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毛血旺，请签收[综英美]》 ——我给你做饭，你却想泡我？！ ——全世界都想吃我做的饭！ ——这个医生（划掉）吸血鬼有点帅…… 【请关注下面排雷-衍生-生子】 自以为是人类的半吸血鬼半未知受X温柔、隐忍、闷骚、每天坚持帅够25小时的医生吸血鬼攻 一句话介绍： 一个立志做中华主厨第一人的不老男孩最后被温柔吸血鬼捡回去“老婆儿子热炕头”的酥软故事。 展家千年家训：“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 展小于加一条：“实在不行再加一盆养身毛血旺。” 排雷（很重要！）： 0.混血原创受-【衍生】【生子】——标签高亮，生子【不】局限主角。 1.【拆】了官配（因为文里设定主角先和攻相识，不存在攻和他人的婚姻关系哦） 2.不仅拆了主角的，还可能会拆别人的，但是两个「探案」的经典CP还在 3.甜饼为主，依旧还是自己的脑补风格，苏爽总是难免的，而我总是一往情深 内容标签： 英美衍生 生子 西方罗曼 血族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小于；卡爸爸 ┃ 配角：展大鹏，展慈，展蓁蓁，封樾，封祀 ┃ 其它：美食温馨甜宠 第1章 第 1 章 2007年，旧金山，黑漆漆乱糟糟的小街道。 这里和白天车水马龙，热闹繁华的样子判若两地。 古老的观光电缆车早就下班了，街上没什么交通工具，一个高高挂起的路灯比天边的月亮散发出来的光还要朦胧，街角处人影幢幢，几声闷哼，女声尖叫，玻璃碎裂和英语夹杂着中文的国骂奏响了夜的交响曲。 死胡同、醉汉、乌漆墨黑的街角斗殴和碎裂的酒瓶都是旧金山田德隆区习以为常的夜元素，即便有一两个行人路过也是匆匆加快脚步，低头迅速绕去————没有人想给自己找麻烦，更何况这里几天前还因为一个醉鬼和瘾君子的斗殴出过人命。 展小于挥拳挡住一个壮汉踢过来的腿，侧头躲过一个带着玻璃碴的酒瓶，身后的腰还死死地被一个吱哇乱叫的怪力女人抓着，忍不住心里暗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运气好还是运气背！ Netflix作为美国数一数二的流媒体和视频网站，去年做了一期餐饮节目，主要是介绍世界各个角落的名厨和他们的私人餐厅。 民以食为天，节目大爆，节目组干脆在网站上顺水推舟做了个投票活动，评选观众最想去的几家餐厅，实名投票，公平公正公开，传言排名靠前的餐厅会获得惊喜。 展小于和他的新概念融合中菜私人餐厅「一十于」斩获大奖，拿到了最佳人气奖第一名。 庆功宴就在旧金山举办，刚刚过去的6个小时里，展小于参加了一场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又备受瞩目的庆功晚宴，奖品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当晚Netflix的老总就给他一张支票，身体力行地支持他在美国开一家分店，让更多的人享受美食。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老板非要把他俩抓着支票的大头合照挂在网站的首页。为了这张巨额支票，老板还专门做了一个支票乘以20倍放大的样板，方便俩人举着。 实话实说，展小于真不太喜欢在公众场合过多地暴露私人照片，包括拍摄主厨的记录片也只是为了给国人和中餐争口气，匆匆露了几个侧脸和一双浅褐色的眼睛，大部分脸都隐匿在了工作口罩下。 他不爱拍照的主要原因…… 是因为怕吓着人。 想想万一某天他真的火遍大江南北了，某个显微镜网友意外对着照片发现自己和民国14年上海滩某个西餐厨师、改革开放那阵儿四川某个火锅店老板、20年前某个粤菜酒楼的一把手……的脸长得特别像，似乎就有些惊悚。 作为一个18岁这样子已经过了82年的不老男孩，小于表示他也很无奈。 谁能相信，他真的是人！正常得不得了的人！需要吃喝拉撒睡，需要空气和阳光，会掉头发也会长头发，一周还要剪一次手指甲，两周剪一次脚指甲的正常人！ 除了……老得稍微慢了一点点，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小于在心里默默嘟囔。 展小于在镜头前干笑，帅气精致的脸也生生傻了好几分，他在闪光灯下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举着居委会颁发的锦旗被全小区围观。 万事经不得念叨，现在他果然真的见义勇为了…… 今天宴会结束他答应去朋友的小酒馆喝两杯，宴会上喝了淡酒，打发了司机，看着手机里谷歌地图显示的步行20分钟的路线，小于解开领结走在了去小酒馆的路上。 然后就看到醉鬼骚扰夜归女学生的名场面。 想想这里的治安，看看那姑娘在半空中翩翩起舞的小短裙，对方有三个人，其中两个人的体重目测都是姑娘体重的两倍，自己这里只有一个。 但展小于对自己蜜汁自信，潇洒地把衬衫扣子解开两粒，扯掉钻石袖扣妥善地塞进口袋里，又把自己的修身小西装挂在了街边的栏杆上，最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已经把猪蹄放上了女孩子肩膀的醉汉脸上。 紧接着……就是一阵激烈扭打。 展小于不是武功奇才，更不是江湖某隐秘门派的传人，但他随他爸————那个看起来三十岁不到，但其实已经238岁的展大鹏，身体素质一直特别好，这几个毫无章法只会挥舞酒瓶的醉汉倒也能应付。 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啊！小心！！！” 银光闪过，手臂一阵尖锐的疼痛，展小于才发现自己大意了，对方人里竟然有刀！ 个子最瘦小的那个醉汉双目赤红，挥舞着手里染着血的匕首，嘴里叽里咕噜地飙着脏话，展小于抓住身后已经吓破胆的女生，连连后退，后悔自己刚才轻敌没有先找个趁手的武器。 鼻尖的血腥味很浓，眼看着匕首就要挥到自己脸上，展小于小心环顾四周，他们已经被逼到了一个死角，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三个醉汉以小个子为首成三面包超之势，用一把匕首、两个碎酒瓶，把俩人团团围住，对方嘴里的污言秽语连着臭气熏天的酒气扑面而来， ——“这小子看着比这个妞还带劲儿些……” ——“刚没看清，是个极品，你们走过后门没？” ——“哈哈哈！F**k他，直接上，两个一起，两个人伺候我们三够了……” ——“我看他手上的表应该是个值钱货，小心点儿别磕破，一会儿直接带走还能换瓶酒！” ——“看他们瑟瑟发抖的样子……啧啧啧，亚洲小甜心别怕，一会儿老汤姆用他的大家伙好好疼你……” 展小于狠狠地闭了闭眼。 一会儿先把这个姑娘从矮墙扔过去，再拼死努把力试试突破重围，使劲儿应该能掀翻侧面的人，他小时候有一阵儿臂力惊人，应该能成功…… 包围圈越来越小，酒气和湿热作呕的臭气就要贴了上来…… 展小于收紧手臂，绷住胳膊上的肌肉，手臂的疼痛已经麻木了，衬衫有点凉，八成是血浸透的缘故…… 就…… 就现在！ “吱——嘎！” 漆黑的街角传来刹车声，车的大灯一下晃花了在场五个人的眼睛。大家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了眼睛。 在一片醉汉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展小于透过指缝看到一个背光的人影，匆忙一眼，大约是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比手臂粗的金属棒球棍。 “碰！”车门关闭，车主人大概脾气不好，这一下的力度就像是要把门砸到车座位上一般。 汽车和光线被那个男人几步甩在了身后，空气中还萦绕着车轮胎高温摩擦后的橡胶皮味儿，惨白的两道大车灯甚至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不知道是不是光影产生的错觉，刚才还十米开外走在车边的人已经在短短两秒里出现在了展小于面前，而他的棒球棍瞬间撂倒了三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醉汉。 地上一片痛吟，身后穿短裙的姑娘还在瑟瑟发抖，展小于瞠目结舌地瞪着面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衬衫，西裤，一小片光线下苍白的皮肤和棱角分明形状完美的下巴…… 天神降临，背着闪闪发光的翅膀，打跑了坏人…… 展小于的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了这样的场景，绷紧的胳膊松了松劲儿。 如果小姑展蓁蓁在的话一定会嗤笑展小于多年如一日的文化水平，狗长犄角装洋相。说什么“天神降临”，这个男人明明是骑着白马（黑色大奔）披荆斩棘执剑（拎着棒球棍）英雄救美罢了。 小于感觉自己受伤的左胳膊被对方轻轻抬起，手臂钻心的疼痛扑面而来，也许是旧金山的夏日并不暖和的缘故，对方的手握在展小于自己的胳膊上有种冰冷无机质的触感。 又疼又冷，展小于借着这只手一哆嗦。 “你还好吗？”“天神”开口说话，声音也很“天神”，轻柔充满磁性。 展小于这才看到对方和金灿灿头发相比颜色深沉翻涌的瞳孔，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俊脸上是恰到好处既关切又不显得过分热络的友好表情。“天神”的态度和他刚才轻松把醉汉揍趴下的样子相比有些违和。 展小于听到了身后姑娘小声地抽气，他有些吃味地猜测身后的人也被“天神”的容貌惊到了。 但此刻大家顾不了许多，警笛声由远至近地响起，红蓝相间的车灯闪照得人心惶惶，已经有警察拿着对讲机喊“注意”，展小于感觉到身前的人迅速探身，往自己的方向侧了侧，一阵说不上是什么，但是很好闻的冷香像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挠了挠展小于的鼻尖。 警察七手八脚地冲了过来，手里举着枪，表情十足警惕，这位金发大帅哥扔掉了手里的棒球棍，态度自然又谦逊，半举起一只手朗声道： “是我报的警，这里有人醉酒闹事，伤到了一个路人，还有一个惊吓过度的姑娘！嫌疑人在地上……” 警察打着手电匆忙照了一下地面，迅速摆手让身后的人上前捆了地上的三个醉汉。身边的金发男子表现依旧十分自然，他单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对指挥现场的警官示意：“有没有急救箱，我需要给这位患者包扎，他需要立刻止血。另外……希望您能叫来一位女警官，这个姑娘吓坏了。” 展小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受伤的手臂一直被对方单手半抬着，金发男子的大手稳稳地捏住了自己的上小臂，而自己的血已经吓人地浸染了大片自己和对方的衬衫袖。 第2章 第 2 章 “……谢谢……”展小于低垂着睫毛，看着金发男人熟练又不失温柔的动作。 “叫我卡伦就好。医生责任使然。” 卡伦医生包扎手臂的动作和刚才抡棒球棍揍人的动作实在差别过大，脸又长得过分好看，这让展小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往日潇洒如烟散去，只剩下淡淡的局促，他呐呐地哼了一声算是问好，“卡伦医生。谢谢。” 展小于发现卡伦医生不止有“帅绝人寰”的脸，还有一双形状完美的手。手指灵活而修长，不过分纤细女气，但指节绝不粗宽，每一个指甲都是恰到好处的形状，微微露着一点点白边，打磨的很圆润，在车顶灯光下泛着珍珠的光泽。 卡伦医生穿着修身的白衬衫，但是没有解开任何一粒扣子一直系到了领口，衬衫除了沾血的位置一片狼藉外，从袖口到领口都是一丝不苟且雪白无暇的样子，两枚领针和黑色袖扣都完好地呆在它们该呆的地方。 反正从每一个细节里，都能看出这位医生的好教养。 展小于抬起眼皮，悄咪咪地瞅了两眼眼前的人，着重快速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虽然卡伦医生是白种人，但是见多了各种各样白种人的展小于还是觉得这位医生的皮肤有些……太过……苍白了。 卡伦医生的白不是皮肤很薄透着血色的那种白皙，反而有点像质地细密的汉白玉，倒不会让人觉得他脸色有多不好，只是看着卡伦医生眼睛下面明显青黑，这让展小于觉得卡伦也许工作很辛苦，虽然卡伦医生说话语速一如刚才————平和淡然，没有什么不同。 卡伦似乎感觉得展小于的视线，抬了抬左边的眉毛，嘴角微微勾起又迅速放下，摇摇头，“不客气。你……很勇敢。” “啊，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估计还是个高中生吧……”展小于轻描淡写地说，“她是不是现在在警察那里？希望她没事。” 卡伦眼神定了定，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我刚粗略看了一眼，没有外伤。你不必担心。” “嗯。”展小于不再说话，专心盯着卡伦医生给自己缠纱布。 唉……谁能想到最后他会坐在卡伦医生的私人轿车副驾驶上，坦然地看着医生从后备箱取出一个急救箱，半蹲在自己身边、现场处理伤口呢？ 刚才见到卡伦医生的脸的瞬间他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明星模特，直到对方熟练地拿出急救箱开始给他自己的手以及小于的小臂消毒，展小于才接受了卡伦是个医生的设定。 展小于盯着对方金色的头发顶，愣了半分钟神，又不自在地随意转了转目光，最后定格在了车前面放置的一张深蓝色请柬上。 展小于一下来了精神，他努力在不动手的情况下挪了挪身子，往前伸脖子看了一眼。 “……呃……卡伦医生？” “怎么？”卡伦抬起头，表情十足耐心，纱布已经被他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塞在了侧边，伤口包扎得十分妥当。 “那个……你去参加Netflix今晚的晚宴了？”展小于双眼还死死盯着那张请柬，大脑飞速运转，在记忆里寻找卡伦先生的脸。 卡伦将绷带纱布等都放回急救箱里，用酒精棉擦了带血迹的手指，绑了一个固定的止血绷带套在小于脖子上，保证他手臂微抬，不紧不慢地回答，“是的，展先生。朋友邀请我去的，今晚见到了你，祝贺你拿了奖。”说着伸出了左手。 展小于忙不迭地扶起医生，用没受伤的右手握住了对方冰凉的手，“叫我小于就好。今晚您真的帮了大忙。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我也是恰好路过。你的伤口只是暂时被止血了，一会儿去过警局，我建议你再去一次医院，重新清洗一下伤口，打针。现在……有点晚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缝针。我恰好有朋友在这里有诊所，也许我们晚上去那里会比较方便。当然……” “当然好。”展小于呲牙一笑，自顾自地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警车方向，那边勘察完现场，已经有人示意要回警局了。 卡伦和警察打过招呼，开着车跟在警车后面，而受害者之一————「一十于」的大厨展小于，就坐在了医生的副驾驶上。 …… “是的，是的。没有任何问题，感谢热心公民，我们也是找了这几个人许久……这些渣滓做过不少好事……”负责做记录的警察撸着胳膊敲电脑，展小于坐在卡伦医生身边，手臂挂在脖子上，一脸淡定地听卡伦医生跟警察交涉。 也许是因为展小于偏亚洲的面孔的原因，这里的警察总是默认他英文不好。展小于乐得轻松自在，一声不吭，该签字就签字，一脸小白样儿，十分配合。 展小于看着卡伦和警察说话，他发现卡伦医生有个神奇的能力或者说气场，就是让所有和他接触的人都感觉他十分靠谱且让人放心————就像是长辈一般，他说话不快，声音也不大，但是警管除了问第一个问题以外，剩下的问题全是卡伦自己引导着警官问的。 在一场谈话里不知不觉地占据主动权，把控全场，以一个温和的、民主的上位者姿态解决问题，卡伦医生显然十分擅长。 ”……！！！“ 展小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确是在晚宴上见过他的！ 这不就是那个……那个金发、金棕色眼睛，站在39号码头海滨边举着红酒，把自己做的点心咬了一口，剩下半个塞进口袋的那个人吗？？？ 展小于的大脑像是突然开启了一个记忆开关。 4个小时前，Netflix的老总还没有拿出巨型支票，展小于正在和一个做创意意式菜的主厨聊天。主厨早年在美国待过，英语还不错，俩人交流起来问题不大。主厨正在给展小于疯狂安利自己家的奶酪，并且盛情邀请他去意大利小镇自己的餐厅来和自己交流。 主厨端着酒杯，表情真诚，看着“年纪轻轻”但后生可畏的展小于，一脸慈爱，“你来，我给你做我祖母最拿手的意大利饺子。绝对不一样的味道……展？怎么了？” 展小于回过神，匆匆转向意大利主厨这边，为自己的失礼抱歉地笑笑， “抱歉，我刚才看到一个……熟人，愣了一下神。” “哦哦，没事，去打招呼吧！”老头好脾气地笑。 “没关系，我和他回去也能聊，但是和您探讨厨艺的机会真的太过珍贵。我真的很想去您的店里坐坐，哪怕只吃一小口面，配上奶酪……”展小于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扯了回来。 “一定要来！不只是意大利饺子，还有我用干酪做的面，我真的是太期待了！” “是的是的，如果有机会，也希望您能来中国，来我的餐厅看看。我们还能一起做菜。” 展小于的话正好说在了主厨的心窝里，他连连点头，用酒杯轻碰展小于的，眉飞色舞，“你这次把吃饭和疗养合并在一起妙极了，你们那个……那个叫中医是不是？不也很神奇。我知道中国有许多神奇的药草，我不懂那些，但是如果有口味好的，那真的就太棒了！” “是啊！我一定热烈欢迎。”展小于目光随意飘转，不时对路过的男女点头微笑，肆意放松，随口恭维道，“您今晚带来的那道意式冷盘真的很受欢迎。” 老主厨心情极好，“还是你做的小点心更受欢迎一些，一上来就被拿空了。就连卡莱尔都尝了一口呢！” “卡莱尔？”展小于浅褐色的眼睛疑惑地转向面前的老人。 “对啊，卡莱尔医生。我刚才正好看到他伸手拿你做的点心了！说明是真的好吃啊，大家都知道他对食品兴趣不大的……” 主厨慢吞吞地絮叨起来，展小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刚才自己愣神的方向。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金发、金综色眼睛的男人真的拿出一个手绢，将他咬了一口的点心包了进去，塞进了口袋里…… 侧着身，看不清面容，但是动作很明显啊！ 展小于表面云淡风轻，和大家言笑晏晏，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浪花，不比39号海滨晚上的涨潮平静多少。 这样级别的宴会，是怎么混进来一个远看似乎人模人样，其实往口袋里顺点心的人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好吃……又不好意思扔掉，只能装到口袋里一会儿出门去扔吗……？ 展小于偷摸地瞟着金发男人的背影，满脑子问号，身边的意大利主厨还在孜孜不倦地介绍年轻有为的“卡什么什么”医生： “卡莱尔是医生世家，一家人都医术高明，这里很多老伙计都认识他爸爸————老卡莱尔医生，父子俩名字一模一样，长得也很像！他爸爸早年还给我祖父看过病呢！老卡莱尔医生原来在英国问诊，唔，到卡莱尔这一代就去阿拉斯加了。他的医术真的不逊色他的父亲，但是一心都是去那些医疗条件差一些的地方，哪里偏去哪儿。听说，现在搬到美国来了。看样子是的，要不今晚他怎么能有时间来。他们全家都可真是个好人……” 展小于思绪回归，眼神无比复杂地看向身边的卡伦医生，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光线昏暗、事出紧急、兵荒马乱、自己还流了那么多血……最、最主要的是那个拿半块点心的人明明是金棕色眼睛哇！而且发型也不是这样松散的样子！宴会俩人离得远，展小于竟然现在才对上号…… 所以意大利主厨叨叨半晚上的好人“卡什么什么”…… 就是他？ 卡伦医生正把一份签好的文件摆在展小于面前。签名栏白纸黑字： 卡莱尔 ·卡伦 “……”展小于捏着警察局配的圆珠笔，真的无话好说了。 “给您添麻烦了。没什么事我先带他走了，他的手臂……”卡伦风度翩翩地起身，同时起身的还有对面的警官。 双方握手，展小于被晕晕乎乎地带回了副驾驶。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封闭的车厢中格外刺耳。展小于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还答应去朋友余家珅（Jason）的酒馆。 “喂，Jason。抱歉，我这里突然有点事，下次吧！啊……没事。我下次来旧金山给你做饭，哪儿能你请客，是吧？那我先回去了，实在不好意思，下次好好聊天。嗯嗯……就这样……拜拜……” 展小于小声打完了电话，收起手机，忐忑地看了一演身边认真开车的医生。 “朋友？你怕他担心？”卡伦医生态度自然地问。 “啊……对。其实以前也就有过一面之缘，关系没有那么亲近，就不要让人家挂心了。”展小于轻声回答。 第3章 第 3 章 展小于和卡莱尔从正准备开车离开，警察局大厅又走出来两个人。 “麻烦稍等一下。”展小于拉开车门，又回到警局门口。 警局大厅门口有两个人，一个是警察，另一个正是那个被两个人救了的小姑娘。展小于就着灯光这才彻底看清了女孩的样子，一头扎眼的黄色头发，意外是个亚洲面孔，脸上画着浓妆，睫毛膏眼线液糊成了一团，都要看不清脸了，她大外套里裹着的是展小于隐约有些印象的小短裙。 这个短裙配色比较特别，展小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看到上面的LOGO才恍然大悟。 小姑娘看到了展小于和小于身后跟来的卡莱尔，先瑟缩了一下，抿了抿嘴，慢慢走到展小于面前，犹豫着轻声打招呼道谢，“谢谢您……如果不是您……我……我是凯丽，李（Kelly Lee）。您的胳膊……我和您去医院吧……” 展小于摇摇头，“没事。我是展，你是中国人？” “对……我爸爸妈妈都是中国人，我会一些中文。”李凯丽点点头，又用大外套裹了裹自己。当展小于问她是不是中国人时，小姑娘终于没有刚才看起来那么瑟缩了。 展小于没想到在美国见义勇为还能救一个小老乡，顿时觉得胳膊上这一刀挨得不亏，异国他乡遇到个黄皮肤说中文的人真不容易，看着李凯丽惨兮兮的样子，展小于物伤其类，没来由地起了维护之心，本来就不指着对方带自己去医院，想打过招呼就走，现在又忍不住问了两句，“你……这是要回去了吗？还是爸爸妈妈来接你？” 小姑娘愣了一下，看到自己的裙摆，惨白的小脸红了红，明白对方是问她要不要回工作的酒吧。她抽了抽鼻子，结结巴巴地摇摇头，“我这就回家了，我家……我弟弟还等我回去给他做饭……我已经下班了，衣服明天再说吧……我也不敢再走夜路了。” 展小于看了眼警局大厅的时钟————晚上十点半，轻轻皱了皱眉，“这个点你弟弟还没有吃晚饭吗？” “我晚上要打工，一般是邻居家的阿姨把他顺便从学校接过来，可能会留他吃饭，但是凯文……我弟弟叫凯文，他不太喜欢在阿姨家吃饭，会等我回家煮面……” 卡伦医生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展小于身边，如果不是他外表过于吸引人，导致周围来来回回路过几个值班的警察，展小于都要忘记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大活人了。 “干脆我送你……”展小于提出话头，又匆匆闭紧了嘴巴。 他怎么送人回去？他自己都是坐别人顺风车过来的。 好在卡伦医生真的如意大利老厨师所言是个顶顶好的人，没等现场变得更加尴尬，他开口说话了，音色一如既往地迷人，“我想，我可以先把您送回去。毕竟警察把您送回去搞不好会吓到家里的小朋友。” “……啊，那真的……太好了……你觉得呢？”展小于连忙回头看向忐忑不安的李凯丽。 李凯丽犹如一只裹在大外套里的小鸡仔，吸了吸鼻子，连连点头。 卡伦医生和一边的警察打过招呼，留下了联系方式做了保证，警察自然没有意见，三个人上了车。依旧是展小于副驾驶，李凯丽自觉地坐在了后排，车里一片安静，李凯丽除了一开始说了自己的地址，就一直充当隐形人。 …… 展小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连排楼房，卡伦医生站在他身边，沾血的袖子已经被他挽了起来，手里提着一兜快餐外卖————这是他刚才路过一家公路麦当劳餐厅直接把车开过去买的，说让李凯丽带给家里饥肠辘辘的小朋友。 展小于发现卡伦医生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人，如果不是宴会上塞点心那一幕太有冲击力，展小于都要对他“芳心暗许”了。 李凯丽一晚上惊吓过度，大脑当机，嘴里只会说“谢谢”和“非常感谢”两句话，尤其是卡伦医生外表太过出色，小姑娘自惭形秽，还只敢小声地对展小于道谢。 倒不是说展小于不好看，而是比起不说话的卡伦医生，面容精致嘴角带笑纹的展小于身上的距离感至少没有那么重。 事后很多年，要被别人尊称一声lady的李凯丽回忆初见俩人这一幕，终于说明白了自己当时的心理状态：卡伦先生属于超出人类范畴的俊美，属于可远观型……，展……也非常有魅力，但感觉亲切一些，至少是个人类的样子。 …… 面前的楼看起来不太新，甚至有些陈旧。 天色太黑，李凯丽站在大门前摸索了两下找到了墙上的按钮，按开了头顶乌突突的小灯，就着小灯，展小于看到一楼的一扇大门，旁边是一个呼叫的键盘。 李凯丽没有拿门禁卡，也没有按门铃，手摸了两把抓住大门使劲儿一拽，“吱嘎——”门直接被拽开了。 “……”，展小于默默为楼上人的住房安全担忧了几秒。 卡伦医生上前一步拽住了沉重又吱嘎作响的大门，让小姑娘先进去。 按道理来说把人送到家门口已经可以了，救了人家，给人家买了饭还送回了家，怎么听都已经仁至义尽，但是展小于看着前面瘦巴巴的小姑娘，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两步，跟着上了三楼。那个高大俊美的医生也一声不吭跟在了展小于身后。 公寓门不比楼下的大门新多少，李凯丽从脖子里拽出来一把门钥匙，打开。 门廊一片漆黑，只有一些摞着的物品的影子，展小于堪堪收住脚，差点踩到门口蹲着的黑乎乎的小家伙。 “怎么不开灯？” 展小于听到李凯丽这样问。他这才发现原来地上蹲着的不是小猫小狗，是一个小朋友。 “不用开灯。我看完书了，等你回家。”蹲在地上的小朋友嫩生生地回答。 灯光大亮，屋内一览无余，站在屋内的小朋友这才看到屋外面有两个陌生男人。 “姐……？”凯文往凯丽身后缩了缩，抱住她的一条腿，好奇又警惕的看向门外的人，像一只呲牙的小兽。 李凯丽刚才在路上用纸巾擦过了脸，把吓人的妆容尽数抹去，现在看起来倒没有那么夸张了，她努力笑笑，对腿边的弟弟介绍，“这两个……叔叔，是姐姐的同事，他们送我回来。还给你带了吃的。饿了没？” 凯文探出头看了看展小于，又看了看卡伦医生，最后视线落在了卡伦手里的外卖袋上。他摇摇头，轻声回答，“不是特别饿，我吃了饼干。” 卡伦顺势把外卖袋递了过去。 凯文觑着姐姐的脸色，小心地接了过来。 “进来坐坐吧……喝一杯水。”李凯丽把自己的弟弟往屋里拽了拽，腾出门廊的位置。 “不用了……” “好。” 展小于还没有拒绝透，卡伦医生已经主动走进了屋里。 一路上卡伦医生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好脾气且热心地让展小于做任何决定，他就像是一个专职司机或者保镖，从不多话。 现在却前所未有地主动进了人家小姑娘的屋子。 展小于暗暗心惊，又有点小尴尬，心里琢磨，该不会是这位天神医生见这对姐弟真的很可怜，终于善心大发了吧…… 李凯丽大概也没有料到提出进门的会是这位医生，连忙换了鞋打开了客厅的灯，招呼人进屋。 “不用换鞋，家里有些乱。我倒水……” 展小于规矩地坐在了小公寓的沙发上，对面小餐桌上坐着李凯丽的弟弟里凯文，卡伦围着客厅不着痕迹地走了一圈，没有说什么，也坐了下来。 这间屋子其实并不乱，面积不太大，墙边整齐地堆着好多箱子，看样子像是从什么地方搬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或者没有地方收拾，他们身下的布艺沙发看着很旧，上面铺着干净的小毯子，并不让人觉得失礼。 趁着李凯丽倒水，展小于环视一周问道，“你爸爸妈妈呢？” 凯文长得竟然比他姐姐李凯丽还要秀气，眼睛大大的，头发带着一点自来卷，他坐在餐桌前守着外卖袋，没有把东西拿出来，闻言抬了抬头，又迅速低下去，“死了，姐姐说出车祸死的。” 展小于心脏微微一撞，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呐呐地道了句抱歉。他沉浸于自己的莽撞里，没有看到身边的卡伦医生听到凯文的回答后目光微闪。 在李家姐弟公寓出来前，展小于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趁着凯文在吃汉堡，轻声对姐姐说：“虽说你已经成年了，但是你打工那个地方不安全，如果将来很缺钱需要工作，可以联系我。” 李凯丽已经洗过了脸，黄色的头发被她盘成了一个紧紧的发卷，脸上的浓妆艳抹的痕迹彻底不见，只剩下苍白和稚嫩，她闻言抹了抹眼角，点点头，把俩人送到门口。 …… 一辆黑色大奔疾驰在路上。 “展，我们先去朋友的医院？” 卡伦医生单手握着方向盘，开车很稳，速度却不慢，他的车就像是一道带着暗光的闪电，直接从李家一个甩尾漂移了出来。 展小于相信如果不是卡伦医生的大奔性能优良，底盘很稳，也许现在他已经被甩在车窗上了。 “叫我小于就好。这一路……真的是麻烦你了。”展小于默默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攥住了车侧面的把手。 “不客气，小于。你可以叫我卡莱尔。”卡伦医生侧过头，脸直对着展小于的侧脸，似乎是在认真观察他的表情。 展小于的脸僵了僵，嘴唇颌动，拖着调子，慢吞吞地说，“劳驾您……卡莱尔，开车看着点前面的路好吗？咱们的车在爬坡……” 第4章 第 4 章 “我技术很好，你应该相信这一点，小于。旧金山就是这样的山路，所以习惯就好。” 卡莱尔轻柔一笑，刚才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清冷的五官瞬间绽放出夺目的神采，展小于默默转开脸，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这个医生在4个小时前只吃了半口自己做的点心，不要被他的美色所迷惑。 作为一个厨师，最不能忍的就是自己做的东西被食客糟蹋，哪怕半个小点心也不行！ ————已经做了N年大厨被各种人捧惯了的展小于在心里傲娇地想。 “刚刚……你一早就发现凯丽是卖酒的姑娘了是不是？” 一阵沉默后，展小于主动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嗯？对。她身上的身衣服比较特别，标签很明显，推广酒的工作人员都会穿成那样。我开车看到你们的时候就发现了。”卡莱尔表情轻松的地说。 “但她看起来和那些姑娘不一样，至少是个好姐姐……”展小于小声嘟囔，声音低到了连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心里默默说话。 但显然卡莱尔听到了，他点点头，附和说：“啊，是的。没有人说推销酒水这个职业怎么样，她独自一人养活她自己和她弟弟，还是数学心算的冠军，挺不容易的。” 展小于转过头，“心算冠军？那是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比赛。对数字敏感、算数厉害的人会从比赛里脱颖而出。我恰巧了解一些……这些奖常年被硅谷的私立学校垄断，因为教学质量的问题……她在公立学校拿这个奖已经很难得了。”卡莱尔半侧过脸，似乎想到了展小于对于他开车不直视前方紧张的样子，又迅速把头转了回去，“我刚才无意中看到了她堆在纸箱上的证书。实在不是有意的，视力太好有时也是一种苦恼，我很抱歉。” “没事。我想她应该不介意。”展小于瞅了一眼卡莱尔的盛世美颜，又匆匆转过头。 卡莱尔在一个小诊所旁停下车，带着展小于按密码直接走了进去。 这间诊所因为没有病房，所以晚上也没有值班的人，周围一片黑漆漆、空荡荡。展小于见卡莱尔熟门熟路地打开了诊所的电源开关，又从储物间里拿出了一身新的白大褂，打开了其中一间诊室，忍不住侧目。 卡莱尔整理好着装，在诊室另一边的洗手池认真洗手，白大褂罩住了卡莱尔的修身白衬衫和黑西裤，这副严谨认真的样子倒真有了几分医生的姿态，他就像是知道展小于要问什么一样，就着水流慢条斯理地说：“我曾经在这个诊所当过几年医生，诊所的所长是我的老朋友，即便我现在离开了，他说……我也可以随意出入，使用任何设备。” 展小于出神地盯着身着白大褂的卡莱尔，心里的问题直接顺着嘴角问了出来：“卡莱尔，你多大了？” 问完后展小于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自问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害怕被问年龄了（当然家里的那三只不算），作为一个18岁已经82年的“大龄男青年”，他当然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可是卡莱尔·卡伦医生长得过分年轻，看起来最多也不过三十岁的样子，但无论为人处世还是说话神态，都显得十分成熟。甚至可以说，不单单是成熟，更是……更是一种看破一切淡然处之的模样。有时候忽略对方年轻的俊脸，展小于甚至觉得自己在和一个已经须发皆白的睿智长者在说话。 但也……不全是长者，因为展小于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他时常觉得自己长着一张嫩脸天天招摇撞骗，平时嘻嘻哈哈笑笑就行，但又很难真实地融入“同龄人”的圈子里去，现在和卡莱尔在一起，两个“嫩脸熟男”，反而让他感觉轻松了许多。 卡莱尔抬起头，眼睛的颜色竟然浅了许多，在斗殴时漆黑如墨的颜色褪了些，又回到了暖融融的金棕色，“你是说……年龄吗？” 展小于自己找补了一句，表情稍稍不自然，摸了摸鼻尖道：“啊……我觉得你看着很年轻，但听你刚才说的话，感觉你行医资历很深……” 卡莱尔擦干手，戴上了橡胶手套，示意展小于坐在诊室最中间的椅子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家父就是医生，从小耳濡目染，可能也有一点点天赋吧……学医早，入行也早……你介意我把衬衫从这里剪开吗？一会儿缝针可能不方便。” “哦哦，当然不。”展小于看着对方几下剪开了自己的衬衫袖，修长的手指挑开了之前的包扎，现在正在医用灯下侧着脸仔细观察自己的伤口。 卡莱尔英挺的鼻梁在脸上留下一道迷人的阴影，灯下医生的脸更白了，透出骨瓷一般的光泽，展小于彻底确定，卡莱尔的虹膜是金棕色的，之前漆黑如墨的眸子……可能是他自己看错了吧。 “先打一针，然后缝针，你的就医记录卡在身边吗？或者你的国籍……”卡莱尔推开了医用灯，体贴地多问了一句。 “不在，我的病历本都在国内，我是中国人，病历本好像也不通用。”展小于坦然回答，又故作焦虑状，“那……那怎么办？只能回国打针吗？” 卡莱尔站起身走到准备台边，头也不回地回答道：“破伤风最好在24小时内接种，没关系，你不必担心，一切照原计划就好。” 卡莱尔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从打针到缝针只用了半个钟头不到，而此刻，展小于已经披上自己的西装外套，看着医生收拾好东西拉掉电闸了。 “那么……”展小于自觉到了道别的时候，但是一时有些难以开口，总感觉欠人家的人情越来越大，就在刚才卡莱尔还让他一周后联系他拆线。 “介意走走吗？这里后面就是贝克海滩，晚上的景色不错，我们可以聊聊。”卡莱尔伸手指了指诊所后面的沿海观光路。 展小于说不上松了一口气，还是提起一口气，最终如释重负地点点头。 算了，该来的总要来…… 展小于不是傻瓜，活了一百年更不是粗神经的小白，他爷爷展慈能把他放到“人世间”霍霍，必然是对他放心的。如果说卡莱尔一开始只是路过顺手救了自己，那还算说得过去。但是从警察局出来之后到现在。卡莱尔的一系列行为都很自然且反常。 自然的是卡莱尔的绅士态度，反常的是他过于……“热情”的行为。 俩人不是故交，卡莱尔完全没有必要再为他二次处理伤口，完全可以让他联系医院，留他自己这个成年人解决剩下的问题。 卡莱尔是医生不代表他就应该看到每一个伤患都无差别地冲上去，就像是展小于是知名大厨，也不代表他今晚看到李凯丽的弟弟没饭吃就挤到人家厨房做一顿米其林三星。 过分地友好总是带着一点刻意，哪怕这个人是长相异常俊美，态度无可指摘的卡莱尔医生也不行。尤其是，这个人还不喜欢自己的厨艺！！！ 俩人站在贝克海滩，眺望不远处的旧金山盛景————金门大桥。 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两个大男人半夜走在海边其实挺奇怪的。 展小于用脚上的纯手工意大利皮鞋轻轻踢了一脚沙子，心里不伦不类地想。 现在这个场景，有点像他爹展大鹏平时在山上无聊时看的韩剧，男主和女主走在海边，大家都不说话，使劲儿放情歌主题曲，等整个高潮唱完，男主才开口说了抱歉…… （“我很抱歉，思密达……”） “我很抱歉，小于……” “……”展小于的皮鞋尖差点直接戳进沙子里，他默默收回脚，一脸宽容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同时用眼神表示不解和无辜。 （“我很爱你，但是我要去美国留学了……”） “……作为患者你该早点休息，我却邀请你来海边吹风。” “……”展小于抖了抖脚，把腿整个伸了回来，停下脚步，好整以暇道，“没事，我一直想来这里看看夜里独特的————雾锁金门大桥，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而且……我其实也麻烦了你一晚上。” 卡莱尔摇摇头，随和地回答：“这没什么。” 随后他转过了身，将手臂放在了一截木质栏杆上，任凭夜里的海风吹乱了他金色的头发。 展小于顺着卡莱尔的目光一起看向金门大桥，干脆也把手臂架在了栏杆上，俩人并肩而站，耳边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哗哗”声。 “会冷吗？”卡莱尔突然侧头。 “不啊，不过旧金山的夏天还真的挺舒服的。我所经历的最寒冷的冬天……” “是旧金山的夏天。”卡莱尔语气饱含笑意，接着说。【注】 “哈，你想起了这句是不是？” “的确印象深刻。”卡莱尔难得露齿笑了一声。 “其实我觉得该担心温度的是你，你的体温比我低好多。”展小于用手背轻碰了一下卡莱尔的，随口说道。 卡莱尔沉默几秒，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是医生，自认为身体也还算健康。” 展小于用中文小声嘟哝：“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唉……” “什么？” “没事。”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来了来了…… 展小于心里闪过无数可能的疑问，甚至已经想到了最底线的问题（比如怎么感觉你和XX年前的XX好像之类），但他肢体却控制的很好，只见展小于双肩放松，表情无比自然，随意侧头道：“在救命恩人面前，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卡莱尔注视着面前过分精致的亚洲面孔，哪怕是见惯了帅男靓女的他也不禁感叹造物者的偏心，他沉默片刻，认真问道：“我其实想问，你做菜……是会加一些特殊的药材吗？你懂的，我是个医生，所以对这方面……” 第5章 第 5 章 “……”做好万全准备也竖起刺的展小于像是被慢撒气的气球，慢吞吞扁了下来。他立刻明白了卡莱尔的意思，甚至隐隐松了口气。他微微站直身体，借着夜晚不甚明亮的光线正大光明地看着身边医生，没有回答。 卡莱尔虽然语气充满歉意和恰到好处的好奇，但是表情却全无一点点不自然的样子，甚至眼睛都不怎么眨动，他的整张脸在夜色的照映中显得更白了，如同一尊填白釉的瓷器。 俩人隔着海边微咸的空气对视，也许只是两三片海浪掠过的时间，展小于回答：“是的，我会放一些……祖传的草药秘方。滋补身体，口感也很好，大家都很喜欢。” “原来是这样啊……”卡莱尔轻声慨叹。 既然展小于说了祖传的草药秘方，他自然不可能能再眼巴巴地问下去，“天”似乎被他们聊死了。 “……你做的东西……很好吃。我希望你能早日来这里开分店。”卡莱尔单手抄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我送你回去吧，你的酒店在哪儿？” …… 展小于将酒店阳台的窗户打开，任凭海风吹进屋子，又扯开了身上已经报废的衬衣，因为伤口的缘故，洗澡是不行了，他只好用湿毛巾给自己大概齐地擦了擦，刷了牙，穿着浴袍坐到了床边。 刚才他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小青瓷瓶，现在就着床头柜上的水顺口咽掉了黑色的小药丸。 展小于脚踩着酒店的拖鞋，长腿大马金刀地叉着，床头柜上传来诺基亚的经典铃声。 「喂，爷爷，你才起床？」 电话那头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被展小于称为爷爷的展慈立刻反驳： 「我都绕着山转了一圈了，刚给园儿里的草们浇完水。还做了一桌好菜。我看看啊……肥鸡丝炖肉，燕窝砂锅烧鸭丝，氽鲜炸汁，配一锅熬了两个时辰的早稻粳米粥，怎么可能刚起？你以为都是你吗？」 展小于笑笑，嗯了一声，「打电话时不要报菜名，我怕我忍不住现在跑回去。」 「顽皮！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你姑姑蓁蓁回来了。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快了吧，我这里忙完……不，一个星期后才能回去。」 展小于看了眼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臂，不等对面再问什么，继续说道： 「……蓁蓁这次回来有没有带来什么消息？」 电话那边爷爷展慈还没有说什么，一个女声已经“雷霆贯耳”： 「蓁蓁是你叫的吗？要叫姑姑！」 「好吧，姑姑……你这次带来……」 「我找到一点血修的线索，但是一路追到欧洲以后发现那里真的乱得要命，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就回来了。不过至少证明了一点，他们这群人绝对和欧洲人还联系着……对了，我和你那个英国的朋友这次见了一面，他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礼貌。国内这边没出什么大事，前一阵你爸说天津冒出来两个小毛贼……」 「夏洛克啊……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您别介意。天津怎么了？」 电话那边又传来展大鹏懒洋洋的声音：「被我料理了。一点儿规矩都不懂，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过就是俩刚入门的小怪而已……哎哎哎，老妹儿放下那块孙尼额芬白糕，你一个嘴里嚷嚷着减肥的姑娘怎么总吃这些东西？？？」 「等等！爷爷做了孙尼额芬？！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听到血修和夏洛克不为所动的展小于“腾”地收回长腿，对着自己的诺基亚N97咆哮。 电话那边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什么，展慈接过手机，慈爱地说道： 「你自己又不是不会做，别总和他们争这两口吃的。早点回来吧，我看新闻上说美国那边也不太安全，尤其是晚上……对了你的药吃了没有？」 「吃了，刚吃。好险……」 「怎么了？」 展小于用手指抠了抠浴袍的边，看了一眼自己裹着纱布的胳膊，轻描淡写地说：「没，好险差点忘了。」 「你们每次出门我都要千叮咛万嘱咐，展氏一族的身体特殊，别让有心人发现了去，我看你干脆设个闹钟得了，实在不行你带着青团，让它天天提醒你。」 展小于乖巧地听着自家爷爷唠叨自己，拿起了在床头柜上的青瓷瓶，放在手里把玩儿起来，「青团睡醒了？」 「醒了，蓁蓁的巧果和你爹的榆钱饼也醒了，最近家里鸡飞狗跳的。」 展小于嘴角带笑：「怎么？青团发现我不在家，出门没带它，就闹了？」 「……闹了两天，倒也没有多过分。就是它这次醒来比原先圆了两圈，非说自己就比榆钱饼和巧果厉害了。你爹的榆钱饼一只在家的时候没搭理青团，现在蓁蓁的巧果回来不乐意了，就上房揭瓦地打架。」 「几个小草精还能打出什么民堂出来，没事。更何况还有你的秋叶面看着。」 青团、榆钱饼、巧果和爷爷展慈的秋叶面是家里土生土长养出来的草精，年龄随它们的主人。它们通人性，会说话，年龄越大越精，是每一个展氏族人的伴生宠。展氏族人真正的能力是侍弄神奇的花草，这点展小于很小的时候他爷爷就跟他说过。而每一个有能力的展氏儿女，都会有一只独属于自己的草精。 草精长得……都不太一样，总体来说有点像长着手脚的绿色树枝。 某一天展小于也许会发现它们长得像电影神奇生物里的护树罗锅，但那也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展小于的青团营养过剩，被喂胖了，现在变成长着手脚的绿包子。 草精们的名字多数是家里按照二十四节气……该吃的东西取的。也正是这些伴生宠幻化出来时的节气。 显而易见，展小于的伴生宠小草精是清明出现的，老爹展大鹏的草精则是谷雨，小姑展蓁蓁的伴生宠比较特殊生在七夕是唯一一个不在节气内生的草精，爷爷展慈的秋叶面……则是立秋幻出来的。秋叶面平时不喜欢和年幼的三只草精一起玩儿，天天趴在爷爷展慈的肩膀上睡觉喝露水晒太阳，比主人还要养生一些。 「是呢，昨天你爹被吵得嫌烦，威胁了句再闹把三只炖一锅晚香玉羹，才老实了。总之你回来就好了，它们就是太无聊。哦！对了，你那个奖怎么样？洋老板给了点啥？」 「给了家店，让我把“一十于”开到老美去。回来再一起商量。」 「嚯，不是偷师就成。那你早休息，挂了啊……」 「嗯嗯，那爷爷你们保重！大家有什么要带的东西给我发短信就行。」 「得嘞，睡吧睡吧。」 展小于挂了电话，盯着手里的青瓷瓶静静地出了一会儿神。 这个瓶子是他从记事起爷爷就让他戴在身上的。里面的小药丸一天一粒，吃多了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说是“抑制药物”，更不如说是条调理身体的补品。如果不出山，他也可以不吃，具体身体会有什么变化，每个人都不太一样。 或者说，展小于自己和其他展氏族人不太一样。 比如他爹展大鹏，如果不碰药，那么最多就是身上会有一股遮掩不住的草木香的气味，草木香来自血液，他姑姑、他爷爷也是如此。 展慈已经不出山很久了，他懒得吃药；展大鹏出门才吃，在家也不吃；小姑展蓁蓁是香水设计师，身上常年萦绕各种味道，其实家里最不担心的就是她。 但是展小于就不一样了。 他只要不吃，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就会逐渐变浅，最后生生变成一幅淡金色头发，浅琥珀色眼睛的全新模样————非常洋气！而且，身上的草木香气也同样藏不住。 这样的草木香气爷爷展慈说是来自他们的血液，展氏一族的人血液味道特殊，功能……也很“迷人”，具体有什么功效，这些年展小于也只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相传，很早就有捉展氏一族人，放尽血液，残忍炼长生不老药的先例，展氏的血更是那些以吸血或者吸人精魄的精怪趋之若鹜的“滋补圣品”。 手里的药，可以隐藏这股味道，压制血液里的奇怪功效，让他看起来平平无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与其说这个药是用来避世，不如说是用来保命的。 展小于将药收好，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从脏兮兮的裤子里把今天卡莱尔给他的名片取了出来，银色的名片，深蓝色的字： Dr. Carlisle Cullen 下面是他的私人电话。展小于一周后需要拨通这个电话去给胳膊拆线。 展小于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弹这张质地精良的名片。 这个医生……真的是个奇怪又……奇妙的人。 一开始展小于感谢他搭手相救，但是又担心他发现了什么秘密，想要从自己这里知道什么，对他多有戒备。但是相处中却发现这个人是真的不错。至少对他、对那个李凯丽做事都很“地道”，帮李凯丽弟弟买饭，又认真帮他处理伤口…… 哪怕最后他真的有所图，也许也是单纯的对自己将食物和中药一起烹调的好奇。 也许……他拿走那半块点心是真的对里面的中药成分好奇？ 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天真的是太累了，就随他去吧…… 展小于把名片放在了床头柜上，关了灯，裹上被子，安置好受伤的手，呼呼睡去。 …… 同一时间，真的就是对点心里的成分十分好奇的卡莱尔正在另一座酒店的阳台上轻声打电话，他的手里正是今天裹在手绢中被带出来的半块小点心。 「当然不是错觉，我都以为我要复活了……」 电话那边是个男声，和卡莱尔的温柔磁性比更清澈一些，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所以你在宴会上把它偷出来了？你是认真的吗？卡莱尔—爸—爸？」 卡莱尔低垂着眼眸，淡淡地勾了勾嘴角，他注视着阳台的地板瓷砖，无奈地回答： 「我当时太震惊了，我不信如果是你，你能比我更冷静。我很后悔……当我找到那盘点心的时候，只剩下两块了，另一块迅速被别人拿走。是我大意了……我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对桌子上人类的食品感兴趣。」 「所以呢？你要带回来研究？我都有点好奇了。我很担心，如果那个东西真的有“味道”，艾美特会忍不住偷吃掉！」 电话那边传来另一个男声抱怨说自己不是吃货。 「是的。我是这么打算的。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这是点心的偶然，还是那个人的必然。」 第6章 第 6 章 「对。」 电话那边的人长舒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卡莱尔。爱丽丝看到了点东西，但是她不确定。我们决定等你回来跟你好好讨论一下。不过她今早看到你打人了。真是厉害了……棒球棍？我们玩游戏那支？」 「啊，这件事回去再说……」卡莱尔抬起眼睛，望着漆黑的夜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找到那些人的踪迹了吗？那你明天回来？」 「找到了一点线索，但还不能回去。估计要等到下周了。」 「噢！有情况。我现在愈发觉得爱丽丝看到的，可能真的是那么回事儿了。」 「咳……你们打猎时注意一下边境线。」 「哈……遵命。」 卡莱尔收起手机，又垂眸看了看手里已经被自己当做实验样品一般小心塑封起来的半块点心，沉思片刻。 其实有一点他还没有对爱德华说，不只是这块点心有些奇怪，那个做点心的小厨师……也很神秘。 他当初能发现展小于遇险，一方面是因为他有意跟随这个能做出“有味道”点心的小厨师，想套套近乎，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神奇的血液的味道。 那股特殊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血味，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差点失控！ 卡莱尔是个吸血鬼，但是他从不失控。 这是知道他的吸血鬼都坚信的事实，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身为一个血族堂而皇之做医生的原因。 当然事后证明，那股血味是他的错觉，因为那个小厨师受伤，真的流了很多的血，他之后专门帮他清洗了伤口，但再也没有闻到到那种令他心悸的味道。他内心失望，却也习惯了。 卡莱尔虽然是吸血鬼，但他平时吃素。除了血液，人类的食品对他们而言犹如不同口感的卫生纸，嚼到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 凡事都有意外。 比如今天，卡莱尔发誓自己真的吃到了几百年来，他本以为自己以为已经忘却了的食物的香味。 也就是说，这个手里的点心真正的点心味啊！ 有点甜，有点咸，很奇怪，但是绝不难吃……酥皮带着小麦粉和芝麻的清香，总之非常棒……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突然傻了患了臆想症，或者自己的舌头突然复活了，卡莱尔专门又吃了一口旁边意大利厨师带来的意式饺子。 很好……一嘴面巾纸碎屑，还黏黏糊糊的，他赶忙就着没有味道的红酒草草吞咽了下去。 谁能想到，他只是顺便出席一个完全不重要的晚宴，会有这种收获呢？？？ 卡莱尔作为人类时，出生于1644年，是个牧师的儿子。 那段日子几乎所有牧师都投入到猎杀黑暗生物的行动当中，作为牧师儿子的他也不例外，但其实能抓到真正的“黑暗生物”的人少之又少。他在一次追捕吸血鬼的过程中，遇到了一只“真的”，之后他被吸血鬼发现并咬伤，最终不敌命运，也转变了，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东西。 为了克制自己的天性、不杀人，卡莱尔尝试过许多方法，最后发现了一条出路————吸食动物血。 自此，他几乎是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吸血鬼种族————素食吸血鬼。许多吸血鬼都很敬佩他，也想投奔他。现在他作为卡伦家族的大族长，一共聚集了包括他在内的7名素食成员。 对外他们声称是收养，他和埃斯梅情同兄妹，俩人看起来年龄的确是大一些，自然扮演了家长的角色。 家里全部的成员在转变前都没有血缘关系。 长子爱德华·卡伦，转变之前只有17岁，但是却是卡莱尔第一个转变的对象，俩人的关系更像是朋友。爱德华有读心术的特殊技能，他和卡莱尔一样是家里万年的单身汉。 次子艾美特，大高个，壮得像熊，力大无穷，他的爱人是罗萨莉，一个脾气火爆的金发大美女，现在也是卡伦家的一员了。 小女儿爱丽丝，一头短短的黑发，像一只小精灵每天都无忧无虑，能看到未来，但是这项技能并不稳定，却倒也很实用————家里炒股，打猎都靠她。爱丽丝的伴侣是贾思帕，是个“年轻”的素食者，时常担心自己失控咬伤人类，不过爱丽丝会看着他。贾思帕也有特殊技能，就是调节情绪————无论是吸血鬼还是人类的。 最近有一队流窜的吸血鬼新生儿去了华盛顿州，已经到了卡伦家族的地盘，留下了一点烂摊子，这边还没结束，那群吸血鬼又南下来到了加州。 本来到了加州卡伦家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偏偏他们发现了一些不寻常处，这次的吸血鬼新生儿，竟然有些……理智。 确切的说，是理智地过头了。 正常的新生儿吸血鬼————也就是刚刚转变的吸血鬼，他们往往是最麻烦的存在，因为他们破坏力惊人，没有理智，只会无尽地饥渴和无休止地杀人，如果转变他们的吸血鬼对他们不加以控制，后患无穷。 可是在华盛顿流窜的那批……就很有问题了。 一开始卡莱尔接到消息只以为是普通的新生儿吸血鬼，带着家里剩下的三个男丁轻装上阵。但没想到的是，等他们到了发现竟然扑了一空，只抓到一个没来得及跑掉的“小喽啰”。 更让卡伦一家胆寒的是，小喽啰被他们抓住后，他们什么都没来得及问，那个畏畏缩缩的家伙就先一步自杀，干掉了自己。 “吸血鬼”和“自杀”向来是不沾边的。 首先，吸血鬼饿不死自己。他们会因为过度饥饿而虚弱，但不会真正的死亡，这一点卡莱尔用自己证明过许多次。其次，杀掉吸血鬼的办法从不是书里写的大蒜和银器，而是撕裂和火烧。最后，在卡莱尔漫长的363岁的人生中，只见过被杀掉的吸血鬼，没有见过自杀的。 就冲这里三点，那个吸血鬼小喽啰能把自己干掉就十分凶残了。 当贾思帕想制住他的时候，瑟瑟发抖的小个子突然暴起，惨叫着一把拔掉了自己的头，然后扔到了燃烧的汽车里。黑紫的火焰窜出一米多高，深深震慑到了每一个人。 这样的场景，饶是作为人类是个少校，已经见惯战场残忍血腥的贾思帕也觉得有些恐惧。 当时卡莱尔在小吸血鬼剩下的肢体上提取到了一种药物成分，来源是某类草本植物。 ——“毋庸置疑，他被控制了。他们拥有新生儿的力量，还被死死地控制着。”爱德华说。 ——“难道是巫术？”罗萨莉抱着手臂一脸嘲讽。 ——“烧草叶子控制吸血鬼？有点吓人……”爱丽丝打了个寒颤。 ——“怎么办，卡莱尔？这里是不是不安全了？”埃斯梅桃心形的脸蛋上满是担忧。 ——“我不知道，但是显而易见，事情并不简单。我们只能等后续消息，从他们的行踪中找到蛛丝马迹。”卡莱尔平静地安抚大家，“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意大利。最近我也会关注周围的几个州，如果有消息，我会赶过去探听情况。” ——“我陪你一起。”爱德华当仁不让。 ——“带上我比较有用。”艾美特左手握拳撞了撞右手手心，发出石头撞击的碰碰声。 ——“我战斗经验丰富。”贾思帕也不甘落后。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去单打独斗，我就去探听一下消息，很快就回来。”卡莱尔按住了跃跃欲试的众人。 然后……这群新生儿出现在了加利福尼亚，卡莱尔一路跟随，终于在旧金山跟丢了他们。只得暂时停留，等待下一个时机。 对于展小于的关注，卡莱尔心里其实也有“新生儿吸血鬼”这方面的考量。 卡莱尔其实对吸血鬼残骸里的那种药物成分十分重视，他隐约觉得那天的发现不是一个很好的信号。今天又恰好吃到了展小于做的点心，同样是含有中草药配方，恰好尝到了味道，他怎么能不起疑心？ 此外，他也没有告诉爱德华，其实今天在他和展小于救的小姑娘家……有吸血鬼的气息。味道很淡，但是经验丰富的卡莱尔从不会误判，他猜测大概率不是吸血鬼来过，而是那两个孩子家有东西被吸血鬼碰过。 他不方便找，只能大概转一转，但已经确定了。他觉得也许这两天可以偷偷过去看看。那个吸血鬼的味道很陌生，也许会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反正他已经知道那个凯丽家在哪里了。 不过，说到偷偷去看看…… 卡莱尔金棕色的眼睛沉默地望着夜空，他远远地看到了金门大桥，盯着桥上模糊的灯光愣了两秒，突然走回屋子，换了一身轻便的深色衣服。 卡莱尔甚至没有开车，他挑了一条没有监控的”野路“，一路飞奔，将自己化成了一条比车还要快的闪电，到酒店楼下后，他轻而易举地跃上了五六米的大棕榈树，又顺着建筑外的凸起爬了一段，7层楼的高度对卡莱尔而言真的不算什么问题。 阳台门没有关，窗帘随风浮动，展小于已经睡熟了。当卡莱尔从阳台爬进来的时候，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床上鼓起的一坨。卡莱尔放轻了脚步，轻声走到了床边，看到了一张不设防的睡颜。 夜晚和睡眠让这个神奇的东方小厨师少了白日的灵动，多了一些缱绻柔软的气息。 作为吸血鬼，卡莱尔视力极强，夜里看东西也没有任何问题，本来卡莱尔的原计划是看看展小于有没有带什么神奇的东西，比如草药。但是现在，他却没有缘由地站定在了床边。 算了，先好好观察小厨师一下也无妨，毕竟作为不用睡觉的吸血鬼，他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挥霍。 展小于睡相很乖，一米八的大床只睡了一侧，但他也不是一动不动的那种乖。在卡莱尔自认在他只站了短短10分钟里，展小于先后两次想要抬起受伤的手臂扒拉旁边的枕头————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第三次手臂抬起时，卡莱尔终于从一动不动的雕像状态恢复，默默抬手帮这个可怜的伤患拽过了旁边的枕头，填到了对方怀中。 第7章 第 7 章 展小于转天醒来时已经早上9点了，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他甚至没有做什么梦。 本来计划是早点回国，去看看到底那些血修又干了什么好事，开店的事再慢慢来。但是现在……展小于低头看了看自己光荣负伤的胳膊，还要等着卡莱尔给自己拆线，那就再等等吧…… 其实拆线这件事找谁都行，但是展小于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受伤流血，再加上……卡莱尔医生这个人吧……嗯…… 展小于披着浴袍晃荡进了浴室，嘴里叼着牙刷，心里琢磨着一会儿干脆去看看店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Netflix的老总只是说在美国开分店，所以具体去哪儿开，他还是有很大自由的。Netflix家大业大出手阔绰，支票金额很高，甚至可以支持他在最繁华的都市选一个好地方。 一般餐馆为了盈利会选择大都市，再不济也是小城市的市中心、十字路路口，那里客流量大，位置显眼。但是，展小于却有自己的打算。 酒香不怕巷子深，展家寿命长，钱不愁。 他的「十一于」卖的是精致、更是健康和养生，里面很多”祖传“的配方的草药都是要现种、现摘、现做的。 在美国开「十一于」的分店唯一要解决的大问题是很多新鲜的原材料需要就地取材，光靠每天的空运，成本暂且不计，东西质量也保证不了，最最主要的是有些草药必须他亲手种植。 如果不是他亲手种植的，很多东西都会不同。 所以餐馆最好是再带一片地或者一个院子，让他可以自己种，不被打扰，气候得潮湿，温度也不宜过高。 展小于的第一家也是现在唯一一家「十一于」开在了白石山，是因为他们展家就在白石山上住着。早在明朝他们展氏一族就在河北涞源发迹，当时的河北还叫“直隶”，之后展氏族人遭了难，清朝时，爷爷展慈被叔伯带着下山寻生计，进宫做了御厨，再之后……爷爷没具体说，但是展小于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些什么，估计还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总之，他有记忆起，全家四口————他，他爷爷，他爸和他姑姑就又在涞源的白石山住着了。 展小于的爸爸展大鹏和展小于的姑姑展蓁蓁是龙凤胎，俩人性格互补，姑姑雷厉风行，十分剽悍，展小于他亲爹大鹏却是个万年佛系，“还行、随便、都可以”的懒散大叔。爷爷展慈说双胞胎是从白石山的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展小于猜是因为他素未谋面的那个“奶奶”伤了爷爷的心，所以爷爷才这么说。 其实展小于不需要为他姑姑和亲爹的“生母”太过忧桑，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你也是从那块石头里蹦出来的。我跟石头许了愿，说想要个儿子，你就出来了。”展大鹏嚼着一小截黄芪淡定地对还是5岁金发琥珀眼的展小于说，说罢他回头警惕地看了眼离得很远的展蓁蓁，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专门说了不要女儿。” “那最好把那块石头供起来。我也想要儿子。”展小于奶声奶气地回答。 展大鹏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枝末，用大手呼噜了一把展小于淡金色柔软的卷发，“你才多大点，就想要儿子。” “那我多大才能要儿子？”展小于问。 “怎么也得……几百岁吧！”展大鹏含糊不清地说，“你可别学我们，最好先找个媳妇，定下来，儿子不重要……” 展小于那时小，没什么概念，只是乍一闻觉得几百年有点太久了，悻悻地哼唧，“……噢……那还要好久……” “缘分……看缘分。”展大鹏有点绷不住，晃晃悠悠走了。 展小于明显是个“缘分不太够”的人，他下山至今都没有缘分讨到合心意的媳妇，生个一儿半女玩一玩。 展小于第一次下山是在他18岁的时候，他去了上海。那时时间的算法已经不是他爷爷嘴里念叨的“康熙多少年”，而是1924年，民国13年。展小于和他爷爷学的毛笔字、学的御膳房的宫廷菜全都不流行了。于是他干脆南下，一路到了最繁华的上海滩，去一家番邦菜（西餐）店里当了一名小工，从头开始学。 因为几乎不衰老，展小于在一个地方一开始只能待十年，后面慢慢科技发达，展小于仗着“保养得当”最多能呆个十五、六年。为了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展小于还试过染头发，刻意化妆。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对他动心的人，一开始有餐厅里的服务员小姑娘，还有附近的女学生，甚至还有哪家的小姐……但是，展小于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心思。 后面随着时间推移，也有大胆的男孩子来找他，展小于在心里自己新鲜了两天，甚至发现自己似乎的确是更喜欢男生一点，但也没有怎么样。 他想……也许究其原因是因为寿命吧…… 毕竟他是个不会老的男孩子啊…… 18岁保持了60年的展小于见惯人间冷暖，终于“看破红尘”，理解了他家另外三口茕茕孑立又自得其乐的心态： 不能愉快恋爱相守白头，那就……好好做饭…… 这些年他辗转各地学各种各样的菜，等大环境终于稳定了，展小于回到了河北涞源，在白石山的半山腰悬空建了一座餐厅，挂上了「一十于」的招牌，终于算是稳定了下来。 展小于自己“保养得好”，做的菜养生、口味好、样子好、精致得像艺术品，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在他成为新式中餐融合菜的典范时，Netflix就找到他了。 做了这么多年菜，展小于最大的期望就是让更多的人吃到他做的饭，将爷爷给自己的手艺能传承下去。 他知道也许在不久之后展氏会有继承人，但是单靠一、两个人势必是不够的。展小于想得很好，他打算把自己可以传承的手艺教出去，等中餐惊艳世界以后，就再“归隐”一阵。隔一段时间，如果他又琢磨出了新的菜品，再以自己，或者以自己后人的身份出现。 这也是他作为一个急需要隐藏身份的人又抛头露面的原因。 想远了…… 展小于吐掉牙膏沫，开始琢磨分店到底开哪里合适。 首先，旧金山不行。地中海气候，不够冷也不够潮，不适宜那些宝贝草药生长。估计他得往北走看看。 洗漱完换好衣服的展小于一边吃酒店提供的早餐，一边看着手里的地图。旧金山以北，喀斯喀特山脉……再往上走……温带海洋性气候…… 很好。他打算租辆车往西雅图开试试，就是这个手臂……不得劲儿，估计还得顺便租个司机。今天出发肯定是没有希望了，展小于打算在市区转转，找个租车行，明天再动身。 …… 另一边。 卡莱尔实在不想承认他昨天晚上什么“正事”都没干，像个有偷窥癖的猥琐男一般盯着展小于过于舒适的睡颜化成一尊雕塑。他没有翻人家的行李箱，尽管行李箱就在离他不足三英尺的位置。他没有抓住唾手可得的机会，找找展小于的秘密。 吸血鬼是不知道疲惫的，只要他不饿，他就可以把自己化成一尊石头，这也是他最终选择当一个医生的原因。 试想，一个不会累、手稳、心态平和、视力听力都绝佳的人，不做医生得多么浪费！ 卡莱尔初被转化成吸血鬼时很厌世，他觉得天都塌了，深刻地痛恶自己，觉得一夜之间他从一个悲天悯人的救世者变成了伤天害理的怪物。他短短的一瞬想过自杀，直到……直到遇到了那个孩子————他的光。 说到那个孩子，卡莱尔昨天夜里还专门凑上前，轻轻地闻了闻展小于受伤的手臂，又失望地退回了脚步。 没有那个味道。 即便这样，卡莱尔转日白天依旧过得心虚。他内心回想自己昨晚种种痴汉变态的行径，就觉得自己简直辜负了这么多年绅士到骨子里的气质。他决定将羞愧转化为去调查吸血鬼新生儿的动力。 早上卡莱尔拜访了几家医院，以看老朋友为名，主要是探听近期有无非正常的伤亡者。其中两家私人医院只接待过一个被比格犬咬伤的病患，碰巧病患今天来复诊，卡莱尔用他超乎寻常的视力和听力迅速对病患做出判断————就是狗咬的，和吸血鬼一丁点关系都么有。 公立医院就比较麻烦了，有一家卡莱尔和院长很熟。他借着研究的名义轻而易举拿到了资料，翻看过后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另外一家医疗人员紧缺，整个医院乱成一锅粥，有两个不配合治疗的病人还在嚷嚷，环境很恶劣，卡莱尔转了两圈就出来了。 这一天，卡莱尔一无所获，他干脆跑到了临近的森林凑活着猎了一匹鹿。饱餐一顿后，金棕色眼睛的吸血鬼医生悲哀地发现他竟然一路跑回了东方小厨师的酒店，而且他此刻就站在自己昨天刚刚攀爬过的那棵大树下。 卡莱尔叹了口气，心理安慰自己今天就是来看看有没有奇怪的草药的，两下翻进了展小于的房间。 展小于睡得很熟，头发微湿，不知道这个东方男孩用什么办法独臂给自己洗了个头。卡莱尔把自己的目光从男孩身上撕扯下来，强行环视了一圈屋里的陈设。 倏而，卡莱尔出现在了桌边，拿起了桌上的租车手册。手册旁边是一个已经签好字的合同，还没有递交出去，看意思是打算明天再交？ 租车人：展小于 车型：宝马X1 预计天数：5天 预计目的地：旧金山——西雅图——旧金山 是否需要司机：是 卡莱尔拿着合同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轻勾起一边嘴角。 第8章 第 8 章 展小于今天起床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个老熟人————英国的怪胎私家侦探夏洛克。 「你接电话用了整整8秒。」电话那边用冷冰冰的英伦腔口音说道，「你平时绝对不超过6秒。那么我不得不认为……」 「我刚才在卫生间。」展小于无奈地说。 「你竟然才起床？按道理来说以你的体质，应该早就适应了时差才对。你在美国怎么了？」 「英雄救美，受了点小伤。所以专门睡懒觉休养生息。」在好友夏洛克 ·福尔摩斯面前，展小于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状态。 夏洛克是展小于认识了将近20年的伙伴，那时展小于是一个去英国游历误创牛津食堂的小厨师，而夏洛克，是每天都和所有人格格不入的牛津天才问题少年。俩人“不打不相识”，尽然也保持住了这段岌岌可危的“友谊”。 最重要的是，夏洛克是展小于除了家人以外唯一一个知道他“长生不老”的人类。 展小于的身份不是他自己告知的，而是夏洛克自己推理演绎出来的。夏洛克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比起广泛的认知好普世的“真理”，他只坚信自己的逻辑和演绎，哪怕结论完全“不科学”。 他们不是那种肉麻聊天推心置腹的朋友，但展小于知道夏洛克值得信任，也是展小于为数不多可以不用刻意隐藏的人。 「……我其实打电话就想提醒你，当然————作为上次你帮我用美食摆平麦考夫特的……bonus，美国现在有乱子，你早点回中国比较保命。你只是不老，不是死不了。」夏洛克嘴上说的难听，但是话语背后的真心倒诚意满满。 「你要转战美国了吗？伦敦犯罪集团已经被你团灭了？」展小于心情不错地开玩笑。 「不，不去。没什么事我就挂了，我要看看我的医生为什么出门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展小于听懂了，也领情了。夏洛克不是一个喜欢煲电话粥的人，话带到了他已经觉得自己太过“肉麻”，连忙挂了电话，顺便还别别扭扭地提出了下次“见面”的预约：「我的医生想念你的厨艺，汉德森太太也是。虽然我觉得吃饭完全只是生存的必需品，没必要搞成艺术品。只要有案子，我宁愿挂一周的葡萄糖和生理盐水。拜拜。」 * “是的先生，汽车还是充裕的，但是司机真的暂时没有能去北边的了，最近旅游旺季……请您体谅。” 这是展小于从酒店出来后跑的第3家租车行，他觉得自己出门没看黄历，这一家只有车，前两家连车带人都没有了。 现在旧金山的租车行业这么紧俏了吗？不是老美的车都便宜吗？为什么大家都跑来租车？？？ 街边一角的咖啡馆，展小于身着休闲Polo衫和卡其色短裤走到吧台边，嘴里念了一句“Wet Cappuccino（湿卡布奇诺）”，把墨镜推到了头顶。 不算热的旧金山也因为他一早上的奔波增添了不少浮躁的气息。 头顶脏辫的黑人服务生点头示意，让客人在一边等待。 展小于略有些烦躁地翻着手里的租车行的广告，最后卷巴卷巴认命地把东西都放在了吧台一边，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这个点国内的人都在睡，是QQ偷菜的好时候。 远房表弟大宁子在QQ空间种了长相极其少女、粉叽叽的什么什么玫瑰，一登进去“布灵布灵”冒粉色泡泡，展小于忍着翻白眼毫不留情地一键偷菜。顺便在大宁子的牧场里偷走了10颗仙鹤蛋。 展小于觉得自己的心情勉强恢复了一丢丢。 服务生小心觑着这位面容精致的亚洲客人的脸色，一边给他的卡布奇诺洒最后的肉桂粉。 今天咖啡馆的客人不多，服务生清洗好咖啡机后百无聊赖，顺便瞅了一眼展小于丢在一边的租车行广告，随意问道：“先生是想租车？” 展小于答了，“嗯。想租一辆车去北边，但是跑了三家店，运气不太好。” 服务生擦了擦杯子，提议道：“如果是远途，您其实可以考虑拼车。在旧金山附近的话……公共交通也挺方便的。” “拼车？”时下是2007年，共享经济还没有普及，展小于对拼什么也是鲜少听说。 头顶无数小辫子的服务生耸耸肩，“对，我们假期都这么做。我放假和朋友出去玩或是回家，都是在论坛上找一个人开车，我们帮他分担油费，或者轮流开，这样一路开过去也热闹……大家都很愉快。” 展小于这才看到对方咖啡围裙上那个实习生的标志，估摸着他是附近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他要来了论坛网址，点点头表示感谢，多给了5刀小费。 其实展小于也就是听了一嘴，没当回事。以前在国内，他对拼车的印象就是一些想多赚点钱的出租司机同时沿路拉好几个客人，每个人少收两块钱，一趟赚两趟的钱。乍一听，觉得不太接受，而且拼车不够自由，他已经想着去坐飞机了，大不了沿途的地方就不看了，直接去西雅图也行。 QQ提示音响起，展小于打开，竟然是应该已经在睡觉的展安宁。 展安宁就是刚才展小于偷菜的远房表弟大宁子，个子高双眼皮，浓眉大眼，一身腱子肉的倒三角好身材。他去年去了一趟阿拉斯加，回来黑了三个度，忽略展家万年不倒的优秀长相，给人第一反应就是一个糙汉子。 大宁子只比展小于晚出生半个月，却从小要比展小于壮一圈。 最主要的是，他顶着这个身材和长相，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画家。这些年仗着长寿，他一直在各种画风里横跳，最近格外痴迷少女风漫画。 他的头像现在是个大波萌妹，粉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睛————是他自己的作品人物。自从换了画风，他连说话都变了一个风格…… 「在？」 「你怎么大半夜偷人家的菜？【委屈】」 「你怎么还没睡？！」 「新想到一个少女番，兴奋地睡不着【转圈】【转圈】【转圈】。」 「……那你继续兴奋。还有好好说话，别总发表情，有点娘炮。」 「等等【委屈】！你帮我想个男主呗【色】！我这次想画一个外国男主，黄头发那种……最好能高冷一些……多才多艺？要年纪小一点的【期待】！」 「……建议你使用百度，直接搜搜图片。」 「你不是在老美吗？难道没有遇到个帅的【色】【色】【色】？」 展小于的手指在表情【鄙视】上顿住，一张苍白英俊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大脑中。 就在短短的半分钟内，表情没有发出去，手机突然呼入一个电话，陌生的号码，来自美国。 「您好？」 「您好。我是卡莱尔·卡伦。」 「……」 说曹操，曹操就给他打电话了。 「您好？」 电话那边的卡莱尔医生大概觉得久没有回应，又问了声。 「啊，中午好，卡莱尔医生。」 「冒昧打扰，不知道你现在接电话是否方便？」 展小于手指捏着茶匙，轻轻搅拌自己的咖啡，淡定回答： 「方便的，请讲。」 「是这样的，小于。我想问您是否下周愿意去异地拆线？我有个病人想预约4天后的一个复诊……院长希望那个时候我可以在。」 「没事没事，我在这边……」 「小于，我得提醒你……你没带病历，也没有就诊记录。」 「……噢……那我去哪里找你呢？」展小于心里不由得有些小烦躁，这边车还没有解决，那边又不知道要因为这个手臂跑到什么地方去。 「华盛顿州，西雅图，你到了告诉我，我去接你，我在距离西雅图不远的福克斯。」 展小于手中的茶匙掉落回瓷杯，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太清醒……他听到了什么？ 是华盛顿州吗？ 是西雅图吗？ 是那个华盛顿州那个西雅图吗？ 「……小于，如果交通不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搭我的车直接过去。但是要明早就出发了。当然如果你有别的安排……我很遗憾，但作为医生，我必须对我的患者的健康负责……」 「……等等……请稍等……」展小于结结巴巴地打断卡莱尔冗长的话。 对面脾气很好地停住了：「……请说？」 「你明早开车回华盛顿州？」 「是的。」 展小于提起一口气：「……路上预计三天，不是很着急，因为你只要第四天赶上复诊就可以……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因为我不喜欢疲劳驾驶。」 电话对面的英俊吸血鬼医生睁着眼说瞎话，如果家里的几个孩子在，大家一定会笑成一团。 ————这还是靠谱稳重绅士得体的卡莱尔吗？ 「嗷……我可以搭你的车？我出油费吧？或者路费？」展小于感觉自己的声音紧巴巴的。 第9章 第 9 章 「是的。我有油卡，你只要……」卡莱尔的声音带着笑意。 「只要什么？」 卡莱尔似乎是叹了口气，温和地回答道：「你只要在路上陪我说说话就好，一个人开长途最大的坏处就是没有人可以说话。」 「没问题，那这一路的食宿我包了！保证一起畅聊到目的地。」展小于长出一口气，在一问一答中就已经和卡莱尔敲定了行程。 卡莱尔听着对面的忙音，在两分钟前，他已经和展小于商量好了明天出发的时间，展小于甚至说自己会从西雅图坐飞机回国，不用再回来了，一切……都很完美。 同一时间，美国华盛顿州的福克斯小镇森林深处一个现代房屋内，一个身材修长的金棕色头发大男孩直接从三楼一跃而下，跳到了客厅。 “Breaking News！卡莱尔要回来了！”大男孩向客厅的众人宣布。 “爱德华，成熟点。这个消息哪里值得爆炸？”金发美艳的罗莎莉继续给自己涂浆果色的指甲油。 “如果说……再带着一个人呢？爆炸不爆炸？”爱德华故意抿起嘴角，笑弯了眼睛。 “什么人？人类吗？”艾美特问。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快给我说说！对了，你刚刚背着我们在云杉顶上打电话！我们什么都听不清！”爱丽丝控诉地指责。 “我只是喜欢那里的环境，不是故意避着大家……好吧，卡莱尔把那个小厨师带到西雅图来了，他撒谎说自己的医院有事需要他回来。而小厨师还指望他给他拆线。” “噢，他可真……”爱丽丝犹豫地说。 “狡猾。”罗萨莉补充。 “会带回家吗？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些什么？需要做饭吗？”埃斯梅性格最像妈妈，总比别人多考虑一层，她放下手里的杂志已经开始琢磨布置家里了。 “是不是要把那些毕业帽都摘掉？还有上次艾美特猎的那头熊的标本，那绝对会吓坏小朋友的！”爱丽丝已经兴奋地蹦跶起来了，“我给大家准备要穿的衣服怎么样？” “又不是见家长，而且卡莱尔为什么要把一个人类带回家？”罗萨莉飞速地涂好最后的两个指甲，用表情表达嫌弃和不欢迎。 “别这样罗斯，你想想，万一他是我们的’妈妈’……” “你看到了？”罗萨莉斜眼。 “不，暂时没有，不过我上次看到了他和卡莱尔相处很愉快。卡莱尔很少和人相处那么愉快，虽然他挺好的，但是总和除了家人以外的人隔着一层……”爱丽丝瞬间沮失落，她真情实感地为自己的特殊能力不能预知（八卦）到卡莱尔的未来而沮丧。 “那就不要做这些无用功，而且我不赞成把一个人类带到吸血鬼的老巢。我想那个人类应该也不会很开心。”罗萨莉把长腿从沙发上放下来，傲娇地说。 “罗斯，友好点。”埃斯梅小声提醒。 “好的……好的，如果卡莱尔自己想，我没意见……嗳！贾思帕收起你的能力，我没有什么不开心！不需要调节情绪。” “好的。”贾思帕微微一笑。 …… 旧金山，展小于挂掉电话，一扫刚才躁郁的心情，把本应该细细品尝的咖啡一口闷掉，对着梳脏辫的服务生挥手道别，“你的拼车主意真的好极了！我找到了一个愿意带我去西雅图的车主，他正好顺路！” 脏辫服务生愣了愣神，展小于刚才蹙着眉毛已经非常精致帅气了，现在阳光普照，他整个人都在发着光，“那我再提醒一句，关注下车主的车，要是车太……太旧，你懂得……长途总抛锚会很烦！” 展小于心里想：最新款的奔驰S系列……用的V8 63 AMG系列发动机，应该……不会抛锚吧……？【注】 卡莱尔的黑色大奔一早等在了展小于酒店的楼下，他在展小于办理退房手续时已经帮他把本就不大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其实比起欢天喜地要去“实地考察”的展小于，不动声色的卡莱尔要比展小于兴奋得多。他绝不想承认他昨天又爬到展小于的屋子里来了，而且还听到了展小于的梦话。 遗憾的是展小于的梦话说的是中文，有那么一瞬间，卡莱尔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习一下这门古老的语言（反正时间有的是）。 昨天白天，给展小于打电话时，卡莱尔刚从李氏姐弟的家里走出来。 他趁着那对姐弟都不在家去了一趟两人的小屋，好好地探查了一下。他发现真正带着陌生吸血鬼气味的是两人父母的旧衣物。其中一件T恤他干脆不道德地偷走了。东西在箱子的最角落，卡莱尔相信这对姐弟很难发现少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衣服。 当天晚上，卡莱尔去展小于那里纯属是跑顺路、习惯使然。 夜晚对于吸血鬼而言和白天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的良好视力不需要灯光的额外加持。尤其是对一只素食吸血鬼————卡莱尔而言，他的“猎物”夜晚也会活动，不存在去森林找食物，需要翻找巢穴把对方叫醒再享用美食的窘况。 卡莱尔以前从不觉得花大把的时间观察一个人类睡觉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在他漫长无穷尽的生命里，卡莱尔所有空余时间（主要是不捕猎加班的晚上）都是在看书，书是人类沉默忠诚的朋友，且幸运的是无穷尽的，即便是意大利那群活了千年的老古董，他们也会用书籍来打发漫长无休止的生命。 可现在，卡莱尔却觉得，比起自己书房新收到的一套绝版埃及医学典籍，这个会踢被子、会蜷成一团、会抱枕头说梦话的小厨师更让人惊叹、更值得研究。 小厨师看着很年轻，卡莱尔用自己超乎寻常的视力都找不到这个大男孩眼角的一点细纹，资料上说小厨师只有19岁，确切的说是18岁零8个月，从这个人类的面容上来看，年龄八成是真的。可是想想男孩的成就和身上这样那样的光环，所以……这个大男孩真的就是厨艺天才了…… 卡莱尔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展小于脸上不仅没有细纹，而且皮肤很好，吸血鬼医生凑近看了看，他在人类皮肤最脆弱也是问题最多的鼻头和双眉之间仔细观察，那里肤色匀称，毛孔也很细，展小于因为睡熟，整个人都透出健康的红晕，如果不是确认这个家伙要吃东西、要睡觉、要呼吸，卡莱尔都要怀疑展小于非人类了。 现在的青少年或者青年多数因为生活环境和饮食的问题，身上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可是展小于连个少年人基本的黑眼圈都欠奉，就像是一株从小到大，用温度计、量筒等各种精密仪器和营养包，精心培育出来的“样本花朵”，挑不出一丝问题。 现在还有这么健康的孩子吗？ 卡莱尔思绪翻飞，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展小于的鼻尖。经过三个晚上的观察，卡莱尔知道展小于会睡得很熟，所以丝毫不担心对方中途醒来。 展小于因为鼻尖凉丝丝的触感在睡梦中张了张鼻孔，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吧唧着嘴蹭了蹭。继续呼呼大睡。 不过……这个家伙睡得是真的早，不玩手机，不打游戏，晚上11点前肯定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了。目测十点半是他准备入寝的固定时间，他猜……第一天晚上因为宴会、时差和救人多耽误了一会儿。 卡莱尔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备忘录上又多了一条：晚上十点半入睡，作息规律。 刚才卡莱尔还找到了展小于无意中扔到酒店小桌上的收银条，上面显示展小于的午饭吃了一整只丹金尼斯大螃蟹，胃口是真的不错。晚饭……一个6寸赛百味厚切黑椒牛排的三明治，还搭配了一盘金枪鱼沙拉和一瓶巴黎水（备注：多酸黄瓜和黄芥末酱）。这么看大厨吃饭也不是完全那么挑剔，如果卡莱尔没有猜错，展小于纯粹是晚上不想再出门才买了这个外带。三明治包装袋还在外面的垃圾桶中。 那么备忘录再加一条吧…… 展小于午餐吃得很多，晚餐比较对付。有时犯懒，喜欢酸黄瓜和黄芥末酱。 备忘录的名字：小厨师观察日记 这条备忘录是卡莱尔昨天下午闲极无聊在车上编辑的。 啧！自从遇到展小于，卡莱尔觉得自己博学丰富的医学知识也不够用了。展小于身上有许许多多的不可思议…… 这也是他坚持把展小于拐到福克斯的原因。 [我得用自己的仪器好好研究研究这个看起来无比正常，却总让我觉得处处透着违和的大男孩！我也许可以对他检测一下牙齿和骨骼的密度，头发也需要检测，唔……他的头发太好了……皮肤检测仪……不知道他介不介意让我给照照脑CT……该怎么说服他？就说担心格斗产生脑震荡后遗症好了……他会介意我抽血吗？] ————卡莱尔在心里给自己的种种反常行为又找到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年迈”的吸血鬼医生觉得内心很欣慰。 瞧！他不是偷窥癖，特殊时候他只是需要保持警惕！ 第10章 第 10 章 不知道哪个有名的人曾经说过，好奇是一段爱情开始的标志，不过不重要…… “你这个导航仪真好用，奔驰自带的？”展小于好奇地看着卡莱尔车里的大屏幕。 “对，出发前打电话预约就可以了。工作人员会帮我提前设定好路线。我专门让他们选了一条多穿森林的路。这样你更方便观察……” 卡莱尔今天没有穿长袖衬衫，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看不出牌子的POLO衫，领口敞开着，金发被整个耙在了脑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副墨镜架在了英挺的鼻梁上。镜片遮住了卡莱尔因为吸血鬼原因有些暗沉的眼圈，这让他整个人都都容光焕发，看起来比正装礼服的样子年轻了至少5岁。 “谢谢。真的太好了。”展小于咧嘴笑笑。 他们行驶过过一条没有车的高速公路，两侧森林随着车速层层后退，连成两条墨绿晕染成片的色块，卡莱尔把车窗摇了下来，阳光正好落在他搭在车窗边的手臂上，光线亮得晃眼，展小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卡莱尔。 真·闪闪发光·布灵布灵·的·卡莱尔。 卡莱尔皮肤白，展小于终于理解了一个所谓白到反光的“高光点”是什么意思。 “真好看啊……”展小于睁圆眼睛，喃喃自语。 “什么？”卡莱尔回头，挑起眉毛疑惑，又迅速转过头，直视前方，他可还记得之前自己因为没有一直目视前方被展小于批评这件事。几百年的“老司机”不能被一个毛头小子批评。 “咳……我是说，我感觉你在发光……美极了。皮肤白真好，简直像……” 卡莱尔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臂，改为左手握方向盘，他轻描淡写地问：“像什么？” “像神仙。呃……就是你们的天神、不对、像天使。”展小于没有注意到卡莱尔过分平静的目光，他不自在地回答。 “……噢……”卡莱尔拉长调子，笑了，“真是……谬赞。你也很白，在亚洲人里算很白的了。而且皮肤很好，你的五官其实不全像亚洲人……很立体。是因为吃自己做的饭比较养人吗？真好啊……一定很好吃……” “……嗯？” 这个前言不搭后语的男人在说什么？展小于从心底疑惑。 “头发也很好，黑黑的，还很亮，感觉很软……”卡莱尔直视前方继续描述，“也是因为吃你做的那种带着滋补力量的食物吗？估计也很好吃吧……我看纪录片里讲「十一于」那集，特别惊叹，而且看着很有食欲……” “……我怎么觉得……”展小于回过头，目不斜视地看着金发男人帅气的侧脸，斟酌着自己的语言，“我怎么觉得……你想让我给你做顿饭？” “……”卡莱尔默然，他表达得有那么明显吗？ “做饭当然可以。你家有厨房吗？不过这次我只带了做养生毛血旺的草药。因为本来是要在晚宴上露一手的，结果临时主办方说来了几个教徒，不吃猪血。”展小于眨眨眼。 “什么……？养生MAO什么？”卡莱尔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过于激动掰弯自己的汽车方向盘。 “毛血旺。唔……是一种川菜，不过我做了改良……里面放了很多味草药。这次专门带了草药包。” “……我刚无意中听到……抱歉，我想再确认一下，你是说猪血吗？”卡莱尔的声音紧巴巴的，最后那个“血”字让这个稳重的吸血鬼差点破音。 展小于显然错误地估计了卡莱尔紧张的态度，他有些歉然地说：“抱歉，原料里是有猪血……你吃吗？你是不是……呃……” ……不太接受？ 后几个字没有说完，卡莱尔已难掩激动：“需要我准备什么吗？厨具？原材料？有需要专门去中国城买的东西吗？我让我家人提前准备……噢，我能顺便带上我的家人一起品尝吗？” “……都……行？” 展小于曾经以为卡莱尔觉得自己做饭不好吃，为此还气闷了许久。但是现在卡莱尔激动的态度表示……展小于也许猜错了。 不可否认现在展小于心情很好，但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尴尬，展小于干脆转过头看向窗外。 “小于……？” “嗯？” “中午你想吃什么？”卡莱尔问。 “都可以，快餐就行。我不那么讲究。你呢？” “我……我有点挑，其实……实话实说，我不怎么吃外面的饭。”卡莱尔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展小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医生意外是个挑嘴的人，犹豫地问：“……那……你有喜欢的饭店吗？我们可以过去。” “我习惯自己做饭，你介意吗？”卡莱尔继续说，一边用金棕色的眼睛偷偷打量着展小于的脸色。 展小于脑子突然亮起一颗小灯泡，几天前意大利主厨的话还在耳边： ——“对啊，卡莱尔医生……大家都知道他对食品兴趣不大的……” 这就对了嘛！卡莱尔之所以对外表现得如此“高冷”，就是因为他习惯吃自己做饭，不习惯外面的伙食。 这种人还是很多的！尤其是厨师！ 展小于担忧又慈爱地看着卡莱尔苍白的脸色和瘦削（？）深刻的五官，语气轻柔：“你是不是肠胃有些……emmm……脆弱？” 卡莱尔正在为自己的拙劣谎言内心忏悔，猝不及防听了一耳朵，懵了一下。 隔着黑色的墨镜，展小于看到了一张嘴角微抿，表情不自然，一看就是被拆穿，很尴尬的脸。 想想也是，一个自诩医术高明的医生，却有无法治愈的肠胃问题，也许卡莱尔自己也不允许自己这样“不完美”吧！ 虽然医生职业就是很辛苦，尤其是外科医生，加班没时间吃饭是常事。 展小于故作体贴地点点头，开口道：“你一直开车，我来做饭吧。请不要拒绝……” 卡莱尔抓着大奔方向盘，一脸深沉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刚才短短的几秒发生了什么，但是幸福来得太突然！ 「不！！！我不想拒绝！！！」 卡莱尔在心里发出吸血鬼的咆哮。 他克制地转过头，勾起一边嘴角，“那怎么好意思，我觉得这也太占便宜了，你可是大厨。那么……午餐会是养生菜吗？” “……”展小于的嘴张了张又闭住了。 他恍然有种身边的男人愈发“活泼”的错觉？ 第一次见面那个文质彬彬，绅士风度十足，医术高明又成熟稳重的卡伦医生去哪了？虽说，现在的卡莱尔医生依旧是帅破天际，君子端方的模样，但无端给展小于一种……他在兴奋的错觉。 展小于咽了咽口水，“完全不，我很乐意做饭。你愿意尝试中餐吗？” “你不止会做中餐吗？”卡莱尔故作惊讶地问，表情恰到好处的恭维。 “都会一些……如果你想吃牛排，刚好我记得地图上显示前面是一个小城镇，也许有新鲜的牛肉，不过……” “是你独有的那种做法吗？” 卡莱尔觉得自己这一早上的行为已经把他三百年的礼仪喂了熊，但是他真的忍不住想打断小于的话一直问…… 原谅他吧！希望小于不要对自己印象过差。 “可以做的……但是需要腌制……也许中午腌制，晚上吃更好。中午我们可以找地方吃面，我会做融合系的意面，如果你吃不惯汤面。”展小于建议。 卡莱尔单手操控着车里的GPS导航，跟展小于商量道：“我都喜欢的。我想想……时间也刚好够，好的。那我们今天晚一点吃午饭，我直接开到200公里以外的……这里，然后，下午休息，明天依旧早出发，可以吗？明天的行程也这样安排，等到后天下午就到目的地了。” “如果你不着急，我没有意见。这个城市正好也是我想考察的地方。”展小于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路上给这位司机兼医生做饭可以让他还一点人情。而且卡莱尔这样安排，他每天下午都可以用来去周边转转，看看适不适合开餐馆。 * 卡莱尔在中午一点前把车开到了城市的市中心，没有去当地的超市，而是沿路停车，和一个正在遛狗的中年女士打招呼。 “抱歉打扰，请问这里有没有市场？我想买些新鲜蔬菜水果和……肉。” 卡莱尔摘掉了墨镜，露出俊美深邃的五官，他有些抱歉地冲女士笑笑，语气礼貌得体，女士拽着自己的贵宾犬结结巴巴地回答了，甚至还额外给卡莱尔推荐了当地的时令海鲜。 “感激不尽。”卡莱尔笑笑，又低头看了一眼正往后瑟缩呲牙呜呜低吼的贵宾犬，言不由衷地称赞：“您的狗……性格真活泼……毛色也很漂亮。” 等卡莱尔上车的时候，展小于正趴在车窗边憋笑。 “怎么？”卡莱尔看着展小于弯弯的大眼睛，心情也忍不住跟着好了起来。 第11章 第 11 章 “那位女士……你夸她的狗颜色好看。而且，你把那条狗吓得都走路顺拐了……噗哈哈哈！” “是的，怎么……”卡莱尔不明所以望向外面，那位牵着狗的女士正好满面春光地抚摸着自己的发梢卷走过，旁边是走出太空机械狗步的贵宾犬。 “噢！这太不礼貌了，我不是故意的……”卡莱尔也忍不住跟着咧咧嘴。 刚才说话没注意，那位女士有一头染成了和狗狗一个颜色的发卷，一人一狗从街角转过去，都半仰着头，翘着鼻尖，恍惚间竟然给人一种她们姿态重合，趋于一体的错觉。 “你刚才夸她狗狗毛色好看，她可是脸红了。我感觉你在调情，卡伦医生。”展小于转过头，靠近下巴竟然有两个不甚明显的小梨涡，平时微笑看不出来，现在笑得欢快了，才有些印记，卡莱尔看着这对小窝，早已失去基本机能的心脏竟然有种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怦怦跳的错觉。 “饶了我，快别说了。我现在也想脸红了。”卡莱尔双目紧紧盯着那对“梨涡”，嘴里配合讨饶，最终还是没忍住，指了指展小于的下巴轻声问，“这是什么？” “什么？”展小于还在为了那神似的狗和主人乐不可支。 “这里，你这里笑起来有两个凹陷，是东方人所谓的……酒窝吗？”卡莱尔伸手，心满意足地碰了一下那可爱的凹陷，轻声问。 展小于只感觉下巴被对方冰凉的指尖轻轻按了一下，头皮有点发麻，连忙收起笑容，捂住了自己的下巴，磕磕巴巴地解释，“啊，天生的。不算……不算酒窝吧……位置不太对。” “噢，我也觉得位置偏下一些，但也很可爱。”卡莱尔收回手指，在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搓了搓，触感果然可爱，那个小凹陷刚好和自己的指尖十分契合。 展小于被卡莱尔的态度搞得有些不自然，顾左右而言他，“咳……啊，所以你还记得那位夫人说的地方吗？” “记得。话说今天是幸运日————周三，正好是一次大集，这个点运气好应该还有不少人没有收摊。去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好。”展小于一脸兴致盎然、十分想去的模样催促卡莱尔快开车放过自己脸上的“馋窝”。 是的，展小于脸上的偏下的那两个小窝窝不是酒窝，是两个馋窝，这还是爷爷展慈说的。爷爷脸上也有，但是爷爷拒不承认而已。 展小于觉得这不是啥值得宣扬的事，平时也看不出来，所以从来不说。主要是他觉得一个大老爷们，脸上无论是酒窝还是馋窝，都不太……阳刚。 刚才卡莱尔发现纯属偶然，自己那里被对方用冰凉的指尖碰了一下，感觉十分奇怪。展小于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搓了搓下巴，从车座旁边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 集市比想象中的热闹，卡莱尔和展小于到的时候时间正好，已经过了早高峰，但是东西还都有余。这里其实是个小广场，现在拉了专门的遮阳大伞，很多摊位都是木头小车，手写的标牌挂在小车前十分可爱。 展小于天生对吃的就报以一种很高的热忱，尤其是看到新鲜的、稀有的食材，更是忍不住眉开眼笑，宛若收获至宝。 “草莓树莓，看着可真新鲜！”展小于说着就窜到了摊位前，看着一小盒一小盒已经洗好挂着「自家果园产」牌子的浆果，有点爱不释手。 卡莱尔看着头顶的遮阳棚，长舒一口气，他真的不想大太阳下打一把黑色的遮阳伞备受瞩目，不期然侧脸看到展小于闪闪发光的褐色眼睛，张口就道：“我也喜欢草莓。” “是吗？那太好了，晚上甜点红丝绒蛋糕要不要？我上面可以放满草莓。”展小于眨眨眼。 “……要。”卡莱尔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灼烧，这不科学，他明明是喝饱才出发的。 “来尝尝，我果园的浆果是最好的！”白胡子大爷拿起一颗红艳艳的草莓大笑着递给展小于。 “谢谢！”展小于接过，递到卡莱尔嘴边，“来尝尝？” “……”卡莱尔看着嘴边鲜红的草莓，鼻尖是草莓的清香，看起来真的十分诱人。但是……对于吸血鬼而言，无论味道如何诱人，塞进嘴里也是卫生纸。 卡莱尔抬眼睛飞速地看了一眼展小于，鬼使神差地张口把草莓吞了。 “怎么样？甜吗？”展小于问。 “……甜。”卡莱尔匆匆咽下嘴里完全没有味道的草莓，微笑点头。 “那来两盒……唔，三盒，明天路上还能吃。卡莱尔你介意我在你车上吃草莓吗？绝对不弄脏……” “没问题……”……只要别喂给我，你吃什么都行。 卡莱尔在心里补充。 卡莱尔说他找朋友临时租到了公寓，刚好可以住一晚。展小于进屋时看到宽敞的厨房和一应俱全的厨具，心情大好。 “新式牛腩面，可以吗？”展小于把买好的蔬菜和牛肉归置好，今天他们在集市买到了极好的牛排，还有一块肥瘦十分“得体”的牛腩。 “我都行，不过什么是新式牛腩面？”卡莱尔好奇地站在展小于身后，看他摆弄这堆他本人（本吸血鬼）已经三百年都没有摆弄过的东西。 “类似罗宋汤的口味，不过我从面条和汤底上都做了改良，希望你喜欢……口味比较……温和，适合中西方的朋友。”展小于言简意赅地解释。 “我能看你做吗？”卡莱尔好奇地看着展小于把牛肉炖到锅里，正在切手里的甜菜头。 “当然。”展小于说着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木质小箱子，打开竟然是各种各样的瓷瓶。 卡莱尔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又好奇的打量展小于的木箱子。只是他的瞳仁在展小于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地紧缩了一下。 “这是？调料？”卡莱尔云淡风轻地问。 展小于抬起头拿起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来几片树根切片，说道：“都是些普通的可以直接入口的草药，你可以看看这个，这是黄芪，和牛肉一起炖比较滋补。唔……对肾也好……没有怪味。” 卡莱尔珍而重之地接过“树根”拿在鼻边闻了闻，的确没有奇怪的味道。 “我能……直接……”卡莱尔捏着手里的黄芪往嘴边送了送，问道。 “直接吃吗？可以……就是，有些……” 硬。 硬这个字还没有说完，卡莱尔已经嘎吱两口把树根嚼碎咽下去了。 “你牙口可真好。”展小于讪笑，低头往铸铁锅里放了几片黄芪。 卡莱尔一脸失望，他感觉自己的真的吃了一大口没有任何味道的树根，所以……这个不是他追寻的那种让食物变得有味道的神奇草药？ 展小于切好配菜，牛肉煨到半熟，又转移锅，和蔬菜一起炖。 卡莱尔见他没有再放特别神奇的东西，心里有些小失落，他已经觉得今天的午餐不会是自己想吃的那样了。 展小于心情很好地开始和面，他用了三种蔬菜的汁，做出了粉、绿、黄三色的手工面条，为了让面条有韧劲儿，他专门把面团揣着干面粉摔打了很多次。 卡莱尔沉默而乖巧地坐在展小于旁边看他犹如一个艺术家一般认真地做着手里的美食，心里突然产生了无限的失落和渴望。他要是个真正的人类就好了，就能吃到被用心做出来的美食，品尝各种各样的神奇味道…… 而且……展小于做饭的样子真的好看极了。少了脸上的稚气，多了郑重和随和…… 面条出锅，展小于根据西方摆盘的习惯，用了深口宽边的白盘子，里面先盛了配菜均匀、牛肉软烂的汤汁，又用筷子将三色面条团起，放在了汤汁正中间，最后在顶尖放了一小簇姿态婀娜的罗勒叶。 厨房是敞开式的，展小于回身就是一个吧台，吧台侧面是大片采光很好的落地窗，他把面小心放在卡莱尔面前，用表情一脸期待地示意：“中式罗宋汤面，又叫新式牛腩面，我刚刚临时做了一些小改动，请尝尝？” 卡莱尔终于没有忍住，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给面前五彩缤纷的面条照了一张照片。 他想，哪怕吃不到味道，但是光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啊…… 当然，卡莱尔不知道，他逐渐真的养成了吃饭前拍照的习惯，并且成为了第一批坚定先用手机拍照给饭“消毒”的人。此后的很多年，才开始兴起的餐桌习惯，被卡莱尔先使用了，而且是只针对展小于一个人做的饭的这种。 因为展小于做饭全程卡莱尔都在看着，中间放的奇怪的药草他都厚着脸皮尝了————没有一个有味道的，所以卡莱尔其实对此并不报太大期待。他已经想好了，出于礼貌，他会把这盘好看的“面巾纸”都吃掉。 展小于给自己用深口碗盛了一大碗，拿着自己常年带在身边的筷子，“那就……开动啦！” “好。”卡莱尔拿起手里的叉子。 第一口，卡莱尔随意叉起一撮面条，对展小于微笑了一下，慢吞吞地塞进嘴里。 画面静止。 卡莱尔瞪大了眼睛，叉子“哐啷”一声掉回了盘子里，发出了巨大的响动，汤汁直接溅到了卡莱尔脸上。 “怎么……？” 第12章 第 12 章 “抱歉！抱歉、抱歉！我太……”卡莱尔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脸擦桌子，重新抓住叉子，“这个也太……太好吃了……”卡莱尔声音干涩，喉咙更干涩！他一脸惊恐地瞪着面前的面条，就好像这些彩色的面活了一般。 展小于不明所以地半举着手里的筷子，一截面条要掉不掉尴尬地挂在筷子上，替主人表达着懵逼。 这个……虽然展小于也觉得自己做的饭好吃，这些年受到过的花式夸赞也不少……但是这种激烈的……犹如被吓到的“表扬”方式，还是让展小于有些“受宠若惊”。 “啊……呃……好吃你就……多吃点？”展小于小声补充说，“要给你再拿一个叉子吗？” 卡莱尔一脸震撼地看着展小于，嘴唇颌动，眼眶干涩，“……那就，谢谢了……” 展小于一脸囧然地站起身给卡莱尔拿了一个新叉子，看着卡莱尔几乎是在维持基本礼仪的情况下飞速吃完了一整盘面，顺便喝干净了汤。 “……再来一碗吗？”展小于心里哭笑不得，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卡莱尔这个样子是饿了几百年呢…… “可以用你的那种大碗吗？”卡莱尔有些赧然地请求。 “……当然可以。”展小于彻底确定卡莱尔是真的喜欢吃自己做的饭了。 展小于慈爱地看着卡莱尔一个人几乎吃掉了剩下所有的汤和面，脑海里浮现出一句广告词：「妈妈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宝宝大口吃饭。」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卡莱尔殷勤地把餐具放入洗碗机里，问道：“吃这么多，你的胃会难受吗？” 卡莱尔僵了一下，微笑起来，“不会，感觉很满足。晚上吃牛排吗？我看你已经腌制好了。” “……对。”展小于点点头。 其实卡莱尔没有说谎，他现在身体真的感觉有些满足，这感觉就像是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在冬日喝了一杯热奶茶，胃里暖暖的。 虽然按照卡莱尔对自己的了解，他现在的身体里面的“胃”应该是硬得像一块石头才对。 总之人类的食物并不让他难受，这一切真的很奇妙。 展小于收拾好厨房，提出去附近转转。卡莱尔以自己不累为由再次当了免费的向导。 这个小城镇有些热，甚至因为沿海的缘故，大片的绿植少了许多，阳光直晒着。这里自然不适合展小于种他的宝贝药草，他们转了两圈就坐在海滩边吹风了。 卡莱尔找了一把大遮阳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展小于胡掰自己太阳晒得过久会过敏，所以要防晒。 展小于心里还感动得不行，他觉得至少这么看，卡莱尔真的是个好人。 瞧，卡莱尔医生见他想来海边吹风，都不说自己的过敏，只是拿了一把厚重的大黑伞沉默地陪着，真是太体贴了。 两人在海边也没有待太久，展小于从附近市场带回来了一条鲜鱿鱼，打算晚上回去给俩人做烧烤。他们租的房子有个大露台，他今天中午专门看了一眼，房子的烧烤器具很齐全。 卡莱尔不动声色地看着展小于挑鱿鱼，自己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公寓里的各种调料小瓷瓶里，他现在恨不得赶快到半夜，好让他试试那些神奇的调料，看看它们是不是真的能做出有味道的吃的。 晚餐是卡莱尔阔别三百年的牛排，展小于还在铁网上刷了油撒了孜然和秘制香料，烤了新鲜的鱿鱼圈，两人吃到了明月高悬才捂着肚皮收摊。 这一天除了没有找到适宜开店的地方，一切都很美好。 展小于早早就睡了。 这次俩人住同一套房子，两个房间。听力超群的卡莱尔终于不用摸黑逃避监控爬树爬墙，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观察展小于、听展小于的墙角了。 果然就像他备忘录里说的那样，展小于晚上十点准时洗完澡（手臂被卡莱尔用隔水膜包好了），然后上床，十点半呼吸变得绵长，晚上11点，很多年轻人的夜生活刚开始，展小于已经睡熟。 卡莱尔坐在客厅，看着墙上的时钟一格一格走过，终于站起身，走向了展小于不设防放在厨房的木箱子。 没有锁，没有任何防盗装置，箱子打开，卡莱尔凭着记忆拿出了那些小瓷瓶，从冰箱里取出一小块没有吃完的牛肉。 撒调料，洒草药粉，卡莱尔很多、很多年没有做饭，已经不记得该怎么操纵这些厨具，只能凭着中午和晚上的记忆，一点一点自己摸索。 橄榄油，打火，这个算油热了吧……扔肉…… 我的天！虽然吸血鬼刀枪不入，但是飞溅的热油和火焰好可怕！ 卡莱尔沉默地看着面前冒着烟的牛肉，一脸深沉地丢掉了锅铲，干脆拿起了叉子，直接从锅里把半生不熟黑乎乎的牛肉叉了出来，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在……你是饿了吗？”展小于的声音出现在卡莱尔身后，成功吓坏了这只正在撕扯嘴里牛肉的吸血鬼。 卡莱尔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过。 尤其是嘴里还叼着血呲呼啦的牛肉，脸上是展小于的各种草药粉……唯一幸运的是，调料放得太多，他还自作主张地加了许多黑椒汁，现在应该看不出来他偷用了展小于的神秘调料。 可即便这样……也非常丢人了。 展小于其实是被今晚的烤鱿鱼咸着了，睡到一半有些口渴，又听到厨房有动静，差点以为闹了老鼠，就出来看看。 猝不及防看到了卡莱尔医生大半夜叼着一块牛肉的场景，展小于表示：很刺激，但他真的不是故意想看的。 而且看着牛肉的血汁混合着调味汁一起滴在了卡莱尔苍白的脸上，展小于还想表示：这个场景……竟然有点血性的……美？ 卡莱尔匆匆吐掉嘴里的牛肉，用纸巾擦干净了汁液，心情惨淡。他不仅丢了脸，而且让他郁闷的是，嘴里的牛肉除了血味什么都没有，刚才自己就好像嚼了一口沾着血的卫生纸团。 呕！嘴里感觉也怪恶心的。 展小于揉了揉眼睛，直觉自己出现的时间有些不巧，场面有点刺激，没话找话道：“我……要不我再给你做点吃的？你……晚上没有吃饱？” 展小于看着一片狼藉的灶台，现在突然对卡莱尔说自己做饭这件事产生了一丢丢怀疑，不过想到也自己做饭且几百年如一日不好吃的姑姑展蓁蓁，展小于又释然了。还莫名对卡莱尔在心理上亲近了一丢丢。 倒霉的卡莱尔没有读心术这个技能，不知道展小于想了什么，他迅速把锅里的半块牛肉倒进垃圾桶里，拿起厨房纸巾狠狠地擦了两下惨兮兮的灶台。之后手足无措地离开了厨房，金棕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羞愧。 “我……呃……是的……我突然有些饿，不想吵醒你的。”卡莱尔只能胳膊折了往袖子里塞，讪笑一声，就着展小于的话往下说。 “噢……没事的，你开车应该也挺累的哈……那你现在胃疼吗？”展小于走到冰箱边，翻看里面的存货。 卡莱尔迅速思考了一下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胃疼，然后迅速做出反应。 只见他捂住胃，本身就面色苍白，现在还表情委屈，“有一点疼，就是饿得疼才找吃的的。” 展小于一脸果然如此，把卡莱尔赶到了吧台后面，给他拿了一张小毛毯盖在他的腿上，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先喝点水，我给你煮一碗燕麦粥。你晚上吃了肉和海鲜，不能再吃肉了，喝点温和的……我看柜子里好像有一包还没有拆的燕麦片。” 卡莱尔眨眨眼睛，颇有些委屈巴巴的意味，道：“燕麦片没有味道。” “……那做成咸的？加一点蔬菜和肉蓉可以吗？”展小于已经围上了围裙。 “行。能……”卡莱尔抿了抿嘴角，心里唾弃自己300岁高龄给一个不到20岁的小朋友卖萌卖惨，但一想到这里也没有别人…… 卡莱尔原谅了自己，“能做成加那个的吗？“ 展小于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那个”是“哪个”。 卡莱尔立刻补充：“就是加草药的，神奇草药的。”说罢温柔地笑笑，“我很喜欢那种味道。” 展小于舒展了眉头，“经我手的食材都是经过那·种·处理的，你放心。” 卡莱尔裹着毛毯抱着热水一脸安然，不说话了。 展小于迷糊地用小锅做着牛肉蓉，一边将生菜切碎。为了养胃，他专门从箱子里拿出芡实粉和几片切片的白术和燕麦粥一起煮着，等火候差不多他把炒香的牛肉沫混了进去，最后临出锅放了一把生菜碎。 卡莱尔全程安静地看着展小于如行云流水的动作，拿起手机偷偷照了一张展小于穿着睡衣裹着围裙的背影，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忍住彩信发给了爱德华。 远在福克斯，正在悠闲看书顺便听德彪西钢琴曲的、百无聊赖的爱德华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 他拿起手机，解锁，看到一张没头没尾的背影照片，这个表面17岁，内心其实老气横秋的“男孩”先看了眼发信息时间，那边大概是晚上12点了。 爱德华无奈撇撇嘴，迅速回复短信： 「你又欺负小厨师了？」 卡莱尔看到回信，嘴角微勾，强行忽略心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小骄傲和小窃喜，同样短信回复： 「他怕我胃疼，给我做养胃粥，你敢相信吗？燕麦粥里面有牛肉，闻着棒极了【微笑】。」 第13章 第 13 章 「胃疼？卡莱尔，你就是这样欺骗小朋友的吗？可怜的小朋友穿着睡衣给你大晚上做饭……【滑稽】」 「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我默认了。」 卡莱尔发完这条后，对面久久没有回信，他也没有在意，这时刚好粥做好了，展小于给他盛了一小碗，放在他面前。 “小心烫，不要多吃，一碗就可以了，不然会积食。这些锅碗什么的……你放着，我明早再收拾。”展小于靠在餐台前打了一个小哈欠，用一只手扯掉了身上的围裙。 卡莱尔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碗，专注到了深情的地步。展小于看着他的神态，轻轻一笑，接着说道： “那么……晚安，你早点休息哦！如果还是疼，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即便你是医生，也不要讳疾忌医……” “啊……好……”卡莱尔看着牛肉粥蒸腾而上的雾气，一脸梦幻地应声。 展小于尽情施展了自己的叨叨技能，慈爱的看着对面年轻漂亮的外国小青年，犹如看自己的孙子（？）。卡莱尔直勾勾看着面前的粥碗，冷硬的心脏被烤软了似的，面上连连点头。 气氛非常和谐。 “晚安，谢谢你，小于。” “不客气，晚安。” 展小于晃晃悠悠回到了房间，端着水杯又去睡觉了。这时卡莱尔手机的短信刚好弹出： 「实话实说，卡莱尔。咱俩认识有200年了。但是自从你接触这个小厨师开始……怎么说呢，我感觉我看到了全新的、又活了过来的你。这不是坏事，请你务必相信，哪怕那个小厨师是个人类。我只是觉得（包括家里的其他人），都觉得你活得太过累了。很规矩，很平淡，很自制。永恒的时间对你而言是重复的、机械的，每一天都是一个循环，你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帮助其他人。我们都希望你能快乐————真正的快乐。总之……很少能看到你这样“活力四射”的样子，每天有数不清的疑问和惊喜，还开心地和我们一起分享，甚至愿意为了一个人类去逛太阳下的集市，散步到海滩……大家都很高兴。现在家里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神奇的小厨师了【微笑】，无论他有没有“小问题”，我们都感谢他。」 卡莱尔拿着汤匙凝视手机许久，无声一笑。 最后回了个「【微笑】」，开始认真品尝碗里的粥。 入口的咸粥果然粥十分美味，牛肉醇香，生菜的清香，燕麦的黏软和中药微苦回甘的美妙混在一起在舌尖炸开。 对吸血鬼而言，只要不是明火，粥的这点热度真的不算什么。还有，锅里的那些，他也要都吃掉。 积食？没听说过。 卡莱尔认命了，虽然很玄幻……但是……也许……只有展小于能做出“有味道”的食物吧！他又吃了两口，想起来什么，拿起手机。 爱德华收到卡莱尔的【微笑】就没有再回复了，他和卡莱尔都有默契，有些话，尤其是这种肉麻微酸的话点到为止就好。 意外的是，他现在又收到一条短信，依旧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看起来真的很香的燕麦粥。 “……” 一开始爱德华还有些担心自己的短信发过去卡莱尔会逃避什么，要知道有时候卡莱尔非常“圣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卡莱尔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为他人好”的决定。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卡莱尔对小厨师态度很不同，甚至连家里最迟钝的艾美特上次都无意中说了一句：“卡莱尔怎么最近总在电话里提小厨师？就算能做出来饭，咱又不需要靠饭活着啊……如果想吃，直接把他的材料偷回来就好了啊……” 当时正在看电视剧的罗萨丽还装模作样地附和了一句，其实是懒得给自己傻乎乎的男友解释卡莱尔“肉眼可见”的异常。 所以，别扯那些“好奇”和“怀疑他和控制吸血鬼新生儿案”有关的见鬼借口，感兴趣就是感兴趣，做不得假！ 啧！承认吧，卡莱尔你就是被小厨师吸引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这世界上唯有三件事无法隐藏：贫穷，爱恋和打喷嚏。 千年老树开了花，全家乐见其成！就是不敢“打草惊蛇”而已。 现在看来……爱德华摇摇头无声一笑，他真的是想多了。某人大概还在在“乐不思蜀”呢！ 所以，爱德华决定再补刀下一剂“猛药”： 「对了，卡莱尔，刚才忘记说了……你应该多心疼心疼你的小厨师，他看着可真瘦，尤其是腰……别奴役人家半夜给你做饭了，你又不是要靠人类食品攫取能量。对这种难得的好孩子，还是·疼·惜·一点为好。」 「……fine」 卡莱尔一阵无语，甚至有些隐隐地尴尬。他无措地把信息往上拉了拉，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发过去的展小于的背影照片。 刚才自己满心都是燕麦粥和展小于加在燕麦粥里面的东西，也没有过多关注其他。现在他才注意到，展小于好像是真的挺瘦的。 这个腰，外面套着宽大的分体睡衣还不明显，被围裙一系，瞬间显出纤瘦来，看着竟有些……让人疼惜的错觉。 Well……一定是今晚月色太美，粥太美味，才让自己开始盯着一个比自己小300多岁的小男孩的腰出神了…… 卡莱尔将空碗放回洗碗机，连着之前折腾的一堆都打扫干净。 虽然展小于说这些东西就放在那里，明早再收拾。但是……小厨师太瘦了，今晚又没有休息好，还是不要折腾人家了。 吃人嘴短，卡莱尔现在深谙此道。 * 翌日，卡莱尔专门没有很早就叫展小于起床。但是展小于优良的作息让他8点出现了在了客厅，那时卡莱尔穿着全身包裹的运动晨练服刚从大门里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份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现烤三明治以及一杯热红茶拿铁。 “我出去晨练时路过一家蛋糕店，我看很多人都在那里排队买早餐，就给你带了一份。”卡莱尔举着手里的袋子，真的一副晨练过后气喘吁吁又头发汗湿的模样。 展小于把睡衣塞回箱子，脑子显然还在犯懵，他接过卡莱尔手里的袋子才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你的早点呢？” “我在路上就顺便吃了，我先去洗个澡。咱们一会儿出发。”卡莱尔错身而过，匆匆进了卫生间，一副受不了自己身上都是汗的样子。 展小于不疑有他，把早点放在了桌上，环视了一圈，发现公寓已经被另一位房客收拾得井井有条，心情十分美丽。 卡莱尔真的是一个奇怪又……温柔可爱的人。 这厢卡莱尔气喘吁吁地走进卫生间，一改刚才运动后气短的模样，迅速变了一张脸。轻松舒展的眉宇都紧皱起来，就连刚才见到展小于微勾的嘴角也迅速拉平拉直。 吸血鬼当然不用晨练，更不可能分泌汗液。他刚才纯属不想麻烦展小于大早上做早餐才随便扯的借口，至于身上裹得十分严实的长袖长裤速干运动服和头顶的帽子，纯粹是为了掩盖吸血鬼在阳光下过于特殊的“肤色”。就连头顶发丝间的“汗水”也是路上买的一瓶矿泉水的杰作而已。 他今天的确出门了，却不是为了晨练和早点，主要是针对一场他很在意觉得隐隐奇怪的“交通事故”。 卡莱尔迅速收敛自己刚才故意做出来的大喘气，把水龙头的水开到最大，换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肌肉匀称，皮肤苍白，宛若古希腊大理石雕塑一般的好身材。 他双手拄着洗手台，沉默地回想着自己两小时前看到的一幕。 距离这里不足5公里的海边快速路在今天清晨出了一场恶性车祸，相信现在各大电视台的早间新闻已经开始报道了。即便出车祸的地点只是在一个微不足道安静平和的小城市，但车祸太严重了，肯定会震惊全国。 一辆旅行中巴，车上预计有19名乘客和一个司机，因为不明原因直接撞上了海边的悬崖。车体严重变形，全车无人生还。最悲哀的是，因为剧烈撞击汽车汽油泄露，最后还发生了二次爆炸燃烧，直接把现场烧成了一片焦炭。 等警察到了的时候，只能通过现场汽车残骸和破碎的遗骸来进一步辨认逝者了。 这很不寻常。 卡莱尔在水龙头下一边洗脸一边回想自己几小时前到现在的所有见闻。 他几乎是和第一批警察同时到的，他出门纯属因为天还未亮透想出去走走，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故。当他听到巨响时，他正在海边肆意飞奔，仅仅是突发奇想（吃多了）散散心。 卡莱尔隐匿行踪靠近事发地，就看到了汽车燃起的的熊熊火焰和滚滚浓烟。 除了火焰燃烧的荜拨声，现场宛若一场恐怖默剧，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第14章 第 14 章 明明是咸腥的海边，空气中最多也是事故燃烧出现的奇怪味道，但是卡莱尔却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卡莱尔自认他藏得很好，他所在的位置在石崖高处，有灌木遮掩，他站在这里往下看，下面的情况一览无余，除了姗姗来迟的警察他什么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难道这个吸血鬼拥有特殊的技能？比如……隐身？？？ 卡莱尔更加警惕。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即便真的有那么一个吸血鬼，对方应该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或者说，不是针对他来的。 那么……这场事故的深入原因就很值得探究了。 不谈陌生的吸血鬼气息，卡莱尔觉得这起交通事故本身也很奇怪。 首先，行车时间很奇怪。托展小于的福，为了成功拐到展小于和他一起出发。他专门花时间研究了旧金山到华盛顿州这个方向的全部公共交通及它们的路线和时刻表。他确定这辆巴士行驶的方向是由南至北的，但是这个时间点，据卡莱尔所知，没有恰好要经过的旅行车。无论早上那几班还是中午那几班，都是下午或者晚上路过这里。而这里，没有始发车。 其次，车毁人亡的够彻底，彻底到像在毁尸灭迹，让人不得不多想。这辆汽车在火彻底扑灭（或者说自己熄灭）的时候，连钢结构的车架都被烧化了。这样级别的爆炸燃烧，目测车里还应该有些易燃易爆的物品。总之，所有能快速确定身份的东西都化成一片焦炭，警察也就能通过小半个车架判断它的大小，就连车上具体准确有多少人，也是之后凭遗骸碎片猜测的。 最后，就是撞在崖壁上这件事。由事故严重程度卡莱尔判断至少需要中巴司机踩死油门一口气把速度加到130以上才能拥有这样的撞击效果。无论是弯道角度还是行车速度都刁钻到匪夷所思。这里弯道没有监控，只能从一公里外调取，卡莱尔和警察都对此不抱期望。 种种原因再结合吸血鬼的气息，卡莱尔觉得这是有预谋的“谋杀”。当然他和爱德华在通电话中，俩人都有一个更具体的猜测，那就是，与其说交通事故是“谋杀”，不如说“谋杀”早在乘客上车前就开始了。 「也许他们只是需要一次处理这么多具尸体。」爱德华笃定轻柔地说，他没有解释「他们」是谁，但显然卡莱尔明白。 「的确，比起警察陆续发现20具意外死亡的尸体，做成事故更保险一点。尸体都碎成渣了，谁又能判断出死亡时间和原因呢？」卡莱尔此时已经离开了事发地，在面包房的对面街上小声地打电话。 「就算是警察发现种种迹象很可疑，也没有办法证明，只能算猜测。所以……不太抱希望。而且二十多个人，同时死亡或者相继死亡……这至少意味着有超过20人的……吸血鬼。」 「能找到这些死者都是谁就很难了。我看新闻上说目前为止没有旅游公司认领这辆车。也没有旅行中的受害者家属报警。」 爱德华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我怕他们之前南下了，又回来了。」 卡莱尔语气更加低沉：「或者换一个角度，这群特殊的新生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一大片区域，都是他们的地盘。」 「保护好你和你的小厨师，家里这边一切安好，赶快把人安安全全带回来吧，我看他细胳膊细腿的，很不经吓的样子。」 「好，我一会儿回去就带小于出发，绕开这段路。」 卡莱尔思绪回归，浴室门被敲响，他关掉哗哗作响的水龙头，展小于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看你进去洗澡，你没有拿换洗衣服是不是？你的箱子还在外面……” 展小于站在卫生间门口嘀嘀咕咕地说着，最后结结巴巴地询问：“不是我多管闲事，但要不要帮你拿身……” 卡莱尔一把拉开了门，赤着上半身，运动长裤却完好无缺的穿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 展小于说到一半的话顿住了，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他能说他真的是因为想感谢卡莱尔的早餐以及对公寓的打扫，所以想主动体贴示好一下吗？难得路上遇到一个谈得来又很不错的朋友，展小于这个高龄“男青年”头一次体验到和外国人类作为朋友正常交往的乐趣（夏洛克不算正常朋友），真的很想珍惜这段来之不易又十分投缘的友情啊…… 可是现在是怎么肥四？？？ 那个刚才嘴上说要洗澡的人为什么进了洗手间半天还是“衣冠（裤子）楚楚”的样子？ 展小于把自己黏在卡莱尔完美上身的眼睛努力撕开，黏在门框上。 “是换洗衣服吗？我自己取就好了，谢谢提醒。我刚洗了一把脸，这就洗澡。洗完澡出发可以吗？”卡莱尔没有在意展小于的愣神，温和地自问自答，顺便侧身走到了客厅，打开了自己小小的行李箱，取出一套干净的休闲套装。 展小于鼻尖还是卡莱尔身上的好闻味道，呐呐回道：“好，那我收拾一下，你洗完咱就出发。”说着又急匆匆向客厅奔去，一副有很多活要做的样子。 “小于？”卡莱尔习惯性地叫住了他。 “什么事？”展小□□速回头。 “……”卡莱尔有一瞬间也想问自己有什么事，但是他反应极快，“咱们今天换一条路走，就不靠着海边了，听说那条路会路过小森林。” 展小于眼前一亮，不疑有他：“好啊！那我去把昨天的草莓洗了，咱路上吃。” “……行。” * 第二天的行程因为卡莱尔的有意绕路，所以展小于对之前小城镇发生的事故一无所知。等俩人一路开到俄勒冈州的波特兰时，展小于才从街边的报刊亭屏幕上看到对事故的报道。 “天啊，咱们刚走那里就出事了！”展小于一开始没看清事故的时间，只以为是他们走以后才发生的事。 “你们从那边来的？”报刊亭的大叔叼着烟斗叹道。 “对，我们昨天在那里过了一夜。今早开车过来的。”展小于还在盯着报道的屏幕看。 “那你们看到现场没？听说已经封路了……啧啧啧，真邪门，一个来认领遇难者遗体的家属都没有，那个车跟凭空出现的一样！啧！真邪门！”大叔连说了两遍邪门，还夸张地抖了抖手臂。 “没，我们没走那条路……”展小于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卡莱尔，他显然想起了上午卡莱尔洗澡前对他说要绕路的话。 “那个事故我在买早餐时就听广播说了，不过一开始没有报道得这么严重，我担心有影响提出绕路。正好你喜欢森林。”卡莱尔大大方方，回答得没有任何问题。 展小于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亏得绕路了，你看一直封路到下午，不然咱们现在才能出发……” 如果这件事放在中国发生，展小于可能还重点关注一下。毕竟他爹和他爷爷这些年都在和那群恶贯满盈的血修抗争，任何一个不正常死亡的案例都会被他的家人关注，因为血修需要拿大量的人血炼丹炼药，而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把用来炼药死亡的无辜人类伪装成意外事故身亡的样子。 老美应该没有血修吧……？ 毕竟他们连佶屈聱牙的血修入门手册————《恤血论》都看不懂。 展小于随意地想了想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他今天在路上看到森林突发灵感，说要给卡莱尔做养生锅子。这里和森林挨着，应该有不少美味的蘑菇。 卡莱尔见展小于面色如常，已经开始和报刊亭大叔打听附近的超市市场，心里更加放心。 虽然他最一开始的确是担心过展小于身份不简单，甚至可能和那群新生儿有些关系，但是这一路展小于的种种表现和迹象都表明，他可能真的多想了。 展小于分明就是一个天分绝佳的年轻小厨师而已！ 晚上卡莱尔照例给爱德华发了一张铸铁锅咕嘟咕嘟冒泡、里面炖的菜和肉，颜色暖艳、口感香糯，让人（吸血鬼）赏心悦目的照片。甚至还很有“心机”地露了对面展小于的小半张脸————展小于坐在铸铁的锅子后面，穿着一身舒适的亚麻家居服，头发蓬松，姿态随意，锅子蒸腾的雾气让他精致的五官多了一丝雾蒙蒙的丝绒感，让人看了就感觉十分舒服。 这次爱德华收到照片没有藏私，直接把这张照片给家里每个人都转发了一遍。 今天是周五，也是福克斯难得的一个大晴天，卡伦家族的人无一例外都“生病”了，谁也没去学校。事实上爱丽丝和贾斯帕趁机去了美国东部，参加一个什么时尚大秀；罗萨莉和艾美特n 1次前往他们的爱巢去度蜜月；当家主母埃斯梅受大都会博物馆邀请参与一件珍稀文物的修复工作，预计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全家只有爱德华是个大闲人，他最近沉迷《红书》，手不释卷，正巧看到荣格的说灵魂在心灵中是自主的，而他自己对灵魂的依赖，超过了灵魂对他本人的依赖……匪夷所思，又十分有趣…… 然后卡莱尔就把照片发来了，不仅发来了，还配了一行文字： 「XiaoYu做的饭让人忍不住对这种有温度的美食产生依赖……」 依赖……呵。 同一个地球，不同的大脑，人家大师在依赖灵魂，卡莱尔却越来越“退步”，开始依赖人类的食品了…… 啧！吸血鬼！ 卡莱尔既然喜欢对他“秀恩爱”，爱德华觉得自己绝不能一个人承受。 第15章 第 15 章 当天晚上，卡莱尔的手机就炸了。 爱丽丝：「卡莱尔！把他带回来！！！他真的太可爱了！像个东方小精灵！」 爱丽丝：「我能和他做朋友吗？我有点喜欢他【眨眼】。他不仅像东方精灵，更像那种黑头发芭比娃娃，他一定很适合真丝材质的衬衫！」 贾斯帕：「抱歉打扰卡莱尔，爱丽丝太兴奋了。我刚看到她的信息，她说的喜欢是朋友的喜欢，请你别介意。Enjoy your night！【微笑】」 艾美特：「你真的吃了素食吗？有味道吗？LOL【大笑】」 罗萨莉：「虽然这是你的私事，但是如果他想成为我们一份子……(虽然我不提倡)，但是如果你能幸福，我会祝福的。你们早点回来吧！」 埃斯梅：「你上次说的那些食材我昨天都准备好了，厨具也是。我们前几天专门开车去了趟天使港买了最全的厨具，爱丽丝爱上了收集各种脆弱易碎的餐具【微笑】，真的迫不及待和你的小朋友见面。祝你们相处愉快！晚安【月亮】。」 卡莱尔收拾好厨房看到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短信，他震惊之余又有些无奈。一定是最近他总给爱德华发短信，让他的长子终于不胜其扰开始“反抗”了。 展小于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后正好看到卡莱尔倚着橱柜低头摆弄手机的模样。厨房只开了一盏小灯，暖色灯光下的卡莱尔医生看起来有些温柔。 波特兰今天的天气其实有些阴沉，晚上凉风习习，比昨天俩人呆的海滨城市冷了好几度。但卡莱尔反而穿得比昨天要少，上身只是一件灰色修身圆领T恤，下身是一条半长的牛仔短裤。再配合他的“童趣”的发型，让展小于觉得对面站着的其实也就是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男同学————唔，或者说“校草”比较合适？ 卡莱尔现在的发型真的挺特别的，他之前或者斜着上去或者散下来的刘海尽数被一个神奇的小东西别在了头顶。看起来像是头顶梳了一个小揪揪。 始作俑者是今晚晚餐的厨师————正对着卡莱尔发呆的展小于本人，刚才吃锅子蒸腾而出的热气让这个英俊的医生一直捋自己散落在额角的刘海，展小于看了几眼，干脆从门侧柜子上拿了一支圆珠笔，用笔帽伸手把卡莱尔头顶散落的刘海帮他别在了头顶。 正吃得认真的卡莱尔猝不及防被人摆弄了头发，一时惊呆了。而展小于还顺手捏了捏卡莱尔坚韧但不过分坚硬的发梢，自来熟又傻乎乎地由衷赞叹道： “你的头发可真好，这么密、这么亮，而且很结实。” 卡莱尔一僵，喉咙一阵发紧，以为展小于发现了什么，“……结实？” 展小于快乐地点头重复：“对，很结实，你看我刚才给你别头发的时候我都感觉拔到你的头发了，但也没有掉。我有时候没休息好就容易掉头发，狠狠抓的时候绝对能薅下来好几根，喏，你瞧……” 卡莱尔目瞪口呆的看着展小于现场残忍地拔下来了自己的一根头发，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小声劝说：“那个……我相信了，你别拔……多疼。” “啊，其实不怎么疼，就是正常的新陈代谢。但是我有一阵儿休息不好，掉头发比平时厉害。那阵儿我特别害怕，担心我会成为家里唯一一个变成地中海的人。”展小于做了个鬼脸，给自己夹了一片小白菜，吧唧吧唧吃掉了。 “地中海？”卡莱尔好奇抬头，头顶的小揪揪很瞩目地跟着节奏抖了抖。 “对……就是一片陆地中的海……就是这样……”展小于打开网页给卡莱尔找了一张夸张的卡通图片————格格巫。 卡莱尔差点把嘴里的牛肉喷了出来，呛咳半天，笑道：“谁想的，怎么描述得这么有趣？哈哈！” 展小于收回手机，淡定地给卡莱尔递了一张纸巾，回答道：“我们那里都这么说……” “所以你家人头发都很好？”卡莱尔不动声色地“随口”问道。 “唔……差不多吧，我爷爷的头发最好。”————是黑长直梳着发髻呢！ 展小于在心里默默补充。 “这样啊……”卡莱尔点点头，“也是因为保养得当对吧？毕竟你们一家应该都很讲究才对。” “是的呢……我爷爷比我讲究多了，家里他做饭最好吃，很多菜谱……只有他会做，非常复杂的那种菜。”展小于模棱两可地点点头。 卡莱尔没有追问，他其实对展小于深入调查过，对他的家庭成员还是有些了解的，资料来自中国的朋友，上面显示展小于出生于单亲家庭，其母不详，有一个姑姑和爷爷。他爷爷曾经的职业是厨师，展小于的父亲展大棚也做过厨师，但是现在已经提前退休了，每过一阵都要环游世界一次，活得很惬意，展小于的姑姑是一名很有名的香水香氛设计师，除了展小于，他的家人都没有正面照片。 “你呢？你的家人也应该都是金发的样子？我其实不太理解你们的遗传……无意冒犯，就是你们的头发颜色会遗传吗？如果父母两个人头发颜色不一样呢？”展小于好奇地问。 卡莱尔思考片刻，认真回答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家……比较特殊，我们都长得区别很大，除了……白皮肤，金棕色的眼睛这一点。当然……眼睛这个是巧合。因为我的家人都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没有血缘关系？！”展小于惊讶地睁大眼睛。 “对，我……你知道的，我因为很早就从医了，攒了一些家底。我幼年被好心人帮助过，想更好地回馈社会，在行医途中算是收养吧……我收养了几个孩子。不过他们已经都快成年了。” “收养？你……他们成年，你十几岁就收养他们了？？？”展小于有点糊涂，“不不，你十几岁应该不能收养吧？” “啊，其实他们来的时候也都十几岁了，我们更像是朋友。他们也同样失去了家人，需要一些帮助……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我真的是一个爸爸了。”卡莱尔笑笑。 “你……那你有……”展小于咽了一口口水，目光在餐桌灯下闪闪发光，“你有伴侣吗？” 卡莱尔抬头，表情平静，沉默地直视展小于。 展小于本来只是八卦，被这么一看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桌面上的锅子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蒸汽氤氲，卡莱尔在湿热的空气中脸部线条明朗却又模糊。 大概过了得有足足半分钟，卡莱尔才慢慢开口：“我只有一个妹妹，埃斯梅。伴侣……从来没有。” “哦，这样呀……”展小于呐呐出声，又迅速补充道：“没事，你不用着急。你这么优秀，又英俊多金，早晚都能找到最理想的伴侣的……哈哈哈……” 展小于也说不清楚他心底为什么产生了一丝丝开心，大概是因为好友和自己一样是单身？ 总之他听说卡莱尔没有伴侣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也许，这感觉就是小时候和山上的小朋友玩，总希望对方只有自己这一个朋友，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的那种吧…… 嗯，一定是的。 展小于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喜滋滋地吃着锅子里的豆腐。今天在华人超市买了一块豆腐，已经很多天没有吃到豆腐的展小于觉得有点幸福。 卡莱尔直勾勾地看着吃得香甜的小厨师，没有再说话，也专心吃起来。 * 思绪回归，展小于拿起手机，毫不客气地用诺基亚的蔡司镜头记录下来了头顶揪揪的卡莱尔医生。 卡莱尔抬起头，温和地问：“你洗完澡了？” 吸血鬼的听力其实让他早在6分钟前就听到了展小于关掉水笼头，用毛巾擦拭身体的声音。 “嗯。麻烦你收拾这些了，今天的公寓没有洗碗机……”展小于神态自然地收起手机，指了指收拾一新的厨房。 绝不洗碗是展小于做饭的最大底线。 “收拾的太好了……我感觉比来时还要干净！”展小于环视一圈再次惊叹。 卡莱尔笑笑，心里默默对身为吸血鬼双目能明察秋毫，总能看到污垢的能力暗自苦笑，说道：“你做饭更累一些，而且晚餐无比美味。我刚才在和家里人发短信，他们说……”卡莱尔顿了一下，似乎很犹豫的样子。 展小于的心被提了上来，他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紧张道：“怎么？” “他们想问，除了养生毛血旺，你还需要其他什么材料吗？”卡莱尔微微一笑，“他们迫不及待想要和你见面。” “……没事，我习惯就地取材，只要附近有市场就好……”展小于囧巴巴地说。 “就地取材啊……”卡莱尔轻声重复，“可是我家……在森林深处呢。” 卡莱尔说完，认真的观察起展小于的脸色。他想，但凡展小于表情有一丝犹豫或者担心，也许他就要想办法让埃斯梅换个见面的地方，他们家似乎在天使港也有一套房子，就是长期没有人住了…… 唉……毕竟一般的人听到要去森林深处，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抵触吧…… 上次卡莱尔和展小于说回家做养生毛血旺的时候，他自己过于激动，忽略了自己的住宅的环境，也就是今天冷静下来，才开始考虑这些问题。 “森林深处？”展小于眼前一亮，语气都迫切起来，“什么样的森林？为什么安家在那里，不担心蚊虫野兽吗？” 第16章 第 16 章 卡莱尔温和道：“也许是家里的人都喜欢安静吧，我们从阿拉斯加搬过来，就是享受福克斯小镇的慢生活节奏和地广人稀、贴近自然的这种气氛。” “噢！那可真好！”展小于轻声叹道，“我也喜欢那种……能住在森林深处，真的酷毙了。” “我以为年轻人更喜欢大城市，毕竟各种设施都方便一些。”卡莱尔发自内心的笑。 “年轻人？哈，你不年轻吗？总有那么一两个另类的吧……其实我们家都比较避世。住森林挺好的。我现在有些期待去你家做客了。森林里总有你想象不到的美味，我觉得我需要实地考察，也许会有新的灵感。” “那太好了。” * 转天，卡莱尔没有在再订任何公寓，设置好导航，GPS显示按照当前车速他们会在中午到达天使港，下午就能到福克斯。 “中午不用做饭了，我们吃顿快餐，然后直接回家，好吗？”卡莱尔专门使用了“回家”这个词，虽然另一个当事人对他的措辞没什么反应，几乎是毫无波动。 “好啊！不过可以在路过西雅图时在这家商场停一下吗？” 展小于突然想起来这一路都没有想着给卡莱尔的家人带一点东西，后知后觉地认为这样似乎有些失礼。他临时抱佛脚地翻动手机里的谷歌地图，指着其中一家百货公司进行积极补救。 “好。”卡莱尔看了一眼展小于递过来的手机，点点头表示了解。 西雅图的Pacific Place就是展小于选定的购物中心，正好在西雅图的市中心，展小于打发卡莱尔去帮他买一杯咖啡和一块重乳酪蛋糕，自己几步就钻到了购物中心里面。 他没有选看起来就特别贵重的礼品，着实也并没有必要。最后展小于抱着一瓶包装好的红酒从购物中心走出来时，恰好看到了等在车边的卡莱尔。而路过的人纷纷向这个奔驰旁边的英俊男人侧目，即便卡莱尔戴了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不可否认的是他依然是整条街最靓的崽儿，他像一个私服出街的大明星，明明低调，却惹人注目。 “给你顺便买了一盒沙拉，中午光吃重乳酪可不行。”卡莱尔扬了扬手里的牛皮纸提袋，“请别介意，为了节约时间，我刚才已经在店里把我的那份吃掉了。” “噢，当然不。”展小于小心地安置好自己刚入手的木桐酒庄的红酒。 剩下的路程因为离卡莱尔家越来越近的缘故变得让展小于忍不住跟着期待起来。 展小于心情不错地哼着歌看着层层叠叠倒退的参天大树，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想开饭店的地方。 福克斯小镇常年阴雨连绵，今天算是难得的好天气，云层中隐隐能看到一丝清透的蓝天，但即便如此，因为植被过于茂密，这里完全没有海滨城市艳阳高照的燥热感。 置身福克斯，身边的一切就像是常年被蒙了一层雾色的欧根纱，整体都透着一种冷绿的色调。也因为森林资源丰富的关系，这里的湿度很大，温度略低，总之…… 展小于觉得好极了。 这不就是他种宝贝草药最适宜的地方吗？！ 展小于已经对住在森林的卡莱尔医生的房子非常期待了。 展小于自己家虽然是在白石山上，但那里的的确确是有人烟的，并不是开辟出来的世外桃源。很多世世代代在山上住的居民都是他们的“邻居”，虽然他们彼此没什么机会见面罢了。但是听卡莱尔的意思，他们家似乎……坐拥一整片森林。 想想就非常厉害哇！ 脑补卡莱尔站在森林深处小木屋的房顶上，叼着烟斗，挥斥方遒：“这片林子，被我们承包了。你要是来，我给你划片地，看见那棵橡树了吗？以那棵橡树为界，前后左右20棵树，归你了……”展小于嘴角的笑意就怎么也忍不住。 “在想什么？”卡莱尔一直都在留意着展小于的表情，这种把一个人类带到自己家这么疯狂的事是卡莱尔从人类到吸血鬼的“第一次”。 不仅是卡莱尔，全卡伦家都没有人“试验”过。 但是家里人一直打赌会是爱德华来做这个“吃螃蟹”的人，或者埃斯梅某天领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小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每次出去修文物都能收获一大批的追求者，但是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能是自持稳重的卡莱尔。 展小于眯着眼睛，有些调皮地打量了一下目视前方的“司机先生”，没有回答反问道：“住在森林，那房子的水电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卡莱尔直视前面蜿蜒的路，愣了一下，才回答：“我们铺设了自来水管道和电缆，以及……光纤。同时还设计……找人设计了一个自动排污水处理再利用装置，算是节约资源、循环利用吧……怎么？” “你们……缺邻居吗？”展小于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啊，你打算来这里开餐厅吗？”卡莱尔飞速地转过头，脸上是不可忽视的惊喜。 “有这个打算……这里的环境太理想了！而且正好符合我的预期，一年开业两三个月，每次接待两三桌人……这里人不多，正好……”展小于慢慢地说，“……而且我还能在这里种我的草药，至少这里的湿度和温度都和我在白石山那里很相似。”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你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我认识这个镇上的大多数人，包括政府工作人员和警察，对你开餐馆应该会很有帮助。”卡莱尔贴心地说。 展小于喜笑颜开，他就知道卡莱尔会十分靠谱！ 卡莱尔继续说道：“这片森林的很大，你可以尽情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如果你想挨着我的房子……我得先问问家里人意见……”说完他抱歉地笑笑。 展小于表示完全理解，他不想卡莱尔为难，立刻解释：“不不不，当然不是完全挨着你们的住宅，这也太打扰人了！你们搬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安静，我的餐馆会带来源源不断的陌生人，肯定很不好！我就是开个玩笑，只是想说能不能也在森林里开个餐馆而已。” 卡莱尔手握方向盘，一直等展小于说完，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小于，我想你务必得明白一件事……”他说到一半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展小于疑惑地转过头，看着眉头微蹙的卡莱尔医生。 卡莱尔轻打方向盘，脚踩撒车，把车干脆停到了路边。 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转过头来说话，作为吸血鬼他可以对任何意外都作出比人类快几十甚至上百倍的反应，但是这样展小于不放心，他想了想，还是把车稳妥地停下了。 展小于看着卡莱尔彻底转过身，直视自己，金棕色的双眸温和又真挚，明暗闪烁不定，似乎有许多种情绪搅在一起。卡莱尔缓缓开口： “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可能的一点点误会，所以我要告诉你……小于，我特别期待我们能成为邻居。发自内心的高兴。但是我不能代表所有人，我得考虑我的……孩子们，他们都喜欢安静，当然我相信他们都会喜欢你的，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个人的态度。” 展小于被卡莱尔郑重其事的语气吓了一跳，等他缓慢反应过来以后，车已经重新启动开出去了几百米，而他自己的脸正在很诡异地冒着热气。 卡莱尔关掉了车里的轻音乐，打开了天窗，好心情地给展小于开始介绍沿路的一些人文景观和福克斯这个小城镇的现状。 “这里算是一个全美籍籍无名的边陲小镇了，现在我们在在奥林匹克山脉西侧，福克斯整个城镇都在这座山脉的峡谷里。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被森林环绕……有些闭塞……不过，这里的人也算自得其乐？我觉得在这里生活还挺有趣的。我们刚才从天使港出发，沿着US-101公路向西一路开过来的，你真的要把餐厅定在这里，那么这条路你会经常走，道路很顺……” 展小于认真地听，卡莱尔声音一直都非常好听，尤其是这样温柔又娓娓道来的时候，展小于觉得无论他讲什么，对听众而言都是一种享受。如果全天下的老师都是卡莱尔这个样子，哪怕最枯燥的近代史，学生也会聚精会神地学习吧…… “福克斯……FORKS……这个名字是怎么得来的？是因为哈利波特的凤凰鸟福克斯吗？”展小于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卡莱尔轻笑一声，笑出的气音沙哑中带着一点小性感，他随手指着导航地图上蓝色的小河标志解释道：“福克斯……和这条河有关。Quillayute River自奥林匹克山顶而来，奔腾而下，一直到这个峡谷河分叉了，这里就叫Forks了。没有那么……呃……魔幻。” 展小于结合着地图上的标记眺望窗外，看着远处白色的山尖，轻叹一声：“真好啊，山顶还有雪……” “是啊，奥林匹克山脉的积雪经年不化。等你下次有更多时间，我可以带你去爬山。你喜欢爬山吗？” “喜欢！我家就在山上。不过没有白雪。”展小于笑着答道。 “那太好了，我们自己发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爬山路径，可以直接到达山顶的Hurrican Ridge ，在那里又几个不错的小湖泊，都是积雪融化后形成的。空气很好，视野也很开阔。如果你觉得累，我们也能从另一条路直接沿公路开车上去。” “哇！”展小于已经整个人贴在车窗上了。 卡莱尔在展小于看不到的角度大大地勾起了嘴角，继续诱惑道：“山间有许多品种的小蘑菇和其他罕见的植物，有些能吃。但是会识别的人不多，对了，在山顶还能俯瞰到大海。” 展小于转过头，整理了自己的表情，端视侃侃而谈的“司机兼导游先生”，最后严肃地说道：“卡莱尔，你不去当个导游或者房产中介真的可惜了。我刚听你讲了一路，我现在立刻想在这里安家落户。相信我，干这个，你绝对能发财。” 卡莱尔失笑，“谢谢你的提议。如果哪天我不想做医生了，我一定考虑这个职业。只不过……” “怎么？” “这种一般佣金是多少呢？我给你介绍了这么好的地方，展大厨要怎么回报？” 第17章 第 17 章 展小于哑然看着卡莱尔竟然就这样和自己开起了玩笑，半晌结结巴巴地说：“既然你都叫我展大厨了，那佣金……「十一于」的终身会员卡可以吗？” 卡莱尔故作思考片刻才犹豫地问：“会员卡有什么福利吗？” “Emmm……我得思考一下，因为以前没有这个东西。”展小于用手指点了点下嘴唇，慢吞吞地说道：“也许，可以免预约，还可以自由点菜？不局限于菜单的那种。每年可以享受一次□□？一家人都可以……啊……” 展小于伸着指头一条一条地算，“说完我自己都羡慕这张卡的持有者了，我感觉就像把自己卖了一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展小于说完就自己傻乐起来了，却全然没有发现卡莱尔听到这句话后金棕色眼睛闪闪发光的模样。 从天使港到福克斯，卡莱尔开得很慢（他有意多和小厨师独处一会儿，卡莱尔医生有种预感，等俩人回福克斯，展小于就不“属于”他一个人了）。即便车速再慢，一个半小时他们也逐渐见到了小镇的建筑物。 这里果然如卡莱尔说的一样“冷清”，展小于觉得白石山脚的涞源县和这里一比，尤其是在人口方面，简直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大都市。 沿路几座小房子的人似乎都认识卡莱尔（或者卡莱尔医生的车），他们纷纷伸手和这个英俊友善的医生打招呼： ——“卡伦医生！您回来了！” ——“卡伦医生，最近怎么样？” ——“听查理说你去旧金山了，旧金山天气好吗？” 展小于看着卡莱尔把车窗摇下来，一路把车速降到最低，耐心地和每一个人寒暄： ——“老皮特，最近下雨你的腿还行吗？我这里很好。” ——“不不不，不用鸡蛋，家里什么都不缺，留着这些可爱的鸡蛋给您的孙子，这是最好的营养品。” ——“南边的天气更热一些，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里。那里太阳太大了……” ——“查理女儿要来了？真是好消息！查理有人陪应该会开心！” ——“我明天去医院，如果你还觉得不舒服，来找我。” 展小于沉默地看着卡莱尔清晰的念出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的名字，还能随口说出和他们相关的话题，态度既不热情，但也绝不冷漠，恰到好处的关心，恰到好处的负责。以前在山上的时候爷爷展慈就说过，过分的热情必有所求，而人类即便再会隐藏，也会这样那样地暴露出自己的欲望。 卡莱尔却不同。 他很好。这种好不是流于表面的好，而是一种春雨润物无声，入木三分，细水长流的好。这点不仅展小于自己这样觉得，看福克斯小镇的居民的表现也能有这样体悟。 看得出来，小镇上的人很喜欢卡莱尔医生，同时又非常尊敬他。 展小于觉得，卡莱尔医生这样的人，大概就是最值得交朋友的那种。 那股强烈的，想和对方好好相处，深入交谈的迫切愿望又从心底“扑通扑通”地冒出来了，与迫切感相伴随的而来的，是展小于加速跳动的心脏。 卡莱尔对展小于的心理状态一无所知，但是他作为体力优秀的吸血鬼，在封闭的车厢却能感受到身旁人类比刚才更快速的心跳。他以为这是小于见到陌生人的反应，慢慢摇上车窗，同时提高了车速。 “怎么样？是不是福克斯过于小了？我记得以前看过报道，你的祖国人口众多，来这里会不会不习惯？”卡莱尔斟酌地问。 展小于笑笑，“怎么会？人少还挺好的。我只是很惊讶于你和他们关系看起来真的很好，好像每个人都认识你。” “镇上的人口有限，今天史密斯家的猫做绝育，明天高中校长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也许还会送来一包爱心猫粮。基本……就是这样的状态吧……”卡莱尔既无奈又好笑地打比方。 “这听起来就是我们国家村里的现状，村头两口子上午吵架，中午这个消息就能传出去好几里地……不过现在城里不行了，大家即使是对门的邻居，也不一定互相认识。” “……”卡莱尔想象了一下夫妻吵架全村八卦的盛况，张了张嘴，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展小于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的比喻有什么问题，还若有所思地自顾自点点头，“话说……你们搬来这里多久了？” “快两年了吧。”卡莱尔答。 “小镇里外来人口多吗？”展小于想起刚才小镇上人刚才隐隐打量自己的目光。 “不多，几乎没有……我们就是小镇为数不多的外来人口。”卡莱尔摇摇头，汽车平稳地驾驶在森林公路上。 “那大家一定非常八卦，尤其是……你这么帅，医术高超，还年纪轻轻领养了好几个孩子……“展小于若有所感地点点头，继而想起什么似的，控诉道：“而且你还开奔驰，整个镇都没有人开奔驰！” 卡莱尔发现他和展小于聊天的最大乐趣就是他永远也猜不到展小于下一句会说什么。他沉默片刻，又用低沉的气声连着笑了好久，展小于真的有趣极了，让他总是忍不住破功，“是的……是的，AMG系列的奔驰，不太环保也不够合群。不过他们没有恶意。毕竟新鲜事太少了。” 展小于老成地叹息，“我要搬来也会被八卦吧……不过有你在我就比较放心了。”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很喜欢你，这样也许会连带着对我的印象也好一些。”展小于自信道。 “那真是……”卡莱尔直视前方，轻轻拨弄方向盘，汽车顺着公路的弧度缓缓拐弯，就像是心情偷偷拐了一个愉悦的弯角，“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 俩人一路向前开，展小于终于设身处地地体会到了卡莱尔之前对福克斯地理环境的介绍，这里80%都被森林灌木覆盖，只有20%的地方盖着房子住着人，即便如此，住房也并不集中，有时候只连着一两户房子，有时候就是林间独栋，这里的人开的多数是经济实用的平价车，甚至皮卡居多，入目不是福特就是通用旗下的家用车，偶尔一辆停在路边的克莱斯勒都算是很豪华的车型了。 卡莱尔的S系大奔鹤立鸡群，像一个暗夜帝王一闪而过，即便是低调的黑色，也足够引人注目。 这时卡莱尔再次把车人停下来了，路边停着一辆警车，警车旁边站着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卡莱尔本可以直接开过，但是考虑到身边人可能要来这里定居，也许和警察打好交道对小于本人而言很重要。 “查理！” “啊，卡伦医生，下午好。这是……”那个叫查理穿着警官服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先是对卡莱尔微微一笑，又职业习惯地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展小于，显然对于生人，这位查理警惕多于八卦。 “啊，这是我的朋友，世界名厨————展小于，来福克斯采风做客。”卡莱尔自然无比地说。 查理将自己的警帽随意别在了肩膀上，了解地点点头，他也许没明白厨师为什么要“采风”，但是显然听懂了“朋友”和“做客”。 “展小于，这是警官查理·斯旺。我的老朋友了。” 展小于隔着车窗对这个胡子警官乖巧打招呼：“下午好，斯旺警官，你可以叫我Zhan或者Xiaoyu。见到您很高兴。” “你好，Zhan。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查理警官一看就是不善与人交往的人，他一见展小于这么客气自己先不自在起来了，也无法再摆出警察盘查户口的架势，只是摸摸鼻尖，点点头。 “听说你女儿要来了。”卡莱尔适时打破沉默，“伊莎贝拉应该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斯旺警官一改刚才局促僵硬的脸庞，脸上小小地笑了一下，“是的，贝拉……她以后要和我生活了。她已经上高中了，预计秋天就能到福克斯。” “恭喜，你应该给他提前准备点东西。”卡莱尔由衷地建议。 斯旺警官搓了搓手，又把肩膀上的帽子取了下来，捏在手里捻了捻，点点头道：“是的是的，她的房间应该重新布置一下，还有生活用品……说实话我实在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 卡莱尔想了一下说：“也许我可以让爱丽丝帮你挑挑颜色和布置，给你列个单子，你自己去选购。她应该会和爱丽丝他们同龄。” 斯旺警官如释重负地叹口气：“那真是太好了！对了……还有就是……”警官语气迟疑，“我想给她准备个开学礼物，但可能不能太贵，这点我也没有主意……你也有孩子，还在大城市住过，我想也许你的经验丰富一些……” 卡莱尔了解的点点头，但内心苦笑：他虽然有“孩子”，但是孩子们都已近过了要礼物的年纪，他们即便是庆祝生日，因为不差钱，出手也绝对阔绰，估计一辆限量版颜色的保时捷911的这种“经验”不太实用…… 展小于从头到尾都在认真听他们聊天，虽然没有加入，但是并不给人一种他置身事外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他表情自始自终都很友好，双目直视两个说话的人。就连不善言辞的查理也对这个年轻的东方厨师印象不错。 展小于见两人都陷入沉思，主动善意地替卡莱尔出主意道：“也许……一辆代步工具？不用多贵的，能用就行？我看旧金山好多高中生都有自己的车，多数都是二手的……毕竟经济不独立，这在那里还挺普遍的。当然……您的女儿有驾照吧？” 查理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蕾尼……就是她妈妈，说贝拉去年就考了驾照，好像真的还没有车！是的是的……她在凤凰城都是蕾尼开车接送她……她的同龄人都有车了！刚好……布莱克家的小子懂车，也许我真的能搞出来一辆。” 如果说刚才斯旺警官仅仅是对展小于印象不错，那么现在他看着展小于的眼神已经十分友好且热切了。 “你的主意棒极了！女孩都喜欢什么样的车？小轿车？两厢的？甲壳虫那种？大红色的怎么样？或者奶白色？我看小姑娘都喜欢小巧可爱的……喷成粉色，粘上小猫贴纸？这个估计要去提前报备……”斯旺警官盛情称赞后，又开始陷入新的一轮纠结。 卡莱尔求助地看向展小于，显然“好医生”觉得把这位面冷心善的警察爸爸丢在半路不合适，但是哄女儿开心……真的不是他的强项————向来都是罗萨莉和爱丽丝自己哄自己开心，顺便哄大家开心。 毕竟……大家又不是真的16、7岁。 第18章 第 18 章 展小于赶鸭子上架，有种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强烈使命感，觉得今天自己不帮斯旺警官搞定他女儿的礼物，他和卡莱尔都别想回家了。只好硬着头皮接着出主意：“不一定吧……我在旧金山看到开皮卡和SUV越野的女孩还是很多的……”此刻他脑中出现了《古墓丽影》里穿着背心扛着枪的安吉丽娜朱莉，瞬间感觉思维流畅了一些，继续说道：“这个还是要看小女生自己的性格。有的女孩喜欢粉色，喜欢洋娃娃，喜欢甲壳虫小轿车这些精致的东西，有些女孩子，舞枪弄棒……啊、不是，性格洒脱，喜欢结实，结实霸气的汽车也不是不可能。你女儿……” 查理立刻明白了展小于的意思，接着道：“贝拉……我上次见她也是几年前了，她喜欢安静，爱看书。但是好像……不玩娃娃。她上次主动选了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不过要我说，我觉得那个浅紫色其实不错的……” 展小于点头道：“那就是了，贝拉……抱歉我是说你女儿，应该是个比较有个性的小姑娘，也许皮卡这种车是个不错的选择……” 查理看起来还有点犹豫，直男老父亲对女孩子梳小辫扎蝴蝶结，都喜欢粉嫩嫩的东西的印象根深蒂固。 卡莱尔总结陈词：“想想路况，查理。从你家开到福克斯高中，横穿森林还都是山路，驯鹿跑过都是常事，甲壳虫的轮子太窄了，底盘也低，皮卡更安全不是吗？” 查理头顶闪起小灯泡，作为福克斯小镇的警察，他常年凶案没处理过几起，但交通事故倒是总见，尤其是路面下雪结冰的冬天……联想到皮卡的结实程度及他女儿偶尔不太协调的动作凡和意思发育不良的小脑……警察立刻做了决定。 “你们说的对。那么……啊！不好意思，刚才耽误你们不少时间，感激不尽！卡莱尔，回见！XiaoYu期待下次见面！” 瞧，警官查理已经潜意识里把展小于当成了朋友，最后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告别福克斯小镇的警察，卡莱尔直接把车拐上了一条弯道，展小于隐约可见岔路口的另一侧是比较密集的建筑群，看样子小镇的中心就在那边了。 “明天我去医院，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去那边转转。”卡莱尔善解人意地建议。 “好啊。” “顺便给你拆线，你订回程的飞机了吗？” “来之前就订好了，在大后天下午。”展小于说，“从西雅图直飞，我可以自己叫一辆车来接我。” “不，我时间方便的，小镇医院不算很忙。我只是觉得和你相处时间过得太快了……”卡莱尔目视前方，声音轻到展小于没有听清他说的后半句。 “抱歉？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完全可以再多住几天，不知道咱们下次相见会是什么时候。”卡莱尔无比自然地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舍不得和老朋友分别的态度。 “啊，应该不会太久。因为我得来这里处理「十一于」的分店。如果要盖房子，我还得早点来。” “那中国的总店……？” “暂时先让我爸帮我看着点吧……反正他常年不是在环游世界就是瘫在家当咸鱼，也没有什么正经营生。等我这边都处理好了，一切稳定下来，美国4个月，中国8个月，这是我的初步计划。” “听起来不错。”卡莱尔点点头，提高了车速，两侧的参天大树节节后退，连成一片褐绿相间的残影，在下午两点，卡莱尔终于把车停到了卡伦家楼下。 屋里的吸血鬼早在半个小时前就接到“消息”了。艾美特今天一早就一直在福克斯小镇口的森林里守着，他跟着卡莱尔的车一路快跑，看到卡莱尔专门和查理“长时间交谈”，知道这是在给他们留下更充裕的准备时间。 其实埃斯梅带着大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屋里所有奇怪的东西也早都收了起来，不仅如此，往常冷冰冰的建筑现在还充满着人类的生活气息————爱丽丝说为了显得真实，她专门买了一大堆零食，拆了两包薯片，倒掉了一小半，做出被吃过的样子。 整间屋子只有别扭傲娇的罗萨莉还有点小情绪：“虽然我是支持卡莱尔交朋友的，可是！我记得几天前他还才在暗自怀疑过这个人类和那群奇怪的新生儿有关！现在就带回家，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爱丽丝摆弄着手里的碟子，自从知道展小于擅长中餐以后，她又购置了一匹中国骨瓷和青花瓷的餐具，现在正在纠结一会儿用哪一套，听到罗萨莉的抱怨她也不觉得烦，耐心地嘴上安慰她：“不是解除误会了吗？卡莱尔不会把一个危险的人带回来的。他有分寸的，你放心啦！” “是啊，我们要相信卡莱尔的眼光。亲爱的，让你插的花呢？”埃斯梅走了过来，安抚地拍拍罗萨莉的肩膀。 “插好了。”罗萨莉指了指餐桌上的花瓶，没好气地说。 “……”埃斯梅目瞪口呆地看着花瓶里蔫头耷脑的非洲菊，心疼不已，“怎么都折了？” “我哪里知道它们这么脆弱，包装外面缠着胶带，我一捏，这些花就断了一半…… ”罗萨莉自觉理亏，匆匆走到客厅的落的窗前，“我去摘点森林里的雏菊，看起来应该差不多。” “不用亲爱的，瞧我带来了什么！”艾美特恰好从窗户里翻了进来，手里抓着一把带刺的蔷薇。 “我像不像披荆斩棘来高塔营救公主的骑士？”艾美特夸张地问。 罗萨莉眉开眼笑，眼角温柔满满，语气却依旧凶凶的：“你像那只恶龙。”说着接过了蔷薇，把蔫头耷脑的非洲菊都拿了出来，给花瓶重新插上了小粉花。 “卡莱尔带着小厨师来了，我看到了！卡莱尔专门看了我一眼，还故意把车停下来和查理寒暄！”艾美特伸手大声宣布。 爱德华正好从楼上下来，手里抱着两个巨大的纸箱子，闻言问道：“你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 “看到了，黑头发，亚洲人……唔……看着挺小的，漂亮的像个小姑娘。”艾美特想了想这样回答，“嗨，你们在做什么？” “临时加了张大床。我怕卡莱尔让他留宿。”贾思帕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也跟着下了楼。 “这倒是！我忘了咱没床，那到时候就露馅了。你们把床放在哪了？” 贾思帕低头笑了笑，爱德华也跟着笑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俩人搬着东西直接从客厅的玻璃窗口跳了出去，艾美特远远地听到爱德华说：“当然是卡莱尔的房间！” “哇哦！”艾美特先是怪叫了一声，众人以为他终于明白了什么，纷纷露出姨母笑。 艾美特拍了拍大腿，一脸正直道：“好像的确应该放卡莱尔那里，那里最合适了！毕竟卡莱尔的房间空地方最大！” “……”众人动作一滞，又纷纷习以为常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你说他看着挺小是什么意思？卡莱尔不是说他成年了吗？”罗萨莉的关注点还在艾美特之前的话上，她向来对自己伴侣的反应迟钝很宽容。 “字面意思，亲爱的。看着比我们还像个高中生，就是一根水嫩嫩的小葱。” “东方人都显小，这不奇怪。”埃斯梅温和地说，遂又提高声音：“大家都收拾好了吗？我好像听到引擎声了！” 爱德华和贾思帕放完东西又从窗户里“蹭”地跳进了客厅，长子金色的头发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他笑道：“AMG V8，多美妙的引擎声，我也听到了！” “你们一会儿一定要走门！”埃斯梅一脸头痛地说，“卡莱尔绝对不希望你们在窗户里跳来跳去迎接他和他的小客人！” “知道了，埃斯梅妈~妈~”艾美特拖长调子回答。 “还有，别叫我妈妈，万一让小朋友误会就不好了。”埃斯梅扶额又说。 “误会？误会什么？？”艾美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人“热情”得好像是有点不寻常。 “我的天，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吗？你以为展就是厨师？”爱丽丝夸张地怪笑，也许全家唯一一个真正“尊重”展小于职业，并且热切期盼展小于做饭的，只有艾美特了吧…… “……我应该反应什么？卡莱尔不是找了个能做出味道的厨师当朋友吗？他昨天还吃素了！哦对！是因为现在大家都觉得小厨师是个好人吗？和那群新生儿没有关系。这个我知道。”艾美特点点头一脸善解人意。 “……没事，就是这样。你一会儿别开玩笑张嘴叫埃斯梅妈妈就行。因为大家看着太年轻，容易遭人怀疑。”罗萨莉宽容地安慰自己的伴侣。 “……好，你说的有道理。” “傻白甜”艾美特没有看到爱德华和爱丽丝笑翻的脸。 * 展小于抬头看着茂密森林中的现代建筑物，惊叹得说不出来话。 卡伦家一共有四层高，从外面看主体是钢化玻璃和木板，但是卡莱尔介绍说建材还是正常的钢筋混凝土。 第一层不住人，是车库和储藏室，和一个玻璃玄关。二楼是共享空间，客厅、厨房、餐厅。三楼开始就是卡伦家族成员的房间，卡莱尔作为“一家之主”，独自拥有四楼一多半的位置。 “采光一定非常棒！我在中国的餐厅也用了很多玻璃，我喜欢这种通透的感觉。” 展小于着迷地看着每一层都几乎是由一圈玻璃做成的幕墙，两层中间是由凸出来的木板衔接，让这栋房子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多层透明夹心饼干。 “是的，因为这里常年阴雨，阳光就显得很珍贵。”卡莱尔有些得意地介绍道，“我们全家都喜欢阳光。” 展小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卡莱尔，“你不是说……嗯……你不是说你对阳光过敏吗？” 第19章 第 19 章 躲在房间里挤成一团的吸血鬼们已经想原地打滚了。 ——“阳光过敏？那是什么？”艾美特一脸震惊。 ——“我猜可怜的卡莱尔不敢告诉小厨师真相，只好说自己畏惧阳光哈哈哈哈！”爱丽丝抓着贾思帕的手笑得不能自已。 ——“那我们怎么办，以后要拉窗帘了吗？”罗萨莉也跟着笑起来。 ——“怎么办，我突然发现咱们的墙都没有安装窗帘，我们要挂床单了吗？”爱德华故作苦恼地说。 ——“听听卡莱尔怎么解释，太有趣了。所以每天卡莱尔都在给小厨师说些什么……”埃斯梅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卡莱尔僵在车边，手还维持着扶车门的潇洒样子，他当然听到了楼上“家人们”小声的调笑，但现在比起那群无良的吸血鬼们，他更需要安抚一下满眼忧虑的展小于。 不知道哪个古人说过，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果然精辟。无法，吸血鬼医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啊，所以我们专门使用了滤光玻璃，上面有一层特殊涂料的图层。家里的玻璃墙透进来的阳光对我而言是安全的。我其实很向往阳光……” 别看展小于一百岁了，但是对于这种物理化学知识的丰富程度还不如他爷爷展慈，卡莱尔一脸笃定自信，他自然连连跟着点头，赞叹：“科学发展的真快……真好啊……是这样的，越得不到什么，越想要什么……” 卡莱尔不忍直视地匆匆转过脸，按响了门铃。 屋里无声笑疯的众人终于一窝蜂地从建筑物里跑了出来。 展小于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宛若误入大型走秀现场，一群肤色和卡莱尔一样苍白，面容精致，身材极好的男男女女陆续出现，闪花了他的眼球。 最先出来的是几位女士，然后就是那三个你推我、我看看你的小伙子，最后还是埃斯梅态度大方自然地打了招呼。 “啊，欢迎，亲爱的！” “这是埃斯梅，我妹妹。”卡莱尔指着刚才开口打招呼的中等个子、心形脸蛋、眉眼都很温柔的女性给展小于介绍。 卡莱尔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又补充说：“不过有时候家里人开玩笑，会叫埃斯梅妈妈，因为她人很好。” “这是展小于，大家可以叫他小于。是我这次去旧金山认识的朋友。”卡莱尔又态度自然地伸手拉过小于，对众人介绍。 “见到你真高兴！”埃斯梅笑眯眯的，大家纷纷附和。 展小于从小到大身边居于长辈身份的女性从来都只有姑姑展蓁蓁，展蓁蓁性子烈，是个急脾气，平时做事都风风火火的，比展大鹏还要“爷们儿”。 展小于还没有深入接触过像埃斯梅这样温柔慈爱，说话声音都要柔软许多的女性，恍然觉得自己幻想中从来没见过的妈妈应该也是这个样子。 埃斯梅真的充满母性的光辉呀……我也忍不住想叫她妈妈怎么破…… 但是这个念头刚产生就被展小于自己否决了。 ————呸呸呸！虽然人家看起来温柔慈爱，但你自己年纪都能当人家爷爷了，不能这么不要脸。 “您好，卡伦女士。”展小于内心戏足，表面乖巧问好。 “叫我埃斯梅就好。我也叫你小于。”埃斯梅温和地说。 “好的，埃斯梅。” “这是我的长子，爱德华。” 卡莱尔说完，一个身材瘦削但并不让人觉得羸弱的金发美少年腼腆笑笑，伸手和展小于短暂相握，点头道： “见到你很高兴，小于。” “我也是，爱德华。”展小于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不着痕迹地捻了捻手指，爱德华的手掌并不比卡莱尔暖和多少。 “这位是次子艾美特，他的伴侣罗萨莉。”卡莱尔继续说。 艾美特显然比较兴奋，他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拉着罗萨莉的手给展小于问好，还顺便伸出拳头和展小于以拳相对，“见到你很高兴，听说你做饭特别特别好吃！我是艾美特。” “谬赞谬赞。”展小于收回自己的手，笑着谦虚。 罗萨莉虽然之前在家里和家人各种别扭，但是现在在展小于面前却表现得很得体，她撩了撩鬓角的淡金色卷发，笑了笑，“我是罗萨莉，卡莱尔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来这里不要拘束。” “瞧，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小精灵，反正我看着就很喜欢了。我是爱丽丝，卡莱尔的小女儿。爱好……设计服装，如果你有这方面需要，一定要和我聊聊，还有，我见你第一面就有点喜欢你。”一个短头发的小姑娘轻盈地跳过来，主动和展小于打招呼，还伸手轻轻拥抱了一下这个东方小厨师，爱丽丝微微闭眼，挺翘的鼻尖轻轻耸了耸，“哦，你身上闻着真香，是草木的气息吗？” 展小于笑笑，退出爱丽丝根本和他没有怎么肢体接触的小拥抱，“谢谢。是我平时摆弄那些草药的味道，我做饭喜欢放这些东西。” “听着棒极了！”爱丽丝金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展小于看，似乎愣起了神，展小于刚要觉得反常，爱丽丝身边的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男性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贾思帕。爱丽丝是我的伴侣。” 贾思帕有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和苍白的皮肤，他不说话时会把嘴抿得紧紧的，腰板挺得笔直，看起来自律又克制。 “你好，贾思帕。”展小于莫名觉得贾思帕身上带着一股……铮铮铁骨的戾气，这感觉有点像……军人？ “那么既然都见面了……剩下的我们进屋再说吧。” 卡莱尔适时地站了出来，从后备箱取出两人的行李，展小于想起自己木桐酒庄的红酒，也跟着过去拿东西。家里的几个吸血鬼大男孩自然不会让娇小的人类去做体力活，大家一人随手一件，不到一分钟就把所有东西安置到了地方。 卡伦家不仅外表看着通透明亮，就连走进去也让人感觉非常开阔，一楼车库旁边是一个玻璃玄关，在三面玻璃围着一面白墙，紧贴着白墙的位置是半透明的楼梯，踏板是木头的，但是扶手和支撑架都是透明的。 “感觉悬空了！”展小于由衷地赞叹。 “是的，这是家里人的设计，他们喜欢研究这些。”卡莱尔满含笑意地说。 “对了，卡莱尔。”展小于像是刚想起了什么，一步窜回卡莱尔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和卡莱尔咬耳朵：“你知道我刚看到你的家人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卡莱尔喉头微动，垂眸注视着离自己不足一寸的展小于，和他脆弱的脖颈，哑声问：“什么？” “我想……你绝对不是随便收|养孩子的，你收|养孩子的标准是……脸。” “脸？” “嗯哼，颜控本控了。”展小于说完还暗自点了一下头，样子在卡莱尔看来有些过分可爱了。 走在前面都竖起耳朵的吸血鬼们在听到展小于的话后纷纷憋笑，爱丽丝迅速的戳了戳罗萨莉的胳膊，无声地捧脸尖叫：“他太可爱了！！！” 罗萨莉虽然很想保持高冷，但是嘴角卷起的笑纹还是出卖了她。 * 玄关处除了靠墙位置醒目的“悬空楼梯”，靠右边还有一面黄铜和金丝楠木镶嵌雕刻的屏风，展小于路过时专门留心看了一眼，觉得眼熟。 卡莱尔伸手接过展小于披在身上当做外套的牛仔衬衫，随手放在了左侧的木椅上。木椅和屏风是一个风格的，也是黄铜和金丝楠木。 看到椅子展小于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家具风格他在自家爷爷的房子里见过。不过他爷爷展慈屋子里是一整套金丝楠木的家具，从桌椅到卧具一应俱全，合页和把手是黄铜材质，木上面还鎏金着繁复好看的纹路，要比这个屏风和长椅更加精致一些。 “这些家具来自中国，埃斯梅几年前从一个华裔商人手里买来的。”卡莱尔善解人意地解释。 “算是古董了，好好珍惜它。”展小于点头，手指轻轻拂过已经磨得抛光圆润的扶手。 从楼梯直接上了二楼，视野变得更加开阔。 二楼整体的空间都是打通的，爱德华他们已经放好东西回到了客厅，几个人正凑在一起笑着小声闲聊，客厅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开放式厨房，远远望去里面的厨具一应俱全，愣是把拥有整整5米长、两米宽环的形台面的空间都塞得满满当当。展小于觉得自己还隐约看到了中式砂锅和中药煎锅。 等等，为什么还有中药煎锅？？？ 展小于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就被凑过来的短发爱丽丝拽了拽手臂。 “喝矿泉水还是果汁？或者咖啡？”爱丽丝的发型很特别，她的发梢纷纷调皮地向四周翘起，有点像中式的弯角屋檐。 她问完以后蹦蹦跳跳地走到厨房，转过身热情地介绍说：“我们新买……换了一个咖啡机，你要试试吗？” 展小于把话到嘴边的“白水就好”生生扭转成了，“好啊，正想喝咖啡呢，请给我一杯拿铁。谢谢。” 爱丽丝听到展小于的请求看起来更开心了，从上面的橱柜里拿出一包没有拆封的蓝山咖啡，放在手里摇了摇：“那麻烦你还得等一会儿，我想你们可以先聊聊天，这里就交给我吧！” 然后在大家看不到的角度，她打开了咖啡机旁边的咖啡机使用说明书。 卡莱尔眯着眼笑了笑，几乎和展小于同时道谢，“谢谢，爱丽丝。” 前者是为了那杯咖啡，后者是因为感激家人对他人类朋友的接纳。 “不客气~~”爱丽丝用咏叹调回答，声音听起来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我先带你转转……如果你不介意？”卡莱尔站在楼梯边又往上指了指，显然卡莱尔对爱丽丝能立刻做好咖啡也不抱期望，得先给小厨师找点事做。 “我很想参观，你们家可真漂亮！”展小于笑眯眯地说。 卡莱尔走在一边，专门等展小于上了楼梯才落后半步跟上，旋转楼梯的墙上是几幅看起来有些年份的油画，展小于走走停停，看得很仔细。 “这是意大利？”展小于指着一个画着喷泉的小油画回头问。 “对，是的。”卡莱尔点点头，“你去过那里吗？” “去过，小时候和我老爸去过一次，他还让街头画画的艺术家给我画了一幅肖像，不过被我爷爷收起来了。唔……我爸爸其实不太喜欢意大利。他更喜欢法国或者东南亚。” 卡莱尔点头表示理解，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你小时候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第20章 第 20 章 展小于心里囧然地想：你个小屁孩……我小时候估计你的父亲还没有出生呢！但面上还是很得体自然的模样，一脸慈爱地笑着反问：“现在这个样子是什么样子？没有人一生下来就一米七八。” 卡莱尔也不好说了，他沉默片刻，笑着摇摇头，转了个话题，指着墙上另一幅小画说：“就是……也这么可爱吧……你看看这里，这个地方你认识吗？” 展小于凑上前去，这幅油画看着比那幅意大利的年代要更久远一些。画上是一个昏暗的小街道，街边有一家小餐馆，餐馆墙上面还挂着铸铁锈迹斑斑的绿色招牌————木桶餐厅。墙角堆着几个木桶，石头墙壁上的窗户散发出黄色的灯光。 “木桶——餐厅……”展小于轻念出声，两个词在他嘴里舌尖反复咀嚼，就好像字母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魔法。 卡莱尔屏息站在一旁，他不敢出声，也不想打断。他紧紧地盯着身边怔怔出神的年轻人，觉得展小于和他心里的一个幼小的、童稚的、美好的又朦胧的形象慢慢重合了…… 不是简单的长相的重合，而是一种灵魂的重合。 但是卡莱尔心里却也清楚，他心底那一丝隐秘的期待实在不现实，时间、长相、血液的味道……什么都对不上。 其实早在那次又过了100年后，卡莱尔就已经失去希望了，而这种希望又失望的心理转变、他已经品尝了三百多年。 “这个餐厅看着……看起来得很老了。”展小于轻声说。 “嗯？” “感觉是吧……不像是现代的餐厅呢，这是在英国吗？”展小于又问，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画上平平无奇的小房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是的，你也去过英国？”卡莱尔轻声问。 “去过几次。”展小于点头。 “会觉得眼熟吗？”卡莱尔觉得这是他能问的最出格、最具暗示意味的问题了。有那么一瞬间，卡莱尔甚至觉得只要展小于说眼熟就好。剩下的都不重要。 “不确定，那里的建筑风格都挺像的。“展小于保守地说，“这是谁画的？” “一个街头的艺术家，没什么名气。”如果卡莱尔能呼吸，他一定是深吸了一口气说的，“不过你说得对，英国南部那边的建筑风格都挺像的。我们接着往上走，这一层是孩子们的房间。” 展小于收起自己无限发散的思绪，期待地跟着卡莱尔向楼上走去。 其实在木框下面压着的画布上，花体字写着：C.C。 画油画的不是别人，正是三百年前的卡莱尔自己。 秉承着隐私，卡莱尔直接把展小于带上了四楼，四楼楼梯左右两侧分别是两个木质屏风，风格各异，左侧的偏现代，右侧的更复古。展小于立刻走到了左边，回头期待地看着卡莱尔医生。 卡莱尔笑眯着眼睛，点点头。 展小于快步绕过屏风，走到了独属于卡莱尔的区域。卡莱尔的空间也是三面玻璃幕墙的风格，好在卫生间浴室都在房子中间，是一个单独的区域——不透明，至少看起来不会那么尴尬。相邻玻璃幕墙的是一个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 “这看起来有上百本书…… ”展小于惊得说不出来话。 作为一个活了一百岁的“男孩”，展小于羞愧地发现自己都没有攒到卡莱尔藏书的一半那么多。 算了他是个厨师，最多算个会用药的厨师，就不要苛求那么多了。 “其实这是一面活的墙。”卡莱尔走上前解释，说着伸手轻轻从侧面推了一把面前的书柜，贴着墙的巨大书架竟然活动起来，缓慢向前移了一段距离，第二层一模一样的书架就出现在了墙里。 比起刚才的现代简装书籍，第二个书柜里的书都是一些线装和精装的书，有些看起来很老了，外面还罩着一层玻璃罩。 “……”展小于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张大嘴的样子犯蠢，结结巴巴地问：“这个后面……还有吗？” 卡莱尔忍笑点点头，“还有两层，这面墙是空的，最后面是我个人的一些手稿。” “……哇……哦……”展小于干巴巴地惊叹。 “这里的确有几本好书，埃斯梅擅长保管这些娇弱又有自己脾气的小东西，这种罩子是她做的。”卡莱尔又指了指刚上来门口堆的两个亚马逊包装的大纸箱，“这些是我这个月打算学习的新书，一会儿我能邀请你陪我一起拆箱吗？” “好啊！” 展小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也许在老美，一起拆快递是一个神秘的仪式？ 比如一起拆快递代表关系亲近一步……之类的…… 就好像他表弟展安宁有一阵（90年前）非要和他结伴手牵手上厕所……他要是在学堂自己去上厕所了，晚上回家展安宁能嘤嘤嘤控诉他一路。 咳咳，扯远了，展小于回神发现卡莱尔正对着他笑，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想什么？一直在做鬼脸。”卡莱尔轻声问，现在他真的希望长子爱德华在身边了，爱德华有一个“超能力”————他能听见别人心里的话。 这也是卡莱尔坚持想把展小于带回来给家人看看的另一个原因，刨除种种理由和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情绪，卡莱尔总觉得展小于身上还有一些小秘密，这让他每每想起心里都跟小猫爪挠过一样。 就是不知道刚才大家见面时展小于在想什么，也许一会儿他可以问问爱德华。 展小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卡莱尔也没有那么纠结于答案，而是态度自然地把人引到了屋子的另一侧，“我们去看看你的卧室，今晚你住我这里，行李已经拿上来了……” 同时，楼下，几个吸血鬼正在热烈且小声地聊天： “你说你只听到……什么意思？”爱丽丝惊讶地眨眨眼睛。 “就是感觉他想得很少，或者……有一部分我没有听到？”爱德华不确定地眨眼睛。 “你的能力从没有失效过。也许他就是想得比较少，一会儿一起吃饭，可以再试试。”埃斯梅一如既往地和蔼淡定。 “也许。不过我听到他心里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你们猜是什么？” “难道不是卡莱尔颜控吗？”艾美特憋笑。 “不是，我竟然听懂了————感谢我几十年前选修的中文，我听到他在心里用中文说：天啊，这家人身体都需要调养，今晚的菜放点辣椒……还说我们四肢冰凉需要补血……” “补血？”罗萨莉紧张地瞪大眼睛。 “不不不、放轻松。我想他的意思这个应该是一种中医的理论，类似我们贫血才导致皮肤苍白，手脚冰凉。” “噗！所以今晚会很Hot（辣）了~！哦~~”艾美特期待地怪叫。 * 展小于还在楼上参观卡莱尔的卧室。 确切的说，在一个小时前，这里只能算是卡莱尔私人空间及休息室。本来空荡宽敞的房间现在正中间多了一张实木雕花大床，对于第一次进房间的展小于来说，这张床并不会显得很突兀，反而让这个过于整洁的房间多了一点“人气儿”。 而卡莱尔平常用来歇脚的小沙发被移到了窗户边，上面叠一条装饰性的小毛毯，还是一百年前一个意大利老妇人的手艺，织物保存的很好，被埃斯梅用专业手法修补过。 其实除了房间里的电器，卡莱尔没有多少东西不是“古董”。 卡莱尔有些好奇地看了两眼这个新搬到自己屋子里的大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展小于乖巧把自己埋进蓬松被子里熟睡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柔软了几分。 埃斯梅和爱丽丝一起选的淡绿色森林系刺绣床品让整张床散发着舒适和“来睡我”的气息。 大床正对着的一整面玻璃墙，墙外是高耸入云、层层叠叠的云杉，再远一些是缥缈在云间若隐若现的奥林匹克山体和从山间隐约穿过的河流湖泊。 卡莱尔是个会享受的人，继展小于觉得卡莱尔“讲究吃”后，对卡莱尔生活其他方面的“品质”要求也多了些了解。 “这里的风景也太好了吧！”展小于忍不住走到窗边眺望。 卡莱尔被展小于闪闪发光的眼神逗笑，问道：“你不是说你家也住山上吗？景色的区别会很大？” 展小于摇摇头：“啊，是住山上。但是我家没有用这么大的玻璃做外墙，我想也许我爷爷和我老爸会觉得这样没有安全感。但我还挺喜欢的。” “的确会有这种问题，不过，这片森林鲜有人烟，也没有什么大型野兽。对了，你来看……这个玻璃还可以拉开。” 卡莱尔跟了过来，轻轻拽了拽一面玻璃墙，整面墙宛若一个推拉门被推到另一侧，山间森林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搁在玻璃外的虫鸣鸟啼也瞬间清晰可闻，展小于觉得自己伸手就能够到对面一棵十几米高的云杉。 卡莱尔侧头看着展小于继续说道：“等到天气阴有雾的时候，拉开玻璃门，你会觉得你仿佛置身云端。家里每一层都有这样的窗户。” 展小于深吸一口气，兴奋地拽了拽卡莱尔的胳膊：“没有防护栏……不会危险吗？” “不会……家里的人都成年了，大家都知道轻重的。”卡莱尔失笑。 “真好呀……那我今天睡在哪儿？”展小于倒退一步，环视一圈，他发现卡莱尔的私人领地虽然大，但是正儿八经的床就这一张。 卡莱尔金棕色的眼睛闪过一道流光，指着大床说道：“这里。” 第21章 第 21 章 展小于一惊，环视一圈结结巴巴道：“……？！这不好吧……没有客卧吗？” “我今晚要去医院值班，医院办公室有一张平时用来休息的床。或者……今晚你陪我去值班？” 展小于默默退后半步，想着医院重地，他一个无关人士、半夜在里面游荡……呲牙笑着，表情略傻：“那……还是不了吧……干扰你工作似乎不太好……” 虽然这几天都是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也很愉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展小于就是觉得自从他进卡莱尔家的大门以后，一切都变了。 尤其是面前这位英俊得体的医生对他的态度……变化就挺大的。 emmm……怎么说呢…… 展小于知道心里这样想也许不合适，或者显得过于“自恋”，但是他真的有一种，因为自己来到他家做客，进了他的地盘，导致卡莱尔现在格外的兴奋和愉悦。 这感觉……让展小于本能地觉得有点……小危险。 即便卡莱尔医生从头到尾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危险的人。 万年单身、人际交往薄弱、生活简单的展小于觉得有点点小心慌。虽说歪果仁都比较奔放热情，但是展小于为数不多（仅有的三个）外国朋友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夏洛克毒舌又傲慢，哪怕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从他嘴里也会变成嫌弃和嘲讽，请到家做客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带着有意思地案子的“客户”，夏洛克不喜欢任何一个人（除了华生）出现在他的221B贝克街，展小于去他家绝对不会感受到这样热情的“招待”。另一位朋友，夏洛克的伙伴兼伴侣华生倒是很友好，俩人关系也很不错，但华生也绝对不是一个热情的人。华生很体贴，虽然大多数时候他的体贴都被浪费在了帮夏洛克收拾人际交往的烂摊子上。而威尔……好吧，如果说小于只是不善与人深入交往，那威尔就是恐惧与人交往了，俩人友谊的形成至今看来还是一段很神奇经历。 卡莱尔见好就收，收回了自己刚刚向展小于迈出的脚，一脸轻松地走到房间的另一边，用黑胶唱片机放了一张小提琴曲，然后又给展小于着重介绍了卫生间和新的生活用具。 伴随着熟悉的“小提琴梁祝”声，展小于默默松了口气。 卡莱尔在漫长的人生中读过不少心理学的著作，其中一本主要讲如何让人心情放松。他不想让展小于感觉到不自在，他深谙过分地“前进”只会让人慢慢打开的心扉再次合上。展小于属于典型的表面外向其实封闭的性格，千万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侵犯”而产生警惕。 今晚卡莱尔的确是真的要去一趟医院的，但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研究神奇的展小于以及他带来的那些草药。 这一路卡莱尔好奇得抓心挠肺，日思夜想地要揭开那些小秘密。今晚的机会就绝好————他可以趁睡觉把展小于带来的东西以及展小于的头发带去研究研究。 家里也有了一些仪器————在地下室，不过没有医院全。 福克斯小镇的医院有一半高级精密仪器都是卡莱尔自己带来或者以科研名义采购的，在那家小医院研究对卡莱尔来说和在家没有什么两样。 而现在……他需要给展小于一个熟悉的环境，让他好好放松，忘记自己刚才有些过线的“玩笑态度”。 “陪我一起拆这些快递好吗？”卡莱尔重新找了个话题。 “好。” * 展小于终于知道为什么卡莱尔要让他陪着一起拆快递箱了。 好吧，他想多了，根本没有什么神秘古老的仪式…… “汉语入门？新华字典？成语字典？……本草纲目……天啊，你买了中文书？？？”展小于震惊地看着手里精装版的《铜人腧穴针灸图经》，声音都带着颤抖。 “对，我突然对中文和中医很感兴趣，刚好最近不是特别忙，就趁机学习一下。”卡莱尔手里抓着一本《黄帝内经》，好奇的翻了两页。 “可是……可是你连中文都不会，这些是不是有些超纲了……？”展小于敬畏地又从一旁拿起《神农本草经》，他记得90年前他爷爷手里就拿着小藤条逼着他和展安宁一起背过这本，背不下来不让吃饭还要被藤条打屁股，直接导致这么多年过去了，展小于看到它还是习惯性地菊花一紧————屁股疼。 “慢慢来吧，我想如果我万一有不会的……”卡莱尔故意说到这里顿了顿。 “可以问我。” 展小于觉得自己帮人学习一下中文没有毛病，这是老祖宗的文化传承，也算是文化输出？ “那真是太感谢了。”卡莱尔笑笑。 最后展小于帮卡莱尔把书简单地分成了三类，一类是入门级，主要是中文的学习。俩人初步列的计划是先把中文学到能正常阅读的程度，再开始看简写的中医典籍。最后等卡莱尔如果还有兴趣，那么那些原著将是他最后的学习归宿。 中文和中药学习是卡莱尔认识展小于后就在琢磨的一件事，尤其是这两天卡莱尔一想到这个神奇又有趣的小厨师快要回国了，他下定决心把这个计划提上日程。 虽然说不清楚、很多事情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但在年长的吸血鬼心里，就好像真的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一定要把握住这个神奇的孩子，绝对不能断了联系。 而试问，有什么比“学无止境”的中文更适合长期交流呢？ 同时，楼下的人也没有闲着，大家先是热烈讨论了一番这个被卡莱尔另眼相待带回家的人类，然后开始收拾厨房。 厨房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是埃斯梅不想让大家闲着，所以众人只是换了个地方聊天。 “实话实说，卡莱尔在给那个人类放电。”爱丽丝一语道破，手里挥舞着一根大葱，“他看那个人类的眼神在放光。你们谁见过咱们的卡莱尔爸爸这样……emmm……光芒四射过吗？” 爱丽丝用葱指着自己的伴侣贾思帕，扬了扬下巴。 “没有。虽然他一直光芒四射。”贾思帕配合地小声笑笑。 “但是不一样！我不相信只有我发现了！”爱丽丝坚定地说。 “是的是的，他都要开屏了，你们听到了吗？他还给展小于炫耀自己的藏书，简直闻所未闻！上次坦尼亚家族来，想参观卡莱尔的书房，卡莱尔说什么来着？”罗萨莉也忍不住加入八卦。 “我的书房没什么特别的，书大部分也不在这里。”爱德华学着卡莱尔的语气低沉地说。 “其实我也觉得难以置信，卡莱尔和小厨师在一起说话，像是年轻了100岁。他竟然还会开玩笑……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样子……”埃斯梅惊叹地说。 “是的是的，我们小点声，他会听到。不过卡莱尔200岁也没有现在这么……活泼。”罗萨莉点头。 “你有看到什么吗？”爱德华问爱丽丝。 “很少，但是在刚才我突然好像看到了小厨师在给卡莱尔念书。”爱丽丝不确定地说。 “念书？”罗萨莉的表情实力COS doge。 “对，就是两人坐在一起，展小于拿着一本书逐字逐句地念，卡莱尔听得很认真。”爱丽丝目光放空，轻声补充道：“场面挺温馨的。” “真励志……”罗萨莉木着脸说，“至少你没有看到他伤害卡莱尔，或者卡莱尔咬他。” “是的。他们关系不错。”爱丽丝轻松地说。 “不过一起看书倒是很符合卡莱尔的性格，不是吗？以前在英国威尔士住的时候，咱们打猎聊天，说带伴侣去哪儿约会，卡莱尔说希望一起去个小教堂，再……” “再参观大英博物馆，最后在牛津大学的图书馆消磨时间到晚餐。我至今都记得艾美特听到以后的震惊。” “话说艾美特呢？” “他爬云杉去了。他想看看卡莱尔要和小厨师怎么解决只有一张床的问题。而且他不理解为什么卡莱尔不把小厨师的药箱偷过来，再把小厨师送到镇上的旅店去。”罗萨莉说。 “他是不是依旧以为小于就是个卡莱尔请来的普通厨师。”爱丽丝一脸同情地问。 罗萨莉没有说话，却美艳地笑了。 “嗨伙计们！你们简直不敢相信！卡莱尔为了让小厨师住下，骗小厨师说他晚上要去医院值班！” 两分钟后艾美特风风火火地出现在窗外，他熟门熟路地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又顺着一截倒下的树干一路走到了落地窗边，以不符合自己身材的轻盈跳到了众人面前。 * 展小于再次从四楼下来时，他的咖啡已经摆在了小桌子上，上面还歪歪扭扭地拉了一个字母“W”。 “这是……W还是M？”展小于歪着头端详半天，好奇地问爱丽丝。 “咳……这是……唔，我想写个welcome，结果杯子不够大……”爱丽丝不好意思地用指间绕了绕自己翘起的发梢。 “……W就很好了。”展小于立刻安慰道。心里囧囧然想，这么大的字母，估计得来个鱼缸才能写完整个单词吧…… “噗！”爱德华站在客厅角落没有忍住笑出声，用手立刻捂住了嘴巴，卡莱尔暂时没有告诉展小于大家身份的打算，所以他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读心能力”。 展小于不明所以地望了过去，用一秒钟确定自己的刚才的确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声。 卡伦家的人纷纷向爱德华投去或好奇或无奈的目光。 “今晚……让我来给大家露一手，可以吗？”展小于终于想起来正事，回头看了看卡莱尔。 第22章 第 22 章 卡莱尔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埃斯梅，以埃斯梅为首的众人纷纷两眼冒光。 艾美特更是开心地低叫一声：“太棒了！我早就想吃……噢！”他顿了一下，因为罗萨莉在大家看不见的角度用高跟鞋踩了他一脚，“啊……我是说，emmm……让客人做饭不太合适……是吧……嘿嘿嘿……” 艾美特临时改口彻底逗笑了一大家子人，大家也不“端”着了，艾美特的话就像是一根打开情绪大门的钥匙，每个人都在破解了若有若无的小尴尬后，表情真实起来。 展小于也放松下来，面对卡莱尔的家人让他感到由衷的放松和快乐，这感觉类比他在白石山和自家人相处的日子，究其原因大概是卡莱尔一家的人之间的气氛能让他感觉到真实的“有爱”吧！ “厨房在这里，我们把市面上能选购的中式和西式锅具等东西都搬来了！”爱丽丝一马当先蹦跶着给展小于炫耀厨房，“要看看我准备的餐具吗？你可以选一套你喜欢的我们今晚用！” 展小于跟在爱丽丝身后，看着她同时拉开了两扇柜门，不同颜色，不同风格的成套餐具都整齐地码在柜子里，看着竟然比厨具用品店还要齐全，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我们平时都不太……做饭，因为孩子们中午要在学校用餐，我和卡莱尔要上班。所以可能会缺什么东西，到时候你就说，爱德华他们去买，开车很方便。”埃斯梅给展小于打开另一侧的所有柜子，展小于惊讶地发现原来放在料理台上的锅并不是他们准备的全部，只是因为柜子里塞不下了而已。 在国外有这种齐全的厨房的配具的规格……展小于上次见还是在威尔那口子的家里，听说不久以后，那里就被威尔锁了。原因不想也罢……展小于还盯着高压锅思绪翻飞耳边又传来说话声。 “卡莱尔说你今晚要做……血—豆—腐？是叫血豆腐吗？” 罗萨莉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高冷了，她抱臂靠在料台边上，顺手把一整排刀具都拉了出来，让展小于挑自己趁手的刀。 “是的，我们那里会把这道菜叫‘毛血旺’。谢谢这些刀……准备的已经很齐全了，其实我们中餐厨师都习惯用自己的菜刀。介意我……” “哦哦，当然不，你的刀在哪儿？我们帮你取。”埃斯梅匆忙问。 “已经拿下来了。”卡莱尔手边是展小于的箱子，这两天他吃展小于做的饭，已经对展小于的做饭习惯多有了解，也知道展小于不远万里从中国背过来一把看起来很“炫酷”的菜刀。 “哇哦~你确定这不是武器？这看起来能砍死一头熊……”艾美特看到展小于手里泛着冷光看起来分量并不轻的菜刀，连连夸张地怪叫。 “哈哈，可以当武器用。有时候我切菜会觉得自己是个武林高手。”展小于帅气地转了一个刀花，咧嘴一笑。 “蔬菜都在这里，肉和新鲜的血在冰箱。”卡莱尔轻笑着摇摇头，拉开冰箱门提醒。 “我看看……唔，够用了。还有条鱼？松鼠鳜鱼要不要吃？” “那是什么？吃松鼠吗？”爱丽丝好奇又惊悚地问。 “一种炸出来浇糖醋汤汁的鱼，女士应该会喜欢。”展小于大概解释了一下。 “好啊！我记得炸鱼排的味道！”爱丽丝点头。 展小于没有在意爱丽丝的表述，他继续翻看冰箱，从里面往外拿自己需要的东西。 “小于，你的胳膊没有事吧？” 埃斯梅不愧是“妈妈”，在所有人都殷切期盼展小于露一手的时候，她一脸关怀地看着展小于不小心露出的裹着一截纱布的左臂。 一家人齐刷刷地看向展小于受伤裹纱布的手臂，又迅速把头转向控制力最薄弱的贾思帕，用眼神表示关心和担忧。 贾思帕知道大家这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可是此刻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神态自如地摇摇头，安抚大家自己没有事情。 “没事，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嗯、个人体质原因，我本身身体对创伤就自我修复得比较快，卡莱尔技术也很好。”展小于大方地展示了自己的左臂，还灵活地活动了一下。 “那就好。那天晚上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真的很惊险。有时候晚上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即便你是个男孩子。”埃斯梅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卡莱尔，意有所指地说。 卡莱尔瞬间理解了埃斯梅的意思，附和道：“最近北边这里不太平，福克斯有时候晚上森林还会有大型野兽出没。” “不太平？”展小于一边给自己系围裙一边问。 “对，持枪匪徒什么的。”爱德华站在一侧抱臂说。然后在展小于看不到的地方对着贾思帕眨了眨眼，贾思帕小小地勾勒一下嘴角，俩人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贾思爬顺着爱德华的话继续添油加醋地说：“所以你如果晚上要出门，最好提前告诉卡莱尔，当然告诉我们我们也会很欢迎。毕竟卡莱尔经验丰富……更擅长……搏斗。” “和英雄救美。”爱德华极小声地补充，这个声音只有在场的吸血鬼们能听到。 卡莱尔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长子”，却没有反驳。 “噗！搏斗。说到搏斗，小于，和我们说说那晚上的事情呗！听说卡莱尔大杀四方，是真吗？”艾美特兴奋地凑了过来。 “啊，可以说啊……那天啊……”展小于眨眨眼睛，似乎在回忆。 卡莱尔走近两步，习惯性地搭把手帮展小于系好了身后的围裙。前两天展小于的胳膊还没有完全恢复时，不方便背过胳膊，都是卡莱尔上来帮忙的，现在展小于恢复了，可是俩人都形成了习惯，卡莱尔一个小动作，展小于顺从地侧侧身，就习以为常地配合完成了。 罗萨莉飞快地向爱丽丝眨了一下自己的大眼睛，爱丽丝扬扬眉毛没有说话。 “……当时，我都准备把那个姑娘直接扔到墙那边了……卡莱尔就出现了。”展小于断断续续地给大家描述他们的“初见”。 “卡莱尔开车出现的？”爱德华面色如常地问。 “对，他把车直接停到了我们对面，刹车的动静儿很大，大家都吓了一跳。卡莱尔挥棒球棍……很厉害，也很帅……”展小于一脸憧憬地继续说，“他手里拿着棒球棍。不过好像之后被警察拿走了……对了，卡莱尔？棒球棍你要回来吗？” “拿回来了。”卡莱尔就站在展小于背后，围裙带刚系好，他一说话气息整个覆在了展小于的后脖颈上，让展小于怕痒地缩了缩脖子。 “那就好，总之真是一群人渣，要不是卡莱尔，那天晚上我和那个小姑娘都得受伤！” “不，应该说要不是你，那个小姑娘就危险了，她还有个幼弟，结局一定非常不幸。”卡莱尔坚持道。 “好吧，你说的也对，我们都是好人。”展小于呲了呲牙。 “哇哦！所以卡莱尔拿着棒球棍打了人？！直接挥棍子？”艾美特一脸不可置信————他总是比别人慢半拍。 “说实话，单看卡莱尔的脸，我也实在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一棒球棍下去打晕三个的人……”展小于深沉地说。 “噗，只是打晕吗？”艾美特笑嘻嘻地问。 “是的，打晕了。卡莱尔力道控制的很好，要我说如果我拿着一个金属棒球棍，我很可能会忍不住……”展小于做了个鬼脸。 “的确是，我最看不上欺负女人的渣滓！”艾美特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义愤填膺起来，展小于没有看到，艾美特手下的金属门把手就在刚才被他生生捏得凹了下去。 “嗨，哥们儿，你们的话题越来越暴力了。”爱德华笑着提醒。 艾美特瞬间恢复“友好的泰迪熊”状，几乎没有用任何力量地拍了拍展小于的肩膀，转移话题道：“你在处理这条鱼吗？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展小于做饭除了一开始准备材料，其他都尽量是他自己亲力亲为。艾美特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他反而也不好拒绝，只好说道：“那麻烦削几个土豆？” “没问题。”艾美特挥挥胳膊，抱走了台面下的一整筐土豆，顺便还拿走了旁边的一筐胡萝卜。 一家人陆陆续续都领到了要做的工作，大家都一脸新奇。 到目前为止，所有人仍然不太相信展小于能做出吸血鬼能吃的饭食，但是一起做饭显然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卡莱尔，我需要你帮我一起处理猪血……希望你不要讨厌这个味道。”展小于主动说。 “不会的。对了，这里还有……”卡莱尔端起盒子闻了闻，说道：“这儿还有鸭血……” “你能闻出鸭血？？？”展小于一脸惊讶。 “不会，我记得埃斯梅说过左边盒子是鸭血。”卡莱尔一脸正直。 “这是什么？辣椒干吗？”艾美特好奇地拿起一根红色的干辣椒放在鼻子边闻了闻，鼻子皱成了一只狗狗鼻。 “别离得那么近，会呛鼻子。”展小于小声提醒。 “啊？呃、没事。我能尝一口吗？”艾美特盯着手里的辣椒问。 “……可以……但是……”展小于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艾美特像是嚼萝卜干一样把一整根干辣椒嚼了…… “吧唧吧唧……怎么了？”艾美特低头看身边面色复杂的小厨师。 “没，会辣……”展小于呐呐地说。 “辣吗？艾美特？”爱丽丝好奇地看着自家兄弟。 “辣……吗？”艾美特想说完全没有味道，但是想到展小于还在身边，突然戏精复审，吐出舌头，一脸“焦急”道：“我的天！我感觉我的口腔要着火了！太辣了！！！SO HOT～～” 所有人偷偷看向掰芹菜的爱德华，后者隐晦地摇摇头。大家立刻装作没事人一样，配合地指责艾美特偷吃干辣椒。 展小于手里拿着菜刀目瞪口呆：“……其实……也不会那么辣吧……我专门带来的是不那么辣的啊……所以外国人不能吃辣到这么夸张的程度了吗？来……喝点牛奶，解辣……” 艾美特看着手里的牛奶，默默伸回吐出来的舌头，面无表情地把“卫生纸糊糊”闭眼喝掉了。 呕！真的难喝！艾美特在心里狂吐槽。爱德华把脸埋到袖子里，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破坏了卡莱尔家人很团结友爱的好印象。 展小于已经开始熬制毛血旺的汤底猪骨汤，他自己的养生毛血旺最讲究的还是这个的汤底，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猪骨和老姜，他又打开自己的小木箱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准备好配料打开燃气灶小火熬制。 在熬制汤底的过程中，展小于又用花刀切鱼。卡伦一家人早就做完了手底下的工作，现在都很闲，不自觉地围在展小于身边看他秀自己的手艺，就连看起来一直比较内向的贾思帕也忍不住靠前观赏他的刀法。 “这是中国功夫吗？”贾思帕赞叹地看着展小于手里耍成一片银光的菜刀，小声问。 第23章 第 23 章 “哦！不是。唯手熟尔。”展小于摇头晃脑神在在地说，见贾思帕没有听懂，补充道：“中餐对刀工要求比较高，所以我们只是用得比较熟练。中餐厨子的刀工都不错，大家都习惯了。” “厉害。”贾思帕点头，“其实枪和剑也是，一开始觉得笨重，但是用熟了也会觉得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展小于觉得哪里怪怪的。 “咳咳咳……哦，这个水可真烫！”爱丽丝端着水杯假意咳嗽，笑意隐藏在嘴角。 贾思帕其实平时不喜欢离人类这么近，因为他也就刚开始“素食”几十年而已，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平时去上学他都是紧紧跟在自己的伴侣精灵爱丽丝身边，爱丽丝不仅能安抚他的情绪必要时拉住他，还会鼓励他相信自己可以控制自己。 但是展小于似乎和那些学校里的人类不太一样……他的血液味道很“奇特”，贾思帕之前对卡莱尔把人类带来家里的担忧在见到展小于后就烟消云散了。展小于血液不是无味的，也并不是难闻。该怎么形容呢？他的血液味道其实很好闻，但是这种好闻并不是“好吃”意义上的好闻，只是单纯地好闻而已。爱丽丝刚才也说展小于好闻，这种味道类比草本植物的清香，让人心情变得舒畅————且没有食欲。 “一会儿如果那块豆腐没有用完，我给你展示一手我的手切豆腐丝，不是我自夸，我觉得我切豆腐丝很厉害。”展小于向盘子里的一整块豆腐歪歪嘴，帅气的一笑。 有了“艾美特怕辣”的经验，展小于打算今晚的晚饭少放点辣椒————虽然这些人真的需要补血驱体寒，但是……算了放点其他热性大的草药吧，要有“发”的效果，不一定非得辣椒。 “这种……猪的内脏可以吃吗？”罗萨莉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鲜血淋漓的猪肺，一脸质疑。 美女手握内脏的画面还是很有冲击力的，展小于抬头被唬了一跳，点头：“能吃。” “好的。我要把它怎么办？”罗萨莉闻了闻手里的内脏，然后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她其实觉得味道闻着还好，自从做了吸血鬼茹毛饮血后，她自认为自己没啥不能接受的。 “没事，我来处理。”展小于头也不抬地说，手下麻利地给切好的鱼抹了料酒和其他调料。 “这个酱汁闻着像番茄酱，但是好像又不太一样，我能……”爱丽丝一只馋猫围着展小于调好一小盆的酱汁转圈圈，嘴上询问着，但手里已经拿着一把银制小汤匙蠢蠢欲动了。 “请便，我没有那么多……讲究和要求，随便尝，咱们是朋友，不要拘束。只要不是生的都可以试试，我知道你们挺好奇的。”展小于笑眯眯地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爱丽丝用银制小勺小心从玻璃盆里挖出一小勺桔红色半透明的酱汁，先给默默注视她的卡伦家全体人员作出勇士视死如归的坚定眼神，然后迟疑地把勺子塞进了嘴里。 爱丽丝化成一尊石雕，一动不动。 “……”正在假装检查土豆的艾美特紧张地闭紧了嘴巴。 “……”手拿盘子的埃斯梅换了一个站姿，忧虑又紧张地看向爱丽丝手里的勺子，就好像她挖了一勺毒药。 “……”贾思帕努力释放安抚的情绪，在心里安慰自己吸血鬼是毒不死的。 “……”罗萨莉紧紧捏住了手里的猪肺，差点让它变成一滩肉泥。 “……”爱德华努力读取爱丽丝的心里想法，企图第一时间感知到她尝出来了什么。 “……”卡莱尔抬起头，其实他不比别人少紧张一点，因为他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他的舌头复活了，还是展小于有“魔力”。 整栋房子里心情最放松的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展小于，展小于刚把鱼下油锅，卡莱尔家的厨房在他来之前纯属摆设，没有抽油烟机这个高级设备，在刚才他把正对着厨房的一整排窗户都打开了。 “呲啦————！” 鱼下油锅的声音“惊醒”了含着勺子的爱丽丝，爱德华丢掉手中的大蒜，像是吓了一跳一般“噌”地站了起来。 全家人震惊地看着神情激动的爱德华以及一脸痴呆的爱丽丝，展小于回过头，后知后觉地提醒道：“抱歉，我忘了提醒你们鱼下锅动静儿会大，吓到了？” 爱丽丝这厢还傻着，爱德华也一脸震惊，罗萨莉咚咚咚地走到了爱丽丝身边，手里也抄起了一把勺子，只有卡莱尔勉强理智，安抚大厨展小于：“没事，大家没有那么脆弱，爱丽丝只是被你做出的口味惊艳了。是不是？” 爱丽丝恍然回神，眼睛还紧紧黏在玻璃碗上，傻愣愣地点头，“嗯……对……这是甜酸味的……我尝出来了……” “天啊！真的是甜酸味！”罗萨莉的勺子直直掉进玻璃盆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爱德华……艾美特……埃斯梅……贾思帕……大家轮流围着一盆酱汁尝了又尝，直到展小于的松鼠鱼出锅，他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专门多准备了许多的酱汁似乎不够用了…… 大家不好意思地散开，笑笑，展小于全然不在意，只用了一秒就确定将松鼠鱼变成一鱼两吃。 “卡莱尔你喜欢黑椒酱汁吗？”展小于将锅放进水池随意问道，其实他还想做剁椒鱼，但是这些人好像怕辣…… 真遗憾……以后有机会他多做一点辣的菜，循序渐进，福克斯这里常年阴冷潮湿，不吃辣椒多不健康…… 卡莱尔现在的心情可以说十分复杂，既有自己的发现的宝贝被大家“赏识”到的骄傲自豪，又有一种展小于再也不能只给自己这一只吸血鬼做饭的遗憾，乍一闻展小于的问题，心底莫名其妙的小失落顿消————瞧！即便家里有这么多人，展小于还是习惯性地问我的喜好！ 三百多岁的老吸血鬼迅速自愈，温柔帅气的微笑几乎要闪瞎屋里众生物的眼睛，“喜欢。”卡莱尔回答。 “那我把鱼做成两个口味吧，一边一半。”展小于洗好手用围裙边的手巾擦了擦，然后重新拿了一个玻璃盆，开始调制新的酱汁。 如果说一开始卡伦家的人只是对展小于一般好奇和友好，而且百分之八十的原因还是卡莱尔对他的态度；那么现在，尝到了有味道的酸甜酱汁后，这一屋子的吸血鬼整个都沸腾了。 爱丽丝克制地又小小地挖了一口甜酸酱汁，最后意犹未尽地对展小于说：“虽然这样说有点过分，但是小于，你回国前能多做点这个酱吗？我已经爱上它了！没有它我可能会对生活失去兴趣……” 食客捧场是对厨师最大的赞誉，展小于舒展着眉眼，好脾气地笑道：“好啊，这种酱汁不难做，不过……你不觉得吃多了有点点腻？” “完全不啊！我感觉我又活过来了！”爱丽丝夸张地说。 “……我很荣幸自己做的调味料能获得你的谬赞。卡莱尔，屋子里男士居多，大家吃东坡肉吗？”展小于问。 “你做什么我们都吃。”