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卡】世界之敌 作者:URURU 宇智波带土想要毁灭大家都得到了幸福的完美世界。 第1章 完美世界 一、完美世界 忍者的尸体是宝库。 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小森戴上一双特制的手套。薄薄的橡胶密实地贴合他的双手,就像是另一层皮肤。 如果那忍者曾将大半的人生都消耗在战场上,曾使他的足迹与名声遍布忍界,曾通晓上千种忍术与无数理应大白于天下、或是永远埋葬在黑暗中的秘密,曾拥有一种世上最强横的血继限界,那么他的尸体便足以被称做是一座宝山。 他屈伸着手指,每一处关节都很灵活,状态完美。小森的眼中透出几分满意,他转过身去,面向被放置在手术台上,正静静地等待他去发掘的那座宝山。 ——编号009720,原第七班班长,漩涡鸣人、春野樱与叛忍宇智波佐助的担当上忍,在与晓之首领佩恩的战斗中牺牲的复制忍者,旗木卡卡西。 一个月前,在几乎成了废墟的墓园里,幸存者为死去的同胞们举行了葬礼。其他死难者都已经入土为安,唯独卡卡西是个例外。那只万花筒写轮眼会成为各方觊觎的对象,想要从活着的木叶第一技师那里夺去它并不容易,但从一个死人身上挖下那枚眼球却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为了使英雄的尸骨免于被亵渎,经过上忍班长奈良鹿久、两名顾问、以及新任火影的共同商议,卡卡西的遗体被施加以最高级别的封印,保存于暗部的地下密室之中,并由三个小队日夜轮番看守。 小森却清楚那只不过是一招缓兵之计,用来暂时麻痹其他人——特别是漩涡鸣人——的障眼法。因为对写轮眼的觊觎不仅仅来自于外界,更来自于木叶的内部;因为那位新任火影,志村团藏,原本就是最希望将写轮眼的力量据为己有的大野心家。 当然,身为根的首席医忍,小森对于上司的阴谋只会举双手赞成。团藏已向他许诺,在摘取下那枚写轮眼后,卡卡西的尸体可以随他去解剖研究,进行各种实验。还会有比这更富有诱惑力的报酬吗?没有了。 两小时前,他拿着团藏的手令,带着四名根的成员,以转移到更隐秘的地方保护为由,从暗部提走了卡卡西。现在这具尸体是他的了,他将从它的每一片血肉、每一根骨头、每一块内脏中榨取出全部的剩余价值,让写轮眼卡卡西为木叶做出最后的贡献。 那个生前始终对村子鞠躬尽瘁的男人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也会为此而感到高兴的。 小森在手术台前站定,低头欣赏着台上这具被写满封印咒文的布条所缠裹的人形物体,在上面拍了拍。享受礼物的过程总是要以拆开包裹作为第一步。 “前田,”他向身后伸出手去,“你从暗部那里要来了解开封印的说明吧?把它给我。” 他的助手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回答,并且将他所需要的东西在第一时间递过来。整间手术室不知从何时起静得可怕;小森猛地抬头,望向站在对面两处角落里守卫的两名根的特工,他们沉默地伫立在原地,死板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然而下一刻,在他惊骇的瞪视之下,那两人突然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一样,齐齐向前倒去,瘫软在地上,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 “扑通”、“扑通”的声音也从后方传来,小森知道那是前田和另外的两名特工。不过,凭借着身为忍者的本能,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变之中,他依旧捕捉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紧贴着他的后背响起。 啪嗒。有一双脚轻轻落在了地上。 根根汗毛应声起立,小森僵立在原地,连一根小手指都不敢动弹,后背上冷汗直流。屏住呼吸,他缓慢地转动眼珠,用余光瞥向放在一旁的托盘,和上面闪闪发亮的手术刀。 只要能拿到一把…… 小森咬咬牙,猛地伸出手去,想趁身后人反应过来之前抓起刀子。可那不速之客比他更快;一声短促的呼啸过后,尖锐的木刺将他的手钉在了手术台上,离那托盘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啊唔唔唔——!!”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死死地捂住小森的嘴,将他的痛叫压抑在喉咙里。另一根木刺抵在了他后心的位置上,透出无声的威胁。 “谁允许你用那脏手去碰他的?”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冰冷嗓音,低沉又嘶哑,仿佛是从地狱的最深处传来。 那只手扳着他的下颌猛地向旁边一拧。视野在瞬间强制变换,定格时,小森对上了一红一紫两只异色瞳,当中燃烧着露骨的愤怒与杀意。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入侵者的长相,便觉得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 将昏过去的医忍丢进神威空间,宇智波带土缓缓放下手臂。他站在原地,视线投向手术台上的人形物体;先前流露出的激烈情绪在一瞬间被尽数抹去,他重新变得面无表情,就像脸上正戴着一张无形的面具。 他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似乎对自己身处敌营腹地一事毫无自觉,又或是全然不在意。过了足足有数分钟,他终于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写轮眼强大的洞察力使他得以轻易看穿封印中查克拉的流动。带土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目标之前却突然停住,指尖悬在空中微微颤了一下,这才轻而又轻地将手掌按在上面。 另一只手在胸前结印,他低喝道:“解!” 封印咒文亮起微弱的红光,开始在布条上急速游走,发出细小的窸窣声。红光越发强盛,渐渐达到了顶峰,只听一声“啪”的轻响,那光芒便和咒文一齐烟消云散了。 封印失效,原本紧绷的布条也自动松脱开来。带土在指尖聚集起查克拉,自上而下地一划,布条便像是被破开的蚕茧一样应声绽裂,露出了包裹在里面的男人——又或者说,尸体。 当那张熟悉的、无血色的脸猛然暴露在他的眼前,带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在封印的作用下,尸体被保存得很好,还维持着死者生时的模样。面罩褪到了脖子处,银发上忍的神情平静安详,看不出一丝哪怕最细微的、痛苦残留的迹象。若非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他几乎看上去就像只是睡着了。 所以就是这样了,带土想。旗木卡卡西的一生在此终结,短短三十年,日复一日地将时间消耗在无尽的任务和慰灵碑前,沉浸在空虚和悔恨之中,最后为了村子而死。 他对这个死法很满意吧?死前的最后一刻在想什么呢?一定是在想自己为村子奉献了一切,死得其所吧? 带土抬起手,按在自己左边的胸口上。这里什么都感受不到,没有快意也没有痛楚,空荡荡的,像是被挖出了一个大洞。他甚至觉得自己和那具尸体一样,连心跳都已经不存在了。 也对。名字刻上了慰灵碑的他,可不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五指渐渐收紧,火云袍被揉皱成一团。下颌的肌肉抽动着,他终于挤出一个扭曲的、咬牙切齿的冷笑。 “你这可笑、可怜又可悲的垃圾。”带土对那尸体低声说,言辞尖刻,语气却格外温柔。他俯下身去,双臂伸到尸体的膝弯和后背下面,把它轻轻地抱了起来。 神威发动,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空间裂隙之中。无影灯投下惨白的光芒,手术室里一片死寂,仿佛从未有外人来过。 ———————————— 带土抹去了小森脑海中有关自己的记忆。他解开舌祸根绝之印,对根的医忍进行了催眠。明天一早,当第一个人试图与他交谈的时候,他就会立刻说出团藏的阴谋。 然后他找到了鸣人所居住的临时小屋,把小森丢了进去。因为佐助的事,鸣人本来就和团藏不对付,一旦知道团藏打算对卡卡西的尸体下手,更是绝对不会放过对方。村子刚刚遭受重创,拯救了全村的恩人又和新任火影爆发冲突,木叶的状况越是混乱,对他就越有利。 小屋里一片安静,只能听见金发少年有节奏的呼吸声。白天用了大量影分身帮忙重建木叶,鸣人睡得正香,全然不知他最大的仇敌此时竟离他如此之近。 但除了把小森留在这里之外,带土没打算做什么。今天是休战日,他不是宇智波斑,不是鸢,仅此一天,月之眼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第二次从神威中回到外界,木叶已在千里之外,他来到了一处十多年没有再回到过的地方。 草之国,神无毗桥遗址,木叶忍者宇智波带土人生与梦想的断送之地。 带土在断桥桥头搭起一个半人高的柴堆,最顶上平放一块木板,尺寸足够一个成年人躺在上面。他把卡卡西从神威空间里转移出来,小心翼翼地抱了上去。 “……让你和你的英雄葬身于同一个地方,想必你是很愿意的吧。”他对那尸体说,语气讥讽,又夹杂着几分不甚明显的苦涩。 死人不可能做出回答。平躺在那里的复制忍者穿着宇智波式的紫色高领长袍——带土痛恨使琳和卡卡西自愿牺牲的那个村子,把木叶的制服扒下来撕成了碎片——双手交叠放在白色的腰封上。虽然解除了封印,但在带土的轮回眼的影响下,他甚至比先前看上去更加鲜活,皮肤隐约透出血色,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转头向他望过来。 可那只是假象。 破晓时分,天边已现出苍白的颜色。带土盯着卡卡西看了一阵,脱下了左手的手套。他的手指抚上卡卡西的脸,从唇角的小痣一路摸索向上,沿着那道伤疤直到眉毛,最终又折回来按在左眼上。 “这只眼睛,我取走了。”他轻声说,手指向下一用力。 虚握成拳的手拿开的时候,卡卡西的眼皮凹陷了下去。有一滴血正顺着眼角缓慢地流下来,渗入银白色的发丝之间。 一个卷轴从神威空间中掉了出来,落入带土张开的右手。他用牙齿扯开卷轴上的系带,将其展开,把那只写轮眼封印进事先写好的咒文里面。 “别误会,它已经是你的了,我不会再使用它的力量。”他一边做着这件事,一边对那死者自顾自地说道。“只是……在你生前,它没能如我所说的那样,为你看清未来;至少在你死后,我要让它代替你,一直注视着我所走的这条路,直到最后。” “卡卡西……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完美的世界。” 卷轴重新被空间裂隙吞没。带土戴上手套,结下一连串手印。他凝视着那滴血泪,嘴唇无声翕动了两下,然后喝道:“火遁·凤仙火之术!” 数个拳头大小的火球落在柴堆上,木柴迅速剧烈地燃烧了起来,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光芒直冲天际。火舌舔卷着紫色长袍的下摆,将死者的遗体一点点吞没在烈焰之中。 火堆静静地燃烧了很久,直到天色大亮,才终于慢慢熄灭了。站在桥头的黑发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留在原地的只剩了焦黑的木炭,上面铺着一层灰白色的粉末。 山风一吹,那些粉末便被卷到了空中,四下飘散,再也不见踪影。 ———————————— …… 木叶55年秋。 今晚轮到在大门口值夜的是玄间和雷同。时间已过了九点钟,喧闹了一天的村子渐渐沉寂下来,两名年轻的中忍坐在桌子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所以那天我就告诉阿斯玛,想把情书给红的话,必须等到她和红豆分开,不然红豆那家伙绝对会……嗯?”正讲着同期们的八卦,雷同突然停下话头,站起来探出半个身子,望向村子外面。“好像……有谁过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四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门处。四人的打扮相同,身着浅灰色的马甲,护臂长至手肘,背后背一把忍刀,脸上戴着涂了油彩的面具。左肩上的火焰纹身说明了他们的身份——木叶的暗部。 “鹈鹕把任务物品送到情报部门,交给伊比喜。花豹带雨燕去医院检查,尽快配置解毒药。”发话的人似乎是这支小队的队长,声音年轻干练,银发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明天早上八点之前,把各自的报告送到我的家里。解散!” “是!”另外三人齐声回答,身形化作三道黑影,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银发的暗部队长看向这边,将两只手插进口袋,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来到近处时,他把面具掀起,歪戴在头顶上,露出下面被深蓝色面罩遮住的半张脸。这是一个信号——任务结束,不再需要隐瞒身份。 “辛苦了,卡卡西。”玄间向他打招呼,“任务还顺利吗?” “这个嘛,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卡卡西漫不经心地回答,在登记簿上写下小队名和自己的名字。“总之大家都平安回来了,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他丢下笔,“我回家了,再见。” “诶?”雷同惊讶,“不去火影塔报告吗?” “嗯……我想水门老师今晚应该不在火影塔。” “不在?”雷同一愣。玄间用胳膊肘顶了顶他,向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恍然大悟,“哦!抱歉抱歉,差点忘了。” “前两天不是跟你说过嘛。”玄间摇摇头。他又冲已经走开的卡卡西喊道,“聚会订在明晚五点,烤肉Q见,记得让带土别迟到了!” 卡卡西没有回头,挥了挥手表示听见了。 他徒步走回了位于村子西郊的旗木家老宅。进入院子,拉开拉门,屋子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卡卡西摸索到鞋柜,弯腰低头换鞋;就在这时,头顶的电灯突然啪地亮了起来,随即走廊里便爆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欢呼:“卡卡西,生日快乐!” 卡卡西抬起头来。前方不远处,带土、琳、水门、玖辛奈和鸣人正挤在客厅门口,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果然你们都在呢。”他耸了耸肩,一副早已有所预料的样子。“我让帕克送回来的信上可没说几点能到村子。一直在这儿等着的吗?” “什么啊笨卡卡,这么冷淡!”带土不满地叫了起来,“难得我们要给你一个惊喜,给点积极的反应行不行!” “因为已经猜到了嘛。” “不可能!我们都藏得这么好!” “也许是某人隐匿气息的能力不到家呗,”卡卡西把鞋子放进鞋柜里,走过来和他们汇合,并且冲带土挑了挑眉。“傻土土。” “你……!”带土立马涨红了脸,“说过多少次了别那么叫我!难听死了!” “彼此彼此,我是礼尚往来而已。还是说你更怀念吊车尾的称呼?” “哼!带土大人我已经是一名响当当的精英上忍了!毕竟我可是将来要成为火——” “好了,停!”带土刚说到一半,琳拍了拍手,打断了他的自夸。“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点?给鸣人做个称职的榜样行不行?”说着绕到卡卡西身后,推着他向楼梯走去。“快去换衣服,晚饭马上开始了。你腰上有伤吧?我替你看看。带土,去帮老师和玖辛奈姐摆桌子!” “只是擦伤,已经包扎过了,不用——” “意见驳回!乖乖听医生的话!” “是,是。”卡卡西拖长了声音,认命地被她推着走上楼梯。“话说这儿是我家吧?你也给我留点身为主人的尊严好不好?” 他这样说着,面罩下的嘴角却微微弯了起来。 —————————————— 琳为他进行了简单的治疗后离开。卡卡西飞快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服走下楼。桌子已经摆好,大家都站在一边,谁也没有落座;其他人都在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唯独带土站在最后,不知道为什么面红耳赤,并且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玖辛奈拉过卡卡西的手,把他按在主位上坐下。“好,现在是接受礼物的时间了!谁先来?” “就从你开始吧。”水门微笑着说。 “没问题。”玖辛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个卷轴,上面带着涡之国的标志。“锵锵——漩涡一族秘传封印术,玖辛奈特别整理版!”她自豪地说,“听自来也老师说你最近在研究封印术,也许这个会对你有帮助。加油!” “谢谢,”卡卡西双手接了过去,“我会认真学习的。” “我要送的是这个,”玖辛奈退到一边,水门走了上来。他拿出一串飞雷神苦无,足足有十二枚,用绳子串在一起。“自从我教了你飞雷神之术后,苦无都是我们两个共用的吧?这些是特别为你打造的,用了点特殊的材料,对雷属性的查克拉反应更加强烈。要珍惜哦!” “感激不尽,水门老师。” “轮到我了!”鸣人叫道。他蹦跳着扑进卡卡西的怀里,向他手中塞了一张蜡笔画。画上有八个高矮不一的人,站在第三训练场的小河边,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我,老爸,老妈,卡卡西哥哥,带土哥,琳姐!”他一个个点数过去,来到最后两个人的时候停了一下,“那个那个,因为是佐助和我一起画的所以画上也有他,后来鼬哥也帮忙了所以他也在上面。卡卡西哥哥你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不。”卡卡西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顺便这次我也给你捎了些小东西,你可以和佐助一起玩。” “哦哦哦!最喜欢卡卡西哥哥了!”鸣人顿时兴高采烈起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给。我的和每年一样,还是特制的医疗包,里面的东西都是按照你的习惯摆放的。稍微有点大,最好放进封印卷轴里带着,留出战场应急的分量就可以了。”鸣人回到玖辛奈身旁,琳走上来,把一个比行军背包小不了多少的方盒子放在卡卡西的面前,“最近你的凝血剂好像消耗得比较快,所以我多放了一些进去。用完了记得来我这儿补充哦!” “每次都麻烦你了。”卡卡西谢过,把得到的礼物整齐地摆放在旁边空着的一张椅子上。“这些应该能用好久了。” 然后他回过头来望向带土,伸出手。“你的呢?” “我……”带土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我的礼物等吃饭后再给你!” 卡卡西扬起眉毛:“为什么?” “压……压轴好戏总是要等到最后才登场的嘛!总之你别问了先吃饭!” 卡卡西丢给他一个怀疑的眼神,摊开手耸了耸肩。“就算你忘了准备生日礼物,我也不至于和你绝交的。” “谁会连这种简单的事都忘啊!” 说话间其他人已经落座,带土也急急忙忙地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水门问:“不再等一等吗,卡卡西?” “时候不早了,他可能今天没法赶回来了吧。”卡卡西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钟,“反正也不差这一顿饭。” 水门点点头。在他的带头下,大家纷纷拿起筷子,双手合十,齐声说:“我开动了!” ———————————— 吃过晚饭后水门和琳去收拾碗筷。卡卡西通灵出帕克陪鸣人玩,玖辛奈在一旁看着。他自己则回到了楼上,抓紧时间把任务中的细节记录下来,等明天部下们的报告交上来之后,再统一整理成正式的报告书。 水门班既是客人也是他的家人,并不需要他时时刻刻地陪在身旁。 “咚咚咚”,他刚记下最后一个重要事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卡卡西循声望去,门是开着的,外面没人,只有一只从旁边伸出来的手,手指示意地勾了勾:过来。 等卡卡西走出卧室,走廊里已经不见了带土的人影。他顺着黑发上忍的气息来到了露天阳台。“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带土的脸依旧很红,向他递过来一个包装盒,上面印着甘栗甘的标志。“给你的……生日礼物。” “红豆大福?这也值得你偷偷给我?而且还是在外面买的……你这样很没诚意啊,带土君。” “……你又不爱吃甜食,要是当场就给我退回来了,那我得多没面子!” “就算是我也是懂得最基本的交际礼仪的。”卡卡西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而且你明知道我不爱吃甜食还要送我这个当礼物?在人情世故上有缺陷的是你吧?” “啰……啰嗦!我都把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说着带土把盒子塞进了卡卡西的手里,“快给我吃!” “现在?” “现在!” “我晚饭已经吃的很饱了。”卡卡西嘟囔着,但还是打开了盒子,拿出一个大福递到嘴边,咬了一口。 “怎么样?”带土紧张地看着他。 “嗯……”卡卡西皱着眉头,“太甜了。你是怎么吃得下这东西的?” “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你在里面下毒了?” “怎么可能!” “除了太甜之外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把最后一块点心扔进嘴里,卡卡西舔了舔手指上的粉末,回答道。 “……这样哦。”带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失望。他一指那盒子。“继续。” “你不会是打算让我把这六个都吃完吧?” “别废话赶紧吃!” 卡卡西耷拉着眼皮扫他一眼,又拿起一个大福。“……嗯?” 带土立刻绷直了后背,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怎……怎么了?这个大……大福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是。”卡卡西说,“我噎着了。” “……噎死你吧!” “这个时候你难道不是该给我拍拍后背?同伴的友爱之情到哪儿去了?” “你真麻烦。”带土没好气地说,在他后背上毛手毛脚地拍了几下。他的力道有点重,卡卡西却不在意,两只眼睛笑成了弯月牙。 “我突然觉得大福的味道也不错了。”迅速地吃掉了第二个,他说着,又将手伸向第三个;刚拿起来就感觉到了不同。“奇怪,这个的重量怎么和别的不太一样?” “……呃!”带土的手一下子僵在空中,脸瞬间爆红成熟透的番茄。 “硬邦邦的。”卡卡西捏了捏那个大福,“里面好像有什么东——” 啪! 这句话还没说完,带土突然在他后背上重重地拍了一掌。两人正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卡卡西这一拍挨得猝不及防,手一抖,那个大福就从他的手指间滑脱,掉进楼下的黑暗中去了。 “……”阳台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我我我我我去捡!”还没等卡卡西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带土已经慌慌张张地大叫起来。他用手在栏杆上一撑,纵身翻了出去;借着月光卡卡西看到他连耳朵和脖子都变成了红色。而且……那是泪花吗? 卡卡西向下望去。带土从地上拾起了什么东西,却没有再顺着外墙爬上来,也没有重新回到屋子里,而是冲出后门一溜烟地跑走了。卡卡西目送他离开,又低头看看手里剩下的半盒大福,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声。 “……这个笨蛋。” ———————————— “我们也该走了。”大家站在玄关处,水门抱着在揉眼睛的鸣人说。“卡卡西,明天晚一点去火影塔报到也可以哦。” “这点任务还不至于啦,水门老师。明天九点我会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的。” “哈哈……好吧。” “带土呢?”琳拿着带土脱下来的上忍马甲,左右张望。“真是的,一不留神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嘛,大概——” “看我碰到谁了!”卡卡西的话音被带土的喊声打断。众人望去,只见他和另外一个身影正顺着街道向这边走来;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朔茂前辈!”水门率先开口,“任务归来辛苦了!” “哎呀……看来我还是慢了一步啊。”朔茂摸着后脑勺笑了起来。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眉眼中透出掩饰不住的疲色。“刚才在路上遇见了带土,他说你们已经吃完了。” “老爹你的预定归期是后天吧?”卡卡西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进裤袋里。虽然语气依旧懒洋洋的,但是任谁都不难听出他声音中的高兴。“也没必要这么日夜兼程地赶回来。” “重要的儿子的生日怎么能缺席呢。”朔茂故作严肃地摇摇头,可惜郑重的表情在下一秒就破了功。“啊,不过……也就剩下一个小时了啊。” “卡卡西,朔茂前辈,你们都刚刚从长期任务中回来,接下来的几天就好好休息吧。”水门说,“带土,你能送琳回去吗?” “没问题。”带土说,从琳手里接过马甲,一直在刻意躲着卡卡西的目光。“那我们这就走了。再见,朔茂前辈……再见卡卡西。”最后几个字说得含混而小声。 “好。”朔茂点点头,“再见!” 其余人也纷纷互相告别。和水门一家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琳和带土走上了另外一条路。月光从背后照过来,在他们前面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沉默地走了一阵,琳几次望向带土,都见他在那儿闷不做声,只好叹了口气,自己挑起话头:“看你这副样子,是失败了?” 带土没有说话。他从忍具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摊开手掌;躺在掌心的是一把闪闪发光的小钥匙,正面刻着团扇的标记。 “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你把钥匙藏在大福里送给卡卡西。”琳说,“直接交给他,向他告白,说我想让你和我一起住,这不就行了?” “……你说得倒简单。” “当然简单。美琴太太已经帮你说服了富岳族长,宇智波那边不再有任何阻碍,剩下的就只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 “你也知道卡卡西喜欢你的吧?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不说出口呢?” “卡卡西一直是个天才,远远走在我们这些同期的前面。”又沉默了一阵,带土终于开口。“十二岁上忍,十四岁进暗部,不到两年就已经是队长了。之前听水门老师说,现在的暗部司令官也有意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后继者。而我……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上忍。” “双眼三勾玉的宇智波,怎么也不能算是普通了吧。”琳摊开手,“带土,你也对自己有点自信好不好?” “不,这和自信没关系。”带土重新把那枚钥匙握住,将手攥成一个拳头。他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表情,双眼因决心而闪闪发亮,“总之我还是先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然后再去向卡卡西告白吧!” “你是指成为火影?” “当然!” “我觉得水门老师还能在任上做很久呢……你们男生这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有时候真让人无法理解。”琳夸张地垮下肩膀。但她很快又露出了微笑,鼓励地拍了拍带土的后背。“虽然我还是认为你应该趁早说出来,但这也算是一个进取心的动力了。那你就加油吧!” “嗯!” ———————————— 与此同时,旗木家书房。 “喏。”卡卡西把朔茂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自己端着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我还是吃不惯甜食,”他咕哝着,“带土到现在满口牙还没坏掉真是个奇迹。” “所以,”朔茂放下笔,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十分随意地问。“他向你告白了吗?” “噗——!”没料到父亲会突然说起这个,卡卡西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连忙狼狈地捂住嘴,对朔茂怒目而视。“……老爹!” “哈哈哈……抱歉抱歉。”朔茂毫无诚意地道歉,“因为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那孩子在外面晃来晃去,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还以为他铁定是说完之后没有立刻得到你的回答,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了呢。” “那个笨蛋临阵脱逃了。”卡卡西撇了下嘴。他捻了捻手指,就像指尖还残留着大福的触感。“大概……是他家的钥匙吧。” “哦哦,钥匙吗?很有诚意啊。” “你就这么希望我快点搬出去?”卡卡西单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朔茂。 “怎么可能。”朔茂笑了起来,“不过,既然知道他也喜欢你,干脆你去主动向他挑明不就好了?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谁先迈出第一步都是可以的吧。” “呃……”刚才那股佯装出来的质问气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卡卡西僵硬地转过头去。“这个……也不急于一时?反正我们还都年轻,以后还要在一起很久,早一点晚一点也就无所谓了吧。” 朔茂看着儿子别扭的后脑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做了三十多年的忍者,经历过两次忍界大战,他比谁都明白忍者是一个多么朝不保夕的职业。意外每天都在发生,谁也无法保证每次任务都能活着回来,墓园中一块块的石碑下面,不知埋葬了多少未尽的遗憾。有多少事来不及做,有多少话来不及说,生命便已经消逝了。 这是以最残酷惨痛的方式才能领会的道理,而他的孩子有幸尚未得到机会去学习它。尽管卡卡西也做了十多年的忍者,见过了不少生离死别,但旁观和亲历的感觉却绝不可同日而语。所谓切肤之痛,只有自己品尝到了才会明白。 就像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妻子的手从自己的手中滑落的那一幕一样。 不过今天是儿子的生日,没必要说这些扫兴的丧气话。在卡卡西注意到他的沉默之前,朔茂已经收拾好心情,打趣道:“害羞就直说嘛,爸爸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卡卡西面瘫着一张脸回过头来。“说起来,你还没给我生日礼物呢。” 朔茂看穿他要转移话题,也没点破,答道:“我正要说这个。”他站起来,从窗台上拿起自己的短刀;在儿子惊诧的注视之下,他将那把刀双手递了过去。“二十一岁生日快乐,卡卡西。从今天起,这把刀就是你的了。” “把它……给我?”卡卡西睁大眼睛盯着那把威名赫赫的短刀,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抬头看向朔茂。“你要隐退了?是……有什么旧伤吗?明天赶紧找琳看看——”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呢。”朔茂连忙摆手。他的神情柔和下来,慈爱地望着卡卡西。“不过,现在也该是把它传承下去的时候了。” “能有你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我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和骄傲。我相信,这把刀一定也能在你的手中焕发出更加耀眼的光彩。” “谢谢您,父亲。”卡卡西微微动容。他站直了身体,同样郑重地用双手接过那把刀。“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朔茂笑着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休息吧!我还有些工作要做。” 卡卡西嗯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 “父亲。”他说,没有回头,“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 “我也一样,卡卡西。”看着银发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朔茂轻声回答。他又望了一阵门,然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报告书,拿起笔来。 “那么……我刚才写到哪儿了?对了,第三天的下午——嗯?” 刚要落笔,他的动作突然一顿,神情立刻变得警惕起来。起身时已将一把苦无抓在手里。朔茂屏息凝神,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一片安静。 朔茂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困惑。“奇怪……刚才一瞬间好像感觉到楼下有一个陌生的气息。是错觉吗?” 鲜少有人能够不被发现地穿过木叶的结界,潜入村子内部,胆敢闯进旗木家的人就更少了。犹豫片刻,朔茂摇摇头,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也许是我太累了……赶紧把报告书写完就去睡觉吧。” 万物复归宁寂。过了一会儿,书房的灯关了,主卧室的灯短暂地亮起一阵,随后也熄灭了。 楼下,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在茶几和柜子中间的空地上,似乎有一个黑影正静悄悄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一片云从旁边飘来,将月亮完全遮住了。 等那片云彩又飘过去,屋内再次被月光所照亮的时候,那个黑影已经不知去向,仿佛从未存在过。 第2章 救世主 二、救世主 人生中灾难的降临从来都毫无道理,这是带土从很久以前就明白了的一件事。 在忍者的世界尤为如此。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以十三岁为界,他的人生从此割裂成截然不同的两部分。这可憎的命运将原本那个热心善良的少年粉碎,毁灭,将残渣从他身上剥离,再向这具空壳中填充以愤怒、绝望和憎恨,由此造就了一个没有过去和名字的怪物。 人绝望到了某种程度时往往心灵麻木,受苦而不再恸哭,得救也不再微笑。带土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月之眼,他全身心地投入这唯一的目标,任何人或事都无法成为他的阻碍。只有当无限月读降临在这片大地上时,他这长久以来空虚的生命才算是有了意义。 可命运依旧不肯放过他。 他现在正站在晴空下木叶的街道上。头戴面具,身穿晓的红云黑袍,偶尔会有往来的行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下一秒就会事不关己地转过头去。仅此而已。 远处,火影岩山上的头像还只有四个,最后一个头像的主人如今依旧是这个村子的首领。近处,两名忍者正站在路边勾肩搭背地谈笑,其中一人穿着黑色的高领短袖,身后自豪地背负着一族的徽记。 光明正大地进入木叶后,一周的时间已足够带土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打听到他所需要的信息。这里的旗木卡卡西不曾因父亲自杀而留下心理创伤,始终以守护同伴为第一原则;这里的宇智波带土不曾牺牲于神无毗桥,没有毁容,双眼完好;这里的野原琳不曾被雾隐抓走并成为三尾人柱力,不得不为了村子牺牲自己。既然水门班三人各自的命运得以改变,之后发生的种种悲剧也就不存在了。 这一切美好得如同梦幻,仿佛正是无限月读实现后、他心中完美世界的具现化。但带土很快就发现了矛盾的地方——他本人是不应该出现在无限月读的世界里的。如果月之眼计划成功,他将成为第二位十尾人柱力,即使其他人都沉浸在幻境之中,他也会一直孤身徘徊于冰冷的现世,直到永远。 无限月读不是为了他自己而创造的,也不是为了死去的人而创造的。它是为世上受苦的人而创造,为抹去那些因战争与牺牲而留下、连时间也无法抚平的伤痛而创造的。为了让善行被尊敬,让生命被珍惜,让英雄始终能骄傲地高昂着头颅,而不是在墓碑前蹉跎光阴,自责悔恨。 可那个英雄已经死了—— 停。带土猛然警醒,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驱赶了出去。不要想这个。月之眼计划不是为了特定的某个人而实行的,也绝不会因为某个特定的人的生死而继续或废止。 不过眼下这不是重点。此处并非无限月读的世界,第二个有力的证据就是这里还存在着另一个宇智波带土,没有经历过伤痛离别,亲友俱在,前途光明。带土已记不得他这几天来有多少次在暗处观察着年轻的自己,看着他和同期们闲聊,带着鸣人玩耍,帮水门整理文件,向部下传达任务。他热情,开朗,忠诚,可靠,和带土本人简直像是硬币的正反两面,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又如此不同。像是他在内心中早已摒弃否定、却仍会偶尔在梦里稍纵即逝的一抹幻象,此刻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世界的他生活在幸福之中,被爱和希望所环绕着。这幸福属于宇智波带土,却并不属于他。他现在真的成为谁也不是的男人了。 带土陷入了茫然。他意外来到这里,以神威穿梭回去的尝试屡遭失败,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回到那个琳和卡卡西都已死去的时空。可他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他为了月之眼努力了十八年,却突然被人将美好的梦幻愿景摆在面前,告诉他不用再努力了,他理想中的完美世界就在这里。在卸下他自觉背负的责任的同时,也破灭了他前进的动力。命运果然是令人憎恶的—— “呃……这位先生,我看见你在这儿站了很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 从火影塔交了报告出来,带土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打扮古怪的男人。 漩涡图案的橙色面具,宽大的黑底红云长袍,站在那里简直从头到脚都写着“可疑”二字。直到现在他还没有被拦下来盘问的唯一原因,则是他右臂上别着的木叶袖标——已通过审查的标志。 第三次忍界大战结束后第五年,村子进入和平年代后,水门解除了戒严令,允许非公事来访的他国忍者进入木叶。设立在村外的哨所会对他们进行严密的身份审查,根据来访理由限定逗留天数,并发给他们袖标作为通行证。袖标上带有特殊的查克拉,方便专门的感知小组随时掌控外来人的行踪。一旦来访者试图踏入不对外开放的区域,就会有暗部现身阻拦,如果遭到抵抗,无需向上面报告,可以直接动用武力将其驱逐或逮捕。 此外,留在村子里的中忍及上忍也有义务对外来的忍者多加留心,注意他们是否有不恰当的行为举动。这也是带土最初盯上这个人的原因;他也已察觉到,除了自己之外,附近还有几名木叶的忍者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对方。但后来令他越发在意却不只是这一点。 那个男人……看上去很孤独。 他站在十字路口的拐角处,一动不动,也不和旁人交流,像是迷失在了这陌生的街道上,又像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独自一人身处异乡自然会觉得孤单,但这个人给带土的感觉,却好像他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一种莫名的冲动推着带土向那个奇怪的男人走了过去。他刻意将步速放缓,视线向周围一扫,不动声色地比了几个手势,示意其他人这件事由他来处理。 “呃……这位先生,我看见你在这儿站了很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在面具人的身边站定,他露出一个极富亲和力、会使人卸去防备的温暖笑容,以轻快又不失热心的语气发问。 面具人稍微抬了下头,像是刚刚被从沉思中惊醒。然后他慢慢地朝这边转过了脸来。 那人望过来的瞬间,带土突然感到后背上窜起一股凉意。他看不到面具人的眼睛,却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周身上下逡巡,不含恶意,却锐利得仿佛要将他剖开,直视入他的内心深处。多年锻炼出来的直觉敲响了警钟,写轮眼几乎要条件反射地开启,在最后一刻被他生生压住。 这家伙,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身体紧绷起来,带土心中暗忖。如果来者不善…… “啊,抱歉。”沙哑的声音令带土回神。面具人听起来比他年纪要大一些,语气冷淡却平和。“我没遇到什么麻烦。只是……”他的目光从带土身上移开,转向四周,“看到这里的一切,让我想到了自己的故乡。” 他重新看向带土,这一次目光中已不带有审视的意味。“刚才你问我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非要说的话,就是我想在这个村子里面到处走走看看,却又不希望因为踏入禁区而引发误会。所以,这位木叶的上忍,如果你有空闲,能不能为我做一会儿向导呢?” ———————————— 带土领着面具人在村子里能去的地方转了一圈。 他一直处于戒备之中,右手始终垂在忍具袋旁,随时都可以抽出苦无御敌。面具人仿佛对他的紧张毫无察觉,任由带土领着他到处走,到了甘栗甘时还特地停下来买了两盒红豆糕,并且像带土自己的口味一样,在夹层里加了双倍的蜂蜜。 他们最后在大门口停下脚步,站在路边,看着往来出入的行人。此时已是黄昏,夕阳越过高高的围墙斜照进来,恰好将地面一分为二,带土站在阳光下,面具人则站在阴影里。 “给你。”面具人突然递给他一盒红豆糕,“就当做是今天下午的谢礼。” “……谢谢。”迟疑了一下,带土道声谢,接了过来。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很难对任何人的善意作出拒绝。 这短暂的插曲过后两人又都安静下来。面具人似乎又开始沉思;带土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站着,心想这人虽然看起来可疑,但实际上这一下午倒也都规规矩矩的,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再说他既然一开始能通过哨所的审查,想必还是可以被信任的。 再跟下去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难得的休假日,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带土打定主意,正要出言告辞,这时面具人却突然开口:“你很爱你的村子。” 为什么要说起这个?“当然。”带土回答,“我是在这儿长大的,重要的人也都在这里。” “重要的人吗……”面具人沉吟着。“那我问你,如果让你为了村子而牺牲,与你重要的人永远诀别,你愿意吗?” “我愿意。”带土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虽然我并不想死,也不想和他们分别,但如果别无选择的话,我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保护村子就是保护他们。” “保护村子就是保护他们。”面具人重复着他的话,语气不置可否。“那我再问你。如果你重要的人为了村子牺牲了自己,你能接受吗?” “我……”带土愣住。 “如果你重要的人因为村子而受到了伤害呢?”面具人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他看向带土;先前那透着审视的锐利目光又回来了。“比如被村子里的人所诋毁中伤,甚至逼死?如果你必须从重要的人和村子里面选一个呢?如果重要的人为了村子死在了你的手上呢?” 带土无法回答。在他的心里,重要的人和村子就是等同的,两者即为一体,既不会对立,也不会被放在天平的两边强制做出取舍。如果说上一个问题他还曾考虑过又刻意回避,之后面具人抛出的这一系列情境却都是他从未想象过的。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就在这时,大门处突然响起一阵骚动。面具人切断了与他的对视转过头去,带土也跟着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是一队任务归来的忍者。他们个个伤痕累累,头上身上缠着绷带,满面疲惫,没有笑容。跟在后面的是一个支援小队,四人抬着一个担架,上面的尸体被用黑色的袋子包裹起来,正中有一个团扇的印记。 死者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急促的脚步声从另一个方向由远及近。一名上了年纪的宇智波女性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见了那裹尸袋,步伐猛地刹住,脸上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她踉跄着走近那担架,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伏在尸体上痛哭失声。 “是美智子阿姨……”带土盯着那对死别的夫妇,喃喃道,“这么说来,殉职的人是……” “看起来是你认识的人。”面具人事不关己地说,语气格外冷漠。“就是这样……忍者的任务一直伴随着牺牲。今天是他,明天可能就会轮到你。你们的火影在派他的部下们去死。想象一下吧,如果现在这个担架上躺着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你最重要的人;等到那一刻真正到来时,说不定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够了!” 面具人的滔滔不绝在带土的厉喝下戛然而止。年轻的上忍怒视着他,写轮眼熠熠生辉,鲜艳夺目。“确实,现在的村子并不是完美的,还存在很多不足,但这些都是可以被改变的。四代目一定会让村子变得越来越好,让流血与牺牲越来越少。至于你的那些假设都是一派胡言,绝对不可能成立。因为我一定会保护好大家,不论是村子,还是我重要的人!” 他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空中。面具人则沉默地看着带土;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而带土从未听过比这更令人不适的笑声,仿佛能将热血凝结成冰。 那是曾满怀希望又堕入绝望的人才能发出来的笑声。 “你还是太天真。”笑声止歇,面具人摇了摇头,“保护好大家?只要这个世界,这种制度依然存在,就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即使是你眼中无所不能的波风水门也一样。没法拯救的同伴,没法遵守的诺言……最终大家都只会变成无能为力的废物。而且你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是吗?” “我只是——” “带土,你在那儿干什么?” 下意识的反驳刚到了嘴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横插进来,打断了他已全然混乱的思路。带土不禁打了个激灵,怔怔偏过脸去;卡卡西正站在不远处,单手叉腰,皱眉看着他们。他穿着暗部的制服,衣服上沾了些尘土,似乎是刚从任务中归来。 一些乱糟糟的影像突然从带土的脑海中一闪而逝。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竟是一片湿凉。 “我该走了。”他还没等回答,旁边的面具人已率先说道。“今天和你聊得很尽兴……宇智波带土。多亏了你,我确认了一些事情。” “……你知道我的名字?”带土瞪大了眼睛。 “也许不只是名字。”面具人意味深长地回答。随后,在带土震惊的注视下,他身后的空间开始变得扭曲,逐渐形成一个漩涡的形状。“那么……有缘再见吧。” “带土,退后!”卡卡西的神情立刻从警惕转为凝重,高喝的同时已抽出背后的忍刀。用力抛了出去。利刃呼啸着撕裂空气,却从面具人的身躯中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咚地一声钉在了后面的木板墙上。 ……这是他的术吗?是……时空间忍术? 面具人的身体已经在随着漩涡扭曲起来。卡卡西正在惊疑不定,却见对方抬起头,望向自己。 那一瞬间,他似乎在面具的小孔后面看到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直到面具人完全消失在漩涡当中,卡卡西依旧僵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双眼大睁,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向其他被骚动吸引过来的忍者们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带土靠近卡卡西,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喂,卡卡西?卡卡西?” “啊……没事。没什么。”他接连喊了几声,卡卡西终于回过神来,一脸勉强地说。 带土显然不相信,神色中依旧透着担忧。“你别糊弄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卡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随后,银发的暗部飞快地向两边一瞥,凑上前来,在带土的耳边以急迫的语气低声说: “必须赶紧去报告水门老师和富岳族长。我刚才……好像看见了写轮眼。” ———————————— 深夜。草之国,神无毗桥遗址。 站在断桥桥头,带土俯瞰着桥下的流水。他向前伸出手去,张开五指,仿佛这样就能从风中抓住一捧飘飞的白灰。 “看到了吧,卡卡西。”他自言自语地说,“没有什么完美世界。这里没有九尾去袭击村子,没有宇智波灭族事件,但美智子的丈夫还是死了。命运并没有被改变,到头来忍者们还是要继续为了村子流血牺牲,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沉浸在悔恨和痛苦之中,不得解脱。这里的我们也只不过多出了一点点暂时的好运气,他们和曾经的我们一样天真,一样愚蠢。” 他将手猛地攥紧,布料摩擦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只要不做出彻底的改变,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和我们一样,变成彻头彻尾的废物。唯有无限月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让他们永远幸福快乐,不必面对死亡和分离。” “我要给他们一个真正的完美世界。” 三勾玉变幻成风车的图案,他发动了神威,这一次却不是为了尝试从同一个地点返回原本的时空。 轰——! 地下数十尺深的洞穴之中,堵住出口的岩壁突然在强大的外力下炸裂为无数碎块。沙尘簌簌而下,站在隧道里的男人保持着右臂向前抬起的姿势,破去岩壁的黑棒正在缓缓缩回掌心里。 四处游荡的白绝们在同一时间定在原地,齐齐望向这名不速之客。陌生的闯入者并没有理会他们;足音在空旷的石室内往复回荡,他径直走向房间尽头那朵包裹着外道魔像的巨大花苞,以及坐在花苞下面、依靠魔像提供的查克拉勉强维持生命的老人。 他在那佝偻着身体的老人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后者,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看到那只一直藏在面具后面的轮回眼,宇智波斑的眼睛微一睁大,随后又眯了起来。 “你是?”他以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独有的沉着冷静发问。 对方则如此回答—— “救世主。” 第3章 棋子 三、棋子 “宇智波斑。”带土说,“我知道你的事情,还有月之眼计划。” 听见他提及月之眼,斑极细微地挑了挑眉,但除此之外便再也看不到更多的反应。他紧盯着带土的左眼。“你那只轮回眼是从哪儿得来的?这种查克拉的感觉,就像是……”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朝附近的一个白绝望去,以眼神发出询问。 “上次去察看情况的时候,那个人还好好的。”那个白绝也迅速领会了他的意思,摊开手说,“没听说他遭到了袭击。” “这只眼睛从哪儿得来的与你无关。”带土心知他们指的是长门,也不点破,对重新看向自己的斑说。“而且就算你知道了答案也没有用……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你的目的是?” “当然是无限月读。”带土回答,抬眼望向那合拢的硕大花苞,仿佛已经看到它完全绽放、将幻术投射到整片大地上的样子。“我要创造一个没有战争和死亡的世界,一个真正的完美世界。为此我需要得到外道魔像,至于你,”他低下头来,“也可以就此结束长久以来的执念,去净土长眠了。” 他眼中透出不加掩饰的杀意,但斑见了只是冷笑:“无限月读?就凭你?办得到吗?” “别这么说嘛,当年的你对我可是更有信心得多了。”闻言,带土右边的嘴角微微翘起;迎着斑困惑的神情,他露出了一个有点扭曲的笑容。“那么……闲话就到此为止吧。”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从斑背后的石台上升起了几根尖锐的木刺,轻而易举地切断了他与外道魔像之间的连接。 “居然……连木遁也……”这一次,斑终于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惊讶。“你……到底是……” 话还没有说完,这位衰老的传奇已经向一边歪倒下去,伏在石台上,不再动了。 地洞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带土慢慢地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很好。这个世界的斑并没有察觉到禁锢咒符的存在。如此一来……他就自由了。 “这样就好。”他凝视着那死去的老人,喃喃自语,“这样我就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了。接下来,我要凭自己的意志去完成一切。” 不过在那之前当然得先处理掉斑的尸体。当年的带土以为斑是好人,是他的救命恩人,直到多年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对方为了得到十尾的力量、超越六道仙人而使用的工具;而且在黑绝的监视之下,他也不可能对斑的尸体做什么手脚。 但这回就不一样了。 “你姑且也算是我的老师,我对你还是有几分尊敬的。不过和那次一样,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不能让你在这世上留下任何痕迹。另外……”他说着,视线落在斑的眼睛上。“你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东西,暂时也由我来代为保管吧。” 带土将手按在那具尸体上,将其收进了神威空间。然后他转过身来,望向还站在原地的白绝们。“斑已经死了。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成为我的部下,第二是我把你们都杀了。选哪个?” “这个嘛……当然是第一个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粘腻声音突然在带土的身后响起。 心头瞬间敲响警钟,带土猛地回头望去,只见一团黑色的流体从花苞下面的主干中浮现,顺着枝条附着在悬挂着的一个白绝上面。等到那团流体完全覆盖了白绝的半边身体,他便像是熟透了的果实一样掉落下来,正好落在了带土的面前。 黑绝。 带土面无表情,冷眼望着这个老熟人,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回事?黑绝不是斑的意志的产物吗?为什么会从外道魔像里面出来? “你是谁?”他问。 “你可以把我当做是外道魔像的具现化,把白绝当做是我的分身。”黑绝摊开双手,“谁想要复活十尾,开启无限月读,谁就是我的主人。斑死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部下,协助你来实现月之眼计划。” 这个回答只是令带土陷入了更深一层的震惊和疑惑。 这可和斑当年说的不一样,他想。而且外道魔像只是十尾被抽取了查克拉之后留下的空壳,它可能拥有自己的意志吗? 到底哪一方才是真的?斑不可能预见到我会来到这个世界,事先准备好黑绝来等我上门。他现在也确实已经死了。那么……难道是黑绝一开始就骗了斑,让他以为自己是他的意志产物? 如果斑也只不过是黑绝的棋子……那黑绝究竟是什么?他真的只想实现无限月读吗,还是另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等无限月读实现后,他又会对我做什么? 冷静,带土对自己说。不论他是什么,我需要白绝来替我完成庞大的情报收集工作,这是不争的事实,有黑绝在的话一切会方便得多。只要我一直保持警惕,他迟早会自己露出马脚,到那时,我将先下手为强…… 带土心里转过这诸多念头,面上却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他退后几步,在斑刚才的位置上坐下。 “也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部下了。我的名字是鸢。”他说,“事不宜迟,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现在就开始着手布置是是月之眼计划的一切吧。” “乐意之至。”黑绝说,“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一下……你是从哪里听说到无限月读的?” “不单是这个,你也很想问我有关轮回眼和木遁的事情吧?”带土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讥讽地反诘道。“你以为我没有告诉斑的事情,就会告诉你吗?既然称呼我为主人,就别再问东问西的……除了名字之外你们不需要知道关于我的任何事。” “这样可让人不太放心呢……就好像连这个名字都未必是真正的一样。”这次开口的是白绝的那半边脸,“好吧。我们的下一步方案是?” “当然是长门。为了实现我们的目标,他是必不可少的一枚棋子。现在晓是什么情况?他那个同伴弥彦还活着吗?” “弥彦在四年前死于雨隐村的山椒鱼半藏和木叶的志村团藏的阴谋。”白绝很知趣地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晓的存在,“之后长门就一蹶不振,晓的成员看到首领已死,在长门的身边又无法再实现和平的理想,就一个个地离开了。现在只剩下小南还在他的身边。” “很好。”带土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省得我还要费力铲除不需要的垃圾。” 他说着,站起身来,戴上面具,重新将轮回眼掩盖在下面。 “那么……我们就从雨隐村开始吧。” ———————————— “不行。” 将手从另一名忍者的额头上拿开,山中亥一睁开眼睛,望向屋子里的其他几人。 这里是火影塔地下的一处机密房间。此时,卡卡西、带土、水门以及富岳正站在旁边,看着亥一试图从宇智波秀成——哨所的主审查官之一——的记忆中搜索到任何有关面具人的信息。 “很抱歉,火影大人。我只能看到那个人走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下,抬手去摘面具;后面的记忆全都被用秀成审查官询问其他人时的记忆混淆了,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他站起身来,对水门说,“恐怕他在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已经发动了幻术,之后也没有填写身份登记表,直接拿了一个袖标就离开了。能做到这种程度,却不会让受术者在事后察觉到任何异样,可见对方使用的是相当高超的幻术。” “不能试着恢复那段记忆吗?”水门看着坐在地上抱着头、似乎很痛苦的那名宇智波,轻声问。 亥一摇了摇头。“成功率并不高,而且很有可能对人的大脑造成永久伤害。” 水门叹了口气。 “十分抱歉,火影大人,族长大人……”秀成艰难地开口,冷汗在不断地从他的额头滚落。“对幻术极有自信的我,居然被人暗算到这个地步……真是令我羞愧万分。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不,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你。”这一次说话的却是富岳,“倒不如说,换了任何人也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秀成抬头望向他,双眼中三勾玉仍在,神情内疚又迷惑。富岳继续说道:“你确实是我们一族中幻术的佼佼者,不然当初我也不会推举你担任审查官的职务。不过这也正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卡卡西没有看错,那人的右眼是写轮眼的话,”他对旁边的银发暗部一点头,“就说明他的眼睛比你的更加强大。也就是说,那很有可能是……” “万花筒写轮眼。”带土低声接上了后半句。 富岳没说什么,但他脸上凝重的表情已经代表了默认。 房间里的气氛进一步压抑起来。片刻后,打破沉默的依旧是富岳。“万花筒写轮眼的花纹会发生变化,卡卡西,你有没有看清那只眼睛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很遗憾,没有。”卡卡西摇了摇头,“他只和我对视了极短的一瞬间,来不及将细节看清楚。但我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三勾玉。” “这样一来可能性就更大了。”富岳说。 “所以,那个时空间忍术就是他的眼睛的能力吗?”卡卡西问。 “有可能。”富岳点头,“虽然现在还无法百分百地确认——” “等等等等!”带土突然打断了他们的交谈;从万花筒写轮眼的推测被提出来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我们一族历史上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的,不只有宇智波斑和他的弟弟泉奈吗?可这两人早就死了啊?难道你们想说面具人是他们俩当中的一个?还是说难道在木叶之外还有其他的宇智波?还有,据说万花筒写轮眼是需要承受了巨大的负面情感才能开启,那么那个人经历过什么?他对木叶有什么怨恨吗?他潜入木叶,到底——” “冷静,带土!”卡卡西上前一步,一只手用力按在带土的肩上。“你怎么回事,情绪这么激动?” “……”带土没有回答,咬咬牙偏过头去。 “先别急着向这方面深入考虑,免得限制住自己的思路!”富岳微微抬高了声音,严厉地看着带土。“目前一切还都只停留在猜测的层面上,包括写轮眼在内。你现在就自己乱了阵脚怎么能行?” “……是。非常抱歉。” “关于对袖标的追踪,有什么发现吗?”富岳转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翻看报告的水门。 “没有。”水门说,“坐标记录显示他一直都很规矩,只是在村子里对外开放的区域活动。在他通过时空间忍术离开后坐标就找不到了,大概袖标已经被他销毁。” “果然。之前我派警卫队在村子里询问,因为他的打扮实在醒目,许多人都表示对他有印象,但却从未见过他和任何人交流。”富岳皱起眉头,“虽然也不排除有他同样用幻术抹去了他人记忆的可能,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没有对带土和卡卡西动手?如果是万花筒写轮眼的话,想做到这一点是很简单的。” “而且他最后说的那些话也令我很在意。”卡卡西也说,“他为什么会知道带土的名字?虽然起初是带土主动去接近他的,但是很显然他同样认识带土,并且似乎对带土有所图谋。他说通过带土确认了一些,那又是什么?” 带土沉默着。 “谜团越来越多,我们的手上却毫无线索。想要揭开这些谜团,大概也只能等到面具人再次出现了。”水门将报告合上,看向屋子里的所有人。“这件事暂时作为一级机密事项对外保密,除了我们六人之外,不许泄露给任何人。明白了吗?” “是!”其他人齐声回答。 ———————————— 回到地面上已是傍晚,水门顺势邀请学生们一起去吃拉面。吃完饭又去水门家里坐了一阵,到了八点多钟带土和卡卡西才告辞离开。从火影塔附近回旗木家和宇智波聚居区都是一个方向,于是便结伴而行。 两人并肩走在月光下的街道上。越离开村子中心周围越安静,渐渐地四下只剩了他们的脚步声。 “至少告诉我总可以了吧?”卡卡西突然说。 “啊?”带土一愣,转过脸去。 “你和面具人的全部对话。”卡卡西瞥向他,“你没有对水门老师他们全都说出来吧?在机密室时情绪失控,还有后来一直心事重重,也是因为这个。我说的对不对?” “这……” 卡卡西笑眯眯地在带土的背后拍了一巴掌:“放心吧。既然你决定隐瞒,就说明那不是什么关乎大事的要紧信息,所以我也会替你保密的。”话音一顿,他又严肃起来,“我错过了你们之前的交谈,只听见面具人说你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问了你什么?” “……他先问我如果为了村子,愿不愿意牺牲自己。”沉默了一阵,带土终于开口。“我说愿意,因为保护村子就是保护我重要的人。” “嗯,这部分你对水门老师也说过了。” “然后……然后他问我,如果我重要的人为了村子牺牲了自己,我能不能接受。” “你是怎么回答的?” “……” “唉。”卡卡西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你没能回答的问题?你这样也算是经历过大战的精英忍者吗?” “这种事……这种事要我怎么接受!”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挑动了带土的神经,黑发的上忍激动起来。“特别是今天在机密室的谈话过后……虽然还不清楚面具人的能力细节,但他的强大是毫无疑问的,而且他好像是盯上我了。如果因为我的事情,给你,琳还有老师他们带来生命危险——” “那你是要我们对你见死不救吗?”卡卡西提高音量打断了他的话,“你无法接受我们为了村子、为了你而牺牲,那么如果看到你做了同样的事,我们会是什么心情,你也一定能想象得到的吧?” “我……” “我会接受的。”卡卡西看着前方,语气平淡。“不论是我自己的死,还是同伴的死。” 带土愣住。 “从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就该做好这份觉悟了。虽然失去亲友会很痛苦,但如果连这种痛苦都无法承受的话,还是趁早别做忍者的好。”卡卡西斩钉截铁地说。然后他望向带土;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柔和。“而且,我们一直在努力变得更强,不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人吗?” 这一句话似乎比什么都起作用。带土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瞬间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先前盘亘了一下午的迷茫忧虑也随之烟消云散。 “是啊。”他终于也露出了笑容,“你说得对。” “你总算想通了。你们还说了别的吗?” ——如果你重要的人因为村子而受到了伤害呢?比如被村子里的人所诋毁中伤,甚至逼死?如果你必须从重要的人和村子里面选一个呢?如果重要的人为了村子死在了你的手上呢? 面具人的其他问题在带土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不,他想,不可能的。上一个问题也就算了,这些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我是绝对不会让它们发生的。 “没了。”他摇摇头。 “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也能困扰你这么久,我真是服了。”卡卡西夸张地垮下肩膀,两手一摊。“果然就算是能力增强了,心理上也还是小时候的那个爱哭鬼——” “卡卡西。” 被叫到名字的年轻忍者偏过头去。带土正望着他,写轮眼光华灼灼,透着坚定。“我一定会保护你和琳的。绝对不会让你们发生任何意外。” 他说出这句话时已做好了被卡卡西泼冷水的准备;想来以这家伙那高傲的性子,只怕是会说些来类似“你还是顾好被盯上的自己吧”、“我还不至于需要你这个吊车尾保护”之类的话。 但银发的暗部却只是弯起眼睛,向他露出一个饱含信任的温暖微笑。 “嗯。那么到时候就拜托你了,带土。” ———————————— 半个月后,雨隐村,晓的秘密基地。 佩恩从门外走进大厅,身后跟着小南。不远处的前方,鸢正坐在外道魔像下面等着他们。 “长门的状态如何?”鸢问。 “几年来都是那个样子。”小南回答,“反正也不可能更坏了。” “哼……那就好。”鸢看向佩恩,“以你的能力,想要操纵六具尸体还是不成问题的,尽快把其他五道都准备好吧。此外,为了捕捉尾兽,我们也需要吸收一些新的成员。” 空间裂隙中掉出的卷轴落在他的掌中。鸢一扬手,把卷轴向佩恩抛了过去,后者将接住后展开。“这是……” “蝎,迪达拉,角都,飞段……我物色到的四个棋子。绝已经出发去搜索他们的行踪,一有消息就会立刻传回这里。劝说,利诱,武力降服,随便你们用什么手段,让他们成为晓的一员。” “就算一切顺利,这样也只有八个人。”小南说。 “战力贵精不贵多。并且接下来我就要前往雾隐村去寻找第九人……顺便把三尾抓回来,给你们做个示范。” 小南露出了微微惊诧的神情。“三尾人柱力是……” “不过也只是另一枚棋子罢了。”鸢不屑一顾地挥了挥手,“而且这样才更有意义。” 他说着,站起身来,向前迈出脚步。面具之下,三勾玉变幻成风车的图案,他毫无阻碍地穿过站在原地的两名忍者,走向门外。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首领。就让四代目水影的死亡,作为我与新生的晓,在全世界面前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吧!” 第4章 朝雾之归乡 四、朝雾之归乡 木叶59年。 火影塔地下一层的大会议室内,受四代目召唤前来的忍者们几乎已经到齐。他们沉默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待着上首的金发男人率先发言。 圆桌的周围一共摆了九把椅子。水门在主位,他的身后站着卡卡西,穿着全套的暗部制服,以及代表司令官身份的白色斗篷。水门的左手边起依次是三代目、一把空椅子、自来也和玖辛奈;右手边起依次是鹿久、亥一、富岳和日足。亥一的身后站着伊比喜,富岳身后站着带土,日足的身后站着日差。 以上十二人,再加上缺席的团藏,就是这次高层会议的全部参加者。 最后进来的自来也坐下之后,水门清了清嗓子。“看样子人都到了。那么,我们这就开始吧。” 他的语气十分自然,说话时没有对那把空椅子投去哪怕一瞥。其他人也没有提出异议;在座的忍者们都明白,对根的首领的召唤只不过是走一下形式罢了。 只要四代目火影在位一日,根就只能是根,永远别想从黑暗的地下来到明面上。 水门向鹿久看去。鹿久对他点了点头,面向众人说道:“这次请大家前来的原因,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了。那就是……叛忍组织‘晓’的最新动向,以及木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所需要采取的应对措施。” “三年前,四代目水影矢仓被暗杀,三尾也被夺走;这是晓的名号第一次为外界所知。此后他们开始作为自由的佣兵组织,对外接受小国的战争委托,借此大量聚敛金钱,并在同时对各国的人柱力进行猎杀,夺取他们的尾兽。众所周知,除了三尾之外,四尾、五尾、七尾也已被他们成功捕获。” 鹿久说着,顿了一顿,表情凝重下来。“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接到了来自风之国的传信。五天前,晓的两名成员袭击了砂忍村,带走了四代目风影之子、一尾人柱力我爱罗。根据之前几次的情况来看,只怕他已经凶多吉少了。” “那个孩子……才和鸣人差不多大吧?”玖辛奈苍白着脸轻声开口。富岳抿紧了嘴唇。 会议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惨淡的灯光从上方投射下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根据派遣在外的情报小队、以及自来也大人这几年间陆续传回的消息,目前晓的九名成员当中,有五人的身份已经查明。”在水门的示意下,鹿久继续说道,“他们分别是砂忍村的赤砂之蝎、岩忍村的迪达拉、泷忍村的角都、汤忍村的飞段,以及雾隐村的干柿鬼鲛;每一个都是拥有强劲实力的S级叛忍。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也值得我们格外注意。” “晓的首领‘鸢’,对吧?”自来也接过话头,神情严肃地说,“那个单枪匹马闯进雾隐村,杀掉矢仓并制服三尾,又将原为忍刀七人众之一的鬼鲛策反的男人。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正是,”鹿久向他一点头。“长相,出身,能力……关于鸢的一切都是谜团。当年曾目睹他与四代目水影之间的战斗的雾隐忍者,除了鬼鲛之外没有留下半个活口;之后的三年中他不再亲自出手,只是隐居在幕后操纵一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鸢的实力比他的部下们还要更加强大。” “我还有一处要补充的地方。”水门在此时说道,“就在四代目水影遇害的半个月前,曾有一个穿着红云黑袍、头戴橙色漩涡面具的男人来到了木叶,因为当时晓尚未公开活动,所以并没有在村子里引起骚乱。在离开木叶之前,那个人和我的两个学生进行了短暂的接触,”他指了下自己身后的卡卡西,又向带土的方向偏了偏头,“根据他们的证词,对方拥有可以让物体穿透自身的能力,以及一种细节未知的时空间忍术。更重要的是,他当初以极其高超的幻术骗过了哨所的审查,而他的右眼,据我们推测,很可能是一只万花筒写轮眼。” 这句话所引起的震动显然远超于我爱罗被掳走的消息。除了早已知情的卡卡西、带土等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富岳。宇智波的族长沉默地坐在那里,下垂的唇角弯出冷厉的弧度,双眸之中已有危险的红色在若隐若现。 “包括鸢在内,晓当中身份不明的成员还有四人,面具人就是他们里面的一个。当然,也不排除晓的人数其实不只有九个,他们的规模比我们所预计的还要更加庞大。”水门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他微微提高了声音,坚决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每一名忍者的脸。“然而无论如何,我们要做的事情总不会变——守护木叶,守护村子里的所有人。不管晓猎杀人柱力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都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是!”除了三代目和自来也之外,其余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身体,高声说道。 “现在开始分配任务。”水门满意地点点头,“鹿久,替我联络四代目雷影,有必要的情况下,木叶将与云隐村结成战时同盟。亥一和自来也老师继续收集晓的情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三代目大人,请您帮忙确认村内各处地下避难所的现状,通知相关人员进行维护。此外也希望您能帮忙稳定后方……眼下大敌当前,我不希望木叶的内部在此刻出现任何矛盾与分裂。”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意味深长地放慢了语速。 “我知道了,”三代目自然懂得他指的是什么。老人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了出来。“交给我吧。” “有劳了。”水门低声说。然后他又转向玖辛奈;凝视着自己的妻子,他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几分身为丈夫的担忧。“玖辛奈,你去和封印班一同对笼罩木叶的结界进行细致检查,务必不能出现任何纰漏。我会……让卡卡西为你安排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的暗部。直到我们对晓的实力和目的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之前,除非是在我、自来也老师、或者朔茂前辈的陪同下,你不能再随意离开木叶。” 闻言,红发的女忍不满地瞪圆了眼睛。在她出声反驳之前,水门已加重了语气再次开口。“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为了保护你,村子里的人们都会竭尽全力,你越是待在安全的地方,大家的压力就越会小。况且九尾的破坏性有多么恐怖,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它落到了晓的手里,到那时不要说木叶,整个忍界都会陷入劫难当中!” 他话语一顿,语气又柔和下来,透出几分恳切。“听话。想想我和鸣人。” 水门这套软硬兼施一下来,玖辛奈就没法招架了。“我也是一名上忍……当然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她偏过头去,“放心好了,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那就好。”水门向她露出一个微笑。他又看向富岳和日足。“至于你们两位……我希望能将部分日向族人临时编入警卫队中,借助白眼的超远距视野,想必可以更早发现附近敌人的存在。警卫队依旧由富岳阁下负责,日足阁下,如果有需要的话,还请你多多配合富岳阁下的工作。” 两位瞳术名门的族长对视一眼,又齐齐望向水门,各自一点头。“明白了。” “那么就这样。”任务分配完毕,水门站起身来,“从今天起,木叶进入警戒状态,暂停接受非公事来访的他国忍者进入村子。通知各部门以及全体中忍、上忍,随时保持警惕,做好应对战斗的准备。解散!” ———————————— 千里之外,雨隐村,晓的秘密基地。 外道魔像的大半个身体都埋在地面以下,只露出头、肩膀和双手。此时,砂忍村的人柱力正悬浮在它的面前,从七窍中不断涌出的查克拉正在被魔像一点不剩地吸入口中。 “完成了。”站在魔像代表朱雀的右手无名指上,鸢微微眯起眼睛。 仿佛是要证明此言非虚,只听他话音刚落,一尾最后的查克拉便已离开了我爱罗的身体。红发少年落回了地上,一动不动,附着在体表的砂之铠甲裂开了几道纹路。 与此同时,外道魔像睁开了它的第五只眼睛。 “呼!”放下结印的手,飞段夸张地吐了口气,活动着自己的胳膊和肩膀。“这个‘幻龙九封尽’的封印式还真是麻烦。就没有更简便快捷一点的方法了吗?” “别抱怨了,那毕竟是尾兽。”他的搭档角都回答,“你有时间在这儿啰啰嗦嗦地抱怨,不如和我出去多抓几个被悬赏的人送到换金所去!” “行了。”在飞段回嘴之前,鸢及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他一说话,先前还有些细微声响的地洞便彻底安静了下来。“第五只尾兽已经成功封印,现在就只剩下二尾、六尾、八尾和九尾了。” “终于要对木叶和云隐村出手了吗,嗯?”迪达拉说。 “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大半,是时候把这两个大国也拖下浑水了。”鸢说,“蝎和迪达拉,佩恩和小南,你们两组分头行动,继续去搜索六尾的行踪,找到了就立刻抓回来。我会派两个白绝分身跟着你们,方便随时传递情报。角都和飞段,二尾的人柱力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切!才二尾,那不是超弱嘛!”飞段一脸嫌弃,“把我们的目标改成八尾怎么样?” “八尾是完美的人柱力,即使以你们的能耐,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得了的。”那只断掉的章鱼脚在鸢的记忆中一闪而过。“况且他是四代目雷影的弟弟,一旦动了他,雷影也不会善罢甘休。” “啧,连水影本人都杀过的家伙在这儿说什么呢。”蝎嗤了一声,“那九尾呢?她是四代目火影的妻子吧?” “九尾由我来亲自料理。不过在对木叶正式动手之前,还有一个重大的威胁,必须及时扼杀在萌芽之中。” “是什么?”小南问。 “我所出身的宇智波一族。”鸢说,那只血红的眼睛在面具后面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一旦和木叶开战,流血伤亡是不可避免的。写轮眼的瞳力以主人的痛苦为食……战争越惨烈,写轮眼再进化的可能性就越大。这正是我要尽力避免的情况。” “我不认为所有的宇智波都能觉醒万花筒写轮眼。”佩恩说。 “当然不能。不过我已经有了几个人选。”鸢回答,“宇智波鼬,宇智波止水,还有……宇智波带土。” “都还只是些乳臭未干的年轻小子。”角都说。 “年轻,但已经是一族中的佼佼者。这更说明了他们的潜力。在这三人当中,宇智波止水的眼睛最麻烦,必须在他觉醒万花筒写轮眼之前把他解决掉。”鸢跳下魔像的手指,向地洞外走去。“他就是我这次去木叶的目标。” “你要一个人去吗,鸢?”白绝问,“虽然我会在村外接应你,但我可不是适合战斗的类型。那毕竟是五大国当中最强的木叶,你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你说得倒也是。”鸢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他的目光在部下们身上逐一扫视过去,最后定格在背着大刀的雾隐叛忍身上。“那么鬼鲛,你就陪我走一趟吧。” “哎呀哎呀,能被鸢先生选中作为陪同者,这还真是令我感到荣幸。”鬼鲛彬彬有礼地说,露出了满口锋利的牙齿。“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 “所以,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来替鼬买丸子了?”带土说,“你也太惯着他了。” “没办法嘛,最近暗部的事那么多,他身为队长比一般队员还要更忙,一天的工作下来团子店早就关门了。”止水说着,向带土投去颇为怨念的一瞥,“你以为这是拜谁所赐?还不是你们家的卡卡西!” “笨……笨……笨蛋!”被戳中死穴的带土一秒钟变成了红番茄,结结巴巴、毫无底气地反驳,“他……他才不是我们家的!” “你啊,明明都和富岳族长说过了,怎么还没把人领进门来?”止水对他堂哥大摇其头,“行动力也太差了。” “我……我想什么时候领就什么时候领,要你管!” “看,这不还是承认了他是你们家的?” “……啰嗦!” 两人吵吵闹闹地来到了团子屋。这家老店今天也依旧生意兴旺,大半的位置已经坐上了食客,三两一伙地边吃边闲谈。 止水率先走进店内。似乎是不经意地,他向坐在一处角落里的两人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很自然地对带土说:“不如我们也先在这儿吃一点吧,怎么样?” “嗯。”带土说,目光还没有从那一桌上收回,“你挑个位置吧。” 两人买了丸子,来到一处空位上坐下,从止水的方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处角落的情况。带土拿起一串丸子送到嘴边,却并没有咬下去;他严肃地看着止水,以口型示意:幻术。 那两人衣着普通,相貌平凡,看上去就像是两个正常的木叶村民。不是什么特别高级的幻术,想要瞒过一般人和普通的忍者绰绰有余,但是在对幻术格外敏感的宇智波们面前却并没有多大用处。两人对视一眼,止水点了点头,闭上右眼,睁开的左眼化作红色,右手在胸前结印。“解!” 幻术在写轮眼中应声碎裂。然而下一秒,映入眼帘的红云黑袍却令止水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回过神来,他连忙收敛表情,蘸着茶水在桌面上慢慢地写下一个字:晓。 见状,带土的瞳孔微微收缩,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两名上忍的无声交流并没有引起店里其他客人的注意。过了一阵,坐在角落里的两名晓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等他们的身影一消失在店外,止水和带土也迅速站起身来,循着查克拉的踪迹追踪而去。 屋顶上,一只黑色的鸟儿用喙梳理了一下羽毛,振翅飞向蓝天。 ———————————— “隐藏身份在别人的村子里鬼鬼祟祟地行动,这可不是什么好做法。潜入任务也就到此为止了,怎么样,晓的两位?” 在小河边一处僻静空旷的场地上,止水和带土现身出来,拦下了两名可疑人物。 “你那蹩脚的幻术,还是趁早解开了比较好。”带土接着止水说道。两双写轮眼紧盯着对面的敌人,不敢有丝毫放松。“幻术对宇智波一族是没有用的,这一点你该明白的吧?” “哼。”两人当中较矮的那个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这么低级的幻术,本来就是用来引你们上钩的,没想到还真的乖乖跟过来了。”他抬手在胸前结印,“你们似乎对自己的眼睛很有自信……那么,三年前我又是怎么进入木叶的呢?” “解!” 空气波动起来,幻象如同晕开的墨迹一般消散开去。站在对面的两名叛忍已恢复了原本的装束,红云黑袍,头戴斗笠。解开幻术的那人抬起头,望向对面震惊的两人,面具下的写轮眼中闪烁着讥诮的光芒。“也许先自我介绍一下会比较好……我叫鸢,是晓的首领。” “你……你就是那个面具人!”带土瞪大了眼睛。 “你果真是宇智波一族的人吗……”止水喃喃出声。他迅速恢复了冷静,喝问道,“鸢不是你的真名吧?你到底是谁!” “我谁也不是。”鸢摊开双手,“鸢,面具人,或者其他任何代号……随便你们怎么称呼我。名字这种可以随意改变的虚假之物,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们来做什么?是为了九尾而来吗?”带土问。 “捕捉九尾确实在我的计划日程上……”鸢拖长了声音,不意外地看到对面的两名忍者迅速紧张起来,“不过,不是今天。”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对面较年轻的那名宇智波,“我今天是为了你而来,宇智波止水。” “为了……我?”止水惊诧。 “你的眼睛如果继续增强,会对我的计划造成极大的妨碍。为了防患于未然,我必须在你觉醒万花筒写轮眼之前将你除掉。说起来我今天也真是走运,一下子就钓上了正主……看来一切会进行得很顺利了。” 啪! 止水还没等说话,带土已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面前。 “嗯?”鸢歪了歪头。 “别把我给无视了,你这个面具混蛋。”带土扬起下颌,挑衅地看着他,“一切会进行得很顺利?那可说不准!” “只凭你们两个小子能做什么?”鸢的语气轻蔑,“‘在人数仅仅对等或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不要与晓进行战斗’,你们应该听说过这样的忠告吧?” 然而听到他的话,带土不但没有退却,反倒露出了信心十足的笑容。 “从刚才起有谁说过人数对等了吗?我们这边……可不只是两个人!” ——呱! 他的话音刚落,四人的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鸦啼。鸢和鬼鲛下意识循声望去;几乎在他们抬头的同时,从两人后方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喝:“火遁·豪火球术!” 轰!! 巨大的火球裹挟着热浪滚滚袭来。鬼鲛迅速向旁边跳开,落到了栏杆下的水面上站定;而鸢也在第一时间发动了虚化,让火球毫无阻碍地穿过了自己的身体。透过扭曲的空气,他看到对面的止水和带土也纷纷跳到了高空中,让火球从脚下通过。 这个声音,还有这等威力的豪火球术,对方是…… 蓝白色的光芒毫无预兆地绽放开来,高密度的雷电几乎令他的发丝根根竖立。刺耳的电流声紧贴在鸢的背后响起,将他的思绪在顷刻间炸裂为万千碎片—— “雷切!” 第5章 万花筒·开眼 五、万花筒·开眼 伴着刺耳的嗞嗞声,卡卡西连人带雷切从鸢的身体里穿了过去。银发暗部脚下不停,解除忍术后飞快转身丢出三支苦无,不出所料依旧没能命中目标。鸢欺近一步向他肩头抓来,卡卡西偏头避过,抬手在鸢的右腕上一拍,将他的手打到一旁。 胳膊上挨了一下,鸢像是如梦初醒,刹住脚步,迅速向后退去。而卡卡西也趁此时顺势朝左边一个侧空翻,跳下河岸来到水面上,与鬼鲛对峙。 “止水,带土!”趁此时鼬从天而降,落到两名同族的身旁。“你们没事吧?” “鼬,你去帮卡卡西。”带土目不转睛地盯着鸢,后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这边由我和止水来对付!” 望了眼河面上的两人,鼬点点头。“知道了。我已经向火影塔传信,援兵很快就会过来。在那之前坚持住!”说罢纵身跃下围栏,奔向卡卡西所在的位置。 “鬼鲛,”此时鸢也已放下手臂。他的视线追随着奔跑的鼬,看着两名暗部在水上汇合。“牵制住那两个人,不要让他们过来,也不要杀了他们。我可不想直接在这儿面对开眼的宇智波。” “不能杀死吗……感觉反倒更难了呢。”扛在肩头的鲛肌咔嚓咔嚓地咬合着牙齿,鬼鲛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不过既然鸢先生你这么说,那么好吧。” “为什么偏偏盯上止水?”带土高声问,“我和鼬也都有开眼的可能吧!” “而且听你的口吻,就像是你知道我如果觉醒了万花筒写轮眼会获得什么能力似的。”止水也说。 鸢不紧不慢地回答:“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 “所以你不认为我的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会对你构成威胁了?”带土皱起眉头,“总感觉有点微妙地不爽啊。” “那倒不是。只有你,宇智波带土……我是绝对不会给你觉醒万花筒写轮眼的机会的。”鸢说。见带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也并未做再多解释。“无意义的闲聊就说到这吧。宇智波止水,你的眼睛我收下了!” 他说着,张开右手五指。黑棒从掌心穿出,鸢伏低身体,脚下发力,朝两名木叶忍者直冲了过来。带土和止水对视一眼,同时向两边奋力跃开,在空中各自发动了攻击—— “忍法·手里剑影分身术!” “火遁·凤仙火之术!” 鸢的瞳力强于他们,贸然使用幻术不但未必能奏效,搞不好还会有被反过来利用的风险,这一点两个宇智波都很清楚。对方是能够单杀水影的强敌,又拥有原理未知的神秘忍术,还是小心行事,慢慢试探他的底细才好。 果不其然,火弹和手里剑雨也没能伤到鸢一分一毫。“没用的。”看着两人落回地上,晓的首领语气蔑然,“没有觉醒万花筒写轮眼的你们,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放弃挣扎吧!” “真是满口大话。除了躲躲闪闪你还会什么?”带土嗤了一声,握紧拳头。“等我打碎你的面具,看你还能不能继续摆着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从忍具包中拿出一对尾端以锁链相连的苦无,握在手里。“止水,我来主攻,你掩护我!” “满口大话的人是你才对。”鸢踢开脚边一支插在地上的苦无,“既然如此,就让你们好好感受一下,无法逾越的实力差距所带来的绝望吧!” 回应他的是两名木叶忍者急速奔来的步伐。这一次鸢没有再虚化,而是直接迎了上去。 三人缠斗在一起,黑棒与苦无和忍刀屡次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一番激烈的体术交锋过后,止水和带土再次极有默契地退后,和鸢拉开一大段距离。 “察觉到了吗,止水?”带土说。 “嗯。”止水点头,“刚才对卡卡西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在攻击的瞬间必定会化作实体。要抓住的就是那一刻出现的空隙!” “那我们就……” “明白。”将忍刀叼在嘴里,止水迅速结下一连串手印。“瞬身之术!” 随着他话音落下,河岸上出现了几十个止水的身影。重新握住忍刀,他们开始围着鸢飞快地奔跑,寻找发动攻击的机会。 摆出防守的架势,鸢用写轮眼观察着周围。数量不少……是分身还是影分身? 他突然转身,黑棒刺穿了从身后扑来的一个分身的胸口。但那分身并未消失在白烟中,而是继续高举忍刀向他迎头劈下。明明没有发动神威,那把刀却从他的头顶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原来如此,只是残象罢了。”鸢见状心中了然,“本体隐藏在分身当中,利用瞬身之术四处游走,伺机进攻……雕虫小技。”他提高了声音,“你们不会以为我的瞳术只有穿透这一个能力吧!” 黑棒缩回掌心,他向着分身们张开双手,藏在面具下面的的轮回眼蓦地睁大—— “万象天引!” 强大的引力将周围的物体以他为中心聚集起来。没有实体的分身都无动于衷,唯有站在最外围的一个例外;止水的本体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尽管竭力退后几步,却依旧无法抵抗万象天引的力量,双脚离地朝着鸢的方向飞了过来。 鸢满意地眯起眼睛。“所以这个是真的——” “不,这边也有一个真的……螺旋丸!” 身后突然响起了嗖嗖的声音。鸢猛地一回头,只见另一个止水的分身正向他扑来。变身术在空中便已解除,带土手握着急速旋转的亮蓝色球体,重重地砸向他的脸:“把你那滑稽的面具给我摘下来!” 眼看着螺旋丸离面具已近在咫尺,鸢及时发动了轮回眼的另一种能力。 “神罗天征!” 轰——!! 这一下造成的破坏力非同小可。仿佛飓风过境一般,地面,围栏,旁边的树木,一切都在野蛮的斥力中扭曲崩坏,变得面目全非。带土和止水也在同时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后脑与背部狠狠撞上一截断裂的树桩,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止水闷哼一声,分身应声消散。数根黑棒破空袭来,头晕目眩之中他仍然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拼命向旁边躲去。尽管成功避开了要害,却依旧有一根黑棒命中了他的大腿,顿时血流如注。 “唔……!”感觉到一阵剧痛的同时,他也发现自己体内的查克拉被黑棒所扰乱了。 “可恶,这混蛋切换能力的速度太快了……”战场的另一边,趴在地上的带土艰难地用双臂撑起身体。他抬起头,望向背对自己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穿透、引力、斥力……难道这些全是他的写轮眼的瞳术?” “明白了吗?”鸢转过身来面向他,“你们是不可能胜过我的,而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杀了你们。宇智波带土……三年前我问过你的那些问题,你现在还记得吧?如果我说只要你交出止水,我就立刻撤退,否则我不但要杀了你们四个,还要继续杀掉所有赶来的木叶忍者,你会怎么做?村子和朋友,一人的性命和许多人的性命……你选择哪一边?” 听到鸢说要杀掉所有人时,带土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动摇,但很快便被坚定所取代。他不屑地嗤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都是些无聊至极的问题,但我姑且还是想了一想的。” “我选择……和他们一起打倒你这个四处杀人的垃圾忍者!” “多么天真。”鸢冷哼,“果然你还没有充分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他抬起手,黑棒再次从掌心伸出,指向带土。“那么,作为前辈,就让我再来为你加深一下这份认识吧。” “万象天引!” “带土——!!”忍痛抽出黑棒,止水正一瘸一拐地走出树丛,看到的便是带土正不受控制地向鸢飞去的景象。 止水的呼喊被撕裂在耳畔咆哮的狂风当中。无法做出任何抵抗,带土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黑棒离自己越来越近,尖端正对着他的胸口。 躲不开……要被刺穿了……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身影,伴随着耳畔熟悉的、千鸟齐鸣的尖锐声音—— 扑! 黑棒从心口刺入,从后背穿出,鲜血四下飞溅。几乎在同时,被贯穿的银发忍者也用他闪烁着雷光的右手,重重地击穿了鸢的右边胸口。 残余的引力令带土撞上了卡卡西的身体。感觉到从对方背后涌出的温热液体浸透了自己的衣服,他的双眼猛地睁大,瞳孔剧烈收缩起来。 世界在瞬间由极动骤变为极静。 “咳咳……”卡卡西打破了这片死寂。深色的痕迹在面罩上蔓延开来,他勉强抬起左手,死死地揪住鸢的右手衣袖。布料被他攥紧,一节手腕露了出来,肤色白得不正常,上面赫然印着一串咒印。 “……原来如此。”鸢按在卡卡西胸前的手指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从现身木叶后起,他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失态的模样。“你学了飞雷神……那只插在地上的苦无……那时你也是用飞雷神来到我身后的!” “没能打中你的心脏……真是遗憾。”卡卡西喘了一口气。他将鸢的手臂又抓紧几分,噼啪作响的电弧在指尖跃动着。“但是……即使是你……被打穿胸口又断去一臂……战力也是会……大打折扣的吧!” 喀嚓! 第二发雷切将鸢的右臂从手肘起切了下来。然而从断面处流出的并不是鲜血,而是某种白色的、半流体的不明物质。卡卡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失去支撑,他和带土一齐向后倒去,右手从鸢的胸口抽出,只见那里居然也是同样的构造。 两人跌倒在地上。虽然带土在下面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卡卡西还是又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呛咳,目光渐渐涣散。带土此时终于回神,连忙扯下他的面罩;大股的鲜血立刻从卡卡西的嘴里涌了出来,将他的下颌、脖子、发尾都染成了一片猩红。 那颜色狠狠地刺痛了带土的眼睛。 “为什么!”他将银发暗部紧紧抱在怀里,崩溃地嘶喊出声,“为什么你要冲过来!” “如果……怎么都要死,倒不如……死得……有点价值……”卡卡西气若游丝地回答。先前的那发雷切似乎消耗掉了他最后的力气。“可惜……在最后一刻……让他避开了要害。而且……” 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看到……你有危险……我怎么能……不过来?” “……多管闲事!”带土哽咽着,几乎泣不成声,眼泪早已流了满脸。 “或许吧。不过……反正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所以……你得好好……活下去,不能……让我的牺牲……白费。”卡卡西呼出一口气。他缓慢地抬起手,颤抖着探向带土,像是要替带土拭去泪水。“记住了吗?爱哭鬼……” 他的指尖只来得及在带土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一碰,便再次垂落下去。卡卡西闭上眼睛,头歪到了一边。 顷刻之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从带土的感知中消失了。他的思维化作一片空白。 双耳中传来嗡鸣,心脏以好似要炸裂开来的频率搏动着,查克拉在经络中疯狂奔流,全数汇聚到双眼。目力所及之处尽是一片血红,带土紧盯着卡卡西血色全无的脸,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开始扭曲起来—— “把他给我!” 鸢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卡卡西从带土的手中拽了出去。怀里一空,刚才还呆坐在原地、好似已魂魄离体的带土猛地回神;他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跳起来扑向鸢,却从对方和卡卡西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将卡卡西扛在肩上,以仅剩的左手扶住,鸢纵身向后跃到空中,高喝:“神罗天征!”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原本已经一片狼藉的地面瞬间变得更加惨不忍睹。可带土依旧站在原地,毫发无伤,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鸢的瞳孔一缩。这下可麻烦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 “鬼鲛!”他将视线投向水面,“撤退!用你的雾隐之术!” 雾隐的叛忍依言行事。雾气迅速聚拢开来,遮蔽日光,将他与空中的鸢的身影隐没在浓雾之后。 “止水!带土!”看着他从原地消失,鼬转向河岸,焦急地呼喊着同伴的名字。 从卡卡西用飞雷神离开后,他们与鬼鲛的战斗就停了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鼬同样看在眼里;先前卡卡西所说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响着。 ——止水和带土那边看起来不妙。有必要的话,我会用飞雷神瞬移过去帮助他们。之后……就拜托你了。 他起初还以为卡卡西指的是留他一个人对付鬼鲛,眼下才明白过来并非如此。 但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鼬咬咬牙,抬手结印,将查克拉聚集在双眼。能见度大为提高,他向河岸跑去,隐约看到雾的对面有两个身影,一近一远,一坐一立。 鼬奔向离他较近的、坐着的那个人。“止水!你怎么样?” “不要紧。”被第二次神罗天征所波及,草草用绷带包裹住的伤口又裂开了。止水在鼬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向四下观望一周。“鸢和鬼鲛好像已经离开了。先别管我,快去看看带土的情况!” 鼬见他能自己站稳了,便松开手,循着记忆中的方位去找带土。浓雾在渐渐散去,即使不刻意增强瞳力,他也已经能看到前方伫立着的那个身影。 就在此时,带土却突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双膝一软跪倒了下来。 “带土!”鼬一惊,飞奔上前,在堂兄身边蹲下。“你——” 他的声音在视线落在带土脸上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那双眼睛,停留在鲜红瞳孔当中的已不再是惯常的三勾玉,而是另一种全新的、从未有人见过的诡异花纹。 万花筒写轮眼。- 第6章 被留下的人们 六、被留下的人们 通讯蛙先一步把消息带回了火影塔。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的瞬间,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神经紧绷起来。 握紧了手中的笔,水门说:“进来。” 门开了。走进来的中年男人像是赶了很久的路,银发与衣服上还沾着点点尘土。但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显然任务过程一切顺利。朔茂把手中的卷轴放在了水门的书桌上。“任务完成了,四代目。澜之国国内的叛乱军已经肃清,叶之国大名同意和解,并且将会把自己的妹妹嫁过去,作为两国友好的使者。” “……嗯。辛苦了。” “说起来我这回还从那些叛乱军身上搜到了一些稀有的战利品。”朔茂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身后的忍具包里拿出了两个小卷轴,笑眯眯地说。“玖辛奈你最近一直在家,一定很无聊吧?这两个卷轴里面记载了几种罕见的封印术,就连我都没法完全看懂。澜之国的大名同意我把它们带回来,你说不定会感……你们怎么了?”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目光扫过双眼红肿的玖辛奈和沉默低头的鼬,最后回到水门的身上,脸上流露出几分不安。“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事情了?发生了什么?” “其实……”水门艰难地开口。“昨天晓的两名成员来到了木叶。带土和止水最先发现了他们,收到止水的信号后,卡卡西和鼬也赶去支援。双方在南郊的河边展开战斗,然后……” 朔茂紧张起来:“卡卡西受伤了?严重吗?他在医院?” “不。卡卡西他……殉职了。” 办公室在刹那间静得出奇。朔茂向后倒退了两步;他的眼睛大睁着,脸上一片空白,像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是这样啊。”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说。“那……他现在在哪儿?验尸房吗?我……什么时候能带他回家?” 鼬的头垂得更低。玖辛奈捂住嘴,偏过脸去轻轻啜泣。 “他……”水门不忍去看那位父亲的脸。他盯着桌上的纸张,声音微微颤抖。“他被鸢带走了。抱歉,朔茂先生,我们……到得太晚了。” 一片死寂。然后朔茂迈开了腿,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窗户。 水门抬起头:“朔茂先生……” “恕我失礼,火影大人。”朔茂没有回头,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刚从长期任务中回来,现在已经很累了。暂时请让我休息一下……一会儿就好。” “可以。”水门忙说,“等你准备好了,就派你的忍犬来这里。我会把让它把事件的详细报告带给你。” “麻烦您了。”朔茂跳上窗台。他拉开窗户,正要离开,动作却又一停。“对了,还有一件事……” 在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屋里的三个人突然同时感觉到一阵冷意窜上后背。男人的双眼微微有些发红,但并没有流泪,神情虽然平静,眼底却翻涌着无从压抑的悲恸与狂暴的杀意。 此时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那个脾气温和没有架子、会亲切地替小辈们解决难题的朔茂先生,而是那位参加过两次忍界大战、仅凭一把短刀就令五大国闻风丧胆的木叶白牙。 痛失爱子的狼,会化作择人而噬的凶兽。 “如果您有了晓的动向……请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 从火影塔出来,鼬径直去了木叶医院。 止水的病房在四楼,是一个安静的单人间;鼬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几名族人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看到鼬,他们交换了几个眼神,便从走廊的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鼬敲了敲门:“止水,是我。” “……进来吧。” 鼬走进病房。止水正坐在床上,脸色有些难看,望向他时双眼刚刚从红色恢复到黑色。 “怎么了?”鼬问,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没什么。”止水说。“你那边怎么样?” “四代目大人已经把队长的死告诉朔茂先生了。” “……是吗。”止水说。他将视线落在病床床尾的栏杆上,深吸了一口气,放在被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鼬,我……” “够了。”鼬果断地拦下了他要说的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打消这种愚蠢的念头。队长的死不是你的错,不论是你还是带土,都绝不该为此负责,该负责的是鸢,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说我们有什么事能为队长做的,那就是彻底地摧毁晓,将鸢击败,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 “止水。”鼬双手握住他的拳头,放缓了语气,“你不要心急。这一次是我们低估了鸢的能力,四代目大人已经在着手召回在外面执行任务的高手们,并且请自来也大人去寻找纲手大人,村子也进入了一级警戒状态,下一次一定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了。而且我想晓也不会这么快就再次现身;你现在好好养伤就可以了。再说带土那边……恐怕也需要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止水吐出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拳头。他反握住鼬的手。“你有空的话,替我去看看带土,还有……不。算了。” 他的欲言又止令鼬心生疑惑。但鼬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就先不多陪你了。四代目大人让我暂时代理暗部司令官一职,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上父亲和母亲也许会带上佐助来看你,到时候我再和他们一起过来。” “嗯。” 