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走男主的白月光影后   作者:秦朝雾   文案:   【口嫌体正直钓系美人受X闷骚心机高岭之花攻】   【1】   十八线小糊咖沈曼语出了车祸,穿成一本娱乐圈文里的恶毒女配。   女配嚣张跋扈,爱慕男主,处处与男主的白月光女主作对。   沈曼语本不想掺合进这堆破事中。   然而酒后走错房间,她宿醉醒来,揉着酸痛的腰,映入眼帘的却是女主微抬下巴,居高临下的冷淡注视。   沈曼语:???!!!   【2】   被拍到与女主一起私下出游,亲密异常。沈曼语理直气壮道:“首先我不是女同,但姐姐那么好看,谁不想和姐姐贴贴?”   片场内,正巧路过的女主淡淡瞥她一眼,意味深长。   再然后,沈曼语被曝出和女主一起拍吻戏。   记者采访,沈曼语捂着衣领,遮住其下红痕,咬牙切齿道:“虽然我不是女同,但漂亮姐姐谁不爱呢?”   留下痕迹的某人拿着平板,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   直至某天,沈曼语睡眼惺忪推门而出,与满屋子导演摄像撞了个正着。   全网直播,两人同居的消息彻底曝光。   沈曼语保持着推门姿势,僵在原地。白皙脖颈的齿痕吻痕,清楚暴露于所有人眼前。   她弱弱辩解道:“我对姐姐确实没有什么幻想啦,要是能牵个手接个吻睡个觉那就更好了,毕竟我不是女同嘛!”   弹幕沉默一会儿,齐刷刷一排:   【姬装直女,活该挨批!】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3】   两人同上一档恋综节目。   女主清冷淡然,表面看去,依然是一朵纯净无瑕的高岭之花。   她放低声音,轻声诱哄:“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大不了今晚,我让让你~”   不巧设备出现问题,这段话清楚传入全网粉丝们耳中。   弹幕瞬间出现空白,就见沈曼语哐哐剁菜的动作一顿,怒意消散,喜上眉梢:“真的?!”   粉丝们大声尖叫,手指在键盘舞出残影:   【“零”漓尽致,最佳解释!】   【突如其来的骚,闪断了我老腰!】   【哪怕被锁进棺材里,我也要用我腐朽的声带大声吼出:给我锁死!锁死!】   食用指南:   1,恐同有原因,不是故意装姬撩姬崽   2,无原型,勿代入   3,放飞之作,写的开心,希望大家也看的开心啦~   4,大家心平气和讨论,不要人身攻击鸭!qwq   5,封面灵感来源于wb,侵删   谢谢大家!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重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曼语,花宴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女主偏爱的女配有恃无恐   立意:靠自己的能力走出困境 第1章   夏日的风总带着无尽燥热,聒噪的蝉鸣更扰得人心烦意乱。   沈曼语被这股无处不在的燥热劲闷醒,睡眼朦胧睁开眼睛,才发现是自己忘了开空调。   屋内窗帘闭得严严实实,暗的几乎透不出一丝光亮。整个人似乎都被浸在黑暗里,有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独感。   沈曼语起身去开空调,顺便洗了个澡。她擦着头发出来时,恰好手机屏亮了一下。   她将毛巾换到左手,拿起手机看了眼。   一条未知发件人的短信,写道:【花宴秋进组了,她的房间就在你的房间对面。你抢了她原本搭档的资源,她肯定会针对你。不如先下手为强。】   沈曼语眉梢微挑,唇角轻轻勾起,懒得多看一眼,将手机随意扔回原处。   空调开了没一会儿,房间内的温度就渐渐降了下来。沈曼语提起电吹风,在电吹风轻微的嗡嗡声中,她隐约听到隔壁传来一点动静。   几乎本能的,她按停了电吹风的按钮,侧耳倾听。   “宴秋来了,对,今天刚到。不好意思陈导,之前跟您说过的,宴秋近来有事去国外了一趟,实在是没法儿脱身,还好没耽搁您开机。”   头发还在往下滴答滴答落水,发梢未擦干净的水珠,顺着沈曼语细腻润滑的肌肤一路向下,悄然没入薄薄的睡衣里。   外面人的说话声并不清晰。沈曼语为了听清,下意识往门边靠了靠。   走动间,她顺手将手机也捞进口袋。整个人慵懒倚在门框上,双手环胸,静静听着一门之隔外的动静。   先前给剧组导演打电话的,是花宴秋的经纪人。这会儿通话结束,她的声音也就低了下来。   若不是沈曼语有先见之明,提前靠近门边,可能真就听不清她接下来的低语。   “宴秋,听说在你没来之前,沈曼语就来你的房间门口堵门,试图来寻你的麻烦?”   花宴秋没说话,另一个似乎是助理模样的人抱怨道:“齐姐,我来之前就从酒店前台那里问了。不知道哪家狗仔放出了假消息,大家都以为宴秋姐会提前进组。”   “沈曼语刚一过来酒店,就气势汹汹来宴秋姐房间前砸门。动静闹的那可真不是一般大。”   齐姐反问道:“动静闹得很大,酒店怎么也没给咱们换房间?”   “整个酒店都被剧组包下来了,每个人的房间号都是提前定好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事传出去,恐怕外面都会说宴秋姐耍大牌。”   经纪人齐姐沉默片刻,问花宴秋:“宴秋,要不要换家酒店?”   花宴秋终于开口了,音色很浅淡,轻的像是雨后的云雾:“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只要她不主动送上门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行。”   齐姐缓缓道:“宴秋,她费尽心机抢了周周的女二号,又有手段提前将房间定在你对面,要说这是巧合,谁会信?”   花宴秋淡淡道:“也未必是为我而来,景言卿不就是这部剧的投资商吗?”   房间内仍未开灯,除了空调运作的轻微嗡嗡声外,只余沈曼语自己一人清浅的呼吸声。   她随意按着手机的锁屏键,随着她的动作,屏幕忽明忽暗。她的面容偶尔被光芒照亮,很快又化为沉寂。   她漫不经心倚着门框,水滴顺着湿漉漉的发丝滑落锁骨,空调的冷风吹过,轻微凉意激起身体短暂的战栗。   听到外面助理已经打扫好了房间,花宴秋就要进去时。沈曼语想了想,一撩自己往下滴水的头发,拿起电吹风,开门走了出去。   她的房间没有亮灯,外面人显然以为她不在房间内。此时听到动静,都被唬了一跳。   “沈曼语??”   花宴秋的房门开着,她还没走进去,正在门口站着。与沈曼语孤身一人相比,她的待遇可谓是完全不同。   光助理就有数个,经纪人也贴身相随。若不是知道这位的身份,恐怕沈曼语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出游呢。   花宴秋的身影被这群人遮挡的严严实实,沈曼语看不分明。   面对一众人警惕万分的眼神,她淡然自若举起手中的电吹风,问道:“我的吹风机坏了,有没有能用的,借我暂用一下?”   助理们相互交换眼神,明显对她如此平和的态度十分诧异。沈曼语打眼一扫,就能清晰看出她们对自己的厌恶。   不过想到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想做什么事,沈曼语也就释然了,一点都不为她们这样排斥的态度感到失落。   她举着电吹风的手举到快酸疼,助理们似乎陷入某种难言的沉默,神情简直一言难尽,最后齐齐将目光转向花宴秋。   花宴秋动了动,身形终于显露在沈曼语眼前。   酒店走廊内的白炽灯很亮,花宴秋的模样在沈曼语眼中一览无余。   单论容貌来说,花宴秋无疑生的极美,乍一看不像真人,倒像是画师笔下最完美的杰作。   可大部分人在面对花宴秋时,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她出众的容貌。而是她身上那股淡定从容的气质。   她只静静立在那儿,抬眸望来,便像无情无欲的仙神于九天之上,朝自己的信徒投来轻轻的一瞥。   沈曼语似乎明白,为什么网上总有人说花宴秋这人高冷不可亲近了。   她心中不禁微微一动,面上笑意越发深刻,冲花宴秋道:“帮帮忙呀,我头发还湿着呢。”   语气自然亲昵,仿佛两人的关系极好,甚至不自觉透出几分撒娇的意味。听得一圈助理眼中冒火,真恨不得上来撕烂她的嘴。   花宴秋静静打量她一会儿,目光顺着她发梢滑落的水珠往下,在她凝白温润、若上好的羊脂玉般的肌肤稍一停顿。   像是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但她也无意深究,很快就移开眼神,对一个助理点了下头。   那助理虽然百般不愿,还是老老实实给沈曼语拿了个吹风机出来。   沈曼语笑着对她们道了声谢,又对花宴秋挥手道:“麻烦你啦,等会儿就还给你哦~”   花宴秋淡淡道:“不用,送你了。”   沈曼语对人的心思最为敏感,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平静的外表下,掩饰的极好的对她的不耐。   只是花宴秋自小受到的良好教养,让她不曾将这份恶感暴露在沈曼语眼前。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对沈曼语三番四次的作对没有产生厌恶情绪。   沈曼语没再多说什么,再次道谢。   等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她面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   房间内仍未开灯,空调数显屏的微光亮着,房间内不再像之前那样纯粹的昏暗。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未知发件人一条新消息闯了进来:【我得到消息,景言卿这两天也会进剧组。你们两个也算是有些纠葛,若不是有花宴秋挡在中间,恐怕你早就能拿下他了。   他家世不菲,你要能傍上他,后半辈子可都有依靠了。你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在这两条消息之上,是在沈曼语穿来这个世界之前,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试探性发出的消息:【你是谁?】   想当然的,这条消息宛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沈曼语心如明镜,这幕后之人心思不纯,不足为信。可消息未必就是假的。   花宴秋。   沈曼语嘴唇微启,这个名字就从唇齿间悄无声息划过。   外面没有说话声,似乎面对她不同寻常的反应,花宴秋身边人都有些无措。   很快,传来一声轻轻的关门声。一切动静,随之被遮掩在紧闭的门扉后。   沈曼语独自一人躺在黑暗中,黑暗牢牢包裹了她,二者水乳/交融,无比契合,似乎她们天生就是一体。   花宴秋啊。   她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勾了勾唇角,璀璨笑意无声绽放。   头发依然泛着水汽,湿漉漉的感觉半点也不好受。沈曼语不想为难自己,提着吹风机进了卫生间。   机器震动的嗡嗡声持续片刻,热气升腾,与冰冷的镜面接触,镜子上逐渐蒙上一层水雾。   朦胧不清的水雾里,沈曼语的面容渐渐模糊。偶尔从某些角度望过去,镜中的自己竟然显出几分陌生。   她一手持着吹风机,另一手漫不经心在自己柔顺的长发中穿梭。   仿佛自言自语道:“你不想我这样做吗?你不想我伤害她?”   她在轻笑,在说话,表情无比鲜活,眼角眉梢媚意尽流,镜中的她却像突然分裂出的另一个自己。   明明五官相貌一模一样,但因二人截然不同的气质,却成了完全不同的个体。   镜中的她眼神哀戚,淡淡的愁绪缭绕在她周身。明明没有眼泪,却比哭泣更令旁观者感到心碎。   头发吹干了,沈曼语关掉吹风机,屈指对着镜中自己的额头轻轻一弹,巧笑倩兮:“傻丫头,你以为赎罪,就是给人端茶倒水,鞍前马后,像伺候老佛爷一样伺候人家吗?”   “别说人家不需要,就算需要,以人家的身家地位,多的是人愿意匍匐在她脚下,当她的一条狗。”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压下来,神情晦暗不明。但镜中模糊的面容不但没有感受丝毫安慰,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沈曼语忍不住叹了口气,有点无奈:“行了行了,你让我重活一世,我自然会帮你的。”   她拔下吹风机插头,转身离开卫生间。   在她身后,镜子上的水雾不知何时悄然散去,镜子上一点水珠的痕迹都没有,干净的像是人短暂产生的幻觉。   沈曼语睡了一整个下午,可这会儿困意仍没有放过她。   她正在梦里和周公愉快相会,半梦半醒间,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欢快活泼的铃声吵得令人心烦,沈曼语勉强睁开眼睛,眯着眼看了下手机上显示的名字。   硕大的言哥两个字,看得她心里一阵腻味,恶心感在胃里翻腾。她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按断了通话。   另一边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她的拒绝,迟钝片刻,第二个通话接踵而至。   欢快的、充斥着青涩少女恋爱的欢喜的曲子,陡然成了追魂夺命的哀乐。   一声声鼓点敲在沈曼语敏感的神经上,她唰的一声坐起身子,一把捞起手机。挂断,拉黑,删除,一条龙操作行云流水。   等到全部做完,她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随意扔开手机,像具毫无声息的尸体般重重躺倒下去。   还没等她的睡意再度汇拢凝聚,接二连三的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   叮叮咚咚声不绝于耳,连贯的消息没有半分停滞,一条接一条的新消息快速刷屏,对面人的震怒似乎沿着网线爬了过来。   “你去找花花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吗!”   “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你们两人之间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你一滩地上的烂泥,哪来的脸舞到她面前去?”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沈曼语,记清你的身份!结果你他妈把我的话全当成耳旁风了?”   “沈曼语,你之前想做什么我都懒得跟你计较,你要什么资源我都给你。我这么宠你,我对你就这一个要求,你居然也做不到?”   “你要再敢往花花身边凑,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你这次真的触到我的底线,沈曼语,你给我等着!”   起床气混着被吵醒的怨气,沈曼语被气笑了。   双手在键盘上敲得飞起,她冷笑着回了句:“哥哥你好厉害呀。好哥哥,你快过来,我在床上等着你哦~猫猫飞吻.jpg”   她按了发送键,懒得搭理对面人的反应,干脆利索将这人的所有社交软件一同拉黑。   随即抱着自己的薄被,带着花宴秋方才给的吹风机,施施然敲开了对面的房门。   甜言软语,楚楚动人:“姐姐,我房间的空调好像坏了呢,天太热了,今晚我可以住你房间吗?” 第2章   沈曼语的话音落下,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先前乌泱泱的人群离开了大半,但屋内还留有两个助理和经纪人齐姐。   哪怕淡定如齐姐,这刻的想法也完全和沉不住气的小年轻们同频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厚、颜、无、耻四个字,大写加粗!   只要是长眼的人,都不会看不出她们对沈曼语的厌恶。明明沈曼语也对此心知肚明,可你偏偏就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从前她一直嚣张跋扈,对花宴秋是□□裸的敌对态度。一切都放在明面上,虽然惹人厌恶,但也坏的坦坦荡荡。   如今她改变了接近策略,反倒使经纪人齐姐心中警铃大作。   花宴秋这会儿本正坐在方桌前,抱着剧本看的入神。看到某些不易理解的地方,还会专门用笔圈画出来。   沈曼语的到来打断了她专注的思绪,她不禁微微皱眉,抬眼望来。   她冷归冷,其实她的脾气算不上好。只是大多数时候,良好的教养,让她克制住自己过于激烈的情绪。   近身的助理们都知道她有一堆怪癖,不好相处倒不至于,但不容易接近确实是真的。   她专心做事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助理们行动间都小心翼翼,生怕闹出太大的动静。   沈曼语的举动,无疑戳到了她的雷点上。   花宴秋浅褐色的眸子多了几分冷意,她缓慢拢上剧本。一双眸子清凌凌,薄薄的寒霜凝结其上:“沈小姐,我们不熟。”   最后两个字刻意加重,不悦和怒意清晰可闻。   花宴秋不是泥塑的菩萨,没有半点火气。她能容忍沈曼语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却不会看她蹬鼻子上脸,踩到自己头上作妖。   “就是不熟,才要好好亲近亲近。熟悉熟悉嘛。”   沈曼语微微抬起下巴,白皙的脖颈随即展露。光洁如玉的肌肤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甚至散发出一层浅浅的微光。   她正对着花宴秋,花宴秋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她脖颈上面,稍一停顿,很快克制住自己的眼神,转到沈曼语脸上。   沈曼语对此毫无所觉,仍然言笑晏晏:“还有什么是比同床共枕更亲密的接触呢?”   花宴秋心头一跳,心里那股蓬勃的怒意,被她这饱含暧昧的一句话瞬间熄灭了。   她下意识搁下剧本,与自己的经纪人齐姐对视一眼。齐姐也有点茫然,两人相顾无言。   没听说过沈曼语是女同的消息,而花宴秋自己的性取向也一直掩藏的极好。圈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传出过她是同性恋的事实。   更何况,她是知道沈曼语对自己的敌意起源何处。   想到这儿,花宴秋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淡淡道:“回去吧,实在不行,叫景公子跟剧组协调,给你换个酒店便是。”   沈曼语扬了下眉,声音微微压低,嗓音甜蜜,像上好的蜜糖缓缓淌过喉间:“平白无故的,提他做什么呀?怎么了,姐姐,难道你吃醋了?”   她说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前倾。她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浴袍,浴袍的领口开得极大。   身子稍一往下,领口顺势往旁移了少许,大片大片的雪白直直晃入人的心底。   配合着她说这番话的内容和语气,简直就像刻意的勾引。   花宴秋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总是不自觉被她吸引,这个念头连带着动摇的思绪一同闯入心底。   她不禁微微蹙眉,没再看向沈曼语的方向。   不得不说,沈曼语的长相完全戳到了她的审美上。   虽然两人在圈子里的地位天差地别。花宴秋是顶流小花,拿奖拿到手软,沈曼语只是个十八线的不知名小演员。   可花宴秋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也确实因她出色的皮相多注意过她两眼。   她欣赏沈曼语充斥着勃勃生机、自然妩媚又不流于艳俗的美。   像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件设计出彩的高定礼服,单纯为世间拥有这样出众的美而赞叹。   但她因沈曼语出色的皮囊,曾生出的些微好感,很快被她刻意针对、无脑搞破坏的举动彻底耗尽了。   一个看似容貌绝佳,应该极为擅长利用自己的容貌优势为自己牟利的女人,却被一个高傲自负、油腻做作的男人轻易俘获。   对他死心塌地,甚至被他三言两语的撩拨冲昏了头脑,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故意来寻她的麻烦。   若不是花宴秋因为她可能头脑有疾,一手好牌也能活活打烂,对她产生几分怜悯。又因自身的性取向,相比男性,对女性更多了些宽容和怜惜。   就以她在圈子里的地位而言,只要她表露一点态度,外界的风浪就能轻易将沈曼语这艘小船卷翻。   可她不应当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又对一个男人如此死心塌地,勾引之谈也就无从说起。   更何况,这女人之前一直将她视为情敌,仗着有景言卿撑腰,三番五次来找她不快。   她们之间是敌非友,哪来的可以一起过夜的交情?   花宴秋再次重申道:“我们不熟,你找别人,或者去找剧组。”   沈曼语眸中逐渐出现一点泪光,泪光反射着明亮的灯光,有种楚楚动人的破碎的美。   她似乎不敢相信花宴秋会如此无情,尤不死心,可怜兮兮唤道:“姐姐,剧组里的人我都不熟,跟他们说不上话。更何况我这么糊,哪有人愿意搭理我呀?姐姐,求求你啦,你就好心收留我一晚吧。”   一个心怀不轨的直女,想要跟她一个同性恋一起同床共枕,共度良宵?   花宴秋难得感到啼笑皆非。   真让她留下来,危险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齐姐似乎看出她的动摇,她跟着花宴秋的时间不短,知道这家伙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只探头探脑蠢蠢欲动的颜狗。   今日在这儿的,如果不是沈曼语这个胸大无脑、但容貌出众的人间尤物,倘若换了个人,恐怕花宴秋连说话的机会也不会给。   她深感不妙,连忙插口道:“那你找你的经纪人和公司,让他们帮你联系剧组,给你换个房间。”   她之前心中莫名升起的警惕,这会儿总算找到了出处。   她就不该对花宴秋这个狗东西多抱期待!!!   万一她真让沈曼语留宿,就先不探讨她们做不做什么,谁主动,谁被动。   这儿可是人来人往的酒店啊,酒店走廊的监控都还在呢,指不定哪天流出去,就是一个惊天炸雷!   标题她都想好了:   震惊!著名黑料女王沈某,夜会当红h姓小花。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知明早icu之行究竟花落谁家?   不可思议!某小花不顾身份,与不知名人物夜半相会!娱乐圈的无绯闻神话,是否今夜就要打破!   齐姐眼前一黑,当即下定决心,自己今夜不走了。严防死守,一定留在着这儿好好看管花宴秋!   沈曼语视线在齐姐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回到花宴秋身上。不自觉抿起嘴唇,泪珠要落不落的,嘴角眼角同时失落下垂。   眼眶红通通一片,眼泪在眼眶打转,像极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奶猫:“他们对我不好,非打即骂的,我不想联系他们。”   “我连来酒店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助理经纪人一个都没带,机票也是我自己买的。”   瞧瞧这话说的,委实是委屈十足啊。   明明她对花宴秋并不熟悉,但她好像天生对人的性格有几分揣摩。瞧瞧,这不就唤起了花宴秋冷漠不易近人的外表下,深藏的那颗怜香惜玉的心了吗。   齐姐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见花宴秋眉头皱得更紧:“你们公司就是这样对待艺人的?”   沈曼语虽然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十八线,但最近因为景言卿的缘故,自不量力跟花宴秋作对。惹来全网群嘲,热搜都上了好几条。   虽然是黑红,对她的名声不好。可黑红也代表着流量,只要能挺过这波,公司做好营销,至少不会像从前一样,在大众心里永远籍籍无名。   资本永远是看重利益的,沈曼语身上有能够让他们利用的价值,他们没道理如此冷落沈曼语。   花宴秋不是傻子,心念一转,已经大致明白沈曼语的想法。   或许她此刻缓过神来,正是为自己从前做下的错事后悔。刻意与花宴秋拉近关系,试图在大众面前营造出跟她和解的假象,从而为自己洗白。   届时,她稍微有点名气,如果再趁此机会同花宴秋交好,加上景言卿那边的助力,多管齐下,说不定这次,还真能让她化险为夷,否极泰来。   果真打的一手好算盘。   花宴秋既已知晓沈曼语的目的,这会儿心中的怜惜也就下去了。   目光中蕴了淡淡冷意,虽觉这样不择手段的沈曼语令她心中膈应,但总算是比先前那副为渣男冲昏头脑的模样要顺眼些。   因此,她没有直接点破沈曼语的来意,令她难堪,只是道:“不管怎么样,合约在那儿摆着。艺人是公司的摇钱树,公司就要管好艺人基本的衣食住行。你直接联系你的经纪人吧,让他给你想想办法。”   沈曼语察觉到她陡然转变的态度,分明之前明显柔和了些,心防也稍稍放开。   但这会儿不知怎的,像个开足马力的冷冻室,散发的阵阵冷意直直窜进人心底。   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接近12点了。   景言卿的名字,虽然像极了古言里那种温润如玉的公子。可实际上,他最是自我不过,以自我为中心,以为整个地球都要围绕他转。   自私自利,像个还没长大的熊孩子。但他的杀伤力可比熊孩子大多了。   如果那个未知发件人的消息没有出现失误,这两天他身为投资商之一,定会过来剧组下榻的酒店视察。   原因不为别的,除了来看他的白月光花宴秋,还能来干什么?   沈曼语在心底啧啧称奇,追星追到景大少爷这种卑微舔狗的份上的,在上流圈子里可还真不多见。   她现在还不能走。   趁开门的生活助理愣神之际,沈曼语一个矮身低头,从她身旁窜了进去。   生活助理蓦地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抓:“哎──你干什么!我们可还没同意呢!”   沈曼语身姿灵动,轻的像是天地间一缕清风。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生活助理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越过自己的这道防线,站到花宴秋面前,抓狂道:“沈曼语,你也太过分了!我们宴秋姐对你已经够宽容了!你居然还变本加厉——”   沈曼语刻意激怒景言卿,以他狂妄臭屁的性子,这会儿定然会怒气冲冲找她算账。   按他住所的距离到这儿的车程来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往里冲的时候,似乎力道没控制好,手里松松挎着的薄被垂落下来。刚刚巧的,挡在她的步伐前。   她的脚被薄被绊了个踉跄,身子顺着前行的力道,跌跌撞撞往前行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跌倒,前面正是因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怔住的花宴秋。   花宴秋坐在椅子上,本能准备抬手扶她。手抬了一半,下一刻就察觉不妥,起身想往旁边避开。   但沈曼语又怎会让她如愿?   身体失重的感觉让人慌张,沈曼语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声小小的惊呼。眸子下意识睁大,像受惊的小兽般,圆溜溜的眸子里尽是惊慌失措。   四目相对,花宴秋的动作便像被丝线牵住,出现短暂的凝滞。有那么一瞬,竟突然升起几分不忍。   理智说着自己该走,僵硬的肢体却背叛了大脑的指挥,怎么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娇媚女子,娇艳如花的面容与坚硬地面发生磕碰。   就在她又一次抬起手时,沈曼语双臂张开,像身体失去平衡那刻,人的本能反应一般,直直朝她而去。   一人主动伸手,一人张开双臂,像一个期待许久、双方配合的拥抱。就这样恰恰好的,两人搂了个结结实实。   “哦豁!”这是齐姐意味不明的感慨。   “卧槽!”助理们没忍住齐齐爆了粗口。   比她们反应更激烈的,是匆匆赶来,从沈曼语进来时留下的房门缝隙里,看到这一幕的男主角景言卿。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一幕简直像是影视剧里,分别许久的两位女主角,久别重逢之下,激动拥吻到一起的场景。   两人的容颜都美到令人心惊,身材曲线婉转纤细,画面美轮美奂,唯美温情,正是整部剧精心准备的高/潮桥段。   是能让观众高呼磕到了!磕到了!CP锁死的浪漫景象!   分明是三个人的故事,他却仿佛是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不配拥有姓名。   他一把推开房门,眸子赤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搂的严丝合缝的两人,将她们活活生吞了的心都有了。   这两人,一人是他这辈子心心念念遥不可及的白月光,一人是惯来对他体贴入微百依百顺的替身情人。   此情此景,仿佛有一顶绿帽子从天而降,正正好砸到他的脑门顶上。他气血逆流,咬牙切齿道:“你们!在!做!什!么!” 第3章   沈曼语一时半会,却没工夫注意到男主角的到来。   毕竟是实打实的摔倒,她又不是神仙,对力道的控制哪能那么精准。   花宴秋坐在椅子上,变故的发生只是一刹那功夫,她还来不及站起。以至于沈曼语往下扑倒的时候,没找好角度,下巴重重磕在花宴秋的额头上。   一声沉沉的闷响,听得人心也跟着揪起来。   沈曼语没忍住长嘶一声,下巴处都是骨头,没多少脂肪的保护。这一下碰撞,可真是刻骨铭心的剧痛。   她眸子里迅速泛起了泪光,晶莹的泪水盈满整个眼眶。这次的眼泪饱含真情实意,凄凄惨惨戚戚,可要比之前伪装出的眼泪真诚多了。   痛楚之下,她还惦记着做好表情管理,更不能轻易松开花宴秋。如果让她跑了,自己受的一番罪岂不是白受了吗?   她下意识搂紧花宴秋,可花宴秋的额头上被她坚硬的下巴一撞,其痛苦程度,远比沈曼语下巴上的痛意更甚。   在眼睁睁看着沈曼语下巴朝自己撞来的那刻,小行星撞击地球的纪录片画面不断在她眼前重现,反反复复,循环播放。   就在这短暂一刻里,花宴秋陡然明白了,为什么世间有句老话,叫做好人不长命。   她简直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深恨自己为何被沈曼语的容貌蛊惑,多管闲事,遭这一番无妄之灾。   还没等她从痛苦中缓过神来,沈曼语这一搂,将她重重搂进自己胸口。   剧痛疼得花宴秋简直快要窒息。下一刻,口鼻被高耸的山峰牢牢捂住。   心理上的窒息感混杂着来自现实的窒息感,让她深感自己受到身心的双重折磨。   沈曼语自上而下,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在她身上,靠着花宴秋身体和身下椅子的支撑,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这样一来,沈曼语身体的重量就完全压在她身上。   花宴秋半点也喘不过气,搂在她背后的手攥成拳头,狠狠砸了两下沈曼语的后背,示意她赶紧放开自己。   傲人尺寸的逼迫下,她已经完全无法呼吸了!   沈曼语轻轻扁嘴,下巴搭在花宴秋的脑门顶上。泪珠控制不住滚落,在颊上留下一道浅浅水痕。委屈巴巴道:“姐姐,你打我干什么呀?好疼的。”   为什么,她还有脸,跟自己说这些!   我难道就不疼吗!   花宴秋口鼻被按压得死死的,呼吸困难,简直快要窒息而亡。她砸了两下无果,就拼命扯住沈曼语后背的衣服,试图将她往外拉开。   沈曼语终于从她的举动中察觉端倪,一直禁锢着花宴秋的柔软,也稍微退开些距离。   新鲜空气瞬间涌进来,花宴秋宛如久旱逢甘霖,过度的喜悦差点令她喜极而泣,大口大口喘息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   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缓过来,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神色,收了手,重重扯着沈曼语的领口,将她往后按。   同时脑袋竭力后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度拉大。   这次的经历,已经给她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竟差点被人的雪/峰捂死。在生死关头走上一遭,花宴秋头一次真心实意感谢上苍的救赎。   “姐姐,你这个动作,好奇怪。”   沈曼语还搂着她,两人虽然不像刚才那样,肢体交缠,身体紧贴在一起,这会儿的距离仍称不上远。   她睫毛还挂着泪珠,眨眼间,长睫蝶翼般轻轻舞动。眼眶红通通的,眼角氤氲出一片红意。   眼神轻飘飘递来,小兽般无辜,又带着不自觉的天真和诱惑。   很矛盾,无辜和诱惑并行,天真和妩媚完全交/融。   花宴秋注意到了她的美。就是被沈曼语这张皮囊蛊惑,她才一时昏了头脑,做出这种损己利人的蠢事。   沈曼语的话宛如一捧热油,狠狠浇在花宴秋心底的火苗上。大火瞬间高涨,又一次清楚提醒着她,她究竟做下什么蠢事。   花宴秋冷静尽褪,怒意翻涌,眸中几乎要喷出火光。冷笑道:“你给我松开!”   挤压感和窒息感的共同作用,给她两颊染上两片诱人的绯红。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禁欲系的清冷美人,突然露出这样一副饱受蹂/躏后的魅惑模样,究竟有多勾人。   至少直面美颜冲击的沈曼语恍惚了一瞬,神情有短暂凝滞。随即她发现自己的心思,不禁眉头微皱。   搂着花宴秋的手臂松了些力道,她本打算退开,余光瞥见一双眼睛快要瞪脱窗的男主,瞬间改了主意。   沈曼语不退反进,借着花宴秋坐在椅子上的身高差。她稍稍低头,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贴到花宴秋耳边,呵气如兰:“姐姐,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像是在索吻呢。”   的确如此。   花宴秋为了呼吸到更多新鲜空气,脖子竭力后仰。紧绷的下颌骨线条骨感清晰,白皙脖颈质感细腻如玉。   她眉头微蹙,红唇稍启,面上蔓延的红意尚未褪去,端的是极致撩人。   配合着沈曼语搂着她后颈,俯身下压的动作。沈曼语凑到她耳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花宴秋耳际。   轻微的酥痒撩拨心底,搅动心池波澜四起。   于是那抹鲜明的红意,就顺着花宴秋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   她们几乎完全贴到一块,中间只隔了一指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花宴秋觉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紊乱,不知是因为方才的窒息,还是现下沈曼语故意撩出的短暂心悸。   花宴秋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输了,真的输了。   自己一个同性恋,论撩女人的手段,居然比不上一个直女?   这家伙,真的是直女吗?   她满心被打击到的挫败,除此之外,望向沈曼语的视线不自觉多了几分审视和怀疑。   打死沈曼语,她也绝不可能想到,自己不过一个心血来潮的举动,居然让旁人都开始怀疑起她的属性来。   “姐姐这样看我,是真的想让我吻你吗?”   沈曼语翘起唇角,眸子亮晶晶地,像极了风清月朗的夜晚,满天繁星点缀于夜幕之上。   痛意逐渐消散,泪意蒸发。这双漂亮的眼睛满是水洗过的澄澈。   她美的简直惊魂夺魄。   花宴秋喉咙有些发干,喉头不自觉悄然滚动。   如果说沈曼语的眸子蕴着蓝天碧海,而她此刻,或许就快要溺死在这片海里了。 第4章   她们还搂着,原本冰凉的肌肤相贴,很快就被彼此的体温暖成温热。   空调的冷风斜斜吹下来,某种程度上缓解了花宴秋脸颊上的燥热。   热度暂降,她的理智也逐渐归笼,勉强平静道:“放开我。”   沈曼语固然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但她是个直女。并且,是一个对她深有敌意的直女。   花宴秋虽然没有正儿八经谈过一场恋爱,可身边朋友的悲惨经历早告诉过她一个道理,和直女谈恋爱,没结果。   她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她的短暂的心动,只是源自于颜狗,对沈曼语这幅合乎心意的漂亮皮囊的偏爱。要说内里蕴了多少真心,那还真不至于。   沈曼语明白自己不能做的太过火,更不能将人逼得太紧。   因此这次再得到花宴秋的明确拒绝,她见好就好,果断从她身上移开了。   刚被捂热的肌肤,被空调的凉意一吹,花宴秋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冷意似乎随之渗入心底,心底空荡荡的。花宴秋陡然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舍沈曼语的抽身离去。   她的警惕心顿时升上来,等沈曼语从她身上起来,她也跟着起身,悄无声息离沈曼语远了些。   瞧这副姿态,甚至有点避如蛇蝎的味道了。   随着她们动作,屋内化成僵硬雕塑的其他几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直到她们起身,凝滞的思绪这才开始缓缓流动。   景言卿像是身处一场幻梦,这一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   他大脑一片空白,僵化的愤怒如同一张充满喜感的面具,牢牢贴在面上。双目无神,眼神呆滞,一时半会,只知道愣愣注视着她们。   房间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气氛委实尴尬,沈曼语倒是不疾不徐,将方才绊倒自己的罪魁祸首拎了起来,冲花宴秋遗憾道:“被子脏了,我没有多余的被子,怎么办呢?”   花宴秋眉眼不动,静静回视:你被子脏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站在齐姐身边,仿佛从齐姐身上汲取到面对沈曼语这个妖精的理智。   她觉得自己现在被各种buff叠满,已经完全不会被这只千年狐狸精的妖力蛊惑,做下违背自己人设的蠢事。   齐姐绷不住了,她远没有花宴秋想的那般淡定。   眼见沈曼语眼角垂下,被欺负的无辜小兽的模样又露出来,齐姐斩钉截铁道:“我帮你联系你的经纪人。”   苍天啊,快来个人,赶紧把这个熊孩子领走吧!   否则,以她今晚的表现来看,还真能把被子脏了这口锅也扣在她们宴秋头上。借着这个人情,死缠烂打一番,说不定今夜真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她一边掏手机,一边又狠狠瞪了花宴秋一眼。   这些艺人们,一个两个的,半点也不省心。   熊孩子好歹还能打骂,艺人不听话,难道她身为经纪人,还真能直接上手不成?   齐姐心累至极。   沈曼语轻轻颔首,笑着甜甜道了声谢,也没提出反对。   她穿来这个世界后,就第一时间翻查手机,试图摸清自己的身份。只是手机里面干干净净,没有多少讯息留存。   原主身为一个艺人,居然连经纪人和助理的号码也没存,家人的联系方式也没有。整的沈曼语甚至怀疑原主是个孤儿。   原主只是籍籍无名的十八线,百度百科上的信息少的可怜。除了名字和生日外,过往的身世经历,这些只字未提。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原主进入这行的时间不久,在这部电影前,只演过一部小成本网剧。   网剧的服化道差到离谱,原主的演技更辣眼睛。沈曼语点开看了一集,视频里与自己面目相同的女人嗲声嗲气矫揉造作,激起她浑身鸡皮疙瘩。   她眼疾手快关掉视频,差点陷入自闭。   她没有公司的联系方式,花宴秋的经纪人和沈曼语的经纪人到底是同行,虽然公司不同,但兜兜转转,总能联系得上。   这也算是为沈曼语减少了一些麻烦。   不过她提着被子来找花宴秋,主要还是为了避开男主。   她穿来的时候,原主已经砸过花宴秋房门。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花宴秋一进组,两人相遇,这几天热搜定然非常热闹。   与其等男主得知消息过来找她麻烦,倒不如借花宴秋之手,反将男主一军。   她含笑望了一眼花宴秋,不存在的良心安稳端在胸口,但难免对这个有利用价值的冤大头生出一点怜悯。   坏心一起,她眉梢轻挑,冲花宴秋抛了个wink,撒娇般唤道:“姐姐,难道你真舍得就这么让我走吗?你真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一点也不想见到我吗?”   沈曼语媚眼如丝,娇媚撩人。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就在眼前,说话温声软语,带着点撒娇的尾音。   像极了备受主人宠爱的猫咪,仗着主人的偏爱故意作态。   非但一点也不让人讨厌,甚至打心底觉得她特别可爱。   一字一句温软的语调,仿若丘比特的爱箭,一箭接一箭插进心脏,将花宴秋的心脏捅成千疮百孔的筛子。   试问哪个姬崽能承受得住这等暴击?   花宴秋面上仍端着,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眼角却不自觉泄露出一点笑意。   齐姐简直要对这只极端颜狗彻底绝望了。   她一边拨通沈曼语经纪人的电话,一边横移一步,挡在沈曼语和花宴秋中间,严防死守。   她神情近乎严厉,死死盯着花宴秋,寸步不让。   花宴秋优雅欣赏美人的视野,倏然被一张保养得当的中年女人的面目全然覆盖。   她几乎本能一急,想也没想,下意识想往旁边避开,继续观赏沈曼语带来的美貌冲击。   待与齐姐严厉的眼神对上,她终于生出一点心虚。像上课走神摸鱼的差生,被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   齐姐此刻的神情,与她少时的求学生涯中,教导主任的严苛面容完全重合。   在经纪人的威严,和教导主任名头带来的威压的双重作用下,花宴秋只能像只被揪住后脖颈的猫咪,心不甘情不愿抿紧唇瓣,失落地垂下头颅。   电话那头,沈曼语的经纪人听说情况,道完谢,已经准备往这边赶来。   齐姐强行镇压下两个熊孩子的闹腾,她们这边勉强称得上和谐得当(鸡飞狗跳)?   但另一边,景言卿总算回过神来,气若游丝,仿佛受到什么重大打击,茫然发问:“所以,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5章   景言卿一开口,花宴秋眼中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   如果说从前在面对沈曼语时,她还能保持基本的礼貌,并没有因沈曼语几次三番跟她作对,直接给她脸色看。   在面对死缠烂打的景言卿时,她简直就像面对敌人,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无情。   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也无法让她维持住对投资商最基本的面子情。   花宴秋漠然道:“你来做什么?”   这与跟沈曼语说话时截然不同的态度,显然深深刺痛了景言卿。   他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低声下气,嗫嚅着道:“花花,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也不行了吗?”   这个称呼沈曼语不是第一次听,但还是皱起眉头,恶心的够呛。   当事人花宴秋就更不用说了,面色越发冰冷,声音里都像结了冰碴子:“你要不能正常说话,就赶紧走。”   景言卿闻言顿时急了,语气连忙放软了些:“我就是听说,沈曼语又过来找你麻烦,所以专门过来一趟,想替你好好收拾她。”   “你性子好,懒得跟她计较,容得下她对你这般放肆,我可替你看不过眼。”   一边说着,他脑袋里又控制不住回想起方才那场景。   两人热情激动,紧紧相贴,吻的肆意。甚至、甚至沈曼语,居然还将他心上人的脸埋进自己那里.....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玷污他的白月光!   玷污了他小心翼翼追了好几年、都已经混成骨灰级铁粉的偶像!   他不敢对花宴秋发表意见,无数郁气憋在心口,满心烦躁无处发泄。余光瞥见沈曼语正看着自己,就狠狠瞪她一眼。   目光凶恶至极,几乎要将沈曼语生吞活剥一样。   沈曼语躺着也中枪,她满脸无辜,冲景言卿摊摊手。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毫无悔改的模样,看的景言卿唇角抽搐,下一刻,神情已然化为狰狞。   沈曼语顿时不笑了,眼角耷拉下来,唇角往下撇,眸中迅速盈满泪水。   景言卿被她这瞬间变脸的精湛演技看得心口一震,电光火石间,脑海中陡然出现一道声音,高呼不妙。   果真下个瞬间,沈曼语已经带上哭腔,眼泪唰的流下来。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委委屈屈唤道:“姐姐,他、他凶我!”   “我哪有!我都没跟你说一句......”话,景言卿猛然暴怒。   与此同时,花宴秋冷声道:“道歉!”   景言卿剩下的话,连带着满腔汹涌怒意,都被牢牢堵死在喉咙里。   刚被人迎头甩来一顶绿帽子,他还没有适应绿帽子的大小,紧接着又从天而降一口巨大的黑锅,砸的他整个人都快要窒息。   景言卿近乎病态般迷恋,自己在花宴秋面前卑微低下到骨子里的模样。哪怕被人说成是花宴秋豢养的一条小狗,他也毫不介意。   他在外人眼中,是高高在上的集团公子,权财兼得。是天上的星月,是宇宙的中心,唯独花宴秋这个人,从来没将他放在眼里过!   她越是不在意他,越是将他当成空气,他就越是发了疯般想要让她看到自己!   哪怕围着花宴秋摇尾乞怜,祈求她的一丝眼神和注视,让他遥不可及的神明,为他这个虔诚的信徒投来一瞥,景言卿也能得到深切的满足。   他如此爱她,既然这么爱她,现在她说让景言卿道歉。景言卿即便百般不愿,还是强压下心中愤恨,甚至还有一丝妒意,冲沈曼语低头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迁怒你......”   不、不对啊!   他猛地一个激灵,霎时间反应过来。   他一个尊贵的集团大少爷,气急败坏之下,深更半夜的,自己驱车行这几十公里,不就是为了找沈曼语这个混账算账!   他心中那团火烧的更烈,只是碍于花宴秋在场,无法拂她的面子,他只能暂时忍气吞声,眼神森森地瞪着沈曼语。   咬牙切齿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凶你!就算你敢挂断我的电话,你敢回我那样的消息,你敢拉黑我所有联系方式!我、我!”   他越说越觉得憋屈,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间硬生生挤出来,后面的话根本说不下去,阴冷瞪着沈曼语,像是在跟她说:你给我等着!   随即他又控制了表情,转向花宴秋,温柔款款,小意殷勤。   表情跨度之大,变幻之快,活像是个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连沈曼语也不禁叹为观止。   “花花,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花花,我真的是为了你好,沈曼语不是个好东西,你最好离她远点。”   前脚还在跟自己道歉,后脚就对别人说自己不是个好东西。   沈曼语破碎的眸光晃了晃,委实被这句话取悦到,眼尾不受控制地泄出一点笑意。   果然是狗男人。   景言卿这家伙,可真是有够狗的。   显然,这话也让花宴秋短暂沉默了下。   她终于将视线落在景言卿身上,眉眼染上倦意,无奈道:“真的,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如果你们景家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帮你引荐。”   “我看什么心理医生,我心理正常的很!”景言卿完全不以为然,他霸道自负惯了,大男子主义深植骨髓,容不得别人半点质疑。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仍然是老生常谈的那些话:   “花花,拍戏多累啊,辛辛苦苦,又赚不到几个钱。干脆你就别拍戏了,只要你嫁给我,以后整个景家都是你的。”   “有集团给你做后盾,后半辈子吃穿不愁,根本不需要如此卖力工作。你只要安守后宅,为我生儿育女,不需要再像现在一样抛头露面,毁坏自己名声。”   花宴秋是真的累了。   因为性格和家庭之故,她自小受到严苛教养,惯来理智克制,连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都很少出现。   这辈子头一个让她生出,惹不起还躲不起这样的想法的,就是眼前的景言卿。偏偏今天除他之外,还多了个沈曼语。   先前和沈曼语的几次交锋,已经让她筋疲力尽。这会儿景言卿的死缠烂打,理所当然否定她为止奋斗的事业和理想,更是让她眉眼俱冷。   “嫁给你?”所有无法出口的愤怒和诘责,都化为一声饱含讽刺的冷笑。   她上下打量着景言卿,嘲讽的眼神看得他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激怒了她:“安守后宅,生儿育女?”   她的语气倒很平和,虽已怒极,仍维持着自己的教养,没有直接口出恶言。   景言卿就是再蠢,听她重复了自己这一番话,心里也隐隐觉察到不对。   花宴秋的愤怒应该由此而生,但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这话究竟错在哪里。   他呆呆望着花宴秋,仍是道:“你们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为生活奔波,多辛苦啊。特别是拍戏,冬冷夏晒的,拍一场少说要熬几个月光景。”   “赚钱本来就是男人的事儿,你根本不需要这么拼命工作。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的钱都是你的。”   “可那是你的,是景家的,你们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花宴秋面上彻底没了表情,只剩极致的漠然冰冷。   余光瞥见沈曼语慵懒倚着墙壁,环着双臂,唇角含笑,已经看了许久热闹。   报复心理顿时升起,花宴秋想也不想,就要拖她下水:“跟你在一起,我还不如去跟她搞姬!” 第6章   霎时间,压力全部转到了沈曼语这边。   不愧是男主女主,果然都是一个狗德性!   沈曼语躺着中了两枪,这会儿顿时笑不出来了。   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到她的脸上,景言卿更是满眼不可置信。   他愤怒至极,忿忿指着沈曼语,悲痛欲绝质问道:“花花!我哪点比不过她!我家世出众,身价不菲。我是景家的独子,以后整个景家都是我的!”   “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的一切也都是你的!”   “我对你没有多余要求,只要你放弃事业,只看着我一个人。只要你能做好一个女人最基本的要求,为我生儿育女繁衍后代。”   “我、我对你就这么点要求,我哪里比不上沈曼语这个混账!”   “她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一事无成,穷的叮当响,她怎么养得起你?”   “你不要被她那张漂亮脸蛋蒙蔽了!我说这些话全都是为了你好,花花,这次你真应该听我的话了!”   沈曼语忍不住咳了声,有点听不下去了。   对景言卿这种出身富贵,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大少爷来说,世界在他眼中,真的就只是围绕他一人旋转。   她轻扬眉梢,朝花宴秋投去一个试探的眼神。   两人四目相对,沈曼语眸光真诚,眉眼间的媚意压了下去,眼神真挚动人,像无声的安慰。   花宴秋稍微一怔,本来隐忍压抑着的怒意宛如被清风一拂,轻飘飘消散了。   是的,跟景言卿这种人,根本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的三观相差极大,谁也说服不了谁,她根本没有必要浪费力气,与他说上太多。   因此,花宴秋只是淡淡说了句:“但她是女人。”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明明我比她有钱,比她优秀,各方面都能将她碾压的一无是处。   可你为什么不喜欢?   景言卿像是猛地被人抽干了力气,花宴秋的回答在他空荡荡的大脑里面来回回荡。   清浅淡漠的嗓音一如既往让他深深着迷,唯独无法理解话中简单的含义。   但她是女人。   因为沈曼语是女人,所以就算她比自己差上那么多,花宴秋仍然喜欢她。   因为花宴秋,只喜欢女人。   那双让他神魂颠倒的漂亮眼睛,只是在他身上轻轻扫过,没多做半分停留,随即望向沈曼语。   两人之间亲昵默契的眼神交流,深深扯裂了景言卿的心。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他试图重新挽回花宴秋的注意,接下来的话完全没过脑子,猛然大喝一声:“我也可以!”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瞬间炸的房内所有人虎躯一震。   众人满脸震惊,深深凝视着景言卿。   视线不由自主地,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腰间,再继续往下。   这家伙,难道想要来个现场自宫?   好血腥。   好有魄力。   好、好刺激!   助理们碍于景言卿的身份,不像花宴秋一般敢随意得罪他。