子有心无力。”永璂面上露出一丝可惜,仿佛对国库空虚万分忧虑。 高丽皇子嘴角忍不住抽搐,想着北京城里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配上这句“捉襟见肘”实在有种大夏天说冷的感觉,他正想开口抬头却看到对方眼中的寒意,不由得抖了抖,“是在下鲁莽了。” 如今掌管户部的老四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国库空虚?小十二这话说得也太理直气壮了,不过小十二此举皇阿玛会不会发怒?他担心的偷偷抬头看向龙座上的乾隆,嘴角抽得更厉害了,皇阿玛您老严肃点,这是接见高丽使臣呢,你低头玩扳指的行为太过分了点喂! “既是如此,不如先让你们学子先进行入学考试再谈学费之事?”乾隆轻飘飘的开口,“此事由太子殿下负责。” 众臣同情的瞥了高丽使臣们一眼,他们早便听闻太子对高丽与倭人没什么好感,如今皇上又让太子负责此事,那些高丽来的学子只怕入不了学了,就算如入了学,也会交一笔高昂学费后,森森的体味何为大清教育。 中午摆宴,众臣发现宴席规格并不高,但是高丽使臣却一脸惊叹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太子前几日说高丽人指不定是来打秋风的笑言。 用过宴席看了一会戏后,在高丽皇子忐忑不安下,永璂终于宣布考试开始了。 最先光是考了骑射便刷了一大半学子下来,高丽皇子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永璂摇着头道:“贵国学子皆是这般,这身体不好,又怎能为民办实事,我们要的不是身娇肉贵的少爷,而是有能之士。” 高丽皇子噎住了,自己带来的十八个人已经刷下来十个人,颜面无光。 后又考了御与乐,八个人剩下了四个人,最后考书与数… 考完后,永璂也不说别的,只是笑望高丽皇子,似乎想给对方留点面子似的,但是谁都知道,这一次高丽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启禀殿下,皇上宣你与高丽来使们参宴。”太监的到来总算解了高丽使臣们的围,不过心里却不敢再打大清的注意,觉得还是老老实实的臣服安全些,以免引得大清的不满。 到了保和殿,乾隆还未到,不过官员都已经到齐,见到永璂出现,都上前见礼,态度十分恭敬,这让跟在永璂身后的高丽皇子记在了心里,来大清之前,他们已经打听了一些消息,听闻太子十分受重用,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不然这些官员不会这般敬重,想起自己在朝中的地位,这位高丽皇子心情顿时不好了。 在众人落座后不久,乾隆到了,一通跪后,各自再次落座,永璂的作为乾隆左边,左边一排桌子他在首位,其次便是皇室亲王郡王等人。待宴席开始,没有谁不长眼去给永璂灌酒,大清好吃好喝,看了会焰火后,识趣的走人。 夜凉如水,乾隆与永璂走在青石路上,身后跟着一众垂首弓腰的宫人。 “永璂为何待高丽人如此不喜?”终于找到机会与永璂私下说话的乾隆走到永璂左边,伸手替他拦开前方的枝桠,趁机多看了永璂两眼。 永璂笑了笑不言,这个窥视别国文化的小人之国,实在不值得太费心力。 乾隆倒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与永璂继续往前走,对于他来说,与永璂在一起更重要的不是谈事情,而是与他多一点时间在一起。 青石板的另一头,两个女子袅袅行来,吴书来仔细看去,原来竟是庆妃与太子侧妃富察氏,他心下有些惊讶,太子侧妃怎么与庆妃走到一处了? 乾隆此时也看到了两人,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两人,眼神中带着些冷意。 “给万岁爷请安,给太子请安。”庆妃与太子侧妃见到乾隆与永璂,面上都露出惊讶之色,双双请安问好。 永璂回了庆妃半礼,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先离开。 “你们也该回去歇了,永璂随朕谈谈朝廷上的事情。”被人打扰,乾隆好心情去了一半。 “是,”庆妃与太子侧妃又是一福,待抬起头时,皇上与太子已经走出好几步远的距离。 第66章 结局 太子与太子妃相敬如宾,说感情深厚倒也谈不上,若说太子妃受冷落,太子也不曾做打太子妃脸面的事情。 不过在后宫的人都知道,这后宫里本来就不能谈什么情爱,太子妃现在也算是不错了,至少太子没有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也没有偏爱哪位侧妃。 太后与皇后都很喜欢永璂待屋内人的态度,因为太后曾经深受李氏、年氏之苦,而皇后忆起高氏魏氏心情也不见得好。 