最后握了握止水的手,鼬起身离开了病房。刚关上门,就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鼬!” “有什么事吗?”鼬循声望去,是刚才的那几名宇智波又去而复返。 领头那人和同伴们对视一眼。“呃……我们听说带土他开了万花筒写轮眼?” 所以他们刚才来找止水也是问这件事?鼬皱起眉头。“是又怎么样?” 听见他亲口确认,几名宇智波都露出了羡慕并着嫉妒的神情。领头者上前一步,眼中透出几分热切。“那你知道他的万花筒写轮眼是什么能力吗?不管是什么,在接下来与晓的大战中都肯定会大显身手的吧?啧啧,没想到那个小时候的吊车尾居然这么好运——呜啊!”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鼬突然猛地凑到他的面前,黑色双眸阴沉无比。那人吓得惊叫一声,倒退了几步。 “你们几个回去转告其他有着相同想法的族人,别去带土的面前说三道四。”鼬的语气平淡,却不难听出当中有暴风雨在隐隐酝酿。“否则就算他为人善良不计较,”双眼顷刻间化作鲜红,三勾玉危险地旋转着,“我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知……知道了!”这威慑显然卓有成效,那人忙不迭地应着,狼狈地转过身去,匆匆离开了。其他人也纷纷紧随其后。 鼬冷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这时,他身后的一扇门开了,一个疲惫的声音随之响起:“多谢你,鼬君。” 鼬回过头去。琳正站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前,望着他。她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了。 鼬摇摇头:“不。我也只是做一些我所能做的事情而已。但是……”他顿了一顿,“这道难关,终究得由带土自己跨过去。” 手指在白大褂的袖口掐出几道褶皱,琳低下头,鬓发垂落在脸颊两边,肩膀微微颤抖。 “我还有事,这就走了,琳前辈。止水拜托您了。”礼貌地一欠身,鼬结了印,身影消失在一丛白烟当中。 身体斜倚在门框上,琳用力吸了吸鼻子。她抬起头来,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望向外面,目光最终落在了四代目火影的头像上。 水门班…… 她轻轻地一眨眼,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 琳来到宇智波聚居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鸢和鬼鲛的突然来袭给木叶敲响了警钟,所有部门都全速运转起来,警务部队当然是首当其冲。她一路走来看到了不少成年宇智波族人,不分男女都是行色匆忙,神情严肃紧绷。 带土的家位于聚居区的边缘地带。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屋里是什么情况。琳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带土?”心中升起不安,琳又用力敲了几下门,提高声音喊道。“我是琳,你在的吧?快开门!” 还是没人回答。琳焦急起来,伸手直接去拧门把,却没想到门居然一下子开了。 ……没有上锁? 琳冲了进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因为拉着窗帘的缘故,屋子里非常暗,所有的陈设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琳摸索着按下玄关处的开关,头顶的灯闪烁几下,亮了起来。 在看清室内情形的那一瞬间,琳捂住了嘴,眼泪奔涌而出。“带土……” 她要找的人就正坐在不远处走廊的地上。琳还记得,昨晚她和玖辛奈把带土送回来后,他进门刚走了几步就瘫软下去,任她们怎么拉都不起身;无奈之下,确认过带土身上只有一些擦伤之后,两名女忍只好离开,希望留给他一些独自安静的空间。但是现在看来,带土显然从昨晚起就没有挪动过地方,就连身上穿着的也还是昨天战斗时的衣服,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 黑发的宇智波蜷起双腿,抱着膝盖,脸埋进双臂之间。这么多年以来,带土的这副样子琳只见过一次;那是在他们五岁的时候,带土的父母忌日当天,几名族里同龄的孩子嘲笑他从小没有大人指导,所以才会一直是个吊车尾。带土冲过去与他们扭打在一起,却因为寡不敌众而被压在了最下面,正巧被来找他的琳和卡卡西撞见。银发的小天才三拳两脚打跑了那些人,琳把带土从地上拉起来,带土却破天荒地甩开她的手跑掉了。 等她和卡卡西追到带土的家里,就看到他正像现在这样蜷成一团坐在地上。琳苦口婆心、好言安慰了半天,带土却始终拒绝和他们交流,最后卡卡西失去了耐心,强行扳着黑发男孩的脑袋让他抬头。露出来是的一张通红的、泪痕斑斑的小脸,一边抽噎,一边还在嘴硬:“等……等我开了眼,一定会比他们都厉害!” 可现在卡卡西已经…… 踉跄着迈开脚步,琳走到带土身边,在他的面前跪坐下来。她仍在用手捂着嘴,一开口却依旧压不住声音中的哽咽。“带土,你不要这样……我们已经……已经失去了卡卡西,不能再……一切都会……都会过去的,你得振作起来,我们都……都得……” 她说不下去了,扑到带土的身上,崩溃地大哭起来。 这些话她连自己都无法说服,又怎么能说服带土?他们三个相识了二十年,早已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对彼此都像对自己一样清楚。即使水门班的编制早已解散,他们的心也永远紧密地相连在一起,如同一个闭合的、完美的环,圆圆满满,没有遗憾。 但现在这个圆环破裂了,缺失了一个部分,再也无法完整如初了。 一切都会过去的——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漫长的时间或许可以冲淡痛苦,却永远无法真正地治愈伤痕。 一条手臂环抱住琳的后背,在她的肩头安抚地拍了拍。“别哭了,琳。”带土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嘶哑却平静,听不出半点哭过的迹象。 哭声戛然而止。琳怔怔抬起头来;带土却没有看向她,而是正盯着对面的墙壁。 “我在这儿想了很久……”他慢慢地说,“一直在回忆昨天发生的事。然后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那个时候卡卡西所说的话。他说,‘如果怎么都要死,倒不如死得有点价值’。我当时还以为他指的是在被刺中的同时去用雷切攻击鸢的要害……可是后来我却意识到,他的目的不仅止于此。” 琳的眼睛睁大了。“难道……” 带土没有立刻回答。他轻轻地推开她,扶着墙站了起来,走向自己的卧室,并在半路解开了上忍马甲,丢在地上。 琳也随之起身,跟着在他的后面,脸色苍白。“你的意思是,卡卡西是为了……” 说话间带土已经把制服上衣也脱了下来,闻言动作一停,回过头来望向琳。他红色的双眼在昏暗至极的室内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三勾玉在琳的注视下化作新的形状。 “是啊。”他说,“为了这双眼睛。如果卡卡西当时不冲上去,我们四个迟早都会被杀掉,甚至连之后赶来的援军也未必能逃过鸢的毒手;但是这样一来,就算他和鸢同归于尽的计划失败了,至少也可以将其重伤,而如果我能因此开启万花筒写轮眼,面对鸢时就有了一战之力,至少可以保下我自己和止水与鼬的性命。果然,鸢后来就急匆匆地撤退了。” “你看,这笨蛋连自己死后的事情都算计得这么清楚。这的确是他的风格,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琳的啜泣声。棕发的女忍向后退去,无力地靠在墙上,死死咬住嘴唇,泪珠接二连三地从面颊上滚落。 带土的双眼又恢复到了黑色。他走过去打开衣柜。“从想通了这件事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卡卡西选中了我,他把未来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他相信我能做到他所期望的事情。如果说有谁能打败鸢,那个人将会是我,也只能是我。” “而我绝对不能辜负他的期待。”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屋子里只剩下了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听到咔的一声轻响,琳抬起头来;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带土把护额放在了桌子上。他换了一身便装,正在将外出的斗篷披在身上。 “已经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她颤声问。 “刚才说的是卡卡西的打算,接下来是我的打算。”带土说,“卡卡西想把担子丢下一走了之,那可没这么简单。不能让他看到鸢被我亲手杀死,这场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口吻轻描淡写,从中透出的强烈偏执却令琳不禁心惊肉跳。“你……你难道想要一个人去晓的巢穴, 把卡卡西的尸体夺回来?” 带土正在拉开窗户,听见她的话手上略一停顿,却什么都没有说。 “别胡闹了!”他的沉默被琳视作承认,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晓可不只有鸢一个人,就算你有了万花筒写轮眼,也绝对不可能对付得了他们全体!再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带土,回来!” 见带土跳上了窗台,琳连忙飞奔过去,想要把他拦下;可在此时带土却猛地回头,正对上她的双眼。三勾玉缓缓旋转,瞬息之间已发动了催眠的瞳术。 “你……不要……去……”头脑立刻昏沉起来,琳无力地软倒下去。她感觉到带土接住了她的身体,把她抱起来,轻柔地放在床上。 失去意识之前,她在耳边听见了一声“对不起”。 ———————————— 同一时刻,神威空间内部。 庞大而复杂的咒阵覆盖了整个方形平台。平台中央,脱去上衣的卡卡西正平躺在那里,地上的符文蔓延至他的身体,最终汇聚在胸口处。 被黑棒贯穿的血洞里填充了白色的物质,此时正在像有生命一样缓慢地起伏涌动着。 鸢和他的三个影分身正盘坐在咒阵的四角,双掌合十。神威空间内本没有冷热之分,四人却都是脸色煞白,满头大汗,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整整一天一夜都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并向外输出大量的查克拉,即使同时拥有宇智波的血统与柱间细胞的加成,这一切也会对鸢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但男人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犹豫,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咒阵中心的银发暗部,不肯有丝毫松懈。 终于,白绝体的涌动渐渐平复了下来。一直毫无声息的卡卡西突然微弱地挣动了一下身体,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轻哼—— 在鸢听来,那就是生命之花重新绽放的声音。 第7章 秽土转生 七、秽土转生 咒阵停止了运转,三个影分身各自消失在白烟当中。鸢以手撑地站了起来,刚直起腰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正当他快要摔倒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稳稳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看来即使是您,使用了如此大量的查克拉,身体也会吃不消啊。”鬼鲛的声音在鸢的头顶响起,“所以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可以帮忙,至少能省下一个影分身的消耗量。” “我不是给你安排了其他的任务吗。”借着鬼鲛的力道,鸢慢慢重新站直了身体,推开部下的手。“治疗的时候我不但无法移动或防卫,就连分心也会造成很大的风险。”他望向雾隐的叛忍,“看你这副样子,带土是没有出现了?” “正是。我以鸢先生你们为中心,一直在进行巡逻,并没有见到任何人进入这里。” “倒不怎么令我意外。”鸢轻哼一声。 “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鬼鲛环顾四周,“没想到您的写轮眼内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独立的空间存在。” “为此而感到高兴吧。在晓的成员当中,你是唯一一个有幸来到这里的人。” “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鬼鲛以听不出真假的语气回答。“然而,有一件事也令我稍稍有些好奇……只要是写轮眼所具备的时空间忍术,不论是谁,最后都会连通到这同一个空间来吗?还是说……不同的两个人,两双万花筒写轮眼,却可以拥有完全相同的一种忍术?” 鸢没有回答,脱下了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晓袍。 “看来您的秘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啊。”鬼鲛说,打量着男人胸前还没有补好的空洞,以及颜色不正常的右手。先前他可是亲眼看见鸢把这条手臂从在木叶村外待命的白绝身上扯下,带进神威空间后接在了自己身上。“不过,算了。我并没有刺探他人隐私的兴趣。我会背叛自己的村子追随您,是因为我认同您的月之眼计划,相信您能将我从空虚当中解脱出来。而您也对我说明了收集尾兽的真正目的,这一点就连佩恩他们也不知道……这大概可以当做您格外信任我的另一个证据?” “你明白就好。”鸢说,拿着那件衣服走向卡卡西。 “当然。”鬼鲛露出了微笑,满口利齿闪烁着森冷的白光。“那么,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宇智波止水现在还活着,而那个带土又觉醒了万花筒写轮眼。事情好像进展的不太顺利。还有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他是珍贵的人质。”将晓袍套在卡卡西的身上,鸢抱起昏迷中的银发暗部,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他是宇智波带土的队友,波风水门的学生,旗木朔茂的儿子。有他在我们手上,就可以一下子封住木叶三个强大的战力,令他们有所顾忌……甚至可能不仅仅是三个。” “人质吗……”鬼鲛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没有再说什么。 谈话就此结束。空间悄然扭曲起来,很快,神威内部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 离开木叶后马不停蹄一路向北,在第四天的清晨,带土终于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田之国音忍村,从木叶叛逃的传奇三忍之一、大蛇丸的地盘。 多年前,大蛇丸与团藏勾结,秘密进行人体试验的罪行败露。他们起初用从其他村子抓来的、审讯后失去价值的俘虏作试验品,后来发展为从外面买来无父无母的孤儿,最终盯上了村子里的人,甚至是现役的忍者。东窗事发后,团藏的声望与势力被大大削弱,大蛇丸则在三代目的一时心软之下逃出了木叶,就此成为叛忍。此后近十年中,大蛇丸一手建立起了音忍村;出于多方面考量,水门并未直接与他开战,只是命人时刻密切监视着他的动向,直到现在。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稀客。”大蛇丸的住处不在音忍村内,而是在附近的山中,一处地下的研究设施里面。带土来到入口处,走出来迎接他的是一个灰发扎成马尾、戴着圆眼镜的青年。“四代目火影的得意门生,来到我们这里有何贵干?” “大蛇丸在吧?”带土开门见山地说,“带我去见他。” “你以为你这么说了我就会乖乖放你进去吗?”兜眯起眼睛,“木叶和音可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吧。说起来你一个人突然来到我们这儿, 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 他在对上带土的目光时猝然收声。那双从兜帽下面抬起来的眼睛正在冷冷地盯着他,万花筒写轮眼的花纹在瞳仁中缓缓旋转,透出压迫力十足的威胁。 “两个选择。第一是你带我去见大蛇丸,第二是我杀了你,自己把他找出来。你选哪个?” 还没等兜作出回答,从他身后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条手腕粗细,两米多长的白蛇从里面游了出来,顺着兜的腿爬到他的肩头,张开嘴,在他耳边“嘶嘶”地叫了几声。 “……如果您这样打算的话。”似乎是接收到了什么指令,兜听后说道。他抬起手推了推眼镜,并顺势抹去了额角滑落的冷汗。 “跟我来,”他对带土说,转过身去,“大蛇丸大人在等你。” 两人顺着长长的隧道深入地下,最终在一扇大门前停住脚步。兜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很快传来了回应。 兜推开了大门。门后面是一个半书房、半实验室的房间,音忍村的首领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双腿交叠,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叉。他的脸上挂着阴冷的微笑,姿态看似放松,双眼却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着走进门来的带土,从眼底深处流露出探究的意味。 “你的眼睛……”大蛇丸悠悠开口,“看来那情报是真的了。堂堂五大忍村之首的木叶,被人大摇大摆地杀进村子里,连牺牲者的尸体都被带走,传出去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地灵通,真令人讨厌。”带土露出了憎恶的表情。 “彼此彼此。能这样毫不费力地找到我的住处,看来我这边还有几只小耗子没清理干净。所以,到底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是想让我给朔茂寄一束吊唁的白菊过去吗?还是说水门面对强敌,终于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无能,准备把火影之位让给本天才了?” “我不是以木叶忍者的身份来的,”带土摘下兜帽,让大蛇丸看清自己并没有戴着木叶的护额,“也没有事先告诉过任何人会来这里。我来找你,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和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大蛇丸扬起眉毛。 带土没有立刻回答。他从身后的忍具包里拿出一只沾着干涸血渍的战术手套,轻轻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这上面的是卡卡西的血。”他盯着蛇仙人金黄色的竖瞳,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以此为媒介进行秽土转生,把他从那个世界召唤回来。” 一片安静。 “兜,”大蛇丸打破了沉默。“我最近听力可能有些退化了。这个木叶忍者刚才说什么?”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蛇丸大人。”他的助手回答。 “将卡卡西秽土转生,并使他尽可能地接近生前的状态。”不理会两人的挖苦,带土继续说道,“还有,解除掉你与他之间的控制契约,使他可以以自己的意志行动与留在现世。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看来你是认真的,这还真令我吃惊。”大蛇丸啧了一声,“秽土转生是怎样的忍术,你不会不清楚。就算要无视卡卡西本人的意愿,也要强行把他召回活人的世界吗?” “他决心用自己的死刺激我开眼的时候,可同样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带土突然怒吼起来,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他的查克拉在周身不安分地涌动着,鲜红的双眼中燃起了烈火。“把一切全都抛给我,留我背负着责任和痛苦,自己却一死了之?想得倒美!鸢夺走了他的尸体,我就要把他的灵魂留在我的身边,让他一直看着我,直到我亲手为他报仇为止!” 他的咆哮在空旷的室内回荡着。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屋子里只能听见带土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地,他的情绪终于又重新平稳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黑发的宇智波抿起嘴唇,偏过头去。 “一句话。”他低声说,“你帮不帮忙?” “虽然我也有点好奇那孩子发现自己被召回阳世时会是什么反应,但没有利益的事情我是不会去做的。”大蛇丸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你刚才说是交易对吧?你准备付出什么作为酬劳呢?” “放心,不会亏待了你。”带土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我会……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 他抬起右手,伸出两指指向自己的双眼。 “等到晓覆灭,鸢被我杀死,卡卡西回到净土之后,我就把这双眼睛挖下来给你。”迎着大蛇丸震惊的表情,带土缓缓道。他说得云淡风轻,字句间却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以世上仅有的一双万花筒写轮眼,换一次对你没有任何实际损害的秽土转生,不亏吧?” 大蛇丸注视着带土。他脸上的震惊渐渐散去了,嘴角向上挑起。“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从前我曾听说,极其强烈的负面刺激会令宇智波觉醒全新而强大的力量,但在同时也会将他们逐步推向疯狂。我还以为这是言过其实,现在看来倒是我低估了你们一族。” 带土冷眼看着他。 “既然你如此有诚意,我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大蛇丸站起身来,率先向外走去。“来吧!就让你破例见识一下,秽土转生的全部过程。” ———————————— 在大蛇丸的指挥下,秽土转生的准备工作很快就绪。蛇仙人从那只手套上提取到了卡卡西的DNA,加入卷轴之中,发动了秽土转生的术式。被兜带来的活祭品不知所措地站在房间中央,看着那诡异的咒阵在自己脚下蔓延开来。 大蛇丸抬起头,望向站在房间一侧的带土。木叶的上忍背靠着墙双手环胸,面无表情,似乎对一条生命即将从眼前消逝之事无动于衷。 “那么,我这就开始了。”大蛇丸收回目光,说道。他飞快地结了几个印,双手啪地交扣在一起。“禁术·秽土转生!” 咒阵应声绽放出不祥的光芒。纸片一样的物质凭空从地上缓缓飘起,悬浮在祭品的四周;随后,便像是找到了目标似的,朝着祭品蜂拥而去,一层层地贴在他的身上。 “呃啊啊啊啊啊啊!”祭品发出了凄惨的嘶喊,面部因极度的痛苦与恐惧而扭曲变形。先前因受到威胁而不敢乱动,此时他终于明白自己大限将至,却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大蛇丸……大人,请……请饶命!谁来……谁来救救……啊啊啊啊!” “要怨恨的话,就怨恨这位宇智波带土好了。”大蛇丸说,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微笑。 最后一片纸盖上了祭品的脸,他的惨呼声也随之戛然而止。静默了两秒钟后,附着在他脚上的纸片突然重新散落开去;这一次露出来的不再是那双粗糙的、带着镣铐痕迹的赤足,而是一双穿着忍者靴的脚。 带土终于有了反应。冷漠的姿态荡然无存,他离开墙面,不自觉地踏出一步,手臂向前伸去,指尖轻颤着。双眼中亮起强烈的喜悦光彩,他张开嘴,心底的名字已呼之欲出—— 然而下一刻,他的神情却骤变为无从掩饰的愕然。 纸片层层剥落,将转生者的真面目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他穿的并不是暗部的黑色长靴,而是常规部队的短靴和绑腿;再向上,制服长裤,戴着半指手套的修长十指,挽起的袖子,绿色的上忍马甲。 深蓝色的面罩覆盖着死者的下半张脸,散乱的银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双眼。死者抬起头来;在场众人都看得分明,他的脸上有一道竖直的陈年伤疤,从眉骨处起贯穿了左眼,一直延伸到面罩里去。 那双眼睛缓缓睁开。暗色的眼白当中是双一红一黑的异色瞳,左眼还停留在生前使用过的最后一个忍术的状态上。 那花纹,分明是…… 最后一张纸片无声飘落在地。转生者恢复了自己的意识;看到半蹲在面前的大蛇丸,他先是一惊,随后立刻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小指从腿上的忍具袋里飞快地勾出一支苦无,在手中灵活地转了一圈,紧紧握住。 “大蛇丸?你不是被佐助杀了吗?”他警惕地发问,声音比带土记忆中的低沉了几分。“不对……我也已经死了。那这里又是……” 似乎突然意识到屋子里除了自己、大蛇丸和兜之外还有第四个人,他迅速朝带土的方向转过脸来。四目相对的瞬间,转生者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猛地瞪大。 苦无上闪烁的蓝色电光在顷刻间消散。那武器从他剧烈战栗的手指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几乎要盖过那声颤抖的、轻而又轻的呢喃—— “……带土?” 第8章 错误的人 八、错误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带土看着面前的这名银发忍者——他还不确定自己该如何称呼对方。对方也在望着他,视线从他的右半张脸起,缓慢移动到他的右肩,右手,右腿;再由原路折回,最终定格在他的左眼上。眼角极细微地动了动,还没有弯成带土似曾相识的两道月牙,那一丁点的喜悦旋即就被其他翻涌而起的情绪所吞没了。 那双属于死者的眼睛凝视着他,当中酝酿着的情感太沉重也太复杂,带土无法完全解读,也无法详细描述。然而冥冥之中,他却又生出了这样一种感觉:这种心情,他是明白的。 如果卡卡西突然死而复生,出现在他的面前,或许他也会是同样的反应吧。 还有刚才的那声“带土”。那样的难以置信,小心翼翼,连稍微抬高音量都不敢,就像是怕会将美梦击碎。 带土张开嘴,几乎要作出回应,可这时那转生者却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了似的,向后急退了两步。那些情绪退潮般地从他的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他闭上双眼,依旧半抬着的右手紧握成拳。 “不,”他低声说,语气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进行自我警告。“不。你不是他。” 话音刚落,他猛地睁开了左眼。再看向带土的时候,那只眼睛里面只剩了孤注一掷的决绝与杀意。攥紧的拳头松开了,电光再一次充斥他的掌心;下一秒他已经朝着带土冲了过来—— “雷切!” “停!”大蛇丸在同时喝道,双手再次交扣结印。 仿佛被突然扯动了提线的木偶,转生者的动作在瞬间戛然而止。那只致命的右手悬停在带土胸前,指尖离他的心脏不过一指来宽的距离,密集的雷电已经将衣服割出了细小的口子。带土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本能地向后退去;细小的风从头顶的通气口吹进来,拂过后颈带起一阵凉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是流下了冷汗。 这个人的速度比卡卡西更快……而且他既然会使用雷切,就说明…… “大蛇丸!你想做什么?”转生者冷声质问道。他在竭力抵抗束缚着自己的契约之力,身上亮起微弱的白光,手指挣扎着想要再向前一点。“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复活的,但如果你只是想要将我秽土转生,并操纵我对抗木叶的话,没有必要再特地造一个带土的赝品出来吧?别愚弄他的死!” “奇怪了,你说的话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他声色俱厉,大蛇丸却不痛不痒。蛇仙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意料之外的禁术产物,脸上带着发现了新奇玩意的愉悦神情。“看来秽土转生之术出了些问题……这种情况还是我头一次遇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带土迟疑地发问,“他到底是……还有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看起来这是唯一的解释了。”大蛇丸站起身来,双手依旧保持着结印的姿势。“你听说过平行空间吗?同样的一件事因为某个因素的变动而产生了不同的结果,这些不同的结果又分别触发了一连串不同的连锁反应,从而将命运引导至不同的走向。因此,相同的一个人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也会拥有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你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他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旗木卡卡西。”大蛇丸微笑起来,“似乎在那个世界里,他活得要比这边稍微长一些呢……倒是你先于他一步死掉了。” 听了他的话,两名不同时空的木叶忍者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实验室内一片安静,然后异时空的卡卡西打破了沉默。 “……这太荒谬了。”他说,声音虽然平稳,却不难听出一丝颤抖。“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鬼话吗?”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回过神来,带土下意识说道。卡卡西重新望向他,眼中杀意仍在,却不如先前那样坚决,显然正处于动摇之中。“我可以向你证明……我也是真正的宇智波带土。” 写轮眼发动,勾玉旋转着变幻为新的形状。带土走向卡卡西,那电光没入他的胸口,卡卡西猛地打了个寒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从带土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血继限界是不可能骗人的。这下你相信了吧?”带土说。 “你已经……觉醒了万花筒写轮眼?”卡卡西低声说,视线缓慢上移,落在他的右眼上。“这……也是神威的能力?” “你难道不知道?”努力让自己不去特别关注对方的左眼,带土疑惑地反问。 卡卡西没有回答,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突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睁大,脸色也迅速苍白下来。“琳……琳呢?”他急切地发问,“她怎么样了?” “她好好地留在木叶呢。”带土更加一头雾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得到的是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雷光从卡卡西的手中消散;这个男人看上去依旧心事重重,但琳平安无事的消息好像暂时为他卸下了一份沉重的担子。他闭上了那只左眼。 “看来现在我们可以好好沟通了。”大蛇丸说,松开结印的双手。白光从卡卡西的身上消失了,他收回向前伸出的手臂,退后和带土拉开一段距离。 “我需要了解现在这边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儿。”沉默了一阵之后,他说。 “你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位宇智波带土君的要求。”大蛇丸说,“大约一周前,晓的两名成员袭击了木叶,这个世界的旗木卡卡西在战斗中牺牲,尸体也被带走。带土君找上我,希望能够通过秽土转生将他召唤回这个世界,并开出了令人满意的价码,于是我决定帮他一把。然而,当我发动了秽土转生的术式之后,出现在这里的却不是他所期望的那个卡卡西,而是你。” 得知“自己”殉职的消息,卡卡西并没有多大反应;倒是听见大蛇丸说秽土转生是由带土主动提出的时候,他皱起了眉头,向旁边的宇智波投去一瞥。但当他开口时,说起的却是另一件事:“你是说‘晓’?” “听你的语气,你对这个组织并不陌生?”带土问,“他们在你那边的世界也存在吗?” “这个嘛……”卡卡西看了一眼大蛇丸,“其实我会出现在这里,和晓也脱不开关系。我算是在和晓的首领佩恩的战斗中死亡的。” “佩恩?”带土惊讶,“晓的首领不是鸢吗?” 卡卡西迅速看向他,神情警惕。“谁?” “鸢,”带土重复道,“那个戴着橙色的面具、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男人,三年前就是他创立了晓。而且,”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之前也是他杀了卡卡西。” “……是这样。” “你不知道他?还是说‘佩恩’是他的另一个名字?” “不,他们是两个人。你所说的鸢我也知道,不过……”卡卡西的目光掠过带土的胸口,在刚才被雷切穿透的那一处略一停顿,又飞快地收了回来。“没什么。” 明眼人都瞧得出,他并没有说实话。 “闲聊就先到此为止吧。”在带土继续追问下去之前,大蛇丸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带土君,我想我们有必要重新商量一下这笔交易。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尽管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是……你的卡卡西可能还活着。” “……你说什么?!”带土大吃一惊,瞬间喜形于色,“真……真的吗?” “秽土转生是那位二代目火影所创造的忍术,理论上不应该出现任何差错。除非所谓的死者实际上并没有死,否则我想不到任何会将其他世界死去的卡卡西召唤出来的理由。” 这些话对于带土来说无异于一剂强心针。黑发上忍在原地呆站了片刻,慢慢地向后退去,重新靠回墙上。他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又缓缓吐了出来;随着这个动作,他感觉一直压在自己胸口的一块大石仿佛也被悄然移去了。 哪怕卡卡西受了很重的伤,被抓走了,但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太好了,”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太好了。” 被秽土转生的复制忍者无声地看着他。 “剩下的就是这个卡卡西的事情了。”大蛇丸又说,“老实说我对他有点兴趣……秽土转生出现意外状况,这种先例前所未有,值得好好研究一番;此外,我也有点在意他说我被鼬君的弟弟杀掉了的那件事。” “既然他不是你要的人,为此赔上你的双眼也很不值得吧。不如……把他留给我怎么样?” “呃……”刚刚从喜悦中回神,带土所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询问。心中不可避免地迟疑起来,他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说出自己的选择。 那毕竟是他的双眼。他固然可以在事后移植一对普通的眼睛,但是将这样一件强大的武器交给了大蛇丸,事后会引发怎样的后果,水门老师和他的族人们又会是什么反应,带土不难猜出;成为火影的梦想也将永远与他失之交臂。 如果是真正的卡卡西被召唤了出来,那么带土当然会在事后履行承诺,反正他在来时的路上便已经做好了觉悟。可现在知道他的卡卡西还活着,而面前的这个人…… 正当带土两难之际,年长的转生者替他做出了回答—— “我留在这儿。” 第9章 左眼之谜 九、左眼之谜 ——“我留在这儿。” 听到卡卡西这样说,带土不禁愣住了。他望着被转生的银发忍者,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好了。就算是不同的世界,我也依旧是木叶的忍者。我不会向大蛇丸吐露任何会对村子有害的信息。”卡卡西似乎误解了他的迟疑,“反正现在我是秽土之身,他也没法通过拷问来逼我开口。” 旁边的大蛇丸轻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 “……我不是这个意思!”带土连忙辩解,“我是说……这样真的没关系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卡卡西点点头,弯起眼睛向他露出微笑。“没关系,我又不是不能照顾自己,总会有办法的。不用管我,你尽快回木叶去吧。” 他收敛了笑容,深深地望着带土,像是要将他的面容刻入心底。“替我……向琳问好。” 兜领着带土穿过曲折复杂的地下隧道,把他送回了地面。他来时是清晨,现在已是傍晚;带土看向那轮挂在树梢上的夕阳,一瞬间竟觉得那比起正午时分已经柔和了许多的阳光,依旧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拖着脚步,魂不守舍地向前走了一小段路,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在原地呆立了片刻,黑发的宇智波突然转身,朝着研究设施的入口狂奔而去。 ———————————— “你太冲动了。”卡卡西叹息,“那时候你不应该折回来的。” 入夜之后,野外的温度骤降了许多。两名忍者在林间开辟出一片空地,拾了些枯枝败叶搭起火堆,带土用几根木棍串了在附近小河里抓来的鱼,插在旁边烤着。 第二次离开大蛇丸的地盘后,经过四个小时的急行军,他们已经来到了田之国的边境,将音忍村远远甩在身后。 “归根结底,用你的双眼去和大蛇丸做交易,这个决定本身我就非常不赞同。如果这个世界的我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也会坚决反对的。”卡卡西又说,将那几条鱼换了另一面冲着火堆,“更何况现在你已经知道他并没有死,又何必再为了预期之外出现的我搭上这双眼睛?” “你可真啰嗦啊……就那么想留在那个蛇窟里吗?”带土咕哝着,咬了一大口干粮,两颊塞得鼓鼓囊囊的。他明显很不希望继续这个话题。“总之现在操纵的契约已经解除了,你也回不去了,是男人就干脆一点,别再斤斤计较过去发生的事了!” “好吧……”卡卡西拖长了声音,“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来讨论讨论将来的事情。你来找大蛇丸,出发之前肯定没有和水门老师与其他人说过吧?无故离开村子,想好回去之后要怎么解释了吗?” “……”沙沙的咀嚼声停下了。 “这还只是最无关紧要的一项。如果是你一个人回去,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现在你带着我回到村子,势必要向别人解释我的来历;水门老师绝对不会相信,大蛇丸什么好处都没拿到就答应替你进行秽土转生。你用眼睛和他做交易的事情迟早瞒不住,到时候富岳族长也会得知这件事,你考虑过怎么向他们交代吗?” “呃……” “还有就是这个交易本身。除了按照约定交出你的眼睛之外,木叶还有两个选择:其一,与大蛇丸协商,付给他和万花筒写轮眼同等珍贵的物品;其二,与音忍村全面开战,一旦获得胜利,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毁掉约定了。” “噗——”带土正喝着水,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差点没喷出来。“你是在认真地想要赖账啊!” “我是在认真地和你分析这件事。”卡卡西无奈地摊开双手。“看到了吧?后续一系列棘手的麻烦。所以一开始我就说了你不该用眼睛来交换我——” “啊啊啊啊打住!怎么话题又回到原点了!”带土大叫起来,双臂交叉成拒绝的手势冲着卡卡西。“是我把你强行唤醒,召唤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就那样把你不负责任地丢给大蛇丸,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至于眼睛的事……反、反正时间还长,总会有办法的!嗯!” 卡卡西惊诧地望着带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的目光柔和下来,笑着叹了口气。 “是啊。”他说,语气中透着怀念,“不论后果如何先做了再说,这种风格也很像你呢。” “我认识的卡卡西可不像你这么絮絮叨叨的。”带土挺直腰板,双手环胸,“都快赶上水门老师了。” “啊哈哈……是这样吗?可能因为我也是当老师的人了吧。” “你当了老师?”带土好奇地看向他,“学生是谁?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卡卡西一愣,脸上的笑容忽然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虑与惆怅。他掩饰地偏过头去。“这种事……无关紧要的吧。” 带土盯着他的后脑勺皱起眉头。他为什么要回避这个问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话说回来,我还有事情想要问你。”这时卡卡西又转过脸来看向他。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若无其事地转换了话题。“能对我详细讲讲之前你们与鸢战斗的细节吗?有些东西我想确认一下。” ———————————— 带土把那场战斗的过程事无巨细地复述给了面前的银发忍者。数天前这还是他触之即痛的惨烈伤口,半点也不敢细想;如今得知卡卡西还活着,重新回顾这段记忆的时候,他的心态终于平静了不少。 “……大概就是这样。之后他们利用鬼鲛的雾隐之术隐藏了行踪,从村子里撤退了。”带土以这句话作为讲述的结尾。再次记起鸢那压倒性的恐怖力量,他的情绪又一次消沉了下来,看着手里的烤鱼也没了胃口。“那个家伙太强了……他不可能在这一次就掀开自己所有的底牌,只是目前展示出来的瞳术就有这么多种能力,他的万花筒写轮眼究竟有多强大?” “不,”卡卡西说,“万象天引和神罗天征并不是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而是轮回眼的。” “你是说轮回眼?那个只有六道仙人才拥有的眼睛?”带土吃惊地看着他。 “是。”卡卡西点了点头。他用手拄着下巴,手指隔着面罩在嘴唇的位置轻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来他的左眼移植了轮回眼……这就说明……” “说明什么?”带土急切地追问。 卡卡西望向带土,神情有些犹豫,似乎在斟酌可以告诉他多少细节。又沉默了一阵,银发上忍这才重新开口。“我生前的最后一场战斗中,与我交战的天道佩恩在明面上是晓的首领,但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傀儡;控制尸体也是轮回眼的能力之一。而且据我所知,世上拥有轮回眼的,只有佩恩六道的幕后操纵者一人。不过,既然你说在这个世界里鸢才是晓的首领,那么也许那个人其实也只是鸢的一枚棋子而已。” “木叶还没有获得任何与这个佩恩相关的情报。”带土说,“但如果按照你这么说,难道鸢是挖了自己部下的眼睛吗?” “嗯……可以这么讲。” “连同一阵营的战友都能下得去手,他还真是个残忍冷血的混蛋。”带土憎恶地说。“不过这样一来,至少在这边的世界里,佩恩和他的幕后操纵者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吧。” “那也说不定。” “为什么?”带土困惑,“你不是说轮回眼在世上只有一双吗?难道那个幕后操纵者就算只剩了一只眼睛,也要继续替鸢卖命?他到底是有多忠心啊?” “倒不是这个意思。” 带土越来越糊涂了。“那是什么意思?” 卡卡西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他的视线落在带土的右眼上,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就像是要从中看破什么东西一样。 “怎……怎么了?”带土向后缩了缩。 “除了穿透以外,你在开眼之后,有没有试验过神威的其他能力?”卡卡西突然问。 “啊?哦,还没有。”带土一愣,回答道。“当时我还以为卡——呃,你明白我指的是谁——我还以为他死了,一门心思只想来找大蛇丸,哪有心情去研究这个。不过说起来……神威这个穿透的能力,是不是和鸢的很像啊?同为万花筒写轮眼,在能力上也会有有所相似或重合吗?” “这个嘛……倒也不是不可能。”卡卡西含糊其辞地说。他似乎并不打算把自己正在考虑的事情讲得太清楚,至少是在现在。“总之,等我们回到木叶,一切都安顿下来之后,我会帮你进行有关神威的训练。”他向带土竖起拇指,“虽然我自己也是个半吊子,但好歹比你多一点经验,应该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带土望着那只微笑的左眼出了神。从两人见面的那一刻起、就牢牢占据了他的心头的谜团再次浮现出来,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万花筒写轮眼只有在目睹至亲之人死去时才会觉醒。他是在什么情况下移植的这只眼睛?又是怎么觉醒的万花筒写轮眼? 面前这个年长的卡卡西,和带土自小熟识的那个卡卡西,在言行举止上有着不小的差别。在这两个不同的世界里,他的命运究竟改变了多少? “时间已经很晚了,闲聊先到此为止。”转生者的声音将带土从思绪中唤回现实。“你一路从木叶急匆匆赶过来,这几天都没怎么合过眼吧?反正秽土之身不用休息,今晚我来守夜,你就好好地睡一觉吧。” 说着,卡卡西站起身来,向树林里走去,似乎是打算在周围巡逻一圈。 “等等!”冲动之下,带土叫住了他。刚吐出两个字,却卡壳在了称呼上,左右为难起来。“呃……嗯……” “不用勉强自己称呼我什么,有话直说就行了。” “……哦。”对方的善解人意让带土松了口气。望着那个背影,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 “你的左眼……是怎么回事?” 第10章 好久不见 十、好久不见 朔茂坐在旗木家老宅后院的椅子上发呆。视线木然移动,他用干涩的双眼缓缓扫视四周,仿佛在庭院中的每一处都能看到卡卡西的影子。 卡卡西正站在后门旁边的大树下。每年儿子过生日时,朔茂都会带他来到这棵大树前比身高,贴着头顶用苦无在树干上划一道。痕迹一年年上移,卡卡西却总不知足,一直嘟囔着自己比带土矮了一丁点。直到十九岁时,他虽然还是没能超过带土,但好歹和朔茂一边高了,这才姑且满意下来。 卡卡西正在小训练场上奔跑。从五岁起,只要人在木叶,每天早上的刀术练习就是卡卡西雷打不动的功课。他比朔茂起的还早,两人都在家时,只要朔茂一拉开窗帘,准能看见儿子在下面挥汗如雨,小时候是对战简易假人,长大了就和自己的影分身对战,银发和刀刃在朝阳下闪耀着粼粼光彩。 卡卡西正坐在角落里的池塘边。父子俩都爱吃鱼,常常去木叶外围的小河里垂钓,有时候收获颇丰,战利品送了一圈还有剩余,就养在这处池塘里。卡卡西的童年时代接连赶上两次忍界大战,身为木叶主要战力的朔茂长期不在家,他便很早就学会了独立生活。那时朔茂每次从前线短暂撤退,带着一身伤痛疲惫踏上返乡之路,支撑着他日夜兼程的最大动力就是家里留着的一盏灯,桌上热腾腾的鱼,还有儿子灿烂的笑脸。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再有了。朔茂看着这片景色,只觉得那树,那池塘,那训练场,也随着卡卡西的离去而枯萎,干涸,荒废,一同死去了。他坐在这儿,眼中心底一片凄凉;但他更不敢进屋去,老宅里有更多亡灵的影子在游荡,昨晚看的书还扣在桌上,洗的衣服还晾在阳台,没来得及做的秋刀鱼还剩了两条在冰箱里。他看着那些东西,常常一晃神,便仿佛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把一切都归拢得整整齐齐。 这份物是人非的感觉几乎逼得他要发疯。朔茂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他做了几十年的忍者了,早该明白这一行中能寿终正寝者十不存一,也早已做好了父子俩随时为村子奉献生命的觉悟。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他的儿子竟走在了他前面。 木叶白牙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进双手。 周围一片死寂。 “呃……朔茂前辈,抱歉。因为叫门很久都没有人答应……事情紧急,我就擅自进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是卡卡西的同期,叫什么来着,不知火玄间? 他好像最近被选中做了水门的护卫…… 悲伤颓废霎时间一扫而空,朔茂猛地抬头,站起身来。“是四代目找我?难道……已经有晓的消息了?” 玄间被他眼中亮起的骇人冷光吓得退了一步,忙说:“是火影大人找您,不过不是为了晓的事。是带土,他快回来了。” “……是这样啊。”原以为这么快便已经有了给儿子报仇的机会,朔茂有些失望,但也点了点头,“他平安归来就好。” “而且他还带来了一些消息。”玄间又补充道,“其中一个就是……卡卡西很可能还活着。” 几天来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父亲惊诧地瞪大了双眼。半晌回神,他顾不上矜持,一把上前按住年轻特上的肩膀:“是真的吗,玄间君?他是怎么知道的?” “详细的情况好像有些复杂,四代目也没有对我全部说明。而且,带土带回来的消息似乎也不只是这一件事。”玄间回答。 “总之四代目请您下午三点的时候前往火影塔,并且……做好心理准备。” ———————————— “带土。”卡卡西叹了口气,“我们眼看就快到木叶了。你还要跟我赌气多久?” “哼。”黑发的宇智波撇过头去,用后脑勺冲着他。 “关于这只左眼,还有我那边的世界的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水门老师和琳肯定也要问起同样的事。”卡卡西无奈地说,“与其见到他们后再费一番口舌,不如我到时候一齐向你们所有人解释清楚,岂不是更好?” 带土乜斜他一眼。反正也都是些编好的故事吧?我们赶路的这几天,足够你精心编出一套没有漏洞的假履历了。 这几句话在嘴边转了转,他到底没说出来,又咽了下去。 其实带土这一路上倒也不是真的在和卡卡西赌气。他一直在观察着他的旅伴;这个转生者比带土认识的那个卡卡西更成熟,更圆滑,更让人猜不透心思。他对自己的经历讳莫如深,说话滴水不漏,每次只要带土一试着探询他的过去,话题到了最后总会被他不留痕迹地岔开,转到别处去;他甚至反过来从带土嘴里套出了不少消息。一来二去,带土也警惕起来,索性假装赌气,不与卡卡西过多交谈,只在暗中留心对方的一举一动。 渐渐地,带土发现,卡卡西在独自一人安静的时候,似乎反倒更能显示出相对真实的一面——比如说,随着他们离木叶越来越近,卡卡西的焦虑也越发明显。他其实隐藏得很好,这个身经百战的忍者严格管理着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被他所牢牢控制,但那依旧逃不过带土的眼睛。 不论来自哪一个世界,不论是生是死,他毕竟还是旗木卡卡西。而论及这世上最了解卡卡西的人,带土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甚至可以和朔茂争个高下。 至于卡卡西在忧虑着什么,几天接触下来,带土已隐隐有了自己的判断。接下来就只需要验证了。 两人沿着通向村子的道路前行。卡卡西披着带土的斗篷,兜帽低低拉下来挡住脸,以免让人看出自己是秽土之身。渐渐地,巨大的双扇木门从地平线的尽头缓缓升起,围墙向两边延展开去,仿佛无穷无尽;木叶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呜哇……”凭借着极佳的视力,带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一个小小身影,不由得咧开嘴,露出一副苦相。“糟糕,是琳……她得找我算账了。” 旁边的卡卡西猛地抬头。在看到琳时,他始终平缓的脚步突然出现了极微小的停顿,被带土捕捉在眼里。 两人又走近了一些。琳这时也看见了他们,顿时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还隔着老远,带土和卡卡西就听见了她的高声怒喝:“宇智波带土!你那时候居然敢催眠我!” “完了完了完了!”带土缩起脖子,“这次真的把她彻底惹火了!” 卡卡西轻笑:“我还从没见过琳这么生气的样子。” “老实讲,我也没见过。” 说话间琳已经快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她伸出一根怒气冲冲的手指,戳在带土的胸口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亏得你还是一介上忍!知不知道私自离村是违反规定的?一走就是七八天,不说明行踪也不送个消息回来,我们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要不是自来也大人说服水门老师留在村子里,寻人的事由他来做,老师差点亲自出去找你!而且你居然还去了那个大蛇丸的——”她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猝然收声;目光飘向卡卡西,欲言又止。 卡卡西抬起手——带土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把兜帽向上掀了掀,露出脸来。他望向在看到那双暗色眼白的异色瞳时、惊诧地睁圆了眼睛的棕发女忍,神情一瞬间似惊喜又似痛苦,似欣慰又似悔恨。可还没等带土一一分辨出那些情绪,它们便都被掩盖在了弯起的月牙眼下。 “你好,琳。”转生者温和地说,“在我留在这个世界的期间内,请多多指教。” 琳呆呆地盯着他,半晌没回过神来;还是带土轻推了她一下,她这才如梦初醒。“你……你好!请多……请多指教。”说过这句后,她像是觉得自己表现得太生疏,连忙又露出一个笑容,补充道:“我听水门老师说了一些你的事情。很抱歉把你卷进了这边的事情中来。” “不用客气。”卡卡西也报以微笑,“只要能帮得上忙,我就很高兴了。倒不如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反倒要暂时打扰你们了。” “呃……谢谢。你也不用客气。”他一直在用这样礼貌的态度拉开双方之间的距离,一时间琳也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题接下去,只得尴尬地同样用社交辞令回答。 推测之一已经被确认了,带土想。他清清嗓子,打破了沉默:“我们还是快点去火影塔吧,水门老师不是还在等着?” “哦,对!跟我来吧。”琳说着,转身向来路走去。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瞪了带土一眼:“我们的事还没完呢,你别想就这么蒙混过关!” 三人来到大门前。琳拿着火影的手令,因此卡卡西并没有被拦下来盘问,顺利地进入了村子。走在通往火影塔的主干道上,带土注意到卡卡西在悄悄打量着四周,于是问:“和你那边差不多吧?” 卡卡西迟疑了一下:“大概吧。” “……大概?” “我……离开那边的时候,=我们还在和敌人交战。村子被破坏得非常厉害……很多同伴都牺牲了。” 带土一惊,表情变得严肃;就连走在前面的琳也回头望过来。“是那个叫佩恩的家伙?” “嗯。”卡卡西低声说,“所以我绝对不能放任鸢给这个世界带来同样的灾难……不论如何,一定要阻止他。” 带土本能地感觉到他话中有话,但银发的转生者摆明了一副不想多谈的态度,他也不好再问。他们进了火影塔,上了楼,沿着环形走廊来到了办公室门前,琳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很快响起了回应声。 “等等,琳。”琳正要开门,却被带土拦住。他递给她一个眼神,把她拉到旁边,对卡卡西说:“你来吧?” 卡卡西惊讶地看了带土一眼,但是并没有拒绝。他伸出手,搭在门把上,以如同握住忍刀一样慎重的态度弯曲手指;短暂地停了一下,然后压下把手,推开了门。 水门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想必刚才已经发现他们三个了。他转过身,看见率先走进来的人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微笑道:“你就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卡卡西吧?很高兴见到你。” 卡卡西沉默着。片刻之后,他摘下了兜帽,抬眼望向水门,语气恭敬:“是。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四代目大人。”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谓,水门微微睁大眼睛,嘴角的笑容变淡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带土在报告里简单说明了你的来历,并且说你拥有关于晓的重要情报,以及使用万花筒写轮眼作战的经验。”他的视线落在卡卡西左眼的伤疤上微一停顿,又很快收了回来。 “是。”卡卡西立正身体,“只要是能够派上用场的地方,我一定竭尽所能。请您下达指令吧。” 水门的微笑终于完全消失了。他蹙起眉头,神情看起来有些难过;一瞬间他似乎想要暂时抛开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以不同于火影的身份来面对卡卡西,但略一犹豫,却又很快放弃了。最终只是苦笑着摆了摆手:“你不用这么严肃。而且, 虽然我也很想尽快进入正题,但目前最首要的,是考虑该如何安顿——” “笃笃笃”,他正说着话,房门又被人敲响了。 “哦,他到了。”水门眼睛一亮,望向挂在墙上的时钟。“请进!” 房门第二次被推开,一个疲惫的声音随之响起。“四代目,你找我——” 朔茂的话音在看到屋子里的情形时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原本已经是立正姿势的卡卡西突然全身僵硬;并拢五指贴在身侧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微一张开又迅速紧攥成拳头。他半张开嘴,眼睛前所未有地大睁着,视线在对面的窗户上四下游移。他看上去猝不及防,茫然无措,甚至完全失去了掩饰自我的能力。 若非秽土之身,只怕屋子里的其他人早已瞧见他额头滑落的冷汗,起伏的胸膛,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以及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见状,带土的心不由得一沉,暗想:果然。 从音忍村出发一路行来,他虽然不慎被卡卡西套了不少话,却始终刻意回避了任何有关朔茂的话题。他打定主意,如果卡卡西问起自己的父亲,他固然会据实以告,但若对方不问,他便也装作这人不存在;而卡卡西在这几天中问过他琳,水门,玖辛奈,甚至宇智波一族,却唯独闭口不谈朔茂。这不禁让带土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但他仍怀着几分侥幸,期望事实不会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糟糕。 可是现在,看着卡卡西这副方寸大乱的模样,带土已无法再用乐观的猜想去说服自己。而联系到之前卡卡西见到琳和水门的态度……他感到一块沉重的大石落在了自己的心底。 办公室里静得出奇,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卡卡西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就像他的灵魂已经抛弃了这具虚假的肉身;朔茂则呆立在门口,震惊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嘴巴几度张合,却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过了好久,卡卡西终于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朔茂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 “好久不见,父——”卡卡西喃喃道。下一个词还没说出口,他突然猛地刹住,用力闭了闭眼。 当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先前当中闪过的深切沉痛已消失无踪,不留半点痕迹。 “……失礼了。初次见面,朔茂先生。” ———————————— 雨隐村,晓基地最下一层,鸢的房间。 几天前被带回来的俘虏占据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银发暗部赤着上身,胸口处缠有厚厚的绷带,腰部以下盖着被子。双手放在外面,腕上被扣了一副镣铐,中间的链条不过三十公分长短。 他闭着眼躺在那儿,似乎陷入了熟睡。脸色依旧苍白,却总算不再像先前那样毫无血色。 床前的空间悄然扭曲起来,鸢的身影从中浮现。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宇智波带土凝视着这个世界的旗木卡卡西。 河边发生的那场战斗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平心而论,他那时并没有打算真正杀掉带土,只是想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的自己一个教训。他事先让鬼鲛引开了鼬和卡卡西,黑棒虽然没能直接杀掉止水,却也使他重伤,失去了行动能力。他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谁知千算万算,却唯独没能算到卡卡西学会了飞雷神之术。 空门大开,朝着他直扑过来。心口正对着黑棒,因为这样才能将雷切投桃报李,同样刺入他的心脏。 他那时是想躲的。他也基本成功了,黑棒偏离了极细微的角度,虽然还是伤到了卡卡西的心脏,所幸避开了最致命的部位;而卡卡西的雷切也打在了由白绝体所组成的右边身体上,对他来说不痛不痒,随时都可以修补如初。 但那一瞬间满溢出来的惊骇却依然残留在他的胸中,时至今日仍令他心有余悸。然而与其同时,却又令他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没错。就该是这样。 这就该是他心目中卡卡西长大后的样子。温柔又决绝,高傲又强大,总能保护好他所想要保护的人。甚至因为没有经历过父亲的悲剧,比他印象中的还要更加意气风发,耀眼夺目。 而不是那个永远只会说漂亮话,既无法守护同伴、又无法兑现诺言,最终只能在慰灵碑前空虚悔恨的废物。 鸢端详着面前的这张脸,以目光描摹卡卡西的眉眼、鼻梁、双唇。他对这张脸是满意的,可不知怎的却又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好像在左眼上应该有一道伤疤…… 他这样想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探向他的俘虏,像是要用指尖在对方的左眼眼皮上划出一道不存在的痕迹—— 啪! 随着锁链一阵哗啦啦的乱响,那只手突然被猛地拍到了一边。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鸢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保持着被拍开的姿势。下方,卡卡西睁开了眼睛,正在冷冷地盯着他。 第11章 替代品 十一、替代品 那声清脆的拍击过后,房间内再次安静了下来。鸢和卡卡西注视着彼此,各自默不作声,仿佛在以目光进行无言的角力。 “为什么要救我?”到底是卡卡西率先开口,“想从我身上拷问出木叶情报的话,劝你们还是省省吧。” “哈。”鸢发出一声轻笑,垂下手臂。“先把人救活再弄坏掉,我可没有这样的恶趣味。虽然把你当做人质,引带土他们过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卡卡西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微微抓紧了床单,“——但是很遗憾,他们大概都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活过来。虽然不排除木叶打算夺回你的尸体的可能性,但是以波风水谨慎的性格,只怕要等到准备万全之后才会行动吧。” 银发暗部闻言依旧沉默,但姿态明显比先前稍有放松。凭借对另一个旗木卡卡西的了解,鸢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在心中嗤了一声,也不过多置喙,站起身来。“如你所见,这个房间没有门和窗户,只能通过我的时空间忍术出入。四面墙壁上都附有结界,虽然我没有完全封印住你的查克拉,但以你现在的状态,想要破开它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就死了等救兵和逃出去的心,乖乖留在这里吧。” “我很难想象晓会对俘虏如此优待,而不是物尽其用。”见鸢从床边走开,卡卡西追问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鸢停下脚步。他半转过身来,用那只血红的右眼望向床上的囚犯。“目的嘛……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我需要一个替代品。” “替代品?”卡卡西皱起眉头。 “对,替代品。”鸢重复着这三个字,身后的空间开始扭曲。他的嗓音低沉下来,与其说是在解答卡卡西的疑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要将他没能看到的……” 话音未落,晓的首领已经消失在了空间裂隙当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卡卡西盯着那处空地看了一阵。然后他收回目光,望向天花板,终于将先前屏住的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听鸢所说的话,带土如今还活着,那么止水和鼬多半也平安无事。至于是带土如他所计划地觉醒了万花筒写轮眼,还是水门等人及时抵达了战场,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论如何,这个好消息都让卡卡西感到了几分安慰,至少他的牺牲没有白费——虽然现在好像也无法称之为牺牲了。 四下安静至极,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不算有力、却已足够稳定的心跳声。眼帘下垂,卡卡西望向自己的胸口。 被绷带遮盖住的封印吸收了绝大多数的查克拉,只留下了极少数的一部分,与经络中另一股微弱但不容忽视的流动纠缠在一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查克拉正压制着这股陌生的力量,并且在将其逐渐同化,虽然速度非常缓慢,但完全吸收也只是时间问题。 被关在这个房间里之后,这已经不是卡卡西第一次醒来。先前独自一人的时候,他曾拆开绷带查看过,心口被黑棒洞穿的地方被填入了某种白色的物质,成分看上去和鸢的右手相差无几,似乎对方就是用这个把他救活的。 不论这是什么,既然能够将受了致命伤的人从濒死状态中拉回来,它一定是某种极其珍贵的东西。所以为什么鸢要费心费力地救他,甚至不惜将这种宝物用在他的身上? 刚才鸢的回答不但没有解答卡卡西的疑惑,反倒带来了更多的谜团。那个男人在离开前望着卡卡西的样子,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别人。那一刻鸢心里想的是谁?他把卡卡西当成了谁的替代品?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卡卡西索性将这些全部抛开,转而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他现在身陷敌营,虽然处境危险,但不得不说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让他可以近距离接触这个神秘的晓之首领。不管今后能否顺利逃出这里,他都要尽可能地多从对方身上套出些有用的信息,反正木叶那边一时半刻不会派出人马主动出击,他可以慢慢来。 又或者,他可以再做一次自己当初没能成功的事情—— 带土的影像毫无预兆地闯入了卡卡西的脑海。生活点滴中的方方面面,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飞快闪过,活泼的安静的直率的害羞的,一会儿是战场上带土冲锋陷阵的精英上忍,一会儿又成了月色下红着脸塞给他一盒大福的大男孩。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他们分开前的最后一幕,带土低垂着头,悲愤又绝望地看着他,泪水不断从写轮眼中涌出,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曾经我们都以为时间还长,将来还有机会去说那些还没说出口的话,却没想到分别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以为我已经死去的你,现在又正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琳,老师……父亲。您已经从澜之国回来了吧?对不起,一回到村子就让您听见了这样的消息。您离开前我那时正巧在执行别的任务,我们甚至没来得及好好道别。 握紧双拳,卡卡西闭上了眼睛。 抱歉,大家。但如果这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那么我…… ———————————— 水门向朔茂简述了带土的音忍村之行,以及另一个卡卡西的来历。聆听过程中白牙始终保持着沉默;震惊渐渐从他的脸上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混杂着犹豫和怀疑的神情。直到水门讲完了,他也依旧一言不发,不知是因为事情太过离奇而反倒什么也说不出来,还是因为想说的事情太多,一时竟无法决定该从何说起。 此时他正坐在办公室里唯一的一张沙发上,双手十指交扣,指尖不安地在手上轻叩着。继续以那样的神情,朔茂正毫不掩饰地盯着据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他的儿子的背影。 “回到之前的话题上吧。”另一边,水门对卡卡西说。“你的身份绝不能对外公开,我想这一点你也是明白的。所以直到你回归净土为止,我们需要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我想……” “让我加入暗部。”卡卡西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而且这样一来,面具也可以遮挡住我的眼睛和秽土纹。” “就是这样。”水门点点头,“你有过在暗部的经历吗?” “是。我曾做了十年的暗部,代号是,”他顿了顿,“‘银狼’。” “很好。”水门轻快地回答,仿佛没有察觉他的临时改口,“我会尽快吩咐下去,为你准备制服和面具。接下来是住处问题;不过在那之前,有些事情我想率先了解……” “我的履历,对吧?” “是的。不介意的话,请你简单说一下。我想这也是在场的其他人所关心的话题。” “明白了。”卡卡西飞快地瞥了带土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水门。他重新挺直身体,双手从裤子口袋里拿了出来,手指并拢垂在身侧——对上级进行重大报告时的标准姿势。 “木叶隐村忍者,旗木卡卡西,三十一岁,忍者编号009720。五岁从学校毕业,六岁晋升为中忍。半年后,父亲旗木朔茂前往林之国执行大名暗杀任务,任务成功后,于撤退途中为保护同伴而——” “——殉职。” 那个词被说出口的瞬间,办公室内的气氛为之一变。水门和带土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琳在发出惊呼之前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直在敲动的手指停下了。朔茂难以置信地望着卡卡西,眼中那股将信将疑的神气里面又掺杂了新的情绪,这令他的表情越发复杂起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在他来得及说出任何字眼之前,卡卡西已经用进行任务报告一样的平板语气,继续讲述起他的人生经历了。 “九岁时与野原琳、宇智波带土组成小队,担当上忍为波风水门。十二岁晋升上忍,前往草之国执行炸毁神无毗桥的任务。因战时人手紧迫,与波风水门分头行动,同以上两名中忍结成三人小队并担任队长。任务执行期间,”一处短暂的停顿,“因决策失误,导致小队陷入与岩忍的苦战,并在战斗中失去左眼。之后被队友宇智波带土舍命相救,并在对方临死前接受了由野原琳所主刀的写轮眼移植手术。” 一阵压抑的安静。 “原……原来那个世界的我死得这……这么早,看来我还真是幸运啊。”带土打破了死寂。他摸摸鼻子,挤出一个非常不自然的笑容。“不……不过,能在战场上成功进行这种难度的手……手术,琳你果然从小就很……很厉害嘛!哈……哈哈……哈哈……” 他干巴巴的笑声在空气中尴尬地消散。很明显,尽管带土想要缓解缓解眼下沉重的气氛,但这份努力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而卡卡西接下来的话,更是令这份沉重雪上加霜—— “约一年后,即第三次忍界大战末期,在水之国边境与雾忍交战。因能力不足,导致队友野原琳在战斗中牺牲,并因目睹对方的死亡而觉醒万花筒写轮眼。” 啪地一声轻响,带土的手突然被握住,并用力攥紧。琳小小的吸气声在他的耳边响起。带土没有偏过头去看她;他不确定琳现在是什么表情,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看到她是什么表情——正如他不太确定,是否想要别人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一样。 在这种怪诞又荒唐的情境下,听到这样的残酷又凄凉的故事,似乎做出怎样的反应都不够恰当。 “继续。”带土听见他的老师轻声说。 “十四岁时,在波风水门继任四代目火影后不久进入暗部。”卡卡西也正如水门所言继续说道,“同年,人柱力漩涡玖辛奈分娩时,九尾冲破封印,四代目夫妇因此牺牲,并在临终前将九尾封印在两人的儿子、漩涡鸣人的身上。” “稍等。”众人还来不及震惊,水门便已开口打断。年轻的火影紧锁着眉头;比起自己和妻子双双死亡、刚出世的儿子转眼间就成了孤儿,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关注。“关于这件事的细节你知道多少?在这边的世界里,十一年前玖辛奈生产时封印的确有所减弱,但也并没有达到失控的地步。我不认为那边的我与她不会在事先做好准备。” “分娩时的守卫任务交给了三代目大人的直属暗部,九尾在村子里出现后,十六岁以下的忍者被禁止前往战场,所以很遗憾,我没能亲眼目睹事件的经过。”卡卡西回答,“但是很多年后,自来也大人和我谈过一次,他说九尾事件很可能不是天灾,而是背后有外力介入。鉴于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们推测,那个幕后黑手就是……” “晓,”水门神色凝重,“或者说,那个叫鸢的男人。” 卡卡西无声点头。 “等等,这说不通啊!”带土插话道,“如果真的是鸢害死了……呃,另一个世界的老师和玖辛奈,那为什么当年这边的鸢却并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晓的名号也是三年前才被世人所知,如果他对九尾有所企图,没理由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吧?” 水门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卡卡西。后者一时间似乎有些迟疑;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抱歉,关于这一点,我也不太清楚。” 水门没有对他的回答发表任何意见:“继续吧。” “刚才已经说过,我在暗部的时间是十年。”卡卡西看了一眼其他人,“身为暗部的经历不太适合拿到外面来说,所以这部分请允许我日后写一份报告递交上来。” “可以。” “谢谢您。退出暗部的年龄是二十四岁。三代目大人指派我去做担当上忍,但接连两届学生都没能通过我的测试。直到二十六岁那年……我成了第七班——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和春野樱——的老师。” 提起那三个名字,他的目光和语气都蓦地柔和下来,先前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是由你来做鸣人的老师,那一定很不错。”水门微笑。 卡卡西闻言脸色却微微黯淡。“不……我不是一个特别称职的老师。十分抱歉。”他又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在那边的世界,也是从这一年起,晓开始公开猎杀人柱力。之后木叶与其他忍村与他们陆续展开了战斗,直到我战死为止,晓的成员还剩下五名。由于细节较多,现在口头讲述担心会有错漏之处,所以这一部分也请允许我事后仔细梳理并上呈报告,” “明白了。那就和有关暗部的报告一起交上来吧。” “是,非常感谢。” “那好,这件事就先到这里。”水门说,“虽然秽土之身不会感到劳累,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想你也需要休息一下,调整调整状态。所以现在又回到了住处的问题上;按情理,你应该和朔茂先生一起,住在旗木家老宅——” “不,”之前一直对水门毕恭毕敬的卡卡西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虽然有些失礼……但我想我最好还是和带土住在一起。” 这句话一说出口,带土和朔茂都是一愣。卡卡西转过身去面向他的父亲,态度礼貌而又疏离:“请不要误会,朔茂先生。我只是觉得,今后还要帮带土训练他的万花筒写轮眼,两个人住在一起会方便些。” “我没有误会。”沉默了一下,朔茂温和地回答。熟悉他的人不难听出,这是他在面对不太熟的小辈时所常用的语气。“总之……一切听四代目安排吧。” “那就这样好了,我没有意见。”水门适时接过话头。说罢他又看向其他人,“带土,你先领着……客人去家里,下午两点之后再来我这儿一趟;关于你私自出村去找大蛇丸的事——”带土缩了缩脖子,“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记住不许迟到。琳,你和他们一起去。另外朔茂先生,如果您有时间的话,今晚我打算去您家里拜访。关于之后如何从晓那里营救卡卡西,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当然有时间!”听他说起自己的儿子,朔茂立刻来了精神,连连点头。他甚至迅速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并迫不及待地向前跨出一步;他原本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到火影塔的。“让玖辛奈和鸣人也一起过来好了,我会准备晚饭的。” “既然这样的话我也要来!”水门还没等回答,已经被带土一把扯住了胳膊。年轻的宇智波焦急地望着他,写轮眼中满是恳求,就像是怕自己一不留神,朔茂他们吃过晚饭就会偷偷出发一样。“要救卡卡西的话我非去不可!这双万花筒写轮眼就是为他而开的,有了它的力量,这回绝不能再让鸢那个混蛋随心所欲了!” 琳也走近她的老师和队友。虽然没有说话,但她脸上的期盼神情却是不容错认的。 卡卡西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旁边,正在静静地看着他们。 “你们先冷静。”水门安抚地拍拍带土的手,把自己的袖子从他的紧抓中救下。“想要救卡卡西出来,这份迫切的心情,大家都一样,但晓和鸢不是一般的敌人,贸然行动也只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先从眼前的事情做起吧。现在解散!” 所有人都陆续离开了。水门还站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又过了一会,他终于重新抬起头来,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请进来吧。” 只听“哗啦”一声,窗户滑开了。自来也从窗外轻巧地翻进屋里,落地时将大卷轴重重地拄在地上。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脸上没有笑容。 “您觉得怎么样?”水门问。 自来也不答反问:“你的意思是?” 水门转身望向自己的老师。阳光从白发三忍的身后斜照进屋里,火影的脸色被笼罩在阴影之内,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峻,双眸中闪烁着锐利森然的光芒,看上去和刚才判若两人。 “我的意思是,”他一字一字地说,“这个秽土卡卡西并不是大蛇丸联合晓所策划的阴谋,而是真正值得信任的异世界来客,这份可能性有多少?” 第12章 疑心 十二、疑心 “秽土转生一直是一个谜团重重的忍术。”水门说,“在二代目火影生前它就被列为禁忌,如今就连听说过的人都已经少之又少。而在这些人当中,恐怕也没有人会比大蛇丸对秽土转生更加了解。” 他走到桌边,将手搭在一个卷轴上——那是带土几天前用通讯鹰送回来的短报告。 “我明白你在顾虑什么。”自来也说,“三年前晓出现后,大蛇丸曾派人和他们接触过几次,虽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加入组织,但也不排除他们私下里还有联系。虽然是带土自己送上门去,要求将卡卡西秽土转生,但大蛇丸本来就对木叶心怀不轨,这次正好将计就计,在我们当中埋下一颗钉子,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如果这个卡卡西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忠诚无害,那么轻信他的我们将会落入最危险的境地,随时都有可能迎来来自背后的刀子。” “身为火影,你必须将私人感情放到一边,在确认排除所有嫌疑之前,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水门望向他的老师,眼中的坚冰有所融化。“您能理解,那就太好了。” “我们都理解。”自来也强调了前两个字。他后退一步,双臂环胸靠在窗台上。“所以,你具体在怀疑些什么?是这个转生者并非真正的卡卡西,还是他可能依旧在受到大蛇丸的控制,又或者……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卡卡西本身就不值得信任?” 水门正走向自己的座位,听到最后一句脚步略微停顿,看了自来也一眼。“第一点我倒不是很担心,”他在办公椅上坐下,“带土在报告中说这个卡卡西会帮助他训练万花筒写轮眼。血继限界是不会骗人的,是真是假一眼便知。就算是大蛇丸,也不可能提前预知到带土的新瞳术,并且模拟出足以以假乱真的效果。” “确实,”自来也点点头,“更不要说想要完全捏造出这样一个我们都十分熟悉的人,会露出破绽的地方太多了,那个家伙不会做这种蠢事的。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反倒就更加麻烦了。” “大蛇丸说他解除了操纵的契约,但带土曾经离开过地下研究所,他完全可以在那段时间对转生者做下手脚。毕竟这个卡卡西已拥有一只万花筒写轮眼,与其指望带土的口头承诺,还是眼前握在手上的力量更有保障。而如果是第三种可能……” 水门没有说完,神情黯淡下来。很显然,去怀疑、甚至是以恶意揣测另一个世界的学生,他自己也并不好受。 “其他的姑且不论,但他见到朔茂时的反应,绝对不可能是伪装出来的。”自来也说,“带土似乎向他回避了有关朔茂的事情,所以他或许对与你和琳的见面有所准备,但却完全没想到能再次见到他的父亲。如果他所讲述的那些经历都是真的……那么他一定有过一段非常艰辛的过去。” 水门沉默着。自来也叹了口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当然,这也无法说明任何事。忍者本来就是骗术大师,更何况是他那个级别的忍者。三十年中……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正如无论是他还是三代目,当年都不曾预料到过大蛇丸的叛逃。 水门的声音将自来也从往事中拉回现实。“这些现在也都只是些毫无根据的猜测,想太多反倒会自乱阵脚。只要保持对他的观察,我想真相到最后总会水落石出的。也麻烦老师去联系我们在音忍村的线人,近期密切注意大蛇丸的动向,看看他是否会主动联系晓。”说到这,四代目火影顿了一顿,表情严肃起来,“不过,眼下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正等着我们去办。” “营救卡卡西,对吧?”自来也心领神会,“正好我终于打探到了他们的大本营所在地,这条情报来得可真是很及时了。” “这都多亏了老师。”水门点头,“虽然卡卡西还活着的消息出自大蛇丸之口,但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们总得去尝试一下,而且是越快越好。反正总得调查晓的内部情况,也可以将两个任务合并在一起。” “你晚上想和朔茂说的也是这件事吧?”自来也问,“这么说来,对于小队成员的挑选,你也已经心里有数了?” “嗯。我想让您与朔茂先生带着带土和琳去。我会安排数个支援小队在雨隐村附近待命,但更多的事情恐怕得需要你们独自完成。” 自来也并不意外:“和我想得一模一样。在你和玖辛奈不能离开木叶的前提下,不论从战略还是从情理来考虑,这也的确是最合适的队伍了。” “还有,为防万一,也请您事先与深作大人做好约定,一旦事态紧急,就用逆通灵之术把你们召唤到妙木山去。”水门又说,“那儿毕竟是晓的基地,除了鸢之外还有数名S级叛忍在,个个都是不可轻视的强敌。我们这边……不能再添任何伤亡了。” “我明白。准备时间有多长?” “最少三天,最多一周。我想要先看看那个卡卡西在暗部的经历,还有他所知的有关晓的情报,带土也需要初步掌握他的新瞳术。” “那我现在就去妙木山,速去速回。” “辛苦了,自来也老师。” 自来也摆摆手,跳上窗台。他正要离开,却又回过头去,望向水门。“如果……那个卡卡西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也没有被大蛇丸所控制,你要怎么做?” 闻言,水门的表情变得柔和。从师徒俩开始这场对话后起,他终于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到那时,”他回答,语气温柔又坚决,“我可不会再允许他用这种生疏的态度来对待我们了。” ———————————— 带土这一晚没怎么睡好。 下午时和水门的谈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听到老师决定让他们不日启程,前往晓的基地营救卡卡西,他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现在就飞到雨隐村去。虽然水门强调要量力而为,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尽量避免和晓的成员、特别是鸢的正面冲突,但带土心知肚明,自己不见到卡卡西是绝不会甘心回来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像之前那样眼睁睁看着卡卡西满身鲜血地躺在自己怀里,又被人夺走,绝望地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弱小无力,不堪一击,这种感觉他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此外,就是有关鹿惊——昨天他和琳在为该如何称呼这位异界来客而左右为难的时候,对方主动提供了一个执行任务时常用的化名——的事。 当水门说鹿惊是否值得信任还未可知的时候,带土下意识是想要反驳的。的确,水门的担忧条条合情合理,挑不出任何错处,他也明白老师身为火影必须考虑到各种情况,但是不知为什么,一瞬间他还是产生了某种冲动,想要在并不比别人多了解多少信息的情况下,冒失地替那位转生者作出辩护。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卡卡西就是卡卡西,不论来自哪一个世界,都不可能与木叶和他们为敌;也许是出于同情心作祟,觉得如果所有人都对鹿惊抱有怀疑,那鹿惊也太可怜了;又或许……是因为初见时鹿惊望向他的神情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至今仍历历在目。 带土无法将一个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人想象成敌人。 两个卡卡西的事让带土辗转反侧了半宿,第二天毫不意外地晚了一个小时才醒。好在今天没有什么预定的行程,他打着哈欠,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走向厨房,准备先给自己泡一杯茶提提神。 他在踏进厨房之前猛地收住了脚步。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他站在炉台边煮粥。尺寸正好的蓝黑色和服勾勒出高挑瘦削的体型,阳光从旁边的窗户外斜照进来,给那头银发镀上了一层金光。 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带土盯着那个背影,不自觉地张开嘴,一声呼唤脱口而出:“卡——” 不对。他在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反应过来,猝然收声。 这是鹿惊……不是他的卡卡西。 他在家里早就给卡卡西留好了房间,方位和陈设都与卡卡西自己的卧室一模一样,现在鹿惊就住在那间屋子里。带土曾无数次想象过卡卡西搬进来后,他们的日常生活会是什么样的,脑海中的种种画面早已堆积如山,难以计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必然包括现在眼前的这一幕。 只可惜再逼真的错觉终究还是错觉。 听到声音,鹿惊迅速转过身来。他看上去似乎比带土还要尴尬,将勺子有些匆忙地放在一边,摸摸鼻子,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早……早上好。你起来的好像有点晚,因为昨天你说过家里的东西我可以随便用,所以……抱歉。” 带土先前因为认错人,心里还有些小小窘迫;此时见了他这副反应,倒是反而烟消云散了。 ——那,水门老师……我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鹿惊? ——你觉得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就用什么态度好了,带土。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昨天和水门的对话在带土耳边响起。他原本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心里揣着事而显得过分紧张……但现在看来,这家伙明明比他还要紧张嘛。 “这种事有什么好道歉的啊,笨蛋。”他抓抓后脑勺,向鹿惊露出爽朗的微笑,希望这样能让对方放松下来,“倒不如说,一睁眼就有早饭吃的我还赚便宜了呢!” “啊哈哈……是吗。” 小插曲就此告一段落。带土折回楼上洗漱,等他再下来时,鹿惊已经把早饭摆在了桌上。他大大方方地道了声谢,坐下来埋头就吃;鹿惊在洗碗池旁徘徊片刻,也拉开一把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好像有点无聊。”第三次感觉到鹿惊的目光落在自己脑袋顶,又很快转移开去,带土抬起头,半开玩笑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去朔茂先生那儿借一本亲热天堂回来?虽然我不觉得那书有什么好看的,卡卡西却喜欢得不得了。也许你们的爱好也是一样的?” 他原以为鹿惊会一脸尴尬地谢绝,却没想到银发上忍虽然确实表情尴尬,却如此回答道:“啊……那可就帮大忙了。” 带土惊呆了。昨晚朔茂派他的忍犬送了两包卡卡西在家里穿的常服过来,鹿惊左一句秽土之身的衣服本来就是假的,右一句自己毕竟是死人,穿别人的衣服恐怕不太礼貌,以种种理由百般辞谢,最后还是带土看不过去说了两句,这才勉强收下;没想到一说起亲热天堂,他突然就变得这么从善如流了起来。所以那本糟糕的黄色读物到底哪儿来这么大的魅力? “那我吃完饭就替你去拿。”直到鹿惊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带土才回过神来,“我记得他有一套典藏版来着。” “哈哈……倒也不用这么着急。”鹿惊轻笑。他很快又收敛了笑容,“比起这个,带土……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是有关之前训练的事。” 带土闻言一愣。昨晚鹿惊向他讲述了一些自己使用左眼战斗的经历,又让他演示了双眼的各项能力,两人还去神威空间内查看了一番。从空间中出来后鹿惊就始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但不论带土问他什么却又只是摇头,并不肯吐露半点。 “怎么了?”和鸢对抗就指望着这双眼睛了,可千万不能出岔错。带土急忙问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鹿惊抿起了嘴唇。他望着带土,直视入他的双眼,目光沉重又悲伤;他似乎是在看带土,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经过昨天的训练,我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他终于开口,缓缓说道,“鸢的右眼……那是带土的眼睛。” 第13章 泄密者 十三、泄密者 “鸢的……右眼,是……带土的?” 带土迷茫地眨巴着眼睛,将鹿惊的话重复了一遍。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句话里蕴含着多么庞大的信息量,双眼猛地瞪大,嘴巴也慢慢张开了。 吱嘎——! 椅子向后退去,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响声。带土腾地跳了起来,双手拍在桌面上,差点打翻了粥碗。他身体前倾盯着鹿惊,神情急切,语无伦次:“怎怎怎……怎么回事?鸢的右眼是另一个世界的我的眼睛?他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等等……你不是说那个我在第三次忍界大战的时候就牺牲了吗?那他的眼睛又怎么会……” 鹿惊并不诧异于他的反应。“你先坐下,”他神色黯淡,语气却还是温和的,“我会一件件地解释给你听。” 果然这家伙之前在火影塔交代履历的时候,偷偷隐瞒了不少细节……从震惊中渐渐缓过神来,带土想道。提起这一茬他就有点来气,把椅子拉回来一屁股坐下,酸溜溜地说:“哦,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对于他的挤兑,鹿惊丝毫不作反应。银发上忍思索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还是从神无毗桥之战说起吧。那是我晋升为上忍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水门班被派去炸毁神无毗桥,切断岩忍的补给线。因为人手吃紧,水门老师需要前往支援另一处战场,就由我作为队长,率领带土与琳先行赶往神无毗桥,预定在那里与他汇合。” 带土翘起二郎腿:“这些你之前已经说过了。而且我们当年也是一样,我的写轮眼就是在那场战役中开启的。”提及往事,他稍微收敛了表情,“当时真的很惊险……我们一度都做好了全员牺牲的准备,幸好水门老师及时赶到,总算顺利完成任务,大家都平平安安地回到了木叶。” “……真希望我们也能像你们那样。” 鹿惊眼中的悲伤令带土不禁心头一颤。“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低声问。 鹿惊沉默着。“其实,”他终于说,“小时候我和带土的关系并不好。我们彼此看不惯对方,经常发生争执。” “呃……哈哈哈……”带土表情僵住,干笑道,“这……这也没办法嘛。毕竟和你不一样,我是个吊车尾,而且还总是迟到。卡卡西当初也经常被我搞得非常火大呢。” “问题更大的是我。”鹿惊却摇了摇头。他注意到了带土眼中的困惑,却没有进一步解释,而是说道:“总之,因为观念不同,我们在面对一处重要的抉择时,发生了极大的分歧。” “是什么?”带土紧张地问。 鹿惊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直视。“琳被岩忍抓走了。带土主张立刻去救人,而我……认为应该先去完成任务,之后再回来找她。至于到那时她还能不能活着……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带土愣住了。炸毁神无毗桥对于木叶的胜利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他心里是明白的。可是即使如此……放弃琳?那个卡卡西会……? ——绝对不能弃同伴于不顾,这就是我的做派! 小小的银发男孩双手环胸,气势十足地发表宣言。然后他高高抬起腿,把罐子用力踢到了半空中。 儿时的回忆在带土脑海中一闪而逝。他用力咽了下口水。“但是……但是后来你们还是一起去了,对不对?因为,因为琳她并没有在神无毗桥就……” “不。我们吵了一架,带土一个人先走了。我是后来才回去的,恰好赶上在敌人的偷袭中救下他。之后我们与岩忍进行交战,在战斗的过程中,我失去了左眼。” 带土看着那道数十年前留下的伤疤,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只眼睛……是为了救我而失去的吗? “后来带土觉醒了写轮眼,杀掉了那名岩忍。”鹿惊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想法,继续着自己的讲述,“我们一起赶到琳所在的岩洞,成功把她从敌人手中救了出来。但正当我们要离开时,先前被击败的岩忍发动了土遁忍术,整个岩洞开始崩塌,我被一块落石砸中了视线的死角,摔倒了。” 他的语速越来越慢,似乎每吐出一个字都变得极为艰难。“带土发现我掉队了。他折了回来,想要搀着我一起跑出去。可是就在这时……上面又落下了一块巨大的岩石。” 不知不觉间带土已屏住了呼吸。他看着鹿惊重新抬眼,对上自己的目光,神情中充满哀恸。“带土他……把我丢了出去,自己却没来得及躲开。等塌方停下来后,我们发现……他的整个右半边身体都被压在了大石下面。” 后背一阵发凉,带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他望向自己紧握着的右手,感到一股幻痛似乎正顺着指尖和脚尖飞窜上来,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大脑。 带土不敢想象,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被砸中的瞬间承受了多么惨烈的剧痛。而目睹了这一切的鹿惊,在那一刻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唯独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幕必将成为他心中永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压抑的寂静在小小的餐厅里无声蔓延。“所以,”带土打破了沉默,“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把那只左眼给了你。” “……是。后来岩洞发生了第二次崩塌,他被埋在了下面。战后各国重新订立了和平协议,神无毗桥在草之国境内,我们想要发掘战场、带回同伴遗体的请求被草之国大名驳回,而带土……也被永远留在了那里。”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鹿惊的声音在发抖,当中流露的悔恨与愤怒几乎要满溢出来。“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把他挖了出来,还夺走了他的眼睛……” 他的拳头突然被另一双手安抚地握住。鹿惊身体一僵,恍然回神望向带土,神情还有些怔忪;后者则对他报以温暖坚定的目光。 “这不是你的错。”黑发的宇智波斩钉截铁地说,“战场上的意外在所难免,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况且如果不是你那时候及时折返,可能另一个世界的我早就死在岩忍的手下了。” “不,如果我一开始就和他一起去救琳,我们就可以行动得更加周密,遇上敌人时也会有所准备,不至于陷入被动。那样也许我的眼睛就不会被划伤,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你以为你是先知吗?”带土提高声音打断了鹿惊的话。“不要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也揽在身上!他做了他认为对的事,就算因此而丧命,也并不会感到后悔。我就是他,我知道的。而且我也知道,如果换做是你,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握住鹿惊的那双手加重了力道。“他救了你,把他的眼睛给了你,希望你不会被失明的左眼所拖累,带着他的份一起活下去,变得更加强大。而你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这不就足够了吗?” 鹿惊起初还震惊地坐在原地,似乎已哑口无言;待到听见了最后一句,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了一样,面上闪过鲜明强烈的痛苦之色。见状,带土突然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早已是一名死者,心底不免咯噔一声。 秽土转生之术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被转生者除了外表有些许改变之外,行走言谈都与活人毫无二致,很容易就会让人忘记这残酷的事实。 “呃……不,我的意思是……”他正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来补救一下,鹿惊却已经自己平静了下来,先前外露的情绪也很快被尽数收敛。 “谢谢,”他向带土勉强笑笑,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虽然……你不是他,但是能听到这样一番话,对我来说也是极大的安慰了。真的很感谢你,带土。” “唔……哦。”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鹿惊推开椅子,站起身来。“我该去写给四代目大人的报告了。下午我得把鸢的事同样汇报给他,正好把报告一起交上去。你们一周之后就要出发,我会尽可能地将我所知的情报全部记载下来,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晓的成员大多使用着独一无二的秘术,能够对他们的战斗方式有所了解,可以充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在那个世界已经有许多人为这些情报付出了生命,其中也许就包括鹿惊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带土心里不禁沉甸甸的。“那就拜托你了。” 鹿惊点点头,转身向外面走去。正要离开餐厅,他又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带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想要和我们一同前往晓的基地,去亲自面对那个和他来自同一世界的敌人——带土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猜出了对方的想法。他张了张嘴,一句“要不我问问水门老师,能不能让你也参加”到了喉咙口,却终究没有说出声来。 四代目火影不会同意的,他明知道。鹿惊显然也充分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最后只是向带土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 “祝你们一切顺利。” ———————— 卡卡西试图套取晓成员情报的计划进展得并不顺利。 虽然伤势已好了大半,但他依旧被关在鸢的卧室里。行动受限于方寸之间,这间屋子的主人也并不会常常到访,一日三餐是由一个似人非人的奇怪生物送过来的。这个家伙自称白绝,脑回路似乎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不论卡卡西询问什么,他都答非所问,甚至反过来问卡卡西能不能告诉他便意是种什么感觉。卡卡西耐着性子和他交流了几次,次次都毫无成果,最后也只好选择放弃。 他现在倒是不用操心该怎么把到手的信息送出去,因为他根本就捞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就在卡卡西开始盘算要不要放弃收集情报、转而专心考虑如何逃出这里的时候,数日不见的鸢突然现身了。 尽管隔着面具看不到对方的脸,卡卡西也能轻易地感觉到,鸢正处于淡淡的焦躁当中,和之前一直游刃有余的姿态大有不同。从空间裂隙中走出,他并不看向卡卡西,而是飞快地结了一串印;随着他的动作,四周的结界亮起深红色的光芒,显然被进一步加固了。 “看好他,”鸢说,“一旦察觉到有人接近,立刻通知我。” “你在说什么?”卡卡西从床上坐起来。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两个人形物体从地面上缓缓升起,一个是白绝,向卡卡西挥了挥手;另一个似乎是他的同类,看上去就像是用白色的条形物拧成螺旋状包裹着全身,只在右眼处留了一个小孔,和鸢的面具颇为相似。 “知道了,首领!”第一个白绝轻快地回答。 “别说多余的话。”鸢警告道。终于向卡卡西投去一眼,他发动瞳术离开了。 “怎么回事?”他前脚刚走,卡卡西便立刻追问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白绝用双臂在空中夸张地画了个大圆,兴高采烈地回答,“可惜鸢不让我们说。不过嘛……背着他偷偷告诉你,其实也不是不行。” 卡卡西皱起眉头。“我现在只是一个囚犯,恐怕没法满足你太离谱的条件。” “很简单的交易!”白绝竖起一根手指,“你只需要告诉我便意——” “够了。”旁边的漩涡绝打断了他的话,“别卖关子。” 白绝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委屈;但当他再次看向卡卡西时,这些懊丧的表情就都消失了。“既然卡卡西你这么想知道……”他拖长了声音,“那我就告诉你吧。” 嘴角上挑,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和本体上黑色的那一半极为相似的微笑—— “你的带土,你的父亲朔茂,还有野原琳和自来也,现在正朝着晓的基地赶来呢。” 第14章 面具之下 十四、面具之下 “……你说什么?!带土他们……唔!” 听说带土等人正朝着晓基地而来,卡卡西在震惊之下本能地想从床上坐起,却在半途不慎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又摔了回去。 “你还是不要随便动弹的好。”白绝说,“时间太短了,柱间细胞还没有与你完全重合,小心一激动又会裂开哦。”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听见了初代火影的名号,但卡卡西现在已经完全没心思去询问细节了。这里是晓的巢穴,哪怕那四人都是强大老练的精英忍者,这样的行动也未免太过鲁莽。带土才刚刚觉醒万花筒写轮眼,运用一定还不熟练,只对上鸢一个人就已经十分艰难;更何况这里还有其他S级叛忍在,当中不乏情报未知之辈。就算是报仇心切,水门老师也不该是这样冲动的人,为什么会如此冒失地批准了他们的行动?除非…… 除非木叶已经从某种渠道得知了他还活着的消息。所以说果然是鸢放出的消息?他还是改主意了,想用自己来当人质,引诱木叶的其他人上钩? 握紧拳头,卡卡西做了个深呼吸。冷静,他对自己说,这种时候更不能方寸大乱。仔细想想,这件事还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身为敌人的白绝为什么要在鸢明令禁止的情况下,依旧告诉他木叶的动向?他们和鸢不是同伴吗?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他看向两个绝,尽管心潮翻涌,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这种低级的圈套,你们以为会对我起作用吗?反正也就是想要引诱我在鸢的面前露出破绽,找到说服他处置我的理由吧?看来我整天躺在这里,确实很碍你们的眼了。” 漩涡绝发出了笑声:“你的话活像是把我们描绘成了一心想让鸢清醒过来、不要再在你的事上暧昧不决的忠臣。不,我们和鸢之间才没有这么友爱,倒不如说正相反……我们与他是互相利用、又彼此防备的关系。只是因为目标相同,才会像现在这样走在一起,一旦没有合作的必要了,恐怕他第一个想要抹杀的就会是我们吧。当然,我们的打算也差不多就是了。” “不要白费力气策划离间计了,卡卡西。”