因此眼神虽然微妙,但也只能强行克制住自己的笑意,彼此相视,用眼神交流八卦。   沈曼语丝毫不惧得罪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眼角弯成一道月牙,笑意清清楚楚蕴在其中,明晃晃的媚态看得人心中一动。   花宴秋闭了闭眼睛,感到深深的心累。   这会儿她的心境,与之前齐姐的疲累高度吻合了。   她扭头对齐姐道:“联系景家人,赶紧给他带回去。”   今夜的齐姐,完全暂代了教导主任的身份和职责。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这群熊孩子肆虐之后的混乱场景收尾善后。   其中最关键的一步,是赶紧联系这些熊孩子的家长,给他们打包送走,从哪来回哪去!   她神情肃然,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大,应声掏出手机翻查。   花宴秋是当红小花,所在的公司也是娱乐圈首屈一指的大牌公司。   身为公司安排给花宴秋的金牌经纪人,齐姐在圈子里的人脉不可谓不广泛。   沈曼语这个十八线小糊咖的经纪人的号码,她辗转问问,不费吹灰之力也能拿到手。   景家人在圈内地位超然,但以她的身份,也不是无法联系。   景言卿起初说话没过脑子,这会儿反应过来,浓烈的悔意挤满了胸腔,神色讪讪。   他可是个男人!最骄傲的就是自己下身那二两肉,怎么可能愿意为个女人就轻易放弃。   不过是一时冲动,气急之下毫无理智的言论。话一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   他硬生生挤出一个勉强的笑,灰溜溜道:“不用不用,打给我家里人做什么?我爷爷和我爸妈这会儿都已经睡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齐姐闻言,动作便停住了。景言卿背景深厚,她们多少要给予一些面子。   景家对景言卿这位太子爷,痴迷一位戏子的事情早已不满已久。彼此相看两厌,谁都不想做过多接触。   她看了花宴秋一眼,见她无甚表情,就对景言卿客气道:“景公子,我送送你。”   景言卿一张脸涨红的快要滴血,他今天哪儿还有脸再在这儿耽搁下去,连声道:“我自己回,我自己回。我这就要走了,你们不用送我。”   他丢了这么大个脸,社死死到自己的小情人和白月光面前。   脸上火辣辣的,臊的跟猴屁股一样,窒息感充盈心中,脚下快要抠出一个飞机场。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但临走时,随着转身的动作,景言卿的目光顺势落到沈曼语身上,不禁狠狠咬牙。   怎么想都气不过,想对她放两句狠话,又碍于沈曼语和自己女神暧昧的关系,生怕惹来花宴秋不快。   最终,他只是阴冷瞪了沈曼语一眼,怒气冲冲走了。   景言卿以后肯定还会来找她麻烦,如果沈曼语不能跟花宴秋搞好关系,令他心生忌惮。   在景家一手遮天的娱乐圈里,沈曼语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沈曼语妩媚动人的眸子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宛如蝶翼,随风舞动。   此刻的她,美得宛如十八世纪昂贵的宫廷油画中,优雅走出的贵族小姐。   只是泛红的眼尾一点轻微泪意,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似琉璃,既美得像一尊晶莹剔透的艺术品,却又含着几分脆弱易碎的美感。   “姐姐,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花宴秋被她吸引住目光,视线不受控制落在她翩翩起舞的蝶翼上。   她稍稍有些出神,因此迟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就是,就是你对景公子说的。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宁愿跟我搞......”她略过了后面那个字,神情蓦地显出几分落寞。   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后面那个字说的极轻,根本听不清楚。   以至于反倒让这整句话,正经意味全然变味,染上一层颓靡色泽,暧昧催生出的艳丽花瓣陡然绽开。   花宴秋喉咙更加干涩,她指尖不由自主蜷了蜷,声音也低了些:“你到底想说什么?”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沈曼语轻轻问。   这双漂亮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花宴秋,甚至让她产生沈曼语是如此专注深情的错觉。   她大脑有片刻恍惚,本能点了下头。   就见沈曼语噙着眼泪,既愧疚,又懊恼。   她轻咬下唇,雪白的贝齿和艳丽红唇相接,压出一小圈深红的艳色:“真对不起啊姐姐......我、我恐同。”   花宴秋所有的旖旎心思,全都被这劈头盖脸袭来的一盆冷水浇灭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下意识缓缓重复道:“你,恐,同?”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大降温,下暴雨,还有好大的风,真的好冷啊。   宝贝们出门一定要记着看一下天气,降温了就穿厚点!比心心 第7章   沈曼语眸中的泪光更多,晃荡的泪光像极了盛夏下,海面波光粼粼耀眼夺目的无数朵浪花。   她愧疚难当,小心翼翼道:“都怪我不好,是我辜负了姐姐对我的一片赤诚心意。”   “姐姐,你打我骂我吧,我绝不还手。”   花宴秋一颗心凉得透彻,整个身体像被投入冰冷的湖水中,刺骨凉意从四肢百骸漫开。   她的骄傲让她无法承认,就是面对沈曼语这样一个坏女人,她竟也真心生出过由衷的欢喜和期待。   她以为沈曼语是在撩她,原来沈曼语根本是在玩她!   怒意撩拨着她的理智,花宴秋忍不住冷笑一声,笑里皆是嘲弄讽刺:“所以你今晚过来,是怕景言卿为你之前为难过我的事情收拾你,故意利用我来帮你挡枪,过来避难来了?”   “沈曼语,你行啊。处处找我麻烦,临到头了,又想起来利用我了?嗯?”   沈曼语红唇微启,想要解释,似乎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难过的模样楚楚可怜,根本无法让人狠心为难。   明知她是个坏家伙,可偏偏与从前不同,知晓她坏的彻底,还是不忍心苛责于她。   景言卿对花宴秋觊觎已久,却始终无法得到她的丝毫关注。他自私自利惯了,不是什么好东西。花宴秋背景神秘,在圈子里人脉广泛。他就是想用些手段让花宴秋成为自己的人,也终究无能为力。   既然无法得到花宴秋本人,景言卿就找了无数女演员,令人模仿她的一颦一笑,养在身边以取悦自己。   这举动无疑恶心坏了花宴秋,她对景言卿最后一分表面上的客气也消耗殆尽。   他是怎么找上沈曼语的,花宴秋无从得知。可自从找了沈曼语后,沈曼语无疑成了最受他宠爱的情人。   要说从前的沈曼语多有心机,靠着自己的美貌优势,将景言卿的注意拉到她的身上,那倒还真不是。   毕竟就从沈曼语先前数次针对她的举动来看,这家伙就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又蠢又坏。   使出的伎俩拙劣至极,简直像幼儿园里的过家家游戏。   景言卿对她的宠爱,就像是闲来无事逗弄一只憨蠢听话的狗子。   他不断试探沈曼语的底线,想知道她到底能为自己做到哪一步。驯化她的思维方式,想让她彻底变成一条忠心耿耿的,只服从自己这个主人的命令的狗。   但现在,在花宴秋已经给她下了愚不可及的定义后,她却像是突然开了窍,完全颠覆了花宴秋等人以往对她的认知。   她坏的厉害。眉眼轻佻,姿态妩媚,一举一动都像刻意撩拨。轻飘飘一个眼神,就能勾动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花宴秋明白过来,自己被她摆了一道。今晚她故意来这儿的种种作态,不过是想拖延到景言卿过来。   只要有她挡在前面,哪怕不主动维护,景言卿为了顾忌在她面前的形象——虽然在花宴秋心里,他已经根本没有形象可言——总会收敛得多。   她先前被沈曼语撩出了多少心动,此刻都尽皆转化为猛烈高涨的炽热怒意。   这次翻车来的太过惨烈,给花宴秋一颗心蒙上厚厚一层心理阴影。   面对沈曼语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她难得摒弃一切怜香惜玉的心思,步步逼近。   一步一步,步子沉重而有威势,挟带着难以言喻的怒气,她面上神情冰冷如雪山峰顶万年不化的严寒。   沈曼语被她的威压所摄,不由自主缓慢后退。   两人彼此互视,花宴秋眸色深深,内里仿佛卷起猛烈的飓风。惊涛骇浪藏于期间,像是要将沈曼语一同掀翻。   沈曼语一面小心翼翼后退,一面忍不住张皇失措问道:“姐姐,你、你怎么了?”   她像只受惊的小兽,留下深深泪痕的脸上尽是惊恐。花宴秋什么都没做,那无形的威胁,在冥冥之中,仿佛已经卡上她致命的脖颈处。   似乎小兽的基因里,天然携带一种面对危险的本能直觉。沈曼语眸子紧紧盯着花宴秋,不敢错开一眼。   她越退越后,脚跟碰上房间的墙壁,眼看已经退无可退。   气氛愈发紧张,简直一触即发。   助理们茫茫然,满头雾水,一会儿看看花宴秋,一会儿看看沈曼语,怎么也搞不明白,这剧情怎么就突如其来的发展到如此劲爆的一幕。   沈曼语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身后再无任何退路。   她身上薄薄的睡衣随着动作悄然滑落,底下如白玉般凝润的肌肤暴露出来,晃得人脑袋发晕。   花宴秋一手撑在墙壁上,防止她逃离,另一只手小心避开她的肌肤,将她的领口往上拉了拉。   两人离得很近,花宴秋稍微勾头,呼吸间淡淡的热气洒在沈曼语脸颊,那一片很快氤氲出淡淡的红意。   她提拉沈曼语睡衣领口的动作不急不缓,带着克制的温柔体贴。格外礼貌,也格外君子,目光克己守礼,从始至终,没往该看的地方多看半眼。   可她仍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指尖缓缓拉上沈曼语的领口衣料时,她强行压抑着的急促呼吸,明显紧张万分。   艳丽的红唇紧抿,眼眸不由自主睁大,眉峰聚拢,甚至漫上三分哀求。   明明有感觉,明明面对她的靠近,这双漂亮的眸子里,没有恶心,没有排斥,没有一切充斥着负面意味的情绪。   为什么要说自己恐同?   花宴秋无意深究她的心理,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于是她的动作有一瞬停顿,慢慢吐出一口气。   眉梢的冷意被融化了,这缕春意挟带着盎然生机,唤醒了春日大地的复苏。   亘古不化的寒冰悄然消融,花宴秋胸腔鼓噪的心跳渐渐和缓,她的眼神重新平和下来,一切狂风暴雨都被抚平。   她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两人目光交错,花宴秋轻轻翘起唇角,缓缓道:“恐、同?”   她没有逼近,就连眼神都是深深压抑的,克制的。   沈曼语心底无端升起的紧张反而更剧烈,血流快速冲过血管,流入大脑,过度的紧张让她头脑产生片刻眩晕。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轻微战栗,倒也不全是因为恐惧。紧张到达峰值,其下蠢蠢欲动的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反而探出头来。   沈曼语重重攥紧拳头,修剪得当的圆润指甲并不会刺进肉里,但轻微的钝痛让她找回一些理智。   “姐姐,我、我......”   她像是一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突然被指责盗窃别人的东西,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   被莫须有的指控逼迫得哑口无言,泫然欲泣,眸光颤抖,满心无助和无力。   花宴秋看透了她的伪装,知道这家伙的演技根本不像世人诟病的那样拙劣,因此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凑到沈曼语耳旁,声音极轻极浅,带着一丝克制不住的笑意:“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费尽心机,从我的搭档手上抢走的这个资源,也就是你现在要跟我一起演的这部剧,它就是一个同性剧本啊。”   她的话如一击重锤敲在沈曼语身上,她毫无准备,心口顿时猛地一跳。   过于强烈的震撼,令所有妩媚动人的姿态一扫而空。神情短暂的空白后,凌厉转瞬取而代之。   她静静望着花宴秋,神情兀地冷了下来,缓缓问道:“同性剧本?”   “原来你是真不知情啊。”花宴秋叹息一声,见她听闻这个消息,连装也不愿装了,就能明白过来,即使沈曼语对她这个同性恋并不排斥,但她所说的恐同言论,也未必都是假的。   沈曼语眉头紧皱,唇角下压。媚意没了,笑也没了。   突升的几分冷意,宛如北方零下的深冬季节,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打在人的身上,泛着彻骨的寒凉。   远远瞧着,凌然不可侵/犯,竟跟花宴秋的神态有些相似。   花宴秋见她如此在意的模样,心中却陡然浮现几分报复的快感。   她没靠近,也没移开,唇几乎压上沈曼语的耳垂,似乎一张口就能将那圆润的垂珠含入口中。   她在沈曼语的耳垂上停留一瞬,随即稍稍偏头,注视着沈曼语毫无瑕疵的侧脸、红润娇艳的唇瓣,轻轻道:“有吻戏,也有床/戏哦~”   “楚导的名声想来你也听过,他老人家最是严苛,可不容许你用替身上阵呢。” 第8章   沈曼语简直要窒息了。   她穿来的时候,原主已经接下了这个剧本。她穿来之后,忙着翻查原主的身份,忙着调查手机里居心叵测的未知名发件人的身份。   忙着跟花宴秋过招,更忙着和时显时不显、掉线频繁,还不能开口说话的原主,凭着自己的察言观色进行主观唯心沟通。   忙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她还真没来得及翻看行李箱里面放着的剧本。   如果早知道这是个同性剧本.....   沈曼语简直浑身哪哪都难受,忍不住咬着牙,狠狠瞪了花宴秋一眼。   可美人即便盛怒之时,眸波流转,盈盈如水,不自觉带上七分撩人。   花宴秋情不自禁蜷了蜷手指,美人含怒的一眼风情万种,她有种想抚上她眼睛的冲动。   但两人现在的关系绝对说不上亲近,她若真敢这样做,那可就真真切切是耍流氓了。   再加上沈曼语本身明确表达的态度,如果她将这个把柄亲手送给她,或许明天,她就能喜提热搜:   当红小花与同性亲密互动,疑似对同性进行性/骚扰举动,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沈曼语这个坏家伙,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想到这儿,她不禁轻轻叹息一声。   两人还贴着,这一声叹的婉转悠长,热气轻飘飘荡过沈曼语侧脸。   说不尽的愁肠百结,让人一颗心跟肠子一样扭成了山路十八弯。   沈曼语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样的愁绪落在原主身上,尚还能觉得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令人同情的伤心事。   可落在花宴秋这样一个高冷矜贵的女人身上,真是处处都显违和。   她忍不住睇了花宴秋一眼,这会儿她的心情糟糕,想直接张口嘲笑,又觉得以自己当前的处境来说,再将她得罪过火不太合适。   刚一过来就惹恼了男主景言卿,再来个家世神秘、但身份绝对不容小觑的花宴秋,她还怎么在娱乐圈里混下去?   沈曼语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识时务者为俊杰,就扯出一个虚伪的假笑,假惺惺问道:“姐姐这是在失落什么呢?”   两人的姿态,像极了亲密的爱侣互相咬耳朵。瞒着旁人,悄然倾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我在想,你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会不会出了这道门,就把我的消息卖给狗仔,送我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礼。”   花宴秋面上没有多少笑意,话中的意味看似是谴责,但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十分柔和。就连贬义的称呼,也像爱人间亲昵的昵称,端的是无限亲密。   她一瞬不瞬看着沈曼语,仿佛想透过这幅皮囊,看见其下深深埋藏的,沈曼语的真心:“说不定,等我明早一觉睡醒,各个平台的头条新闻,全都会曝出我是个同性恋的劲爆消息。”   沈曼语心中一动,本来还没有这样的想法,被她一提,瞬间就动了小心思。   花宴秋是个同性恋,这样一个好的把柄,就算不用,捏在自己手里,对自己的安全来说也是个很大的保障。   毕竟相比景言卿和花宴秋来说,在这个世界孤苦无依的自己,可真就是个被老天厌弃的小可怜。   只要花宴秋对这件事情存着几分顾忌,不想让她现在就将这个真相直接暴露出去,至少短时间内,还得受制于她。   花宴秋瞬间看出她的心思,几乎要被气笑了。她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既欲说还休,饱含暧昧,又充满火药味的对视。   脚步的主人下了电梯,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   长长的走廊一气儿下来,简直堪比百米赛跑。   他大口喘着粗气,沉重的脚步声音越近,就越发迟缓,最终,停在了对面的房间门口。   他似乎缓了片刻,然后重重开始砸门。   沈曼语神色有点微妙,那好像是她的房间?   花宴秋比她反应得快,更早一步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她终于收了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个子高挑,之前压在沈曼语面前时,她的整个视野被花宴秋挡的严严实实,甚至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她这一走,之前无时无刻不在包裹着她的压迫感也随之抽离。   沈曼语本能慢慢吐出一口气。   就见花宴秋双臂环胸,倚着沈曼语身旁的墙壁,轻轻睨她一眼:“你经纪人来了。”   沈曼语轻轻点头,这会儿情绪缓和过来,她不敢乱撩花宴秋了。   谁能知道这家伙居然真是个同性恋,看着这么高冷不可亲近,却是一撩就上钩。   沈曼语前世时,最多这样敷衍过自己的女经纪人。人家正儿八经的钢铁直女,什么时候出现过花宴秋这样的反应。   作过头了,撩翻车了。   她神色严正,学着花宴秋的模样,努力将自己伪装成一幅不苟言笑的冰山脸,对她道:“麻烦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花宴秋环着双臂,面上喜怒难辨,淡淡道:“这就走了?”   沈曼语多看了她一眼,不自觉挑了下眉,略带挑衅的言语本能脱口而出:“怎么了?姐姐舍不得吗?”   话一出口,她就立马后悔了。唇角忍不住抽动,紧紧闭上嘴巴。   这张破嘴!让你撩!   花宴秋眉眼间冷意更深,一字一句,慢慢道:“先前三番四次为难我,现在又这样毫不客气利用我一通。”   “怎么,沈小姐难道不知道,就算请人帮忙,也是要给出报酬的吧?”   花宴秋如此态度,沈曼语的胜负心顿时被激了起来。   她深深注视望着花宴秋,面上重新带起魅惑笑意,眼波流转间,媚意动人,轻声细语道:“姐姐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呢?”   花宴秋一怔,不等她回答,沈曼语勾唇一笑,视线从她的眸子移到艳丽的红唇上,紧接着又往下,一路滑到小腹。   眸子中蕴含的意味直白火热,似乎能隔着花宴秋的衣服,看透她底下暗藏的无限美丽。   出口的话,更是惹得人浮想联翩:“春宵苦短啊姐姐,今夜太晚了,还有这么多外人在,不好给你报酬。”   “姐姐,咱们到时候挑个良辰吉日,找个没有外人打扰的地方,我再好、好、付、给、你、报、酬。”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更哦~ 第9章   花宴秋愣住了。   等沈曼语轻轻淡淡瞥她一眼,勾起胜利的笑容,一撩秀发,骄傲地转身离开后,她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立在原地,怔怔望着她离去。   紧接着轻轻一道闷响,房门隔绝了她的视线,更隔开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沈曼语曼妙的身姿彻底从她面前消失。   陡生的紊乱心思在胸口冲撞,说不尽的复杂心绪,连自己也辨不清楚,她缓缓、缓缓呼出一口气。   今夜发生的一切,委实太过刺激,等沈曼语一走,齐姐顿时站不住了。   她严厉告诫两个小助理,叮嘱她们,今夜发生的事情半句都不能往外透露。   两个小助理知道干系重大,忙不迭点头,就差当场指天发誓。   时间也不早了,齐姐撵她们赶紧回去休息。等两人也跟着离开,她转身看到花宴秋垂着脑袋,望着地面,似乎还有些失神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皮笑肉不笑道:“怎么的,宴秋啊,还真动心了不成?还真想跟她发生点什么吗?”   花宴秋的思绪被打断,她平静回视齐姐,齐姐也分毫不让。两人对峙一会儿,花宴秋到底心虚,首先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   “怎么会,”她明白齐姐这话之下隐藏的不安和试探,就淡淡安抚道:“沈曼语不是个善茬,她就像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我是疯了才会想要和她发生点什么,跟她纠缠到一起。”   花宴秋的事业还在上升期,现在看似已经到达顶峰,实际上还有进步的空间。   倘若在这种关头,暴露出她异于常人的性取向,不说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把柄,她自己的粉丝们恐怕就要首先炸锅。   特别是,涉及其中的另一半重要人物,还是沈曼语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艺人。   之前沈曼语疯狂作妖,处处针对花宴秋,惹来全网群嘲,这其中出力最大的就是花宴秋的粉丝们。   粉丝真心实意为偶像的遭遇感到生气,为她披荆斩棘,冲锋陷阵,彻底攻陷了沈曼语的微博。   可花宴秋现在如果回过头来,说自己对沈曼语有好感,甚至她们之间还有可能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粉丝们第一个就会陷入疯狂。   圈子里不怕不知内情的路人的痛骂,最怕的就是脱粉回踩的粉丝们。这群对正主极为了解的铁粉,一旦变成黑粉,战斗力绝对是杠杠的。   齐姐定定注视花宴秋半晌,看出她这话确实是出自真心,一直悬在半空扑通扑通直跳的心才落到实地。   花宴秋的性子她最清楚,她的主见,都建立在她的理性之上。偶尔的不着调无伤大雅,她对沈曼语的态度复杂,并不意味着她会为一个女人,就轻易放弃自己费力打拼出的事业。   因此齐姐想了想,没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要重复叮嘱的。   这会儿紧张感淡了下来,揶揄的心思就浮上表面:“宴秋啊,来采访一下你的感受。我也想知道,被埋进去,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花宴秋眉心兀地一跳,大脑不听从理智的指挥,齐姐的话一落下,情不自禁中自发回想起那销魂的滋味。   但难以言喻的美妙转瞬成空,不过须臾,更深一层的窒息感犹如实质,也随之缠绕上心脏。   这绝对是她毕生的心理阴影!   花宴秋暗暗咬牙,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试图转开话题,更要率先占据道德高地:“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不帮我拉开她,就那样站在旁边看戏?”   齐姐不理她的指责,锲而不舍追问:“宴秋,你快乐吗?”   花宴秋摸着自己光洁的额头,消极回避这个问题。   额头上之前被沈曼语撞到的地方阵阵钝疼。痛楚不太明显,可一直时隐时现。   她一边拿起一把小的折叠镜,撩起额前的发丝,查看伤处。   一边想了会儿,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适合跟别人讨论,就又将话题绕了回来:“我都快要被闷死了,你居然还在一旁好整以暇看戏?”   齐姐冷笑:“我感觉你挺乐在其中的,我在旁边看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打搅了你的好事。”   “宴秋,你现在说这样的话,难道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你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心虚气短,恼羞成怒!我都这样帮你了,你还要回过头来反咬我一口。”   她理直气壮给花宴秋下了白眼狼的定义。   花宴秋沉默了。   不止是在沉默齐姐话中的含义,她的眸子与镜中的自己对上,两副同样的容颜,是如出一辙的不可置信。   额上那道青黑色的淤痕刺眼夺目,花宴秋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产生出幻觉,她下意识抬手,手指稍微用力按压,猛烈的钝疼瞬间扩散开来。   花宴秋简直怀疑人生,皱眉道:“这么明显吗?”   她这话是在说自己额头的淤青,齐姐却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在接自己之前所说的话。   就点点头,诚恳道:“我看你被人家刺激的,都快忍不住要把人家直接生吞了。”   花宴秋放下镜子,先前被镜子和发丝挡住的淤青触目惊心,明晃晃出现在齐姐面前。   齐姐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反应过来,忍住笑,赶忙捧住她的脸,来回打量她额头的伤势。   艺人的脸可是很金贵的,特别是电影马上就要开机了,在这种紧要关头,花宴秋耽搁了楚老的开机时间,以楚老的狗脾气,怕不是会喷她个狗血淋头。   花宴秋知道是自己的错,难得乖巧下来,任由她像摆弄一个毫无生命的破布娃娃一样,来回摆布自己的脑袋。   齐姐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察觉问题不大,这才松了口气。   她又气又好笑,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幸灾乐祸嘲笑道:“让你怜香惜玉,假好心,做烂好人!马上电影就要开机了,开机前还要拍定妆照,我倒要看看,这么大块的淤青如果消下不去,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花宴秋憋闷至极,冷笑道:“如果真消下不去,自然去找罪魁祸首问罪。” 第10章   沈曼语的经纪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西装笔挺,梳个成熟的大背头,一副上流精英男人的派头。   如果不是.....他脚下穿的是双拖鞋的话。   不得不说,见到他的第一眼,沈曼语就被这怪诞的穿搭风格给震了下。她立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先打招呼。   男人听见动静回身,瞧见是她,一直紧皱的眉头先是一舒,很快绷得更紧。   他看了眼沈曼语出来的房间,怒气冲冲质问道:“你又去找花宴秋的麻烦了?”   他这样诘问的口吻一出,沈曼语面上的笑意就稍淡了些:“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她没有在监控底下跟人吵架的习惯,一举一动都随时可能被人放到网上,引来所有人评头论足的围观。   沈曼语打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一举动,明显出乎了经纪人莫城的意料,也打断了他不断积蓄的怒气条。他的满腔怒火噎在胸口,不上不下,更无法发泄。   他跟在沈曼语身后进了门,回身重重摔上房门。   沈曼语拉了椅子坐下,他跟着拉开椅子,抹了把满脸的汗,椅子腿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吱呀声。   他的动作粗暴,哐哐铛铛一通乱响,怒意赤/裸裸摆在明面上。   沈曼语没被他的心情影响,也没急着直接问他问题。她的神情异常平静,平静到让莫城总感觉她今日有点奇怪。   从前沈曼语对花宴秋的厌恶敌视,他从头到尾看在眼里。   她不顾自己和花宴秋之间的云泥之别,执意要找花宴秋麻烦。   莫城劝了她无数次,嘴皮子都磨破好几层,也没能劝得她回心转意,将全部心力放到自己的事业身上。   为了一个男人,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就被彻底冲昏了头脑。   这样一个愚蠢自傲的女人,事业刚刚开始起步,就因为自己的执意作死亲手葬送。   她轻飘飘几次举动,随手打翻了莫城对她事业生涯的全部规划,活生生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莫城对她简直厌恶至极,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给她收拾肆意妄为后留下的一堆烂摊子。   他声音有些哑,满眼不耐,眉宇沉甸甸压着,一副风雨欲来的阴沉:“你什么时候能够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根本没必要和景言卿那样的男人纠缠下去,更没必要因为他,处处去寻花宴秋麻烦。”   “花宴秋哪里对不住你了?她既没回应景言卿的感情,更是直接拒绝了景言卿的痴心妄想,她做的还不够吗?”   这话中清晰可闻对花宴秋的处处维护。沈曼语轻轻勾唇,眸子落在莫城脸上,意味不明,缓慢问道:“你喜欢花宴秋啊?”   莫城心口重重一跳,仿佛突然被她戳中什么痛处。   他猛然站了起来,怒发冲冠,宛如一头暴怒的狮子:“我喜欢不喜欢,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我对你讲的道理有半点错漏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听听我的意见!”   他眸子赤红,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又无力。他或许确实对花宴秋怀了不一样的感情,但清楚两人之间毫无任何可能,因此只能竭力压制着自己无望的情感持续发芽。   沈曼语神情依然冷静,一双眸子沉凉如水。莫城猛然起身时带倒了椅子,椅子发出的巨大声响,也没能她多眨一下眼睛。   她平静凝视着莫城的一举一动,审视和思量的视线像一道锋锐刀锋,试图划开莫城的皮肉,看到他其下蕴藏的心思。   这视线中似乎蕴含着沉重的力量,即使莫城盛怒之下,仍能感觉到肌肤被划开的痛楚。   原主这个经纪人,简直处处都显得十分违和。   他像是对沈曼语深感厌恶,轻蔑不屑。   沈曼语从手机里翻不到他的号码,只有自己一人的行李,包括行李中自己单独一张的机票,都能看出两人不和的痕迹。   可他能这么快赶来,就说明纵使他没有跟沈曼语一起动身,却也跟着来到这座城市。   厌恶到连跟沈曼语同行都不肯,又在接到花宴秋经纪人的电话时立刻赶来。   一路匆匆忙忙,连奔带跑,满头大汗,衬衣清晰可见被汗浸湿的痕迹。   他出门的时候,连鞋子都忘了换。可想而知,他来的时候究竟有多惊慌失措。   如果说他如此焦急的态度,是因为怕她寻花宴秋的麻烦,可他甫一到达酒店,就直接过来她的房间寻她。   即便主观上认定她是去寻花宴秋的麻烦,也没有第一时间将她置之不理,去查看花宴秋的情况。   他这样急切的举动,不是为了花宴秋,确实是为了沈曼语这个自己手底下的艺人。   虽然他的态度很差,沈曼语也能感觉到他其下隐藏着的,对她的怒其不争,和恨铁不成钢。   因此,沈曼语并没有因为他恶劣的态度直接给他判了罪。在心中暂时给他划分了一个,立场偏向自己的身份。   “我没有去找花宴秋的麻烦,我们两人应该暂时达成了和解。”对于这种人,沈曼语还是愿意付出一些耐心,安抚安抚他的情绪。   只是这句话说完,她自己反倒忍不住先弯了下唇角。   如果临走之前,花宴秋那愣住的模样,算是两人和解的讯号的话,那她们以后,想来也确实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针锋相对。   只是可能......换成另一种领域的激烈交锋吧。   她的态度出乎莫城意料,话中蕴藏的含义更让他心中一惊。   他的理智渐渐回笼,怒意被暂时压制下去,沉着脸问:“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而且这种事情,不是一看便知吗?我还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成?”   沈曼语神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说话的语气也不疾不徐,莫城这会儿冷静下来,终于意识到她今天的模样确实不太对劲。   他忍不住试探道:“你不是一直都很厌恶花宴秋吗?”   “刚才花宴秋的经纪人,打电话让我过来接你。我还以为、以为你今天真的闹的太过火,连花宴秋那样的性子都动了真怒,准备下狠手收拾你。”   沈曼语漫不经心笑了笑,将背部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姿态慵懒随意:“我想开了,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根本不值当。”   “何况我和花宴秋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找她麻烦,那简直就是本末倒置了。”   莫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疲倦叹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你能想通那自然最好。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理智。”   说到事业,沈曼语顿时想起那个糟心的剧本,不由问道:“我现在才知道,这个剧居然是部同性剧。我恐同,可能演不了了,现在还能换人吗?”   现在已经快要开机了,这种关头提出换人,她在圈里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毫无契约精神的艺人,以后哪个剧组敢要她?   莫城刚刚才觉得她懂事了些,她随即扔出的这个炸雷,又将他一颗心噗通一声炸开花。   他气的浑身哆嗦,颤抖着手指,指着她的鼻子,愤怒道:“剧本我早就发给你了,每次问你,你都说在看在看在看,结果看到现在,你告诉我,你才知道这是一部同性剧?!”   “而且这个剧本是你自己非要抢过来的,一开始我就不同意,是你硬生生磨着景言卿,从他那边下手,想方设法将这个剧本抢了过来!”   “是!他是投资商,换主演对他来说就是轻飘飘一句话的功夫,可你为此得罪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这些日子跑断了腿,帮你给这个赔罪给那个赔罪,求爷爷告奶奶的,欠下多少人情,说了多少好话,才帮你将这事儿摆平!”   “小公主啊,你倒好,将人得罪一次还不够,剧本到手,又看不上眼,不想演,还要将人得罪第二次吗?”   “你非要这个剧本,行,你走别人的关系,费尽心机把这个剧本抢过来,我也没法多说什么。”   “可你自己抢过来的剧本,现在马上就要开机了,你跟我说,你想罢演?”   “这是工作!工作里揉不进一粒沙子!难道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的过家家游戏吗?”   “剧组马上就要开机了,这种关头你要罢演。你如果真的不想混下去,想在演艺圈里彻底身败名裂,那你就尽管罢演!”   莫城简直要被她给气疯了,情绪瞬间爆发,沈曼语全程都插不上一句话。   一个好好的大男人,声嘶力竭吼完最后的话,嗓子吼破了音调。说到最后,眼泪跟着狂飙出来。   看着.....还真的怪可怜的。   虽然这都是原主的锅,沈曼语被迫无奈替原主背了无数个黑锅,可这会儿看莫城凄惨的小模样,心里多少生出一些怜悯。   既然无甚办法,只怪她穿来的太晚了,她也只能认命接受现实,无奈劝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罢演。”   莫城喘着粗气,听见她这话,怒意仍没消散,他简直要被沈曼语说一出是一出的不靠谱模样吓到了,这会儿也不肯相信,怀疑道:“真的要演?你不是恐同吗?”   他下一秒又反应过来,怒声质问道:“你恐哪门子的同!以前看见漂亮的女演员,不是还兴奋舔屏,高喊姐姐好看,姐姐性别不要卡那么死,想跟姐姐在一起,和姐姐贴贴吗?”   沈曼语:??? 第11章   好家伙,真有你的!   怎么男主女主和原主,全都是同样的狗德性。   这个世界除了她之外,难道就没有一个正经人吗!   沈曼语无言以对,只能沉吟,再沉吟。   莫城越说越气,以为沈曼语又是在涮他,眼看他怒气条猛然冲成了max,沈曼语不得不赶紧转移话题,补救道:“总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既然没有别的办法,那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   莫城怒意未歇,沈曼语跟着继续道:“我的手机号码,都有多少人知道?”   莫城紧紧皱眉,不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你几个熟人知道。”   “我交代过你,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你的私人号码,私底下你应该也没给出去。”   他顿了顿,阴沉着脸补充道:“如果你真的听了我的话的话。”   他没意识到自己被岔开话,沈曼语垂着眸子,目光落在自己手机上,意味深长道:“这样啊。”   “我手机前两天出了点问题,电话都没了,麻烦你把这些人的姓名和手机号码,重新给我写一份吧。”   她唇角的笑很奇异,低垂的眸子晦暗不明,莫城形容不出来,却能敏锐察觉出极度危险。   不多,那多好啊。   藏头露尾的小老鼠,很快就要被抓出来了。   沈曼语白皙如玉的指尖轻轻点在手机上,像是穿过空间维度的隔阂,轻巧巧按死了那只肮脏的小老鼠。   随即,她抽了张纸,轻轻擦拭干净的手指,脸上重新带了点笑意,漫不经心道:“我的被子脏了,没有多余的被子,还得麻烦你问酒店前台要一条。”   莫城应了。这会儿已经是大半夜,他毕竟是个大老爷们,不好一直在这儿待下去。   等了解完事情经过,确认没有出现大问题,他焦灼的心情稍微按捺下来,去前台跑一趟,给沈曼语要了一条干净的薄被,就要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再度苦口婆心告诫道:“小公主啊,你可悠着点,别再任性了。就你那点演技,我真怕你待不了两天,就被踢出剧组。那可真是里子面子全都没了,成为整个圈子里的笑柄。”   “实在不行,等你被剧组踢出来后,我继续安排你上表演课。这次你就别再像之前那样,为了和男人约会,次次把老师鸽了。”   “毕竟前辈们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到哪都被人捧的高高的,结果到你这儿受尽冷遇。你对人家的态度完全不重视,人家哪能受得了这种气?”   沈曼语按了按酸痛的眉心,像被唐僧的经文念叨的头痛欲裂的孙悟空,无奈道:“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这还没开始拍呢,你就已经帮我想好被踢出剧组后的安排了。泼冷水也不是你这样泼的。”   信心?莫城想了想,针对沈曼语,这玩意还真是半点没有。   他忍下自己想要冷嘲热讽的话,在这种时候,既然沈曼语对自己有信心,他身为经纪人,应该鼓励才是。   可又一细想过往无数次被她闹得快要崩溃的场景,大老爷们的宽阔胸怀,也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迎头痛击啊!   他心梗得厉害,直接无视沈曼语的话,自顾自往下接道:   “微博什么的也都别登,你微博账号还在我手里,底下全都是过激言论,公司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公司官博被骂的狗血喷头,买的水军想替你说说好话,也很快都被黑子的言论刷下去了。”   “你好好琢磨琢磨剧本,尽量把这部戏演好。到时候公司再给你买买热搜,争取帮你挽回一下名声。这部戏对你还挺重要的,实在不行,跟花宴秋服服软,最好能让她帮忙带带你。”   说到这儿,他也觉得自己说的实在太过离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既心累又无奈。   让花宴秋带她?花宴秋那种地位的流量大咖,就算公司有钱有资源也请不过来。到她这种地步,早已摆脱资本的控制。所言所行皆随心所欲,很难受到外界的影响。   她和沈曼语在圈内的地位天差地别,人家都已经快要封神,距离三金影后只有一步之遥,沈曼语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子呢。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抑或太过天真?以为自己有景言卿这个渣男做后盾,就能一步登天,跟花宴秋对上?   沈曼语这样一个烫手山芋,落到莫城的手里,也不知道他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   自从接手沈曼语,他这个经纪人,简直化身成尽心尽力的老妈子。变得婆婆妈妈不说,就连头发都是大把大把的掉。   “你还是不要助理吗?”他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确定它们还安安稳稳呆在自己头上,这才安心:“你在剧组里忙着拍戏,有个助理帮你做些琐事,照顾你的日常起居,到底会方便些。”   原来不要助理这点,是原主自己提出来的?   沈曼语还以为是原主在公司的处境堪忧,公司故意这样安排,用来为难她呢。   她想了想,既然原主不愿要助理跟着自己,虽不知是何原因,但之前都没有助理,现在她刚来到这里,尚不清楚状况,最好还是遵循从前的样子:“不用了。”   莫城欲言又止,似乎想再说什么话来劝阻,但最终什么都没说,点头道:“那你好好看看剧本,我先回去了。”   沈曼语送走了他,坐下翻看起剧本来。   仅仅翻看几页,她的神情由原本的兴致勃勃,倏然变了。她快速往下翻,一直翻到最后,简直气得咬牙切齿。   手边的手机屏幕影影绰绰映出沈曼语的面容,美人楚楚动人的模样皆被怒意覆盖。她漂亮的眸子跃动着怒火,注视着屏幕中自己的倒影,忍着气道:“这种剧本,你到底是怎么接下来的?”   “你抢这部戏的原意是为了为难花宴秋,可你自己看看,在这个剧本里,到底是谁欺负谁?”   镜中的自己一颦一笑与自己完全吻合,就连眼中炽热的怒意都如出一辙。原主又双叒叕掉线了。   沈曼语闭了闭眼经,勉强压制住心底的怒意,一把合上剧本,自言自语道:“要不,还是跟经纪人说说,我不演了吧。”   如果真这么做的话,他可能会像个被撑到极致的气球一样,气到原地爆炸。   沈曼语心神不宁,白皙的指尖轻轻点着剧本,一下又一下,节奏紊乱。莫名的烦躁感如影随形,始终在萦绕在心头。   她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毕竟原主和花宴秋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如果错失这次机会,以后她们两个再想产生交集,那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原主给她留下的这个身份,还真是处处都是麻烦。   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更何况是重生这样好的美事。   沈曼语渐渐下定决心,缓缓吐出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她暂且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机会,就不能轻易错失这次机会。   沈曼语收好剧本,躺回床上。   屋内的灯都关了,她的面容沉浸在黑暗里,晦暗不明。眉间淡淡的倦意一直没有褪下,她抬手轻轻按着眉心,思绪渐渐陷入混沌。   半梦半醒间,灵魂又飘回到穿来这个世界之前的场景中。   作者有话说:   一般上午十点或晚上十点更新哦   如果改到其他时间的话,会在作话里说一声的,谢谢大家喜欢~ 第12章   极端的高温天气已经持续数日,整个N市像一个巨大的蒸拿房。伞能挡住紫外线的侵袭,却不能减轻丝毫燥热。   人身处室外不过片刻,裸在外面的肌肤就开始泛红发烫。   街上几乎见不到行人,仅有的车辆也是来去匆匆。燥热激起人心浮动,烦躁感更是难以抑制。   沈曼语一行人上了车,车内空调的凉爽席卷而来。小助理一边将纸巾递给沈曼语和经纪人苏姐,一边自己也抽了一张,胡乱拭着汗。   她到底年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抱怨道:“苏姐,不是我沉不住气,实在公司太过分了!这段时间给曼曼姐一个戏接一个戏安排,通告更是从没断过——这是活生生把咱们当骡子使唤呢!”   “而且这明明是公司的安排,公司却不跟剧组那边提前商量清楚,导演因为轧戏对曼曼姐一直颇有微词。这是公司的工作失误,后果却全让曼曼姐来承担。搞坏了曼曼姐的名声,对公司到底有什么好处?”   “本来曼曼姐就已经忙得够呛,休息时间少的可怜,公司还时不时增加一些商演通告,挤的曼曼姐已经连续一个月都在连轴转,马不停蹄的忙。现在又给我们新剧本!公司是想逼死咱们吗!”   沈曼语没吭气,她接过小助理递来的纸张,慢条斯理擦着额上渗出的汗水。   与小助理带着火气的粗暴动作不同,她的一举一动都缓慢细致,透出十分的优雅从容。   经纪人苏姐也敛了笑,先悄然瞥了沈曼语一眼,见她面上无波无澜,没有动气的意思,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她出声安慰道:“我先在公司群里问一下,看看是谁将这个剧本放在这里的。也没人跟我交代一声,这个剧本到底是不是曼曼的,这会儿还不能确定呢。”   小助理气恨交加,这段时间的遭遇,让沈曼语周围的人心底压抑着无限火气。每个人的情绪都像即将爆发的火山,处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沈曼语收好纸巾,轻轻看了小助理一眼。   这一眼并不凌厉,夹杂着轻微的安抚意味,如淡淡的春风拂过人的心头,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含羞摇曳,一下子就压灭了小助理心中的憋闷和委屈。   这么温柔体贴的曼曼姐,却被公司欺负到这种地步。   小助理眼眶酸涩得厉害,抬袖胡乱擦了擦眼睛,总算破涕为笑。   苏姐一边发着消息,一边随手翻了翻剧本,就是这一眼,她的目光顿时凝住,手上动作不由停下来。   她又往后翻了几页,再三确认了事实,就删掉刚打好的询问,指着手中的剧本,无奈苦笑道:“恐怕这个剧本,还真是给曼曼的。里面的女主角的名字,就是曼曼的名字。”   小助理刚被压下去的邪火更加汹涌冲上心头,简直要气爆炸了:“公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接一个的,不给任何停歇时间,真要累死曼曼姐吗?”   车辆缓缓启动,车内的气氛压抑至极。司机噤若寒蝉,识趣地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不掺合她们之间的对话。   车身轻微震动,催生出了沈曼语的困意。虽然最后白空欢一场,她倒也没有着恼。   她斜倚着靠背,半阖眸子,淡淡道:“没关系,总归年底就要解约了,公司为了将我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最大,趁着还能喊动我,自然是要使尽一切手段拼命使唤我。”   苏姐指节敲在剧本上,沉吟片刻,轻声问道:“曼曼,真就这么走吗?”   这话中的意思意味深长,她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深深凝视着沈曼语,是打量,也是审视。   “总归早些年,公司在我身上也下了不少血本。这些年的雪藏让他们的投资血本无亏,恐怕他们心里都快要呕坏了。”   沈曼语困倦得厉害,漫不经心说完这番话,接着道:“如果能够好聚好散,这些日子虽然艰难了些,忍忍也就过去了。只是委屈你们,跟着我一起受累了。”   两人语焉不详的问答听得小助理满头雾水,但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不该问的事情半句也没有多问。   沈曼语没有将这一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她们正在赶往下一个片场,过了这会儿,还有新的工作要忙。   她倦意更浓,精神仿佛跟□□分隔开来。因为过度疲累,魂灵轻飘飘浮在半空。□□空荡荡的,似乎下一刻就会彻底进入深眠状态。   这时,苏姐却缓缓问一句:“如果,公司不想好聚好散呢?”   沈曼语勉强忍住困意,强撑着睁开眼睛。她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连怒也没有。只是淡淡一笑:“由得了他们来做选择吗?”   苏姐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车辆匀速前行,好像只过了几分钟,又像过了很久。苏姐从前座探身过来,小心给她披了件毯子。   车辆匀速前行,轻微的震动像让人安心的摇篮,令沈曼语很快沉入了梦乡。   可这觉睡得并不安稳,她在半梦半醒间,还能听到一些两人压低声音讨论剧本的对话。   “这个剧本,开篇女主就遭遇车祸,穿到另一个世界里。若是旁的倒也罢了,可偏偏女主角的名字跟曼曼姐的名字一模一样。这编剧是不是跟曼曼姐有仇?太晦气了吧!”   “这个男主,景言卿,名字还真有点玛丽苏小说那味儿。但他身为霸总,行事手段还真是半点也不符合霸总的身份,他的戏份和台词真的好油腻啊。”   “嗯??怎么还有另一个女主?这部剧居然还是双女主吗?”   “另一个主角叫花宴秋,这名字也好苏。双女主剧,男主呢?男主难道是背景板吗?”   “让我看看,花宴秋是男主的白月光,我们曼曼居然是白月光的替身?还对男主这么油腻的狗男人一见钟情,非他不可?这什么狗血剧情?”   “......苏姐,你有没有觉得,白月光和咱们曼曼姐这条线,有点不太对劲?这......不会是条百合线吧?”   “你可千万别在曼曼面前提同性恋这三个字,她听不得这个。”   经纪人说的郑重其事,小助理下意识问道:“为什么?曼曼姐恐同?”   恐同?   这声音在沈曼语的大脑中来回回荡,小助理的面容和声音却逐渐被另一个人的模样覆盖。花宴秋的个子高挑,挡在她面前,连带整个世界都仿佛被她遮掩。   她的手掌扶着沈曼语身侧的墙壁,手指虚虚滑过她的肌肤,自始至终都没有触碰到稍许,不急不缓帮她拉上衣领。   明明她没有做出任何不礼貌的事情,就连眼神都是压抑的,克制的,可莫名的压迫感让沈曼语呼吸加快,心跳重如擂鼓。   花宴秋慢慢凑到沈曼语耳旁,高冷已不见,面上罕见带了点笑意。   这缕笑意出现在她这种冷心冷清的人的脸上,像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显得格外珍贵,也格外令人惊讶。   她每一个字都咬得十分清晰,语调不急不缓,似质问,又没到那样咄咄逼人的地步:“恐、同?” 第13章   沈曼语被越来越重的窒息感萦绕,她挣扎许久,才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醒来的时候,浑身已是大汗淋漓。   沈曼语抱着被子,坐直身体,意识到花宴秋这个狗东西连梦里都不肯放过她,忍不住恨恨咬牙。   剧组的开机时间还有几天,花宴秋昨夜才过来酒店,这时间是专门留给花宴秋倒时差的。   演员们这两日可以自由安排,但不能离酒店太远,以免发生什么突发情况,她们赶不回来。   沈曼语心情沉郁,梦中的一切,特别是花宴秋最后的神情姿态不断在脑海来回回放,扰得人心烦意乱。   她起身洗了个澡,洗漱完毕,抬眼望镜子。   镜子里逐渐又漫上一层水雾,哀愁的女人似乎察觉她的心情不好,投来担忧疑问的眼神。   沈曼语见原主又出来,有心想问问昨天晚上没有得到回应的问题。   可现在已经到这一步,剧本接都接下了,再探寻当初原主接下剧本的原因,也无济于事。   她咽下到口边的话,只是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酒店里现在鱼龙混杂,演员们都聚集在一起,原主抢别人剧本的事情人尽皆知,其他演员见了她免不了一通冷嘲热讽。   她懒得下楼吃早餐,大清早就影响自己心情。可一夜过去,饥肠辘辘。   沈曼语摸着自己小腹沉吟片刻,想到折磨自己没个好觉的罪魁祸首,就提着剧本,又去敲对面的房门。   开门的是齐姐,一开门瞧见她,眼神一言难尽,简直跟青天白日里撞了鬼似的,僵硬道:“沈曼语?有事吗?”   她声音压得很低,像是生怕吵醒里面的人。   这房间里除了她,也就只剩一个花宴秋了。   沈曼语顿了一瞬,率先问道:“花宴秋有起床气吗?”   如果人家有起床气的话,沈曼语自然不会上赶着找难堪。   齐姐沉默片刻,缓缓点头道:“有,宴秋很严重的起床气。没有在该醒来的时候,提前把她叫醒,她会非常生气。”   她话才刚刚说完,里面的花宴秋似乎也听见外面的对话,认出沈曼语的声音,缩在被子里,睡眼朦胧唤了声:“沈曼语?”   