无论太后与皇后心思如何,永璂对于后院的女人向来是敬着且远着,他本身对这等事也不感兴趣,所以后院的事情一概交给太子妃便是。 乾隆自然也乐于见到这种事情发生,朝堂上的事情也慢慢的交由永璂手里,而朝堂上的官员也心知永璂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帝王,对于永璂的命令也没有谁敢阳奉阴违,偶尔谨慎些的,也只是在乾隆面前带上一两句,见乾隆无反对意见,便尽心尽力做去。 高丽与扶桑来使受到大清威慑以后,便不敢有半点不轨心思,回到自己国家后,立刻回禀自家国主,把大清的国力一五一十说了个通透,倒是免了长白山与沿海一带的匪类与倭寇。 永璂身为太子,对大清的现状虽有不满之处,但是在短时间类有这些成绩,也算是不错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身为帝王的乾隆对他的决策并没有起猜忌之意,他的一干子兄弟们也没有在背后耍些心机拖后腿。 乾隆三十一年,时逢乾隆万寿,除了回疆蒙古西藏等地来朝贺,高丽扶桑等国也皆送来厚礼,同时不知何时听闻大清现下状况的英吉利、荷兰等些金发蓝眼的外国人也派了使臣来,美其名曰与大清友好交流,并谈及开通沿海通商口岸等事,只说对大清的丝绸瓷器茶叶十分向往,同时极力推崇自己国家的香料可可等物。 两国的香料倒是让后宫的一些嫔妃颇为喜欢,只可惜可可这种东西,对于向来爱喝各种香片清茶的大清人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口的。 关于通商口岸这种事情,官员中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两派人在朝堂上争得不可开交,不过让朝臣们比较意外的是,这次太子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冷眼看着两拨人在朝廷上不断的争吵,奏折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不少东西,仿若一个通商口岸决定着大清的未来与希望。 “永璂,你瞧瞧这些奏折,这些官员常说着自己地大物博,却不知自己坐井观天,只怕连远一些的地方有哪些国家都不知道,整日里只知废话,别的一概不知,你说这样的朝臣朕又该如何?”乾隆冷笑着把一叠奏折扔到御案边,显然对这些官员颇有意见。 “皇阿玛您能考虑如此之多,已是不易,这些大臣想来也是维护我大清的,只是用错了方法,”永璂见乾隆动怒,当下便劝慰道,“而且这英吉利等国想要我大清大开通商之门,内里打着什么心思,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你的意思是说,英吉利那边是打着通商的借口,实际打着其他卑劣的主意?”乾隆微微皱眉,把原本扔在一边的奏折重新拿起一份,本想耐着性子看下去,只是上面的话看得他头疼,便抬首看向坐在右侧下方的永璂。 “人心易变,”永璂想着另外一个时空历史上,英国与清朝的贸易原本还是很正常的,后来英国的商品在清朝贩卖不出去后,英国竟然开始向中国贩卖鸦片,后来即使禁烟也屡禁不止,对大清老百姓来讲,这是一种灾难,也是后世历史上的一种痛。 “那么你的意思是不开通口岸?”乾隆以为永璂是不会反对这种事情的,没有想到他竟然不赞同。 “自然不是,”永璂笑了笑,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至于乾隆,自然半分不犹豫,对于永璂的想法,他向来都是说好的,这般行为倒更像是一个昏君,幸而永璂不是祸国之人。 几日后,礼部的官员带着使臣们参观了大清风光,不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些使臣们恰好看到某些贩卖福寿膏的不法商贩被斩首游街时的情形,更是有幸体会了一下清军炮兵营演练时地动山摇时的感觉,看着这些使臣们铁青的脸色,接待官员们表示很满意。 在几天的游玩后,大清开始与英吉利与荷兰签订通商口岸条约,不过在细节上双方都十分在意,原本以为大清好蒙骗的大使们便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签完条约的大使们也没有心思继续游玩了,乘着船恹恹的踏上了回程,不过不知道英国大使究竟与他们女王说了什么,一年后英国女王再度派了使臣来,并带了不少英吉利的东西来表示与大清交好。 因为皇帝与太子对通商的支持,原本反对的官员虽然又上了好几道折子,但是眼见上位者态度很坚决,所以后来也恹恹的把这些事情给搁下了。