见银发暗部神情闪烁,他又说道,“就算你把我的话告诉鸢,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因为这些事情他一早就都知道。他离不开我们,正如我们离不开他一样。就好比现在,这个地方只有他自己和我们能够自由出入,所以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派我们来看守你,而不是他最信任的鬼鲛。不过也正多亏了这一点,终于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接触你的机会。” “你们找我有什么目的?” “鸢是一个谜团重重的男人,”白绝接过话头,“不仅对于你们,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他拥有着不该属于他的、在这世界上本应是独一无二的力量及知识。他是宇智波一族的人,但不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无法真正查知他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他对很多事情知道得太详细了,行动起来驾轻就熟,就像曾经经历过同样的事,已经具有经验了一样。你不觉得这一切很奇怪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卡卡西冷淡地反问。 “鸢虽然是晓的首领,却在组织里独来独往,除了公事之外并不和其他人在私下接触。”白绝一摊手,“他从不表现出对任何人或事物的好恶,就像这世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一样。我们曾经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他把你带回来,不惜代价救活了你,把你关在这儿,却又从来不对你做什么。旗木卡卡西,你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这也是我所想知道的。” “我们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漩涡绝说,“你也好奇他的面具下面是怎样的一张脸吧?把那副假面揭开……说不定你会有所发现。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为你创造条件;既然怎样结果都是相同的,倒不如在最后求个明白,不是吗?” 卡卡西讥讽道:“鸢有你们这样一群下属在背地里算计他,还真是他的不幸啊。” “别误会,至少我们从来没有否认过鸢的能力。”漩涡绝摇摇手指,“他非常强大……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能比他更强了,就算是你的老师四代目火影、或者觉醒了万花筒写轮眼的带土也不能,伤重未愈的你就更不用说了。你们谁都无法杀掉他,这一点我们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 “你们也不担心我把今天听来的事情都传回木叶去?” “当然不担心。”白绝轻快地回答。他的脸上再次出现了刚才告知卡卡西木叶小队的消息时、那副诡异夸张的微笑。“因为……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 鼬正带着自己的暗部小队驻扎在木叶周边森林中的暗哨里。 虽然代理了司令官一职,但他现在也依旧是六班的班长。自从上次鸢与鬼鲛突袭木叶后,水门下令加强防备,除了留下必要数量的人手护卫在两任火影与人柱力身边之外,其他暗部班只要不外出执行任务,就都需要与常规的中上忍编队一同,前往村外轮流执勤,以求在第一时间发现敌人的踪迹。 “全员,报告当前情况。”他在无线电里低声说。 队员们依次做出回答,汇报代号,方位,状态。很快轮到了最后一人:“银狼,三点钟方向,一切正常。换班的人朝这边来了。” 鼬下意识抬头,写轮眼越过层层枝桠,却仍然没能捕捉到人影的踪迹。“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是一名感知型忍者。” “我的长项是追踪,队长。”无线电另一边的人中规中矩地回答,“只不过鼻子稍稍灵敏了一些。” 鼬无声地叹了口气。“全员,收队集合。” 六班的队员们从各自隐藏的地方离开,来到鼬所在的树下集合。不一会儿换班的人果然到了,交接过后鼬下令原地解散,自己则与银狼两个人肩并着肩,不快不慢地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因为事关写轮眼,早在数日前,这个秽土转生的卡卡西来到木叶的第二天,水门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富岳,并简单叙述了那只眼睛的来历。从父亲那里知晓了前因后果,虽然鼬对这位异界来客有些好奇,但也明白事态非比寻常,因此倒也没有贸然前往带土家里一看究竟。 他没想到的是,接触对方的机会居然很快就来了。 “明天带土、琳、朔茂前辈和自来也老师将出发前往雨隐村,执行探查晓基地与营救卡卡西的任务。”将鼬叫到火影办公室,水门开门见山地说道,“但是,这样就带来了一个问题。” “另一个卡卡西的事情?”鼬问。 “你可以叫他鹿惊,或者银狼。”水门点头,“今天起他将正式进入暗部,这就是他的代号。我会把他放在你的六班里面,而你所需要做的不单是确保其他人不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还有……密切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鼬心中一凛。“监视……是吗?” “如你所知,他是被那个大蛇丸所召唤出来的。”水门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在所有的疑点彻底排除之前,我们还不能完全向他交付信任。所以,在自来也老师他们离开后,我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住在带土家里。知道他的事的人不多;我曾邀请他暂时来我家住下,却被他拒绝了。” “于是您希望让他暂时住在我们家?”鼬问。 “他的态度很坚决,我也只能这样安排了。”水门无奈地说,向他抱歉地笑笑。“明天我也会和富岳详细谈一下这件事,麻烦你们了。” “哪里,您客气了。” “还有一件事。”水门又说,抬起手放在旁边的一个卷轴上,拇指心不在焉地摩挲着封皮。“几天前,银狼上交了一份人生履历的详细报告。与晓有关的内容我已经让鹿久整理出来,在上忍与暗部中传阅,这件事你是知道的。现在我要说的,则是另一份未公开的、有关他在暗部那十年的经历……这当中有一部分,也许关乎着宇智波一族的生死存亡。” “……什么?”鼬难得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出于某些考虑,目前我还不能对外公布这份报告中的细节,而我们之间有关此事的谈话,包括你的父母在内,你也不能透露给任何人。”水门坐正身体,严肃地盯着鼬,语气凝重,“银狼对待你的态度,也许会和对其他人是有所不同,你需要做好准备。此外从今天起,一旦有人带着不明动机接近你,不论他是谁,你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鼬发现他们已经走在了通往木叶正门的大道上。余光瞥去,银狼正沉默地走在他的左边,落后半步;头戴面具,兜帽拉低,斗篷扣得严严实实,将秽土之身牢牢掩盖在衣物之下。 然而尽管如此,鼬也依然能感觉到,对方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自己——或者换个词说,监视。 会是水门的命令吗?鼬并不这么认为,虽然忍者的严谨使他习惯于任何事都不去做百分之百的肯定。当天四代目火影对他的叮嘱,最后一句明显已经与银狼的事情无关,而是针对他个人的。这一切肯定是由那份报告所引起的,所以……会是另一个世界的他遭遇了什么变故,最终为一族招致了灭顶之灾吗? 从意识到银狼在监视自己之后,这个念头就一直盘旋在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心头沉甸甸的,惹得止水三番两次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他很想直截了当地询问银狼,搞清楚那份戒备究竟从何而来,但他也明白自己绝无可能得到回应。 来他家住了两天,这位转生者寡言得可怕,但面对富岳和美琴时好歹能礼貌对答;而他明明与银狼相处得最久,可对方面对他时除了公事之外,却完全无话可说,拒绝交流,与带土临走前向他所描述的、平易好相处的形象大相径庭。唯一能得到区别对待的是佐助,鼬可以明显地看出,银狼在面对自家弟弟的时候总会温和很多。结合水门说过他在另一个世界曾做过佐助的老师,这一点倒似乎不难理解—— “哥哥!” 一声呼喊将鼬再次拉回了现实。抬头看去,他们已经走到了大门附近,而从门里迎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佐助。“多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你们怎么才回来?” “抱歉,今天晚了点。”鼬说,打量着佐助的穿着,“你要出门?” “嗯,我已经吃完饭了。”佐助点头,“鸣人说火影岩山顶的树林里有座废弃的木屋,今晚牙和鹿丸他们要去那儿探险,叫我也一起去。正好顺路,我就想着来这边走一趟,看看能不能遇见你们。” 正说着话,这个十一岁的孩子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收敛了话里的兴奋,微红着脸移开目光,有些支吾起来,“这……这种幼稚的事,我本来是不感兴趣的,都是那个笨蛋偏要拉我去!” 鼬笑了起来:“去和朋友们一起玩也没什么不好的,当你们明年从学校毕业,以后可就没这么悠闲了。”他伸出手指戳了下佐助的额头,后者“哎呦”一声退了一步,“但是要记住,不能走得太远,不要离开戒严令规定的范围。明白了吗?” “嗯!”佐助乖乖点头,向他奉上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走了!”说完又看了眼银狼,便转身朝着来路跑远了。 鼬含笑望着弟弟的身影渐渐在远处缩小成一个黑点。就在这时——“火影岩山顶的木屋……我记得那里是暗部的一个临时集合点。” 这还是银狼头一次主动和自己搭话。鼬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是,所以去那边应该比较安全,一旦发生意外,也可以让他们直接进入通往指挥部的密道里面。” “这样的佐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银狼喃喃说道,依旧注视着佐助消失的方向。“这样开心,这样无忧无虑,这样……像个孩子。” 他语气中流露出的复杂情绪令鼬不由得心头一紧,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不祥的联想。这时,另一个世界的旗木卡卡西收回了目光,转过头来,用那双属于死者的、一黑一红的眼睛望向他。 “鼬……”破天荒地,他没有再称呼鼬为队长,而是直呼其名。“所谓的‘器量’,究竟是什么呢?” ———————— 距离上一次的交谈又过了三天。每天白绝都会向卡卡西汇报木叶小队的行程,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催命符,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逼近。 “他们已经来到了雨之国的边境。”今天的白绝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就算要先进行休整,再和山椒鱼半藏的手下们周旋一阵,最多不出五天,他们也会找上门来。你还没有下定决心吗?” “我知道了。”卡卡西平静地说,“去吧鸢叫来吧。” “明智的判断。”漩涡绝说,“为了避免做得太露骨,还是由我来跑这一趟吧。反正这家伙是个毫无战斗力的废柴,留在原地帮不上忙也情有可原。”他一指白绝,后者配合地露出一个沮丧的表情。 卡卡西没有理会他们。他反手撑着床板,慢慢坐了起来;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又带起了一阵钝痛,从胸口迅速散布到身体各处。他还很虚弱,鸢对他并不是毫无防备,每日送来的三餐只够满足最基本的营养所需,极大地拖慢了他痊愈的速度。但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了。 卡卡西低下头,望着自己苍白的手掌,将五指用力收拢握紧。这一次……就做个了断吧。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封印在一刻不停地蚕食着自己的查克拉,只留下用于调和白绝体能量的、极微弱的一部分。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雷切,就连最简单的变身术都难以施展。 幸运的是,他恰好知道一个能够解决眼下困境的办法。 帮大忙了,凯。虽然我只学了个皮毛,不过…… 第一门开门,第二门休门,开! 八门遁甲的作用下,脑部的限制被彻底解除,查克拉喷涌而出,瞬间超出了封印所吸收的速度。没有时间去细细体会重获力量的感觉,卡卡西睁开眼睛,飞快地结下一串手印,按在床上。“通灵之术!” 噗! 白烟散尽,出现在原处的是一只黄色的小个子忍犬,两只眼睛周围有着厚重的黑眼圈。 “你居然还有这一手!”站在一旁的白绝惊呼。 “很遗憾,我可不想白白做了你们的棋子。”卡卡西瞥向他,“只要能传出去的情报才有意义,不是吗?” 从诧异中恢复过来,白绝耸了耸肩。“只要不被鸢发现,随便你好了。” “卡卡西,怎么回事?这是哪?”比斯克抽了抽鼻子,望向他的主人。“等等,你受伤了!” “我没时间解释了,听好。”在忍犬继续说下去之前,卡卡西打断了它的话,急促地说道。“之所以叫你来而不是帕克,就是因为你在八忍犬中隐匿气息的能力最强。看见了吗?”他指向房间角落里的衣柜,“躲到那里面去,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仔细看好每一个细节,牢牢地记在心里,回去后讲给波奇,让他在下一次被召唤时传达给父亲。记住了吗?” 他话语中流露出强烈的、托付后事的气息,自然逃不过忍犬的鼻子。比斯克睁大了眼睛。“你不会是要……开什么玩笑!有必要非得做到这一步——” “这是命令!”卡卡西厉声道。顿了一顿,他的神情又缓和下来,摸了摸比斯克的头顶。“这些年来谢谢你们了。也替我向……向父亲、带土、琳和老师说声抱歉。” “你们最好快点。”白绝在一旁插嘴,“鸢通过瞳术来到这里只需要几秒钟,只要卷卷一找到他,他立刻就会过来!” “去吧!”卡卡西推了一把比斯克。后者跑出两步又停下来,回头望向卡卡西,发出低沉哀怨的呜咽声;随后它跳下床,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衣柜里,用尾巴带上了门。 卡卡西看着它做好这一切,这才又重新躺回原处,盖上被子。 与八门遁甲的威力相匹敌的,是它强大的副作用,即使对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也能造成极大的负担。卡卡西能清楚地感觉到,在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的同时,心脏的负荷也在加重。只需要极微小的一个刺激,被白绝体所填补的伤口就会彻底崩裂,令旧伤一举爆发。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闭上眼睛,卡卡西小心控制着在封印的拖累之下、自己所能调集的全部查克拉。不再去主动压制并同化白绝体的能量,而是将其收拢起来,高度压缩,聚集在右手,等待一触即发—— 附近的空间突然产生了波动。鸢风风火火地从里面冲了出来,三两步奔到床前。“怎么会突然出现排异反应?”他高声喝问白绝,声音透着焦急与恼火,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将手伸向伤者的胸口。 就是现在! 卡卡西猛地张开双眼,在整个人从床上弹起的同时,将裹挟着雷电的右手刺向鸢的心口。面具的后面,那只红眼睛正在瞪着他,当中盛满了震惊;如此之近的距离,如此之快的攻击,他已经来不及再发动瞳术,这一次一定能行—— 扑—— 千钧一发之际,百战淬炼而成的反射神经再次救了鸢的性命。几乎在卡卡西突然发难的同时,他便本能地从床边跳了起来,因此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击;那青白色的雷光咆哮着没入他的肋下,而这一次流出的则不再是白色物质,而是同属于人类的、温热粘腻的鲜红液体。 下一刻他发动了虚化,身体从银发暗部的手上脱离开来。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晓的首领踉跄着退后,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卡卡西已经顾不上去管他了。 雷切发动的瞬间,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又被黑棒洞穿了一次。剧痛自胸口炸裂开来,视野在顷刻间化作猩红,他喷出一大口血,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便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床上。 绷带被迅速浸透了。重伤的状态下,八门遁甲的效力在减退,力量在飞速流失。 不……现在还不能……我还要…… “不!!” 透过强烈的耳鸣,卡卡西听见了鸢的嘶喊,情绪中的恐慌暴露无遗,“你不能死!不能像这样……再一次!” 顾不得自己肋下的伤口,他跌跌撞撞地扑上来,扯下了卡卡西胸前的绷带。失去最后的阻隔,鲜血越发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鸢将手按在那处血洞上,拼命将查克拉输送入对方体内。“旗木卡卡西,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一只手慢慢抬起,按在他的手腕上,牢牢抓住。鸢的怒吼戛然而止;他看着床上的银发忍者,后者也垂眼望向他,双眸中写满了玉石俱焚的决绝。 亮蓝色的球体在他的另一只手中旋转着,越来越快,发出嗖嗖的响声—— “给我……看好了!!” 砰! 螺旋丸消散了。裂痕如蛛网一般,在橙色的表面上四下蔓延。紧接着,终于—— 喀嚓。 那层伪装崩裂为无数碎块,将隐藏在下面的真相尽数暴露了出来。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卡卡西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被螺旋丸击中后,鸢下意识将头偏向了右边。此时首先进入卡卡西视野中的,是一张尽管在年龄上有所区别,却依旧熟悉到可怕的侧脸。眉睫,鼻梁,嘴唇,无一不是他在心中描摹过千遍万遍的形状。 那只闭着的左眼睁开了,紫色的眼球转动着,与他的视线对接在一起。然后男人彻底转过脸来;卡卡西看清了他伤痕累累的右半张脸,上方眉骨处被面具的碎片刮破了,一道血痕滑落,恰好流过他的眼角,鲜红的右眼还停留在万花筒写轮眼的状态上。 那个图案,和他当日被带土抱在怀里、从那双被泪水所充满的眼睛里看到的如出一辙。 卡卡西的瞳孔收缩到了针尖大小,剧烈地颤动着。 “不……这不可能……”他战栗的声音随着鲜血一起从嘴里流了出来,死灰色的双唇颤抖着,“你不是他……你是……假的……” 扣住手腕的五指颓然松开。最后一次搏动,掌下的心脏不再做垂死挣扎。卡卡西仍然在望着鸢的方向,但目光已经涣散开来,不再定格在对方的脸上。 他停止了呼吸。 第15章 行尸走肉 十五、行尸走肉 鸢看着卡卡西在他面前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迹象。心脏不再跳动,胸膛不再起伏,脉搏消失了;这个人确实已经死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有血正顺着垂在床边的手指落到地上,滴答,滴答。 恐慌与震惊的神情从鸢的脸上隐去了。他木然盯着那死不瞑目的银发暗部,只觉得心头蓦地升起一股萧索之意,堵在胸口弥漫不去。 这段意外的插曲,终究还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到了尾声。 卡卡西会为了木叶,为了带土、朔茂等人不惜与自己拼命,这是鸢早已料到的事情。所以他把对方关在这里,封锁查克拉,使其无法自由行动。他自信以自己的能力,控制一个重伤员易如反掌,但他还是低估了卡卡西的手段和决心。 这个木叶忍者以一种如此惨烈的方式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同时也断送了鸢的隐秘期望。 徘徊在慰灵碑前、永远在自责忏悔的旗木卡卡西已经死了。被他所缅怀的宇智波带土来到这边的世界,将期盼寄托在这个光彩夺目、不曾被任何悲剧压弯过脊梁的卡卡西身上,希望他能代替那个年长的自己,看到完美世界的降临。但这个年轻的英雄,却早早便成了通往终极幻境之路上的又一个牺牲品。 为了实现真正的和平,这样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死去的人将会在无限月读中得到重生,并且健康,快乐,幸福,鸢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是现在,当他两次目睹卡卡西因为他的计划而直接或间接地死去,似乎这一次,他无法再用这个理由来自我安慰了。 毕竟,月之眼之于死人毫无用处。 肋下伤口的流血渐渐停止了。即使被击中的并非白绝体的那一半,柱间细胞的强大生命力仍然令他受益匪浅。鸢望向那双永远黯淡下去的眼睛,当中仿佛依旧残留着抗拒的情绪。 ——你是假的。 意料之外地,这句话并没有在他麻木的内心中激起多少波动。既然他可以认为无法保护琳、遵守约定的卡卡西是假的,那么卡卡西当然也可以认为与木叶为敌、想要掀起战争的带土是假的,不是吗? 双唇扭曲着,最终绷紧成一条平直的线。鸢的脸色已彻底冷静下来,从双眸深处却投射出近乎偏执的决绝。 “想要称呼我为赝品那就尽管这么叫吧,反正对于我来说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他低声说,身体前倾,向那具尸体伸出手去。查克拉在指尖形成锐利的薄刃,轻而易举地割破了被鲜血浸透的绷带,却没有伤到下面的皮肤分毫。 “不过有些事情……可是只有赝品才能办到的。” 一根黑棒从他的掌心探出。鸢将它折断,握住其中一端,另一端则对准那处暴露出来的致命伤,缓缓压了下去。 “啊!”一直站在角落处围观的白绝忍不住出声,“你难道要——” 他的声音在半路戛然而止。无数根黑色的木刺从白绝的脚下猛地刺出,缠绕,穿透,绞碎,令他在没来记得把话说完之前,就化作了一滩烂泥般的白色物质。 鸢露出了微笑。右边嘴角的疤痕被牵动,为他的笑容平添了几笔狰狞的邪气。 “我会为你报仇的,可现在还不行。和长门一样,黑绝还有利用价值,不能现在就杀掉。况且你只要一活过来,就会继续和我作对,更不要说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真面目。所以,只有等到无限月读即将成功的时候,我才能让你复活。” “在那之前,你的尸体可得好好地保存起来。但就这样搁在一边似乎有点浪费,我也不放心让你再次离开我的视线。干脆这具身体就先借我用一阵吧,正好木叶的人千里迢迢赶到了雨隐村,总不能让他们失望而归。令人感动的队友、父子重逢……阿飞我可是非常期待的啊。” 说话间那根黑棒也插到了底。鸢仍在微笑;然而与此同时,却有一滴透明的水珠落在了死者的脸上,顺着血色全无的面颊悄声滑落。 卡卡西的双眼竟是开始自己慢慢地闭上了。惊骇的神情也随之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生气的冷漠。 当那双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它们已彻底变了模样。 亡者“复生”。 ———————— “我我我什么都会说的!请不要把我……把我变成青蛙!” 为避雨而走进伪装居酒屋的雨隐村忍者被陷入了蛙腹的肉壁里。亲眼目睹同伴被自来也变成了青蛙,他显得十分害怕,连忙表示自己会好好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知道晓的据点位置,还有关于他们的领导者鸢的事情。”自来也说,“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们可有谁见过他的真面目?” 忍者看着他们的护额:“没人见过他的样子,但据说他有写轮眼。难道他不是你们木叶的人吗?” “并非所有拥有写轮眼的人都是宇智波。”带土说,“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 “他是什么人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在四年前突然来到雨隐村的。在那之前,原来的晓其实已经名存实亡了。” “原来的晓?”琳问。 “是啊。曾经的晓和现在不同,是一个致力于让各国放下仇恨成见、消弭纷争的阻止。原本是这样的,直到……”忍者的声音变得低沉,“直到十一年前,组织的首领弥彦受山椒鱼半藏所算计而死。” “自来也……”朔茂看向他的老友。后者脸色凝重,只是简短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当时的具体情形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弥彦死后长门失去理智,几乎杀掉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半藏也不得不暂时退走。从那以后,接任弥彦成为首领的长门一蹶不振,而半藏忌惮他的能力,开始全力清剿晓,不少人都被杀了。剩下的成员见长门是那副样子,留下来毫无前途,还要时刻遭受着生命的威胁,于是纷纷离开了,最后便只剩下长门和他的同伴小南两个。” “看你对这些事这么熟悉,想必你也是曾经的晓的一员了。”朔茂说。忍者默然不语,神情却黯淡了下来。 “后来呢?”带土问。 “后来半藏见他们再无动静,自己一时又没有把握杀掉对方,所以也就暂时收手了。”忍者回答,“双方相安无事了六年,正当人们都快忘了还有长门和晓的时候,那个名叫鸢的男人出现了。没有人知道他和长门之间究竟达成了怎样的交易。但鸢确实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单枪匹马地杀掉了半藏,把人头带给了长门。” 闻言,众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连那个被称作半神的山椒鱼半藏也……?”自来也喃喃道。 “等等!”回过神来,带土说,“我们刚进入雨隐村时,为了摆脱半藏手下的纠缠盘问,可是费了不少的工夫。如果半藏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么……现在操纵那些人的也是鸢?” “没错,整个雨隐村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在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就算是你们,恐怕也早已被他发现了。” “这话怎么讲?”朔茂问。 “雨隐村是一个封闭的村子。”忍者脸色阴郁,“杀掉半藏,接管他的势力之后,鸢进一步加强了封闭政策,在对外来人的审查更加严格的同时,也禁止任何雨隐村的忍者离开这里,到外面去。这个村子是一座巨大的牢笼,一旦有人胆敢外逃,就一定会被追杀致死。” “因为他要以半藏的势力为掩护,让晓在其阴影中行动,所以在雨隐村内实行高压统治,不允许任何人将晓的情报泄露给外界。”琳轻声说。 忍者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就是这样……起初有些人不信邪,做足准备,从这里逃了出去。他们分成数组,同时出发,心想就算鸢来追杀他们,这么多人四散开来,总会有漏网之鱼。谁成想不到一天的工夫,他们的尸体就全都被鸢带了回来,挂在东部的高塔上示众了好久。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试着向外逃了。” 鸢利用了神威,这才能在短时间内移动到不同的地点去——木叶的忍者们交换着眼神。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忍者看向他们,眼神中竟有几分恳切,“但是听我一句劝,为了性命着想,在被晓的人找上之前,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不要妄图挑战鸢……在这里,他就是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简直像是神一般的存在。没有人能斗得过他的!” “很可惜,再像神他终究不是神,只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罢了。”带土斩钉截铁地说,“而且我们有不得不找他的理由,随便打退堂鼓可不行。” “最后两个问题。”自来也说,“晓的主据点在哪?你有没有见过或听说过、最近他们带回来了一个俘虏?” 忍者摇摇头:“据点在西边最高的那座塔,至于俘虏我就不清楚了。” 自来也打了个响指:“多谢你的情报。作为报答,我会带你离开这牢笼的。不过在那之前……就先请你在这儿好好的睡一觉吧!” 他说着,突然一拳狠狠揍在那忍者的肚子上。忍者闷哼一声,头低垂下来,失去了意识。 “波奇,怎么样?”他昏迷后,朔茂看向一直蹲坐在自己身边的大黑狗。 黑狗抽了抽鼻子:“抱歉,朔茂,雨水冲淡了绝大部分的气味。而且既然那个叫鸢的家伙拥有独特的移动方式,想要凭借嗅觉找出他的所在地就更困难了。帮不上忙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朔茂拍拍它的头,“从木叶一路跟着我们来到这儿,你已经很辛苦了。这就回去休息吧。” 黑狗舔了下他的手:“万事小心,祝你们顺利救出卡卡西。” 说罢,又向其他三名忍者人性化地点点头,它便扑地消失在了一丛白烟当中。 “就把西边的高塔定为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吧。”自来也敲定了行动的计划,“而且如果真的如这个人所说的那样,鸢一直在盯着我们的动向,那么想必就算我们迟迟不找上门去,晓的人也会主动出现的。”他抓抓头发,打了个哈欠,“总之先进行战前休整……在青蛙肚子里还是相对安全的,五小时后正式出发。解散!” “等一下!”带土忙说,“前天进到雨隐村来时我们不是休整过了吗?又没有进行过战斗!反正我一点都不累,不如让我先出去打探消息吧,反正我可以虚化,去哪儿都很方便,哪怕遇到敌人也不会有什么——” “不行。” 以罕见的严厉口吻,朔茂打断了带土的发言。“万花筒写轮眼并不是可以无限制使用的能力,出发前富岳族长应该警告过你,用多了将来是会失明的。而且神威空间也并非万无一失,别忘了鸢同样可以到达那里。如果你们在神威空间里遇上了,一对一的战斗你将毫无胜算,而我们也无法进去支援。” “呃……” “‘量力而为,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务,尽可能避免与晓发生冲突’,别忘了临行前水门说过什么。”朔茂话锋一转,神情和语气又都温和下来,“完成任务固然重要,但你们的安全才是该放在第一位上的。毕竟……我们承受不起更多的损失了。”他的目光微微黯然。 “就是这样,臭小子。”自来也叉起腰,“你保护好琳就行,就算要出去打探,那也是我们两个老家伙的分内事。在长辈面前乖乖听话就对了,现在去给我打个盹!” 一旁的琳也扯了扯带土的袖子。“……好吧。”虽然依旧心有不甘,带土还是勉强应了一声,转身跟着她走向蛙腹深处。 两人随便找了处地方坐下。带土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情犹如烧开的滚水一般躁动不安,澎湃焦灼,根本无一刻能平静下来。 他们终于来到了这里。卡卡西就在附近,甚至可能就在离他们不愿的某处。两周过去了,他怎么样了?伤势稳定了吗?有没有被审讯?他那个倔脾气,一定是宁可受尽折磨,也不肯吐出半个字的吧。可他伤得那么重,哪儿还经得起用刑……不,不不不,晓一定还需要他或者,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他死的…… 正当他心乱如麻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带土睁开眼睛,是琳在看着他,脸上带着担忧。见他望过来,琳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前面指了指。 带土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自来也已经熄灭了照明符,蛙腹里一片昏暗,只能看清一个朦胧的轮廓。朔茂斜背对着他们坐在不远处,脊梁挺得笔直,一直背在身后的短刀紧紧握在手里。再向前,自来也双手环胸站在蛙腹的出口处,根本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意思。 琳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带土看向她,她以口型对他说道: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握紧拳头,带土做了个深呼吸。“你还有那种药吗?”他低声问琳。 琳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点了点头,把一枚药丸放进他的掌心。带土吃下去,重新闭起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无梦无觉的深度睡眠之中。 ———————— 五小时后,朔茂摇醒了琳和带土。“我们该出发了。”他说,神情紧绷着。 “……就是这样。”另一边的自来也在和肩头的小青蛙说话,“都记住了吗?” “包在我身上!”小青蛙胸有成竹。“只要你一放我回去,我就立刻通知深作大人,用逆通灵之术把你们都召唤到妙木山!” “拜托了。”自来也说。他回头望向其他三人,脸上没有笑容。“青蛙已经顺着河道游到西边高塔附近了。走吧!” 虽然鸢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他们,但保险起见,四个人还是作了一番伪装。朔茂和自来也变身成了那两个雨忍,带土和琳则变成两只小青蛙,躲在自来也的衣服下面,被他带着出了蛙腹。 根据这几天打探来的情报,在雨隐村,靠近地面的底层因为过于潮湿,一般不会有人居住。他们从河道的一条支流上了岸,自来也和朔茂一边谨慎前行,一边不动声色地左右张望,寻找通向上层的路径。脚步声在高而宽广的钢铁隧道中反射出空洞的回音,除此之外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 砰!! 当两人踏入一个大厅时,脚下的石板地面突然裂开,丛生的黑色木刺猛地穿出,刺向他们。 在被钉在原地之前,两人急忙跳起,跃到一旁。“木遁?!”自来也惊呼。 “你们来得够慢的……比我预计的日期还晚了一天。”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两名木叶忍者刚落到地上,闻言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同时带土和琳也从自来也的衣服里跳了出来,解除了变身术。 四人一起抬头望向话音来处,只见前方高台上有一处空间裂隙在缓缓绽开,三个穿着红云黑袍的身影从中走出,现身于他们面前。第一人当然是鸢;第二人是扛着鲛肌的鬼鲛;第三人则戴着斗笠,将真面目隐藏在垂落的纸帘之下,沉默地跟在两名同伴的身后。 “三忍之一,木叶白牙,四代目火影的两名得意门生……哎呀哎呀,还真是豪华的阵容啊。”鬼鲛打量着他们,锋利的牙齿闪烁着森冷的光。 “看来是我们自投罗网喽。”自来也说,语气虽然是轻松的,身体却已经自动摆好了战斗的姿势。 “这么说也不算错。”鸢说,“从进入雨隐村起,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控之下。不过你们总算不至于太蠢……”他看向带土,“我在神威空间守了一阵,还以为猎物能自己送上门,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当然了。” “少废话。”带土沉声说。他盯着鸢,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憎恶,“卡卡西在哪?你把他抓走,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鸢反问,“现在那已经不重要了。况且就算真的有什么,那也与你无关,宇智波带土。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一下……” 他说着,拖长声音,和鬼鲛各自向旁边退了一步,让他们的同伴走上前来。“或者,让他自己来告诉你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带土的怒喝在下一瞬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瞪大。 纸帘的窸窣响声过后,第三名晓的成员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容。可那张脸,分明是…… 银发青年和他的仇敌站在一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父亲、师长和同伴们。他似乎接受过什么改造,双耳、鼻梁和嘴唇下方被插入了细小的黑棒,表情是一片冰冷的空白,仿佛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感情与思考能力。 他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着一群死物。 琳倒吸冷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但带土已经无暇顾及了。头脑全然混沌,双耳隆隆作响,他死死地盯着那个人,望入那双红与紫的异色瞳中,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被冻成了冰凌,那寒意如一把尖锥,狠狠地刺穿入他的心脏里去—— “……卡……卡西?” 第16章 英雄 十六、英雄 这不可能。 在来到雨隐村之前,带土不是没有想象过最坏的情况。半个月过去了,在这段时间内,卡卡西很可能已经因为伤势过重、或是被晓刑讯折磨而丧命,又或者大蛇丸的推断根本就是错的,他早在被鸢带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就算卡卡西真的死了,那么他也至少要把遗体带回木叶,让对方落叶归根。 然而他却没能料到,现实的恶意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极限。 这不可能……一定是假的,是幻术,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但“不可能”才是真正不可能的。写轮眼不会欺骗他的主人;带土能清楚地望见高台上的银发青年,看清他周身的每一个细节,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表情空洞,诡异的双眼之中再也找不到往日熟悉的光芒与神采,只余下一片无生命的荒芜。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视线可以穿透衣服和血肉,看到那颗遭到重创的心脏,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胸腔里,不再跳动。 ——轮回眼的能力之一,就是操纵尸体。尸体将会拥有轮回眼的一部分能力,并且与其他尸体和操纵者共享视觉,所以他们的眼睛看上去和轮回眼一样。自来也大人留下的暗号“不是本体”,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恍惚间,带土记起了鹿惊讲述过的、自己与佩恩天道的战斗经历。他当时听在耳中,只觉得轮回眼果然拥有独特而强大的力量,并且庆幸他们能够率先一步得到这些情报,足以避免不必要的消耗伤亡,却不曾想这么快自己便要以最残酷的方式,切身体会这掌控生死之眼的可怕之处。 “这就是……轮回眼的能力?”带土听见自来也微微颤抖的声音,证实了他的推断。 “哦?”鸢歪了歪头,“原来你知道啊。不愧是三忍之一,果然见识广博,难怪……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个棘手的敌人。”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自来也镇定下来,握紧拳头,“把卡卡西带回来,杀了他,操纵他的尸体来对付我们?” 晓的首领沉默了一下。“你们如果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无所谓。不管怎么说,这个现状毕竟已成为事实——”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人影突然从带土身旁冲了出去,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三两步跃上高台,拔刀杀向鸢。他的动作太快了,即使在写轮眼开启的情况下,带土也只能捕捉到一抹稍纵即逝的残影。 铛!! 两把短刀撞在一处,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火花四溅。 鸢没有躲闪,也没有后退。他依旧站在原地;而刚才还离他有几步距离的卡卡西,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他的身前,接下了父亲的全力一击。 “……”朔茂沉默着。他的双眼发红,脸上的神情却凝重而冷静,看不到一丝痛苦或愤怒的迹象。木叶白牙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儿子,眼中一瞬间闪过巨大的哀恸,但很快便已被面对强敌时的谨慎专注所取代。 他是一名成熟老练的忍者。他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朔茂的突袭结束了双方的对峙,所有人都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你们两个,当心点!”自来也大喊,双手飞快地结印。 水门班的两人立刻做出反应,琳向后退到安全的位置,带土则向前冲去,目标同样是对面的高台。 “鬼鲛,你去牵制自来也。不用管那个女人,”鸢的视线在琳身上略一停顿,很快又转移开去,“医忍在这种级别的战场上无足轻重。至于宇智波家的小子,就由我来对付。” 他说着,消失在漩涡之中,下一秒又出现在带土的面前,拦下他的去路。“令人感动的父子相见,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对不对?” 砰——! 鬼鲛的水鲛弹和自来也的蛤蟆油炎弹对轰在一起,巨响震耳欲聋。水与火的交锋制造出大量的雾气,遮挡住了高台上厮杀的旗木父子的身影。饶是带土再心急如焚,此时也只能暂时放弃。 他望向鸢,感觉到愤怒和憎恨正如同毒蛇一样,在凶猛地咬噬着他的心脏。 “我要杀了你,”他嘶声咆哮,写轮眼璀璨如血,“你做下的这些恶行,死一万次都不够!” “就像你能办得到一样。”鸢讥讽道。他看着带土的眼睛,“你以为自己拥有了万花筒写轮眼,就能够战胜我了吗?多么天真。时空间瞳术的真正用法,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虎之印在顷刻间定格。“火遁 · 爆风乱舞!” “神威!” 螺旋的火龙咆哮着向带土席卷而来,却从他的身体中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旋涡在带土的右眼处生成,数枚大手里剑从神威空间中飞出,旋转着朝鸢呼啸而去。 同样的结果。两人的应对措施恰似镜像般如出一辙。带土并没有放弃,见手里剑无效便立刻发动了左眼神威,视线瞄准鸢的脖子,想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但鸢却用自己的右眼轻易抵消了这次攻击。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带土做了个深呼吸,平缓自己已有些紊乱的气息。他能感觉到查克拉在快速燃烧,第一次将万花筒写轮眼应用到实战上,其体验和之前与鹿惊一起做过的演习又完全不同,查克拉的消耗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反观鸢则依旧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刚才的交锋对他来说似乎易如反掌,不必耗费任何精力。 “没用的。”见带土又要进攻,鸢说,“虽然我无法伤害你,但你同样也无法伤害我。万花筒写轮眼使用过度是会失明的,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带土反驳:“你难道不也一样吗?你那只写轮眼甚至都不是你自己的,只会失明得更快吧!” 面具之下,鸢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答道:“我和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不都是血肉凡胎的人类吗?你还当自己是六道仙人不成!” “那……也未必就是不可能的。” 带土愣住。鸢突然抬起手,指向他的面门,语气凌厉起来。“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宇智波带土。从实力到见闻,我们之间都有着天壤之别,那是你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差距。我见识过这个世界最丑恶无情的一面,而你们这些蒙昧的忍者既是它的受害者,也是它的帮凶!” “一派胡言!”带土一挥手,“到处制造混乱,杀死那么多人的,不正是你吗!” “那是通向终极和平的必经之路。”鸢不为所动,“放心好了,到那时,卡卡西也会……” 脑后忽地传来风声。带土一惊,下意识向左一个打滚,堪堪避开了自上而下劈来的一刀。 “……和你们团聚的。”鸢补充完后面的半句话。 带土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卡卡西!” 被操纵的尸体直起身,冷漠地看着他,不作回应。晓袍半敞开着,上面多了几道伤痕,却都仅仅流于体表,只是再轻不过的皮肉伤。白牙刀上沾着新鲜的血迹,红色的液体顺着刀刃无声低落。 带土看得心头发凉。“你……把朔茂先生怎么样了?卡卡西,快停下来!” 卡卡西开口,声音平板,毫无感情波动。“对一个死人说这些,你觉得他会听得到吗?” 带土猛地看向鸢,面容因狂怒而狰狞。“不许……通过他的嘴说话!” 鸢冷笑着消失在了空间漩涡里,而卡卡西则握紧短刀,朝带土冲了过来。带土急忙后退,刀尖挥动带起的罡风在他的马甲前襟划开一道口子。 不能发动虚化……鸢正在神威空间里,这样会活活送上靶子给他打。但是…… 不冒险一试,他如何能甘心! 利刃呼啸着撕裂空气,卡卡西连人带刀从带土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带土迅速转身后退,结束两人的重叠状态,又立刻扑上去,在卡卡西来得及转过来面对他之前将对方牢牢抱住。 这十多天来,你都瘦了——这是带土的第一个想法,令他满心充斥了酸涩的苦味。 怀中的银发忍者在奋力挣扎,想要甩开他的双臂。带土迅速回神,更加用力地勒住对方,不让他有挣脱的机会。接下来只要把卡卡西带到自来也老师那儿去,以瓢牢之术收入蛙腹,就可以让他暂时脱离鸢的控制了。等他们回到木叶,一定可以找到办法…… 肋下传来的尖锐剧痛打断了带土的思绪。在被禁锢的情况下,卡卡西依旧设法将刀由正手转为反手,向上一挑刺中了带土。带土咬紧牙关,依旧不肯放松,但卡卡西的手中已经在跳动起蓝白色的电弧。 滋滋滋—— 强烈的麻痹与灼烧感从伤口处爆发,令带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他捂着流血的肋下踉跄后退,狼狈地闪躲卡卡西所发起的新一轮疾风骤雨般的进攻。 不行……必须让他先停下来。为今之计,只能…… 左眼的花纹旋转着,带土的视线落在了卡卡西握着刀的手腕上,却迟迟没能发动瞳术。 他无法克制想起了这只手还鲜活时的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作着,结印,书写,烹饪,转动苦无。他想起每次自己若无其事地握住它时,那干燥、微凉、带着薄茧的触感,以及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声…… “土遁 · 土流壁!” 卡卡西突然喝道,一掌击在地面上。厚重的石墙隆隆作响着升起,带土的后背重重地撞到了上面。还没等他躲开或冒险虚化,卡卡西已经冲了上来,手中的雷切闪烁着致命的电光—— 扑—— 那只手在离带土面门不过半寸处停下了。卡卡西的动作霎时间定在原地;他的脸上不复先前的空洞,而是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慢慢低下头去。 一截雪亮的刀尖,从心脏处穿透了出来。 卡卡西缓缓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手持刀的男人。“……父亲?” 朔茂的状况看上去不太妙。他的胸前挨了一刀,周身血迹斑斑。他在急促地喘着气,但握住刀的双手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动摇。 “你不是卡卡西。”他沉声说,与他死去的爱子对视,双眼亮得出奇,仿佛燃烧着火焰,“我的儿子是自豪骄傲的木叶忍者,他可以付出生命去守护战友和村子,却绝不会对他的同伴拔刀相向。” “我不会再迷茫了。现在的你,只是敌人的一件武器罢了。既然是武器……就应该被毁掉!” 伴着这声怒喝,男人手腕用力,眼看着就要将卡卡西从中间整个劈开。但他的刀却突然从儿子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与此同时鸢从地下浮现,右手沿着卡卡西的脚踝起一路上移,始终按在他的身上,将虚化的效果也施加给了他的傀儡。他完全回到了地面上,抱住卡卡西奋力向后跃去,似乎想要跳回高台。 朔茂并没有追上去,而是以空着的那只手在胸前结了个印。他抬起头,望着半空中的那两个人,面容紧绷,嘴唇抿成一道无血色的直线。 “秘术 · 惊弓雷爆!” 被他提在手里的短刀突然像是被谁弹动了一下似的,发出清越的嗡鸣声。在鸢震惊的目光中,卡卡西周身的伤口突然齐齐爆发出炫目的白光,电火花嘶嘶闪现—— 砰!! 一声巨响,两名忍者迅速被爆炸腾起的白烟所吞没。但很快地,一团黑影就冲破了烟雾,重重地落在高台上面。见状,另一边的自来也和鬼鲛也结束了战斗,鬼鲛同样退回高台,自来也则跑了过来,与朔茂和带土汇合。 “朔茂前辈!带土!”琳也从后面奔上前来,双手发出掌仙术的绿光,立即开始为他们进行急救。两名伤员却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的高台上。 鸢的样子有些凄惨——至少这一次,终于有攻击对他奏效了。晓袍和下面的黑色底衣都被炸得破破烂烂,缠在肋下的绷带渗出血痕。但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除了再次断掉的右手——也许他就是牺牲掉了这条手臂来抵挡大部分的爆炸。 不过相比之下,在那样危急的关头他居然还抱着卡卡西,而不是把对方丢在地上,这也足够令人惊讶了。 作为人体炸弹本身,卡卡西的损坏显然更加严重。他好像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绵绵地躺在鸢的臂弯里,一条手臂弯曲向奇怪的角度。胸前的贯穿伤是雷爆的最大集中点,那里的衣物完全被炸成了碎片,这使得木叶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根插在他胸口的黑棒。 “真不愧是木叶白牙。为了村子,连亲生儿子的尸体都能下手吗?”视线从卡卡西身上移向下面的四名忍者,鸢冷冷开口,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怒意。 “正是为了卡卡西,朔茂才会这样做的。像你这样只会制造仇恨与杀戮的人,只怕是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吧!”自来也高喝。 “要是……卡卡西地下有知,他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尸体成为受他人所利用、去伤害珍视之人的工具。”朔茂低声说。发动了雷爆的那只手正在紧紧地攥着,骨节发白,手背青筋毕露。“我了解我的儿子……假如他是在活着的时候受到你的操纵,只要有一丝微小的机会,他宁可撞在我的刀上自我了断,也绝无可能甘心做你的爪牙!” “撞在你的刀上自我了断?”鸢的声音变得非常古怪。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发出嘶哑的大笑;那笑声中毫无快意,有的只是浓郁的愤恨。“没错,就是这样。这个世界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自相残杀的惨剧!所以我才要推翻这个制度,把那些只会逼迫、压榨,靠吸食忍者的骨肉血泪而赖以生存的忍村统统毁掉,创造一个全新的完美世界!” 朔茂也提高了声音:“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才会对这个世界和你所出身的村子如此憎恶。但你如果想要对木叶出手,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会为了一直守护着我们的村子而死战,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鸢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冷静。他发出一声嘲弄的讥笑。“这种话居然从你口中说出来……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加讽刺的了,旗木朔茂。” 看着白牙脸上疑惑的表情,他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蹲下身把卡卡西轻轻放在面前的地上,自己则顺势在旁边坐下。“也罢。这么难得的机会,就让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木叶的忍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 “这是一段很久远的往事。”鸢说道,“在某个忍村,曾经有一位强大而优秀的忍者,他是村子里屈指可数的高手,历经大小战斗无数,威名远播,深受所有人的尊敬,是足以被称之为英雄的存在。他有一个年幼的儿子,理所当然,这个孩子比谁都要爱戴崇拜他的父亲,将他视作自己的榜样。” “有一天,这位父亲被指派为队长,率领部下们去执行一件非常重要而艰巨的任务。不料在任务过程中,他却遭遇到了二选一的难题——是继续执行任务,还是去解救面临生命危险的同伴。” 朔茂的脸色突然变了。然而因为失血,他的面容本来就有些苍白,这点变化并不明显。其他人也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鸢,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 “为了完成任务,即便是要牺牲同伴也必须义无反顾,这就是所谓的‘规则’。”鸢继续说,语气中有一丝不甚明显的挖苦,“但这位父亲再三抉择之下,最终却选择了放弃任务。可想而知,他的决定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委托人损失惨痛,村子也因此受到了责难和打击。从此,那些原本尊敬他的人们便换了一副面孔,开始异口同声地贬低他,谴责他,甚至连那个被他救下的同伴也不例外。” “从村子的英雄变成不遵守规则的‘废物’,其过程就是如此简单。” “最后这位父亲在心力交瘁之下自杀了,死在了本应该是最安全的家里。他终于解脱了,可他的儿子呢?那个孩子看到父亲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时,内心是否遭受了重大的创伤?他心目中的英雄将同伴的安危置于任务之上,却因此落得这样的下场,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方式迎来人生的落幕,这件事是否摧毁了他一直以来的信念,令他开始封闭内心,过分地恪守规则?村子并不关心这些。它所关心的只是这个孩子能否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把锋利的刀,一个优秀的杀人工具,继续任劳任怨,为村子流血卖命,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就是所谓的村子!” 说到最后,晓的首领已近乎厉喝,犹如控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着。 一阵死寂。随后自来也打破了沉默。“我不明白你把这个故事说给我们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曾经有一个少年将那位父亲视为英雄,但后来经历的事情让他明白,只要这样的忍者制度依旧存在,总有一天,所有的英雄都会被从云端拖入深渊,堕化为人生充斥着失败与悔恨的废物。”鸢说着,站起身来,“想要让这样的悲剧不再重演,就必须从根源起改变现状。晓就是为此而成立和存在的,不论是谁,都休想阻拦我们的行动!” 在他说话的时候,周围不知何时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木叶的四人左右张望,发现有一群材质不明的白色蚂蚱从四面的出入口向他们爬行过来,渐渐逼近。鸢的话音刚落,那些蚂蚱便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突然奋力蹬动后腿,跳向他们。 “喝!” “神威!” “忍法 · 针地藏!” 高空遥遥传来的声音与自来也和带土的喊声几乎同时响起。所有的蚂蚱在同一时间爆炸,烟雾翻滚升腾,将四名忍者的身形在刹那间吞没。 白色的黏土大鸟缓缓振翅下落。鸟背上,迪达拉俯视着下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有两下子嘛,木叶的忍者。嗯。” 嗖嗖声在他的头顶响起。只见三个黑影从极高处跃下,在四周的墙壁上轻巧地几次借力,便毫发无伤地落在了鸢的旁边。迪达拉也收了大鸟,和他们站在一处。 此时烟雾也散了,露出了被变成针的头发包裹的自来也,以及双手分别按在琳和朔茂身上的带土。四个人都灰头土脸的,但是似乎并没有受到爆炸的伤害。 “岩忍村的迪达拉,砂忍村的蝎,泷忍村的角都,汤忍村的飞段……这下子可麻烦了。”自来也的视线转动着,从新来的四人身上逐一扫过。他以余光瞥向同伴们,“四对六,我们可没什么胜算,而且他们还有三名成员没有出现,很可能正隐藏在暗处。虽然很不甘心,但现在也只能撤退了。你们没有异议吧?” 朔茂低着头不说话。琳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自来也望向仍然一直在盯着高台的最后一人,低喝:“带土!” 带土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噗的一声,藏在自来也怀里的小青蛙消失了。 “动手。”鸢以厌倦的口吻下令。 就在这时,逆通灵之术发动了。带土只觉得身体像是猛地被人向后一扯,随即,腾起的白色烟雾就覆盖了他的整个视野。 离开雨隐村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鸢弯下腰去,轻柔地抱起卡卡西,转身走向身后的黑暗。 第17章 透过你,看着他 十七、透过你,看着他 眼前一暗一明,周围再度亮起来的时候,带土等人已来到了妙木山。 头顶阳光明媚,此刻才不过正午时分。乍一从阴郁压抑的雨隐村来到生气蓬勃的森林之中,四个人都有些晕眩。正茫然着,突然听到前方垒起的石堆上传来一个热情的声音:“欢迎来到妙木山,小自来也的同伴们!” 坐在石堆顶端的是妙木山的两位仙人,深作与志麻——带土从前没有见过他们,只是听水门描述过这对夫妇。刚才说话的正是深作;他的视线扫过木叶的小队,发现卡卡西并不在队伍里面,脸上欢乐的表情立刻消失了,小心翼翼地问:“小自来也,你们没能……?” 自来也沉重地摇了摇头。“情况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复杂得多,深作大人。总之……喂!振作点!” 他的后半句话消失在惊叫中。站在他旁边的朔茂身体晃了几晃,突然向前栽倒,多亏自来也眼疾手快,及时捞了老友一把。琳连忙上前两步进行检查,其他人都在屏息凝神地看着她。 “没事,朔茂先生似乎只是脱力了。”片刻后,琳抬起头来,望向众人。“胸前的伤口虽然不轻,但还不至于致命。不过……”她顿了一顿,神情黯淡下去。 更加严重的,只怕是内心的伤痛——所有人都明白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在带土和琳的帮助下,自来也把朔茂背了起来。“总之我们得赶紧回木叶去,必须让水门尽快知道这边的情况。”他借着先前的话头说下去,“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抱歉呐,小自来也,小水门是火影,不能离开村子,所以我们没法把他也用逆通灵之术召唤过来。”志麻说,“之前约定的时间是明天中午,到那时他会在木叶使用通灵之术,文太可以把你们一起带过去。今晚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自来也叹了口气。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又严肃起来。“深作大人……大仙人醒了吗?” “还是在睡觉。”深作摇摇头。见自来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又安慰道,“说不定大仙人正在梦中观察着全新的未来。一旦他带着新的预言苏醒,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他说着,和志麻一起跳下石堆。“你们一定很累了,现在就去好好地睡一觉。在这段时间内,我们会准备好适宜人类的食物的。” “只要不是虫子大杂烩,什么都行……”自来也咕哝了一句,跟在他们的身后,琳也随之跟上。 “抱歉,我暂时还不需要休息。” 两人两蛙的脚步都停了下来,纷纷回头望向带土。黑发的宇智波却转过脸去,不让同伴们看到自己的表情。 “我想……先一个人静一静。” ———————— “火遁 · 爆风乱舞!” 蜷曲的火龙咆哮着冲向前方,巨大的身躯掠过湖面,水雾伴着嘶嘶声蒸腾弥漫,就连夜空也被染上了一片金红色。它到了湖中心的位置便无法再维持形体,砰地爆裂成无数闪亮的火星,纷纷扬扬洒进水里。 岸边,带土双手撑着膝盖,急促地喘着气。汗珠滑落到下颌,他草草抹了一把,再次直起身来,闭上眼睛,重新结印。 数小时前由鸢释放出的那条火龙,其完美的螺旋形状在他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融合火遁与神威的扭曲空间之力……精神要更加集中……再试一次…… “火遁 · 爆风乱舞!” 轰!! 这一次的火龙只向前冲出不到三米便溃散开来,失控的火属性查克拉四下飞溅,裹挟着热浪朝岸边汹汹来袭。身体太过疲惫,反应能力也已降到最低,带土下意识用手挡住脸,感到一阵灼烧的剧痛从手背上传来。他跌跌撞撞地后退,酸软的双腿绊在身后凸起的树根上,顿时失去了平衡,重重跌坐在地。 没有立刻起身,他索性躺倒在地上,摊开四肢,透过头顶枝叶的缝隙望向夜空,感受着挫败的心火在胸腔中不断翻滚。 他已经很累了。查克拉即将告罄,写轮眼因过度使用而隐隐作痛,之前腰上的伤口也只是自己胡乱撒了些药粉,马马虎虎地包扎起来。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他正在被迫钻研仇敌为了向自己炫耀武力而施展的忍术,绞尽脑汁想要化为己用。这不光彩的偷师行为令带土感到无比耻辱,屈辱感像鞭子似的在一刻不停地抽打着他的心,和那份火辣辣的痛楚相比,身体的伤病简直渺小得不堪一提。 支撑着他忍受这份痛楚继续训练的,是愤怒与憎恨的情感。为鸢的残忍冷酷,也为自己的弱小无力。 手臂用力,他再次挣扎着、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他还不能休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再试一次…… 身后传来枯枝被踩踏的声音。带土猛地转过头去,眼中凶狠的光芒还在跳动着,直到看清来人才熄灭下去;他的双眼在数小时内头一次恢复到了黑色。“这么晚了,你出来干什么?” 琳刚才一瞬间似乎被他吓到了,但她并没有更加明显地表露出来。“我是医生,”她回答,“在为所有伤员做完检查之前,医生是不能休息的。” 她说着,向他走近。两人的距离在缩短,带土看清了她苍白憔悴的脸色,眼睛红肿着,眼角还带着点未完全风干的泪痕。注意到带土在观察她,琳飞快地偏过头去,低声说:“坐下。把衣服脱了。” 两人在树根上坐了下来。带土脱了上衣,把绷带解开,果不其然伤口又崩裂了。琳将散发出绿光的手掌凑近那里,为他止血与缓解疼痛。 很长时间内两人都没有说话。 “朔茂先生怎么样了?”带土看着琳的发顶,问。 “还在睡。下午时发了低烧,刚才总算退了。我拜托自来也老师暂时照看着,这才有空出来找你。”琳说。 “……他在昏迷之中,一直喃喃念着卡卡西的名字。”沉默片刻,她又补充道。 带土的呼吸猛地哽住。 琳的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收回掌仙术,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在抬起头之前抹了把脸,这才取出干净的绷带,重新撒了药粉,给带土缠上。之后又对他说:“手。” 情知瞒不过她,带土乖乖把烧伤的手伸了过去。琳将指尖的绿芒凑向那处伤口。“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从你成为中忍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你被自己的火遁伤到了。” “……” “那个新术需要用到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吧?从我们来到妙木山起一直练习到现在,你使用写轮眼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必须休息。” 带土忍不住开口:“琳,这是我自己的——” “你敢说与我无关试试。”琳突然抬眼瞪着他,语气格外强硬。 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带土闭上嘴。 琳再次低下头去,把绷带一圈圈地绕在他的手上。“练习新术也好,将来再去找鸢拼命也好,我不会拦你的。但是我也要履行我身为医生的职责,在你的训练超出身体负荷时叫停,在你前往战场时紧跟在你的身后,随时准备向你提供医疗援助。” 她开始给绷带打结。“从选择成为医忍的第一天起,我就被导师告知……比起阵亡的战友,你必须将更多的精力和注意力放在活着的同伴身上。因为失去的已经失去了,再悲痛惋惜也毫无意义,而他们的性命却是你还来得及守护的责任,还压在你肩头的那份重量。”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素来灵活的手指颤抖着,居然始终无法系成一个最简单的结。“。一直以来……我都很幸运,能把你们两个都沉甸甸地背在肩上……但现在……卡卡西已经不在了,可你还活着……所以……所以我……” 一根手指伸过来,压在那个松松垮垮的结上。带土帮着琳终于把绷带系紧,然后他握住琳的手,用力地按了按。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这个动作已表示他明白了琳的意思。而且他知道,琳也一定明白了他的意思。 琳也不再说话。她慢慢弯下腰去,将额头抵上带土的手背,双肩耸起。 没有听见她的啜泣声,但带土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正落在自己的手上。 ————————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蓝白色的电光照亮了少年惊喜的红眸,声音中满载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你看见没有?它真的变成雷了!” “看见了。你做得非常好,佐助。”鹿惊在面罩下露出欣慰的微笑。斜眼瞥去,他看到富岳正站在长廊下面,望着园子这边;虽然双臂环胸,面无表情,但宇智波族长眼中流露的神情无疑是满意的。 四天前,他先设法取得了富岳的首肯,又获得了水门的批准后,便开始将千鸟教给佐助。这孩子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即使不再有复仇与好胜心做驱使,他也依旧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了性质变化,踏出了迈向高阶忍术之门的第一步。 明明已打定主意要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保持距离,却为什么又要主动提出做这种事,这一点连鹿惊自己都不甚清楚。也许是在原来的世界所发生的一切,总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对学生们始终有所亏欠;所以,才要在这边从未遭受过那些痛苦和伤害的孩子们身上做出弥补。 说到底,这也只是虚假的自我安慰罢了。 佐助放松了对查克拉的控制,电光在他手中消散了。他长出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仰起脸看向鹿惊,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样的佐助总能触动他那颗死去的心脏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不用这么着急,你的进度已经很快了。”鹿惊温和地说,“等你能够保证完全掌握性质变化,我们再来进行下一阶段——” 他在半路戛然止声,蓦地抬起头。佐助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好看到穿着全套制服的鼬翻过院墙,轻巧地跳进园子里。这样的情景非常罕见——他在家里通常都是规规矩矩走门的。 年轻的代理暗部司令官摘下了面具。他的神情极其严肃,脸上没有笑容。见状,鹿惊心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难道…… 四目相对,鼬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似的,轻轻摇了摇头。鹿惊的心沉了下去;他听见鼬对自己的父亲说道:“雨隐村特别侦察小队已经回来了。营救任务失败,旗木卡卡西已确认死亡。火影大人下令半小时后召开高层会议,自来也大人将在会上详述此次任务的经过。完毕。” “知道了。”富岳说。 鼬再次看向鹿惊:“带土已经回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 “好。”强自压下心中焦灼,鹿惊点点头。他又转向富岳,鞠了一躬:“这些日子以来感谢您的照顾。” “我们只是遵从火影的指令行事。” 鹿惊并不介意他略显冷淡的态度,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出两步又停住,回过头来,看向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黑发少年。 “抱歉,佐助。”他低声说,勉强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今天就到这里了。” 说罢,他带好面具与兜帽,裹紧斗篷,翻过院墙匆匆离去。 ———————— 为了尽量少引人注意,鹿惊绕了点远路,二十分钟后才来到带土的家。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他绕着屋子兜了一圈,看到朝向后院有一面窗户开着,便从那里跳了进去。 “带土?”把面具抬起歪戴在头上,他四下张望,提高声音喊道,“你在吗?” 整座房子一片安静,但鹿惊敏锐地嗅到了水汽潮湿的味道。他转身奔向楼梯,刚绕过楼梯口来到二楼,迎面便看到浴室的门开了,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毛巾的带土从里面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向下滴水。 猝不及防一打照面,两人都愣住了。 鹿惊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这样非常失礼。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断流连在带土的胸口与手臂上,仿佛被磁石牢牢吸住一般无法移开。肌肉流畅紧实,皮肤在经年严酷的任务环境中晒成了小麦色,并非光滑无痕,而是带着几处凹凸不平的伤疤,暗示着曾经发生过的险恶战斗——但这终究是一具发育成熟、完整的的身体。 当他还活着的时候,鹿惊曾不知有多少次想象过,他的带土平安长大后的样子。大概就该像这样,健康强壮,充满力量。而不像在他的噩梦中出现过的带土,不论是成年还是少年,在向他微笑还是怒视,在安慰他还是诅咒他,却永远只有左半边是完好的,右边则是一片模糊的血肉。 视线缓慢上移,鹿惊望向那张没有疤痕的脸,对上了那双眼圈发红、从中流露出震惊与哀恸的眼睛。四目相接的瞬间,仿佛有一声惊雷同时在两人耳边炸响,让他们不由自主地都打了个寒颤,倒退一步。 压抑的沉默无声蔓延开去。然后带土率先做出了反应;收回目光,低着头,朝鹿惊的方向走来,目标是他身后的卧室。 两人擦肩而过时鹿惊终于回神。他下意识转过身去,脱口而出:“带土——” “……抱歉。我现在不想聊天。” 那只探向对方肩膀的手在听到应答时蓦地停住。 卧室门关上了。鹿惊还一动不动地站在走廊上,仿佛一尊雕像。 半晌,他慢慢地收回那只手,将歪戴的面具拉了下来。 一整个下午带土都没有走出卧室。鹿惊把两周没有人住的屋子打扫了一遍,傍晚做了饭菜摆在桌上,等天黑透了又放进冰箱。把厨房收拾干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直到这时,他才总算把一直盖在脸上的暗部面具摘了下来,放在桌上。 他们心照不宣,无需说破。带土和他一样,都是在透过彼此看着另外一个死去的人。失去那个人的时间长短导致了两人的不同反应,既然带土会在看到他时想起卡卡西,进而感到痛苦,那么他不介意再多戴一层面具,直到带土能跨越这份痛苦为止。 至少,是在表面上跨越过去。 拉开椅子,鹿惊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盯着面前的白墙发呆。 带土他们的任务失败了,不但没能成功带回卡卡西,反倒确认了他的死讯。幸亏留了逆通灵之术这一招后手,四个人得以平安归来,没有再造成更多阵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S级任务的内容是最高机密,就算带土情绪正常也未必能告诉他多少信息,他现在只能盼着水门在权衡利弊之下,认为从他这儿也许可以得到更多的有用情报,能够将细节透露给他——哪怕只是不太重要的一部分。 鹿惊抬头望向天花板,目光停留在屋主人卧室的方向上。带土现在是这个样子,那么,恐怕那个人也…… 笃笃笃! 窗户被敲响的声音打断了鹿惊的思绪。他迅速起身,惊讶于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了这里。墙上的时钟已指向九点,这么晚了到底有谁会过来呢? 他心想着,走向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与此同时,站在外面、他刚才正想着的另一人正准备再次敲响窗户;突然看见对方,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这一次是鹿惊先反应了过来,猛地后退一步,抓起桌上的面具重新戴好。然后他又折回来,打开窗户,后退几步。“抱歉,朔茂先生。失礼了。” 说话间朔茂已从窗外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他还半弯着腰,听见鹿惊的话动作一下子僵住了,半晌才慢慢站直身体。他转过身来,望着鹿惊,目光沉重而痛惜。 “你为什么要戴上面具呢?”他轻声问。 鹿惊不知该如何回答,唯有沉默。 朔茂看起来状况并不太好,脸上缺乏血色,神情疲惫。在单人床上坐下时,他因疼痛而微微皱了下眉,抬起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鹿惊能从他身上闻到浓重的药味。 他受伤了,严重吗?是谁造成的?鹿惊在面具下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问出声。 朔茂放下了手臂,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他端详着鹿惊,用一种极其温和,却又有别于他们初见时、近乎小心翼翼的口吻说:“你也坐。” 鹿惊无声地照办。 两人沉默地对坐。房间里静得出奇,只能听见墙上钟表的滴答声。朔茂目不转睛地盯着鹿惊,眼底情绪翻涌,仿佛在酝酿着千言万语。 片刻之后,他好像终于做好了觉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面具摘下来吧,卡卡西。” “我想……和你谈谈。” 第18章 幸运者与不幸者 十八、幸运者与不幸者 “木叶白牙”。 与三忍齐名的传奇忍者。并非名门望族,亦无显赫师承,仅凭一把查克拉短刀在战场上驰骋、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可怕男人。 身为村子的顶尖战力,朔茂参加过的任务数不胜数,一些寻常人足以拿来夸耀终生的战绩,对于他来说也只不过是家常便饭。然而即使是他,在近四十年的忍者生涯里,也曾数次陷入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困境之中,令他哪怕在多年后再想起来,也依然记忆犹新。 其中,林之国大名暗杀任务便是最为特别的一件。大名身边通常都会有本国或同盟国的上忍随行守护,想要成功得手并撤退绝非易事;但任务本身的艰难惊险还在其次,真正让朔茂这么多年都难以忘怀的,是在返回木叶之后、他与三代目之间的一番对话。 “真是太好了。”听完他讲述的任务经过,三代目沉默地抽了很久的烟斗。之后,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朔茂,神情极为复杂。“幸好你们最后还是完成了任务。” 听出他语气中的巨大庆幸,朔茂心头一沉,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某个念头浮现了出来。“任务的委托人……其实是我们国家的大名吧?”他低声问。 “不愧是白牙,什么都瞒不过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名要向和我们没有冲突的林之国出手?” “详细缘由我无法告诉你,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全部的细节……忍者也不该去刺探雇主并未给出的信息。”三代目磕了磕烟斗,“我只能说,这个任务的成功与否,关系到火之国边境、与草之国接壤的四座城池的归属。如果任务失败,火之国损失的这片国土很可能会落到草之国的手里,而草之国如今已形同于土之国的附庸;所以,一旦那四座城被割让出去,来日假如战争再次爆发,形势会对我们极为不利。” “不但如此……损失国土的责任,也一定会落在木叶的头上。” 火影的一席话如同寒冬的井水,令朔茂听得心头发凉。虽然三代目说的是木叶,但是他明白,这项罪过最终必将归咎于身为队长的自己。第二次忍界大战还没有结束多久,村子还在休养生息之中,目前的财政有一半都是依靠火之国的援助。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大名和贵族们…… 肋下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回忆起自己背着昏迷的队友、从刀光剑影中冲出的情景,尸体被烧焦的味道仿佛仍萦绕在鼻腔中,喉头似乎又涌上了腥甜的液体。 后悔当初的决定吗?在得知了这个任务背后所牵扯的、重大利害关系的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百分百地肯定了。 那是一场豪赌,而他幸运地赢了。如果换作他们带着任务失败的消息回到木叶……他不敢再想下去。 之后他是怎么从火影塔走回旗木家老宅的,朔茂已经记不清了。到家时已是深夜,他心不在焉地拉开门,点亮玄关的灯,却惊讶地发现他那六岁的儿子正抱着腿坐在墙根,头枕膝盖睡着了,身体蜷成小小的一团。 屋子里残留着淡淡的味道,是父子俩都喜欢吃的干煎河鱼。 大概是被灯光和声音给惊动了,卡卡西突然抖了下肩膀,醒了过来。他好像还有些迷糊,抬起头揉着眼睛看向朔茂,露出一个平常清醒时绝难见到的乖巧微笑:“爸爸……你回来了?” 回过神来时,朔茂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后怕如海啸般漫涌上心头,他的双手乃至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自从妻子难产过世后,这位面对人间炼狱都不曾皱一下眉、眨一下眼的忍界传奇,还是头一次失态至此。 他的这副样子好像吓到了卡卡西。男孩费力地将双臂从禁锢中抽出来,环住父亲的脖子,与他脸贴着脸。“……爸爸?” 朔茂没有回答。怀着近乎感激涕零的心情,他倾听着儿子稚嫩鲜活的心跳声,直到自己狂乱的心跳终于也渐渐平复下来,与卡卡西的趋同为一个步调。 “没事了。”他低声说,一时竟分不清是对卡卡西,还是对自己。朔茂把他唯一的家人又抱紧了些。“我回来了。” ———————— 在那以后时光匆匆飞逝。三代目退位,水门继任;旧大名暴毙,新大名政变上位,并积极致力于拉近与木叶的友好关系。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个任务也成为了一段尘封的历史,尽管偶尔回忆往昔时,朔茂还是会想起它,但他的心情却早已平静了下来。毕竟一切都结束了,他在成功完成任务的同时,也坚守了自己的原则。结局圆满,皆大欢喜。 过去的事没有“如果”可言—— 但是现在不同了。鸢所讲述的故事犹如一道撕裂混沌的闪电,在稍纵即逝的瞬间,那凶光已向他照亮了命运的另一个走向,以及在那条路的尽头等待着他的悲惨终末。 而那个不幸的假设所造成的、可能是最为严重的后果,此时就坐在他的对面。 朔茂打量着鹿惊——不,他更情愿同样称呼对方为“卡卡西”——拘谨的姿态:双腿并拢,腰背挺直,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一副聆听训示的样子。银发的转生者微低着头,前额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和露出来的半张脸,这下子他从外表看上去就和生者没什么区别了。 恍然间朔茂想起,这居然才是他们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当初在火影塔,忍者小心谨慎的本能让他和水门一样,都保留了一部分怀疑的态度。他那时正沉浸于痛失爱子的悲痛之中,又被玄间那句“卡卡西可能还活着”撩得心急如焚,乍一遇到这么个处处相似、却又处处不同的异世来客,心底不知怎的就下意识生出了几分排斥的情绪。所以当这个卡卡西拒绝与他同住时,他也没有坚持,后来更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接下来的营救任务上面,除了记得让带土捎去一些衣物之外,便没有心思再去考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了。 直到这次雨隐村之行破灭了他的希望。然而在同时,亲眼看见卡卡西的尸体受人操纵,又从鸢那里听说了那个故事,朔茂这才后知后觉、并更加真切地意识到,他这个来自平行世界的儿子也早就已经死了。 而且,根据这个卡卡西当初讲述的人生经历,从十四岁起,那些对他无比珍贵重要的人,就已经全都不在他身边了。 朔茂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这次去雨隐村,我们能平安回来,你的情报功不可没。谢谢。” “……哪里。很惭愧,我现在能帮得上忙的也就只有这个了。即使如此……也还是没能让你们把他成功带回来。” “至少你提供的有关轮回眼的信息让我们明白,他并不是活着受到鸢的操纵的。”朔茂说,眼神有些暗淡,“这样一来……战斗时的顾虑就少了很多。” 卡卡西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看向朔茂的神情也难过起来。朔茂摆摆手:“我来不是想和你说这个的。我想说的是……在离开雨隐村之前,我们从鸢那里听到了一个故事。” “——一位父亲因为任务失败而受到同伴的谴责、最终抛下他的儿子自杀了的故事。” 卡卡西僵在了椅子上。一瞬间,他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凝滞住了。 朔茂身体前倾,直视着他,深深望入那双暗色眼白的异色瞳中。“告诉我,卡卡西……那个世界的我,真的是殉职吗?” 卡卡西的眼睛变得骇人可怕。那已不是眼睛,而是一面雾蒙蒙的镜子,朔茂的问话投照在上面,反射出空洞阴惨、悲痛欲绝的光芒,一种常年被噩梦困扰之人会有的眼神。他坐在那儿,身体极细微地颤抖着,似乎下一刻就要起身,离开,逃走,却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按在原地,半点也动弹不得。 他看到的已不是坐在面前的朔茂,而是数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他窝在走廊里睡觉,被惊醒时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父亲,形容狼狈,脸色煞白。明明站在那儿,整个人却好像已经完全被压垮了、摧毁了。 “爸爸……你回来了?”那情景令他惊慌,他怯生生地问。 可父亲没有理会他,甚至也没有看向他,只是游魂一般地径自越过他,拖着脚步向走廊深处走去了。 随后他的世界就被颠覆了。指责,谩骂,铺天盖地如瓢泼般袭来,像一支支毒箭洞穿他的耳膜,带着倒钩的尖端扎进他的心里。最后一切终结于那个下着雷雨的夜晚,一闪而过的霹雳照亮了书房里的情形,他的父亲蜷缩着倒在地上,那把曾带来无数荣耀的短刀深刺入腹部,死去的样子像个笑话。 朔茂急促而不安的呼吸声将卡卡西唤回了现实。用尽全部的意志力,他强迫自己将那副画面压回脑海深处,抬眼对上男人的目光,用他所能做到的、最平和镇定的声音回答:“是。回到木叶时他受了重伤,两天后在医院去世了。” 朔茂看起来并不相信,但他没有直接做出反驳,而是继续问道:“那么当时葬礼的情形,你还记得吗?你当时还小,这些事一定也是由别人帮忙操办的吧。” ——没有葬礼。“废物”不需要葬礼。只有我、水门老师和自来也大人。 “当然。”卡卡西回答。 “那你还记得一个叫长野弘之的人吗?他是当时的暗部一班队长兼新兵教官,我曾经被他请去帮忙教授使用忍刀的技巧,所以和他熟悉了起来。我们还彼此约定过,如果谁先走一步,留下来的那个人要照顾对方的孩子。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没有。我对父亲的交际圈并不了解,在他出事后,除了三忍之外,其他的朋友也纷纷和他撇清关系,断绝了往来。 “记得。”卡卡西点点头,“但是很不幸,他在半年后也去世了。” “你说谎。”朔茂说,“因为木叶根本就没有长野弘之这个人。” 卡卡西猛地哽住。 朔茂伸出手去,握住他放在膝上、不知何时已紧攥成拳头的双手。“在出发去雨隐村的途中,带土曾和我聊过一次你。你对他讲述了在神无毗桥发生的事,和你怎样获得了这只眼睛。在任务和琳之间你选择了前者……究竟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你放弃从小就一直坚定不移的原则?” 卡卡西不说话。 朔茂哀伤地看着他:“那个自杀的父亲就是我,对吗?”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但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卡卡西仍旧在沉默;面罩微动,他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有时候苦到了极致,似乎就反倒失去了向他人倾诉的能力。 朔茂抬起手,轻轻地拉下了那片深蓝色的布料。他细细端详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比他看着长大的儿子少了几分锋利的锐气,多了几分风霜沧桑。他更擅长隐藏情绪了,若非如此,朔茂不知道自己还要再看到多少鲜血淋漓的伤痕。 那一道道的秽土纹路,便正如那颗一度破碎、而后又将自己努力拼合起来的灵魂。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呢?有再次遇到能够放心地寄托感情、托付后背的同伴吗?即使是有,那些曾经留下的伤口和空洞,也还是无法被抚平与填满吧? 朔茂用指尖抚过那道伤痕。即使知道秽土之身不会有感觉,他还是将力道放得极轻,就像是怕弄痛了对方一样。 “对不起,卡卡西。”抱歉将你抛下。 那时候的你,一定非常痛苦吧。 “……不。” 他的手突然被抓住了。卡卡西用力眨了眨眼;那股梦魇所化作的雾气终于从他的眼底消失了。视线聚焦,他重新望向朔茂,双眸深处开始有某种光亮的东西萌发出来。 “您不必道歉。就算是之后回到净土,见到他,我也还是会这样说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他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他尽力了,而现在的我已经能理解他当初的做法。为了同伴放弃规则的父亲……现在是我的骄傲。” 他顿了一顿,露出一个极度苦涩的微笑。“只可惜……他的运气差了一点。” “卡卡西……”朔茂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面前的青年。似曾相识的触感令他瞬间眼眶湿润,他的心中乱糟糟的,漫溢的悲哀当中又夹杂着一丝不该出现、却又恰如其分的喜悦,使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诅咒、还是该感谢这无常的命运,将这个饱受坎坷的孩子以这样一种方式送到他的身边。 耳边传来短促的吸气声。卡卡西全身僵硬地任由他抱着,似乎不确定该做什么反应。半晌,那两只手终于迟疑地、小心翼翼地搭上了他的后背。“朔茂先生——” 朔茂用力搂了他一下:“还要这样称呼我吗?” “……父亲。” 他的孩子终于也放松下来,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 雨隐村,西部高塔最顶层。 鸢坐在露台边缘,俯瞰着脚下的钢铁城市。 一如往常,天空中正下着蒙蒙细雨。那是佩恩的雨虎自在之术,应鸢的要求,他与散布在村子各处的白绝一起,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控着这里的每一处风吹草动。 即使布下了这样的天罗地网,木叶一行人还是设法潜入了进来,并且差一点深入腹地……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那不重要,鸢想。他,黑绝,长门,三方的貌合神离,是他们彼此间早已心照不宣的事。反正等到月之眼计划成功实施,他就可以抛弃掉这些失去用处的棋子了。 在他身后,借助地狱道能力所通灵出的阎王矗立在露台中央,闭合的巨口蠕动着,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在之前的战斗中,白牙下手太过决绝,修复卡卡西所需要的时间比他预计中的还要更多一些。 说起之前的战斗……有几处虽然细微、却令鸢十分在意的细节,这两天来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们的眼睛有着完全相同的能力,但年轻的他似乎对这一点毫不意外,也不曾在战斗中追问过他分毫。不但如此,带土还说鸢的写轮眼并不是他自己的。 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还有自来也看到卡卡西时的反应——起初鸢对这句话并未留心,直到带土的疑点浮出水面。在原来的世界里,白绝曾向鸢如实转述了自来也和佩恩六道战斗的全部过程,当时的他可还不知道他们都是尸体。所以他为什么会知道这是轮回眼的能力?为什么木叶的四个人好像从一开始就明白卡卡西已经死了,而不是活着受到他的操纵? 究竟是谁,让木叶得到了他们本不该具备的情报,甚至据此对他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难道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同样来自于他曾经属于的那个世界—— 鸢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体,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眼。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他对自己说。我是在穿越空间时发生了意外,所以才会从那边来到这里。神威是独一份的写轮眼瞳术,其他人怎么会有与他相同的经历? 但在真正来到这边之前,如果有人说神威能让他穿越到平行世界去,他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尽管觉得这猜想太过荒唐,鸢还是忍不住顺着这个方向继续推理了下去。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话,既然他会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木叶,那么他肯定是木叶的忍者。对轮回眼有所了解,说明他离开原世界的时间点如果不比鸢更晚,至少也该是在长门袭击木叶之后。虽然那一战波及了整个木叶,男女老少都见识到了佩恩六道的能力,但事后能接触到整理过的详细情报的,大概也只能是与纲手或团藏走得近的人。 所以,是谁呢?根的人他并不熟悉,是奈良鹿久?山中亥一?春野樱?漩涡鸣人?大和?还是纲手本人? 如果卡卡西没有死,他倒是个极为适合的人选——这个念头突然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脑海当中,鸢的呼吸顿时乱了节拍。 不。他用力抓住腰后的忍具包。在那里躺着一个只有手掌长的小卷轴,曾经赠予他人的左眼就封印在里面。那个赝品已经死了,是我亲手将他烧成灰的。他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更何况是在这里,无论哪边的世界,都不再会有那个独一无二的旗木卡卡西—— 在思绪脱轨之前,鸢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轰隆隆的低鸣。他蓦地回神,正好看到阎王缓缓张开了嘴。一个银发的身影从里面慢慢爬了出来;断骨被续接,胸前的空洞被填补,他看上去毫发无伤,完全可以立刻投入下一场战斗。 鸢站起身来,向卡卡西走去。一件红云黑袍从神威空间里掉到他的手上,他将那件衣服抖了抖,展开,卡卡西配合地张开双臂,任由他替自己穿上。 “啊哦——抱歉抱歉,打扰了你的过家家时间。”左侧传来白绝轻佻的声音。 “什么事?”鸢问,没有看他,仔细地替卡卡西扣上扣子, “任务报告,”白绝回答,“佩恩和小南回来了。不幸的是,他们并没有抓回六尾——因为早在半个月前,六尾人柱力、雾隐叛忍羽高就被他原来的村子设计暗杀掉了。雾隐也没能得到尾兽,它回归了野生状态,现在正躲在水之国的群岛附近,具体地点还不得而知。”他一口气说完,又补充上一句,“不过,这些还不是最重点。” “讲。” “那位女水影最近好像在策划着什么,向外派出了不少信使和通讯鹰。佩恩试着拦截下了一两个,但他们的卷轴上施加了秘术,一被碰到就会自动烧毁。于是我们只好跟在一只通讯鹰的后面,看看它究竟要去哪里。你猜怎么的?信被送到了老熟人那儿。” “为了不让晓得到六尾,雾隐好像要和木叶暂时结盟了呢。” 第19章 难以自证的清白 十九、难以自证的清白 火影塔地下一层的大会议室里,气氛异常压抑。 雾隐村的来信促成了这次紧急会议的召开。下午一点十分,破译完成的卷轴摆在了水门的案头,半小时后,被召集的忍者们已经到齐,各自正襟危坐。 水门依旧坐在最上首。他身后的暗部变成了鼬,和殉职的前辈一样,代理指挥官也穿上了白斗篷。火影的左边依次是三代目、团藏的空位、自来也和玖辛奈,右边是鹿久、亥一、富岳和日足,这些都与前次会议如出一辙;他的正对面却多了一把椅子,而坐在上面的则正是那位殉职暗部的父亲——也是房间里低气压的来源之一。 朔茂并不是一个会轻易将情绪暴露在外的人,正巧,富岳也不是。因此,从他们先后进入会议室起,一直萦绕在两人周围、隐然针锋相对的古怪气场,就成了其余所有人侧目的对象。照例陪同富岳前来的带土悄悄瞥向鼬,两名年轻的宇智波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 “时间紧迫,我就直入主题了。”水门轻叩了一下桌子,使众人都看向自己。“半个月前,雾隐村成功暗杀了叛逃的六尾人柱力羽高。遗憾的是,对尾兽的封印并没有成功,最终六尾逃脱了,目前正潜伏在水之国主岛西南方向、临近涡之国遗址的群岛内。如今五代目水影向木叶发来求援文书,请求双方暂时结成同盟,协力封印六尾,使其免于落入晓之手的命运。” 玖辛奈不自在地动弹了一下,水门立刻将关切的目光投向她。“怎么了?” “没事。”玖辛奈连忙回答,“只是……”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摇摇头。想必是那只被关在她体内的狐狸听见水门的话后,又吐出什么讥讽挖苦的评论了吧。 “虽说阻止晓的行动是全忍界的共识,但封印六尾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指望着动动嘴皮子就让我们打白工,那位水影应该不至于天真到这个地步。”鹿久说,“她开出了什么报酬?” “照美冥承诺,如果木叶愿意出手帮忙,事后她会将当年涡之国流落在雾隐的所有文献如数奉还。此外,如果能顺利封印六尾,来日一旦五国有必要结成对抗晓的同盟,雾隐愿唯木叶马首是瞻。”水门回答,“相应地,她希望我们这边能派出一位精通封印术的专家——最好是漩涡一族的封印术。” 随着他话音落下,在座的忍者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第二次忍界大战前夕,涡潮隐村因战乱而覆灭。当时在任的三代目水影趁木叶鞭长莫及,抢先从遗址中发掘出大量卷轴据为己有。战后,三代目火影曾多次向雾隐提出交涉,但三代目水影及其后继者矢仓却每每顾左右而言他,拒不回应。木叶与涡潮隐村虽然是同盟,但毕竟无法全权代表对方,又不值得为了这件事与同为五大忍村的雾隐彻底翻脸,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可想而知,在这些年中雾隐早已仔细研究过那些卷轴。尽管如此,回收涡潮隐村的遗物对木叶来说依旧具有重大的意义。但让大家惊诧的还不只是这一点;照美冥最后的那句话,其中暗示的意思已呼之欲出,就差直接把名字说出来了。 指名九尾人柱力——晓的头号目标——出手帮忙……她有多少把握,四代目火影会同意让自己的爱妻以身涉险?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片刻后,自来也打破了沉默。“要说起封印术,我自认本领也不算太差。”他摸摸下巴,“派三忍之一前去,也算给足雾隐面子了吧?结盟什么的,未来的事情毕竟不确定,多半也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不,”水门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决定派玖辛奈前往水之国了。” 这句话所带来的震惊效果比上一句更加强烈。从众人神态各异的反应来看,显然除了玖辛奈本人之外,他们都并不赞成火影的决定。但在任何人来得及出声反对之前,水门已继续说道:“小队的其他成员还包括朔茂先生、亥一以及带土。此外,”他看向他的老师,“我想请您尽快联系纲手大人,请她同样去水之国走一趟。” “什……什么?”这一连串决定迎头砸下,就连自来也也有些懵了。“就算是让玖辛奈去,我也可以——哦。”接收到水门的眼神,他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迅速冷静了下来,“我明白了。她上次送来的蛞蝓还在我这,我马上通知她。” “同样被晓盯上的玖辛奈,战力及医疗手段兼备的纲手大人,与晓打过交道的朔茂先生和带土,最后是擅长心灵控制及情报搜索的亥一……”鹿久若有所思,“火影大人,您的打算是?” “引蛇出洞。”水门说。他的面容及声音在同时变得极为严肃,近乎冷酷,蓝色双眸中透出铁一般强烈的意志。“以六尾和九尾做诱饵,吸引鸢亲自出马,一举揭开他的身份之谜。” 作为对他的计划的解释,这一句已经足够。 在他们忙着营救卡卡西的同时,二尾人柱力也遭到了晓的毒手。局势越发紧迫,就算把人柱力限制在村子里,重重保护起来,终究也不是长久之策。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动出击,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旦能查明鸢的身份,通晓他的前世今生,对将来的战斗一定能起到极大的帮助。 “当然,这个计划是否能付诸实施,还是要先得到当事人的首肯。”水门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下来。他望向他的妻子,目光中有担忧,有歉疚,也有恳切和期盼。“身为人柱力,你有权力拒绝过于危险的要求。玖辛奈,你愿意接受前往水之国的任务吗?” “求之不得。”红发的女忍毫不犹豫地回答,浅灰色的双眼中闪烁着明亮的,跃跃欲试的光芒,其坚决程度足以与丈夫相配。她挥了挥拳头。“我要让那些家伙知道,人柱力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水门眼中浮起欣慰的笑意,点了点头。 “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现在我开始分配任务的细节。”他又看向其他人,“出发的最迟期限定在三日后的上午,根据纲手大人的消息传回的时间与内容进行调整。在这期间,玖辛奈, 亥一,朔茂先生,带土,你们最好事先拟定出一套针对鸢的作战方案,以获取他脑内的情报为第一目标。鹿久,替我拟一份给水影的回信,关于这次S级任务的报酬细节,我们还得和雾隐好好谈谈。余下的各位请继续各司其职,维护村子的安全稳定。以上!” “是!”忍者们坐直身体,齐声回答。 水门做了个解散的手势。众人纷纷起身,鱼贯向外走去;到门口时富岳和朔茂不幸又狭路相逢,两人的表情都僵硬得仿佛戴了层面具。直到先前一直坐在他们当中、受够了两边冷气的日足在后面清了清嗓子,朔茂才最后又略带警惕地扫了富岳一眼,率先走了。 “等等,带土。”水门叫住了正要跟着自家族长离去的学生,“你留一下。” “老师?”等最后离开的鼬带上了门,带土问。 水门还坐在原位。他正看着自己对在一起的十指指尖,似乎在斟酌什么。 “今天的会议内容,以及之前在雨隐村、你们与鸢战斗的详细经过,”静默半晌,他慢慢说道,“这些事,如果你愿意的话,都可以告诉鹿惊。” “诶?之前老师你不是说……”带土顿了一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朔茂先生,对吧?” “你知道?”水门抬起头,惊讶地望向他。 “呃……昨晚他们在房间里谈话,我下楼到厨房时不小心听到了一部分。”带土挠挠头,有些尴尬。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黯淡下来,“昨天……回去之后,我对他态度很差。他是想要安慰我的,却被我推开了。现在想想,他明明也早就……可是因为被秽土转生的关系,看到他能够自由活动与说话,总会让人轻易忽视掉这个事实……我不该那样的。” 水门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悄然握紧,感到心底蓦地生出了一阵刺痛。卡卡西的死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上都留下了一道伤痕,而受伤最重的无疑是朔茂与带土。特别是在亲眼看到卡卡西的尸体被鸢所操纵之后,回到木叶又要面对可以以自己的意志行动的鹿惊,对他来说无疑是件非常残酷的事,一时会产生过激的反应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至少在这件事上,鹿惊是无辜的。 不过……算了。带土本来也不擅长这种任务。 在心里划掉刚才准备说的话,水门露出一个微笑,伸出手去握住带土的手,用温和鼓励的目光看着他。“那就以这件事为契机,和鹿惊讲和吧。而且,我也想听听他对这些事情的意见,也许可以为我们做个参考。” “好。”带土点点头,“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水门老师,我就先回去了。” 如果是从前的带土,一定会带着灿烂的笑容,信心十足地表示包在他身上,然后干劲满满地冲出去吧。看着他的学生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走开,周身散发出哀伤沉郁的气息,水门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如果在那之后,又证明鹿惊其实…… 思绪渐渐飘远,水门想起了雾隐的消息传来之前、上午在火影办公室里发生的事。 ———————— 一大清早,水门刚到火影塔没多久,朔茂就找上门来。他看上去似乎整晚都没睡,眼下一片青黑,但精神却处于昂然振奋的状态,和昨天刚刚从妙木山回来时判若两人。 “四代目,”他恳切地看着水门,“我想和你谈谈有关卡卡西……我是说,鹿惊的事。” 随着朔茂的讲述,水门的困惑才终于得到了解答。在昨天下午召开的紧急会议上,尽管自来也提到了鸢所讲述的故事,但不论是他还是水门自己,都没有把关注的最重点放在这里。却没想到,这件事背后居然还有如此离奇复杂的隐情。 朔茂向水门详细复述了当年林之国任务的始末,昨晚与鹿惊相谈的经过,以及鹿惊曾经对带土讲过的、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神无毗桥的事情。看着银发男人说话时又悲又喜的模样,同样身为人父的水门不禁心下恻然,却在同时又感到稍稍宽慰。如果鹿惊能把朔茂的心思从丧子之痛上短暂地移开,哪怕将来也终将分离,至少能陪着他度过最初最艰难的这段日子,也总比让朔茂自己去吞咽消化这摊苦水的好。 与此同时,水门也对鹿惊又多了一份怜惜。在原来的世界里,他以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与父亲作别,来到这边,见到依旧健在并受人尊敬的朔茂,那个孩子心里不知该有多么惊喜。可他还是生生压下了与父亲亲近的渴望,并以谎言粉饰了悲剧的真相,一定是不愿让朔茂因为自己而再一次伤心吧。 也许现在,是时候抛开先前的顾虑与怀疑,正式接纳他了。 然而,身为忍者的谨慎小心还是让水门没有贸然作出决定。他亲笔写了字条,派出通讯鹰,传令两个人立刻到火影塔来。一个是之前负责观察鹿惊一举一动的鼬,今天轮休在家;另一个是自来也,他需要阅历丰富的老师来做自己的后盾,为他出谋划策。 然而令水门没有想到的是,从宇智波家来的人并不是鼬,而是富岳。 “我想知道,你们突然打算不再怀疑他的理由。”这是富岳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宇智波的族长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气势迫人,就像马上要去奔赴战场。 水门把朔茂之前的话向他简单概括了一遍。他本来以为这就已经足够说服对方,谁料富岳竟丝毫不为所动:“还有一件事没弄清楚。在得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之前,我代表我的家族,反对你们对他托付信任。” “什么事没弄清楚?”富岳强硬的态度令朔茂脸上的微笑隐去了,他皱着眉头发问。 “有关另一个世界的野原琳之死的真相。”富岳一字一句地说,“或者说,他究竟是怎么得到那只万花筒写轮眼的。” 怎么得到万花筒写轮眼?其余三人面面相觑。水门问:“你具体指的是……?” “关于万花筒写轮眼的获得方法,外界传闻有诸多谬误,就连我们一族内部也有很多人不甚清楚。”富岳说,“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当宇智波一族遭受巨大的刺激时,脑部涌出特殊的查克拉,反馈到视觉神经上,才会促使眼睛发生变化。不论是普通的写轮眼还是万花筒写轮眼,觉醒的原理都是一样的。” “换句话说,”他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只是移植了眼睛的外族人,不可能让写轮眼再次进化。” 闻言,其余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等等,”半晌,自来也喃喃说道,“这就说明……” “没错。”富岳冷冷地说,“觉醒了万花筒写轮眼的不是鹿惊,而是另一个世界的带土。琳死去的时候他还活着……不仅如此,他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她被杀死的全过程。” 楼下街道的喧闹声突然间变得无比清晰,和一片死寂的火影办公室形成了极度鲜明的对比。 “这……这……这怎么可能?”朔茂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神情茫然,“那个世界的带土在神无毗桥就已经死了,他明明是这么说的……” 富岳哼了一声:“谁知道呢?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甚至他是不是在神无毗桥就得到了那只眼睛,是不是带土自愿把眼睛送给他的……在我看来,这两点也有待商榷。” 他的语气中透出不加掩饰的恶意揣测,这令朔茂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生硬地问。 “一个猜想——也许鸢和鹿惊本来就是同伙,他们共同设计了夺取写轮眼的阴谋。先在带土面前以残忍的手段杀死琳,刺激他觉醒万花筒写轮眼,之后再杀死带土挖出眼睛,一人分得一只——” “可那是卡卡西啊!”自来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打断了他的话,“就算来自另一个世界,他也同样是卡卡西。与外人合谋杀掉同伴,夺取眼睛……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没错,”富岳居然点了点头,“之前我一直在怀疑是自己多心了,就是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这样做的动机。