声音懒洋洋的,虽然还困着,又是被她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但真的一丝怒意都听不出来呢。   沈曼语的眼神微妙,从齐姐蓦然紧绷的面容上扫过。   齐姐察觉到她目光中淡淡的怀疑,骄傲如她,自然无法接受自己被人误解的事实,冷着脸道:“你除外。”   这可是真是太真实了。   颜狗为了欣赏美人,连自己的本能都能违背。   见齐姐面色发青,气得额角青筋绷起,沈曼语体贴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马上就要开机,我想提前来找花前辈对戏,找找感觉。”   “您先进去吧,等花前辈收拾妥当,我再过来。”   对戏???   齐姐心头猛地一跳,瞬间想起剧本里各种十八禁内容。有心想替花宴秋拒绝,又明白等剧组真正开机,始终逃不过这道劫。   本来只是普普通通来演场戏,花宴秋非要接下这个同性剧本,齐姐为花宴秋的性向问题煞费苦心,特意找了花宴秋的老搭档周周来试镜。   演技什么的暂且不论,周周最让齐姐满意的一点就是,她是个钢铁直女,有稳定的男朋友,扳手都扳不歪的直。   结果沈曼语横插一脚,打乱了她所有计划。   齐姐心乱如麻,强撑着对沈曼语点了下头。她关门进去,沈曼语也没急着走,站在门口静静等待。   这一层住着的演员不多,加上她们的助理和经纪人也没有几个。这会儿时间太早,偌大的走廊里,除了沈曼语外几乎再没有旁人。   就算偶尔有人经过,悄悄投来异样眼神。可这里花宴秋的咖位最大,她们就算好奇沈曼语为何会在花宴秋门口。碍于花宴秋的身份,也不敢靠近看热闹。   沈曼语倚着房门旁边的墙壁,漫不经心翻看着剧本,没在意别人的眼神。   没过多久,齐姐走了出来,看见她还在门口,明显吃了一惊。   “我去给宴秋买饭,你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也带一份?”   不管心里对沈曼语的态度如何,至少表面上,她对沈曼语一直还算客气。   沈曼语站直身子,轻笑道:“那就谢谢您了,帮我带份清淡的粥就行。”   时间才刚过八点,大部分人都没起,吃早餐的没几个人,齐姐很快就买完回来。   沈曼语主动帮她提着早饭,她的手空出来,道了声谢,一边推门一边道:“宴秋应该已经收拾好了,一起进来吧。”   沈曼语让她帮忙带饭,欠下人情,帮她提饭,又还回一点人情。   看似兜兜转转一圈,毫无意义。实际上心理间的距离,却因这一番无用的举动拉近了些。   沈曼语跟在她身后,也就顺理成章抓住这个心理漏洞,问出自己想问的话:“齐姐,您跟我的经纪人认识吗?”   昨晚齐姐跟她的经纪人打电话的时间很短,当时沈曼语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花宴秋身上,却也察觉到他们通话时语气微妙的熟稔。   齐姐愣了下,沈曼语的小心机起到作用,她对沈曼语的警戒心软化些许,下意识答道:“莫城?我俩一个学校出来的,他比我小两届,算是我的学弟吧。”   她说完这些,深深望了沈曼语一眼:“他的能力很不错,当初在我们昼光,公司对他挺重视,所有人都很看好他的发展前景。”   “甚至宴秋也本该让他来带,只是宴秋比较排斥男性,公司最后就将她安排给了我。”   沈曼语在心中默念了两遍莫城这个名字。   印象中,在她出车祸前那段半梦半醒的时间里,她的经纪人和小助理讨论剧本内容时,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   一个戏份不重,无关紧要的配角吗?   看着不太像,原主和公司割裂的十分严重,莫城就是联结她和公司的那根纽带。   沈曼语本不想关心这些,但她后面有场生死危机。原主度过危机的代价太过惨烈,她不想跟原主走同样的路。   莫城的立场到底偏向哪方,这点对她来说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走一下必要的剧情,下章花花就出来啦! 第14章   门开了,花宴秋还在浴室里没有出来。   这个酒店主打商务酒店,浴室的隐私性做的很好。虽仍是玻璃,但是磨砂玻璃,从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景象。   沈曼语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帮着齐姐将早餐一一在桌上摆好,顺口又问。   “既然莫哥以前是跟您一个公司的,他的能力连您都认可,为什么后来又跳到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里?这岂不是自毁前程?”   齐姐没想那么多,这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沈曼语既然问了,她也就直接答道:“我跟他的交集算不上多,只是一起共事过,有几分同事情谊在。”   “他作出的这个决定很突然,当时公司所有人都无法理解。我也劝过他,只是他非要一意孤行,我们也无可奈何。”   齐姐似乎是真的对他的选择难以释怀,此时提到仍觉遗憾。她不是爱婆妈的性子,却也忍不住对沈曼语说了这么多。   “你们公司虽小,背后靠着的可是庞然大物苏家。苏家现在的掌舵人苏大小姐,主要精力都放在房地产和金融行业,不在意娱乐圈这点产业。”   “话虽如此,但你们公司毕竟是有背景的。圈内也没几个人敢主动动到你们头上,万一惹了你们背后的苏家不快,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原来如此。   这话便是隐晦的提点了。   沈曼语和花宴秋走近,她的名声如果还跟从前一样差的话,花宴秋或多或少也会受到影响。   齐姐话下的意思便是,如果沈曼语有心想要解决最近的糟糕舆论风向,她自己一人势单力薄,不如向自己的经纪人和公司求助。   沈曼语听出她的善意,但两人所想的事情不在同一个方向。沈曼语顺势联想到昨晚莫城跟她的对话。   怪不得原主一个小小的十八线,这次抢剧本事件闹的沸沸扬扬,莫城居然还能帮她摆平那些得罪过的大咖。   沈曼语陷入沉思,齐姐说到最后,忍不住多看她一眼。莫城跳槽到耀星后,她怎么也没能想到,紧接着莫城就接手了沈曼语。   沈曼语在他手上没过多久,居然就开始来找她手底下的花宴秋麻烦。   莫城固然是个内敛的人,可人的感情是藏不住的。他对花宴秋的特殊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齐姐都怀疑过,他是否因为爱而不得,由爱生恨,故意指使沈曼语来为难花宴秋。   “他今天会过来找你吗?”齐姐有点担忧。   昨夜她主动联系莫城,实属无奈之举。今日莫城再随着沈曼语过来的话,这么多麻烦在场,就怕事态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   沈曼语摆好早餐,拉开椅子坐下。   她能大致猜到齐姐这句话的用意,就安抚道:“莫哥昨天跟我说了,他最近比较忙。他手下带了不止我一个艺人,开机前应该没有时间过来陪我。”   齐姐不易觉察吐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总算微微放松下来。   她们准备好一切,恰好这时花宴秋也推开浴室门,擦着头发走出来。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白皙如玉的肌肤缓缓滑落。脸颊被热气蒸的有点红,连惯来清冷的眼神都稍显迷离。   沈曼语靠着椅子,姿态慵懒,目光从她滴水的发丝扫过,落到她被水浸湿的红唇上。   她的目光中不含什么欲/望,甚至带着淡淡的欣赏和揶揄。   花宴秋被她看得浑身不由自主紧绷,擦拭头发的动作也有点僵硬。   两人的境地仿佛突然调转过来,与昨晚的情况完全相反。   虽说有些人就是喜欢早上起床后洗澡,这也是她平日里就有的习惯。   但此时被沈曼语撞了个正着,不知怎的,这个很寻常的生活习惯,就莫名染上一层暧昧的色彩。   身处局外的齐姐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到她们的眼神交流。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总觉得自己就像个硕大的电灯泡,存在感过于强烈,阻碍了空气当中两人雌性荷尔蒙的散发。   可她又不得不做这个恶人。   她起身挡住花宴秋看向沈曼语的视线,用眼神瞪她,示意她表现的正常点。   出口的话,语气倒还算平和:“快去吹吹,赶紧过来吃吧。再耽搁下去,早餐就要凉了。”   花宴秋轻轻颔首,待她拿起眼熟的吹风机时,不禁又想到,这个东西正是昨天借给沈曼语,后又被她还回来的。   昨日,刚洗完澡出来、只穿了一件薄薄睡衣的沈曼语,领口被发丝滑落的水珠打的略带潮湿。   后来头发虽然吹干了,但衣服可没那么容易干。   就像后面两人靠的极近,花宴秋帮她拉上垂落的衣领时,指尖轻轻捻起泛着潮意的布料。   那淡凉的温度,似乎直到这时还残留在敏感的指尖上。   显然,看到这熟悉的物件,想到这件事情的不止是她一人。   沈曼语面上笑意更深,她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拉长了声调道:“姐姐,需要我帮你吹头发吗?”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齐姐那口气又梗上胸口,熟悉的窒息感漫上心田。   她有无数句槽想吐,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明明这两个人,之前还针锋相对,虽然是沈曼语单方面的为难,花宴秋懒得搭理她。   可怎么就突然从敌人、甚至是情敌,突然演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就仅仅过去一个晚上而已啊!   还是说,沈曼语出色容颜的降维打击,真的对花宴秋这个颜狗如此奏效吗?   花宴秋按下开关的动作一顿,眼神复杂。   只要沈曼语敢说,她倒也敢直接同意。奈何齐姐这样一个大家长坐在这里,这场合委实不太合适。   她就只能给沈曼语投去一个遗憾的眼神。沈曼语重新坐了回去,看着这一幕,简直忍俊不禁。   好似两个互生情愫的小情人,当着其中一方家长的面,眉目传情,偷偷摸摸做些暧昧的小动作。担忧小心之余,反而是刺激更多一些。   偏生这个丈母娘对儿媳极为不满,处处防备,看上去比防贼还要警惕。   作者有话说:   大家长·齐姐os:各路妖精,退!退!退! 第15章   气氛在齐姐的低气压下显的有点沉凝,仿佛无声的催促。花宴秋很快吹干头发,走了过来。   饭菜还热着,几人都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吃饭不急不缓,全程都很安静。   等用完早饭,花宴秋才开口问道:“一大早来找我,是为了跟我对戏?”   她说话的语调稍微上扬,唇角带着淡淡笑意,显得极为戏谑。   沈曼语抿着唇,指尖下意识按在摆在桌面上的剧本上。   她的记忆力不算差,既然已经看过剧本,剧本上的很多字眼现在不用回头再看,她也能一一复述出来。   只是……   “楚导他老人家,是想下海去拍涩/情片吗?这个剧本的尺度这么大,怎么可能过审?”   沈曼语说这话时,那稍显为难的姿态,不由皱紧的眉头,显然很好取悦到花宴秋。   花宴秋走到她身前,轻轻抽出她手下的剧本。   沈曼语始料未及,因此一开始时,本能不想让她看到剧本的内容,下意识压住剧本。   花宴秋稍微用了些力道,剧本光滑的表面从沈曼语指尖划过。因为速度并不快,所以并没有摩擦的痛感,只有淡淡的凉意一闪而逝。   她没有坐下,就在沈曼语旁边站着,倚着桌子翻开剧本:“这部剧本来就没打算在大陆上映。”   “楚导的这个剧本,与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商业剧风格不同,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赚钱的目的去。”   她离得太近了,又是站着,加上方才略显强势的动作。哪怕两人并不是紧挨在一起,沈曼语仍能清晰感觉到淡淡的压迫感。   更因她是坐着的姿态,看花宴秋时,就不得不抬起头来。如此一来,身体居于下位,心理上难免会产生几分不安全感。   这是来自花宴秋的报复吗?报复她昨天在自己面前,步步紧退,溃不成军。   沈曼语想到这儿,连一直压抑的情绪也稍微减轻了些。她弯起唇角,无声笑了。   真是幼稚。   完全复刻了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今日两人的地位发生调转。昨天占据主动地位的她,今日却被反应过来的花宴秋一直压在下风。   花宴秋微微俯身,眸子落在沈曼语的脸上,视线一瞬不瞬,轻声道:“你看完剧本了吗?你觉得这个剧本,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她话下藏着几分试探意味,沈曼语听出来了,也完全能够理解。   花宴秋能够走到如今地位,拿遍国内大大小小的影视奖项,只差冲最后的三金。   她表面上再礼貌,再客气,可在她最擅长的领域里,无疑还是带着几分独属于她的傲气。   莫城之前还对沈曼语说,如果可以的话,让她向花宴秋请教请教,最好可以带带她。   作为圈子里盛名已久的前辈,花宴秋的指导自然是常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花宴秋欣赏沈曼语的颜值归欣赏颜值,并不代表她仅仅为了这些,就会放下身段,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带一个既不努力又不聪明的榆木疙瘩。   她是在考验自己呢。   沈曼语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对花宴秋的试探,她半点不恼。   倘若她真是个废物,让花宴秋这种教导指导她,不说她能不能跟上她的节奏,甚至都未必能听懂花宴秋的教导。   可沈曼语不是。   前世她被公司雪藏之前,公司也曾下了血本,煞费苦心为她请来名师指导。乃至被雪藏的整整十年里,她没有一天放弃过对演戏的热爱。   到最后,和公司的合约即将到期,公司为了挽回在她身上曾经下的投资,拼命给她安排剧本。   无论剧本好坏,与她合作过的导演虽然对她轧戏的行为极为不满,但对她的演技,都表达过一致的肯定。   “剧里的富家小姐和敌国女将军,站在不同的国家立场,和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她们注定没有好的结果。悲剧的基调从一开始就定下,她们只会成为一颗在命运的滚滚洪流,被彻底碾碎的小石子。”   沈曼语简单总结了下,接着道:“富家小姐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在战争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乱世中,人命贱如蝼蚁,她渺小似尘埃,连自身都难保。”   “她厌恶女将军这些敌国的侵略者,可她又不得不像个漂亮的莬丝花,只能扎根在女将军的身上,吸收她的养分,依附她而活。”   “而在剧中,她也正是靠着女将军的身份和保护,才能在一次次变故中苟活下来。”   “富家小姐是个无辜者,毫无能力的普通人,乱世中最常见的牺牲者。”   “她甚至没有什么理想,更没有远见。她自私自利,不懂什么家国大义、唇亡齿寒,用现在的话来说,她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虽然女将军的觊觎让她十分苦恼,但能借此牟利,使自己、使家人在乱世中求得安稳日子,就是她所要追求的全部。”   “至于其他尚在战争中苦苦挣扎的百姓的命运,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沈曼语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花宴秋的神情,见她微微点头,心下稍安,被考验时难得涌起的三分紧张渐渐淡了下去。   她组织一下语言,接着说道:“而女将军身为侵略者,她同情这些无辜百姓的命运,也对自己国家打着帮助的正义旗号,实则进行侵略之举的行为产生怀疑。”   “可她是名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在家国大义和身份职责面前,自己的私心私情不足一提。”   “她就算同情,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她微不足道的怜悯心,只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泥淖中无法抽身。”   “所以到后来,她在日复一日的心理折磨中,决绝摒弃了自己的良心和慈悲。”   “比同僚更血腥,更残忍,更狠绝,反而让自己获得了久违的心灵的宁静。”   “但这难道不矛盾吗?”花宴秋眼尾轻扬,蓦然发问:“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最后却为了阻止一场,针对无辜百姓和起义军的血腥杀戮。放弃了自己宁愿付出宝贵身体,也要苦苦保护的性命。”   “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理应残忍冷酷,冷血无情,却在明知富家小姐有杀她的想法时,亲手递给她把柄让她用来防身、从而导致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武器。” 第16章   这句话像是站在老师的角度,对学生进行提问。   花宴秋的态度也确实如此。既是满意沈曼语之前讲述的内容,同时又在考验她对人物人设更深一层的掌握程度。   沈曼语沉吟片刻,斟酌着答道:“富家小姐理解不了本国百姓自发组成的起义军,在战斗力强盛的敌人面前,拿自己的身体和性命开出一条血路的牺牲。”   “她家境优渥,又是游学归来,亲眼见识过敌人的强大和繁华。人性中本能的慕强心理,让她对当时极端强盛的侵略国家,提不起半点反抗心思。”   沈曼语回忆一下剧本,又道:“这里应该有几个转折点,她那个桀骜不驯的弟弟加入起义军,在叛乱中,被女将军当场抓住,亲手杀死在她面前。”   “她对别人的命运再麻木,唯独对宁愿付出自己身体,也要保护的家人的重视程度,更远胜自己的生命。”   “弟弟的死,是她心口永远难以释怀的伤疤,她对女将军的恨也是由此而起。”   “后面,她家人的生意得罪了上层权贵,一家人的性命危在旦夕。”   “女将军却碍于身份忠义,漠视富家小姐的苦苦哀求。一家人家破人亡,最终,只剩她一人留存在世。”   “她确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在亲临家人尽皆死去的锥心之痛后,她对之前因战争流离失所、和亲人生死两隔的受害者们,也多了些感同身受。”   “她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普通人,不理解什么是家国大义、巢倾卵覆。”   “哪怕后面她救人也不是为怜悯或大义,只是出于自己家人逝去,她丧失活下去的信念。这跟她的人设并不冲突,她做出的这个决定,本身就建立在自私自利,以自我为中心的基础上。”   楚导的这部片子,与其说像人为编造的剧情片,反倒更像是一个有人物原型的纪录片。   他没有将富家小姐塑造成一个心肠慈悲、善良纯洁的人,她不是一个完美的角色,甚至可以说不太讨喜。   为了活命不择手段,本性自私懦弱,对下层百姓的悲惨经历麻木不仁,没有产生过想要拯救他们的念头。   女将军也不像常规电影中,邪恶的角色终究会被正义的主角感化,最终幡然醒悟,站到正义的一方来。   正因为不完美,才显得格外真实。仿佛她们就是观众自己,她们性格的弱点,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有。   观众会不自觉将自己代入她们的视角,最后颓然发现,如果换作自己,极有可能做出与她们相同的错误决定。   观众无法掌握剧中人的生死,他们是无能为力的旁观者,是这段故事的见证者。   他们只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冥顽不灵,沉沦进这段悖德之恋中无法自拔。从一开始就清楚是场悲剧,乃至走到既定的凄惨结局,一切都像命中注定的结果。   似乎冥冥之中,有只大手推着她们不断往前走,一步步坠入深渊里无法回头。   花宴秋轻轻颔首,沈曼语说的基本都对,她一点也不像圈子里的新人,单是这份对剧本的理解程度,已经比得上圈内的部分老戏骨。   看得出来,她看剧本的时候确实用心了。   只看她这样的认真态度,花宴秋对这个学生,已经生出满意的心思。   沈曼语饰演剧中的富家小姐,女将军则是花宴秋的戏份。   因此,在沈曼语说完自己对富家小姐这个角色的理解,花宴秋就没再让她接着说下去。   一时半会,她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就放下剧本,轻轻道:“既然剧本已经看完了,也理解了。你不是来找我对戏吗?那就现在吧。”   沈曼语被她的话惊醒,陡然从剧本的世界里,天真残忍的富家小姐,冷血无情的刽子手女将军之间的爱恨情仇中抽离出来。   听了花宴秋的话,她心口发紧,情不自禁攥紧拳头,掌心隐约沁出汗意。   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话一出口,沈曼语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轻轻咳了声,这才恢复正常的语调:“对哪一场戏?”   花宴秋面上神情一如既往清冷淡漠,可眸中跃跃欲试的光芒,让她整个人偶尔又极为矛盾的,显出几分孩童般的顽劣。   她也像是一个谜,一个沈曼语尚不能完全解开的谜。   清冷出尘的外表和丰富的内心是两个极端,大部分人也只能看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唯独在得到她的青睐,在她的允许下,做更进一步的接近后,才能发现她冷漠之下蕴藏的充沛的情感。   “不如,就这场?”   花宴秋拉长了语调,语气戏谑玩味。她把剧本翻到某一页,手掌轻轻压在上面。   随即手腕翻转,把这一面转到沈曼语面前,让她看清上面的内容。   “前一场戏是,女将军在富商们共同组织的巴结她的聚会上,对富家小姐一见钟情。武力施压下,富家小姐的父亲不得不亲手将她送给女将军。”   “这一场戏,是女将军强取豪夺,强逼着要了富家小姐的身子。”   “富家小姐既惊且惧,屈辱万分,却碍于性命威胁,纵使百般不愿,仍不得不委身于她。”   沈曼语的皮肤很白,因此,面上晕染开的淡淡红意,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她抬眼望着面前的剧本,白纸黑字无比正经,规整的方块字给人一种古板理性的感觉,仿佛它本身就是严肃的代名词。   可一个个严肃的方块字组合在一起,因为句子中蕴含的暧昧意味,字里行间清清楚楚的庄重也被打破。   单个的字词放在一块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组合而成的句子跃入眼中,受人自身的情感和经历的主观影响,横平竖直的文字似乎也蒙上一层霏靡意味。   沈曼语明明连耳根都红透了,红唇下意识往下压,但仍不肯在花宴秋面前一直落入下风。她强撑着镇定,轻轻颔首道:“好。”   齐姐张了张唇,几番欲言又止。她有心想阻止,只是沈曼语也是主演,如果她能在剧组里一直待下去,这些亲密戏两人始终逃不过。   除非.....就算她对剧本的理解到位,自身的演技却跟不上去。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如何成为剧中人,就是演不出自己想要的味道。   从前她期盼着沈曼语的演技能好点,不要将这个剧的进度拖的太过分。   这会儿心态发生转变,居然开始祈求沈曼语的演技,真差到让人看不过眼,彻底打碎花宴秋因她容貌带来的那层滤镜。   否则,一个单凭颜值就能让颜狗心猿意马、蠢蠢欲动的出色女人,并且能力也出众,还能在花宴秋骄傲的领域得她的另眼相看.....   这是要全盘沦陷的节奏啊!   花宴秋搁下剧本,问:“台词都记熟了吗?”   作者有话说:   齐姐:哦豁!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吗!老人家的心脏承受不住啊!   (ps:谢谢大家的喜欢和评论,超~开心的!抱住强吻!)   (pps:撒娇打滚卖萌求收藏~新开了个预收,大家可以先点开专栏看一下文案,如果喜欢的话还请收藏一下~啾咪~) 第17章   沈曼语再次轻轻点头。   这一段根本没有多少台词,她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将这部分内容记得七七八八。   这段是整部电影的重头戏,台词少,考验的就是演员的眼神、神情,乃至肢体动作的演绎。   沈曼语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或许是花宴秋态度看似随意,却在提到自己喜欢的事业时,眸中偶尔闪过的热切和狂热,给了她沉甸甸的压力。   她前世做了十年的十八线小糊咖,可真正开始拍戏,也就是在与公司合约快结束的时候。   短短时间内,要赶不同的片场,拍大量的戏。即便拍戏的过程中,她会对比记录总结提升,但那些剧大部分都是公司为了恰钱选的烂剧,对她演技的提升微乎其微。   和花宴秋这样出色的演员对戏,对沈曼语来说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沈曼语慢慢吸口气,胸腔鼓鼓涨涨,肺部甚至因为用力过度涨着疼。   齐姐让出位置,站到房间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让自己影响到她们的发挥。   沈曼语从椅子上站起身,退到门口,就是短短几步距离中,她的神情悄然变了。   面上的媚态全然消失不见,眼神从原本的一颦一笑间,仿佛都带着撩人的勾魂,转为清澈不谙世事的天真。   她紧紧抿唇,美还是美,单纯又无辜,却与之前的美截然不同。   一个不知道世间险恶的富家小姐,自小生活优渥,家境富裕,结交的也都是同阶层的富家子弟。在私塾里见到的,也是待人友善的同窗。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一个满手血腥、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女将军脊背挺得笔直,手掌虚虚握着,近乎本能放在腰间——当然,那里现在空空如也,没有兵器——即使在这种时候,也没有放松过警惕。   “站那么远做什么?我会吃了你吗?”   她下巴微抬,姿态高高在上。声音虽然和缓,可单单一句话,都像有金戈铁马交战、杀气腾腾的气息扑面而来。   语气倒还算轻柔,仿佛知道面前这个漂亮到惊人的小姑娘的脆弱,生怕惊吓到她,与此同时,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声音一起,在寂静的房间内宛若一道惊雷炸响。空旷房间荡起阵阵回音,吓得富家小姐浑身猛地一震。   她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像只受惊的小兽,惊恐又慌张,浑身都在叫嚣着远离面前的猎人。   可又清楚知道自己的处境,这种时候,根本容不得她拒绝。   她的恐惧慌乱,从眼角滑落的泪水中透露出来,从紧绷至极的姿态中透露出来,从颤抖的身体和慌张的眼神中透露出来。   她的肢体动作全都是抗拒,腿肚子打着哆嗦,红唇轻轻颤抖。泪水像倾泻的洪水,怎么都止不住。   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不情不愿及惊慌失措。   直到女将军彻底耗尽耐心,脸上伪装的柔和笑容收敛,脸色冷了下来,眉心紧蹙,震喝道:“过来!”   富家小姐又是一激灵,浑身颤得更厉害。   眼角泪珠大滴大滴跌落,鼻头也哭红了,喉间发出一声控制不住的呜咽。   但她很快捂住自己的嘴,没让这道声音划破屋内的沉寂。   灯被关了大半,只留下一盏昏黄的暖灯。昏暗的灯光不能给屋内带来丝毫暖意,光芒斜斜倾洒下来,却照不亮女将军的神情。   阴影大片大片如挥毫般泼下,房间内的摆设都被黑暗笼罩。   女将军站在屋子正中央,她的气场过于强大,高挑的个子伫立在那儿,使得空旷的屋内莫名显得狭窄逼仄起来。   气氛压抑到极致,女将军眉眼的森冷冰寒更给屋内增添一份沉重。   压力如山岳,沉甸甸压在富家小姐心口、肩头。   压的她的双腿发软,腿肚子不停打着哆嗦,有种支撑不住身体,想要直接跪倒在地的冲动。   可她不能。   她们一家人的性命,都握在面前这个冷血无情的女将军手上。倘若她不能取悦她,让她高兴,她的血脉至亲,都会因为这人的动怒而丧失性命。   眼见女将军的脸色越来越沉,寒冰覆盖双眸,富家小姐狠狠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痛终于将她从极度恐慌中捞出来。   冥冥中,保全家人性命的这道信念赐予她一丝勇气,借着这一点点勇气,她深呼吸一口,慢慢抬脚。   每一步都极为缓慢沉重,心跳如擂鼓,越接近女将军,那股无形的压力就越加强烈。   压力几乎要凝成实质,以至于她落下的每一步,都需要克服巨大的阻力。   心上的恐慌划成带着尖刺的荆棘,缠绕住心脏,狠狠收紧。   荆棘的尖刺扎进心脏,心脏鲜血淋漓,痛楚瞬息蔓延,更深的窒息感令富家小姐面色惨白,喘不过气。   女将军居高临下看着她接近。她的神情无疑是冰冷的,锐利的刀锋隐没在森沉的眉眼下。   她像是占据绝对主动权的猎人,不但要看猎物苦苦垂死挣扎,仍逃不脱落入她手心的命运。还要打碎她的骄傲,打断她的脊梁骨,让她即便万般不愿,还是要屈服于自己。   富家小姐怯生生垂着脑袋,不敢看她凌厉的视线。   这段距离其实不长,可她既觉得长得惊人,心里煎熬了一遍又一遍,一颗心被架在火上来回翻烤。   一时又觉得,这段路怎么这么短,短到她完全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   富家小姐向来乖巧听话,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女将军选中她的时候,言下之意很清楚,她喜欢女人,她要富家小姐,就是看中她的脸和身体。   可,女人和女人怎么能在一起?两个女人难道还能妖精打架吗?   富家小姐的三观被击得粉碎,她爹也是生平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大为震惊之下,还得火急火燎搜寻女子和女子做那事儿的秘籍,让她好好观摩学习。   天可怜见!富家小姐活着的十八年,从来循规蹈矩,什么时候看过这种禁书?   看的脑袋发昏,看得双颊发红,但只要一想到女将军血腥残暴的手段,冷漠残酷的神情,发烫的脸颊瞬间又顷刻转为一片惨白。   富家小姐垂下的视线中,女将军骨节分明的手指清晰映入眼帘。   不像一般军人的手粗糙至极,这双手保养得很好,肌肤润滑如脂,白皙的指节仿若上好的玉石。   指腹微有一些薄茧,是常年握持武器磨出来的痕迹。   即便还没靠近,想象中这双手上沾染过的血腥,砍过的脑袋,也让富家小姐心口一阵发紧。   特别是,当她突然注意到,这双手的指甲修剪的很短,很整齐,边缘极其光滑圆润。   这些从前从来不会注意的细节,此刻混着书中淫/靡的画面,不断放大,并在脑海中来回重演。   她艰难喘着气,几乎快要窒息而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的更新时间是上午十点~ 第18章   直到这双手慢慢抬起,在富家小姐情不自禁屏紧呼吸的情况下,压上她的肩膀。   女将军手下的力道并不重,携带着游刃有余的玩味,凶残的猎人张开獠牙,露出自己最凶恶的一面。   明明猎物的命运就在自己掌中,她却不给她一击毙命的痛快。   她的性子如此恶劣,偏要玩弄,看她在自己手下苦苦挣扎,狼狈不堪,给她一点点希望,随即又残忍抽离。   富家小姐大脑因过度缺氧,出现一阵阵晕眩。似乎连呼吸的本能也被遏制住,垂在身侧的手因为剧烈紧张不由自主收紧,紧绷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生理性的恐惧根本控制不住,眸中破碎的泪光轻轻晃动,泪珠颤颤巍巍,将落未落。   强烈的恐慌下,她甚至连一声抽噎,乃至泪水都不敢再溢出。   她清晰意识到自己猎物的身份,自己是被父亲献给眼前这个恶魔的祭品,赌注是她的身体。天平的另一端,盛放着她一家人的性命。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富家小姐手紧紧掐着自己大腿,不敢松开。大腿肯定已经青了,她只能靠这种方式勉强维持一丝清醒,祈求自己不要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时间晕厥过去。   肩上,对面人搭着的手掌轻移,从肩头移到脖颈。   她没带多少力道,却又像一座沉重的山岳,重重压在富家小姐肩头。   紧接着,冰凉的手指抚上她光洁的脖颈,挟带着刺骨寒凉的滑腻触感,简直像一条毒蛇缠绕上去。   毒蛇的身躯缓缓扭动,森寒的鳞片磨过富家小姐的脖颈,是女将军指腹稍显粗糙的薄茧。   毒蛇慢慢收紧身体,同时脑袋直立,蓄势待发。   獠牙森森,致命的毒牙反射着不详的寒光,似乎下一刻就会突然暴起,将毒液注入富家小姐身体。   来自现实身体上的窒息感,是比心理上的沉重压力,更能让人感受到的真实。   女将军举重若轻,轻挑的,玩弄的,轻描淡写中手掌稍稍用力,就已经将她的命脉彻底控在掌中。   富家小姐不敢哭,甚至不敢动,身体完全僵成一座石雕,随着女将军的动作,下巴被她指节的力道缓缓带起。   她浑身抗拒,又不得不跟着抬头,满是恐惧的一双眸子对上女将军的眼睛。   这双浅褐色的眸子,似乎没有蕴含任何属于人该有的情绪,冰冷刺骨,像一个丧失人性的战争武器,在战场中收割同类的性命,毫不手软。   她明明喜欢她的脸,她的身体,可看她的眼神,不是看一个鲜活的人,只如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女将军轻描淡写道:“怕什么呢?在你让我对你彻底失了兴趣之前,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   她的视线落在富家小姐身上,带着戏谑和玩味。显而易见的,她没有太将她放在心上,只将她当成一个心血来潮的玩物。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引诱。   富家小姐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她不只是在告诉她,她的性命掌握在她的手中,她是她的主人,拥有她的一切。   同时也是在告诉她,她们之间注定会有很长一段纠葛。以生死为界限,以往后余生的共处为蓝图。妄想这次之后就作罢,彼此一拍两散,简直痴心妄想!   富家小姐想活下去,就要竭尽所能得到她的关注,不择手段获得她的在意和怜悯。   要取悦她,愉悦她,在生死悬崖的两端,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我、我该怎么做?”她的声音颤的很厉害,语调夹杂着控制不住的泣音。   可她终究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在死亡的威胁下,强行克制自己身体本能的恐惧,逼迫自己完整说出这句话。   “我想要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女将军终于勾起唇角,薄唇就连笑也显得冷厉无情。   她居高临下望着富家小姐,手指总算松开对她脖颈致命地的禁锢,重重按上她的唇角。   手指在红唇上用力摩擦,女将军手保养的很好,只有那点薄茧的存在感尤为明显。   粗粝的薄茧不过摩擦几下,富家小姐本来惊恐到失了血色的唇,已经泛起浓重殷红。   红唇靡艳,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唇上火辣辣的疼,却因为部位特殊,又多出几分隐秘的羞耻感。   强烈的羞耻感刺激的富家小姐浑身汗毛直竖,她想都没想,本能往后躲避。   下一刻,女将军的手就移到她的后颈。硬生生堵住她的退路。   女将军一手还按在她的唇上,另一只手捏着她后颈,动作宛如提溜着一只不听话的小猫。   她唇角的笑更加危险,投来的眼神轻飘飘的,狠厉的眼神是无声的威胁。   她眉梢轻扬,一句话都没说,却仿佛在问:你敢退?   富家小姐泪如泉涌,宛如新生儿般干净澄澈的眸子里满是哀求,在女将军极端的强势、和赤/裸的欲/望面前,她毫无招架之力。   “我......”她勉强开口说出一个字,红唇微启,女将军就已经将指节往里探去。   她似乎将敞开的门扉当作其主人明目张胆的邀请,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自顾自做下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微凉的指尖触到唇内的柔软,如被一团滚烫的水包裹,比世间一切物质都来得更软。   软到好像下一秒就要化了,又烫的仿佛要将她的指骨连同皮肉一起燃烧。   富家小姐明显被她不打招呼,就直接探身进来的粗暴举动吓到,牙关立刻准备扣上。   女将军早就料到她的动作,在她坚硬的牙齿落下来之前,率先屈起指节,硬生生阻拦了她的举动。   富家小姐张着唇,想合拢也无法合拢,她茫然无措望着女将军,脸颊通红。   又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撩人,她们的姿态又是何等暧昧。   可在女将军指尖试图勾动她的软舌共舞时,她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富家小姐又惊又惧,过于强烈的羞耻心瞬间击穿心脏。理智被耻辱感来回撕扯,神经绷到极限,咔嚓一声断了。   本能驱使着她,狠狠咬下牙齿! 第19章   女将军完全不曾料到,富家小姐居然真有这个胆子进行反抗。因此她的禁锢松松垮垮,只是浮于表面。   这一下真真切切咬实,若不是女将军反应迅速,在察觉不对的第一时间将手指抽出,恐怕自己一节指骨都会被她硬生生咬断!   绕是如此,锋锐的牙齿挟带着毫不留情的力道,划破她的手指。   尖利的虎牙在皮肉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血痕,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   疼痛不断刺激大脑皮层,女将军又惊又怒,面上阴云密布,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她后撤半步的动作停住,猛地扯住富家小姐领口,拉向自己,气极反笑,冷冰冰道:“你胆子不小啊!”   痛恨自己的猎物胆敢反抗,完全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她必须给她一场刻骨铭心的教训。   手下意识按在腰间,似乎下一秒就会抽出腰刀,毫不留情抹断她脖颈。   富家小姐被她扯的摇摇晃晃,迟来的后怕袭上心头,她在极度的恐慌中彻底失去理智。   她支支吾吾泣不成声,只知道拼命摇头,成串的泪水随着她动作被甩落,滚烫的温度溅到女将军面上。   女将军再也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面容阴鸷,心底的愤怒,和扼杀眼前这件完美的艺术品的冲动涌上来。   毁灭的快/感在脑海盘旋,有一瞬,她是真想直接杀死面前楚楚可怜的女人。   可富家小姐小兽般本能的敏锐又一次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她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似乎已经看到牛头马面来到近前。   她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猛地抱住女将军的手臂,阻止她抽出武器的动作。下一刻,踮起脚尖,吻住她脖颈。   她眼眶通红,满脸都是泪水,柔软温热的红唇落在女将军脖颈上,像突然贴上一道止战符,让她本欲大力挥开的动作瞬间停住。   女将军垂下眸子,冷漠的神情终于出现短暂波动。   富家小姐手臂抱的很紧,用尽全身的力气,生怕自己没有搂住,让心狠手辣的猎人有痛下杀手的机会。   她毕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驰骋战场已久的女将军眼里,这点力道简直不足一提。   她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轻松拗断她的手臂,从她的禁锢下脱身而出。   可女将军迟迟没有动作,全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了富家小姐唇下的肌肤上。   她没有经验,吻的毫无章法,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唇单纯贴着她的脖颈擦过去。   浅浅的触感像羽毛毛茸茸的枝桠慢慢划过,痒意从相贴的肌肤开始蔓延,一直深深漫入心底。   她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急促的,哽咽的,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似乎下一刻就会恐惧到晕厥过去。   喉间还残存着小声的呜咽,极轻的抽噎偶尔会在吻的间隙响起一声。可怜的模样,令最残忍心狠的猎人也稍微生出一点动容。   她是纯洁无辜的羔羊,是单纯可爱的猎物。是愚昧者亲手献给她的,最好的祭品。   祭品应该好好享用,而不是如此暴殄天物,直接杀死。   女将军冷漠审视着她,思虑着应该给她怎样的结局。   良久,在富家小姐颤抖着,缓慢顺着脖颈的曲线,吻上她下颚时,她总算考虑清楚利弊,反转手腕,轻易挣脱了富家小姐的掌控。   富家小姐手臂被她甩落下去,随即赶紧收回,牢牢贴着自己身体,手指蜷的很紧。   她浑身又是受惊般一颤,轻吻的动作下意识停住,像被突然捏住软肋的小兽,满心惶恐惊惧。   甚至打心底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以至于惹来猎人的厌弃。   天真到令人发笑。   猎人漫不经心捏住她下巴,她的强势已经让她习惯性处在掌握主动权的一方,无法接受自己站在被动的立场上。   哪怕是要接吻,也要以她为主导。   她脑袋低了下来,在富家小姐瞪大眸子,惊恐至极的视线下,下一瞬间,就要肆意撕咬上她的唇瓣。   她的气息越来越近,过于强烈的压迫感如影随形,并随着距离的逼近越发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她即将吻上沈曼语的唇瓣时,沈曼语突然抬手,挡住了她的面颊。   她侧首过去,轻轻道:“花宴秋,抱歉,停下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无波无澜,好像没有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   花宴秋的动作被她制住,短暂的恍惚过后,她将自己的思绪从戏中抽离出来,就敏锐察觉到沈曼语此刻糟糕的心情。   她怔了怔,下意识想要张口询问,可唇刚一动,沈曼语立刻如手掌被火烫着般,迅速收了回去。   花宴秋心思十分敏锐,前后一联系,从她这样唯恐避之不及的动作中,飞快抓住了她曾说过的恐同的言论。   不过转瞬她就明白过来,沈曼语为何主动叫停这场顺利的对戏。   沈曼语排斥她的接近,她的接近触动了沈曼语的紧张和敌对。   想通了前因后果,花宴秋主动往后退几步,尽量不给沈曼语带去任何压迫感和侵略性。   她眉头微皱,担忧道:“你还好吗?”   齐姐慢了半拍也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按开整个房间的灯,紧接快步走到床边拉开窗帘。   明亮的白炽灯光芒也从头顶射下,随着她的动作,刹那间,耀眼的日光挟带着夏日的炽热温度,从巨大的落地窗外倾泻进来。   单独一种光的亮度,就已经足够驱散屋内的黑暗,两厢叠加,威力加倍。   屋内阴冷的气息被一扫而空,房间里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璀璨光明取而代之。   沈曼语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极为平静。眸中尚未散去的泪光斑驳,给她添了几分脆弱。   泪珠点缀在如玉般凝滑的面颊上,毫无瑕疵的肌肤在光芒的照射下散发出微光,美的像是雕塑家手下一尊完美的艺术品。   明明没有伤感,没有恸哭,她的整个人却好像从内到外散发出一股巨大的悲伤。悲伤如此强烈,令人看了心口也沉甸甸的。   沈曼语慢慢抬眼,光太刺眼了,陡然从极暗到极亮,几人眼前都出现短暂的空白。   她下意识微微眯眼,薄如蝉翼的眼皮和睫毛相接,生理性泪水从通红的眼尾慢慢渗出。   这又与方才演的浑然天成的哭戏不同,她一个字也没说,只静静站在那里,人们就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沈曼语慢慢道:“我没事儿,不好意思。”   戏已经结束了,她从戏中出来,但又好像始终身处戏中。   她演了一场持续很多年的戏,这场戏没有导演,没有剧本,没有ng,剧中角色的一切内容,全靠自己自由发挥。   无数暗地里看不见的观众,悄悄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对她品头论足,苛刻的挑选着她的每一个弱点。   她在戏里,演遍了一个叫“沈曼语”的人的人生百态。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新来了,小宝贝们久等啦!   挨个摸摸头~   不出意外更新时间一般是晚上十点,如果更改时间会提前在作话说明 qwq 第20章   “你不用说抱歉,该说抱歉的是我。”   花宴秋仍站在远处,不得不承认,眼看沈曼语如此模样,她心中的懊恼宛如巨浪重重拍打在心上。   明明沈曼语早就说过自己恐同,只是花宴秋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她对自己的态度并不排斥,就自以为沈曼语不过是在口是心非而已。   如此傲慢,如此高高在上,仅凭自己的主观判断,就这样轻易给沈曼语下了最终判决。   这是她的错误,是她永远也无法逃避的过失。   “没关系,这也不是你的错。”沈曼语轻轻抬手,小心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   她似乎还没从戏中缓过神来,目光望向花宴秋的方向时,眼神本能往下避了段距离,没有直接和她进行眼神接触。   齐姐见状,稍微走近两步,见她没有表露出排斥的态度,这才递给她一包抽纸。   “谢谢。”沈曼语接过后,顺势冲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次的笑容仿佛完全发自内心,真挚动人,不含半点负面情绪,说不出哪里好看,但又显得格外好看。   齐姐愣了下,下意识想到,如果是这样的沈曼语,花宴秋为之心动,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她越来越看不透沈曼语这个人了,或者说,花宴秋也正是因此,才无法放下对她的兴趣。   如果说从前的沈曼语是个胸大无脑、自私自利的蠢才,现在的她的段位,不知道要比从前高出多少。   与之对应的,她的心思也藏的更深。她们现在已经看不懂沈曼语的用意。   明知沈曼语刻意接近花宴秋,必然抱有目的。可就算知道她不怀好意,还是不忍心直接将她推开。   想到这儿,齐姐倏然一惊。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从前她定然会第一时间升起警惕心,劝花宴秋远离,免得被人算计。   可如今,她竟眼睁睁看着花宴秋越陷越深,还没有强硬阻拦的意思。   她的警惕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齐姐觉得沈曼语这个人有点邪门,可想归想,居然也对她生不出太多的厌恶感。   连她都是如此,更不要说花宴秋了。   花宴秋静静望着沈曼语,看着她一点一点,慢条斯理擦去面颊和眼角的泪水。动作不疾不徐,缓慢细致。   不知道这场戏,究竟让沈曼语想到了什么事。她的神情略显怔然,眉间存着淡淡的阴霾,唇角微微下撇,面容透出几分不易觉察的冷漠。   一举一动条理清晰,没有丁点狼狈感。理智克制着心底剧烈涌动的心绪,只在面上稍稍透露一点出来。   就在这个瞬间,花宴秋突然意识到,她和沈曼语其实是同一类人。   纵使表面看上去,她们的性格天差地远,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但本质上,她们都是极为理性,极为克制的人。   这样的人,也不会在面临困难时,只会想要逃避。   花宴秋的思绪刚走到这儿,沈曼语拭干泪水,慢慢抬起头来,望向她的方向。   这次,她似乎做足了心理建设,目光缓慢却坚定,没有任何逃避的想法。   当这双还带着泪痕的眼睛与花宴秋对上,晶莹剔透的眸子,在日光下像星星般熠熠生辉。顿时令花宴秋想到烟花绽放时,最艳丽的那抹光彩。   虽然极致的璀璨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但那最美的一幕定格在人的视网膜上,深深烙印进人的脑海,久久无法忘怀。   她如此生机勃勃,坦然坚定,极致的美丽和极致的颓靡,共同谱写生命兴衰的乐章。   在这短暂的一眼对视里,花宴秋清楚听见心口砰砰的心跳声。慌乱且急促。   她听见,自己心底那朵花朵绽放的声音。   沈曼语满怀歉意:“花前辈,抱歉,都怪我一时没能调整过来,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   她不再像之前一样,随心所欲喊着花宴秋的名字。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刻意要拉开与花宴秋的关系。   花宴秋闭了闭眼睛,她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语言如此苍白无力,而一时之间,她竟完全不知自己究竟还能再说什么。   想让她不要这样生疏客气,弄的人心里发堵。想问她为什么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轻快欢欣的直接唤自己的名字。   满心懊恼填满了心田,花宴秋头一次感受到这样深切的悔意。   但就算重来一次.....   她只是在遵循剧中人的设定行事,甚至全程克制着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剧本之外的越轨举动。   沈曼语理解她的体贴和绅士,更明白她深浸在骨子里的君子之风。   花宴秋是个骄傲的人,她不会在两人之间还没有任何心照不宣的进展时,就做出趁人之危这种下作之事。   所以她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甚至是对花宴秋的不公平的迁怒。   因此,等她慢慢缓和下来,难免对花宴秋产生了出歉疚心理:“你放心,我会尽快调整自己,在真正开机之后,不会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耽搁整个剧组的进度。”   “如果,再有机会和您对戏......”   花宴秋面上的寒冰悄然融化,虽仍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眸中晃荡的水波柔软至极,轻轻道:“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沈曼语微微弯唇,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所有的沉重思绪离她而去,她遵循自己的本能,对花宴秋露出一个释然轻快的笑容。   “谢谢你啦!”   她拿回自己的剧本,齐姐给她让开路,打开房门,沈曼语再次冲两人道谢,顶着她们复杂的视线,从容不迫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房间内空无一人,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只要房门一关,整个房间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似乎是最好的保护色,身处黑暗中,对别人来说可能会产生不安和恐惧,可沈曼语整个人融进黑暗里,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也渐渐淡了下去。   黑暗是她安全感的来源。只有在黑暗中,她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她背靠在门上,什么也没想,面上的一切神情,都像是张伪装出来的面具。   此刻面具被主人剥落下来,惯常弯起的唇角抚平,瞳孔几乎要融进黑夜里,所有轻佻魅惑皆去,脸上只剩极致的冰冷漠然。   手臂不停颤抖,根本握不住剧本。厚厚的剧本从她指腹间滑落,重重摔落在地。   她没低头去看,也没蹲下身子去捡起剧本,疲倦又无力,满心都是颓然。脊背顺着房门渐渐滑落下去,慢慢坐到地上。   房间内空调没开,黑暗席卷着闷热和烦躁,沈曼语额上沁出汗水,浑身懒洋洋的,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短促的提示音像是震在人的心口上。   屏幕光从口袋里漏出来,沈曼语将后脑靠在门上,眸子轻阖,安静坐着,无动于衷。   那头停顿一下,第二道提示音跟着响起。   对面的人似乎一直在等沈曼语的回复,提示音很有规律,隔一会儿就会响一声。   但又与当初景言卿气急败坏下,一连串急切的催促消息不同,这次的提示音不疾不徐,充分显露出另一边的人的耐心。   在这种关头,除了花宴秋外,好像也没有别人会给她发消息了。   沈曼语轻轻按着胸口,手掌能够清楚感知到急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强烈的震动带动整个胸腔都鼓鼓涨涨的疼。   她讨厌花宴秋吗?   沈曼语情不自禁对自己做出发问。 第21章   仿佛身体和灵魂撕裂成了两半,沈曼语的灵魂静静伫立在她面前,面无表情注视着她,耐心等待她看清自己的心,做出发自本心的回答。   花宴秋是个同性恋,她应该讨厌她吗?   不是因为她这个人,更摒弃她们之间的短暂交集,跳出所有影响思想的举动,仅仅因为贴在她身上的这道标签。   她会讨厌她吗?   