艾美特只来得及尝了一小口酱汁，现在抓心挠肺地想等开饭，听到展小于的问题急慌慌地表明态度，“真的，哪怕你做盆沙拉，我也会吃光，多来点你那种神奇的调料最好……” 卡莱尔看着一家人兴奋的状态笑着摇摇头，从冰箱的冷冻层拿出了一大块梅子五花肉，为了买这块带皮的肉，爱德华一天前专门跑了一趟天使港的屠宰场。 展小于把要用的食材在两天前就给卡莱尔了，当时卡伦家的人并不抱太大希望，但是准备东西的态度十分端正，该要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凑活。 展小于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肉的份量，刷刷几刀就把这一大块肉切成了方方正正的小块，然后用干净的棉线纷纷捆成了十字。 “真可爱。”埃斯梅看着整整齐齐绑着线的五花肉笑眯眯称赞。 “谁能想到一道菜需要这么多工序呢？中餐的魅力就在于此吧……”卡莱尔赞同地点点头。 “是的，西餐多讲究原料和前期的准备，其实真正烹调时反而会很简单轻松，但是中餐从前期才材料到最后装盘，含难说清到底哪一步使用的时间和精力更多一些，我爷爷做菜比我厉害，他曾经用整整三天准备了一道凉菜，小小的一盘家里人都不舍得吃，他最后让我们一人夹一筷子吃掉了。准备好是三天，吃起来只有三口，但爷爷却觉得很值得。当时他说，哪怕只有入口一瞬的惊喜，也值得我们鞠躬尽瘁。这句话我一直铭记于心。” “入口一瞬的惊喜……”卡莱尔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悠长，赞同地点点头。 “真的要亲自动手准备三天吗，一个餐前菜？”艾美特夸张的问。 “是的，而且这其实在我们古老的菜谱里是很寻常的一道菜，很多菜需要准备的时间更长。”展小于眨眨眼睛。 “真羡慕。”艾美特脑补了一下刚才自己吃到的酱汁，觉得自己竟然分泌出了口水。 “等有机会，我的餐厅开业，我要好好给你们准备一桌宫廷菜。那个才是我们家祖传的手艺。”展小于继续诱惑道。 “答应我们，小于。把餐厅开到福克斯，店面装修水电你不要担心，我们将给予你最大的帮助和最热烈的欢迎。”艾美特真挚地说，剩下的人附和地跟着点头。 “那我……提前谢谢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带皮的五花肉焯水后展小于开始炒糖色，同时调制秘制的酱油。酱油放置在一边，他又把毛血旺里的辅料飞水，东西很整齐的一小盘一小盘放满了台面，看起来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让人心情大好。 “我发现你喜欢这些血制品，而且很擅长制作。血肠……血豆腐……什么的。”卡莱尔站在一边突然开口。 “啊……我是我们家最喜欢做血制品菜，也是最喜欢吃的那个……我爷爷和爸爸都还好……但是，可能是个人喜好的原因，我每顿饭都忍不住想吃一点，这可能跟我们那里有些人嗜辣是差不多的意思。”展小于调皮地眨眨眼睛。 卡莱尔点点头，赞许的竖起大拇指，“有科学研究表明，血制品的蛋白质含量比肉类多很多，所以……适当地食用还挺好的。” 展小于听完后显然心情很好，呲着白牙，又开始准备素菜。 其实说素菜并不十分准确。旁边灶台上一直用砂锅咕嘟嘟地炖着一只花胶母鸡，展小于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小陀螺，又转到了砂锅旁边，盛出来一碗清汤。 “一会儿撇去油，用它做素菜，会更有味道。”展小于给饿狼一般紧紧盯着锅的“好妈妈”埃斯梅解释，“是美容养颜的，让你的气色会变得更好。当然我知道你们的气色本身很好了，你们天生皮肤白。” 埃斯梅额外获得了一碗“美容养颜的汤”，鸡汤除了几味药材什么都没有放，甚至连咸味都淡到忽略不计，独有的香气让人沉醉，埃斯梅却舍不得一口喝完，拿着一只骨瓷调羹一口一口抿着，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有淡淡的清甜香味，感觉味道完全不像是肉的汤？！“埃斯梅小声惊叹。 卡莱尔走到了爱德华身边，俩人小声攀谈： “难以想象你这两天享有了怎样的帝王待遇，我觉得此次旧金山之行简直是这一个世纪以来你做的最好的决定。”爱德华小声说。 “不，小于是喜欢大家才做这么多美食，平时……我是说前两天我们都是简单吃一点。这其实是我第一次见他一个人同时做这么多道菜，我也很惊讶。”卡莱尔谦虚的说，眉眼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骄傲与喜意，“你看到他同时煮三种汤了吗？这才是大厨。” “卡莱尔，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双眼在放光。”爱德华实在看不下去，揶揄地说。 “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也是个真诚的朋友。”卡莱尔说道，“刚才你有听到他的想法吗？” 爱德华没有在意卡莱尔的转移话题，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因为他心里话声音很小，这感觉有点像嘴上蒙着一层塑料布。而且是中文，我也不能立刻听全……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认，小于的心理活动真的很少，少到我怀疑我被屏蔽了。就像是被干扰的手机信号一样……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多少猜到了一点，因为之前爱丽丝和我提过，有关小于参与的未来，她每次看到的片段都很模糊。”卡莱尔若与所思地点点头。 “不是有点模糊，是……我也说不清，也许就是爱德华说的那样，被干扰了。”爱丽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过来，加入小范围的聊天。 “所以，你们今天见到了他的神奇能力，你们觉得他和……那群人有关系吗？”卡莱尔声音更轻了。 “不好说，但我觉得没有。因为他的那些神奇的药草只是让我们尝到了不一样的口感，却没有影响到我们不是吗？”爱德华理智地分析。 “而且从我看到的被干扰的未来里，他从来没有以坏人的姿态出现过。”爱丽丝也说道。 爱德华小声说：“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们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自己的。这还是你告诉我们的话。” “我只是……”太在乎这个朋友了。 这句卡莱尔没有说，但是他身边的爱德华听到了，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卡莱尔，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素烧豆腐卷，鸡汁提味，我加了一点三七和川穹，味道不是很重，但是很适合家里的美女姐姐。”展小于厚颜无耻地用自己的嫩脸卖萌，将几只用白萝卜雕好的小兔子摆在了粉青釉的盘子里。 埃斯梅和爱丽丝被逗得咯咯直笑，心情大好。 “这个也能吃吗？它太可爱了！”爱丽丝小心拿起一只备用的白萝卜兔子，两眼冒光，“东方的厨师还要学雕刻吗？” 展小于脑海里浮现出几年前新东方厨师烹饪学校授课时自己作为专家之一去评估考察的场景，确定地点点头，“要会雕花，一般厨师或多或少都会雕一点的，厨师学校也会考核。胡萝卜花是最简单的。” “还能雕花？你会雕什么花？”爱丽丝捧着手里的小兔子好奇地问。 “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要不你考考我吧！”展小于正在等东坡肉收汁，也没有刚才那么忙了，放松地倚在厨房柜子边和爱丽丝聊天。 爱丽丝指着花瓶里艾美特带回来的粉色蔷薇问：“那个行吗？蔷薇？” 展小于看了一眼，眉眼带笑，从脚边的菜筐子里挑了一颗甜菜头，从之前罗萨莉提供的刀具里选了一把趁手的小刀，埋首开始雕刻起来。 “你给了我灵感……红菜头，给你做一道汤？叫蔷薇花露吧……” 展小于手下动作飞快，即便是作为动态视力超群的吸血鬼们也被他娴熟的动作唬住了，本来在聊天的众人，慢慢围了上来，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展小于把一整颗甜菜头慢慢雕刻成了一个花球。 前后也只是十几分钟而已，展小于先把花球放在一个玻璃碗中，紧紧地压在里面，抹了一点点盐，说是能去甜菜根上面的若有若无的土腥味。大家也看不出来它具体雕刻出了什么样子，只是知道他刚才刻下来许多细小的甜菜根碎末。 装着甜菜根的玻璃碗放入蒸锅，盖上了盖子。 展小于顺手盛了一碗清澈无油的鸡汤，然后撒了一把飞速焯过开水的玫瑰花苞和虫草花，又加了几味看不出是什么的药材，颜色都偏红，放在鸡汤里把鸡汤衬出几分粉色，把汤倒入一个水晶沙拉盆中。 “你们谁愿意来试试最后一步，这道汤的精华在这里哦。”展小于在揭蒸锅盖子时回头期待地示意。他仿佛回到了「十一于」，在那里教导几个新入门的小徒弟（年龄比他小）、 爱丽丝立刻把一脸很想要又傲娇的罗萨莉推到了前面，“蔷薇是罗萨莉插的，这个汤也由罗萨莉做完吧！” “那太好了，来！试试。”展小于给了她一副隔热手套，然后告诉她怎么做，“你把这个碗端出来，把里面蒸出来的汤汁倒在这个小碗里，要小心烫……然后把碗对准这半盆汤，小心地扣过来……” 罗萨莉显然很想做好，她也根本不怕烫，手稳稳地端住碗，抬头紧张地看了一眼展小于，“这样倒扣吗？甜菜头的汁倒不干净怎么办？” “留下的一点汁正好染色提味，慢慢扣，不要担心会飞溅出来……可以先斜着一点，这样……” 展小于离罗萨莉其实有一段距离，他伸长手臂在尽量不碰到罗萨莉的情况下指导她扣碗。 展小于不是一个习惯性和别人贴近的人，整个屋子里能自由贴近他的只有卡莱尔一个。这点他很清楚。 “把碗的一边边缘贴近汤汁，这样能有效避免飞溅……很好……就这样，慢一点……” “哇哦！！！” “太好看了！” “这个花散开了，每一片花瓣就像是真的！” “你看到了吗，散开的花瓣还有些半透明，竟然比真的蔷薇还要好看……” “碗里开了一朵花，我的相机呢？快照相！” 惊叹声不绝于耳，如果罗萨莉还是人类，她现在一定是激动的脸颊通红。几位女士对这道菜尤其喜爱，她们纷纷拿出手机相机各个角度地拍照。 “放在窗台这边，光线会好。罗斯（罗萨莉昵称），你去把桌子上的那瓶花拿过来摆在汤旁边，这样更好看。”埃斯梅指挥道。 展小于收下了女士们的盛赞，继续做毛血旺的收尾工作，东坡肉和其他菜也陆续出锅，艾美特和爱德华过来帮他把菜搬到了餐桌上，毛血旺最后被盛到了一个红色的珐琅铸铁锅里，看起来喜庆热闹。 端着东坡肉的爱德华路过卡莱尔时意有所指地提醒：“小于很受女生欢迎是不是？” 卡莱尔愣了一下，无奈地摇头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一家人围在桌边吃饭，这对很多家庭而言都是稀松平常、再普通不过的场景。但是在卡伦家却是“头一遭”。这张一米八长的黄杨木长餐桌在埃斯梅把它买来时做过做手工的台子，做过打牌下棋的“场地”，还做过一家人放置地图商量去处的开会桌子，唯独没有放过“饭”做过餐桌。 当食物摆满了桌子，餐具被整齐地码好，大家陆续不习惯地入座时，每个人都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这就开始……吃饭了？ 在成为吸血鬼的XXX年后，他们坐上了餐桌，面前是丰盛的人类伙食而不是一袋一袋的血。 吸血鬼们觉得很玄幻。 “分餐吧！”展小于脱去围裙被卡莱尔安置在了客人的位置，虽然在国内习惯拿筷子从餐盘里夹菜，但是他尊重这里的饮食习惯，主动提出来分餐。他和卡莱尔这两天吃饭，除了锅子没法分餐，剩下的都也是分餐的。 埃斯梅看向展小于身边的卡莱尔，后者主动站起身端起自己的盘子向毛血旺伸出手。这就像是一个开始，大家陆续端着盘子一脸梦幻地给自己的盘子里添加想要的美食。展小于的盘子里陆续出现了卡莱尔顺手夹给他的东坡肉，素豆腐卷，和一勺鸭血。 “差点忘了！小于带来的红酒！”埃斯梅恍然想起很多很年前自家来客人的“习俗”，把之前那瓶包装精美打着缎带的木桐山庄的红酒拿了出来。 “还有就酒杯。”爱丽丝和罗萨莉去厨房主动拿酒杯————谢天谢地爱丽丝买了一堆的各种酒杯和醒酒器。事实证明，当一个大厨出现在你家时，多少的餐具都不会嫌多的。 虽然一家的吸血鬼已经对桌子上的美食好奇死了，但是大家还是维持住了基本的体面，没有显得几百年没有吃饭的过分“饥渴”。 大家看卡莱尔打开了红酒，给每人倒了一点，大家举起酒杯。 “欢迎小于，谢谢他的精心准备，祝健康幸福。” “谢谢，祝健康幸福。”众人附和卡莱尔的话。 展小于觉得自己活了一百年，学了90年的厨艺，当了82年的厨师，总有那么一两个特别难忘的瞬间，比如家人聚在一起吃自己的出师宴；又比如第一次把自己自创的新菜递给一个路边饿着肚子的小男孩，看他狼吞虎咽地吃掉，展现最真实快乐与满足；又比如，这次。 第25章 第 25 章 展小于给很多人做过饭，达官贵人，寻常人家，白发老叟，稚子幼儿。但是给卡莱尔一家做饭是完全不一样的。除了家人，因为体质原因，展小于在国内一直很小心地和人交往，尽量不要过于亲密，一方面怕暴露，一方面担心深入交心后的“离别”。现在国内血修还在，展小于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自己的族人。这些他都要考虑进去。 国外……虽然没有听说过有血修的存在，他暴露的可能性更低一些。这些年他也尝试多和外国人交流，但除了那个怪胎夏洛克和他的好好先生华生，还有就剩下社交困难的威尔了，因为文化、习惯、性格等等问题，交往壁垒都要更高一些。 缘分妙不可言，一直避世的展小于“突发奇想”地参加了这次的纪录片录制，得了奖，来了美国，遇到这个格外特殊的外国朋友。 卡莱尔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超越了国别的那种。 一开始展小于还觉得卡莱尔很神秘，但是彼此相处中也逐渐发现了对方的好，那些心底的好奇疑惑迅速变成了莫名其妙又很坚固的情谊，哪怕卡莱尔不主动找自己，他也会忍不住去找卡莱尔吧！ 细数展小于和卡莱尔在一起的匆匆数天，日子飞逝，想想似乎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但是展小于就是觉得两人一见如故，既是家人，又是朋友。这种感觉让展小于愿意去尝试————也许他可以用心主动地去交一个朋友，哪怕要面对离别的那种。反正已经“疯狂”过一次了，再交个不错的朋友应该是可以的吧…… 大不了等他应该“变老”的时候，他就回国，然后两人通通信……朋友也不是不能继续做下去。展小于自欺欺人地想。 等展小于回过神，桌上的一多半的盘子已经空了，大家在尽量维持住基本用餐礼仪的情况下飞速吃光了桌上的东西。 艾美特正在就最后一块东坡肉的归属权和贾思帕进行“友好协商”。 ——“毛血旺里绝对还有没捞干净东西，放过这块肉，你拥有一整个锅。你自己做选择，看哪个划算。” ——“不，小朋友才做选择，大人是都要的。”贾思帕神不为所动，手死死地按住了桌上的餐具。 “我好像第一感受到了我的胃，东西在这里是不是？他们在运动吗？”爱丽丝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一脸惊奇地询问身边的罗萨莉。 “不是，胃还要靠上一点，那里就是你的肚子。”罗萨莉钟爱自己面前由她参与的“蔷薇花露”汤，她已经喝了第三碗了。 爱丽丝摸着肚皮百无聊赖地问：“好吧，可能就是我的胃漏了然后流下去了，话说我一会儿会想去洗手间吗？” “……”餐桌安静了。 “……”正在喝第四碗汤的罗萨莉端着玻璃碗愣住了。 同时愣住的还有艾美特、贾思帕、埃斯梅…… 吸血鬼做久了，都快要不记得上厕所是怎么回事了。 大家同时看向神在在吃豆芽菜的爱德华，用眼神示意他快听听卡莱尔有没有在心里解答这个问题。 那边说话声音很小声，但是这样的音量也仅仅是对展小于而言很小，但是对于正在和展小于小声聊天的卡莱尔来说还是听得很清楚的， 卡莱尔在心里大声笑了两下，然后才慢吞吞地想着：完全不会想，东西就像是被吸收或者凭空消失了。大家不要担心了，也不用倒立吐出来。 大家看着爱德华隐晦地摇头才绝处逢生地舒了口气。 * 晚上，展小于洗完澡坐在大床边，玻璃幕墙外是一望无际的夜间森林，这感觉非常奇妙，卡莱尔正在在衣帽间换衣服，他一会儿要去医院“值班”。 “你还缺什么吗？”换好新衬衫和西裤的金发男人走到床边半蹲下身，伸手按了按床垫和枕头。 展小于往床边侧了侧身，觉得现在自己和卡莱尔的姿势略怪，但也不做他想，坦然回答：“什么都不缺，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白天还去医院吗？” “你起床就能看到我了。明天下午带你去镇上逛逛，再把线拆了，争取让你漂漂亮亮地回国。”卡莱尔温和地回答。 他刚才在楼下公共浴室也洗了个澡，去掉了身上各种诱人伙食的味道，现在他离展小于很近，近到展小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冷香。 “真好闻。”展小于闭着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气叹道，“为什么你吃完毛血旺还能有这样高冷出尘的香味？” “……可能是沐浴液的味道。”卡莱尔怔愣不过一秒迅速恢复从容，他不想承认刚才展小于闭着眼睛凑近自己吸鼻子的模样有点小“超纲”。尤其是那个白嫩的鼻尖和透着粉色的脸颊无意识凑过来的时候。 可爱。想咬。怎么办？ 一个声音在卡莱尔心底突兀地响起，卡莱尔喉头微动，灼烧的感觉又回来了。好吧，在日以继夜地克制中，他已经快忘记自己是一只危险的吸血鬼了。 卡莱尔把手随意地放在展小于肩膀上，俩人又无意义的随意聊了两句他就下楼了。 展小于舒舒服服地把自己团在了卡莱尔的大床上，将设好闹钟、充好电的手机放上了床头柜，闭上眼睛。 时间仿若静止下来，就连空气都慢慢静止浮动。 两分钟后。 展小于从床上爬起，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摸到了自己的箱子。打开夹层找到了自己的宝贝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直接吞掉，又把东西收好重新爬回床上。 已经下楼的卡莱尔错过了展小于的“异常行为”，见到了等在门口的长子爱德华。爱德华穿着一件T恤外面罩着短袖衬衫，看起来青春逼人，如果不是他眼底的青黑，漂亮的脸上面无表情，就是一个未成年的阳光大小伙儿。 “东西都拿了？”卡莱尔小声问。 爱德华扬了扬手里的黑色塑料袋。 “很好，这是我刚才拿到的头发。”卡莱尔说着把手里的一根黑色头发放进密封袋里，一起塞进爱德华手里的袋子中。 “你说……你的小厨师知道你吃了人家做的饭还要默默研究人家，会不会很失望？”爱德华弯起嘴角小声调侃。 卡莱尔态度认真道：“我已经不怀疑小于了。等必要时，我也许会告诉他我的顾虑。当然……不是现在。但我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考虑，也是出于对味道的好奇，今晚还是测验一下成分为好。希望小于能理解。” “他会理解的，卡莱尔爸爸的表情看起来要哭了……竟然比当事人还要委屈。”爱德华小声笑。 卡莱尔勾了下嘴角，拿起一边的车钥匙，和爱德华一起走向车库。 * 展小于一觉黑甜。早晨天光大亮，他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了整张脸，只剩下一撮淘气的黑色头发翘在被子外面，像猫一样伸了伸长腿，做出一个原地猫式伸懒腰的动作。 “噗嗤。”一声轻微的笑声打破了一室静谧。 展小于后知后觉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头顶呆毛乱翘，他足足用了半分钟才搞清自己身在何处。 “睡得好吗？” 展小于回过身，他没有听错，房间里真的还坐了一个人。卡莱尔姿态随意地坐靠在玻璃墙边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中文入门的书，而他刚刚说的话，是中文。 “！！！”太过惊讶让展小于一时忘了是该问对方为什么在这里还是该问对方怎么说起了中文。 卡莱尔把翘起的长腿从躺椅上放下来，白皙修长的脚塞回皮质拖鞋，几步走到了床边。展小于这才发现对方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舒适的家居服——不是昨晚出门的衣服。 “你回来了？值班结束了？”展小于张嘴也说了中文。 “……”卡莱尔愣了一下，一脸错愕，迅速低头翻了翻手里的书，有些遗憾地开口，这次用的英文：“你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懂。” “……” 果然，卡莱尔没有恐怖到一夜学会了中文。展小于也顺理成章地换回了英文，俩人正常交流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晨6点不到，那个时候你在……REM。”卡莱尔神态自然地说。 “我在……什么？”展小于单手抹了一把脸，一脸茫然。 “REM，rapid eyes movement，又叫异相睡眠。说明你快醒了，还说明你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卡莱尔简单地给展小于解释了一下，他见展小于还是一脸茫然，嘴角微勾，心情很好地模样，补充道：“说明你在做梦，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了。” “你盯着我的脸观察我睡觉？？？还是我在梦里做了什么？”展小于一脸震惊，把身体往后错了错。 睡觉时被人观察睡觉怎么感觉这么惊悚和羞耻？？？ “不不，别误会，没有你想的那么……奇怪。REM很好发现，我今早进来想拿一套衣服——希望你原谅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然后……我就看到了你在床上躺着，眼睛飞速转动。我才知道的……” 卡莱尔其实没有说，据他多个晚上的观察，展小于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一般会在凌晨2点、凌晨3点、5点及6点分别经历一段大概持续十几到二十分钟不等的REM睡眠阶段。这样的频率是完全正常的，而有时，展小于的REM的时间稍稍长了一些。比如今天，这说明这位小厨师在梦里多“思考”了一会儿。 “哦，这样啊……这是你的房间，你出入没有问题的，我不在意……”展小于一开始还担心自己是不是打呼噜磨牙了，听说没有什么不好的睡癖，安心下来。自己呼噜了一把头发，慢吞吞从床上坐了起来，跻着拖鞋慢腾腾地走向卫生间，期间还打了一个哈欠：“我先去刷牙洗漱，你自便。” “好。”卡莱尔目光深沉地望向展小于，直跟到对方消失在拐角。 * 思绪回到昨晚——或者今天凌晨。 其实卡莱尔凌晨3点就和爱德华回来了，从四天前的半块点心到今晚的伙食以及展小于的头发，爱德华陪他做了半晚上测试。俩人一回家，爱德华就回他自己的房间去放松了。而卡莱尔也顺理成章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展小于果然没有发现他的“早归”，眼球在眼皮下轻微震颤，显然当时就在做梦。 卡莱尔盯着这个东方小厨师的睡颜许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窗边打开落地窗户。 “爱德华。麻烦上来一下。”金发男人打开整面玻璃窗，站在一片阴影中小声对着空气说。 不消半分钟，爱德华再次出现在了卡莱尔面前，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格纹纯棉磨毛睡衣。 “什么事？” “你能听见他的梦吗？”卡莱尔小声问。 第26章 第 26 章 “……”以为出了什么问题的爱德华忍住叹气，走到展小于的床边, 慢慢蹲下了身。 卡莱尔紧张地看着自己的长子和床上正在做梦的人, 屏息凝神地等待。 “玻璃房子。”爱德华嘴唇轻启。 “什么？”卡莱尔瞪眼。 “他说他喜欢咱们家的玻璃房子。”爱德华眼睛微微睁大, 轻声说。 “噢。”卡莱尔张张嘴只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轻哼。 “他…… ”爱德华愣了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卡莱尔, 继续说道：“他在梦里还梦到了你。” 卡莱尔金棕色的眼睛微动, 没有再问什么，他把目光放在了展小于身上，展小于半蜷过身，怀里是另一个枕头，一缕头发丝盖在额角, 让他看起来又小了不少。 真的是又稚嫩，又柔软，又甜美的……人类。 “他在梦里问你能不能帮他盖房子, 能不能盗用……噗……我们家的设计来设计他的餐厅。”爱德华侧过脸, 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卡莱尔，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同意帮他盖房子了, 可是你的想法也喊得太大声了，我要听不清他的梦了。” “……咳。好了，没有别的事了，你今天忙了一天去休息吧。”卡莱尔清了清喉咙, 一脸真诚地劝说爱德华快下去休息。 “不再听听吗？也许这个梦还有后续。他好像还梦到你开车带他兜风……追鹿？”爱德华勾着嘴角笑, 但是身体已经站在了落地窗边。 “不了。”卡莱尔一脸正直。 “那……晚安, 卡莱尔。”爱德华扶着窗框招招手, 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中。 “晚安。”卡莱尔轻声回应。 下一秒本该消失的爱德华又出现在卡莱尔面前，“忘了说，如果真的要盖房子，我们愿意提供任何意义上的帮助。” 卡莱尔无奈地捏了捏鼻梁，一脸心累道：“我知道了，谢谢。”最后两个字念得格外重。 爱德华的轻笑声还回荡在半空中，卡莱尔蹑手蹑脚地合上了落地窗。走回到了床前。 展小于的眼球已经不再在眼眶里转动了，陷入了深度睡眠，就连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因为侧身睡的缘故，展小于半张脸埋在鹅毛枕头里，嘴角微微裂开，露出一小块洁白的牙齿和粉嫩的舌尖，看起来有些可爱。 卡莱尔像这些天一样，忍不住沉浸到观察展小于睡觉的活动中，不过这次他发现了一点新鲜事儿。 展小于的犬齿可真尖。 卡莱尔强忍住把自己的手指戳到人家嘴唇上的冲动，半蹲下身认真看着展小于露出的一点牙尖儿。展小于爱笑，平时也会露出这样的牙齿，但是卡莱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晚展小于的犬齿格外显眼。 这样的小尖牙，再配上展小于热情友好看似软绵绵其实有些小倔强的性格，有点可爱。 卡莱尔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备忘录在最近更新的一则上面又加了两条新内容： 《小厨师观察日记》 …… [8]展小于想给自己的新餐厅设计成福克斯房子这样，要有很多玻璃，采光要好。 [9]下次找机会看看他的犬牙，有点尖，不过很可爱。 卡莱尔磨磨蹭蹭，一个多小时以后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从外面来的衣服，空气中甚至已经开始弥漫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他强迫自己视线离开面前的床以及床上的人，起身拿了一套新的家居服，向卫生间走去。 半个小时后，卡莱尔医生洗掉了身上消毒水的味道，随意抓了一本汉语言入门，然后就把自己的躺椅搬到了展小于床的旁边，开始大大方方地一边看书，一边观察展小于的睡姿，顺便还思考了一会儿刚才在医院的测试结果。 晚上的测试结果果然如他和爱德华所料——一切正常。 展小于带来的箱子里瓶瓶罐罐的草药是真的草药，食物是正常的食物，展小于的头发也是人类的头发。 卡莱尔看到各项样本数据，说不上小遗憾多一些还是松了口气多一些。 作为吸血鬼他想知道展小于做饭“有味道”的秘密，如果能破解这个秘密，这对吸血鬼而言将是很大的福祉。但是同时，他又不希望得到展小于“不正常”的结论。如果他不正常，无论对展小于本人还是对卡莱尔而言都会是无穷尽的麻烦。 “人类，吃的。”爱德华左手举着一个样品器皿，右手捏着另一个样品器皿，这样对卡莱尔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做的东西有味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草药在烹饪前后没有很大的变化，而且我刚用实验坩埚拭了拭，同样的药材和食物，以及做法，我做不出味道。”爱德华继续说。 “我正在测试他的头发，这里显示……这就是一根人类的头发无疑。”卡莱尔也汇报道。 “等等，为什么是金色的？”爱德华无意抬了一下头，一脸茫然。 “我刚加了试剂，褪色了很正常。”卡莱尔并不觉得奇怪。 “也许吧。”爱德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他又拿起拿半块小点心，用镊子夹取了一些放在溶剂中。 “你说……食材是你们准备的，这些草药我们也探究不出什么，他做饭时我们也在场，为什么偏偏我们不能自己……”卡莱尔还是很困惑。 爱德华表情揶揄，“卡莱尔，要我说……你就放宽心回家吧。还是好好学中文更重要一些。做饭……反正他要来开店了，相处久了，也许就了解了。如果他最后没有选择这里，你也不用太担心，等你学会中文，我们也许过一阵搬去中国找他也不是不可能。我想大家对这件事都是没有意见的。” 卡莱尔心头微动，什么都没有说。爱德华自认为他已经表达得很明确，剩下的问题应该让“年长的吸血鬼”自己想明白。 * 展小于洗漱好和卡莱尔一起下楼，他今天穿了一条牛仔短裤和一件条纹的小清新纯棉T恤，走在卡莱尔身后就像个普通高中生。 “嗯？什么味儿？”展小于在楼梯上停住脚步，抬起鼻子，像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卡莱尔站定听了听楼下的动静儿，笑着摇摇头，“埃斯梅她们在做饭。” 展小于一听做饭来了兴趣，快速往楼下走了两步，“在做早饭吗？怎么不等我一起，我去看看。” 厨房的墙上专门安置了一个小电视，现在屏幕里正在播放一个美食博主的视频，只穿着一件修身T恤肌肉发达的帅哥博主在讲解牛肉帕尼尼的简易做法，不时还和镜头前的观众调侃几句，把厨房里的几个美女逗得咯咯直笑，而三位大美女也跟着博主的讲解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奶酪要再碎一点，你煎的牛肉是不是太嫩了？你在火上放了多久？有三分钟吗？” ——“我觉得三分钟就要咬不动了。” ——“得了，小于又不是我们，他可能不太接受3分熟的牛排。” ——“我压根不接受牛排，亲爱的妈-妈。” ——“做饭别着急，我昨天看小于做饭就很开心。” ——“那是因为他做的好……” ——“这个博主说盐少许，少许是什么意思？不能精确到克吗？我又尝不出来……” ——“介意我多放点彩椒吗？我觉得它们的颜色可真好看。” ——“我记得我……的时候就不喜欢彩椒，生的熟的都不喜欢！” ——“夹不下了，是不是做的太大了？” ——“小于是男孩子，他该多吃点长身体。” ——“罗斯，卡莱尔说他已经成年了，估计过了发育期？” ——“但是我觉得他就还是个孩子……” ——“真好……我很早就期待过这样的生活了，给孩子们做早饭，然后看着你们背着书包去上学！只可惜你们都……” ——“咳咳！早上好啊！小于！” 爱丽丝用一声热情的招呼打断了埃斯梅剩下的话。 “早上好爱丽丝，还有埃斯梅、罗萨莉！你们在做早饭吗？”展小于几步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吧嗒吧嗒穿着拖鞋跑到了众人面前。 “小心……台阶。”卡莱尔在后面温声提醒。 “是啊，在给你做帕尼尼，已经要好了，你看是不是有点大？我们第一次做。不好吃的话请多多包涵！”爱丽丝活泼地吐吐舌头。 罗萨莉端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是比展小于平日晚餐赛百味外卖还要大一个size的帕尼尼。罗萨莉金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比昨天高高束起样子看起来温柔许多。 “不用勉强自己吃光，我们只是没有掌握好量。”罗萨莉小声补充，语气带着一丢丢的忐忑。 “噢，闻起来好香！你们别出心裁地加了罗勒酱和蜂蜜黄芥末是不是？”展小于接过盘子，真诚地问。 “啊……对，她们说这样好看。”罗萨莉迟疑地说。 “我尝尝……真的是神来之笔，两种酱混在一起美味极了！既不会很腻，还带着清香。赞！”展小于比了一个大拇指。 罗萨莉脸上多云·转晴，笑颜如花，整个人都开始放光。 “这是牛奶，这是果汁。你看你喜欢哪个就喝哪个。”埃斯梅往桌子上端了两个玻璃杯向展小于示意。 展小于被一群人安置在了餐桌旁，面前是爱心巨无霸帕尼尼，他环视一圈问道：“你们不吃吗？” “……我们吃过了。”几个人面面相觑，爱丽丝迅速回答。 “啊，你们起的可真早……”展小于轻叹。 “是的……哈……” “你还年轻，多睡一会儿长个子。”罗萨莉一脸慈爱温柔地说。 “……咳……呃，可你们看着更小一些……”展小于匆匆咽下嘴里的面包囧囧然地说。 “真会说话。”埃斯梅笑眯眯地看着展小于，觉得他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可爱，分分钟想抱回来领|养的模样。 “爱德华和……他们呢？”展小于用刀叉将帕尼尼切成小块，问一旁端着一杯水装模作样在喝的卡莱尔。 卡莱尔放下手里的水杯，好整以暇道：“应该是在森林边上勘探地形吧……” “？勘探……地形？”展小于觉得自己的英文有点不过关，怎么听不懂话。 “你不是要来开餐馆吗？查理————唔，就是那个警官，说森林边沿路一片地方可以批下来盖房子，艾美特比较懂。今天周末刚好不用上学，他们说先去看看。” 展小于抬头望向对面的卡莱尔，两眼冒光，“他们……他们是去帮我看餐厅的位置了吗？！” “是的，今早去的。”卡莱尔把笑意隐藏在又端起的杯子后面。 “天……这也太……太好了吧！”展小于激动不已，想站起来抱着屋子里的每个人都转个圈圈，“我一会儿也能去看看吗？”显然后半句是对卡莱尔说的。 “当然，你先好好吃早餐，吃完就出发。”卡莱尔回答。 展小于立刻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爱心帕尼尼。 十五分钟后，俩人换好衣服回到客厅，卡莱尔拿起了收纳框里的车钥匙，给展小于顺手拿了一件牛仔衬衫外套。 “我们上午会在镇上转转，下午给小于胳膊上的伤口拆线。中午午餐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就在镇上解决了，所以……女士们，你们自己解决午餐。”卡莱尔意有所指地对在场的三位大美女说。 “没问题，好好玩，希望你对福克斯有个好印象。”埃斯梅温柔的笑笑，走到展小于面前慈爱的拍拍他的肩膀，帮他捋平折在脖子里做外搭用的牛仔衬衫领口，“小于，我们晚上见。” “今晚想吃什么，让卡莱尔给我们发短信，我们去超市买。”罗萨莉抱着手臂靠在门厅说，眉眼温和。 “好的。那么晚上见，埃斯梅、爱丽丝，罗萨莉。” * 依旧是卡莱尔的黑色大奔，大概这次出门的主题是随意逛逛，所以卡莱尔在森林深处的路上开得很平稳，车速也不过分，拐弯甚至还体贴地降了降速。 “艾美特看的地方离你们的房子远吗？”展小于看着甩到车窗后的一棵棵大树轻声问。 “不远，过了这条路，出了整片森林再向小镇密集区方向行驶几百米就到了。”卡莱尔目视前方回答说。 “如果你看了地方觉得会吵，可以往森里里侧直线平移300米，前面加个院子，做一条人工的石板路……唔，这方面其实那几个孩子比我擅长得多，你到时可以和他们交流。”卡莱尔担心展小于不放心，又补充道。 “真好……”展小于趴在车窗框上，喃喃自语。 “如果你想要我们家那种玻璃风格的建筑，我可以把整个建筑设计团队介绍给你。” 展小于|迅速回头，“你们不会反感撞……撞建筑吗？” “什么是撞建筑？”卡莱尔好奇地问。 “就是两个建筑看起来很像，这对一些要求特立独行的人来说难以忍受。我看你们家就挺特立独行的……”展小于嘟囔。而且展家就有个坚决不想和别人撞任何东西的人————姑姑展蓁蓁。所以他对此特别“有感触”。 “不，不会。很高兴我们的……家的风格被你喜欢。我们甚至想邀请你成为我们的邻居，如果你不打算住在店里。”卡莱尔继续说道：“距离我们房子500米处还有一片不错的平地，周围的云杉并不会很密集，采光不错。建造三层楼高的小房子再合适不过。” “我会好好考虑的！其实我一开始的打算是住在店里的，我还想在餐厅后面开辟一个大一些院子，种一些我需要的草药。其实把地点选在北方主要是为了种植我的宝贝药草……” “我想家里的几位美女要伤心了，你来福克斯难道不是因为这里的人友好吗？”卡莱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啊……当然主要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这个地方。”展小于转过头严肃地补充。 “我……我们的荣幸。”卡莱尔手下转动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到了，下来看看。” “这么快？！”展小于飞速解开安全带跳下了车，“他们人呢？” 卡莱尔跟着下车，走到里侧，“跟着我往里走。” 往里走了不足一百米，层叠的树后竟然是一片豁然开朗平地，这里只剩下矮灌木和一些半腿高的野草，紫色的小花点缀在草丛间，远远看过去像一层紫绒绒的毯子盖在了草地上，美极了。 “哇哦～！”展小于蹦蹦跳跳的冲到草丛里、正好看到站在一个全站仪后面的艾美特。几个小伙子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正热情地和展小于打招呼。 “嗨！你们从哪里搞到的这个，看着也太专业了吧！”展小于惊叹地走到艾美特身边，看着他手里的黄绿色设备啧啧出声。 “上次建房子买的，其实没有特别大用处，主要就是拿出来晒晒灰，早就测量好了，这片地之前是要卖给一个小餐馆的，但是餐馆主人临时决定换了地方，当时勘探报告、建筑草图和地基都拟好了。就是这个……” 艾美特把一边的一张图纸递给了展小于，“他们之前设计的是三层高，但是我刚才看了看，整体高度不用变，可以把每层的层高抬高一些，改成两层。卡莱尔说你的餐厅走的不是流量快餐，那么桌台应该也用不了那么多。” “是这样的。”展小于捧着手里完全看不懂的勘探报告和图纸点头。 “那地基就不需要大改了，等建造出来每层的面积大概在300平不到。厨房设计在一楼的中间，那么四周都可以用玻璃墙。怎么样？” 艾美特看起来块头很大，虎背熊腰的，但是捧起建筑图纸说到设计的时候又变了一副模样，斯文专业，理智细心，很是靠谱。 “好。”展小于乖巧应声，盯着手里的《场地地层分部及土质特征》发呆，人工填土层……海相沉积层……陆相冲积层……脑袋里已经开始冒星星，这报告也太专业了吧！ 艾美特完全没有get到展小于的茫然，他继续说道：“水电是最主要的。你还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装修你也要管吗？”展小于震惊脸，大概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妥，连忙补充：“我感觉很过意不去，这本来都是我该烦心的事情……” “千万不要，我们都很乐意加入的。具体设计交给设计师吧，我主要还是帮忙盯着点。前后院子要吗？”艾美特憨厚地笑笑。 “要要要！后院大一点，我要种很多东西！这对我很重要！” “那就搞个自动灌溉系统怎么样？滴水那种不错，不是种草皮就行。那个维护起来反而麻烦。”艾美特深沉点头，拿着笔在图纸前后都画了几下，“具体怎么安排你自己决定。” “好嘞！之前罗萨莉说你喜欢建筑和土木，我以为只是爱好，但我现在觉得，你已经可以把它当成工作了！”展小于看着艾美特手下勾勾画画，一些专业符号和缩写信手拈来，由衷地建议道：“你将来读大学去学这些吧！” “艾美特说如果他将来不当棒球运动员就去盖房子，是不是呀？”突然从树上跳下来一个人，展小于定睛一下是贾思帕。 “早上好贾思帕。”展小于问好，顺便夸了一句：“你身手真矫健……” “早上好，小于。我们……从小就喜欢爬树。爱德华和我看过了，周围没有野兽的痕迹，靠近路边，还是很安全的。”贾思帕后半句是给卡莱尔说的。 “辛苦。小于，你要是觉得可以……”卡莱尔把头转向展小于征求意见。 “完完全全没有任何问题。我现在觉得我要给卡伦家每个人都送一张终身蹭饭卡。”展小于笑眯眯地说。 “那真是求之不得。先生们，我带小于去镇上转转，你们一会儿……” “不用管我们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去。祝玩的开心！” “对了，小于，如果你来这里需要代步工具……”爱德华也从树丛里钻出来，遥遥叫住了准备上车的东方小厨师。 “是找你吗？”展小于满含笑意地大声回问。 “不是！请直接找你的卡莱尔，他更懂！”爱德华说完，几个大男孩笑成一团。 “噢！好的吧！”展小于哭笑不得地答应道，自动忽略了“你·的·卡莱尔”这两个词。 * “再往前走就是小镇比较繁华的地方了。”卡莱尔开着车，将车窗都放了下来，上午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植物特有的香气。 “你也看到了，福克斯的气候就是这样，即便是夏天其实也不会艳阳高照，太阳在这里是奢侈品。等到出太阳时……你会看到小镇独有的景观————所有人都会跑出来晒太阳，爱德华说福克斯中学的老师还会把课程设置成户外教学，为了珍惜阳光。” “啊，这个我在中国也体会过，不过是特定的季节。” “哦？” “你知道中国南方的梅雨季节吗？和现在这样有点像。长达几个月的阴雨连绵，我记得有一年我在长沙住着，正好赶上梅雨季，等到一出太阳，大家都把被子和毯子抱了出来，挂在所有能挂的地方……阳台、栏杆、甚至是街边的灌木丛……从高处往下看特别壮观。”展小于回忆道。 “大家一起晒被子吗？那一定很有趣。”卡莱尔轻笑，展小于发现今天卡莱尔握着方向盘的手腕上带了一块新的手表，星空表盘上是漂亮的碎钻，衬得他的皮肤很白，整个人都精致得闪闪发光。 “怎么？”卡莱尔听不到展小于的回应，快速侧头看了一眼。 展小于回神，大方地称赞道：“表很漂亮。” “谢谢。”卡莱尔温柔地笑笑，“把星星戴在手腕上，不会迷路。” 车速渐缓，卡莱尔把他的车停在了街边画的临时停车位。展小于抬头看了看，正好看到经典的白蓝色建筑：“警局？” “对，先去和老朋友报备一声，这里后面有一个政府办事处，也管理土地，如果你确定那块地方，我们先去打声招呼。”卡莱尔拉开车门。 “好。” * 半小时后，展小于和卡莱尔从警局出来，一脸满足，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 “把东西放后备厢，我们徒步走走。” “嗯。”展小于笑容满面地哼了个小调，看着卡莱尔收好文件锁了车，俩人顺着小路一路向前溜达。 卡莱尔戴着墨镜，姿态随意，腰背笔挺，一路给展小于介绍：“这里有个便利店，前面空地每周三上午会有个集市，许多隔壁村镇的人也回来，带着自己家农场的产品，你可以关注一下。” 展小于环顾四周，由衷赞叹：“我喜欢这种集市，国内……我是说在中国，其实这种到时间自发聚起来的市场不多，很少能看到这些自产自销的东西。我们买菜主要在市场或者超市，都是固定摊位，没有这么灵活有趣。当然，国内的菜市场我还是很喜欢的，因为蔬菜水果的品质数量都有保证。” “我不常逛市场，但偶尔去超市。”卡莱尔配合着展小于聊天。 “没事，你是医生，平时应该挺忙的。你吃饭那么讲究，还要自己下厨，已经很难得了。”展小于一脸了解地点点头。 “……”卡莱尔尴尬地笑笑，打算找机会学学做饭，他不能露馅，赶忙转移话题道：“这里一直往东开是shell的加油站。距离不到900米，油源比较充足，加油很方便。刚才……爱德华没有开玩笑。如果你需要车的信息，可以来找我。我的爱好不多，对车还是了解一点点的。” “嗯嗯。” “一直往北走，上这个坡在过去一段路就是福克斯的中学，爱德华他们都在这里上学。初中和高中在一起，因为人口不多。”卡莱尔指着前面远处说道。 “这里的就业怎么样？”展小于环视一圈问道。 “居民安居乐业，大多数都有祖传的营生，打渔，开店，手工艺品、……上午好，安德烈！” “上午好啊，卡伦医生！”一个老头叼着烟从旁边开车而过，他的车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树干。 “刚才那个就是福克斯的木匠。年轻人出去上学可能就选择留在大城市打拼，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在这里的，就是你刚才看到的这样……你在担心招聘吗？” “有这个方面的考虑，不过也不着急，距离开业还有段时间，我需要的人也不会很多。”展小于向左走了两步，带着卡莱尔直接拐进了街边的邮局，推开了邮局的大门。 显然福克斯人民不常光顾这里，邮局里很冷清，只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阿姨，她见到人进来也只是友好地笑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您好，请问有福克斯的明信片吗？”展小于趴在柜台上问。 “只有华盛顿州的了，孩子，要看看吗？唔……还是3年前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柜台后的阿姨推了推眼镜，从抽屉里取出两张。 “没事的，我先看看……”展小于双手接过，“就这两张吧，感谢。” “你要给谁寄明信片吗？”卡莱尔好奇地看着展小于拿出一支签字笔开始在两张明信片上填地址。 “给英国的朋友寄。”展小于头也不抬地说，“唔，我有两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在伦敦，我们和他们相约每次去不同的地方落脚就寄一张明信片。以前还会给一个美国朋友寄，我俩关系也挺好的。就是最近他……唔……他搬家了，挺远的，那里不通邮。” “我可以看吗？”卡莱尔指着展小于填完地址的明信片问。 “请便，没什么秘密。” “221B——贝克街，Dr……他也是医生？Dr.Watson?” “啊，对。哈！我刚反应过来你们是同行！不过他现在主业是陪他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伴侣破案，副业才是大夫。” “医生？伴侣？破案？”卡莱尔一脸茫然。 “对，夏洛克，他们是一对儿。夏洛克是很出名的私人侦探，我们认识了2……咳咳咳，认识了几年了。”展小于狠狠地咳嗽了一声，把到嘴边的二十年咽了回去。 “你的朋友听起来都很有趣。”卡莱尔把明信片放回展小于手边，笑笑说。 展小于给夏洛克那张只填了地址，写了个中文「十一于」，后面标了个2。给约翰·华生的那张却密密麻麻写了一堆，几乎挤满了明信片。 「……有机会来这里看看，比伦敦宽敞得多，我在这里认识了一家很好的人，他们答应帮我建一座玻璃餐厅，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如果夏洛克太烦人了……你也可以自己过来，给你做你喜欢的小点心……」 卡莱尔哭笑不得地看着展小于把小小一张明信片写成了小作文，称赞说：“你的花体字写得不错。” “哈，夏洛克教的，我和约翰的字都不好看，他有一次教……我们如何辨认左右手字迹时，顺便提点了两句。” 展小于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因为有些事情实在是和卡莱尔解释不清楚。比如他不能跟卡莱尔说自己的英文手写体是因为写了很多很多年才有的“功力”，而刚好，夏洛克的确点拨过他和华生的字，只不过夏洛克并不是一个好老师，教人全靠反讽而已。 俩人从邮局出来，又去了街边的几个小店，卡莱尔主要是带着展小于认了认地方，展小于顺便买了两大罐新鲜的牛奶、一篮子水果和一小筐菌菇。 现在福克斯一多半的人已经知道卡伦家来朋友了，还是一个精致漂亮的东方男孩。 “晚上回去可以做一个水果派。森林里的浆果和蘑菇真的是宝藏！”展小于手里的东西最后都被卡莱尔拿去，俩人转了一圈回到了停车场，把东西放好去解决午餐。 卡莱尔把展小于带到了福克斯最火爆的小餐馆，现在刚到饭点，小餐馆生意很好，竟然几乎要坐满了。展小于甚至在一个窗口的单人桌位置上看到了警官查理。查理今早出任务去了，他们早上在警局并没有见到面，三人在餐厅相遇，短暂地打了招呼。 “查理。” “中午好卡莱尔、小于。” “我们早上去申请了一块土地，以为能碰到你，警局里的工作人员说你出了外勤。”卡莱尔说。 “啊，是。又是野兽袭击案，一个驴友在奥林匹克山上遇袭，不算我们辖区的，我们就走了个过场。”查理把手上的汉堡匆匆吞掉，随意说道。 卡莱尔目光闪闪，轻描淡写又饱含遗憾地叹了口气，“自然风光固然好，生命安全却是最重要的啊，是熊吗？我听说有熊……” “还不确定，不像是熊。唉……谁说不是呢！”查理嘟哝，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题太过沉重破坏午餐气氛，转头轻快地问道：“小于要来定居了吗？” “是的，几乎定下来了。我们要当邻居了，以后还要多多关照。” “福克斯有这么优秀的年轻人来真是再好不过。”查理看起来很看来很开心，“希望贝拉来了以后能多交几个朋友……” 三人寒暄后，卡莱尔带着展小于坐到了角落，老板娘亲自拿着点餐板过来招呼两个人。 “卡伦医生，真是稀客。那么这位就是……”老板娘疯狂地眨了眨眼睛，弯下腰，压低声音道：“这就是你从外面新带来的朋友是不是？我昨天晚上就听老汤姆他们说了！” “您好。”展小于局促地笑笑，努力让自己的双眼不要乱飘，尤其是不要放在老板娘过低的领口和呼之欲出的两团白肉的位置，“我是展。是个厨师。” 老板娘显然早就知道展小于要来开餐馆的事，这里每天算是福克斯客流量最大的地方，什么消息都是她最先知道。 按道理来说，作为一个餐馆的持有者，遇到同行应该不会很开心，但是老板娘心里却很通透，她明白展小于对他自己餐厅的定义，也知道Netfilix的纪录片大奖，而且因为她孩子在纽约大城市工作的原因，她还恰好知道展小于有多么“传奇”。 老板娘很是兴奋，她拍了拍展小于的肩膀，双眼闪闪发光：“你可不是普通炸薯条、煎牛肉饼的厨师，你可是大厨——是chef！你的饭是给达官贵人吃的！我知道你的，还看过你的节目，他们都说你来了以后福克斯就要出名了！大家都盼着你赶快把店开起来呢！” 展小于惊讶地挑挑眉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讨饶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卡莱尔。 卡莱尔轻笑，拿起菜单对老板娘说：“那就快上几个你们拿手的菜，争取能挽留住我们的小厨师。” “没问题，招牌汉堡加牛排怎么样？炸薯条配我们自己调的酱汁，虽然你做饭厉害，但是也该多尝尝我们福克斯的口味，我爷爷那辈儿就在做这些了。那卡莱尔，你还是……” “一杯白水。谢谢。” 老板娘爽朗地一笑，也不在意卡莱尔多年如一日的不捧场，抱着自己的点餐板扭着腰走了。 “你不吃饭可以吗？”展小于不赞同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你作为医生应该知道不按时吃饭的坏处。” “我早上吃的特别多，习惯性中午不吃饭。不然反而可能会难受。”卡莱尔平和地回答。 “你的四肢冰凉，脸色苍白。眼下青黑，这说明这些年你的生活习惯很成问题。”展小于此刻看卡莱尔就像是在看自己不省心的叛逆大孙子。 卡莱尔无辜眨眼睛，也不反驳，十指相交，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展小于把爷爷教育他爹的那套照搬过来，老成地念叨着：“我建议你早睡早起，不要熬夜，多喝热水，按时吃饭…… 另外你们有泡脚的习惯吗？” 卡莱尔微笑地听着展小于叨叨他，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直到展小于说了最后一句，他的笑容才顿住，表情带着一点愕然，“泡……泡什么？” “泡脚。”展小于重复，“用热水泡脚。你们泡吗？” 卡莱尔看了一眼隔壁桌上一杯滚烫冒烟的红茶和泡在茶杯里的红茶茶包，难耐地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慢吞吞地说：“为什么要泡……脚？” “舒筋活血啊！泡脚的好处可多了，今晚回去咱们就试试……你家有桶子吗？” “……桶子？浇水的塑料桶吗？”卡莱尔迷茫脸。 “……不是，算了，下午拆完线陪我去趟超市吧 ！回国我给你配点药包，让你舒舒服服地泡泡脚。你们小孩……不是，你们年轻人现在不保养，以后会受罪的。”展小于信誓旦旦地说。 第27章 第 27 章 展小于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手臂被一边的架子架着, 卡莱尔单手拖着他的一截小臂, 俩人身边还站着一个面红耳赤的小护士。小护士手里端着小托盘, 眼睛不时地在卡莱尔和展小于身上l来来回回的偷瞟。 “恢复的很好。回去再休息一个月，配合药膏, 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卡莱尔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 声音隔着一层口罩布传来，竟然比平时听着还要低沉迷人一丢丢。 小护士又飞速地瞅了一眼说话的医生，把手里的托盘“当啷”地发出异动，她伸平前臂拿得更稳了一些。 展小于微微一笑，“所以你给的那个药膏是用来除疤的？” “对。” “啊, 那我其实不太需要……”展小于用那只自由的手摸了摸鼻尖，小声和卡莱尔打着商量，“真的我不需要祛疤的药膏, 你瞧, 手臂快好了……我自己也记不住要涂，而且我回国在山上要穿长袖, 蹭来蹭去药膏这种东西很麻烦的……” “你是不是还想说男子汉应该身上多两条疤？已经-长-大-的小于小朋友？”卡莱尔在口罩后挑起一边眉毛，语气很揶揄。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展小于往后缩缩脖子，心虚得冒泡。 “噗嗤。”旁边充当背景板小护士偷偷笑出声，见两人都看过来, 立刻绷住笑脸, 小护士双眼闪闪发光正直地表示：“抱歉, 我只是觉得展先生很可爱。” “……谢谢。”展小于纠结地看了一眼身边憋笑的小姑娘, 觉得自己一把年纪真是很尴尬，又把头转向卡莱尔，“你真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同吗？” “？”卡莱尔低着头整理手上的两把镊子和拆线剪刀，闻言动作一滞，大脑里转过了七八个弯才慢慢抬起头，“嗯？” “咳……嗯，我是说，你不觉得比起你其他的患者，我有什么不同？”展小于心虚地继续问，顺便犯规地眨眨眼睛。 “比起我的……其他的患者……你……”卡莱尔抬眼睛瞅了一眼表情冷静眼睛放光的东方小厨师，拿起一块无菌敷料，继续道：“你做饭更好吃？或者……你格外可爱？还是拥有黑色的瞳孔和直发？” “噗——对不起！抱歉……我去外面取点敷料。” 小护士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托盘匆匆跑了出去。“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后，远远能听到一群小护士叽叽喳喳在走廊那头压低声音兴奋交流的声音。 展小于看着小护士憋笑跑出去的背影，控诉地回头瞪向卡莱尔医生。 “我觉得你刚才在调戏我。卡莱尔。” “我没有。”卡莱尔坦然地把镊子扔回托盘，“我这几条哪条说的不是事实？是你不够可爱还是做饭不够好吃？我以为我不色盲，而且我还以为……” “而且你还以为什么？”展小于警惕脸。 “而且我以为你就想听这个。”卡莱尔抬手打开无影灯，冰凉的手掌托起展小于的手臂，说话的速度和动作都比刚才快了许多，“来，抬高一点，保持别动，为了你男子汉的胳膊。” “等等……跑题了，我其实想说，你不觉得我恢复能力比一般的人要好吗？”展小于不死心地追问，顺便乖巧地抬高了手臂。 “……是吗？”卡莱尔用冰凉的手指轻轻触碰展小于愈合的伤口，不置可否。 展小于被冰得一哆嗦，酥酥麻麻的触感顺着伤疤的位置一直绵延爬到了自己的胸口，展小于觉得卡莱尔的手指带钩子，勾住了刚长好的那块皮肤，还冰冰凉凉勾到了扑通扑通跳的心脏。 “你真的应该回家泡泡脚……手脚冰凉什么的……你要是个女的我得怀疑你宫寒……等再老点生孩子都有问题……”展小于不自在地小声嘟哝。 “……”卡莱尔已经放弃说服展小于自己的手冰凉是“正常现象”了，他假装没有听到，心里认真地思考展小于刚才说的话，其实展小于没有夸张，他的恢复能力真的要比一般人好。但是恢复速度即便快，也并不“超常”，这让卡莱尔觉得没有什么好“多想”的。展小于身上神奇的各种小细节太多了，仅一条恢复能力真的不值得大惊小怪。 “卡莱尔……” “嗯？”卡莱尔头也不抬地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我觉得你医院的小姐姐们都喜欢你……唔……还有那个坐着轮椅的小妹妹。”展小于眼神乱飘，不说话、戴着口罩的卡莱尔医生有着别样的魅力。让小于忍不住故作轻描淡写地没话找话。 卡莱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在口罩后翘起，肌肉牵动着把口罩都往脸上带了带，摇摇头：“你说的是那个刚才在走廊准备去复健的温妮？” “哦，她叫温妮。名字真好听。”展小于点点头，语气像一颗小柠檬。 “她才13岁，哪里懂什么喜欢，只是崇拜罢了。”卡莱尔失笑。 “哎……我爹说我姑姑12岁就知道偷看山下大院里的公子哥了。你对女人这种生物真的是一无所知……”展小于沧桑道。 “不过她们也都很喜欢你。而且还很好奇。”卡莱尔说道，“刚才……我听到护士站的几位女士在聊天，关于你。” “我怎么没听到？”展小于一脸震惊，全然没有自己成为话题中心的骄傲。 “大概因为当时你在看温妮？”卡莱尔满不在乎地说，“手臂保持住，不要乱动。她们说……东方人长得很漂亮，他们还羡慕你纯色不打卷的头发。” “噢。”展小于干巴巴地应声，顺便不着痕迹地扬了扬下巴。 “还有……”卡莱尔迅速抬头，目光如炬地看了看展小于的脸蛋——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下巴胡子的细小绒毛，哪怕是鼻尖都看不太出来的细密毛孔，继续说道：“她们羡慕你皮肤好。说你皮肤很细腻……” 展小于觉得自己锻炼了100年的厚脸皮有点发烫。 “刚才还有人说你笑起来很可爱，犬牙尖尖的。你的犬牙一直这么尖吗？”卡莱尔顺便用手指点了点展小于的下巴，展小于一脸愕然地看着卡莱尔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摸他的脸。 “牙……天生的。”只是尖一点点而已…… 做什么就摸上来了？！展小于在心里咆哮。 “有时候太尖会影响咀嚼，你自己不别扭就好。”卡莱尔习以为常地说。 “我觉得我的牙很健康。”展小于鼓着一边的脸认真回答，“你还兼职牙医吗？卡莱尔医生？” “嗯，很健康，很白很整齐。”卡莱尔把笑憋回了肚子，很认真地点头，“很荣幸地给你介绍，我恰好也辅修过牙科，在我……外科六年医学学士念完的时候。” “牙医要读几年？”展小于颤抖地问。 “我是申请口腔和临床同时学的，一共用了9年，因为哈佛大学的医学专业不能同时答辩，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获得外科行医资格。”卡莱尔目光十分温柔。 “……那……麻烦帮我看看牙吧？我其实也觉得有点尖……”学渣展小于瞬间向哈佛大学的医学生学霸跪伏，软软地拜倒在了学霸卡莱尔的西装裤下，怂怂又狗腿地问。 哈佛医学院的牙医，听着就很厉害好吗？哈佛的牙医说他犬牙尖，那就是尖吧…… 卡莱尔心里笑翻天，难以相信自己不可告人想好好研究展小于的目的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达成了。表面还是要严肃推拒一小下：“看牙？你不是说牙很好吗？要不算了……” “我爸和我姑姑还有我爷爷都没有这么尖的犬齿……其实我也挺好奇它们是怎么回事。”展小于坦言道。 “……好，如果你坚持……一会儿带你去楼下看看。”卡莱尔表面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是测试一下你的咬合能力，如果不影响就没事。” 展小于像是被无良销售忽悠的无知消费者，一脸崇拜地看着面前的宝藏医生：“认识一个医生真好、华生告诉我在伦敦挂号要等好久、私人医院时间短一些、但是也要等，而且还特别贵。我这个算不算占你便宜？” “不算，福克斯的医疗资源充沛，我不会占用其他患者的资源来帮你观察犬齿的，这你放心。” “嗯嗯嗯！”展小于点头。 从诊室出来，卡莱尔直接双手插着白大褂地口袋，脚步生风，带着展小于下楼。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展小于被告知整个医院的护士都很关注他的原因，这直接导致他现在觉得自己所到之处都在被人暗中注视。 被“各种各样”的人注视。 路过两个小护士，她们互相窃窃私语一番，从展小于身边快速走过，留下了一小片笑声。一个推着患者的护士阿姨慈爱地看了一眼卡莱尔，点头问好，又格外好奇地看了两眼展小于，突然低下头对轮椅上的人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笑着离开。下楼时路过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踩着平底鞋手拿着记录板走过，先和卡莱尔聊了两句，然后把头转向展小于，挑了挑眉毛，没有多说什么，淡淡一笑有点意味深长的感觉，点点头，走了。 展小于乖巧跟在卡莱尔身后，终于忍不住拽了拽卡莱尔的袖口，“还有多久才到啊？” 卡莱尔一路都在侧耳听着不远处小护士和患者互相交流的八卦，听得正津津有味，闻言侧过脸，放慢步子：“下楼梯左拐就到了，怎么了？” “没。”展小□□速松开自己的爪子，一脸淡定地和卡莱尔拉开了至少一米的距离。他刚才刚触碰到卡莱尔的衣服就听到身后不远处压抑的低声尖叫。 ——“真可爱！！！” ——“他在拽卡伦医生的袖子！” ——“就说他俩关系不一般。有谁敢卡碰伦医生的袖子！” ——“完了完了，虽然他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但是我莫名觉得眼前一幕真的十分符合我审美……” ——“作为一个男性白衣小天使，你说自己是直男我真的不相信，你弯的向一根回形针。腐眼看人基？” ——“别这样护士长，我只是觉得眼前一幕很赏心悦目，没有别的意思。” 展小于只听到一声“真可爱”耳朵就已经要冒烟了，卡莱尔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冷静地放慢了脚步。甚至还好心情地给他介绍了一下福克斯医院的分布。 * “啊……对，很健康。你没有长智齿？”卡莱尔手里拿着一根一次性压舌棒很严谨地问。 “唔……呜呜？智齿？没有。”展小于努力张着嘴回答问题。 “没事，有些人就是不长智齿的，一直藏在牙根处，最后慢慢被其他牙根同化吸收。介意拍个片子吗？” 展小于犹豫了一秒，他确定自己拍片不会有问题才点头。 “我们看……惊人……你的牙根可真长。”卡莱尔盯着手里的拍片看得很仔细，“你看，不止是犬齿和六龄齿，还有门牙，一般人的门牙绝对不会到这个深度。” 展小于用舌尖轻舔着自己的后槽牙，刚才卡莱尔用一个不知道是小勾子还是小矬子磨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现在他感觉有点怪。 “这个深度不正常吗？”展小于也是第一次观察自己的牙，一时紧张起来，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虽然卡莱尔是个好人，俩人的确关系好，但是万一被发现什么不寻常就不太妙了…… “不，也没有异常，这样很好。说明你的牙……很坚固。不容易掉。”卡莱尔尽量让自己能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哦，我牙一直挺好的。犬齿呢？” “一切正常，你的犬齿牙根是牙冠的两倍长，很惊人，但是很健康，刚才拟合出来的咬合模型显示你很健康，无论口腔还是整个人。”卡莱尔拉下口罩，对着展小于微微一笑。 展小于尽量不要把自己的目光傻呆呆地放在卡莱尔光彩夺目的脸上，呐呐道：“那就好。” 之后俩人离开医院，卡莱尔开车带展小于去超市。俩人一路随意地聊着天，气氛和谐。 卡莱尔没有说，展小于的牙齿形状真的很健康，但是自己刚才用最坚硬的小矬子试了一下小于牙的硬度和密度。纯粹的心血来潮、无心之举，却让他心里大吃一惊。 他甚至迫不得已直接从牙科诊室拿走了自己刚才使用的坚硬小锉刀。 只因为，展小于的牙齿异常坚硬。卡莱尔坚信自己手上控制的力度，但是小矬子在他搓过展小于的牙冠时，弯了。 上次损坏这种锉刀…… 卡莱尔目光变得幽深了一些。 还是自己用艾美特的牙做实验的时候呢…… 第28章 第 28 章【加更】 一直到小于离开，卡莱尔都没有再提他的牙齿。 卡莱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这件事他谁都没有告诉, 他私心想把这个归功于展小于的日常的饮食习惯和好身体。 试想, 一个能做出让吸血鬼尝到味道的食物的人。他自己吃多了自己做的饭，身体变得格外好, 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合理啊…… 而且活了三百年的卡莱尔盲目自信着, 这世界上除了吸血鬼和狼人，他还没有见过其他的非人类的种族，展小于有血、有肉、有心跳和呼吸……怎么看，怎么正常啊。 展小于在卡伦家一共住了两个晚上。 第一个晚上他让全体吸血鬼吃到了正常食物，并且几个有天赋的吸血鬼还觉得自己的特殊能力随着吃下去的人类食品似乎激发出了更厉害的效果。 展小于的饭菜就像是一个强力催化剂或者放大镜。 在吃过饭的整整24小时内, 吸血鬼们发现艾美特能举更沉的东西了，一拳把奥林匹克山脉他们公认最硬的石头轻松砸了个坑；爱德华的耳朵能听到日常“听力范围”1.5倍远的人类的心理活动；爱丽丝则在短短一小段时间里完成了一周的“预测量”，给家里赚了个盆满钵满。 第二个晚上, 展小于带领卡伦全家在院子（森林边的空地上）烤肉[注], 他调配了十几种酱汁。很多口味都是展小于的爷爷展慈从宫里带出来的秘方，什么鹿腿刷的蘸料, 臀尖肉用的蜜汁，里脊搭配的香料粉……瓶瓶罐罐做出来摆了一桌子，简直晃花了吸血鬼们的金棕色眼睛。 爷爷展慈说过，清朝的时候皇帝和皇子都喜欢打猎, 他们偶尔在围场也要吃点“有趣”、“新鲜”的东西——比如烤肉, 所以对御厨来说, 用什么酱汁做什么肉都是非常讲究的事情。卡莱尔专门在回来的路上陪展小于在森林里摘了一些他从来不认识也叫不上名字的植株, 小于给他讲解了一些，剩下难以理解的还被小厨师当成了“课后作业”布置给了卡莱尔，让他自己“课后好好学习”。 那天晚上展小于不仅烤了各种肉片肉串，还烤了森林里新鲜的蘑菇和蔬菜。吸血鬼们很久不吃东西，昨天一晚上吃了小于做的饭尝到了“甜头”纷纷鼓励小于把家里能烤着吃的东西全烤了刷酱吃。最后就连小于和卡莱尔下午逛超市买回来准备熬粥的地瓜也被放烤架上烤得滋滋冒糖浆。 小于不知道吸血鬼吃不出来纯地瓜的味道，听到他们抱怨觉得地瓜没有味道，不得已只好最后又拿出来一点自己酿的蜂蜜，在金橘色绵软香糯的地瓜上又薄薄地刷了一层。 看着卡伦家的几个孩子围着烤地瓜用银色的小勺一勺一勺舀着吃，宛若在品尝顶级意大利手工冰淇淋。展小于在心里惊叹老美饮食果然高油高糖不健康。 当天晚上酒足饭饱的吸血鬼们收拾好了所有东西，以为将要迎来快乐的夜生活时，就见展小于和卡莱尔一人抱着一个深口木桶。 “……我们要去浇水吗？”艾美特今晚吃的很爽，现在看到有活要干，必须主动走上前摩拳擦掌地表达下积极劳动的态度。 “刚好，麻烦你帮我们把楼下剩下的6个木桶搬上来，还挺沉的……”展小于仰着下巴笑眯眯地说。 “没问题……”艾美特一头雾水地下楼去了。 “你们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木桶？”爱丽丝好奇地看着客厅里的木桶，啧啧称奇。 “专门跑了趟天使港，找到几家华人店和中医的诊所才凑齐的。小于还说要用来……”卡莱尔话到一半把嘴闭住了，显然他即便是个非常温和且好说话的绅士，也有点不能接受小于提议。 “我们一起泡脚吧！非常舒服的，我简单做了几个泡脚包！舒筋活血，真的会上瘾的！”小于对着一客厅或站或坐的吸血鬼们快乐地倡议。 * 在福克斯的两天转瞬即逝，展小于订的航班就在第三天的下午，卡莱尔陪着小于一起收拾行李。 “巧克力带了吗？”卡莱尔半蹲在展小于身边轻声问。 “带了带了，两大盒。其实我们家都不喜欢吃这个……呃，除了大宁子。”展小于看着自己鼓鼓的行李箱哭笑不得。 “红酒先带两瓶吧，剩下的下次再说，不行我找个航运直接把橡木桶给你寄过去……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的确不方便。”卡莱尔把剩下几瓶上年份的红酒放在一边，这些存货都是他们用来走人情的，自己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要不是实在拿不动，卡莱尔有心想让小于都带回去。 “埃斯梅说一定要你把这个青花釉添彩瓷瓶带回去，这是文物，算是——物归原主。这个比红酒重要多了。”卡莱尔又把一个钉装好的小木箱裹在了展小于的衣服里。 “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埃斯梅。她真的有心了，全中国会感谢她的慷慨和大义。”展小于看着瓶底「大清康熙年制」六个大字，心里默念：搞不好他爷爷展慈都见过这个物件。 幸亏爱德华不在附近，不然他一定会发现展小于脑子里“爷爷”年龄的破绽。 “其实他们给你准备了很多东西，艾美特至今还很怨念你不带他的礼品回国。”卡莱尔看着展小于把自己的药箱也放进箱子补充说。 “……” 想到了艾美特给自己的小熊标本，展小于至今还觉得有些震惊。 * 昨天拆了线晚上几人泡脚聊天无意中聊到了打猎，展小于聊嗨了，说了两句自家爷爷以前在旧时候（康熙年间）打猎的往事，为了符合历史他还专门捏造了一个“爷爷的爷爷”，瞬间勾起了家里几个小伙子浓烈的兴趣。 艾美特听说展小于的爷爷的爷爷能在马背上猎鹿，还打过狐狸，激动地问有没有猎过熊。 “……”展小于回忆了一下自家爷爷吹牛的神态，深沉地摇头：“没有，围场没有熊，皇帝的围场，不能放太凶的动物，狐狸已经算是难度大的了。” 爷爷展慈是康熙19年生人，早年给皇宫当过御厨，脑子里装着数不尽的可以吹牛的往事。达官贵人、王侯将相，真真假假的事情都能套用在自己身上讲给一对儿女听。等儿女长大了听不耐烦了，他又找到了新听众————孙子展小于，展小于比他的那对儿女可爱的多，不仅爱听，还喜欢和他一起进行文学的二次加工创作。很多故事经过爷俩的讲述，正史变野史最后变成玄幻。他们乐此不疲。 这些故事展小于是没办法给别人说的，美国的威尔是没时间听他讲这些的，纵使威尔好脾气善于聆听，但是小于给他讲还得介绍文化背景，麻烦极了。英国的好友夏洛克更别说了，他听了以后会有一大堆的问题和质疑，每每都让展小于恼羞成怒地想捏住他的嘴，看到夏洛克，展小于有些理解他爷爷展慈给一对儿女讲故事的暴躁心情了。 华生是几个朋友里最好的，他其实对这些故事很感兴趣，但每次都会被古怪的侦探找各种理由支走。 ——“你不能仗着我的医生天真就给他瞎掰这些无聊的故事占用他为数不多的脑容量，听了你的故事，他稀薄的智商会再缩小一半。”————夏洛克言。 现在，展小于终于在卡伦家找到了可以听自己肆意瞎掰的听众，心情自然很好。 任何时候，一逞口舌之欲都是很让人满足的。 “喜欢熊吗？我曾经做过一个小熊的标本。别误会，不是故意为了做标本猎杀的，小熊是自然死亡。你要是喜欢可以带回去给你爷爷看看，他一定会喜欢的！摆在客厅，会很气派。” “……不了吧……”展小于很想说客厅里摆熊听着像山大王，他爷爷自诩文化人，应该不会开心。 “而且海关会把我扣下的……”展小于见艾美特还想说什么，连忙补充。 “这你放心，卡莱尔和西雅图机场的海关熟，以历史生物科研名义报备一下应该没有问题。”艾美特还在喋喋不休，他很喜欢这个会做饭人又很友好的中国小厨师。艾美特自从变吸血鬼了以后很少和人类这样接触，他格外想给展小于家里留个好印象，让他家放心让展小于来福克斯，以后好继续交朋友，吃小于做的饭。 最后还是卡莱尔出手阻止，“这样小于家人会觉得我们很暴力，这不好。” 爱丽地蹦跶过来，凑到展小于身边，斟酌地问：“你介意留下你的身体尺码吗？我最近对服装很感兴趣。” “……？是我理解的正常的服装吗？”展小于脑海里不安地翻滚出表弟展安宁漫画里的女装大佬和大波萌妹。 正在调试客厅CD播放器的爱德华恰好“接收到”展小于的想法，一口口水呛死在一边，同时展安宁这个名字也第一次出现在爱德华脑中，给他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可怕印象。 “当然，就是衬衫裤子，T恤……偶尔有晚礼服的那种……”爱丽丝不明所以，睁着金棕色的大眼睛点头重复，“我很少能找到合适的亚洲模特，小于，拜托拜托……” 展小于从小身边就一个表弟展安宁，一直想要个软萌乖巧的妹妹，爱丽丝简直是理想极了，展小于|迅速被“驯服”，“一会儿量一下？我个子不算太高，但在我们那边178也不算矮了。你知道的亚洲人普遍没有艾美特这么壮。如果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嗷！你真好！”爱丽丝一蹦三尺高，真·字面意义·上的三尺高，及时被罗萨莉压住了肩膀按了回来。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平时怎么联系方便？”高贵冷艳的罗萨莉在心里已经把展小于当成了自己疼爱的小弟弟或者晚辈，现在看展小于准备离开也有些坐不住了。 “我们邮件联系或者……如果你们愿意用QQ，QQ更方便一些。具体回来的日期我会告诉你们的。应该不会太久，餐厅要动工了，我得亲自盯着。”展小于温和回答。 “爱德华，我们的电脑能安装QQ吗？”罗萨莉用脚趾撩着泡脚木桶里的玫瑰花瓣，虽然她完全不知道作为吸血鬼的她为什么需要泡脚，但是把脚泡在玫瑰花瓣里她是完全没有意见的。 当然，事后证明，后来很多年以后，卡伦全家里保持住泡脚这个优良传统的，只有展小于，展小于与卡莱尔的崽崽，以及高贵冷艳的罗萨莉。 “可以，已经在安装了。”爱德华笑得缓过气就迅速下载了这个软件，他对展小于的心理窥测时而有效，时而失效，但是每次真的听到的内容都让人“印象深刻”。 爱德华其实对自己的能力真切苦恼过，因为有时候无差别地听所有人的想法真的是很痛苦的事，对自己对他人而言都很痛苦，尤其是有些时候你根本不感兴趣对方想什么。 人类的想法多数黑暗、肮脏的、险恶的、上不的台面，这点在还是一个人类时，敏感的爱德华就很有体会了。 并不是每一个吸血鬼都有特殊能力的。这要看他还是人类的时候有没有过人的“天赋”。爱德华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擅长察言观色，爱丽丝天生第六感敏锐，这直接让他们在转化为吸血鬼后“强化”了身上的技能。 没有人知道卡莱尔身上的特殊技能是什么，卡莱尔对外声称他没有特殊技能，曾半开玩笑地对大家说：如果非要安排一个，那我可能是格外有同情心？格外慈悲？ 可是展小于真的很特别。至少他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爱德华觉得自己还挺想听他想什么的，一方面是展小于偶尔让爱德华的能力失效这件事让爱德华很重视，另一方面原因，则是展小于本人的想法很阳光、很有趣而且很大胆。爱德华觉得看着展小于一脸淡定，内心疯狂吐槽补刀的样子太有趣了。 小于是为数不多在他听到真实心声后让他还愿意深入接触、交朋友的人。这样的人类在卡莱尔身边呆着，爱德华觉得他完全没有意见。 “美丽的外表千千万，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这句老掉牙的话对谁用、什么时候用都是好用的。 * 画面回到卡伦家的四楼，卡莱尔的地盘，现在展小于正在给卡莱尔“布置作业”。虽然作业是卡莱尔自己坚持想要拥有的，但展小于心里依然十分暗爽。 事情起因是卡莱尔请求展小于帮忙给他列一个系统的学习中文的计划。 “我以为你学了一天终于认清现实决定放弃了。”展小于看着面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汉语言入门书苦恼地说。 「当然不！爱德华都会中文！我们俩明明关系更好，我怎么能够不把它学会？！」卡莱尔医生在内心咆哮，表面依旧君子端方的模样， “我觉得中文学习势在必行了。我最近看你使用那些草药，觉得自己就是哥伦布。” “……发现了中药这片新大陆？”展小于失笑，手里翻看着汉语言入门的目录。 虽然让一个外国朋友学习中文这件事听起来很爽，但是展小于也觉得压力有点大，“你先学习拼音吧，这个至少能帮助你发音。这里……唔，如果拼音学会，再看看基础的数字汉字……你其实可以看翻译版的中药，有英文版的。” “那些不正宗，你自己不是也这么说吗？我上学时……医学院的教授让我们一定要阅读原版的教材，因为很多东西都是要追根溯源的，翻译版、简易版的教材和书籍其实都是被别人加工——咀嚼过的东西。”卡莱尔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你说得对。”展小于被卡莱尔身上的学霸气息深深折服。恍然想起自己对面的男人拿着全球医学院顶尖学府的双文凭，再想想自己家里蹲的学历，立刻抽出旁边的一打打印纸，横平竖直地画了一个表格。 “暂定我先回去半个月。这半个月你需要自学……再看看……早晚……唔，听着跟准备英语四六级差不多，背单词，做阅读理解。你的听力练习……” 卡莱尔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眼睛里满是期待。 “等我回来再给你带几本我小时候看的书，比你买的这些有用得多，不过我爷爷当初教我们这些也是因为做饭需要，你嘛……将来肯定会涉及的越来越深入，越来越专业。所以等你语言关一过，剩下的修行还是要看你自己了。” “可是我很多发音都不会……比如zh、q这两个音，你昨天教完我还是觉得有点困难。”卡莱尔一本正经地为难道。 “……QQ可以视频，回来我们视频吧……”展小于觉得事情有点脱离掌控，但是仔细想又觉得没有什么毛病，卡莱尔提的要求合情合理，作为朋友……帮帮忙无可厚非呀。 * 西雅图塔克马国际机场。 展小于将托运的箱子专门走了易碎品通道，看着箱子在操作台上来来回回用保鲜膜裹成一个大蚕蛹，才放心把墨镜重新戴回到鼻梁上，转身走向卡莱尔。 “那么……旅途顺利。” 今天来送机的是卡莱尔一个人，因为卡伦家的孩子们都去上学了，善良温柔的埃斯梅是今早航班，飞去了伦敦大英博物馆参加埃及文物的新展。 卡莱尔穿着长袖灰色连帽衫，双手插口袋，站姿随意但是腰背笔直、两腿修长。 他站立的位置正好在透过机场大厅玻璃窗的一束光下，周身看起来闪闪发光，犹如T台上被灯光追逐的明星。 卡莱尔的鼻梁上架着和展小于一样品牌的同款墨镜，是刚才在路上展小于路过商店买咖啡时顺手在专柜买的。 “到了中国给我打个电话，不要在意时间，我明天刚好值夜班。”卡莱尔继续说。 “好。”展小于看了眼安检口，又转过头，突然觉得这次半短不长的美国之行竟然让他产生一种名为不舍的陌生情绪。 “餐馆你放心，我会随时和你跟进进度。不过，如果你能早些回来，我想大家都会开心。”卡莱尔伸出手，随手帮展小于调整了一下双肩背包的包带，展小于今天是T恤牛仔短裤，背上是一个黑色看不出品牌的皮质双肩包。他和卡莱尔站在一处，不了解真相的路人只觉得会是两个大学同学之间的送别——尤其是卡莱尔把他过于沉稳偶尔古井无波的双眼用墨镜遮住之后。 “好，回国我们可以商量一个固定的视频时间，这样如果你需要中文学习方面的帮助，我们也可以随时沟通。” 卡莱尔笑笑，把墨镜推到头顶，“那……” 「UA447 14：30 P.M. …… 」恰好此刻广播提示展小于乘坐的航班换了一个登机口。 两人微微一怔，离别就在眼前。 卡莱尔上前一步，终于遵从自己的本心，践行了他刚才沉默看展小于托运行李、办理值机时产生的强烈冲动————把面前的东方小厨师揽入怀中。 展小于只觉得自己陷入一个伴着冷香和不知名气息的怀抱，自己酝酿到嘴边告别的俏皮话全都消失不见。 “中国是你的故乡，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早点回来。我的……朋友。” 第29章 第 29 章 河北省涞源县白石山。 展小于一路开着自己寄存在首都机场的爱车，走了一段游客绝对找不到的偏僻的山路, 终于回了自己的家。 小于把行李里的文物拿了出来摆在了门厅的红木小桌上, 剩下的一律先堆到了一边, 决定休息好了再说。小于记得他和卡莱尔的约定，俩人打了一通不足1分钟的电话, 之后是整整一天一夜的昏睡, 展小于终于休息利索，顺便倒了时差。 虽然身体健康，但展小于还是想抱怨长途飞行真的不是一个对“老年人”友好的交通方式。 * “青团，走开啦！你这样坐在小于脸上和隔壁家展安宁养的那群死蠢死蠢的肥猫坐脸有什么区别？！” 展小于狠狠闭了一下眼睛，一把扫掉了脸上冰冰凉的东西, 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顺便把怀里的枕头抱紧了一些。 “可是小于已经睡了整整1天了，他没有吃饭和喝水, 也没有吃药。”青团吊着嗓子喊了回去：“emmm……我都闻到味道了, 快看他的头发……” 小于觉得自己暴露在被子外面的一绺头发被某只爪子抓住往外拽了一截。 “秋叶面和爷爷都说没有事啊！在家里有味道又怎么样……今天你去后院看了吗？不要偷懒！”这是姑姑展蓁蓁的草精巧果的声音。 以前展小于不想背单词，每天和青团睡懒觉都会被巧果魔音灌耳地吵醒, 对这个声音“叫早”，展小于的耳朵简直不能更熟悉。 “我去过了！都长得很好！我！没！有！偷！懒！”青团一字一顿地反驳。 “不许和巧果姑姑大小声说话！你个小胖子！” “我不是胖！这叫strong！” 展小于终于成功被被子上喋喋不休的两只草精吵醒，崩溃地坐起身，耙了耙自己的头发, 顺便把两个绿油油的家伙抖到了被子下面。 “几点了？” 两只草精一胖一瘦咕噜噜地在被子上滚了一圈, 找到平整的一小片地立刻立正站好。巧果轻巧一跳贴着墙面几下就灵活地蹿出了屋子, 嘴里嚷着要告诉大家展小于终于睡醒了。 青团待在原地, 表情期期艾艾，两个黑豆眼闪闪发光，似乎还覆着一层可疑的薄薄的水汽：“早上11点了。小于……你终于回来了，呜呜……” 青团用四个细瘦嫩绿的小爪爪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展小于的胳膊，“噌噌噌”地顺着睡衣攀到了展小于的脖子，把它绿色的头贴在了展小于的脸上，“我一觉起来，秋叶面爷爷说你去美国了……没有带我……美国那么远……我看了大侠给的地图，我走好几年都不一定能到……” 展小于哭笑不得，一把捏住了青团的一只胳膊，把绿油油的小家伙捧到手心，用指尖轻轻挠了挠青团的小肚子，算作讨好安慰。 “呀……我看看……青团，你现在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团子啦！小肚子真的圆了不少呀！最近吃什么好东西了？” 展小于一脸新奇地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青团圆鼓鼓绿油油的肚子，青团现在看起来像是一颗饱满的豆荚。 青团黑豆眼很幽怨：“小于你不要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不带着我去美国……” 展小于扒拉了扒拉自己的头发，又用指肚挠了挠青团的后背，这才回答：“本来计划就去两天，所以没有带你，但是中间遇到了点小意外。” “可是你流血了。”青团把脑袋支棱起来，严肃地说。 伴生宠草精和主人是有联系的，展小于身上的一点一滴都瞒不过它。 “对……所以别告诉爷爷。我救了一个中国小姑娘，她差点被美国流氓欺负。” 展小于用指尖戳儿戳青团细瘦的四肢，青团大概是觉得有些痒，缩成一团，颤抖着蹬着小腿咯咯笑出声。 “哈、哈哈！好好说话，不要挠我痒痒啊！我答应还不行？！不过……” “嗯？”展小于把青团从身上取下来放在了枕边，自己从床上起身，准备洗漱。 “你按时吃药了，对吧？” “嗯。吃了，没事。” “那就行。”青团把自己摊平在展小于的枕头上，又翻了个个儿，“不过秋叶面和爷爷说，以后我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了，因为你要总出国，必须有人提醒你吃药。” 展小于走到卫生间，淡定地看到了镜子里淡金闪银光的头发，拿起一个皮筋把刘海一股脑地揪成了一个小喷泉，抄起牙刷和牙膏。 “你真的不能在抛弃我了，我一定一定要跟着你……”青团还在床上喋喋不休。 “好好好，我以后去哪儿一定带着你，你放心。”展小于在卫生间叼着牙刷保证，坏心眼地补充：“包括上厕所的时候。” “……呃？不……小于你是个100岁的大孩子了，不能上厕所也要人陪。所以你真的要去美国开餐馆了吗？”青团从枕头上爬起来，扬着绿色的小脑袋问。 “对，已经定下来了。连地我都买了。”展小于回答，“对了，上次电话说我爹抓了个血修怎么回事？” “展大侠去天津端了一个血修的窝，救了几个人，那几个人以为自己陷入传|销|组织了，吓了个半死。警方也是这么给他们解释的……然后……然后就没什么事啦！”青团答，它嘴里的展大侠就是展小于的爸爸展大鹏，平时展大鹏都勒令家里的小草精尊称他“大侠”。 “还救了人？展大侠不错嘛！”展小于用毛巾擦了擦脸，看了看下巴的胡茬，觉得很稀疏，可以暂时不用管，在手上挤了两坨大宝SOD蜜，像小猫洗脸一样飞快地上下呼噜着给自己抹匀了。 “是啊，其中有个男孩子非觉得大侠是某神秘门派的后人，绝对是一位绝世高手什么的，就一路跟过来想跟大侠拜师学艺。不过大侠把他留在山底了，都没让他上山。我们偷看了他两天，那孩子一看拜师学艺不成，也就灰溜溜地走了。”青团眉飞色舞地说。 “怎么不留下啊，招个徒弟呗！省得大侠总那么无聊。”展小于一边脱睡衣一边开玩笑道。 随着动作露出一截白细的侧腰，虽然看起来有些纤弱，但是人鱼线很明显，腹肌也很突出，对于一个不去家健身房做专项训练的人来，身材保持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展大侠说那个男孩子一看就学不了什么功夫，中文说出来都怪腔怪调，估计给他一本武功秘籍都看不懂。”青团咯咯嘲笑，“你造吗？当时展大侠问他‘你叫什么’，他说他叫‘Jacky YU’，展大侠立刻就明白了，这又是一个怀揣着中国功夫巨星梦的banana。” “呦呵，一觉睡醒都知道banana这么高端的词汇了！”展小于把一件套头衫穿好，拽了拽衣摆一脸调笑。 “那当然，那孩子一开口说话还带着港台腔，‘大师您好啦！我是Jacky YU，您可以叫我余家杰’……”青团站在枕头上点头哈腰学的有模有样。 “……等等，你说他姓余，叫余家杰？”展小于脱睡裤的动作一顿。 青团认真回忆了一下，确定地点点头：“啊……对，就是余家杰。” “余……多余的余？家庭的家？” “好像是……吧？”青团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啊，没事儿。我这次去美国本来要见一个叫余家珅的人来着。他开了个酒吧，一直约我过去，但是因为意外没去成。我只是觉得他们名字有点像。”展小于想了想，觉得太过凑巧，应该不是一回事，就抛诸脑后了。 “朋友？夏洛克那种？威尔那种？正常朋友？还是普通人类正常交往点头握手say byebye的那种？”青团一口气追问道，忧心忡忡活像一个担心自家孩子早恋的老母亲。 “最后一种吧，我们连hello，byebye都没来及说。Jason……唔，就是余家珅，他有点……时尚和油腻。我不太喜欢……”展小于做了个嫌弃的鬼脸。 “那就不要在意了吧，虽然那个Jacky是个banana。不过banana已经被大侠哄走了。对了，爷爷说你回来了，今天他下厨。” “？！怎么不早说！我就说怎么老爹和姑姑谁都不催我起床原来他们在厨房守着呢！是不是？！”展小于飞速穿好裤子，一把抄起枕头上的青团，冲出屋去。 * “所以店是确定开了。”展小于的爷爷展慈穿着一身粗布褂子，守在土灶台下面的坑洞前，往里慢慢添着稻草。 “嗯，看好地方了。还在那里交了个朋友。”展小于拿着铁签，挑了挑炉膛里的稻草，让空气进入，稻草充分燃烧。 他们的头顶上是一个设计新奇的通风口，正好可以让燃出来的烟灰都顺着通风口飞出去，不至于呛得人一头一脸的灰。 “朋友？”展慈拿起另一跟铁签，往里探了探，不知道戳到了什么，又把铁签拔了出来，自己低头看了看铁签的头，继而摇了摇头，“还得烤。” “嗯。”展小于往里添了一把稻草，自顾自说道：“是不错的朋友，我去他家住了两天，在美国都是他做向导的。一个医生，很厉害，看着年轻，其实做事还是挺稳妥的。” “评价很高嘛！当年介绍你那个小伙伴小夏，你可没用这么多形容词。”展慈用铁签搅了搅炉膛，啧啧称奇，“这些天就跟这个洋小伙玩儿了？人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吧……” “没，餐馆的土地还是人家出面帮我盘下来的。”展小于拿起一根稻草，拨了拨外面的皮，剩下干净的一小截叼进了嘴里，不知想到了什么，扑哧一笑，“那一家人可好玩了，就喜欢吃我做的饭。” “嗯，你做的是好吃。谁不喜欢吃呢？那个山西的煤老板今年还给山上新捐了一个给排水系统，说是托你养生饭的福他最近失眠的老毛病没了。” 展慈说完尤觉得不够，深沉点头，“颇有我当年的灵气，比你爹和蓁蓁强。上次你做的万福肉，都快赶超我了……啧！” 俩人正说着，展小于的手里传来QQ的提示音，一条英文消息出现在锁屏上。 C.C: 「你在吗？小于？」 「现在方便视频吗？我有个发音不太明白【微笑】。」 “我接个视频，你先烤着。”展小于想从马扎上起身，把手里的铁签塞进了爷爷的手里。 “跑什么？就在这儿接，我刚好看看你的朋友。万一你被骗了怎么办是吧？”展慈并不好糊弄，大手一伸，直接留下了大孙子。 “我手机不能视频通话……”展小于挨了一巴掌还很犹豫。 “上次不是上让大宁子给你按了个什么最新插件吗？全国独一份那种。别想着糊弄我！” “……”爷爷太潮，什么都懂也是个问题。展小于打开聊天界面，不忘叮嘱自家爷爷，“那一会儿你别插嘴啊……人家是想学中文，你不能破坏国际友人的学习中文积极性。这不利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输出和世界大团结……” 展慈一巴掌拍在了展小于脑后：“快接！我看你是不是还想扯点中|美|外|交|？” 视频通话请求发送过去，一分钟后通话被接通。镜头晃了一会儿，展小于最先看到了自己眼熟的好几层的大书架，镜头一转，卡莱尔英俊逼人的脸出现在视频那端，展小于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自家爷爷先在旁边抽了口气： “嚯！这小伙儿可真俊！” 第30章 第 30 章 卡莱尔一天前在医院有个手术，中间“休息”时他接到了展小于的电话, 对方告诉他已经落地中国, 已经开车回家。他明白作为一个人类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又开车会有多么辛苦, 所以也没有和展小于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好好休息。 爱德华给家里的电脑安装了QQ后, 卡伦家族的所有人都热情围观了这个社交软件。 “和FB不一样, 感觉实时对话方便一些。” “比Linkedin看着更有趣一些，毕竟可能L对口工作更多，看起来比较职业。” “更换皮肤是什么意思？你快点点这个试试，哦，粉色的太丑了, 试试紫色的？要冲会员吗？这个空间黄钻看起来棒极了，支持VISA付款吗……” “能不能换个正常的头像，我们虽然是吸血鬼但是连社交软件都不是人头是不是有点过于自卑了。” “没有啊, 这个企鹅看着挺好玩的。” “头像可以带闪吗？冲个会员吧卡莱尔, 看着很体面！” “……还能养QQ宠物，刚好猫狗都怕我们, 我们养只电子企鹅吧……” 卡莱尔深吸一口气，把手重重地放在爱德华的肩膀上，“申请好了吗？加下这个账号。” 就这样卡莱尔终于历经“艰难险阻”把展小于一个绿色不知道是什么看起来像根菜的头像加到了自己的好友框里，但是现在头像显示是灰色的。经过研究, 爱德华说QQ这个软件可以看到对方是不是在线, 还能设置一个上线提醒。于是卡莱尔就进入等展小于“上线”的纠结中。 然鹅, 展小于一直不上线。 头像一直灰色的。 卡莱尔盼星星盼月亮地耐心等了很久, 电脑一直待机着，还给手机安装客户端，但就是杳无音信。 那时的卡莱尔还不了解QQ还有个功能叫——隐身。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算好时差，给展小于留言，然后在短短五分钟内，视频就被接通了。卡莱尔甚至还没有想明白，对方不是不在线吗？ ——“嚯！这小伙儿可真俊！” 一声绝对不属于展小于的声音传来，说的还是中文。卡莱尔茫然着，把电脑显示屏调整了一下角度，一个亚洲面孔出现在屏幕里，只露了半张脸。 “爷爷，你让开啦，挡住镜头了……你看你的鼻孔占了一半屏幕，礼貌吗？像话吗？”展小于把好奇贴着手机看的爷爷展慈往后拽了拽，顺手扶正了头顶突然压下来的东西。 「嗨，卡莱尔！」 「小于，上午好。帽子不错。」卡莱尔收起一瞬间愕然的表情，往后靠了靠身体，刻意露出手里的一本《汉语拼音入门》书的一角，显得特别刻苦。 「哈哈哈，这是我爷爷编的，草帽。通风防晒。」 展小于把帽檐往下压了压，遮住了自己扎在一起的淡金色头发，这是刚才视频接通一瞬间，被爷爷从墙上拽下来扣在头上的。如果不是展慈反应快挤到了手机前面，挡住了小于顺便拿下来了帽子，小于觉得自己大概就要给卡莱尔解释他回国染头发的问题了。 展慈的厨房还是老式的样子，俩人现在蹲在炉膛后面光线不是太好，展小于觉得按视频的渣像素来看，自己不会暴露。果然卡莱尔没有再问什么。 “这是你那个老美的朋友？那个医生？”展慈用手指戳小于的腰窝，在旁边小声问。 展小于嘶嘶小声回爷爷的话：“对，他叫卡莱尔。是个特别特别厉害的医生，年轻有为。别戳我腰！” “长得跟个电影明星似的。”展慈用铁签戳儿戳炉膛轻声哼笑，“比你那个小夏脸短，比美国那个不爱说话的小伙子脸干净……” 展小于忍住了第108次纠正，威尔那只是胡子多，脸没有不干净，而且五官也很不错……夏洛克……好吧，他就是脸长。 卡莱尔在电脑屏幕上用双眼仔细描摹着展小于的五官。虽然这么想有些矫情，但是他真得很想念回国的小厨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已经6个秋天没有见到小厨师了。 就如展小于自己所想的那样，视频光线一般，像素感人，卡莱尔并不能发现更多违和的地方，即便有那么几个瞬间卡莱尔觉得小于瞳孔的颜色浅了很多，但作为并不常视频的老古董，卡莱尔错过了迅速发现展小于身份的机会。 「小于，我今天学到了拼音的声调……你看，我学习了你的名字，可是为什么XIAO的声调要标在A上呢？I的位置更靠前啊……」卡莱尔侧了侧身，露出身后的一个玻璃板，拿出一支黑色马克笔，刷刷写了几个圆润的字母。 “他在干啥？”展慈一脸震惊地看着卡莱尔把镜头对准了后面立起来的玻璃板。 “请教汉语拼音，你这个只会写繁体字的老爷子就不要插嘴了，不然露怯。”展小于小声解释。 “学拼音干啥？直接背《三字经》、《声律启蒙》、《幼学琼林》和《弟子规》啊，我们那时候先生一上来都是……”展慈絮絮叨叨的话在展小于无奈的注视下慢慢消音，“……他想学啥？” “他想学中医和中药……所以骈四俪六、三纲五常、人之初性本善的那些就省省？” “让他背《汤头歌诀》吧。你小时候背哭那本挺适合他学的。”展慈笑眯眯地说。 展小于冷漠地转过头，一脸耐心地对卡莱尔解释：「这个有个口诀，你要是不介意我一会儿发给你，拼音主要是辅助你发音的，所以你的重点还是放在识字和阅读上……」 「呼……那就好。我觉得其实拼音挺好的。至少对我而言不那么陌生……刚才那位先生是你父亲？」 「是爷爷。」展小于有些小尴尬地说。 「啊。他看着可真年轻！」卡莱尔惊叹。 「保养的好……他也喜欢养生。」展小于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有机会去拜访老人家，也盛情邀请他来福克斯。」 “这个小帅哥说什么？”展慈用胳膊肘戳展小于的腰眼热切地问。 展小于闪腰躲着展慈的动作，连忙翻译：“……他邀请您去美国玩。” “哦，告诉他来中国，我们在白石山招待他。”展慈挥挥手，对着屏幕大声说：“老美服软德！歪了康姆，兔，柴娜！” “……你刚是说了句英文吗？？？”展小于震惊不已。 “你没看电视台和山下面公交车站的广告吗？08年北京奥运会，我们应该全民学习英语。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哦！北京欢迎你~歪了康姆，兔，柴娜！歪了康姆，兔，北京！”[注] 卡莱尔在那边已经迅速地做出反应，竟然用中文回应： 「歇歇（谢谢）！发哦渴死-也-幻影您（福克斯也欢迎您）！」 “他这说的是中文……？”展慈一脸挑剔，“他这个水平什么时候才能看得懂《汤头歌诀》？” “……爷爷，您专心研究我们的烤红薯不好吗？”展小于叹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虽然你刚回去，但是我们都很想你。」卡莱尔终于亮出了视频的最终目的。 「大概……两周后？我刚跟爷爷说开店的事了，他觉得挺好的，emm……他大力支持。」展小于偷看了一眼刨红薯的爷爷，大言不惭地用英文说。 “你爷爷什么时候大力支持了，怎么为父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低沉柔和的男声出现在厨房门口，来人逆着门外亮眼的光线，远看去只有两条逆天长腿的剪影，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四处支棱着。 展小于只想捂脸，怎么视个频这么艰难。 “大侠……爸，你也来吃烤红薯啦？”展小于堆笑地转头。 “不，我不想和小花抢口粮。我来找我上次带来的正山小种还有剩的没……你在和那个卷毛视频？” 展大鹏向前走了两步，身上还披着一件破洞的牛仔外套，黑色的二指背心勾勒出他形状较好但并不夸张的肌肉，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紫砂茶壶，踢着拖鞋慢吞吞地挪进来，对着墙上一整面高端的保温柜探头探脑。 展大鹏是标准的东方长相，也是标准的东方的帅气。他下巴上留着一点小胡茬，一身颓废大叔的气息，但是身上魅力和荷尔蒙几乎要满溢出来。展小于的较好五官百分之八十都遗传自自家老爹，其实如果剃掉展大鹏的胡茬，再给他好好收拾一下鸡窝头，活脱脱一个成熟版的展小于。 一定要找找展小于和展大鹏的区别，除了气质大不相同，展小于比他爹更白一些，鼻梁更挺一些，五官更深邃一些，眼睛的颜色更浅一些，犬牙尖一点，就……没了。 “兔崽子，再说我们抢小花的红薯我就拿铁签抽你屁股！”展慈挥舞着手里的铁签，横挑鼻子竖挑眼。 小花是家里养的一只宠物小花猪，也是展大鹏的爱宠，一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对红薯报以无与伦比的热忱。 “爹……爹……看着点上面的灰……啧！被你孙子卖了都不知道。他刚可对着卷毛说你大力支持他去美国开饭馆。” “爸……”展小于捂脸。 “啥……？”展慈茫然。 “……嗯？谁把我最后一小撮正山小种喝掉了？”展大鹏把眼睛对准瓷罐企图抠出来最后一点茶叶。 “我和卡莱尔说您支持我去美国开餐馆，难道您不支持吗？我看您刚才的态度挺支持的啊……”展小于先发制人，先安抚自家爷爷，又把头转过去，对着展大鹏呲牙：“不是卷毛、呸！不是夏洛克，是卡莱尔，我在美国认识的朋友。” “我就是挺支持的啊……”展慈转头看向自己的双胞胎儿子，一脸正直。 展大鹏意味深长又饱含审视地看着自己的老爹，展慈不动声色地回视，短短几秒，展大鹏像是理解了什么似的，挑起眉毛，继而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就行，我都没有意见，反正我不出钱，也不出力。还有，展小于你的朋友怎么总是外国人，啧！也不知道随谁……” ——老爸你可以不用出钱，但你得出力，国内的「十一于」要靠你了。展小于直接忽略了后半句，在心里幸灾乐祸地补充。 「怎么了，小于？」卡莱尔在视频那边又看到一个人出现，问了一句。 「没事，我老爸来了，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吧……」展小于没有看到自家两位家长的目光交流，担心卡莱尔多想，迫不得已把手机举高。 「这个是我爷爷，刚刚你们已经说过话了。这个是我老爸。」 「展老先生您好，展先生您好。」 「你好你好，小于去美国承蒙你照顾，等见面给你做糖醋樱桃肉吃。」展慈一脸慈眉善目。展小于在旁边随意翻译了两句。 「嗯，你好。你看着比卷毛乖一点。」展大鹏端着自己的小茶壶轻哼一声，高深莫测的长辈气质拿捏得很好。 和卡莱尔的例行教学视频结束，展小于长舒一口气，太折腾了。 * “等等，你要和我一起去美国？”展小于晚上在餐桌上不仅见到了自己美艳依旧的姑姑展蓁蓁，还看到了最近总宅在家的表弟展安宁。 一周多没有见，展安宁身材依旧保持得很好，肩宽腿长，倒三角的肩背和胳膊上流畅的肌肉线条都证明了身体主人并不疏于锻炼，他坐在展蓁蓁和展大鹏中间，竟看着比两人更加成熟可靠。 展安宁听到展小于的疑问放下手里的饭碗和筷子，思考片刻，淡定回答： “对。我这次要画欧美风。我得去感受感受那边的风土人情。” 展安宁梳了一个小小的马尾在脑后，说话时声音低沉，言简意赅，全然没有网上聊天时那种啰里啰嗦“嘤嘤怪”的气息。如果忽略他画的大波萌妹和QQ聊天时各种娘炮的小表情，单从表面看是一条仪表堂堂的汉子。 精分和反差萌的典型大概就说的是展安宁本人了。 展小于早对展安宁的“两幅面孔”习以为常，点点头道：“也行，你就住我那里。但是，你比我小……” 展安宁一脸抗拒，警惕道：“别……你不会……” “去上学，学校才是体验生活的最好的地点。” “不可能。我看着像未成年吗？咱俩谁看着比较未成年？”展安宁立刻小声抗议，虽然展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是餐桌上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那你俩一起去上学。”展蓁蓁掀掀眼皮，出主意。 “姑姑，吃个肥鸡白菜蒸蛋饺……我上次带回来的金丝燕盏还够吗？”展小于一秒狗腿。 “够了，很好用。虽然我吃了也没有什么用。但你有心了。”展蓁蓁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笑眯眯地答道。 展蓁蓁对于没有妈妈的展小于和展安宁而言，一直都是母亲一样的角色，俩人对她十分敬重。 “所以我不想去上学，上学我还有什么时间画画？”展安宁小声说。 “你的最新二代身份证上显示你还没有成年。你就去走读试试，不行还能请假。我住在一个小镇，你懂什么意思吗？就是说，那里的人很传统，他们知道你没成年也不去读书，天天宅在家会说闲话的。”展小于拿出长兄气势，严肃教育。 “你还怕人说闲话？”展安宁轻蹙眉毛，语气惊奇。 “我不怕，但我怕给我的好朋友招闲话。他可是个没有污点的好医生。”展小于一脸坦然。 第31章 第 31 章 中国这边一片祥和，美国却比较热闹了。 “没有污点的好医生”卡莱尔此刻正飞奔在旧金山附近的街头。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天光大亮, 他们必须赶在上班高峰期前抓住那个他关注了很久的可疑吸血鬼。卡莱尔甚至怀疑之前他和小于在路上遇到的交通事故和这两个吸血鬼有关。 这次跟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家里的几位男士。他们兵分三路, 一起包抄, 势必要把人（鬼）拿下。 这一切还要多亏了他之前留在旧金山的线人————常年在旧金山流浪的吸血鬼安德鲁。 而找流浪吸血鬼这个创意，则来自展小于（或者说是展小于的朋友夏洛克）。 事情要从一天前两人QQ聊天说起。当时俩人闲聊, 卡莱尔苦恼于那些时隐时现的吸血鬼新生儿的线索, 展小于敏锐地发现医生情绪不佳，卡莱尔才无意中和展小于提了一句。 卡莱尔不想让展小于起疑，也同样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他说自己一直想找几个人，但是一般的正规途径都不好打听, 也没有合理的理由寻求警方的帮助，不想兴师动众。 “如果不好拜托警察的话，你试试流浪汉？”展小于提议。 “流浪汉？”卡莱尔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的, 你可别小瞧他们。他们是最了解这个城市的人。哪里来了什么人, 什么街道发生了变化，他们都能如数家珍地告诉你。当然, 你可能需要提供一点报酬。” 卡莱尔思考片刻，惊喜道：“很有道理！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朋友夏洛克告诉我的，他说流浪汉有他们自己的「情报网」，往往比明面上的那些都要好用。”展小于笑意满满地回答。 “……噢。” 这是卡莱尔第n 1次从展小于嘴里听到夏洛克这个名字。忽略心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奇怪感觉, 卡莱尔不可否认展小于的朋友是个聪明的家伙。 旧金山的流浪吸血鬼安德鲁在8小时前联系卡莱尔, 提供了一条线索。就如展小于所说的那样, 这些在城市边缘徘徊的“居民”要比正常的“居民”敏感许多。安德鲁恰好知道那群神奇的吸血鬼新生儿, 还告诉他们，最近有两只总在城区里晃悠，“很烦人，且不懂规矩”。 卡伦家眼瞅着意大利的沃尔图里立刻出现在这里制裁这些吸血鬼不太现实，终于决定自己全权出手了。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无论是一群还是单只，只要判定有威胁，都不会姑息。在早年卡莱尔因为“怜悯”这样的吸血鬼新生儿也吃过不少亏，大家深知其中利害。而且这次的新生儿吸血鬼情况特殊，很容易被不明势力控制，变成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新生儿吸血鬼军队，一旦被有心人集结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美洲大陆人类的安全；为了卡伦家族在福克斯和平自由的十来年生活；以及……小于也要来了，为了给卡莱尔弱小的人类朋友制造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也算是“尽地主之谊”，卡伦家族有违以往中庸的样子，决定主动出击，为“美好未来”而奋斗。 * “43号大街，南侧，他们是两个人。艾美特注意。”蓝牙耳机里传来卡莱尔冷静的指挥。 “收到。他们移动速度很快，往一家琴行去了，我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艾美特连麦说。 “爱德华和贾思帕从东侧包抄，我在屋顶继续注意他们动向。”卡莱尔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几人的耳麦中。 沉默片刻，爱德华问：“他们是一起的吗？” “对，一男一女，我怀疑是一对。是好事也是坏事。”卡莱尔在电话那边沉吟片刻回复。 “别管几个，是不是一对儿都一锅端了，天天像苍蝇一样围着这片地打转，又不遵守规则的伤人简直太烦人了！”艾美特兴奋地低吼。 “男性吸血鬼不像是新生儿，注意他是否有特殊能力……爱德华，必要时靠近点，你速度快顺便时刻观察他们的心理状态。贾思帕……” “知道，用放松麻痹他们。”贾思帕轻声说。 “收到，卡莱尔。”爱德华应答。 “好。注意安全……三个数……3——2——1！NOW！” * 对居住在43号大街普通的旧金山居民而言，今天只是十分平常的一天。起床，洗漱，听着广播吃早餐，出门遛狗、取报纸、上班……一切如常。 但是没有人发现在2个小时前，太阳将升未升的时候，43号大街的南侧角落曾上演过一场以四对二的激烈搏斗。 几个打斗的人看起来拥有着普通人类的身体，对撞时却发出石块一般的“碰碰”声，低吼伴随着绝对不属于肉体的撕扯声折磨着在场每一只吸血鬼的耳膜。他们动作快如闪电，即便是使用高速摄像机拍摄，估计也只能捕捉到几条模糊的残影。一切争斗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即便是有人发现不对，也只会觉得自己是早上没有睡醒眼花了。 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人数优势，卡伦家一上来就拿下了看似不好对付的老吸血鬼————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亚裔男性，同时扯下了那名女性吸血鬼的一只胳膊。 “我和艾美特打扫完战场立刻与你们汇合。”卡莱尔声音不大，但是他知道已经追到远处的爱德华和贾思帕一定能听见。 那个逃跑的女性新生儿吸血鬼并不算是难对付的角色，她在自己的伙伴兼监护人（初拥者）被撕裂以后就已经彻底慌了，能逃脱纯粹因为当时碰巧在路边转角突然出现了一个早起遛狗的普通人。 男性吸血鬼当场毙命属于无奈之举，只要留着一条命，对吸血鬼而言就是获得全然的自由的可能，卡莱尔他们不敢豪赌，没时间盘问，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了。卡莱尔搜查了男性吸血鬼身上的所有物品，终于找到了一点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卡莱尔戴着一次性手套捏住一个脏兮兮的东西举了起来。 “那个布包？”艾美特皱紧眉头，一脸嫌弃不肯靠近，“这味儿可真难闻！” “你还记得刚才他怎么逼着新生儿对我们攻击的吗？那个新生儿其实想跑。”卡莱尔阴沉着脸端详着手里的布包，谨慎地没有打开，他用手指捻了一下，里面似乎是干掉的植物粉末。 “捏了一下？不会吧，真的是烧草叶子控制吸血鬼？”艾美特夸张地哆嗦了一下。 “不是烧，我怀疑……一会儿再说。当务之急是把那个新生儿捉到。”卡莱尔收好了东西，和艾美特一起把吸血鬼残骸烧成了灰，飞速向新生儿逃窜的方向跑去。 爱德华和贾思帕一路留下了记号，卡莱尔他们追到了一条不算逼仄的小巷。 “酒吧街？”艾美特问。 “什么？”卡莱尔双目紧紧地盯着街道两侧，担心有普通人类突然出现被无辜牵连，一时没有在意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一条街都是酒吧，晚上才有人气。”艾美特解释说，“嗨！在那儿！” 几乎是在艾美特说话的同时，卡莱尔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瞬间消失在街头。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那个独臂吸血鬼新生儿在酒吧侧面地通道里被几人团团围住，最终制服。 女吸血鬼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大脑中十分混乱，爱德华皱眉听了好久最后无奈摇头，“除了往这里跑，她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是一片混沌和惨叫。” 卡莱尔在消灭她之前保留了一绺头发，打算回去和草粉包一起化验。 最终两个危险吸血鬼化为灰尘，四个人收拾好现场，准备打道回府。 “那个……抱歉？” 一声陌生的声音叫住了从街角好整以暇出来的四个吸血鬼。 卡莱尔金棕色的瞳孔微缩，转过身，得体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同时用手按住了身边肌肉绷起的爱德华。 开口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男子，意外竟也是亚洲长相，短短的头发是寸头的造型，发尖染成了时髦的银白色，一边耳朵上挂着一串银色的耳环，另一边什么都没有，下巴上是一撮精心修剪过的黑色山羊胡。只见他还穿着一件看起来像是睡衣一般的破洞大T恤，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您在叫我们？”卡莱尔轻柔地问。他可以确定，他们刚才在消灭女吸血鬼时，周边一个人都没有。甚至别说人，连只鸟都看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遇到了展小于，身边的亚洲面孔越来越多了。」卡莱尔心想。 “不是错觉，这个月我见到了一年分量的亚洲人。”爱德华“听到”后小声说。 银发寸头的男人像是才发现面前是四个高个男人，吓了一跳，努力眨了眨眼睛，呐呐道：“噢……我刚才，没事，我以为你们是来收酒瓶的……我还想说酒瓶都在后院，直接开车进来拉就好……” 卡莱尔看了眼身边的爱德华，爱德华轻蹙起眉头，又摇了摇，表示对方心里没想什么。 “我们只是路过，如果没有别的事……？” “不不不、抱歉了，我刚才没看清。”银发寸头着重看了一眼身高体壮的艾美特，一脸不想惹麻烦的样子摆摆手。寸头青年面无表情，一直目送卡莱尔四人离开才慢慢回到自己身后的酒吧。 走出去半条街，卡莱尔回头看了一眼刚才亚洲男子身后的酒吧。 酒吧看起来和整条街上的其他酒吧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特殊的大概就是它的招牌了——霓虹灯盘成了一个方块字。最近学习中文的卡莱尔恰巧觉得自己似乎见过这个字，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字似乎是————“封”。 看来酒吧主人不仅是亚裔，八成还是个华人。 * “封？你说天津有人拿着封家的旗号在偷摸招血修？”展小于震惊地看着他爹。 “嘘，小声点，别让你爷爷听到！你知道他有多不耐烦听那家的事儿。” “这都多少年了？到底什么仇怨啊……啧……都21新世纪了……康熙年间的事儿还过不去呐……”展小于撇嘴。 “谁知道呢，我从小到大也没有打听明白。”展大鹏切了一声，百无聊赖地从一个小竹筐里挑今天小于刚做的煎鲜虾饼吃。 展小于伸出手拿走两个，囫囵地塞进嘴里，吧唧了两下道：“不过爹，我以前可听三叔公说爷爷以前和封小侯爷关系可好了……有一年过年爷爷当御厨不能出宫，封小侯爷还代他给白石山本家送了好多年货……然后三叔公一开始听错了，看着大红布包着的成箱东西，还以为是谁家给展家下聘抬来的聘礼，吓了一跳……” “你叔公还给你讲这个？”展大鹏哼哧哼哧地偷笑，显然他也知道这个事儿。 “那不是刚好桃花酿从地里起出来了，多喝了两杯，就憋不住说了。”展小于回以假笑，“不过你不觉得爷爷和那个封小侯爷很有问题吗？三叔公还说当年爷爷被赏识就是封小侯爷出的力，以前关系那么好，怎么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呢？两边又不是断子绝孙了。难道……封小侯爷抢了我的奶奶？？？” 展小于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很符合逻辑，眼睛也越睁越大。 展大鹏盯着自家儿子没有吃药变得颜色浅淡的眼睛，目光又扫到了对方淡金色的发梢，愣了一下，不自在地撇开脸，“嘘嘘嘘……可别说了。你爷爷和封小侯爷的事儿还是不要提的好，你老子的屁股以前都是被这些懵懂无知的问题才打得这么翘的。对了你一会儿把药吃了，顶着黄毛会被游客围观的。” “嗯嗯嗯。” 父子俩正聊着，展安宁背着大画板上山来了。 “大伯，小于哥你们怎么都不去「十一于」啊，那边又有人送锦旗了。啊，紫苏鲜虾饼，你们今早钓河虾去了？”说着大手一伸，小竹筐里的鲜虾饼瞬间少了三分之一。 “这次又是什么锦旗？”展大鹏一脸新鲜。 “听下面的伙计说京城的一个退休的什么局长喝了一年小于哥给做的养生桑葚黑豆乌鱼蛋花乌梅红枣汤，治好了多年的脱发，还拥有了几根久违的黑发，推荐给他30岁的儿子以后，那效果更好，简直堪比植发。他儿子今年迎来了事业的巅峰，还相亲成功迎娶了白富美。老爷子一高兴，想一开始给咱捐个刻字的石壁，结果一看白石山全是石头，就改送了锦旗，唔……还捐了几个餐位，吧唧吧唧……唔，你做炸八件了没？” 展小于从展安宁手里抢过自己的小竹筐，挽救了最后两个香煎紫苏鲜虾饼，“你让伙计把锦旗挂在里面，外面的装修风格和锦旗不太般配。炸八件被爷爷端走了，你去里屋要。” “哦、对了。大侠，我想早点去美国，今早卡莱尔和我说我们的餐厅已经开始建了，我得盯着点后院，别破坏了我种药草的风水。” “去吧去吧，我正好要去趟欧洲，你需要我给你的卷毛小朋友带点什么吗？” “暂时不用……等等，老爸，你不是要帮我盯着点我的餐厅吗？！你怎么又往外跑？？？” “你姑姑最近休假，让她去盯，我特别忙。”展大鹏披着牛仔外套晃晃悠悠地摆摆手走了。 “又去欧洲！你是不是在欧洲给我找了个后妈？？？”展小于对着展大鹏的背影怒吼。 “什么后妈？你明明是石头里面跳出来的。不要这么真情实感宝贝儿！” 第32章 第 32 章 展小于去美国前带着自家小弟（表弟）展安宁巡视自己的「十一于」饭店。 「十一于」现在包括厨师店员在内一共有16个人。日常都是由宗族里选出来的阿福管着。展小于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阿福在指挥店里的小伙计搬一个长方形的小柜子。 “于哥，宁哥, 你们来啦！”阿福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亚麻小褂子, 挺着小圆肚子蹬蹬蹬地走了过来, 擦了擦头上的汗，招呼店里的人给老板倒养生茶。 阿福是爷爷展慈从远房宗族里选出来的孩子, 看着一副年轻小伙儿的模样, 其实也60多岁了。长相秀气，但就是圆脑袋圆肚子，个子不高。 阿福这个人心眼儿不坏，头脑却很灵活，唯一且最大的爱好就是赚钱。展小于不在「十一于」的时候, 店里的事儿都是阿福给帮忙打理，偶尔遇到一些大情况，才会联系展小于一家子。 展小于找地方坐下, 接过茶碗, 用上面的碗盖撇了撇浮沫，轻抿了一口, 好奇地问道：“这是在搬什么呢？” 展小于身边的展安宁沉默地坐下，拒绝了递过来冒着热气儿的碗茶，要了一杯冰镇雪梨乌梅汤，用自己的专用水晶杯和水晶吸管小口嘬着。 “嗨！那个京城的局长刚送完锦旗, 又来了一家天津码头的人, 说是常年在我们这儿订的那个碧落朱霞和冬笋老鸡白玉汤, 终于吃出人命了, 这不派人送来一件老物件，表示感谢。他们知道我们不收礼，也没明说送给咱，但是说物件儿合咱这儿的气场，互相熏陶蕴养着……”阿福一连串地解释。 “什么人命？”展安宁放下手里的陶杯吃惊地问，他怎么不知道「十一于」现在接“这种生意”了。 “哦，怪我没说清楚。他们家儿媳妇又有好消息了。就来表示表示，非说吃我们这儿的东西把人喂养的好。我寻思着，那个碧落朱霞不是家里的人都喜欢吃吗？没听说有这个功能啊……所以是汤比较好？”阿福摸了摸脑门，露出蔫坏兮兮的笑。 “咳咳咳，别乱开玩笑。碧落朱霞……就那个枣糕青梅脯，可没有送子的功能。最多就是补中益气，养血安神，开胃生津，消肿解疲……而已。那个冬笋老鸡白玉汤性温，食补……又有了孩子还是人家家自己的缘分……”展小于神在在地又喝了一口茶，把茶碗放回了桌子，一脸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阿福笑眯眯地继续说：“天津码头家的人还一直打听于哥什么时候回来，想吃一口您从亲手做的清水白菜……” “这两天吧，看我有时间，就多做一点……” 说起天津这家来，也是一段让人哭笑不得的经历。 天津码头这家本来不知道展小于和他的「十一于」的，对食补这件事也是将信将疑，抱着食材好做什么都好的“科学”态度，对展小于自己的技能完全不看在眼里。但是展小于的一个忠实老客户——在河北做旅游产业的刘小姐是天津那家儿媳妇的闺蜜，她常年在「十一于」订养生美颜汤，整个人气色好的不得了，强推给了自己嫁到天津的闺蜜，闺蜜才来这里订了一些保养的小零食。 一开始她闺蜜是自己吃，当普通零食，想起来了嚼两口，可有可无的。直到突然发现有一天自己脸上的小雀斑和眼袋突然没有了，就连身上隐蔽处一个陈年旧疤痕也开始跟着变淡，才恍然重视起来。 儿媳妇惊奇不已，想着最近除了那些“零食”，好像也没有做过其他事情，就连忙推荐给了自己家的长辈。 一家人从开始的不当回事儿到现在的奉为上宾，也就用了小半年时间。 长辈一把年纪其实已经对美容养颜看得很淡了，知道展小于做药膳，就开始琢磨别的“功能”。他们找「十一于」的总经理阿福先生打听，询问有没有能帮夫妻“养身子”的食谱。阿福是个人精，一打听就把这家主人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立刻巴巴地去问展小于做点适合青年人食补的吃食，着重提示了一下老一代宫里给皇上王爷和后宫嫔妃的那些食补。 果然展小于没有让人失望。 “不过天津那家人真的高兴坏了，老两口其实还问我们要不要去天津开个分店，他们一定全力赞助，还说要是山上开腻了，给我们提供一艘游艇，在塘沽海边开，好像塘沽那边他们家有好多船。我早就听说啊……他们家常年做码头生意，血脉单薄，一脉单传了很多代了……这次他儿媳妇怀了二胎，还是对双棒子，啧！激动得不行！”阿福继续八卦，“还有从咱们这儿给他们家老太太买的养生茯苓茶和那个‘仙搓月桂，紫霄丹桂’什么的……名字太长了，就是山楂糕酿桂圆。他家老太太自打吃了以后胃口好了很多，睡眠也改善了……反正，他们说帮忙开分店这句话就给咱摆在这儿了，等什么时候想开什么时候联系他们，长期有效。”阿福喜滋滋地汇报。 “分店再说吧，我还要折腾美国的店，这两年估计没有那个精力。而且开在水上的话……那我的植物种哪儿？天津春天风太大，又有点干，气候实在不适合。”展小于十分淡定地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十一于」总经理阿福，又优哉游哉地喝起了茶。 阿福瞬间激动了，“于哥，你去美洲开辟疆土一定不要忘了你的阿福呀，听说西方花花世界，纸醉金迷的……你别忘了白石山的老家……” “别慌，稳住。等安顿好以后一年里一多半时间还是在国内呆着的。而且等过个十几二十年，我也不适合出现在那个地方了，自然肯定就回来。” “呜呜呜，好的。如果于哥在老美缺个算账的，一定找我，我把这里的店托付给呆呆，背着包袱就投奔您。” 展安宁看着他们两人一来二去没完没了，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出口打断转移话题：“那天津的这家子这次送来了什么呀？”说完对着那个终于摆好位置地柜子抬抬下巴，一脸超级好奇的样子。 阿福迅速从情绪中抽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老物件，我让展慈爷爷看了，是真的。康熙爷的五彩12月花神杯，12支酒杯完完整整一套……官窑出品，是大手笔……我本来想给送山上去的。展慈爷爷说摆店里不妨碍着，只要不标不提，放这里反而好。” 展安宁是个常年和艺术打交道的汉子，闻言也真来了兴致，“真的假的，民间还有这个？没送进博物馆？走走走，我去品鉴品鉴……” “官窑每次烧哪敢只烧一套，都是几十套备用着，怕出纰漏。这不就有流传到民间的了……”阿福带着展安宁往柜子那边走了两步，又不谄媚兮兮地回头对展小于笑：“那于哥，刚好今天有食客，你看……” “我做我做。你让厨房做好准备，今天的3桌饭都我来。”展小于也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得嘞得嘞！快快快，准备好摄像机，大厨要亲自下厨啦！录个视频回来揽客用！” * 展小于被店里的阿福以及今天预定到饭的顾客美美地“压榨”了一顿，美国这边卡伦家却正在开午夜家庭会议。 吸血鬼们不用休息，每个人都精神百倍地看着卡莱尔带回来的化验报告，研究着上面的各种参数。 “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就像是小于做饭用的那些植物药草……噢，抱歉！你们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埃斯梅忧虑地说。 “但至少可以看出来，新生儿头发里带着和布包里药草粉的相似物质，我觉得你猜测的方向是对的。”爱德华对着卡莱尔说。 卡莱尔垂着眼眸，目光深沉，没有回话。 “小于什么时候回来？虽然我们不需要吃他做的饭来充饥，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几天吃了小于做的饭，我感觉自己状态好极了！充满了力量！噢！这感觉就像是我换了一块续航能力更足的电池！尤其是连续两天吃了他做的饭以后！我觉得自己无比强壮~”艾美特蹲在一边摸着自己向大理石一样鼓起的肱二头肌用咏叹调表达观点。 小于做的饭让吸血鬼们感觉满足并且似乎有放大特殊能力的作用，这是他们每个人心里的想法。但是大家并不好直接表达观点，因为小于是卡莱尔的朋友，却不是卡莱尔给大家请来的厨师，过分地讨论这些他们担心会让看卡莱尔心里不舒服。 但是，现在艾美特把事实搬到面前，大家反而都放开七嘴八舌地开始说了。 如果第一天出现的“增强”和“放大”是一次的偶然，那连续两天吃小于做的东西，效果已经非常显著了。 “我也想念小于的饭，美味不说，吃完以后还觉得自己灵感满满……工作都顺心了许多。真希望他早点回来……前几天我以为他的饭对你们这些有突出能力的会更明显，现在想想，我们每个应该都是受益的。”埃斯梅快乐地眨眨眼睛。 全家人立刻把头转向卡莱尔，表情充满着询问和期待。 “……不瞒大家说，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我一直以为这是我的主观错觉……关于吃完小于做的饭后，浑身充盈力量，身心满足这件事。”卡莱尔抬起头，缓慢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这么说……其实……我是最明显的，但是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我终于吃到了人类的食物太开心了！”爱丽丝眨着大眼睛，一脸认真地回忆道，“但是第二天，又吃了小于给的食物……我当天晚上就看到了至少三件即将发生的事。你们知道的，我并不是每天都能使用我的预测能力……但那天晚上，我看到的画面清晰极了，而且完全不累！贾思帕你记得吗？就那个晚上……” “记得，亲爱的。你那天晚上预测了NASDAQ指数，未来一个月的天气，以及这个月的最佳狩猎日。”贾思帕温和地笑，“你用一晚上完成了平时要一周才能完成的工作量，还给家里的每个人都赚了一辆最新款的保时捷Cayenne Turbo。” “哇哦~这么说小于一顿饭真的价值连城。爱德华你觉得呢？”艾美特夸张地怪叫。 长子爱德华表情却有些迟疑，他看起来既疑惑又有些忐忑，在屋子里所有人都期待地看过来时，他慢吞吞地说道：“我不清楚。我的能力一直很稳定，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自从见到了小于，我竟然觉得自己的能力有些退化了……不是那种完全被屏蔽的退化，而是像手机信号被干扰了一般……为此我专门在见到他后又去了一趟人口密集的超市，在那里，我几乎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吵爆了头。” 爱德华说完这句，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拇指。卡莱尔默默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长子的肩膀以示鼓励。 “你知道吗？卡莱尔。我以前有段时间很厌烦自己的能力，因为我觉得这让我难以定下心来做任何事情，我总被身边的人打扰着……被迫听着我也许完全不想知道的事情。但是……当我在小于面前以为自己失去能力时，我又惊慌极了……不过好在……爱丽丝也有这样的感觉，这至少说明不是我的问题。” “别怕，爱德华。都没有什么的，小于的想法你也是听得见的，不是吗？就像是我很偶尔能看到有关小于零星的未来一样。”爱丽丝善解人意地说。 “是的。吃了两天小于做的饭以后……我……我在三楼听到了车库里艾美特在修车时脑子里哼着的歌……噗嗤，抱歉兄弟，我不是故意听的。我一开始以为你真的在唱来着。”爱德华歪嘴笑了。 艾美特做了一个宽容的鬼脸。 爱德华环视了一圈，继续说：“然后我在我们家门口听到了一个人类猎人在心里祈祷这次能猎到鹿。” “有人类到这片林子里来了？！”罗萨莉愤怒地瞪眼睛。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我爬着树一路跟了过去，发现对方在离我们1000米外的地方。”爱德华眨眨眼睛说。 “这不可能，1000米，你确定他不是在大声说话？”贾思帕质疑道。 “我也以为是，但是他当时正扛着枪看着校准器，鹿离他不足15米，我不认为他会喊出声。之后……我又听到了他的想法，声音很大很清晰。” “说明，你的’听力’的确是扩大范围了，上次说是1.5倍，现在你的状况看来连续吃小于做的饭，你的能力还在持续增强。”卡莱尔用双手拄着下巴，沉思片刻道。 “是的。我有些惊喜也很惊慌，因为毕竟这样也太吵了。”爱德华苦笑一声，“之后，等小于离开三天后……大概是这个时间，我发现我的能力又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好了，已经有四位提出自己的身体或者能力因为吃了小于的食物而得到了增益以及持续增益，所以还有谁要发言的吗？”爱丽丝举起一颗苹果，环视四周宛若大法官一般询问。 “有。这里。”贾思帕配合地笑了，举起一根手指，像上课回答问题那样：“我感觉……更容易控制你们的心情了算不算？我不想说的，因为听起来会有点欠打？” “没事，我们习惯了。”爱德华假笑。 “所以罗斯？你怎么看？”家里所有人都看向一直没有对展小于的饭发表意见的金发美女。 “什么我怎么看？你们不觉得我更美了吗？小于是我们的朋友和弟弟……就冲这一点，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是个神奇的孩子，我们早就知道了不是吗？现在难道不是开会讨论怎么解决奇怪的新生儿然后保护好大家吗？”罗萨莉一脸笃定地连续反问。 “咳……你说得对。”卡莱尔深沉地点头，之后又和家里的其他人笑了起来，虽然罗萨莉总是给人一副盛气凌人、不好相处的模样，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是家里最感性也是最“义气”的人，看起来最晚接受展小于的她，其实异常关心这个“人类小弟弟”。 “那么我总结一下这次会议的讨论结果……”卡莱尔坐直，双手轻轻在椅子扶手上敲动两下，声音低沉道：“新生儿那边，我们继续追踪。这种神奇的药包我估计和亚洲那边的关系密不可分，必要时，我觉得我们可以向小于求助。至于小于那边，我想……他作为我……我们的朋友，他来了，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同时他做饭能被吸血鬼尝出味道，并且似乎还能让我们能力增强这件事，我们务必要保密，绝对、绝对不能让其-他-吸-血-鬼知道。” 卡伦家刚开完家庭会议，卡莱尔就接到了展小于的电话。 「卡莱尔，你睡了吗？」展小于的声音在电话里想起，整个屋子的吸血鬼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下脚步，竖起耳朵。 卡莱尔有些无奈地向外走了两步，最后认命地坐在了楼梯边，修长的双腿随意的搭在了一尘不染的楼梯上，他语气温和： 「没有。今天我是夜班。」 “噗。” “卡莱尔现在谎言信手拈来，再也不是以前的他了……” “嘘，闭嘴。一会儿卡莱尔不让听了怎么办？” “好好好……” 「哦，那还好，我还担心这么晚你会已经休息了。其实我有事情要告诉你。」电话那边的展小于舒了口气，连忙说明来电的原因： 「我本来打算下周带着表弟直接来的，结果刚才接到夏洛克的信息，他说他遇到了一点麻烦，希望我能先去英国一趟。」 卡莱尔慢慢收起了放松伸长的长腿，表情也不复刚才放松柔和，但外人看来也许依旧是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好好先生的模样，他抿了抿嘴角，神色有些淡漠，努力控制自己的心情，然后迅速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纵身一跳。 展小于只听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声：「hello，你还在吗？卡莱尔？」 「在的。抱歉，刚突然遇到一个患者。现在没有问题了，你说……你要去英国？因为你伦敦的侦探朋友？」卡莱尔冷静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啊，对。夏洛克说他遇到一点麻烦，需要我的帮助。」展小于很老实地交代原因，「似乎这次的案子和东方的食品有关。我也不知道我具体要去多少天，但是初步打算是一周的样子。我估计会在月末来美国。」 「啊……会很麻烦吗？需要我的帮助吗？我想你也听说过，我……的父亲，其实是英国人，我在那里有一些人脉。」 「不不不、过于打扰了。让你们操心我的餐馆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不能在麻烦你这个。」展小于在电话那边回答。 「小于别和我客气，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卡莱尔十分温柔地说。 「就是朋友才不想麻烦你啦。没事的，等我到伦敦再和你联系，我得收拾行李了，今晚的飞机……」 「好，那你保重，我们随时联系。」 卡莱尔坐在树梢，盯着手里已经黑屏的手机默默出神，片刻过后，他迅速跳下大树，向灯火通明的卡伦家飞奔而去。 卡伦家的几只吸血鬼还在讨论卡莱尔接到的电话，就见“大家长”已经面容冷淡地出现在了客厅。大家纷纷禁言，偷摸观察这个从来都不生气没有脾气的卡莱尔的状态，爱德华更是屏息凝神，偷偷探听卡莱尔的想法。 “你要去英国？”爱德华突然问。 “我看到了你和小于坐在牛津大学图书馆看书？！我为什么在英国还看到了爱德华？”刚才突然失神的爱丽丝惊道。 第33章 第 33 章 “我去英国帮朋友解决问题，你怎么也跟着了？”展小于拖着自己的小箱子, 手拿着登机牌和护照夹, 无语地看着跟在他身边的戴着黑超大墨镜, 一身名牌，气宇轩昂, 走路带风的表弟展安宁。 “帅气的欧美小哥哥, 英国也有的啊……而且你去英国帮忙，多个人多份力量，不然你要指望你的绿球球吗？”展安宁习说着看了一眼假装自己是个挂坠挂在展小于护照夹上的绿色草精“布偶”——青团本团，又向右边抬了抬下巴，“贵宾休息室在右边, 你去哪儿？” “还有20分钟就登机了，你非要去贵宾厅走一遍你的排场？”展小于在墨镜后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 “这是我们展家小朋友们应享有的权利，不然每次给这个豪华尊享VVIP（very very important）交这么多钱就浪费了, 是不是？”展安宁说着把自己画满奢侈品商标LOGO的行李箱递给了身边早就等候多时的服务人员, 迈步进入休息厅。 展小于也只好把自己的小皮箱子交了出去，坐在了展安宁的沙发对面。 “您好展先生, 你们的飞机还有23分钟登机，在等候期间请问您是想喝茶水还是咖啡？”穿着得体地服务员露出8颗牙齿，微微一笑。 “两杯白水就好。”展小于客气地笑笑。 “好的，请慢用。另外登机的随行包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 包括毛巾、洗漱用具、眼罩、滴眼液、耳机、耳塞、面膜、薄荷糖以及一个备用药品包, 行李已经交给了工作人员, 一会儿直接帮你们安置好。如果有其他需要, 请随时呼唤我。” “谢谢。”展小于点点头，而他对面的展安宁已经摘掉墨镜开始玩手里的PSP了。展小于手持全球通金卡，自己出行从来不喜欢享用各种特权和附加服务，唯一在使用的就是VIP通道，那是为了节约时间。凡事出门只要不沾吃喝，他就只在乎是不是方便、是不是安全，剩下的无可无不可。 但是他的表弟展安宁不同，展安宁虽然很宅，但是他但凡出门，必定要好好拾掇一番，穿着搭配、衣食住行……讲究得不要不要的。再配上展安宁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高壮身材，大墨镜一戴，经常会有人以为展安宁就是各种小说电视里面的现实版“霸道总裁”。 也正因为此，展安宁在美女上面的桃花一直都要比展小于多，但展安宁是大猪蹄子，所以每次出门展小于都被迫帮他处理好多问题。果然就如展小于所预料的那样，俩人在飞机上没坐一会儿，已经来了三波空姐了。 而他们面前，分别放了两杯香槟，一瓶橙汁，一罐柠檬苏打，以及两包干果一小块奶酪…… “我跟你说，我这次去英国，你可不许招蜂引蝶，不然夏洛克绝对把你赶出来。”展小于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啦……话说到底是什么事，能透露吗？”展安宁摘掉耳机。 “好像是个案子，和园艺以及食物有点关系吧……”展小于不确定地说。 * 在不久前，展小于突然收到夏洛克发来的跨国短信： 「你方便能来趟英国吗？不方便也来一趟。S.H.」 展小于习惯了夏洛克这样没头没尾的召唤，并不恼火，淡定地给华生打了个电话。华生用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电话，电话那边乱糟糟的，隐约还有小孩哭泣的声音。 「小于，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啊、抱歉。刚才我在帮一个小朋友打针，差点错过你的电话。」华生温和又有一丢丢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没事没事，那你现在说话方便吗？」展小于把肩头的青团拽了下来，最近青团沉了很多，他很担心自己的颈椎健康。 「已经没有事了。你最近怎么样？我们收到你的明信片了，餐馆装好了我一定去，或者帮帮忙我也很乐意。夏洛克一直对你给他的明信片只写了两个字而耿耿于怀，哈哈哈……」 「噗，热烈欢迎你们来，你自己来也不错。」展小于也跟着笑了，「我刚收到了一条夏洛克的短信，他说需要我去一趟伦敦，我想问问出什么事了吗？」 「他找你去伦敦？」华生声音不自觉抬高，「没说理由？哦，他不可能解释那么多。最近没有怎么样啊，甚至因为没有他感兴趣的案子，已经毁了汉德森太太两面壁纸，而我都回归医院岗位了。」 「他找你了吗？」展小于问。 「找了……吗？」华生在对面语气迟疑，带着一些可疑的心虚，电话声音远了一点，传出按键声，「上帝……他给我发了什么……」华生嘟嘟囔囔地惊叹。 「他找你了是不是？夺命连环call和message的那种？」展小于忍者笑问。 「是的是的……我刚才手机静音，没有发现……‘我的医生’咳咳……‘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教会，速回。’他先这么说的。一分钟后他又说‘事关人类永生，医生这个职业就要消失在地球了，你还是回来当家庭煮夫吧，泰迪……’，泰迪？！咳咳咳！他疯了吗？这是什么见鬼的称呼？！哦，这儿还有……‘你们办公室的那个黄色卷发的小护士不是擅长种花吗？你和她熟不熟？’他什么时候盯上我们医院的护士了？！太过分了……这是婚内出轨！……‘算了，我还是去找小于好了，他至少既会种草，又会做饭。’……噢！上帝，他一个人在家都在折腾什么？！我很抱歉，小于。夏洛克他……你知道的，他就是这个样子……」 华生看起来快要为夏洛克羞愧到把自己埋进土里了。 「没事，我理解……」展小于已经能脑补出华生被夏洛克言语调戏到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懊恼的模样，「应该是什么要紧的问题，夏洛克虽然任性了一点，但是他绝对不会在案子上开玩笑，我已经订好了去英国的机票，那么我们后天见？」展小于藏在心里没有说的是，夏洛克的确不轻易拿案子开玩笑，除非那个人是华生，约翰·华生医生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探而言是一个专属的BUG，夏洛克喜欢欺负华生，也只许他自己欺负华生。 很早以前一次偶然机会展小于和夏洛克的哥哥麦考夫一起吃晚餐，麦考夫对华生这个“弟媳”有这样的评价： “华生医生总是很有责任心，对社会……乃至我们大英……服务的意识远比夏洛克要强烈得多，就像是蜜蜂王朝中的一只工蜂，即便是在没有犯罪的、风和日丽的伦敦的某一天，他也会找到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情。所以，在这样风和日丽又百无聊赖的日子，夏洛克就会想一些小把戏，把可怜的医生欺负得团团转。但是你要理解，小于……也许夏洛克自己都不知道，比起’欺负’，他其实更喜欢的是医生围着他‘团团转’。” 「小于你没必要理他，我马上就下班了，然后就回去看他作妖。你没必要大老远跑来，你还有新的餐厅需要打理……」华生最近学会使用了“作妖”这个词，他觉得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他的室友兼伴侣量身定制的。 「不不，我决定来一趟。应该是有问题的。夏洛克不会这么没分寸。你们不用接我，我已经找好车了，那么我们英国见？」展小于又安抚了两句手足无措的医生，挂掉了电话。 * 贝克街，B221号还是上次来的那副样子，展小于拖着行李下车的时候，他的表弟展安宁正戴着墨镜靠在街角的咖啡厅边和穿着制服的女服务生快乐搭讪。来这里兼职的女学生被展安宁逗得咯咯直笑，不时把眼睛瞟向展安宁结实隆起的手臂，脸上一片桃红。 “夏洛克说家里要来客人，估计还要来两个……我一直在疑惑，他来客户……从来是不和我报备的。怎么专门告诉我……原来是你。这些年了，你还是那么漂亮可爱……”汉德森太太絮絮叨叨地打开门，布满皱纹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青春灿烂。 “他让我不用准备茶点……因为我准备的绝对没有客人自己带的好吃……我疑惑是谁这么傲慢？我还想提醒他我不是他的管家……我应该猜到是你来了的，在中国好吗？我在电视节目上上见到你了，虽然只露了一双眼睛，但是我敢说再也遇不到比你更漂亮的厨师了……”汉德森太太突然仰起头，对着楼上喊了一嗓子：“夏洛克————！小于来了！你的小伙伴！” 楼上传来叮铃哐啷重物落地的声音。 汉德森太太缩回脖子，一脸如常，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你瞧，夏洛克听到你来了是多么高兴！” “……”展小于憋笑点头。 下一秒，身后的门再次被打开，展安宁拿着一把紫色的小雏菊风骚万分地出现，一把抱住了娇小的汉德森太太，“嗷，汉德森姐姐，你看起来真美！”说完，用法式贴面礼亲切地问候了她。 汉德森太太一脸茫然地被大个子展安宁抱住，双脚差点离地，重新站在地板上才看到“霸总安宁”，瞬间眉开眼笑地拍了拍展安宁的手臂，“安妮！你是不是又长个子了？！噢，你还带了鲜花！” “鲜花配美女，别叫我安妮，我都要害羞了。” 果不其然，展安宁说完汉德森太太笑成了一朵雏菊，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刚在路上碰到了买菜回来的华生医生，我们一起回来了。”展安宁对展小于说，只见他挪了挪身子，露出身后小个子的华生医生——刚才他把华生挡得严严实实。 华生露出万年无害的可爱笑容，穿着他的细白格子衬衫和卡其色长裤，褐色皮鞋也是可爱的暖色调，亚麻色的头发温驯地搭在额角，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暖融融的油画。 “见到你们真高兴！怎么都堵在门口，上楼聊。” “你们先玩着，我下午和老姐妹约了一起打牌，先走一步，玩的开心！”汉德森太太喜滋滋地离开了。 “哦对了，小于。你寄来的汤包很管用，我喝了一个月髋骨不那么痛了，感觉可以跳迪斯科。”出了门的汉德森太太又折了回来，笑眯眯地补充。 * “夏洛克，不是早上说好的，我去买菜，你收拾屋子？？！” 展小于和展安宁淡定地坐在沙发一角看着华生第n 1遍和裹着毛毯发丝凌乱的卷毛神探理论。夏洛克看起来还没有睡醒，一脸茫然地盯着华生的嘴像机|关|枪|一般叨叨叨叨，似乎不明白自己今早还十分柔软可爱的爱人怎么现在火气那么大。 “你看看餐桌？这样礼貌吗？你把一只长着蘑菇的……脚？这是一只人脚？！夏洛克你怎么能把这么恶心的东西放在这里？！”华生放弃小声说教，开启咆哮模式。 “我真的怀念这一幕。”展安宁喝着自己外带的咖啡————他真的非常有先见之明，自己买了一杯咖啡上来，同时还给展小于带了一杯热牛奶。 展小于抱着手里的热牛奶，握在手里，同样一脸满足，“我也是。看到他们十年如一日的恩爱，作为证婚人，我有种老父亲一般的放心和满足。” ——“不是说你收拾冰箱吗？？？你想吃小于做的饭，却把厨房整得一团糟！冰箱里为什么有一截木头和一木头的蘑菇？！” ——“洗碗池里是什么见鬼的东西？！我今早出门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个！” ——“夏洛克，你怎么这么、这么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甚至都不肯穿好衣服！” “夏洛克得采取行动了，不然华生小火山要喷发，没有人阻止他，华生会越来越生气的。”展安宁小声说。 “已经要行动了，你看到了吗，夏洛克在眨眼睛。”展小于幸灾乐祸地小声回答。 那边华生还在咆哮，裹着毛毯的夏洛克终于用一个细微的小动作止住了华生喷薄而出的怒火。只见夏洛克从毛毯里伸出一只手，光脚走上前，轻轻拽住了华生即便是夏天也在坚持穿的长袖衬衫的衣角，华生的声音分贝慢慢下降。下一秒，夏洛克弯下腰，侧过脸，在华生的脸畔轻柔地“啾”了一下。 华生就像是被压了暂停键的收音机，嘎吱一声，无声无息，医生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的是无措和羞赧。 “你早上起来没有给我拿衬衫。”夏洛克平铺直叙地说。 “……”华生僵立片刻，终于像是想起来屋里还有两个客人，无奈地耙了一把头发，“我这就上去给你拿，福尔摩斯少爷……那个，你们……哦，你们有喝的了，那真好。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下来。” 夏洛克趾高气昂地仰着头，裹着毛毯跟上了华生上楼进屋的脚步，活像一只战斗胜利的小公鸡。他在拐弯处回头，抿着嘴角的笑意，向坐在那里的展小于和展安宁眨了眨眼睛，算是问好。 展小于遥遥举起手里的牛奶杯，算是致意。 * “所以你说的种植和做饭都是因为你发现了吃人狂魔？我以为汉尼拔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而且，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汉尼拔本人现在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对所有人而言非常安全。”展小于坐在收拾一新的小客厅里，面前的桌上是自己带来的小点心，神探福尔摩斯先生就着一杯黑咖啡吃得正香。 “唔，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吃小于做的芸豆卷和玫瑰饼吗？怎么不吃？”夏洛克嘴里鼓鼓的，顺便给华生的小茶盘子里放了唯二的两只芸豆卷和玫瑰饼，瞬间把花生的小茶盘摞得很高。 华生大感尴尬，小声呵斥：“别这样夏洛克，这太不礼貌了！” “小于面前不需要这个。对了小于，回去之前做点点心留下吧，你上次寄来的点心约翰宝贝得不行。”夏洛克习以为常地说。 “咳咳咳——”约翰摸了摸鼻子，很尴尬地样子，又期待地抬起头用泰迪熊的眼睛，温润地看了小于一眼。 “没问题。我刚才的问题……” “致敬汉尼拔，模仿犯罪，都有可能。这次不是吃人肉，而是……喝血。或者做血豆腐？好吧，我开玩笑的。我叫你来其实是发现一株神奇的植物。”夏洛克习以为常地说，“唔……我记得你和格雷厄姆还有联系是不是？” 展小于和展安宁在听到血液的时候动作都有一到两秒的停滞，夏洛克把他们的反应归结于正常人听到骇人听闻的杀人案以后的反应。 展小于|迅速回神，做了一个回想的动作。 “不怎么联系了。好多年了。上次他和莱克特医生跳崖……他说莱克特的状态不稳定，他得盯着，然后莱克特医生……”展小于做了个一言难尽的鬼脸，“莱克特医生说威尔的状态比他还不稳定。所以……他俩现在正与世隔绝地耗着，算是间接服刑？” “其实说到无意义的模仿犯罪，案发现场更像是莱克特那个……怪物的手笔，不过说不准呢……目前为止在英国发现了三具尸体，意大利四具————不过那四具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夏洛克将咖啡杯从嘴边拿开，用餐巾按了按嘴角，继续道：“尸体上半身被悬挂在铁棍上，血液放空了。下半身注射了营养液，长满了蘑菇，就是约翰刚才看到的那样。” 展安宁放下了手里的咖啡，一脸菜色，同样感到吃不消的是上一秒还在津津有味吃芸豆卷的华生。 “夏洛克……”华生放下手里的茶盘，欲言又止，想要打断这个越来越限制级的话题。 “那个营养液的成分里还有你擅长的那种草药，蘑菇是一种不在欧洲常见的品种，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先看看照片。” 展小于淡定接过照片，仔细查看，“毒沟褶菌？” “嗯？你果然认识是不是？这的确是你们国家的毒蘑菇。”夏洛克了然地点头。 “主要生长在云南一带……”展小于没有看夏洛克，反而把头转向了展安宁。展安宁不动声色地抿抿嘴角，俩人都没有再说话。 “样品我放在了冰箱里，你随时可以看，或者去巴斯医院化验也行，那里设备齐全。” 夏洛克迅速地交代完，转过身，一脸“我真是宠坏你了的表情”看着华生医生，“怎么了，约翰？” “……”华生端起茶杯，狠狠喝了一口红茶，恶声恶气地回答说：“……没事。我噎住了。” “哦，多喝热水。”夏洛克没良心地建议。 华生尴尬地端起茶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放血，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展小于摸着杯沿轻描淡写地问。 “如果和你的那个变态朋友有关，那就是吃掉，你对吃血很在行。如果和那个变态无关，那可能是个单纯的什么仪式，或者是报复，审判。毕竟把尸体做成那样的动作，宛若……耶稣受难，手手撑平悬挂在那里，惩罚……？也不是不可能……” 一聊到案子夏洛克也激动起来，他站起身转了一圈，理所当然地继续解释道：“现在的线索是血液。那些血液被放出来，量不少……去哪了？暂时没有线索。你既擅长园艺又擅长做血豆腐和血肠，所以我把你叫来了。” “……” 展小于忽略了那个“擅长园艺”和“擅长血豆腐、血肠”认真思考起夏洛克交代的事情原委，竟然觉得夏洛克的话虽然全是槽点，但是无法反驳。 其实夏洛克没有说错，比起别的厨师，他真的擅长制作血制品，这点连他爷爷和老爸都不是他的对手。爷爷展慈不太喜欢制作有关血和下水之类的菜品，原因无外乎他宫廷御厨出生，接触这样的“低等食材”的机会少之又少，天生带着一点清高劲儿。而展小于的爹展大鹏，倒是会做两个，但是很少去做，甚至小于觉得他爹也是有些排斥这些的。 平时在家的时候，轮到展小于做饭，他很少把血制品搬上桌，不是不美味，而是美味的东西太多了，相比而言，血制品的美只有他自己更懂得欣赏。 茶桌上陷入沉默，大家都不说话，各自思考着各自脑子里的东西。夏洛克双手合十，手指顶着鼻尖盖在嘴上，垂眸认真思考着。 “你觉得吸血鬼存在吗？你见过吸血鬼吗？”夏洛克忽然抬起淡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展小于。 “吸血鬼？！”展小于有点跟不上夏洛克的思维，好好的探案，怎么扯到小说人物上去了。 “你活的长，难道就没有见过和你一样长寿的其他种族吗？以血为生最好。”夏洛克嫌弃地看着对面的展小于，用眼神谴责他的“不上道”和大惊小怪。 “……其实，有的。” 虽然我一直觉得展氏族人已经是最不科学的种族了。 展小于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 在去往巴斯医院的路上，展小于接到了电话。来自他美国的那个新朋友，很帅气且在深林居住着的卡莱尔。 「小于，你到英国了吗？」卡莱尔电话那边的背景音有些杂乱，即便这样，卡莱尔不大的嗓音也很有磁性和辨识度地传进了展小于的耳中。 「到了，我已经和夏洛克汇合了。」展小于坐在加长的林肯上，对面是一脸沉思的夏洛克以及好奇环视四周的华生。 和展安宁出去就会这样，同样都是三个小时前落地伦敦，展小于还在神游天外，展安宁就已经安排好了未来几天要用的代步工具。 「希望你的朋友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那么，猜猜我在哪儿？」卡莱尔的声音带着一丢丢愉悦，展小于听到了以后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别告诉我你在英国。」展小于心里“噗通”跳了一下。 「差不多，不过不是。我在意大利。」卡莱尔轻笑一声，「我本来想去英国的，但是我在意大利的朋友突然需要我的帮助，和你情况有点像是不是？我过来看一眼。他们的确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那天晚上卡莱尔的的确确是要去英国找展小于的，这点卡莱尔没有说谎。 但临行前，卡莱尔突然收到了沃尔图里阿罗的来信，说意大利这边出了一点棘手的问题，事关吸血鬼种族，需要他帮忙出出主意。并且在信里专门表明：这封信不是作为沃尔图里向他求助，而是阿罗本人。 展小于是自己重要的朋友，身上充满了神奇的小东西，卡莱尔迫不及待想见他。但是，这边阿罗都指出来事关吸血鬼种族的问题，他似乎的确是应该去看看的。 去意大利，卡莱尔并不想让爱德华跟随了，他不想在野心勃勃的沃尔图里大长老面前第n 1次提醒对方自己家族“能人辈出”的事实。 但是爱丽丝却偏偏预见这次的出行没有什么危险，而且爱德华应该身在其中。美好的英国之行临时“改道”，卡莱尔只好给展小于打一个电话。 没有了惊喜，至少也要保持日常不间断的交流，不是吗？ 爱德华站在卡莱尔身边，带着墨镜套着一件长袖衬衫，扣子散开着，他此刻手里正拿着一张地图，用笔勾了其中一个地方，然后递给了卡莱尔。同时点开了手机邮件，放大，也递到卡莱尔面前。 卡莱尔看了一眼，双眼里的阴霾一闪而逝，在短短的几秒钟，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小于，我这边的问题，牵扯有点广……你上次说你英国的朋友是个侦探？」 「啊……对。夏洛克是很厉害的侦探顾问。」展小于一头雾水地回答。 「能方便寻求你朋友的帮助吗？我意大利的朋友这里出了很糟糕的事。」卡莱尔声音很平稳，很温和。 「我……那我得问问他，他只喜欢棘手的案子，命案他最……emmm……最擅长。」展小于看了一眼最在对面沉思的夏洛克，犹豫地说。夏洛克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直勾勾地望向展小于。 「的确是命案。而且似乎和英国还有些关系，如果你们方便，我晚些来拜访。我一会儿先和意大利的朋友汇合，交流一下情况。具体的案子发到你的手机里了。图片并不美好，就先不发了。」 「好……别挂，我看一下……」展小于把手机调了外放，退出通话界面，然后匆匆浏览了一眼卡莱尔发来的彩信。 「如果你需要时间，我们可以一会儿再通话商定。」卡莱尔好听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了整个车厢。 「……不，我想不需要商定了。你来吧。」展小于注视着手机默默说，「我想夏洛克会喜欢一起调查这两个案子的。」 「那真是太好了……不，我是说，你的朋友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麻烦把地址发给我，我想我现在就可以先把机票订好。」 电话挂断，展小于还沉浸在马上就要见到卡莱尔的迷蒙中。夏洛克抬起一边眉毛，伸出手。 展小于迷迷糊糊地把手机交了过去。 夏洛克熟练解锁，甚至没有问展小于手机密码，这些密码在他看来都形同虚设。 “啊……我上午刚说完意大利有四具，现在对方就找上门来了，奇妙……” 第34章 第 34 章【加更】 “不是说不想让小于掺和进来吗？怎么突然主动把这些带到他面前了？”爱德华趁着租车的空挡，疑惑地问。 机场人太多, 他有些不能分辨卡莱尔的想法了, 吸血鬼的听力本来就很好, 再加上他能听到人的想法，直接导致爱德华现在耳朵连着脑子都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一般, 旋转翻滚着, 又吵又闹。这也是爱德华不想来人多的地方的原因，当然和卡莱尔一起解决问题另当别论。 “你看这个。小于和他的朋友给我的灵感，我用在了他们身上，收获颇丰。”卡莱尔把手机打开，一条密密麻麻像小作文一样的短信出现在爱德华面前。 爱德华匆匆看了两眼, 震惊到说不出来话，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叹道：“你……竟然找了个吸血鬼提前跟踪小于的朋友？！” “注意定语，是素食吸血鬼, 我重视展小于这个朋友, 同样也不会拿朋友的朋友的生命冒险。”卡莱尔补充说。 “然后你发现小于的朋友已经知道了尸体被放血的事，猜到他找小于肯定也是这件事。而那些控制吸血鬼甚至人类的神奇植物粉末也瞒不住了……与其被展小于后来发现这事儿咱们也参与其中。不如顺水推舟地直接把自己加入进来……”爱德华若有所悟, 呐呐地说。 “最主要的是……我就能理所应当地保护小于了，一旦发生一些不可控制的事情。”卡莱尔平和地说。 “你真可怕。”爱德华对着卡莱尔开玩笑一般做了一个鬼脸，“我们一直以为你是全家真正的贵族绅士，结果……啧……可怕。或者其实绅士们都是你这种……道貌岸然的样子？” “我承认跟踪小于的朋友是不那么……正派。但是不可否认, 对于脆弱的人类, 尤其是我们的人类朋友, 非常小心总是没有错的。”卡莱尔淡淡地笑了, “我们天赋异禀，享受着很好的人类资源，总该为人类做点什么是不是？” “别找冠冕堂皇的理由，卡莱尔，你做了三百年医生服务全人类，早就够本了。” 爱德华耸耸肩，说话间，租车行终于把一辆保时捷Boxster跑车的钥匙毕恭毕敬地递了过来，俩人收声，沉默地上车，爱德华开车，卡莱尔坐在了副驾驶。 “你知道，爱德华。漫长无止境的时间总给我一种置身事外的错觉，我们都是站在时间线以外的……生物，哪怕我们混迹在人群中生存。所以，我们经常忘记了这个世界也是有我们参与的。小于给了我美好的参与感，让我期待他说话的有趣的话，期待每一天的生活，这已经很难得了。自从……我都不记得这样的期待感我还什么时候拥有过。”卡莱尔幽幽地说。 爱德华沉默许久，轻声答道：“你放心。意大利这些只是那种无关痛痒的小意外，生活中每天都会发生意外。但是我保证你的朋友小于不会有事，安分守己的吸血鬼们不会有事……大家都不会有事。” 卡莱尔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睛，吸血鬼不要睡觉和休息，但是有时他们也会象征性地闭一闭眼睛，算是短暂的心灵的放空，他可以感觉得爱德华把车开上了机场高速，他们不久后就会在爱德华的车速下抵达阿罗他们的老巢沃特拉，然后和阿罗会面。 阿罗会插手这件看起来更像是人类的凶案的事件其实不难理解，因为毕竟放空血这件骇人听闻的事势必会牵扯到恐怖的传说，人类最擅长把未知的东西往一些非自然因素、传说异闻上靠，越有噱头越刺激，他们越愿意反复聊起。 阿罗这些老吸血鬼最不想看到的场景就是吸血鬼被人类一而再再而三地拉出来当谈资，或是更糟被发现————这也是吸血鬼的最终极法律，避世。 现在有人执意要掀起点乱子，沃尔图里自然不肯放过，但是又牵扯到形形色色的人类……试问那个吸血鬼和普通人类关系最好呢？ 这就是卡莱尔接到信的逻辑和原因。 同时阿罗以自己的身份来联系卡莱尔，这又避免了事情的扩大化，看似就是一个年迈吸血鬼对小辈们和“食物”们的拳拳老父亲的担忧罢了。沃尔图里现在在吸血鬼中的地位宛若王族和最高政府，沃尔图里不出面，那么就不是“官方”的事情，不代表“官方”的态度。不容易引起恐慌，一切都好操作了许多。 卡莱尔闭着眼睛，脑海里想着一句话，他知道现在这样的环境爱德华是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想法的，所以省的宣之于口： “虽然说这句话很不符合我们的习惯。但是我们还是要安全第一……” 爱德华双手都在方向盘上，一路踩着油门超车，幸亏高速公路上车很少，他压低声音笑道：“放心吧，我们都知道分寸。而且爱丽丝也看到了，这次旅行没有什么。你还和小于去了你最喜欢的牛津图书馆不是吗？” * n个小时后，伦敦，贝克街221号。 “emmm……我给大家互相介绍一下？”展小于看着坐在两侧的两拨人，觉得现场冒着奇怪又尴尬的气息。 让展小于觉得尴尬的主要原因是把卡莱尔介绍给夏洛克这件事的过程。明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朋友，把威尔当年介绍给夏洛克时，他不觉得尴尬，把夏洛克介绍给展安宁时，他也不觉得尴尬，但是现在把卡莱尔介绍给夏洛克、华生和展安宁…… 展小于觉得自己竟然有些小紧张和尴尬。 夏洛克太聪明了，他总是能一眼洞穿很多人即便看瞎眼睛也搞不懂的事情，而卡莱尔又是自己的好朋友，被夏洛克X光扫射会让他觉得比夏洛克用X光扫射自己还要难以忍受。 无论是夏洛克不接受卡莱尔，还是卡莱尔不喜欢夏洛克，展小于想想都会觉得有点难受。 “你说你是医生？”夏洛克翘起二郎腿，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卡莱尔，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出来的话又轻又柔。 “对。”卡莱尔看似随意又十分得体地坐在夏洛克对面，嘴角是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小于说你是个侦探，幸会。” 「他们没有握手，希望卡莱尔不要介意，夏洛克不喜欢握手。」展小于在心里神经质地吐槽。 爱德华默默低下了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好，我是约翰·华生，我们算是同行。”终于有人比展小于还受不住房间里的奇怪气氛，站起身主动和卡莱尔问好。 「好样的约翰，我平时没白疼你，晚上给你单独做小甜饼吃。」展小于微微勾起嘴角。 爱德华使劲儿抿住嘴唇。 “你好。”卡莱尔也站起身，两人的手短暂一碰，又原坐回各自的位置。 「明显美国医生要比英国的要赚得多，他的手表可真好看。」爱德华听到对面一脸人畜无害的华生医生小声在心里吐槽，努力忍住了到嘴边的笑。 “啊，这是我的表弟展安宁……大宁子，这就是我给你说的美国朋友。”展小□□速把自己的表弟拽了出来，一起缓和气氛。 展安宁捋了捋自己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皱褶，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和卡莱尔、爱德华握手。卡莱尔面色如常，但是爱德华看起来却出离地安静。当展安宁把手递过去时，卡莱尔清楚地看到自己礼仪向来很得体的长子像是被惊醒一般先往后退了退身子，直到后背挨到沙发靠背，他才惊疑不定地伸出自己的手，和展安宁匆匆一握，甚至可以说是轻轻一碰，爱德华就把手躲开了。 展安宁自打卡莱尔他们进屋就开始明着暗着观察这两个过分英俊又苍白的歪果仁，尤其是从头到尾不说话的那个。他表面云淡风轻、高深莫测，其实心里已经“碰碰”地放起了两万响的鞭炮和礼花，火树银花，载歌载舞，宛若过年。 这不是就是他寻找了“多年”（一个多月）的漫画男猪脚吗？！！！ 瞧瞧这个高贵苍白的肤色，这个蓬松又光泽迷人的头发，这个金棕色忧郁又迷人的双眼……还有完美的身材比例和王子一般的气质…… 展安宁不动声色，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就知道和展小于出门绝对大有收获，瞧瞧，这才出来不到两天，他欧美帅气男主的原形已经找到了。 刚刚展小于介绍说这个忧郁小王子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爱德华。 好的，那他的漫画男主就叫爱德华殿下好了…… 呜呜呜呜，真是太感动了！ 展安宁在心里迅速地确定了困扰自己有一个多月的男主形象，现在摩拳擦掌，跃跃越试，只想赶快散会，让他拿出画板和笔，记一记自己宝贵的脑洞草稿。 当然……当然，听说小于和他们关系很不错，那么等他跟小于回美国，是不是就可以多多和他的漫画男主角相处，然后……他就可以好好地了解了解这个人了…… 爱德华顾不上旁边火辣辣的视线，他此刻几乎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震惊。 爱德华一开始全神贯注地倾听对面名叫夏洛克人类的想法，听得心累不已。 也不知道展小于从哪里认识了夏洛克这个奇葩，表面上什么话都不说，一脸中二问题少年似的高深莫测，心里想法却是噼里啪啦犹如山崩海啸往外倾倒，快到让爱德华怀疑这个人说的到底是不是英文或者……地球话？ 夏洛克盯着卡莱尔看了5秒，也许在外人看来只是见到陌生人好奇地看了五秒而已，但是爱德华就听到了一段让吸血鬼毛骨悚然的观察报告： 「衣着……牌子……售价……得体； 手表……讲究，昂贵，定制款……低调不张扬……有品味； 发型……古板，old school ，整齐，一丝不苟？性格老成，不是故作老成，是真的老成，下巴角度……自信且充满着成功人士上位者与生俱来的矜持； 袖口……鞋……干净……没有尘土和泥……今天伦敦西部下小雨，从机场直接坐车来的，证明没有叫出租，因为要走一段路，所以可能是直接租车，从另一个出口出来； 工作环境……干净，体面，医生职业，这个年纪的医生这么轻松吗？华生天天被医院琐事缠得回家累成狗； 眨眼频率很平均……自律，性格稳……这和他的黑眼圈有些违和，他明明看起来并不疲惫，精神很好……； 指甲……圆润有光泽，整齐，不留长指甲……没有咬指甲的毛病……并没有现代人普遍的焦虑倾向……不焦虑，说明生活满足，或者对生活现状满足，喜欢用指尖轻敲扶手，思考的惯有动作，虽然生活满足但最近却有所求？ 有所求？ 坐姿微微偏向小于……有所求？偏向小于？emmm…… fine，这点不重要； 皮肤太白了……不爱户外活动？（划掉）肌肉饱满，刚才帮小于拎东西可以看出力量惊人…… 说明有定期锻炼的习惯，这样的状态，身体状况非常非常好，应该是请的私教…… ………… 」 爱德华目瞪口呆地听着夏洛克的心理活动，已经忽略了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忽略了自己听到的“不正常”的动静儿。 直到…… 他被小于介绍着认识了屋里的另外一个亚洲人。 ！！！ 这是什么声音？！ 爱德华面无表情地转过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不远处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亚洲男人。爱德华这才想起自己真的忽略了这个男人好久。 他是谁来着？好像是展小于的表弟，就是当初小于脑海里女装大佬大波萌妹的那个！ emmm……爱德华强行克服了心里的恶寒，思考着现在要不要上前去打声招呼。正犹豫间，爱德华恍然发觉了一件让他更加震惊的事情。 他为什么听不到这个亚洲男人的心理活动？！ 爱德华会中文。这是他很早在漫长的岁月里学会的其中一门语言，他确定即便对面这个亚洲男人心里想的是中文，他也能听出来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听到了……音乐。 仔细回想，一开始见面的时候爱德华就隐隐听到了《蓝色多瑙河》，叮叮咚咚的，很轻很柔很快乐，这让他一度怀疑是邻居在放音乐。之后等坐下，音乐停了，还有背景音吗？爱德华不是那么确定，因为他在专心听夏洛克滔滔不绝来着…… 然后，重头戏来了！ 在展小于给他们介绍互相认识的时候，一声炸雷突然在爱德华耳畔惊响，直吓得爱德华一哆嗦。 当然……很多年后，爱德华会知道那个不是一声惊雷，而是铜锣。 之后就是排山倒海、颇具异域风情的音乐，奇怪的喇叭声听起来又刺耳又沙哑，干瘪瘪的，还有叮铃哐啷敲锣打鼓的声音。如果爱德华了解更多中国民俗，那么他会知道这是一首大人小孩耳熟能详的《好日子》。 《好日子》响了有一会儿，那个“噪音体”把手伸向了自己，爱德华惊疑不定地伸出手，心里为一个吸血鬼因为害怕而差点没有和人类握手小小地羞耻了一下。 双手交握的一瞬间，热闹可怕的声音戛然而止，变成了贝多芬的《欢乐颂》。 “……”爱德华嘴张了又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卡莱尔他现在奇怪的遭遇。只好警惕地看了一眼展安宁，心有余悸地把《欢乐颂》循环播放的这个人隔绝在视线外。 这边展安宁和爱德华的小火花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正在和夏洛克交流的卡莱尔。 “我想我作为一个意大利的客户，向你寻求帮助，该给的咨询费一分不会少。因为我很尊重您，和您的职业。同时，你是展小于的朋友，那么就是我们的朋友，很高兴和您认识。” 夏洛克靠坐在自己的高背椅上，沉默片刻，点点头，似乎接受了卡莱尔的案子或者说卡莱尔这个人。他低头拿过卡莱尔带来的资料，也是阿罗交给卡莱尔的那一部分。 “这四名死者的身份不确定吗？只能确定亚裔人？”夏洛克问。 “目前没有人认领，很奇怪，像是亚裔人，但也不像是流浪汉。”卡莱尔看了看身边的小于，安抚地笑了笑，又敛起笑容回复道。 “会不会是种族歧视？”华生终于参与了进来，积极发言，手边还有一个本子，用来记录。 “也许，大概，有可能。但是不重要。”夏洛克注视着身边的小医生说，之后迅速转过了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卡莱尔， “很巧，英国的这三个也是。只能确定不是完全的白种人，DNA库找却不到相匹配的身份，警察担心凶手再次作恶，同时又苦恼确认不了死者身份，那就调查不出来什么东西。其实……人类的惯性思维有时就是一个套子，什么都装在套子里。当然调查会停滞不前……小于，今晚吃什么？” “啊？”话题跨度太大，展小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夏洛克叫自己干啥。不是在交流证据准备探案吗？ 怎么突然就要吃饭了？？？ 严肃一点不好吗？？？ 展小于用眼神控诉地看向夏洛克，夏洛克却转过脸盯着身边的华生，根本不理展小于。展小于无法又快速转过脸看向卡莱尔，卡莱尔一如既往靠谱，他站起身，飞速抚平了衬衫角的皱褶，解开了两边的袖扣，“有什么材料是我需要帮忙整理的吗？” 展小于一头雾水还是站起身，“山药鸭羹热锅和八宝奶猪热锅，火锅的一种————当年乾隆爷的最爱，正适合夏天吃。我要给我自己做一个鸭血锅……材料麦考夫已经派人整理好了，我们只要随时过去，我就能做着吃。” 展小于说完转过头对卡莱尔说：“你还记得咱俩当时在回西雅图的路上吃的锅子吗？那些都是最普通的，这次我带够了草药。味道会更好，做法会更正宗。” “当然，我以为那种已经非常美味了！”卡莱尔一如既往的捧场。 “等等，为什么——要—去—麦—考—夫—那—里？？！！”这厢卷毛侦探依旧没有转过脸，但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质问。 “因为，你的哥哥——即便代表大英政府，也是要吃饭的。而你的厨房……正在用人脚培养蘑菇。”比夏洛克还要字正腔圆的伦敦腔伴随着雨伞尖儿戳楼梯的声音，人未到，声音先到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不知道是那一句戳到了夏洛克的痛点，他像弹簧一般蹭地跳了起来, 走到门口就想要幼稚的关门。然而麦考夫一如既往地识破了他弟弟幼稚的“小计谋”, 一伸手就用伞柄挡住了差点砸在他鼻子上的大门。 只见一个即便夏日也要身穿考究西装三件套手工皮鞋的中年男人挺拔地出现在夏洛克的公寓里, 微微扬起下巴，态度恰到好处的骄矜。 也同样, 作为大英帝国的男人——代表大英政府的那种, 麦考夫也有上至英国皇家，下至平民酒保都会遭遇且必须面对的发际线的小问题。 “我其实不想进来，因为我觉得你的屋子真菌超标了。等这个小把戏玩够记得把你们的冰箱水池餐桌都换一遍。” 麦考夫用微笑的表情和颐指气使的态度对他的“弟媳妇”华生医生吩咐，施施然地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个手绢，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一副自己要被毒死的样子。 好脾气的华生立刻深沉又赞同地点点头，他真的无法忍受自家卷毛侦探在家里用人体培养蘑菇这件事。 “Never——你想都别想！还有-不-要-插-手-我-的-事。你不可以碰我这里……哪怕一小片地毯！”夏洛克指着地板傲娇地怒斥。 “哦对，地毯也得换掉, 我觉得光靠吸尘器是没用的, 只碰一小块显然不能解决问题。”麦考夫赞同地点点头。 “……”夏洛克气成一只河豚。 爱德华无语地发现刚才福尔摩斯侦探先生的心理活动和现在比起来真的是“平和”极了。此刻福尔摩斯侦探脑海里宛若安装了一把加|特|林，“突突突”地要日天日地。让他一个吸血鬼竟然觉得有些头疼。 “如果你不想动手, 那我就只好找人帮你换了。我想你应该想要一个双开门可以自动制冰的大冰箱。”麦考夫把脸转向“弟媳妇”，一脸慈爱，“「松xia」新品，下个月才会上市, 我们部门恰好和他们签了一个工作电器的合同, 作为回馈可以拿第一批货。” “……奥……”华生双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渴望, 目光游移地看向厨房, 似乎已经开始脑补双开门大冰箱放在那里的美好盛况。 但在短短两秒后，华生又迅速站在了夏洛克一边，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咳咳，虽然……但是我尊重夏洛克的意见。” 爱德华发现“加|特|林”神奇地安静下来了，与此同时夏洛克气鼓鼓地坐了下去，背着脸坚决不看自家老哥，表现特别成熟。 “那太好了，而恰好我的宝贝弟弟最终、无论怎样、都会听你的话，看起来你喜欢。我会让秘书安排的。”麦考夫拖长调子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微微伸出手，笑容满面地向一直美滋滋看他们交流的展小于一众打招呼。 “我亲爱的朋友，英国因为你的到来阴雨都少了许多，见到你可真高兴，上次的养生茶我已经喝完了，不得不说，我觉得我的发质好了很多……这位一定是你的表弟了，一表人才，幸会。那么这两位……” 「重点是这两个身份看起来完全不可疑的“非常可疑的人士”……完美得像非人类。」爱德华听到这个西装狐狸男在心里这样想，不禁有些想赞叹这位大哥的直觉。 小于连忙起来给麦考夫介绍自己的美国的朋友，简单说明了来意。 「带回去吃一顿饭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麦考夫心里一套面上一套，笑容满面道： “那么我们一起动身吧？我的车在楼下。约翰——？” 华生医生站起身，顺手拉起身边别扭的大朋友，扯着对方的手小声叮嘱：“我真的很想吃小于做的饭，你知道每次吃完他的饭我连续一周都觉得我的睡眠会改善很多……你自己也承认小于的饭给你探案的灵感。” “……”夏洛克眼睁着看着一群人都“欢天喜地”地跟着自家哥哥下了楼，瞬间无语，像是一个被孤立的小朋友，只好别别扭扭地跟上，不忘最硬地强调： “我是因为小于，并不是要去他那里。” “嗯，你说的对。”华生目光灼灼地点头，焦灼地抓着侦探下了楼。 * 麦考夫清走了除家里管家以外的所有服务人员，夏洛克和华生一到宅子就熟门熟路地钻到了麦考夫的私人影音室，而剩下的人则跟着小于以及屋主人参观房间，主要是参观……厨房。因为清场，现在展小于一个人制霸了整个将近百坪的大厨房，这里有他上次来做饭用的所有锅具，还多了些新奇的“设备”。 “太感动了，你终于让人安装了抽油烟机！！！”展小于的双眼冒光，语气特别真情实感。 上次来这里做饭，展小于炒菜加了料酒后，让整个别墅充满着油烟，直接触发了烟雾报警器，导致消防自动喷水的悲惨经历还历历在目…… “……是的。我觉得有必要……为了我那些已经经不起折腾的维多利亚家具……”显然想起这个刺激经历的不止展小于一个人，麦考夫用假笑脸真实地表露什么叫心在滴血。 “维多利亚家具，你是说门厅位置的那个矮柜吗？”卡莱尔适时地询问。 「他竟然能认出了那个矮柜？」麦考夫在心里震惊。 “……？？！！好眼光啊……你看出那个矮柜的出处了吗？”麦考夫瞬间转身，双眼冒光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好看到过分且发际线很优秀的“美国人”。 「我一直以为美国佬是没有这种眼光的……」爱德华听到麦考夫在心里吐槽，轻咳一声提示道：“卡莱尔的父亲是英国人。” “哇哦……那真是意外之喜，看起来你们对家具古董很有研究，那么不介意请移步……看看我的其他收藏……” 展小于自己则开始换衣服，洗手。 麦考夫这里还留着他的专属围裙——或者叫厨师服更合适一些，修身款的黑色厨师服袖口和腰间都是刺绣的纹饰，在领口位置绣着两个花体字母Z，衣服泛着淡淡柔和的洗涤剂味儿，展小于的“狗鼻子”可以确定这是48小时内洗过并且晒够8小时阳光的“健康衣服”，麦考夫还是一如既往地“体贴”和细心。 “这个扣子扣在这里？”身后的熟悉人声让展小于惊了一下，“你不是在和麦考夫看维多利亚时期的家具吗？” “爱德华和你的表弟去了，他们俩对艺术品更擅长，我来这里想帮帮忙。”卡莱尔温和地说。 “可是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呀……”展小于话还没有说完，卡莱尔又抬起手示意自己系围裙的动作，展小于彻底闭嘴了。 好吧好吧，帮厨师穿厨师服什么的……也行。 毕竟当年爷爷说，在皇宫给皇帝做饭的时候，他作为御厨的统领之一，每次上手颠锅前，都有三个小太监伺候他们的“师傅（爷爷本人）”穿外面的罩褂的…… ——此刻展小于应该庆幸爱德华不在，万一他不小心听到了展小于的想法，那后果一定非常精彩。 “你拿的这些是古董吗？”卡莱尔好奇地看着展小于从一个锁着的漆木柜子里取出的“厨具”，十分惊叹。 “这是火碗……以前宫里——就是中国清朝的皇宫里达官贵人用的小火锅，类似现在的单人火锅，你知道呷哺呷哺吗？算了算了，就是单人锅，嗯。一会我用火碗给夏洛克和展安宁单独一人做一个锅子……他俩事儿比较多。”说着展小于做了个鬼脸，一手端出来一个三角支架和黄铜金属雕花大碗的“火碗”，“火碗”下面还缀着一个酒精碗用来加热。 “这是清朝人设计的？他们可真厉害。”卡莱尔顺手接过，帮展小于放在一旁。最近恶补中华知识的他知道，清朝就是就是自己真正活着的那个时代，看着手里精巧的金属器皿，心理产生由衷的敬佩。 “还有这个，掐丝珐琅火锅……啧啧啧，麦考夫这个资本家，竟然私藏着这么好成色的锅子，一会儿打包带走。”后半句展小于说的又轻又快，显然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他身边是个吸血鬼，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一个菱花形的蓝色锅被展小于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台面上，锅身上面有镀金的提手和螭耳，下面是封闭的圈足，像是围了一条小裙子，整个锅漂亮又大气。 “这个也是锅？”卡莱尔半弯下腰，认真看着面前的“古董”。 “乾隆爷的最爱，他有一阵儿一年吃了200多顿火锅呢！除了这个锅，还有锡制一品锅、银寿字锅都是他常用的。”展小于说话间已经处理了手里的蔬菜，现在手边是各种各样的肉和血。一只已经处理好的鸭子和小乳猪就在旁边的冷柜里0度极鲜地存着。 “这是什么锅？”卡莱尔深刻地凝望了一眼展小于准备的鲜鸭血，然后平静地把目光放在了展小于最后搬出来的方形巨大的容器上。 展小于捏着方形锡质的狮子型锅盖，亮出了里面的庐山真面目：“当当当当！看！这就是锡制一品锅，被我爷爷称为升级Max版的鸳鸯锅，里面有五个锡碗，下面分别有个酒精加热的小炉子，我要用它做我的鸭血锅哈哈哈哈！” 卡莱尔先是惊叹了一下古代中国人民的智慧与手巧，又忍不住被展小于得意的笑声吸引，转过脸去，认真的端详着展小于过分年轻漂亮的面孔，忍不住出声询问：“我可以和你分享这个锅吗？” 展小于缓慢收起笑容，点点头，一脸忍辱负重地模样：“行吧……不过你不要像上次一样吃那么快，你们都是不怕烫的……我不行……” * 火锅对展小于而言制作真的十分简单，即便是7个人4种锅，也要比展小于一个人做十几道宫廷菜来得容易得多。当麦考夫笑容满面地带着展安宁和爱德华上桌，华生拽着夏洛克也坐到座位上时，卡莱尔恰好帮助展小于点好所有的酒精炉。 夏洛克在看到自己独自拥有一个小锅的时候脸色微霁，但当他看到不远处一直盯着爱德华看的展安宁也拥有一个自己的小锅时，脸又黑了，并且傲娇地“哼”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那个大锅，那个鸭子的味道很不错。”爱德华实在受不了展安宁在他身边宛若一个黑胶唱片机一般高声放送《Grand Amore》，感觉分分钟都要把他震飞到外太空，终于难耐地捏了捏手里的筷子，小声礼貌地询问。 男高音的嚎叫戛然而止，展安宁面带微笑地转过脸，询问的抬起眉毛。要不是爱德华能听到他心里澎湃激昂的音乐，他都要觉得展安宁是个“真·高冷·霸总”了。 “因为我喜欢辣的。”展安宁语气平和地回复。 「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妹子辣妹子不怕辣~~~~」《Grand Amore》戛然而止，换成了《辣妹子》，在爱德华听来就是满脑子的辣子。 “……”爱德华想把自己的脸或者展安宁的脸怼进锅里。 “辣？”爱德华上次吃过展小于做的毛血旺，自认为自己对辣还是能接受的。 “要尝尝吗？”展安宁目光深沉地询问，顺手揭开了自己的锅，表情隐隐像劝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坏皇后，一脸稳如老狗又万分期待的模样。 爱德华只觉得一辛辣酥麻伴随着热蒸汽扑面而来，差点呛哭了自己吸血鬼的24K钛合金眼睛，但是面对着展安宁平静如水的状态，不知怎么的，爱德华，就很想表现一下自己。 不能怂！ “那我可以……？”爱德华伸了伸筷子。 “当然，我用公用漏勺，鸭血你要吗？”展安宁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他伸了伸手臂，肌肉的线条把衬衫绷起一鼓一鼓的形状。 “好。”爱德华小小地咽了咽口水——虽然吸血鬼没有口水，但是翻滚的辣汤看起来真的很刺激。 * 这边，展小于正在给卡莱尔疯狂安利自己的锡质一品锅，“这个是酸菜口味的鸭血，这个是清炖……你尝尝这个，秘制的……你也觉得好吃对不对？？？” 桌子另一头，夏洛克正斜眼睛看着身边吃得头也顾不上抬的华生医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华生早就习惯了自家伴侣这种“没事找事，有事更找事儿”的状态，假装没有听到，飞速地用漏勺从锅里捞着之前香烤过又炖的十分入味软烂的小乳猪腿肉。 华生也曾在小于的餐桌上“客气、礼貌”过，但结局是自己面前的盘子被桌上其他无良的人一扫而空。这都是血和泪的教训。 一双筷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盘子里，堂而皇之地夹走了华生从锅里刚捞出来的猪后腿肉，华生愤怒地看向身边的人。 “你不是只吃自己锅里的东西吗？？？”华生压低声音问。 “华生，你还记得昨天早晨你起床时说什么了吗？”夏洛克所答非所问。 “……什么？”华生一脸茫然。 “你摸着你自己的肚皮，说你快步入中年了，得控制身材，然后又摸了摸我的……” “闭嘴闭嘴，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捞。”华生焦灼地打断。 “你觉得我就保持得很好。你还说你想办隔壁街区的健身卡。”夏洛克眯了眯眼角，一个假笑，坚持把话说完。 麦考夫大概是整张桌子话最少的人，他坐在了长桌的主人位，独自霸占了山药鸭羹热锅。餐巾被得体地放在了大腿上，他手边是一双镶着银头的筷子，同时面前还有一套刀叉餐具，他面前的小碗里是刚盛出来的奶白色的汤，上面还飘着两颗十分养生的枸杞。 “唔，味道真不错。”麦考夫晃了晃头，轻轻吧唧了一下嘴，“也只有你能把它做出这个——究极——美丽的味道。” 展小于抬头，正好看到麦考夫银质餐勺里的一块山药，“你喜欢就好，这得感谢卡莱尔帮助我处理它们，我一碰生的去皮山药就有点过敏。” 卡莱尔露出“我是吸血鬼，我无所畏惧”的笑容。 “哐叽————！” 几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爱德华突然站起身，撞歪了椅子，捂住嘴道了句失礼，迅速奔出了餐厅。管家得到麦考夫的授意拿着大餐巾立刻跟了出去。 大家一起把头转向神在在正在喝自己面前小锅里辣汤的展安宁，后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早就告诫这个小帅哥了，我的……真的很HOT。” 一桌人一言难尽地低下头，假装没有听到最后那句引申义。只有展小于真切地在心里默默为爱德华掬一把同情泪，展安宁真的很能吃辣……真的 。而像卡伦家族这么不能吃辣的，吃一口嘴会烧着吧…… 展小于再次坚定了卡伦家不能吃辣的事实，这导致直到很久后一家人才吃到第一口平民版麻辣烫以及辣条的悲惨事实。 晚餐用完，展小于也大概在餐桌上和夏洛克交流完毕自己好友的威尔的“探案”经过了，夏洛克双手合十，拒绝了管家端上来的红茶，敛眉沉思。和他一起沉思的还有卡莱尔。 “当年威尔就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和博士讨论了很久……包括鹿角和蘑菇的那两个案子……就是这样……”展小于抱着自己的普洱茶，香喷喷地嘬饮了一口，又补充了一句，“作案动机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有时精神变态的思维就是难以理解的。这对你有什么帮助吗？” 「完全没有。」 夏洛克在心里道，面上平平，依旧是沉思的模样。抱着菊花茶洗嘴的爱德华有点想笑。 “一开始以为是模仿作案，现在听了案子的全过程反而觉得不那么靠谱了。对方只是采用了一些犯案人员的所谓华丽手法，其实做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事情。”华生一脸认真地跟着分析。 “但是恕我直言，我对他们所谓那些虐杀手法并不那么重视，因为除了激情杀人，杀人、虐待本身就存在着共通性，觉得在某个细节上像也许只是很表象的东西……足够具有迷惑性。”卡莱尔手上什么都没有拿，温和地阐述观点。 「这个美国佬似乎是有脑子的。」 爱德华听到对面的夏洛克这样说，憋住了笑狠狠灌了一口麦考夫准备的茶。 “嗯哼。”夏洛克虽然在心里同意了卡莱尔的观点，但是在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而此刻，卡莱尔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上午见到阿罗的场景…… 这些沃尔图里的老吸血鬼们已经拥有上千岁的高龄，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封闭，正相反，他们经常出门，哪怕是情绪阴郁看起来十分不合群的马库斯长老也不例外。 早些时候，两人还在意大利时，卡莱尔和爱德华一路把车开到沃特拉，在城脚下与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低调会晤”。 卡莱尔和爱德华直接上了对方的车，并进行了短暂地谈话。 “噢！我的老朋友，你看起来不错。还有爱德华，好久不见……介意我……”阿罗伸出了手示意。 沃尔图里家族作为吸血鬼的“皇室”他们拥有三大长老，分别是拥有接触就可读心的阿罗，一头铂金色头发脾气暴躁、痛恨狼人战斗力强悍的凯厄斯，以及可以看穿人与人之间联系的马库斯。 三人里面只有阿罗长袖善舞，喜欢并且乐于做出夸张且友善的模样和众人结交。即便擅长交际，阿罗依旧依赖着自己的特殊能力——读心。但是和爱德华的非接触直接听心里想法不同，阿罗的能力受到局限却也十分霸道，局限是两人必须有直接的皮肤接触，霸道是……只要他想、只要你被他触碰到了，那么他就能知道所有他想知道事情，不由你控制。 如果看过《哈利波特》的展小于知道这样的细节，一定会概括为：阿罗拥有不用魔杖、直接接触就能摄神取念的魔法。 “我以为你说的低调是我们随意在附近城镇找一件咖啡厅聊聊。”卡莱尔温和地说，顺便把手伸了过去，被阿罗一把拉住。 时间有限，阿罗只是翻看了有关美国新生儿吸血鬼的问题，沉默片刻，笑容变得安全了许多，他显然不太在意被训练有素的吸血鬼。拥有上千高龄的吸血鬼阿罗身穿黑色修身西装，头发向后梳起，血染的红色眼睛和煞白的脸色，他半仰着下巴，倨傲又不失礼貌地解释道：“因为我得赶快回去，凯厄斯快要回来了，我不希望我的挚友接触这样可怕的案子。” 卡莱尔微微蹙起眉头，看了眼身边莫不做声的爱德华，后者面无表情。 “你的意思是……这些和狼人有关？” 阿罗一脸慈爱地摇摇头，就好像是在谈论自己的孩子一般：“不、不不，当然没有。我怀疑欧洲都没有狼人了——自从凯厄斯动手以后。只是凯厄斯他很烦这些小把戏，尤其事关亚裔，他总是很暴躁……” 卡莱尔大概听说过一些沃尔图里凯厄斯长老的事情，了解地点点头。似乎传言凯厄斯的爱人就是被狼人杀害的，因此他痛恶狼人；似乎还有人说过，他的伴侣不是欧美本地人，当然这条大家并不怎么相信，大多数人更愿意相信凯厄斯不仅痛恨狼人，还痛恨白种人以外的人种……不过有关别人的八卦，卡莱尔向来兴趣不大，这件事也被两个人一语带过。 “所以帮帮忙，卡莱尔。我势必不方便出手，我也不想给我的老朋友添堵。这些年过去了，他好不容易看起来正常了一点，终于决定慢慢走出古堡享受迟到的吸血鬼的生活……我不能眼看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破坏凯厄斯的心情。” “凯厄斯他……是不是受不了这样的……”卡莱尔迟疑地问。 “对，他看不惯亚裔来意大利晃悠，或者什么人被整得开膛破肚的，他会气疯了的。”阿罗声情并茂地说，顺便夸张地从口袋里抽出一个手绢，擦了擦眼角，语气却很冷，“抓到这些调皮的小朋友，无论谁把话题往吸血鬼上凑，我们都不能原谅。” 爱德华在阿罗身后点点头，证明阿罗想的和说的大体是一样的。 卡莱尔立刻拍了拍阿罗的肩膀，“把具体的资料给我吧，我听说了一些细节，也许我的朋友能帮得上忙。” “那真是太好了，我忠实的朋友。”阿罗的咏叹调一波三折，像是在唱歌剧，一如既往地肉麻。他让坐在加长劳斯莱斯对面的手下德米特里把一打文件和照片递交了过来，捏在手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卡莱尔的，顺便补充：“这是资料，四具尸体在我们手下的医院。还有……需要我的人帮忙直说，他们训练有素，随时听候你们的派遣。” 阿罗话音刚落，就见对面坐着的德米特里嘴角歪歪地一笑，显然是在应和阿罗“训练有素”的话。 “暂时还不需要，我们先去英国看看，现在据我所知，英国有三具这样尸体了，比意大利时间晚，我想也许他们去那边了也不一定。” 阿罗恢复一脸深沉地模样，高深莫测地点点头，没再说话，这次的短暂会面就这样结束了。 “他一方面有不想打扰自己朋友情绪的真心，但更多的还是试探，他想知道这事和我们有没有关系，还想知道关于这些，我们知道的有多少。”俩人回来的路上，爱德华小声说。 “阿罗就是这样，他很多疑……我们家的成员太多了，又因为我的缘故和他们不一样，不肯吃人血。所以他总想定期确认一遍我们的状态。”卡莱尔显然心里十分清楚。 “他这样可使够累的。他刚才可没少想各种各样的杂事。”爱德华挑眉继续调侃道。 卡莱尔满不在意地笑笑，“他也许只是想很多，这样让你听不清重点而已。不过没什么事，走吧，去英国，早日接我们的小厨师回福克斯。” * 思绪回归，英国麦考夫的房子。 酒足饭饱，众人还围坐在餐桌前，气氛有些沉默，也许是因为刚刚才谈论了那七条莫名其妙消逝的人命。 抬眼望去，夏洛克正在认真看展小于从威尔那里要来的曾今属于汉尼拔的绝密卷宗的照片——这些东西本该被销毁，却最后被威尔和汉尼拔本人收了起来——威尔觉得这是研究精神变态的最好样本，汉尼拔单纯觉得自己的杰作不该被丢弃。 华生在见缝插针地吃餐后甜点，一点都没有人即将迈入中年可能会发胖的觉悟。 展安宁似乎是在和爱德华说话，后者沉默地坐着，偶尔回应，看起来很像逃走。 麦考夫在看文件，他对这些“小儿科家家酒”的案子不感兴趣。 卡莱尔在垂眸沉思，大家都以为他在苦恼意大利的四条人命，只有爱德华知道他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和小于回美国。 “明天吃百花烧麦怎么样？我还可以给你们做当年老佛爷晋陕一行吃的那些菜！”在大家还在思考人命案子的时候，被卡莱尔想早点带回美国福克斯的展小于突然抬头问道。 见6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展小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你们探案，我暂时帮不上忙，就多做点吃的给大家补补脑子……？” 第36章 第 36 章 “好啊好啊，等等我们家好像没有面粉。”华生狂喜过后又陷入真情实感地发愁, 似乎遭遇了什么不得了的难题, “现在Tesco还会开门吗？回去的路上绕路买一点？” “……哪怕今天是Boxing Day, 等我们赶回去也要关门了。”夏洛克回复，立刻站起身, 整理自己的衣服, 一脸终于轻松愉快的模样，“该睡觉了小宝宝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回去。” “离开？去哪？”麦考夫放下手里的文件，扶着沙发扶手仰头问, 神态无比自然。 “回家，睡觉！哪句你没有听懂？甜食吃多会让你听力受损吗，麦考夫？” “别傻了我的弟弟, 他们当然不住你们那里, 小于和他的美国朋友今晚都会住在这儿。”麦考夫一脸理所应当地说。 “不，不行！”夏洛克秒反驳：“这是我的朋友！为什么我的朋友要住在你的房子里？！” 夏洛克语气特别严谨, 还着重强调了”我的朋友“。 麦考夫丝毫不恼，他慢吞吞地解释：“小于也是我的朋友，夏洛克。” “不，小于是先和我认识的！当年我们在牛津大学一起偷吃从食堂偷出来的鸡扒三明治时你还在大英政府底层奋斗呢！”夏洛克讽刺。 麦考夫在沙发上姿态悠然地坐着, 拖长调子：“你几岁了夏洛克？怎么说话和没开智的小孩子一样？说住我这里就住我这里, 不然呢？抱着你的人脚蘑菇睡吗？” 夏洛克迅速闭嘴, 似乎在和自己生气, 最后绷着脸说：“……我会回去收拾我的屋子，这不关你的事。哪怕我和华生睡客厅，小于和他的表弟、朋友也有床，我保证。” “成熟点，6个人抢一个卫生间简直是灾难，你有考虑过明早你们的热水够用吗？还有别墅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你和你的小医生也要留下来。不要在无理取闹了，上去刷牙洗脸，要不要管家给你端一杯甜牛奶帮助睡眠，夏洛克宝宝？” 展小于和华生囧囧然地看着夏洛克在这边和他哥哥“无理取闹”。很多时候，展小于觉得麦考夫不想结婚生孩子的原因是因为他“养大”了夏洛克，已经受尽了人间所有父母的苦难。 “照这样下去，他们下一秒是不是要互扔抱枕了？或者互相丢泥巴？”展安宁囧巴巴的问。 “麦考夫会赢的。”展小于淡定地说。 卡莱尔侧脸看着身边的大男孩一脸稳如老狗的状态，有些想笑……还想把人拽过来摸摸他的头…… 果然，下一秒： “什么？！你现在——此刻、找人重新装修了我的房子？！”夏洛克爆发出巨大的咆哮。 “不然呢？让孩子在真菌中出生吗？！”麦考夫一语丢下重磅炸|弹。 “我当然不！！等……等，什么？”夏洛克就像是被抽走电池，声音越来越弱，现在整整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了正在淡定吃夜宵小饼干的华生。 华生医生脸瞬间爆红，放下了手里的半块饼干，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侦探，又羞赧地环视了一圈围观群众，“啊……呃。这件事可以慢慢解释……要不……你们继续商量商量今晚睡哪？” 夏洛克显然没有打算听华生“慢慢解释”，他一语道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华生的小腹：“你怀孕了？” “……”华生的脸更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质问：“你怎么……呃、你竟然能……你怎么想的？还猜得挺准的哈哈哈……” 最后几个“哈”在侦探危险的目光中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消音。 “我一直没想好怎么告诉你，我以为你早晚都能发现，所以……” “……”全场除了福尔摩斯兄弟及华生以外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惨不忍睹且不可置信的表情。 神洛克深吸一口气，紧紧地盯着华生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是的……符合逻辑。你最近行为很奇怪……而且，你不可能出轨，因为你爱我爱的要死。我也不可能。你知道我绝对不会抚养一个只和我有关系或者和你与关系的孩子——或者说，如果可以，我一辈子都不想和小鬼打交道。你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抱一个小婴儿来和开玩笑……恰好……你总是充满着’母性的光辉’……哈！是的是的，母性的光辉，就是你了，约翰。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结果，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的真相。” 夏洛克面说完后迅速恢复面无表情，他下巴绷得紧紧的，看不出来情绪，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夏洛克在紧张。”展小于一语道破。 “他看起来着急地快哭了……真稀奇……”展安宁摸着下巴低头附和。 “……”脑海里全是“展安宁牌音响”交替播放的《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和《催眠曲》，现在完全不想说话的爱德华。 “恭喜……我可以帮你们检查……”卡莱尔勇敢地迈出一步，打破尴尬的沉默。 “我想这很必要，作为孩子的大伯，我提前向你表示感谢。”麦考夫遥遥举起了自己的红茶杯，得意洋洋地示意。 下一秒，夏洛克就带着脸爆红的华生医生消失在了客厅。 “所以需要甜牛奶吗？”麦考夫带着隐隐笑意高声问。 “要！”夏洛克大声回答道，“小于！明早多做点吃的！还有那个卡伦医生，请安排检查！” “你该对小于和小于的朋友客气点！要说谢谢和请！”华生小声叮嘱，回头对小于和卡莱尔软软一笑。 “好吧，好吧……不过健身卡，想都别想了。” “什么健身卡？” “……隔壁街区那个……你说你有小肚腩……” “……闭嘴吧，夏洛克。” 展小于抱臂站在卡莱尔身边，莫名觉得非常高兴，他转过头，双眼闪闪发光地问身边的医生，还有点反应迟钝，“所以他们真的有孩子了？！我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两个男人不是吗？！” 卡莱尔温柔地注视着身边的大男孩，解释：“一种特别的技术，以及人种。我想华生医生应该是……”说着他转头看向麦考夫。 麦卡夫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笑得像一个慈爱的老父亲。 不不、不是老父亲，是一个老祖父。 展小于虽然没有具体搞明白，但是见大家读接受了，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只是兴奋地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臂：“真好啊……那我明天做点滋补的汤……竟然是新生命！我好久都没见过新生儿了！” 卡莱尔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小于白细的手，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配合地勾了勾嘴角。 一旁的麦考夫终于从满脑子“弟媳怀孕了我可以做大伯”的美好畅想中挣扎出来，喜形于色地对展小于说道：“那小于，麻烦你留下点滋补的食谱，另外……上次你给的黑芝麻糕很好……还有吗？我觉得我的头发比去年好多了……” “有的有的，我还可以再给你做点。”小于好脾气地说。 “那真是太好了，麻烦多加点糖。谢谢，我可以把它加到我的下午茶常用菜单里，美极了……” * 展小于洗完澡在青团的叮嘱下吃了药，觉得自己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仗着身强体壮，他向来只需要一天就能生龙活虎，所以睡不着觉的展小于也不着急，他用毛巾擦着头发，穿着浴袍走出了房间。临出门前青团闹着在房间里无趣，钻进了小于的口袋。展小于先看了看隔壁房间的展安宁，发现对方抱着画板正在快乐地涂抹，又默默关上了房门。 ——打扰艺术家创作是不道德的！ 他干脆打算去楼下走走，没想到恰好能遇到和麦考夫聊完天上楼准备休息的卡莱尔。 “嗨，你要休息啦……” “你要出去？” 俩人几乎同时开口，又一起陷入沉默。 “那一起转转吧，我刚好想走走消消食，如果你不介意。”卡莱尔主动打破沉默，转过身，带着展小于向楼下走，“麦考夫的花园可真漂亮，愿意去那里吗？” “行。” 展小于收起手上的湿毛巾，现在头发几乎全干了。他沉默地走在卡莱尔身边，四下一片安静，麦考夫的房子很大，主人和主人的弟弟弟媳住在第三层，而展小于和美国来的朋友住在二层，互不打扰，现在走走倒也没有什么关系。 走廊两侧都挂着有些年份的油画，偶尔还有凹进去的平台，放着小雕塑，整体的装修风格和英国皇室很像，随处可见都是浮雕背景墙和镶花刻金的纹理装饰，展小于从第一次来就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走廊是昏暗的，并排走的两个人呼吸低浅，展小于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点喜欢此刻那种无拘无束又不尴尬的静默。 下楼时，打破沉默的是麦考夫训练有素的管家。一同决定夜游的两个人在出门前遇到了正在准备上楼的管家先生。 “晚安，卡伦先生，晚安，展先生，福尔摩斯先生给您准备了一些东西，他说您可能会需要。”管家把头转向了展小于，又伸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卡莱尔好奇地发现这俩人对视片刻，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展小于心里一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麦考夫家留宿时闹出的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小事故”。麦考夫还细心地记得自己第一个晚上失眠霍霍厨房的好习惯呢！ “感谢。那我们过去了，刚好卡莱尔也不太困。”展小于得体地笑笑，目视管家弯弯腰离开。 卡莱尔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展小于和别人的默契，心里微动，忍不住出声询问：“麦考夫给你准备了什么？” “准备了今晚失眠的玩具。” 那时展小于也是倒时差失眠，在麦考夫家半夜闲的不知道做什么好，手机游戏也觉得不够好玩，他从房间里出来，一路摸黑穿过幽长的走廊，然后来到了几个小前他就垂涎不已的大厨房。第一次来麦考夫家，展小于作为客人没有机会接触处厨房，吃了一顿豪华又单调的英伦晚餐，他已经抓心抓肺一晚上了。 麦考夫家的厨娘已经下班了，现在厨房空无一人，展小于伸手摸了摸亮到反光的锅碗瓢盆，突然在角落里找到一袋面。 ——这是厨师专门拿出来的低筋面粉，准备明天早上给屋主人做早餐的。 展小于惊喜不已，干脆撸起袖子洗了手准备做点心。既然睡不着，那就做吃的吧！以前展慈经常教育小于：要全身心地投入到烹饪美食的怀抱里，唯有用最大的诚意才能烹饪出最美味的食物。投入和专注是一个厨师最重要的品质。而认真做食物的厨师不仅能烹饪出美味的奇迹，还能沉淀净化自己的内心…… 展小于先是做面点，做了一会儿不太过瘾，写了一张抱歉纸条，打开冰箱，拿出了里面的水果。 做个派吧！ 拿出水果后不久，他又拿出了鸡肉和猪里脊，光甜味的点心容易腻呀…… 就这样，麦考夫被紧张兮兮的自家管家叫醒，几人举着棒球棍和□□，发现厨房里进来的不是小偷，而是热火朝天做美食的客人展小于。 “所以呢？你真的做了一晚上点心？？？”卡莱尔满含笑意地问，盯着展小于的样子，眉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温柔。 “……不止……麦考夫发现我在做吃的以后……他穿着睡袍，指挥管家给我搬出来了更多的食材，并且端走了一整盘莓果派。”展小于笑眯眯地说，“麦考夫还说，早知道我手艺这么好，他就给家里的厨师放假了，还问我这些点心能不能留下来，他很喜欢。” “噗，所以一晚上你都是在厨房待着？” “差不多吧，等到天快亮地时候，我下了一碗冬菇肥鸡面，吃饱就去睡了。等下午我起床的时候，听说夏洛克已经拿着我的点心去和华生赔罪了。” “成功了吗？”卡莱尔故作兴趣地问。 “如你所见。”展小于很形象地在肚子上比划一个弧形。 “哈哈……那你真是功若丘山……”卡莱尔笑出声。 “不错哦，你竟然用了一个高端成语！” 展小于刚才给卡莱尔讲的都是真事，那是小于继很多年前第一次和夏洛克大闹牛津食堂后，再一次来英国的一天。时隔多年，那时小夏洛克已经长成了一个至少外表看来是成年男人模样的大人，而且已经拥有了自己心爱的小伙伴华生。当时出了一点小状况，夏洛克只身前往塞尔维亚探听消息不幸暴露，麦考夫刚把自己的弟弟从塞尔维亚救出来，夏洛克的身体状态不太理想。 小于就是那时临危受命，雪中送炭出现的。 也是那次，展小于悲惨掉码，被十分聪明的福尔摩斯兄弟识破了不老的的神秘身份。 “要不是你状况不太妙，我真的不会出现，我知道我的形象一定会吓到你们。”展小于当时懊恼地对夏洛克小声抱怨。 “总会被发现的，你根本藏不住。你以为你的隐瞒很高明？”夏洛克在塞尔维亚受到了严刑逼供，脸上也挂彩了，一说话牵动脸上的肌肉，嘴里嘶嘶地喊疼。 “老实点夏洛克，如果你不想你的脸蛋落下疤。”坐在远处地麦考夫头都不抬地说，“我不想在圣诞节看到爸爸妈妈为他们的小儿子破相而哭哭啼啼。” “别搞笑，大英政府要亡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需要涂祛疤霜……”夏洛克梗着脖子，压低声音嘶嘶地说，眼神里是不明显的动摇。 麦考夫抖了抖报纸，神态怡然，“然后不仅是爸爸妈妈，还有你的小医生，他自从你假自杀以后茶饭不思、彻夜难眠，等看你的长脸上再加了疤……嗤……也许就抛弃你了……” “……小于，你来帮我涂祛疤霜，我不想奇怪的人碰我。”夏洛克做出了第N 1次艰难地让步。 站在一旁、一直充当背景板、兢兢业业帮夏洛克处理伤口、举着祛疤霜的、被称为“奇怪的人”的医生：？？？ 转天早上，脸上还抹着祛疤霜，手里端着展小于亲手做的小点心的夏洛克用一片真心（雾）获得了约翰·华生医生的原谅。 而全福尔摩斯家也都知道了出国第一天的展先生要倒时差睡不着觉，晚上可能想做点吃的，大家需要准备好原材料和厨房。 *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吗？”卡莱尔给展小于倒了一杯矿泉水，递给了他。 展小于喝了口水，吧唧了一下嘴巴，接着道：“多了去了……你看到那个抽油烟机了吗？以前是没有的。” 卡莱尔抬头看了看点点头。 “其实烟雾报警器不是第一次响了，只是那次正好夏洛克也在，我们一群人被自动消防喷水装置淋了个透心凉以后，夏洛克一怒之下用卫生纸巾把探测器全给塞住了。” 卡莱尔即便是个吸血鬼也着实惊了一下，“这……这不合规吧……我不确定英国现在具体的消防法……但是听起来……” “听起来很流氓是不是？”展小于呲着牙笑，低头看着透明玻璃水杯里晃动的清水，“夏洛克是故意的，他知道转天是市消防例行检查的日子，就干了这么件坏事，给他哥哥找了麻烦。然后趁着他哥哥应付消防局，他偷走了他哥哥的工作证，带着约翰去探险了。” “……噢。”卡莱尔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话来接小于这一句。 “但是他那次也的确救了我，算是参与到了救援的过程中？具体有些混乱，其实我也要记不清了……我只是觉得……那次我好像见到了超人。”展小于眯着眼睛回忆。 “超人？非人类吗？”卡莱尔金棕色温柔的目光微闪，温和的问。 “不知道，我那次碰到了很大很大的野兽，然后一个金色长发的超人救了我……唔，或者是半长头发，他那么强壮应该是个男的。其实……说救也不太准确，因为他只是打走了那个野兽，然后就消失了，动作非常非常快，估计都没看到我……谁知道呢？我动态视力挺好的，可以在颠锅的时候快速判断出里面食物的火候——锻炼出来的。一般高速移动的东西我都看得比一般人清楚，可是即便这样，我也没看清他的动作。然后夏洛克他们就赶到了，然后叫了救护车，我没有流血，但是撞到了头，好在头硬……” 卡莱尔半晌都没有出声，俩人一时都安静下来，展小于还陷入回忆中，但卡莱尔却在快速地想其他的事情，听着小于的描述，他甚至怀疑，展小于遇到过狼人和吸血鬼。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我们来做点心吧！你愿意帮忙吗？”展小于发现向来在厨房里很霸道的他却从来都不排斥卡莱尔的加入，他甚至因为卡莱尔加入而感到由衷的快乐。 “乐意之至。” 第37章 第 37 章 * 「极其低级的模仿作案，夏洛克说死者在放血前就死了, 那么这和以前的我们的案子有着本质的区别, 因为他或者她不是虐|杀, 只是虐|尸而已。犯案者做得相当不高明，或者……就是专门为了引起谁的主意。或者祭祀？」 展小于的手机通话外放着, 威尔语气意味不明的清亮声音从里面传出, 「毕竟……哼，在这里。」 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低沉的男声，被威尔消音的那个人开口道：「早餐吃火腿肠煎蛋怎么样？」 「你——不要碰厨具，不然我就要采取措施了！」小于听到威尔的声音急急忙忙地远离电话，似乎真的在身体力行地阻止着什么, 一阵熟悉的锅碗瓢盆声。 「只是猪肉和鸡蛋，威尔，放轻松。」那边低沉的男声还在平稳淡定地说话, 「或者我来做沙拉？不碰肉。你要喝意式浓缩咖啡吗？」 「不不不, 都我来。你不要动，别逼我动手。」威尔急急忙忙地反驳。 「哈……好吧, 你坚持的话……我没有意见，请允许我旁观，毕竟我不能接受食物被浪费。让我来摆盘可以吗？你摆得一团糟……」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竟然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展小于从没有见过汉尼拔笑, 这个危险的男人只是挺拔地站在那里, 最多就是向上勾勾嘴角和眼角, 做出一副愉悦的样子, 绝不会笑出声，甚至不会露出牙齿。 他们相见只不过匆匆一面，然后小于就回国了。 后面出了那么多大事，展小于都只是在事后威尔联系他时，他才知道的。威尔曾在一次电话中忧虑地说，如果不是小于很早就回到了中国，且他们俩人看起来关系没有那么深，也许小于会被汉尼拔做成一道菜也说不定。毕竟谁也不知道汉尼拔下一秒会干点啥，而小于看着就比较健康，适合被吃。 当然事后汉尼拔目光闪烁，面无表情却用眼神示意自己被威尔的话冒犯了，他整理了自己的西服领，迅速否认：“我也许不会轻易伤害一个尊重食物的人，说实话，你那位来自中国的厨师给我了不少烹饪的灵感，我暂时还没有那-个-打-算。” 威尔对此表示：“我信了你的邪。这个糟老头子（老男人）坏得很。” 在展小于稀薄的印象里，汉尼拔这个人永远一脸高深莫测又极具个人品味的模样，记忆里的汉尼拔医生有183的身高，永远二八开的梳得服服帖帖的金色短直发，宽而高的眉弓和一双看似平淡无波其实深邃异常的双眼。他总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模样。威尔说汉尼拔喜欢做饭，厨艺精湛，但是说这句话时，威尔本身的表情却充满着崩溃，展小于对他们的事大概了解一些，但是却从不追问，也不想细想。 他曾经以为血修抓到他的族人放血已经很残暴了，想想汉尼拔，竟然感觉国内的血修与他相比真是相形见绌。 小于认识威尔在前，牵线的还是布鲁姆教授，当时威尔因为侧写罪犯及案发情景饱受折磨、彻夜噩梦，精神状态很差。这位精神病学教授担心威尔，偶然通过朋友的推荐知道了会食疗的展大厨。她并没有报很高的期望，作为心理学家，她觉得从根源解决问题显然靠谱得多，但是威尔是个封闭且脆弱的孩子，她只好随意拜托了小于给威尔做一点平时休息时吃的小点心，要求不高，改善身体精神状态就好，或者干脆哄着威尔多吃点饭也行，她想着聊胜于无。 谁也没想到，展小于竟然真的靠他的小点心创造了小奇迹——威尔的状态有所改善，一切都向好地方发展。 之后，展家这边就出了点“小事”——爷爷展慈在北京郊区遇到了封家的人，大打出手。展小于闻讯匆匆回国，“点心治疗”被迫暂停。 但是小于和威尔的默契相处和“朋友情谊”（对双方而言，虽然外人看起来他们就是普通认识）却保留了下来，延续至今。 小于和威尔的关系，一开始也不算好——这点和夏洛克有点像，天才总是不合群的。当时有个认识的客户找小于帮忙希望他能帮助一个美国的特别联邦调查员，听到这个请求时一开始小于的确是想拒绝的。 在小于看来，“美国的特别联邦调查员”就等于麻烦。 然后他就看到了威尔的宠物们——一大群流浪狗，晚上它们会睡在威尔的客厅，垫子、沙发和地毯是狗狗们最喜欢的地方，有些偶尔爬到床上，威尔的家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爱心收容站。 小于莫名心软了——威尔真的是个善良又脆弱的水晶人。这样善良的人，不应该被噩梦失眠困扰。 展小于不知道那时威尔和汉尼拔医生已经是两条紧紧缠在一起的麻绳，经过风吹日晒，终于融为一体，成为了分不开只能一起扯断的样子。 麻绳缠得再紧也有腐烂、松开、绷断的一天。3年前的某一天，展小于才听说威尔曾经在“麻绳羁绊”马上就要破碎的时候带着他作恶多端的汉尼拔医生一起跳崖了。 虽然汉尼拔做的坏事罄竹难书，如果法律允许就可以吃一打买一赠一的枪子，但是威尔是无辜的，威尔明显离不开他的医生——各种意义上的，就像是汉尼拔死死地想攥住威尔一样，即便他们对彼此的感情都相当复杂。 往事不可追。 但好在，他们都还在。 大家都还在。 这些事在昨晚做面食打发时间的时候展小于大概给卡莱尔讲了讲。展小于不想说太多有关威尔和汉尼拔的细节，只是想挑一些对案子有用的东西说一说。 