但是刚才听了四代目的说明后,一切倒是都解释得通了。童年时突然遭逢惨剧,导致人心性大变,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现象。如果父亲的死给鹿惊带来的刺激过重,使他不再相信同伴,并且渴望以更加强大的力量来证明自己;而这时外界又提供给他一个极富诱惑力的绝佳计划,同时纷乱的战争年代也能作为最好的掩护,也许他就——” “住口!” 一声怒喝,朔茂拍案而起。“宇智波富岳,我不许你再诋毁我的儿子!” “身为一族之长与木叶警卫队长,事关写轮眼与村子里其他人的安全,我不能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蒙混过关。”富岳也毫不示弱,站起来与他针锋相对,“除非他能给出一个足以说服我的解释,否则从今日起,宇智波一族将视他为敌人。你想还他清白,就让他当着水门班那两个人,以及我们三个的面,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 “你这是在揭他的伤疤!为什么非要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富岳嗤之以鼻:“你也明白他一定不会说真话吧?就像隐瞒了你的死亡真相那样。”他的神情突然凌厉起来,“好好看清楚,他不是你的儿子,白牙!移情心理蒙蔽了你的双眼,使你无法再进行冷静客观的思考!你的儿子早就——” “够了!”在他吐出更加伤人的字句之前,水门高声喝止了两人的争吵。 一时间屋子里只能听见朔茂急促的呼吸声。 “你们先坐下。”火影严肃地说。 富岳自知失言,没有再说什么,从善如流地落座。自来也扯了一把朔茂;后者脸色发白,慢慢地坐了下来,只是还在用刀锋般尖锐的目光盯着对面的黑发男人。 “富岳,我有一个问题。”见局势暂且缓和,水门问道,“之前带土他们出去执行任务,鹿惊曾在你家暂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你的态度还很正常,甚至同意让他把千鸟教给佐助。为什么才过了短短一个晚上,你对他的看法就突然急转直下?” 这句询问好似正戳中了富岳的痛处,宇智波族长的脸色立刻阴云密布起来。即使刚才和朔茂争吵时,他的眼睛也没有发生变化,现在却化作了血一般的鲜红,三勾玉在当中危险地转动着。 “为什么?”他冰冷的声音下面有狂怒在涌动,“因为我发现,他在偷偷教我儿子杀死他哥哥的方法。” 其余三人顿时愣住。“怎么讲?”自来也问。 富岳用力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他的眼睛恢复了原状。“没错,我确实曾准许他住进我的家里,并且教佐助学会千鸟,因为我相信卡卡西——我儿子的前辈与长官,我族人的同伴——的品行。所以,尽管他所自述的经历中存在矛盾之处,对鼬也抱有原因不明的戒备心,我起初也没有多想。但是昨晚,和佐助的谈话让我改变了想法。” “我要管理警卫队,美琴要帮我处理家族的事务,我们两个都无法随时随地监督他和佐助的活动。就算我们在场,通常也会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不能完全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昨晚佐助向鼬展示他新学成的性质变化,我一时兴起,问他除了千鸟之外鹿惊还教过他什么,却不曾想听到了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抬起头,向朔茂怒目而视,眼中又开始有红色若隐若现。“你自认的儿子向他灌输了许多对抗写轮眼的作战经验,以及该如何在幻术中坚定心智,保持清醒的办法。不仅如此,在为千鸟做准备的身体训练中,他还暗中以鼬的体术与手里剑术的战斗风格作为范本,逐一告诉佐助每个动作的格挡关键与破解技巧。你可知道我与美琴听出这一点时是什么心情?只是要提升速度的话,为什么要教这些东西?又为什么不以他自己做例子,而是要选择鼬?” 朔茂一怔,下意识反驳:“只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还够不上你所说的、教给佐助君杀死鼬君的方法。他们兄弟两个向来形影不离,对彼此最为熟悉,也许鹿惊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才以鼬君作为范本指导佐助君。” “‘只是这样’?他还对佐助说过‘可惜我能教你的就只有这些了’。所以他还想教给佐助什么更加过激的东西?就算这一点是我多心,那么他一直以来对鼬所抱有的戒备和敌意,这又该如何解释?”富岳一顿,发出短促的讥笑,“难道又是他有苦衷,不得不隐瞒实情?多么体贴。” “你——”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冷静一点。”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又要再次尖锐起来,自来也连忙拉架,一手按住一个,“都是当父亲的人了,吵来吵去像什么样!” “父亲”二字似乎戳中了两个男人的软肋,他们的表情都有所缓和。富岳看向水门。“说到这,我也有一件事想要问你,四代目。卡卡西和鼬从进入暗部后开始熟识并共事,想必在另一个世界也差不多。如果能知道鹿惊在暗部经历了什么,也许就可以弄清楚他为什么与鼬交恶。作为鼬的父亲,我希望能借他在暗部时期的经历报告一看。” 只有那份报告是绝对不能给宇智波家的任何人看的,水门心里十分清楚。“抱歉,富岳,但是不行。” “只挑与鼬相关的部分给我也不行吗?”富岳眯起眼睛。 “事关村子内的机密事务,我也有我的考量。” 富岳盯着水门看了片刻。“好吧,”他最终说,“不过我要给你一句忠告,水门。只要万花筒写轮眼的矛盾之处一天得不到解释,你们就一天都不应该放松对鹿惊的警惕。如果他这个人有可疑之处,那么他的报告的内容就也并非完全可信——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做过的事安到别人头上,或是把别人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果然,水门想。以富岳的老练,他一定从我的反应中猜出了几分端倪。 从左边传来强烈的被注视感。水门转过头去,对上朔茂坚决的目光。白牙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的神情已经表明了态度:无论如何,他相信鹿惊。 那么现在,就该是他这个火影拿主意的时候了。该怎么办呢? 富岳的怀疑是有根据的。抛开鼬的问题不谈,在万花筒写轮眼这件事上面,至少到琳死时带土活着并且在场这里为止,他的推理都有迹可循。他也没必要编造万花筒写轮眼的觉醒原理来陷害鹿惊。 而朔茂对鹿惊的支持,则纯粹出自于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本能直觉。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这份融于骨血,能够跨越时空的羁绊,令他决定信任鹿惊,并且不希望以揭开伤疤的方式来强迫鹿惊自证清白。抛开火影的身份不提,从私人情感的角度来说,水门是想要站在他们这边的。 水门将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白发男人。接收到他的暗示,自来也会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不如这样。”心中打定主意,水门说道,“总是把鹿惊关在村子里,与外界隔绝的话,他不会有下一步行动,我们也就看不出他究竟属于哪一边。因此今后,我们针对晓的一切行动将不再把他排除在外,下午我也会让带土把在雨隐村的经历告诉鹿惊,并观察他的反应。而从明日起,鹿惊会搬出带土家,住进自来也老师的家里,下次我们的人再与鸢对上的时候,也让他一同赶往前线。” “如果面对鸢时他做出了任何异常的举动,就请自来也老师立刻将他封印,带回木叶审讯。到那时,他就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了。这样安排,你们同意吗?” 这是最折中的方案,兼顾了两边的立场。因此,尽管脸色都还有些勉强,富岳与朔茂还是各自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见状,水门在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总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 火影塔整点报时的铃声将四代目从沉思中惊醒。一闪过后,飞雷神之术已带着他回到了顶楼的办公室。水门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上午朔茂三人走后,他就着公文吃了一份便当,中午刚想小睡一会儿,雾隐的求援信就到了。看过照美冥的请求后,水门当即决定将计就计,就在这一次行动中一举摸清楚鸢和鹿惊两个人身上的谜团。他会告诉玖辛奈,只要鸢一现身,就让纲手用蛞蝓给木叶送信,接到消息的自来也就会以增援小队的名义,带着鹿惊等人立刻出发。能够保住六尾不被晓夺去最好,如果真的难以做到的话,至少也要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尽量把鸢拖在水之国,直到自来也抵达。 等鸢与鹿惊相遇了,也许真的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定。 附近的忍者学校放学了,一群孩子笑闹着从火影塔下面跑过。水门收回思绪,将椅子转向窗外,看着一只通讯鹰斜掠过窗前,振翅高飞向辽远的天空。 “两位来自平行时空、把我们的世界搞得一团糟的‘客人’……但愿这一次,我们能揭开你们的真面目。” 第20章 慰灵碑前 二十、慰灵碑前 从火影塔回来,带土并没有看到鹿惊。他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在自己的卧室门上发现一张字条:我去第三训练场走走,很快就回来。 带土盯着那个地点看了几秒,拔腿跑向门外。 十五分钟后,果不其然,他在料想的位置找到了鹿惊。银发的转生者正站在慰灵碑前,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肩膀微微佝偻着。他一动不动,就像一尊最初便被摆在那里的雕像,似乎在盯着某个名字出神,又似乎已自顾自地陷入沉思。 “鹿——”带土来到他身旁,刚要开口向他打招呼,余光瞥见碑上最底端新近刻下的一个名字,顿时声音就哽在了喉头,再也发不出半个音了。 はたけ カカシ。 心头蓦地传来一阵刺痛。带土闭上嘴,在鹿惊身旁沉默地站定。 被鸢带走的第三天,木叶为卡卡西举行了葬礼,那时带土正在前往音忍村的路上。因为没有尸体,无从筑坟立碑,所以能做的也只有在慰灵碑上刻下他的名字。带土从音忍村归来后,虽然带回了卡卡西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但那毕竟只是大蛇丸的一家之言,出于谨慎水门并未向外公布,也没有立刻修改慰灵碑。却不曾想,现在倒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将视线从慰灵碑上收回,带土向身旁的男人投去一瞥。他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在属于他的那个世界里,另一个旗木卡卡西的名字,大概也早已被刻在这块碑上了吧? 还是说在他还活着的那些日子里,他也曾频频拜访这里,缅怀故人? “呃……带土?抱歉。”这时鹿惊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带着歉意望向他,“我没注意到你来了。” “你……从前经常来这里怀念我们吗?”带土试探着问。 隔着暗部面具,他看不到鹿惊的表情,但后者似乎愣了一下。“嗯,”回过神来,转生者回答道,“不过绝大多数时候只是来看带土。水门老师、玖辛奈和琳有墓可扫,父亲……”他蓦地顿住,突兀地改口,“只有带土的尸体没有找回来,所以我只能来这里凭吊他。” 说起这句话时,他的语气微微有些异样,但带土并没有听出来;他正想着昨晚无意中听见的父子对谈。 给村子带来巨大损失的罪人——如果朔茂是以这个身份自杀的话,很明显,他的名字将不会被刻在慰灵碑上。 “对……对不起。”他抓抓头发,支支吾吾地说,“昨天对你是那个态度。我不是在针对你,只是……” “没关系,”鹿惊温和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理解。经历过这种事,总得需要一段时间疗伤,慢慢地走出来。如果我的存在会对你造成困扰,以后我可以都戴着面具,或者搬去别的地方住也可以。” 带土忙说:“不用!面具也不用戴!我会自己处理好这一切的。而且……”他垂下眼帘,再次望向那名字,“我想,卡卡西应该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尽管直说。” “谢谢,我会的。另外还有一件事……昨晚我不小心听见了你和朔茂先生的谈话。” 鹿惊闻言僵住,佝偻的肩膀瞬间绷紧。片刻后,他才重新放松下来,叹了口气。“那时候在外面弄出声音的果然是你。” “啊啊,你不用再道歉了。”见带土想说什么,他摆摆手,“这个也没关系。反正父亲在确认过这件事后,也不可能不对任何人说,现在大概水门老师也已经知道了吧。” “确实。”带土点点头,“而且今天水门老师还告诉我,我可以把雨隐村任务的经过讲给你……”话说到半路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就相当于坐实了先前木叶对鹿惊有所保留的事,顿时话音戛然而止,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尴尬。 “是吗?”鹿惊倒是一副好像完全没听出这弦外之音的样子,很自然地说,“那就麻烦你给我讲讲吧。昨晚从父亲那儿听到的信息并不多,我也想多了解一些具体的细节。” “特别是……有关鸢的事情。” ———————— 两人在慰灵碑前坐了下来。带土开始讲述从他们潜入雨隐村起的来龙去脉;其间鹿惊一直很安静,不过还是会偶尔发出嗯声,并询问他之后发生了什么。但在带土讲到朔茂说卡卡西如果有意识、哪怕撞在他的刀上自我了断、也不愿做鸢的棋子,以及鸢听到后的反应之后,他却突然陷入了沉默。 “等等。”到了鸢说曾经有一个孩子将朔茂视为英雄那里,他突然打断了带土的叙述。“他……真是这么说的?” 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中仿佛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当然,我的记忆力很好的。”带土说。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朝鹿惊倾斜过来,“你是不是对他的身份有什么猜测了?能这样熟悉朔茂先生的事,这个人大概从前和你们父子也走得很近吧。有什么怀疑的人选吗?” 这次鹿惊沉默了很久。直到带土都想要掀开他的面具,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那也未必。当年父亲的事在木叶闹得不小,几乎村子里的每个人都有所耳闻。不过……” “不过什么?” 鹿惊却摇摇头:“不,没什么。话说回来我倒是也想问问你,你和鸢对上的次数最多,对于他的真身,你有没有什么思路?” 带土皱起眉头,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其实我一直觉得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有点针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名字,问过我一堆奇怪的问题,说我和他有天壤之别,还总是嘲笑我太天真,不了解这世界的残酷。他好像很了解我,但如果只是从神无毗桥挖走了尸体上的写轮眼的话,不至于会对我在意到这种程度吧?如果他在那次任务之前就认识我了……” 他挠挠头,一副有些苦恼的样子。“可我小时候和家族里的人也都不怎么亲近,就算是和止水与鼬一家也是在后来才慢慢混熟的。另外,如果在你的世界里,是他放出九尾、害死了老师和玖辛奈的话,那他的年纪大概不会太小?能操纵九尾,应该是个很强的忍者。难不成是富岳族长?”他干笑了两声,眼神却有些闪烁,“怎么可能。” 听到带土的回答,鹿惊似乎有些失望,却又像是松了口气。他重新看向慰灵碑。“不,鸢不可能是富岳族长。至于他究竟是谁,恐怕也只能等到下一次与他狭路相逢,再想办法套出更多的信息来吧。现在做无根据的猜测也毫无用处……只会自乱阵脚。” “说不定,这个机会很快就会来了。” “嗯?” 带土把之前紧急会议的内容简单叙述了一遍。鹿惊听后点点头:“能把纲手大人请回来帮忙是最好不过的了。以亥一先生的能力,只要能短暂限制住鸢的行动,想必就能成功侵入他的脑内。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玖辛奈的安危,九尾人柱力离开了村子,这是晓下手的最佳时机。” “放心,还有我和朔茂先生在呢。”带土坚定地说,“我们一定会保护好玖辛奈的!” “哈哈……我当然相信你们的实力。” 带土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安慰道:“你也不用着急。现在……”他咬咬牙,决定还是把话说开了,“反正现在水门老师也已经打消了对你的怀疑,想必派你去前线的日子也不远了。到那时,你就可以亲自去面对鸢,揭开他的真面目了!” “嗯。”鹿惊在面具后面弯起眼睛,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好了……”带土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草叶和灰土,又伸了个懒腰,“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你先自己回去吧,带土。”鹿惊跟着他站起来,却说,“我还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那我走了?” “去吧。” 黑发的宇智波离开了。鹿惊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训练场尽头,这才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慰灵碑。 但这一次,他所看向的却不再是自己的名字。 视线自下向上移动,异世的死者弯下腰,伸出手去;指尖在离石头表面不过半寸的距离处突然停住,悬空在一个熟悉的位置上,但那里刻着的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姓名。 ——我认为白牙是英雄。 ——确实,在忍者的世界里,不遵守规则的人是废物,但抛弃同伴的人,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不……那不可能。 皮革摩擦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鹿惊猛地将手攥成了拳头。他直起身来,舒展双肩,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又像是要将所有疑虑尽数推开一样,长长地吐了出来。 简单的结印过后,银发暗部的身影消失在了飞旋的树叶中。 ———————————— 翌日。 纲手的消息通过蛞蝓传了回来。她已同意作为外援参加六尾封印任务,鉴于时间紧张,来不及返回木叶,她会在水火两国的边境港口等着其他人。水门当即决定,小队的其余人将于次日清晨出发,由自来也护送到港口,与纲手汇合。 火影家中,玖辛奈正在整理铺了满床的忍具。 十三年前,第三次忍界大战结束后,水门很快被任命为四代目火影。身兼九尾人柱力与火影之妻的双重身份,这些年来玖辛奈已经很少再离开木叶,一直在担任着封印班与结界班的特别顾问,同时将大量精力投入到整理涡潮隐村遗存资料的工作中。 但这并不代表她失去了在前线作战的能力。真正优秀的忍者,就应该无论何时都可以迅速投入战斗——而血红辣椒从来都不会输给任何人。 “苦无,手里剑,起爆符,卷轴……”玖辛奈正点数着每种忍具的数目,身后突然传来了啪嗒啪嗒的小跑声。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已经被人从后面抱住,两只小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腰。 “怎么了?”神情温柔下来,她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手。 “妈妈,”鸣人的脸埋进了她的上忍马甲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是不是要出去执行任务?” “是啊,要去一趟水之国。” “……会有危险吗?” 玖辛奈一愣:“鸣人,你听谁说了什么吗?” “……”鸣人没有回答,吸了吸鼻子,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背上蹭了蹭, 半个月前的葬礼上、儿子哭泣的模样在玖辛奈的脑海中一闪而逝。这孩子像她,从小就有着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卡卡西猝不及防地殉职了,村子里再三戒严,父亲每日忙碌到深夜……近来发生的一切都不容乐观,现在就连从来不出远门的母亲也要奔赴战场,一定让他感到担心和害怕了吧。 “鸣人。”她转身蹲了下来,与儿子平视。鸣人的眼睛水汪汪的,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很丢人,所以正有点难为情地脸红着。玖辛奈摸了摸他的脸,语重心长地开口。“忍者的任务没有不危险的,但因为害怕危险就退缩不前,这不是忍者所为。对不对?” “嗯!”鸣人用力抹了把眼睛,点了点头。 “没错!”玖辛奈向他露出鼓励的微笑,“这才是将来要成为火影的小男子汉!” 听妈妈提起自己的梦想,鸣人立刻振作了起来,骄傲地挺起小胸板。“当然!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听爸爸的话,也会努力修行!我要快点长大,变强,成为独当一面的忍者,这样以后就能和妈妈一起出去做任务,贴身保护你啦!” 看着儿子信心满满的模样,玖辛奈却不禁有些失神。她想起了之前水门给她看过的鹿惊的任务报告;里面提到的、另一个世界的她的孩子,从小一个人长大,孤独却坚强,勇敢而执着。经历过许多痛苦,却依然开朗善良,一直在为了实现梦想,获得更多人的认同而全力奋斗着。 心头突然感慨万千,她张开双臂,爱怜地抱住鸣人。“好,我等着你长大。”又松开他,与他认真地对视,“别忘了,我还要等着看你从水门手里接过火影的斗笠呢。所以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嗯?” “嗯,妈妈我也等着你!”鸣人重重点头。顿了一下又问,“带土哥是不是也去水之国?” “是,怎么了?” “那我也去和他道个别,顺便去看一下鹿惊哥哥。” 听他提到鹿惊,玖辛奈微微怔住,昨晚水门对她讲述过的事情浮上心头。犹豫了一下,她问道:“鸣人,你喜欢鹿惊吗?” 鸣人鼓起脸颊:“一开始不喜欢,觉得他抢了卡卡西哥哥的位置……但是带土哥告诉我,他也是卡卡西哥哥。而且他对我很好,还很有耐心,会陪我玩,不像爸爸和带土哥他们总是在忙。”说着说着他突然撅起了嘴,“不过他好像更喜欢混蛋佐助,教他千鸟却不教我,哼!” 在报告结尾附上的、有关螺旋手里剑的开发过程与利弊分析,一整篇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玖辛奈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即使是以公事公办的口吻所写就的报告,从字里行间也依旧不难看出,在描述到鸣人的成长经历时,鹿惊语气中所流露出的欣慰和自豪。如果卷轴里的自述都是真的,那么毫无疑问,他一定非常喜爱鸣人。 想到这里,玖辛奈的心柔软了下来。虽然明白富岳的怀疑有理有据,水门的顾虑也绝非多心,但她还是决定相信自己身为女性的直觉。于是摸了摸鸣人的头:“那就去吧。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她看着鸣人跑出家门,路过窗户还朝自己挥了挥手。玖辛奈望着她的儿子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刚要回去继续先前的整理,突然听见脑海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这样一个小鬼也配做我的人柱力?玖辛奈,你还真相信那个转生者的胡话不成。” 玖辛奈双手叉腰:“我的儿子长大后肯定是最帅气最厉害的忍者,你有意见?而且我也不觉得鹿惊说的都是胡话。” “哼。” “不过真稀奇,你居然会主动和我搭话。感到紧张了吗?你的同伴都被晓一个个地抓了起来。” “那些家伙才不是我的同伴!”九尾咆哮,“被你们囚禁和被晓囚禁,本质上有区别吗?只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到另一个笼子罢了。保护六尾……哈,你们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不希望自己持有的兵器被别人抢走而已。不要粉饰自己自私的念头了!” 它的语气透着不加掩饰的讥讽和厌恶。玖辛奈并不意外;和九尾相处三十多年,她深知它对人类有多么怨恨和不信任。年少时她还曾经尝试过与它沟通,希望双方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和平共处,但在屡次吃到闭门羹后,现在的她也基本已经放弃这个打算了。 “很久以前我就对你说过,”她走回床边,将忍具一件件收拾起来,“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们的命运早就绑在一起了。如果你被夺走,我就会死;晓对人柱力那么残忍,可想而知对待尾兽也不可能仁慈多少,到那时你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糟。所以,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你,但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我劝你最好与我合作。” “……” “听到了吗,九尾?” 她体内的野兽发出一声愠怒的低吼,随后,一切又重归于安静。 …… 第二天下午,雨隐村。 鸢站在高塔顶端的露台上。雨丝从天空中落下,毫无阻碍地穿过他的身体,打湿了地面。四个红云黑袍的身影站在他身后,斗笠上的铃铛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风吹起其中一顶斗笠边沿垂下的白色纸穗,露出一张冰冷无生气的脸,异色瞳空洞地望向前方。 “出发,”晓的首领下令道,“去水之国。” “目标是……六尾与九尾。” 第21章 噩梦的战场 二十一、噩梦的战场 从木叶出发后第四天的上午,带土等人的小队按计划抵达了火之国的东南港口,与等在那里的纲手汇合。 在第二次忍界大战中,纲手的恋人加藤断战死,弟弟绳树也因误入陷阱而身受重伤,虽然万幸保住了性命,余生却不得不与轮椅为伴。接连降临在亲近之人身上的悲剧令纲手厌倦了忍者的生活,战争结束后不久便带着弟弟和断的侄女静音离开木叶,踏上了周游列国的旅程。 尽管如此,纲手并未完全断绝与村子的联系,一直在与自来也保持着不算频繁、却很稳定的通讯。第三次忍界大战期间,她甚至曾短暂地回归过木叶,但在神无毗桥之战结束,战局已定后就再次离开了。因此,对于带土等人来说,上一次见到她也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小队在约定好的第三码头见到了纲手。明明已年过半百,千手一族的公主看上去依旧非常年轻,美丽与威风不减当年。她向众人一一点头致意,最后望向朔茂,将一只手搭在老友的肩上。“卡卡西的事我都从自来也那儿听说了。你最近一定很辛苦吧。” “这个嘛……从妻子过世以来,确实好久没有过这么艰难的时候了。”朔茂苦笑。略一停顿,他的眼神又微微温和下来,“不过,好在发生的也不全都是坏事。绳树还好吗?” “他和静音在短册街。我在那边有几个熟人,拜托他们暂时照顾一下。”纲手回答。又拍了拍朔茂的肩膀,她放下手臂,看向其他人,“出发之前,有件事要先和你们说一下。自来也身上常年带着我留给他的蛞蝓,你们上一次去雨隐村时,我嘱咐他在那儿留了一只分裂体,用来监视那里的情况。三天前蛞蝓传回消息,晓已经出动了,是由鸢所率领的五人小队。” 听到这个消息,忍者们不由得都神情凝重起来。纲手又说:“要制服并封印六尾,又要抵挡鸢并保护玖辛奈,老实说就算加上雾隐那边的人手,也未必能让人放心。所以,我一接到消息就联系了自来也和水门,让他们再派出一支增援小队。虽然没时间在这儿等援兵来了,但如果他们行动够快的话,应该可以在半天之内和我们汇合。” 带土和朔茂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信息:鸢这次一定还会带着卡卡西过来。如果他们想要夺回卡卡西的遗体,就绝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说话间雾隐村派来的船已经到了。众人鱼贯登船;目的地是水之国西部的大岛之一辰之岛,五代目水影正在那里等着他们。这是最后的休整机会,从踏上水之国陆地的那一刻起,与尾兽或晓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因此大家都不再聊天,各自在甲板上散开,养精蓄锐。 和其他人拉开一段距离,带土独自靠在左舷的栏杆上,看着脚下的大海在风与船的作用下摇曳翻涌,阳光碎裂成金色的斑点,在海面上跳跃,反射出令人炫目的光彩。他望向那流水,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也如它一般,正在脑海中不断波动起伏。 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卡卡西从鸢的手中夺回来,这已是毋庸置疑的了。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在这几天中一直困扰着他,令他心神不宁:那就是鸢的真实身份。 仔细回想两人之间的数次冲突,其实不难看出,鸢对他的针对并不只出自于他火影门生的身份,也并非因为他们同为宇智波一族,并拥有同样的万花筒写轮眼。鸢所专注的,与出身和战力无关,而是宇智波带土这个“人”——他的所言、所行、所想。 一次次地,鸢质疑、进而否定带土的意志与信念,将他所看重的事物贬斥得一文不值。面对带土时,他的态度在轻蔑中夹杂着痛恨,在痛恨中夹杂着怜悯,在怜悯中又好像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感情,但现在的带土还无法完全分辨清楚。 ——外族人是无法觉醒万花筒写轮眼的。只有宇智波一族的人在受到重大刺激的时候才会开眼……比如,目睹重要的亲人或挚友死在自己的面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不要被表象蒙蔽了! 恍然间带土又想起了出发前富岳对他的警告。宇智波的族长在怀疑谁,在暗示着什么,带土心如明镜;但他自己却有着不同的见解。 假如鸢并不是与鹿惊合谋,杀死琳并夺取了他的眼睛,而是—— 一阵喧闹打断了带土的思绪。他抬起头,顺着不远处水手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艘小船正从右前方乘风破浪而来,飞快地向这边靠近。两艘船的距离渐渐缩短, 还剩下不到两百米时,从对面的船上突然跳下三个人,直接在海面上朝他们奔来。 “水影大人!”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此时分散在船上各处的玖辛奈等人也都聚拢了过来。那三人跃上甲板,果然是照美冥与她的两名护卫,青和长十郎。女水影的裙摆已被海水打湿,但她显然已顾不上这些,登船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纲手公主在哪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木叶的各位说明。” “我在这。”纲手分开众人走到前面,“怎么了,水影阁下?我记得你可不是这么匆匆忙忙的人。” “承蒙惦念,不胜惶恐。”冥向她点头致意。又看向带土等人,“木叶的诸君,你们不远千里赶来帮忙,雾隐村非常感谢。但现在我恐怕不得不在此宣布一个坏消息:六尾大概已经被晓擒获了。” 闻言,所有人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怎么回事?”纲手问。 “等待各位到来的期间,我一直在向外不断派出斥候,监控六尾的行踪。”冥说,“然而一小时前,本该按预定计划返回据点的暗部却并没有现身,很可能是遭到了晓的毒手。” “如果水影大人持有带着失踪者气味的物品的话,我可以让忍犬来搜索他们的方位。”朔茂说,将手伸向背后作势拔刀。 “不,不用麻烦。”冥连忙摆手,“实不相瞒,当初成功暗杀羽高后,虽然封印六尾的行动失败了,但我们也在它的身上留下了特殊的记号。尽管不如木叶的忍犬机动性强,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一套追踪的办法。” 朔茂知道这是各个忍村的不传之秘,点点头不再说话。冥又说:“而问题也就出在这里。六尾逃脱后,为了躲避我们的搜捕,一直在各地流窜,最远的时候一天能横跨半个水之国;然而和暗部失踪的时间一样,一小时前开始,它就不再进行像之前那样的长距离移动,几乎一直都停留在同一个地方。所以据我推断,它已经被晓制服的可能性极高。”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做?”带土问。 “这就要看各位的意思了。”冥说。她挺直脊背,神情严肃起来,周身流露出身为忍村首领的威严气度。“木叶与四代目火影已展现出极大的诚意,甘冒风险出手相助,我们雾隐村当然不能吝啬。九尾也在晓的觊觎之列,如果你们打算回去,我会亲自护送你们返回火之国的港口;如果决定留下来与晓一战,我们也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立即改变航道,前往六尾所在的癸之岛。”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玖辛奈。九尾人柱力则如此回答: “那就拜托你了,水影大人。” ———————— 数小时后,癸之岛。 原本繁茂的树林在暴力之下被夷为平地,六尾瘫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巨大的躯体被数条黑色锁链紧紧缠缚,末端连接着的黑棒深钉入体内,抑制了它所有的反抗能力。它有气无力地躺在那儿,似乎已奄奄一息,只有触角偶尔的摇晃表明它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空地的边缘,五名晓的成员聚集在那里,进行恶战过后的休整。 “看到了吗,旦那!”迪达拉兴致勃勃地说,即使袖子被六尾的酸液腐蚀了大半也没能打消他的激情。“面对C3的威力,就连尾兽也不敢硬碰硬!这就是我的艺术,瞬间的美,嗯!” “你在说什么傻话。”脱去绯流琥、现出真身的蝎对此不以为然,“要不是我用三代风影的千手操武困住它,你那笨重的黏土根本没有伤到它的机会。这足以证明——” “好了好了,两位不要争了。”在两人的争论正式开始之前,鬼鲛走了过来。鲛肌被他扛在肩头,倒刺上沾满了暗红的血迹。“决定性的一击果然还是鸢先生的功劳。没有轮回眼,想要让脱离了人柱力的尾兽这样服服帖帖,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说着,回头向上望去。“对吧,鸢先生?” 三人交谈的工夫,晓的首领正站在高处的一根树枝上,向着远方眺望。卡卡西安静地蹲在他的脚边,一动不动,一旁的树干上,白绝刚刚缓慢地缩回了树皮里面。 “九尾已经登陆,正在朝这边赶来,离此地大概还有不到五十公里。”他说道,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鬼鲛之前的话。“蝎,你留下来;佩恩和小南还有半个小时就到,等他们接管了六尾,你再赶过来与我们汇合。” “我有异议。”蝎说,“不如让迪达拉留下,反正他有飞行道具,追上来的速度比我快。而且……”他微微眯起眼睛,朝着卡卡西的方向一抬下巴,“这家伙的老爹不是也来了?上次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让他们跑了,这回可得给我一个和木叶白牙好好打打交道的机会。” “如果你这么打算的话,那么好吧。迪达拉,你在这儿等佩恩和小南,鬼鲛和蝎跟我走。” “旦那想为父母报仇,我倒是无所谓,嗯。”迪达拉一耸肩,无视了蝎“多管闲事!”的低喝,“不过这样能行吗?那边了不得的家伙也不少,只凭你们三个……四个?” “无所谓。”鸢斩钉截铁地说。他回头望向空地上的部下们,写轮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不论他们再来多少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 于是行动就此确定,迪达拉留在空地上看守六尾,其余四人则朝着白绝所给出的方向前进,准备与木叶与雾隐的联合小队狭路相逢。 叛忍们以菱形阵型在树枝间跳跃穿梭,鸢一马当先,卡卡西与鬼鲛一左一右,蝎殿后。奔出一段距离,鬼鲛渐渐追了上来,与他齐头并进:“鸢先生,从刚才起你似乎一直就很焦躁呢。我的国家曾给你留下过什么不好的回忆吗?” 鸢连贯的步伐因为他的话而出现了极细微的停顿,身体直接从前方横着的一根树枝中穿了过去——为了保险起见,他已不再随意动用神威,之前的障碍物都是用手拨开的。 “有吗?”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语气平板地反问。 “那就只有您自己心里清楚了。”鬼鲛回答,“只是一份有些唐突的提醒……大战当前,您还是冷静下来的好。” “这一点用不着你来提醒我。”鸢低声咕哝。听着鬼鲛的脚步声退回了原位,他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前方不断向两旁倒退的树木。 焦躁吗? 当然了。 回到这个岛上,对他来说就如同一场噩梦的重温——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当他如现在一般在丛林中拼命奔跑的时候,在前方尽头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 雨。血。电光。逝去的生命。破碎的约定。地狱。 从踏上癸之岛的那一刻起,旧日的回忆便犹如幽灵鬼影,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就像他再次和这对写轮眼的另一个所有者连通了视觉那样,令那一幕凭空凝固成型,萦绕在他的眼前,强迫他再次品尝愤怒与绝望的苦涩余味,历久弥新。 “两位写轮眼的英雄”于当日死亡。“救世主”与“废物”于当日诞生。 鸢偏过头去,瞥向左后方的卡卡西。在他思绪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张脸:稚气未脱便已带上了战争风霜的烙印,左眼上疤痕鲜明,大睁着,当中写满了震惊与痛苦。一行透明的水迹从眼角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赝品。他在心里低声说,究竟指的是谁,自己也不甚清楚。 鲛肌发出了警觉的呼呼声。鸢收回心神,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树林的边缘。又越过几棵树,前方豁然开朗,一大片宽广的空地赫然出现;认出了周围的景物,鸢不禁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收缩。 这里是…… 就在这时,对面的树林中也传来了一阵窸窣声,随即一行人就从里面冲了出来。鸢猛地抬头望去,恰好和紧跟在冥身后的带土打了个照面。 视线对上的瞬间,仿佛有火花在两人之间迸射飞溅。 “……当心!”冥见到晓众人也是吃了一惊,很快反应过来,高声示警。其余人此时也陆续出了丛林,纷纷从惊诧中回神,迅速摆开阵型。带土和朔茂在最前面,两边是冥和长十郎,中间是纲手与青,亥一护卫着玖辛奈站在最后;冥所率领的四小队暗部则冲到了最前面,以半圆阵型将四名晓包围起来。 短短数秒钟内,空地上已是杀意弥漫,战斗一触即发。 “得了六尾依旧贪心不足,还想继续夺走九尾吗?”目光从儿子的身上移开,朔茂望向鸢,低声道。 “既然是送上门来的战利品,不一块儿带走岂不可惜。”鸢慢条斯理地回答。面对突然遭遇的敌人,他已飞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波动,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强大、高高在上的晓之首领。 “有这么多人在这儿,即使是你们,也未必有胜算吧!”冥喝道。 “水影,这是晓与木叶之间的战争,你们本来没有必要趟这潭浑水。何必多管闲事?” “木叶的各位是我们的客人,让贵宾在水之国境内出了事,这可不是雾隐村的待客之道。”冥毫不犹豫地回答,“况且你是杀害先代的罪人,正好叛逃的鬼鲛也在这里,还省得我们再去费力找你们了!” “不识好歹。”鸢冷笑,“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好了。” 他说着,飞快地结下一连串手印,一掌击在地上。“通灵之术!” 砰!! 轮回眼地狱道的能力发动,一大团数米高的白烟在空地上爆炸开来。站在最前面的朔茂最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喊道:“散开!” 轰隆隆——!! 在水牛与分裂犬的践踏之下,原本平坦的地面很快变得四分五裂。阵型被瞬间冲散,所有人都下意识躲开通灵兽的攻击,各自跳到安全的地方站定。 待白烟散尽,由九只巨兽所组成的通灵兽军团已经反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晓的几人也已分散开来,鬼鲛站在变色龙的头顶,蝎站在蜈蚣的头顶,一左一右封锁了退路;鸢则带着卡卡西站在犀牛的头上,正对着木叶与雾隐的忍者们。 “现在双方的数量就平等多了。”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众人,解下缠在腰间的锁链,将两段的铁环扣在自己的手腕上。“开战吧!” 第22章 三方联眼 二十二、三方联眼 癸之岛,远离战场的某地。四名忍者在树林间急速前行,飘飞的红纹白斗篷说明了他们的身份——木叶的援军小队。 “自来也大人,请将行进方向由十点钟变更为十一点钟。”趴在自来也肩上的蛞蝓从他的头发里钻出来,细声说道。她顿了一顿,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叫,“他们停了下来……啊!跟着纲手大人的我的分身好像消失了!” “大概已经开始战斗了吧。”自来也说,眉头皱得更紧。“还有多远?” “以现在的速度,半小时内可以抵达纲手大人身边。” “你们两个,还跟得上吗?需不需要休息五分钟?”自来也向身后的两名年轻忍者喊道,“从木叶出发就是一路急行军,就算到了战场,如果筋疲力尽了也帮不上忙!” “不,不用费心。现在还是尽早去支援带土他们的好。”鼬回答。 “我同意鼬君的意见。”琳也说,“况且之前从港口到这里还坐了船,已经足够我们恢复体力了。我所担心的,反倒是……” 她没有说完,担忧的目光越过自来也,投向前方。 自来也回过头去。秽土之身不会疲惫劳累,尽管全权包揽了几日来的守夜职责,银发的转生者依旧精力十足,一马当先跑在小队的最前面。鹿惊微微偏转过脸来,表情掩盖在面具之下,三人只能听见他平淡的声音:“十一点钟吗?知道了。” 说罢,他用脚在树枝上重重一蹬,眨眼间已又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啧……也不知道带他出来究竟是对是错,自来也暗想。对方是五名S级叛忍,其中还包括鸢和他所操纵的卡卡西,绝对是无比棘手的敌人。有他、纲手和朔茂在这,再加上水影和其他人,即使自保无虞,想要歼灭对方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如果在战斗正白热化的时候,鹿惊突然从背后插了他们一刀…… 小子,你最好争气一点,别做出什么反水的事来。望着那一缕在兜帽的边缘飘扬、闪耀着微弱光芒的银发,自来也眯起了眼睛。否则在封印你之前,我一定会让你尝遍秽土之身所能感受到的一切痛苦。 那个不论别人说什么、都坚持选择相信你的男人,这一次可是决定为你而赌上性命了啊。 ———————— 在鸢说出“开战”的同一时刻,木叶与雾隐的忍者们也做出了各自的应对行动。 “长十郎,青,和暗部们一起攻击通灵兽,把它们送回该去的地方!”冥向部下们发出命令,随后便独自冲向了鬼鲛。 “亥一,保护好玖辛奈!”纲手也叫道,“敌人交给我们来对付!” “这回由你来拦住卡卡西,”在战场的最中心,朔茂对带土说。木叶白牙今日的装束不同以往,短刀横别在腰后,背上背着的却是一把陌生的长刀,以褪色的布条层层缠裹,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刀柄。“我来和鸢做个了断。” 男人声音中流露出的强烈杀意令带土不禁为之侧目。“可是,鸢的写轮眼只有我才能对抗……朔茂先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朔茂已反手抽出短刀,朝站在犀牛头顶的那两个身影冲了过去。带土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跃向空中,不料还没等跳到犀牛身上,斜下里突然扑过来一只人形傀儡,向两人张开嘴巴—— “铁砂时雨!” 千钧一发之际,带土抓住朔茂的肩膀,将神威的效果同样施加给他。大量密集的铁砂弹从两人的身上穿透过去,速度快得难以捕捉。 “那是……三代目风影?”朔茂震惊地望着那只傀儡。 说话间他和带土已经又落回了地面。三代目风影背后展开巨大的砂铁之翼,扇动着轻盈地降落下来,落到他的主人、挡在两名木叶忍者面前的傀儡师身后。 “这么着急和你的儿子再会吗,木叶白牙?先等等吧。”蝎活动手指,三代目风影的右手吱嘎作响,从手臂中伸出数把大刀,发出险恶的咔嚓声。“我可是为了你才主动提出参加这次行动,大老远从雨隐村跑到水之国来的。” “那头红发……你是千代的孙子?”朔茂打量着他,神情渐渐转为凝重,“原来是这样……你就是赤砂之蝎。” “三十年前,你在第二次忍界大战中杀死的砂忍傀儡部队正副指挥官,那是我的父母。”蝎回答,“拜你所赐,我意识到了人的生命是一种多么脆弱而又容易消逝的事物,只有傀儡才能永远存在,以永恒的美保留下来。”他回头瞥了眼身后,语气中带了一丝淡淡的讥讽,“你的儿子不也是一样吗?被鸢用那只眼睛操纵着,实际上和傀儡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吧。” “你……”带土刚要开口,被朔茂抬手拦住。白牙上前一步,挡在他的面前。“你先过去,这里交给我。别太冒险,我随后就到。” “这份狂妄真是令人厌恶。”蝎冷笑,“就那么自信能一个人迅速地战胜我吗?” “这不是你我之间的战斗,而是木叶与晓的战争。而这场战争的结果,也不会受你我的胜负生死所左右。”朔茂平静地说。手腕翻转,他将短刀从反手转为正手,语气加重。“快走!” “带土!”身后传来玖辛奈的喊声。带土回头,九尾人柱力仍站在亥一身边,双手手指在胸前交叉成十字,一个影分身正朝着他们这边跑来。“我和你一起去!” 说话间她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掠过朔茂身旁的瞬间,两名忍者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各自略一点头,仿佛达成了某个共识。随后玖辛奈便抓住带土伸过来的手,两人一起穿过蝎的又一轮铁砂攻击,朝前方奔去。 此时战局已有了几分变化。在长十郎与青的带领下,雾隐的暗部们合力击溃了三头通灵兽,半数的人向着犀牛包围过来。鸢不知何时已失去了踪影,卡卡西则从巨兽头顶一跃而下,径直迎向玖辛奈和带土,双脚还未落地便飞快地结了一串印:“雷遁·雷虎通杀!” “风遁·大突破!” 从玖辛奈口中吐出的旋风对上了咆哮着袭来的雷犬。同为C级忍术,风克雷,雷犬很快无法保持形体,在两名木叶忍者眼前溃散成一片耀眼的电光。但这只是个幌子;雷光散尽后,半空中的卡卡西已不知所踪,唯有杀气在周围弥漫开来—— “铛——!” 查克拉刀与短刀撞在一起,火星四溅。千钧一发之际,玖辛奈猛地转过身来,挡住了以飞雷神绕到他们背后,意图偷袭的卡卡西。“你以为我是谁的妻子?”血红辣椒望着那双诡谲的异色瞳,眼底闪过一丝哀伤,很快便被坚决所取代。 “这种雕虫小技……”刀刃上亮起红色的光芒,她一脚踢飞了插在地上的苦无,“别在我的面前卖弄!” 对方有九尾做后盾,卡卡西不得不在力量的比拼中败下阵来。玖辛奈用右手架住短刀,左手握成拳头袭向他的前胸。卡卡西脚下一点,借着她的力道向后跳去,可胸前还是被查克拉刃的边缘扫到,晓袍应声绽裂开来。 “带土,我现在要封印他,掩护我!”玖辛奈喊道,头也不回地追了上去。 ———————— 树林与空地的交界处,玖辛奈和亥一仍站在原地,各自握着苦无,紧张地环顾四周。 虽说这场战斗的目的是尽可能地削弱晓的力量,并探查鸢的情报,但如果九尾被晓抓走,那么木叶一直以来的所有牺牲和努力就都将付之东流。因此,不论玖辛奈是否甘心,此时也只能避开激战的双方站在一旁,以自保为第一要务。 在九尾的加持下,玖辛奈的五感比平时大大增强,亥一更是全忍界万中挑一的感知型忍者。在两人的联合警戒之下,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事无巨细地探知,想要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们近前,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可凡事必将存在例外。 空间裂隙毫无预兆地绽开,鸢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来到外界,掌中生出的黑棒便已刺向红发女忍的后心。“你太大意了,漩涡玖辛奈……九尾的查克拉,我这就收下了!” 黑棒精准地贯穿了人柱力的心脏。玖辛奈的身体猛地僵住,苦无脱手落在地上;然而下一刻—— 噗!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一团白烟当中。 “……影分身?!”鸢后退一步,小孔后面的写轮眼因惊愕而睁大。“原来如此,和带土在一起的那个才是本体。真是冒险的战术——” “不只是这样,你这混蛋!” 球体嗖嗖转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鸢迅速转过头去,恰好看到“亥一”解除了变身术。玖辛奈的另一个影分身手握着急速旋转的螺旋丸,朝他劈头砸来。“摘下你这难看的面具吧!” 喀嚓—— 没有被穿透,螺旋丸正正打在了鸢的头上。可碎裂的却不是他的面具;晓之首领的全身都化作了黯淡的棕色,木头纹理从他的体表浮现出来。 “他居然会木遁?”看着鸢的木遁分身在自己的面前坍塌成一堆碎屑,玖辛奈的影分身睁大了眼睛。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身朝战场中心望去。“不好,本体那边……!” ———————— 与此同时,战场的另一端。 卡卡西仰面平躺,四肢摊开,被缠绕于周身的锁链牢牢钉在地上,半点也动弹不得。那些锁链都来自于玖辛奈的后背,火影之妻正半跪在他身上,夺来的白牙刀迫近他的喉咙,膝盖抵着他流血的胸口。 两把查克拉刀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左右上臂,将那里的肌腱全部切断,即便他能够挣脱这足以抗衡尾兽的封印术,在送回阎王口中修复之前,他也无法再结印和拿刀了。 玖辛奈重重地喘了口气,偏头在肩上擦掉脸颊的血迹。她垂眼望着卡卡西,那个和她相识了近二十年、被她视作弟弟一样喜爱的青年也回望着她,面容一片冰冷空洞。 她咬紧下唇,直到口中也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卡卡西已经死了。这只是他的尸体。我们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让他彻底解脱,不再受鸢的亵渎。 ——有件事我要提前拜托大家。一会儿与晓遭遇之后,不论你们当中的谁对上了卡卡西,请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的尸体彻底毁掉……这是脱离轮回眼的操纵的唯一方法。 那位父亲沉重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玖辛奈咬紧牙关,将刀换到左手握住,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指尖次第燃起了不同颜色的火焰,雷,风,水,火,土。 以我的五行封印,应该可以将你完整地带回木叶。这样一来,对于朔茂、带土、琳和水门他们,至少也是个慰藉。 放心吧,卡卡西。你的牺牲,我们一定不会让它白费—— “玖辛奈!快躲开!!” 带土惊惶的声音在她的耳畔炸响。五行封印猛地悬停在卡卡西的胸前,玖辛奈的瞳孔骤然缩小;她眼睁睁地看着一截锁链从卡卡西与她的身体中穿透过去,在她的背后化作实体,收拢,想要将他们两人一齐拖入地下—— “雷遁·地走!” 轰隆隆一阵巨响,大地在雷鸣中崩裂,裂开的缝隙中透射出耀眼的蓝白色电光。身上一轻,那段锁链再次化为虚影,玖辛奈回过神来,顾不得其他,猛地向后跃去,与卡卡西拉开一段距离。 “万象天引!” 一声高喝,鸢从地面上跃起,实体化的同时一只手捞起卡卡西,另一只手伸向玖辛奈的方向。轮回眼天道的能力发动,刚刚站稳的九尾人柱力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地向前飞去。 “休想得逞!”浅灰色的双眸中隐隐有红光闪动,她的怒吼中隐约仿佛能听见野兽的嘶嚎。九尾的查克拉从玖辛奈的周身爆发,背后的锁链如同具有自我意识一般,深深地插入地下。她重新站稳了身体,以此为支撑,与轮回眼的力量相抗。 “神罗天征!”脑后传来呼啸风声,鸢飞快转身,同时切换了自己的能力,将两名意图偷袭的雾隐暗部远远弹飞。几乎在他反击的同时,带土从神威空间中闪身而出,手中不知何时拾起了刚才被玖辛奈丢掉的白牙刀,刺向鸢的咽喉。 嘶啦—— 晓袍的袖子被利刃划开,顷刻间血流如注。带土进出神威空间的速度比鸢更快,两人的写轮眼又互相克制彼此的虚化,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抬起手臂去挡,硬吃下了这一刀。 “你的轮回眼的瞳术并不能连续发动,只要找准时间间隔轮流进攻,想要伤到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带土大喝,挥舞短刀的身姿竟带了几分旗木流刀术的影子——为防万一再次对上卡卡西,出发之前,朔茂特地让他用写轮眼全部观摩了一遍。“现在你的能力全都被封锁了,束手就擒吧,鸢!” “……别小看人,宇智波带土!”鸢低声咆哮,被他的话所激怒。右肩的衣衫被撕裂,黑色的木刺从蜡白的皮肤中穿出。“凭你想要战胜我,等下辈子吧!” 木遁疾风暴雨般袭来,带土毕竟不习惯用刀,仓促下慌忙格挡,顿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鸢冲了过来,右手抓向他的胸口,只待一按上心口就发动黑棒;这时从后面突然伸来一条锁链,在他腰间蛇似的绕了三圈,猛地一扯。带土倒飞出去,被朔茂稳稳接住,两人一齐向后滑了一段距离,在玖辛奈身旁停下。 “一个人上去逞什么英雄,笨蛋!”收回锁链,玖辛奈呵斥道,“就算你有万花筒写轮眼,他也不是单打独斗就能敌得过的对象。别忘了我们的作战计划!” “……抱歉。”缓过神来带土也知道自己莽撞了,懊恼地轻声回答。又看向身旁的银发男人,“朔茂先生,你怎么过来了?蝎呢?” “现在纲手正在对付他。”朔茂回答,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鸢。“她是医忍,比我更适合对抗用毒的傀儡师。” “原来是这样。”带土恍然大悟。想起先前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他忍不住也有些后怕。“还好你来得及时……他从战场上消失后,我就一直在留意他什么时候从神威空间里出来,却没想到他居然一直用土遁藏在地下。要不是你用雷遁逼得他现身,那时候玖辛奈就危险了。” “没关系,谁都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朔茂温和地安慰他,“不过,接下来就不能大意了。胜负就在此一举,你可要好好看准了,带土。” “知道了!”带土重重点头,同样将目光投向鸢。刚才他被玖辛奈拉回来后,鸢并没有紧追上来,而是把卡卡西放回了地上,自己则以保护性的姿态站在对方身前。 “轮回眼瞳术的时间间隔……”战斗暂时告一段落,他似乎也重新冷静了下来,声音恢复了沉稳。“你们不应该知道这个的。倒不如说,有关轮回眼的一切信息,以木叶当前的状况,应该是一无所知才对。你们到底是从哪儿听来这些东西的?” 他的视线在木叶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带土的身上。“是谁告诉你,这只右眼不是我自己的眼睛?” “不,现在我已经推翻这个判断了。”听他提起这一茬,带土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沉声说道。“我还想问问你呢……你究竟是谁?” 面对他似乎意有所指的问话,鸢却完全无动于衷。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谁也不是。”他冷淡地回答。他好像失去了继续谈话的兴致,带土刚要开口,便被他劈手打断。“过家家就到此为止吧。虽然本来是打算得到完全体后再拿出来的……不过罢了,这次就让你们破例见识一下。” 大量的查克拉在他的周身汇聚,随着结印越发躁动不安。鸢将双手按向地面,喝道:“通灵·外道魔……!!” 毫无预兆地,他的召唤术在中途被打断了。鸢的身体僵在了原地,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忍法·心转身之术!” 先前被鸢击飞的两名雾隐暗部不知何时已悄悄回到了战场,此时恰好解除了变身术。亥一站在离鸢不远处的地方,双手的结印将晓的首脑囊括其中。 “就是现在,玖辛奈!”朔茂大喊。 “金刚封锁!” “雷遁·雷蛇!” 电光组成的小蛇盘上燃烧着赤炎的锁链,一同扑向被暂时控制的鸢,短短数秒便将他从头到脚五花大绑起来。几乎在被完全束缚住的同一瞬间,鸢已夺回了自己的身体,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不禁又惊又怒,本能地想要发动虚化脱身。 但带土又怎会让他如愿。 瞳术的效果被抵消,鸢瞪大了眼睛。他竭力挣扎着,眼睁睁地看着亥一来到自己身前,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带着起爆符按住他的。“忍法·读心之术!” 大量的记忆片段被强制从淤泥中掘起,挖出,在鸢的脑海中急速上浮。在那些冰冷的孤独的愤怒的悲哀的碎片之中,最先浮现到表层来的,当然是烙印在他灵魂深处,令他彻骨绝望,终于体会到地狱为何物的那一幕。 自从踏上这座岛时起,就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他、折磨着他,使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烈火灼烧,都仿佛能嗅到从女孩身上流出的血液的味道的那一幕。 鸢的挣扎停止了。面具之下,他右眼头一次恢复到了黑色,目光涣散。带土紧盯着他,时刻准备阻止他的又一次反抗。 ——但在下一秒,他自己的世界却颠覆了。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黑块渐渐散去。带土发现自己正站在树林的边缘,但此时在这里战斗的却不再是他们与晓,而是散布在整块空地上的无数雾隐暗部,以及—— 两名木叶的忍者正在被雾忍们围在中心。大量的鲜血从棕发少女的口中喷出,姣好的面容失去了血色,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神情凄惶;银发的少年——左眼上一道竖直的疤痕,眼珠是红色的——则用他那只缠绕着电光的右手,直挺挺地贯穿了她的胸膛。 宇智波带土站在这儿,看到了卡卡西,接受了他的眼睛作为礼物的卡卡西,向他承诺绝对会遵守约定的卡卡西,亲手用千鸟杀掉了琳。 …… 战场西南方向十公里处。 奔跑中的鹿惊猝然停下了脚步。他僵立在原地,起先双肩微微发颤,随后全身都剧烈地战栗起来。他用手揪住胸前的衣服,急促地喘着气,一声快过一声,就像他还需要呼吸,就像他还活着。 透过右眼,他看到自来也和琳围了过来,正在焦急地对他说着些什么,琳的手里亮起了绿光。但他已完全不在意了;他此刻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左眼前方出现的画面上,看着他自己将手从琳——更年轻的,他的世界的琳——的心口中抽出,看着她向后倒在地上,扬起的衣角轻飘飘地擦过他的指尖。 扑面袭来的不仅仅是他旧日的梦魇,更是隐藏在这层梦魇背后、更为残酷可怖的事实。 面罩下的双唇翕动着,他颤声说出了那个名字—— “……带土。” 第23章 须佐能乎 二十三、须佐能乎 带土看见了那个少年,在木叶,在神无毗桥,在地下洞穴,在癸之岛。他也看见了那个男人,在火影岩山顶,在雾隐村,在宇智波聚居区,在雨之国的高塔上。 他笑,他哭,他发狂,他嘶吼。他死去,又复生,满怀希望,又陷入绝望。他曾是英雄,如今却是魔鬼。 零散的记忆片段在带土的眼前闪回,没有顺序,杂乱无章,却已足以令他拼凑出另一条人生之路的全貌。足以令他看清,鸢——宇智波带土,另一个他自己——是如何被现实扭曲、摧毁、而后重铸,最终舍弃掉姓名与自我,蜕变为冷酷狠辣的幕后黑手,以一己之力掀起血雨腥风,并将灾祸一并带至这个时空。 觊觎九尾、要猎杀玖辛奈的不是别人,是他。 袭击木叶,要对止水下手的不是别人,是他。 杀死卡卡西,又将尸体做成傀儡的不是别人,是—— “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 暴怒的咆哮猛然炸响,甚至盖过了锁链碰撞的声音。过去的虚影在眼前破碎成万千残片,带土反射性地抬头,便看见金刚封锁在神罗天征的力量下齐齐崩断,亥一本人也倒飞出去。几根黑棒如影随形而至,目标直指他的周身要害,尽管亥一竭力闪躲,却依旧被穿透了胸口与腹部,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咬紧染血的牙关,金发男人挣扎着在空中抬起左手,结了一个印。“爆!” 砰! 加强过的起爆符威力非同小可,一阵耀眼的强光过后,晓的首领已被吞没在了滚滚烟雾之中。感应到神威所造成的空间扭曲,带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阵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通灵·外道魔像!”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大地都在随之颤抖。那股烟雾瞬间暴涨到了数十米高,当中出现了一个庞大的人形身影,发出阵阵恐怖凄厉的嘶叫声。一只巨足从浓烟中伸了出来,朝着带土、朔茂与玖辛奈重重踩下,三人急忙跃开,看着他们刚才站立过的地面在外道魔像的践踏下绽裂塌陷,裂痕一直蜿蜒到数米之外。 另一边,重伤昏迷的亥一落入树林当中,不见了踪影。 “我得去看看他的伤势,带土,保护好玖辛奈!”朔茂急促地说,在带土肩头一拍,转身朝亥一消失的方向奔去。 之前被召唤的通灵兽们在魔像出现时齐齐消失,失去目标的雾隐忍者们聚拢过来,以护卫的阵型将带土和玖辛奈围在当中。众人一同抬头仰望,只见此时白烟已大半散尽,露出了形态怪诞可怖的外道魔像,以及站在它肩膀上的鸢。 看清黑发男人的模样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在起爆符被触发的瞬间,鸢及时发动了神威。虽然躲过性命之劫,却没能完全避开爆炸所造成的伤害。晓袍破破烂烂,右边空荡荡的袖子——他再次牺牲了这条手臂——在风中飘扬,与起爆符直接接触的上半部分面具更是被炸得粉碎,伤痕累累的半边额头暴露在外,一双异色瞳冰冷地俯视着他们。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带土的心脏突然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抽搐着紧缩起来。 无需再做确认。 他即是世界之敌。 ———————— 视觉联通的效果已经消失了,但在眼前晃过的那些画面却如同附骨之疽,仍旧强有力地残留在鹿惊的脑海里。那些片段解开了数个生前曾令他百般费解的谜团,却又在同时将他拖入了更加黑暗的深渊之内。 在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幽冥当中,他看到了一个蓝衣黑发的少年,抬起风镜向他灿烂地笑着。然后少年长大了,身体被一条看不见的线从中间一分为二,左半边穿着木叶的上忍制服,头戴护额,目光坚毅,笑容温暖明亮;右半边的皮肤则化作异常的白色,被红云黑袍所包裹,面容隐藏在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只危险的红色眼睛,闪动着令人心惊骨战的邪光。 这两半身躯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移动,最终分裂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他们共同站在鹿惊的面前,沉默地望着他。然后戴面具的男人先动了,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与黑暗融为一体;留下来的那个又盯着鹿惊看了一阵,终于开始一步步地后退,身影逐渐缩小,变暗,从鹿惊的视野中慢慢消失。 不要走!他无声地嘶喊着,竭力伸长手臂,却只抓住了满手虚空。等等,带土—— “鹿惊?鹿惊!你怎么了?是带土遇到危险了吗?清醒一点!” 有人在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鹿惊狠狠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琳放大的脸,双眸中盛满了焦急与担忧。 记忆中染血的煞白面庞在他的眼前一闪而逝。鹿惊下意识挣脱了她的双手,后退出一大步。琳措手不及向后跌去,多亏鼬及时扶了一把,这才站稳。 不敢再去看她是什么表情,鹿惊匆匆转身,几乎是仓皇地离开了这里。 镰刀状的花纹在写轮眼中不停地旋转着,将一切挡在面前的障碍物扭曲,粉碎,为他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身后遥遥传来自来也的喊声,鹿惊知道自己的突然离队一定引起了对方的怀疑,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一点了。 没时间解释了。他必须再快一点。他必须尽快赶到战场,去阻止那两人自相残杀,去阻止—— 流水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鹿惊在小河边停下脚步,茫然四顾。自来也的声音听不见了,似乎已放弃了对他的追逐;但在同时,失去了蛞蝓的指引后,他也无法再确认自己是否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犹豫了一下,鹿惊伸手到腰后,从忍具包里拿出一枚卷轴,蹲下身在地上铺开。 卷轴里封印着的是旗木家独有的通灵术式。忍者在执行深入敌营的潜伏任务时,常常会遇到需要进行通灵、却不能当场以血契召唤的情况,因为敌人之中可能存在嗅觉异常灵敏的忍者或忍兽。应对这种难题而被开发出来的,便是这种一次性的通灵卷轴,只需要主人的查克拉便能启动,从而免去了微弱的血腥气会引来注意的危险。 出发前往水之国前,朔茂将这个卷轴交给了鹿惊,只说是以防万一。这个世界的卡卡西已死,他是秽土之身,又是异世来客,召唤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但眼下事态紧急,也只能勉强一试了。鹿惊结下手印,将掌心按在卷轴上,喝道:“通灵之术!” 嗵! 一小丛白烟腾起,模样熟悉的巴哥犬应声出现,平日里没精打采的双眼睁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瞪着鹿惊:“卡……卡卡西?!比斯克明明说你已经——” 帕克的声音在鹿惊摘下面具时戛然而止。它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银发忍者,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对。虽然味道非常非常相似……但你不是我们的卡卡西。你是谁?” “我确实不是。很抱歉没有解释的工夫了,帕克,你必须帮我一个忙。”如果换一个时间与场合,也许鹿惊会很有兴致和年轻的自己的忍犬聊聊天。他指着卷轴上朔茂的字迹,表明自己并不是敌人。“你能闻到……闻到玖辛奈在哪儿吗?” “交给我吧,”帕克抬头在空中用力嗅了嗅。“距离倒是不远,从这里向两点钟方向走大概八公里……但她的气味现在非常混乱,好像正处于很不稳定的状态之中。” “很不稳定?难道……”想起多年前波之国桥上的那一幕,鹿惊的脸色微变。他迅速起身,重新将面具戴在头上。“多谢,帕克,你这就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去找她。” “等等!”见他要走,帕克连忙说,“我刚才嗅到带土和朔茂也和她在一起。既然如此,有一个卡卡西临终前托付给比斯克的情报,希望你能帮忙转达给他们。” 鹿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情报?” “是关于晓的首领鸢的事情。”帕克神情凝重地说,“卡卡西用螺旋丸打碎了那个男人的面具,比斯克躲在旁边的柜子里,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右半张脸布满了陈年的伤疤,右眼是写轮眼,左眼是奇怪的紫色眼睛。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和带土非常非常相像。” “而且据比斯克说,他们两人身上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 ———————— 蹂躏。 天与地的实力差距。 碾压。 带土趴在地上,断裂的护额掉在一旁,前额处伤口中涌出的血流了满脸。三根黑棒分别刺穿了他的左脚、右腿与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将他牢牢地钉在原地,半点也动弹不得。 在他的周围,十六名雾隐暗部横七竖八地倒在废墟当中,全部停止了呼吸。青和长十郎倒在带土左前方的不远处,前者用自己的身体将后者死死护住,两个人都浑身是血,生死不明。龙形的查克拉从雾隐村的忍者们身上脱离,回到外道魔像大张开的嘴里。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他们便在魔像近乎无解的强大之下溃不成军,一败涂地。现在战场上唯一还站立着、还能继续抵抗的,就只剩下了—— “呜呜呜呜——!!” 从嗓子里发出狺狺低吼,红发女忍四肢伏地,周身被气泡状的赤色查克拉所包裹,几乎已看不出她本来的模样。四条巨大的尾巴在她身后像鞭子似的舞动着,撕裂空气发出啪啪的响声。她以野兽的姿态朝外道魔像奔去,到近前时高高跃起,挥舞着利爪向其重重抓下。 “没用的。” 鸢的声音在带土头顶响起,那只踩在穿透他双手的黑棒上的脚又向下压了几分。剧痛疼得带土全身都颤抖起来,他却不敢分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玖辛奈的方向。 数条查克拉龙从外道魔像的口中喷出,呼啸着扑向玖辛奈,凶狠地咬住她的身体。被龙咬到的部位,九尾的查克拉如冰雪般迅速消融,露出了仿佛受到了灼伤的深红色皮肤,很快又在尾兽强大的愈合能力下恢复如初。即使已全凭本能战斗,玖辛奈也意识到了迫近的危机,背上爆发出数条金刚锁链,将查克拉龙击碎,自己则趁这个机会飞速后退,与魔像再次拉开一段距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九尾人柱力口中发出的已是完全属于兽类的嚎叫声。又一条尾巴在她的身后成形,玖辛奈的头部与双臂开始浮现出尾兽的骨骼,气势进一步暴涨。她蹲坐在地上,仰头向天,高密度的查克拉在她的口中汇聚成一个黑色小球,亟待爆发。 砰!! 尾兽玉朝着外道魔像全力发射,后者的身躯瞬间被吞没在了浓烟当中。磅礴而灼热的气浪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打在脸上激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成……成功了吗?被热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带土的心中升起一丝侥幸的希望。 “你真是天真得可笑。”就像洞彻了他的内心一样,上方立刻传来了鸢讥讽的回答。“你以为她能赢吗?仅仅是个非完全尾兽化的人柱力,在外道魔像的面前绝对毫无胜算!” 哗啦啦! 仿佛是要迎合他的断言,数条紫色的锁链从浓烟中射出,眨眼间就将玖辛奈压制在地上,捆得结结实实。人柱力发出了凄厉的嘶喊;白骨碎裂,五条尾巴化为无形,尾兽衣的颜色一点点浅淡下去,最终完全消失了。透过上忍制服上的破洞,可以看到她的腹部浮现出了复杂的封印,中央的漩涡状图案从中心点起化作一个黑洞,不规律地一收一放,以缓慢的趋势逐渐扩大。 “那是……九尾的封印!”见状,带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即使被贯穿的伤口撕裂、开始流血也在所不惜。“快停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鸢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异常冷酷,“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这样做了。” 带土的挣扎应声僵住。他猛地抬头,悲愤交加地瞪着鸢,看着那张与他酷似、 却又如此不同的脸。“……你这个混蛋!你到底为什么要——” “为什么?你应该很理解才对。”鸢突然弯下腰来,近距离盯视着他。“因为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这就是我所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一切。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个活地狱,希望从不存在,冲突永不平息,所有人都是败者,都在随时承受着各种各样的痛苦!” “你觉得一切的灾祸都是我带来的?如果我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你们就能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曾经参加过第三次忍界大战的你,居然还会抱有如此愚蠢的想法!你们不过是比那些死去的人们、比我们幸运一点罢了。只要还有利益没被均分,还有野心和欲望没被满足,这世上的纷争和矛盾就永远都不会停止,迟早有一天,现有的和平假象终将被打破,新一轮的忍界大战终将爆发!到那时,你还敢拍着胸脯保证说你们都会一定会活下来,不会遇到任何意外吗?” “你不敢。”鸢盯着哑口无言的带土,一字一字地说。他的声音中不带有任何将对手辩倒后的得意,相反, 在那双异色瞳的深处,正有着某种极度阴郁的情绪涌现出来。“你无法反驳我,因为你明白我说的都是事实。” “只有月之眼才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他直起身体,将脚从黑棒上放了下去。“我会向你证明,只有我的选择才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到那时,你,水门,琳,甚至玖辛奈和卡卡西……你们都会在无限月读的幻境中重逢,而不必再步上我们的后尘。” 他说罢,转身走向仍被锁链束缚在原地的玖辛奈,抬手在胸前结印。“解尾法印!” “呃啊啊啊啊啊啊——!!”玖辛奈惨叫起来,这一次已是她自己的声音。腹部的封印加速了扩大,红色的气泡状查克拉再次从她的七窍中涌出,在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狐狸的虚影。 “不——!住手!!”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带土发出了绝望的嘶喊。被黑棒扰乱的查克拉在他体内狂暴地翻涌着,在经络中左冲右突,急于寻找一处宣泄的出口。 双耳中传来隆隆轰鸣,视野完全被血红色充斥,扭曲成诡谲的形状。无数影像从带土的眼前飞快闪过,被千鸟洞穿胸口的琳,倒在他怀里的卡卡西,神无毗桥落下的巨石;还有两具容貌酷似的尸体,一具受人操纵不得安息,另一具则穿着紫色的宇智波族服,安详地躺在木板上,被烈火逐渐吞噬。 他感到愤怒,却说不清自己因何而愤怒;他满心憎恨,却分不清自己在憎恨着谁。 写轮眼大睁到极限,鲜血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带土的周身腾起了青色的火焰—— “封印被削弱得足够了。”鸢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出来吧,九——” 嗖——! 身后传来虎虎风声,鸢的第一反应是发动虚化,但淬炼出来的直觉却在警告他不要大意,立刻闪躲。不得已之下,他只好中止了对九尾的解封术,脚下用力跃向一旁。 那枚武器——鸢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一枚巨大的黑色手里剑,形状古怪又似曾相识——呼啸着掠过他身旁,击中了缠绕着玖辛奈的锁链。下一刻,令鸢大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枚手里剑居然化作了一处空间漩涡,将能够克制尾兽的锁链轻而易举地绞碎,转瞬便消弭于无形之中。 余下的锁链碎片被切断了与魔像的联系,很快就变成碎片消失了。玖辛奈腹部的封印也恢复了原状,她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头歪向一旁,不动了。 “那是……!”见状,鸢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回过头去。 丢掉从右腿上抽出的黑棒,带土艰难地站了起来。雄伟的青色巨人悬浮在他的上方,尽管只有半个身体,却依旧不容小觑。又一枚神威手里剑在他的手中成形,威胁似的瞄准鸢的方向。 “须佐能乎……”喃喃念出这四个字,鸢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如临大敌的凝重神色。但他不愧是久经战场的忍者,很快又镇定下来,冷笑道:“哼!就算觉醒了须佐能乎,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它只要再进行一次攻击,就会因为查克拉耗竭而溃散吧!到那时,你还能拿什么来与我对抗?以你那双普通的万花筒写轮眼,越是使用这样强大的力量,离失明就越近一步!” “那又怎样?”带土反问。双腿的伤势令他已站立不稳,完全依靠着须佐能乎才没有倒下。“从刚才起就在长篇大论地说教,真是烦死了……我可不记得自己是这么啰嗦的人。” “什么?”鸢眯起眼睛。 “你说的那些事究竟是对是错,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月之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带土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的鲜血。他抬头望向鸢,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但是有一件事,我可是非常明白的。” “我宁可耗尽查克拉,双眼失明,死在你手里,也不想做个对同伴见死不救的废物!” 随着这声怒吼,第二枚神威手里剑从须佐能乎的手中射出,旋转着向鸢袭来。后者迅速避开,手里剑则去势不停,继续向前飞去,杀向它真正的目标——外道魔像。 “休想!”鸢高喝,身形通过神威转瞬出现在魔像面前,一掌击在地上。“宇智波火炎阵!” 高耸的红色结界拔地而起,神威手里剑撞在上面,将其轻松地撕裂,绞碎,但自身却也化作了空间漩涡。与此同时,须佐能乎从带土的周身消失了,他踉踉跄跄地跑到玖辛奈身边,搀起昏迷中的红发女忍,半扶半抱着她,拖着伤腿,拼命朝远离敌人的方向撤退。 脚下的地面震颤起来,身后传来隆隆响声,瞬息之间已到了近处。魔像高高地抬起了脚;看着那笼罩在他们头顶、随时都会落下的硕大阴影,带土心一横,将玖辛奈奋力朝前面丢了出去—— “忍法·通灵之术!” 砰! 白烟过后,一只巨型蛞蝓凭空出现在了战场上,将魔像顶得站立不稳,朝一边歪倒过去。趁着这个机会,朔茂与解开了阴封印的纲手瞬身到了带土与玖辛奈身旁,一人搀起一个,迅速带着他们离开了危险区域。 “抱歉,我们来晚了。”将带土扶到一块大石旁,朔茂说。他和纲手同样面色苍白,身上伤痕累累。“打败蝎花了点时间。” “亥……亥一先生怎么样了?”将视线从在为玖辛奈做急救的纲手身上收回,带土问。 朔茂的脸色黯淡下来,摇了摇头。“暂时死不了,但什么时候能醒来还不好说。”他抬头望向战场的方向,蛞蝓毕竟不是擅长战斗的通灵兽,此时已分裂成了无数小分身,将外道魔像堆在了里面。 “不要动,”见带土挣扎着要爬起来,朔茂按住他的肩膀,温和却不容拒绝地把他压了回去。“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就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交……交给您?但那个大家伙不是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的……”带土瞪大了眼睛,看着朔茂起身,摘下一直背在背后的长刀提在手里,独自朝着魔像与鸢的方向走去。“等等……朔茂先生!” “闭嘴,宇智波家的小鬼!” 带土的叫喊在纲手的呵斥下戛然而止。这位传奇的医疗忍者没有回头,继续进行着手中的治疗,声音中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说话,好好看着……这可是一生一次难以见到的战斗。” 带土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重新转过头去。 此时蛞蝓们已经完全消失了。外道魔像伫立在面目全非的战场中央,九只眼睛半开半合,俯视着走上前来的银发忍者,另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挑战神之躯壳的凡人。 朔茂停住脚步。将目光从魔像身上收回,他望向站在阴影中的鸢。后者正探究地打量着他,仿佛想看穿他究竟有什么资本,胆敢独身一人前来应战:“想要无谓地牺牲自己么,白牙?” “不,”朔茂平静地回答。他将那把刀横在胸前,双手平举,刀刃向外。“这都是为了我的儿子。” 话音刚落,从他的双手中爆发出了高度密集的电光,将那把刀也包裹在内。 “布都御魂·解!”目光一凝,朔茂厉声喝道。 在“解”字被说出的瞬间,刀身上缠着的布条突然寸寸断裂,化为齑粉。足以致盲的白光爆发出来,将他整个人吞没在内。以白牙为中心,平地上突然刮起了强烈的龙卷风,空中顷刻间黑云密布,从云层中隐隐传来雷鸣。 那团光逐渐膨胀,扩大,最终竟达到了与外道魔像同等的高度;飓风平息,光芒也在同时散去,现出了另一个屹立于大地之上的身影。 新出现的巨人双手持刀,白服黑甲作武士装束,银发马尾披在脑后,正脸被一张红色的鬼面具所盖住,无从得见真容。六面圆鼓以环形排布悬浮在他的身后,鼓面上不时有电弧闪过,发出危险的噼啪声,仿佛在酝酿着足以开天辟地的一击—— 雷神降临。 第24章 重逢 二十四、重逢 这是一场完全超出了人们普遍认知中“忍者之战”定义的战斗。 此起彼伏的隆隆声中,更大面积的树林在践踏下倾倒,粉碎,被夷为平地。外道魔像与朔茂化身的武士展开了一场巨人级别的肉搏,魔像不断以手腕上断开的镣铐架住长刀的斩击,再用小山般的拳头重重向敌人身上砸去。武士虽然动作更加灵巧,力量与体格上却略逊一筹,即使奋力用刀身格挡,却还是被逼迫得连连倒退,无法展开连续的攻击。 又一次在魔像的蛮力下向后滑出一大段距离,但这一回,武士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再次直冲上去。他将刀挽了个刀花收归鞘中,随后伏低身体,摆出一个拔刀的架势。 嘭嘭! 突然间两下鼓声在半空中炸响,当中夹杂着电流的咝咝声。头顶的黑云进一步聚拢起来,在武士的背后,八面圆鼓中最下方的两面率先亮起,鼓面上的金色勾玉变成了眩目的蓝白色。电光同样出现在了武士握住刀柄的右手上,并像游龙似的顺着刀鞘盘旋而下,将整把刀包裹在里面。 砰! 一声巨响,地面上留下了一个硕大的脚印,武士则已如离弦之箭一般重新杀向了魔像。长刀出鞘,裹挟着雷鸣橫斩向魔像颈间,速度明显比刚才又提升了许多。仓促间魔像来不及退后,从口中吐出大量的锁链抵挡,虽然成功护住了要害,却竟是在力量上反落了下风,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武士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近身欺上,发动了疾风骤雨般的猛攻。 坐在与另一边树林的交界处、暂时没有被波及到的战场边缘,带土遥望着两个巨人的厮杀,惊异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战斗,是在最遥远的幻想中都不曾出现过的情景。即使在须佐能乎的影响下,他的视线变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却依旧能清晰地观察到凝聚在战场上的大量查克拉,以及双方每一击当中蕴藏着的恐怖能量。 震惊的同时,他的心里也不禁升起了一丝微小的希望——我们能赢吗? “这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得多,带土小子。”手上一痛,带土恍然回神,原来是纲手来为他治疗了。他下意识扭头看去,玖辛奈平躺在旁边的地上,虽然还昏迷着,脸上却总算透出了几分血色。“这次的敌人和从前我们所遇到的任何敌人都不一样,你要做好以后会遇到更多荒谬之事的觉悟。” 从某种角度来讲,她的话已经说晚了。还有什么是比遇到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并发现对方成了要毁灭世界的大恶人还要更荒唐的事呢? “那是什么?”带土问,“我还以为旗木家的兵器只是那把代代相传的短刀……” “在外界,的确是白牙的名声更加响亮。你没见过这把刀也是正常,就连我也只是听过它的传说。据说它的上一次出鞘是在战国时代……那时连木叶还都不存在。” 带土瞪大了眼睛:“那么久远?” “旗木一族最初不是忍者,而是武士。如今的铁之国是完全的中立国家,不插手忍界的战争,但不对铁之国出手的约定也是在第一次五影会谈时才立下的。”纲手说,“当年武士们同样被卷入了战乱中,在一系列机缘巧合之下,朔茂的祖父受我二爷爷的邀请离开铁之国,加入了以千手一族为首的忍者集团。随他一同来到了火之国的除了他的妻儿,就是这把绝世名刀——布都御魂。” 嘭嘭! 她说话的工夫,又有两面鼓被敲响了。天空已彻底变成了黑色,不时有雷霆坠落下界,落在魔像与武士的周围,一闪而逝间照亮了空地上的情景。魔像此时已完全处于劣势,左手手腕上的铁环断裂,右腿血流如注,周身大大小小的划伤不计其数。那些伤口上都有雷光萦绕,阻止了魔像的快速自愈,使他行动越发迟缓,无力招架。 见状,带土好似看到了曙光,忍不住振奋起来。“这么说,胜利是我们的了?” “大概吧。”纲手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喜色,“把魔像打倒之后,下一个就是鸢了。这是朔茂最后的战斗,在神降的效果消失之前,他不会让自己失手的。” “……什么意思?”听到了那一丝弦外之音,带土迅速转头看向她,“什么叫‘最后的战斗’?” 纲手的手颤了一下。掌仙术的绿光熄灭了,她将双手紧握成拳,霍然站起身来。 “纲手大人!”带土在她身后喊。 嘭嘭! 八面鼓中现在已有六面被点亮了。刚才周围还漆黑一片,眼下却亮如白昼,从黑云中降下水桶粗细的雷柱,落在地面却不散去,而是化作了形态各异的巨大刀剑。四把,八把,十二把,整整十六把兵器将武士、魔像、以及两人附近的鸢围在当中。 狂风席卷而过,纵横交错的电网在顷刻间拉起,这片空地仿佛变成了上天无路、遁地无门的牢笼,又仿佛成了一座光芒万丈的处刑场。空地上现在只剩了武士还站在那里;他双手持刀,高高举过头顶,刀尖几乎碰到了压下来的云层。 “盯住鸢,带土!”纲手说。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斩钉截铁,仿佛要断去最后一丝不舍。“马上就快到紧要关头了,成败在此一举,绝不能让他通过神威离开!” 带土却没有立刻回应。他望着展现在面前的这副地狱图,望着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魔像,以及站在他身旁、像刽子手一样高举着刀的武士,还有他身后仅剩的那两面尚未亮起的圆鼓,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纲手大人!”在怒号的狂风中,他的声音穿过咆哮的雷声,落入纲手耳中。“如果八面鼓都亮起来了,朔茂先生会怎么样?” 这时那把刀动了,刀尖挑着一点耀眼到刺目的电光,狠狠向下劈去。震耳欲聋的雷鸣猛然炸响,在整个世界被白光吞没之前,带土看到纲手回过头来,望向他,写轮眼轻易地读出了她的唇语—— ——他会死。 ———————— 鸢想,似乎从登上这座岛之后起,他就一直在受到各种各样的挫折与阻碍。 与木叶遭遇的战场不是别处,正是他多年来的梦魇之地;一时的大意使他遭了暗算,甚至连记忆也受到了窥探;正要抽出玖辛奈的九尾,却不料带土在刺激之下觉醒了须佐能乎;而现在,他本以为外道魔像足以所向披靡,没想到居然对上了预料之外的强敌。 十尾的空壳、已收集了六只尾兽的外道魔像竟然能被重伤到这个地步,在他先前的认知中,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十六把雷刀的降落显然不是无的放矢,就算他已退到了树林的边缘处,却依旧将他囊括在内。不用试探鸢也明白,不单是四周与头顶,地下也一定埋藏着交织的电网,防止他以土遁忍术逃脱。在他身后不远处就立着一把雷刀,即使还隔着一段距离,他也已能感受到那高度浓缩的雷属性查克拉,贸然触碰必死无疑。 眼见着那把刀朝着外道魔像的脖子斩下,鸢双手结印,大喝:“解!” 噗! 外道魔像应声消失在烟雾中,那把刀落了空,重重地劈在地上。在巨大的轰鸣声里,鸢敏锐地注意到了脚下沙石震颤中的一丝异动,双脚用力高高跃起。视野内尽是一片白色,他看不见是什么从地下钻了出来,但查克拉的流动足以让他知道自己躲过了一次攻击。 这是最后的机会,他想。外道魔像已经被传送回雨隐村基地,虽然要花上一段时间,但总是会自我痊愈的。现在白光阻隔了带土的视线,他无法阻拦我使用神威;只要我能赶在光芒散尽之前躲进时空间,就可以从这个笼子里逃出去—— 唰——! 背后呼啸而来的风声打断了他的思考。这一刀来得太快,太急,鸢在空中根本无法做出躲闪,幸好本能的虚化救了他一命。如果换成是别人,只怕已经被拦腰斩断。 不好!鸢心里“咯噔”一声。身为雷电的制造者,武士自己并不会受白光的影响,他还是看得见我! 在他脑海中升起这个念头的当口,另一记斩击已接踵而至。那把巨刃的攻击范围太广,视野受限的情况下他并不敢随意移动,只能继续依靠虚化躲过。眼见着那白光一点点消散,周围的景物渐渐重新露出了轮廓,鸢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武士终于放下了刀。白光已全部散尽了,露出了回到地面上的晓之首领。除了先前被炸碎的面具和右臂之外,他的身上并没有再添新的伤口,但形势对他依然极为不妙——他仍旧站在那牢笼之内。 嘭! 第七面鼓被敲响了。鸢猛地抬头,正对上武士低下的头颅,鬼面下仿佛有两只眼睛在怒视着他,将杀意化作箭矢,誓要洞穿他的胸膛,令他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武士再一次将刀高高举起,刀尖直指头顶的黑云;云层上不时有一处亮起又暗下去,好似在孕育雷霆一击。此时战场上已变得鸦雀无声,空气凝重得恍若实质,但任谁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鸢越过武士的腿看向前方,看到带土和纲手依旧留在原地,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他们离这里并不算近,但鸢很清楚,只要视野不受阻碍,带土就可以用自己的神威抵消他的。年轻的他自己有两只写轮眼,发动瞳术的速度也要远快过他,想要把他拦下绝非难事。 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不。 还有一条生路。 他还可以最后打一个赌。 鸢重新仰望向武士。和先前在白光中的连续斩击不同,现在的他已经陷入了完全静止的状态,就像料定鸢已无法逃出生天,正准备将所剩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接下来的攻击当中。 强大的禁术是一把双刃剑,杀死敌人的同时也会伤害自己。旗木朔茂既不是人柱力,又没有仙人血脉,能够动用此等鬼神般的力量,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在之前外道魔像的战斗中,他已注意到随着雷鼓的逐个亮起,武士的战斗力也在逐渐加强,但那些圆鼓的意义恐怕不仅止于此。 那也是生命的倒计时。 鸢基本可以肯定,当八面鼓都亮起的时候,天上的雷就会降下。到那时,他会在雷击下灰飞烟灭,而朔茂则也会紧随着他步上黄泉。 哈。鸢在心中发出一声毫无笑意的轻笑。这就是命运的反复无常吧,白牙。曾经被迫将同伴的性命和任务的成败放在天平上衡量的你,如今也成为被衡量的那一端了。 你很幸运,因为这次被选中做出抉择的人和你一样是个滥好人;你也很不幸,七面雷鼓所造成的后遗症将无法逆转,而你想要杀死我、为卡卡西报仇的夙愿却永远无法实现了。 不过,至少他不会因为他的选择而落得另一个世界的你的下场。 鸢低下头,遥望数百步外的带土。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是他知道,对方也一定在凝视着他。 试一试对我并无坏处。只要他明白现状,明白你的术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就一定会这样选的。 我知道,因为我了解他。 因为我曾是他。 “神威!” 右眼中的三勾玉旋转起来。裂隙缓缓开启。离他彻底躲进时空间还剩下不到两秒钟,但在鸢看来这两秒却几乎等同于两个世纪。他盯着年轻的他自己,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逐步吸入时空间,从脚,到腿,再到躯干。 最后他的头也进入了时空间内,只剩下施术的右眼。带土仍坐在那里,直到他完全消失,也什么都没有做。 他赌赢了。 ———————— 主战场约三公里外。 一条河横穿过癸之岛,将其一分为二。这里已靠近入海口,河道渐宽,足以容纳两只小船并排航行。 对于傍水作战的雾隐忍者们来说,这里是再合适不过的战场。 脚下荡开层层涟漪,水影照美冥半跪在河面上,气喘吁吁。她按着自己的右手手臂,掌下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水一路顺着胳膊流到了指尖。 鬼鲛正站在她前方不远处,肩上扛着的鲛肌满意地咂着嘴巴,舔去自己尖刺上的血迹。 战斗刚开始不久时,她曾和纲手一同对抗鬼鲛与蝎,虽然成功粉碎了蝎的最强收藏三代目风影,自己却也不慎中了毒。朔茂赶来后,她便引着鬼鲛逐渐远离战场,希望就算自己最后不敌对方,至少也能让鬼鲛晚一点回去支援他人。 虽然及时注射了纲手递来的解毒剂,但残留的毒素依旧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使她无法精确地聚集并操纵查克拉。能够抵挡鬼鲛的攻击直到现在,她已经竭尽全力了。从主战场传来的雷鸣声即使在这里也清晰可闻,显然那边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不可能分出人手来援助她。眼下看来,拖延时间似乎真的要成为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看来您也就到此为止了呢,照美冥大人。”鬼鲛说。主战场的动静显然也对他造成了影响,虽然依旧是礼貌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措辞,语气中却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焦躁。“很遗憾,时隔三年,恐怕雾隐之里又要再选出一名新水影了。” 他将鲛肌立在水面上,飞快地结下一串手印—— “水遁·大鲛弹之术!” 在冥的身后同时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犹如镜子的两面,从两人之间的水中同时跃出了两只巨大的鲨鱼,咆哮着扑向彼此。它们很快撞在了一起,炸裂成无数水花,纷纷扬扬洒落,一时间周围一带仿佛下了场暴雨。 鬼鲛与冥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不,”雾隐的叛忍喃喃自语,“那不是水影……她不可能还有这样的力量。到底……” “雷遁·雷传!” 爆炸的大鲛弹被一束雷光切成了两半,末端各连接在两名木叶暗部的手中——同样的面具,显然至少有一个是影分身。他们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便冲到了鬼鲛近前,将手中的雷光刺向他的胸口与腹部。 “轰——!”暴起的水浪将三人的身影都吞没在内。 冥大睁着眼睛望着面前的情景。过分惊异之下,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刚伸直膝盖便是一个踉跄,失去平衡向后跌倒。这时从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稳定而有分寸地扶住了她的背。“请放心,水影大人,我是木叶的暗部,奉四代目火影之命特地赶来支援。” 等她一站稳,那只手就收了回去。冥转身望向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多谢,得救了。” “哪里。”对方摇摇头。又朝主战场的方向望了一眼,“请问纲手大人和玖辛奈大人她们现在……?” “这里离那边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冥说,“不过刚才那边传来了极其巨大的雷声,恐怕……”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神情警惕起来,飞快又转回身去望向前方。 两个影分身都已被击溃了。鬼鲛完全解下了鲛肌上的布条,后者嘎吱嘎吱地咬合着牙齿,就像急于要吞噬点什么一样。“哎呀哎呀,没想到现在还能继续冒出援军来,木叶的各位真是努力呀。”雾隐的怪人说着,视线在对面的两人身上逡巡,“那么,接下来——” “停手吧,鬼鲛!” 第四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身边响起。漩涡凭空出现,鸢从绽开的空间裂隙中走了出来。冥敏锐地注意到,在他现身的一刹那,刚才踏出一步护卫在她身前的木叶暗部突然身体一震,僵在了原地。 “鸢先生?您的样子可真是凄惨呐。”鬼鲛瞥向他,“其他人呢?” “卡卡西被我用地狱道回收了,蝎死了。”鸢简短地回答。他也望向那名暗部,微微眯起眼睛。“这是谁?” “木叶的援军。” “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详细的事情回去再说,现在撤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我会派绝通知迪达拉。”鸢说,拉住鬼鲛的手臂,“趁现在还来得及,走吧!” 话音未落,他们周围的空间已经开始扭曲。两名叛忍的身体也随之扭曲起来,眼看着就要通过神威扬长而去—— 啪! 空间传送突然被中断了,一切又都恢复了原状。 鸢瞪大了双眼。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每次被带土打断瞳术时都是这样。但眼下带土还在三公里外,受伤不轻,查克拉几乎耗尽,不可能知道他在哪里,并且突然赶过来阻止他。水影也不可能办得到这种事,剩下的就只有—— 他的表情突然凝固了。即使天色昏暗,其余三人也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迅速苍白了下去。视线缓慢而机械地移动着,他看向那名暗部,仿佛要将自己的目光化作利剑,劈开那张面具,露出藏在下面的那张脸来。 “你……你是……”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表现得比当初错手重伤卡卡西时还要失态,“卡——” “C2!” 就在此时,上空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巨大的黏土飞龙盘旋着俯冲下来,张开嘴吐出无数小炸弹,倾泻向水面上的敌人。 “还没完呢,嗯。”跟在自己的黏土造物身后,迪达拉也随之赶来。“首领,鬼鲛,你们站远点!” 看着飞龙扑向冥与暗部,他抬起手结了个印。“喝!” 嘣——! 飞龙与小炸弹被一同引爆,河水与土块四下飞溅,滚滚黑烟升腾而起。鸢猛地回神,拉着鬼鲛向后跃去,同时把虚化的状态施加在后者身上。他们俩在数十步外落脚,迪达拉操纵着飞鸟降低高度,将另一块黏土丢在两人脚边;只听噗的一声,它也变成了一只尺寸更大、可供双人乘坐的飞鸟。 “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了三名木叶的忍者,带头的好像是那个三忍自来也,嗯。”迪达拉说,“他们离这里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一定会被爆炸声吸引过来,趁现在赶紧离开!” “你来得可真是及时。”鬼鲛露出了满口尖牙的微笑。他又转头望向身边的黑发男人,“……鸢先生?” 鸢对他们的交谈置若罔闻,仍在目不转睛地望着爆炸的地点。浓烟渐渐变淡了,当中隐隐传出闪电的噼啪声,依稀能看见一个身影正站在烟雾里,面朝这边。 “在这儿!”左边的灌木丛突然哗啦啦地晃动起来,紧接着自来也就从里面钻了出来。他迅速扫了一眼现场,目光锁定在三名叛忍的身上。“是晓!” “快走!”迪达拉喊。 “失礼了,鸢先生!”鬼鲛把鲛肌丢上鸟背,拽住鸢剩下的左臂,带着他一起跳了上去。 好在自来也似乎有所顾忌,并未向他们发动攻击。两只飞鸟拍打着翅膀,上升到了半空中;此时烟雾也终于散尽了。 站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个人。确切地说,他只剩下了双腿、右肩与右臂,头和左半边身体则被炸得粉碎。在他身后,多重土流壁层层叠叠,将失去战斗力的女水影护在中央,石壁上还残留着蓝色的电弧——雷能克土,极大地削弱了这一部分起爆黏土的威力。 鸢死死地盯着那具秽土之身,盯着那没有血流出、正在被细小的纸片重新拼合修复的创口。在逐渐缩小、远去的视野之内,他看到那具身体渐渐被补全了,手臂重新长了出来;然后是头部,唇边的小痣迅速被蓝色的面罩所覆盖,以及那道伤疤,那头银发。 将战场完全抛在身后的最后一刻,宇智波带土看到了他的左眼。 第25章 第二个亡灵 二十五、第二个亡灵 千里之外,田之国音忍村。 “这次去水之国的行动,木叶还真是下了血本,把纲手找回来帮忙不说,甚至连玖辛奈都派了出去。”地下研究所里,大蛇丸坐在他的座位上,悠闲地发表着议论。“只是为了邻国的利益就做到这种地步……如果九尾被晓夺走了,就算能守住六尾,又有什么意义?居然如此鲁莽无谋,水门的愚蠢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说着,抬头望向站在前方暗处的一个人影。“你不这样认为吗?” “水门老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他的计划和理由。”那人冷淡地说。他正站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大半个身体都隐藏在阴影之内,只露出了一双穿着黑色长靴的小腿。“正因为你不明白这一点,所以现在坐在火影之位上的才不是你,而是他。” 他的语气中直白的嘲讽当然没有逃过大蛇丸的耳朵。蛇仙人危险地眯起眼睛,似乎很是不悦;但很快他的神情就缓和了下来,并且居然露出了一个微笑。“也许吧。所以这就是他紧接着又派出了一支援军的原因?自来也,鼬,你们队里的医忍小姑娘,还有……你的那个替代品?” “……”阴影中的人陷入了沉默,手套的布料在紧握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见对方不说话,大蛇丸的笑容又得意地扩大了几分。“老实讲,我没想到召唤你的过程会这么顺利。从听到你确切的死讯后,我一直——或者说直到现在也依然——在等着带土再次找上门来,要求我重新对你进行秽土转生,并用他手中的替代品把你换回去。我对替代品所来自的世界很感兴趣,所以如果他提出这样的交易的话,我说不定会答应。” “可是他没有。不单是他,你的父亲,你的老师,看着你长大的自来也,他们知道这场交易的存在,也本该能猜到我很有可能保留了你的血液样本,却也都一个个默不作声,没有任何表示。看来这个替代品在木叶过得很不错嘛……连这样重要的任务都让他参加,看来他真的已经成功地顶替了你,取代了你在他们心中的位置了。怎么样,你这回也还是要说,他们有他们的计划和理由吗?” “……对。”过了半晌,阴影中的人终于低声开口。“如果在对抗晓与鸢的事上,他比我更有用处的话。” “更有用处?”大蛇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是指那只万花筒写轮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说……有关鸢的情报,甚至是他的真实身份?” “随你怎么猜测。”转生者又沉默了一阵。当他再开口时,细微的失落感已经从他的腔调中消失了。“我早就说过,假如召唤我是为了套取情报,你只会大失所望。” “哈哈哈……”大蛇丸声音嘶哑地笑了起来,“想要让朔茂的儿子出卖木叶,我还没有天真到这种程度。”他收住笑声,舒坦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招了招手,“过来。” 在秽土转生的契约下,召唤者的命令是绝对的。尽管内心并不愿意,转生者还是迈开脚步,朝大蛇丸走了过去。他终于来到了灯光之下,身上的暗部制服一如生时,几道细小的裂痕从面罩下延伸出来,一直蔓延到那双属于亡灵的眼睛近处。 “我召唤你,可不是为了打探消息。干涉木叶与晓的争斗,只会把我自己也置于危险当中,坐收渔利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大蛇丸这样告诉他,“带土许诺在一切结束后把他的双眼给我,但我并不放心把这笔交易建立在木叶忍者的良心上面。保留你的血液样本,这是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出的决定……如果他出尔反尔,拒绝交出万花筒写轮眼,到那时你就会派上用场。即便没有意外召唤出替代品,在他们把你送回净土之后,我照样可以再次把你转生出来。” “你就是我的‘最后手段’,卡卡西君。” ———————— 带土眼睁睁地看着鸢消失在了空间漩涡当中。尽管视线并不清晰,他却依旧能感觉到,对方在脱身的过程中始终注视着这边,仿佛在以目光向他发出质问:宁愿付出朔茂的性命作为代价,你也要让我死在这里吗? 在那一刻,鸢与朔茂,这两人的命运都落在了他的手中,全凭他一念之差决定生死。紧迫的时间并未留给他思考的余裕,带土被迫匆匆做出了选择。 可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吗?朔茂是在自知会死的前提下解放布都御魂的。他带着这把刀前来,目的正是拖着鸢共赴黄泉,给他的儿子陪葬。带土的做法却使他的觉悟功亏一篑,曾敲响七面雷鼓的他,即使留住了一条性命,今后也无法再站在战场上,亲手为爱子报仇了。 更为严重的是,带土放走了鸢,全世界的头号公敌。为了达成自己的理想,那个男人可以毫不犹豫地除掉任何阻碍,卡卡西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如果日后鸢卷土重来,甚至变本加厉,将整个忍界都拖入他一手制造出来的浩劫当中,那么这一切就都是他,宇智波带土的责任—— 电流的嗞嗞声令带土回神,他茫然抬头,下意识向前望去。武士仍站在那里,但手中的刀已经放下,头顶的黑云也在渐渐消散。他身后的雷鼓在逐个黯淡下去,现在还亮着的已经只剩下四面了。 “布都御魂的重新封印需要一点时间。”纲手叹了口气,声音中有几分遗憾,又透出几分庆幸,“幸亏朔茂反应迅速,见鸢逃走便收回了力量,否则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带土垂下头。“我……做得对吗?”他低声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纲手如此回答。她的语气缓和下来,“不过有一件事我很清楚。不论你做出了怎样的选择,事后都一定会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后悔,不知道如果当初选了另一边,事情会不会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她回过头来,望着一脸愕然的带土,眼中带着长辈所特有的安慰与鼓励。“不要再为已经过去的事情伤神了。我敢肯定朔茂会理解你的选择,水门也会……大家都会理解。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玖辛奈能够平安无恙,没有被鸢夺走九尾,这都是你的功劳。” “……谢谢您,纲手大人。” “所以给我打起精神!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纲手重新望向前方,双手气势十足地叉在腰上。“而且这一趟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亥一成功取得了鸢的记忆。他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此讳莫如深,就证明在这个秘密之中一定隐藏着足以击败他的致命弱点。” “亥一先生……他还好吗?” 纲手声音中刻意的高昂情绪消失了。“至少性命保住了,但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是未知数。也许……”她停住话头,转而改口道,“不。我一定会让他醒来的。” 两人说话的工夫,武士背后的雷鼓已全部变暗了。十六把雷刀在空中化作虚影,武士的身体绽放出白光,开始缓慢地缩小下去。 “我要对朔茂实施急救,你看着点玖辛奈。”纲手的语气凝重起来,“注意留心周围!” 带土目送她奔向朔茂的所在地,刚刚稍微明朗起来的心情再次消沉了下去。对了,亥一也看到了那些记忆——如果他所看到的内容和带土一样多的话,那么他将能毫不困难地推断出鸢的真实身份。到那时,纲手还能像这样安慰他吗?大家还能以从前的态度看待他吗? 