沈曼语冷静审视自己穿来以后的种种心理,在她穿来后的这段时间里,无疑和花宴秋的交集最多。   短暂的接触下,她已大致摸到一点花宴秋的性情。   花宴秋这个人看似高冷,不好接近,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   但只要稍微得到她的允许,主动敞开部分心防,就能发现她掩藏在冷漠外表下的一颗火热的心。   沈曼语不是看不出她对自己的心动,也由此确定了花宴秋的性取向。   花宴秋属于外冷内热的那类人,出身家世都好,教养也极好。看着冷漠不近人情,实则心思细腻,细心体贴,很会为她人着想。   之前沈曼语处处找她麻烦,三番五次为难她,她也没有直接当着所有人下沈曼语的面子,令她过于难堪。   这种性格的女人,真的很难让人产生恶感。倘若花宴秋是个男子,定然是个很有君子之风的绅士。   就算花宴秋是个同性恋,沈曼语扪心自问,自己也不讨厌花宴秋这个人,甚至还对她产生了一点好奇和兴趣。   花宴秋对她的心动,更像是看到橱窗里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欣赏居多,没有肮脏的欲望。   这才是让沈曼语无法对她产生恶感的原因。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这会儿正值盛夏,屋内没有开空调,气温快要逼近四十度。在她独自沉郁的这段时间,身体自发对温度做出反应,热汗已经快要把衣服全浸透了。   沈曼语撑着地面,艰难坐起身子。坐的久了,腿部供血不足,酸麻酸麻。   突然间起身,大脑短时间缺氧,面前似乎闪过一道白光,头晕目眩好久。   沈曼语撑着房门,缓了好久才渐渐缓和过来。   身体上的不适混合着极度燥热,难免让人心烦意乱。但这会儿沈曼语想通了,沉闷的心情随之轻松起来,这点不适也被她抛在脑后。   腿部的酸麻短时间内难以纾解,她单膝跳着打开空调,再跳到床边,轻快一跃,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褥中。   薄被被拉起,牢牢包裹住她,强烈的充实感驱散了心头萦绕的各种负面情绪。   沈曼语微微眯眼,黑曜石般的瞳孔映着空调显示屏的微光,流光溢彩。她窝在热乎乎的被子里,像只慵懒伸腰的猫儿,满足地叹了口气。   她终于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机还在规律发出叮当声,当她将手机拿到眼前的瞬间,恰好新的消息发了过来,一条添加好友提醒倏然跳到她面前:【H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沈曼语情不自禁翘起唇角,没有直接同意,点开她的资料。   花宴秋的头像不是她本人的照片,而是一个手绘的,并不完美、看上去歪歪扭扭的简笔画。   一个坐在小小的星球上,独自一人看了四十四次日落的小王子。   沈曼语下意识伸手,指尖在小王子的脑袋上轻轻一点。   花宴秋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感到孤寂吗?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只是一个头像而已,未必代表花宴秋的心境。甚至也不一定是花宴秋自己亲手所绘,或许是从哪个地方淘来的图,也不无可能。   自花宴秋进入娱乐圈时起,就一路顺风顺水,没有遭受过娱乐圈各种肮脏的潜规则。   公司殷勤备至,处处妥帖周到,不用她开口,就主动将无数好资源尽数送入她手中。   别人求之不得的高端代言,杂志通告,她也随心所欲,接不接全看心情。   好剧本更是接到手软,很多享负盛名的老牌导演,直接指名点姓要当时初出茅庐的花宴秋做他的女一号。   也就是花宴秋心性极好,荣辱不惊。她从一入圈子开始就备受瞩目,资源虽好,也不是单单靠走后门就能登上巅峰。   做这一行的,都要接受公众的检验。观众们不是眼瞎心盲,不会因为某个演员的热度高,就失了心智盲目追捧。   打铁也须得自身硬,演员自然是靠自己的作品说话。   花宴秋不负众望,她的演技确实出色,明明不是科班出身,却也远胜过很多专业对口的小花。从第一部作品至今,每一部作品都能看出她的进步。   连带着观众们从她身上,也享受到了养成的乐趣。这其中大多数人都成了她的铁粉,跟着她一路走来,见证她的蓬勃发展,对她的厚爱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沈曼语随手搜一下花宴秋的名字,她的每条微博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被粉丝们顶上热搜。   就算微博内容基本不涉及自己生活,大多都是工作行程等安排,只要有条新消息,底下粉丝们也激动的跟过年一样。   腿部的酸麻感渐渐散去,空调的冷风很快也驱散了室内的炎热,温度慢慢下降,也带走心头的燥意。   沈曼语漫不经心翻着花宴秋的微博,一圈看下来,除了对花宴秋的工作强度有所了解,知道这家伙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一年四季几乎都没停歇的时候外,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花宴秋的家世神秘,圈内几乎无人知道,知情者也讳莫如深。   只看她一路走来的种种境况,纵使毫不知情,也能猜到她的背景必然极为强大。   正因如此,很多不如花宴秋的演员,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红了,也一直忌讳她身后的背景,只敢在背后说说酸话,从不敢主动舞到花宴秋面前。   沈曼语是头一个跳出来,明目张胆跟她作对的傻子。   行内人明面上不曾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或是主动替花宴秋说话,刻意踩沈曼语一把,妄图以此让花宴秋记住自己的人情。   但暗地里无数道视线都集中在两人身上,众人都在悄悄看热闹,看花宴秋这次会如何应对。   如果她不能将沈曼语直接按下去,这股妖风被人带起来,其他人就会觉得花宴秋只是个外强中干的软柿子,从沈曼语的挑衅开始,后续她的麻烦绝不会少。   若不是沈曼语穿来后,跟花宴秋对上这一遭,改变了她对自己的态度。恐怕这会儿花宴秋所在的公司和团队,也该在齐姐的带领下对沈曼语的所言所行做出反击。   沈曼语退出微博,在花宴秋的好友请求上点了通过。她的目光仍落在花宴秋的头像上,思绪却远远飞到自己的经纪人莫城那儿。   至于她的公司......花钱替她雇了水军,压了热搜,经纪人莫城也一直在拦着她的作死举动,能做的也都做了,看上去对她不无重视。   可不管莫城对她的态度,还是公司对她的态度,总感觉处处都显得违和。   说是重视,除了莫城外,手机里一条公司的消息也没有。   没有小群,更没有同事的联系方式,聊天记录寥寥无几,原主简直像是个初初接触智能手机,还没有摸清操作的老年人。   就连莫城的联系方式她之前也翻不到。   不知道是原主真的对自己的公司和经纪人不熟,还是刻意删除了这些信息。   沈曼语再度切出微信,下了电话卡所属的官方软件,准备拉出最近的通话详单。   花宴秋的消息恰好在这时跳了出来:“等下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你有什么忌口的食材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中秋节啊小宝贝们,中秋节快乐呀!   祝大家今天吃的开心,玩的开心!   我今天在老家跑了一天,吃了三顿饺子。   吃到现在闻见饺子味都反射性想yue。   为什么在老一辈眼里,不管什么节,饺子都是标配。   虚弱。 第22章   沈曼语忍不住笑了,花宴秋这话问的可真是心机十足。她没有问你喜欢吃什么,而是直接问有没有忌口。   大多数人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都会被带偏方向,下意识顺着她的思路回答问题。   一旦做出明确的回复,就代表自己迷迷糊糊间,已经同意了这场邀约。   花宴秋这家伙,表面上看着是朵高岭之花,实则蔫坏蔫坏,腹黑至极。   她想着这些,同时点开对话框,一时陷入沉吟。   既然清楚花宴秋的心思,理应避嫌才是第一要务。俩人一起出去吃饭,万一被狗仔拍到,热搜上肯定又是一阵地震。   之前的骂名也就算了,毕竟那都是原主搞出来的幺蛾子,沈曼语毫无心理负担。   这次如果跟花宴秋一同出去,粉丝们就该换个角度,骂她仗着花宴秋性情大气懒得计较,故意扒在她身上蹭热度。   沈曼语犹豫着,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想了想,又一字一句全部删掉。   这场戏目前眼看着是推不掉了,她还是得与花宴秋多做接触。   现在对戏期间出现篓子,尚有时间想办法解决。一旦到剧本开拍后,沈曼语还没有调整好心理状态,无法跟花宴秋做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那之后的吻/戏和床/戏这关,显然是过不去的。   偏偏这几场是整部剧的重要桥段,她要是将这部分搞砸,导演绝不能忍得下她继续当这个主演。   她先在聊天框里打了“没有”两个字,正要发送,又觉得这样的回复似乎过于冷漠。   沈曼语勾起唇角,慢条斯理重新打下一句话:“好呀,和姐姐一起吃饭,不管什么食物都好吃。”   “毕竟咱们不是有句成语嘛,叫做,秀、色、可、餐。”   越是害怕什么东西,就越是要主动去接近,去征服,去战胜自己的负面情绪。   对于沈曼语和花宴秋这种人来说,逃避都不会是她们做出的选择。   迎难而上才是正解。   不就是多与花宴秋接触吗?   沈曼语的好胜心这会儿也从心底探出脑袋。   她理直气壮想,要怕也不该是她来怕!拼的就是心理战。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要她气势输了,之后就会溃不成军。   这可不行。   沈曼语的恐同与一般人的恐同不同,她不歧视不厌恶同性恋,也不排斥花宴秋。   她只是反感,自己与同性之间超乎寻常的亲密接触。这样的接触,会让她打心底产生排斥和抗拒。   就像身体和大脑分裂成两个部分,大脑在不停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朋友之间也能接吻啊拥抱啊,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可身体本能排斥,甚至感受到威胁,强烈的危机感进一步激发出身体陷入危险时,自发产生的自卫模式。   花宴秋准备吻她时,她的大脑一片昏沉,一度动过攻击她的想法。   若不是根深蒂固的法制社会的信条,紧接着从脑海中闪过,唤醒她一丝理智,这才挽回她岌岌可危的犯/罪念头。   聊天界面里,对面几次显示“输入中”的状态,可新消息迟迟没有发来。   花宴秋似乎也有些纠结,不知道究竟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   “输入中”又跃上屏幕,过了片刻,花宴秋发来一条:“我对这边也不太熟,听说有家私房菜的味道不错,我们可以去试试。”   她主动避开了沈曼语之前暧昧不明,又暗含挑衅的话语。   沈曼语想了片刻,故意回道:“那要带齐姐吗?还是就我们两个人?”   那边花宴秋又是好一阵沉默。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战果斐然,游击作战指导诚不欺我。   沈曼语漫不经心敲点手机屏幕。她明白花宴秋的心思,她刻意没提她心情不好的事实,一直转移话题,还要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这是花宴秋的体贴,其中或多或少也存了几分试探。   经过这一遭后,如果沈曼语愿意接近她,不管她们之后会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至少现在,不会尴尬到连见面都是问题。   如果沈曼语真的很反感厌恶她,并且程度深到压根没办法依靠自己调节。那她们就没必要再过多接触,甚至这部戏都可能没办法拍下去。   整个剧组都要面临即将开机,却得临时更换主演的尴尬境地。   花宴秋虽不是投资商,但她是楚导亲自请回来的主演之一,在楚导面前颇有分量,在剧组内部的话语权也不小。   她是主演,是整部剧的核心人物。如果她觉得沈曼语不适合当另一位主演,只要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楚导恐怕想都不想,就能相信她的判断。   哪怕拼着得罪景言卿这位大投资商的风险,楚导也会听从花宴秋的意见,将不适合演这部剧的沈曼语踢出剧组。   这会儿花宴秋联系沈曼语,既是对她的情况担忧,也夹杂了利益方面的考量。   成年人的世界嘛,沈曼语明白,两个不熟的陌生人之间,哪有什么纯粹的感情。   花宴秋反问道:“你想要让齐姐跟着吗?”   沈曼语今天起的太早,困倦不断涌上来。淡淡的意兴阑珊在心口回荡,她突然对这种试探游戏失去兴致。   她懒得继续深想下去,只回了句:“还是跟着好点,否则只有咱们两个人,私下里一起吃饭被人撞到,不太好解释。”   她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在公众当中没有名气。除了身上这点黑料搅动几次风云外,大部分人根本记不住她的姓名长相。   倒是花宴秋,身为顶流小花,距离影后只有一步之遥,是圈内当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多的是狗仔暗地里悄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曼语的担忧不无道理,她们就算伪装的再严密,上有对策下有政策,狗仔们的各种手段防不胜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并根据这种情况来思索应对法子,确保无论哪种后果,都可以承担时,再去做这件事情才算稳妥。   如果两个人私底下吃饭被拍到,该怎么解释?   沈曼语不由扯了扯唇角。   她们两人好好吃着饭,又不是吃着吃着打到一起,这种平和的场合,无良媒体也不能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又说她是故意去寻花宴秋的麻烦吧? 第23章   只是,如果表示从前的事情都是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沈曼语和花宴秋两人一见如故,转为朋友关系,粉丝们可不会买账。   她们会以为,自己的女神在剧组受了欺负,沈曼语做足了恶人,处处为难她们姐姐。   剧组却为了炒新剧的热度,故意让她们的姐姐忍下委屈,陪沈曼语做这场戏。   反正沈曼语里外都不是人,不管外界如何猜想,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粉丝们最终都会调转矛头,刺到她的身上。   所有枪口都会对准她,一通毫无道理的狂轰乱炸。   ......一个只有沈曼语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她是真的惨啊。   沈曼语感叹一句,瞬间熄了想去的心思。她心不在焉点着对话框,有种想撤回自己之前发出的对话的冲动。   理智和感性来回拉扯,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上风。   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去,这是花宴秋做出的尝试,是在试探她们二人之间的合拍程度。   如果沈曼语真的极度抵触她的靠近和触碰,她也不会勉强。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沈曼语的这个剧本就不得不作废了。   沈曼语胸口堵得慌,她缓缓吐出口气,这可不行,原主的心愿还没能帮她达成呢。   聊天记录自动向上滚动,花宴秋发来一个比着ok手势,同时一本正经点头的猫猫表情包。   猫猫眼睛圆滚滚的,毛茸茸的脸上看不出来表情,但嘴角向两边弯起,像一个情不自禁的笑容。   沈曼语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下,目光在猫猫表情包身上停留很久。   很可爱,想rua。   想rua猫猫一颗硕大的猫猫头,同时也想狠狠揉揉花宴秋的脑袋。   花宴秋真的好犯规,这样一个看似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理应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夹杂着寒冰碎屑。   淡淡瞥人一眼,毫无感情的目光,似乎任何人都无法叩开她的心门。   可她体贴的态度,小心的关怀,掩饰在冷淡外表下的细心。将她性情中外冷内热、心思细腻,常人难见的这部分特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且,她居然还用、还用这么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如此一来,反差过分明显,矜贵的仙神也就被拉下凡间。   像高冷傲慢的猛兽骄傲地仰着脑袋,姿态高高在上,下一刻,却又原地打了个滚,将自己身上最柔软的肚皮露给沈曼语摸。   如果再配上一个风轻云淡、看似毫不在意的眼神,这个场景就瞬间生动鲜活起来。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沈曼语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个驯兽师拿着小皮鞭,骄傲的大猫碍于武力威慑,在她面前不得不屈辱低下头颅的图片。   纵使如此,大猫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缩着脖子,龇牙咧嘴,既嚣张又怂的彻底。   花宴秋秒回她一张从天而降的仓鼠,一jio踩到她脸上的表情图。   沈曼语忍俊不禁,嘴角噙着笑,两人成功开启斗图模式。   花宴秋冷淡的外表和火热的内心截然相反,她的出身很好,有骄傲的底气,待人却不傲慢。   即使言行举止谈不上随和柔煦,但也称得上克制有礼。   这样一个女人,谁会不喜欢呢?   两人有一遭没一遭的斗着图,与此同时,手机卡的官方软件也下好了,沈曼语用自己的手机号登上去,翻出最近的通话详单。   这一查,结果倒显得很有意思。   沈曼语瞬间来了兴趣,她坐直身体,翻完原主近一个月内的通话记录,竟然两页就能全部概括。   原主的人际关系极为简单,除了身为经纪人的莫城,偶尔会给她打一通电话外,其他联系的电话寥寥无几。   排除几个骚扰电话,有一通几十秒的通话吸引了沈曼语注意。   她将这个电话号码记下来,先随手在百度上查一下,跳出来的页面顿时让她眉头微皱。   这串号码竟是她所在的公司耀星,总裁私人助理的电话。   总感觉事情越来越古怪了。   耀星是个小公司,就算身后有大靠山,但靠山在别的行业是行业大鳄,发展的如火如荼,并不重视娱乐圈里的这份产业。   就她最近了解的这些资讯来看,公司内部的氛围应该比较佛系。   公司没有什么野心,也不求艺人们做出多好的成绩,资源不高不低,普普通通将将就就。   公司老总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公司,就算有事情要找沈曼语,也该先让人跟她的经纪人莫城联系,通过莫城转达给她。   可这段通话的前后,莫城都没有给她打来电话交代什么或者询问情况。   沈曼语的困意被驱散,重新抖擞起精神。她输入这段电话号码,正准备打过去试探一下情况,一道新的电话突然闯了进来。   这道电话方才沈曼语在通话详单里见过数次,已经猜到是谁。淡淡一瞥间,以她的记性,已经将这串号码记得七七八八。   “曼曼,你在酒店里呆着吗?”   沈曼语猜的没错,那头果然是莫城。他似乎刚刚睡醒,声音朦朦胧胧,还带着一丝喑哑。   沈曼语不知道他的来意,就只简单应了一声。   莫城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手机忽远忽近,声音含糊不清:“何含巧和孔盈盈刚跑完通告,这会儿下飞机赶来剧组,我准备去接她们过来。”   “她们跟你关系不错,在这部戏里番位没你重,还比你来的晚。在剧组的这段时间,你尽量照顾一下她们吧。”   沈曼语微眯眸子,神情格外微妙。   这俩人也是莫城手下带的艺人,昨天莫城写给沈曼语的名单里,排在首位的就是这两人的名字。   她们和原主的感情似乎不错,相比其他几个号码沈曼语排查下来,都是原主相熟的饭店老板,外卖员、快递员等,这些只能看出原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属性的人,也就这两人和她有更深的联系。   而且,既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还在同一个剧组里,她们之间确实存在着利益牵扯。 第24章   沈曼语这段时间是黑红,但黑红也是红。黑红提升了她的热度,几次热搜的基础下来,她的粉丝也有小几十万人。   虽然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冲着骂她来的,可之前公司内的艺人们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她突然搞这一出,疯狂作妖,还傍上了景言卿这个圈内有名的大款金主,一出手就是名导新电影剧本的主演。   除了她以外,公司的其他艺人想进这个剧组,还得公司对楚导陪着笑脸说尽好话,才让楚导松了口,交出来两个刚露了脸就领盒饭的龙套角色。   同样是公司里不出名的艺人,沈曼语靠着自己的靠山成了知名导演新戏的主演,甚至能跟花宴秋这种顶流大咖搭戏。   她们却只能憋憋屈屈做个小龙套,一场电影下来,在其中所占的戏份少的可怜。放在正片里,可能留给她们的就只有几秒时间。   哪怕演技再高超,就这么几秒时间,哪能让观众们知道她们的名姓?   这两人有理由怨恨沈曼语。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沈曼语借了这股东风,甩了其他人一大截。其他人看不过眼,憋屈眼红,也该在情理之中。   沈曼语眉梢轻扬,那个藏身幕后,千方百计想要算计她的人,自己将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她开了免提,一边问莫城:“既然她们过来了,那中午要一起吃饭吗?我中午约了人,可能没空。”   一边划出通话界面,打开未知发件人传来的那几条消息。   这人故意要让她与花宴秋对上,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花宴秋背景深,景言卿更是对她死缠烂打已久。   如果沈曼语真被她教唆动了,主动去找花宴秋的麻烦,彻底激怒她。   别说花宴秋失了耐心,她的靠山和背后的公司都不是好惹的,连带着景言卿这次也绝不会再站在她这边。   如果真对她有所不满,冷嘲热讽正面撕破脸皮沈曼语都能理解。但这人心思阴险,手段下作,暗戳戳想算计沈曼语,她自然要替原主原封不动还回去。   莫城有些难以置信,沉默好一会儿,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中午有约了?你跟谁一起出去吃饭?是同剧组里的演员吗?你不是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吗?”   不等沈曼语回答,他后续一连串的话已经如连珠炮般发射过来:“这个社会是很险恶的,如果有人主动接近你,对你表示善意,你千万不能直接傻乎乎就相信了。”   “你当下什么处境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外面人的眼睛都在你们身上放着。花宴秋不好应对,她们从你这里下手就容易得多。”   “那些蓄意接近你的人,绝对都没藏什么好心思,你可别因为她们几句花言巧语就对她们放松了警惕。”   “就算是长的好看的小姐姐也不行!”   最后的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沈曼语捧着手机,一时无言,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难道这是个人均恋姐,人均看脸的世界吗?   花宴秋好好一个高岭之花,实际上是条赤/裸裸的颜狗。   连原主这样,从前对花宴秋那张清冷出尘的神仙颜值都能无视,愣是各种针对刁难,铁石心肠一般的人物。   居然也是个会被漂亮小姐姐的脸打动,为之失了心智,神魂颠倒的颜狗?   简直男默女泪。   不愧是剧本里的世界,果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沈曼语无话可说,莫城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怒气值迅速飙升。   声声咆哮歇斯底里,差点震破沈曼语的耳膜:“你到底听到没有?究竟是哪个小妖精拐跑了你?你能有一天让我省心吗?快告诉我,究竟是谁?!”   “是谁值得你一直沉默,不肯告诉我她的身份?”   沈曼语短暂怀疑人生的间隙,莫城已经成功完成一连串的脑补。在心头莫名徘徊的不详预感的加持下,他第一时间想到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   这个答案瞬间刺激得他怒火中烧,电话那头,传来他疯狂套衣服的窸窸窣窣动静。   他一面着急忙慌打理自己,还不忘冲着电话这头的沈曼语怒吼道:   “你给我等着,我这就来酒店收拾你!你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小混蛋,我浪费口水跟你说了那么多劝诫,你全给我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放在心上!”   沈曼语越听越觉得不对,总感觉莫城似乎猜错了方向。她哪能忍受这种被人误解的委屈,本能解释道:“你听我说,不是这样.....”   “你给我闭嘴!景言卿那个渣男究竟有哪点好的!除了有钱、有权,出手大方,家里什么都不缺外,他到底有哪点好的?”   沈曼语不由深思,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好像,确实没有哪里不好?   莫城也发现自己被怒气冲昏了脑袋,尽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补救道:   “景言卿臭屁自大,自私自利,愚蠢至极,花心滥情,人类智商天花板!”   “小脑发育不完全,以为整个世界都要围着他转!普天之下皆是他妈,爱护他,呵护他,宠着他,把他当婴儿一样无微不至伺候!”   “这样一个妈宝男爸宝男,被家人溺爱,捧在掌心里宠着的小娇娇!”   “你一个花季少女,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准备自己给自己升辈分,顶替他亲妈的职责,真想当他另一个妈吗?”   好毒舌,好犀利。   好.....喜欢。   沈曼语被他逗乐,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声通过手机传过去,莫城还以为她仍不知悔改,非铁了心的要从垃圾桶里捡男人。更是不争气的被这个男人迷的魂不守舍,怎么都无法放手。   他怒极攻心,几乎快要扯破嗓子:“沈曼语!你听到没有!”   “你又不是拜金女,图景言卿的家世和财产。你只单单想图他这个人,可抛却家世,他这个人真的一无是处!你不能再这样沉迷下去,他真的不值得你.....”   沈曼语只用一句话,就轻轻松松打断了他漫长的施法后摇:“是花宴秋。”   莫城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冲不出来,发出一长串滑稽的尾音。   莫城:真·安静如鸡。 第25章   莫城结结巴巴道:“你说谁?花、花宴秋??”   他好好一个上流精英模样的成功男士,絮絮叨叨长篇大论,这是经纪人吗?   不放心沈曼语的人际交友,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看待。这简直就是无微不至的男妈妈。   这样的角色虽然暴躁易怒,但善良又细心,本性并不坏。   忠言逆耳利于行,苦口婆心的众多劝解,虽然看着声势吓人了点,却是完全站在沈曼语的角度为她考虑。   如果出现在剧本里,这样的角色也显得十分讨喜,想来会很受观众们喜爱。   沈曼语应声敷衍他的同时,下意识想到,圈内像莫城这样的经纪人真的很少,成年人的关系想要维持下去,总是涉及无数利益纷争。   经纪人和艺人之间本应相辅相成,互相成就。但如沈曼语这样籍籍无名的十八线,作品拉垮,人气寥寥,自然就谈不上给公司带去什么价值。   既然在她身上得不到利益,经纪人要么试图带她走歪门邪道,争取尽快将她的价值变现。要么就是彻底无视,在其他看着更有前途的艺人身上花费心力。   沈曼语翻查信息的时候,也查到一些消息。莫城从前只带她一个艺人,后来又多了何含巧和孔盈盈。   她还以为莫城选择了后者,他做的这个决定,就是准备放弃她的讯号。   现在看来,莫城对她绝对算不上不上心,似乎是她小人之心了。   莫城那边的动静彻底停止,如果沈曼语将手机声音放到最大,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气声。   他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知道自己错怪了沈曼语,声音也下意识低了八度:“花、花宴秋?你跟花宴秋去吃饭吗?昨天你才跟我说你们和解了,今天就能一起出去吃饭了?”   莫城锤了锤自己脑袋:“......你们关系进展的这么快吗?”   不知道是不是沈曼语自己心虚,听到莫城的这句话,明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却像自己心里有鬼,底气不足。   她下意识清清嗓子,压下心头这股莫名的情绪,理直气壮道:“我们一见如故,二见倾心,她看中我的颜值,欣赏我的才华。对我一见钟情,再难忘怀。此生此世,非我不可。”   莫城:“......我总感觉,你在驴我。并且我有证据。”   沈曼语没搭理他,继续道:“吃饭也是她提出来的,是她主动邀请我。”   莫城勃然大怒,震声谴责道:“沈曼语,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当我是傻子吗!”   沈曼语眉头不由扬了起来,沉吟,再沉吟:“明明是你让我说的,为什么我说出实话,你反而不相信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在哪儿?”   莫城冷笑道:“信任?你在我这儿已经没有信任度了,你就是个谎话连篇的大骗子!”   “还有,你是不是刚睡醒,还沉浸在梦中的情节不可自拔?你真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沈曼语微笑:很好,又一次被挑衅了呢。   她找到和花宴秋的聊天记录,咔嚓一声截图,发到莫城的微信上,动作一气呵成,顺便发了个骄傲仰首冷哼的猫猫表情包。   紧接着她贴近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莫城缓缓吐出三个字:“看微信。”   三个字,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沈曼语姿态高冷睥睨,坐等莫城自己打脸。   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接近窒息的沉默。   沈曼语彻底沉浸在和莫城这场交锋胜利的喜悦中。   她倚着床头,漫不经心翘着腿,顺手给花宴秋发去一张,满屏都是无数双疯狂点赞的手、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犯病的表情图。   在一众按头互怼的表情包中,这张蕴意倾向善意夸奖的图显得格外扎眼。   花宴秋似乎意识到什么,秒回她一条信息:“你在跟别人聊天?聊到我了?”   “跟谁聊天?你的哪个朋友?”   “还是你有别的狗了?”   “你们聊了我什么?你有没有说我坏话?”   沈曼语攥着手机,也跟着沉默了。   “不回消息是什么意思?沉默就是默认的意思?还是说你真有别的狗了?”   花宴秋咄咄逼人,手速飞快:“难道我满足不了你吗?你在跟我斗图的同时,居然还能分心,跟别人聊天?”   “我们认识才多久,你对我就已经没有新鲜感了?不过几天功夫,我对你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花宴秋的网络人格,和现实人格的差别真的这么大吗?   沈曼语完全呆住,手脚僵硬,从内到外感受到深深的窒息。   电话还通着,电话那头的莫城迟迟没有吱声。   电话这头的沈曼语,也由衷感受到了冥冥之中,来自老天对她如此折磨莫城这样一个老实人的惩罚。   而他们的复杂情绪,为的还都是同一个人。   此人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愤怒指控道:“你果然不喜欢我了,你对我笑、甜甜喊我姐姐的时候果然都是敷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出自你的真心。”   “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海王!渣女!”   沈曼语:...... 第26章   沈曼语翻了半天自己的表情包,没找到合适的表情图,深感自己表情包的匮乏,没办法充分满足花宴秋的表演欲。   最后,在花宴秋的狂轰滥炸中,在她已经将自己的角色升级为被遗弃的深宫怨妇之前,沈曼语小心翼翼给她发了个: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熊猫头立掌制止,否认三连的表情包。   电话那头,莫城刚刚从社死中缓和出来,第一时间转移话题:“既然如此,那就、那就不一块吃饭了吧。反正你们都在一个剧组,未来一段时间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差这一顿。”   “你们几人关系不错,换个时间私下里聚聚也就行了,不必非要讲究这点礼节,兴师动众的开一场接风宴。”   莫城昨晚从沈曼语这里回去,又有别的工作要忙。本来回去的就晚,熬到凌晨三四点,这会儿刚睡醒没多久又得起来,嗓子哑的快说不出话来。   先前对沈曼语的那一通怒吼,无疑让自己备受摧残的嗓子雪上加霜。   沈曼语听着他嘶哑的声音,完全不存在的良心隐隐幻痛一下,难得收敛住自己恶劣的性情,善解人意道:“那行,莫哥,你先去吧,等回来后你好好休息休息。”   “剧组这边我会帮你照看好的,毕竟,我们可是好朋友嘛。”   她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刚刚大致锁定目标,在她眼里嫌疑最大的两个人已经主动送上门来,这省了她多少工夫,她怎么可能会不好好照顾她们呢。   莫城不知道她的此照顾非彼照顾,还以为沈曼语是体恤自己劳累,终于懂事了。   虽然不免在心里嘀咕两句,沈曼语什么时候跟她们关系这么好了,居然没有像从前一样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反倒顺着自己的意思接下去。   但还是欣慰道:“大家都是同事,在同一家公司,出去了就是一家人。彼此能帮则帮,多结善缘。指不定哪天还能有需要她们帮忙的时候呢,你说对不对?”   此时的莫城,简直就像是被熊孩子□□已久,突然感受到她的懂事乖巧。   从前的恩恩怨怨瞬间烟消云散,一颗慈爱的阿妈心被激发出来。   这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的声音,激的沈曼语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她一方面要应对仿佛吃错药的经纪人,另一方面,花宴秋的质问还没有结束。   沈曼语身心俱疲,只恨自己不能生出三头六臂,轻易搞定眼前这堪称修罗场的局面。   特别是,当她还知道,花宴秋对她确实有好感,而莫城又对花宴秋有好感的时候。   事情莫名违背她本身的意愿,她好像身陷一场奇奇怪怪的三角恋怪圈。   她喜欢她,他喜欢她,她喜欢她。   像绕口令一样。   事情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一步?   沈曼语大脑飞速转动,试图从一团乱麻中,寻出事情究竟从哪里开始偏离了轨道。   同时,她嘴上还得敷衍经纪人:“您说的对,您说的很有道理,您说的就是世间最真的至理良言,我一定奉如圭臬!”   手下动作也不能停,还要一边给花宴秋发送茶言茶语,试图为自己辩解。   “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突然听不懂了?我真的没有那种意思啦,都是姐姐你误会了。”   “姐姐你要相信我,难道我不是你最爱的小宝贝了吗?”   话一发出去,沈曼语自己将自己恶心的够呛。但花宴秋那个混蛋好像就是爱吃这套,一条接一条的质问瞬间停住。   随即,她给沈曼语发来一只液态猫猫,用自己长长软软的身体,盘出一个爱心的妖娆身姿的表情图。   真是绝了。   花宴秋这个狗东西,其闷骚程度,简直让沈曼语大开眼界。   沈曼语冷笑,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得抢夺主动权。否则,再被这两个人骚扰一通,恐怕今天晚上在梦里,她都要被这俩人缠上。   她先是给莫城说道:“莫哥,花宴秋给我发消息了,恐怕是在催我好好准备早点出发呢。”   莫城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时间,手机显示现在才十点。但想到女孩们为了吃顿饭,兴师动众化妆数个小时妆容的准备时间,顿时觉得这看似充裕的时间也极为紧迫。   不出沈曼语所料,他急急道:“那行,那你赶紧准备吧,我这会儿也要出发去机场接人,就不打扰你了。你动作麻利点,别让人家久等。”   又殷切叮嘱道:“多在花宴秋面前刷刷好感!如果能将她变成你的铁杆闺蜜,花宴秋这样的人,岂不是比那劳什子的渣男海王、时间管理大师强得多吗?”   渣男,海王,时间管理大师。   每一个词语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戳进沈曼语的心脏。   她面前就是和花宴秋的聊天界面,上面一字一句谴责直直映入她眼帘。   她不禁陷入自我怀疑中。难道这也是花宴秋的怨念影响到了莫城,透过莫城的口,又将这些话重现在她面前吗?   就算他指责的是景言卿,在某几个瞬间,莫城声色俱厉的面容浮现在她面前,每一句话都像是对她的严厉指控。   还好莫城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他顿了下,继续发表自己的人生经验:   “年轻人要擦亮眼睛,将目光放的长远些。一个男人,兴头上说说爱你,那全都是哄你开心的屁话!”   沈曼语目光游移不定。   她刚才,好像也跟花宴秋提到了爱这个字?   呸!她为什么要把自己代入渣男的视角!   “他说爱你的时候可能确实真情实意,可他嫌你烦,嫌你帮不了他的事业,不能照顾他的起居,给他洗衣做饭在厨房摆弄柴米油盐酱醋茶,嫌你混成了个黄脸婆。真到那个时候,他嫌弃你,想跟你分开的心那也比真金还真!”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普通的情侣之间尚且要经过无数磨难才能走到最后,更何况是景言卿那样的烂人。难道你非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主动选择攻略地狱难度的副本吗?”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   “男人的爱可能是短暂的,一时的,但如果你跟花宴秋混成好闺蜜,拿下她的心,你们后半辈子,哪怕到老死,也能手拉着手一起埋进土里。”   “这样的至死不渝的友情难道不好吗?不够深刻吗?不够令人羡慕吗?”   这说的真的是闺蜜吗?   哪家闺蜜还特么手牵着手一起埋进土里!   现在都只让火葬,大家都成一罐骨灰了,怎么着,难不成还来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沈曼语真是听的满头问号,想想和花宴秋死后合成一捧骨灰,骨头渣子卿卿我我的场景,瞬间一阵恶寒。   够了,累了,毁灭吧。   就算花宴秋是个同性恋,难道她不结婚吗?总不能单身一辈子吧?   死到临头不跟自己相濡以沫的对象埋在一起,还跟她一个没有亲缘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闺蜜躺在地下和和美美吗?   还是说,这个世界说服人的方式就是这样的,毫无半点逻辑而言。   到底是莫城自己的脑子不太好使,还是莫城觉得她的脑子不太好使,故意说这话来糊弄她?   沈曼语:“......你说的这是闺蜜吗?你说的这难道不是好姬友吗?”   这时莫城还没将她的话放在心里,毕竟原主在她面前不止一次表示过,她对不同的同性姐姐们的喜欢。   她的这种喜欢是空中楼阁,一个喜欢爬墙头的惯犯,甚至连路人粉的身份都算不上,只顾自己短暂欣赏美人颜值的快乐。   她的言语在莫城心中激不起一丝波澜,有她对景言卿死心塌地的例子在前,莫城更没有将她和自己的女神花宴秋两人,往蕾丝边的角度去想。   “如果你能做到。”他漫不经心说下了以后但凡回想起,都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俩大耳刮子的混话。   “花宴秋背景家世都不比景言卿那家伙差,自身能力更是远远甩出他十条街,可比景言卿这种只知道挥霍家里的二世祖强得多。”   “说真的,你喜欢景言卿那种小娇娇,还不如喜欢花宴秋呢。花宴秋家境好,人还努力上进,肯定是所有家长们最喜欢的那种女婿。”   “如果她是个男人的话,恐怕会成天底下所有女孩子们的梦中情人。”   他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儿,随口感慨了这么一句。   开玩笑居多,也没多上心,完全不知道自己话中的内容被沈曼语听去后,她静静思索片刻,无声勾起艳丽的红唇。   “莫哥,你说的很有道理呢。确实,花宴秋可比景言卿那种渣男好多了。”   她的声音很柔和,蕴了几分浅浅的笑意。语气极为真诚,像是发自内心赞同莫城的言论。   莫城心中狂喜,当真认为沈曼语无视了他的教诲这么久后,头一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兴奋之余,忙不迭道:“行了行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快去收拾吧。”   挂断电话,就在沈曼语与莫城聊天的这会儿功夫,花宴秋收不到她的信息,新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你现在还在跟别的野男人野女人聊天?”   花宴秋喜欢演是吧。   沈曼语轻轻勾唇,慢条斯理回她一句:“没有呢,姐姐,你可别冤枉我。姐姐不如猜猜,我现在在做什么?”   花宴秋打字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停顿片刻,她才发来很短一句话:“我猜不出来,别卖关子。”   “真的猜不出来吗?姐姐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么呢。”   另一边,花宴秋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严苛的家教令她在放松的时候,也不会耸腰塌背,失了仪态。   她难得翘起唇角,神情一眼望去虽然还是冷淡,可细看就能看出浅浅的欢喜。   齐姐一边忙着手头工作,一边悄悄觑她许久。往日里感官极为敏锐的花宴秋,今日却对她的窥视毫无所觉。全副心神都飞到了别处,半点都没留在这里。   齐姐忍耐半晌,再也忍不下去,悄无声息走到她背后。   花宴秋直到她靠近才有所察觉,猛地收起收起手机,防备着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与此同时,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收敛。   她以眼神发出询问,怎么了?   她的动作飞快,可电光火石之间,齐姐已经瞥见一些肉麻的内容。   她居高临下望着坐在沙发上的花宴秋,严厉道:“你在跟谁发消息?”   作者有话说:   曼曼:“姐姐你猜我在做什么?”   花花(强装镇定):“我猜不出来,别卖关子。”   曼曼:“姐姐你猜对啦!我在想你呀~”   大家长·齐姐死亡凝视:“禁止早恋!”   今天长啦!宝贝们不许再说我短、说我不行,女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骄傲叉腰。   明天就入v啦,有万字肥章掉落~   顺便小宝贝们康康专栏的预收吧,求收藏一下作者和预收哇!   作者这么沙雕(bushi),可以随意调戏,小宝贝们难道真的铁石心肠,不愿动动小手收藏一下吗?qwq   muma!   爱你们,给你们比小心心~ 第27章   齐姐不是常人, 她是圈子里有名的金牌经纪人,手段能力都极为出众。花宴秋入行后能做她手底下的艺人,还是借助了老一辈的东风。   她早年跟花宴秋的母亲有所交集, 正因如此,明面上两人只是单纯的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实则齐姐算是花宴秋的半个正经长辈。   在别人的艺人面前, 经纪人窥探自己艺人的隐私, 过多掺合艺人的私生活, 是一大禁忌。在花宴秋和齐姐这儿,这也只能算长辈对小辈的关爱。   花宴秋脊背有点僵硬,大脑飞速运转, 被齐姐当场抓了个现行,她更不知道齐姐到底看没看到她和沈曼语的聊天内容, 一时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齐姐本来就对沈曼语颇有微词, 先前沈曼语给她们留下的负面印象太过深刻, 就算一时半会看着没了敌意, 她们对她的警惕心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消散。   如果齐姐看到了, 她试图隐瞒过去,错上加错, 罪加一等。不用多想, 肯定会被教导主任骂的无地自容。   如果没看到, 又该以什么方式,在不欺骗的前提下,将这件事隐瞒过去?   不同的选择都有不同的支线结局, 可在齐姐严厉的视线下, 花宴秋心中总有股莫名的不详预感, 总觉得这些不同的支线,最终都指向同一个be结局。   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想不到更好的法子解决问题,就只能当个乖孩子,实话实话:“......是沈曼语。”   她的注意力被齐姐突如其来的举动,从沈曼语那边拉了回来。   先前被大脑短暂屏蔽的敏锐感官随之归来,察觉到就在她承认这件事情后,齐姐冷峻的面容稍微放松了些。   一个对孩子殷切关怀的长辈,自然不希望小辈做错了事,还在自己面前使出千方百计进行隐瞒,妄图掩盖自己的错误。   但她的语气依然严肃:“宴秋,你的性取向我一直帮着你隐瞒,没有告诉你妈妈。我知道,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这无可厚非。”   “我也不是说,非要你克制自己的正常心理生理需求,强行束缚你,不让你去主动追求爱情。”   “但现在时机真的不对。你也明白的,我们这个社会的包容度没那么高。大众在面对与自己不同的人时,谴责的声浪总是大过于宽容。”   “就算你的粉丝们愿意理解你,支持你,可你的粉丝群体再庞大,在全国十几亿人口中,终究只是沧海一粟。”   “一旦你是同性恋的消息泄露出去,你的人气一落千丈,对你和你的事业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痛击。”   “而你自己这些年拼命为事业付出,流下的数不尽的汗水,结果到头来终究功亏一篑。宴秋,你问问自己的心,你真的甘心吗?”   花宴秋胸腔内一颗心脏跳的很快,急促的心脏跳动下,甚至反过来在胸腔内震出一片沉闷的动静。   她的视线垂落下来,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不必她去问,也能清楚自己的回答。   她不甘心。   她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十数年,她能走到如此地步,不仅仅只是靠着自己的家世背景,和祖辈留下的人脉的帮衬。   这十余年间,她一部戏接一部戏的拍,中间几乎没有半点喘息时间。逢年过节都在片场呆着,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明明是自己的房子,却像从来没有住过人一样干净。圈内人都看不过眼,送她一个拼命三郎的称号。   她为此付出无数汗水,诸多艰辛,拍戏兢兢业业,从来不用替身。哪怕再难再危险的戏,为了给观众们呈现出最好效果,她都强行咬牙忍了下来。   在进入这行之前,她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一双纤纤细手,连厨房的冷水都没碰过。   入行以后,拍戏上的苦就不说了。跟剧组时,什么样的深山老林没有钻过,什么样的艰苦条件没有遇到过,就连要需要自己生火烧饭的环境她都呆过。   忙起来饥一顿饱一顿,那更是家常便饭。长年累月折磨自己的身体,这些年身上的大伤小痛就没断过。   苦是真的苦,委屈也是真的委屈。但她这么拼,直到现在,还没有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目标。她还没有真正站上顶峰,她从来没想过放弃。   如果因为一段悖逆世俗的恋情,就这样断送自己拼命付出的事业,她怎么可能甘心?   花宴秋眸子落在自己的膝盖上,长裤遮掩下,膝盖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是某次拍戏时出现意外留下的痕迹。   旧伤到现在还不停折磨着她,每次季节温度变化时都会隐隐作痛。它的存在,仿佛就是无声提醒着她,她为此付出如此多代价,她必须完成自己的目标。   花宴秋沉默片刻,复又抬眼,静静注视着齐姐:“您放心,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不会被一时冲动冲昏头脑,做下不理智的决定。”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现在的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无论在大众舆论抑或其他地方,没有办法完全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   “爱情这件事应该是美好的,快乐的,她不该为此受到伤害。”   花宴秋是个理智的人,在做事之前就会思考清楚利弊,确认最惨烈的后果自己可以接受,才会实施行动。   她和沈曼语真正认识的时间不过短短一日,感情这种事,对她们来说,都太过奢侈了。   她们之间,还远不到谈这些的时候。   沈曼语的新消息又来了,屏幕一亮,花宴秋目光下意识移了过去:“姐姐生我的气了吗?”   齐姐看她嘴上说的很是理智,实际又总是被沈曼语吸引了心神,又好气又好笑,恨铁不成钢道:“行了,回消息吧。”   就看她这幅不争气的模样,这次真的能在沈曼语那个小妖精面前撑着不翻车吗?   如果沈曼语自己争气,能扭转自己在大众眼中根深蒂固的负面印象,她们之间或许还会有一点好结果的可能。   但如果沈曼语跟从前一样,只一心想走捷径,满腹心思不用到正道上。只怕她到最后,真的要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花宴秋回了个小猫失落耷拉着脑袋的表情图,整只小猫浑身都萦绕着难过,可怜巴巴,泫然欲泣:“没有生气,挨齐姐训了。”   嗯???   沈曼语的玩味态度一扫而空,神情跟着严肃起来。她不是傻子,圈里人都知道,齐姐对花宴秋,那真是当亲生女儿一样护着。   稍微一想,就猜到对花宴秋如此重视的齐姐,因为什么才会训斥她。   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沈曼语原本的玩笑话也说不下去,无论什么言语在这会儿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翻了半天,给花宴秋发了个暖男大金毛狗子紧紧抱住小猫,进行无言的肢体安慰的表情包。   本来没有生命的表情包,却因为联系了两人彼此的情感,带上鲜活的生命力。   花宴秋心头沉闷的乌云被大掌挥开,心情顿时轻松了些。   她将沈曼语的这个表情包偷过来,也随之发了一遍。   齐姐冷眼瞧着她的动作,牙酸得紧:“不是,你们两个才认识多久啊,你们这对话不觉得油腻吗?”   沈曼语的安慰很是奏效,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图。   花宴秋打着字,抽空回齐姐一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骚扰,那才叫油腻。我们两厢情愿,我聊的开心,她也聊的开心,哪里算得上油腻?”   话一出口,她霎时间察觉到自己言辞不当,赶在齐姐的脸色又沉下来之前,连忙补充道:“两厢情愿,友情的情!”   接着转移话题道:“说实话,这两天我觉得我和沈曼语的性格还挺合拍,她的演技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反而很令人惊艳。”   “如果她能克服自己恐同这点缺陷,或许,这场戏我们能磨合的很顺利。”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花宴秋的语气很客观很认真。齐姐知道她这话里没蕴藏自己的私心,可她自己的心情这会儿倒是很复杂。   恐同?看她们两人的相处,橘里橘气的,哪里恐同了?   本来两个人就互有好感,还一起演一部亲密戏众多的同性剧。   在这点好感的基础上,加上戏里那么多亲密互动,这两人,真能确保自己把控得住,不会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从前齐姐对花宴秋很有信心,这会儿对她的信心已经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一吹就灭。   