言官们虽说喜欢找些事情来证明自己的忠诚,但是真的以命来进谏的却不见有几个。 八旗的事情解决了,葛尔丹也平定了,就连回部也被打得一蹶不振,海上的权力也因为大清对海军的重视,变得无人敢小视。 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就连后宫里也变得平静起来,乾隆不再宠妾灭妻,每月的初一十五夜必会到皇后那去坐坐,新进的小主答应们也并没有因为年轻漂亮而受到乾隆的偏宠,皇后在后宫里的地位再无人撼动。 太后近些年越加的沉寂,每日里只吃斋念佛,并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即使这两年后宫里无所出,她也只是找乾隆小坐一会儿,也不再强求什么。 乾隆三十四年是大丰收的一年,但是同时也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那便是乾隆下诏书退位,传位于太子永璂。 朝臣们既觉得意外,又觉得这些事情是意料之中,意外的是乾隆正直壮年,却要退位,意料之中的是太子的登基。 太子的登基十分平静又十分隆重,平静的是太子登基几乎无人反对,隆重的是登基大典的宏大。 对于新皇来说,有一个太上皇是权力的枷锁,不过永璂登基后,有不赞同新帝意见的的官员去找太上皇,结果被太上皇打了出来,还被贬了好几级下去。 新帝登基后,其他的皇子上折子请求改名,以避开皇上名讳。但是永璂并不避讳这些,所以兄弟们的几个折子全部都打了回去,并且表示身为兄弟,不必如此避讳。 此事自然又让御史好一通夸赞,然后便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和乐融融一家人。 “微臣参见皇上,”永璋还未来得及跪下,就被一只手扶了起来,他抬头看着自己这位曾经被皇阿玛厌弃,但后来又深受皇阿玛重用的弟弟,仿佛时间还停留在往日的时光中。 “我记得往日你我二人最爱在这树下品茶下棋的,”永璂与永璋行至内院,见往日与永璋爱坐的石桌旁,坐着一个不大的小孩,转而看向永璋,“三哥,这个孩子是?” “回皇上,这是臣的长子绵锦,”永璋答道,“是臣继福晋所出。” 绵锦的嬷嬷此时忙把孩子了起来,以免冲撞到圣驾,倒是永璂对这个孩子很感兴趣,走近打量这个小不点,用手指戳了戳那软绵绵的脸蛋,笑道,“这孩子瞧着很是可人,想来三哥对其甚为宠爱。” 永璋看着正逗孩子的永璂,垂下眼睑道:“孩子自然是要严着教育的。” “过于溺爱也是不好,”永璂回头看向永璋,笑了笑,似乎为自己刚才那句话感到有些羞意。 永璋抬头,正对上这张笑脸,恍然间眯了眯眼,在这瞬间他似乎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又仿佛什么也记不住了,只是他明白,即使现在成为亲王,他的封号也是一个循字,所以这一辈子也逃不开循规蹈矩。 这样便罢了吧,那些有的没的心思,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什么也不留下,只徒留一点惆怅而已。人一辈子,总归有求而不得之事,他如今地位尊崇,受帝王重用,妻妾贤惠,儿女双全,这些便足够了。 永璂在循亲王府上呆了片刻后,便有小太监太传说是太上皇传召,永璂与永璋只好告辞。 “臣恭送皇上。”他在他的面前从不称“朕”,但他却不能忘记自己为臣。 车架远去,永璋怔怔的站在门外,直到天边晚霞烧红天际。 “阿玛,刚才那人是谁?”团子般的孩子扯着永璋的衣角,声音软孺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 “那是…阿玛最重要的人。”永璋嘴角勉强扯起了一丝微笑。 “阿玛最重要的人不是额娘吗”孩子仰着头,一脸的不解。 永璋牵起孩子,回头望了眼车架离去的方向,此时早已经看不到车架的影儿,“该回了。” 寿安宫,乾隆正描着一幅乱石青竹图,吴书来走至屋内,轻声道:“太上皇,皇上到了。” 乾隆手一抖,笔尖一点墨绽开,留下难看的墨团,只是他却顾不得补救,把手中的笔搁下:“快传。” 似乎是眨眼的事情,乾隆眼见那身着明黄的年轻人走进屋内,突然对自己垂垂老矣的身体感到无奈与难堪。 “皇阿玛?”永璂走近,看了眼桌上的画,“这画坏了,真可惜。” 乾隆突然释然一笑,这个人还在,也没有离开,便够了吧。 见乾隆莫名其妙的笑了,永璂再度想,人类真奇怪。 窗外,夕阳正好,吴书来眼见着两人身后的影子重合在一起,静静的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回家就贴番外【不停电的话 = =】断更原因比较复杂,我只能躺平任抽打。 第67章 番外两则 … 1、双修 一盏清茶,一张石桌,桌旁有两个人。 