卡莱尔是个让人放心且忠实的听众。展小于介绍当年的案子时，他从不会过多地追问，哪怕两人一起思考，他也会尽力避免一些问到他人私人问题的话题。小于讲什么，他就听什么，小于偶尔也会讲到伤心唏嘘的地方，卡莱尔医生似乎也能感同身受，他会沉默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展小于的肩膀上。 “你说的对，至少大家都还在，无论天使、恶魔，好人、坏人，大家终究会有自己的归宿。你不必为一件你本身也不能改变太多的事情伤怀，往前看才是我们要做的。”卡莱尔这样宽慰小于。 “我突然想起一个曾经看的电影，里面有一句话……不管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疼痛都是一样的[注]。”展小于低垂着脑袋，额顶的刘海柔顺地垂下来，细碎地遮住了他的眼角，在脸上留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卡莱尔不知道该做什么安慰这个为别人真挚难过的小厨师。在他的印象里，小厨师永远都是快乐的、好奇的、充满活力的。 一个很轻的拥抱，也许算不上拥抱，只是一个手臂环住了肩膀，罩住了半个身子而已。卡莱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向来和人类保持距离，除了治疗的必须接触，他总是不着痕迹又很在意地不要和任何一个人类发出触碰，可是此刻这个环抱的姿势，却是他不由自主做出来的。卡莱尔没有时间多想，或者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只是一个朋友间的安慰动作，自然而然罢了。 卡莱尔靠过来时展小于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变了，厨房自带着火热的烟火气都没有了，卡莱尔有一种降温清新空气的神奇能力，他身上的味道恰好是展小于非常喜欢的，一开始是清冽的草木香带着葡萄柚和鼠尾草的尾调，但是闻多了又会让他觉得置身于自己的药草园里，快乐得头晕目眩。熏熏然的、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极度柔软舒适的怀抱，带着他说不上是什么但是万分熟悉的气息，百闻不厌。 展小于曾以为那是卡莱尔身上的香水味，但是洗完澡后的卡莱尔依旧有这样的味道，展小于觉得可能是某个他不了解的沐浴露香氛……直到现在，卡莱尔来到了英国，他们拥有同样的洗漱用品，展小于突发奇想，也许就是自身的味道呢？ 谁规定只有他们——展氏族人才可以有香喷喷的气息？也许卡莱尔也有。 而且超好闻！！！ 这个发现莫名让展小于觉得有些兴奋。尤其是卡莱尔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展小于竟然觉得不赖。 * 而现在，此刻，在麦考夫家第二天早晨的沙发上。 这个味道还在环绕着小于，让他本能觉得安全，因为卡莱尔就坐在他的身边。三人沙发上只坐了他们两个人。 夏洛克正在餐桌上面无表情实则心惊胆战地看着华生吃第6个鸡蓉烧麦，计算着他的胃容量，眼看着华生的手已经伸向了第7个，夏洛克的嘴要张不张，似乎是想阻止对方暴食，又怕饿到肚子里的小细胞。 爱德华和展安宁不知道去哪里了，早晨就没有看到他们，听管家说还没有起。看起来全家只有麦考夫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兢兢业业地跑去上班，顺手打包走了展小于做的9寸的水果派。 「你们在孤岛上还能做饭？」展小于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惊讶。据他所知，现在威尔和汉尼拔医生应该住在一个封闭的孤岛上，而小岛的存在可以类比英国的谢林福特[注]。 「当然，现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住户，我们已经自给自足很久了，那些看守员也不会管的。前两天在汉尼……的指导下我炖了一盅海鸟汤，类比你的乌骨鸡汤做法，很鲜美。我以前以为我不喜欢这种东西，现在看来只是因为我被牛排和鸡蛋蒙蔽了双眼。」 威尔太久没有和外人说话，难得和小于聊天，比以前健谈了不止一斤半点。展小于真切地感受到了威尔的开朗，也许是因为孤岛没有人，只有小动物和重刑犯汉尼拔，这让他感觉另类的安全和放松。 「前几天他们帮我把温斯顿它们都托运过来了，它们在岛上适应良好。」威尔的喜悦在说道狗狗们的回归时达到了巅峰。 「恭喜恭喜。对了，好消息，华生怀孕了，夏洛克要做父亲了。」小于欢快地说。 「哇……哦，那真是好消息，替我表达祝福。」 威尔和夏洛克属于“神交”已久的“特殊朋友”，他们彼此没有见过对方，甚至没有说过话，却莫名对对方十分欣赏。有时他们会隔着展小于交流探案的经验，还会进行经历的相互补充。威尔是侧写师，擅长想象，他能在大脑里设身处地地还原凶手行凶的过程，夏洛克则注重推理，使用基本演绎法解决所有问题。而且，他们俩在各个方面都挺像的。 比如都是非专业的探案人员，都有一个医生伴侣，都不善与人交际……最主要的是，他们都认识展小于且和他关系不错。 「还有我，我也为他们……高兴。」依旧是汉尼拔低沉地声音，「你可以给他做乌鸡汤，等到秋季正好……」显然后半句针对的对象是展小于。 「好的，谢谢。」展小于淡定回答。 「小于，那个人……就是威尔说的拙劣的模仿犯。我想说……威尔说的不对。」汉尼拔继续低沉地说。 「哦？」 「他不是为了给什么人找麻烦，也不是单纯地想要彰显他们杀人如蓺的能力，更不是什么神秘的祭祀仪式。那是——惩罚和标记。」 「惩罚？标记？」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洛克走了过来，自顾自地拿起了小于的手机，并且伸出长手按住了小于的头，不让他抢回属于自己的诺基亚。 在几个小时前，夏洛克刚刚得出可能是“惩罚”的结论，现在就有人再次提出，侦探高兴坏了，虽然面上并不明显，但是他嘴角微抿，眼睛闪闪发光。 卡莱尔趁机拽了拽小于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一脸“坐过来一点给你的朋友留个坐的位置”的大度表情，实则把小于的头从对方手里解救出来，并且小心眼地自己悄咪咪摸了两下。 「对……英国的小侦探。那是那群人自己内部的事情，英国、意大利、你们是不是以为他们下一个目标是罗马尼亚？」汉尼拔的声音依旧平淡低沉。 「罗马尼亚……？」夏洛克眯起浅色的眼睛，似乎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那群人？什么人？什么罗马尼亚？」展小于抻着脖子对着电话问。 “……”卡莱尔目光微闪，心里却在疯狂震动。 展小于的朋友不得了，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当初见面时阿罗担忧地事情。 「我怎么知道是……哪群人？我就是按照人的行为模式随便推演了一群人。」汉尼拔闲适的语气通过无线信号都能真切地传递过来。 「我应该在就好了，至少能看看尸体，侧写一下，也许可以帮上忙。」威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和不确定。 「你哪儿也去不了。」汉尼拔的声音远了一些，「你的煎蛋要糊了，我可以申请给它们翻个个儿吗？」 「别碰我的锅！」这是威尔焦灼的声音。 「好的，好的。那我们说点别的，罗马尼亚……罗马尼亚又有什么呢？布朗城堡……是不是？我记得它原来是叫这个名字。」汉尼拔显然不给电话那边的人喘息的机会，随口提了一个名字，就像是在说煎蛋要撒盐一般。 爱德华正气呼呼地出现在走廊尽头，准备给展小于告他表弟的黑状，猝不及防听到了“布朗城堡”这个名字，整个吸血鬼都呆住了，他几乎是立刻把头转向了楼梯下客厅里在沙发上端坐的卡莱尔，金棕色的眼睛是怀疑和惊惧。 卡莱尔默不作声，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几乎是全然淡漠的样子。 “早安，爱德华，要不要尝尝小于做的包子？”卡莱尔微微侧过头，用下巴示意不远处的餐桌，爱德华喉间微动，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走下楼梯，坐在了餐桌旁，和他几乎同时坐在餐桌旁的是同样“晚起”的展安宁。 「布朗城堡？」展小于还傻乎乎地对着电话质疑，「我没去过罗马尼亚，那里有什么？恶龙吗？还是什么邪|教？」 “布朗城堡还叫德古拉城堡，我想也许你听过这个。”卡莱尔温和给展小于解释。爱德华因为他坦然的态度叼着包子又忐忑地看了他们好几眼。 阿罗不是说尽量不要把话题引到吸血鬼身上吗？ 「吸血鬼？开什么玩笑，怎么又提吸血鬼？这年头能科学一点……吗？」展小于在接触到餐桌上展安宁无奈的目光时，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也许表现得不太合适。 如果现实生活中没有吸血鬼这种“都市异闻一般的人物”，那也没有展小于、展氏一族这样的“人类”。毕竟和身边的人类相比，他们也不太“科学”。 “又？”卡莱尔敏感抓住了展小于话里的细节。 “对……之前夏洛克一看到人被放空了血，就这么开玩笑来着，不过我觉得不太科学。”展小于不好意思地说。[33章] “这样啊……”卡莱尔悠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是夏洛克继续讲电话的声音。 「胡言乱语，为什么要去罗马尼亚。我倒觉得美国更可行，或者中国、法国……哪里都很有可能。」沉思中的夏洛克突然出声，「如果真的是惩罚，那应该只集中于他们这一群固定群体的内部，你说……这是他们内部的行为。所以，只要这个地方有他们的人，就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那既然是内部的事情，为什么要公之于众呢？」汉尼拔在电话那边问，语气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好奇，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汉尼拔根本知道，只是明知故问而已。 「因为他们出现分歧了，或者说分歧已经解决，新的篇章即将开启。」夏洛克目光闪闪地说，「这些尸体不是给我们看的，这种惩罚……标记，是给看得懂的人看的。」 第38章 第 38 章 夏洛克挂掉电话以后又匆匆走向餐桌，双目灼灼地盯着正在喝小米粥的华生, 直把人盯到食不下咽, 放下汤匙。 “夏洛克, 怎么了？”华生叹息。 “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出发。”夏洛克脸对着华生，但是已经提高了音量, “小于, 我们今天去巴兹医院！还有你的美国朋友一起！” “要一起去吗？应该是让我去辨认提取出来的植物成分。”展小于转过脸，略带兴奋地问身边的卡莱尔。 “当然。”卡莱尔微微一笑。 * 依旧是展安宁搞来的加长的林肯。 夏洛克、华生和展安宁坐在一侧，展小于、卡莱尔和爱德华坐在对面。 气氛一片“和谐”。 夏洛克不知道怎么就用一晚上快速接受了自家华生有了崽儿的人设，从上车起一直很沉默，只是手一直放在身侧, 这样他的手背就能恰好碰到华生的，并且坚持给华生绑上了安全带，而他自己依旧坚持不系。华生一如往常乖巧温顺, 看着坐在对面的卡莱尔和展小于在小声说话, 有些开心地屈起手指碰了碰夏洛克的手背。 “怎么了？夏洛克敏感地转过头，“是不是要去洗手间？” “……？”华生一脸茫然。 “不是孕夫都尿频吗？”夏洛克也开始疑惑了。 华生翻了个小白眼, 又向对面努努嘴，示意夏洛克抬头看，眼睛闪烁着八卦之光。 夏洛克抬头，正好看到正在嘀嘀咕咕的两个人, 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东西, 展小于竟然伸出了手掌和那个叫卡伦的美国医生比划来比划去。过了一会儿, 卡伦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两人掌心相对，似乎是在比大小，然后彼此小声地笑了。 「真幼稚……」爱德华猝不及防听到对面的侦探在心里嘲笑，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名义上的“养父”以及展小于，又默默把头转向了窗户，觉得自己相当多余。 经过天一夜的观察，夏洛克本能觉得对面那两个来自美国的男人不简单，甚至还带着隐藏的很好的侵略性…… 自从认识小于以后，侦探先生对世界上不合理的事物接受性更高了，与接收能力同样增长的还有他本人对自己的逻辑推理的自信。 这些与案子无关的细节，比如：作为医生，卡伦太过富有，他身上的财富水平远远超出了人们对他的认知及他合理拥有的可能，即便卡伦本人也许并不想展现出这个细节，但是这些瞒不过他夏洛克。 比如，作为高强度工作繁忙的医生，这个卡伦看起来身体素质过于好了，完美的身材，不变的皮肤状态，饱满的精神……这对于一个拥有浓厚黑眼袋的人来说，有些不合理。 还比如，这两个卡伦谈吐言行都像是一个受过完美教育的英国世纪的贵族，很多用词和发音方式都很像麦考夫身边的那些老家伙，根本不像个在美国生活的人……也不符合他们的年龄……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在小于和卡莱尔说话间隙，夏洛克高深莫测地看了两眼坐在对面的两个过分苍白的美国人，什么都没有说，又把脸转回到了华生这边。 夏洛克除非有必要或者有所用途，不然向来看破不说破，尤其是这俩人对小于完全没有恶意。 爱德华在展小于和卡莱尔比完手掌大小后又转过脸，抑郁地看着正对面翘着二郎腿用水晶杯喝展小于自制酸梅汤的中国男人。 展安宁其实一直在观察爱德华，见他心目中的“完美男主”终于把脸转了回来，瞬间友好地挑了挑眉毛，又帅气地歪了歪嘴角。如果展小于看到了他的表情，一定会吐槽他一把年纪太浪了……可惜展小于在和卡莱尔聊得火热。 “……”爱德华觉得自己不该乱转脑袋，对面的那个人脑子里猝不及防播放起了《野蜂飞舞》。 “怎么了？” 爱德华的瞬间僵硬让谨慎的卡莱尔立刻察觉，他转过脸，小声关切的问。 “……没什么。”爱德华坐立难安地换了个坐姿，目光游移，神色阴郁。 “对了你今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说，我看你早上下楼……” 展小于也加入了表达关切的队伍，作为一个慈爱的长辈，他深刻理解这些青春期小朋友会有各种问题，并且自以为是地觉得应该多给予他们一些关注。爱德华表面看着成熟，其实也就只有17岁，正是最麻烦也是最缺乏关爱的年龄，卡莱尔作为“父亲”还是太年轻了，展小于自觉带入了家长角色。 “……没……就是……”爱德华僵住了，他动动嘴皮，一脸僵硬，心里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今早……算了，我今晚能申请在一楼休息吗？” 爱德华最后一句是说给对面的福尔摩斯夫夫听的。他说完以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期待又不抱期望地看着夏洛克。 “……”夏洛克沉默又怀疑地看着他，继而把目光转向了一边坐姿帝王气十足的展安宁。 展小于立刻明白了些什么，小声用中文质问大宁子，“你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展安宁同样用中文回答。 “……”听得懂中文的爱德华看向全车似乎唯一能给自己做主的展小于，表情竟然还有点委屈。 展小于心虚地看了一眼外国小帅哥爱德华的脸色，又低声快速对展安宁道：“……你昨晚不是在画画吗？你去欺负爱德华了？” “没。我就是在画画。对了，我有告诉你，我找到我梦中的男主了吗？一个小王子……爱德华的形象气质正合适。”展安宁一脸正直地说。 “然后你就去找他做人体模特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还调戏他了？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深知自己表弟尿性的展小于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 “……”爱德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向展小于表示自己没有被调戏，因为听起来真的不太体面，但是他想起似乎展小于和展安宁还不知道自己的会中文，又慢慢闭住了嘴巴，最后把手握拳忧愁地抵在了嘴唇上。 “我跟你说，爱德华和你那些男女朋友可不一样。如果只是做形象模特那你好好和人家说，不要让人家误会。如果万一……咳咳，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要是……真的喜欢爱德华……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就好好追人家！不许折腾那些杂七杂八的！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撩骚都是耍流氓，你不许带坏卡莱尔家的小盆友，不然我就把你打包送回国！”展小于一脸老父亲操碎了心的模样，痛心疾首地教育自己的表弟展安宁，完全不顾展安宁的制止。 “……” 好话坏话全被展小于一个人说尽了，展安宁默默放下手里的水晶杯，“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不是……撩骚。” “你有认真谈过恋爱吗？”展小于doge脸。 “没……” “呵。所以不许欺负招惹爱德华，要想谈恋爱就好好谈。”展小于抱臂总结。 展安宁终于自暴自弃地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身体前倾和展小于小声控诉：“什么乱七八糟的，没有谈恋爱！我其实……就是想以他为模板设计一个动漫形象，但是他好像不愿意，而且特别排斥……” “哼……”一声轻微的冷哼从爱德华嘴里冒出，展小于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当他回头，爱德华正在出神看着窗外，看起来完全没有在听他们说话的意思。 而且，他们说的是中文呢…… “为什么？因为你把他画得太丑？” 展小于感觉有些意外。展安宁虽然日常不靠谱，但是画功真的了得，而且在业内小有名气，只要是他自己提出来使用谁作为原型，从来都是被广大粉丝和正主追捧的，只因为他会把人物画的特别传神好看，很少有人会拒绝展安宁画笔。 展安宁看起来沮丧极了，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他没有看见我的画，就避之若浼地拒绝了……也许他不喜欢自己的形象被使用吧，也正常，有人就……” 展安宁实在不好意思在车厢里描述昨晚的情况，只好囫囵地说了过去，其实他还是很沮丧的，毕竟他最满意的男主出现了，现在正主却不让他画。 听了全场的爱德华更加委屈了，他不让展安宁画难道不是非常正常吗？？？ 回想昨天，爱德华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胆战。他刚洗完澡，刷了3遍牙，用坏了两根牙刷，终于洗掉了嘴里辣到整张嘴都有些痛的感觉，然后门就被敲响了。 “谁？”爱德华穿着浴袍打开了门。 让他舌头很痛的始作俑者拎着一个纸袋站在门口，对他微微一笑。不得不承认展安宁真的很高，而且相当帅气，两人同穿着家居鞋，站在一起可以平视对方。 “晚上好。”展安宁又亮出了他另一只手拿着的两只酒杯和一瓶红酒。 “什么事？”爱德华习惯性警惕。 “找你聊聊，我觉得我们挺投缘的。”展安宁如是说。 “……”我们哪里投缘？？？ 两人挨得很近，中间就是一个门框，展安宁能闻到爱德华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馨香，尤其是在他洗过澡后，味道更加明显。这种味道不女气却很柔和，像刚切割后的青草味配合着淡淡的青檀树皮和沙田稻草的味道。 一开始展安宁以为自己闻错了，因为青檀树皮和沙田稻草是生宣的原材料，宣纸的气味本就不该出现在一个外国男人的身上。可是，爱德华身上偏偏就是有的。这让展安宁更激动了，试问哪个从小学写意画的人不喜欢手工捞制生宣的味道呢？这就是天造地设的缘分啊！ 展安宁拿着红酒酒杯和纸袋往里走了一步，微微低下头，没有忍住又矮身往爱德华的颈侧闻了一下。 “！！！”爱德华用最后的理智才没有让自己一下跳出10米远的距离或者一脚踢飞面前的男人，他捂着脖子，惊恐万状地瞪着拿着红酒的展安宁，“你做什么？！” “闻一下……”展安宁自己也一愣神，迅速站直，恢复从容的模样，淡定回答。 “……”爱德华捂着脖子表情愈发阴郁，作为吸血鬼，向来都是他们闻人类然后咬脖子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人类凑过来闻来闻去了？！ “你挺香的。”展安宁大概脑子被驴踢，猝不及防又说了句更傻的话。 “……”爱德华觉得自己现在没有把人扔出去，把门摔他脸上纯粹是靠着自己多年的修养以及他和展小于之间因为展安宁变得岌岌可危的微薄友谊。 “所以要不要喝一杯？顺便聊聊，我是个画家……” “不了，谢谢。”爱德华脑海里迅速回想起更危险的东西。 女装大佬什么的…… “……？”第一次被拒绝得彻底的展安宁尤不死心，往上提了提袋子，“我给你找到了几件衣服，你愿意做我的模特吗？” 爱德华手按着门，努力控制自己的力道不要把门拽下来，都要被气笑了。自己吸血鬼这么多年，从没有被人当成女人过，这个小老弟怎么肥四？？？ 不仅口出狂言，说出无理要求，脑子里还循环播放美女与野兽的主题曲？？？ “就是一件王子的衣服，绝对适合你……你看要不要试一下……”展安宁用手指从纸袋里艰难地勾出来一个蕾丝边白色袖口，爱德华什么都没有看清，就看到层层叠叠的类似泡泡袖和一截粉色的缎带…… “……” 咚！实木大门终于还是被无情地合上了。 展安宁后知后觉地又把粉色缎带塞了回去，心里想着怎么不小心把公主裙的缎带也塞来了，然后耸耸肩，决定再和这位暴脾气的小帅哥好好聊聊。他不信以他的魅力搞不定这个脾气暴躁的小帅哥。 咚咚咚…… “爱德华啊……就换身衣服，你特别适合我的角色……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要不你先看看我的画稿？” * 思绪回归，展安宁和爱德华纷纷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车里剩下的人不明就里，恰好汽车停了下来，巴兹医院到了。 尸体被警察带走了，但是夏洛克用自己的手段留下了足够的样品。几个人分工明确，展小于和展安宁负责分析那些中草药成分；卡莱尔和夏洛克研究化验其他尸体的细节；爱德华负责带华生出去散步——因为茉莉听说华生怀孕以后坚持不让人进实验室。 “怎么样？和那个有关吗？”展安宁不碰中药许多年，他紧紧盯着展小于的动作，只能给他简单地打打下手。 展小于穿着茉莉提供的白大褂，双眸紧紧盯着试管萃取出来的溶液，又凑在鼻尖，轻轻地闻了闻。 他们旁边站的是茉莉，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尤其是展小于要把鼻子凑上去的时候。 “可能有毒，你们要小心。”茉莉不放心地叮嘱，双手紧紧地搅在一起，“夏洛克不告诉我这些是什么，只是让我保管，所以我们没有对这些样品做有无毒的测试……” 展小于转过脸，温和地笑笑，“没事，我知道这是什么，没有毒的。谢谢。” “那就好。”茉莉长舒一口气，拔头发向耳朵后面抿了抿。 展小于转过脸，微笑迅速褪去，脸上出现少有的淡漠表情，展安宁表情一凛，如临大敌地盯着展小于手里的溶液，好似那是什么可以燃烧世界的洪水猛兽。 “怎么样？你们这里什么结果？”恰好这时，卡莱尔先走了过来。 这是展小于第三次见卡莱尔穿白大褂的模样，同样的一件衣服，茉莉穿就是正常的实验室员工，最多看起来整洁利落一点；以前小于也见过华生穿，白大褂让他整个人会变得很温柔，笑起来真的像一个白衣泰迪熊天使。 但是卡莱尔穿在身上，感觉又不一样了…… 效果不亚于平时男士套在自己身上的礼服正装，白大褂的折痕还在，但是卡莱尔却把它抻出了一种刚被熨烫过的精致昂贵效果。他走路带风，长腿迈过来的时候，展小于清楚地听到了身边实验员茉莉小声的抽气。 “要不我让卡莱尔当我的男主吧……小王子变成小医生？”展安宁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入展小于耳中。 “不、你想都别想。”展小于头也不回，条件反射地打断了展安宁的幻想。 “怎么了？”卡莱尔没懂什么“男主”，一脸困惑，顺手把手上的一次性橡胶手套摘掉了。 “没事。这个成分出来了，似乎是和我们那里的一个很小……组织有点关系。”展小于坦诚说，“如果确定了的话，我想就可能需要我联系我的家人。” “联系你的家人来处理会不会危险？”卡莱尔一脸惊讶，据他所知展小于的家人都是厨师，不像是侦探或者警察。 “他们认识一些专门和这种邪|教……打交道的人，知道该怎么抓捕。其实昨天夏洛克一说我就该有所警觉的，但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我是说，那时我还小，只是听说过这个疯狂的组织，没想到他们又死灰复燃了，他们用人培育毒药……夏洛克发现的很可能是失败的药人或者他们教搞得奇奇怪怪地东西。”展小于不敢太含糊其辞，只能挑能说的说了一些。 “难道是……那个万寿……万寿什么来着……万寿药王教？”展安宁轻声问道。 “嗯。这很像他们的手笔，但是见过这些的只有老爸和咱爷爷……”展小于小声肯定道。 “那……他们这么做……”卡莱尔似乎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在现在这个任何地方都倡导科学的法制社会，乍一闻用人培育药都是很离经叛道、耸人听闻的事情。 “他们的血呢？这个教用血做什么？”夏洛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展小于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展小于放在台面上萃取物。 “血？”展小于表情空白了一下，才慢慢回答：“血……就慢慢被药液代替了啊……” “不是被放掉了？”夏洛克作出一个极度嫌弃的表情。 “具体我也不了解，我想，我得问问我爸爸。”展小于如实回答，并且摘掉了自己的手套，解开白大褂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你说是把人挂起来，注射药液，下肢长毒沟褶菌？」展大鹏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带着一点懒洋洋的味道，语气听起来像讲菜谱而不是这么耸人听闻的可怕事情。 「对，我一开始看到毒沟褶菌只想到了血修，没想到这种万寿药王的小邪|教，他们不是被团灭了吗？」展小于坐在走廊里小声问。 「嗤，什么团灭，你以为打仗呢？万寿药王这种毒瘤就像是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过你说的那种尸体，应该是他们内部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我记得你出生前几年的时候，国内还有这些邪|教，云南格外多……他们只要有新的大头目、大祭司出来了，就会这么传递信息……扔一两具尸体出来，毕竟死相越吓人，传播的越快，普通人就越敬畏……」 「那死掉的人？是药人对吧？」展小于忧虑地问。 「一般是背叛教里的人，或者是以前祭祀的拥趸什么的……还有可能就是废掉的药人而已，早年入教吃所谓的补品吃成了植物人……就刚好……我的大宝儿，你又在忧虑啥？」 「我一开始以为血修要来了……所以你说的大头目，大祭司……？不过夏洛克和汉尼拔他们还分析的挺准的，他们对着尸体的样子就能分析出来八九不离十的东西。」 「你让你的小伙伴们别管了，过两天我去趟这里看看。还有，意大利四具，英国三具……按照那个万寿什么教他们的奇葩习惯，等下一次出现几乎就能确定大祭司的位置了。」 「听起来怎么还带等差数列的……」展小于哭笑不得，「所以他们这次怎么搞到国外来了，以前不是只在云南活动吗？」 「我大宝儿都能知道等差数列肯定也能猜出来原因。」展大鹏有乐颠颠地说。 「因为他们的新头头这些年的活动都不在国内。」 「Bingo！看来这些年你爷爷做的一品豆腐和琥珀核桃你没少吃，补脑效果显著啊。」 展大鹏那边环境嘈杂，一听就不是在山上，现在展小于隐约听到了广播播放的声音，瞬间警惕起来。 「大侠，你不是说帮我看店吗？」 「我没有答应帮你看店啊……不是有“职业经理人”阿福吗？」展大鹏装傻。 「你在哪儿？」 「啊……呃，等下要登机了。宝儿对我有什么话要说快说，空乘小美女让我关闭手机啦！」 展小于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翻白眼的欲望，老爸都要登机了那必须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咬牙切齿道： 「……吾皇万岁万岁。祝您登基愉快……早点做点儿正事。」 小于在走廊里打电话，夏洛克却把卡莱尔叫到了一边。 卡莱尔挂心着门外的小于，夏洛克的靠近让他习惯性地躲了一下胳膊。夏洛克下一秒递过来一个试管，手指松开。 卡莱尔习惯性一捞，在距离自己1.5米的位置迅速挽回了那个差点殒命的试管——一支空的试管。 而夏洛克在不远处抱臂看着他，神情莫测，还带着一丢丢了然。 “……请问有什么事？”如果吸血鬼能出汗，那卡莱尔此刻应该密密麻麻地出了一身冷汗，他迅速收好脸上不该多出来的神色，得体地站起身，温和问道。 “你反应挺快。”夏洛克淡淡地说，浅色的双眼却紧紧盯着面前皮肤苍白的男人和他手里的空试管。 卡莱尔没有说话，他现在有些后悔让爱德华陪孕夫遛弯了，此刻他急需知道对面的男人在想什么。 两人默默对视，茉莉和展安宁在房间另一边收拾实验器具，整间屋子只有试管相碰的玻璃声。 “你没有恶意，那么我也没有。我们聊聊？”夏洛克缓慢地开口。 第39章 第 39 章 他想干什么？ 或者说他想聊什么？ 卡莱尔心乱如麻，表面却迅速镇定下来。 在成为吸血鬼后, 卡莱尔想过万一自己的身份被发现, 他应该怎么办。如果他不是一只素食吸血鬼, 问题就好解决得多——把对方一口吃掉，哪怕一口吃不掉, 多吃两口也是能做到的。实在不行还可以把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变成同类, 成为对方的初拥者，享有一定时期内至高无上的控制权。 但是，他吃素，对方还是展小于的朋友。真是进退两难…… 卡莱尔沉默地跟在夏洛克身后，跟着他走出实验室, 路过小于身边。 小于已经打过电话了，他正准备站起身，见到两个人要走问道：“你们去哪儿？” “去看一份资料, 你和安妮（Annie）先在里面等我们一会儿。”夏洛克淡定地说, 话音刚落，果然听到展安宁远远的咆哮声： “别叫我安妮！都怎么回事儿？？？你们是英文不好还是耳朵不好？！” 展小于没有在意这些, 他只是盯着卡莱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卡莱尔表情有点僵。 “卡莱尔？怎么了？”展小于向前走了两步，卡莱尔却在距俩人还有三米的位置站定, 显然没有和小于面对面小声说话的打算, 只是温和地看着小于。 夏洛克抱臂, 看着身后表情有些脆弱的男人, 撇撇嘴。他还什么都没做呢，这都是什么生离死别的琼瑶表情？ “没事，有个参数，我想我需要和福尔摩斯先生核实一下，你稍等我一会儿。”卡莱尔微微一笑说道。 展小于又看了一眼并不反驳的夏洛克，不疑有他地点点头，“好吧，我进去找大宁子。” “小于……” 卡莱尔突然出声叫住了对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看着小于转过身就突然慌乱了起来。 “怎么？”小于又把脸转了回来。 “……中午可以吃面条吗？你在租的公寓给我做的那种。”卡莱尔问道，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福尔摩斯真的发现了什么，他会告诉小于吗？小于知道该怎么办？成千上万的问题让卡莱尔头皮发麻。 “当然，我可以给你们做拌面和捞面，多做几种……天气热吃过水的凉拌面更好，这样约翰应该也比较有胃口。”小于了解地点点头。 “嗯，那一会儿见。我是说，我们……马上回来。”卡莱尔有些不舍地眨眨眼。 夏洛克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看着卡伦医生在短短时间内自导自演了一场和展小于莫名其妙的、疑似文艺片一般的、单方面的“悲情告别”。 夏洛克一脸淡漠。 * 一个封闭的讨论室，夏洛克熟门熟路地按开了密码，把他和卡莱尔带了进去。 “怎么？”夏洛克看着扶着门没有进屋的卡莱尔，挑起了眉毛。 “这里可没有窗户就这一扇门。”一路走来，卡莱尔脸上些许的慌乱被一种破罐破摔的淡然取代了，他觉得无论夏洛克发现与否，刚才没有当面拆穿，甚至还主动找他谈话，也许是因为他们都很在乎小于，经验表明：有共同的目标，就比较容易达成共识。 卡莱尔大概想明白后甚至开了句玩笑，“和我共处一室，我是不是应该夸赞你的勇敢？鉴于你还在怀疑我……？” “我不需要勇敢这种东西，我只需要脑子。”夏洛克满不在意地说，“进屋来，走廊说话有回音，且有监控，如果你不介意你的身份被暴露。” 卡莱尔在心里更加确定了夏洛克也许真的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搞不好已经完全猜到了他是什么。 卡莱尔慢吞吞地合上门，反而开始认真观察面前的人类侦探了。 之前他觉得这个小侦探不一般，展小于也对他夸赞有加，现在看来……福尔摩斯先生不是“不一般”，而是非常非常“不寻常”。他明察秋毫的水平果然惊艳。 “给我说说你们来这里的真实目吧。刨去属于展小于的那一部分。”夏洛克几步走到讨论室的会议桌边，拉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并且向对面不着痕迹地伸了伸手。 卡莱尔紧紧地盯着夏洛克的神情，毫不避讳地飞速走到桌边，在夏洛克对面坐下。从走过去到拉开椅子，从头至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刻意用了超出人类正常范围的速度，发现夏洛克只是看着他，脸上没有过分惊讶。 果然是发现了什么呢…… “麻烦请告诉我……什么叫展小于的那一部分？”卡莱尔坐姿挺拔，抬头审视地看着对面的侦探。 “就是你们的私人感情，那些我不想过问。”夏洛克淡淡地说。 “私人……感情……”两个词在卡莱尔嘴里轻轻柔柔地滑过，像是一块朗姆酒味的松露巧克力。 “诚实来讲，我来这里大部分都是私人感情。你以为呢？”卡莱尔抬起金棕色的双眼淡淡地说。 “你平时吃什么？或者，你们平时吃什么？”夏洛克不答反问，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眼睛闪烁着好奇，狂热又怀疑的光。 “吃火锅，吃面条。”卡莱尔摊摊手掌道。 “嗤……与到展小于之前呢？你们这么迫不及待来跟进案子，难道不是担心你们的小秘密被暴露？”夏洛克一脸嘲讽。 “……啊……”卡莱尔舒展眉宇，五官放松地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福尔摩斯果然发现了，他心里反而一块石头落地。 “你也看到了，这个案子目前看来和我们是完全没有关系的。退一步讲……其实担心的主要不是我，是我意大利的朋友。不过不重要。我们的确不喜欢大家揪着一个都市传说没完没了地刨根问底，这样对谁都没好处。而我们……卡伦家——我们吃素。” “吃素？”夏洛克先是蹙起眉毛，双眼放空，盯着墙角思考几秒，迅速反应过来，嘴巴微微张开，肯定道：“你们喝替代品……动物的血？” “不得不说，你很敏锐，也很聪明。福尔摩斯先生。”卡莱尔赞赏地说。 “这不是夸赞，是事实，所以我收下了。”夏洛克嘴角稍稍向上卷起了一点，又迅速落下。 “所以，你叫我来到底是为了说什么？”卡莱尔平铺直叙地问，金棕色的眼睛里是平静和认真。 “是为了验证我的推理。顺便观察你的反应。小于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但是他内心又渴望所谓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他陷入危险。虽然在我看来，人际交往都是些没有用的寻租行为。”夏洛克淡色的眼睛闪烁出无机质的光芒。 “寻租行为……呵……你的伴侣知道你的想法吗？”卡莱尔身体前倾，随意问道。 夏洛克分毫不让地低声说：“现在谈论的是你的问题，卡伦先生。如果你足够在意小于的想法就该知道现在你在我手里留下了多么大的把柄。” “好吧，小于说你们很相爱。我很羡慕你们的感情，并且无意冒犯。”卡莱尔宽容回答。 夏洛克眼睛闪过一丝小小的温柔，迅速恢复平日不可一世的模样。 “你不怕我。”卡莱尔斟酌地开口。 “为什么要怕，我把你带来私聊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夏洛克淡定道。 卡莱尔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换了一个坐姿，闲适地翘起二郎腿，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发现的吗？鉴于我……目前看来对你们是安全的。” “很容易，见到你们的第一面，你们就充满着违和，浑身上下都是疑点。所有的行为举止和你们想告诉我们的信息都是矛盾的。我一开始不想多想是因为，我以为……”夏洛克顿住了，他目光闪闪，仔细地看着对面的吸血鬼，似乎是在确认什么或者说衡量什么。 “展小于还小，他还是个孩子，交友他不擅长。”夏洛克双眸紧紧盯着对面的素食吸血鬼先生，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这么一句。 卡莱尔虽然疑惑但是不疑有他，赞成道：“是的，他很年轻，很美好。” 夏洛克不说话了，他慢慢地抬起身子，然后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又缓缓地向两边卷起。 “有趣。”夏洛克轻捻手指，低声说。 “什么？”卡莱尔轻皱起眉头。 “没事。我是说……我以为小于知道你们的身份。”夏洛克随意说道。 夏洛克在短短的一分钟，突然发现一个惊天BUG，似乎这俩人，或者说这群素食吸血鬼和展小于彼此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呢…… 所以这叫什么？ 展小于体质？ 物以类聚？怪人互相吸引？ “小于不知道……但我们没有恶意。我们真的喜欢他。”卡莱尔再次强调，“言语虽然苍白，但是不得不说，我来英国，主要是为了保护小于，我不想他参与到这里来，因为一开始我以为这些的确和吸血鬼有点点关系。”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小于你的身份？还是永远不？”夏洛克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卡莱尔双眼瞳孔微缩，摇头低声道：“应该不会说。” “然后呢？据我所知……你们……总会变得不寻常吧，小于虽然神经大条，但是并不是傻子……”夏洛克嘴角微勾，一脸幸灾乐祸。 “……那个时候再说吧。小于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不该自私地把他强行拉到我们的世界。因为我们也有我们的法律，就比如，一旦只知道我们的身份……”卡莱尔刻意压低声音，制造恐怖效果，金棕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夏洛克。 然而夏洛克不为所动，“就要被吃掉？” “或者变成我们的一份子。” “我们都是地球最普通的一份子。不用谁非要变成谁，只要你是小于认可的人，对他没有坏心眼，我不介意你是人是鬼。或者也许你们有点什么能力可以帮我获取一些消息，我会感激不尽。”夏洛克神态自然地说，“你们是不是应该有一些过人之处。除了可怕的身体素质？” “也许。将来有机会我们可以相信交流一下，不过我想现在……”卡莱尔拿起手机，把屏幕转向夏洛克，“小于发短信了。” 「你们在哪儿？约翰和爱德华回来了，如果都搞得差不多咱先撤？孕夫不能挨饿。——小于」 “我想有关案子，有关小于的问题，我们可以稍后找机会慢慢交流。现在……在出门前，我是不是可以以为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卡莱尔缓慢地站起身，绕过夏洛克，把手按在了门把手上，转过身，整个人挡住了门。 “是的，在这间讨论室，我们刚刚经过对样品的讨论，得到的共识是：这个案子，还会发生第三起，因为我和你在刚才的十分钟里确认了尸体上的一个小标记，按照推算，下次出现的受害者会是两个人，而且还有可能出现第四起，按照小于的介绍，如果那个真是个邪|教，那么……按照全世界的邪|教都最喜欢使用的套路，他们会是用最后一个受害者活祭。你觉得怎么样？”夏洛克淡然地说。 “……” 卡莱尔怔愣了整整三秒，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夏洛克。刚才展小于的电话声音很小，他也是只听了个大概，而且中文并不好理解。夏洛克决不可能听到展小于的爸爸说了什么，所以这些只能是他推理出来的。眼前的人比起身体素质超乎寻常的自己，有时候更像个怪物。 卡莱尔点点头，“……很好。” “那么最后说一句。别打他们的坏主意，我盯着你呢。” “同样的话共勉。我们都是小于的朋友，当然，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友好一些。”卡莱尔微微一笑。 * “中午吃凉面和汤面，我多准备一些卤子和浇头，你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你想吃酸的吗？” “我想吃酸辣的。你上次做的酸辣塑料面条就很好吃。”华生的脸上闪过淡淡的羞赧和渴望。 “什么塑料面条？”爱德华好奇地转过脸。 “红薯粉条，约翰觉得那是塑料。”展安宁立刻热情地回答。 爱德华一脸明明好奇得要死，却不想再和展安宁说话，难耐地闭住了嘴巴。 “那个你只能吃一点儿，然后我给你做一碗双菇肥鸡面，汤面营养高。”展小于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卡莱尔想问他想吃什么，结果看到了爱德华欲言又止的脸，福至心灵地问道：“你要想吃吗？那个酸辣粉？” “可以吗？”爱德华双眼闪闪发光。 “可是你不能吃辣，孩子。”展小于慈爱地说。 “嗯，他是挺菜的，昨天都要辣哭了。”展安宁粗神经地补刀。 “……”爱德华有苦说不出，还被迫莫名其妙地收获了“孩子”可怕的这个称号，在心里把展安宁胖揍了一顿。 展小于带着一群人回到了麦考夫的房子，夏洛克也被迫带着自家医生也去了自己万分不想去的哥哥家，只因为华生想吃小于做的饭，而221B贝克街还在装修。 管家一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到展小于他们回来显然很高兴。 “先生说他今晚早回来，因为您要回来做饭。真的太难得了，这两个月先生都没有9点前回过家。他真的是太累了……” “哼。”这是夏洛克发出来的声音。 “而且小先生也住在家里，先生真的心情好了许多，一年也难得能看到你们兄弟在一起有爱进餐呢……”管家立刻把脸转向夏洛克，一副被感动哭的模样。 夏洛克看着老管家老泪纵横，生生把嘴边更大声的冷哼咽了回去，一脸不耐烦地走进了屋子。 展小于回家元气满满，比起刚从卡莱尔那里知道吸血鬼身份暴露震惊的爱德华、表情淡然的卡莱尔、气鼓鼓的夏洛克和很不好意思让小于大老远来做饭的华生，他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对食物和做饭由衷的热情。 “这是你的头像吗？QQ头像？”卡莱尔好奇地看着展小于挂在裤子上的绿色小挂饰——草精青团童鞋。 展小于尴尬地看了一眼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毛绒玩具的青团，把小家伙想往围裙里塞一塞。 “我能看看吗？”卡莱尔很没眼色地问。 “……行叭……”展小于犹豫地说，“不过别使劲儿捏他，他是我的……emmm……护身符。”展小于安抚地摸了摸青团的头，把小草精从裤子上轻轻取了下来。 “护身符？噢，抱歉，我是不是……”卡莱尔缩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你这么捧着他就好……他叫青团，名字的意思是一种我们国家清明节吃的食物。”小于把青团好好地安放在了卡莱尔的手上，卡莱尔珍而重之地捧着一个绿了吧唧的小怪物和对方一动不动的绿豆眼对视了一会。 不知道是不是单身久了，竟然觉得一只绿色长着手脚的胖豌豆都眉清目秀的…… 卡莱尔心里对自己默默吐槽。 “他像是有生命一样！”卡莱尔捧着青团，反而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了，尤其是展小于说完护身符以后，他有些不好意思捏绿豌豆的手脚。 “对，很逼真。” “是你们什么神话故事的形象吗？” “是我们家族的……图腾？”展小于闭眼胡吹。 “这样啊……他的胳膊和腿是灵活的吗？”卡莱尔没话找话。 “……他的胳膊和腿是……灵活的吗？”展小于对着卡莱尔手里一动不动的草精询问。 只见卡莱尔手里的青团瞬间放松了两只胳膊软软地耷拉了下来。 “是灵活的。”展小于囧囧地回答。 “还真的是，做工很精巧。”卡莱尔慢慢捏住青团的一只胳膊，向上虚虚地提了一提，由衷赞叹。 “是啊……哈！哈！哈……”展小于担忧地干笑。 * “这是我做的双菇卤子……这是现炒的八宝辣酱和卤香干，软炸大排我专门切小了一点放在面里吃。爱德华，这是特意给你做的番茄滑蛋和雪菜肉丝，都不辣……面条种类我也多做了一点，浇头面和过水面都有，这是鸡汤，酸辣粉在这里，卡莱尔帮我们把它分到了很小的碗里，你们可以尝尝，不过会辣……”展小于身后管家推着小车，把上面的十几个钵碗都依次放在了桌上。 华生立刻用眼神疯狂暗示，夏洛克站起身给身边的泰迪端了小小一碗酸辣粉。 “看起来只有两根……”华生不满足地盯着还没有巴掌大的骨瓷小碗。 “小于和医生说你最多就只能吃这一点。”夏洛克低声道。 “我也是医生，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华生气鼓鼓。 “病不治己，旁观者清。”夏洛克文绉绉地驳回。 “咳咳……这里还有比较清淡的口味的龙井虾仁茶叶面，面汤就是明前龙井。可以吃一小碗尝一尝……”展小于看大家好奇地看着管家端上来一碗清澈寡淡的汤水，又摆上来一个方形的木条编织的扁篮，篮子里摆着一小股一小股淡绿褐色的面条，介绍说。 “面条绿褐色是因为放了茶叶吗？”爱德华好奇地问。 “对，小于把茶叶放在茶包里，煮出来茶汁，用茶汁和的面团。”作为展小于的御用小帮手，卡莱尔难得也有发言的机会。 “神奇、好神奇……”华生小声惊叹。 “我很抱歉约翰，你也不能吃这个，因为龙井茶浓度太高了……你吃肥鸡汤面。”展小于眨眨眼。 “好吧……”华生遗憾地说。 “我专门做了几种酱汁，还有糖醋里脊和宫保鸡丁。”展小于对着华生眨眼睛。 “小于，你要不要考虑在英国开饭店，舌尖上的大英帝国需要你的加入。”华生几乎是想越过餐桌拥抱展小于。 “咳咳，他在美国的店还没有开起来呢。”卡莱尔适时地出声提醒。 “如果你想开店联系我。我会帮你找合适的地方。”麦考夫强势插入话题。夏洛克难得分给了他老哥一个平和正面的眼神。 “谢谢你，麦考夫，如果我有想法，一定先联系你……和夏洛克。”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就开始吃吧！我晚些还有一个会，我想我得多吃一点，积蓄体力。”麦考夫兴奋地抖了抖餐巾。 卡莱尔帮展小于拉开椅子，俩人坐下，展小于给卡莱尔端了一个小碗，小声道，“就是和上次的吃法有点像，你自己来？”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拌好吃，上次吃的是汤面。” 卡莱尔微微侧过身同样小声地对展小于说，两人离得太近，小于又闻到了那股十分好闻的味道，莫名觉得脸有点烧。这种一大桌子人一起吃饭但突然两人离得很近说小话的情况，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羞耻和心跳过速。 没办法，卡莱尔长得太帅了，而且是那种离得越近越觉得英俊逼人的帅气。展小于甚至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我先给你拌一碗吧……你尝尝这两种菜在一起，很好吃的……”展小于默默往后错了错身，给卡莱尔盛了一小碗面。 爱德华端着碗心惊胆战地看着身边的展安宁往自己的酸辣粉里又加了一勺辣酱，整个人都呆住了。 “要尝尝吗？”展安宁目光深沉，嗓音也有点低，大手里托着一个小粗瓷碗，往爱德华面前递了递。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辣椒辛香呛鼻的气息…… 爱德华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展安宁就先把碗端走了，轻笑出声，胸腔里鼓出的气声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性感：“不不、我可不敢给你吃了，小王子。你会辣哭的。” “……”爱德华瞪着展安宁手里的粗瓷碗敢怒不敢言。 “爱德华，你要是不会拌面，让大宁子帮你。他拌的不辣的面也很好吃。”展小于照顾卡莱尔之余不忘了关爱“17岁青春期的小朋友”。 “不、不用……”爱德华还没有说完，自己面前已经多了一个小碗。 “这个是不辣的，我哥炒的笋丁肉末和香干酱一绝，你绝对喜欢。”展安宁神在在地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拌好的面放在了爱德华面前。 第40章 第 40 章 华生吃完了一小碗酸辣粉，过了过嘴瘾, 抱着自己的双菇肥鸡面, 美美地喝了一大口汤, 摸着肚子，小声感叹：“我觉得我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面条了……上次还是那个……那是什么？就是一条一条……有点像鳗鱼丝, 反正很好吃的, 黑乎乎的那个面……” 华生说完转过脸，认真地看着夏洛克，用眼神催促自家侦探快帮自己回忆一下自己说的是什么面条。 “我大脑里不装这些没用的东西。”夏洛克一板一眼，高贵冷艳地说。 “噢……”华生遗憾地叹了口气。 “是鳝丝的浇头吗？上次做了你坚决不吃，约翰一个人吃掉了全部。约翰, 你是说的这个吗？”展小于把脸从夏洛克那里转向了华生。 “！！！对对对，是它！简直了！美味！”华生激动到想要原地起飞，嘴里迅速分泌唾液, 分分钟想要一碗浓油赤酱的鳝丝面摆在自己面前才好。 展小于一脸慈母笑, 就差伸手摸一摸华生的头，“麦考夫说明天就有新鲜的野生黄鳝了, 明早给你做鳝丝面。” “麦考夫，你真是……大好人。”华生由衷地夸赞麦考夫，他身边的夏洛克用汤勺狠狠地敲了一下碗。 “抱歉，手滑。”见大家看过来, 夏洛克抿嘴假笑。 “不过英国什么时候能买到野生黄鳝了？”华生脑子已经被黄鳝占据。 展小于做的鳝丝面, 里面的鳝丝根根分明, 又酱汁浓郁, 咬在嘴里柔软鲜嫩还带着一丢丢鱼肉的弹牙质感，很香、很美味……他第一次尝试就被深深地俘获了。 麦考夫放下筷子，拿起餐巾压了压嘴角，看了一眼自己不省心的弟弟，对着华生得意洋洋道：“不用谢我，只是举手之劳找人提供了一条航线。多亏夏洛克昨天凌晨两点给我发了一份采购清单，里面恰好有黄鳝，后面还注明——准爸爸吃能补气血，增加营养，这些……你得感谢他。夏洛克，你的记性堪比金鱼，昨晚还记得的事情，今天就忘了。” 华生立刻把头转向了身边的侦探，嘴角带笑，眼睛里是满满的幸福。 “麦考夫，你的用餐礼仪呢？吃饭怎么能有这么多话要说？”夏洛克垂着眼眸，认真拌面，嘴上咄咄逼人。 桌子对面的福尔摩斯兄弟的你来我往并不影响展小于和卡莱尔的快乐交流，卡莱尔就像是一个失去自理能力的空巢老人，坦然地享受着展小于一碗一碗地给自己拌不同口味的面条，然后两口吃掉。 展小于乐此不疲，试问哪个厨师会不喜欢一个格外捧场的食客——尤其是这个食客在不久前还被广泛认知为一个对饮食很挑剔的人。 他喜欢看卡莱尔吃饭，甚至觉得看他吃比自己吃饱腹感还要强烈与满足，卡莱尔总是能找到新颖的形容词来描述展小于做的饭，带着一点诗情画意的味道。这个在爱德华听来有些过分肉麻了，当时两个当事人表示很开心。 ——“你做的鸡汤面有点像……像我母亲的拥抱。很温暖，虽然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被母亲拥抱过了。” ——“酸辣粉像是一个提神的喷嚏，抱歉也许感觉我形容得不美好，但是，吃完以后整个人为之一振。” ——“这不是一根茶叶面，是一首田园诗……” ——“这是你说的黄花菜吗？它是秋日暖阳下的艺术品……” “真的吗？哈哈哈，评价这么高？！你要不要试试雪菜肉丝的……” “乐意之至……” “……”爱德华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他真的恨不得架一个摄像机拍一拍卡莱尔现在的样子，带回去给家里人看看。他甚至不需要听卡莱尔的心里想法，卡莱尔浑身上下都在疯狂散发着一种名为：“单身老男人吸引对象”的可怕荷尔蒙。 感觉……有点浪。 这一天下来，他还没有机会给卡莱尔讲讲自己在展安宁那里遇到的奇葩事，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自己听不到展安宁的心里想法，都是立体环绕的音乐这个可怕遭遇。 爱丽丝说的没错，卡莱尔就在开屏！看看他那个样子，爱德华觉得今天晚上俩人能坐下来好好聊聊的希望很渺茫。 爱德华忧愁地叹了口气，坐在一边看展安宁给自己拌面，听着展安宁脑海里循环播放最近新出的歌《Lollipop》。 【sucking too hard on your lollipop~oh~】[注] 爱德华表示：算了……我心态超好的。 “你父亲的意思是这个案子到此为止，因为受害者的群体很固定。”麦考夫终于吃饱了，他听到夏洛克的只言片语，迅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是这样没错，他说我应付不了，这事也不会影响到广大公民，因为那个小教会并不是无差别广收信徒的，它们相对而言比较封闭。”展小于把小碗放在卡莱尔面前，正色答道。 “那他们的背后势力呢？来欧洲发展的意义何在？” “我父亲说……可能因为他们这一任祭祀在这边……”小于并不理解麦考夫突如其来的疑问是什么意思。 “我想……福尔摩斯先生的意思是，他们背后肯定有一个支撑他们的势力，曾经也许是你们本土的居民，现在变成了这边的人。”卡莱尔看了对面一眼，温声解释。 “只要是英国公民做的事情，我们总不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麦考夫赞许地看了一眼卡莱尔。 “这个……暂时不清楚了，你的意思是大祭司要是英国人或者意大利人什么的……会比较复杂？”展小于恍然大悟。 “不不不、小于，我的意思恰恰相反，如果背后的人是英国的，那有我在，这件事就不会很复杂。” 麦考夫慈爱地笑笑，即便他和夏洛克知道展小于比他们都大将近一多半的岁数，但是面对小于，他还是忍不住拿出一种兄长的架势。 毕竟对这小于这张嫩脸，谁也不能把他往100岁的老者身上带入。 “但是让你们出手，抓一个……邪|教头头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小于很忧虑。 “如果能揪出背后的经济链，那么他就不是在做无用功。大英政府没有事做了吗？”夏洛克深吸一口气，习惯性怼自己的亲哥。 “经济链？什么经济链？”华生从面碗中抬头，是他吃得太投入了吗？怎么从邪|教开始聊经济链了？？？ “如果一个小团体的诞生一开始是因为一两个精神变态……在某些方法方式上的不谋而合，那么一个邪|教的诞生势必是因为背后有着一个庞大的经济团体支撑。因为变态，他们难以真正地团结在一起，他们比正常人更加难以控制，每个人的动机都是不同的，很难真正达成共识。而维系关系的最好方式，就是把经济利益掺杂进来。”夏洛克有爱地为自家医生解说。 华生一脸正色地点点头：“噢！很有道理。所以……能把醋递给我吗？” 夏洛克忍耐着，把醋递了过去。 “钙流失。” “什么？” “如果你吃这么多醋。” “哦，好的。把醋给我。” “我亲爱的弟弟，你的解释很到位。但是，大英政府并不清闲。我只是帮好朋友打听两句，为了那三具无人认领的尸体，他最近已经三天没睡好觉了。因为有人拿到了尸体的图片放在了犯罪讨论的网上，现在舆论难以控制。”麦考夫端着杯子淡淡地说。 “雷斯垂德为什么不来问我？”夏洛克秒炸毛。 麦考夫把得意地笑掩在了杯子后面，淡淡地说：“大概是因为今早我们见了一面，分享了水果派……谁知道呢？你又要说雷斯垂德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了吗？夏洛克小朋友？” 麦考夫快乐地看着夏洛克吃瘪，看自己的弟弟恼火地闭紧嘴巴，又咄咄逼人地张开：“不，他不是，我们不是朋友。” 麦考夫双眼平静，放下茶杯，“雷斯会伤心的。如果他知道你这么说。” 「他们又开始了……算了，趁夏洛克和麦考夫斗法，我再吃一点点拌面应该没有人会在意。」华生自从坦诚自己肚子里有崽之后，对自己格外地宽容，言行一致地又端起一个小碗。 爱德华正听得认真，猝不及防接受了华生的心里想法，敬佩地多看了他一眼，觉得这是一个心态极好的男人。 「夏洛克什么时候能改改这张嘴，没良心的家伙。雷斯没少被他伤心，这天下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了他？也就剩下小于不计较了。」 爱德华听到麦考夫在心里这样说。 「算了算了，这家伙因为口是心非吃的亏还少吗？话说小于找到伴侣以后……真为以后夏洛克难得的人际交往关系而担忧。有了伴侣家庭的人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么自由了，还能一条短信召到英国？可怜的小夏洛克，他什么都不知道。」 爱德华缓慢地抬起头，向麦考夫投去深重且相见恨晚的一瞥。原来不止是他觉得这俩人很暧昧！！！ 看吧！明明全世界都觉得这俩人在谈恋爱！只有这俩人自己觉得他们彼此找到了最纯粹的友谊…… 麦考夫敏感地接收到了爱德华的视线，挑起一边眉毛。爱德华什么都没说，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没事我们都懂”的表情。 「这个美国孩子怎么回事儿？我刚说什么了吗？他一脸相见恨晚的样子……奇怪。」 爱德华默默低下头。这时夏洛克的声音在桌子那头想起，原来他也开始在心里腹诽了…… 「明明就是我先认识的雷斯，凭什么麦考夫总要插手我的事情？！和我身边的人际关系？！不……这不对……麦考夫竟然真的生气了。为什么？只因为我说雷斯不是我的朋友？难道说……哦~~~emmm……有趣。」 餐桌上很安静，爱德华觉得忽略展安宁的“背景音”，现在每个人的心理状态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夏洛克这个一波三折、余音绕梁的“哦~~~”…… 「麦考夫喜欢雷斯垂德，而且至今俩人还没成功。有趣……有趣……」 爱德华又忍不住把头转向了麦考夫，同情地看着这位在为弟弟操碎心的老哥哥，就是不知道老哥哥知不知道他的弟弟丝毫不领情还在八卦他。 「这位美国小帅哥怎么回事？刚才还相见恨晚，现在怎么就开始同情了，这个眼神很奇怪……按照人的行为和心里学来讲，他要么自身脑补过度，要么就是知道了什么……」麦考夫在心里疑惑连连。 爱德华还没从麦考夫的敏锐吐槽里抽身，突然听到夏洛克在心里说的一句话： 「……算了，不管了。不过，不知道吸血鬼除了行动迅速皮肤苍白以外还有什么技能，他们会魔法吗？操纵尸体？会迷惑术迷惑人类？……都不太像，有机会观察一下，尤其是坐在对面的那个小卡伦，他刚才自打餐桌上沉默下来就反而活跃了许多，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快速思考。」 “……” 救命！那个怪物盯上我了……爱德华在心里惨叫。 爱德华忐忑地看了一眼卡莱尔，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样，卡莱尔正在和展小于眼神交流，你侬我侬，根本就没有感受到餐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刚才他两次抬头看向麦考夫，一次目光带着敬畏和感动，一次是同情……真的很奇怪。瞧……他又变了神色！虽然能看出他在极力保持镇定，但是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右手手指抽动了一下，迅速向大卡伦看了一眼。哦~~~~他的眼睛不眨动了，嘴角习惯性绷紧……这是什么意思，他在紧张？突如其来的紧张……莫非……」 “……”爱德华强迫自己低垂下头颅，盯着面前的盘子，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展安宁的奇怪大脑还在旁边拉长调子放着奇怪的美声音乐。爱德华一个头三个大，忍耐半天不敢再有动作，想了半天，鼓足勇气，转过脸。 “展？” “嗯？什么事？”展安宁牌音乐播放器迅速收声，表情特别成熟稳重。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没话找话地分散走夏洛克的注意力，但是爱德华不能说。 “你能给我讲讲你的绘画作品吗？你画油画吗？” 爱德华一着急嘴一秃噜，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说完以后，自己想打死自己。 【哈利路亚————！！！】 展安宁脑海里超大的音乐声震得爱德华脑袋发懵。 “当然！我当然绘画油画！我还会画……这样吧，一会儿你来我房间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你今早是不是说要换到一楼？你还是别换了，不然咱俩交流不方便……我带的画稿不多，但是我可以给你现场画几幅……真是——太好了！”展安宁打蛇随棍上，迅速抓住了爱德华小王子。 “不……我……不……”爱德华虚弱地反抗。 “嗯？”展安宁成熟、稳重、霸总地投来关爱一瞥。 “没事……挺好的。” 爱德华在心里第二次感叹：算了，我心态超好的。 * 一场看似无疾而终，虎头蛇尾的探案，几人各有各的想法。大家似乎形成了一种名为等待下一个契机的默契，纷纷不再像之前那样紧锣密鼓地研究侦查了。 就连华生都要对夏洛克侧目起来，一个不止一条人命的悬案，至今未解决。夏洛克竟然也会有看似对它丧失兴趣的一天。 其中变化最大的除了突然懒洋洋下来的福尔摩斯侦探，就数在厨房里叮叮咣咣的展小于了。 展小于自从给他爹打完电话以后，就进入贤者模式，对案子不再那么关注，甚至还懒省事儿地把他爹的联系方式交给了夏洛克和他哥哥，让他们自己互通有无。似乎真的就等着展大侠亲自出场来解决毒瘤祸害，自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喂饱这些不省心的孩子的“大业”上。 展小于小事不在乎，大事也不糊涂。他能感觉到他爹对他在血修或者与血修相关的人或者事上面的有意隔离。“万寿药王教”早年曾盛传是血修下一个野路子的分支，血修专注于自身的修炼和对器物的修炼，甚至有人曾危言耸听说血修们修炼到一定境界可以操控时间，要多高大上就有多高大上。 但是万寿药王教却走了“歪路”——开始琢磨各种各样的药蛊，把自己搞得越来越上不得台面，到了后来，很少就有人把他们和“高大上”的血修联系到一起了。 如果不是小于发现药王教用的很多毒物和血修使用的修炼方法器物隐隐相关，他绝对不会去探查两者的关系，并且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包括这次展大侠在电话里说的话，也是对血修只字不提，似乎就是一个小邪|教，搞一些骇人听闻的小动作而已。 展大侠会不知道两者的关系吗？打死展小于他都不相信。 这些年展大侠和爷爷展慈一直是这样的，早年寻找血修的踪迹，以展小于太小为名义把他扔到山上的厨房去历练，等展小于觉得自己差不过可以背上一把电视上武侠里的剑“除暴安良”时，他爹和爷爷又回来了，说大问题基本都解决了。 可是问题真的解决了吗？ 族里都说封家人和血修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是这些年知名企业家封祀——燕宁置业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还在人类镜头前出现，成为21世纪中国最“布灵布灵”的那个钻石王老五，被全民尊称为“封爸爸”。 封祀——瞧这个姓氏就知道不简单，看看他的族谱，甚至都不用按头让他承认和封家的关系了。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贵族”，他的祖上的祖上，排除那些旁枝末节的关系，就是封小侯爷本人。 看看精英杂志上风光无限的封家，再看看住在山上“隐居”的展家，展小于有时候觉得他奶奶万一真的被封小侯爷撬了墙角，也不是……那么不可能的事情。 有钱有颜……传说还能操控时间……对吧…… 话题扯远，继续说血修。展小于上次来英国，他爷爷就莫名似乎和血修打起来了，他着急慌忙地赶回去，守了好几年，什么事都再没有发生。 再说这次，他去美国了一周，他爹就去天津端了一个什么窝点……他一回去，又风平浪静了。 怎么就能这么巧呢？？？为什么所有事，总是他不在的时候发生？ 所以，展小于也不着急了。慢慢来，反正时间长，封氏屹立在那里也不倒，瞒着他就瞒着他，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 大家悠闲下来，就连卡莱尔似乎也默认了这样的处理方式，爱德华觉得也许再待两天，他就可以和卡莱尔带上展小于一起回美国了。 爱德华甚至松了口气想：等回了美国，就可以离那个发现他们身份的可怕侦探远一点，慢慢不了了之，相忘于江湖，就好了。 但爱德华不知道，之前他面对的这些窘境绝对不是他这一天所经历的最刺激的事，因为他即便很小心努力地想避开夏洛克，有些事情却总是发生得那么突然。 起因是他们下午的超市采购。 贝克街即将装修好，麦考夫甚至贴心地给弟弟弟媳两人专门开辟了一间婴儿房，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采购，而小于想着回美国前给这两个家伙多做点吃的，也需要购置一批新鲜的食材，除了勤劳的小蜜蜂——麦考夫自己去上班，剩下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去超市。 爱德华本来不想去的，但是他发现展安宁主动留下来要求在家画画，于是为了不和“行走的大喇叭”独处，爱德华义无反顾地坐上了去超市的汽车。 也不知道这群人里是不是谁有“柯南体质”或者“事故体质”，本来一个风平浪静的午后，竟然也能让他们在超市门口遇到小麻烦。 “啊啊啊啊啊啊！快报警！这个人要非法搜身，还性|骚扰我！”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士形容狼狈地冲了过来。 夏洛克干净利落地把自己家华生拉到一边，同时卡莱尔把展小于挡在了身后，爱德华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差点被一个女人袭胸。他迅速伸出手，一把扶住（实则拦住）了想要扑入他怀抱的女人，在不把对方扔到地上的情况下，礼貌地迅速躲开，吸血鬼的敏捷优势勉强派上了用场。 第41章 第 41 章 “快！帮我报警！他骚扰我！！！”那个女人声嘶力竭地一把抓住了爱德华的手臂，让大家给她做主。 爱德华用了毕生的忍耐才没有把这个八爪鱼一样抓住他的女人扔出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这之前, 爱德华可以用吸血鬼的品格保证说, 他几乎就没有遇到过如此胆大妄为的人类，在福克斯高中男生女生不敢和他对视, 来这里以后, 竟然有人能直接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卡莱尔用手轻轻拍了拍身后的展小于，让他不要担心，主动走到了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士身边。 “女士，您好……？”卡莱尔伸出手牢牢扶住这个要站不稳的女人，看似是帮忙支撑, 其实是把她固定在了不要撕扯爱德华的范围。经验丰富的医生看了一眼自己的养子，爱德华默默把自己的牛仔衬衣脱了下来，递了过去。 卡莱尔用衣服盖住了她, 再次询问：“女士,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女人裹着衬衫撩起自己蓬乱的卷发，脸上的妆容哭花了一半, 露出来的是一张还算清秀可人、惹人怜爱的小脸——意外很年轻。她没有全然抬头，只是低着头一直啜泣。展小于站在后面，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胆怯的瑟缩着，心想：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这样的场景, 大概都会为这个可怜的姑娘的遭遇感到惋惜与愤怒吧…… 果然, 周围已经开始聚集三三两两来购物的路人, 他们陆续停下脚步, 甚至还有个别的女士大概太过愤怒已经拿出了手机。 这时，当事人之一——一个气喘吁吁的胖保安拿着对讲机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超市的工作人员。 “啊哈！你在这里？刚跑得挺快？”胖保安怒火中烧地指着哭泣的姑娘大喊一声，紧接着他看到了站在姑娘一侧的卡莱尔一行人，停住了脚步，脸上闪过犹疑。 “怎么了，先生？”卡莱尔抬头问。 保安本来怒火中烧，见到卡莱尔他们一行人穿着很体面的样子，瞬间换了副态度，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要太差，“我们怀疑她偷东西！还不配合！” “我没有！就是他，就是他撕我的衣服！”姑娘见保安追来，恨不得整个人扑到卡莱尔或者爱德华身上，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 胖保安凶神恶煞地瞪着眼睛，恶狠狠道：“胡说！我们是在例行检查！是你！！是你——” “好了，已经报警了，抱歉给各位客人给大家带来不便。托尼，你疏散一下客人，不要在门口堵着。各位——真的很抱歉！作为超市的负责人我非常非常抱歉发生这样的事——”一个梳着大背头、戴着金属框眼镜、踩着皮鞋、穿着窄西裤和蓝衬衫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三言两语制止住了保安，又对几个拿手机的客人进行疏散。 “请拿着这个凭条，结账时享受5%的折扣作为这次糟糕购物体验的补偿，警察马上就来，我们都是按规定办事……”那个自称是超市负责人的人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便签，签了几个名字分别交给或义愤填膺或不明就里的客人，迅速地疏散了群众，显然经验十分丰富。 “你们别想！你们别想息事宁人！他骚扰——骚扰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们会和警察沆瀣一气！”那个裹着衬衫的姑娘喊劈了嗓子，瞪着眼睛怒视一群人，似乎大家都成为了黑暗势力的帮凶。 姑娘一声喊完，刚才还要离开的群众又露出不忍犹疑的神色，本来因为听到警察来解决稍稍放心的人又犹豫起来。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一位中年女士忧心忡忡地询问，显然她和许多人一样，很不放心超市的处理方式，担心丧失公正。 “那个骚扰女孩的保安你们是要包庇他吗？”一个年轻小伙子推了提鼻子上的眼镜质问。 “我没有！”那个其貌不扬的胖保安怒吼回去，看起来很想说脏话。 一时俩人针锋相对。 “好了，托尼！安静。”超市负责人一把按住了气呼呼的胖子。 ——“你看这个员工的态度，他是这里的保安？” ——“好像还性骚扰那个姑娘，以怀疑偷窃的名义。” ——“太无耻了，欺负小女生，他一定要求搜身了！” ——“人渣，呸！” 大家陆陆续续地开始对这个那个保安指指点点。纷纷对那个瑟瑟发抖中的小姑娘表示同情。 ——“不知道警察来了会怎么说，会包庇他吗？” ——“谁知道？可怜了那个小姑娘……” ——“那超市负责人看着也不像好人，很油滑的样子……” 本来已经疏散走的人因为正义再次聚集，大家对这里指指点点，隐隐似乎还有把话题带到展小于他们身上的意思。 ——“那几个帅哥是谁？” ——“不知道，好像是路人。这个姑娘刚冲过来是求他们帮助的。” ——“长得有点帅……不不不、是太帅了，不过这年头帅哥来超市买东西都要扎堆吗？” ——“那个人是不是侦探？我好像关注过他的博客！” ——“你一说真的有点像！所以这个盗窃案一定是另有隐情的！” ——“跑题了，我刚想问的是，这姑娘找他们寻求帮助，他们没有帮助报警吗？” ——“不知道没看到。不过那个金棕色头发的男人好像递了一件衣服。” ——“所以是好人吗？” ——“应该大概也许？” “卡莱尔？”展小于见刚刚离开的人都回来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安地拽了拽卡莱尔的手臂。 卡莱尔回过头，做了一个安抚的表情。夏洛克从头至尾都没有出声，他只是把想看热闹上前帮助小姑娘的华生牢牢拽在手边，一脸高深莫测，一会儿看看保安，一会儿又看看紧紧抓住卡莱尔宛若救命稻草的小姑娘。 人群说话声越来越来大，爱德华的脸也越来越臭——他的头要被吵爆了，他真的不喜欢逛超市！ “松开那个姑娘！欺负女人的懦夫！”一个同样身材壮硕的男人直接挥着拳头冲了过来，似乎是想要给那个姑娘打抱不平，收拾一下胖保安。 “对！欺负女人！还诬陷人偷东西！”人群里陆续传来大声呼喊。 “哐——！”一个空水瓶从天而降砸在了胖保安的头上，打落了他的帽子。这就像是一个开始，有人终于付诸行动，大家空前愤怒地团结起来，一个疑似偷窃性质的小插曲甚至要上升到女权和保护弱小的运动了。 超市负责人终于也慌乱起来，在对讲机里呼叫更多保安过来。这时紧紧抓着卡莱尔的女人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给她做主的主心骨，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眼看局势越来越乱，人群围着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各种谩骂指责就在耳边，胖保安面无人色，捂着头一脸惊恐。一个抄起门口广告牌的男人铤而走险…… 卡莱尔出手了。 “安静。”平日看起来斯斯文文、好好先生的卡莱尔医生一把夺过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广告牌，扔到了一边。广告牌丢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终于震慑住了躁动的人群，同时他一把抓住了刚刚就想上前胖揍保安的男子，提着对方的后领，宛若提着一只小鸡仔一样轻松，把对方牢牢制住在一个手臂之外的范围。 “干什么？！放开我！”那个被抓住的男人大感没面，吱哩哇啦地叫嚣着。 “那请您冷静，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您-觉得呢？”卡莱尔说话声音依旧不大，但是脸色冷了下来，看起来竟然也有着慑人的气质。 “……好……行……”男人似乎是被吓到了，怂怂的点头。 卡莱尔恢复平日的脸色，轻松松开手，放开了那个男人。 人群也因为卡莱尔的出手彻底冷静下来，至少想上手的人都有了顾忌，大家不再莽撞向前冲。 “现在，这位女士，抬头，看着我……请问，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卡莱尔把痛哭跪坐在地上的女人拉起来，轻声问。 “……当然不是！他们是流氓！是人渣！”卷发姑娘匆匆抬起头，终于看清卡莱尔英俊的面容，她怔愣了几秒，泪如雨下，哭得更凶了，“他撕扯我的脱衣服……呜呜呜！” 姑娘一边哭一边颤抖，看起来非常可怜无助，很有感染力，简直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不出声的爱德华突然站了出来，他低头看了看这个女生，手里捏着手机，面无表情冷声道：“闹剧。她在撒谎。” 不知道是超市灯光的问题还是爱德华本人脸色不佳，他眼下的那片阴影更明显了，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阴郁。 夏洛克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爱德华，后者因为周围环境，没有注意到卷毛侦探对他的关注。 * 本来一场见义勇为结果以闹剧结尾，大家都不欢而散。刚刚彻响的警笛声早已听不见，一同不见的还有那个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 展小于其实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剧情就来了这么一个反转，那小姑娘明明哭得那么委屈，眼看就要六月飘雪，再来个撞柱明志，结果爱德华突然被魂穿夏洛克，分分钟拆穿了这个姑娘的骗局，还顺便抓到了那个姑娘的同伙。 emmm……想起刚才的场景，展小于还是觉得有些毁三观。他作为老人家有点跟不上大家的节奏了，现在女孩子为了点钱都这么豁的出去吗？要知道以前……大概改革开放前？他在国内，一个女孩子稍微被人说点闲话，都是不好意思出门的……更别提…… ——“惯偷，一个团伙。她做诱饵，同伴偷东西，专门偷超市里最值钱的营养品和瓶装酒。只要被发现，她就大喊非礼什么的……好几次了，市民会自发保护她，她就趁乱让同伙跑掉。”警员当时这么解释。 一边是一个娇小可怜的小姑娘，另一边一个是其貌不扬的胖保安，还有一个看着就精明油腻的超市负责人，人们总习惯性偏向于弱势群体，而且普遍对安保、服务人员和执法人员好感度很低。 “你发现了吗？”展小于趁着卡莱尔帮自己挑桶装坚果小声问。 “发现什么？”卡莱尔转过头，温和地询问，“坚果是要烘焙原味的还是带盐的？” “emmm……原味的，不要带夏威夷果的那种，不然桶里面三分之二都是夏威夷果了……我是说……那个小姑娘的不对劲儿。你看出来了吗？”展小于稍稍抬头，眨着乌溜溜的眼睛问。 “也许吧……有些奇怪，但是没那么确定。你叫她小姑娘？虽然不礼貌……可是她看着可比你年纪大。”卡莱尔把架子最里面的一罐坚果伸手取了出来，放在了购物车里，嘴里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不重要。”展小于摆摆手，“你说爱德华是怎么发现的？” 卡莱尔抬起眼睛，挑起了一边眉毛，又笑着垂下头，没有说话。 展小于目光灼灼，一脸八卦，“我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种……推理……就是当侦探的天赋？！你以前知道吗？” 卡莱尔正在弯腰整理购物车，闻言眼睛凝视在了购物车里的一整盒西红柿上，苍白的手指轻轻滑过蔬菜的透明包装，包装上的塑料膜瞬间裂出一条口子。他一脸淡定地把华生刚拿的一大包薯片盖在了西红柿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许离得很近，发现了什么吧……我也很惊讶，当时挺乱的，我没有注意。但是爱德华一直很敏感……且敏锐。”卡莱尔态度自然地笑笑。 展小于被卡莱尔医生春暖花开的笑容闪得几乎要睁不开眼睛。如果能有个微笑迷人指数排行榜，给卡莱尔报名一定能入围世界前三…… *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的？」爱德华对着冷柜里成摞的干酪发呆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发现什么？”爱德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头蹙眉询问。 夏洛克轻挑起一边眉毛，慢慢转过脸，拉长调子一字一顿地问：“你在和我说话吗？卡伦先生。” “……” 糟糕！太大意了，爱德华在公共场合很容易被人群的声音困扰，刚在正在暗自烦躁，一时没有分辨出来那是夏洛克很大声地思考而非真的询问出声。 “没事，我听差了。我以为那个卖肉的雇员在问我。”爱德华转过脸去，一脸对冷柜里干酪很感兴趣的模样，顺便往离夏洛克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 「你听得到是不是？吸血鬼男孩？」夏洛克的声音再次传来。 真真切切夏洛克在心里的说话声。 爱德华心里一惊，脚步顿住……默默抓住了冷柜向下的横档，他没有抬头，强迫自己不要做出任何反应。 「这是你的特殊技能，还是你们所有……吸血鬼的？」夏洛克在心里继续发问。 「大卡伦……就是你的养父似乎没有这个技能，我猜你们是不是每个人都不太一样。」夏洛克根本不在意爱德华的反应，自顾自大声思考。 「你希望我们这么交流，还是我问出声？」夏洛克见爱德华抬腿就走，继续思考。 「或者我问问小于吧……他应该知道。」夏洛克淡淡回头，向小于的方向走去。 “福尔摩斯先生，请留步。”爱德华终于转过身，脸色并不比刚才美妙多少。他整个吸血鬼都处于一种爆发的边缘，他几乎没有掩盖身上的吸血鬼气质，肆意散发着一种名为“捕食者”的残忍气息。 既然这个人类没完没了不知死活，那么他就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有些人不被吓吓真是不行。 夏洛克只是觉得周围瞬间降了几度，这种温度在已经降温的冷柜边似乎更加明显，几个正在挑选火腿的顾客搓了搓胳膊陆陆续续离开，嘴里抱怨超市的冷气太足。 吸血鬼有降温的特技吗？其实是没有的。只不过是来自爱德华不加掩藏的捕食者气势罢了。 真·霸气·外漏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华生在零食区徘徊，离这里不远不近，夏洛克却表情平淡，显然并不太担心。他有自信自己没有真正的、彻底的惹恼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吸血鬼。这两个吸血鬼不是坏人，甚至据他观察，他们本身可能比有些人类更有底线。 “现在可以聊聊了吗？”夏洛克放下手里三角形的罗马诺干酪，平和地开口道。 “好奇心杀死猫。我以为卡莱尔警告过你不要过分探究我们的身份及……一切。不是对我们好，而是……对你的小命好。”爱德华卷曲着嘴角轻声说，不是灯光的原因，单纯的瞳孔及虹膜的变化，爱德华金棕色的眼睛无限趋于暗黑。 “无意冒犯，我只是想验证我的推理。这是我个人的小……爱好。更何况，猫有九条命。”夏洛克淡色无机质的双眼紧紧看着对面英俊苍白的吸血鬼和吸血鬼的暗黑的眼睛，慢吞吞地说。 “以及……我们可以进一步合作。你不觉得你的养父和小于……他们之间很般配吗？”夏洛克侧过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挑燕麦片一派欢快和谐的两个人。 爱德华阴郁地望过去，正好看到展小于踮起脚尖双手向上，想要够货架最上面的一桶麦片，卡莱尔笑笑，上前一手很自然地扶住了小于的后腰，另一只手轻松把东西从货架上取了下来，俩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对着一桶麦片小声地笑。 “很温馨是不是？”夏洛克轻声好似呢喃，“你养父……卡伦一个人……很久了吧……你们不觉得他漫长的生命需要个伴吗？如果你们真的关爱他。” 爱德华眉头微松，紧绷的下巴也放松许多，他目光闪烁，半晌道：“这不关你的事。卡莱尔有自己的打算，不论他对小于感情怎样，这都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还有……我以为你是小于很好的朋友。” 夏洛克表情些微放松，又迅速恢复之前紧绷的模样，像是一条引诱夏娃吃下禁果的蛇，“我正是因为是小于的朋友才和你说这些。不然正常人这种情情爱爱无意义的东西讨论起来有什么意义？你别看小于表面一副聪明的样子，其实很迟钝。但如果……小于能找到他终身的伴侣，而且还能变得和你们一样不老不死呢？他永远陪伴着卡伦，他们彼此依靠，彼此慰藉……抱歉我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我不擅长分析人类的这种情感。” 爱德华眼睛里浓重的黑色慢慢褪去，又恢复成了以往暖融融的金棕色模样，他斟酌着开口，“以我对卡莱尔的了解，他不是一个随意剥夺人生命的人。” “别的办法。我恰好知道，且不用动你们的牙齿。”夏洛克小声诱惑到。 爱德华目光灼灼：“哦？我凭什么相信你？” “当然是因为小于是我的……朋友，凭我们救过彼此的命，凭小于帮我找到了我灵魂的另一半。我认识他可比你们认识得久，如果我们达成共识，帮他们一把……” “卡莱尔不会高兴。”爱德华轻蹙起眉头，表情很犹豫。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是以防万一罢了，万一他们真的相爱了呢？我们作为双方最关心他们的一份子，现在达成共识总比以后一起抓瞎要好。等到他们想明白了，我们给予最有力的关怀与帮助，不是很好嘛？” 如果华生或者小于在这里，他们一定会发现，现在的夏洛克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名为：“蔫坏损、大忽悠”的气质。 爱德华沉默片刻，紧紧盯着对面的小侦探，卷毛侦探同样大方回视。侦探知道爱德华想听他的想法，他很变态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大脑什么都没想，尤其是有关小于的，只是着重想了想当年他救小于和小于帮助他的往事，再回忆几段两人并肩作战、玩耍的青葱岁月，还刻意模糊了小于在记忆里的年龄。 “我凭什么相信你知道一些方法真的能帮他们。” 夏洛克想大笑，因为爱德华小蝙蝠显然已经心动——太好忽悠了，怎么办？ “凭我和我哥哥的大英政府……算了，凭我认识小于很多年，恰好知道东方一些古老的传说与秘密。你不觉得小于身上有时充满着神秘的气质吗？” 俩人再次对视，吸血鬼不需要眨眼睛，夏洛克是人类中的怪物，心态比一只老吸血鬼还要稳。他甚至使用曾经认识的一位印度冥想大师的手法，隐藏住了小于本身就不老的特殊身份。 「我这里人脉深厚，背后还有一个关心小于的麦考夫，将来如果真的需要帮助，我们将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助力。」夏洛克在大脑里这样刻意地来来回回地想着。 “……现在不方便，晚上再聊。另外，我想知道，你知道我拥有什么技能，到底是想做什么。” 夏洛克眨眨眼睛，无比坦诚，“很简单，确认我的猜想，另外如果方便，还有一个小请求——帮我哥哥的准男友解决点小麻烦，这样他们就有时间约会，从而没时间打扰我了，作为联盟，这算我们互相表达一下诚意？” “……” 虽然爱德华一头雾水，但是貌似一场以夏洛克主动招欠为开始的“小事故”就这么虎头蛇尾地平息了。 而夏洛克脑子里的确也是这么想的，看起来就……还比较可信。 再仔细想想，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内，爱德华似乎莫名其妙加入了夏洛克所谓“顺其自然·团结友爱·为了美好未来和身边亲爱的人的后半生幸福·绝不强行按头的按头小分队”中，好像还莫名奇妙地答应了对方，以团结友爱的名义帮助对方哥哥的准男友解决不知道是什么的小麻烦。 * 从超市回来，本来一辆车的人莫名其妙兵分两路，夏洛克走路带风，把自家华生托付给了小于，带走了一脸木然的爱德华。 卡莱尔看起来完全并不担心，小于反而像老母亲一样抓住要打车的两个人多盘问了几句。 “你们去哪儿？” “去雷斯垂德那里帮点小忙，晚饭前就回来。”夏洛克答道。 “爱德华也去？他也能帮忙吗？”小于看起来更震惊了。 “对，他说他对这些很感兴趣。这还得感谢你。”夏洛克淡定道。 “感谢我？为什么？”小于茫然，夏洛克什么时候说过感谢？似乎很多年很多年前就不说了！ “因为没有你我就认识不了这么……优秀的他们。”夏洛克矜持地微微一笑，看起来就是扯了扯嘴角。 小于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夏洛克接纳了自己的新朋友还是让他很开心的。小于把头转向了爱德华，“你想去是吗？” “……是的，我想去看看。”接触到小于询问的目光，爱德华忍辱负重地说。 * 伦敦市警局，格雷戈·雷斯垂德一个小时前还端着黑咖啡在指责手下的小兵办事不利，几个看起来简单不行的案子拖到现在还没有搞定，让他这个头儿跟着一起加班。 而现在，雷斯垂德表示，他只想要一把椅子，缓一缓自己备受刺激的小心脏。 在单面镜一侧，里面刑讯室是正在审问的嫌疑人，另一侧是一脸百无聊赖的夏洛克和笔直站立的爱德华。 “他说谎，老板就是他杀的，他在郊区林场有个朋友，他在那里分了尸体，做了饲料。”爱德华面无表情。 “具体位置呢？”后面的小警官拿着小本子毕恭毕敬地问。 “好像是有个写着「安迪小路」边的林场，绿色屋顶的房子。你们知道吗？” “找到了找到了！快快快！派一队人去！立刻搜集证物，肯定有留下的痕迹！”雷斯垂德看着地图雷厉风行道。 刑讯室里面换了一个人，一脸嚣张的男嫌疑犯完全不知道自己老窝被端，已经被警察抓带下去了。 “这位老夫人不是小偷，她的孩子才是。对……她想替儿子顶罪，建议你们把她的儿子叫来问问，东西应该在他家南边卧室地板下面，有一块是活地板。”爱德华继续道。 “好好好！快去！莎莉，你负责带人，法莎夫人的儿子最近好像还在伦敦！还有封锁他们的住宅，一定要找到黄金钻石项链！”雷斯垂德继续咆哮。 “这个人……他说谎，邻居的四只猫都是他藏在了地下室，因为他怀疑是邻居撞死了他的狗……为什么你们连猫这种事都要管？好吧，他还装鬼半夜打伤了他的邻居，真是个脾气暴躁的人。给他做不在场证明的人在说谎。” 爱德华说完以后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小警官，又蹙眉看了看身边闲适的夏洛克，夏洛克一秒懂了爱德华的意思开口道： “那个小警官，闭嘴。” 被称为小警官的男人一脸懵逼：“我没说话。” 夏洛克高贵冷艳道：“你思考的声音太吵了。雷斯垂德……” “好吧好吧……汤姆，你先出去。我们的侧写师可能不喜欢这么多人。”雷斯垂德宽容地挥手赶走了他的属下。恰好这时，陆续有警官回来汇报，每一个案子都被爱德华说中了， “这位……卡伦先生简直太棒了！他真是……神人！夏洛克，这些鸡毛蒜皮你不屑于管但是却让我们很头疼的小案子终于解决了！”雷斯垂德看起来很像抱着爱德华和夏洛克来一个爱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不客气，但愿今晚麦考夫和你的约会，你终于不用再爽约了。”夏洛克说道。 “你怎么知道——算了，好的……我是说，谢谢。”雷斯垂德警长在短暂的慌乱后迅速镇定下来，破罐破摔地点点头，看起来分分钟尴尬得想暴走。 夏洛克面无表情的脸皮下是慢慢的得意，他继续道：“另外……请一定保密，爱德华是麦考夫上面的人请来的侧写专家，一定不要张扬，也不要暴露他的身份，不然会很麻烦……你懂得。” “好好好。”雷斯垂德点头如捣蒜。 “替我给麦考夫带一句……就告诉他，不用谢。”夏洛克把两边嘴角往上扯了扯，假笑得十分得体。 第42章 第 42 章 爱德华和夏洛克晚上回来时正好赶上晚餐，展小于带着自己得力的助手卡莱尔以及两个拖油瓶——华生和展安宁一起把菜端上桌。 “刚才麦考夫打电话说他晚上有约, 今晚就我们6个人吃。”展小于吩咐站在门口的两个人, “赶快洗手上桌, 晚上做了一些广式茶点还有两种粥，肠粉这些凉了都不好。” 爱德华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的香气, 心情好了一大丢丢, 感觉今晚假装神棍对自己纯洁心灵造成的伤害也减轻许多。 爱德华成为吸血鬼一百多年来，读心这件事一直伴随着他，他有意无意地使用这个能力做过不少事。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用自己的能力来帮助警察探案，这滋味真是酸爽中带着一点小骄傲，骄傲中带着一点小酸爽…… 作为一个性格包袱很重很重的吸血鬼, 爱德华很庆幸今晚的事在座的只有夏洛克知道。 晚饭后，小于照例和卡莱尔在麦考夫家的大皮沙发上休息，夏洛克拿着一个从他哥哥那里顺来的计步器带着新晋孕夫去睡前散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手机上列了一个周密的日程安排, 主要针对华生的身体状况, 现在他正在兴致勃勃地挨条实施。 展安宁刚才满含兴奋地带走了一脸木然的爱德华——“你不是对油画感兴趣吗？刚好给你看看我的画，我下午画了一幅草稿……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麦考夫还没有回来, 夏洛克轻哼一句：“不用等他。” 一楼客厅整个一层现在都只有展小于和卡莱尔两个人了。 展小于有点喜欢这种和卡莱尔并肩坐在一起也不刻意说什么做什么的相处方式，他甚至有点珍惜现在的小静谧，管家离开前专门点燃了香薰蜡烛，把晃眼的水晶灯关掉, 换成了沙发两侧暖色光源的落地灯, 淡淡的森林和羊毛混合的蜡烛香气不多不少刚刚好地萦绕又弥散在空气中。卡莱尔坐在沙发一侧就着灯光看着今天的泰晤士报, 展小于则蜷在另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刷手机QQ, 顺便偷大宁子的菜。 “艾美特给我发QQ了。”展小于抬起头突然说。 “什么？”卡莱尔把报纸放在了大腿上，温和地问道。 “艾美特，你看……他发了几张图，说餐厅已经开始盖了！”展小于像一只懒洋洋的大猫，坐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又蛄蛹蛄蛹着脚不下地直接挪到了卡莱尔身边，把手机举了起来。 卡莱尔也不伸手接过手机，只是把半个身子往小于身边凑了凑，两人的头相隔只剩一拳，他认真地看了看照片，点头称赞，“看起来还可以。” “还可以？简直太棒了！你看这个……我放大一点，你看到了吗？这是我以后种草药的小院子！他给我已经圈出来了！”展小于侧过脸来兴奋道。 也许动作过大，展小于嘴唇划过一小片凉丝丝的东西，他愣了有足足一秒才知道自己原来刚刚碰到了卡莱尔的头发。 他伸手举着手机，默默把头连着脖子和肩膀无限后移，然后吧唧一下把后脑勺砸在了皮沙发的靠背上。 完了完了……为什么他就是嘴巴碰了碰人家的头发，脸就开始发烧了？？？ 展小于双目无神地瞪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难道这就是大宁子说的，老男人单身久了，身体就格外经不起撩拨？ 还会变得很饥渴……？？？ “我觉得你可以在这里……前院安置一个设计感强一些的喷泉。”卡莱尔说完转过脸，发现正瘫在沙发靠背上扬着脑袋放空状的小于，心里觉得他可爱得不行，默默伸出一只手，摸了一把对方的头。 展小于“腾”地坐直，摸着自己的头顶，一脸大猫被拽到尾巴的警惕，“什么喷泉？是我想象的那种吗？” “不知道你想象的是什么样子，但是我说的是那种黑色石台做的装饰，很简约很大方。就是……一个平滑的石台，一侧有一定斜度，水慢慢从这里溢出来……可以顺着石面缓慢流下。它不会很吵……也许会很符合你的餐厅的装修风格。”卡莱尔从旁边的小茶几上拿起一个便签本，简单地画了一个示意图。 小于本来刚才还在纠结自己脸红耳热的事情，看到卡莱尔画的图，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 “这么大一块石头应该也不好找吧……”小于抓着卡莱尔画好的便签纸喃喃自语。 “我恰好认识一个做石料生意的商人，我想也许我们回美国可以去拜访他的小工厂。” 这是卡莱尔这两天第N次提出回美国后的事情，展小于大概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想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去美国的时间。我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我的餐馆……”展小于善解人意地眨眨眼。 卡莱尔温和一笑，“你也感受到我的暗示了是不是？其实你想在英国多陪陪你的朋友我是完全支持的。” “没事，华生答应我等餐厅装好就来拜访我们，这边的麻烦……至少已经搞清楚了怎么回事，而且目前看来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我们也该回去了。”展小于比卡莱尔想象中的还要好说话，卡莱尔总是担心展小于过于关注自己的朋友，以及英国意大利这边的悬案，要在这里逗留很久，而现在看——拿得起，放得下，小于真的是给他足够的惊喜。 “听说爱德华是占用了他的假期时间来这里的，过一阵他开学了耽误他的课业也不好。”展小于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 卡莱尔在心里大声地表扬了一句长子爱德华，面上却淡淡的，带着一点大家长提到自己孩子时的骄傲与些微的苦恼，“是的，爱德华的课业耽误的确不好……这影响他将来申请大学。我想……实在不行让他先回去也不是不可以……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在这里陪着你。” “……” 在楼上生无可恋看着展安宁画稿的爱德华因为最近吃展小于做的饭，特殊技能增益不少。就在几分钟前，他被迫听到了卡莱尔和小于的对话及卡莱尔在心里对自己的表扬。 “你意大利那边的朋友，是不是也需要你给他解释解释？就说是一些异国的邪|教什么的……应该很快就能解决。让他不要太过担心。”展小于不忘挂心卡莱尔这边的事情，他在心里默认卡莱尔在意大利的朋友也是警察、侦探或者政府官员，“如果他们不放心，到时候大侠应该会联合国际刑警出一份证明。或许他们也想要大侠的联系方式？” 对于自己家老爸在某些方面的办事能力还是相当信任的展小于解锁自己的手机，似乎是想编辑一条介绍信息。 “不用。”冰凉的手指覆盖在了展小于温热的手背上，卡莱尔没有用力，但是手掌缓缓下压，把小于连着手机的手按在了沙发上。展小于茫然地抬起头。 “不需要你父亲的联系方式。但我还是要说谢谢。”卡莱尔轻柔一笑，“意大利那边……我想我会和他们解释清楚，不需要专门再去一次了。他们不是公职人员，也不是夏洛克这样的……侦探。只是因为其中一个案发地离他们家族的祖产比较近，所以他们有些困扰。我想……他们如果知道问题是这样的，应该就完全不会在意了。”卡莱尔半真半假地解释了前因后果，展小于点点头表示接受。 * 从美国来时，卡莱尔和爱德华是两个人，各自带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登机箱。现在回去，出行队伍扩大了整整一倍，行李数量……扩了三倍不止。 他们是晚上的航班，大家吃过晚餐，福尔摩斯兄弟和华生三个人把他们送到了机场，几人告别，顺便象征性地约了约下次见面的时间。 临走前，夏洛克还专门再次叮嘱了小于一句，说一股黑帮势力渗透美国西部，让他注意保护自己。小于拍了拍侦探的肩膀，无声感谢，顺便叮嘱他好好照顾华生。 展小于背上还是自己的黑色双肩皮包，他有些抓狂地看着展安宁指导机场工作人员打包托运箱子。 “你不是说你的东西都直接寄到美国了吗？？？”展小于震惊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行李，有些想要原地暴走。 “那些是从国内寄的，这些是我这两天买的。”展安宁一脸坦然地回答，“这个多包三圈，再加一层垫纸……对对对，就是这个，没事，算双倍包装费。一会儿直接走易碎品通道可以吗？” “辛苦了，请您喝杯咖啡。”展安宁后半句话是给工作人员说的，他堂而皇之地又塞给对方10磅小费，看着工作人员小跑着推着三辆行李车把东西拉走。 “你什么时候买的？？？”爱德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在公共场合他向来因为喧嚣而表情欠佳，现在看着这么多箱东西，也顾不得臭脸了，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两天，有网购还有在附近的几个小店买的，昨天下午也买了一点……我问你要不要出门，你说想在屋子里休息我就自己去了。唔……我买了几套很可爱的瓷器餐具。昨天在蒂芙尼看到了几套法国的吉昂陶瓷，刚好可以在你的新餐馆用。”展安宁深知一行人中自己的大表哥才是隐形老大，立刻讨好地凑上去邀功。 “还有大马士革棉缎的桌布，质量上乘……我觉得如果不买我会亏一个亿。”展安宁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被工作人员拉走的行李低声呢喃，好像不是在念叨桌布而是在念叨自己的情人。 “……”脑子里被迫循环播放着展安宁版的《恋爱ing》【陪你逛街广成扁平足也没关系~~~】的爱德华默默闭紧了嘴巴。 “对了，我擅作主张把我的大部分行李和要用的东西都邮寄到了美国，地址填的你家……希望你不要介意。”展小于看着大宁子的东西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告诉卡莱尔这件重要的事。 “噢，完全没问题。可能快递到西雅图以后会变得很慢，到时候我们尝试自己去取一下就行……”卡莱尔戴着墨镜，形状完美的下巴勾出一抹笑意，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帮展小于把鸭舌帽下面翘起的一绺碎发压平。 「……喜欢小于这种把我不当做外人，依赖着我的感觉。」爱德华听到自家养父在心里这样说，默默叹息卡莱尔真的变化太大了…… * 与此同时，美国华盛顿州福克斯小镇，难得在家休息的埃斯梅接到一个电话。 「是的，您好，我是。」 …… 「好……知道了，车坏了，分摊不出来？好的好的，没事……下午孩子放学自己去取一下吧……好的。辛苦，谢谢。」 正在课堂上百无聊赖听莎士比亚戏剧的爱丽丝收到埃斯梅发来的信息，说有一份来自中国的包裹留在了西雅图中转站，因为快递公司的原因，近期都没有来福克斯的快递货车，对方建议他们如果着急先自己取一下，不然要再等一到两周。 “一定是小于寄来了什么好东西，下午放学我们把罗斯的法拉利开走，她的车比较快。”爱丽丝压低声音，兴奋地小声对贾思帕说。 “是他做饭的材料吗？他都邮寄过来了？”贾思帕觉得这门莎士比亚的戏剧欣赏课他已经上了不下20遍，正在双眼放空发呆，听到爱丽丝的话也来了精神。 “或许还有别的，谁知道呢？”爱丽丝睁着闪闪发光大眼睛，但是无限上扬的嘴角暴露了她的好心情，“他答应给我带来很多的丝织品，我的天！我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了！” 站在讲台前的老师终于忍不住轻咳出声，他暂停了正在播放的录像带，沉着脸道：“黑尔先生，请你重复一遍刚才的台词。” 贾思帕被迫站起了身，他迅速地瞟了一眼小电视上暂停的那一幕画面，面无表情地背诵道：“The night is long that never finds the day.”[注] “咳，坐。这句很重要，大家最好做一下笔记。黑尔先生，建议你下次朗诵要带着感情。”老师摆了摆手。 下课，爱丽丝和贾思帕表示可以胜任取快递的工作，顺便开走了罗萨莉和艾美特的红色法拉利跑车。汽车一路飞驰，像一条红色的闪电，他们用了平常人将近一半的时间就找到了FedEX的中转站。 “是的，主要是车坏了两辆，福克斯最近都没有快递，要是匀一辆车过去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所以我们提前和你们联系了一下。”壮硕的快递小哥含蓄地看了一眼爱丽丝又看了两眼红色跑车，吹了声口哨，“车不错……不过你们可得……” “不过什么？”贾思帕悄无声息地从副驾驶上走了下来，虽然消瘦但绝不孱弱的气质虎得穿着FedEX工作服的快递员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 “没……也没什么。东西有点多，你们看了就知道了。”快递员摸摸鼻子含混不清地说。 * “……”爱丽丝眨眨眼，又眨眨眼，默默摘掉了挡阳光的丝巾和墨镜，红艳艳的嘴唇张成了一个O型。 贾思帕眯了眯眼睛，环视一圈，“……你刚……说哪些是我们的？” 快递员彻底拉开了仓库的门，让光线充分进入黑暗的仓库，指着角落，“这些都是。” “……”贾思帕看了一眼身边化作一尊大理石石雕的爱丽丝，强迫自己释放了一点安抚人心的情绪。 “我想你说的对，我们的车的确是装不下的……”爱丽丝用牙轻咬着墨镜的眼镜腿，在金属的镜腿上面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凹痕。 如果说小于是打包了自己所有近几个月要用的东西和想带到餐馆的用品，那展安就是把展小于剩下不让带的拾掇拾掇都带来了。 “那是一张床吗？”爱丽丝震惊地指着角落，手指带着些微的颤抖。 “一张水床，运过来可真不容易。要我说运费都抵床的费用了。”快递员抱臂说。 爱丽丝在短暂的震惊过后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她转过脸微微一笑，对着快递员道谢道：“那谢谢你了，我们想办法把这些今天拉过去，你先忙你的吧。” “行，实在抱歉，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现在能用的货车都开出去了，那有需要的再叫我。”快递小哥显然也有很多事要做，见爱丽丝两个人都还算镇定，并且表达了自己解决问题的意愿，迅速甩锅，逃之夭夭。 爱丽丝目睹小哥走远，才抖着嘴唇出手催促：“快！给艾美特打电话，把家里的悍马开出来，一人开一辆……我想埃斯梅最好也能来。这些咱们明显搞不定。就算能搬动，咱也不能扛着一个水床走在大马路上，会上新闻的……” 贾思帕和爱丽丝两人难得抛弃了吸血鬼的镇定与矜持，慌乱地掏出手机，分别给每个人打电话。 * “你说东西多？没事。我想家里还有一整个空车位在楼下，绝对都有地方安置。”卡莱尔不知道美国那边的状况，心情极好地安慰身边看起来神色有些不安的展小于，他没有告诉小于，那个空车位是他们最近在腾出来的，专门给展小于留下的，就为了给小于放东西。 “啊……你看，埃斯梅刚才给我发短信了，她说包裹今天晚些时间就能到。因为对FedEX的效率极其不信任，所以他们决定提前自己去中转站取。”卡莱尔把手机递了过来，展小于就着俩人相挨着的姿势看了一眼。 “会很辛苦吧……专门跑一趟西雅图……？”展小于一脸纠结。 “没事啊，他们4：30就放学了，来回不会耽误……晚餐。”卡莱尔很机智地想起来了人类还要吃晚餐。 展小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其他事情。他来英国比较突然，当时去美国的东西其实还没有收拾利索，一多半都没有整理好的。但是夏洛克这个熊孩子比谁都着急，各种催命，他干脆把剩下的一部分交给了自己不靠谱的老爸，让他帮忙分类邮寄一下。 不知道展大侠会不会听他的话帮他挑一挑要寄的东西，毕竟草药那些都是阿福帮忙装的，阿福恨不得把整个药园子都塞进箱子里…… 展小于莫名觉得有些担忧，因为上次打电话展大侠明显已经撂挑子不干了。还有展安宁……这个“精致的猪猪老爷们儿”比他还要矫情，听他当时提了一嘴，好像是准备了不少东西。以前俩人出门展安宁的东西都是小于最后要筛选一遍的，因为小于永远也搞不明白一个出门三天都要带着保健枕头和玉石片凉席睡觉的人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子的心态……只希望展安宁不要太过分，给卡伦家带来太多困扰才好…… 第43章 第 43 章 整整12个小时后，小于他们终于落地美国。 卡莱尔开出来了自己停在机场的黑色大奔, 几个人围着后备箱思考怎么让有限的后备箱多塞两个展安宁的大箱子。 卡莱尔的车内空间其实算非常大的。他后备箱除了一件私服一个医药箱没有多余的东西, 连个日常的整理箱都没有。他把后备箱的底层拽开, 又多了一点点空间。 “这是放一些工具的，以前设计是放备用轮胎, 但自从改了以后, 奔驰就没有备用轮胎了，所以这个空间空了，我们看看是不是还能在这里放点东西。”卡莱尔把墨镜架在头顶，开始挖掘自己的爱车的容积。 展小于在旁边，企图用眼神凌迟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少麻烦的展安宁。后者戴着大黑超, 一脸这片机场被我承包了的霸总样子，深沉地眺望着天边起飞降落的飞机，假装自己是个路人。 “不行, 除非架在车顶上, 不然带不回去。这几个皮箱都不能压……会坏。”爱德华帮助卡莱尔一起摆弄行李箱“华容道”了半天，最后叹息放弃。 “不行就后车座放一个, 你自己抱一个，你和爱德华挤着一点坐……”展小于出主意，“脚下的空间够大，就是要受点委屈。” “嘭”, 卡莱尔合上了后备箱, 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艾美特, 是我……对。我们到机场了。可能需要你们开车过来一趟……」 远在福克斯的艾美特一下从云杉上跳了下来, 他两下顺着外墙爬进了屋子，他举着手机，一脸凝重，好似特务交头一般，压低声音：「是小于和他的表弟一起来了吗？」 卡莱尔差点以为是信号问题，因为他从艾美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不明显的颤抖。 「是的。箱子有点多……所以辛苦了。」 「……好的，明白了。放心，我们会尽快到，你们先找个咖啡厅休息一会。」艾美特深沉地回答。 卡莱尔觉得艾美特语气有点怪，带着一点点视死如归的凝重，但是没有当回事，应道：「好。」 * 西雅图塔科马国际机场，星巴克靠窗边的位置，坐着四个风格各异的帅哥。 来来往往的旅人都会不自觉放慢步子，让自己的双眼获得短暂的“SPA”，假装自己被眼前的美色放松了一会儿。 展小于把墨镜架在头上，抱着一杯香草星冰乐慢慢嘬饮，嘴巴一鼓一鼓的好似一只青蛙。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已经懒得给卡莱尔就展安宁的超重行李的问题致歉了。 就这样吧，没事……大不了以后多给他们做点好吃的。反正家里人也说，他们做出来的食物普通人吃了身体会变得很好，所以……也算是回报了。 展小于表示他现在心态十分平和，非常佛系。 慢慢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身边的几个年轻人陆续站起了身，纷纷望向窗外。不算过分喧哗的咖啡厅瞬间热闹起来。 ——“什么？在外面？” ——“对，快看！就是那里，要过来了……” ——“什么情况？今天有什么车队吗？” ——“是不是表演？” ——“来机场表演吗？” ——“车展？营销商的活动吧……” ——“来了来了来了，我的天！太帅了吧！！！” ——“上帝 ，那是奔驰的G55？？？2007年刚出的那个……那个限量发售的大越野？？？” ——“还有超跑，这是什么阵容！” 周围地议论声越来越大，四个心不在焉各自想着各自事情的男人终于被大家的热情感染，一脸莫名地抬起了头。 “……”展小于立刻把头转向了展安宁，目光中闪烁着疯狂的质疑。 “……我不是，我没有，别看我……我没有订车。”展安宁被看得十分心虚，但还是勇敢地抬起一只手表示清白。 “好像是罗萨莉和爱丽丝……我还看到了艾美特……”爱德华眯起眼睛，喃喃出声。 “你没有看错，是家里的车……”卡莱尔已经站起了身。 “他们怎么全来了？！还把家里的车都开来了……”爱德华满脸写着震惊，“等等，大G不是存在西雅图的地下车库了吗？他们连这个都开来了？！” “咳咳……抱歉，我可以理解……我是说……你们对话的意思是，那个超豪华车队是……是我们认识的人开来的吗？”展安宁推了推墨镜，在旁边询问出声。 “……好像是……”展小于看到了头裹丝巾戴着大墨镜在敞篷跑车里的罗萨莉，也跟着站起了身。 “这可比我高调多了！卡莱尔，你家都这么热情的吗？”不明真相的展安宁显然十分满意自己受到的礼遇，也开心地站了起来。 这时，红色的法拉利一个甩尾，端端正正停在了星巴克大门外。它后面紧跟着两辆BMW，然后是一辆悍马和一辆大G…… 咖啡厅里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机场外也有人驻足。展小于甚至能听到咖啡厅不远处有人指指点点，差点把罗萨莉等人扣上了不学无术的富二代、飙车党的帽子。 当然也有好话比如明星出街什么的…… “他们每人开了一辆车来是吗……？”展小于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分分钟被闪亮亮的金属车漆和五花八门的流畅的汽车线条晃花了眼睛。 罗萨莉从打头的红色跑车上走了下来，她金色的头发高高束起，戴了一顶鸭舌帽。只穿了一件紧身长袖的打底T恤，下身是修身牛仔裤和平底鞋，好身材一览无余，她出场带着风，宛若一场好莱坞电影或者什么走秀，光芒万丈地摘掉了脸上的墨镜，把美艳逼人的脸转到了星巴克这里。 “嘶————”展小于听到了周围人的小声抽气。 【叱吒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叱吒风云—我—绝不需往后看】[注] ——这是展安宁大脑里正在循环大声播放的音乐。 爱德华中文过关，但粤语不太行，乍一听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已经被它洗脑的节奏带跑偏了，差点跟着节奏抖起了腿。 跟着展安宁大脑里的节奏，然后是从越野上轻盈地跳下来的爱丽丝、从宝马里走出来的贾思帕、开着大G的艾美特，以及……一脸温柔开着一辆宝马7系的埃斯梅。 “……他们……是来接我们的吗？”展安宁看着满眼的帅哥美女，心情大好，戳了戳身边冷冰冰的爱德华。 爱德华反应很快，根本没有给展安宁碰到自己的机会，就躲开了自己的手臂，他转过头，冷若冰霜警惕地问：“怎么了？” 爱德华真的是用尽全力才没有把自己的问题合在展安宁《乱世巨星》的节奏上。 展安宁一脸慈爱地看着面前冷冰冰的小王子，宽容地卷卷嘴角：“没事，就是问问你，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不过这么有排面，很好。” 爱德华脸上是一闪即逝的尴尬，他其实也不清楚向来低调的家人怎么能这么拉风地就出来了，他表情僵了片刻——好在他本身脸就冷冰冰的，这样的停顿并不明显，犹豫地开口说道：“也许有别的活动或者安排吧……他们平时……不是这样的。” 爱丽丝最先推开星巴克的门，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家人和两个亚洲帅哥，快乐地打招呼：“卡莱尔，我们来了！说吧！东西都在那儿，我们带了足够的车！” 罗萨莉一脸骄傲地也跟着走了进来，先是对展小于温柔笑笑，然后把头转向了小于旁边的展安宁，礼貌又不失冷淡地点点头。 “我们这次专门把西雅图百货商场大楼下面的大G也开来了，绝对能放扛起来一张床。”艾美特左手撞撞右手手心，自己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星巴克里一群不明事情真相觉得现在莫名有点尴尬的卡莱尔一众人。 “……”默默围观“好看的有钱人”，秉承着“多看两眼反正不用花钱”的吃瓜群众。 “这次你哪怕带回来一个实木床我也能带回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越笑越觉得不太对劲的艾美特在完成了最后一声笑后闭紧了嘴巴。 “……”最后进来，围观全场的贾思帕和埃斯梅盯着四位男士脚边没有塞进后备箱的四个箱子，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东西呢？床呢？”艾美特环视一圈问。 “……什么床？”小于先是一脸茫然，又迅速把头转向了展安宁，表情凶悍，“你从英国买了一张床？！” 展安宁一脸懵逼，“我把床寄过来了啊……啊不是，那个……我没买床。” 最后四个字说的很诚恳。 展小于又把脸转向卡莱尔。卡莱尔比展小于还要茫然一些，他定定地看着咖啡厅门口停着的一大排豪车，作为吸血鬼感觉此刻有些口干舌燥，急需一杯小于特制冰镇酸梅汤冷静一下，“我们没有带床。”他这样回答，声音控制在了一个很平稳的水平，听着特别冷静。 “就着四个……箱子？”贾思帕环视一圈，小声问。 “emmm……还有一部分在后备箱。”小于疑惑地回答。 「哦。抱歉这个我真没提前看到，和小于有关的未来总是不那么准，我们真的以为是超大一堆东西。」爱丽丝在心里飞快地跟爱德华解释。 “对了，大家都在……那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表弟展安宁，你们可以叫他安宁，他英文不错。”小于见气氛越来越奇怪，飞快地给站在这里的人介绍，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展小于又补充了一句：“具体我们回去再慢慢说？” 大家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互相问好。 “既然没什么东西，那我们就分开坐吧……艾美特你和罗斯去还车。爱丽丝，你和贾思帕直接往回开，路过超市买点东西……我们·吃·的·东西不多了。爱德华，你和安妮——抱歉，我是说安宁坐到我的车上来。”埃斯梅终于看明白了这个乌龙，迅速统筹全局。 “卡莱尔，小于就拜托给你了，反正车多，大家别挤在一起了。这几个箱子我搬到我和爱丽丝的车上去。”埃斯梅眨眨眼继续说。 就这样，豪车队踏着七彩祥云，踩着《乱世巨星》的BGM滚滚而来，又迅速分成三队悄咪咪离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在西雅图塔科马机场里某一个星巴克内留下了一段传说——应该是什么新电视剧在拍，颜值高又超级有钱的一群人怎么听都是少数。吃瓜群众最后这样总结。 * “餐厅在建，你们去英国这段时间，我们把家里腾出来了足够多的位置用来住，你和安妮——不是，是安宁放心住下来……”晚上在餐桌上，一群“饿”了很多天没有吃人类食物的吸血鬼们酒足饭饱，摸摸自己的肚皮。埃斯梅一边小口喝着小于专门泡出来的消食茶，一边满足地说。 “不不不……住在家里太叨扰了，我们在镇上找房子住就好。”展小于连忙说道。 “完全不啊！千万别这么想，房间都已经收拾出来了。其实家里空了大半的地方，都摆了些没用的东西。小于你的房间就在卡莱尔原先的房间里，你和他关系最好，我们就擅自做了这项安排。我给你们重新设计了隔断……做了新的规划，一会儿你上楼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埃斯梅笑眯眯地说完，转头看了眼身边垂眸不语的卡莱尔。 卡莱尔一回家就洗了澡，换了一身舒适偏休闲的衣服，闻言抬起头，英俊的眉目分外柔和，“你就听埃斯梅的安排吧，他们为了能让你先住家里都准备很久了。” “那岂不是占了你房间的位置？”展小于直觉这次和以前暂住可不一样，餐厅装好最快也要几个月，在人家家里长期住大概谁都不会自在。 “完全没有。为什么这样想？我经常加班，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的房间很大，经得起你的分割。”卡莱尔带着淡淡的笑意说，“你在福克斯可不好找房子。这里没有开发商来置业，空房子几乎没有，你去哪里了都要和人一起分享，小镇的旅馆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无论如何你不住我这里，我们都会很伤心。” 展小于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埃斯梅又开口了，“小于的表弟，安-宁。你就住在爱德华那层吧……我们把共享空间的位置改了改，不占用任何人的地盘，唯一的问题是你要和爱德华公用一个卫生间，希望你不要介意。” 展安宁一来就巧舌如簧地俘获了卡伦家所有lady的芳心，女士们都分外偏向他。而他又用画笔花了一个以艾美特为原形的超级英雄，答应给他设计一个很拉风的角色，艾美特也瞬间倒戈了。 展安宁先是对埃斯梅开心一笑，然后转过脸，诚恳地问爱德华，“你介意吗？我和你分享一个卫生间。” 餐桌上所有人都看过来，爱德华大脑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的“想法”。 「安宁看着很好相处，我觉得你们会成为朋友的。」——埃斯梅理智分析。 「快说不介意！小于的表弟会画很漂亮的衣服！我想和他时常讨论！」——爱丽丝在心里尖叫。 「他看起来挺有品位的，你不是喜欢有品位的人吗？我觉得你俩应该能相处得来。」——艾美特大大咧咧地想着。 「小于的表弟，应该和小于一样可爱。你在犹豫什么？」——罗萨莉。 「展安宁看起来人不错，而且爱丽丝想让他留下来，拜托了，爱德华，我们知道你没有那么洁癖。」——贾思帕也顺便思考了两秒。 「小于不会放任他表弟一个人在外面住的，爱德华，希望你能同意。」——一锤定音的卡莱尔。 爱德华忍辱负重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像是签了割地赔款的求荣合约。 “那真是太好了。就这么定了！安宁，你的水床我们已经给你布置好了，晚上你们看看还缺什么，不能解决的明早一起想办法。”埃斯梅拍拍手，欢快地敲定了家里特殊的“新成员”们。 “小于，你一定会喜欢我们给你布置的卧室的！”爱丽丝也相当兴奋，她凑过来对站展小于眨眨眼。 “我也要和卡莱尔公用一个浴室对吗？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展小于后知后觉地转过脸看着卡莱尔。 卡莱尔放下手里的餐巾，“我现在说可能有些晚，但是浴室里你要用的生活用品其实是我准备的。” 第44章 第 44 章 小于的新房间看起来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卡莱尔的书房变成了卡莱尔自己的房间而已, 原本空旷的地方现在不仅多了一张床, 还多了一个聊胜于无的精致屏风。 真的·字面意义上的·聊胜于无。 “为什么一个屏风还是刺绣的？这是……苏绣？” 展小于震惊地看着屋子正中间薄薄一层绸缎做底料的红木雕花屏风, 嘴唇颤抖半天，只憋出来了这么一句。 这个屏风虽然十分的高大上, 但是当真起不到一点质朴屏风该有的作用。首先它不够高, 以展小于178的身高来看，他可以直接无压力越过屏风顶端看到另一侧的所有东西。另外，即便小于只有160的身高，他也能看到对面有什么，因为屏风用的绸缎真的看起来就是一层超薄窗户纸的效果而已, 甚至因为丝织物的缘故，比窗户纸看着还要通透一些。 “很漂亮是不是？！我们前几天刚拍下来的。”爱丽丝一脸兴奋。 “我们觉得你不远万里来到美国，远离家乡, 也许放点你熟悉的东西你会感觉亲切一些。”埃斯梅温柔似水地补充。 “……谢谢, 我感觉很亲切。”小于不忍心拂了卡伦家的好意，立刻用一个可爱的笑容作为回应。 展小于高估了所谓屏风的实用价值, 这个屏风还不及他爷爷收藏的那个百子千孙黄花梨大屏风有用。 “苏绣的双面异色绣……针法……好功底……瞧这对儿鸳鸯绣得多么生动立体！绣线光泽度和颜色都很完美……是一个熟练的绣师……好东西啊……”展安宁在身后暗戳戳地补充。 “鸳鸯……英文怎么说？lovebirds？还是Aix galericulat？或者mandarin duck？”展安宁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身边的表哥。 “……谢谢你提醒我那是一对鸳鸯，我没以为是鸭子。”展小于面无表情用中文小声对展安宁说，“你下次可以说中文，顺便小点声。这个家没有人耳背。” 展安宁假装没有看到展小于的无奈, 转过头喜滋滋地继续参观小于的房间, “这里的采光也太棒了……噢！这是卫生间！” 展小于看着自家表弟像是领导视察厂房工人工作环境一般背过手晃悠过来又晃悠过去, 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屋子里唯二跟着一起“参观”的女士——爱丽丝和埃斯梅明显很喜欢展安宁的捧场, 她们像是终于找到了欣赏她们成果的客人，围在展安宁身边给他展示她们这些天的劳动成果。 过了一会儿，展安宁趁大家不注意又晃到了收拾东西的展小于一侧，他这次说话用了中文还刻意放低了声音。 “哥，我觉得有问题。”展安宁硬是挤到了展小于身边。 “什么问题？”正在叠衣服的展小于随口一问。卡莱尔给他留了半面墙的衣柜，放他的东西绰绰有余，他正在把带来的东西分类放好。 “那个卡莱尔好像给你们俩买的是情侣洗漱用品。”展安宁一脸窥破天机的凝重。 “而且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四楼这么大，只把你放在卡莱尔这里，把我安排在了楼下小王子旁边？”展安宁不等小于做任何反应，自顾自解释道：“我觉得他们在撮合你俩。而我单纯是因为别人都是一对，埃斯梅是女士，只能挨着爱德华比较方便。不然咱俩住一起其实更合适。”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才不要和你睡……还有……什么情侣？什么撮合？”在这方面迟钝得可以且一窍不通的展小于一脸懵逼。 “就是牙刷，漱口杯，毛巾这些……摆在一起我差点以为你们是两口子了。”展安宁小声叨叨，像是唯恐小于不相信似的，他继续说：“我之前画爱情漫，看了好多爱情小说和肥皂剧，里面都是这样的……一对儿杯子一样的牙刷毛巾什么的……你看看，你现在和卡莱尔用的，一黑一白！那就是绝配啊！” 展小于其实已经看过洗漱用品了，当时只是觉得很和谐、很整齐、很赏心悦目，现在大宁子一说，他却忍不住老脸一红，结结巴巴道：“……你可别乱说啊，人家好心给咱准备洗漱用品，就是一起买的呗！样子就那么几种，还有什么花样？总不能专门为了我们在开辟一个新风格？而且黑白是为了和装修风格搭调……” 大宁子默默无语半天，审视地看着说话宛若连珠炮一般飞快说话的展小于，同情道：“哥，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脸红什么？不是吧……咱不能纯情成这样啊！你别太当回事儿……你这样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没脸红，晚上羊肉汤喝多了，有点热。”展小于快速低下头，把两件折叠起来的衬衫挂在衣架上，欲盖弥彰地把衣柜门拉得很使劲儿。 “我就随口一说，可别影响你和卡莱尔的关系啊……不过……我觉得卡莱尔人挺好的，你要是真想谈恋爱，他还挺适合的。”展安宁自顾自地嘚啵。 展小于彻底不理他了，专注收拾行李。 “人长得帅，脾气好，还有钱。就是个外国人……中文不太行，估计爷爷会嫌弃。不过人家智商高，估计学起来也不费劲儿……你俩平时多说说他就会了。你上次说你可能喜欢男人……所以怎么样？你喜欢卡莱尔吗？或者这种类型的？” “咔”。 展小于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床头柜上，将小药瓶趁大家不注意塞在了枕头下，假装展安宁不存在。 “他要是做我姐夫……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万一他老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他会不会不太接受？算了，我该问你会不会变心……咱可不能这样，这都是你平时教育我的。” 展小于收拾出来一套睡衣，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内裤，抱在了怀里站直身体，和展安宁面对面。 “卡莱尔要是变老也是老帅哥吧……你俩要不要在未来收养个孩子，这样万一七年之痒，或者俩老头吵架的时候，还有个孩子给你们维系一下感情。” 展小于脸恢复正常温度，叹了口气，直接越过了叨叨叨的展安宁，向卫生间走去。 “你干嘛去？” “去洗澡。” “我说的你听懂了没有？你不能逃避啊，优质的男人是稀缺的……爱像一阵风，吹完它就走……” “闭嘴……对了，我还没问你水床是怎么回事儿？我刚上楼觉得爱德华旁边房间那张床有点眼熟。”展小于狐疑地转过身。 “……”展安宁闭住了嘴巴，手挥成了招财猫，“你快洗澡吧，你洗完我洗，有点困了。” “咱俩又不用一个卫生间，你转移什么话题？” “但是这家就一个热水器，你快点去。还有省点热水，谢谢。”展安宁消失在四楼。 * 展小于是被森林里的鸟叫声唤醒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显然昨晚晚睡的卡莱尔起的很早。 楼下隐隐传来低沉的说笑声，弥漫着一整栋楼的咖啡香气，窗外的树林里还有清晨没有消散尽的白雾，一切都组合成了一个美好的早晨。 罗萨莉几人正围着餐桌快乐聊天，见展小于下来热情地唤他过来吃早餐。 “这次的帕尼尼大小终于合适了，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馅料爆|炸。”爱丽丝清脆的声音在厨房另一侧传来。 卡莱尔打开了家里的电视，见小于下楼就用遥控调大了音量，电视上正在播报晨间新闻。 “我的休假还没有结束，一会儿我们一起带安宁去办理学籍，他和爱德华上一个年级可以吗？这样还能互相有个……照顾。”卡莱尔眼下依旧是长年累月不变的深色阴影，但是整个人都看起来精神焕发，脸上皮肤更是白到反光，泛着瓷质的精致光泽。 展小于不顾展安宁头戳餐桌的抗拒动作，坚定地点点头。爱德华恰好这时走下楼，听到卡莱尔话，表情平淡，表示心态很好。 “然后我想去买辆车。你有推荐的车行或者中介吗？” “那刚好我可以顺便给我的汽车做个保养，最近梅赛德斯发邮件提醒我B套餐要到期了。”卡莱尔点点头，“对车有什么想法吗？” “SUV吧，大一点，这样我偶尔去淘个食材带回来也方便，价格都行。” “还有我……我也需要一辆车。”展安宁把头从桌子上抬起，弱弱地抬起一只爪子。 小于神情一凛，警惕道：“你先上学，我给你带宣传册。还有，这里的学生都比较低调，麻烦你不要搞奇怪的车。” 展·霸道总裁·安宁在社会上混了几十年，从不差钱，吃香喝辣。从小因为父母早逝等不足以外人道的原因，被家里宠得不行，一身娇生惯养的小毛病。仗着一张走哪儿都是校草的俊脸和丰厚的家底，开惯了最拉风的车，画遍了最好看的人，如今一下被小于重新打入学生行列，还似乎被控制了汽车的预算，整个人都非常泄气。 “快点吃，咱早点出发。今天他就能上课是不是？”展小于后半句是对着卡莱尔说的。 “我想是的，其实我已经给学校打过招呼了，今早入学，这样课程不会耽误太多。你们国家的基础教育应该学得很扎实，学校的老师都很期待安宁的入学。”卡莱尔本想说两句好话缓和展安宁的苦恼，但是他话音刚落，展安宁的表情似乎更惨淡了。 “咳……应该是的吧。不过大宁子在国内是艺术特长生，所以文化课……一般。”展小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诌。 * 通往福克斯高中的路上出现两辆车，一辆是卡莱尔的黑色的梅赛德斯，另一辆是爱德华的银色沃尔沃。家里的其他人还没有出发，因为大家没有非要统一行动的习惯。 爱德华开着车，默默关掉了刚刚自己本想在路上听的CD——德彪西的《大海》。 只因为身边的展安宁正在肆无忌惮地用中文儿歌荼毒他的耳朵。 爱德华脸上的咬合肌几度上下运动，最后化为平静。他觉得如果继续播放CD，那真是对德彪西大师的侮辱。 展安宁脱掉了高定的衬衫西裤，身上是休闲的浅色裤子和淡蓝色柔软T恤，头发也被展小于在他出门前呼噜乱了，整个人少了几分“天凉王破”的霸总气质，多了一些少年人的青涩，爱德华本来被他的变身唬住了，甚至没有对他上了自己的车表示一点点异议，但是……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我去炸|学校，老师不知道，一拉线——我就跑！老师同学全被炸飞——辽~~~】 “行走的音响”、“人形BGM轰炸机”展安宁表面人畜无害，头上扬15度，表情明媚而忧伤地看着车窗外层层叠叠的森林，心里却唱着可怕的恶搞童谣，拉长调子折磨着爱德华的耳膜，让爱德华对他产生的难得同情的心情消失殆净。 中文童谣都这么不合|法吗？一定是这个家伙在搞事情…… 要知道今天看到展安宁穿着白色低帮帆布鞋，背着双肩包一脸忧郁地站在门口等他开车时，爱德华是被触动了一丢丢的——哪怕那个双肩包是Louis Vuitton今年最新款，完全不符合小于说的学生感的低调。 爱德华对展安宁的同情在展安宁拿出一个牛皮纸包和保温杯时达到了巅峰。 “这是什么？”爱德华没好气地瞪着展安宁手里的纸包唯恐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早餐三明治，我看你没有吃早餐，连口水都没喝……这对胃不好。哥说你们全家身体湿气都比较重而且手脚容易冰凉，就更不能不吃早餐了。他现在全身心都在你爸爸身上，所以……我给你带了一份。”展安宁一脸乖巧，配着头顶融融的头发丝竟然感觉有点温柔。 爱德华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牛皮纸包，实在难以习惯和展安宁和谐相处的他只好在喉咙里哼了一声，勉强作为回应。 “我不习惯吃早餐，没什么大问题。” “是你喜欢的牛扒夹心。你昨晚吃了两块牛扒。”展安宁宽容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把牛皮纸袋放在了后座。 “哦对了……这个是伯爵红茶，用了保温杯。我问了爱丽丝，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糖奶，但我觉得你平时甜点吃得少，也许不太喜欢。我一会儿办手续你去班里喝吧，不用等我。”不可否认，如果想讨好一个人，只要展安宁愿意，他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爱德华不自在地转过头，目视前方拍了拍方向盘，想来敏感和小孤僻的心里被轻微地冲击了一下。他决定同情展安宁一分钟，毕竟对于上学，哪怕他这个一百多岁的“糟老头子”，有时也会感到厌烦，他实在难以想象热爱画画的怪人展安宁被强行按在生物课堂上观察有丝分裂将是多么悲惨的一个场景——展小于让展安宁选和爱德华一模一样的课程，而爱德华这次选得偏向理科。 思绪回归，满耳朵【太阳当空照】…… 爱德华单手按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展安宁有个神奇的能力，就是让人心情柔软万分地稀罕五分钟，再狂风暴雨地欠打三小时——展小于诚不我欺。 * 另一边，卡莱尔和展小于在老师们热切又隐晦的注目下终于帮插班生展安宁办好了入学手续。两位家长一脸慈爱地看着“孩子们”走进学校，相携（不是）、上车离去。 “有大概的预算吗？汽车？”卡莱尔握着方向盘好心情地问，安顿好了展安宁，他有种展小于短期都不会再离开福克斯的莫名安全感，心情好到简直想哼歌。 “没有吧……都行。好一点的……但不要超跑。”展小于靠在椅背上，表情惬意，颇有几分焦头烂额的家长终于把自家熊孩子塞进托儿所的放松。 “那就先去梅赛德斯看看。如果我们买一样品牌的车……将来可以一起保养。”卡莱尔务实地说。 想想家里各种各样的车很多，但是大多数都不同牌子。如果小于和自己选了一个品牌，两辆车停在一起也许会看起来更赏心悦目一些。 而且用小于的话说，作为福克斯唯一开梅赛德斯奔驰的常驻居民，也许迎来另一辆梅赛德斯，这种一看就是“一伙人”的关系，让人想想就很愉悦。 在车行，卡莱尔把自己的车交给了服务人员，现在他们坐休息厅，看着销售经理认真计算每一辆车的最终报价和库存量。 小于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作为一个不那么容易变老的人，他对这些身外之物远没有大宁子那么看重。就像爱德华上次见面时说的那样，卡莱尔是个懂车的人，把这些琐事交给他去考虑，小于现在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G系列这款……刚上市，很瞩目……但是要等调货……黑色和银色可能会多一些，大红色需要回厂家定制……保守估计一到两个月，我们还会跟德国的斯图加特工厂对接，您也知道，单独做一个颜色成本会很高……您看到的这款车型现在刚出……美国这边还做不了……”销售经理小心翼翼地对坐在自己对面两个过分英俊的年轻客户做着详细介绍。 这时另外两个销售员推着茶点车静声走了进来，现在整个车行都知道两年前提走顶配S级大奔的客人来了，这次带着朋友要订一辆限量版的大G！ 比S级还要贵三倍多的车！ 还是全额付款！ 如果这单能成，那么光提成就够整个销售组吃海鲜大餐半个月！为了这位客户，本来休假的销售经理匆匆从家里赶来，甚至没有来得及换上西服工装，只是在T恤外不伦不类地罩了一件休闲外套。 “一到两个月，小于你看呢？”卡莱尔手指轻敲真皮椅的扶手婉拒了咖啡果汁，转头看向玩手机的小于。 小于抬起脸，手指还落在【一键偷菜】这个按钮上，表情是片刻茫然，迅速恢复正常，试探地问：“有点久？没有快一点吗？” 卡莱尔转过脸看向销售经理。 销售经理神色紧张，低头狂翻着手里的报表，逐一排查后摇摇头，“G系列都没有现货。旧金山有一辆，但是不是最新的型号，一直展出在展厅，您要是不介意……” “这辆不考虑了。小于，我觉得等一到两个月还算值得。”卡莱尔没有过多解释，但是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无比信服。 其实卡莱尔心里很满意这个周期，他有点享受……自己的副驾驶坐着小于的感觉。这种陪伴感，让他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依赖、被需要的满足。这种满足和家人坐在他的副驾驶是完全不同的。 “那就这样吧……具体我不懂，但是我爹和我爷爷都觉得红色……喜庆。我刚看了看，梅赛德斯大G的红色不算正红，带着一些金属色，还挺好看的……那……” 小于还没有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个来自美国的陌生电话号码显示在屏幕上。 “抱歉我接个电话。”小于长手长腿地站起身，拿着手机走到了角落的落地窗边。 「您好。」 「您好，请问是展先生吗？」电话那边是个年轻的女声，说道“展”字时字正腔圆，发音简直超越小于见过的所有美国人。 展小于飞快的回忆了一波，眼睛里闪过了然。 「是Kelly吗？李凯丽小姐？」 「啊！您记得我！是的是的，是我……冒昧打扰了，我……」 小于回到卡莱尔身边是五分钟以后，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象征性地关心了一下自己的新车。卡莱尔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多余的神色，也没有再问。直到交了定金从店里出来，卡莱尔自己的车也刚好保养好送到了门口。 俩人坐在车上，小于这才开启话题，“你还记得我们在旧金山救的那个小姑娘吗？” “记得。我记得她叫……Kelly？”卡莱尔目视前方，开着车，温和地问。 “嗯，对，就是她。”小于点点头，转过脸，瞅着卡莱尔俊美无俦的侧脸，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知道镇上有谁要租房子吗？够他们姐弟住……她想过来。” 卡莱尔神色不变，在刚才小于提到这个女人时，他大概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第45章 第 45 章 “我不确定，但是如果不那么挑剔, 找人合租, 一间小点的房子应该还是可以找到的, 回来可以问问查理。” “麻烦你了。李凯丽说她想来我这里工作——就是我的餐厅。我同意了……她说会把她弟弟也带来，来福克斯上学。” “很好……至少比她以前的工作要安全。”卡莱尔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看起来并不抗拒。 展小于松了口气, 他一开始竟然会有些担心卡莱尔不欢迎自己再把人拖来——三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李凯丽遇到了麻烦，以后也许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也说不定。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没有道理且毫无根据，但是让展小于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就是在卡莱尔面前提起别人时会没来由的非常心虚。 旧金山拥有比福克斯更好的教育资源和就业机会，哪怕只是个公立学校, 也肯定比福克斯强一些，就算李凯丽不为自己考虑，她弟弟将享有的教育资源也是一个很重要事情。可以说, 李凯丽几乎放弃了一整片属于她和她弟弟的广袤森林, 来到福克斯这个“灌木丛”。小于虽然大大咧咧，但活了这么些年, 看人还算准，李凯丽这个姑娘不是一个有多余心思的人，她能艰难地打这个电话，一定是他们姐弟遇到麻烦了。虽然刚才电话里李凯丽根本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离开那座大城市。 展小于也就体贴得没有多问, 如今世界的孩子生存在这个世上不容易, 以前大家的要求是填饱肚子每天都有地方住有口饭, 现在可不行, 不仅要解决温饱，还要构建精神文明的建设，那个华人小姑娘实在是不容易，异国他乡他能帮一把是一把。 卡莱尔保持了优良的绅士品格，小于问了问租房子和小朋友上小学的事，他就只把话题控制在了这一小块上，一如既往地让展小于心里觉得十分熨帖。 真是一个绅士到骨子里的好男人。 展小于微微侧脸把脸颊贴在冰凉的车窗上，感受着自己的皮肤和梅赛德斯玻璃的巨大温差。 展小于因为自身体质原因很少和人走这么近，哪怕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侦探夏洛克，两人也并不是像卡莱尔这样长时间地相处。这次一开始的美国之行注定了很多不同寻常，小于甚至觉得很多事情多逐步脱离了掌控，似乎有关自己的大部分事情都和卡莱尔纠缠在了一起。 他自己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就好像……展小于他不再是一个自由人，很多以前自己可以一锤定音的决定，现在他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身边这个英俊过分的年轻男人，需要问一问他的意见，然后……这样看似是桎梏的麻烦，其实只是一个让他并不觉得厌烦的小负担…… 展小于很擅长自我开解，这次也是如此，他会对自己的行为作出一个差不多的解释——卡莱尔已经对自己够好了，他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有一点得寸进尺，不仅帮自己，帮自己的矫情表弟，还可能要帮自己带来的其他人。想想就…… 唉……卡莱尔真好啊……真温柔啊……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简单，卡莱尔医生比想象中还要美好。 侧过脸的展小于忍不住对着金发医生的侧脸花痴了一小会儿，脑海里莫名想起来昨晚大宁子说的话——“卡莱尔医生人长得帅，脾气好，还有钱……你不能逃避啊，优质的男人是稀缺的……爱像一阵风，吹完它就走……” “……这样的节奏，谁都无可奈何……” “小于……你是在唱歌吗？”卡莱尔微微侧过脸，突然问。 展小于立刻闭紧了嘴巴，这才发现他竟然跟着脑海里的声音就这么唱出了声…… 展安宁这个人就是有毒！ “没……没什么……”展小于只觉得汽车里的空气都稀薄起来，连忙把头转向了窗外，假装路上的树和路过拖拉大树干的大卡车都特别好看，特别吸引人。 展小于悄咪咪地偷看，轻轻地哼歌和欲盖弥彰地转头并不明显，但也没有刻意掩饰。这一切并不能逃过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的吸血鬼医生视力极好的双眼和听力超人的耳朵。卡莱尔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猫科动物狠狠地用耳朵尖的绒毛蹭了一下，麻酥酥、痒痒的。心里软成了一片，像是小于刚在在餐厅吃的熔岩巧克力蛋糕，拿勺子一碰，温热的巧克力浓浆就流淌了出来。 这感觉太过美好，卡莱尔一时都不敢深究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想要什么……他甚至握着方向盘在心里笑话自己——一个从来稳重自持的老吸血鬼，竟然也有会产生一种强烈冲动，要是永远保持当下就好了。 * 李凯丽最后和小于敲定等旧金山一切都置办妥当就立刻搬过来。两人商量过后发现李凯丽很可能过来时能赶上「十一于」彻底装好，刚好是最缺人的时候。 小于的餐厅从地基到框架到主体建筑一步一步的建造逐渐步入正轨，艾美特说照这个速度，秋天过了就可以差不多着手软装。软装的设计和所有材料的选购全都交给了每天和爱德华乖乖上课的展安宁。小于的新车没有来，安宁却严格卡着小于给自己划的学生预算买了一辆SUV。偶尔和卡伦家的人快乐地跑出去采购。展安宁用周末和爱丽丝跑了几大装饰商城终于找到了自己心仪的装饰品，对「十一于」装饰细节的设计稿画得像可以直接裱框挂墙的艺术品，成打整齐地堆在自己房间的角落，爱德华一次无意中半夜从窗户“外出”，动作带来的风卷起了隔壁角落的稿纸，他这才知道最近一直都没有作妖，甚至没有“大声歌唱”的展安宁原来是在做“正事”。 柔美的线条，看起来很高端的光影结构，漂亮仿佛带着光泽的花纹图样，爱德华心情复杂地把稿纸摞好，重新放了回去。手指一碰，夹在素描纸中间的一张柔软宣纸飘然落下。这是一张和设计图完全不同风格的画作，只用了黑色的墨汁，几笔勾勒出了一个侧身靠窗的少年人，不像是油画的细致写实，只是淡淡几笔，但少年人的淡雅隽永跃然纸上。 虽然爱德华不想自恋，但是这个人似乎就是自己。 面容年轻帅气的吸血鬼默默把宣纸小心沿着之前的折痕叠起，堂而皇之地收进了口袋，看了一眼在水床上抱着爱马仕真丝抱枕睡得正香的“人形BGM轰炸机”展安宁，耳边是展安宁熟睡后夏夜虫鸣自然音的轻音乐。 窗户轻轻合上，夏末秋初的森林夜晚，开窗睡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爱德华的身影消失在森林深处。 * 这些天小于白天在森林边盯着工人施工、顺便折腾给自己划片的小院子，下午回去做饭，家里的吸血鬼们表示吃小于的饭强烈上瘾，已经完全离不开了，尤其是爱丽丝在无压力预见到更多有趣的情景之后，强烈建议家里人坚持吃小于做的饭，不要停。 不仅是晚饭，小于的到来似乎完全把全家人的生物钟划归到了正常人类的范畴。就连久违的“午饭”一词也逐步出现在了卡伦家的生活词典里。家里上学的“学生们”暂时不是，总是出差的埃斯梅也不是小于重点关注的对象，展安宁更不用说，整个家里，让小于格外上心的就是“工作辛苦”卡莱尔医生。 早晨卡莱尔看小于拿着两个银色的保温壶，果然下一秒小于开始介绍壶里的东西。 “石斛花茶，提高免疫力，调节肠胃功能，缓解精神压力。我看你最近比较忙。” “谢谢。我今天晚上6点下班，大概6：30到餐馆接你。”卡莱尔见小于抱着两个暖壶，主动探身帮小于系上了安全带。小于只觉得扑面而来的好闻木质香扫过自己的鼻尖，稍稍不自在了一秒。 “我其实可以搭别人的车回去，你不用刻意赶时间。”小于看了眼卡莱尔眼底万年不变的黑眼圈，不得不承认有些小心疼。 ”你昨晚是不是又没有睡好？我昨天用电脑吵到你了？” “没有。我昨天看一份英国传来的病历，是一个脑外科的会诊。”卡莱尔表情很平常，“应该是我打扰了你才对。灯一直亮着……” “完全没有，我有眼罩，而且一直睡眠很好。”小于连忙说，“你最近工作这么忙，中文学习可以推后一点。我们慢慢来……” “小于，我其实一直想说……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希望你能认真听我要表达的意思……”卡莱尔还没有启动自己的汽车，只是把双手放在了方向盘上，他半侧过身，安全带蹭过他笔挺的浅色衬衫勾勒出饱满的肌肉轮廓，以及……荷尔蒙爆棚的好身材。 小于默默把双眼从对方的胸肌挪到了对方的脸上，又被俊脸闪到，默默转到了窗外，“怎么了？” “我觉得我的大脑……最近出了一些神奇的……变化。”卡莱尔尽量放松自己的语气。 展小于发出惊恐的声音。 “不不不、是好的变化。”卡莱尔连忙安抚。 “？”展小于堪堪克制住了自己丢掉保温壶解开安全带冲上去扒拉卡莱尔医生脑袋的冲动。 “就……怎么说。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增强了。在医学上以及……方方面面。”卡莱尔斟酌着语气，同时仔细观察小于的表情。 小于不负卡莱尔所望，脸上飞速闪过惊悚、震惊、怀疑……以及带着怀疑的了然。 ”你本来就很聪明，学无止境，你觉得自己学习能力提高，也许就是经验积累的结果。“小于轻声说。 “虽然你这样解释也符合逻辑。但是量变到质变……这个跨度有些大，我想问问你……你知道原因吗？”卡莱尔对小于的反应心里大概有了一点点猜测，语气更加温柔。 小于垂下双眼，长直的睫毛搭在他的下眼睑上，在眼底留下一片温柔软的阴影，“嗯……我不确定是不是有关。也许吧……就……该怎么说呢？但是我觉得有点扯。” 卡莱尔没有说话，却把手轻轻地盖在了小于抠紧保温壶的手背上，冰凉的手指顺着小于手指的方向，插入小于的指缝，将他的手指慢慢从保温壶的金属表面剥离开，小于的手被完整地覆盖在他的手下。 这几乎是两人有过的最亲密的互动，比拥抱，比摸头更加亲密。 小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做的饭，和别人不一样。” “我知道。”卡莱尔说。 “不是格外好吃。”小于抬头解释，和卡莱尔对视。他第一次没有逃避卡莱尔温柔似水的视线。 “我知道，是带着魔力的。”卡莱尔一脸认真。 “也没有这么夸张啦……但是大家吃了会对身体很好……真的很好。但不是药。我该怎么解释呢？”小于看起来有些苦恼。 “我只是打个比方，但是你做出的食物值得这样的夸张描述。”卡莱尔单方面握着小于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嗯……差不多吧……我没有什么科学的理论可以解释，你知道的，我的文化课也不太好。” “所以……你自己是知道的对吗？对于你做出来的食物。”卡莱尔没有过分追问，比起询问，他现在更像是在确认一些事情而已。 “是的。”小于一脸严肃地点点头，看起来又有些沮丧，“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事，你知道就好。但是请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分享或者是找到了原因，我想做第一个听众。”卡莱尔用冰凉的拇指指侧蹭了蹭小于白皙的手背，表情依旧很体贴温柔。 “好。” 有那么一瞬间，小于以为自己要和盘托出了，包括自己的身份和不老的容貌……但是他想起自己的族人。最终，他胆怯地收回了迈出的脚尖。他真的很喜欢卡莱尔，无论朋友或其他，但不代表他能轻易暴露展氏一族的人们。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小于需要再好好想想，考虑清楚，再重新做决定。 “对了，下午希望你不要介意等太久……因为刚才助理医生告诉我今天有三台手术。”卡莱尔恋恋不舍地松开手，顺便帮小于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最后把手放回了方向盘。 小于短暂的怔松过后恢复如常，乍听到三台手术眉头轻皱，“那你中午休息吗？” “不吧……看情况。”卡莱尔后三个字纯粹是因为小于皱眉头才补充的。 “那你中午吃什么？”小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话题陷入沉默，小于忽然想起两人初见时卡莱尔说的话，卡莱尔在医院似乎是不吃饭的。 “算了，没事。今晚不急的，刚好我收拾我的小院子，你到了叫我。”小于看似轻易放过了饮食不规律的吸血鬼医生。 * 但小于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自从关注到卡莱尔在医院不吃午饭，小于干脆给医生留了便当。一开始卡莱尔是拒绝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真的不太需要小于这样劳心费力地准备一份对他而言只是作为“额外甜点”的午餐，但是小于特别坚持。卡莱尔看着面前分成两层的饭盒，还有一小保温桶的靓汤，把拒绝的话咽回了嘴里。 “卡伦医生今天又带饭了？”隔壁科室的另一名主治大夫遁着香气“不经意”地溜达到了卡莱尔办公室外，站在门边垂涎艳羡地攀谈。 “家里人觉得我的饮食习惯不好，所以……”卡莱尔默默地合上了饭盒盖，打开了旁边保温桶。冬虫草竹丝鸡汤的香气瞬间通过布朗运动铺天盖地地糊了门口的医生一脸，对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真……真香啊……这是东方的汤吗？” “啊，是。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卡莱尔说完等了两秒，对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睛还在放光。 卡莱尔只好继续介绍：“他用一种很厚的锅熬的，用了至少五个钟头。” 医生双目紧紧盯着卡莱尔手里的保温桶，心不在焉地点头，嘴里夸着神奇，发出想喝的虚弱声音。 卡莱尔春风满面地微笑，坐在桌前一动不动，表示自己不是爱德华听不到大家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 用以往的经验来看，在同事面前适当地展示一下小于煲的老火靓汤是最合适的——因为足够香，足够使人印象深刻，而且对方还没有办法提出“尝一口”，“分一勺”的无理请求。 同事最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开，隔壁传来有关卡莱尔医生家里人真好、伙食真好、真羡慕的讨论，卡莱尔对此表示十分满意。 第46章 第 46 章 小于并不知道卡莱尔在医院是这这幅“张扬”的模样，在他眼里, 卡莱尔医生虽然偶尔眼神杀人, 美貌杀人, 温柔杀人……但是对外还是专业、精英、稳重、高冷的。就比如，即便他在家会把小于做的所有饭吃光, 还会用面包片擦盘子里的汤汁, 但是在外依旧讲究得不吃任何其他东西。 这是卡伦家族每月一次的狩猎日，虽然新成员并不知道，他们以为真的就像卡莱尔说的那样，大家只是碰巧都出门去了。 展安宁的一本就漫画远销美国，他这几天被拉去参加了别开生面的签售会, 也不着家，听说签售会的场面十分火爆。 展小于一个人西雅图的跳蚤集市溜达，晚间一群没有走的小商家点燃了蜡烛, 并外面罩着漂亮的彩色玻璃罩, 一簇一簇的烛光像是夜幕中闪烁的小星星，一颗一颗连成一片, 几个年轻人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他们已经抛弃了生意人的精明，抱着吉他开始唱歌。小于今天在集市淘到了不少手工艺品，给家里每个人都淘到了有趣的礼物。爱德华的黑胶唱片, 爱丽丝的一盒漂亮木雕纽扣……还有卡莱尔医生的一枚复古金属书签——不昂贵却很别致。 还有一些拍了照片给大宁子发了过去, 对方用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换来了小于代购的资格。 小于把东西都搬到了卡莱尔借他的车里, 现在只是在小星星间穿梭溜达, 最后干脆围坐在了“野生歌唱家”身边，听他们唱歌。烛光映得眼前所见都带着暖融融的LOMO色调。文艺又温暖，气氛正好，小于决定晚点再回去。 年轻的歌手拨弄着吉他，一段熟悉的和弦伴着歌声传来。 「My life is brilliant . My love is pure.I saw an angel.Of that I\'m sure」 小于突然想起大宁子给自己的手机下载过这个单曲，James Blunt的《You\'re Beautiful》，一度他很喜欢听，即便他从来没有关注过这个歌词。现在就着暖绒的烛光，周围是三三两两跟唱的情侣，独坐着的小于突然觉得配着歌词他似乎有点孤单，从不矫情的小于又有点点理解了歌手当年写这首歌最后一句无奈。[注] * “一个侧脸吻。”爱丽丝突然停下了狂奔的脚步，她双眼在闪闪发光。 “什么？真的假的？！”这是听到了爱丽丝想法也跟着停下的爱德华。 “我刚才只是顺便想了想卡莱尔，就看到了这个。”爱丽丝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兴奋，“我最近似乎可以完全控制我的能力了！完全的！控制！我爱小于！！！他是天才！” “是的是的，你已经叨叨一晚上了，我们都为你高兴。但先说说你看到了什么！”罗萨莉紧紧跟了上来。 爱丽丝最近的预言技能满点，以前是偶尔针对性地看到未来的片段，最近她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能力在“增长”，不是单纯的像一开始那样预言次数变多。而是……预言变得可以“控制”了。她现在只要很努力地想一个人，就一定可以看到一些有关这个人的片段，以前这对她而言是很随机的。她本人惊喜得不得了，天天都在叨叨着要好好练练，熟练一些才好。 “我看到了卡莱尔和小于……”爱丽丝远远地看了一眼大家长，没有说剩下的话，而是伸出两只手，拇指相对，做了一个亲亲地手势，笑得缩缩脖子呲了呲白牙。 “什么时候？”罗萨莉的表情看起来纠结极了，她真的还没有做好自家疼爱的人类崽崽变成自家“后妈”（划掉）养母的心理建设。 “我看看……跳蚤市场。那就是一会儿？真不容易，我虽然现在不太能控制看小于，但是我能从卡莱尔这边顺便看看他。”爱丽丝喜滋滋。 “我想小于太晚在西雅图也不安全，卡莱尔吃饱应该去接一下他。”爱德华开口说道，几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 卡莱尔赶到跳蚤市场时弹吉他的歌手已经换了一个人，现在是一个有烟嗓的女孩在唱Daniel Powter的《Bad Day》。展小于坐在距离歌手最近一排的最角落，褐色的眸子水光闪闪，神情专注，脚边橙色的烛光让他的脸看起来像一颗鲜嫩黄桃。 爱丽丝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今晚小于也许需要他的接送服务，所以他吃饱以后就出现在了这里——不明所以的卡莱尔甚至没有开车，一路跑过来的。 小于跟着人群一起轻哼，周围的听众都围坐在一个大毯子上——那是早些时候的一个货摊，小于光着的脚丫，白生生地踩着暗红色的大毯子，脚趾微翘跟着节奏打着拍子。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熟悉的木质和青草香气萦绕在鼻尖。他将偷偷打着拍子的脚丫默默缩回了腿下。心情指数却不可抑制地疯狂上扬。 “怎么会是bad day，我觉得一切都好极了。”卡莱尔直视前方，轻声说，尤其是遇到小于以后，明明每天是good day。 “刚才那首《You\'re Beautiful》唱的超好听。”小于也没有回头，同样目视前方轻声说。 “遗憾没有听到，但是好在你听到了。所以……也不遗憾。”卡莱尔道，慢慢转过了头，借着朦胧温柔的烛光，流淌的音乐，卡莱尔觉得今晚气氛有些该死的美好。 尤其是，小于刚好也转过了头。 俩人相距不过二十公分，这是一个探探头就能重合的距离。两人视线相交，都没有说话。 卡莱尔觉得自己拥有了心跳，即便他的心脏早已硬得像一块金刚石。他不由自主地缓缓靠近，再靠近。 展小于的睫毛剧烈颤抖，像是两片蝴蝶翼，脆弱又灵动。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小于脸侧。 卡莱尔在最后一秒换了方向，同样换方向的还有一直一动不动的展小于，两人唇息相交，又匆匆错过，冰凉的嘴唇印在了小于滚烫的脸上。 * 小院的基础结构搭好，工人已经休息了，小于突然想起包里还有夏末秋初该种的一些植物药草种子，便迫不及待地在森林边小院开始播种起来，他和青团分工合作，他负责播种，青团负责“看护”和“保养”——每一颗种子都被青团拥抱抚摸过，就像是开光一般，都要被青团绿油油的爪子摩挲一遍才递到小于手里。 但青团的工作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由小于亲自来完成。 小于种得认真，从松土挖洞到施肥盖土浇水，做得细致入微。药草园里的每一株植物种植都不假他之手。 这也是展小于从小接受的教育：对于展氏族人有两件事必须亲力亲为——一个是亲手做饭一个是亲手种植草药，而且两者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只要做饭，他们每个人都只用自己种的草药，小于是这样，展大鹏是这样，爷爷展慈也是这样。一旦草药用混，也许外人吃来没有区别，但是小于他们自己人却会觉得味道很怪。 这样的工作向来繁琐，但是小于现在却觉得有些庆幸。这样的工作让他可以心无旁骛，短暂地放松歇斯底里乱七八糟的大脑。 等一人一草精忙活完，已经过了以往卡莱尔来接自己的时间，小于穿过平地盖起的建筑物，正好看到站在黑色梅赛德斯边背对着他打电话的卡莱尔。 卡莱尔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衬衫，颜色趋于福克斯没有阴雨时的天空，领口微微敞开，卡其色的裤子衬得双腿又直又长。他半低垂着头、一缕金色的发丝搭在了瓷白的俊脸一侧，半个手臂抬起，胳膊上隆起的肌肉将衬衫绷出漂亮的曲线，美得像一幅油画。 不知道卡莱尔是什么时候到的，应该没有多久。好在后面的工作都是小于独立完成，青团没有一边哼小曲一边摸种子，卡莱尔应该也没有看到没有看到自己的护身符坐在地上拥抱种子的魔幻画面。小于站在还是毛坯房的餐馆门前，没有出声打扰。卡莱尔在电话这边话并不多，多数时候是在聆听，偶尔会低声提出一两个化学专有名词，听起来更像是药物。 “忙完了？来吃点东西。”卡莱尔放下手里的电话，转过身，从副驾驶拿出来了一个牛皮纸包。 “我种草药太投入了，没注意时间。你等多久了？”展小于很不好意思。 “没多久，我也是刚刚到，今天医院去西雅图的公立医院会诊，顺便给你带了点零食。”卡莱尔温和地笑笑，勾起一侧嘴角，金棕色的双眼明亮又深邃。 “白蚬披萨！你怎么买到的？”小于敞开纸袋，把脸埋了进去，抽了抽鼻子惊喜地扬眉。小于最近为了方便在森林“劳作”一直穿的是长袖长裤，深灰色的亚麻上衣和裤子都是宽松的版型，袖口裤脚挽起，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和手腕，带着少年人的清秀和纤弱。 “一个康涅狄格州的流动餐车正好开在我义诊对面的公园门口，我想着你也许会喜欢。”卡莱尔看着小于撕开纸包惊喜地掏出来一个简易的披萨纸盒，目光温柔，“你上次看杂志上的美食广告，专门拍了张照片。” “哇！”展小于发出崇拜的声音，“那你吃了没？要尝尝吗？” 展小于掀开盒子一角垂涎地看了一眼里面喷香扑鼻的披萨，抬头目光闪闪发光。 “吃了，我们那里包午餐和晚餐。你不用着急回家做饭，今晚大概率家里就几个人。”卡莱尔控制住了自己想揉小于毛茸茸脑袋的手，自从上次他和小于面颊吻以来，他们已经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做任何亲密的动作。不是某个人刻意避讳，而是两个人都在……躲。 卡莱尔觉得自己作为吸血鬼有点失控，这很不好，非常不好。甚至有些拐带“未成年”的不道德感。他深知自己是什么样子的生物，而且并不打算把小于带入深渊。 现在的自己有点过分了……虽然……忍不住。 要是有什么办法让小于一直陪着自己就好了，或者自己一直陪着他也行……卡莱尔深沉叹息。 小于则是单纯的铁树开花，十分不知所措。小于自认自己不是以貌取人的渣渣，也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坦然面对卡莱尔医生的生老病死。 但是……没谈过恋爱的小于表示很慌。他不确定卡莱尔是否抱着和自己一样认真的态度，有把这段朦胧的好感发展为长期的感情的意思——虽然卡莱尔真的看着挺靠谱的。 但毕竟他身份特殊……而且听说歪果仁对待感情都比较张扬和直白，万一哪天不喜欢了，说扔就扔什么的…… 还有，卡莱尔要是不接受他的身份怎么办？？？ 卡莱尔要是嫌弃他老怎么办…… 想想一个人找了个不那么容易变老的伴侣，即便他本人不介意，但双方都会有压力吧…… 小于思绪乱飞，心乱如麻。真是又心痒，又有点小难过。如果对方只是抱着普通人类谈恋爱的态度，那么他是万万不敢坦诚也不能主动的。后续的问题会非常非常麻烦…… 要是他会做让人长生不老的饭就好了……小于遗憾叹息。 怀揣着“老牛吃嫩草”的罪恶心理，坦然地享受着现在“岁月静好”的生活，大概说的就是展小于和卡莱尔的现状。 “天！我忘了今天的晚餐！”小于这才想起，一脸懊恼，“家里还有谁？都饿坏了吧！” 第47章 第 47 章 “那倒没有，今晚家里只有爱德华和安宁, 剩下的人都出门了。”卡莱尔顺手拿起小于放在一边台面上的布包, 把人带上了车, “在车上吃吧，我们现在能回家吗？” “可以了可以了。”小于上了副驾驶, 青团牌护身符乖巧地挂在小于的包上。 俩人回家果然只有二层的共享空间亮着灯, 厨房意外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 万年懒洋洋对外声称他的手只能用来画画的展安宁正围着一个黑色粗布围裙在厨房用打蛋器打鸡蛋。 “我是眼花了吗？大宁子你在做什么？”小于换了鞋几步走到厨房，围着料理台探头探脑。 “在做蛋羹和蛋饼。”大宁子面无表情地说。 “你是饿了吗？”小于默默伸出手拿起自己放在柜子里的调料瓶，顺手往安宁玻璃小锅里撒了一把调味料。 “我其实还好？但这里没有泡面卖简直反人类。”展安宁腾出面前的位置，走到旁边，拿出一小袋面粉。 “我和卡莱尔在外面吃过了。”小于看着大宁子准备的一大堆食材, 补充道。 “啊，我知道。一个小时前卡莱尔给我打电话说了。”展安宁神态自然地说，“你做蛋饼要不要放小葱？” “啊？嗯。切一点点。” 小于有一段时间没有享受到大宁子打下手的待遇了（虽然现在是他给大宁子打下手, 不过这不重要）, 最近都是卡莱尔陪着他在厨房，换了一个人他差点有点不习惯。 “那就来点葱吧……”展安宁嘟哝着拎起一根葱。 卡莱尔是一个观察力极强, 看小于打鸡蛋就能直接联想拿来小葱就切成葱花的严谨医生，动作和时间精准到小于甚至怀疑自己可以和卡莱尔用意念交流。 “你怎么打了10个鸡蛋？”小于匆匆略过垃圾桶里的蛋壳。 “爱德华也没有吃饭。”展安宁神态自然地说，“顺便把我和爱德华明天的便当也做了。” “爱德华呢？”小于洗了一小把紫苏叶，探了探头。 客厅里的卡莱尔还在打电话——他今天电话似乎格外的多, 听起来还是白天会诊的事情。淡蓝色的棉质衬衫并不完全是表面该有的平凡模样, 竟然带着一丝丝绸缎的光泽, 它被笔挺地塞在裤腰, 随着展小于视线的变化出现不同纹路。背对着落地窗的卡莱尔医生看起来像一个橱窗里的模特。卡莱尔若有所感地转过身，伸手轻按住了电话的话筒，回头看着探头探脑的展小于，声线一如既往地迷人，“怎么了，小于？” “没事。”展小于莫名脸有点烧，他不想承认上一刻他很想走上前把头埋在对方挺括的脊背上，于是只是缩回了头支支吾吾地哼了一句。 卡莱尔柔和地笑笑，指了指电话，又转过了身。 小于埋头开始剁肉末，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只是想看一眼爱德华在哪儿的事情。待把肉末拌好好调料，小于把手里的玻璃碗交给了大宁子，“给，剩下的你自己做吧。” 展安宁连连点头，接过玻璃碗，抬头看了眼自己的表哥，“爱德华出门了，不在家。你最近是不是有点气血过旺？” “什么？”正洗手的小于一头雾水。 “没事，你脸有点红。”展安宁不太在意地摇摇头，“对了我问你个事，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 展小于正在擦手听到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神情一凛看起来特别警惕，“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最近我创作我的《和王子大人的1001次初恋》我觉得我要爱上我的男主角了。”展安宁把蛋糊下锅，看着嫩黄色的糊糊在锅里鼓起泡泡变成明黄色，撒了一把芝麻，随意说道。 “你不是以前都热爱你的女主吗？画一个爱一个？”大宁子的话并没有让展小于觉得多放松，“放眼一看都是爱过。” “我也不知道。就是大概这次的男主太出彩了，画得我有点砰砰心跳，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的女主配不上他。”展安宁满不在乎地从锅里盛出蛋饼。 “……”展小于审视地看着展安宁，心里产生一个不可思议却又合情合理的猜想。 “你这是什么眼神？”展安宁正在给两个不同颜色的玻璃饭盒里装切好形状的蛋饼。 “你说过……你的人物原型是爱德华。”展小于慢吞吞地说。 “啊……对啊。”展安宁哼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是认真的吗？”展小于表情看起来很凝重，“你的信用值在我这里早已跌破底线。” “不确定。但是我想了想，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之前的表现实在是不太合适……小王子对我印象可不算特别好。或者说，他挺烦我的。我又不傻……”展安宁看起来十分苦恼。 “不开玩笑。我是说，你是想和对方建立一个关系吗？长期的。我还是那句话，我很介意你找卡伦家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是我重要的朋友。实话实说，我有点后悔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了。” 展小于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大表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别紧张，甚至还有点生气，说出来的话不自觉变得刺耳。 “我不会怎么样的，你别紧张。我只是……至少在心里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真的他真的愿意对我改观，我想重新……好好规划一下我们的未来……” 展安宁给属于爱德华的餐盒里放了两颗圆润的樱桃番茄，想了想，又把樱桃番茄夹了出来扔到自己的饭盒里，给爱德华的淋了一点酱汁。 “算了，他不喜欢这些。” 展安宁自顾自地说，那句“他不喜欢这些”不知道是说的樱桃番茄，还是他想规划的未来。 俩人陷入沉默，兄弟俩看起来像是在各自生自己的气，又都有些难过，谁也不想说话。 客厅外卡莱尔讲电话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小于，我得去一趟。医院传真了一份病历，一些……疑难杂症，他们需要我去看看。”卡莱尔走到厨房，一脸抱歉地说。 “需要我陪你吗？”小于张口道，说完尴尬地看了眼身后的大宁子，似乎陪加班什么的有点……太亲密了。 卡莱尔一愣，大概也没有想到小于会这样说，他金棕色的眸子定定地看了小于一眼，笑意浮在眼底和嘴角，“不用了，我应该三个小时内就能回来。如果太晚，你按时休息，不用给我留灯。” “……好。”小于心里轻轻松了口气，他说完真的有点后悔，孤男寡男在医院共处一室什么的，听起来就比较不正经。 卡莱尔的汽车消失在森林尽头，小于回到屋子转过身，恢复严肃的表情，“好了，现在屋子里只有咱俩，咱俩开诚布公地聊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抛开卡伦家不谈。” “你说的是我们不老？”展安宁终于把爱德华的饭盒摆弄明白了，放进冰箱，正在收拾厨房。 “嗯。这问题可真是一点都不严重。”小于勾勾嘴角，自嘲多于嘲讽对方，“早晚都会暴露的，我不知道你在奢望些什么东西……” “哥。”展安宁打断了小于的话。 “就目前为止，你说我们遇到的和我们一样不老的人有多少？” 展安宁站直身体，轻轻叹气。 “……” 没有。小于在心里沮丧地回答，但是他表面选择了坚毅的沉默，看起来像一个无坚不摧无所畏惧的小战士。 “除非孤独终老，不然就是现在这样，总有一个人先老去，得到的每一天我们都在计算失去的日子。但……这不代表你就非要一直……这样。” “我怎么样？”展小于嘴硬，顺便给自家表弟泼冷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有些事情不要太过火，不然都回不去头，到时候只剩下一地鸡毛。” “全家都希望你能找个伴，爷爷和大侠从来没有说过让你必须找个一样长寿的。”展安宁好脾气地说。 “然后呢？最后留下我们一家子孤家寡人，像现在这样。”展小于觉得自己的语气很刻薄，估计老爸听到会拿鞋抽他屁股。 但是展安宁的话的确戳痛了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想起最近他有意无意的躲避和卡莱尔偶尔也不明朗的态度，他就没来由一阵烦躁。 “哥……快乐是真实的。幸福是真实的。此时此刻，你喜欢卡莱尔是真实的。”展安宁看着展小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展小于哑口无言，褐色的双眸疯狂闪动，瞳孔流光溢彩，卷着怒气翻滚的海浪又带着灿若繁星的星空。 不可否认，大宁子最后一句话，说的是真的戳心，真的对。 他真的有些喜欢……或者说很喜欢卡莱尔，这个年轻的人类医生，特别真实。 展安宁解掉围裙，走上前，叹了口气，慢慢把强自镇定的大表哥揽入怀中，拍了拍对方的僵硬的肩膀。就像是俩人小时候，小于会把想爸爸妈妈的他揽入怀中拍肩膀安慰那样。动作有些笨拙，但是真心实意的感情都在掌心。 时间倒退，就好像他们还只是两个一米来高的小豆丁。 “不能因为我们比别人身体好了那么一点点……就……惩罚自己一辈子做单身狗是不是？”展安宁小声调笑说，他觉得自己坚强的大表哥快哭了。他必须说点什么。 “不是惩罚，我觉得是诅咒。”展小于懊恼地说，声音闷闷的，“你松开我。” “你很久都不安慰我了，让我感受一下爱的抱抱吧……”展安宁顶着超一米八的大个头撒娇。 “哼。”小于轻哼，但没有挣扎。 “我大表哥全世界第一好，值得最好的爱情，和一个最适合他的爱人。” “大表哥最优秀了……从小，我就想，要是和你一样优秀就好了……但是比起优秀，比起那些责任和负担，我们只是希望你快乐……” “你不用考虑那么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你想做什么，喜欢谁就大胆一些……展家那边，不行还有我扛着。因为比起你，我做单身狗的概率比较大。” “我觉得卡莱尔医生挺好的，至少我们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他们一家都性格很好，家庭和睦，有教养，有文化，还体贴……姑姑不是说了吗，找人要看对方家庭，什么样的家庭就有什么样的人……他真的挺好的，虽然……我曾经觉得全世界没有人配的上你。” “但是无论卡伦医生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他。就冲这一点，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支持你。” “你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你就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太小心了……你值得这些……哪怕未来会……我也会陪着你，不用怕，享受现在的快乐和幸福……” “大家都能看出来卡莱尔也喜欢你，你俩站在一起连空气都是甜的。比我的爱情漫还要动人可爱。” 自从展安宁长到个头超过小于以后，俩人就再也没有这样”过分矫情“的拥抱了，主要原因是小于觉得自己被大一号的表弟揽入怀中不太体面，现在一个满满温情的怀抱，让他竖起的倒刺一根一根服帖起来。 “噗，你刚刚……为什么不说我值得最好的爱人？说什么最合适的……”小于闷声问，他决定坦然接受表弟宽敞的拥抱……就几分钟。 “因为我现在觉得爱德华世界第一好……对不起。别打我……咳咳……”展安宁半开玩笑地说。 “但是爱德华不喜欢你，他甚至不一定喜欢男的。”收获了家人最大安慰的展小于像一只调皮的豹猫，无情地挠了自己表弟的心脏一把。 “但是……刚才对不起……我……我没控制住。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发脾气。”小于趴在展安宁的肩膀上，抽了抽鼻子，上演一百岁老男人的委屈巴巴。 “……没事。爱德华如果有喜欢的人，我祝福他，如果没有，我觉得我能尽我所能地照顾他，至少我认为别人能给他的我都能，甚至更多。实话实说，我总觉得他……像是受过苦，又一直不怎么真正的开心。”展安宁蹙眉思考。 小于拍拍表弟结实的上臂，兄弟俩迅速和解，坐在了餐桌边。刚才的剑拔弩张（展小于单方面）仿佛没有发生。 “我觉得你和爱德华的爱情路不会好走，毕竟你看起来就很花心。”小于中肯地说。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什么时候真的谈过恋爱？！要是有个贞操鉴定器，我一定是分最高的那个！浑身上下都是满分！……好吧，你应该和我一样高……咱们两个亲亲都没有的老男人在这里扯什么花心？”展安宁看起来有些小崩溃。 那不一定……我是被亲过脸的。和你这种……可不一样。 展小于在心里发散地想，但表情依旧十分严肃。 “我不能说那种……我对他好，我喜欢他，与他无关这种话。有时候对方不喜欢你，你哪怕只是爱慕地看着他，对他而言都可能是困扰。所以我决定了……”展安宁深吸一口气： “从现在开始，我先和他保持距离，不烦他。” “……”展小于都要被气笑，“什么叫保持距离？” “从认识他起，我就一直缠着他，他现在需要的是我和他保持距离。”展安宁表示他心里十分明白，“我至少要投其所好。以后我只负责给他带饭，别的先不打扰他。” “你开心就好。”展小于捏捏眉心，深沉点头。 “那么，哥。你要加油，咱俩至少有一个得泡到卡伦家的人。”展安宁把手放在了展小于肩膀上， “……” * 与此同时，卡莱尔的医院，在他看完传真来的病历后，爱德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卡莱尔的办公室。他已经神出鬼没了整整三天，除了上课一直没有在家呆着，没人有知道他干什么去了，爱丽丝说没有看到他会遭遇危险，所以大家都还算放心。 “卡莱尔，我进化了。”爱德华头发凌乱，表情震惊，眼神有点……癫狂。 “什么？”卡莱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他认真审视着这个名义上的长子，实质上的家人挚友，想从对方的外表上看出“进化”的痕迹。 耳朵、眼睛、鼻子……还好都在，而且没有多出一条尾巴。 “我是说，我现在听不到你在想什么了。我的世界一片安静！”爱德华一脸按捺不住地狂喜。 “……”如果他们是普通人类，那么卡莱尔一定会把爱德华安置在椅子上，再给他递一杯热水。 “然后……现在，我又能听到了！！！你在怀疑我爬树撞到了头？哈哈哈！” 爱德华哈哈大笑，卡莱尔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自己的长子这么“失态”过。 “能具体说说吗？到底怎么回事？”卡莱尔一头雾水，“坐下，你现在的状态让我觉得你像是吃错了东西。” “吃东西！没错就是吃东西！哈哈哈！”爱德华刚坐下又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围着卡莱尔的办公室转了两圈，“难以置信！爱丽丝说的对！” “我就是吃对了东西！”爱德华转过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睛闪闪发光，“你的小于是个宝藏！他的吃的不仅让爱丽丝进化了，也让我进化了！” “你的小于”两个词成功的愉悦了卡莱尔莫名其妙的心情，他看起来有点高兴。 “爱丽丝说我们吃小于做的饭最终都会进化，她说的对！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听得更远，还担心了很久！太吵了……”爱德华喜气洋洋。 卡莱尔终于大概明白了一点，站起身一秒出现杂爱德华身边：“具体讲讲，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还想你的能力会在哪些方面加强……真是太好了！” “我那天在学校，后排的男生一直在意淫班里的女生，非常恶心。我忍了很久，恨不得捂住耳朵……然后……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你听不到所有还是……？” “我还是能听到身边安宁脑海里舒缓的轻音乐，但是那些恶心的声音我听不到了。就像是……屏蔽了他。”爱德华双眼闪闪发光。 “我以为是小概率事件，然后我又集中精力拭了拭安宁。发现也屏蔽了……那一节课，我将班里的声音整个屏蔽了一遍。发现等我好奇一个人在想什么时，我又能听到了，这就像是一个不限次数的万能开关！” “我想不到别的原因！只能是小于！他神奇的饭！”爱德华看起来分分钟想拥抱卡莱尔，毕竟拥抱卡莱尔四舍五入就等于拥抱小于了。 “能力有上限吗？”卡莱尔好奇地问。 “暂时没有发现，我这两天专门去了人口密集的市场和超市，就是为了试验我的能力，我发现，只要是我耳朵能听到的，就是我屏蔽的范围，不会很累，和平常听心音一个意思。”爱德华说道。 “我太久没有感受到全然的安静了！”爱德华看起来想哭。 “卡莱尔，作为家里最了解你的人，我想告诉你，请把握机会。你们明明彼此喜欢，那就千万不要踟蹰不前。我知道你还放不下那个时间的旅行者，但是谁能保证你们下次是什么时候遇到呢？”爱德华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卡莱尔的表情，唯恐对方因为听到自己提及那个人而不高兴，但意外的是卡莱尔看起来很平静。 爱德华放下了心，继续说：“像小于这样的宝贝，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他……那么，保护好他的最好的方法……你我最清楚……就是你来留住他。至少在他有限的生命，我们一家人能护他周全。” 看着卡莱尔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波涛翻滚的模样，爱德华心里想，也许是时候找时间和英国的侦探联系一波，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了。 第48章 第 48 章 卡伦家的吸血鬼们的变化绝不仅仅体现在卡莱尔的学习能力的增强、爱丽丝的预言能力和爱德华的读心能力的控制上。几乎是每个人都在发生着变化。大家默认了一件事，展小于是个宝贝, 这种能让吸血鬼吃了以后发生变化的能力, 绝对绝对不能让其他吸血鬼知道, 尤其是意大利的那几只。 李凯丽姐弟是秋假结束前一周的周末开车到的福克斯，她开了一辆白色的福特, 后车座和后备箱塞满了姐弟俩所有的家当。 换掉了上次见面的小短裙, 李凯丽顺便剪短了自己的头发，金色的的发梢尽数消失，一个利落的黑色短发和大T恤牛仔裤让她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个身材纤弱的男孩子。但是“男孩子”并不如表面看起来柔弱，她一把从副驾驶抱出自己的幼弟李凯文让他给等在小镇口的小于打招呼。李凯文的身高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健康的8岁男孩，瘦瘦小小, 细胳膊细腿。见到小于也害羞的很，打完招呼又跑回车里去了。 俩人寒暄了两句，各自上车, 向小镇里开去。 卡莱尔今天在医院有手术, 小于开着家里一辆闲置的宝马在前面开路，一路把人带到了朱莉奶奶家。老人家独身一人, 子女都在纽约，她表示可以把二楼整体租给凯丽姐弟住，这个房源还是卡莱尔给介绍的，租金美丽, 充满了友情和卡莱尔医生人格魅力的味道。 “你先住着, 秋假结束给凯文办入学手续, 朱莉人很好, 她说如果你愿意承担整个屋子的打扫工作，那么租金还可以再商量。”小于帮姐弟俩往楼上搬行李，给朱莉带了一盒蜂蜜蛋糕，又给不爱说话的凯文塞了一包动物小饼干。 “不知道如何感谢……”李凯丽说话声音清澈利落的，比上次见到惊吓疲惫状态好了不止一斤半点。 “凯文入学会有测试吗？”李凯丽先铺好了床，又把大件暂时用不到的纸箱和小于一起搬到墙角，给小于和弟弟顺手倒了一杯水，动作玛麻利。小于看着她就想起中国一句老话——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也许没有？我不清楚。他……”小于拿着玻璃杯看了眼坐在自己小床边乖巧喝水的凯文，又询问地看向孩子的姐姐。 “他不爱说话，但是很聪明，爱看书……在旧金山已经连跳两级了，我怕这边让他从二年级开始上他会不开心。”李凯丽看着弟弟的眼神分外温柔。 “其实旧金山的教育水平更高。”小于站在窗边眺望不远处郁郁葱葱望不到头的森林，半侧过头，轻声说。 室内一片安静，小于觉得既然人已经到了，那么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谈一谈的。他即便愿意为同胞伸出援手，但他绝不能给卡伦家带来麻烦。 李凯丽看着窗边高挑精瘦的漂亮男人，或者说对方是漂亮男孩也不为过。稀疏的阳光透过窗户侧面打在小于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朦胧而挺拔。李凯丽从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世界的人，虽然小于身边那位金发先生气质更加出众……但是小于是不同的。有一种高高在上，是亲切的，可以触摸得到的高高在上，就比如小于。让人仰慕又忍不住想靠近。 “凯文把这个给楼下的朱莉奶奶，顺便问问她去哪里可以买到新的文具用品，如果她需要出门买菜，你帮她提篮子。”李凯丽开口道她刚才注意到朱莉是想要出门的。 凯文轻声应了，把玻璃杯放在小桌上，吧嗒吧嗒走下了楼，除了脚步声，他安静得就像一只小猫。 “我知道来这里找您很莫名起，但是我没有办法了……是凯文。他们盯上他了，想拿他做不好的事情。”李凯丽深吸了一口气，颤声说。 “他们是谁？”小于转过脸问。 “我远房的一个表哥，他开了一个酒吧……之前我打工那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一个组织，很残暴不可理喻……竟然……那个组织竟然想要打凯文的主意！凯文还是个小孩子……他们，他们……”李凯丽缓缓地坐在床垫上，双手盖住了脸，立在头顶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 “报警。”小于思考片刻，上下嘴唇一碰，看起来并没有过分惊讶旧金山竟然有奇怪的组织。 “我不能。他们力量很大……而且不是非凯文不可。只是凯文……和我的命比较不值钱罢了。如果报警，警察找不到太多的证据，也护不了我们的周全。只会更麻烦” “你为什么认为我这里可以护你周全？”小于轻蹙起眉头，目光除了不忍更多的是疑惑。 “我听他们说了……他们不会再来北方华盛顿州这边，似乎是说这里有惹不起的人。我纯属碰运气，没想到你还在美国，而且会在这里。”弟弟离开，坚强的李凯丽终于暴露出脆弱的一面。 “我计算能力很强，过目不忘，脑子绝对够用……以前在酒吧错账都是我发现的。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只要给我们留一块安全的住所就好……展先生……我很抱歉我带来的麻烦，但是，我保证仅此一次……” 小于走上前，伸手拍了拍李凯丽的肩膀，从口袋里抽出一块叠成豆腐块的手帕，慢慢展开，亚麻的布料带着好闻的草本清香，很好地安抚了这个饱受惊吓的姐姐的心，“安心住着，好好工作，你和你弟弟都会喜欢这里。餐厅已经装修好了，如果不介意，明天就来上班吧，我想我们明天需要轻点一下需要采买的东西。” 李凯丽慢慢抓紧了手里的手帕，眼泪溢出眼角。 “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是一个很好的姐姐……你做的很棒。别哭了，一会儿凯文看到会担心的。”小于声音温和下来，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嗯。”李凯丽带着浓浓的鼻音应声。 “都会好的，福克斯是个好地方。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可以守护这里的人是谁，但是我想，这里每一个人都很可爱。”小于轻声说。 卡莱尔晚上回家才知道今天的事情。俩人隔着一个没什么用的屏风交流了一会儿，展小于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黏在屏风透出来的卡莱尔换衣服的身形轮廓上。 展小于现在深刻怀疑这一面屏风的作用是为了增加情趣，因为整间大屋子无论是哪边开了灯，对另一侧的人而言就是一场皮影戏的现场直播。 卡莱尔换好衣服干脆来到了小于这侧，手里还抓着一条眼熟的属于小于的毛巾，他干脆坐在床边给小于擦没有吹干的发梢。 这是以前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态度温和行为得体守礼的卡伦医生从来不会做出坐在别人床上这么不得体的事情。 “最近降温了，屋子窗户多。所以不要再不吹头发满屋子转，容易头疼。”卡莱尔态度自然地说。 自从上次爱德华和自己开诚公布地聊了聊他的感情问题，卡莱尔的行为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比如，他会有意无意地制造两人独处的场景，还比如，他不再刻意克制自己避开小于，做亲密的动作。 爱德华有一句说的对，展小于是宝贝，需要被更强大的人守护，无论是谁也比不上他自己放心。在小于离开自己以前，他将永远陪在小于身侧。 而在陪伴这个广泛的概念里，保镖的陪也是陪，这种……亲密地陪也是陪。 “我想着一会儿去吹，给忘了。所以你觉得她说坏人不敢来这边是真的因为存在什么人让他们不敢动作吗？”小于从一开始的不自然到现在的坦然接受卡莱尔的亲密服务，中间的过渡也就仅仅用了几天而已。 卡莱尔人长得帅，就连擦头发都比自己擦要舒服。小于像是一只被顺毛的大猫，眯着眼睛，感受着卡莱尔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头皮的酥麻触感。 卡莱尔面色不变，淡定道：“谁知道呢？也许真的有吧。” “那个守护这里的人……会不会是更大的坏蛋啊……或者更危险的人物？”展小于眯着眼睛头脑风暴。 卡莱尔动作一顿，“不清楚。应该……不会吧？为什么不觉得是厉害的正义人士呢？比如超人？”卡莱尔眯起眼睛，不无心虚地问。 展小于眯着眼睛，发出了你在逗4岁小朋友的抗议声音。 “所以你怎么看？”卡莱尔转移话题。 “李凯丽人没问题，看这意思暂时惹不出太大麻烦。就……还行？”展小于很好糊弄，尤其是还被英俊的卡莱尔医生揉着头，很舒服的时候。 “好。你觉得行就没问题，需要帮忙告诉我就好。”卡莱尔为自己四两拨千斤地把话题带过而长吁一口气。 * “不是我自恋，一定是我们啊！”艾美特最近力气惊人，每天都充满着用不完的力气，听了卡莱尔的叙述摩拳擦掌。 “所以大概率那对姐弟和吸血鬼有点关系，虽然他们可能可不知道吸血鬼的存在。”罗萨莉正仰着头，说话有些不清楚，她的脸上是小于亲手给她调制的玫瑰泥面膜，虽然作为吸血鬼她用不着这些，但是小于坚持说她使用过后气色变好了，于是罗萨莉立刻化身为玫瑰面膜的脑残粉，每天坚持敷，就像是她每天坚持玫瑰花瓣泡脚一样。 “还记得上次的酒吧吗？写着中文字的那个。就是新生儿吸血鬼最后出现的地方。”贾思帕和卡莱尔一样，一听到小于对李氏姐弟的描述就想到了那次的新生儿追捕。 “旧金山酒吧一条街，虽然她说了是酒吧，但是没那么凑巧吧……”艾美特一脸苦恼。 “但不可否认，那次从酒吧出来的的确是个亚洲面孔，我们可以慢慢套话。如果着急，我可以拿着这对儿姐弟的衣服去一趟旧金山探探消息。”贾思帕沉默片刻主动请缨。 “不好，如果真的和吸血鬼有联系就是打草惊蛇。”卡莱尔一口回绝。 “我回来了！”爱丽丝从窗户翻进屋，一脸轻松，“我在朱莉家外面的大树上蹲了很久，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孩的面貌。然后我看了看她的未来……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会成为我们的人类朋友之一，帮了小于不少忙。罗斯——给我留点玫瑰泥。” “好。”罗萨莉含混不清地答应。 “那真是太好了。”埃斯梅捂了捂胸口，一脸庆幸。 “自从你的技能提升以后，我觉得我们家就像是装了好几个作弊神器。这在游戏里简直是开挂的存在！”艾美特兴奋道。 “以前也是作弊器，只不过现在有点强大。”罗萨莉把手搭在艾美特肩上，仰头跟着笑，尽量不牵动嘴角让脸上的玫瑰花泥掉下来。 “你们谁看到展安宁了吗？”一直没有出声的爱德华突然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卡莱尔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一脸抱歉道：“抱歉，差点忘了，小于让我告诉你，安宁去纽约漫展了，为期三天，但是他给你留了饭团午餐，让你明天记得上学带上。怎么，你找他有事？” “没什么。”爱德华无语道，谁能理解他一直都想试试屏蔽一整天展安宁蠢蠢欲动的心？ 以前自己还不能控制听心音时，这家伙倒是一直往跟前凑，可现在技能刚刚训练纯熟，人就跑没了。 “一直没问，小于他弟弟做的饭团有味道吗？给我尝一个呗！”艾美特瞬间来了兴致，戳着爱德华的胳膊。 “没有。小于碰过才有。”其实有一点点，味道不明显，但是爱德华明显不想多谈。 艾美特遗憾地叹息，毕竟现在卡莱尔把展小于当宝贝，他最近都不好意思肆无忌惮地点菜了。想想以前的日子，小于做饭前会问自己要不要吃这个，要不要吃那个…… 艾美特深沉的叹息。 真是怀念以前小于摆得满满一桌的水煮牛肉、毛血旺、红烧肉、蟹粉狮子头、凉拌鸭血、鸭血粉丝汤的美好日子。 * 李凯丽的到来真的帮了小于不少忙。小于在把人招到福克斯前，只是想着找一个稍微靠谱的服务生，偶尔搭把手，没有报太大期望。但是现实总是给人惊喜，李凯丽明显向白石山「十一于」里的“无敌阿福”发展看齐，逐步显出一个全能经理人该有的优良素质。 “餐具全部到位，尾款打过去了，这是账单，我看过了，没有问题。如果您觉得没问题，我就直接把它们录入系统里。另外因为餐具的厂家一直态度很好，餐具质量也高，生产也快……我觉得我们可以给他们发出长期合作的邀请，下一步可以走定制设计师的路线。”李凯丽头上绑着一条发带，短短的刘海被尽数勒到脑后，手里抱着一个黑皮笔记本，看着比小于还要干劲十足。 “等等……什么系统？”小于正摆弄着新到的锅具，一脸茫然。 “我给餐厅的电脑里安了一个专业的……算了，就是一个帮助我们数字化管理餐厅的辅助软件，所有的东西都录入进去，有它在我们成本会降低很多，而且节约时间。我上周找人装的。您觉得长期合作的意向怎么样？” 李凯丽在短短的一周里已经彻底习惯了自家老板在餐厅管理方面的“清新脱俗”，小于看着很精明，但他对生意，对经营，对那些现实的细节问题都不在乎也不感兴趣。他投身全部精力于自己的后院种植和食物的烹饪，身具主厨气质，不适合沾染金钱的味道。 “都行，你看着办就好。你上次说的安防系统……”这些琐事，还是他们这些人来解决好了，展小于想想就觉得很麻烦。 “那些瑞安和乔迪这两天就能装好，到时候可以和我们的辅助软件相连，做成一个完整的餐厅系统。”凯丽回答。 除了凯丽，卡莱尔还给小于介绍了一对双胞胎小伙子——瑞安和乔迪。双胞胎的母亲在卡莱尔的医院治病，听说是一个现在无法根治只能缓解的慢性病，兄弟俩一直处于缺钱到处打工的状态，他们的母亲在医院治疗了不短的时间，卡莱尔观察后把俩兄弟介绍到了正缺人手的小于这里。 这对双胞胎工作经历十分丰富，还曾在奥林匹克山上的景区工作，从进货、采购、后厨到服务员都做过，后来因为餐馆经营不善倒闭，兄弟俩又去镇上的木材厂干体力活。兄弟俩来的时候都穿着棉质破洞T恤和褪色的牛仔裤，帆布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胡子拉碴，远远看就像俩面长着腱子肉的墙。 小于当时正在用水冲餐厅外面的石台喷泉，远远走过来两个壮汉的视觉冲击力还是蛮大的，让小于差点以为有人来找自己餐馆的麻烦。 俩兄弟看着很凶，其实意外不爱说话，还很容易害羞。到了也只是默不作声的干活，他们将餐厅里凯丽和小于不能胜任的工作几乎在短短三天全都搞定了。在第四天，凯丽在裁缝店定制的服务生工作服做好，兄弟俩换上了白衬衫黑西裤，被凯丽压着剃掉了下巴上的胡茬和过长的头发，两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帅哥侍应生新鲜出炉——闪瞎周围暗戳戳围观餐厅的小镇居民。 谁能想到镇上竟然还有两个男模胚子？小于（卡莱尔）真是淘宝一把好手。 小于的餐厅「十一于」距离正式开业又前进了一步。 晚上，卡伦家正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小于餐厅开业应该如何庆祝。 ——“当然是把镇上人请来美餐一顿！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艾美特想法简单。 ——“不好，小于的餐厅定位高端，又不是走快餐路线，福克斯不是他的潜在客源，搞得吵吵嚷嚷反而有点奇怪。”罗萨莉反驳。 ——“那就请点名人！反正就几张桌子，小于一个人做也不用太累！”埃斯梅一如既往地心疼小于。 ——“电视台怎么样？还能宣传。” ——“Netflix会来人……应该不用宣传了吧……”小于听得很心惊胆战。 ——“缺人手吗？哦……我看……猜到了，那天我们都会在餐厅帮忙呢，因为很火爆。”爱丽丝双手捧脸。 ——“我建议这几个人关注一下，facebook上的名人，我感觉她们要火，不如找机会请她们现在来玩。”爱丽丝继续说，用吸血鬼们彼此才能看懂的眼神潜在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爱德华听得彻底： 「她们将来会在一个叫instagram的平台上爆火，现在趁着她们名气不高，请来挂广告。」 ——“你的家人以及英国和在岛上的朋友怎么说？” 卡莱尔转头看向小于，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小于的大腿上，这个动作让卡伦家其他人纷纷隐晦地交换了一个激动揶揄的眼神。 ——“夏洛克说保密，我现在非常担心他搞事情。威尔，他说他努力来一趟，在人不多的时候，不过我觉得他们出岛……困难。”小于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并且努力忽视了卡莱尔医生放在自己腿上的手，从旁边拿起一个抱枕，挡住了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49章 第 49 章 「十一于」开业那天正逢周末，一个福克斯特有的阴天, 卡伦家出门甚至不需要任何伪装, 每个人都看起来喜气洋洋, 毕竟在他们看来，展小于的店开业, 和自家店开业也没有什么区别。 小于自认为自己起的算早, 但他还没有睁眼就闻到了可颂浓郁黄油和麦香味。 卡莱尔竟然把早点直接搬到了四楼，小于觉得有点梦幻。 原来网上说的年轻人的浪漫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是不是以后他也要跟着学学，毕竟他的“准恋爱对象”年纪比他小。展小于在床上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努力地睁开，在心里感叹果然年轻人精力更足一些, 他昨晚睡得比卡莱尔早，起的比卡莱尔晚，依旧很困。 “早上好小厨师, 我们的——连锁店的店长。早餐吃火腿可颂和蓝山咖啡可以吗？”卡莱尔穿着衬衫和西裤, 站在小于床边，而他手里就是一个装着早餐托盘。这是他在爱德华的书架角落爱情小说上新学的追人套路。 “今天怎么这么……服务这么到位？”展小于坐起身, 薄薄的空调被滑落下来，跟着被子一起向下走的还有他蹭到了胸口的分体睡衣。小于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他的闹钟还没有响，但似乎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很久了。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值得五星级叫早服务。附赠一个早安吻要不要？” 卡莱尔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帮小于拉开身后的一整面窗帘, 夏末秋初雾蒙蒙的天气, 意外十分舒适。大概是早晨让人躁动，窗外森林里没有散去白雾给了人（吸血鬼）一种肆无忌惮的私密感，卡莱尔破天荒低下头，凑到没有完全睁开眼睛的小于脸侧，看半开玩笑地说。 “……不了，我没有刷牙。”小于迷迷糊糊地捂住了嘴，眼睛瞬间瞪圆，看起来是完全清醒了。 “我只是说亲亲脸，当然……我也不介意更多。”卡莱尔笑着，好心情地摸了一把小于凌乱的头发，顺便帮他整理了折在里面的衣领。在心里感叹，小于果然还是个小孩子，睡觉不老实，衣领都能蹭到脖子里。 “……”小于默默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心里感叹：算了算了，浪不过浪不过……年纪大了果然不适应年轻人的新玩法。 “在想什么？嗯？”卡莱尔用手指刮了刮小于的鼻尖，想起那本爱情小说里的甜蜜称呼，强行加了一句：“小笨蛋？” “小笨蛋”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了。 卡莱尔雷到暗自反省，感觉书里的称呼也许并不适用他和小于的……关系，这个“小笨蛋”说出来横竖都充满着……智障的气息，不仅小笨蛋，书里的Honey，Sweety……也非常难以启齿。 被雷到的不止卡莱尔本身，还有动作凝滞的小于。 面前这个轻佻的男人一定不是卡莱尔！卡莱尔大概被什么脏东西魂穿了，小于发出了想拿箱子底的桃木剑戳一下面前的人的虚弱声音。 “那是你做的可颂？大家都起来了吗？”为了打破尴尬，小于顾左右而言他地看向了床头柜的餐盘，想不出来现在应该接什么话。 “大家都起了。不过可颂是麦德龙买的半成品，动动烤箱就可以。”卡莱尔懊恼于自己的表现，企图努力挽回一小下，“真的不需要早安吻吗？” 小于看着对方支在他身体两侧苍白结实的胳膊，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拜托你正常点……卡莱尔，你这样……我会觉得咱俩都没睡醒。” “好吧，其实我最近在看一些书，上面说早安吻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我觉得我们可以学学……”卡莱尔并没有坚持，但是在收回胳膊前还是伸手轻轻按了按小于的额头，冰凉的触感配合着早上的气氛，小于脸腾地红了。卡莱尔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觉得其实和亲一下也差不多了。 “为什么我们要学……你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小于捂着头瞪眼睛，顺手把不远处假装自己毛绒挂件偷看得正大光明的青团倒扣在了床单上。 “爱德华书架上的爱情小说以及……安宁留在二楼的书，讲恋人之间的事情。” 卡莱尔想了想，真诚地补充道：“我觉安宁那本还是很有意思的，中文版，不那么奇怪……希望安宁不要介意我看了他的书。” 卡莱尔没有解释为什么他俩要学习恋爱，只是定定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于，直到把人盯得不自在别开眼睛，才慢慢地勾住了唇角。 他们之间都是新手，所以……不久前刚确定心意，坚定自己内心的卡莱尔觉得现在与其立刻玫瑰气球地表白，不如先快乐地享受这段互相了解，慢慢习惯彼此的日子。他要”慢火熬小鱼“，让这段俩人已经很甜蜜的心情熬成浓稠到化不开的糖浆，变成蜂蜜更好——因为传说蜂蜜是终身不会变质的。 ——“你是在给小于和你自己留退路吗？”贾思帕几天前看到卡莱尔私下给小于选衣服时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我们俩没有退路，只有并肩要一起走下去的路。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恋爱。我得让他彻底离不开我才行。” ——“突然觉得你有点可怕。”贾思帕笑道——他不知道这句话爱德华曾经也说过。 “慢火熬小鱼”的卡莱尔仅用了三两句话和一个动作就把早晨的尴尬且暧昧气氛顶上巅峰，展小于心里感叹老人家真的玩不过年轻人，红着脸匆匆跳下床跑去卫生间，。 “不要再看奇怪的书！让大宁子收拾好东西，不要乱放！”小于隔着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大声说道，“你不能仗着你中文进步神速就看这些没用的东西！《汤头歌诀》背了吗？” “背了背了。我必须为他说句话，那不是他乱放的，是因为他今天刚好回来了。”卡莱尔憋笑说。 “他终于回来了？？？”小于立刻把头伸出玻璃门，惊喜道。 “是的，漫展结束，他带回来不少东西，说你开业用得上。哇哦……身材不错……”卡莱尔突然发觉了逗小于炸毛的乐趣，明显有点得寸进尺。 小于白皙的脸果然再次涨红，匆匆合上了门：“彼此保留点小美好行吗？我要洗澡了！你能不能下楼？顺便看看今早的新闻！” “洗澡哪里不美好？”卡莱尔失笑。他发现随着俩人亲密度的增加，小于的可爱程度成几何倍地增长。 “落汤鸡哪里美好？！还有刚睡醒。天！我眼角竟然还有眼屎！”小于隔着磨砂玻璃门崩溃。 “那也是可爱的眼屎……”卡莱尔抱臂轻声说，但是小于把水开到了最大，估计什么都没有听见，不然会更抓狂。 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诉卡莱尔他会浪费早晨的大好时光和一另一个人隔着一扇磨砂玻璃门扯皮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对方疯了。哪怕那个人是有预言能力的爱丽丝也不好使。 但是现在卡莱尔觉得即便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靠在墙边听一听小于洗澡的水声都会让他觉得愉悦。虽然他从没有见过磨砂玻璃后的情景，但是作为一个听力卓绝的吸血鬼，卡莱尔已经非常熟悉小于的洗澡流程。 香皂的声音……小于在搓脸，应该会像小猫洗脸一样可爱……他开始挤洗发液了……噢，今天多挤了两下，看起来真的是害羞了…… 其实展安宁的书上根本没有什么“早安吻”的情节，书上明明说的是：比起和恋人相拥而眠，一起醒来迎接早晨的阳光才是最美好的事情。 卡莱尔觉得这句话就是给他量身打造的，吸血鬼的确是不需要睡眠，但是一起迎接早晨的阳光，想想就特别美好。美好到……想为对方准备好吃的早餐，想和对方说每一天的第一句话，看到对方就想给对方一个绵长的吻。 要不是觉得自己扑上去亲吻太……孟浪且容易咬破小于的小嘴唇，卡莱尔一定会在刚才就把还没有睡醒的小于压倒在床上。也许不仅仅是嘴唇、脖子、肩膀……和睡衣蹭上去露出了的那一小段细瘦白皙的腰。卡莱尔相信，小于身上的每一片皮肤都很适合和自己的嘴唇相贴。 吸血鬼果然是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掠夺性生物，哪怕是自制力惊人的卡莱尔也时刻为自己遇到小于后产生的不良想法感到暗自心惊。这些在最近确定自己心意以后，尤为明显。 * 「十一于」的开业定在了早晨10点，最后小于采纳了所有人的意见，在餐厅前院摆了冷盘的自助餐桌供小镇的邻居前来品尝，又请了一些有名的美食评论家来正式用餐。 展安宁这次从漫展回来顺便带来了一种介于深灰和绿之间颜色的丝带——和店里的软装的色调以及福克斯的森林都很像，家里的人把它们穿在了之前准备的食品外带盒上，变成了好看的伴手礼提袋，每个来这里的人都可以带一份小礼物回去，里面也许装着咸黄油饼干，也许装着酥皮小点心，精致可爱，让人看着就很开心。 因为大家一开始担心地理位置不够方便，美食评论家请了好多个。预期的是一少半人可以到，但没有想到的是，小于的餐厅收到邀请函的反馈异常热烈——美食评论家像是早就蹲守着小于的店，几乎都是在第一时间给了回复，表示愿意前往。 「十一于」只有6张桌子，最后只好分流，把美食鉴赏分成了三天六批。 上午十一点，小镇的第一波原著居民已经吃饱了冷餐并且带走了属于自己份的伴手礼。大家对小于赞不绝口，同时顺便n 1次夸赞了卡伦医生。 Netflix的人一早就到了，摄影师在一边一直全程录像，他们的总裁正在思考把这个做成一个项目，那么小于的餐厅将是一个很好的试点。 吸血鬼们都在屋里帮忙——主要是在屋里聊天，餐厅里的一切都被李凯丽安排得很好，还有双胞胎兄弟看着，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只有卡莱尔和小于守在小院外和来往的人攀谈。警察查理开着警车路过，犹豫很久还是暗戳戳地收下了两盒伴手礼——他女儿快回来了，小于表示点心能放一阵子，刚好可以哄小姑娘开心。查理也许可以拒绝给自己的礼物，但是贝拉的那份他完全没有抵抗力。 上午十一点半，小于的餐厅人声鼎沸。 小于手机响起，他把现场暂时拜托给了卡莱尔以及展安宁，走到了僻静处。 「小于！你听得清吗？！」对方一上来就用咆哮打了招呼，背景音是可怕的发动机和气流声。 「听得清！」小于不自觉加大了音量，并把手机挪远了一些。 「你们这里太难停车……不是，停飞机了！我们要降落了！」华生在气流声中咆哮，大概是他身边的人觉得太过声嘶力竭，拿走了电话。 「小于，我们要乘直升飞机降落在福克斯中学的屋顶，因为那里最平坦。之前你告诉我这里都是森林，看起来并没有夸张。麦考夫找美国人临时批了航线，我们马上就到了。」夏洛克冷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们……什么？直升飞机？！」展小于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像滚筒洗衣机一样的噪音是直升飞机的螺旋桨。 「五架，我们最先降落。麦考夫带了几个……来美国访问的人，他说今天在你那里吃午餐。他没和你说吗？」 「没有！」 「好吧，现在告诉你了。你不用担心，你是中国人，所以你的餐厅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第三方的地盘，所以不存在政|治|外|交|的问题。就是保镖和随性的记者有点多。」 「等等，五架？！我餐厅只有六张桌子！」小于表示焦灼。 「哦，有三架都是保镖和媒体，你可以当他们不用吃饭。」夏洛克语气轻松，「中午吃什么？华生饿了。」 电话那边迅速传来华生虚弱地抗议：我没有！ 「华生可以点菜，特别准备三道独属于福克斯森林的美味。你们一会儿知道路吗？」 「不知道，不过接我们的车应该就要赶到了。有时候麦考夫还是有点用的。」后半句夏洛克说的声音很轻，混在了螺旋桨的噪音里。 果然电话刚刚挂断，一排七八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地从森林边的小路开过，挂着政府的牌照，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色变形金刚。车窗完全不透光，这在华盛顿州是不允许的，显然……那是特质的玻璃，大概率还能防弹。 “……” 小于还没有从一大排车队开过的震撼中回神，电话再次响起，今天小于和他的手机真的格外忙碌。 「猜猜我们在哪儿？」威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背景音也很耳熟。 「在直升飞机上。」小于熟门熟路地说。 「你竟然猜到了，一定是螺旋桨太吵了。」威尔转过脸对着身边西装三件套的汉尼拔小声抱怨：「没有惊喜了，我就说直升飞机太高调。」 「我们只能调度直升飞机，我乘坐其他交通工具，对其他人……都不太安全。」汉尼拔低沉地说，「这样即便出事，也就是咱俩最多带个飞行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威尔觉得他们的直升飞机颤抖了一下。 「你们还有多久到？」小于打断了电话那边的“谈情说爱”。 「大概四十分钟！FBI给我们批的航线被临时占用了，所以我们晚出发了半个小时！」威尔大声回答。 「你们几架飞机？」小于冷静的态度特别值得被夸赞，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 「两架！另一架不用管它！我们能赶上午饭吗？」 「能！后院单独给你们支一桌！」 「太好了！」威尔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然后扭头警告自己身边的医生，“一会儿你不许进小于的厨房。” 汉尼拔优雅地在大腿上瘫了瘫手，表示悉听尊便。 小于整理了一下表情，回到前院，找到了正在和镇长对饮香槟（其实是让镇长喝香槟他只是端在手里）的卡莱尔，等俩人聊完，小于才轻轻拉住卡莱尔的袖子，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 卡莱尔虽然是吸血鬼里最擅长和人类打交道的那个，但并不代表他喜欢参加这种热闹的活动——小于的店开业是个例外中的例外，他比谁都像店主人，得体地出现在店里，和路过的人寒暄，俨然一副老板娘（雾）的样子。此刻，他见小于欲言又止地把自己拽到偏僻的角落，忍不住有点点心猿意马。 难道是小于被自己付出感动，餐馆开业太过开心，想来个亲亲庆祝一下？——事实证明即便是三百多岁的吸血鬼也有恋爱脑的时候，卡莱尔也不能免俗。 卡莱尔随手放下了手里的香槟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袖扣和领子。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餐厅的侧面，一般不会有人路过，小于背后不远处是一面墙，恰好是没有玻璃的那面，一看就特别适合“壁咚”。 现在的东方年轻人应该不会传统到必须结婚后才能亲亲吧？卡莱尔临时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回答了自己——小于是个开放的年轻人，没事的。 要不要提前说两句话缓和一下气氛？ 万一破坏了气氛怎么办？ 书上说只要盯着对方的嘴唇，俩人如果有好感，自然而然就会……卡莱尔脑海里飞快地过着自己最近恶补的各种恋爱知识，心里蠢蠢欲动。 也许一开始应该先从嘴角开始……其实从鼻尖也可以……小于的鼻子很挺——简直不符合东方人的特质，也许鼻尖感觉会更敏锐……一会儿亲吻的时候是睁眼还是闭眼好？ 现在气氛太好了…… 他们这次亲完，也许就要差不多敲定一下恋爱关系了。 “卡莱尔。”