更有甚者,如果亥一短期内无法苏醒的话,那么作为木叶的忍者,他将有义务把所看到的一切报告上去,自己来揭示鸢的身份,让所有人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他是如何误入歧途,做下那一件件无法挽回的错事的。没有什么会比那更令人难堪的了。 灌木丛摇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逐渐靠近。带土迅速警觉起来,回头望去,正好和从树林里钻出的鼬打了个照面。后者将战场的残局飞快扫视一周,又向他点点头,然后提高声音向来路喊道:“自来也大人,他们都在这里。战斗已经结束了。” 很快,又有四个身影来到了空地上。他们两两一组,琳搀扶着冥,自来也的手搭在鹿惊的肩膀上——后者的面具和斗篷已不知去向。带土注意到自来也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其说是扶着鹿惊借力前行,倒不如说是在押送着对方。 但很快这种押送关系就结束了。“朔茂!!”视线落在远处的纲手与朔茂身上,自来也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跑了过去。留下鹿惊还站在原地;不自觉踏出的一步猝然停住,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父亲的方向,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没有跟在自来也的身后。 “带土!”琳不知何时来到了带土的旁边。看到他周身血迹斑斑的样子,棕发的女忍先是一惊,随后便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在她的忍具包里翻找。“纲手大人帮你止住了血?不要动,我来把伤口包扎起来。” 她低下头时,带土发现一小截断掉的树枝缠在了她的头发里。琳看上去风尘仆仆,尽管医疗忍者的职业素养令她保持着镇定清醒的姿态,眉眼中却透出掩饰不住的疲倦。晚了一天半出发,却与他们前后脚赶到了这里,支援小队的行军速度可想而知。 “琳。”带土仔细端详着她,努力将在联眼时看到的那一幕驱逐出自己的脑海。“你……还好吗?” 琳包扎的动作不停,抬起头不解地瞥了他一眼。“这话应该我来问才对吧?” “是吗……哈哈,哈哈。”带土干笑了几声。他看着琳娴熟地把他的双腿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在转向他的手时把对方拦了下来。“先等等,这样也不碍事。扶我起来,我想去看看朔茂先生。” 琳咬了咬嘴唇。“真是爱逞强!”她半是无奈、半是嗔怪地抱怨道,但还是把医疗用品收了回去,挽住带土的左臂。借着她的力道,带土艰难地站了起来,拖动伤腿,试探着向前走去。 “唉哟!” 尚未完全恢复的视力使他错过了脚边凸起的石块。带土重重地摔了一跤,把琳也拽了个趔趄,跟着他一起倒在地上。被黑棒刺穿的手掌无法很好地施力,带土正挣扎着想要自己起身,却被一双手稳稳扶住。“慢慢来,小心不要撕裂伤口。”是鹿惊。 “水影大人已经召唤了医疗班,他们会带着担架过来。”鹿惊一边说,一边扶着带土站直身体。随后他又向琳伸出手去。“琳?” 原本已大半褪色的那一幕在带土的眼前蓦地清晰了起来。他盯着转生者将手——右手——探向琳的肩膀,好像只要再下移数寸,就能轻而易举地洞穿她的心脏—— 啪! 那只手在碰到琳之前突然被用力拍开了。一声脆响过后,不论是动手的带土、被拍开的鹿惊、还是依旧跪坐在地上的琳,三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周围仿佛在刹那间变得寂静无声。然后鹿惊最先反应了过来;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慢慢落了下去,随即还搀着带土的另一只手也悄然松开了。他向后退出两步,望着带土,神情极力保持着平静,眼中却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苦涩。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原来你也……” 带土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烦意乱。此时琳已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连忙像是找到救星了一样,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并刻意扭过头去避开鹿惊的视线。 “鼬!”他转头向他的堂弟喊道,后者已注意到了这边不同寻常的气氛,从树林的边缘走了过来。“我们去看看朔茂先生的情况,你先来守着玖辛奈。”说罢又对琳低声说,“我们走。”便又忍着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像是落荒而逃一样地走开了。 这一回,当他再次差点摔倒的时候,鹿惊没有再过来扶他。走出一半的路程后,带土停下脚步,悄悄回头瞥去,看到那个转生者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 半小时后,受召唤而来的医疗与暗部小队终于赶到了癸之岛。冥留下一队人负责清理战场,自己则带着其余部下与客人前往申之岛,雾隐村离此地最近的哨所就设置在那里。 先前参战的雾隐暗部已全员阵亡,青为保护长十郎而受了重伤,尽管纲手竭力施救,还是在医疗班抵达之前停止了呼吸。在他的舍命相护之下,长十郎只得了些轻微的脑震荡,清醒过来后便立刻赶赴雾隐村本岛,替冥向留在村子里的人们传达指令。水影本人则留在哨所,尽东道主的义务招待木叶的忍者们。 哨所的面积很小,分配房间就成了问题。三名不省人事的伤员当中,朔茂和亥一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纲手将他们安置在最大的屋子里,方便随时监视情况,自来也和一整个雾隐医疗班替她打下手;玖辛奈因九尾爆发、封印松动的原因而陷入昏睡,但苏醒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由于身份特殊独占了一个小屋,正在由冥亲自看护;剩下带土、琳、鹿惊和鼬被塞进了最后一个房间,琳负责料理带土的外伤,鼬则似乎不动声色地担负起了某种监视的任务——在跟着纲手离开之前,自来也曾把他拉到一旁小声叮嘱了几句。 很长时间内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闷得令人难以忍受。带土倒在唯一的一张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睡着,可惜却偏偏事与愿违。周围变得安静之后,他的大脑便不顾主人的抗拒,自动将数小时前经历过的事情在眼前又回放了一遍,并在洞察眼的加成之下,把每一个细节都无比鲜活地保留了下来,清晰到了几乎令带土厌恶的地步。 他闭着眼睛躺在那儿,思绪在脑海中翻腾不休,一会儿想着先前雷神与魔像的战斗,一会儿想着鸢记忆中的种种影像,一会儿又想着等他们启程返回木叶后,这趟水之国之行又该如何收尾。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疲惫感总算占据了压倒性的上风、开始将他拖入解脱般的睡眠当中时,房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 带土腾地从床上坐起,顷刻间已睡意全无。出现在门口的人是自来也;带土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脸色近乎铁青。心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盯着对方的嘴唇,生怕从那张嘴里吐出什么噩耗。 “琳,既然带土没什么问题了,你去玖辛奈那儿看看。水影毕竟是雾隐的首领,总不能一直让人家守着我们的伤员。”自来也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克制着情绪。“今晚你就留在那边吧。” 任谁都听得出,这只是一句用来支开她的借口。琳看了带土一眼,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好的。”她最后还是乖乖站了起来,又飞快地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从自来也的身后离开了。 “刚才,亥一醒了一阵。”直到琳的脚步声听不见了,自来也才继续说道。闻言,带土的心猛地一沉,被子下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床单。“虽然很快又昏了过去,但在昏迷之前,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着,话音一顿,视线掠过带土和鼬落在鹿惊的身上,立刻变得无比凌厉起来。 “他说在鸢的记忆里,他看见你亲手杀死了那个世界的琳。现在老实告诉我,旗木卡卡西,鸢到底是谁,你们又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26章 交易 二十六、交易 “我不能说。” 几乎在自来也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鹿惊已经给出了回答。从仅有的、能够观察到的面部表情来看,他对自来也会有此一问并不惊讶——倒不如说,更像是从他们自战场上撤离后起,他就一直在等待着这句质问的降临。 似乎是没有料到他会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自来也先是一愣,随即神色便彻底冰冷了下来。可还没等他说话,鹿惊又补充道:“至少不是在这里。但是等回到木叶后,我保证会将一切向四代目和盘托出。” “……”自来也张了张嘴又闭上,再开口时,语气总算稍稍有所缓和。“告诉我也不行吗?如果你担心在这儿隔墙有耳,我可以带你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交谈。”他按了按背后的通灵卷轴。 “非常抱歉,自来也大人。”鹿惊的声音中透出歉意,但除此之外的坚决却不容错认。 “那么至少告诉我一件事,就当做是满足我的好奇心。”自来也说。他有些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粗糙的地面。“你……亥一在鸢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假的还是……真的?” 这一次鹿惊沉默了一下后才回答:“是真的。” “为什么?”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带土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会对琳下手?你们遇到了什么?而这一切又偏偏被——” “目前我所能说的就到此为止了。”鹿惊提高声音打断了带土的话。“余下的事情, 只有见到四代目后我才会说。” “……你!” “冷静点,带土。”鼬快速走到带土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情绪太激烈写轮眼就会发动,你刚刚觉醒过须佐能乎,需要休养。” “你也知道,这次出来水门给了我临时决断的权力,特别是有关你的事情。”自来也朝带土的方向摆了摆手权作安抚,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鹿惊的身上。“我已经提出了折中的建议,是你自己拒绝了它;既然如此,恐怕我暂时得对你采取一些限制的手段。” “这是应该的。”鹿惊平静地点点头。顿了一下,他又说,“我并非不信任您,自来也大人……只是有些事,还是眼见为实才最有说服力。” 自来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神情微动。一瞬间他似乎有些迟疑,但很快又果断下来,从怀中取出一枚卷轴,蹲下身铺开在地上。 “不好意思,要委屈你一阵了。”他低声说,“现在这里伤兵满营,不论出于哪种角度的考虑,我们在回木叶的路上都禁不起再出任何变故。” “我理解。请……替我照顾好父亲。” “这个用不着你嘱咐。”自来也嘟囔。他飞快地结了手印,一掌按在卷轴正中的圆形咒阵上,大喝一声:“封!” 卷轴上的符号应声发出光芒,整个房间被笼罩在了蓝光当中。数道写满封印咒的布条从自来也的掌下飞出,如同有自我意识一般地扑向目标,而鹿惊则站在原地,毫不反抗,任凭那些布条将自己层层缠起。 “等等!”带土大喊。双目传来刺痛,他却全然不顾,推开阻拦的鼬作势要跳下床去。“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 就在这时,从他们自战场上撤离后起、便再也没有和带土有过任何形式的交流的鹿惊终于抬起眼帘,朝他望了过来。几乎只是短短一瞬,那双属于死者的异色瞳已被布条遮住,隔绝了两人的对视;但这一眼已足以将带土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目光相触的时间太过短暂,短到无法传递任何具体的讯息,但带土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对自来也的质疑立刻做出回应,打断他的问话,拒绝向自来也说出内情,鹿惊所做的这一切,归根结底都只有一个目的。从他拍开那只伸向琳的手时起,鹿惊已明白他知晓了鸢的身份,并且不愿他在激动之下言多必失,还没有做好面对他人反应的准备就将真相脱口而出。在这件事上,除了他们的老师水门以外,鹿惊不相信其他的任何人。 可正是这个宁可被暂时封印也要掩护他的鹿惊,却在另一个世界的他的面前,亲手将琳给…… “带土?带土!” 鼬的摇晃让带土回过神来。抬眼望去,鹿惊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自来也也站了起来,正在将重新捆好的卷轴小心地放进怀里。 “……抱歉。”迎着二人关切而困惑的眼神,带土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这似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我大概是太累了……请让我休息一阵。”说罢,不等鼬和自来也回答,他就重重地倒回了床上,并且再次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一阵无言,随即是脚步声,拉窗帘的声音,在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去、房门关上之后,病房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带土蜷缩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只觉得心头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的虚弱感。 一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如走马灯般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同的是这次记忆中的鸢摘掉了面具,露出了本来的相貌。那张与他如出一辙的脸上神情冰冷,一红一紫两只眼睛盯视着他,就像是在挑衅地问他有何自信手段,能将这注定崩毁的世界从他自己的手中拯救回来。 他想要就此沉沉睡去,醒时发现大家都还好好的,异世界的入侵者并不存在,他既不必恐惧自己成为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也不必纠结他最珍惜重视的两名家人是否一个死在了另一个的手上。 他渴望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 “你究竟还要睡多久?” 低沉而响亮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玖辛奈慢慢睁开双眼,视野中出现的景象熟悉又陌生,螺旋状的阶梯盘旋向上仿佛永无尽头,周围书架上的卷轴码放得整整齐齐,外封在烛火映照下反射着古老而智慧的光芒。 涡潮隐村的大藏书塔,在数十年前的那场浩劫当中早已被付之一炬——而这里,也只不过是她的内心世界所投射出的残像罢了。 “我……怎么了?”她迷茫地发问,按着额头从地板上慢慢坐了起来。视线投向左边,本该是书桌群的位置清出了一大片空地,橙红色的野兽蜷伏着,四爪缠着锁链,链条的另一头则牢牢地钉在地上。 “在你被鸢杀死之前, 我把力量借给了你。”九尾哼了一声,尾巴在身后不耐烦地甩来甩去。“但人类的躯体并不能完全承受尾兽的能量,所以你也稍稍吃了点苦头。” “那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敌人的名字让玖辛奈立刻清醒了过来,心弦也随之绷紧。“战斗结束了吗?我们赢了?鸢呢?大家都——” “冷静点。战斗已经结束了,鸢逃走了,山中家的小子和白牙都受了重伤,是死是活还不好说。不过至少你没被抓走,水门引蛇出洞的目的也达到了,这次的任务可以算得上是成功。” “哪儿成功了?!”玖辛奈懊恼地一跺脚,“我们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还是没能把鸢成功留在这儿。也不知道亥一探察到了多少他的记忆,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收获,或是他没办法……在短期内清醒过来……” “关于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就算山中亥一死在这儿了,也没有任何关系。”迎着玖辛奈的怒视,九尾毫不在乎地说,“反正我一早就得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信息。” “什么?” “作为尾兽我对查克拉极其敏感,这一点你也知道。早在鸢最初发动轮回眼的通灵能力时,我就发现他和你们那个宝贝学生带土,两个人的查克拉是完全一样的。” 白森森的牙齿在烛火下闪闪发亮,九尾狐露出了近似狞笑的表情。 “基于那个从其他世界转生过来的卡卡西,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鸢和带土就是同一个人。” ———————— 千里之外,田之国音忍村,地下研究所。 “生命是这世上最脆弱无常的事物。强如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博学如千手扉间,大限将至也同样难逃一死。”单向玻璃背后,大蛇丸双手插在口袋里,悠然注视着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手术台上,被皮带死死绑住的活体实验对象正在痛苦地抽搐着,嘴巴大张发出惨烈的嘶喊,却无法传达到玻璃的另一边。围在手术台旁的医疗忍者们则对此充耳不闻,继续将各种各样的针剂注入他的体内。“亲历过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你对这一点的感受想必是最深的吧?卡卡西君。” “与其这样‘活’着,我情愿死个痛快。”在他后方不远处,隐藏在黑暗中的前暗部以毫无感情的语气回答。 “真的?如果我现在解除对你的控制,只怕你会立刻跑回木叶去吧。不会受伤害也不会再次死去,查克拉无穷无尽,只要摆脱了契约的束缚,转生者所能获得的自由将远超出寻常忍者。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还真有点羡慕你们——你和你的那个替代品。” “……” “说起来,晓和木叶在水之国的交手也该分出个结果了吧。你觉得哪一方会赢?木叶宁可冒着你会落入我手中的危险也要留着替代品,看来他所掌握的另一世界的情报真的对他们很重要。旗木卡卡西生来就是要为木叶赴汤蹈火的,又受到这样的信任和重用,替代品不可能不竭尽全力。再加上如今他已是秽土之身,说不定真的能帮助木叶击败鸢——” “白日做梦。” 第三个声音在这间密闭的观察室里突兀地响起。气氛在瞬间由松弛转为剑拔弩张,大蛇丸的查克拉剧烈地波动了一下,肩膀微耸,似乎下一刻就会转过身去,对不速之客发起攻击;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在原地又站了片刻,这才慢慢转身,面向来人。 “哎呀哎呀……这样不请自来,可不是晓之首领该做的事。还有卡卡西君,你身为我的护卫,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出声提醒吗?” “我更想看你们两个同归于尽。”卡卡西冷冷地说。 凭空出现在房间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鸢——如果不是神威,恐怕也没有哪种忍术能够完美地越过层层蔽障,使人不受阻碍地潜入蛇窟深处了。一如往常,他穿着红云黑袍,真容隐藏在漩涡面具后面,周身上下好像看不出有任何不久之前、那场发生在水之国边境的恶战所存在过的痕迹。 除了那只露出来的红色眼睛,内里正跃动着比往日更甚十倍的执念之火,从中透出强烈的、志在必得的意味,仿佛一切挡在他达成目标之路上的障碍都必将被清除、摧毁、粉碎。 “与我合作,大蛇丸。”不加寒暄,鸢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显然没有拐弯抹角的耐心。“把卡卡西给我,作为交换,我向你提供柱间细胞的复制体,让你开发出承载长生不老之术的完美容器。” 听到他所说的最后四个字,大蛇丸的眉毛轻轻跳了一跳,表情上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如果我说‘不’呢?” 鸢没有回答。空间扭曲,裂隙应声开启,从中掉出一个浑身是血,半死不活的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人艰难翻过身来,眼镜片上的血污使他看不清东西,只能摸索着向前爬行。“大……大蛇丸大人……” “那么他就是你这蛇窟里所有人的榜样。”一只脚踏在了药师兜的背上,紧接着,鸢冷酷无情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也是你的榜样。” “难怪实验开始了却见不到你的人影,原来是在这儿。”看到头号助手狼狈的惨状,大蛇丸的神情已不如之前那样自然。他重新抬头看向鸢,这一次眼底的戒备与敌意比先前又露骨了几分。“容我多嘴问一句……我听说你已经利用轮回眼的能力把卡卡西的尸体做成了傀儡。他一心向着木叶,绝无可能臣服于你,契约控制下的转生者所能做到的事,你的傀儡同样能做到,甚至更加如臂指使。”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非要得到他不可?” “为什么?”闻言,鸢眯起眼睛,语气就像是大蛇丸问了一句答案再明显不过的蠢话。 “当然是用他当筹码和木叶做交易,把那个赝品换过来啊。” (TBC) 第27章 替身与赝品 二十七、替身与赝品 恢复记忆后,玖辛奈的第一个感觉是疼。 全身像是散架子了一样,每一块骨骼和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皮肤上仍残留着火辣辣的灼烫感。单纯的战斗显然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毫无疑问,这是尾兽化的副作用了。 那只死狐狸……想要抬起手臂却被剧痛逼出一声呻吟,玖辛奈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句。 “对待救命恩人就是这种态度吗?”体内的野兽不悦地低吼,红发的人柱力几乎能想象出它双爪交叠趴在大藏书塔的地板上,颐指气使的模样。“有时间在这儿嘀嘀咕咕,不如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 “玖辛奈姐,你醒了?”她发出的声音吵醒了趴在床边打盹的琳。女医忍一脸疲色,但还是很快振作起来,起身查看病人的情况。玖辛奈睁开眼睛,看向在视线中渐渐从模糊转为清晰的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还好,没什么大事。我睡了多久?其他人怎么样了?亥一和朔茂先生的伤势稳定下来了吗?” “你只睡了几个小时,现在是晚上。亥一先生和朔茂先生都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目前纲手大人正带着雾隐村支援的医忍在看护他们。”琳的神色微一黯淡,很快又换上安慰的笑容,“不过有纲手大人在,想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玖辛奈点点头,“带土呢?他还好吗?” 琳正要回答,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还未出口的话。站在外面的正是两人在谈论的那名宇智波:“琳?玖辛奈的情况如何?” “我已经醒了,”玖辛奈提高声音说。她撑起手臂,费力地想要从床上坐起,琳赶紧过来帮忙。“进来吧!”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向屋里张望一番;随后拄着简易拐杖的带土便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屋里,为了防止吵到别人,拐杖的底端已特地用绒布包住。他仔细端详着玖辛奈,如释重负:“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呃……”他抓抓头发,“方便的话,我能和你聊聊吗?” 我也正想和你聊聊,玖辛奈暗想。于是点点头说:“当然。” “那……琳,”带土将视线转向琳,语气有些不自然,“你也很累了,要不要去休息一阵?我来替你的班。” 琳的眉毛高高扬了起来,脸上极罕见地露出了不快的表情。一瞬间她看起来像是要提出反对,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默然起身离开了。 房门在琳身后沉闷地关上。带土抿了抿嘴唇;他的眼中有一抹红色转瞬即逝,玖辛奈感觉到有幻术笼罩了整个房间。确认两人的对话不会被人窃听后,带土这才拖着双腿走到床边,在琳刚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低垂着头,双手平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拘谨的模样活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看出他的挣扎,玖辛奈决定由自己来打开话题。“我已经知道鸢的真身了。是九尾告诉我的。” 带土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他的表情出现了些微的放松,似乎是因为不必亲自开口道出这个难以启齿的事实——但很快脸上就浮起了内疚和沮丧的神色。他重新把头垂下去,双手十指交叉,焦虑地来回伸缩着。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简直……太讽刺了……”他低声开口,“他把忍界搅得天翻地覆,犯下了那么多十恶不赦的罪行,杀了卡卡西,要对你和止水下手,现在朔茂先生和亥一先生成了这个样子也都是因为他……亏得我还义正辞严地说要把他除掉,结果到头来这一切却都是……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家——” “打住,带土。”玖辛奈身体前倾,努力伸长胳膊去握住带土的手,打断了他的发言。“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做出那些事的是他,你为什么要因此而产生负罪感?” “可是……” “别急着可是,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鹿惊和卡卡西是同一个人吗?” 没想到玖辛奈会突然问起这个,带土疑惑地抬眼望向她,犹豫着回答:“是……又不是。” “这样吧,我换个问法。你会像爱卡卡西那样爱鹿惊吗?” “当然不会。”这一次带土的回应就快多了。脱口而出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睛微微睁大。 “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嘛。”玖辛奈松开手,靠回琳之前给她枕在腰后的靠垫上,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你不会因为鹿惊和卡卡西是不同世界中的同一个人,而将你对卡卡西的爱转移到鹿惊身上,那你又为什么要觉得我们会把对鸢的敌视和仇恨转嫁到你的身上呢?如果揭示出鸢的身份不是另一个世界的你,而是我,是水门,是自来也老师,你难道会因为他做出的事情而对我们心生芥蒂吗?” 听了她的话,带土的神情一瞬间有些释然;但很快他的脸色又黯淡了下去,低声说:“可是,未必所有人都会这么想。而且这个消息一旦传开,一定会给别的国家以攻讦木叶的借口,如果水门老师袒护我的话……他也会被卷入舆论当中的。” 玖辛奈失笑:“不愧是要当火影的人,想得还真远。不过,既然现在还是你的老师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让他去头疼那些事吧。不用操心水门,连自己的学生都保护不好,还有什么资格去做火影?如果你问他的话,他一定会这么说的。” “相信我们,也要相信你自己。堂堂男子汉宇智波带土,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自暴自弃,一蹶不振!你的表现,会成为对质疑者们最强大的反击!” 带土望着玖辛奈。随着红发女忍铿锵有力的话语,他的眼睛也一点点地亮了起来,虽然看上去还没有完全恢复往日自信满满的样子,但至少已经从先前那种茫然无措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谢谢你,玖辛奈。” “这还差不多。”玖辛奈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这件事现在还有谁知道?” “亥一先生还在昏迷当中,我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鸢的记忆。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就只有……鹿惊了。” “那正好,你也可以去和他谈谈。他与你和鸢之间的渊源比我更深,想必开导起来也比我更……”玖辛奈话说到半路,却注意到带土的表情有些古怪。“怎么了?” “鹿惊他……暂时被自来也老师封印了。” “封印?为什么?” “因为亥一从鸢的记忆中,看到他……杀死了另一个世界的琳。” 这个回答是玖辛奈所始料未及的。她呆坐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想起之前在村子里和鹿惊几次短暂的接触,银发转生者对自己的恭敬有礼,对鸣人溢于言表的喜爱,还有那一大篇关于螺旋手里剑的详尽分析……这怎么可能呢? 不过这样一来,她倒是理解带土为什么要在刚才支开琳了。 带土在椅子上动了动。玖辛奈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慢慢问道:“自来也老师……问他了吗?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亥一先生看到的事情是真的,但是却拒绝透露更多细节,只说等回到木叶之后,他会将一切向水门老师交代清楚。” 闻言,玖辛奈的心神稍稍安定了下来。虽然鹿惊没有否认琳是由自己所杀,但至少他表态愿意将来龙去脉告诉水门,而不是向所有人掩盖事实,这就证明他并不希望与木叶对立,事情还有转圜的机会。也许当时情况极其特殊,也许鹿惊有什么实在迫不得已的原因,也许他当时被敌人所操纵,并非出于自己的意志而对琳出手……一切都有可能。 毕竟鹿惊所来自的世界比他们的更加残酷,经历比他们的更加坎坷,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带土,这件事你怎么看?”她问道。 “我……我暂时不想擅自下任何结论。”带土沉默了一下后说,“我希望相信鹿惊不是会杀死同伴的人,但他也必须给出一个足够令人信服的解释。我想,还是等我们回到木叶,他向水门老师坦白之后再看吧。”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玖辛奈点点头,“相信水门吧……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 玖辛奈坚称她只是太过疲惫需要休息,没有专人看护的必要,以带土自己还是个伤员为由把他轰了出去。离开玖辛奈的房间,迎着敞开窗户吹进来的、带着水畔湿意的微风,带土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虽然心头还沉甸甸的,但是至少先前那种软弱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玖辛奈说得对,能为他正名的唯有他自己,只要他在对抗鸢与晓的事业上竭尽全力,那些因鸢而起的质疑自然也会不攻自破。不论前方有怎样的困难在等着他,他都得打起精神去面对,这也是卡卡西托付给他的责任……带土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他笨拙地架好拐,正要回到来时的病房去,身后突然有一人开口说道:“等等。” 听见这个声音,带土心里不禁一沉。他转过身去。 从暗处悄无声息现身的不是别人,正是琳。她完全舍弃了往日里温柔耐心的样子,神情异常严肃地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在瞒着我的究竟是什么事?” “瞒……瞒着你?”带土底气不足地搪塞,“我们哪有什么瞒着你的事……” “我可没那么好骗。”琳又踏前一步,气势竟有些咄咄逼人,“先是自来也老师又是你,说什么去照顾玖辛奈,去休息,最根本的目的都是把我借口支开,不是吗?” “……”带土不知道说什么,唯有沉默。琳继续说:“是我和鹿惊之间的事,对吗?所以自来也老师才把鹿惊封印了起来?关于那个世界的我的死?” 带土愣住,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话说出半句才反应过来不妥,连忙收住了话头。 琳忧伤地摇着头:“你以为我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样子就很奇怪,和与水门老师和朔茂前辈相见时的反应都不太一样。刚才在战场上,我们摔倒时他要扶我,你却把他的手拍开了,为什么?他说他明白了,他明白的是什么?你们两个似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有了一个关于我的共同的秘密,随后自来也老师也知道了,并且你们所有人都想把我排除在外!” 带土这下真的慌了神——琳不是没对他发过脾气,但她这般又愤怒又伤心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张开嘴又闭上,重复几次后才嗫嚅着说:“我们……不是想把你排除在外,只是……事情实在是太离奇了,就连我和自来也老师一时间都很难接受,我们担心……担心你会……” 他的声音在琳的再次逼近中逐渐小了下去,终至完全消失。两人近在咫尺,琳怒视着他,眼中却有泪光闪烁。“宇智波带土,你还当我是个上忍吗?你还当我是和你们并肩作战了二十年的同伴吗?你说卡卡西自己丢下担子一死了之,没有问过你的意愿,那你每次做决定的时候又可曾问过我的意愿?丢下我一个人去找大蛇丸时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还是说你觉得我就该留在后面,被保护得好好的,等你们在前面流血拼杀,把一切都做完了,再轻飘飘地丢给我一句‘都过去了’?” “我……”她的质问带土无法回答。见琳转身要走,他连忙伸出手去扯住她的衣袖。“对不起,琳,我……” 琳吸了下鼻子,没有回头。当她再开口时,声音中已经听不出哽咽,取而代之的是无可阻挡的坚决。“你不告诉我,没关系。等回到木叶后,我去问水门老师,去问鹿惊本人。另一个世界的我是怎么死的,我是最有权利知道的人,而且这件事我也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说罢,她甩开带土的手,身影快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 卡卡西觉得,那个男人看向他时的神情变了。 之前他还活着,被关在晓的地下密室里养伤的时候,鸢虽然来得不多,也并非每次都会和他交流,可是只要卡卡西移开目光不看向他,就总能感觉到鸢在注视着自己的背影,目光强烈得不容忽视。偶尔他也能捕捉到面具下面的那只眼睛,眼中的情绪在激烈涌动,但很明显,这波涛虽然由他而起,却并不是因为他而存在的。 鸢一直在透过卡卡西,看着另一个人。 但现在却不同了。他看向卡卡西时的神情依旧与看着大蛇丸、药师兜等人时不同,但那些汹涌的情绪已经沉淀了下去,转变为更不易察觉的暗流。他不再透过卡卡西去看别人了,而这种改变的理由似乎只有一个—— 他已经没有继续这样做的必要了。 大蛇丸与鸢的密谈细节,卡卡西当然无从知晓。谈判很成功,双方达成了合作意向,他们离开地下研究所时,卡卡西的控制契约已经移交到了鸢的手里。鸢没有直接用神威把两人传送回晓基地,两人经过数小时的行走来到了田之国边境,坐在大鸟上的迪达拉正在那里等着他们;金发的艺术家好奇地打量了卡卡西几眼,分给他们一只大鸟,展翅朝雨之国的方向飞去。 次日拂晓,三人抵达了雨之国,在西部高塔的塔顶降落。鸢打发迪达拉去休息,自己则带着卡卡西通过神威进入了之前关押对方的那间密室。 “接下来几天内你就呆在这里,”他言简意赅地说,“再过半个月左右,你就可以和你的同伴们团聚了。” “你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多准备,想用我去交换他,可你有没有想过木叶拒绝交易的可能性?”见鸢要走,卡卡西突然问。 开启的空间裂隙关闭了。鸢微微向后偏过头来。“拒绝?” “想要打倒你,我并不是必须的战斗力。但另一个我拥有万花筒写轮眼,他和带土联手,可以对你形成有效的牵制。如果将我们交换,只会令实力此消彼长,这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鸢沉默着,片刻后转过身来,面向卡卡西。 “把人命与利益摆在天平的两端衡量,这正是我憎恨木叶这样的村子的理由。”他的语气一如他话中所说。 “我已经死了。”卡卡西平静地说,“而且我本人也支持木叶拒绝这桩交易。” “即使我会像操纵你的尸体那样,强迫你去和他们厮杀?”鸢眯起眼睛。 闻言,卡卡西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就又坚定了下来:“是。” “不。”又沉默了一阵,鸢断然说,“交易会成功的……因为那个赝品一定会来找我。” 卡卡西挑了挑眉:“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鸢发出了嘶哑的冷笑声。 “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蠢货。只要他认定是对的、会对木叶有利的行为,不论生前死后,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他回答,“只可惜他同样是个废物;嘴上说着大包大揽的漂亮话,到头来却总是一事无成,许诺的事情从来都无法兑现。” “按你这么说,那他还确实是个废物。”卡卡西居然点点头,赞同了鸢的说法,“想不到另一个世界的我居然会长成这么一副令人厌恶的模样。” 鸢立刻不悦地看向他。卡卡西却恍若不觉,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事,导致你对他的评价如此之低,但既然你的怨气这么重,想必是他曾经向你做出过某个承诺,然而却没能办到所许诺的事情。难道这和你现在成为这个样子的原因有关?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不单是你,他也是将这边与那边的世界卷入灾祸的罪——” “住口!” 鸢的怒喝声在斗室中回荡着。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死寂,然后男人抬起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尽管已经是秽土之身,再次见到这张酷似带土、却又如此不同的脸时,卡卡西依旧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努力不去看其他的地方, 将视线全部集中在那双异色瞳上——这是对方与他的带土最大的区别所在。 “你这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口吻,还真是和那个年轻的我如出一辙。”鸢冷冷地盯着转生者。他似乎选择将火气压了下去,而不是继续发泄出来。“没有经历过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没有体会过同等的绝望的你们,有什么资格去评判我们?” 听到他突然回护另一个自己,卡卡西却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再开口时,他却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如此执着于得到他,是因为他的眼睛会对你造成妨碍,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你叫他赝品,那么对于你来说,我就是赝品的替身吗?” “在你眼中,真正的旗木卡卡西又该是什么样的?” 没有料到会面对这样一个问题,鸢不由得怔住。回过神来,他偏过头去,避开了与卡卡西的对视。 “这和你无关。”他低声说,简单粗暴地结束了这场对话。“乖乖留在这儿,不要自作主张地搞小动作……如果你不希望我用符咒完全控制你的话。” 说罢,这次他没有再给卡卡西留下他的机会,通过神威离开了。 空间漩涡重新闭合,很快消隐无踪。卡卡西又在原地站了一阵,这才走到床边坐下。他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叹了口气。 通过言语的方式审讯或套取情报,这一项算是他的相对短板——从前在暗部时,这种工作多数时候都是交给鼬的。激将法虽然起了作用,效果却极其有限,除了证实先前的猜测之外并没有什么意外收获。也许他有些操之过急了,以鸢的头脑之敏锐、戒心之深重,略一细想就能发现卡卡西是在故意贬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来观察他的反应;接下来的几天内,卡卡西恐怕没法再从对方的嘴里撬出任何信息。 事态变得越发棘手了,卡卡西暗想。鸢对这桩交易志在必得,如果另一个自己也有同样的意愿,那么双方交换势必不可避免。此举木叶算是吃了亏,如果鸢找到大蛇丸,设法将另一个他也纳入契约的控制之下,那么来日战场相见,被两个神威持有者所针对的人就不再是鸢,而是带土了。除非这两人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纠葛真的能让局势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改变…… 他这样想着,思绪渐渐偏离了正轨。如果真的回到木叶的话,就可以重新见到带土、父亲、琳和老师他们了吧?当初分别得太突然,遑论告别之言,除了带土之外,他甚至没来得及见其他人最后一面。而带土…… 黑发青年抱着他流泪的样子再次浮现在卡卡西的脑海之中。从前那些风平浪静的日子,如今已当真成了“隔世”,再也无从追溯。哪怕最后他们战胜了鸢,将世界恢复正轨,他和带土也注定要再次迎来别离…… 转生的死者佝偻起肩膀,将脸埋进双手里。 ———————— 七日后,木叶,火影办公室。 水门坐在书桌后面,面前摆着一份长长的任务报告。在他的左手边还有另外一张卷轴,被用三条带子小心地捆扎整齐,外皮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封”字。 另一边,送来报告的自来也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双手环胸站在窗边,默然注视着学生的背影。 水门终于看到了报告的末尾。他将卷轴重新卷起,放到一边;沉吟片刻后开口:“老师,关于这件事你的看法是?” 自来也张了张嘴又闭上。“我不想让我的观点影响你的判断。”他朝封印卷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当事人就在这儿,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水门将视线移向那枚卷轴。他神情复杂地端详了它半晌,然后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将三根丝带一一解开。然后他将卷轴在桌面上摊开,结下一连串手印后,一掌拍在卷轴当中的咒阵上:“解!” 密集的嗖嗖声响起,如同当初进行封印时一般,大量写满了符文的布条从封印中窜出,扑向书桌前的空地。布条飞快地旋转着,逐渐形成一个人形,随后只听“嘭”的一声烟雾腾起,待散尽时,银发的异界来客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鹿惊僵立在那儿,久久未动一下,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一时间他看上去就像是成了座雕像,而被禁术约束在现世的灵魂则早已重归净土。水门和自来也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没有人知道转生者在被封印的这段时间内是什么感觉,也从未有人尝试过将被封印的转生者再次解放出来。水门试探着唤了一声:“……卡卡西?” 一秒,两秒,三秒。第五秒时,鹿惊终于有了反应。他极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视线渐渐移向金发的火影:“老师……” 那迷茫的声音听得水门禁不住心头一颤。 可此时鹿惊已经从封印刚刚解除的状态中缓了过来。刚一恢复神智,他立刻退后一步单膝跪下,低下头去:“……失礼了,四代目大人。” 一片难言的安静。 “鹿惊,现在我们已经回到了木叶。”自来也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之前在水之国哨所,你说你会把事情向水门和盘托出,现在他就在这里,你是不是也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当然。”鹿惊回答,“非常抱歉,四代目大人。当初我交给您的履历报告并非完全属实,出于某些原因,我隐瞒了部分细节与事实。不过现在……似乎已经不适合再隐瞒下去了。”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他抬起头,对上了水门的双眼。 “请找一位信得过的山中族人过来,我愿意将自己的记忆全部开放给您看。” (TBC) ———————— 旗木卡卡西固有属性:嘴遁负分(bushi) 第28章 呼唤他的名字 二十八、呼唤他的名字 尽管在看过自来也的报告之后,水门对鹿惊的打算早已有所预料,但真正听对方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百感交集。 这边的卡卡西是他看着长大的,师生二十年,那个孩子有多么要强,多么不肯将脆弱无力的一面展示给人看,水门是再清楚不过的。至于鹿惊,虽然和卡卡西的性格有所差异,但他们本质上却还是同一个人,失去亲友的那些经历于他来说一定是最不堪回首的过往,不愿也不敢向他人宣之于口,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苦涩回味。 可现在,他却愿意将这血淋淋的伤口亲手揭给他们看。鹿惊决定这样做并不只是为了自证清白,水门很清楚;他是为了能够继续留下来,帮助他们,完成他认为他该做的事。 ——结合之前从玖辛奈那里听来的真相,他对这一点越发确信了。 自来也不知何时已经从窗口悄然离开。四代目火影望着他来自另一世界的学生,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怜惜:“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我们所需要的只是你对与琳相关的事件的解释,仅此就足以证明你的立场,打消其他人的疑虑了。” “……谢谢您。”鹿惊睁大眼睛望向他,半晌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了一句道谢。 水门点头,神色黯然:“要提取你的记忆,原本亥一是最合适的人选,但现在他还受着重伤。作为替代我会找山城青叶过来,他虽然不是山中一族的人,但在读心之术上却十分出色。你们是同期,面对他,想来你也能稍微轻松一点吧。” “麻烦您了。” 通讯鹰带着火影的命令从窗口飞走,十分钟后,受到召唤的特别上忍准时前来。听了水门的解释,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青叶很快冷静下来,并保证自己绝不会泄露秘密。记忆抽取就在火影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中进行,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青叶才终于退出房间,手里多出一个卷轴。 “完成了,火影大人。”他将卷轴放进水门手里,犹豫了一下,又附在对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水门的双眼因听到的信息而震惊地瞪大,瞳孔收缩;直到卷轴在紧握的力道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这才终于回过神来,哀伤地闭上眼睛,手指也随之颓然松开。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辛苦了……去休息吧。” “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接受读心之术的人一般会在十分钟后清醒,但不知道这条规律是否对秽土之身也同样适用。”青叶又说,鞠了一躬,“那么,我先告退了。” 他走后水门又在原地站了一阵。四代目火影看着手里的卷轴,却没有立刻拆开它的意思。半晌,他将卷轴小心地放在桌子上,走过去轻轻推开了休息间的门。 鹿惊已经醒了,起身坐在床上——他甚至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昏睡过的样子。水门进来时,银发的转生者正低着头,盯着自己张开的右手发呆;听到声音他抬眼望过来,并在同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右手飞快地缩回去背到身后。“四代目大人——” 视线中突然充斥的金色发丝将他的话打断在半路。 “对不起。”紧紧地抱着鹿惊,水门在他耳边说,“那时候……是老师来晚了。” ———————— “对不起,琳。”病房门关上的前一秒,琳听见躺在床上的带土说。 “……笨蛋。”她盯着闭合的白色房门,低声吐出这两个字。 琳转身向外走去。时间已经很晚了,住院部一片安静,空荡荡的走廊里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足音。路过玖辛奈的房间时琳放慢了脚步,视线在门上停留几秒,却终究没有走过去,而是从另一边的楼梯离开了。 她应该去道谢的,但现在不是时候。玖辛奈需要休息,而她眼下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再这么隐瞒下去也没有用,她总有一天是要知道的。与其让她将来从别人的口中听见真相,倒不如你在这里亲口对她说出来。女孩子生气了可是很难哄好的哦! 我没有在生带土的气,琳想这样辩解。我只是……讨厌这样弱小而无能为力的自己罢了。 每次危机来临时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别人战斗,以及在时候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医疗支援——就连这些支援也仅仅是停留在物理层面,对心伤却完全束手无策。如果她能更可靠一些,能如纲手大人一般,是医忍的同时也是强大的战士,也许她的队友们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总是选择独自背负责任,而不是与她一同承担。 ——琳,鸢就是我……是和鹿惊来自同一个世界,走上了错误的道路的我。 即使之前有些气带土对自己的隐瞒,听到这句话,又看到带土迷茫又愧疚的样子,她的气也早就消了。可有一件事琳始终无法不耿耿于怀;带土向她坦白鸢就是另一个自己,却依旧不愿说出彼方时空中野原琳的死亡原因,难道这件事比成为世界公敌更令他难以启齿吗? 不论真相是什么,那一定是相当残酷的——琳从带土的态度中读出了这样的危险讯息。 但这并不能打消她一探究竟的决心。 来到村子中心区时已是深夜。火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坐镇木叶的水门并不比前线的忍者们轻松多少。琳走上火影塔二楼,抬手在门上敲了敲,里面立刻响起了水门的声音:“进来。” 琳推开门走了进去。很难得地,她的老师并没有在处理文件,而是站在挂满一整面墙的世界地图前面。他的手按在地图的某处上,眼睛也盯着同一个地方,琳认出那里正是癸之岛,先前他们与鸢遭遇的战场。老师还在分析当时的战斗吗? “你来了,琳。”水门将目光转向她,神情沉重,语气却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来访。“带土和玖辛奈还好吗?” “他们都很好。”琳回答,“带土身上的伤没什么大问题,以他的愈合速度,想必很快就能正常行动了。比较麻烦的是写轮眼,解放须佐能乎后所引起的流血与视力模糊,究竟是否会对他的视力造成永久性的损害,目前富岳大人和宇智波一族的医忍还在研究当中。玖辛奈已经恢复了八成,住院只是为了观察上次的尾兽化是否会产生任何后遗症,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结界班已经在她的病房周围布下多重防护,由鼬君率领暗部亲自看守。” “那就好。”水门说,眼中总算流露出些许宽慰,“亥一和朔茂先生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又有纲手大人在场,至少现在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 “……老师,”略一迟疑,琳决定开门见山,直入主题,“鹿惊……怎么样了?” 回答她的是黄色闪光的沉默。琳垂下头,手指攥紧了上忍马甲的边角。“虽然不知道细节,但带土似乎从鸢那里得知了某些有关另一个世界的我和鹿惊之间的事——毕竟他们两个之间有着独特的联系。他的反应很奇怪……似乎有什么事让他开始怀疑鹿惊,不敢再把他当做自己的同伴。我问他是不是和另一个我的死亡真相有关,他没有否认。” “自来也老师突然决定将鹿惊封印起来,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吧?他们好像都知道了什么,却都不愿意告诉我。水门老师——不,四代目大人,我清楚以自己的级别和职位并不够格知晓太过机密的情报……但唯独这件事,我真的很想知道——” “琳。”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水门柔和的声音在琳的头顶响起。“你是我的学生,不用和我这么见外。况且我觉得,只要是出自你自己的意愿,你就有权利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琳猛地抬起头,喜出望外。“那么……” 此时水门已离开她走向办公桌旁。琳的视线追随着他,看着他从桌上拿起了唯一一张摊开的卷轴,又折回来,将卷轴轻轻放进她的手里—— “但是,我希望你已经做好觉悟。” ———————— 从决定成为忍者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忍者的生活不是过家家。他们是战争佣兵,是活着的兵器,是灾难与仇恨的缔造者与受害者,是随时游走在刀锋边缘,与伤残和死亡为伍的一群人。 少有忍者能够善终,所谓的和平年代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这些天来琳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惨死,而鹿惊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才会引起带土和自来也如此过激的反应。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觉悟。 却没有想到真相竟是这般别样的残酷。 ——我和带土约定好了,绝对会保护你的! 但撞上千鸟的身躯却毁掉了这句约定。身处鹿惊的视角,琳看不到银发的少年是什么表情,但写轮眼在一瞬间模糊的视线却足以说明一切。 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临死前说了句“对不起”。她伤得太重,已经发不出声音,嘴唇微弱的翕动已是极限。鹿惊看到了吗?接收到她的道歉了吗? 即便如此,那也是毫无意义的。 记忆中夹杂着纷乱的闪回碎片,频繁出现的是被压在巨石下面、半边身体粉碎的蓝衣少年,以及她自己流着泪、沾满血的双手捧着写轮眼的画面。那是她曾经从带土口中听说的,另一场神无毗桥之战的缩影。 从卷轴中的记忆里脱身出来,视线依然是模糊的,脸上湿凉的感觉让琳知道现实中的自己也在止不住地流泪。虚弱的手几乎握不住卷轴,她求救般地望向她的老师,嘴唇颤抖得厉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水门叹息。“鹿惊在自来也老师那里。” “抱歉,水门老师,”琳哽咽着,“我……” 她没有说完,从窗户夺路而出,朝着自来也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她全都明白了。为什么带土会在那时候拍开鹿惊向她伸出的手,为什么鹿惊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会露出那样愧疚又痛苦的表情。 为什么那个世界的宇智波带土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怪物。 自来也住得离火影塔并不远。琳抵达的时候,白发的三忍正坐在廊下,怅然若失地凝视着月下的水塘,一个散开的卷轴躺在他的脚旁。琳从墙头跳下,自来也见了她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指向屋内:“你是来找鹿惊的吧?……他在里面。” 鹿惊在书房里。琳推开门闯进去时他刚刚站起身来,桌上的报告才写了个开头,题目是“五大国及周边诸小国机密摘要”,笔还拿在他的手里。 琳扑过去抱住他,力道之大竟让他后退了两步,笔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鹿惊僵立着,过了好久才喃喃开口:“原来……水门老师已经把那个卷轴给你看了。我还以为没这么快。” “如果……没有鸢的事,你是不是……就打算像以前说的那样,把真相……不痛不痒地揭过了?”环抱着的身躯感受不到体温,脸颊贴着的胸口听不到心跳,这使琳越发觉得心中恻然,眼泪也流得更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每次都需要你们来保护,所以……所以才会……” 另一个世界的两起悲剧,以及之后一系列可怕的连锁反应,归根结底都是源于她的弱小。她还有什么资格去介怀带土撇开她独自承担责任?像她这样只会给同伴拖后腿的无用忍者…… “不。” 一双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琳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她看见鹿惊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拭去她的眼泪。“你不用向我道歉。即使是那个世界的琳,也不需要做任何道歉。尽管水门班的实际存在时间很短……但在那些日子里,正是因为有琳在,我、带土和老师才能安心在前方战斗,因为知道即使受了伤,只要交给琳就没问题了。医忍的职责就是治疗伤员,在这一点上,琳无疑是一名强大而出色的忍者。” “即使在最后,她也是为了保护村子才决心牺牲自己的性命,是属于忍者的、了不起的人生落幕。我完全理解和支持她的决定,换做是我被封印了三尾,我也一定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你不会。”琳悲伤地看着他,“你不会把队友当做自杀的工具。” 手指的动作猝然停住。半晌,鹿惊缓缓放下手臂,注视着她,轻声说:“假如那是唯一能守护村子的办法,我会。” 房间里一片安静。随后鹿惊放开琳,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琳也退后两步,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医忍的工作要求绝对的冷静与专注力,不能被感情所影响左右。 “但是,”再开口时,她的情绪已经从失控的状态中缓和了过来,“有人无法接受这样的做法。”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琳睁开眼,沉痛地望向鹿惊,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鹿惊垂着头,视线落在掉落在地的笔上。静默片刻,他终于抬起头来,对上琳的目光。 “我想,”他回答,声音中听不出情绪,“到带土的身边去。” ———————— 千里之外,雨隐村。 今晚难得没有下雨,月光从云层的缝隙间落下,照射在高耸的钢铁建筑上面。西部高塔的最上层,一个身披斗篷的瘦削身影半蹲在塔顶边沿,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微风吹过,兜帽下的发丝轻轻拂动,一抹微弱的银色稍纵即逝。 身后不远处的空间扭曲起来,绽开螺旋状的裂隙。鸢从中大步走出,橙色的面具歪戴在头上。他来到半蹲着的身影旁边,两个人一同眺望向东北方——木叶所在的方向。 “走吧,”他说,拉下面具盖住自己的脸,“去见卡卡西。” (TBC) 第29章 不速之客 二十九、不速之客 在药物的帮助下,带土这几天来难得经历了一次无梦的睡眠。次日醒来时天已大亮,四下安静得很,只能听见墙角仪器单调的嘀嘀声。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况。至少在静止不动的状态下,黑棒所造成的贯穿伤已不会给他带来多少疼痛,以过往的经验来看,想必一周左右就可以恢复到正常活动的程度。令带土担心的是自己的眼睛;尽管还不明显,但他觉得自己的视力似乎出现了轻微的下降。 ——万花筒写轮眼虽好,也不能在战斗中完全依赖它,尤其是须佐能乎这样威力强大的禁术,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民众不会接受一个失明的人成为火影,哪怕他立下过再多战功……你明白的吧? 昨晚带着族里的医忍过来为他检查时,富岳所说的话还回响在带土耳边。当初从大蛇丸的音忍村回来后,在他的恳求下水门答应帮忙隐瞒,所以直至今日,宇智波的族长依旧对他曾拿出自己的双眼做交易一事毫不知情。 而在经历了近几个月的波折之后,带土觉得,相比起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他对于成为火影似乎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大的执念了。现在的他所记挂的是另一件事:在击败鸢,完成卡卡西托付给他的责任前,他绝对不能失去写轮眼的力量。 至于在那之后……反正都要交给大蛇丸,失明与否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带土轻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第三次与鸢交战,尽管在其他方面上有所收获,但他们这次依旧没能把卡卡西夺回来。唯一万幸的是那只是一具死去的躯壳,至少卡卡西的灵魂已经在净土安息,不必再为人世间的种种所困扰。 身在净土的他,是否也看到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他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发现鸢是另一个我的时候,他是什么想法呢?想到他自己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窗帘拂动带起轻微的声响。带土恍然回神,睁开眼睛,便看到窗台旁多了一个身影。 “水门老师!”他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早上好,带土。”四代目火影向他微笑着,“恢复得怎么样了?” “都是皮肉伤,没什么大问题。”带土也对他报以笑容,“你有没有去看玖辛奈?” 水门点点头:“我与纲手大人聊过,她已经没事了。这次我到医院除了来看你,也是为了接她回去。” “那就好。” 寒暄过后,师生二人陷入了沉默。带土低下头,盯着被子上的浅色花纹。 “……老师,”他吞吞吐吐地开口,“鹿惊的事情……怎么样了?” 水门的笑容悄然隐去了。“你是想问他和琳之间的事吗?” “……嗯。” “那个世界的琳是自杀的。”迎着带土投来的震惊目光,水门轻声说,“雾隐的忍者将她抓住,把三尾封印进她的体内,打算等她回到村子里后就放出来袭击木叶。为了守护村子……她自己撞在了鹿惊的千鸟上。” 带土搭在被子上的手指猛地攥紧。 “……原来是这样。”半晌,他终于喃喃开口。“是我……错怪他了。” 得知鹿惊并没有杀死同伴、背叛木叶,他的心头有一瞬间的放松,随即很快又被涌上来的愧疚所吞没。最痛苦的明明是鹿惊才对,那时他刚刚了解到鸢的真相,而后又受到同伴的怀疑…… “我得去向他当面道歉。”带土低声说,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腿,“只可惜现在行动太不方便……等一出院我就去找他!”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因为……鹿惊很可能不久之后就要离开木叶了。” “离开木叶?”带土猛地抬头,“为什么?” 水门垂下眼帘:“昨晚琳告诉我,鹿惊想要去找鸢,以自己做筹码换回卡卡西的遗体。” ……什么? 床头的钟表到了整点,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轻响。这声音令带土回神;意识到水门刚才说了什么,他不禁火冒三丈。 “不行!”他咬牙切齿地说,一把掀开被子,将打着石膏的双腿挪向床边。“他打算牺牲自己吗?怎么叫旗木卡卡西的都是这种只会自作主张的混蛋!” “你要去哪儿,带土?”看着他伸手拿起倚在床边的双拐,笨拙地把自己架起来,水门问。 “这还用问吗?”带土气呼呼地反问。房门被他大力甩开,撞在墙上又弹回,可怜地摆荡着。“我要去找鹿惊,撬开他那颗泥巴脑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 上午九时的木叶已完全苏醒。尽管巡逻的忍者明显比以前增加了不少,但到目前为止,晓与五大国之间的搏杀尚且还未对普通人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带土不甚熟练地拄着双拐,朝自来也家的方向走去,拐杖的每一次落下都会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小小的浅坑。 ——我也不赞成鹿惊的决定,但我无法说服他,因为那是他认为正确的、他应该去做的事。在了解了另一个世界的我所做的事情后……我说不出劝阻他的话。 离开医院时他碰见了琳。得知带土要去找鹿惊,她沉默许久,最终这样说道。 我明白。他在心里回答,我都明白。我只是…… 左脚开始疼了。手背上的绷带因用力而渗出血来,带土咬着牙,艰难地横穿过木叶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正当即将路过一家鱼店时,带土听见了老板的吆喝:“客人,这是您的两条盐烧秋刀鱼!承蒙惠顾!” 随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多谢。钱我放在这里了。” 拐杖叩击地面的笃笃声停下了。带土转过头去,恰巧看到穿着全套暗部制服、戴着面具的鹿惊从鱼店里出来,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拿着一束白花。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 带土跟着鹿惊去了第三训练场。 他们来到了慰灵碑前。带土看着鹿惊蹲下来,熟练地将祭品和花一一摆放整齐。银发的转生者双手合十,悼念在这个世界同样早逝的自己。 “再等等。”他听见鹿惊说,“很快你就可以落叶归根了。” “落叶归根……”带土重复着这四个字,先前被意外相遇所冲淡的恼火再次涌上心头,他又记起自己是为什么跑出来的了。“这就是你想用自己换回卡卡西的理由?你觉得这种愚蠢的打算会有人赞成吗?你觉得你做出这样的决定,真的会有人为此而感到高兴吗?” “……” 带土提高了声音,怒意开始从他的语气中显露出来。“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又把我们当成什么了?躲在后面把你推出去的冷血混蛋吗?如果可以这样轻易地舍弃掉你,当初大蛇丸错误地将你转生出来的时候,我又何必依旧付出自己的双眼为代价,把你带回木叶!” 鹿惊不作声地听着,似乎并不意外带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不。”等带土说完后他才开口,“换回卡卡西只是顺带。我真正的目标……是带土。” “想来也是。”同名的黑发上忍发出一声苦涩的冷笑。“你想说服他回头吗?你难道真的相信,他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改变想法?在达到目的之前,他绝对不会停手……对于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 鹿惊沉默了一下。“或许吧。”他低声说,“毕竟我从来都没有资格要求他什么,我的话在他那里也不会有任何分量。我知道这种想法很不切实际……但我总得试一试。如果不成功……” “你要亲手杀了他,对吗?”带土接过他的话,尖锐地发问。 回答他的是鹿惊的默认。 拐杖“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怒火压抑了疼痛,带土三两步走到鹿惊身边,扳过他的肩膀,揪着衣服前襟把他扯了起来。“杀了他?你办得到吗?秽土之身不是万能的!”他大吼,用赤红的眼睛瞪着面前的男人,“他现在有多强,你也见识到了,上次要不是朔茂先生出手,我们就全都死定了!没有结果的自我牺牲,究竟有什么意义?!” 歪戴在头顶的面具在脸上投下阴影,鹿惊垂下眼帘,避开带土的瞪视。“……总得试一试。”他将这几个字又说了一遍,“总得有人去阻止他,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他来到了这个世界,随后我也被你召唤而来……也许这就是命运在冥冥之中的安排,注定要由我去担负起这份责任。” “如你所说,秽土之身不是万能的……但至少死人不会再死一次。” 鲜血沿着绷带的边沿渗出来,滴落在鹿惊的衣服上。带土迫近他,目光如两道尖锥,直刺入他的心底中去。 “你的人不会再死一次了,”他一字一句地说,“但你的心可以。” 鹿惊的身体狠狠一颤。他抬眼望向带土;一直以来被理性所压制的痛苦受这一句所牵引,顷刻间尽数翻涌而出,在那双鲜红的凝视之下无所遁形。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四下一片安静。一阵微风拂过,包裹着花束的浅色彩纸发出沙沙的响声。然后带土松开了鹿惊,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回到原地,拾起双拐。 “其实我早就知道。”重新站直时他低声说,没有回头,“不论我说什么,都无法动摇你的决定。如果你想要离开木叶去找他,以神威的能力,也没有人能拦得住你。我只是在为自己没能强大到可以让你放心依赖的程度而感到失望。” “……” “如果你没能和他做个了断,那么我会继续接过这份责任。”带土最后说,架起双拐。“还有琳的事……对不起。”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了。鹿惊仍站在原地,看着带土慢慢地穿过第三训练场,朝村子的方向走去。直到宇智波的身影几乎消失在了视线尽头,他这才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慰灵碑。 “似乎不论在哪个世界,我都只会让带土难过。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吧。” 他望着石碑上自己的名字,弯下腰,将手搭在慰灵碑上。“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带土伤害他的。” “这一切就由我来终结。” ———————— 当晚,火影塔地下一层大会议室。 这并不是一次正式的高层会议;出席者也只有水门、琳、带土、鹿惊、自来也、玖辛奈和鹿久七人而已。而他们聚集在圆桌周围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讨论鹿惊所提出的方案——与鸢做交易,用他自己换回卡卡西的遗体。 “……大体上我的打算就是这样。”转生者以这样一句话结束了自己的说明。说罢,他又从忍具包里拿出三枚卷轴放在桌上,朝水门的方向推了过去。“这些是这两天我根据记忆所总结的、没有在之前的报告中提及过的情报,涉及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里、五大国及其忍村在二十年间的发展动态,以及一些从各方渠道打探到的机密。虽然两个世界并不完全相同,但是也许可以给老师做个参考。” “这是我最后能给木叶留下的东西了。”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自来也神情复杂地看着鹿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而坐在他与水门中间、同样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的玖辛奈则再也忍不住,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你别做傻事!”她焦急地看着鹿惊,“鸢虽然强大,却并非完全无法对抗,上次我们不也曾成功地将他限制住了吗?和他交手的次数越多,我们就对他越是了解,就越能找到击败他的办法。你没必要一个人把所有责任都承担下来!” “也许您是对的,但在击败他之前,谁也无法确定还会出现多少牺牲。”见玖辛奈猛地哽住,鹿惊继续说,“这是眼下所能做出的最佳策略……也是能将伤亡降到最低的唯一策略。” 见红发女忍还想说什么,他抬起手制止了对方。鹿惊环视所有人,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微笑。“带土,琳,大家……能在这个世界看到你们都还好好地活着,我真的很高兴。曾经的我有过太多的遗憾和无能为力,但这一次,似乎我终于拥有弥补的机会了。” “至少在这边的世界里,请让我以自己的方式来守护你们吧。” 闻言,玖辛奈和琳都不禁红了眼眶。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鹿久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清了清嗓子。 “抱歉……虽然可能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得问一句。”他说,看向鹿惊,“你的计划我们已经了解了,确实有可行之处。但问题是,这只是你单方面的打算,你又怎么能保证鸢会同意你提出的交易,接受你并送回卡卡西?” “因为这只眼睛。”鹿惊并不意外他有此一问,指向自己的左眼。“写轮眼之间彼此克制,如果我离开木叶到他的身边去,来日与木叶交战时,对他的神威的牵制就少了一个。”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鹿久说,“我们无法确定,你去找他能为我们带来比你留在木叶、和带土一起对抗他要更大的胜机。如果你反过来被他控制,成为了制约带土的工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据我所知他并没有掌握秽土转生,他的轮回眼虽然能操纵尸体,却无法控制我。我不会对带土造成妨害,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他封印……但在那之前,我会尽力做到我该做的事。” 鹿久看上去并没有被他完全说服。沉吟片刻,木叶的智囊说道:“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你到了晓之后,以你和带土的写轮眼为媒介,我们就可以搭起一条直捣敌方腹地的通道。如果能够把握住机会,说不定可以向晓的基地内部发动奇袭——” “没想到你们也在讨论同一件事,看来我到的时间刚刚好。” 正当鹿久说话的时候,圆桌上方的空间突然悄然扭曲了起来。一个声音从漩涡中飘出;玖辛奈、带土、琳和自来也都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红云黑袍在眼前飘动。下一刻世界的公敌,他们正议论着的那个男人,已堂而皇之地从裂隙中出现,在圆桌上落定。 “这样一来,交涉就容易多——” 话音未落,四名暗部突然凭空出现在鸢的身旁,四把忍刀直指他周身要害。正对他的暗部司令官反手持刀,利刃迫近他咽喉,一双写轮眼在面具下熠熠生辉。与此同时,影子束缚术、金刚锁链、乱狮子发之术也已将他的身体层层缠缚,一枚飞雷神苦无被掷在他的脚下。 数把椅子翻倒在地上,后知后觉地发出嘭嘭的响声。瞬息之间,小小的会议室内已是剑拔弩张,杀气四溢。 鸢没有反抗。从现身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已锁定了银发的转生者,对加诸己身的重重攻击毫无反应;而鹿惊——他是在场众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站起来的——也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睁大眼睛回望着他。 一时间,他们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彼此。 “居然敢一个人大摇大摆地闯进这里来,即使是你也太狂妄了吧!”带土的怒喝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万花筒的纹路在双眼中浮现出来,他紧盯着鸢,随时准备打断对方的虚化。“事到如今你还带着那可笑的面具做什么?不敢面对你曾经的同伴们吗?” 鸢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其他人的存在,朝带土的方向转过脸来。他一动,房间内紧张的气氛立刻又拔高了一个台阶;迎着那只望过来的眼睛,带土下意识后退一步摆出防御的姿势,却因为腿上的伤而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带土!”听到他忍痛的闷哼,鹿惊如梦初醒,连忙起身一步上前,搀着黑发上忍的胳膊帮他稳住身体。“小心。” 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鸢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危险的细线。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的视线一一掠过众人,在以绑在手臂上的毒针对准他、向他怒目而视的琳身上略一停顿,最后落在了水门身上。 “别这么心急,今天我不是来战斗的。”当他开口时,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甚至带着点轻蔑。“我只是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水门沉声问。 “很简单。”鸢说。“大蛇丸将卡卡西秽土转生了出来——”见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的心底升起一丝隐秘而扭曲的快意,“——而他现在在我的手上。” “二十日后,雷之国云雷峡,带着那边的赝品过去,与我交换。” (TBC) 第30章 最后的请求 三十、最后的请求 卡卡西被秽土转生的消息听在带土耳中,正犹如一道晴空霹雳迎头落下。一时间他僵立在那里,全身动弹不得,只觉得血液发冷,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当初他以为卡卡西已死,凭着一腔冲动去找大蛇丸,心中满是不计代价也要将对方带回身边的执念,为此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眼睛做筹码。后来阴错阳差将鹿惊召唤至这个世界,并得知卡卡西还没有死,紧接着又经历了一连串的大惊大悲,很快他就将音忍村的一切抛在了脑后。直到现在鸢又提起大蛇丸,他这才如同遭受迎头棒喝,猛然警醒。 不知从何时起,卡卡西便已被囚困在音忍村暗无天日的地下研究所内,灵魂禁锢在虚假的躯壳当中,行动半点不由自主,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脏抽痛,几乎站不稳当,完全靠鹿惊的搀扶支撑,才没有瘫倒下去。 面对这个冲击性的事实,不只是带土,其他人也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各自陷入了失语的状态。在场者当中只有水门还保持着冷静,抬头仰视鸢:“云雷峡?你的目标是八尾?” 他说着,朝玖辛奈的方向踏出一步,将失魂落魄的妻子护在身后。“而且,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所说的都是实话,大蛇丸确实转生出了卡卡西,又把他交给了你?” 他的质问让众人都看到了一丝希望,纷纷回神望向鸢。晓的首领歪了歪头:“你们会有这样的怀疑倒也不奇怪……也罢,正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我才把他一起带过来的。” 神威发动,漩涡在他的右眼处生成。“就让你们看看我的诚意吧。” 见他不再束手就擒,暗部们紧张地想要动手,却被水门以眼神制止。空间裂隙逐渐扩大,一个全身覆盖在黑色斗篷之下的身影从中浮现,单膝跪地落在圆桌上,正对着四代目火影;他抬起手,轻轻摘下了兜帽。 视线对上那张熟悉面容上、陌生的异色双瞳时,水门不禁呼吸猝然一滞,睁大眼睛后退了半步——尽管已经从很多人的口中有所耳闻,但是在那场始料未及的离别过后,他还是第一次直面自己死去的学生。 “这具尸体,我先物归原主。”鸢说,“如你们所见,要是被转生的卡卡西不在我那儿,我就失去了和你们交涉的唯一筹码。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能更多相信我一点了呢?” “……好。”水门终于将目光从卡卡西的脸上移开,重新看向鸢。“我们会赴约的。” “果然识时务,不愧是您……水门老师。”鸢缓缓念出那个称谓,声音中带着几分挖苦的讥诮。 金发的火影抿紧了嘴唇,沉默不语。 “如果再没有其他疑问的话,就这样说定了。”鸢说。他环视四周,尽管身体仍处于重重禁锢之下,他的语气却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倨傲,自信到近乎狂妄:“随便你们带几个人过来,想要联合雷之国甚至水土风影也无所谓……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我终将得到我所想要的东西。” 再次发动瞳术,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飘忽起来。“那么,我这就——” “雷切!” 炫目的蓝白色光芒在身后猛然炸开,打断了神威的传送。在那只缠裹着闪电的手破开红云黑袍、即将刺入他身体前的一刹那,鸢及时将能力切换到虚化,挣脱开所有的束缚,从圆桌上跃下。他向前奔出几步,直到快来到墙边时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望向方才出现在他身后的转生者。 四目相对,各自的情绪在眼底暗流涌动。 “十多年没见,这就是你打招呼的方式吗?卡卡西。”宽袖遮掩下,鸢紧握着的双手松开了。“别忘了,这个世界的你现在在我的手里,还是不要贸然动手的好。不过真稀罕呐……那个在战场上向来冷酷无情,精确得像一台机器的你,居然会在最后一刻失去了准头。” “不瞄准心脏可是没法杀死我的……就像你多年前所做的那样。” 听出他话里的影射,雷切的电光如受惊的蝴蝶般颤动了一下,却没有消散。 “如果另一个我在这里的话,他也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鹿惊开口,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况且就算瞄准了心脏,也未必就能将你杀死,不是吗?带土。” 闻言,鸢眯起了眼睛。“你——”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闪现了在他与墙壁之间。形状奇怪的苦无被反手握紧,在鸢来得及说出第二个字、亦或做出反应之前,那锋利的尖端已带着坚决果断的力道向前递出,刺入了他的后心。 鹿惊的双眼蓦地睁大。 猩红的液体喷涌而出,溅射到雪白的墙壁上。一切进行得都太快了,在无人察觉前便已结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不禁愣在原地;直到听见一阵痛苦的咳嗽声才回过神来。 “咳咳……”鲜血从面具下的缝隙中滴落,鸢挣扎着转过头去,望向他异世界的师长,红瞳中难掩震惊。“你……怎么会……那只苦无……明明在……” “和那只苦无无关。”回答他的是水门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腔调,“从你出现时起,我就感应到你的身上有熟悉的飞雷神印记,应该是另一个我在多年前所印下的。不论经过多少年,那痕迹都不会消失……他恐怕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这一点。” 木叶的黄色闪光一边说着,一边将飞雷神苦无又向前推了几分,直到鸢的身躯被穿透,一点寒光在胸前起伏闪烁着。他的脸上同样溅了血,两相映衬之下,蓝眸愈蓝,鲜血愈红。“身为老师,我可不能总把责任都推给弟子们来担负。” 震惊的神情从鸢的眼中散去了。肩膀颤动,他发出了嘶哑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不过,这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我已经说过……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只会是我的!” 他挣扎着转回脸去,将最后一眼投向站在对面的鹿惊。“我一定会让……完美世界……在此……降临……” 话音刚落,他的头便已垂了下来,不再动了。与此同时,还半跪在圆桌上的卡卡西也如同失去了控制一般,朝一旁歪倒下去。 啪嗒,啪嗒。会议室里一片死寂,鲜血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所有人都错愕地盯着那具尸体,只觉得一阵无可言喻的荒唐漫上心头:平行时空中走上扭曲之路的宇智波带土,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幕后黑手,他们的头号大敌——鸢,居然……就这样死了? 这时,鹿惊动了。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动作,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去,在那个死去的男人面前站定。手指紧攥成拳又松开,如此重复两次之后,他终于抬起手臂,揭下了那张面具。 倒吸冷气的声音在房间里此起彼伏地响起——露出的那张脸容貌普通,没有疤痕,怎么看都和带土毫无相似之处。难道他不是鸢?可如果他不是鸢,又怎么能动用神威的能力? “火影大人,他是……”鼬喃喃出声。 水门将苦无用力抽了出来。尸体在原地小幅度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被他接住。将死者的脸扳过来一看,他也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暗部三班队长雪鸮?半个月前三班全员外出执行任务,后来下落不明,竟然是落在了晓的手里……”他话音一顿,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原来如此,这是……” “没错。”鹿惊出声肯定了老师的猜测。他呼出一口气,肩膀也像卸去了重担一样地垮了下去。“看来您和我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来也忍不住问。 “这是鸢的术。名称未知,大概也是轮回眼的能力之一。”鹿惊转过身来,向其他人解释道,“当初在那边的世界里,晓率先袭击了砂隐村,五代目风影我爱罗被叛忍迪达拉击败并掳走。我受火影之命带领卡卡西班支援砂忍,在与千代大人一同追踪对方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鼬,“——遭到了晓的其他成员的拦截,当时他们所用的就是这个术。根据砂隐村事后的尸检报告,施术者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的查克拉分配给被操纵的活傀儡,从而将自己的外貌体征和所有能力都投射到被操纵的活傀儡身上,包括血继限界。在施术者解开术,或是被击败后,活傀儡就会恢复成本来的相貌,即使没有受到致命伤,也会因耗尽查克拉而丧命。” “这是威胁。”水门脸色严峻地说,“他在警告我们……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愿进行交易的话,所有在村子外面执行任务的木叶忍者,都会成为晓狩猎的目标。” 他凝重的尾音在会议室内飘荡开来。又是一阵安静,然后—— 砰!紧握的拳头重重地捶在了桌子上。 “带土,你的手流血了!”琳惊呼。 其余人都循声望过来。黑发的宇智波抬起了头;他的双眼已恢复到原本的颜色,此时里面正满溢着悔恨,泪水顺着脸颊不停流下。“都是我的错……”他痛苦地说,“如果我没有去找大蛇丸,卡卡西也就不会……”他说不下去了,哽咽着再度垂下脑袋,双肩颤抖着。 水门叹息:“这正是当初我最担心的事情。大蛇丸生性狡猾谨慎,就算你许诺把写轮眼给他,他也绝不可能在不留后招的情况下出手帮忙。其实先前你们带回卡卡西的死讯之后,我就派出暗部刺探过音忍村,可惜一无所获;更糟糕的是,如果与晓的战争最后能分出个结果,卡卡西也终究还是要回到净土去的。而只要大蛇丸不死,他就随时都可以将卡卡西转生出来对付我们。在这件事上,带土,你确实应该反省下自己的草率行为。” 见学生愧疚得无以复加,水门也缓和了语气。“好了,都已经过去了,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如今我们得先在鸢的威胁下存活,这样继续讨论将来的事才有意义。而且你的举动所带来的也不全是负面的结果,要不是你意外地将鹿惊召唤到这个世界,我们面对鸢时的劣势只会更大,伤亡只会更加惨重。能将损失控制在眼下的程度上,同时与鸢对抗到此等地步……这已经足以令人欣慰了。” 话虽这么说着,火影的神情却依旧黯然。这也难怪;战死的是他的学生,木叶原本未来数十年的暗部司令官,重伤的是情报审讯部门的头领,以及村子里最顶尖的战力之一——同时还是那位殉职忍者的父亲。 提起这个话题,大家心头都沉甸甸的。最终打破沉默的人是鹿久:“所以,现在该怎么办?从木叶到云雷峡,就算昼夜急行军也得十天左右,挑选人手刻不容缓;而且我们最好能比与鸢约定的日期稍早几天到达,做好布置抢个先手。还有和云隐村方面的交涉,如果大批人马贸然杀过去,那位暴躁的雷影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不用那么麻烦。”水门说,蹲下将雪鸮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 鹿久愕然。四代目火影起身走向桌边,御神袍在他的身后无声飘动着。“鹿久,马上派使者前往砂隐村、雾隐村和岩隐村,请三位影务必于次月今日驾临木叶,共同商讨应对晓的策略。玖辛奈,召集封印班,在最短时间内于木叶已有的结界上再加一层防护,将重点放在查知与干扰时空间忍术上。鼬,去通知三代目大人、富岳阁下、日足阁下和伊比喜,两小时后在这里召开紧急会议。自来也老师去告知纲手大人,请她于会议开始半小时前来火影办公室见我。琳,带卡卡西和雪鸮的遗体去医院,接下来的会议你也一起出席,我希望至少能看到最初步的验尸报告。” 随着一条条命令的下达,他的意图也渐渐变得明晰起来。鹿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四代目,您难道……” “七年前前往云隐村订立和平盟约时,经雷影艾的准许,我在距云隐村三十里外的一处哨所里留下了飞雷神的印记,约定除非紧急事态否则不会启用。”说话间水门已回到原位,双手按在圆桌上。“十五日后我会亲自带人前往云隐村,并在战斗结束后携雷影共同返回木叶,以火影的名义召开五影会谈。” 他说得斩钉截铁,从每一个字中都透出凛然决心。受这股气势所感染,包括自来也在内,被点到名的五位忍者都不由得立正站好,大声说:“是!” “那我呢?”匆匆抹去泪水,带土急切地问,投向水门的目光写满了恳求。“请给我也分配任务吧,老师——不,火影大人!” “对于你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带土。”水门望着他,以不容辩驳的口吻说,“我事先将丑话说在前面……虽然你的写轮眼是我们对抗鸢的最大倚仗,但如果两周后纲手大人或琳判定你还没有恢复到足以胜任高强度战斗的程度,我将会禁止你前往云雷峡。” 见带土瞪大了眼睛正要抗议,他周身凛冽的气势突然软化下来,露出一个微笑。“马上就要再见到卡卡西了,你也不希望他看到你是现在这副样子,对吧?” 焦躁的情绪从带土的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重振旗鼓的坚定。“是!” “很好!”水门一点头,“现在解散。”又看向鹿惊,“你先留一下。” 会议室大门开启,鹿久、自来也和玖辛奈各自前去执行火影的命令。鼬在离开前对部下们做了几个手势,三人点点头表示明白,迅速与他们的现任上司分头行动起来。一人开始动手清理现场的血迹和战斗痕迹,其余两人则分别抱起卡卡西和雪鸮的遗体,来到琳的面前。 “野原上忍,”抱着卡卡西的那名暗部说,“我们会协助你把长官与雪鸮队长的遗体带去尸检室。” 琳做了个深呼吸,面上浮起赶赴战场般的表情。“有劳了。”她严肃地点点头,转身率先向门外走去。 “我和你们一起回医院。”带土也说,架起双拐跟在三人后面。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从前方暗部肩头露出的一小丛银发,直在离开会议室前才短暂地收回目光,扭头看了还站在原地的两人一眼。 留下来的暗部很快将会议室收拾干净,无声退下并带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了水门和鹿惊两人;金发的火影吐出一口气,疲惫感终于爬上他的面容。“事态到底还是发展成了这个局面。”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歉疚地望向银发的转生者,“抱歉,卡卡西——” 在水门继续说下去之前,鹿惊打断了他的话。“您不需要道歉,老师,这原本也是我的意愿。而且说不定这样反倒更好一些……我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世界,如今大蛇丸失去了要挟木叶的后手,来日只要将年轻的我一直留在这边,他也就无法再打带土眼睛的主意了。” 水门看着他:“先前我对带土说我们得先在鸢的威胁中生存下来,才能去考虑大蛇丸的事,这并不只是一句为了转移他注意力的说辞。” “我知道,”鹿惊则如此回答,“但我也相信带土。我相信,如果有谁能扭转命运,拯救这个世界,那个人一定是带土,也只能是带土。不过……” 他略一停顿,眼帘垂下又很快抬起。“那也是万一我失败之后的事了。一切的因果都出自于我们原本的时空……我会尽力担起这份责任,与鸢做个了断。” 水门痛惜地看着鹿惊。身为唯一看过完整报告的人,他对鹿惊的人生履历最为了解,因此又何尝不知每一次对方说出这样的话,都等同于向自己的心头刺下一刀。但事到如今他已不能再说任何劝阻或安慰的话——那无异于质疑一名与他同等优秀的忍者的觉悟。 所以他只是走过去,张开双臂,将他的学生紧紧抱住。“尽管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能够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卡卡西。另一个世界的我也一定会为你而感到自豪的。” 鹿惊因这句话而发出了轻微的吸气声;但他旋即便也放松下来,同样回抱住水门。“您过誉了,老师。能成为您的学生与部下,接受您的教诲与领导……这是我的荣幸。”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拥抱在一起。片刻后鹿惊放开了水门,后退一步,直望入四代目火影的眼中。“有件事一直想和您说……在前往云隐村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老师能够帮忙。” “是什么?”水门温和地问,“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尽管说。” 然而鹿惊的回答却令他在一瞬间瞳孔紧缩,心脏也随之狠狠地颤动起来—— “我希望,您能将尸鬼封尽之术传授给我。” (TBC) —————————— 鸢总用的就是象转之术,大卡认得出来但是不知道名字而已。 其实小堍当初去找蛇叔真的很冲动,就算那时候小卡已死,成功被秽土,就算最后木叶能打倒鸢总赢得战争,战后蛇叔手握小堍的万花和小卡的DNA,还是想怎么搞事就怎么搞事。但他当时精神已经很不稳定了,基本处于见不到小卡就要疯魔的状态,所以大家就体谅他一下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小堍去找蛇叔结果意外秽土出了大卡,以完美世界这帮人的战力和情报掌握度,真心打不过手握半部剧本的鸢总……最主要是乱了敌方BOSS的心啊!(震声) 第31章 初见与诀别 三十一、初见与诀别 雨隐村,西部高塔。 除了阵亡的蝎以外,晓的其余七名成员齐聚在塔顶,沉默地等待着首领的现身。 他们没有等多久。伴随着查克拉的微弱波动,空间漩涡绽开一道裂隙,鸢从中大步走出,身披黑色斗篷的卡卡西跟在他的身后。 飞段吹了声口哨,打量着银发的转生者:“几天没见,怎么换了一个?” “昨天头儿讲话时你没认真听吗,飞段?”迪达拉说,“等这次从雷之国回来还要再换一个呢,嗯。” “都准备好了吗?”没有理会那两人的插科打诨,鸢望向绝,问道。 “白绝们已经就位了。”黑色的那半边回答。 “很好。”鸢说,转向他的其余部下。“现在开始行动。飞段角都,出发去执行你们的任务,随时通过白绝报告行踪进度。迪达拉和鬼鲛跟着我,先到天地桥与大蛇丸汇合,随后一同前往云雷峡。至于佩恩和小南……” “我很明白自己的职责。”佩恩说。 “我们会守护好晓的。”小南紧随其后。 鸢深深地看着他们。“交给你们,我再放心不过了。”半晌,他终于说。 气氛莫名有些僵硬,唯有白绝柔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别担心,我也会帮忙看着这里的。” 鸢没有接话。他抬起头,望了望上方永远遮蔽着阴云的天空,片刻又回过头来看向卡卡西;眼神微动,一瞬间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收回了这个打算。 最终他也只是再次沉默地转回头去,扬起手短促有力地下令:“散!” 几道黑影随着他一声令下奔向四面八方。 ———————— 紧急会议两周后,木叶为云雷峡之行、以及随后的五影会谈所做的准备已大致完成。 经过简短协商,水门与雷影艾已达成一致,双方约定在与鸢见面之日的两天前碰面。前往雷之国的人选也已定下,水门亲自带队,村内事务暂时由三代目与纲手共同掌管,自来也另有秘密任务在身,数日前已经离开了村子。与火影同赴云雷峡的除了他的学生带土——纲手为他制定了一套能够在短期内完全康复的、地狱级难度的复健方案,带土以惊人的毅力完成了它——琳和鹿惊之外,则还有另外一名与他们同期的上忍精英。 木叶首屈一指的体术高手,高傲的苍蓝野兽,迈特·凯。 自从鹿惊来到木叶时起,其身份就被水门定为最高机密,除了与水门班关系密切的一小圈人之外,他的存在并没有被木叶所广泛知晓。尽管命运的走向不尽相同,这个世界的凯也依旧是卡卡西的好友,并理所当然地以后者永远的对手自居;在卡卡西被宣布殉职后,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并曾主动请求去执行对抗晓的任务。 虽然当时出于种种考量,水门拒绝了凯的请求,但这件事他却一直记在心里,挑选人手去云雷峡时,便第一时间想起了凯的名字。恰好此时鹿惊找上门来,以凯在自己的世界里曾与晓多次作战不落下风为由,推荐他一同前往,两人一拍即合,就此敲定。 把至今为止发生的种种事件一股脑地灌输给凯,其过程竟然意外地容易,简直大大出乎水门和鹿惊的预料。不论是鹿惊被错误召唤,卡卡西被大蛇丸所转生,还是如今他们将要应鸢的要求交换两人,凯都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很快恢复过来,毫无障碍地点头接受了这些事实;唯有在水门挑破鸢是另一个世界的带土的真相时,他才终于陷入了相对长久的沉默。 “你也是想去找他的,对吗?”沉吟片刻后,他看向鹿惊,问。 心里感叹着友人一如既往的敏锐直觉,鹿惊回答:“是。”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凯向他挑起大拇指,露出一口熟悉的闪亮白牙。“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既然是另一个世界的我的永远的对手,就一定会马到成功的!” 诧异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下去,鹿惊弯起眼睛,向他报以微笑。“多谢,凯。” 经过一系列紧锣密鼓、有条不紊的筹备,在离出发还剩下两天的时候,一切均已就绪。与木叶永诀的时刻在步步逼近,和鸣人、佐助等人一一告别过后,鹿惊的活动范围最终缩小到了唯一的一处地点。 ——木叶医院顶楼的特别病房,朔茂的所在地。 亥一已于五天前苏醒,虽然身体还十分虚弱,但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朔茂的情况则要比他更加严重复杂;根据纲手的诊断,几近完全解放布都御魂所带来的副作用不仅仅是查克拉的严重透支,他的经络和各项身体机能都遭到了极大的损伤。解除雷神附体后能留得一条性命,是因为布都御魂的力量没有被释放到最大限度,但在那之后能够一直活到现在,则全是凭借着朔茂自己的求生意志。 但这份意志虽能保他一时不死,将来他是否能够清醒,醒来后身体最终又能恢复到怎样的程度,就都是未知数了。 夕阳再次落入地平线下,这将是水门小队在出发之前、留在木叶的最后一个晚上。病房里没有点灯,室内的两人一坐一卧,都如雕像般凝固不动。 又过了不知多久,外面遥遥传来巡夜忍者敲响梆子的声音,啪,啪。等到第十二声、也是最后一声落下,始终守在床前的鹿惊终于轻声叹了口气,离开了那把他坐了超过四十个小时的椅子。 “我去收拾一下东西再来陪你。”他低声对床上沉睡的男人说,站起身来。 将窗户打开刚好供一个人出入的缝隙,鹿惊悄无声息地跳上窗台。正当他将要离去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极度微弱的声音—— “……卡卡西?” ———————— 被按响的紧急呼叫铃打破了医院的寂静。十分钟内,纲手、水门、玖辛奈、琳和带土陆续赶到,团团围在朔茂床前。 “不管怎么说,命保住了就是最好的消息,其他事情都可以慢慢再说。”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过后,纲手直起身来,尽管面容依旧严肃,双眉却肉眼可见地舒展了不少。“你醒来的正是时候,朔茂……也省得这孩子留下遗憾。”她说着,向鹿惊投去一眼。 白牙的视线在老友与儿子之间逡巡,脸上带着疑惑。在他开口询问前水门率先说道:“朔茂先生需要休息,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卡卡西,早上你可以晚一些再过来。” “多谢您。”鹿惊感激地说。 玖辛奈拍了拍鹿惊的肩膀,跟在丈夫的身后。琳和带土也分别向鹿惊点了点头,与老师一同向门外走去。几人鱼贯离开,走在末尾的纲手关上门后,病房里就又只剩下了旗木父子。 沉默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 “你要去哪?”最终朔茂开口。 “晓。”鹿惊回答。 “鸢是谁?” “他……是我的世界的带土。” 朔茂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许久,他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从那次听了富岳的猜测后起,我就一直有点怀疑……果然是这样啊。只可惜,我到底还是没能赶在你的前面拦下他。” 他睁开双眼,费力地掀开被子,向鹿惊伸出手。后者连忙上前,在床边单膝跪下,双手将那只消瘦的手小心握住。“父亲,我……” “先不要说这个。”朔茂无力地摇摇头,打断了鹿惊的话。他望着鹿惊,眼中透出期盼与恳切。“难得的机会,最后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好吗?” “……好。” ———————— 鹿惊开始了他的故事。 不同于最初为了粉饰太平而向亲友们说出的谎言,也不同于避重就轻的履历报告,这一次他向朔茂所讲述的,是自己三十一年的生命当中、完全真实的人生经历。不论是漫长而深重的苦难,还是短暂却珍贵的快乐,都一点一滴事无巨细,向对方尽数道来。 只有在面对这个男人时,他才可以暂时放下所有被外界所赋予的身份,肆无忌惮地倾诉一切,而不必继续强装他不疲惫,不痛苦,不在乎。 这是子女在父母面前的天赋特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空渐渐发白。朔茂在半途便已再次闭上眼睛,被子也被卡卡西为他重新盖好,父子二人的手仍然紧握在一起。尽管父亲似乎已经睡去,鹿惊却依旧没有停止讲述,病房里一直回荡着他低沉柔和的声音。 “……这就是我的人生终点了。”第一缕阳光冲破云霞时,鹿惊的讲述也到了尾声。“最后是为了保护木叶的同胞而死,对于这样的我来说,也算是个不坏的结尾了吧。至于之后的事……既然带土来到了这边,想必鸣人一定可以应付的。虽然我是个半吊子的老师,但自来也大人把他教得很好,他将来一定能成为超越水门老师的伟大火影,我对此深信不疑。” 没有回应。 “我该走了,父亲。”鹿惊轻声说。 他把手从被子下面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起立,后退,转身,朝窗口走去—— “那边的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鹿惊的脚步猝然定格在原地。 “不论原因是什么,他毕竟选择了以死解脱,将你孤零零地抛在了这个世界上。尽管如此,尽管经历了很多坎坷,你还是长成了一名身心强大的出色忍者。听到你所讲述的那些事情,在为你心痛的同时,我也感到由衷的自豪和欣慰。” “如果可能的话,我多想把你留在身边,哪怕只有几天也好,让我多陪陪你,尽到作为父亲本该尽的责任,努力去补偿一点你所缺失的那些东西……”朔茂吃力地说着,渐渐抑制不住嗓音中的哽咽,“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无法像其他送别子女的父母那样说,注意安全,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有空记得给我写封信,说说你的近况……” 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鹿惊茫然地盯着前方;明明知道秽土之身不可能流泪,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眼眶发热,视线模糊。 面罩下的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向后方偏过头去—— “不要回头!”在完全转过脸来之前,他的行动被朔茂所喝止。白牙的声音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尽管虚弱,却从中透出铁一般的果决强硬。“忍者的归宿是战场,为了守护至亲至爱,守护村子,守护世界,总要有人去流血,去做出牺牲。在技巧之上,能够决定忍者生死成败的唯有觉悟,对于这一点你已无需质疑。” “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卡卡西……你永远是我旗木朔茂引以为傲的孩子。” 颤抖的手停止了。略一放松,很快又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是,父亲。”鹿惊低声说。 阳光透过微微拂动的纱质窗帘洒入室内。病房里静悄悄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床上的男人已重新陷入沉睡,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 两日后,云雷峡。 一向人迹罕至的八尾人柱力隐居之地,今天却迎来了数名稀有的到访者。往日与云雾一同萦绕回荡在山水之间、奇拉比荒腔走板的歌声,今日已无从寻觅,天地间一片死寂,空气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云雷峡主峰脚下,水门、带土、鹿惊与凯呈卍字阵型站立在水上,将琳护卫在当中。将查克拉聚集于感官处,五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不敢错过半点最细微的异动。 “雾好像越来越浓了……”片刻后,水门打破了沉默。他突然神情警惕起来,扭头望向不远处的一片水面。“来了!”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循声望去。仿佛要印证火影所言非虚,只见浓雾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高矮不一的人影,一字排开静静地站在水面上。不存在的微风扫过,这一处的雾气犹如受到操纵般散开,露出了晓一行四人的真容。 大蛇丸,鸢,卡卡西,迪达拉。 将视线从站在晓之首领旁边的学生身上移开,水门望向木叶的叛忍。