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就只能冷漠着脸,哦了一声。   花宴秋看出她的不信任,虽然自己心里也在沉思,手上却很诚实的,继续给沈曼语发去一条消息:“你刚才想说什么?”   她承认,她就是想听沈曼语这个小骗子,装出一副甜甜的模样对她说各种甜言蜜语。   沈曼语望着她的这条信息,又去看聊天界面中,上一刻才发过去的安慰表情包,沉默了下,缓缓道:“姐姐,你这情绪恢复的……有点过于快了。”   花宴秋给她发来一个猫里猫气、看不出是动物还是人的猫猫人挑眉坏笑的表情包。   “你哪儿来这么多骚表情包?”沈曼语发来谴责:“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相同的招数又使到自己身上,花宴秋总算感受到被莫须有的罪名指控的冤枉。   她打了一长串解释的话,又觉得这样反倒显得欲盖弥彰。最后重重敲下几个字:“不要转移话题。”   沈曼语冷笑一声,随之道:“情绪没了,我已经忘记刚才想说什么了。希望姐姐能原谅我的健忘,你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哦。”   茶言茶语,角色扮演,谁不会啊。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再多提方才的小插曲。   聊了片刻,眼看时间也接近中午,沈曼语就主动叫停对话:“姐姐我先去收拾了,头一次跟姐姐一起吃饭,有点紧张。”   这话鬼才信,之前主动撩她的时候,可没见沈曼语这么纯情。   花宴秋:“……紧张什么?”   “紧张要低调行事,不能盛装出席,没办法撩的姐姐一眼倾心呀。”   就知道沈曼语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花宴秋给她发了个白眼,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时间不长,两人都没做太多准备,沈曼语换了件很普通的紫色T恤,长发松松散散扎着,很日常的穿搭,显得尤为慵懒随意。   她带了口罩,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再戴个帽子,帽子稍微下压,旁人就很难看清她的模样。   她出来时,看见花宴秋也是相似的装扮。   简简单单的v领白衬衫干净整洁,修长的锁骨隐没在衣衫下,禁欲感扑面而来。   她的脸上没有多少神情,冷冷淡淡,活生生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现实中的她和网上的人格似乎截然相反,可只要没有被她的冷淡气质吓退,细看就能看出她的表里如一。   齐姐递给她口罩,她接过来戴好。等抬眼看见沈曼语的那一瞬间,虽然没有直接冲她弯唇轻笑,眸子却明显亮了亮。   沈曼语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有助理和司机,这点花宴秋她们都知道。   因此两人并肩走到一起时,她很自然道:“我已经让司机来接。那家私房菜距离这边不远,估计很快就能到了。”   “位置提前订好了,你早上吃那么少,我想这会儿你也该饿了,就点了店里的几道招牌菜,让他们先做着。等我们到了后,看想吃什么其他的再点。”   她考虑的很体贴周到,沈曼语含笑点头,道了声谢。   之后的路上,有齐姐一直虎视眈眈盯着两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两人一人在副驾驶,一人在后座,齐姐挡在两人视线的交点。   多番物理隔绝极其有效,两人就像隔着天河苦苦相守的牛郎织女,齐姐就是那残忍无情的王母娘娘。   她们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忍着没有当场笑出来。为避免触及齐姐敏感的神经,路上全程都没有开□□谈。   下了车,两人离得不近也不远,一同走到饭店前台。   齐姐在她们身后跟着,越看越不对。这种温馨默契的相处方式,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彼此的意思,像极了老夫老妻简单平淡的日常模式。   反正不该出现在这两人身上!   她暗自庆幸自己来对了,并坚定下了决心,以后绝不能放任这两人单独相处。哪怕在片场拍戏,她也要寸步不离跟着!   绝对要在第一时间掐断她们互生情愫的苗头,将一切不安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花宴秋在给前台说自己的预约信息,沈曼语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脸上,虽然看不清具体表情,可从花宴秋眉梢轻微的动作中,她就大致可以猜出她现在心情。   她看得目不转睛,花宴秋身上似乎有种无形的吸引力,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恰在这时,又有几人走了进来。   年轻姑娘活力四射,吵吵嚷嚷声隔了很远都能听到:“莫哥,就我们三个人吃饭吗?曼曼不是早就到了,她怎么没来啊?”   “咱们抛下她自己在这儿吃独食,曼曼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莫城有点心不在焉,刚说:“她有别的事儿,暂时走不开。等咱们吃完回去,再找个时间一起聚一下。”   一抬眼,就与沈曼语的视线对上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道无形的巴掌拍在他脸上,前脚刚找好的借口,后脚就被打了脸。莫城白皙的脸皮涨的通红。   沈曼语一点也没跟他羞耻的心情共情,她身子稍微往这边移了点,遮住花宴秋的身形,笑着招呼道:“莫哥,你们也来了呀。好巧啊。”   是真的巧。   这座城市不大也不小,她们都是外地人,对这里的一切并不熟悉。   这家私房菜不显山不露水,网上几乎搜索不到相关的信息,它的名字只存在于老饕和本地食客的称赞中。   沈曼语面上带着笑,眸底情绪翻涌,阴暗冰凉腾了上来。   是手机吗?她只告诉过莫城这里的名字。莫城既然知道她是和花宴秋一起吃饭,就不会带何含巧和孔盈盈过来这里。   万一几人撞到一起,那副场景,可想而知会尴尬到何种境地。   沈曼语对人心的感觉极为敏锐,若说莫城存了刻意带这两人过来巴结花宴秋的心,可他方才见到她时的惊讶做不得假,此刻尴尬到脸都羞红的模样更是逼真。   莫城是经纪人,不是声名远扬的影帝。如果是装的,那他的演技也瞒不过沈曼语的眼睛。   “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沈曼语一边问,视线跟着转到莫城身后。   身后两个女孩气质迥异,青春靓丽总是赏心悦目。吵闹是吵闹了点,只看着她们活泼的姿态,也很难让人心生恶感。   沈曼语在网上查过这两人的资料,虽然大家同样糊穿地心,百度信息里基本的照片还是有的。   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话唠外向的姑娘是孔盈盈。相比之下,何含巧就内敛的多,耳朵上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程没有开口说过话。   突然遇见沈曼语,孔盈盈先是一愣,下一刻就满脸惊喜,克制不住接连发问:“曼曼姐,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好啊,莫哥难得主动请客,我还想着不能落下你,结果你倒好,反而比我们先吃上了。”   她的性子直爽坦率,语气都是嗔怒,却没有包含多少恶意。像极了小女孩对自己亲近的姐姐的撒娇,话里话外都是熟稔。   沈曼语不知道原主跟她的关系究竟好到什么地步,因此也没搭腔,只是轻轻道:“抱歉,我提前和朋友约好了,不好爽约。 ”   她的眸子落在这两人身上,眼角弯起,看似因见到她们的到来十分欣喜。   只是一双眸子古井无波,深沉的井底,沉着常人难以察觉的冰冷和审视。   沈曼语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妙的巧合,而世间大部分的巧合,也都不过是人为制造出的“意外”。   这两人中,谁才是那个恶意满满的未知发件人?   沈曼语站在花宴秋身前,几乎挡住了花宴秋的全部身形。从莫城等人的角度看去,只能稍微看清一点花宴秋的衣角。   孔盈盈心直口快,沈曼语话一说完,她想都不想,接口道:“曼曼姐,你的人际关系不是很差吗?除了我们两人外,你居然还有别的朋友?还是你来这儿后新交的朋友?是谁啊?让我看看。”   她说着上前几步,试图越过沈曼语的身子往后探头。   孔盈盈才二十出头,刚进入社会不久,身上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莽撞。她没察觉到自己的话太过直白,可能会刺痛别人。   心直口快对于步入社会的成年人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个褒义词。   如果是心思敏感的原主在这儿......   沈曼语唇角抚平,表情微冷。在她直言给孔盈盈难堪以前,莫城赶紧拦下了她,对沈曼语道:“时候不早了,那你们赶紧吃吧。”   她们不知道沈曼语口中的朋友是谁,莫城却是知道的。沈曼语和花宴秋私下聚会的事儿,不适合宣扬的人尽皆知,她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一步。   真在这会儿传开,在大众眼中,无疑又给沈曼语身上贴了个蹭热度的标签。这种行径无法抹去舆论对她的嘲讽,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莫城拉着两人赶紧后退,他甚至不打算再在这家吃下去,生怕孔盈盈脱口而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给他整出不可挽回的过错。   就在他一手一个,拽着两人即将离开的时候,忍了很久,眸子终于忍不住跟着往沈曼语身后轻轻一瞥。   似乎总算看到他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个人,他白净的脸瞬间涨红,那股成年男人的成熟稳重顷刻飞走。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慌乱无措不加掩饰。   但同时也忍不住翘起唇角,紧张到一颗心脏都要从口里跳出来,那份喜悦和满足根本掩饰不住。   何含巧也在这时,才对沈曼语点了下头示意,很小声说了句:“曼曼姐,那你们先好好吃。”   这姑娘的性格极为腼腆,与其说是对人对事都很冷漠,倒不如说是极度社恐。   与沈曼语说话的时候也不敢跟她对视,眼睛在沈曼语下巴上一停,慌忙收了回去,落到沈曼语身前的地面上。   简直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至于另一边的孔盈盈,被莫城拉走的时候还不死心,一个劲往沈曼语身后看。   只是花宴秋这会儿帽子口罩都还没摘,她只能从两者的间隙中,看见一双漂亮至极,也冷淡至极的黑眸。   等莫城等人的身影彻底从眼前消失,沈曼语还在静心思索着孔盈盈和何含巧两人的表现。   何含巧全程都没表现出异常举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漠不关心。   可孔盈盈对花宴秋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一直想往她身前凑。   除非,不但通话被人监听,就连她们的聊天记录那人也能看到。   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那幕后人知道沈曼语口中的朋友是谁,花宴秋在圈内的地位超然,她自然也想接触,所以才会一直想要往花宴秋跟前凑。   花宴秋早跟前台说完了话,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人都已经走了,沈曼语却半天都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心中生疑,抬手轻轻搭上沈曼语的肩膀,垂头问道:“怎么了?”   说话的同时,她不由顺着沈曼语的视线,也朝莫城等人离开的方向望去。   方才短暂的接触中,她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能让沈曼语露出这样一副姿态。   在她手掌搭上沈曼语肩膀的一瞬间,透过薄薄的夏季衣衫,明显能感觉到掌心下的肌肤猛然绷紧,沈曼语身体本能的抗拒不加掩饰。   花宴秋明白,却没有移开自己的手臂,没有像之前的礼貌克制,主动保持距离。   沈曼语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不由转头望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彼此眼眸中,都能倒映出对方的面容。   似乎是无声的对峙,谁都没有先转开视线。   沈曼语深深呼吸,强行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尽快习惯花宴秋的触碰。   她们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试探彼此的契合程度。如果连最基本的碰触都无法接受,剧本中更进一步的接触,沈曼语就更无法演出来了。   “你的手机可以先借我用一下吗?”她不愧是一个合格的演员,脸上的笑容很自然,如果不是掌下的肌肉僵硬至极,花宴秋根本感觉不出她的排斥。   花宴秋松开她的肩膀,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却没有立刻给她,而是拉住她的手,一路拉着她到包间里坐下。   毫不夸张的说,在花宴秋触碰到自己手的那一瞬间。沈曼语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   花宴秋很绅士,说是牵着她的手,实际上只用两根手指虚虚握着,没有给沈曼语过大的压迫感。   即使如此,沈曼语仍感觉触碰过的地方像燃起一团烈火,火势逐渐加大,那块皮肤周围的肌肤全都开始发红泛烫。   花宴秋挨着她坐下,服务员适时递上菜单,花宴秋接过,放到沈曼语手中。   “着急吗?如果不着急的话就先点菜,做菜也需要好一会儿时间。”   与此同时,她将自己的手机解锁,也递给沈曼语。   对于现代人来说,手机无疑是个人隐私的集合体,更不用说艺人的身份极其敏感,哪怕是沈曼语都没办法做到,这样坦坦荡荡的将自己的私密之物借给别人。   “不着急,先点菜吧。”沈曼语神智有点恍惚,手上烫的厉害。悄悄用指腹摩挲了几下花宴秋方才碰过的地方,这才勉强收拾好心情,接过菜单。   她拿着笔,问了花宴秋和齐姐两人的忌口,三人商量着又点了几道菜。   花宴秋提前点的菜这时候也陆续上来,菜肴散发着芬芳,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   所有菜上齐,无关人员都退了出去,沈曼语起身把房间门关上,拿过花宴秋的手机打下几个字:“我的手机可能被人监听了,你能找人帮我查一下吗?”   她将手机屏幕反转,对向花宴秋和齐姐二人。   齐姐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变了。她紧锁眉头,本能就要开口询问。   下一刻便反应过来,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字道:“那微信聊天记录呢?你和宴秋聊的那些东西……”   她们两人知道自己是在相互开玩笑,没抱多少真心。   可那样大尺度的聊天记录,一旦传出去,必然会引起天翻地动。其他人不知道是真是假,只会按表面意思来理解。   宴秋要被迫出柜,事业彻底完蛋……   齐姐彻底陷入呆滞,虽然早在昨天晚上,她就想过有这样一个可能。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来的这么快,快到她根本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花宴秋要冷静很多,还顺着沈曼语的话轻轻颔首,说道:“没问题,交给我吧。”   她从沈曼语手中拿过手机,又打字道:“知道是谁搞的鬼吗?你经纪人或者他手下那两个女孩?”   沈曼语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花宴秋沉吟片刻,明白过来,沈曼语对此心中有数,只是尚未找到确切证据。   齐姐又惊又怒,用力敲打键盘,手指在坚硬屏幕上敲出闷闷的动静:“到底是哪个混蛋,手段这么阴险?宴秋会受到牵连吗??”   她是花宴秋的经纪人,自然站在花宴秋的角度考虑问题。如果沈曼语不能将这件事处理妥当,肯定会让齐姐心生芥蒂。   她想了想,慎重敲下一长段话:“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就算幕后人手中真的有我们的聊天记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出来。”   “她如果要发,也该选择在剧组开机前后,各方关注度都集中在剧组身上时,再将这件事曝出。”   “如此一来,才能将事情彻底闹大。届时楚导为了剧组声誉着想,我跟花宴秋两人中必然会换一个主演。”   “幕后人跟我同一个公司,楚导如果换人,先是得罪景言卿,不会再继续得罪我们耀星背后的苏家。有耀星在背后使力,或许就能让她顶替我的位置。”   齐姐打字道:“那你要怎么解决?你就甘心这样被人算计吗?”   沈曼语可不是个善茬。   花宴秋虽不知沈曼语是怎么确定,自己的手机被人动了手脚,却相信她的判断。   她也并不认为沈曼语会就此善罢甘休,她和沈曼语的深入接触只在最近几日,不知为何,偏能肯定她不是个会以德报怨的人。   只有一个手机,两人来回移动打字间,不可避免会有多次的肢体接触。   刚开始时,花宴秋每次碰到沈曼语的手指,都能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颤。   到后来,可能沈曼语的自我催眠确实有用,身体也逐渐适应这种程度的触碰,心中似弓弦般拉紧的紧张感慢慢褪去。   被火灼烧的感觉仍在,迫在眉睫解决的问题,令沈曼语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身体的感受上转移过去。   她搭着花宴秋的手,正要打字,花宴秋却轻轻一握,挡住了她。   沈曼语微怔,没明白过来她的拒绝,就见花宴秋在手机上打下:“如果她那边真能拿到这些,并且曝光出来,不用第一时间澄清,我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炒作一波。”   齐姐再也压不住心底邪火,猛地将手机掷上桌面,高声道:“我不同意!”   拉着沈曼语一起炒作,粉丝们怕不是会气疯了!   固然沈曼语可以借这场风波搭上花宴秋的热度,甚至能将自己身上的骂名全部洗清。可这事儿对花宴秋百害而无一利。   沈曼语现在是滩泥淖,花宴秋跟她扯上关系,就会被她也拖进泥水里,清白的名声被玷污,沾染一身污渍。   凭什么好处都让她给占了!   齐姐反对的态度异常激烈,花宴秋并不着急,安抚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先冷静一下。”   与此同时,她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一边打字,沈曼语一边还能感觉到花宴秋侧首冲她轻轻一笑,带着安慰的意味,悄悄摩挲几下她的手背。   温热的指腹宛如羽毛般轻轻拂过,痒意若即若离,随同而来的酥麻感似一道急促的电流,从那一小块敏感的皮肤中窜进血液里。   沈曼语脑中像轰然爆开一团烈焰,意识恍恍惚惚,完全是凭借本能控制住自己沸腾的思绪。   这种感觉很奇怪,沈曼语两辈子的人生字典里,都没有关于这种感觉的只言片语。   她无法生动形容出自己在那一瞬的感受,可又能清楚辨别出,完全不是从前的排斥和厌恶。   花宴秋和齐姐据理力争,原本是沈曼语和花宴秋两个人的事儿,这会儿沈曼语却被排除在外,完全成了个被动的旁观者。   “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她真在开机前曝光这些,我们两个人炒作,闹上热搜,正是给剧组免费宣传的好时候,能给剧组带来一大波关注度和流量。”   “反正这是部同性剧,后续完全可以澄清,是剧组安排的炒作,与我们本人的立场和性向没有关系。”   齐姐分毫不让,姿态咄咄逼人:“可楚导这部剧,本来就不打算在大陆上映。热度与否,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这话说服不了我。”   花宴秋只用一句话就让她沉默下来:“楚导希望更多人看到它。”   她没有再打字,静静凝视着齐姐,开口道:   “这是他从年少时就开始做的梦,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在他第一次从先祖手札中了解到这两人的故事,就想把她们拍出来,让更多人看到剧中两人的命运。”   “这两个主角,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她们有独属于小人物的身不由己,和人类本能存在的劣根性。”   “她们一点都不完美,她们的故事也不出彩。两个女人在乱世中悖德的爱情,救赎与被救赎,归根结底,都毫无意义。”   花宴秋眸子亮若璨星,提到自己最热爱的事业,她的语气虽然缓和,眸中的狂热根本无法掩饰。她完全沉浸入这段故事中:   “她们被命运推着向前走,家国立场的不同,不同价值观和性情的碰撞,她们在命运波浪中的沉浮挣扎无人知晓。自始至终,她们的故事,也无法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   “在战争,家国、乱世面前,她们的挣扎求生极为可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感情注定是场悲剧,清醒的沉沦。”   “自绝望中生出希望之花,又在希望中被蔓开的绝望折断全部生机。”   “互相推着彼此往深渊里跳,于世间最深沉的绝望里,坦然接受粉身碎骨的结局。”   花宴秋一口气讲完这些话,日常生活里,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长,连齐姐都被她镇住,怒意降下去了些,神情稍显怔然。   花宴秋从齐姐身上转开视线,下意识去看身旁的沈曼语。她听得很专注,毕竟是另一个主演,花宴秋的话也帮她更好掌握清楚剧本背景的基调。   “当然,剧里不探讨这么多,背景,战争,民生疾苦都被弃之一旁,这只是帮助你更好理解她们的情感冲突和变化。剧里只拍她们刻骨铭心的爱情。”   “只要,她们抵死缠绵、畸形病态的爱。”   最后一句话,每个字花宴秋都咬的很重。   沈曼语心口猛地一跳。   花宴秋这话完全是看着她说的,她似乎还沉浸在剧本中无法自拔,说的不像剧中人的人生,反倒像是她们二人。   这双眸子沉沉落在她的身上,出口的话格外意味深长。   花宴秋透过她,看似是在看她,又似乎透过她,看到属于自己的富家小姐。   她们爱的无比极端,在糟糕的乱世中,像失了神智的野兽互相撕咬,咬的鲜血淋漓,遍体鳞伤。又在回过神来后倚靠在一起,相互抚慰彼此的创伤。   她们不关心战乱纷争,她们只是身不由己的小人物。被命运的浪潮席卷着,毫无反抗之力,奔向最后的惨烈结局。   沈曼语的心情不算轻松,这是她头一次接触到几乎全是感情戏的剧本。对于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母胎solo来说,剧中复杂的感情变化极具挑战性。   花宴秋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没关系,有我在呢。你的进步比之从前,已经好太多了。”   “难不要紧,若这部剧你能超常发挥,定然能扭转大众之前对你的评价,这部戏会成为你的成名之作。”   有楚导执导,有花宴秋做主演,剧组还有诸多看在楚导面子上特别出演的老戏骨。   这部片子虽然不是正统的商业片,不切合大众口味,但演员的强势阵容在这儿摆着,它的受关注度其实并不低。   花宴秋安抚完沈曼语,冲齐姐道:“您知道的,楚导是我的良师益友,自我进入这行后,他助我良多。”   “那时他就对我说过,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帮他将这个一直牵肠挂肚的角色,放到大荧幕上。”   “而现在我有能力了,”花宴秋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自己胸口:“我能让它的受关注度更高,让更多人知道她们的故事。”   齐姐肩膀垮了下去,颓然道:“可是、可是要热度,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啊。”   “多管齐下,能用都用。就算没有这件事,我本来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齐姐面容冷漠,以眼神表达怀疑:如果不是沈曼语,还是原来的老搭档周周,你本来就打算炒cp提升剧组热度?我怎么不知道?   花宴秋有点心虚,看天看地,看沈曼语,就是不看她。   饭菜逐渐凉了,沈曼语回过神来,正要招呼众人动筷,不要因为此事耽搁了干饭,手机铃声突然在这时响了。   先是沈曼语的手机,是经纪人莫城打来的。沈曼语刚一接通电话,莫城就急慌慌道:“曼曼,你和花宴秋现在还在一起吗?”   他的声音很急切,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沈曼语下意识望了花宴秋一眼,刚说完:“在一起。”   花宴秋的电话也响了。   她接了电话,听见头一句话,就答道:“我俩在一起吃饭。”   看这情况,明显是出了什么跟她们两人有关的事情。   沈曼语脸色微沉,难道背后那人这么耐不住性子,直接在这种时候就将聊天记录曝了出来?   她刚想完这个问题,自己又否决了。幕后之人蛰伏这么久,应该并不欠缺这点耐心。   她们这会儿在大众眼中还是情敌、仇寇,没有提前做好铺垫,聊天记录就算发出来,也会惹来群嘲。   大众不会相信聊天记录的真实性,只会以为这是有人失了心智,凭空臆造的对花宴秋的污蔑。   毕竟两人对话中的表现,与她们真实性情大相径庭。   花宴秋往房间另一边移动,方便跟电话那头的人交谈。   路过沈曼语时,她弯腰贴近她耳侧,顾及电话还通着,就用气音说了句:“放心,有我在呢。”   温热的气息撩过耳朵,像夏日里一阵泛着灼热的轻风。卷起躁动的一颗心,并张扬肆意在心湖里荡起猛烈的波澜。   作者有话说:   话说羊了个羊,真的有人能不复活过第二关吗?   我玩了两天刷复活也没过。   怎会如此?? 第28章   电话那头, 莫城悔恨万分道:“你看能不能跟花宴秋说说,让她帮忙上微博澄清一下。明明你什么都没做......都怪我这张破嘴!”   沈曼语却心不在焉地想:春天都过去这么久了,躁动个什么劲。   “你是不是觉得以前找她那么多麻烦, 不好跟她张口?......算了算了,都怪我,管不住自己这张破嘴, 净说些胡话。那我联系下明心, 我跟她谈谈。”   沈曼语听到这儿, 大致猜到是什么事儿了,她倒不像莫城一样如临大敌,反而饶有兴致问道:“明心?叫这么亲热做什么?”   齐姐拿着手机查看消息, 同时翻看热搜的情况,突然听见自己名字, 下意识抬头瞅了沈曼语一眼。   莫城语塞半晌,恼羞成怒道:“我挂了, 我联系公司帮你解决。你这边什么都不用做, 别担心, 别登微博就行了。”   沈曼语一身反骨, 哪是他说不登她就不登的。一点开微博,热搜上赫然是“某糊咖再度作妖, 人神共愤”。   她兴致盎然, 跟瞧别人的八卦似的, 仿佛一只在瓜田里兴奋遨游的猹,迫不及待从话题上点进去。   为首的消息,是一位娱乐圈吃瓜大v发的动态。   沈曼语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这条微博里, 大致将她一进剧组, 就故意去砸花宴秋房门这事儿讲了出来。   顺便附上沈曼语砸门时面容狰狞的监控视频,以及昨天晚上,莫城赶来后,看到沈曼语第一眼时气急败坏吼的那句:你又去找花宴秋的麻烦了?   视频画面声音清清楚楚,铁证如山。末了,博主还站在花宴秋的角度,替她好一番诉苦。   讲沈曼语从前三番四次寻花宴秋麻烦,花宴秋为人大度,不跟小糊咖计较。   可小糊咖道德败坏,借着她的宽容越发嚣张,再一再二还要再三再四,简直蹬鼻子上脸。   这话一出,完全说到花宴秋的粉丝们的心坎里了。底下粉丝们群情激奋,沈曼语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微博肯定又被她们完全攻占下来。   她捏着手机,缓缓抬眼,正好跟齐姐探究的视线对上。   齐姐翻完了前因后果,顺着摸到沈曼语的微博底下,就看到一个个在花宴秋面前乖得不能再乖的小天使粉丝们,在沈曼语微博底下的谩骂简直不堪入目。   世界的两面性如此恐怖,齐姐紧紧皱眉,甚至不敢相信,里面一些极度恶毒的言论,是常常在花宴秋微博底下撒娇卖萌的粉丝们发出来的。   就算她是局外人,看着这些污言秽语都觉得辣眼睛,憋了一肚子火。   她一边安排手下人安抚粉丝群体,把过激的言论全部删了,一边有些担忧沈曼语此刻的心理状态。   结果就见,沈曼语随手将手机扔回到桌面上,不以为然轻轻挑眉。   轻飘飘道一句:“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观之语气,似乎还带了亿点点失望。   齐姐:......   是她小看了沈曼语的心理素质。   花宴秋电话还没打完,可也跟齐姐一样,注意着沈曼语这边的动静。   她离得距离虽远了点,房间拢共就这么大,没有别的杂音干扰,沈曼语的话清楚落入她耳中。   她不易觉察地吐了口气,心中淡淡的紧张感好像也被随之摒弃。心情放松下来,面上不自觉浮现一层极淡的笑意。   给她打电话的是楚导,楚导一看见热搜,跟所有不明真相的路人一样信以为真,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起初,他还以为沈曼语这会儿跟花宴秋在一起,还是在不死心的找她麻烦。   电话里不好多说,加之沈曼语在现场,花宴秋就只简单否认两句,待见面后再跟他细说。   即便如此,楚导声音怒意仍未歇,高声道:“这家伙就是个纯纯惹祸精,不行就直接把她踢出剧组。”   “让她滚回她公司的那一亩三分地里,称王称霸使劲作死去!”   “宴秋,照我说,你就是性子太好了,才会让别人把你当成个软柿子。就该拿沈曼语开刀,来招杀鸡儆猴,让以后再也不敢有人乱打你的主意!”   楚导护犊子,他护花宴秋,自然对这个找过她多次麻烦的人极不顺眼。   他对沈曼语带有偏见,这种先入为主的概念深深扎根于心底,他再看沈曼语时,就觉得处处都不顺眼。   花宴秋微微皱眉,轻声道:“楚叔,您误会了,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很适合做我的搭档,我相信这部戏里有她在,定会成为整部戏的一大亮点。”   楚导跟花宴秋认识很久,这还是头一次,从花宴秋口中听到如此郑重的赞赏。   花宴秋不是看不得别人好的人,只是跟她同龄的演员中,很少有人的演技可以入她的眼。落在楚导心里,自然觉得这样的夸赞委实过于稀奇。   他也知道,花宴秋看人的眼光准,标准高,更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这会儿怒意就真真切切降了下来。   他是惜才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对花宴秋始终如一偏爱。   如果沈曼语真能够做到,花宴秋口中所说的地步,楚导就会以一个全新的角度,重新审视修正自己对沈曼语的态度。   他沉默片刻,声音仍然沉,但怒意明显降了下来:“等你们吃完饭,你带她过来片场,让我掌掌眼。”   “如果她真是可塑之才,人品也不像网上说的那样糟糕,我愿意当她一飞冲天的那个跳板。”   说是还要看看,楚导既已松口,又有花宴秋的大力支持,沈曼语留在剧组的事儿,基本也算尘埃落定了。   沈曼语的演技花宴秋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她现在欠缺的,只是一个能够充分发挥出她能力的机会。   以沈曼语跟她对戏时出色表现,她绝对能让楚导对她刮目相看。   花宴秋心绪松了下来,一直沉在心头的隐忧散去,也有心情顺口调侃道:“您现在想亲自掌掌眼了?您为资本折腰那会儿,怎么看都懒得看一眼呢?”   楚导冷哼道:“你还年轻,你不懂,景家只是插个人进来,就愿意为我追加投资。而且不止是这一部剧,我后续拍的所有戏,景家都会出手投资。”   “你仔细算算,这得是多少钞票啊。咱们剧组再也不用扣扣搜搜省预算,直接放开膀子拍戏就完了。骨气能当饭吃吗?那必然不能!”   说着说着,电话那头甚至传来一声他吸溜口水的动静。花宴秋忍不住闭了闭眼,将手机离耳朵远了些。   “而且还不只是景家,沈曼语的公司耀星也知道自家艺人什么德性,就怕我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回头直接把人踹了,也悄摸给了我不少好处。”   “好处,我喜欢好处。”   他嘿嘿怪笑着,禁不住又吸溜了下口水。   花宴秋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摧残。她想快点结束通话,只是出于对长辈的礼节,不能主动挂断电话。   她不由把目光转向沈曼语,试图希望借助沈曼语那张绝美容颜,洗净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的,老大叔怪模怪样的辣眼画面。   沈曼语撑着下巴,漫不经心摆弄着手机。指尖随意在各个软件切换,却没有一个能打动美人的铁石心肠,挽留美人的注意,得到美人的长久宠幸。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她的感觉敏锐,在花宴秋投过去视线的刹那,她也跟着抬起头,望过来。   即使没有任何勾人的心思,沈曼语轻轻上挑的眼角,似乎也每时每刻都在释放着独属于她的媚意。   唇欲勾未勾,似笑非笑。此刻她的神情比之平时,更多了几分可望而不可及的凌然。   如此反而令人抓心挠肺的痒,只想用尽一切手段,摘星星摘月亮,捧起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连带将自己一颗红彤彤的真心尽数献给她。   卑微跪伏在她脚下,虔诚祈求她接纳自己奉上的祭品,只求换来她纯粹明媚的一笑。   花宴秋起初只是想洗洗眼睛,谁曾想,这一看就完全移不开眼了。   心跳重如擂鼓,带动耳膜一震一震,像真有个小人站在耳道里,拿着鼓槌一下下敲上去。   花宴秋悄悄捂住自己胸口,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心脏直直跳出胸膛,□□裸的,把自己满腔复杂心思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她想,那样,可就太不体面了。   只是下一刻,沈曼语在望向她时,好像想都没想,自然而然对她绽放一簇笑颜。   那样纯粹的,妩媚的,奢侈的笑容,在花宴秋毫无防备之时,轻易被她的主人无私奉献给她。   沈曼语是一朵骄傲的玫瑰花,张扬肆意,浑身带刺。   一旦有人想要靠近,首先要担心的,不是自己能不能采撷下这朵玫瑰,而是会不会被玫瑰的尖利戳痛。   因为她是一朵玫瑰,所以她天然就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绝对,更擅长展露自己最妩媚的一面,让任何人臣服于她的裙摆之下。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美妙的女人呢?   电话中,楚导还在讲述他的金钱论。花宴秋仿佛听进去了,又像整个魂灵都脱离躯壳,不由自主向沈曼语的方向飘去。   一朵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玫瑰。   花宴秋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更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短暂的怔愣后,情不自禁对沈曼语回了一抹真挚的笑容。   无人察觉处,她的指节微不可查的蜷了蜷。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一刻里,她有多想冒着被刺痛的风险,亲手采撷下这朵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玫瑰。   将她、将她放到自己的花园里,精心灌溉,仔细养护。让她的美丽,只为自己一人绽放。   这算是一见钟情吗?   花宴秋以前从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一见钟情这种违背人的理性的荒谬之事。   哪怕到现在,悬在上空的灵魂,亲眼见证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沦陷。仍像沉浸在梦里无法自拔,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只有同样的经历落到自己头上,才能真正明白身处其中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本能在抗拒这种失控的感觉,又好似浑身被一张充满黏性的蛛网包裹,越挣扎,只会让自己陷得越深沉。   花宴秋心不在焉想着这些,强迫自己的视线在沈曼语身上一触即收,速度快的像是生怕自己慢了半步,就被这个小妖精勾走自己的魂灵。   意识回到和楚导的对话上,她顺着楚导的话接着问道:“所以,这就是您为了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亲手卖了的原因吗?”   “您就算不知道,应该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您临时决定更换主演,把周周踢出剧组,那丫头在我面前发了您多大一通火。”   楚导随手抽出纸巾,擦擦嘴角流下的口水,不以为然道:“那小丫头片子,小混账玩意,一天天的净不干人事儿,把她爹的棺材本都坑走了!”   “我真是一个大写的惨啊!我被她坑的底裤都丢了,现在穷得叮当响,西北风都喝不起,只能喝汽车尾气充饥。”   “她爹为了生活把她踹了而已,她肯定能理解的。”   “毕竟,她只是失去一个辛辛苦苦半年才安排好行程,好不容易空出档期的剧本,她爹可是失去了后半生活着的全部希望啊!”   这一对相爱相杀的父女的相处模式,花宴秋无从评价,这么多年看下来,她甚至已经习惯了。   熟练无视楚导的话,她接着道:“您明知道她的眼光差得离谱,次次投资都血本无亏,白白把钱扔进水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结果您还每次都跟着她一起上当。”   楚导语塞,他知道自己也有错,心虚难耐,声音低如蚊嘤,却还是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道:“这还不是、还不是每次这个死丫头都说的信誓旦旦。”   “这次还拍着胸口给我打包票,说这个项目肯定稳赚不赔。如果真的再赔了,她就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给我当球踢!”   “我又不是不长脑子,要不是她这样说,我怎么可能会答应她再试一次!”   把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花宴秋大脑空白,彻底无话可说了。   楚导还在妄图为自己解释:“我肯定不可能只听这小混账的一面之词啊,我真的自己也查了,这个项目是苏家主导的,是那个金融大鳄,巨有钱的苏家!”   “就是、就是沈曼语公司耀星背后的那个苏家!我查到是她们,瞬间就安心了!苏家人那么精明,这项目怎么可能会赔钱啊!”   花宴秋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奇怪:“所以为什么赔了?”   楚导瞬间萎靡下去,半天,才嗫嚅着开口道:“是有人打着苏家的名义,搞出来的坑人玩意这其实并不是苏家的项目。”   “据说这事儿闹得还挺大,苏氏集团的股价都跌了,苏家大小姐亲自下来负责处理这件事情。”   涉及到沈曼语,花宴秋眉头微皱,下意识望沈曼语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心中揣摩这件事会不会对耀星和她有所影响。   还没有等她理清思绪,楚导接着往下说道:   “也不知道苏家能不能完美解决掉这件事儿,也不知道我的钱还能不能还回来,这可是我的棺材本啊!”   “我一个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老不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挂了,结果临到老临到老,一世英名被我家这小混蛋毁了个干干净净!”   “不但圈子里都传遍了,甚至丢人丢到圈外去了,我都要没脸活了!”   楚导说到这儿,禁不住悲从中来,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扯起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花宴秋:......   她的所有情绪都被楚导这一番话打散了,在心里记下要查查苏家这回事儿,冷着脸道:“我给周周打电话,让她回来安慰安慰您?”   她话刚一落下,楚导张扬的哭声瞬间停歇。   他迅速将手机举到嘴边,用尽浑身力气,歇斯底里吼道:“快!宴秋,你快给她打电话,就说她再不回来,她爹尸体都要臭屋里头了!”   “立刻让这小混蛋给我滚回来!我要把她的狗头砍下来当球踢!”   花宴秋的耳膜这次是真的被震得嗡嗡响,她将手机远远拿开,应付完楚导这一遭,她简直身心俱疲。   就他这收放自如的情绪,花宴秋也要甘拜下风。   饭菜已经彻底凉了,倒是刚才新点的这会儿做好,服务员在外面轻敲房门,轻声细语询问能不能上菜。   齐姐不禁望向花宴秋,花宴秋见状冲她点了点头,对电话那头的楚导说:“您放心吧,我知道了。我这会儿就联系她,等我们吃完饭,我就带沈曼语去剧组见你。”   “行,那你们快吃。宴秋,记得联系周周,一定别忘了这件事。让她赶紧滚回来!再不回来这个家就没她的位置了!”   楚导千叮咛万嘱咐,试图把这件事彻底烙进花宴秋的脑袋里,他总算先挂断电话,齐姐也打开门,让服务员们进来上菜。   闹了这么半天,眼看时间已经快指向一点,众人来了将近一个钟头,早已饥肠辘辘。明明美味佳肴就在面前,却滴水未进。   花宴秋额角胀痛,她挨着沈曼语坐下,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新鲜出炉的饭菜甫一上桌,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倏然蔓开。   胃部发出痛苦的□□,服务员们上好菜,有序退出房间,临走之际,没忘记体贴地将房间门重新关好。   齐姐将包厢门从内锁上,沈曼语这才摘下帽子,取下口罩。   花宴秋比她慢了半拍,沈曼语将东西收好放在空位上,自然而然将视线落到她身上。   但就在花宴秋摘帽子时,帽子撩动额前秀发飞舞,惊鸿一瞥间,沈曼语突然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看到一块暗影。   这抹暗影落在凝滑如脂的肌肤上,简直像上好的艺术品被人破坏,完美无瑕由此出现缺陷,令人打心底生出惋惜之情。   沈曼语也是万千庸碌大众其中一员,她的目光久久落在花宴秋额头上,眉头微皱,神情带了点不赞同。   “姐姐,你额头上这是怎么了?你的脸很金贵的,要保护好自己啊。”   她似乎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干下什么好事。齐姐差点被她气笑了。   花宴秋摘帽的动作也是一顿,默默想,这才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按理来说,正常人看见这伤,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心疼吗?   这没良心的小混蛋!对她果然只是逢场作戏!   花宴秋将自己的帽子放在沈曼语的帽子旁,两个帽子放的整整齐齐,紧挨在一起,就连摆放的角度也几乎完全一致。   它们的距离看上去,居然比它们两个主人之间的距离更近。   花宴秋轻轻瞥她一眼,眼神意义不明:“是要好好保护,总有些人不怀好意,老想故意冲着我这张脸下手。”   完美无瑕的艺术品出现瑕疵,毁了艺术品本该有的美感,这点足以让任何爱美之人同仇敌忾。   沈曼语听闻这话,怒气值猛然飙升,气愤填膺道:“谁啊,这么不要face,就是嫉妒别人比她好看吗?”   花宴秋面上的冷意融化,眼角眉梢不可克制的流泻出一丝笑意:“我也想知道,在她心里,这样做的目的,真的是因为觉得我好看吗?”   她的语气不太对劲,齐姐望向她的眼神更是一言难尽。沈曼语迟钝片刻,终于从记忆中翻找出强行让大脑遗忘掉的社死记忆。   死去的记忆突然活过来,并咬了你一口。   这俩坏东西看笑话的神情过于张扬,沈曼语轻轻咬唇,脸颊浮上大片大片绯红。红霞从脸颊蔓延到脖颈,一直没入衣领内。   美人娇艳如花,难得害羞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花宴秋没敢顺着往下看去,悄悄强迫自己转开了视线。   她拿掉帽子后,额前的发丝垂落下来,那块刺眼的青黑就被遮的严严实实。   怪不得沈曼语之前与花宴秋对戏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么明显的大块淤青。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块淤青的位置比较靠上,基本隐没在发丝里,不太明显。   否则花宴秋顶着这张破相的脸进组,微博上恐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与刚才的热搜联系到一起,这次的新闻恐怕是:某十八线小糊咖胆大妄为,与当红h姓线下真人battle。   泼妇乱架,h姓小花彻底破相。不知这场大战,究竟谁输谁赢?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零点更新啦,然后后天晚上11点更新哟 第29章   表面上看不到归看不到, 沈曼语下巴上与她磕碰的地方,只浮现了一层很浅的青痕。   用粉底稍微一遮,就完全看不出来。   而花宴秋额头上这块淤青颜色很深, 想想就知道该有多疼。   强烈的羞愧和歉疚灼烧沈曼语的心,她不存在的良心终于痛了一回儿。   “就、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就是……脚滑, 脚滑。”沈曼语期期艾艾说完这句话, 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姿态太过心虚。   可能因为她当时确实不怀好意?   但心虚不就是主动承认, 自己真是故意撞上去的吗?   她很快转过弯来,转瞬间,方才的磕巴一扫而空。   面上的红霞尚且未褪, 心理建设已然做好,眸子里逐渐盈上泪光, 泫然欲泣:“对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 都怪我太莽撞了。”   “我下巴上这一小块伤口, 就已经疼得睡不着觉。姐姐的伤势看着这么吓人, 肯定比我还要疼千倍百倍。”   齐姐顺势往她下巴上扫了一眼, 很好,粉底很清透, 底下的肌肤嫩滑细腻, 可居然真的一点淤青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呢。   花宴秋这会儿也禁不住往她的方向倾了倾身体, 即便知道很大概率是装出来的,仍下意识问道:“真的很疼吗?”   齐姐给了她个冷笑,附赠一个白眼。   花宴秋瞥她一眼, 本能替沈曼语辩解道:“有些伤, 表面上看着可能没有什么大碍, 或许是伤到里面的骨头了呢?”   齐姐糟心的说不出话,目光转向面前的饭菜。生怕多看她一眼,就忍不住将自己手里的筷子甩出去,给花宴秋脑门开个洞,看还有没有脑浆这种东西流出来。   花宴秋注意力很快转回来,她在沈曼语脸上看了半天,还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那点轻微的淤青被底妆遮得很彻底,几乎看不出一点痕迹。   在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沈曼语涮了时,沈曼语抬手轻轻点了点下巴。   力道没用多少,触上的瞬间她就忍不住轻嘶一声,黛眉轻蹙,眼角溢出点点闪亮的泪光。   蕴含痛楚的声音落入花宴秋耳中,宛如一只铁爪划拉在心脏上,刺激得她心口猛地一跳。   她坐不住了,担忧道:“不会真伤到骨头了吧?要不要去医院拍个片子看一下?”   一边说着,她一边拿起手机,在地图上搜索起离这儿最近的医院。   沈曼语:......作过头了。   眼看花宴秋一丝不苟开始规划起路线,顺便查了附近的路况,下一步,似乎就要空着肚子结束用餐,联系司机载她们去医院。   这次坐不住的人变成沈曼语了。   她顾不上自己抗拒肢体接触的本能,第一次主动抬手,覆上花宴秋的手,挡住她手机屏幕页面刚刚调出的司机的联式方式:“......你认真的?”   沈曼语憋了一肚子吐槽,神情复杂至极,眼神更是一言难尽,看花宴秋的目光宛如看一个绝世大冤种。但最终,也只说出那一句疑问。   四目相对,沈曼语温热的手掌按在花宴秋手上,光滑细腻的肌肤相贴,端的是亲密无间。   没过片刻,彼此都能感受到肌肤温度逐渐上升,紧密相接的部位更是转为灼烫。   沈曼语似乎真被这温度烫着,片刻失神后,突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收回手掌。   她的眼神有点慌乱,强撑着没有主动移开眼睛。花宴秋看着她的模样,稍显焦急的神情逐渐淡了下去,恢复成从容不迫的模样。   沈曼语顿时明白过来,自己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睛。之前都是花宴秋被她调戏,这会儿两人立场转换,她居然成了被消遣的那个。   两人对视的时间有点久,无言的眼神交锋激烈,沈曼语眸中的谴责几乎化为实质喷涌出来。   可如果只看表面一幕,又仿佛是从哪个狗血偶像剧中,搬出来的浪漫场景。   顶着她愤怒的视线,花宴秋好整以暇轻笑道:“怎么,就只能你逗我,还不许我逗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未免太双标了吧。”   沈曼语气的牙根痒痒,轻声细语道:“没想到呀,姐姐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朱时茂,也背叛革/命了,你是真的狗啊。”   花宴秋面上情绪毫无波动:“彼此彼此,过奖了。尚不及你,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呢。”   齐姐饿到不行,见她俩还在纠缠,一时半会没有动筷的意思,自己已经先吃上了。   这会儿她自己一人吃了个半饱,看戏看了半天,轻飘飘发来嘲笑:“我还真以为某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亲身验证,爱情使人降智这个至臻理论。”   这拉仇恨的话精准无比,戳中了两人的心脏。   两人都被戳的一蒙,不想再被齐姐看笑话,互相对视一眼,无形中达成了一点默契。   沈曼语率先试探道:“先吃饭吧,再不吃饭菜又要凉了?”   要不要先休战?   花宴秋将涮好的筷子递给她,冲她轻轻一笑:“饿了吧?多吃点。”   休战,账以后再算。   沈曼语接过筷子,也对她露出虚伪的笑容,表达感谢。   两人同时在心中暗骂一句:狗女人!   吃完饭,几人低调赶往剧组。   纵使沈曼语经历过,被自己经纪人挺直西装配花拖鞋板子的穿搭后,看到楚导的第一眼,仍被这种不走正常风格的人震了震。   在她的想象中,名誉国内、对拍摄要求极为严苛的楚导,应当是个行事沉稳,渊渟岳峙的中年男人。   只是沈曼语怎么也想不到,楚导的真面目是个尖嘴猴腮,身形佝偻,看人的眼神,莫名透出几分猥琐的奇葩男人。   特别是他还顶着个锅盖头,紫色的紧身衣将他瘦小的肢体紧紧包裹在内,衣服材质肉眼可见劣质。   紫色的饱和度极高,日光下亮的刺眼。衣服的背面印着大大的剧组的名字,脚上还蹬了双豆豆鞋,完全与某些奇怪的精神小伙的装束相同。   仿佛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污染。   一眼望去,沈曼语瞬间沉默了。   简直辣眼睛,太辣眼睛了。   如果沈曼语穿来的这个剧本,是某个纬度真实存在的编剧设计出来的。   沈曼语可以肯定,这位编剧除了跟她有仇外,加诸于楚导身上的愤恨,绝对比对加诸在她身上的仇恨更足。   她目光刚转到花宴秋脸上,试图洗洗眼睛。   花宴秋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声音压得很低:“不要以貌取人,楚导有些时候行事是不着调了点,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短暂一句提醒,除了沈曼语外,无人能够听到。   沈曼语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声带好像突然失去作用。   在这个主角都是颜控的世界里,楚导的存在如此特立独行。无论颜值还是穿衣风格,都像是与她们隔着不同的次元。   “楚导比较……不拘小节,”花宴秋试图为他辩解。   可当她自己的眼睛,也被那刺眼的紫光闪了一遍又一遍,晃得自己头昏脑胀,她终于说不下去了。   花宴秋从沈曼语身上转移视线,幽幽凝视着楚导,问道:“您怎么又把这套衣服穿出来了?周周不是早就跟您说过,让您把这些东西扔掉吗?”   楚导冷哼一声,他开口的声音倒很低沉,完全与沈曼语想象中的,沉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对上了。   “你们年轻人懂个屁,你们知道什么是艺术吗?这才是艺术!不要用你们那偏见的眼光,来看待我心中的艺术。”   话中浓重的嘲讽意味,就差直接怼到她们脸上。   沈曼语面无表情想,就算声音符合了,但这古怪的性格,也许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啊。   