小于闷头走到墙边，心里还在思考一会儿这么一群不省心的来了应该怎么安排。尤其是麦考夫带着英国政要名流出现，然后保镖发现后院是个……咳咳……疑似杀人犯。 想想就非常刺激。 “我在。”卡莱尔声音很温柔，心态很稳，已经开始思考两人确立恋爱关系以后是不是要说说自己身份的问题了。 “今天……”小于表情很纠结。 “你今天做的很好……我们都为你骄傲。”卡莱尔轻声说，顺便用自己的胳膊把展小于不经意之间困在了墙壁上，尽全力散发自己的荷尔蒙和吸血鬼魅力。 “但是一会儿……”小于盯着卡莱尔薄薄的淡色的下嘴唇，脑子里想着怎么安排午餐和晚餐。 小于在看我的嘴！这是不是证明他也想吻我！——卡莱尔紧紧盯着小于的下唇瓣，在心里发出吸血鬼的咆哮。 “一会儿我会帮你的。”卡莱尔微微低下头，彻底把人困在了手臂间，他觉得他们的脸已经距离很近了，他甚至能闻到小于嘴里淡淡的茶香味，原来茶香也能醉人。 “真的吗？那太好了，的确很麻烦……”森林顶端层叠的树叶缝隙下漏出了斑驳的光，阴天让光影都带着一层朦胧的效果，投影在小于脸上和眼中格外动人。 “怎么会麻烦……”卡莱尔低下头，遵从本心，甚至没有闭眼，就把嘴唇完整地印在了小于的微张还想说话的嘴上，“嘘……你先不要张嘴。我怕咬破你。” 两人对话的最后一句是卡莱尔贴着小于的嘴说的，而小于已经懵了。 第50章 第 50 章 这是一个十分正经的吻，接吻的时间盖过了吻的深度。 ——如果你让展小于形容他对自己初吻的感受, 他一定会这么说。 这个吻所谓正经, 大概意思是：卡莱尔医生最后也没有伸出来自己的舌头, 更没有把展小于的舌头勾搭到自己的嘴里。俩人嘴唇相贴，嘴巴微启, 仅仅是有爱又克制地碰了碰舌尖。但是甜蜜程度不亚于卡莱尔把小于按在墙上, 把手伸进对方的衬衣里摸一摸早晚都属于他的光滑后背和小肚子或者……更多。 毕竟卡莱尔·卡伦真的是一个很正经且绅士的男人，如果他的手没有扣那么紧或许更好。 小于觉得自己的后腰被卡莱尔捏紫了，这位医生同志是不是在紧张？要不然怎么突然使这么大劲儿！果然还是年轻啊……不过不重要…… 小于从头到尾都没有闭眼睛，甚至忘了呼吸。他震惊看着紧紧揽着他的腰的男人，在获得自由的一瞬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又呼了一口气。 像一条差点憋死终于接触到水的鱼。 “你……呼……”小于努力喘了一大口气，把要说的所有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小于……我想你是喜欢这个吻的。”卡莱尔充分发挥了吸血鬼的优势——不用喘气，整个人（吸血鬼）都很稳, 也很撩, 他双手捧着小于的脸，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小于的表情。 小于忙着呼吸没有说话, 卡莱尔的手缓缓下滑，最后又牢牢箍住了小于的腰。他的嘴就贴着小于的耳侧，说话声音又低又哑，声线性感得不行, 两人此刻又恢复了拥抱的姿势。 小于觉得他被全然笼罩在了属于卡莱尔的特有味道里, 头发昏, 不知道是缺氧紧张, 还是缺氧紧张加卡莱尔的味道太好闻。 很撩，想咬。 是真的很想咬…… 小于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冲动而感到心惊，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犬牙有点硌嘴，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但吸血鬼医生对此一无所知。 当他怀里拥抱着展小于时，卡莱尔脑海里突然迸发出一首他很早以前看过被抛诸脑后的小诗，爱尔兰的诗人罗伊·克利夫特曾在诗里这样说：“……我喜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注] 当时卡莱尔并不能理解，只是单纯觉得罗伊的文字很温柔，直到遇到了小于，他迎来了崭新的生活和崭新的自己，发现了这首情诗的终极奥义。爱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 ——这就是吸血鬼的好处，他们不用调整呼吸，只需要仔细回味自己的初吻就够了，一个热乎乎、湿漉漉的吻、带着茶香和其他未知香气的舌尖。 但小厨师明显不能理解此刻卡莱尔心里文艺的情怀，他还在锲而不舍地舔着自己的犬牙，嘴里的违和感让他有些难受，这种难受甚至可以让他忽略他和卡莱尔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 “嘶————！”小于小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卡莱尔有些紧张地松开怀抱，手扶着小于的肩膀，两人对视，“怎么了？” “嘴……破了……”小于单手捂着嘴，脸皱成了包子。 卡莱尔更加紧张，他第一反应是他不小心咬破了小于的嘴——这绝对不是小事！毕竟小于的嘴唇看起来就很娇嫩，吸血鬼的牙尖稍稍碰一下就破也不是不可能。麻烦的是，吸血鬼的牙上带着致命的毒素，普通人沾染以后要么转化，要么死亡。 “是我刚刚……给我看看。”卡莱尔伸出手捏住了小于的下颚，努力放轻手里的力度，鼓励小于尽可能地张大嘴巴。 被捏住下颌不能说话的小于：“……” 试问，有哪对情侣刚接完吻就被对方捏住下颚要求张大嘴的？ 难道这是医生才有的习惯？？？ “唔……肿木了……四不四破了……？”小于嘴巴长成O型，忽略心里淡淡的雷，囫囵地说着话，奈何卡莱尔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甚至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出声安抚小于。 卡莱尔定定地盯着小于尖尖的犬牙，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界级别的医学难题。就在小于觉得自己的嘴巴要木了的时候，卡莱尔终于有了动作，他就着手轻捏小于嘴巴的动作，再次俯下身，轻柔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小于的犬牙。 “……？！！”小于倏地瞪圆了眯起的眼睛。 不是在看牙齿吗？怎么就又亲上了？！ 小于从来不知道原来牙齿尖被舔也是有感觉的！不是敏感牙齿的刺痛酸胀，而是……冰凉的，滑滑的、麻酥酥的感觉。 牙齿应该有触觉吗？？？小于来不及细想。 牙齿被舔的感觉太过奇怪……甚至比舌尖相触还要感觉……亲密和羞耻，小于感觉脸上好不容易下去了一点的热气又再次蒸腾上来，整个人都在冒烟。 奈何卡莱尔并不打算放过他，他舔完左边舔右边，两边的犬牙都被他公平地、完全地照顾到了。 刚才还坚持不舌吻的卡莱尔医生用舌头彻底非礼了小于的两颗犬牙…… 感觉奇特的一吻结束，卡莱尔终于松开了固定小于脸部的手，他安抚地用指侧蹭了蹭小于的脸颊和因为亲吻变得汗津津的脖子。 “没事，是应激反应，你刚才有点激动，所以控制不好舌头的灵活性和力道。“卡莱尔忽略了心里掀起地惊涛骇浪，面色平常地说。 “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卡莱尔又问。 “唔？”小于顶着红脸发出被亲傻了的声音。 “噗。”卡莱尔没良心地笑了。 “……你刚亲完我就在偷笑？”展小于鼓起了一边腮帮子——没办法，他还是觉得自己的犬牙很奇怪，虽然比刚才好了一点点。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小男朋友。”卡莱尔道歉态度很端正。 “不，你是我的小男朋友。还有……你吻技有待加强练习。有点……有点吻不到重点。”展小于一板一眼地总结，心里想着自己身为一百岁的老人有义务教教自己年轻的小男友怎么正确地唇舌纠缠而不是舌头和牙齿纠缠。 卡莱尔内心已经笑翻了，他一把把小于揽入怀中，狠狠地亲了一口对方的发顶，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的小于怎么能这么可爱？！ “那你要好好教我。我们可以勤奋练习。”卡莱尔闷闷地说。 “唔。”小于心安理得地把脸埋在了卡莱尔肩膀上，默默再次脸红了一下。 “那我们……是确定关系了是吗？”卡莱尔搂着怀里人小声问，带着情人间喃喃低语的味道。 “难道不是正式进入情侣实习期吗？”小于把头从对方肩上□□，满脸天真地问。 “实习多久转正？”卡莱尔配合小于演戏。 “看你多久学会正确的亲亲。”小于一脸淡定，至少要达到张嘴就能唇舌纠缠的那种。 “……好。”卡莱尔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小于绵软通红的耳朵。 俩人整理好衬衫和发型回到前院后碰到了正在到处找人的展安宁。 “到了一整排商务车，下来一波黑衣人，跟拍电影似的。对了，他们还用了个什么证件把Netflix的摄像机暂时没收了，大家都在问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去了？” “小于觉得他的衬衫没有穿好，我们刚才在整理衬衫。”卡莱尔面色如常地回答。 「顺便联系唇舌纠缠。」小于在心里补充。 “噢。”展安宁假装自己相信了。 “我差点忘了正事！”小于拍了拍脑门，向森林边缘的公路快步走去，“麦考夫带了一群人来给我捧场，夏洛克和约翰也在。一会儿汉尼拔和威尔也要来了，我是想说你能不能临时帮我在后院支一个小桌子，摆点茶点，让威尔他们去后院坐着。美食评论家就先安排他们去奥林匹克山玩一圈，这里要坐不下了，咱得赶快行动起来！” 卡莱尔捏了捏小于的肩膀让他放心，“都交给我们吧，你去见见客人。” * 中午麦考夫重要客人的接待异常顺利，那些大佬习惯了金碧辉煌的酒店装潢，吃惯了山珍海味，乍一来小于曲径通幽的餐厅都很新鲜。小于的饭菜有种特殊的味道，就连竹筒里蒸出来的一勺黏米，都是带着特殊清香的，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完全停不下来。 除了炒菜在里面的厨房，剩下的工序都在餐厅半敞开的台位前完成，餐台前面是半面材质极好的水晶玻璃，让坐在餐桌前的人都能看到小于的操作又不会被过分打扰。小于行云流水的刀工配合让人拍手叫绝的摆盘，端出来的每一道菜都是极少的量，但绝对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难以相信他一个人能做这么多道菜，而且每一道菜都这样美味！”一个小时前刚和美国国务卿签署了商务合作协议的大佬默默解开领口的一粒扣子，因为他觉得这样能多吃两口。 ——“从来没有这样直观地感受到中餐的魅力。这是烤鸭吗？和我上次在北京出差吃到的完全不一样！”另一个人啧啧称奇地又拿起一张薄饼，并且谢绝了身边服务生提出的帮助，自己卷了一个分量十足的烤鸭卷塞进了嘴里。 ——“我想要一块面包，因为盘底的汤汁实在是太美味了……什么？这个杂粮小点心吗？好的好的！唔……这个蘸汤汁也很好吃……” ——“这两天吃的最顺心的一顿饭。麦考夫你真的太棒了，这样了餐馆都能被你挖掘出来，情报部门果然实用，我们没有白纳税哈哈哈！” ——“这些蘑菇我都没有吃过，听说是福克斯森林的特产，但是味道也太好了……” ——“我突然想起我女儿好像提过这个厨师，是不是拿了什么大奖的那个？年轻有为。” ——“问句八卦，刚才那些漂亮的年轻人是谁？皮肤很白的那些？看起来和小厨师关系很好。” 最后一道甜品是小于亲手端上来的，看起来是一个森林的微观景观。一块深灰色石板一样的平盘子上盖了一层黑色“沙土”，上面种着郁郁葱葱的小树，摆着可爱的小动物。 “这能吃吗？”客人看着面前可爱的艺术品无处下手。 “这道甜品叫——福克斯，是我专门为这里做的。底层是一层薄薄的带着朗姆酒奶油的黑森林蛋糕，上面绿色的植物是糖渍过的可食用水果和小颗的蔬菜以及翻糖面食做成的仿真模型，均可食用。”小于带着透明地阻隔口罩，背着手给客人解释。 “真是宝藏啊！”大家纷纷拿出手机表示必须拍张照片，顺便拍一拍这家餐厅，不留一张照片简直太可惜了。 不久之后，关注社交平台的网友们就会知道一家特别精致、特别高端的餐馆开在了美国的福克斯，那里从环境、到厨师、再到菜肴都特别特别厉害，是大佬们都要打卡去的地方！ 麦考夫在不远处端起酒杯向小于遥遥致意，脸上是满意且骄傲的微笑，小于趁大家都在吃甜点，向麦考夫比了一个耶。 穿过二层，里面一张桌子上坐着正在埋头大吃的约翰·华生和小口品尝美食的夏洛克。 “怎么样？”小于兴奋地拉开对面的座椅，坐了下来。 “这个蘑菇面太鲜了！”华生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餐厅真是太美了，这里是个好地方，人还少！听说房价也便宜。” “是的是的，我热烈欢迎你带着夏洛克来当我的邻居。你喜欢这道菜吗？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樱桃番茄梅子，酸甜适口。” “我要都打包走。”约翰低调地说。 “已经给你用保温盒和冰袋装好了。”小于眨眼。 “我刚看到了卡伦。”夏洛克放下餐巾说道。 “噢，他们家真的帮了我大忙。”小于的表情有些微不自在。 “我是说大卡伦。医生那个。”夏洛克补充，同时浅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小于，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小于模棱两可道：“唔。因为威尔来了，他大概在后院帮忙。” “我该说恭喜是不是？” 夏洛克看着小于，熟悉夏洛克的人一定会发现此刻侦探的目光真的很柔和。 “……啊，谢谢。” “你们俩挺合适的。” 华生在旁边喝掉了碗里最后一口汤，把手伸向了笼屉，里面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纯素百花烧麦，小于专门把馅料里的每一种配菜都用高汤煮过，即便是素的，也带着极妙的口感。 从夏洛克嘴里听到这句类似于祝福的话可真的很不容易，就连徜徉在美食海洋的华生医生都暂时放弃了烧麦，转过脸认真地看着身边的伴侣，又转过脸看了看小于，一脸后知后觉的茫然。 “恭喜什么？他们在一起了？？？” “咳。”小于默默抬起了头，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懂的眼神肯定了一下夏洛克的猜测。然后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们哪里合适了。他还那么年轻。” “你看着也不老啊！”华生一秒护朋友，“而且能坚持很久，他不亏。” “……谢谢。”小于深沉地拍了拍华生的肩膀。 夏洛克双手指尖相碰，开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聊聊你的问题，还是等他自己发现问题，还是……根本没有打算坚持到他发现问题的时候就结束？” “我没想好怎么说。就……我还在酝酿的时候，他就……那个啥，我就没来及……”小于一脸苦恼，“我现在说了万一他不接受怎么办？” “你觉得他是这样的人吗？”夏洛克轻挑眉毛。 “当然不是！”小于道。 “所以你是。”夏洛克点头。 “……我当然也不是！” “……”夏洛克抱臂慢慢靠向了椅背，小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嘲弄。 “所以……我这个算不算庸人自扰？”小于心虚地问。 “如果不是看在饭实在可口的份上，我想收更高的咨询费了。因为我从来不接感情咨询，今天这个谈话值得至少三倍的溢价。”夏洛克勾着嘴角说，“这是你们俩个人的感情问题，你得和你的另一半商量，你在这里的苦恼，可能在你和对方交流后就会发现完全没有必要。” 夏洛克说完，华生飞快点头：“是的，有时候你一个人苦恼没用，只能把自己憋个半死，对方依旧潇洒快乐。所以，不如把问题丢给对方。” “……我怎么觉得你在意有所指？Dr.Watson？”夏洛克转过头。 “吃个烧麦？小于这次做的口味和蘸料简直人间美味。”华生讨好地举起筷子。 “不了，你自己吃。”夏洛克闹脾气似的转过脸，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小于身上，“友情提醒一句，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用为自己的隐瞒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浪费时间。趁早解决，趁早谈恋爱，趁早享受生活——这句话还是你当年送给我的。” “……你说的对。”小于深沉点头。 “我刚看见安妮，他看起来有点寂寞。”夏洛克道。 “他最近遇到了和我差不多的小问题，但是他的追求对象不像卡莱尔那么……好脾气。”小于隐晦地解释。 “我其实还挺喜欢那个小卡伦的。他很有趣。”夏洛克看着大大的落地窗，若有所思地小声道，“遗憾地是你们竟然进展的这么快……” “什么？” “没事。我是说，刚才大卡伦说你后院还有客人。是莱克特和格雷厄姆吗？” “对。真不容易他们来了。对了，你哥哥知道……汉尼拔到这里了吗？”小于心虚地问。 “当然。麦考夫在决定来之前，已经把福克斯常驻和新增的流动人口都研究了一遍。包括因为今天我们插队导致航线使用延迟的两架直升飞机。他对后院的客人还是很感兴趣的，如果一会儿有时间，他也许会溜达一圈。” “他不介意真是太好了。要不要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小于站起身，做出邀请的动作。 “……等约翰吃完我再过去……这个时间对方应该也在用餐。”夏洛克说的后半句纯粹是为了迎合华生威胁的眼神补充的。 夏洛克向来是一个不会考虑别人情绪照顾他人处境的“大孩子”，就连他的亲哥哥麦考夫都板正不了他的一些特立独行，十分自我、不考虑他人的幼稚行为。但是华生医生这些年奋斗在“前线”，锲而不舍地做着努力，显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的。 “那你们先吃，我去看看。”被夏洛克“开导”后决定勇敢面对的小于打算先去后院看看自己很久未见的另一个老朋友。 * “这个闻着很香，吃起来也很美味，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把餐厅定在这里了，福克斯的森林就像是一座海盗的金银岛。”威尔津津有味地用叉子吃着小于提前做好的叉烧，旁边盘子是一小盘什锦炒蘑菇。 “你一般怎么处理猪里脊，会提前抚摸它吗？松肉锤？还是其他？肉质口感很好。”汉尼拔腰背挺拔，坐在郁郁葱葱的后院。周围随意摆放的竹质桌椅和粗陶茶碗丝毫不影响他一身极其正式的三件套打扮和适用于任何国宴的完美礼仪。 “别用抚摸这个词。”威尔从盘子里一言难尽地抬起头，看起来要不是因为小于做的叉烧太好吃，分分钟都想要吐出来给汉尼拔看。 “好。”汉尼拔好脾气地答应，一双并不算大的眼睛即便是在福克斯阴沉的天气也闪着微光。 “肉制品都会提前处理，威尔说你很擅长，有机会我们可以……呃，交流？”最后一个词小于恨不得含在嘴里，根本不想说清楚。 “也许。威尔同意就行。”汉尼拔点点头，一脸虔诚地把另一个小碗端到了自己面前，“肉圆？” “蟹粉狮子头。”小于道。 “我第一次吃中国的……狮子头。瑞典的肉圆我不喜欢，他们的肉圆无论是在哪里出售的，都是宜家的快餐口味。”汉尼拔歪歪头，自认为自己说了一个得体的餐桌冷笑话，很值得被身边的小朋友们称赞一下，却收获了现场的一片沉默。 “宜家是什么？”这是古董小于的问题，显然他错过了1998年在上海开的第一家宜家，并且对此一无所知。 “我不相信你会去宜家。”这是一脸怀疑看着汉尼拔的威尔，“你只是想黑瑞典。” “好吧，忽略我说的话。那位，是？”汉尼拔小口吃掉了盘子里全部的肉，把头转向了院子角落坐在小于专属竹椅上看书的卡莱尔。 “我……男朋友。卡莱尔·卡伦。” 小于仍然不习惯汉尼拔和自己的讲话，汉尼拔开口，他忍不住跟着挺直腰板，像是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小学生。虽然汉尼拔声音很低，完全没有祈使的语气，甚至问话的内容都很随意，但…… “啊……这样。他看起来……很完美。”汉尼拔轻轻地说，从表情到语气都充满着欣赏。 “是上次你电话里说的那位吗？恭喜！”威尔忍不住抢在汉尼拔说出更奇怪的话之前插了嘴。 大概打断的太过刻意，威尔不自觉加快了语速（每次谈到一些他不擅长的话题，要么他会长久地沉默，如果现实条件不允许他沉默——比如现在，他就会加快语速）。 汉尼拔心情不错地低下了头，用刀叉将蟹粉狮子头精准地切割成了8等份。 现在就连小于都能看出来汉尼拔是故意在逗威尔了。当事人显然不知情，若无所觉地没话找话：“我们应该早点知道的，这样礼物准备的方向就不是这样了。我是说，比起分餐馆开业，显然找到伴侣比较重要……” “你们能来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小于微笑安慰很容易精神紧张的侧写师。 ——要是威尔和夏洛克可以中和一下性格就好了。不过，那也就没有意思了吧。 “我们刚确定关系不久……挺突然的。”小于回头看了一眼院子另一个角完全沉浸在自己书本中的卡莱尔，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慢慢放下心，把椅子向威尔的方向挪了挪，俨然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 本来小于是打算和华生或者展安宁促膝长谈的，但是想到那两个人一个正揣着崽崽，一个正为爱情四十五度望天流泪，默默抓住了不善言辞的威尔。 至于威尔旁边的汉尼拔……虽然传言他心理分析很厉害，但是只要威尔在，小于觉得不太担心。 “我其实根本没有准备好，我本来觉得应该是我来表白的。”小于一脸严肃，顺手用公筷给威尔夹了一筷子烤乳鸽的切片，“蘸这个酱吃。特制酱，也就这个季节才有，我做了好几罐，等你回去的时候都给你带上。” “嗯！”威尔用叉子叉着乳鸽切片蘸了酱，眼前一亮。 “我刚和夏洛克也聊了聊，夏洛克觉得我应该勇敢点，别胡思乱想。怎么说呢……我觉得我一把年纪，就该做先开口的那个，不能这点担当都没有是不是？” “嗯？”威尔又自己叉了一块乳鸽，并且把汉尼拔面前的蘸酱盘也挪到了自己面前。 “是啊！我本来都想好了。先好好相处着……找机会把我的秘密慢慢告诉他，然后……我们一起开诚布公的谈谈，他若是接受，我们就好好过日子。我顺便把我的餐馆的股份给他，还有我好几十年前的一打存折……唔……我爹在瑞士银行帮我办的保险柜，我都给他……这样成功率比较高，是不是？我还想着等不忙的时候整理一下我这些东西，好好打个大礼包。我还在酝酿着呢……谁能想到……就这么……突然地……嗯。” “嗯……”威尔跟着叹息点头，心里默默苦恼一下。他真的不擅长解决情感问题，要不还是给他一具尸体吧…… “所以我现在就很被动了……我觉得太没出息了，表白让卡莱尔抢先了，我爹要知道，肯定说我菜，不爷们儿……”小于叹息，忧愁地从旁边的竹架上拿起一个空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半杯桃花梅子酿，又把酒壶放在了汉尼拔面前，“你也别光听我们说了，尝尝这个。” “谢谢。”汉尼拔点点头，用餐巾压了压嘴角，眉眼饱含兴味，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角落里从头至尾没有回头也没有翻页的卡莱尔·卡伦，没有多说话。 “那你现在怎么办啊？”威尔是个很好的听众，不仅会附和主讲人的观点，还能在适当时候引出下一个话题，特别称职。 “我及时控制住了我们之间的节奏。我告诉他，我们先实习一下！用了一个非常……咳……正经的理由。”小于脸上终于有了些得意的神色。 “还能这样？”威尔适时地表达了惊讶，顺便端走了桌子边的温拌菜，把汉尼拔的蘸酱倒进了菜里，自己二次加工吃起来。 “对！而且卡莱尔同意了。我想好了……我得抓紧时间，趁着我俩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说说我的事儿……”小于又嘬饮了一小口桃花梅子酿。 “你打算从什么事开始说？”威尔很认真地问。 “从我年纪比较大开始？”小于想了想道。 “哦……我建议你说你现在50岁，先看看他的反应，他要是说你80岁他也不介意，你就说你其实是80岁了。过几天你告诉他，其实你100岁，因为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汉尼拔低声说。 “……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威尔丢下手里的餐巾。 “当然不是。或者用另一个办法，你说你500岁了，看看他的反应，他要是这都能接受，那么100岁也没有什么问题。”汉尼拔微微一笑，“你处理猪血的手法很赞。” “……谢谢夸奖。” “不客气。”汉尼拔说这句话时，脸微侧的方向却是院子的角落。 “然后呢？年龄说完，你家里的事要说吗？”威尔问。 “他要是接受我的年龄和将近一百年什么变化都没有的状态，那……就顺便说说吧……毕竟我总觉得我们那边的血修好像扩展国际业务了，将来是个麻烦，他有权利知道这些危险的事。”小于一脸深沉地说。 “嗯。很稳妥。那你要把持住，慢慢来。我觉得卡伦看起来是个好人。多给彼此一点信任。”威尔善良地说，心里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自己赶鸭子上架做的情感疏导很顺利。 “我喜欢你说的最后一句。”汉尼拔对威尔道。 “谢-谢，我也喜欢我这句。”威尔微微一笑，扯平了自己下巴和嘴角的小胡子，“那么，小于。祝你顺利，早日和卡伦先生终成眷属。” 第51章 第 51 章 麦考夫的客人吃过饭就带着浩浩荡荡的黑衣人及车队离开了, 临走前小于获得一张看着就很值得放大洗出来挂在餐厅正中央的合照。 麦考夫知道小于的打算以后很不以为然，他盘着手里的雨伞手柄，语气平常道：“我觉得和女王陛下的合照更有价值。” “……行。” “那么你得开到伦敦来。不说开在摄政公园，再不济巴斯也是可以的。我帮你搞定所有问题, 你只需要给我留个常用包间。”麦考夫亮出狐狸尾巴, 一次还是九条, 迎风招展。 “……我看吧……”客人太热情有时候也是苦恼——展大厨一脸沧桑。 “走，去后面看看我不省心的弟弟……和你的朋友。美国给莱克特医生和你那个小朋友的条件可不够宽裕, 我想着……英国也许更懂得珍惜他们这样的人才。”麦考夫喜滋滋地转身向屋里走去。 小于惊讶道：“你今天不忙吗？” “半天时间还是有的，我们本来要参加一次国宴，至少到晚上9点。但是我临时把人带到你这里来了。” 麦考夫最后和花园里的朋友们聊了什么小于不太清楚, 他只是叮嘱李凯丽好好照顾后院的客人，提供足够量的茶水点心，顺便不要让外人进入。小于还要准备晚上美食评论家的晚餐。 美食评论家们被爱丽丝几个人带着在奥林匹克山脉景区玩了一大圈，本来的美食之旅又加了一项公费旅游, 大家自然没有意见。他们中午只吃到了炸薯条和汉堡牛排, 早就饥肠辘辘，李凯丽很给力地给爱丽丝提供了一张做着标记的景区地图，标注点都是小于的新鲜食材供应地点——小于的后院种的是他的宝贝草药, 蔬菜和肉类都是定点收货的。 爱丽丝拿着地图对着客人一顿吹嘘，尽己所能地让美食评论家们见识到了用最原始方式种植的有机无公害蔬菜和传说中很科学的“桑基鱼塘”式自循环生产链（此处感谢艾美特的帮助）, 又参观了一个类似窑洞一样潮湿阴冷的蘑菇“培养基地”, 最后看到了在山底某个农场里肆意生活的动物, 他们对晚饭的期待更甚。 所以晚餐小于几乎不需要对自己的菜肴多加介绍, 这些美食评论家就已经自行脑补出了3000字起底的小故事——“海拔2，428公尺的奥林匹克山脉，生长了最美味的蘑菇，生活着最无忧无虑的动物和一个一心追寻美味的神厨，神厨苦心孤诣数年……终于做出世间最可口的菜肴”什么的……想想就要感动得落泪。 直到明月高悬，「十一于」开业的第一天终于算是完美落幕。 晚间，威尔和汉尼拔因为航线调度问题今日暂且不能回去，被专门接管他们的人带到了奥林匹克山脉景区里的一家酒店。为了所谓的“安全问题”，据说整个酒店都清场了，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换成了戴着围裙的特种兵。 不过这些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小于并不太担心自己的这两位朋友。据威尔说，美国当局会一直保护着他俩的生命安全，因为他和汉尼拔都是为数不多的刑侦侧写天才，除此之外，汉尼拔本人身上似乎还有非常可观的筹码，以及不能落实使用的犯罪证据。威尔原话：「糟老头子虽然坏的很，但是他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约翰和夏洛克也暂时留在了奥林匹克景区，侦探说最近的伦敦很无趣一点案子都没有，而约翰怀了崽他不能再对着墙壁开枪，不如带着华生和“卡通版”的孩子转转。 卡伦一家的人在下午就回去了，似乎是有点什么事情。小于和展安宁一起看着餐馆大灯被熄灭，工作人员下班，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我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白石山「十一于」刚开业的时候。”展安宁看着恢复寂静的餐厅，感慨万分地说。 “我也是。我从没有想过把餐馆开到国外来，也没有想过我会想要和一个刚刚学会中文的外国男孩定下关系。”小于老沉道。 “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快，我没以为卡莱尔是个这么主动的人。”展安宁好奇地转过脸，“我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展小于的脸闪过些微的不自在，“也没什么，上次和你聊完，我就一直想着怎么更进一步。然后，突然有一天，卡莱尔就变得很主动了。” “我觉得世间最幸福的事情是你喜欢的人恰好在这一刻也喜欢你。今晚和他好好聊聊。”展安宁艳羡道。 “你呢？你就这样？”小于有些于心不忍，抬手踮脚摸了摸大宁子的毛脑袋，最近大宁子不再西装革履，也不用发胶了，手感很不错，“我还是不太习惯我一贯给别人找事做的宝贝大宁子突然变成了为情所伤的小可怜。” “我没有啊！我最近在收集一些画稿和唱片。”展安宁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得意，“我的确是难过了一会儿，但是我觉得这样不行。光难过没用，我先投其所好给他找点他喜欢的东西。做不成别的，我当个朋友总行吧！对了，你知道小野洋子和John Lennon他们夫妻的那张Double Fantasy的唱片吧？” “我不知道。”小于道，并且发出倚老卖老的声音。 “哦，没事。我最近联系到一个收藏家，他有一张签名版的黑胶——绝版，签名五个小时后John就被粉丝枪杀了，那个黑胶一度还成为了证物。我最近在和收藏家谈判。我之前看小王子不仅喜欢古典，其实也很喜欢披头士的音乐，这张他绝对不想错过。还有Bob Dylan的，我发现小王子的爱好真的在我这里很吃香，我可以用我以前的画作和这些收藏家做交换。这绝对是拿钱买不到的福利。” “你心里有数就好。”小于看大宁子恢复了以往的神采，便放下心来，“那今晚……” “我哥夫来接你了。”展安宁打断了小于的话。 “为什么不是嫂子？”小于纠正。 卡莱尔开了一辆全新的汽车，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只喷着金属红漆在森立里飞驰的喷火野兽——还顶着梅赛德斯的大标，在黑夜里特别显眼拉风。 “好车！过一阵我也要买一辆，喷一副彩绘！emmm……我不开到学校，如果我上课的话。”展安宁求生欲极强地补充。 “我的新车到了！”小于后知后觉地伸长了脖子。 卡莱尔驾驶汽车一个利索的摆尾，把大G稳稳地停在了森林的路口。饶是他身高腿长，从车上下来也是跳了一下。 “快去吧，嫂子在和你招手。”展安宁推了推小于的肩膀，又压低声音道：“你们今晚会做运动吗？” “什么？” “没事。我是说，保护好自己或者你家男孩。”展安宁露出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笑容。 “……等等，你不和我们走？” “我留下来看店。”展安宁说，“放心，我等你都安顿下来再接着去和收藏家扯皮。” “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楼上休息间东西都是现成的，安心吧！明早你就能见到我，我不介意你来餐馆做早餐。”大宁子安抚地笑了笑。 小于见大宁子坚持，也不再多说，只是把一直带在身上的草精青团放到了大宁子肩膀上，“让他陪你，明早见。” “晚点来也没事，我会体谅你们。” 小于小跑到了车边，卡莱尔接过了他手里的包。 “安宁说要看店吗？”吸血鬼医生象征性地问了问。 “对，这是我的车吗？”小于惊喜地摸着大G冰冰凉的车前盖。 “是的。今天让爱德华帮忙抽空去提了一下车，来一起看看？”卡莱尔态度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拉着人围着汽车转圈圈。他没有说提完车家里迅速开了一个集体会议。 现在是他的小厨师和新车的时间，他想让小于好好享受这种全然的快乐。 小于先是为两人的牵手心神荡漾了一会儿，卡莱尔的手一如既往地冰冰凉，但这不影响他热乎乎的心情。 曾几何时他也曾暗戳戳畅想过有一天他能有个心爱的小伙子，俩人在灯火阑珊处拉拉小手。现在……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过了一会儿，小于逐渐从粉色的棉花糖泡泡里抽身，被卡莱尔的讲解吸引。 没有一个男孩是不爱车的——哪怕这个男孩一百岁了也适用。 “要不要开开看？”卡莱尔看着小于闪闪发光的眼睛，感受着他温暖柔软的掌心，表情愈发温柔。 “要！”小于兴奋道。 “要不要我把你抱上去？底盘有点高。”卡莱尔故意逗他。 “我好歹一米七八，这位先生。”小于doge脸，“而且有踏板……” “我只是想和你亲近一下。”卡莱尔温柔地说。 小于留下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一步跨上了驾驶座，车门敞着，他转过身一手扶在了车门上，向卡莱尔勾了勾手指。 “怎么？” “啾。”小于在吸血鬼医生的嘴角留下一个香喷喷的啄吻，强自镇定道：“上车，爷带你回家练习接吻。” “好。”卡莱尔笑意满满地转到了副驾驶位置，红色的大G迅速启动，马达的轰鸣惊起两只熟睡的小鸟。 * 卡伦家意外没有人，整栋玻璃房子都是黑的。 卡莱尔开大门时告诉小于，家里的其他人要去参加一个什么派对，过了周末才能回来。 小于不想多想，但是他真的觉得似乎全家都知道他和卡莱尔的事情了，还体贴地给他俩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卡莱尔打开客厅的大灯，整个共享空间都亮如白昼，入目客厅茶几上摆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还扎了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 「给卡莱尔&小于 祝，晚安。 ——卡伦家」 “这是什么？”小于拿起来摇了摇。 卡莱尔给小于倒了一杯果汁，又从烤箱里拿出一个尚带余温的牛肉塔可，装在盘子里摆在小于面前。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他们准备的。这是路过Taco Bell买的塔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我真的好饿！白天做饭的时候完全不想吃东西！”小于立刻把小礼盒塞到了卡莱尔手里，“我去洗手。” 小于出来时卡莱尔已经坐下了，小盒子不翼而飞，塔可粟米皮和牛肉馅料散发着酥脆迷人的香气。 “他们留下了什么？”小于好奇地问。 “护手霜。”卡莱尔答。 “？”不懂年轻人套路的小于决定先填饱肚子。 卡莱尔温柔地看着小于吃光了盘子里的塔可，又递过来一张纸巾。 “吃饱了吗？” “饱了。今天可真够折腾的，大家都累坏了吧！”小于活动了活动肩膀。 “完全不，最累的是你，我们都很开心。还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卡莱尔伸出手，金棕色的双眼闪着金属质地的光，“上去看看？我今天重新布置了我们的卧室。” “……”小于捏着杯子，突然觉得现在提卧室是不是进展得有点快。 虽然理论上讲，他们一个月前就住在一个卧室了。 “你做了什么改动？”小于尽量让自己维持住应有的风度，想起今天和两位朋友的聊天——他得学会慢慢抓回主动权。 卡莱尔这么主动，还提前改了卧室的布局，小于想再夺回主动权真的就不太容易啊……现在看，摊牌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 是不是今晚就要干点什么了？？？ 大宁子有关“运动”的话浮现在耳边，小于觉得他稳如老狗的脸皮下是一颗老处男心率失调的心。 “我把屏风撤走了，但是我没有考虑好要搬走哪张床，我想让你自己挑。” “……床？”小于眼睁睁看着卡莱尔把自己拉到了熟悉的四楼，门口入目就是一个十分眼熟的屏风。 “……很好，很符合风水。立在门口看起来像影壁。”小于指着换位置的屏风尬吹。 “爱丽丝挑的位置。” 绕过屏风，里屋没有屏风的遮挡，整个空间又恢复了往日宽敞的模样，除了有两张床看起来比较违和，剩下都很和谐。 “我觉得留下你睡的床吧，这样你会比较习惯。”卡莱尔从头至尾都没有松开小于的手。 “留下你的床也行。”小于慢吞吞地说。 要睡一张床了吗？！ 展大厨拼命在心里鼓励自己不要怂！不要怯！一百岁的大老爷们儿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不用床。”卡莱尔侧过脸，暖色的灯光让他的面庞很温柔。 “你可以睡我的。”小于大方地用另一只手别扭地拍了拍身边的人的胳膊。睡一张也行……真的…… “我也可以不睡觉。”卡莱尔勾着嘴角说，眼睛里是一点点微不可查的恶作剧。 “那不好吧……你已经很累了。”小于苦恼。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卡莱尔把人慢慢地带到了床边，俩人坐在床侧，像是往常聊天那样，唯一不同的是，卡莱尔这次离小于很近，近到小于隔着两层衬衫都能感受到对方结实微凉的手臂。 “因为工作压力大吗？难怪黑眼圈这么重。”小于强迫自己抬起手，故作自然地抚上了卡莱尔的下眼睑，卡莱尔没有躲避，也没有眨眼，脸颊和他手心以及手臂一样，并不算温暖。 “因为我们不需要睡觉。”卡莱尔伸手握住了小于摸着他脸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挪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小于觉得不太对，不是被亲手和被人牵着话题走的不太对，是谈话内容本身不太对劲。是他英文OUT了吗？？？怎么觉得自己出现了理解偏差。 “有什么问题？或者我们聊聊？”卡莱尔的嘴唇贴在小于的掌心上，他说话的声音透过小于的指缝传来，听起来朦胧中透着危险，危险中透着暧昧…… “我们聊聊吧……”小于认真道，“你介意我先去洗个澡吗？我觉得我身上还是有烤鸭的味道。” “去吧，洗漱用品都没有变化。”卡莱尔宽容地松开手。今天接吻时的惊天发现、中午听到的爆炸消息已经让他用整个下午和家里人一起吸收了大半。甚至因为提前知道了“一些”小于的打算，他现在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不着急这一小会儿。 小于支着被卡莱尔亲过摸过的两只爪爪，一脸迷幻地走向卫生间，关上了磨砂玻璃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怀疑人生。 不用睡觉是什么意思？ 卡莱尔研究出了代替睡觉的药？ 卡莱尔睡眠障碍？ 他们都不用睡？ 所以都睡眠障碍？ 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猜想在小于脑海里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但是小于实在觉得梦幻——所以……竟然真的存在比展氏一族还要奇葩的人类吗？ 十五分钟后，头发滴着水的小于紧紧地裹着浴袍从卫生间溜了出来，急匆匆地向衣柜挪去。 “我忘了提醒你没有拿换洗衣服。”卡莱尔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展小于表示不好意思回头。 “没事。”小于声音闷闷地，用了街头艺人变魔术的手速抽出来一条小内裤，又拽出来一个二指纯棉白色微透的老头背心。 小于已经顾不得确认“实习情侣关系”的第一晚穿二指背心是否浪漫了，他满脑子都在思考，卡莱尔是不是正常人。 现在，此刻。小于又坐在了卡莱尔身边，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子里少了一张床——一米八的实木大床。 那张床到底有多沉？是你想挪动都得用脚顶着墙使劲儿推的那种。 “床呢？”小于后知后觉，目瞪口呆地环视房间。 “我刚把床搬到楼下仓库了。”卡莱尔在床头柜上放了一杯热牛奶。 “……行叭。”小于默默坐在了床角，抬头望天花板，不知道自己想说啥。 卡莱尔把衬衫换成了家居服，向小于张开双臂，讨好地笑笑：“我们可以挨近一点聊天吗？你离我太远了。” “我不想坐在你的腿上，不体面，也不利于我思考。”小于皱着小眉头，看着卡莱尔的俊脸，严肃地说。 “……我其实想说，你坐过来一点就行。不过，你想坐哪都行。”卡莱尔微笑，并且秉承了山不来就我，我就山的原则，把自己挪到了小于身边。 小于对卡莱尔挪过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微微抬头，眼睛继续盯着天花板的灯，慢慢开口：“……咱俩都不太正常，是吧？” “我不知道你说的不正常指哪一方面，我觉得你挺正常的。”卡莱尔伸出手，握住了小于暖暖软软、毫不反抗的小手，轻声说。 “夏洛克说每个人都有秘密。你这个秘密不比我小啊……”小于不为所动。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对你没有任何秘密。”卡莱尔语气中带着些微的讨好。 小于沉默片刻，慢慢握紧了卡莱尔的手，他惊奇地发现卡莱尔的手指对他而言几乎是捏不变形的，明明看起来带着弹性，却异常结实。他甚至把自己的手指都握痛了，也没有在对方的手上捏出一点点痕迹。 “松手，小于，你会受伤。”卡莱尔慢慢抬起两人相握的手，轻声诱哄。 小于好奇地低头，“你会痛吗？刚才？” “不会，这对我而言力度很小。可以忽略不计。” 小于抬起手，把脸轻轻贴在了吸血鬼医生冰凉的手背上，用嘴唇轻碰着对方大理石一般的肌肤，“怎么会变成这样？天生的吗？” “不是。”卡莱尔金棕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贴在自己手背上的小于，低声回答。 小于贴在卡莱尔的手背上，想了想，说道：“我是天生的。” “嗯，你是一个天生的、可爱的人。”卡莱尔就着小于别扭的姿势，还是把人揽进了怀抱，顺便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让小于可以舒服地枕着。 “我还一直担心你会怕我……噗嗤。”小于用鼻尖轻触着卡莱尔修长苍白的脖颈，自己笑了。 “这句话是我该反过来说的。”卡莱尔垂着眼角说。 “先不说你的问题，来说说我的。”关键时刻小于终于想到了主动权，在心里忽略了自己埋在对方怀里的坐姿，抬起脖子，半仰着下巴，伸手捏住了卡莱尔的下颌，让对方和自己对视。 “好。你说。”卡莱尔好脾气地让小于捏着。 “我年纪不是18岁，也不是19岁。” “嗯哼。” “我其实……咳咳，我都五十岁了。”小于不无心虚地说道，紧紧盯着卡莱尔的表情，不想错过卡莱尔的任何心理变化。 “好的。”卡莱尔严肃点头，一脸我很接受，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小于立刻得寸进尺：“……好吧，其实50岁也是骗你的。我80岁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老？” 汉尼拔这个糟老头子虽然坏，但至少猜人是很准的，瞧瞧，卡莱尔的反应和他设想的一样呢！ “你500岁我也不会觉得你老。”卡莱尔回忆了一下中午听到的“剧本”，决定自己给自己加戏。 小于果然眼前一亮，“没有500岁那么夸张啦！100岁其实，刚一百岁，其实半年前年龄还是两位数的，还行是不是？” 年龄三位数心虚是不是不太行的卡莱尔只能配合表演。 “我们……我们家族的人都比较长寿。其实我爷爷现在也很年轻，但是为了在家族里看着比较有威严，会故意扮得老一些。”小于捏着卡莱尔的一根手指慢慢地解释，唯恐卡莱尔有一点点不接受。 “长寿？那寿命能有多长呢？”卡莱尔温和地问。 “具体不知道，我爷爷328岁了。但现在还是这个样子，身体很好……和以前的照片上的人没有变化。我爸会故意留胡子，要是没有胡子，说我俩像兄弟也是不夸张的。” “你从18岁起就没有变化了吗？” “差不多是这样。”小于道，“所以我不知道我们到底能活多久。我爷爷的爸爸，就是我太爷爷……传言是消失了，在我太奶奶去世以后。反正，不是老去了。” “这样。”卡莱尔点点头。如果不是担心吓到小于，他现在更想飞速地奔跑或者爬到最高的山顶上去大吼大叫，大概只有这样的极限运动才能勉强宣泄他心里的兴奋。 他一直、一直担心的问题，竟然莫名其妙地得到了解决。这感觉就像是他收到了一本写满难题的册子，正当他抓耳挠腮、无从下手时，发现题目的背面就是标准答案，还带着详细的解题步骤。 “真是……天生一对。”卡莱尔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也默念了出来。 “什么？”小于没有听清，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其实我年纪大点也没有什么不好，是不是？你想……我老的慢，所以你不用担心看到我变成老头子的丑样子……也不用等我老了的时候帮我拽秋裤和袜子和挠痒痒。正相反，我可以照顾你，你年轻的时候，我们过年轻人的生活；你老了，我陪你变老；你走不动了……我可以背着你，去你所有要去的地方……我去过好多地方，我知道哪里有最高的树，哪里有最蓝的海；我还会做饭，你想吃的我都能做……你要是怕大家的眼光，等老了我们就去山上，或者小岛，就我们俩个，我很有钱的！不用担心花钱……你能再活60年，我就陪你60年，你能活更久，我就更高兴……” “然后呢？”卡莱尔哑着嗓子问。 “然后有一天你走了，我也会消失吧。就像我太爷爷一样。”小于轻声说，“我听说我太爷爷其实一直守着我太奶奶的墓地，给她种果树和小花。不过没有人知道墓地在哪儿。” 卡莱尔努力控制自己的力道，让自己不要过分收紧手臂、勒坏怀里的人。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我们家教育方式向来是老婆管钱，虽然我几个长辈……咳咳咳……还在单身，但是不重要哈。我过两天整理一下，把我的钱都给你，以后餐馆的利润，刨去给家里的，也都归你。”小于自认为很爷们儿地说。 “其实……”卡莱尔张了张嘴巴，又清了清嗓子，“你还没有问我的种族。” “你等下，我先想想我都说了没有……我今晚脑子有点乱，怕我漏下什么……” “好，你慢慢想。” 小于抽了抽鼻子，被自己的煽情感动了一小下，觉得自己的表白还算真诚，顺便努力回忆自己还想着要说什么，“我们家……我爸、我爷爷和展安宁都是这样的体质。你知道的吧？” “嗯，你刚才说了。”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妈妈，我爸说我是他对石头求来的。但是我爷爷也说他和我姑姑是对着石头求来的，所以不太可信。我猜我妈妈应该……去世了吧。因为过去挺久的了。” “他没有和你提过你的母亲？” “完全没有。”小于道，“我不太敢问。小时候我不懂事，总追在后面问他别的小朋友有妈妈为什么我没有，他被我问的烦……后来变成我一开口他就出远门，一走就好几个月才回来。我就再也不敢问了。” 卡莱尔伸手拍了拍小于的后背，像是给小猫顺毛一样，又揉了揉小于的后颈。 “那你爸爸的牙也这么尖吗？” “犬牙吗？不不、全家就是我是这个样子。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家因为身体特殊，从古至今都会被一些歪门邪道觊觎……所以我爷爷给我们都配了药，吃了以后就……类似隐身？我也说不清楚。一般我们都是吃药的。不吃的话我们会发生一些变化……” 卡莱尔蹙了蹙眉，关心地问：“不吃会带来麻烦？” “理论上是的。”小于点点头，他实在说不出口：不吃整个人都会变得香喷喷的……这种一听就很玛丽苏古早恋爱小说的设定太羞耻了！ 比大宁子的初恋101次……还是1001次，还要可怕！ 完全不符合他好不容易夺回话语权的靠谱老公人设！ “其实不止一处变化……还有些别的。”小于努力在不损坏自己伟岸形象的情况下做着坦白。 “那个药，吃久了会对身体带来负担吗？”卡莱尔问。 “没。”小于道，说着晃晃卡莱尔的手，示意他松开，然后下地转到枕头边，从里面摸出了小药瓶。 “喏，就是这个，这里面的够我吃一年。”小于把小瓷瓶交到了卡莱尔手里，“你可以倒出来一粒看看，纯天然草本精华，无添加，不刺激。我爷爷说还有滋补的成分。” 卡莱尔看着手里褐色的小药丸，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摇了摇头表示不懂，郑重地交回到小于手里，“每天一粒？” “对。你真的不想看看我不吃药的样子？”小于捏着药问。 “等你们那个邪教被铲除吧。现在我不放心，怕给你带来麻烦，等有机会……你不吃药，我们坦诚相见。”卡莱尔笃定地说。 “那我把今天的吃了……”小于说着把那粒药吞到了肚子里。 “我以后会叮嘱你吃的，直到我觉得安全。” “好。” 卡莱尔并不清楚因为自己的一时“大度”错过了什么，他现在满心柔软，只想拥抱着小于，好好感受一下小于温热的体温，再摸一摸小于柔软的耳垂。 “你把你的事情都交代完了吗？”卡莱尔把人抱回自己的怀里，刚才怀抱空落落的感觉可不好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小于犹豫了一下，还是认清形势（毕竟卡莱尔比自己高，还能一个人搬走实木大床），老实地把自己团进了卡莱尔的怀抱。 如果要给刚才自己的表现打分，小于觉得自己能打个95分，扣5分怕自己太骄傲。 “我能想到的暂时是这些。剩下的我想起来再补充。”小于表示乖巧。 “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卡莱尔问。 “要！” “先把头发吹一下，我觉得我没有给你擦干。”卡莱尔抱扶着小于，两人同手同脚地走到了卫生间，拿出了抽屉里的吹风机。 卡莱尔站在小于身后，把风速调到最低，柔和的暖风呜呜地吹拂着小于的头皮，卡莱尔微凉的手指大概是沾染了一些吹风机的温度，穿过小于的发丝揉在头皮上舒服极了。 “你是个有点特殊的人类。我不一样，我是有点像人类的吸血鬼。”卡莱尔沉默片刻，就着暖风道。 小于本来打算煞风景地刷刷牙——晚上塔可外面的粟米脆皮吃得满嘴渣渣。他眯着眼睛听卡莱尔说话，关键时刻一坨牙膏挤在了牙刷外面。 小于甚至没有看清卡莱尔干了什么，反正在短短的0.05秒里牙膏重新被牙刷接住了，牙刷塞回了小于手中。 “……”小于盯着牙膏，一时无语。 “吓到了？”卡莱尔关掉了吹风机，室内恢复安静，嘈杂的电机声没有了。 小于语气虚弱地说：“吓死了。” “那怎么办？”卡莱尔摸着小于的耳垂小声问。 “我在想……你该不是把掉在水池上的牙膏重新抹回到了我的牙刷头上了吧……” “不，我没有。”卡莱尔失笑，“你只是没看清我的动作，因为我们反应很快。” “嗷。”小于张嘴应声，大概是心情太复杂，憋出了一声哈士奇叫。 “什么声音？”卡莱尔故意逗他。 “不知道。也许是外面的狼？”小于瞪着手里的牙刷目光涣散。 “噗。”卡莱尔捏了捏小于的脸蛋，“先刷牙吧！” 小于一个步骤一个动作地刷了牙，洗了脸，还擦了大宝SOD蜜。卡莱尔从头至尾没有离开他一点，站在身后，宛若一个合格的个人卫生总监工。 “你们需要擦油油吗？”小于小猫擦脸，认真问道。 “其实不用，毕竟我是吸血鬼。怎么？”卡莱尔心里忐忑，表面笑眯眯。 小于模棱两可地说：“就感觉你看起来挺羡慕我擦油油的。” “……你半天就想了这样一个问题？”卡莱尔失笑。 “问题多了。但你得让我缓缓……一个小时前，你一个人搬走了一张一米八的实木床。五分钟前你用超音速接住了我的牙膏；三十秒前，你再次提醒了我你真的是吸血鬼……我得想想你说的吸血鬼和我理解的那种是不是一样。” 卡莱尔好奇地问：“你理解的是哪种？” “真的吸血的那种。不吃饭、长生不老、有尖牙、灰色的棺材脸、能变蝙蝠、住城堡……唔……还得姓德古拉……”小于木着脸，一条一条地罗列。 “除了变成蝙蝠和姓德古拉真的做不到，别的我觉得我还能努把力，如果你喜欢这样的……我们去床上说？” “好……能躺着说吗？你陪我一起躺着？”小于软乎乎地问。 “你不怕我吗？”卡莱尔低头问。 “怕得要死。但我觉得躺着被吸血也许我能好受一点。”小于一本正经。 “行，走。” 大床上，小于穿着自己的小背心和小短裤钻进了被子，直到卡莱尔跟着半躺在了自己身侧，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没有换睡衣。 “……”小于欲言又止地看着躺在自己被子上的人，又默默拉开盖在身上的被子看了眼自己的老头背心，半天哼唧出一句：“我这么穿是不是有点丑？” 卡莱尔虽然在密切关注小于的状态，但小于的状态显然并包括不他的穿着。卡莱尔现在情人眼里出潘安，甚至觉得这件松松垮垮的二指背心非常性感可爱，白色的三角内裤包裹着的小翘臀也异常抓人眼球。 “没有，很好。这样穿看起来会很舒服，也很好看。”卡莱尔立刻表态。 “唉……就这样吧……”小于把两个枕头垫在脖子下，双手搭在被子外面，表情放空，“你会吃了我吗？一般吸血鬼或者什么大怪物摊牌都是在故事的最后了——要开餐的时候。” “看你意愿。你竟然叫我大怪物？”卡莱尔半躺在小于身边，占有欲极强地伸出一只手臂，坚持要垫在小于的脖子下面——完全忽略了小于微弱的抗议。 “不然呢？大魔王？大反派？我总不能叫你血族大人、吸血鬼公爵吧……”小于表情持续放空，看起来又软又包子，特别好欺负。 卡莱尔再次往小于身边挤了挤，说道：“你说的对，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要吃了你了。” “你们一般从哪儿吃？一次吃完还是养着可持续发展？” 卡莱尔彻底侧过身，把小于半压在了身下，从上到下地认真扫视身下的人，耳畔是小于清晰略快的心跳声，卡莱尔想笑，又非常心动，他甚至不得不承认穿着老头二指背心的小于今晚格外性感，让他各方面都有些激动。 “你觉得呢？”卡莱尔把头压低，嘴唇贴在小于的耳朵旁，用嘴唇碰了碰小于肉呼呼的耳垂。 小于挺尸：“你中午还说要和我当情侣，所以我猜你想多吃几年。我现在甚至觉得我不该告诉你我长寿的事，因为你看起来很想吃我一辈子……” “Bingo，那我开始了？”卡莱尔贴着小于的脖子说。 “……”小于睁着褐色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的吊顶，和吊顶上品味极佳的铜制挂灯。 他眨了眨眼睛，感受着卡莱尔对自己脖颈的逡巡和骚扰。 冰凉的嘴唇缓缓贴在了小于的颈侧，小于突然伸出了胳膊，环抱住了卡莱尔的肩膀。与此同时，卡莱尔在小于白皙的颈侧留下了一小片克制的吻痕。嘴唇上移，卡莱尔轻柔地吻住了小于的嘴巴，用舌尖顶开了小于的唇缝。一条微凉的舌头肆无忌惮地闯入了小于的嘴里，轻柔又不失霸道地舔着怀里小厨师脆弱的上颚，引得小厨师在他怀里颤栗。 和上午完全不同的吻，霸道又缱绻，卡莱尔吻掉了小于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凝视着怀里的人，轻声说：“小于，我其实刚才没有告诉你，不仅是我。你身上也带着吸血鬼的特质。” 第52章 第 52 章 小于被亲得迷迷糊糊, 听到卡莱尔说的话一头雾水，默默把偷偷溜进卡莱尔衣领里的手缩了出来。 卡莱尔盯着身下人茫然的神色，心里确定了一件事：小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半血统啊…… 小于犹豫片刻，开口道：“卡莱尔？” “嗯？我在。”卡莱尔觉得自己作为准伴侣有义务为小于解释任何问题, 他已经做好了带一个不知道自己是半吸血鬼的小男孩了解吸血鬼的一切的准备。 “你……不能因为迫切想和我在一起, 就说我们是同类。你要知道……我真的不介意跨种族恋爱的。”小于轻声道。 说完似乎担心有可能伤害面前吸血鬼比较脆弱的自尊心, 又找补了一句，“吸血鬼挺好的, 我……挺喜欢的。你瞧，你长得帅，力气还特别大, 是吧……” 天知道当时在卫生间，小于听到卡莱尔说他是吸血鬼时，他其实差点把牙刷戳进鼻孔里！！！ 那时的他，真的用了自己攒了100年的冷静, 才努力想出了一个完全不好笑的冷笑话, 企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同时活跃气氛。 他不想表现得太过激动，他怕伤害到跟自己坦白的卡莱尔。因为能看出, 卡莱尔真的也很紧张，虽然吸血鬼医生努力不想表现出来。 小于比谁都理解那种坦白自己非正常人类的忐忑, 就像是他曾纠结该怎么告诉卡莱尔自己100岁了一样, 他发誓, 如果不是卡莱尔当时的态度那么轻松平常, 他一定会当场买一张回国的机票。 卡莱尔怎么对他的，他至少不能做得比卡莱尔差！他一百岁了，得有成熟男人的担当。 此刻，听到小于的强行宽慰，卡莱尔·长得帅·力气大·很有用·卡伦干巴巴地回答：“……谢谢你对吸血鬼的喜欢。” “所以你是谁，是什么种族，对我而言都没关系，你想喝我的血……也没关系。我身体很好，血也够，只要你一次别喝完，慢慢养着能喝很久。” 小于安慰着把头埋在他颈侧的恋人，用手宽容地拍了拍卡莱尔的头，“但你将来可别告诉我爸和我爷爷你喝我的血，不然他们大概率会揍你。我护着你估计也不好使。” “其实……我不喝你的血……”卡莱尔发出心累的声音。 谁能告诉他，明明三分钟前俩人还在干柴烈火，分分钟就要用到家里人准备的“护手霜”，怎么突然画风就变成了这样？？？ “那你喝什么？” “这个不重要，反正我不会喝你的，我保证。”吸血鬼医生的语气带着自暴自弃的味道。 卡莱尔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主动扯回在跑题的边缘大鹏展翅的聊天主题：“你还记得你的犬牙吗？你不觉得伸缩的犬牙很不寻常吗？” “也没伸缩那么夸张吧……就是偶尔有点尖……我一般情况是比较习惯的，上火的时候感觉怪了点，会肿，但喝点黄连菊花茶败败火了就好了。”小于捏着自己的腮帮子说。 “你把你的犬牙突出称为……上火？”卡莱尔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还有情绪激动的时候……”小于对着天花板回味了一下不久前两人的吻，小声补充。 “那是吸血鬼的牙，宝贝。不是上火。”卡莱尔侧过脸认真说。 “有的人就是犬牙比较尖！阿福就有一对儿虎牙，我之前一位客户刘女士也是一对儿特别尖的虎牙，她为了好看还做了牙部整形，把牙尖磨平了。”小于一脸正色地坚持。 有人坚持认为自己不是吸血鬼怎么办？ 让专业吸血鬼医生卡莱尔告诉你：别着急，你只需要把他掀翻在床，亲他！亲到尖牙齿自己冒出来为止！ 于是吻技刚刚进步了一大截的吸血鬼医生又开始了舔牙齿的幼稚行径，甚至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还犯规地掀开了被子，把小于的小背心向上推了推，伸手摸起了觊觎已久的小肚子和隐约带着轮廓的腹肌…… 医生心里随意地想着，小于看起来软绵绵一只，其实也是一只浑身充满力量的小豹子。 他莫不是恼羞成怒了？小于被亲得忘我，迷迷糊糊地想：真看不出来……卡莱尔也是一个热情似火的小伙子……吸血鬼呢…… “唔……等……等下？”小于挣扎着侧过脸，躲着卡莱尔的唇|舌及唇|齿纠缠。 吸血鬼医生却不肯放过他，他双手捧住了小于的脸，虽然完全没有使劲儿，但是脸部两侧的手心却把小于牢牢固定在了狭小的位置。 “感受到了吗？”卡莱尔的声音很哑，终于在小于要缺氧的时候放过了他的嘴。 “呼——呼——你、你是不是想用、用亲吻蒙混过关？”展小于仰躺在床上深呼吸。 卡莱尔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大喘气，他定定地看着身下的小厨师。 小于突然发现卡莱尔金棕色的双眼变了……瞳孔变大，虹膜颜色变深，暖融融的金棕色变成了带着金色纹路的深褐色，甚至有变黑的趋势。 小于突然想起俩人第一次相见，当时的卡莱尔在旧金山的晚上英雄救美，眼睛是真的变色了，从暖融融的金棕色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漆黑！ 卡莱尔伸出手指轻柔地触碰着小于的嘴角。犹豫了一下，又坚定地将手指往小于的嘴里探了探，试探地轻碰小于的牙齿——确切的说是在碰小于隐隐有肿胀感的犬牙。 “唔？”小于的舌尖，是对吸血贵医生的手指的微弱反抗。 “乖，让我检查一下你的牙齿。”卡莱尔哑着嗓子说。他真的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强迫自己忽略指尖的触感。 和吸血鬼冷冰冰的体温不同，这是人类才拥有的温度，湿润和柔软。 “……嗯？” 等等……用舌头舔牙就算了……怎么改上手了？？？ 还让我乖？？？真的很不可理喻！ 这跟你捏了猫尾巴又捂住它的嘴不让叫有什么区别？ 小于瞪圆眼睛，发出虚弱的抗议声。 “出来了。”卡莱尔道，留恋万分地撤出了手指。 “……” 虽然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是小于觉得刚才那一刻，自己的嘴巴和犬齿被卡莱尔的手指那啥啥了。 卡莱尔一秒从床上消失，又迅速出现，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如果小于没有看错，这是二楼走廊的一面装饰古董镜。 “你看……”卡莱尔把小于从床上拉起来，帮他向下拽了拽背心。但是激动的吸血鬼医生没有控制好力道（还可能是因为二指背心真的质量堪忧，毕竟是20块三条买的）总之，他不小心顺手把背心整个扯了下来。 “……”小于看着卡莱尔手里的破布，感觉对方扯掉的不是一条小背心，而是自己极力捂好的、只比正常人类稍稍长寿一点点的人设。 “没有勒疼吧……”卡莱尔扔了镜子。紧张地查看小于白皙的肩膀，匪夷所思地瞪着手里迎风招展的破布。 “没，你让我看什么？”小于一把抽走背心扔到了床下，舔着难受的牙齿问。 “牙齿。”卡莱尔举起镜子，扶着小于光滑的肩膀，让他看清楚自己牙齿的状态。 “……”顶着大红脸的小于赤|裸着上身，发现了自己真的尖到冲出嘴唇的牙。 “以前、以前不是这样的！”小于发出慌张的声音，他拿过镜子，咧开嘴左右观察，恨不得把脸伸进镜子里仔仔细细地看。 “因为我用自己的毒液刺激了它，所以它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抱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卡莱尔问。 “……很难受，想磨。”小于对着镜子一脸苦恼，伸手捏住牙齿，左右活动了一下，发现牙齿结实得很。 “不是磨，你是想咬。”卡莱尔抽走小于的镜子，随手放在一边，低头侧脸又吻住了小于的嘴巴，一下又一下，甚至还用门牙叼住了小于的嘴唇，“现在什么感觉？可以告诉我吗？” 小于本能觉得羞耻，但又忍不住被卡莱尔这种荷尔蒙爆棚的样子强烈吸引，他一边承受着卡莱尔的吻，一边乖巧回答：“有点口渴……牙齿还是难受。还有……你好香……真的好香……” 卡莱尔勾起嘴角，再次使用诱哄地声音：“口渴？怎么渴？喝点牛奶？” “……不，我……我想咬你，可以吗？”小于褐色的眼睛闪着光，断断续续地问道。 “可以。我的小吸血鬼。但是……你可能喝不到……嘶——”卡莱尔后半句甚至没有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两颗小小的尖牙刺破。 从没有用过自己尖牙的小于像一只饥渴的小兽，因为抓到了一个比自己强壮的猎物，既兴奋又不知所措。 卡莱尔慢慢适应着这种十分陌生的疼痛——因为理论上来说，吸血鬼是不会被咬的，吸血鬼没有血，同类不会咬，正常人类根本咬不动。 他抬起手想要阻止，最后只是把手盖在了小于的头顶上，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他。 小于咬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牙酸，他委屈巴巴地抬起脸：“什么都没有。还是很渴……而且你有点硬。” 卡莱尔把人抱进自己怀里，语气耐心而温柔：“我刚才没说完。吸血鬼没有血液，你作为半吸血鬼，牙齿还不够坚硬。”卡莱尔好脾气地说。 “那你疼吗？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小于把手放在了自己刚才咬的位置，有些惭愧地轻轻触碰着两个小洞的周围。 “有点，但是感觉很奇特……一会儿就好了。我们自愈得很快。” “我下次再咬你，你就把我推开。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了你刚才说是你的毒液刺激了我的牙，那我也有毒液吗？”小于看起来已经接受了自己竟然带着吸血鬼血统的人设——虽然十分不可思议，但是事实摆在了眼前。 比起卡莱尔是吸血鬼，现在他已经很适应了。 “有，但很微量，几乎可以忽略。不会毒死人，也不能让人转化成吸血鬼。”卡莱尔揉着小于的软耳朵说，“你可以把你的毒液当成一种抗体。主要作用可能就是不被我们的毒液伤害。这也是我一开始和你接吻……不想张嘴的原因，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想伤害你。” 小于觉得脸还在升温，牙齿蠢蠢欲动，“没事……你刚说的转化……你们都是这样转化的吗？” “对，几乎都是，除了鼻祖……有记录或者传说，说英国赫尔伯特公爵三世是第一名吸血鬼。他受到了月光的洗礼，在直视月亮的过程中，晋级为高贵的吸血鬼[注]。还有说法是说该隐的子孙诞生了吸血鬼或者莉莉兹是第一个吸血鬼……但是没有人知道哪个是真的，或者都不是。”卡莱尔解释。 “我记得你说……转化会很疼。”展·好奇宝宝·小于现在真的憋了一肚子问题。 小于蜷在卡莱尔怀里，卡莱尔担心自己的身上太冷用被子把人裹了起来，隔着被子抱着他。 “是的。因为人类的全部组织都会发生变化……所以，会感觉撕扯和灼烧。” “你觉得我不是转化来的。”小于肯定地说。 “对。你是……天生的。但不是晒月亮那种天生。”卡莱尔好心情地开玩笑。 “所以你怀疑我妈妈是吸血鬼。”小于肯定地点点头。 “我没有这么说。”卡莱尔轻松地回答，小于发现他眼睛里的黑色正在慢慢褪去。 “变浅了。”小于轻声说。 “什么？” “你眼睛的颜色。刚才变成了黑色，上次你救人，也变色了。我一直以为是我眼花，事实证明我视力一如既往很好。”小于抬手轻碰了一下卡莱尔的眼角。 卡莱尔赞同道：“吸血鬼的视力超群，不仅是视力，听觉、嗅觉都是很强。你是一半的吸血鬼，肯定比普通人类要厉害。” “赚了。” “我一般情绪激动或者饥饿的时候眼睛的颜色会变。不仅是我，家里的其他人也是。” “哇哦~”小于由衷地惊叹出声。 “在想什么？”卡莱尔觉得好笑。 “这种感觉像是动画片，里面的人物一不高兴，眼睛冒火什么……你的眼睛不会冒火但是变黑也很酷。” “噗。”卡莱尔捏住了小于的鼻尖，用了自己最轻的力道，小于成功挣扎了出来。 “不想听我的猜测了？”卡莱尔刻意板正面孔，他突然发现了他和小于相处的新乐趣，小于是一个越相熟表现越真实的大孩子，真是让他又爱又恨，想吞进嘴里，想放在心尖尖上。 “要！” “我觉得不是女吸血鬼。”卡莱尔想了想，认真解释：“你可能不了解，吸血鬼没有后代……” 小于doge脸，发出了想插嘴的声音。 被N次打断的卡莱尔捏扁了小于的嘴巴，“别说你就是晒月光出来的，听我说完。” 小于用表情表示屈服。好吧，卡莱尔毕竟是能抗走一米八实木大床的男人，他强壮，他说了算。 “没有后代不是因为咬人转化更方便，而是因为女性在转化为吸血鬼后都丧失了生育能力。无一例外。”卡莱尔一边思考一边说，“所以，我觉得……” “不行！此刻我必须要说话！”小于激动地举起一只爪爪，“我真的、真的、真的是展大侠亲生的！！！” “……没有说你不是。”卡莱尔没有反驳，只是慈爱地看着怀里的男孩。 “……”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的小于把爪爪默默缩回了被子。 “……看来你想到了。”卡莱尔温和地说。 “……不、我什么都没有想到。”小于一脸震惊。 “接受现实吧……当然，你可以把这个当成一个我觉得最有可能的猜测。因为，我虽然说了女性吸血鬼没有生育能力，但是男性吸血鬼……有关这方向实验我没有做过。我也许可以研究研究……”吸血鬼医生若有所思地说，“只有这样才说的通啊……” “……”小于还在深深地怀疑人生，今晚真的太刺激了，准男友是吸血鬼，没见过面的“老妈”也是吸血鬼。哦，不能叫老妈了，得叫爸爸。 话说……他孩子的父亲是个吸血鬼，这事儿展大侠知道吗？ 小于强自冷静地脑补了一下展大侠的表现。 “我知道也许难以接受，我们可以慢慢来证实。这个……可以日后再议。也许还要和你的父亲沟通沟通，听你的语气，你父亲似乎是不知道吸血鬼的……毕竟我们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吸血鬼的存在，为什么他不在你们身边……”卡莱尔摸着小于的耳垂，表达最真诚的安慰。 “还是……日后再议吧……”小于一脸老年痴呆，努力摆正心态，强行自我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不是还要介绍吸血鬼吗？继续说说？” “好。”卡莱尔点头，“我们……现在吸血鬼分成两类。一类和你看到的小故事很像，他们生活在边缘或者暗处，喝人血为生。他们不喜欢和人类——就是和他们的食品打交道，他们都很危险。还有一类，就是我们。我们吃素，混迹在人群中。” “什么叫吃素？”小于不懂就问。 “喝人血替代品，比如动物的血。所以你很安全。我刚才就是想逗逗你……” “可是……动物血是不是不够好吃？”小于很敏锐，见卡莱尔不反驳，解释道：“因为我刚才很想咬你，而不是想咬森林里的小动物。我第一反应就是咬人。” “你很聪明。但是人血和动物血在我们看来只是口味的不同罢了。也许人血给我们的能量更高一些，但是动物血能在数量上弥补。比起正常的生活，我们觉得很值得。” 小于点头，对自家准男友产生由衷的敬意。 “家里的人……我之前告诉你他们是我的养子、养女或者像埃斯梅这种情同兄妹的关系。其实只是因为我们志同道合，并且真心关怀彼此。吸血鬼的人生没有终点，所以我们需要彼此为伴。” 小于握住了卡莱尔的手，特别贴心。 “那你还真的挺厉害的。吸血鬼不仅忍住了不喝人血，还做了医生……”小于囧囧然地隔着被子又拍了拍卡莱尔的手臂，“你还帮我上次处理了血糊糊的伤口……” “我习惯了。除了一开始地一次意外……我从变成吸血鬼起，就没有喝过人血。”卡莱尔侧过身，揽着怀里小于的腰，两人一起侧倾，接了一个短暂却很甜蜜的吻。[注] 一吻过后小于的表情从感动变成了纠结，“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卡莱尔还沉浸在温馨湿热的吻里。 “你们都冰冰凉的。”小于严肃地说。 “嗯……对……是的。吸血鬼身上所有组织都很坚硬，同时体温也低。” “……所以你们不是缺血、身体湿气重、心血管系统障碍或者体寒。”小于干巴巴道。 “……是的。这对我们而言，体温低是正常的。”卡莱尔看起来有点沮丧，“就比如现在，我想无障碍地完全拥抱你，但是我得考虑不能把你冻坏，得给你裹个被子。” “等等……拥抱不是问题。但是……我竟然还给你们买了泡脚桶？！天啊！罗萨莉每晚都泡！！！”小于表演现场下拉眼皮。 “……没事。我们都理解的。你很可爱，也很关心我们。我们感谢还来不及……罗斯她……咳咳，她喜欢泡，泡泡也挺好的。”卡莱尔笨拙安慰。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一下？”小于生无可恋地把头戳在了卡莱尔的胸上，“你不觉得很蠢吗？” “完全不！我们第一次拥有关系这样好的人类朋友，他还很关心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蠢？”卡莱尔说。 “算了算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最好一次都说了，我怕我每天听一点心理承受不住。” 老脸也承受不住。小于在心里补充，并45度仰望天空，表情明媚而忧伤。 “我想想……嗯……吸血鬼不用吃饭，因为人类的食物在我们嘴里没有味道。”卡莱尔小声说。 “嗯，毕竟你们吃血……”小于一脸理解地点头。 一分钟后…… “你-说-什-么？！” “不用吃饭”、“没有味道”终于成为压断展大厨粗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挣脱了卡莱尔的怀抱，扔掉了裹在身上的薄被，只穿了一条小内裤，站在床上双手叉腰俯视卡莱尔。 卡莱尔伸出双手，举着小被子，抬头看小于，“宝贝，别着凉了……你听我解释，其实……” 小于伸出一只手阻止：“不。卡伦先生。请你不要说话。听到你的声音，我现在只想拽你的脸。” 卡莱尔心里苦笑，刚才自己说是吸血鬼小于都没有叫“卡伦先生”，小小提了一句“不用吃饭”就一下回到解放前了。 “好，你说。”卡莱尔配合地闭住了嘴巴，并且坚持举着薄被，示意不要着凉。 小于气鼓鼓地在大床上转圈，脚陷在软乎乎的被单里，一步一个凹陷，满脑子黑人问号。 这可比泡脚还让人尴尬！ 不吃饭！根本不用吃饭！ 因为人类食物没！有！味！道！ 呵呵呵呵……没有味道…… 没有味道这群吸血鬼还吃得这么香？？？ 这是造了什么孽…… 他来这里做了多少顿饭？ 记不清了，至少20顿，多数都是晚餐。还特别丰盛。 想想卡伦家所有人必须配合他的餐食做出惊喜美味的表情并且全部吃光…… 啊……想死。 然后他听说卡莱尔在医院不吃午饭，后面几天还坚持给卡莱尔带了便当。 好像卡莱尔是真的把便当吃掉而不是倒掉了…… 也就是说这些可怜的吸血鬼们不仅晚上要多吃一顿莫名其妙的人类食物，中午还要被迫带一盒子走…… 啊……想死。 小于像是一条失去理想的咸鱼，一脸心累地把自己扔倒在了床上。并且在心里坚定了一件事： 真是苦了卡莱尔和这群吸血鬼了，不仅得吃没味道的东西，还要主动提出超级想吃……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觉得被我们欺骗了，但是小于……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们吃的你做的每一口饭，都是真心实意的想吃并且喜欢。”卡莱尔趴到了小于身边，把被子盖在了小于精瘦的小腹上，拍着他的后背小声说。 “……我知道，毕竟你们吃的不是普通的食物。”小于有气无力道。 “是的是的。”卡莱尔小鸡啄米点头。 “……那可是我的爱呢……”小于把后半句补全。 “……嗯？？？”卡莱尔觉得这话没法接也不能反驳，送命题。 “土味情话很溜啊……卡伦医生。”小于扯嘴角。 他说什么了吗……卡莱尔哭笑不得。 吸血鬼医生觉得身边掀掀眼皮、有气无力地看着自己的小于太可爱了，让他忍不住想把人抱到怀里揉搓。 “好了，展大厨师请不要沮丧，都怪我刚才说得不清楚。你的饭的确是不同的，不仅因为是你的爱，最主要的是……你做的饭对吸血鬼而言有味道。” “真的？” “千真万确。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一直鼓励你做饭的原因。” “好的，我觉得我又活了。”小于往卡莱尔身边挪了挪，把胳膊爷们儿地搭在了卡莱尔的肩膀上，“来说说，我做的饭怎么一骑绝尘的好吃了？” “噗。你表情变化很快，而且很丰富。” “夸奖收下了，快说。”小于威胁地压了压胳膊，即便知道自己这点儿劲儿在吸血鬼医生眼里根本不够看，也要有个态度。 “你做的吃的，能让我们尝到味道……绝无仅有！一开始我以为是你用的材料和那些小药粉，后来发现……东西必须由你来做，至少你的手必须碰到那些食材。不然一样的东西在我们嘴里还是没有味道的。” “？我突然想起某天晚上你自己做了一个凶杀案现场一样的带血牛排……” 卡莱尔表情很不自在，“我很抱歉偷偷用了你的调料。我太好奇了……你的饭带着魔法。” “没事。我能理解……毕竟你……你当吸血鬼多少年了？” “……”卡莱尔默默从小于的胳膊底下抽出了自己的脖子。 小于没有注意到卡莱尔的小异常，自顾自道：“是不是吸血鬼的寿命是永恒的？” “……对。” “那你……多大了？”小于好奇地支起头，看着想要把自己努力挪远一点的吸血鬼医生。 卡莱尔突然想到了昨天汉尼拔给小于建议的年龄汇报方法，灵机一动：“……1000岁了。” “……”小于荡在嘴角的微笑凝固。 一千年前中国是什么朝代来着？ 北宋？？？ 卡莱尔是不是见过活的苏轼和李清照？？？ 所以忘年恋算什么，跨着朝代谈恋爱才是真刺激啊…… 不行，这样的表现太差了，我得表现出无限的包容与爱。 展小□□速回神，在卡莱尔越来越不安前立刻表态：“那你一定是个渊博的人……吸血鬼。真好！真的很好！” 为了增加说服性，小于把卡莱尔的肩膀拍得“邦邦”作响，手掌差点废掉。 卡莱尔明明又囧又紧张，奈何小于的心情写在脸上，可爱得不行。他摇摇头道：“逗你的，我也就几百岁。” 不得不说卡莱尔关键时刻脑子够用，”也就“两个字说得轻描淡写，把小于堵得无话可说，小于点点头，“几百岁也很好。就很……稳重。” “你会觉得我老吗？我有时候也觉得这些年……我一个吸血鬼，也挺孤单的……” 卡莱尔决定老脸不要了，“老婆”重要，关键时刻装可怜信手拈来。 “当然不！我就是有点失落……我本来以为我比你大来着……这些年也是苦了你了……” 卡莱尔笑：“这有什么好失落的。” “就……很想照顾你。不过没事，你比我大我也能照顾你，尊老爱幼……”最后四个字小于用中文说的超小声。 “我听到了，也听懂了。”卡莱尔板着脸用中文说。 “！！”所以有个学习能力超强的准男朋友也不太好，就比如现在。小于遗憾叹息。 小于四两拨千斤转移话题，大有今晚聊个通宵的架势，“话说你们想吃我做的饭，就是因为能吃到味道？人类的食物不会给你们的身体造成负担吗？” “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我学习能力增强这件事吗？我不是哄你开心的。是真的。”卡莱尔正色回答。 之后卡莱尔趁机凑回到了小于身边，给他详细讲了讲家里人的特殊技能，并且介绍了他们最近有关吃小于做的饭后的一些变化。小于听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知道爱德华能读心以后，由衷地为大宁子捏把汗，又暗自庆幸了卡莱尔真是全方面的优秀……且安全。 小于心有余悸地感慨：“幸亏爱德华现在能控制自己的能力了，不然我真的觉得没法面对他……不过他听不到大宁子的想法只能听到音乐这个事太扯了……也许等将来爱德华允许，我会告诉大宁子这件事，或者爱德华自己告诉他。” “好，他们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卡莱尔很赞同小于的做法，“尤其是你说展安宁是展氏旁系的族人，和吸血鬼并不相关。那么我想，有关吸血鬼的真相，还是需要交给爱德华来决定。意大利那边不会允许一个知道吸血鬼存在的人类快乐地活着，如果他们一旦发现，会很麻烦。” “意大利？上次出事也是意大利，所以上次拜托你的朋友是他们？” “是的，是他们。他们是吸血鬼的王族，掌握着最高的权利。而且……他们不吃素，很强大。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另一件事。我不确定阿罗他们对你的看法。迄今为止你是我唯一见过的吸血鬼混血儿，而且我不赞同让他们知道你做饭能力卓绝还能带来身体机能上的增益这件事，。我怕招惹麻烦。毕竟阿罗野心勃勃，喜欢收集特别的吸血鬼，你简直是一个威力无穷的扩大器。” “都听你的，我没有那么多想法，就是喜欢做饭，最近多了一个爱好就是看你……们吃。咳咳……你们要是愿意，我以后可以天天给你们做饭。” “那也太累了，我会心疼。” “不啊！你不知道我看你们大口吃饭有多高兴！”小于兴奋地眨眼睛，“我爷爷隐约提到过，好像展氏族人的祖先是一个厉害的人物，还是……什么的鼻祖，就在种植、用药、饮食等方面都很擅长。也许我真的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吧……你不是说吸血鬼有时会激发一些特殊能力吗？搞不好我的特殊能力就是特别会做饭，饭好吃还有用什么的……” 小于生性乐观，卡莱尔说了两句严肃的，他表示明白后迅速把聊天的氛围带回到了轻松快乐的样子。 “不提那些了……你现在是不是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你把我带到福克斯这件事？”小于说完不老实地翻身直接趴在了卡莱尔身上，嘴角带着坏惺惺的笑容。 没有办法，刚（疑似）确定了关系的人就是比较粘人，而且喜欢折腾彼此。 卡莱尔仰躺着抱住了小于光滑细瘦的腰，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温热又弹力十足的皮肤。有血、有肉、有呼吸、有心跳，这是人类才有的特质，但是小于是上天的宠儿，他有着吸血鬼精致且不老的面庞，又同时贪婪地霸占了人类的美好特质。 小于双手撑在卡莱尔两侧，两人鼻尖相对，他吐了吐舌头，“你是不是故意的？把我骗过来？” “我是。”卡莱尔意外坦诚。 “……就因为我能做饭？”小于亲了一下卡莱尔的鼻尖，又用他的鼻尖磨了磨自己的牙。 “不全是，我那时还怀疑你和一起吸血鬼新生儿□□控的案子有关，对方使用的药草来自东方……当然，还有一个浪漫一些的说法，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总是被你吸引。” “行吧。”小于别别扭扭地趴在了卡莱尔的胸口，“你就像大宁子的玉石席子，很舒服。” “冬天你就不这么认为了。”卡莱尔环抱着怀里的人轻声说。 “我很强壮，这不是你冬天不和我同床共枕的理由。” “……好。你想感受下我的其他能力吗？”卡莱尔突然问。 “什么能力？扛起来床？”小于趴在卡莱尔的胸口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放过床吧，宝贝儿。你该睡觉了。”卡莱尔伸手摸到遥控器，调暗了屋子里的灯。 “能力呢？”小于迷迷糊糊地问。 “明天再说，晚安，好梦。” “安安……” * 卡莱尔本以为这是一个很煎熬的夜晚，虽然家里人都对他和小于的感情盲目自信，甚至准备了根本不可能用到的润滑剂。但是，现实远比他想象中要美好得多。 每一次的逼入绝境，都是一次完美的峰回路转。用中文诗“柳暗花明又一村”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以前他刚变成吸血鬼是，现在他找到一个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也是。 他知道小于被自己的身份吓到了，感谢小于自己也不那么正常的体质，让他没有立刻尖叫着离自己而去，而是强行适应了两人的现状与关系，并且把所有前路都指向最好的方向。 小于是个天使。对于黑暗生物吸血鬼而言提天使也许并不合适，但是小于真的就是。他包容了自己，接纳了一切，还给了他最温暖的怀抱和最柔情的吻。 他此刻拥抱着心爱的人，听着对方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缓慢却真实存在的可爱心跳，卡莱尔自己坚硬的心脏化成了一滩糖水，睁眼到了天亮。 小于做了光怪陆离的梦，梦里他把卡莱尔带到了白石山，想给爷爷、姑姑和大侠介绍一下自己的帅男朋友，结果飞机飞错了路，中途迫降在了一座山上。卡莱尔告诉他别怕，他跑得很快，于是背着自己一路飞奔，直接去了意大利。 夏洛克、约翰、威尔和汉尼拔站在一个古堡门口，都穿着黑色的小礼服，见到他们来了立刻把他和卡莱尔往里推，让他们快换衣服，说大侠的婚礼要迟到了！ 梦的最后，是大侠留着胡子穿着白色婚纱的俊脸，他身旁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背影，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一头比阳光还要耀眼的金发。大侠捂着自己的凸起的小腹，一脸兴奋地问小于：“儿砸！这次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小于睁开眼睛，猛得坐起身，差点被卡莱尔的胳膊把屁股硌成四瓣。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卡莱尔立刻起身，环抱住惊魂未定的小于，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不知道。”小于一脸茫然，“我觉得不是噩梦，但是很乱……几点了？” “还早，才七点。你昨天睡得晚，要不要再躺一会儿？”卡莱尔问。 小于抹了一把脸，摇摇头，“不了……我想起来。”他实在说不出口梦见自家老爸穿婚纱挺着大肚子的模样，只好自己消化这滚滚的天雷。 “昨天听到的消息太多，一时接受不了做梦很正常。”卡莱尔一下又一下地捋着小于的后背，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和惊魂未定的小于不同，沉浸在恋爱里的吸血鬼医生浑身上下是用不完的柔情。 “我没事……我这就去刷牙……”小于隐晦地摸了摸自己被硌着的屁屁，慢慢从床上爬起身。 “一会儿要不要去感受一下吸血鬼的速度？”卡莱尔见小于情绪不高，想到一个极好的主意。 “什么？”小于警惕地问。原谅他又想到了昨晚的梦，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昨晚说的，带你感受吸血鬼的能力。”卡莱尔微笑着说，“你先洗漱，我去准备早餐。一会儿我们去爬山。” 第53章 第53章【加更】 正常人怎么理解爬山？ 首先，得找一座人能爬的山, 除了登山爱好者, 大多数游客应该都是去有安全措施的景区爬山。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找一条上山的路、栈道、楼梯、锁链, 或者走野路的得有能揪着的树干或作为着力点的岩石……他们也许需要一双登山靴，手里握一根登山棍, 甚至后者都是很专业才用到的东西，至少小于觉得他自己作为一个常年住在山上的人, 是从来不拿着棍子的。 情况更好的地方也许会有比较宽公路, 直接一辆车往上开, 等到了一个叫“某某天门”的停车坪, 所有人下来, 享受现代人舒适轻松又节约时间的登山体验。 但无论哪种，小于从不认为会是现在这样…… “你说我们要爬那座……最高的？”小于语气虚弱，为了缓解梦境带来的冲击, 他似乎即将被卡莱尔带到一个更有冲击的地方。他眺望远处最角落里犹如的简笔画山峰, 失去了声音。 “对, 那座山目前没有什么人爬，会很安全。” 没人爬才不安全吧……小于在心里虚弱地反驳。 “把这个穿上。”卡莱尔在小于的T恤上强行给他套了一件加厚的卫衣, 还把帽子提了起来盖在他头上，又抽了一下抽带，结结实实地在下巴上系了一个结。 “有点热。”小于抗议。 “一会儿你就不觉得热了。”卡莱尔笃定地说。 “开我的新车过去？我答应大宁子早上10点去餐馆。”小于不想承认他现在有点淡淡的后悔，他不想爬山了, 看着就很远, 还特别高, 估计一圈下来腿都会变成罗圈的。 “保证不会迟到。介意我背你吗？”卡莱尔只穿了一条运动裤，上身是他嘴里“会冷”的T恤，脚上是一双家居皮拖。 背过去？感觉现实和梦境越来越像了怎么办？？？ 救命！他不想看到穿婚纱的老爸！ “你不换鞋吗？对了！我没有带登山鞋！”小于顾左右而言他，极尽全力表达拒绝的心情。 “我一会儿不会穿鞋，这样不方便。你也不用登山鞋。”卡莱尔兴致勃勃地把拖鞋放到了一边，并且一把推开了一整面落地窗，晨雾还未散去，整片森林似乎都还在沉睡。 “……不走大门吗？”小于此刻终于切切实实有了“我准男友真的是一只吸血鬼”的觉悟，并且突然对这栋房子整体的布置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就比如他从来想不明白为什么每层一直到四楼都有落地玻璃门；比如楼梯中间整个中空，而楼梯本身对比中空的空间显得有些窄小；还比如，客厅那层没有卫生间，而卡莱尔房间卫生间的洁具看起来就像是从商场现搬过来的一样新。 “百问不如一试，小于，你心脏怎么样？” “还行，就是——啊——！”小于只觉得他突然“被”趴在了一个结实又冰凉的大理石石块上，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后半句，就已经体验到了可怕的失重感，他和卡莱尔直接出现在了房子边，距离刚才站的位置垂直直线10米。 “嘭！”这是卡莱尔落地的声音，不像石块砸在地上那么沉重，但也绝对没有轻盈到雪花飘落的地步。几片脚边的落叶被气流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小于紧紧抱住了卡莱尔的脖子，头埋在对方颈侧，终于抽空补全了后半句话：“……就是不要突然从四楼往下跳……” 卡莱尔哑然，抱歉地伸手拍了拍小于搭在他手上的腿弯，“害怕吗？” “没有。”小于嘴硬。 他总觉得同为男人，卡莱尔可以跳来跳去，而他只能尖叫似乎不太体面。小于抽空回忆到了一些前一阵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在晚上或是清晨，他也总能听到类似“嘭”“嘭”的声音，那时候卡莱尔是怎么解释的？ ——“别在意，应该是森林里的树倒了，或是有什么野兽。” 神特么树倒了……是这群吸血鬼在玩“蹦床”吧！他那时怎么那么天真？！ “那我们现在……出发？”卡莱尔把小于往上颠了颠，难掩兴奋地说。 “……走……”小于拍了拍卡莱尔的肩膀，觉得自己在招呼一匹精力旺盛的马，表情尽可能地宽容而宠溺……还好卡莱尔不会读心。 耳边是呼啸的风，眼睛两侧是飞速掠过褐色和绿色混在一起的斑斓色块，身下是被踩到或者碰到飞溅起的沙石和树叶，小于甚至不敢张嘴，森林早晨的空气其实清冷好闻，但考虑到卡莱尔的速度，那只会变成一个又一个冰冷的巴掌呼在自己的脸上。 卡莱尔不仅跑得快，动作还异常敏捷，他可以在毫不降速的情况下躲避任何障碍物，高耸入云的云杉不说，他甚至还能在很远就看到地面上的断木枯枝以及不太明显的大石块。 “你把头埋在我的背上！不要伸出来！”卡莱尔的声音就着呼呼地冷风灌进小于的耳朵里。 “好。”小于贴着卡莱尔的脊背回应，他其实一开始还想着要看看沿路的风景的——毕竟不用走路。但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护住自己的脸蛋别被风刮成红耳团更迫切一些。早晨卡莱尔给他强行套在身上的卫衣现在就是小于的保命符，如果没有它，他一定被会吹成一条风干的咸鱼。 不知道两人跑了多久，小于觉得自己要吹傻了，卡莱尔的速度终于降了下来，他慢慢挪出半个脑袋，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山底。 “奥林匹克山还有这样一片地方？”小于惊叹地探出整个头，这是两座山中间的盆地，因为地势低，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湖泊周围生长着更丰富繁杂的植物，藤蔓穿过层叠的树枝，垂吊下来，形成了一片又一片天然的帘子。 “嘘……看那里。”卡莱尔侧过头低声说。 湖对面几头麋鹿在湖边喝水舔毛。 “！！！”小于兴奋地揪紧了卡莱尔背上的T恤，无声地表达着兴奋。他已经多久没有见到野生动物了？自从白石山被开发成五A级景区，山上最多就只能见到松鼠罢了。这种大只的野生动物……真是少见。 “是不是很可爱？”卡莱尔用极低的声音问。 “嗯嗯嗯！”小于贴在他的脖颈边，努力伸长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靠近点好不好？” 卡莱尔感受着耳边湿热的空气，克制地摇头，“不行啊……它们很聪明也很警惕……会感受到我的。” “行叭……”小于又把头伸了回来，遗憾地看着湖对面的几头鹿吧唧嘴，“卡莱尔？” “嗯？” “在美国能吃麋鹿吗？”小于低声问。 “……嗯？”卡莱尔怔愣数秒才想起来回答：“可以吧……？” “咱俩一会儿能扛一头鹿回去吗？你喝血，我吃肉。我真的很久都没有吃到过炖鹿蹄筋和烧鹿肉了……龙眼珊瑚鹿肉、丁香鹿肉、五彩鹿肉丝……这可是名菜啊……” “……”如果小于能像爱德华一样读心，他一定会听到吸血鬼医生在心里对某本恋爱指南的强烈吐槽。书上说的一起看可爱的小动物能让恋人心情愉悦、恋情升温，适时表达出对小动物的善意能给自己的形象加分什么的都是浮云！ “它们是一家子，有爸爸妈妈……我也不太饿。要不我们还是去爬山吧！”卡莱尔刻意放大了声音，并且散发出捕食者的危险气息。果然不出他所料，最壮的那头鹿警惕地抬起头，十秒内湖边所有的鹿消失不见。 “……好。”小于遗憾地叹了口气。 习惯了吸血鬼男友的平地飞奔不代表习惯对方直接粗暴的爬山方式。小于紧紧抱着卡莱尔的脖子，完全不敢左右乱看，唯恐男友凶险的动作伤害到他自己脆弱的小心脏。 小于安慰自己虽然表面强壮但毕竟是个100岁的老人，这么怂也情有可原。同时忽略了卡莱尔已经三百多岁的事实。 卡莱尔一路向山上跑去，开始周围还有大树，地面相对平坦，慢慢地四周只剩下低矮的荆棘类植物和灌木丛了，偶尔惊起的飞鸟扑腾着翅膀逃离，留下对两个外来者不满的啼叫。 越往上湿度越大温度越低，小于这次能感受到连厚卫衣都扛不住的冷风，帽子罩在头上形同虚设。山上的风比下面要大，小于甚至觉得自己被吹到耳鸣。 在卡莱尔背上的最大好处除了不用动外，小于可以放心地勒紧手臂加紧双腿，反正卡莱尔足够强壮，还不会窒息。这是一场异常刺激的爬山体验，小于感受着呼呼的冷风，判断着卡莱尔的速度，顺便猜测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山顶。 “上面这段路需要攀爬了，你要抓紧。”卡莱尔提醒，声音里带着一种不能忽视的兴奋，“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冲着“最喜欢的地方”这几个词，小于决定把头暂时探出来看一看。 近乎垂直的山体，苍白发灰的坚硬岩石，岩石缝隙里稀疏的植物，小于克制自己的头晕目眩，努力感受卡莱尔的心情，赞叹道：“真壮观。” “你也觉得，是不是？有时我也会感谢我的吸血鬼身份，是它让我拥有了强壮的体魄，得以接触很多我以前完全接触不到的事物，在来这里以前，我从未真正体验过真正的爬山。”比起穿着白大褂或者正装的吸血鬼医生，光脚穿着运动裤的卡莱尔多了一些年轻人的豪迈与肆意。 被卡莱尔的情绪传染，小于缓缓平复了自己噗通乱跳的小心脏，抬头仰视最后一节险峻的山峰。 是啊，要不是卡莱尔，自己大概不会有机会到这里来呢！ 最后这一截的石壁对于普通人而言绝对是难度系数最高级别的攀岩，卡莱尔手脚并用，背着心爱的小厨师，像一只灵活的壁虎，迅速向山顶逼近。小于乖巧地趴在卡莱尔的背上，牢牢抱着对方的脖子，没有出声，但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慌张，他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天空，没来由觉得十分放心。 卡莱尔的脊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小于第一次爬上去，就已经确定了。 山顶的位置真的不算宽敞，小于站在突出的一块岩石上，拽掉了自己头顶的帽子。山下的风景几乎是看不到了，因为高耸入云的山峰凌驾在厚重的云海之上。 小于生出强烈而澎湃的情绪——那是一种少年人才有的豪情壮志，以及想要大喊大叫的欲望。 “卡莱尔————！”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什么事————？！”卡莱尔就在他身后，但还是配合着对着云端大声回答。 “你说得对——！！这才是爬山！”小于没有回头，依旧对着云层大声喊。 一束阳光冲破头顶的云层，打破了福克斯万年不变的阴郁和朦胧，均匀地洒在了小于和卡莱尔身上。卡莱尔向前走了一步，环抱住了小于的腰，手恰好交握在小于身前。 像钻石也像繁星，那不是阳光的反射而是卡莱尔本身的皮肤。阳光越来越强烈，碎钻的光芒也越来越耀眼。 “这可能是是我身体的最后一个秘密，我不怕阳光，也没有阳光过敏。只不过站在阳光下，我们会不太一样。” 小于瞪着面前的手臂，惊喜到久久无语。 “我们身上肯定都还有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或者解释不清楚，但是好在……我们都不用畏惧时间。”卡莱尔环抱着心爱的人，沐浴在阳光下，轻声呢喃。 * 坐在餐厅窗边的小于在发呆，嘴角带着可疑且花痴的笑容。展安宁路过想要问菜单的事情，却被身边穿着中式的李凯丽拦住了去路，李凯丽指了指小于，又偷偷指了指餐厅外不远处院子里正在打电话的卡莱尔，露出一个不要打扰人家谈恋爱的可爱笑容。 展安宁抱着他这几天手绘的菜单，忧伤叹息。 这个被恋爱酸腐气息腐蚀的世界，完全不给孤独的单身狗艺术家一点存活的空间…… 今天还要接待一波美食评论家，小于借着构思菜肴为由，独自回味早上的点点滴滴。 电话声响起，小于惊醒一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夏洛克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小于，我和约翰打算去旧金山了。要不要给你们也订一辆车？」 「去旧金山做什么？」小于一脸惊奇。 「有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夏洛克听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小孩才做选择，快说。」 「好的。坏消息是旧金山发现了两具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尸体，那个邪教似乎已经开始活人祭祀了。好消息是，祭祀没有完成。我打算去看看。我知道，你不想错过这个。」 第54章 第 54 章 挂了电话的小于站起身, 先叫来了正在自己黯然神伤的表弟大宁子。 “你让我留在这儿？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大宁子一万个拒绝和不放心。 “我就只是去看看, 我不会参与其中, 很快就能回来。餐厅刚开, 不能离开人。”小于认真道。 “你都走了餐厅开了也没有用啊。”大宁子依旧十分抗拒, 他和家里人一样，潜意识不想让小于参与这里面的事。 “应该马上就要出发了。要不这样……你想帮我应付那群美食评论家们……就当先来帮帮忙。无论是换时间还是给一张打折卡都行。你就帮我处理一下，等你都搞定了，我再来派车接你, 好不好？” 大宁子觉得不安全不想要小于掺和进去, 小于同样觉得不安全。他有预感, 这件事来势汹汹, 应该也不会拖太久, 让大宁子晚点来也不失为一个保护表弟的方法。 展安宁从身份来讲是小于远方的表弟，父母是在多年前保护展氏直系的族人牺牲的，展氏的旁系也拥有不易老的体质, 只是没有草精，似乎也不会种出有灵气的草药或者做出有神奇效果的饭菜。小于从小就被教育要护好这个没有草精的小弟弟, 也许长大了俩人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 但是关键时刻小于第一件事还是想着要保护着他。 “也行……”展安宁知道餐厅也不能直接关门，把人家晾在门外, 点点头, “那卡莱尔会去吗？” “会的。我会跟他说明情况。”小于道, “你是不是想说他必须去？不然你就不管我的餐馆了？” “嗯哼。主要是他看起来很靠谱, 我觉得有他在你身边, 我大概可以放心一点。”展安宁坦诚道。 “小先生们，在聊什么？”俩人正说着，吸血鬼医生的声音就出现在在大门口。 “在谈正事儿，我这里有个消息要听听吗，卡伦医生？”小于回过头表情，神色顿时明快起来。 “要，刚好我也要说点事儿。叫我卡莱尔，你个小坏蛋。”卡莱尔把外套随意搭在胳膊上，上臂因为屈臂的动作在衬衫下鼓出线条饱满的肌肉，他走到小于身边，姿态自然地环住了小于的腰。 吸血鬼医生一如既往地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尤其是在和某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后，他更是看起来容光焕发。小于在卡莱尔出现后，也开始冒粉红泡泡。 “……” 啊，无所不在的狗粮。 展安宁默默低头看自己手绘的菜单，心里淡淡的忧桑，“那我先去联系那些客人，你们聊。”大宁子在自家表哥和对方确定关系后反而不再像以前开玩笑起哄了，他用手绘菜单轻轻拍了拍小于的手臂，又对着卡莱尔眨眨眼睛，快速离开。 餐厅大厅里只剩下小于和卡莱尔，小于拉住了对方的胳膊，把人带到了落地窗前的休息区，“那么……谁先说？” “你先说吧。”卡莱尔将衣服随手放在了椅子扶手上，语气轻松道。 “有些事儿可能需要我们解决。不知道你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陪我去一趟旧金山。” 卡莱尔笑意就在嘴角，他伸出一只手摩挲了一会儿小于飞扬的眼角，“我在回答前也说说我带来的消息，恰好有一批可疑的吸血鬼新生儿在旧金山附近出没。所以我想……我们的一些打算又不谋而合了。” * 美国旧金山。 两架私人飞机获得批准，降落在旧金山的圣何塞机场。虽然机场繁忙，但这不算是一个客流量非常非常大的机场，尤其是和游客众多的旧金山国际机场相比。圣何塞主要用作商用，飞机降落选点于此主要原因不是小于坐的这架，而是他们旁边的那架——汉尼拔和威尔也来了。 旧金山酒吧附近发现的骇人尸体显然惊动了美国警方高层，事情远比大家看到的要恶劣，警察束手无策，将主意打到了“备用侧写师”威尔和汉尼拔身上，几个人继前一天在小于的餐厅聚会吃饭后，殊途同归再次相聚，为了同一个案子开始工作。 事发地是人口密集的旅游区，影响相当恶劣。警察连夜封锁了整个酒吧街及附近的几条街区，即便这样，一个邪|教在做法杀人的消息依然不胫而走。尸体的骇人程度是事情被广泛迅速传播的另一个原因，一开始发现尸体的是两个从酒吧里出来的醉汉，他们吓破了胆子，嚎叫声把周围的人都引来了。有好事胆大的人趁乱拍照上传，某暗网的犯罪论坛将照片收用，讨论楼盖出去上百层，更有甚者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篇牛唇不对马嘴的案情分析报告，在把话题扯出去八百公里后，又神奇地押对了核心点——旧金山出现了一个邪|教。 “暗网是关键，这个帖子不是好事者发的，所谓的案情分析也是刻意写的。”夏洛克飞速地按动着手机低声说。 此刻他们坐在车上，车是美国警方提供的，严格来说讲，这两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还是托了汉尼拔和威尔的福。作为FBI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汉尼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FBI顺便介绍了他带来的新搭档们——对文字符号及植物很有研究的专家卡伦医生和展小于，以及推理能力卓越的英国侦探福尔摩斯先生及他的助手华生医生。 这种组合听起来毫无道理且匪夷所思，但是案子悬而未决，人心惶惶，眼看着就要影响到整个旧金山的稳定安全，上面施压后他们就这样拥有了接触第一现场的资格。 “这种论坛有什么意义？让大家恐慌？”这也是小于想不明白的一件事，药王教既然已经有传播消息的方式，那为什么还要让事态扩大，被警察注意。 “暗网远比表面的网站大好几个数量级，这样的传播效率更高。也许是他们的交流速度升级，或者这就是他们交流方式本身。”夏洛克用手指轻敲这手机屏幕。 “莱克特医生和格雷厄姆呢？”华生坐不住地回头张望。 “在后面那辆车上，虽然说是和我们同行，但是美国警方还是很防备他。”小于解释道。 “这样啊……所以他们身边一直跟的人……”华生表情一言难尽，他惊悚里带着同情。 “是的，保护加监视，听说每周都要换人，因为汉尼拔的嘴很厉害，还会洗脑。”小于咧咧嘴角，说起汉尼拔他的表情像是在淡淡地牙痛。 “来你这里一趟还挺值的，我一直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莱克特医生。”夏洛克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很……精密。无论大脑还是肢体都很……精密。” “有什么话你们自己当面交流，别带着我，我只是个做饭的。”小于干巴巴地说，他身边的卡莱尔闻言轻笑，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安慰。 “刚刚说到暗网……很多事情倒让我觉得可以解释得通了。之前在英国，我一直觉得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过于……传统，按照小于父亲的说法，他们在几百年前消息传递还是靠纯人力时，就用曝光骇人尸体的方式加速消息的传播速度。但现在科技发达，这样的传播消息的方式效率并不高，哪怕只是给他们自己的人看，也显得过于兴师动众……”卡莱尔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平和，但是说出来的观点却是让夏洛克挑眉没有反驳的。 “所以……我可以理解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可能一开始就想依赖暗网，只不过我们没有发现。” “发现了没有在意也是可能。”夏洛克态度不错，大概是因为发现车里终于有个长脑子的人。 “那我们这次去的意义何在？展小于的父亲说了，这是他们的内部活动，和正常人关系不大，就连死的人都是他们自己的信徒。当然、当然……我完全没有说那些人该死的意思，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我主要是想说，按照他们的习惯——这也是你们之前说的，也就再死两三个人，完成全部的祭祀……我们只需要把这个教和邪|教的行为模式告诉警方，让警察来把这些人一锅端，然后进行思想教育就可以了……不是吗？但现在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我觉得你们有些过于兴奋，尤其是你。”华生终于忍不住了，开口一吐为快，在最后拍了拍夏洛克的大腿。 “因为情况有变化了，是吗？”小于听完华生的话，一些想法飞速从脑闪过，“他们是不是缺一个在最关键步骤的什么人或者东西？” “Bingo，所以多和我们呆一呆有好处，你有没有觉得你又变聪明了一点。”夏洛克双手指尖相对，慢慢靠在了座椅上，平静的表情下是一双疯狂闪动的浅色眼睛。 “等等……我好想有点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说，他们这次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搞事情，其实是因为之前的传播信息的方式不给力，或者出了一点什么意外问题，所以他们加大了信息传播的力度，甚至为了某个十分迫切的目的，自己亲自下场在论坛发表指向性很明确的言论，轰动整个警方，让警方和无辜群众一起给他们提供帮助。按照原计划，他们本可以自己相对低调地完成他们邪|教的什么活动，但是现在活动进行不下去了，所以只好借助更多人的力量……而你们很兴奋，就是因为这些变化。”华生恍然大悟。 “很好，我一直担心——，看起来是我多虑了。你推理的没有问题。”夏洛克把“一孕傻三年”这句话十分艰难地憋回了肚子，表情带着淡淡的赞赏。 华生被表扬了嘴角疯狂上扬，但还是故作冷静地轻咳一声，“咳咳……那我们会不会也成为帮助他们的工具？” “工具也得看他们是不是用得起，双刃剑这种东西，向来不好说。”夏洛克倨傲又轻蔑地小声说。 与此同时，另一辆车上，汉尼拔用平板一条一条看着暗网上的帖子，在网友看来真正干货的图片贴被他一抹而过，而他正在仔仔细细地看每一个看起来都很哗众取宠的灌水文字。 威尔正在为即将面对的凶案而淡淡地焦虑，他看着窗外又转过脸看了看汉尼拔手里的平板，视线停留在汉尼拔正在看的那一页，那是一条无意义的灌水，顺便自以为是地表达对图片发表高见，最新的论坛走向是：「到底什么样的人会被这样杀掉。」 底下已经有人概括出所谓的共同点了：「亚洲人」、「看起来得年轻一些」、「我猜是男性概率大」、「最近在旧金山的人可得小心了」、「不过是不是可以长生不老LOL不然他们搞这个干什么」、「發财也不一定呢」…… “不是说他们只用自己教内部的人吗？看这些帖子有什么意义。”威尔有些小焦躁地看着论坛上地文字。这种熟悉的犯罪论坛风格让他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没来由的加大他的焦虑和暴躁。 “我只是随便看看，没事。”汉尼拔合上手里的平板，伸手握住了身边人的手。威尔表情闪过些许的不自然，但是把手转了一个方向，和汉尼拔十指相扣。 “你的朋友……那个小厨师，是亚洲人。”汉尼拔突然说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威尔不明所以，嗯了一声，“怎么？” “没事。” * 这么多年，小于一直没有机会去旧金山的酒吧，最近一次差点要去，还被英雄救美给耽误了。不过一切很值得，至少这让他和卡莱尔有机会认识，所以比起去酒吧凑凑热闹，现在和吸血鬼医生一起谈谈恋爱、爬爬山是挺美好的。 白天酒吧街并不繁荣，多数店都关着门，平常日子他们都是下午才开始营业，街上白天也就是街角的两个咖啡厅还有点人气。不过这点人气被不久前刚发生的凶杀案也磨得差不多了，路上行人三两只，多数是不得不路过这里的当地人，游客似乎被专门告知过，这里现在并不安全。但也有一些好事的年轻人在这里徘徊，陆续被警察赶走了。警察挂了警戒线，从街这头，拉到那头，小于他们到的时候，一个警察正在焦头烂额地和一个打扮前卫的白色寸头男人交涉。 “这是规定！如果不想收到停业整顿，就乖乖配合调查！别总晃悠，干自己的事去。”警察在太阳下擦着汗，手里捏的说一份文件，把它当成了一个扇子。这两天的旧金山温度格外的高，简直不正常。 “好的好的……您不要激动。我这就签……我只是问问情况，毕竟我是做生意的，旅游旺季，店里少营业一天损失都巨大……”那个寸头青年勾着肩膀，单手插在大裤衩里，从警察手里抽出一支笔，把那份在半空中扇动的文件拽了下来，签上了名字。 寸头青年转身，单侧耳朵的耳环折射出布灵布灵的金属光芒，他表情冷淡，嘴里用中文说了句国骂。 “余家绅？”小于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小于？！”对方猛得回头，双眼直勾勾地望了过来，下巴上的小胡子都跟着激动一翘。 “真的是你！你的酒吧在这儿？”小于有些惊讶，他从没想到会在案发现场不远处遇到熟人。 “是啊，太巧了！那边那个就是我的酒吧。不过今天不能请你喝酒了……”余家绅快步走了过来，绕过了警察拉的警戒线，“你怎么来这里了？” 小于看了看身边的人，发现卡莱尔只是站在身侧，举着一把防晒的大黑伞没有说话。吸血鬼医生在下车前不仅系好了一直到脖子的衬衫纽扣，还套上了休闲西服外套，他此刻正出神地看着不远处余家绅刚刚指着的酒吧。夏洛克和汉尼拔一群人则已经被警察引到了一处临时搭建的证物棚内。 “我们和朋友一起路过这里，小于这是你的朋友？”卡莱尔回过头温和回答。 余家绅飞快地看了一眼卡莱尔，表情不变，又瞟了一眼站在证物棚前戴乳胶手套和鞋套的西装革履的汉尼拔医生，没有说话。 “啊……对，这位是余家绅。我上次跟你讲我本来要去酒吧见朋友的，就是他。家绅，这位是我的……家人，卡莱尔 ·卡伦，他是一个外科医生。”小于回神解释。 余家绅是个常年在社会混的人精，他一看两人的意思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立刻笑容满面道：“幸会幸会，医生好，认识医生最好了！我们相逢就是缘分，你是小于的家人，那就是我的朋友。我学习不行，文化也不高，就是一个小酒吧老板，那个写着「封闭——close」的就是我的酒吧。” 上次卡莱尔追新生儿吸血鬼没有看清，以为酒吧就是一个「封」字，当时他正在学中文，就多留意了两眼。现在换个角度看来，「封」旁边还有一个只有上一个字一半大的「闭」字，后面是用霓虹灯管缠出来的英文「close」，想来不是酒吧要关了，而是酒吧的名字就叫「close」。这个名字很奇怪，即便不讲究风水的卡莱尔都觉得名字听起来有些不那么吉利，毕竟开门做生意的人很少愿意给自己的店起个带着“关门”意义的名字，但是看到余家绅身上的纹身和一头刺着的银色头发，他觉得名字另类也不是很难理解。 余家绅显然不在乎卡莱尔的打量，他像是完全忘了不久前某天清晨两人有过一面之缘的事情，他态度自然又刻意压低声音，典型市民讨论骇人听闻传言的八卦模样：“你们要是能早几天来就好了。我刚签了份配合调查的什么什么责任书，我们这条街都签了。你们知道不……听说我们这里出事了，不然还能到酒吧里请你们喝两杯……这样吧！你要是不忙，今天晚上我做东，咱们去海边吃烧烤，搞点大龙虾和帝王蟹！反正这儿出事我酒吧这两天也不能正常营业……” “不用————” “好的，那真是太感谢了。我非常期待。”卡莱尔赶在小于拒绝前答应了请求，并且轻轻地牵住了小于的手。 “得！痛快！那我回去准备准备，晚上我给你们打电话。对了你们的盆友要是有时间可以一起来啊……”余家绅说着把视线投在了证物棚方向。 “好的。晚上见。”卡莱尔点头微笑。 余家绅挥挥手吊儿郎当地走了，脚上踏着人字拖，银白色的发梢在旧金山不正常燥热的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温度，他就像是一个遇到朋友随便侃了两句的路人，身上还有着普通群众的八卦和一点点的市侩。 “怎么突然想起要吃烧烤？”小于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 “因为他有求于你。”卡莱尔轻声说，黑色的大伞不仅隔绝了大部分的阳光，还隔离了一些燥热的温度。小于忍不住往卡莱尔身板凑了凑，贪婪地呼吸吸血鬼医生身边凉爽的空气。 “啊……我和余家绅关系其实不熟，但是他性格比较自来熟。他好像希望搞个什么华人的旅游线，以前总撺掇我，想搭我的便车……不过有时候他看起来挺缺心眼的。”小于轻笑着说。 “噢，是吗？这样啊。”卡莱尔不置可否。 夏洛克刚好从证物棚出来，他走到小于身边，先问了句：“约翰呢？” “在车里喝果汁。威尔他们还在里面？”小于关心地向证物棚探探头。 ”对。那个格雷厄姆需要大家都离开，进行犯罪侧写，我看着还挺有意思的。莱克特以格雷厄姆需要人陪护不然情绪不稳定为由留下了。“夏洛克满不在乎道。 “对了……你们谁去酒吧比较多，我们需要一个人去帮我们找点线索，不过……”夏洛克挑剔地看了眼乖巧的小于和正派的卡莱尔，慢吞吞补充：“我觉得似乎要靠我自己了。” “你需要知道什么线索？”小于好奇。 “看见那个酒吧了吗？”夏洛克指着一处道，“我怀疑它有问题。我想见见他们的老板。” “……”小于和卡莱尔同时看向夏洛克指的酒吧，心情复杂。 “算了，也别混进酒吧了，他们今晚不营业。不过，今晚你可以来吃海鲜烧烤，那个酒吧老板说要亲自给咱们烤。”小于拍拍夏洛克的手臂，慈爱地说。 第55章 第 55 章 夏洛克的表情罕见地出现了名为困惑的情绪。显然侦探推理再厉害, 也无法从小于和卡莱尔脸上看出酒吧老板和烤海鲜大餐有什么逻辑关系。 “他今晚要举行烧烤聚餐的活动？因为酒吧暂停营业？” 夏洛克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酒吧, 似乎是想立刻找出一个宣布烧烤聚会的海报, 来证明自己的推理正确。 “不，是因为他和小于恰好认识。”卡莱尔笑道。 “啊。”侦探收回目光, 责备看了一眼小于, 眼神的意思大概是：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但夏洛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于几乎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发展的事情，无论是用什么方法, 结局不变, 他向来没有任何意见。夏洛克又顺便问了小于两句有关这个老板事情, 但是小于自己也知道的不多, 起到的作用不太大。 卡莱尔看着身边被夏洛克盘问一脸茫然的小男友，心里软乎乎成一片，哪怕是突发情况造成他们不得不放弃热恋缠绵的时间来解决一群乌合之众的问题, 也不能降低他和小于之前的甜蜜糖度。就比如此刻即便遍地是警察，工作执法人员来来往往，他们也要坚持拉着手手。 几人正说着话，那边临时搭建的证物棚的门帘被掀开了, 汉尼拔扶着威尔走了出来。这个身材高挑精瘦的医生环视一圈, 找到了站在角落的四个人, 一脸淡漠地扶着威尔走了过来。 “怎么样？要不要喝水？”小于就像一个称职的妈妈, 恰到好处地递过来一瓶还带着水蒸气的冰镇矿泉水。 “谢谢。”汉尼拔主动接过, 从外套胸前口袋拽出一张手绢, 擦了擦带着水汽的瓶身, 又擦了一遍瓶盖，拧开，交到了威尔手里。威尔一脸心累，嘟哝了句“谢谢”，便仰头牛饮起来。 “威尔怎么了？”这还是小于第一次接触“犯罪侧写”后的威尔，看着自己的朋友满头虚汗神情萎靡，表情十分不忍。 “威尔带入凶手身份，进行了一番设想。有些疲惫。”汉尼拔侧着脸低头关切地看着威尔喝了半瓶水，又接过矿泉水瓶拧好抓在手上。 威尔喘了一口气，冰水让他恢复了一点体力，也变得清醒了一些，“正如以前所料，凶手是一群人，死者可能是自愿的，他们应该是在进行一个什么仪式。我想这样仪式的场地不会太远，因为这次的尸体比较新鲜……和不同。” 用“新鲜”这个词形容一具尸体让小于有点难受，他觉得他近期买菜都不想问萝卜土豆是不是新鲜了。请问为什么让一个厨师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探案……难道是因为身边的朋友不是侦探就死探员的缘故吗？小于有点怀疑人生。 大家并不知道小于的想法，他们还在快乐（仅夏洛克）地交流感想。 “没有毒沟褶菌。”夏洛克点头补充。 威尔跟着点点头，“对，没有。大概率尸体是新的，因为你们也看到了……” 夏洛克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意有所指道：“旧金山近一周都是这个天气。” 小于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一排橙色小太阳。 “那就更说得通了。”威尔点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小于有些想念华生站在身边的日子，因为只要有华生在，他是不用亲自问这些问题的。 每次夏洛克说了什么让人难以置信的结论，华生都会第一时间询问为什么，小于如果不幸在旁边，就会装作一脸深沉的模样，关键时刻还能显得他比较跟得上侦探的推理节奏。 “我想……”身边的卡莱尔压低声音，温和地对小于解释：“那种毒蘑菇——毒沟褶菌生长在中国云南的森林，云南气候潮湿，森林里阳光并不充足，尸体上没有它，有些不符合他们的常规做法……所以猜测尸体来源于一个光线充足不易培养蘑菇的地方。这几天旧金山是不寻常的热。” 小于给自家男友一个崇拜的表情。卡莱尔真是太好了，要知道夏洛克是从来不肯好好解释的。 “不过，现在不都是屋里培养蘑菇吗？温度有这么重要？”小于一秒钟想到了自己专门培养蘑菇的小窑洞，迅速回神，不能再想了，影响厨师做饭。 “太干燥了。”夏洛克点着手机屏说。 威尔还在发呆，他怔怔地望着酒吧一条街，突然指着不远处一群探头探脑的人，有些暴躁地问：“那些是谁？” “放心，不是记者。”汉尼拔很了解自己身边小探员的顾虑，立刻安抚。 “噢……嗯。我没有……”威尔为自己刚才的一惊一乍表示含蓄地抱歉。 “没有关系，放轻松。”汉尼拔把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地安慰，一如既往地稳重。 “好像是游客？或者路人……？”小于也在看那边的人群，在一个已经拉了警戒线的美国街区突然出现一群黑发年轻人当然会引起注意。发现他们的不只是小于他们，有两个警察晃晃悠悠过去了，只见他么互相说了会儿话，这一群人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看起来像是专门来看凶案的民众。”卡莱尔轻声说。 “或者说看到暗网论坛就住在附近想要一探究竟的网友。”夏洛克冷哼道，“所以说他们的广告没有白做，现在已经有人主动送人头了。”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躲着走吗？还有专门来凑热闹的？”小于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的思想行为确让人难以捉摸，并且愈发想念坚持坐在车里不下车晒太阳的华生，在一群高智商的人里充当十万个为什么真的心里太苦了…… “论坛出了一个新的帖子，已经有人把「药王教」扒皮了，现在大家在讨论药王教能带来什么既得利益，最新出来的结论是：增强体魄、返老还童、长生不老。仅限——亚裔年轻男孩。”夏洛克念完最后一句，隐晦地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伞下的卡莱尔以及拉着卡莱尔手的小于。 小于紧紧地蹙起眉头，“我想……如果暂时没有需要调查的，我们能不能先离开这里，亚洲面孔越来越多了，我不想惹麻烦。” * 华生关爱地看着坐在身边表情平静盯着手机看的夏洛克，又瞅了瞅坐在后排紧挨着吸血鬼医生的小于。小于正在快乐地翻着一个旅游指南的网页洗眼睛，仿佛刚才大家眉头紧锁地上车只是华生的错觉。 “在看什么？”华生决定和小于说话。 “一个美食推荐网，在给咱们找午饭。”小于把手机往前递了递。 “不是来……那个的吗？”华生听到找吃的心里一喜，但是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 “那也得吃饭啊……吃法餐怎么样？我突然想起来我曾经接待过一个法国厨师，上次参加那个颁奖对方还给过我一张名片告诉我他开了新店。他很有名的，得过不少奖……我记得他现在好像就在旧金山。” “听起来不错……有菜单吗？”正经不过三秒的华生医生趁着中间停车的空档解开安全带钻到了后排小于身边，小于帮他拽了拽座位上的安全带，两人凑在一起开始研究菜单。 “我吃过他做的饭……我跟你说，他做的鲑鱼卵蒸蛋佐荷兰酱汁你一定要吃……里面的鸡蛋打散混着柴鱼高汤、鸡汤和熏鲑鱼，就像我我的蛋羹，要隔水蒸，快熟的时候放荷兰酱汁和生鲑鱼卵……勃艮第红酒炖牛肉……小牛胸腺……其实他做豆焖肉也很棒……” “你竟然还存着照片……哇……这是什么看起来很不错……” 卡莱尔和夏洛克对此都只是宽容地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问题又纷纷低头摆弄手机。沉迷研究菜单的小于和华生不知道，其实车里在交流的不止他俩，还有两个依赖手机电磁波信号发短信的人。 大概是卡莱尔比较对夏洛克的胃口，傲娇的侦探难得愿意用很长的文字交流。 「晚上要见的那个酒吧老板，我们上次在旧金山附近追被控制的新生儿吸血鬼，吸血鬼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这家“封闭-close”酒吧的后街，我们其实见过面。——C·C」 「了解。这个人盯上小于了，那个论坛最后帖子明显是有指向性的，但我不是很确定他是否知道小于的真实身份。另外，你认为他们知道吸血鬼存在的概率大吗？——S·H」 「很大，这也是我担心的。最后那个帖子，明面上看是说的把人变成类吸血鬼的生物。但是如果他们还知道世界存在小于这样的人，也许就是给他们看的。——C·C」 「是的。亚洲人，这句把吸血鬼的范围缩窄了，无意冒犯，吸血鬼转化……受种族影响吗？——S·H」 「完全不。我唯一担心他们知道小于的身份。如果他们只是知道世界存在这样一种人，我其实并不那么担心。或者说，无论怎样，今晚我就可以把小于带走，再通知沃尔图里派人来掐断他们的脖子，恕我直言，知道吸血鬼的存在他们已经触犯我们的法典了。——C·C」 「有可能，但我有另一种猜想。正如你所言，他们大概率知道亚洲或者中国存在一种人，长生不老，很珍贵，他们需要他的出现，以达到他们不为人知的目的。如果他们能确定要找的人是小于，那么远远没有必要折腾现在的这些，因为比起大海捞针，针对小于的引诱或捕捉要容易得多。——S·H」 「可他上次就想邀请小于去酒吧了！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我难以想象会有什么后果。——C·C」 「但他没有坚持再次见小于，小于在旧金山只待了一天，不是吗？你应该当时盯小于挺紧的，他们之后有联系吗？——S·H」 「应该没有。——C·C」 「你只是太在乎他了，不太冷静。相信我，对于小于的安全，我们所有人都很挂心：）。——S·H」 「看看这个。——S·H」 「图片.JPG——S·H」 夏洛克紧接着就发来一张彩信图片，是推特的截图。当下2007年，推特是2006年横空出世的，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的用户，成为年轻人继FB后又热切追捧的社交软件。截图是一个全黑头像的人的主页，上面只发表了一个动态，暗网有关长生不老的讨论帖竟然被堂而皇之地截图发了上来。 「我的猜想大概率被证实，他们这条消息就是给吸血鬼或者和小于这种长生不老的人看的，他们知道，这些人一定会坐不住，可能会出现，为了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最后反而为他们所用。——S·H」 「那今晚，你建议？——C·C」 「以静制动。先看看他想要什么，另外不要碰他准备的吃的，中午吃饱一点。——S·H」 「OK。——C·C」 * 法国大厨接到小于的电话后立刻表示他还有两张桌子可以提供，并且开心不已地表示店里刚空运过来了6只布雷斯鸡，可以为他们预留2只。 “布雷斯鸡有什么不一样吗？”自从怀孕后被夏洛克按着「福尔摩斯孕夫生活表」严格要求的华生表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炸鸡了。不知道法式大厨是不是愿意顺便炸两个鸡腿…… “就是法国东部布雷斯地区的鸡种，白色的毛，红色的鸡冠，蓝色的脚，叫被他们称为’国鸡’，听说养殖成本很高，肉质很好。”小于快乐地给华生解释。在心里n 1次地感叹还是华生可爱，不会说一些奇奇怪怪让人听不懂的话，还会主动问他知道的东西。 “一般都是怎么做的？”华生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麦考夫说肚子里揣着崽儿会胃口不好，但是他真的完全没有！甚至变得非常馋！ “烤鸡……或者焗鸡？他做过肌肉陪青口贝，不过我觉得单纯的烤鸡最好吃。这个厨师比较讲究原汁原味，用料会很仔细，不过你放心，味道会很好。”小于道。 “好好好。”华生觉得烤鸡也行，他真的不挑，想起刚才的事，又快乐地眯了眯眼睛。 刚才华生坐在车里喝着果汁看着他们一群人忙来忙去时就已经有点饿了，正当他在认真思考要不要再喝一杯果汁撑死自己时，突然收到了小于的短信。 「包里有小饼干，如果你胃不舒服垫一点。夏洛克说你到这个时间会饿，托我准备的：）。」 * 那家餐厅就以厨师自己的名字“加利”命名，装修前卫精致，也很大，目测有四十几张桌子，常年爆满，需要提前半个月预定。大厨加利在小于他们停车时就已经等在了门口，和小于贴面吻打过招呼后一直兴奋地笑，说一个单独的高级包间突然空了，刚好可以一次坐下6个人。 “本来是一家人的家宴预约，一个月前就预定了，今天早上突然和我说路上耽误，可能来不了。你当时说带朋友来我就想着这间房间是最好不过……所以你们中文怎么说这件事？丢了马不一定是坏事？是不是？” “无论怎样都要感谢您收留我们，我们都快要饿死了。”小于夸张地附和。 “你来是我的荣幸，上次去中国游历，多亏了你接待，带我去感受真正的食材、自然和人文的交融，那次回来我开了新法式菜，反响非常好！” 加利抖着胡子招呼着小于一行人往里走，他们身边跟着至少3位服务生，在簇拥下他们一起走进了包间。 “主菜我来做，有忌口吗？”加利全程服务，他身边的服务生看起来不知所措，他们都站在加利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神主厨兼老板抢走了他们的活。 “有一个孕夫，剩下……都没有。”小于答。 “明白了明白了，对了，彼得，来给我和小于照张照片！”加利说完，一个挂着领班胸牌的帅哥小跑着拿来一个相机。 在一副落地油画下，小于穿着T恤牛仔裤，加利穿着厨师服两人比着永不过时的剪刀手快乐合影。 “手机也照一张……我要直接上传FB和推特！” 午餐果然非常丰盛，加利嘴上说着他只做主菜，但是等前菜端上桌时他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了，“我想着你来吃不能砸了我的招牌，我已经很久没有做鲑鱼子了，这道前菜感觉怎么样？” 小于配合地竖起大拇指，表示他回去注册FB要发超长的表扬信。 一桌人吃的非常满足，在美食本身的诱惑、大厨加利的热情介绍以及夏洛克和卡莱尔刻意的推动下，一桌人都吃撑了。 “怎么不早点说晚上还有烧烤……”华生靠在椅背上，自从无意间听到晚上还有海鲜烧烤以后就一直淡淡懊悔自己不该贪嘴吃掉桌子上所有布雷斯鸡的鸡腿，虽然迷迭香柠檬小鸡腿非常非常美味。 “烧烤不健康，你也不能吃那么多海鲜。所以我们只是去看看。”冷面无私的侦探无情地泼了冷水。 “晚上还有海边烧烤这个活动？”威尔蹙起眉头，显然十分社恐，非常想拒绝。 “没有。晚上只有对酒吧老板的调查，我以为。”汉尼拔开口道。 “噢。那他们说的烧烤是……”威尔疑惑。 “酒吧店老板提议的，烧什么烤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家酒吧有一个非常大的空地窖。”汉尼拔面色冷淡，又转过脸，目光如炬：“听到这个……你想到了什么？威尔。” “我也不清楚，脑海里突然产生一个强烈的想法……觉得地窖是个很好的地方，尤其是酒吧的地窖……酒吧晚上很乱，这一条街都是酒吧，这会是很好的掩体。”威尔蹙眉轻声道，“如果我要举行什么仪式，一定找一个最乱的地方，最好是大喊大叫都不会引起怀疑的地方……而且酒吧夜店……鱼龙混杂，什么样子的人都会进出，排查也不方便，比饭店或者商场更加容易隐藏……” “还有呢？你绝对想到了不止这些。”夏洛克转动手里的酒杯，却没有尝里面的哪怕一滴红酒，侦探最近很养生，表示华生怀孕了，家里所有不健康的恶习都要摒弃，哪怕餐后红酒这种根本算不上恶习的习惯也不例外。 夏洛克曾非常有担当地表达：“什么时候华生可以碰了，我再碰这些东西。” 威尔看了一眼夏洛克，看起来还挺适应夏洛克这种直接说话的方式，他继续说：“这家酒吧的标牌是中文，老板是华人，这个……很重要。” “这的确是重点。”夏洛克点头。 “人是群居动物，任何地方都会产生抱团行为，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同类相吸十分常见。”汉尼拔赞同。 “……呃？” 什么就抱团了？？？什么就同类相吸了？？？ 小于看向了华生，华生感受到小于的目光，物伤其类，递给小于一个放心的表情，然后十分给力地轻敲夏洛克面前的桌子：“你们在说什么？” 好样的！哥哥没白疼你！小于在心里给华生点赞。 威尔对华生印象不错，立刻转过头小声给华生解释，“我们的意思是，‘封闭’这家酒吧很可能打着华人开业，广交好友的旗号，暗地里招收信徒，或者骗来这里的华人作为他们的信徒。一群人在任何地方集体地做一件事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关注，但是在酒吧，哪怕群魔乱舞，在路人看来也是正常的。” “药王教用的草药里还有神经毒素，无论短期或是长期服用都对人伤害很大，初期表现是肢体不协调，神志不清楚……所有这些不正常的行为在酒吧会有一个统一的解释。” “这个人——喝醉了。”汉尼拔低声道，眼睛聚光，深沉地看着这一桌子脑洞大开的人才。 “所以我现在甚至觉得，那个酒吧店老板自己本人身份肯定不低，除了祭祀，药王教管理层都有什么？”夏洛克问。 被“管理层”这个专业的称呼雷到的小于随口胡掰说：“……嗯？不知道。也许小祭祀？中祭祀？” “……也许。不重要。”夏洛克点头，“但无论如何，上次麦考夫提出的疑点也找到符合逻辑的解释了。” “是有关药王教背后经济链的问题吗？”小于终于跟上了大家的思路，积极发言。 “嗯哼。旧金山靠近金门桥的街道……酒吧的租金不低吧？” 卡莱尔点头道：“大概是的。这里是游客最多的地方之一。” “‘封闭’旁边的酒吧是一家老牌连锁，美国各大景区和繁华的街道都有它的影子简直可以和星巴克媲美；它对面的酒吧是挂靠在美国日化大集团下的，传言是大集团董事长的宝贝幼子玩票开的，盈亏不计；街角的艺术酒吧以清吧为主，艺术家文艺小青年打卡必去，生意不差，还是个好莱坞演员名下的产业；街角还有一家酒吧，老板是本地人，那家店至少70年前就有了，老牌的旧金山人会去他的店里喝啤酒看球，老板子承父业……怎么看，‘封闭’酒吧都不像是有竞争力的样子。但他开起来了，听说……生意不错。”夏洛克侃侃而谈地分析起来。 小于震惊道：“你什么时候调查的那些酒吧？！” “在刚才的证物棚里。”夏洛克理所当然地说，并且做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都没有考虑到吗”的鄙视表情。他当时觉得酒吧有问题，又不确定是哪个，干脆挨个用手机都查了查，顺便问了问身边一个长期维护酒吧街治安的警察。 “余家绅家看起来很有钱，或许家庭殷实。不然一开始开都是个问题。”夏洛克做出结论。 “你说的问题我也考虑到了。”威尔轻声开口，灰蓝色的眼睛看着夏洛克，目光带着一种遇到合拍搭档的惺惺相惜，“所以我趁侧写结束后问了问警察有关余家绅的事情。现实恰好相反，他不是富二代，他的父母早年双亡，只留下一个比他小6岁的弟弟，似乎叫Jacky，余家绅本人的英文名字叫Jason。他一路奋斗上来也是当地一段励志的佳话。在美国高中毕业后打工，靠他自己的力量供自己的弟弟读了大学。似乎还照顾着家里的远方亲戚……小于，你听说过他的事情吗？” “没有，我们是在一个品酒会上认识的。当时Netflix上的纪录片刚播放，他认出来了我，说我把中国菜带到世界面前很了不起。然后留了联系方式，说我去美国一定要找他，他一直想做中国文化输入和输出什么的……” 威尔表示了解，“所以你对他的家庭一无所知。那他弟弟呢？” “我不知道他有个弟弟，我俩交流机会不多。”小于摇头。 夏洛克沉默听完后微不可查地点头，“合理猜测，他在某个机缘巧合下，遇到了贵人，开起了酒吧。” 威尔赞同：“坊间也的确这样传闻，说他能力突出，遇到了一个贵人。” 几人正聊得火热，大厨加利又来了，这次他端来了自己拿手的甜品巧克力舒芙蕾。热情招呼每一个人都要吃一吃。甜品漂亮精致的样子让大家胃口大开，刚才还嚷嚷着吃得好撑的大家又若无所觉地投入到了一轮新的“战斗”中，整个中午，除了卡莱尔从头至尾喝了半杯水，剩下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吃了半头牛。 甜点打断了一群高智商人对案情的讨论，夏洛克看着华生吃掉了小蛋糕，心情不错，半开玩笑似得问，“你听懂我们刚才的分析了吗？” 华生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好整以暇地点点头，“听懂了。另外，你们凑在一起真可怕。我同情那个Jason还是Jacky……无论他是不是坏人。” * 余家绅早在中午前就把烧烤具体的地方定了下来，发到了小于的手机里，之后便没有音讯，小于猜他在准备烧烤的东西，没工夫回复。酒吧老板选择的地点是一片私人沙滩，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 当时除了订时间，对方还专门问小于他们是几个人去。 “说四个。”夏洛克道。 “？”小于怀疑地环视一圈，用眼神表达疑问：在座有人不去吗？ “我和华生会在不远处等你们，到时候见机行事。如果暴露……说临时带两个朋友也不是不可能。”夏洛克道。 “……”行吧，虽然不礼貌但是想到余家绅可能和药王教有密切关系，小于的同情心大打折扣。 * 晚上五点半，卡莱尔开车，副驾驶是小于，后座是福尔摩斯夫夫。他们后面照例跟着被陪同的汉尼拔与威尔，两辆车低调开到了余家绅说的私人海滩，没设路障，畅通无阻。 远处夕阳正好，橘色和玫红色连成一片，像是一张水彩画颜料晕染出来的画纸，远处海滩上支着一个巨大的篝火堆，虽然还没有点燃，但乍一看很像是自由女神像手里的那个火炬，视觉冲击力十足。 看起来很隆重，除了没有人。 “等等，先别下车。”卡莱尔从内部锁住了车门，他侧过耳朵，很认真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有什么吗？”小于心里咯噔一下，不安地看了眼坐在身后的孕夫华生，唯恐拖累这位准爸爸。 “我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卡莱尔低声道。 第56章 第 56 章 “他们的活动很混乱嘈杂……我需要再听一听。”卡莱尔补充道。 一车的人都盯着驾驶座上的卡莱尔, 等他的下一步指示。难以形容的难耐的沉默在车厢里蔓延，每个人都在努力听哪里有打斗声, 但显然吸血鬼的听力不是常人能企及的。 大家听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只有卡莱尔出神地望着窗外。 诺基亚的铃声突然炸响，小于的手机跟着一起震动, 小于差点吓得跳起来, 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 「是我，汉尼拔。你们的车怎么停了？」 小于看了一眼身边的卡莱尔，轻声解释：「卡莱尔说不太对劲儿，靠树边停好车，先不要下去。」 「好。」电话那边传来织物摩擦的动静, 威尔的声音出现在话筒那边, 「小于, 我突然有了一个猜想……之前我们有关祭祀的地方猜测可能有点问题……」 车厢很安静,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和公放区别不大。 夏洛克突然解开后排的安全带, 整个人贴在了前排驾驶座上，他对着小于的手机问：「你的意思是这里？可是我依旧认为地窖更适合隐藏。」 「是的, 都很合适……地窖很适合隐藏，但是我想多数的祭祀都会用到火，如果他们敬仰什么，在一个封闭的地方总归是不太放得开的。看到这里的海滩以后……我就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共鸣……若我是凶手, 我一定会选在海边。」威尔凝重地回答。 「可是在地窖的推论无懈可击。」夏洛克重复。 “有没有可能都是？”小于突然开口。 他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了福尔摩斯侦探如炬的目光, 盯得人心里直发虚, 他连忙又解释了一句：“我是说……你们看……每次尸体发现的位置不一样。所以有可能地窖是对的, 海边也是对的。” 夏洛克紧紧盯着小于，浅色的眸子折射出精光：“继续，你的观点很有趣。” “……你还记得一开始你们说他们的计划也许曾被打乱，或者出过意外的观点吗？一开始的时候，你们说他们改变了行为模式，很可能是祭祀没有成功，或是出了一些变动。”小于定了定神，滤清思路回答。 “如果其实是这样呢？比如……第三次两个尸体的祭祀，的确是在地窖完成的。第四次活人……本计划在也地窖，无所谓哪种——反正没成功，于是他们搬到了海边。我这个观点是不是有点……弱智？因为咱们都这儿了，是不是就没有必要深究这点了。”小于在推理天才面前说话，越说声音越小，他觉得班门弄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会。”夏洛克挑起眉毛，表情混合着疑惑、了然以及……一些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半晌，他轻描淡写地说，“相反，你说的很重要。因为从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换到一个很容易暴露的地方肯定有原因。威尔，你为什么选择海边？” 「因为这样更神圣。如果之前我只是一个祭祀，想要小范围宣布身份，那么在海边，就有更广阔的见证空间以及……我可以找来更多的人。」 夏洛克听到后转头问：问“卡莱尔，你用耳朵估计有多少人？” “保守估计大几十人至少。”卡莱尔凝重地说。 “比我想象得更多。”夏洛克低声道。 “是的情况很复杂，我们不确定这些人都是什么人。现在余家绅与药王教的联系已经很明朗了。只有搞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把小于和这些人约在海边，了解他们的目的，才不会被利用。”卡莱尔握住了小于放在了大腿上的手。 “海边……篝火……”小于被大家肯定后信心倍增，大脑飞速运转。但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直在电话那边听大家讨论的威尔开口了，声音带着浓浓的迟疑：「我觉得小于说得对。但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绝不该在最重要的火炬前空无一人。没有人的沙滩，很容易引起前来的人们的怀疑。祭祀、教众、人质……难道我们来早了？卡莱尔，你还听到其他了吗？」 「暂时没有。现在看来只能再观察观察，贸然闯过去不现实。我们也不知道他们那里的情况。」卡莱尔看了一眼车里的人轻声说，他现在有点后悔单枪匹马带着五个人类（算上后面的司机六个）出现了，他应该顺便叫贾思帕或者爱德华一起来，至少能让他们留下来保护，他去探听情况。然而现在，他不能离开小于他们一步。 也许用该给家里的人发给信息，但是家里人赶来真的需要时间。卡莱尔不确定是否来得及。 而且，退一步讲，他也许可以轻而易举地只捏死一个余家绅，但是他不能当着几十上百的人面捏死一个人类。 卡莱尔不想承认，但是情况有些被动。 「等等，FBI来电话了，我想应该是确认我和汉尼拔行程的问题，我先去汇报一下。」威尔匆匆挂断电话。 “卡莱尔，现在除了打斗声你还能听到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夏洛克已经开始和卡莱尔互相称呼名字了。 “声音至少距离我们至少400米，我怀疑是在那片海边度假村里。抱歉，离得有些远，我听力范围勉强开始只能听到打斗，现在听起来，打斗声倒是不那么明显了，似乎一群人在吵架……应该是。但是具体内容我听不清。” 虽说听得很困难，但卡莱尔的听力范围依然是目前吸血鬼里最广的——全仰仗于吃小于做的饭，普通吸血鬼绝对没有200米以上的敏锐听力。 “没事。” 只见侦探把头转向车外，空无一人的沙滩，没有点燃的“大火炬”，夕阳逐渐下沉，带着漂亮金边的玫瑰红火烧云已经被浓重的蓝紫色浸染，有了墨色的黑底。海浪比他们刚来时多了些汹涌澎湃的气势，没有人能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好还是坏。 “今晚有百年一见的最大级别的超级月亮！”华生拿着手机突然说。 “什么？”夏洛克回头。 “超级月亮！我都要忘了这件事了！都是凶杀案搞得人心惶惶，这是一个月前NASA就公布的事情，很多人都等着拍照呢……”华生把手里的手机转了个方向，给大家NASA推送的新闻页。 【建议大家选择空旷地点拍照，提醒公民夜间出行，注意人身安全。】网页最下面用红字粗体这样警示。 “呃……抱歉我不是有意跑题……但是NASA说错过今天就要等好多年。”华生一脸向往地说，“估计要一生一次了，夏洛克？” 夏洛克目光闪闪，沉思不语，片刻后他放松神情，把后背靠在了座椅上，“你饿吗，约翰？” “不饿。”华生老实巴交地说。 “今晚没有烧烤了，因为对方显然没有诚心实意地给我们准备帝王蟹和波士顿龙虾。不过顺利的话，我们晚上能额外吃点夜宵。”夏洛克继续说。 “没事，我和你儿子都能坚持。”华生乐观地说。 “儿子？你昨天说是女儿。”夏洛克挑眉，眉眼柔和地看着华生的小腹。 “咳……我回去想了想，万一真的是儿子，他听到可能会伤心，所以公平一点，都说一说。” “没事，儿子女儿都好，像你都行。”夏洛克后半句说得很轻。 “你昨天不也说最好像你吗？有你的智商？”华生学着夏洛克的语气反驳。 “咳。”一直没有说话的卡莱尔突然开口，“今晚的确是吃不到烧烤了。我们没有来早，也没有来晚，声音越来越大，我猜他们要到了。” 小于有理由怀疑吸血鬼医生有点酸柠檬福尔摩斯夫夫的恩爱，他默默捂嘴看向窗外。 但无论卡莱尔是不是酸柠檬，随着卡莱尔话音刚落，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海边突然从远处的海景房里窜出来了黑压压的好多人！ “……我觉得最前面的那个人是余家绅。”小于指着远处银色的小点儿说了句废话。 小于见车里的人都没有回应，自顾自的嘟哝：“看着不太像是打斗。这是在带领大家集体跑步吗，好像还在喊口号……” 车里还是在沉默，卡莱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手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摸索着键盘迅速地发出一条短信。 “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或者报警？现在咱们什么都不做有点奇怪……就躲在车里？”真正的勇士从不畏惧可怕的沉默，小于囧囧然地补充了一句。 卡莱尔发完短信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又伸手握住小于的手，他能感受到小于有一点紧张。 “我找了外援，一会儿如果必要，你……们最好不要出现在现场，我担心有别的意外。” 虽然很想反驳他也是男人怎么能躲在后面，但是想到自家男友是徒手爬奥林匹克山最高峰的吸血鬼，小于安静下来。 这时电话又开始震动了——小于机智的在刚才调了静音。 威尔在电话那头问：「我们看到有人出现了，就在不远处，我们是静观其变还是出去？」 「先观察，我们现在停车的位置很好，一会儿天黑只要不靠近不会被发现。」夏洛克这次直接过分地拿走了电话！ 「好，那我们保持通话吧。」 “那个Jason，他穿的是什么？”华生把脸贴在了车窗玻璃上，“这是什么专业的道具衣服吗？” “看起来像是你们少数民族的衣服。”卡莱尔轻声说，“我前一阵看中国传统文化，里面有一章就在说少数民族的衣服，无论男女看起来都很好看。” “别用他黑我们少数民族了……不过那衣服真的有点像苗族的……不对、是模仿苗族的对襟男士小褂！他们起源在云南，衣服像倒也不奇怪。苗族的衣服很好看的……青色的织贡尼做成的衣服……他们用了同样的版型，但是黑色绣了血红色的符文，看着有点诡异了……”小于自言自语，“有个望远镜就好了，他衣服上的图案肯定是线索。” “他跑得像一阵风，这不是望远镜的问题，还得要告诉摄像头。”夏洛克道。 小于叹息：“爱德华要是在就好了，他视力好，还能看得懂中文……唔，不过也不一定，衣服上绣的估计是小篆吧……”自从和卡莱尔闲聊时知道了爱德华会中文这件事，小于就十分想和对方交流一下——屏蔽思想的那种。 “小于……他左衣襟上写着：【万寿无疆】。”卡莱尔语气万分无奈地说。 “……”小于把嘴巴张成了O型。 他又忘了自家男友学习能力惊人，已经掌握了中文这件事。不过从目前看，卡莱尔不仅变态地掌握了中文，似乎还学习了小篆？！ 吸血鬼医生的语气真的是非常哀怨，就连坐在后排的两位英国人听了以后都有些感同身受地同情（笑出声）。 “噗。抱歉，卡莱尔。”这是没有忍住的华生。 “的确是把你忘了。”夏洛克也轻笑一声。 小于把安全带拉长，凑到卡莱尔身边，顶着大红脸和后面两个电灯泡的“巨光”，轻吻了一下吸血鬼医生的侧脸，像是哄小孩一般顺便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什么事回去再说哈，现在乱七八糟的。” 卡莱尔轻哼一声，还没来得及表明态度，突然转过头，“等等……余家绅转过来了。他右边衣襟上也有字……写着……祭—天—降—谕？这是什么意思？” “天谕？！”小于惊叫起来。 他终于想起刚才为什么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了！ “这是天谕的祭祀阵法！！！大篝火……明夜天……天降谕……王……王……”小于嘴里念念有词，反复说着这九个字，眉头越蹙越紧，“下面是王什么……我怎么把最关键的忘了？！” “别急。”卡莱尔捏住了小于的手，指了指外面，“你说的前三句我大概能听懂了，那个火炬——大篝火，绝无仅有的超级月亮……对应着的是明亮的夜空，天降谕，大概也是能理解的，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至于后面……无论是什么，我想对我们而言都不会是很好的事情，剩下交给我来解决。” 小于看着围在篝火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影，摇了摇头，轻声说，“如果真是天谕……你解决不了，得展家的人来。” 小于的手连续掰动车门把手，车自动解锁。 “夏洛克给我爷爷打电话，说药王教可能和封家搭上线了，让他做好准备。你们四个人都坐在车里，不要出来，卡着点报警。卡莱尔……你愿意陪我去搞破坏吗？”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饶是卡莱尔动作再快也只能和小于一起下车，他立刻出现在小于身边，强行归位自己的被小于吓到的心情，宽容地拉起了小于冰凉的的手：“搞破坏，当然都要两个人一起才有意思。告诉我怎么做，我背你过去。” “好！那么第一步，出发！先靠近他们的火炬！”小于表情分外坚定与明朗。 * 余家绅觉得今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极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命中注定】。 他在普通人眼里励志的履历其实只是一个被提携包装后的童话。他的父母就是药王教的人，早年主动献祭，成就了上一届药王教的大祭祀。这一次，岁月更迭，风水轮流转，他即将成为药王教的大祭司。 同样的流程，以前的大祭司怎么走的，他以后也会怎样走下去。 但是，就如夏洛克他们所猜测的那样，事情出现了一点变化。 几个月前，已经放逐药王教几百年之久的“上面的人”突然找到了他。这是一件足以撼动整个教的大事。因为谁都知道，没有“上面”庇护的药王教，已经逐步走向群魔乱舞的灭亡。 “上面的人”临时下达了一个非常严苛的任务，让余家绅启动一个这几百年间都未尝试的阵法，而且是在他马上就要成为新大祭祀的时候。 原因余家绅也大概打听到了，就是即将出现超级月亮。“上面的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测算方法，竟然比美国航天要早百天知道，超级月亮本身并不罕见，但绝无仅有最大级别的超级月亮，听说下次再出现要等许多许多年。上面的人等了几百年，等不及了，终于想起了他们。 这是历届药王教大祭祀都没有赶上的神圣时刻——余家绅知道自己一旦成功甚至可以跨过大祭祀直封新药王，也同时深刻地明白这个任务要承担的可怕风险。 余家绅不得不推翻了策划已久的大集会以及最后的活祭，开始从头研究对方给他的一张朝代未知的蜡笺。 蜡笺上面说到了药王真正神奇的身份：传言药王是“祖巫”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最厉害的不是施药控制生灵，而是可以获得天谕。传说神话里天谕降达药王，助他找到一个人，使“祖巫”得以修复神力。上面的人，大概率和祖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蜡笺上是佶屈聱牙的文字已经让余家绅伤透了脑经，但最让他触头的不是法阵绘制和时间地点的选择，而是一个奇怪的没有说明白的重要条件。 「大篝火——血祭。」 血祭这两个字很好理解，但是太过笼统。用谁祭？怎么祭？多少人？多少血？什么说明都没有。 余家绅有意想联系一下上面的人，但又实在不敢打扰，他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大概知道历来用来大大小小的血祭的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年轻小伙子。 年轻小伙子多了，要单说特别，每个人都不一样，到底哪个合适，他也不知道。但是最大级别的超级月亮只有这一晚，余家绅不能失败，只能广招华人来试。 ——哪怕质量不够，数量上也要补齐。 因为华国管控非常严格，他甚至不敢回国造次，只好靠自己的小酒吧来找人。 这几个月他通过各种方式至少藏匿了几十个身体强壮的华人男性，有的是他洗脑成功的，有的是他用药制服的，还有的……比如今天的展小于，这是他可遇不可求自己撞上门来的。 随着人数的增加，无论是成本还是管理都变得异常困难，余家绅想到了多年前无意中遇到的一位邪恶的“朋友”。俩人相约见面，一拍即合，他干起了铤而走险的“人口贩子”生意，通过药王教和酒吧为对方提供“控制的药物”和“口粮”，而对方给他提供“看管”和“资金”。 余家绅还答应老朋友，一旦仪式成功，剩下的人都归对方处置。 今天是要紧关头，事关重大，机会只有一次，临开始为了给天谕仪式增加“保险”，余家绅又有了新的动作——最热的社交网站几个小时前放出了一个新帖子：「一手资料，听酒吧老板回忆那天晚上遇到的凶案」 小于他们当时在讨论天谕，错过了帖子，汉尼拔倒是翻到了，但是生性凉薄的他觉得这些不知死活来凑热闹的人向来不值得同情，这次救了，下次可能还要掉别的坑里，秉承着看热闹就不嫌事大的心情，淡定地合上了平板。 发帖人匿名用了镜像IP，警察一时半会儿都定不到位。对方以一个知道内情的身份透露今晚在XX海滩有一个酒吧老板的私人烧烤晚会。对刑侦犯罪感兴趣的同僚可以来偷偷参加，规模很大，混进来很容易。 帖子专门注明：记得只接待华人，因为烧烤派对里只有华人。 卡莱尔带着小于飞奔到一颗巨大的棕榈树下时，正好看到几辆吉普车一路飞驰，从下来几个年轻人，目测还是学生，他们看到巨大的篝火火炬，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往这边走。 “糟了！人越来越多。余家绅在那边和人们群魔乱舞什么？你确定他们是要打架而不是跳大神？？？”小于抱怨。 “我终于听清他们的话了。他们内部出现争执，似乎有人在质疑余家绅的权威，现在已经明显分成了两拨人。”卡莱尔小声给小于解释。 小于眯起眼睛：“他们在吵什么？” “有人说余家绅在装神弄鬼，根本给不了大家想要的东西，说他就是个跳大绳儿的……这句话倒是和你的口气很像，跳大绳是什么意思？” “是神，前鼻音……就……封建迷信装神弄鬼骗人的东西。谁说的？” “那个，牛仔裤皮衣的那个，他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天色越来越暗，小于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连人脸都找不到，更别提皮衣牛仔裤了。 “那个人说话的人刚好像要动手了，刚才他们一直是两拨人互相推搡，现在动作越来越激烈……”卡莱尔继续发挥自己吸血鬼的超强视力，“现在我们怎么办？” “等，等他们乱起来，我们趁机去推翻那个火炬。卡莱尔你能把火炬神不知鬼不觉地扔到海里吗？”小于问，“你们是不是不能暴露？” “扔到海里很简单，但是神不知鬼不觉不容易。如果混乱程度升级，我可以试试。”卡莱尔坦诚地回答。 “行。除了那个火炬，我们还得把石盘上他搞的东西清掉，或者把摆的石盘踢飞也行。” “好的。”卡莱尔点头。过了几秒，卡莱尔又小声给小于指着两边的人讲解，“右侧就是主动站出来的那个。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人，看起来不像被药物控制，倒像是刚到的一群人，哦，那个吉普车上的学生也加入他的队伍了。一会儿搞定那个火炬和什么阵，你就带着右边这群人跑。” 小于贴着卡莱尔点头表示明白。 “左侧余家绅后面的人，戴大兜帽的那些应该是被药物控制了，遮着脸，他们围着火炬站了一圈，挡住了脸，我不确定……余家绅也有很激动跟着对吵的，我猜是被洗脑的那群人。必要时可以暂时放弃他们。”卡莱尔给小于分析战况。 “你在闻什么？”小于看着身边人的动作。 “我好像闻到了控制新生儿吸血鬼的草药味。”卡莱尔说，“怎么了？一会儿看一次手机。” “夏洛克说我爹没有接电话。”小于拧着眉道，“算了，没事，估计有什么事耽误了，你继续说，那些兜帽怎么了？” “等下。”卡莱尔举起一只手。 “……小于……”卡莱尔突然压低了声音，小于觉得好像听到了身边人发出的一种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野兽一般的低吼声。 “？”小于抬头。 卡莱尔表情前所未有地差，夕阳彻底消散，天空最后一点点光照射在卡莱尔的脸上，让英俊的吸血鬼露出几分渗人的神色，小于觉得他看到了卡莱尔的尖牙。 “你现在就得走。这里有其他吸血鬼！”卡莱尔猛然把小于拽到身后，与此同时，海平面一轮超级月亮缓缓露出真面目，用从来没有过的亮度彻底照亮了整片昏暗的海滩，一直站在后排戴兜帽的十来个人中，其中一个缓缓向小于和卡莱尔的方向看过来。 那是一张过分苍白的脸，兜帽下尖尖的下巴十分精致，但绝对不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她有着血红色的眼睛，望过来时，小于看到的不是怒放的生命，而是死亡。 “那是……”明明相隔很远，但小于就是觉得自己被发现了，被这样的眼睛盯着小于感受到了彻骨的凉意。 “趁着只有一个……我能搞定他们，你立刻回车里，往市区开。”卡莱尔护着小于原地倒退。 “不，来不及了。”小于看到越来越多的兜帽转了过来，唯一能让他喘口气的是，这些红眼睛的吸血鬼没有立刻扑过来，看起来反应不太敏锐……或者不太自主。 卡莱尔一把扛起小于似乎是想来个百米冲刺。小于却立刻拽住了他的胳膊，“卡莱尔，不如我们赌一把，他们不会动。你不能跑，你一跑我们就要被发现。” 小于听到卡莱尔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余家绅那里依旧吵得不可开交，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说话，余家绅现在关注点不在吸血鬼上，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动，他抬起了一只手臂，赫然手里是一个打火机。 超级月亮名不虚传，小于从来不知道一个月光可以把海滩照得如此清晰。 “！！！”小于一把拽了身边的人。 卡莱尔松开了准备扛着小于的手。 “轰——轰————！”比吵闹声更大的发动机轰鸣声彻响整片海滩，一阵刺目的车灯打了过来，两辆悍马并驾齐驱，宛若两只凶猛刨蹄的野兽，它们在最后一声嘶吼之后脱缰而上。 小于因为光线没有看清驾驶座上的人，但本能觉得是自己这边的，他立刻拍着卡莱尔手臂就着轰鸣声大喊：“就现在！走！出发！” 卡莱尔一路带着小于飞奔到“火炬”旁边，趁着两辆悍马冲乱整个“队伍”的时候，小于飞快地下地，立刻奔向了石盘阵心，那里放着一块黑色的大石头，上面中心牢牢地插着一个血红的的尖笋状晶石。小于用尽全力，发现只是□□了一点。 “卡莱尔！”小于大叫，他甚至没有时间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们混战成了什么样！ “坚持一下，我把这几个新生儿解决马上过来！”卡莱尔目标很明确，一脚踹翻了一个兜帽，飞速向火炬奔去。“兜帽们”果然是被什么药物控制，没有主动攻击，但是也绝对不挪动分毫，死死地守着火炬，卡莱尔撕扯一个又出来另一个。 小于只能暂时靠自己的蛮力破坏这块晶石，并心里一百零八次诅咒余家绅选得东西简直和伏地魔一个品味，这是啥？他以为他要搞魔法石呢？！ 两辆悍马冲散了队伍，身后的混战声近到给小于一种随时自己后脑勺会被攻击的错觉，他见主石头掰不动，干脆先开始拆黑色石块上的小晶石。 一颗一颗，小于后悔身上没有什么得力工具，只有一串出门前的钥匙。不远处卡莱尔把呆滞的新生儿一只又一只拉到火炬背后拽掉脑袋扔到礁石一边，这里还有人类，这让他的打斗暗中掣肘，不能快速解决。 ”不——！护住石盘！“余家绅战斗力意外非常强悍，看似弱鸡的身体其实异常能打能抗，关键时刻他看到了展小于，立刻对着呆滞的吸血鬼新生儿和被药物侵蚀大脑的普通教众大吼。 小于倍感压力，他回身踹翻一个企图靠近的人类教徒，又迅速用马丁靴的后鞋跟跺着最中间那块最大的红色晶石，上身打架，脚下还在搞着破坏，以一人敌二百的气势，他差点觉得自己就是拯救世界好莱坞大片里的主角。 “啊————！”不知哪个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来是卡莱尔终于把篝火折翻在地。 “他撞翻了天谕的篝火！”那个女声依旧再声嘶力竭地叫。 「好样的！」小于在心里称赞，顺便一拳揍翻了一个面色蜡黄，眼睛浑浊的男人。 现在除了最中间的那块红色晶石，剩下的石块都被自己掀翻了。但小于知道，这远远不够，只要红色的在，其他的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卡莱尔撞倒巨大的火炬以后，那些行为呆滞的吸血鬼像是终于被激活了一般，疯狂地飞扑向英勇的吸血鬼医生，医生关键时刻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以一敌十，顺便用后背撞击沉重的火炬，企图把它挤到海里。 红色晶石表面出现白色的粉末，棱角被踹的参差不齐，小于甚至感受到了脚下明显的松动，他躲过一个女人的攻击，矮下身一把抓住了已经有松动迹象的晶石。 卡莱尔把火炬成功挤到了水边，并且把其中一只吸血鬼新生儿死死地压在了水里。 那些反抗的“群众”七手八脚地抓住了余家绅的“爪牙”，余家绅自己也被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外加那个“反叛头子”团团围住。 一切似乎都在控制之下。 “嗖————”一道火光高高窜起，划破夜空，留下一条亮丽的尾巴。 火炬在推入海水的一刹那点燃，一点星星之火瞬间烧成了巨大的火焰，卡莱尔把手里的吸血鬼掰碎扔进了火里。他敏锐地望向度假村，某别墅顶部站着一个身穿红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对方手里拿着一把弓。 两人相隔数百米，但是卡莱尔就是看到了对方苍白的脸上狰狞的微笑，以及没有温度的红色眼睛。 那是一只年纪比他还大的吸血鬼，他的味道卡莱尔靠进化的嗅觉分辨，感觉分外熟悉，那件他从李凯丽家拿走的衣服上，就有他的味道。 余家绅一瞬间像是获得救赎，他大声喊叫着意味不明的词汇，凶狠又快意地看向了站在阵法中间的小于，眼睁睁地看着小于在最后一秒一把掰断了那只嵌在石盘阵中的晶石。 “咔吱————”这是晶石碎裂的声音。 小于歪着嘴角，疲惫地出了一口气。凌乱的发型和沾血的嘴角让他少了往日的精致可爱，多了一丝野性炸裂的美。 “滴答。” 小于手上的一滴血滴在了半截戳在石盘中的晶石上。 超级月亮的光芒和火光映在晶石上，金光骤起，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海潮骤起，狂风卷过沙滩，沙子糊了每个人一脸，等大家回神时，余家绅被人按在地上，手里拿着那张他宝贝不已的蜡笺，身上戳着一柄桃木剑。 「明……暗……寒……旺……阴……阳……独——独……一、人……」余家绅嘶哑地说完最后一个字，咽了气。 身穿皮衣的男人走来，捡起了地上亮着屏幕显示通话中的手机，号码被隐藏，五秒后在男人手里自动挂断。 展小于体力不支跪坐在地上，随着余家绅昏死过去，他周围的教众陆续像是断了线的木偶，陆陆续续地歪倒在地，卡莱尔仗着离大家距离远，趁乱迅速解决了最后两只吸血鬼新生儿，一脚将燃烧的篝火踢到了破碎的吸血鬼尸体上，将所有不该被人类看到的东西付之一炬。 小于喘了口气，看卡莱尔消灭了所有有关吸血鬼的证据，终于想起来丢掉了手里的半截红色晶石，卡莱尔快速走到他身边，撕掉身上的一截衬衫，扎紧了他的手臂，托举起小于受伤的手。 这一幕有点熟悉，小于想。上次在旧金山金门大桥边，他也是倒霉得伤了一只胳膊。 “你流血了，一会儿上车我给你处理。”卡莱尔冷着脸轻声说。谁也不能理解他此刻的后悔，他当初就不该答应小于来到这片海滩，这样小于也不会受伤。一个能力强悍的吸血鬼保护不了自己的恋人，这是何其可笑？！ “余家绅死了吗？”小于岔开话题，用没有受伤的手蹭了蹭卡莱尔脸上的灰。他的吸血鬼医生和他可不一样，即便和人狠狠地打了一架，也没有像他这么狼狈，甚至还是那么帅，身上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少了一截衬衫，不过露出的肌肉弥补了一切。 “怎么不说话……”小于继续拿手背蹭卡莱尔的侧脸。 “我没有保护好你。”卡莱尔闷闷地说。 “多大点儿事……我就是破了一个小口子。”小于轻松的笑，笑着笑着他又变成了一个困惑的表情，“刚才……那个余家绅最后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嗯。”卡莱尔轻声应道。这也是他更加懊悔的一件事，最后功亏一篑不过如此。 “没事，你看他也没有召唤哥斯拉或者世界末日，这些人……”小于把脸贴在卡莱尔的脸上，他能感受到吸血鬼医生的强烈愧疚。 但其实小于并没有觉得很难受，恰好相反，结局远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除了新生儿吸血鬼，人类的伤亡并不惨重。如果真的按照余家绅自己一开始的计划来血祭，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要丧命。 “咳咳——”一声咳嗽声传来，小于和卡莱尔差点要亲上的嘴唇都僵住了。小于几乎是一把推开了吸血鬼医生的脸，他惊悚地回头。 不远处穿着皮衣牛仔裤戴着卫衣兜帽的男子一把拽掉了头上的帽子，不久前刚刚出现在小于梦里的俊脸现在直接出现在众人眼前。 展大侠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小草，眼神揶揄，“谈恋爱的小朋友要注意场合，警察都要来了。” 就像是在应和展大侠嘴里的话，警笛声有远至近地响起。 第57章 第57章【加更】 在任何一场带着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电影里警察都是最后一个出现的。 小于在短暂的炸毛后，迅速回头单手捧着卡莱尔的脸, 一脸痛惜地说：“快让我看看是不是划破了？！还有你的手……” 声音特别大！ 说着故意举起他们俩相握的手, 从十指紧扣变成小于单方面托着卡莱尔的手“看手相”的模样。 “老爸，我的朋友受伤了。”展小于表情十分正直, 分分钟就可以扮演烽火硝烟中背着药箱的白衣小天使。 “别装了，你俩刚才都要亲上了。”展大鹏回答。 “好了, 你也不要装了。你在国内都炸毛了，恨不得把对方祖宗八代都拿出来政|审，天天都是一副要杀到美国来的暴躁样，现在一脸淡定给谁看？”姑姑展蓁蓁穿着修身的长裤和殷红色的皮衣，她说完后彻底拉散了刚才打斗中扯乱的头发，嘴里叼着一皮筋双手快速地拢好, 利索地梳了一个高马尾。 展大鹏假装没有听到展蓁蓁的拆台, 他看了看远处的十来辆红蓝交错拉着警笛闪着光的警车, 问道：“爸呢？” “老爷子说他这次要做那个在椅子上掌控全局的人，所以我让他坐在海滩最那头的车里了。”展蓁蓁答。 “阿福呢？”展大鹏继续环视，刚才混战, 除了一开始三个人一起对付余家绅，之后就是各打各的了。 “在这儿在这儿！这儿有几个受伤的小伙子, 我在给他们止血！”阿福挥舞着肉呼呼的手掌，见到不远处目瞪口呆的小于，他双眼眯成一条线, 欢快地挥手：“于哥！！！于嫂！！！” “……”小于觉得很混乱。 “……”卡莱尔单纯没有反应过来。 等等……不仅他爸, 怎么感觉全家都来了？！ “你们……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还有刚才……刚才……天谕？” “儿砸, 天谕没有事。现在没时间解释了，这儿好几个人情况不妙，我们得赶快帮警察叔叔清理清理现场，你爷爷还有我们从早上忙到现在连午饭都还没有吃呢！早完事早点吃饭去……”展大鹏快速打断了小于的话，向不远处的警察打招呼。 * 华生、夏洛克以及汉尼拔和威尔都站在警戒线外，来指导清扫“战场”收押犯人的是威尔的老熟人——劳伦斯，这个看起来就很有气势的黑人警官是 FBI行为科学小组BSU的头儿，自从连环杀手的案子解决以后，劳伦斯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各种其他匪夷所思的案件上，最近这起邪|教案因为牵扯人数很广，是他最关注的一个。 劳伦斯并没有去看现场，此刻正留在汽车边和老朋友威尔聊天叙旧，顺便用凶神恶煞的表情观察汉尼拔，似乎企图用眼神把他厮杀干净。 “……应该也没有解决办法，余家绅美国国籍，无论如何他都会被我们控制，不过刚才医生说他情况不妙，能不能醒来都是问题。这个……什么教？——我没有记住名字，这次元气大伤，等经侦那边把他们的资金脉络摸清，余党抓一抓，差不多就能结案。” 劳伦斯还在为这次案子的快速解决而惊叹，“对了，我刚才就想问，那些人是谁？” “好像是我朋友的家人，夏洛克打电话给他们求助，他们关键时刻出现救了大家一命。”威尔反应很快，立刻摘清了小于家的嫌疑。 劳伦斯不疑有他，翻看着手里的纸质材料，“大鹏·展……慈·展……蓁蓁·展……福·展……旅行签证，没有问题，看起来是来找你们的朋友的。你们之前有联系吗？” “他们和夏洛克有联系。说是想给小于一个惊喜。”威尔淡定地说，这些年和汉尼拔一起生活，他觉得自己最受到锻炼的就是脸皮。 夏洛克神情倨傲地眺望海边，此刻这片私人沙滩上至少站着三十多名警察，他们打着大手电牵着警犬清理证物。 夏洛克听见自己的名字，配合地转过身，对劳伦斯点头，“是的，我和他们通过话——两次，一次是确认行程，一次是请求帮助，第二次没有打通估计已经是在路上了。如果必要可以查记录。这个案子与他们无关，展先生之所以赶过来，是因为他担心小于的安全。” “不用了，例行问两句。”劳伦斯满不在意地摆摆手，身居重位的他分得清孰轻孰重，做事颇为大气。 华生刚刚还为夏洛克的“胡掰”紧张了两秒，他趁着大家不注意小声问，“哪来的两次记录，我们不知道他们会来啊！万一真要查记录可怎么办？” 夏洛克神情放松，拿出手机给华生看，“看，两次。” 华生看着记录，竟然真的是两次。一次在早上，一次在刚才，果真的如夏洛克所说，第二次没有打通。 “开动你的小脑筋，约翰。我接到电话并不奇怪。”夏洛克说。 “他们让你保密？所以你真的知道他们要来？？？”华生震惊。 “嗯。”夏洛克模棱两可地应道。 今天早晨在进证物棚前，夏洛克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张口劈头盖脸就问：「夏小子，你给我说实话。小于那小子是不是谈了一个男朋友？」 夏洛克愣了一秒，礼貌回答：「我想这件事他也许更想亲自告诉你，展叔叔。」 电话那边传来电车笛声，夏洛克看了眼时间，没有问任何问题。 电话这边的展大鹏嘟哝着冷哼了一句，「行叭！没别的事，我就是问一句……对了，听说你伴侣怀孕了，恭喜。」 「谢谢，展叔叔。」 “那个时间打电话，中国应该已经是在晚上，小于家比较偏，晚上通话向来安静。而且……旧金山旅游观光的电车的汽笛声很特别。我几乎立刻就分辨出来了。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比我们还要早地发现这边的事情。联系不上时我有过猜想，但没想到成真。”夏洛克对华生解释道。 海边的事被迅速解决，余家绅没有死，被警察带走在加护病房严格看守起来，还有很多事等着他醒来交代——如果他能醒来，听说他伤得很重，很大原因是做血祭天谕伤到了脑子（展大侠语）。剩下的人无论是被骗来的，还是心甘情愿服了药的都被警察带走，不过这些事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了。 小于没想到在美国能见到全家人，现在还浑浑噩噩的，甚至都没与来得及好好和等在车里的另外四个朋友打招呼，就被家人和卡莱尔安置在了悍马后排，旁边是给他用医药箱处理伤口的卡莱尔，开车的是姑姑展蓁蓁，副驾驶是强行挤上车的展大鹏。 展大鹏瞪着后视镜，后排的状况一览无余，那个脸色苍白的外国男人正在悉心给小于包扎，手法娴熟，动作温柔。展大鹏有心想要挑剔一下，衣衫不整（一截袖子做了绷带）——感觉不太稳重、眼窝发青——一看就是亚健康这种人怎么能好好照顾小于？还有……太帅了，比他大侠还帅——感觉不牢靠…… 展大鹏林林总总找了七八个缺点，心里还是意难平。后排气氛很好，即便小于乖巧地一声不吭，但是布灵布灵的粉红泡泡还是从两人身上往外冒。 “咳咳，那个……本来是想过来一家人吃个饭，顺便见见你这位朋友的。”展大鹏还是开口了。 小于神情一凛，来了来了！ “……噢……你们应该提前通知一下，我们还能来接你们。” “你爷爷说提前通知就只能和你一个人吃了。”展大鹏无情戳穿，“你谈恋爱了竟然也不告诉家里，崽儿，家里人对你很失望啊……” “……这不是突然就……那个、我和卡莱尔决定试试看，就……不是，不是试试看，就是突然定下来的。还没有来得及。你们怎么知道的？大宁子告密？？？” “那倒没有，展安宁那小子竟然知情不报……你别管了。反正你的事情，你这么大人了是吧……你自己拿主意……” “你爸没说他的计划本来是去突袭的，想看看你男友的人品。你爷爷一开始等着你把人带回去，但是我们想到你的性格，觉得要等太久，就主动来了。你爸还说人要不好就打断对方的腿，再把你绑回家锁在山上，每天对着石头反省，直到忘了负心汉为止。”展蓁蓁扶着方向盘说。 “蓁蓁女士，交警提示你：开车别说话，说话别开车。”展大鹏微笑。 “这个交警是你吧？哪里来这么奇葩的口号，你幼不幼稚啊？展大鹏？” “要叫哥哥，你个小丫头。” “叫我展小姐或者蓁蓁女士，谢谢。” 眼看着battle升级，展小于默默开口：“那个……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吃东西，你爸本来定了一个叫嘉里还是咖喱大厨的私房餐厅吃午餐，说把你和你男友都叫上……那家餐厅听说很火爆，还得提前订的大桌，但是中午我们在路上遇到了那个余家绅，你爷爷说他身上药味不对劲儿，我们就干脆跟了过去，然后预定的饭也错过了。”展蓁蓁解释。 “是加利吗？”小于哭笑不得，所以……这都什么运气，看着一天没吃饭的家人，展小于实在不好意思说他们中午吃得就是加利做的饭，用的就是他爹订的桌子。 “啊……好像是。现在肯定来不及了，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哪家餐厅营业。正式饭不行放在明天，今晚先垫吧一点，我们都饿坏了。” “行。” * 在卡莱尔的指路下，所有人都把车开到了一个名字叫「烧烤和烤肉」的主题餐厅，旅游旺季加天气好，整个店烟熏火燎得十分热闹。这里的人大口吃肉大口喝啤酒，没有人知道几十公里外的海滩曾发生过多么不可思议又骇人听闻的事情。 小于他们选了院子角落的一张大长桌，桌子足以坐下几辆车的所有人。 爷爷展慈今天晚上一直充当“坐在椅子上掌控全局（背后指挥）的男人”，他之前只在手机上和卡莱尔有过一面之缘，现在见了面两人相谈甚欢，小于听了一耳朵，发现卡莱尔正在和展慈用中文交流中药药理…… 华生拿着菜单对身边穿着红白格子裙的女服务生点菜，他眼花缭乱的看着紫苏香肠、牛肋排、夏威夷熏鸡、蜜汁猪排、牛胸肉……不时被留着一耳朵的夏洛克打断，残忍地划掉了店里的招牌黑啤和特大号巴菲冰淇淋，加了土豆泥沙拉和小面包。 夏洛克关注着身边的人，顺便和威尔小声交流一些今天的想法，两人就探案思路和经验问题相谈甚欢，汉尼拔安静旁听。 展蓁蓁和展大鹏在小声斗嘴，话题已经从蓁蓁打架为什么穿8厘米踩死人不偿命的高跟鞋一直扯到为什么刚才开车来晚了一步，害的展大鹏像泼妇一样和余家绅的脑残粉吵了半个小时的嘴架。 展福趁着点单背着手在餐厅里溜达环视，从店内卫生环境到服务员质量再到餐椅摆放……把工作带入生活，美其名曰自己作为餐厅经理人也算出国考察了一波，非常不虚此行！ 小于还没有想好怎么问自家老爸自己的另一个“爹”的问题，一桌子人，聊卡莱尔的身份似乎的确也不合适，他打算把问题放到后面。 逃避很无耻但是有用。 烤肉很快端上来了，店家上菜的方式十分豪迈，服务生端上来案板，上面堆着冒尖的烤好的香肠和牛肉，一大盆沙拉放在了桌子正中间，烤蔬菜成为了边缘化的东西，都堆在了华生一侧。考虑到孕夫，谁都没有提出要喝酒，十几扎鲜榨果汁和柠檬水放在桌子边，让大家随意取用。 烤肉上桌把气氛推向**，每个人都是肉食动物且饥肠辘辘，哪怕是精致宫廷菜出身的展慈现在也津津有味地品尝起了野蛮人的食物，并且对店里特有的酱汁报以来自御厨的称赞。 夜宵中间，小于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竟然发现展大鹏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端着一大杯果汁勾着卡莱尔的肩膀聊得正欢。 “……”刚刚过去的几分钟发生了什么？ 小于一脸梦幻地走到了姑姑身边，坐了下来。展蓁蓁趁机抓住了小于，开始盘问他的感情生活，甚至还告诫他记得做好安全措施。小于听得脸上冒火，觉得家里人大概单身久了，现在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实在难以消受。 “小于他爷爷偏心！给小于的姑姑就取好听的名字，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啧啧啧……还《诗经》呢！到我这里就跟不是亲生的一样！大鹏？！怎么不干脆叫我大鸟？？？” 爷爷展慈大概是今天见了小于传言的男友本人，觉得很合眼缘心情极好，他悠哉地背靠在椅子上，手里盘着两个泛着金色的核桃。 “叫你大鹏不错了。当时想叫狗子来着。” 展大鹏敢怒不敢言，卡莱尔笑着把话题又带到了别的地方去。 老爷子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到了过去的都快褪了色的记忆，一段近乎于逃难的日子……吱吱呀呀摇晃的马车、劣质的木头、撑不住的身体、以及断断续续反反复复的念叨： 「他封樾人最好面子……什么都要文绉绉的，当年听说我只有名字，非要给我取个字，把自己的喜欢的诗本拿出来一个一个的读给我听。我那时傻得很，刚下山，除了草药认识几个，那些什么君子攸宁，南有嘉鱼，什么都听不懂，特别崇拜他……如今这幅光景，想想一个给家里小斯书童都要好好取名字的他知道自己唯一的亲儿子叫了大鹏，大概就是恨也忘不了我了……」 「大哥……你说这话就是偏心。那你怎么给蓁蓁名字取得那么好听……」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这还是他教我的诗。蓁蓁是女娃娃。他以前说过……女娃娃都是要疼着的……」 夜宵氛围很快乐，时间过得很快。众人从餐馆出来时还能看到有一两个人举着相机在拍金门桥上的超级月亮。 “今天金门桥倒是没有雾……”小于和卡莱尔走在队伍最后面，抬头看了看说。 “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卡莱尔点头附和。他把外套搭在了手臂上，正好能遮住之前撕掉的半截袖子。 两人正说着话，一辆车停在了路边。 下车的贾思帕和爱德华。他们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前面欢乐聊天男女老少，又凑到了卡莱尔面前，跟他们打招呼。 他们显然是看到小于还在卡莱尔身边，不确定要不要开口。 卡莱尔点头表示没事。 “是一直和沃尔图里对着干的凯撒，当年圣战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贾思帕低声说，“我们拿了他扔到地上的弓，找到了一个1000岁的老吸血鬼，他认出来的。” “估计是想用那个酒吧老板手里的药组建抵抗沃尔图里的吸血鬼军队，我们到的时候，你们已经打完了，艾美特他们连忙去追凯撒……真是苦了你了在人类面前束手束脚……不过十几个新生儿，你真勇敢，也不怕被怪力撕碎？”爱德华低声说。 “没事，这些新生儿吸血鬼虽然力量大，但是没有脑子，就是异常缠人，小于因此还受伤了。”卡莱尔低声说，小于把爪爪乖巧地搭在了他的手臂上，无声安慰。 “有了目标就好办得多，我想沃尔图里应该愿意插手有关他们老对手的事情。如果阿罗知道凯撒还活着，他一定会兴奋得跳起来。”贾思帕道。 卡莱尔点头道：“今晚安置好大家，我就加入追捕。” “为什么不直接通知意大利。”贾思帕有些疑惑。 卡莱尔沉思片刻说：“要通知，但是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沃尔图里身上，这次我们破坏了凯撒的好事，他一定会想办法报复。我们知道这些，沃尔图里也知道，我们要做好他们想作收渔翁之利的想法……我猜他们即便收到消息也不会很早就到。估计还想等我们先和凯撒互相先消耗一阵。” 小于刚接触有关吸血鬼的事情，站在旁边听他们讨论还有点云里雾里，但是他乖巧地保持了沉默。 “小于！你们怎么那么慢！那是谁？”展大鹏站在最前面，把皮衣随便搭在肩膀上问。 “卡莱尔的亲人！他们来了！”小于连忙大声回答。 “太好了！明天吃饭一起叫上！”展大鹏喊。 小于转过脸，无辜地看着身边的三只吸血鬼。 爱德华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能力，清晰的听到了小于的想法：「我爹知道我和卡莱尔的事了，他可能想见见他的孙子和孙女和孙女婿和孙媳妇……」 “对了，明天有个家庭聚会，小于的家人来了，我想大家要做好准备，我们最好今晚就能抓住凯撒。”卡莱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爱德华说。 第58章 第 58 章 展家和夏洛克约翰住在了酒店, 汉尼拔和威尔被安排在了另外一家——依旧是特警陪护的待遇。 小于顶着姑姑意味深长、大侠欲言又止的眼神, 尴尬地从前台拿了属于他和卡莱尔的那张房卡。 他现在还没法抓着家长的手解释卡莱尔不需要睡觉还很可能要出门……真是非常委屈了。 卡莱尔在安顿下所有人后和小于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 他盯着小于吃了药，又第N 1次检查了每个房间的阳台、窗户和门。 “你去洗澡, 我在这里等着你。”卡莱尔见小于抱着换洗衣服直接说道。 “你不会在我洗澡的时候就走吧？”小于不放心地问。 他没有阻止卡莱尔不去追捕那个叫凯撒的吸血鬼的理由, 也不想阻止, 同时, 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借口表示随行。所以只好最大程度的表示乖巧并且不给他添麻烦。 “当然不会。”卡莱尔微微一笑, 他换了一件刚在在街上买的T恤, 大商场都已经关门了，只有步行街的小店还开着, 白色的T恤写着傻乎乎的“我爱旧金山”四个单词。本来是一件没有任何设计感的T恤, 但卡莱尔穿上就是有一种明星穿公益服出街的既视感——高级、大方。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等爱丽丝和罗萨莉来接管你。”卡莱尔坦诚地说。 小于的嘴张成了O型。 “你左边的空房间就是她们的地方，有任何事情她们都会第一个知道。” “受宠若惊。”小于道。 “你放轻松。”卡莱尔上前一步, 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小于仅用了一秒就决定丢掉手里的衣服直接扑了上去。有个吸血鬼男友的好处就是，他即便是个身高一米七八的汉子，也可以原地跳起，然后把整个人都扑在卡莱尔身上。卡莱尔一定会牢牢接住他。 小于觉得自己是一只无尾熊，死死地抱住了让他迷迷糊糊又香喷喷的尤加利树。 “我觉得我挺没用的, 除了长寿一点, 好像都不能帮你做什么。”小于轻声说。 “怎么没有,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上帝把你给了我。”卡莱尔就像一棵大树, 坚韧、稳定又充满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我以为吸血鬼不说上帝。”小于把头埋在卡莱尔的脖颈里,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笑。 “我可能没有告诉你，我人类的父亲是一名神父。如果当时没有意外，我也会成为一名神职人员。”卡莱尔说。 “难以想象……不过你真的还挺适合的，也许大家一定会觉得你就像是天使降临。卡莱尔……我有没有说过你很香？” “没有。”卡莱尔贴着小于的侧脸轻声说，“我以为我现在味道应该不会特别好闻，因为我们今天的活动量都挺大的。” “不不不、这是一种你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味道……闻着……我感觉我回到了我的小药园子，刚下过雨，泥土和植物的清香还有一些别的……我一时想不起来。”小于小声道，“所以每个吸血鬼都会散发香味吗？” 卡莱尔沉默片刻说：“我有一个猜想，不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好的还是坏的？”小于好奇地问。 “好的，无敌好的。”卡莱尔笑着说。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不是一无是处的！”小于拍了拍卡莱尔的手臂，从他怀里出来，咚咚咚地跑到自己的包那边。 卡莱尔看着他的背影纠正：“我从来没有认可过你说的一无是处的话。” “没事不重要！”小于道。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干草叶。 “帮我烧点水！麻烦你去前台找个烧水壶，还有瓶子！”小于远远地说道。 “好。” 卡莱尔看着手里的水瓶——感谢酒店东西齐全，水瓶里装着浅褐色的液体。 “可能直接喝口味会有点怪，但是你说过吃我做的东西能让你们的五感变强，那么去抓坏蛋前你们每个人都喝一点——就把它当福灵剂吧！” “好。”卡莱尔很配合地喝了一大口。 “怎么样？”小于问。 “好极了，剩下的我带给家里其他人，你快洗澡吧！” “嗯嗯嗯！” 小于洗完澡的十分钟后。门被轻轻敲响，爱丽丝和罗萨莉都快乐地跟小于打了招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和卡莱尔绝配！”爱丽丝兴奋不已地给展小于了一个巨大的拥抱。 “你现在闻起来和卡莱尔像极了！” 小于默默退出爱丽丝的怀抱，他明明什么都没干，这句话却莫名让人觉得非常羞耻。 罗萨莉先是别别扭扭地撇了撇嘴，“别指望我叫你爸爸。” 罗萨莉说完后又瞬间绽放了一个极美的笑容，“不过我很高兴你成为了我们的家人。卡莱尔说你是半吸血鬼，简直是奇迹！” “谢谢。”小于觉得鼻子有点酸。 “对啊！卡莱尔说你是半吸血鬼，这简直太酷了！”爱丽丝跟着凑热闹，“之前我总和罗萨莉担心你会搬出去，现在你终于有理由继续住在这里了！我们以后可以天天吃你做的好吃的！卡莱尔说你也不会变老，那么我们就能一起做许多事情！等过几年我们可以去中国住，我想看熊猫，我还想要丝绸的衣服，咱们半夜去皇宫看看，也许有好东西……” “爱丽丝。”卡莱尔及时制止住了小女儿源源不绝的话头。 “是的，卡莱尔。我知道、我知道，小于今天有点累，我们有什么话明天等他休息好了再说。”爱丽丝吐吐舌头，转过脸看着小于：“卡莱尔跟我们说你今天受伤了，等回去我们好好补一补。他说你流了超级多的血，特别吓人。” ——「血染红了一片海的那种吓人。」 “……”小于很想说就是割破了毛细血管而已，还没有上次伤的重呢。 “回来给你求个什么护身符绑在手臂上，我觉得你的手臂总是受伤。”罗萨莉补充。 “那，小于，我要准备走了，情况好明早你睡醒就能看到我。爱丽丝，罗斯……” “知道知道，保护所有人。你放心吧！小于，我们就在隔壁，有事叫我们，祝你好梦~”爱丽丝拉着罗萨莉向外走去。 房间回归安静。 “小于，那……我走了。”卡莱尔重复道。 “等等。”小于拽住了卡莱尔的袖子。 “怎么——” 一个亲亲，小于因为太紧张直接啃在了卡莱尔的嘴角上。感谢他另一个父亲的吸血鬼血统，让他的牙没有被磕掉。 卡莱尔短暂地失神后夺回了主动权。并且顺理成章地把人按在了墙上。 * “大侠，你休息了没有？”小于洗完澡穿着和卡莱尔的同款“我爱旧金山”的T恤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展大鹏叼着牙刷，示意儿子进屋，自己又晃去卫生间了。 “爷爷也在？”小于看到了坐在落地窗边喝茶的展慈，“大晚上怎么还喝茶……”小于走上前乖巧地绕到展慈身后，给他爷爷按肩。展慈眯着眼睛惬意地笑。 小桌上摆着一个麻布袋子，绑着绳，鼓鼓囊囊一大块，看不住来是什么。 “这是什么？小于伸手过去摸。 “唉，别急。”展慈按住了小于的胳膊，让他坐对面，给他倒了一小杯茶，“你还没有给我们说介绍你的小朋友呢。我们可刚看到他出门了。” 小于知道只要卡莱尔想，绝对不会让人发现他的行踪，但是这个仅限于普通人类，对于他爷爷展慈这种“千年狐狸”型人才来说，还是不太好隐瞒的。 “他去和他的家人汇合，对付一个今天没有解决掉的……人。”小于道。 “人？我怎么觉得他们比人厉害？”展慈表情依旧很和蔼，“你别慌，咱们本身就是最奇葩的一种了，他什么种族我们有什么资格挑剔。” 有爷爷这句话，小于心里放心很多，他长舒一口气道：“他是吸血鬼，，他们一家都是。” “嗯。”展慈似乎完全不惊讶，他甚至还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嘬了一口。 “吸血鬼？！”展大鹏从厕所探出头，脸上是洗面奶的泡沫——比起儿子，展大鹏其实更精致一些（有限）。 “……对。不过他不喝人血。”小于连忙解释。 “这种话你也相信？！”展大鹏洗掉了脸上的泡沫，大声抱怨，“这和大灰狼说他不吃肉有什么区别？” “是真的。卡莱尔他们的眼睛是金色的，就是因为没有喝过人血，不然一般吸血鬼的眼睛是红色的。”小于解释，他紧紧盯着展大鹏的表情，企图从他脸上找到任何有关吸血鬼的蛛丝马迹。 未果。 “爸，你见过吸血鬼吗？” “没有，我只见过拿人血修炼的血修，还是低级的。很烦人。”展大鹏态度自然地说。 “你没有见过金色眼睛或者红色眼睛的人吗？”小于惊讶地问。 “那当然见过。”展大鹏说着拿着毛巾走回卫生间，“现在是交代你的问题的时候，小朋友，不要把你的老父亲也扯进来。” 小于遗憾地叹息，又把注意力放回到爷爷身上，他回忆了一下卡莱尔给他的说的话，又完整地转述给了展家。包括自己做饭能力和饭食可以升华吸血鬼能力的事情。 “所以他拥有永恒的生命，并且喝动物血，很强悍。”展慈点头。 “他要真那么厉害今天就不该放你一个人拽那个红色晶石。”展大鹏已经洗漱好了，坐在了床边听小于和老爷子说话。 “那是因为今天特殊，十几个吸血鬼新生儿，他还不能暴露这些吸血鬼的身份。”小于连忙替自家男友解释。 “都别吵……他知道展氏的事情吗？”展慈问。 小于诚实回答：“我说了一部分。” “应该的，对方毫无保留的坦诚，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退一万步说，我们家保护个你，还是保护得了的。” “但我血液特殊的事情没有明确地说。我给他看了我的药，本来想都告诉他的。但是卡莱尔听说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以后就坚持让我吃药，最近还开始监督我了……”小于表情既无奈又甜蜜。 正想吐槽的展大鹏，意外看到了儿子的表情，默默咽回了嘴里的话。 算了，谁还没有恋爱犯傻过呢？他儿子随他，实锤。 这小子运气好倒是真的…… “他能想着保护你，挺好的。虽然我们展家人都有自保能力，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他也把你放在心上，就……挺好的。我和你爸也说过，你现在明显是生长停滞了，很可能就要一直保持下去，那么有个同样不会变老的人，我们都会放心很多。” 展慈很少这么正儿八经地说话，小于一开始很紧张，他怕家里不喜欢卡莱尔的身份，怕家里不看好他们的感情，还害怕家里指责他暴露了展氏秘辛，给大家带来麻烦。 但家人从未让他失望。 “他家人呢？接受吗？如果你以一个长寿的普通人身份进入，总会有一些麻烦吧？”展大鹏突然开口。 小于转过脸看着他的亲爹，表情十分复杂。 “接受的。他们觉得我在某些方面和他们很像……他们甚至还有一些猜想……” 展大鹏看着自家儿子的表情，没来由心里咯噔一下，嘴上轻松一笑：“你们哪里像？都不老吗？” “爸爸……你还记得‘妈妈’的事吗？”小于试探着问。 展大鹏表情瞬间收为空白，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扯个石头里蹦出来的理由。他嘴唇慢慢地闭住，嘴角像两边平直地延伸，黑褐色的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刺痛。 “记得。他死了。”展大鹏轻声道。 “是单人旁的他吗？”小于心里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揪起来，但他知道，这次不问清楚，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你的另一个父亲是救你爸爸的时候出事的。那是很多很多年的事情了，你还记得时空错乱吗？你两次都莫名其妙去了一个你也说不清楚的地方，一次你还小，一次……你都成年了。”展慈突然开口了。 展大鹏突然站起身，来回摸着大裤衩的裤子口袋，闷闷地说：“我去买盒烟。烟没有了。” 说着不等大家有什么反应，已经迈开长腿，推开门走了。 小于跟着站起身，担忧地看着合上的门，浓浓的后悔从心底里蔓延，他不该为了一个有关生父还活着的微茫猜想刺激自己的父亲的。 “没事，让他透透气。这么多年了，他憋在心里，我们也没办法。”展慈拍了拍小于的胳膊，“而且他的护照在我这儿呢，放心吧，他哪儿也去不了。” 小于收回目光，语气沮丧，“我记得您提的时空错乱……你们说那是因为展氏的血脉被诅咒了……” 小于眉头轻蹙继续说：“但是我两次都回来了，而且自从第二次回来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情况。” “那是因为你成年了。”展慈说，”其实我至今不太明白这个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有一天你爸爸突然不见了，之后是你，你姑姑倒没事……” “爸爸也不见过？”小于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是家里从来都没有人说过的。 “对啊，突然消失，我那时候吓坏了，又没经验，我哪知道他是时空旅游去了……下山找了一天，想着他贪玩跑出去，那时候外面正打仗，兵荒马乱的……结果等我第二天心灰意冷地回去，蓁蓁说大鹏回来了，一身血……又把我吓得半死……” “为什么只有我和我爸爸会消失啊…而且我还是两次！你小时候消失过吗？”小于干脆凑到了展慈身边，像小时候一样直接坐在了爷爷的脚边听他“讲故事”。 “没有啊……要不说没经验呢……这也是我从你和你爹身上摸索出来的规律，你会时空旅行，你爹也是，他只消失了短短一天，却带回了一个有三个月宝宝的肚子，里外时间是不对等的，这你应该知道。我把他扛到床上，换一盆一盆的热水擦，你姑姑吓得直哭，她以为大鹏要死了，问我能不能分她一半的命给大鹏……到底是双胞胎……之后我发现血不是他的。” 小于想要想象了一下梨花带雨哭厥过去的姑姑，又觉得有点想不出来。 展慈摸了摸小于毛茸茸的头，像摸一只小狗，“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一个劲儿哆嗦，说有怪物，比熊大的狼，还能变人，颠三倒四的……他身上的血他也说不清楚是人的还是狼的，我闻着其实像人血……总之那叫一个惨。我赶快给他找了点草药让他服下睡了，然后把脉发现了你。第二天，他一醒来，什么都没说就跟我跪下了，他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孩子。” “所以我真的还有一个爸爸……”小于唏嘘道。 “嗯，看你的脸，我猜是个帅哥，估计不比你的小朋友差……你的小朋友多大了？” 「小朋友比您还大几十岁这件事我哪儿敢说？」 “……那个，他吸血鬼，就比较长寿。不过爷爷，你怎么不让我爸爸去找找啊，万一人能找到呢？”小于岔开话题。 展慈笑眯眯地看了小于一眼，回答小于的问题：“找不到啊……你爹去的那个时间早了一千多年……那时候我太爷爷估计还没有出生呢……又遭遇那么个变故，是吧……那么多血，人能活着的几率能有多大？当时得亏还有个你……你出生的时候一头浅金色的头发，我听你爹在屋里抱着你哭了一宿，嘴里喊着蛾子还是儿子的……”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沉默。前半截是因为感动和心痛，后半截是因为“蛾子”。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他一个劲儿喊‘蛾子’想干什么……也许都是儿子？” 小于沉默片刻，鼓足勇气道：“爷爷……其实我今天提这个事儿不是为了刺激我爸爸……是很重要一件事。卡莱尔说，我身上带着吸血鬼的血统。” 展慈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变调的假声男高音，“你说你身上带着什么？” 展大鹏匆匆关上房门，几步走到桌边，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他说你带着什么东西？” “……卡莱尔说我有一半吸血鬼的血统。”小于小声说。 展大鹏手里的一打啤酒垂直掉到了地上。 半个小时后，终于冷静下来的展大鹏把准备浇愁的酒挪到一边，认真思考小于给他的讲的吸血鬼的特征。 永恒的生命，除了火焰完全的燃烧，剩下都是死不了的…… 展大鹏的手指微微颤抖，”是了……他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当时以为时间还够，很多事情都没有跟他说明白，总想着我们还能相互了解很久……我怕他觉得我奇怪，甚至没有告诉他我来自未来……我那时怎么那么傻……总想着还有机会告诉他的……时间过了这么久……我们都以为对方不在了……但是——其实我们可能都还活着！爸！我——” 展大鹏眼睛里闪烁的是可以照亮全世界的希望之光，“爸！我想——” “嘘——”展慈用手指比了安静，他拍了拍激动不已的儿子，指了指桌上的麻布袋，开口道：“我知道你想立刻去找他。但是这件事……我们还没有解决。至少……你找到电话里的人再走。” 展大鹏点点头，“好。这些年哪怕没有希望，我也一直等一直找，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他！” “所以袋子里是什么？”小于好奇地问。 “打开看看。”展慈说。 小于疑惑万分地打开了麻布袋，沉甸甸的石盘碎片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这不是？” “你今天不小心把血滴上去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把它偷偷带了回来。”展慈道。 “不是吃了药了吗？血会变得平淡无奇的。”小于摸着碎裂的石头小声说。 “总有万一，所以带了回来。你的血很重要，万不可掉以轻心。这次的天谕血祭……倒也是给我们都提了醒。”展慈轻声说。 “对啊，天谕！我一直想问！这么重要的事……我当时想问老爸，但是我看老爸的意思好像是不想在那么多人前面说……”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展慈慈爱地摸着孙子的狗（半吸血鬼半人类）的头。他见展小于一脸困惑，解释： “你姑姑在找人追踪电话，只知道非美国本土信号……具体等有了更多线索了才能知道。明暗、寒旺、阴阳独独一人……这个条件太苛刻了，我和你爸爸刚才想了想，完全没有头绪。不过有件事可以肯定，那个人用药王教做爪牙，无非看上了药王教在国外的资源，现在资源被端，他们拿着天谕找人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你就留在美国正好。我和你爹他们回去处理问题，等都解决了，我们再大团聚。” “等下……爷爷，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吗？”小于非常得寸进尺。 “问吧。我看出来了，今晚你不把你心里的问题都问出来，是不打算去睡了。” “为什么你和爸爸处理有关血修的问题总不带上我？” “因为你的血，比我们家任何一个人血液的味道都要浓。一旦停药，根本瞒不住，而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其中缘由，现在我有了新的猜想，也许是你另一个父亲给你的血脉有关。” “你的意思吸血鬼血统强化了我的血液？” “可以这么理解。”展慈点头。 “那就说的通了！卡莱尔说一个人变成吸血鬼后他的某项能力会被放大，如果是平平无奇一个人，他只是各个方面的机能增强，若是这个人稍微有所不同……那么就会可能产生新的天赋。” “爷爷，我小时候你告诉我，我们的种植、烹饪这些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财富，有没有可能这些就存在在我们的血液里，而我的能力被吸血鬼的血统额外催化加强，所以可以做出能让吸血鬼吃的东西，还能升华他们的能力！” “也许就是这样，这些可以后面慢慢研究。好了……去睡吧，明天你的小朋友能带着他家人回来吃饭吗？” “应该能。” “你爸爸这次订了一个意大利的餐厅，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他们刚好有一个订单取消了，我们填上了空位。听说这个意大利大厨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自己国家的。” “好。” 小于一晚上和家人聊天心里的疑惑轻了不少，甚至还因为给他爹带了巨大的好消息，现在气氛其乐融融、充满希望。与此同时，卡莱尔这边在激烈打斗。 第59章 第 59 章 作为千年的老吸血鬼, 凯撒当年绝对不是靠运气去和沃尔图里打架的。卡莱尔他们半路追踪到了凯撒的老巢, 真的见到面前的场景，都在心里捏了把冷汗。 一个破旧的工厂, 里面竟然关着密密麻麻足足四十多只新生儿吸血鬼。因为空间封闭, 一开始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里面还有“东西”。 卡伦家离凯撒的旧工厂极远, 一开始他们是打算在卡莱尔不在时就把这个凯撒围堵解决的。但爱德华临时收到了卡莱尔的短信，短信上说他怀疑凯撒还留有后手，让大家注意。多了一分警惕的卡伦家人没有贸然追上, 只是保持住了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 几人蹲在几百米外屋顶，刚喝了小于做的“茶”的埃斯梅说她好像看到了工厂窗户上有眼睛。 这个说法其实想想还挺惊悚的，漆黑的天, 郊区的破败工厂, 工厂里的怪兽，血红的眼睛……emmm……恐怖片标配。 “你们闻，是那种草药的味道。应该也是被药物控制的吸血鬼。”卡莱尔轻声说。 “好事坏事？要不要直接冲进去？”艾美特活动着手腕脚腕。 卡莱尔回答：“根据我们两次对抗这种新生儿的经验，如果是药物控制前期——就是我们上次在酒吧街抓的那个女吸血鬼, 她明显服用时间短，还存在自我意识，只是不能违抗。如果是中后期——也就是我今天在海滩遇到的情况, 那么它们将只是不知疼痛躲避的傀儡，唯有抓住凯撒, 一切才能解决。”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大家明白, 无论是哪种, 今天势必是一场恶战。 “我其实不明白，凯撒没有盟友了吗？这种没有意识的提线木偶除了数量上碾压其实并不比他以前看起来要厉害。”埃斯梅小声抱怨。 “现在大概没有人愿意再和沃尔图里撕破脸吧……”爱德华轻声说。家里除了卡莱尔，他的阅历最丰富，当年所谓“圣战”加一个“圣”字，里面掺杂了多少吸血鬼家族的血泪。 “这么多吸血鬼，他们关在里面吃什么？”艾美特一脸毁三观的模样。 卡莱尔想到了自己和小于沿路回福克斯时看到的中巴事故，没有出声，这种事情光是想象，就是人间惨剧[13-14]。 艾美特没有得到回复也不在意，换了个话题，“爱德华，小于给我们带的你喝了没有？给我留多点，我想今晚需要我的力气。”说罢催促地看着爱德华小口品尝手里的“饮料”，一脸馋相。 爱德华无奈地把杯子递了过去，顺便补充道：“给贾思帕留点。” “爱丽丝有看到什么吗？”埃斯梅问。 “她刚才发信息说看到我们明天所有人去和小于家的人吃午餐了。午餐气氛很不错。” 贾思帕拿着手机腼腆地笑笑。他没有照搬着读爱丽丝发来的长篇大论的尖叫，他觉得后面爱丽丝有关她和小于的姑姑有多投缘这件事不是今晚的重点。 卡莱尔见大家都修整得差不多，开口道：“伙伴们，喝完饮料我们就要动手了，赶在天亮前解决。” * 一场恶战，在短短的三个小时里几经反转终于落下帷幕，情况远比大家预料的要好。卡莱尔一血前半夜束手束脚不能速战速决还害得小于受伤的“耻辱”（——是的，他至今耿耿于怀），成为了那个拔掉凯撒头的那个人。 凌晨四点，旧金山靠近红木城的警察局接到了报警，说是一家工厂着火。因为离市区很远，时间是凌晨，发现并不及时。等消防和警车赶过去时，整个工厂已经烧得只剩下一层焦黑的地皮和几根扭曲的钢筋了。 一个小警察跑了过来，汇报道：“没有发现尸体，估计是工厂内部有乱堆砌的易燃品，具体原因还要再分析。” “这是谁的工厂，联系到负责人了吗？”挺着肚子的警察哈欠连天地问。 “找到了，但是跟没找到一样。这个工厂早年是个食品加工厂，后来被一家酒吧收购。酒吧负责人……头儿说负责人现在正在医院躺着，每天都有两个特警看着……”小警察压低声说，“听说犯了很大的事，害死了不少人，会不会是寻仇的啊？” 挺着肚子的警察收起疲惫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摆了摆手，“别瞎猜，我看就是长期荒置导致起火。回去写份报告，我明天递交上去，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回去得喝一杯咖啡，这个见鬼的时间出警太折磨人了……” * 小于以为自己会失眠，但事实相反，他睡得很好——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他把自己的好睡眠归功于爱丽丝。 昨晚他从老爸房间出来回房间时正好遇到了等在他门口的爱丽丝。爱丽丝见他出来立刻双手平举做发誓状：“我没有要偷听的意思，卡莱尔说让我们每一小时要巡视一次！” “没事。”小于扶着门笑笑，“要进来聊聊吗？” 爱丽丝渴望地看了一眼小于大开的房门，还是摇了摇头：“不了不了，卡莱尔说要叮嘱你早点睡觉，今天比你平时睡觉都晚。” 爱丽丝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看到明天的见面会非常顺利！” “那真是太好了！”小于松了一口气。 * 小于闭着眼睛往左边挪了挪身体，一只手搭在了一片光滑又冰凉的物体上，下一秒他被挪进一个清凉好闻的怀抱，小于甚至不需要睁开眼睛，他勾了勾嘴角，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早晨九点。”卡莱尔说，他刚洗完澡，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侧躺在小于身边，看着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一切都顺利吗？”小于闭着眼睛问。 “还可以，跑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但是我们会找到他。那个新生儿有特殊的藏匿能力，我们一时疏忽了。不过他胆子很小，艾美特留下了带他气味的衣服，我们会解决的。” “哦……”小于的手摸到浴袍里面，顺着卡莱尔的腰一路向下，还没有碰到系鞋住的腰带，就被卡莱尔抓住。 “抱歉，我摸错方向了，我只想碰碰你的腹肌。”小于一脸正直地说。 卡莱尔目光深沉，没有说话，金棕色的眼睛和平时一样明亮温暖，“我不想扫兴……可是小于，我没有准备好。” 虽然卡莱尔表情没有变化，但小于就是从他声音里听出了忐忑和一点点挫败。 卡莱尔抓住小于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两人变成了十指相扣，他把小于往怀里带了带，下巴顶住小于的毛茸茸的头顶，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小于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小兽，“你不了解吸血鬼的力量，我不能忍受可能对你造成一点点伤害，我那时候一定会像一个野兽，我不想吓到你，或者伤到你。但是我真的不确定我能控制住自己……” 小于挪了挪脑袋，思考片刻，淡定地问：“要不……我来？你躺着别动？” 卡莱尔动作僵住，半天只叹了口气，语气又无奈又好笑，“……你说的，是我想的那样吗？” “应该不是……吧？”小于心虚地说，“我说的是你趴着不动也可以的那种。” “我以为咱们已经确定了只一种可能？你……太柔软了，小于。”卡莱尔继续摸着小于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小于把头从卡莱尔怀里蹭出来，顶着一头乱毛一脸严肃道，“男人……不能说柔软，卡伦医生。而且是不是柔软，我们试一试才知道，是不是？” “别闹……”卡莱尔笑了，胸腔的震动直接传递到了紧贴着他的小于的身上，让小于觉得有些痒。 “我真的对你充满着非分之想，卡莱尔。我要是遗传我另一个父亲吸血鬼的皮肤就好了，现在你八成已经——” 小于趁着说话一翻身，仗着卡莱尔不会伤着他，轻松地把吸血鬼医生压在了身下，他自上至下地俯视着卡莱尔，好像一只猎豹仔细欣赏自己到手的猎物。 “要是我有我另一个父亲的皮肤，现在你八成已经被我吃干抹净了……”小于伸出一只手，用手指缓慢地蹭着卡莱尔光滑如汉白玉的侧脸。 “噗。”本应该脸红心跳的吸血鬼医生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小于做这个动作，诱惑归诱惑，但可爱是真的超级可爱。 想要把他拆之入腹的可爱。 小于一秒泄气，软踏踏地伏在了卡莱尔的胸口，哀怨地小声嘟哝：“我真的很想对你动手动脚做点小坏事啊……卡莱尔，你怎么不理解我呢？” “我理解的。等我们回去，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我保证给你一个完美的体验……给我们彼此一个完美的体验。”卡莱尔环抱住趴在身上的人，感受着对方温热的体温和强壮有力的心跳，“但千万别再说你希望变得冷冰冰的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 俩人足足在床上腻乎了一个多钟头才慢吞吞地下床洗漱打理，小于的“做点什么小坏事”最后也没有得逞，卡莱尔说到做到，搞不定的都用亲亲解决，真的非常狡猾！ 卡莱尔这次不仅带来了胜利的好消息，还带了两套得体的衣服，小□□速抛弃了“我爱旧金山”的情侣T恤，一回头就看到了正在系领带的吸血鬼医生。 “……等下，你在干什么？”小于正扯着自己的亚麻休闲裤的裤脚，表情陷入呆滞。 “打领带，半温莎结你觉得可以吗？算了还是温莎结比较合适……”卡莱尔对着镜子飞快地活动手指，一个饱满端正的倒三角形领结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要穿正装？”小于站直身体。 “对，我……我其实想穿唐装——这样也许能表达我对你家的尊重，但是我怕你家人会觉得奇怪。”卡莱尔坦白。 “爱丽丝给我准备了两套衣服，一套是裙子，一套是上下分着的裤子。我都试了试，他们说棒极了，但是我觉得有点怪。”卡莱尔转过身看着小于：“那套衣服看起来和你们的卡通形象很像，就是贴在窗户和门上的那种。” “……还是西服吧，亲爱的。”小于沉默片刻说，卡莱尔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遗憾，小于不忍心让吸血鬼医生认为自己有嫌弃他的嫌疑，立刻补充了一句：“这种衣服我们一般过年才穿的。” “原来是这样！”卡莱尔了解地点点头，抚了抚衬衣并不存在的褶皱，从椅背上拿起了西服外套。 小于和卡莱尔从房间出来时正好遇到了站在走廊的爱德华与展安宁，大宁子一脱离质朴的福克斯小镇立刻脱去了纯良的格子衬衫、牛仔裤和帆布鞋，又恢复了自己一身风骚霸总的装扮。小于出来时正好看到大宁子揉着鼻尖给爱德华手里塞东西。 “……”小于僵住了脚步。 爱德华站在走廊，也穿了一身偏休闲的西服，单手插着口袋。想来卡莱尔大概叮嘱了全家都要正装出席…… 小于来不及欣赏走廊的帅哥们，心里在想现在把卡莱尔原拽回房间说他有东西没有拿是否来得及。 爱德华知道卡莱尔他们来了，但是他现在正在盯着展安宁看。 这是他自上次展安宁莫名其妙“忙碌”起来后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他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怀念展安宁牌音乐播放器。甚至宽容地没有关闭自己的“接收信号”，空间里荡漾着《菊次郎的夏天》轻盈欢快的轻音乐，面无表情的吸血鬼先是推拒了一番展安宁的礼物，好奇地看着展安宁这些日子的变化。 展安宁瘦了一点，这种瘦也许是人类肉眼判断不出来的，爱德华用吸血鬼的视力目测他减重了至少3磅（2.7斤）。也许是因为他的什么漫展太累的缘故？德华随意地想着，双眼却紧紧地盯着展安宁强作镇定的脸。 emmm……展安宁有了黑眼圈，看着还挺重的……这可真是一件神奇的事，他不赶稿为什么需要熬夜？何况漫展也不是在晚上。这个无忧无虑的家伙原来也会有失眠的时候？ 爱德华依旧沉默。 “我这次漫展和签售会时偶然得到的，我觉得你会喜欢，就给你带来了。”展安宁见爱德华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有点小尴尬。 爱德华低头看了一眼展安宁手上的东西，惊讶地挑起一边眉毛，缩回了推拒的手臂。 “……”，走廊那头的小于很想拉着卡莱尔赶快离开这里。这种感觉其实很奇怪，因为一面是自己的表弟，一面是自己的男友的“养子”，这感觉就跟自家孩子骚扰别人家孩子被别人家家长撞个正着一样。 好在现场没有继续尴尬下去，大宁子给爱德华打了个招呼就走到了小于这边，”正好你们出来了，爷爷他们都在楼下，让我等你们一起下楼。” “今天要一起吃个……家宴，我刚才还问卡莱尔你来了没有。”小于立刻接着话往下说了下去。 * 展大鹏这次定的餐厅不在市区，三辆车直接把两家人带到了奥克兰海湾大桥边。这栋独立的私人住宅是展大鹏从预订那里获得的地址，从外面看完全不像是一个餐厅。好在店长大概知道每位来这里的客人都会产生同样的疑惑，专门留了一位服务生等在门口。 卡伦家果然就像小于预料的那样——盛装出席，女士都穿了高跟鞋和裙子，男士都是一水的西装衬衫和领带。 最让小于惊讶的不是卡伦这边——他看着卡莱尔至少有了些思想准备，而是自己家这边。 展大鹏穿了正装！打了领结！还精心修剪了小胡子！ 爷爷展慈一身白色的唐装气质超然，姑姑展蓁蓁更不用说，八厘米高跟鞋配大红色吊带裙……放眼全家，就连阿福都打了小领结…… 展小于幽怨地看向身边的卡莱尔。 “怎么？”卡莱尔立刻接收到了小于的视线。 “我觉得我和大家格格不入……”小于低头看着身上的休闲立领衬衫和浅色亚麻裤子。 “你这样好极了……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卡莱尔由衷赞美。 「算了，你是情人眼里出潘安，和你说没有什么用。」小于悲桑地转过头，盯着展安宁西装上的暗纹刺绣叹息。 “这家餐厅的主人是我上次去欧洲游玩的时候认识的。他本人很有意思，而且他不会做任何菜，煎鸡蛋都会糊边儿。”展大鹏带着一群光鲜亮丽盛装打扮的亲友团，走在最前面，宛若一个导游。 ——鉴于面前的别墅完全没有餐厅的样子，而且听说餐厅主人不会做饭，目测大侠还是一个黑心导游。 “这里风景很好，在这里用餐本身就是享受，餐食完全不重要。”卡伦家这边亲友团代表埃斯梅立刻找到了可以称赞的理由。 “……还是挺重要的。” 展大鹏接受到小于的瞪视，立刻找补：“不过没事，重要的是我们和谁吃。哈哈哈！店主人虽然不会做饭，但是他认识许多有名的厨师，而且人缘很好。每年他的这些厨师朋友都会来他这里做几顿饭。” “原来是这样！这个创意棒极了！”埃斯梅立刻附和。 “是的！天才主意，他提供场地，经营和名气，他的朋友提供多样性。这样的餐厅会……常看常新。” 展大鹏本来想说这样的餐厅任何时候都不虚此行，每次吃都有新感觉，但是想到亲家只能吃小于做的东西，就把这句咽了回去。 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全家展蓁蓁、安宁和阿福都还不知道吸血鬼的事情。他不想当传话筒，他们祖孙三人的一致观点时把选择权留个卡伦家，想不想告诉，什么时候告诉，这都是人家的自由。 “这次是请了一名老牌的意大利厨师，而且店长愿意提供厨房让小于露一手，就还挺好的。”展大鹏说着，紧跟服务生的脚步，把大家带上了三楼，整整半面墙的玻璃窗恰好可以眺望海湾，房间视野极其开阔。 店长匆匆出现，快乐地和展大鹏对了对拳头。 店长快乐地说：“这层有一个小厨房，东西都很齐全，我知道你们的习惯，习惯自己做饭。对方——就是那个意大利厨师，他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头子，他听说客人想参与下厨，表示热烈欢迎。” “听说今天是你们很重要的日子，你能选我的餐厅再好不过了！这是对我们友谊的认可！” 让小于参与下厨是爷爷展慈提议的，虽说在外有厨师不上桌的习惯，明明是小于的家宴，让他再去做饭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小于明白这恰好是爷爷的一片好心。让小于随手参与两道菜，照顾了卡伦家的“口味”，这是对小于和卡莱尔感情的最大支持。也是对小于选择的伴侣的尊重。 卡莱尔一开始知道这件事时沉默许久，展慈做的事情小于能看明白，卡莱尔自然也能看明白。吸血鬼医生金棕色的眼睛里甚至氤氲出罕见的湿气——当然流泪是不可能的，吸血鬼没有眼泪。卡莱尔握着小于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嘴边，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像是在宣泄心中无处安放的柔情。 “你有最好的家人，我有最好的你。”卡莱尔闷声说。 而此刻……小于打算速战速决，现在就去做两道菜。 桌上的气氛看起来还是有点小尴尬，卡伦家每个人都极力表现出最好的样子，不想给自己的大家长拖后腿。展大鹏为了活跃气氛讲了好几个不轻不重的小笑话，大概文化差异，小于总觉得艾美特笑得最大声也最……假。 小于在备用厨房里寻找习惯的厨具，卡莱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钻石袖扣取掉了，衬衣袖子挽在了手臂。 “你怎么来了？”小于小声埋怨，“你该回去把控全局！” “餐桌不需要我，他们现在快乐极了。”卡莱尔说，顺便把两只手放在了小于的腰上，把他系好了围裙。 “真的假的？”按照刚才的经验来看，小于觉得不可信。 “如果是真的我是不是可以要求一个吻。”卡莱尔帅气地勾起嘴角，一改斯文稳重的模样。 “……卡伦医生，你正常点，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小于好气又好笑，说着真的从旁边的厨房里探出头，看了看桌上的情况。 卡莱尔看着小于张望的背影，坦诚道：“我没办法克制自己……小于。原谅我真的太激动了！我从没想过我可以拥有你……现在我不但终于有了点踏实的感觉，又看到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人能和谐相处……我克制不住……” 小于收回了脑袋，看着神情激动的卡莱尔，目光复杂，快速踮起脚尖，稳稳当当地在卡莱尔的嘴唇上啾了一口，闷声闷气地说：“好吧……我想你是对的，他们好像真的聊开了，我现在也激动地想哭。” “哇哦！” 两人甜言蜜语还没有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非常耳熟的声音。 “年轻真好，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小于猛地回过头，尴尬地松开手臂，结结巴巴道：“噢！天啊！我、我没想到在这儿碰到您！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友、卡——” “卡伦医生是不是？！我认识他！顶顶好的医生！还是我给你介绍的呢——你还记得吗？这一切真是太巧了，自从上次Netflix的颁奖典礼后，我们就没有再见面了！”年迈的意大利主厨开怀地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唏嘘不已。 “是啊……” 意大利主厨喜滋滋的接着说道：“所以你们在一起了？真是太太太太巧了！我就说他对你不一样！他当时可是只吃了你做的点心！”[2] 第60章 第 60 章 小于很想说吃谁的做的东西就代表要和谁在一起并不科学, 不然这个世界只会有两种人, 一种叫“厨师”，一种叫“厨师身边的人”，但明显意大利主厨独自快乐, 根本听不进去其他。 意大利厨师还在滔滔不绝，带着意式风情的英语说得铿锵有力、噼里啪啦，简直就是冷冷的问题往小于脸上胡乱地拍。 “你还记得吗？在晚宴上你一直问我卡莱尔是谁！所以这都是缘分！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觉得他很特别？” 「我并没有一直问啊……你讲这么大声做什么」小于在心里捂脸。 此刻外面的卡伦一家都纷纷竖起了耳朵, 艾美特甚至为了憋笑整灌了两杯水。 “卡莱尔真的是挺帅的, 当然你也好看。你们东方人都很可爱, 小小巧巧的……精致极了, 他能吸引你不奇怪。毕竟你们还没有见面他就爱上了你的小点心……卡莱尔你怎么想的？是不是这样？” 卡莱尔忍笑点头, 低头看了眼面前脸颊冒烟的小男友，没有多说话怕小于承受不住。 小于大囧，企图阻止未果，表情焦灼道：“不是、没————” “没有错！你们都觉得没有错！是不是？我就知道！我跟你讲，每一段缘分都是上帝订好了的, 我当年第一次见到我太太, 我也有奇怪的心灵感应。” “啊……”小于甚至已经不敢回头了，他觉得身后的卡莱尔表情一定表情精彩，他甚至好像听到了外面的人在大笑…… “卡莱尔医生好啊……他青年才俊, 就是一直一个人……我们几个早年受过他父亲恩泽的老家伙都想给他介绍伴侣, 但是没有人听说过他有女朋友, 当时大家就想着……他这样的人大概也没有人配的上。现在看, 原来是被你搞定了！” 意大利主厨说着激动地拍了拍小于的肩膀, 凑过来小声道：“要我说，干得漂亮！真给咱厨师争气！” “……谢谢？”小于表情逐渐恢复淡然，脸上写着“无所谓”、“都可以的”、“没问题”。 “我刚才还在想是谁要和我分享厨房，上次我遇到这件事还是有个小伙子想求婚。所以小于你们这次……我听店长说是家宴。我支持你们的选择，只要你们觉得幸福。”意大利厨师比出了一个大大的拇指，“你们很勇敢！你想做什么？我把厨房都交给你了，要不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不用，我就做一个汤……” 因为是“熟人”借厨房，意大利主厨变得非常配合且主动，卡莱尔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对他厨师首席助理地位的威胁。小于嘴上说着做一道汤，最后除了意大利风味的主菜，剩下的每一道菜几乎都经过了他的手。意大利主厨脾气极好，又很看好小于，俩人不时还能交流两句。卡莱尔默默站在旁边，看着陷入做饭模式不时和意大利主厨“厨神灵魂纠缠”的小于，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报名去新东方学艺的危险想法。 事实证明，在一个主厨面前，一个只会剥蒜洗葱的助理是远远不够的！ 午餐很尽兴，小于和卡莱尔端着前菜上桌时全家人已经分成三波热火朝天的聊开了。姑姑展蓁蓁以一人之力扛起了“国际妇女友好交流的平台”，女士们从包包聊到衣服，从衣服聊到香水，好了，香水是展蓁蓁的天下，话题顺利得到升华，听说她们已经在刚才约好下个月一起在法国逛街，顺便去展蓁蓁法国的工作室一起搭配属于自己的独特香氛。 展大鹏和卡伦家的男孩子们说得也很投缘，从中国功夫讲到了国内的几大门派，听得艾美特和贾思帕分分钟想买一张去中国的机票去拜师学艺。 “你们拥有很强悍的力量，如果再配合拳法绝对是所向披靡。” 艾美特立刻发出强烈的、想要拜师学艺的声音。 最安静的是大宁子、展慈、阿福和爱德华这四人的组合。他们在一片热闹中默默品茶，安静但绝不尴尬，小于和卡莱尔回桌时正好能看到展安宁秀自己的中国茶道，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了功夫茶盘。 大家见两个主角出来，慢慢停住了零散的话头，举杯庆祝，共享美餐。 红酒是小于加工过的，整张桌子的吸血鬼们表示非常激动时隔XXX年又品尝到了酒的味道，小于看着一只又一只想要化身酒鬼的卡伦成员们，暗自叹息他自己当时浪费了一瓶好酒——难怪第一次去卡伦家带酒上门晚餐大家都没有怎么碰那瓶酒。 而且那瓶酒真的不比现在大家喝的这支便宜。 家宴其乐融融，两家人明明没有谈什么正式的话题，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次的午餐意义深重，对于展家和卡伦家这种思想比较“传统”（年龄比较大）的家庭，有时候家人的认可远比一张纸质的结婚证书来得更加郑重。 “等过一阵儿我们准备好，欢迎大家来中国做客，我们补一个仪式。我们家已经很久没有办喜事了……我想这次搞得正式一点。”爷爷展慈笑眯眯地说。 卡莱尔在展慈开口时就已经放下的餐具，做认真聆听状，展慈话音一落他就点头附和。 展慈说的中文，卡莱尔也用中文回复：“仪式肯定要有，怎么办我们不太懂，都听您的！我们家这边的意思也是希望能找个小于喜欢的地方举办一个小小的仪式。能在中国就再好不过了。” “嗯，等我们国内的事情解决了，到时候坐下来一起商量。感情是你们俩个人的事情，但是在一起是两家人的事，今后你们日子好好过。”展慈神色温和。 “我们今天下午就回去了，有些事情还得趁早解决。小于，你和大宁子在美国呆着，不要惹麻烦……” “怎么这么早？”小于震惊，“不去看看我的新饭店吗？卡莱尔都订好车了。” “下次吧，一堆事要赶快解决，你爹也着急。”展慈意味深长地说。 小于立刻明白了，连忙自荐，语气颇有种“我男朋友超级厉害”的样子，“找人的话要不要让卡莱尔试试？他也是……也许有思路。” 展大鹏正好回头，先是愣了一下，伸手呼噜了一把自己儿子的头，“还没有领证就开始搞个人崇拜，你怎么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啧啧啧，明明小时候嘴里都是说老爸最厉害的。” 小于抱住头，保护岌岌可危的发型，“你现在也超厉害，要不说你是大侠呢！别碰我的头发……” “找人的事，我自己这边有点思路，暂时用不到你的小朋友，等真的需要帮助，我再找你们。一个男人连自己老婆都找不到得多丢面子，是吧？” 「不是小朋友啊，他比你活的还长呢。」 「而且什么老婆不老婆的……您不心虚吗？」小于在心里吐槽。 “行叭，那你开心就好。”小于闷闷地说，“有什么事一定要联系我，你们不要再把我当小孩了，我会保护好自己，但也不是一朵脆弱的温室……娇花……” “知道了，你是一朵霸王花。”展大鹏笑着说，“是可以以一敌百打遍海滩，但是踢不断晶石的那种霸王花。” “……”小于决定收回刚说的话，厉害还是卡莱尔厉害，老爸只能算被后浪拍在沙滩上那种，嘴太毒的人都是这种结果。 爷爷展慈看大家吃得差不多，像刚想起什么，“对了，那个卡……卡莱尔，你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找时间给你们合一合，算个好日子。” “……”小于本来正吃着冰淇淋蛋糕，听到爷爷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刚才他还在心里说着卡莱尔不是小朋友，现在爷爷就来要生辰八字了。 小于担心卡莱尔现场就报，连忙道：“回来我拿给您。” “嗯。”展慈对此没有意见。 卡莱尔乖巧地坐在小于旁边，等展慈点头后小声问小于：“我是把人类的出生日期给你还是把转化的日期给你？” “两边相差多少？”小于问道。 “23年。”卡莱尔回答。 小于想了想卡莱尔363岁的“高龄”，“算了，我都给我爷爷吧，就……差别不大。” * 下午，卡伦家把展家人送到了机场，顺便赶上了汉尼拔和威尔回去的小飞机。一起来送别的是傲娇的侦探夏洛克和他的“助手”华生。 “等他们回去我和约翰也要回英国了。”夏洛克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的丝绸衬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又高贵又骚包，他和小于并排站在一起看威尔的小飞机起飞，挥手致意。 “这么快，不是说再玩几天吗？下次见你们就不是你们俩个人了把？” “也许。不过，伦敦市的犯罪分子大概觉得这几天像是在过圣诞节，我得回去提醒他们好日子总是短暂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倍加珍惜。”夏洛克低声说，“来这里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看到你找到了一个……真正能陪你的人，还挺好的。” “谢谢。” 夏洛克微微侧过头揶揄：“我是不是说过你们绝配？证婚人选好了吗？” 小于笑道：“要不说你是神探。神探接其他业务吗？比如证婚人什么……” “想有时候神探也想换换工作。”夏洛克眼角带笑，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站在一起说话的爱德华和卡莱尔，低声道：“不过……遗憾的是我失去一个很好的作弊武器，小吸血鬼先生最近觉得我骗了他，正在生气。” “你是说爱德华？你到底骗了他什么？” “我说我掌握着让你变长寿的方法，并且关键时刻可以起到催化你和卡莱尔在一起的作用。事实上我做到了，但是他还是不理我。”夏洛克耸耸肩说道。 小于很想说“你活该”，但最后还是言不由衷地安慰了一句：“他不会怪你的，没事，等过一阵儿就好了。” “算了，没事。我估计等过段日子……贝克街就会多一只……只会嗷嗷哭叫毫无用处的小怪物，我的工作效率会被大大影响，就让你的养子先消消气吧。” 小于没脾气地点点头。 “余家绅那个案子应该很快就能结，案子本身大，但是脉络很简单。关键证据也不难找。我听卡莱尔说你们曾经还在回福克斯的路上差点直接面对了一场很惨烈的车祸。” “对……不不、其实也不准确，我们避过了那场事故。因为卡莱尔临时决定换路了，现在想想他那时大概已经发现了什么。”小于若有所思地说。 “嗯。卡莱尔跟我说那没头没尾的事故应该也和余家绅有关。现在的问题就是找到有关这个的证据。我有种预感，应该也要找到了。” 小于脑海里飞速闪过什么，但是快得抓不住，他沉默片刻回复道：“嗯。卡莱尔和我说了，他说很可能那一车人应该已经在出事前就死了，原因是……他们是食物。” 夏洛克看了眼心情低沉的小于，沉思片刻想转移话题，“对了，据我观察……似乎海边的那个仪式还是被启动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家里人说他们会回去好好调查。我有心回去……但是爷爷说我体质特殊，格外……特殊。我……我现在已经不是18岁的小伙子了，一门心思想一个人打败坏蛋，拯救全世界什么的，这些都离我有点远。实话实说，见过那么多分离和告别，我只想让身边的人都好好的，爷爷和老爸的考量本身也很合理。” 夏洛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小于继续说道：“所以，在一切还没有确定之前，我不能做那种不知轻重给家人找麻烦的人。但我和卡莱尔也商量过了，我们会在美国继续密切调查有关天谕的事情，别的不说，至少要搞明白谁想要天谕。” “我以为你会求助我。”夏洛克化身柠檬精，语气带着有了媳妇忘了朋友的无奈。 小于拍了拍夏洛克的手臂，“当然，我跟你讲这些又不是闺蜜间的悄悄话，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好吧。”夏洛克迅速收起多余的表情，正色问道：“你们是什么思路？” “找人。卡莱尔这些年……最不缺的就是人脉。总会知道的。”小于道。 “我也可以帮你翻翻那些平时接触不到的资料，也许会有新思路。”夏洛克点点头，“对了，我有个建议。你们可以从长远下手。” “什么意思？”小于觉得很新鲜。 夏洛克嫌弃地看着小于，“意思就是你们可能不能拘泥于对现代人的研究。托你的……福，我最近发现这个地球上长寿的种族还是很多的。我合理推测除了你们和吸血鬼应该也有其他长寿的种族。” “你的意思，有可能是和我们一样长寿的……人？” “是的。因为你上次说过，天谕是你爷爷的东西，因为你小时候偷看，就被你爷爷收了起来。知道天谕这个东西的人一定在你长大之前就见过那本书了。而你爷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在山上。那么还有可能是把书带上山前发生的事情。” “我懂了，谢谢提示。”小于点点头。 * 夏洛克就像是一个预言家，他半个小时前刚刚提到的所谓中巴和余家绅案子的关键证据，从机场回去的路上小于就接到了来自行为科学小组的头儿劳伦斯的电话。小于本以为是余家绅醒了，但听到后面发现并不是这样。 小于坐在副驾驶，卡莱尔正开车，电话里传来劳伦斯的声音：「展先生，抱歉打扰，但是我们这里显示现在凯丽·李女士在您的餐厅工作。所以有一些问题想要和您核实一下。」 小于心里一紧，「是他们姐弟出事了吗？」 「不不不、完全没有，请不要紧张。那对姐弟完全没有问题。我们这里只是刚好了解到一些情况，她也许是海滩案件和另一起交通事故的案件背后的重要证人之一。另外，我们发现李女士父母的死因也存在疑点。因为余先生至今不能清醒，李女士的提供的证据证词都至关重要……」 电话那边劳伦斯简单地交代了前因后果，小于这才发觉自己心里一直隐隐认为还没有串上的小碎片又连上了一些。 原来李凯丽在离开旧金山前打工的酒吧就是余家绅的“封闭—close”，而余家绅就是她和凯文的远房表哥。 「传言余家绅一直接济李氏姐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他在李氏姐弟的父母去世以后，给了李凯丽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 「但是不安全，比如上次就是我……呃、我和卡莱尔救得她。要不是那样，她就被坏人欺负了。」 「是的，仅仅是工作而已，这对远房兄对并不亲近。我们这里了解到，李的父母生前曾经是旅行公司的员工，李的母亲是一名华裔导游，她的父亲是一名大巴车司机。他们是在7个月前出的事——恶性|交通事故，一车人全部死亡。这件事当时十分轰动，最后被定案为司机疲劳驾驶。」 「竟然是这样……」 「我们由此推论这是余家绅团伙杀人灭迹的惯用手法。而李女士的父母是他们邪|教被洗脑的中坚力量。他对李氏姐弟的资助，表面上看是出自亲人的关怀，背后，其实可能是组织对牺牲的的补偿。所以这两次甚至更多的恶性|交通事故，很可能都为余家绅主导。您还记得李女士说过她为什么离开旧金山吗？」 「好像是因为她弟弟……抱歉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小于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情绪。 「没事。我们的询问没有别的意思，您回忆一下她当初是怎么对您解释的。我们只是例行地询问相关人员，核实有效信息。请不要介意。」 「嗯嗯，我知道的……等等！我想起来了！她跟我说过……凯丽说他表哥入了个组织，要对她弟弟不利，她走投无路了，旧金山整体对她而言都是不安全的。我那时以为他表哥是开酒吧入了黑帮，道上规矩留下个人质什么的……根本没有把邪|教带入！」 「原来是这样，那没有问题了。看样子李女士姐弟提供的信息和我们调查的是一致的。」 「没关系，那凯丽她……」 「小姑娘很勇敢，她本人和案子无关，她对自己父母背后真实死因一无所知，她愿意配合我们调查，提供有关她父母的相关证据，同时作为本案的重要证人。那么，祝您生活愉快。」 「谢谢，你也是。」小于挂了电话，缓缓转过头看向卡莱尔。 “我听到了，很不可思议。”卡莱尔手握方向盘点头。 “我现在相信缘分这种东西了……”小于喃喃说道，“你一开始有想过凯丽他们会和这个案子有关吗？还成为关键证据……关键证据竟然就在我们身边……这可真迷幻……” 卡莱尔看了一眼身边表情傻乎乎的小男友——自从小于知道卡莱尔是吸血鬼视力、听力和反应超群以后，就没有再强制要求卡莱尔目视前方双手不得离开方向盘地开车了。 “其实我也有些惊讶，我当时只知道凯丽姐弟背景绝不简单，她父母的死很可能和吸血鬼相关。但一开始并没有与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小于心情慢慢平复，斜睨着身边的驾驶员笑，“听起来有些不符合你的保守性格，你竟然知道有关还允许她来福克斯找我。” 前面正好一个红灯，卡莱尔缓缓踩下刹车。他彻底转过脸注视了几秒小厨师，坚定地说：“我当时能看得出来……你真的很想帮帮他们。我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因为她对你没有坏心，而且无论怎样，我都有把握能保护你。” 小于觉得身边坐着的吸血鬼医生现在伟岸极了，浑身上下还布灵布灵地闪着光。 “小于，你一定要知道……我在你身边最大的好处就是你能做所有你想做的事，你不需要做任何改变。剩下都交给我来。”红灯转绿，车缓缓移动，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就像是一颗因为吸血鬼医生说了小情话后疯狂乱窜的小细胞，几经旋转，又回到了暖融融的心脏。 * 小于和卡莱尔的计划是送完所有的亲朋好友离开后，他和卡伦家的人就开车回福克斯继续经营自己的餐厅。展安宁因为要买一种特殊的颜料和大家暂时分开，让大家不要等自己，说他坐飞机回去。 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在吸血鬼的世界，比美国警察出现得更晚的是自称掌握着吸血鬼法典和最高权威的沃尔图里。 接近森林的高速公路上，卡莱尔缓缓把车停下，并且警告小于先不要下车。森林雾气弥漫，卡莱尔专门选择了清晨出发只为了答应小于今晚就开到福克斯——小于还小小地挂心着新开业的餐厅和他的得力助手凯丽。这点瞒不过体贴的吸血鬼医生。 “怎么了？”小于披着小毯子正在打瞌睡，车一停瞬间清醒过来。 “有吸血鬼。”卡莱尔表情十分严峻，小于甚至好像听到了他手下方向盘不堪负荷的□□。 “什么？我们的人？小于眯着眼睛想看个真切，奈何前方路上一片雾气他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条路平时车就很少，今天更是除了他们的，一辆其他的车都没有。 卡莱尔拿出手机，按响了一个号码：“爱丽丝，是我。” “是沃尔图里！”爱丽丝在电话里低声说，“不过……似乎没事。” “你帮我们看一下展安宁。谢谢。”卡莱尔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他知道小于在担心什么。 “他回去了，没有遇到，安全的。”爱丽丝沉默片刻后说。 “知道了。”卡莱尔缓慢地挂掉电话。 展小于眯着眼睛看着前方道路尽头慢慢出现了一排小小的黑色人影。一开始距离他们很远，密密麻麻只是小黑点，看得并不真切，等他再次眨眼时，这些黑色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距离他们停车位置100米处，小于没有看到他们移动，只能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上的黑色斗篷在迎风飞舞。 一个又一个白色尖细的下巴，阴影里红色的眼睛，小于一把捏住了卡莱尔的小臂：“是不是、是不是那个谁的吸血鬼新生儿追过来了。” “不是，他们是沃尔图里。看来不下车不行了……我看到了老朋友。”卡莱尔低声说。 卡伦一家人纷纷从汽车上走了下来，大家分站两侧。小于乖巧地站在卡莱尔身边靠后，围观这场沉默的对峙。在心里吐槽： 「虽然知道吸血鬼见不得光不然会暴露，但是动不动出现就穿着大斗篷也很奇葩，这样真的不会被人当成中二病吗？那边药王教是，这边沃尔图里也是，难道大家都喜欢COS摄魂怪？」 爱德华站在最边上，因为想要听对方的心理动态就没有屏蔽“信号”，听到小于的吐槽后抿了抿疯狂想上扬的嘴角。 “卡莱尔——我的朋友！见到你真好~”一声轻柔的咏叹调，站在最中间的吸血鬼慢慢地上前半步，摘掉了头顶的兜帽，露出苍白完美的面孔，血红的眼睛，以及黑色的深色的头发。 这是一只强大的吸血鬼，小于本能觉得对方充满力量，且非常非常危险。和这个黑发红眼的阿罗相比，卡伦家的吸血鬼们身上的气质温和得就像是食草动物。 这是小于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素食和非素食吸血鬼给人带来的不同感受。 而站成一排的“沃尔图里们”终于在最中间那个人有了动作后纷纷摘去头上的兜帽，动作整齐划一，无声无息。他们表情冰冷，五官精致，沉默地站在那里，犹如没有感情和思想的卫士。 小于感觉自己同时被十几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头皮有点发麻。 “阿罗。好久不见，在这里见到你很开心。”卡莱尔态度平和地说。 阿罗愉悦地勾了勾一边嘴角，微微侧头，似乎真如他所说那样，见到老朋友心情非常不错。 “我们收到消息后就赶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你们受苦了。我听说了那场……打斗。我为吸血鬼中出现凯撒这样总想破坏和平的异类而感到很不幸和愤怒。” 卡莱尔的态度不卑不亢，表情从容，语气依旧温和，“凯撒随意把我们的事情暴露给人类，豢养吸血鬼新生儿，的确给大家带来困扰。” “是的、是的……不可饶恕、不可饶恕……”阿罗红色的双眼从卡莱尔脸上转到了展小于的脸上，表情兴奋而克制，他几乎不能把自己的双眼从小于的脸上拔下来，即便头又转向了卡莱尔，但是眼睛还盯着展小于。 “但我们也不算空手而来，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只迷途的羔羊。他给我们说了另外一些有趣的事情，我想和你求证。毕竟我们关系这么好……有些话，我只相信你本人。” 小于本能觉得下面的话题应该和自己的有关，就连他身边紧贴的卡莱尔的肌肉都绷紧了一些。 卡莱尔伸出一手，默默地握住了小于和平时相比冰凉许多的爪爪，吸血鬼医生紧紧盯着阿罗血红色的双眼，声音同样变得轻柔而克制，他问道：“请说。” “那只迷途的羊羔告诉我，你找了个人类伴侣。”阿罗缓慢地说，“看起来你就带在身边。” 第61章 第61章【加更】 几乎是阿罗话音刚落, 沃尔图里那边就传来骚动，那些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吸血鬼们像是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叛徒和一个可以大动干戈的秘密，纷纷不安又兴奋地动了动身体。 而卡伦家这边更是热闹, 因为爱德华不知道听到了对方的什么想法, 现在看起来相当愤怒。 贾思帕和艾美特不得不两个人一起按住爱德华避免他直接扑上去和沃尔图里撕扯。 卡莱尔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冷, 他虽然不知道爱德华听到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猜到阿罗在想什么。 “冷静——都冷静——我先把小羊羔请出来, 我怕他认错……毕竟要是闹什么乌龙就不好了, 是不是？”阿罗伸出一只手, 制止住了蠢蠢欲动的众人。 “怎么会认错！那就是个人类，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站在他们中间。”其中一个长相粗犷身材高大的吸血鬼粗声粗气地说。 “德米特里。”阿罗低声念了一个名字，刚才那个放肆说话的吸血鬼立刻畏惧地闭紧了嘴巴退到了后面。 “去把羊羔带上来。”阿罗吩咐。 一个贼眉鼠眼形容狼狈的小个子男人被两名沃尔图里的守卫拉到了双方见面的空地。卡莱尔面色未变，但是一边的埃斯梅却叫出了声：“是他？” “可恶, 当初就不该大意地让他跑了！”艾美特也很恼火。 这是那个围剿凯撒老巢时侥幸逃脱的吸血鬼, 当时卡莱尔说他有特殊的藏匿天赋，但现在看来, 在绝对的实力，比如沃尔图里的战斗机器——几大守卫面前，任何天赋都是不堪一击。当初卡莱尔没有全力追上去也是产生了一定的恻隐之心，他总是过分仁慈, 想给任何一个被迫转变却没有犯过大错的吸血鬼留一线生机。现在看来有些人或者吸血鬼并不值得同情。 那个男性吸血鬼被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他踉跄的匍匐到阿罗脚边, 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即便吸血鬼的毒液强化了他的身体, 也没有让他看起来少那么几分猥琐，“长老……长……老，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救、命……” 阿罗的表情不变，但是小于能从他冰冷的红色眸子中看到隐藏得很好的厌恶，他换了个站姿，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袍子：“好了，看着他们，说。” 那只吸血鬼怯懦地看了一眼卡伦家的方向，匆匆别开眼睛，指着小于和卡莱尔说道：“是他们！就是他们……我因为善于隐藏，所以经常被迫给、给叛徒凯撒当眼线，所以他没有给我灌药，我一直是清醒的……我那天晚上在海滩上，看到了他们……看到那个金发的吸血鬼亲吻了那个男孩！那个人类！他们行为举止非常亲密！后面……眼看情况不对我就跑了。我一开始不敢回工厂，在外面磨蹭了很久，等我回去时正好看到他们在屠杀吸血鬼……我就又跑了……这才得以把这么重要的消息亲口告诉您！”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有些剑拔弩张，在听到那个贼眉鼠眼的吸血鬼说他和卡莱尔举止亲密，接吻什么的……小于真的很想脸红一下。 “举止亲密……”阿罗轻柔地重复，宛若情人间的小声呢喃，“卡莱尔，你不该这么糊涂，喜欢他，你完全可以转变他，何必随时带着一个知道我们秘密的人类在身边……是不是？这样他要是告诉其他人类，我们的秘密不就……暴露了？你说……对不对？” “小于才不是那种只会跪着的臭虫。”罗萨莉轻蔑冷笑。 “痛苦（pain）。” 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女性吸血鬼突然开口，下一秒罗萨莉尖叫出声，但仅仅尖叫了一下。 对面开口的的吸血鬼有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和美丽可爱的面庞，看起来非常年轻，应该都没有成年，如果不是她一直用红彤彤的眼睛恶意地盯着对面的罗萨莉，也许会让人觉得是个天使。 这个吸血鬼盯着罗萨莉，表情从恶意变得越来越疑惑，似乎想不明白对面那个金发妞儿为什么还没有疼到满地打滚，不由自主地开始使劲儿。 “简。”阿罗制止，“我们听他们把话说完，一上来使用暴力不好。” 简挫败地收回目光，但仍然暗戳戳地看着对面，表情从一开始的不确定变成了震惊。 艾美特整个人都跳起来了，他虽然不打女人，但是他绝对会揍每一个对他伴侣动手的生物，罗萨莉在他扑过去之前拽住了他，惊讶地摇了摇头。 罗萨莉也很疑惑，刚才一开始的瞬间她的确是感受到了无比尖锐的疼痛，但在她想抵抗时，那种疼痛消失了，这感觉具体来讲就是从胃里升腾出一股神奇的热乎乎的能量，柔和但强势地挤走了简覆盖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难道是小于？」罗萨莉在心里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疑问。 爱德华隐晦地看了自己的姐妹一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表示无声地安慰。 场面又不稳定起来，骚动来源于沃尔图里这边，守卫们的心情无比震惊和复杂。原来被称作简的女吸血鬼有自己独特的技能，可以让她眼睛看到的人感到灼烧的痛苦。而就在刚才，一向百发百中的女魔头的能力竟然……似乎……好像……失效了。 刚才目睹了一切的阿罗内心并不比他的守卫们平静多少，他红色的眸子疯狂闪烁，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也在怀疑人生的罗萨莉，想问，又不好直接问。比起一个人类，阿罗明显更在意有特殊能力的吸血鬼。 “阿罗。管好你的手下。凯厄斯和马库斯不在，我想我们都不希望莫名其妙起了冲突。但如果再发生点什么，我不介意我们换一种方式聊天。” 卡莱尔忽然开口，语调平和中带着冷意，表情完全没有了平时笑眯眯的样子。 一时空气都凝滞了。 人们总说脾气好的人突然发火比较恐怖，大概就是这个人道理。 “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我想我们有什么误会，或许你愿意给我重新介绍一下这个人类。” 阿罗明显在找台阶下，他的手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未必没有他自己的意思，试探别人的底线向来是他擅长的事情。 卡莱尔不想暴露小于的能力，但是现在对方咄咄逼人也让他难做。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小于默默拽了拽卡莱尔的袖子，他用唇语对卡莱尔说了句：我来。 俩人自从捅破了种族的窗户纸后交流了不少八卦，在介绍每个人的特殊能力时卡莱尔专门讲过阿罗拥有的“接触型摄神取念”的逆天能力，不仅如此，他们还讨论过为什么有时爱德华和爱丽丝的特殊能力投射到小于身上会变得不准。 ——“大概率还是因为你中国亲人这边的血统，因为爱德华也听不到展安宁心里说的话。”当时卡莱尔这么说。 现在与其让卡伦家的人和沃尔图里硬刚，小于觉得不如自己试一把，也许他可以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大脑，给阿罗讲一下自己的身份，顺便透露一些不那么那么核心的秘密。 卡莱尔的手放在小于肩膀上，表示拒绝。俩人沉默相对，小于感受到对方激烈的犹豫，以及眼底的挣扎，最后卡莱尔还是松开了手臂，小于对他的吸血鬼医生微微一笑让他放心。 在一众吸血鬼的注目下，小于从卡伦家走了出来，站到了最中间。阿罗把目光再次投向展小于，红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似乎还有点赞叹这个人类的勇气。 “让我们互相介绍一下，第一次见面。我是小于·展，中国人，身份是混血吸血鬼。现在……100岁了。”小于伸出了右手示意。 “哗——”在“混血吸血鬼”这个词出来的一瞬间，现场就炸了，在场几乎没有吸血鬼听过还有这样的设定。 阿罗激动地抬起一只手臂，现场恢复寂静，阿罗刚才还在偷飘卡伦家的血红色双眼紧紧地盯着小于，他向前走了一步，慢慢地开口道：“你好……展先生。我是阿罗·沃尔图里，我希望你叫我阿罗就好……意大利人，三千……多岁了，具体年龄我也不清楚，基数一大，剩下的旁枝末节都是没有用的数字。” “阿罗，我想，对于我的身份大家都很好奇，但是解释起来很麻烦，也许你愿意……” “是的，我非常愿意。” 阿罗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小于面前，小于这才发现这位三千多岁的（老）吸血鬼近看血红的眼睛带着一层水雾。即便吸血鬼的眼睛常态下的颜色现在主流就只有两种——金色和红色。但是每个人都还是有微妙的差别，比如卡莱尔的双眼就是漂亮的暖金棕色，仿佛被他看着都能觉得更温暖一些。但阿罗不同，他的红远没有那个能让人痛苦的简的双眼颜色要艳丽，朦胧的红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缥缈，又难以捉摸。 小于定了定神，伸出右手。阿罗几乎是立刻双手捧住了他的手掌。 小于觉得自己的大脑里飞速闪过一些画面，有他和卡莱尔爬山的；有他在中国白石山上做饭的；还有在福克斯餐厅里的……小于闭住了眼睛，定了定神，飞速旋转的画面慢慢变慢。卡莱尔说自己的其中一个父亲是吸血鬼，并且拿镜子给他展示了自己嘴里的尖牙……小于又在大脑里开始着重回忆自己给卡伦家做饭的事情，吸血鬼们吃的很香，艾美特吃掉了一整锅毛血旺，爱德华和贾思帕争夺最后一块红烧肉……然后他和卡莱尔两人坦诚相见的那个晚上，卡莱尔开口，慢慢地说话：“……你的饭的确是不同的，不仅因为是你的爱，最主要的是……你做的饭对吸血鬼而言有味道……我觉得你做的饭能————让我们心情好。” “吃你做的东西……可以心情好？”阿罗轻声问。 小于倏而睁开双眼，他克制住心里的狂喜，故作惊讶地看着阿罗，用表情表达疑问：你连这个都能看到？那你真的挺厉害的。 小于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大脑改变一部分记忆。关于做饭，前半句的确是卡莱尔真实说过的，但是后半句……是小于自己想象的。事实证明，一边回忆一边想象真的可以混淆记忆，让这位三千多岁的吸血鬼信以为真。 “卡莱尔说我们每一个吸血鬼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点过人之处，我想我从小就喜欢做饭，而且现在还比较有名气——你要是看YouTube什么的都能找到我。也许我的特殊能力就是做饭格外好吃吧。因为正常来讲吸血鬼不用进食……所以，我的饭吃了就会心情变好？”小于一脸天真地说。 “……有道理……”阿罗不知道在想什么，双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他简单地提炼概括：“所以你的父亲是中国的一种神秘长寿种族，另一位是我们的一员，你们还在找他。你表面特征继承了更像人类的那边，但身上也带着吸血鬼的一些特质和影子。你的天赋……是……做饭，你做的饭还可以让吸血鬼……心情变好……” 阿罗最后一句语气既疑惑又沉重，小于听了非常想笑，他抽出了手，强忍住卡在胸口的笑意，深沉地点点头，一脸沮丧：“是这样的……很没用是不是……？” “……不，很有用。”阿罗潜意识反驳，说完后自己也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服自己，“很有用，你能让大家心情变好……是的……心情变好……多么有用，心情很重要的……” 阿罗后面的沃尔图里和小于身后的卡伦只能听到他们小声说话，但是并不知道小于让阿罗看见了什么。大家从一开始的全员戒备到面面相觑，上演真正的十几脸懵逼。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吃饭？什么心情好？ ——不是在讨论吸血鬼混血儿的问题吗？ ——hello？大家还清醒吗？这个架还打吗？？？ 阿罗低头沉思片刻，抬起眼睛，恢复笑容满面的友好模样，伸手短暂地拍了拍小于的肩膀，带着小于转过身面对沃尔图里：“大家——我的朋友们！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是我们狭隘了，这是我们的朋友！他的血统很高贵，是东方神秘种族和我们吸血鬼的后代！这简直是一项奇迹！我们要接纳他！我们不仅要接纳他，还要请他来做客。当然这一切都怪我，是我没有调查好事实真相，偏听偏信了别有用心的人所言……” “……”小于感受到了沃尔图里全体对他炯炯有神的注视，以及好奇破天际的心情。 阿罗又转过身一脸愧疚地看着卡莱尔，咏叹调仿佛在朗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情诗：“卡莱尔——我的朋友！这个伪装成羊羔的吸血鬼别有用心。我突然明白了！他就是凯撒派来挑拨离间的卧底！好歹毒的用心啊！他差点破坏我们坚不可摧的友谊！告诉我，你会原谅我的愚蠢和冒犯，对吗？” “……”卡莱尔表示很习惯阿罗的自导自演，顺便点头给对方一个台阶，让事情赶快完了翻篇。 “回到你伴侣身边吧，小可爱。我祝福你们。”阿罗一秒变慈爱，把小于还给了卡莱尔。 “谢谢。”小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慢慢向回走去。等他走到卡莱尔身边，手几乎是立刻被卡莱尔握住。虽然卡莱尔什么表示都没有，但是小于能感受到卡莱尔浑身上下紧绷后的解脱。 “祝我们的友谊万古长青！”阿罗夸张地示意，宛若一个舞台剧演员。他转过了身，表情迅速变冷，“为了表示补偿……德米特里，菲利克斯。” 两个吸血鬼站了出来，立刻理解了阿罗的意思。 与此同时卡莱尔一把把小于拉进了怀抱，冰凉的双手捂住了小于的耳朵，他强行让小于贴在自己不算温暖且柔软的胸口。 惨叫和撕裂声还是隐约传来，小于轻轻地哆嗦了一下，又迅速恢复自然。等他再睁眼时，对面路边燃起了一小团青紫色的火焰。 “别看。”卡莱尔把小于的头向自己的方向扒拉了一下。 “既然误会解除……那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也算是赔罪。”阿罗转过身，恢复世界和谐的模样。 卡伦家这边没有人说话。 不过显然阿罗并不在乎大家的回应，他轻快又诚恳地说：“我的老伙计，卡莱尔。你也知道，凯厄斯最近状态又不稳定了……他心情很不好……” 卡莱尔无奈开口：“阿罗，我不会带小于去一个可能对他不安全的地方，你也看到了，他远没有我们那么强壮。” “是的是的，我知道，所以说这是补偿。我请求你们来沃尔图里做客，归期你们定，一切行为不受任何拘束，我只希望小于能给凯厄斯做一点吃的，让他心情好一点。当然，只给凯厄斯吃……这样小于不会太累，报酬是……意大利现有的全部食材随意取用，整个沃尔图里的图书馆，为你大门敞开，同时如果小于喜欢食谱，我可以帮你找一些你绝对没有见过的。以及……给予小于来自沃尔图里的最高礼遇。” 小于抬头看了看卡莱尔，用眼神询问凯厄斯是谁。 “沃尔图里的另一位长老，听说早年失去了伴侣，性情大变。”卡莱尔小声说。 “你想看全沃尔图里的书吗？”小于轻声问，他知道卡莱尔一直垂涎沃尔图里图书室最下层不开放的书籍。 “那些和你比不重要，我只想让你快乐开心。你做决定，我帮你实现。”卡莱尔认真回答。 但是卡莱尔和小于都知道，阿罗这样放低姿态，再拒绝可能都不好看。而且他坚持让小于去，也是因为阿罗自己的多疑的性格。现在不答应，他们不知道阿罗又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骚扰。好在只给凯厄斯做两顿饭，不用管别人，暴露的可能性很小。 小于转过身看着目光特别真诚的阿罗，点点头，“好吧。只是去给你们的病人做两顿饭我想我还是可以接受的，他要是总不稳定也挺可怜的。我和卡莱尔会一起去。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我说的话，代表整个沃尔图里。”阿罗回答道。 第62章 第 62 章 最终, 沃尔图里的吸血鬼们如一群摄魂怪踩着鼓点密集、让人听了心脏失调的BGM黑云压境而来，又在短短几分钟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程都像是一个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的舞台轻喜剧，看着清空的路和已经薄雾散去的森林, 卡伦家的人纷纷无语地回到自己的车里，继续往回开。他们这次顺便把大侠租的悍马都开回来了，汽车底盘很高，视野很好。小于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卡莱尔开车，前十分钟都是一片静默。 “怎么这么安静？”卡莱尔顺手摇下了车窗，早晨9点的空气伴着草木香倒灌入车里，小于转回看着窗外头。 “他们走远了吗？”小于没头没尾地问。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现在海边了。”卡莱尔立刻明白了小于的意思，“你担心他们还留着偷听？” “对啊……万一……是吧，功亏一篑……”小于心有余悸地搓搓胳膊, 把后排座位的小毯子又拽到了前排, 舒服地裹在了身上，假装自己是一顶莫得灵魂的小帐篷。 “不会的……阿罗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只会冠冕堂皇地找个理由, 再大张旗鼓故作正义地解决问题, 而且一定要很多人围观才行, 他认为这样有利于沃尔图里树立威信。”卡莱尔好笑地说。 小于立刻收起了紧绷绷的表情，后背狠狠向椅背一靠, 整个人柔软了一半, “这样啊……你应该早说的。我真的就怕出点意外, 一路都憋着不敢说话！” 卡莱尔笑着摇了摇头, “偷听对他而言没有意义，一个拥有那样天赋的人，是不屑于做这样的事的。而且他三千岁了……” “你看起来对他印象没有那么差？”小于好奇地看着卡莱尔，把身子往卡莱尔身体的方向靠了靠，贪婪的吸了一口卡莱尔身上好闻的气息：“我以为你挺讨厌他的，因为他看起来既虚伪又很……狡猾。” “不算讨厌，只是他的某些做法我不认同。我可能没有和你说过，我早年从英国一路游历到意大利，是他们接待的我。他们是我真正意义上接触的高等吸血鬼，也在我对吸血鬼的认知方面起到一定的正面的作用。” 小于认真地点点头，看起来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听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沃尔图里的三位长老都布灵布灵的？带着可疑的光环。” 卡莱尔勾着嘴角，目光中带着回忆的碎芒，“我一开始很厌恶自己的身份，宁愿饿死自己也不愿意尝一口血液，我那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怪物。好在命运待我不薄，在每一次我要彻底完蛋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愿意拉我一把。有人教会我爱自己，有人教会我去生存。我现在拥有的很多知识，有关吸血鬼本身及更多的……常识，都是他们教会我的。他们拥有难以置信的庞大的知识储备量，几乎可以称为活的图书馆，或者比图书馆的体量更大。” “那这次去你得多看两本书，至少要把我做的饭抵回来。我们家这个活的图书馆不能被比下去。”小于从毯子下伸出手，摸了摸卡莱尔的手背。 “我还差得远呢……不过，好。”卡莱尔反手拉过小于的手，放在自己的冰凉的手心里小心摩挲。 “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沃尔图里的三位长老看起来很复杂且难以相处，而且……阿罗喜欢揽权，但他们身上的修养和素质……某些程度上还是值得称赞与敬佩的。不可否认是他们保留了吸血鬼的火种，在很多艰难的时刻。” “卡莱尔，我发现我还有很多东西都完全不了解，不论是吸血鬼身份还是有关于你。我想这次我们去意大利或者回来，也许你愿意多给我讲讲。我想了解我自己，更想多些了解你一些。”小于轻声说。 “好。” 刚才和沃尔图里周旋的事情，卡莱尔现在想来还觉得不可思议，不是为小于顺利解决问题而惊讶——小于一直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卡莱尔是在为自己能克制地看着小于走向沃尔图里而惊讶。那一刻，他想过真的和沃尔图里干一架，想过狠狠地把小于藏在身后，想过许许多多，但是他发现自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能力去拒绝小于做的决定。 小于对他说了句“我来”，目光中是全然的信任与安抚，然后他就定在了原地，哪怕看到阿罗瞬间出现在小于身边吓得肝胆俱裂，他也要强行忍住。这种克制，让卡莱尔现在想起还有后怕与脱力。 真的难以置信他和小于仅仅认识了寥寥数月，比起卡莱尔三百多年的人生，这些日子只是弹指一瞬的事情，可是就在这些日子里，他发现自己爱惨了身边的这个神奇男孩。自从遇到小于，他不仅时刻都觉得他们的灵魂已经契合已久，而且就连无趣平凡的日子都变得缓慢充实起来。 那些司空见惯的风景，卡莱尔想要带小于去看。 那些平凡无奇的事物，只要小于喜欢，他也能发现其中无穷无尽的乐趣。 他喜欢有小于的生活，就像是一部默剧加了声音，一副线稿填了色彩，小于是一切，是他吸血鬼漫漫一生都在追寻的灵魂。 现在他的“一切”和“灵魂”正在软绵绵地看着他，卡莱尔忽然觉得这条路一直这样开下去，也不错。 * 晚上到福克斯，展安宁已经在家快乐地洗好了蔬菜，蒸好了米饭。 “你们竟然比我到的还晚，我以为你们下午就能到。”展安宁欢快地穿着格子衬衫套着围裙在厨房里转圈圈。 “路上遇到一点事儿耽误了。对了，还要和你说，我大概两天后要出发去意大利。”小于接管了展安宁的围裙。 “刚好我也想去意大利看雕塑展。” “不，这次你不能去。是卡莱尔……他的一个朋友生病了，而且身份特殊，想要低调一些。” 展安宁不疑有他地点点头，“行吧……那我留在这里画画。不过也行，我最近的签售会特别多，有一家公司看上了我的《初恋》想要买走做成动画和电影，我得盯着，不能改成乱七八糟的。而且你刚开店就离开，我得帮你盯着点。” “嗯嗯。”小于心事重重地应了一声。 小于不想隐瞒大宁子有关卡伦家是吸血鬼的真实身份，但想到大宁子好像还暗恋着爱德华，觉得这种事变得复杂许多。身份一牵扯感情，还是等爱德华点头再说比较好，所以他就一直沉默着。他见大宁子不多追问，心里松了口气。 “对了……昨天在走廊……”小于斟酌地开口。 “我给了他那张唱片。”大宁子大方地说，“然后就没有了。我没有缠着他说话。” 小于莫名有些心疼，家里向来宠着的大宁子也有这样畏手畏脚的时候，“我看他没有你说的那么抗拒你。” “哥……那叫距离产生美。我现在就是润物细无声，顺便给大家一点时间把以前的事空一空，最好小王子可以忘掉我曾经眼睁睁看着他吃辣椒的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小于侧目。 展安宁悔不当初：“……不重要。我现在想起来就很头秃。还有提着衣服追到他房间要他当模特，衣服上还不小心粘了一条粉色丝带……我但凡知道我以后会想认真和他发展，绝对不做这种事情！” “没事没事，慢慢来，点石成金，我看爱德华……还小，是吧……哈哈哈。”小于干笑着拍了拍大宁子的肩膀。 兄弟俩刚交流完，外面传来车引擎的响声。爱德华和艾美特一人抱了两个橡木桶，站在院子里深情呼唤小于。 “我去看看，你帮我剥下蒜。”小于对大宁子说道。 “我们搞来了上好的红酒，小于麻烦加点你神奇的魔药……”艾美特一人抱着两个巨大的酒桶嗷嗷怪叫，抬腿向地窖走去。 “魔药？我的地位已经升级了吗？”小于好笑地跟着下楼。 “当然是！哈哈哈！这次我们只搞来了红酒，下次试试啤酒，我已经要忘记啤酒是什么味道了……对了，你知道刚才爱德华在路上说什么了？他说他听到了最后阿罗在心里骂了一句意大利语的脏话啊哈哈啊哈哈……”艾美特大笑着弯腰把酒桶安置在了地窖。 “为什么？”小于哭笑不得地问。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你的天赋奇葩。”爱德华摇头轻笑，“你竟让他看到了你做的饭让吸血鬼吃了以后心情变好……太……太神了……”爱德华摇头轻笑。 “你和卡莱尔打算待多久？”艾美特问。 “初步商量是一周。太短不好，太长……我和卡莱尔都不太想。”小于说。 * 西雅图塔科马国际机场，熟悉的地方，身边熟悉的人。 唯一的好处是这次旅程卡莱尔全程陪伴，而且只有他们两个，小于想了想，这四舍五入也可以算两个人确定关系后首次蜜月旅行？ 意大利蜜月旅，住城堡……徜徉在知识的海洋……好像还挺正规的。 卡莱尔和小于只带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两个人的衣物。草精青团乖巧的坐在小于的双肩包上。这是卡莱尔昨天给小于刚买的背包，原因是善良的吸血鬼医生自从知道青团是“活”的以后，不忍心小草精被挂在包上，专门选了一个它能平稳坐下不会滚下去的。 小于欣然接受了礼物，他喜欢被卡莱尔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卡莱尔在意他和他身边的每一个细节，这感觉非常好。 飞机起飞，看着圆形的小窗户和窗户外越来越小的地面建筑，以及远处大片的绿色森林，小于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卡莱尔放下手里的书。 “就是感叹一下。我觉得我是最不敬业的店主和厨师。开业一天后，店里就挂上了‘主厨有事，暂停营业，归期未定’的牌子。”小于又叹了口气。 “没事，等我们回来慢慢开餐馆。福克斯开腻了……我们就换一个地方。你要是想念英国的朋友，我们也可以搬过去。”卡莱尔安慰地拍了拍小于的手臂。 今日开往意大利航班的空乘都有些激动，原因是头等舱上来了两位超级大帅哥。因为工作原因，这些空乘平时见过的人也不少，一段旅程遇到好看的普通人或是明星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今天真的不同，只因为那两个头等舱的客人真的……太太太太太帅了！ 身材就不用说，单说那两张脸，那绝对是一种永远不会过时的英俊，饶是对帅哥美女完全免疫的“母老虎”乘务长现在也站在了头等舱与机头相连的位置，默默观望。 其中一个亚洲的黑发小帅哥似乎遇到到了什么纠结的事情，他把头靠在座椅对着窗户的一侧，连连叹气，精致漂亮的脸上因为愁绪显得更加……我见犹怜？ 然后……那个比任何明星都要帅的金发大帅哥就动了，他伸出手揽住了亚洲黑发小帅哥的头，把之前她们递过来的小枕头垫在了黑发小帅哥的脖子下。两人离得很近，金发帅哥一只手撑着黑发小哥的椅背，一只手就扶着小哥的肩膀，可以看出他们在小声说话。 黑发小帅哥还在闷闷不乐，金发大帅哥顺手理了理他的额前碎发。 ——“要去送一次果汁吗？”其中一个刚实习转正不久的小空乘小声问。 ——“建议不要。”乘务长突然开口。 ——“……好的。”小空乘神情一凛，立刻稍息立正。 再然后……黑发小帅哥似乎是被逗笑了，他懒洋洋地伸出两只手，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揽住了金发帅哥的脖子。 两人没有接吻。 但是！偷偷围观的空乘人员们都感觉眼前的一幕比接吻还要暧昧和刺激…… 小空乘更是眼睛瞪得溜圆，慢慢涨红了脸。 他们……他们额头相抵，鼻尖相碰，竟然就用这个姿势说起了悄悄话，而且一说还说了整整十分钟！ * 阿罗这次真的践行了他说的“奉为贵客”和“最高礼遇”，机场外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堂而皇之地停在一个【禁止停车】的牌子下，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保镖。 “……”小于看了一眼那个禁止停车的牌子，尴尬地低下了头，跟着卡莱尔的脚步快速走到了车旁边。企图在引起更多人关注前赶快离开。 保镖意外竟然是个人类，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立刻给两人打开了车门。 车上的真皮座椅上放着一封香气扑鼻的小小信笺，里面华丽的花体字没有写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是问好和介绍车里小冰箱里有专门给小于准备的食物和水。最神奇的是，小于随手拉开小冰箱门竟然看到了玻璃瓶的橘色汽水北冰洋和红色的山楂汁。 “准备的好全……”小于想到卡莱尔之前对沃尔图里长老们的“部分洗白”，决定默默给他们的表现加一分——在满分150分，现在只有25分的情况下。 沃尔图里家族住在沃特拉城的一个大城堡里，这里原著居民人口较少，游客多选择夏日沃特拉特有的圣马库斯节时来凑凑热闹。这时大城堡也会部分开放给游客。这里常年日光强烈，简直就是福克斯天气的反义词。 “圣马库斯节？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小于看着窗外的风景，嘴里喃喃自语。 “他是沃尔图里的三大长老之一。” 小于注意到卡莱尔回答的是“他是”而不是“这个名字也是”。 “他有什么丰功伟绩吗？还是三个长老一人办一个节日？” “传说1500年以前的沃特拉城吸血鬼肆虐，人心惶惶，有一名基督徒传教士叫做……马库斯，他带领教众赶跑了沃特拉城里所有的吸血鬼。后来相传……马库斯神父在罗马尼亚驱逐吸血鬼的过程中牺牲了。而在他驱逐那些吸血鬼之后再也没有吸血鬼骚扰沃特拉城，人民安居乐业。所以，当地人就选了他牺牲这天作为城市的庆典，也是为了纪念。”[注] “……他们自己装模作样地把自己的驱逐了，然后严加管理控制，就有了今天的样子？”小于囧囧然地问。 “可以这样说。对了，马库斯长老有一个特殊的技能，他可以感知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关系。” “什么叫情感关系？”小于问。 “简单来讲，亲情，友情和爱情。”卡莱尔说。 “哇哦~那一会儿让他试试能不能感知一下咱俩粗壮的爱情关系。” “粗壮……这是什么形容。”卡莱尔宠溺地笑笑，没有再说别的话。 沃特拉城沿街都是土黄色的石块建筑，风格统一，历史悠久。汽车很快绕过沃特拉城的街道，避开了供行人行走的楼梯，一路向上开绕到了城堡后面，他们穿过城堡侧面的拱门，汽车直接停到了后院花园的门前。小于从车里下来，抬头望去，城堡很壮观，钟楼尤其醒目好看，光线很明亮，花园很美丽……门口的守卫也很森严。 一看就不太像吸血鬼老巢的样子。不过小于想了想卡伦家，又觉得释然了。 阿罗远远地走来，他路过一个透明的穹顶，阳光恰好洒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整个吸血鬼都在闪闪发光。阿罗张开双臂，小小地拥抱了一下小于，又转过身拥抱了卡莱尔。 “你们来了真是太好了，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希望你们在这里一切开心。” 三人进入大门，小于这才看到门里也都是守卫，有不少“熟人”，大多都是美国见到的那批，包括那个小个子攻击罗萨莉的小女孩。他们依次站在两侧，随着阿罗的路过，分别转过身跟在了三人后面。 城堡里的装修异常清爽明亮，典型巴洛克风格，淡黄色的墙壁，白色大理石的柱子、石台，挑高的穹顶以及明亮的大窗户。 “怎么样？喜欢这里吗？”阿罗侧头问第一次到这里来的小于。 “这里很漂亮，也很明亮。”小于由衷赞叹。 “我们珍惜每一寸阳光。你和卡莱尔的房间安排在了西面，那里阳光最好，你一定会喜欢的。同时厨房也在西面，一楼，等有时间让亚历克斯陪你们去看看，缺什么东西列清单，我们有专门的采购员。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要拘束。”阿罗就像是一位慈爱的长辈，絮絮叨叨着家长里短的话。 这时一个吸血鬼从走廊尽头匆匆而过，面色有些慌乱，他看到阿罗以后松了口气，默默地跟了过来。 “什么事？”阿罗背着手，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不耐烦。 “凯厄斯长老又发脾气了，正在拆花园的玫瑰树……”吸血鬼心虚地看了一眼阿罗和他身边的客人，硬着头皮说，“是苏尔庇西亚殿下（阿罗伴侣）最喜欢的那几树玫瑰……” “……”阿罗的表情僵硬片刻默默地闭了闭眼睛，继而睁开。 小于和卡莱尔假装对墙上的一副油画充满了兴趣，专门走了远了一点。 阿罗咬牙切齿地低声问：“这次他的理由是什么？” “苏尔庇西亚殿下的那束玫瑰长出来是黑色的花瓣……很珍贵。但凯厄斯长老说……他说看着黑色就很烦……正在徒手拔。阿罗长老……等苏尔庇西亚殿下逛街回来以后，看到花园……” “……这样，你再给苏尔找两张纽约时装大会的邀请函，让她多玩几天，就说我说的……不花光卡里的钱，不要回来。”阿罗低声嘱咐，“多找两个人陪着她，让她注意安全。还有现在就去原产地去给我找——我不管是找到相同的树还是能种花的人，明天早晨我就要看到花园是在被修复的模样。” “好、好的。”吸血鬼扭头就跑，分分钟害怕被阿罗拿来泄愤。 “等等，回来。”阿罗又把人重新叫住，“凯厄斯今天能和我们一起【进餐】吗？” “凯厄斯长老说没有胃口，不要烦他……” “行吧行吧，去吧。我找了一个小天才，让他给凯厄斯做点不一样的东西吃，看看他有没有胃口吧！”阿罗一脸心累的摆摆手，示意对方快滚。 “好的 ！”吸血鬼很有眼色地立刻消失了。 “我的朋友们，一会儿我们先见见马库斯，他晚上回来，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聊聊天。我想小于你已经听说过圣马库斯节的事情了。” “是的，很有趣。”小于点头。 * 阿罗让人把小于和卡莱尔送到房间。房间的硬件都很豪华，一张大床摆在房间正中间，威尔又霸气。拱形的落地玻璃可以俯视一整座沃特拉城，正如阿罗所说，采光非常不错。俩人短暂地休息了一阵儿，小于秉承了早做饭早完事地态度，申请第一天就使用了厨房。他在卡莱尔的帮助下做了简单的两荤两素一道汤，给那位脾气暴躁的凯厄斯留了一份，拜托门口的吸血鬼送去，剩下的他和卡莱尔分食干净。 小于的听力不如卡莱尔好，他不知道在他做饭时楼道里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吸血鬼，这些沃尔图里的守卫平时没有什么事做，甚至连狩猎都不需要，长老会专门派人给他们直接提供“小点心”。守卫们无所事事，八卦传递的速度特别快。不到一个下午，几乎是连专门负责卫生的吸血鬼大妈都知道城堡里来了一位客人——是半吸血鬼，会做神奇的、吸血鬼可以吃的饭。据说可以治好凯厄斯长老的“狂犬病”（不是、划掉）暴躁症。 过了一会儿，负责送饭的吸血鬼回来了，不好意思地对小于说，凯厄斯长老不肯出现，他只好把饭留在了凯厄斯长老的房间里。 小于耸肩表示没事，在厨房一张便签条上写了一句： 「给凯厄斯长老做饭的第一天，他没有吃。」 虽然厨师做饭客人不捧场有些不爽，但是想想忍几天就回去了，小于觉得算了算了。 负责送饭的吸血鬼心里也很遗憾，他其实非常好奇那个半吸血鬼厨师做的饭——听说是吸血鬼可以吃的，但是他又不敢偷吃，他只能抓心抓肺地闻闻味道。 晚上，阿罗派人请展小于和卡莱尔一聚，说马库斯回来了。 马库斯是一个格外阴沉的吸血鬼，小于几乎是一进沃尔图里会客室的大门就感受到了一束如影随形的目光。 “怎么了。我的朋友。”阿罗好奇地转过头看着从头至尾不说话的挚友搭档。 马库斯没有说话，只是把手地给了阿罗让他自己看。 “你……你看到了他和卡莱尔强烈的爱情羁绊，这种羁绊联系比你见过的都要深……”阿罗感兴趣地眨眨眼，继续“看”，“特殊的光，你觉得眼熟？什么意思？” 马库斯依旧没有说话。 “你怀疑他的父亲我们认识？”阿罗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沉默片刻，环视整个屋子里的吸血鬼守卫，“你们谁是找了人类伴侣吗？” 那些不明所以的守卫们正在快乐地看热闹，这一听，即便没有汗也要被吓出冷汗，刷就变了脸色，每个人都纷纷赌毒誓表明他们清清白白，不敢乱泄露吸血鬼的身份。 “算了，要是真的在这里，那你就能看出来了。”阿罗不感兴趣地松开了手心，心里满不在乎地想：来沃尔图里的吸血鬼无非两种，一种是来投奔的吸血鬼，或者还有一种就是犯了错误等着接受惩罚的。如果小于的父亲是后者，那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马库斯和小于卡莱尔匆匆见了一面就又走了，临走前他又专门看了看小于，心里暗自疑惑……这样的亲缘线谁身上还有呢？为什么这么眼熟…… 意大利的第一天，快乐又平静地度过，晚上洗过澡，小于窝在卡莱尔怀里，听他读从沃尔图里图书馆取来的书。 卡莱尔声音很好听，奈何说的是古意大利语，小于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了，终于沉沉睡去。 * 第二天，小于做了红烧排骨和小鸡蘑菇汤，还做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凉面，他和卡莱尔一人一盆，给凯厄斯准备了一小碗。目送守卫去给“病人”送去。 过了一会儿，守卫回来，遗憾地摇摇头表示上一份凯厄斯长老根本没有动，这次他依旧不路面。 小于拿起纸笔写道：「给凯厄斯长老做饭的第二天，他没也有吃。」 这张便利贴和昨天的那张一起并排贴在了柜门上。 其实吸血鬼守卫根本不知道，凯厄斯长老根本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这两天都蹲在钟楼楼顶俯视花园里的园丁日以继夜地种那种看着就很烦躁的黑色玫瑰，他正在随时准备给这些人找点小麻烦——趁阿罗不在的时候。 他根本不知道有人类伙食送到自己房间门口的事情。 吃过饭后，小于和卡莱尔又回到了房间，这次卡莱尔在图书馆竟然找到了了两本有关中国神话的故事书，他打算趁着这几天没有事做多读一读书，顺便巩固一下自己的中文水平。 给园丁捣了两天乱的凯厄斯今天终于良心发现，从钟楼上最高处跳到了花园里，堂而皇之地走了一楼。凯厄斯一路向前走，黑色的斗在身后篷猎猎作响，浅金色的齐肩长发像是上好的锦缎，阳光下不仅身体会反光，就连头发都要比别人灿烂几分。凯厄斯的五官是三个人里最精致的，深刻的轮廓和英俊的面容让他像经过上帝之手雕出来的人像。更可怕的是，凯厄斯的五官不仅“美绝人寰”，就连西装裤包裹的两条逆天长腿也是一件大杀器。 凯厄斯姿态随意地穿过走廊，甚至为了方便省事，直接穿过城堡的中庭，从花朵上一跃而过，稳稳地落到了西侧的地面。 他整只吸血鬼刚一站稳，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第63章 第 63 章 这是……什么味道？ 红色的干辣椒切成末泼上滚烫的油, 用筷子飞快地拌两圈, 再趁热撒上一把芝麻…… 辣椒油？ 凯厄斯顿住即将迈出去的脚步, 微微仰起头, 耸了耸鼻尖。 有科学研究表明, 人的嗅觉记忆会保持得比视觉记忆更加久，这件事同样适用在吸血鬼身上。 这股辛香刺鼻的辣味就像是那一勺滚烫的油, 瞬间泼洒在了凯厄斯混沌错乱的脑神经上…… 金发吸血鬼面色迷茫，鲜红色的眼睛褪去了以往的暴戾，竟然显出几分天真的色彩。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年轻的金发男人动作很轻, 穿过了一条郁郁葱葱的小路和两边都是小石屋的逼仄街道, 他熟门熟路地出现在一家城边牧场的后院, 无声地推开了木质的栅栏门, 捏住了会叮当作响的风铃，瞬移到了牧场的厨房门口。 他想见的人果然在那里，今天整个牧场只有他一个人在。 那是一个穿着布褂的东方少年，头发黑得像是没有星辰的夜色, 五官精致秀气，侧面看他的睫毛有直又长, 鸦羽一般在下眼睑投出两片小小的扇形阴影。 凯厄斯将脚步放得更轻，慢慢靠在简陋的砖墙上，也不担心墙上的污渍沾染了他一尘不染的宽松白色真丝衬衣。 “今天不是不用给他们做饭吗？你在做什么？” 少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简易的火灶，甚至没有抬头看来者是谁, 就熟稔地回答：“你来啦……领主大人……今天不忙吗？我在呛辣椒油, 早上起来突然想吃拌面, 趁老杰克不在我偷偷做点……你要不要尝尝？” 那时的凯厄斯还是只手遮天的封建领主，他、阿罗和马库斯三个人作为领主按照人类的生命周期交替出现，鲜少抛头露面，轮流掌管这一大片富饶的土地和土地上普通的农民。在11世纪的意大利，他们几乎享有着这篇土地的所有权利，和至高无上的地位。 凯厄斯换了个站姿，收起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他慢慢靠近那个少年，低头看了一眼黑色的锅，“看起来有点辣……你会把它直接拌在面里吗？” 东方少年磕了磕手里的大铁勺，回头对他傻傻一笑，“对啊，等我再做点别的卤子……这种辣椒油拌什么都好吃……这要是有馒头就好了……夹在馒头里干吃也很香的……” “馒头？”这是凯厄斯完全没有接触的词汇，这也是他这些日子和这个大男孩交流时经常遇到的事情。 凯厄斯鲜红色的眼睛配着他无比精致的五官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颇有视觉冲击力，但因为他超然的地位和极度高冷的气质，普通人都不敢直视他的脸，因此很可能会错过他真实的面部表情和情绪。 但面前的东方人不同，他态度大方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凯厄斯高级脸下最真实的疑惑。甚至还“胆大包天”地嘲笑过。 凯厄斯一开始的确会有些不高兴，从没有人感这个样子对他，而且据他所知整个意大利还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每次不爽后他依旧对这个少年好奇重重，随着俩人聊天次数增加，这个骄傲的吸血鬼表示他现在已经可以很接受东方少年的“赐教”了。 对了，这个东方少年叫“展”。 很难发音，但是凯厄斯表示没有什么是能难倒他的。 展身上味道很特别，特别到凯厄斯在一开始见到他时，差点在人头攒动的广场进行例行领主讲话时把他吸成人干。但是凯厄斯毕竟是一只2000岁的吸血鬼，渴望人血却绝不是失去理智的怪物。于是凯厄斯决定密切关注他，调查他莫名其妙的“外来者”身份，找机会把他豢养为血奴。 相处下来，凯厄斯觉得事情发展得偏离自己的期望，不过他并不觉得讨厌。正相反的是，认识展以后他觉得每天都很新鲜。 “馒头是一种白面做的主食，蒸着吃……圆圆的，软软的……味道，带着天然小麦的香气，有时候一直在嘴里嚼还会有点甜味。牛奶馒头就更好吃了……”展嘴上介绍着大中华最有名的几大主食之一，手上欢天喜地地把呛好的辣椒油装进小罐子里，宝贝地收在了一边，快速把锅洗好“消灭证据”。 “你要是想吃，我去给你找白色的小麦粉。”凯厄斯一眨不眨地看着快乐的少年，开口道。 一千年前的意大利，正是封建庄园地主制的非中央集权，以自然经济为基础的分封领主社会[注]，农民们普遍种小麦，发展畜牧，但是因为生产力水平低下的原因，白色的“高级”小麦粉是非常珍贵的存在，去掉了层层的麦麸在普通人眼里简直是对粮食的浪费，毕竟同样的小麦明明可以做更多填饱肚子的面包。凯厄斯作为领主当然可以搞来“雪花粉”，但展是绝对不敢用的。 凯厄斯想到后来自己在庄园丰收时给展存下的整整5袋雪白的小麦粉……那时的他不善言辞，只想着回去后给展一个惊喜，谁能想到……那是两个人去，一个人回来的旅程…… 站在城堡西侧的吸血鬼觉得自己的心又狠狠地揪痛了一下。 时间从来都不是治愈痛苦最好的良药，衰老和遗忘才是。可是凯厄斯从成为吸血鬼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失去了被治愈的机会。 时隔千年，凯厄斯觉得疯也疯过了，痛也痛过了，自问自己大概是一个谁也奈何不了、刀枪不入的吸血鬼，可是……现在仅仅是一点点疑似辣椒油的香味就让他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 走廊里不远处站着几个正在小声聊天的守卫，他们是今天负责城堡巡逻的吸血鬼。 “你见到阿罗长老请来的客人了吗？” “你说那个吃素的卡伦？” “对对对，还有他身边那个，听说是他的伴侣……” “昨天见到了！昨天我就站在厨房门口巡逻呢。阿罗长老请来的那个厨师好像是真的很神奇，你们谁吃过他做的饭吗？” “哪儿有机会吃啊……长老不吃，哪里轮到我们。” “我闻着味道就挺香的。他的伴侣卡伦就很喜欢吃，我想吸血鬼应该是能吃出味道的……哎？实话实说，你怀念人类的食物吗？” “怀念啊……不过我现在只想喝血……嘿嘿嘿，比起嚼牛肉，我宁愿去舔舐芬芳的血液……昨天的小甜点可真不错……” “嘘——长老……” “凯、凯厄斯长老……” 凯厄斯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在几个吸血鬼小兵的面前。 “凯厄斯长老他……” “他好像不太高兴……” “他什么时候高兴过？” “刚才好像格外不高兴……” “你说的对。不过，他好像去厨房了。” “怎么办？” “他这么不高兴感觉不太妙……要告诉阿罗长老吗？” “厨房有人吗？” “没有吧……不过他不是从来都不去厨房的吗？” 凯厄斯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城堡十分有烟火气的厨房里。 这间厨房从沃尔图里家族住在这里起就只用过一次。还是那个叫展的少年给自己做了一次粥。 时隔千年，城堡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维护和重新装修，阿罗和马库斯本来想要去掉这间完全没有用处的房间，都被他模棱两可地拦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人已经没有了，再也没有人会用到厨房，留着真的是徒增伤心。 但是他每次都会固执得选择那份拥有厨房布局的维修设计图纸。 现在，这间几经更新的百坪厨房，有了被使用的痕迹。 很多电器凯厄斯都不认识。他慢慢的逡巡在干净的厨房，手指轻轻触碰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金属的未知电器，以及在水池边沥水篮里的两根去了叶子的大葱和一把火红的辣椒。 真的被使用了…… 凯厄斯难以形容自己的复杂心情，他遁着味道，走到了最里面的壁柜前，拉开柜门，看到了一个胖墩墩的白瓷罐子。 里面是——辣椒油。 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凯厄斯不是养在城堡里不谙世事的小王子，把一罐辣椒油惊为天物、当成珍馐抱在床前。他当然早就知道了展是中国人，展嘴里的辣椒油大部分中国家庭都会自己做。 所以，他手里的这罐味道格外熟悉并不奇怪。 唯一让他非常生气的是，阿罗竟然触碰他的逆鳞，请了一个中国人到城堡。 这是他老伙伴们几百年前的伎俩，想要找个漂亮的替代品让他开心。 但是他们明明知道，这只会让他更加生气。 也许是时间过了太久，日子太过悠闲，他们已经忘了自己对这件事的脾气。凯厄斯状似漫不经心地思考着。 “咔嚓——”白瓷罐子在金发吸血鬼手里碎成一片湮粉，红色的辣椒油蜿蜒从他手掌和指缝间滑落，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凯厄斯好好地环视了一圈，神色平静地走到了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把被辣油染得通红的手放在了水下。 他眉眼低垂，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等他信步离开厨房时，只留下了一个再也拧不上的扭曲的水龙头把手。 * 下午天气正好，小于和卡莱尔临时决定去花园里转转，顺便观赏一下阿罗夫人种的各种名贵的花花草草。 转了一圈，俩人找到了歇脚的好地方。藤编的小椅子和小桌子错落地摆在树荫下，小于挑了一把喜欢的椅子，坐在了上面。 “这里就很适合看书，再摆一杯鲜榨果汁……我觉得我可以呆一下午。”小于快乐地环顾四周。 “你想看什么书？” “你昨天找到的那个中国神话，我觉得好像还挺有意思的。要不你帮我拿来？” 卡莱尔把自己的外套顺手搭在了小于的椅背上，单手扶着小于的椅子弯腰回答：“好。你想喝什么果汁？我顺便给你榨一杯。” “苹果、梨、再放半截黄瓜……如果有葡萄柚也加一点，葡萄柚去皮……”小于逐一罗列道。 卡莱尔觉得这样的小于可爱到不行，凑过脸亲了亲他的嘴角，问：“要不要百香果？我看今天采购买了一箱。” “要！那……多放半个梨吧……不然会酸……”小于垂涎地说。 “好，等我。”卡莱尔消失在花园。 小于哼着歌儿无所事事地坐在藤椅上，环视四周，眼角忽然瞥到了种在墙角的花儿。 嘿！竟然是黑色的！ 真神奇…… 小于站起身向那几朵紫到发黑的花朵方向走去。 凯厄斯遁着若有若无的陌生味道一路走回了自己刚离开不久的花园，远远就看到了一个背影。 如遭雷击都不能形容凯厄斯瞬间的状态。 一个半侧着的背影，熟悉的身形，黑色的头发，以及……若有若无、让人窒息的侧脸。 这不就是他一直盼望着看到的场景吗？ 凯厄斯全神贯注、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是在做梦吗？ 不、吸血鬼从不做梦，因为他们无法入睡。 可是，失去了展的自己是多么希望他真的可以做梦，至少在梦里能见一见心爱的人，看着他的展也能快乐地享受着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如果展喜欢那树花……他可以给他种满整个意大利。 凯厄斯出神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强悍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满怀爱意与柔情地看着花朵旁边熟悉的身影，另一部分正在飞快地思考该怎么留住着一刻直到永恒。 「这个人不是展！！！展早就死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唤回了凯厄斯浑浑噩噩的神智。 「你难道不熟悉展的味道吗？！」那个声音还在凯厄斯的大脑里彰显着存在感。 是的！味道！ 这个人……他身上不仅没有展的味道，甚至还带着其他吸血鬼的味道！ ——“对对对，还有他身边那个，听说是他的伴侣……” ——“我闻着味道就挺香的。他的伴侣卡伦就很喜欢吃，我想吸血鬼应该是能吃出味道的……哎？实话实说，你怀念人类的食物吗？” 刚才走廊里守卫的话浮现在凯厄斯脑中，他眼睛里的红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如果说，阿罗找一个替代品给他已经是踩了他的雷点，那么此刻，这个人类身上带着其他吸血鬼的气味……就彻底摧毁了凯厄斯最后的理智。 小于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只感觉耳畔传来一阵风响，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就被狠狠地推倒在了地上——压在了那树花上面。 那是一棵苏尔庇西亚亲自找最好的园丁嫁接种出来的黑玫瑰树，有着漂亮的花朵和最坚硬的刺。 剧痛从肩胛骨一直蔓延到胸口，小于觉得自己被扎了个对穿，胳膊也感觉不是自己的了……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短短瞬间小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下一秒就被一只铁嵌一样的手抓着肩膀粗暴地翻了一个身，扔在了地上，再之后…… 是十足眩晕的静默。 “……展……展？”一声微弱的、颤抖的声音从自己身体上方传来，天上的太阳正刺目，小于浑身都在疼，而且睁不开眼。 “……展……是你吗？”依旧是刚才的声音，小于感觉死死捏着自己的那只手似乎是松开了，但松开的同时他也听到了从自己骨头缝儿里传来的不知什么部位发出的脆弱□□。 八成是骨折了，情况不好估计是稀碎的那种……小于惨淡地想。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小于头晕目眩，身体哪儿哪儿都有疼，眼前阵阵发黑，瞳孔还被强烈的太阳照出了两个大大的高光点，他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影，或者其他什么黑影子…… “展……展……对不起……我、我没保护好你……” 一滴冰凉粘稠的液体滴在了小于脸上，他闻到了真真切切的血味。 一滴冰冷的血…… 小于来不及有更多的反应，面前的黑影瞬间离开，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轻了不少，但疼痛依旧。 耳畔轰隆隆地响，传来玻璃杯碎裂、吸血鬼低吼和“碰碰”激烈的碰撞声。小于什么都看不清楚，听觉却并未消失，相反变得格外敏锐。 “小于！”这是卡莱尔沙哑的尖叫，小于眯着眼睛浑浑噩噩，但心里却想着他从来都没有听过卡莱尔这样肝胆俱裂地说话。他能感觉卡莱尔在努力向自己这边方向靠近，但是阻碍似乎很大。 “你是谁————”陌生的声音，是刚才把他扔到玫瑰树上的人。 “停下！都停下！”脚步声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嘈杂，估计半个沃尔图里都来了。 “凯厄斯！卡莱尔！”也许这时阿罗的声音…… “都住手！小于情况不妙！”这个声音也很耳熟。 “快拦住凯厄斯！都上去！” 这时终于有人把小于从玫瑰树旁小心地抬到了平地。小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卡莱尔，他活动着唯一还能动的手指，想要做一个握手的动作。卡莱尔马上注意到了这点，轻柔地握了一下他能活动的那根手指。 小于勾了勾嘴角，从嗓子里“嗯”了一声，想表达自己还可以……也许只是看起来伤得很重。 疼痛中他似乎被抬在了一个担架上，身体被一圈一圈的绑带牢牢地捆住作为固定——看来骨折无疑，他能感到卡莱尔从头至尾都在他身边忙碌。 只要卡莱尔在身边就好……小于觉得自己的眼睛彻底睁不开了，想睡。 朦胧中他听到了沃尔图里的几个长老在激烈争吵，那个把他扔到地上的人的声音一直在重复他的姓氏：“展！”似乎在表达对他要被抬走的不满。 那个不爱说话的叫马库斯的长老也破天荒在快速大声地说话——“亲情！”“联系！”“冷静！” 他们在说什么…… 一片黑暗。 * 小于觉得他不是睡醒的，而是疼醒的。 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在错位的疼痛，还没与睁眼就感受到了眩晕，头像是砸在了枕头里，拔也拔不出来。 “小于？”卡莱尔第一时间发现了小于的异常，把手轻轻盖在了小于没有受伤的右手手背上。 “咳——”小于想要说话，带动了胸腔的震痛。 “喝水。”卡莱尔这样说，顺手按动了床边的按钮，小于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类似医院病床的床上。他被自动床缓慢地抬起了上半身，嘴边是一个吸管。 喝了一口温热的白水，小于觉得自己能顺畅呼吸了，嗓子也舒服了许多。 “这儿是？”小于感动地发现自己的脖子还能转动，他当时真的以为要被摔瘫痪了。 卡莱尔立刻明白了小于的问题，耐心解释：“还是原来的房间，他们换了一套医用设备。” “噢。”小于听完闭紧了嘴巴，完全没有其他问题要问了的模样。 这很不正常。 卡莱尔仔细地看着小于脸上淡淡的神色，一时琢磨不透他的想法。要是爱德华在就好了……至少能告诉他小于现在在想什么。 “你只昏迷了一晚，要不要吃药？”卡莱尔小心翼翼地问。 小于转过脸，表情闪过一丝困惑：“药？” “你平时吃的那种。”卡莱尔说。 “不了。”小于这样回答，“等再过几个小时，药效就彻底消失了，我不想吃了。” “好。”卡莱尔一如既往地包容。 小于这次没有再转过脸沉思，而是盯着陪在他身边的卡莱尔，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卡莱尔，我能伸手吗？” “右手可以，左手暂时不行。”卡莱尔说，“你想做什么？” “想摸摸你的脸，你是不是该去进食了？你的眼睛很黑。”小于轻声说。 “没事，只是情绪有些激动，过一阵儿就好了，我不饿。”卡莱尔嘴上说着，但还是配合地低下了头，让小于把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他用鼻尖轻碰小于柔软温热的掌心，像一只需要被安慰的小兽。 这样的卡莱尔，小于第一次见。 小于努力侧过脸仔细看着把脸努力埋在自己手里的吸血鬼医生，心里又酸又软。 “肋骨两根骨折，后背胸口擦伤，左臂骨折，左肩扭伤，腰部、腿部淤青、软组织挫伤……”卡莱尔低声呢喃着，小于感受到了吸血鬼医生身体的震颤。 吸血鬼医生沉默片刻继续说道：“这是昨晚的你的状态。现在……” “嗯？” “肋骨骨折迅速恢复，擦伤已经痊愈，左臂骨折在减轻，扭伤痊愈，淤青已经没有了……” “噢。”小于没有过分惊讶。 “小于，只要不是开放型伤口，你是不是都恢复得非常快？”卡莱尔闷闷地问。 “嗯。其实开放伤口也恢复得快，你记不记得上次被砍，我隔两天就能正常做饭了。但是表面看起来还是有点吓人，毕竟长皮长肉需要时间……” “我记得。但是我很难受……我一想到你曾经可能这样受伤过……”卡莱尔又沉默了。 “我没事，真的。这次算是最重的一次，但最多两个晚上，你会发现我连骨折已经长好了。只是疼一点，没有什么问题。所以还是血统强大，是不是？”小于笑眯眯地用手指摩挲着医生的鼻梁。 “幸亏你的血统……如果正常人……你已经……”卡莱尔不说话了，房间恢复安静。 “卡莱尔……你知道我在晕过去之前，在想什么吗？”小于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卡莱尔依旧把脸埋在小于的手里，看起来可爱又可怜。 “我在想，好亏啊……你都没有看到真正的我。”小于道。 “真正的你？”卡莱尔慢慢抬起了头。 “嗯，真正的我。”小于又把脸转了过去，背对着卡莱尔，倔强地看着落地玻璃窗和窗外的景象，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饿不饿，我给你拿点吃的。”卡莱尔心态归位了一点，他慢慢站起身，似乎想要离开。 小于用手指固执地抓住了卡莱尔错身而过的衣角，无声地表达着抗议。 卡莱尔重新回到了床边，这次他甚至很违反医生职业操守地坐在了小于的病床上，还伸手虚虚地环住了小于的头。但病患明显更喜欢这样的医生，小于笑眯了眼睛。 门被敲响，卡莱尔喊了“请进”。 阿罗出现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他的表情少了几分平日的热忱，多了几分真实的慈爱，“孩子，猜你快醒了，我就把粥端来了。” “粥？”小于伸了伸脖子，又被卡莱尔压了回去。 “凯厄斯做的。他守着三个锅煮了一天，选了他觉得最完美的一碗，不过我们都觉得没有区别。可能是因为我们尝不出味道吧……”阿罗快速地说。 “噢。”小于默默缩回了脑袋。 阿罗见小于的态度，心里一突，犹豫地问：“你是不是……没事，你想吃别的我让城堡的人去买……” “不用了，粥挺好的。您帮我放在小桌上吧。”小于闷闷地说。 “好。”阿罗闪现在桌边，放好了粥。 一时房间沉寂下来，竟然比两个人时还要安静。 “卡莱尔说你明天就能痊愈。”阿罗明显不想走，双手揉搓了一下，斟酌地说。 “嗯，我恢复得比较快。” 阿罗一看小于态度虽然冷淡，但并不恶劣，立刻借坡下驴，“那明天你想吃什么？我去请个厨师……” 小于纠结地看了一眼神色忐忑的三千岁的老吸血鬼，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话。 “要不你明天还是喝粥吧，好吗？”卡莱尔主动开口。 “好。”小于松了口气，点点头，把脸转向阿罗，“那就还这种粥吧，让那个……放点肉沫滴两滴香油撒点葱花。谢谢。” 阿罗罕见地呆滞了一秒，反映过来后他立刻把头转向卡莱尔，双眼闪闪发光，“那真是！太好了！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加肉沫！滴香油！撒葱花！我这就去告诉他……” 房门轻轻合上，房间又剩下两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小于说不下去了，他只是好奇地看着卡莱尔，他知道卡莱尔一定明白他要说什么。 “因为我了解你。我了解你的想法、你的善良与包容，以及你对你父亲展先生的爱。”卡莱尔轻轻地说。 “我以为你会比我还不原谅他。”小于眨眨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卡莱尔，用手指勾了勾对方的掌心。 “不会的。我知道……”卡莱尔艰难地说，“而且……我得坦诚。虽然这对你受得伤而言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 小于鼓励地看着卡莱尔，等着他说些什么难以启齿又惊世骇俗的话。 卡莱尔深吸了一口气：“我其实揍了他——狠狠的，在你昏睡的时候。” “噗。”小于没有想到是这样。 “他的行为模式我们无法左右，但是随意伤害别人他就该付出代价。他懊悔是他的事情，但是做错了……哪怕他是长老，我也会动手。”卡莱尔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快速说完。 小于一瞬不瞬地看着卡莱尔，忍笑附和：“你说的对，哪怕他是我爸，该揍也得揍！” 卡莱尔不说话了，委屈又无奈地看着身边的小于。 “开玩笑的啦，你来低低头。”小于拽拽吸血鬼医生的袖子。 卡莱尔宽容地低下了头。 一个用尽力气软绵绵的吻，是小于给卡莱尔最好的奖励。 “虽然你来晚了，但你还是我的大英雄。我有没有说过我好爱你。” 卡莱尔嘴唇颤抖，喉咙像是被锁住，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只是摇了摇头。 “好啦，那我现在说过了。” 小于小口喝着粥，卡莱尔坚持忽略了他健全的右手，坚持要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就着软糯的白粥，小于顺便给卡莱尔讲了讲他对“凯厄斯”这位父亲的想法。 * 凯厄斯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现实。一个小时前，他发现了一个企图模仿展还勾搭别的吸血鬼的人类，于是勃然大怒，差点把人撕碎，但是看清对方的脸时，他又彻彻底底地迷惑了。 有多大可能让两个人能相似到这个地步？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一片血红。 后来他才知道，是因为他留了一滴血泪。 再之后，他被身边的吸血鬼拉开，眼睁睁看着那个和展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被别的吸血鬼带走。 凯厄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安地想：那时的自己一定很可怕。 再之后……阿罗一直在劝说，马库斯也在他耳边重复着乱七八糟的词汇，但是他耳朵里隆隆乱响，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想冲过去留下那个和展一模一样的男孩。 五个守卫死死地拉住了一个他，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展消失在拐弯处。发出绝望的低吼。 从来不参与任何争斗、也不爱说话的老朋友马库斯最后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半边脸呲出了裂缝才勉强唤回了他的一点点清醒。 “你们有亲缘关系！”马库斯第N 1次重复。 这次他听清了。 阿罗一脸恍然大悟，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曾经的伴侣……不是叫ZHAN……而是姓展？” “展现在也是我的伴侣！”凯厄斯恶狠狠地回答。 阿罗趁着凯厄斯被一群人制住，堂而皇之地拍了拍凯厄斯的脑门，“清醒点，我的朋友。你闯祸了，如果我们没有搞错……你刚刚差点害死你的亲儿子。” 凯厄斯被五个人抓着胳膊和肩背，脸侧的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震惊的面容。 一个小时后，凯厄斯像一根没有感情的大理石柱狠狠戳在小于的房门前，无论谁也拖不走他——他终于知道了他和展的孩子的名字叫“小于”。 「展小于」真是一个无敌可爱的名字。 这让他想起一段一千年前的美好时光。展意外怀孕了，那时凯厄斯刚刚打算告诉展自己的吸血鬼身份，想帮他转变。 一个孩子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不敢告诉阿罗和马库斯（怕他们抵制吸血鬼的后代，毕竟吸血鬼不该有后代），凯厄斯干脆编了一个理由把展带去了意大利最边境的小镇。他们一起腻在一个乡村小别墅里，一切都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凯厄斯甚至想，如果孩子情况不妙，他就带着展去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腻在一起的日子很甜蜜，但有时也会无趣。有一天，展突发奇想要教自己他们国家的语言，为了让展有多点事情做，凯厄斯故意假装学不会。 一个“子”，他念了三次，都故意念成了“于”。 展最后泄气地说等将来别人家都生“小子”，他只有“小于”了。 而现在……他真的拥有了他和展的“小于”。 思绪回归。 万幸小于身上来自于自己的吸血鬼血统让他恢复力惊人，凯厄斯直到确定人无碍，才步履蹒跚地离去。 现在，凯厄斯站在厨房，脸上还有着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那是他刚才留下的眼泪。吸血鬼没有眼泪，有传言说他们在极度伤心时会留下一滴心尖上的血。 他在展消失时哭了吗？凯厄斯茫然地想。 不记得了。 是真的，不记得了。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醒了没有…… 一想到是自己让他伤得那么重，凯厄斯瞬间觉得难以呼吸——虽然吸血鬼不需要呼吸。 他无比迫切地想问问那个孩子他另一个父亲……展的消息和下落；想好好再看一眼那个属于他和展的孩子；还想和那个孩子好好说说话；甚至想碰碰属于他和展地孩子的温热的脸和手…… 有多少次，他都会想如果展和孩子活着，他该多么幸福。 可是他搞砸了一切。 所以，他现在只能待在厨房。他觉得自己没有勇气也没有脸出现在那个孩子面前。 凯厄斯手边是两张自己第一次来错过的便签纸，上面是那个孩子——属于他和展的孩子的清秀字迹，记录着那个孩子曾经在这两天给自己做了饭，而自己一口都没有吃。 这孩子的确是他和展的无疑，还有谁能生出这么可爱又同时能做出好吃的饭的孩子呢？ 还有那个辣椒油！明显是得到了展的亲传…… 不过话说……他是不是应该赔给那个孩子一罐辣椒油？ 可是那个孩子还愿意见他吗？ 自己作为父亲，没有尽到一天的责任，第一次见面还失手重伤了他…… 而那个孩子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还给他做了饭！ 凯厄斯缓缓地靠着橱柜滑坐在了地板上，单腿收起，额头颓靡地靠在了膝盖上。 「凯厄斯，瞧瞧你都做了什么！」 凯厄斯觉得那个叫卡莱尔的吸血鬼打自己打得对，完全正确。他没与反抗是对的，他甚至应该跟着一起暴揍自己。 一个小时后，凯厄斯缓缓抬头，环视四周。 「不行，他得为那个珍贵的孩子做点什么……」 第64章 第 64 章 时间倒退回到出事以前。 阿罗觉得最近很累, 自从那个神奇的东方半吸血鬼小男孩出现以后他就从爽歪歪的退休拉风大佬生活回归到了“没有地位的小外交官”的焦灼日子。 当然, 阿罗不知在遥远的东方有“居委会大妈”这种神奇的职业，如果他知道, 他一定…… 算了…… 自己选的兄弟…… 哭着也要帮他把儿子追回来…… 阿罗手里拿着路易十四曾经用过的水晶杯, 里面乘着新鲜的血液, 虽然不到进食的日子，但是太心累了，需要补补。 最近事儿有点多，今天格外乱, 他还需要捋捋时间线…… 三个小时前，他刚盯着园丁把最后一株黑玫瑰种好, 并且接到了自家伴侣从美国时装周满载而归的电话，苏尔说她两小时后就会回来，两人又说了3分钟的小情话, 一切都很完美。 两个小时前, 他刚换好衣服，冒冒失失的守卫德米特里差点没规矩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惊恐地对他说凯厄斯长老去了厨房, 现在非常生气, 看起来似乎想要打人（打吸血鬼）。 一个小时五十分钟前，简面色惊慌地向他汇报，说自家兄弟在花园发疯伤害了他请来的“贵客”展小于, 混血吸血鬼的生命危在旦夕。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前, 大家合力拉开了疯狂厮打的卡莱尔和凯厄斯,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觉得从头到尾就是很莫名其妙。 一个小时十分钟前，大家终于搞懂来龙去脉，发现展小于其实是凯厄斯失散……嗯（时间合不上……不过马库斯从不出错）？？？ 失散了一千年的儿子？ OMG！凯厄斯在短短半个小时内从少年狂犬病鳏夫变成了有儿子还可能有老婆的鬼生赢家。 四十分钟前经过所有人（主要是卡莱尔和他）的努力，其中包括他命人用最快速度搬来了医院最好的器材，终于把小于伤势控制住了。好在小于只是看起来伤得重，要害部位都是完好的。 二十分钟前，混血吸血鬼控制住伤势后，那个素食的卡莱尔当着所有沃尔图里的面暴揍了一顿化作大理石雕塑的凯厄斯。向来战斗力惊人的兄弟站在原地被反复暴打，表情疑惑中带着惨淡，惨淡中带着希望，希望中带着懊悔，懊悔中带着痛苦…… 深深陷入了名为「老婆独自一人孤苦伶仃拉扯大了我们的儿子」、「我不但没有找到老婆，还伤了我们的宝贝儿子」的自责中无法自拔。 感谢卡莱尔没有拧掉凯厄斯的脖子。 不然他和马库斯就要上前阻拦了。 而阿罗发誓他和马库斯都不想和发疯状态下的卡莱尔动手，谁都知道这是里外不是人的活——搞不好凯厄斯清醒过来还会埋怨自己为什么要阻止卡莱尔惩罚他…… 阿罗默默地疏散了围聚在这里的守卫们，并且表示今天的事情请大家都忘掉，如果忘不掉他不介意帮助大家忘掉。正在默默围观的守卫们立刻鸟兽作散。 时间线捋顺了，阿罗依旧感觉有些淡淡的疲惫。 “凯厄斯在做什么？”阿罗捏着自己的山根问站在他身边亚历克斯。 “凯厄斯长老在厨房。”亚历克斯立刻回答。 “他在厨房做什么？”阿罗深深地蹙眉。 亚历克斯的表情看起来难以启齿，似乎无法将他们这些守卫最崇拜的战斗力爆表的凯厄斯长老与厨房联系到一起。他几经犹豫，委屈巴巴地回答说：“好像……听西边那边的守卫说……凯厄斯长老在……emmm……在做饭。” “……哦。”阿罗一口饮尽了水晶杯里鲜美的血液，情绪稳定。 亚历克斯看阿罗长老表情平静，揣摩着长老的心思，补充了一句：“刚才在地下的守卫说凯厄斯长老拿走了图书馆里所有的食谱。好像还……包括上次从大英博物馆取出来的那份真品。” 阿罗点点头，看起来很淡定，一副家大业大随便造的霸王之气。 “凯厄斯长老让负责采购的人类今天去了趟中国，似乎是签了一笔大订单，买了很多食材，进出口文件是马库斯长老签的。听说文件特别长，好几摞……马库斯长老最后留下了他的印章，说只要是凯厄斯长老要求购买的东西，都直接盖章就好……不要再去打扰他。” “嗯，他做的对。”阿罗道。 “那现在……您要去看看厨房吗？”亚历克斯小心地说，“毕竟，那个厨房是展先生很喜欢的地方……” 亚历克斯不敢说的是，整个沃尔图里现在都要好奇死了。大家听说凯厄斯长老突然有了个后代——那种生出来的后代！而且就是前几天来城堡做客的东方男孩。 所以其实这么多年凯厄斯长老不喜欢亚洲根本不是种族歧视，而是他的伴侣就是亚洲人哇！ 这简直是……简直是……惊天大八卦…… 别看沃尔图里的吸血鬼们一个比一个讲究排场，表面“人”模“人”样，大概是日子太漫长，太过无趣，其实他们都是背地里兜售花生瓜子抖腿听八卦的主。 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凯厄斯长老的故事已经从：《悲惨世界之年轻丧偶的吸血鬼贵公子》的现实主义文学几经辗转加工变成《冰山血族的沉睡新娘，穿越千年只为把儿子送回到你的身边》的睡前甜饼狗血小言。 “走吧，去看看。”阿罗叹了口气，站起身说。 * 凯厄斯的确是在厨房，面前的景象和阿罗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没有摔成渣渣的盘子，没有捏变型的锅——一直流水关不上的水龙头不算，也没有烧成碳面容狼狈的老吸血鬼。 凯厄斯穿着小于曾经穿过的围裙，把披肩的半长金发随意梳在脑后，认认真真地看着面前的锅，严谨的态度看起来不像是在做饭，而像是在做实验。 让一个三千岁从来不需要吃饭也尝不出味道的吸血鬼做饭是一件很玄幻的事情。 阿罗尝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凯厄斯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阻止。阿罗舒了口气，好奇地看着面前长长的灶台上摆着的一整排的锅，里面都咕嘟咕嘟地煮着粘乎乎的东西，每一个锅前都放着一张小纸条，分别记录着锅里的配料——精确到0.1克。 比如最左边的一排白粥，唯一变化是水量，整整四锅，从稠米饭到米汤都有。 阿罗对中国的大米了解并不深，他见过欧洲人类美食的宣传册，上面画的米粒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这些看起来很黏……”阿罗坦言说，并且小心地觑着凯厄斯的脸色，怕老伙计恼羞成怒。 “中国人不太喜欢完全不粘的松散大米，那种散成一盘子的米是给欧洲人吃的。”凯厄斯一脸专业的说。 阿罗见凯厄斯没有沉迷悲痛，突然觉得他兄弟做饭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指着右边配合地问：“右边的一排粥有什么不同吗？” “放了少量的糖从10克到50克都有……”凯厄斯转过脸问阿罗，“小……于，他喜欢甜粥吗？” 「我怎么知道？」阿罗内心灵魂质问。 但表面温和宽容，沉思片刻，真实无比地回答：“也许喜欢？” “嗯。你能……你能给我讲讲他吗？”凯厄斯状似不经意地问，手里慢慢关火，把粥分别盛进一排保温餐盒中，并且开始新的一轮粥的尝试。 “小于？”阿罗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和这个东方半吸血鬼的点滴，遗憾地发现他们的相处真的只能用“点滴”来形容，连“小水流”都欠缺。 凯厄斯抬起头，好奇又不安地看着身边的伙伴，眼睛里是闪闪发光的希望。 “……我、你让我想想。”阿罗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并且给自己和凯厄斯搬了两把椅子。 * 凯厄斯那边发生了什么，小于醒来后没有多问。该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剩下的他等自己恢复了再说。而且不论怎么样，他被莫名其妙弄伤了这件事也真的有些小生气，也许凯厄斯不是故意，但是他手劲儿这么大的确很过分啊！ 小于喝完粥，舒舒服服地靠在了卡莱尔的怀里，享受着高级医生对自己的全面看护。 卡莱尔拿着一个小毛巾正在帮小于擦脸和手，还解开了两粒领子的扣子，顺便帮他擦了擦脖子和一点点胸口——特别纯情的那种，甚至没有触碰到任何一小块其他地方。 热乎乎的毛巾让小于整个人都舒服极了，他懒洋洋地瘫在病床上，假装自己是一个液态的、可以流淌的荷包蛋，分分钟自己的蛋黄蛋清就要顺着半抬起的病床流到地上去。 看看…… 同样是吸血鬼，他的卡莱尔就从来没有把他弄伤过！ 手特别稳！动作特别轻！按摩擦洗特别到位！ 甚至在给他擦脖子时卡莱尔专门体贴地用热水“加热”了一下自己冰凉的手掌！ 迄今为止俩人最激烈的活动——亲吻，卡莱尔也只是一开始激动没控制好让他的腰部青了一小块！而已！ 也不知道大侠是怎么忍受这个暴力的男人的！ 小于在心里默默吐槽。 “你打算告诉你爸爸吗？凯厄斯长老的事情？”卡莱尔洗好手回来问道。 “看吧……emmm……我得先看看……那个、那个人怎么样，你说是吧？看看他这些年怎么回事……有没有背着我爸爸乱搞……”小于轻轻的哼唧，语气又傲娇又淘气。 “噗。”卡莱尔被“乱搞”两个字萌到了，小于有把所有正常的的词语都说得萌萌哒的神奇能力，当然也可能是卡莱尔男友滤镜太厚的缘故。 “好……我们一起……咳、观察。不过，我听说凯厄斯长老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啊。他性格是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这样的原因。”卡莱尔忍笑说。 “嗯……”小于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兀自沉默下来。 不过想想，有那么个人（吸血鬼）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独自悲伤地活了一千年听起来就相当的惨，而这个人还恰好是自己的爸爸…… 小于有些心软，“那……我明天就给大侠打电话。” “好，你自己决定。”卡莱尔把床调平，小于乖巧地跟着床的形状平躺下。 “现在做什么？”小于期待地看着自家吸血鬼医生。 卡莱尔走到衣柜边拿出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毫不避讳地换起了衣服，“……你现在想做什么？” 小于先是欣赏了两秒自家吸血鬼医生的身材，又遗憾地看了一眼自己不太得劲儿的左胳膊，小声问：“不如我们聊聊天？” “好。”卡莱尔系着扣子答应得很爽快。 “……不对，你是谁？你把我的卡莱尔还给我。”小于作妖地伸直了脖子怪叫。 “我怎么了？”卡莱尔心情不错地走到了床边，伸手捏了捏小于的鼻尖。 “卡莱尔，这不是你……你以前都是逼我按时睡觉的……不都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吗？你的克制呢？”小于无理取闹地摊平在床上。 卡莱尔矮下身子，单手扶在小于枕边，目光缱绻又温柔，深色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暖金棕色的模样，“……原谅我的放肆，我现在有点受不了看着你无声无息地睡觉……我怕你刚睡着我就忍不住摇醒你，然后……你可能会因为我太烦人，就不要我了。” 小于慢慢闭住了嘴巴。 “你不知道……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的样子让我有多害怕。”卡莱尔低声说，嗓音沙哑又迷人。 「药……药丸……现在的吸血鬼医生大概是不小心开启了什么神秘的撩汉功能，整个人闪闪发光且荷尔蒙十足，像是刚从迷情剂里拎出来……」 小于在心里惨叫：大侠救命！你老公不知道激活了我老公的什么隐藏技能，卡莱尔现在让人看着就想犯错误！ 卡莱尔看着面前的小于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了，微微挑起一边眉毛，“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我以为你还要虚弱一阵儿。” 卡莱尔说着用手指蹭了蹭小于的脸颊，他很喜欢小于现在的温度，热到有些烫手，非常非常可爱。 “……松、松开你的手手，卡莱尔。你这样是不道德的。”小于张开嘴皮小声说，并且努力把自己头压在蓬松的鹅毛枕头里。 “噗。”卡莱尔收回了手指，直起身子，调暗了灯光，“哪里不道德了？” “……你这样撩一个肢体移动困难的二八少年合适吗？” “二八少年？”正走到窗边的吸血鬼医生困惑地转过了脸。 “……咳，我是说，二九……乘以五……再加十……的少年。”小于红着脸补充。 “……这个形容很新颖，要拉窗帘吗？”卡莱尔问。 小于贪恋窗外的星空，摇了摇头，“就留着吧，挺好的。” 一整面延伸出去的拱形玻璃落地窗特别的美，这里是整个城堡小于最喜欢的地方，他甚至觉得要是他有一座这样的城堡，一定把窗前铺上柔然的羊毛地毯，然后他就可以赤脚抱腿坐在床边，看日出日落，看星河万里。 当然，现在的落地窗也很美了，因为大理石地板可以刚好映出天上皎洁的明月，卡莱尔站在窗前，沐浴着月光就像童话里的王子。 * 卡莱尔觉得今晚的夜色格外醉人，空气中都弥散着好闻的气息。他想把这件事归功于小于醒了，他失而复得的好心情。 但是空气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好闻了，好闻到有些……甜蜜。 甜蜜…… 血液的甜蜜？ 这里还有别的人类？！ 卡莱尔精神一紧，刚才还柔软浪漫的好心情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这个勾人的味道像是一把淬了毒的甜蜜匕首，深深地戳进了他每一根舒张的神经。 味道越来越浓，甜味越来越重，香气的层次感也出来了…… 味道比任何一款香氛都要勾人与缠绵。 如果卡莱尔还是正常的人类，他一定会这样形容这种气味： 杨桃、莓果和玫瑰木是卡莱尔一开始就能闻到的甜，香气吸入鼻腔，清新的雪松和鼠尾草馨香扑面而来……随着这股气息下沉压入肺部，那是最迷人的部分——阳光下的西洋杉和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片草坪，不知名的野花香气伴着松软的泥土，也许还有小麦的味道，远处教堂的钟声缓缓响起…… 这是一种正常人闻了都会觉得难以抗拒的味道，卡莱尔觉得自己至死都不会忘记这样的香气，这不仅是他曾魂牵梦萦的家，还是那个昏暗的地窖里除了烂土豆外唯一好闻的气味……就像是饥饿的人会一直记得他吃过的某一口食物的美味，这样的味道，即便过去一千年，再出现他依旧能立刻想起。 此刻，卡莱尔甚至不敢转身，他僵硬地站在落地窗前，后背肩胛的肌肉一根一根隆起，嘴里的尖牙甚至不能控制地向外突出，喉咙渴到冒烟……他的手缓慢地放在了大理石栏杆上，手指抠在了石头里，指甲剥落了一层又一层的大理石层，磨碎的石粉在月光中变成了带着闪着银光的粉尘，旋转着飘落。 这个血液的味道卡莱尔越闻越熟悉，越熟悉越心凉。 这是他的歌者的味道。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在他遇到了小于之后才再次出现？！ 卡莱尔的心里翻滚过惊涛骇浪，比起上一次见面的巨大惊喜，他现在只有无边的恐惧。 他等了他的歌者几百年，杳无音信……要不是吸血鬼没有睡眠，有时卡莱尔甚至会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然后他遇到了小于，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这份珍贵的感情。他们可以一直陪伴彼此，他们受到了家人的祝福，一切都向最好的方向发展了…… 这个味道又出现彰显他的存在。 短短数秒，卡莱尔想哭，想笑，想发疯，想大声吼叫。 大理石栏杆发出微弱的、不堪负荷的声音，卡莱尔用吸血鬼才有的听力听到，仓皇地收起手指。 他在干什么？！ 他的小于受伤躺在病床上，他却背对着他站在这里想其他的人，还产生巨大的情感波动！ 「离开这里！」一个声音在他大脑里咆哮。 是的，卡莱尔其实最想带着小于一起跑。 远远地离开这里！只要距离足够，他就能快乐地违抗属于吸血鬼歌者的本能和命运，然后和小于一辈子、永远地、快乐地生活下去。 他曾经可以以吸血鬼的身份当一名外科医生，那么他现在就能以一个已经拥有伴侣的吸血鬼身份抵抗他的命定歌者。 这个世界既然存在着小于这样美好的人，那么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可能！ 卡莱尔定了定神，思考该用什么理由劝说小于立刻和他一起离开。 “卡莱尔——” 一声呼唤干扰了卡莱尔的神志，他不知所措地僵在窗户旁，像是一个被抓包做错事的小朋友。 “我想我有事要告诉你——”小于见卡莱尔不吭声，犹豫地补充道。 “小于……”卡莱尔从来不知道他的喉咙会因为灼烧，饥渴而变成这副声音，“我——” “你的声音怎么了？”小于奇怪地问。 “我——”卡莱尔背对着小于，还是难以控制情绪，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扼住了，“我——” “你不舒服吗？卡莱尔，你别吓我。”小于也跟着紧张起来。 卡莱尔喉结上下滑动了很多次，做出了吞咽的动作，他沉默片刻轻声说，“小于——我想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你要一直背对着我说话吗？亲爱的。你知道我过不去……”小于躺在床上，侧着脸，心里有些淡淡的着急。 “不是，当然不是……”卡莱尔急匆匆的转过身，然后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 淡金色的头发，浅色的眸子，床上躺的人和之前卡莱尔见到的小于完全不同又那么相似。房间的灯光很暗，但这对吸血鬼而言不是问题，他们从不依赖光源看清任何事物。 卡莱尔不用呼吸，但是他觉得自己呼吸一滞。 “卡莱尔？”吸血鬼医生背对着玻璃窗站着，月光将他镀了一层银色的边，但是小于看不清他的脸。 “……”依旧是足够长的沉默，卡莱尔终于有了动作。 吸血鬼医生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床边，他伸手调亮了灯光，表情一片空白，几乎是认真地审视着小于的脸。他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小于的头发。 “怎么？吓一跳是不是？”淡金色头发的小于声音低低的、软软的。他皱了皱鼻子，有些不自在地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捎。 “这是……这是你本来的样子？”卡莱尔听到自己这样问，声音无比干哑。 “嗯……”小于小声应道，“就……不是黑头发和黑褐色的眼睛。是不是有点怪？” 卡莱尔又不出声了，他收回了想要触碰小于的手，慢慢地放置在了小于的床靠背上。 “……hello？你还醒着吗？”小于越来越不确定自己的“坦诚”了，因为此刻卡莱尔看起来反应有些大。 “我在。我只是……有点惊讶。”卡莱尔慢慢地说。 “我原来还在想我的头发为什么这么浅……昨天依稀间看到嗯、那个谁……我好像有点理解了……他是不是和我头发一样？我昨天只看到一个影子……都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小于右手捏着自己的一小撮头发低声抱怨。 “对……你们很像……以前我从不觉得……大概是因为你太像你的父亲展先生了……黑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眼睛……但是刚才一瞬间，我……”卡莱尔又不说话了，他看起来很挣扎。 小于一眨不眨地看着卡莱尔，浅色的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无声但是强烈地表达着“快说！”和“然后呢？？？” 卡莱尔纯粹为了冷静提了口气，离小于越近味道越浓，他现在仿佛置身伊甸园，脑子搅成了甜蜜浓稠的浆糊，逻辑带着思维早已原地化成泡泡消影无踪。 他注视着小于全新的容貌，每分钟都要分一多半去用来发呆。 卡莱尔眼神有些飘，注意力难以集中，想了半天才补全这句话：“我觉得……我觉得现在看来，你和凯厄斯长老也是很像的……原谅我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件事。我甚至潜意识以为你的吸血鬼父亲会有一头黑色的头发。” “噢，没事，这个不怪你。你没有见过我黄色头发的样子。”小于有些不好意思。 一时两人又陷入沉默，空气胶着着，小于觉得今晚气温有些高，秋天就是这样，温度忽高忽低的…… “小于你的……” “卡莱尔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小于彻底笑了，他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卡莱尔的手指，小幅度地晃了晃，说道：“卡莱尔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样子……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去吃药……没事的。” “不、不是！”卡莱尔立刻反驳，他慢慢叹了口气，坦言道：“是……是你的味道……我有点受不了……” “我什么味道？！我……等等、难道是我身上的那种……那种香味？”小于不确定地问。 “是的。”卡莱尔发现随着小于做出来的小幅度动作，那味道更浓郁了，比起本能想呲牙扑上去狠狠咬一口，他现在竟然更想扭头逃跑。 “你不喜欢……？”小于默默把抬起的手臂又缩了回来。 “……不是。其实……正好相反。”卡莱尔克制地说，顺手不小心捏瘪了一小截金属的栏杆，金属刺耳的声音让他们两个人都觉得心惊肉跳。 “噢。”小于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他默默单手拽高了盖在身上的薄被，薄被盖过了小于的鼻尖，只露出了一双浅色的眼睛和一头柔顺的金发，他的声音透过织物闷闷地传出来：“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卡莱尔垂下眸子克制地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心里柔软一片，经过“漫长的自我调整，他觉得自己大概终于能正常一点了。只见卡莱尔勾起嘴角，“我也不知道，也许你可以让我咬一下试试……也许我就好了。” 小于转动着双眼，看起来狡猾又可爱：“你是认真的吗？你竟然想咬你的男朋友。” “因为你是我的歌者呀……”卡莱尔轻飘飘的说完这句话，夏末秋初的一道柔风吹走了刚才的燥热，也吹散了吸血鬼医生的尾音。 第65章 第 65 章 小于眨眨眼睛没有开口, 卡莱尔确定他听到了, 但一时不能确定小于对“歌者”的态度。 卡莱尔伸手轻轻拂过小于额头金色的碎发，把被子往下拽了拽, 露出小于的尖下巴。以前卡莱尔觉得小于和展大鹏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现在小于换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他比亚洲人更深邃的五官立刻凸显出来，混血特征跟着突出了许多，多了一点异域风情的美。 更加迷人。 “我有个问题。”小于开口，声音很小。 “请讲。”卡莱尔干脆提起裤脚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这和他的形象严重不符，但是这样他就能和床上的小于平视。 “又黑了。”小于盯着卡莱尔的眼球嗫喏。 “因为你的味道让我难以抗拒。”卡莱尔坦诚地回答，喉结上下滑动, “我现在非常……渴。” “噢。那你如果想咬我，提前告诉我一下, 我准备准备……” “你想怎么准备？”卡莱尔的手还在放小于的头上。小于觉得他的头可能会被摸变形，如果卡莱尔一直这么盘下去。 “洗洗脖子？”小于异想天开。 卡莱尔笑出声, “别闹。” 小于见气氛不再那么紧绷, 问道：“什么是歌者？” “我以为你不会问了，因为你看起来很淡定。”卡莱尔低声说, “歌者指的是一个特定的人……一般都是人类, 因为只有人类才有血液。这个概念是针对吸血鬼的，这个特定人的血液对某一个吸血鬼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歌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点像是……上天注定的……恩赐。” “天生……一对？” “也可以这样说没错。”卡莱尔点头。 “那一般一个吸血鬼遇到歌者会怎么样？”小于的眼睛闪闪发光, 抓着被子难掩兴奋地问。 “你猜。”卡莱尔逗他。 黑眼睛的卡莱尔看起来比金棕色眼睛的卡莱尔要邪气一些, 展小于觉得有这样独特气质的吸血鬼医生让他这个卧床不起的病人有些招架不住。 “吃掉？或者养在身边一口一口的吃掉？” “差不多吧。歌者的血液会对这个吸血鬼具有超强的诱惑力。诱惑力强大的原因不仅是因为血液好闻, 更主要的是吸食歌者的血液后，吸血鬼会变得更加强大……” “等、等等——” 卡莱尔好脾气地闭住了嘴巴，眼角带笑。 小于期期艾艾地哼：“你还真的打算吃啊……” “或者还有一种办法。”卡莱尔的手下移，握在了小于脖颈上，他用拇指轻轻摩挲小于颈动脉的位置，表情虔诚，“吸食你的血液，把你转变。” 小于配合地抬抬头，扬起脖子，“就是书里说的初拥吗？” 卡莱尔挑眉，“你懂得还挺多？” “那可不，我男人是个吸血鬼……我也是一半呢！”小于嘟嘟囔囔地说，“所以你刚才才发现我是你的歌者，因为我之前隐藏了血液的味道。我觉得我可能是第一个不完全人类的歌者……是不是？” “是的……” “其他吸血鬼呢？他们也会想吃我吗？”小于又问。 “我不确定，也许会……毕竟我真的觉得你很香。也许不会……因为按道理来说，你是专属于我一个吸血鬼的罂||粟。” “亏得我今天坚持没有吃药！不然这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小于心有余悸。 “感谢你的坚持。”卡莱尔表情异常温柔，他紧紧盯着记忆里阳光一样的发色，沉默片刻小声地说：“其实我还有别的事情想问你，或者说只是向你求证一下，因为我也猜得差不多了……不过我觉得你也许会想休息。” 小于眯了眯眼睛，坚定地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睡，满脸写满了：“快问快问！” “等等……好像有人来了……”卡莱尔突然抬起头，看向紧闭的大门。 小于不明所以地跟着转过头，虽然什么都没有听到，但不妨碍他跟着卡莱尔的判断走。 果然半分钟后，“咚咚”的敲门声传来，门外传来好几个人的声音。 ——“是这里？我没有判断错吧！” ——“没错！是的……” ——“天！这个味道也太浓了……”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香的血液！” ——“凯厄斯你不要激动，小于还在里面，我保证沃尔图里没有出现奇怪的人……城堡守卫是你亲自训练出来的，你还信不过吗？” ——“阿罗，我没有不清醒，这个味道我真的很熟悉，让我进去看看……” ——“那至少敲敲门……” 卡莱尔看了一眼小于，眉眼带着无奈的笑：“我就说你的血液很香……” 下一秒吸血鬼医生出现在了门口，拉开了大门。 沃尔图里三大长老和他们的守卫密密麻麻挤在门口，对着敞开的门探头探脑。坦白来讲，这一幕有点滑稽。 配合着日常讲究排面，喝血都要用水晶杯的老吸血鬼们，简直就是爆笑喜剧了。 “啊！我的朋友们，晚上好！抱歉这么晚打扰……但是我们闻到了……我的——天！”阿罗的话说到一半哽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的小于，表情管理失控，最后一声“我的天”九曲十八弯，余音绕梁…… ——“这是谁？” ——“金色头发……” ——“味道更浓了……” ——“这也太香了吧，第一次闻到这么好闻的人类——不、不是人类，是半吸血鬼……” ——“真好闻，我想凑近点……” ——“看看凯厄斯长老的表情，都退后……” 极小的议论声在门口嗡嗡响起，守卫们站在长老身后都兴奋地苍蝇搓爪，围观躺在病床上的“人”。 小于什么都还没有看清，就被戳在门口的一个陌生吸血鬼吸引走了注意力。 这个吸血鬼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英俊脸庞，他的帅是一种杀气逼人的张扬的帅，气质比卡莱尔还要凌厉许多，他头发的颜色比阳光还要浅、还要明亮，他的眼睛的颜色是一种明艳的鲜红。 小于牢牢盯着这个陌生的金发吸血鬼，移不开眼睛。 他明明没有见过对方，但是心底却升起一种微妙而神奇的感觉，或者可以把它称为一种血缘天性的联系。 两双眼睛——一双浅浅的褐色，一双如火焰一般的红色，目光纠缠，但谁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原来……他的父亲，是长这个样子吗？ 马库斯高深莫测地站在最边上，他一直没有参与到大家的质疑和讨论中。 在刚才，整个城堡都弥散着一股很勾人、很好闻的血液清香。这种清香有些特别，因为它并不完全勾起吸血鬼食用的兴趣，就是……单纯的好闻。闻起来就让吸血鬼很舒服，忍不住想靠近。 城堡里什么时候来了新的人类？！ 城堡里的吸血鬼们蠢蠢欲动了！ 在阿罗和马库斯决定带着守卫好好巡视一番时，一直泡在厨房的凯厄斯却异常激动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个味道很熟悉。虽然不太一样，但是我真的……很熟悉。”凯厄斯冷冰冰的脸上是一双激动的红色眼睛。 然后大家遁着味道摸了过来，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马库斯沉默地看了看身边的老友凯厄斯，又瞅了瞅床上金发的小伙子，还顺便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卡莱尔，鲜有表情的脸上漾起一抹兴味，“阿罗，我想……这才是凯厄斯……儿子的本来面目。我看到了比以前更加清晰的血缘联系和一些别的……” 「歌者……时隔多少年了……这个素食吸血鬼倒是幸运得很。」马库斯没有明说，但他保证卡莱尔已经知道了。 阿罗还沉浸在颠覆他三千年认知的震惊里——现场大变活人！不是，吸血鬼大变脸！ 马库斯的话点醒了发愣的他，他立刻收起惊愕的表情，好奇地看向卡莱尔，“小于本身是这样的吗？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我想是的，我也很惊讶。”卡莱尔回答。 “噢！这真是——这真是太惊喜了！多么漂亮的头发和眼睛，是不是？凯厄斯？”阿罗立刻转头问。 凯厄斯就像被针扎了一般悚然打了个颤，他看了眼自己的好友，嘴唇无声地快速颌动，又激动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于，然后在大家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时…… 一扭头，跑了。 “……”阿罗难言地看着好友几乎是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转角，转过脸看向卡莱尔，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缓解此刻的尴尬。 「这个老怂包把沃尔图里的脸丢尽了！」阿罗在心里扯头发咆哮。 “他有点紧张。”马库斯一脸深沉地说。 “……对。”阿罗咬牙切齿地点头附和。 “你父亲非常……爱你，他就是太害羞了。”阿罗调整好表情，慈爱地看向床上的小于，“你千万别介意。” 小于宽容地摇摇头，按下心底小小的失落。 「明明是他打的我，我还没有跑，他跑什么啊……」 阿罗见现在气氛尴尬，又说了几句早日康复想要啥一定要开口的话，带着剩下的沃尔图里和马库斯相携迅速离开。并在心底发誓，他一会儿找到了那个落跑的“胆小鬼”，一定要狠狠地嘲讽他！ 卡莱尔关上了门，一脸无奈地走回了床边，大半夜自己正在和小于坦诚相见互诉衷肠，突然来了一大群人围观，心里哭笑不得。不仅如此，凯厄斯不知道是心里愧疚难以面对还是其他，竟然看了一眼以后扭头就跑，卡莱尔觉得他可能还需要安慰小于很久。 小于盯着合上的门，失落地转过脸，看凑过来的卡莱尔，努力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摇摇头，心不在焉地说：“我没事的。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卡莱尔低头亲了亲小于的嘴角，又深深地闻了一下他的额头，“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以后问也行。” “要不现在问吧，反正我——”小于迫切地想要找点事缓和心情。 卡莱尔还没有听清就敏锐地回过头，双眼再次牢牢地看向了大门。 “怎么了？”小于问。 “有声音，稍等。”卡莱尔站起身再次向门口走去。 这次打开木门没有任何人，却多了一张实木雕花的圆桌子。 卡莱尔低下头看着摆的满满当当的桌子，又抬起头看了看空无一人走廊，了然地勾了勾嘴角。他回头看向病床上的小于，无奈又好笑地说：“我想你也不用太失望了，你父亲……就是刚才跑掉那个，他给你准备了好多东西，还有留言。” 小于抻着脖子连忙催促卡莱尔把东西搬进来给他看看。 一张直径不足一米的雕花实木圆桌，上面摆着各式各样适口的小点心、四碗不同口味的甜粥，以及厚厚的一大沓画册，目测得有七八本。 卡莱尔把一张字迹遒劲的中文便签递给了小于，上面竟然是汉字，写着点心和粥的种类，并且诚实地指出点心是从别的地方空运来的，让他凑活吃点，担心他会饿。那些画册是给小于的睡前读物，轻描淡写地说是他本人这些年的收藏。 小于本来没有胃口，现在看到满满一桌都只有拇指大但口味各不相同的小点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是需要吃点东西……毕竟他正在恢复期，需要大量的能量。 小于想到了阿罗曾说凯厄斯在熬粥，就让卡莱尔帮他摇起来床，接过金色的小米南瓜粥小口品尝起来。 无论如何，凯厄斯不是扭头就走，还拿来了东西…… 这感觉很奇妙，小于觉得入口的南瓜粥有点甜。 “吃完点心给你看这个，你一定会喜欢。”卡莱尔站在桌子边看着最上面一本大画册的封面，声音愉悦。 “是什么？” “画册合集。这几本都是。”卡莱尔说。 吃过点心和粥漱口后的小于以出汗病床上很不舒服为由干脆被卡莱尔抱回到了房间里的大床上。正如小于自己说的那样，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和左臂，觉得大概恢复了七七八八。以前怪他受伤次数少没也有注意，好像在没有吃药的状态下他恢复得比平时还要“神速”…… 现在小于就半靠在卡莱尔胸前，两人一起看着手里厚厚的、巨大的画册。比起正常人的速写本或者画册集，他们面前这本其实更像是一件珍贵的古董。 这些不是凯厄斯的收藏，是他的珍藏。 封面是一副小小的人像油画，画布被镶嵌在画册结实的黑檀木封面中间，封面镂空刚好露出了一张漂亮的人脸。画册的侧面写着罗马数字1。 另外几本也标着序号，但并不是连续的数字，小于甚至看到了一本侧面写着“43”，凯厄斯应该是挑了几本，没有都拿来。 卡莱尔和小于一起欣赏手里这本标号为1的画册。 “这应该是……” “是大侠，没胡子的时候。”小于仔细地看着小油画，语气难掩激动。 翻开画册，里面的内容更是琳琅满目。这是一本集素描、油画、中式国画为一体的杂食向画册，里面明显不是同一时期的作品，但是都被人小心“收录”起来，而且每一副作品右下角都标着字母「C·V」。画的内容大多数都有关展大侠。画里的展大侠青春洋溢，时而大笑，时而敛眉沉思，有时在做饭，有时在喂小羊，并不都是看着画者的样子，很多像是按下快门的抓拍。 偶尔里面还会夹杂着食物的特写，凯厄斯画得很细致，小于一眼就能认出来他画的是什么。 如果放在现在，这个画册大概就是一本厚厚的相册集，里面记录的全是凯厄斯和展大侠生活的点点滴滴。而摄影师就是那位仓皇跑掉的沃尔图里长老。 “我从来不知道……我爸爸还有这么纯情活泼的时候。”小于看着其中一张寥寥数笔但勾勒出展大侠抱着一只小猫咪坐在屋顶上大笑的素描，小声地说。 “因为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吧……”卡莱尔低声回答，“在没有相机的时代，我也会把怀念的场景画下来。有东西可以记录下记忆的一部分，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两人无声地翻着画册，很快翻到了一本特别的。 这本画册里的内容比单一的展大侠个人专辑还要丰富，画面很多时候是两个人，有时是三个。 “看，有小孩！”小于指着画册里一张展大侠坐在小床边的侧面素描。 画面里的展大侠穿着松散柔软的衬衫半趴在一张可爱的婴儿床边，一只手搭在婴儿床上，一只手垂下，小床上挂着小小的纱质帷幔，高高的垂下，一个小婴儿侧面躺着，闭着眼睛，大拇指含在嘴里。 很难想象凯厄斯这样凶巴巴的吸血鬼能画出这样柔软的画。 后面还有展大侠蹲在地上伸出手臂，一个肉呼呼的小孩子步履蹒跚地向他走去的画；大侠牵着小朋友的的手的画；大侠笑着给小朋友举高高的画；大侠抱着小朋友骑马的画…… 小孩在长大，大侠却未变化。 甚至还有一副一家三口相携走去的背影。 “他在画里把我的头发画成了黑色，而且一会儿穿裤子，一会儿穿小裙子……”小于皱着鼻子小声说。 “那时你没有出生……所以大概他自己也不确定吧……潜意识觉得你会是一个像展先生的小孩，有对方的黑色头发和眼睛……我想……如果是我，我也希望孩子可以像你。不过……现在看我们的头发都是金色……”卡莱尔温柔地说。 两人靠在一起翻看着小于的家人“曾经的过去与曾经的未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卡莱尔听到怀里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他小心的收起小于抓在手里的画册，把人慢慢放平，关掉灯。 小于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做一个好梦。 “晚安，我的宝贝。我的……歌者。”卡莱尔嘴唇贴在小于的额头。 * 睡眠状态下是一个人身体恢复得最快的时候，小于在睡梦里细胞加速分化，血液快速流动，四肢发烫，还伴随着轻微的抽搐。晚上临睡前的夜宵还有点点积食，胃里沉甸甸的，似乎压迫到了一根连着后脑勺的神经，左臂和肋骨酥麻和闷痛也找上门来。 白天的所有不安似乎都被黑暗激发，即便小于勾着嘴角，也不可抑制地被拉到了一个奇怪的梦境里。 心大乐观的小于做起了噩梦。 铺天盖地的暗色潮水汹涌扑来，还在暖融融的金色泡泡里沉睡的小于猝不及防被卷了进去，浇了个透心凉。 梦里他看到了自己的老爸展大侠，又看到了那个金发吸血鬼——他的另一个父亲。两人走在前面，手里牵着一个黑发的小女孩，是快乐的一家三口。 小于兴奋地想追上去，这是他的家人！ “爸爸——！”小于发现自己被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爸爸！等等我——！”小于努力挣动，却依旧不能移动一分一毫，自己的声音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他明明用尽力气嘶吼，前面的人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家人越走越远…… 画面一转，他还在今天出事的那个花园，面前是妖艳的黑玫瑰。凯厄斯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墙上。 “松、松手！我——我是你的——儿子！”小于窒息地挣扎。 “不、你不是！”凯厄斯呲着尖尖的獠牙，面部狰狞，分分钟要把他撕成碎片！ 小于眼前阵阵发黑，除了脖子的窒息感，他还感受到了自己扭曲的左臂，和似乎被殴打过的胸口。 混乱的画面再次发生变化，小于这次出现在只有他和卡莱尔的大房间里，卡莱尔站在窗边，看不清面容，小于发现自己浑身发烫地坐在床上，金发和浅色的眼睛，虽然光线昏暗，但是小于知道他正看着卡莱尔，卡莱尔也在看着他。 小于的心里还保留着前两个梦留下的后遗症，他很委屈很难受，急需一个抱抱。 “卡莱尔！” 卡莱尔却没有答应，他抱臂站在落地窗前，随时准备离开的模样。 “你去哪儿？” “去找我的小于。”梦里的卡莱尔冷酷地说。 “我不是你的小于吗？”小于大惊失色，像前两个梦一样，他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不！你不是！你看看你的头发！还有你的味道！你是歌者！引诱我吸食你的血液上瘾！” 卡莱尔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酷，小于彻底呆住了。 “……可、可是……我是小于……小于也是你的歌者啊……” 梦里的男人冷酷又刻薄，他的眼睛是黑夜更深的黑色，金棕色的暖意再也不在，“我去找真正的小于了，你好自为之。” 卡莱尔一闪身，推开玻璃窗跳了下去。 “不————！” 小于惊醒，直直地坐起了身，心跳快得要蹦出嗓子，他觉得自己的胸腔像是一台破旧的鼓风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身湿透了的冷汗。 这是梦！ 小于醒醒！这是梦！ 展小于努力平复呼吸，但是他还是难以抑制地颤抖，他觉得此刻他需要一个拥抱。 立刻！马上！ 月凉如水，大床上除了他只有一条扭成麻花的毯子，枕头在地上，身边空无一人。 梦里的恐惧再次袭来，小于觉得自己的心脏和胃都在急速下沉，噩梦让他想要呕吐。 小于踉跄地从床上爬起，卫生间的灯光和微弱的水声似乎是小于最后的救赎。小于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他这才发现他似乎是完全的好了，但是比起刚才的噩梦三联，这种身体恢复的微弱喜悦真的微不足道。 他遁着水声和那一束暖黄色的灯光一步一步艰难又迅速地挪动脚步，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平躺让他的腿部肌肉酸软疲怠，噩梦和冷汗让他整个人都打着颤。 卡莱尔，他需要卡莱尔！ 这是小于脑海里最清晰的话。 * 卡莱尔在卫生间洗澡，他盯着小于——自己的恋人、歌者睡了两个小时后觉得一切正常，悄悄地下床决定冲个澡冷静冷静。小于的甜蜜味道还萦绕在鼻尖，他难以想象自己真的克制到了歌者在怀都可以安然不动的地步。虽然很煎熬、很艰辛，但是他至少在小于清醒时强行收敛住了自己的獠牙和不堪的想法。 今晚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梦，美好不真实又让人难以抑制地心生向往。卡莱尔站在花洒下任冰凉的水从头顶倾泻，思考着乱七八糟旁枝末节的东西。 一会儿小于醒来他要给他再检查身体，作为受伤恢复也作为不吃药的测评，好在阿罗把医疗器材都搬来了，会很方便。 卡莱尔将一只手臂撑在大理石墙面上，抬头撩了一下自己头顶的碎发。 “嘎吱——”木质门的合页响动，微不可查，但是在卡莱尔耳中分外清晰。他匆忙回头，看到一个比自己还像落汤鸡的小爱人站在门口。 “小于，你怎么——”卡莱尔太过震惊以至于忘记自己应该先把什么问题抛出。 “卡莱尔……”小于鼻眼通红地扶着门，金色的头发因为出汗软哒哒地贴在头上，他的睡衣在梦中挣开了几粒扣子，看起来狼狈极了。 “卡莱尔？”小于环视一圈，鼻音又闷又哑，把视线定在了表情错愕的吸血鬼医生脸上。他终于在经历各种可怕的梦境后找到了自己最想找的人，小于不管不顾地拉开淋浴间的玻璃门。 卡莱尔慌乱地抱住了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爱人，顾不得自己此刻的模样，一把关掉了冷水，但是小于已经彻底湿透。两人紧紧相拥，小于把头埋在卡莱尔的颈间，抽着眼角，狠狠地吸着鼻子，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兽，不说话，也不抬头。 “这是怎么了……？”卡莱尔单手环着怀里的人，摸了摸小于比平时要冰凉不少的脸蛋，怕他感冒，又赶忙打开热水，第一次体验了一把真正的手足无措。 第66章 第 66 章 热水并没有很好的缓解小于的状态, 他不自觉把卡莱尔抱得更紧，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一副吓坏的模样。 空气中的香气更加浓郁，卡莱尔觉得自己刚才还在骄傲自己的自制力, 现在就像是一张沾了水的薄纸, 都不用碰就能化成一滩稀糊糊的渣渣。卡莱尔努力闭了闭眼睛, 想把人从怀里拉出来, 小于却低着头固执地往他怀里钻。 “等下, 你这样会感冒。” 小于把头抵在卡莱尔的肩膀上, 乖巧地不动了, 湿透的睡衣被扔在了外面。 “小于说话，别吓我，这是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小于闷着嗓子说。 像是又回忆了一遍刚才的梦, 他努力把自己往卡莱尔怀里又凑了凑，企图全方位无死角地把自己贴在自己的吸血鬼医生身上，寻找存在感。 卡伦家洗澡从来不用热水, 因为热水会让吸血鬼冰凉的皮肤感受到更高的温度——不难受, 但会很奇怪。但此刻比起冲在身上的热水，卡莱尔觉得怀里的身体要更烫一些。他抬手感受了一下, 小于没有发烧，这是正常人类的温度, 温暖而火热, 带着歌者的香气。 这味道让卡莱尔头脑发昏, 甚至站立不稳, 他连忙问：“小于，你的肋骨和左臂……” 小于知道卡莱尔要问什么，立刻说：“我都好了……没事。” 气氛沉默下来，室内的温度因为热水越来越高。但显然里面的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要出去。 卡莱尔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探出一只手抓一个浴球，挤了一些沐浴液，单手在小于身上打着泡泡。小于不知道是由于歌者或者展氏族人等什么原因，出汗后血液香味会更加浓郁，卡莱尔不得已挤了更多的沐浴液，企图用人造香精的味道盖一盖小于那让吸血鬼无处遁形的甜蜜。小于的皮肤根本留不住白色绵密的气泡，水流冲下，一撮一撮的沐浴泡泡划过，不留一点痕迹。两人都没有说话，室内除了水流和浴球打泡泡的声音，剩下的就是小于的呼吸。展小于像是一只安静的小羊羔，配合着卡莱尔的动作。卡莱尔面无表情地完成了这项表面看来正经其实分外自虐的工作。一开始他只是想盖一盖小于的身上的味道，现在他发现，热水冲刷后的小于本人竟然比之前还要有冲击力。卡莱尔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他有些挫败的扔掉了手里的沐浴球，自暴自弃地把人揽进怀里。轻拍后背安抚。 “我做噩梦了，醒来你不在……” 小于把下巴搁在卡莱尔的肩膀上，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心里却觉得大男人做噩梦起来找男友这件事有点矫情。 “做什么噩梦了？”卡莱尔低垂着黑色的眼睛，小心用手掌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小于的后背，像是安抚一只颤抖的小兽。 小于摇摇头。 “说出来就不怕了。”卡莱尔还是个学过心理的外科医生，循循善诱的样子很成功。 “我梦见爸爸……们都不要我了，梦里凯厄斯还是想要杀掉我……我还梦见你走了……因为你说我不是你的小于……” 小于用鼻尖和嘴巴轻蹭着卡莱尔冰凉的肩膀，直到现在他才有一点自己和卡莱尔“特殊状态”站在同一个淋浴间的觉悟，但是想起刚才的梦和梦里不能移动分毫的恐惧绝望，小于努力收紧了手臂，如果条件允许，他恨不得把腿也盘在卡莱尔身上。 就像无尾熊那样，长在卡莱尔身上更好！ 卡莱尔的手顿了顿，又慢慢收紧，“抱歉，我应该一直在你身边的，我刚才以为你睡熟了……就来洗澡了。” 小于吸吸鼻子，“不是你的问题，都是我的……我知道我的梦莫名其妙的，明明现实中还挺好的……” “你昨天经历了太多，晚上做噩梦很正常，是我忽略了。”卡莱尔包容地说。 “不……怎么能怪你……我……我就是太害怕了……我怕连你也不要我了……我需要确定你在……”小于闷声说。 卡莱尔表情深沉，他放在小于肩背上的手缓缓下移，他知道小于现在需要就是这样没有缝隙的拥抱，他把脸埋在对方的头发里亲着小于的头顶，问：“那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小于嗯了一声，轻声道：“……刚才在梦里，我梦见你站在窗前，表情很冷，直接毫不留恋地跳了下去，然后……丢下我走了……我甚至不能动……” “梦都是反的，这还是中国的老话。你肯定听过是不是？”卡莱尔低声道。 “可我爸说周四晚上的梦是真的。”小于嘟哝。 “今天是周五，宝贝。周四你早就睡过去了，睡得像一只小猪。”卡莱尔好脾气地反驳。 “哦……所以是你也离不开我是不是？”小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叽叽歪歪患得患失的小丫头，说完就后悔，但不说又憋不住。 简直分分钟就要扯一朵小花拽上面的花瓣确认卡莱尔还爱不爱他。 “是啊……有时候我觉得我都要疯了，恨不得把你拆之入腹……”卡莱尔闻着小于身上的味道，朦胧地说，“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危险……或者说，你会遇到什么危险……” 小于扬起脸，眼眶通红，抬起一只手捏住了卡莱尔的下巴，一个坚定的亲亲：“也许我特别需要这样的危险。” 一个吻，只是一个开始，绝对不是结束。 有时候有些事情你越准备越没有底，还有时候你无论怎么准备，某些事还是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生。因为它的到来和他参与其中的人一样都充满着不确定和惊喜，就比如现在。 卡莱尔抱着小于走出浴室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一管不知道是玫瑰还是洋甘菊的真正的·护手霜。那支家人好心给他留下的不正经的“护手霜”最终也没有派上用场，他并没有带在身上。 卡莱尔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在意大利和小于用到这个东西。卡莱尔用最后的理智表示他愿意再等等，小于则坚定地表示不要等。 卡莱尔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伤害他的小爱人，毕竟他是一只没有温度力量超群的凶残吸血鬼，现在却觉得他的小爱人比他还要厉害。毕竟小于也是一只半吸血鬼而且有时候还有点急脾气。 沃尔图里的夜晚很美，这座依山而建的小城坐拥最好的俯瞰视野和一片最纯净的天空，今晚繁星密集，月亮皎洁，空气中都带着令人沉醉的芳香。 小于听到了木头或是什么被掰碎的声音，他猜大概是床柱上的木雕小天使被拽下来了。算了，不重要，他吸血鬼老爹肯定不在乎一件家具。 阿罗也许在乎？大不了让卡莱尔给他赔十个。 一个夜晚可以有多漫长，小于刚刚知道。 * 小于在第二天中午才彻底清醒，一醒来就是卡莱尔360度无死角的英俊大脸和满满一屋子的奇怪东西。 “……为什么房间里有个灶台？”小于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多哑。 卡莱尔没有在意灶台，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端过来一个杯子，顺手拽了一个大枕头，将枕头填在了小于的背后，一枝含苞待放去了刺的玫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顺便塞在了小于的手里。 “……”小于无声地注视着手里的玫瑰，看着花朵欲开不开，马上就开，还打算开得很大朵的样子，突然联想到了自己的……默默把玫瑰放在一边，端起水杯想喝一口冷静一下。 「如果卡莱尔在第一天递给他一枝雏菊或者非洲菊，他绝对要翻脸。」 “我来端着，你直接喝。”卡莱尔殷切地说，“我扶着你的头吧……” “……卡莱尔，你正常点……快把杯子给我……”小于无奈地笑。 卡莱尔想要阻止又不敢违背小于的话，委屈巴巴的把水杯递到了小于手里，看他喝了水，犹豫片刻张开嘴：“你……” “不疼，不酸，爱过。”小于立刻回答。 “？”卡莱尔表情出现片刻迷茫。 “你不是想问我的感觉吗……？”小于小声地问。 “噗。不、没事。我想问你要不要去洗手间。”卡莱尔伸手摸了摸小于柔软的金发，温和地说。 一醒来微妙的气氛顺利度过，两人迅速恢复了正常。小于扶着腰站在洗手台前，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拒绝了卡莱尔的陪伴。 其实腰是酸的，大腿也有点疼……但是怎么好意思说出的出口。 卡莱尔一早就站在了卫生间门口，他屏息听着小于在里面的声音，判断小于的行动轨迹。昨晚事后卡莱尔做了充分的“收尾工作”，包括但不限于洗澡、上药和按摩。按照小于的恢复能力，没有外伤就会很快恢复，也许吃完饭就能生龙活虎了也不一定。 但是……卡莱尔摇头温和地笑笑，小于嘴硬，他就是需要自己。 卡莱尔是个强壮的吸血鬼，但他也是一位优秀的医生，他不需要问小于的感受，他清楚的了解小于的身体胜过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在昨晚之后。 果然小于在洗手台前停住了，卡莱尔看了看时间，小心地推开门，走到逞强的小爱人身后，弯腰帮他打开了水，挤好了牙膏，顺手装作不经意之间扶住了小于的后腰，一副都是自己非常粘人控制不住想要贴着小于的模样。 果然小于接受良好，哼了一声，一副“没办法你这么粘人我只好宠着你”，把自己安稳地靠在了卡莱尔怀里。 * 小于新鲜地看着面前的灶台，还是难以置信这是凯厄斯趁他睡着时进来搭的。 “他为什么要搭一个这个？！”小于穿着舒服的家居服把自己团在一个厚厚的靠背椅上，新奇不已。 “这样你就能在醒来时喝到最新鲜的鱼汤。凯厄斯长老是这样的说的。”卡莱尔顺手揭开铁锅的锅盖，“他不确定放多少调料，他让你自己放，这也是临时做灶台的原因。” “行吧……”小于放下自己手里的马克杯，光脚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舒服地蜷了蜷脚趾。 “地毯也是你们铺的？” “对。他觉得你大概不喜欢别人进我们的房间，就自己扛着地毯来了。” 卡莱尔专门“忽略”了描述凯厄斯看到小于露出来的胳膊上有青紫吻痕暴怒的样子，对于他头一天揍岳父，第二天差点被岳父揍这件事，真的不适合作为吃饭时的话题。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你告诉他的？”小于新鲜地来回多踩了两脚，尤其是看到落地窗前那一块厚厚的地毯，心情更加雀跃。 “没有来得及说，这是他的主意。他说……你父亲展先生以前就喜欢毛绒绒的地毯，昨天他看到你捏着一个毛绒垫子，就觉得你也会喜欢。” “他有心了……”小于眯着眼睛笑了笑。 “那些都是食谱，我粗略看了看，你应该会很感兴趣，我甚至看到一个埃及文物级别的。他说如果你感兴趣他再给你找……那几个箱子是他曾经给你准备的东西，织物和一些脆弱的物品都已经坏了，大概是放了太久。但是他准备的羊皮手抄以及用石头、金属和木头打磨雕刻的小玩具，都还保存得很好……” “他在哪儿？”小于环视四周，巨大的房间满满当当全是东西，就像他此刻被多出来的一个“爸爸”塞的满满当当的心。 “他在厨房，你要是愿意一会儿我可以陪你去看看……他不敢在你醒的时候出现，你懂的。” “好，我一会儿先给我老爸——大侠，打个电话。” 事情总是在很坏的时候突然变得晴空万里，也许不久前的暴雨也会变成天边的的一道炫目的彩虹，小于觉得这就是他这短短几天的经历。 展大侠的电话很久以后才被接起，小于专门看了时间，这个点展大侠一般还没有休息才对。 展大侠把移动的信号当成大喇叭，几乎是大声咆哮着问好：「儿砸！有什么事啊？我这里信号特别差！」 小于听着电话里呼呼的风声，皱起眉毛，同样大吼回去：「你在哪儿呢？」 「祁漫塔格山！青海这边儿！这里还有盆地呢！风景不错，就是信号不好啊！」 「你去那里做什么？！」小于竖起眉毛。 「找个东西！放心吧，很快回来！你爷爷、你姑姑都在这里呢！安全得很！回来还能给你带特产！」大侠回吼。 「等等！什么时候回来！来趟意大利啊！」 「去哪？加拿大？！」 「意大利！你赶快来啊！有惊喜！大惊喜！」小于现在想站在城堡钟楼上打电话，不知道那样展大侠能不能听得清楚一点。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知道了 ！我们大概一周就能回来！我会跟你们短信联系，电话信号太——太差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小于用自己的肺活量回答：「没有了！你快回来！过时不候！！！我跟你讲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 「知道知道，我是不是有孙子啦？！」展大侠大大咧咧地问。 「？」 小于清楚听到了身后卡莱尔的偷笑，翻着白眼怒吼：「……我有爸爸了！」 「什——么？！」 「你—快—回—来！」 「好好好！最多一星期啊！」展大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小于那句「我有爸爸了！」但是山区信号实在感人，小于再拨过去就变成了无法接通，没办法只好又给大侠编辑了一条短信： 「你快来！不然我和卡莱尔在意大利就跟别的爸爸过了！——小于」 但愿他能收到消息。 卡莱尔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陪着生龙活虎的小于出发去沃尔图里的厨房找“另一个爸爸”。 “我爹他们去爬山了，我估计是为上次天谕的事情。”小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 “我会拜托家里人去那里看看，艾美特和贾思帕一直都很想去中国，你有具体地址吗？或者经纬度也行。”卡莱尔果然非常靠谱。 小于做了一个“可怜巴巴无以为报，好像只能通过其他方法慢慢补偿且很忍辱负重”的复杂表情，把双手放在了卡莱尔的手臂上，含情脉脉的说：“卡莱尔，其实我觉得给你生个儿子挺好的。我们今晚好好努力。” “……”卡莱尔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其间的逻辑关系，看着小于雄赳赳气昂昂的神色，也不敢多问，一脸茫然。 小于见卡莱尔没有get到自己的话也不在意，玩笑话都是一笑带过。他垂眸拿起手机开始查地图。根据刚才展大侠的描述，他们应该在昆仑山脉东段的北支祁漫塔格山。 小于沉思片刻心里喟叹，是昆仑山脉啊…… * 两人到厨房时凯厄斯正拿着一本被水晶板封住的珍贵食谱做汤，此刻他正在为“展”在食谱里写的：盐少许，姜片若干而淡淡地发愁。 展曾经说过这个汤很滋补，这还是他昨天半夜回忆到的。但是这个「少许」和「若干」是什么单位？？？ 凯厄斯老远感受到了小于的靠近，他捏住水晶板，不敢回头也不敢有其他动作，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吓到这个珍贵的孩子，同时又克制不住心乱如麻。 小于在他身后探头看了看熟悉的字迹，洗手后拿起两个调料瓶，熟练的往锅里撒了调料。 “你还要……做什么？我想我可以帮帮你。”小于轻声说。 “！！！”凯厄斯惊喜无比地转过身，血红的眼睛是掩藏不住的激动与开心，他手足无措地放下手里的食谱，犹豫片刻小心回答说：“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都可以尝试……” 第67章 第 67 章 凯厄斯出神地看着这个金发的小伙子在自己面前熟练地用刀把一条鱼剔刺切片, 刀花耍得比电影里的双节棍都要流畅自然。 画面快要和久远的记忆重叠，只不过记忆里的人是黑色的头发, 而且嘴里还要嘟嘟囔囔抱怨手里的刀不得劲儿。 ——「这要是把菜刀，我分分钟能给你耍个花儿看看。胡萝卜雕孔雀, 我无所不能！」 ——「你把你要的刀画出来, 我找铁匠给你打一柄。」 ——「不好吧……怪劳师动众、资本主义的……」 ——「什么是资本……主义？」 ——「……没事, 你听错了。」 那时的凯厄斯根本没有想过来自己的爱人可能来自未来, 爱人嘴里那些他没有听过的词总被他当成了先进的东方文明。爱人“走了”以后他更是痛苦不已, 无法正常回忆和爱人有关的事情。这让他错过了很多本可以作为希望的蛛丝马迹。 “能给我个盆吗？”小于歪着头问。 “好。”凯厄斯思绪回归，叮铃哐啷地从一堆盆里挑出来一个镀金镶花的, 递了过去。 “……真豪华……”小于盯着盆外侧指甲盖大的红宝石, 干巴巴地赞叹。 记忆里展也是这样的态度：「你城堡里的盆没有不镶宝石的吗？」 展从来都不喜欢这种金碧辉煌、铺张浪费的东西, 这点他们父子可真像…… 他那时怎么回答的？「普通的盆我没有见过。」 凯厄斯思绪回归有些紧张地问：“那要不要换一个？” “不用了, 挺好的。”小于接了半盆清水, 将剔骨的鱼放入盆中，一朵鲜嫩雪白的“鱼花”在水里绽放, 花瓣很薄，泛着新鲜的肉粉色，让人看了就很有食欲。 “这是谁教你的？”凯厄斯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幕，鼻尖泛酸, 很是动容。 曾经的自己也赞叹过展的手艺, 展会骄傲地说是他爸爸教的, 如果他喜欢, 以后只做给他一个人吃。 小于就像一把擦了石墨的钥匙, 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自己已经上了锁还起了铁锈的记忆。 “我爷爷。”小于头也不抬地说，“你能吃辣吗？” “我不……吃饭。”凯厄斯犹豫地说。 “我爸爸在的时候你也不吃？”小于头也不回地问，“他给你做饭吗？” “……”凯厄斯觉得他还是难以适应自己的儿子突然提到“我爸爸”三个字，在他眼里“展”本身还是个大男孩，虽然他离开时已经有了两人的骨肉。 “你父亲……你父亲他做的饭我偶尔会吃一些，但对我而言味道很淡……主要是为了哄他开心。”凯厄斯斟酌地开口，并且仔细地观察着小于的表情，他等着小于的脸上一旦出现不耐烦，他就立刻闭嘴。 可是小于的表情看起来好奇极了，还发出了想听后续的声音。 凯厄斯倍受鼓励，他换了一个站姿，离小于近了一些，并且惊喜地发现小于竟然没有躲开，他继续说道：“主要是……那时候你的父亲怀着……你。很辛苦。他的胃口很受影响，经常吃两口就饱了。我很担心……就会提出一些想吃的东西，让他教我做，或者一起做。我陪着他吃，只要我大口吃东西，他的胃口也会变好……每次都是这样。” “你真好。”小于轻声说。 “我从来都觉得……不够好。”凯厄斯红色的眼睛目光迷离。 吸血鬼长老摇摇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捋了一把自己的金色头发，重新用发带绑好，指着鱼问：“接下来做什么？” “水煮鱼片和剁椒鱼头。我做的饭……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吃。” 凯厄斯道：“当然愿意。” “我老爸其实做剁椒鱼头最好吃了，但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下厨过了。以前……我小时候他还是总下厨的……”小于低声道。 凯厄斯听得认真，终于听到自己的想知道的问题，心里狠狠一动，几经犹豫还是张嘴问出了声：“你父亲……他……” “他还活着，他挺好的。”小于十分大方地说，“我们家……就是我爸这边的人，好像遗传了什么奇怪的能力，会穿越在时间里，他应该就是穿越到你那里的。所以时间对不上……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 “我这两天大概猜到了一些，因为以前……有关你父亲的事情我很少会去刻意回忆，甚至避免回忆。但是见到了你……我突然觉得一切充满了希望。这两天在记忆里找蛛丝马迹，我发现了许多以前不懂但是现在看来很不合常理的事情。比如……很多你父亲曾经对我说过的话，现在都得到了应验。” “你别觉得太奇怪就好……”小于在心里长吁一口气，他特别怕自己一提时间穿越，自家“另一个父亲”会深刻质疑…… “我爷爷说我们家以前不这样的，我成年前时空穿越了两次……我爸一次，不过最近我才知道，因为早年世界并不……太平，我爸和我姑姑一直和我爷爷住在山上，他的那次穿越，似乎是在他135岁的时候。” “他那时候看起来不像135岁的人，很……率真可爱，我不知道他那时都135岁了。”凯厄斯一连感叹了两遍，比起惊讶，更像是在感慨。 “是啊，我一直以为我爸也是成年前或者成年左右穿越的。没想到会比我晚那么久……我18岁成年后再也没有穿越过了。这种事情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爷爷也不清楚。” 凯厄斯带着老父亲的紧张问：“为什么你和你爸爸还不一样？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小于囧巴巴地注视着凯厄斯，“我爷爷后来解释说有可能是因为我身上还有你的血统，就……比较混乱和早熟？” 凯厄斯愣了片刻勾起一边嘴角，少了暴戾的他看起来就是一个住在城堡的尊贵伯爵，温柔自信，骄矜高贵，礼仪挑不出一点错。 “也许是好事情呢……” 他说完似乎是想要抬起手摸一摸小于的头，但是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 小于主动伸手拍了拍凯厄斯的手臂，“反正，我爸今年是……238岁。虽然跟你们的年龄相比没法看，但是他这些年……我们一家子生活在山上还挺快乐的。他喜欢到处旅游，我稍微大了一些后他经常一年要出去好几个月，我以前一直不懂，以为他喜欢自由……现在想，他应该也从未放弃过寻找有关你的蛛丝马迹。” 凯厄斯小小地卷卷嘴角，一个温柔的笑就在他嘴边，表情看起来既想哭又想笑。 小于担心凯厄斯多想，补充了一句：“我爸现在在和爷爷忙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有些失联，我已经让他办完事以后第一时间来意大利了。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给他一个惊喜。” “好……不过没事，我可以随时去找他。也可以在这里和你一起等。虽然……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见他……我都可以的，我已经等了一千年了。知道他还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恩赐……我在说什么……” 凯厄斯语无伦次地捏了捏鼻梁，“而且，同时……我也很想陪陪你，我……我觉得我什么责任都没有尽……你突然长大了，我甚至没有见过你出生的样子。” “你不必为我感到任何愧疚，你和爸爸之间的感情问题我不了解，但有时候我觉得你们彼此谁都不欠谁的，因为分开是迫不得已……把握当下才是好的。” “你说得对……把握当下。”凯厄斯目光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孩子。 展把他们的孩子照顾的很好，教育得也很好，小于有一颗开阔、善良、明朗又柔软的心，这是多少人，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的珍贵东西。这比万千知识、财富都来得更加珍贵。 父子俩似乎终于把话说开了，厨房里的气氛和谐了很多，卡莱尔从地下的图书馆拿着书出现在厨房门口时，就看到面前这样温馨的景象：小于煮着汤，凯厄斯站在一边帮他打下手，两人分工和谐，配合默契，一高一矮两颗头都有着柔软的淡金色头发，一束阳光从厨房的玻璃彩窗打进来，映在两人的身上，看起来像一个暖洋洋又五彩斑斓的梦。 凯厄斯听到脚步声敏感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一会儿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让他心情极度复杂的人（吸血鬼）——他儿子的伴侣，素食吸血鬼卡伦。 刚刚升级做爸爸只有不到两天的凯厄斯内心实在难以接受自家儿子已经被“拱”了的事实。这感觉就像是刚到手还没有焐热的小宝贝就已经要被下家接管了。而且还是接管以后他才知道这是他的小宝贝。 卡伦的存在不亚于一个人走到他面前摊开手心对他说：“看到这颗珍珠了吗？我知道你没见过。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它曾经本来归你保管，但你也别太担心，以后我来保管。” 晴天霹雳、舍不得、不开心。 他的小于恋爱得太早了，他才堪堪100岁而已！ 这感觉在今天凌晨达到了巅峰——尤其是看到被子下小于身上的某些痕迹时。 “这俩人的感情展是知道且同意的。”这句话被吸血鬼长老颠过来，倒过去默念了四五次，他才勉强没有暴起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凯厄斯心里仍旧像是拧了七个半酸柠檬，铺天盖地的酸气差点把他“脆弱的心脏”烧了个洞，他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财力”和“人力”，在心里暗自决定但凡这个素食吸血鬼敢做出一点点出格的事情，他就拧掉对方的脑袋。 和卡莱尔相比，凯厄斯承认他还没有一个素食吸血鬼了解自己的儿子，但和小于相认的时间并不妨碍凯厄斯作为准岳父和这个“准儿婿”放两句狠话。 ——“你要是敢——” ——“不会的，小于是我的生命，是我的歌者。” ——“……咳。反正无论怎样，别让我发现你可能欺负他，他的另一个父亲也许脾气很好，但是你知道我从来不是。” ——“我很高兴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人来疼爱小于。” ——“？咳……嗯。” 凯厄斯不得不承认以前是他忽略了这个看起来很温和的“食草性吸血鬼”，其实这绝对是个狠人。 现在难得和小于父子关系产生了质的飞跃的凯厄斯嫌弃地看着一定要跑到厨房来看书的卡莱尔，无声用自己红色的眼睛表达着不满。 卡莱尔好脾气地笑笑，打开书，坐在了厨房角落的小餐桌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凯厄斯没有当面驱赶，忽略心里淡淡的不爽，但同时又有些欣慰，如果真的能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可能没法随时看护、保护小于时陪伴在他身边，那有时候……有·时·候，还是一件让人挺放心的事情……吧。 毕竟小于外表像展更多一些，那么……的确是非常娇弱的。 * 小于和凯厄斯一边聊天一边动手，不自觉地做了一大桌子饭菜。没办法，凯厄斯找了很多很多极好的原材料，没有任何一个厨师愿意错过这些，包括小于。 等十几道菜出锅，父子俩才隐隐有了一点点好像做多了的觉悟。 “要不把另外两个长老也请来一起吃吧？也算是当面感谢……他们一直都挺为你操心的。而且我也想感谢阿罗，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让我找到了另一位父亲。”小于开口道。 「小于承认我是他的父亲！现在就等将来听他叫爸爸了！！！」凯厄斯在心里吸血鬼咆哮。 “好，都听你的。”凯厄斯表面冷静地说。 吸血鬼长老心里无比熨帖，当下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哪怕现在小于说把全意大利的吸血鬼叫来陪自己吃饭，作为庆祝找到了儿子，他也会真的同意并且叫守卫着手立刻实现。 * 当阿罗、阿罗的伴侣苏尔庇西亚及马库斯一脸茫然地出现在宴会厅长长的餐桌边，看着满满一桌人类的食物，以及精神焕发的老友凯厄斯时，他们还是有些茫然的。 阿罗有心想问凯厄斯是不是喜提儿子兴奋过了头，想让他儿子做一桌人类的伙食庆祝？ 抑或是炫耀？？？ 虽然说凯厄斯本人的儿子拥有可以做出让别人心情好的食物的技能…… 但是他和马库斯是真的不需要啊…… 全沃尔图里日常最不高兴的人就是面前这个金色头发、武力超群的吸血鬼，只要凯厄斯长老心情好不作妖，另外两个长老就会格外开心……阿罗以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显然当事人不这么认为。 “我的朋友们，下午好……”阿罗斟酌着语气开口，“真是一桌丰盛的……人类食物。” 「希望某个被儿子回归的好消息冲击到大脑的傻爸爸能听懂他最后一句的潜台词。吸血鬼不需要吃奇怪的东西！」 “阿罗，这是小于精心为大家准备的食物，他……和我都希望我们能一起吃顿饭，作为一家人。”凯厄斯兴奋又克制地说。 红色的眼睛里上演着苍蝇搓手手的情绪。 「呵，他果然没有听懂。」 阿罗表面笑嘻嘻，红色的眼睛看着这超大一桌的人类菜肴，心里少见地产生了一丢丢恐惧。 难道说……凯厄斯终于疯了？ 他认真想让我们吃完这些？？？ 就为了庆祝自己有了儿子，逼两个最好的朋友来吃人类的食物什么的…… 分分钟感觉就能上吸血鬼社会新闻的伦理版。 虽然饭菜味道闻起来很香，但是作为一个吸血鬼并不需要吃饭啊…… 阿罗表示有点心慌且“蛋蛋的后悔”，他不应该带自己的伴侣苏尔庇西亚来的，而且他应该出去走走的，最好一走走那么三、四天，也许凯厄斯就放过他了。 马库斯沉默地站在一边，他早前听过阿罗八卦展小于这个孩子，知道他能做出让吸血鬼尝出味道的菜，心情倒是比阿罗本人平静得多，他率先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恭喜。”马库斯没头没尾地对凯厄斯说。 “谢谢！”偏偏凯厄斯听懂了，他喜上眉梢地带着小于和小于身边的那个素食者入座。 “你们一会儿可以尝尝中间这道菜……这是小于专门做的养生毛血旺，他说会更符合我们的口味。而且用的是新鲜的……血。”凯厄斯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推销员。还是隐瞒推销物品的实际成分的那种——吸了三千年人血的吸血鬼长老实在说不出口自家儿子用了鸭血这件事。 阿罗已经不想追究是什么血了，他觉得自己的哥们儿恩将仇报，他辛苦帮他找厨子、找儿子，他却逼迫高级的、吸人血的血族吃人类的食物。 这是吸血鬼鬼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这个令人绝望而堕落的世界……啧！ 桌边是“特制红酒”，凯厄斯兴致勃勃地对着明显比阿罗要配合地马库斯继续讲解桌子上的菜。因为他自己也参与不少，所以讲起来听着格外专业。马库斯一脸面无表情地配合聆听，偶尔微微颔首，特别配合。 和小于一起做饭的凯厄斯其实并没有机会提前品尝食物，吸血鬼长老把全部精力都在放在和小于交流上了，比起面前的食物，他更在意的是和小于说的话，以及父子关系“质的飞跃”的变化。 所以对待这次的“聚餐”，他也更在意的是一种仪式感，对于食物的热情，纯属来自于“这是我儿子做的，所以大家都要捧捧场”而已。 一桌人“快乐”入座，旁边面无表情的吸血鬼守卫给长老倒酒，凯厄斯举起手里的水晶杯，庆祝自己的“浴火重生”。 “敬，不朽时光；敬，我的小于敬，沃尔图里。”凯厄斯这样说。 “敬，沃尔图里。”另外三只千年吸血鬼默默附和。 * 特制红酒入嘴的一刹那，阿罗突然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坐在桌前的自己是值得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 对于三千年的吸血鬼，他们早已忘记了上一次吃人类食物是什么时候。阿罗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重新拿起刀叉，端起盘子，并且发挥吸血鬼的本能飞速且低调地从食盆里抢夺食物。 一开始小于是想分餐的，但是凯厄斯坚持要使用“中餐礼仪”，自行随时夹取每一道菜肴。 ——“你做的是中餐，当然要使用中餐的礼仪。不过你要原谅他们不会用筷子。” 听到中餐礼仪的阿罗一开始还有些小窃喜的，这至少证明如果太难以下咽他就可以少取一些，自己面前的盘子空着，没有剩菜，就不会觉得太过失礼。这样凯厄斯那个老坑货也没有理由对自己恼羞成怒，大发雷霆。 但在吃了第一口毛血旺以后，阿罗感受到了一种名为虎躯一震、猛虎落泪的强烈情绪。 血块口感细腻，嫩而不碎，麻辣鲜香的口味激活了吸血鬼三千年封闭状态的舌苔，阿罗由衷表示他十分后悔。 后悔自己选择的位置不太妥当——长桌上毛血旺离自己太远了，他每次伸手都很“隆重”，夹菜反而变成了不能尽兴吃的最大阻碍。 为什么不分餐！！！马库斯那老贼守着一盆毛血旺就给自己剩了一把豆芽菜！阿罗默默磨牙。 “太惊人了，这个汤口味层次很丰富，我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世界上还有口味层次这么丰富的食物了……阿罗说您是大厨，现在厨师的手艺都已经这么出神入化了吗？”阿罗的伴侣，娇小可爱的苏尔庇西亚惊喜地用餐巾压着嘴角小声恭维。 凯厄斯在吃了第一口小于做的菜以后深深地震撼了，他抬起头认真地对苏尔庇西亚解释：“小于不是普通的厨师，他是全世界最有潜力的主厨。他的手有魔力！” 其实不怪凯厄斯表现得这么夸张，全桌除了已经稍微习惯了一点点的卡莱尔和一直对自己厨艺很自信的小于本人，没有一个处于正常的状态。 凯厄斯本以为自己的儿子最多就是和他的爱人“展”的厨艺持平一下，但没想到竟然……竟然好吃到这个夸张的程度。味觉钝化十分严重的吸血鬼也有舌头活过来了的一天，整张桌子除了一开始阿罗咏叹调的说了几句无意义的场面话，剩下的时间所有人都在……吃。 马库斯一如既往地奉行“沉默是他最好的保护色”，不用想过多华丽辞藻夸赞的他只需要“稳、准、狠”地用公用叉子叉走所有想吃的东西。从另一个角度诠释了吸血鬼的“掠夺”和“凶残”！ 到现在这一步，凯厄斯其实还有点淡淡的后悔，他其实完全可以一个人解决掉桌上所有的食物，现在看着桌上的几只千年的吸血鬼互相拼手速，而他还要彰显拳拳父爱（主要是和卡莱尔争夺给小于的夹菜权）给小于夹菜，感觉精力就有些不够用了。 小于其实还好，他这些年已经很习惯“客人”从一脸矜持到狼吞虎咽的转变，唯一好奇的就是自己亲生父亲对他做的饭的评价。 “嗯……那个……”小于刚开口，凯厄斯就转过脸来，表情温柔中夹杂着慈爱，慈爱中透露着强大，强大中暗含优雅：“怎么了？” “你觉得……饭，怎么样？”小于小声问。 “无与伦比的美味。”凯厄斯立刻回答。 “呼……那就好……”小于表情有些纠结，“我看你两次都不吃我做的饭，我以为你不喜欢……” “……”凯厄斯和他夹起的杭椒牛柳都僵住了。 第68章 第 68 章 凯厄斯下颌紧绷, 克制地把牛柳放回盘子，用大马士革餐巾压了压嘴角, 顺手抚平了真丝袖口的皱褶，始终是从容不迫的模样。 三秒后, 他终于找到了好的措辞, 悠悠地抬起头, 红色的眼睛明亮而温和： “那两顿饭……我也是之后才听说的。等我回去时……房间里的食物已经不见了。我猜大概是哪个小·淘·气端走了属于我的美食。最近我一直在紧盯城堡的绿化改造, 尤其是那些危险的植物。小于, 你也是知道的，吸血鬼又不用睡觉……所以我也、我也非常遗憾竟然错过了你给我准备的饭……” “……”一脸深沉思考“城堡绿化改造”的阿罗。 “……”认真反省自己种了什么危险植物的苏尔。 “……”刚进来就听到“某个小淘气”端走凯厄斯长老伙食, 一脸惊恐的亚历克斯（上一顿饭恰好是他送的）。 “……”沉默围观全程，包括看到自家双胞胎弟弟亚历克斯如何一秒被凯厄斯长老吓尿的简。 “所以你不是故意不吃的, 我以为是我的饭不合胃口……”小于开玩笑似的眨眨眼睛。 “当然不是！”凯厄斯说着就用下巴指了指杯盘狼藉的餐桌, 企图转移话题，“你低估了你做的食物的魅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现在感觉身体充满力量……就像是饱吸了一顿血液。”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阿罗伴侣苏尔庇西亚开口了：“不是说展先生可以用美食让大家心情变好吗？也许是因为你的心情变好了呢！” 苏尔作为阿罗的伴侣行事一直比较低调, 她能力不算最强的, 但转变前就是阿罗的歌者, 没有外人时也许任性了一些，但是在外面一直都很大方得体，算是沃尔图里唯一的女眷。 凯厄斯点点头：“也许，不过我一直以为……人类食物没有这种效果。” 阿罗本来在心里吐槽凯厄斯在自己亲儿子面前厚颜无耻、颠倒黑白，听了两人对话以后也陷入沉思。 他、凯厄斯和马库斯都是三千年寿命的老吸血鬼, 吸血鬼不会衰老, 相反随着时间的增长, 他们的战斗能力和经验会成为他们宝贵的财富，他们本身能力极其强悍，对自身力量的变化要比一般的吸血鬼敏感得多。 苏尔也许感觉不出来，但是凯厄斯本人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空口乱说。 难道说…… 此刻听了凯厄斯的话，小于和卡莱尔心里也并不平静。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沃尔图里们小于烹饪的食物背后真正的“秘密”。 一开始刻意隐瞒是担心阿罗这个“收藏癖狂魔”会对小于动“歪心思”，毕竟他是一个对有差不多读心能力的爱德华都觊觎很久的油滑的上位者，小于的能力可大可小，小了说就是一个特殊的厨师，调节气氛，聊胜于无；但往大了说那就真的“石破天惊”了，经小于处理过的食物会让吸血鬼的特殊能力得到激发和升华，还能增加吸血鬼的力量……无论哪一种听起来都是一个厉害的外挂，很值得任何一只吸血鬼把他当保命符牢牢带在身边。 不过好在现在情况出现大反转，小于摇身一变，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成为了沃尔图里的一份子，他的能力无论怎样都不再是一个定时炸||弹，卡莱尔本想着既然如此那么顺其自然大家一起慢慢发掘就好。 毕竟当时小于的能力也是在和卡伦家慢慢相处时才发现的。想当初小于给卡伦家“年轻”的吸血鬼做饭，接连做了很多顿，这些素食吸血鬼还是在个别天赋能力发生变化时才有所感觉。 这一对比，高下立判，无论怎样都能看出凯厄斯本身的能力有多超群。 “苏尔，亲爱的，请把手给我。”阿罗突然说。 苏尔放下手里的甜品茶匙，没有多问，只是捏了捏餐巾，就把手优雅地搭在了阿罗的手心。 “你上次说你已经不记得转变前的事情了……”阿罗血色朦胧的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伴侣。 阿罗这一说，就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马库斯都抬起了脸。整张桌子上所有人都把脸转向了阿罗。 “是的……转变的时候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时间也过去很久了，人类的记忆……我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苏尔柔声说。她这种情况在吸血鬼里不算个别，很多吸血鬼都会在转变时丢失一部分属于人类的记忆。即便之后他们的记忆里会变得非常非常好。 “那你一定不介意我帮你看看……”阿罗说着，双眼逐渐放空。 “阿罗的能力你知道吗？”凯厄斯歪过身，突然问身边的小于。 小于点了点头，“读心？” “对……但是一般来讲，他只能看到他想看到且主人恰好知道的事情。苏尔转变前的事，那些完全不记得的，他就看不到了……如果他这次可以看到，就说明……” 凯厄斯正说着，阿罗突兀地问苏尔：“你养过一只叫阳光的黄色小猫？” 苏尔整只吸血鬼都怔住了，她飞速又刻意地眨着眼睛，似乎是在认真寻找有关猫咪的记忆。 过了一会儿，苏尔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亲爱的。我真的不记得我有一只黄色的小猫。” 小于听到了马库斯和阿罗一起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而另一侧的卡莱尔则默默地拉住了小于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他的手背。 阿罗松开了苏尔的手，眼睛里闪过激动地光，他死死地看着对面的凯厄斯，嘴里重复道：“太神奇了！这真是太神奇了！” 凯厄斯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波涛翻滚，他转过脸。“你知道你有这种……这种能力吗？” “嗯……大概是知道一些的。”小于诚实地点点头，“不过不全了解，我和卡莱尔会经常讨论，他觉得我的能力本身也会成长。但是并不好确定。”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你……你父亲知道吗？” “他们大概知道，我老爸说我们家本来就有做食补食物的天分……吸血鬼的血统让这个能力也许又加强了一些。” “有可能……不过，没事，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小于，听着。如果、如果那个卡伦……他拿这件事来……”凯厄斯声音并没有刻意放低，好像就是专门说给卡莱尔听的。 “不会的，他……他不是这样的人。”小于连忙笑着打断。 凯厄斯怔怔地盯着面前男孩漾在嘴边的笑，相似的嘴角和相似的上扬弧度，他红色的眼睛匆匆错开，轻咳一声，色内厉荏地说：“咳。你也要长个心眼，他要是对你不好，你一定要说。” 凯厄斯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他别扭地转过头，他不想给小于一种他是一个不支持他孩子的感情还要恶劣干涉的专|制父亲，但同时他一想到小于自身拥有的神奇能力，他心里就忍不住的高兴、骄傲和一点点担心。 小于心里一片绵软，和这个吸血鬼老爸相处时间不长，但凯厄斯总是这样用最凶的语气和最无措的态度说着关心的话。即便小于觉得自己不太好意思开口叫声“爸爸”或者“父亲”，但是他真的想握一握面前这个关心着他的吸血鬼的手。 他这么想，事实上也这么做了。 凯厄斯红色的瞳孔微颤，沉默地注视着覆在他手上的另一只手。温暖、柔软带着治愈和爱的温度。 小于一不做二不休地合拢手指，轻轻地摇了摇凯厄斯宛若长在了腿上的手，“谢谢你的关心，有你们在身边……真的好棒。我的能力，我想我们以后有很多时间来一起慢慢研究……” * 展小于在沃尔图里的日子因为意外发现了另一个父亲而变得丰富起来。 原本计划只是打一周酱油就赶快回福克斯接着开餐馆的小于，从一个“奇怪的半吸血鬼小厨师”摇身一变成为了整栋城堡“最靓·最宝贝的崽儿”。 他坐拥一个武力值最强的、长得最帅的吸血鬼长老“老爸”；两个和他老爸情同亲兄弟的长老“大伯”（和一个沉迷种玫瑰、买买买存在感很低的大伯母）；一个可以随时和他灵魂和其他纠缠的巨帅老攻卡莱尔；以及…… 以及一大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迷弟迷妹。 本来小于和卡莱尔正处于蜜里调油的阶段，他们刚刚开启了一断人（吸血鬼）生新篇章。阳光普照，一切美好。两人都很好学，还制定了积极探索，快乐学习，共同进步的学习计划。上次小于说的给卡莱尔生大胖小子的话纯属玩笑，孩子这种事情随缘，卡莱尔甚至怀疑小于作为半吸血鬼还是否还有生宝宝的能力，但是此刻小于和卡莱尔一致认为二人世界才刚刚开始，这种生活简直是快乐得不行，所以……两人虽然十分甜蜜，站在一起什么都不做都能自产一屋子的粉红泡泡。 但身边总有事情打断别人谈恋爱，就比如…… 谁能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家宴就这么改变了沃尔图里长老们的“生活习性”，现在全沃尔图里都希望能吃到他做的饭呢？！ 小于开了这么多年饭馆，还上过世界级别的美食节目，拿各种锦旗和大奖拿到手软，自认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 不过这两天他觉得……现在的“吸血鬼强烈崇拜的浪潮”的确是没有见过的。 明显大家都知道了他做出的食物宛若“仙丹”的事情，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尊活的……活的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炼出来的丹药还无比美味，吃一口就上瘾好几百年的那种！ 沃尔图里的守卫绝不止小于他们上次在美国公路上见到的那几只，除了几个小于叫得上名字的比如简啊、亚历克斯啊、德米特里啊……还有一大堆叫不上名字的。他们普遍俊美，苍白，红眼睛，见到小于就习惯性地倒抽一小口气，附加眼神崇拜光波，表情还会欲言又止，差点激发了小于的脸盲症。 而就在这两天，这一大堆吸血鬼们抛弃了自己日常的“隐形形象”，拼命地在小于面前刷存在感。具体包括但不限于争夺帮小于提篮子、倒水、搬新鲜的食材的工作，顺便传递各种各样的消息，以及一起八卦。他们积极参加到小于的烹饪活动中，小于表示他现在已经很习惯头顶飞着吸血鬼煮汤的状态了。 阿罗自从吃过一次小于做的饭就迅速“能力升级”以后，也强行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抱怨，冒着被老兄弟凯厄斯胖揍的危险，坚持每天都要吃人类三餐不动摇，美其名曰培养好的生物钟，并且极力寻找各种珍惜食材供小于使用。 现在别说那本从大英博物馆拿出来的珍贵什么食谱，就算是再去金字塔刨两本古埃及食用宝典出来他也是愿意的。 不仅阿罗，就连平时不愿意与大家深入交流的马库斯现在也”合群“许多，因为餐桌上总能意外碰到刚好出来溜达的他，而吃饭是能促进人感情的利器。 但凯厄斯明显并不太满意，自己的宝贝儿子刚找回来，还没有来得及疼，怎么能天天给他的“大伯”们做饭呢？这是他的亲儿子！不是沃尔图里花钱请来的保姆，这种情况必须重视，视情况严重可以考虑殴打阿罗。 * 小于以前真的不知道原来沃尔图里城堡里有这么多只吸血鬼，而且据嘴比较不严的亚历克斯说，现在依然有许许多多的吸血鬼挤破头想到沃尔图里来。 ——“看到那个每天负责打扫三楼卫生的吸血鬼阿姨了吗？当时这个岗位有52只吸血鬼竞争。没办法，我们待遇太好了，还有制服，出门外勤也很安全……世界上漂亮的吸血鬼小哥哥、小姐姐都喜欢找我们这样的对象。” 亚历克斯骄傲地说，顺手拿起了小于做的点心，迅速塞进了嘴里，又拿手绢包了两块，说是带给他很想吃又不好意思来的姐姐简。 小于听说了52：1的竞争比例，倒吸一口气。但想起了华国让年轻人趋之若鹜的事业编制工作，心里可怜兮兮地感叹这个世界无论是在哪里，无论是你是人还是吸血鬼，就业总是你要面对的问题。 “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啊？”小于好奇地问。 “我们是阿罗长老特招进来的。特招的一般都有自己的天赋，天赋这种东西……有时候你是人类时就挺明显的。比如你做饭特别好吃……就很难得。你来之前我们还听说阿罗长老是想把你留在这里的。但是我们都……都觉得以你的快乐为准，只要你喜欢……你想去哪儿都行。”亚历克斯说完呲出一排小白牙，表情可爱，因为说了最后一句话，直接收获了一包手工小饼干。 德米特里站在后面嘴笨表示很着急，眼看会说话的亚历克斯赚得盆满钵满，突然走到正在削土豆的小于面前，沉默蹲下一起削土豆。等小于抬起头时，整整一大筐土豆都被削好了。 “……”小于觉得被铺天盖地的土豆晃得眼花。 震惊！短短一分钟内他拥有了几十个失去了皮的土豆。 这和昨天有一个”路过“的吸血鬼守卫帮自己剥了50头蒜有什么区别？！ “凯厄斯长老说……以后我们看到您在做什么，一定都要帮忙。能不能让您动手，就一定不要。”德米特里搓搓手傻笑道。 “这么多土豆也吃不完啊……”小于接触到德米特里无比期待的视线，咽下了没有说完的话，“今晚吃土豆炖牛肉，见者有份……” * 小于喜欢泡在厨房里，处理完日常事务的凯厄斯果然在厨房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子的两个挂件（素食者卡伦以及卡伦手边躺着睡觉的青团）。 凯厄斯这次没有穿黑色的大披风，上半身黑色的丝绸衬衫整齐地扎在长裤里，衬托得整个人个又高，腰又细，腿又长，卡莱尔忽然发现从走路姿势和身形上来看，小于是很像凯厄斯长老的。 凯厄斯走到小于身边，看他把煲汤的锅盖盖好，一脸期待地问：“卡伦说你很喜欢那些画册，要不要来看看剩下的，我还有……很多。这两天我把它们都整理出来了。” “好啊。”小于将火关小，找到一个蹲在屋顶美其名曰要保护小于的守卫让他帮忙看着锅，拉着卡莱尔和凯厄斯就向吸血鬼老爸的房间走去。 凯厄斯的房间空空荡荡，地上临时铺了厚厚的地毯，摆了几个方便靠坐的垫子，成摞的画册就在地毯上随意摆放着。小于找了一个看起来最舒服的垫子抱在怀里，打开了一本标号为7的画册。 凯厄斯出现在小于左边，卡莱尔站在他右边。两人都抛弃了吸血鬼优雅的礼仪，挨着小于席地而坐。凯厄斯虽然心里不爽，但是他并没有阻止过卡莱尔对小于的陪伴，只是强行让自己离小于更近一些，在心里快乐地认为小于更喜欢贴着自己。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父亲的场景。他那时穿的衣服很奇怪，衬衫花纹是我没有见过的，裤子材料我也没有见过……不过布很结实，是蓝色的，就是有点破。你父亲……头发很短，毛毛刺刺的，像一只迷路的小动物，挤在一众人中间……总之，很可爱。”凯厄斯轻声解释。 “然后呢？”小于问。 “然后我差点咬了他，因为他太好闻了。我们的情况和你跟卡莱尔的差不多。我那时就想着，无论怎样，我要把他带在身边，哪怕当个长期备用粮也行。现在想想……那时大概就是他刚穿越来的时间……他腿上穿的是对你们而言一百多年前很流行的牛仔裤。我当时真的以为他经济条件不是很好……连补丁都没有给自己缝一个。” “嗯嗯。”小于点点头。 凯厄斯跟着小于一起低头重温画册，半晌，吸血鬼长老犹豫地问：“你对你的时空穿越经历还有印象吗？” 卡莱尔听到凯厄斯的问题倏而抬起了头，慢慢眯起了眼睛，他把金棕色的眸子定定地盯着身边的大男孩，企图找到蛛丝马迹。 小于闻言抬起了头，表情有着片刻的茫然，他努力回忆道：“我记得有两次。第一次我太小了，我爷爷和我老爸都说我消失了，但是我印象不深；第二次好像我……抱歉我觉得也有些记不清了，就记得好像有一个小男孩？每次听你讲你和我老爸的故事我都还挺羡慕的，他时空穿越遇到了你，很多事情也许因为他那时年龄比较大就记得比较清楚，可是我自己回想了很久。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似乎都没有很特别，我穿越了两次，我甚至连自己在异时空待了多久都说不清楚……我甚至不记得都遇到了什么人……老爸和你的那些事情，虽然你们等了很久，但是很有意义。就感觉怎么说呢……感觉不虚此行……我是不是把我穿越机会都浪费了？” 小于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自己心有戚戚然地点点头叹息。 第69章 第 69 章 最后小于也没有去回忆更多有关时空旅行的问题, 凯厄斯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 时而带着笑时而很沉默……卡莱尔也没有说话, 只是神色温柔地看着身边的大男孩。 吸血鬼医生此刻心情异常美丽几乎可以用晴空万里来形容。 也许有办法可以帮小于现在就想起那些东西——比如找进化的阿罗长老来帮帮忙, 但是这不是卡莱尔想要的。吸血鬼医生有点私心, 希望有一天小于可以自己想起来, 而不是靠别人转述，被迫接受那些信息。 卡莱尔此刻只想独守着这份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美好——很不可理喻, 但同时又异常甜蜜。 * 时间又过了一天, 晚餐后小于和卡莱尔回到房间，俩人准备今晚看一看从沃尔图里图书馆里找到的一本新的手札。 这本手札是小于去图书馆接看书的吸血鬼医生“回家”时意外发现的。 这些天, 卡莱尔在沃尔图里城堡里尽量都陪在小于身边，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就是那次三个人看画册时也说不定）。总之，卡莱尔似乎和凯厄斯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达成了某种默契。 小于发现有时在他和凯厄斯相处时卡莱尔就会主动提出独自去做一些事，比如去图书馆看书, 或者去远程处理一些工作方面的事情。而这样的父子相处一结束，卡莱尔就会准时出现，接小于回去做饭、吃饭或者休息。 这次也是, 凯厄斯给小于准备了不少有意思的书籍和一些有关吸血鬼的小知识, 这些事情本来卡莱尔想做，但是他大方地把机会让给了这位“迟到”的父亲。 凯厄斯像是一下年轻了好几千岁，每天都要抽空以聊天的方式给小于讲讲自己准备的“课件”, 以“科普”为由慢慢拉近他和小于之间的关系。 小于对自己的身上一半的血脉其实很好奇, 同时也觉得戴着一副金属边框水晶镜片眼镜、拿着一个大本子认真列学习计划的凯厄斯有点可爱。 吸血鬼老师上课认真, 下课也很负责, 他沉默地跟在小于身边，两人穿过走廊和旋转楼梯，凯厄斯一直把小于送到图书馆门口才停下脚步。 “那……我进去去找卡莱尔了。”小于笑眯眯地挥手说。 “提前说晚安，早点睡。明天我给你讲罗马尼亚真实的故事。”凯厄斯双手背后，明明是一张年轻的脸，但是站在小于面前却激增了许多层名为“慈爱”和“舔犊情深”的伟岸滤镜。 “所以罗马尼亚那个城堡真的有吸血鬼？”小于睁大了眼睛，分分钟停下了进图书馆的脚步。 凯厄斯目光柔和，嘴角带笑，他伸出手在小于的头顶轻抚了两下，“这个留给明天再讲，故事不能一次讲完，总得给明天留点悬念。” “那好吧！你也……你也不要太累。明天见？” “明天见。” 凯厄斯目送自己和那个人的孩子挥着手走进了沃尔图里的地下图书馆，又静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定里面一切正常，才离开。 * 沃尔图里的图书馆虽说分布在地下，但是它顶层的正上方正好是古堡的中心花园，花园里有一个漂亮地水晶喷泉，底座是全部透明的水晶玻璃，阳光照射下水波荡漾，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天井顶窗，晴天时采光很好，图书光会变得流光溢彩，十分美丽。 现在是晚上，没有炫目的阳光，但月光给整个空间镀了一层清冷而朦胧的光，卡莱尔站在古典传说的分类区，头顶是一盏小灯，手里是一本厚厚的拉丁文书籍。 “你来了……稍等，我把这里看完我们就走。”卡莱尔头也不抬地小声说，顺便伸出了一只手。 小于自然无比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卡莱尔轻轻捏了捏小于的指尖，这是两人最近很喜欢的打招呼方式，有时候简单的指尖相触会比实实在在的亲吻更加亲昵撩人。 “不着急，我看看别的。”小于小声道，顺便好奇地环视这一圈书架。 卡莱尔一般会在中国文学和医学生物学的书架流连，他很少来古典传说这一片地方。小于很新鲜地看着玻璃柜里各种各样形态的古老书籍，觉得有些书的封面也许比书的内容还要吸引人。 然后，小于就找到了那本手札。夹在两本希腊神话中间，熟悉的封面和走线让他一眼就锁定了这个不算厚的小东西。 卡莱尔看完手里的书一抬头就正好看到小于捧着一本手札津津有味阅读的模样。吸血鬼医生竟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十分动人，他见惯了小于熟睡、做饭、种植物、笑眯眯和青团或者任何人讲话的样子，却很少能看到小于这样安静地看书。一时间看痴了，不动了。 “牛津图书馆。”卡莱尔轻声说。 “什么？”小于抬起头。 卡莱尔放好书往小于的方向走了两步，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没什么，突然想起一点以前的事情。那次……去英国前。” “是我准备来美国，突然被夏洛克叫走的那次吗？” “对。”卡莱尔说，“那次来英国以前爱丽丝看到一些画面……她说，她看到了我们一起在牛津图书馆看书。当时她觉得很浪漫……而且家里人都知道我喜欢看书和去图书馆。她那时……就断定我们缘分不一般了……” “哇哦……等等，我们在牛津图书馆看书了吗？”小于惊讶地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失忆了。 “没有。我们没有去牛津。”卡莱尔微微笑着摸了摸小于的耳垂，“我差点以为爱丽丝看错了，虽然她很少出现这种失误，现在看……她没有出问题。沃尔图里的图书馆早年重新装修的。这位设计师也曾为牛津大学的图书馆设计过，这里的书籍分布、内部装潢……和牛津大学的其中一个图书馆是一个风格。爱丽丝没有看错，只是看得有些远，虽然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原来是这样。”小于一脸崇拜。 “而且大概爱丽丝也没有预料到……我们会来沃尔图里。”卡莱尔轻笑，“不说这个了，你找到了什么？我看你看得很认真。” “我找到一本书，讲的东方神话起源，从神农氏开始的……和以前我看过的有点像，又不太一样……而且这个封皮很特别，有点像我爷爷手里的那本。”小于展示着手里的书。 “带回去慢慢看。”卡莱尔拍拍小于的肩膀说。 * 小于洗完澡抱着手札津津有味地阅读，卡莱尔坐在他身后，两人享受着落地窗下羊毛地毯上的静谧时光。 现在的一切都是小于最喜欢的样子，手边的青团，身后的伴侣，毛茸茸的羊毛地毯，以及触手可及的浩瀚星空。 “你看这里也提到了十二祖巫……我之前就在爷爷的手札上见过这个名字。当时不懂，《山海经》抑或是别的书里都没有有关这个词的介绍或是描述……但是这本手札里却详细解释了……你看这里……‘盘古薨，元神化三清，肉身精血大部分化为十二祖巫，外界也称十二魔神’[注]……之前爷爷的手札里讲到了「天谕」，药王辅佐祖巫，获得天谕，助祖巫修复神力，重返世间。他们应该说的是一个东西。”小于用指尖指着其中一列字给卡莱尔小声解释。 “这本书里还说……祖巫从未真正消散……有一小部分流转于六道轮回之中，有可能附着在人类或者妖族的魂魄之上。妖族……”小于敛眉沉思片刻，“卡莱尔，我们算妖族吗？” 卡莱尔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不太够，可能还需要多看看书……” “没事……看这里……手札上说如果祖巫附身成功，就会变成肉身强悍的普通人……但他们无元神，法力也被压制，无法修道行天机……一旦触发了什么条件，还很可能会被天道之类的东西困住……” 卡莱尔沉思片刻，迅速跟上的小于的思路：“我可以理解为……美国我们遭遇的那些，就是祖—巫—想要恢复元神之类的东西吗？” “是这样的，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比如……他们遭遇困难了，或者被什么困住之类的，需要「天谕」里说的一些条件来帮助他们。”小于补充道。 “这次展先生和……”卡莱尔说道一半被小于打断。 “你怎么还叫展先生啊……我跟你说噢，你下次见面叫我老爸展先生他不一定会觉得开心。”说完小于期待地看着身后的吸血鬼医生，浅色的眸子晶晶亮，“卡莱尔，要不要提前习惯习惯，叫声爸爸？” “噗，你的语气有瑕疵。”卡莱尔不为所动地把怀里人的头转到了书前，让他继续看书不要淘气。 “没有瑕疵啊——”小于被压着头用语言反抗，“我让你叫大侠爸爸，叫我爷爷喊爷爷有什么问题，我又没有无聊到让你叫我爸爸——” 卡莱尔微微一笑没有搭这句的腔，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这次展……这次父亲和爷爷去那座山脉就是为了验证祖巫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果是这样，我觉得……他们能快速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小于的声音变得低沉，“我想我们得联系一下，主动去帮帮忙了，再说……大侠和凯厄斯爸爸也分开太久了……” “好……” 俩人正说着，卡莱尔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卡莱尔就着拥抱小于的动作，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爱德华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很克制且紧绷：「卡莱尔，我是爱德华。」 「怎么了？」 「我把安宁咬了。」电话那边这样说。 小于悚然回头，一脸震惊。卡莱尔并不比小于心里的震惊要少，但是他按住了小于的肩膀，强行让自己和小于一起冷静。 「现在什么情况？」卡莱尔觉得喉咙发紧，他身边的小于很轻地颤抖了一下，他不得不伸长胳膊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还好。他，他没有完成转变，但是也没有转变失败。」爱德华沉默片刻回答。 小于抓了抓卡莱尔的胳膊，用眼神询问什么叫“转变失败”。 听到没有转变失败以后卡莱尔的胸口长长地震动了一下，他对着小于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并把小于的手抓在手里十指紧扣，「他现在呢？身体状况？」 「心跳有些快，血压偏高，体温也……偏高，但是他自己说他觉得一切正常。我测试了他皮下的毒液浓度……为零。如果不是那个伤口还在，我怀疑……这一切其实没有发生。他现在睡了，看起来都正常，全家现在都还在外面，没有人知道……」 小于把头紧紧贴在卡莱尔的手臂上听电话，听到这里放松了一点点，「你怎么……怎么突然……」 爱德华这才发现原来电话那边还有一个人，他的情绪变得更加低沉愧疚，小于几乎能感受到他溢出话筒的悔恨。 「福克斯来了个女孩，是转校生。血液味道……味道特别香，突然坐在了我身边。那个味道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恐怖。我憋了一节课终于受不了了，冲到了森林。不知道爱丽丝看到了什么，给在华盛顿参加画展的安宁打了个电话……安宁突然来了，就在森林里，我根本没有克制住……最可怕……最可怕的是……」 爱德华突然又沉默了，电话里只有展小于一个人紧张的呼吸声。 爱德华的语气变得疑惑又焦躁，「安宁的血液竟然也有味道！比那个女孩身上的味道……还要迷人。不仅迷人，我闻了还有点……有点开心……上瘾？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他血液有味道吗？为什么我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我真的用了全部的理智才只吸了一小口……」 小于了然地“啧”了一声——自从知道大宁子没有大问题后他放松了很多。 展安宁有偶尔不吃药的“前科”，甚至比展小于本人还要懒散。 以前在他通宵画稿以后，他就经常会洗个澡喷点香水出门，美其名曰只要压压味道就好。因为他身上的变化和味道远没有小于这么明显，所以大宁子的懒散在展家看来其实还好。 展家全家上下严密关注的，一直都是小于。 这也是展安宁即便有时候忽略自己，也一定会记得提醒小于吃药的原因——一百年的老习惯了。 想到这儿小于心里又是一疼，大宁子那么娇气的人，平时睡个觉都要在床上cos豌豆公主挑各种毛病，也不知道是下了多大的决定才坦然让爱德华咬了那么一口。 “我们现在就买票回去吧！”小于小声说。 卡莱尔点头，他当然知道展安宁对小于的意义。 爱德华在那边还在继续说：「安宁……我让他走，但他没有走，他说爱丽丝看到如果他放任我一个人在森林里会出事。他自己也坚持要留下来陪我，而且我听到了他心里很坚定的音乐声……我掰断了一棵树，伤到了他……他留了血。都是我的错……他……他平时虽然有些无厘头，还有些怪，还有点烦人，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坏心眼……其实有时候还挺可爱的……我……我……我是不是杀人了？」 小于用手按住了话筒，小声对卡莱尔说：“虽然现在说不合适，但我真的以为他最后一句话是想问，他是不是爱上大宁子了……” 卡莱尔表情一言难尽，他其实更想告诉小于压住话筒没有用，以爱德华的听力他就算盖着棉被也能听清。但是考虑到小于可能会生气，就默默伸手拍了拍小于的头。 吸血鬼医生举起电话，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你现在冷静下来，打起精神，家里没有人，展安宁的一切都由你来负责。每五分钟测一次体温，用电子体温计，把数据随时发给我。如果体温忽高忽低可能是吸血鬼毒液的排斥反应。帮他清洗伤口，但不要包扎，把人带到我地下室的无菌实验室里，温度控制在20度，湿度百分之25，期间展安宁如果出现昏迷的状况，给他尝试注射你的毒液，但切记不要给他喂水和任何吃的。如果可以，一定要等他自然醒……」 「好的。」爱德华冷静了许多，在电话那边单手抹了一把脸，行动起来。 「你还能听见他的心音吗？」卡莱尔突然问。 「能。现在他睡着以后断断续续的，很柔和轻快地钢琴曲，声音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爱德华说。 「那说明他至少身体不算难受——这是好消息。我猜他大概率没有任何问题，不会被你转变，还能保持原来的样子。你自己把自己吓坏了。」卡莱尔说。 爱德华松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微弱的沮丧：「他现在知道我是吸血鬼了。」 「他是什么态度？」小于好奇地问。 「他看起来相当……开心？我其实不太确定，但是他心里的音乐一直挺阳光的。刚才在清洗伤口时他还问我……」爱德华又哽住了。 小于突然有点同情电话对面这个可怜兮兮的吸血鬼，不知道展安宁又问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把小哥吓成这样。 「他问我刚才的行为在吸血鬼里是不是叫初拥……还问我，咬了他，是不是就要对他负责。」爱德华语气又迷惑又崩溃，「他差点被我咬死！却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小于用唇语对卡莱尔说道：“那可不一定是开玩笑。” “展·总裁·少女漫画家·艺术大师·安宁”的脑子里很多这种浪漫的、不切实际的粉红色桥段，并且自己深信不疑。 爱德华围着展安宁躺下的房间团团转，他其实还有一句没有说。展安宁在知道他被那个新来的女孩的血液吸引了以后，还一直问他，能不能以后凑活凑活只喝他的血，别咬别人…… “我的血很滋补的……我没说谎。而且我能活很久很久……就很划算……”展安宁剩下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嘴就被一块敷料贴住了。 * 挂了电话的卡莱尔拿起手机准备联系他的一架私人飞机。卡莱尔本人有一家私人飞机一直停在英国，现在联系代理飞机的公司的话应该晚一些就能出发。 同时他们也要跟小于的另一位父亲报备一下。 一想到要和凯厄斯暂时告别，小于就有些头痛，在展大侠没有回来的日子里，小于觉得他现在的离开就是对这位新手老爸的伤害。 难以想象听到消息后刚快乐慈爱了两天的凯厄斯会变成什么暴躁的模样。也不知道花园里的金色月季会不会惨遭他的毒手（毕竟现在小于顶着金毛）…… 卡莱尔带着小于半夜走在城堡里，穿过整个长廊走到凯厄斯的房间前，整个东塔楼都是凯厄斯自己的地盘，小于敲了敲门。 凯厄斯很惊讶地看着半夜不好好睡觉的儿子以及儿子的“挂件们”。 “嗯，晚上好……有个消息……”小于斟酌地开口，他发现当自己被凯厄斯血红色但并不暴戾的眼睛慈爱地注视着时，开口竟然分外艰难。 「要不带吸血鬼老爸一起去？」小于在短短两秒钟内天人交战出这样一条结论。 “先进来，走廊有风。”凯厄斯不由分说地把人带进了自己的超大房间，顺便帮小于叫了一杯热牛奶。 最近心情很好地吸血鬼长老递给小于的挂件——卡莱尔一个疑惑加责备的眼神，大概意思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好好伺候我的崽儿睡觉？” 卡莱尔表情无辜。 牛奶到得很快，守卫用了吸血鬼才有的速度几乎是在小于坐下前就无声无息地端来了一杯温热的牛奶。小于抱着牛奶，心里决定问问凯厄斯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美国转转。 话还没有开口，卡莱尔的手机又响了。这是今晚的第二个电话，平时这个时间两人手机连个短信都很少收到。 小于死死地盯着卡莱尔的手机，他觉得自己要罹患电话铃声焦虑症了。 「埃斯梅？你们怎么换了手机号？」 「卡莱尔，我们现在在祁漫塔格山旁边的盆地，这里没有信号，我们用的卫星电话。」埃斯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刚才打电话你和爱德华都占线，我猜你们在通话。两件事要说：第一件，爱德华原先约定今晚要和我们在山底汇合，但是他没有到。第二件事……」埃斯梅突然不说话了。 「小于在你身边吗？」埃斯梅突然小声问。 小于心里一震，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迅速放下了手里的玻璃杯，牛奶被荡出了些许，在桌子上晕开一小片。他置若罔闻地从口袋里拿出黑屏的手机，木然解锁，今天没有收到大侠的短信，或是电话，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和他联系。 小于的手指按在了通话键上。 「卡莱尔？」电话那边的埃斯梅试探地叫，「是信号不好吗？」 卡莱尔的嗓音有些沙哑：「我在，你说吧。」 小于突然拨打了展大侠的电话。 在经历了长久的沉默后，冰冷的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小于一脸冷静地换了一个号码，屏幕显示【爷爷】，相似的提示音。 退出界面，轻点选项【姑姑】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 【阿福】、【司机小张】…… 小于一改刚才的冷静，他开始疯狂地在通讯录里寻找所有可以联系到的人。他只觉得指尖颤抖，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按键盘。 “小于……小于……”卡莱尔把手机拿到了一边，一把抓住了小于正在哆嗦的手，“别慌。先别急……没事。会没事的……” 凯厄斯在小于拨打第一个号码时就已经趋于石化了，现在他身边的孩子陷入慌乱，他立刻回神。卡莱尔和凯厄斯出奇的默契，一人按住了小于的一边肩膀。小于心乱如麻之余又隐隐觉得有点无奈，这些人难道还担心自己现在就变身成小蝙蝠飞回去吗？ 埃斯梅在电话那边继续汇报着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到了这里。一开始也是和展先生家取得联系的。但是现在我们找到了他们驻扎的帐篷和房车，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卡莱尔喉头微紧：「多久了？」 「从我们落地联系后到现在……大约10个小时。」 小于只觉得自己的心重重地一沉，与此同时还有右侧肩膀上一瞬间传来的尖锐疼痛。原来不只是他自己，他的吸血鬼老爸凯厄斯也在疯狂担心。 凯厄斯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小于的肩膀小声问：“对不起，怎么样？” 小于摇了摇头，却伸手拽住了凯厄斯颤抖的手臂。 卡莱尔担忧地看了一眼屋里的这对父子，强行镇定：「有联系当地的人吗？他们请向导了吗？」 「请了一个向导，爱丽丝去联系了。听说向导也没有回来。卡莱尔……怎么办？我们现在进去找是没有问题，但是之前我们和展家联系时他们对我们说的是这里地形复杂，情况不明，我们到了一定要先等他们，不要贸然进山。我担心现在会给他们惹麻烦。」 「我已经联系我的飞机了，他们说一会儿就能开到意大利，你们先小范围寻找，随时保持联系……」 凯厄斯伸出一只手：“不用联系调飞机了，立刻出发，我安排航线，先到香港，然后直接转机。” 「……那如果顺利我们明天上午就能到。」 埃斯梅听到陌生的声音也没有多问，「好的，那我们先小范围打探情况，明天见。对了……爱德华那里？」 卡莱尔想拍脑门，展家家里人一失联，他都忘了自己和小于到底来是做什么的。 「我和爱德华联系，他那里出了一点小状况，无论怎样明天见。」 「好。卡莱尔……好好安慰小于，告诉他我们一定会帮他找到家人，还有，只是暂时的失联，不要太过多想，毕竟这里信号很差。」 埃斯梅这句其实就是说给小于听的。小于心领了她的好意，但是他并没有觉得这句安慰能缓和自己的焦虑，驻扎地一个人都没有明显不符合逻辑，听起来就像是临时出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出来了造成的。 但是这种时候，大家都选择相信最好的可能。 「谢谢。」卡莱尔低沉地回答。 电话挂断，小于还低着头对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发呆。一时房间里陷入难捱的沉默。 “我去安排航线，卡莱尔——”凯厄斯雷厉风行地站起身迅速出现在了门边，他用眼神向卡莱尔示意，大意是让他看着点小于。 卡莱尔点点头没有说话，走到了小于身边半蹲下身，握住了他的两只手：“小于，你不要怕，我们一起把……家人都找回来。” 小于轻声说：“还有爱德华和大宁子，突然之间，怎么突然间就……” “等安宁恢复，我会找飞机接他们一起来和我们汇合。或者往好处想，也许他们好了以后我们刚好解决了所有问题，就可以全家团聚。相信我，会没有事的。”卡莱尔握着小于冰凉的手，很是心疼。 “或者……等我们接到家人，就留在中国举办婚礼，好不好？”卡莱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伴侣，想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这本来是一个惊喜，但是我想你能时时刻刻都开心一些。你看……这次有我们，还有凯厄斯长老以及沃尔图里，问题应该很好解决。而且山里信号不好，也许只是虚惊一场。” “嗯……”小于轻声哼。 卡莱尔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突然拉着小于的手站起身，“走，我们去换一件衣服。应该差不多快要出发了。” 他见小于还是没有太大反应，用上了哄小朋友的语气：“走吧，我让背你过去，这样快。” 小于缓缓回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将手机塞回口袋，双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一些列动作结束后他迅速扑到了卡莱尔怀里，狠狠地收紧了手臂：“在一切没有确定以前，所有的担忧都是徒劳的……前方游戏进入艰难副本【寻找家人】，所以——我的骑士，我们出发吧！” 卡莱尔眼角带着极其温柔的爱意，他低头亲了亲小于的头顶，一把把小于抱了起来，他忽略了小于的微弱抗议，像一阵风一样刮出凯厄斯的房间，“我想我改变主意了！这个姿势回去更好一些。想想明天……所以我们都要加油啊，小于。” 第70章 第 70 章 凯厄斯找的飞机平稳的飞在半空中, 小于裹着毯子蜷在椅子上, 闭着眼睛睡得并不安稳。 吸血鬼长老端着水晶杯第n次路过，表情充满着各种犹豫和忐忑。 这位曾经凭借自己一只吸血鬼揍翻一森林狼人的气势荡然无存, 终于还是一脸忧虑地蹲在了小于身边, 小声问身边的卡莱尔：“他睡觉一直就是这样吗？看着不太开心？” 卡莱尔也同样担忧地看着眼皮震颤的小于, 摇了摇头，语气透着浓浓的心疼，“平时不是这样。他在做梦, 现在是在连续做梦，这样他的睡眠质量会很差。” 卡莱尔说完伸手帮小于拽了拽毛毯, 又把他额前的碎发轻轻撩起。 凯厄斯轻叹了口气, 小于表面乐观, 睡前还在给飞机里随行的守卫普及中国可以用动物血做的美食，畅想说等找到家人要一起开血旺party。但他心底还是超级担心的。这不，他梦里就暴露了最真实的心理状态。 可是凯厄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一想到自己挂心了那么久的人可能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 他甚至没有心情去安慰他们可怜的孩子。 好在……这时候小于的挂件、那个素食者终于派上了用场。