“大蛇丸……” “好久不见,水门。”蛇仙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笑声。“猿飞老师和自来也还好吗?听说最近连纲手都回到了木叶……为了对抗晓,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呐。” “居然与晓合作,你终究还是堕落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水门低声说,握紧了手中的苦无。 大蛇丸摊开双手:“别这么说,我可是被迫卷进来的无辜人士。说起来这还要拜你的好学生带土所赐……”他扫了一眼身旁戴着面具的男人,“无论哪一个都这样不请自来地上门踢馆,还真是让我头疼得很呀。” “闲话到此为止,我们今天到这里可不是让你来叙旧的。”鸢终结了两人的交谈。他将目光投向对面,视线一一掠过水门、急切地盯着卡卡西的带土、琳和凯,最终落在了正望着他的鹿惊身上。“让我们……开始交易吧。” 这一句宣告在水面上空回荡开去。鹿惊沉默地收起了战斗的姿势,将苦无放回腰后的忍具包里。 “鹿惊……”带土喃喃开口。 “老师,大家,这段时间以来承蒙关照了。”鹿惊没有看向他,轻声说。“如果今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请你们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说罢,他便迈开脚步,向对面的晓走了过去。 另一边的卡卡西解下斗篷,露出里面如出一辙的暗部装束。什么也没有说,他同样越过鸢,朝亲友所在的方向走去。 大蛇丸开始结印。 一时间云雷峡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那两名如镜像般的银发忍者一步步走向对方。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最终在水面中央相遇,驻足,面对面地望着彼此,用同样暗色眼白的双眸端详着对方。 “值得吗?”卡卡西问。 “这是只有我才有资格评判的事。”鹿惊以温和却不容反驳的口吻回答。 “解!”大蛇丸喝道。 白光在卡卡西的周身泛起,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光团渐渐扩大,光芒越发强盛;随着轻微的碎裂声,那道光脱离了卡卡西的身体,冲破雾气直达天际,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内。 “封!”此时大蛇丸已再度结好手印,发动了另一道忍术。 另一道白光从空中降下,笼罩住鹿惊,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身体。年长的转生者闷哼一声,向后踉跄倒退了两步,身体微微佝偻起来。 “秽土转生的操纵契约已经重新订立,交易完成。”看着那道白光从鹿惊的身上隐去,鸢说。“现在——” “雷遁·绝牛雷犁热刀!” “水遁·千食鲛!” 他的后半句话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先前还平滑如镜的水面,此时突然好似沸腾了一样翻涌不休,双方埋伏在暗处的人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了攻击:晓的这边,雷遁查克拉模式的艾与包裹在尾兽衣内的奇拉比双双从水下跃起,杀向鸢;另一边,大量的鲨鱼从水中窜出扑向四名木叶忍者,同时鬼鲛在带土后方现身,挥舞鲛肌斩向他的腰间。 砰!砰! 两声巨响,巨大的水柱拔地而起,又很快如暴雨般纷纷落下。巨量的查克拉爆发暂时冲淡了雾隐之术的效果,水雾散尽,露出了两边各自僵持的情景。 木叶一侧,卡卡西瞬身出现在带土身后,鲛肌正卡在他破碎的身体当中。无视旁边的惊呼,他以左手抓住鲛肌,右手抬起,高密度的耀眼雷光开始在掌心积聚。晓一侧,雷影兄弟将鹿惊一前一后夹在当中,被手刀斩下的头颅正在重新自我修复,双目望向对面震惊的艾,左眼旋转的勾玉定格在万花筒的纹路上。 “神威/雷切!” “卡卡西——!!” 两声呼喊被激荡的电流与水波所吞没,两名转生者一齐发动了攻击。 “大哥,快躲开!”奇拉比吼道,一只章鱼脚从他的身侧探出,刺向鹿惊的后心。秽土之身被轻易贯穿,鹿惊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神威就此中断。 “撤!”艾如梦初醒,大喝。两人不再恋战,一跃而起离开晓众人的攻击范围,朝木叶忍者们所在的方向退去。与此同时,鬼鲛也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卡卡西的雷切,三两步退回鸢的身旁站定。 这场不约而同的伏击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同样突然。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云雷峡已重归平静,双方再度回到了对峙的状态上。 唰——唰——纸片飞舞,是秽土之身在缓慢重组。 “卡卡西!”带土还惊魂未定着,却已下意识转过身去,紧紧地抱住了身后的银发青年。似曾相识、却又不再相同的触感令他一瞬间鼻头发酸,几乎要就此落下泪来。“你这混蛋……” 直至此时他才觉得,自己心中自从开眼之日起便缺失了的一部分,现在终于短暂地修补完整了。 战场的另一边。 鸢没有动。面具遮住了表情,他死死地盯着鹿惊的背影,仿佛在看那颗头颅会不会再一次在他的眼前从肩膀上滚落下来。 “大蛇丸。”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当中压抑着暴怒,“不要再……自作主张。” 大蛇丸啧了一声,放下结印的双手。“我明明在帮你的忙,真是不懂礼数的小鬼。” “回去之后立刻把他的控制权移交给我,别耍花招。”鸢冷冷瞥向他,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警告。说罢他收回视线,再次望向对面;视线掠过还在紧紧相拥的那一对,最后落在奇拉比的身上。 “至于现在……”锁链从袖子中垂落下来,被他握在手里。“狩猎的时刻到了。” (TBC) ———————— 飞段&小迪:头儿真是见异思迁,没几天身边已经换了三个不同款式的旗木卡卡西(指指点点) 说明一下,雷影兄弟攻击鸢的时候是艾在前,奇拉比在后,鹿惊出现在艾和鸢总的中间,奇拉比穿透过鸢后来不及收力,两人的合体技就打在了被大蛇丸操纵赶来的鹿惊身上。双方的距离并不远,在瞬身之术可以瞬间赶到的范围之内。 两个卡终于各自归位啦!云雷峡之战一触即发! 第32章 水门班VS水门班 三十二、水门班VS水门班 随着鸢这句宣言的落下,刚才因战斗中断而稍稍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紧绷了起来。卡卡西和带土迅速分开对方,重新面向敌人,各自摆出准备战斗的架势。 “卡卡西,拿着这个。”水门从忍具包里取出什么,向银发的学生丢去。卡卡西伸手接住,只见那竟是一串簇新的飞雷神苦无,边缘闪烁着尖锐的光。“出发前我特地带来的。” “多谢,水门老师。”卡卡西握紧那串苦无,“这下子就方便多了。” 余光瞥见师生二人的互动,带土的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满足。现在这就足够了;哪怕如今的卡卡西是转生者,哪怕一切结束之后他终究要离开,但在那次猝不及防的死别过后,两人还能重逢、交谈,并肩作战,这些已足以令他感到万分宽慰了。 然而……将视线重新投向对面,带土的笑容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大蛇丸在将一支尾端系着符咒的苦无埋进鹿惊的后脑,而随着苦无的没入,鹿惊的表情也变得冰冷木然,双眼完全失去了光采,空洞地望着前方。 那神情足以将所有犹在生时的错觉击碎,令人残酷清醒地意识到,只不过是他的灵魂附在了这具死物上面。 而鸢则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对此似乎完全无动于衷。 “那是在抹除转生者人格和自我意志,将其变成彻底的杀人工具。”水门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低声说,“大概……是为了防止鹿惊在战斗中开口警示我们吧。” 满足感此时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在带土心头涌动的,是无法抑制的强烈怒火。“你这混蛋!”他握紧拳头向着鸢大吼,“你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吗!你明明知道他对你……他为什么会主动提出把自己交换到晓去,你心里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收起你那过剩的正义感吧,宇智波带土。”鸢的冷漠和他的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露在外面的那只红眼睛讥诮地眯了起来,“想要反悔交易吗?已经晚了。现在他是我的了,怎么处置他都是我的自由。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你!”带土火气上头便要向前冲,旁边适时伸出一只手,将他死死拽住。“冷静点,笨蛋!”卡卡西低喝,“大战当前,你头脑发热一个人冲出去怎么能行!别忘了我们得首要保护比大人的安全,现在你是唯一能对抗鸢的瞳术的人,不能贸然行动!” 他说着,话音一顿,望向对面。“至于另一个我……事已至此,我们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让他尽早解脱了。” 晓一方开始了行动。鬼鲛再次发动雾隐之术,浓雾四起隐匿了叛忍们的行踪,在周围多水环境的加持下效果更甚三分。木叶的忍者们也不再交谈,各自拉开阵势,和雷影兄弟一同全神戒备,等待敌人的现身。 “带土,从现在起,除非能确认鹿惊和鸢两人都在外面,否则你不能再随意虚化。”水门警告道,“如果他们其中一人埋伏在神威空间里,一旦你发动瞳术躲避攻击,就会遭到来自内部的偷袭。” “明白了,老师。”带土应了一声,强迫自己稳下心神,将查克拉集中在双眼,专心探察感受周围空间的异变。很快他便在上空察觉到了微弱的波动,立刻大喊:“上面!” 众人闻言抬头,恰好看到神威的漩涡在头顶上空缓缓绽开。但从里面出现的却既不是鸢,也不是鹿惊;岩忍村的金发叛忍双手一扬,无数细小的黏土蜘蛛从他的指间洒落,倾泻在木叶与云隐的忍者们头上。 “尝尝我的艺术吧,C1!”迪达拉得意地大喊,抬手结印。“喝!” 砰——!! 黏土蜘蛛被应声引爆,形成一片连绵不绝的巨响。刹那间风浪四起,忍者们纷纷跃开闪避,带土也不例外;就在这时—— “啊!” 左边传来琳的惊叫。带土的心猛地一沉;循声望去,恰巧看到水幕落下,琳的腰间被钢丝索缠住,整个人直直下坠。向下看,刚从神威空间中出来的鹿惊跳起将她接住,单手扼住棕发女忍的喉咙,轻而易举地压制了她的挣扎,另一只手抛出第二条钢丝绳,弹射向不远处岸边一处突出耸起的礁石,依靠尾端小铁球的重力在上面绕了几圈,牢牢缠住。他收短钢丝索,带着琳一同向岸边遁去。 “琳!”带土大喊,话音未落突然心生警兆,下意识发动了虚化。几乎在同时,鸢的锁链自腰侧横扫过来,从他的身体里穿透了过去。 “你还有担心别人的余裕吗?”晓之首领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带土,你留在这!”卡卡西喊道,双脚刚一落回水面立刻发力,向鹿惊与琳的方向追去。 “螺旋丸!”身后传来水门的高喝。此时带土已开始从半空中下落,他回头仰望,恰好看到老师用飞雷神瞬移了过来,以螺旋丸击向鸢的胸口。鸢躲闪不及被打个正着,身体蜷缩起来,旋即便消失在白烟之中——原来只是一个影分身。 水门也随之落下,与带土呈背靠背的阵势站立,握紧苦无,紧盯着对面戴面具的男人。后者也望向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挖苦:“同样的把戏连着玩两次就没用了,老师。” 晓的第一轮突袭就此告一段落。带土心急如焚,举目四望,浓雾尽头已看不到卡卡西三人的身影。云雷峡地貌奇特,无数丛乱石从水底升起形成光秃秃的岩山,特别适合倚仗地势进行游击,再加上雾隐之术的雾气,想要追踪鹿惊这个级别的忍者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说带土相信卡卡西的能力,但琳毕竟在鹿惊的手上。万一…… “担心的话就追过去吧。”在带土的思绪继续朝着悲观的一端倾斜之前,水门的声音及时令他回到了现实当中。“这边有我。” “诶?”带土愣住,“可是鸢还在这里,我必须留下来对抗他的瞳术,保护比大人……” “放心好了。”水门的口吻中透出可靠的沉稳,“我和艾好歹也是火影和雷影,没那么容易被打倒。难道如果没有你,我们就要束手就擒了不成?” 雾气缭绕间从某处传来了艾重重的哼声,还有奇拉比跑调的说唱:“本大爷是~人柱力噢耶,实力超强~招式酷炫,别看不起人~你个混蛋!” 听他们这么说,带土心里安定了不少。“抱歉,水门老师,这边先拜托你们了!”他喊道,拔腿朝卡卡西离开的方向追去。 ———————— 强风扑面袭来,吹得琳几乎睁不开眼睛。鹿惊带着她以极高的速度在乱石山中跳跃穿行,试图甩开身后的追兵。他的右手手臂依旧横在琳颈间,使她呼吸艰难,另一只手则将她的双手反剪按在背后,以免她寻到空隙发动反击。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办法脱身……心中泛起焦虑,琳竭力偏过头去,自眼角余光斜睨鹿惊冰冷的侧脸。随着符咒的埋入,那个会一边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一边用温柔的声音安慰她的男人,似乎已经永远地消失了。 ——正是因为有琳在,我、带土和老师才能安心在前方战斗,因为知道即使受了伤,只要交给琳就没问题了。医忍的职责就是治疗伤员,在这一点上,琳无疑是一名强大而出色的忍者。 但那样并不够。远远不够。如果她给他们带来的帮助不足以弥补她所造成的拖累,那她就不够格和他们站在同一片战场上。这是琳在二十多年的忍者生涯中醒悟的现实真理,只可惜另一个世界的她并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一点;又或者虽然有所意识、却还没来得及做出努力便遭遇不幸,这才导致了后续一系列悲剧的连锁。 咬住下唇,琳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 这些年来……我也不是只研究了治疗忍术的! “乱身冲!”将力量聚集在指尖,她低喝,手指点向鹿惊腹部。 作为医疗术中罕见的攻击类忍术,乱身冲以查克拉干扰敌人的神经系统,从而切断大脑对身体的控制。如果是顶级的医忍,只一下就能让敌人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再也无法战斗。然而鹿惊是秽土之身,人体的常识对他并不完全适用;但眼下事态紧急,也只好赌一把了。 被琳的手指碰到的瞬间,鹿惊的身体突然僵住,手上力道一松,脚下的速度也蓦地变慢。尽管他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但这些迟缓已经为琳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顾不得手臂的酸麻,她飞快抬手至身前,开始结印:“秘术·四肢重封印——” 啪! 可惜鹿惊此时从麻痹中恢复了过来。在琳结好最后一个手印之前,他抬起腿,向女忍腰间一记横扫,将她踢飞了出去。 两人如今已远离水边,身处一片空地当中,四周怪石林立。眼看着琳就要撞上旁边的一处尖石,一支飞雷神苦无突然先她一步钉入岩壁;下一秒卡卡西出现在了她与石头之间,将队友稳稳接住。 “卡卡西!”琳惊呼。 “干得漂亮,琳。没受伤吧?”卡卡西弯弯眼睛,把她放下。 “还好——嘶!”被鹿惊踢到的地方火辣辣的,不用掀开衣服也知道一定留下了淤青。琳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动掌仙术为自己缓解疼痛。 见她并无大碍,卡卡西也放下心来。他抬头看向站在前方不远处的鹿惊,神情转为凝重:“这边离主战场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晓似乎想要通过调虎离山来分散我们的兵力……不过如果能把他绊在这里,老师那边也会轻松一些。” “卡卡西!琳!”此时带土也追了上来。看到两人安然无恙,他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你也追过来了。”卡卡西说,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年长的转生者。“那边没问题吗?” “有水门老师在。”带土回答,与队友们汇合在一起,共同面向他们的敌人。 “那么,接下来……”卡卡西开口。水门接任火影后不再带领小队,三人又是分属不同部门的顶尖忍者,近年来一起执行任务的机会其实并不多。每次重聚到一起,卡卡西都会自然而然地接过队长的职责,就像这是从他们小时候起就已经定下的惯例一样。“我与他同为秽土之身,在这一点上他占不到便宜。我来从正面进攻,带土掩护我,制服后由琳将他封印。对这个分工没有异议吧?” “不。”琳点点头,带土却拒绝了卡卡西的安排。黑发的宇智波跨前一步,站在两名同伴的前面。“这一次换我主攻……卡卡西,你来辅助。” 银发的暗部睁大了眼睛。端详着带土坚决的背影,他脸上诧异的表情一点点地消失了。“好吧,就听你一次。”眼角极细微地弯了一下,他从忍具包里又取出一枚飞雷神苦无,握在手里。“可不要失手了哦,带土!” 鹿惊看着站在一起的水门班,默不作声,面上如死水般平静。 带土也在看着鹿惊;一张更加生动,却写满苦涩的脸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来。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他来到了这个世界,随后我也被你召唤而来……也许这就是命运在冥冥之中的安排,注定要由我去担负起这份责任。 “这份责任就交给我吧,”他低声说。“我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接替你与他做个了断。” 抬手结印,写轮眼幻化出风车的形状。带土喝道:“火遁·爆风乱舞!” 螺旋状的烈焰灼烧着空气,咆哮着朝鹿惊席卷而来。从鸢那里偷师的这项复合忍术,经过艰苦的反复训练,如今他已经能运用得炉火纯青。 鹿惊冷眼看着火龙杀到近前,游刃有余地发动了神威,将其收入异空间内。转移到半路,突然听到身后电流滋滋作响;他立刻中断了瞳术,转身时右手已亮起同等炫目的蓝白色光芒。 “雷切!” 轰——!! 碎石飞溅,汹涌澎湃的气浪朝四面八方辐射开去,两名转生者在顷刻间被吞没在激起的烟尘当中。完全相同的两发S级忍术碰撞在一起,再加上爆风乱舞的余威,一时间大地震颤,周围的石柱都似乎在摇摇欲坠。琳和带土各自稳住身体,刚一抬头,便看到一个轮廓熟悉的身影穿过烟尘,朝这边奔来。 “琳,留在这!”带土说,迎了上去。 两人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带土!”那人喊道。 “卡卡西!”带土应了一声。 银发暗部冲破烟雾,朝他跑了过来;到了十步开外陡然加速,抬起的右手掌心中再度亮起雷光,闪电般袭向带土的胸口。然而这一击却没能命中目标——在刺入带土身体之前,那只手就从手肘起被扭曲的空间漩涡所绞碎,化为无形了。 “……!”伤疤浮现,左眼变为红色,解除变身术的鹿惊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啪! 带土抓住了转生者手臂的剩余部分。“我可不像他那样只会虚化,”他说,“可以用神威转移攻击的也不只你一个人。以基础的忍术欺骗敌人,这的确是你们喜欢的风格……但如果是我的卡卡西,他一定会趁着爆炸隐没身形等待时机,才不会像这样贸然折回来找我,暴露自己的位置!” 带土话音刚落,从鹿惊脚边的土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土遁·心中斩首之术!” “琳!”带土大喊,向一旁跃去让出空当。在他身后不远处,琳半跪在地上,面前是一张摊开的卷轴,结印已经完成。“三方封印——” “神罗天征!” 强大的斥力在地下一举爆发。不得已之下,琳被迫中断了封印术,和带土一同向后跳开。大地崩裂,石柱倾倒,卡卡西率先从碎裂的土层中跃出,随后是鸢,拉着鹿惊;后者的手臂已经开始缓慢再生。双方各自落地,在面目全非的战场上形成对峙的阵势。 “真不凑巧,我也不是只有虚化这一招。”鸢讥讽地说,显然听见了带土刚才的话。“而且——” 黑棒从他右手掌心中快速生出,刺向凭空出现的水门。“我说过没用的!” 苦无与黑棒相撞擦出灿烂的火花。水门一击不中立刻远离,退到卡卡西等人身旁站定。 “老师,那边没关系吗?”琳问。 “只是晓的其他人的话,雷影兄弟和凯足以应付了。我的任务就是紧紧地跟住鸢,不让他有任何可乘之机。”水门回答。 带土懊恼地一挥拳头:“刚才只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他跑来搅局!” 水门微笑起来:“是吗?看来你们打出了很漂亮的配合呢。”他将视线投向鸢,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神情严肃起来。“接下来也不要松懈。让他好好见识一下,自己所舍弃的一切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吧!” “是!”他的学生们齐声答应,聚集在老师的身边。 将师生四人团结默契、同心协力的模样收入眼中,鸢握紧了双拳,手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直到他偏转视线,瞥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鹿惊,眼底的阴霾才终于稍稍平息。 “好吧。”他说,黑棒再次从掌心刺出,延伸到适合挥舞战斗的长度。“就让我来击碎你们那可笑的自信,使你们彻底品尝到绝望的滋味!” “可笑的是一直在喋喋不休的你!”带土大吼,双手结印。“火遁·豪火球之术!” “土遁·土流壁!”鹿惊蹲下,双手按在地上。 刻着狗头浮雕的石墙挡住了来势汹汹的火球。然而此时卡卡西却突然闪现在鹿惊身旁;不顾另一名转生者,他直接扬起手,用缠着电光的苦无刺向鸢的心脏。 “又是飞雷神!”鸢的视线掠过鹿惊脚踝处的印记,身体却没有移动,任凭卡卡西的手穿透过自己的身体。鹿惊抬头与鸢对视,目光相触间似乎交换了某种讯息;随即两人同时发动了瞳术,把鹿惊送入神威空间之内。 等鹿惊的身影一从眼前消失,鸢立刻向后跳去,将手中的黑棒射向卡卡西。 “飞雷神·螺旋闪光超轮舞吼三式!”水门向四面八方抛出数枚带有术式的苦无,霎时间金光四射,将整片空地囊括在内。光芒闪耀间四代目火影已来到鸢的面前,速度比起刚才突袭时又快了一倍不止。 可惜鸢早已有所准备。 早在水门抛出苦无的时候,万花筒写轮眼便已再次发动。这一次却不是虚化避敌,而是将鹿惊从神威空间里释放出来,用身体挡住螺旋丸的同时将雷切刺向水门。雷遁只击中了一个金色的残影——在那之前黄色闪光已再次发动飞雷神离开了。 这一番交锋从开始到结束都极为迅速,电光石火之间双方已重新恢复到对峙状态。带土从神威空间里出来,回到同伴们身边,身上划破了两处。 “伏击的计划失败了。”他微微喘着气说,趁其他三人不注意,用手背偷偷抹了把眼角又在慢慢渗出来的鲜血。 “他用神威的速度似乎比从前加快了?”卡卡西问。 “不是他变快了,”带土说,“是他和鹿惊在同时发动瞳术。” 琳惊讶地问:“刚才鹿惊从神威空间中出来也是?” 带土点头:“对。”他望向那两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配合得这么默契,简直就像是……”他看了一眼卡卡西才继续说,“就像是他在操纵着鹿惊的行动一样。” “不可能。”水门说,“秽土转生和轮回眼不同,无法精确到每一个反应和动作,就算被抹杀掉人格,转生者所采取的行动也是由他本身的战术思维与战斗习惯而决定的。不过现在需要担忧的不是这个……”他皱起眉头,蓝眼睛中浮起几分忧虑,“从刚才起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鸢的行动本身令人费解,对吧老师?”卡卡西说,“他的目标应该是八尾,可现在却在这儿和我们战斗。这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简直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 仿佛要证实他所言非虚,卡卡西话音未落,鸢脚边的土层突然浮动起来。水门班的四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然而从那里升起的却是一个白绝,以轻快的声音开口:“成功了,鸢。可以开始进行计划的第二阶段了。” “终于……可真是让我等了好久。”鸢掰断掌心的黑棒丢在地上。他抬眼望向对面的水门班,“既然如此,接下来就速战速决吧。” 说罢,他将手搭在鹿惊肩头,两人一同进入了神威空间。 “不好,”水门神色一变,“他要回到雷影那边去了!你们几个,快抓住我!” 三个学生同时拽住他的御神袍。火影发动了飞雷神,眨眼间便将四人带回了最初进行交易的那一处水边;但他们似乎还是来迟了一步。 在令人心惊胆战的嘶吼声中,巨人拔地而起,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九只眼中已有七只张开,半垂着望向脚下蝼蚁般的人类们—— “通灵·外道魔像!” (TBC) ———————— 为免造成困惑解释一下,设定上鸢总会影分身也会木遁分身,两个换着用。另外私设飞雷神的瞬移是有距离限制的,很远,但并非无穷无尽,否则水门以后可以随时去骚扰鸢总,没杀死就一击脱离,这文就没法写了。 第33章 欢迎回来 三十三、欢迎回来 看到魔像现身,所有人不禁都变了脸色。 “好庞大的查克拉……”艾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水门仰望着外道魔像,脸色凝重起来。“这就是报告中所提到的……亲眼所见果然更加震撼了。” “牛鬼说那东西非常危险,有种令它又熟悉又讨厌的气息。”奇拉比也收起了往常的玩世不恭,“这下子可不太妙!” 带土的心沉到了谷底。上次在水之国遭遇魔像,他们一败涂地,即使是九尾化的玖辛奈在这巨人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最终是靠着布都御魂和朔茂的牺牲,他们才侥幸逃过一劫,但这样的奇迹显然不会重演第二遍。 九尾讨不到便宜的话,八尾多半也无济于事,也许只有我的须佐能乎还有一战之力了。握紧拳头,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即使会产生严重的后果,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四下看不到包括鹿惊在内其他叛忍们的身影,想必已全部进入神威空间之中,只留下鸢还在外面,站在魔像的肩头俯瞰着下方的忍者们。“现在我们该办正事了。” “你费尽心机收集尾兽,目的到底是什么?”水门扬声问。 “非要说的话,就是成为完全体。”鸢回答。见水门等人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打算,而是说:“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把八尾交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从魔像口中便喷出了大量的查克拉龙,呼啸着扑向众人。 “小心!”带土大喊,“那些东西会吸收查克拉!” 忍者们四散开来,纷纷跃起躲避。只见半空中金光一闪,水门的身影从原处消失,下一刻出现在鸢的正前方,立足未稳已抛出两只飞雷神苦无,毫不意外地从鸢的身体中穿透了过去。 “飞雷神·二段!” 术式再次发动,黄色闪光在瞬息之间与苦无互换了位置,将手中螺旋丸掼向敌人后背。鸢被打了个正着,身体向前栽倒;还没等从魔像肩头栽下去,体表已浮现出木头的颜色纹理——原来只是一个木遁分身。 身后甩来一条锁链,如蛇一般缠上火影腰间。水门正惊诧着,回过神来心中猛地一沉。锁链被用力拉扯,水门双脚尚未落地,身体不由自主地随之后退,回头看到鸢一边收回锁链,一边以掌心黑棒指向他的后心。“从你出手时起,我就已经预判到了你的下一步行动。” “我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我了,水门老师!” 嗖—— 正当黑棒即将刺穿目标,一支苦无突然自鸢背后袭来。来不及躲避,鸢不得已之下再次虚化,从锁链中脱身的水门一把接住那只苦无。“干得漂亮,卡卡西!” "那两支苦无,果然有一只是你的……"鸢回首仰望,视线投向此时正站在外道魔像头顶的银发暗部。 见老师脱险,卡卡西放下心来。并不理会鸢,他收回目光,望向脚下的巨人。“就算是再强大的存在,”他抬手祭起雷切,“眼睛也必定是弱点之一!” 但鸢显然对此并非毫无准备。在卡卡西来得及翻下去刺向魔像眼睛之前,面前已绽开空间漩涡,鹿惊从中现身,刚落脚便已带着同样的招式冲向卡卡西。年轻的转生者啧了一声,抬手向下方水面抛出飞雷神苦无,旋即自身也消失不见;写轮眼洞察秋毫,转瞬间鹿惊已确认了卡卡西的新位置,从魔像头顶一跃而下,紧追而去。 此时魔像又对还站在水面上的几名忍者再次展开了进攻。与鸢经过一轮体术交锋,水门跳到空中,割破手指结印喝道:“通灵之术!” 砰! 寒光闪过驱散升腾而起的白烟,短刀恰好架住了魔像砸下的重拳。烟雾散尽,显露出文太庞大的身躯。“什么呀水门,好久不叫我,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场面。这个大家伙是什么鬼东西?” “没时间闲聊了文太。”水门语气急促,手上已开始结下一个印,“总之一定要拦住他!” “火遁·蛤||蟆油炎弹!” 一人一兽同时发动忍术,水门口中喷出的火焰与文太所吐出的油混在一起,融合成巨大的油炎弹,结结实实地砸向外道魔像,将它和站在它身上的鸢一同吞没。大量湖水化作雾气弥漫开来,一时间周围只能听见蒸气的哧哧声。 “……成功了吗?”水门喃喃说道。 “不,完全没有!” 随着这声高喝,两只巨手穿透火焰与雾气,直直抓向文太。鸢站在它的左手上,看上去毫发无伤,红云黑袍在热风中猎猎作响。在魔像的双手按到文太的肩上之前,他已纵身跳起,掌心探出黑棒指向水门,同时喝道:“万象天引!” 用飞雷神摆脱,这是水门的第一反应。但他旋即捕捉到了鸢动作中的细节:手掌并非指向他的心口,而是微微向下。千分之一秒内他明白了鸢的打算:如果自己使用飞雷神脱险,那根黑棒将从文太毫无保护的头顶刺入,将其一击毙命——就像杀死他的学生那样。 鸢充分明白他会看穿这一点,在逼他做出选择:是保全自己,还是保全并肩作战的伙伴? 水门的犹豫十分短暂,但在忍者的战场上哪怕一秒的迟疑都足以左右生死。身体不受控制地离地,向前飞去,两人之间的距离飞速缩短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程度;他几乎已能看到鸢眼中冰冷的嘲讽——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做。 就在这时,两人头顶突然投下舞动着的巨大阴影。一只章鱼脚横扫过来,裹挟着虎虎风声砸向鸢。万象天引的效果戛然而止,鸢虚化躲过了这一击,章鱼脚则去势不停,在空中灵活地拐了个弯,鞭子似的重重抽向外道魔像。魔像正在与文太僵持,冷不防挨了这一下应声踉跄后退,双手也松开了。 “解!”水门不敢再冒险,立刻解除了对文太的通灵,将其送回妙木山。他重新落回到水面上,向艾匆匆奔来:“雷影阁下!那是……” “没错,是完全尾兽化的奇拉比。”艾的全身包裹在雷遁查克拉中,仰望着牛鬼小山般的躯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水门,但木叶远道迢迢前来帮忙,我们云隐身为东道主,总不能袖手旁观!” “本大爷要大干一场了!”牛鬼怒吼着,张大嘴巴。纯粹的查克拉能量在它口中汇聚,被压缩成一个黑色的圆球。“尝尝这个……尾兽玉!” “宇智波火炎阵!”然而此时鸢已挡在魔像身前,发动了防御结界。近距离被尾兽玉击中,结界上霎时间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但终究还是抗下了这一击。 “总算现身了,八尾……让我等得好久。”站在火炎阵后的鸢低语,抬起右手。这一次不再有黑棒从掌心中探出;他的整只手都燃起了奇异的紫色火焰。 面具下的轮回眼猛地睁大。“屈服吧!” 结界在内外夹击下轰然碎裂,外道之力化作的锁链电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八尾的身体,轻而易举把它拉扯得跌倒在地。鸢随之跃到空中,向八尾接连射出数根黑棒,将它唯一幸免、还在奋力挥舞着的一条章鱼脚钉在了地上。 "大事不妙……"八尾无力地挣扎着,“查克拉被扰乱了……这是……” “封!”鸢厉喝,双掌啪地合十。魔像喷出更多的锁链射向八尾,眼看着就要把它牢牢绑缚起来,拖入口中—— “你想都别想!” 利刃撕裂空气带起刺耳的爆鸣,巨大的神威手里剑呼啸而来,所过之处锁链齐齐化为齑粉。鸢瞳孔微缩,迅速回头望去,果不其然看到青色的半身巨人悬浮在空中,下方站着带土,双手还维持在聚集查克拉的手印上。 见鸢看过来,他操纵须佐能乎再次威胁地扬起一枚手里剑。“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得逞!” “看看你这副狼狈相。”鸢落回魔像脚下。尽管内心焦躁起来,从他的语气中却不露半点异样。“眼睛一直在流血,站都站不稳了,就连发动须佐能乎都要蓄力这么长时间,之后又能撑多久呢?你越是使用这份力量,遭到的反噬也就越厉害,如果不想失明,还是趁早停下这无谋的行为吧!” 不料木叶的上忍闻言,脸上反而露出了轻蔑的冷笑。 “你怕了吗,”他以挑衅的语气念出那个两人共有的名字,“宇智波带土?” “你说什么?”鸢眯起眼睛,怒气在异色瞳中涌动。 “不要否认,你知道你瞒不过我的。”带土说,用力抹了一把脸上流下的血。他的瞳力早就到了极限,鸢的身影此时在他眼中已经变得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他清楚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向敌人示弱。“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反过来也是一样;这一点在上次见面时已经得到了证明。所以省省你那虚张声势的啰嗦,和我真刀真枪地决一胜负吧!” 青色的火焰陡然强盛。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破釜沉舟的意志,须佐能乎的形态再次发生了改变。它的体积又大了一圈,乌天狗的盔甲披挂上身,看上去更加威武凛然。 须佐能乎又进化了……普通的神威无法与之抗衡,如果外道魔像受到损害,那就得不偿失了。鸢暗忖,视线从站在原地、摇摇欲坠的带土开始,一一扫过在场众人。但消耗的大幅度提高也是显而易见的,以他现在的状态最多只能再坚持半分钟,到那时就没有人能阻拦我—— 他的思绪在目光落在水门身上时猝然停住。火影也在看着他,双眸中的光芒竟带着几分可怕的熟悉;那神情居然令鸢禁不住有些心惊肉跳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他亲手斩断因果,断送了自己的回头路的夜晚。 尸鬼封尽…… 如果那是唯一能够一劳永逸解决他的办法,水门会这样做的——对此他心如明镜。 “可恶……只能这样了!” 牛鬼的咒骂声令鸢从往事中恍然回神。他循声望去,八尾虽然摆脱了锁链的束缚,对那几根将它钉在地上的黑棒却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断掉了那条章鱼脚,这才得以重获自由。 结果也还是只能获得部分八尾的查克拉……但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唔!”这时带土似乎终于撑不住了,闷哼一声按住眼睛,身体佝偻起来。在他头顶,须佐能乎的身躯也变得虚实不定,显然正处于十分不稳定、随时可能消散的状态。 ——就是现在!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带土所吸引,鸢抓紧时机开始了行动。外道魔像再次喷出锁链,将那只章鱼脚飞快卷起收入口中,旋即消失在白烟里面。没有再多费口舌,鸢立刻发动神威,与他的通灵兽一起离开了云雷峡。 几乎在同一时间,须佐能乎也从带土的头顶上空消散了。在查克拉和瞳力的双重透支之下,带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晃了几晃便向后倒去。 啪——一个人适时出现在他背后,以自己的身体稳稳地接住了他。 “……卡卡西?”带土挣扎着回头,透过一片模糊的血色望向对方。为了防止出现瞳术二对一的情况,卡卡西先前将鹿惊引离了主战场,鸢撤退后想必另一名转生者也已随之离开。 “真是乱来。”卡卡西伸手盖住他的眼睛,语气虽然不客气,手上的动作却格外轻柔。“从之前在陆地上和鸢与鹿惊战斗的时候,你的眼睛就已经开始流血了吧?” “……被你看到了啊。”带土苦笑。 包括解除了尾兽化的奇拉比在内,其他人都簇拥过来,战斗开始后便远远躲开的琳凑到近前,着手为带土进行止血。一时间无人说话;劫后余生的庆幸气氛弥漫在众人周围。 “这次多亏有你们在,不然只怕八尾也要凶多吉少,云隐村欠木叶一个人情。”艾最终打破了沉默。“水门,如果你想组建忍者联军对抗晓,我一定全力支持。” “哪里,先前我能脱身,还多亏了奇拉比和八尾。”水门温和地回答。他话音一顿,微微皱起眉头,“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鸢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却在达到收集八尾的目的之前就轻易放弃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那只被他带走的章鱼脚也很令我在意,”卡卡西也说,“还有之前白绝出现时对他说‘成功了’,指的又是什么?” “雷影大人!比大人!” 水门刚要说话,突然有喊声从一旁传来。大家循声望去,看到达鲁伊和奥摩伊正一前一后,从云隐村的方向奔向这边。 “怎么了?”艾迎上前问。 “您和比大人没事真是太好了。”达鲁伊说,向水门微微点头致意,又看向艾。“有件要事向您汇报:十分钟前,晓的飞段角都二人组袭击了我们的村子……确切说,是村子西郊的墓地。” 听到“墓地”二字,木叶的忍者们脸色都是一变。艾还没有反应过来,纳闷地问:“他们去那儿干什么?” 达鲁伊又看了一眼水门,这才开口:“金角大人和银角大人的尸体被夺走了。” 艾一惊,回头看向卡卡西,脸色难看了起来。 “请容许我插嘴问一下,”卡卡西并不在意,对达鲁伊说,“只有金角银角的尸体被夺走了吗?历代雷影的呢?” “先代们都安然无恙,”达鲁伊摇头。 卡卡西看向水门:“老师。” “嗯。”水门点头,沉吟道,“金银角吞噬过九尾的血肉,身体中还残留有九尾的查克拉也说不定。再加上刚才鸢带走的那只章鱼脚,他已经集齐了九只尾兽的查克拉。虽然不知道他所说的完全体究竟是什么,但那肯定是非常具有威胁性的——” “我也许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声音打断了水门的话。忍者们惊讶地将目光投向说话者,艾更是一脸错愕:“比?你怎么知道?” “我是牛鬼!”“奇拉比”不耐烦地一挥手,“总是让比传达也不方便,我就直接接管他的身体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水门最先回神,忙问:“那完全体究竟是什么?” “详细说来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牛鬼说,“你们不是正要召开五影会谈吗?等到那时候我再解释好了,省得到时候还得再啰嗦一遍。” 水门和艾相视点头。“今晚就住在云隐村,”艾看了一眼还在给带土处理伤势的琳,说道,“你们需要休息,我也得把村子里的事情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前往木叶!”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水门接受了他的好意。 另一边琳给带土的眼睛缠上了绷带,在脑后打了个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她担忧地说,“抱歉,带土……我对万花筒写轮眼实在了解不多,没办法帮你做更多的事,等我们回到村子里后,你去找宇智波的医忍看看也许会更好。” “没关系琳,我敢说就算是我们一族的人,对万花筒写轮眼的了解也多不到哪儿去。”带土笑着安慰她,“我已经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他说着,就要推开卡卡西自己站稳,却被后者一把按住,“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想自己走?只怕刚一迈步子就会掉进水下去吧!” “我还不至于到连水上行走的查克拉都没有了的地步!”带土不服气地鼓起脸颊,“笨卡卡你瞧着,我今天就要自己用双脚走到云隐村——” 他的话音在感觉到卡卡西变换了姿势时戛然而止。 “别逞强了,笨蛋。”卡卡西背对着带土,弯曲膝盖,将他的双臂搭在自己肩上。“我来背着你吧。” “……好。” 一行人启程返回云隐村。其余人都走在了前面,体贴地和卡卡西与带土拉开一段距离,留两个人独处。 他们安静地前行。带土趴在卡卡西的背上,双臂环住他的肩膀,两人头挨着头,脸贴着脸。和触碰鹿惊时的感觉不同,这具身体是他所熟悉的,被他紧紧拥抱过,悄悄亲吻过,时至今日仍深深渴望着;但与往日不同、又与另一名转生者相同的是,即使两人眼下如此贴近,他也无法听见卡卡西的呼吸声,感受不到卡卡西的心跳和体温。 即使暂时失去了视觉,也依旧有其他的感官在残酷地提醒着他,现在背着他的只是一具秽土之身,这个人已经死了。 眼睛的刺痛好像骤然加剧了。带土吸了吸鼻子,抿紧嘴巴。 从两人重逢时起,从出发来云隐村起,从得知卡卡西被秽土转生,甚至从更久远的、被鸢带走后起,他的心里就一直酝酿着千头万绪,想着来日再相见时,自己该说些什么。然而如今真的见面了,也有时间来倾诉衷肠了,他徒有洋洋洒洒的万篇腹稿,此时却反倒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带土只能将卡卡西搂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沾染上自己的体温,仿佛这样就能与他分享自己的心跳,仿佛这样就能拥抱到灵魂。 一直沉默不语的卡卡西突然轻声叹了口气—— “……爱哭鬼。” ———————— 雨隐村,晓基地。 软禁过卡卡西的地下密室,今天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鹿惊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他的对面站着鸢,正在低头审视自己此行最大的战利品。 屋子里的第三人是绝,正在向鸢进行汇报。“大蛇丸已经开始着手进行秽土转生的准备工作,只等祭品带回来就可以动手了。”白色的那半边脸说。 “有柱间细胞作为报酬,他倒是很积极。鸢,你打算把他也收编成晓的一员吗?”黑绝问。 “没有这个必要。”鸢说,视线始终不曾离开鹿惊。“材料如今收集得差不多了,虽然八尾和九尾并不是完全体,但也可以勉强一用;况且在正式复活十尾之前我们还有机会。计划进行到这个阶段,手下的作用和意义已经不大,派个人监视他,确保他留在雨隐村的期间别搞些小动作就行了。” “了解。”白绝说。 “我外出的这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值得报告的事吗?”鸢问。 绝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立刻回答:“四天前自来也来了。和佩恩六道与小南进行了战斗,最终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鸢终于舍得向他投去一个眼神,面具下的双眉皱起。 “大概是事先拿到了极其详细的情报,做了万全的准备吧。”白绝说,意有所指地看向鹿惊。“不过……” “双方遭遇后曾一度停下战斗进行交谈,不巧的是,在探听到谈话内容之前,潜伏在附近的白绝就被消灭了。”黑绝接过话头,“从最后传回的情报来看,动手的人……是小南。” 一片沉默。 “担心他们被自来也说动,背叛我们吗?”白绝率先开口。 “无所谓。”鸢收回视线,冷淡地回答。“反正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对棋子的忠诚心抱有过任何期望……倒不如说,还要感谢他们自己将把柄送上门来,这样日后我动手也师出有名了。继续严密监视他们两人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汇报给我。” “明白了。”黑绝说。 鸢做了个解散的手势。“就到这里。最后告知所有成员,两小时后在主塔顶层集结,我有话要说。” “就在等着这个呢。”白绝一边沉入地面,一边轻快地说,“终于肯向我们吐露更多私人信息了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救世主先生。” 没有得到回应。很快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地面之下;房间里就只剩了鸢和鹿惊两个人。 盯着旗木卡卡西又看了一阵,宇智波带土摘下了他的面具。 ——看呐,心里有个小声音对他说,现在他是你的了。 不论是那边的还是这边的木叶,都无法再从你这里抢走他了。你们都不属于这里,是这天地之间唯二两颗外来的尘埃,注定要向彼此靠拢,在这陌生的世界中相依为命,永远不再分开。 这已经是带土意外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五个年头。五年间他走过许多地方,遇见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可这世界在他眼中却始终犹如镜花水月,比起现实来说更像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他旁观它,参与它,改造它,却无法对它产生任何归属感。 但现在有卡卡西——偏偏是卡卡西——和他从同一个地方来到了这里。漂泊的浮萍,似乎此时也终于可以落地生根了。 而这个事实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还远不止于此。当日将卡卡西火葬时取回、封印入卷轴的那枚写轮眼,时至今日仍被带土珍重地贴身携带,小心呵护,不曾有片刻分离。那是他的眼睛,但在他心中却早已属于卡卡西,即使是对方的死亡也无法更改这个事实。他曾对火中的死者发誓,终有一日要让它代替对方,见证完美世界的降临。 可现在带土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因为卡卡西就在这里,就在他的面前;只需要一个轮回天生,就能让这秽土之身重新化作鲜活血肉,将亡灵从净土重夺回人间。死而复生的卡卡西将再次获得进入无限月读的机会,在带土所编织出来的梦境之中抹平所有悔恨遗憾,去与他的父亲,他的老师,他的水门班重逢,而不必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并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圆满。 不过当然,这件事并不会像说起来的这样轻巧简单——带土很明白这一点。卡卡西并不会乖乖听话;即使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的立场还是与木叶相同,与自己相悖。他会主动提出并同意把自己交换过来,其目的也绝非是与他重逢,而是为了履行某些他自愿并乐于主动背负、而带土则深恶痛绝的责任。 但是……万一呢? 卡卡西已经死了。他作为木叶忍者的人生理应已经终结了。这里不是他的时空,不是他的村子,不是他的水门班,什么都不是他的,这种犹如被全世界所放逐的心情,天下唯有带土能与他互相理解。他从被召唤过来时起,接触到的都是木叶的人,自然而然受他们的立场和思想感染,而在脱离了这些影响之后,或许…… 带土回忆起了先前在云雷峡的战斗。对手是朝夕相处二十余年的水门班,二对四他们却依旧足以与之抗衡,丝毫不落下风。即使他们分别了十八年,即使十八年中他们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道路,即使卡卡西被封闭了人格与意志,那份默契也仍然如同本能一般,仿佛一直沉睡在灵魂深处,只需一个契机就能唤醒。 既然他们如此心灵相通,那么也许,听过他的想法之后,了解到月之眼能为自己、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之后,说不定卡卡西也会…… 带土知道这多半只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两人在战斗中天衣无缝的配合却像是一剂效果绝佳的迷幻药,让他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不自觉地放轻呼吸,他俯下身去,将手伸向卡卡西的脑后。 在指尖聚集起查克拉,果然,如大蛇丸所说,符咒感应到了现任操纵者的意志,从秽土之身中渐渐浮现出来。带土握住那苦无的柄,将其一把抽了出去,远远丢开。 转生者纹丝不动。 带土并不着急,耐心地注视着那双死者的眼睛。被强迫陷入沉睡的灵魂将经历缓慢苏醒的过程,卡卡西的记忆也还停留在埋入符咒前的那一刻,需要时间来恢复意识。 房间里安静到了极点。突然,卡卡西眨了眨眼睛,一下,两下。 仿佛泥塑木雕被神明赋予了生命,他的神情一点点地生动起来,姿态也不像之前那样僵直。即使微弱,瞳仁深处也仍旧有光重新亮起,视线由空洞茫然渐渐聚焦,最终定格在面前人的脸上。 看着那双眼睛先是微微睁大,随即便从眼底漫溢开无尽悲哀,那一刻带土明白过来,他先前所抱有的果然只不过是一腔痴心妄想。 那奢望就像是刚停的雪,刚吹出的肥皂泡,美则美矣,被太阳一照,微风一吹,便也统统融化破灭,什么都留不下了。 他们之间或许确实还存在着战斗的默契,但也仅仅如此而已。甚至连这份默契也许都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他们都是顶尖的忍者,本就该和任何人搭档都能达到如此的效果,不是么? 心脏处一瞬间泛起抽痛,很快又如同他曾感受过的一切痛苦一般化作麻木。嘴角抽动着,还不等形成任意一个扭曲的笑容,便已被带土强制从脸上抹去。他直起身体,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的转生者—— “欢迎回到地狱,卡卡西。” (TBC) ———————— 说明:因为信息不对等,所以水门等人一直以为小卡卡在当日遭遇战时就死于鸢的手下。 大带卡的恨海情天终于正式拉开序幕! 第34章 无话可说 三十四、无话可说 死亡是什么感觉? 什么都没有。 人死如灯灭。生机断绝的刹那,周围的事物,身体,意识,在弹指一挥间尽数消失,整个人从“存在”就此变为“存在过”。一个极端迅速的过程。 如果把这个过程无限延长呢? 卡卡西觉得,也许他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眼下他就正处于这样一种介于生与死的边界状态——尽管他早就不是活人了。咒符被埋下后,秽土之身得到最大限度的增强,化作仅凭战斗本能行动的凶器,意识则与被封印时相仿,孤零零漂浮于混沌当中,包括自身在内什么都感觉不到。 现在我的身体正在大蛇丸的操纵之下,与水门老师他们战斗吧,他想。琳有没有及时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凯是不是又要用他那极其消耗体力的八门遁甲了?希望大蛇丸这一次没耍花招,在另一个我的控制契约上偷偷做手脚;还有带土—— 他的思绪蓦地停顿下来。 不。现在是另一个带土了。 卡卡西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站在晓的立场上,他们确实应该封闭他的意识,否则他一定会忍不住在每一步行动前都开口提醒木叶的众人。不过这倒也让卡卡西松了口气,至少他不必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迫与这个世界的亲友刀刃相向,甚至对他们造成什么无可挽回的伤害。 又或者带土早已预见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战斗之初就把我——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就立刻被卡卡西按了回去。 想什么呢,他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你在那边杀死了琳,死后又来这边继续妨碍他的行动,他一定早就恨你入骨。他应该巴不得你痛苦才对,怎么可能处于保护的目的做出这种事? 这样就好。这样就可以了。因为他同样不是抱着单纯想见带土的心情才促成这场交换的;他是抱着杀死带土、与带土同归于尽的目的来到带土身边的。 带土不必向他展露出一丝半点的善意,因为他不配,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也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下定决心,斩断最后一丝迷惘,在完全控制被解除后、带土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发动尸鬼封尽。 他从来都无法成为称职的守护者,完成他人的托付,所幸相反的行为倒是十分擅长。 忍者守则第二十五条,卡卡西在心中默念,等待着万事终结的那一刻的到来。忍者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显露自己的感情,时刻以任务为第一。忍者守则第二十五条…… 一点微光自远方的黑暗中亮起,逐渐扩大,向这边无声蔓延。与上次被水门从封印中解放时相似,卡卡西渐渐开始恢复对自己的身体、以及外界事物的感知。四下很安静,没有风,他正坐在柔软的床铺上,云雷峡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有谁正站在他的面前。 那片光芒越发闪耀,充斥了他的整个视野。卡卡西下意识眨了眨眼,一下,两下。第二次眨眼过后白光悄然散去,视力尚未完全恢复,但他已能辨认出面前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正在半弯着腰、近距离盯视着自己。 不要看他,不要看他,去做你该做的事!他在心里竭力自我告诫,双手却如同灌铅似的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双眼更是执拗地停留对方身上,一瞬也不肯离开—— 然后卡卡西看到了带土。他的带土,年长的带土,在这边的世界掀起动荡,想要继续他在原本时空中没能完成的恶行的带土。 为他失去左眼,留下半面伤疤,正在用小心翼翼、怀抱期待的目光望着他的带土。 这个侵攻五国,猎捕尾兽,被全忍界视作头号公敌的男人,此时看向他的模样却像个得到了盼望已久的礼物的孩子。这副神情足以使卡卡西轻易跨越十八年的空白,从那被岁月风霜所磋磨的眉眼当中,寻见曾经那个头戴风镜的少年的影子。 看清带土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痛苦席卷了卡卡西的周身,令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神情看着我? 面对这样的你,要我如何才能—— 在他悲哀的凝视之下,带土的脸色渐渐变了。卡卡西眼睁睁地看着那抹期冀的神采从带土眼中消失了;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未形成冷笑的表情便被强制抹去,替换为无懈可击的冰冷。带土直起身来,后退一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欢迎回到地狱,卡卡西。”他说。 “……” “晓的行动失败了,没能把八尾完整地带回来。”没有得到回应,带土微微沉下了脸。停顿了片刻,他又说,“木叶的人这一次侥幸全身而退,都没受什么伤——除了年轻的我以外。木叶过于依赖他,而他又过于依赖他的瞳术……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瞳术使用过度?卡卡西心中一沉,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担忧关切。带土见状,脸色更不好看,双目不悦地眯起。 “怎么,”他双手环胸——这个动作令卡卡西看到了他颜色不正常的右手手臂——半倚在比斯克曾躲藏过的那个柜子上,讥讽地说,“对于同样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你来讲,这不该是早就可以预见到的吗?木叶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只可惜他们别无选择,除了他的须佐能乎之外,很少还有什么手段能对我造成威胁。他们经不起消耗,而我却有的是耐心。这场战争,最后的胜者只会是我。” “……” “你给点反应如何?别就像个稻草人一样,一言不发地杵在那儿!”卡卡西的持续沉默到底还是激怒了带土。他向前猛地跨出两步,似乎想要揪着卡卡西的衣领把他拽起来,却不知怎么又在半途放弃了这个念头,恼恨地一甩手。“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讲些无用的废话劝我收手?卡卡西!” 面罩下的双唇翕动了几下。卡卡西望着带土,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你想要我说什么呢,带土?他以目光无声地反问。在如今的情境与立场之下,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问带土为什么要这样做——在癸之岛的联眼过后,他已经能猜出大半了。带土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是他没能守护约定、保护好琳的结果。他的无能导致了那个世界的水门与玖辛奈的惨死,又害得这边的自己和父亲一死一重伤。任何人都有资格为带土所做过的错事谴责他,唯独卡卡西没有。 讲些无用的废话劝带土收手——那确实会是无用的废话。既然一个如此美好的世界,琳还活着的世界都不能阻止带土的行动,那么毫无分量的他所说的空洞言语,显然也不会对带土造成任何影响。 至于其他的……说了也只不过是自取其辱,不如不说。 多么可笑。当他还活着的时候,他曾无数次站在慰灵碑前,与自己想象中的带土进行单方面的对话,忏悔,告解,倾诉,寻求支撑。如今他们真的相见了,带土真的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他却反倒如同被下了禁言的咒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多么可悲。 卡卡西无言地垂下眼帘,将头偏向一边。 他也因此错过了带土眼中一闪而逝的受伤神情。 压抑的寂静在房间内弥漫开来。半晌,还是带土率先开口。 “算了。”他说,声音冷硬,“这倒也不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不论现在你怎么看我,是对我失望透顶,还是厌恶到连话都不想对我说,对我来讲也都无所谓了。反正我要做的事不会改变;我终将让你看到这条路的终点,向你证明我的做法才是对的。” 卡卡西猛地抬头。可带土已转过身去背向他,发动了神威。 “别想着逃跑,如果你不想再做个无知无觉的傀儡的话。我会在时空间里留一个木遁分身监视你。”抛下一句毫无温度的威胁,宇智波的身影从漩涡中消失了。 卡卡西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秽土之身没有呼吸,他完全静止在那里,就像一尊被摆错了地方的雕像。直到角落里的蜡烛烧过了一半,发出“啪”地一声爆裂轻响,银发的转生者才好似终于回神,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没能将尸鬼封尽的手印及时结下的双手。 他——一个杀人如麻的忍者——居然会在最需要他摒弃感情的时刻心生犹豫。 ——至少在这边的世界里,请让我以自己的方式来守护你们吧。 只会在嘴上说着漂亮话,到头来却一事无成的废物。 卡卡西闭上眼睛。手指收拢,他以仿佛要将优柔寡断尽数捏碎的力道攥紧拳头,直到手套的布料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他不能再次失约了。不能再次让他的承诺成为一张空头支票。 再见到带土的时候,他会让一切在他们之间画上句点。至于那些想说却无法说出口的话,就等两人到了死神腹中,到早逝的老师面前去说吧。 卡卡西只希望下次带土来见他时能戴着面具。 ———————— 三日后,木叶医院。 “怎么样?”看着纲手推门进来,水门问。 “还好,各项数据正常。尽管十分缓慢,但朔茂的状况确实正在好转当中。”纲手回答,“但他毕竟上了年纪,身体不再具备小年轻们那样的自我修复能力。即使有我的医术在,最终还能不能站起来,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得而知。” “现阶段来讲,这就已经算是个好消息了。”水门叹息。“朔茂前辈他……有没有问您为什么突然要换房间?” “没。你们也看到了,他只清醒了一小会,问了句卡卡西——大的那个——走了没有,得到回答就又昏睡了过去。一颗心都拴在儿子身上,对自己的性命将来却漠不关心。”纲手意有所指地说,将目光投向屋子里站着的第三人。 年轻暗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将手搭在双面镜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躺在隔壁房间床上的父亲。 “这样真的好吗,卡卡西?”水门轻声问,“不去见他一面,也不告诉他你回来了。现在的他最需要亲人的陪伴。” “然后像另一个我那样永远离开,让他第三次心碎?”卡卡西反问。他的语气平淡,按在镜子上的手指却在悄然加力。“老师在去云雷峡之前,也没有告诉父亲我已被秽土转生……您明明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那只是鸢的一面之词,在消息没有确认之前,我不能贸然惊动朔茂前辈。” “结果是一样的。”卡卡西说,不等水门再劝又抢先道,“风、土、水三影不日即将抵达木叶,雷影一行人也需要安置接待,老师现在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吧?大敌当前,您是火影,还是先去忙要事的好。” 纲手也无声地拍了拍水门的肩膀,向他递去一个“这里有我”的眼神。尽管神情有些勉强,但水门还是听取了学生的建议,“嗯”了一声向门口走去。 “朔茂前辈的事,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手放在门把手上,他没有回头,“那么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去多陪陪琳和带土吧……尤其是带土。” 卡卡西沉默下来。他望向老师的背影,张了张嘴,有一瞬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是。” …… 与此同时,向下两层的住院部三楼。某一间病房外,止水与鼬分立于房门两侧,不时交换着担忧的目光。 房间里,琳、富岳和玖辛奈都站在病床床尾,个个神情凝重,默不作声。带土坐在床头,半扬起脸,乖乖让一名穿着宇智波族服、头发花白的老人察看他的眼睛。 “安明长老,”老人一结束检查,富岳便立刻开口,虽然罕见地用上了敬语,却不难听出声音中的焦虑。“带土的情况怎么样?您有任何……改善的办法吗?” “请恕我无能为力,族长。”老人转过身来面向他们,摇了摇头。“强大的力量必然伴随着高昂的代价,万花筒写轮眼使用得越频繁,所有者视力下降得越快,这是注定的、无法挽回的结果。更何况,”他偏头瞥向正在由琳为他重新蒙上双眼的带土,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惋惜,“他所发动的还是那个被称作神之力量的须佐能乎。” “再这样继续无节制地使用万花筒写轮眼,总有一天,他会完全失明。” (TBC) ———————— 久违的新章!(有脸说) 鉴于原作老卡几次进出神威空间都是在同一地点,文中设定(其实是忘了这里有没有官设x)只有土哥的右眼具有远距离移动的能力。所以土哥不担心老卡通过神威逃走,在神威空间里留木遁分身则是为了防止万一小堍钻进来接他(虽然短时间内小堍是办不到了)。当然老卡也根本没想跑…… 第35章 为你看清未来 三十五、为你看清未来 长老的话使病房陷入了完全的安静。琳的双手一颤,布条从她的指尖滑脱,在落到床上之前被另一只伸出的手稳稳接住。 “大家怎么了?”带土说,重新将蒙眼带系回自己头上。“我都能想象出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的模样了。长老只是说如果继续无节制地使用瞳术我才会失明吧?又不是马上就看不见了,既然这样我以后注意点不就行了?” 他的语气中透着满不在乎的轻松腔调,但在场其他人的脸色却并未因此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放松。 “长老,”在脑后打了个结,带土将脸转向安明的方向。“我需要一直戴着这玩意吗?” 安明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表情平静的带土,脸上的神色越发复杂。 作为一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他和其他长老一样,心系家族未来,密切关注着下一代的成长。当年这一批年轻人中,最被看好的无疑是自幼就显露出强大天赋的止水,以及族长富岳的长子鼬;至于从小挂着一族吊车尾的名号,直到成了中忍都没能开启单勾玉的带土,若不是侥幸与白牙之子分在同一个小队,成了黄色闪光的学生,只怕在战时有限的资源面前早就被放任自流了。 放在十五年前,又有谁能想象得到,那个动不动就流眼泪哭鼻子、说自己要成为火影也会被嘲笑是在做梦的男孩,会在第三次忍界大战的末期大放异彩,乃至今日成了对抗异世强敌的最强战力? 然而有朝一日他却终将失去这双为他带来力量的眼睛…… “是。”他终于回答,语气异常温和,“会有很多的不方便,但这是为你的眼睛着想。在离开木叶,正式与晓开战之前,你最好都不要摘下它。” 带土闻言,嘴角微不可见地弯出一个向下的弧度。 “好吧。” “那么,我的工作就此完成。”安明向富岳和玖辛奈点点头,离开了病房。房门在老人的身后关上,他们能听到止水与鼬低声向长老问好,随后两对脚步声便渐渐远去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发出声响。片刻后富岳打破了沉默;他一直在皱眉望着带土放下后便紧握成拳的双手,此时终于移开视线,闭上眼叹了口气。 “我知道说什么都劝不住你,也明白现在是万万不可抱有私心,手下留力的时候。四代目要联合各大忍村向晓开战,届时宇智波也会和木叶的其他忍者一同,举族奔赴战场,放手一搏。战争难免会有死伤,既然那个世界的卡卡西可以移植一只写轮眼,我们当然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 “这……这怎么能行?”读出他的潜台词,带土不禁大惊,连忙反对,“眼睛对族人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即使是死去的人也——”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富岳厉声喝断了他的话。宇智波一族的族长睁开双目,写轮眼光华璀璨,透出斩钉截铁的决绝,“如果来日阵亡的是我,是美琴,是鼬,我们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细枝末节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全力以赴,击败鸢,赢得这场战争。” “时刻记住这一点,带土。生为宇智波,家族将永远是你最坚固的后盾。” “还有我们。”玖辛奈也说,“我和水门会永远支持着你,与你并肩作战。” 琳无声地用手覆上带土的拳头,用力握了一握。 带土张开的嘴慢慢闭上了,双唇紧抿成一条细线。 “……谢谢,富岳叔叔,玖辛奈姐,琳。”他轻声说,“谢谢你们。” “五影会谈在即,我得去和日向家商量一下警备队的人员配置。”富岳摆了摆手,没有对带土加在自己名字后面的称谓做出什么反应。他转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望向琳。“带土就拜托你了。” “义不容辞。”琳说。 “我也得走了,封印班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玖辛奈说,走过来摸了摸带土的头发,“明天我带鸣人来看你。” “……好。” 还留在外面的暗部司令官打开了房门。鼬向琳点头致意,跟在玖辛奈身后离开。他们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只留下水门班的两人在病房里。 “抱歉,带土。”琳低声说,“我明明是医疗忍者……却没法为你做些什么。” “喂喂,这话你在云雷峡已经说过一次了哦?”带土夸张地耸起肩膀,“你可是连纲手大人都不会吝啬称赞的超精英医忍,这么垂头丧气的怎么能行。我还等着来日你当了木叶医院院长,偷偷以权谋私,给我预定一张顶楼向阳、通风良好的专属床位呢。” 他说着,又收敛了开玩笑的口吻,认真起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琳。安明长老负责保管我们一族的古老典籍,对写轮眼的研究在族中首屈一指,如果连他都无可奈何的话,就说明这已不是人力所能及的事了。况且就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我也未必就真的会用眼过度,在战争后立即失明;即便如此……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黑发青年朝琳的方向偏过脸,露出一个无温度的微笑。“当初和大蛇丸做交易的时候,我也没承诺过必须给他一双能用的万花筒写轮眼,不是吗?” 将他的神情语气收入眼底,琳禁不住开始心惊肉跳起来。他们认识了二十年了,有些东西富岳和玖辛奈也许看不出来,却不代表她也一样。从当初卡卡西被鸢掳走、又在雨隐村之行正式确认死亡后起,她便隐隐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而在与成了秽土之身的卡卡西重逢后,带土在言语行动上偶尔流露出的各种小小细节,每一个都在将她向那个可怕的猜测推去。 他现在这副样子,已不仅仅是不在乎自己战后会不会失明了;简直就像是—— “带土,你……”胸口发紧,她下意识紧紧抓住带土的手,刚一开口声音已哽咽起来。“你不会是想……” 那抹微笑从带土的脸上消失了。 “放心吧,琳。我不会主动寻死的。” 他只愿意给出这样毫无用处的苍白安慰。 “可是——” 带土抢在她前面继续说道:“鸢要得到八尾和九尾,完成他的邪恶计划。面对五大国的联军,他也一定不会再留有余力。如果那是拯救世界,赢得战争的唯一途径……在另一时空曾作出过那样的决定的你,一定会理解我的想法。” 琳发出了尖锐的抽气声。 带土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轻轻挣脱了她的手,倒回去缩进被子里。“我有点累了,想睡一阵,你去忙吧。” 房间内一片死寂。然后琳腾地站了起来;她什么也没说,用力抹了把眼睛,匆匆向门外跑去。 再在这里多呆一秒,她怕自己的情绪会在顷刻间全盘崩溃。 房门在身后重重关上。琳低着头大步向前走,却很快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抱歉,我……”她下意识道歉并抬头,在看清对方的瞬间睁大了双眼,泪水也随之夺眶而出。“卡——” “嘘。”卡卡西掩住她的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琳点点头,他这才松开手,轻轻拭去她的泪痕,又牵起她的手腕,朝远离病房的方向走去。直到两人来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他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都听见了?”琳吸了吸鼻子,问。 “我过来时看到了宇智波的长老。”卡卡西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体贴地没有去询问所谓“那样的决定”是什么。 “去劝劝他吧,卡卡西。”琳哀求,“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 银发青年沉默着——成为秽土之身后,他的表情比从前更难读懂了。他垂下眼帘,片刻后又重新抬头,与琳对视。 “交给我吧。”他以令人安心的声音做出承诺,“不过在那之前,琳……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 带土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树上偶尔传来的一两声鸟叫。 对不起,琳。他在心中说。 那句话一定狠狠地刺痛了她,但带土别无选择。他从小就不擅长应付琳的眼泪,如果两人继续辩论下去,他说得越多,也只会让琳越发伤心;那样说是终结这场无意义的争执的最佳方式。 也是他的真实想法。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付出性命,拉着鸢共赴黄泉,他希望那会是他自己。因为鸢不是别人,是来自另一世界的宇智波带土,这一切的祸乱既然由他掀起,自然也该由他来终结。 卡卡西染血的嘴角和朔茂决然赴死的背影,在带土的脑海中一闪而逝。紧接着浮现在眼前的是第三个相似的身影,弯起被刀疤贯穿的左眼向他露出微笑,每一分温柔的弧度背后都透着沉重与悲伤。 鹿惊…… 想起最后见面时银发男人空洞冰冷的表情,带土忍不住蜷起身体,又向被子里缩了缩。他现在怎么样了?鸢打算一直封印着他吗?如果还有交涉的机会,希望他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笃笃笃。 房门突然被敲响。不等带土应答,来人已按下把手,打开门走了进来。 “……琳?”带土半抬起上身,不确定地问。“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是我,带土。”回答他的是另一名队友的声音。 带土僵住。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倒回床上。“你来了啊。不是要陪朔茂先生吗?” “父亲身边有医忍随时看护,不需要我这个外行人在一旁添乱。”卡卡西说,“而且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就算我陪在旁边也没什么用。” 带土抿紧了嘴唇。 “你去亲自见他了吗?”他问。 没有得到回答。 一片安静。带土听见卡卡西关上了门,脚步声从门口向这边移动过来,在他的左侧某处停下。他能感受到卡卡西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脸上,那视线仿佛有实质一般,从他的额头起经过鼻梁嘴角,就像要将他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带土。”卡卡西突然说,“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带土的大脑应声化作一片空白。 “……辞行?”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辞行?你要去哪儿?” “水门老师和自来也大人始终怀疑,晓除了雨隐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据点。”卡卡西说,“通过下面人的报告和与雷影的交流,老师发现各地都曾有鸢的手下白绝出没,也许鸢就是在利用他们来掌握五大国的动向。白绝的单体战斗力虽然不算顶尖,但一旦量变引起质变,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威胁。所以我打算向水门老师请缨,接下前去探察晓的——” “我是在问你,这种时候你还想离开我去哪儿!!” 带土的咆哮在房间里回荡着。卡卡西闭上嘴;他看着带土粗暴地扯掉蒙眼的布带,盛怒之下查克拉出现了轻微的失控,那带子在宇智波的手里无火自燃起来,很快化作一小撮灰烬。 “旗木卡卡西,你是认真的吗?”带土又愤怒又受伤地瞪着他,鲜红双瞳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你就那样擅自死了,塞给我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又将我抛下。为了再见到你我去找大蛇丸做交易,为了给你报仇我强忍耻辱偷学鸢的忍术,为了能亲自去云雷峡接你,我差点死在纲手的复健训练上面!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好不容易又见到你了,你居然告诉我你马上要离开,去执行什么该死的任务?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你的半点触动吗?你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存在!” “你先冷静,带土。这是为了大局着想。”卡卡西的声音依旧平稳,垂在身侧的手却悄然紧握起来。“我在晓的时候曾和白绝打过一阵交道,对他们的特征有几分印象,当初比斯克也记住了他们的气味。而且秽土之身更方便行动,也不会再死一次——” “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把死亡轻飘飘地挂在嘴边,连自己的命都能放在天平上衡量的模样!”带土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劈手朝卡卡西扔了过去。杯子越过两人之间的空床朝卡卡西迎面飞来,后者一偏头,任它砸在墙上摔得粉碎。“你用自己的死刺激我开眼,让我如你所愿获得了足以与鸢相抗的力量,看着你的计划成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满足,死得其所?还说什么‘倒不如死得有点价值’,你一死了之落得轻松自在,却不管被留下来的人是什么心情,分明是自私至极!” 在带土接二连三的控诉之下,镇定的表情终于从卡卡西的脸上消失了。手套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冷冷盯着带土,眼底同样开始有怒火与痛苦翻涌上来。 “我轻松自在?我自私至极?”他重复着带土的话,突然猛地提高了声音。“别说得好像是我乐于寻死一样!如果当时我不那样做,你们三个,还有之后赶过来增援的其他人都会被他统统杀掉,这样无谓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我不管被留下来的人是什么心情?那你又知不知道听见大蛇丸说你宁可把双眼给他也要转生我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知不知道回到木叶,看到父亲、你还有大家,明白我已不属于这里,早晚要再次与你们永别的时候,我又是什么心情!” 他向来冷静自持,随着年纪渐长不要说大喊大叫,就连直截了当表达出情绪的时候都很少见。冷不丁被卡卡西这一通气势汹汹地吼回来,带土不由得一愣,顿时哑火在原地;卡卡西却好似余怒未消,又抬起手咄咄逼人地指着他。“刚才你和琳的对话,我在门外都听见了。宇智波带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抛下你们不管?你现在满心盘算的都是和鸢同归于尽,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那又怎么样!”被他戳中痛处,带土心头的火也再次窜了起来。“如果我死了能够让其他所有人都活下去,那我不是死得很值得吗?这可是你自己的理论!你不要命,凭什么我就不可以一样不要命?还有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他已做好继续和卡卡西唇枪舌战的准备,却不曾想后者听到他的结尾的那句话,居然奇迹般地再次安静了下去。 “我是你什么人?”他盯着带土,放慢的语速仿佛预示着风雨欲来,“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罢,他跳起来跃过空床铺,径直落在带土面前。带土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卡卡西压着肩膀按在床头。面罩被拉下,随后两片冰凉干燥的唇瓣便贴了上来,舌尖探出轻叩他的牙关。 带土的呼吸猝然停滞,双眼蓦地睁大。他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望入那双与生者相异的眼中;那双眼睛也在望着他,眼底酝酿着千言万语。 瞳仁由红转黑,带土闭上双眼。他突然反客为主,挣脱了卡卡西的压制,扑过去捧起对方的脸,深深吻了下去。卡卡西张开嘴放任他的入侵,双手绕到后面环住带土的脖子和肩膀,手指插入黑色的发丝之间。 他们的身体紧贴着彼此,一方的心脏在胸腔中鲜活有力地跳动着,另一方却是死水般的寂静。泪水从带土闭合的眼帘下流出,透明的液体当中混着丝丝缕缕的淡红色,顺着脸颊无声滑落,两人都尝到了腥甜苦咸的滋味。 刚才的剑拔弩张仿佛只是错觉。他们激烈又缱绻地拥吻着,将那些隐藏在锋利言语之下的哀切情感,以最真挚、最直白的方式传递给对方。 “我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傻土土。”良久唇分,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睁开眼睛看着对方,卡卡西低声说。“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带着我的份,一直、一直活下去。你会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笨卡卡,全都答应你。”带土哽咽,双眸中又开始有红色若隐若现。“所以你也不要走,好吗?这双眼睛为你而开,开眼的第一个瞬间看到的是你,所以来日失去它们的时候,我也希望,最后留在我眼中的依然是你。” “好。直到前往净土之前,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我们说好了,谁都不许破坏约定。” 他们再次紧紧拥抱在一起,下巴搁在彼此的肩膀上,脸颊相贴,耳鬓厮磨。 “用我的眼睛吧。”这样安静地不知过了多久,卡卡西突然说。 “……什么?” “移植。”卡卡西说,更加用力地抱住带土,不让他从怀抱中挣脱,看到自己的表情。“我问过琳了,因为父亲一直躺在病床上,你们又急着去云雷峡,我的尸体还没有下葬,一直存放在暗部地下的密室里。虽然有一段时间了,但在轮回眼和封印的先后保护之下,身体机能仍维持在刚死去时的状态上,器官还没有坏死。” “虽然只是一双普通的眼睛,也没有任何厉害的瞳术……但我仍然希望,它们能为你看清未来。” 视线因为这一句话而再次变得模糊不清。眼睛又开始刺痛了,带土紧闭上双眼,将卡卡西死死抱在怀里。 “我们先不提这个了,行吗?”他以成为上忍之后、便极少再有过的软弱声音恳求。 卡卡西在他耳边发出一声叹息。“好。” ———————— 数日后,火影塔地下一层。 大会议室内灯火通明。房间正中,五影端坐于圆桌周围,代表各自身份的斗笠放在桌上。随行的忍者们安静地站在自家首领的身后,个个腰背笔直,目光警惕。 “……就是这样。除了十尾之外,我想不出鸢所说的‘完全体’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解释。”接管了比的身体的牛鬼结束了他的介绍。“至于那家伙为什么要复活十尾,他的真正打算是什么,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罢,他又转过头去,望向与比同样坐在圆桌旁边、硕果仅存的另一位人柱力。“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九尾。” 九尾以影们无法听见的方式作出了回答;从玖辛奈不自在的表情来看,那大概不是什么彬彬有礼的话。牛鬼发出一声嗤笑,身体后仰靠在椅子背上。“我说完了,该让比回来了。” 恢复意识的八尾人柱力很快又开始嘟嘟囔囔地小声唱起了RAP,直到被暴躁的雷影一斗笠飞在头上,这才终于安静下来。在场其他忍者却全无看他耍宝的心情,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是非同一般的凝重。 如果牛鬼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事态将远比他们所预计的更加危急。 “有话直说吧,水门阁下。”长久的沉默过后,罗砂率先开口。数月前失去幼子的四代目风影面容冷肃。“你召集我们举行五影会谈,目的是什么?” 水门站起身来。 “我希望能联合各国,组建起一支前所未有的忍者联军。”双手紧握成拳抵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火影沉声回答,环视周围,目光在四位影与两名人柱力的脸上逐一扫过,“然后——” “——对晓宣战。” (TBC) 第36章 尸鬼封尽 三十六、尸鬼封尽 随着火影的话音落下,原本已经很安静的大会议室,此时更是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其余四影面面相觑,脸上倒是都没有多少意外。 同为五大忍村的最高首领,又时刻关注着晓的近况,水门特地召开五影会谈是为了什么,他们在内心里其实多少也已有所猜测。木叶与晓先后交战数次,甚至最近一次连水门本人都亲赴战场,双方之间互有伤亡,矛盾已激化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如今玖辛奈还在晓的猎杀名单上,如果木叶能争取到其他四国作为同盟,再面对晓时自然能占到更大胜算。 虽然……心里清楚是一回事,会不会毫不迟疑地加入就是另一回事了。 “火影,你是认真的吗?”片刻后大野木率先开口。年老土影稍显尖利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阻拦晓捕捉尾兽也就罢了,你甚至还想主动去挑衅对方?” “鸢的意志坚定,计划明确,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水门说,“除非将晓彻底击溃,否则他迟早会再次向八尾与九尾出手。一旦他如八尾所言,成功复活十尾,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浩劫当中;这已经不只是木叶或云隐村的事情了。” “我当然加入。”艾说。 “雾隐村在六尾事件中受过木叶的援手,这份人情不能不还。”冥紧随其后,“我也加入。” 风影与土影对视一眼。“即便如此,”罗砂说,“我们对晓的了解太少了。能被认定为S级叛忍的忍者,每一个手中都握有独一无二的秘术,如果不事先做好情报工作,贸然冲上去,只会造成无谓的死伤。” “这一点不用担心。”水门早已有所准备,将放在左手边的一个卷轴推向圆桌中央,“木叶会把至今为止手中掌握的、所有关于晓的情报共享给各位。” “晓的其他人还在其次,”冥说,“最重要的是有关鸢的情报。他实在太强了……先代身为完美的人柱力,居然会被他一个人杀掉,放在以前根本难以想象。还有他通灵出来的那个怪物,上次要不是白牙挺身而出,只怕九尾也早已被他夺去。” 她说着,试探地看向水门。“有传闻说他是宇智波一族的人……” 黄色闪光沉默了一下。“其实,鸢的身份我们也已经查明了。” “哦?是谁?”大野木问。 水门低下头去。“是……来自另一时空的我的学生,宇智波带土。” 这个名字一说出口,除了在场的木叶忍者、以及先前已知情的雷影兄弟以外,其余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我知道听起来很荒谬,但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们看过详细的战斗报告就会明白。”黄色闪光又补充道。 这一点显而易见;火影也不可能在五影会谈这种场合下,在这种大事上,撒一个如此不必要的谎。 “难怪晓对木叶最为重视,而你们的行动又如此积极,原来罪魁祸首居然是你的学生!”罗砂第一个回过神来,向水门怒目而视。“这让我们还如何能信任木叶?” “风影大人,请恕我直言,目前在对抗晓的战斗中最积极的,也正是带土本人。”水门黯然不语,倒是一旁的玖辛奈忍不住了,抢先开口。“得知鸢的真身后,那孩子遭受的打击被谁都大,甚至背负上了本不该由他背负的愧疚。正因为他与鸢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也比谁都更想要阻止鸢的行动。木叶其他人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他一定不会背叛吗?”罗砂狐疑地看向她,“既然鸢能成为这等级别的大恶人,就说明他的体内也潜伏着危险的因子。如果他被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煽动了怎么办?” “鸢和带土怎么能相提并论!”玖辛奈的脸上浮现出怒意,高声说。“而且卡卡西死在鸢的手上,朔茂前辈也因为鸢而重伤,带土恨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倒向他的一方?您并不熟悉带土的为人,还请不要对他妄下论断!” “我们也许对带土不够熟悉,但对宇智波的秉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大野木在一旁插嘴,“受感情所支配的一族,爱恨越强烈力量也越强大,但同时也会逐步走向疯狂——” “你们两个叽叽歪歪的吵死了!”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土影的话。耐心告罄的艾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力道之大震得茶杯都跟着跳了一跳。“宇智波家的小子在战斗中比谁都拼命,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上次在云雷峡要不是有他在,说不定八尾早就被晓抓走了!风之国和土之国到底加不加入忍者联军,是男人就痛快给个准话!” “虽然这个消息很令人惊讶,但我选择相信火影与木叶各位的判断。”冥附和,“雾隐村的决定不会改变。” “土影阁下,风影阁下。”一直沉默的水门终于出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可以用性命与火影的名誉向两位担保,带土绝不会背叛木叶,背叛我们。我不会要求两位对他心无芥蒂,但请至少不要主张限制他的行动。带土是目前唯一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人,更觉醒了须佐能乎,想要击败鸢的瞳术,他是最为不可或缺的战力。至于鸢……” 金发男人的神情蓦地冷酷下来。“我们会替另一个世界的木叶清理门户的。” 他话里毕露的杀意令整个屋子在瞬间鸦雀无声。 “我会加入联军。”长久的安静过后,罗砂最终说。他看起来似乎还有所疑虑,但态度已不像刚才那样尖锐。“砂隐村同样有人柱力死于晓之手——”风影搭在胳膊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在御神袍上掐出几道褶皱——“这笔账不得不和他们清算一下。” 站在他身后、背着傀儡与巨大折扇的年轻男女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都看我干什么?既然现在整个忍界都被绑在同一条船上,岩隐村又没有别的选择,也只好加入了!”见其余人又纷纷望过来,大野木哼了一声,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既然如此,除了五大国之外,我们也还要再争取到更多的盟友才行。我和铁之国的大将三船年轻时打过几次交道,邀请他加入的事也交给我吧!” “麻烦您了,大野木前辈。”水门的面容终于再次柔和下来。他将双手放在膝上,弯下腰去,向在座的其他人深深鞠了一躬。“也感谢各位的鼎力相助。” 意见已达成一致,接下来就是组建联军的细节问题。五影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拟定了大致的框架。在水门坚决推辞、并表示自己一定要和学生们一同赶往最前线后,联军最高统帅的头衔落在了艾的头上。随后,通知大名、疏散平民等事也被一件件安排了下去。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集结?”会议的最后,罗砂问。 “三天前,我的老师自来也已率领一支特殊的侦查小队出发,前去打探晓在雨隐村外是否有其他的据点。首先要等他们的消息。”水门回答,话音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位友军,此时正身在晓的基地之中。” “如果他可以成功的话……” ———————— “已查明长门和小南的方位,”黑绝说,“当前所在地离雨之国和火之国的边境还有半天左右的路程。多亏长门的身体是那副样子,他们移动得并不快,以你的速度即使不通过神威进行移动,也能很快追上的吧。” “没必要如此谨小慎微。另一个我上次在云雷峡伤得不轻,除非正面与我交战,否则木叶不会让他无谓地使用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带土发出轻蔑的哼声,拉紧手套。“火之国……他们是想去投奔自来也和木叶吗?只可惜现在想退出也已经晚了。” “背叛我的人是什么下场,我会让他们好好体验体验的。” 黑绝安静下来,这一次换白色的那边开口:“那毕竟是轮回眼和佩恩六道,小南也不是可以随意打发的普通忍者。虽然鸢你很强,也还是要小心点为妙。” “我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带土说,结了三个印,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面具。“长门对轮回眼的运用尚在我之下,佩恩六道也并非无懈可击。至于小南,我能在那边杀她一次,就能再杀她第二次。” “这就是你即使已经向我们公布身份,也要继续戴上这东西的原因?”绝看着带土将面具戴在头上。 “山岳墓场那边怎么样了?”带土反问,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一切正常。”黑绝再次接过话语权,“有了大蛇丸的技术,培育白绝的速度大有提升,很快就可以达到目标的十万个。角都、飞段和迪达拉还在执行各自分配到的任务,鬼鲛已经先一步完成并返回。不如把他叫来,一起去追踪长门和小南?” “没必要,”带土说,“帮手有一个就够了。” “啊……”白绝拖长了声音,“你是说‘他’呀。可他未必愿意帮你哦?上次你们不是不欢而散了吗。” “我又没打算征求他的意愿。只要秽土转生的契约还握在我手里,他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带土冷声说,“即使他再厌恶我的所作所为也是一样。” 没有耐心继续和绝交谈下去,他发动了瞳术,进入神威空间之内。和守在这里的木遁分身简单交流,确认不论是卡卡西还是另一个自己都不曾进来过后,带土再次离开,回到了外面的世界——落脚点正是他用来囚禁两个卡卡西的秘密房间。 然而此时,斗大的密室之内却是空无一人,到处都看不见木叶上忍的身影。 “卡卡西?”带土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正要环视周围,却突然好似心有所感,猛地抬头向上方望去。 视线锁定目标的刹那,滋滋的电流声也在带土的耳边炸响。银发的转生者在脚底附着了查克拉,倒悬于天花板上,正无声地蜷缩在角落里等待时机。被带土发现的瞬间,他已如捕食的猎鹰般俯冲下来,右手缠绕着蓝白色的光芒。“雷切!” “你总算露出真面目了!”带土怒喝,抽身后退,掌心快速生出一根黑棒。卡卡西刚落到地上还未站稳,带土已扑了上来,仓促之下他只能再次抬手,以雷切迎上对方的攻击。 喀嚓喀嚓—— 雷遁的突刺之下,阴阳遁的造物寸寸断裂,化为齑粉,但也在同时逐步削弱了雷切的威力。最终黑棒与电光一齐消失,带土和卡卡西的手掌对在一起,不约而同地下意识十指相扣,牢牢抓住对方。 “我赢了!”带土说,眼中亮起志在必得的光芒。 另一根黑棒从两人相贴的掌心中刺入,直挺挺洞穿了卡卡西的手臂。查克拉被干扰,身体猝然僵直,卡卡西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带土断开黑棒,抬起一脚用力踹在他胸口,卡卡西踉跄着倒退,重重地撞上后面的墙体。 还没等他直起身,几根木刺已飞了过来,将他的双臂与双腿钉在墙上。下一秒带土本人也瞬身到卡卡西近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在顷刻间落于下风,被对手所完全压制,可卡卡西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简直太平静了。 “不,带土。”他开口,“对自己的身手过于自信,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用秽土转生的契约阻止我……这是你最大的失误。” “你输了。” 随着这三个字被说出,卡卡西整个人突然化作了一片耀眼的电光,顺着带土掐住他的手臂攀附上来,瞬间将黑发宇智波的全身包裹在内。 强烈的麻痹感从周身传来,带土的双眼蓦地瞪大。 这是……雷遁影分身! 左边传来另一股查克拉的波动。透过眼角的余光,带土瞥见衣柜前的空气诡异地扭曲起来,一个人影逐渐凭空显现。 那才是本体……可他怎么能预见到我今天会过来? 难道从上一次分别起,他便一直保持着本体隐藏、影分身躲在天花板上的状态,只等我一出现就立刻动手……? 麻痹的感觉依旧残留在身体上,带土眼睁睁地看着卡卡西以目不暇接的速度结好了一串手印。银发男人也在望着他,眼中无数纷杂的感情如潮水般褪去,最终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然。 “结束了,带土。”他低喝,双手在胸前啪地合掌—— “尸鬼封尽!” (TBC) 第37章 伊邪纳岐 三十七、伊邪纳岐 ——尸鬼封尽。 源自漩涡一族的、禁忌的封印术。受到召唤的死神降临现界,以施术者为媒介将目标的灵魂从体内抽出,吞入腹中。封印完成后,与死神定下契约的施术者也会同样被吞噬,两人的灵魂将永远纠缠在一起,无休止地互相憎恨、斗争下去,永世不入净土,不得超生。 禁术发动成功的瞬间,卡卡西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死神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低喃着无人能听懂的咒语。它高举起左手,念珠缠绕间无数蝌蚪般的符文蜿蜒而下;然后那条手臂便贯穿了被绑缚在它身前的灵魂。 “唔……”卡卡西发出一声闷哼。抬头望去,雷遁影分身的麻痹效果已经大为减弱,带土随时都可能恢复行动能力。 好在还是赶上了。接下来就只剩下…… 最后一抹电弧从黑发男人的身上消失了。带土僵直的身体一瞬间松弛下来,很快又重新绷紧,转过来面向这边。卡卡西不敢再做耽搁,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抓住带土的双肩。 死神的手臂从他的胸口伸出,插进了带土的胸膛。 ”卡卡西,”带土用那只血红的眼睛瞪着他,目眦欲裂,念着他的名字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你怎么敢……!” 幸亏他戴着面具,卡卡西想。 “到此为止了,带土。”他说,强压下自己噪音中的一丝颤抖。“不论你的计划是什么……都让它在今天终结吧!” 那条巨大的手臂一用力,将带土的灵魂从身体中抽了出来,带着它一齐缩回卡卡西的体内。银发的转生者踉跄着倒退几步,胸口浮现出封印的图案。他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具变成了空壳的肉身向后倒去,落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卡卡西站直身体,闭上眼,静待自己第二次死亡的来临。 这样就好,他在心中说。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我终于保护到了想要保护的人—— “你不会以为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冰冷阴森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汗毛在刹那间根根竖立。卡卡西猛地睁开双眼;他还站在原地,不远处带土的尸体却不知所踪。低头望去,胸前的衣服完好无损,看不到半点发动过封印术的痕迹。 他悚然转身,想去看死神是否还漂浮在自己身后,却正正对上了那只燃烧着怒火的写轮眼。 下一瞬天旋地转,猝不及防之下,卡卡西已被拉入带土的幻术。看清了周围熟悉到可怕的一切,他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心脏抽搐着紧缩起来。 血水,木遁,残肢,红月。这里是癸之岛——另一个世界的、当年的癸之岛。 在带土激烈情绪的影响下,幻境下意识将令主人最为痛苦的场景重现了出来。这很有效,因为此处同样是卡卡西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之地,琳的尸体的缺席并不能将这份杀伤力减轻分毫。 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另一人的身躯重重地砸向他,将他压倒在地上。 “我早就该明白,不能对一个垃圾抱有任何期待!”带土嘶吼,黑棒从他的双手掌心中生出,对准卡卡西平摊开的手臂,毫不留情地狠狠刺下。锋利的尖端刺破血肉,击碎骨骼,一气呵成后又从另一边穿出,将卡卡西的手腕与地面牢固地钉在一起。 “啊啊啊——!”剧痛终于令卡卡西从恍惚中回神,不禁发出一声惨叫。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又恢复了生者的血肉之躯;幻术把活着的假象也为他一并营造了出来。 可想而知,并不是出于什么友善的目的。 他微弱地挣扎了两下,除了使自己更痛之外一无所获。带土在幻术中剥夺了他的查克拉,令他无法用雷切挣脱禁锢。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去,卡卡西看到带土伏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头的两边,气喘吁吁地瞪着他。幻术里的宇智波并未戴着面具,有鲜血正从那只蒙着灰翳的红色左眼中流出,滴落在他的脸上。 不是轮回眼……虽然不知道带土用了什么术来扭转死亡,但想必和那只眼睛有关…… 头发被揪扯的刺痛中断了卡卡西的思考。带土逼近他,表情因愤怒而狰狞。“尸鬼封尽?这就是你为又一个木叶鞠躬尽瘁后得到的回报吗?哈,水门老师不愧也是当了火影的人,连一个死人的残存价值都要榨得干干净净!一方是尸体,一方是灵魂,都要物尽其用……想必他和团藏会有很多共同语言吧!” “不,”卡卡西辩解,“是我求老师教我……” ”有什么区别!”带土粗暴地打断了他,“他如果真的不舍得你这样做,从一开始就不会把这个术告诉你!” “即使连净土都回不去,只能永远被禁锢在死神腹中,你也还是动手了。”带土又凑近他三分,两只写轮眼的视距之内几乎只剩下了彼此。“你就这么想杀了我吗, 卡卡西?” “……”那句质问仿佛一把苦无插进了心口。卡卡西闭上眼睛,逃避带土的盯视。“总比……让其他人来做这件事的好。” “……哈哈哈!”带土怒极反笑。“对,就是这种恶心至极的牺牲精神!越是看到你们这副自我满足的陶醉模样,就越是让我意识到,这世界究竟有多么无可救药!” 听到他的声音远离了,卡卡西重新张开眼睛,看向骑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带土……你为什么非要做出这些事来?这个世界明明这么好,什么悲剧都没发生过,大家都平安地活着——” “你之前不是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吗?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晚了点?”带土嘲讽道。讥笑的表情转瞬被从他的脸上抹去了,替换为疏离的冰冷。“这个世界好?哪里好了?村子与村子、人与人之间依旧在争斗厮杀,将仇恨的连锁永远延续下去,不断制造出一生充斥着遗憾与悔恨的废物;更有像你这样被村子压榨剥削而不自知、甘愿牺牲奉献的蠢货前赴后继地出现,将自己的性命像丢垃圾一样,毫无意义地抛进这个无底洞中。你告诉我,这个世界到底好在哪里?和我们的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卡卡西痛苦地握紧了拳头。“过去的你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你曾经那样热爱着村子……想要保护别人……你甚至能牺牲自己去救我……” ”是啊。”带土冷淡地回答, “因为当初我也是这种蠢货中的一员。知道是什么改变了我的想法吗?” 他松开卡卡西的头发,坐直上身,一颗颗解开了外衣的扣子。他将那件令人生畏的红云黑袍丢到一边,向上掀起里衣,让卡卡西看清自己颜色怪异的躯体。 “当年岩洞塌方后,我落到了下面的地洞中,被宇智波斑所救,用柱间细胞补全了我的右半身。”带土将衣服重新放下,“我在他那儿呆了足足半年, 拼命复健,适应新的身体。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支撑着我挺下去的只有唯一个念头——回到木叶, 去见你和琳,告诉你们我还活着。” ”可你猜我好不容易离开地洞,赶去和你们团聚的时候,我看到了什么?”他半眯起眼睛,神色突然间变得极度阴郁,最下方的那道疤痕似乎也随着嘴角下弯而变得更加深刻。 “我看到你们站在这里……你的千鸟,穿透了琳的胸口。” 先前联眼看到的那一幕在卡卡西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他猛地哽住,黯然闭上了眼睛。 带土继续说道:“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 努力,变强,实现梦想,保护别人……这些统统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早就不再有希望存在,总会有命运的恶意降临,将一切美好的事物毁给你看。所以我才要选择进行月之眼计划,实现真正的和平。” “月之眼……” “无限月读。”带土举起双手。从这场交谈起始,他的声音中第一次产生了正面的情绪波动。“抓尾兽也是为了这个。外道魔像是十尾的空壳,集齐九只尾兽放进里面,便可以使十尾复活。等它进化到最终形态的神树,将树顶的轮回写轮眼映射到月亮上,就会发动笼罩整个世界的大幻术——无限月读。” 他说着,目光飘向远方,脸上带着向往。“在无限月读的世界里,死亡的人会复活,分离的人会再聚首。任何愿望都会实现,一切事物都会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真正的完美世界会就此降临个只有和平、 胜利和爱的世界。” “可那都是假的!” 带土停止了讲述。他低下头,卡卡西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正在悲哀地望着他。 “那都是假的。”他重复着这五个字,“琳已经死了, 就算你想要创造出她还活着的假象,那个琳也只不过是个虚假的幻影!和平是假的,团圆是假的,幸福和希望都是假的,一个尽是虚假的世界又有什么意义?活在那样的世界里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至少死人不会再痛苦!!”带土厉声喝断了卡卡西的话。温和的表情从他的脸上消失了,怒火重新占据他的眼底。他身体前倾,双手压在银发上忍的肩上,再次逼近他。“终日徘徊在慰灵碑前的你,夜复一夜被噩梦惊醒的你,用无尽的任务麻痹自己、甚至期望与我们在另一世界重聚……活着有多么痛苦,你不是最清楚的吗?现在面前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让大家得救与解脱的机会,为什么你还要阻止我!” “你……”卡卡西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 “神威可真是一项非常便利的瞳术。”带土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什么都知道,卡卡西……” 面罩被拉下,下颌被抬起。带土吻上来的瞬间,卡卡西的呼吸猝然停滞,大脑化作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偏头挣扎,却被带土强硬地扳回原位,逼他承受面对。 暗部的全套装备从卡卡西身上消失了。带土随心所欲地操纵着幻境,一件件去掉了他的忍具包,护臂,马甲,只保留了里面的紧身底衣。一只手从下摆探入,沿着布料与皮肤的狭窄间隙一路向上,指尖隔着手套暧昧地描绘他的肌肉轮廓。 而卡卡西所能做的唯有僵硬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带土施为。 他的心已经乱了。带土的话像一把无孔不入的钢锥,从最刁钻的角度撬开了他的心防,露出不堪一击的内里。这个宇智波已经在战斗中完全胜过了他,将他彻底压制,却似乎仍觉得不够;下一步还要侵占他的精神,将其一并踩在脚下。 带土说,他什么都知道。 那他是否知道,卡卡西曾在无人的深夜时分来到第三训练场,跪在慰灵碑前偷偷亲吻他的名字?他是否知道,卡卡西曾在受噩梦所惊扰的凌晨蜷缩在被子里,自言自语着对臆想中的英雄倾诉思念?还有在偶尔情绪濒临崩溃时、卡卡西所做过的,更隐秘更不堪的…… 带土一定是知道了。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卡卡西,他都看见了。而这就是带土的回答:他什么都知道,却又全都不屑一顾。 所以喜欢着琳、憎恶着卡卡西的带土,才会前一秒还与他剑拔弩张,下一秒却可以对他做出这种事。亲吻,爱抚,这些在卡卡西看来只能是最亲密的人之间才能进行的行为,于带土来说不过是用以惩罚他,征服他,向他展示上位姿态的手段罢了。 卡卡西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包得这么严实,身体却如此敏感……”带土显然误解了他的反应。黑发男人轻佻地低笑着,最后拨了几下卡卡西被玩弄得挺立起来的乳头,抽回手又很快再次出击,这一次将手探入了身下人的裤子。 下体被带着薄茧的手指所碰触,卡卡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从喉咙中发出压抑的呻吟。这声音似乎取悦了带土,他环住那根尚且软垂着的性器,开始不紧不慢地上下套弄。舌尖也沿着卡卡西的脖子路向下, 经过喉结、锁骨,最终停留在胸前,隔着布料含住坚硬的肉粒舔弄吮吸。 “带……带土……”卡卡西喘息着开口,恼恨于自己听上去如此软弱。“停……快住手……” “嘘……不想被我连声音都夺走就闭上嘴,现在我不要再听见你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带土打断他,加快了套弄的速度。他手上的花样开始翻新,偶尔停下来揉弄会阴与囊袋,或者用指甲边缘轻刮过顶端的小孔。他用牙齿夹住乳头向外揪扯,松开后又用舌尖压着向下,把它按回乳晕里去。 “哈……哈……”卡卡西喘着气,双眼放空盯着上方,视线渐渐散乱。乍一由秽土之身变回活人的躯体,那些失而复得的感官似乎也变得更加敏锐,争先恐后地做了帮凶,将他的理性与克制层层瓦解。 更何况如今掌控着他的不是别人,是带土。 但这是不对的——带土已经不再是他回忆中那个热情善良的少年了。现在的带土是威胁要将整个世界沉入幻境的危险人物,是他决心要与之同归于尽,以此来保护那些重要的人们的死敌。而带土对他做出这一切也并非出自于爱——带土怎么可能会爱他? 他怎么能就这样沉浸在带土所施舍的快感当中,如带土所愿将自己最难堪、最低贱的姿态展示出来? 下身一凉,他只剩了一件背心,带土却依旧衣衫齐整。卡卡西紧闭起眼睛,嘴唇被咬出了血。 他的身体早已缴械投降,诚实而狂喜地接受带土的侵略,将主宰权双手奉上。胸前被玩得肿胀刺痛,另一边的乳头也仿佛渴求注意与怜爱般地,将衣服顶出了一个小小的凸起。性器完全挺立起来,流出的液体濡湿了柱身,更方便他不受自控地挺动着腰,将阴茎一下下送进带土停止动作的手里。他屈起了双腿,膝盖紧紧地夹着带土,数次几乎要去用脚后跟磨蹭对方的后背,发出不知廉耻的求欢暗示。 高潮来临得毫无预兆,又猛又急。带土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他突然发动进攻,拇指堵住即将喷发的前端,同时将身体下沉,隔着裤子用自己坚硬滚烫的下体去碾磨卡卡西的。他终于放过了卡卡西的胸口,折回来含住银发忍者的嘴唇亲吻,舌尖滑过那道新鲜的伤口。 “唔嗯嗯嗯嗯!!!”卡卡西睁开双眼,完全失焦的目光落在带土脸上,却无法将他真正地收入眼里。全部知觉此时都集中在了下身,强烈的官能刺激与不得解脱的痛苦轮番撕扯着他,几乎要逼得他发狂。他残存的自尊还是沦陷了,双腿主动盘上带土的腰,摇晃着屁股讨好般地迎合着带土,像是在乞求带土放过自己,又像是在邀请带土继续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他最终得到了赦免,思维在释放中被摧毁成万千碎片,无法再修复完整。身体剧烈地痉挛着,被洞穿的手腕再次撕裂,流出鲜血,但痛楚在极致的快乐面前已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登上极乐的只有他的身体,心灵则在同时向着无止境的深渊中坠去。 视线渐渐重新聚拢,卡卡西看到带土捞起他的一条腿架在臂弯。宇智波的黑衣服上沾着白色的斑点,两相对比越发鲜明,一块块仿佛在提醒着他刚才的放浪淫乱。 他感到羞耻、悲哀,内心对自己的厌弃达到了顶峰。 带土在他软下来的阴茎上又捋了两把,将手指沾湿后继续向下,触碰紧闭的穴口,试探着插入一个指节。 “放松,”他在卡卡西耳边说,“你夹得太紧了。 ” 中指慢慢插到了底,在里面转了转。带土把手指向外抽,到只剩下指尖还被含裹着的时候又重新向里送,直到整根手指再次被全部吞入。他以稳定的节奏重复着这个过程,一点点小心地开拓着卡卡西的身体。 “……”卡卡西闭上眼,紧咬牙关,想要再聚集起抵抗的意志和力量。带土却志在必得;他又加了一根手指,不顾卡卡西的沉默抗拒,强硬地推挤进去,在他体内弯曲指节,撑开内壁。他渐渐加快了速度,动作也激烈起来,掌根撞在会阴上发出湿润的啪啪声。 带土俯下身,慢条斯理地亲吻卡卡西的眼角,舔舐那道伤疤。他在等待,等待卡卡西再次被欲望俘虏,在他身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而带土终将等到那一刻的来临——身体深处升起的异样感觉令卡卡西绝望地认清了这一点。 不能再这样了。他必须做些什么,去阻止带土,去维护自己已经干疮百孔的尊严。 可他早就输了,从身到心一败涂地,从未感到自己如此无能为力。 ——至少在这边的世界里,请让我以自己的方式来守护你们吧。 他没能做到承诺的事。 ——如果你没能和他做个了断,那么我会接过这份责任。 他让他们失望了。 ——尽管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能够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卡卡西。 不同的世界,相同的结果。 ——在技巧之上,能够决定忍者生死成败的唯有觉悟,对于这一点你已无需质疑。 到头来他还是一事无成。 ——你永远是我旗木朔茂引以为傲的孩子。 ”不——!!”卡卡西猛地睁眼,从喉咙中发出嘶哑的悲鸣。肌腱断裂的声音响起,不顾一切之下,他强行把自己的手臂从禁锢中撕扯了下来。他将血淋淋的右手紧握成拳头,迎着带土惊诧的目光,奋力挥了过去。 嘭! 带土的头被打得偏向了一边。他刚刚才完成扩张,正在把卡卡西的双腿弯折起来压向胸口,猝不及防挨了这一拳,动作也随之停住了。两人保持着这古怪而滑稽的姿势僵在原地;然后带土吐出一口血水,慢慢转过脸来。 红月昏暗的光芒下,宇智波的脸色格外阴鸷,甚至比之前中了尸鬼封尽时还要更加可怕。 他的情绪似乎终于完全失控了。 “你真是不配被人好好对待,卡卡西。”他盯着身下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对你留情面了!” 说罢,他拉开裤链,将性器对准卡卡西的穴口,狠狠地操了进去。 “呃嗯嗯嗯——!!”野蛮的入侵之下,先前的扩张完全没了用处,粗大的肉刃破开挤在一起的肠壁,长驱直入一插到底。好似有一根火热的楔子钉进了身体里,卡卡西疼得眼前发黑,身体用力向上挺起。痛呼还未出口便已被强行咽回,他抬起手臂,想要再向带土挥去一拳。 啪! 他的拳头在半空中被带土抓住。男人恶意地转动手腕,将压力施加给他粉碎的骨骼与肌肉。剧痛令卡卡西丧失了力气,右手无力地松开,被带土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抓住,向下压去——然后再次用黑棒钉穿在地上。 “……!!”卡卡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双腿垂死挣扎般地踢蹬了一下。 确认过卡卡西不再具备脱身的能力后,带土松开了手。他扣住卡卡西的腰,开始在他的手下败将体内大肆挞伐。 “你装什么?”他在抽插的间歇喘着粗气低吼,声音因极度的狂怒而变了调,“刚才不还是一副爽得不行的样子吗?屁股摇得那么卖力,就差张嘴求我赶紧插进来了!” “你不是一直就想被我干吗?现在愿望实现了,开不开心?垃圾!” 卡卡西死死地闭着嘴,不愿对带土的话做出半点回应。带土却不肯轻易放过他,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带土再一次倾身向前,但这回落下的不再是温和细致的轻吻;他啃咬着卡卡西的双唇,毫不介意在上面又留下几道伤口,红色的唾液丝黏连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唔!”卡卡西再次挣扎起来,摇晃着头回避带土的侵犯。他终于设法挣脱了那只手的钳制,在带土将舌头伸进来的时候,重重咬了下去。 “嘶——” 带土发出吃痛的抽气声,却并未如卡卡西所想的那样就此放弃。疼痛似乎更加激起了他的凶性,不退反进,舌头横扫过卡卡西的口腔,所到之处留下了浓烈的腥甜味道。他的手向下移去,扼住卡卡西的脖子,牢牢收紧。 下体传来的湿润感让卡卡西知道自己流血了。借着鲜血的润滑,带土进出得越发顺畅,他总算不再继续给卡卡西添加新伤专心使用这且饱受折磨的躯体。只有右手还扣在卡卡西的咽喉处,阻断了绝大部分空气的流通,却又留下一丝喘息之机,让他不至于因完全窒息而昏死过去。 “呃呃……”严重的缺氧令卡卡西意识模糊,他徒劳地张着嘴,从喉咙中发出微弱的声音。 脖子,手腕,嘴唇,下身,他的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疼痛。然而最为可悲的是,在疼痛中他居然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积极地回应着带土的施暴,性器也在快感的刺激下再次硬了起来。 这曾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耻于宣之于口的妄想,如今却以最荒唐、最残忍的方式实现了。 带土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操干的节奏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狠。终于,他再次把自己全根埋进卡卡西的身体,将精液注入卡卡西的肠道深处,并松开了手。而卡卡西也在被体内射精与性窒息的双重刺激之下,第一次达到了高潮。 带土的阴茎退了出去,温热的液体从合不拢的穴口里流出来,沿着股缝蜿蜒向下。银发的上忍已没有力气再去感到羞耻——这场凌迟总算结束了。 “卡卡西……” 半昏半醒之间他仿佛听见带土在念着他的名字,声音中透出沉痛的悲哀。 但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他真正听见了,那也不过是极度痛苦之下产生的、自欺欺人的幻觉吧。 钉住双手的黑棒被抽了出去,动作小心而缓慢,几乎称得上是温柔。疼痛唤回了卡卡西的神智,他茫然地睁着眼,缓了好一阵视线才终于清晰起来,看到带土已经起身,重新穿戴整齐。 “带土……”喉咙仍刺痛着,卡卡西过了好久才找回说话的能力。“你可以用别的方式来报复我的。 " 他将绝望藏在嘶哑平静的噪音下面。“没必要……非得这样做。” “让写轮眼卡卡西被他欲杀之而后快的仇敌压在身下操,还有什么是能比这更羞辱他的方式么?”黑暗中卡卡西看不清带土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冷笑着回答。 “……” “我曾想过一直给过你自主行动的权利,是你自己放弃了。”带土又走近一步,红月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卡卡西。“所以我不会再对你施与半点宽容……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接下来我会像对待其他的秽土转生者一样,把你当做一个真正的兵器来使用。我不会再封印你的知觉;我要你站在最近处,亲眼看着我达成目标,让这个世界走向终结。放心好了,到那时我会将你复活,把你一并送进无限月读的。” “你的梦里会有什么呢?把我千刀万剐?对我再用一次尸鬼封尽?”带土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他突然又变了脸色,恶狠狠丢下一句,“等着做你的美梦去吧!” 卡卡西没有回答。 四周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痛觉也如潮水般褪去。他心如死灰地躺在那,任由带土把自己从幻术中带回现实世界。 (TBC) 几点设定上的说明—— 1. 有关秽土与幻术:以前我一直以为秽土之身不能中幻术,但最近突然想起秽土鼬就是用别天神摆脱了兜的控制。所以秽土不中无限月读可能是因为无限月读的本质是要把陷入幻术的人变成白绝,但秽土无法变成白绝,因此不会被包括在影响范围之内。 想通这一点我就欢天喜地地开车了2333 2. 有关伊邪纳岐:原作里用过伊邪纳岐的只有团藏、斑和土,团藏不是宇智波所以持续时间非常短,斑的伊邪纳岐一直持续到他死后数日(扉间都有工夫把他的尸体收起来),土的没明说但就算比不上斑也肯定要比团藏久得多。上一章中土在去见卡之前结了三个印,从这里开始已经发动了伊邪纳岐,所说的“准备”就是换下了轮回眼。消耗的是当初斑死后从尸体上得到的眼睛,这个第三章 的伏笔我终于回收了。 原本土的计划是开了伊邪纳岐,叫上卡直接去战长门和小南,没想到在这里就用掉了。至于发动了尸鬼的卡为什么也没事,是因为土下意识认为卡被死神吞噬同样属于不利因素,因此和他自己的死亡一起都被转化成了梦境。 第38章 工具 三十八、工具 两天前。 “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水门对玖辛奈说,“出发时间定在后天的上午,我会率领所有参战忍者从木叶出发,与其他联军成员汇合。目的地是泷之国与田之国中间的半岛,晓的第二据点——山岳墓场就在那里。此外,那个东西我也已经发出去了。” 他说着,神情微微黯淡。“根据侦查小队传回来的最新情报,晓的行动一切如常,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们的首领遭遇了意外。虽然我不愿意这样想,但是……鹿惊现在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希望鸢能看在那孩子……”玖辛奈的话消失在越来越小的声音里。她用力摇了摇头,重新振作起来,看向丈夫。“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了。联军的人员布置已经敲定了吗?” 水门点头:“嗯。五大忍村,铁之国,再加上一些愿意参战的小忍者村,人数大概在八万左右,由五影担任首脑,艾是最高统帅。我希望能在第一时间赶往最前线,所以拜托纲手大人代替我留在后方,她同时也兼任联军的总参谋。” “除了医疗、情报、奇袭等特殊部队外,全体忍者按战斗类型分为五支分队。第一部 队负责中距离战斗,队长是艾的右手、云隐村的达鲁伊;第二部队负责近战,队长是土影的儿子黄土;第三部队负责持久战,分队长由身为联军总队长的我兼任,带土、卡卡西和琳也都在这边;第四部队负责远距离战斗,队长是自来也老师;第五部队是由武士与使用特殊忍术的忍者们所组成的特别部队,队长是铁之国的大将三船。” “等等,”玖辛奈起先还认真听着,到后面却越发觉得不对劲。“我呢?不和你们在一起吗?” “呃,有关这一点……”水门一僵,支吾道。“鉴于鸢的目标是八尾和九尾,在最后一次会谈中由五影一致决定,将你和奇拉比送到安全的地方避难。艾知道一个不会被晓发现的秘密地点,明天玄间他们就以飞雷阵之术护送你到云隐村,之后的事情会由那边安排——” 倒在地上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玖辛奈腾地起身,向他怒目而视,红发在身后无风自动。“你想让我做个临阵退缩的胆小鬼吗?我也是个上忍,水门!现在忍界正是需要集结一切力量的时候,人柱力作为强大的战力却要被排除在战场之外,五影不会觉得这样的决定太荒唐吗?!” “玖辛奈,你先冷静。”水门也站了起来,试图安抚发怒的妻子,“这是我们在权衡利弊后得出的决定。和在战场上多一份助力相比,联军更无法承受人柱力死亡,尾兽被鸢夺走的损失。” “战场上有带土他们,有自来也老师,有你。还有什么地方是比在你们身边更安全的吗?” “可是……” “如果你们都被鸢击败了,我就算躲得再远也迟早会被他找出来杀掉,那么藏起来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你们都不在了,我是活着还是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玖辛奈,听话……” “我不想听!”单脚踏上两人之间的矮桌,血红辣椒一拳挥了过去。拳头正中水门胸口,四代目火影闷哼一声,身体向后跌倒。 噗! 坐在地上的男人消失在一股白烟当中。 “我就知道!”玖辛奈气冲冲地看着影分身消失的地方。水门的本体并不会因为时间太晚、就直接从二楼的卧室窗户外爬进家里;也不会连御神袍不脱就拉她坐下说话。但这些并不是重点。 她把椅子扶正,跌坐下来,满心恼火与挫败。水门和五影的顾虑她不是不懂,但并不代表这一次她也愿意毫无异议地接受。其他人都在前线流血拼命、生死未卜的时候,要她如何能舒舒服服地留在大后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保护? 她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位重要的家人了。 “哼,我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了。”她正在气头上,偏偏有人不懂得看脸色。九尾的声音在玖辛奈的脑海中响起。“你难道还真的指望他们把你派到前线去?” “闭嘴,”玖辛奈厉声说,“现在我不想听你啰嗦。” “云隐村的墨镜小子是完美的人柱力,也同样被要求远离战场,更何况是你。话说回来,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有封印在,你本来就无法充分使用我的力量。” “我说了闭嘴听不懂吗?你这该死的橙毛狐狸——” “……妈妈?” 突然响起的第三个声音打断了玖辛奈的话。她抬起头,鸣人正站在半开着的房门口,揉着眼睛,怀里还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青蛙玩偶。 “鸣人。”看到儿子,玖辛奈的怒火暂时平息了下去。她向鸣人张开手臂。“抱歉,吵醒你了吗?” “我刚才好像听见爸爸的声音了。”鸣人丢开玩偶,扑到她膝头。“你们吵架了?” 玖辛奈无言地偏开目光。 “是为了接下来的大战?”鸣人望向她的肚子,“因为九尾的事,所以爸爸不希望你去前线?” 从五影会谈起,村子里就进入了全面备战状态,这一点自然瞒不过孩子们;但和儿子谈起这些事仍让玖辛奈感到一阵打心底里的不舒服。 从自来也到她和水门,再到带土、卡卡西和琳,一代又一代的木叶忍者在战场上前赴后继,为的就是将来的孩子们能够远离战争,避免遭遇和他们同样的命运。 “鸣人,已经很晚了。”她放软语气,试图把儿子哄走。“明天不是约好了要和佐助一起去湖边修行?早点去睡觉吧。” “妈妈总说我要快点成为独当一面的忍者,可一旦真正遇到事情了,却只会瞒着我,把我推到一边!”鸣人气鼓鼓地瞪着她,小脸上写满倔强,“我明明也很担心妈妈和爸爸!” “我……”玖辛奈语塞。想起先前自己对水门发火的情形,她叹了口气,做出了让步。“刚才你爸爸的影分身回来过。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希望我能远离战场,以免九尾被敌人夺走。”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玖辛奈轻抚着儿子的头发,心中矛盾更甚。到了前线她一定会成为鸢的头号目标,一旦九尾被抽出,她必死无疑。鸣人才这么小,还没从学校毕业,她还没看到他戴上护额、正式成为木叶忍者的样子…… 但有些事不是心知可能会死、就可以理直气壮地退缩不前的。 “尾兽很厉害吧?”鸣人突然问。 “嗯?当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会突然问这个,玖辛奈还是回答道。 “妈妈也很厉害,对吧?” “呃……是啊。毕竟我好歹也是一名上忍嘛,哈哈。” “但妈妈和九尾总是吵架,所以爸爸才担心你们没法在战场上好好合作。”鸣人信心十足地说,蓝眼睛闪闪发亮,“那么,只要妈妈和九尾和好了,成为能够并肩作战的伙伴,爸爸一定就可以放心了!” 玖辛奈猛地怔住。 在她嫁给水门、成为火影的妻子后,村子里的人对待她的态度已与常人无有不同;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鸣人,自然无法理解人柱力的艰辛与和尾兽之间的矛盾。让互相牵制折磨的尾兽与人柱力冰释前嫌,这听上去很美好,可做起来又谈何容易? “鸣人……”她想说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就算是和八尾相处融洽的奇拉比,这次也一样要被排除在战场外面。可在对上儿子双眼的瞬间,这些话却突然统统哽在喉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她想起了鸣人——不是眼前的这个,而是鹿惊报告当中自出生起便与她诀别、和她走上了同样的道路的那个孩子。尽管出于体贴,鹿惊并未详细叙述过鸣人加入第七班前的生活细节,但有九尾失控的祸乱在先,再参考自己童年的经历,玖辛奈却不难想象出,她的孩子曾经遭受过怎样的磨难。 如果是那个因为人柱力的身份而吃尽苦头,尝遍冷眼的你,还会说出想和尾兽“成为能够并肩作战的伙伴”这样的话吗? “妈妈?”见她久久不语,鸣人摇了摇她的手。 “嗯?哦,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玖辛奈回过神来。她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脸。“谢谢你的建议,鸣人。我会认真考虑的。” “嗯!”鸣人高兴起来,重重一点头,“妈妈你一定可以和九尾好好相处的,我相信你!” 她肚子里的野兽罕见地保持着沉默。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玖辛奈向他挥了挥拳头。她的神情又温柔下来,将鸣人揽进怀里,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去睡吧,我的小男子汉。” “……那我走了!妈妈你也早点睡!”鸣人扭动着身体从她的怀抱中钻出来,又开心又难为情地红着脸。他捡起青蛙玩偶,吧嗒吧嗒地跑远了。 玖辛奈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里。然后她收回目光,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已换了天地。大藏书塔高耸的书架投下阴影,摇曳的烛火照在耀眼的橙色皮毛上,九尾依旧趴在原地,四肢被钉在地上的锁链牢牢束缚。 “干什么?”见红发女忍来到内心世界,他抬起一只眼皮,口气不善地问。 “我决定解开封印。”玖辛奈说,“完全释放你的力量。” 九尾的耳朵竖了起来;这一次他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你疯了吗,漩涡玖辛奈?”他低声咆哮,“别开这种一点都不有趣的玩笑!再说就算解开了封印,水门也不可能同意你上战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的人柱力选择以实际行动作出回答。 “解!”双手在胸前结印,玖辛奈高喝。 缠绕在九尾周身的锁链应声绽放出金色的光芒,如同有生命一般游动起来,退缩回地下。四肢重获自由,九尾看上去仍有些不敢置信,惊诧地瞪着眼睛。回过神来,他将视线投向面前的女人,眼中浮起了凶猛嗜血的光芒。 呼——! 扑面袭来的狂风吹得满头红发飞扬起来。玖辛奈仍站在原地;她慢慢放下双手,望着急速悬停在眼前、离自己面门不到一寸的锋利爪尖,脸上毫无惧色。 “你……”九尾咬着牙。 “其实你也在不安吧?”玖辛奈盯着他,目光犀利,仿佛能透视到他的内心深处,“这一次和从前针对尾兽的争夺不同,如果鸢真的成功,你们都将变为十尾的一部分,不复存在。对于永生的尾兽来说,那是唯一真正的死亡。也正因为如此,你才更想要去投入战斗,去亲手决定自己的命运。你越是嘲讽我,就越说明你不甘心。” “……别说得像是你对我有多了解一样!”九尾怒吼,鲜红竖瞳深处却开始有动摇在闪烁。“就为了这种愚蠢的猜测而解放我吗?你会后悔的!” “因为我也一样。”玖辛奈不为所动。她的语气由平静渐渐转为激烈,眼中流露出铁一般的刚毅坚决,“我也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去决定,我也想要拼尽全力,去再做最后一次抗争!我们想法相同,目的一致,只有合作才是上上之策!就算我猜错了,反正等鸢赢了,我一样会死,世界一样会毁灭,还不如你先给我个痛快!” “……” 一人一狐陷入了沉默的对峙,不甘示弱地瞪着彼此。许久过后,终于—— 率先败下阵来的,是九尾。 “哼!”爪子慢慢垂下,收回。橙色的野兽偏过头去,九条尾巴在背后别扭地摇摆着。“没办法,就暂时帮你一把好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等大战结束,你们要是再想把我封印起来,可就得凭本事了!” 玖辛奈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那些事就等到战争打完了再说吧。”她爽快地回答,伸出拳头。“请多指教,搭档!” “……谁是你搭档!别和我套近乎!”她对面的狐狸臭着脸,却还是同样伸出了拳头。“还有,我的名字是九喇嘛,给我好好记住!” 人柱力与尾兽拳头相撞的瞬间,周围的世界发生了变化。涡潮隐村的大藏书塔悄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木叶的第三训练场,绿草茵茵,微风和煦,温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以玖辛奈和九喇嘛脚下为起始,草地上开出了大片的鲜花,迅速蔓延向四面八方。 …… 外界,一道金光从波风家拔地而起,划破夜色直冲天际。 ———————— 凌晨,雨之国边境。 带土站在突出水面的礁石上。从天而降的绵密雨丝沾湿了他的头发与长袍,在面具上留下细小的水痕。 “长门,小南,出来。”他的声音透过雨幕远远传播开去,“清算的时候到了。” 没有得到回答,天地间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第二个人。突然,他脚下的水波更加剧烈地涌动起来,然后—— 哗——! 两道人影破水而出,一左一右向带土杀来。修罗道的身上飞射出数道钢索,袭向带土的腰间与四肢,人间道则高高跃起,张开五指抓向带土头部。 “就凭你也想对我用吸魂术?”带土发出轻蔑的哼声,虚化避开修罗道的抓捕。人间道也扑了个空,同样落在礁石上,身体与带土的重合。还没等他站稳脚跟,带土已闪身错开两人的重叠,反手一掌按在人间道背部。“不自量力!” 黑棒从他掌心探出,刺入人间道的后心。以此为媒介,他将自己的外道之力输送过去,轻而易举地压制了长门的力量。嵌入身体各处的查克拉接收器纷纷碎裂,失去操纵的尸体双眼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缓缓闭上。 余光瞥见不远处又有另一个身影落在水面上,带土迅速折断黑棒,适时与对方一同发动了轮回眼。“神罗天征!” 砰! 两记完全相同的术碰撞在一处,激起千层巨浪。带土后退两步站定,看着水帘纷纷落下,显露出了现身于对面的五个身影。 人间道的身躯向前栽倒,落入水中。修罗道也趁此机会从带土身边跳开,退回去和他的同伴们汇合。 “雨虎自在之术……”带土望向依旧阴云密布的天空,“你们早有准备,就等我找上门来。” “我们的移动速度再快,终究也快不过你的神威。”小南说,纸片在她周身威胁地飞舞着。“既然如此,不如在这里和你决一死战!” “为什么要背叛我?仅仅因为自来也的一席话就打算改换阵营了吗?我可不记得你们之间还有如此深厚的师生情谊。两个被全忍界所通缉的S级叛忍,以为只要摇尾乞怜,木叶就会毫无芥蒂地接纳你们?多么天真。” “我们没打算去木叶,也没有通知自来也。”天道回答,“至于你与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只是合作与互相利用的关系,忠诚并不存在,自然也谈不上背叛。” “答案还不够明显吗,宇智波带土!”在带土说话之前,小南已高声喝道。“长门是世上唯一的轮回眼所有者,除了他之外,本不该有其他人能运用相同的力量。你第一次使用出天道的能力时,我们十分震惊,但因为当时并不知道你的来历,除了留一个心眼之外,也没办法做些什么。直到自来也老师第二次来到雨隐村,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们,后来更由你本人所亲口证实。” 她抬起手,指向那只被面具所掩盖的紫色左眼。“你的轮回眼是怎么得来的……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们迟钝到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 带土从她开口后起便一直保持着沉默,直至此时终于给出了反应。 “哈。”毫无温度的冷笑声从面具下飘出。这声音仿佛是一个信号;小南与剩下的五名佩恩纷纷摆出了战斗的姿势,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再度绷紧,杀机一触即发。 “原来你们从这么早就开始防备我了,这倒是让我有点惊喜。”带土却仿佛毫无所觉。他摊开双手。“也罢,话既然挑明到了这个份上,也没必要再多费口舌。不过,有一点你们似乎搞错了。” 血红的眼睛透过小孔望向对面的男女。“我们之间不是合作,而是单方面的利用与驱使。也就是说,这段关系什么时候结束,决定权从始至终都握在我的手里,你们只能接受,不能反抗。” 他放下手臂,新的黑棒再次从掌心生长出来。“不肯乖乖听话的棋子……也就没有继续留着的价值了。” “这种自大的狂言,还是等你赢了之后再说吧!”小南厉声说,数支纸长矛在她身前凝聚成型,呼啸着射了出去。修罗道射出了导弹;与此同时,地狱道、畜生道与饿鬼道也兵分三路,朝带土杀来。 “就算再多一个人,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虚化躲过纸长矛,带土不退反进,迎上了地狱道。“只不过是千手一族的分支血脉……也敢在宇智波的面前卖弄瞳术!” “万象天引!” 引力作用下,地狱道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向带土,胸前空门大开正对那根黑棒,“扑”地被捅了个对穿。带土立刻如法炮制,以对付人间道的方法断开了长门对他的操纵,同时向后飞起一脚,将畜生道踹得倒退几步。 饿鬼道扑了上来,毫无阻碍地从他的身体中穿过——时间拿捏得刚刚好。 “地爆天星!” 头顶被庞大的阴影所笼罩。带土猛地抬头,看到岸边的石块树木都在不受控制地向上飞去,逐渐凝聚成一个巨型球体,随时都有可能陨落下来。 天道不知何时已从水面上离开,而在他附近的饿鬼道、畜生道,以及站在原地的修罗道都闭上了眼睛,向下沉入水底。 长门牺牲了其他的佩恩,将力量都集中在天道的身上……前面的攻击都只是幌子,为的是给地爆天星留出蓄力的时间,还有小南的…… “到此为止了,鸢!” 女忍的声音将带土从思绪中唤回现实。双脚突然失去了立足点,他低头看去,神之纸者之术如上次一般褪去伪装,露出了它的本来面貌。裂隙在脚下绽开,他不由自主地下落,坠入起爆符的深渊当中。 “这里的六千亿张起爆符,是我为了杀死你而精心准备的!”纸翼在身后展开,小南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言语间杀气暴露无遗。“它们会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不停歇地引爆,持续时间远超过你虚化的五分钟!” “狂妄自负,孤身应敌,这就是你的败因。”她向带土张开五指,纸片从手中接连飞出。“你这异时空的游魂,在地爆天星与起爆符的夹击下化为灰烬吧!” 身陷绝境的黑发宇智波却在面具下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了吗?”他轻飘飘地反问。 小南瞪大了眼睛。 轰隆隆! 地爆天星重重砸下,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 一切正如他所料。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带土没有再尝试进入神威空间,而是直接发动了虚化。地爆天星落入起爆符之海,引爆符咒的同时也炸裂为无数碎块,露出了中心的黑色球体。但引力的效果并没有结束;带土发现自己和周围的起爆符都在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球体飞去。 为了防止我脱身的又一层手段吗……想得还挺周到。只可惜,你们的计划注定要失败了。 因为我也留了一招后手。 “出来吧!”带土喝道。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前方已绽开一处空间漩涡。待命许久的银发忍者来到外界,甫一现身手臂与双腿就粘上了几张起爆符,旋即便爆炸开来。 砰!砰砰! 新换上的红云黑袍被炸得破烂不堪,露出了位于转生者胸前、深深插入他心口的一截黑棒。还没等秽土之身开始自我修复,立刻又有更多的起爆符附上来,将它破坏得更加严重。 右腿自膝盖处断裂,左手手肘以下化作了飞灰。卡卡西毫无反应,一双异色瞳空洞地直视前方。 带土靠近过来,将手按在他的肩上,把虚化的效果同样施加给他。 修复的过程不再被爆炸所中断,右腿和左手很快又生长了出来。身体恢复完整,卡卡西眨了下眼睛,左眼的三勾玉旋转起来,幻化为另一种形状。 “神威。” 周围的空间应声扭曲起来。先是地爆天星的内核,随后爆炸也被源源不断地吸入写轮眼中,以两人为中心居然出现了一小块安全地带。虽然不足以让他们冲出重围,但至少自保是没问题的。 带土看着卡卡西。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再维持虚化了,然而万全之策还是先躲进神威空间,等爆炸彻底结束再伺机而动。反正把卡卡西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有关系,就算秽土之身损毁得再严重,爆炸一停还是会自我修复回来的。 但带土却没有马上离开。他望入那双颜色反常的眼睛,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它们变得鲜活生动,投向他的目光中透着抗拒与悲哀。 昨晚下巴上被打到的那一处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痛觉一路直钻到心底。紧抿的双唇扭曲起来,他凑近卡卡西的耳边,终究忍不住将一句辛辣讽刺脱口而出: “其实你巴不得我在这里被炸死吧?” 没有回答。带土也不介意;与秽土符咒的完全控制不同,黑棒只是剥夺了卡卡西的自主意志与交流的能力,却并未封闭他的五感,强制让灵魂陷入沉睡。 只要卡卡西能听到他的话就足够了。至于卡卡西心里是什么反应,带土并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双向沟通从来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他不再说话,拉开距离,沉默地等待着。四周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所包围,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人,躲在这一处小小的避风港里。 但凡事终有尽头。 “接下来是重中之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带土开口。“长门是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必须让他活到无限月读实现的时候。为此,小南将是不可或缺的人质。” “不要再一次让我失望,卡卡西……不过现在说这个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最后发出一声无感情的低笑,黑发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空间漩涡当中。 “毕竟,你再也无法违抗我的任何命令了。” ———————— 爆炸结束了。 小南气喘吁吁地跪在水面上,纸花从她的发间散落。 “成……成功了?”她抬起头,望向落在自己身边的天道。 “在百分百确认他已经死亡之前,还不能放松警惕。”后者如此回答,“而且,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地爆天星的内核在爆炸初期就消失了,持续的时间远比我预计的要短得多。” “长门,你……还撑得住吗?”小南说,“地爆天星对你的身体负担太大了,更何况这一次为了杀死他还进行了特别的设置……即使放弃了其他的佩恩也是一样。” “不,地爆天星不是我自己解除的。”读出同伴委婉的潜台词,天道只略一犹豫,便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那感觉就像是——” 眼角觑见水面下晃动的黑影,他连忙改了口。“快躲开!” 小南一惊,奋力跃起,堪堪躲过了从水下向她刺来的黑棒。带土一击不中立刻抽身,远远退到水面的另一边站定,与两人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晓的首领如今看上去十分狼狈。红云黑袍只剩了破烂的半边挂在身上,紧身衣右边的袖子不见了,露出颜色惨白的手臂,似乎刚接上不久,僵硬地垂在身侧。面具的上半部分同样被炸得粉碎,他用那只紫色的左眼冷冷地盯着他们,闭合的右眼流下鲜血。 “了不起的战术。”他声音嘶哑地开口,“居然能逼得我牺牲右眼使用伊邪纳岐……看来我还是太低估你们了。” “你果然没死!”小南正在震惊当中,听到带土说自己牺牲了右眼,又不禁精神一振。“那就再补上最后一击好了——纸手里剑!” 大量纸片从她的手中飞出,化作手里剑的形状射向对面。 “水遁·水阵壁!”带土向后跃去,双手合掌。一道水墙从双方中间升起,阻隔了望向对面的视线。 “别小看式纸之舞!”小南厉喝,调集起自己仅剩的全部查克拉。纸手里剑的速度骤然加快,撞在水阵壁上竟将其从当中破开,径自飞向躲在后面的敌人。 “神罗天征!” 巨大的轰鸣响起,水阵壁应声溃散,被弹开的纸手里剑如天女散花般四下飘落。斥力的余波也牵连到了两名叛忍,小南踉跄着连连倒退,刚勉强站直身体,一抬头便看到带土已重新向这边杀来。 “退后,小南!”此时长门也已从地爆天星的消耗中缓了过来。天道跨前一步挡在小南身前,抬起手臂,黑棒从掌心伸出。“现在正是他神罗天征的空档期……万象天引!” 被轮回眼的瞳术锁定,带土不由自主地双脚离地,飞向这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他在空中似乎已来不及调整姿势,眼看着就要直挺挺撞了上来。 扑! 黑棒从宇智波的胸口贯入,背后透出,将他整个人串在了上面。万物仿佛在一瞬间全部安静了下去;带土大睁着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击败了。 “……赢了吗?”小南在天道身后迟疑地发问。 “……不。”天道始终无波动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视线下移,他看向黑棒刺进去的地方,那里并没有流出鲜血。“这种感觉……他不是鸢……” 啪! 变身术应声解除,“带土”露出了他的真面目。银发的转生者抬起头,神情冰冷麻木;在天道反应过来之前,他已伸出双手,牢牢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那只左眼,所以鸢才能……一切都是你在演戏!”小南倒吸一口冷气,瞳孔收缩,“可大蛇丸明明不在这里……” “他是我最宝贵的工具,怎么能放心把控制权留在别人手上?”卡卡西身后绽开空间裂隙,真正的带土从中出现,毫发无伤,“你既然知道我的轮回眼的来处,就该明白不论你们做什么都只是垂死挣扎,到头来没有任何意义。” “自负轻敌的不是我,是你们。” “……你!”小南咬紧牙关。最后一只纸长矛在手中成型,她望着挡在面前的天道的背影,却迟迟无法下手。 弥彦…… “晚了。”带土无情的声音响起。 扑哧—— 血痕自嘴角蜿蜒而下,小南的脸色化作惨白。纸长矛从手中滑落,她慢慢垂下眼帘,看到一截黑棒从天道的背后穿出,深深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你……你居然……”她挣扎着抬头,“下得……去手……” “当然。”带土回答,语气中透出冷酷的泰然。他的一只手正稳稳按在卡卡西的背后,黑棒同时贯穿了站在中间的两人。“不过是无知无觉的死人罢了,就算被损坏也能修复如初,像你这样优柔寡断倒是比较稀奇。” 不再去看重伤的女忍,他将目光投向天道。“我知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长门。但现在你还不能死,我给你的性命安排了更加有用的消耗方式。” “从你的藏身之处出来,向我屈服……如果你不希望自己最重要的同伴们再受到伤害的话。” ———————— “看来一切都顺利搞定了。”带土刚一回到山岳墓场,便看到绝迎了上来,白色的半边轻快地开口。“长门和小南呢?” “被我封印住查克拉,关在了一个保险的地方。”带土回答,丝毫没有做进一步解释的打算。“他们的事我会交代给鬼鲛处理。” 卡卡西像影子一样沉默地落后他半步。 “如果你坚持这样处理的话,那么好吧。”绝眨了眨眼睛。“说起来还有另一件事……你的老师派通讯鹰送来了这个东西。”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水门老师?”带土皱眉,接过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纸张。视线逐列扫过上面的文字,他微微睁大了双眼;惊讶很快散去,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喉咙深处响起。“哼哼哼,哈哈哈哈……” “上面写了什么?”白绝好奇地探头探脑。 “波风水门代表以五大国为首的忍者联军,正式向我与晓宣战。”带土将那张纸重新折好,收进怀里;他的情绪似乎突然振奋了起来,话语间罕见地流露出几分迫不及待。“不愧是老师,这次被他先发制人了一把……虽然倒是省了我再跑一趟的工夫。” “你要怎么办?”黑绝说。 “还用问吗。”带土回答,“战书都送到家门口了,岂有不接下的道理。” 世界之敌大步前行,红云黑袍的下摆在身后无声飘动。绝与卡卡西一左一右跟在后面,随他一同走入基地深处。 “——第四次忍界大战,就此开始吧!” (TBC) 第39章 我们 三十九、我们 “卡卡西,带土,在里面吗?我进来了!” 掀开帘子,琳走进了这座八人间的简易营房里。“刚才我碰见阿斯玛和凯,他俩说……你们在干什么?” 看到的情景让琳把原本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不远处,带土赤着上身坐在床上,蓝色制服刚穿了两个袖子,正乖乖地仰着头;卡卡西则站在对面,单手捧着带土的脸,弯腰向他慢慢靠近—— “滴眼药水。”银发青年将脸转向她,睁着死鱼眼回答,晃了晃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小瓶子。 “我我我说琳,这好歹也是男人的宿舍,你就这样大大咧咧地闯进来不太好吧!”明明在做着很正直的事,带土的脸却可疑地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他向旁边挪了挪屁股,和卡卡西拉开距离,手忙脚乱地把制服继续往脑袋上套。“看……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怎么办!” “我可是个医生,人身上什么东西没见过?早就不稀罕了。”琳双手叉腰,不以为然地说。“倒是你,带土,怎么连眼药水都要卡卡西来帮忙?明明小时候还能自力更生的。” “啰……啰嗦!我现在也能!”带土的脸更红了。他拉了拉制服的下沿,表情消沉下来,目光偏转向一边。“是卡卡西说这样的机会不多了……非要来帮我弄的。” 沉默突然在营房里蔓延开来。 “对了,琳。”在这片安静完全转换成压抑之前,卡卡西适时开口。“玖辛奈没和你在一起吗?” “哦,她和水门老师已经和好了!现在他们俩正和其他的队长在一起。”琳恍然回神,连忙答道,声音轻快得有些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对夫妇冷战的时间向来不会超过三个小时,这一次已经算是远远破纪录了。” “这个嘛……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问题,水门老师会关心则乱也是难免的事。不过没想到,玖辛奈还当真说服了那个坏脾气的九尾……这可比老师会冲她发火更让我感到意外。” “说什么呢。”带土在一旁插嘴——他刚才已经偷偷从卡卡西手心里拿回了眼药水,给自己滴了两滴。“那可是玖辛奈哦?拿着一把平底锅就能把当代火影、下代火影和下下代火影都追得满村子乱跑的可怕女人。” “还不都是你的错!”想起从前的趣事,琳不禁掩住嘴笑了起来,“她在一乐拉面泡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和手打先生讨论出新配方记在纸上,却被你和鸣人拿去折飞机……倒是水门老师最可怜,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收到了你们的纸飞机,就平白遭了无妄之灾。” “不,水门老师一点都不无辜。他当时正在批文件,毛笔上的墨蘸多了,就随便往纸飞机上抹了两下。玖辛奈会那么生气,其实他得负主要责任。”卡卡西说,眨眨眼睛,“那天我正好在火影办公室值班。” “……原来是这样!我现在才知道!”带土瞪大了眼睛,“可为什么最后被叫去在火影塔走廊里罚站的只有我?就连鸣人的检讨书都是我帮他写的!”他愤愤地挥舞起拳头,手上的东西也随之摇晃起来。“这不公平!” “带土,”看到黑发队友拿起的那件物品,琳微微一怔。“你……把它也带来了?” “嗯?是啊。”带土理所当然地说。他低头看着那副熟悉的橘色风镜,曾经的频繁使用在上面留下了无数细小的划痕,已不复当年那般崭新光鲜,却依旧被主人一直珍惜地保存着,并擦拭得干干净净。“安明长老说在和敌人对上之前,我还是得好好保护眼睛,尽量不要受到什么刺激。所以,我就把它找了出来。” 他咧开嘴,向琳露出一个酷似儿时模样的灿烂笑容。“眼药水和风镜,这可是当年上战场时我的标准搭配!” “……也对。”琳的神色微动,柔和下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咬住嘴唇沉默了片刻;随后便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重新抬起头来,望向两名队友。 “话说回来,自从卡卡西成为暗部,我去了医疗班,带土进了警备队后,像这样全员到齐、以水门班的编制执行任务,好像也是很久都没有过的事情了。机会难得……不如我们再来做一次‘那个’吧?” ——————-—— …… “哈?”站在小山坡上眺望远方的银发少年回过头来,皱眉看向他的队友。“战前动员?那是什么鬼?” “嘿,笨卡卡你记性还真差!就是每次和水门老师分别前都要做的那个啊,四个人的手叠在一起向下压……”带土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双眼因兴奋而闪闪发亮,“上次回村我碰见凯,他说他们班也会这么做, 还要喊口号呢!就像这样,‘青春,fight,青春,fight’……” “哦,那个啊。”在他说完之前,卡卡西已经转回头去,重新拿起望远镜。“玄间和惠比寿跟我诉苦时提到过。事实上只有凯一个人玩得起劲,他们两个每次都要被逼着一起喊,心累得很。” “什么凯明明说大家都很乐在其中……等等重点不是这个!”带土一呆,反应过来拼命摇头,“我想说的是,以后我们也来喊口号好不好?听上去超酷的!” “不要。”卡卡西果断拒绝,背影透出强烈的冷漠气息,“与其喊‘青春,fight’,我宁可去不戴面罩给帕克铲屎。” “对不起啊带土,‘青春,fight’什么的,我也不太行……”琳抱歉地笑着。 “连琳你也……”带土垮下肩膀,委屈地看着她,风镜下的大眼睛里马上就要泛起泪花。 “不……不过,如果换一个没那么……嗯,热血的口号,或许也不是不可以!”他这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对琳向来屡试不爽,心软的医忍少女很快改了口。“对……对吧,卡卡西?” “唉。”他们的队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望远镜缩回去放进忍具包,走下小山坡来到两人身边。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了带土半晌,然后蹲下身来。 “只要能说点什么就行了吧?”他板着脸说,语气却有所软化,“那就用水门老师离开前对我们说的那句话好了。” “嗯!”“赞成!”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琳和带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重重点头。 “那就开始吧。”卡卡西伸出右手,“三人一起。” “战胜敌人!”带土信心满满地跟上。 “活着回来!”琳嫣然一笑,将自己的手搭在最上面。 ———————— …… 各自从记忆中回神,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相同的表情。 不用说他们也都明白——其他两个人一定和自己想起了同一件事。 “呃,琳……”风镜紧握在手里,带土瞥了一眼卡卡西,喃喃开口。“那……那都是小时候……” “是水门班的定例,以后只要我们三个一起出任务,就一定要这样做——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话。”琳却打断他,眼中带着莫名的执拗。“要成火影的男人,可以这样轻飘飘地自食其言吗?” “可是……” “琳说得对。”卡卡西突然出声。他没有看带土,走到琳的身边。“既然是定例,就应该遵守。” 带土抿紧了嘴唇。 “好吧。”他说,从床上起身,将风镜戴在头上,拉下来盖住眼睛。 他们在空地上半蹲下来,如年少时一般围成三角的形状。 卡卡西率先伸出了手。“三人一起。” “战胜敌人。”带土沉声说,将手压在他的上面。 “……” “……琳?”两人一同看向最初发起提议的同伴。女忍低着头,鬓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表情,放在膝头的手紧握成拳,骨节苍白。 “……对不起。”许久过后,她终于低声说。“这一次……就不说属于我的那句话了。” 那只手松开了,轻轻搭在带土的手上,掌心湿凉。琳看向卡卡西和带土;嘴唇颤抖着,她极力想要维持微笑,泪水却在止不住地从双眼中流出来。 “不论这次战争会迎来怎样的结果,我都已经做好了接受的觉悟。所以你们两个,竭尽全力去战斗吧……为了玖辛奈,为了鹿惊,为了木叶的大家,为了这个世界。” 她收回手,改为跪坐的姿势,张开双臂,将她的家人,她最爱的男孩子们紧紧抱住。 “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 片刻的静默。随后,带土和卡卡西也一左一右地伸出手来,轻轻环住琳的背。 “谢谢,琳。”他们在她的耳边说。 三个人不再说话,静静地抱在一起。外面有忍者们走动交谈的声音,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帆布传进营房,却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琳是第一个抽身退开的。她已经收拾好情绪,匆匆拭去脸上未干的泪痕,站起身来。“我得再去医疗部队看一眼。离全体集合的时间大约还有三分钟……记得不要迟到。” 她离开了。卡卡西和带土还半蹲在原地,看着门帘飘起又垂落下去。然后他们收回目光,望向彼此。 谁先伸出的手已经不重要了。风镜被抬起,面罩被拉下,手指捧起脸颊插入发间,身躯紧贴毫无缝隙。他们忘情地拥吻着,仿佛要趁暴风雨降临之前,再抓紧时间从对方身上汲取最后的温暖,将其化作一往无前的力量与勇气,以迎接即将扑面而来的血腥厮杀。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已无需再说什么。 嘟—— 尖锐的集合哨声响彻营地上空。他们终于在纷乱的脚步声中分开彼此,带土紧握住卡卡西的手,拉着他一同站起身来。 “我们走吧,”他说,“去终结这场战争。” ———————— 上百公里外,山岳墓场。 响应召唤,晓的四名成员齐聚在洞穴入口,等待着他们的首领。 “行动的时候到了。”黑暗中响起低沉的声音,两双脚步声从通道深处由远及近。带土走过来,与部下们在阳光下汇合;跟着他的另一人则在中途便停住了,大半个身体仍隐藏在阴影里。 “终于不戴那个品味奇怪的面具了吗,嗯?”迪达拉说。 “忍者联军已经知晓我的身份,轮回眼和写轮眼的能力也被木叶共享给了其他国家。”带土回答。他穿上了紫色的高领长袍,身后背着宇智波一族的徽记。“没有再隐藏容貌的必要了。” “我没有特别的命令要交给你们。”他看向四个人,“战争开始后,你们可以任意行动,去和哪些忍者交战,杀死多少人都无所谓。这是一生一次的盛大战事,想要弄出多大的动静都随你们喜欢。” “好啊头儿,我就喜欢你这爽快劲儿!”飞段兴高采烈地应和,右手握拳啪地击在掌心里。“我要把那些不信邪神教的蠢货们统统献祭掉!” “把心脏和脑袋给我留下,”角都说,“心脏做备用,脑袋可以在战后交到换金所去。” “真是一点都不懂得美学的两个家伙……这时候倒是有点想念蝎旦那了。”迪达拉嫌弃地看着他俩,“没办法,这回只能独自向忍界展示我的艺术了,嗯!” “各位有干劲是好事,可敌人当中也有不少影级的高手,要小心为上哦。”鬼鲛露出可怕的微笑,“尤其是飞段先生和角都先生,两位不死之身的秘密也已经被敌人获悉,想必他们也研究了应对的措施。” “闲话就说到这里。”带土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举起手,向外一指,“散!” 四道黑影应声电射而出,转瞬间原地就只剩了带土一人。 “本以为要是被问起这场战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得费口舌和他们解释一番,”绝的身体慢慢从地下升起,“没想到还挺顺利的。” “叛忍才更懂得弱肉强食的法则。”带土冷淡地说,“有长门和小南的例子在先,他们自然知趣,不会问东问西。”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绝说。 “大蛇丸在干什么?”带土不答反问。 “还在他的研究室里,似乎不打算出去了。他说当初与你约定的合作范围仅限于增强白绝和进行秽土转生,出去抛头露面打打杀杀,这不是他的喜好。” “哼……随他吧,反正一切都要结束了。继续监视,但只要大蛇丸不离开这里,就不用去管他。眼下还是战场那边更加重要,每隔一小时就来向我汇报一次白绝与忍者联军的交战情况。还有,盯住金银角。” “明白了。” 绝再次隐入地下。带土又在原地站了一阵;然后他回过头去,望向还留在黑暗中的那个身影。 “过来。”他说。 阳光慢慢从双脚蔓延上大腿、手臂与胸口。卡卡西在带土面前停下脚步,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望向他。 “……”带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抬起手探向卡卡西的前胸,似乎想要抽出那根黑棒,却终究也没有真正付诸行动。 他该说点什么的——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虽然带土并不认为自己会输,但这毕竟是集结了全忍界顶尖力量的大战,对面更有与他能力相克的眼睛存在,容不得他有半点疏忽。忍者的战场向来瞬息万变,即使是他也不敢轻易夸下海口,说战局一定能百分百按照自己的预期发展。 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还想再挨一拳吗?带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心中讥讽地低语着。你在幻术中说得够多了,可那就是你所得来的回应与结果。后来你又把他当做工具使用,你觉得他还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而现在他的愤怒已经消散,余下的仅剩心灰意冷的悲哀。 他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说。卡卡西自相逢起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可笑他却天真迟钝,痴心妄想,直到碰了壁,撞得头破血流,这才终于醒悟过来。 卡卡西喜欢的带土不是他。那个带土是早逝的少年英雄,是牺牲与奉献的具现体,是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消亡的一抹幻影。只有那个带土才值得卡卡西去喜欢,去思念,去当做神化的偶像缅怀崇拜。他击碎了卡卡西的神坛,将那尊偶像推入深渊,那么卡卡西自然也可以礼尚往来,让他明白这样的他已不配再被以真心和善意相待。 何其公平。 悬在半空的手动了,没有抽出黑棒,而是继续向上,来到银发忍者的脸颊旁停下。带土轻抚过那道伤疤,末了勾住面罩的边沿,缓缓拉下,让这张冷漠空洞的面容完全展露出来。 很好,带土想。这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是黑棒封闭了他的感情,而非他面对我时自己就要摆出这样一副冰冷模样。 “你的梦里会有我么?”他低声问,“哪怕……是以罪有应得,被处以极刑的战犯身份?” 即使如此,也要好过被彻底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吧。 ———————— 第一日的激战结束了。 夜幕降临时,八万忍者联军与十万白绝损失各半,暂且鸣金收兵。 当第一抹阳光冲破云层,重新照亮山岳墓场,在最高的那根骨架上坐了一夜的带土终于站起身来。 “该出发了。” 随着话音落下,七道黑影应声瞬身出现在他身旁。 二尾到七尾的人柱力,抹杀掉人格的秽土之身被插入黑棒,改造成更利于他操纵的模样。银发的转生者也站在他们中间,昨日被拉下的面罩还垂在脖子上。 带土靠近卡卡西,在那双无温度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我们走吧,”他说,“去终结这场战争。” (TBC) ———————— 人柱力们和原作一样被改造成了新佩恩六道,能够共享视觉,老卡与他们不同,只是必须遵从土哥的命令行事,状态介于普通秽土与加强控制版秽土之间。原作好像没明说过轮回眼的操纵上限是六,总之这里私设成只要查克拉够用就可以控制更多人。小爱被我私心排除在外了。 第40章 他是我的 四十、他是我的 某处平原战场上。 第一部 队正在原地休整。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众忍者都已疲惫不堪,各自三三两两席地而坐,包扎伤口,吃兵粮丸。他们的队长达鲁伊则站在一处高地上向四周瞭望,身旁摆着半人高的巨壶与硕大的红色葫芦。 琥珀净瓶与红葫芦,六道仙人的五忍具之二,现在里面正封印着它们的上一任主人——云隐村的传奇忍者,金角与银角。 “队长,”一个穿着岩隐村服装的男人向他喊道。经过一天一夜的鏖战,这些原本因世仇而心有芥蒂的各村忍者,如今已成了能放心将后背托付给彼此的战友,言谈之间也不再生疏。“这里的白绝差不多都清扫干净了,接下来我们往哪儿走?” “呃……就算你问我也……”激战过后达鲁伊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抓了抓自己蓬松的头发。“总之在得到指挥部的下一步命令之前,先朝敌人老巢的方向进军吧?哎哎,真是没劲……” “啊啊啊——!!” 身后传来的惊叫声打断了他的口头禅。神情立刻转为警惕,云隐村的二号人物飞快地转过身去,手已搭在了忍刀上。“怎么了?敌袭——” 他在下一刻猝然收住话音,倒吸了一口冷气,双眼蓦地睁大。 嘭!嘭! 不远处,离地面两米左右的半空中出现了一处漩涡,从里面正不断掉出血肉模糊的人形物体。他们当中有些明显已经丧命;肢体残缺,胸口伤口狰狞,死不瞑目地睁着眼,脸上凝固着惊骇的表情。 “这是……我们村子的上忍,淳平!”又一个血人掉了出来,站在附近的砂忍倒退了一步,面无人色地说,“听说他因为封印术出色而被选中去执行秘密任务……等等,他还活着!” 达鲁伊闻言回神,连忙跳下高地,三两步冲过去抱起那人,轻轻摇晃。“喂!振作点!” “咳咳咳……”名叫淳平的忍者咳出一口血来,慢慢睁开了眼睛,涣散的视线落在黑皮肤云忍的脸上。“您是……达鲁伊队长吧?很……很抱歉……偷袭鸢,封印他的……秽土部下的……作战计划,失败了……请……请警告大家,他身边……不只有……” 话没来得及说完,他便头向旁边一歪,停止了呼吸。 “派这么几个无名之辈埋伏在神威空间里,我还真是被人小瞧了。”达鲁伊正在震惊当中,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五影就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去送死吗?还真是你们的做派啊。” 仿佛一桶冰水迎头浇下,达鲁伊机械地抬眼望去,恰好看到身着紫色长袍的男人从漩涡中现身,站在尸体堆成的小山顶上,向他投来居高临下的目光。 视线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达鲁伊感到心底升起一阵彻骨的寒意。“敌人首领已经现身!”他猛地转过头去,向还呆滞地站在原地的忍者们大吼,“快,赶紧通知指挥部!” “啊……是!”人群中正有一名负责通讯的感知型忍者,听到他发令下意识高声回答,手忙脚乱地开始结印。“我这就联络——啊啊啊!” “土遁·心中斩首之术!” 一只手从他脚边破土而出,抓住了他的脚踝。忍者惊呼着被拖了下去;地下传来沉闷的轰隆声,裂开的土层透出蓝白色的电光。只听又一声惨叫,那名忍者从口中吐出大量鲜血,双眼上翻,显然是活不成了。 嗵! 众人骇然注视之下,一个身影飞快地从地下窜出。红云黑袍在风中飘摆,几个轻巧的跳跃过后,他落到走下尸山的晓之首领身旁,单膝跪地,银发下的异色瞳无生气地注视着前方。 “别这么心急。”鸢说,双掌击在地上,“好戏才刚刚开始——通灵·外道魔像!” “呜呜呜哦哦噢噢噢噢!!” 外道魔像应声出现,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嚎叫。它甫一降临战场,便开始大开杀戒,背上的凸起不断亮起闪电,朝着脚下渺小的人类们迎头劈下。 “现在,把金角与银角交出来吧。”对身后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充耳不闻,鸢站起身来。他望向呆立在原地的第一部 队队长,口中吐出冰冷的威胁,“如果你想死得痛快一点的话。” ———————— 约一公里外的某处,同属第一部 队的木叶忍者们正聚在一起休息。 “喂,快看!”一个没有解除倍化术的秋道族人惊呼。“那是什么?” 来不及接红递来的干粮,阿斯玛跳了起来,望向他所指的方向。此地空间开阔,遥遥远眺,可以看见东北方向出现了一个巨人,正在不时挥舞手臂,或抬起脚向下重重践踏。 “那是……带土他们所说的外道魔像?”嘴里叼着的烟头掉在了地上,阿斯玛却浑然不觉。“这么说来,出现在那儿的是……” “丁座先生!”他猛然回神,朝猪鹿蝶组合中身在前线的唯一一人大喊。“我们快点过去支援吧!” 忍者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在平原上全力疾驰,不多时已接近了战场;阿斯玛一眼望去,便看到浑身是血的达鲁伊正护在红葫芦与琥珀净瓶前面,与另一人对峙。 “火遁·灰积烧!”他飞快结印,狠狠吸了口气,将高温的烟灰向前喷出。 “水遁·水阵壁!” 水墙在顷刻间拔地而起,烟灰落在上面发出刺耳的哧哧声。蒸气四下升腾,一道人影突然破开水阵壁朝他们冲来,抬起的右手上雷光闪烁,转瞬已到了阿斯玛近前—— 铛! 苦无与查克拉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阿斯玛的双脚向下微微陷了半寸。 “卡卡西!”红惊呼。 突袭失败,鹿惊立刻向后跃去,反手向地面一击。“土遁·土流壁!” 水阵壁溃散开来,岩墙隆隆升起,取而代之隔断了忍者们的视线。鹿惊本人则站在土流壁前,雷切再次从掌心中亮起,左眼的勾玉旋转着化为新的纹路。 想到那边去,先过我这一关——他的姿态无声地传达出这样的信息。 “是另一个卡卡西……这种开玩笑一样的事情,原来是真的……”震惊地打量着对面的转生者,阿斯玛喃喃说道。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双手握紧查克拉刀,神情中流露出坚决。“不,四代目说过,他现在已经是敌人了……必须打倒他!” “慢着。”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鸢从土流壁的另一端穿透过来,左手提着琥珀净瓶,右臂下夹着红葫芦。 “你就是……来自平行时空的带土?”视线扫过他手中的忍具,阿斯玛的脸色更加难看。“你把达鲁伊队长怎么样了!” “那边的云隐村忍者还剩下一口气,去给他个痛快。”鸢不理会他,对鹿惊说,向身后扬了扬下巴,“这边由我来处理。” 鹿惊点头,三两下翻过土流壁,到另一边去了。 “噗噗”两声轻响,琥珀净瓶和红葫芦从鸢的手中消失了。锁链自袖口垂下被握在手里,他终于舍得向木叶的忍者们投去一个眼神。 “动手吧,”他冷淡地说,“放心,我不会手下留情——” “你的对手是我们!!”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打断了鸢的话。众人纷纷抬头仰望;只见两道人影从天而降,为首的女忍罕见地戴上护额、梳起了高马尾,火红的长发此时正泛着耀眼金光,将她的全身一并包裹在内。 “僵尸混蛋~欺负伤员~看我打碎~你的脑袋!”玖辛奈身后,奇拉比的右臂化作伸长的章鱼脚,鞭子般地甩了出去。土流壁彼端,正准备向达鲁伊送上最后一击的鹿惊察觉到危机来临,脚下发力纵身跃开,躲过了这一击。 “呃……诶?比大人?等……等等,我是重伤员来着……”见那只章鱼脚顺势卷上自己腰间,达鲁伊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呜哇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惨叫,下任雷影被自家人柱力大力甩飞,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尽头。 砰! 此时玖辛奈也已落地,挡在阿斯玛等人身前,与鸢对峙。“你们退后,”她沉声说,“我来对付他!” 这是尾兽查克拉模式…… 鸢眯起眼,端详着九尾人柱力的新模样。“本来还以为得用些手段逼你们参战,没想到居然就这样简单地自己送上门来了 。” “谁送上门来还不一定呢,臭小鬼。”玖辛奈毫不示弱地反击,“听听你这狂妄的口气……看来你小时候还没有充分领教过我的可怕。既然如此,今天我就替那个世界的水门和我好好教教你面对长辈的礼仪!” 鸢冷哼:“有九尾做后盾,你似乎底气硬了不少。” 听他提起九尾,人柱力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得意的笑容。 “当然!”她回答,“和搭档并肩作战的感觉简直好得不得了。对于你这种只会伤害和利用别人的人来说,这种事……”金光陡然强盛起来,“……是怎么也无法明白的吧!” 随着这声怒吼,金刚锁链从她背后爆发而出,在九尾查克拉的加持下,速度与力道都提升了不止一倍。 “没用的。”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眼看着锁链袭来,“除了带土之外没有人能阻止我的虚化……嗯?” 他突然神色一动,偏过头去。金刚锁链透过他抽在土流壁上,狗头浮雕被击得粉碎;几乎在同时,另一半岩墙也炸裂开来,朝着这边轰然倒下。 烟尘散去,鹿惊躺倒在碎石当中,周身绽开数道深而长的裂口。腰间的一道尤为严重,几乎将他劈成了两半。 “……”见状,鸢的瞳孔收缩,回头向同样包裹在尾兽查克拉内的奇拉比投去杀气腾腾的一眼。 “长辈在训话的时候要乖乖听着,别给我分心!”玖辛奈冲了上来,手中的查克拉刀吞吐着赤色火焰。可这一次鸢却没有再虚化,而是抬起左手,以掌心生出的黑棒挡下了这一击。 “你佯装攻击我,其实是打算抢先封印他吧?”手臂因用力而绷紧,肌肉坟起。鸢瞥向玖辛奈,神情阴鸷,眼底涌动着强烈的怒意与占有欲,“想都别想……他是属于我的!” 他厉喝,右眼猛地睁大。万花筒写轮眼的纹路飞速旋转着,空间漩涡被打开,一个扭曲的影子从中浮现。 “有股很大的查克拉要出来了。”九喇嘛提醒道,“先躲开!” “散开!”玖辛奈一惊,出言警告他人的同时向后跃去,堪堪避过了向她抓来的一爪。六只不完全尾兽化的人柱力接连从神威空间中跳出,三只面向玖辛奈,三只则逼近奇拉比,尾巴在身后威胁地舞动着。 鸢则趁此机会弯腰捞起还在修复中的鹿惊,高高跳起脱离了战场。 “先让他们陪你们玩玩……开始吧,人柱力之间的厮杀!” ———————— 另一处战场上。 “全体忍者注意,紧急事态,紧急事态!”亥一的声音突然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达鲁伊第一部 队所在的战场上出现了十分庞大的查克拉!根据这个反应,我们推断……很可能是外道魔像现身了!” 螺旋丸贯入面前白绝的腹部,水门望向他的两名学生。“卡卡西,带土!” “知道了,老师!”卡卡西高声应答,将手臂从另一个白绝的胸口抽出。他回头看向黑发的宇智波,却发现后者正僵立在原地,一脸震惊。“……带土?” 他连着叫了两声,带土终于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痛苦恼恨的神情。“鸢既然已经出现,就说明奇袭小队失败了……我当初就该反对这个提议!战斗发生在神威空间里,他们连逃都没法逃,只能白白牺牲……我也没能进去帮助他们……” 拍在肩头的手打断了他的自责。“别看轻他们的觉悟!”卡卡西厉声说,“在与鸢对上之前你不许动用万花筒,这是五影所做的决定。奇袭小队也知道这一点,并且一早就做好了无法活着回来的准备。与其在这儿懊恼,不如打起精神战胜鸢,为他们报仇!” “……嗯!”带土咬紧牙关,重重点头。 “四代目大人,卡卡西,带土!”这时三人再次听见了亥一的声音,语气急促。“请听我说……刚才我们接到了从阿斯玛那里传来的报告,已确认在战场上出现的是鸢和鹿惊,而且现在两位人柱力正在与他们战斗。请三位赶紧过去,指挥部也会立刻调度其他部队,尽快来支援你们!” “玖辛奈她……”听到这个消息,带土的心不禁提了起来。“老师!” “没事,玖辛奈随身带有我给她的苦无,所以我才放心让她分头行动。”水门说,脸色却无比凝重,“你们两个抓紧我,我用飞雷神带你们瞬移过去!” “好!”卡卡西和带土跑过来,一左一右抓住火影的双手。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 ——走吧,去和另一世界的自己做个了断。 (TBC) ———————— 琳目前在跟着医疗部队一起行动,后面会赶到战场。 玖辛奈已经能使用金光闪闪的九尾查克拉模式和完全尾兽化的九喇嘛模式。帅气的麻麻是我的心头好~不过她毕竟和鸣人不同,不是阿修罗转世,所以不会出现其他尾兽也和她心灵相通的剧情。 不然这文就真的要变成“KUSHINA”了 大战开幕!神仙打架一触即发!请谨记一句口号:鸢总强无敌! 第41章 本该如此 四十一、本该如此 在阿斯玛等人的组织下,第一部 队的忍者们迅速集结起来,撤出了这片战场。即将上演的将是人柱力之间的激斗,他们帮不上忙,至少不要留在这里碍手碍脚,限制本方尾兽的战斗力。 短短数分钟的搏杀过后,平原上已是坑坑洼洼,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尾兽玉轰炸过的痕迹。除了还在外道魔像腹中的一尾之外,其余八只尾兽已全部现出了它们的本来姿态;此时二到七尾正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周身伤痕累累,无力再战。 与鹿惊一同站在外道魔像脚下,鸢仰视着对面的牛鬼与九喇嘛,心中暗忖。九尾果然厉害……玖辛奈第一次进入尾兽模式就能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即使最初还顾忌着没有及时撤离的其他忍者,也能打得二到七尾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他看着巨大的金色狐狸化作虚影,而红发女忍也退回了最初的九尾查克拉模式,抬起右手。“似乎还不熟练,无法持续很长的时间。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六条紫色锁链从他掌心中伸出,套在六只尾兽的脖子上收紧。尾兽们发出凄惨的嚎叫声,身体渐渐缩小下去,重新恢复到了不完全尾兽化的状态。“继续攻击!” “完全在把它们当畜生驱使啊……这个冷血无情的混蛋。”牛鬼不爽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 “我什么时候能再次进入尾兽模式?”玖辛奈回头看向九喇嘛。 “现在还不行,”她的狐狸如此回答,“尾兽模式所承载的查克拉量非比寻常,更何况你的尾兽不是别人,而是我。即使你是漩涡一族,在完全适应这种新能力之前,贪多冒进也是会吃大苦头的。再等一阵,在这期间你就自己想办法撑下去吧!” “真不负责任!”玖辛奈一跃而起,避开了矢仓袭来的珊瑚掌。 虽然嘴上这样讲,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九喇嘛说的都是实话。虽然进入尾兽模式后消耗的是尾兽的查克拉,但疲劳感依旧会累积在人柱力本人的身上。眼下鸢还没有亲自动手,她必须为后面的战斗留有余力。 “既然如此,”从她背后爆发出数道金刚锁链,纷纷朝矢仓射去。“接下来就用封印术来一决胜负吧!” “休想得逞!” 鸢的声音在上空响起。玖辛奈猛地抬头,恰好看到鸢与鹿惊一同从神威空间中出来;银发忍者的半个身体还在空间里面,左眼已用瞳术绞碎了锁链。 “果然如水门所说,他们两个一起发动神威时速度快了很多……”玖辛奈喃喃说,“甚至因为是两个人,所以能做到比带土更多的事……啊!” 不知何时善于偷袭的七尾人柱力芙已悄悄来到附近,从背后对她发动了攻击。分神之下玖辛奈躲闪不及,被对方以虫食咬击中,踉跄几步扑倒在地。 “就是现在。”紫色长袍下摆猎猎招展,鸢纵身跃下,以右手抓向她头部。“只要这只手碰到你,一切就都结束了!” 唰—— 就在那只手按上玖辛奈面门的前一秒,三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两人旁边。卡卡西抬腿一记横扫,从鸢的脑袋上穿透过去;水门的苦无也在黑发男人的胸前刺了个空。 “神威!”抱住玖辛奈向后跳去,带土发动了万花筒写轮眼,试图抵消鸢的虚化。 “神威!”然而此时鹿惊也已赶到,同样用自己的术抵消了他的。 “撤!”回过神来,鸢拉住鹿惊,两人再次进入了神威空间,旋即又重新出现在外道魔像脚下。 “一个个地都来了……”他自言自语道,看向汇合在一起的木叶忍者们。 “来得真及时,多谢!”劫后余生,玖辛奈松了口气,在卡卡西与带土的搀扶下站直身体。“要小心……鹿惊和鸢的配合十分默契,他们的瞳术加在一起,远比鸢一个人要难对付得多!” 带土一惊,下意识抬头望去,正对上鹿惊空洞冰冷的双眼。 和云雷峡那时一样…… “你这混蛋!”心头涌上愤怒,带土握紧拳头,朝另一个自己大吼。“居然又把他给……!” “又?”鸢歪了歪头,“哦,这次可不一样。这次我把他的人格完全抹杀掉了……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件彻头彻尾的兵器。” “你……到底要利用操纵他到什么时候!” 鸢冷笑:“那你可就得问问我们的好老师了。谁叫他识人不明,把杀死我的重任托付给了这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任务失败的忍者当然要受到应得的惩罚。”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语气中涌现出更甚于带土的怒火。“我利用操纵他?到底是谁先把尸鬼封尽教给他的?不过是个来自异时空的外人,就算被封入死神腹中不得超生,也只是为木叶再次做出了他应有的贡献罢了。反正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吧!” “你说……尸鬼封尽?”听到这四个字,愤怒从带土的脸上消失了,表情转变为震惊。他茫然地看向水门。“老师,他说的是真的吗?” “……”四代目火影默然不语,神色黯淡。 “嗷嗷嗷——!!” 身后传来类似猫科动物嚎叫的声音。众人纷纷转头,只见二尾又旅不知何时又恢复到了尾兽状态。一枚尾兽玉在它口中生成,朝他们发射过来。 “老师!”卡卡西喊道,双手按在地上。“土遁·多重土流壁!” 水门回神,连忙抽出一枚飞雷神苦无。此时那尾兽玉已击碎了多面土流壁,来到四人面前,可当球体触及苦无尖端的瞬间,它突然发出“噗”的一声轻响,消失不见了。 导雷,飞雷神在防御端的使用方式。 远方隐约传来爆炸的声音。但危机并没有解除;见尾兽玉攻击失败,二尾这次便自己扑了上来,挥动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爪子向他们抓下。 “通灵·压垮摊贩之术!”高空遥遥传来一声大喝。 巨大的青蛙凭空出现,从天而降压倒了二尾,又很快消失在白雾当中。原本站在青蛙头顶的白发三忍跳了下来,正落在水门班面前。 “我没来得太晚吧?”自来也说。蛤//蟆仙人神色疲惫,满面尘灰,显然之前也经历了不少战斗。他向四人略一点头,视线投向鸢与鹿惊,表情严肃起来。“看来这次虽然没有了晓的其他成员,情况也还是一样地棘手啊。” “老师,带土,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现在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卡卡西说,握了下带土的手又很快松开。“打起精神来……这场战争需要你们的力量!” “卡卡西说得对。”自来也是何等老练,只听这句话便已大致猜出了前因后果,出声附和道,“我们这儿有三名封印术的高手,总能找到机会让鹿惊解脱。不过……看来首先要解决掉这些家伙啊。” 他说着,左手握成拳头打在右手的掌心里。“我们上吧,水门,玖辛奈!” ———————— 人越来越多了,鸢想。 自来也、玖辛奈和水门都精通封印术,再加上辅助的卡卡西和带土,即使是他也不能大意轻敌。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尾兽,如果被他们夺走就得不偿失了。 “封!”他再次抬手,五指燃烧起紫色的火焰。从外道魔像口中喷出大量的锁链,将刚才与玖辛奈战斗的二尾、三尾、七尾,以及仍在与奇拉比纠缠的四尾、五尾与六尾牢牢捆住,迅速又全数吸入腹中。 “他想干什么?”见状,忍者们都是一愣。 “看来暂时没办法抓获八尾和九尾……虽然还不完全,也只能现在就开始了。”鸢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是黄昏,太阳正朝着西边的地平线下落去。“就算只是碎片,那份力量也是不会变的!” 他通灵出红葫芦和琥珀净瓶,将它们向上抛去,丢入魔像口中,双手结印。“约定的时候到了。仔细看并亲身体会吧,十尾的复活,以及……世界末日的降临!”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就像是要印证他的话一样,外道魔像突然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嘶吼。它似乎正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双手抱头,九只眼睛都睁开到极限。大地也随之剧烈地震动起来,碎石飞溅,澎湃的气浪朝四面八方奔涌开去,吹得人东倒西歪,八尾不得不分出一条尾巴横在木叶忍者们的面前,替他们抵挡飓风。 “他好像把什么东西丢进了魔像嘴里?”风暴稍稍止歇,五人跳上章鱼脚,自来也说。 “玖辛奈,和我交换。”九喇嘛说,打了个响指,“我来向你们解释。” 他的人柱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成了红色的竖瞳。“大家听我说!” “这个声音……是九尾?”水门愕然看向妻子。 “让玖辛奈一句句转达太麻烦,我干脆暂时接管了她的身体,过后会还给你的。”九喇嘛一摆手,“总之先不说这个……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那家伙的体内已经有我和八尾的查克拉了。” “当初在云雷峡,外道魔像吞噬了八尾的一条章鱼脚。”卡卡西说,“而九尾的查克拉……难道是刚才的东西?” “那是六道老头的忍具,具有强大的封印术。里面封印的人你们也都知道,就是被晓的二人组夺去尸体的金角银角。虽然不知道只有一部分我和八尾,十尾能被复活到什么地步,但眼下也只能竭尽全力去阻止他了。” “所以鸢那时候才要派角都和飞段去袭击云隐村的墓地,目的就是一旦抓不到玖辛奈、也能获取九尾查克拉的备用材料。”带土说,“可他费劲心力想要复活十尾,为的又是什么?毁灭世界吗?”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由我本人来告诉你们吧。” 鸢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插入谈话。众人不由得心头一凛,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首先我要先纠正一点。”鸢说,双手依旧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对我来说,十尾并不需要完全复活。我的目的在于使出终极幻术——无限月读,让星球上的所有人都沉入这幻术之中。” “通过这样的方式,我将创造出一个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再有战争与隔阂的完美世界。这世上不需要希望,不需要未来,更不需要终究会被腐化成废物的英雄,只有抛弃个体统合为单一意识,那之中才会存在着真理!” “即使十尾以不完全的状态复活,依旧可以使出无限月读。到那时现实将会结束,剩下的唯有一个永远不会终结的无限梦境!” 带土平静地注视着另一个在慷慨陈词的自己。 “你说完了?”他突然问。 “嗯?”鸢将目光移向他。 “我说,你终于演讲完了?”带土重复道,声音和表情越发不屑一顾。“要问我有什么感想的话,送你八个字好了——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什么?”鸢眯起眼睛。 “说实话,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更加崇高的计划和目标呢,谁成想却这么没劲。”带土夸张地叹了口气,垂下脑袋,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你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变革世界,结果却只是将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幻术上?一想到这么白痴的人居然是另一个自己,我都要开始觉得丢脸起来了。” “还真是。”卡卡西微笑着赞同。 “你们不理解也没有关系。”鸢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等我把你们都送进无限月读,你们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所——以——啊——”带土拖长了声音。紧握成拳的双手上燃起青色火焰,逐渐包裹住他的全身,木叶的黑发上忍抬起头怒视着他的敌人,写轮眼璀璨如血。“都说不要了你听不懂吗!!” 须佐能乎在顷刻间组装成型,威风凛凛地屹立在众人上空。刚一完全解放万花筒写轮眼的力量,带土便感觉到双眼处传来了烧灼般的剧痛,不禁咬紧牙关。 出发前安明和富岳都百般叮嘱过他,不到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发动须佐能乎——然而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看我粉碎你那愚蠢的美梦!”神威手里剑在他的厉喝声中被抛出,旋转着射向外道魔像。 “哼,又是这个……宇智波火炎阵!”经过与须佐能乎的数次交锋,鸢现在已从容了许多。他一掌击在地上,红色的火焰结界应声出现,与神威手里剑一同消失在漩涡当中。“你只会这一招吗?” “还有脸说我,你不也只会用这一招抵挡!”带土反诘。 “可别无视了我们的存在!”玖辛奈大喊。她已和九喇嘛交换回来,并再次进入了尾兽模式。“吃我一记尾兽玉!” “我也回复得差不多了,一起上!”牛鬼也说,同样仰头向天张大嘴巴。巨大的黑色球体在两只尾兽的头顶上空凝聚,随后只听轰的一声,便朝着外道魔像的头部呼啸而去。 可鸢的反应却是异乎寻常的平淡。 “就等着这个呢。”他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尾兽玉袭来,甚至没有再立结界的打算。 “很好,他在发呆!”玖辛奈一挥拳头,“这下就能让那个大家伙结结实实吃一发……等等,他怎么在那儿?!” 不知从何时起,鹿惊已悄然从鸢的身边离开。银发的转生者此时正站在魔像头顶;他注视着袭来的尾兽玉,左眼幻化出风车状的纹路。 “神威!” 瞳术发动,尾兽玉不受控制地偏离了方向,收缩着朝他涌去。神威的花纹一刻不停地旋转着,以秽土之身的无限查克拉做支撑,他终于将整枚尾兽玉都吸收了进去。 “还给你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鸢的右眼也发生了变化。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那枚刚刚消失的尾兽玉被再次从神威空间中释放了出来,但这一次攻击的对象却变成了它的施放者们。 “大事不妙~要死翘翘~!”坐在八尾鼻子上的奇拉比大叫起来。 “我不会让他如愿的!”带土喊道,接连射出两枚神威手里剑。它们精准地命中了目标,制造出来的空间漩涡将尾兽玉绞碎并吸入其内,终于将这场危机化于无形。 瞳力的消耗骤然加剧,眼角又开始渗出鲜血。带土闷哼一声半跪下来,须佐能乎也随之消散了。 这一番攻防在电光石火间便已结束,快得教人来不及反应。回过神来,水门和自来也面面相觑,师徒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连携攻击……”自来也喃喃开口,“虽然听你们说过,但是……时间抓得也太准了,他们简直默契得就像是一个人……” “并不奇怪,”带土在一旁低声说,借着银发同伴的搀扶力道重新站起。虽然刚刚挺身而出拯救了大家,他的脸上却并无喜色,神情沉重。“那毕竟是我和卡卡西。” “如果没有遭遇到那些事情……他们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敌人有应对措施,不能再轻易用尾兽玉了。”卡卡西说,看向水门,“老师!” “明白。”水门点头,“我们上吧,卡卡西!” “反抗毫无意义,即便一时能侥幸逃出生天,等在前面的也只有更深一层的苦难和绝望。”鸢说,重新立下火炎阵,将外道魔像四面护卫起来。“别再垂死挣扎——” 话语断在半路,木刺和黑棒从他的双手掌心同时伸出,分别拦下了卡卡西和水门的攻击。“这次轮到你们了吗?” 火炎阵立起时鹿惊便已从魔像头顶跳下,落在前方的地面上。然而此时鸢受到了夹击,他却依旧站在那里,竟像是完全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这下鸢就没空反击了。”见那三人缠斗在一起,九喇嘛说,“再来一次,八尾!这次我们分开攻击,就算他的瞳术再快,也不可能把所有尾兽玉都吸收掉!” “这个我在行,瞧我的!”牛鬼应声,张大嘴巴,连续吐出多枚稍小的黑色圆球。“看招——连续尾兽玉!” 与此同时九喇嘛的尾兽玉也一同发射了出去。一大几小数枚圆球飞向外道魔像,似乎在下一刻就能击碎结界,重创目标—— 咔嚓—— 在尾兽玉命中之前,火炎阵突然从里向外绽开蛛网般的裂纹。 砰!!! 天空变色,大地撼动,一切仿佛都处于剧烈的震荡当中。突然,一只细长的爪子从腾起的烟尘中猛地伸出,抓向还在对抗鸢的卡卡西和水门。 “走!”水门一惊,不敢恋战,两人立刻发动飞雷神退回原位。 “终于复活了。”从废墟中直起身来,鸢抹去脸颊上的血痕,抬头望向白烟后隐隐透出的庞大轮廓。 “吱吱吱吱吱吱吱——!” 尖利的嘶叫声划破夜空,十条尾巴扫过拂开弥漫的烟尘,露出了查克拉始祖可怖的真容。 趁着木叶忍者们震惊的当口,鸢和鹿惊已纵身跳上十尾,一前一后落在他的头顶。从那怪物的体内探出两根管子,接入鸢与鹿惊的后颈,将他们与自己连接了起来。 “好好看着吧,卡卡西。”鸢说,视线掠过对面的八尾与九尾,投向地平线尽头、黑压压晃动着的一片人影。“今晚,在此地,这个世界会在我的手中走向终结。到那时……” “——真正的完美世界就会降临。” (TBC) ———————— 本章鸢总和九喇嘛的部分台词参照了594话。 大带卡的COMBO攻击!差不多就是在鹿惊把尾兽玉转移到神威空间中后,趁能量还没消散鸢总立刻把它像手里剑等实体忍具一样放出来,是凭借两人的究极默契才能完美掌握时机的梦幻合体技。这里算是给他俩开了个挂,不然没了斑的木龙在十尾复活前想要克制八九尾实在有点困难。另外小堍毕竟是普通万花筒,目前须佐又是消耗增大的第三形态,实在没法像原作四战佐助那样持久续航,暂时只能开一阵断一阵。 第42章 1vs80001 四十二、1vs80001 强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十尾复活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了许多,庞大的压力恍若实质。众人躲在章鱼脚后,探出头遥望着对面的巨兽,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接下来真的要和这个怪物战斗吗? “你们几个,快到我身上来!”九喇嘛大吼。 忍者们纷纷依言而行。八尾与九尾都收起尾巴挡在身前,阻拦被吹飞过来的石块。“听好了!”九喇嘛说,“先保持距离,看那家伙要做什么,然后配合它的行动来躲避攻击并尽量靠近,最后在近距离用最强攻击一口气解决掉它!明白了吗?” “明白,九喇嘛队长!”带土第一个回应。 “……总之就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九尾狐的耳朵抖了抖,发出介于满意和恼怒之间的哼声。“好了,上吧——” “呜呜呜呜吱吱吱吱——!!” 他的尾音被吞没在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中。十尾以手撑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冲了过来,速度却快得难以想象。它伸出爪子,朝前方重重抓下,只一击便将刚才以实力碾压其他尾兽的九喇嘛打得倒飞出去,四爪着地滑出好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就是现在,阿八!”奇拉比喊。 “了解!”牛鬼张大嘴巴。稳住身形的九喇嘛也如法炮制,连续尾兽玉从口中喷出,一前一后射向十尾。 “连躲闪的必要都没有。”鸢淡淡说道。 从十尾嘴里吐出的已不是球形的尾兽玉,而是近乎一道黑色的光束。那道光吞噬了八尾与九尾的尾兽玉,去势不停,径直冲向两只尾兽。八尾被逼得连连后退,两只尾兽再次用尾巴盖住自己,以保护身体和站在他们身上的人类。 这下子可不太妙……牛鬼与九喇嘛在心里同时想道。 几名忍者交换着眼神,飞快地制定出下一个作战计划。“拜托了!”奇拉比竖起拇指。 砰——! 爆炸声再次充斥了天地之间。利爪撕裂尘埃,九尾巨大的身形浮现出来,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几条尾巴已经断裂;八尾则不见了踪影。 “嗯?”鸢扬起眉毛。好似心有所感一般,他突然神色微动,抬头仰望。只见高空中两个小小的人影连在一起,正朝着这边飞速坠下。 “交给你们了,卡卡西,带土!”玖辛奈大喊。 “这回换我们攻击!”带土喝道,“看招——神威!” 空间裂隙开启,牛鬼庞大的身躯被释放出来,口中已衔了一枚尾兽玉,瞄准十尾近在咫尺的独眼发射出去。“章鱼壶作战,这么卑鄙真是不好意思……看我打爆你那颗眼球!” 十尾突然扬起一根手指。 “诶?”八尾呆住。 啪! 那枚尾兽玉像玻璃球一样被轻而易举地弹飞了回去,正中它的制造者腹部。八尾还来不及发出吃痛的叫声,尾兽玉便炸裂开来,将他包裹在一团火光之内。 “牛鬼!比大人!”见状,带土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得撤了!”上方传来呼啸风声,十尾的一条尾巴朝他们迎头砸下。卡卡西抓住带土的手腕,及时发动了飞雷神。 八尾重重地落回地上,身上带着大片爆炸造成的伤痕。九尾跃到他面前,还不等开口说话,形体突然溃散为数团金红色的火焰,逐渐消隐无踪,原本站在他身上的木叶忍者们也纷纷掉了下来。 “九喇嘛需要重新聚集查克拉,暂时只能先解除尾兽化了。”金色的光芒完全消失了,玖辛奈喘着气说。尽管没有亲自去与敌人肉搏,身为尾兽能量载体的她依旧十分疲惫,汗水不停顺着脸颊滑落。 “阿八也得休息一阵。”奇拉比也解除了尾兽模式,从地上爬起身来。“可恶……刚才那一下真的好痛!” “看来你们已经撑不住了。”从十尾头顶传来鸢的声音。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视线最终落在挣扎着起身、向自己怒目而视的带土身上。“还要再次解放须佐能乎吗?凭你那时断时续的瞳术又能做什么?从十尾复活的那一刻起,你们已再无胜算。” 带土反驳:“不试试怎么知道?还有你,话说得太满可是要吃苦头的!” “更大的努力在希望破灭的那一刻也会带来更大的失望。到那时,你也变得和我一样!” “就是因为不想变得和你一样,所以我才要拼尽全力去战斗。”带土说,翘起右手拇指朝戴在护额上的风镜一指。“只要我还活着,这双眼睛还能看见,我就绝对不会放弃!” 鸢的瞳孔微微收缩。 “真是纠缠不休……”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当中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怒,“算了,反正都要进行轮回天生,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什么区别。你们就都在这里给我消失吧!” 他说着,向下方的忍者们张开五指。受到他的操纵,十尾也开始酝酿又一颗尾兽玉。 “……!”正当鸢要用尾兽炮将敌人一举歼灭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异样,随即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这种感觉……和那时在癸之岛上的一样……是山中家的心转身之术! 轰——!! 虽然短短数秒后鸢便夺回了自己的身体,但尾兽玉已经发射了出去。它偏离了预定的轨道,从带土等人的头顶呼啸而过,眨眼间夷平了远处的一座小山。 “……怎么回事?”自来也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四代目大人,各位,让你们久等了!”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日差和亥一从天而降,落在他们身边。木叶的情报部长脸色有些苍白,尚未从之前的重伤中完全恢复,却坚持辞谢了日差的搀扶,自己走了过来。“有白眼做辅助,忍术的射程得到了极大的加强……看来我们抵达的时机刚刚好。” “原来如此!”玖辛奈恍然大悟,“刚才是你控制着他打偏了!” “亥一,你不是在指挥部吗,怎么来前线了?”水门问。 “不光是亥一,”说话间鹿久也在旁边落地,“在将鸢的方位通报给大家后,我们便放弃了指挥部,全员赶往前线。现在除了护卫着大名的水影,以及分头去击杀剩余晓成员的雷影、风影、土影及纲手大人之外,其他部队都在朝着这边赶来。毕竟……”他望向十尾头上的那两人,“马上就是最终决战了。” 正如他所言,不断有忍者赶到战场,与他们汇合。每个人看上去都风尘仆仆,并且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彩,但眼中却又都闪烁着昂然战意,无畏地面对他们的最终敌人。 以水门班为中心,忍者联军的规模在慢慢扩大,逐渐形成一片浩瀚的人海—— “第一部 队抵达!” “第二部 队抵达!” “第三部 队抵达!” “第四部 队抵达!” “第五部 队抵达!” “感知部队抵达!” “医疗部队抵达!” “老师,卡卡西,带土!”跟着医疗部队一起赶到战场的琳匆匆分开人群,向他们奔来。看到带土眼角没擦干净的血迹,她先是一惊,神情很快又转为坚毅。“我来帮你治疗一下!” “多谢,琳。”带土说,朝与富岳夫妇一同赶来的止水与鼬遥遥点头致意。他旋即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鸢,向另一个自己露出了挑衅的笑容。 “看你的脸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呢,宇智波带土!”他提高声音,嘲弄地喊道,“无限月读能给你带来这么多并肩作战的同伴吗?恐怕不能吧!看看你这个可怜虫,孤零零地站在那,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上……就算鹿惊此刻在你身旁,他也只不过是身体暂时受你操纵,他的心和意志是与我们一边的!” 耳中听着带土的话,鸢的神情也越发阴沉,但明显只有最后一句真正刺痛了他。一瞬间男人的表情似乎有些扭曲;但他到底还是将怒火压了下去,重新恢复到无动于衷的模样。“想要逞口舌之快就随你去吧。即使你们聚集了再多的人,无法打倒我就没有任何意义。” “这世上早就没有希望存在了。你们现在所感受到的勇气,决意,信心……终究也只不过是错觉而已。如果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还不能让你醒悟,那就让我再帮你们加深一下认识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刚才好久都没有动静的十尾突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形态发生了变化。两条瘦骨嶙峋的腿从碎石堆中支起,它变得比先前更加丑陋怪诞,十条尾巴的末端化作了手掌的形状。 “接下来……”鸢冷酷地举起手。十尾模仿着他的动作,同时每根手指上都生出了大量密集的黑色木刺。 “木遁·扦插之术!” 木刺之雨倾泻而下,忍联众人仓促抵挡,战场上顿时惨叫声四起。 “我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带土怒吼,凭借刚才琳为他做的短暂恢复再次解放了须佐能乎。这一次他所使用的是消耗较少的第二形态;青色巨人从双手之间拉伸出一连串巨大的勾玉,旋转着抛向空中,将遭遇的木刺尽数击飞。 “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九喇嘛对玖辛奈说,“刚才告诉你的都记住了吗?” 玖辛奈点头:“放心吧!” “那好,我们上!” 金色的尾兽衣再次覆盖上九尾人柱力的身体。她抬起手,并起两指在胸前做出十字的手势。“多重影分身之术!” “拜托了大家,请尽可能地把力量传输给更多人!”本体下令道,双手按在丈夫与带土的肩上。 “包在我们身上!”影分身此起彼伏地应和着,奔向四面八方。 “这是……”看到水门与带土立刻被赤红色的查克拉所包裹起来,鹿久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没时间多解释了。”一个影分身在他身后说,朝奈良家的族长肩上也拍了一掌。“安排作战吧,军师大人!” 玖辛奈影分身所过之处,九尾的查克拉如野火燎原般蔓延开去。最初的慌乱过后,忍联迅速重新稳定了下来,并且在鹿久的指挥下展开了防御与反击。 “土遁·山土之术!”以黄土为首的岩忍们齐心协力,使出了他们的招牌忍术。两个巨大的半球体从十尾身旁隆隆升起,将它包夹在里面。接收了玖辛奈所传递的力量,土遁忍术的威力大大加强,即使是十尾也不得不被暂时压制,木刺之雨为之一缓。 “抓住它了!”见状,联军的忍者们欢呼起来,“然后只要集中攻击——” “呃呃呃呃呃呜呜呜呜噢噢噢噢噢噢噢——!” 十尾愤怒地咆哮着,完全直立了起来,奋力挣脱了山土之术的挟制。十条尾巴狂乱地挥舞,它的动作引发了天地异变,一时间大地震颤,山峰战栗,雷霆坠落下界,海水倒卷入天空;就连站在它头顶的鸢和鹿惊也被摇晃得站立不稳,东倒西歪,鸢不得不从右半身中伸出一根木条插入它的脑袋,以柱间细胞加强对它的操纵。 六勾玉的红色独眼转动着,将视线投向脚边渺小的人类们。十尾张开嘴,一枚比先前大得多的、圆锥状的尾兽玉在它的口中成型,尖端直指忍联。 “那东西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你这怪物!”带土高喝。须佐能乎接连抛出数枚神威手里剑,在他的刻意控制之下,这回空间漩涡并未将尾兽玉吸收,而是从各个方向用力挤压着它。尾兽玉因受到压迫而变形,终于超出了承受的极限,在被发射之前便爆炸开来。 “呜……”同时带土也再次解除了须佐能乎,跪倒下来按住眼睛,鲜血从指缝间流下。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烟尘散尽,众人看到十尾嘴旁出现了大片焦黑的痕迹——终于有攻击对它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但这一击也令它陷入了暴怒之中,十条尾巴疯狂地朝周围拍打横扫。 “你先休息,带土。”听到十尾的吼叫,带土踉跄着要站起来,却被一只手重新按了回去。水门不容拒绝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能保护大家的不只是你一个人……我们也会和你一同战斗,所以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十尾再次准备发射尾兽玉。这一次它吸取了教训,不再长时间蓄力,很快吐出两枚稍小的球形炮弹砸向联军。 “卡卡西!”水门喊道。师生二人同时抽出苦无,纵身跃起迎向袭来的攻击。 飞雷神·导雷! “得救了!”见两枚尾兽玉被成功转移,周围的忍者们发出庆幸的声音。 “别这么快就松懈下来!”自来也大喝,“它随时都会再次动手。做好防御,仔细观察,伺机发动反击!” 两次攻击都没有收到成效,鸢的神情却依旧平静。他冷眼看着依旧半跪在地上、正在由琳为他进行止血的带土。“真是愚蠢……就算玖辛奈能把九尾的查克拉给你,瞳力的消耗却是实打实的。眼下只不过是前菜,你越是在这里透支自己,后面对我就越有利。” “不过……似乎不适合再拖延下去了。将十尾的力量继续消耗在这里毫无意义,现在控制它也变得越发困难。是时候该让我成为人柱力了。” 鸢转过头去,望向鹿惊。从始至终,银发的转生者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漠然看着发生的一切,表情如死水般麻木平静。不论是忍联的欢呼还是惨叫,都无法引起他的任何反应。 ——就算鹿惊此刻在你身旁,他也只不过是身体受你操纵,他的心和意志是与我们一边的! 鸢的嘴唇紧抿成一道细线。 “即使那样也无所谓。”他低声说,“我要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先去躲起来。”他对鹿惊下令,“后续的战斗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而且……恐怕那些场面也不适合让你看见。” 鹿惊将无感情的目光投向他,点点头,进入了神威空间。 “那么……”鸢重新望向下面。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抬起手,在身前结了一个印。 六道十尾柩印。 “——开始吧!” (TBC) 第43章 本能 四十三、本能 “鸢似乎对鹿惊说了什么,然后鹿惊就进入了神威空间。”日差说。奉水门的命令,从战斗开始时起,他便一直在监视着十尾头顶的两人。 带土一惊,不顾还在流血的眼睛抬起头。透支的瞳力使他的视力进一步受损,他不得不微眯起双眼,才能看清对面的情形。“可恶……这种时候我没法离开战场去找他……” “别担心,我们总会找到机会救他的。”卡卡西安抚道。他注意到了带土眯眼的小动作,与琳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但现在你最好提高警惕,以免他和鸢像之前那样,通过神威空间使用联合攻击来对付你。” “喂,快看!”不知是谁突然惊呼。 水门班的三人循声望去。在他们简短交谈的当口,十尾再度发生了变化,从口中吐出硕大的花苞,迅速绽放,中心积蓄起尾兽玉的能量。 “尾兽玉我们这边也有!”玖辛奈高喊。九尾的巨大虚影在她的身后浮现,同样张大嘴巴准备攻击。 轰!! 两枚尾兽玉同时发射,在空中狠狠碰撞在一起。玖辛奈的尾兽玉巧妙地比十尾的低了一些,将对方向上顶去,避免了波及到下方的忍者们。 “还有我……连续尾兽玉!”另一边恢复过来的奇拉比也再次进入了尾兽模式。牛鬼小山般的身躯出现在战场中央,趁着十尾刚刚发动攻击的空当,朝它喷出一连串的黑色球体。 “我们也一起来,不能让它躲过这一击!”黄土大喝。岩忍们加强了查克拉的输送,两片半球又开始渐渐合拢,将十尾紧紧夹在当中。 “吱吱吱呜呜呜嗷嗷嗷嗷嗷嗷——!!!” 这一次尾兽玉终于击中了目标。十尾发出吃痛的嚎叫;不仅如此,它的身体居然开始逐渐收缩起来。 “成……成功了?”自来也半信半疑地问。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日差的眉头皱得更紧,面上全无喜色,“但恐怕事实并非如此。在比大人的尾兽玉命中之前, 我看到鸢结了印——” 啪——!!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打断了他的话。烟尘升腾而起,裹挟着澎湃的气浪涌向四面八方,令人站立不稳。大块的碎石四下飞溅,这一次山土之术不仅仅是被推开——它完全崩裂开来了。 “这下子什么都看不清了……”鹿久用手挡住眼睛。“砂隐村的各位!”他通过亥一向联军传令,“麻烦你们了!” “风遁·气流乱舞!”站在高处的砂忍们一齐发动忍术,两股强风对冲在一起,终于驱散了滚滚浓烟。然而出现在那里的并不是十尾,而是—— 碎片如落花般四散,悬浮在低空中的白发男人赤着上身,皮肤化作青色,肩头与腰下生出了细长的鳞片。鳞甲形状的纹路从他的右手与右脚起,细密整齐地排布着,覆盖了由柱间细胞所填充的半边身体。 “不妙,”九喇嘛的声音在玖辛奈脑海中响起,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凝重。“那就是……” 这时男人抬起了头,看向他们的目光混沌懵懂。 “……十尾的人柱力。” “小心!”写轮眼洞察到对方微微抬起的手指,带土心中一凛,出言警示。“他要过来——”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鸢已经动了。在众人有所意识之前,他便出现在了带土面前,仿佛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样。他将手伸向带土,悬浮在手背上的黑色圆球化作流体,穿透过掌心,眼看就要按上木叶上忍的额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慢。瞳孔收缩到针尖大小,带土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写轮眼被动地将敌人的行动收入眼底,却无法及时将这一画面转换为有意义的信号,传送给大脑,向身体下达躲避的指令。 并非他的思维太过迟钝,而是鸢的速度实在快得可怕。 嘭! 秽土之身的碎片在空中飘扬。出现在两人之间的转生者被毁掉了小半个身体,连头也只剩了半边。他不可能比鸢还快,能及时赶到救下带土,理由只有一个—— 从十尾人柱力现身的那一刻起,他已做好了将自身化作盾牌,替带土抵挡任何攻击的准备。 第三者的插手似乎也出乎鸢的意料之外,他的动作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这片刻的喘息之机已足以令带土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曾经在木叶河边、噩梦般的那一幕与眼前的景象渐渐重合。 又是这样…… “快躲开,带土!” 卡卡西的喊声令带土猛然回神,本能地发动虚化,让鸢从自己的身体里穿透了过去。 等等……他没有用相同的瞳术阻拦我?而神威空间中的鹿惊也没有对我发动攻击……? “危险!”鹿久大喊。带土回头望去,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穿过他后鸢并未就此停下,而是顺势向站在最近处的人发动了攻击。而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 琳。 唰——! 千钧一发之际,水门突然出现在琳的身边,将她打横抱起。从鸢手上探出的黑色尖刺刺穿了御神袍,但在那之前火影已带着他的女学生离开了。 幸亏鸢的动作并不如最初攻击带土时那样神速;也幸亏黄色闪光绝非浪得虚名。 直到被水门重新放回地上,琳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神。劫后余生,她的脸色立刻苍白了下去,颤抖的惊呼脱口而出:“……老师!” “看来你有好好带着我给你的苦无呢。”水门向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那神情很快便又化为严肃。他转头望向来处。“你退远点,琳……接下来的战斗会比之前更加凶险。” 此时周围的其他人也终于都反应过来,纷纷向后跃去远离鸢的身边。见琳逃过一劫,带土松了口气,随即心头便涌起巨大的后怕与愤怒。 “杀了卡卡西还不够,这回又想对琳下手吗?你还有没有人性可言了!”他握紧拳头,朝另一个自己嘶吼,“宇智波带土!” 鸢缓缓回头,望向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空白茫然的神情。 “宇智波……带土?”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头一次听见它一样。 带土愣住。 “没用的。”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重新修复完整的卡卡西来到了带土身边。“他似乎已完全失去了身为人的理智,只是在凭着本能行动与攻击。我听说你见过玖辛奈失控的样子……操纵其他尾兽的力量尚且如此困难,更何况他想要制服的是十尾。” “看来鸢在与十尾意志的搏斗中失败了。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十尾所吞噬的怪物罢了。” “啊啊啊啊啊呃呃呃呃呃哦哦哦哦哦——!!” 仿佛要证明卡卡西所言非虚,鸢突然发出一阵近乎兽类的嚎叫。他的身体急速膨胀了起来,很快已看不出人形。那团肉块蠕动着,继续发出非人般的声音,不断有手臂或尾巴一样的身体部位从上面伸出、缩回。 “看上去好恶心……幸亏我不会变成那样。”玖辛奈心有戚戚焉地说,无视了脑海中九喇嘛不满的抗议(“当然不会!”)。“不过,现在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十尾的力量,倒是我们进攻的好机会。影分身之术!” 三个影分身出现在她身边,快步奔向既定的位置,围绕着鸢站成一个正方形。金色锁链同时从她们的身后爆发而出,将目标牢牢束缚在原地。“四重金刚封锁!” “上吧,大家!”本体喊道,双手结印以加强忍术的威力。“趁现在赶紧解决他!” 水门、卡卡西、带土与自来也相视点头,各自发动了攻击。 “螺旋丸!” “雷切!” “火遁·爆风乱舞!” “我也得使出全力了。幸亏纲手不在……”自来也咬破手指,飞快发动了通灵之术。“没时间解释了,两位仙人,请协助我吧!”他对出现在肩头的深作与志麻说,合掌进入仙人模式。 “仙法·五右卫门!” 轰! 四面包夹之下,鸢的身躯迅速被吞没在了雷电与火光当中。在近处发动攻击的水门与卡卡西以飞雷神退回原位,四代目火影看向他的妻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玖辛奈咬紧牙关,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我要压制不住他了……啊!” 啪!啪啪! 锁链崩断的声音接连响起,四个玖辛奈同时向后跌去,除了本体被水门扶住,三个影分身都消失在了白烟当中。鸢所化身的怪物再次显露在众人面前;螺旋丸、雷切与爆风乱舞似乎都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唯有承受了五右卫门烧灼的一面留下了焦黑的痕迹,当中渗出丝丝缕缕的血丝。 见状,五人不由得都是一惊,随即便抓住了重点。 “水门!”自来也大喝,“这回换我们两个来,把仙法的力量加入到螺旋丸中去!” “知道了!”水门应答道,也进入了仙人模式。“卡卡西,你配合自来也老师!” “咿咿咿咿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啊!”这时鸢又开始嘶叫起来。一只覆盖着鳞片的巨手从肉块中伸出,掌心向天,朝上空发射出一枚小型的尾兽玉。那枚黑色的球体上升到空中,略一停顿,很快又朝着来处坠落下去。 “喂,这岂不是要……”带土说,“快躲开!” 卡卡西带着带土,水门带着自来也与玖辛奈,两个人同时发动了飞雷神。落下的尾兽玉将鸢砸个正着,爆炸将方圆数十米内的空间都笼罩在内;幸好其他忍者在战斗开始前便已退到了远处,这才没有造成更多的伤亡。 烟雾散尽,地面出现了一处巨大的深坑。鸢躺在坑底,臃肿的身躯进一步呈现出怪异的姿态,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刀削掉了半边。 “他好像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水门说,“老师,卡卡西!” 飞雷神之术将三名忍者带回到敌人的身旁。