只是这两人中,一人表情闲适,一人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这里…”说话的人显得有些震惊,瞪大眼睛又看了四周好几眼,才确定四周的奇花异草是真实的,他摸了摸自己手背,发现就连自己的肌肉皮肤也变得如自己壮年时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有些恍惚,难道是自己死前的愿望太过于强烈,以至于现在出现了这样的幻觉? “永璂你…”乾隆觉得说话有些困难,他记得自己死前的一刻永璂就坐在自己的床边,直到死去自己也没有放开永璂的手,可是等到自己闭眼,永璂也没有回握,所以死的时候,他是不甘心的。 可是现在又是何等景象?仙山灵府,云雾缭绕,还有漂浮在云层中的府邸又是什么? 难道说,这便是传说中人死后所到的极乐世界? “反应过来了?”永璂坐在角落,乾隆的举动落在他眼中,并没有让他意外,脚踩着祥云,与身为帝王时的气息完全不一样。 “朕这是在做梦吧,”乾隆苦笑,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云朵上可以放石桌,云层中还有仙府。 永璂歪头看着乾隆,为乾隆面前的茶盏中蓄满水,“死了的人是不会做梦的。” 乾隆一震,恍惚的看着永璂,半晌才犹疑的开口,“永璂,难不成你也…”喉间有些干涩,说不出是兴奋还是遗憾。 “我若死了,你又怎能到这来,”永璂这话说完,乾隆只觉眼前一花,面前熟悉的人突然变作了一个陌生的人。 素衣青丝,眉目如画,出尘非凡。乾隆怔怔看着眼前之人,他见过无数美人,但却从未见过有人长得这般赏心悦目。不是说这人有多美,只是此人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让人见之便觉得说不出舒爽,更不用说此人身上的干净气息,实在让人挑不出一丝不足来。 乾隆慢慢回神,很快便发现了此人的怪异处,大清自来便有留发不留头的规矩,但是此人的头发却是披散至身后,额前还留着细碎的青丝。一身素袍也不似大清的穿着,但是此人穿着却说不出的好看。 “你是…”永璂?本已经到嘴边的名字却说不出口,他早已知道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永琪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却不曾想竟是这样一个人。 自从大清在永璂的治理下一步步变得强盛,四海来朝时,他就知道,被自己所爱着的人,不是简单的人,可是当看到他真实面目时,他又变得胆怯了。 “你怎么了?”永璂却没有乾隆那么复杂的心思,他只知道此人对自己的感情,而自己恰好又觉得此人适合与自己双修,便携了他灵体而来,又用灵物重铸身体,明明是天大的好事,为何此人脸上的表情却不似全然的高兴? “你是永璂?”乾隆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叫我永璂也可以,”永璂点了点头,“你曾经说心系于我,我思索良久,加之你根骨不错,便带了你来我的修真之地,既然如此,你便与我双修吧。” 双修?乾隆眨了眨眼,在这一刻,他脑内闪过无数不和谐的画面。 “你根基太浅,虽说我已经帮你开了灵窍,不过还需多加修炼,明日就开始修炼吧,左右我这里仙丹灵药不少,你无需像我往日那般苦练。” 乾隆愣愣的看着永璂,良久才呐呐开口:“你承认我了?” “我什么时候不承认你了?”永璂挑眉,“不是你说想和我永远在一起,现在反悔了?” 乾隆忙摇头,“没有,没有。”但是那张脸上的笑,傻气得让人不忍直视。 2、当乾隆来到另一还珠世界 某日,永璂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去历练,修真有了很大成果的乾隆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这些年的相处,他除了灵力大大增长外,也学会了怎么更加的忠犬。 当两人划破一道空间后,方才发现这里的风俗习惯与大清相同。 “也许这是另一个时空的大清,”永璂刚说完,就看到一身着红色宫装的女子匆匆跑过,后面还跟着黄腰带青年。 “小燕子,小燕子,你等等我。” 乾隆的脸色瞬间变绿了几分,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永璂脸上一定带着看热闹的神色。虽说修真无岁月,但或许是小燕子此人在乾隆的记忆中,实在足以特别,所以即使现在听到这个名字,乾隆仍旧觉得难受。 二人隐去身影,就看到一个红色宫装女子跑过,然后一个黄带子青年追着跑过,再然后就是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子和青年男子跟着跑过。 