凯厄斯给卡莱尔递了一个拜托照顾的眼神，卡莱尔垂眸凝视身边的人，眼底十分温柔，轻轻点头。 * 小于是在早餐的香气中醒来的。 他面的小桌板上是一盘简单但是营养丰富的早餐。卡莱尔伸手拉开了遮光板，帮他把平躺的的座椅调直。 “感觉怎么样？”卡莱尔小声问。 “我……咳，我觉得我一晚上和三只巨熊打了一架，现在全身都有点酸疼。”小于诚实地回答。 小于嗓音沙哑, 喉咙很干, 他努力活动了一下肩膀, 仿佛听到了“格拉格拉”的关节活动声，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堆随时都能称斤卖掉的旧零件。 卡莱尔一脸了然：“因为你后半夜有点低烧。现在已经退烧了。” “低烧？”小于端起桌面的水，又慢慢放下了杯子。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生过病了，甚至可以说，从有记忆起，他就健康得不行。 卡莱尔伸手帮小于捋了捋头发说：“凌晨3点时你的体温是37度8，凯厄斯长老一度差点踢开舱门想跳伞给你买药，最后被我拦下了。” 小于脑补了一下睡到一半机舱狂风大作身边少一个人的场景，连忙惊恐地摇了摇头，端起水杯牛饮一口，“我怎么会发烧呢……” “我用飞机上的设备简单给你做了检查，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大概是有点消化不良……我们猜测是你太担心了……”卡莱尔说着手指下滑，纸腹蹭到了小于的侧脸位置，像安抚小动物那样揉了揉，“所以放轻松，一切都会好的。” 小于不太好意思地把毯子往上拽了拽，忽然看到了飞机舱另一侧站着说话的凯厄斯和沃尔图里的守卫，凯厄斯若有所觉地侧过脸，和小于温和对视，微微扯动嘴角，努力做出了一个不太熟练的慈爱微笑。 小于眨眨眼睛，没有再说话。 * 落地中国后几人从HK转机，因为航线管制，中间在休息室等了一个多小时。小于吃了早餐以后状态好了很多，卡莱尔检查了他的扁桃体，又给他量了体温，一切正常。 凯厄斯在休息室一侧小声地交代守卫注意事项，小于和卡莱尔紧贴在一起坐在休息室的角落，他正抱着手机看展安宁给他发的短信。 大宁子已经醒了，并且第一时间给他发短信询问家里人，想来是爱德华告诉了他现在的情况：「哥，你们到了没？爷爷、姑姑和大伯怎么样了！有消息没有？」 小于眼神暗了暗，盯着手机沉思片刻还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那边声音嘈杂，一听就不是在福克斯舒适的森林别墅里，小于立刻问道：「你在哪儿呢？」 大宁子的声音听着很有活力，完全不像是头一天被吸血鬼咬了以后失血过多的样子，「在机场，卡莱尔派飞机来接我们了，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出发！」 「身体怎么样？这边我先过去就行，你不行再歇一歇。」 虽然卡莱尔刚才已经给小于看了爱德华实时汇报的信息，大宁子的身体各项机能的数据一切正常，但是事关大宁子，小于实在不放心。 「没什么问题，就是脖子上多了两个小牙印……不过……哥。」大宁子说到这句顿了顿，「你们竟然都知道他们是吸血鬼？！就我傻了吧唧蒙在鼓里？」 小于尴尬一顿，立刻祭出一早就想好的解释，灵魂三联问：「这个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我们大家的意思是让爱德华亲自告诉你。这是你们俩的感情问题，身份对爱德华而言很重要，你觉得呢？他告诉你代表你们感情质的飞跃，是不是？所以应该你们独自来面对，对不对？」 「……有道理哈？不过吸血鬼挺好的……听着就比较……血色浪漫……」 展安宁也不知道是好糊弄还是现在心情不错懒得计较，哼了一句就算过了。他的声音在电话那边时大时小，小于一时也听不真切，干脆换了个话题： 「你和爱德华……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就连背景音都少了一些，展安宁大大咧咧地说：「等下，我终于找了个不吵的地方……爱德华去给我买午饭了，趁他不在我正好能好好说说。我今天一醒来就看到他蹲在我床边，他突然就说要对我负责，我说不用，我还告诉他我昨天跟他说那些都是开玩笑的，让他别当真也别有压力。然后他就生气了……」 小于一言难尽，大宁子的爱情故事果然从来都不让他失望，他努力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八卦心情，只能克制地用语气词回应：「哦？」 「嗨。他脾气挺大的，别看他不会骂人或者什么的……但是我就是能感觉他在生闷气，自己跟自己较劲儿。我之前靠近他，他不高兴，我现在打算克制一下自己，他还是不高兴……这小脾气……不过我喜欢……嘿嘿。」 「……」小于觉得大宁子那声“嘿嘿”略猥琐，作为兄弟都忍不了，想拿鞋底拍他。 「然后，我看他有点沮丧，就顺便问了一下我能不能追求他的事情。」 小于心里一提，竟然也感觉到了几分紧张，「他怎么说？」 大宁子似乎在憋笑，「他正生气呢，我这么一说他又吓坏了，半天都没有说话，表情就像是在怀疑我被咬傻了。噗——」 小于脑补了当时的场景，不知道该同情自家兄弟，还是该同情自己的“长子”，或者同情一下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呢？就吓坏了？你俩就这么尴尬地沉默？」 大宁子顺了口气，连忙替他俩正名：「他说稍等，然后出去了一会儿。我当时就以为这事儿要完了。没想到他过一会儿回来以后给我带了镇上的水果派和小蛋糕，说餐馆还没有营业，只能先让我吃这个垫垫肚子。然后……他就看着我吃这些小蛋糕……顺便给我讲了讲他的想法。他说他刚才冷静了一下，他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他来追求我，还认真跟我讲，不是因为他咬了我才这样的……」 小于目光一闪，心里的阴霾倒是被大宁子的事情搅散了一些，听到大宁子活力四射的声音，心情好了不止一丢丢。 「哦？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对你也有感觉？」 「我真不知道啊！哥，这阵儿我们是怎么相处的你也看到了，我觉得有点魔幻。」 一直默不作声的卡莱尔用手指挠了挠小于的耳廓，等小于回头看他，吸血鬼医生用唇语无声对小于说：“爱德华其实很在意安宁。” 小于露出一张了然的脸，嘴角微勾，眨眨眼睛，用手指比了个“OK”的手势。 卡莱尔微微一笑，侧过脸示意。小于默契地在吸血鬼医生的嘴角啾了一口。 「……哥……哥？你还在听吗？」 小于收回还能更进一步的嘴，「咳，在啊。」 「哦，我以为信号不好……」展安宁嘟哝着，「不过，爱德华真的超级传统的。他问我，我们是不是应该彼此重新认识一下，认真相处试试……以长久交往为前提。因为他觉得之前我们都不够重视，相处的也不够……不够得体。」 「嗯？」 重新认识？长期交往？？得体？？？听着怎么像……相亲…… 这浓浓的“不如我们重新来过”的文艺小言范儿是怎么肥四？？？ 再次感叹，大宁子的漫画书从不让读者失望，大宁子的爱情故事从不让小于失望。 大宁子唏嘘道：「对啊，我都怀疑他还想拿一封介绍信给我……但我看他这么认真，也不好意思，嗯……拂了他的好意。我的追求计划只走了第一步……没想到就这么神展开了……」 「……没事，以后变成他追你，你比较省力气。」 「有道理。」 大宁子又兀自高兴了没两秒，带着小于的情绪也好了很多，大宁子听到电话那边小于的轻笑，心也跟着慢慢放下来。 他刚才故意插科打诨看来是有了效果，他一早就收到了卡莱尔的短信。 这位哥夫……？不是，这位岳父……好像也不对……总之，这位卡莱尔在短信里拜托他安慰一下小于，最好能说点开心的事，因为小于真的很紧张。 大宁子刚才无厘头的语气消失了，声音放低，突然严肃道： 「对了，哥。就家里的事……你们肯定要比我和爱德华先到，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你想进去找，一定等我们到了一起，人多力量大。你千万别单枪匹马地走。如果……如果一定要做什么，那就带着卡莱尔，我觉得他很靠谱。」 小于慢慢收敛了笑意，点点头：「嗯。」 「哥。」 「嗯？」 「你看……我这么魔幻的感情都有个好的转机，所以……都会没事的。以前那个山上的夫子怎么说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搞不好还有什么大惊喜呢……」 感动了没有两分钟的小于哭笑不得地按掉了电话，「……好了好了。你快登机吧，飞机上好好休息，积蓄点能量。」 * 展家人是从青海省这边上山的，小于他们最后一段使用的直升飞机也直接降落在了柴达木盆地的西南侧平地。 之前被凯厄斯叫走的守卫早已守在了那里，每只吸血鬼旁边都是一辆拉风的黑色梅赛德斯大G。场面灰常壮观，看起来很像汽车广告。分分钟放个BGM写个“勇于攀登”就能直接投放在电视上。 “只能将就一下。我其实更看好骑士十五世，但是那个车暂时调不出8辆……只好暂时选了G系列，他们说这是目前最安全的一款。”凯厄斯挑剔地看着拉风的车队解释了一句。 小于看了眼这一群都还没有上车牌的大家伙，他没有想到看着就很古堡贵公子的吸血鬼老爸竟然也是懂车的，并且还发现在选车这点上，凯厄斯和卡莱尔有很相似的品味——“在安全的基础上，选贵的”。 “……G已经很好了，我的新车就是一辆红色的G，不过我还没有什么机会开。”小于盯着壮观的车队小声说。 凯厄斯听了以后眉梢稍霁，反而觉得现在车队看起来顺眼许多。 越靠近进这群拉风且熟悉的车小于就越心痒难耐，可怜他红色大G还在福克斯车库里吃灰，而他现在身体恢复，分分钟就想要跳到驾驶座上去。 最后还是被卡莱尔抓住塞在了后排。 凯厄斯上了打头第一辆，自己开车，小于和卡莱尔的车在中间，前后都是吸血鬼守卫开的车，卡莱尔说那些空车里装着他和凯厄斯在飞机上拟好的物资清单。几辆车连着实时通讯设备，几乎是可以随时互相通话的。为了安全起见，现在通话全面开放，所以无论你在哪一辆车里，都能听到其他人在做什么或者说什么。 车队沿着草原和沙漠界限分明的天然路带崎岖前进，像是一群凶猛的野兽在青海境内疾驰，即便路远且阻，上下颠簸，有时还有深坑和飞溅而起的碎石渣，但队形一直保持的特别好。 这期间卡莱尔拿着卫星电话和埃斯梅通了一次话。 「地理位置太宽阔了，气味分散的太快，不过好在我们还是找到了一点踪迹……这是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祁漫塔格山东部其中一处两座山峰间是一个盆地，盆地中心是一个小型冰碛湖，当地人又叫它苦咸湖。我们刚才在湖边找到了一个背包，里面是喝空的两个矿泉水瓶和几件衣服，我们觉得可能是展家人刻意留下的。」 小于闻言把头向卫星电话方向探了探，有些着急地问：「包里除了衣服还有什么？」 「还有……我看看，还有一包草种子。」埃斯梅说，「用……这是用亚麻布包着的，有些像小麦，但是闻起来有些苦，还带着……嗯？这好像是柑橘香？」 小于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了，谢谢。这是我们家小院子里特有的种子，种出来的草带着天然的果香，可以做甜点的配料。这应该我爸专门留下来的。是有什么寓意吧……我暂时还没有想明白。但至少证明他们来过这里。」 卡莱尔看着沉思中的小于，不敢出声打扰，但是心里还是十分疑惑。 「那个湖应该还有一个名字，叫泪湖。」小于继续说，「我好像记得小时候看爷爷那本手札里说过。有一种湖，水质清澈，在光线下能幻化出奇异的翠蓝色波光，但是有风时湖水又会变的雪白细浪，像是碎玉拍打在暗红色的湖岸边……因为水又咸又苦，像是眼泪，所以又叫它泪湖……」 平日都是卡莱尔和凯厄斯给小于普及各种知识，现在突然情况反转，小于变成了讲解的人，对象还是十几只高龄吸血鬼，一时几辆车都变得分外安静。 「这个湖其实对当地人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水不能饮用，里面也没有什么生物。更像是死湖一片……」小于说着用手机调出地图，仔细查看，「而且湖很危险，因为湖面看着清澈见底，会给人一种水很浅的错觉……其实湖非常深。乍一踩下去，脚就陷进去了，很难再出来。」 小于其实还想给意大利的吸血鬼们科普（显摆）一下这是光线折射的科学问题。这个初中物理知识还是他在成都做饭的时候一位食客给他讲的，食客是当地一名初中老师，很喜欢吃小于做的豌豆杂面，小于也喜欢听他讲这些有意思的科学故事。 小于克制了一下，挑重点继续道：「我小时候看爷爷的手札，里面倒是没有解释光线什么的科学道理，书里只是说湖被诅咒，路过的旅人和小动物会因为苦咸湖漂亮的颜色而沉溺其中，产生的幻觉会诱使他们一步一步走入水中，最后被湖水吞噬……徒留下一滴悔恨的眼泪。苦咸湖吞噬的生灵越多，泪水就越多，因此水更加苦涩。」 小于的声音很清澈很平和，即便是悲伤诡异的故事从他嘴里说出也带着一点神秘的浪漫色彩，大家一时听得入迷。 「对了，我刚看到湖滩边有许多鸟雀的羽毛……会不会是有什么野兽？吃鸟的那种？但其实我和贾思帕都没有听到……」爱丽丝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出。 卡莱尔见小于沉思，这边没有人回答，只好自己站出来解释：「理论上不会。按照小于刚才的讲解，这些羽毛应该是迁徙的鸟留下的，它们穿过大半个中国或者更远的地方，飞到这里已经精疲力竭，又饿又渴。又看到漂亮的湖泊，心生向往留了下来。但是直到它们落地才发现这一切都是表象，水不能饮用，方圆百米寸草不生没有食物，等它们意识到被欺骗后已经没有了力气再次起飞，所以最后的归宿自然就是死在湖边或是扑入河中。羽毛就是那时留下的。」 「所以，难道是说，他们掉到湖里了？」凯厄斯的声音突然从汽车实时对话的外放设备里传出。声音夹杂着电流，紧绷又惊怒。 「不，不是。您……您先别急。我老爸留下包一定是有提示的。」小于立刻反驳，他的关注点还在那包种子上。而且他觉得自家人不能那么傻。 「那个种子我们都叫它橘豆……长得像是豆子，其实是在地底岩石缝隙中生长的，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我……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小于自言自语着，「埃斯梅，你看看周围的山，有没有山洞？」 「好的，我们看看。刚才一到这里所有人都被湖水吸引了注意力。陪着我们的人类向导一直都觉得我们找的人掉水里了——他们说每年这样的事故特别多。所以我们就没有关注过其他……我们现在去看看。」 「好的，辛苦。」小于轻声说。 「那保持联系。」 汽车距离埃斯梅他们的位置还剩最后120公里，小于沉默地看着窗外看起来毫无起伏变化的风景，泛着黄的草原，红褐色的戈壁，偶尔几只牛羊，远处是绵延的锯齿带状的山和积雪的山峰…… 卡莱尔给小于披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帮他扣好了拉链和粘扣，“为什么想到了山洞？包在湖边，正常人都会觉得他们失踪和湖有关系。” “因为橘豆……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就接触的小植物。很常见，背得很熟。小时候跟着爷爷和老爸种各种草药，一开始我不被允许碰土，只能看着他们种，心痒难耐的……我在旁边背这些奇奇怪怪的草药，背它们的生长习性和药理，而且那时没有书，都是口口相传……橘豆生长在家里园子里的岩石缝隙，但是用量大，岩石缝隙并不好种植，产量低……老爸偷懒就会搭一个人造的小山洞，竟然效果也很好……这事儿被爷爷知道了以后还被打了屁股。老爸知道我一定记得这些……”小于轻声说。 “那为什么……” 卡莱尔话还没有说完小于就继续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把包扔在湖边吗？” “嗯。”卡莱尔收紧了手臂。 “因为他知道我们一定会被泪湖吸引吧……把背包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我们才能立刻发现。” 卡莱尔轻笑：“这也太隐蔽了，我以为他们会留个字条。” “我也以为，但是我想应该是不方便，或者来不及？抑或是……不够安全。”小于满不在意地耸耸肩，“不过我老爸就是这样，他喜欢有探险意味的活动，从小就是……我那个时候要是在家不安分了……你也知道的，一直在山上，总会很无聊。我老爸就会在家里放很多小线索，做一个玲珑阁小迷宫什么的……让我自己慢慢解锁着玩……有时他的谜题就是一种特殊的小种子，游戏的奖励是糖果或者点心。这是我们俩都熟悉的方式……没有人能够比我们彼此更熟悉。这比什么都保险吧……” 打头那辆车里的凯厄斯沉默地握着方向盘没有说话，外放设备里是小于平和带着上扬语调的声音。他心里却因为小于的话难以平静。吸血鬼长老忍不住在脑海中描摹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山间玩耍……寻找小谜题的答案，寻找最原始的快乐…… 同时，卡莱尔心中也一片柔软，“这是独属于你们父子间的默契，只能被你理解，这样看来这的确是最安全的传递消息的方式……” 小于双眼明亮而温柔，嘴角勾起：“所以，大侠不仅用这样的方式传递了信息，保证了真实……还告诉了我……他没事，把这一切当一个平日里的小游戏。游戏奖励是把他们找到，带回来。” * 一小时不到，汽车就在目的地停下了。小于跳下车，竟然在这片土地感受到了一丝晚秋才有的冷意，这里海拔很高，风不小，呼呼刮得脸有些木，他连忙拉高了冲锋衣的拉链，望着远处白色的山峰和若隐若现翠蓝色的湖。 小于呼出一口气，跺了跺脚，活动身体，指着不远处几个小黑影，“看起来他们找到山洞了是不是？” 果然，几秒后卡伦家的吸血鬼出现在众人面前。 卡伦家成员已经知道了小于吸血鬼父亲的事情，但是看到沉默站在一边的凯厄斯，他们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地讶异，尤其是凯厄斯伸手帮小于拉高卫衣的帽子时，小于清楚地听到爱丽丝震惊地抽了一小口气。 艾美特率先开口：“小于，神了！真的有一个狭窄的山洞，我们一进去就找到一块碎布料，和之前背包里的衣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但是有点问题，山洞里面四通八达，岔路特别多，初步判断每一个岔路都路很长很深，我们人手不够，怕进去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就等你们来一起进去了！” “很多岔路？”小于问。 “对，特别多，而且一直是几何倍数地增加，形状……像是树根。”贾思帕道。 “你看这些人够吗？不够我现在就调。”凯厄斯说话了。 现场因为凯厄斯的开口都沉默了一秒，还是埃斯梅勇敢搭话：“应该是够的，但是得筛选……直接走估计效率很低。” 凯厄斯点头吩咐：“德米特里，闻闻衣服。” 高壮的吸血鬼站出来，拿起贾思帕手里的衣服，闻了闻，皱了皱眉：“混合着各种植物的味道，这里太开阔了，我不确定，但是我先试试……” “好。”凯厄斯在德米特里闻过以后把那件传说是展大鹏的衣服拿到了自己的手里再不松开了。 “等等……你们说岔路很多？像大树树根？”小于突然开口。 大家都停下动作，回头看着裹着冲锋衣只露着一张小脸的小于。 小于迟疑地开口道：“我想，不用那么麻烦，我应该能带路。先带我去山洞……” 第71章 第 71 章 众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小于被一大群吸血鬼看着, 金色和红色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看着他宛若巨龙发现了一座“布灵布灵”的金矿，这让他莫明有点紧张。小于默默地拉高自己的冲锋衣领口, 似乎是想挡住说话的嘴。 卡莱尔伸出手轻柔地把他脖子上的拉链往下拉了拉, “这里本来就在高原环境, 你这样容易缺氧。” 卡莱尔的话就像是一个开关，瞬间激活了剩下的吸血鬼。凯厄斯最先反应过来，他向那个苦咸湖走了两步, 又转了回来，来来回回像是一个在产房前焦头烂额的男主人, 又一秒出现在小于面前——抓住了路过的妇产科医生。 “孩子, 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凯厄斯两只手放在小于的肩膀上,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小于看了一遍。 小于缩了缩脖子，小声用中文道：“就——吃嘛儿嘛儿香，身体倍儿棒？” “？”凯厄斯表情空白一秒, “你胃口这么好我们都很放心了，你是饿了吗？” “……不，没有。” 糟糕，忘记他老爸给吸血鬼老爸教过中文，小于连忙正色道：“现在出发没有问题。” “好，那事不宜迟，卡莱尔, 你负责照顾小于。”在关键时刻凯厄斯抛弃了“家庭内部矛盾”, 就连称呼都从“挂件”、“卡伦”变成了亲昵很多的“卡莱尔”。 小于出发前再次确认了一下埃斯梅发现的那个背包, 把橘豆拿出来塞到了口袋里。那个之前卡伦家找到的人类向导早在凯厄斯带着沃尔图里守卫到之前就已经被贾思帕开车送了回去，卡莱尔组织大家从他们开来的车上把要用的物资卸了下来，就地安了一顶帐篷。待一行人收拾好，贾思帕正好回来。 这还是卡伦家和沃尔图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两拨吸血鬼因为小于和卡莱尔的“联姻”现在处于一种非常“和谐、拘谨、客气”的状态，竟然还会互相提出帮助对方背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重量的背包，以表示友好。 凯厄斯留下一只吸血鬼守卫看东西顺便和展安宁他们联系，剩下的人轰轰烈烈地出发了。 小于趴在卡莱尔的背上，先是忽略了爱丽丝和贾思帕的窃笑，又假装没有看到吸血鬼老爸哀怨遗憾的眼神，在身后沃尔图里的迷弟们传来“嘶——”声抽气以前连忙拉紧了头顶的帽子，还戴上了护目镜。 这次的装备很齐，有了上次被卡莱尔背着爬山的经验，小于淡定地趴在卡莱尔的背上，心里暗戳戳地想这次吸血鬼的行进速度真的一点也不快。 路过那个自带魅惑滤镜的湖泊时，埃斯梅给小于指了指发现背包的位置。湖岸边缘的冲击滩泛着一种灰度很高的砖红色，这和翠蓝的湖水行成鲜明的对比，充满着异域风情的独特魅力。 小于忍不住在心里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推断以及老爸把包扔在这里的决定——只要远远地看一眼，也没有人会忽视这片湖。 埃斯梅他们找到的山洞果然就离苦咸湖不远，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条宽了一些的深灰色岩石裂缝。里面黑黢黢一片，凯厄斯率先钻了进去，剩下的吸血鬼鱼贯而入，卡莱尔从身后背包里取出一个呼吸面罩，戴在了小于脸上，又拿出了一个头盔给小于罩上，要不是小于极力阻止卡莱尔还很想给小于套一个类似围裙的东西。 “这是什么？！”小于一脸抗拒。 “防辐射围裙，我担心山里有重金属辐射。”卡莱尔好脾气地伸开双臂撑开围裙，示意小于主动钻过来。 “……不，不要了。赶快进去吧。”小于说着闷头就向山洞里冲。他拒绝承认这个特别像山下小媳妇怀孕时穿的防辐射外套。 卡莱尔看起来很遗憾，但是也没有勉强。 经过卡莱尔的一系列操作，小于这才发现除了他自己外，凯厄斯这边的人每一个都背了一个大大的包。 从某种角度来说，吸血鬼的生存要求真的很低，他们甚至不用呼吸也用不到空气，来之前他们都喝饱了血，现在每个人都是一副可以热火朝天大干半个月的模样，所以他有充分理由怀疑那些包里其实都是给他或者展家人准备的东西。 挤过岩石缝后空间逐渐亮了起来，小于头顶的头盔自带感应灯光，前面的每一只吸血鬼也都手拿着一个大手电，负责给这里唯一的半吸血鬼提供足够的光源。山洞内部的场景和外面荒凉的模样大相径庭，岩石比外面看着颜色要深，且很潮湿，上面附着着墨绿色的苔藓，浓郁地植物芳香和土腥气扑面而来。若不是亲自走进来，小于绝对不会把这里和外面青黄不接的景象联系在一起。 “小于，你看？”站在最靠里位置的凯厄斯虽然很急迫地想要“营救”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他爹，但他还记得小于说知道怎么走，在这方面，他充分信任自己的孩子。 小于环顾四周，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石壁上的青苔，揪下来一小块，放在鼻尖闻了闻，“目前看是这里。直接往里走，我们现在在’树干’的位置，眼下只有这一条路。” 艾美特其实很想问“树干的位置”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看那个沃尔图里几千岁的长老面无表情但是眼神摄人的样子，默默把问题吞回了肚子，跟着大家一起向里走去。 山体很厚，这段缝隙形成的路很窄很长，一行人即便都是行动敏捷的吸血鬼也会为了保险起见放慢步伐，大家走成一列，把小于和卡莱尔围在了中间，依旧是凯厄斯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给大家探路。 这样的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小于觉得他们像游戏里的黄金矿工，而自家吸血鬼老爸就和身后的守卫就像是走在前面的“挖土机”，铲除一切可能会绊倒他的碎石块，努力“拓宽”道路。 大概直线行走了五六分钟，一群人再次停了下来。 一个相对宽敞的小空间。这是第一个节点，整体像是一个穿过走廊的小小的休息室，四面比之前的“缝隙”要宽了许多，大家终于可以不再走成一列。 吸血鬼们的视力很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使用手电筒照亮周围的一切为了更好地观察。一束束光线被岩壁上的不明物体反射和折射，小小的空间变得五光十色，意外十分明亮。 小于一时受不了光线眯了眯眼睛。 “像进入了魔法世界是不是？”埃斯梅小声说，她把手里的手电向上扫了扫，小于跟着抬头，才发现顶部的岩石是半透明的，成棱角状。 “那是什么？”小于心里有猜测，但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是水晶。”凯厄斯反手举着手电说道，“都是天然水晶，这里应该曾经是一个水晶岩洞。或者在很多很多年前，这里曾经属于地下。因为要形成水晶需要高温高压。” 大部分人都认为沃尔图里的吸血鬼是活在几千年前什么都不懂的傲娇老古董，小于这几天在城堡和凯厄斯相处才知道，他的父亲和卡莱尔一样，从未停止过学习。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卡莱尔站在小于身后缓缓出声。 凯厄斯看了一眼卡莱尔，表情没有惊喜，但是也没有被打断的不赞同，微微颔首：“对，还有最主要的——要有充足的地下水。我猜测这里有个山洞内的湖泊。小于，你怎么想？” “如果有地下水的话，那我们大概率会很快找到老爸他们，在离水近的地方。”小于盯着头顶的无数璀璨水晶轻声说。 “树根深扎地底就是为了汲取水源和养分。”卡莱尔点头赞同。 “也许我们现在就该追踪地下水。”爱丽丝小声说。 “这里有至少6条岔路都带着水声。”亚历克斯眨着红眼睛回答。 一直用鼻子企图追踪展大鹏等人的德米特里转了一圈，神色也十分苦恼，“问题是现在应该选哪条路。我数了一下，现在有9条岔路，分别通向9个不同方向，我刚才专门向里走了几步，但是……我闻到的那个人类的味道竟然分散在这九条路里，我现在也不确定了……” “别急。这里空气流通，很正常。”凯厄斯抬抬手，他从刚才德米特里开口就在无声观察自己的儿子，比起得力的手下，凯厄斯明显更加期待小于能给他不一样的解释。就像是一开始一样，凯厄斯坚信小于知道些什么。 卡莱尔也垂下眼睛看身边的人，轻声问：“在想什么？” “小时候我老爸在山里给我设计过一个无敌难的迷宫，因为那时我坚持吵着要妈妈。他说如果我解开迷宫就能找到妈妈。当时迷宫的样子就是类似树根的形状，越往里岔路越多，我需要找到最深的那个‘树根’。我爸说，那个迷宫是他从爷爷手里的一本书上学到的，我得赶快学会，将来哄我的儿子玩。” 卡莱尔一脸了然地环视：“看来看过看本书的不止你的家人。” “所以我一听说像是树根，就主动请缨了。但现在看……好像还是和以前不一样……毕竟我爸爸给我做的那个是幼儿版的，是不是我突然有点不自信了……？” “不一定，我一直觉得你们在某些方面有超乎寻常的天分。”卡莱尔小声反驳，并毫不在意空间里这么多吸血鬼的目光，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于揽进了怀里，拍了拍后背。 凯厄斯在旁边深沉地沉默了几秒，他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很好的“拥抱虎摸”小于的好机会。 略后悔。 “我不是矫情，但是我清楚记得……从树干走，走过一个分叉，当时用的是同一个线索。你懂明知道是这样但是又没有头绪的感觉吗 ？” “你觉得这个分叉也和橘豆有关？”卡莱尔问。 “嗯。”小于笃定地点点头。 “我想也许我可以帮帮你……”卡莱尔说着拿起手电，逐一在每一个岔路口前徘徊。 “小于？” “嗯？” “再给详细说说你那颗神奇小种子的特性吧。”卡莱尔开口后不知道是不是启发了凯厄斯什么，这只伟岸的吸血鬼抛弃了小情小爱，竟然学着卡莱尔的样子和卡莱尔相反方向开始观察每一个岔路口。 两个吸血鬼的行为让其余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也不敢打扰。 小于又重复了一遍爷爷亲自盯着他背下来的口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小时候，我爸爸还说过橘豆这种小植物的顽强，让我跟它好好学习。他说橘豆会为了吸收充足的养分，死死地扒在岩石缝隙里，并且顺着水源的线路生长，他们的根系会狠狠伸到所有有‘资源’的地方，所以即便环境恶劣，但它们也几乎能吸收所有它们需要的养分……” “养分？父亲会给这些小东西施肥吗？金属肥什么的？”卡莱尔状若闲聊一般继续问。 “一般不用，有草精帮忙很方便的。”小于肯定地说，“不过……等下，你这么说……好像是真的有一次。那阵儿突然说在山下要开工厂，树也少了好多，老爸说山上被污染土质不太行了，橘豆最需要的什么东西没有了，橘豆的叶子都要黄了……就买了一些……一些什么亚铁，我其实很少用这种人工肥料，就记不清名字……但我印象还挺深的，因为我当时一直傻乎乎地追问他为什么不能直接往土里埋钉子。” 小于说到一半就闭住了嘴巴，因为他觉得自己说了废话，而现在气氛不适合闲聊。 “那就是这里了。” “找到了。” 卡莱尔和凯厄斯几乎同时出声。 他们同时在一个分岔路站定，卡莱尔淡淡地说，“黄色水晶，含铁最丰富的一种……而且，这里有水声，也有父亲他们的味道。所以小于，你看，游戏规则没有变。你不要慌张，我们继续。” 顺着这道分岔路，一行人继续前行，有了刚才三人精彩的演绎，大家对能找到展家人的信心充足了许多。 等到第二个岔路口时，小于甚至没有费力就按照”小时候“的套路找到了该走的路，只不过这次“线索”不是展大侠留下的，而是小于自己指出来的。 情况转回十分钟前： “你在家里和父亲玩耍的迷宫时到了第二步你会找什么？或者你是凭什么走下去的？”卡莱尔温和地问，顺便和其他人一起观察这次的岔路。 因为没有水晶和橘豆，展大侠他们似乎也离开得很急，所以没有留下什么神奇的小种子或者其他线索，供小于“发散思维”。不过也好，如果展大侠又留下了什么，大家就真的要怀疑这是一场恶作剧了，毕竟哪有人一路一边遭遇“紧急情况”，一边给别人留线索的？ 想想真的那样不如直接说岳父很无聊在山里设立一个迷宫哄自己孩子玩算了…… 想想就非常任性。 “我当时就觉得应该这么走，那是我还挺小的，很多都没有管，也没有多想。”小于淡定回答。 凯厄斯开口问：“所以你这次也是也是有很强的直觉走这里？” 小于沉思片刻，眯起双眼感受了一下，点头：“嗯。” “好，那我们就走这边。”凯厄斯完全没有再多问什么，直接给下属指路。 小于走了两步，回头对身边的卡莱尔小声说：“其实我这不是第六感……我只是对这条岔路的山洞有种强烈的熟悉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你看，这条路两侧的石头是倒三角形状，对不对？这和很多我爷爷的书还有一些手札上的图腾都很像。你仔细看、离远了看，这个山洞的形状就是倒三角……是不是？” 卡莱尔他们都擅长观察极其细致的东西，小于要是没有说，他们也许真的会忽略这种远看才能有点概念的洞口形状。 “我觉得我爷爷、我爸爸都挺喜欢倒三角这个形状的……他们种草药，选摆设，或多或少都有倒三角这样的元素，我见得多了，现在看着就很和谐……潜意识会觉得舒服、很顺眼。现在想想小时候，这种潜移默化的感觉自己那时候说不清楚，只能说哪儿顺眼的地方钻。现在倒是终于有点明白了……”小于喃喃地说。 “我觉得这是一种有意识的培养。有点家族审美的意思？”卡莱尔顺着小于的话往下接。 “也许。” 有了前面的“加持”，小于几人层层递进，耳边甚至听到了越来越大的水声。 “你们谁能感受到风？”小于突然问。 几乎所有吸血鬼都发出了“有听到”的声音。 小于低头算了算，了然道：“我想我们找一个风最大的洞口，再往前走应该就是最后一个关卡了。” 吸血鬼们纷纷站在了某一个洞口前，就在大家准备前进时，卡莱尔突然抬起胳膊：“等等，好像有人。” 小于几乎是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刚才稍稍松了的一口气又被提了起来。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小于才勉强听到了一点点人的脚步声，稀稀拉拉的，听起来至少是三四个人，声音就在刚才大家判断要走的山洞的那头。 听起来还是几个男人，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羡慕外面的兄弟，听说今天撤了。” ——“撤了有什么用，不还得回来。” ——“你说老板找到那群捣乱的人没有？我怎么感觉再没动静儿了。” ——“没有吧……老板还没有出来呢！我感觉这次老板要生大气了……” ——“可不是！好不容易终于要成了，突然来了一群搅局的。” ——“那些搅局的是谁啊？” ——“听说姓展，老板说人不能碰，尽量赶走。” ——“好奇怪啊，为什么还要赶？抓住收拾一顿才有用啊……这又没别人，打不打白不打。” ——“问题老板不让啊！我之前看他脸臭臭的，就是没有办法。” ——“唉，说到这个我就惊讶，谁能想天天做房地产的老板会住在这种山沟沟里。” ——“我要是他，又年轻又有钱，我天天就顾着一群嫩模围着我，也不上班了……” ——“低级品味，要不说人家是老板你是保镖。你看咱老板，不近女色。天天扎根在祖国……这哪儿？算了不重要。” ——“可不是嘛……有钱人的快乐我果然不懂。” ——“话说老板在研究什么啊？天天驻扎在这个山洞里我都快了得幽闭恐惧症了。” ——“好像是什么尖端科技，非常厉害的那种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特别特别重要，要不咱总能碰到他巡视。” ——“不过……话说昨天打的是真的惨，我从来没有见过老板被修理过。” ——“咱老板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且不打女人……结果反过来被揍……啧啧啧。” ——“不过……那个女的真好看啊……御姐唉……” ——“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很凶，最后还是让他们跑了。” ——“我建议你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万一一会儿让老板知道了……就不好咯……” ——“走走走，去外面巡视一圈去。” 几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但是小于却彻底僵在原地，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群人刚才说的漂亮的女人是自己的姑姑展蓁蓁， 那么说他们说的“进去了”是什么意思？ 还有老板是谁？ 难道他们已经到最长的树根那里了吗？ 小于一时难以集中注意力思考，同时，卡莱尔把他拉了起来。 “他们走远了，我们现在进去。” “好。”小于懵懂的被卡莱尔拉着穿过小路，直接到了目测是最后一个关卡的地方。 这次不用选路，确切的说前面无路可走。 他们仿佛到了整个山的最中心，这里是从未有过的宽敞。 大家面面相觑地看着面前的大石门，石门目测得有十几米高，上面有许多纹路，凹进去的纹路两侧还有一个一个小凸起，看起来还是活动的，大家仰着头一时都没有了声音。 “推开试试。”凯厄斯轻松打了个响指。一群吸血鬼守卫走上前去狠狠地顶住了门，卡伦家的艾美特和贾思帕也加入其中。 吸血鬼的力量是怎样的，小于见识过。但是见同时几个吸血鬼都推不开，小于有些震惊了。 沉重的石门发出“嗡嗡”的声音，一层又一层的浮土扬了起来。有吸血鬼提议把石头打穿。但是凯厄斯和大家都很犹豫。没有人知道后面是什么，破坏石门会不会对里面的人有危险。 “等等，这不是这样开的。”一直盯着石门的小于突然开口制止继续使用蛮力的吸血鬼们，他走上前，大家给他让路。 “这是植物的华容道……你们看是门上有一片草药。”小于指着上方的说。 * 当小于抱着青团一起“活动了几下手腕”后，原本蔫巴巴的植物宛若瞬间获得生机，它们像是开了500倍速的镜头下生长的“爬山虎”。很快占领了大石门上全部的石缝，植物地藤蔓所经之处像是打通了层层“阻隔”，有时还会把两侧的凸起选择性地按了下去，站在大门下的众人仿佛听到了机械的“咔啦咔啦”的声音。 熟悉保险柜操作的人知道，眼前这一幕其实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保险柜的剖面。钥匙是天然生长的植物。植物受到小于和青团的双重滋润现在生机勃勃，直接解锁了这个极其复杂的密码。 小于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对面的石门从两侧打开了，宛若一个到楼层了的电梯。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面前的景象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小于第一眼没有看到自己的家人，也没有看到刚才几个人嘴里的“老板”，而是看到了一片“混沌”。 就像是科幻片里的一个雷电缠绕形成的大球，里面裹着闪电和乌云在半空中旋转。球直径看起来有二三十米，浮在半空中，下面是一片比苦咸湖还要漂亮的湖泊。 第72章 第 72 章 “那是什么？”罗萨莉惊叫出声。 即便吸血鬼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很违背科学的事情, 但是现场的所有人还是觉得现在这一幕更加挑战科学。这种科幻电影才有的场景突然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艾美特很想拿出手机拍张照片上传推特。 凯厄斯在大门打开后就蹿了进去，他快速地围着这一大片湖跑了一圈，周围山洞的石壁光滑，地面上也没有特别的打斗痕迹，就连探险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衣服碎片都没有见到。 这里太干净了，除了中间泛着莹莹蓝光的湖和上面那个巨大的雷电球，大家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里有那件衣服的主人的味道。”德米特里一脸困惑地说，“我觉得和那个大球有关系, 但是我又觉得他们不在球里。” 一群人把头转向这个大块头的吸血鬼，用眼神示意：这件事大家都能猜到, 毕竟池水太浅, 藏个人不那么容易。 “……”小于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甚至没有关注大家围着湖在说什么, 只是出神地看着面前的“大球”。 “在想什么？”身边的吸血鬼医生突然问。 小于像是刚刚回神一般, 轻轻地“啊”了一声。 “你们没有听到什么吗？”小于问。 一个问题出口, 现场一片死寂。 小于缓缓回头, 看着沉默不语的卡莱尔，心里一沉, “你们听不到吗？” “应该……有什么吗？”爱丽丝迟疑又惊恐地问。 “……”小于疑惑地闭紧了嘴巴, 把脸转向那个紫灰色的气态大球, 褐色的眼睛目光微闪。在来之前的飞机上小于吃了抑制血统的药, 现在他的样子还是往常卡伦家见过的模样。 “你听到了什么？”凯厄斯一秒出现在儿子面前双手扶着小于的肩膀, “什么样的声音？中文？” “歌谣啊……就在那个球里……中文的，小朋友在唱，你们都没有听到吗？”小于结结巴巴地说，在看到周围人惊悚的表情以后，他慢慢闭紧了嘴巴，眼睛却越睁越大。 紫灰色的气状大球不仅把下面的浅浅的湖泊照出莹蓝紫色的光彩，还把小于的瞳孔映出了七彩的流光。眼前的一幕，饶是见惯了世间各种异象的三千岁吸血鬼凯厄斯都觉得遍体生寒。 卡莱尔显然很在意，他第一时间拉住了小于的手，“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离开这里。” 卡伦家和沃尔图里的守卫纷纷小鸡啄米的点头，说来可能不信，但是作为吸血鬼他们也有点害怕。 “你不觉得只有我听到……就很说明问题吗？”小于拉住了卡莱尔拽他的手，卡莱尔迅速停下拉扯，以免伤到身边的小伴侣。 “我现在觉得只有你听到，这就是一个陷阱。还记得你爷爷和你父亲说的话了吗？你很特别……特别到经不起任何意外。” “可是德米特里也说了，他能感觉家里人来过这里……而且刚才那些不知道是谁的保镖不也说，他们都进来了。”小于异常坚持。 “小于，在这点上我同意卡莱尔的看法，无论在什么地方，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绝对不是好的预兆，我们做事虽然遵从本心，但是也要遵从前人的经验以及客观规律。” 凯厄斯能说出这句话对他而言很难，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想迫切地见到那个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一切很可能会伤害到他唯一的孩子，这个孩子，也是他心上人最宝贝的孩子。 “但是我没有觉得很诡异，事实上你们觉得奇怪是因为……是因为你们没有听到它，所以你们会产生奇怪的猜测……其实、其实这个歌谣真的很轻灵好听，不可怕的。”小于试图辩解。 卡莱尔不敢强行拖拽小于，他叹了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不确定与恐惧，“那么小于……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小于闭紧了嘴巴，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认真地听。 所有吸血鬼都紧张注视着这个站在圆球正对面的人，凯厄斯甚至做了一个手势，经他训练出的吸血鬼都看明白了他的意思：随时准备带走小于。 小于开始小幅度地轻晃头部，逐渐跟上了歌谣的韵律： 「盘古薨，元三清，肉身不再祖巫起。 神农烈山自封印，一曾忍心封其力，满目疮痍无情系…… …… 祭祖巫，筑时路，几度春秋空无处。 有药王，知天谕，时辰归顺无逆旅。 小儿郎，小儿郎，逆旅顺旅，声声悲愤声声切，悠悠长恨何时灭…… 」[注] 随着小于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不会中文的吸血鬼都露出了疑惑和茫然的表情。唯有凯厄斯和卡莱尔陷入长久的沉思。 “你想到了什么，我的医生？”小于抬起手摸了摸卡莱尔冰凉的侧脸，他相信卡莱尔绝对不是一条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金鱼。 卡莱尔沉默片刻说：“我想到了手札……” 凯厄斯则在反复咀嚼几个词：“天谕……逆旅？” 小于点点头，继续望着那个明明灭灭的“大球”，轻声说：“太遗憾了我们竟然没有带着那本手札，不然我们现在还能查一查……” “神农烈山是什么？”凯厄斯突然问。 “我们华夏儿女的祖先……吧？我听得更多的是神农……一般都说中国人是炎黄子孙，炎黄——炎帝和皇帝。其中炎帝又号神农。相传……神农氏曾亲尝百草，使用他发现的草药治病；他还发明刀耕火种，创造农具，教他的子民垦荒种植粮食……他做了许多事，他身上几乎带着我们祖先的所有影子，是我们的人文初租。” “那烈山呢？”爱丽丝好奇地问，发音特别别扭。 “烈山啊……是神农的别号吧……也有书上记载神农后裔有蚩尤氏、烈（厉）山氏、共工氏、四岳氏等。如果我没有记错……《国语》上说：昔烈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柱，能植百谷百蔬……烈山烈山……烧山垦田，就连《礼记》里也说过：厉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农，能植百谷。”小于仔细回忆道。[注] “你记得很清楚。”卡莱尔虽然着急，但是依旧想哄一哄身边的小伴侣让他心情不要那么紧绷，他小声补充道，“还总说自己没文化，你明明出口成章。” “老祖宗的东西不能忘啊，而且这些我爷爷逼我背的……在山上别的没干，光书背了不少……我其实宁愿背菜谱，但是我爷爷会抽查功课……”小于偷偷吐了吐舌头。 小于的耳边歌谣依旧萦绕，时远视时近，时大时小，他一面思考着歌谣的意思，捋着纷乱的思路，一边观察着这个神奇的大球。 “叮铃————”不知道谁的电话铃声大作，吓了所有人一跳。 卡莱尔松开手，拿出了背包侧面的卫星电话。 电话是爱德华打来的，表明他们已经和山洞不远处的吸血鬼守卫碰头，现在他们正在准备往山洞里赶。 小于和凯厄斯交换了一个惊奇的眼神，展安宁12小时的飞机，再转飞4个小时，不考虑中间的时间和汽车的时间，即便这样推算……他们竟然也已经在山洞里待了超过六个小时！ 卡莱尔在接电话，低声和爱德华交代还有不明人士巡逻的事情，顺便给他们指路。 “你饿吗？”凯厄斯问。 “完全不，我甚至没有觉得很渴……”小于说，表情十分惊讶：“真的过了真么久吗？我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我以为，我们在这里最多待了两个小时。” 凯厄斯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他的动作提醒了身边的其他吸血鬼，大家纷纷举起手腕，只有不习惯戴表的德米特里茫然地拿出手机。 “手表停了，我一直没有注意——是没电了？”埃斯梅晃着手腕轻声道。 贾思帕道：“不、不是……我的秒针在颤，但是我的手表显示的时间是我们刚进山的时候……” 德米特里懊恼地说：“我的手机彻底没有电了，不是说待机时间超长吗？狗屎！没带备用电池。” “别激动，应该是不能开机……看，我换了电池，依旧打不开。”亚历克斯手里也捏着一个手机。 “好像卫星电话还是有电的……手机就死掉了。”另一个守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 艾美特用手指敲着自己的水晶表面，嘟嘟囔囔：“手表彻底不工作了，难道是有什么屏蔽……或者磁场？” 卡莱尔打着电话不忘关注周围，他对着电话顺便问： 「你们现在显示手表几点了」 「晚上11点，天都黑了。我打算直接把安宁背进来。」爱德华说。 小于伸手拉住了卡莱尔的袖子，微微摇了摇头。 卡莱尔会意：「你们在外面等着，不要进来。」 「不行，安宁说他有重要的消息要亲口对小于说。电话说不清楚。」爱德华的语气听起来也很懊恼，「其实安宁有点发烧，但是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高原反应还是其他，我给他戴了氧气罩。」 小于一脸深刻地担忧，在高原生病不是拿着玩儿的，搞不好要出大问题。 电话那边的爱德华还在继续讲：「你们说的巡逻的人已经出来了，我们刚才目送他们从另一个山口开车走的。我想现在整座山里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我已经记住你说的路了，一会儿见。」 小于一把夺过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冷淡，甚至用了命令的语气：「爱德华，听着。无论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和安宁都在帐篷里待着，我们一会儿就出来。洞里时间有些错乱，我担心我们根本可能遇不到彼此……」 「哥？」 「安……大宁子？」 「哥……你听我说……」大宁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知道是因为虚弱还是信号的缘故，「刚才……刚才夏洛克给我们打电话了，他终于找到了与天谕相关的信息……他给我看了一份文件，那上面是半个手札残卷……里面讲了祖巫被烈山封印的事情。哥……你知道祖巫和烈山吗？」 小于死死捏住手机，青白的手指因为用力呈现一个诡异的握姿，他喉头微动：「我知道。」 「呼……那就好。里面说，十二祖巫其中一个掌管时间，名曰烛龙，就是我们在《山海经》里说的烛九阴……因为出现会天下大乱，时序颠覆，日夜颠倒……所以神农烈山氏将其封印昆仑。但是……咳咳！」 小于听到了电话那边爱德华小声询问展安宁的情况，心里跟着狠狠一揪：「我知道了，大宁子你是不是想说……但是祖巫会附身，压制和封印是暂时的……他们总是会再出现，再被压制。」 「对……咳咳咳咳！」 小于轻蹙眉头，像是在回忆，嘴里喃喃：「烛九阴……《山海经-大荒北经》中记载说……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 时间之祖巫。竟然是这个……我该想到的……他们掌管时间，逆旅顺旅……难道也是它……」[注] 「咳……哥，我怀疑咱们家是烈山后人，家里的几位都去封印它了……我现在说的很重要，尤其是下面那句……你好好听着……」展安宁的声音忽近忽远，夹着回音还带着风。 小于突然变了脸色：「你是不是还是进来了？！你们是不是进山洞里了？」 「哥……我必须告诉你，今晚是封印的最好时期，也是封印冲破的最坏时刻。」 「你让爱德华原路返回，不然我绝对不听。」小于焦躁地原地走了两圈。 展安宁兀自说道：「火星合月，我们刚才在泪湖边就好像看到了两个月亮……一黄一红……真的很美。」 「你在说什么？！」小于低吼，心思纷乱，一把把头顶的头盔连着挂在脖子上的呼吸面罩一起掼在了地上。 「别让我生气！听哥哥的话！回——去！」 他身边的卡莱尔迅速抬手握住了他还想做更多动作的手臂，把他固定在了怀里。 现场所有人的都被小于的失态吓到了。 「一会儿……我到了。你们就出去，展家人从来都需要保存火种，烈山是神农氏留下的最后一脉。哥——哥……我其实有点舍不得，但是……还挺好的……总得有人维持住这些封印……还好你会在……」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当我哥哥，就现在出去。我们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小于内心震荡，表情反而变得木然起来，就连声音都变轻了，语气从威胁变成了诱哄：「你和爱德华先去外面，我们也在往外走，家里人的事情我们慢慢想办法……你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要耍大少爷脾气……」 小于耳边左侧还是那大球里轻灵的歌谣，右侧电话里展安宁却一直说着不知所然的话，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心脏碰碰直跳。 “哥，上次封印，进去的人……是我爸爸和妈妈。我其实应该比你大……但是爷爷把我放在密闭的玉石床里多睡了一百年，醒晚了几个月。真是白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 电话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同时传入小于的耳朵，展安宁趴在爱德华背上站在门口，他拿着手机缓缓滑落在地，爱德华一把撑住了这个虚弱的男人。 小于整个人举着手机僵在原地。 他的表情惊疑不定，一会儿困惑，一会儿又变得了然，最后恢复全然的平静。 展安宁轻轻拍了拍爱德华的手，爱德华手臂滑落，又似不死心地拽住了他的衣角。展安宁回过身，用手指划过这位年轻的吸血鬼的手背，摇了摇头。 爱德华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手指缓慢松开。 他在展安宁的大脑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曲子《por una cabeza》中文翻译应该叫《一步之遥》。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控制的，名为离别的情绪。 小于看着自己的兄弟走到自己面前，自己面无表情。 与小于相反的是，大宁子的表情看起来很快乐，他脚步踉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小于在他摔倒前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就知道添乱。”小于轻声说，语气听不出任何埋怨，反而带着一如既往亲人的宠溺。 “谁叫你是哥哥呢……是吧，多担待点呗……”展安宁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沙哑的调调，“一会儿，你帮我安抚一下后面的小朋友。他刚跟我说，我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但是他，进不去呀……” 小于微微蹙眉：“什么进不去？” “那个球是烈山祖先做的，只有烈山人能进去封印。除了烈山人……烈山的命定伴侣也能进去。我刚跟他说……说他是我的命定伴侣，我是他的歌者，说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封印。他信了，才答应背我进来。” 这段话展安宁的声音极轻还说的中文。他潜意识觉得身后的爱德华应该什么都听不到，听到也听不懂。 爱德华一直站在卡莱尔身边，表情明暗不定，脸侧的咬肌明显，手握成拳。与他同样状态的还有另外两个听得懂中文的吸血鬼。 现场一片死寂。 “他不是你的命定伴侣吗？”小于蹙眉，用气声质问。 “不……不·是。他的歌者在美国，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展安宁惨淡一笑，“我见过了……除了有点敏感，都挺好的……和他也般配。所以一会儿，麻烦你们用什么办法把他带出去。他还小……” 小于看着展安宁的表情，心里隐隐作痛，“你也还小。” “算上睡着的那一百年，我比他、比你都大了，我现在身份直逼大侠和姑姑了都……咳咳！”展安宁说的有点快，不由自主地又咳嗽起来。 小于伸手帮他顺气，“哦。那你想怎么进去？跳进去？你体力能行吗？” 展安宁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低落：“那你就别管了……” “这样……”小于轻描淡写地点点头。 “所以哥……你和卡莱尔医生好好的……还有……把……他带回去，交给那个女孩子。别太想我，我终于要见爸爸妈妈了……你们在外面等着，过一会儿，我就能把爷爷他们换出来。” 展安宁话音刚落，突然发力一把把小于推向卡莱尔的方向。 变故发生在一瞬。 山洞外天上的火星闪着的红光和旁边的圆月莹莹的白光交相辉映。 很远的地方许多不明真相的旅人举起手中的相机，记录下来这神奇美丽的天象。 山洞里的“大气球”突然无限膨胀，高速流动的空气裹挟着热风刮过每一个人的脸颊，亮紫色的光线如同一个炸||裂的火球，又似爆||炸的宇宙星辰，高光闪到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哗————！” 随着白光高高溅起的还有湖面的清水，铺天盖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和水一同落下的还有小于给展安宁留下的断断续续的话，大概小于声音过大，回声经久不息地回荡在山洞里： “是男人就主动争取自己的爱情，展家没有不战而败的逃兵！” “还有！你叫我哥哥，我就一辈子是你哥，哪有让弟弟顶缸的道理！” “你好好呆着，照顾我凯厄斯爸爸和我老公，我一定能回来！” * 待光芒暂歇，只留下沃尔图里的几个湿淋淋的守卫和卡伦家的吸血鬼。 爱丽丝惊魂未定地从贾思帕身后探出头，环视了一圈，金色的眼睛里是浓浓的恐惧与不可置信。 “小于、小于呢？还有卡莱尔……我的天——安宁……爱德华也不见了！！！” 和她一样慌张的还有那几个意大利的红眼吸血鬼。 “长老！凯厄斯长老！谁看到凯厄斯长老了？！” 第73章 第 73 章 一群吸血鬼在球外乱成一团, 几个守卫纷纷向之前疑似吸走自家长老的“大气球”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但是气球看着是一团虚无的空气，吸血鬼扑上去后却被实打实地反弹了回来，那个触感宛若扑在了一个巨大的果冻上面，还带着QQ的弹力。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罗萨莉暴躁地低吼了一声。 他们发现自从进到这个奇怪的山洞里，自己身为吸血鬼的优势逐渐被弱化，比如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亲人消失不见，却什么都做不了。 贾思帕一脸震惊地说：“刚才……我好像看到，小于突然跳进去了……剩下的人我没有注意。” * 凯厄斯是在小于要跳的时候发力的，他以为自己可以把自己的儿子拽下来, 但是显然他低估了这个奇怪东西的吸力。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触碰到了小于的衣角，但是下一刻, 他垂直落地, 掉入了一片炙热的空间。 满目通红, 就连拍在脸上的风都夹带燥热的湿气, 如果有人告诉凯厄斯他被扔进了烤箱, 他现在也会相信。 年长的吸血鬼不需要调整的时间,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立刻进入状态。他原地翻滚站到了一个比较适合观察与躲避的角落, 四周都是光滑的黑色石壁。 首先确认——很好，小于不在这里。 也许最后关头他把小于拽出来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轰————” 空间正中心平地窜起一个十余丈的黑红色火焰, 泛着不详的光芒, 凯厄斯慢慢后退一步, 作为吸血鬼, 火是他们为数不多束手无策的东西。 火焰越蹿越高, 隐隐有冲破天际的趋势，仔细看，竟然有几个小小的人影在里面穿梭！ 一个黑色的身影大概是离火焰太近，火里突然抽出一条火舌，那个黑影被无形的力量冲击，失去平衡，大有急速坠落的趋势…… 凯厄斯猛然一惊，又眯起了眼睛，短短半秒后，吸血鬼长老原地跳起，疾速向火焰奔去。 展大鹏发现自己大意了，烈山氏要封印的东西绝不是这个火，他们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火焰似乎是什么保护机制抑或其他，只要你有对抗它的趋势，它绝对会用十倍加以反击。 而且邪乎的是，靠近火焰不仅会被灼伤，似乎还会让人产生一些幻觉…… 就在刚才，自家老爷子——展慈突然对着火叫起了一个陌生但又有点耳熟的名字，他和蓁蓁就是因为要拉住展慈才被迫接受火焰无情的“鞭||笞”的…… 在呼呼的热风中，展大鹏徒劳地挣扎了两下，他觉得这次自己绝对要摔断一两根肋骨了，搞不好还要在轮椅上安度此生…… 就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去，不然困在这种地方……估计……别说来个轮椅，就是找个拐杖都很困难。 展大鹏感受着耳边冲破耳膜的热浪，抓紧有意识的最后一点时间，决定自私地想点自己的事情。 不久前儿子似乎在电话里叨叨着有他吸血鬼老爸的线索了……当时时间太过匆忙，信号也不好……他们着急找到封印去加固，自己都没有来得及和那个人（或者那只鬼）说句话…… 展大鹏暗叹自己行侠仗义一生，抓过血修，打过流氓，还找了个吸血鬼老公生了个小混血，本想着经过这次……大概都要圆满了…… 希望他儿子的吸血鬼老爸看着儿子长得像自己的份儿上，对儿子好点吧…… 下一秒，展大鹏跌进了一个怀抱。 这是……火太大烧到了脑子？ 幻觉不仅能让人想入菲菲，还能产生自家吸血鬼突然出现的错觉？ 这是什么“英雄救大侠”的童话结局？ 展大鹏被两条结实冰冷的手臂抱住，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难道这个火焰是阿拉丁神灯里喷出来的？”展大鹏在呼呼的风中喃喃开口。 “什么？”凯厄斯此刻身体比大脑好使多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展大鹏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概念。 展大鹏“嘶”了一声，“这个火太邪乎了，竟然还能说话？？？” “啊？”凯厄斯智商直线倒退4000年，一下回到进化前，带着怀里的人躲过了一条火舌，侧身一闪，又飞速转身…… 展大鹏像是一条莫得感情的木桩，双手支棱着无处可放，干脆一把揪住了怀抱自己的人的真丝衬衫领子。 这熟悉的衬衫手感……真……真tm太真实了！ 展大侠几乎要为这火焰营造的神奇逼真的幻觉迎风落泪。 “你……你把双脚伸回来一点……有火！”凯厄斯一面飞速躲避来回挥舞的火舌，一面提示怀里已经彻底傻掉的人。 “嘶——”这个幻觉还能说这么贴合现实情况的话！！！ 这是哪儿家的火焰！ 哦，这是烈山（自己）家的。 赞。 展大鹏倒抽了一口气，情绪瞬间激动，因为力度过大，直接扯掉了手里的一排纽扣。 “……”展大鹏觉得现在的这个错觉有点瑕疵。 “……对不起。”展大鹏安然地把自己坠在凯厄斯怀里，一把捞住了变成“翅膀”迎风飞舞的两瓣衬衫，努力把衣服拽成汉服，赶快把瓷白的胸肌腹肌裹起来。 “……没事。”凯厄斯紧绷下颚，从喉咙里回应，他几步越过熊熊烈火，踩着侧面黑色的石壁缓冲着向下奔走。 “凯……凯厄斯？！” “？” 凯厄斯觉得炽火也烧懵了他的脑子，不然他怎么会在抱着一个刚才似乎完全都没有认出他人跑了这么久？？？ 早知道真的该把人倒提着抖一抖，听说倒立大脑充血有利于人的思考…… * 画面转回火星合月一刻，这次换一个视角。 展安宁体力不支，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兄弟，他以为自己可以像以前那样凭借着自身身高体重的优势轻而易举地把小于推开，自己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成全“某某某”和“某某”的命中注定的爱情。 然而事情似乎有一点意外。 展安宁觉得自己摔到了一个大果冻上面，四周都是莫名奇妙的粉红色胶状物质，不是黏糊糊的，而是滑溜溜的，还踩不烂那种。 展安宁精疲力竭地把自己平铺在果冻上，四周看不到边际，就连头顶的天空都变成了玫瑰的颜色，现实情况有点像自己画在漫画里的粉红世界。 他知道自己在发烧，也许可能和自己被咬了有关系，现在在这种温乎乎软绵绵的果冻上躺着，没有压力，不硌脊背，倒也挺好的。 展安宁出了一会儿神，原来封印……就是这个样子吗？ 为什么和手札里看到的有点不太一样呢？ 四周什么人都没有…… 展安宁突然觉得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毕竟貌似进入封印的只有自己一个…… 那么…… 是不是可以至少证明自己算是…… 成功了？ 成功地推走了小于？ 展安宁平躺着发呆。 算了……太累了……闭眼休息一下。 一只冰凉的手捧起安宁微微发烫的脸颊，爱德华默默低下头，用另一只手盖在了展安宁的额头上，企图帮他物理降温。 他比展安宁晚坠落一分钟，似乎在这个异空间里就能更长的时间差。等他到了这片果冻一样的土地上时，他看到的就是平静躺在“地”上的人。 耳边没有了展安宁日常随身携带的“BGM”，爱德华表示有点恐慌。 没有心跳的吸血鬼感受到了心脏狠狠漏跳一拍又急速下坠的痛苦，爱德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强行把自己挪到展安宁身边。 极其微弱的呼吸和缓慢的心跳。爱德华脱力地跪坐在一边，终于感受到了展安宁越来越不正常的体温。 他的额头更烫了…… 爱德华庆幸自己是一只冷冰冰的吸血鬼，可以通过自己的身体给展安宁降温。 “爱德华——？”展安宁朦胧地睁开双眼。 “是我。”爱德华克制应声，声音干涩，尖尖的喉结在他苍白如大理石的脖子上来回滑动。 “……你……你怎么在这儿？” 爱德华轻轻一笑，嘴角弯出一个很温柔的弧度，他慢慢扶起躺在地上的展安宁，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年轻的吸血鬼小声说：“大概就是你们家的封印看我很诚心……破例把我升级成了你的命中伴侣吧……” “可……可那个女孩子……”展安宁还是很震惊，大概是太过惊讶，看着竟然比刚才要有活力得多。 “别再提她了，我和她甚至都没有说过话。” “可是书上说吸血鬼控制不了对歌者的……” “安妮，我有没有告诉你……你比歌者还要好闻。” “什、什么？别叫我安妮啊……” “傻瓜。”轻飘飘一句，爱德华没有再说别的，伸出了双手。 “哎——你做什么？！” “背你去找出去的路。我们也不能一直留在这儿……” “可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我都不知道你竟然知道？？我不是来填补封印的吗？？？” 展安宁被迫趴在爱德华的脊背上，万年霸总身高腿长的他难得体会了一次属于小公主的粉红色童话待遇。 “爬好了，省点力气。我觉得咱们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了，至少要找地方先治疗你的发烧……” “哦……”展安宁一脸茫然地趴在了爱德华的背上，侧脸贴着对方地脊背，感受着一点点沁人心脾的凉意。 爱德华把人往上捞了捞，吞吞吐吐地开口道：“安宁……你能不能……唱首歌？” “？？？”谁告诉爱德华他喜欢在心里哼歌儿的！他明明从来都很注意！ “没事……我瞎说的……”爱德华偷偷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BGM响起，沉默的展安宁虽然克制住了自己的嘴，但却没有管住自己的“心”。 一段熟悉的前奏——《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展安宁小喇叭又活过来了。 爱德华一步一个脚印，莫名觉得这样很安心，他突然开口：“安宁？” “嗯？”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展安宁应声。 “你……” “什么？听不清？”展安宁压低身子，把头往爱德华脸边凑了凑。 就着背着的动作，一个轻柔的面颊吻，这是展安宁得到的答案。 * 卡莱尔坠落的地方和凯厄斯、展安宁、爱德华都不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直接掉入了一片繁茂的绿植里。 最神奇的不是坠落地点，而是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变化。 在飞速下落的途中，卡莱尔下意识伸展四肢，身体被无限拉伸，最后轻巧无比地坠落在了地上。 毛茸茸的爪子，黑色的皮毛，稍稍使劲儿就能呲出来的尖指甲…… “……咪呜————” 从喉咙里憋出来的尖叫是奶声奶气的猫科动物的叫，卡莱尔觉得自己三百多年的认知被迅速颠覆，他似乎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追着小于跳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然后他不仅没有追到自己的小伴侣，还迷了路，最后变成了……一只…… 一只…… 他变成什么？ 卡莱尔原地打了个滚，厚厚的植物没有伤到他分毫，他努力适应四爪着地的姿势，从顺拐到交替迈脚，他别别扭扭地努力向前走了几步。 要命……这个弱鸡的样子怎么才能找到小于？！ 卡莱尔伸着脑袋环顾四周，最后遁着最亮的那个方向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 当事人展小于其实表示此刻他也有点蒙。 小于不知道卡莱尔跟着他一起进来了，同时也不知道凯厄斯、大宁子和爱德华也一起进来了。他站在一片宛若星河的平地上，环视四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要去何处。 小于在大宁子推自己以前就料到对方会给他来这么一手，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刚才顺着大宁子的力道轻而易举地调换了两人站立的尴尬位置，自己向封印跳了过去。 这是他在大概明白一些“真相”以后就迅速做好的决定。展安宁的到来验证了他的一些“猜测”，同时给了他新的思路。 也许大家都想错了呢……？ 但是小于自己也不确定，他需要亲自进到这个封印里验证一下，顺便把家人都救出来。时间紧急，他没有来得及和卡莱尔说清楚，但是小于有强烈的预感，这绝不是他自我牺牲的诀别。 果然，他进入封印后毫发无伤，既没有以身填补什么封印的空缺，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或者大烛龙突然出现把他踩成渣渣。 小于一边寻找出路，顺便思考了一秒刚才的状况。 事情发生的比他想象得还要快，他进来前的一秒给大宁子留下了留言，不知道他们听到没有。但愿老爸和卡莱尔不要太着急，坚信他一定能回来，不要做傻事。 小于自动把大宁子说的烈山氏也就是展家人能进来，命定伴侣也能进来的话抛诸脑后，空荡荡的空间，现在估计都要靠他一个人来打拼了。 小于向前走了两步，试图触碰身边的悬在半空中的小星星，忽然耳边又传来之前听到的歌谣。 「……知天谕，时辰归顺无逆旅…… 小儿郎，小儿郎，逆旅顺旅，声声悲愤声声切，悠悠长恨何时灭……」 小于倏地停住动作，向声音的方向转去。 在大大小小的星河中，他看到了两个格外闪亮的“泡泡”，“泡泡”像是一个裹着半透明薄膜的星星，散发着温柔的光。这两个“泡泡”和身边悬着的那些星星都不一样，小于看着那个颜色，无端想起了卡莱尔的金发。 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手指轻柔的触碰，小于在下一秒跌入一个无比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这次不再是浩瀚星空，而是实实在在的路上。 昏暗的碎石街道，街边有一家小餐馆，餐馆墙上面还挂着铸铁锈迹斑斑的绿色招牌——木桶餐厅。墙角堆着几个木桶，石头墙壁上的窗户散发出黄色的灯光。小于看着餐厅、夜晚的街道和偶尔路过穿着中世纪衣服的行人。 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恰逢此刻，一辆马车匆匆走过，小于因为兀自心惊没有及时避开，但是马车夫就像是看不到一般，直接从他身体里穿过。 小于震惊地看着自己毫发无伤的身体。 他这是……这是没有实体了？ 同一时刻，另一边。 卡莱尔四爪飞奔，一路小跑，终于摆脱了绿油油的植物丛林，找到了一条小路。一辆马车嘎吱嘎吱走过，丛林边泥土上的车辙印无比清晰。 卡莱尔缓缓地放慢脚步，歪过头，抖了抖耳朵，抬起后脚挠了挠耳后。 竟然是这里…… * 17世纪的英国，伊丽莎白一世女王死后无嗣，苏格兰国王詹姆斯继承王位。在经过詹姆斯一世、查理一世的混乱后，英国在查理二世谨小慎微的统治下迎来了查理二世复辟的第三个年头。 也是这样的1663年，民间还有教会猎杀黑魔法巫婆、狼人和一些不死生物的行动。 这不是教会第一次承认神怪力量并和它作斗争，但是比起以往大多数的不实传说以及冤案，这次有人发现了真正的吸血鬼——在烧死了很多无辜的人之后，毕竟吸血鬼不是那么容易被普通人抓住的。 老卡伦是一个狂热的牧师，他在身体还算健壮时，他狂热地参加这样的活动。等他身体不那么好了以后，他家二十岁的长子卡莱尔就是他的继承者。同时卡莱尔也是其中一个真的掌握了吸血鬼行踪的人。 卡莱尔一开始从父亲那里接手工作并不是那么顺利，因为他没有他父亲那种“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脾气，他不但抓捕得不积极，有时还会放走一些“嫌疑人”。对此老卡伦非常不满意，但就在这样的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时，卡莱尔利用自身的聪明智慧发现了一群真正的吸血鬼，他发现这群吸血鬼们聚集在下水道。 那是一场混乱的抓捕。 铁叉、火炬、尖叫的人群和说拉丁语的老吸血鬼，卡莱尔是最年轻身体最好的那个，估计是老吸血鬼躲避太久没有吃东西，身体很虚弱，竟然就真的被卡莱尔堵在了街角。 变故发生在一瞬。 等卡莱尔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身上多了几个血迹斑斑的伤口。 他被咬了。 他完了。 卡莱尔知道自己一旦被发现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首先站出来把他绑在木棍上的就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当时处理吸血鬼的方法很简单粗暴——焚烧，或者用木质长钉钉满全身，再焚烧。 浓烈的求生欲让卡莱尔拖着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藏在了旁边一家小餐馆的地窖里。 * “毛茸茸的卡莱尔”观察了足足有三分钟才确认自己是真的掉到了“过去”，中世纪的英国作息比现在健康很多，天刚刚擦黑，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卡莱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到处走动走动，此刻作为一只娇弱的“四脚兽”，他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到处乱转的资本。 天色越来越黑，为了省蜡烛平民百姓都会早早入睡，灯光熹微。暗黑的树林和卡莱尔身上黑色的皮毛是他最好的保护色，正当他踟蹰着迈出第一只爪子时，路边忽然闪烁起了微光。 一开始卡莱尔以为是萤火虫。 但是光线越来越亮，范围越来越大……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在光线消散的时候，原地出现了一个金发，浅色眼睛的小男孩。 “咪——！”卡莱尔兴奋得炸起了后背的毛发。 他终于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他人生（或者吸血鬼生）最狼狈的时候！ 也是第一次见到小于的时候！ 第74章 第 74 章 小男孩穿着可爱的浅色小布卦, 腿上是一条深色的小裤子，他揉着眼睛, 茫然无措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表情比卡莱尔发现自己变成某四脚动物时还要慌张。 毛绒绒的卡莱尔瞪着黄绿色的眼睛, 压低身体纹丝不动，他要再观察一下, 虽然心脏已经要“砰砰砰”地跳出胸口了。 「真可爱……那时的我状态太差了, 都快要忘记这个小家伙长什么样子了……」 卡莱尔就着黑暗缓缓靠近一步, 张大变圆的黑色瞳孔紧紧盯着那个已经开始瘪嘴的小家伙。 「他是不是要哭了？他现在多大？四岁？五岁？六岁？绝对不超过7岁……这个个头看着真的太小了，不过不排除东方人发育慢了一点的事实。」 卡莱尔前左爪难耐地踩了踩前右爪。 「真可爱……」 「想舔……」 金发小男孩看起来就像一只奶黄包子，软绵绵还带着甜丝丝的香味, 他来回走了两步, 嘴里念着类似“PaPa”、“YeYe”以及“GuGu”的称呼。就在眼泪要夺眶而出时, 小男孩感受到了来自脚踝的毛绒绒的触感。 “咪————”卡莱尔压低嗓子, 努力让自己叫得不那么娇滴滴，虽然收效甚微。 “……小猫？”小男孩放下揉眼睛的手，好奇地注视着绕着自己脚边蹭来蹭去的小动物。 「至少他能看到我！这很好！」 卡莱尔在心里长吁一口气, 慢慢靠着男孩的脚踝蹲坐下来，把尾巴盘到了脚边，歪过头。 “……咪？” 小男孩蹲下身, 看着这个主动靠近自己的小动物, 用中文问道：“你也迷路了？” “喵呜——” 卡莱尔觉得自己的头被摸了, 很轻很柔软的触感, 男孩肉肉的小指头搔着自己的头皮, 他能感受到小男孩此刻对于小动物的善意与温柔。卡莱尔这些年见多了喜欢小动物却下手不知轻重的小朋友。 但是小于是不同的。 小于的轻柔触摸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眯起眼睛，摊平耳朵，伏地身子，再甩两下尾巴。这大概是哺乳动物对爱||抚后的本能条件反射。 “真的迷路了吗……我也是……我刚才还在山上和大宁子找桑葚呢……这里是哪儿啊……天还黑了……”小男孩揉着小猫的脑袋，心不在焉地继续环视四周黑漆漆的环境。 “你家在哪儿啊？我要不……先送你回家吧……猫爸爸找不到你应该很着急……你看着比山下刚出生的狸花猫大不了多少……山下狸花猫妈妈都不让我们摸它的孩子……”小男孩还在小声叨叨。 小于突然出现在不认识的地方本来已经很恐惧了，但是看到这只比自己还要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猫咪之后，小于反而从心里被激发出了浓浓的保护欲。 俗话说“三岁看老”，这时“自己还在迷路”的小豆丁小于主动提出先送一只猫咪回家……毛绒绒的卡莱尔却忽然想到那次俩人在旧金山的“初见”，黑发小伙子为了救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姑娘，胳膊淌着血和三个醉汉搏斗。 小于从小就被家里人培养出了名为“关爱弱小”的优良品质。家人日常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大表弟和其他的小朋友。大侠更是身体力行地向他示范什么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及“乐于助人”的优秀品格。再长大一点以后，不止是家里的大宁子和山里的其他小朋友，就连山里的小动物都是他作为“长兄”慈爱关怀的对象。 “你认路吗？”金发小男孩试探地挠了挠小猫的下巴，卡莱尔一时没有忍住，伸出舌头舔了小于的手指一下。 「……OMG」 卡莱尔收起舌头，眯起的眼睛再度睁圆，眼底闪过震惊。算了算了，这都是本能，卡莱尔在心里对自己重复。 “你家在这边……还是那边？” “咪呜——”卡莱尔向小镇中心方向抬了抬爪子。 黑色的猫咪做出一个拟人的动作，小男孩却完全不觉得惊讶，甚至还有些开心：“你好聪明……那你带路？” “咪——” 此时此刻，若是有人路过一定会被眼前诡异的的一幕吓破胆子。中世纪的欧洲任何一个人要是看到一只黑色的猫咪像能听懂话一般抬起爪子，那么这只猫连带着身边的人类都要遭殃——这是早在6世纪就已经出现的不成文规定。黑猫是女巫的伙伴，也是女巫的化身，和黑猫接触的人无论大人或者小孩，都会被恶魔迷惑，受到恶魔的唆使。 好在现在天色够黑。一只黑色的幼猫，一个金发的小男孩，迅速且和谐地凑在了一起，向小镇走去。 * 游魂状态的成人版小于还在看着面前的木桶餐厅。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卡莱尔在福克斯给他看得那幅油画吗？！ 可是有什么不对？ 小于觉得自己有些糊涂，脑子还有点乱。 他本想在封印里速战速决，解决所有问题以后出来和大家大团圆，但是现在看来……难道是还要穿越一下？ 或者……这是时间祖巫带来的时空错觉？ 当时小于在福克斯看到这幅木桶餐厅的油画，他觉得画里的场景眼熟，他以为自己曾经见到或者去过这里，但是他一直也没有特别的印象。 现在他却出现在这里，还是他没有实体的“魂游状态”，真是想不通……小于甩了甩头，决定先左右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这个对卡莱尔而言也许“意义非凡”的餐馆。 现在是晚上，小餐馆早已打烊，小于擦着黑直接穿过了墙壁，走进了这个带着一点霉潮气味的石屋，屋里空无一人，漆黑一片，借着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他能看到房间里粗糙的实木桌椅和一个小小的柜台。 餐馆本身没有什么特别，这个没有电灯甚至连煤油灯都是稀罕物的时代，这里就是一副它本该有的萧条样子。 「卡莱尔说他父亲曾是牧师，那么这家对他意义非凡的餐馆必然就不是他家的祖业了……」 小于向里走了两步，楼上传来一点动静儿，是呼噜声。小于猜测是店里的伙计或者老板，为了保险起见（反正也没有人能看到他），他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走在这样的空间对小于而言是一个很奇怪的体验，他甚至觉得这里是依托着他的意识存在的，因为他发现自己既可以穿过坚硬的石墙，也可以无比踏实地踩在木质的楼梯上。 「这个地方有点神奇……要不是着急出封印，也许可以多转一转。」 脚刚迈上第三阶楼梯，楼下又传来异动。 这个餐厅有地窖。 鬼使神差地，小于收回了上楼的脚，决定还是先下楼。 昏暗的地窖比楼上的空气还要差，这里不知道是多久没有人清理了，从里到外地塞满了东西，橡木桶和烂土豆堆在一起，角落的洋葱散发着比霉潮更可怕的味道，小于有点后悔出现在这里。 「也许就是一只大老鼠……我在期待什么……」 一只土豆滚到了脚边，就在小于准备扭头离开的时候。 小于顺着土豆的运动的轨迹，就着已经非常微弱的光，在一片擦黑里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撮淡金色的头发突兀地出现在视线一角。 有个人刚才藏在一麻袋土豆后面！ 活着的？！死了的？？！ 「！！！」 小于吓得连退三步，才想起对方可能看不见自己这件事。 于是他大着胆子靠近了一些，转过一个大橡木桶，展小于只觉得自己呼吸一滞。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卡莱尔。脏污的金色短发，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衬衫，破损的裤子……卡莱尔甚至有一只脚上没有穿鞋。 小于慢慢蹲下了身子，靠在了卡莱尔身体另一侧的墙上，他想伸手帮他的医生打理一下盖住了半边眼睛的头发，但是他似乎真的碰不到这个世界里的人。 卡莱尔闭着眼睛，嘴角是干涸的血液，皮肤是不正常的莹白，眼睛下面已经有了浓厚的阴影，没有喘息，没有任何动作，说他是一具美丽的尸体也是有人相信的。卡莱尔苍白的手下是一颗被捏碎了的土豆，石板地上有着触目惊心的一道道痕迹，有已经变黑的血痕，还有……指甲挠穿石头的痕迹。 「他已经是一只吸血鬼了。」小于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这是他转变的地方，他噩梦开始的地方。」 小于在这里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直接入嘴的食物——无论是针对人还是针对吸血鬼。他也判断不出这是卡莱尔转变后的第几天。这个可怜的金发小伙子应该刚刚20岁，是真正年轻的时候。 小于被浓烈的名为心疼的情绪包围，他想抱一抱这个脆弱的人。他知道卡莱尔受过苦，虽然卡莱尔也许并不想把话题引导到这个方面。但是要说的话够多，总还是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得到的。 但无论怎样，听说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突然卡莱尔动了一下，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沉默地看向了小于所在的方向。 小于一动不敢动，甚至忘了呼吸，他突然觉得是不是卡莱尔能看到自己。 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估计是因为虚弱的缘故，有些浑浊且暗淡，远没有意大利的吸血鬼眼睛明亮好看。这还是小于第一次见卡莱尔红眼睛的样子，一时看呆了。 他恍然想起卡莱尔曾经说过，新生儿吸血鬼一般都是红色的眼睛，因为他们的身体里还保留着一部分属于人类的血液。 狼狈的吸血鬼缓缓抬起了一只手，小于僵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直到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摸在了背后的墙上。 “第……7天了。”吸血鬼嗓音沙哑。 小于这才发现原来墙上竟然还有一条一条的划痕，五个一组，卡莱尔在一条竖道旁边用指甲又划了一下。 “怎么我还没有死。”轻柔的一句话，语气像是说“怎么天还没有亮”。 「他想饿死自己。」小于眼眶发酸，心脏被狠狠揪了一把。 “嘎吱——” 就在一人一吸血给沉默之际，地窖的木质楼梯响了起来。 “猫咪，你确定是这里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喵——”回应他的是一声猫叫。 小于只觉得身边的吸血鬼身体一颤，努力把伸长的腿缩了回来，似乎是想躲避。他和吸血鬼同时透过破麻袋的缝隙向门的方向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边——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小男孩。 待小男孩整个出现在地窖里时，小于不仅感受到了身边吸血鬼身体的紧绷，还感受到了他自己失控的心跳。 为什么……他在这里……看到了……自己？ 心里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毛绒绒的卡莱尔四爪着地，他用黄绿色的眼睛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自己”曾经藏身的地方。猫科动物的视力在夜里也很好，不亚于吸血鬼，它怀念地看着这个自己藏身了整整9天的地窖，土墙、橡木桶、烂土豆和从来不会点亮的蜡烛。 他曾以为这里就是他的墓地。 毛绒绒的卡莱尔慢慢转动自己的头，直到看到墙角的人。 人类！ 一个半透明的人类！ 是他的小于！ 毛绒绒的卡莱尔不受控制地迈动了爪子，一步一步向小于走去。 “喵——”毛绒绒的卡莱尔轻声叫。 小于震惊地看着在自己不远处蹲坐的猫，这只猫也有点眼熟，虽然他对这种猫咪不太有印象……但是……他觉得对方黄澄澄的眼睛可以看到自己。 他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吸血鬼，却发现吸血鬼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只猫，从头至尾都用一种几乎可以称为恶狠狠的眼神看着门口的小男孩。 「怎么回事？难道这只猫和我一样，也是看不到的？」 小于又把脸转了回来，继续和猫咪对视。 「为什么那个‘我’能就看到呢？难道是因为我们三个来自于不同的时空？那是不是那个’我’能看到这个’我’？」小于一头问号，百思不得其解。 “喵呜——”卡莱尔努力压低嗓子叫了一声不那么奶声奶气的猫叫，唤回了小于的注意力。 “猫咪，你找到爸爸了吗？”小男孩还站在门口问。 坐在地上的吸血鬼卡莱尔轻轻地跟着念出声：“猫——咪？” 小于突然想起这时候的卡莱尔不会中文，而小男孩恰巧说的就是中文。 “谁在说话？”小男孩往后退了一步，依旧中文。 “你在说什么？”这是已经缓缓站起身的吸血鬼。 * 小于无端为小时候的自己捏把汗，虽然他知道结果就是他应该没有出任何危险并且快乐长大，但是想想现在地窖里是一只刚刚转变、还饿了七天的吸血鬼卡莱尔，他还是忍不住有点紧张。 突然，肩膀一沉，那只猫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蹲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猫咪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尤其是猫咪黄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看自己时，并没有让小于觉得怪异，反而能感受到那么一丢丢温情。他不反感这只猫咪的亲近，尤其是在这个什么都看不到自己的时空。 「好吧……我知道这只猫能看见自己了。」 小于默默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毛皮油亮的小黑猫，手不小心碰到了猫咪的爪子，小猫在他肩膀上不安地踩了两脚。 小于愣了愣，小声问：“你是一只小豹子？” “咪？” “算了，没事。”小于默默收回手，继续观察吸血鬼卡莱尔和小时候的自己的跨国语言交流。 不到一会儿，小男孩终于反应过来这个站在角落看不清脸的男人说的是英文。他激动起来，开始大方地“秀”自己的“三脚猫”外语。 “我很小的时候就会英文了，不仅是英文，还会一点意大利语……一些简单的日常的话……比如：你好，我是谁，你是谁，这是哪儿……什么的，或者普通词汇，我都能说两句。那时候也没有正经的外语老师，都是我老爸在山上一边种草药一边教我的。他总说多会一门语言将来很有用，能说一句是一句……现在想想……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穿越了一开始沟通不顺利，才这样叮嘱我的？” 小于对着肩膀上的“小豹子”喃喃自语，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着一只能看到他的小豹子说这样的话，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很容易滋生各种各样的感慨，别人都听不到，只好说给一只小动物听。 “嗷——”小豹子端坐在小于肩膀上，应了一声。 小于继续观察着那边的动静，现在站在阴影里的吸血鬼卡莱尔已经大概知道小男孩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他缓慢地把自己贴在墙上，下颌紧绷，态度凛然，克制又冷硬地说：“这里没有什么猫，你走吧！” “没有吗？刚刚还在啊……”小男孩向小于的方向探了探头，发现果然空无一物。 和下豹子紧挨在一起的小于送了口气，看样子他没有被看到，而且这个小豹子一贴着自己以后也跟着隐身了。 小于实在没有做好和过去的自己相认的准备……想想就非常混乱。 “没有。”吸血鬼的口气并不好，他不想再重复第二次，饥饿和疼痛在腐蚀着他为数不多的耐心。 七天没有进食的卡莱尔现在对血液的渴求上升到了一个极限，即便他再厌恶自己的身份，他也难以抗拒自己的本能，门口的小孩可爱的像个天使，闻起来像是恶魔，他几乎每分每秒都在通过自残来阻止自己扑上去把尖牙戳进小男孩的脖子里。 “你是不是不舒服？”小男孩怯生生地上前走了两步，显然十分敏感。 吸血鬼卡莱尔向后一瑟缩，怒喝：“停下。” “……怎么了？”小男孩吓了一跳。 “……我、我生病了，会传染，你离我远一点。”卡莱尔色内厉荏地说，他露出惨白的皮肤，在夜里看着格外渗人。 旁观全程的小于深深叹了口气。他把眼睛放在吸血鬼卡莱尔的手上。对方紧握着拳头，因为用力过大导致瓷白的皮肤上产生了一条又一条的裂缝。 卡莱尔说过，吸血鬼是有痛觉的，比如灼烧或者撕裂，后者需要很强悍的力量才行。 一个想饿死自己的吸血鬼在遇到自己的歌者时，竟然还有这样的定力。 小于垂下眼睛，掩饰住眼底的痛心。他肩膀上的小豹子却像有所察觉似的，微微抬起一只爪子，用肉垫踩了踩小于露在外面一块皮肤。它见小于还没有反应，又把脸贴在了小于的颈侧。 小于伸出手指挠了挠这只善解人意的小豹子的下巴。 “生病？”小男孩重复，好似不知恐惧为何物。 吸血鬼卡莱尔抽着气一字一顿道：“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你的家人呢？你生病了谁照顾你？”小男孩的英文水平不容小觑，虽然语法有些错误，但是站在一边的小于觉得正常人也能听懂。 吸血鬼卡莱尔强迫自己转过身，彻底闭嘴了。显然吸血鬼的体力和耐心已经到达极限。 “我这里有小荷包……里面有草（药）……你要试试吗？”小男孩不会说草药，但会说草，他捏着胸口小褂子鼓出来的一小块小声问。 小男孩见对方把自己藏在阴影里不说话，自己又颠三倒四地用蹩脚的英文说开了：“你别不理我……我弄丢了小猫咪，还迷路了，找不到家……我爸爸说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就该出手帮助……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你能帮帮我——” “不能。走开。”卡莱尔背对着小男孩冷声打断。 “为——为什么？”小男孩眼中带着水雾，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不近人情且冷漠的的大人。家人向来很好，山里的人也很友好，大家有什么都是互相帮助，有人生病了还会来找爷爷帮忙看看，调理身体。还没有见过这种……这种凶巴巴的病人…… “呵。”轻轻的一声冷笑，无端让气味难闻的地下室温度下降了几分，小男孩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一直躲避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让你走，是对你好。你怎么这么不知死活？” 小于感觉自己肩膀上的小豹子不安地动了动爪子，他以为是小动物害怕了，连忙伸手安抚了一下。 “不知——什么？”小男孩向后仰了仰头，吸血鬼卡莱尔太高了，刚才站在黑影里还不明显，现在一出来小男孩吓了一跳。 吸血鬼卡莱尔胸口上下起伏，缓慢地蹲下身子，让自己和小男孩可以平视，然后缓缓开口，一个词，转过舌尖夹杂着冷气吐了出来：“死亡。” 卡莱尔专门用了自认为最具侵略性的表情，睁大了血红的眼睛，甚至说话时故意呲了呲自己抑制不住想要顶出来咬对方的尖牙。 小男孩先是被卡莱尔红色的眼睛震慑到了，小男孩默默后退一步，再一步，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完全看清对方的角度，停了下来。 “你流血了。”小男孩的手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盖在了卡莱尔的嘴角。 温温软软的一只小手，大概是刚吃过什么东西，透着一丝丝奶腥的甜。 吸血鬼卡莱尔大概自己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结果，愣是没有了动作。 “你……你的脸很凉，这就是你的病吗？吐血？你是不是很冷？”小男孩继续问。 吸血鬼卡莱尔狼狈地侧脸躲过了小男孩更多的触碰，鼻尖是最鲜美的血液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饿了，卡莱尔自认为此刻面前的小男孩，是他闻过最好闻的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散发出“好吃，要吸”的气息。 “我有……（药）草，你看看有没有你能用的……”小于扯开小褂的第一颗扣子，坚持把荷包拽出来给卡莱尔看。 卡莱尔看着男孩脆弱细嫩的脖颈，闭了闭眼睛，喉头上下滑动，声音轻不闻，“算了。” 下一秒，吸血鬼把自己狠狠地甩到了角落，撞倒了一袋烂土豆，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一直旁观的透明人小于把肩膀上的小豹子抓了下来，抱在怀里，无声又心疼地看着吸血鬼用指甲一下又一下抠着石板。 “你走吧……治不好了。快走。离……下水道远一点。” 难耐地沉默和绝望弥漫在空气中。 一滴温热的液体滑落，在脸上留下了冰凉的湿痕，一个触感并不算温柔热乎乎的小舌头悄悄把流到下巴的眼泪舔走。小于低头在小豹子毛绒绒的小脑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顺便蹭掉了另一滴眼泪。 “给，先擦擦。”一个绣着小草的手绢递到了吸血鬼卡莱尔面前。 吸血鬼抬起狼狈的脸，用眼神质问这个小男孩怎么还不离开。 “我爷爷……嗯……就是他会一点点治病，山上一个叔叔，得了很重的病，他自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他的家人很担心，然后，我爷爷救了他……我爷爷说，我们有病了就要医治，不能讳——讳……就是不能害怕医生。” 小男孩表达能力有限，英文夹杂了意大利语和中文噼里啪啦连说带比划讲了好久，说完以后期待地看着这个表情阴郁的男人。 吸血鬼卡莱尔看着小男孩纯真的大眼睛，一时说不出来话。 理智上告诉他，面前是个漂亮善良的小天使，他也许应该劝孩子赶快回家，或者如果他有力气，可以在暗处帮他找找家人；但情感上，他浑身上下每一个变异的细胞都叫嚣着要吸干这个小家伙身上每一滴血液。 这绝对是卡莱尔漫长一生中最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是他脾气最怪的时候。 他经历了大变故，所拥有的一切都成过眼云烟，每天等着自己死亡，或者被发现烧死，曾经阳光温柔的青年也在烂土豆堆里变了模样。 “治好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吸血鬼卡莱尔慢慢地说，眼睛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与忐忑。 “我的病是吸血……”吸血鬼卡莱尔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小男孩，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所有的神态变化，“只有吸人血才能让我保持活力……但是……我不想。” “血？”小男孩困惑地问，像是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一般，又用意大利文确认一遍：“血液？” “是的。”吸血鬼卡莱尔用意大利语回答。 “动物的可以吗？还是要人的？” “你在说什么？你不觉得吸血本身就是罪恶，就该、就该被处死吗？”吸血鬼卡莱尔震惊地眯起红色的眼睛。 “没、也没什么啊……我爷爷会做毛血旺，我一直很喜欢吃，是鸭子的血……emmm……我随便说的。”小男孩完全不知恐惧为何物，干脆自发地坐在了吸血鬼身边，他有些累了。 “所以你是因为不得不吃血液菜肴藏起来？没有生病？” 吸血鬼卡莱尔冷笑：“这个病还不够恐怖吗？你旁边就坐着一个大怪物。人人喊打，出去要被绑起来烧成灰的。” 卡莱尔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快要死了，竟然和这个英文都讲不利索的小孩子说了这么多闲话。 “还好吧，你只吃血虽然很奇怪……但也不代表你是坏的……我老爸说哪里都有坏人也有好人……就像是……比如说，草原上的狼，我觉得它们很坏，总偷吃牧羊人养的羊，可是老爸说它们不是坏，是为了填饱肚子，是为了喂自己的小狼。只有真的干坏事的人才是坏人或者……坏狼？” 小男孩怕这个人听不懂，脸涨红着补充了一句：“想要吃饱没有错的……” 吸血鬼卡莱尔冷哼一声，干脆闭起了眼睛，把自己靠在破麻袋上，假装对方或者自己不存在。 “你干过坏事吗？”小男孩追问。 “比如？”卡莱尔有气无力地哼出声。 “你吃血……你吃了人了吗？” “……没。” “鸡呢？” “……没有。” “鸭子呢？” “……没-有！我也没有吃羊和牛……我已经7天没有喝一滴血了！” “那……你是个好的、奇怪的人。” “有什么用呢？我早晚要吃，而且我觉得你味道很好。”吸血鬼卡莱尔睁开一只眼懒洋洋地说。 小男孩闭嘴不说话了。 「到底是孩子，他还是害怕了。」 卡莱尔在心里轻叹，顺便感慨了一句自己的忍耐力，似乎又变强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饿死……太痛苦了……」 一阵难言的沉默，就连在旁边围观的小于都停下了抚摸小豹子后背的手。 小男孩似乎在进行着一项决定全世界人类未来命运的慎重思考，片刻后，他伸出一小截白嫩嫩的手臂，递到了吸血鬼卡莱尔面前： “那给你喝点吧……如果能帮你……给我留点……行吗？我还想回家。” 第75章 第 75 章 卡莱尔看着面前的一截小臂, 白嫩得像一块羊奶酪，还散发着浓郁的香气，他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犬牙，又目光复杂地盯着面前一脸正气凛然、英勇就义的小男孩半晌。 “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轻飘飘一句像是疑问，又像是感叹。 这是一个见过了各种”真善美“和人性肮脏的牧师的儿子发自内心说出来的话。 声音太小，小男孩什么都么有听清。 “算了, 我想……我不想靠吸血过一辈子。就这样吧。”卡莱尔彻底放弃了抵抗，偏过头，不再看面前的孩子和孩子的手臂, 缓缓倒下，把自己扔在了麻袋上，双手枕在脑下, 出神地看着墙壁头顶最上方一块脱落了石块后的缝隙。 缝隙很小，但是恰好可以看到一角布满星辰的夜空。 卡莱尔转变以后五感都被增强，但是他并没有觉得多快乐。 能清晰地看到天空上的星辰、飞过的鸟儿又能怎样呢？ 他不可逆转地成为了一只见不得光的怪物。 今天的星空和以往不太相同，卡莱尔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嘴里念叨了一句：“两个月亮……连天空都预示着不详。” “两个什么？”小男孩收起手臂, 跟着一起向外看，缝隙太小了, 他努力眯着眼睛也什么都没有看清。 “没事。你家在什么地方？” “在山上。”小男孩诚实地说。 吸血鬼回忆了一遍周围的山, 问道：“……离这里远吗？我也许可以用最后的力气送你一程, 算是感谢你陪一个将死的……聊天。” “不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自己下山。”小男孩沮丧地说, 并且老成地叹了口气。 “你说不出一个地址吗？什么郡总知道吧？”吸血鬼卡莱尔微微侧过脸，挑剔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人，把：“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这句话又咽回肚子。 “你是英格兰人？英文说的可不怎么样……和父母一起过来的？” “呃……啊？” 一系列问题把小男孩问蒙了，很多事他也没有想明白，还要用英语回答有些难，尤其是面前这个人说的英文很多词他都听不太懂。刚才俩人交流都是用的最简单的语句，还可以勉强对话，现在句子一长，男孩完全跟不上了，17世纪的英文和20世纪的英文还是有出入的。 卡莱尔看着比自己还要茫然的小孩，心里叹了口气，真是一点好人都做不了了。吸血鬼果然是个被诅咒的生物，想用这样的身份做点好事都变得困难。 “你走过来的？” “嗯，跟着猫咪过来的。” “猫咪？”这是吸血鬼卡莱尔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他真的没有见过任何一只类似猫的生物，自从他变成吸血鬼以后连地窖里老鼠都跑光了。 算了，不管了，这个小家伙话都说不清楚，没什么好指望的。 “你还吃吗？”小男孩看着神情低落的吸血鬼小声问。 “不吃，我的牙有毒。不能碰你。”卡莱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这个小男孩说这么多。 “哦。”小男孩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失望的。 又沉默下来。 小男孩显然有一张闲不住的嘴，刚安静了没有半分钟他又开始说话：“那你一直住在这里了吗？” “嗯。” “你要是不想见人，可以晚上出去转转。我虽然在山上，但是我老爸、爷爷和姑姑还是会偶尔带我下山买书和玩具……姑姑说我总不出门会变傻的。我有点想姑姑了……还有爷爷和……老爸……”小男孩自顾自地抽了抽鼻子。 卡莱尔难言地看着对面红了眼眶的男孩，豁然站起了身，整个人晃了一晃，又迅速蹲下，“不行了……” 卡莱尔捏着山根狠狠拧住了眉毛。 “你怎么了？” “没力气了。”卡莱尔轻声说。 “因为七天没有吃饭？” 卡莱尔选择沉默，他颓丧地靠在了一角，不说话，陷入自闭。刚才和这个小男孩周旋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一点力量，尤其是他还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克制把男孩按在地上吃掉的本能。 小男孩面色很犹豫，他又闭住了嘴巴，这次他从脖子上取下来了那个他一直强调装着什么草的小荷包，从里面开始翻翻捡捡。 吸血鬼翻了翻眼皮：“在找什么？” “解毒松针。”这次小男孩直接说的是中文。 “……”完全没有听懂的卡莱尔选择闭嘴。 “啊……找到了，还好带了……”小男孩手里捏着一枚银绿色的细针，差点把眼睛看成了斗鸡眼。 一直充当背景板空气的成人版小于感觉到了怀里小豹子的挣扎，连忙安抚地拍了拍，“没事没事，那个我知道，扎在身上不会发炎……很安全。” “嗷——呜——”毛绒绒的卡莱尔对着空气叫了一声，但估计除了小于谁都没有听到。 * 一股更加浓郁的血香味扑面而来，劈头盖脸地拍在了吸血鬼的脸上，吸血鬼卡莱尔几乎是用惊恐的语气睁眼怒斥：“你在干什么？！” 小男孩皱着包子脸嘟着嘴看着自己冒着一滴血的小指尖，“给你找点吃的。” “你是不是疯了？！嗯？？？” 小男孩人小主意大，他盯着自己冒着血珠的手指，还主动挤了挤，完全没有在乎旁边“人”声嘶力竭的暴怒。 “谁允许你——谁允许你这么做的？！我告诉过你，你带着你的血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碰！”吸血鬼还在喋喋不休。 “你最好现在就出去！在我捏碎你以前！” “滚——” “我警告你不要搞小动作——唔——” 白嫩嫩的小手指猝不及防地塞到了吸血鬼嘴边，卡莱尔条件反射地伸出舌尖舔走了香甜的血液。 “吃点吧……这是我让你吃的，你不是坏人。”小男孩这么说，竟然还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卡莱尔的头发，就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抚摸着这个表情惊骇的吸血鬼。 “你头发的颜色比我的深一点，这样更好看……”小男孩用中文小声嘟哝。 这是卡莱尔吸血鬼生中第一次喝人血，也是最后一次。 喉咙灼烧的干渴仅仅被几滴血液迅速缓解，又变得更加癫狂。他抓住对方纤细手腕想要拔开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最后变成了他捏着小男孩的手往嘴里送。 那时候卡莱尔还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他的歌者，更不知道歌者的血液对一只吸血鬼有多么珍贵，仅仅一点，就能让一只吸血鬼恢复巅峰的状态。 吸人血是怎么美妙的感觉，卡莱尔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他身形俱颤，整个灵魂都像是吸附在了那一根小小的手指上（如果他还有灵魂的话）。 「这是不对的！」 「你是个畜生！」 「停下来！卡莱尔！你停下来！他还是个孩子！你会吸干他！」 “嘶——有点疼哦……”小男孩停下了抚摸，把手放在了卡莱尔的下巴上，当真就像对待大宁子养的猫猫狗狗一样，挠了挠吸血鬼冰冷坚硬的下巴。 卡莱尔几乎是立刻回神，他仓皇地抬起头，两颗尖牙堪堪那停在了小男孩的手腕上。 「刚才差点……差点咬了他最粗的血管……」 卡莱尔如果还是人类，一定一头冷汗。 “你吃饱了吗？”小男孩嘶着气小声问。 卡莱尔想说没有，但是看到小男孩的手指又闭住了嘴巴。男孩指尖上是一个泛着白的小洞，那绝不是针能扎出的效果，应该是他刚才使劲儿吸带来的创口。 吸血鬼难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小男孩的血液很有用，少少一点就给了他无限的能量，但是他却觉得此刻的自己终于成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这是一种生理上的屈服打败自己精神的无限挫败感。 小男孩却没有时间去了解一只吸血鬼的心路历程的变化。他从小荷包里取出一片干叶子，放在嘴里嚼碎，然后敷在了自己的指尖上。 “你……”卡莱尔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都不沙哑了，就连浑浑噩噩的大脑都清明了许多，“你在做什么？” “在敷药，我老爸说这样好的快……虽然我挺壮的。”小男孩自己扯了一个小布条缠在了小手指上。 “……”卡莱尔看了眼男孩的细胳膊细腿，自动忽略了对方后面的话。 “疼吗？”卡莱尔也不知道自己在问的什么废话。 小男孩抬起头，摇了摇，“不疼了，这个草凉凉的。你吃饱了吗？” “嗯……” “那你要离开这里吗？” “离开？我能去哪儿？”卡莱尔呐呐反问。 “我想找找回家的路，顺便看看猫咪在不在附近……我觉得猫咪可能是回家了。”小男孩语气低落，“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走。” “然后再喝你的血？”卡莱尔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尖锐，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焦躁。 小男孩一脸纠结地看着他：“……你想不想吃毛血旺？换个口味吧？” 卡莱尔对于中文名词”毛血旺“完全没有概念，甚至没有听清，“吃什么？” “鸭子血……我就很喜欢吃。” 卡莱尔凭空想象了一下鸭子血的口感，被脑补抓着鸭脖子一嘴毛的样子恶心到了，表示不太有胃口。他现在虽然依旧饥饿，但是这是一种可以忍受的程度。 “不了，谢谢。” “我不是不愿意给你我的血，可是我早晚要回家的，我老爸不让我把山下面的人带回家……”小男孩可怜巴巴。 “哦。”卡莱尔心不在焉地应声。 “你会回家吗？”小男孩又问，这个小家伙似乎对“回家”这件事异常坚持。 “不了。我父亲不会高兴见到我的。” “为什么，因为你病了吗？” “嗯。” 小男孩一脸震惊，显然他并不能理解因为“生病”就被家人抛弃这件事。但感受到吸血鬼地低沉，小家伙体贴地没有多。 现场又陷入沉默。 站在一边的成年版小于抱着小豹子无声地抽了抽鼻子，他觉得卡莱尔的过去真的太可怜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不太有这段记忆，但是想想以自己的性格，做出这一系列事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就去找点别的事情做吧……”小男孩小大人地给卡莱尔出主意。 卡莱尔盯着自己大理石一样的手掌，自嘲一笑：“我这样能做什么呢？” 小男孩天真地问：“都可以吧……你除了想喝血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个罪人，除了吸别人的血什么都不能干。” 小男孩蹙眉，“是不太对……我老爸说拿别人的、或者吃别人的东西，要做出回报。不能白拿，这不公平……” “呵……我没有血可以还给他们，他们也不需要。” “但是你可以做别的啊……你帮他们干点活……种种粮食什么的。”小男孩继续说，卡莱尔停住了嘴巴。 “你只喝一点点，别伤害大家，然后帮他们干活……好像还挺公平的。就像……我刚才说的，你只要做好事，就不是坏人，哪怕你需要喝血。”小男孩补充道。 卡莱尔眨着猩红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声音。 “你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啊！你要是身体好，力气大，就可以去帮大家盖房子……你要是搬不动木头和石头……可以去当老师，教人学问。要是你不喜欢小朋友（我老爸就不喜欢小朋友，他觉得太吵），你可以学习我爷爷，偶尔帮人看看病什么的……唔……我爷爷说医生是个很好的职业，因为可以救人。你吃一点点血，再救更多的人……其实厨师也很好，可以给大家做好吃的，不过你只吃血的话就……做厨师有点奇怪。” 小男孩自顾自地说完，又拆开了自己手指上的小布条，他手指上的小洞已经闭合了一多半。他自己松了口气，其实他没有说的是……真的有点疼，但是他看这个黄头发的男人很难过，就再没有好意思说。 从沉思中回神的卡莱尔抬头小声问：“疼了吗？” “没有……好吧，有点。”小男孩瘪嘴说。 “我看看。”卡莱尔发现这次自己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手掌的力度。他轻轻抬起男孩的小手，观察他的伤口。 “我知道有地方可以包扎，你这种布不卫生，不处理好可能会烂。”卡莱尔轻声说。 “那我们现在出发吗？”小男孩目光闪闪地问。 “嗯，你等下……我找找鞋子……”卡莱尔站起身环视昏暗的四周，一无所获，估计是早就掉了。 他叹了口气，把脚上另一只鞋干脆也脱了，扔在一边，光脚行走了两步。卡莱尔惊讶地发现光脚行走竟然比穿鞋感觉要好。 “来，上来，我背你。”卡莱尔走到小男孩面前，下意识矮下了身子。 小男孩到底是小孩子，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放心地把自己趴在了吸血鬼背上。 “我们小声一点，不要说话，我怕有人……”卡莱尔闭住了嘴。 “好。我不说话。”小男孩把侧脸在吸血鬼背上蹭了蹭，卡莱尔的脊背很宽很结实，趴在他身上让小男孩觉得很安全。 经历了整整7天，或者更多……卡莱尔终于背着小男孩离开了这个他曾为是自己坟墓的地方。 告别了烂土豆、洋葱、灰尘、蜘蛛网和橡木桶，卡莱尔抬头看着一整片夜空，刚才的两个月亮没有了，只剩下一轮，小风吹过，一切美好，宛若新生。 小于抱着怀里的小豹子一路尾随，感谢吸血鬼卡莱尔还没不熟悉自己的身体，每一步都走得并不快，背着小男孩步伐很稳，小于抱着豹子看着吸血鬼把小男孩背到了一座小教堂，熟门熟路地从后面翻墙而入，一个简易的医药箱在教堂后面的屋子里，吸血鬼烧了热水，煮了白色的一截布条，给小男孩手上涂了一些褐色的药膏，最后把晾干的布条缠了了上去，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一开始因为没有控制好力度，吸血鬼扯烂了两捆布条，还不小心捏瘪了一个金属盆。 小男孩完全没有在意吸血鬼身上发生的窘况，他乖巧地坐在长条的木椅上，双脚悬空晃着，顺便观察屋子的陈设。他深刻地记着自己的伙伴说的“保持安静”，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小声问：“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这里柜子里有什么你都知道。” “嗯。”吸血鬼卡莱尔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突然觉得你适合当医生。”小男孩用气音小声说。 “为什么？”卡莱尔把东西放回原地，吹灭了蜡烛，半蹲在了小男孩对面，一下一小两个金毛遥遥对视。 小男孩晃了晃脚，抬起自己的手指，现在小小的一截手指像是戴了一顶圆滚滚的小帽子，看起来憨态可掬，“你结打得好好看……” 「我期待什么，他就是个小孩子……」 吸血鬼卡莱尔露出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小男孩捕捉到了。 “真漂亮。”小男孩熟门熟路地把手指戳在了卡莱尔的嘴角上，“你很漂亮……” “漂亮不是形容男士的词，你应该说英俊。” “英——俊？” “嗯，英俊。” “英——俊、英俊、英——俊、英俊……”小男孩念念有词。 “你在做什么？” “背单词……” “……哦。” 成年版的小于站在教堂的后屋的小角落，鼻尖又开始泛酸，他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男人实锤了……难以想象两次他和卡莱尔见面都是对方给他包扎伤口，这到底是怎样的缘分？ “卡莱尔是因为这样才做了医生吗？”小于轻轻地自问。怀里的小豹子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臂。 小于一路跟着吸血鬼和小男孩离开了教堂，又去了森林边。 * “我们去哪儿？”小男孩趴在吸血鬼的背上，有点小兴奋。 “去找你的……papa、yeye和gugu。” “哇！” 吸血鬼背着小男孩歪头问：“你家在山上？” “对。” “哪座山？” “白石山。”小于用中文回答。 吸血鬼卡莱尔理所应当地什么都没有听懂，也没有记住。 “看起来不是英格兰的地方，你会说意大利语？” “老爸教的。” “那我们向意大利的方向走走看……不过要躲避人群，我们以后可能要晚上出发了，你可以在我背上睡觉。我体力还行，我觉得你能过来，证明你家不会太远。” 小男孩很兴奋，伸了伸胳膊，拽了一片头顶的叶子，“我不困。” “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个。你多大了？” “五岁半了！” “……睡觉吧，等休息了我叫醒你。” “你不睡吗？” “我似乎……生病以后就不用睡觉了……”卡莱尔犹豫地说。 “哇！” “睡觉。” “那……晚安呀……” 很久以后一声轻柔地：“晚安。”但是小朋友已经睡熟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小朋友也有体力不支的时候。 不知道跟了多久，成人版的小于抱着小豹子惊奇地发现自己即便不动脚，慢慢也会跟着吸血鬼和小男孩移动。 这些天，他看吸血鬼给小男孩偷偷找面包、牛奶，经过小男孩的教育，吸血鬼在拿面包、牛奶时给“物品的主人”做一点农活。有时他还会摘树上的野果，小男孩对于吸血鬼能轻而易举地爬上参天大树感到无与伦比的好奇与兴奋。央求着对方抱着自己一起爬树。 “等你长大了我带你爬最高的树，你现在太小了，很危险。”吸血鬼拒绝。 “最高的树有多高？有山那么高吗？”小男孩向往地问。 “……我们可以直接去爬山。”吸血鬼说。 * “然后……卡莱尔就带我去爬山了……”成人版的小于站在不远处摸着怀里的小豹子说，“他很浪漫是不是？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他都记着呢。” “嗷唔——”小豹子在小于怀里打了一个哈欠，站直了身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抱着他的人类。 * 小于从来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陪这个年轻的吸血鬼做了这么多事情。 有一天正在追野兔的吸血鬼突然发现了一头驯鹿，他突发奇想地追了上去。跑出了超越当时所有交通工具的速度。吸血鬼已经五天没有吃一滴血了，虽然小男孩总是会在自己吃东西时问他饿不饿，他其实还是拒绝喝血的。 他想捕捉这头驯鹿初衷纯粹是这两天降温，晚上风大，他想给小男孩做个小皮衣外套。 驯鹿在他手上垂死挣扎，力气很大，他一时难以抗拒本能一口咬断了鹿的脖子。满嘴滚烫的鲜血，卡莱尔一时失去了理智。等他再清醒过来时，他只是看到了一只被吸干血的鹿，以及……明显的饱腹感。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动——他一直把小男孩挂在嘴边动物血当成了笑话。 他很想哭，还想绕着森林飞快奔跑大叫，这一刻吸血鬼才感到了真正的“重生”。 * 上次的驯鹿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吸血鬼果然开始了一种名为“食素”的养生之路，他不再发愁吃的，快乐地背着他的小男孩找回家的路。 成年版的小于看着吸血鬼趁着夜色带着裹着鹿皮外套的小男孩爬上了一艘货船，船开了一天一夜才到了法兰西，仅仅是一个英吉利海峡。 在阿尔卑斯山山脚的夜晚，小男孩裹着一张吸血鬼用一头野猪“换”来的大毛毯，靠在吸血鬼身上看星星。 因为今晚天气格外的好，俩人约定今晚不赶路了，他们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小木屋，吸血鬼破天荒给小男孩煮了一锅肉汤，调料是小男孩自己在树林里找的。为了迎合气氛，吸血鬼自己也喝了一碗。 “好喝吗？” “没有味道，不过我猜应该是好喝的。”吸血鬼这样说。 “为什么啊？因为你生病了吗？”小男孩至今都没有吸血鬼的概念，他认为卡莱尔就是生病了。 “应该是的。”吸血鬼说。 小男孩的双眼亮晶晶的，好似一整片夜空的星星都落进了他的眼底：“那我以后好好跟我爷爷学做饭，将来争取有机会做出你能吃的饭。” 第76章 第 76 章 成人版小于怀里的小豹子突然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先是围着不远处的小男孩原地转了两圈,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小男孩没有发现这只黑色的“猫咪”。 成小于眼睁睁地看着小豹子跳到了小男孩肩膀上, 用粉粉的舌头舔了小男孩的脸蛋好几下。 “噗嗤——”小男孩突然笑着缩了缩脖子。 “怎么？”吸血鬼还沉浸在刚才小朋友的豪言壮志里。 “痒……毛毯扎得有点痒……”小男孩笑眯眯地说。 “冷不冷？”吸血鬼抬手帮小朋友拉高了毛毯, 努力把他裹成一个小粽子。 “不冷。”小朋友说。 “明天我们爬山，山上应该会很冷，到时候你要多吃点东西, 翻过这座山就是意大利了。” “好。” “你不是一直想爬山？你的梦想要实现了……”吸血鬼小声说, “其实山下也挺好的……不一定非要上去。” 俩人陷入沉默, 就连没心没肺的小朋友都感受到了名为离别的气氛。 “英俊？”这是小男孩坚持对吸血鬼的称呼，吸血鬼纠正了两次就懒得纠正了。 “嗯？” “我回家以后……你会去哪儿？” “没有想好。”吸血鬼这两天喝的都是动物血，眼睛里的红色已经淡到要看不见了。变成了一种介乎于红和黄之间的橙金色, 小朋友说像早晨的太阳。 “你会留在意大利吗？” “也许。不过，我想去学习……找个地方自己看书也行。” 小朋友来了兴趣, 裹着毛毯凑近了一点：“你要学什么？” “医学。等你……” 等你长大, 再来找你。 吸血鬼在心里说。 “等我？可是我不想学医……听说很难的……我爷爷天天让我背书，那些……那些草和草的介绍都可难了……”小于小声嘟哝。 吸血鬼把手放在了小于的头顶, 用最小的力度揉了揉，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小男孩才闷闷地开口：“我喜欢做饭……山上小猫小狗的饭都是我来做的……” “嗯。” “我弟弟的小狗可喜欢我做的拌饭了，每次都能吃光。” “真棒。” “我爷爷会好多好多好吃的菜, 我一定要做出你能吃的……不然你不能吃东西也太亏了……” 吸血鬼张了张嘴, 想说他不想吃人类的食物, 但是看到小男孩的眼睛深刻地犹豫了一下, 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你真的要当医生的话, 也许以后你可以给山上的人看病……那样，我老爸就同意你上山了，我们还能一起玩……” “……好。” “或者等我长大，我下山找你也行啊……你要是开个医院诊所什么的……一定要开在靠近山的地方……也许就是我家下面了呢……我老爸说我们家的山很安全的……就是不太好找……我怕你找不到……” “没事，我可以轮着好几座山依次开一家，我总能找到的，总有一座山，我能在山脚下遇到你。我也许会老得很慢，那么我就有很多时间……” “嗯嗯嗯。对了英俊啊……” “嗯？” “你看……天上有两个月亮……” 吸血鬼心里一紧，一种说不清的强烈预感席卷而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就亲眼看到了身边的小男孩一点一点开始变亮，在夜里竟然闪着荧光。吸血鬼慌乱不已地扑了过去，企图把小男孩护在怀里。 站在一边旁观的小于抱起地上的小豹子，呜咽地捂住嘴。 就像是小男孩来时那样，他慢慢地化成了一片荧光，消散在了半空中。与此同时，小于抱着小黑豹也升入浩瀚的夜空。徒留地面的吸血鬼最终化成了一个看不清的小点。 这次他们没有回到小于一开始出现的空间，而是直接降落在了一个小村庄。草长莺飞，阳光明媚，空气中都带着自然清新的味道。 但小于的心情完全没有被好的环境感染，他还在挂心着被独自留在那个时空里的吸血鬼卡莱尔，恨不得立刻就回到他身边，陪他一起度过这漫长的三百多年。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小于无声地掉着眼泪，也不出声，反而让人（豹）看着无比心疼。黑豹跳到了他的肩上，拼命用圆滚滚毛绒绒的头蹭小于的侧脸和脖子。 “我——我没事。”小于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小豹子。 “就是好心疼……我竟然、我竟然完全不记得这些事，甚至不知道卡莱尔他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我好想他啊……我刚才进封印的时候还把他丢在了外面……我的天啊……我做了什么，我应该再跟他说清楚一点的……他得多着急……他等了我那么久……” 小豹子来回在小于身边横跳，见小于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他也跟着坐在了一边。 “喵嗷——” “你让我哭一会儿，就是有点太难受了。”小于抹着眼睛说。 「趁着这里没有别人，卡莱尔也不知道，就让我先没出息地哭一会儿吧……」小于自暴自弃地想。 “嗷呜——”小豹子又叫了一声。 “就……再哭五分钟……”小于从不知道乐观到底的自己也有变成哭包的一天。 “……” 如果小于现在愿意抬抬头，一定能在一只豹子毛茸茸黑黢黢的脸上看到好笑又感动的复杂表情。 黑豹拟人化地耸了耸肩膀，张大嘴，似乎还叹了口气。这次黑豹不再叫了，而是上前叼住小于的裤脚往外拽了拽。 “怎么——？”小于一抬头，就愣住了。 山的另一边坐着一个小男孩，穿着泛黄带蕾丝边的小衬衫和一条露着腿短裤，看起来不比刚才幼儿版的小于大多少。 小男孩有着一头阳光一样的头发和天空一样的眼睛。有时候小于会想，如果卡莱尔没有变吸血鬼，他的眼睛就该是这样的蓝色。 小于确定这个金发小家伙不是自己或是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小孩…… 但是太眼熟了…… 和刚才自己旁观木桶餐厅的迷茫不同，这次他确定自己来过这里！ 这不就是…… 不就是自己第二次时间穿越到的地方吗！ 小于一时也忘了落泪，傻乎乎地半张开嘴巴，一脸蠢兮兮的模样。 还没有等小于做出更多动作，小山丘那头又走上来了一个人。 “……这是我？”小于抱起地上的黑豹，呐呐问出声。 “嗷——”黑豹应了一声，好似在肯定小于的说法。 “这么看……还……挺有逻辑的……如果刚才是第一次穿越，那这次第二次……”小于自言自语地点点头。 这次小于发现他和黑豹依旧处于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目前为止，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从山丘那边走过来的年轻人有一头淡金色的头发，身上带着好闻的草木香气——这样的形象无论是站在一边的的展小于还是被展小于抱在怀里的小豹子都无比熟悉。只要没有吃药，过一阵儿小于就会“褪色”成这副模样。 小青年嘴里哼着歌儿，身上套着一件别别扭扭的褐色袍子，腰间帮了一条不伦不类的腰带。袍子有点大，从肩膀宽度到整体长度都不太合适，拖地的袍角随着走动还能露出来青年脚上的千层底布鞋和一截褪色的蓝牛仔裤。 这个青年看起来就像是某个中世纪片场的群众演员，还是随时脱了袍子领了盒饭就能坐公交车回家的那种。 这样的穿着打扮让现在旁观的小于有点脸红，即便他再不讲究穿衣打扮，这浓浓的违和感还是能感觉到的。他算了算年份，自己当时应该是从1925年穿越过来的。 腿上的牛仔裤如果他没有记错应该是他老爸大侠几次出国探险从美利坚带回来的，鞋是山下的婆婆做的，不出意外鞋里还垫着一副绣着小蝴蝶、小老虎和“长命百岁”的鞋垫，这种穿衣style从出生到成年一直伴随着小于。 直到大宁子开始臭美学习艺术以后才得以改善。 就是暂时不知道现这个时空里……是什么年份，看起来是一个和刚才差不多的中世纪欧洲小镇。 “小家伙，又等你父亲呢？”记忆里的小青年快乐地走到小男孩身边，不管不顾地坐了下来，从袍子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青色的苹果。 小青年把手里的苹果往前递了递：“要不要？” 金发小男孩见到小青年过来眼睛一亮，抿了抿嘴角，眯着眼睛笑着摇了摇头。 “吃吧吃吧……虽然有点酸，但是补充维生素。”小青年还在推销手里的小青苹果，自己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颗，咬了一大口。 “嘶——太酸了……这不利于小朋友健康成长。”小青年把递苹果的手收了回来，“下次给你找个甜的。” 大概是小青年被酸到失忆的表情太有趣，小男孩笑出了声，他好奇地扑闪着大眼睛，开口软软糯糯地问：“什么是维他——命？” 小青年一愣，想了很久才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一种营养的代号？嗯……你将来长大就知道了……” “我昨天问教堂唱诗班的舅舅，他也不知道……他算是我们这里文化最高的了。”小男孩天真地说。 “那不一样……你将来得学相关的知识才能知道……”小青年尴尬地轻咳一声说道。 “比如学什么？” “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你们这里现在能学什么……”小青年小声嘟哝，他双眼一转，想到了新的话题，“你父亲今天回来吗？” 小男孩也没有觉得话题跑偏，语气低落下来：“不回来了……父亲今晚要带人去隔壁的、隔壁的村子……说是要抓巫婆。” 小青年看着并不奇怪，听到抓巫婆时还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但没有说别的，只是问：“这样啊……你舅舅呢？什么时候接你过去吃饭？” “……”小男孩闭嘴不说话了，低头认真揪地上的草。 小青年表情变得不太好，淡色的眼睛里窜着小火苗：“你舅舅又不管你了？” “舅妈说家里的牛病了，小麦也不够了，没时间做饭。”小男孩小声道。 “那你今晚……” “家里有干面包，我多喝点水，早点睡觉，就不饿了。”小男孩说。 小青年食不下咽地收起捏在手里的苹果，心烦意乱地说：“你应该把这件事跟你父亲……呃、反应一下……他每个月还给你舅舅家送鸡蛋和羊奶，他以为你被照顾的很好。” 小男孩抱住膝盖，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上，眼角和嘴角都下垂着。 “父亲不会想听我说这些的，他总说我害死了妈妈……没有资格抱怨妈妈家的人。”小男孩轻声道。 一直旁观的小于差点没有站稳，他惊恐地上前走了两步，站在小男孩面前，把小豹子放在了地上，自己也跟着蹲下。他歪着头仔细看着这个时空里的金发小男孩，有些不确定地轻声问：“卡莱尔？” 当然没有人回应。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回应，旁边的小豹子跳在了他的肩头，像猫一样“喵”了一声。 “这是卡莱尔？”小于实在是太惊讶了，又没有人可以交流，他只好凑活和身边的小豹子说话，“这是卡莱尔……这好像真的是卡莱尔！这个小男孩是卡莱尔……” 他来来回回重复着这句话，看起来分分钟都想拿着一个喇叭昭告世界他曾经遇到过还是人类时候的卡莱尔。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啊！！！我以前还抱怨我老爸穿越找了个伴儿，自己穿越什么都不记得！现在看来简直了！绝了！我明显比老爸厉害多了，我不仅小时候遇到了长大的卡莱尔，还在长大后遇到了小时候的卡莱尔……」 卡莱尔曾轻描淡写地提过，他妈妈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他和他父亲相依为命，早年是舅舅家帮忙看护带大的。再看看记忆里的自己穿着的黑褐色袍子，不正是破旧的牧师袍吗？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这个发现让小于格外激动，他干脆就坐在小卡莱尔身边不走了。 小黑豹蹲在他的肩头，跟他一起看记忆里两人的对话，黄绿色的大眼睛在看到说话的小青年时充满着无限的温柔与留恋。 * 小青年和小男孩一起陷入沉思，这是他来这里的第7天了，猝不及防的穿越让他什么准备都没有做，赤手空拳来了个疑似很多很多年前的欧洲乡村，没有电，没有车……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说英文，而他有一头看着就很入乡随俗的黄毛。 他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是晚上，天不算太冷，他凑活着在一个牛棚住了一夜。穿越前的他正在白石山的药草园子折腾他的小植物，有一株月光草晚上就要开花了，他一直守在旁边。所以穿越的时候身上除了一个种子包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拿。 第二天他观察了一下村民的状态，以一个意大利人的身份走到了小教堂，遇到了小卡莱尔的爸爸——卡伦牧师，还知道了现在的年份和此刻的地理位置，他竟然来到了1650年的英格兰。 他谎称说家里饥荒，投奔远方亲戚未果，想要留下做点体力活来果腹。卡伦牧师在个别问题上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比如他很看好这个从外面来的“基督徒”，给他留了一个荒废的小房子，让他帮忙打扫卫生以及教堂的后院。 小于因为人好看、爱笑、话不多又干活卖力，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好感。17世纪村里能有个外来人是个大事情，村镇里的小孩子没事都喜欢围在小于身边问这问那，听小于讲一些瞎编的“意大利的故事”，小于就是这么认识这个卡伦牧师的儿子的。 小卡莱尔和和别的小朋友都不一样，在别的小朋友叽叽喳喳的时候，小卡莱尔永远坐在角落好奇又沉默地观察着这个备受欢迎的小青年。小于能感受到小朋友对他的关注，但是这个小朋友从不主动上前和自己说话。 实话实说，小卡莱尔是所有小朋友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精致的五官，瓷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和挺巧的小鼻子。作为一个正常的人，小于觉得他有充分的理由偏心这样一个小朋友——好看，安静，懂事还是收留他的牧师的儿子。最最主要的是，他对小卡莱尔打心底就很喜欢，没有缘由地想要亲近。 两天后，等一群小朋友鸟兽作散，小于偷偷叫住了卡莱尔。 “咱俩见了那么多次面，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其实小于早就听牧师说过，不过这不妨碍他再亲口问一次。 小男孩抿抿嘴角，看起来有些紧张，蚊子哼似的说：“卡莱尔 卡莱尔·卡伦。” “你要吃樱桃吗？”小于笑眯眯地问，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整齐地码着6颗紫红的樱桃。 小卡莱尔睁大蓝色的眼睛，他早晨看到村里的丽莎给小于分了一把樱桃，他以为小于都吃光了。樱桃在他们小镇是稀罕货，只有丽莎家有三棵樱桃树，他们家每年都指望着用樱桃换点别的，所以一般人也吃不到。 “我把最甜的都留下了，快吃吧……不然一会儿那些孩子看到也想要了。”小于蹲下身小声说。 小卡莱尔背了背手，犹豫地看了一眼樱桃，又小小地摇了摇头：“这是丽莎给你的。” “我给丽莎搬了整整两车木头，这是我的劳动所得，我有权利支配。”小于又把樱桃往前递了递。 小卡莱尔不懂什么叫“劳动所得”，但是听起来就很正经合理的样子，他伸出手捏起一颗樱桃，塞进了嘴里。 “好不好吃？”小于问。 “嗯。”小卡莱尔甜眯了眼睛。 “下次再给你带。”小于把剩下的樱桃包着，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小男孩的小口袋。 小卡莱尔低头看了看自己鼓起来的口袋，小声叫道：“Yu？” “什么？” “你刚刚讲的那个故事……是什么结局？”小男孩害羞地问。 “睡美人等来了他的王子，王子用一吻将她唤醒，魔咒被破除了，大团圆。”小于回答。 “这样啊……”小男孩眨了眨眼睛，“你讲的所有的故事都是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因为大部分事情地结局都是好的呀……”小于这样说。 “是吗？可是……可是我母亲……” “难产不是你的错。但是你会替你母亲活着，带着你母亲对你的爱，你可以做很多事情，让你母亲赋予你的生命变得更有意义……” 幼小的卡莱尔还没有接触过这样深刻的话题，一时听呆了。 * 思绪回归，小青年提着手里的袍子角看着身边难过的小男孩，想了想，突然用手指戳了戳男孩的手臂。 “我晚上给你做饭吧……你也别管你的舅舅舅妈了……” “你会做饭？”小男孩好奇地看着他。 “当然，我做饭可好吃了。就是一直没机会做而已……”小青年喜滋滋地说。 “可是家里的装吃的柜子都被父亲都锁上了，他每次出门都会锁上的……”小男孩高兴了还没有两秒钟，情绪又迅速低落下来。 “这的确是个问题……”小青年跟着小朋友一起托着下巴沉思。 小青年看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发呆，小男孩对着脚下的小草发呆。 突然小青年转头问：“你想不想吃野鸡？” “什么？”小男孩惊讶抬头。 * 成年版的小于抱着小豹子靠在一棵树旁边，沉默地围观年轻的自己和年轻的卡莱尔一起…… 一起钻木取火。 谁能想到两个人打到了野鸡却忘记准备火源了呢？ 小男孩趴在一边，看着灰头土脸的小青年，犹豫地问：“要不我去找舅舅借一下火把？” “啊？不用不用……他们到时候肯定一堆问题，我马上就能点着了……”小青年抹了抹鼻子，手上的石炭灰在脸上留下一条胡子一样的横纹。 “你别着急，我不太饿。”小男孩于心不忍地看着小青年搓红的手。 “嗯嗯，你先吃个酸苹果顶一下，我这里马上就好了……小青年又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小卡莱尔用手指戳了戳包上了大树叶又裹成了泥球的野鸡，心里有些期待。 他已经两年没有吃到烤鸡了，因为父亲说村镇里收成不好，养的鸡都要被贵族收走。 之前也有人想到捉野鸡，但是野鸡实在难捉，很费时间。小镇的猎人关注点永远放在更大只的动物身上，比起让自己人吃一口肉，打一张能换更多面粉的皮子显然比较重要一些。 不知道Yu做的鸡是什么味道的呢…… 他刚才看到Yu把两颗小土豆和一些没有见过的香料都塞进了野鸡的肚子里。 应该会非常好吃才对。小卡莱尔盯着手里的大泥团，想起了很多年前圣诞节能吃到的烤鸡腿，什么味道已经记不清了，肉质什么口感他也一时想不起来，但是那种节日才有的气氛和烤鸡香气真是难忘。 “啊！终于好了……”小青年长舒一口气，在挖的土坑里填了更多的干树叶和树枝。 “快快快，把我们的晚餐拿来塞进去……”小于招呼着。 小卡莱尔忙不迭地小心把包好的鸡塞进了土坑里。 “好了，等着吧……一会儿吃大餐……你这么小就该多吃点，将来才长得高。”小于拍掉了手里的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成年版的小于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怀里听话的小豹子，心里哭笑不得。 有谁能想到他当年穿回过去给卡莱尔做的第一顿大餐竟然是叫花鸡？ 说了他自己都不信。 看着脸上都不太干净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成年版的小于又觉得这道菜真的是应景极了。 第77章 第 77 章 “我只记得我见过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我还会给他做饭……在我印象里他总是饿肚子, 童年不算幸福。我甚至不记得他父母的事情……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是卡莱尔。”小于对着怀里的小豹子这样说。 “我觉得一定是我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 不然我怎么可能把小男孩的名字都忘掉……” “嗷呜——”小豹子撑起后抓，踩在小于的手臂上, 给小于的脸蛋结结实实一个毛绒绒、热乎乎的“口水吻”。 小于笑着向后仰头, 伸手按住了小豹子的毛嘴：“我怎么觉得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你是什么？难道不是时间守护神吗？时间守护神都是……都是这么通人性和粘人的吗？” “呜？”小黑豹歪了歪头，一脸懵懂，好像自己碰巧就是一只粘人的真豹子一般。 “算了我瞎说的, 不过在这里遇到你真好, 不然我一定很着急可能还会有点害怕……。”小于挠着黑豹的下巴小声说。 * 当小青年把土里烧成硬土壳的叫花鸡用棍子挑出来时, 小卡莱尔还是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很梦幻。 谁能想到泥土里裹着的是吃的呢？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面前黑乎乎的一大坨能吃他一定会不理他, 甚至还要怀疑那个人是在捉弄自己。 但是Yu是不同的。 Yu有种魔力, 小卡莱尔觉得无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会相信。 小青年笑着看小卡莱尔恨不得把脸都贴在自己做的叫花鸡上，慢慢举高了手里的大土球, 拿远了一些。 “小心烫。” “这样是能吃了吗？” “可以了，让你取的东西拿了吗？” “带了带了。” 小男孩说着就把身后的小布袋拿了出来, 里面叮铃哐啷地装着一大套餐具。 还有一个盆。他拿出一张粗麻布铺在了地上, 摆好刀叉和盘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对面的小青年。 “这样就是野餐吗？”小卡莱尔期待地问。 “对，这在我们那里叫野餐，铺一张野餐垫，把带来的吃的都摆出来, 然后一起分享。总之是一项……快乐的活动。” 小卡莱尔先是眼睛亮了亮, 又面色犹豫道：“可我父亲说只有穷人才不在桌子上吃饭, 他说没教养……” “咳，这不是你老爸没有在嘛……我们偷偷吃不告诉他。先把土磕掉，我们看看鸡怎么样了。” “嗯嗯！” 叫花鸡的外壳很好处理，几乎是一磕就裂了，掰开以后露出焖成了绿褐色的大树叶，香气隔着树叶扑面而来，小青年听到了小卡莱尔咽口水及肚子咕噜噜的响声。 “香吧？” “嗯嗯嗯！” “我跟你说啊……这野鸡肉鲜嫩多汁就不说了，里面的土豆和我最后塞进去的白蘑菇才是绝色……”小青年大手一掰，已经焖得酥软的鸡肉和鸡骨分离，连着裹着的树叶被撕成了两瓣，鸡肚子里金黄的小土豆和已经吸饱鸡汁的蘑菇滚落出来，掉在了盘子里。 土豆和小蘑菇都浸着鸡汁，油汪汪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咕——” 小卡莱尔诚实的反应逗笑了旁边的人。 小于用叉子把鸡肉分到了两个盘子里，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颗青柠檬，切成两半捏出鲜酸清爽的汁液淋在了鸡肉上。 “可以吃了吗？”小男孩再次渴望地问。 “可以了可以了。”小青年连忙把手里的盘子塞给了这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朋友。 小卡莱尔匆匆塞了一口，瞬间被嘴里层次感十分丰富的香味折服，好吃到差点把舌头也跟着囫囵地吞进胃里。 “好吃吗？” “呜呜呜——”男孩发出小兽的声音。 “慢点吃，你要是喜欢，我明天给你烤鱼……” “什么是烤鱼？就是把鱼戳在棍子上烤吗？” “也可以这样，我们还可以放在盆里烤……你想吃酸甜味道的吗？” “烤鱼还可以是酸甜的吗？” “你想吃什么样的我都能做。” “哇。” * 小青年果然第二天没有食言，他不仅做了酸甜口味的烤鱼，还用水果和蜂蜜给小男孩在小溪边熬了一锅味道奇特的甜汤。这几次做饭都是小卡莱尔跟在一边打下手，小朋友满足地吃着带有自己劳动成果的美食，笑眯了眼睛。 “我舅妈做饭就不会让我们靠近厨房。而且她看起来不喜欢做饭。”小朋友抱着小碗小声说。 小青年顺着小朋友的话问：“为什么？” “她每次做饭前都不太高兴，厨房里还会发出很大的声音，舅舅就会骂她。说她早晚会把家里的盘子都砸光。但是……但是我觉得你做饭时很快乐……” “那当然，我特别喜欢做饭，最喜欢的是做完饭以后看你大口的吃，这感觉会幸福。” “我吃东西为什么你会觉得幸福啊？”小朋友蔚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问的问题软绵绵的。 “不仅做饭，我在我家的时候还要自己种一些草……就是调料，类似薄荷迷迭香什么的……加在食物里，食物味道就会更好。做饭的意义不仅在于填饱自己的肚子，更多在于……啊，我也说不清楚，就是看身边的人吃自己做的饭，就很幸福。我想让每个人都能吃到好吃的饭，哪怕有些人不喜欢吃……”小青年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笑。 “还有人不喜欢吃饭吗？” “有啊……应该有吧？”小青年自己说完也不确定起来。 “我记得……似乎是有的……” 小卡莱尔并没有在意小青年的词穷，反而好奇起了另一件事：“你家……你还没有给我讲过你家的事情。你的家乡和我们这里很像吗？父亲说你家出事了，很多人都吃不上饭，那你是不是以后都回不去了？” 小青年的目光暗了暗，伸手摸了摸小卡莱尔毛绒绒的头：“暂时回不去了。等以后找到回去的办法，还是要回去的。我家……住在山上，和这里不太一样，我们会说不一样的语言，从穿衣服到……反正差别都还挺大的。哦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也没有妈妈。” “你没有妈妈？！”小卡莱尔很震惊。 “嗯哼。”小青年慢慢躺下来，把头枕在手臂上，抬头看着天空，“我出生就没有，而且我老爸说，我是石头里生出来的。” “这是真的吗？！”小卡莱尔凑到小青年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表情既惊奇又严肃，“不都说小朋友是送子仙鹤送来的吗？”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小于眨了眨眼睛：“我猜是假的，我老爸是开玩笑的。但是我老爸也不喜欢我谈论我妈妈，我就从来不谈论，但是我老爸也不会……迁怒我。他从来没有说过我害死自己母亲这类的话。” “你父亲真好……”小朋友垂着长长的睫毛说。 “我也觉得。他虽然看着不太靠谱吧，但是他从来不会伤害别人，而且还挺理智的……我突然想他了……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 “那怎么办呀……你想他会哭吗？” “不会。我是大人了，才不会……” “喔……可是我没见过母亲，但是想起母亲……还是会难过……” 小青年眼睛一转，一把拉过跪坐在身边的小朋友，“来，你坐这儿，别坐我胃上，下来一点……” 小青年把沮丧中的小卡莱尔就着跨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揽到怀里。小朋友侧脸枕在小青年的肩窝，两人斜着眼睛对视，两双惨兮兮的狗狗眼莫名娱乐到了彼此的心情，一大一小开始嗤嗤地对着傻笑。 “啧，刚才小卡莱尔偷偷哭了，掉金豆豆了。”小青年伸出手捏着小男孩的鼻尖怪声怪气地说。 “才不是！我才没有！明明是你要哭了，你眼角都红了！”小卡莱尔在小青年怀里挣扎。 “别动别动，来，我跟你说个正事……”小青年利用长手长脚的优势把小朋友按在怀里，让人抬头看，“你看天空……看到没有？” 小卡莱尔很乖，挣动了两下就老实了，“看星星？” “嗯。你看……你知道为什么天上那么多星星吗？” “不知道。” 俩人睁着大眼睛望着漫天繁星的夜空，一时谁也没有多说话，过了一会，小于打破沉默：“有一种说法。离开我们的人会回到天上，变成一颗星星。这个人或者……这些人会远远地看着我们，默默地祝福我们、保佑我们。同时……这些星星还会组成的星座，变成地图，在必要时给我们指路。” “地图、指路？” “对。指回家的路，或者找到心爱的人的路。只要有星星，我们就不会找不到家……找不到爱我们的人……” “跟着星星的指引吗？”小卡莱尔天真地问。 小青年煞有介事地说：“是也不是……不过这些得等你长大后再说，你现在还小，这种方法是没有用的。” “具体等多少岁啊？10岁可以吗？” “至少要……也要24岁吧。”小青年怕怀里的小朋友做傻事，故意往后说了说，他想也许等24岁这个小家伙就不会记得这件事了。 “我24岁就可以找妈妈了吗？” “嗯嗯嗯……” 小朋友很苦恼：“那……可是，如果是白天怎么办，而且有时候晚上也没有星星。” “没事……来，这样……” 小青年腾出两只手，就着平躺的姿势高高举起，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圆，把天空星星最多的一角正好框在了自己的比划的形状中，缓缓平移。 “你把手伸出来……” “哪只？” “右边。” “呐。” 小青年把圆慢慢扣在了小卡莱尔细瘦的胳膊上，双手成合握的姿势，牢牢扣住了小卡莱尔的手腕。 “我现在把星星地图藏在你的手腕上了。等你24岁时，就能找到你想要的……“ 小卡莱尔一动不敢动，唯恐小青年说的星星地图没有”安装“好，他睁着大大的蓝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己手腕上的胳膊，“好了吗？这就好了吗？” “是的，你现在看不到……以后就能看到了。你是一个手腕上有星星的人，你永远都不会迷路。能找到你想要找的……” “哇。Yu你好厉害！”小卡莱尔看着自己空无一物却被“开过光”的手腕，激动地叫出声。 * “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成年版的小于抱着小豹子坐在草坪另一端看着忽悠小朋友的自己。 “嗷？”小豹子回过头。 小于出神地看着远处躺在草地上的两个人，半晌才说：“我再次见到卡莱尔的时候，他右手手腕上带着一个满是星星地碎钻表，特别好看……” “嗷呜……”小豹子又慢慢趴了下来。 “他是不是一直记得这些事？”小于自言自语地问，手指挠着小豹子地一只耳根。 这次小豹子没有出声应和他，只是把毛绒绒的脸垫在了两只爪爪上，安详地眯了眯眼睛。 “也许卡莱尔一直等着24岁找妈妈或者……”小于继续说，目光闪闪。 「或者他其实在找我。」 “挺不公平的……为什么他等得时间那么久，而且什么都记得。我却无忧无虑活得像个傻小子……”小于之后的声音带上了浓厚的鼻音。 “虽然凯厄斯老爸等了我爸更久……但至少我老爸从没有忘记过他不是吗？” 小豹子甩了甩尾巴，直起身子跳上小于的肩膀，一只前爪按在了小于的嘴角，这动作有点滑稽。 “噗——你是嫌我话多了吗？”小于扒拉开小豹子的爪爪，抬着眼睛问。 小豹子歪歪头，“嗷？” “你可不能嫌我话多，这里都不知道是哪儿，我可只有你了。”小于收紧了怀抱。 小于和小豹子在这样的时间空间里，除了跟在两个主人公身边哪里都没有去。似乎他们是排除在时间之外的人，就好似身体机能一直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虽然记忆里的世界时间还在流逝。但他们不需要吃喝，也不觉得困倦。 抱着小豹子站在这里，看着曾经的自己带小卡莱尔玩耍，让小卡莱尔和自己一起爬树、在小溪里捕鱼……给小卡莱尔讲那些即便自己在当时也记不清细节的童话故事，小于就觉得心里由内而外的感动。 如果可以他愿意重来一次，或者在这里呆更久的时间。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想法，小于理智上一面着急地提醒自己应该早点找到封印缺口回到正常的世界和爱人和家人团圆，可是情感上他又贪恋这一刻纯粹的温柔，难以离开这样的回忆。 这些回忆太美好了，不仅代表着他曾经遗忘的过去，还代表着他和卡莱尔命中注定的感情。 * 这天记忆里的小青年正在给小卡莱尔补旧衬衫，小朋友突发奇想想让小青年给他破了的衬衫袖口位置缝一只小兔子。小青年夸下海口，他见展大鹏拿过针线以为会很容易，现在却正在为自己的天真捏着粗粗的针默默垂泪——要是大宁子在就好了，他连简笔画的兔子都画不好，更罔顾绣一只。 成年版的小于突然感觉地面在摇晃。他一开始以为是记忆里的错觉。直到小豹子焦躁地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发出阵阵低吼。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小于来回环视，随着地面的颤动，就连天空的云都变得支离破碎。 记忆里的小青年还在对着针抓耳挠腮，小卡莱尔善解人意地放弃了小兔子，小声说：“把破洞缝上就好。” 面前的一切就像是投影在了幕布上的画，幕布抖动，画面也跟着扭曲失真起来。 “嗷！嗷嗷——”小豹子在小于的肩膀上踩来踩去。 小于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这里看起来要倒塌了。他一把抓住肩膀上的小豹子，牢牢护在了怀里。他有心想要离开，但是除了两个主人公身边，他其实哪里也去不了，就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离了一般。 变故发生在一瞬，天空劈了一条口子，火红的岩浆带着热气奔涌而至，小于下意识低下身子，却被一个微凉却有力的身体牢牢地护住了。 小于对这里最后的记忆是铺天盖地的火和如碎镜一般破裂的记忆。 他的心底突然涌现出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有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吸血鬼卡莱尔的疑惑、对“生病”的卡莱尔的心疼和同情、对卡莱尔也许可以在自己家附近学习医学等自己长大的热切期盼、有即将分离的不舍、有看到小朋友独坐一角的怜惜和喜爱、有看到小朋友饿肚子的愤怒、有两人一起快乐玩耍的开心、还有对两人未来的无限期望…… 各种各样的情绪同时出现，比刚才喷薄而出的岩浆更炽热、更真实，涨的小于心脏发烫发酸发疼，他捂住心口，像是承受不住一般深深地抽了一大口气。 “小于，小于？” 卡莱尔的声音就在耳边，小于猛然回神，一把抓住了身边人的袖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卡莱尔！” “是的，是我。”卡莱尔在最后关头恢复成了人的模样，一把护住了小于。通红岩浆看起来可怕，其实根本没有近两人的身。刚才眼前的一切更像是一幕效果逼真的3D电影。 小于却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卡莱尔是如何突然出现，只是就着跪倒在地的姿势回身一把抱住了身后的人，他急切地找到了卡莱尔的嘴角，把自己的贴了上去。 漫长的一个吻，就像是隔了整整三个世纪，小于没有想好怎么表达自己心里的情绪，确认卡莱尔就在身边和卡莱尔拥抱和亲吻才是他当下最想做的事情。 卡莱尔很配合，作为另一个旁观者，他被迫回忆了一遍自己所有珍藏着的记忆，心情并不比小于平静。 空间里是小于轻微的喘息声，他慢慢睁开双眼，双手牢牢抱住卡莱尔的脖颈，两人额头相抵，谁都没有说话。 大概过了很久，久到小于觉得自己在记忆空间里早就丧失的疲惫感觉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原来是自己腿麻了。 “我都想起来了……”小于轻声说，呼出的热气扑在了卡莱尔的脸上，卡莱尔瞳孔微缩，眼睛很亮。 “在说别的前，我要说……卡莱尔，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在所有我出现过的时间、地点，每分每秒我都爱你……”小于一字一顿地说。 卡莱尔弯了弯眼睛，抬手捏了捏小于的耳垂，把人揽进怀里。 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周一片黑暗，有卡莱尔在小于完全不慌乱害怕，他慢慢地调整着呼吸，享受着卡莱尔的拥抱。 “我好像明白了……突然都明白了……”小于轻轻吸了口气，就像是怕吓到卡莱尔似的，小声地说。 小于摩挲着卡莱尔手腕的星星手表，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们……我们所有人该怎么回去了。在刚才……记忆和那些、那些情绪回来的一瞬间，我好像突然都明白了……你是我记忆里缺失的碎片，是迷路指引我的星星，而我是打开现在这个僵局的关键……” 卡莱尔伸手摸了摸小于的后脖颈，歪头凑近又轻轻的啄了一下小于的嘴角，“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我们要找到烛龙，把它放出来。”小于镇定地说。 * “你确定是这里？”卡莱尔歪头小声问身边的人。他们一起走了很久，在全然的黑暗里，卡莱尔跟着小于踏在虚无空间，全凭小于指引方向。 “对……”就像是在迎合小于的话，从他们脚底开始，黑暗的空间氤氲出湿润的微光，微光由点连成线，由线连成片，小于每向前走一步，脚底的光更亮一分。 “神农有四支著名的后裔……蚩尤氏、共工氏、四岳氏和烈山氏。另外三支都随天道逐渐消逝，唯有我们一族还存留至今。原因正是时间祖巫会在轮回中一次又一次的附身，不死不灭，而能压制它的只有我们。历代烈山的祖先想尽办法去封印、去压制时间祖巫，他们认为唯有这样才能板正时间，恢复世界该有的秩序，维护世间的太平。事实也正是这样……才有我爷爷及此前亿万年的太平岁月……” 小于说完上面的话，顿了顿，慢慢蹲下身子，像是在仔细审视脚下的微光，“但是……时间还是乱了，在我父亲这一代，他和我的突然的穿越不是偶然。” “为什么？” 小于缓缓抬起头，眼睛发亮：“不难理解不是吗？你也猜到了是不是？” 卡莱尔沉思片刻，肯定地说：“因为出了点意外……新附身的时间祖巫突然不再完全是烈山氏的对立面了……” “是的……我一直对我爷爷的感情生活有一定猜测，以前没想过要验证，怕伤到他……爷爷可能都没有发现吧……他恨了一辈子的……所谓我们猜测的那种负心汉或者说是我所谓的消失的‘奶奶’，不是丢下他了。而是自身的能力被激发……又被封印了。”小于盯着地面小声说。 “我的另一个……呃、爷爷……可能就是传说能小范围改变时间的封家人啊……虽然挺不可思议的，很多细节的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但是我觉得大方向我没有猜错。” 卡莱尔问：“我们应该怎么办？找到你爷爷？告诉他？” “爷爷解决不了问题，他只能封印，或者解除封印，但是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之前我不理解，现在倒是明白了。” 小于一直摸索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放松地笑了笑，“卡莱尔，你信我吗？” 卡莱尔几乎是立刻回答：“我信。” “那你先退后一下，一会儿闭住眼睛，可能会有些亮。放心，我不会有事。” “好。”卡莱尔伸手摸了摸小于的脸，向后退了一步，眼底是全然的信任。 “那……开始咯。”小于话音落下，坚定地把手按在了一个地方，霎时空间骤亮他脚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金红色法阵。 “烈山氏携着芸芸众生生存火种而来，我又继承着来自两位父亲的最原本的血脉……那所谓明暗、寒旺、阴阳……独独一人。其实不正是我吗……” 第78章 第 78 章 脚下虚无的黑暗像是科幻电影里接通了的芯片版, 在小于按下手心的瞬间浮在平面的光线纷纷立体起来。 卡莱尔明明站着没有动, 却觉得天旋地转。 与此同时，和凯厄斯久别重逢又一起和火焰大打出手的展大侠、背着大宁子走在慢慢无尽道路上的爱德华、从火焰中跌落出来还陷入幻觉中的展慈以及和封祀干架中的展蓁蓁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一鼓几乎要撼动整个空间的震颤叫停了所有人的动作, 展蓁蓁一时不查垂直跌落, 被充当“搅屎棍”总扰乱他们计划的封祀一把揽住了腰。 “干什么！松开我！”展大小姐很生气。 刚刚还打得你死我活，现在又来抓腰是什么操作？！ “展女士, 封印要破, 我建议你先不要挣扎。跌下去不是逗着玩儿的。”封祀说话很轻，带着一股文人的斯文气, 但语气流里流气的，很欠打的感觉。 总之和财经杂志上的霸道总裁灰底硬照里面的精英男气质大不相同。 “什么？什么封印要破？！你怎么知道封印的事情！你不是说你是来科考的吗？！”展蓁蓁惊得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一把揪住了封祀的衬衫领口。 “对, 这样比较保险，你自己抓稳一点……”封祀斜斜一笑, 没有再说别的, 几步把人带到了地面。 此刻展大鹏顾不得和凯厄斯叙旧, 一把拉住了还想向火焰方向冲的展慈, “爸！清醒一点！” “大鹏，我看到了燕绥。”展慈迷茫又焦急地说。 “燕绥告诉我他出不来……我得帮帮他……” 燕绥是封樾封小侯爷的字，取自《南有嘉鱼》的“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这句话展慈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他没什么文化, 小侯爷知道他20岁了还没有字说什么都要赐他一个, 还给他讲了很多遍自己的字的典故。 ——“你叫展辞, 辞……这个字不太吉利，以后叫慈吧，你喜欢在小园子里种这些花花草草的……兹本意草木茂盛，兹与心合起来寓意尚佳，还有助人成长之意。至于字……君子攸宁，你看过《鸿雁之什·斯干》没有？里面有这么一句，倒和你很像，字攸宁……攸—宁，你说你漂泊很久，但总会安定下来的……以后我便唤你攸宁。” ——“你看你做的宴席天下第一，我又字燕绥，燕通宴，我们……这也是一种缘分……” 展慈至今记得小侯爷说完这话别别扭扭闭嘴又满眼期待的模样。 在孩子面前展慈很少提燕绥两个字，更别提“攸宁”了。展大鹏唯一一次听到“燕绥”这两个字还是很多年前自家老爷子喝醉的时候，那时小于刚刚出生，还是一头金灿灿的小黄毛，展慈一个人抱着一坛从后院起出来的酒，嘴里翻过来倒过去都是这两个字，听起来像是在告诉这个叫燕绥的人他有孙子了，总之这个名字展大鹏想不记住都难。 展大鹏一开始以为自己的妈妈叫“燕绥”，还立刻把这个八卦分享给了蓁蓁。 “为什么不是爸爸？”展蓁蓁正在捣鼓自己手里的香料。 “为什么是爸爸？？？”展大鹏很震惊，他的亲妹妹总是毁他三观！ 展蓁蓁默然看着展大鹏怀里的儿子。 “……小于饿了，我带他回去了。”展大鹏木着脸说。 思绪回归，展慈还在锲而不舍地往火里冲，就好似感受不到热一般。还不待展大鹏再次伸手，面前的火焰突然灭了。 十余丈的黑红色火焰刚才还张牙舞爪，现在说灭就灭，所有人都愣住了。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温度骤降，黑色的地面隐隐出现冰霜。 “这是什么意思？”展蓁蓁落地就挣脱了封祀的怀抱，惊恐地看着脚下的地面。 封祀此刻也顾不上和展蓁蓁嘴仗，他几步走到之前还有火焰的位置，慢慢蹲下了身。 “这是……这是……主子……主子小侯爷要醒了……” 展慈豁然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封祀，“你叫他什么？” 封祀却好似若无所觉一般，低头不语。 “小侯爷？！什么小侯爷？你说清楚！这里不是封印的时间祖巫吗？”展蓁蓁也紧皱起眉头，脚下的鞋踏在地上踩出了金属撞击的声音。 “你以为外界传言的那种时间能力封家人是怎么得来的……” 封祀嘲讽地勾勾嘴角，又把双手贴在了地上，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一般，喃喃自语，说出来的话，比以往多了些古人的风格特质：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索额图因‘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罪死于宗人府。有传言宫里有他的余党，还想要通过御膳毒害皇嗣……小侯爷恐展家人牵连其中，连夜送走了展家的人，自己留在京中，却反而被发现，招致灾祸……康熙四十二年六月，小侯爷从宗族十几个孩子里挑出了我，让我拿着他的铜印带着信去白石山投奔展家，告诉我信很重要一定要送到展家人手里……他说展家看到印信一定会懂，还要我誓死保护展家的人，以后若是封家没有了，就把展家当成自己的本家一样保护。但是我带着封家的几个家将走了整整半个月，风尘仆仆、人困马乏，终于到达白石山下时却被告知我展家搬走了……我走投无路，又拿着信不敢擅自回去，只能派人偷偷去京城打探消息，才知道小侯爷被软禁了。” 封祀慢慢握拳，手背上青筋绷起，直到现在大家还能感受到他的不甘与愤怒。 “我又惊又怒，带着人想偷摸回到了京城，还没有来得及进城，就遇到了一队搜查的亲兵，他们竟然有人说封小侯爷大行巫蛊之术……而小侯爷也是被巫蛊反噬，也……也伏诛……” 封祀的手连着地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像是感受不到一般，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我当然不相信，小侯爷那样霁月风清的人物，怎么可能做这种腌渍事情！我……我一直不是封家直系血脉，对这些事情向来不太清楚，我也是查了好久才知道原来小侯爷不是伏诛……而是正黄旗的亲兵包围侯府时，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天生异象，来了一阵雷电飓风，待大风散尽小侯爷就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皇帝知道了大怒，又唯恐有心人以此为由编传谣言，便封锁了消息，就说是小侯爷殁了……” “我自然要追查真相。一天半夜，我不死心翻进了已经荒败的院子，见到了一片似玉非玉的石片，拿到手里感觉自己突然被击中……待再醒来后，才知道小侯爷消失的真正缘由。诸位可能有所不知……祖巫不仅被烈山封印着，其实也在被他本身的寄宿者苦苦压制。那个我拿到的，是烛龙的一片鳞片。” 此刻展慈已经慢慢蹲在了一边，低着头，不再发出一点声音。展大鹏担心老爷子受不住，紧跟在一边扶着老爷子的手臂，同时另一侧，一直不说话的凯厄斯也扶住了自家岳父的另一只手臂。 展蓁蓁站在封祀身边，抬起手，把这个想要冻死在地板上的可恶男人拉起来，“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封印的……所以你一直阻止我们，是因为你知道现在时间祖巫在封……封小侯爷的身体里，如若我们成功，很长时间内……封小侯爷会被彻底封印，是这个意思？” 封祀惨淡一笑，“历来封家都是祖巫附身的对象，但是一般祖巫附身后封家血脉会有一定的压制，也就是说，平日看着和常人无异，这也是小侯爷的父亲和爷爷正常生老病死的原因，他们的确被附身，但是东西压制和封印着，就没有事情。如果不出事……小侯爷本可以也……但小侯爷这一代大概是经历大喜大悲的刺激抑或被什么伤到了……自身血脉压制松动，祖巫的力量得到了短暂的释放，他也是在那时在亲兵围困当夜附身爆发后得以逃身。” 展慈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我也是在那时知道了祖巫烛龙的……亦是从那时起，我也……我也变得不老不死了……” 展大鹏几人本来在惊恐封印被解除这个消息，这一讲，反而都失去了声音，封祀讲得这段历史，他们只听过开头，却从不知还有后续。更不知道这种写在历史书上的东西，竟然就和身边最紧密的人有着关联。 “压制破了……那当时，他去哪儿了？”展慈抖着唇问。 “不知道，我也在找……但是当时我没有什么力量。”封祀扯着嘴角说。 “我跑了出来，带着侯爷留下的信，怀揣着巨大的秘密，找不到展家，京城又留不得，只好回到白石山脚下安家，我想着总得把小侯爷最后交代的事情办好。同时，我秘密寻找封家、或者封侯府留下的后人，接济到自己身边。我身无长物，又担心被有心人发现，会被欺负，便装神弄鬼，倒是无意中搞出了一种新的教派，因为早年封家有人害过一种咳血的病，竟也传出了一些骇人听闻的传言。” “那现在所谓血修？说要拿展家人的血……” “那是谣言……你们也没有抓住什么真正做出了什么的怪物吧……我有一阵恨展家狠毒了，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恶心你们。但要说的是，所谓你们真的抓到害人的那些……其实和我们没有关系。”封祀道。 “我虽然看不上你们展家人，倒也不会真的忤逆小侯爷的意愿，伤害你们。” “为什么？为什么恨？”展蓁蓁不可思议地问。她简直不能理解，封家恨着展家，家里的老爷子也对封家非常愤怒，这种积怨真的是莫名其妙。 “以前你找不到我们，现在总能找到，为什么不说真相？白白……白白就过去这么多时间……”展大鹏也很震惊。 封祀回头看了展慈一眼，没有解释，自顾自接着刚才继续说： “要我说这些流言还挺好的，越可怕越没有人敢惦记，血修这种东西，说是我们我们就认了，至于后来是不是真的有人拿血做什么，的确和我们没有关系，那个药王教也是，我只是近期联系要了个天谕而已……当地人不敢凑近也自然没有人能欺负的了我们……私下，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打探侯爷和展家人的消息……” 空间里少了火焰空荡荡的，封祀一张口就带着回声，他轻描淡写地叙说历史、叙说着上一代人的恩怨纠葛，听得每一个人心里都发凉。 “终于……在……在多少年来着，康熙四十六年。”封祀恶狠狠地看着展慈。 “康熙四十六年，大鹏和蓁蓁三岁。昆仑山脉动荡，安宁的爸爸妈妈以身殉封印，把祖巫彻底压制，我带着三个孩子和其他族人，重回白石山。”展慈幽幽地说。 “是的……是的……你们去压制祖巫了……”封祀敛下眉间的躁郁，低声重复。 “不提烈山和祖巫千百年来不死不休的宿怨，毕竟在小侯爷体内的祖巫失去控制以前，大家对彼此的身份都不知情。但我只想问，侯爷冒死送您出宫……让您去白石山，你去哪了？整整一个月，小侯爷给您准备了最快的马，身手最厉害的亲卫，您却杳无音信。小侯爷独自留在京城孤立无援时，您在哪儿？您贪生怕死，四年不归……封家人险些惨遭屠门时，您又在哪儿？当年小侯爷怎样对您，怎样对展家的人？” 封祀说到情绪激动时，狠狠地吸了口气，眼里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尽消，只剩下无边的冷。 “我是个晚辈，是个后来者，之前您和小侯爷相处是什么光景，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听侯府的老嬷嬷说过。可惜……树倒猢狲散，不说小侯爷一腔热血深情付诸东流，他拿真心付明月，奈何、奈何……四年后，最最让我觉得不值的是……您竟然还带回来两个孩子？！仅仅过去四年，小侯爷杳无音信，您堂而皇之带回来了两个三岁多的小孩！我等在白石山下，远远地看到了你们的小马车，咿呀学语的小孩子，还有一个妇人！一家人好不快乐！我心里当然恨！杀掉你们我自然有能力也不敢的，小侯爷这些年的经营和牺牲不就是为了保全您吗？但按照小侯爷说的待您如亲人、时刻保护着您和您的……孩子，恕我做不到！” 展慈面色惨白跪倒在地，封祀说完最后一句时，就连站在旁边扶着他手臂的展蓁蓁都默默收起了手臂。 一滴两滴眼泪从封祀眼睛里趟出，室内一片死寂。 “我找了小侯爷很多年，多到我都快忘了多少年了，一边努力兴盛封家，一边找人，最后终于在昆仑山找到了封印中的小侯爷，我要救他出来有什么错？药王教的确手段不光彩，但是相传只有他们能搞到天谕……想我小侯爷一生并未做任何坏事，哪怕是身体被祖巫控制，也是自己远远躲开了去，你们却……” 展慈嘴唇轻轻颌动，喉头上下起伏，目光暗淡，闭嘴不语。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窒息的沉默时，一个陌生的男声混合着女声说起话来，声音在陌生的空间回荡。 先说话的是男声：“康熙三十九年三月，大哥下山闯荡，定居在京城。同年九月入了宫。十二月大宴认识了个朋友，回信告诉我们，他有了新名字，寓意很好，山下的朋友也待他很好。” 女声附和道，“康熙四十二年，家里接到信听说大哥和他的挚友出事了，你匆匆忙忙赶车去京城接人，让我带着族里的人躲到别处，这一接就是一年没有回来。我们都好担心……” 男声像是在回答女声的问题：“大哥的那位朋友把大哥急急忙忙送出京城，大哥不肯走，坚持要等那个小侯爷跟他汇合……大哥说，小侯爷答应他，在京城外等他五日，若五日没有出来，就先离开。大哥每天等在距离城门十里的位置，一连几日不吃不喝，这样一等就是三个月……” 女声：“也是命苦，这段我是知道的。第一个月你们就遇到了官兵，小侯爷给大哥留下的人手和马车都折在那里了……” 男声：“大哥那时才发现他有了小侯爷的骨肉。他更不肯走了……期间他听说这个小侯爷从宗族里选了个后代，大哥心灰意冷。以为小侯爷背弃了两人的约定，打算自己留在京城。当时消息不通，我们无钱无权，除了小侯爷接了个人回侯府是个给侯府送菜的大叔说的，其他重要的事什么都打听不出来。后来皇上又封锁消息……直到这对娃娃出生，为了孩子的安全，大哥才被我用破马车拉着离开。” 女声：“昆仑异动，安宁刚刚苏醒……车马不便，从白石山到这里来回将近一年的路程，我们本来百年前就在这里镇守，现在又匆忙赶了回来。这一待又是两年多，我们不能离开，最后只好看让大哥带着安宁和那两个孩子一起走。展家总得有人留在这里看护封印，这是我们的选择。” 男声叹了口气：“这次见面，吓了一跳，安宁都成大小伙子了。看来沉睡对他而言没有太多的后遗症……” 女声带着些微的笑意：“他还找到了人陪，我一路看着他们，放心许多。” 展慈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从黑暗中慢慢走出的穿着长袍的两个人，他们身后还跟着背着展安宁的爱德华。 展大鹏和凯厄斯连忙起身帮助爱德华把昏睡过去的展安宁平放在了地上。 “这是……大宁子怎么了？”展大鹏焦急地问。 “他有些毒液……过敏……”爱德华小声说，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刚才我们一路走过来，遇到了安宁的父母，他们已经给安宁看过了，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哥，我们回来了。”穿着长袍的男人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展慈身体前方不远处，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哥……你怎么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幅样子。” 展慈不说话，眼睛通红。 而封祀早已被这一连串的反转弄得云山雾绕，他刚才的痛意和恨意随着这一男一女的到来像是一朵被狂风吹散的乌云，分分钟消散开去。只剩下深深地疑惑…… 展慈的弟弟和弟媳、展安宁真正的爸爸妈妈——展老二和阿静突兀地出现在了空间里，打破了所有平静。 展老二上前一挥衣袖，一阵微风拂过，展慈鬓角的冰霜和嘴上的胡子消散得一干二净，整个人除了面容依旧憔悴，看起来年轻了20岁不止。 “你何苦这样对待自己。”展老二深深叹了口气。 “我从不知道，我们一直对付的是封家的人……燕绥被我们亲手关在了里面……”展慈轻声说。 “不全是，其实当时情况混乱，后来我和阿静才知道，祖巫是自己自动进封印的，我们只是在不知情时加固了而已……”展老二深沉地说，顺手扶起了自己的大哥，“那个被祖巫附身的人大概觉得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力量，就自己来了……我其实还挺佩服他的胆识的……” “大哥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小侯爷的事……他们之间更多的是造化弄人和阴差阳错……”阿静给展蓁蓁使了个眼色，蓁蓁假装没有看到，阿静宠溺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再低下身，扶起了暗自崩溃的封祀。 阿静补充说：“不过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为了你家小侯爷，受苦了……” 封祀迷茫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女士，脸上还带着刚才撕心裂肺痛苦的眼泪，又转过头看了眼挑着眉毛的展蓁蓁展大小姐，一脸无措，刚才的要以死相谏、狰狞邪佞的模样荡然无存，看起来像一只发现自己的咬错人了的大狼狗。 展大鹏见展安宁无事便回到了凯厄斯身边，路过封祀时表情复杂，最后伸出手拍了拍这位老哥的肩膀，一脸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展蓁蓁转过身，走到了阿静身边，半鞠躬叫了声“伯母”。 封祀大脑当机，一直直勾勾又无措地看着展蓁蓁，见展蓁蓁叫人，也转向扶起自己的人，木呐呐地跟着喊了声“伯母”。 “噗。”阿静笑出声，没有应。 展蓁蓁竖挑起眉毛，小声怒喝：“你乱喊什么呢？！” “嫡小姐……”封祀傻呆呆地看着展蓁蓁叫出声。 展蓁蓁彻底无语了，翻了白眼，没有再理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家伙，都什么年代了，还侯爷、嫡小姐的，雷不雷？这种分分钟穿到了古代言情剧里的称呼真的很适合被警察叔叔抓走进行为期一年消除封建残余的思想教育。 封祀一改刚才的模样，竟然又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展慈的身旁，眼睛通红，眼看着就要来个五体投地的认错。被眼疾手快的展慈一把拦下，“你没有错。”展慈抓住这个崩溃的上百岁的小伙子，拍了拍他的背，封祀十分没有出息地哭出了声。 众人一片唏嘘，缓缓回过神的展慈抓住二弟问道：“小于呢？还有……燕绥呢？” 展老二转过身，指着墙壁一点道：“小于在帮我们解决大麻烦……我和阿静耽误这么久才来也是刚才在观察小于，他发现了我们都忽略的一件事……不得不说大哥啊……咱家小于的确是最有天分那个……我和阿静在这里这么久都参不透的事情，他刚才就发现了……等他解决完那个祖宗留下的烈山阵，他和你的小侯爷他们就都能出来了……” 展慈沉默片刻，目光忽而一亮：“你是说……” 展老二点点头，赞赏道：“从古至今，无论共工、四岳还是蚩尤氏都没有参透的事情就是以命抵命、同归于尽换来的太平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选择在和其他祖巫相斗中消逝于天道，烈山还在重蹈他们的覆辙，却只有小于最为通透，明白有些事情，化解远比消灭来得更彻底，更……和谐。” “宜疏不宜堵……”展慈轻轻叹口气，“他打算打破所有的禁制，直接释放祖巫？” “我觉得是。”展老二说。 “光打破烈山法阵？我怎么感觉他在盘算更大的事情。”展大鹏果然很理解自己的儿子。 “天谕。”展慈突然说。 第79章 第 79 章 小于在光芒骤现时就已经进入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他身边不远处正是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四周有着十几个小球围绕旋转, 感觉有些像围着太阳的旋转的行星。 小于直到这才是烈山氏给时间祖巫的封印。 而他仔细看火球内部，果然有个不算清晰的人影。虽然人影不算清晰，小于凑近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半空竟然还悬浮着一枚腰间悬挂的佩玉，大概是当时从这个人身上掉下来的, 佩玉上面写着一个“封”字。 小于伸出手从半空中接下这枚长方形的佩玉, 用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 火球看起来像火球但绝不是一团燃烧的气体, 只要靠近就能看到其实那是一块完整的球型红色的水晶, 石头里流淌着金红色的不明液体，因为石块不规则，液体一直在动，暗淡的光线下看起来就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熊熊烈火。 现在石块有了裂缝，甚至围绕它旋转的几个“小行星”也都是成半报废状态, 分分钟要裂成渣渣的模样，小于猜这也是之前家里人说封印不稳定的原因。 小于站在大石块前，捏着佩玉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站在外边的卡莱尔却忽然突然听到了小于说话。神奇的是，小于的声音不是在空间里传播的, 而是从自己心底响起的。 「卡莱尔,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卡莱尔还没有张嘴，小于那边又说话了： 「太好了……我第一次尝试使用我们烈山的秘术，还是现学现卖……这是伴侣间心意相通才会有的感应。还好你能听见。」 卡莱尔愣了一下, 像是求证一般在心里问道：「我不用开口, 你可以直接听到是吗？」 「对。」小于肯定, 「卡莱尔，长话短说，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先给你讲讲我的打算。」 「你说。」 「对于烈山族人来说，目前的解决的方式无外乎两种：一种是现在就把封印填补好，这样可能需要我们都留在这里；或者彻底释放祖巫，我们一走了之，时间祖巫不受控制，也许天下的会打乱，时间线会变得乱七八糟的，不过要惨是大家一起惨，就……嗯。」 卡莱尔蹙眉，「要么你们牺牲，世界和平……要么你们放下这一切，离开。大家一起祈祷情况不要太遭，是这个意思吗？」 「嗯嗯嗯！」 「小于——」 「放心卡莱尔，我没有那么傻。我哪个都不选。」 卡莱尔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他刚才真的担心自家的小傻瓜心气儿一上来做点什么傻事。 小于接着和他在心里交流：「天谕说的是我，当时沙滩上我没有完全想起来的那些话，我在进封印前都差不多回忆起来了……大篝火，明夜天，天降谕，王寻人。祭祖巫，修其力，筑元神……封印里面那个身带祖巫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就是封家的小侯爷，是那个我爷爷总也念念不忘的男人。」【56】 「爷爷认识的人？」 「是的，大概率这里有什么误会，不过这些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祖巫虽然附身在封家人身上，但也会损害封家人的身体，我想……究其原因是因为祖巫——也就是烛龙的神力和元神都在最早时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那么也许可以以此推测烛龙带来的顺旅逆旅、也就是时间上的混乱，不一定是它想要捣乱，还是它本身神力变得难以控制。封家……就是沙滩事件真正的幕后操控者，他们苦苦寻找天谕，应该是想打破现在的困境。我对这个困境，有了点想法。」 卡莱尔有点懵：「但是他们不知道你是天谕说的那个人啊。」 小于道：「但这也不阻碍他们阻止烈山氏来用别的方法加固封印，能不能修复祖巫的神力在他们看来是造化，但是把封印打破对他们而言不是特别特别困难的事情。」 「我好想有点明白了……在那些人也就是你嘴里所说的封家看来，这次最好的情况是找到天谕者，修复他们时间祖巫的元神和神力；其次，如果找不到天谕者，破坏封印释放祖巫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们的祖先那个小侯爷在里面封印太久；对他们而言最差的打算应该就是既没有修复祖巫元神，也没有打开封印，比如——你的家人进去把封印修好了。这也应该是你家人之前在这里遇到过的什么小麻烦，比如想要修复封印，被有心人阻止。」 「是的，你想的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他们本想着虽然找不到天谕说的人，但是不能让那个被封印的人的情况变得更糟糕，所以阻止展家来修复封印。现在除了你……和我，没有人知道你其实就是他们要找的天谕者。」 「对，阴差阳错，或者说命中注定我还是进来了。这是大好的机会，一旦修好，我觉得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我都明白了，现在我需要知道我能做什么。」 「卡莱尔还记得我们在记忆里玩的石子游戏吗？」小于突然问。 卡莱尔沉默许久，眼前浮现出不久前两人才“回顾”过的记忆片段。他喉结微动，目光深沉：「记得。」 「那太好了，你一会儿按照我的指示，依旧是半米一步想象出一个棋盘纵横各十九条线，我需要你帮我把那些我说到的石头都拿走。」 「石头？」 「找对地方，就能摸到石头，如果不好拿你用力拔，毁坏了没事。」 「好。」 「我刚才站的位置是天元，你可以先过去。」 「明白了。」 小于说的棋盘、石块什么的，其实是一个记忆里他和小卡莱尔乐此不疲玩的游戏。 他蹲在树后画一个小棋盘，在上面用小石子摆图案，小卡莱尔站在另一侧看不见他的地方，守着一个放大很多很多倍的棋盘，手里拿着各色的石块按小于的指示摆。当时小于存着一点私心，还就着围棋棋盘专门教了小卡莱尔一些特殊交叉点的称谓。他总奢望着将来有一天他也许能再次和小卡莱尔相见，那样即便小卡莱尔变了模样，他们也总会留下一些独一无二的记忆。 这个现在听起来有些无聊的游戏在中世纪是小卡莱尔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他永远也不知道小于会给自己设计一个怎样的图案，就像是拆一个礼物，小卡莱尔满场跑着，最后一刻收获一副巨大的石块画作。 现在正是考验两人默契的时候…… 小于轻轻咬破手指一边用血在封印着时间祖巫（封小侯爷）的大晶石上画着符号，一边指使卡莱尔拆烈山阵。 * 而此刻封印另一边，展氏一大家子人正在焦急等待。 展大鹏死死地捏住了凯厄斯的手掌，不顾凯厄斯的轻微挣扎。 “你这样使劲儿会弄伤自己。”冷面长老小声说，表情淡淡的，但是猩红色的眼睛却一点都不离开展大鹏的脸。 展大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很早以前就是这样，每次凯厄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时，他总是觉得难以招架。但是他完全不想松开自己的手，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更想整个人死死地抱住身边的男人。 “不久前……有人告诉我你是一只吸血鬼。”展大鹏轻声说。 凯厄斯沉默片刻，同样轻声回答：“抱歉……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但是我又怕你……怕你离开我。我从没有想过分离那么突然……” “我也没有告诉你我来自……未来。我们从不欠彼此什么。” 凯厄斯轻轻拢起自己的手掌，时隔多年，他觉得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又变得充实起来，他提了一个名字，语气宠溺又欣慰。 “小于。” “啊？啊。”展大鹏不知道该怎么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我还是有点担心。”凯厄斯皱皱眉头。 “放心，小于不会有事。这些年……小于看着很多事情不在乎，其实心里一直有一杆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清楚他自己的能力……他懂的、会的远比我们以为得多……”展大鹏轻声却笃定地说。 凯厄斯把脸转向虚无的一边，表情有一些放空，眼睛的红色暗了许多：“你把我们的孩子照顾的很好……非常好。小于是我见过最好的……最好的孩子。我曾设想过很多次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有谁的眼睛，谁的头发，我希望他像你更多，因为你……你更好看、更帅气……他符合我所有的期望，甚至超出了我的期望……完美得不可思议……最重要的是，他像你一样善良、乐观、可爱……” 展大鹏勾了勾嘴角，“我以前更希望他能长得像你一些就好了。但是有时看着他的黄头发，我又很难受，心情矛盾。小于的确很好……他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很多时候……看着他我都觉得生活是值得期望的。他小时候，我想着我要照顾抚养他长大，等他长大了我就去找你，找不到你，我就想别的办法去陪你……等他长大一些，我又想着他还没有个伴，我需要再等等。毕竟这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点羁绊……就这样一直等，我都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告诉我他找到你了……” 凯厄斯转过脸，目光温柔地看着身边的人，抬起手臂，用冰凉的手指蹭了蹭展大鹏下巴上毛绒绒的胡须，“什么时候开始留胡子了？” “在小于成年的时候……孩子一天一天长大，我却没什么变化，我觉得我得有点长辈的样子。你……不喜欢？” 凯厄斯认真道：“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留胡子看起来很洒脱，很帅。” 展大鹏盯着对方利落的下颌线，被对方一本正经说小情话的样子撩到，要不是还挂念着自家儿子，差点就要老脸一红扑上去来个亲亲。回想俩人的过去，刚开始在一起时凯厄斯放不开，从来都是他主动凑过去啄吻一下，然后被明明喜欢得不行又说不出口的吸血鬼长老反手按住长吻，这种主动撩反被压的招数真是百试不爽。 展大鹏把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情绪努力挤出去，轻咳一声：“咳。对了，一直还没有问，你和小于是怎么相认的？” “……”正沉浸在“面无表情的温柔”里的凯厄斯长老身体微不可查的一僵，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慌乱”，本来就雪白的脸更是又惨白了两个度。 凯厄斯的确有坦白请罪的打算，毕竟见儿子第一面就不小心把人家弄伤了是事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隐瞒。但是展大鹏此刻的小温柔实在是太难得了！要知道俩人一千年前在一起的状态……多数是展大鹏欢闹自己冷脸居多。 展大鹏看着大大咧咧，不是一个把内心里的感受挂在嘴边的人，他总是喜欢用开玩笑或者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感情。 而凯厄斯自己也从来都不是主动开口的那个，很多时候他要比展大鹏别扭得多。俩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也从来都不是用“嘴”、或者“语言”交流，这样的小情话，凯厄斯真的有一种听一次就得珍藏一次的冲动。 小幸福时光还没有享受够，算账什么的来得有点突然。 展大鹏感觉到了自家伴侣的僵硬，转过脸，表情依旧温和：“你是不是一开始把他认成我了？” “……”比这个还惨，一开始他把小于认成拙劣替身这件事听起来充满槽点，凯厄斯攒巴了攒巴全身上下的勇气，也没敢开口。 凯厄斯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家展知道真相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他自己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是他一手养大了小于，等着和展相认，结果展见到俩人孩子第一件事就是把人打到下不来床…… 哦，光是想想他灭天灭地灭狼人的小宇宙就已经要爆发了。 展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事情…… 好在小于不愧是自己赞不绝口的亲儿子，在凯厄斯犹豫着张嘴的时候，黑暗的空间又发生震颤了。 这次的震颤和前几次不同，比起山石滚动，地面上下起伏，现在的震颤更像是空气碎裂的声音。 所有小声说话的人都闭住了嘴巴，就连刚才云淡风轻的安宁爸爸妈妈也抬起了头。 凯厄斯跟着身边的人一起抬头，他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甚至觉得所有人抬头只是因为周围都是墙壁没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他准备环顾四周是，头顶的空间出现了一些变化。 就像是一面打碎了的镜子，空气出现裂痕，头顶的黑暗先是变成了一条一条的带状，又皱起来，带着金属质感的碎裂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封印里的一切都化成湮粉就是一瞬间的事。 * 小于和卡莱尔配合得天衣无缝，在卡莱尔卸掉最后一块晶石的同时，小于将染血的手指点在了封印石的正中心。 金红色的光骤亮，这一瞬，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也许只有几秒，或者更短，四周一直围绕封印晶石旋转的石块们就像是一下失去了引力，纷纷凝滞半空又急速垂直坠落，但在落地前又和展家人头顶的“碎片空气”一般同样化作湮粉，最终是无声无息地消逝。 凯厄斯猛然回头，身为吸血鬼的他拥有比在场大多数人都更好的听力，他警觉地环视一周，一把把展大鹏拉近怀里，也就是在动作的这一刻，四周一直找不到出口的光滑墙壁也原地变成了碎片，它们在空气中自我分解，在落地前消失。 等在山外面的封氏集团——燕宁置业的保镖和那个沃尔图里留在外面看着东西等的吸血鬼都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场景。 刚才还是星辰闪烁的夜空，天色却慢慢开始变亮，其中一个普通人靠在车前拿起手机，发现没有电，又举起手腕看手表。 ——“已经一晚上过去了？？？” ——“我手表停了，上面还显示是半夜2点。” ——“不不、没有停，我的标有秒针在走，就是半夜两点。” ——“哪里是在走，你的秒针明明是顺着走一格逆着退一格……坏了吧！” ——“两点天就亮？是我地理没有学好吗？其实昆仑山这边2点日出？！” ——“大哥快看，天又暗了，刚才太阳迅速落下去了……” ——“月亮升起了……” ——“靠，这太邪乎了，我好像觉得天又要亮了……” ——“大哥，有点可怕……” ——“别特么自己吓自己，估计就是雪山反光！或者极光什么的……” ——“老板早说了，这里磁场太强，手表手机这些被干扰很正常！” 昆仑山这边有异象，在同一片天空下，别的地方也逃自然不过。 国内有些没有睡的夜猫子已经被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惊到，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刻所有的时钟都罢工了——秒针在原地徘徊，时而顺着动，时而逆着动。 国外的一些国家正是白天，但是此刻也是天空忽明忽暗，甚至有人坚持认为自己看到了月亮。 在社|会出现更大的恐慌之前，各大媒体立刻出来辟谣，说是赶上了千载难遇的超级月亮以及火星、金星、水星……各种星连成一线，月亮光线很强，所以有人会以为一晚上太阳多次升起。相关科学家又用各种繁冗复杂的天体知识一顿强行解释，生生忽悠住了大部分惊恐的人。 * 同时封印里，就在展慈他们感觉脚底踩得地面也开始碎裂的一刻，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啸铺天盖地响起。 “烈山阵连着封印……彻底破了。”展慈轻声慨叹。 第80章 第80章【加更】 展慈曾经想过如果有机会和封樾再次相见俩人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但是每次设想都会在心里加一个前提：封樾这个家伙背叛了两人的约定。 展慈自认不是一个心狠且作的人, 思来想去，封樾除了最后没有出来和自己汇合反而去宗族找了“继承者”外, 不曾对不起自己什么，也许见面后他还是会没有出息地跟在封樾身边。 但是两个孩子的存在他可以晚一点再说。 所以绝不可能是大宁子在山里唱的“带着笑或是很沉默”，或者“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 展慈觉得大概率他们会用男人的方式打一架（虽然他打不过封樾，但是封樾向来是不和自己动手的）, 打完之后对吼两顿, 慢慢地……也就好了。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如今误会单方面解除, 反转发生得太快，展慈看到身穿黑色衣袍的人带着小于和卡莱尔从半空中翩然而至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封樾将两个把自己救出来的小辈安置在地面上，对着卡莱尔轻轻点头，然后一把捞起了还在发呆的展慈。 “怎么还是呆头呆脑的, 这里要塌了看不到吗？” 语音刚落，小侯爷一把捞起了石化的展慈，扭头对身后的人说：“都跟上，快点离开这里。” * “……据青海省’10.12’抗震救灾指挥部新闻中心通报, 10月12日发生在青海省与新|疆|维|吾|尔|族自治区交界处的局部7.6级地震。当日3时36分再次发生的5.6级余震……并无人员伤亡。相关专家表明这次地震由固岩层塌陷引起, 又名塌陷地震……除祁漫塔格山东部一侧山体塌陷外……相关专家还表明，之前观察到的异常天象也和这次塌陷地震有关……” 凯厄斯一手按掉了车里的广播，回头看了一眼汽车后排, 红色的眼睛里映着浓浓的担忧：“小于好点了吗？” “刚才醒来喝了口水, 又睡下了……”卡莱尔小声回答, 他的怀里是裹着厚毯子脸色苍白的金发大男孩。小于常吃的药已经失效，又恢复了金色头发的样子。 十个小时前，众人从山里奔出来后，亲眼看着苦咸湖旁的岩石山体层层倒塌下沉，最后变成了一片碎石山丘。 天空不再忽明忽暗，时间回到正轨。至此，烈山氏对时间祖巫的封印连同承载封印的大山彻底消失。 小于豪赌一把，赌赢了，他没有封印或者释放，而是修复了时间祖巫的元神，祖巫彻底和封樾融为一体，从此小侯爷就是掌控时间的祖巫，祖巫就是封樾封小侯爷。小侯爷从不曾有过作乱的心思，也不想用自己滔天的能力做什么事情，他坦然收起了所有的力量，回归人形。 时间自然不会再次混乱……一切都有了最好的结局。 一直等在山洞里的卡伦一家和其他沃尔图里的人都等来了困在“气球”里的人，两波人马终于回合。 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劫后余生，一直跟着大家一起快乐欢笑的小于忽然腿一软，晕了过去。 卡莱尔搬来了后备箱里的医疗工具简单为小于检查身体，结果并不明朗，小于的身体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心跳稍微偏快，体温微高，什么异常都没有。展慈上前给孙子把脉，他眉头微蹙，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脉象很乱……” “哪里可以看病？留在这里不是个办法……”封樾对这个把自己救出来的小朋友还是非常有好感的，他虽然还很多事情都没有搞明白，但是不妨碍他挥手指使封祀赶快准备车马上路。 自己出来了，展慈也找到了，什么事情以后可以慢慢再说。 因为地震的原因，航线空中管制，客机线路停运，直升飞机的航线自然也批不下来。众人只好开着来时的汽车，浩浩荡荡的车队出发，飞速向城市中心赶路。 期间路过一个市中心医院，凯厄斯想办法调用了医院里全部的检查设备，让卡莱尔给小于做了身体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小于身体指标一切正常，精神依旧疲惫，几乎是一无所获。 “开到中川机场，这是目前唯一可以起飞的最近的机场。我已经联系好了飞机，直飞北京。”凯厄斯点开通讯设备给其他几辆车下达指示。 “你的意思是回白石山？”展大鹏问道。 凯厄斯说道：“对，现在长途飞行不现实。而且没有比从小长大的地方更让小于觉得放松和安全。这是我和卡莱尔刚才商量的结果，你觉得呢？” 展大鹏点点头，一颗心一会儿系在身边失而复得的伴侣身上，一会儿又拉扯到不舒服的儿子身上，大侠往日的潇洒也没有了。 卡莱尔把手盖在小于的耳朵上，像是怕影响他休息，小声附和：“要用到的医疗设备我刚才刚才已经联系同行朋友送到山上去了，估计等我们落地再赶到山上，东西就都准备好了。您……你们不要担心……小于不会有事的。” 展大鹏又把脸转向了后排，看着自己的宝贝大儿子：“也好，在熟悉的地方小于也许可以快速恢复。” 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了展大鹏的手背上，凯厄斯小声宽慰：“不会有事的。小于就是太累了……他一个人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救了所有人……他只是需要休息。” 展大鹏扯扯嘴角，勉强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中山机场建造得早，占地不算大，三架私人飞机低调地停在最远的停机位上，一架是当时载着凯厄斯小于他们从意大利飞来的，一架就是卡莱尔给大宁子和爱德华安排的，还有一架是印着“F”的封氏的飞机，回来比去时的人多了一倍，三架私人飞机刚好能坐下所有的人。 如果小于醒着一定会夸张地感叹自己家自从参与了“爸爸去哪儿”和“爷爷去哪儿”系列活动以后生活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出门私人飞机什么的一次都要开出来三架，别人挑车，他们要挑飞机。 全家另一个活跃气氛的小能手大宁子这一路也安静许多，不过他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因为深深的不知所措。 他离开祁漫塔格山后就清醒了过来，过敏症状顿消，不发烧了、也不说胡话了，乖乖地呆在爱德华身边，享受来自自家爸妈和“准伴侣”的“爱的呵护”。 在封印里发生的事情展安宁虽然迷糊，但也大概记得一些。本来他打算牺牲一个成全千万家，却不想大家都吸了进去。而且最、最、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爱德华竟然跟着自己一起进去了。 不是说只有命中注定的伴侣才能进去吗？ 爱德华不是有歌者吗？ 难道歌者和命中注定的伴侣不是一回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安宁表面坦荡荡，内心哼唧唧。 “这一路都是小爱把你背出来的……”阿静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转头看了看不说话的爱德华，是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模样。 “这个小伙子不错，你在封印里烧糊涂了，我们虽然一开始出不来，但是全都看到了……他是个靠谱的。”展老二也跟着附和。 展安宁回头看着紧贴着自己坐着，但是完全不说话的爱德华，嘴巴张了张，又默默地闭住了。都这个份儿上了，他似乎问什么都不太合适…… 不如等小于醒来以后再掰扯这些吧…… 说到小于…… 展安宁又担忧地皱了皱眉，但愿他不要有事，这样阖家大团圆的结局，绝不该是用小于自己换来的。 「等小于醒了，要让他叫我叔叔！辈分也该改回来了！」展安宁乱七八糟的想。 “在想什么？”爱德华突然开口，目光好奇又探究地看着面色一会儿一变的人。 展安宁就像是做小坏事突然被抓包的小朋友，不知所措地回答：“啊？没……” “你的脑海里在放猫和老鼠的音乐……还是汤姆猫要偷偷设置陷阱的专用音乐……”爱德华无奈的说。 “……”展安宁生无可恋。 差点忘了，当时回国前爱德华给自己表明心迹，说过他的能力，还说了自己自带背景音乐这件事…… “好好休息。小于不会有事的，有卡莱尔在。卡莱尔一定能让小于恢复健康。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见过比卡莱尔医术更精湛的人了。”爱德华伸出手摸了摸展安宁的耳朵，表面浪荡实则纯情得不行的展安宁成功闹了个大红脸，拽住了自己的小毯子，内心土拨鼠尖叫。 * 果然就像卡莱尔说的，等他们到白石山时，阿福已经腾出了一整个小院，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检查仪器。 卡莱尔抱着小于飞快地进了房间，谢绝了大家的帮助。大家知道轻重缓急，纷纷等在了外面。 三个小时后，卡莱尔出来，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他告诉大家一些常规的化验显示小于身体健康，剩下的检查结果需要再等几个小时才能出来，大概率就是小于太累了，好好地休息一阵儿就好了。 现在小于已经睡了，他让大家先各自回去休息，小于这边自己看护，有问题他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封小侯爷身体还算硬朗，但毕竟刚完成了和祖巫的彻底融合，又对新世界充满着不习惯，展慈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展大鹏主动提出去厨房给大家做饭，凯厄斯自然面无表情地贴在了他的身边表示可以帮忙打下手。还专门拿出了自己在意大利帮小于打下手很成功的证据。 沃尔图里和卡伦家的其他人去给吸血鬼们取“吃的”去了，卡莱尔联系了一个医疗团队，调来了实验室专用的人血包和动物血包，虽然口味一般，但是作为吃的绰绰有余。 爱德华和展安宁一起安顿了他的父母——展老二和妻子阿静。展安宁在白石山有自己的小院，里面正好有一间空出来的大房子可以给父母居住，这里曾经是他放收藏品的地方。他刷刷刷地列着单子，嘱咐阿福赶快去购置生活用品和家具。爱德华在旁边不时小声地提出意见，比如： “床还是换成中式实木的吧……我觉欧式有点豪华，岳父岳母不一定喜欢……” “采光还可以……后院我可以联系人来收拾，你好好休息……” “你这些收藏品我们可以挪到西侧，那里重新装一个新风系统……你要是喜欢欧式风格，可以把那间房间做成豪华的展示厅……” 展安宁的霸总审美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爱德华无情挑衅，眼看着就要爆发属于艺术家的争吵，突然爱德华长臂一伸，抱住了身边的人。 “下次不要把我一个丢在外面。他们说展家是从来不会抛弃伴侣的……你会对我负责的……是不是？” 展安宁的小火苗瞬间化成了一滩黏糊糊的糖水。 这边，忙了一大圈的展蓁蓁想要回房间踢掉高跟鞋好好洗个澡，身后却跟着一只尾巴。 “你怎么回事？？”展大小姐白眼都要飞到了天上，“你不应该回去上班吗？” “嫡小姐……” 展蓁蓁深深吸了口气，扯了扯嘴角：“叫我展小姐就好……” “展小姐……之前多有冒犯……” “没事，你走吧……快去管你的房地产，卖你的楼盘……” “可是……” “或者你去看看小侯爷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展蓁蓁努力平和地提意见。 谁能想到，如此欠抽的封祀封总裁也有大变属性的一天。狐狸变狼狗真是…… “小侯爷说让我们自己活动，不要打扰他……” “……哦。”展蓁蓁抽抽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待天色渐暗，美食上桌，卡莱尔终于拿到了最完整的体检报告。 所有人聚在一起，焦急地看着盯着手里体检报告沉默的卡莱尔，等他说话。 “到底怎么了？”爱丽丝和罗萨莉最先忍不住了，她们在外面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山塌了，出来的队伍里多出来好几个人，紧接着，小于就昏了……早已把小于当做家人的他们简直要被急死了。 卡莱尔还是处于半石化状态，他一动不动的地看着手里的报告，就像是在看一份无字天书。 暴脾气的凯厄斯一把把报告抽走，上下扫视一圈，有限的医学知识让他又不得不把报告塞进了大鹏手里：“你看……这些指标什么意思？” 展慈也凑了过来，眯着眼睛，他对西洋文的了解还局限于welcome to Beijing上，这个有点超纲。 爱德华和展安宁站在展大鹏身后，三个脑袋凑在一起…… “总B人绒膜促性腺激素？”好歹跟着卡莱尔学过几年医学的爱德华彻底懵了。 “你确定你没有拿错报告？” 卡莱尔像是刚刚回神一般，无措地抬起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查到，最后也是突发奇想……没想到……” 爱德华一脸震惊地展开自己听心音的能力，想要了解卡莱尔的真实想法，片刻后表情也变得空白起来。 “HCG49……什么意思？”展安宁戳爱德华的胳膊，“我们这些人都看不懂啊，你们不要在心里交流行不行？” 突然，一直不说话的爱丽丝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惊讶地尖叫了一声，跳了起来。 所有人又把脸转到她的方向。 爱丽丝手舞足蹈半天，像是在深呼吸或者组织语言，“我……我的天……我……我太惊讶了……抱歉！我……我去准备点东西……我太太太高兴了……贾思帕，快……我们要一起去……罗斯，你绝对喜欢，走走走……” 罗萨莉不明所以地站起身，爱丽丝迅速蹦跶到她身边，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美艳的吸血鬼脸上绽放出让天地失色的巨大笑容，她们握紧彼此的手，激动地向门外走去。 一直暗中观察的凯厄斯自然听到了爱丽丝的窃窃私语，他整只吸血鬼都呆住了，看起来既高兴，又迷茫，转向了大鹏的方向，张开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明真相的封小侯爷在昨晚刚知道自己喜提一儿一女和一个大孙子的喜事，现在还愣愣的，见大家都打着哑谜，求助地看向展慈，“攸宁……他们在说什么？” 展慈扬起眉毛，一个猜想在心里无限扩大，他一把捏住了封樾的手臂，表情有点激动。 卡莱尔终于在无限的神游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环顾一周，站起身，表情十分梦幻：“小于……我们……我们家要迎来新成员了……” 第81章 第 81 章 小于是被饭菜的香气勾着鼻子醒来的。 他之前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在梦里他遇到了在烈山阵里打过照面的烛龙。 书里说烛龙人面蛇身, 通体赤红, 睁眼黑夜就会变白昼, 闭眼白昼又复黑夜。听起来就是一个长得极为恐怖且能力通天的怪物。 但其实不是。 在最后融合烛龙和小侯爷时, 小于和烛龙短暂地见了一面, 那是一个和小侯爷长得极为相像的男子，小于见了他觉得十分熟悉。 不过和小侯爷一身黑衣留着长辫子不同，烛龙披散着头发, 黑色的头发无风摆动, 身上穿的是藏蓝色的外袍，袍子上有流光溢彩的金色字符, 那些在衣袍上的字就好似会动一般。 他们当时只是匆匆一见，烛龙没有刻意刁难他, 甚至没有对他的安排表示反抗，只是在路过小于身边时伸出了一根手指, 轻点了一下小于的额头。 小于之后的眩晕除了肚子里揣了宝宝，和烛龙这一“点”也有关系。 小于在梦里回到了山洞里那个黑乎乎的世界, 半空中悬浮着一个正在打坐的男子，正是烛龙。 烛龙睁开眼睛见到小于出现并不惊讶, 甚至还有些高兴, 甩了甩广袖，一个飞跃落在了小于身边。 烛龙开门见山：“莫慌, 是我叫你来的。” 小于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传言烛龙喜怒无常十分任性, 他不确定这种“叫来”会不会把他一直困在这里，只好无声地点头。 “你在昆仑的时候看到你的过去了？” “嗯。”小于点点头。 “有没有什么要问的？”烛龙眨眨眼睛，给小于一种竟然很好相处的错觉。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烛龙长得和小侯爷极像，现在顶着这样一张脸，小于再联想到以前从各个地方了解到的小侯爷的“只言片语”（包含但不限于自家爷爷喝醉后的怒骂）。 面前的“龙”就好似小侯爷精分了一般。 “有。”小于盯着眉飞色舞的烛龙迟疑地点头，“比如……你为什么和小侯爷很像？” 烛龙呆了一下，他的目光是如同实质的嫌弃，好像很想当面质问一句：我嘴都准备好了，你就想问这个？ 好在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很无奈地回答：“不是我长得像他，是他长得像我。你要是见过前几个……嗯，封家的人，你就会发现……大家都挺像我的。你也像我。” 小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别说小侯爷了，他爸爸展大鹏和烛龙也很像啊！ 小于收回惊异的表情，努力不要再被烛龙嫌弃，转而问了另一个他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刚才您提到了过去……为什么我爸爸和卡莱尔他们都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我偏偏什么都不记得。” 烛龙好整以暇地抖抖衣角，翘起二郎腿，心里对问题很满意，神在在地反问：“他们正常你不正常呗。要不你是被选中的人呢……你怎么看？” 小于轻蹙眉头，“我觉得是记忆混乱了。” “嗯哼。” “但具体的还有些不明白。感觉很多事情都说不通。” 烛龙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不一样的事物，在时间里漫游的时候？” 小于十分敏感：“时间漫游？为什么不是记忆漫游？” “很敏锐啊……这当然不是单纯的记忆。你其实回到了过去，只不过你没有参与进去而已。” “回到过去？你的意思是我不是记忆混乱……而是……” 烛龙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又晃了晃脚尖，“对头。这是时间混乱啊……小朋友。我在这里时醒时不醒的，有时候在梦里，或者……不清醒的时候就会把时间线搞得乱七八糟。