巨大耀眼的亮蓝色圆球在自来也与水门的手中高速旋转,眼看着就要一前一后贯入鸢的身体—— 就在这时,在水门与鸢之间突然出现了一处空间漩涡。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中浮现出来,背对着他、面向神情震惊的卡卡西与自来也,发动了左眼的瞳术。 扑—— 水门的呼吸猝然一滞。 仙法·螺旋丸的强大威力使鹿惊的身体直接从腰间断成了两截。但在此之前他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将自来也的螺旋丸吸收入神威空间,就此将师徒三人的合力攻击化解于无形之中。 “他……怎么会……”自来也喃喃开口。他看着那具倒在地上的破碎躯体,依旧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鸢暴怒的咆哮在三人耳边同时炸响。数道粗壮的尾巴从他的身体上生出,带着虎虎风声横扫向水门、自来也与卡卡西,仿佛也要将他们拦腰斩断。 “快回来!”玖辛奈在上面大喊。她和带土正站在坑边,显然也看到了之前的一切。“我来带走鹿惊……金刚封锁!” 数道锁链射向坑底,灵活地缠上还未修复完全的秽土之身,将其卷起拉了上来。一旁的影分身早已准备就绪,结下手印按在转生者胸口上。“封!” 大量的布条从她的袖口飞出,很快便将鹿惊缠裹得严严实实。此时卡卡西等人也已撤回,几人带着鹿惊一起后退,与还在坑底、似乎已陷入狂暴的鸢拉开一段距离。 “他怎么会突然又冒了出来?”擦了把脸上的尘灰与汗水,自来也再次问道。 “还能有什么原因……一定是鸢的授意。”玖辛奈低声说,眼中闪烁着怒火。“反正把鹿惊放在神威空间,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吧!让他在关键时刻出来,替自己抵挡攻击……即使这孩子已经是秽土之身,这样做也太冷血了!” 水门与卡卡西没有说什么,但两人脸上的神情都表明,他们也赞同红发女忍的猜测。 可带土心中却又有一种玄妙的感觉。 不对……假如鸢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性,那他就不可能再指挥鹿惊做任何事。而且就算是当肉盾,也没必要让鹿惊在一开始进入神威空间……如果鹿惊一直留在外面,以他与鸢的配合之默契,兴许我在一开始就已经被鸢杀死了。 那个命令比起埋伏并伺机出动,更像是……保护。 毫无来由地,带土觉得,自己猜中了那个被他恨之入骨的男人的用意。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鹿惊是自己选择从神威空间中出来的吗? ——被抹杀掉人格后,转生者会化作无感情无思想的兵器,全凭本能行动与战斗。 云雷峡一战后、水门对秽土转生的解说在带土的脑海中回荡着。盯着那具被封印起来的人形物体,黑发的宇智波咬紧牙关,嘴里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所以……这就是你的本能吗?失去了自我意志、无法再判断对错敌我后,你的本能……就是保护他吗?! “火影,我们来迟了!” 艾的声音突然在几人身后响起。木叶的忍者们纷纷回头,看到其余四影与纲手正朝着这边奔来,模样多少都有点狼狈。“搞定晓的叛忍们花了点时间。现在是什么情况?” “长话短说,就是鸢成为了十尾人柱力。”水门回答,“而现在——” 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滚滚烟尘自深坑中升腾,不知从何时起,鸢的吼叫、连同他用尾巴击打周围地面的声音都已经听不见了。 随着烟雾渐渐淡去,众人都看到有一个身影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当中。 自惊诧中回神,带土扑过去抱住鹿惊,将被封印的转生者收入神威空间里面。 战斗开始后恐怕大家就顾不上你了……虽然还只是猜测,但他吸收十尾之后,似乎无法再使用神威的能力,就算接下来我们都被他杀死了,你在那边也依旧会是安全的。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给他操纵你的机会。 此时烟雾终于完全散尽了。看清十尾人柱力如今的模样,忍者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六道仙人的长袍披挂上身,锡杖握在手里,求道玉漂浮在身后。男人的额头上生出了一长一短的两只角;当他睁开双目,俯视向地上的人们时,那双眼里已不再充斥着迷茫混沌,而是复归一片平静的漠然。 他已成功压制了十尾。在夺回自己身体的同时,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终于完成了。”鸢说。他的视线逐一掠过自来也,玖辛奈,纲手,水门,卡卡西及四影,最后对上了带土的双眼。“首先……” 冷漠的表情在顷刻间破碎,杀意从他的双眸深处浮现出来。“把卡卡西还给我!” (TBC) ———————— 速报:旗木卡卡西又双叒叕退场了! 不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私设水门的仙术水平比原作要高出很多,能迅速进入仙人模式,并且持续更久的时间(毕竟又多了十几年来刷熟练度)。 明天六道堍吊打全忍界!漫画里这一格登场的堍堍真是又帅又仙,我描绘不出他万分之一的好。土哥视角的压制十尾也会在下章提及。 PS.力量失控的十尾堍击中自己是原作640话的剧情,不是我在黑土哥2333 第44章 十尾人柱力 四十四、十尾人柱力 意识仿佛在灼烫的岩浆之海中浮沉。 十尾的力量操纵着他,对带土与琳发动了攻击。他的肢体不再受他自己所控制,摒弃了心、感情与理智,只余下最原始的、掠夺与杀戮的欲望,本能地想要摧毁挡在自己面前的任何事物。 这份力量对外牢牢压制着他的敌人,对内也在一刻不停地对他施压,想要将他吞噬,同化,融为一体。在内心世界中,它化作了无数粗壮的藤条,攀上他的身体死死缠住,朝着各个方向拉扯,想要令他四分五裂,就此消亡。 ——即使你现在消失,也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啊啊啊啊!”左臂被硬生生撕扯下去,他惨叫起来。 ——为什么还要抵抗呢?你对这世界还有什么留恋吗?这个人人都畏惧你,憎恨你,想要杀掉你的世界? “呜呃!”右臂也被扯离了他的身体。 ——谁也不是的你,早已舍弃自我的你,已经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不……”他喘息着,竭力聚集起模糊的神智,“我……我是……” ——你不是宇智波带土。和那些忍者们并肩作战的那个才是。被他人所承认、信赖、喜爱的是他,不是你。你早已舍弃了那个身份,那些羁绊,何必现在又想找回来?凭你做下的那些事,还有谁还会善待你,接纳你呢? ——想想带土说过的那句话吧。你早就被所有人给放弃了! 就算鹿惊此刻在你身旁,他也只不过是身体暂时受你操纵,他的心和意志是与我们一边的! “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他被从腰间撕裂成两段。随着十尾越发占据上风,他感到外界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再保持人形,渐渐膨胀扭曲,呈现出怪物般的非人姿态。他看到了站在附近的自来也、玖辛奈,带土等人,他们都在紧盯着他,脸上带着诧异而嫌恶的表情,随时准备对他发动攻击。 察觉到他的意志动摇,十尾立刻换了一副温和而蛊惑的腔调。 ——已经够了。你做得足够多了。一路以来孤零零地走到现在,你也很累了吧?现在可以去休息了。我会接替你做完剩下的事,开启无限月读,创造出你心目中的完美世界。 这提议太过诱人,令他几乎生不起任何拒绝的念头。 他确实累了。两个时空,相同的月之眼计划,他花了三年做完了曾经十八年要做的事,连先前那般扮做阿飞、暂时放下重担的机会也不再留给自己。更何况这次挡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另一个水门班——一个他魂牵梦萦、渴望能在美好幻境中看到的水门班。 如果十尾能替他完成接下来的一切……那么至少,他就不必再去面对无限月读成功后、自己永远独自一人守着现世的命运了。 ——没错,就是这样。看到了吧?水门和自来也正打算趁现在要你的命呢。把控制权彻底交出来吧,只要我能完全操纵这具身体,想要防御并反击根本不在话下。 意识渐渐远去,视野边缘逐步被黑色所填充。他放弃了挣扎,看着水门冲向他,高举起手中的螺旋丸,向他迎头砸来—— 突然,一个身影从空间裂隙中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扑—— 他的大脑在顷刻间化作一片空白。 卡卡西……为什么? 秽土之身被断成两段,他看到水门瞪大了眼睛,蓝色双眸中难掩震惊。 后方自来也的攻击并没有打在他的身上。十尾发出了又惊又怒的咆哮。 ——……那个转生者!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坏了我的好事! 十尾还在咒骂着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头脑仍空白着,他看到银发忍者的上半身向旁边倒去,仰面落在地上。那张脸上的神情依旧空洞麻木,眼珠却轻微地转动了一下,望向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突然感到先前的消沉疲惫一扫而空,心中重新被坚决的意志所填满。 我要创造一个英雄不必在墓碑前蹉跎悔恨的世界。 十尾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不敢置信地吼叫起来。 ——你!你怎么突然又…… “的确。”他低声说,感受着自己分裂的身体在重新聚拢。十尾加大了压制的力量,但现在的他已不再迷茫屈服。“我舍弃了姓名,身份,自我,恶事作尽,众叛亲离。他们仇恨我,要杀我,这也是理所应当,挑不出任何错处。但是现在看来……不论是你还是另一个我,似乎都有一点并没有完全说对。” “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没有彻底放弃我。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毕竟这样做了。既然如此……无限月读就必须由我自己来完成!不亲手送他进入梦境,将完美世界献到他的面前,这一切就都没有任何意义!” 啪! 他破碎的身体终于重新拼合到一起,修复如初。 岩浆之海消失了。萦绕周身的压力消失了。他听见十尾发出一声恼怒的哀嚎,随即销声匿迹。 他睁开双眼,重获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成为了十尾人柱力。 ———————— 新生的十尾人柱力悬浮在半空中,俯视着下方的忍者们。 无需刻意确认,鸢也能感受到自己如今血肉之中所蕴藏的强大力量。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第二位六道仙人,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击败他、阻止他了。下一步只要彻底回收八尾与九尾,放出神树,他就可以开启无限月读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鸢的视线落在带土的身上,杀意毕露。“把卡卡西还给我!” 年轻的他自己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他不是你的东西!你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会点头哈腰地照办吗?” “那也无非是再多出几个步骤罢了。”他说,目光移向其他人,“我可以用他们来逼你就范。” 这句话无异于拉开了新一轮战斗的序幕。忍者们四散跳开,一直蹲在地上的带土也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才一开启万花筒写轮眼,他便感到双目一阵剧痛,不由得闷哼一声,身体重新蜷曲下去。 “带土,你先休息,卡卡西你看着他,别让他乱来。”水门抬手拦在他面前,斩钉截铁地下令。“虽然这话你也许并不爱听……但现在神威大概已无法再对他造成决定性的威胁了。我们会设法拖住他, 试探出他的攻击方式,你们要做的就是在一旁仔细观察,看看能不能找出他的破绽。” “各位,听我说!”说罢,不等带土回答,四代目火影又扬声喊道。“刚才我们已经与鸢交战过一轮,一般的忍术对他无法造成伤害。我与自来也老师会以仙术发动攻击,请大家配合我们!” “忍术无法造成伤害的话,那就再试试体术吧!”艾一拳击在掌心里,进入了雷遁查克拉模式。“比!”他朝着不远处的八尾人柱力大吼,“你还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快点过来一起战斗!” “没问题大哥!”奇拉比三两步越过废墟,跳到他的身边,全身被牛鬼的查克拉所包裹着。“用绝牛雷犁热刀吧!” “土遁·超轻重岩之术。”大野木将双手按在艾与奇拉比身上,把自己的忍术效果施加给他们。“再来是土遁·超加重岩之术……哎哎哎我的腰!这副老胳膊老腿已经玩不动体术了,就在旁边做辅助吧。水影风影,你们也一起来!” 罗砂与冥相视点头,各自发动了自己的血继限界。 “磁遁·金沙涛浪!” “沸遁·巧雾之术!” “玖辛奈!”水门大喊。他的妻子会意,两人并肩奔向鸢,将查克拉汇聚在一起。“再加上九喇嘛的查克拉……仙法·超大玉螺旋丸!” “到底还是让你看到我这副难看的样子了啊,纲手。”自来也发出短促的轻笑。“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仙法·毛针千本!” “说什么呢,能在这场战斗中保住命就是万幸了,还计较什么难看不难看的。”千手一族的公主回答,解开阴封印,直接发动了自己最强大的治疗忍术。“况且我也一样……忍法创造再生·百豪之术!” 短短数秒之内,战场已由刚才的对峙转为白热化。站在远处的忍者们望向这边,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微小的希望。五影,三忍,人柱力……以这个忍界前所未有的强大阵容,能够打倒这个强敌也说不定……? 但下一刻鸢便破灭了他们的幻想。 求道玉在他的手中与身后游移旋转,随心所欲地变幻成各种形状,防御,进攻,无懈可击。雷影兄弟的速度快,他的速度比他们更快;仙术虽能伤害到他,可只要无法命中便毫无用处;金砂与酸雾挡在他的面前,试图遮蔽他的视野,为其他人制造出攻击的空隙,但一切埋伏在写轮眼的洞察之下却早已无所遁形。 一次次地,鸢将冲上来的水门等人击飞出去,重重砸入瓦砾之中。百豪之术使他们的伤口在一瞬间愈合如初,可以迅速爬起来继续战斗,但忍者们都明白,这样的消耗战没有任何意义。一旦纲手的查克拉告罄,等待着所有人的唯有死路一条。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敌人似乎已经没有耐心等到那一刻的来临了。 “纲手姬……果然应该先解决掉你。”又一次将四代目火影夫妇击退,鸢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盘膝而坐、双掌合十的金发女忍。 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一个小型求道玉在他的指尖前方生成,拉长为尖锥的形状,瞄准了纲手。白发的男人微眯起眼睛,表情全神贯注;他似乎当真已打定主意,在杀掉这位忍者联军的最强后盾之前,不再分神去关注其他人的动向。 “等等,他要干什么……”位于战场边缘的带土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奇拉比从鸢身后不远处中起身,凝聚起雷遁查克拉和尾兽衣,做出蓄力的姿势。“笨蛋,偷袭是行不通的……卡卡西快带我过去!” 他紧抓住身旁银发忍者的手臂。后者会意,立刻发动了飞雷神之术。 “看招……雷犁热刀!”此时奇拉比已发起攻击,朝鸢冲了过去。在多重忍术的加持下,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足以与兄长和水门媲美。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远,转瞬间他便到了鸢的身后,曲起手肘袭向对方似乎毫无防卫的背部。 如果是普通的忍者,挨了这一下定要被撞得骨断筋折,内脏破裂,当场毙命。但鸢当然并非普通的忍者;他也无意用这一击来试探自己的筋骨是否结实。 在奇拉比来得及碰触到他之前,十尾人柱力便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偏过头来,冷冷地瞥向前者。求道玉从指尖消失了,他拧转身体,朝奇拉比的腹部抓来。 而此时卡卡西与带土也来到了两人身边。“要赶上啊……神威!”带土咬牙,抬手按在奇拉比的肩上,将虚化的效果施加给对方。 那只紫色的轮回眼转动着,将漠然无感情的视线投向他。“求道玉能使一切忍术无效化。”鸢说,手上不停,“你凭什么认为,你的神威会是个例外?” 扑哧—— 带土的心跳停了一拍。他眼睁睁地看着鸢的右手插进了奇拉比的身体里;大量的鲜血从八尾人柱力的伤口与嘴里喷涌而出——神威没能帮他逃过这一劫。 “抓住了。”鸢低喝,眼中凶光闪现。“即使是纲手的百豪之术,也救不活被抽走尾兽的人柱力。我知道你总喜欢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留一只章鱼脚,给自己创造出活命的机会,但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如愿了!” 他说着,手臂向后用力一拉。在变了调的嘶吼声中,牛鬼被从奇拉比的体内生生拽了出来,毫无反抗地被鸢吸入掌心。而奇拉比则咳出最后一口鲜血,身体沉重地向后倒下。 但鸢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另一枚求道玉在他的左手中生成,朝带土的胸口按去。“还有你……这种无聊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啪! 情急之下,卡卡西直接伸出手去,握住了求道玉。身体与黑色圆球接触的部分“咝咝”地冒起了白烟,他看着鸢,语气冷静却坚决。“我不会让你伤害带土的。” 鸢的瞳孔微缩。他望向卡卡西,眼底因那张脸而泛起一丝波澜,很快又消隐无踪。“你也一样。秽土之身不是万能的!” 嘭! 那枚黑色的球体发出炫目的光芒,在卡卡西的手中炸裂开来。连续的空间波动过后,鸢感知到两人已离开了自己身旁。他环视战场,正巧看到带土和卡卡西从神威空间中回到外界,一同跌倒在地上。 卡卡西的左臂从手肘部位起断裂,并且不再进行自我修复。带土则气喘吁吁地闭着眼睛,更多的鲜血从眼帘下流出,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刚才正是他用左眼吸收了部分爆炸,又以右眼紧急带着卡卡西离开。如此接连地使用瞳术,对双眼所造成的负担可想而知。 从奇拉比偷袭、鸢反击并抽出八尾、再到带土与卡卡西堪堪脱险,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令人目不暇接,还没回过神来便已结束。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战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奇拉比,不敢相信刚才还在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同伴转眼已成了一具无生命的尸体。 打破这片死寂的是艾的咆哮。“竟敢把比给……我要杀了你!!”雷影的头发根根竖立,悲痛暴怒之下显然失去了理智。气浪在他脚下无声爆开,他以超越声音的极速冲向鸢,举起拳头砸向他的脸。 “等等,艾!”水门急忙大喊,但也已晚了一步。 砰——!! 两人伴着巨响被吞没在滚滚白烟当中,然后一个身影从烟雾中跌出,重重地倒在地上。雷影的胸前爆开碗口大的血洞,手臂只再挣扎着向上抬起了几寸距离,便又重新无力地软垂下去,不再动了。 这一次,是鸢破坏的速度超越了纲手治疗的速度。 更甚于先前的阴霾笼罩在战场上方。 “带九尾人柱力撤离!”大野木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夜空,“我们来拖延时间!” 说罢,刚才还宣称自己年迈体衰的小个子土影已将右手化作坚硬的岩拳,率先冲向他们的敌人。 “卡卡西……你还好吗?”近距离爆炸所引起的耳鸣总算减弱了。带土强忍着瞳术透支的晕眩感睁开眼睛,不意外地发现视野变得更加模糊。“我刚才好像听见雷影的声音……大家都怎么样了?” 他的同伴没有回答。带土又用力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虽然已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敏锐视力,但至少这一次他能看清战场上的情形了。 可带土却宁愿他没有看清。 鲜血。大量的鲜血飞溅着,从忍者们的口中喷出,泼洒在早已痕迹斑驳的地面上。近处,罗砂面朝下倒在那里,身下一大片血泊;再远些的位置,冥靠坐在一块竖起的石板旁,低垂着头,红色的液体从嘴角不停歇地滴落在裙摆上,连成了一道细线。 大野木倒下了。纲手倒下了。自来也倒下了。水门倒下了。更多的人前赴后继地冲了上去——日差,鹿久,亥一,以及其他来自各个忍村的忍者们。不断有人从四周的高地上跃下,奋不顾身地跳入这活地狱,试图将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十尾人柱力的面前,为玖辛奈的撤离争取到哪怕再多一秒的时间。 这已不是战斗,只是单方面的屠宰与杀戮。 “……不。”双眼化作猩红,风车的纹路再次浮现。带土已浑然不觉;完全失去血色的双唇颤抖着,他眼睁睁地看着止水与鼬被求道玉所击中,同时从鸢双手中刺出的黑色尖锥也贯穿了富岳和美琴的身体。“住手,住手,住手……”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不要再伤害我所珍视的人们了。 不要……再把他们从我的身边夺走了!! 青色的火焰在呼啸声中升腾而起,直冲云霄,化作完整的巨人躯体。进化到第四形态的须佐能乎抽出背后的大太刀,带着它的主人朝前方杀去。 “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 与此同时,战场的另一边也传来狂怒的咆哮。玖辛奈终于以蛮力挣脱企图将她带走的忍者们,再次进入了尾兽模式。九尾四爪伏地,尾巴在身后如烈焰般怒放摇摆,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奔向敌人。 “琳!”卡卡西瞬身到棕发队友的身边,用仅剩的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她正打算像其他人一样冲上去。来不及细说,卡卡西带着琳找到了他们的老师。“急救,快!” “咳咳……”掌仙术带着翠绿的光芒按在火影胸口。水门咳嗽了几声,虚弱地睁开眼睛——之前的战斗中,他在被鸢击杀之前及时以飞雷神逃离,虽然伤得不轻,却捡了一条性命。“……卡卡西?琳?” “没时间解释了。”卡卡西急促地说,望向正在与鸢缠斗的巨人和巨兽。“您能把仙术的能量附加到带土的须佐能乎上吗?”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这值得一试。”水门在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黄色闪光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重新浮现出坚毅的神色。“我这就过去!” 他发动了飞雷神,下一瞬现身于另一名学生的身边。仙人模式的印记出现在双眼周围,他将手按在黑发宇智波的肩上。“上吧,带土!” “这是自然能量……是水门,他还活着……”求道玉化作铜墙铁壁挡下大太刀的斩击,鸢打量着体表浮现出黑色纹路的须佐能乎,眯起眼睛。 “玖辛奈,一起攻击!”带土大喊。他望向另一个自己,感受着愤怒与憎恨的烈火在胸口灼烧着。“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鸢!” 随着他话音落下,并肩而立的九喇嘛与须佐能乎突然发生了变化。两个巨大的能量体逐渐向彼此靠拢,靠拢,最终交叠;须佐能乎化作青色的铠甲,将九尾整个包裹在里面。 在三人共同的意志下,以水门的查克拉为桥梁,两者终于融合为一体,呈现出全新而强大的姿态——威装·须佐能乎。 “这就是当年斑所做过的……”一直面容冷漠平静的鸢终于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向上飞去,求道玉在手中拉长,变形,最终化作一支与大太刀不相上下的黑色长矛。 传说中由六道仙人所持有的、开天辟地之神兵——天沼矛。 “时间已经不多……”他抬起头,望向高空中被鲜血所染红的圆月。“以这一击决胜负好了。前往月夜之美梦的时刻在慢慢接近,完美世界即将降临。” “而这腐朽的旧世界,”他厉喝,朝下方的三人俯冲过去,“就在我的手中毁灭吧!” 锵——!!!! 天沼矛与大太刀对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声。磅礴的能量朝四面八方逸散开来,将天地万物都吞噬在一片白光当中。带土与鸢瞪视着彼此,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决心与杀意,然后—— 周遭的一切突然都从带土的眼中消失了。一幕幻象在他的面前无声展开:他看着那个黑头发、戴着橘色风镜的小男孩在气喘吁吁地跑过木叶的街道,朝着尽头的忍者学校奔去。他一边跑一边大喊着什么,焦急又恳求地向前伸出手,可校门口挂着的入学式横幅还是无情地飘落了。于是男孩的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手臂沮丧地垂下。 然后男孩长大了。他从学校毕业,有了自己的小队、指导上忍和两名队友。他笨拙地向棕发的少女显示自己,和银发的少年进行无休止的争吵,向金发的青年诉苦和寻求鼓励。他在私底下更加刻苦地用功修行,练习手里剑和火遁忍术,常常直到累垮在训练场上才肯回家。他珍重地保护着自己的眼睛,风镜和眼药水从不离身。每次路过火影岩山时,他都会微微驻足,向上面的三个头像投去向往憧憬的目光。 然后战争爆发了。男孩和他的小队被派往战场,两年后被分配到了炸毁大桥的任务。在那场战役中,男孩终于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力量,与哪怕不肯承认、却确实一直在潜意识里渴望着的,来自另一个男孩的承认与友谊;但那块落下的巨石却将他本该拥有的美好未来砸得粉碎。最终男孩送出了一份礼物和一个请求,嘴角的微笑被碎石所湮没。 然后他遇见了地穴中的老人。 然后他感受到了地狱为何物。 然后他袭击了故乡,以老师与师母的死断送了自己的回头路。 然后他收罗叛忍,手刃亲族,猎捕尾兽,将整个忍界拖入血雨腥风。 他成了世界之敌。 …… 带土看着这一幕幕景象从自己的眼前飞速飘过——他早已明白那并非幻觉,而是鸢的记忆。与当初在癸之岛联眼时接收到的碎片不同,这一次的更加完整,连贯,清晰地向他展示出了另一个宇智波带土三十四年以来的人生缩影。 恍惚之间他仿佛觉得自己正站在一处三岔路口上:一条路上留下了他自己的脚印,指向光明,远方有水门班和木叶的众人在向他微笑招手;另一条的尽头则站着一个孤独的身影,面前唯有一片化不开的血色与黑暗,并且那片黑暗还在不断扩大,缓慢侵蚀向光明的一方。 带土凝视着那个逐渐被血色所吞没的背影,一晃神,却发现站在那里的人突然成了自己。 如果当初遭遇到那些事的人是我的话…… “——赢得这场战争的人,是我!!!” 鸢的怒吼在带土耳边猛然炸响。眼前的画面骤然分崩离析,他刚一回到现实,便看到天沼矛击碎了大太刀,并且去势不停,径直贯入九尾胸口。 哗啦啦—— 须佐能乎化作万千碎片,从九尾的身躯上纷纷散落。胸口如遭重击,带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与抓着他的水门一同下坠。 “带土!水门!”站在九尾头部的玖辛奈大喊。须佐能乎承受了绝大部分攻击,她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只是脸色又白了几分。“九喇嘛,接住——” 她的话音在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时戛然而止,竖瞳收缩成一道细线。 “归位吧,九尾。”鸢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插进了她的腹部。 鲜血从玖辛奈的嘴里喷涌而出,她的表情在一瞬间转为空白。九尾溃散为金红色的火焰,消隐无踪,支撑着她停留在高空中的便只剩下了那只致命的手。 啪。 垂在身侧的手臂挣扎着抬起,五根颤抖的手指环住了鸢的手腕。鸢的神情转为惊异,抬眼望向面前的女忍;后者则向他露出一个染血的不屈笑容。 “你也跟我一起下黄泉吧。”漩涡一族的正统传人轻声说,手中亮起了奇异的金色光芒。“封印术——” 在她来得及发动最后的攻击之前,鸢身后的一枚求道玉已经飞射过来,穿透了她的胸口。与此同时,鸢也抽回了右手,将九尾的查克拉从人柱力的体内完全拽出。 那抹光芒从玖辛奈的手中熄灭了。失去支撑,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停了极短暂的一瞬,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下坠去。 “玖辛奈——!!”水门刚用飞雷神带着带土回到地面,把他交给卡卡西与琳,抬头便看到妻子的身影在风中急速下落。一向冷静沉稳的黄色闪光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绝望地嘶喊着,起身奔向玖辛奈即将坠落的地点。 砰——! 烟尘渐渐散去。四代目火影跪坐在地上,左臂弯折向奇怪的角度。他用另一条完好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妻子,泪水不断从眼中滚落。“看着我,玖辛奈,坚持住!求求你……” 回答他的是玖辛奈已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她躺在丈夫的怀里,护额在先前的战斗中早已被打落,此时发带也断开了,红发披散着,颜色浓烈得像火,像血。 “水门……鸣人……”嘴唇翕动着,她喃喃念出自己在这世上、最为依恋牵挂的两人的名字,最后一抹生机从眼中消散。“……对不起。” 她死了。 (TBC) 第46章 万事休矣 四十五、万事休矣 “咳……咳咳……” 带土虚弱地喘着气,随着每一次呼吸都有血沫从他的口鼻涌出。瞳力枯竭使他的双眼强制恢复到了黑色,上面蒙着一层不祥的灰翳。 有人在用掌仙术为他治疗。“琳……是你吗?”他问,徒劳地睁着眼,却看不清极近处的对方的脸。“玖辛奈……玖辛奈她怎么了?” “她……”琳按在他胸前的双手在颤抖,只吐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泣不成声。 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带土明白了。 绝望已掌控了这片战场。尚且存活的忍者们僵立在原地,看着废墟中央的四代目火影夫妇,心头升起一股全新层面的、无法言喻的恐惧。 鸢所抽走的不仅仅是九尾,更是他们心头仅存的微弱希望。 玖辛奈死了。带土虽然还有一口气,却也几近失明,伤重难治,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九尾与须佐能乎,这已是常人认知中最顶尖的两种力量,如果连它们合二为一,都不能对鸢造成哪怕一点伤害,那么还有谁能阻止他呢? 一个疑问如潮水瘟疫般在人们心头蔓延开来,冲刷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事到如今,还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必要了吗? “我受不了了!!” 一声崩溃的嘶喊打破了寂静。一名忍者——看装束似乎来自某个小忍村——丢掉了手中的苦无,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朝与鸢相反的方向跑去。他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太难看了,面容被极致的惊骇所扭曲,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我退出,我不想死在这儿!他想赢就让他赢了吧,怎样都无所谓了!!” 没有人责备或拦下他。五大忍村的忍者们面面相觑,从旁人脸上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表情。大国的骄傲与被刻入骨髓的纪律信条,令他们做不出临阵脱逃的行为,但也再无法兴起半点反抗的念头了。 这时,水门动了。 温柔地阖上玖辛奈的双眼,他将她脸颊旁的乱发归拢整齐,嘴角的血迹以袖子擦拭干净。然后他把妻子的尸身轻轻地放在地上,以还能动弹的那条手臂支撑着自己,重新站了起来,看向仍漂浮在空中的鸢。 角度所限,联军的其他人看不见火影的表情,只能看到一支飞雷神苦无仍被他紧握在手里,脑后护额的系带在无风自动。 仙人模式还没有解除。 “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老师。”鸢也在望着水门,“看看你的周围吧……再战斗下去,也只不过是多添几条人命而已。虽然从结果讲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但总归要更麻烦一些。” “我的确说过,不完全的十尾也可以施放无限月读,但那毕竟要花费更多时间,也就意味着更多的伤亡。现在九只尾兽已经到齐,神树无需等待便可立即开花,如果你还在犹豫,就让我来替你做决定好了。” 他说着,啪地合掌。“出来吧!” 伴着一阵低沉响亮的嗡鸣声,十尾被鸢重新释放,这一次呈现出的是它的最终形态。神树高耸入云霄,顶端的紫色花蕾层层合拢,亟待绽放。 与此同时,大量粗壮的树根破土而出,如同有意识一般朝忍者们袭来。 “啊啊啊!” “那东西会吸收查克拉!” “救……救命啊!” 先前还一片死寂的战场,此时再次因为恐惧而喧闹了起来。尊严与铁律被统统抛到脑后,所有人都在朝着远离神树的方向发足狂奔,企图给自己再多争取到一丝活命的机会——哪怕只有几十秒也好。 “这就是最后了。”鸢放下手臂,身体向高空中升去。他俯视着脚下渐渐缩小的惨景,面上平静无波。“你们已经忍耐得够久够多了……现在该从痛苦中解脱了。” 以忍者们身上的查克拉为养料,那朵巨大的花苞开始层层绽放,露出深藏在中央的花心。视线从那朵花上移开,鸢抬起头,仰望向那轮近在咫尺的圆月,上面已隐隐浮现出勾玉的虚影。 仿佛在呼应神树一般,他的额头正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新生的第三只眼张开了,起先缓慢,而后蓦地睁到最大;鲜红的瞳仁充满整个眼眶,九枚勾玉分为三层整齐地围绕在瞳孔周围。 拥有轮回之力者在靠近月亮时,为了实现无限之梦,将会在月光的照耀下开眼。 “睡觉的时候到了。”鸢低喝,单手在那只九勾玉轮回眼前结印。夙愿实现在即,他的脸上却并无笑容,唯有眼中的坚决更甚以往。“照耀世界吧……无限月读!” 勾玉之影应声化作实质,月亮猛地爆发出强烈炫目的白光,照亮了天地万物。 数秒前,战场上。 水门班的四人已重新聚拢在一起。琳半抱着带土跪在地上,依旧在为他进行治疗,水门和卡卡西护卫在他们周围,各自用还能战斗的那条手臂艰难地抵御树根的攻击。 “卡卡西,琳,老师……”带土开口,气若游丝。“快……握住我的手。” 他的双眼再度由黑转红,更多的鲜血从眼角流下。 “神威。” 无限月读的光芒笼罩大地时,原地已不见了四名忍者的身影。 ———————— 千里之外,木叶。 旗木家老宅。 坐在自家后院的躺椅上,朔茂满足地看着两个儿子被整整十六只忍犬包围在当中,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给他们换了香波?”卡卡西抱起他的那只帕克闻了闻,“是薄荷味的。” “嗯?是啊。”鹿惊懒洋洋地回答,鼻子埋在亲热天堂里。他背靠自己的布鲁坐着,双脚则舒服地搭在弟弟的大黑狗身上。“看到店里在促销,顺手就买了。不是挺好的吗?大自然清新的味道。” “促销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卡卡西狐疑地看着哥哥。“而且我上次都说过了,他们要跟着我执行暗部的任务,身上味道太重是会被人发现的。你又不是没在暗部待过,怎么会连这一点都不清楚……还是说你故意的?” “啊哈……被你看穿了呀。”鹿惊的脸终于从书页上方冒出来,露在外面的眼睛弯成一道狡黠的月牙。“你也是时候该从暗部退下来了吧?鼬不是挺能干的?他还年轻,比你经折腾,就让他去做司令官好了。你可以回常规部队,向水门老师申请,去做个担当上忍……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乐趣哦。” “没兴趣。”卡卡西翻了个白眼,“与其天天跟在几个愣头青下忍身边做保姆,劳心劳力地给他们擦屁股,我宁可去战场上和敌人拼杀。” “你这种说法很过分呐,卡卡西君,不论是对我还是对我可爱的学生们。”鹿惊拖长声音。然后他突然看向朔茂,“老爸,你也觉得做老师比当暗部要好多了,对吧?” “老爸可是战场上的传奇,忍者中的忍者,怎么会对带孩子感兴趣?暗部才是忍者的浪漫。”卡卡西也说,同样望过来。“对吧,老爸?” “呃……诶?问我?”一下子被动地成了裁判,朔茂愣住,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起来。“可我既没做过暗部,也没带过学生,就算你们问我也……哈哈哈……” “老公?”这时从房子里传来一个女性嗔怒的声音。“锅要烧干了,快来帮帮忙!真是的,一大两小都不懂得体贴人,明明是难得的休息日,我却还得给你们做饭!” “哦哦!我这就来,这就来!”朔茂手忙脚乱地起身,差点打翻了躺椅。在两个儿子促狭的目光中,他打开后门,一路小跑着朝厨房奔去。“辛苦了,要不今天的鱼就由我来做吧……” …… 外界。 神树的藤蔓穿透了木叶医院的墙壁,将所有医生与病人都拖入幻术当中。 高处的一枚树茧里面,白牙沉浸在杀子仇人所编织出的美梦里,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 无限月读完成了。 鸢站在高空中,俯瞰脚下陷入绝对寂静的大地。神·树界降诞的作用之下,整个世界已被盘根错节的树藤所占据,不论是人还是动物,在室外还是室内,所有生灵都已进入永久的梦乡,如果实般被高高挂起。 他重新降落回战场上方,异色瞳在周围一扫,最终落在水门班最后出现的位置上。 “果然带着他们躲进去了……在那样重伤的状态下发动万花筒写轮眼,简直与寻死无异。”鸢望着地上的那摊血迹,自言自语道。“而且,这也只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带土只知道他无法再使用虚化,却不知道他依旧保留了出入神威空间的能力。之前他要求带土把鹿惊交出来,那句话既是威胁,也是迷惑对方的烟雾弹。带土会赶在无限月读发动前带水门班进去避难,这一点也在鸢的意料之内;倒不如说这样会让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现在带土命不久矣,水门受了重伤,卡卡西虽有余力却孤掌难鸣,琳更是不擅长战斗的医疗忍者。他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时间远长于年轻的自己,神威空间就是他的主场,想要在那里制服四人简直易如反掌。等他把水门班和鹿惊带出来,找回长门,控制他复活两个转生者和玖辛奈等阵亡忍者,再把所有人一起送入无限月读,他长久以来的使命就完成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把隐患彻底根除为好。 鸢想道,冷眼看着一个自大战开始、便不知躲到了哪里去的身影从地面上缓缓升起。 “恭喜,鸢。”黑绝说,向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你终于成功了。” ———————— 神威空间内。 水门班四人正聚集在一处平台上,不远处是被封印起来的鹿惊。 带土躺在队友们的中间,左手与卡卡西的右手十指相扣。他的呼吸已变得极其微弱,似乎随时都有停止的危险,眼睛半睁着,视线完全涣散开来,茫然地投向上空。 “……琳。”他微微偏过头去,吐出一个几乎无法被听清的音节。“够了。我已经……” “闭嘴。”琳厉声喝断了他的话。掌仙术的光芒在手中时断时续,女医忍的脸色不比她的病人好上多少,嘴角渗出血丝。“让我就此放弃,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这种事想都别想!” 握着带土的手紧了紧。视线从两名队友的身上移开,卡卡西看向水门。仙人模式被解除了,火影佝偻着身体,正双眼发直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仿佛上面仍残留着妻子的血。 先前在外界,在其他忍者与鸢面前展现出的顽强气势,此时已从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眼下坐在那儿的,只不过是一个刚刚痛失所爱、马上又要目送学生步入黄泉的可怜人罢了。 相识近二十年,卡卡西从未在老师的脸上见过如此心灰意冷的表情,就像整个人被击垮了一样。 接下来该怎么办——面罩下的双唇张了张,却终究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 不需要再问了。 这场战争,是他们输了。 万事休矣。 已经再也没有什么手段能阻止鸢了。 ———————— …… …… …… 卡卡西的意识漂浮在混沌当中。 又是这样,他想。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我还是那个嘴上夸夸其谈、实际却一事无成的废物,既无法兑现承诺,也无法保护别人。 我没能阻止带土,反而成了他的帮凶。 水门与自来也以仙术·螺旋丸夹击带土——也许那曾是唯一能打败带土、赢得这场战争的机会,却在他的干涉之下功亏一篑。他不该冲出去的,理智告诉他这是大错特错,是对那些信任他的人们的背叛;但他的心与身体却枉顾对错是非,执意要替带土拦下那致命一击。 似乎对于他来讲,让带土死在他本人、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手上,这一点同样是极其重要的。 思绪回溯,卡卡西想着那次失败的同归于尽过后、他在带土的操纵下所经历的种种事情。他想着炸断手臂的起爆符,穿透过身躯的黑棒,在耳边冰冷响起的“工具”二字;也想着轻抚过左眼的指尖,那句他梦中是否会有自己的悲哀询问,以及那个无比轻柔、又无比沉重的吻。 记忆最终定格在被封印前、他们最后对视的那个瞬间,他断成两截的身体躺在地上,活像个被镰刀拦腰砍断的、已报废的稻草人。带土的脸和身体则已完全变形,分辨不出原本的样貌,那只望向他的红色眼睛却在流下泪水。 带土…… 付出了这么多的牺牲,你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一心追求无限月读的你,真的能从这虚假的梦中得到幸福吗? 远方亮起的微光打断了卡卡西的思考。他恍然回神,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这片幽冥当中拥有了形体。可这怎么可能?如果有人解开了封印,他的意识应该直接回到外界,而不是继续留在这—— 等等。这里似乎已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了。 卡卡西猛地抬起头,望向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面前、盘膝端坐于虚空当中的老者。那身装束,那双眼睛…… “你是旗木卡卡西吧?”对方率先开口。 “是。”他下意识退后一步,谨慎地端详着这个不速之客。“您是……?” 老人微笑起来。 “吾乃建立安宁秩序之人,忍宗的开山祖师,名为羽衣。”他答道,“亦被称为‘六道仙人’。” (TBC) ———————— 嗯……没错。 就是六道仙人。 不让六道送个挂,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拦下心如铁石绝不动摇的鸢总了。不过这个挂肯定没法和原作给鸣佐开的相比,什么鹿惊突变六道卡闯出去把堍和黑绝按在地上摩擦,不存在的。 六道堍不能使用虚化但可以进出神威空间是私设。本来我一直以为十尾人柱力是完全无法使用写轮眼瞳术的,后来突然想起斑就用老卡的左眼进了神威空间……我:???凭什么斑都能土哥这个正主却不能???于是就改成了这样的设定。 有关无限月读我简单翻了下百科,好像释放方法有两种,斑和土分别采用了其中一种。这里算是把两者结合了一下(因为我想写开第三只眼的堍)。此外私设十尾人柱力可以将特定个体解开或陷入无限月读。 下章有重大剧情披露! 第46章 拯救 四十六、拯救 “六道……仙人?!” 卡卡西瞪大了眼睛。尽管来到这边的世界后,他已经历了许多超出想象的事情,但见到传说中的人物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又完全另当别论了。“为什么您会……?”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羽衣说,“我已经死了,无法再现身阳世,与活人沟通。幸亏漩涡玖辛奈将你封印,否则想要和你说话还真有点困难。” 玖辛奈的名字令卡卡西从错愕中回过神来。“那……那您可知道,现在外界是什么情况?”他上前一步,急切地问,“带土……我是说,鸢,他……赢得战争了吗?” “情况不太妙。”微笑从仙人的脸上消失了,他摇了摇头。“带土——我们还是这么称呼他吧——成为了继我之后的第二个十尾人柱力,并施放了无限月读,将整个世界拖入幻术当中。只有水门班躲进了神威空间,逃过一劫,但这边的带土也因瞳力耗竭而失明,现在正命悬一线,其他人也个个带伤。从结果上来讲,你的带土已经赢了。” 卡卡西心头一紧,随即便被巨大的内疚所吞没。 “他们……都是我的错。如果我那时没有挡下老师和自来也大人的螺旋丸……”垂下的头再次抬起,他恳求地望向羽衣。“您……您能替我解开封印吗?也许我还能做些什么来弥补过错……” “我会替你解开封印,但不是现在。你放心,此处的时间与现世并不同步,就算在这里停留得再久,对外面来说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够耐心听完——这对于你,对于带土,还有这边的世界都很重要。” 仙人说着,抬起手。悬浮在身后的锡杖飘了过来,被他握住,轻轻一挥。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空间也亮了起来,卡卡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水面上。 羽衣用锡杖轻敲了一下水面。波纹层层荡漾开去,六个身影两两成双地出现,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最中央的两人卡卡西并不认识,看衣着与六道仙人似乎有几分相似;他们旁边的是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而最外围的一对少年—— “鸣人和……佐助?”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卡卡西不禁低声惊呼。 “首先,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羽衣道。“一切都要从我的母亲,大筒木辉夜说起……” ———————— “……斑看到了石碑上的内容,并对此深信不疑。后来第三次忍界大战期间,带土在岩洞坍塌后,机缘巧合落入斑的地穴,斑看到了他身上的潜力,决定将他选定为自己的代理人,替他完成无限月读的前期准备。为此,他设计了琳的死。” 说到这里,羽衣停顿下来,等卡卡西慢慢从震惊中回神,这才继续讲了下去。“琳死后,带土果然如他所愿对世界绝望,转而追求月之眼。斑把自己所掌握的宇智波禁术与阴阳遁术教给了带土,又创造出自己的意志产物——黑绝留给带土,既是辅助,也是监视。”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从一开始就被人骗了。” “……被人骗了?”卡卡西还没有完全从当年的真相中缓过来,闻言惊愕。 “黑绝不是斑的意志产物,而是吾母辉夜的意志产物。”羽衣沉重地说,“他篡改了我留下的石碑,使阅读到内容的人相信无限月读才是拯救世界的唯一出路。然而真相并非如此;陷入无限月读之中的人虽然一时能梦见自己愿望实现,最终却会被神树转化为白绝,成为单纯的作战士兵。黑绝想要以此复活母亲,并为她打造出一支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服从命令的军队。” ——在无限月读的世界里,死亡的人会复活,分离的人会再聚首。任何愿望都会实现,一切事物都会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真正的完美世界会就此降临——一个只有和平、胜利和爱的世界。 那时在幻术中,带土说起无限月读时、脸上向往的表情,蓦地在卡卡西眼前浮现。虽然时过多日,那一幕却依旧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当中,令他每次想起都会觉得胸口发紧,心中刺痛。 当初,那个少年说起自己要成为火影的梦想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样满怀憧憬的语气。 如果带土最终发现这一切都是骗局,他以为会得到幸福的人们都变成了白绝,那一刻他该有多么绝望——这个念头如同一支雷霆利箭,狠狠地击中了卡卡西。 “……可带土不知道那是假的。他全心全意地相信……无限月读真的可以带来一个没有战乱离别的完美世界。”他终于低声说,双手在身侧紧紧地攥成拳头;是出于痛苦,更是出于愤怒。 “正是。”羽衣叹息,“发生在你们身上的悲剧令他不再相信同伴、希望与爱,转而将一切都寄托在了无限月读上面。我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看到另一个幸福圆满的水门班后,他可以解开心结,把这里当作第二次人生的起点,开始全新的生活……却没想到他的执念之深,竟是远超出我的预期。” “什么……”读出他话里的潜台词,卡卡西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难道,是您……” “没错。趁带土通过神威进行移动,把他从那边带到这里的人,是我。” 锡杖再次叩击水面。那六人消失了,取而代之浮现出来的是十三岁的带土,穿着黑色的长袍,身体完全被白绝所包裹,只在右眼处留出一个小孔。然后他渐渐长大了,身形慢慢拔高,装束也一变再变;始终不变的是永远遮盖在伪装之下的脸,以及那只血红的眼睛,当中闪动着偏执的冷光,并随着岁月流逝而越发根深蒂固。 “我死后肉体虽已消亡,精神却附着在查克拉上,继续漂浮于人世间。”仙人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关注着带土;他操纵晓,掌控雾隐之里,手段之狠辣与年少时判若两人,可内心最深处却仍存有一丝犹豫与善念,并未完全堕入黑暗。于是我将希望寄托在了鸣人身上,期盼与预言之子的交锋能使他寻回自我,迷途知返。” “而断绝了这份希望的……是你的死。” 卡卡西说不出话来。 水中的画面再次变了,这一次出现的,是神无毗桥的遗址。卡卡西看到自己穿着与带土一样的宇智波族服,躺在断桥桥头、半人高的柴堆上,而黑发的宇智波正在将手从他的左眼处收回,指尖拂过眼角的动作竟带着几分缱绻。 “别误会,它已经是你的了,我不会再使用它的力量。”他看着带土一边将那只眼睛封印起来,一边对自己的尸体说道。“只是……在你生前,它没能如我所说的那样,为你看清未来;至少在你死后,我要让它代替你,一直注视着我所走的这条路,直到最后。” “卡卡西……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完美的世界。” 男人这样说着,将卷轴收入神威空间,重新戴上手套。他结下一串手印,却并未立刻发动火遁的忍术,而是凝视着那滴从死者眼角流下的血泪,嘴唇无声翕动了两下。 写轮眼轻而易举地读出了那句唇语——对不起,卡卡西。永别了。 “你死后,志村团藏成了新一任的火影。”六道仙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卡卡西刚才几乎忘记了他的存在。“他将你的尸体封存在暗部地下,表面上是为了守护写轮眼,实际却是想方便他自己偷梁换柱。你被偷运到根,在被挖出写轮眼、并实行解剖之前,是带土闯进木叶,带走了你。” “你的死,以及死后所遭受到的对待,泯灭了带土心中的最后一丝迷茫,使他变得越发极端。药师兜找上他提出合作,并以秽土转生的斑为要挟,他表面上答应,暗地里却在仔细观察,等待机会,最终出其不意发动攻击,以武力逼迫兜交出了斑的尸体和转生体,将两者一并毁去。之后他又毁掉另一只轮回眼,彻底根绝了斑复活的可能性。” “他心志坚定,行事不可捉摸,因此也变得极度危险。我见他已不可能被鸣人唤回,只好出此下策,在第四次忍界大战发动前夕,将他带到了这边的时空。多亏神威是少有的时空间忍术,这一切才得以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成功进行……但让带土放下执念的尝试却依旧失败了,反而给这边原本平静的世界也带来了灾难。” “于是,我只好又想办法把你也带了过来。” “我会被大蛇丸所秽土转生,也是您的设计?”卡卡西轻声问。脚下的画面在带土点燃柴堆后便已消失,银发上忍盯着荡开的水波,声音中听不出半点内心所想。 “这里的带土会去找大蛇丸,是他自己的决定。我无法干涉活人的想法。”羽衣说,“但那次秽土转生本来只会单纯失败,而不会将异时空的你召唤出来。我将你作为变数投入这个世界,希望你能凭借自己所拥有的情报帮助这边的人们,尽量降低伤亡,更希望你能认出他,说服他,改变他的想法。” “经历过迄今为止的一切,你也该意识到了——你在他的心中,并非像你所想的那样毫无分量。” “……”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仙人最后说道。“带土已发动无限月读,离母亲复活只差一步之遥,想阻止他只能趁现在。所幸在两边世界里、黑绝对自己的身份说辞不一,引起了他的怀疑,导致他一直对黑绝抱有戒心,倒是没有那么容易被其偷袭得手。但如果这个局面持续下去,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变成白绝,到那时世界一样会终结。你的决定是?” “请您助我一臂之力。”卡卡西立正身体,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请将您的力量借给我。” “我当然会帮你——我也不是白要和你讲这些事的。”羽衣说,“但恐怕我所能做的并不多。如果在这里的是鸣人和佐助,我会直接赠予他们阴阳之力,让他们去击败带土,封印黑绝;但你既非阿修罗与因陀罗的查克拉转世,又不具备仙人血脉,即使是比活人更加强韧的秽土之身,能够承载的六道之力也很有限,并且只能持续很短的一段时间。” “那样就足够了。”卡卡西则回答。他没有抬头,思忖片刻,然后再次开口。“此外……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您能告诉我某种可以暂时干扰黑绝感知的办法。” “干扰感知?这倒并不难办,不过就算这样做……”羽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脸上露出了悟的神情。“难道,你打算……” “是。就像您所想的那样。” 六道仙人沉默下来。 “那是黑绝所独有的术。这样做了会有什么后果,就连我也不敢保证。”许久后,他说。 “但这也是当下唯一能守护世界,挫败黑绝阴谋的办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成功的可能性,我也一定要去尝试——我绝不容许有人再次以最残酷的方式毁掉带土的梦想。此外……虽然也许是我太过贪心,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为带土争取到一个赎罪的机会。” 卡卡西说着,直起身来。他的神情已复归平静,双眼之中却透出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一定要救他。” ———————— …… …… …… 神威空间。 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卡卡西与水门同时抬头看向对方,目光都有点茫然。但很快他们便反应了过来,迅速转头望向声音来处,正巧看到鹿惊扯开缠在身上的布条,从地上坐起。 “你怎么会……老师,保护好带土和琳!”卡卡西愕然,回过神来立刻转身,挡在其他三人前面,同时手中亮起了蓝色的电光。 “……怎么了?”紧握的手突然被松开,半昏迷中的带土清醒过来,虚弱茫然地问。 “不必紧张,我现在是在凭自己的意志行动。”鹿惊举起双手。他有些僵硬地站起身,朝这边迈开步子。“详细解释起来要花些时间……总之先把要紧的事做了。” 卡卡西警惕地盯着他,雷切并未从手中消散。直到水门拍了下他的肩膀,又向他点点头,年轻的转生者才终于收回忍术,目光追随着另一个自己走过来,在带土身边蹲下。 “辛苦了,琳。多亏你没有放弃,现在还来得及。”鹿惊向琳弯起眼睛,然后代替她将手按在带土的胸口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水门班的另外三人默不作声地看着。很快,带土的脸上又出现了血色;他眨了眨眼,目光也渐渐清明起来,看见面前的人发出一声惊呼。“鹿惊!” “带土!”琳喜出望外,“你的眼睛……又能看见了?” “是我。”鹿惊向他微笑,收回了手。他看着带土在琳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然后转头望向卡卡西。“手。” 看到带土脱离危机,卡卡西明显神情放松了很多。他迟疑了一下,伸出自己断掉的左臂。鹿惊同样将手按在了断裂处;在四人惊诧的注视下,那只左手居然又一点点“生长”了出来,不多时便已恢复如初。 “连秽土之身都能修复……”卡卡西不敢置信地咕哝着。他活动了几下新生的手指,然后又望向鹿惊,上下打量着他。“你确实不再受到操纵了……但这股查克拉的感觉,却和成为了十尾人柱力的鸢相差无几。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看了一眼两名队友,“带土的眼睛被你治好了?” 鹿惊摇头:“很遗憾,我借来的六道之力十分有限,除了必须留下来的一部分外,只够保住他的性命和复原你的手臂。现在是我的瞳力附着在带土的眼睛上,等我一离开,这份瞳力就会消散。” “你离开是什么意思?”水门立刻抓住了重点。 卡卡西也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费心复原我的手,而不是把这份力量都用在带土身上?” “因为现在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只有你才能完成。”鹿惊回答,“如果顺利的话,凭借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说不定……可以拯救世界。” 他的神情严肃下来,姿势由蹲改为正座,郑重地望向面前的四人。 “我有一个作战计划。请协助我。” (TBC) 第47章 旗木卡卡西 四十七、旗木卡卡西 鹿惊向水门班复述了他从六道仙人那里听来的事情,被封印的辉夜,黑绝的阴谋,被篡改的石碑,以及月之眼的真相。说到他与鸢的部分时,他略过了鸢在自己死后的所作所为,只说他们来到这边的世界都是六道仙人的安排。随后他向四人描述了自己从六道仙人那里得来的力量与术,并将所谓的作战计划讲解了一遍。 “就是这样。”他在末尾说道,“一切都是因我们的世界而起,却给你们带来了如此之多的灾难,真的非常抱歉。不过现在也是时候来终结这场战争了……他虽然固执,却并非完全不通情理,只要计划能够成功,我想,之后他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的。” 银发的上忍坐正身体,深深弯下腰去,将额头抵上地面。“‘请原谅他犯下的错误’,这种话我绝不敢说……但至少在最后,请你们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这是我唯一的恳求。” 长久的沉默。然后,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上。鹿惊抬起头来;是带土,正在认真地看着他。 “那样做了之后,你会怎么样?”年轻的宇智波问。 鹿惊一怔,若无其事地回答:“我已经是死人了……无非就是回到净土吧。” “你说谎。”带土斩钉截铁地说,有怒气开始从他的声音中涌现出来。“既然黑绝使用的是他所独有的术,那你又如何能确定之后自己能成功回到净土?你根本不在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对不对?反正你已经打定主意要这样做了!” “……” 那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抓紧了。“你又是这样!”带土咬着牙,鲜红的眼睛瞪着他,像是马上要喷出火,又像随时都要流下泪来。“那时向水门老师学尸鬼封尽也是……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好了,唯独把自己排除在外!以这种牺牲换来的胜利,又有谁会——” “够了,带土。”另一只手握住了带土的手腕;这一次说话的是卡卡西。“你也清楚,这是现在唯一能够破局的办法。而且换做在场任何一人在鹿惊的立场上……我们都会有同样的觉悟。” “……”带土抿着嘴不说话,甩开他的手偏过头去。 又是一阵安静,然后水门打破了沉默。火影已重新振作起来,迅速回到了主心骨与领导者的角色。“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行动吧。卡卡西,你去和鹿惊学那个术;带土你看着外面鸢与黑绝的情况,如果形势有所变化随时告诉我们;琳你来帮我处理下骨折的胳膊……固定好就可以,不要用掌仙术,你已经很累了。” “是,水门老师。”他的四个学生齐声回答。 于是众人各自分头行动起来。带土移动到了平台的边缘处,双手环胸坐在那里,闭着眼眉头紧锁。琳为水门包扎好手臂,之后便在他旁边默不作声地坐下。空间里一时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两个转生者在压低声音交谈。 “可以了。”过了一阵后,卡卡西说。他试着结了一下新术的印,手指娴熟地上下翻飞,半点也看不出生疏的痕迹。 鹿惊微笑:“就算没有写轮眼,也能如此迅速地掌握这种程度的忍术……该说不愧是我吗,哈哈。”他抓抓头发,语气中带了点遗憾,“可惜我来这边走了这一趟,虽然时间也不短,却一直和你擦肩而过。要是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来熟悉彼此就好了。” 卡卡西耸耸肩:“你也说了,我就是你。你还需要去熟悉自己吗?” 鹿惊闻言讶然。回过神来,他的神情转为柔和,随即黯淡下去。“父亲的事……对不起。” “要我说,如果我们两个有什么地方是最不相像的,那就是你这个动辄道歉的习惯了。”卡卡西拖长声音说。他的语气很快又认真了起来,“退一万步讲,该说对不起的也不是你。虽然我现在也……但带土他们一定会照顾好父亲,所以放心吧。你只要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就可以了。” “这次不再问我是否值得了吗?” “不了。上次也不该问的。虽然走上了错误的路,但他毕竟也是带土……你的心情,我不是不能理解。” “……谢谢。” 谈话就此结束,两人一前一后地起身。其他三人听到响动也站了起来,五名忍者又重新聚集在一起。水门班的四人交换着眼神,最终视线都落在鹿惊身上。 出去之后就必须全神贯注,争分夺秒,现在是最后的告别时刻——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 水门率先上前,轻轻地抱了下鹿惊。“你的请求,我作为四代目火影接下了。我向你保证,后续的一切事情都会得到妥善的处理。” “拜托您了,水门老师。”鹿惊感激地说。 水门退下后琳走了上来。她望着鹿惊,还未说话,眼中已泛起了波光。鹿惊也看着她;他想到了另一个时空的琳,还未长成这样美丽而优秀的大人,便早早成为了斑的阴谋的牺牲品。而这种种悲剧归根结底,又都是源于他在神无毗桥的愚蠢与固执。 心中不自觉泛起歉疚,他低声开口。“琳……” 扑进怀里的棕发女忍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道歉,也不要替任何人道歉,不论是在我、还是在那边的我的面前。你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她哽咽着,泪水打湿了他的胸口。“我们永远都会记得你……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水门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琳放开鹿惊,退后两步,匆匆偏过头去擦掉眼泪。鹿惊的视线从那对师生身上移开,望向最后一人。 带土仍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过来和他拥抱的意思。 鹿惊眨了眨眼。“已经是最后了,不来抱抱我吗?”他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我想卡卡西还不至于因为抱一下就吃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黑发的宇智波已大步走上前来,用力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你是想救这个世界,还是想救他?”他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在鹿惊耳边问。 鹿惊蓦地一僵。 “不,事到如今答案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在他能做出回答之前,带土已继续说道。“还有,虽然这话从我嘴里讲出来很奇怪,但是……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他。” 说罢,他放开鹿惊,面向其他人。“黑绝自己藏在地下,一直在指挥神树的树根和白绝来对付鸢。刚刚这一带的白绝都已经被鸢消灭,相当于断去了黑绝的耳目,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老师,请下令吧。”卡卡西轻声说。 “好。”水门深吸一口气,眼中亮起坚决的光芒。“即刻起,由我们五人来执行原水门班最后的任务——” “——拯救这个世界!” ———————— 开启的空间裂隙将带土、卡卡西、水门与琳重新带回到战场上。只过了短短不到半个小时,这里已完全变了个样:纵横交错的树根几乎覆盖了整个地面,四处都散落着白绝残缺不全的尸体,被击碎为一滩滩粘稠的流质。四人前方,鸢正在与几条树根拧成的巨大木龙相抗,肩头鳞片上燃烧的仙火化作数只查克拉之手,将其他意图偷袭的树根撕成碎片。 水门环视周围,在不远处看到了玖辛奈、自来也等人的尸体,被一个类似四赤阳阵的小型结界集中保护了起来,并未受到任何损坏。 “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跑出来了……”几乎在水门班现身的同一时刻,鸢已发现了他们的存在。求道玉击碎了木龙,但很快又有另一只在旁边缓慢生成;见状,他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焦躁,向这边投来一瞥。“等等,他怎么还有余力使用神威?还有那只手……” “影分身之术!”卡卡西将双手手指在胸前交叉。七个影分身出现在他的周围,马不停蹄地奔向鸢,围着十尾人柱力站成一个圆。与此同时又有树根卷向鸢的双脚,两面受敌的鸢不假思索先毁了树根——忍联败局已定,水门班再挣扎也无济于事,眼下最重要的敌人是黑绝。 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影分身们同时开始结印,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封印术·森罗万象!”最后一个手印结成,七人齐声喝道,将双掌重重击上地面。 封印术发动的瞬间,周围的一切被吞没在了浓重的黑暗当中。见状,鸢微微变了脸色。“居然连具有六道之力的我的感知都能截断……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强力的术?” “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第八个卡卡西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鸢身后,将手按在他的背上。 “接下来的一切……你可要好好看清楚。” 此时,战场的另一边。 “准备好了吗?”水门问,将手搭在鹿惊的肩上。“卡卡西的影分身一消失,我们就行动。” “随时都可以。”刚刚从神威空间中出来的白发男人回答。 “我也准备好了。”带土沉声说,双眼呈现出风车的纹路。 噗! 这时,卡卡西的影分身齐齐消失在了白烟当中,原本笼罩住鸢的黑色半球表面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就是现在!”水门目光一凝。 飞雷神·互瞬回旋之术! 师徒二人在对方身上留下的标记呼应着彼此。下一瞬,卡卡西已和水门调换了位置,带着鸢一起转移到了带土与琳的身边。 “这是……”乍一回到外界,鸢的反应出现了极短暂的迟钝。趁此时带土已扑了上来,死死地抓住他。“给我……进去吧!” 万花筒写轮眼发动,这一次速度快到了极致。鸢只觉得眼前一花,突然便出现在了熟悉的神威空间当中;回过神来,他不禁大怒。“想用神威关住我吗?白日做梦!” 空间扭曲起来,裂隙却始终迟迟未能打开。心知是带土在另一边竭力阻止他的瞳术,鸢胸中怒火更甚。“虽然不知道你的眼睛是如何复明的,但我不介意让你再瞎一次!这种徒劳的抵抗没有任何意义,你们对上黑绝更是毫无胜算——” 他的厉喝在右眼的视野发生变化时戛然而止。愤怒的表情从鸢的脸上消失了;不再继续尝试穿越空间,他呆站在原地,震惊地看着写轮眼传回的画面。 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 黑绝潜伏在地下深处。受他召集而来的最后一个白绝已在鸢的仙火之下化为灰烬,现在的他只能通过感知查克拉的波动来判断鸢的方位。 鸢果然很小心……一直在不停变换位置,并且几乎不落回地上。看来这会是一场持久战了。 不过没关系。他为这一天已经韬光养晦了数十年,不在乎再多等一阵。反正现在无限月读已被成功施放,计划只剩下最后一步,没必要操之过急。 鸢那个蠢货还一心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呢……哈。真想看看他发现真相时会露出什么表情啊。如果能因为打击过大而丧失斗志就再好不过了,到那时我正好趁虚而入…… 突然出现的另一股波动打断了黑绝的思考。是神威?那几只虫子不乖乖在时空间里缩着,怎么偏要跑出来送死?影分身……那个转生者打算做什么? 出乎意料的强大能量爆发开来,将鸢顷刻间吞没在内。感知到地上发生的事情,黑绝不由得紧张起来,在土层中向上钻去。之前的情报上可从来没说过,旗木卡卡西掌握了如此强大的封印术……要复活母亲就必须同化十尾人柱力,在这个节骨眼上鸢可不能出任何意外!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那个封印术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是失败了。那股带有六道之力的查克拉又重新出现在了黑绝的感知当中;此处离地面只剩下半米不到的距离,已能模模糊糊听见鸢在与水门班对着喊话——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转移了。 这正是个绝佳的机会……还要谢谢你们帮我让他分心了。 黑绝露出了狡诈的笑容。 ———————— 欺骗是忍者的看家本领。 水门在将他传送过来之后便迅速回到了原位。鹿惊站在鸢先前的位置上,按计划说出自己既定的台词。 “单凭你们四个还能做些什么呢?”他说,模仿着鸢的语气,将视线定在老师的脸上,竭力不去看向在拼命阻止鸢从神威空间中脱出、双眼又开始流血的带土。“我已将人们从空虚与痛苦中解脱出来,把这个地狱般的世界变成了天堂。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扑——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贯穿了他的心口。与此同时,一个阴险粘腻的声音也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对,鸢……你并不是救世主。而且,一切也还远没有结束。” 上钩了。 “黑绝……你……”他慢慢转过头去,又惊又怒地瞪向偷袭者。“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先前告诉过你,我是外道魔像的具现化,这番话倒也并不都是假的。外道魔像是十尾的空壳;而我所代表的,则是十尾本身——辉夜的意志。” “那……那白绝……又是……” “哦,他们呀。”黑绝的声音中充斥着恶毒的快意,几乎要满溢出来,“那些就是从前中了无限月读的人们啊。” “你说……什么?” “很简单的道理。普通人没法用在战斗上,母亲也不需要具有自我意志、不听话的士兵,只有白绝才能组成一支最完美的军队。多亏你的努力,这支军队又获得了大量的人员补充……放心好了,等你死后,我会慢慢将他们在美梦中转化成白绝的。至少你的愿望还是传达给他们了,不是吗?” 他本以为说出这番话后能欣赏到鸢信念崩溃的绝望神情;却没想到后者闻言,竟是突然镇定了下来。 “是啊。”黑色的裂痕从被贯穿处起在体表绽开,他的语气却是完全的冷静,听不出一丝慌乱。“我的愿望……一定已经传达到了。” 嘭! 变身术的效果解除了。 “你……你是另一个旗木卡卡西!”看清面前人的真容,黑绝猛地瞪大了眼睛。“刚才的那种力量……原来如此,你见过羽衣那老家伙了!是他做的手脚!” “多亏仙人相助,我获得了最后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许下的承诺我一定要兑现。”借来的六道之力消散了,身体在逐渐变得僵硬起来。鹿惊抬起手,握住黑绝穿透过自己的那只手腕,死死攥紧,不给对方半点挣脱并逃走的机会。他依旧在怒视着黑绝,写轮眼中仿佛正燃烧着炽焰,红得刺眼,亮得慑人。“我不会让你伤害带土的。” “你……你居然!就为了那个蝼蚁?!”几番挣扎无果,黑绝气急败坏地嘶叫起来,“那个自以为掌握了命运,其实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的跳梁小丑!” “带土不是小丑。”鹿惊低声回答,看着灰白色的碎屑从自己身上剥落。“我已经把后面的事情都托付给了他;他会更正自己犯下的错误,成为挽回一切、拯救一切的英雄。” 他说着,聚集起仅剩的力气偏过脸去,将目光投向不知何时已回到外界的白发男人。“而英雄……不该是这样的死法。” “就是这样!”带土大喊。木叶的上忍紧握着双拳,鲜血混着眼泪流了满脸,早已泣不成声。“现在你都看见了、听见了吧!” 鸢没有回答。 他站在他的死敌们中间,却完全丧失了向他们发动攻击的意愿。他就站在那儿,双手下垂,胸前背后空门大开;如果忽略十尾人柱力的强悍体质,现在哪怕是一名刚毕业的新晋下忍,都可以毫不费力地接近他,用苦无割断他的喉咙。 而这一点对于鸢来说也已经无所谓了。 带土还在喊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不光是带土,啜泣的琳,沉默的水门与卡卡西,还有不停在咒骂着的黑绝,一切都已从他的感知中消失了。他的世界在刹那间变为死一般的寂静,在这片死寂当中他唯独能听到的,便是秽土之身上裂痕蔓延开来的窸窣声。 细如蚊蚋,落入他耳中却重如雷鸣。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鹿惊。鹿惊也在望着他;他眼睁睁地看着一道手指宽的裂隙自鹿惊的左耳下方处绽开,斜向上延伸,几乎将那张脸劈成了两半。然后更多枝杈般的裂痕出现了,沿着主干四处蔓延,他的视线追随着其中一道向下,最终落在那两片无声张合的唇瓣上。 写轮眼轻而易举地读出了那句唇语——对不起,带土。永别了。 哗—— 再一次地,宇智波带土看着旗木卡卡西如他的爱,梦想,信念,希望,他曾拥有过的一切美好事物一般,在他的面前灰飞烟灭了。 (TBC) ———————— 这一次是真的退场了。 (正文大带卡确实是双死HE,但正文也未必就是真正的终点。) 封印术·森罗万象:私设,只有掌握了实体分身术、具有庞大查克拉、并同时拥有全部七种属性的人才能使用的封印术,威力无限接近六道级别。理论上这个术可以封印世间万物,但对于拥有真正六道之力的大堍并不适用,好在小卡的意图也不是封印大堍,只是要干扰黑绝的感知,同时和水门一起使用飞雷神·互瞬回旋之术将大卡和大堍调换位置。 另外黑绝用的是阴阳遁·精神附体·同化,如果背刺的是大堍就会同化成辉夜,因为大卡不是十尾人柱力,所以借来的六道之力消散后就直接碎掉了。呈现出来的效果和共杀灰骨类似,但两个术本质上并不相同。黑绝能操纵神树进行攻击也是私设。 第48章 宇智波带土 四十八、宇智波带土 他看着那些苍白的碎末簌簌散落,在地上形成零碎的一滩。 前一秒,那里站着的还是一个人,虽然不再有呼吸和心跳,却依旧能思考,能说话,能行动,能战斗;后一秒,那里便只剩了这一撮白灰,像是每一团烈火尽情燃烧后都会留下的余烬。 但这怎么可能呢。 人怎么能碎成灰呢。 怎么会有人为了他这种十恶不赦的渣滓,甘心牺牲到这种地步呢。 这不可能。 这一定是假的。 他看到的一切是假的。 他听见的一切是假的。 会在他面前第二次死去的卡卡西是假的。 这个残酷的世界是假的。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你也该清醒了吧,宇智波带土!” 突然撞过来的人令他打了个趔趄,毫无反抗之力地向后倒去。一双手拽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拉回来,年轻的他自己揪着他,逼近他,用那双浸在血与泪中的写轮眼怒视着他。 “他喜欢你!”带土冲他大吼,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最喜欢你了!为了让你醒悟,他不惜亲自做诱饵引黑绝上钩,哪怕知道自己可能连净土都回不去,就此魂飞魄散,他还是这样做了!直到最后他都在替你向我们道歉,求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一心想要救你……”他说不下去了,低下头抽噎起来,“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呀……你这个笨蛋……” 他木然听着,无法给出任何反应。他感觉自己仿佛正身处一个玻璃罩子里面,能看,能听,但大脑接收到的却只是单纯的图像和文字,当中蕴含的感情与意义则被统统隔绝在外,无法传达给他,被他理解。似乎现在的他只剩了一个空壳,而内心早已在刚才分崩离析,同样坍塌成灰了。 他已不想再思考,不想再行动,不想再存在—— “这么不舍得他的话,就让我把你们都送下去陪他好了。” 阴森的声音突然响起。带土的哭声顿住,猛地回头望去。黑绝此时也已从被蒙骗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直挂在脸上的诡异笑容消失了,他阴恻恻地望向他们,尖利的牙齿上下开合。“没想到几只虫子居然在最后坏了我的好事……既然如此,我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把你们全都杀掉,再将十尾之力强夺过来了。” “本来你们还是有希望留得一条性命,作为白绝替母亲效力的。”他狠狠踏上那片灰,用力碾了几碾,又抬起脚。“要怨恨……就去恨他吧!” 看着灰烬被黑绝踢散,四下飘飞开来,带土的瞳孔骤然收缩。“畜生……我要宰了你!”他嘶声怒吼,转过身便要冲上去。 “回来,带土!”卡卡西及时抓住了他的胳膊。尽管说着阻止的话,银发暗部的声音却在微微颤抖,当中充斥着强烈的愤怒与杀意——他同样在拼命按捺住自己不冲出去。“鹿惊的瞳力马上就会消散,你的眼睛撑不了多久,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我和水门老师。” “不过……”他略一停顿,瞥向仍站在那里的十尾人柱力,“要想取得胜利,恐怕还需要第三个人的力量。” 鸢对卡卡西的话置若罔闻。他正死死地盯着黑绝脚下的那团灰,好似哪怕下一刻天崩地陷,世界终结,都无法再将他的注意力从上面引开分毫。 哗啦啦—— 在黑绝踩上去的那一刻,玻璃罩子破碎了。刹那间真实从四面八方涌向他,如鸩毒般无孔不入,注满了他的空壳,强迫他在被腐蚀的剧痛之中,从沉浸了二十一年的迷梦里苏醒过来。 他看到的一切是真的。 他听见的一切是真的。 会在他面前死第二次的卡卡西是真的。 这个残酷的世界是真的。 只有无限月读是假的。 只有他的人生是假的。 ———————— 黑绝果然如他所言动了真格。 辉夜的意志产物冷笑着向后退去,身形隐入附近的藤蔓之中。很快,大地震动起来,蓝色的能量被从周围悬挂的树茧上抽出,流动着朝根部涌去。 “那是……查克拉?神树在吸收它们……”水门说,向妻子尸身的停放处投去忧虑的一瞥。“这样下去,里面的人就算不变成白绝,也会被吸干生命力而死!” “看来这场战斗不能拖得太久。影分身之术!”六个影分身出现在卡卡西周围,迅速散开将其余四人护卫在中央,“否则就算我们最后赢了,伤亡也会极其惨重。老师,你的手臂还没法自如活动,防御和攻击的责任就交给我……请您暂时保存体力,在以防万一的情况下保护好他们。” “等等!”借来的瞳力已散去大半,带土竭力睁大眼睛,望向那个独自站在圈外的身影。“卡卡西,你难道要……” “现在我们几人之中,完全具备战斗力和行动能力的只有我。”转生者说,没有回头。“虽然秽土之身也有被毁灭的风险,但至少比起活人还是有很多优越性的。况且……” 他轻笑了一声。“另一个我已经做出了榜样,我可不能落后太多。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被人比下去了,对吧,带土?” “……卡卡西!你给我回来,听见没有!”看着卡卡西义无反顾地奔向神树,身影迅速模糊成一个银白色的圆点,带土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想要去追赶,才迈出一步便被地上的碎石绊了一跤,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倒。 一只手从后方伸出,稳稳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放开我,琳!卡卡西他……”摸索着站稳,带土想要甩开那只手,对方却以不同于女医忍的强硬力道,将他牢牢牵制在原地。 意识到正拽着自己的人是谁,带土猝然收声。他不再挣扎,停了片刻,慢慢转过头去。 视力已近乎完全丧失,他看不到白发男人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对方在望着自己。 “凭你现在的状态,跑出去只会白白送死。”轰隆隆的背景音下,鸢嘶哑平静的声音在保护圈中响起。“你一死,黑绝将无法再被消灭,这个世界只会迎来终结。” “……你说什么?”带土一怔,下意识反驳,“如果连你都没办法杀掉他,我又怎么能——”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能量通过那只手被灌注入他的身体,在经络中奔腾翻涌,最终又汇聚到双眼。黑暗的视野在下一刻重归明亮,带土眨了眨眼,感到这世界在他眼中从未如此清晰鲜明,分毫毕现。 “你能。”鸢对他说,神情中带着某种带土无法解读的东西。“因为你拥有我并不具备的力量。” 以两人为中心,青色的火焰怒放燃烧起来,比先前的每一次都要更加绚烂,更加盛大。 “走吧。这场战争……由我们来终结。” ———————— 三条木龙从地下钻出,张开嘴向他发射小型的尾兽玉。卡卡西抛出一支飞雷神苦无,一瞬间与忍具调换位置,避开了这次攻击,继续向神树的方向进发。 在转机到来之前保护好他们,干扰并分散黑绝的注意力,这就是现在的我所唯一能做的事情。 更多树藤从四面八方袭来,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手中的飞雷神苦无还剩下最后一枚,卡卡西看了一眼,将它重新收回忍具包里。 “雷切!”蓝白色的电光在双手中亮起,摧枯拉朽般撕裂周围的藤蔓。但它们太多了,无穷无尽,而且紧追不舍,即使卡卡西以飞雷神在附近做下标记的地方来回穿梭,却始终无法将其完全摆脱。 秽土之身不会劳累,但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却会在精神上积累疲惫。 一根细长的树藤趁银发暗部不备,缠住了他的双脚。木龙如影随形而至,这一次从嘴里出现的并不是尾兽玉,而是黑绝,伸出右手抓向卡卡西的后心。“你的行动轨迹已经被我摸透了……和另一个你一样碎成灰吧!” 嗖——! 神威手里剑旋转着呼啸而过,所到之处树藤无一不被绞碎,吞噬,消失在空间裂隙之内。木龙也被拦腰斩断,黑绝怪叫着从上面脱离,隐入另一根粗壮的根须。他从树皮表面探出脑袋,震惊又恼恨地看着那巨人扇动双翼俯冲下来,轻而易举地救走了转生者。 “那是……完全体须佐能乎!”他嘶声说,望向站在巨人头部的两个身影。“没想到他们真的联手了……!” “卡卡西,去找水门老师和琳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带土大喊。卡卡西向他点点头,发动飞雷神,从巨人摊开的掌心中消失了。 “要小心,须佐能乎的状态还很不稳定。”鸢在他身后说,二人之间以数条仙火的查克拉之手相连。“虽然操纵着它的是你,但在维持它的却是我。我们毕竟是两个人,无法做到像一个人那样身心同步,完全协调。” 带土看向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刚要出声,却又神色一动,重新回头望向前方。 “没想到你居然天真愚蠢到了这个地步,宇智波带土。”一条树藤自与须佐能乎水平的高度探出,黑绝的身影从上面慢慢升起。“与鸢合作?他,这个掀起战争的大罪人,杀死卡卡西和玖辛奈的凶手,为了目标可以不择手段的疯子,你居然敢放心把背后交给他?你知不知道,等你们打倒我,他没了威胁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带土平静地面对着他的叫嚣。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他问。 “嗯?”黑绝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好了。”带土说。须佐能乎双臂交叉横在胸前,新的神威手里剑在手中出现。 “我们宇智波一族最相信的……就是自己!” 随着这声怒吼,巨人猛地转身抛出手里剑,击碎了从后方悄悄游了过来、正想要偷袭他们的两条木龙。 “嘁!”黑绝啧了一声,重新缩回神树里去。他开始收回所有树根与藤蔓,似乎打算将所有力量的集中在一起。 “这种忍者学校级别的挑拨,也敢拿出来现眼!”带土忿忿吐出一口气。余光瞥见身后人错愕的表情,他转过脸去,口气不善地开腔。“怎么?我说错了吗?” 惊诧慢慢从鸢的眼中消散了。他低笑一声,垂下眼帘。“不,这句话本身没错。但是,接受了水门老师教诲的你,可不能随便说出这样没有团队精神的话。” “不过……谢谢。” 神情转为决然,十尾人柱力双手结印,右眼浮现出风车的纹路。“既然你这样说,我们接下来就使出全力吧。下一击就解决他,带土!” “好!”带土应了一声,重新回过头去,同样结印。“我现在可是觉得力量十足,就像什么都办得到一样!” 他话音刚落,须佐能乎的样子突然再次发生了改变。红色的仙火从双翼的末端处亮起,逐渐蔓延至整对翅膀,熊熊燃烧;巨人高举右手,硕大的求道玉出现在掌心上方,并被拉长为一柄螺旋状的黑色长矛。 “休想得逞!”黑绝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从神树内部传来,疯狂之余已不难听出一丝恐慌。巨型花苞出现在神树上,迅速绽放,一枚几乎与须佐能乎同等大小的尾兽玉在当中孕育着。“凭你们这些渺小的蝼蚁……也敢妄图胜过卯之女神的意志!她是始祖,是至高无上的神明,是地上万民的母亲,能与她合为一体,为她效力,是你们的荣幸!” “别说你只是她的意志产物,就算是她亲自来了,我们也照揍不误!”带土操纵着须佐能乎向后飞去拉开距离,扬起天沼矛。“虽然我喜欢帮助老人……但像你和你妈妈这种老不死的混蛋,还是给我——乖乖滚出这个世界吧!” 尾兽玉发射的同时,天沼矛也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势,撕裂虚空猛然挥下。承载着两名宇智波的强烈意志,心之剑爆发出更甚以往的力量,迎上了敌人的攻击。 唰——! 来势汹汹的尾兽玉在这一斩之下被轻易地分为两半,各自消失在空间裂隙当中。天沼矛去势不停,又重重劈向神树与那朵花,誓要将它一刀两断。 “受死吧,黑绝!!”鸢与带土齐声厉喝。 六道仙火将须佐能乎整个包裹在内。天沼矛划出凌厉的弧度,在神树表面留下了一道笔直的细线,然后—— 咔嚓。 细线以上的部分缓慢地向一旁倾斜下来,露出光滑无痕的断面。 “别想跑!”目光捕捉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断面上浮现,想要跳下神树遁地逃离,鸢眼疾手快,指挥须佐能乎再次举起手臂。这一次长矛被投了出去,尖端不偏不倚,恰巧命中目标,将他钉死在神树上。 “不可能……我居然会败给你们这些低贱的地上人!你们明明……”天沼矛化作空前庞大的漩涡,将断成两截的神树吸入其中。黑绝的咒骂声渐渐听不到了;不多时,天地间终于复归宁静。 “带土!”卡卡西、琳与水门朝这边奔来。他们一同仰望向天空,须佐能乎悬浮在那里,仙火从它的身上消失了。随后巨人本身也溃散为青色的火焰,消隐无踪,只剩下两个小小的身影缓慢下落。 “小心,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扶着带土落回地上,鸢把他交给了卡卡西。断开与鸢的连接后,黑发上忍的脸色迅速苍白了下去,双脚刚一接触地面便要软倒,琳连忙来到另一边,和卡卡西一左一右将他搀起。 “你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将视线从三个学生身上移开,水门看向鸢。他的语气并不温和,却也不再听得出多少敌意。 “修正我犯下的错误。”鸢回答。他的神情再次恢复到了平静的状态,仿佛那些激昂的斗志和决意也随着战争的结束,一并从他的身体里流失了。 哀莫大于心死。 “算不上是赎罪,我的罪已永远无法赎清。只是比起空洞无力的道歉,还是实际行动更有意义一些……我想,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长门和小南在汤之国的白鸟镇。我催眠了一对老夫妇,让他们以为那两人是他们得了怪病、昏迷不醒的儿女。你们去问姓加贺前的人家在哪,就能找到他们两个。”他朝玖辛奈等人的方向伸出手,抽出钉在结界边缘的黑棒,解除了六赤阳阵。“他们先前已决定脱离晓并反抗我,要如何处置他们是你们的事。” “你没杀了他们?”卡卡西问。 “长门原本之于我另有用处。”鸢没有看他,抬手结下子之印。“但现在我改主意了……那件事还是由我自己完成为好。” “无限月读·解。” 先前被空间漩涡从神树上分离的藤蔓应声枯萎,低垂,树茧松弛,将困在里面的人们解放了出来。水门、琳与卡卡西惊异地环顾四周;鸢却不理会这一切,径直朝存放着尸体的那处空地走去。 “然后是这个。”他低声说,在红发女忍的身旁半跪下来。“抱歉,玖辛奈……我马上就把他还给你。” 他将手用力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这是……”回神后赶来的水门瞪大了眼睛。伴着一阵痛苦的闷哼声,庞大的查克拉被鸢从自己体内抽了出来,自动分成九股,其中八股化作光束飞向远方;最后一股则被鸢轻轻放进了玖辛奈的身体里。 成为十尾人柱力后所获得的形态变化从鸢的身上消失了。如今的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战败者了——佝偻着身体伏在地上,气喘吁吁,全身由于剧痛而不停地颤抖着。片刻过后,他终于平缓了呼吸,翻过身去仰面躺倒。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男人喃喃说道,双眼放空地盯着上方。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流过疤痕纵横的脸颊,没入苍白的发丝。“把魔像的生命力也加入其中……这样应该就可以救回所有人了吧。” 双手在胸前十指交扣,宇智波带土发动了最后的忍术。 “——外道·轮回天生之术。” (TBC) 第49章 心迹 四十九、心迹 “外道·轮回天生之术。” 这几个字从鸢干涩的双唇间飘出,轻浅得仿佛死者弥留前呼出的最后一口气,又沉重得好似尘埃落定后的一声叹息。 水门班的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躺在地上的众忍者。虽然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变化,但直觉告诉他们,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了。 最早出现异变的,是卡卡西。 咝咝作响的白烟在银发暗部的周身腾起。秽土之身上死灰色的一层剥落了;下面露出来的皮肤虽然苍白,却已隐约透出生者的血色。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卡卡西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眨了两眨。 双目重新张开的时候,他的眼白已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 “卡卡西!”琳又惊又喜地叫道。 “怎……怎么了?”此时带土也终于从昏沉眩晕的状态中缓了过来。视野再次回到一片黑暗,听到琳的惊呼,他茫然转动着头,急切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只手轻轻地牵起了他的,将掌心按在自己的胸口处。感受到衣物血肉之下、那不容错认的稳定跳动,带土先是一怔,随即欣喜若狂。 “……卡卡西,”他颤声说,用另一只手胡乱摸索向对方的脸,“你……你真的……?” 他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某种温暖柔软的东西便贴上了他的指尖。 “是我,带土。”卡卡西回答,又吻了下那几根发抖的手指。“我回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被黑发的宇智波扯进怀里,死死抱住。 此时战场上也已陷入了沸腾。战死的忍者们从地上坐起,迷茫地看着身上的血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会再活过来。但这一点很快就不重要了;和从无限月读中解脱的同胞们一样,他们迅速寻找到自己的父母、兄弟、爱人,又哭又笑地紧紧相拥,分享劫后余生的喜悦。 “是谁救了我们?”“我们赢了吗?”“那个叫鸢的家伙被打倒了吗?”每个人都在不断询问着同样的问题。 “好疼……”玖辛奈皱起眉头,发出一声呻吟。她感到疲倦,劳累,浑身酸痛,所幸腹部处盘着一团熟悉亲切的查克拉,在将温暖的能量输送到她的经络中去,缓解了她的不适。她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水门喜出望外的脸,蓝色双眸因泪水而闪闪发亮。 “水门……?”她梦呓般地开口,“可我不是被……” “发生了很多事,等一会儿我再慢慢告诉你。”水门温和地说,在妻子的前额印下一个轻吻。然后他抬起头,望向同样已经苏醒、正在慢慢起身的自来也纲手等人。 “火影?”艾活动着僵硬的脖子。他低头看向自己毫发无伤的胸口,罕见地有几分心有余悸。“我记得我已经死了……是你把我们救回来的吗?怎么办到的?还有——” 视线越过黄色闪光,落在不远处的白发男人身上,艾猝然收声,脸上再次浮现出紧张与杀意。“……那个混蛋!他还没死!”他踉跄着爬了起来,“我现在就要让他给比偿命!” “大哥?”在他身后的奇拉比疑惑地出声。 “……诶?”艾奔出去的脚步猛地僵住,扭过头去,张口结舌地望向他的义弟。 “雷影,各位,请稍等。”趁此时水门也站起身来。他向旁边踏出一步,张开双臂挡在四影与其他人面前,阻隔了他们投向自己身后的视线。“详细的经过很难用只言片语解释清楚,但鸢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敌人了。事实上,正是他复活了大家……因此,我希望各位能给他一点时间。” 他话音一顿,神情黯淡下去。“反正……也不会需要太久了。” ———————— 交扣的双手松开了,无力地垂落在身侧。鲜血从鸢的嘴角涌出,顺着脸颊流下,很快在旁边的地上汇聚成一小滩。他的目光完全涣散开来,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四下是欢庆的海洋,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安静地躺在这里。这份欢乐与他无关,即使非说有关,也不过是在庆祝他的惨败罢了。 “……带土。” 他咽下一口血,微微偏转过脸。“你在旁边吗?过来一点。我有话……想问你。” 他微弱的声音被轻易吞没在周遭的喧闹当中,但带土却依旧听见了。松开恋人,他示意两名队友带着他走向鸢,在那个人生即将步入终点的男人身边半跪下来。 “我在。”他回答,摸到鸢冰冷的手,用力握住。“你想知道什么?” “那个时候,你说……卡卡西喜欢我。那是真的吗?他……亲口这样说过吗?” 似乎这已是他在临终之际唯一在乎的事情。 带土一愣。“他……” “说实话。”在他继续说下去之前,鸢又补充道。“他是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告诉我。我不需要善意的谎言。” “不要骗我。我这一生……已经被骗得够多了。” 带土的心因为这句话而猛地抽痛了起来。 “鹿惊他……一直将你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沉默片刻后,他说。“现在想来,他恐怕早就猜出了你的真身,却始终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你在他眼中从来都是英雄,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将你和一个想要毁灭世界的人联系在一起。他比谁都更想要阻止你,同时也比谁都更希望你能回头。如果与你并非对立,而是站在同一阵线上,他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不顾一切保护你,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你那时成功压制了十尾,所以我想这一点你已经体会到了。” “他确实曾为你向我们低头,恳求我们能给你一个做出补偿的机会。虽然那时他说的是要拯救世界……可我明白,他最想拯救的,是你。” 这并不算是一份提问人最希望得到的答案;但鸢听后反应却很平静。 “这样就够了。”他低声说,“我不该……再奢求更多了。” “……你呢?”犹豫了一下,带土问道。“你是怎么想他的?” 很长时间内他都没有得到回答。正当带土怀疑鸢是否已就此死去的时候,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卡卡西……他是我唯一无法割舍的过去,无法斩断的因果。‘为了他才想要实现月之眼’,这种话我绝不会说,但我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了解他的痛苦,并希望他能快乐。可是到头来……却也是我伤他伤得最深。” “我……已经没有资格说出那个字了。” 又是一阵安静。然后带土再次开口。 “那时我们用九尾和须佐能乎对抗你,在大太刀和天沼矛对撞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记忆。我无法认同你的做法,直到现在也是一样;但是,关于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月之眼,在看过那些片段之后,我似乎比当初在癸之岛时更理解一些了。换做是我,站在你的位置上,经历了你所经历的那些事,或许——不,是一定——也会做出与你同样的选择。毕竟……我就是你。” “……”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比你们幸运。我们没有在神无毗桥减员,也没有经历过三尾人柱力事件。我还有卡卡西,有琳,有老师和玖辛奈,有木叶的大家在我身边,帮助着我,支撑着我。因为有他们在,为了保护他们,我才会赌上一切,拼死战斗。” 鸢一直沉默地听着带土的话;直至此时才终于给出了回应。 “那么,”他说,将手抽离带土的双手。“就让我送给你一份能够更好地保护他们的力量吧。” 察觉到细微的空间波动,带土不禁怔住。“你……” 新鲜的血腥气打断了他的话。他听到琳在旁边发出吸气的声音;那只手又回来了,将两枚湿润的、圆球形状的物体,轻轻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在一瞬间便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他一直保留着那只左眼,把它藏在了神威空间里面。”卡卡西低声说,“刚刚他毁去了轮回眼,又把自己的右眼挖了下来。” “既然你说……你就是我,那么它们……想必也可以……为你带来……更强大的力量。”回光返照结束了。鸢的声音变得极度虚弱,断断续续。“如果你能用……这份力量……创造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到那时……就让这双眼睛……替我和卡卡西……也看看吧。” “我会的。”带土哽咽着点头,将那对写轮眼小心地虚握在手里。“我会保护好大家,绝不让他们受到伤害。我向你保证。” 鸢的眉头终于彻底舒展开来。他不再说话——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里,他的表情完全凝固了。 突然,那只垂落在地上的手极轻微地弹动了一下。 鸢露出了恍惚狂喜的神情。喉头颤动着,他轻声问道: “卡卡西,你是……在等我吗?” 没有人知道,失去双眼的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 身为联军最高总帅的艾站在一处高坡上,向忍者们正式宣布战争的胜利。下方簇拥的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在这片响彻天空的欢呼声里,宇智波带土—— 半生迷失于虚假幻梦,终至一无所有的男人; 第四次忍界大战的策动者与战败方; 世界之敌。 ——在另一时空的水门班的陪伴之下,流着血泪,含笑而逝。 ———————— …… 两个月后,木叶。 从咨询台问到了想要的信息,带土径直穿过医院大楼,来到后面的花园。视线在院子里一扫,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快步走上前去。 朔茂的轮椅——他刚刚开始恢复,还无法长时间行走,在纲手的建议下以此代步——停放在喷泉旁的草地上。银发男人的膝上挤着三只小奶狗,随着他的逗弄发出呜呜的叫声,争相用还没长全的小牙去咬那根手指。波奇趴在主人脚边,眯着眼懒洋洋地沐浴着阳光,只在小狗们闹腾得起劲时才会抖两下耳朵。 “朔茂先生!”带土打了声招呼,后者微笑点头,朝一旁指了指。带土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过去,看到卡卡西正躺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脸上盖着一本亲热天堂。 带土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正想来个突然袭击,便听见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书页下响起:“我早就闻到你过来了。” “闻……闻到?”带土呆住,回过神来连忙嗅嗅自己身上。“我明明一回来就洗了澡……” “是红豆糕的味道啦,傻土土。你刚去过甘栗甘吧?”卡卡西拿掉那本书,坐起身来。他打量着带土,目光最终落在那双红色的眼睛上面,当中的花纹与神威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看起来瞳力融合得不错。出院后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感觉如何?写轮眼还好吗?” “棒极了,”带土说,不自觉地摸了摸双眼。“写轮眼也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毕竟……这同样也是我的眼睛。” “有发现新能力吗?” “没有,但虚化的五分钟时限被解除了,而且以后我转移自己和其他东西的时候也不需要再实体化。神威的能力本来就很强大,再克服了这两点缺陷,威力自然更上一层楼。”带土说,信心十足地一握拳,“这样我就能更好地保护大家了!” “好好好,知道你怎么用眼都不会瞎了,也没必要走到哪儿都瞪着一双万花筒写轮眼吧?”卡卡西摆了摆手,“会吓到别人的。” “嘿嘿……我这不是在医院里憋得太久了嘛。一时激动,一时激动。”带土摸着后脑勺傻笑起来。他的双眼恢复到了黑色,转头望向朔茂的方向。“那些小狗是?” “波奇的儿子们,上个月刚刚出生。犬婆婆要他带过来给我和老爹看看,说是等以后成年了,可以和旗木家的下一代签订契约。”卡卡西回答,意有所指地瞥了带土一眼,“她还不知道,拜某位准火影所赐,我家已经要绝后了。” “笨……笨……笨卡卡你说什么呢!”带土的脸立刻变成了红番茄,结结巴巴起来,“再……再说你也可以把忍犬契约传给学生嘛!就像自来也大人传给水门老师那样!” “和某人不同,我可从来都没打算离开暗部。”卡卡西说,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书。 “……这本是?” “典藏版下册。我说在家里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是被你拿走了。” “啊……对了。当时这本书是要来给鹿惊看的,后来……就顾不上还回去了。”提起那个名字,带土的神情柔和下来,眼中泛起惆怅与怀念。“也就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现在想起来,却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我想也是。看起来他似乎忘记这是别人的书了,动起手来还真是毫不客气。”卡卡西说,手指一拨打开亲热天堂,向带土展示当中被折起来的一页。“不过,拜这个折页所赐,我倒是发现了一些东西。” “嗯?”带土疑惑地接过书,看向那页上的文字。 和普通版不同,典藏版在亲热天堂的故事后面又附加了几个自来也所写的独立短篇,算是给忠实读者的福利。带土对这种不良读物毫无兴趣,只在无聊时陪卡卡西看过一次,过后便忘;却不知为何对这个名叫《虹》的短篇还有几分印象。 他依稀记得,这个短篇讲的是一对流浪忍者的爱情悲剧。女主角有个弟弟叫信次,自小体弱多病,时刻需要人陪伴照顾;为此男女主角之间没少发生摩擦。 而鹿惊当初折上的这一页,便是某次争吵过后,女主角的内心独白—— “他冲我大吼,说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永远是信次,而不是他。但他不明白,我想要信次活,却愿意随时陪他一同赴死。” “为了信次,我可以做任何事,但失去了他,我什么事都做不到。他是我的光,我的神,我的起源,我的世间万物,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 “我爱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卡卡西的声音将带土唤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将那本书攥得死紧,书页上已被掐出了褶皱。可往日惜书如命的卡卡西这次却没和他计较,双眼望着前方,淡淡说道。“你在想,如果你能早点看到这个就好了……这样那时你就可以肯定地告诉鸢,鹿惊确实是爱他的。” “……是啊。”带土呼出一口气,垂下手臂。“这样的话,他多少也能走得更安心一些吧。” “放心好了。鹿惊不是在等他吗?他们会一起去净土,在那里互相把心意好好说清楚的。” “……嗯。”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出神倾听着树叶的沙沙声。 片刻后带土打破了沉默:“卡卡西,你说……完美世界是存在的吗?” “我想是不存在的,至少对于我们忍者来说。”不等银发青年回答,他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如果有朝一日,世上当真不再有战争,只怕到那时……忍者便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吧。鸢就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会送出这双眼睛的时候对我那样说。我是这么理解的。” “那你的想法是?” “我不知道……生在宇智波家,注定要一辈子都做忍者,更别说我的目标还是成为火影。”带土抓抓头发,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总不能我先爬到这个制度的顶端,再反过来消灭这个制度吧?怎么听起来都觉得好疯狂。” “既然如此,”卡卡西摊开双手,“就让这个世界继续不完美着好了。” “……诶?” “因为过去留有遗憾,所以才会更加珍惜当下。因为恐惧失去,所以才会努力变强。因为见识过悲剧,所以才希望它不会重演。这不也挺好的吗?”卡卡西望向带土,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来,仿佛都落入了他眼里。“正因为现实不完美,人们才会去追求完美,才会去爱与被爱,保护与被保护,托付与被托付。这不就足够了吗?” 带土惊讶的神情慢慢变成了微笑。他转过头去,望向深秋辽远的天空,视野尽头有一列迟行的候鸟飞过。 “你说的没错。这样……就足够了。” …… 医院三层的教学室里,琳正在对她新收的学生们介绍医疗忍术的基础知识。粉发与金发的女孩肩并肩坐在一起,听着她的讲解,稚嫩的小脸上写满认真。 宇智波聚居区,族长宅后院,水门和富岳正坐在长廊上喝茶下棋。玖辛奈和美琴在一旁吃着点心闲聊,脸上带着美满幸福的笑容。 火影岩山下方,巨大的九尾狐趴在地上假寐,脑袋搁在交叠的前爪上。鸣人兴奋地大叫着,顺着一条竖起的尾巴滑了下来,落在九喇嘛的背上,脸埋进厚厚的皮毛里。然后他蹦了起来,朝站在下面的佐助拼命挥手,示意他也来一起玩;佐助明显是动心了,却因为面皮薄还在矜持,直到被哥哥在身后轻推一把,这才终于绷不住了,手足并用地爬了上去。见状,鼬与止水相视一笑。 村外某间独立的小木屋里,纲手在为长门做定期诊断,在纸上写下一连串注意事项。屋后的空地上,自来也在小南的陪伴下,将一束纸花轻轻放在弥彦的墓前。 …… …… 另一时空,第三训练场。 金发青年站在慰灵碑前,御神袍背后绣着“六代目火影”五个鲜艳的大字。不远处,他的两名队友安静地等在当年下忍考试的木桩旁边,不去打扰他向亡师倾诉衷肠。 …… …… …… 山岳墓场。 高耸的骨架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某个不会被人轻易注意到的角落里,不知是谁悄悄立起了一方坟冢。坟前没有墓碑,无从得知长眠于此地之人的身份姓名,唯有一副橘色的风镜被挂在了十字架上,以形状奇怪的手里剑固定。 时值黄昏,镜片面朝西方,反射着一点残阳,缓缓沉入地平线下。 明早,太阳会再升起。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