还是说天才们,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吗?   花宴秋无声叹了口气,心累至极,懒得再跟他探讨这种问题。   片场内还没完全布置好,到处都是工作人员匆匆忙忙走动布置。   盛夏的午后,太阳火辣辣照耀着地面,若从高空俯视,蚂蚁般勤劳的人们各司其职,忙忙碌碌,人人都是汗流浃背。   楚导将她们带到自己的休息室,地上横七竖八各种器材还未规整,好在房间内有救命神器。   空调开足马力嗡嗡作响,凉爽瞬间卷走了燥热。   几人一进房间,都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楚导将沙发上乱糟糟的东西移开,示意她们坐下。自己则搬了把椅子,坐到她们对面,吊儿郎当翘起二郎腿。   他身上有种痞气,看着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势,可花宴秋这边明明有三个人,人多势众,却总感觉莫名被他压了一头。   楚导斜斜瞟了沈曼语一眼,对她的态度明显有些不耐,不冷不热道:“你就是沈曼语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这还没开机呢,你闹出来的事儿已经不少了。”   “怎么着?真等到开机以后,你还想跟孙悟空那泼猴一样,准备把我这剧组闹个翻天覆地啊。”   他突如其来的发难,出乎所有人意料。   连花宴秋都没想到,自己已经在电话里明确跟他说过,她已经选中沈曼语做她的搭档,楚导现在居然还会当着她的面给沈曼语难堪。   沈曼语面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听了这话也不动怒。   倒是花宴秋眉头微皱,刚想开口替她说话。身体遮掩下,齐姐不留痕迹碰了下她的大腿,制止了她的举动。   楚导摆明了是在为这事给她出气,就算花宴秋自己不在意,在长辈们眼里,她都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在这种事情上,花宴秋不好插口,只能让沈曼语自己应对。   沈曼语对她安抚一笑,从容镇定答道:“楚导,您误会了。之前是我听信谣言,对花前辈产生偏见,以至于做下错事。”   “好在事情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现在我已经完全想通了,在此,我也确实欠花前辈一个真心的道歉。”   她冲花宴秋微微躬身,真心实意替原主向她道歉道:“过去的事,都怪我一时被冲昏头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对不起,我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了。”   因为那个胆小社恐,不擅长人际交流,自己将自己困成一座孤岛的女孩。   那个在爱情到来之际,愿孤注一掷,为一个渣男耗尽这辈子所有勇气的女孩。   那个被剧情无形操纵着,眼睁睁看着每次关键关头,自己的身体违背大脑的意愿,做出伤害花宴秋的事情的女孩。   已经死了。   她残存的灵魂困在镜子里,藏在任何能反光的介质里。这是囚困她的牢笼,她蜷在其中,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穿世间一切是非黑白,却始终有口难言。   她放弃自己的性命,赐予沈曼语新生。   与之相对应的,沈曼语也要替她完成三个愿望。   这第一个愿望,就落在花宴秋身上。   沈曼语垂下的眸子冰凉如水,突然想起自己在车祸中,濒死之际,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浅笑着,给予了她一个她必须要抓住的机会。   没有人会想死。   ──就算这个世界早就烂透了。   求生的本能和深切的自我厌弃感,无时无刻不在拉锯、对战,但在沈曼语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无疑前者短暂占据了上风。   花宴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抬起来。   沈曼语的情绪变化伪装的很好,旁人只能看到她面上的诚挚恳切,任谁见了她这幅姿态,都不会怀疑她道歉的诚心。   花宴秋心中对她的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谁会不喜欢一个知错就改的人?   虽然偶尔有些时候,她会下意识怀疑这会不会还是沈曼语的伪装。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家伙,蓄意接近,刻意引诱。一桩桩一件件,不为人知的目的藏在漫不经心的表现下。   猎人伪装成猎物的柔弱模样,反吸引其他猎人对她产生兴趣。被她勾起了好奇心,无视她潜藏的危险性。   她面前吊着一只竹竿,竹竿上绑着沈曼语抛出的筹码。沈曼语含着笑,从容不迫看着花宴秋一步一步,踩进自己的陷阱。   短暂的失神后,花宴秋被自己想象的恐怖画面激出一点冷汗。探究的视线久久停在沈曼语脸上,却找不出丝毫异样。   也是,毕竟沈曼语在她眼中,足以担任优秀演员的称号。   “过去的都过去了。”她斟酌着,慢慢说道。   明知自己要咬钩,可沈曼语抛出的诱饵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几乎要晃出一朵花来。   动静使得她的眼睛下意识跟着来回转,大脑有点眩晕,眼前天旋地转。   “不用记在心上。”花宴秋听见自己这么说,声音一如往昔清浅,好似所有情绪都被掩盖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下。   沈曼语笑弯了眼,轻声细语道:“谢谢前辈宽容大度。”   两人的演技都很好,称得上棋逢对手。四目相对,隐约能觉察出对面人眼眸中的波涛暗涌。   她们这边看着风平浪静,一片和谐。齐姐和楚导两人没有察觉出异常。   沈曼语知错认错的态度明确摆出来,楚导对她的不满也就去了大半。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位长辈,怎么可能一直为难小辈。   他道:“既然你们俩说开了,那现在就来谈谈微博热搜的事怎么解决吧。”   热度已经升上来,还有人混在其中妄图混水摸鱼,想单纯靠花钱来解决这事谈不上容易。   沈曼语公司那边还没给出章程,这其中又涉及到花宴秋,两方还需接洽商量。   莫城之前跟沈曼语说,由他联系齐姐。可一直到现在,齐姐那边也没有听到动静。   他这次显得有点不靠谱,沈曼语不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   楚导之所以也想横插一脚,自然是看中了这份热度。   沈曼语对其中的弯弯绕绕心知肚明,就道:“我都行,听你们的安排。”   她愿意主动将主导权让出来,楚导这会儿看她的眼神不可避免带上几分欣赏和满意。   暗想外面的传言果然不可靠,这小姑娘看着心思玲珑,一点就透,哪里像外面骂的那样不堪。   他转而看向花宴秋:“宴秋,你是怎么想的?”   花宴秋道:“您似乎已经有了想法,既然如此,我也听您的安排。”   楚导捋着自己嘴唇上面细碎的小胡子,沈曼语稍微有些走神,总觉得他这幅形象,很像抗/日神剧里的小日子军/官。   他一拍双掌,兴奋道:“你们俩人都在这儿,那咱们就提前把定妆照拍了吧!”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外面的布景都还没完成呢。   沈曼语刚想到这儿,与花宴秋面面相觑,两人都是满头问号,楚导已经迫不及待出门,召集自己的人手准备开拍。   楚导带她们到另一个房间里,刚一进门,两人就意识到,这个房间,正是之前她们对戏时那一幕所在的房间。   楚导将剧本递给她们,问道:“剧本你们看的怎么样了?这一幕你们俩有印象吗?”   沈曼语捏着剧本,没敢去看花宴秋的神色。   有印象,怎么没有印象。   当时花宴秋差点亲上来,温热的吐息距离她的嘴唇只有一步之遥。沈曼语经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主动叫停了对戏。   再次来到这个场景的房间里,几乎瞬间,她脑海里,已经自动重温起那天花宴秋带给她的压迫感。   楚导,总不会要拍她俩接吻那一幕吧?   这样一个惊天巨雷放到网上,想必网上瞬间就会炸开花了。   花宴秋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道:“看过了。”   楚导没感觉出她俩之间的异常氛围,就道:“看过了就好,就拍这场戏里你俩的互动。你俩先去试试,让我看看有没有感觉。”   感觉是一个很玄的词,就像很多综艺或剧本里,预定的官配cp被拆,被观众拆分和别的配角重新组成cp,就是官配彼此没有表现出cp感。   简而言之,她们之间的互动看着生硬,割裂感严重,两人各自自成一个世界,给不了观众们想要的感觉。   这部戏里,沈曼语和花宴秋饰演的两位主演,是整部剧当之无愧的重心。她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必须要能拉动观众们的情绪。   楚导比谁都清楚这点,他抬手比划道:“宴秋,你拽住沈曼语的衣领,拉向自己。道具,道具!愣着干什么?把她的刀送上来啊!”   这些工作人员都是楚导自己的班底,跟随他多年,彼此默契度很满。他的话一发下,人全都随他的心意动了起来。   沈曼语尚未能完全反映过来,已经被人拽着到楚导示意的位置上。   花宴秋在她身边站着,感觉出她的紧张,低声安慰道:“放心,不会真拍那么大尺度的画面。”   在这个关头,剧组放出她们两人的定妆照,是想趁这个机会,将众人的视线从花宴秋两人身上转移到剧组,以提升剧组的热度。   同时,楚导也是准备借着这个举动,无声替沈曼语澄清网上的污蔑。   花宴秋在圈内何等身份,如果她和沈曼语的关系真的很差,就算她自己不计较,她的经纪人和公司也绝不会看着她委屈自己,勉强跟沈曼语合伙演出这样一场戏来。   既然网上的都是谣言,得到蒸煮的亲自打脸。   粉丝们从短暂的盛怒中清醒过来,不禁会反思,自己针对沈曼语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会思考自家女神和沈曼语,现在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关系。   花宴秋的粉丝消停下来,网上对沈曼语进行攻击的主要战斗群体短暂停战,其他蕴在其中浑水摸鱼的势力也就不足为惧。   楚导是为了蹭热度,而不是真想宣告自己下海。   沈曼语心下稍安,刚做好一点心理建设,楚导大声对花宴秋道:“宴秋,别愣着了,快拉住她!”   “你在这段关系里,处于绝对的主导者地位。你是游刃有余的猎人,要表达出那种强势的、禁锢的感觉。”   “小沈,你碍于性命威胁和她的恶名,你害怕她,恐惧这个刽子手。你怕她怕的要死,你的肢体动作要表达出这种恐惧。”   “同时,你为了保住自己性命,更要主动接近她,取悦她。你是弱势一方,但你反而要表现出自己的主动。你要演出你的挣扎,眼神里要有戏。”   沈曼语和花宴秋二人私底下刚好对过这场戏,楚导稍一形容,两人大致就猜到他想要的效果。   花宴秋依言拉住沈曼语的衣领,不过转瞬就已入戏。   她的脑袋稍低,目光直直落在沈曼语脸上,眼神极具侵略性。   唇角轻扬,似笑非笑,打量着面前的猎物,强势霸道不加掩饰。   攥着沈曼语衣领的那只手洁白如玉,看得出只是轻轻用力,但她掌下的猎物无论如何也逃不开桎梏。   楚导冷眼旁观,他对花宴秋的演技心中有数,视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紧跟着落到沈曼语身上。   他知道自己对沈曼语的要求委实苛刻,他提出的要求,别说沈曼语,圈子里许多演员的演技都无法做到。   而沈曼语从前只演过一部制作粗糙的网剧,算是圈子里彻头彻尾的新人。   楚导同意沈曼语进剧组时,专门翻看过她之前的作品,那惨不忍睹的演技让他连连叹气。   只是那时他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真正让沈曼语来担任另一位主演。   打的就是借沈曼语的存在坑来景家的投资,引出沈曼语背后的耀星出手。   到时候剧组开机,两家一起打擂台,他反而置身事外,顺理成章将沈曼语踢出去,换别人来做这个主演。   可花宴秋突然认同沈曼语,打乱了楚导原本的计划。   他认识花宴秋的时间不短,对她的性子极为了解。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否决,而是试探性让花宴秋带沈曼语过来让他瞧瞧。   这次拍定妆照,其实就是对沈曼语的一个考验。   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他是精益求精的人,这部剧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他自然不会因一个错误的主演人选,毁了这部戏。   他因花宴秋对沈曼语的大力赞赏,稍稍提升了对沈曼语的期望。可他没想到,沈曼语居然真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花宴秋的演技很好,沈曼语也不遑多让。   周围都是熙攘的人群,热火朝天的喧嚣丝毫没有被两人放在心上。她们互相对视,眼里只有彼此的存在。   领口勒的很紧,窒息感混合着直穿心底的恐惧,沈曼语眸中瞬间浮上了泪花。   她怕的厉害,浑身都在控制不住颤抖,视线却牢牢缠绕在花宴秋脸上,一寸也不敢移开。   恐惧到极致,反倒从极致的绝望中汲取到勇气,滋生出希望的花朵。   没有人不怕死,特别是一个直睁芳龄年华的姑娘。   在死亡的威胁下,沈曼语不退反进,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扒上花宴秋衣服,主动仰首吻上她的脖颈。   周围喧嚣的声浪逐渐降低,工作人员静默下来,注视着中间两人的表演,一人忍不住道:“啧,虽然是强取豪夺,但这一幕,看着还真的挺有美感的。”   楚导没搭理他,目光几乎凝固在房间中央的两人身上。   残暴的女将军一手拽着富家小姐的衣领,另一只手握上腰间的兵器。   兵器已然出鞘一半,刀刃寒光闪烁,刃尖隐隐泛着不详的猩红,似乎下一刻就能让富家小姐人头落地。   致命的危险面前,小兽般无辜可怜的富家小姐泪眼斑驳,承受着一家人的性命和死亡的威胁,孤注一掷做出自己平生最大胆的抉择。   轻飘飘的一吻,如飘扬的鹅毛从天空中旋转落下,轻的不含一丝重量,坠落在女将军脖颈。   艳丽红唇和女将军白皙肌肤相互交缠,形成世间最鲜明的对比。   触目惊心的反差刺激着人的眼球,难以言喻的美学让人无法出声评论,根本舍不得从她们身上移开目光。   红愈发炽热,于烈火中唱响生命的赞歌。白愈发显眼,自寒冰中灼出欲望的炽焰。   她无疑是在刀锋上跳舞,死神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可她勇敢的举动终究打动了猎人,以至于猎人忍不住停住动作,高高在上,居高临下,朝卑微的猎物投来赞赏的一瞥。   这一刻,亲手写出这个剧本,对这个剧本了解程度最深的楚导,陷入前所未有的震撼里。甚至恍惚间觉得,是剧本里的人物活了过来。   沈曼语是命运坎坷的富家小姐,花宴秋就是剧中血腥残暴的女将军。   她们从他的剧本里走出来,他笔下的文字赋予了她们生命力,跨越漫长的光阴长河,剧中的人物亲自站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保持了这个动作很久,也没等来楚导的评价。   花宴秋感觉到沈曼语的呼吸稍显急促,红唇的温度因强烈的紧张漫上凉意。   喘息出的热气扑上花宴秋的肌肤,又像穿透身体的屏障,每一下都笼罩在她的心脏上。   花宴秋身体绷的很紧,她暖热的体温和沈曼语呼出的热气,捂不暖沈曼语颤抖的、冰凉的唇。   两者交加,冰火两重天混杂着花宴秋心底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蠢蠢欲动。只是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儿,逼着花宴秋压下一切不该有的冲动。   与演出的恐惧不同,沈曼语尚未完全做好心理准备。她在担忧,担心楚导真不满意当前的尺度,准备拍她们更进一步的深入。   花宴秋手还放在她的衣领上,不留痕迹松了些力道,避免力道过大让她呼吸困难。   她不好直接触碰安慰沈曼语,她这会儿有点像猫咪应激的状态,对任何外界刺激、特别来自花宴秋的接近十分抗拒。   她虚虚搭着沈曼语的领口,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沈曼语的睫毛很长,纤长的睫毛随着身体的轻颤来回舞动。   花宴秋五感前所未有的敏锐,倘若闭上眼睛,甚至怀疑自己能够感受到,蝴蝶翅膀挥动时带起的微风。   瞧着沈曼语现在脆弱的模样,看着还真有点可怜。   她不该是这样的。   这样一副破碎的,脆弱的、可怜的姿态,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花宴秋知道她身上藏着很多迷,她想主动接近,想解开这个名叫“沈曼语”的绝世迷题。   但她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没有必要非要在现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   楚导在原地僵成一座雕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工作人员们悄悄窃窃私语,也都觉察出楚导状态的不对。   他们不敢主动开口打断楚导的思路,花宴秋没有这么多忌讳,转向楚导,轻声问道:“这样可以吗?”   她的声音不大,花宴秋的性格决定了她很少出现什么过激的情绪。   只是现在室内完全静下来,乌压压一片人受到莫名的气氛的影响,个个噤若寒蝉,她这点声音就显得极为明显。   楚导迟钝片刻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哦,哦对,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就是我想要的感觉!”   先前的低气压一扫而空,得了他的准予,沈曼语悄悄松了口气,唇忙不迭从花宴秋脖颈上移开。   霎时间,花宴秋脖颈被沈曼语气息润湿的那块肌肤,伴着她远离时带动的微风,清晰的凉意盘旋其上。   她跟着放下手,不由轻挑眉梢,暗想,这次沈曼语没有一出戏,就直接避她如蛇蝎,明显比上次对戏时有进步。   楚导兴奋冲上前来,上下打量两人,重点放在沈曼语身上,激动拍手道:“对了,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他头一次感受到自己语言的匮乏,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只能一叠声道:“就是她们!就是你们!你们就是我的齐柏青和唐秋!”   还有对一个演员来说,比这更好听的赞美吗?   沈曼语轻轻勾起唇角,下意识看了花宴秋一眼。这一眼蕴含众多情绪,得到楚导这位行内泰斗认可的喜悦,一点点骄傲,波光流转,眸子灿若星辰,美的惊人而不自知。   花宴秋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坏掉了,看着她微微一笑,好像有根羽毛撩拨自己心脏。让她也情不自禁,想跟着一起笑出来。   可还没等沈曼语笑容完全绽放,楚导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两个人同时一怔。   “快,给她们两人试装上妆,就拍刚才的画面!除了这一幕外,宴秋,小沈,你们俩人去床上。”   床、床/上?!   这两个字重重砸在沈曼语心口,砸的她浑身一震,弯起的唇角瞬间僵住。   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本能望向花宴秋,眸子里不可抑制闪过一丝慌乱。   作者有话说:   改文改了俩小时,改文怎么比写文还难…猫猫叹气   不早了不早了,宝子们早点睡鸭!晚安安~   为什么打工人周末还要上班。   心碎了。   猫猫蔫了,没有骚/话可以跟大家说了。   呜呜呜呜。 第30章   沈曼语明显被楚导的话吓到了, 花宴秋见她如此模样,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赶紧问道:“不会直接拍床戏那一幕吧?用这个当定妆照, 尺度不行吧?”   沈曼语听得连连点头,眼巴巴望着楚导。   虽然她俩才是主演,但楚导忙着急躁招呼工作人员, 试图抓住脑海里接踵而至的众多灵感, 已经完全顾不上她们的意见。   沈曼语这会儿看着是真的可怜了。颇似要糖吃的小孩, 被大人残忍冷酷拒绝的彻底。   要哭不哭的,眼泪挂在睫毛上,好像下一刻就如开闸的洪水, 一泻三千里。   花宴秋于心不忍,可惜爱莫能助。   工作人员上来引领位置, 沈曼语脚下仿佛生了根,根系死死扎进地下。那双水盈盈的眸子落在花宴秋身上, 无声发出求救。   花宴秋想笑, 强行忍了下来。她抬手遮住唇角的笑意, 轻咳一声:“走吧, 要我牵着你走吗?”   沈曼语起初没有动弹,望向她的眼神已然转成谴责。眼见她真要伸手过来拉她, 她唬了一跳, 连忙避开, 抬步跟上工作人员的步伐。   慌乱的步子,像是生怕自己晚了半步,还真会被花宴秋的手掌禁锢住。   花宴秋收回落空的手, 半点也不意外。她不急不躁走在她后面, 目光静静落在沈曼语的背影上, 眼神若有所思。   一组照片拍下来,沈曼语浑身精疲力尽。   她像被狐狸精吸干了阳气,宛如游魂般飘出房间,神情恍恍惚惚,仿佛遭受到什么重大的打击。   门外的齐姐中途出去接个电话,没有一直跟着她们看到最后。   这会儿仔细瞧她半晌,随之看向她身后的花宴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靠近花宴秋,压低声音,严厉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莫名受到严重指控的花宴秋:???   “……屋里屋外都是人,还有那么多摄像机开着,我能做什么?”   齐姐心下稍安,但看沈曼语这幅凄切的模样,一颗心怎么都落不到实处上。   总有种没教好自家孩子,放熊孩子出去霍霍别人家好闺女的负疚感。   花宴秋看出她的不信任,简直百口莫辩:“齐姐,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你真的误会我了。”   齐姐狠狠瞪她一眼,看表情明显没信。   她跟在沈曼语身后,亦步亦趋,想找机会对她说话,只是沈曼语一直失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她跟了一路,也不知道应该从何开口。   片场距离剧组安排的酒店不远,她们中午过后直接过来片场,经过一下午折腾,定妆照拍完,这阵天色已经擦黑。   沈曼语出了片场,隐约还记得来时的路,径直朝酒店的方向而去。   她在前面走,花宴秋和齐姐两人像是做错事的恶人,紧紧跟在她身后。   司机也不管了,楚导在身后的呼唤两人也抛之脑后,心惊胆战注视着前面沈曼语的一举一动。   花宴秋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被齐姐这样一搞,恍惚间,竟真认为自己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是死是活,命运都在沈曼语一句话中。   怎会如此?   花宴秋全程沉默不语,被深深的自我怀疑折腾的有点恍惚。   她们硬生生蹬着两条腿,一直跟着沈曼语快回到酒店门口。   最后一丝天光从地平线远端逐渐消失,夜空黯淡无光,大团大团的乌云聚集,显得格外沉闷。   前方不远处的酒店灯火通明,热闹喧嚣的人群咫尺之遥,沈曼语却突然停下脚步。   她拐了个弯,在旁边一个灯光照不到的小花池边缘坐下。胳膊撑在膝盖上,脑袋无精打采耷拉着,萎靡不振,深深的,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口气仿佛盛着燥热的夜风,直接飘到齐姐心里,她七上八下,完全摸不到底。   满心都是忐忑不安,猜不明白她们拍定妆照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能将沈曼语折磨成这个样子。   花宴秋试图为自己辩解:“如果我说,什么都没发生......”   齐姐狠狠剜她一眼:“闭嘴!”   花宴秋闭嘴了,也自闭了。   她在齐姐心里,到底是种什么负面形象啊!   齐姐小心翼翼靠近沈曼语,沈曼语感觉到动静,无力抬眼瞅了她一眼,很快脑袋重新又垂下去。   齐姐一步步摸到她身旁,顾不得花池台子上的灰尘,和她保持相同的姿势,跟着坐下来。   她坐在沈曼语位置的左边,花宴秋自然而然,准备在沈曼语右手边空位上坐下。   还没等她靠近,齐姐先一步起身,连推带吼,把她撵开了。   花宴秋孤零零站在小花坛另一端,仿佛被她们这个小圈子排挤,无论如何也融不进去。   她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神情带了三分受伤难过。齐姐何时对她这样粗暴过,这真是平生头一次的经历。   齐姐完全没看她,朝沈曼语方向稍稍倾身,小心翼翼开口道:“曼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宴秋欺负你了吗?你跟我说,我一定为你做主!”   她惯来严肃的面容,此刻棱角被抚平,轻缓温和。   声音更是轻柔万分,音量压的很低,生怕自己出口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就吓到眼前这个脆弱的娇娇人儿。   沈曼语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当然能感受到她的关切和担忧,清楚察觉出齐姐话中蕴含的善意。   她勉强从自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轻声安慰道:“我没事,花前辈也没做什么,我们就只是正常拍照而已。”   正常的拍照,花宴秋知道她的问题,全程都很仔细控制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力道控制的再好,两人终究还是会有比较亲密的接触。   这些肢体接触像是触到她的某种ptsd,令她短暂产生应激反应。   但无论无何,现在这种情况,也比上次对戏时,比拍摄前,沈曼语预想中的后果好得多了。   齐姐抬眸望了眼花宴秋,花宴秋没有找地方坐下,仍倔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着脸与她对视。   无论神情还是肢体动作,都像是在质问她:你看,我都说了我没说谎!   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齐姐视线顺势从她身上移开,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她也是心思玲珑的人,看出沈曼语不想多说这些,就没有接着往下问。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沈曼语道:“刚才莫城给我打了电话,问我能不能让宴秋出面,澄清一下最近对你不利的舆论。”   沈曼语闻言抬眼,面上终于出现一点情绪波动:“楚导没有联系他吗?”   剧组眼馋这事儿的热度,要用定妆照一事转移公众的注意,变相为她解决负面的舆论困境。   这次的事儿虽然说是合则两利,实际上楚导还是欠她们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定妆照发布之后,传闻沈曼语和花宴秋不合的言论不攻自破,二人的关系在公众心目中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反转,可想而知网上的热闹哗然。   不是说发几张定妆照,之后沈曼语什么都不用做了,后续她要面临的麻烦也不少。   只是人情这回儿事,能不欠就不欠,欠了的就要尽快还清,免得将来留下什么隐患。   无需沈曼语多言,楚导为了还清这次欠她的人情,后续引导、扭转舆论的工作,楚导都会积极接手。如此一来,才能两不相欠。   有了楚导这方强有力的帮手加入,耀星的公关就容易得多。   齐姐沉默一下,缓缓道:“楚导估计以为你会通知你的经纪人这件事,他那边就没再多通知。”   沈曼语迟钝的大脑慢慢转动起来,猛然反应过来,对哦,她确实应该在第一时间通知经纪人和公司,让他们与楚导的团队接洽。   结果因为她初来乍到,莫城和公司的立场暧昧不明,处处都是疑点。   她尚未完全摸清其中的弯弯绕绕,无法做到信任他们,真遇到事情,也下意识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这会儿应该已经联系上楚导。”齐姐说到这儿,下意识与花宴秋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疑虑。   按理来说,除非艺人和经纪人之间的关系极差,一般经纪人都是艺人最坚实的后盾,也是连接艺人和公司的桥梁。   可沈曼语和莫城这一对,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些是沈曼语的私事,齐姐克制住自己的思绪,没有再继续深想下去:“莫城没打通你的电话,我跟他说你们在拍定妆照,他让我跟你说一声,忙完了给他回个电话。”   沈曼语轻轻点头,道了声谢。她掏出自己的手机,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莫城。   手机铃声开的很小,片场内的喧嚣强烈,她们当时都沉浸在戏里,没有听到动静。   微信没有新消息,莫城似乎了解原主老年人般不怎么爱玩手机的习惯。   只有一条短信,也是重复了一遍,让她有空给他回个电话,有要事相谈。   这段话在沈曼语大脑里迅速过了一遍,要事?   热搜算是麻烦了些,但另一位当事人花宴秋,现在与沈曼语的关系不似从前那样敌对。   莫城更是从齐姐那里得到,楚导也会帮忙的消息,这件事基本已经算得上尘埃落定。   如果只是讨论这件事,根本就谈不上要事这个比较严肃沉重的词汇。   “我给他回个电话,你们要不要先回去酒店?”沈曼语转而问齐姐,问的同时,眸子总算忍不住往花宴秋那边送了一下。   天色这时完全沉了下来,沈曼语选的这块地方偏僻寂静,大马路的喧闹传不过来。小路旁连盏路灯都没有,万事万物几乎被黑暗全部笼罩。   酒店那边的光亮,透过遥远的距离投递过来,只剩一点淡淡的微光,勉强照亮一点人的轮廓。   黑暗给予沈曼语无尽安全感,整个人被黑暗包裹,她的勇气似乎也回来了。   在齐姐开口回应她之前,她得以在这短暂的空隙中站直身体,悄无声息,又光明正大凝视着花宴秋。   即使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模糊的轮廓。但花宴秋的各个身体部位,已经牢牢刻在她的脑海里。一眼扫去,大脑已经自动将模糊的部位补齐。   她的脸上应该还是没有多少情绪,乍一看真的唬人。不了解花宴秋的人,可能还真被她这样的外表吓到,不敢靠近,以为她是多么不近人情的人。   她白皙的肌肤凝滑如脂,在白炽灯照耀下,甚至泛起一层淡淡的微光。   唇总是抿成一道紧绷的直线,不像沈曼语在外人面前,总是喜欢伪装出各种各样的笑。   独属于她的优雅姿态和矜贵气质,区别于其他所有艺人。使得她哪怕身处人群中,也永远是最先被人注意到的焦点。   沈曼语胡思乱想着些有的没的,竭力让这些记忆,冲淡先前拍摄定妆照的惨烈过程。   但恰在此时,花宴秋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亮。   这道突然亮起的光令沈曼语猝不及防,她像只受惊的小兽,又像被抓到现行的笨贼,身子轻轻一抖,本能快速收回目光,姿态慌乱而狼狈。   花宴秋没有遵循人的习惯,在手机亮起的第一时间垂头去看。手机被她拿在手里,所有动静都无法吸引她的注意。   她静静注视着沈曼语,沈曼语慌乱转开前,短暂的惊鸿一瞥里,余光看到她的神情一如既往平静,没有多过的波澜。   如果真要说的话,压在眸子深处的,对她此刻心情和状况真切的担忧,隐隐被沈曼语察觉少许。   以及,看到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时,微弯的唇角,和手机光亮的映射下,眸中陡然蔓开的一片细碎星芒。   沈曼语大脑一片空白,急促的心跳锤动胸膛,耳膜随心跳的节奏跟着律动。   她下意识握紧拳头,掌心湿滑,她这才发现,因为过度紧张,掌中已经满是冷汗。   齐姐似乎说了句什么,像是在对她说的。   沈曼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外界的一切动静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膜遮住,将自己与外界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另一个世界的动静传不过来,她也无法清楚感知到那些的存在。   视线中,齐姐模糊的人影动作停顿瞬息,没有得到她的回复,好像有点意外,转头去看花宴秋。   花宴秋轻轻点头,作出自己的回应,下一秒,就抬步往她们两人这边走来。   她越靠近,那股如影随形的窒息感又浮上沈曼语心头。   即使她知道这都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给自己的心理压力,深呼吸半天,紧张的心情仍未得到半分缓解。   当花宴秋在她身侧站定的时候,沈曼语双腿发软,有种想要后退,躲开花宴秋,甚至直接落荒而逃的冲动。   她轻轻咬了下自己的下唇,淡淡的疼痛勉强将自己从幻觉中抽离出来。   覆在世界之间的那张肉眼看不见的薄膜,仿佛突然被一刀捅破,霎时间,清脆的鸟鸣,呼啸的风声,一下子全都涌进了她的世界。   花宴秋的问话,也从一开始遥远飘忽的声线逐渐稳定,那种与沈曼语分割成两个部分的空虚陡然消散。   花宴秋朝她稍稍弯腰,声音随之增大:“太晚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呆着,不安全。”   沈曼语闭了闭眼睛,强行稳住自己的声音,让它听上去没有任何异常:“这里离酒店,有三百米吗?”   花宴秋回身看了下距离,没跟她作过多辩解,温柔却坚决道:“天黑了,这里这么暗,附近也没有监控。不安全,我们先留下来陪你。”   其实说到底,从沈曼语穿来这个世界,第一次与花宴秋见面到现在,她们才认识了两天时间。   短短两天,听着很短,不知为何,沈曼语又觉得这段时间这么漫长。   漫长到她已经和一个陌生人相处这么久,漫长到她已经快要摸清这个陌生人的性格。   沈曼语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再次简单对两人道了声谢。   她能感觉到花宴秋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从头至尾也没有移开。只是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敢抬眼回应她的注视。   她深吸一口气,按亮手机,冲两人挥了挥,到另一个角落里。   齐姐这才偷偷杵了花宴秋一下,压低声音道:“你收着点,你盯人家那么紧做什么?”   花宴秋顿时反应过来,经历过之前的遭遇,自己的注视在某种程度上说,可能成了沈曼语一个压力源。   人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事物,其他感官反而更加敏锐,她视线所及之地,当事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她终于稍微转身,面向齐姐,将自己的视线从沈曼语身上收了回来,轻轻问道:“有那么明显吗?”   这话,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齐姐想也不想,一句话脱口而出:“我看你都快想把人家吞吃入腹了。”   花宴秋唇角下压,这话像是一条钩子,无端端勾起心中本不该存在的旖念。   但除此之外,字面意思化为实形,脑海中瞬间升起的,自己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沈曼语闷进肚里的幻象,刺激得她胃部一阵翻涌。   有点糟心。   她手掌搭上自己小腹,还没来及出声谴责,胃部先发出一阵剧烈的抗议。   齐姐沉默了下,试探道:“饿了?还是中午那顿太凉了,吃坏肚子了?”   一香一臭混杂在一起,花宴秋所有食欲都烟消云散。她神情一言难尽:“忙了一下午,你说呢?”   齐姐低头摸了摸自己肚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饥饿感的到来:“也行,沈曼语肯定也饿了,等会儿咱们散不了,还能一起吃个晚饭。”   她抬头又瞪了眼花宴秋,嗤笑道:“怎么样,能跟人家再多相处一顿饭的功夫,开心吗?”   花宴秋可不想被她看热闹,冷淡道:“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反正这部戏拍完,少说也得几月功夫。我们相处的时间可还长着。”   齐姐饿的大脑有点懵,迟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中蕴含的意思,顿时如遭雷击。   感情在她们拍戏的这段时间内,她都要跟花宴秋同吃同住,时刻防着这俩人的相处吗?   但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闺女春心荡漾,蠢蠢欲动,无可挽回。她最该防的不是沈曼语,而是花宴秋这个狗东西!   花宴秋跟着轻飘飘道:“我不信你没看出来,我们对戏的时候,乃至拍定妆照,沈曼语还是有点放不开,显得颇为束手束脚。”   “楚导向来精益求精,现在这样的默契度,可无法满足他的要求。”   她说了个开口,齐姐心中就陡然升起巨大的不祥预感。   她有心想制止花宴秋后面的话,以此自欺欺人。仿佛这些话只要不说出来,事实就永远不会成真。   花宴秋抱着双臂,好整以暇。没管她的干扰,清清楚楚接了下去:“一般来讲,这种时候,他就该使出他惯常使用的,令主演间培养默契的绝招了。”   她们都和楚导合作过不止一部戏,花宴秋清楚的地方,齐姐怎么可能不清楚。   她精神恍惚,仿佛比方才沈曼语遭受的打击更重。整个人摇摇欲坠:“不!不行!我不同意!阿妈绝不允许!”   另一边,沈曼语拨通莫城的电话。   在短短一段路中,她心中已经闪过无数猜测。纷乱的思绪在心底冲撞,引动更多负面回忆在脑海中不停回荡。   “拍完了?怎么拍了这么久,楚导对你的态度怎么样?”   莫城的声音十分疲倦,听得出是强打着精神。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每天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沈曼语勉强压下繁乱的思绪,淡淡答道:“楚导问了些我对剧本的理解,又跟我大致讲了下戏,应该对我还算满意。”   莫城精神一震,惊讶道:“还讲戏了?真定了你当主演?楚导向来严苛,你的演技居然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   沈曼语再是心乱如麻,也听出他话下暗藏的含义。   她微微勾唇,冷笑道:“怎么,难道公司那边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这部剧真的会让我来当这个主演吗?”   她的语气说不上好,过多情绪和负面回忆的影响,她懒得再在莫城面前跟他演戏,装什么乖乖女。   但令她惊讶的是,莫城好像也没觉得她这样的态度有何不对。似乎沈曼语心中内向社恐的原主,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性格。   他有点心虚,居然没有隐瞒,直接承认了下来:“你走景家那边的路子,拿到这个主演。咱们这边从前跟楚导搭不上关系,既然剧本你靠自己的关系拿了下来,公司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大家都知道,这个剧本根本赚不到钱。投资商可能无法回本,演员辛辛苦苦拍戏,片酬也没多少。”   “这部戏看着没有什么钱途,但各家公司和投资商巴巴赶上来,就是想卖楚导一个人情,跟他打好关系,留个好印象,以后能够跟他继续合作。”   “楚导不缺人脉,不缺投资,他有一整个团队,现在不赚钱只是一时。”   “他的其他剧本各个爆红,钱这种东西,谁都不会嫌少,公司自然也舍不得这么大一块肥肉。”   沈曼语皱着眉头,听完他一串长长的铺垫:“说重点。”   莫城被她一噎,刚酝酿起来的踌躇满志仿佛被迎头泼来一盆冷水。   悻悻道:“重点,这不就是重点吗?景家势力虽大,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买账。耀星背靠苏家这座大山,自然不惧景家。”   沈曼语轻轻一笑,前后一联系,大致猜到了他们的用意。   缓声细语道:“所以呢?公司想要跟景家打擂台,从景家嘴里抢过楚导这块肥肉。”   “我的演技稀烂,无法坐稳主演的位置。公司找了能替代我的人,准备等我一被踢出剧组,就拿走我的位置?”   “在你们心目中,我是个不合格的演员,无法靠自己的演技获得楚导的赏识。所以你们就准备了更得力的人选,要从我手中,抢走我的机会?”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话中的意思虽是质问,可相比方才,反而更为冷静理智。   莫城极力辩解道:“景家在圈里的地位超然,楚导不想得罪景家,所以从来不受控于资本的他,这次也松口在自己的剧本里让了一个主演的位置出来。”   “对于耀星来说,这也是个好机会。能与楚导搭上关系,得到投资楚导后续新剧本的机会,可谓是钱途无量。”   “与楚导这样的行内标杆合作,不但提升了公司的地位,公司得到更多人脉,获得与从前无法搭上线的诸多大咖合作的入场券,还能赚到大把钞票。”   “最终你们这些艺人也会受益,于公司,于你来说,这是合作双赢的事情。”   他说的很现实,机会能者得之,能不能抓住全靠自己的手段。   沈曼语也清楚,若不是她真有演技,周围人虎视眈眈,以原主的德性,就算肉到嘴边,她也守不住。   她没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转而问道:“酒店的视频怎么流出去的?”   “楚导是个知名老导演了,剧组下榻的酒店应该经过再三筛选。舒适性放在其次,安全性才是首要考虑的。这次怎么翻车了?”   莫城不由叹了口气,满心无奈:“我跟剧组联系了,这才知道内情。景言卿也是投资商,楚导在选酒店的时候,自然会优先选自己人的地方。”   “喏,这酒店就是景家的产业。景家太子爷想调一下监控,酒店方哪敢阻拦啊。”   他试探着道:“这次的热搜就是景言卿搞出来的,你俩发生什么事了?闹翻了吗?”   事情发生之后,沈曼语想了一圈,也考虑过这个可能,闻言并不意外:“如果我说是闹翻了,你会高兴吗?”   莫城的音调陡然上扬:“如果是真的,那必须高兴啊!不但要高兴,我甚至恨不得去景言卿门前,好好放上两束鞭炮来庆祝!”   沈曼语漫不经心踢着脚边的石子,不由心想,那这就更奇怪了。   她如果真跟景言卿有更深入的接触,她受益,公司也会受益。按照莫城的逻辑来说,这也是合则两赢的事情。   只是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件事情表示出强烈反对,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更何况,如果她跟景言卿闹掰了,公司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明哲保身。   耀星虽然不惧景家,可景家是娱乐圈里当之无愧的地头蛇。   在苏家本身并不关注娱乐圈这块产业的情况下,也不会因为耀星这样一个小小的娱乐公司的命运,贸然与景家对上。   但莫城对她的事情如此上心,他对沈曼语的态度,就代表公司对她的态度。看起来公司并没有选择直接放弃她,将她推出去给景言卿泄愤的意思。   艺人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件商品,是为公司赚钱的工具。她没有为公司带来多少利益,公司凭什么如此费心费力为她考虑。   沈曼语不是小孩子了,不相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资本也没有善良这一说,她提醒道:“我跟景言卿闹翻了,可能会给公司带来麻烦。”   莫城以为她担心公司不想管她这些麻烦,顺口回道:“没事,你放心,齐总跟我交代了,她这两天应该会来一趟N市。有她在,你的事公司哪敢不管。”   齐总,齐情妆,耀星总裁?   沈曼语眉头蹙的更紧,耀星虽然不大,公司实力一般,旗下没有太过拔尖的艺人。但好歹也是个老牌公司。   像她这样籍籍无名的艺人,放在耀星一抓一大把。除了最近她因景言卿及花宴秋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外,她根本没有更多被关注的价值。   莫城又为何说出,公司哪敢不管她的这种话?   她正要开口询问,莫城已经接着问道:“齐总最近联系你了吗?”   沈曼语忍不住揉揉酸痛的眉心,想起查看通话记录时,发现的那通来自耀星总裁助理的几十秒通话。   这算联系了,还是没联系?   她迟迟没有答话,莫城明显开始急了,连忙追问道:“曼曼,齐总之前给你提的条件,你一直说要考虑考虑。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   娱乐圈,总裁,关注,利息,价值,条件交换。   众多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一同指向一个最合乎逻辑的,完美的答案。   娱乐圈里通行的潜规则?   哪怕总裁是个女人,她也是个女人?   无数丝线穿在一起,沈曼语抓住自己之前灵光一闪间的答案。   一时间,只感觉无尽的讽刺,从心口的漏洞不断涌出,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明明她自认为自己恐同,也没有什么优秀足以到吸引同性喜爱的地方。不知为何,围绕在她身边的同性恋,反而比直女更多。   她的沉默落在莫城耳中,似乎让他误会了。   他苦笑一声,斟酌着语言,小心翼翼劝慰道:“你先前一直不肯见她,你们都是女人,在她面前,你能吃什么亏呢?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曼语没想这些,她总算理解了,为何莫城百般劝阻原主跟景言卿纠缠。   理解了为何她和景言卿闹掰、给公司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甚至可能导致耀星,与景言卿背后的景家直接对上,公司也没有选择放弃她。   她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善意,成年人的关系都是要靠利益维持。她没有给公司带去利益,公司就要从别的地方发掘她的价值。   夏日的夜晚也透着燥热,聒噪的蝉鸣一声声接连不断,扰得人心烦意乱。   沈曼语没感觉到热,她的手脚冰凉,无尽冷意爬上四肢百骸。   深沉的夜空下,她的眸子凉如水。漆黑的瞳孔反射不出任何光亮,远比夜色更深,更暗。   如果说从前的原主,作为演员是失败的,那公司赋予她的新价值,就是取悦耀星的总裁?   她扯了扯唇角,喉间冲上一声控制不住的冷笑。   莫城那边也沉默了,许久,他才艰涩道:“曼曼,你好好想想,好好考虑,不要意气用事。齐总没两天就要过来了,你不能拖得太久。”   沈曼语慢慢道:“莫哥,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   在她穿来这个世界后,莫城对她看似暴躁,实则字字句句都在为她着想的态度,曾让她一度以为,这个人是可信的。   像她最后的经纪人一样,是值得托付自己真心的存在。   沈曼语不得不承认,自己看错了眼。   也或许,关心和利用并不矛盾,莫城对她的好是真的,对她的利用也是真的。   就像他亲口对她说过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很平静,话中没有过激的情绪。只是有些时候,平铺直叙的语调,反而比激烈的指控更令人心里难受。   莫城被这句话击的溃不成军,紧绷到极致的情绪,好像被人轻轻一弹,一下子突然断裂。   电话那头,传来他崩溃的痛哭。   他狼狈不堪,满心挣扎,痛苦道:“对不起,曼曼,我、我......我知道我在逼你,所有人都在逼你!”   他大口大口喘息,语无伦次道:“你不要助理是应该的,你不让我过多介入你的生活,这是你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我......”   沈曼语无心再听下去,淡淡打断他的话:“好了,我知道了,就这样吧。”   没给莫城继续忏悔的机会,沈曼语直接摁断了通话。   世界陡然寂静下来,莫城笼中困兽般的哀嚎仍在她脑中反复回荡,突生的静默居然显出几分不真实,好像只有方才的对话才是世界的本质。   沈曼语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闷热的夜风穿透她的身躯,毫无阻碍,从一侧穿到另一侧。   身体仿佛成了个千疮百孔的筛子,到处都在往外漏水。而她手忙脚乱做着无用功,堵住这个却漏了那个,一切努力徒劳无益,总也堵不住全部的漏洞。   大团大团的乌云仍在顶上聚集,遮住了月亮,应该也会遮住明天的烈日。   明天似乎是个晦暗的阴天,放在燥热的夏季,这对大部分劳动人民来说,或许会是个好消息。   沈曼语攥不住手机,只能将它随手揣进兜里。她仰着脑袋,望着头顶什么也看不到的夜空。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又好像只过去瞬息,不远处的花宴秋察觉不对,往这边走了两句,轻声问道:“电话打完了吗?”   沈曼语朝她那边看去,夜色中,只能看到一点不明显的轮廓。   她心中突然升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红唇紧抿,嗯了一声。   她站在原地没动,花宴秋得了她的回应,见她如此,主动向她走来。   模糊一团的轮廓随着她的靠近逐渐清晰,花宴秋一边走着,一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她周围被光照亮,绝美的面容在沈曼语眼中一点点闪现。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仿佛也被柔和的光温柔抚平,只剩下不可思议的极致的柔和。   在寂静深沉的暗夜中,她携带着一束温和的光芒,不偏不倚朝沈曼语而来。   沈曼语不找边际的想,这样一个禁欲系的清冷美人,罕见表现出如此柔软的姿态。   这一幕,如果放在以救赎为主的小说里,亦或者,放在浪漫的偶像剧里,应当都是极有美感的场景。   是能让观众心中一动,大声尖叫,恨铁不成钢的高呼:‘呆子,愣着干什么啊!快跑上前去抱住她,用力吻她,告诉她你喜欢她!'的画面。   花宴秋在她身旁不远处停下,她还记得之前拍完定妆照后,沈曼语稍显应激的姿态,贴心地没有离她太近。   她隐约感觉出沈曼语情绪低落,问道:“怎么不开心了?经纪人训你了?”   沈曼语拉回自己跑偏的思绪,慢慢道:“没有。他说公司会联系剧组,给我解决这次的事儿。”   既然不是因为这个......花宴秋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那是担心景言卿的报复?”   花宴秋背景深厚,刚才沈曼语与莫城通话的间隙,她也查清了这次热搜的事情起末。   酒店是景家的产业,稍加联想,就知道是景言卿在背后搞鬼。   沈曼语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公司内部的肮脏事情,也不好叫花宴秋知道。   花宴秋尚未过来时,她还敢光明正大注视她的面容,她一靠近,沈曼语就只是垂着头,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又轻轻应了一声。   花宴秋怕手电筒的光太过明亮,在暗夜里刺伤人的眼睛,手掌自然而然垂下,手电筒照着地面。   淡光氤氲成雾气散开,她借着微光,目光小心落在沈曼语脸上。   见她的神情十分平静,并不像挨了训斥,或者伤心难过的样子,心头这才松了口气,安慰道:“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花宴秋不是头一次说这句话,沈曼语也不是头一次听到,这句话好像成了花宴秋牌甜言蜜语。   沈曼语唇角弯了起来,终于鼓足勇气,抬起脑袋,正大光明注视着花宴秋的面容:“怎么都是这一句,还有别的安慰吗?”   花宴秋思考片刻,学着小说里霸道总裁的语气,迟疑道:“你是我的人,我绝不允许景言卿那个狗东西动你?” 第31章   标准的霸总语录, 却因花宴秋不确定的语气,与霸总的霸道强势截然不同的气质,加上话中对景言卿的诋毁称呼, 陡然透出十二万分的沙雕。   如果换成剧中花宴秋饰演的女将军来说这句话,违和感可能还没有这么强烈。   沈曼语被逗得眼角渗出生理性泪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高岭之花秒变成沙雕霸总, 反差过于强烈, 是让人直呼妙极的程度。   花宴秋倒没有着恼, 安静站在原地,跟着又冷冷来了句:“天凉了,让景氏集团破产吧。”   要不怎么说花宴秋是位十分优秀的演员呢, 容貌半点没变。只是眉头微微上挑,身躯挺得笔直, 望向人的眼神犀利如剑,被她扫到的人都下意识矮了半头。   气质瞬间就与大众心目中的霸总形象完全吻合了。   沈曼语揩去眼尾的泪水, 赞叹道:“这句话就有那味了!”   花宴秋看她如此欢欣, 眉眼俱弯, 方才让人形容不出来, 看着不像难过,却令人压抑的感觉一扫而空, 只剩下纯粹的喜悦, 自己的心情也跟着上扬起来。   她往沈曼语方向走近, 朝她伸出自己的手掌,五指并拢,掌心向上。   沈曼语视线情不自禁被她的动作吸引, 落到她的掌心处。   花宴秋手部的肌肤凝实光滑, 淡淡的手机光芒笼罩下, 整个手散发出玉一样的温润光泽。   她静静望着她,眸中反射出的光亮,像今夜被乌云遮蔽住的细碎的星芒。   她一句话也没说,但这个动作像极了一种无声的邀请。   沈曼语慢慢抿紧红唇,手指悄悄蜷缩了下,犹豫着,下意识想要抬手回应这份邀请。   可心中的顾虑仍未消除,以至于两人间突然形成一种微妙的僵持。   