而且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想折腾时间……我无聊了或者不开心，大家都别想顺顺当当地过……” “不过，这次还多亏了你自己修复了你们的时间线。不然啊……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混乱的事情。反正我现在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什么意思？你这个解释说不过去啊……明明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却是现在的我恢复，这不就是……这到底是算过去发生的还是现在发生的啊？” 烛龙忽的凑近过来，和小于大眼瞪小眼，神神秘秘地问：“时间轮回悖论听说过没有？” “没、没有。” “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找到了一把属于你的过去的时间的钥匙，所以你这次的出现是把你的过去补全了。只有过去变得完整，你才真正跳出时间的圈，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记忆。” 烛龙一边解释一边比划，面前手指划过，空气里出现一个闪着光的荧光圈。 “钥匙？” 烛龙袖子一挥，光圈没有了。 “对，钥匙。还是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你有没有遇到不寻常的事物？” “……没有吧……不对！我遇到一只小黑豹，它能看到我，还能和我互动。后来……卡莱尔就出现了，我就把黑豹忘了……难道钥匙是那只黑豹？” 烛龙微微一笑：“小黑豹有什么特别吗？除了能和你互动。” 小于慢慢回忆：“它一开始……似乎还能被记忆里的我看到。我记得一开始，小时候的我是跟着一只黑色的‘猫咪’出现在卡莱尔藏身的地窖的……” 烛龙一边嘴角扬起，晃了晃翘起二郎腿的脚尖，没有说话。 “噢！”小于一脸顿悟，差点要拍大腿。 “啧啧……不笨不笨。” “小黑豹真的是钥匙！因为它连接着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它是不是刚才是和我一起出现在过去的？” “不是和你一起出现在过去。是你把他带进去的。它是谁，你还想不到吗？” 小于的双眼睁到最大，怀疑人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烛龙：“难道说……它……他是卡莱尔？” “嗯哼，是我把他变成这样的，因为我觉得这样比较有趣。事后发现，果然有趣。” “我好像是捋顺了……这真的是个时间的轮回，而且……真的很邪乎……如果没有我这次把卡莱尔带到记忆里，他就不会变小豹子。没有小豹子，小时候的我就找不到以前的他。就不会发生过去的这一系列事情。” “差不多。” “过去的那些不会发生，卡莱尔可能就挺不过去。可能真的把自己饿死或者被人类发现杀掉……卡莱尔进入记忆变相地拯救了自己……而我不记得这些事，是因为这些事对于进山洞前的我而言，其实是还没有完整发生过的……所以我进山洞是宿命要发生的事情，找到你也是必须要做的……不然……就要时序混乱，直至崩溃……” “嗯哼……好了，小朋友不要再讲了。时间轮回悖论之所以称为悖论……就是因为，无论怎样你都能自圆其说……我烛龙掌握着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时间，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从不可能变成可能，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我们很有缘分，而我恰好觉得你悟性很高……而且我觉得我们的缘分绝不止于此。” 小于立刻警惕：“你看到了未来？还是……你又把未来的时间怎么了？” 烛龙扑哧一笑：“不能说啊……我答应和封樾那个小子为伴，就要遵守我们俩人的约定，让时间变混乱的事情……我可不能再做咯~行了，你快回去吧……封樾那边的人都等着你呢，祝好。” “也祝你快乐。”小于点点头。 “我当然快乐，没有封印的日子，我可以体会封樾的喜怒哀乐，看看现在的大千世界，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哦对了……你们烈山氏还挺好玩的，以前觉得烈山氏都是蠢货，现在我被封樾同化感染，竟然也觉得你们有一点可爱……”烛龙摆摆手说。 “……谢谢？” “走吧走吧！” * 小于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卡莱尔，而是自己的的吸血鬼老爸。他理所当然地吓了一跳。 凯厄斯高深莫测地俯视着小于，看样子是以半弯着腰的姿势保持了很久，通红的双眼像是一对探照灯，头发倒是有点乱，和以往的形象不太相符。 凯厄斯不说话的时候，小于觉得自己身边戳着一个吓人的雕塑。 “啊……”小于反手盖住了眼睛，“你这样真的好吓人。” “抱歉。”凯厄斯直起身子，从身后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双手拉住了小于的另一手，满眼都是关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做了一个梦。”小于揉着自己的脑门说，“卡莱尔呢？” “……”凯厄斯沉默了。 并且沉默了足足一分钟，长到小于觉得不太寻常。 “怎么了？”小于心里一紧，把脸转向了凯厄斯。 凯厄斯看起来在纠结。虽然还是他日常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但是小于就是能肯定这个吸血鬼老爸在纠结。这种类似的表情在俩人初期相处时经常出现。 “卡莱尔……怎么了吗？”小于不确定地问。 凯厄斯的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孩子，缓慢地摇了摇头：“他没事，他刚才一直守着你，现在去进食了。就是……” “怎么了？”小于挣扎着想要起来。 凯厄斯帮他拽过来一个大靠枕，“你在进封印前，和展安宁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说了什么？”小于一脸困惑。 凯厄斯外眼角些微下垂，看起来很遗憾。 “……哦！”再努力回忆了一遍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后，小于终于若有所悟地捂住了嘴巴。 ——「你好好呆着，照顾我凯厄斯爸爸和我老公，我一定能回来！」[72] 凯厄斯眼睛亮了亮：“你想起来了？” “……嗯。”小于觉得有点慌，他还没有当面喊凯厄斯老爸的准备，虽然在心里他已经这么叫了无数回了。 凯厄斯期待的看着小于，用眼神疯狂暗示：自己想再听一遍。 “b……你的头发怎么这么乱？”话到嘴边临时改口绝对是小于做过的最怂的事情。 凯厄斯目光亮了又暗，表情有些尴尬：“你爸爸……是你爸爸，他刚才不太高兴……” 「然后单方面殴打了我……」后半句凯厄斯在心里补齐。 “我老爸怎么了？”本来是扯皮的话，现在似乎竟然真的另有隐情！ “他知道了……我们相认的经过……” 当时展大鹏正琢磨着给儿子杀一只鸡炖汤补补身体，自从找回了伴侣以后他重新燃起了做饭的兴趣。俩人一边聊天一边配合下厨也还算默契，谁能想到，话题一转，就回到了凯厄斯和小于相认的场景…… 吸血鬼长老见自家爱人心情不错，秉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忐忑地叙述了整个经过。 然后厨房里就飞了一把菜刀。 一秒后鸡也跟着菜刀一起飞了。 大难不死的鸡扑着翅膀糊了可怜的吸血鬼长老一脸。 慌乱的吸血鬼长老在捉鸡的同时被展大鹏拿着擀面棍敲了头。 “你怎么……你怎么……”凯厄斯抓着鸡捂着头一脸委屈。 “你怎么能上来就弄伤我的儿子！”展大鹏手里又抓了一颗土豆，他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的“武器”，大概觉得不够顺手，劈手扔了过去。 凯厄斯想要躲一颗土豆易如反掌，但是考虑到家庭和谐，他站在原地又被一颗土豆砸了头。 不疼，但是有点丢脸。 但想到自己找回了伴侣，丢鸡、丢土豆算什么…… 随便丢…… 展大鹏拉开双开门的大冰箱，从里面挖出来一整颗榴莲。 凯厄斯想收回之前“随便丢”这句话。 为什么冰箱里会有一颗没有剥的榴莲？？？ 虽然吸血鬼不会被榴莲刺伤到，但是那是一颗很可能丢过来就在自己身上裂开进而糊一脸的榴莲…… 凯厄斯很震惊。 “别挣扎了，这是给小于准备的，我刚怀他的时候很想吃榴莲，我猜他也是。” 展大鹏捏着榴莲的头上的小棍棍，凉凉的说，“你就从来不肯收收你的脾气，咱俩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也特别冲动，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动不动就让手下的人拧人家的脖子？” “那还不是因为他们传你的不好谣言……”凯厄斯小声嘟哝，在展大鹏面前，他表情丰富得像一个小朋友。 “嘴长在人身上，不能因为人家说一句你就大发雷霆……现在你吸血鬼身份暴露，是不是都不用手下代劳了？你完全可以自己上手扭人家的脖子！” 凯厄斯用极小的声音飞速反驳：“他们是我的奴隶我有处置他们的权利……” “你看你看，所以你的冲动终于报应在自己人身上了吧？” “我当时以为他是替代品，太生气了，你是无可替代的！” 凯厄斯依旧委屈巴巴，但是看到展大鹏手里的榴莲，又默默把扯在手里翻白眼的母鸡举高做了挡箭牌。 “为什么一百年没有见你还学会顶嘴了？？？”展大鹏简直要被气笑。 “是一千年。”凯厄斯小声反驳。 “……”展大鹏不太想承认，突然有点心软。 “算了算了，你快去看看那小于吧……我觉得他快醒了。” 展大鹏“Duang”地一声，把榴莲放在了案板上，又从旁边抽出一把刀，挥手一批，榴莲直接对半。 轻松地好像是在切一块嫩豆腐。 他把里面的榴莲肉挖了出来，放在了一边的盘子里，又顺手把刀插了回去。 反正看起来有点凶。 “……”凯厄斯扯着鸡不敢说话。 思绪回归，凯厄斯面无表情地单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端起了一杯水塞进了小于手里。 “我帮你把卡莱尔叫进来 ，我去看看你老爸……” 小于不知道凯厄斯回忆了些什么，但莫名觉得这位吸血鬼老爸的背影有点沧桑悲凉，分分钟都要拉一段凄美的二胡独奏作为背景音。 他心里一急，抓着水杯直接叫了出来：“等等——等等、爸！” 凯厄斯一秒回到床边，目光灼灼，双手颤抖：“我没有听错是不是？” “……”小于闭住了嘴巴，装傻。 “再叫一个，行吗？”凯厄斯又褪色成黑白的抑郁风。 “……爸？” “嘶————！”凯厄斯作为不用呼吸的吸血鬼，狠狠抽了口气。 小于本来尴尬，又被凯厄斯的模样逗笑，“噗”的乐出声，声音倒是大了一点，又叫了一遍：“爸！” “嘶——”凯厄斯捂住胸口，觉得生活太过美好，他有点不能承受。 “Papa？”小于笑眯了眼，起了逗弄的心思。 “啊——”凯厄斯一脸心梗。 “Daddy……” “噢……” 父子俩竟然莫名其妙就这么玩上了，两个平均年龄四位数的“孩子”，一个变着调、变着语言地喊，一个眼含微光捂着胸口地应。 小于到最后甚至从床上站了起来，抓住了凯厄斯的手。两人面对面，表情真挚地像是顺利会|师的红||军。 卡莱尔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群魔乱舞的场景： “爸爸爸爸？？？我的父亲！” “儿子！这就是我的儿子，哈哈哈！” 小于笑开了花急促地问：“你们以前几千年前也这么称呼吗？” “我们会加上大人，父亲大人！但是我也不确定，因为我第一次当爸爸！”凯厄斯顶着比刚才还乱的头发慷慨激昂地说。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不是，呃、嗯，当儿子！”小于深沉地拍了拍凯厄斯的肩膀，“啊——我的父亲大人，你什么时候给我讲罗马尼亚的真实故事！” 凯厄斯同样换上了咏叹调：“我亲爱、孝顺的儿子，等你吃完饭，我们随时都可以开始——啊~我听起来像阿罗在说话！” “阿罗哈哈哈！” “哈哈哈哈！”父子俩一起因为莫名其妙的笑点乐弯了腰。 “……”卡莱尔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吸血鬼医生默默收回迈进屋子的脚，站在门口敲了敲压根没有关上的门。 室内迅速安静下来。卡莱尔可以听到凯厄斯一本正经叮嘱小于的声音：“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我想应该是卡莱尔来了，他有好消息告诉你。” “好的，父亲。”小于坐在床上拘谨地回答。 “请进。”凯厄斯声音扬了起来。 卡莱尔走进屋子，假装自己不是吸血鬼，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父亲，日安。小于，你醒了。” 小于躺在床上，对着卡莱尔眨了眨眼睛。 凯厄斯站起身，抚了抚衣服，“那你们先聊，我出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小于像招财猫一样，对着凯厄斯挥了挥手。 卡莱尔等凯厄斯出去后直接坐到了床边，手臂成半环绕姿势，他低下头凝视怀里的人，“你感觉现在怎么样？” “好极了……就是很饿，感觉能吃下一头牛。”小于舒服地把头靠在了卡莱尔的肩窝哼哼唧唧地说。 “你是应该多吃一点东西了。”卡莱尔微微一笑，目光分外柔和，“小朋友和小朋友的另一位爸爸……可不想他的daddy饿肚子。” 小于正眯着眼睛享受慵懒时光，卡莱尔话音落下他也没有反应过来，大概过去了得有两分钟，他默默睁开了眼睛，“你刚才说什么？” 第82章 第 82 章 卡莱尔勾着嘴角笑了笑：“我刚才说……你考虑好婚礼要怎么举办了吗？” 小于瞪圆眼睛：“这……这么快吗？不不不、你刚才说的不是这个。” “这个也是我想要说的。我们俩的恋爱关系定德匆匆忙忙，当时你还想要给我一个实习恋人的位置, 但是我想……我们的角色是应该变一变了。上次你决定, 这次我决定。很公平。”卡莱尔认真地说。 “您不觉得有点突兀吗？”小于觉得自己的耳朵在发烧。 “不算突兀,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 不是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小于把被子向上拽了拽, 把嘴角的偷笑藏在了被子下，“那时我们还是个孩子，卡伦医生, 你是不是想的有点多？而且这种想法真的很不道德……” “我说的是在山洞里我们历经磨难依旧找到了彼此, 没有说我们还是小孩子时发生的事情……还是你小时候就对我……” 小于伸手捏住了卡莱尔的嘴（这并不容易，因为卡莱尔的嘴看着软软的, 其实有点硬度，并不是随便可以塑型的嘴唇。所以他勉为其难地把手按在了卡莱尔的嘴唇上）, “请不要再说了，我觉得现在的话题有些瑕疵, 不适合讨论……” 卡莱尔就着两人的姿势轻轻亲了一口小于的指尖：“要不要听我的求婚誓词？” 小于被逗笑了，“电视上说求婚不都是……不都是惊喜吗？你难道还想排练一下？人家都是拿出来戒指问要不要和我过一辈子……” “我要。”卡莱尔坚定地打断了小于的话。 ”……“小于一时忘了自己还想说什么。 ”我要和你过一辈子。鉴于你我的一辈子很长, 我想跟你过余生。“卡莱尔正色重复。 小于觉得自己的脸自下而上地发烫，就像是一个玻璃杯灌了满满一杯开水, 蒸腾的热气差点把他的眼睛也熏湿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活了一百岁，自认为已经是一个脸皮很厚的人了。 卡莱尔总是能用很正经的语气说出来很撩的话, 让他不知所措。 “……从山洞出来以后, 你变的有些狡猾。” 小于皱着鼻子努力想要摆出严肃抗议的表情, 但是大概是因为心情太好，他憋了两分钟以后实在把持不住了，看着卡莱尔又露出了傻乎乎的笑。 现在距离山洞里发生的事情只过了几天，但是小于就是有一种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终于奋斗出头的舒爽心情。世界和平，空气清新，看什么都很顺眼，只要卡莱尔在自己身边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唇角。 以前小于看过展安宁的恋爱番，里面的主人公抱着自己的小公主说：“我自己也不确定什么是爱情，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那就是我每次看到你，都由衷的开心。见到你前，我在期待；见面途中，我一直在傻笑；分别后，我已经开始想下一次我们要一起去哪里，做些什么……” 当时展小于拿着展安宁的画稿，看着准备好的旁白，久久无语，发出了单身狗的崩溃质问：“恋爱都是这么脑残的吗？我觉得你的读者大概都是小学生。” 展安宁一脸沧桑：“这是我上次见到的一个大活人告诉我的，他和他老伴儿刚过了金婚纪念日。” 小于立刻觉得这俩老人说话还挺童趣。 但是时过境迁，展安宁的恋爱番成为漫画界举足轻重，泰斗级作品，入门必看系列。这句台词被各种人在各种场合使用，而单身了一百年刚刚脱单的小于，终于体会到了这种“爱情”的精髓。 此刻他只想在心里狂拍大宁子的后背，向他比划一个大拇指。 大宁子这小子自己恋爱谈得稀烂又狗血，讲爱情道理倒是非常厉害！ 卡莱尔眼看着小于走神走到太平洋，无奈地开口：“其实如果不是突然接到电话离开了福克斯，我的计划比这个还要……狡猾多了。” 小于在床上乖巧坐，表情虔诚，“哦？说来听听。” 卡莱尔拉起小于的的手放在手里摩挲，斟酌着开口：“我们坦诚身份以后……我本来的计划是在两周以后，我找理由支开你，把你身边的亲人朋友都请来，在餐厅前面的空地举办一个小聚会。让大家见证我们的感情。” “支开我？怎么支开？”小于一脸天真地眨眼。 “我不能说，不然下次我想准备什么惊喜就不管用了。”卡莱尔道。 “……行叭……继续。”小于老佛爷似的抬另一只手，慈爱又宽容地拍了拍卡莱尔的大腿。 “我会先把你的家人请来福克斯做客，我和他们聊一聊，吃一顿饭……也许。当然我打算是我亲自来中国接他们过去的。” “一上来就打我家人的主意，你这盘棋下得有点大。我目测你得找个大一点的借口把我支走，这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任务。” 卡莱尔轻笑，“别想套路我的借口，狡猾的小朋友。我会把所有属于我的资产都过到你的名下……我在英国、意大利还有另外几个国家都有庄园，此外我还有两个小岛还有一些股票基金，汽车都是开过的，你需要再定制几辆，防弹玻璃考虑一下？毕竟你还是很……” “等等等等……你这个画风不太对，你是不是偷看大宁子的’艺术作品’了？你是不是还想把我带到海边告诉我这片海域已经被你承包了……”小于说着伸出手捏了捏卡莱尔的耳垂。 “你怎么知道？”卡莱尔眨眨眼。 “不……其实我不想知道。”小于绝望地拽了拽卡莱尔的耳朵，仰平了头。 卡莱尔爱极了小于在他怀里的各种小动作，宽容地捉住了小于的另一只手放在嘴里啃了一口。一口过后大概他觉得小于的手指太过“美味”，没有忍住又啃了一口。 “但是我会拿走属于你在这个世界的所有和身份有关的证件。因为我无法承担你任何可能出现的……比如后悔的一些决定，毕竟我是一只凶残的吸血鬼。这样是不是太霸道了？” 卡莱尔配合自己的话呲了呲牙。 “有点……你竟然想用金钱买断我的人生自由。我觉得你这几百年的知识都白学了……比我吸血鬼老爸还要独||裁！”小于绷着脸点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卡莱尔一脸沉痛反省，小于一脸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大概也就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小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睁大了眼睛：“你不会还想着万一我后悔了就把我关在什么古堡里吧？！” 卡莱尔抿紧了嘴巴，眼神有点心虚地看向别处，“我后来的计划里是没有的，但是……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普通人类，想着实在不行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嗯？？？”小于危险地眯起眼睛，“现在都是21世纪了，卡伦医生。女性都听了你这句话都会想殴打你，更何况你最清楚了——我是个纯爷们儿。你竟然想非法拘禁一个男人。” 卡莱尔用指侧蹭了蹭小于的脸，“咳咳，听我说完。现在知道你不太普通后……我觉得我能养你好几辈子……反正……无论如何我都赚了。” “你这思想也太糟粕了……” 小于嫌弃地“啧”了一声，眼睛一转，“不过，你完全应该再腐朽一点，比如你可以指望我一直养着你……上回那个什么老板想让我给他做养生的饭，包月200万……美金。所以……我还是很能赚钱的。”小于眯着眼睛顺着卡莱尔的动作蹭了蹭脸，像是一只眯着眼睛晒太阳的猫。 卡莱尔像是在真的思考一般，犹豫地说：“那我想我可以努力克制一下自己的占有欲……也许只拿走你身上做饭的全权代理权——这样是不是比较有用？以后你只要想给别人做饭，都必须经过我的允许。” 小于晃动两人的手：“等等等……我书读的少你不要骗我，这世界还有这么霸道没有人性的法律规则？” “我总会想办法找到的。”卡莱尔呲了呲牙，牙齿白到反光，“怕不怕，这才是我们纯种吸血鬼掠夺的本质。” 小于也跟着呲了呲小白牙：“不怕，横竖我也算是吸血鬼，你咬我也没有用，最多有点疼。而且……” 卡莱尔挑眉：“而且什么？” “而且你是一个当初要把自己饿死的吸血鬼……太挫了哈哈哈哈！”小于说完立刻缩成一团想要躲避卡莱尔可能带来的“攻击”。 但卡莱尔并没有像小于想象得那样把他按在床上挠痒痒或者其他，他只是温柔抓住了小于的左臂，顺手揽了一把他的腰，不让他直挺挺地砸在床上。 就在小于以为卡莱尔要拿自己的手臂磨牙时，一中冰凉凉、沉甸甸的感觉出现在了小于的手腕上。 小于抬起脸，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被卡莱尔举起的手腕。 手腕上是一块很璀璨的钻石星辰手表，和卡莱尔自己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那块很像。深蓝色闪着流光的表盘，钻石的星辰，小于竟然看呆了。 “这是……”小于收起了玩笑的表情，眼睛里是钻石反射的光芒，努力把脸往自己的手腕上凑，手指想碰又不敢碰地僵在半空中。 “这是求婚礼物。今天已经上过弦了，可以直接戴。” 卡莱尔说着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表，让两人的两只手臂并在一起，两块手表紧紧挨着，“我在一百年前找一位很会做机械手表的老工匠，请他定制了这一对。现在算算……正好是你出生的那年。” 小于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的手腕没有说话，即便作为一个不那么颜控的人，小于也觉得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世界第一好看。 “按照我那个时代的规矩……其实我应该给我的妻子……或者说伴侣一枚从我母亲那里继承来的戒指作为约定。但是……你知道的，我母亲留下的东西都在我父亲那里。我已经找不到了。” “这比戒指厉害多了……”小于瞪着自己的手腕小声嘟哝。 卡莱尔温柔一笑，“你在山洞里说……你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爱我，这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话。你以前对着小时候的我说……星星能指引我们，抬起头我们就不会迷路。你就是我的家，我永远可以安全停泊的港湾……你在哪儿，我的星星就在哪儿。” 卡莱尔亲着小于的手指，一路从指尖到手表前面的一小片皮肤。 “以后……我也要做的你的星星。” 小于抽了抽鼻子，晃了晃手臂，示意卡莱尔的亲亲可以适可而止，因为他现在更想要一个抱抱。谁说100岁的老人就不需要抱抱了？无论年纪多大，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是有用的！ 小于把下巴埋在卡莱尔的肩膀上，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语气竟然有点委屈巴巴的：“我还想在我的餐厅给你求婚呢。你怎么就把我的机会全都抢走了……手表也比我准备的戒指好看……” “你准备了戒指？”卡莱尔惊喜地问。 “我觉得太早了，就没有拿出来……放在福克斯了……”小于有些不好意思地扁扁嘴。 “不算早了。我刚在门口听到了家里人在商量去哪里度假旅行。另外……我听说父亲也想补办一个婚礼……似乎，你救出来的爷爷对仪式也很心动。”卡莱尔伸出手摸了摸小于的鬓角，两人手腕的手表相撞，声音清脆悦耳。 “不，我不要一起举行婚礼，我的天，祖孙三代，绝对不要……太雷人了。”小于把脸埋在卡莱尔的衣服上，嘟嘟哝哝地说。 卡莱尔觉得有些好笑：“肯定不会的……你放宽心……” 这样杞人忧天，黏黏糊糊的小于他是第一次见，以前小于在他面前永远是能干、乐观、自立的模样，这种紧靠着他小声说话，偶尔做点小动作的样子…… 真的是太可爱了！！！ 卡莱尔不确定是这次山洞事件还是怀孕带来的后遗症，反正他觉得自己真的非常接受！ 气氛正好，他刚好再说个别的事情，卡莱尔抖了抖自己的肩膀，企图引起肩膀上小于的注意，“你记不记得上次你说我很好闻这件事。” “嗯……”小于有气无力地应声。 卡莱尔开启科普时间：“吸血鬼的确会在特定的时候散发迷人的淡淡的气味吸引猎物……” “哦……”小于依旧不感兴趣地拖着调子。 “但是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之前你在第二段记忆里对着小时候的我说过我很香？” “也许？”小于不太确定地问，“我当时对这件事印象不太深，我记得……好像就是随口提了一句？” “对。你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那时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卡莱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得意。 “为什么？”小于配合地问。 “因为我也是你的歌者。虽然你不是完全的、需要靠吸血为生的吸血鬼……所以，你只是觉得我很好闻，但是你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卡莱尔金色的双眼迸射出璀璨炫目的光。 “……还能这样？！”小于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没有记载，但是理论上可行。没有记载的原因你是清楚的……因为吸血鬼一旦转化就没有血液了，所以他当地是不是自己的歌者变成吸血鬼后的……歌者，没有人能知道。而我们……恰好拥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时间旅行，所以才证明了这件事。”卡莱尔像是说绕口令一样快速解释了自己的观点。然后期待地看着小于： “我说过这是无敌好的事情，是不是没有食言？”[58] 小于瞠目结舌，半晌嘴唇抖了抖：“哇哦~！” 卡莱尔把人又揽回自己的怀抱：“我们是无与伦比的天生一对。” “是啊……”小于已经彻底傻了。 温情片刻，小于突然抽回了手臂，转过脸严肃地望着卡莱尔，“啊……你这么折腾一圈，我都要忘了正事了。你之前说的小朋友是什么？小朋友的另一位爸爸又是什么？还有daddy？嗯？” 卡莱尔注视了小于一会儿，拉开了俩人的距离。 他把手小心的放在小于的肚子上，隔着一层睡衣，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用很小声说：“我们要做爸爸了。惊喜总是来得有点突然是不是？” 小于的嘴巴张成O型。 “卡莱尔……等等。这不是个玩笑是不是？” 小于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他无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甚至不敢上手抚摸，他指着自己的小腹，一脸震惊，“是……是我想象得那样吗？” 卡莱尔伸手把他从拉了下来，“父亲和爸爸说希望是个黑头发的小朋友，不过鉴于我们俩的头发都是黄色的，我也不敢保证。” 卡莱尔不确定地看着小于，“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不不不、你有点超前……我是说……呃、我们……我们一共那个了就不到一个礼拜，期间最多……咳咳，三天？七次？” “……”卡莱尔面无表情，内心尴尬，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小于知道自己有了宝宝第一件事和他掰扯的竟然是他们一共……那个了多少次。 小于表情含蓄，语言内容却很露骨，他不顾卡莱尔的僵硬，自己的表情充满了一种对卡莱尔的由衷敬佩，“咱一共是7次吗？我怎么总觉得我刚和你那个，就这样了……是因为你比较厉害吗？” “……”卡莱尔沉默半天都没有想好怎么回答。 眼看着话题朝着越来越脑残的方向迸发，吸血鬼医生伸手无声地摸了摸小于的头，金色的双眼是满满的不可思议与无奈。 电视剧里年轻夫妇知道他们有孩子了以后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欢呼雀跃、奔走相告都是骗人的。 小于这边还在煞风景地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不对，好像还是我们这边的人比较厉害，毕竟从我爷爷————唔唔唔？” 小于的嘴巴被捏成可达鸭。卡莱尔默默从床边站了起来，抬起手腕欲盖弥彰地看了眼手表。 “你该吃饭了，我听到了肚子里的小朋友在说他很饿……” “泥塑穆萨欧又爱大花的能一了！”小于用捏扁的嘴艰难地表达对卡莱尔冒名顶用爱德华能力的控诉。 “吸血鬼的听力很好的。你要相信这一点。”说着，吸血鬼医生好整以暇地蹲下身子，把小于的拖鞋从床下找出来，摆正。 小于嫌弃地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把脚戳到了鞋里，故意走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我想上厕所，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到……” “爸爸下厨，他说他做了你爱吃的东安子鸡、西湖醋鱼、飞龙汤、珍珠糯米排骨、奶汤蒲菜……对了，好像大家都等着开餐呢……” 小于脚步一顿，摸着肚子走了回来，拉起了卡莱尔的手：“肚子里的小朋友不能挨饿，我们还是先吃饭。一会儿他们万一直接开吃了，咱们就只能馒头蘸菜汤了……” 第83章 第 83 章 小于和卡莱尔来到餐厅的时候还是被超大号带着自动转盘的桌子惊了一下。 卡莱尔长期住在欧美，吃饭的机会也不多, 很少见到这么有排面的桌子。桌面是一颗大树的截面, 完整一块木板, 无论是竖着切还是横着切这棵树的规模都非常可观。上面缓慢旋转的转盘也是同款木头的, 镶了一个黄铜的边儿, 还用金属丝掐了花纹，远看是一条威武的龙。 整张桌子看起来可以毫无压力地坐下20个人，餐厅原来的桌子已经不知所踪, 现在它往房间一戳, 宽敞的餐厅都逼仄了一些。 “……”卡莱尔默默帮小于把椅子拉开，他自己坐在了小于身边。桌上已经人坐得差不多了, 除了大厨展大鹏和他的小跟班凯厄斯还在厨房备菜，小于和卡莱尔算是最后出现的。 小于落座后发现餐桌的气氛有点怪, 每个人虽然都很开心，但是都不怎么说话, 围坐在桌前看起来更像是在互相打量。尤其是卡伦家的人们，他们皮肤雪白, 他们坐在一起整张桌子那一片都是高光点，频频惹人往那边瞟。 尤其是和展慈坐在一起气度不凡的封樾, 他鹰隼一样的双眼就像探照灯一样, 一圈一圈地围着桌子上的人绕。 “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大宁子对身边的小于眨了眨眼睛，站起身对展慈以及自己的父母说。 “我也去。”小于也想站起来。 “不不不、还是我去吧。”封祀已经走到了门边。 “我们也去看看……”卡伦家以埃斯梅为首蠢蠢欲动。 “都坐下, 都坐下, 就剩两道菜了, 用不了那么多人。”姑姑展蓁蓁霸气侧漏地说。 展蓁蓁话音落下，封樾又把目光投向了这个漂亮姑娘——他和攸宁的小女儿，刚才还深不见底的目光立刻柔和了许多。 展蓁蓁话毕端起了桌子前面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又陷入沉默，在场一多半人都在心里祈祷展大鹏赶快端着菜上桌打破现在奇怪的气氛。 小于坐下以后难耐地动了动屁股，卡莱尔把手不着痕迹地伸了过来，垫在了他的腰后，帮他推了推椅子。小于立刻觉得好受多了。 桌上的人继续敛眉品茶，就连不用碰水的卡伦家的吸血鬼们都端起了桌面的茶杯，一副对东方茶叶非常好奇的模样。 “我们家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桌子？”小于小心把爪爪按在了桌面上，一脸惊叹，成功吸引了全桌人的注意。 “咳……你……你另一个爷爷让小封运上来的。”展慈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又伸手戳了戳端坐在桌前好奇看着小于的封樾，“你把我后院刚起出来的酒抱来，咱们今天喝那个……” 封樾已经在短短一天把自己过长的头发剃短了，没有鬓角头发的柔化，他深刻的五官显得更加突出，他穿着简易版玄色的亚麻质地的唐装，听到展慈说话立刻站起身，衣袂飘飘的向后院走去。 “爸……小于不能喝酒。”展大鹏人没有到声音先到，几秒后，只见他走在前面手里端着一盘龙井虾仁，身后是面无表情举着一个大铜锅的凯厄斯。 卡莱尔很有眼色地站起身给桌子腾了个地儿，让凯厄斯把最后一道菜摆在了桌子上。 展大鹏环视一圈，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羊肉锅子，最后一道菜了哈，快入座，我们可以以茶代酒，或这柜子里还有果汁。” “对对对，看我这个记性，太高兴就给忘了。”展慈又把自家小侯爷召唤了回来，“入座入座，小卡从后面拿个果汁，我们家难得聚得这么齐，这顿饭真是太重要了……” 展慈做了简单的开场白以后，桌上的气氛慢慢热络了起来，展大鹏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对于某些人而言不如小于做出来的“有味道”，这次做饭他刻意多放了许多的“药草”。期间除了几个卡伦家的吸血鬼语言不通偶尔需要爱德华来翻译两句，大家交流得很开心。 小于这一顿饭吃得非常的撑，他能感受到全桌人对他的有意照顾，但是这种照顾并不夸张，让他在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刚刚知道自己怀了宝宝的他还实在难以立刻完成角色的心里转变，他觉得如果桌上有人把这事儿挂在嘴边那他一定会非常、非常尴尬。 家里人对小于的态度一方面是展慈和展大鹏这两个有经验的人有意为之，另一方面还要多亏卡莱尔提前的“准备”，他在小于睡醒前专门找了个别的亲友聊天，基于他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对“孕夫”的研究。他着重提醒了卡伦家的人，告诉几位女士在自己这里最重要的依旧是小于，孩子只是意外惊喜，不要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未出世的宝宝身上。如果是那样小于心里一定会很不舒服。 本来已经兴奋疯了的爱丽丝和罗萨莉立刻明白了卡莱尔的用意，仔细想过后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感叹卡莱尔的良苦用心。 当然，向来严谨的吸血鬼医生做的准备工作绝不仅仅是靠嘴说的这一点点。 在震惊过后，卡莱尔努力逼自己冷静下来，列了一个比较粗略的计划表，准备在小于睡醒前完成。 首先，他需要查点资料。 卡莱尔作为一个几乎可以称为全能的医生却从来没有详细深入研究过妇产科。一方面他觉得后代与自己实在无缘，做一名妇产科医生没有自己研究脑外科有挑战性，另一方面……即便是吸血鬼里最冷静的一只，新生儿和孕妇对他而言也太过脆弱了。 然而生活总给他无限的惊喜，卡莱尔在帮昏睡的小于擦完身体后决定自己要转战产科与儿科，并且向牛津大学医学院迅速提交了一份函授学习的申请。卡莱尔看着小于乖巧的睡颜，伸出手蹭了蹭这几天因为奔波变得有些瘦削的下巴。 他的小于从来都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就比如此刻。卡莱尔心里混乱狂喜又不知所措，小于却在让人安心地熟睡，身体特征一切正常，没有给身边的人添任何一点麻烦，一如既往地乖巧可爱，给周围所有人预留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卡莱尔低头在小于的额头轻柔一吻，走出门电话联系了老朋友，确认了继续学习的相关事宜。之后，他又回屋子，占用了小于的电脑开始搜索有关于男生子的相关信息。 饱览群书的卡莱尔浏览着网页上的各种真假难辨的冷知识，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知识匮乏的焦虑心情。 当下世界男生子分为好多种，其中一种男生子的情况是因为夫夫两人是哨兵和向导[本文不会过多涉及]，哨兵向导虽然非常稀有，但存在却被大家普遍接受，就比如小于的朋友——夏洛克和华生。他们是彼此完美的双向箭头的精神伴侣，两人的融合度非常高，高到可以超越一些所谓的“身体极限”。他们在一起进行了精神和身体的双层结合，在难以分开的同时，合适的时机必然会诞生一个属于他们彼此的小生命。 除了哨兵向导这一种，还有另外一类，被笼统的称为“其他特殊种族”。有关特殊种族生子的相关信息就更少了，卡莱尔来回来去除了在他们医学院内网上找到了几个剖腹产的案例，剩下的有用的东西凤毛麟角。 卡莱尔合上了电脑，看了看时间，决定去找颇有经验的当事人、展大鹏和展慈“秉烛详谈”。 作为医学工作者，和展慈和展大鹏聊天交流医学问题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卡莱尔在从医几百年内经常做，经验丰富且谈话技巧高超。但是考虑到另一层身份，有些问题卡莱尔反而变得有些难以启齿。 好在展大鹏是一个见过“各种大场面”的好父亲，他主动给卡莱尔讲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展大侠指使凯厄斯去给自己买驴肉火烧，现在晃着脚抱着小茶壶神态极其放松，“就是正常的剖腹产，老头子生我和蓁蓁的时候是我二伯帮忙的，我是老头子帮忙的……没有什么危险……你也知道我们身体恢复得很快。” “小于的另一位父亲的血统给您造成了困扰吗？”卡莱尔担忧地问。 “困扰？我想想……”展大鹏放下手里的茶壶，敛眉思考片刻：“正常女性怀胎10月，男性一般8个月，可是小于是不到7个月生下来的。我记得……六个半月吧，或者时间更短。小于长得很快……尤其是前三个月的时候，别人那时候还不显怀呢，我肚子已经像气球一样鼓出来了。我那时不知道凯厄斯是那个啥，以为我怀了一个大头儿子。我当时还特别担心地还问老爷子，我肚子是不是要开更大的口子才行……” 卡莱尔摇头微微一笑，没有其他表态。 展大鹏怀念地咋咂嘴：“老头子说要不是看在我怀着他亲孙子的份儿上，一定要拿擀面杖敲爆我的头。” 卡莱尔沉思片刻，问道：“那后面三个月呢？” “后面时间……小于的生长速度就平和多了，从五月开始孩子就已经和出生时一样大了。然后他就像是又不着急了一般，变得慢吞吞的……偶尔动动胳膊腿宣示存在感，就没有了。仔细想想……小于挺省心的，听说山下有姑娘怀的大胖小子专门半夜在肚子里伸胳膊蹬腿，父母整宿睡不着觉。小于没有让我受过多少罪。即便……那阵儿我是一个人。” 卡莱尔敬佩地看了一眼对面表情云淡风轻的男人，无意间抬头，看到门口的一片黑色的衣角，如果他没有记错，半个小时前出门的凯厄斯身上就穿着黑色的衣服。 吸血鬼医生什么都没有说，假装没有看到，继续摆出倾听者的姿态。 “我把凯厄斯引开，其实不是想跟你说这些常识的东西，或者是告诉你有了孩子的小于会有多么省心，让你放心……恰恰相反。作为父亲……我是想说一些别的……”展大鹏摸了摸鼻尖，看起来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看起来省心是因为身边有时无所依靠，我想告诉你，小于肯定是像我的。所以他肯定是表面看着一切都好，没有任何问题，也不会主动要求什么……但是其实这种时候他心里一定是矫情极了，男人作起来不比女人差，真的。所以你……要做好准备。” 展大鹏直直地望了过来，卡莱尔一瞬间感觉到从脚底升起地一抹凉意。 展大鹏慢吞吞的说：“你要……答应我照顾好他。这才是我和你这次谈话的重点。” 卡莱尔仔细凝视着展大鹏的脸，这一瞬间，他除了对展大鹏辛苦生下小于的感激，更多的是一种由衷的敬佩。 大概是在心里太疼爱自己的孩子了，才忍不住把孩子的所有可能出现的缺点瑕疵都先拎出来说。 而目的只是想告诉对面的吸血鬼医生，无论怎样请一定要包容。 “我保证。”卡莱尔回答得字正腔圆。 “嗯嗯，那就好……：”展大鹏又恢复心不在焉的模样，他拿起茶壶嘬饮了一口，面色犹豫，茶壶被端起来又放下，他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张开了嘴： “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女性妊娠期间……尤其是前三个月要禁一些事情，比如，最好不要那个。” 卡莱尔表情空白，这话题转的太快，而且大侠说的中文，卡莱尔差点没有反应过来“那个”是“哪个”。 “我们不太一样……以前刚开始凯厄斯是在我身边的……就，他比较小心，我也不好意思。嗯……然后你也知道我和凯厄斯因为不可抗力分开了，我就彻底一个人了。那种感觉有时候来的快去的快，我只能一直忍着……可难受了……小于早期也长得快，不知道压着我身体里面什么奇怪的地方……我有一阵儿一到半夜就浑身燥热，整宿睡不好，自己解决总是怪怪的……我也不敢太过分，就……上火了。老头子不敢给我下火||药，我就扛着……我的天，这个是真的受罪，嘴里的溃疡和嘴角的火疖子让我一个月没有好好吃饭。你们现在有条件了，小于要是不好意思，或者有点什么表示，你千万别拒绝啊……量力而行，量力而行……但小于不是玻璃娃娃，你也不用，咳咳咳……” 卡莱尔手指间本来转着一支笔，听着听着连人带笔都僵住了。他隐晦的看了一眼门口随风摆动的衣角，沉默地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就……你也知道，有了孩子以后，身体激素或者别的什么具体术语我也说不上来哈，反正这种东西会发生变化，那有时候人的口味就会变……很多时候我们会没有来由地半夜会想吃奇怪的东西。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我就不好意思麻烦老头子，蓁蓁小姑娘家家也不好一个人下山，只能自己忍着了。有一次，我印象特别深，我半夜特别想吃泡椒鸡爪，家里也没有。我在被子里咬着自己的手指难受哭了……真的哭啊！眼泪哗哗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那么大委屈。所以小于要是想吃什么东西……你也多担待一些。” “一定的。我不用睡觉，行动速度很快，我相信小于想吃什么要什么，我都能满足到。他要是不想我去，我可以拜托家人……大家会很乐意的。”卡莱尔正色保证。 “嗯嗯。除了吃的要注意一下……这一阵儿的情绪会波动也会很大。小于随我，都是哪怕走心也不表现在脸上的人，平时觉得很好相处，大大咧咧的什么都行……其实看得明白，心里也清楚，有时候就是自己别扭。你多和他聊聊天，他不主动说话，你要主动问问他……不然情绪很容易崩溃……” 展大鹏闭住了嘴巴，像是想起了什么，端起被自己一次次拿起又放下的茶壶，狠狠得喝了一口水。 卡莱尔恍然想起小于曾经说过的自己老爸生完他抱着痛哭的样子，他抬头看了眼潇洒的男人，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有多么难受，才会在所有人面前嚎啕大哭。 门口的衣角动了一下，看不到了。 “别的……我一时也想不起来，想起来再说。毕竟过了一百年了……总之你要把握，小于不是脆弱的菟丝花，但是他需要陪伴，他的身体很强壮，也别刻意拘着他……我不知道我表达得是否清楚。” “很清楚了。”卡莱尔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有些哑。 “那就去陪着他吧……我期待我的大孙子或者大孙女，他们一定特别可爱。”展大鹏温和一笑，站起了身。 卡莱尔走到了门边，遇到了站在阴影里拿着纸包垂着头的凯厄斯，点点头，快速离开了。 * 吃完饭，卡莱尔陪小于在院子里走了走，吸血鬼医生从头至尾都没有提过他和大侠的对话，那次谈话是属于他们三个人的秘密。 小于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很久都没有联系自己在英国的好朋友了，拽拽卡莱尔的袖子，让卡莱尔给夏洛克打电话。 话说夏洛克他们还不知道事情已经都解决了，现在报喜顺便问问华生的近况正合适。算算日子，华生肚子里的宝宝都已经6个多月了。 小于的要求卡莱尔自然答应，他拿出手机，找到上次留的电话，拨了出去。 第84章 第 84 章 电话是过了一会儿才被接通的，那时卡莱尔已经把人带到了葡萄架下面, 小于穿着小褂坐在了自家爷爷的藤编躺椅上, 翘起了脚, 惬意得像一个退休老|干|部, 此刻只缺一个大蒲扇了。 “打通了没有？怎么不说话？”小于戳儿戳举着电话的卡莱尔, “开免提，开免提，我也要听。” “好。”卡莱尔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的石桌上, 按了免提, 电话那边叽叽咕咕的一片欢闹，但就是没有人和电话这边的人打招呼。 「夏洛克！」小于对着电话喊了一嗓子。 「……我在……该死的, 这位女士，您能不能走路看着一点, 见到这个肚子里卡通版的小婴儿了吗？」电话那边夏洛克仅仅回了一声以后又把声音淹没在了一片吵吵嚷嚷的环境里。 「你们是不是说话不方便？！」小于把脖子又向石桌的方向侧了侧，卡莱尔短暂地离开了这片地方, 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双厚底布鞋。 「等下。」电话那边夏洛克似乎是走了两步，环境终于不再那么嘈杂。 小于询问地看向提着鞋的卡莱尔。 “我觉得你脚上这双鞋底太平了, 走路久了不会太舒服。”卡莱尔蹲下身帮小于把脚上的鞋脱掉，小于大概是很不好意思, 白嫩修长的几根脚趾在卡莱尔手里蜷了蜷, 有点可爱。 “不用这么小心啊……”小于小声说。 “我想一会儿和你去山下转转，还是换上吧。”卡莱尔表情一如既往地平常。 “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的餐馆！建在半山腰！透明的！”小于双眼亮了亮。 “打完电话就去。”卡莱尔微微一笑。 「看来你们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先说一声恭喜。刚才约翰非要去一个手工集市, 人多得像灾难。我看到了一群不带大脑的生命体遵照羊群效应上赶着抢购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夏洛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小于和卡莱尔两个人气氛正好, 差点忘了一边的电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你们去买什么了？」小于随意问候着。 「是约翰，我不是我们，我不同意买任何东西……好吧，约翰买了一大堆带着洞的织物，非说可以装点贝克街。」 「看起来你们的生活不错，约翰还好吗？」 「无聊极了，我最近没有案子，每天的工作就是观察人类的繁衍过程……约翰的肚子鼓像个气球，看着就很着急，比定时炸||弹还要吓人。」 电话那边传来一些不和谐的动静，话筒里的声音变成了约翰的。 「小于！我很好！你怎么样？考虑什么时候来英国吗？」 小于弯了弯眼睛，「我这里一切顺利。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们，我找到了另一位父亲和爷爷。」 「恭喜！！！等等……你找到了什么？」小于感受到了约翰如同实质的问号。 「噗。」小于忍笑，「我现在有两个爸爸，两个爷爷……都是亲的。」 约翰在电话那边结结巴巴地问：「你不是……等等……夏洛克说你们去拯救全人类了，怎么找回了家里人！」 「是啊是啊，等有机会我去英国给你详细讲讲，这个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电话又回到了夏洛克手里：「以后还会有这样的问题吗？」 「不会了。可以说……我已经彻底解决了。」 「好，你们最好早点来英国，还有半个月就……约翰最近的口味很怪，今天早上还没有起床就闭着眼睛突然告诉我，说他想吃咖喱榴莲口味的披萨。我带他去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老板以为我在开玩笑，最后勉强做了一个，他吃了一口又说不饿了……要我说他少吃点这些奇怪的东西也好，但是他最近吃的有营养的真的不多。我……」 小于听着夏洛克竹筒倒豆子的话，微微勾了勾嘴角。 他们俩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夏洛克还不认识约翰·华生，在夏洛克眼里万事皆无聊，只有个别案子能提起他的兴趣。 小于想起不久前麦考夫跟自己打电话欣慰地说夏洛克自从约翰有了宝宝以后最高连续三个月没有主动接任何奇怪的命案，更没有因为没有案子而做出奇怪出格的举动。心里就觉得很感慨。 「小于。」夏洛克见小于没有回复又叫了一声。 「啊，我在。」 「……你没事真好。」 「唔——」 夏洛克别别扭扭地说完这句，大概是不习惯直接煽情，不等小于回答，立刻补充，「我当时查到资料时担心你们已经进山了，那半本书语言很复杂，我需要大量时间去阅读，好在关键时刻安妮出现，他不仅能理解书里的内容，还及时把消息都传递给了你。」 「是啊，多亏了大宁子带来的消息，我觉得如果没有这些，结局绝对不会这样圆满。」小于翘着自己的脚，看着脚上的新鞋快乐地说。 「那这次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你和卡莱尔的某项重要仪式？」夏洛克在电话那边语气轻松地问。 「什么……噢！是的……你可以咳咳……期待一下。」小于挠了挠头。 「婚礼舞会的背景音乐想好用什么了吗？」 「呃？没有。」 「那交给我吧……对了，请告诉我你们会准备西式婚礼的，对吗？我不会吹唢呐。」夏洛克突然问道。 小于肯定地说：「在我家里这边是中式的，但是我一直考虑会在福克斯再举办一个西式的，规模会小一些……」 卡莱尔看了过来，双眼放光，显然十分惊喜。小于不太好意思看身边的吸血鬼，偏头对着电话的方向，红着脸小声道：「我知道卡伦家的姑娘们一直想自己承办一个，作为……长辈，我就当满足他们的愿望吧……」 「约翰问你什么时候举办，他不想穿着礼服的样子太过臃肿。」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约翰抓狂的声音，“你完全可以只问问他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问问题说清楚是基本礼貌，约翰。”这是夏洛克欠揍的声音。 “算了我说！” 「小于！不要在意夏洛克刚才说的话，按你们的计划举行婚礼，我们都会准时到的。」 小于斟酌地说：「好的……不过——没事，我们定了再告诉你们。」 「期待你早点来英国玩。或者你们定个地方，我们一起汇合，对了昨天威尔给你打电话，说你在休息没有接，还问我们近况。」 小于把头转向卡莱尔，卡莱尔点点头。 「好的，我一会儿给他们打电话。等有时间我和卡莱尔就过去。」 几人又隔着电话说了几句才挂断，小于把桌上的手机还给了卡莱尔。 “你和威尔联系过了？” “对，所以不用着急。大家都知道你们一切都好。”卡莱尔摸了摸小于的额头，又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见他没有出汗，把人顺手拉了起来。 “我以为你会告诉夏洛克他们我们有宝宝这件事。”小于突然说。 “我觉得你大概不好意思在电话里开口，下次见面当面告诉也更好一些。”卡莱尔学着小于的样子跟着眨眼睛。 “嗷！快过来，我决定奖励你一个紧紧的拥抱！” 卡莱尔笑着把自己凑了过去，整个人贴在小于身上，又不压着他。小于满足地眯起来了眼睛。 卡莱尔拍了拍怀里的人，“去山下逛逛？看看你的餐馆？还是想去更远的地方？” “我们可以出城？？？”小于满眼都是期待。 “随时可以。爸爸说你没有那么娇气，没有人限制我们……你瞧，家里的几个姑娘已经跟着你的姑姑准备出发去四川了，听说她们是想看蜀绣和大熊猫。” “噢……真好呀……我也想去四川……”小于砸吧着嘴说，“我以前做川菜厨子的地方好像已经成旅行必打卡的老店了。” 卡莱尔享受着柔软喷香的怀抱，随意地问，“那里的老板还会认识你吗？” 小于皱着鼻子回答：“会吧……不过大概见到我会吓死……我只好说我是自己的孙子……我以前见到老熟人，尤其是那种记忆里特别好的，都得自降辈分。不过自己当自己的孙子，也不算太吃亏……” “噗。等稳定下来，我们就去四川，我知道你挺喜欢那里的……” “没有我不喜欢的地方——呃、昆仑山最近算了，过些年等孩子长大再说吧……” “我们这几天可以去稍微近一点地方，你可以慢慢考虑，我现在对你的餐馆很好奇。还有婚礼的事……都听你的，你要是想挪后举办我也是高兴地，这样我们就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嗯嗯嗯！那……等我们回美国可以去领个结婚证吗？”小于抓了抓卡莱尔的袖子，“你回来告诉我要准备什么东西……” “当然。材料我来准备，我会列几个州备选。”卡莱尔金棕色的双眼里也漾出一些兴奋。 “我跟你讲，我们国家的结婚证是红色的，要拍合照……你们呢？” “都不太一样，不过不变的是一张纸……会有一些花纹。”卡莱尔努力回忆自己在这方面匮乏的知识，“你回来挑一个你喜欢的，我来安排我们去领取证明。” “好嘞！mua！那走吧——出发！去车库里提车！咱先看餐馆去！”小于拽了拽卡莱尔的手，兴奋得像是一个第一次下山的孩子。 * 卡莱尔开车，小于坐在副驾驶，两人还没有到「十一于」的门口卡莱尔就看到了早就等在餐馆门口的阿福以及……敲锣打鼓的好多人。 小于正在副驾驶打着哈欠，生生把嘴里的气又憋了回去，“怎么了这是？” 卡莱尔停住了车，凝神听了一会儿，摇头笑了笑：“好像是你的粉丝。” “粉丝？”小于呆了一小下。 “好像是西安来的……还抬着一个大木箱子，好像是要送你的礼物。我听阿福好像在婉拒。”卡莱尔趴在方向盘上，侧着脸问小于：“要现在过去看看吗？” 小于眯着眼睛看，嘴里喃喃自语：“我的天！他们该不是抬了个兵马俑吧……这可是犯法啊乖乖……” “听起来他们手里面那个箱子好像是个石像，应该不是兵马俑。他们正在说服阿福让把石像放在门口，说是有保佑作用的。送礼的人说他们老板多年的肺病被你的清肺汤好了……他女儿脸上的青春痘也不治而愈，太太的身体苗条面色红润……全家都很感激你。小于，你的神奇能力总是给我惊喜啊——” 小于实在听不下去了，匆匆打断卡莱尔的话，急急忙忙地指路道：“你把车停边上，咱从侧门进去，这种事情就让阿福解决好了……” 卡莱尔轻笑一声打了方向盘。 天气转凉，阿福却拿手绢一直擦额头的汗，十分钟后才匆匆走回小于这边。 “于哥，没想到那伙人真的是太热情了，完全招架不住啊！人家大老远开车运来了一座镇宅石雕，我横竖拒绝不了了，就放院子里了。”说着招呼服务生，“怎么能只给卡先生上白开水呢？去沏白茶。” “不用不用，你卡哥……卡莱尔不用喝茶。”小于拦住了阿福和旁边见老板回来格外兴奋的小服务生，“你去忙你的。这边不用管了。” 他们还没有告诉阿福卡莱尔一家是吸血鬼的事情，指着面前另一个杯子，”你自己也快喝杯水吧，看这汗出的。你天天这么累怎么也没有见瘦？“ “压力大啊！我一累就想吃东西，高糖高油才是我的快乐源泉，不然我根本顶不住。客源太多了……我急需一个助手。对了……嘿嘿，于哥啊……我听说美国那边你找到一个得力干将……” “停，那是我美国餐馆的备选经理，你不许跨国挖墙脚。” “喔……”阿福瞬间蔫了许多，表情宛若失去了即将到手的媳妇，好像真的很忧桑一般…… 小于假装没有看到阿福的故意卖惨，他完全知道阿福的能力，于是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最近餐馆怎么样啊？” 没有等阿福回答，小于拉了拉卡莱尔的袖子，指着另一侧玻璃墙小声说，“这里外面看就是山崖，你们要想爬山我强烈建议试试这里。以后你可以试试带我直接爬上山回家。” “好，你喜欢我们下次还可以试试珠穆朗玛峰。”卡莱尔同样小声回复。 “……”阿福假装没有听到自家老板和老板娘说的惊世骇俗的话，一板一眼地汇报情况，“餐馆每天都很火爆，而且越来越火爆了。很多人大老远慕名而来……还有人指明想吃您做的饭，徒弟那些他们不买账，不过态度很好，不是闹事的。电话预约已经排到了年末，还有一些大企业和政|府的外宾接待，前一阵儿有人来找我说这个事，如果是规格高的外宾，可能就得您亲自上了，还有年夜饭，上个月就订满了，各个地方都想让我们开连锁店，以前没有美国分店的时候大家还是小声建议，现在已经有大老板来塞钱了，刚才那个西安的就是带着支票来的，想让我们去西安古城旁边开一家……对了，上次您说美国那边三个多月，剩下的时间都回国……还……” 阿福觑着小于的脸色，把“还算数吗？”几个字连着标点吞在了肚子里，做出了一个“您懂我想说什么”的表情。 “咳……今年可能不行了……”小于尴尬地蹭蹭鼻尖。 “小于今年不适合来回奔波。”卡莱尔温和地说。 “喔……”阿福做出一副“我早就料到如此”的绝望表情。 “那明年？” “明年……可能也会有点忙……”小于想到了孩子出生，在鼻尖上的手指根本没有机会放下。 “喔……”阿福继续苦大仇深脸。 “后年……” “后年……应该也许会时间多一些……？”小于不确定地抬眼看了看阿福。 阿福忍辱负重地点点头，“您的确应该多和卡哥多享受享受二人时光，钱乃身外之物。” 最后六个字说得很慢很清晰。 “家里将迎来新成员，这件事爷爷有告诉你吗？”卡莱尔觉得在阿福面前还是有必要立刻说清楚，毕竟工作都是人家在做。 阿福第一反应是展大鹏又有了，全展氏的人都知道展大鹏和展老爷子都找回老公，考虑到体力问题，他觉得展大鹏先有的可能性大。传统的阿福根本没有向小于的方向想，单身狗很多很多年的他还傻乎乎地认为生孩子得是结婚以后的事情。 “恭喜恭喜！希望这次是个小妹妹！像蓁蓁小姐一样美就好了……” 小于觉得听起来辈分怪怪的，但是仔细想想阿福现在还单身着，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大侠和蓁蓁小姐是双胞胎，小姑娘一定和蓁蓁小姐长得很像。多好啊……漂亮的小姑娘。”阿福还沉浸在展氏即将拥有漂亮小姑娘的美梦里。 “所以这里的工作都要拜托你了。”卡莱尔看着阿福，伸出手，“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如果我们在美国，有时差问题的话，也可以联系我，我随时都在。” “好的好……嗯？大侠要去美国？” 小于一愣：“也许意大利吧？” 阿福不明所以，“你们不陪着大侠吗？” “也许凯厄斯更想好好和大侠蜜月？”小于猜测。 “……这么刺激的吗？大侠身体果然很好……哈……” “我爸……身体有什么不好吗？”小于脑子也跟着短路了。 “怀着孩子都能来回折腾，不过也是，上次怀着孩子还能时空穿越呢……要不说他是大侠呢……”阿福一脸敬佩。 “你说谁又怀孩子了？”一个声音在餐厅门口响起，展大侠披着牛仔服穿着黑色背心站在前面，他身后是一身正装的凯厄斯。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纷纷露出了名为心虚的表情，虽然当事人小于和卡莱尔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心虚个什么。 阿福“霍”地站起身，九十度鞠躬，“大侠好，沃先生好，我去给大家添点茶……” 不待大侠在说什么阿福瞬间消影无踪，动作迅速到简直对不起自己的体型。 凯厄斯从头至尾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跟着展大鹏一起坐到了小于和卡莱尔对面。 “听说你们要出去转？想好去哪儿了吗？” 小于看了眼卡莱尔，后者会意地点点头，“可能是北京吧？我其实有点想回福克斯，餐馆还扔在那儿呢……不过也不一定，回去之前我还想去趟英国看看约翰，他宝宝快出生了。你和父亲什么打算？” 展家向来散养惯了，又因为大家非常非常长寿，所以大家没有什么分别的概念，这次难得把“流落在外”的失踪人口都找了回来，每个人都有了伴儿，大家更是自由散漫起来。 “我们本来打算跟着你们走，照顾照顾你的……不过我实在觉得——” 小于连忙说道：“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老爸，你和父亲好好享受二人生活就好，我不需要这样，而且卡莱尔能把我照顾得很好，你和爷爷还有姑姑偶尔来看看就行了，不用刻意照顾……” 展大鹏想了想，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凯厄斯。 吸血鬼长老从始至终都握着展大鹏的手，小于这才看到自家老爸手上的戴的巨大的红宝石戒指，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在光线下有点像凯厄斯的眼睛。 凯厄斯目光带着关切，开口道：“我们会随时来看你，你和卡莱尔不要来回折腾了，尤其是后几个月。要是你喜欢美国的环境，就在美国待着。对了……我和你爸爸会在近期准备婚礼，地点是在意大利我的沃特拉，预计大概一个月……如果你们确定要去一趟英国，那么从英国直接来参加婚礼会很方便。” 小于差点跳起来，“那真是太好了！结婚的事情你们和爷爷说了吗？要不要我们帮什么忙？” 凯厄斯回答：“跟你爷爷说了，他说到时候会来参加，然后他和封……父亲会进行环球旅行。你们什么都不需要做，沃尔图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你爷爷和另一个……爷爷，他们早年没条件出国，等你那个爷爷出事以后你爷爷也懒得出门了，几乎是能不离开就不离开，现在俩人难得团聚，我听说他们商量着把世界探险一遍，当是……蜜月了。” “他们的婚礼呢？不办了吗？” “一开始你那个爷爷本来是想补办的，但是老爷子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还说他俩早年早就就那个……那个私定终身，现在就当是旅行结婚了。到时候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对了，我不久前听卡莱尔说你们打算晚点再举行婚礼？” 小于看了眼身边的人，心里不禁感慨果然吸血鬼医生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和一颗灵通剔透的心，他只是在电话里和夏洛克模棱两可说了几句，卡莱尔就完全摸准备了自己的意思。 “我打算等宝宝生下来以后再说。”小于正色道，这是他第一次详细地告诉大家他有关结婚的想法，“结婚证我们回去就领，但是婚礼我想我们慢慢来策划，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现在因为怀孕的不确定性，时间肯定很紧，这样大家也都很累，不如慢慢来。这样我们的宝宝还能见证爸爸们的结婚仪式，就像我一样。” 小于说完对着展大鹏眨了眨眼睛，“我想当那个给你们在婚礼上递戒指的人，可以吗？” 凯厄斯立刻回答：“当然。” “真棒！”小于眯着眼睛笑。 “咳咳，那个……我倒个茶。”消失许久的阿福露出一个蠢兮兮的笑忽然出现。 大侠似笑非笑地拍了拍阿福的肩膀，“对了，你刚说谁怀孕了？” “……”阿福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下次说话前动动脑子，我和小于他爸刚团圆了90个小时不到，仓鼠都没有这么快的妊娠反应。” 凯厄斯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我刚倒水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是我于哥有喜了……”阿福蔫头耷脑地说。 “没事，别慌。知道小于要有孩子了你就工作上多做一点，少让你于哥操心哈……” 阿福心里两条宽面条眼泪想着于哥什么时候操心过，嘴上苦哈哈地应声。 “下个月来意大利，公派旅游加高定礼服和豪车，到时候估计还有漂亮的意大利姑娘，能不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啦！” “谢谢大侠！！！” * 转天，小于和卡莱尔先去和展慈封樾打了招呼说要去帝都玩一玩，之后直接坐飞机去英国看望朋友。 展慈和和封樾正是互诉衷肠后你侬我侬的时候，哪怕是亲孙子和亲孙子肚子里的重孙子（孙女）也不能换回封樾的理智，俩人自然没有意见，只是约定意大利展大鹏的婚礼再见。 卡莱尔和小于又在出门前遇到了同样收拾着东西的展大鹏和凯厄斯，凯厄斯说他在意大利的好兄弟听说他找到了伴侣纷纷催促他赶快带人回去认亲顺便准备婚礼。 “一个月够准备什么？！就连新郎袖口的蕾丝花边的做不完！我的朋友，快回来一起面对冗杂的婚礼事宜！”——阿罗咏叹调地说。 “我的袖口绝对不要蕾丝花边儿，不然你就前面背着大红花好了。”——展大鹏面无表情地说。 “沃尔图里的飞机等在了首都机场，你的要求都会满足的，放心。”——凯厄斯唯命是从地强调。 于是四人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带着行李向帝都开车出发。 第85章 第 85 章 海椰子的微笑　　卡莱尔自认他藏得很好, 他所在的位置在石崖高处, 有灌木遮掩, 他站在这里往下看，下面的情况一览无余，除了姗姗来迟的警察他什么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难道这个吸血鬼拥有特殊的技能？比如……隐身？？？ 卡莱尔更加警惕。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即便真的有那么一个吸血鬼，对方应该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或者说, 不是针对他来的。 那么……这场事故的深入原因就很值得探究了。 不谈陌生的吸血鬼气息, 卡莱尔觉得这起交通事故本身也很奇怪。 首先，行车时间很奇怪。托展小于的福，为了成功拐到展小于和他一起出发。他专门花时间研究了旧金山到华盛顿州这个方向的全部公共交通及它们的路线和时刻表。他确定这辆巴士行驶的方向是由南至北的, 但是这个时间点，据卡莱尔所知，没有恰好要经过的旅行车。无论早上那几班还是中午那几班, 都是下午或者晚上路过这里。而这里，没有始发车。 其次，车毁人亡的够彻底，彻底到像在毁尸灭迹, 让人不得不多想。这辆汽车在火彻底扑灭（或者说自己熄灭）的时候, 连钢结构的车架都被烧化了。这样级别的爆炸燃烧，目测车里还应该有些易燃易爆的物品。总之, 所有能快速确定身份的东西都化成一片焦炭, 警察也就能通过小半个车架判断它的大小, 就连车上具体准确有多少人，也是之后凭遗骸碎片猜测的。 最后，就是撞在崖壁上这件事。由事故严重程度卡莱尔判断至少需要中巴司机踩死油门一口气把速度加到130以上才能拥有这样的撞击效果。无论是弯道角度还是行车速度都刁钻到匪夷所思。这里弯道没有监控，只能从一公里外调取，卡莱尔和警察都对此不抱期望。 种种原因再结合吸血鬼的气息，卡莱尔觉得这是有预谋的“谋杀”。当然他和爱德华在通电话中，俩人都有一个更具体的猜测，那就是，与其说交通事故是“谋杀”，不如说“谋杀”早在乘客上车前就开始了。 「也许他们只是需要一次处理这么多具尸体。」爱德华笃定轻柔地说，他没有解释「他们」是谁，但显然卡莱尔明白。 「的确，比起警察陆续发现20具意外死亡的尸体，做成事故更保险一点。尸体都碎成渣了，谁又能判断出死亡时间和原因呢？」卡莱尔此时已经离开了事发地，在面包房的对面街上小声地打电话。 「就算是警察发现种种迹象很可疑，也没有办法证明，只能算猜测。所以……不太抱希望。而且二十多个人，同时死亡或者相继死亡……这至少意味着有超过20人的……吸血鬼。」 「能找到这些死者都是谁就很难了。我看新闻上说目前为止没有旅游公司认领这辆车。也没有旅行中的受害者家属报警。」 爱德华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我怕他们之前南下了，又回来了。」 卡莱尔语气更加低沉：「或者换一个角度，这群特殊的新生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一大片区域，都是他们的地盘。」 「保护好你和你的小厨师，家里这边一切安好，赶快把人安安全全带回来吧，我看他细胳膊细腿的，很不经吓的样子。」 「好，我一会儿回去就带小于出发，绕开这段路。」 卡莱尔思绪回归，浴室门被敲响，他关掉哗哗作响的水龙头，展小于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看你进去洗澡，你没有拿换洗衣服是不是？你的箱子还在外面……” 展小于站在卫生间门口嘀嘀咕咕地说着，最后结结巴巴地询问：“不是我多管闲事，但要不要帮你拿身……” 卡莱尔一把拉开了门，赤着上半身，运动长裤却完好无缺的穿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 展小于说到一半的话顿住了，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他能说他真的是因为想感谢卡莱尔的早餐以及对公寓的打扫，所以想主动体贴示好一下吗？难得路上遇到一个谈得来又很不错的朋友，展小于这个高龄“男青年”头一次体验到和外国人类作为朋友正常交往的乐趣（夏洛克不算正常朋友），真的很想珍惜这段来之不易又十分投缘的友情啊…… 可是现在是怎么肥四？？？ 那个刚才嘴上说要洗澡的人为什么进了洗手间半天还是“衣冠（裤子）楚楚”的样子？ 展小于把自己黏在卡莱尔完美上身的眼睛努力撕开，黏在门框上。 “是换洗衣服吗？我自己取就好了，谢谢提醒。我刚洗了一把脸，这就洗澡。洗完澡出发可以吗？”卡莱尔没有在意展小于的愣神，温和地自问自答，顺便侧身走到了客厅，打开了自己小小的行李箱，取出一套干净的休闲套装。 展小于鼻尖还是卡莱尔身上的好闻味道，呐呐回道：“好，那我收拾一下，你洗完咱就出发。”说着又急匆匆向客厅奔去，一副有很多活要做的样子。 “小于？”卡莱尔习惯性地叫住了他。 “什么事？”展小□□速回头。 “……”卡莱尔有一瞬间也想问自己有什么事，但是他反应极快，“咱们今天换一条路走，就不靠着海边了，听说那条路会路过小森林。” 展小于眼前一亮，不疑有他：“好啊！那我去把昨天的草莓洗了，咱路上吃。” “……行。” * 第二天的行程因为卡莱尔的有意绕路，所以展小于对之前小城镇发生的事故一无所知。等俩人一路开到俄勒冈州的波特兰时，展小于才从街边的报刊亭屏幕上看到对事故的报道。 “天啊，咱们刚走那里就出事了！”展小于一开始没看清事故的时间，只以为是他们走以后才发生的事。 “你们从那边来的？”报刊亭的大叔叼着烟斗叹道。 “对，我们昨天在那里过了一夜。今早开车过来的。”展小于还在盯着报道的屏幕看。 “那你们看到现场没？听说已经封路了……啧啧啧，真邪门，一个来认领遇难者遗体的家属都没有，那个车跟凭空出现的一样！啧！真邪门！”大叔连说了两遍邪门，还夸张地抖了抖手臂。 “没，我们没走那条路……”展小于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卡莱尔，他显然想起了上午卡莱尔洗澡前对他说要绕路的话。 “那个事故我在买早餐时就听广播说了，不过一开始没有报道得这么严重，我担心有影响提出绕路。正好你喜欢森林。”卡莱尔大大方方，回答得没有任何问题。 展小于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亏得绕路了，你看一直封路到下午，不然咱们现在才能出发……” 如果这件事放在中国发生，展小于可能还重点关注一下。毕竟他爹和他爷爷这些年都在和那群恶贯满盈的血修抗争，任何一个不正常死亡的案例都会被他的家人关注，因为血修需要拿大量的人血炼丹炼药，而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把用来炼药死亡的无辜人类伪装成意外事故身亡的样子。 老美应该没有血修吧……？ 毕竟他们连佶屈聱牙的血修入门手册————《恤血论》都看不懂。 展小于随意地想了想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他今天在路上看到森林突发灵感，说要给卡莱尔做养生锅子。这里和森林挨着，应该有不少美味的蘑菇。 卡莱尔见展小于面色如常，已经开始和报刊亭大叔打听附近的超市市场，心里更加放心。 虽然他最一开始的确是担心过展小于身份不简单，甚至可能和那群新生儿有些关系，但是这一路展小于的种种表现和迹象都表明，他可能真的多想了。 展小于分明就是一个天分绝佳的年轻小厨师而已！ 晚上卡莱尔照例给爱德华发了一张铸铁锅咕嘟咕嘟冒泡、里面炖的菜和肉，颜色暖艳、口感香糯，让人（吸血鬼）赏心悦目的照片。甚至还很有“心机”地露了对面展小于的小半张脸————展小于坐在铸铁的锅子后面，穿着一身舒适的亚麻家居服，头发蓬松，姿态随意，锅子蒸腾的雾气让他精致的五官多了一丝雾蒙蒙的丝绒感，让人看了就感觉十分舒服。 这次爱德华收到照片没有藏私，直接把这张照片给家里每个人都转发了一遍。 今天是周五，也是福克斯难得的一个大晴天，卡伦家族的人无一例外都“生病”了，谁也没去学校。事实上爱丽丝和贾斯帕趁机去了美国东部，参加一个什么时尚大秀；罗萨莉和艾美特n 1次前往他们的爱巢去度蜜月；当家主母埃斯梅受大都会博物馆邀请参与一件珍稀文物的修复工作，预计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全家只有爱德华是个大闲人，他最近沉迷《红书》，手不释卷，正巧看到荣格的说灵魂在心灵中是自主的，而他自己对灵魂的依赖，超过了灵魂对他本人的依赖……匪夷所思，又十分有趣…… 然后卡莱尔就把照片发来了，不仅发来了，还配了一行文字： 「XiaoYu做的饭让人忍不住对这种有温度的美食产生依赖……」 依赖……呵。 同一个地球，不同的大脑，人家大师在依赖灵魂，卡莱尔却越来越“退步”，开始依赖人类的食品了…… 啧！吸血鬼！ 卡莱尔既然喜欢对他“秀恩爱”，爱德华觉得自己绝不能一个人承受。 查理立刻明白了展小于的意思，接着道：“贝拉……我上次见她也是几年前了，她喜欢安静，爱看书。但是好像……不玩娃娃。她上次主动选了一个黑色的双肩背包，不过要我说，我觉得那个浅紫色其实不错的……” 展小于点头道：“那就是了，贝拉……抱歉我是说你女儿，应该是个比较有个性的小姑娘，也许皮卡这种车是个不错的选择……” 查理看起来还有点犹豫，直男老父亲对女孩子梳小辫扎蝴蝶结，都喜欢粉嫩嫩的东西的印象根深蒂固。 卡莱尔总结陈词：“想想路况，查理。从你家开到福克斯高中，横穿森林还都是山路，驯鹿跑过都是常事，甲壳虫的轮子太窄了，底盘也低，皮卡更安全不是吗？” 查理头顶闪起小灯泡，作为福克斯小镇的警察，他常年凶案没处理过几起，但交通事故倒是总见，尤其是路面下雪结冰的冬天……联想到皮卡的结实程度及他女儿偶尔不太协调的动作凡和意思发育不良的小脑……警察立刻做了决定。 “你们说的对。那么……啊！不好意思，刚才耽误你们不少时间，感激不尽！卡莱尔，回见！XiaoYu期待下次见面！” 瞧，警官查理已经潜意识里把展小于当成了朋友，最后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告别福克斯小镇的警察，卡莱尔直接把车拐上了一条弯道，展小于隐约可见岔路口的另一侧是比较密集的建筑群，看样子小镇的中心就在那边了。 “明天我去医院，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我去那边转转。”卡莱尔善解人意地建议。 “好啊。” “顺便给你拆线，你订回程的飞机了吗？” “来之前就订好了，在大后天下午。”展小于说，“从西雅图直飞，我可以自己叫一辆车来接我。” “不，我时间方便的，小镇医院不算很忙。我只是觉得和你相处时间过得太快了……”卡莱尔目视前方，声音轻到展小于没有听清他说的后半句。 “抱歉？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完全可以再多住几天，不知道咱们下次相见会是什么时候。”卡莱尔无比自然地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舍不得和老朋友分别的态度。 “啊，应该不会太久。因为我得来这里处理「十一于」的分店。如果要盖房子，我还得早点来。” “那中国的总店……？” “暂时先让我爸帮我看着点吧……反正他常年不是在环游世界就是瘫在家当咸鱼，也没有什么正经营生。等我这边都处理好了，一切稳定下来，美国4个月，中国8个月，这是我的初步计划。” “听起来不错。”卡莱尔点点头，提高了车速，两侧的参天大树节节后退，连成一片褐绿相间的残影，在下午两点，卡莱尔终于把车停到了卡伦家楼下。 屋里的吸血鬼早在半个小时前就接到“消息”了。艾美特今天一早就一直在福克斯小镇口的森林里守着，他跟着卡莱尔的车一路快跑，看到卡莱尔专门和查理“长时间交谈”，知道这是在给他们留下更充裕的准备时间。 其实埃斯梅带着大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屋里所有奇怪的东西也早都收了起来，不仅如此，往常冷冰冰的建筑现在还充满着人类的生活气息————爱丽丝说为了显得真实，她专门买了一大堆零食，拆了两包薯片，倒掉了一小半，做出被吃过的样子。 整间屋子只有别扭傲娇的罗萨莉还有点小情绪：“虽然我是支持卡莱尔交朋友的，可是！我记得几天前他还才在暗自怀疑过这个人类和那群奇怪的新生儿有关！现在就带回家，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爱丽丝摆弄着手里的碟子，自从知道展小于擅长中餐以后，她又购置了一匹中国骨瓷和青花瓷的餐具，现在正在纠结一会儿用哪一套，听到罗萨莉的抱怨她也不觉得烦，耐心地嘴上安慰她：“不是解除误会了吗？卡莱尔不会把一个危险的人带回来的。他有分寸的，你放心啦！” “是啊，我们要相信卡莱尔的眼光。亲爱的，让你插的花呢？”埃斯梅走了过来，安抚地拍拍罗萨莉的肩膀。 “插好了。”罗萨莉指了指餐桌上的花瓶，没好气地说。 “……”埃斯梅目瞪口呆地看着花瓶里蔫头耷脑的非洲菊，心疼不已，“怎么都折了？” “我哪里知道它们这么脆弱，包装外面缠着胶带，我一捏，这些花就断了一半…… ”罗萨莉自觉理亏，匆匆走到客厅的落的窗前，“我去摘点森林里的雏菊，看起来应该差不多。” “不用亲爱的，瞧我带来了什么！”艾美特恰好从窗户里翻了进来，手里抓着一把带刺的蔷薇。 “我像不像披荆斩棘来高塔营救公主的骑士？”艾美特夸张地问。 罗萨莉眉开眼笑，眼角温柔满满，语气却依旧凶凶的：“你像那只恶龙。”说着接过了蔷薇，把蔫头耷脑的非洲菊都拿了出来，给花瓶重新插上了小粉花。 “卡莱尔带着小厨师来了，我看到了！卡莱尔专门看了我一眼，还故意把车停下来和查理寒暄！”艾美特伸手大声宣布。 爱德华正好从楼上下来，手里抱着两个巨大的纸箱子，闻言问道：“你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 “看到了，黑头发，亚洲人……唔……看着挺小的，漂亮的像个小姑娘。”艾美特想了想这样回答，“嗨，你们在做什么？” “临时加了张大床。我怕卡莱尔让他留宿。”贾思帕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也跟着下了楼。 “这倒是！我忘了咱没床，那到时候就露馅了。你们把床放在哪了？” 贾思帕低头笑了笑，爱德华也跟着笑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俩人搬着东西直接从客厅的玻璃窗口跳了出去，艾美特远远地听到爱德华说：“当然是卡莱尔的房间！” “哇哦！”艾美特先是怪叫了一声，众人以为他终于明白了什么，纷纷露出姨母笑。 艾美特拍了拍大腿，一脸正直道：“好像的确应该放卡莱尔那里，那里最合适了！毕竟卡莱尔的房间空地方最大！” “……”众人动作一滞，又纷纷习以为常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你说他看着挺小是什么意思？卡莱尔不是说他成年了吗？”罗萨莉的关注点还在艾美特之前的话上，她向来对自己伴侣的反应迟钝很宽容。 “字面意思，亲爱的。看着比我们还像个高中生，就是一根水嫩嫩的小葱。” “东方人都显小，这不奇怪。”埃斯梅温和地说，遂又提高声音：“大家都收拾好了吗？我好像听到引擎声了！” 爱德华和贾思帕放完东西又从窗户里“蹭”地跳进了客厅，长子金色的头发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他笑道：“AMG V8，多美妙的引擎声，我也听到了！” “你们一会儿一定要走门！”埃斯梅一脸头痛地说，“卡莱尔绝对不希望你们在窗户里跳来跳去迎接他和他的小客人！” “知道了，埃斯梅妈~妈~”艾美特拖长调子回答。 “还有，别叫我妈妈，万一让小朋友误会就不好了。”埃斯梅扶额又说。 “误会？误会什么？？”艾美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人“热情”得好像是有点不寻常。 第86章 第 86 章 “很多年后, 我会告诉我们的孩子，他们的爸爸是一个说要和我去帝都玩耍夜游, 然后把我背到了动物园的人。”小于惬意地荡着脚, 拉长调子说。 “他们？你是不是很喜欢孩子？”卡莱尔关注的重点总是有点偏, 他不在意小于扣锅行为，却注意到了小于说的“他们”。 “咳……嘴瓢了。我的意思是咱俩来帝都，大晚上既没有去看看刚盖好的鸟巢, 也没有去看水立方, 甚至没有夜爬长城，最后竟然坐在动物园里。”小于呲着牙说。 “咱们刚刚去看鸟巢了, 你自己说你不想爬到顶上去的。”卡莱尔纠正。 “那是因为你要背着我, 我觉得这样容易压到肚子里的小细胞。”小于皱着鼻尖道。 “……你说的对。”卡莱尔迅速就范。 此刻, 小于坐在卡莱尔的腿上, 卡莱尔坐在树上, 俩人眺望黑黢黢的动物园，其实场面有点滑稽。 “我以为动物们会有晚上活动的，不都说狮子在太阳下山后才精神起来吗？”小于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小哈欠。 “动物园里的狮子作息都被人类同化了, 你现在应该和他们一样蜷在一起美美睡一觉。”卡莱尔抱紧怀里的人说。 “还有大熊猫，上次来看还是接待一位主厨, 他一定要看熊猫，结果我们俩好不容易挤进去，熊猫竟然背对着我们一直坐着不动。那个主厨也是神人, 熊猫不动他就不走, 我们俩活活在这里蹲了大半天, 我以为他都要失望透顶了，出去以后他竟然告诉我：小于！熊猫真的是最可爱的生物！我当时以为他在熊猫馆中暑了才这么说的。我本以为这次能看到熊猫了，结果谁知道它们晚上睡觉竟然要回小屋子？”小于愤怒地喷了一口气。 “人类上班都要朝九晚五配每周的休息日，熊猫周六日不休息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要再剥夺它们睡觉的自由时间。”卡莱尔憋笑地说。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唉，这么想熊猫真的好辛苦啊……卡莱尔？”小于目光闪闪地看向身后的男人。 “怎么？” “咱给动物园捐笔钱吧……我突然觉得这些动物没有休息日好惨，捐点钱改善下伙食也行啊……”小于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小心思暗暗心惊，“那个……我怎么觉得我有些突如其来的矫情和圣父心？” “不是……你只是突然充满了父爱。”卡莱尔温和地说，“我觉得可以捐款。因为我现在也对这些弱小的家伙也心怀慈悲。” “真的假的？”小于doge脸，“您是一只吸血鬼，不久前您还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包大型猫科动物的血液。” “真的。在不饿时，我还是很慈悲的。”卡莱尔勾勾嘴角。 小于连忙转过头，耳朵有点红——刚才卡莱尔的样子真是又撩又帅。让他忍不住回想了一下不久前俩人在床上的撕磨……就很害羞。 “我们现在回去吗？”卡莱尔问。 “回吧。反正动物们都在睡觉。”小于轻声说。 * 第二天小于睡到了日上三竿，叫醒他的不是饭香或者阳光，而是紧紧抱着他温柔啄吻的黏人吸血鬼。 小于把枕头往怀里拽了拽，用侧脸幸福地蹭蹭枕套，躲避卡莱尔的嘴唇，“没刷牙……” “是你先动嘴的，小坏蛋。”卡莱尔低哑的声音就在小于耳边，“你刚才做梦抱着我哼哼——” 小于转过脸，眯着眼睛语气震惊，“真的假的？” “真的。”卡莱尔穿着很得体且笔挺的衬衫西裤，看起来腰细腿长，半个身子悬在小于的身体上面，俯视着床上眯着眼睛笑的大男孩。 “我刚才在给动物园打电话，突然听到你叫我。我就过来了……哦，当时手机还处于通话的状态。结果你只是在说梦话，还把我的被子枕头都压在了身下……” 小于单手捂脸，“劳驾您别说了，大早上就开车我们今天又不用出门了……” “开车？”卡莱尔困惑了一下。 “就……一个蓁蓁姑姑教我专业术语，她说她最近投资了一个网络文学的小公司，里面的读者就把嗯哼叫开车。”小于解释说。 “我其实觉得我们可以小小地开一会儿……”卡伦医生没有原则地用手碰了碰小于藏在被子下面的部位。 “别……请让我自己沉淀……”小于往后躲。 天知道他最近是被“过度开发”出来还是怎么了，以前生|理|反应一个月也不会这样冲动两回，清心寡欲得像个老头，现在分分钟卡莱尔说句话做个动作，他某些地方就要“稍息立正向前看”。 “还是我帮帮你吧，伴侣在你面前你怎么能自己解决……” 卡莱尔最近的人设也很崩，每多说一句话小于就觉得曾经霁月风清的医生形象就更加模糊了一些。 「人说只若初见，我很怀念我们刚认识那会儿大家都有些拘谨与真诚。」 小于在心里碎碎念，单手遮着脸，实在没有眼看衣冠楚楚的卡伦医生趴在床上对自己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自暴自弃地用枕头挡住了自己的脸。 过了一会儿，也许十来分钟，或者只有几分钟也不一定，卡莱尔把枕头从小于脸上拿开，“别憋着自己……” “嗯……”小于从喉咙里憋出一声哼哼。死死闭住了眼睛。 “噗——” 小于睁开双眼：“怎么了？” “没事，觉得小小于有点激动……”卡莱尔站起身从床头柜抽了好几张纸巾，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 “……”小于觉得卡莱尔其实想说自己有点快，但是他没有证据，也不好无理取闹。 卡莱尔机智地转移了话题：“我刚才和动物园说好了。钱款今天就能到账。园长很惊喜，并邀请我们去一趟。” 小于果然被话题吸引：“这么快？去干什么？” “可能是一个仪式吧……不清楚。你也许会多一面锦旗……不过院长说可以让我们和大熊猫近距离拍照……” 卡莱尔以为小于会很兴奋，但恰恰相反，小于思考了两秒，把自己刚才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被单松开，犹豫地说：“还是不要了吧……我们捐款是为了让动物生活得开心……不是为了打扰它们……你觉得呢？” 卡莱尔目光无比温柔，他坐回到了小于身边，伸手抚了抚小于汗湿的金色刘海：“你决定就好，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善良。” “嘿——”小于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不好意思地把被单往上拽了拽，盖住了自己的小肚子。 “我其实还想捐助希望工程……和孤儿院……”小于超小声地说。 “都会实现的。”卡莱尔道。 * 收拾好的卡莱尔和小于在后海边就近溜达了一圈，就转悠着去了王府井，小于看着“中国照相馆”的建筑，突发奇想拉着他的吸血鬼医生去拍“大头照”。 摄影师是个穿着褂子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听说给很多名人拍过肖像照。见他们两个外国人一定要拍红底的合照什么都么有多问，把人带到了摄影棚里就让造型师给俩人收拾头发。 卡莱尔穿着自己笔挺的淡蓝色带着真丝光泽的衬衫，小于穿着一件浅蓝色T恤，俩人风格并不般配但是站在一起却异常和谐。给他们化妆的是个年轻小姑娘，帮卡莱尔梳头发时整个人都是僵直的。 小于用手指戳了戳卡莱尔的手臂，卡莱尔小幅度转过脸，小于用唇语道：“你把人家吓坏了！” 卡莱尔表情无辜。 等到小于这边，小姑娘明显放松了很多，她小小地吁了口气，突然用英文怯怯地夸赞：“你们很帅，北京欢迎你们。” 小于脑袋乖巧不动，抬眼睛笑着用中文回复：“谢谢。” “啊……你会说中文？”小姑娘给小于一边喷着定型一边好奇地问：“你们从哪里来的呀？” 小于看了一眼身边不说话表情温和的吸血鬼，回道：“我是中国人，不过我们从美国来的。” “哇！”小姑娘小声赞叹，“你们照照镜子看行不行……我没有给你们化妆，因为我觉得……你们完美到我无从下手。” 小姑娘坦诚地话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严肃的老爷子也象征性地勾了勾嘴角。 照片拍摄得很顺利，老爷子什么话都没有多问，直接把规格定义成了结婚照，人物端庄，两人表情都带着笑，特别合小于的心意。小于拿到了底板，手上是洗出来的两张照片，他左看右看，快乐地塞进了自己的钱包。 “不给我分一张吗？”卡莱尔伸着手挑眉。 “回来再给你。现在我先收着。”小于眉飞色舞地护住了自己的钱包挽住卡莱尔的手臂：“快想想一会儿吃什么……” “不去故宫这些景点看了吗？” “不了不了，我觉得跟着你压马路也挺开心的，这次先不去了。”小于毫无愧疚感地抛弃了自己昨天看旅游图册后列好的计划，“你不会介意地是不是？” “当然，我们什么时候去都行。” * 大宁子在电话里冷静地重复小于给他说的话：「你带着卡莱尔转了三天帝都，没有去故宫，没有去国博，没有爬长城，连烤鸭都是点的外卖……」 电话那边传来爱德华的声音，大宁子静默了片刻补充了一句：「即便卡莱尔不用吃烤鸭。但是你这个态度就不太好。」 小于摸着鼻尖略尴尬：「我们转了转后海。」 「因为酒店在后海边上，别以为我不知道。还是我给卡莱尔推荐的。」大宁子毫不客气地拆穿。 「我这不是想急着去英国看看夏洛克嘛……他们的宝宝要出生了。」 「着急了三天？」 「不要拆穿……好吧，其实我和卡莱尔在宾馆待了两天半。你还想问具体的吗？」小于的语气不仅破罐破摔，还有点有恃无恐。 「……不，我不想知道。」大宁子立刻改口。 「哼。」 「我们过一阵儿也去英国看看……不过，说到夏洛克，爱德华刚才说夏洛克曾经狠狠地欺骗了他的感情……怎么了亲爱的？哦哦哦，好的。我纠正，是夏洛克狠狠地欺骗了他，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我好像听说了，夏洛克这个家伙有时候就是挺可恨的。你别介意……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补偿爱德华的。」 「好的。」大宁子心安理得地在电话那边点点头，「加油，等你的好消息。」 「好了不说了，飞机起飞了。卡莱尔说到时间吃水果了……」小于伸了一个懒腰，卡莱尔恰好从驾驶舱方向走过来，先帮小于系好了安全带，在弯腰途中顺便在小于嘴角“啵唧”了一口气。 “你今天气色不错。”卡莱尔小声说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咳咳咳……我还没有挂电话。」大宁子在电话那边幽怨地提醒，「爱德华说我们必须在举行订婚仪式后才能舌|吻——唔，好吧……不说了，拜拜。旅途顺利……」 「……谢谢，英国见。」 小于挂了电话以后结果卡莱尔递过来的一小盒水果，这是卡莱尔刚才现切的，不知道这位即将成为爸爸的吸血鬼医生是不是最近父爱泛滥，竟然连苹果都被他童趣得切出了小兔子的形状。 小于用叉子插着一片嫩黄色的长耳朵小兔子，举在半空中看了半天，又默默掏出手机照了一张照片。 “我得留念。”小于嘴里嘟哝着。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切，没必要拍照。”卡莱尔笑着摇摇头。 “不……我只是要记录下来你精进的刀工，我怀疑等你孩子出生你能徒手切出来一只凤凰……”小于煞有介事地把苹果塞进嘴里，清香酸甜地果汁在牙齿缝隙炸开，他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对了，卡莱尔，你伸下手……”小于解决了苹果，手心平举手指微勾。 “怎么？”卡莱尔把手里的书放下，手递了过去。 小于把他的手盖在了自己棉麻质地的衬衫上，位置正好是他的小肚子。小于眼睛闪闪发光，“你发现了什么？” 卡莱尔目光微闪，干脆单手解开了安全带，就着摸肚子的动作蹲在了小于面前，“肚子有点硬？” “有没有感觉到我一整块坚硬的腹肌？”小于淡色的双眼依旧璀璨。 卡莱尔欲言又止，再次低下头，仔细摸了摸小于的肚皮，从正面到侧面再到背面，直到把小于摸得咯咯笑着直躲。 “这是宝宝？”卡莱尔抬头轻声问，就像是怕打扰到肚子里的小细胞一样。 “对？我今早起来发现肚子整个硬了很多……我差点以为是我的8块腹肌又回来了……”小于眯着眼笑。 自从怀孕以后，仅仅几天，他的小腹就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前有些许轮廓的肌肉和人鱼线都像是用了柔光滤镜，变成了白白软软一团，卡莱尔曾经双手握着他的腰侧两边笑着说手感很好。就在小于差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柔软”下去时，他的小腹又慢慢地变硬了。 不过这不是肌肉的硬，而是单纯的肚子下出现一个圆圆的物体的硬感。就像是揣了一个紧绷绷的小土豆。 小于在白石山清醒前卡莱尔就已经给他做了身体检查和“产检”，具体结果卡莱尔自己很清楚，但是涉及各项专业指标，最后吸血鬼医生还是简单地告诉小于他和宝宝一切都好。 “咱们的孩子这么快就长这么大了吗？”小于好奇地问。 “没有，他应该还是个小细胞，不过等我们落地英国，我会带你去牛津大学医学院。在那里麦考夫给我们安排了一个纯私密的检查室，我们再详细检查一次。” “能看出性别吗？”小于好奇地问。 “孩子太小了，应该看不出来。”卡莱尔耐心回答，“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其实我看性别是为了爱丽丝和罗萨莉他们……我听说他们准备东西都是一式两份，太浪费了……” 卡莱尔粲然一笑：“你就成全他们的爱好吧，他们都无聊了一百多年了……罗萨莉和爱丽丝最近在考虑自己开一家婴儿用品商店，不过艾美特说开不开业没有意义，因为罗萨莉最终会把所有东西搬回家，而爱丽丝不会允许家里的孩子和外面的孩子撞衫。” 一个纸醉金迷的悲伤故事，小于差点笑到打嗝。 * 英国的气温竟然比国内要冷一些，已经是秋天的样子。他们落地前就收到了来自夏洛克的问候短信——一条天气预告的转发信息，还仁慈地备注了一条带雨伞加衣服。 信息发到了卡莱尔的手机里。 卡莱尔给小于在衬衫外套了一件粗线编织的浅褐色毛衣，又给他换了一双厚袜子。 小于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卡莱尔给自己换衣服时他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该伸胳膊伸胳膊，该仰脑袋仰脑袋，可爱得不行。卡莱尔趁着他眯着眼睛争取最后一秒睡眠的时候，狠狠地在他的脑门亲了一口。 等卡莱尔低下头给他套袜子时小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梦话：“这不是我的水晶鞋。” “？什么？” “水晶鞋。”小于吧唧了一下嘴，更大声的重复，“我不要水晶鞋。” 然后小于就自己把自己说醒了。小厨师揉着眼睛一脸茫然看着蹲在椅子下面的卡莱尔，瞠目结舌：“你做什么呢？” “给你套水晶鞋呢。”卡莱尔似笑非笑地说。 小于捂住脸，颠三倒四地哀嚎：“……都怪大宁子，他昨天非要给我发他的新番……” 卡莱尔帮小于换好了袜子站起身，整理了衬衫西裤，然后把小于拉了起来，半开玩笑地说道：“没事，我们可以给爱德华提议做一双水晶男鞋。睡醒了吗？” “醒了，而且饿了。”小于摸了摸肚子说，就着卡莱尔扶着自己的动作把脚塞进了鞋里，“你没有必要给我穿袜子，我又不是弯不下腰。” “那你也不能剥夺我的爱好。” “你的爱好是什么？穿袜子吗？”小于故作震惊地问。 “我的爱好当然是照顾你。” * 下了飞机后不远处就是一辆黑色的汽车，小于和卡莱尔一共走路也没有超过20米，他甚至都没有感受伦敦到底是怎么个冷法就又被卡莱尔塞进了汽车。 汽车是麦考夫准备的，车里的人是夏洛克和约翰。 约翰看起来脸上又圆润了一些，相比而言他旁边的夏洛克依旧瘦削高挑，约翰的腿上盖着一个五颜六色的毛线织的小毯子，恰好挡住了他圆圆的肚子。 “嗨，你们不是在公寓等我们吗？”小于看着毛毯下鼓出的圆润的弧度，咽了咽口水，似乎看到了几个月后的自己。 夏洛克先是审视地看了看小于，确认他完全无碍以后放心地挑起眉毛：“约翰一定要亲自来接你，不过我们现在也不去公寓。最近我们都住在我父母那里，现在直接过去。” “哇。你竟然回家了！”小于坐下后也获得了一张小毯子——卡莱尔从包里拿出来的。 夏洛克沉默地看着小于的毯子，目光微闪半天都没有说话。直到司机把车开上公路，他才开口：“我每年圣诞都会回去，你不要说得就像是我离家出走了一样。” 小于递给夏洛克一个“你开心就好”的眼神，又把脸转向了约翰·华生：“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之前有一阵胃口不好，现在倒是好了一些。” 约翰说完夏洛克递给了他一杯果汁，同样的果汁又递给了小于一杯。小于道谢拧开喝了一大口，发现酸甜适口，正准备看看什么牌子。 “别看了，我母亲特制的……孕夫专用。”夏洛克幽幽地说。 第87章 第 87 章 小于一口果汁在喷出来和咽下去之间犹豫了很久, 最后“咕咚”一口，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明真相的约翰笑眯眯地捧着果汁, “很酸是不是？我觉得还行……但是正常人都受不了……你要是喝不惯不要勉强。说实话，黑头发的你我已经看惯了, 我现在都有点不习惯你本来的样子了。” “是吗？哈哈哈……”小于默默低下了头,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夏洛克侧过脸挑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泰迪熊伴侣, “啧”了一声没有说话。卡莱尔从侧面抽出一张纸巾递到了小于面前。小于把果汁瓶塞到了卡莱尔手里, 自己用纸巾遮住了半张脸。 卡莱尔拧好果汁瓶，对夏洛克说道：“一会儿先去一趟牛津大学医学院，我想麦考夫应该和你们说过……” “不，他没有。”夏洛克双手合十一脸淡定。 这时汽车前面驾驶室的玻璃缓缓降下，坐在副驾驶的黑衣保镖默默递过来一个电话。 “福尔摩斯先生的电话。”保镖一板一眼地说。 夏洛克如临大敌地瞪着电话, 不打算接, 更不打算伸手。约翰默默叹了口气伸出了手，把电话接过怼在了傲娇侦探的耳朵上。 「夏洛克, 是我。」是麦考夫的声音, 而且是外放。 全车的人都抬头, 盯着斜着眼睛的夏洛克, 示意他快点回应。约翰更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夏洛克的腰窝。 「哼。」侦探迫不得已回应了。 「你们先去一趟牛津大学医学院, 我和卡莱尔的老朋友会接待你们。」 「Nope。」夏洛克嘴唇轻启, 回答得欠抽又萌萌哒。 「要检查身体。」麦考夫耐着性子说。 「Nope。」 「事关咱们两家人,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Nope来Nope去？？？」麦考夫提高了声音, 表示老哥对弟弟的耐心告罄。 「哼。」 时间大概过去了两秒, 代表大英政府的男人叹了口气, 迅速找回自己面对王室时的状态，放软声音，「这是卡莱尔要求的，他专门提出要检查身体，约翰去了刚好一起检查……你不关心你的小医生了吗？他上次检查身体还是一周前，妈妈说最近约翰在家胃口发生变化，一定是因为肚子里的胎儿又生长了……」 「司机知道路吗？」夏洛克不耐烦地打断了麦考夫源源不断的唠叨。 麦考夫立刻回答：「知道。」 夏洛克速战速决：「好，挂了。」 麦考夫还在挣扎：「等——把电话给小于！」 小于沉浸在好友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的尴尬中，拿到电话愣了两秒，迅速按了 话筒模式。 「麦考夫。」 「小于，抱歉没有去接你，不过今晚我会带格雷去家里吃饭。」 「你想吃什么吗？」小于习惯性地问——喂饱他的朋友真的是他最大的爱好了。 「不不不、不能让你动手，我父母做饭也很美味，你今晚好好享受。另外我会当面再说恭喜……」 「啊……噢！谢谢……」小于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我给你们准备了惊喜。看来今天是没有时间展示了，不过没关系，明天我想我能抽出半天的时间。」麦考夫继续说。 小于迷迷糊糊先道了谢，虽然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电话挂断。夏洛克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朋友。 “我该说恭喜还是应该吧之前准备的笔记给你们分享一份。” 小于还没有说话，卡莱尔在旁边就微笑起来，“麻烦你把笔记给我吧，我在这方面的经验真的是少得可怜。” “好，发你邮箱。”夏洛克点点头拿出了手机。 “我的邮箱是……” “不用，我已经知道了，很好猜。”夏洛克话音刚落，卡莱尔的手机就传来提示音。 吸血鬼医生接受能力一流，点头道谢。 约翰一脸迷茫地左看看右看看，”不是……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听不懂吗？小于？“ 小于低头拿过了卡莱尔手里的果汁，又闷了一口，姿态好似在喝二锅头，“嘶——约翰，我有件事还没有告诉你。” 约翰盖着小毛毯向前倾了倾身子，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夏洛克长臂一伸，又把人拽了回来。 “我也要做爸爸了……”小于说着看了看卡莱尔，本意是让卡莱尔帮着附和两句。 卡莱尔还在低头看邮件，没有第一时间get到小于的求救，低头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害羞。 约翰表情在短短几秒内迅速完成了从空白到怀疑到震惊最后到肃然起敬的转变。 “我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小于！你——”约翰喘了一口气，狠狠地拍了身边侦探的大腿，几乎是兴奋地吼出声：“我——我，你真的太给我长脸了！！！” “？”小于不是很理解约翰的兴奋，怀孩子就长脸怎么听怎么封建糟粕……但是显然约翰的情绪很正面，这让他只能跟着约翰的狂喜，微笑着点头道谢，“谢谢？” 夏洛克怀疑地眯起眼睛，瞅了瞅身边兴奋的小医生。表情充满怀疑。 约翰兀自兴奋了一会儿，捏住了夏洛克放在身边的手（因为他够不到小于的），狠狠地喷了一口气，畅快不已地说道：“我没想到是这个样子！果然人不可貌相！你不愧是我的异姓兄弟！” 小于默默向卡莱尔身边靠了靠，觉得对面的约翰激动得脸都显得有些狰狞，“emmm……” “兄弟，你要照顾好你身边的人。包容他的情绪！不要使自己的小性子了……做了父亲以后，就要成熟一点。一些不太健康的爱好要收一收……不过，你也没有什么不太健康的爱好，你要多给卡莱尔做做饭……我真没有想到……真是意外惊喜……嘿嘿嘿……” “……”全车就看约翰一个人兴奋得说个每完，小于默默把电话换给了副驾驶的保镖，保镖面无表情且迅速地摇上了玻璃，动作快到让人怀疑他有一种名为躲避不及的情绪。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夏洛克慢吞吞地说。 “你想多了哈哈哈哈哈哈！”约翰大笑。 “约翰……你又再发什么疯？”夏洛克轻声怀疑地问。 约翰大概是心情真的不错，甚至没有纠结夏洛克的用词，“我哪里发疯？我在为小于高兴！哈！真争气！来，卡莱尔你也喝果汁！” 卡莱尔莫名其妙地接过果汁，又端起了小于手里的那瓶，“谢谢。我喝口小于的就好……”说着莫名其妙地喝了一口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滴滴——”这时夏洛克的手机响起，神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转过脸对着约翰说，“到时间了，你想不想去卫生间？” “不，不想。”约翰敷衍地说。 “可能是上午活动量不够，一会儿检查完身体去草坪上走走。” “不吃午饭吗？”约翰摸着圆肚子问。 夏洛克假笑，“一会儿检查完了就吃午饭，放心，饿不到你。” * 约翰直到看到小于躺在B超椅子上才发出后知后觉的怪叫：“那是什么意思？？？” 夏洛克把人扶到了一边，给他递了一杯水让他叉开腿坐好，无奈地问：“什么什么意思？” “小于为什么躺下了？！”约翰发出一声属于母亲发现女儿意外怀孕的惊恐破音质问。 “不然你以为什么？”夏洛克满不在乎地在自己的位置坐定，翘起了二郎腿，眉眼平和，浅色的眸子牢牢盯着那扇被卡莱尔刚刚关上的门。 这次牛津大学医学院不仅提供了全部的、最先进的检查设备，还派来了一位卡莱尔的“老同学”——产科界的泰斗，一个日常出现在“柳叶刀”、“JAMA”、“细胞”或者“自然”杂志封面上慈眉善目的老爷子。 说到产科可能人们会不自觉地想到生|育，再想到某些小广告及其他不可描述……但这个老爷子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传统意义的生|育|繁|殖，他专攻男性生|殖方向。卡莱尔这次要拜的老师也是他本人。 “老卡莱尔还好吗？”老爷子穿着白大褂随意地问候着老卡莱尔·卡伦的儿子——小卡莱尔·卡伦（这是卡莱尔日常隐瞒身份的伎俩）。 “家父已经搬到山林里隐居了，他老了以后性格有些孤僻，不喜欢我们探视，听说他还不错。”卡莱尔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的……我收到了一封从西|藏寄来的信，是你父亲亲笔，推荐你到我这里深造。”老爷子摸着小白胡子指了指手边的几个仪器，“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这难道就是最新的……” 屋子里面老爷子给卡莱尔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现场教学，实验品患者正是卡莱尔自己的亲老公及孩子他爹。 “呀！”老爷子惊讶地叫了一声。 “……” 卡莱尔和小于同时紧张得抬头，卡莱尔这次找老爷子其实很冒险，他或多或少还是会担心暴露吸血鬼的身份，但是考虑到现在小于怀孕早期，而且男性生子的诸多不确定性，他决定赌一把，毕竟老爷子是最权威的。 “怎么了？”卡莱尔稳住情绪问，心里飞快地思索如果出现意外该怎么封口。 “你刚才说怀孕多久了？” “……具体我们真的不清楚，因为……我们其实很马虎，但是至少4个月了……”卡莱尔模棱两可地说了一个偏大的数字，他自己观察小于现在的状态和纯人类四个月差不多的样子才这样说。 “你之前没有做过检查？没有看出来？”老爷子还是盯着屏幕再看，顺便移动着手里的探测头。 “……我们之前没有发现小于怀孕了……小于的反应比较弱，很抱歉我太马虎了。”卡莱尔一脸愧疚地说。 老爷子不赞同但是也很理解地点点头，表情看起来很开心，他用另一只手指着屏幕，招呼卡莱尔凑近一起看。 “快看，年轻人。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这……这是……这难道是？！”卡莱尔表情从疑惑到震惊也就仅仅用了两秒。躺在床上的小于抻着脖子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事关自己的肚子，他很想融入进去。 “意外之喜是不是？”老爷子高兴地捋胡子。 “是的……简直……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太感谢您了教授。” 卡莱尔双眸先是紧紧盯着老教授指着的显示器，金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描摹着显示屏上的线条和色块，片刻后他猛然站了起来，围着躺在躺椅上的小于转了整整三圈。小于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吸血鬼医生围着自己绕圈圈，疑惑地抓紧了手边的衣服。 最后还是老教授伸手抓住了乱窜的卡莱尔，把他拖回到了显示器边上。 “应该的应该的……孩子发育得很好，但是因为双胞胎，所以需要的营养也会变得更多，你要照顾好他们父子三个人……”老爷子还在叮嘱，但一边伸着头的小于已经惊呆了。 他……他听到了什么？？？ 直到检查做完，老爷子离开，小于还一脸茫然地坐在躺椅上发呆。 夏洛克拍了拍约翰的肩膀站起了身，让约翰先在原地稍等两秒，自己出现在了诊室门口，看着诊室里卡莱尔在摘手里的橡胶手套，抱臂问道：“怎么样？” 卡莱尔一直垂着头，小于傻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这样的场景不得不让侦探多想。他刚才故作轻松地站起来就是为了安抚比他更容易情绪波动的约翰，侦探当然知道小于这个朋友对他和约翰的重要性。 小于还在发呆，手放在自己的微微隆起的肚皮上，卡莱尔却停下了动作。 “我觉得你是想哭，你认真的吗？卡伦医生？” 夏洛克向前走了一步，为了更仔细的观察。他沉默片刻对着吸血鬼医生不确定地压低声音快速询问：“到底怎么了？你们不要都不说话，这让我感觉不妙。” 卡莱尔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笑容，几步走到了小于身边，低下身去也跟着摸了摸小于的肚皮，又抬起头，“难以置信，夏洛克。这里是双胞胎。” 侦探愣了一秒，慢慢张嘴又慢慢闭上，眼睛里是一闪而过的喜悦：“好的，我理解你们被好消息冲昏了头脑。我去叫约翰来。” 小于终于有了反应，他咧咧嘴，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约翰是不是还在纠结我怀孕，而不是卡莱尔怀孕的事？” “噢，他已经认命了。正在思考一会儿要给你传授什么经验……你辩证着听就好，有些事情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虽然他是医生没错。”夏洛克利落地转过身，去接自己的小医生去了。 小于笑眯眯地转过脸看着身边没有怎么说话的吸血鬼，伸手摸了摸对方冰冰凉的脸颊。 “卡莱尔，是双胞胎呀。我们一下拥有两个孩子啦！” 卡莱尔喉咙上下运动，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只能干巴巴的重复：“对。我们有双胞胎了。” 小于像是突然想明白什么科学道理似的握了握拳，兴奋地对卡莱尔解释：“我觉得这是遗传！我们家有这方面的基因！你看看我爸爸和我姑姑！” “对……是遗传。”卡莱尔变成了一只名为卡莱尔·卡伦的鹦鹉，学舌学得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一男一女，或者两个男孩、两个女孩……呀！都好喜欢……你喜欢哪种组合？” “都喜欢……”卡莱尔还在看着小于的肚子，小于已经放下了身上的衣服，卡莱尔的目光就好似不受衣服干扰一般，轻而易举地穿透纺织物和小于的肚皮，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怕惊扰了孩子的父亲还是两个幼小的孩子。 “你要不要看这个？”小于把彩超照片递了过来，塞进了卡莱尔的手里。 “这个我要拍照给家里的人。”卡莱尔点点头严肃地说。 “他们能看懂？”小于怀疑地看着照片，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刚才老医生的讲解，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很有纪念意义！”卡莱尔宝贝地把照片拿到了自己手里，然后伸出手，想把小于抱下来。 小于很不给面子地自己从躺椅上挪了下来，嘴里嘟哝：“不用抱，等我挺着大肚子再说吧，我现在还是很灵活的。 约翰进入诊室时正好看到卡莱尔帮小于套粗线毛衣的场景，他已经在检查的时间里痛定思痛地接受了还是自己好兄弟揣了包子的设定，刚才夏洛克告诉他小于怀了双胞胎以后，他觉得自己恨铁不成钢的脆弱心灵终于被治愈了。 “恭喜！”约翰说，“我的孩子一下拥有了两个好朋友！” “快让约翰坐下，你来给约翰做检查？”小于指挥起来。 “对。”卡莱尔换了一副手套，让夏洛克把约翰扶到了躺椅边。 “上周是教授给你做的检查？”卡莱尔刚才已经从老教授嘴里知道了约翰的情况，他知道这次的检查他完全可以胜任。 * 一场检查做完以后，他们直接去了牛津大学附近的小餐馆，小于在飞机上就有点饿了，卡莱尔为了检查效果没有让他吃太多的东西，现在几乎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餐厅主要卖牛排和三明治，品种少但胜在原材料新鲜，是夏洛克选的。 小于破天荒点了一份一分熟的牛排，见夏洛克和约翰都默默打量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突然想吃带点血的东西。” 夏洛克了然地瞅了一眼小于身边的卡莱尔，没有说什么。约翰心大，一脸很理解地点头，“口味就是会变……” 说完他又指使夏洛克修改菜单，“我要蜂蜜黄芥末酱，你告诉老板酱要盖过整个猪扒，最好在旁边再来点花生酱。” “你是不是还想要巧克力酱？”夏洛克看着约翰向邻座瞟的眼睛问道。 “不是，我想要华夫饼，上面淋黑椒汁……”约翰眼巴巴地说。 “那样会好吃吗？”小于好奇的问，他身边的卡莱尔正在帮他分切牛排，吸血鬼医生可以精准地把一块不规则的牛排无声分割成正好适合一次入口的大小。 “我昨天在梦里觉得会好吃，卷着猪排……肯定很香。”约翰垂涎地说。 最后桌子上出现了整整齐齐一排各色的酱汁，约翰二次加工好了他的黑暗料理。 “要尝尝吗？”约翰期待地问，把自己的盘子向小于的方向挪了挪，虽然有违餐桌礼仪，但是他和小于不需要礼仪。 小于看了一眼在疯狂对他扎眼暗示的夏洛克，还是决定捧捧自己老朋友的场子，“给我一块。” “好吃吗？”约翰期待地问。 小于眼前一亮，“好吃！其实里面换成老上海炸猪排味道会更好！” “什么是老上海炸猪排？”约翰兴奋地问。 “我早年在上海学的一道上海式西餐。我在的那家老西餐厅做的猪排有两个手掌那么大，之前用松肉锤处理过，反复地裹蛋液和面粉……” 小于一边说一边比划，嘴角还留着一点黑椒汁，看起来既可爱又滑稽。卡莱尔怜爱地看了看身边的人，又和对面抱臂不置一词地夏洛克无声地对视一眼，俩人嘴边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哇！直接炸会像鸡排那么油吗？夏洛克现在不让我吃那么油的东西了……”约翰的双眼也在闪闪发光。 “不会啊！这就是为什么要反复裹蛋液和面粉，最后才裹面包糠，这样油不会进去很多，而且肉质会变得很嫩很鲜。” 约翰听得相当入迷：“然后呢？沾什么酱？还是直接吃？” “切成条蘸辣酱油！有些之前就撒了椒盐……切开以后可以看到猪排的分层，一般都不超过一厘米的厚度……” “啊……”约翰发出向往的声音。 “啊……”小于发出想吃的声音。 “噗……”卡莱尔没有忍住，伸手摸了摸小于的头。 “哼。”夏洛克抱臂，心里哀叹自己身边勉强能思考的人类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卡莱尔——”小于猛然转过头，浅色的双眼晶晶亮。 “好的，今晚炸猪排，不过这次是你教我做。”卡莱尔立刻会意。 “……行？还有辣酱油，夏洛克，我把材料告诉你，你让麦考夫帮忙采购一下！” 许久（大概两周）没有做饭的小于表示他真的非常想念厨房，他已经要管不住自己的双手，分分钟就想拿起松肉锤开干了。他在最后一秒想起了他要去的地方，有些迟疑地看着夏洛克，“你父母不会介意我借用他们的厨房吧？” 夏洛克勾了勾嘴角摇了摇头，“恰好相反，他们可能会爱上你。” “噢！那真是太妙了！” 第88章 第 88 章 白色的门框和窗户，黑色的屋顶和砖红色的墙面。只有两层却占地面积很大的楼房就是福尔摩斯家。 麦考夫·福尔摩斯、夏洛克·福尔摩斯及他们的父母会在过节时在这里齐聚一堂（兄弟俩的妹妹还在谢林福特）, 这套房子平时主要是老福尔摩斯夫人和先生在住。 只有节假日的时候屋子才不会显得过于空旷, 不过除了他们的“儿婿们”, 其他人在和不在意义真的不大。 ——上面这句是福尔摩斯夫人说的。 这是小于第一次来夏洛克和麦考夫的父母家, 他来英国很多次, 见到二老的机会却不多。比起他们作天作地的两个儿子和一个更加作天作地的小女儿, 这两位老人低调得是那种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老人。 福尔摩斯老先生穿着宽大的灰色西装裤和美丽奴羊毛开衫, 里面是一件棉质的浅色格纹衬衫，大概是为了欢迎客人, 他系了一个红色的小领结, 脖子上挂着眼镜, 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 小于刚下车就听到了他热情又温和的招呼声。 “下午好小伙子们。”老爷子说着回头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 “夏洛克带着约翰和他的小伙伴回来了。” 一个穿着淡红色花纹布裙子的老妇人快步走了出来，和约翰、小于以及卡莱尔小小地拥抱过后, 转脸问自己的小儿子：“迈克还没有回来是不是？” “不知道。你早上还在叫他Mikey。所以麦考夫到底叫什么？”夏洛克绷着脸蛋问。 “不重要，重要的是客人到了……我准备了鸡汁土豆泥，你们要是饿了先垫垫肚子。”老妇人随意地说。 “你的朋友可真可爱！小于, 我听夏洛克和麦考夫谈论你很久了，这次见面真高兴。还有你，卡伦先生, 久仰大名。孩子们的爸爸的同事就是您给做的手术, 五年前的脑外科, 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卡莱尔回忆片刻询问：“您是说……牛津大学的赛丽教授？” “对的对的, 安德鲁·赛丽。多亏了您精湛的医术, 安德鲁在理论数学泛函研究里是天才，你变相拯救了全人类的泛函。”老福尔摩斯先生快乐地拍拍裤子。 卡莱尔和福尔摩斯夫妇握手，几人又寒暄了几句。 “噢，对了！我们在刚才收到了一箱猪肉和奇怪的调料。”老爷子用胸前的毛衣开衫蹭了蹭眼镜片。 ”便签条上写着中情局加急。“福尔摩斯夫人见怪不怪地说。 夏洛克开口了：“这是小于今晚要用的东西，他想借用厨房。” “噢！当然可以，我去准备摄像机。”老妇人喜滋滋地转过身，要上楼的样子，“约翰，别在门口站着，我们把沙发放在壁炉对面了，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烧一会儿壁炉。房子里还是有点潮湿。” “不、不不不、不用壁炉，沙发就好。”约翰换了鞋就把自己挪到了沙发边，在夏洛克的帮助下安稳地坐下，抱着手里的热巧克力满足地叹了口气。 “要摄像机做什么？”夏洛克抬头问。 “世界顶级大厨来家里做饭当然要录下来！”老妇人站在楼梯上插着腰说。 “别……别折腾那些。”夏洛克虚弱地阻止，“小于不喜欢。” “噢，你不喜欢录像是吗？”老妇人惊讶地问，这次看的是小于。 “给家人做饭不是录节目——抱歉，我已经把你们带入家人了。”小于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你真是一个小甜心！比我所有孩子加在一起都要可爱！”福尔摩斯夫人捧脸惊叹。 “顺便说一句，小于也是一个准爸爸了。”夏洛克在旁边凉凉地补充，“而且是双胞胎的准爸爸。” “天大的好事！给你搬把椅子在厨房坐着，剩下的我们来操作！千万不要累着……我跟你们讲，我的经验最好用了，毕竟我生了三个聪明绝顶的小孩……” 夏洛克穿着黑色的修身西服和黑色的衬衫挤在了毛茸茸的约翰身边，看起来像是一个黑色的长条阴影，听到自己母亲的话，不招人喜欢地轻哼一声：“哼~” “夏洛克，友爱一些。”福尔摩斯夫人拖长调子耐心地教育他。 夏洛克立刻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报纸，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 显然福尔摩斯夫人很习惯自己儿子的态度，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把头转向了小于这儿，“来看看我们给你们新准备的房间，这间房间以前是给约翰准备的，那时候我们刚知道约翰是珍贵的向导，想着他过节跟着夏洛克回来应该会需要一间不被打扰的房子。谁能想等圣诞节见到夏洛克和约翰的时候，他们已经彻底建立连接了！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混蛋。我们那年临时加购了双人床！” 福尔摩斯太太最后两句显然是在吐槽某个不说话拿报纸挡脸的侦探，语气充满抱怨，但是表情几乎是喜上眉梢。就差把“我家儿子终于拱到水嫩嫩的小向导”这句话挂在脸上。 * 等麦考夫带着他的格雷格到家时，俩人立刻被家里热火朝天的氛围震撼到了。 客厅里坐着看报纸的夏洛克，剩下所有的人都挤在了厨房，最夸张的是他的“弟媳妇”，竟然搬了一个小沙发正对着厨房门口坐着，手里抱着一杯奇奇怪怪的东西。 “嗨！麦考夫、格雷格。”约翰快乐地向门口俩人挥了挥手，“要不要尝尝小于煮的水果茶，味道超级好！” 麦考夫犹豫了一秒，还是点了点头，走到小桌子旁边给他和格雷格各自倒了一杯。 “建议你们加三勺糖。”约翰有爱地提醒。 已经把杯子口怼到嘴里的探长默默又放下杯子，求生欲极强地加了三勺，给麦考夫那杯加了一勺半。 “？”麦考夫端着杯子一脸错愕。 “……你不是说你要控制糖分的摄入量？”探长很实诚地问。 “……不、不是现在。小于在就不算。”麦考夫立刻反驳，紧盯着格雷格把剩下的糖放到自己的茶杯里才算好。 “你们都挤在厨房做什么？这么热闹。”喝了杯子里茶的麦考夫满足的叹了口气。 “小于在做上海炸猪排。大家在围观……噢！他还做了牛肉面，清汤和番茄两种口味，妈妈很喜欢。他和妈妈很聊得来，妈妈下午一直在笑。”约翰抱着自己的被子无忧无虑地回答。 “他不是怀孕了？怎么还在折腾？”麦考夫拉着格雷格向厨房走去，“我给你介绍一下小于和他的伴侣卡莱尔，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他们很好相处……不像夏洛克。” 坐在客厅的夏洛克沉默地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假装自己是莫得感情的木头。 * 晚餐除了福尔摩斯夫人做的那些家常的美食，最亮眼的是小于做的炸猪排和牛肉面。猪排除了小于和约翰是就着华夫饼吃的，剩下所有人都按照传统吃法，每人吃了一大块。 就连一开始有些不苟言笑的格雷格 ·雷斯垂德探长都含蓄申请想要再多吃半个，为此麦考夫很满意，他恰好想吃另外半个。 格雷格早就听麦考夫说过小于这个人，但是作为冷三明治和速溶咖啡凑活活着的苏格兰场探长，他真的对食物的需求仅限于填饱肚子，在他看来节约时间才是重点。如果不是偶尔麦考夫给警局送一些“外卖”，他真的可以做到连续24小时办案子只喝黑咖啡。 这次见小于他一开始的心态更多是作为麦考夫的“家属”，陪着“自己人”见见“自己人的好朋友”，给彼此留一个好印象，让麦考夫开心才是重点。 然而谁能想到，他却差点成了餐桌上吃得最多的那一个！ 探长不想承认自己就像是一只一星期没有闻过肉味的饿犬，在吃了两大碗面条以后又多吃了半个猪排，福尔摩斯夫人的爱心柠檬甜塔最后全进了身边人的肚子，他把柠檬甜塔拱手让人的终极原因是他看到了厨房里还有小于做的一盆炸肉丸子。 听说这些丸子是用来明天做汤用的，不过格雷格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抱着盆就着电视剧像爆米花或者玉米片那样一把一口地吞掉。 格雷格不好意思开口，但是约翰扶着腰已经溜达到了盆边上，堂而皇之地用叉子叉着偷吃了一颗。 “我觉得可以直接干吃。”约翰一边吃一边和小于商量：“下次炸得更小一点，我可以把它们当爆米花吃掉。” “你再吃下去胃会爆炸的。”夏洛克走上前想要那走叉子。 约翰眼疾手快地又叉起来一颗塞进了夏洛克的嘴里，“好吃吗？” “……”夏洛克囫囵着嚼了两口直接吞掉，“嗯。但是你不能再吃了。” “最后一颗！”约翰趁着夏洛克回答问题，自己又叉了一颗。 “夏洛克，是什么丸子，拿来让我和格雷格也想尝尝。”麦考夫高声问了一句，可是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于是麦考夫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放下餐巾施施然地向厨房走去，嘴里还嘟哝着很没有同情心的话：“孕夫的确不应该多吃。我拿到外面让大家一起尝尝。” “你觉得今晚的面怎么样？”小于戳了戳身边的卡莱尔，他已经很多很多天没有给卡莱尔做过饭了。 “人间美味。” “和你第一次吃我做的面相比呢？”小于开玩笑地又问。 “第一次你给我做的面……的印象更深，感觉是无法超越的。”卡莱尔坦诚道，“因为那不仅仅是一锅面，更像是你给我的一个全新的人生。” “哇！”小于被自家医生的情话技能深深折服了。 * 福尔摩斯一家给小于和卡莱尔准备的房间果然非常好，就在二楼走廊西侧的最尽头，整个房间因为考虑约翰是向导的原因做了许多细致的改变，比如隔音，比如全天不间断的新风系统，还比如和它相连的一间屋子和对面的那间屋子都没有人住。 上楼时麦考夫还说这间屋子在夏洛克认识约翰以前是给夏洛克自己准备的，因为这位任性的侦探从来都不肯寻找一个向导来疏导自己的意识或者全面稳定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所以房间还可以作为隔离间来使用。 约翰有了伴侣以后受外界影响微乎其微，只要夏洛克在身边他就能和常人无异，同样作为哨兵的夏洛克因为拥有了约翰整个人都稳定了许多，这样的房间几经改良反而变成了没有什么用的堡垒。 “如果夏洛克哪天发疯，就把他塞进这间屋子。” ——麦考夫原话。 “为什么不说这也是给你准备的。”夏洛克正好从房间出来，双手抱臂表示不服，“福尔摩斯家当时单身的哨兵可不止我一个，你简直是在说笑话。难道你忘记你曾经以为格雷格也是哨兵时你的买醉苦恼了吗？” 麦考夫无动于衷翘着下巴说：“我有抑制和稳定药剂，也接受中情局分配的向导治疗师的缓和疏导，所以这房间当然是给你留下的，小Sherly。” “别叫这个蠢名字，小Mikey。”夏洛克幼稚地迅速回怼回去。 麦考夫转过脸看着围观兄弟battle的小于和卡莱尔，换了一副温和慈爱的大哥面孔：“孕夫应该得到最好的休息，你们用了也算是对得起我这些年为了改装费签的成打的支票了，早点去休息吧。” “晚安，麦考夫。晚安，夏洛克。” “我们先认识的，你应该先跟我说晚安。”夏洛克·三岁·福尔摩斯还在无理取闹。 “呵。”麦考夫用同样的姿势抱臂冷笑，“我难以相信你是要当爸爸的人。” “晚安，福尔摩斯先生们。”小□□速拉着卡莱尔离开战场。 * 第二天早上，小于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卡莱尔？” 卡莱尔几乎是在听到动静的同时出现在了小于身边，“怎么了？要去卫生间？” 小于揉了揉眼睛，来回看了看奶白色的墙壁和小窗户，整个房间都透着清新的味道，但是他的心情却并不算很清新，“不-想-去。” “没有睡好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我昨晚竟然三次起夜去卫生间……我觉得我的身体垮了。”小于一脸茫然地栽在枕头上喃喃自语，宛若一个身体被掏空的病秧子。 “怎么会？怀孕开始压迫到脏器很正常。不要多想。”卡莱尔穿着灰白条纹的家居服，坐在了床边把小于从枕头里挖了出来。 “我还觉得肾虚……”小于就着卡莱尔的动作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自己正脸埋进了枕头里，嘟嘟囔囔哼哼唧唧，“尿频尿急尿不尽……” “……噗。大早上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做点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卡莱尔趁机把手伸到了小于的衣服里面，开始由上至下地抚摸他光滑紧致的后背。 “不要，我跟你说，我现在是个肾虚的男人，不中用了。我的汤药让多少人……却不能拯救自己……”小于语气还是很愤懑。 床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小于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回应，反而是自己松松垮垮套在腿上的睡裤被某些人轻而易举地一把薅掉了。 “嘿嘿嘿！你在做什么？卡伦医生？”小于费劲儿地扭头往后看，肩膀被一只大手压住，他真的动弹不得。 卡莱尔把自己压在了小于身上，从后领拽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慢慢地说：“医生帮你检查身体，你肾虚尿频都能治，别慌……” “不要治疗，你快下去！我要喊了——” “乖，分开点……这里隔音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要——嗳！你这个人怎么能直接动手？！掰腿是这么回事？都300岁了您是不是有点叛逆？”小于嘴上吱哇乱叫，身上却完全不反抗了，一脸趴平任……的模样。 “不要拧着腰，把枕头垫上。”卡莱尔从另一侧把自己的枕头拽了过来，竟然直接垫在了小于的小腹以下，这样他的肚子就彻底“悬空”了，上面抱着自己的枕头，下面垫着卡莱尔的枕头……既不会压到肚子，还不用费力气…… “不不不、这还能不能行？！你还要不要用枕头躺着了！”小于用自己最后的理智虚弱挣扎。 “没事，我不介意，或者一会儿我会洗干净，你不要担心。”卡莱尔温和却很强势地说。 小于欲哭无泪，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虽然他每天的确很想要和卡莱尔酱酱酿酿，可是卡莱尔这边也突然变得异常主动且强势…… 就有点可怕哇！ 老房子着火什么的…… 小于迷迷糊糊被压顶，心里哀叹自己曾经再次错误地估计了卡莱尔的人设，温文尔雅、禁欲什么的都是表面现象，内里性格只有他和床知道…… 等俩人折腾了一圈，小于被抱到浴室洗干净换好衣服已经接近上午十点半了，小于从房间出来时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 难道大家都没有醒？？？ 这个猜测竟然让小于有点忍辱负重的沉默，同样是怀孕，约翰就能睡到日上三竿，而自己不仅大早上配合孩子们他爹试验不同的姿势，洗澡时还要被迫听卡莱尔分析不同的体|位对他和肚子里的宝宝的影响。 “还是侧着身子好些……我觉得你的声音听着也比较轻松……”卡莱尔拧眉沉思片刻这样说。 回答他的是一块鸭子形状沾满泡沫的海绵。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起床，只是起床的人都坐在了花园喝咖啡。 麦考夫和老福尔摩斯夫妇坐在花园里，两个男人听着一位女士说话。 “嗨，小于醒了。要吃点什么？火腿可颂可以吗？还有煎番茄。”福尔摩斯夫人最先发现了出现在花园门口的小于。 “都可以，谢谢。”小于笑眯眯地说。 “这位美丽的女士，你的面包案板下面是我的笔记本电脑。里面是关系全球的安全信息。”麦考夫和小于点头致意后突然开口。 “你总是乱放东西。”福尔摩斯太太显然不在乎全球安全信息，她只在乎在自己的小房子里这群孩子想吃什么。 麦考夫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假装没有听到自己妈妈的埋怨，“吃完饭我们就去看你的礼物，算是送给我……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们的礼物。” “噢——”小于这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来回环视一圈，坐在了卡莱尔安置的椅子里，“剩下的人呢？” “格雷格在睡，估计快醒了，我去看看。夏洛克和约翰在散步。” “散步？” “晨间运动，为了孕夫健康。” “晨间运动”四个字在小于脑海里盘旋了许久，他红着脸轻咳了一声。 “……我找人发了很多常识在健康爸爸的匿名论坛里，夏洛克奉为圭臬。”麦考夫得意洋洋地说。 “……”小于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过了一会儿，夏洛克带着约翰走了回来，见到小于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昨天炸得肉丸子还有没有剩下的。 “冷冻室里还有一部分。”小于说到这里十分汗颜，他也是刚从福尔摩斯夫妇那里知道昨天麦考夫竟然半夜下楼端走了半盆肉丸，和格雷格刷着电影吃光了。 夏洛克眼前一亮，“那就好……约翰……和我都想吃你说的那种丸子粉丝汤，你不用动手，把食谱写下来就好……” “没事，我现在感觉身体还行，中午我指导卡莱尔一起做。吃完咱就出发？” 麦考夫赞同地点点头。 第89章 第 89 章 小于坐在车上, 看着行驶的路线, 怀疑地戳了戳身边的吸血鬼医生。 “怎么了？”卡莱尔用眼神询问。 “我怎么觉得这是一条旅游线路。”小于轻声问，“麦考夫给我的孩子们准备的礼物就是伦敦一日游吗？还在爸爸肚子里那种？” 卡莱尔勾着嘴角摇摇头, 表示他也不知道。 “唉……要是约翰在就好了，至少我可以和约翰继续交流新兴料理心得……我发现他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小于遗憾叹息。 “……”坐在车里想起约翰说丸子蘸花生酱裹面包吃的几个人纷纷一脸菜色地保持了沉默。 麦考夫其实还稍稍有点后悔带格雷格回家见两位孕夫, 自己的工作狂的向导在见识到约翰穿鞋弯不下腰和小于百变的做饭风格以后, 坚持在昨晚的某项运动中要求麦考夫戴小雨伞。并且态度坚决地明确表示, 自己现在工作很忙不适合养孩子。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夏洛克和约翰临出发前半小时决定留在家里, 原因是约翰觉得肚子里的小朋友突然变得格外活泼，已经在他肚子里做了整整一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 小于隔着约翰的磨毛衬衫都能到了小朋友大展拳脚的样子, 吓得半天没有说话。 两分钟后, 夏洛克安抚了和肚子里孩子一样暴躁的孕夫, 并且和孕夫一起坐在了沙发里, 一人手捧一杯小于做的花茶。 大家长吁了一口气。 小于表示他要去趟卫生间，进去后把马桶盖放下，自己沉默又凝重地坐在了马桶盖上, 双手托腮不再说话, 陷入深深的沉思。 直到卡莱尔觉得时间太久，敲门进来，才看到小于变得有些红的眼眶。 “这是怎么了？”卡莱尔连忙关上了门, 一步就迈到了小于身边, 双手捧住了小于的脸, 用手指摩挲着小于的眼眶。 “我没事。”小于扁着嘴, 偏开脸，倔强地不给卡莱尔看自己的红眼眶。 卡莱尔也不再说话，但是保持着蹲在小于身边的姿势，无声地陪着他。吸血鬼医生表面镇定，其实心里已经翻了天。 他什么时候见过小于哭？？？ 没有！ 从来没有！ 小于就不是一个会把难过做给外面人看的人！ 所以为什么会哭？有人欺负他了？自己说错什么话了？身体不舒服？卡莱尔心里已经质问了自己十几个问题，依然毫无头绪。 这得是多么委屈伤心才会让小于躲在卫生间偷偷红了眼眶…… 卡莱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搅碎了。 过了一会儿，小于大概是终于恢复了一些，可以正常交流了。他审视地看着身边英俊的吸血鬼，然后拽了拽卡莱尔的袖子，声音还带着奶兮兮的鼻音。 “卡莱尔……” 吸血鬼医生可以清楚的看到小于紧张到咽口水的模样，他努力挤出自己最人畜无害的微笑，放低声音：“怎么了，亲爱的？我在。” “我们的孩子也会这么活泼吗？”小于瞪着兔子眼睛问。 卡莱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么活泼”是“怎么活泼”，沉默片刻和小于无声对视。 “约翰的肚子会突出来一块……就是小朋友拳头和脚的形状……”小于皱着鼻子小声说，“太吓人了……” “……每个孩子在发育过程中的活跃程度是不一样的……”卡莱尔对着小于的眼睛实在说不出“不会的，我们的孩子们会像安静的小天使一样”一听就是哄人的假话，但同时心里又无比唾弃自己的迟钝。 小于害怕了！ 他刚才甚至没有想到约翰的状况会吓到小于！ 小于是个刚刚上任的准爸爸，什么都不清楚，一切都是新鲜的状态，他对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可能都一无所知…… 所以他在害怕！ 卡莱尔懊恼地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都没有想到怀孕导致激素分泌异常很可能让小于情绪变得很不稳定…… 他该再细心一点的！ “但是你放心，他们不会在你的肚子里待太久的。” 卡莱尔觉得此刻他也丧失了属于一名医生的冷静，就连回复和安抚都是干巴巴的。 小于惊恐吸气，指着自己现在只是微微隆起的肚皮：“可是……这里是两个孩子。都在我的肚子里。两个。” “是的，两个可爱的宝宝……” 小于鼻孔微张，“还是吸血鬼的血统。” 卡莱尔咽了咽干涸的喉咙，“嗯……” “吸血鬼都力大无穷，除了我。” “……嗯？” “他们也许在我肚子里打架，然后揣断我的肋骨。” 小于红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卡莱尔，摸了摸自己胸脯，“如果他们觉得空间不够大，会在我身体里乱爬……然后自己从我肚子或者胸口直接爬出来。” “……”卡莱尔震惊得彻底说不出话了，“你……你在讲鬼故事……吗？血腥恐怖片？” “不，吸血鬼先生。我在说实话。”小于严肃地说，双手握住了卡莱尔的双手。 “不会的。”卡莱尔单手按住了小于的头顶，表情看起来想笑又不敢笑，心里又酸又软。 “不会的。”卡莱尔再次重复，努力找回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语言表达能力，“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双胞胎要早点剖腹产。你最多熬到6个月，就解放了。” “啊？”小于傻兮兮地看着面前的医生。 “约翰现在的样子随时都可以进行手术，而你不用等到这个时候。”卡莱尔一下又一下捋着小于的后脑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早点为你做手术。我保证你和宝宝不会有任何问题。大家都会很健康。” 卡莱尔见小于还是傻乎乎的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他们绝对不会在你身体里乱爬的。我保证。” “卡莱尔……”小于吸了吸鼻子，做出一个半哭不笑的表情，“如果不是你的手在微微颤抖，我其实是完全信任你的。” 卡莱尔克制地收回手掌，握成拳放在了膝盖上，叹了口气。 “我保证我能拿稳手术刀。你瞧……不仅是你有些不适应，我其实也是新手……我们都要慢慢学习啊……” “你总是很冷静，什么都很稳妥……我差点忘了你也是第一次做……emmm……做亲生的父亲。” 小于半开玩笑地说完，把自己埋在了卡莱尔的怀抱里。 “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吓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来得这么快。”小于用极小地声音道。 “我刚才差点就想……干脆不要孩子好了，我们两个人挺好的……我是一个很糟糕的父亲，是不是？” “不，你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你即便很恐惧，也没有做出伤害任何人的举动，或者说奇怪的话。你瞧，你把你藏了起来，为了不吓到约翰……这就很好……不过……下次我还是希望你能第一时间找到我……不然我也会觉得害怕。”卡莱尔在小于的耳边小声说完，又亲了亲小于的耳垂。 “在我面前，你做任何你想做的，说任何你想说的。” * 有了早些时候的小插曲，已经迅速恢复过来的小于紧紧挨着卡莱尔坐着，等麦考夫给自己看看他准备了什么惊喜。 车一路向市里开，直到海德公园门口才堪堪停下。 麦考夫即便没有上班也是一身得体的三件套，他身边的格雷格却是夹克衫和格子衬衫，俩人并肩站在了海德公园门口，一起抬头看这个曾经属于白金汉宫的石拱门。 “……”小于无言地抬头跟着看了半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麦考夫……别告诉我，你……这么大的礼我真的……” 麦考夫拄着雨伞回头，抬起眉毛，“虽然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但是我觉得你想的绝对不是真相。” 说着他对着自己的嘴巴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安静，表示稍安勿躁，然后带着格雷格和身后的两个人一起绕过拱门向北边走去。 “当当当当——”麦考夫抬头看着面前的小楼，表情无比得意，“一家未开张的店铺，随时等你来给它挂牌。” “……大手笔。”小于喃喃抬头。 “还行吧，投资人不仅仅是我。不过大家都希望你能让它早点开张。这家店作为一个公共场所，平时会接待游人、当地居民以及……我的一些同事。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给我们供货，养生茶叶、养生汤包、火锅底料或者工艺品小吃什么都行，我知道你在中国有这方面的专业的人才，确定一下风格和商品的大方向就好……不需要你做任何实际的事，店铺的经理人会和他们联系具体的事情。我送店铺可不是为了让你受累的。” 麦考夫满意地抬头看这个不大不小的门面，左边是皇家XX酒店，右边是XXX大饭店，斜对面就是公园的外围，不用多余的赘述，每个人都能预料到这家店今后生意的火爆程度。 小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这个店铺像是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元宝矗立在自己面前，“哇……那我们进去转转？” 麦考夫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从店铺里出来，小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早上遭受的惊吓，难得脑子里被填满了各种金碧辉煌又物欲横流的东西。 几人溜达回到了车边，司机早就等在车旁，四人陆续上车。 “去贝克街。”麦考夫对保镖说。 “贝克街？不回家吗？” “双胞胎是两个，礼物怎么能只有一个呢？”麦考夫得意地勾住嘴角，“下面这个算是格雷格和我两个人一起送的。你一定要收下。” 麦考夫话音落下，坐在他旁边正拧眉翻看手机记录的格雷格探长立刻抬起了头，努力从严肃英俊的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友善的笑容，，“大部分手续都是麦考夫在张罗，我只是帮忙找了一个靠谱的施工队。” 小于发自内心地一笑：“已经非常感激了。” 「唉……身边的人都是大佬，还总找理由想给我塞礼物什么的……有时候也是有点小苦恼的。」 * 贝克街还是那个贝克街，小于他们从车上下来时甚至还遇到了穿着小花裙子准备去隔壁街打牌的汉德森太太。 “汉德森太太，您看起来气色不错。”小于简单地和汉德森太太寒暄了两句。 “那是因为最近睡眠充足，我前一阵儿睡眠不太好，隔壁还总是装修，叮铃哐啷的，比夏洛克还要吵。我本来以为夏洛克带着约翰回家了这里会安生一些。” 汉德森太太拍了拍小于的胳膊，又拍了拍卡莱尔的。老太太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你们的事情我听约翰说了，他说你们在一起了。这真是太棒了！什么时候举办婚礼？我是不是能期待一张请柬？” “一定会给您准备请柬的，到时候可能还要随信附带着机票。多准备几条花裙子，全当度假了。”小于笑眯眯地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汉德森太太惊喜地尖叫了两声，“等你们的请柬~那我先去打牌了，我的老伙伴儿们都等着我呢！” “祝您今天手气爆棚。” “谢谢，小甜心。” 麦考夫和格雷格是后下来的，他俩在车里接电话耽误了一会儿，等从车上下来时汉德森太太已经拎着自己的编织包走远了，这就很有效地避免了当汉德森太太说装修扰人时，麦考夫可能要面对的窘况。 毕竟隔壁刚刚装修好的屋子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随时都要开业的餐厅。 小于站在贝克街B221门前时，麦考夫和格雷格却站在了隔壁。并且疯狂用眼神示意，今天的重点不在夏洛克那里而是在自己这边。 “等下……你们确定没有走错？！”小于坚定地站在了B221。他实在难以置信自己似乎一天内获得了两套伦敦昂贵地段的房产的使用权。虽然他和卡莱尔真的不缺屋子。 “我和夏洛克还有格雷格一直觉得如果我们不提前把房子定下来，那么你下一间餐厅的分店也不会考虑开在伦敦，毕竟你是一个不怎么勤快的商人。所以我们先划了个地盘。希望你别介意。”麦考夫拄着伞施施然地说，表情和语气截然相反。 “我还没有想过要开分店……美国的那家现在就在晾着，除了一个经理和两个服务生连个像样的厨师都没有……”小于愧疚地摸了摸鼻子。 “不，没事。厨师会有的，我们唯一的希望是你每年能多点时间来英国。你瞧，夏洛克和约翰的朋友真的不多，能让我放心的更少……你只要每年分上一个月时间来英国度度假就很好了。等将来……孩子出生以后，彼此也有个伴。”麦考夫一脸操碎了心的模样。 “平日这里就是一个中餐厅，等你到了就变成预约制，客人就变成有选择的那批，你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偶尔露两手就很好了。这样我以后和什么人谈谈’生意’，除了第欧根尼俱乐部以外也算是多了一个去处……” “夏洛克竟然会同意你把你的手伸到这里？B221旁边？”小于不含恶意地惊叹。 “当然。他知道反正我都要伸手，不如利益最大化地把你拽过来。”麦考夫假笑。 “好吧……我会定时过来转转……拖家带口的那种。”小于认命地点点头。 * 几人从贝克街出来以后就接到了夏洛克的电话。 夏洛克说自己叫了车正带着约翰和父母赶往牛津大学医学院，让他们直接在医学院汇合，因为约翰觉得自己今天就需要卸货了。 听到消息后小于难得和不苟言笑的探长都慌成了一团，两人虽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但是彼此眼中的震惊和焦灼还是很明显的。卡莱尔一把把小于揽到了怀里，他还记得早上小于的崩溃。 「和医院打电话了吗？预约的医生呢？提前五天是否和医生打过招呼？」麦考夫大概是车里为数不多还能正常思考的人，他在电话里连续对着自己的弟弟发问。 电话边出现了一段短暂静默，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夏洛克疲惫的声音。 「我……忘记了。我……有点慌乱。约翰脸色不好看，我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小于第一次见到夏洛克这般示弱的模样，即便只是通过电话。 「你先安抚约翰让他不要紧张，剩下我来解决。」麦考夫关键时刻尽显大哥风范，没有对弟弟进行任何指责，只是这样安抚了一句。 卡莱尔突然伸出手，表示想接电话。 麦考夫放心地把电话交到了吸血鬼医生的手里。 「夏洛克，我是卡莱尔。你先不要着急，我记得你们上车现在都会随身带医药箱是不是？你按照我的指示来做，我们在路上的时间先给约翰做一个小小的检查……」 麦考夫这里从保镖手里接过另一个电话，直接拨到了牛津大学医学院。 「美国演讲？现在？」 「他和他的助手都在美国？订的明天的机票。因为觉得预留够三天就可以了是吗……」 「不，我没有生气。我这是疑问句。剩下的医生呢？副院长呢？那些医生不行，就问副院长。」 「冰岛休假。行。」 「问题不是缺少医生，而是缺少对约翰身体状况熟悉的医生……现在不是解释问题的时候，而是解决问题的时候。」 麦考夫声音不高，但是表情和语气都变得很摄人，小于有点同情在麦考夫手下工作的人了，工作中的麦考夫真的一点都不慈爱和蔼…… 卡莱尔挂断了电话以后，麦考夫还单手举着电话沉着脸，似乎在等电话那边的人联系什么人，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翘着格雷格的大腿。 卡莱尔对了麦考夫挥了下手，“你忘了这里有个恰好熟悉约翰且技术还可以的外科医生。我最近晚上一直在学习，教授说我进步神速，如果……” 麦考夫对着电话道：「不用找了，直接安排好产房，等在楼下接应夏洛克和产夫。」 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求之不得！说实话，刚才其实想问你，但是怕你……多亏你们在……”麦考夫长舒了一口气，捏捏鼻梁，一脸庆幸。 “不要担心，约翰和孩子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卡莱尔说完后感觉自己的手被小于轻轻握住，他侧过脸，正好看到了小于满含鼓励的微笑。 第90章 第 90 章 牛津大学医学院一个偏僻的小楼。 小楼其貌不扬, 从外面看像是一栋上了年纪的废弃建筑，砖墙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植物。走进去却发现别有洞天。光洁反光的大理石地板, 淡绿色的墙面, 随处可见的先进医疗设备和自动清扫的机器人，以及……特别清新的空气。 感觉就像是帝都胡同里外表看着年久失修的四合院, 空有一个“古董”的外壳，里面其实已经完全塞了另一套完全现代化的房子, 各种先进的设备一应俱全。 现在, 小楼这里不同于往日的空旷冷清, 二楼东侧的走廊现在几乎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 产夫的家属及好友分别站在距离手术室不远的走廊两侧, 夏洛克早已换上了无菌服站在手术室门口——他要陪产。 医护人员端着各种东西来来回回穿梭在走廊里，无声但是非常忙碌。 手术室在走廊尽头, 外面还有一间隔离间, 医生和护士都在隔离间里做着准备工作。四个护士包括一个护士长都站在卡莱尔身边，听卡莱尔小声说着一会儿的安排。约翰已经被送去麻醉了，估计不久以后就要直接送进手术室。 这不是小于第一次看卡莱尔穿医生的工作服, 但是多数时候小于见到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卡莱尔。 如果非要小于形容以前穿白大褂的卡莱尔医生是什么样子, 小于大概会说：“看见巴宝莉穿风衣走秀的男模了吗？我家医生穿的是限量白色款。” 卡莱尔大概适合所有制服, 白色的大褂只会让他的双腿显得更加修长, 走路都带着风, 整个人因为白色衣服更衬得皮肤白到反光，脖子上挂着的也不再是简单的听诊器, 而是一个昂贵的24K白金装饰。 曾经小于也暗戳戳地YY过卡莱尔穿军|装或者飞行员制服的模样, 他还想过在某个某个契机可以搞几套, 两人一起“实践”一下，奈何宝宝来的太过突然，好多东西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只能寄希望于以后了…… 思绪回归，现在和以往不同。此刻卡莱尔就站在隔离间里，整面墙都是玻璃的，从外面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他的模样。卡莱尔没有穿他的招牌白大褂。 小于歪了歪头，觉得穿着手术服的卡莱尔即便被大口罩挡着脸也是一个超级大帅哥。现在卡莱尔身上是一件绿色的手术服——小于还是第一次见。十分钟前，卡莱尔刚进去时，身上穿着的看起来更像是一套纯色的运动装，收口的裤子，纯棉还算宽松的同色短袖。 「所以做手术时的卡莱尔都是这个样子吗？」 从来都没有进过手术室的小于好奇地趴在玻璃上，看到卡莱尔给手和手臂做了消毒，护士从旁边拿出一套无菌手术衣递了过去，吸血鬼医生就被彻底包住了。卡莱尔双臂向前平举伸直，一名小护士来到他的身后帮他拉紧了衣带…… 小于变成了一颗柠檬，有点羡慕护士这个职业。以前不觉得……俩人在一起后，每次卡莱尔都会帮自己系围裙，小于现在竟然也产生了一种“能帮卡莱尔系手术衣衣带真好啊”的花痴情绪。 过了一会儿，约翰被护士从隔离间侧面推了进来，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产夫被直接推了进去，夏洛克紧随其后。 卡莱尔在跟随护士进手术室前若有所觉地回过头，对着玻璃门外的小于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吸血鬼医生仅露出来的双眼眯成了好看的两弯月牙。小于忍不住跟着呲了呲牙。 卡莱尔进手术室了。 小于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麦考夫。麦考夫总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但今天的他却把从不离手的雨伞落在了车里，现在他的手上空空如也。 “去那边坐，有沙发，还有饮料三明治。”麦考夫指了指不远的位置，“估计还要等一会儿，你从早饭起就没有吃东西。” 小于本来想说自己就在这里站着等，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状况由不得自己这么“任性”，便乖巧地跟在了麦考夫身后。 沙发对面是福尔摩斯夫妇，端坐在沙发上，表情也很忐忑。 “卡莱尔医术很好的……”小于想了想这样开口。 “是的是的，我们知道。来吃点三明治。”福尔摩斯夫人把盘子往小于的方向推了推。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小于其实不太有胃口，但还是勉强咽了一块。 “孩子的名字夏洛克他们决定了吗？”小于努力找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福尔摩斯老先生擦了擦眼镜，愉快地回答：“如果是男孩就叫Harriet（哈里特），夏洛克说的。他说这个名字和约翰有关系，也许约翰会喜欢……我们觉得挺好听的。女孩的话Iris（爱丽丝）。” “真好听……”小于向往地眨眨眼睛。 “你们呢？你们可是有两个孩子。”福尔摩斯先生笑眯眯地问。 “还没有，我想卡莱尔会有一些想法，可能会征求家里人的意见。即便是两个孩子……但是疼爱他们的人也太多了……真的不太好决定。我想取个宏达的意义深远的名字，可是又觉得……”小于双手托腮小声说。 “在得知我们拥有大儿子时，我和夫人那时还年轻，总怀揣着一些特别宏大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你懂得——要做父母了，难免会想很多。我们的孩子会不会遗传我们的智慧，将来是不是能做一个对大英、对整个人类社会有用的顶天立地的人才……给麦考夫取名时我们也或多或少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孩子出生以后，我和夫人却更喜欢叫他的昵称……迈克、麦琪或者随便什么……因为孩子就是那么小小的一只……柔软又脆弱，我从医生手里接过他时，我突然热泪盈眶，觉得他什么都不要做，那些理想都和他无关，他只是他……我们最爱的孩子。只要健康快乐，做一个善良的人，他的愿望我们都会尽力帮他达成……” 小于听着老人讲述着自己初为人父的心路历程，心里软软暖暖的又十分感慨。 其实当知道有两个小生命出现在自己肚子里时，小于也有这样那样的幻想，小朋友可不可以多像自己的伴侣一些，毕竟卡莱尔长得那么英俊，孩子像他不会吃亏。最好智商也要像自己伴侣一样……从小他就学习一般，可是卡莱尔不同，卡莱尔是那么优秀，智商也高……最好也能有对方沉稳的性格，虽然他现在也挺沉稳的，但是相比起他的100岁高龄，那就实在算不得什么稳重了。卡莱尔不同，卡莱尔只要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很靠谱很安心的感觉。 最后的最后……如果还能有一个愿望…… 小于希望孩子能多遗传一点自己做饭的技能，这样即便他有事情，他们的爸爸也能吃到有味道的饭，那就太好了…… 但是听了福尔摩斯先生说的话以后，小于反而陷入沉思。 是啊……他想的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孩子只要健康快乐，有一颗善良的心，总会在这个世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一直坐在墙边长沙发上，牵着格雷格手的麦考夫正好也听到了这段话，他难得心情柔软地把头搭在了格雷格的肩膀上。格雷格像是在安抚一只牧羊犬那样，拍了拍麦考夫的（狗）头。 气氛比起刚才的紧绷，一些和缓了许多。 福尔摩斯夫妇虽然紧张，但是他们这一席话显然起到了调节气氛和安定人心作用。 时间大概又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手术室的大门突然推开了。 护士长走在了最前面，她身后是病床上的约翰和站在病床边的夏洛克。夏洛克一头卷毛尽数塞进了隔离帽里，整张脸也只有一双灰绿色的眼睛露在外面，他此刻紧紧盯着床上的人，头压得很低，似乎是在和床上的人说话。 卡莱尔是最后一批走出来的，他旁边的小护士推着一辆粉嫩嫩的保温育儿箱。 所有人都无声地围了过去。 卡莱尔拽掉口罩，脸上的表情带着淡淡的喜悦：“父女平安，一个14磅重的小公主。” “哦！约翰！约翰太辛苦了！” “小Iris，我们拥有了小Iris！” 大家一溜烟地围到了约翰和育儿车边。 * 小于回去就炖了一锅鸡汤，医院里有福尔摩斯夫人和夏洛克陪着，还有几个医生护士坐镇，暂时没有问题。剩下的人暂时都回到了福尔摩斯老宅，做短暂的休息，等待新的一轮探视。 卡莱尔回来以后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现在正陪在小于身边打下手。 “感觉怎么样？给认识的人做这种手术？”小于这次的鸡汤除了一小丢丢盐以外什么都没有放，开锅后还专门撇掉了上面所有的油花，汤里只有几颗枸杞，一看就特别养生。 “我比想象中发挥得还要好。”卡莱尔沉思片刻后坦诚地说。 “那真棒！虽然我一直认为你没什么问题。”小于扬起眉毛开心地回答。 卡莱尔微微一笑，站在了小于身后，把人揽入怀里，下巴搁在了小于的肩膀上。 “医生一般都会避免给亲近的人做任何外科手术，因为会很影响情绪和手上的精准……度。约翰是你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我的朋友。我以为这场手术会很困难。你也知道……行医几百年，我给各种各样的人治病看病，唯独没有给身边最亲近的人治疗过……即便是爱德华当年遇到西班牙流感生命垂危……那时的我们也不算很熟。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突破了……” 卡莱尔说完这段把嘴唇贴在了小于的耳畔，轻轻地啄吻小于在光线下显得有些半透明的耳垂。 “我想……我更有信心了，哪怕过几个月病床上是你，我也能保证我可以让你和我们的宝宝一起健健康康的。” 小于伸手握了握卡莱尔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他一只手拿着汤匙，另外一只手最后覆上了卡莱尔的手背，三只手掌稳稳地盖在了比前两天又凸了一丢丢的小腹上，心里十分安心。 * 六个小时后，约翰慢慢苏醒，他一睁眼就看到了端坐在身边的侦探。 侦探甚至没有完全换掉身上的隔离服，整整六个小时只让他勉强脱了外面的罩衫、头套和口罩，里面还是医院提供的T恤和长裤。 “怎么样？”夏洛克立刻从雕塑中恢复，一步站起来半弯腰直面床上的小医生。大概是一个姿势保持了太久，约翰明显感觉到夏洛克底盘不稳地晃了一晃。 “没……没事……想喝水。”约翰哑着嗓子小声说。 夏洛克立刻按响了墙上的铃，对着对讲机说：“约翰想喝水。” 对讲机那边立刻有人回应，“请稍等，医生马上赶过来。” 小于他们到的时间刚刚好，等所有人走到牛津大学医学院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在楼下等他们的福尔摩斯夫人。 “约翰刚醒，值班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 “我一起去看看。毕竟我主刀。”卡莱尔点点头率先拉着小于上了楼。 卡莱尔换上了小于熟悉的白大褂，先暂时清空了病房里的人们，只留下了护士长和夏洛克。 过了一会儿，护士长先走了出来，对着大家微微一笑：“可以进去探视了。” 小于抱着保温桶跟在麦考夫后面走进了约翰的病房。病房里卡莱尔正在手写一份病历，约翰就着夏洛克的手喝了两口水，正在跟侦探询问他们孩子的情况。 “是男孩还是女孩？”约翰后知后觉自己忘了什么，连忙问。 “好像是女孩。”夏洛克说完见约翰表情不对，连忙补充了一句，“14磅的小公主。卡莱尔说孩子很健康。” 约翰表情微霁，立刻好奇地问：“她长得像谁？” “……”夏洛克的表情出现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这么大的小孩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吧？” “？”约翰蹙起了眉头，“你见过小公主吗？” “……还没有。妈妈见过。我们可以问问妈妈……” 福尔摩斯夫人很无奈自己被拉出来顶缸，对着小儿子翻了一个个白眼，和蔼地对约翰说，“头发的颜色像你，眼睛暂时不知道……皮肤很红，她将来一定是肤白如雪……现在孩子就在隔壁的育婴房睡着，一会儿喝奶时护士会把她推来。” 约翰大概是被福尔摩斯夫人有关小女儿的描述治愈了，他都拥有了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公主，谁还在乎小公主他另一个爹什么想法。他暂时决定原谅夏洛克对女儿的疏忽。 “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呆着呢？”小于走到自己侦探朋友身边，伸手戳了戳这位看起来很像是在发呆的卷毛侦探，决定主动出手给侦探一个台阶下。 “啊……嗯。”侦探盯着约翰的头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陪产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但是很吓人。”夏洛克坦诚地说，说着伸出一只手，握住了约翰的。约翰表情闪过一点点不自然，又迅速恢复正常，隐隐还勾了勾嘴角。 “所以你俩谁都没有吃东西……亏得我带的多……那就一起来喝汤吧！我刚好还带了一点龙须面，单独装着应该没有糊……可以给你分一碗。卡莱尔说约翰暂时只能喝汤……哦对了！还没有说恭喜呢！你们拥有了小公主！我刚才跟着护士去偷偷看了一眼，也太可爱了……” 小于一脸向往地晃了晃手里的大保温桶，夏洛克这才如梦初醒地站起身接过了小于手里的东西。 “你去那边坐着休息，这些不用你来动手。你告诉我怎么操作？” 小于把自己舒服地安置在了约翰床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然后趁着夏洛克还沉浸在自家伴侣生孩子的惊恐中，故意对夏洛克指手画脚。 “面条，先放面条，倒点汤……约翰的只要汤，鸡肉你自己吃掉吧……我们都吃过了，给你母亲留一碗……对。那个红色的不是蔓越莓，是枸杞……夏洛克小朋友请不要把它从碗里挑出去……” 卡莱尔写完病历，拿在手里一合，发出“bang”的一声，小于吐了吐舌头，“嘿嘿”笑了出来。卡莱尔也跟着勾着嘴角摇了摇头，又对着约翰问了几个别的问题。算是彻底检查结束。 “怎么样？”夏洛克立刻抬头问。 “很好。一会儿你们就可以父女团聚了。我现在去看看小宝宝。”卡莱尔双手放在身前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我要多看看他们的小公主，搞不好咱就也能有这样可爱的一个小公主了……”小于又站了起来，拉住了卡莱尔的手。 “我也想看。”约翰同样渴望地抓住了夏洛克的手。 “一会儿就能看到了，我们先喝点汤补充体力。” 卡莱尔微笑着没有拆穿有关于孩子性别早就确定了不会因为多看两眼可爱的小姑娘就会有什么改变的事实，和小于牵着手直接去了隔壁，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新上任的爸爸。 “卡莱尔，你有没有觉得夏洛克变傻了？”小于等门关上以后拽了拽吸血鬼医生的手，小声对着卡莱尔说。 “有。不过我想……任何一个新生儿的父亲都会是这个样子。”卡莱尔耐心回答。 小于惊恐地瞪圆眼睛，“真的吗？你可千万不要变傻啊……我们家还指望你能把大家智商提高一点呢……” 卡莱尔笑着叹了口气，“跟你说个事情，不过你要保密。不然你的侦探朋友可能会不那么开心。” “什么？”小于神色跟着紧张起来。 “夏洛克哭了。在孩子抱出来的时候。”卡莱尔轻轻地说，“你见过你的侦探朋友红过眼眶吗？” 小于doge脸，“完全没有。” 卡莱尔耸耸肩，“我当时也觉得震撼，可惜吸血鬼一般流不出眼泪。” 小于先是兀自感动了一会儿，之后表情又变成了纠结，“你……你流不出眼泪也挺好的，万一迷了眼睛，在手术台上。我和宝宝们替你哭……卡莱尔爸爸振作一点，手里拿着刀呢……” 声音越说越小，小于欲盖弥彰地拍了拍卡莱尔的手臂。 “噗。” 第91章 第 91 章 约翰的小女儿Iris无敌可爱, 估计是两位父亲的基因都极其优秀的缘故，小姑娘在第二天就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颜色和夏洛克一模一样的灰绿色大眼睛, 因为新生儿的缘故, 还泛着一点雾蒙蒙的蓝色。 小姑娘皮肤上的红色慢慢褪去, 就如福尔摩斯夫人说的那样皮肤雪白。 所有人都对小家伙爱不释手, 但是在场多数都是大男人, 担心自己毛手毛脚伤到了娇嫩的小公主，不敢抱, 只好聚在婴儿床周围目不转睛地围观。 这直接导致了小公主的亲生父亲们反而和自己的孩子相处机会不多——躺在床上的约翰是没有条件往婴儿床跟前挤，而夏洛克只想和约翰黏在一起。 大宁子和爱德华在一天前坐飞机直接到了伦敦, 带了一大堆的东西（主要是给小公主Iris的），现在也围在床边围观小公主。 “虽然夏洛克有时候有点讨厌, 但是他们的女儿好可爱啊……”大宁子死死趴在了栏杆边, 似乎打算做法让自己长在婴儿床上。 “嗯……她真可爱……”爱德华也小声附和。 “哇——她打了一个哈欠！小嘴真圆！”围观人群爆发小范围的惊呼。 “太可爱了！她握住了我的小拇指……” “……她刚才睁眼睛了是不是？是不是再看我？” “不不不，分明在看我。” 约翰躺在床上心痒难耐，戳儿戳身边的侦探：“去看看我的女儿, 他们说好可爱。” “她就是很可爱，他们说的事实。不用看也知道。” “去看看, 看她做了什么。”约翰很焦灼。 侦探正在给约翰削苹果, 摇头道：“一会儿我就按探视结束铃，然后你就可以看个够。先吃一块苹果, 听话。” * 小于和卡莱尔陪在约翰和夏洛克这边, 住了两个星期, 直到约翰出院。 约翰果然如卡莱尔所说的那样，恢复得很好，大概是因为体质原因，他甚至没有费什么力气圆滚滚的肚皮也慢慢消下去了，而且没有留什么特别吓人的疤痕。 也是这短短的一周，小于发现自己的肚子真的“鼓”了许多。 来英国前他最多算是小腹微凸，不穿特别贴身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来，现在他却已经放弃了棉麻的衬衫，最近干脆爱上了没有腰的Oversize卫衣。 * 早上醒来，小于伸了个懒腰，一歪头果然看到了正靠着床靠背看书的吸血鬼医生，卡莱尔隽秀斯文的侧脸真的是百看不厌。 小于眯着眼睛笑了笑，转了个身隔着被子抱了过去，把脸埋在了卡莱尔的肩窝位置。 “在看什么？” “儿科的资料。小婴儿的护理有很多讲究，我以前没有关注过。还挺有意思的。”卡莱尔把书的封面亮给小于，顺便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小于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 “冷不冷？”卡莱尔轻声问。 “完全不，其实有点热，要是能无缝隙抱着你就跟好了。”小于闭着眼睛撒娇。 “那可不行。现在已经进入秋天了，我这个降温器就该去床底下躺着。”卡莱尔小声开玩笑。 “你敢。”小于睁开一只眼睛象征性地呲了呲尖牙。 “不敢。”卡莱尔摇摇头投降，“睡得好吗？” “很好……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的宝宝会魔法。”小于嘟哝着说，“但也不是《哈利·波特》那种拿着魔杖的魔法，是有魔力球，捧在手心那种。他们穿着衬衫短裤站在福克斯的院子里，给大家表演，我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或者男女，但是就是觉得这是我的孩子们……” “我想想……”卡莱尔把书合上，仰起头思考了一会儿。 “你在想什么？”小于好奇的抬抬脑袋，用自己的手指戳卡莱尔的喉结。 “在想这个梦是什么意思。我在思考是用吉普赛人解梦的方法还是用中国的周公解梦。” “真的假的？！你还会这个？”小于往上挪了挪身子，现在大半个白皙的胸膛都暴露在了空气里。 室内常温，其实小于光溜溜地睡觉问题不大，卡莱尔目光深沉地盯着小于皮肤上细小的绒毛，还是抬起一只手帮他拽了拽被单。 “我不会，但是我会谷歌……”卡莱尔把另一只手举了起来，手机页面上正好显示【梦到孩子会魔法是什么意思？】 “噗！”小于把脸重新埋到了卡莱尔的颈窝里，热气全喷在了卡莱尔的颈侧。 “要去洗手间吗？”卡莱尔问。 “要。”小于闷闷地说。 卡莱尔作势要起身，然后胳膊被小于一把拉住，“怎么了？” “你要去哪儿？”小于闷声闷气地问。 “去给你拿浴袍。” “不要浴袍。” “好，不要浴袍。”卡莱尔现在几乎对小于就是百依百顺，“那我们现在去洗手间？” “我不想走路，肚子好沉啊……”小于把自己死死地“bia”在床上，假装自己是一个四肢都塞了磁铁的毛绒玩偶，而床面就是一片大铁皮。 卡莱尔抿了抿嘴角，昨天的同一时间，展小于原话是：“我真的怀了双胞胎了吗？为什么感觉肚子完全没有分量？我觉得我还能来个百米冲刺。” “那怎么办啊？”卡莱尔干脆陪着小于一起“bia”在床上，侧脸看着小于毛茸茸的脑袋。 “卡莱尔爸爸抱着我们去洗手间吧……我真的走不动了……”小于大言不惭地哼唧。 结果就是，卡莱尔爸爸果然不负众望地直接抱起了在床上“嗤嗤”傻笑的圆肚子小于，把人直接带到了马桶边，让小于踩在了自己的脚上。 小于穿着四角裤衩，回头茫然地看着身后似乎并不打算避嫌的某人。 “我到洗手间了……谢谢卡莱尔爸爸的护送……”小于暗示。 “不客气，开始吧。”卡莱尔睡衣楚楚地扶住了小于有些肉肉的腰，还顺手摸了一把小于的圆肚皮。 “……”小于觉得有点不太对，又拧着脑袋说：“剩下的我能解决。” “服务到一半从来都不是我们卡伦家的传统，我不仅可以扶着你的腰，还可以帮你扶着——”剩下的话被小于手忙脚乱地用手捂住了。 小于恼羞成怒地呲着小尖牙：“你在说什么？这要是被人听到就太不体面了！” 卡莱尔单手把小于的手拉了下来，握在手里，“这里隔音非常好，别怕。来，开始吧……” 说着手就要拽小于的四角小短裤。 小于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自己身上仅存的、岌岌可危的小布料，推了推卡莱尔的胸膛：“不不不！不要、不要，大早上的……这也太刺激了……这不合适……你、你快出去……” “真的不能出去，你不能光脚踩在瓷砖上，而且……等你将来月份大了，肚子一挡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还得我来帮你……不如我们刚好提前演练一下……” 小于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大概是尿憋久了脑子有点进水，才会萌生出让卡莱尔抱自己进卫生间这么愚蠢的决定。 * 小于涨红着脸站在洗手台前，双脚依旧踩在卡莱尔的棉拖鞋上，沉默地看着卡莱尔两只手和自己的两只手搅和在一起，挤出的洗手液被卡莱尔用双手搓出了泡泡，然后均匀地抹在了他的手上，四只手在水流下摩挲着动来动去。 滑溜溜的。 有点奇怪。 卡莱尔侧脸看了看小于通红的耳朵，轻笑出声。 他胸膛的震颤直接透过一层薄薄地睡衣传递到了小于身上。小于紧紧地抿住嘴角，暗自发誓他一定不要主动问卡莱尔在笑什么。 但是卡莱尔似乎也没有等他问的意思，他主动开口道：“你的手像两条小鱼。” “什么小鱼？”小于果然绷不住上当了，说完后懊恼地闭住了嘴，为了表达自己的坚决，还死死地把嘴抿成了一条缝儿。 【单方面傲娇冷战失败X1】 “像不像以前你在小溪里给我捉的鱼？银白色的，一小条，握在手里滑滑的……烤着吃很香。”卡莱尔这样说。 小于的嘴张成O型，连连点头，“那时候的鱼的确好好吃啊……纯天然无公害……” 【单方面傲娇冷战失败X2】 卡莱尔从旁边拽过一条毛巾，把两人的手裹在了毛巾里，细心帮小于擦干。又把小于的手捧了起来，他低下头，当着小于的面给他的手背一个啄吻。 “这个小于也纯天然无公害，味道很香。” “……”小于目瞪口呆地看着卡莱尔的情话技能突飞猛进，差点就要忘了两人十分钟前还对着马桶和墙面做了些什么除了“嘘嘘”意外不可描述的事情。 洗完手还不算，卡莱尔长手一伸又把架子上的牙刷和牙杯取了下来，挤好牙膏塞到了小于手里，“来，顺便洗漱。” 小于剩下的时间随意被卡莱尔摆弄，像是一个听话的洋娃娃。直到最后卡莱尔一把把小于抱起了起来，走回了床边，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把软尺。 “昨天刚量过。”小于扁着嘴哼唧。 【单方面傲娇冷战彻底失败】 “每天都有变化。”卡莱尔温和地说，手上动作迅速，把数据刷刷记录在了本子上。 “所以有变化吗？”小于问。 “比昨天多了3毫米。来，抹油的时间到了，请小于小朋友站稳，可以抓住我的肩膀。”卡莱尔手里抓着一管看不出什么牌子的软膏，挤了一点在手上搓热。 小于垂眸看着卡莱尔认真给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抹油，恍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卡莱尔收藏的一件瓷器，定期做着保养。 “像不像在包浆？”小于突然开口。 “？”卡莱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你的大玩具，你每天都新鲜得不行。”小于严肃地说，“清洗——上油——下面是不是就要抱出去展览了？” “我同意第一句的后半句。你的确让我每一天都变得不太一样，充满期待。但你不是我的大玩具……你是我的大宝贝。而且我绝对不会把你抱出去展览。”卡莱尔说完亲了亲小于的额头。 “现在光身子的小朋友可以穿衣服了吗？” “要……”小于无奈地说。 * 小于和卡莱尔出门后正好看到夏洛克抱着怀里的小公主Iris下楼。 小公主穿了一身嫩粉色的婴儿套装，头上戴了一个同款蝴蝶结的发带，嘴里叼着一个hello Kitty的奶嘴，和深紫色真丝衬衫修身长裤的夏洛克看起来很不搭调。 Iris小公主作为纯哨兵向导的孩子比所有普通的小朋友都发育得快得多，如果不加以提示，第一次见到她的人很难把她和刚刚出生两周的小婴儿放在一起。 “早安，约翰还在睡。这个怪孩子不肯多睡。”夏洛克绷着脸说，抱着孩子的动作倒是很轻柔。 “哦，早安。”小于绷着脸点点头。 夏洛克自言自语颠三倒四地嘟哝了一堆：“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精神头，一天只喝一点点液体，却有能穿破两层隔音层的嗓子。她不理解现在能吃能睡是多么大的福气，等她长大一定会后悔自己现在虚度光阴，睡得不够多，吃得不够尽兴……” 小于没有忍住“噗”笑出声。 夏洛克这样的形象他们这几天没有少见，但是每次看到依旧觉得违和且好笑。 夏洛克已经习惯了大家的态度，毫不在意且昂首挺胸地下楼去了。他怀里的Iris小公主趁机双手抱住了夏洛克爸爸的头，小小的手掌拽住了夏洛克的卷头发。 夏洛克的步伐瞬间快了许多。 “一物降一物。每次夏洛克说她坏话，她就会拽他的头发。”小于笑得不能自已。 “哦对了，昨天夏洛克使坏，偷偷在小公主的奶嘴上点了一滴柠檬汁，小公主吃到嘴里以后干嚎了好久。等家里的每个人都把夏洛克指责一遍后，她才停止哭泣。但这不算完，你猜怎么了？” 卡莱尔配合地问：“怎么了？” 小于瞪着眼睛道：“下午夏洛克发现自己的咖啡杯里有半个柠檬，没有人知道是谁扔进去的。夏洛克坚持认为是Iris干的，虽然没有人相信他……其实说实话，我觉得大多数人都觉得是Iris做的，只不过没有人想帮夏洛克说话而已……哈哈哈哈哈。” “他们的孩子真的很聪明，我一直都有这种感觉。”卡莱尔也不得不赞同地感叹。 “是不是福尔摩斯家的基因一带到女孩子身上就呈几何倍的增长？”小于突发奇想地说。他恍然想到了麦考夫和夏洛克双商爆表在谢林福特的妹妹欧若斯。 同样小天使的容颜和可怕的大脑，以及一张把活人说死了，死人说话了得嘴。 一想到以后福尔摩斯家又要多一个这样的小朋友，小于竟然觉得有些怕怕。 卡莱尔握住了小于的手，晃了晃，“她的爸爸不仅是夏洛克，还有约翰。你在担心什么？” 小于立刻释然了…… 的确是，有约翰这样温柔、体贴、无害又正义感十足的人在，这样的小姑娘大概真的会成为一位端庄善良的公主。 * 小于和卡莱尔在福尔摩斯家待的第三周，收到了自家父亲们的召唤通知。 凯厄斯给小于打了一个电话，表示意大利这边该做的体力活都做完了，现在需要他们即刻前往来凑热闹。 「你爸爸看到阿罗准备的天鹅绒礼服以后就生气了，非要我穿黑色的马褂戴大红花。他说这套礼服看起来像罗恩·韦斯莱参加舞会的那套。儿子，你知道罗恩·韦斯莱是谁吗？我在名人录上没有找到，我有理由怀疑有人背着我对你爸爸献殷勤。」 小于听得一头雾水：「谁？什么献殷勤？」 「罗恩·韦斯莱。不然你爸爸怎么知道人家的礼服长什么样子。」凯厄斯暴躁地在电话里喷气。 「……爸。」小于无力的呼唤自己的父亲。 「嗳！大儿子！」凯厄斯一秒化身痴汉老父亲，在心里感叹“爸”这个称呼怎么这么可爱。 「那是小说人物。建议你婚后多看看世界畅销小说。这样你和我爹就能少点代沟。」小于真诚地建议。 「……你和卡莱尔快来吧！你至少应该试试你的礼服。估计还要改……卡莱尔说你今天的肚围又增加了3毫米。」 小于崩溃捂脸：「……他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要和你汇报？！」 「这怎么能是小事？！要不是担心你不开心，其实我更想他每天都给你录个像，让我们好好看看……」 「爸爸……你还是多考虑一下你的黑马褂大红花的事情吧……」 「嗳！儿子呀！没事没事……我想好了，只要你肯穿那个天鹅绒的礼服，你爸爸应该也不会太抗拒。」 「我现在穿天鹅绒不会很显胖吗？」小于觉得自己吸血鬼父亲成功上位以后就没有以前那么疼自己了，有点小悲桑。 「没事，你们先来。我已经派飞机去接你们了，到时候再说，阿罗又来找我敲定餐桌的桌布花纹了……」 「行……」 小于有气无力地挂掉了电话，一下把自己瘫软在了卡莱尔身上，“我不想穿天鹅绒，你想想，罗恩·韦斯莱的礼服……我穿上会变成斯拉格霍恩的……”[注] 卡莱尔揉了揉小于的耳朵，又帮他捏了捏后腰，“那就不穿，父亲就是和你开个玩笑。我听说他准备了十来套衣服，就等你回来挑选了。我估计他就是想你了，找个话题逗你开心。” “十来套不同花色窗帘？？？”小于扬起脑袋。 卡莱尔把他的头压回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你想多了……” * 约翰和夏洛克对于小于仅仅呆了不到三周时间还是很不满意的，但是听说是他们父亲的婚礼即将举办，只好忍痛放了人。 小于为了安慰不能跟他一起跑到意大利参加婚礼的约翰，专门在临走前给他做了他心心念念的章鱼小丸子。 约翰念叨了很久章鱼小丸子，从他做手术前就偶尔暗示着想吃撒着浓浓酱料和木鱼花的章鱼小丸子。待Iris出生以后，为了让肚皮上的伤口快速愈合，全家愣是集体装傻没有满足约翰这个小小的愿望。 现在小于要去意大利了，思前想后，让麦考夫找人扛来了所有要用的东西，告诉约翰，今天一定让他吃个够。 其实这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约翰的孕夫口味也慢慢恢复正常，他不再期待酱泡章鱼烧，但是小于做出来的吃的总是让人充满期待的。 锅直接被安置在了花园，卡莱尔负责搅拌面糊，小于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身为主厨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于是主动要求加菜：“再做一个月亮虾饼怎么样？” “什么是月亮虾饼？”约翰抱着小公主坐在摇摇椅上跟着一起晃。 大家都发现难缠的小姑娘对自己的亲身父亲格外“宽容”，每次只要是约翰抱着，小姑娘都不会出大的幺蛾子。 “月亮虾饼是我们国家闽南一带的地方特色小吃，煎出来圆圆的、黄黄的，像天边的月亮，所以才这么叫。里面是虾肉馅儿。” “要吃。”约翰恨不得举四肢表态。 小于教卡莱尔给章鱼小丸子翻面，同时自己着手做月亮虾饼的饼皮。他把麦考夫之前准备的活虾都做成了虾泥，和着猪油、调料以及蛋清搅成了肉胶，圆圆小小的饼皮一上一下把虾肉馅夹了起来，直接放在平底锅里煎炸。 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竟然比约翰期待已久的章鱼烧还要“扣人心弦”，就连只能吃奶粉的Iris都不安地在爸爸的怀里动了动。 等一个又一个小巧金黄的月亮虾饼出锅，小于简单给它们做了一些装饰点缀，就这样摆在了桌子上。 “我闻到了不属于章鱼的味道。我觉得我已经置身在康沃尔郡的海尔沙滩晒，爽歪歪地日光浴了……”麦考夫穿着西装裤和小马甲从楼上走了下来，目标很明确——直奔花园的小桌子。 “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一个又一个海洋风味的小太阳。”麦考夫说着就对其中一个月虾饼伸出了罪恶之手。 “月亮虾饼，你猜得……没有毛病。”小于笑着给章鱼丸子洒各种配料，“约翰，要海苔吗？” “要！”约翰觉得自己的幸福感又回来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怀里抱着小公主吃小于做的饭更让人愉快的事情了！ “白天吃叫太阳虾饼，晚上吃叫月亮虾饼，没有毛病。这个口味真绝色！你应该早点做的，这样我和格雷格就不会因为一盆丸子争来抢去了。”麦考夫吃得津津有味。 “不，争斗是永远存在的，你们不争丸子就会争夺虾饼，别把事情想得太美好。”夏洛克也出现在花园，他给约翰夹了一个虾饼，一手抱走了约翰怀里的小公主。 约翰狠狠咬了一口，酥脆咸香，还带着新鲜虾仁的鲜甜，他囫囵吃掉了手里的这个，又伸手拿了一个，“你不吃吗？” “啊……” 约翰把手里的虾饼向前递了递，夏洛克就着约翰的手象征性地咬了一口，点点头，“再给我个章鱼烧，不要木鱼花，多放海苔和沙拉酱。” “……好的。” 福尔摩斯全家被小于的特制虾仁饼和章鱼小丸子折服，待小于和卡莱尔准备登机时，还收到了福尔摩斯夫妇的电话：“小于，下次到英国的直接来家里住着，那间房间我们会一直给你留着的！你和你的伴侣卡莱尔一定要常来。我们下次可以交流炖肉！我的炖羊羔肉绝对是国宴级别的！” “一定的！谢谢！”小于又说了几句，最后挂了电话，心情不错地在卡莱尔的侧脸啾了一口。 “怎么？” “没，就是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的人都超级好。”小于穿着厚厚地翻绒卫衣，用帽子盖住了金色的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反光的墨镜。 他走在西装革履的卡莱尔身边，无忧无虑得好像一个刚入学的大学生。 第92章 第 92 章 意大利的天气比英国要好很多, 干燥晴朗，阳光给一切都上了一层澄黄的滤镜, 让人觉得很舒服。 小于和大宁子只是在短航程上睡了个午觉, 连梦都没有来及做, 飞机就降落了。 小于以为自家的两个老爹会来接他们, 然而事实是, 接他们的只有简和埃里克这对双胞胎。 “下午好, 两位。”这边四人入座，小于给双胞胎打了招呼。 埃里克兴奋地对小于咧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简矜持地点点头。依旧是面对面的加长车，小于一坐下就收获了一瓶看起来很像胡萝卜素的果汁和一条热气腾腾的毛巾。 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的两只吸血鬼守卫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包的三明治和一小盒蔬菜沙拉。 “请擦手。凯厄斯长老专门叮嘱我们要您上车就喝。对您和您肚子里的……胎儿好。”简眨着红色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说, “请问要不要吃点三明治，这里还有金枪鱼牛油果沙拉。” “不了不了, 我——”小于摆摆手, 然而还没有说完，自己身边的吸血鬼就已经有了动作。 “好的，谢谢。”卡莱尔在小于动手阻止前将瓶子拧开, 又原递到了小于的手里。 小于红着脸默默喝了一大口果汁。 目睹这一切的吸血鬼双胞胎显得更好奇了，埃里克更是把全部的目光毫不避讳放在了小于身上。 小于在沃尔图里“做饭”的时候和埃里克打交道比较多, 他对这个被姐姐保护得很好的小男孩印象不错, 现在见埃里克几乎把问题都要写在脸上了，自己也不再藏着掖着。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小于发现果汁味道真的不错, 又喝了一口, 对着埃里克眨了眨眼睛。 埃里克表情一凛, 先是惊喜，又忐忑地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简，见自己的姐姐没有任何表示，立刻活泼地问道：“长老说您怀了双胞胎！” “Bingo~” “可是看不出来了，怀孕的人不都是肚子圆圆的吗？”埃里克作为吸血鬼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他成为吸血鬼时还很小，对这些人类的常识问题接触的不多，几乎是什么都不懂。 小于把喝了一半的果汁换给了卡莱尔，双手压在了自己厚厚的卫衣上，一个圆圆的弧度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哇！”——这是埃里克的惊叹声。 “嘶！”——这是简没忍住跟着一起克制的惊叹声。 “噗。”——这是大宁子被双胞胎的表现逗笑的声音。 “咳咳——真好看……不不不、我是说，真的很美好。新的生命！”埃里克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 “没事，我懂了。” “真好啊……小宝宝。希望他们能像你。”埃里克认真地说。 “像我？”小于眨眨眼睛。 “你和人类看起来区别不大，就还挺好的。白天太阳光下也可以自由活动，不用被发现。宝宝们像你就会很幸福。” 小于笑眯眯地说：“我以为你的意思是最好能像我，这样做的饭大家都能吃。”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如果真的话那更好……哈哈哈！”埃里克挠了挠头，双眼紧紧地盯着小于的肚子、“他们将来一定会非常强大。 * 沃尔图里比上次来时热闹多了，整个沃特拉城都洋溢着一种喜悦的气氛，小于一路看到不少花坛和新建的喷泉。 汽车停在后门，入目都是各种各样的白玫瑰，成群的吸血鬼站在花丛两侧欢迎他们的长老的儿子和儿子的老公回来“探亲”。在雪白的花丛里伫立着一群穿着深色的衣服的吸血鬼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视觉冲击效果的事情。 大宁子还没有下车就已经趴在车窗边倒抽了一口冷气，“你吸血鬼老爸这边好有排场啊……” 话还没有说完，爱德华就一把拉住了还想再BB两句的安妮同学，本能让他在同时面对十几乃至几十个非素食吸血鬼时精神很紧绷，他一度很想带着展安宁立刻离开这里。 “下车吧。”卡莱尔开口，安抚地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爱德华慢慢垂下肩膀，看起来放了了一些。 埃里克和简立刻拉开了车门。 “欢迎——！”不知道谁一声高呼，欢快的小提琴音乐缓缓响起，围观的吸血鬼守卫们纷纷向刚刚到的“贵客”行礼致意。 有点像婚礼彩排…… 虽然这场婚礼的主角不该是自己。 小于顶着万般压力硬着头皮迈下了第一只脚，随着扑面而来的花香和音乐，一只嗡嗡叫的蜜蜂落下了他的鼻尖上。 “……” 音乐声骤然暂停，一如小于的复杂心情。 这是一只屁股黄黑相间，毛茸茸，圆鼓鼓，翅膀偶尔颤动的胖蜜蜂。 小于觉得自己变成了斗鸡眼，还很想打喷嚏，憋着憋着眼睛就红了。 本来宏大的欢迎仪式变成了手忙脚乱鸡飞狗跳的赶蜂仪式。 所有吸血鬼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一只蜜蜂的屁屁，蜜蜂很可能就在下一秒把屁股后面的针针戳到凯厄斯长老珍贵独子的娇嫩脆弱的鼻尖上。 “我听说蜜蜂的针有毒。有些人类是不能承受这样的毒素的……”其中一个小守卫小心翼翼地对身边的阿罗说到。 阿罗嘴巴微张，抽了抽眼角，“……闭嘴。这就是一只普通蜜蜂。” 守卫连忙低头退到了阴影里。 “你别怕，不会疼的，让爸爸把它捉掉。”凯厄斯一个箭步扑了过来，一脸要和蜜蜂殊死决斗的模样，偏偏声音放得很低像是在哄一个小baby。 “……没事。”小于不敢张嘴，只能哼哼着回答。 这只蜜蜂不知道是因为吓傻了还是怎么了，坚持不肯离开小于的鼻子。 小于觉得鼻尖更痒了，万一自己的鼻子被蛰，也不知道多久能恢复……他已经开始思考自己在亲生父亲的婚礼扮成一个红鼻子小丑的可能性了。 “不，你别出手，也许会自己飞走！”展大鹏挡开了凯厄斯的手，“现在被蜇可不是开玩笑的！” 凯厄斯悻悻收回手臂，一脸抓狂地瞪着小于鼻尖的蜜蜂。 紧紧站在小于身边的卡莱尔其实比谁都激动，他一面疯狂想替小于鼻尖顶着蜜蜂，一面又深深知道现在他们谁都拿这只蜜蜂没有什么办法，任何的驱赶都可能招致这个小动物最凶残的报复。卡莱尔表面淡定，内心已经把被蜜蜂蛰了以后紧急处理的20条建议默背了一遍。又结合怀孕患者用药宜忌过了一遍自己刚刚想到的处理方式，做了一下排除法。 发现只有肥皂水最无害了。 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展大鹏在旁边乘机用中文抱怨：“我就说不要铺天盖地的玫瑰，你以为我是香妃？还是你是？招蝴蝶…哼！分明就是蜜蜂开会！小于肚子里还有我的大孙子孙女！” “展，先不要生气，冷静……亲爱的。”凯厄斯转过脸试图安慰自己的伴侣。此刻这位金发的吸血鬼长老的确有些心虚，如果不是因为他私心想举办一个空前绝后的婚礼，也不会答应阿罗这种玫瑰花海的提议。更不会有这种可怕的小生物出现。 就在大家束手无策时，卡莱尔突然开口，对着身后伸了伸手：“来一朵玫瑰。” 大宁子眼疾手快拽了一根白玫瑰。 卡莱尔捏着白玫瑰缓缓凑近小于已经冒汗的鼻尖，蜜蜂双脚立在小于的鼻尖上抱了抱爪爪，最后在所有人的无声注视下，慢慢地……把自己挪到了花上。 一场所谓的灾难，就这么简单又莫名其妙地解决了。 “……呼……香妃不可能了。只求不要变小燕子被蜜蜂追。”小于话音刚落，就被所有人围上来簇拥着进了城堡。 “关门关门！不要让蜜蜂飞进来！”这是在外面招呼的展大鹏。 “这次的花……除了那条主路和十二个玫瑰拱门，剩下的都撤了。是我们大意了，动物从不靠近吸血鬼，我们就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蜜蜂这种恼人的小家伙……”阿罗勉为其难地做了让步。 “是不是要用杀虫剂？”有吸血鬼“机智”提议。 “别。蜜蜂是无辜的。”小于立刻出声阻止。 那个擅自发言的吸血鬼立刻做出一副凯厄斯长老的独子果然就像传说中那样非常非常善良的感动表情。 小于默默转回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次回来以后整个沃尔图里的吸血鬼们对他更加尊敬且殷勤了…… 卡莱尔带着其他人走了另一条路去房间放行李，体贴地把小于的时间交给了凯厄斯和展大鹏。他知道自己的岳父们大概有不少话要和小于说。 展大鹏先找大宁子问了点事，落在了后面，凯厄斯和小于走在前，父子俩嘀嘀咕咕。 “这些鲜花真的太夸张了，我觉得你要是想让老爸穿天鹅绒，至少不要撒他一头一脸的花瓣……”小于对着凯厄斯小声建议。 凯厄斯表情惊叹：“你怎么知道要撒花瓣？” “……我猜的，是不是阿罗还准备了大米准备挥洒？”小于问。[注] “……好像是。这件事我还没有和你爸爸说，不过他应该会理解我们的传统？” “建议不要，我爷爷要是看到你们挥洒大米，大概率会掀翻桌子。要求重新结婚。”小于真诚地建议，“他会觉得你们浪费粮食。浪费粮食是会被雷劈的。” 凯厄斯一脸震惊，扶着小于的肩膀立刻小鸡啄米，“不撒大米。就几片花瓣，朴素一点。” 说完还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他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着身边的大男孩，“刚才太乱，还没有机会好好看看你。你最近身体还好吗？来，让我看看……感觉你浑身上下除了肚子哪里都没有长。卡莱尔是不是没有照顾好你？” “没有没有。卡莱尔已经要把我当大熊猫一样照顾了……有长胖的。”小于说着煞有介事地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大概觉得没有说服力，又捏了捏自己袖子里的小臂。 “别捏了。晚上想吃什么？火锅怎么样？你爸爸上次给我们做了一个火锅，虽然味道有点淡，但是很美味……你可以涮海鱼片和鲜虾。如果不想吃海鲜我们还可以吃牛肉。” 小于咽了咽口水，眼睛发亮，“我想吃川味串串！” 凯厄斯条件发射地答应道：“吃！不过那是什么？” “一种和火锅很像的吃法，也是把东西涮在汤锅里吃的。” “你把需要的东西告诉埃里克，让他们准备。这里还有一些东方来的调料，你爸爸带来的，你回来可以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凯厄斯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小于立刻忘记了刚才种种，表情兴奋，“好好好……不知道能不能买到鱼豆腐和炸面筋……还有毛肚……浸着辣椒油，噫！” “你只能吃大骨汤的串串，辣的留给我们吃吧！”展大鹏突然出现冷酷无情地驳回了小于的请求。 小于扁了扁嘴，“爸！没有说怀孕不能吃辣。” 展大鹏道：“张嘴。” 小于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啊——” “舌苔稍稍有点白，你再吃辣的就要上火了小同志。忍忍吧，以后想吃什么没有。” 小于遗憾叹息，“骨汤就骨汤……味道要浓一点。对了，爷爷他们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前两天打电话说他们到西班牙了。听说你爷爷突发奇想，想学弗拉明戈。后来听说……你的封爷爷差点拆了人家的广场。好像最后结果就是在广场上他们俩人转了两圈。” “……他们可真欢乐。” “对啊，听说还是你封爷爷把你爷爷带到广场上去的，结果他们到了以后发现那里的女的跳舞还会风骚地撩裙子。” 小于呲着牙跟着展大鹏一起笑，“那是大裙摆……不是故意风骚地撩裙子。能不能尊重点人家的文化和艺术……” “你爷爷当然和他解释了，不过你封爷爷还是很生气。” “……所以我今晚能吃辣的串串吗？”小于力挽狂澜把话题拉了回来。 “你可以吃，用茶杯涮涮，就像你小时候怕辣那样。如果你接受这种吃法，今晚辣锅你随便涮。”展大鹏大手一伸揉了揉儿子的毛脑袋。又把胳膊挂在了凯厄斯肩膀上，用手指轻佻地勾了勾凯厄斯的下巴，“我给咱儿子做的柠檬泡椒凤爪呢？” 凯厄斯向展大鹏的方向侧了侧头，今天他只穿了一件深色的衬衫和长裤，整个人挺拔清俊。这位吸血鬼老爹似乎对展大鹏这样勾勾搭搭的调戏态度还挺受用，薄唇轻启：“在厨房，我一会儿给他们拿到房间。” “还有那些果汁…” “已经带过去了。小于那些果汁你喝了吗？那是我们前几天去山上摘的野果。听当地人说，怀孕的人吃这个水果对大人和孩子都好。” “就是那个胡萝卜汁吗？我在车上喝了。还挺好喝的。” “那是悬崖上一种橘黄色小果子榨成的汁。不是胡萝卜，一簇就长十来个，你这一瓶要十几簇才能榨出来。”展大鹏得意洋洋地说，“这是你的美人爸爸专门给你摘的。” “咳咳。”凯厄斯低声清嗓子。 “美人爸爸？”小于抬起头动作宛若狐獴。 “没，我什么都没有说。”展大鹏默默把手臂从凯厄斯脖子上拿了下来。 “你现在快回房间收拾一下，一会儿吃你要吃的串串。刚好这里还有竹签。”展大鹏欲盖弥彰地拉开了走廊旁边的大门，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小于和卡莱尔房间的附近。 门内卡莱尔正在低头摆弄着大大的行李箱，见几人来了也只是站起身点点头问好。展大鹏看着内容整齐的行李箱和卡莱尔拿手里给小于准备的换洗衣服以及厚底鞋，暗自满意地点点头。 小于注意力却还在吃上，脚抵着门拉住了凯厄斯的手臂，“等等，什么时候搞的竹签？我上次来还没有。” “你爸爸前两天给我们做了烧烤，很好吃。”凯厄斯诚实地说。 展大鹏阻止不及，默默捂住了眼睛。 小于立刻回头对房间里正在收拾东西的卡莱尔说：“啊……烧烤……双胞胎的爸爸们！我们父子三人都想吃烧烤……” 卡莱尔接收到了来自两位的“岳父”的拒绝暗示，走上前扶住了小于的手臂，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在他脚边放上了要换的鞋，“你想要的，都会有。” 「只不过得等过一阵儿了。」吸血鬼医生在心里默默补充。 小于乐观的眯着眼睛笑了。 “对了，大宁子和爱德华就住你们隔壁。你们一会儿一起过来。虽然着急火燎地把你们都叫来了，但其实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婚礼你父亲这边都安排好了，不需要你们帮忙，找时间试个礼服就行。就是……凯厄斯和我都想你们了，又放心不下……”展大鹏最后一句说得很轻，说完不待他们反映就立刻补充了一句，“你们要是待不住可以去周围转转，现在意大利各个地方景色正好。” 展大鹏说完凯厄斯就伸出了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手臂。展大鹏似乎很不好意思在孩子面前表现的很温情，但也没有挣脱凯厄斯的怀抱。 小于抓着卡莱尔的手换了鞋，闻言摇了摇头，“我哪儿也不想去，旅游再说吧。我这几天就想在城堡歇着，吃吃饭晒晒太阳看看书。你们别嫌我们米虫就好……” “当然不会。” * 晚上小于果然吃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串串，甚至因为担心自己的骨汤太清淡，一度出现在厨房挤走了展大鹏的位置。 而小于下厨这件事也迅速传遍了整个沃尔图里。等他把汤煮好和展大鹏一起串鱼豆腐时，接到了另外两大长老的“陪同吃饭”的热情请求。 一个简单的家人串串聚餐最后变成了一个“串串自助晚宴”。阿罗派来了十个守卫来厨房帮忙“串竹签”，厨房盛况空前。 晚上，装扮一新的沃尔图里城堡大厅里马库斯长老正在即兴给大家演奏钢琴曲，鲜香麻辣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欲罢不能。 大厅正中间的长桌上摆了整整6个长条形的大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各种口味的汤底，另一侧桌子上摆着成堆的各种串串，多数是肉类，还有非常规的山珍海鲜，最后一张桌子则是分放在小盆子的血旺。 沃尔图里的所有“人”都参与了这次盛大的晚宴，个个撑肠拄腹。 但一众酒足饭饱的人却不包括主厨小于。 此刻，小于坐在大厅的角落里，他身边除了自己的伴侣还有自己的父亲们和大宁子、爱德华。五个人紧紧盯着桌子上的一个人，而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也不再是小于心心念念的毛肚牛肉鱼豆腐…… 众人盯着小于，目光紧张的有，目光期待的有，目光担心的也有。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小于突然提出想喝一点鲜血。 第93章 第 93 章 小于不是突然想喝鲜血的。 他本身就喜欢血制品, 血豆腐可以算是一种他必要的“主食”。但以前无论是血脉召唤还是嘴馋，他还是坚持着“熟食”的底线。这次在英国, 小于依然每天都要吃一碗鲜鸭血, 不过那时候他碗里的鸭血还是以一种块状拌着辣椒油的基本食物形态。 连小于自己都发现, 自从怀孕后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嗜血”了。不过考虑到孩子们的父亲是纯种的吸血鬼, 对此他们算是早有预料。 但今天不太一样。 小于发现他格外嘴馋。 在厨房做血旺时小于没有忍住尝了一小口他爸爸准备做血豆腐的原材料——鲜鸭血。 那是一种怎样美妙的味道和口感？ 小于拿着勺子差点感动得落下眼泪。就像是温润的牛奶划过干涸的喉咙, 之前喉咙里总是若隐若现的灼烧痛感顿时消失不见。 如果让小于自己来描述他的感受……他也许会说, 这一口鲜鸭血，不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而是一个展现了一个全新的次元宇宙。 于是小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打算尝试喝一点新鲜的血液。 小于自从揣着崽崽口味一直在发生着变化, 但是从来都没有主动要求喝过鲜血。他这次主动提出来，那就是大事。全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很重视。 小于坐在桌子一边, 手不确定地敲着桌面, 突然开口问一直紧张盯着自己的展大鹏：“老爸，你那个时候也想喝鲜血吗？” “我忘了。我就记得我怀你那阵儿总是很饿。”展大鹏想了想又说，“我好像特别喜欢鸭血粉丝汤？” “你就没有特别渴望鲜血吗？那种……喉咙灼烧的渴望。”小于弱弱地问, “我今天看到那一盆鲜鸭血，恍然觉得我这几天一直口渴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可能没有往喝血的方向思考, 就……熬过去了？”展大鹏自言自语地说。 “那我那时有踹断你的肋骨吗？我小时候的力气会不会很大？”小于死死盯着面前的水晶杯问, 完全不敢抬头，唯恐自己吓坏的表情娱乐到桌子边坐的人们。 桌上一片沉默, 早前已经听过一次这种说法的卡莱尔默默用手捂住了嘴巴, 假装对桌布花纹很感兴趣的模样。大宁子和爱德华则是单纯的被这种想法惊呆了, 仔细想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毛病，他们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大宁子不想承认他突然觉得爱德华至今不和他酱酱酿酿也挺好的。 凯厄斯则是一把攥住了桌布，桌面的水晶杯不算稳当地晃了晃。 “噗嗤。”一声轻笑打破了桌面的沉寂。展大鹏舒适地在椅子上伸了伸腿。 “……没有。你爹我很强壮的，而且你那个时候……很乖。” 随着大侠说完这句话，桌面凝滞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展大鹏看着紧张巴巴的儿子憋笑，“你在想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是要喝这个吗？那就快喝吧。” 说着黑发男人把面前的其中一只水晶杯向小于的方向推了推。 桌上放着大大小小十来只不同规格的水晶杯，每个杯子里都盛着鲜红浓稠的液体。 展安宁耷拉着眼角向爱德华身边靠了靠，一脸虚弱：“我以为我不晕血的，但是一次这么多血放在桌子上真的好刺激……” 爱德华把人向自己的方向揽了揽，无声地给予安慰。 “桌面上的都是动物血，放心喝，你挑你喜欢的味道。”凯厄斯注视着犹豫不决的儿子，“你可以用自己鼻子先试试。如果你觉得都不满意……” 说到这里凯厄斯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颇为血腥的笑容，“爸爸这里还有别的……管够。” 凯厄斯一开始就提议喝人血，之后遭到了全家的反对。他才让守卫找了十几种动物的血液，摆在了桌上。他儿子要喝血，这简直是血族的头等大事，凯厄斯内心觉得这件事很值得顺便举办一个仪式或者聚会——类似中国小孩抓阄的那种。 小于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是几个杯子，觉得喉咙里的灼烧感又来了，他难耐地咽了咽口水，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卡莱尔，小声问：“你喜欢哪个？” “左边第三个，那个味道很香，是猎豹的血液。”卡莱尔用同样小的声音回答。 “好，我试试。”小于认真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自己挑？”卡莱尔觉得很有趣。 “你的孩子肯定随你啊……我喜欢毛血旺可是我今天下午偷偷喝的时候觉得口感一般。怎么说呢……鸭血就像是……就像没有放够牛奶的拿铁，虽然也是拿铁，但是总是不够丝滑。”小于一脸认真地回答。 “那你可以试试这三种，肉食动物的血液总是比素食动物的血液更香甜一些。” 小于端起桌上的水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尖尖的喉结上下滑动，在场的吸血鬼都听到了清楚的“咕咚”声。 “怎么样？！”凯厄斯最先坐不住了，他恨不得听到小于说一句“不好喝直接上人血”的话，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鼓励儿子跟随自己的脚步了。 “好甜！”小于瞪大了眼睛，把杯子往下移了移，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惊奇，“完全没有那种血液的铁锈味，有点甜……像加了糖的番茄汁！” “那试试这个？美洲狮的。”卡莱尔把另一杯摆在了小于面前。 “唔……这个没有豹子的甜！”小于品尝后中肯地评价。 “棕熊的。”爱德华把另一杯向小于的方向推了推。 “棕熊的口感更厚重一点。”小于此刻就像是一个红酒鉴赏家，面前几个杯子被他依次品尝过去，就差要按流程来一个：看——晃——闻——品了。 “那是什么血？”勉强克服了血腥障碍的大宁子拉了拉爱德华的胳膊，指着一杯看起来颜色更浅更艳的血。 “那是小鹿的，闻起来像是梅花鹿。”爱德华说。 “梅花鹿？”小于舔了舔嘴角，看了一眼大宁子说的酒杯。 卡莱尔主动把酒放在了小于面前，勾勾嘴角，“这是纯素动物的，你可以试试。” 小于完全没有障碍地端了起来抿了一口，“有点像美式咖啡。” “怎么说？”卡莱尔嘴角含笑好奇地问。 卡伦家平时也会偶尔交流动物血液的口感，但大多都是很“正规普通”地交流，很少有人想起来用什么比喻句。 “梅花鹿的血液没有美洲狮那些口感醇厚，就像是咖啡没有放牛奶。不不、不仅没有放牛奶，也没有放糖。这样一对比，猎豹它们的血不仅是丝滑的拿铁，而且还是放了香草糖精的。”小于认真地说。 “所以你喜欢哪种？”凯厄斯向前探了探身子，红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猎豹！”小于重新拿起了最早喝的那个水晶杯，一饮而尽，摸了摸自己的圆肚子，“卡莱尔，他们真的像你。连口味都像！” 卡莱尔露出一个英俊帅气的微笑，没有多说别的话。 坐在大侠边的凯厄斯伸出一只手，一个守卫无声靠近。 “去通知后面再准备16盎司的猎豹血……”凯厄斯没有说完，把头转向了向自己挥手的小于，“怎么了，我的儿子？” “我可以用吸管喝吗，而且最好能加一点冰块。”小于不好意思地笑笑。 “听到了吗？就按他说的标准来，快去吧。冰两块就好，不要多。”凯厄斯对着身侧的守卫扬了扬下巴。 守卫躬了躬身子顷刻间消失。 * 小于从“串串自助晚宴”后就开始了真正的“嗜血生活”。卡莱尔现在每天除了记录他的基本身体数据以外还要额外记录他的“饮血量”。 小于的肚子本来就长得飞快，自从开始喝血以后，更是进行了“质”的飞跃。 “多少？”小于站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比昨天多了6毫米。”卡莱尔收起尺子帮他把睡衣扣子系好。 “照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一个米其林轮胎人。”小于有气无力地说，低头眼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一副自己要被吓死的样子匆匆扬起了头。 “生长速度已经缓慢下来了，上周这个时间你一晚上了长了将近一厘米的腰围。我怀疑再过一周也许你的肚子就能进入生长的冷却期。然后渐渐趋于平稳。”卡莱尔煞有介事地记录写边解释。 “你的意思是我的肚子长得没有之前那么疯了？”小于又打了一个哈欠，眯着眼睛把头一歪，干脆整个人都压在了卡莱尔的身上，他的下巴正好磕在吸血鬼医生的肩膀上，他像一条失去支撑的咸鱼，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生长速度已经完美地吻合了正态曲线的形状。”卡莱尔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他的视线越过小于的肩背，盯着上面的数据，还顺手画了一张正态分布的图，“可你的饮血量却还在上升，昨天你喝的血是你喝的水的两倍。” “哦……”小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我一会儿要喝热的牛血。早上清淡一点，不喝美洲狮了。” “好。再吃一颗煮鸡蛋？”卡莱尔自动忽略了小于嘴里的“清淡一点”这个评价。 “那就吃吧……我觉得我不能穿礼服了，这也太胖了。”小于沮丧地看了看自己的圆肚皮，“像不像南瓜？” “不像。”卡莱尔立刻反驳，一脸温柔地看着小于的圆肚子。 小于自己比划了一下，仰天长啸，“这大小都赶上海格种的魔法南瓜了哪里不像？” “南瓜有棱，你看……你的肚皮很光滑，而且没有任何纹路。”卡莱尔的语气听着有些得意。 “那是你每天用那个什么软膏盘出来的效果。”小于打了起床后的第三个哈欠，“还有三天就要婚礼了，我们给爸爸的结婚礼物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搞定了，我相信他们会很喜欢的。至少很实用。”卡莱尔伸出双臂把人从床上稳稳地抱了下来。 “其实那个礼物我也挺喜欢的……”小于扁扁嘴小声说。 卡莱尔就像是早就预料到那样，扶着人穿好鞋，走到书桌边拿起一个黑色的信封，“看看这是什么。” “你不是说只能搞到一张吗？！”小于一改刚才困顿的模样，挺着肚子走得健步如飞。 “走慢点！本来就只有一张的，但我看你的眼睛都绿了。就又找人办了一张。”卡莱尔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顺手披在了小于身上。 “可是真的好好呀……想想就纸醉金迷的让人想环游世界。世界所有五星级及以上酒店的通用贵宾卡。有这个卡我愿意每年都和你度一次为期半年的蜜月。” “我要信以为真了。”卡莱尔把黑色的信封举高了一点，刻意不让小于够到。 “呃、等我福克斯的餐厅步入正轨……孩子能满地跑的时候。我发誓……不会太久。”小于向上撑着胳膊，“快给我看看，这卡传说镶着钻石！” 卡莱尔把卡塞到了想挺着大肚子跳跃的人手里，扶住了小于的肩膀。 * 展大鹏和凯厄斯的婚礼转瞬就到。 在婚礼前两天，一架直升飞机直接降落在了沃尔图里城堡最高的平层上，爷爷展慈和封樾翩然而至，还顺手带来了六架可以在天上拉彩带的飞机及可以在天空驾驶飞机凹各种造型的飞行员六名。 听说都是封氏集团的手笔。 沃特拉没有地方停这么多架飞机，所以他们都暂时被留在了罗马的机场。、 姑姑展蓁蓁和卡伦家的剩下成员也在同天赶到。 最让小于感动的是爱丽丝带来了一套完全颠覆传统又十分优秀得体的伴郎服。这件衣服整体看起来像个袍子，但是穿上绝对不会显得过于奇怪，小于穿在身上能完美的遮住自己的肚子，又和阿罗设计的古典奢华的结婚仪式的主题相吻合。小于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他本人就像一个金光闪闪的古典小王子。 “卡莱尔让我专门给你设计的。”爱丽丝神神秘秘地把小于拉到了大厅角落，“我一周前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你半夜说梦话都在吐槽那身天鹅绒的礼服。我刚看了看，emmm……的确像个大抱枕。” “噢！他一直保持沉默，还安慰我那件衣服也很好看的。我以为我真的要变成抱枕给老爸递戒指了。”小于捧着衣服感动得泪流满面。 “因为我也不确定试穿效果，所以他一直也没有告诉你。”爱丽丝眨眨眼睛，“你喜欢就太好了。卡莱尔刚才答应送我一辆最新款的法拉利，我打算定制成紫罗兰色。所以你也别太感谢我，我是有偿服务。把所有感谢和爱都留给你的卡莱尔吧！” 小于幸福地呲了呲牙。 * 婚礼就在沃尔图里的城堡举办，当天除了沃尔图里的吸血鬼和卡伦家的，还来了至少十几个小于从来没有见过的吸血鬼家族。 小于因为有重要任务在身且身子“沉重”所以逃脱了被阿罗安置在门口迎接宾客的命运。他等在结婚典礼的休息区，快乐地看着自家老爸被姑姑、爱丽丝等一众女性按在椅子上打理头发和化妆。凯厄斯在另一个房间，正被沃尔图里的女眷摆弄，不过小于觉得他大概率应该是坐着等入场，因为这里除了展大鹏大概也没有第二个人敢摆弄他的任何一根头发丝。 “这已经过去三个小时零十二分钟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的头发？”展大鹏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他至今还是不太习惯自己没有胡子的模样。他一想一会儿就要这样“光溜溜”地和凯厄斯相见，竟然有一点点害羞。 “终身大事当然要慎重，你不要乱动，鬓角又要乱了。”蓁蓁拿着一个能喷出金光闪闪粉末的定型水对着展大鹏一顿狂呲。 “一会儿从太阳底下走过，我和凯厄斯就会变成两个闪闪发光的人形钻石。”展大鹏又开始吐槽蓁蓁选的定型喷雾，“他是整个人闪，我是一个头闪，这对宾客的眼睛也不友好……” 展蓁蓁没有对展大鹏的话作出评价，只是又狠狠地喷了几下。 爱丽丝从旁边的盒子拿出一对领针，小心地别在了展大鹏的领口，“这是一对儿。凯厄斯长老他的跟您的正好是对称的。” 爱丽丝得意洋洋地继续介绍，“奥地利知名工匠的封山之作，之前存在博物馆里，听说是凯厄斯长老亲自取回来的。我只隔着玻璃看过，实物果然更好看。” 展大鹏努力在不低头的情况下垂着眼睛看这对儿传说中很很讲究的领针，“他抢了那个博物馆？” “不是……那个博物馆就是他本人的。不过用的不是本名。”埃斯梅笑眯眯地说。 “您今天看起来好极了，白色的西服真的很衬您。”罗萨里抱臂站在墙角，手里捧着鸽子蛋的钻石袖扣。 “我总觉得这是阴谋，他的是黑色的。”展大鹏立刻反驳，“一黑一白，结婚，你们想到了什么？” “……老爸。”一直捧着果汁的小于缓缓开口。 “怎么了大宝贝？”展大鹏立刻做出了响应。 “你是不是在紧张？怎么一直在说话？” 第 94 章 展大鹏和凯厄斯的婚礼异常顺利且……宏大。 阿罗不愧是最喜欢收集有特殊能力吸血鬼的长老, 在婚礼这天，参加婚礼的宾客见到了许许多多神奇的景象。比如玫瑰在展大鹏和凯厄斯走过时纷纷盛开，比如两条彩虹突兀地出现在了宣誓台的位置, 似乎还有吸血鬼拥有和鸟类沟通的特殊能力，叫声清亮的鸟儿成群结队地飞过婚礼上空, 看起来就像是童话。 小于在关键时刻捧上来了戒指, 花瓣漫天飞舞，“布灵布灵”的两位父亲在另外两位长老和展慈、封樾的见证下交换了戒指, 全场掌声雷动, 新人完成了全部的仪式。 卡莱尔今天穿了一身标准的黑色修身礼服，接待完各种宾客后就来和小于汇合，他们一起坐在了观礼台的最前面, 小于中间两度红了眼眶，卡莱尔从上衣口袋抽出丝质手绢, 温柔地帮他擦了擦眼角。只有他们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这场婚礼让新郎双方等了多久, 有多么不容易。 礼成，天空中盘旋飞过拉着彩色喷雾的飞机，一开始是金色的心形，慢慢地又变成了红黄及红绿白相间的国旗颜色, 最后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大红色，还高难度地拉成了一个端正圆润的红双喜——虽然没有黑马褂和大红花但是还是中西结合了一把。 不明真相的游客大概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政|治活动要在这里举办。 婚礼整整持续了三天两夜，在婚礼的后半截“正常人类”都去休息了，变成了不用睡觉的吸血鬼的狂欢——不包括两个新郎的那种。 凯厄斯对小于和卡莱尔送的全球酒店通用贵宾卡很满意，他看起来打算立刻拿着卡和展大鹏付诸蜜月进行实践。 * 婚礼结束后第五天, 小于和卡莱尔他们一起回了福克斯。 再次踏入华盛顿的土地，小于看着汽车外飞速驶过森林景观，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沧桑感。 卡伦家分成三波陆续回到了他们的美国大本营。 福克斯森林公路上，一辆黑色的汽车飞驰而过，里面坐着开车的卡莱尔和好奇看着窗外的展小于。它先体贴地停在了小于心心念念的「十一于」餐馆边。 小于以为会看到一个大门紧闭，门窗反锁，挂着蜘蛛网的“歇业餐厅”，然而现实情况却让他大吃一惊。 「十一于」并不萧条。正相反，看起来还很火爆。店铺灯火通明，门口的小型停车场停满了各种汽车。 “那、那是……那是我在白石山店里的厨师？！”小于趴在车窗上，一脸震惊的转头看着正在驾驶座的吸血鬼医生，差点激动到结巴。公路边的窗户那里正好可以看到餐馆的开放式厨房，此刻灶台边站着几个熟悉的人影。 “上次我给阿福打电话，从他那里借调了两个已经出师的厨师来这边带带徒弟。餐馆一开始营业就暂停太久是不太好……于是我找你父亲也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找几个人做一些招牌小菜，多雇一点服务员，把服务做好，养养人气。” 卡莱尔说到这里把车靠边停了下来，走到后排，给小于打开车门，扶着他走下了车，继续道：“麦考夫上次提供的思路其实也很好，你有时间了来店里，接一些订单。平时如果在别处或者有其他事情，就把餐厅里的工作交给别人来做。当然，这里是大半个月前才开始实行这个计划的，现在看起来成果还不错。如果你觉得不妥当，我们还能改回来。但是我不希望你太累，至少现在不要太累。” “不不不、我现在觉得这简直是救命的方法。对了，店长现在是谁？”小于左右环顾，眯着眼睛看玻璃窗内来来去去的服务生，发现小餐馆的确是增加了不少人手，而且从外面看整个餐厅秩序井然。客人虽然多，但完全不显得混乱。 “现在是你找来的李凯丽，她是代理店长。唔……她很能干，听阿福说她上手很快，而且大概是因为你人格魅力很足……”卡莱尔说着笑眯眯地看了看小于，“她对你非常忠心，现在整个店都已经步入正轨了。” “李凯丽的确是好能干的。”小于认同地点点头。 两人正说话间，李凯丽就穿这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匆匆从餐厅走了出来，她见到车边的小于眼前一亮，和卡莱尔点头打过招呼以后就跑到了小于身边。 “老板，您终于回来了！”说着向前激动地走了两步，在靠近时才注意到小于宽大外套下的圆肚子，连忙停住了脚步，唯恐自己冲撞了小宝宝的无措模样。 “没事。他们和我都很健康。”小于笑眯眯地摸了摸肚子。 李凯丽这才放松下来似的长舒了一口气。 “恭喜！！！我和店员都知道孩子的事情了！我们准备了一些小礼物，一会儿拿给您。”李凯丽笑容满面地邀请真正的店长大人进店里看看，“您现在走路还……” “走路没有问题的。”小于连忙说。 “那您先到一楼小院坐一会儿，我简单给您汇报下店里最近的情况……知道您今天回来，我专门让厨师炖了鸡汤，您刚好喝趁热一碗。” “那你陪我听听汇报？”难得有了一丢丢事业心的小于满含期待地看着身边的吸血鬼医生。 “好的，展老板。”卡莱尔顺手从车后面又拿了一件外套和一个包。 小于的到来无疑给已经算是相当热闹的餐馆又带来了一波小**。 很多食客慕名而来，即便知道主厨不在也想尝一尝主厨带出来的徒弟做的同款菜肴。来这里吃饭的多数都是从社交网站上找到推荐的游客，还有一部分是附近城市专门闻讯赶来的食客，他们本来对能见到“传说级别”的小于主厨不抱期望，却突然看到了这个平时只能在纪录片里出现的名厨，大家一下就沸腾了。 一开始有要合影的，有想和小于握手的，还有希望看小于展示刀工的…… 但当客人们发现了厨师身体的“小状况”后，也体贴地没有再提出希望主厨能露两手的请求。 小于被卡莱尔牢牢护在里面，和激动的食客匆匆打了招呼，婉拒了N多合影请求终于到了后院。 “一个玻璃房子！”小于指着后院不可思议地惊叫，“什么时候建的玻璃房子？！” “也是半个月前。天气冷了，我让埃美特找人盖了这个房子，还给这个玻璃房子做了恒温处理，这样你要是想来餐厅看看，可以在这里待着。我知道你也放不下你种的小植物。”卡莱尔带着已经惊呆的小于向里走了两步。 “啊啊啊啊——这也太酷了！一个全玻璃的房子！地面的碎花小瓷砖也超可爱！”小于稀奇地看着这个栋面积不足10平米的mini玻璃屋，拉着卡莱尔来来回回转了好几个圈圈。 “快快快，把青团给我。”小于拽了拽卡莱尔的衣袖。卡莱尔把随身带的背包转到了胸前，从面掏出了正在“专有位置”呼呼大睡的绿色的小家伙。 自从被撞破“**身份”以后，青团地位不降反升，卡莱尔干脆给它在背包里开辟了一个专门的活动区域，透气有“窗”还有一个软软的垫子。这个包现在是卡莱尔一定要背在身上的，被家里人笑称是卡莱尔专用的“爸爸包”，里面除了青团的一小片地盘，剩下都装着小于日常要用的东西。 青团一接触冷空气就醒了，它趁李凯丽去端汤立刻爬到了小花园里，去挨个检查小于之前种下的植物，小于则被卡莱尔直接带去了小玻璃房子。 鸡汤味道很不错，小于发现卡莱尔不仅挖来了自己的两名厨师，还让人直接带来了不少现成的汤包。难怪前两天接到阿福的电话对方吞吞吐吐的模样，大概是为自己那里的“人才流失”心疼坏了。 李凯丽不一会儿就推来了一个小餐车，上面除了一盅鸡汤还有一些其他吃的，她把饭菜给小于端到了桌面上，又给卡莱尔倒了一杯苏打水，一桌的人开始聊起了餐馆的近况。 等餐馆的事情都交代结束，小于和李凯丽又说了些其他的八卦。 “你弟弟最近怎么样？”小于想起李凯丽来这里还是因为自己的弟弟。 “他在这里好极了，前几天他自己申请了跳级，这里的老师和学生都很好。房东也特别热情，我们几乎是获得新生。”李凯丽整个人精神焕发，短短的发梢透着生机勃勃的力量。 “那就安心住下来吧，「十一于」现在也离不开你，大家都说你做得特别好。”小于捧着汤眯着眼睛，“对了，你成绩很好，将来打算去读书吗？” 李凯丽看了一眼小于身边的卡莱尔，小心开口道：“卡伦先生给我推荐了纽约大学的函授，我申请了工商管理，每周一次的课程。下个月算是正式开课。他说这是您给我推荐的……” 小于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和卡莱尔叨叨过这件事，不过他真的没有推荐过纽约大学的工商管理，他只是在卡莱尔面前随口提了一嘴，让他帮忙留意而已。他没想到卡莱尔不仅记得这件事，还以自己的名义默默办好了。 “是的是的，我前一阵儿有点忙……”小于连忙补救。 “没事！我超级感谢。等我学成，我相信我能做到比现在还要好。”李凯丽的小宇宙熊熊燃烧，“这是店里的人给您准备的小礼物，我们也不知道能送什么，就一起找设计师定制了这一对双胞胎泰迪熊，希望将来的宝宝会喜欢。” “你们有心了，能帮我好好照顾「十一于」就已经很好了。小熊超级可爱，宝宝将来一定会很喜欢。”小于看着面前礼盒里的小熊，笑眯了眼睛。 * 小于和卡莱尔回到福克斯以后他们的生活算是彻底回归了正轨，小于的作息和饮食被卡莱尔医生严密把控着，卡莱尔现在每周除了一、三、五和周日会在医院有半天的值班，剩下的时间都和小于在家休息或者出门散心。 卡莱尔去医院时小于并不是全在家或者在「十一于」待着，他很多时候还是会被这位小心翼翼的医生带在身边。 于是整个福克斯医院都知道卡伦医生有时值班也会顺便带着家属，卡伦医生把自己的伴侣宠得不行，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因此也经常会有“不小心”和“无意间”路过的医生、护士和患者，他们借着和卡莱尔打招呼或者工作的名义偷偷观察卡莱尔传说中做饭非常美味、长相格外漂亮的伴侣。 对此，一开始小于是不习惯的。 但是到后面他和卡莱尔都释然了。 因此经常出现如下场景： ——“请问卡伦医生在吗？”一个小护士偷偷从敞开的办公室门这里探过头。 ——“他去巡房了，有事吗？”小于抱着一本书腿上搭着一个小毯子，抬头微微一笑。 小护士呼了一口气，红着脸连忙摇了摇头，“没事没事，玛丽她们说您很友好，我想和您打声招呼。我是新来的丽莎。” ——“早上好，丽莎。其实卡莱尔在时你也可以来和我说话，要进来坐坐吗？”小于宽容地笑笑。 ——“不啦，卡伦医生最近每天都要给办公室消毒，我们一般都不进他的办公室的。而且我一会儿还要去给病床的患者打针。您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好看，也超级温柔。我其实有点怕卡伦医生，虽然他看起来在微笑……但是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小姑娘眨着大眼睛，蹦跶着在桌子上放了一篮橘子，“我给您带了橘子，怀孕记得补充维生素C，这样宝宝听说会更漂亮。” ——“谢谢。” 小于也是在卡莱尔这里待久了以后才发现自家医生的“人气”和“男神程度”。全医院乃至华盛顿的医疗系统没有人不知道卡莱尔·卡伦，同时大家也知道卡伦医生虽然看着温柔、文质彬彬，其实是一个和人距离感很强的人。 在整个医疗体系里，卡莱尔算是当之无愧的男神No.1。 小于一想到这个所谓的全民男神每天晚上和早上都要给自己的圆肚皮和大腿根“上油”、“包浆”去所谓的“妊娠纹”，还要像痴汉那样量了又量自己的肚子，一丝不苟地把数据记在小本本上念念有词，有时心血来潮还会抱着小于的肚子自言自语…… 小于就有些哭笑不得和……淡淡的得意。 瞧！这样独一无二絮絮叨叨的卡莱尔，是独属于他的。 但卡莱尔小心归小心，却从来都不限制小于的任何行动。就像展大鹏之前给卡莱尔建议的那样，当小于想做饭或者种花种草时卡莱尔从来不会阻止他，只是会陪在他身边一起做小于想做的事情，力所能及地给予帮助。 小于依旧会做饭并且热爱做饭，每次他陪卡莱尔来医院时他都会提前做好两人的便当。 卡莱尔的同僚在卡莱尔“脱单”以前就已经“领略”过小于做的美食的各种勾人香气，这次小于大概是考虑到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也要和卡莱尔一起吃，饭菜做得更加丰盛。 直接导致大家对卡伦医生的羡慕程度成几何倍数增加，这都是后话。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个月过去，小于的身体愈发沉重，大侠和凯厄斯的蜜月旅行接近尾声，前几天小于接到了两个父亲的电话说他们不日将抵达福克斯；同时爷爷展慈和封樾的是环游世界已经环到了美国，预计他们也要在这里做停留休整；还有两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第一件是埃斯梅找到了男友，是一个小提琴演奏家，对方完全不介意埃斯梅吸血鬼的身份要和她成为伴侣；还有就是大宁子和爱德华在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了，他们的婚礼打算在三个月后举行。 家里的女人们都乐疯了，在漫长无聊的百年岁月后，她们终于迎来了吸血鬼鬼生的一波小**——因为两个宝宝的所有用品已经明显不能满足她们想要设计、搭配、装饰的**。 用小于的话说：“她们已经准备完了宝宝们一直到三岁每天都不重样的衣服以及成山的玩具、书籍，真的已经没有可以发挥的余地了。感谢大宁子和爱德华、以及埃斯梅和他的男友又给了她们人生新的希望。” 卡伦家很有先见之明，早在三个月前就在隔壁用超越人类的速度搭建了一栋全新的房子，还商量着等家里人都脱单了，也许需要多盖几套房子备用。 新房子同样是在森林里，和他们本身的房屋相距不足200米。现在小于的父亲们和爷爷们就住在里面，两家人几乎是每天聚在一起吃饭，大家心照不宣的现在聚在一起过中国新年，等着家庭新成员的诞生。 除夕当天，小于躺在客厅独属于他的躺椅上，因为时差问题正在看春节联欢晚会的回放。他手里捧着一杯新鲜的梅花鹿血，家里的人都挤在厨房包饺子，卡伦家的几只吸血鬼这次也加入其中，因为有两种饺子馅是小于拌的，所以他们都格外期待。 除了大宁子的父母，姑姑展蓁蓁和封氏集团的霸总封祀也到了，小于发现两个月没有见封祀和姑姑之间的气氛和谐了许多，他笑眯眯地猜测也许不久后他们家即将全面消灭单身狗这个特殊的犬类品种。 电视正好播放到华语天王演唱古风浓厚旋律悠扬的《青花瓷》。小于摸着今晚格外不安分的肚子，默默放下的手里的“饮料杯”。 “怎么了？”一直坐在小于旁边的卡莱尔敏感地转过脸，小心观察小于的脸色。 坐在沙发另一个角落给大宁子削苹果的爱德华也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谁在说话？我刚开启了我的能力……听到——” 爱德华把苹果放回了桌上，缓步走到小于身边，一脸不可思议：“卡莱尔，我听到了说话声，好像是……小朋友的！” 卡莱尔蹭地站了起来，差点撞翻桌子。 这几个月小于的肚子逐渐趋于稳定，肚子里的小朋友们偶尔在爸爸的肚皮里动来动去，却从来不肯“思考”，爱德华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样清晰的捕捉到“小朋友说话”，还是第一次。 “他们……他们说什么？”卡莱尔声音干哑地问，他双手轻轻地放在小于的肚子上，似乎是想和肚子里的小朋友打声招呼。 “他们……”爱德华慢慢蹙起眉头，家里的人们听到动静儿陆续回到了客厅。爱德华努力靠近小于的肚子，似乎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小于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电视节目里歌曲正好到尾声，天王拉长声音唱完了最后一句： 「你眼带笑意……」 小于缓缓抬起头，目光从不可思议、无措慢慢变得坚定，他看着身边的卡莱尔，“我应该准备好了……卡莱尔爸爸，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大大们，副CP的感情线都在番外，正文不会过多地写哦，后面就是平淡甜蜜的日常啦，想看副CP故事的麻烦稍微等等鸭，椰子笔芯~ 这样就不打扰只想要主角的读者大大啦~ 不会等很久啦~ 比哈特，么么啾！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里旺巴巴爸爸、柠檬茶、美湄、花自飘零水自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秋名山老豆腐、血不养心、爱吃薯片的鱼、ciciPP 10瓶；云养毛绒绒 8瓶；月精灵、哆哆西 5瓶；T暗黑I月夜T 3瓶；、柠檬茶 2瓶；南一、咪左喵右、黯楠不安楠、吃栗子还是吃糕、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5 章 和约翰当时生宝宝不同, 他们这次哪里都没有去。 卡莱尔直接把自己以前做实验用的地下室布置成了产房，用来随时应对小于的各种突发状况。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之前他根据胎儿发育状况以及小于自己的意愿，把手术时间定在了大年初五左右, 但是孩子们显然很着急，甚至想要赶在过年前就和大家见面。 事发突然, 饺子皮饺子馅都被匆匆扔到一边, 所有人都扎着手一脸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迷茫表情。 当事人小于直接被卡莱尔抱着去了地下，表情看起来并不痛苦, 除了额头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 他甚至还给站在客厅的家人们小范围地挥了挥手。 “感觉怎么样？”卡莱尔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声音很轻。 “肚子沉甸甸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往下坠着。而且，我能感觉到两个孩子在互相推搡……” 小于轻描淡写地话让卡莱尔狠狠蹙起眉头, 片刻吸血鬼又努力把表情调整到放心的模样，“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一会儿你在手术台上睡一觉就都好了。” “我没事, 其实我没怎么受罪, 就是刚才血喝的一有点多，现在他们动来动去好像是顶到了我的胃……” “想吐？”卡莱尔绷着声音问。 “我还可以再忍忍。”小于自己长长舒了口气。 卡莱尔把小于安置在了手术台上，自己换了衣服做了消毒，他的助手是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展慈和跟着卡莱尔系统学过外科的爱德华。从半个月前卡莱尔就带着这两位“助手”做了不下五次“预演排练”, 现在每个人虽然都有点懵，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熟练地给自己消毒换衣服。 小于也换了一身更加宽松的手术服，现在正半躺在床上。 “侧过身，现在我要给你注射麻药，可能会有点酸痛, 不过马上就好了。”卡莱尔手里拿着浸着麻药的海绵在小于消毒后的脊椎位置先擦了一下，又拿起了爱德华递过来的麻药注射器。 “感觉后背那一块……突然木了，还有点外凸……”小于侧着身子眨着大眼睛，和站在自己正前面的爷爷交流自己的感受。 “那是表皮麻药的效果。这样注射的时候你就能感觉好一些。”爱德华的声音在小于身后响起。 “爱德华。”小于突然叫了一声。 “我在。”同样穿着手术衣的爱德华向前探了探身。 “你会和大宁子要孩子吗？”小于问。 爱德华愣了一下，半天才干巴巴地说：“我不知道，看安宁的意愿……” “噗，我以为是嘶——”小于抽了口气，他感觉一根至少五厘米的针管戳到了自己的脊椎骨里，他小口地调节着呼吸，“我以为、我以为你要根据这次手术的血腥程度来决定你以后要不要孩子。” 爱德华大概是在和卡莱尔一起鼓捣什么，他没有立刻回复，倒是面前的展慈摸了摸小于的毛脑袋，“什么血腥不血腥的，别乱说。你一会儿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了，要庄重。” 爱德华的声音又响起，“实话实说，我坚持陪卡莱尔做手术也有这方面原因，我想多学点东西。不过我想只要卡莱尔在，全家都会是最健康的状态，所以不会很血腥的……打完针了，你感觉怎么样？” “不好说，比我想象的要酸胀，但是没有那么那么疼……”小于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小于话音落下一直不出声的卡莱尔终于开口了，“一会儿就好了，我保证后面不会再让你感觉疼了。” “好。”小于快速回应。 卡莱尔走到小于的正面，他蹲下身，口罩把他遮得只剩一双眼睛，两人近距离对视，卡莱尔突然道：“我以为你刚才要问爱德华，我们的孩子在肚子里说了什么。” “对哦，忘了问了……他们说了什么？你帮我问问……”小于努力掀了掀眼皮，他感觉自己被人放平了，整个人现在躺在手术床上，肚子和腰感受不到了那种难以忍受的沉重，反而有点轻飘飘的不真实感。就像是躺在了棉花上。 “他们在叫爸爸……我听到了，你和卡莱尔的胎教真的很有用。他们很聪明。”爱德华的声音也开始发飘，小于觉得手术台上的无影灯过于亮了，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 电视不知道被谁关成了静音，无声地闪着各种红彤彤的热闹画面。 客厅里挤满了人，却没有谁主动开口说话，大家对着卡莱尔抱着小于下楼的方向陷入沉思，觉得一切都发生得有点突然。 “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干等着也不叫事情，不如去做点准备？”展大鹏拽了拽身边已经僵成一尊雕塑的凯厄斯。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成功激活了一众人。 “罗斯，我们去准备小婴儿用品！衣服、奶瓶、小澡盆……天啊！我们把婴儿车和床放在哪里了？贾思帕我们的婴儿床是不是还没有装好？！”爱丽丝一蹦三尺高，一把拉住了身边的姐妹和男友。 “我去给小于收拾一下床铺，找一套舒适的衣服……”大宁子也跟着匆匆上楼。 “我去炖汤，等小于手术以后肯定需要大补，走走走，一起做饭……”展大鹏拽住了凯厄斯，“对了你是不是要通知下你的好朋友们，他们不是一直叮嘱说小于孩子出生一定要通知他们吗？” 凯厄斯连忙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手指按了三次都没有成功解锁屏幕。 “我们也继续帮着做饭。”展安宁的父母也跟着走进了厨房。 封樾则抓住了封祀和展蓁蓁开始商讨食品采购清单，他不算太熟练地打开一个之前保存的网页，指着上面的一系列食物让封祀现在就联系人采购派送。 刚才还摩肩擦踵的客厅一下空了，每个人都找到了要做的事情，争取在小于的孩子出生以前不要紧张成一座石雕。 * “小于，小于——小于？”小于还没有睁眼就听到了耳边卡莱尔的呼唤，一声又一声，声音很清楚但又不会觉得很吵，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安心。 “眼皮动了。这应该是要醒了。”另一个声音这样说。 “他在皱眉，是不是不应该把他吵醒？” “已经过去10个小时了，他需要排气，很多检查需要他清醒时配合。”又是卡莱尔的声音。 小于终于睁开了眼睛，没有刺目的光，窗外一片漆黑，床头亮着小小的夜灯。随着他睁眼的动作，房间的大灯被打开了。原来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温度适宜的卧室，身上盖着一条薄被，肚子明显感觉空了很多，腰都不那么酸了，虽然从他现在躺着的角度看肚皮还是鼓起的，但明显小了一圈。 “小于？”卡莱尔就半跪在床边，灯光下他金棕色的眼睛变成了棕褐色，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操心疲劳的缘故，就连他下眼睑的青黑都变得更加明显了。 小于想伸伸手，发现自己竟然对身体的掌控能力降低了，他现在最多只能让被子向上鼓一鼓而已。 “你先别动，麻药的药效马上就要过去了。”卡莱尔主动伸手轻柔地拉住了小于放在被子下的手，用自己的手指摩挲着小于的。 “手术很成功，你很棒。”卡莱尔这样说。 小于努力咽了咽口水，眨眨眼睛表示回复。 爱德华把一个巨大的医疗用品箱子搬了进来，示意卡莱尔随时可以开始检查。卡莱尔对他点头致意。 小于努力动了动脖子，环视了一圈，发现不仅是卡莱尔，家里的大部分人都在这里。大家或站或坐地在卧室里，都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一刻小于觉得自己是电影里拯救世界后昏迷又苏醒的大英雄。 展大鹏正好上楼，推开门，他身后是手里端着一盆热汤的凯厄斯，他见小于睁眼了很高兴，立刻走到了床边观察自己的宝贝大儿子：“呦呦呦，睡美男终于醒了。饿不饿？” 小于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嗓子干得不行，暂时不能说话。他只好把脸又转向卡莱尔，目光殷切。 “是两个小男孩，兄弟俩都很健康。”卡莱尔立刻说，“在隔壁睡觉呢，罗萨莉她们正在照看两个宝宝。” 小于皱了皱鼻尖，他其实觉得小姑娘挺好的，夏洛克和华生的小女儿就超级可爱…… 不过……两个儿子，也还行？ “来，我们先检查身体，等一会儿再把兄弟抱过来给你看。”卡莱尔假装没有看到小于遗憾的小表情，调高了床铺。 屋子里的人陆续离开，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了小于和他的医生。 身体检查得很顺利，结果如卡莱尔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好，小于在卡莱尔的帮助下做了术后排气，终于喝了一口蜂蜜水，勉强润了润嗓子。 “我刚刚其实想告诉你，你真的很棒。卡伦医生。”小于慢慢地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身边的吸血鬼，“你在手术台上表现得很完美，我和小朋友们都感谢他爸爸的付出。” 卡莱尔喉头微动，半晌只是摇了摇头，把脸埋在了小于的手边，“没有你付出和牺牲的多。你不知道我拿起手术刀对着你时，其实心里有多害怕……” “可是你克服了。你知道吗？我昨天还和爷爷商量，如果你最后不能完成属于你的工作，爷爷会代替你……毕竟是他接生的我。”小于轻轻抬起一根手指，蹭了蹭卡莱尔的额头。 卡莱尔把脸又往小于的手上贴了贴，像是一只大型犬。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恢复他一贯温和的模样，嗤嗤笑出声，“如果我没有成功拿起手术刀，我想以后我都不能再上手术台了。我得在孩子面前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你说得对。所以……小朋友们乖吗？”小于侧着头盯着身边的吸血鬼医生，依恋的表情尽显，他发现生了宝宝以后自己似乎更加粘人了，他想和卡莱尔贴在一起，随时随地地粘着他。 “乖极了，像两个小天使。”卡莱尔收好医疗器材，干脆坐在了小于身边。 “双胞胎……会不会长得很像？然后我们就傻傻得都分不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小于抬着眼皮继续眼巴巴地问。 卡莱尔看起来真的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沉默片刻后弯了弯眼角，“那一会儿你先好好认识认识他们兄弟俩，作为孩子的家长我们不能认错，不然他们一定很伤心。” 小于立刻点头，“实在不行还可以给他们留不一样的发型……我看电视上有些家长就是这样做的。” “好。”卡莱尔忍笑把汤端了过来，给小于盛了一碗，看着人一点一点喝下，又帮他调整了一下后背的靠枕。 “现在想不想休息？”卡莱尔坐在床边问。 小于摇了摇头，“现在几点啦？” “马上就要日出了。”卡莱尔看了看手腕的表，“现在是早晨五点。宝宝们是在昨天晚上7点45分出生的。” “所以……今天是大年初一了？”小于抓着被子指着身边，示意卡莱尔再离自己近一点。 “对，按照你们的说法，他们是在猪年出生的，是两只小猪宝宝。而过了昨天，今天，就是鼠年了。”卡莱尔提起孩子也笑得十分开心，小于能看出来他打心底的高兴，卡莱尔很少能笑得一次露出两排牙齿，现在他就是这个样子。 “我要给他们做一对小金猪的手镯，哥哥的那个小猪上偷偷写个大，弟弟的写个小。”小于自顾自地细数着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们什么时候醒啊……要不你们把他们抱过来给我看看吧……我现在终于理解约翰一直见不到小公主抓狂的心情了……” “我马上去看看……原谅我现在真的只想陪在你身边……”卡莱尔说着就要站起身。 这时门悄悄地被推开了，展大鹏先探进来一个脑袋，他见小于醒着半靠在床边，立刻对身后的人做了一个动作。 “我们可以进来打扰、搅和一下吗？”展大鹏伸着脑袋问。 “可以。” “可以，请进。”小于和卡莱尔异口同声地说。 “新年快乐呀！我的大儿子！”展大鹏推开了门，他身后跟着一大群手里拿着红包的家庭成员。 “啊！红包！”小于立刻伸出了手，“我以为我有了崽崽今年就没有红包了！” “怎么会！你另一位老爸和爷爷还要把以前的红包都补给你呢！一百年的红包，你要发财了。”爷爷展慈说着先把自己手里的红包交到了小于手里，“新年的一年新的身份，要一起加油呀，我的大孙子！” “谢谢爷爷！也祝爷爷新年快乐！”小于手里捏着红包笑眯了眼睛，展慈又像变戏法似的摸出来一个，塞进了卡莱尔手里，“这位小友也有红包。这就是和小于在一起的好处！惊喜不惊喜？” “谢谢爷爷。”卡莱尔笑着站起身鞠躬，双手接过爷爷的红包。 就这样，依次封樾、展大鹏、凯厄斯、展蓁蓁……等等，小于和卡莱尔收获了一笔巨额财富。面前摆着厚厚的一大打红包，小于乐得只见牙不见眼。 “等等等，老爸，你们给我儿子们准备红包了吗？”小于捏着红包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 “给了给了，我怀疑我的曾孙子们就是因为想要红包才着急着出生的。他们的红包可比你们俩多，家里所有人都算是他们的长辈，真是两个小聚宝盆。”展慈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 小于是在半个小时后见到自己的孩子们的。 在看到奶白色木质小婴儿床上的两个孩子，小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卡莱尔骗了。 卡莱尔接触到小于双眼里的控诉，嘴角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你怎么……你怎么不告诉我哥哥和弟弟的头发的颜色不一样啊……我刚才还傻了吧唧地担心我会分不清他们，你竟然都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小于看着被摆在了大床上的裹着小被子的两个小朋友，自己说着说着都笑了： “头发颜色怎么会不一样啊……不是双胞胎吗？噗嗤……” “大概他们担心自己被弄混，所以主动替家人解决了难题。”卡莱尔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蹭了蹭闭着眼睛的金色头发的宝宝，“这个是哥哥，6磅重……” 说完又蹭了蹭黑头发的小婴儿，目光极度温柔地说：“这是弟弟，5.8磅，比哥哥轻一点点，不过在双胞胎里他们算是很健康的体重。” 这时金色头发的小宝宝鼓着眼皮，转了转脸，张开了菱形的小嘴巴，伸出一截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他怎么了？！”小于立刻紧张起来。 卡莱尔似乎也在困惑，他不确定地低下身子，仔细观察两个小朋友，小朋友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哭闹，只是伸着小舌头而已。 这时一直站在房间角落的爱德华突然开口，“他大概是……想吃东西了。” “……”一屋子的人都震惊的望着表情平静的爱德华。 爱德华后知后觉地补充：“我听到的。” “你为什么能听懂小朋友的话？”爱丽丝终于问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他们说的是英文还是中文？”展安宁显然比爱丽丝还要注重细节，他对自己的伴侣能听懂小婴儿的想法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应该是英文，我没有注意。”爱德华被这么一问也有些不确定了。 罗萨莉捧着两个小奶瓶冲了回来，分别把两个奶瓶塞进了小于和卡莱尔手里，一脸期待地搓了搓手：“管他中文英文，重点是宝宝饿了！奶粉温度36度2，正好入嘴，来——两个爸爸，给宝宝们喂奶的时间到了。” 挨美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相机，“在这重要的时刻，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摄影留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柠檬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o(≧▽≦)o 10瓶；T暗黑I月夜T 3瓶；柠檬茶、海纳百川 2瓶；りゅうあねい、KuranYukime、紫陌花开、小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提前更） 小于本来还在美滋滋地观察自己的小宝宝, 猝不及防成旁观的变成了动手的那个，手捧着奶瓶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地人。 “这是……要我来喂吗？”小于虚弱地问，“我……我不太会呀……” 卡莱尔把小于手里的奶瓶抽走, 先小心地抱起了大儿子，“你把两只手向两边伸……” 小于扎着手一脸紧张到发毛：“我我我、你, 我……你先别放手, 我不会抱……” “嘘——你这样会吓到小朋友的，来……这样, 这只手在这里, 这只手托住小朋友的背颈，他们现在骨骼还是软的，你要帮他们托住头……” 小于瞪着大眼睛, 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直接到了自己的怀里，他僵着两只手,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然后呢？”小于小口地抽气, 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呼吸了。 “你看他在对你笑。”卡莱尔眯着眼笑，用手指蹭了蹭大儿子白嫩嫩的脸蛋。 他们的孩子大概是因为有吸血鬼的血统，出生以后皮肤就很白，看起来已经完全脱离了刚出生的小baby的模样。 “他真的好像笑了……”小于一眨不眨地看着怀里软绵绵的一小团, 用气音说，“他好小啊……身子特别软……” “现在你尝试把奶瓶拿起来，给他尝一尝……一开始你可以让奶嘴先在他的下嘴唇沾一沾，算是和他打个招呼。” “这样吗？” “对……” 这是卡莱尔第一次见小于拿着小奶瓶给小朋友喂奶，本该很平常的画面, 却让卡莱尔移不开眼睛。 小于会因为小朋友嘴巴的轻微开合跟着一起嘟起嘴巴，甚至发出和小宝宝一起无意义的低哼。 真的很神奇。 无论是小于还是小于怀里的宝宝。 小于嘴上说着什么都不会，可是当宝宝出现在他怀里时，他却迅速进入了名为“为人父”的状态，有些行为就像是天生刻在骨血里的，在小于抱起婴儿的一瞬间，他似乎就已经获得了一种可以照顾好他们的孩子的本能。 卡莱尔眨了眨眼睛，双眼里的深褐色褪去了一些，变成了暖融融的金色，一种内心深处迸发而出的感动让吸血鬼医生觉得眼睛和鼻子发胀发酸。他好像掩饰一般低下头抱起了另一个被忽略已经开始缓缓挣动的小儿子。 “卡莱尔……”小于双眼依旧放在了大儿子的脸上，他小声呼唤身边的人。 “怎么？”卡莱尔坐在了小于身侧，转过了头。 显然卡莱尔不是第一次抱小宝宝了，他动作娴熟，甚至还抽空安慰似的拍了自己的小儿子两下。 “他在用舌头顶奶瓶……”小于瞪着眼睛说，语气就好像自己怀里的孩子开口说话了一般不可思议。 “顶？”卡莱尔挑起眉毛。 “也许是……不那么饿？”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展大鹏伸着脑袋说。 “也许是奶粉不合口味？”罗萨莉看起来很紧张。 “小于和大鹏蓁蓁小时候都喝米糊……是不是他们也想喝米糊？”展慈跟封樾站在床另一侧。 “刚才不是喝了一点吗？没有觉得不合口味啊……”这是展蓁蓁和埃斯梅在说话。 “弟弟似乎也不喜欢奶粉了……”卡莱尔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家伙，黑色的头发衬着小婴儿的脸像是一块牛奶布丁，小朋友在奶嘴出现在嘴边时先是迫切地吧唧了两口，又变成一副很嫌弃的模样，使劲儿用舌头往外顶奶嘴。 遭遇孩子拒绝的两位父亲被迫先收起了奶瓶，“也许我们可以抱着他们拍一拍，是不是喝得太快了……”卡莱尔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勉强认为合理的理由，自己先带着小宝宝尝试了一番。 “你的小儿子又开始舔嘴了……”罗萨莉立刻说道。 “按照我的经验，这就是饿了。小于他们小时候饿了都会舔嘴，如果一开始舔嘴被忽略了，那么他们就会开始……” 展慈话还没有说完，小于怀里的大宝贝爆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哭腔。哥哥一哭，弟弟也瘪了嘴，加入嚎叫行列。 如果不是身体情况不允许，小于现在分分钟想站起来把怀里奶声奶气嚎哭的小朋友塞进随便什么人的怀里，然后自己躲起来。 别的小婴儿是怎么哭的？小于至今也就近距离见过约翰和夏洛克家的小姑娘。 但事实是福尔摩斯家的小姑娘并不爱哭，约翰像是天生能和小朋友沟通一般，小朋友到他怀里从来不会哭泣超过三分钟。 但此刻小于怀里的小面团生生地把小于的心都要哭碎了。双胞胎兄弟的哭声不算很大，仔细听会觉得像两只小奶猫。 这是刚出生、声带都没有发育完全的幼崽，他们就在爸爸怀里，心里的诉求却不被理解，还有比这个更让人揪心的事情吗？ 这可怎么办？！ 全家人急得团团转，最后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跟着一起密切观察小朋友的爱德华。 “兄弟，靠你了……小婴儿没有说明书……你现在是全家人的希望。”爱丽丝拍了拍爱德华的后背。 “……”爱德华沉默片刻摸了摸鼻尖，走到小婴儿身边。他先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哥哥的小黄毛，又转过脸摸了摸弟弟的。 小朋友哭两声就开始打哭嗝，看着真的超级惹人心疼。全家人都表露出了诸如：只要知道小朋友为什么哭，上天入地要星星绝不摘月亮的强烈意愿。 “饿了……他们……好像还是想吃东西……”爱德华不确定地说，“我……我好像听到了吞咽的声音……还有吸管吸可乐的声音。” “……吸管吸可乐？”罗萨莉表情看起来很危险，一脸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可乐的震怒。 ——卡伦家坚不可摧的亲情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原因是大家觉得在无比危急的时刻，某人还在没有眼色地开玩笑。 “你不是说你能听懂他们说话吗？你刚才不还说，双胞胎会说自己饿了的呀！”大宁子现在也很着急。 爱德华眉头紧蹙，他现在压力也很大，“出生前，他们的确是隔着小于的肚子叫了「papa」。可是这不代表他们会说话，他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婴儿。我有充分理由认为他们之所以能叫爸爸是因为卡莱尔和小于经常对着肚子这么教他们，他们就学会了……现在他们饿了，只能模仿想吃东西的声音。我仔细回忆刚才自己听到的，他们说的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啊呜」和「吧唧」……” “什么意思，什么「啊呜」和「吧唧」……”大宁子结结巴巴地追问。 “吃东西的声音，他们在模仿吃饭的声音。我刚才一瞬间以为我自己的听到的是什么单词……第一反应就是吃饭，所以没有多想。”爱德华耙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现在我更加确定了，他们刚才发出了吸管吸东西的声音……” “吸管！卡莱尔！吸管！”小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腾出手拽了拽身边吸血鬼医生的袖子，“吸管！他们是不是——” 卡莱尔表情从一瞬间的空白变成了顿悟，他抱着小儿子站了起来，表情隐隐带着激动：“是的是的，我怎么能没有想到！罗斯！” 罗萨莉立刻出现在卡莱尔的身边。 “你们帮我看一下孩子，我去找点血……”卡莱尔神情难掩激动地说。 “血？”展大鹏回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伴侣凯厄斯，“他们要给婴儿喝血？” 凯厄斯红色的双眼闪过得意地光芒，“的确很符合逻辑。婴儿的爸爸们一个是吸血鬼，一个是半吸血鬼，想喝血很正常……” “我去帮帮卡莱尔。” “我也去，得多准备几种……是不是还要加热一下……” “还好我准备了两箱奶瓶，我把奶瓶帮卡莱尔带下去……” 在场的人纷纷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小于暂时和罗萨莉在床边安抚饥饿的宝宝，等着新的伙食。 十分钟后，卡莱尔端着一托盘的奶瓶重新出现在了卧室，他的身后是同样端着一托盘奶瓶的贾思帕。小于看着奶瓶上贴着的标签，默默抚了抚额头，这个阵仗真的和自己当时表示要喝血时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是不是伤害了一个动物园……”展蓁蓁看着十几个奶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不不、这是凯厄斯给小于专门饲养的动物，每次只取一点，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们绝对都还活得好好的。”爱丽丝立刻出来表态。 “来，试一试……这是小鹿的血液。“卡莱尔先把一个只放了20毫升温热血液的小奶瓶送到了小于的手里。 所有人屏息凝神看着小于把奶嘴小心塞进了大儿子的嘴中。 “咕咚——咕咕——” 这一刻，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吞咽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声音。 同样的另一只奶嘴也塞进了弟弟的嘴中。 喝过了鲜血，小于灵机一动又把之前一直在保温桶里保温着的奶粉重新塞进了哥哥的嘴里，这次哥哥没有再抗拒，而是一口一口喝得香甜。 “很神奇……他们两种食物都吃。”凯厄斯抱臂看着小于怀里的小家伙轻叹出声。 “为什么小于清醒前他们没有挑剔奶粉？我差点以为他们就是最正常的小婴儿了。”罗萨莉一脸困惑。 “因为小于在手术前刚喝完鲜血……我想他们当时的状态是喝过血的……所以就给面子地喝了点奶粉？” 展大鹏随意的猜测意外获得了全家的赞同。 半个小时后，吃饱喝足的兄弟俩被拍出“奶嗝”后重新放回到了自己的小床，而小于也终于在消化了之前喝的鸡汤后，发现自己有些饿了。 “我可以吃一碗饺子吗？”小于可怜巴巴地问，“你们包的饺子我还没有吃到嘴里呢……” “一般患者是三天以后正常吃饭……但是你恢复得比较快，我想等到今天晚上就差不多可以吃饺子了。”卡莱尔给小朋友们盖好小被子，回头耐心地解释。为了不打扰小于休息，家人把小朋友推回到了他们之前准备的婴儿房，大家纷纷撤离，把空间彻底留给了这对新生儿夫夫。 “那我要再喝一碗汤……”小于委曲求全。 “好。”卡莱尔忍笑捏了捏小于的脸颊。 “家里都有什么馅儿的饺子？”小于喝着汤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吸血鬼。 “三鲜的、猪肉白菜的、韭黄鲜虾的还有……好像还有什么鱼的？似乎做了很多种鱼的馅儿，至少是三种。”卡莱尔不太确定地回答。 ”应该是鲅鱼和黄花鱼的，也有可能是鳕鱼。“小于咽了咽口水。 “你想吃哪种？我晚上给你煮。”卡莱尔立刻讨好地说。 “我都想要……咕咚——”话还没有说完小于就发出了和宝宝喝奶一样的声音，把卡莱尔萌了个心肝乱颤。 “好。” “挑带花生的，我爸爸会把花生包进去，吃到的比较幸运……” “好，我尽量。” “卡莱尔，你看外面下雪了！” “是的，这是除夕后的第一场雪。” * 家里一口气多了两个小婴儿是什么感受？ 小于会真情实感地告诉你…… 他几乎是还没有来得及感受的。 自己的崽儿太受欢迎了，他甚至都没有遇到约翰在电话里抱怨说的“睡眠不足”、“随时随地要吃饭尿尿”、“永远不合时宜地拉臭粑粑”等普遍新生儿家长会遇到的小问题。 试问，家里有一大群不用睡觉的吸血鬼，小于怎么可能有机会被自己的孩子半夜哭闹着吵醒呢？ 两个小宝贝在父亲的怀里玩耍的机会真的并不多。 小于身体在调养恢复阶段，大部分时间都是卧床，清醒时只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他和卡莱尔与双胞胎的亲子互动时间。 一般这种时候他都是在看着卡莱尔给两个宝宝换尿布，擦屁屁霜，洗澡澡，按摩胳膊和腿…… 而他自己最多就是帮帮卡莱尔的忙，偶尔打打下手，抱抱两个孩子，逗两个小朋友发笑，嘴里再重复一些简单的词，不时拜托爱德华帮忙“听一听”孩子们是不是有什么“反馈”。 小于也想曾换尿布的，但是他抢不过家里的人，又实在是喜欢看卡莱尔照顾两个孩子……久而久之，就变成现在就这副“不负责任”的样子。 两个宝宝是在第二天睁眼的。小于不知道普通的宝宝什么时候睁眼睛，约翰和夏洛克的宝宝算是在第二天睁眼睛的，但是他们身份也特殊，不能算一般参照。 哥哥的眼睛是和小于差不多的金色，整体看就像是小于的翻版，金头发金眼睛，但是卡莱尔变成吸血鬼以后恰巧也是金色的头发和金棕色的眼睛，所以家里人也会说哥哥和卡莱尔也很像。 弟弟的眼睛和他的头发的颜色一样特殊，是天蓝色。见过卡莱尔小时候模样的小于确定这就是卡莱尔还是普通人类时的眼睛，他简直喜欢得不行，等宝宝睁了眼睛抢着要给弟弟喂奶粉和血包。 随着两个孩子睁眼睛，双胞胎宝宝的名字在第三天定了下来，哥哥叫Gusta（古斯塔），弟弟叫萨缪尔（Samuel ）。 名字是卡莱尔和凯厄斯一起研究着取的，听说他们各自列了长长一个单子，最后用了排除法和合并同类项法后，选出了俩“天选名字”。 双胞胎的中文名的命名权到了展家这边，小于立刻拒绝了这个繁重的任务。有展慈和展大鹏这两个不靠谱的示范，大家把所有的期望都落在了封小侯爷身上。 封小侯爷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厚本子，展慈看了以后抽了抽嘴角，开玩笑道以后展家和封家子子孙孙的名字都够用了。 挑来挑去，最后选定了“博衍”和“安歌”。 金发金眼睛的哥哥古斯塔中文名字叫封博衍，黑发蓝眼睛的萨缪尔叫展安歌。 这两个从头到脚听起来都不像是一对双胞胎的名字，但是封小侯爷解释后大家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博衍”是来自屈原的《远游》，“音乐博衍无终极兮”，寓意舒展绵延，在原文里有乐声广远的意思；“安歌”则来自《九歌》，“疏缓节兮安歌”，寓意神态安详地歌唱。两个都是有顶好寓意的词，还都和歌唱音乐有关，有点文化底蕴的人都能发现名字上的小心机。 ——“你的意思就是我们文化底蕴不够才质疑你取得名字是吗？”展慈事后回过闷儿愤愤不平地指责小侯爷。 ——“不是，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名字一看就显得我们大家都很有文化。当有人质疑的时候，你可以这样睥睨别人。”封小侯爷道。 ——“行。”很好哄的展慈满意了。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这两个名字，封祀默默靠在展蓁蓁肩膀上留下了激动的眼泪。 展蓁蓁趁机批判封祀满脑子的封建糟粕思想：“不就是一个姓氏，瞧把你激动的，血脉都传承下来了，这年头谁还在乎一个姓氏。封家是有王位要继承吗？” “呜呜呜，没有。我就是觉得真好啊……真幸福啊……呜呜呜。”封·霸道总裁·千年狐狸·祀泪流满面。 “别哭了，大过年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能哭，一个大老爷们儿能不能行了……” 虽然嘴上嫌弃着，但是蓁蓁女士还是给自己肩膀上的男人一个安慰地拍拍。 * 卡莱尔对两个宝贝的成长非常上心，小于经常看着卡莱尔拿出软尺各种记录宝宝的数据，嘴里嘟哝着“又长高了”、“变沉了”之类的话……这一幕对他而言真的是似曾相识。 “噗嗤。”小于趴在床上拄着脑袋笑了。 “怎么？”卡莱尔忙里偷闲地抬起头，其中一只手压着弟弟萨缪尔的小脚丫，另一边的胳膊肘分给了哥哥古斯塔，任由古斯塔在上面涂满了口水。 “感觉你像是拥有了新的玩具，以前都是你在盘我的，现在真好啊……”小于笑眯眯的回答。 “……你们可不是玩具，可都是我的生命……是不是小Sam？”卡莱尔说着低下头，亲了一口小儿子翘起来的脚丫。 “你竟然亲他的jiojio！”小于捂嘴怪叫。 卡莱尔配合地支起了两只手做投降状，“请问小于爸爸对此有什么问题？” “……也没有什么，你都没有亲过我的jiojio，我要吃醋了……”小于用超级小的声音小声嘟哝。 他嘴里的话没有说完，大儿子“咿呀！”地叫了一声，竟然也翘起自己的小脚。 卡莱尔和小于这下都笑了，“好吧，你也要亲jiojio是不是？我们一家子的小醋精……” 卡莱尔轻声感叹后竟然直接松开了躺在大床上的四肢乱扑的小宝宝，绕到了小于身边，一把掀开了搭在小于腿上的被子。 小于最近恢复得不错，早就能下床了，只不过偶尔还是喜欢懒洋洋地在床上瘫着。此刻他身上只穿了深蓝色的纯棉分体睡衣，裤子在被子里动来动去已经搓上去，短了一截，露出了白皙的脚踝和一双纤瘦的脚。他若有所觉地翻过身缩了缩小腿，觉得卡莱尔要搞事情。 然而卡莱尔是一只行动敏捷的吸血鬼，他不等小于做更多反应就一把握住了他的脚踝。 “啊啊啊——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动嘴啊！卡莱尔爸爸不可以啊！救命！”小于被冰凉的手握住后哎哎地叫，又笑得不能自已——原谅他的失态，卡莱尔捧着自己的脚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了。 卡莱尔没有说话，可是看起来也不打算放过小于的脚丫。 “嗷嗷嗷，我肚子疼，你快看看是不是伤口开了！”小于立刻换了手段。 但卡莱尔不为所动，“昨天检查时就已经完全好了，请不要逃避问题，小于。” “虽然刚洗完澡，但是太不体面了哈哈哈哈！你这么握着我的脚踝我真的有点痒……”小于双手撑着床垫，努力把自己往床头缩了缩，假装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卡莱尔盯着小于笑得通红的眼角，心里一动，低下头去。 两个脚背上各一个吻，小于害羞得用手背遮脸，蜷起了脚趾。 卡莱尔放下小于的双脚，又压下身来，想要亲小于的嘴。 小于彻底躲开了，他紧紧地抿着嘴，发出拒绝的声音。 “亲过jiojio的嘴！！！不要不要！”说着把自己埋在了枕头里。 “自己的脚也要嫌弃，你有点过分了展小于先生。”卡莱尔干脆在小于露出来的脖颈上嘬了一口，成功留下了一枚小小的印记。 “呀！” “哒！” 就在两个爸爸玩闹时，床垫上的两个小宝宝也不甘示弱地跟着闹腾。 小于躲着卡莱尔的嘴唇伸手拽住了医生的袖子，“快看看宝宝怎么了——我们不能当着宝宝的面这样，这不好哈哈哈哈！” * 在宝宝们满月时，阿罗他们来了。小于以为沃尔图里的人会像上次见面那样徒步出现，披着大斗篷COS摄魂怪。 然而事实是，阿罗他们直接把飞机停在了福克斯中学的广场，成群结队的人抱着大量的物资出现在了卡伦家的地盘。 这一度轰动了整个小镇。不过考虑到自从那个中餐馆老板搬来以后隔三差五地飞来飞机，开来豪车车队，小镇上的人也在慢慢习惯。 “苏尔和城堡里的其他人准备的小礼物。我们觉得别的东西你们可能也不缺……但是这是凯厄斯的长孙……所以我们定做了一套小家具——巴洛克风格。如果你们没有地方放我们可以再提供一栋房子。”阿罗穿着白色的修身西装，默默摘掉了手套，满脸兴奋地望向了正在儿童区爬来爬去的两位小朋友。 “这……这就是——我的天啊！太完美了！他们长得可真快！” “是的，他们发育得快一些，现在已经会爬了。”卡莱尔微笑着回答。 阿罗把手套随手丢给了身后的简，迅速出现在了儿童区边，慢慢蹲下了身，对着其中一个小宝贝伸出了手，又转过头看着卡莱尔，一脸渴望地问：“我可以抱抱他吗？” 卡莱尔搂着小于的肩膀看了看身边的人，小于点了点头。 阿罗小心地抱起了哥哥，“这就是古斯塔吧……太可爱了……” “哒！”古斯塔把手吧唧拍在了阿罗的脸上。 “抱歉——”小于连忙开口。 阿罗却全然没有生气的模样，他看起来更兴奋了，甚至抬起了自己的胳膊阻止大家上前。 “他……他……”阿罗猩红的眼睛闪着明暗的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徒然拔高，“他这是什么能力？！” “能力？”小于转过脸看卡莱尔，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们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能力，除了血液的味道和小于很像……这应该是展那边的血统。”凯厄斯正好走了过来。 “你过来，我的兄弟。我敢保证这是一项能力……但是我没有搞明白……”阿罗一脸困惑。 瞬间屋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 小古斯也不慌乱，他依旧把手拍在了阿罗脸上，甚至还咧开嘴笑了笑。 “我觉得他在读取我的思想。”阿罗迟疑地说。 “……这……”凯厄斯惊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来，你去爷爷的怀抱，让你爷爷感受下……”阿罗惊魂未定地把古斯塔妥善地安置在了凯厄斯怀里，这次古斯塔只是把手放在了凯厄斯手上。 大家屏息凝神地看着凯厄斯，等凯厄斯说自己的感受。 大概过去了有一分钟，凯厄斯终于动了，他慢慢地从古斯塔小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指，看向阿罗。 “他仔细看了我昨晚吃的晚饭。” 众人惊了，小于更是一把抓住了卡莱尔的胳膊：“读……读心？！咱们的古斯塔也和阿罗长老一样会读心吗？” 卡莱尔抓了抓小于的手，蹲下身从凯厄斯手里接过大儿子，古斯塔回到爸爸的怀抱一脸安心，顺便把手放在了卡莱尔的脖子一侧。卡莱尔沉默了一会儿，金棕色的眼睛看着小于，“我的脑海里刚闪过喂他们牛奶的画面，我保证……不是我主动想的。” “是不是？！所以小古斯塔和我有一样的能力？！”阿罗几乎要原地跳起来。 大概是阿罗声音过于大，一瞬间吓到了小朋友，古斯塔和地毯上爬来爬去的萨缪尔都被吓得一哆嗦，哭出了声。 双胞胎一哭，屋子一下就乱了套。 贾思帕一秒出现，释放缓和信号，并且从卡莱尔怀里接过古斯塔，示意两位父亲赶快去安慰一下萨缪尔。 古斯塔到贾思帕怀里后慢慢地不哭了，他含着一泡眼泪的金色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平时不太有机会抱自己的严肃的“大哥哥”，他眨着眼睛，慢慢又把手放在了贾思帕的脸上。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极其震撼的情绪，大家震惊地转过头看着贾思帕和贾思帕怀里的人。 “你做了什么？”爱丽丝差点被震得蹲下身，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问抱着小朋友的贾思帕。 “我什么都没有做。”贾思帕也瞪圆了眼睛。 “你是不是把你的力量很强烈地释放了？”罗萨莉踩着高跟鞋出现，从贾思帕怀里抱走了小古斯塔。 贾思帕自己也很茫然，他无措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刚才真的只使用了一次我的能力，在孩子哭的时候……第二次我没有用，不是我。” 罗萨莉拍着怀里的宝宝，正准备再说什么，小古斯塔突然皱了皱脸，刚才的澎湃的情绪波动又在屋子里激荡了一遍，这次大家感觉到一种名为着急的强烈情绪。罗萨莉差点没有站稳跪在了地上。 “是从你那里发出来的！罗斯，现在是你那里！”爱丽丝虚弱地坐在沙发上说。 “所以你想说是古斯塔吗？古斯塔不仅会读心了还能发散出强烈的情绪波动？！”罗萨莉还是震惊得不行。 一屋子人都目光复杂地看着罗萨莉怀里的宝宝。 “……哒？”古斯塔歪了歪头，把大拇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们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一直站在墙角的马库斯长老突然开口了。 大家又把脸转向不苟言笑的马库斯。 “他……这个幼儿……他在学习。”马库斯沉默片刻后说。 “学习？”阿罗拧起眉毛。 “学习。”马库斯点点头，“你刚才触碰他一定是顺便用了你的读心能力，所以他感受到了特殊能力的波动，就学习了，反作用在了你们的身上。” 阿罗及屋子里剩下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刚才那个黑尔（贾思帕的姓）也是在使用安抚情绪的能力，正好被古斯塔接触到，他也顺便学会了……但是因为第一次使用……”马库斯说到这里露出一个笑，马库斯长老很少笑，因为他总是沉默寡言，这一笑倒是惊住了一屋子的人，这样的长老是大家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他还是个小孩子，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能力，所以不小心力量强劲了一些。” “以前……我们以前怎么……”小于和卡莱尔抱着小儿子，一脸困惑。 “以前？也就是一个月前而已，有可能是没有发育完全，也有可能是他接触的特殊能力太少了……谁知道呢？作为幼儿，他还拥有无限的可能。” “学习……”阿罗喃喃出声，“学习……这是我迄今为止知道的最可怕、最厉害的能力！” “哈哈哈！凯厄斯，你的运气简直逆天了！看看老天给我们沃尔图里赐予了多么珍贵的后代！！！” 阿罗看起来很想来一出滑跪张臂赞美。 “既然是双胞胎……那我们……你们介意让伯伯我来……？”阿罗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把脸转向了小于怀里的萨缪尔。 “这简直是我这一千年、不不、是两千年来最高兴的事情！”阿罗一边向萨缪尔走去，一边还在兀自快乐。 小于暗自好笑，把萨缪尔的小手递给了满眼放光的阿罗，“给，我们不介意。是不是，萨缪尔？” “呀！”萨缪尔回复。 阿罗珍而重之地捧起了萨缪尔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黑发蓝眼的小朋友。 一分钟过去了，阿罗没有动。 两分钟过去了，阿罗依旧没有动。 三分钟……凯厄斯一把抽走了自己小孙子的手手，把阿罗赶到了一边，“怎么没完没了了……” “我什么都没有读到。”阿罗一脸怀疑鬼生，“一开始我还能读一点，就像是刚才对着古斯塔那样，然后，突然……啪！就像是断电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意思？你的能力失效了？”凯厄斯问。 “不知道，就是空白了。”阿罗一脸怀疑地看着吐口水泡泡的萨缪尔。 “我试试……”爱德华走上前，开启了自己的听心音能力。 “萨缪尔想要拽阿罗长老的头发……他还想……还想……”爱德华突然不说话了，他审视地看着萨缪尔，又把脸转向卡莱尔，又转向小于…… 爱德华几乎是把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萨缪尔身上。 “我的能力也没有了。而且我确定我没有关闭我的能力。”爱德华一脸凝重。 “什么？！都没有了？！”阿罗一把抓住了身后的埃里克，一脸惶恐，换了只手抓住了身边的凯厄斯，凯厄斯强忍着把他甩出去的冲动，瞪着大惊小怪的阿罗。 “怎么样？” “不、这不可能……真的听不到也看不到了……”阿罗看起来都要疯了了。 “我来看看……”角落里的马库斯长老走上前，轻轻拉住了阿缪尔的小手，把脸转向了是伴侣关系的小于和卡莱尔。 一分钟后，马库斯挑起眉毛，那根象征着伴侣的“光线”突然没有了。正如他们所说，就像是突然停电了一样。 “啊……糟糕。”马库斯轻描淡写地松开手，却完全都不慌乱。 “我想萨缪尔大概是个黑洞……吸走了大家的能力。”大宁子小声说。 “很有想法，而且猜测的很合理。”马库斯赞同道。 “那我们的能力怎么办？！”阿罗看起来还在抓狂，“我们不会以后就……就这么普通下去了吧！” “应该不是收走了，你们先不要着急，我想想办法……”小于抱着萨缪尔蹲下身，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用商量的语气面对面地对着小儿子说话： “萨缪尔？” “哒！” “你刚刚做了什么？把能力还给大家好不好？” “哒哒？” 小于自己说完也有点囧，毕竟他对面只是一个刚刚满月的小朋友，会不会释放别人的能力就不说了，搞不好都听不懂他的父亲在说什么。 现场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小于对面坐着玩脚丫的黑头发小朋友。 卡莱尔从罗萨莉手里接过了大儿子，把双胞胎放在了一起，也蹲了下来，观察着小宝宝的状态。 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古斯塔终于凑到了自己的弟弟身边，突然把手贴在了小萨缪尔的脸上。 小古斯塔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一滴口水落在了自己的口水巾上。 小萨缪尔也跟着“咯咯”地笑出声，就在他笑得一瞬间，爱德华又听到了一屋子人忐忑的心理活动。 与此同时，阿罗若有所感地又抓住了埃里克的手，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妙！简直是太妙了！”阿罗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兄弟俩一个是能复制所有人的能力，一个是没收所有人的能力……简直——简直是该隐的宠儿！哈哈哈！该隐庇佑我们沃尔图里！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明天有事情，就提前更新啦~ 比哈特！么么啾！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柠檬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慕岚 30瓶；唐喵淼、哆哆西、bear 20瓶；篱觞.、秋名山老豆腐、和平的一天、画个圈圈诅咒你、 10瓶；雨霖铃 5瓶；璟箐 3瓶；りゅうあねい、柠檬茶、鹿目圆、南一、KuranYukim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7 章 对于自己孩子有特殊能力这件事, 小于和卡莱尔还是很开心的。 当然开心的不止小于和卡莱尔，整个卡伦家和展家这边都很兴奋。 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特殊且优秀呢？ 但现实中其实存在一种神奇的现象。当同一个屋子里有人比你要表现得要开心一百倍时，你往往就丧失了欢叫的**。 阿罗就是这样一个“欢呼杀手”, 因为他一个人把一整间屋子人的兴奋都包揽了。 小于和卡莱尔一人抱起一个双胞胎，看着阿罗兴奋地围着屋子快速地团团转, 一时不知道是该把两个小宝贝像是《狮子王》里的辛巴那样举起来给大家围观, 还是应该先安抚一下阿罗长老的激动情绪。 最后还是凯厄斯和马库斯双双出手压住了准备转N+1圈的阿罗，一把把人拉到了一边。 “你不是说有一堆文件要我签名, 快拿出来, 一会儿要吃饭了，别耽误大家吃东西。”凯厄斯把人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 沃尔图里来探望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是结果是很美好的。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卡伦家经常收到来自沃尔图里寄来的各种包裹, 大到家具电器，小到水果海鲜, 小于经常觉得沃尔图里的吸血鬼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干, 光购物和打包快递了。 当然这是后话。下面先说说卡伦家和展家目前的状态。 自从阿罗挖掘了双胞胎的特殊能力以后，两家人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陷入了名为：“今天的双胞胎有没有没收我的能力，或者有没有学习新能力”的狂热“游戏”中无法自拔。 拥有天使面孔、天生爱笑的双胞胎简直成为了全家人最宝贝的玩具。 小于曾在某天早上起来后亲眼看见大儿子古斯塔不知从哪里获得了“神力”（八成是从挨美特手里），快乐举起一个儿童木马想要把它挪到钢琴凳上, 最后关头小儿子萨缪尔摸了一把古斯塔的脸蛋，木马吧唧一下掉在了钢琴凳旁边。 小于一个健步飞扑抱走了差点被砸到脚的小儿子，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扯着嗓子向一楼大吼：“卡莱尔，你儿子差点把木马扔到了他弟弟脚上！！” 卡莱尔几乎是立刻出现在了小于身边,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奶瓶，表情称得上惊恐：“什么？谁？把什么？扔到了哪里？” 小于看着卡莱尔着急的样子，顿了一下，“呃、没什么。就是你的儿子突然力大无穷……举起了小木马……” “天啊！小木马！”同时赶过来的大宁子惊恐地捂住了嘴巴，伸手颠了颠地上小木马的重量，表情一片空白，“这个木马虽然是玩具，但是真的好沉。” “的确很危险。”忘记合钢琴盖的爱德华一脸懊恼，“一定是他们想爬上来弹钢琴。” “不……不一定……别自己往自己身上背锅。”小于伸手道。 “不行……太危险了。在他们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以前，我觉得我们需要告诉家里人不要随便给他们奇怪的能力。我们要教会他们合理使用自己的力量。”卡莱尔把奶瓶随手塞进了自己的卫衣前口袋，一把抱起了正在吃大拇指的大儿子古斯塔，顺手把小家伙向上颠了颠。 在爸爸怀里荡秋千是双胞胎最喜欢的游戏之一，果然小古斯塔爆发出“咯咯”的欢笑声。 卡莱尔把人又抱进了怀里，摸了摸大儿子的毛脑袋。古斯塔进入爸爸的怀抱以后立刻松开了刚才嘬得津津有味的手指。 “呀！”金发小宝贝把自己的大拇指递到了卡莱尔嘴边，和小于如出一辙的圆眼睛看着自己的爸爸，一脸期待。 卡莱尔被这样的眼睛看着，心里瞬间柔软一片，像是挖掉一个角的流心巧克力蛋糕，在一滩黏糊糊甜腻腻的情绪里，鬼使神差探头亲了一口小家伙湿漉漉的手指，“真香。” 古斯塔就像是能听懂他们的爸爸在说什么似的，笑眯起了眼睛，抱住了自己的两只手手，“咿呀~！” “不是要教育自己的孩子合理使用特殊能力吗？怎么就变成真香了……”小于在旁边抱着小儿子幽幽地问。 “我想他们太小了，我还是和其他人说说吧……”卡莱尔无奈地叹息。 “我也这么觉得。不如直接教育大人。”大宁子一脸于心不忍地点点头。 “他们还太小，我们可以耐心一点。”爱德华也赞同。 小于突然觉得在教育儿子的路上，自己任重且道远。 * 双胞胎过“百岁宴”时，汉尼拔和威尔到了。 小于不知道他们所谓的“□□在孤岛”是什么意思，但是总体来说小于更倾向于认为这俩人只是单纯地定居在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岛上，然后偶尔随心所欲地出来溜达一圈。 这次汉尼拔和威尔依旧坐着他们的“专机”并且给双胞胎扛来了一个巨大的礼物。 “贝壳浴缸。我和汉尼拔一起做的。”威尔摸着下巴，语速轻而快地给卡伦家的人介绍汉尼拔抱进来的大家伙。 汉尼拔放下大贝壳以后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 “像不像小美人鱼里面的那个……那个人鱼坐在上面唱歌的大扇贝？”爱丽丝笑眯眯地小声问身边的展蓁蓁。 “像。”展蓁蓁手里正拿着一瓶自己刚调出来的香氛，盯着大贝壳沉思片刻，“我想到我的香氛尾调缺什么了！海盐！” 封祀立刻称赞：“的确是绝配！尾调海盐是神来之笔！” “得了……你昨晚连我的黑玫瑰和红玫瑰两款基础香氛都分不出来……你不是应该去上班吗？你的地产公司老板天天翘班没有问题吗？” “今天是我们外甥的孩子的百岁宴，我当然得在。”封祀一秒狗腿。 “哼。”展蓁蓁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这个大贝壳是上次我们出海从一个渔民手里收购的。本来想做个洗手池，但是有点太大了，我想了想，给你们的孩子做个澡盆正合适。”威尔笑眯眯地看着围在大贝壳边爬来爬去的两个小朋友。 “不过照这个速度长下去，这个澡盆估计也就能用几个月。”威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他们长得很快，看起来说是一岁的幼儿也会有人相信。” 汉尼拔垂眸看着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嘴角微微卷起，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一丢丢温情的……错觉。他伸出手，姿态自然地揽过威尔的肩膀。 “他们发育得是快一些。我们有预感，也许不久后他们就能说话了。”卡莱尔蹲在俩兄弟旁边，护着他们跌跌撞撞地研究新到手的大贝壳。 “贝壳是被仔细打磨过的，不会伤害到小朋友。”威尔搓了搓手，“还有一个礼物……但是我不确定你们喜不喜欢，所以先留在了飞机里，不行就让飞行员带回去。” “什么东西？”小于好奇地回头。 “一只毛茸茸只会摇尾巴卖萌祈求食物和陪伴的小生物……谢谢，美丽的女士。”汉尼拔微微偏头，从埃斯梅手里接过两杯柠檬薄荷水，其中一杯递给了威尔。 “等等——你们该不会是说……”小于惊讶地看着威尔。 “咳咳……一时不查，我的两个小伙伴产生了私情，而且没有及时采取措施。所以……”威尔耸耸肩，“我知道你们没有养过这些，拒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威尔认为小朋友从小有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陪着，一起成长更好一些。作为研究心理学的人，我对此持保留态度。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汉尼拔端着水晶杯神色冷淡。 “主要是它们的爸爸妈妈生完它们以后就不管了！要多不负责就有多不负责！”威尔扶额叹息，“我现在像一个奶妈，每天除了应付这位先生，还要应付六张嗷嗷待哺的毛嘴巴！” “啊！是小狗是不是？！”小于先是激动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表情古怪的卡伦一家人，“你们介意养一只小狗吗？” “咳咳……介意倒是不介意……但是你也知道……”卡莱尔斟酌地开口。 “我们自从是现在这个样子以后，再也没有生物肯主动往我们身上贴了，除了……emmm……人。”爱丽丝尴尬地说。 “其实比起狗猫更好一些，万一狗很臭的话我会忍不住想到拉普西海滩的那群臭烘烘的蠢狼。”罗萨莉抱臂做了个鬼脸。 “友爱一点，罗斯。有客人在不要这样说话。”埃斯梅适时开口。 “啊……” 小于想到了很早以前他和卡莱尔回福克斯，路上遇到的那条吓唧唧的小狗。他拍了拍额头，“瞧我最近的记忆力。我都忘了……唉……小时候我就喜欢小动物，但是家里的小动物只和大宁子亲，都不和我亲……你们说会不会和我另一个爸爸是吸血鬼有关系啊……” ”有可能。“卡莱尔回应。 “所以不能养吗？”威尔看起来也很遗憾。 “反正……我们从来都没有成功养过一只猫或者狗。那些家伙看到我们都怕得要死。”罗萨莉抱臂耸肩。 “我觉得可以试试……”汉尼拔突然开口，他可能是单纯见不得威尔遗憾的表情，“是一窝小奶狗。它们也许会因为什么都不懂而不知者无畏？然后经过培养，也许就……” “所以，可以试试吗？”重新燃起新的希望的小于回头看孩子他爸。 “也许？” 卡莱尔实在不愿意打击小于的积极性，他觉得有些愧疚，他和小于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小于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 * 一窝边牧的幼犬，黑白和棕白相间的小狗像是一大杯拉着花纹的拿铁，小于几乎是在看到的一刹那心就化了。 “一共6只，我们本来打算让你们挑两只。”威尔目光柔和地看着这群挤挤嚷嚷的小动物。 “太可爱了叭……”小于压低声音。 “边牧是最聪明的犬种之一，它们的爸爸妈妈除了不太负责任以外没有什么缺点。”威尔这样说。 小茶杯同志想了想似乎觉得这样推销自己的小狗不太合适，又补充了一句：“它们会抓鱼，会取报纸，会开电视，还能捉鸟……” 小于自动忽略了威尔他们在岛上为什么还有报纸和电视看的问题。 “我觉得可能就是意外。你懂得……一时兴起，它们也没有料到会有孩子。”汉尼拔笔挺地站在威尔身后，神在在地说。 威尔嫌弃道：“行行好……快别说了，我觉得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怪怪的。这里还有还小孩子……” “也许可以让卡莱尔过来试试……”小于心动地说，“如果它们真的可以接受我们家的成员……我想这将是古斯塔和萨缪尔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两个忠诚的小伙伴。” 卡莱尔两只手各抱着一个小朋友来到小窝前，试探地靠近。剩下的吸血鬼都留在了屋子里，只有展家人好奇地站得近一些。 小于紧紧盯着窝里的小狗崽，心脏碰碰直跳。 「你们可得挣点气啊……跟了我们可比在小岛上一直吃鱼好，我们家全是土豪，进口罐头管够……」小于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有两只黑白相间的小狗崽已经本能感受到了危险，哆哆嗦嗦地往窝的另一侧挤了挤。 “哒！哒哒！”古斯塔突然兴奋起来，伸着手指就想够窝里的小狗，小于明白自己的儿子的意思——他想抓这条小狗。 “不行哦，宝贝，它们也是小宝宝，也会害怕。”小于握住了大儿子肉嘟嘟的胖手指。 “哒？”小古斯塔耷拉着小狗眼望着自己的爹地，又努力伸了伸另一只手，指着小瑟瑟发抖的小狗崽们，态度很明确，“哒！” “看得出来古斯塔喜欢小狗。”威尔小小地笑了一下。 “这也是我担心的。古斯塔他们身上有比我更浓厚的捕食者气息。他两个小时前刚喝了50cc的羊血，我真担心他把小狗当食物。”小于小声对威尔解释，他的身份也没有隐瞒过威尔。 “他们咬过人吗？”威尔问。 “从没有，最近吸血量下降了很多，已经跟着我们吃辅食了。我觉得大概率他们以后还是像我一样靠食物为生。” “那……放宽心，不会有事的。”威尔双手插在口袋踢了踢地上的树叶，“他们漂亮得像小天使，不会欺负小动物的。” “但愿吧……”小于不无紧张地微微笑了一下。 “嗨，萨缪尔，回来——”卡莱尔突然出声呼唤。 正在讲悄悄话的小于和威尔一回头，就看到了神奇的场景。萨缪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自己吸血鬼老爸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走向了小狗窝。 卡莱尔抱着另一个也企图越狱的古斯塔，伸手勾住了萨缪尔的背带裤后背的小背带。 萨缪尔伸长了手臂，摸到了一个正团成一团睡得昏天黑地的小狗。这条小狗的兄弟姐妹已经在它睡着时躲到了狗窝的角落——离萨缪尔手最远的地方。 这条被摸小狗大概也是个异类，被萨缪尔碰到头以后先悠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刨了两下爪子。抬着鼻尖嗅了嗅塞缪尔的手，伸出舌头舔了萨缪尔的掌心一下。 “咯咯咯！”萨缪尔笑出了声，蓝色的眼睛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缝儿，嘴边是和小于一模一样的两个小窝窝，看起来又奶又甜。 卡莱尔微微松开了手指，萨缪尔一把抱起了舔自己的小狗，低下了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卡莱尔已经做好了一旦自己的小孩子咬小狗就把人拉开的准备。 萨缪尔嘴唇缓缓靠近小狗的脑袋，棕白相间的小奶狗耷拉着狗狗眼摇了摇尾巴，一脸温顺。 “吧唧。”一个响亮的吻。 萨缪尔“啊啊——”地叫了起来，隐隐还想要原地蹦跶两下的模样。 这时一直被爸爸拉住的古斯塔也来到了小狗身边，学着弟弟的样子，亲了狗狗一样，“呀！”古斯塔捧着狗脸笑得十分灿烂。 “我想至少你们可以留下一条了。”威尔长舒一口气。 “我觉得也是……”吸血鬼家族突然拥有了一条狗，小于还是觉得很魔幻。 威尔不知道想起什么，连忙道：“都是做过身体检查驱虫、打针和清洗的，放心，很干净……” “你给我的我没有什么不放心……”小于傻呆呆地看着兄弟俩抱着小狗又亲又摸的模样，不无羡慕地说，“我从小就想要条狗。可是山上的狗都怕我……” “你现在可以和你的孩子商量商量，也许他们会允许你摸他们的小狗……”汉尼拔一脸有趣地说。 * 威尔最终还是送出去了两条小狗，因为约翰和夏洛克也来了，他们的小姑娘也顺便拥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小狗崽。他们这次没有坐飞机，而是搭乘了一辆商务车。 侦探家的小女儿爱丽丝（Iris）已经是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穿着小裙子，可以跌跌撞撞走路的小姑娘。她和双胞胎相处得不错，三个人两条小狗在地毯上闹成一团。夏洛克家的小姑娘的小狗是黑白相间的，双胞胎的小狗是棕白相间的。今天恰好双胞胎穿着卡其色的背带裤，小姑娘穿着深棕色的毛呢裙子，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五只挤在一起的小动物。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团圆，麦考夫甚至打电话表示他会在晚上和他的探长先生短暂地出现一下。 “真好啊……我差点要感动得落泪了。”约翰感慨万分地说。 “怎么了？”小于端出来之前准备的点心，一盒一盒地摆在桌子上，瞬间桌子周围出现了许多本该在别处寒暄的食客。 “小爱丽丝不喜欢和同龄的孩子相处。她宁愿在游戏室的角落自己搭乐高也不愿意和别的小朋友说话。”约翰苦恼地说，“我问她不和别的小朋友玩的原因，她告诉我说……她不想和只会哭鼻子的金鱼说话。” “噗。”小于笑出了声，他觉得这句话真的非常耳熟了。 “我觉得爱丽丝的选择没有问题。她自己可以搭出来大赛车，等那些小孩凑过来以后就只能盖积木堆了。” 夏洛克端着自己的小提琴走了过来——他刚才正在给小朋友们拉琴，顺便和爱德华“化干戈为玉帛”地合奏了一曲《小狗圆舞曲》。 “这不合群，侦探先生。”约翰气鼓鼓地说。 “天才不需要合群。”夏洛克神色平淡地说。 “但是天才需要朋友。”约翰拍着椅子把手反驳。 小于默默给椅子把手垫了一个软垫，他怕约翰把自己的爪子拍肿。 夏洛克转过身，下巴微微抬起，方向正好是和双胞胎玩得正开心的爱丽丝，挑起眉毛，用眼神示意「你哪里觉得爱丽丝没有朋友？」。 “好吧……那我们要经常见面才行。”约翰后半句是对小于说的。小于连忙点头，唯恐约翰拿出拍椅子把手的力气拍自己。 百岁宴举行得很顺利，大家难得相聚在一起，小于干脆举办了一个盛大的烧烤集会，还给小朋友和女士们做了一个巨大的冰淇淋蛋糕，宾主尽欢。 * 时间转眼到了春天。爱德华和大宁子的婚礼如期举行。 小于拉着两个成长得很快的双胞胎儿子进了房间。父子三人上半身穿的都是黑色的小礼服，双胞胎腿上是背带西裤，小于腿上是长西裤，远远看过去可爱到可以萌翻一众的宾客。 现在三个人站姿笔直，已经超前会说话的两位小朋友像是嘴抹了蜂蜜一样甜，轮流着给新郎展安宁说好话。 “安妮小叔，你今天超好看。” “安宁小叔的衣服很漂亮。是安宁不是安妮。” “好吧……安、宁小叔的头发也好看。” “fafa也好看。” “领ji也好看……” “是花花不是fafa。” “你也说不清楚啊，是领子不是领ji。” 展安宁连忙从镜子前走了过来，蹲下身一把抱住两个宝贝，在他们的脸上各自响亮地亲了一大口。 “都好看，都好看……让我看看你们带来了什么？” 原来三个人一人手里一人捧了一盒高定珠宝，这是爱德华“临时”让小于他们送过来的。 “酷！玫瑰之心！他竟然背着我找齐了一整套！”展安宁两眼冒光地看着盒子里的红色宝石袖扣和领针等一系列装饰品。他今天穿了一身绣着玫瑰暗纹的礼服，随着走动衣服的布料上会出现漂亮的玫瑰花纹，既骚包又低调奢华。总之很符合他自己给自己设计的人设。想来爱德华也算是送礼物送到了某人的心坎里。 爱德华和展安宁的婚礼几乎可以用“梦幻奢华”四个大字来形容，举办地点就在福克斯的森林，会场布置得像是一个伫立在森林里的水晶城堡。会场的设计图是展安宁自己画的，东西是爱丽丝她们布置的。 来参加婚礼的人有很多，有吸血鬼，有普通人，还有福克斯这边的原著居民——毕竟展安宁和爱德华都是上过福克斯中学的人，他们在“民间”的话题度也是超级高的。小于甚至还在宾客里看到了有过几面之缘的查理警长和他的女儿贝拉。贝拉身边跟着一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大家看起来都很不错。 婚礼当日，展安宁顺便在自己作为画家的专用脸书上发了一张他和爱德华牵手交换戒指的照片，引发一阵网络的“大地震”，这是后话。 * 爱德华和展安宁的婚礼最后以蜜月旅行作为结尾，小于听说爱德华给大宁子买了一座小岛（似乎还在汉尼拔他们的岛旁边，就是汉尼拔推荐的），他宛若老父亲一般靠在了卡莱尔的肩膀上，轻声慨叹：“我怎么觉得我要好几个月后才能看见这俩人了？” 卡莱尔用手摩挲着小于的肩膀，轻笑一声，“当年罗萨莉还有爱丽丝他们结婚……都消失了一、两年。你说的几个月对我们而言太短了。” “那太可怕了……等大宁子回来咱们的宝宝估计都要上小学了。”小于一脸震惊。 “我竟然觉得你说的很有可能发生。”卡莱尔思考片刻后这样回答。 “到时候古斯塔和萨缪尔就会问我们：爸比，这个黑头发的susu是谁？这个金棕色头发的susu又是谁？”小于学着儿子说话的口音和语气。 卡莱尔噗嗤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他慢慢放下了在小于肩上的手，滑到了和小于垂放在裤子边的手相同的位置，十指紧扣。 半晌，小于听到卡莱尔说：“我想，无论他们要去蜜月多久，三个月后他们得回来一趟，至少要去趟中国。” 小于偏过头一脸疑惑。 “我想他们肯定也不想错过我们的婚礼，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Iris和Alice翻译过来都差不多。。。就这样吧，不要搞混了就好，不过戏份本身没有啥。【椰子点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了个咪咪了个喵 3个；灰枣、小脑斧、美湄、柠檬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明月当空照 30瓶；寒塘 15瓶；云雀、木心、伪所罗门书、不是仓鼠是苍生 10瓶；二胖 6瓶；苹果 5瓶；月精灵 3瓶；江畔独步寻花 2瓶；南一、柠檬茶、咪左喵右、兔子、KuranYukime、吃栗子还是吃糕、四时之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98 章 小于作为新郎之一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他觉得婚礼前的两个月他唯一做的事情也就是试了十来套衣服……而已。 这句话不是反话。 比起卡莱尔和家里人忙里忙外、忙前忙后做的准备工作, 小于觉得自己就是一路躺着来结婚的。 婚礼在白石山的「十一于」举办，因为这次算是展家难得的中式婚礼，展慈、封樾和展大鹏请来了很多人。 展、封两家人一直爱热闹, 这次倒是随了他们的心愿。 小于的高级餐厅是肯定坐不下的，宴席直接摆在了餐厅外面的空地上, 原先这里是一个非常大的观景平台, 现在摆设宴席倒是非常合适。 正值春末夏初，天气也好, 室外比室内呆着还要舒服。 这次参加婚礼的除了亲朋好友, 甚至有小于的“老客户”，偶尔路过一两个游客只要说上两句吉利的话，也能分到满满一袋喜饼和喜糖。 所以即便吉时和新郎们未到, 现场已经热闹非凡了。 * 展家上下都是纯中式的礼服，就连爱美的卡伦家女眷也每人穿着一身旗袍。 小于很好奇她们什么时候定做的旗袍, 他好歹在这片热土生活了一百年, 旗袍的品质他还是识点货的，就她们身上的这几件，没有三四个月的工期是做不出来的。 “去年定做的。我们去四川的时候——唔，就是安宁给爱德华求婚的时候……路过苏州, 蓁蓁带我们每人做了几身，她说以后肯定有用，果然……” 爱丽丝还是一头俏皮的短发，耳侧别了一只蝴蝶发卡，正得意洋洋地在小于面前转圈, “这个刺绣真的超级精致，你看这个蝴蝶还有喜鹊。我最近都在研究中式婚礼，那些女士的礼服真的太好看了，搞得我和罗萨莉都想再举办一次……” 罗萨莉穿着一身粉金色的旗袍，头发在蓁蓁的帮助下挽成了一个温柔的发髻，叉了一根白玉的簪子，显得她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她眯着眼睛笑，“真的好看。埃斯梅似乎格外动心——尤其是看了龙凤褂以后。” “你们可以定做礼服，多拍一些结婚照留念，我们这里好多人结婚前都会这么做……换不同的风格，能拍好多好多种……”小于有爱提示。 “好主意。”爱丽丝眼睛里闪过足以和相机闪光灯媲美的光。 “我要在近两年内集齐100本相册。”罗萨莉抱臂说。 “我也是。”爱丽丝握拳。 “……行。”想到之前听食客抱怨拍结婚照有多么折磨和疲惫，小于默默为在卡莱尔那边帮忙的艾美特和贾思帕鞠了一把同情泪。 * 现在小于和一大群人都等在白石山山顶的房子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卡莱尔也暂时在展安宁家准备。其实两套房子相隔不足百米，但是好歹还是象征性地做出了一点结婚典礼前双方不能见面的意思。大概是为了表示团结友爱或者其他什么美好寓意，小于这边并不全是展家或者沃尔图里的人，同样卡莱尔那边也不全是卡伦家的人。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格外好看？难道是因为黑头发？”展蓁蓁从卡莱尔那边“串门”到这边，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夸赞自己的外甥。 “这种长马褂和黑头发绝配，我专门吃的药。”小于得意洋洋地摸了摸自己下巴，故意摆出了一个自恋表情。 其实大家都知道小于吃药的原因是为了应付来的客人，但看在今天某人结婚的份儿上都没有拆穿，任小于自己傻乐。 “傻样儿！”蓁蓁拍了拍小于的后背，故意逗他，“照你这么说你家那位就没法看了，他既没有亚洲人的长相，又是黄头发，啧，这长马褂一穿……” 小于立刻反驳：“那不一样，卡莱尔穿什么都好看……” 不穿更好看…… 不过这句没法说。 小于得意地弯眼睛，勾嘴角。 这次不仅折腾了好几套礼服，小于这里还来了一位男性化妆师，小于认出来是大宁子结婚时给新郎化妆的那个。化妆师拉着一个可以充当化妆台的大箱子，打开以后拿出了十几个瓶瓶罐罐。 之后是对小于脸蛋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化妆师想要用最挑剔的眼光审视这位金主，最后也只是象征性地给他扑了点布灵布灵的粉，着重给小于打理了一下发型，修了修眉毛。 “如果全世界都是你们家这样的长相，我们就要失业了。”化妆师双手合十，最后这样轻叹。 *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刚好。 小于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垂眸看着周围的人帮他整理衣摆和袖子。因为是中式婚礼，作为新郎他身上的饰品真的不多。 想到展安宁身上的各种红宝石，以及修身收腹的西装……小于偷偷舒了口气。 中式婚礼对新郎官真的非常友好了。 “一会儿我不用戴大红花的，对吧……”小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拽了拽自家老爸的胳膊。 “不用，我们把红花都别在双胞胎身上了，他们穿着小褂子戴大红花正合适。”展大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得不能自已。 小于立刻释然，只要不用他和卡莱尔戴大红花，都可以。 给双胞胎戴也没有问题。 一看就是亲生父亲。 前期准备充足，小于和卡莱尔同为男性，婚礼的流程就直接跳过了接亲环节，他和卡莱尔各自出发，在「十一于」现场汇合，一路顺畅，时间正好。 * 一天的觥筹交错，满耳朵的“恭喜”和“百年好合”，鼻尖还留着白酒的醇香，入目是一片火一样的红……小于快要不认识“囍”这个字了。 现在让小于回忆自己的婚礼，具体细节小于已经记不太清，也许是酒后劲儿太大，也许是因为人心情太好，总之婚礼让人有些忘我。 但小于眼前偶尔会浮现一两个婚礼前的画面。 一开始他和卡莱尔在「十一于」门口相见，俩人都穿着绣满各种纹饰图案的长褂。 深红色的绸子，暗金色的纹路和英俊的脸。 他和卡莱尔的衣服都是一起做的，从远看感觉一模一样，近看却又各自不同，小于的眼睛从那一刻起就黏在了卡莱尔身上。 卡莱尔真是一个好看的人！ 小于忍不住在心里第10086次叫唤。 长马褂穿在他身上，没有欧美人穿中国传统服饰的违和感，反而礼服的透金暗红色衬托得他好似一个真正的王子——一个超越了国别和种族的王子。 王子对小于伸出了手，顺势把小于拽到了自己的怀里，赶在进入会场前在小于的额头上匆匆一吻，“你今天闪耀到让我移不开眼睛。” “我也是。”小于听到自己红着脸这样回答。 婚礼开始。 行礼，敬茶，敬酒……流程是什么样子小于经历了一遍依旧搞不清楚，他只记得从头到尾卡莱尔都是牵着他的，这就很安心。 中间有个环节，似乎是交换了什么信物。小于勉强有点印象，是他的儿子们捧着东西上来的。 双胞胎的出现掀起了全场的又一波小**，小于在大家的哄笑和掌声中一把捞住了被胸前的大红花绊住的大儿子，而卡莱尔顺势也抱起了小儿子，夫夫两人把要交换的信物连着儿子一起收入怀中。 各自抱着一个小朋友的小于和卡莱尔在台上匆匆对视。 也许是白酒度数有点高，又或许是会场温度有些热，也有可能是满目通红映衬着人的脸也跟着发红，卡莱尔心里一动，倾下身就着抱孩子的动作在小于的嘴角轻柔一吻。 等俩人下台敬酒的时候，小于的脸彻底变成了一颗熟透的番茄。 * 夜晚远比白天给小于留下的记忆要更深刻一些。 卡莱尔不知道从哪里了解了一种奇怪的说法，坚持要小于和自己面对面地给彼此脱衣服。 红色的喜被，红色的窗花，红色的蜡烛。小于抖着手差点没能解开卡莱尔红色领口的红色扣子。 一只苍白冰凉的手轻轻握住了小于的指尖，“都是做爸爸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大概是喝了“特制酒”的缘故，卡莱尔的声音又低又哑，无端和着暖红色的光，透出了些旖旎的味道。 “这个衣服我也是第一次穿，我不知道扣子、这个扣子是怎么回事。”小于双手奋战在卡莱尔胸前，太阳穴隐隐竟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卡莱尔顺势又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单手解开了小于上衣的最后一个盘扣，他干脆用双手包住了小于的，覆在了自己的领口，手指间互相交错摩挲，“你找错了方向，从这边解就简单多了……你瞧？” 小于被卡莱尔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尾音差点勾得双腿一软。最近因为大家忙婚礼的事情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和卡莱尔好好亲近了，现在卡莱尔仅仅是用气声说了句再普通不过的话，他都差点直接缴械投降。卡莱尔一把揽住了他的腰，垂眸看着面前的大男孩，“继续，剩下的都解开。” 不知道前人怎么看待马褂这种衣服的，小于此刻却对它有了全新的认识和理解。 完整的一片布，上下两节，正常的脱衣步骤，生生磨出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宽衣解带”的情景。 小于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卡莱尔带到床上的，他只记得在俩人马上就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卡莱尔像是叮当猫一般变出了一壶酒，没有酒杯，就着嘴，用最原始的方法完成了合卺酒。 “差点忘了，就不用酒杯了。”卡莱尔吮走小于嘴角不甚滑落出来的酒水。 “我对你们这边的仪式还不够熟悉，做的不对你要多多包涵。”说完又啾了一口 “……”小于躺平假装选择相信他。 之后就是无止境的缠绵。 直到小于累到只能动动手指的时候，他才恍然想起卡莱尔这一晚上竟然每一次都用了小雨衣。 卡莱尔把人抱到了巨大的木质浴缸里，让小于躺在了自己的身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小于浑身上下都很疲倦，更多时候都是卡莱尔在说他偶尔应一声。卡莱尔双手按摩着小于的后腰，就像是知道小于在想什么似的突然解释了一句：“我最近都会……谨慎一些，因为我想多和你度很久的蜜月。” “哪有那么厉害，每次都——哈欠……”小于安慰地拍了拍卡莱尔的手臂（用了他仅存的一点力气）。 “我当然厉害。你也厉害。所以我们要小心——非常小心。我根本没有和你过够二人世界……” “那怎么办？把儿子们原塞回肚子里？” “至少先别再来一个……给爸爸们一点喘口气的时间……” 难得听一次成熟稳重的卡莱尔说孩子气的话，小于好笑地抬了抬眼皮。 * 婚礼后的第二天，两人（小于一人）睡了个日上三竿，直接在中午吃了个简单的早饭。 按照旧习俗，他和卡莱尔给两位爷爷和两位爸爸等一众长辈一起敬了茶。全家人一起吃了顿很热闹的饭。 晚上，本该回屋接着休息的小于看到了停在院子里地车，那是一辆看着就很凶猛豪华的越野。 卡莱尔正在往车里装东西。可以看出来东西都是很早就收拾好的，就连两个行李箱都是直接从屋子里搬出来的。 “我们要出门吗？”小于问，顺手摸了摸这辆浑身上下都透着奢侈豪华凶悍的大家伙，心里竟然有些痒——想开。 “度蜜月，我的丈夫。”卡莱尔清点着行李头也不抬地说。 “我们去哪儿？”小于为“我的丈夫”四个字脸红了几秒，又好奇的看车里的东西，有吃的有穿的，甚至还有烧烤架、热水壶和一顶捆起来的帐篷、睡袋。 “去南方。”卡莱尔笼统地回答。 “往南走都叫去南方。”小于暗自好笑。 卡莱尔清点好物品，合上车门，“对，我们就是向南走，一路向南开，一直开到海边。” 小于彻底震惊了。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估计要挺久的。中国真的很大……” “所以我昨晚说我们要谨慎，毕竟这不是短途旅程，我还是希望我们都能轻松一些……”卡莱尔压低声音对着小于说悄悄话，心满意足地看到小于从耳朵开始一直蔓延到脖颈甚至前胸的红晕。 “走，我们去和两个大宝贝暂时说一声再见，爸爸们这次出门就先不带他们了……”卡莱尔拉着人向里屋走去。 “谁帮我们看孩子？”小于这才想起来正事。 “轮流看，但我觉得爷爷和爸爸会是中坚力量——没人能抢得过他们。估计罗萨莉应该能偶尔强几天。”卡莱尔耸耸肩。 “他们想我们怎么办……我想他们怎么办？”小于此刻就像是一只傻乎乎被拽着走的鸡妈妈。 “我们坐飞机来看他们，看半天，再继续旅行，你觉得可以吗？” “我觉得……行。” 亲生父亲的光环发出五彩斑斓的光。 * 卡莱尔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带着小于一路向南开。两人走走停停，遇到好玩的地方就会多留两天，偶尔天气好、风景好还会住帐篷，要是碰到豪华大酒店他们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温泉热水澡一个都不能少。 小于心满意足地带着卡莱尔去了所有他这些年工作过的饭店，逛了名胜古迹，尝了当地小吃（主要是小于），拍了不少照片。甚至还专门在熊猫培育基地多呆了几天，就为了看几个月只有两只手掌大的芝麻馅团子。 这一路，他们连开车带玩。两个半月后，小于和卡莱尔终于看见了海。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小于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沙滩短裤，牵着卡莱尔的手随着海浪的节奏摇来晃去。 “我们要换交通工具了。”卡莱尔说。 “坐飞机回家？”小于问。 “跟我走。”卡莱尔不置可否。 * 小于看着面前的游轮，还是有点回不过神。 他不是没有见过游轮，只是没有见过船身上写着【小于】的游轮。 他迷迷糊糊地被卡莱尔拉了上去，看着船员把他们放在车上的贴身行李也跟着搬上了船。 “我们买的那些纪念品和吃的怎么办？”小于后知后觉地看着塞得满满当当的车。 “一起带走。”卡莱尔话音刚落，游轮下面的船舱打开，就像是一条张开嘴的鱼，小于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个船员进入了驾驶座，把车直接开进了“鱼嘴”里。 “……早知道还能这样，我应该把那套黄花梨的家具给买了！”小于怔愣过后痛心疾首地说。 卡莱尔摸了摸小于的后脑勺，嘴角带着得意的笑，“……我已经买下了，让人托运回白石山，估计……应该已经到家了。连着你给家人带的那些东西一起。” 小于一路和卡莱尔走来又双叒叕一次感受到有钱真好。 * 海上的行程没有陆地上的有趣，但是卡莱尔却也安排得合情合理——旅游结束就该休息度假，之前一路上还是有些太累了，所以现在小于在船上好好休息就好。 小于的生活节奏一下又慢了下来。 早上……不，他没有早上。一觉醒来，已经是接近中午，小于洗漱好会和卡莱尔一起享用一顿丰盛的早午餐（主要是小于吃），在船上溜达溜达，消消食。下午在泳池游泳晒太阳，或者去健身房走两圈象征性地锻炼一下身体（这取决于头一天晚上的活动量）。晚餐小于会自己来做，游轮偶尔停靠在某个港口补给物资，新鲜食材总是充足的，还会有各种海鲜。两人饱餐一顿后也许会一起躺着看看星星，卡莱尔这时候就会像《哈利·波特》里的天文老师那样给小于讲各种星座，又或者两人窝在船舱的影音室里看电影。之后就是成年人的夜生活了，一般他们会闹到比较晚，所以小于早上起不来。 这样的日子小于自己都记不清过了多久。因为卡莱尔说过他会让船刻意“绕路”。 这直接导致小于踏上岸后一时难以适应，觉得地面有些不稳当。 “你有没有觉得地晃来晃去的。”小于捏着卡莱尔的胳膊问。 “那是因为你已经适应了船上的晃动，多走走就好了。”卡莱尔带着小于在英国的港湾溜达了很久，正好等来了一辆全新的布加迪。 卡莱尔从司机手里接过车钥匙，把两人的贴身行李扔进了后备箱，然后带着小于钻进了这辆银色的跑车里。 “卡莱尔——”小于摸着门把手哼哼唧唧地叫着自家伴侣的名字，愣是把一个简单的名字叫出百转千回，缱绻旖旎的味道。 “不，你刚下船，回来再让你开。”卡莱尔早就看穿了小于的心思。 “行吧……”小于撇了撇嘴，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喜欢这辆车吗？”卡莱尔笑着问。 “有人会不喜欢这辆车吗？”小于反问。 “也许？颜色？艾美特他们都觉得银白色太稳重了。”卡莱尔不确定地问。 “虽然蓝色很经典，但是我想哪怕它是屎黄色我也爱。”小于镇静地摸了摸车内的某个木质旋钮。 “噗。” 自结婚开始，一路走来小于从未问过卡莱尔他们的目的地。 这次也是。 小于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他和卡莱尔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但是他一路都保持沉默，该干啥干啥，特别乖巧配合。 看着汽车驶向高速，路牌一个接一个地飞速掠过，卡莱尔微微侧过脸，看着左边的人，“不好奇我们去哪儿吗？” “你会卖了我吗？”小于手里捧着一盒在路上便利店买的新鲜的蓝莓吃得津津有味。他暗搓搓地享受这种久违的、独属于他和卡莱尔的双人时光，汽车内安静得不可思议， “我才舍不得。我以为你会问很多……比如为什么突然来英国……”卡莱尔摇头轻笑。 “你就算不来，我也要安排一场……啧，这可是我们初遇的地方啊……”小于感慨万千地看着外面的田园风景。 最后车停在了一个小村庄的外面，卡莱尔拉着小于的手，俩人一起徒步向村庄里面走去。 “还记得这里吗？”卡莱尔停下脚步，指着一片农田。 小于把墨镜摘了下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他在假装自己记得随便扯一个什么和摇头表示不记得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卡莱尔看着小于纠结的小表情，笑得很阳光灿烂，“我也不记得了。” “……”小于嫌弃的看着身边的吸血鬼医生。 「觉得结婚以后自己先生智商下降怎么办？在线等，不太急。」 “不过我想，那片森林应该还是在不远处。” “我以为你会找那个木桶餐厅？”小于扬眉。 “木桶餐厅在200年前就没有了，那里现在是交通枢纽，我不能让我们坐在铁轨上约会。”卡莱尔神色平常地说，“这里保存的相对完好。因为已经成了一个景点。” “什么景点？”小于好奇地环视。 “名人故居吧……我没有太关注。我也是之后才开始找的。”卡莱尔笑眯眯地说，“不过我感谢这位名人，因为他，这里才没有变成铁轨或者马路。” “我也是。”小于轻声附和。 卡莱尔一直把小于领到了村庄的小教堂里。 “这里……”小于感慨万分地环顾四周。 “是重建的。但是……位置一直没有变化。勉强算是旧址。”卡莱尔这样解释。 小于发现，这个小教堂和曾经卡莱尔父亲供职的教堂很像。 今天他们都穿了休闲的纯色衬衫和长裤，现在两人一起走进教堂，看起来倒也不违和。 不知道是不是卡莱尔提前安排好了，小教堂里什么人都没有，哪怕是应该有的神父也不在。 “自从给你包扎那次以后，这是我第二次进教堂。”卡莱尔抬头看着伫立在前方的十字架，轻声说。 “我很抱歉……”小于握了握卡莱尔的手。 “不用为我的经历感到抱歉，相反我很庆幸。”卡莱尔安慰地对小于笑笑。 “不去教堂是因为我早已不是被上帝眷顾的人，自问我也没有什么好祈求庇佑的。就像是我的父亲不会接纳我们这种怪物一样，我猜这里也不会接纳我。”卡莱尔又说。 “但有时我会想，如果能让我再遇到那个人，我定会回来长跪感谢。” 小于莫名觉得鼻子酸酸的，“你说这是你之后第二次来，那第一次？” “是的，我已经感谢过了。所以，你愿意陪我坐一会儿吗？” “好。” 两人找了一个靠近前排的座位，安静地坐在了下来，双手自始至终都没有分开。透过教堂彩色玻璃照射进来光正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等他们从小教堂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卡莱尔提出随意走走，小于说好。 俩人一路走走停停。岁月更迭，这里早不是他们记忆中的模样，最后卡莱尔只是把小于带进了一个看起来历史比较悠久的树林。 所幸俩人在游轮上吃得很多，小于在路上又吃了些零食，现在他们都不饿。 最后他们一起靠坐在了一棵格外粗壮的大树边。 “像不像那一棵？”卡莱尔问。 “哪一棵？我们烤鱼的那棵吗？”小于立刻会意。 “对，是那棵。” 卡莱尔揽住小于的肩膀，两人一起抬头看树缝中的夜空。 “天上的星星好亮。”小于眨着眼，赞叹道。 “我的星星也很亮，比这些都亮。”卡莱尔笃定地说。 “是你手表上的星星吗？”小于笑出了声。 “不是。我的星星在这里，就在我身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还有番外。照例日更。（育儿日常，还有副CP神马——到时会在标题写是什么的番外，所以对某些不感兴趣地大大注意标题再购买哦~） 感谢名单会挪到番外。 感谢陪我到这里的所有读者大大！！！ 谢谢大家对椰子YY、OOC和幼稚文笔的包容！！！ 期待我们再次相聚！！！ ———————————————————————————— 下面会写《少将和他的小王子》【披着星际皮的哨兵向导小甜甜】 二王子真诚脸：我真的是个普通人。 二王子忧郁脸：我一直挺废柴的。 少将内心：大家都知道。 相处n月后…… 少将想起被差点掀翻的军区要塞和那把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精神力，冷漠脸：呵。 强悍、炫酷不过三秒、天天真香的炸毛（哨兵）攻VS以为自己是普通人却每天都在挑战自我的二王子（向导）受 以及《一流向导[综英美]》【福华】 披着探案的皮子快乐地谈恋爱 自认为不需要向导的侦探哨兵攻VS伪装成普通人失败的医生向导受 依旧是甜宠文，争取更苏爽一些……【咳咳咳】 感兴趣的大大可以提前收藏下下，开文早知道~ 等我差不多搞定论文就开。 舍不得地握住读者大大的爪爪。 比哈特！么么啾！ 番外一 模范夫夫的育儿日常（上） 在卡伦家和展家一直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排名 ——最佳模范伴侣排行榜。 以前排行第一的一直都是爱丽丝和贾思帕夫妇。自从卡莱尔结婚了以后, 俩人致力于向全世界泼洒狗粮，第一名终于易主，卡莱尔和展小于夫夫荣登冠军宝座。 最佳模范伴侣的评选标准有很多。比如不吵架, 比如两人平均每天的相处时间，比如彼此的爱好等等等等, 甚至在卡伦家还额外多了一条：对动物血液的喜好。 这种评选展家人从来都是倒数的。 首先展蓁蓁就做不到不吵架, 即便封祀从来不还嘴，但这仍然改变不了展蓁蓁一人凭借一嘴就能完成单口损人相声表演的事实。 其次, 在相处时间上展家也不沾光, 不提倒数第一的展蓁蓁封祀夫妇（两人常年出差），就说偶尔要回意大利处理“公务”的凯厄斯和展大鹏组合。在凯厄斯处理冗杂的文件时，展大鹏是从来都不肯安静陪在一旁的, 他会不厌其烦地穿梭在意大利的大街小巷，自娱自乐, 特别不粘人。 最后, 说下爱好问题。这时候卡伦家的人终于也被拖下水了。 展安宁和爱德华的爱好从来都是不一样的，近期他们的爱好更是出现了很大的“分歧”。即便两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艺术家”，而且俩人依然非常相爱…… 爱德华喜欢一切古典的东西，比如莫奈或者雷诺阿的油画、比如德彪西的音乐、比如传统的三件套礼服（虽然他自己不常穿）。展安宁呢……他在完成血族初恋少女番后, 最近沉迷数位板画图、沉迷未来科幻（他的新漫画）的画风和电子音、沉迷机甲军服。 当然以上叙述都是为了对比衬托我们恩爱的卡莱尔和小于夫夫是多么的“天作之合”和“恩爱非常”。 小于和卡莱尔从来都不吵架，这是肉眼可见、大家都公认的事实。 成熟稳重的卡莱尔从来都不会让事情发展到需要用大嗓门来解决的地步，他们的问题从来都是在根源处就被捉出来解决掉。 关于相处时间，卡莱尔和小于是公认平均相处时间最长的——甚至超越了还要一起上学的爱丽丝、贾思帕和罗萨莉、艾美特。对于家里的“学生党”，他们偶尔还会有单独行动的时候。但是小于和卡莱尔自从结婚后就一直都是“连体”状态。 当然, 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特别相爱，也得益于他们的两个小宝贝。 两人同为男人，一起兼顾事业的同时就要一起照顾孩子。 卡莱尔现在工作很轻松，他在医院还是隔天一上班，而且在没有手术的时候，还会天怒人怨地只上半天。 上班时小于会带着两个宝宝在他们爸爸的办公室一起看书搭积木，等卡莱尔在诊室或者手术室完成了工作，一家三口再相携回家。 卡伦医生自己的办公室里连着一间休息室，这是医院的人都知道的事。卡伦医生以前经常值夜班，有大手术时更是创造过连续三天只休息3个小时的行医记录。 休息室是医院专门给他准备的，里面曾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茶几。 自从卡伦医生结婚后，休息室陆续又添了许多东西。最近一次，有人无意中看到休息室里多了一面柜子，柜子里放的是儿童的画册和积木模型。 隔天卡莱尔歇班，他们又同时出现在小于的餐馆。这时小于就要“工作”了，于是卡莱尔带着孩子们在他们爸比的餐馆后院玩耍。有时是卡莱尔在玻璃房子里带着小朋友看书做游戏，有时则是一家四口在院子里一起种花花草草。 等小于和卡莱尔回国的时候……那两人相处时间就更多了。 最后再说说爱好问题。那其实彻底没什么好比的了。 卡莱尔喜欢看书，小于喜欢枕在卡莱尔的腿上听他读（因为自己懒得看），自从有了两个小宝贝以后变成了三个人围着卡莱尔听他读书。 埃斯梅曾经用照相机专门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在一片暖融融的阳光下，卡莱尔捧着一本书低声朗诵，小于枕着他一条腿，两个小宝宝一个趴在爸爸背上，一个扒在爸爸胳膊上的一起扒头看的温馨画面。 事后这张照片还获得了一个不小的摄影奖，洗成了超大幅挂在了卡莱尔和小于的某一栋房子里。 至于小于的爱好，众所周知就是做各种美食。用爱丽丝的话说：“从两人还在朦胧时期卡莱尔就乐此不疲地帮小于系围裙的带子、切葱剥蒜，说卡莱尔不喜欢做饭？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觉得哪天即便阿罗不想收集有奇怪天赋的吸血鬼了，卡莱尔也不会不喜欢陪小于做饭。” 卡莱尔夫夫真的恩爱到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程度。是当之无愧的最佳模范伴侣No.1。 * 但是，最近…… 卡莱尔夫夫之间出现了一点点“感情危机”。 他们的模范伴侣第一名的地位岌岌可危。 起因就是在针对小孩的教育问题上，从不脸红脖子粗的恩爱夫夫终于产生了“比较严重”的分歧。 ——卡莱尔不赞同小于在某些时候教育他们家的宝贝双胞胎。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卡莱尔曾经在某些场合含蓄地提醒过自己的小伴侣，不要在这种时候对孩子发火，小于那几次也的确是听进去了的。 奈何双胞胎太调皮，小于偶尔一着急，就忘了。然后大动肝火，在公众场合对自己的儿子们发了脾气。 双胞胎今年三岁了，看起来像是普通小孩四五岁的样子，正是调皮的时候。有时小于把他们带出去感觉自己就像是牵出去了两条活力无限的哈士奇，再加上孩子们天生“体质且体力极好”，很多时候光靠小于和卡莱尔两个人是看不住的。 这次，吵架的起因就是卡莱尔和小于带着双胞胎去迪士尼玩，小于在迪士尼的冰淇淋小车前把两个举着冰淇淋来回奔跑、差点跑丢的宝贝教训了一通。 小于其实没有歇斯底里地咆哮，甚至没有特别大声地说话。但是小于在人来人往的步行道绷着脸严厉的教育了兄弟两人，让兄弟俩当场吓唧唧地抹了眼泪，这件事在卡莱尔看来是不可取的。 当天晚上，卡莱尔就在迪士尼主题宾馆的套房卧室里，对着刚洗完澡、跟自己索吻的小于不合时宜地提了一句自己对他教育方式不满意的观点——态度温柔，措辞含蓄，表情宠溺。 但小于还是彻底炸毛了。 “所以呢？好爸爸卡莱尔？你什么意思？这家里就我是坏人是不是？！” “小于，我想我们在心平气和地谈话，而不是无意义地发火。”卡莱尔第一次见小于对自己横挑眉毛竖挑眼，心里觉得可爱的同时又莫名跟着乱了一拍。 “你把这个叫无意义地发火？！”小于彻底要气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教育孩子也是无意义地发火？” “不是，没有。”卡莱尔压低声音说，顺手关上了卧室门，他不想孩子知道他们有了分歧。 “每次出门，这俩小家伙仗着自己的小天使脸蛋为所欲为。反正全世界都是颜控，他们只要一噘嘴一含眼泪，做什么大家都会包容。这种时候如果我们不站出来教育他们，他们会被彻彻底底宠坏！还有这次，万一他们跑丢了，人那么多，我们怎么找？！” “我没有说你教育的不对。他们今天拿着冰淇淋乱跑是不对的……”卡莱尔向前走了一步，想把小于揽进自己的怀里。他觉得此刻张牙舞爪的小于像一只挥着爪子的小奶猫，有点萌。 小于偏了偏肩膀，躲过卡莱尔的“拥抱攻击”，插着腰气呼呼地指责道：“不，你就是觉得我不该教育他们。古斯塔差点把冰淇淋怼到了人家小姐姐的裙子上，萨缪尔举着冰淇淋洒了一路的奶油，你什么都不说，只知道把人拽回来，默默把地擦干净。大家好像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指责！你难道等着他们自己顿悟吗？！我绷着脸说两句你还不高兴？就好像全世界就我是大坏蛋似的！卡莱尔爸爸，我严肃警告你，你这叫做溺爱。” 小于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了戳卡莱尔的胸口。 卡莱尔显然对小于发火这件事既慌乱又迷惑，他伸手捉住了小于戳自己的手，努力阐述自己的观点，“我不是溺爱，我的意思是你不该在公共场合把他们说哭，我们可以换一个人少的位置慢慢讲……” 小于瞪着眼睛皱着鼻子反驳：“换一个人少的位置？！迪士尼哪里人少？连厕所都有三四个小孩跑来跑去！你就是在找理由！你看不得我说双胞胎不好！反正好爸爸都是你，坏爸爸都是我！” “他们做错当然应该指出来，我怎么能是看不得你说双胞胎不好呢？” “上次他们在机场候机厅爬椅子，我直接把人拽下来说了两句你就不乐意地抿嘴角——别以为我没有发现，你就是抿嘴角了！事后，你告诉我可以先把孩子抱下来，晚上回家再慢慢和他们讲道理……再上次，去恐龙博物馆。他们想爬外面的栏杆，我又只是指责了两句，你说我不给孩子留有自主思考反省的时间，应该等回家再说……可是你想想这样现实吗？有些事情不当场教育，晚上谁还想得起来？！” “我想得起来。” 卡莱尔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他半句话说完，抿了抿嘴角，双眼里闪过懊恼，他不想对小于大声说话。 于是他又把声音压了下来，“每天晚上我都会给他们总结他们今天遇到的事情，做得好和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在外面公众场合说他们，会挫败他们的自尊心，即便你没有用很可怕很恶劣的态度，但是孩子还是会害怕。” 卡莱尔捏着鼻梁继续说道：“长此以往，孩子们也会变得越来越不服管教，底线越来越低，他们会认为做错了事情只要当场挨顿骂就没有任何后果了……你这样教育没有意义，只会让他们觉得他们的爸爸是个色内厉荏外强中干的人……反而没有震慑力。” “……”小于被卡莱尔笃定的”晚间再教育“震慑到了，半天都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 「吵架吵到一半突然觉得对方好有道理怎么办？」 「不怎么办，忍着。」 小于知道卡莱尔每天晚上都要和双胞胎说一说”悄悄话“，但是多数他都以为是卡莱尔要讲睡前故事。所以也没有仔细去听过。现在，卡莱尔这么一说反而显得他理亏了。 这一对比，高下立判，此刻小于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后爹”。 “……我知道了，是我冲动欠考虑。反正……反正你们都知道怎么教育孩子，我什么不懂还破坏你的教育计划……” 小于本来只是想胡搅蛮缠一下，但越说心里越惨淡，越说越委屈。想到白天被他说了两句在人行道上一脸惶恐还红了眼眶的两个小家伙，自己也跟着委屈巴巴地红了眼眶。 “不是——小于，你、我不是——”卡莱尔匆匆伸手，却看到小于背对着他躺在了床边上，一脸拒绝再交流的模样，“我下次会记住的，有点累了，晚安。麻烦你一会儿关下灯。” 以上就是迪士尼吵架的全部。 卡莱尔尝试过好好安抚小于，比如把人抓到怀里抱着，比如说点好听的情话，但是小于之后态度一直蔫蔫的。 两天前，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地出门。小于开车，卡莱尔副驾驶，两个孩子坐着儿童座椅在后排，哼着歌儿，唱着童谣，一路风光快活无限。 两天后，小于坐在副驾驶戴着墨镜绷着脸看着窗外，卡莱尔无声地开着车，后排双胞胎像是两只做错了事情的小鹌鹑，缩在宝宝座椅里一声不吭，被拉回来了。 小于下车后什么都没有管，合上副驾驶的门，拎着自己的双肩包就径直上楼了。卡莱尔盯着小于的背影片刻，沉默几秒，又转身打开了后车座的门。两个小朋友自觉自己做错了事情，安安静静地从后排宝宝座椅上爬了下来，跟着爸爸抱着自己的包包灰溜溜地回了家。 家里只有旅游路过的展大鹏和凯厄斯在，其他人都去玩了。展大鹏一见小于的脸色，再看后面两个灰溜溜的大孙子和一脸无奈的卡莱尔，心里什么都懂了。 “嗨，过来。”展大鹏招呼自己的大孙子，“你们又闯什么祸惹爸爸不开心啦？” 双胞胎垂着脑袋无精打采，“我们举着冰淇淋乱跑，撞倒了人，冰淇淋洒了一地……爹地生气了，然后……爸爸也不高兴了。爷爷……爹地和爸爸好像吵架了……我们昨晚听到了……爹地超级生气，我从来没有见过爹地对着爸爸大声说话……” “爹地好吓人，爸爸最后也大声说话了，不过只有一小句……不过那也好吓人……” 古斯塔吸了吸红鼻尖，金色的大眼睛氤氲着雾气，他身边的萨缪尔抿着小嘴角，手指无措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垂着天蓝色的眼睛。 “大人吵架是是正常的事情。在人多的地方跑来跑去的确是不好的，会给大家带来困扰也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一会儿去跟你们爹地道个歉就好了……”展大鹏给小朋友一个人塞一个草莓酸奶，又摸了摸小朋友们的毛脑袋，姿态像是在安抚两只蔫哒哒的小狗。 “爸爸会不会和爹地离婚啊……”萨缪尔蓝色的眼睛都要红了。 “噗，什么？离婚？？”展大鹏差点被一盒酸奶呛死。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父母吵架，就会离婚了。他们一个去中国一个在美国，我和萨缪尔一人跟一个，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古斯塔垂着头小声说。 “或者可能是我们流落街头……就得靠捡矿泉水瓶卖钱来吃饭……”萨缪尔耷拉着眼角。 “可能被送去孤儿院，孤儿院的院长会打我们，还会让我们去儿童工坊打工……”古斯塔突然想起了他和萨缪尔前几天看的《雾都孤儿》的电影。 萨缪尔也接收到了自己哥哥的脑电波，咬着嘴唇委屈巴巴：“最后被坏人带走，天天干坏事，变成坏孩子……” “……”展大鹏默默从旁边纸巾盒里抽出来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两位小宝贝的肩膀，“去跟爹地道歉，然后问他晚上想吃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阿里旺巴巴爸爸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小脑斧、paradisevalle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条红烧鱼、bear、烬、柠檬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oungMAKKII 50瓶；流年 30瓶；喵了个大喵、澈夙、paradisevalley、SGDK、朱卿深深、o(≧▽≦)o、爱吃薯片的鱼、明月当空照、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10瓶；bear 7瓶；HP 5瓶；芸豆 3瓶；一条红烧鱼、哈哈哈 2瓶；四时之外、艾路、KuranYukime、被撕裂者、难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一 模范夫夫的育儿日常（下） 小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事情明明白白, 他也意识道自己做的不太对，卡莱尔的处理方法是最好的。但是他又拉不下面子道歉。不仅拉不下面子道歉，他还觉得委屈得要命。他心里就像是一个滚筒洗衣机, 什么情绪都一锅烩地翻过来滚过去，搅和在一起。 古斯塔和萨缪尔偷偷摸摸爬上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变成一颗寿司卷的爹地。 一金一黑两个毛脑袋蹭了过来, 他们身后亦步亦趋跟着边牧“奶茶”, 三只毛绒绒在床边挤来挤去。 小于觉得被儿子们看到自己闹脾气有点没面子，但他还是顽强地在床上挺尸。 “爹地……”最后还是老大先开口了。 “爹地……”萨缪尔也哼唧出声了。 “汪呜——”奶茶不甘示弱。 “你不要生气了……今天早上爸爸给我们说了, 在人多的地方跑来跑去很危险……我们知道错了……”大儿子古斯塔默默拽住了小于的被角。 “爸爸说还会走丢、遇到坏人, 或者打扰别人。”萨缪尔用脚尖蹭地。 “爹地，你不要和爸爸吵架……”古斯塔默默抱住了小于的被卷，把脸埋了上去, “以后人多的地方我们会拉紧爸爸和爹地的手……” 萨缪尔也扑到了小于身上，“爸爸还说人多的地方最容易走丢, 我们不想被坏人带走, 也不想把冰淇淋弄得到处都是……” “爹地不要不和我们说话，我们以后都乖乖的……” “呜呜呜——爹地我们错了——” “汪呜———” 小于默默从床上爬起来，左右一边一下捞住了死死扒在被子上的两只小崽崽，把两个小家伙揽进了怀里, 表情哭笑不得。 “怎么就开始掉金豆豆了？” 古斯塔和萨缪尔双双伸出手，从两侧牢牢抱住了爹地的脖子，肉嘟嘟的小脸都埋在了小于的颈侧和脸颊处，鼻涕眼泪全部蹭在了小于身上。 “爹地——呜呜呜！” “呜！” “不要和爸爸吵架……” “我们不想分开——” “不想去孤儿院——” “不想被卖掉——” “呜呜呜——” “哇哇哇——” 小于被两个小家伙蹭了一脸的鼻涕眼泪，自己也没忍住跟着鼻子一酸, “……我也不是故意跟你们发火的……你们要是摔倒或者跑丢我和你们爸爸该怎么办？你们还这么小……” 等卡莱尔上楼时，看到的就是自家三个最重要的人抱成一团哭成小泪包的场景。 * 试问，当三双形状相同，颜色不同，但是情绪相同的的狗狗眼同时看过来时，一般人会是什么反应？ （哦，不是三双，是四双。地上还趴着一条为小主人难过而难过的边牧奶茶——真狗狗眼。） 卡莱尔三并作两步走到了床边。 最先抱住他的不是正在和他们的爹地哼哼唧唧撒娇的双胞胎，而是那个看起来还在闹别扭其实已经红了鼻子眼眶的小厨师。 “卡莱尔……”小于一把揽住了吸血鬼医生的脖子，把脸埋在了卡莱尔的颈侧。 “亲爱的，我在。”卡莱尔摸了摸小于的后脖颈，想让怀里的人放松一些。 小于把嘴贴在了卡莱尔的耳边，吸着鼻子，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不该和你那样说话……你说得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态度突然那么差……我真糟糕……” 卡莱尔收紧手臂，喉头微动，“不，我没有和你说清楚，我的态度也不好……我从昨晚到现在表现得也很差……” 卡莱尔说完这句话后，亲了亲小于的发顶，继续道： “我们都是第一次做爸爸，而他们……也是第一次做小朋友，大家都不熟悉，需要慢慢适应，很多……我们都要一起学习。”卡莱尔拍了拍小于的后背，“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楼上，现在才来找你。” “是我单方面的冷战的，不是你的错。”小于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爸爸——爹地——”一直被忽略的双胞胎哭唧唧地刷了一波存在感，卡莱尔伸长手臂，两个小家伙熟门熟路地钻到了两个爸爸怀里。 小于立刻用手背蹭了蹭鼻尖，顺手抹掉了眼角的眼泪。 “我们以后都好好说话，不吵架好不好？”萨缪尔睁着蓝色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双亲，表情纯稚可爱。 “好。” 一个再小不过的插曲，但是有效地解决了卡莱尔和小于最大的沟通问题。 *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包饺子。 卡莱尔剁肉馅，展大鹏在旁边做凉菜，凯厄斯临时有个文件要回复，被家里人赶去了客厅。小于带着两个宝宝坐在餐桌前教他们包饺子。 “把饺子皮放在掌心，这样……”小于弯下腰耐心地看着面前两双白嫩嫩的小手。 “这样吗？”古斯塔手捧饺子皮，眨着大眼睛问。 “对。” “爹地我的饺子皮没有哥哥的圆……”萨缪尔看了看古斯塔，又看了看小于，小声说道。 “没事不影响。” “把馅儿放中间……你们可以少放一点……” “馅儿要团成丸子那样吗？”萨缪尔眨着蓝眼睛一脸求知若渴。 “不用哦。” “捏一下……” “很好……” 卡莱尔稍稍抬头就能看到餐厅穿着同款围裙的三个宝贝，小于站在中间，两边各一个跪坐在椅子上的小天使，三个人凑在一起，嘟嘟囔囔，毛茸茸的脑袋紧紧挨着。 他的心里软成一片。 小于的灰围裙上写着印着中文：【我超会做饭！】 双胞胎的灰色小围裙上写的是：【学习做饭中……】 卡莱尔身上也有一条同款灰色围裙上面写的是：【宝贝做的我都爱吃~】 这是大宁子给他们一家四口手做的围裙，每次小于做饭双胞胎都要兴奋地穿着这条和双亲差不多的围裙，跟在小于身后，像是鸭妈妈身后的两只亦步亦趋的小鸭子。 小于也不会嫌弃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厨房碍手碍脚，正相反，他会美滋滋地带着这两个小家伙，给他们分配力所能及的任务。甚至还会随时教他们处理食材、药材的方法。 明年开始小家伙们就要跟着展慈和展大鹏一起系统的学习中药了。小于本来还会担心自己和大宁子的“学渣学习历史”重演，但是现在看……小于还是想感叹双胞胎另一个父亲基因的强大。 家里的这两个小朋友虽然偶尔淘气，但是真的比小于和大宁子要“争气”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卡莱尔科学喂养得当，大脑发育得格外好，兄弟俩聪明得不行，很多东西卡莱尔说一遍他们就能记住。 有时候小于是又骄傲又嫉妒，怎么他就没有这么厉害呢？！要是他小时候是这个样子，那得多出来多少可以玩耍的时间啊！ * 晚上，等卡莱尔给双胞胎讲完睡前故事回到卧室，正好看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小于。 “又没有吹头发。”卡莱尔熟稔地从浴室拿出来吹风机，把风速调到最低，让小于坐在床上给他吹头发。 平日里都是小于背对着卡莱尔盘腿坐在床上，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吵过架”的缘故，小于一定要转过身和卡莱尔面对面坐着，还把双手搭在了卡莱尔的肩膀上。 卡莱尔的手指冰冰凉凉，穿过柔软的发根，小于舒服地眯起眼睛。 过了一会儿，小于大概还是觉得两人的姿势不够亲密，他干脆分开腿直接坐在了卡莱尔的大腿上。 卡莱尔很享受小于这样的粘人，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小于更是把头侧搭上了他的肩膀。 “卡莱尔……”就着“呜呜”吹着的暖风，小于喃喃地念叨着吸血鬼医生的名字。 “我在。”卡莱尔伸手试探了一下小于的发根，发现都吹干了，关掉了吹风机，顺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没事，我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小于轻声说。 “我也只是想回应你的呼唤。”卡莱尔收紧手臂，抱住了小于精瘦的腰。 “我……我脾气有时候有点急……比如昨天。”小于犹豫许久还是张开了嘴，虽然两人白天已经说开了，但是那时候有小朋友在，他有些话没有放开说。 “要是我以后万一……万一没有控制住又和你吼，你一定不能为了不吵架就把我放在一边，让我一个人冷静……” 卡莱尔没有说话，却又再次收紧手臂，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力度也许会让小于觉得过于紧了，但是卡莱尔潜意识知道，他和小于就需要这样使劲儿的、带着力度的怀抱。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突然特别害怕……我怕你就这样不理我了，怕你觉得我无理取闹，觉得我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所以……”小于抽了抽鼻子。 “不会的。”卡莱尔轻声却无比坚定地打断了小于的话。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发誓会是最后一次。是我欠考虑，我以为这样我们就不会吵架，是我没有想明白……最后给你这样没有安全感的……错觉。”卡莱尔温柔地说。 小于吸了吸鼻子，把眼角的湿意都压在了卡莱尔的睡衣上。 “以后，你有什么想法，还是像昨天那样告诉我，没有关系的。但是我不会再松开我的怀抱，哪怕生气，我也要你在我怀里跟我发脾气。好不好？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小于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被卡莱尔箍在怀里发火，小锤锤锤胸口的场景，破涕为笑，“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姑娘……” “你说错了，发脾气不是小姑娘的专利……是我给你的专利。”卡莱尔在小于的头顶轻柔一吻，嘴唇慢慢下移，一路啄吻到小于的颈侧，在小于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不轻不重的牙印。 “嘶——”小于捂住了脖子，瞪圆了眼睛，委屈巴巴控诉地看着卡莱尔。 “这是对你昨晚不理我的惩罚。我们本来可以心平气和地聊完以后拥有一个很美好的夜晚。”卡莱尔难得孩子气地解释。 “在迪士尼主题酒店吗？”小于依旧捂着脖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你说过你喜欢那里的大阳台……我们本可以唔——”卡莱尔的嘴被小于的手急急忙忙地捂住了，他也不在意，就着小于的手心亲了一口。 “不要在充满童话的地方说……或者做奇怪的事情……”小于弯着眼睛又把手向下压了压。 “那现在可以吗？”卡莱尔的声音从小于的手指缝儿里闷声闷气地传出来。 “我考虑一下，毕竟我们刚才在煽情。”小于故作思考的模样。 “你先考虑着，我帮你脱睡衣……我们今晚需要好好地互相安慰一下……”卡莱尔的双手已经熟门熟路地解开了小于睡衣的两粒纽扣。 番外二 亲子购物记 小于和卡莱尔的双胞胎在4岁那年各自拥有了属于他们的草精。从此他们开启了真正的“传统文化”的学习生涯。 小于所料不错, 双胞胎在学习上面有异乎寻常的天赋，他这个老父亲曾经暗戳戳怀揣着的看儿子背书背到哭泣的恶趣味彻底不能实现。 不仅不能实现，他的耳边还日常环绕着自家长辈对兄弟俩360度无死角的夸赞。 “哥哥今天背了整整三章的药理, 想当初你和大宁子一章背了一礼拜……” “我没看见他们摇头晃脑的背书，但是一检查都会……绝了……” “看一遍就记住了啊……听说小卡以前也是一个爱看书的的人呢……” 一度小于怀疑他就是展家和封家最笨的崽儿。 不过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个大宁子, 小于又觉得释然了。 古斯塔和萨缪尔完美遗传了来自两个父亲的优秀基因。 他们不仅拥有比正常人更加完美强壮的体魄, 精致帅气的外表，同时还拥有普通人的味觉。 他们大体看起来与普通小孩无异, 该吃吃该睡睡, 到时间还要剪指甲理头发，有时候摔跤了也会蹭破皮流一点血，身体格外健康, 很少生病。 这让他们的生活方式和小于更像一些，他们可以喝血也可以吃人类的食物。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无论吃多少人类做的食物, 每周都要必须喝一点新鲜的血液。不过这对已经专门给他们建了一座农场的沃尔图里来说, 区区一点动物血真的不算什么大事情。 * 在双胞胎6岁的时候——从外表看兄弟俩已经像是两个高年级的小学生了。他们遗传了卡莱尔的高挑，站在小于身边已经到他的腰部以上。小于有时单独带他们俩出门走在街上，会被人误认为是哥哥带着两个弟弟。 小于一开始不太习惯这样的误会，觉得有些尴尬, 就好像他这个一大把岁数孩子都能打酱油的人在刻意装嫩一般。但是卡莱尔安慰他说等双胞胎长得更大而他们依旧不老时，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多，所以不如提前习惯。 * 这周卡莱尔在巴黎有个医学研讨会，小于趁机带着孩子“尾随”。 他们夫夫两口子商量着开完会正好可以顺便去一趟意大利看望凯厄斯和大侠，以及沃尔图里的一众“亲朋好友”。 顺便满足一下阿罗满溢到无处安放的“来自大伯的慈爱”。 小于他们平均每年都要收到至少14封来自阿罗亲自写的信和成堆的包裹, 内容无外乎就是“我的大孙子们还好吗？”，“什么时候带我的大孙子们来意大利？”，“全沃尔图里全员都想念小古斯塔和小萨缪尔，想念太过痛苦，导致花园里的玫瑰都要败了”等等。 把信钉在一起就是莎士比亚（阿罗）的十四行诗。 在法国的这些天，白天卡莱尔开会做报告，小于带着儿子们逛景点找好吃的。晚上一家人团聚，快乐地散步遛弯儿叙家常。 兄弟俩早已不是三岁时松开手就满世界撒欢乱跑的哈士奇样，小于不再那么担心“撒手没”的问题。 短短三年双胞胎进步“飞快”，迅速完成了从“从上蹿下跳的小猴子”到“外出时礼仪得体，性格稳重，回家后继续上蹿下跳的小猴子”的精彩转变。 现在小于可以很放心的一个人带他们出门了。 小于先带他们逛了两天博物馆，又吃了几家很早就预定好或者联系朋友一定要打卡的饭店。最后开始快乐地购物。 其实双胞胎不缺任何东西，但是小于偶尔还是会带着兄弟出门买几件衣服，小于喜欢通过给双胞胎买不同尺寸的衣服来直观感受小家伙们的成长。当然，多数时候也只是单纯的满足一家人想整整齐齐逛街的愿望。 这不，刚进了一家高级童装店，导购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第一句就是夸赞小于和身后的“兄弟”。 “请问是给您的兄弟挑选衣服吗？需要我为您做一些推荐吗？” 在这条街上商店里的店员各个儿都是人精，他们早已炼就了一双一眼就能判别是否是优质客户的火眼金睛。小于和身后的两个男孩举止得体，着装精致。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小朋友，他们身上的休闲衬衫和长裤都是第一眼看不出牌子，但肯定是高级定制的款式及面料。 一看就非富即贵，或者大概率又“富”又“贵”。 这样的客人往往来了以后只看新款，不在乎价格，只要有货就会下单。 小于淡定地接受了导购对自己和孩子们关系的界定，也懒得纠正，只是神色淡淡地点头道谢：“麻烦带我看看秋季最新款的长裤和衬衫，毛衣、外套也可以。” 果然！新款秋装！上周刚刚上架！我的提成！！！ 导购表面八颗牙的得体微笑，内心唱起了《Les Rois Du Monde》（世界之王）。踩着节奏带三个人来到最前方的展示厅。 “当然……请来这边……还有小先生们一起……我推介我们这次的设计师款……” 小于最后挑了两件毛衣和长裤，对遥遥坠在身后的两个小伙子说道：“萨缪尔，你试试蓝色的。古斯塔试墨绿色。” 萨缪尔撇了撇嘴，顺手拉了一把正插着口袋无聊看橱窗外行人的大哥，“古斯塔，要试衣服了……” 古斯塔知道这次出门不带回去两件衣服他们的爹地绝对不会甘心，对着自家爹地乖巧一笑，“那就试吧……” 兄弟俩如出一辙地弯了弯嘴角，表情隐隐向他们的另一位爸爸靠拢，小于一个慌恍神，仿佛看到了卡莱尔每次对自己提出“过分请求”时的招牌无奈微笑。 又过来两名店员帮忙拿衣服，两个小朋友在爹地的眼神“鼓励”下被迫去了试衣间。 帮忙拿衣服的两名女店员互相使了个眼色，又隐晦地看了看身后坐在试衣间沙发上，手插口袋拿出手机看的小于。 “刚给他端了一杯咖啡，近看更帅……”店员A陶醉脸。 “我也想给他端咖啡……”店员B小声嘤嘤。 “像不像电影明星？”店员A用法文小声道。 “我感觉是贵族。他刚才说英文的腔调特别……特别有味道。”店员B两眼放光。 “你说他有女朋友了吗？”店员A期待得不行。 “不知道，看着很年轻，应该没有吧？” “感觉没有成年。” “估计是哪个伯爵的小儿子呢……” “试衣服的是他弟弟吧？这一家子的基因太强大了……” “嗷嗷，你说他会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 “不知道，应该不是咱们这个样子的。” “不用喜欢……我们喜欢他就够了……我要去给他换一杯咖啡，他都没有喝……” “不好意思，麻烦能帮我拿一件内搭的衬衫吗？”突然试衣间里传来呼唤，金头发的小男孩探出脑袋，用英文求助。 “没问题，小先生。”店员A匆匆向店里走去。 这时另一个试衣间的萨缪尔也用英文闷闷地说了一句：“我也要一件，这个毛衣直接穿不太舒服。” 店员B也哒哒哒地走开了。 待双胞胎换好衣服出来，所有人眼前一亮。 就连另外几个一早就偷偷观察小于和双胞胎的店员也纷纷在不远处报以发自内心的惊叹。 “量身定做！不是吗？先生您选的颜色正好适合两位小先生！”导购双手合十地赞叹。 “太好看了……两位小先生的身材很标准，穿上特别合适。”店员们也跟着附和。 其实店员的反应并不夸张，双胞胎虽然现在是小学生模样，但是身材比例极好，气质又佳，衣服穿在他们身上竟然比宣传杂志上的小童星模特更好看一些。 兄弟俩从小到大对外貌的称赞早就听到麻木了，比起店员的强烈夸赞，他们其实更在意爹地的看法。为了尽早换掉衣服，兄弟俩配合地在小于面前转了个圈圈，还乖乖地伸了伸胳膊。 一金一蓝两双眼睛直勾勾地望了过来，表情都带着期待。小于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噗嗤一笑，摆了摆手，“行了，挺好的。换回来吧。” 兄弟俩如蒙大赦，互相拉着就向试衣间跑去，和刚才被店员带去试衣间的样子判若……四人。 “麻烦帮我把衣服包起来。还有刚才我看的那几件毛衣，同样的码数，也都包一下，谢谢。” 导购强行按捺住内心蓬勃而出的喜悦，点头转身健步如飞。刚才在八卦的两名女店员又跑来给小于换了一杯咖啡：“那杯冷了，我给您换了一杯……这是小蛋糕，希望合小先生们的口味。” 小于看了一眼身边的店员，“谢谢。” 刚才这名小店员没有机会送咖啡，现在终于轮到自己，近距离看了小于以后脸蹭地就涨红了，“不、不客气。” 等双胞胎从试衣间走出来，衣服也正好打包好了。 “这是酒店地址，麻烦帮我们送到1703号房间。辛苦了。”小于留下一张名片，导购双手接过，匆匆扫了一眼，这家酒店离这里不远，就在塞纳河边。揣着不菲的小费，他打算现在就把名片上的地址誊抄到了订单表格上，尽早让人送过去。 兄弟俩走到小于身边，坐在了他的身侧，沙发对面的小桌子上是几块精致的小蛋糕和果汁。 但显然刚吃过下午茶的兄弟俩都不太饿，他们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就又把目光转到了小于身上。 “爸爸什么时候开完会啊？”古斯塔抱住了小于的一边胳膊。 “他会来接我们吗？”萨缪尔趴在了小于的另一边胳膊上，双眼盯着小于手里的手机。 站在一旁的店员眼观鼻鼻观心，内心却开始土拨鼠尖叫：弟弟们跟哥哥撒娇，问爸爸什么时候来接他们，根本没有提到这个青年的伴侣……感觉这个过分英俊的青年是单身实锤了！ “他已经开完会了，说一会儿和我们一起吃晚餐，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没有，都行。”古斯塔回应，却依旧紧紧贴在小于身侧。 “一会儿出去可以再吃一个冰淇淋吗？”萨缪尔眨着眼睛问。 “行。我们在这儿等他一会儿……” 小于直觉试完衣服的双胞胎有些粘人，但他也没有在意，继续用手机偷着大宁子的菜。现在这个偷菜的游戏玩的人真的不多了，他每次强迫着大宁子种菜给自己偷，有种站在紫禁之巅，寂寞如雪的感觉。 一家三口在沙发这边歇着，今天正好赶上品牌的高层例行巡店，法国区的总负责人在刚才匆匆路过，现在见到这几位客人没走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您好，先生。我是XX品牌的法国负责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笔直地站在小于的沙发边，微微弯腰伸出了手，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您好。”小于腾出一只手，两人短暂相握。 “请问可以占用您一点时间吗？我可以坐在对面吗？” 小于收起了手机，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身边的双胞胎因为外人在纷纷换了一个规矩的坐姿。 “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和设计师巡店，无意间看到您身边的两位小先生……” 这位法国区的负责人英文说的相当标准，措辞也很讲究，他一二三四地列出自己的来意，小于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想让双胞胎当衣服的代言人，参与活动，拍摄写真。 “您有意愿吗？或者我们可以征询两位小先生的意见？当然这件事还是要和他们的监护人谈……”负责人目光灼灼，态度沉稳自信。 小于挑着眉毛看了一眼身边的双胞胎，收获了如出一辙地“拒绝光波”。 “抱歉，感谢您的好意……但是孩子们不能……”小于慢慢地开口。 “请问您是他们的……？”负责人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小于的拒绝而沮丧，他换了一副聊天的态度和坐姿，他其实对自己提议胸有成竹，因为没有哪个人会忍心拒绝代言他们品牌的东西，全球一线奢侈服装，是好莱坞巨星的孩子也会想要争夺的资源。 他目测小于大概是孩子们的兄长，都不确定是不是成年了，这种事情还是叫家长来谈比较稳妥。 就在小于准备回答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是他们的父亲，我是另外一个……父亲。”卡莱尔神兵天降，身上穿着白衬衫和银灰色的西裤，手里拿着西服外套，大步走到了小于身边，腿长两米，英俊逼人。 饶是见过了太多俊男美女的负责人也觉得呼吸一滞，被卡莱尔惊为天人的俊颜惊得说不出来话。 一瞬间，负责人甚至开始思考主打男装的代言人也可以换一下了。这四个人，每个人都很合适！ 卡莱尔先转到小于这边，弯下腰轻轻地在小于唇角一吻，又蹲下身子和双胞胎打了招呼，摸了摸儿子们的小脑袋。 这才又转到负责人这边，伸出了手。 “您好。我们是孩子们的父亲，因为家里的私人原因，不太想暴露在公众视野下，希望您能理解。” 自打卡莱尔出现，整个店里都陷入一片死寂，除了一开始几个店员没克制住发出的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剩下什么都没有了。 负责人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哦，你们是——父亲，抱歉你们看着太年轻了……我一时……很抱歉我的冒犯，我们一直以为您的爱人……咳咳，你们的孩子很美好。” 差点把“您的爱人看起来没有成年”这句话秃噜出来的负责人强行转了话题，险些闪到舌头。 同时站在角落的店员也为这神奇的反转惊掉了下巴。 竟然！是！孩子的！爸爸！ “谢谢，他们的确……非常美好。在您的店里购物非常愉快……”卡莱尔微微一笑。 “啊……不能代言真的，太遗憾了。他们的气质和我们的设计理念非常符合，不过，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需要请来找我……”负责人见好就收，双手递过名片，卡莱尔接过来，收到自己的名片夹里，点头致谢，却也没有要介绍自己的意思。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负责人看起来更兴奋了，他目光如炬地看了看卡莱尔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小于和双胞胎，微微弯了弯腰，“总之遇见你们非常愉快。” “我们也是，在您的店里购物是一种享受。”小于就着卡莱尔的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拉着双胞胎道，“和这些叔叔阿姨说感谢和再见。” 双胞胎快乐地拉着小于的手，声音清亮又软糯地叫了声“爹地”，又把脸转向刚才给他们端蛋糕拿衣服的店员那边，挥了挥小爪爪。 “谢谢，拜拜。” 负责人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目送那个后来出现的男人单手抱起了黑头发的小儿子，又拉住了那个他曾以为是兄长的年轻男人的手，年轻男人的另一侧拉着金发的小男孩，一家四口在欢声笑语中渐行渐远。 直到背影逐渐化成了街道拐角处的一个点，负责人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一家人不做代言真的可惜了，他都能想象得到如果真的能请来他们，自己这一季……不，整个品牌的衣服的销售将会怎样的火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柠檬茶 2个；空谷幽声、我的天那、南风知我意、十里大咸鱼、木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空谷幽声 35瓶；落离殇 23瓶；Aguenstern 19瓶；兔子不吃萝卜 10瓶；我要吃鱼 6瓶；KuranYukime 2瓶；二胖、兔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三 蛾子和大鹏 11世纪的意大利, 沃特拉还不叫沃特拉。 坐落在沃特拉的城堡还不是意大利的景点，这里的历任领主都姓沃尔图里，是这片土地至高无上的存在。 * 【11世纪】 展大鹏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自己到底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并且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外表（劳动力）在一个农场混了份卖苦力的差事, 这样他好歹有了吃饭睡觉的地方。 展大鹏至今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凯厄斯的场景。在农场负责照顾小牛的梅丽莎说今年的圣马库斯节领主大人会短暂地露面，给大家保佑。 “什么是生马卡斯节？”展大鹏最近语言进步飞快, 已经可以正常和这里的人交流了。 “是圣马库斯不是生马卡斯, 要是领主大人知道你念错了马库斯牧师的名字大概不会高兴的。”梅丽莎大嗓门地说。 “听祖父说上一任领主也叫马库斯！”梅丽莎的儿子克西玛说。 “领主的名字不是我们该探究的。”梅丽莎不以为意道。 “所以什么是圣马库斯节？”展大鹏把小牛的牧草成捆的搬到板车上，撸着衬衫袖子问。 “就是一个节日, 大家这一天可以不干活, 穿着红色的衣服去城下聚会，马库斯牧师牺牲自己赶走了吸血鬼，换来了今天的好生活。我们应该好好珍惜。” “哇哦~”大鹏不是在感叹马库斯, 而是单纯地感叹那天不用干活。 * 【11世纪】 那天果然没有干活。大鹏象征性地在头上裹了一片砖红色的布混迹在了人群中，打算凑凑热闹就回去睡觉。 领主住在广场后面的大城堡里。 说是城堡, 其实作为现代人的大鹏看来就是高一些的石头堡垒。堡垒有个凸出在外的大平台, 传言领主一会儿就会站在上面给大家讲话。 大鹏在挤挤嚷嚷的人群中伸脖子探了探头，发现石台的四个角落站在身穿黑袍子的人，但是领主却没有出现。 “能见到领主保佑你一辈子都不会生病！”一个胖女士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努力往人前挤。 “我们能看到领主的脸吗？”小孩用稚嫩的声音问。 “这简直大不敬！一会儿领主讲话的时候你记得要低头！”胖女士絮叨着，胖胖的手掌往下按了按小男孩裹在头上的红布。 “哦！”小男孩被妈妈压得吐吐舌头, 好奇地环视。 大鹏就站在母子俩身后，小男孩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他。 在这片不算广袤的土地上，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来了一个有点傻的“外来户”——不记得家在哪儿，话怎么说的ZHAN。他有着黑色的眼睛和头发，穿着奇怪的衣服。但是听说他人不坏, 相反很热情，帮了大家不少忙，干活也挺卖力。似乎炖肉也挺好吃的。 小男孩好奇地看着身后这个“外来户”，直到展大鹏笑眯眯地对他挥了挥手，“嗨！” 小男孩害羞地把脸埋在了妈妈的肩膀上，一双浅褐色的大眼睛倒是越过肩膀继续偷偷看满脸欢笑的展大鹏。两双眼睛对视，小男孩慢慢笑了——小孩总是容易对毫无恶意的人产生好感。 “安静——”高处传来呼喊，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大鹏抬起头，正好看到之前只有四个黑衣人的石台上又多了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高大身影。斗篷及地，红色的兜帽也非常大，几乎把那个人完全地罩住了。 今天阳光有些刺眼，大鹏抬头看了一会儿就匆匆地下了头，揉了揉因为强光流泪的眼睛。他刚才除了一个莹白色的下巴什么都没有看见。 本以为这种领主都是大胡子的矮胖男人，现在看到的却是一个高挑的衣架子，也难怪大鹏会抬头看呆了。 待大鹏揉好眼睛，意外发现身边的人全都趴伏了下来，而他突兀地站在一片上下起伏的“红色的土地上”，尴尬的环视。 “……”糟糕，希望自己鹤立鸡群的不要太明显。大鹏连忙跟着趴下。 领主大人说了什么其实大鹏完全没有听清，声音太小，就跟故意不想让大家听见似的。大鹏低头看着石板砖上爬过的一二三四只蚂蚁，汗一滴一滴滑落，默默腹诽中世纪果然没有人权说跪就跪，石板地凹凸不平硌得膝盖疼。 一个人高声呼喊了什么，大概是“沃尔图里”和“圣马库斯”，趴伏在地上的人跟着一起呼喊，展大鹏哼唧地混在人群中，马库斯节领主的讲话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大鹏慢吞吞地站起身，顺手拉起来了一个行走困难颤颤悠悠的老奶奶，拽掉了头上的红布，再次抬头。高台上的领主已经不见了，四个角的黑衣人也不见了，人群自发开始活动，似乎有人想要跳舞，展大鹏连忙往广场边挪了挪，把自己妥善地安置在了不会打扰人、也不会被打扰的角落。 背靠一个小巷子和一个石屋，一早上什么都没有吃的大鹏偷偷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个油布包着的土豆饼——昨天用剩下的一点土豆做的，只要不额外乱碰不属于他的食物，梅丽莎对于他在厨房里霍霍东西从来都不在意，甚至还挺高兴来了一个会炖肉的小伙子能在农忙时帮着自己给大家一起做饭。 手里的这个土豆饼卖相实在说不上太好。干巴巴的土豆煮熟压成泥，为了勉强“营养丰富”他用了一点剩胡萝卜切丝和青豆混在里面，油是上次炖肉留下的一点猪油，煎得两面金黄，因为在油布里包了一晚上，所以看起来形状有点怪。 张嘴，一口，展大鹏觉得即便卖相不好，他也是这片土地做饭最好吃的崽儿。 “你在吃什么？”一个低沉却异常悦耳的声音从大鹏身后传来。 “？！”大鹏停下的咀嚼的动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大鹏成功地把自己呛住了。 一只白皙的手要伸不伸地从袖子里抽出一点，又慢慢放回原地。 展大鹏在一分钟后把一小颗差点呛死自己的青豆从嗓子眼里抠了出来。勉强算是活了回来。 * 【现在】 很多年后凯厄斯环抱着怀里的男人，用自己当时没有伸出去的手一下又一下捋着对方还在微微颤抖着的汗津津的脊背，哑着声音问：“你当时为什么能把自己呛成那样？” 展大鹏翻了个身，被单顺着自己的肩膀滑落到腰部以下，他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腿，把下巴搁在了凯厄斯形状完美的胸前，“我以为有人发现我偷了厨房的青豆。” 凯厄斯沉思片刻问道：“厨房的青豆不是随便给你吃吗？” “农场那个谁……就是跟梅丽莎不对付的那个小个子男人，抠门得不行的那个，他不让。我不想给梅丽莎惹麻烦。” “早知道就该……”凯厄斯猩红的眼睛闪过一丝阴霾，下一秒他的嘴上多了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制止了他的将要说的话。 “嘘——”展大鹏向上蹭了蹭，把脸埋在了凯厄斯的肩窝处，声音罕见得黏糊柔软，“刚才那个姿势，我还想再试试……感觉……很舒服。” 凯厄斯尖尖的白色喉结上下滑动数次，反身压住了怀里的人，“好。” * 【11世纪】 ZHAN在这片落后又简单的土地上认识了一个很贵气的朋友。 这个朋友和这片土地上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他有文化，很讲礼仪，看过不少书，好像还挺有钱的。最主要的是，这位朋友特别好看。 不对，是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看，帅破苍穹的那种。 淡金色的长发，瓷白的皮肤，有些红的眼睛——展大鹏觉得这可能是什么贵族近亲结婚的遗传病，不过想想中世纪落后的医疗条件，他觉得可以理解。 而且即便红眼睛，他的朋友依旧非常英俊。 这位朋友名字叫凯厄斯，他说他是领主的朋友。 展大鹏一开始没有听清，发音不准，叫了对方好久的“开蛾子”。还曾爱称对方“蛾子”。 展大鹏其实不想承认，这位朋友一开始看他的眼神像是山上的小朋友看烧鸡。但是鉴于在这片土地上难得有个比较有自尊还比较自爱，且有点思想的人，展大鹏选择包容他那种偶尔露出的、有点饥|渴的眼神。 一开始这位朋友不爱说话，他更像是一个长相极其俊美的背后灵，出现在展大鹏周围，看他干活，看他做饭，有时还会半夜出现看他睡觉。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凯厄斯出现的时候一般都没有外人。 展大鹏最先是不太习惯的，尤其是他给自己开小灶用厨房里的食材烹饪的时候，凯厄斯的出现简直就像是地主家派来的监工。 “这是什么？” “猪油。” “你把它藏在柜子最里面。”蛾子用了陈述的语气。 “对……这是我的私人物品。”展大鹏无力道。 “我以为这里所有的东西包括人都属于领主。”开蛾子目光灼灼。 “领主不会在意这半罐猪油的，行行好，往那边站一点。一会儿我炒菜你绝对会呛着……”展大鹏挥舞着大勺子恼羞成怒地赶人。 朋友“开蛾子”果然立刻向门边警惕地挪了挪，他实在不想回忆前两天ZHAN炒菜火光窜天，自己吓到差点撞断门的丢脸事故。 “猪油罐子后面那个罐子是什么？”过了一会儿不甘寂寞的蛾子又开口了。 大鹏叹了口气：“是牛油……” 开蛾子语气震惊：“你竟然还私藏牛油？” “嘘嘘嘘……你声音小一点……这是我要做蛋糕用的。你要是再喊我就不做蛋糕了！” “你做蛋糕做什么？” “你不是要过诞辰了吗？”展大鹏叼着一根稻草斜睨他。 凯厄斯不得不承认，ZHAN的这一眼很有魅力，很撩人，他突然心痒难耐而且不是因为想喝对方的血……他想把这个奇怪的人类狠狠地抱在怀里，揉一揉。 凯厄斯这才想起不久前一次闲聊（主要是他套这个外来者的话），ZHAN说了星座，他没有听过星座，觉得很新鲜就多问了几句。 当时ZHAN问自己什么座，他说不知道。 ZHAN说把出生的月份和日子告诉他，他会算。 ZHAN还说，他们国家也没有星座这种说法，他是偷偷看一个洋文的书才知道的。 凯厄斯当时随口编了一个比较近的日子，因为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了，时间太久，他甚至连自己的转变日期都不记得了。 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蛾子拥有了一块喷香的黄油磅蛋糕。 蛋糕真的很香，还是中世纪的蛾子没有见过这种糕点，他猜这是ZHAN家乡的美食。 “没有烤箱，我在炉膛里烤的……外面有点焦，不过里面没有问题的……”ZHAN挠了挠四处乱翘的黑色头发，黑色的眼睛比凯厄斯见过的任何一颗黑曜石都要美丽。 从不吃人类食物的凯厄斯破天荒咬了一口，他觉得哪怕是嚼木屑，他也要尝一尝。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心态是怎么回事。 蛋糕意外美味，凯厄斯差点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 【现在】 和展大鹏一起逛街地凯厄斯在一家法式糕点店前停下了脚步，走在他旁边的大鹏顺势扶了扶腰。 凯厄斯立刻伸出没有打伞的另一只手支住了他的后背，想帮他分担一点力量。 “是不是有点累？”穿着黑色衬衫长裤的男人侧过脸关切地问。今天的凯厄斯用一个皮筋绑住了半长的金发，深邃凌厉的五官没有了头发的遮挡十分抓人眼球，刚才在路上已经有不少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头，差点踩在了下雨的积水坑里。 大鹏摇了摇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奇地看了一眼橱窗，若有所感地说：“我们进去吃一块蛋糕吧……我……还有小家伙都有点饿了。” 凯厄斯自然答应，小心扶着大鹏，率先一步推开了玻璃门。 “想吃什么？”凯厄斯把人安置在了座椅上，自己去点单。 “你看着选吧，再给我要一杯英式红茶拿铁，不要糖。”展大鹏道。 凯厄斯走到柜台前，手指交替地轻敲着实木柜台，对面的店员在这个英俊逼人又气势冷冽的男人面前紧张地抬不起头。 “要一份黄油磅蛋糕，在来一杯英式红茶拿铁，不要糖。水果塔也要一份，一杯柠檬水。就这些。不用找钱了。” “好……好的。” * 【11世纪】 展大鹏知道农场的糟老头迭戈看自己不爽很久了，但是作为“无依无靠”的外来户，大鹏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为好。他从没有想过找蛾子来解决迭戈的麻烦，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迭戈最近找自己麻烦找得格外频繁，前两天甚至偷偷给牛换了发霉的牧草，想要陷害自己。 展大鹏可以不在意迭戈对自己横眉冷对，阴阳怪气，小动作不断，但是他不能看着迭戈干坏事给梅丽莎他们惹麻烦。 要知道农场的牛羊都是领主的，他们都是“打工仔”，一旦出什么事情，梅丽莎绝对会倒霉。 这天梅丽莎的小儿子克西玛送牧草时偷偷找到自己，说迭戈又要搞小动作，让他小心。 大鹏点头感谢，给克西玛塞了一块鸡蛋饼。 “哪儿来的鸡蛋？”克西玛吃得喷香，大鹏做的吃的真的美味得让人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也吞进去。 “呵，迭戈家的。”展大鹏神色冷淡地说。 “迭戈？咳咳！”克西玛差点原地呛死，吞下嘴里的蛋饼，压低声音问：“他哪里来的鸡蛋？！” “他偷偷养鸡，在阁楼里，被我发现了。”展大鹏慈爱的摸了摸克西玛的头，盯着对方长着雀斑的小圆脸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他不敢声张自己丢了鸡蛋。你多吃点，将来长大个子，帮梅丽莎干活。” “好。”克西玛从小没有爸爸，向来很服大鹏，听大鹏说完立刻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克西玛跑走了，开蛾子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他今天穿了一件真丝的宽松衬衫，下面的裤子却是收腿款的，看起来像是一个随时准备上台表演的话剧演员。 他抱臂站在门边，斜倚着门框：“你打算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便吧……”展大鹏不以为意地说，“实在不行就先下手为强揍趴他。” 蛾子“啧”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我喜欢后面那个提议。” “我打算先观察观察，主要是不知道他要搞什么级别的事情。我得有点准备，不然下手轻了岂不是很吃亏。”展大鹏搅和着锅里的东西。 “你在煮什么？”蛾子好奇地走近了两步。 “果酱，你要不要尝尝？娜塔莎给我了一袋杏子，我一时半会儿吃不完。”大鹏举起手里的铁勺，往凯厄斯嘴边送了送。从来不吃人类食物的凯厄斯又双叒叕鬼使神差地尝了一口。 不是错觉，ZHAN做的东西，他好像真的能尝到一点味道。 * 【现在】 晚上，在白石山的房子里，凯厄斯正在和展大鹏一起做一套实木小家具。这是给他们的孙女菲比（——展小于和卡莱尔的小女儿）的生日礼物。 菲比喜欢洋娃娃，最近想给她的洋娃娃搭一套房子，凯厄斯和展大鹏主动揽下了洋娃娃家具的“重任”。 其实主要是凯厄斯在做，展大鹏主要负责在旁边选材料，递工具。 “当时我和迭戈那次，打猎……你是不是一早就跟着我了？”展大鹏看着凯厄斯的侧脸问道。 凯厄斯手里动作不停，坦诚地点点头：“对，我其实在一天前就跟着你了。” “那你也早就知道他想在打猎的时候把我引到有熊的地方？”展大鹏嘚瑟地咬着一根棒棒糖问。 “这个我不需要知道。我自信你遇到什么危险我都能解决。”凯厄斯说。 “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展大鹏笑眯眯地戳儿戳凯厄斯的脸，用很不正经的语调问：“是不是呀，小美人？” 凯厄斯一把捏住了大鹏的手指，放在嘴里轻咬了一下，“别闹。” “我没有闹，我在帮忙。”展大鹏笑嘻嘻地说。 “你去喝汤，还有不要坐小板凳，你的腰会累。” * 【11世纪】 凯厄斯把展大鹏抱到了山洞，棕熊和一个撕碎的人已经横尸森林某一处，外面天黑了，还下起了倾盆大雨。 “你还好吗？”凯厄斯从来不知道他的心脏原来也会感觉到疼痛。 “没事，我没有受伤。”展大鹏说，但是腿和手还是忍不住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刚才如果不是凯厄斯及时出现，他可能就要被棕熊一巴掌拍死了。 凯厄斯其实比大鹏要“狼狈”得多。他身上混合着两种味道不同的血液，这让他的眼睛今晚异乎寻常的红。他蹲在山洞边，大雨淋湿了他的头发，淡金色的头发一绺一绺，颜色变深，搭在在的脸侧，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一只手轻轻拂过凯厄斯的侧脸，“你的脸很冰。” 凯厄斯一把抓住了这只手，又像是担心自己的力量伤害到手的主人，慢慢松开，“我没事。” 身后传来布料撕扯的声音，凯厄斯回头发现ZHAN撕掉了自己的一截袖子。 展大鹏把布料就着雨水沾湿，胆大包天地放在凯厄斯的下巴上，把他的脸转了过来，用湿布轻柔地擦掉凯厄斯溅在脸上的鲜血。 凯厄斯一动不动，看着展大鹏给自己擦脸，就像是一尊石雕。 “迭戈是不是死了？”展大鹏轻声问。 “嗯。”凯厄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回应，目光闪烁。他 第一次因为杀人而不敢和对面的黑眼睛对视，想了想委屈地补了一句：“他想杀你。” “我知道。”展大鹏说，又把湿布换了一面，拉起凯厄斯的手，擦他被血污覆盖的手指，一根一根温柔而仔细。 “我不后悔，如果再发生一次，我还是会把他的脖子拧断扔给那只熊。”鬼使神差地，凯厄斯又说了一句，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人类，似乎想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恐惧。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凯厄斯的嘴角，凯厄斯曾以为会出现的惶恐和疏远都没有发生。 ZHAN说：“谢谢你救了我。” * 【现在】 “如果我没有主动吻你，你什么时候会和我表白？”大鹏侧趴在凯厄斯的身边，手指在对方白皙结实的胸口不老实地摸了摸去。 “不会很久。那时我已经在距离沃特拉不远处搭建了房子。我想着……等交接完手里的工作，我们就能走。”凯厄斯说。 “金屋藏娇啊……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展大鹏笑嘻嘻地拽了拽凯厄斯的金发，又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难道不是你把领主拐跑了吗？我的温莎夫人？”凯厄斯弯起一边嘴角，看起来竟然有些坏，坏得让人心痒难耐。 “不许叫夫人。”展大鹏喷了一口气。 “好的，我的温莎……丈夫？”凯厄斯难得调笑。 “这还差不多。下次可以直接叫老公。”展大鹏眯着眼睛说。 凯厄斯转过身，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侧躺，他无比珍惜地将手放在了某人微微隆起的肚皮上，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刚才我们……他有没有闹你？” “没有……他和小于一样乖。”大鹏神色难掩温柔地说。 一个吻，从大鹏的额头开始，一直到嘴唇，不含情|欲，却好似吻在了他的灵魂上，让人忍不住为其中深刻的感情身形震颤。 “感谢……感谢一切……感谢你。” ——————<蛾子和大鹏一发完>——————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甜饼作者，椰子严守住了不虐的底线（握拳）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ENERY 2个；柠檬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兰堇 30瓶；小猴子、青菜鸦 20瓶；和平的一天 10瓶；我要吃鱼 6瓶；菠萝不蜜 5瓶；阿阿阿零、月精灵 2瓶；南一、二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四 抓住那个小御厨 “阿辞！快快快, 你那个拿手的醋溜鸭腰快做一份！来贵客了！” 德喜楼的管事亲自冲到后厨扯着嗓子叫唤。 一个脸上沾着煤灰的清秀小少年蹭地站了起来，用袖子蹭了蹭脸，一脸状况外, 表情有些无措。 他就是管事的嘴里的“阿辞”，半个月前只身一人跑到京城来闯荡, 一开始在德喜楼做一个厨房地小工, 无意间被大厨赏识，晋升为小厨, 也有了偶尔颠勺的权利。阿辞做饭水平突飞猛进, 还总自己创造出新菜样儿，在德喜楼很受欢迎。 德喜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传言大厨的手艺不比御厨差, 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来这里吃饭。 “鸭腰还剩半份，我……我做个别的小菜一起补上行不行？”阿辞表情慌乱了一秒, 又迅速恢复镇定。 “什么？！鸭腰没有了？成成成, 别给耽误了！快点去！缺什么问大师傅要！贵客可耽误不起！”管事脚下踩着风火轮吩咐完有风风火火地走了，他要去盯着那几个小子给贵客端茶上菜，不能出一点纰漏。 * 来的贵客不是别人，是京城唯一的异姓小侯爷——封樾。人都尊称他为封小侯爷。 封小侯爷的地位有多高, 不单提他是唯一一个不姓皇家的姓氏却享受王公贵戚待遇的侯爷，就说他在当今圣上面前的受宠程度，据传言，皇上对亲儿子的态度，都没有对他的态度要好。从不跟他发火生气, 就连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又充满宠爱的，赏赐那更是十天半个月就不要钱地往侯爷府搬，赏赐的理由也千奇百怪，看起来就是单纯地想给他送东西而已。 小侯爷能赏脸来德喜楼吃饭，那真是天大的荣耀。 难怪管事的激动成这个样子。 阿辞全名展辞，展氏家族的后代，他领了活以后也不敢怠慢，立刻乒乒乓乓地招呼身边的春喜跟他一起收拾材料。 “除了醋溜鸭腰，我打算做个榆磨炒鸡片，我片鸡，你帮我处理下蘑菇。”阿辞飞快地行动起来。 “哎！好！”春喜是账房先生的小儿子，因为年龄相仿，平时没事就跟在阿辞身边，也乐得给阿辞打下手。 醋溜鸭腰和榆磨炒鸡片不算是特别难的菜，精华在勾的芡汁儿和鸭腰鸡片的火候，阿辞人小但是手稳，大铁勺拿在手里说翻炒两圈半绝不多一丁点儿，菜品端上去后他拿巾子擦了擦光亮的小脑门，坐在小凳子上端着自己碗里的酸梅汤长长舒口气。 春喜是耐不住安静的性子，他偷偷溜到前面想看看传说中的小侯爷，过了一会儿蹬蹬蹬地跑了回来。 “阿辞哥，我听说那边的侯爷找你呢！”春喜双手拄在膝盖上喘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辞迷茫地转过脸放下手里的酸梅汤，“为……为什么啊？” 他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管事又冲了进来，掀开帘子环视一圈就抓住了阿辞的胳膊，“走走走，快点，你把袍子放下来，擦擦脸，侯爷要见你！” 阿辞一双匀称修长的腿愣是没有跑过管事的小短腿，一路被人拽着，觉得今天就跟做梦似的，“侯爷，侯爷找我做什么啊？” “侯爷喜欢你的醋溜鸭腰，说有话问你。”管事一步恨不得迈出三步的距离，十几节楼梯几步就到了顶，抓着阿辞送到了最里头的天子一号包间。 “进去就跪下，侯爷说什么都说道谢磕头，这是天大的运气，你把握住咯！”管事的难得踮起脚，拍了拍阿辞的肩膀，把他往里推了推，“去吧！” * 阿辞进门就跪下了。头贴在地板上，除了几双绣着花纹的黑靴子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是那个小厨师？”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阿辞觉得这个声音很好听，忍不住趴在地上晃了晃神。 一双黑色绣着如意暗云纹的靴子几步踱到了阿辞面前，停了下来。然后是撩袍角的窸窸窣窣声。阿辞只感觉对面的人蹲了下来。 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戳了戳阿辞的脸。 “把头抬起来。” 阿辞脑袋都是懵的，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 “你是做那两道菜的厨子？” “啊……嗯。”阿辞含糊地应了，心如擂鼓。 封樾审视地看着这张过分年轻甚至可以说稚嫩的脸，心里被小小地惊艳了一把。 他今天其实真的是来和友人小聚，本来平淡无奇的饭菜，他吃到一半筷子夹到醋溜鸭腰的时候，突然萌生一个想法。 过几天皇太后过寿，他一直寻思着送点不一样的东西。他幼年丧父丧母，有段时间一直养在皇太后膝下，送寿礼自然不能怠慢。不能太张扬，但一定要有心。 可思来想去都没有主意。 今天吃到了这道醋溜鸭腰和榆磨炒鸡片，他豁然开朗。都知道皇太后最喜欢吃鸡鸭，送个**鸭好吃的厨子……倒也别致。 “这么小？你多大了？”封樾继续问。 “十……十六了。”阿辞结结巴巴地说。 “十六了？爷怎么觉得你才十四呢。”封樾知道地上的人没有胆子骗他，可是还是忍不住想逗一逗。 阿辞这才看清和自己说话的人。 这一眼，就不由得愣住了。 真是好看的人啊…… 那是一种阿辞形容不上来的好看，这个人的眼睛乌黑却异常明亮，鼻梁很挺很高，嘴角自带着向上弯的弧度。同样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和别人身上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很有气魄，特别好看。 阿辞眨了眨眼睛，脑袋轰隆隆，“那……那就是十四吧……可能是家里人记错了……” 他自己都没有听清自己说了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屋里的几个年轻人已经笑趴一片。 “哈哈哈！封小侯爷，这是你哪里寻来的宝贝？” “我见过上杆子说好话的，没见过这么顺着你说的哈哈哈！” “哪里哪里，是我们小侯爷风华绝代，把人家小厨子看呆了！” “是啊，这都连自己多大岁数都不记得，可不是傻呆了！” 反应过来的阿辞脸“腾”就红了，他无措地又低下头，心里又羞又急，干脆闭住了嘴巴。 「完了完了，对面和自己的说话的好看的人就是小侯爷，现在大家都会以为他是一个谄媚油滑的人了……」 “噗嗤，怎么又底下头了。哎，脸都红了……行了，你们也别笑了。别吓着人！我还有正事要问他呢！”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阿辞把脑门磕在地面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但是显然假装不存在是不可能的。 “怎么又低头了，算了算了，你站起来，爷蹲着太累了。” 阿辞就被莫名其妙地抓了起来，像一只小鸡仔立在了封小侯爷的对面。 “哎，你们看。他站起来以后就感觉像是十六了，至少这个个头还是有的。”封小侯爷对身后的人说道，又转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那鸭腰和鸡片真是你做的？” “回侯爷的话，是的。”勉强回过神的阿辞回复。 封小侯爷连连点头，围着他转了两圈，突然伸出了手，捏住了他的后脖领，往外一拽。 一条雪白的汗巾出现在小侯爷手里，小侯爷挑起眉毛：“这是什么？” 阿辞大囧：“这……这是奴才的汗巾……” “别自称奴才。”小侯爷道。 “好的。这是我的汗巾。” 小侯爷知道是汗巾却完全没有嫌弃的样子，他伸手挑起汗巾，这条汗巾和他见到家里的下人的汗巾不同，干净得不行，而且似乎也没有奇怪的味道，一想到面前的小少年是个和雪白的汗巾一样干净的孩子，封樾忍不住心情跟着变好。他把汗巾递到阿辞面前，“怎么塞到领子里？” “后厨……热……这个吸汗，舒服。”阿辞小心翼翼地说。 “噗，行吧。”小侯爷一连新鲜地把汗巾还了回去。阿辞连忙把这条布团吧团吧塞进了袖子里。 “太瘦了。”封樾说着伸手捏了捏阿辞的胳膊，自言自语道：“这送进去能不能行啊？” 小侯爷身后的人纷纷附和：“怎么不行？你身边的小太监小德张5岁就跟着你，你怎么没说人家行不行？” 小侯爷摆手嫌弃，“那是奴才，能一样吗？去去去，别乱说。” 阿辞微微低下了头，强行忽略自己被捏着胳膊的无措。 不是说可能是打赏吗？怎么就开始跟市场选肉似的开始挑了？ “你叫什么？”小侯爷又问。 “展辞。他们叫我阿辞。” “哪个展哪个辞？你认字吗？” “认一点，名字会写的。大展宏图的展，推辞的辞。”阿辞特别乖巧。 “不好。”小侯爷笃定地说，围着原地绕了一圈，转过脸看着阿辞，“这个字不好。这样，你以后就叫展慈，慈悲的慈。” 小侯爷说着走到桌边，用手指蘸了碗里的酒，在木桌上写了个“慈”字。 阿辞眨着眼睛看着桌子上的字，默默地点点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换了名字，小声说：“谢谢侯爷赐名。” * 展慈坐在轿子里，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至今都不敢相信他不久后就要被送到宫里了。 他也是之后才明白小侯爷又盘问家事，又问名字，原来是想把他送到宫里去给宫里的贵人做饭。 德喜楼的孙大厨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光宗耀祖的事情，要他好好看，将来在宫里干个十来年，无论是晋升还是告老都衣食无忧了。 唯一不太开心的大概是春喜，春喜红着一双兔子眼，跟在展慈身后：“阿辞哥，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展慈摇了摇头。 “那你等我，将来我也进宫做厨子。”春喜像一只红眼的兔子。 “好。”展慈点点头，想了想，又从小包袱里掏出一个玉兔子，是当年他弟弟雕着玩的小挂饰，不值钱，但是很可爱。现在送给春喜留念最好。 小侯爷让展慈这几天先在侯府呆着，会有人来教他规矩，等两个月后，他就跟着侯爷一起进宫。 小侯爷还说，为了表示诚意，他已经派人给白石山的家人送了好些东西。 一个月后展慈果然收到了家里的回信，侯爷送去的东西大大改善了展家人的生活，信里说家里一切都好，展慈觉得自己就跟做梦一样。 * 住在侯府里的第一个月，展慈见到小侯爷的机会不多，满打满算除了第一天晚上住进来和月中一次中秋节，他就见了小侯爷两面。 小侯爷是个很好的人，长相好，脾气也好，听说他琴棋书画骑射样样精通。 展慈有时想着，难怪坊间传闻小侯爷得圣宠，谁不又喜欢这个霁月风清，说句话就笑眯眯的人呢？ 来看他的小侯爷其实来了也就是坐坐，考问两句他学的规矩和一些菜谱。 值得一提的是小侯爷还给展慈找了好些菜谱，让他多学多看。 那天是中秋节，吃过晚饭的展慈坐在小院的栏杆上就着格外明亮的月光看着手里的菜谱。很多字他都不认识，但是他大概能猜到一些，也看得津津有味。 封小侯爷出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和上次见面完全不同的小人。 绝对不是那个规矩地垂首站立，话都说不清楚的模样。 小人儿半躺靠在栏杆上，一条腿耷拉了下来，自然地摆着，另一条腿曲起，书就放在腿上，他嘴里叼着一根小草儿，辫子也散了，忽略他这个猴样的动作，展慈的侧脸简直秀气得像个小姑娘，姿态又潇洒恣意得不行。 “咳咳。”小侯爷有点庆幸自己屏退了一众家仆，不然绝对看不到这么有意思的画面。 展慈吓了一跳急着行礼，差点拽了个狗啃屎。 好在小侯爷抢先一步，轻轻松松把他捞了起来。小于这才发现小侯爷看着文弱，但是力气特别大。 展慈第一次见小侯爷穿朝服的模样，一时看呆了，直到小侯爷从怀里掏出几本书，又拿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他才堪堪回神。 小侯爷见他耳朵红红地低着头，以为他盯着桌面上的东西，又把油纸包往前推了一推，“给你的。专门给你带的，寻常人家可吃不到。” 展慈用细白的手指挑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块圆圆的完整的酥皮月饼。 “万岁爷赏的，爷没吃，带回来了。”小侯爷的表情看起来带着一点点得意。 “这……这太……”展慈瞪大了双眼，看着这块宝贵的月饼。 “别说什么使不得、受不起。爷不爱吃这个，甜得发腻，但万岁爷也赏了，你……你喜欢吃的吧？”小侯爷最后一句说得不那么确定。 “喜欢的。”展慈盯着月饼出神地说。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月饼了，以前展家条件不好，从来都是他给别人做，忙一天下来也就只能带点剩下的点心皮回来，那时候他会和着糖和偷偷存下的果脯，给弟弟拌一个糖馅儿，用这个馅儿做一个馅饼。 “哥哥你不吃吗？”弟弟珍惜地捧着月饼看他。 “我吃了一天了，早腻了。你快吃吧！”展慈笑得温柔。 思绪回归，展慈当着小侯爷的面，连着油纸上的点心渣都吃了个一干二净。 小侯爷被他饿狼似的吃相吓了一跳，递了杯水，“喝点茶顺一顺。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吃多给你拿两个了，宫里人不稀罕的玩意儿……真的这么香啊？” 展慈不知道是噎的还是什么，眼眶红了一圈，点点头。 封小侯爷把手放在了展慈头上，摸着他的头发，像是摸一条小狗，“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公公教的很好。”展慈回答。 “等以后你进宫啊，也可能常年就在御膳房待着，那规矩也不能废，学会的规矩一定要记在这里。”说着小侯爷身手戳了戳展慈的胸口。 “爷差人找来的这些菜谱，你且看着，等进宫了，爷会差人带句话，让你把这些书也带进去，算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展慈眨眨眼，在小侯爷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指尖戳到的胸口，不疼，有点麻酥酥的痒，还有胃里的月饼，也沉甸甸的。 展慈见小侯爷除了最开始会紧张，后面倒是有点盼着能见见他了。 * 第二个月，小侯爷来的次数频繁了些。 整整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小侯爷的展慈在某天早上就见到了只穿着常服的小侯爷。 “小御厨，你给爷做顿午膳吧。厨房里的材料你随便用。”小侯爷端着展慈小屋茶杯里的凉茶牛饮一口道。他最近一直打趣展慈，叫他“小御厨”。 展慈眼睛一亮，他真的喜欢做饭，更想给小侯爷做。 看着桌面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小侯爷哭笑不得地抚了抚额，“忘了说了，不是考校你，就是想单纯的吃顿饭……得，也挺好的，坐下一起吃吧。” 小侯爷随口一说，展慈自然不敢，嗫喏半天，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对小侯爷说：“让我服侍您吃吧？” 小侯爷并没有坚持，点点头。 展慈见过小侯爷身边的太监服侍他吃饭，他站在旁边将之前看到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一顿饭竟是把侯爷喂得饱饱的。 小侯爷摸着肚子喝着解腻的茶汤，突然说了句：“早知道你做饭这么合爷口味，爷就不把你送宫里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展慈差点捏碎了手里的骨瓷小勺。他在小侯爷看不见的角落，目光里燃起希望的点点星光。 是啊……要是不进宫，一辈子给小侯爷做饭就好了。 展慈第一次发现他竟然有这么直白的渴望。 * 皇太后大寿，展慈顺利进宫，凭着六道都按太后口味做的鸡鸭菜肴封樾得到了皇太后的盛赞。展慈顺利留在了御膳房里，专门负责太后的几道御膳。 因为有封樾前后打点，展慈进宫后并没有遇到什么刁难，顺风顺水，带他的师傅姓李，之前没有徒弟，把展慈当做唯一的弟子，为人随和，教展慈也尽心。凭借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和天赋，不出一年，展慈已经成了一名独当一面的小御厨。 * 这样一晃就是两年。 展慈的事业“进步飞快”。用平步青云来形容也不为过。当今圣上在一次和皇太后用膳后突然表示要大大地奖赏桌面上出新菜品的御厨，展慈就这么“起来”了。 又是中秋佳节。 展慈拿着封小侯爷曾经给他的食谱翻看着，有点怀念曾经的那块油纸包的月饼。虽然他现在作为最年轻的五品御厨早就不缺这一块半块的月饼，但他总觉得，小侯爷给的那块是最好吃的。 这年中秋皇上大宴群臣，要摆整整120桌宴席。从来不缺人手的御膳房也变得人手紧缺起来。 好巧不巧一个司膳太监端着锅子的时候烫了脚，暂时不能端菜。而这一幕恰好被展慈看到。 作为御厨中比较耀眼的那个，展慈其实是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的。左右轮不到他去上菜。 但鬼使神差地，展慈突然想去前面看一看。 这样级别的宴会，封小侯爷是一定会来的。他也许就能远远地看一眼呢？ 怀揣着不可说的心情，展慈亲自端着锅子，在小太监的目瞪口呆中帮他去上菜了。 遗憾的是从没有给望亲贵族们上过菜的展慈不知道他最多只能把锅子送到大殿外100米处，在那里，会有新的太监和宫女来代劳。 上菜布菜的小太监宫女恰好认识他，对他行李后也没有催促展慈离开。展慈站在大殿侧面的花园门口，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 今晚的月亮很大，不过小侯爷曾说过，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也许明天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展慈这样安慰自己，从袖子里取出一条雪白的丝绢，擦了擦手。 “小——小御厨？” * 展慈觉得上天待自己不薄。 他以为绝对没有希望的事情都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谁能想到在他守着花园的侧门独自神伤时竟然能遇到他心心念念的小侯爷！ 小侯爷叫了他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展慈就着宫灯发现小侯爷的脸今天红得过分，靠近了一闻，酒气冲天。 “侯爷。”展慈努力平稳自己颤抖的声线，深深地行了一个叩拜的大礼。 然而头还没有贴到地面，他就被拉起来了。 “不是说了，以后只有爷在的地方不行礼。”封小侯爷说话声音像是含了一块奶馒头，囫囵不清。说完似乎想要挥手，但是却带着自己一踉跄，差点摔倒。 “您醉了，我给您找点醒酒的。”展慈一把扶住了小侯爷，想来想去，最后拉到了自己在的御膳房后面的小院。这里周围都住着厨子，不算在宫廷内部，小侯爷作为男子，留在这里总比留在宫里要安全保险。 虽然有点委屈侯爷了。 期间展慈还妥当地找人联系了小侯爷身边的太监小德张。小德张差点丢了小侯爷，吓得魂都要散了，见到展慈一直抓着他的胳膊给他道谢。 一晚上，展慈和匆匆赶来的小德张一起给小侯爷更了衣，洁了面，还煮了醒酒汤哄他喝了一点。最后一起看着他在展慈自己的床上昏昏然地睡去。 “这一晚上真是折腾展大人了……”小德张微微躬身。 他也没有料到自家侯爷会借着酒劲儿突然兴起坚决不回侯府，就一定要住在人家御厨的小院子里。 “不辛苦不辛苦。”展慈摆手。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那您去外间先凑活一晚，这里我守着。”小德张又躬身。 “不了，我来吧……您休息就好。我没事的。侯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恰好这时，本该昏睡的侯爷竟然就着酒劲儿呓语：“吵死了，出去。” 小德张面色尴尬地一笑，只好嘴上应：“奴才这就出去……” “小——小御厨呢？”小侯爷闭着眼睛，大着舌头又问。 “臣在。”展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想着自己五品了大概可以自称为臣了。 “嗯……”侯爷吧唧了一下嘴巴。 最后那晚上，展慈在屋里心满意足地守了他的小侯爷一夜。 * “然后呢？太爷爷然后呢？”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小姑娘趴在展慈的胳膊边好奇地看着展慈。 “对啊，爷爷。然后呢？”另一个黑头发金色眼睛的小男孩也同样伸长了脖子。 “后面……”展慈清了清嗓子，求助地看着身边拿着kindle沉默不语的封樾。 封樾放下了手里的kindle，在《明朝那些事儿》上的某一页顺手加了个书签。他笑眯眯地摸了摸面前的两位小朋友的头，“然后我就向皇帝讨了个赏赐，把小御厨要回来了。” “还能把小御厨要回来？”金发的菲比（小于和卡莱尔的小女儿）惊叹地问。 “肯定是用了什么条件！”比小姑娘稍微大一点，其实大一个辈分的奥利弗（展大鹏和凯厄斯的次子）煞有介事地说。 封樾赞赏地看着奥利弗，点点头，“我带兵出去打仗，打赢了，就能提条件。” 展慈温柔地看着身边的男人，摇了摇头：“我当时知道你们（太）爷爷去打仗担心极了，差点逃出宫。不过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要班师回朝了……” “皇帝问我要什么赏赐，我说我贪嘴，实在想念那一口醋溜鸭肠。就把你们的爷爷又带回家了。” “哇！”两位小朋友同时惊叹出声。 “可是……太爷爷，你是怎么喝醉跑到那个门口的呀？宴会不是在大殿里吗？”菲比发现了“盲点”。 “啊……这个。”封樾尴尬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展慈，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我喝多了，本想去、去嘘嘘的。回来的路上，我就想着，要不去御膳房看看我的小御厨怎么样了。然后差点迷路……好在还是碰到你的太爷爷了。” “那你们回去以后呢？皇帝真的把太爷爷给你了吗？”菲比抱着怀里的洋娃娃继续问。 * 展慈作为御厨被皇帝又赏给了封樾，封樾却完全把他当做了家人护在身边。 展慈的小院还在，东西摆设还是以前的模样，他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他的小院离封樾的主院有多近。 展慈自然而然地在侯府彻底住下了，封樾不会让他每天都做饭，偶尔还要带着他去骑马，打猎。或者去京城各种酒楼，美其名曰让展慈”偷师“，其实他只是想把展慈带在身边罢了。 展慈喜欢做饭，自然也喜欢吃。 封樾强行拉着展慈和他一个桌子，一块用膳。 “你尝尝这个醋鱼，听说厨子是江南来的。”封小侯爷亲自给小御厨布菜。 展慈吃得很香，忍不住地勾嘴角笑。 “嗳？你这里又两个窝儿。”封樾突然用手戳了戳展慈的脸。 展慈不明所以地看着身边的小侯爷，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不确定地问：“是……是梨涡吗？” “梨涡？”封樾沉思片刻又戳了戳展慈的脸蛋，煞有介事道：“这是馋窝吧？” “馋窝？”展慈一脸茫然。 “对，就是馋窝。说明你爱吃……馋嘴。”封樾在心里笑翻了天，表面还是很淡定。 自此，直到很多年，就连遗传了自己爷爷梨涡的展小于都以为自己脸上的，是“馋窝”。 * 封樾是在和小御厨又相处了一个月后才发下小御厨识字不全的。 展慈一度担心封樾会嫌弃自己，然而是他多虑了。 “当年你看菜谱，爷以为你……是爷疏忽了……”封樾一脸愧疚地走到书桌前，拿出一张新的宣纸。 “来。”封樾拿起毛笔，“你来帮爷研墨。” 展慈立刻走到桌边，乖巧地开始研墨。 “以后每天爷都教你一篇大字，你跟着爷好好学。”封樾一脸认真。 “好。”展慈眯着眼睛弯着嘴角研墨。 “你不认识「镶嵌」，却认识「镶冬瓜」？”封樾百思不得其解。 “你给我的菜谱里，有「镶冬瓜」一菜……我问了一个识字的太监，他教我的。”展慈小声说。 “他白白教你？”封樾觉得稀奇。 “也不白白。”展慈看了一眼小侯爷，继续道：“我给他我的赏银，一两银子，十个字。” 大概是小侯爷的表情越来越不好，展慈默默地闭住了嘴巴。 “亏了。” 半晌，展慈听到小侯爷这样说。 “啊？” “一两银子十个字，亏了。”小侯爷重复，在心里道：难怪这些年，也没见他存下多少金银赏赐，感情全都花在教育上面了。 可是反过来一想，心又忍不住跟着疼。 “那……那多少合适？”展慈忐忑地问。 “爷教你一个字，你给爷做一顿饭。怎么样？”小侯爷淡淡地说。 “您不教我，我也给您做饭。”展慈连忙道。 “那不行。那爷教你认字多没动力……来今天就先看《诗经》吧……” * “然后呢？”菲比继续问，“所以封太爷爷教了你多少个字，你给他的饭都做了吗？” “没有呢……字太多了，我怀疑我得不重样地再做好多好多年……”展慈笑眯眯地说。 “而且总会有新的字出现……我觉得你太爷爷能给我一直做下去。”封樾得意地一笑。 “爷爷，我爸爸说您的字就是封爷爷取的。”抓着手里小熊的奥利弗轻声说。 “对，攸宁。是他取的。” “真好啊……我就没有字……”奥利弗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我也没有。”菲比揉着眼睛说。 “也许以后你们可以有一个。”封樾说道。 “之后呢？你们的故事之后呢？”菲比不死心地问。 封樾帮自己的曾孙女拉了拉被角，温声道：“之后就兵荒马乱了一阵儿。我被陷害了，提前送走了攸宁。期间经历了很多，最后攸宁又把我带回家了。” “感觉进度条突然加快？”小大人奥利弗抓着被角说。 “因为那些事我们都快要记不得了。”展慈摸了摸孙子的额头。 “你们记得很早之前的事情，却记不得这些？”菲比歪歪头。 “因为……等你们将来就会知道。当遇到了一个人，你的记忆力就像是为他存在而存在。如果他不在了，那么那段时光，值得记得的事情就不多了，自然，很多事情也就记不清了。”展慈轻声道。 “我好像没有听懂？”奥利弗哼唧。 “等你将来就懂了……就比如我现在记得很清楚，去年我和你们封爷爷在非洲看火烈鸟和动物迁徙的事情。” “我看到了你们拍的照片，太酷了！我也想去。”奥利弗欢叫。 “我还记得，前年我们去了埃及看金字塔……” “木乃伊复活了吗？”菲比紧张地问。 “没有哦。你封爷爷觉得无趣，我们转头就去了南极。” “啊……南极，爸爸说你们看到了帝企鹅！” “嗯哼~”封樾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帝企鹅可爱吗？”菲比眼巴巴地问。 “等你们再长大点，就带你们去看。”封樾受不了曾孙女的小眼神。 “真的吗？”菲比立刻开心了。 展慈回答：“真的，大家一起去。” “我还要等多久呀？”菲比又问。 “等你16岁。刚好我和你太爷爷350周年纪念日。我们全家进行一次世界周游，到时候我们开一艘游轮。”显然封樾已经策划很久了的样子。 “是小于号那样的游轮吗？”奥利弗一脸期待。 “比那个大两倍，好不好？” “好！”小朋友异口同声。 “那睡吧，我的宝贝们。你们看星星和月亮都要睡了。”展慈慢慢调暗灯光。 “晚安，爷爷。” “晚安，太爷爷。” “晚安，宝贝。”展慈和封樾的声音重合。 * “来吧，我们也该睡觉了。”封樾看着展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卧室的门，伸出了自己的手。 “好。”展慈把自己的手安心的交到了封樾手里。 ——————<抓住那个小御厨一发完>——————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出现的一些宫廷里的东西，多数是跟着清朝的一定情况瞎编的。 菜参考来自《皇上吃什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柠檬茶 2个；年糕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元宝 52瓶；雨滴 20瓶；啊沾、小嘟嘴 10瓶；流年、瑤、HP 5瓶；柠檬茶 4瓶；爱吃肉的牛崽 3瓶；木沨 2瓶；鲲之大，一锅炖不下、二胖、紫陌花开、KuranYukime、艾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五 孕夫手札——吸血鬼王子X安宁 【展安宁怀孕第一个月】： 在某一天早上起来, 展安宁推开了爱德华，拒绝了每日必备的早安吻，冲到了卫生间。 “安宁？”爱德华先叫了一声。 卫生间传来一声很含糊不清的“没事。” “安宁。开门, 把门打开。”爱德华紧紧皱着眉头，站在卫生间的门外。他也不知道展安宁是如何做到在短短半分钟内冲进去反锁门并且干呕了二十一秒的——动作利落到不像是一个刚醒的人。 门里传来抽水马桶的声音, 然后是水龙头被拧开。爱德华还能听到展安宁惊天动地的干呕声。 展安宁大概真的很难受, 他甚至还用指甲抠了卷纸——这些爱德华都能听到。 展安宁的心音很乱，听起来不像是往日快乐的小音乐, 而是像排山倒海的海浪声。 “安宁？你还好吗？”爱德华还在门口, 再次敲了敲门。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一分钟内安宁还在干呕，他就拧断门把手走进去。 门应声而开, 展安宁头发凌乱，眼眶通红, 脸色苍白。 站在门外的爱德华也并不比展安宁体面多少, 他睡衣一个角塞在裤子里，裤腿左右长短并不对称，显然没有穿好，最重要的是, 他没有穿拖鞋——为了让展安宁在家里养成穿拖鞋的好习惯，爱德华从结婚起就一直以身作则地穿着拖鞋。 他们彼此被对方狼狈的样子惊到了。 展安宁从来都是一个臭美的人，只要是他清醒着，他一定会把自己尽最大限度地打理得很好，哪怕不能做到光芒万丈的骚包, 也要尽可能的得体优雅一些。 在这方面，爱德华也难得和展安宁有了共同语言，因为爱德华也是一个稍稍有一点点古板和传统的old school男孩。 爱德华一把把人抱到了怀里，大概因为展安宁个子不比他矮，为了能达到怜惜的效果，爱德华用了公主抱。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展安宁其实很喜欢自己吸血鬼王子偶尔爆发的男友（老攻）力，难得配合地把胳膊环在了爱德华的肩膀上。 “也许是因为昨天海鲜吃坏了肚子吧？” 爱德华抱着人重新回到了卧室，“下次不要反锁门，我差点把门拆了。” “我觉得呕吐什么的还是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本来一个人痛苦变成两个人痛苦也不好……” “不，你觉得的事情总是不对。这是爸爸妈妈说的。”爱德华口中的爸爸妈妈是展安宁的父母。 “噢……” “现在还难受吗？我去拿个体温计……先喝口水。” “有点，还是有点恶心。” “我还是联系一下卡莱尔吧，好像吃坏东西不是小事……” 自此，爱德华和展安宁的五周年蜜月旅行暂告一段落。 【展安宁怀孕第二个月】： 这座小岛是俩人婚礼是爱德华送给展安宁的礼物，上面有大片的原始森林，还有一个和童话故事里一样的木屋。 四年后，展安宁偷偷带着建筑团队在小岛的另一侧又建了一座超大的玻璃房子，取名“爱德华和安宁的冰糖小屋”，比起童话小木屋，这座房子一建成就可以常住，里面全都是现代化的家用设备，以及展安宁这些年收藏的各种各样的装饰品。 展安宁的本意是以冰糖小屋为起点和终点，在和爱德华结婚五周年之际快乐地环游世界一圈，再回来。 房子建好不久，五周年的蜜月旅行在起点处就出了不小的“状况”，现在环游没有了，两个人彻底在这里开启了咸鱼生活。 晚上临睡前，两个人靠坐在圆形的水床上。他们头顶是透明屋顶的星空，小岛的夜晚静谧迷人。 展安宁拿出一本书，开始绘声绘色地念了起来： “从前有个吸血鬼小王子，他从小被一只大吸血鬼养在城堡里，因为没有出过门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长得有多英俊，他的钢琴弹得有多好……” “噗，什么乱七八糟的？”爱德华转过身嘲笑，他把后背留给了身边的人，主要是他真的怕自己控制不住面部表情，最后让某人恼羞成怒。 最好不要惹孕夫生气——这是过来人卡莱尔给他的忠告。 “哎哎哎，说好今天要读我的故事书的，你不能这个态度，快转回来……”展安宁单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拽爱德华的睡衣。成功把人拽成“香肩半露”的美好模样，然后装模作样地揩了两把油。 爱德华被拽得不胜其扰，自己揪着领子转过身，憋着笑问：“你打算给咱孩子听这个？启蒙故事？” “这个不好吗？”展安宁瞪眼睛，“我已经联系动画公司着手做动画了，等咱孩子出生了以后正好能看。” “我以为启蒙故事至少是亲情、友情再加一点科学、人生的道理。”爱德华把展安宁光溜溜的胳膊塞回被子。 展安宁的胳膊上还有一连串的小草莓印，看得爱德华口干舌燥。 爱德华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是一个修复能力极强、又很强悍的吸血鬼，也许他身上的痕迹并不比展安宁少。 展安宁自从五年前被自己咬了以后，表面看起来还是正常人类的模样，但是他的一些内在身体结构还是发生了变化——比如手和牙都坚硬了许多，完全可以在某些时候给自己来两下。 十分钟前爱德华的后背绝对不是现在瓷白细腻的模样，大概率是阿迪三条线的条纹款式，也可能是巴宝莉格子纹，只可惜痕迹并不能留太久，连个告状控诉的时间都不给他留下。 “你还没有听完，怎么不知道它没有亲情、友情和科学、人生道理？”展安宁斜着眼，明明是埋怨的语气，但他的眼里却完全没有一点不满，反而是满满的笑意。 说完似乎不太过瘾，展安宁默默伸出一只脚，大大咧咧地压在了爱德华的大腿上，竟然有点小人得志的味道。 “好吧好吧……”爱德华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身，双脚摸索着找到了拖鞋，把脚塞了进去。 “你去哪儿？”展安宁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夜宵时间，我给你做杯奶昔就回来。然后咱俩一起慢慢听这个亲情、友情和科学、人生道理的启蒙故事……”爱德华好脾气地说。 “我想要木瓜，不想要红心火龙果。”展安宁立刻提要求。 “好的，先生。”爱德华整理了自己的衣领，把一套睡衣穿出了西装三件套的效果。 “最好加点糖吧，蜂蜜也成……尤其切记不要往里放牛油果……会胖……” 展安宁在被子里翘着腿，活脱脱一副大爷的模样，他最擅长的事情是得寸进尺。 “是的，先生。不过您完全不胖。”爱德华已经推开了卧室的玻璃门。 这是一间四面都是玻璃的卧室，坐落在屋子的正中央，整个房子只有一层，成“回”字形分布，四周是各种功能区的连体房间。这套房子就是展安宁送给爱德华的结婚五周年礼物。 展安宁又加了一句：“放几颗蓝莓！这样宝宝眼睛会好！” “好的，先生！请一会儿给我五星好评！”爱德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隐隐提高了一些。 【展安宁怀孕第三个月】： “你看我的肚子。”展安宁很淡定地把人拽到了试衣间。 此刻他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衬衫扣系了中间两个，上面露出了他漂亮的锁骨，下面是一个圆圆微凸的小肚皮。 这个试衣间是展安宁的心头宝，房间三面都是柜子，两面衣柜，一面鞋柜，中间是放着各种各样奢侈品配饰的储物格。剩下一面是玻璃墙，单面镜的设计简直让爱德华第一次见到就想拍手叫绝。 屋里的人照镜子，屋外的人观赏，这种情趣真的很……很赞。 但此刻，我们的展安宁却没有功夫隔着玻璃给爱德华展示自己的8块腹肌和人鱼线，他正把人拽在身边一起看自己的肚子。 爱德华金棕色的眼睛忽明忽暗，像一块内里盛着暗色液体的琥珀。他把手小心地放在了展安宁的肚皮上，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感受肚子里小生命的活动。 “你让我看什么？”爱德华嘴上装傻。 “看我这完整的一块大腹肌。”展安宁神色认真地说，眼里有淡淡的紧张。 这是展安宁第一次在“身材走形”后堂而皇之地给爱德华看。 他真的很臭美，从来都不肯大方地给爱德华看自己的肚子。爱德华也理解，以展安宁的性格要接受自己身材走形风度不再，真的有些难度。 “哦……”爱德华假装不在意地摸了摸对方的肚皮，言不由衷地说，“手感凑活。” 手放上就不松开了，就像是一块接触到铁板的吸铁石。 展安宁瞬间小悲愤：“怎么能说凑活？你应该说手感特别好！这是我们爱的结晶！你竟然用凑活两个字来形容？你是认真的吗？爱德华爸爸？我以后要告诉你孩子你说他或者她凑活！” 爱德华心里傻笑，表面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用手掌摩挲了安宁的肚子几下，“太瘦了，有点硌手，今晚多吃点……” “你以前怎么不说我的八块腹肌硌手？”展安宁回身，双手牢牢地捧住了爱德华的脸，“我的王子呀……你要时刻记得你王妃我……对你、对整个王国做出的贡献和牺牲……好好怜惜我们父子俩……” “噗……什么？”爱德华配合着展安宁演戏。 展安宁干脆把爱德华的两只手都贴在了自己大衬衫下的圆肚皮上：“你看看，这是臣妾为您打下的江山……的传人，牺牲了八块腹肌和人鱼线……感不感动？” “不敢动。” 爱德华实事求是地说，他摸着展安宁的肚子，的确什么都不敢动，不仅不敢动，他也不想让展安宁动，他觉得这一刻展安宁抱着他，他抱着展安宁的肚子，特别好。 【展安宁怀孕第四个月】： 展小于和卡莱尔开车接爱德华和大宁子回家。 “我想吃你做的萝卜牛肉馅儿的饺子……”大宁子坐在后车座上，靠在爱德华身上哼唧。 “回去给你做。” “素三鲜的包子……” “韭菜不消化，换一个。” “那就要糖醋里脊和锅包肉……” “成。” “还想吃口蘑罗汉面筋……” “好。” “要吃小龙虾口味的生煎包……” “……可以。” “我还想吃什么来着？”展安宁问身边的男人。 爱德华一脸无辜，摇头表示不知道。 晚上等展安宁睡了，爱德华敲响了展小于和卡莱尔的房间门。 “抱歉打扰……”爱德华看起来有些尴尬。 “进来吧，没事。我和小于正好在看综艺，不算打扰。”卡莱尔温和地笑了。 爱德华拿着一个小本子走到小于身边，一脸认真地请求道：“可以跟你学做几个菜吗？或者你告诉我食谱也行。” 小于一脸稀奇，“没问题啊。” 于是，连续半个月，每天晚上10点，在孕夫展安宁睡觉的时候厨房就会出现三个人。小于把爱德华用本子记下来的所有展安宁想吃的东西分好类，给他写食谱，教他使用厨具。卡莱尔会给爱德华分享自己作为吸血鬼的做饭心得。 半个月后，展安宁惊讶地发现自己面前的虾仁鲜笋小笼包口感不太一样，坐他对面看电视的爱德华一动不动，宛若一个立灯。 展安宁心里一动，发出怪音：“啊……噫！” 爱德华脊背一僵，立刻转过脸来，关切道：“怎么了？” 展安宁故意皱起鼻子，“今天包子的口感好奇怪啊……” 爱德华表情一言难尽，又小声问：“不好吃吗？要不……今天换吃牛奶吐司？” 展安宁一脸委曲求全，“凑活吃吧，也不是不能吃。” 爱德华求助地望向展小于，他明明都是按菜谱做的啊……就算做不出小于那种山珍海味的口感，也不应该很奇怪吧…… 展小于看了一眼对自己偷偷眨眼睛的大宁子，摇摇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爱德华听到展安宁开启了他的“招牌BGM播放器”，里面正循环播放着欢快的音乐：Yummy~Yummy~好好次~Yummy~Yummy~好好次~ 【展安宁怀孕第五个月】： 爱德华正在给展安宁弹钢琴，一曲完毕，爱德华期待地看着展安宁，“你觉得怎么样？” 展安宁正抱着一小碗坚果嚼得嘎嘣脆，一脸茫然：“什么怎么样？” 爱德华好脾气地问：“我刚弹的钢琴曲，你觉得怎么样？” “啊……呃，挺好的。”展安宁说。 “你是不是在偷偷玩手机？”爱德华敏锐地挑起一边眉毛。 展安宁：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五分钟后，爱德华没收了展安宁手里的游戏机（好吧，是他误会了，不是手机是PSP）。 “我这个曲子，能用吗？”爱德华假装不在意地问。 “用什么？”展安宁眼里闪过一丝好好笑的光芒，还是实力装傻。 “你那个启蒙动画片，不是缺个主题曲？” “哦哦哦，你说这个呀……已经定了。”展安宁得意地翘起了脚。 “已经定了？”爱德华慢慢从钢琴凳上转过身，“你不是说这是给咱们孩子做的动画片吗？你竟然独自定下来了主题曲？” 爱德华的声音有一丢丢小委屈，展安宁没有良心地想笑。 “你不是不关心嘛……我就自己定了……” 爱德华不说话了，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控诉的情绪。 “对，给你听下。不过还没有正式录制，这是最初版的录音，可能不是很清楚。”展安宁从床头柜里摸出来了一张没有写字的CD，交到了爱德华手里，“不过现在制作团队都决定用了。” 爱德华一脸怀疑鬼生地拿走了CD回房间去了，播放机在卧室里。 展安宁放下了手里的小空碗，又端起了另一碗蓝莓，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五分钟后，爱德华直接从旋转楼梯的挑空位置跳下，他几步走到展安宁面前，表情小激动：“你什么时候偷偷录的音！” “在你前两天弹琴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是给……给启蒙动画做的主题曲。”爱德华难得笑得明媚，脸上都在闪闪发光。 “我猜的，毕竟我们心有灵犀啊……”展安宁得意洋洋地说，“所以你以后要对我们父子俩好一点……” 啾。 一个吻，斩断了展安宁想继续说的话。他顿了顿，似乎忘词了。 过了一会儿，展安宁小声说：“你竟然只亲了嘴角。” 爱德华美滋滋地转过来，抱住展安宁的脸，额头，鼻尖，太阳穴，脸颊，下巴……最后是嘴唇，结结实实亲了个遍。 “还满意吗，我的王妃？” “五星好评。不客气。” 【展安宁怀孕第六个月】： 这个月大宁子突发奇想要和爱德华拍一套写真。 “我以为你只喜欢拍你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小于充当了家庭摄影师，背景选在了福克斯。 用卡莱尔的话说，展安宁肚子里的宝宝随时都可能迫不及待地跑出来和大家见面。福克斯的家里还有一个长期使用的产室，非常方便。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其实这个主意很好，将来我儿子要是不听话，我就可以拿着照片教训他，看看，爸爸当年多么辛苦才把你生下来，你就应该乖一点。” 展安宁和爱丽丝一起摆弄着试衣间里的衣服，快活地说。 “看看这件，是不是可以来一个骑士妆？你可以和爱德华拍很多主题，沙滩风……牛仔风……礼服风……肚子上的装饰我和罗斯可以来画……”爱丽丝兴致勃勃地抓出来一件颇具舞台效果的木耳领衬衫。 “我觉得行。”展安宁兴奋不已。 “我觉得你不能太累。”爱德华自然对展安宁想做的事都没有意见，但是他看到爱丽丝拽出来的一箱子衣服，太阳穴跳了一跳。 “不会累到他的，他大部分时间坐着，要换的衣服不多。主要是你换……”罗萨莉说道。 “爹地，罗萨莉姐姐和爱丽丝姐姐在做什么呀？”菲比抱着洋娃娃走到了小于身边，熟门熟路地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在准备给你安宁哥哥拍照。”小于笑眯眯地说。 “咳咳，是安宁叔叔，请不要叫错辈分。当然叫安宁爷爷我也是没有意见的。”展安宁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杯草莓奶昔喝得很开心。 “我觉得还是应该叫你哥哥，毕竟你现在是爱德华的伴侣。”小于把小女儿交给了卡莱尔，“快，抱抱你的女儿，她靠着我的腿我现在没法拍照了……” 卡莱尔走上前一把抱起了小女儿，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爱德华接收到展安宁的威胁信号，硬着头皮解释：“我不介意跟着安宁涨辈分，真的。” “好了好了，不要插科打诨了，去换衣服。先准备拍第一套……”罗萨莉把一套衣服塞进了爱德华手里，“速度快点，我们晚上要看电影。” “什么电影？”展安宁抱着杯子问。 “《吸血鬼小王子》爱德华买来了私人播放权，我们今晚在家里看。”爱丽丝笑眯眯地说。 “比院线提前一周，我和贾思帕专门给咱家安装了新的投影设备和音响。”挨美特拿着遥控器摇了摇。 贾思帕难得活泼地加入家里的话题：“绝对比电影院效果还要好……我们可以一边吃小于做的鸡米花和丸子，一边看。” “真的吗？你把播放权买来了？我的那部动画片？！”展安宁瞬间激动了。 “真的。”爱德华点点头，“有没有觉得很感动？” “有，超级有！想为你唱歌！”展安宁张开双臂。 爱德华走了过去，配合地底下身子，隔着展安宁的圆肚皮给他和他们的宝宝一个拥抱，“不用唱歌了，你的大脑里在循环播放《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我已经听到了。真是……满满的……爱意。” “噗嗤。”家里的吸血鬼都笑出了声。 “好的。快去换衣服。”难得害羞的展安宁立刻变了副嘴脸。 晚上，在卡伦家的客厅，三个超长的沙发和一个孕夫专用的躺椅——当年小于看春晚的时候躺着的那个。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零食，喝着血包，罗萨莉和菲比（小于卡莱尔的小女儿）一起泡着玫瑰花瓣的脚。小于的双胞胎儿子坐在自己的小沙发上吃薯片，卡莱尔给兄弟俩拿了两杯番茄汁。 大家一起看展安宁进军动画电影行业的首部处女作。 动画片比想象得要感人，情节很美好甜蜜，画面很美，配乐也好听，吸血鬼小王子最后通过历险遇到了另一个小王子，俩人成了好朋友，相约一起去看极光。 所有人都表示这是一部非常合格甚至超越了预期的“启蒙故事片”。 当极光出现，两个小王子并肩坐在大石头上，主题曲响起时，展安宁主动打破了房间的静谧。 “爱德华，你觉得好看吗？” 爱德华难得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回道：“好看。” 展安宁沉默片刻，深深地吸了口气，语速突然加快：“我和你儿子也这么觉得……所以——快快快，行动起来，我怀疑这小子今晚就要亲自出来看了！” ——————<爱德华X大宁子一发完>——————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还有最后一个小于卡莱尔孩子们长大些的甜饼番外，就要正式结束辽！ 请读者大大留评，椰子奉上小红包感谢。鞠躬！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禾乔 2个；喵了个咪咪了个喵、KuranYukim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妤芜 40瓶；我要吃鱼 18瓶；梦爱理 10瓶；深度爱丽 8瓶；秋名山老豆腐、疏影Suyi 5瓶；阿宅 3瓶；江畔独步寻花 2瓶；艾路、二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