再然后又是一个金发男子与青年,这几个人的行为,仿若这不是皇宫的御花园,而是野外的无人处。 至于站在御花园的侍卫们通通对这个现象视而不见,似乎早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而其他宫妃们纷纷避开,显然是不想与这几人有冲突。 乾隆眉头皱了起来,这算是什么事?御花园四周就是后妃们居住的地方,这些人随意跑来跑去,还有没有规矩了? 而且这个叫小燕子的人,怎么与记忆中的长相不同,还有那个外族人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在后宫里走来走去?! “你这般气愤作甚,左右与你无多大干系,不过是同名却不同命运的人罢了,”永璂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几个人人与那位乾隆皇帝的天伦之乐,又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人,修真日子委实乏味了些,有这些事情做调剂,也未尝不可。 接下来的几天,乾隆与永璂好好观赏了一场皇家血脉给小混混做奴才,却又心甘情愿的戏码,幸而乾隆修真后心性已经好了不少,不然非得气死不可。 当乾隆一次又一次看到另一位乾隆宠爱小燕子,忽视其他儿子后,终于忍无可忍,在夜深人静之时…占据了这个身体。 至于永璂,仍旧占据了十二阿哥的身体,所以当天晚上,伺候永璂的几个宫女太监以伺候不力的原因被赶了出去,皇后派人来问了一下,倒没有再问其他。 对十二阿哥,皇后是溺爱的,可是性格软弱的十二并不不受皇上重视,如今十二换了这些个宫女太监,不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人传到皇上耳中,引起些不必要麻烦来。 第二天从上书房里下学,永璂走至御花园便见识到这些人的厉害,看着被小燕子推倒在地的皇后与容嬷嬷,永璂忍不住皱起了眉,“还珠格格,你是作甚?!” 小燕子诧异的回头,她有些茫然的看着永璂,十二阿哥向来是叫她小燕子姐姐的,怎么今日这么生疏。 “你们这些侍卫纵容一个小小格格对皇后无礼,留着还有什么用?!”永璂冷笑,“自己去内务府领了板子,都回家去吧。” 在场侍卫俱是一愣,不过却没有对十二阿哥的话当真,毕竟皇后在皇上面前都没脸,更何况年幼又不受皇上重视的小阿哥,如今五阿哥风头正盛,谁敢开罪于他? 永璂见这些人站着不动,冷笑更甚,转而看向与小燕子一起的永琪,“五哥,你与还珠格格一起,竟不知教导于她么?” “永璂,你在说什么话?”永琪有些疑惑的看着永璂,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样的十二与记忆中单纯的孩子有些不同,让他拿不定主意。 “放肆!”乾隆的一声怒吼让所有人都跪了下去,皇后担忧的看着永璂,害怕永璂受皇上责罚。 而还珠格格等人脸上皆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显然认定了皇上会维护他们。 “永琪,你与小燕子身为晚辈,竟对皇后如此不敬,如此不忠不孝实在让朕痛心,”乾隆看了眼永璂,继续道:“传朕旨意,五阿哥永琪年越十五,今封贝子爵,即日出宫建府。三阿哥勤思苦学,敏孝恭谨,晋其郡王爵,赐封号循。” “还珠格格乃朕之义女,本念其忠勇得封格格,但自进宫以来,言行无忌,对国母不敬,多次违反宫规,今撤其封号,赏金百两,即日出宫自省。” “福家二字侍主不力,撤其职位,回府自省。福伦教子不严,撤其大学士封号,迁任工部任职。”乾隆几道旨意果断决绝,在场众人皆没反应过来。 “在场侍卫玩忽职守,撤职严办,并各赏三十大板。”乾隆这一开口,二十大板便成了三十大板了。 “令妃娘娘到。” “令妃纵其亲属御前失仪,本该严惩,但念其为朕抚育子女,贬其为贵人,撤其封号,收其印册,迁居延禧宫侧殿。” 至于那个西洋画师,乾隆连他名字都没有问,直接赶了出去,叫他师傅好好教导,这杀戮果断得让朝臣们都弄不清皇上究竟带着什么样的心思。 当然乾隆是不会考虑朝臣们怎么想,他解决一干子麻烦事情后,又与永璂在这里呆了几十年后才走,这里便又是另一番九州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的番外找不到了,这是重新码的。 感谢一直跟着我走了这么远的童鞋,想必一些孩纸已经知道我断更的原因了。 给所有支持过我的孩纸们鞠躬。 我现在只想说一句灰太狼的名言,然后,就大家看文快乐。、再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