酒店那块人声喧嚣,离酒店不过几百米的这里,远离吵嚷的车道,明亮的路灯也穿不透深沉的黑暗。   这块地方安静的自成一地,仿佛与繁华的大都市完全隔离开来。   无尽的沉默中,花宴秋等了许久,也没等来沈曼语的回应。   她有些讶然,看出她的心神不定,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的姿态,后知后觉意识到,沈曼语可能猜错了她的意思。   她手掌慢慢放下的那个瞬间,沈曼语心头所有的纠结跟着消散。   短暂的空虚混杂着悔意,尚未完全冒出头来,花宴秋握拳放在唇角,轻咳一声,冲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又给她展示自己另一手里放着的,黑乎乎的手机模样的东西。   沈曼语发誓,虽然是在夜里,但她清清楚楚听到了花宴秋那声掩饰不住的轻笑。   她目光随着花宴秋的动作,跟着晃动的灯光来回转动一圈,迟钝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花宴秋的意思。   先前她猜到自己的手机可能被人监听,信不过自己的经纪人和公司,特意请花宴秋帮忙找人替她看一下。   花宴秋当时也应了,她们怕打草惊蛇,没有直接将手机关机,在那时就交给花宴秋。   花宴秋刚才摊手的动作,就是在问她要她的手机。   沈曼语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关机,她自己自作多情,会错了意,这会儿尴尬得厉害。   好在现在是夜里,黑暗慈悲且包容,悄悄替她遮住难得一见的羞红到耳根的姿态。   这家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她将手机递给花宴秋,小心捏着手机一角,控制住两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一边暗暗在心里恶意揣测:虽然花宴秋确实话少,可她在对她说骚话的时候,发些乱七八糟的表情包骚扰她的时候,明明话唠的紧。   一句接着一句,她连半句话都插不上嘴。   但凡、但凡花宴秋刚才多说一句,或者提前把新手机拿出来,沈曼语也绝不可能误会啊!   这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   借着朦胧的微光,明显能够看出来,花宴秋在极力掩饰自己唇角的笑意。   可人的本能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掩饰的住,那双漂亮的眸子轻轻弯起,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沈曼语发觉自己的眼睛有它自己的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在花宴秋身上收不回来了。   想到花宴秋之前刻意扮演霸总逗乐她的举动,她重新心平气和下来。   这家伙有些时候性子略显促狭,但在很多事情上,还是极为靠谱的。   她刚想到这儿,接过新手机,触手沉甸甸的触感让她一愣。   她没顺手开机,也没忙不迭后退拉开距离,反而一反常态,上前一步。凑到花宴秋拿着的手机底下,借着她手机手电筒的功能,来观察自己手里的新手机。   黑夜里,众人的视线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阻碍,可离近了后,手电筒的亮度完全足以照清沈曼语手中的东西。   她提着花宴秋给的手机,仿若出现故障的卡带机器,动作僵硬,慢慢抬起脑袋:“这是,我的新、手、机?”   花宴秋一本正经点头,含笑道:“怎么样?安全性应该很棒。”   沈曼语恍惚着重新低下头去,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掌中的东西:“这么大一块沉甸甸的板砖,看着比真板砖还要结实,安全性那还用得着说吗!”   花宴秋将这话全然当成赞赏,抬起下巴,骄傲道:“我让司机跑了好多家手机店,废尽功夫,这才买到这款现在已经快要绝版的手机。”   沈曼语视线凝固在手里的大家伙上,耳边听着花宴秋得意邀功的语气,只觉得这个剧本里的世界,真的完全不讲逻辑。   求问:花宴秋到底是在逗她,还是真心觉得她需要这个东西?   还是说,她真的需要手机这种东西吗?   哪怕给她一个老年机,有了这个板砖做对比,沈曼语也完全能够接受。   但这个东西,它、它是真的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沈曼语僵硬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这个好意太过沉重,我觉得我可能不是很需要......”它。   她话还没说完,花宴秋就苦口婆心劝诫道: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它的模样?虽然它确实丑了点,但这也不是它自己能够决定的啊。”   “就像人不能在出生时,就靠自己的心意决定自己的长相。你要透过它的外表,看到它伟大的内在美。”   “它的功能很强大,不管微信微博,还是日常使用频率高的其他手机软件,它都能够使用。它的信号很好,即使你在山区拍戏,也完全不用担心信号问题。”   “如果遇到危险,它还是一件极好的防身武器。从兜里掏出来非常方便,足以让人猝不及防。”   沈曼语现在就很猝不及防。她听的大脑一片空白,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表情。   不是,难道她还要带着这个大家伙,直到去往下一个剧组吗?   不!她不可以!   花宴秋唇角下压,眼尾跟着往下,神色落寞:“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的话,那它就没有任何存在价值。”   “它从出厂到现在,在漫长的日夜里,承受数不清的等待。在种种煎熬里竭力说服自己相信,它终有一日会等到它命定的主人。”   “可它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的等待可能毫无意义。它在无数个日子里,翘首以盼,殷切希冀着的主人,其实并不欢迎它的到来。”   沈曼语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她大脑发胀,隐约间,似乎真的看到有个唐僧站在她面前,不停对她念着真经。   而她就是那个头上被带了紧箍咒的孙猴子,听着面前人的碎碎念,头痛欲裂。   “停停停!”沈曼语忙不迭制止,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花宴秋开合的红唇,眼里甚至浮出几分哀求。   到底是怎样的演技天赋,才能让花宴秋对着一个酷似大哥大的板砖,声情并茂说出如此深情的一段煽情的言论。   到底是怎样强大的自我控制力,才能让她全程神情认真,从头至尾都忍着没有笑场的?   崩人设了姐姐!   沈曼语叹为观止。   沈曼语拍案叫绝。   沈曼语两手放在胸前,唇角维持一个礼貌的弧度,学着小海豹鼓掌的姿势,小幅度快速给她啪啪鼓了会儿掌。   花宴秋面上生动的神情沉淀下去,又恢复成一直以来维持着的那副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轻轻颔首,矜持道:“谢谢夸奖。从你鼓掌的频率中,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的诚意。”   沈曼语沉默片刻,强行维持自己又露出一个笑,没让自己的崩溃表现的太明显。   憋了半天,终于憋出四个字:“演技很棒。”   花宴秋很有礼貌,这点涵养之前就有所体现,这会儿沈曼语又被迫重新感受到了她的这一特质。   比如,得到她的再一次夸赞,花宴秋同样再次作出回应:“承蒙谬赞,你也不错。”   沈曼语:安静如鸡。   她生怕自己再多说一次话,花宴秋就要再给她回一句感谢。   商业互夸也不是这么尴尬的啊!   两人面面相觑,站了半天,谁也没再开口。   齐姐在另一旁等了许久,见她们说的没完没了,好半天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等的有点不耐。   她没靠过来打扰两人的相处,不时抬臂拍打两下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清脆的啪打声听得人心头跟着一紧,肌肤感同身受般隐隐作痛起来。   远远抱怨道:“还没说完吗,你们真的不饿吗?有什么事要不咱们回去再说?”   “这会儿咱们还饿着,但蚊子都快被咱们的血喂饱了。”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作祟,沈曼语瞬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好像痒了起来。   她瞅了花宴秋一眼,见她动作也有点不自然,眼神老往自己的胳膊上飘,就知道她也感受到了夏日凶猛蚊子的威胁。   温度极热,蚊子猖獗。又困又饿又热又痒,四重威力叠加在一起,简直就不是人的身体所能承受的环境。   刚才沈曼语的注意力,先是被剧组的事儿缠着,后来又因莫城说出的那些事失神。   花宴秋则是一直在注意她的动静,两人都没有感受到环境带来的困扰。   只有可怜的齐姐,一直被蚊子追着咬。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却怎么也躲不过这些长了翅膀的家伙的侵扰。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疾苦?   一朝反应过来,沈曼语瞬间觉得自己或许是脑子抽了,才会放在酒店里,好好的舒适的空调房不待。   而选择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处理这些令人心烦意乱的糟心事。   有些事就是没被人提点的时候,自己无法主动察觉,一经人提点,就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沈曼语快速将自己的手机卡换到新手机里,旧手机塞给花宴秋,新手机揣进兜里。   手机刚一放进去,裤兜被板砖的重量压的猛地一坠,又被腰带硬生生勒住。   沈曼语被勒的小腹一痛,呼吸都有片刻凝滞,连带着刚刚升起的,对被她连累的花宴秋和齐姐的同情和内疚,也一同消散了大半。   她眼神复杂瞅了花宴秋一眼,花宴秋的视线停留在她口袋处,明显也注意到这略显滑稽的一幕。   但她表情管理的很好,一点笑意都没有露出。面对她无辜至极的模样,沈曼语默念了好几遍心平气和。   都说假话说多了,自己的大脑都会被谎言蒙蔽,误以为假话都是真的。沈曼语此刻被刺激大发了,对这种谬误深信不疑。   于是默念了几遍成语后,她真的心平气和下来,甚至觉得自己受到圣母玛利亚的洗礼,整个人充满了光辉和爱。   她将旧手机轻轻递给花宴秋,声音温柔地简直快要掐出水来:“等会儿回去,我将新手机和请人帮忙的钱转给你。”   “这次太麻烦你和齐姐了,你们晚饭想吃什么,等会儿我请你们吃。”   她说完就往前走,顺便拉住花宴秋的衬衫袖子往前带了带。   花宴秋顺着她的力道,自然而然跟上她的步伐,禁不住侧首望向她,欲言又止。   表现的这么异常,难道沈曼语真被她刺激到丧失神智了?   沈曼语健步如飞,花宴秋差点追赶不上她的步伐。   她只想赶紧逃出这个窒息的地狱,忘掉那该死的大板砖:“对了,还得买点止痒的药膏,我怕我等会儿忘了,你记着提醒我。”   花宴秋咽下到口边的话,识趣地保持沉默,以免惹火上身。   齐姐还在拍打蚊子,结果一个转身的功夫,两人已经风风火火来到她面前。   她被吓了一跳,恍然间两个黑乎乎的人影冲她飞来,黑夜里,乍一看还以为闹鬼了。   “你们做什......”   沈曼语脚步没停,风一样飞过她身边,齐姐只瞥到一个人影裹挟着衣衫舞动的风声,“唰”的一下从她身旁掠过。   好在花宴秋没忘记她,及时拉了她一把。   齐姐根本来不及多问,本能跟着她们跑起来。   一行三人越跑越快,像是莫名发起的一场短跑比赛,都在暗暗较劲,你争我抢第一的位置。   直到最后,近乎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戏冲到酒店门前。在被监控照到之前,沈曼语和花宴秋才默契地一同缓了下来。   两人喘着气,额角渗出汗水,发丝略显凌乱,相互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的状态并没有比自己好上多少。   这会儿停下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莫名其妙,又透出几分好笑,两人久久注视着彼此,忍不住弯起唇角,一块笑了出来。   齐姐还懵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们二人停下,她还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又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被沈曼语一把拽住。   从始至终被隔离在外,还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齐姐终于怒了,大声道:“花宴秋,你今天晚上!”   她话一出口,余光瞥见酒店里有人影晃动,到底是金牌经纪人,这种时候也没忘记自己和花宴秋等人的身份,后面的话声音陡然压低:“是不是没吃药!”   发怒这回儿事么,要的就是一鼓作气。否则就会再而衰,三而竭。   齐姐被打了这下岔子,积蓄满的怒气条凭空折了一半,气势衰落下去。   花宴秋抓住这个空档,赶紧转移话题道:“曼曼、小沈说请我们吃饭,齐姐,您不是饿了吗,等会儿想吃什么?”   曼曼?叫的还挺亲热,这个不争气的小混蛋。   齐姐憋着满肚子火,闻言看了沈曼语一眼。沈曼语乖巧对她甜甜一笑,像极了别人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   她的神情稍显缓和,沈曼语并不是她带的艺人,她有气也是冲着花宴秋去,没道理迁怒沈曼语......虽然,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几人的关系不似从前那样生疏,之前的敌意在这两天的相处中失了大半。她没跟沈曼语客气,径直道:“我馋麻辣小龙虾了。”   这几个字仿佛自带魔力,她一说出口,沈曼语和花宴秋眼前自动浮现出,浸在滚烫的红油里,身躯q弹,入口汁水四溢,极其勾人的红色尤物。   沈曼语不自觉滚动喉咙,一下午没有进水进食,这会儿腹中如雷鸣鼓动。   她跟着道:“我也馋了,那咱们就点麻辣小龙虾。再配上冰镇的雪碧可乐,那滋味儿简直绝了!”   花宴秋眸光微动,明显也很心动。   但没等她赞同点头,齐姐率先进了酒店旋转门,闻言回身,冲她们冷笑道:“我吃,你们干看着。”   “艺人要保持身段,更别说你们现在还在拍戏。还重油重辣配肥宅快乐水,大晚上的,你们做什么梦呢?”   到嘴的小龙虾,就这么飞了。   沈曼语猛然瞪大眼睛,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眼珠睁得溜圆,看上去像极了一条,被主人拒绝投喂罐头的可怜小猫咪。   齐姐铁石心肠,丝毫不为之所动。   于是她的眼睛转向花宴秋时,就尽是谴责和怒意。   你支棱起来,管管你的经纪人!   花宴秋无奈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有心无力。   明明沈曼语的经纪人,没在她的身边看管着她。但随着她跟花宴秋的联系渐深,齐姐这个大家长当习惯了,本能将她也看作成护在羽翼下的崽子。   偏偏沈曼语碍于教导主任的威势,还真不敢多说什么。   进酒店之前,花宴秋没忘记将沈曼语的旧手机,交给一直在酒店门口的司机,让他送到自己提前联系好的专业人士手里检查。   走到监控之下,她们两人的帽子和口罩都带好了。   齐姐是经纪人,不用像她们这般谨慎,但也用口罩遮住了自己的脸,免得有人通过她来认出自家艺人的身份。   酒店虽说因景言卿的存在,从背后捅了她们一刀。剧组那边还没有给出解决方案,她们一时半会无法更换。   好在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培训得当,目不斜视,视线没有一直盯着她们不放。   回到她们房间所在的这一层,沈曼语自然而然跟在花宴秋和齐姐身后,往花宴秋的房间里去。   几人好似在短时间内,都已习惯了这件事情。沈曼语对花宴秋的房间摆设,比对自己房间的都熟悉,一行三人,谁都没有察觉出哪里不对。   齐姐刷完房卡,先走进去。花宴秋给沈曼语让开身位,正在这时,沈曼语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里面的人好像听见动静,探出头来。   沈曼语正欲进去的动作顿时顿住,瞧着这一幕,目光微凝。   ——那可是她的房间,怎么会有人在?   她下意识摸了下衣兜,卡片坚硬的触感十分清楚,房卡老老实实呆在里面,看来这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里面的人对她很熟悉,隔着她面上的口罩,认出果真是她。顿时双眼一亮,兴奋招呼道:“曼曼姐,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已经等你半天了!”   沈曼语脸上下意识挂出伪装出的亲近笑容,应了一声:“麻烦你们再等我一下。”   随即偏头,对花宴秋低声道:“抱歉,看来今晚不能一起吃饭了。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我给你们报销。”   花宴秋瞥了那人一眼,脑袋微垂,神情明显冷了不少。   期待万分的相处被人搅浑,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也就是这熟悉的一眼,何盈盈电光火石之间,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不可置信看看花宴秋,又看看毫无敌对态度的沈曼语,结结巴巴道:“你是,花、花前辈?”   花宴秋朝她淡淡点了下头,权作招呼。   她对外的表现一直都是如此,惯来很冷,看着不近人情,但也不像某些耍大牌的艺人,故意无视其他同行,给人难堪。   居然真是花宴秋!   这可是何盈盈从前从没想过的,自己居然能接触到的大咖!   她陡然激动起来,夸张地捂住自己嘴巴,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脱口而出一道惊呼。   齐姐注意到动静,从房间内往外走了两步。   她卡在何盈盈的视线盲区里,何盈盈看不到她,沈曼语两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用手势做了个房卡的模样,沈曼语微不可查的拍了下衣兜。   衣兜不大,经过这番震动,房卡露出熟悉的一角。   花宴秋跟齐姐两人看得分明,意识到这其中蕴含的深意,神情顿时微妙起来。   一般为了安全起见,一个房间,酒店只会给出一张房卡。这张房卡自然握在艺人手里。   这家酒店常年和剧组合作,安全意识和警惕心很强。除非艺人亲自授权,前台不会在没得到艺人允许的情况下,擅自给别人开门。   齐姐做出一个疑问的口型:又是景言卿在背后搞鬼吗?   沈曼语无奈耸了耸肩,又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那我先走了,”她能感觉到花宴秋暗藏的失落,心头不禁一软,竭力忽略自己心中也升起的淡淡失望,压低声音道:“来日方长嘛。”   她的记性真的很好,花宴秋曾对她说过的各种话,她没有忘记,以各种巧妙的方式重新给她还了回来。   花宴秋又好气又好笑,心情复杂,酝酿出的不舍格外令人难受。万般情绪在心房激荡,但都被她按捺了下来。   等目视着沈曼语彻底走出她的视线,她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冷的吓人。   她轻轻合上房门,往屋里走的同时,对齐姐道:“麻烦您帮我联系景家老爷子。”   子孙不成器,不是什么大问题,哪个大家族里没有几个败类?   但放不懂事的孩子出来,像疯狗一样肆意乱咬,那就是长辈们的失职了。 第32章   齐姐看出她是真的动怒, 手机拿在掌中,却没有第一时间动作。犹豫着道:“你想直接跟景家撕破脸皮吗?”   “之前景言卿豢养替身,那么恶心你, 你都没将他放在眼里过。现在就为了一个沈曼语,你准备直接跟景家翻脸?”   她这会儿心里矛盾的紧,虽然是劝慰的话, 实际上自己也有点动摇。   景言卿不是个好东西, 就看他做出的那些龌龊事儿, 就知道他是个为满足自己欲/望,不择手段的人。   不管他和沈曼语之间,是谁先招惹谁。这会儿沈曼语让他不快, 他就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   现在的手段还算温和,估计是听进了花宴秋之前对他的威胁, 这是在试探她对沈曼语的态度。   如果花宴秋真对此事不闻不问,接下来他会如何报复沈曼语, 还未尝可知。   花宴秋淡淡道:“沈曼语无权无势, 孤苦无依, 经纪人成天忙着带手下其他艺人, 整日见不到个人影。”   “背后的公司耀星,看着也不是能靠得住的。她惹了景言卿, 公司未必愿意揽下这个大麻烦, 替她出头。”   “我有能力帮她。如果连我也不肯帮她, 她一个花季女孩,落在景言卿那种手里,你觉得她会遭遇什么?”   齐姐当然知道这些, 她身为经纪人, 比花宴秋更清楚资本一切向利益看齐的行事方式。   正因如此, 她才在明知自己应该阻止花宴秋的情况下,仍一直犹豫不决。   沉默片刻后,她还是试图说服道:“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不是一向信奉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吗?”   “圈子里这种事情不在少数,从前你能无视,尊重她们自己选的这条不归路,现在怎么就没办法狠下心来无视了?”   “沈曼语最开始选择和景言卿纠缠,她就应当考虑清楚这种后果。”   “金主对她有兴趣时,能任她予取予求。一旦金主厌倦了她,对她不再有从前的耐心,而她又得罪了金主,自然也要承受机遇背后隐藏的危机。”   “而且,宴秋,”齐姐深深注视她,闷闷道:“沈曼语知道你是同性恋,跟你的接触陡然密切起来。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故意引诱你呢?”   “毕竟,和景言卿那个烂人比起来,你可是个更好的金主人选啊。”   花宴秋慢慢抿唇,但眼神没有躲闪,很明显她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圈内人都知道,景言卿是个大方的金主,也听说过他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性格。”   “沈曼语当初能为了资源,跟这种人渣在一起。她为了摆脱景言卿,将目标转移到你身上,这也完全符合这种人的心理逻辑吧。”   齐姐一字一句,咬的很重,不知道是在说服花宴秋,还是在说服自己狠下心肠:“宴秋,醒醒吧,她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   “以前找你麻烦,是为了讨好景言卿。现在跟你打好关系,也只是想从你这里获得利益。”   花宴秋突然感受到深切的疲倦,她闭了闭眼睛,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   就在齐姐以为自己已经说服她时,她才慢慢道:“我知道,但这次,如果我不帮她,就没人可以帮她了。”   沈曼语跟景言卿的事儿,确实是她做错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只是这份惩罚太沉重了,远远超出她该得到的惩罚。   “况且,这其中也有部分是我的责任。若不是那日,我在景言卿面前故意借沈曼语来刺激他,他可能也不会恼羞成怒到这种地步。”   花宴秋越想越清明,眼前的迷雾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挥散,心头的枷锁悄然松开。   她轻轻道:“她是真心也好,利用也罢。我做好我自己该做的,问心无愧就好。”   齐姐沉沉叹了口气,清楚感受到自己心底的动摇。明明是她想说服花宴秋,却反过来几乎要被她说服了。   她知道花宴秋心意已决,无可动摇,就妥协道:“这事儿你一个小辈,不好出面吧。要不联系一下......让她替你解决这事。”   花宴秋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联系。”   她难得对齐姐使出这样不容置疑的语气,齐姐明白她的心结,悄悄觑着她的脸色。   花宴秋无疑也是美的,与沈曼语张扬艳丽又不流于媚俗的美不同。   花宴秋是清绝出尘的天边星月,矜贵自持,无需开口,自有一股只可远观不可接近的冷。   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这会儿她的眉眼压了下来,那份冷意就更加明显,甚至带上几分犀利的攻击性。   齐姐没在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拨着电话,突然又想起一事:“苏家的苏雅玉这两天要来N市,如果她顺路去耀星巡视,应该会得知你在N市拍戏的消息。”   提到这件事,花宴秋自然想起,楚导之前其实跟她说过此事:“楚导跟我提了一嘴,他这次上当受骗,就是因为有人打着苏家的旗号行骗,惊动了苏家本家。”   “这次苏家特意派了苏雅玉过来N市,就是来配合警/方调查这件事情。”   齐姐忍不住感叹一句:“这事儿涉及到各方,其中牵涉甚大。苏家派她出来,对她看重至此,瞧这模样,苏家真是将她当成继承人来看待了。”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们年纪差不了多少,人家很快就要亲手执掌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了。”   花宴秋只平静道:“我意不在此。”   她们的追求不同,花宴秋并不愿走长辈们安排好的道路。她是微弱的烛火,愿为自己热爱的追求燃烧自己的生命。   齐姐的动作慢了下来,故意拖延时间,扯些有的没的,让花宴秋再多些时间进行思考,最好能改变刚才不理智的决定。   “我听说,耀星的总裁齐情妆,跟苏大小姐好像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花宴秋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儿,她知道齐姐性情谨慎,虽然说是听说,可只要能让她真正说出口来的,基本都是可以确定真实的事情。   “苏雅玉也喜欢女人?”她微微皱眉,想了片刻,眉心重新舒展开来。   “也是,以她那种强势的性子,不容许别人有分毫忤逆。要么喜欢那种娇弱的小男生,要么就是喜欢女人了。”   齐姐继续道:“耀星的齐总还挺神秘的,平常各种场合基本都不露脸。”   “我在娱乐圈里这么多年,除了在她国外的巡演视频中见过她外,还从没在现实中见过她的模样。”   “她跟你同姓,说不定你们还有什么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花宴秋接了一句。转而道:“好奇的话,如果苏雅玉这次顺路过来,上门拜访,就让她把齐总也带上。好歹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了对象,怎么说也得让我见见吧。”   她的话,单听表面意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语调透出淡淡的讽刺,让这句看似毫无毛病的话瞬间变了味道。   齐姐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连忙告诫道:“小时候的仇怨是小时候的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么久没见,可别一见面就还跟小时候一样,直接动起手来。”   提到这个人,花宴秋多年的修养也有点绷不住,冷冷道:“别的也就算了,我也懒得计较。从小到大,她最爱抢我的东西。我喜欢什么,她都要抢走。”   说到这儿,她眉头突然又拧紧了,警觉道:“你刚才说,她喜欢女人?”   齐姐心口一跳,瞬间明白了她在顾虑什么,无奈道:“不至于吧,沈曼语又不是人民币,是个同性恋都会喜欢。”   “而且,你俩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呢,你们才认识几天,朋友都只是勉强才能算上。”   “更别说,她不是有齐情妆了吗?”   花宴秋心不在焉反驳:“苏雅玉不长性,又格外霸道,喜欢什么就要弄到手,但真弄到手后,很快又失了兴趣。”   “她和齐情妆之间能有几分真心?又能长久到哪儿去?我才不信。”   齐姐头痛欲裂,重重重复道:“你跟沈曼语,现在连朋友都不是。”   花宴秋恍若未闻:“不行,我得把想办法,把沈曼语放到我的眼皮子底下。这次苏雅玉就算不来找我,我也得找她,把沈曼语要到咱们昼光来。”   好消息是,花宴秋确实被她岔开了心思,没想着继续简单粗暴打通景家的电话,直接质问他们景言卿这个熊孩子做出的一系列混账事。   多给了齐姐一点时间,让她得以用更缓和、更迂回的手段来处理此事。   坏消息是,花宴秋真被这件事引动了心思。   就算除去她的私心,昼光在行内的地位,可比耀星不温不火的风格强势的多。沈曼语如若转来昼光,未来的发展道路必然是一片坦途。   这对沈曼语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苏雅玉记仇,故意想要为难花宴秋,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松口。   从她们过往的相处便能知道,后者的概率非常非常大。   齐姐再也忍不住,释放出自己的嘲讽大招:“宴秋,你是真的做善人做上瘾了吗?要不要我连夜乘飞机去把乐山大佛搬开,换你去坐?”   花宴秋被戳的心口一疼,假装没有听到齐姐的话。继续道:   “实在不行,在苏雅玉来N市之前,我先去找齐情妆一趟,把这件事搞定。”   “届时合同白纸黑字尘埃落定,沈曼语转来昼光的事情板上钉钉,苏雅玉就算不愿,又能如何?”   齐姐同样没停:“花宴秋,圣母在你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她接二连三的嘲讽攻势过于猛烈,花宴秋也有点顶不住了,她望着齐姐,齐姐毫不相让,就看谁先心虚谁就会落入下风。   齐姐咄咄逼人道:“我承认,演戏你是其中翘楚。但你别忘了,就算你真把沈曼语拉来咱们公司,她也是我来带。”   一招KO,花宴秋完败。   姜还是老的辣,花宴秋认清现实,神情松动,语气也跟着软和下来:“都听您的,您才是老大。”   齐姐克制着自己的得意,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景家那边,你别插手,我来联系处理。”   花宴秋点头:“都听您的。”   齐姐又回身指了指门外,那是对面沈曼语房间的方向:“沈曼语来昼光的事儿,我得先上报公司,由公司出面安排此事。”   “我们会尽量赶在苏大小姐过来之前,联系上耀星的齐总,你别擅作主张自己插手。”   花宴秋继续点头:“您说得对。”   齐姐似乎对她这样格外乖巧的态度有点不适应,怎么都觉得浑身难受。   想了想,严肃的面色缓和下来,补充道:“耀星的齐情妆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公司里的自己人都经常联系不上。”   “这事儿真的急不来,这其中涉及到的程序真的太多了,就算公司一路给她开绿灯,能少则少,但跟耀星那边扯皮,总还是需要一个过程。”   “能不能在苏雅玉来N市之前,把这件事搞定,我不能给你打包票,只能说尽量做到。”   花宴秋跟着点头:“明白支持理解赞同。”   齐姐陷入沉吟:“总觉得,你是在敷衍我。”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花宴秋这个狗东西,看着风光霁月出尘脱俗,全都是假象,实则满肚子坏水哐当哐当响。   花宴秋眉梢轻扬:“怎么会是敷衍呢?我是那种人吗?”   齐姐斩钉断铁道:“你是!”   “我一直觉得,您对我存在着很多误解。”花宴秋欲言又止,正想为自己辩解,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一下。   这铃声与正常的消息提醒声音不同,花宴秋没心思再跟齐姐贫下去,飞速打开手机,仔细查看这条新消息,看的全神贯注。   与之前沈曼语在时,看都懒得看一眼手机的模样完全不同。那一道清脆的铃声仿佛能够摄魂夺魄,将花宴秋的思绪瞬间卷飞过去。   瞧她这幅不争气的模样,齐姐就知道这是谁发来的消息。   她简直痛心疾首:“崽!她是在利用你!”   花宴秋打着字,忙里偷闲敷衍她一句:“没关系,反正她想要的我都能给得起。”   齐姐狠狠揪着自己头发,好好一个稳重的经纪人,被花宴秋搞到心态炸裂。   此时此刻,什么形象都被扔到爪哇国去,她大声咆哮道:“花宴秋!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种心机深沉、功利心甚重的坏女人吗?”   花宴秋郑重道:“可是她好看啊!”   作者有话说:   花宴秋:颜狗人设屹立不倒。   (关于新封面,昨天半夜大大做出来后,我的心情跟大家看到后的心情完全一样qwq   它在我收藏夹里也很扎眼,所以征求一下宝子们的意见,是用以前的封面,还是现在这个呢?) 第33章   沈曼语发来的消息, 只有短短几个字:“她们总算走了。”   附赠一个猫猫在地上瘫成一滩水,疲倦叹气的表情包。   H:“她们?”   花宴秋刚才只看见孔盈盈一人,下意识以为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由回想起, 中午她们在饭店遇见莫城等人时,随意一瞥间,除了经纪人莫城、特别活跃外向的孔盈盈外, 好像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孩。   “另一个叫何含巧, 有点社恐, 不太爱说话。”   沈曼语饥肠辘辘,应付完她们,这会儿筋疲力尽。   忙碌一下午的后遗症悉数浮现, 她像表情包里那只猫猫一样,勉强举着手机, 在床上瘫成一团猫饼。   “孔盈盈问我,中午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吃饭。”   如此明显的试探, 别说当时的沈曼语清晰感觉出来, 这会儿花宴秋也觉得这个试探显得太过急切。   加上孔盈盈几次明里暗里的主动接近,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 她就像是背后暗暗算计沈曼语的人。   花宴秋倒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对孔盈盈的怀疑,不急不缓打字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 下午楚导喊咱们一起去拍定妆照, 拍完刚好顺路, 就一起回来了。”   这段话后面,跟着一个骄傲拍胸脯的表情包:“好孩子从不说谎,我可半句谎话都没说。我对她说的, 全都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   试问这句话里, 到底有几个谎言?   花宴秋眸中不自觉晕开一丝笑意, 想到两分钟之前,齐姐还在对她进行的激烈的指控。   好孩子这个形容词,可真跟沈曼语半点都搭不上边。   她确实没对孔盈盈二人说谎,不过稍加引导,刻意误导了她们而已。   正常人听到她这样说,自然会以为她是否认的意思,她们二人是下午在剧组拍定妆照的时候才遇到。   这也是沈曼语埋下的一个坑。   当时孔盈盈两人都没表现出异常情况,没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指出沈曼语话中的错误。   可监听沈曼语手机的幕后黑手,自然知晓真实情况。左不过就在这两人中,日后相处时,她们总会不自觉露出马脚。   知道的越多,其实越容易失言暴露。   “目前来看,孔盈盈的疑点比较大。我旁敲侧击问了下,中午选的饭店位置,也是孔盈盈状若无意随口一提。”   “她说自己以前看过一篇美食攻略,这家私房菜的味道很好。所以才有了中午那场偶遇。”   “但我在网上查了,根本没有这样的帖子。”   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漏洞只会越补越多,不是选择不去看它,掩耳盗铃,它就真的不复存在。   “除此之外,她还一直追着问我,手机为什么打不通。她刚才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提示我的手机是关机状态。”   花宴秋问道:“只是问了为什么关机吗?没有问别的?没有关心你是否遇上了麻烦?”   沈曼语回道:“没有,翻来覆去就问了这一个问题。”   “我跟她说,通过这两天和你的相处,我深刻意识到从前自己犯下的许多错误,也认识到你的好。”   “当时想和你道歉和解,但你一直不搭理我。我着急忙慌追你,乱中出错,手机不小心摔报废了,就换了个新手机。”   花宴秋脸上笑意更浓,她轻轻敲打键盘,戏谑道:“好孩子,不说谎?”   沈曼语一本正经道:“没有说谎,我是真的认识到自己从前的无知,并对此作出深刻反思。”   “花宴秋小姐,请问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花宴秋沉默瞬息,行云流水的打字动作跟着慢下来。   她想了想,慢慢回道:“道歉没有诚意,有待观察。”   沈曼语先是发了个泪流满面的猫猫头表情包,随即又发了个“女人,你给我等着”的沙雕图片。   两人默契的越过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讨论。   沈曼语:“她有点心急了。”   先前疑点重重,但从孔盈盈迫不及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能够看出。   无论幕后黑手是她,还是说,孔盈盈是被何含巧推出来转移视线的人。到了此刻,她明显开始慌了。   唯有幕后黑手才会在意监听中突然断开的声音。才会为此心虚,惴惴不安,揣测沈曼语是不是已经察觉到手机的异常,并接连做出试探。   沈曼语只是刚有一点黑红的迹象,红眼病就开始蠢蠢欲动。   若幕后黑手只是一人也就罢了,就怕有其他势力在其中浑水摸鱼。   她所在的环境如此恶劣,危机四伏,花宴秋更坚定了要拉她入昼光的念头。   她的演技连花宴秋这样挑剔的人都能认可,她真心认为,沈曼语是块璞玉,只要稍加打磨,必会绽放璀璨光华。   花宴秋冷静问道:“那房卡的事儿怎么说?”   沈曼语这次没有秒回,停顿片刻,才发了一段话过来:“说是莫哥给的。”   “昨晚我的被子掉地上弄脏了,莫哥下去前台帮我拿新被子的时候,为了方便,以经纪人的身份多领了一张房卡。”   “前台今天本来是要将这件事告诉我,上午我在房间里的时间不多,错过了。中午之后,咱们一直在外面,这事儿也就耽搁住了。”   花宴秋眉峰聚拢,惊讶道:“这么巧?”   确实太巧了,巧到让人不敢相信,这真的只是一桩巧合。   “我的东西没乱,但不确定她们有没有动过。东西太多了,我之前也没做好防备,如果翻完之后原样摆好,我也看不出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们动了我的剧本。”   “你的这个经纪人......”花宴秋打下这句话,思考片刻,又重新删掉。   接着写道:“保密协议大家都签了,外泄剧本的违约金她们承担不起,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如果说查看剧本,拍下剧本内容,是发给景言卿的。有景言卿这个投资商做担保,她们作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就比较合乎逻辑了。”   房内有两人,在房间主人不在场的情况下,一人的举动,必然瞒不过另一个人。   这事儿不管是谁做的,另一人肯定知情。也或许,两人都有参与。   既然悄悄动了沈曼语的剧本,并一直隐瞒这件事,没有正大光明地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明其中肯定存在猫腻。   最重要的问题是,这到底是经纪人受控于景言卿,直接指使她们两人这样做的。   还是经纪人也被瞒在鼓里,是艺人自己跟景言卿那边搭上线。   沈曼语懒洋洋道:“我也觉得是景言卿在背后搞鬼,不然动别的什么不好,非要看剧本。”   演员们手里拿的都是完整的剧本,只是楚导在说动花宴秋饰演这部戏的主演之后,欣喜若狂,和编剧一起,将她们两人的戏份作出大幅度修改。   因此,她们的剧本其实与其他演员手里拿的不同。   比如,原主一开始拿到的,也是跟其他演员一样的剧本。   等后续原主来到剧组,楚导将改完的新剧本发给她后,她还没来及看,沈曼语就穿来了。   两个主演之间,添加了大量的肢体接触,无数对手戏、亲密戏。   各种床上,桌上,站着,躺着,各种脑洞大开的妖精打架形式,最终演变成让沈曼语看到时,大脑一阵晕眩的终极版本。   沈曼语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被褥里,又一次陷入自闭。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个糟心的剧本,以及剧本内严肃又淫/靡的文字,她都有种想手撕了整本剧本的冲动。   显然,花宴秋的感觉跟她截然相反。   她饶有兴趣道:“剧本的尺度在这儿摆着,我们在戏里的亲密场景那么多,如果景言卿不想看到我们亲近,那他真的要失望了。”   “并且,这会儿应该比之前气得更厉害,不知道狗男人会不会当场气爆炸。”   景言卿不开心,她们两人就开心了。在这点上,两人同仇敌忾,对景言卿的厌恶,令她们形成天然的同盟。   不知道他是从哪得来的改剧本的消息,以楚导的狗脾气,就算他是投资商,直接问楚导要剧本,楚导也会怒怼回去。   无凭无据,事情尚未有定论,两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   花宴秋又问道:“你起来检查一下房间里,有没有被安装监听设备,幕后黑手有前科在,这点不得不防。”   不过话一出来,花宴秋也觉得不妥。沈曼语不是专业人士,就算怀疑自己房间里有问题,也未必就能准确找出异常。   专业问题,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   “你先等等,我联系下给你检查手机的那个家伙。这会儿你的旧手机,司机应该已经送到了,一事不烦二主,干脆请他过来,把你房间也检查一遍。”   沈曼语又翻回来,身体躺在床上没动,只是脑袋抬高了点,目光扫视一圈熟悉的房间。   房间内的摆设静静待在原地,看似没有丝毫变化。可那股已经习惯的,隐隐约约的窥视感突然增强不少。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作祟,还是房间内真有针孔摄像头这种东西的存在。   沈曼语没有太大反应,这种感觉过去十年间,每时每刻都充斥着她的生活,她已经完全可以做到毫不在意。   “不用着急,等检查出手机的问题后,他把手机带过来时,顺便再检查检查吧。”   她不在乎这些,但花宴秋不能不在意。   只要想想,房间内可能会有监听设备,藏在幕后的老鼠暗中窥视沈曼语的一举一动。   她的所有一切无所遁形,全都暴露在对面人的监视下。   只要稍加联想,就感觉浑身发凉。   而沈曼语却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整整一夜。   她没办法反驳沈曼语的意思,只能站在她的角度出发,跟着道:“到时候,可以让他伪装成酒店客房服务的工作人员。”   “趁咱们都在外面,借着打扫房间或者检修电路的名头,进来检查。尽量不要太高调,让那边的人心中起疑。”   沈曼语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如果真有这种东西,从手机到房间内的监控,都被一一清除,她不可能毫无所觉。”   花宴秋眼神一凌,目光冰冷刺骨。隐忍已久的怒意,从理智的间隙中渗出少许。   打字的力道加大,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出一连串闷响。   “那就让她担忧,让她恐惧,让她溺毙于自己幻想的危机假象,无可自救。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惶惶终日夙夜难寐。”   花宴秋这简短一句话,真可谓是杀气腾腾。   沈曼语微一扬眉,无声笑了出来。   她轻轻点了下花宴秋的头像,仿佛手指穿过屏幕,触摸到坐在自己的小小星球上,孤独欣赏日出日落的小王子。   发顶打出小旋,柔软的发丝被她轻拢在手心。发丝轻轻划过敏感的掌中,宛如一缕清澈的流水拂过,调皮亲吻她的手指。   轻微的凉意一触即逝,流水欢快鸣叫着,自她掌中消失。   幻象随之散开,沈曼语抿唇,在心里描摹出花宴秋此刻的神情。   从前的冷淡不复存在,合该是眉心轻蹙,眼神凌厉。红唇微微下压,目光扫过来时,强烈的压迫感使人喘不过气。   她点在花宴秋的头像上,又像是隔着坚硬的屏幕,小心戳了下花宴秋的脸颊。   沈曼语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想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再望向对话框里的头像时,不由产生一点心虚。   转移话题道:“这不是景家的酒店吗,你怎么悄悄插人进去?”   花宴秋气定神闲,稳稳回她几个字:“有钱能使鬼推磨。”   沈曼语发了一串点点过来。   这事儿说定,所有事儿沈曼语都已基本汇报完毕,她正想结束对话,去洗个澡,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她皱着眉,终于从床上坐起来。摸到自己的小腹,轻轻压了压,瞬间又听到一阵反抗的低鸣。   她单手给花宴秋打字:“你们点了什么?”   花宴秋一怔,她和齐姐两人先前忙着争吵,都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沈曼语提起来这回事,她都完全还没意识到自己还饿着。   她迟迟没有回复,沈曼语就懂了她的意思。   酒店和剧组合作,里面住的大部分都是演员。演员要控制身材,酒店随同她们的心意安排餐单。   自助餐都是些低糖低脂,看着就没有食欲的低热量餐食。   小龙虾这种重口味的东西,当然不存在。   沈曼语在网上搜了一圈,点了家风评很好的麻辣小龙虾。原本想点三人份的麻小,可一想到齐姐的威慑,手指怎么都按不下去。   她在三人份和单人份的小龙虾中间纠结不定,先斩后奏的快乐蠢蠢欲动。   龙虾红艳艳的色泽,激起胃部更猛烈的鸣叫,像是自己的器官生出独属于它的意志,鼓动沈曼语用力按下去。   理智来回拉扯,千钧一发之际,齐姐那张黑脸不断在眼前来回闪现,挽回了她岌岌可危的理智。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截图发给花宴秋,小心翼翼试探道:“如果,我点三人份的套餐......”   花宴秋给她回个了“。”   紧接着又给她回了个点蜡的表情包。   H:“祝你好运。”   沈曼语的快乐被蜡烛烧的一干二净,食欲也跟着湮灭。她冷着脸,冷漠回了句:“哦。”   她想拉花宴秋一起下水,让她来背这个黑锅。   如果花宴秋同意了,齐姐要是真的因此发怒,她就能理直气壮将一切推给花宴秋,告诉齐姐,是花宴秋同意让她点的。   谁料花宴秋也很机智,根本不接她的招,让沈曼语满腔坏心思成了一场空。   另一边,花宴秋唇角无声弯了起来,似乎能够透过这句回复,看到那头气鼓鼓的沈曼语。   她的欢乐和失望如此明显,以至于花宴秋在逗完她以后,没忍住悄悄抬眼看了眼齐姐。   发现她没注意自己这边,花宴秋立刻垂下脑袋,做贼心虚般,偷偷摸摸捂着屏幕,对沈曼语发消息道:“不如,我们点两人份的?”   “进可攻退可守。齐姐一个人吃不完,咱们至少也能尝到几个。她生气问起来的话,就说手滑点错了。”   真正的好孩子,被坏孩子带坏了。   沈曼语瞬间精神振奋,快速回道:“妥!”   她选了两人份的麻辣小龙虾,特意没有点其他主食,只点了三瓶冰镇碳酸饮料。   齐姐如果真不让她们吃麻辣小龙虾,除了这些,又没有其他能吃的东西。   齐姐再狠心,也不可能如此残忍无情,让她俩饿着肚子,眼巴巴瞅着她津津有味吃麻辣小龙虾吧。   外卖没多久就送到了,沈曼语拿着剧本,本来是打算继续做完人物小传,可被小龙虾馋的心神不宁,一直定不下心落笔。   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等听到齐姐回来的脚步声时,立刻唰的一下拉开了门,殷勤地对齐姐道:“我帮您提,我帮您提。”   齐姐被她饿虎扑食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往后退几步,待瞧清沈曼语的脸,不禁陷入沉默。   沈曼语为小龙虾折腰,脸上绽放的笑容十分灿烂。她帮齐姐提东西,又拿过她手里的房卡帮她开门,鞍前马后,照顾的好不周到。   齐姐默默看着她动作,心里只剩下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门一打开,花宴秋早就在门边等着。沈曼语含笑与她视线相接,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齐姐往里走,她们一左一右簇拥着她,看上去简直像皇帝出巡的架势,给足了齐姐派头。   齐姐本来冷着脸,往里走了几步,见她们这个样子,实在没能忍住,绷不住笑了出来:“行了,直说吧,你们想搞什么?”   她的冷脸不在,气氛就猛然一松,沈曼语赶紧给花宴秋使了个眼色。   花宴秋欲言又止半天,显然对这种工作极不熟练。只是在沈曼语的眼神哀求中,她终于横下心来,放软语调:“齐姐~”   齐姐虎躯一震,条件反射做出了个呕吐的动作。   想也不想,抬臂就要给她一肘:“花宴秋,大晚上的,你又犯什么病!”   花宴秋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见此情景,自然第一时间选择保命。连忙往后退了两步,避开这夺命一肘。   她朝沈曼语无奈地摊了下手,示意自己已经尽力了。   沈曼语捂着嘴偷笑,轻飘飘递给花宴秋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紧接着,她强行压平自己唇角的笑意,小声咳嗽一声,神情顿时正经起来。   齐姐甩向花宴秋的手臂收到一半,突然感觉手臂一重,温软的触感包裹住它。   她愣了愣,一扭头,就对上沈曼语可怜巴巴,像条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   她小幅度晃了晃齐姐的手臂,委屈巴巴,又满含期望道:   “齐姐,饿饿,小龙虾。”   如果说这场戏有观众评分的话,花宴秋之前那句撒娇不像撒娇,无比生硬的语调,毫无疑问,会得观众的一票否决。   而沈曼语语气娇嗔,媚态尽去,动作丝毫不显做作。撒娇的小模样令人看了,除了直呼可爱外,再无他想。   瞧瞧,这不是连铁面无私的齐姐,严肃的神情也柔和下来。   沈曼语借着齐姐的身体做遮挡,悄悄对花宴秋坏坏一笑。像极了一只喜欢使恶作剧的小猫咪,获得拆家的成就后的快乐。   想rua。   花宴秋望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她的大脑尚且还算理智,可手指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   她悄悄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口跃跃欲试的冲动。   就在两人以为计谋得逞,可以尽情享受小龙虾的魅力时。   齐姐从沈曼语怀中抽出手臂,帮她将手里提的袋子放到桌面上,这才转身面向两人,轻柔缓慢吐出两个字:“没有。”   齐姐不为所动。   齐姐冷血无情。   齐姐铁石心肠。   沈曼语通过真身实践,验证了笑容是会转移的这个真理。正如此刻,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齐姐笑的不可自抑。   怎么可以这样!   沈曼语眨眨眼睛,泪水就跟着落了下来:“可除了小龙虾以外,没有别的吃的了。如果您不让我们吃小龙虾的话,我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您真的忍心您最爱的小宝贝,饿着肚子去睡觉吗?肚子咕咕叫的情况下,会饿的睡也睡不着吧。”   花宴秋环着双臂,含笑看着她表演。可是下一秒,她也笑不出来了。   齐姐打开袋子,将里面的食物一件件取出来,贴心道:“我下去拿外卖的时候,顺便在酒店餐厅,帮你们两人一人拿了一份沙拉。”   她冲两人矜持点头:“你们今晚肯定不会饿着肚子睡觉,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不用感谢我。”   齐姐成功打出一击暴击。   花宴秋目光落在颜色鲜艳醒目,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香味,看了就让人食指大动的麻辣小龙虾上。   又转向到旁边绿幽幽,一看就没有任何食欲的蔬菜沙拉。二者的对比异常明显,傻子都知道应该选哪个。   她顾不上再看热闹,为她们两人应不应该享受吃麻辣小龙虾的权利,这个论题据理力争。   “齐姐,您看看我们俩的身材,这曲线,这弧度,我们需要减肥吗?需要控制饮食吗?根本不用。”   沈曼语跟着帮腔,嚷嚷道:“纯蔬菜那是给兔子吃的,我们要吃肉!”   眼见软的不行,俩熊孩子瞬间闹腾起来。   齐姐一个也没搭理,沙拉一人一份,雨露均沾,重重拍在俩人面前的桌面上:“吃!”   沈曼语瞪大眼睛,与面前的沙拉对视半天,苦大仇深。   随即转开视线,对花宴秋示意道:这是你经纪人,你上啊,搞定她!   花宴秋推了推面前的沙拉饭盒,只能冲她无奈苦笑。   迫于齐姐教导主任般的威慑,俩人就算再不甘心,也得不情不愿拿起餐具。   看着齐姐不急不缓掀开盖子,麻辣小龙虾诱人的香味猛然在房间里爆发,食不知味的咽下嘴里的绿叶。   沈曼语用叉子在沙拉碗里翻了半天,最后绝望的发现,除了蔬菜绿叶以外,真的没有半点荤腥。   就连沙拉酱也没有,只滴了一点点油醋汁,用以调味。   她无法接受这惨痛的现实,蔫头蔫脑,喃喃道:“我想吃肉,想吃小龙虾。”   花宴秋心不在焉看着面前的嫩绿浅绿深绿,绿色本能够让人放松,绿到了极致,反倒显出几分扎眼来。   她被这绿色刺的眼睛酸涩,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也想。”   如果没有小龙虾做对比,这样的饮食习惯大多数演员都已习惯。   晚上有沙拉吃都算好的,还有很多艺人更狠,为了在镜头前保持身材,晚上只吃空气。   她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觉得有多难熬。   艺人在镜头中只展示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私底下为此付出诸多努力,粉丝和观众们很难看到。   只是......如果没有麻辣小龙虾就好了。   热辣的鲜香不受人的控制,直直从鼻端窜入,充满侵/略性的热气一经释放,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这香味勾得两人腹中馋虫蠢蠢欲动,再看向面前的沙拉时,只觉得它面目可憎。   沈曼语此时萎靡不振的模样太过可怜,花宴秋心生不忍,放下勺子,对齐姐道:“齐姐,你要相信我们。区区一只小龙虾,热量近乎于无,不会变胖的。”   沈曼语吞咽口水,果断抓住这个时机,双掌合拢握拳,放在身前,做出祈祷的姿势。   小声恳求道:“齐姐,您是天边遥不可及的日月,是画里走出来心肠慈悲、怜悯众生的神仙姐姐。”   “我对您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我对您的爱,就像拖拉机垮垮垮冲上山般,惊天动地,轰轰烈烈。”   “齐姐啊,您大人有大量,让我吃一个,就吃一个,好不好?”   花宴秋的话刚刚说话,还没来及去看齐姐的反应,听到沈曼语匪夷所思的彩虹屁,目光唰的一下转向她,满脸震惊。 第34章   齐姐嘴唇动了动, 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她明显被沈曼语这惊世骇俗的比喻,雷得外焦里嫩。   她想笑,又笑不出来。想气, 又没有气的道理。   她紧抿着唇,严厉看向花宴秋:管管她那张嘴。   花宴秋满头问号: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她哭笑不得,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眼见沈曼语又要张口, 齐姐眸中已经燃起熊熊怒火, 紧紧攥着手里的叉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手动替沈曼语封嘴。   花宴秋不得不站出来,免得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彩虹屁, 保不住自己的舌头。   “齐姐,这么多分量, 您一个人肯定吃不完的,晚上吃撑了会积食, 你的胃肯定会难受的。不如让我们牺牲一下, 帮你分担一些。”   两人你一句, 我一句, 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让我们尝一口。哪怕只有一口也行啊!   任她们说的天花乱坠, 各种花言巧语彩虹屁接连不断, 齐姐扭开脑袋, 装聋作哑。   不听,不看,无动于衷, 一心扑在自己面前的美味上。   众人忙了一下午, 一直到这个点才歇, 都饿得不轻。   她不发话,沈曼语两人也不敢伸爪去拿,为了饱腹,只能含泪叉起碗里的菜叶,送入口中狠狠咀嚼。   凶恶的模样,俨然是将它们当作了毕生之敌。   “就算吃不到小龙虾,总该让我尝一口我的雪碧吧。”   沈曼语声音含糊,满腹怨气,连以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都不顾了。   她紧紧盯着面前的沙拉碗,透明的沙拉碗,几乎快要被她忿忿不平的视线戳出一个大洞来。   花宴秋比她更了解齐姐的脾性,尝试了几次没有效果,就不想再平白浪费心力。   可沈曼语这副气冲冲的模样着实可爱,两颊鼓了起来,像小仓鼠的储满了粮、圆滚滚的腮帮子。   引得花宴秋手指微动,突然对麻辣小龙虾的引/诱失去兴致,只想伸手去戳一戳她鼓鼓的脸颊。   想来手感肯定很好。   她有点遗憾,可除此之外,还生出淡淡的欢喜。   如果她是《小王子》里那个孤独的小王子,那沈曼语,无疑是她发现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那朵玫瑰。   虽然她并不完美,也不是乖孩子。不符合世人对一个好女孩的标签和定义,既不善良,也不温柔,更不体贴。   傲娇嘴硬,心机十足。她很坏,可就连坏都坏的十分可爱。   花宴秋忍不住想,她的脑子可能真的坏掉了,居然觉得这样一个坏家伙,无论颜值还是性格,各方面都戳到她最喜欢的点上。   明明沈曼语完全不符合,她以往对自己的另一半的一切幻想。但不知为何,花宴秋就是喜欢她喜欢的紧。   或许喜欢这种情绪,就是如此不讲道理。她携带着夏日的炽热,横冲直撞闯入她的世界。   心口蔓延的花骨朵含苞待放,陡生的悸动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花宴秋不自觉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看着沈曼语鼓起腮帮子,眉头皱的很紧,但还是一点一点,将碗里讨人厌的绿叶吃的一干二净。   沈曼语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与沙拉的抗争上,没留意到花宴秋一瞬不瞬看了她很久,连饭都忘了吃。   ──如果一些毫无味道的青菜,也称得上是顿饭的话。   各种青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混杂成更加奇怪的苦涩。   她眉心拧成死结,想吐又不敢吐,对于一个肉食动物来说,这样一盆纯粹的蔬菜沙拉,简直是堪比酷刑的存在。   花宴秋见状,悄悄从齐姐手下摸走一瓶碳酸饮料。   拿到一半,齐姐发现了她的动作,瞬间横眉冷对。   花宴秋赶忙指了指碳酸饮料上的无糖两字,齐姐这才缓了表情,大发慈悲默许她的动作。   她以为花宴秋是准备自己喝的,谁知下一刻,就看见她拧开瓶盖,将饮料递给沈曼语,让她冲淡嘴里还残留的苦涩味道。   好家伙,献殷勤献的还挺快。齐姐被她气笑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复杂,像自己精心饲养的一颗小白菜,费心功夫,让她长成水灵灵的模样。   结果突然被后来人捷足先登,一把挖到自己的菜园子里。   她千辛万苦照顾、百般娇宠着长大的小闺女,突然有一天情窦初开。   小孩子头一次有了喜欢的对象,喜不自胜,有了恋人忘了娘,天天胳膊肘往外拐。   说又说不得,骂又骂不得。说的多了害怕刺激出她迟来的叛逆心,引起更猛烈的反弹。   但要眼睁睁看着自家闺女被外人拐走,又是真的很不甘心。   齐姐惯来遵循不婚不育,并将这一理念奉为真理。   谁知逃得了自己的亲生孩子的成长问题,始终没能逃过在花宴秋这儿尝得的,当父母的,对待孩子的各种复杂心态。   养孩子真不容易啊。   她忍不住感慨道。   终于活过来了。   沈曼语大口灌下小半瓶饮料,满足地叹了口气。   她放下饮料,就看到救命恩人花宴秋撑着下巴,含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曼语眉梢轻扬,轻声细语问:“看我做什么?姐姐被我吃饭的优雅姿态迷住了?”   优不优雅不知道,苦大仇深那是真的。   看她吃饭的动作,完全不像是在吃饭。锋锐的牙齿泛着寒光,目光阴森森的。   像是恨不得将眼前的敌人用牙齿碾断磨碎,吞进胃里,以胃液强大的消化能力赐予它们永久的安宁。   花宴秋强忍住笑,问她:“吃饱了吗?”   她面前的东西倒是没吃多少,沈曼语说的那句秀色可餐半点没错,她单单看沈曼语吃饭的可爱模样,就已经获得了深深的满足。   沈曼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小腹,平坦紧致的小腹稍微鼓起,胃里的充实感做不得假。   可心理上的饥饿感仍在,还在渴求着小龙虾的到来,抚平胃部的蠢蠢欲动。   但齐姐绝不会同意,她悄悄瞄了一眼,齐姐面前的小龙虾壳堆积如山,即使自己已经吃饱了,闻到那股香味,心里还是馋的厉害。   她瞬间蔫了下来,无精打采道:“饱了饱了。”   齐姐也饱了,在花宴秋两人想象中,她成功实现了麻辣小龙虾自由,现在应该相当快乐和享受,事实却完全相反。   沈曼语点的是两人份的份量,齐姐是正常女人的饭量,吃了这么久,吃到现在,已经撑的完全吃不下去。   就这么扔了太浪费食物,如果她不吃的话,可想而知,看花宴秋和沈曼语这俩吃货的模样,完全不介意将她吃剩下的部分一扫而空。   她们不介意,齐姐自己都介意。   她已经撑的不行,全凭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机械的剥壳,满心痛苦往嘴里塞的动作。   她在心里重重记了这两人一笔,这俩小混账的心思她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这么大一份,不就是想着,就算她不让她们吃,最后吃不完的话,还是要给她们留点。   如果说饿死是一种酷刑,毫无疑问,撑死也是。   齐姐为了自己经纪人的尊严,不能朝令夕改,硬着头皮将两人份的食物吃完。   常言说的好,物极必反,过犹不及。七分饱完全足够,十分饱就已经过量。   她现在吃到了十五分饱,吃完最后一口虾肉,她甚至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几欲作呕。   胃部隐约的痛楚不断袭来,浓重的心理阴影覆盖上心脏。   齐姐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闻到麻辣小龙虾的味道!   好吃的食物,更应该慢条斯理,花费大把时间好好享受,充分感受食物在味蕾中绽开的美妙。   哪有这种鲸吸牛饮般的进食方式!   齐姐身心俱疲,花宴秋两人一口也没吃到,感受不到她复杂的心情。   几人站在天平的两端,一边是极端的饥饿和羡慕,一边是极端的饱腹和痛苦。   中间有道肉眼看不见的膜,横隔着她们彼此。无法换位思考,对对方的遭遇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沈曼语还馋着,眼睁睁看着齐姐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视死如归的表情,将最后一颗虾肉放入嘴中。   她恋恋不舍的望着嫩滑的红色虾肉,消失在齐姐唇齿间,这一刻,真正感受到心如死灰的滋味。   她收拾好饭桌上的杂物,不想再在这个充斥着麻辣小龙虾热辣气息的伤心地多呆一秒。等齐姐吃完并收拾妥当,她立刻提出了告辞。   齐姐已经无力起身,竭力维持住形象,没有直接瘫倒在椅子上,象征性客气几句后,就挥手示意花宴秋送她出去。   房间住的近就是有优势,刚出一扇门,就到了沈曼语的房门旁。   沈曼语开了门,瞥了花宴秋一眼:“要进来坐坐吗?”   花宴秋顺着沈曼语打开的房门缝隙往里看了眼,酒店都是相同的格局,按理说她不该有什么好奇心。   只是一想到这是沈曼语住的房间,一点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就探出头来。   说不上哪里不同,看着也和自己房间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加了沈曼语的房间这样一个前缀,普普通通的酒店房间好像也猛地特别起来。   花宴秋十分心动,对上沈曼语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点冲动又瞬间偃旗息鼓。   这样进来进去的,互相串门子几次了,再继续下去,今天晚上还过不过了?   而且沈曼语房间内,或许有监控的事儿,她们两人都还没忘记呢。   她只能强忍着心痛,拒绝了这个时机不太恰当的机会。   沈曼语对她客客气气说了告别词,就要毫不留情关门。   花宴秋连忙抬臂挡住,压低声音道:“别生气了,下次我找机会支走齐姐,咱俩一起,背着她再吃一顿。”   “想吃小龙虾还是别的什么,我都请你。”   沈曼语低落的心情突然振奋,一双眼眸猛然亮了起来,激动道:“我还要吃麻辣小龙虾!这次的红油看着不够味,下次咱们点变态辣!”   自小习惯清淡饮食的花宴秋不禁一默。   还不够辣?光是闻着那刺激的味道,就已经能感受到辣度的威力。   沈曼语看出她的迟疑,激动的心情稍稍冷却,犹豫着道:“你吃不了辣吗?既然如此,咱们点微辣也行。”   女人当然不能说自己不行。   舍命陪君子,为了自己的好感对象,这点牺牲花宴秋还是能做出来的。   花宴秋暗暗咬牙,腮帮子绷得很紧,微笑着轻声道:“没关系,我也一直想尝尝变态辣的威力。以前齐姐管的很严,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尝试。”   都是假话!众所周知,辣不是味觉,而是一种痛觉,谁会自己给自己找虐,主动去吃变态辣啊!   沈曼语半信半疑:“真的吗?没必要迁就我,你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如果吃不了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管花宴秋心里如何崩溃,表面上一点也没显现出来。   在沈曼语面前,她怎么能怂?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她温柔肯定道:“没关系,我不是逞能。我真的挺好奇的,能跟你一起尝试尝试这种感觉,倒也不错。”   如果到时候她没有被辣哭,形象全无的话。   沈曼语想到这儿,画面感瞬间就来了。她多少看出一点花宴秋的言不由衷,忍着没笑,免得揭穿了她,令她恼羞成怒。   吃不了辣的人还非要逞强,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戏谑地想,大不了到时候给花宴秋多准备几杯白开水,让她涮着吃就是了。   花宴秋悄悄往身后看了一眼,她的房门出来的时候关的严实,齐姐好像也没有出来的意思。   确认一切顺利,她这才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袋子。跟做贼一样,小心递给沈曼语。   沈曼语伸手接过,袋子虽是透明的,但包了很多层,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花宴秋又往身后看了眼,将她往屋里推,声音压的很低:“袋子是干净的,我剥的时候,也是用手隔着另外的袋子剥的,不脏,放心。”   她这样一说,沈曼语瞬间明白过来,袋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要说惊讶倒也不至于,花宴秋将袋子递给她的时候,她大致猜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感动又差了点意思,一点小事,还没到达这种程度。   可这份用心,确确实实让她心口一悸。   沈曼语连能吃到心心念念一整晚的虾肉的惊喜都顾不上了,她攥着袋子,袋子里虾肉的余温犹在,香味透过多层阻隔缓慢渗出,在鼻尖萦绕。   她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在被花宴秋推进门内,随即轻轻替她合上门的刹那。   她只能遵循自己的本能,抬起头来,深深注视着她的面容。   花宴秋明显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看得出十分紧张,一直不时回头注意齐姐的动静。   多方压力一同压下,额角沁出淡淡的汗水,甚至没工夫多注意沈曼语的反应。   可在关门之前,花宴秋的视线终于落到她的身上。   璀璨夺目的眸子流光溢彩,远比晴朗夜空的星夜更为震撼。   她眼角眉梢还残留薄薄的汗珠,唇角轻轻翘起,望向沈曼语时,不自觉露出一个轻笑。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含着笑意,清浅温柔的“晚安”,花宴秋的身形自她面前慢慢消失。   人虽然走了,这个人的容颜,连带着如朦胧的月光和晨雾般温柔的嗓音。   似一阵轻柔的微风扫过沈曼语的心弦,撩动心湖泛起一片涟漪。   真的是......太犯规了。   沈曼语心情复杂至极,大脑一片紊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应该能想什么。   一直抱着的那种,逗人玩玩的态度淡了下来,无论花宴秋还是她,好像都开始有点认真了。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清楚听见对面房门轻轻关闭,再没有其他动静,才慢慢打开袋子,露出里面剥的干干净净的几粒虾肉。   花宴秋什么时候悄悄拿的?   为什么她没有看到?   沈曼语反复翻找自己的记忆,但当时她一心扑在于绿叶子的战争中,根本无暇他顾。花宴秋当时在做什么,她竟然半点都想不起来。   除了那瓶恰到好处递来的饮料。   再想到花宴秋几乎没动几口的沙拉,沈曼语不禁愣住,她不会......全程都在看自己吃东西。   忙着偷偷从齐姐的眼皮子底下摸小龙虾,悄悄在桌子底下剥龙虾壳,又在注意到她吃完后难受模样,第一时间给她送上饮料。   因为一直在忙,所以顾不上吃饭……吗?   她心中有了答案,这个答案如此令人心神不定。   沈曼语轻咬下唇,竭力挥去脑海中有关花宴秋的一切联想,强行压下心中探头的愧疚感,将这个造成自己心思起伏不定的人儿抛出大脑。   眼前晶莹剔透的虾肉饱满完整,诱人的红色夺人眼球。   沈曼语就着袋子,小心往嘴里塞了一块。   鲜嫩爽滑的虾肉口感细腻,尚还保留着温热的温度。   因为剥完后,没有在热辣的红油汤汁里浸过。麻辣的味道淡了点,龙虾本身的鲜香就更加突出。   人生圆满了。   简直好吃到令人想哭。   沈曼语陶醉在这儿美味中,清晰感受到龙虾肉的汁水在口中迸发,欲/求不满的味蕾一下子被安抚下来。   她和花宴秋都不是多重视口腹之欲的人,实在是今晚这场铺垫做的太长,将人对麻辣小龙虾的期待值拉到最满。   而且人都是有叛逆心的,自己未必想吃什么东西。但一旦有人强行要求,不允许她吃某样指定的食物。   除了绿菜叶子这种万恶之源外,任谁的叛逆心都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偏想跟那人的意愿对着干。   以至于,以往不喜欢的东西都会喜欢,更别说这龙虾,是真的好吃。   那种强烈的充实感和满足感,一股脑涌上心头,沈曼语不禁在心中,为大善人花宴秋的无私奉献,郑重道了声谢。   几粒小小的虾肉看着不打眼,带来的幸福感是实打实的。沈曼语细细品尝完毕,将袋子收好扔掉。   虾肉的份量太少,几口就没了,花宴秋不敢做的太过明目张胆,有这一点都是意外之喜。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沈曼语只能期待一下,花宴秋所说的下一次约饭的到来。   香味还在房间里浮沉,沈曼语轻嗅一口,摸了摸自己充实的小腹,伴着这令人沉醉的鲜香进入卫生间。   开始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进来之后,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镜子清晰映出她的容颜,原主仍然没有出现。   原主神出鬼没,像个时灵时不灵的机器。   如果这是场游戏的试玩体验,原主是给玩家发布任务的NPC,大部分玩家绝对会毫不留情的给这游戏差评。   一个人,突然被放到全然陌生的世界里,没有剧本,没有简介,没有旁白。   NPC不作为,连新手指引都没有帮她做完,全程都要靠着自己小心摸索。   那这个游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过高的攻略难度,和糟糕的游戏体验,足以让它成为大部分玩家心目中的失败游戏。   沈曼语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她的穿越,跟别人的穿越相差这么大?   别人都有系统,金手指,再不济也知道世界梗概,有原主的记忆,更清楚男女主的经历和世界未来的走向,而她什么都没有。   景言卿和花宴秋这两个世界的男女主,家境优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成长至今,一路顺风顺水,没经历过生活的捶打,也没感受到世界的恶念。   相比之下,她如此孤苦无依,柔弱可怜(自己认为),简直像是路边备受摧残的小白菜,被老天爷厌弃的可怜儿。   很明显,这并不符合穿书的逻辑。   沈曼语皱着眉,盯着镜子的自己。但思绪没在这件事上停留太久,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另一件事。   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镜子里的自己也跟着露出羞恼的神情。   她又被花宴秋这狗东西带偏了!   齐姐不是她的经纪人,不会24小时贴身跟着她。莫城就更不用说了,她现在完全是自由身,想吃什么根本没人管。   为什么非要和花宴秋一起吃饭,为什么要跟她一起,被齐姐这个大家长约束?   明明她是个自由人!   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爱吃什么全凭心意。   无论麻辣小龙虾还是烧烤炸鸡配饮料,只要她自己不心虚,有能力确保不会长胖,影响自己的演艺事业,又有谁能管得了她?   花宴秋一如既往的狗,沈曼语方才的快乐如昙花一现,转瞬成空。   这个狗女人,恐怕把自己这辈子的心机,都用到她身上了。   如果现实中的真人可以转化为二维表情包,沈曼语此刻的模样,一定是个小猫猫哈气炸毛的表情图。   等她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看见花宴秋给她发了个准备入睡的表情包,顿时怒火中烧。   翘着兰花指,给她回了个从她那儿偷来的,从天而降的小仓鼠,一jio猜到花宴秋那张仙气飘飘的脸上的表情包。   H:???   她煞费苦心给她藏的虾肉,沈曼语收到后不但没有感动,看起来反而更生气了。   这态度明显不对,她哪里惹得人家生气了吗?   她试探着发了句:“虾肉不好吃吗?”   沈曼语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给她回复道:“虾肉很好吃,谢谢你。晚安,我需要在梦里反思一下自己。”   她发完这句话,将手机设置成免打扰模式,真的锁屏放在床头柜上,不再回消息了。   花宴秋给她发了无数句问号,都没有再得到回复。   知道沈曼语今天不会再回了,她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齐姐冷眼瞧着她动作,冷不丁问一句:“怎么样,虾肉好吃吗?”   花宴秋还在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惹的沈曼语如此态度,毫无防备,顺口就答:“她说很好吃。”   待反应过来,手掌不禁一抖。   她猛地按灭屏幕,表情倒还算镇定,补充道:“沈曼语说,看今晚的麻辣小龙虾很好吃,等这部戏杀青,我们俩一定要好好吃上一顿。”   齐姐冷冷瞟她一眼:“你觉得我的眼睛好不好使?”   这句话一出,花宴秋顿时明白,自己的小动作都被她看在眼里。只是不知为何,齐姐明知自己的目的,却没有多加制止。   她当然不懂,齐姐撑到胃里的东西,都快要从喉咙冒出来的痛苦。   再加上怕她迟来的青春叛逆期来势汹汹,越逼迫,反而越起到反作用。当着外人的面,还得给孩子保留一点自尊心,不好直接训斥。   当时不过转瞬间,齐姐心里闪过无数种想法。权衡利弊一番后,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留点面子,假装没看到她的动作。   花宴秋心虚至极,不敢跟她继续多聊这个话题,顺着方才沈曼语的由头往下说道:“反正等到开机之后,楚导也会要求我们培养默契。”   “她的房间现在不太安全,备用房卡也在别人手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趁她不在,偷偷溜进她的房间。”   “景言卿如果真想做点什么,酒店方肯定无法阻拦,太危险了,不如......”   她起了个话头,齐姐就懂了她的意思,暗自腹诽,这小混蛋还蹬鼻子上脸来了,不容置疑拒绝道:“你想都别想!”   花宴秋早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还是被齐姐的语气伤到了。   她垂着脑袋,失落道:“您对我绝对有误解,我又没起什么坏心思。”   “没起坏心思?”齐姐气极反笑:“没起坏心思,就想方设法把人家往你跟前扒拉。”   “又是给她解决景家的麻烦,又是想把人家弄来昼光。”   “你要真起了什么坏心思,那你俩恐怕现在就睡到一张床上了!”   花宴秋收好手机,顺手拍拍自己的床铺,摸着自己胸口保证道:“我房间里两张床,我可以和你睡一个床。”   她话一落下,齐姐脸上立刻阴云密布,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花宴秋又叹了口气,熟练顺毛:“我开玩笑的。”   换房间自然不是好的解决办法,那就直接打草惊蛇了。   换酒店更不行,剧组还没有和景言卿彻底撕破脸皮——虽然这一天也不远了——但至少现在,还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只是一想到沈曼语目前的处境,花宴秋就满心焦躁。以她的出身来说,尔虞我诈见的多了,反而更懒得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若是按照她以往的行事风格,直接跟楚导说明情况,把作妖的人撵出剧组。   顺便联系她背后的公司,稍加警告,彻底掀翻她们的棋局。   但沈曼语跟她不一样,拉她来昼光,也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如果此事不成,她一个刚入圈的新人,还要继续在耀星待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就跟她们撕破脸皮,彻底闹翻,对她以后而言,绝对是有害无益。   齐姐道:“宴秋,昼光不是你的,你对它的影响力有限。”   “哪怕你成为娱乐圈顶流,很多事情上,仍要束手束脚。如果你能像苏雅玉一样,接手家里的势力......”   花宴秋没回答,她漫不经心望着手里的手机,仿佛透过手机,看到另一端的那个人儿。   这种话齐姐跟她说过很多次,知道她的沉默就是拒绝的意思,她不敢逼花宴秋逼得太紧。   她无奈摇了摇头,又道:“我联系了莫城,莫城跟我说,齐情妆这两天会来一趟N市。正好苏雅玉也要过来,两人行程重合,应当不是巧合。”   “两人都是大忙人,小情侣偷空出来约会吗?”花宴秋说了这么一句,随即陷入沉思。   苏雅玉来N市,是为了处理先前楚导跟她提过的,那场苏家无故遭受牵连的骗局。   齐情妆来N市,如果是为了苏雅玉而来,两人到来的时间先后,不会相差太多。   如此一来,想要赶在苏雅玉之前,跟齐情妆联系,把沈曼语搞来昼光。时间上太急,恐怕未必能够让她如愿以偿。   花宴秋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无奈道:“算了,尽人事听天命。”   “齐姐,麻烦您先帮我联系齐情妆。如果真不能赶在苏雅玉来前把这事儿解决,无非是麻烦了点,跟苏雅玉多磨几个回合罢了。”   这夜,花宴秋和齐姐都睡得不太安稳,但在她们意料中,本该心中惶恐、夜不能寐的沈曼语,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场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舒适,沈曼语整个人精神抖擞,穿来这个世界后的所有疲惫感都一扫而空。   哗啦啦的洗漱声中,沈曼语拭干脸上的水珠,不经意抬头,看见镜子又蔓上浓密的水雾。   沈曼语没被原主神出鬼没的出场方式吓到,她慢条斯理擦着被水浸透的发丝,对她道:“你的手机被人监听了,你知道吗?”   镜子里的人轻轻点头。   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衬着那股哀戚更加令人心碎。   沈曼语有点想叹息,可是看她现在口不能言,只剩镜子里一颗脑袋的凄惨模样,对她多少有些怜悯之情。   她忍住想质问她的冲动,翻出孔盈盈的照片让她看,又问:“幕后黑手是她吗?”   原主好像怔住了,仔细看了眼照片,又调转视线,愣愣看了沈曼语半晌,这才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回答出乎沈曼语的意料,她收回手机,看了眼上面确实是孔盈盈的照片,面上禁不住浮现一丝困惑。   她仔细回想孔盈盈这两天的举止,处处都符合她们对幕后黑手的认知。   如果能在她的手机和房间里,真的查出监听的痕迹,那孔盈盈幕后黑手的身份就应该确凿无疑了。   综合各方考虑,孔盈盈目前的疑点明明是最大的。沈曼语盯着镜子中的原主,再次确认道:“你是不知道,还是她不是幕后黑手?”   她刻意放慢了语速,说到不知道的时候,原主摇了摇头。说到不是她的时候,原主立刻重重点头。   虽然不能说话,但只看她大幅度点头的夸张动作,沈曼语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还真不是她?她眉头微皱,在百度上搜出何含巧的照片。   这次她拿着何含巧的照片,重新向原主提问时,一看到照片中的人,原主立刻点头如捣蒜。   表情陡然生动起来,挤眉弄眼,咬牙切齿,双眸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哀怨,剧烈在火焰在眸子深处跳动。   看她的模样,沈曼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握着手机,问道:“你确定吗?有证据吗,还是只是你的猜测?”   原主恶狠狠点头,以眼神示意自己的手机。   沈曼语看懂她的暗示,将手机拿到她的眼前,顺着她视线的指引,打开通讯录。   通讯录里只有寥寥几个电话,都没有备注名字。沈曼语挨个用手指过去,指到其中一个上面时,原主突然点了下头。   有点像在玩海龟汤这种推理游戏,只是原主的摇头和点头,未必单纯是“是”和“否”的意思,沈曼语只能靠自己的猜测来强行理解。   她点着这个号码,问道:“是她派来的吗?”   原主点头。   “她是你的敌人?”原主先是摇头,犹豫片刻,又缓缓点头。   这其中的意思,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沈曼语不得不细化自己的问题:“她想伤害你吗?”   原主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沈曼语有些头痛:“那照片里的人,想要伤害你吗?”   原主点头。   沈曼语稍微抓到一点头绪,捏着手机,缓缓问道:“照片里的人,和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目的不同?”   原主点头。   “号码主人派她过来,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但是照片里的人试图伤害你,所以在你手机里搞了一些小手段?”   原主点头。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沈曼语记下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的神情,轻轻问道:“我可以向号码主人告状吗?”   原主的表情一言难尽,用一种言语形容不出来的,很古怪的视线看了沈曼语一眼。   似乎在说,这是什么脑回路,跟敌人告状?   她思考好半天,怀着满心抗拒,不甘不愿地,轻轻点了下头。   沈曼语的表情稍稍松懈,露出一点笑意。   既然如此,说明这人对她的敌意,确实与正常的敌人不同。虽然不知这是何故,但只要不是完全立场相对,那一切都还好说。   穿来这么久,原主除了给她留下一大堆麻烦外,沈曼语头一次从她这儿听来,这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她指尖落在上面,刚想直接拨打过去,原主的神情猛然焦急起来,一张脸在镜子里来回扭动。   似乎想要冲破镜子的束缚,跳出来阻止她。   这一幕看上去一点也不恐怖,反倒显出几分滑稽。   沈曼语见状停住动作,连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我现在不打。”   原主泫然欲泣,泪眼汪汪望着她,沈曼语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很少跟原主这种心思敏感细腻的女孩接触。   想了想,她试探道:“以后也不打?”   原主瞬间收了眼泪,表情激动起来,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沈曼语按灭手机,望着手机屏幕缓缓熄灭,数不清自己今天这是第几次有种想要叹息的冲动。   镜子上的水雾开始消散,像接触不良的老式电视机,原主的脑袋在里面忽明忽灭。   她还深深望着沈曼语,似乎想开口对她再说些什么话。   但她现在没办法张口,两人还没有那么默契,无法做到仅凭一个眼神,沈曼语就能理解她的意思。   原主来的不声不响,去也去的悄无声息。   等她离开后,沈曼语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忍不住嘀咕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亏她和花宴秋,还真以为孔盈盈察觉到事情异常,行事手段明显有些急了,跳的这么厉害。   何含巧看着默不吭气,是个资深社恐人士,实则心机深沉,孔盈盈也只是她推出来的棋子。   就算沈曼语真的发现背后有人搞鬼,要报复也是冲着孔盈盈去。何含巧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全程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她们争斗。   昨天她没有第一时间排除何含巧的嫌疑,几次想跟她搭话,准备试探下这个看着沉默寡言的姑娘。   奈何几次问话,都被孔盈盈看似不经意地岔开了话题。   当时沈曼语还猜测,孔盈盈是不是怕她套话,从何含巧那儿得知什么漏洞。现在看来,这也是何含巧的心机了。   她将孔盈盈治的服服帖帖,孔盈盈对她的利用无知无觉,乖乖做她手下的一颗棋子。   若不是原主出现的时机不定,沈曼语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一直等着她出现。   早在莫城将名单给她的时候,她就该问问原主知不知情,拿着名单挨个在原主面前念出来,让原主指出其中的耗子。   不过现在知道,却也为时不晚。   沈曼语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七点出头,花宴秋她们估计还没醒。   一想到昨晚的菜叶子,她就瞬间失了食欲,无事可做,干脆就拿起剧本,继续琢磨起来。   她清楚,自己的名气越大,公众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越多,公司才不敢罔顾她的意愿,真正对她做些什么。   对于无权无势的她来说,名气才是她护身的底气。   这部戏是名导执导,有花宴秋担任主演,众多老戏骨友情串演。   演员的阵容异常豪华,虽然未必能在国内上映,可受关注度丝毫不弱。   更不要说花宴秋和沈曼语,现在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话题度极热。以花宴秋在圈内的地位,本身就是热度的代名词。   两人是周所周知的情敌,又一起演一部同性剧。   正常人可能不关心明星演员们的私生活,但人对狗血八卦的兴趣是天生的本能,仅凭这点,就能吸引到不少人的关注。   无论圈内圈外,很多人都在关注着这部戏的拍摄进展。   沈曼语一开始是为了完成原主的愿望,才硬着头皮,选择在这个令恐同者浑身不适的剧组里继续呆下去。   现在经过公司这一手骚操作,她顿时感受到,必须尽快提升自己名气的迫在眉睫的压力。   这样一个旁人想要也得不来的好机会,好端端放在她面前,沈曼语有能力抓住,自然不会放过。   外界都说,这个剧本是原主借景言卿之手拿下的,这样的方式显然并不光彩。   可事实并非如此,这个剧本能到原主手中,其实不是她的本意。   原本这部戏的另一位主演,定下的是楚导的女儿,花宴秋的老搭档周周。   景言卿听闻花宴秋要参演一部同性剧的消息,瞬间急了。他生怕这部同性剧带坏了花宴秋,让她对同性产生兴趣。   何况周周与她本就关系甚密,万一来个因戏生情,他可就半点机会也不会再有。   他将原主安排来剧组,以砸钱的方式,打动了楚导,替原主抢走了本属于周周的主演位置。   在资本和金钱面前,楚导毫不犹豫选择卖掉自己闺女,将沈曼语迎来剧组。   沈曼语刚穿来这个世界的那天,景言卿给她打过一通电话,姿态高高在上,颐气指使吩咐她。   在剧组时,尽可能隔开花宴秋和其他演员的距离,无论男女老少,防得犹如铁桶,滴水不漏。   沈曼语当时初来乍到,什么情况也不了解,自然敷衍应是。   现在想来,景言卿看似是给她一个绝佳的资源,众人都觉得她占了大便宜,但打一开始,景言卿的目的就是为了花宴秋。   他知道花宴秋肯定会膈应他的举动,他特意把沈曼语安排过来,不停在她面前晃荡,找她的麻烦碍她的眼,就是存着故意恶心她的心思。   如果花宴秋对他没有喜欢,没有在意,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对他跟路边没有生命的野花野草一样,毫无感觉。   那景言卿更宁愿他厌恶自己,恨自己。   恨也是种强烈的情绪,落在花宴秋这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神身上,就连厌恶都显得极为奢侈。   只要能让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即便是憎恶,景言卿也心满意足。   原主虽然蠢是蠢了点,但对他一片真情,死心塌地。只要他在原主面前多次强调,自己对花宴秋这位白月光的重视。   出于女人的嫉妒心作祟,原主自然会看花宴秋百般不顺眼,被妒火冲昏头脑,几次三番试图刁难为难她。   倘若这种时候,景言卿再跳出来,按头收拾原主,来一个英雄救美,或许就能重新刷到花宴秋对他的好感度。   沈曼语虽然不知道他的完整心路历程,可也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如此煞费苦心,殚精竭虑。谁说男人不擅长使心计玩心眼?   景言卿这辈子的心机,恐怕都用在贴花宴秋这件事上面了。   沈曼语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手里的人物小传也完成了大半。   直到花宴秋起来,第一时间给她发消息,问道:“一夜过去了,你在梦里反思的问题,反思完了吗?”   熟悉的怒火瞬间窜上沈曼语心间。   花宴秋,这个狗女人。   她抄起剧本,熟练的敲开对面的房门。房门打开,还是熟悉的齐姐,熟悉的见鬼神情。   沈曼语冲她微微一笑,熟练的说出那句熟悉的台词:“早上好呀,齐姐。我来找花前辈对戏。”   齐姐:......   大清早的,这俩小混蛋又来这一出?   齐姐脸上一片空白,已经做不出表情,麻木道:“我不好。” 第35章   这两日过的波澜不惊, 时间缓缓流淌,在花宴秋给沈曼语讲戏,两人相互对戏, 熟悉剧本中悄然度过。   受伤心累的只有齐姐一人。   手机确实被人动了手脚,房间里也安插了监控,沈曼语的感觉不是被害妄想症下产生的幻觉。   花宴秋请的专业人士亲自登门, 跟她们严肃细谈一番。那些拗口的专业术语, 连带齐姐在内的三个门外汉跟听天书一样, 听得满头雾水。   听到最后,只能知道幕后黑手像是请了厉害的黑客,细心谨慎, 从这儿查不出太多线索。   好在沈曼语已经从原主那儿得知那人是谁,这事她不好解释自己如何知晓。毕竟明面上看, 孔盈盈才是罪魁祸首。思考过后,也就没跟花宴秋提及。   借着酒店断电, 电路检修的名义, 这位专业人士伪装成电工, 悄无声息断了沈曼语房内监控的电。   这些东西自此成了一件摆设, 再起不到它们该有的作用。   沈曼语又往酒店前台走了一趟,注销掉另一张房卡, 并嘱咐前台, 再有人要房卡时, 必须得到她本人的同意。   齐姐陪她一起,那副严厉的面容不用伪装,就吓得前台小姑娘连连点头, 将这件事深刻记在了心上。   这事儿也就告一段落。   孔盈盈和何含巧中间登门拜访过, 明里暗里试探过沈曼语几次, 她都假做不知。   从手机到房卡再到监控,接连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凑在一起,若说是全然的巧合,恐怕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但沈曼语表现的太过寻常,对她们的态度一如既往,丝毫不显芥蒂。   临近剧组开机,她天天最近忙着和花宴秋这样的大咖打好关系,混在她的房间里。   两人看剧本对戏,整日忙忙碌碌,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挑不出半点毛病。   见她如此,孔盈盈的急迫感也挣扎着冒出头来,起初一天三趟往沈曼语这边跑,后来就老老实实呆在自己房间,也琢磨起剧本来。   何含巧颇感棘手,又无可奈何,找不到机会下手。   各方都安静下来,但这种安静并不安稳,汹涌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蛰伏,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莫城打来电话的时候,沈曼语不由心想,前兆已经出现,现在,真正的暴风雨要逐渐开始落下了。   “齐总来N市了,”他的嗓音还没有恢复过来,轻微的喑哑显出七分疲倦。   这疲倦下,又透出一丝为难,他似乎拿不准,自己究竟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沈曼语:“......她想见你。”   沈曼语淡淡应了一声:“她来还是我去?”   莫城小心翼翼道:“我开车去酒店接你。”   沈曼语皱了皱眉,本能拒绝道:“不用,你把地址发我就行了。”   面对她疏离冷漠的态度,莫城格外狼狈。他的呼吸有点粗重,隔着手机,喘气声清晰传了过来。   过了片刻,他才慢慢说了声:“好。”   两人虽然加了微信,莫城知道原主不喜欢用各种社交软件的习惯,平常跟她联系,大多是用电话和短信。   这条地址也是短信发来的,沈曼语输入地图中,打开导航,就对莫城道:“收到了,那我挂了。”   莫城急切制止道:“等等!”   像是生怕她毫不留情,直接挂断通话,快速道:“齐总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会在N市耽搁太久。她如果对你提出什么要求,你直接答应就是,不要跟她死犟。”   沈曼语想嘲讽,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如果要做恶人的话,直接做到底多好。   像她们这部戏里的女将军,要恶就从一而终的恶。既要做恶人,又被自己心底残留的善念来回拉扯,如此一来,为难痛苦的只会是他自己。   “我知道了。”   除了这句话,好像也没有别的能说的了。   两人的身份立场各不相同,他们的利益并不一致,彼此代表着不同人群,利益将他们分割成对立的两个群体。   他们想事情的角度,自然不会一致。   挂断电话,沈曼语闭紧眸子,长长呼出一口气。   紊乱的杂念仿佛随着这口气一同排出体外,再睁开眼时,沈曼语面上只余冷静。   她戴好帽子口罩,将手机揣进兜里。   这部手机还是花宴秋给她的大板砖,异常结实,分量十足。   想来如果蓄足了力气,往人脑壳上砸,给齐情妆当场开个瓢,那都是轻的。   沈曼语察觉到自己的思路走偏了,在违法的边缘蠢蠢欲动,及时收回思绪,不急不缓拉开房门。   对面的房门也开着,里面的齐姐正在收拾东西,似乎也要出门。   见到她的出现,齐姐稍稍一怔,没等她笑着开口打招呼,立刻道:“现在对不了戏了,我和宴秋有事儿要出去一趟。”   沈曼语眉梢轻扬,含笑道:“这么巧?我这会儿也要出去呢。”   花宴秋在里面的梳妆镜前坐着,简单的妆容画好了大半,正拿着口红,漫不经心拧入盖中。   闻言,她往这边看来,问道:“去哪?我们这边不算着急,可以先送你过去。”   她的几个生活助理今日也在,时隔几天时间,突然看到她们相谈甚欢毫无火药味的模样,个个目瞪口呆,满脸不可置信。   该说不说,不愧是齐姐带出来的人,就连这幅见鬼般的模样都是十成十的相似。   沈曼语弯了弯唇,对她挥手道:“不用麻烦了,不远,就是一点小事儿,等会儿就回来了。”   “晚上见,如果回来的早的话,咱们还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花宴秋颔首道:“行,我们估计也不会太晚,今天我请你吃。”   沈曼语眼神微动,瞬间想起上次花宴秋对她的承诺。   悄悄支开齐姐,她们两人要一起享受变态辣小龙虾的□□。   沈曼语看了眼毫无所觉的齐姐,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焦急,指挥助理们收拾房内的东西,还不时心不在焉的看两眼手机,似乎在等着谁的消息。   沈曼语下巴微抬,不留痕迹点了下齐姐,对花宴秋表示自己的怀疑:你行吗?真的能支开吗?   齐姐这段日子里,死死防着她们二人,恨不得24小时,连上厕所都盯着花宴秋。生怕一个松懈之下,她们两人就发展出什么演戏之外的情谊。   在这种境况下,齐姐怎么可能心大到,被花宴秋三言两语支开?   花宴秋唇角微翘,轻飘飘瞥她一眼,透出点小得意:放心,绝对可以。   沈曼语将信将疑,实在想不到齐姐这样谨慎的女人,真会中了花宴秋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过为了晚上的麻辣小龙虾,沈曼语还是愿意姑且信她一次。   齐姐回复完一条信息,抬眼看见沈曼语还在这儿杵着,皱眉一皱,正要开口询问。   沈曼语怕她察觉出什么异样,连忙冲她们道别,自己先溜了。   齐姐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问花宴秋:“你有没有觉得,她今天好像有点不对?”   花宴秋惊讶道:“哪里不对?”   既然连花宴秋这种沈曼语一出现,眼里就再也放不下其他事物的颜狗都没有察觉异常,齐姐自然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在心中腹诽一句:我要是能说出来哪里不对,还用得着问你吗?   嘴里却道:“估计是我搞错了,没事儿,没事儿。”   花宴秋想了想沈曼语刚才的状态,先前肯定的态度淡了下来,犹豫不决道:“您这样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对。”   齐姐:......   你玩我呢?   “看着比平常更开心了。”花宴秋眉眼微微下压,视线落在沈曼语身影消失的地方。   意味不明道:“认识新朋友了?不然开心个什么劲?等她回来了,我要好好问问她。”   齐姐:......   沈曼语开不开心她不知道,花宴秋这股冲天的醋劲,都冲到她眼前了。   沈曼语打车去了目的地,莫城给她的地址是N市著名的别墅群。   她到了地方,说明来意,门口的保安向业主打电话询问过后,这才放她这个生面孔进去。   摆渡车载着她穿过重重优美的绿化,环境幽静,看得出是费尽心思人工维护,又竭力将它伪装成自然生长的模样。   沈曼语心不在焉望了眼,没太多心情观察环境。   摆渡车在门口停住,将沈曼语放下来。她进了院子,远远就看见别墅门开着,满脸憔悴的莫城在门边站立。   “齐总的心情不算太好,你.....最好不要像从前一样,尽量好好跟她说话吧。”莫城压低声音劝慰道。   “什么才能叫好好说话?”沈曼语大步流星,目不斜视,径直往里走去。   她的步子从容不迫,明明是第一次来这儿,反倒比这里的主人更有主人的架势。   莫城在她身后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她的步伐。   他在沈曼语后一个身位,姿态略显狼狈,一点也不像是经纪人,居然更像是助理或者管家之类的角色。   他急急唤道:“曼曼,曼曼!你不要这样,现在的情形与从前不同,你不能再继续任性下去了!”   沈曼语觉得有些好笑,她也确实控制不住轻笑出来:“莫哥啊。”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温柔和缓,听不出半点怨愤或怒意:“情形或许是跟从前不同了,但我自始至终,仍没有变过。”   “你想让我怎样做呢?将我的灵魂出卖给魔鬼,把我的一切当作交易的工具,以此换来自己片刻的苟延残喘吗?”   莫城听得头皮发麻,脑袋嗡嗡作响,不明白她怎么就将事情说的这么严重。   眼见自己追不上沈曼语的步子,他甚至忽略了沈曼语对他的厌恶,主动伸手去捞她的衣角。   他语速很急很快:“曼曼,只是一时退让一步罢了,哪怕先曲意逢迎一下,敷衍敷衍她们,给自己的生活换来短暂安宁,这样不好吗?”   “只是需要你做出短暂退让,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表面上,表面上假装听她们的话。我对你就只有这么一点要求,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近乎是哀求了。   “怎么退让?”沈曼语终于停下脚步,面向他,下巴稍微抬高,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她缓慢却决绝的从莫城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角,声音温和也残忍:“莫哥,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   原主是个敏感脆弱的姑娘,她有点社恐,略显内向。可她清楚什么对自己好,什么对自己不好。   她心里有杆秤,在该做决定的时候,不会让别人来替她决定自己的命运。   在某种时候,她又显得格外一意孤行。她虽然是个小女子,却从来不缺满腔孤勇。   比如,她喜欢景言卿,哪怕追到娱乐圈里,来到这个她全然不熟悉的地方,身陷残酷的丛林法则中。她既然选择了,她就没有想过放弃。   所有人都跟她说景言卿是个烂人,对她只是玩玩而已。   可她喜欢景言卿,她的喜欢是纯粹的喜欢,是此刻的喜欢,不考虑以后如何,更不含任何利益算计。   她顶着来自各方的舆论压力,一意孤行,撞南墙撞到头破血流,遍体鳞伤,见到棺材也不落泪,决不回头。   虽然这种恋爱脑的行为并不值得提倡,但也能看出原主不是像表面那样柔弱好欺,唯唯诺诺的小可怜。   光滑的衣角从莫城掌中轻飘飘滑过,像是一场注定be结局的凄美邂逅。   他这一瞬的表情,根本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像是被刺痛,愤怒又无力,可与此同时,又夹杂着几分矛盾的欣慰与骄傲。   他的眸光复杂至极,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只是话到嘴边,一个词句也说不出来。   楼上传来的轻轻地脚步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沈曼语循声抬头望去,玻璃走廊里,一个女人缓缓靠到走廊的栏杆上,漫不经心往下一望。   “你们俩这是做什么呢?”   在看到这女人的瞬间,莫城面上的情绪波动全都收了起来。   快得仿佛刚才的失态,都是人产生的幻觉。不过转瞬间,他又恢复成那副西装革履、文质彬彬,人模人样的上流精英人士的派头。   他冲楼上的女人轻轻颔首示意,唤了声:“齐总。”   齐情妆穿着一身很寻常的家居服,短袖短裤,白皙的肌肤在白炽灯下浮动起微光。   她甚至赤着双脚,玉般温润的脚趾涂着艳丽的朱红色,刺眼的猩红赤/裸裸暴露在灯光下,张扬舞爪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人如其名,她长着一张能够让人一见钟情的脸。   她是明显带着异域风情的浓颜系美人,即便此刻只是画了淡妆,眉如远山黛,眼如秋波横,极具冲击力的美丽令人一眼难以忘怀。   沈曼语不禁在心中暗想,这副模样,放在娱乐圈这样美人众多的地界,也足以艳压群芳了。   齐情妆轻轻瞥了沈曼语一眼,眼神很淡,没有蕴含多少情绪,更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懒洋洋说了句:“上来吧,我等你很久了。”   沈曼语与她短暂对视,一人风轻云淡,一人淡然自若,气势上倒没有落在下风。   莫城自觉往旁边移开,沈曼语独自一人上了楼梯。   二楼的整体装修像一间很大的会议室,占据一整层的面积,黑白的会议室长长的办公桌,处处都透着严谨和理性。   沈曼语环视一圈,这才在唯一的沙发上坐上。   这样的环境,跟她想象中淫/靡的氛围完全不同。   在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讨论些风花雪月之事,像是在谈论什么金额巨大的项目,生意场上的你进我退,甲方和乙方唇枪舌剑,互不退让。   齐情妆在她身旁坐下,离她不远也不近,是一个能够听清彼此说话,看得清彼此表情,又不会显得过于冒犯的礼貌的社交距离。   两人面前就是四四方方的商务办公桌,看她们的神情,如果说下一秒,齐情妆会拿出一份合同来让她签字,或一本正经跟她讨论起什么项目,也丝毫不显违和。   “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办法,我也是受人之托,来做个说客而已。”   齐情妆按了按眉心,眉眼间浮现几分倦怠:“我刚落地不久,一路舟车劳顿的,要不是那家伙几次三番跟我强调这事儿,我这个时候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才是。”   这话出乎沈曼语的意料。她敏锐抓住齐情妆这句话中的重点。   说客?   耀星的总裁,谁能劳动她,在这种难以启齿之事上过来做个说客?   她觉察出齐情妆语气中的熟稔,她没有提具体的名字,仿佛沈曼语早该心中有数。   因此思虑片刻,倒也没有直接问对方是谁。   “我已经顺从你的心意,给你这么长时间了,那么,你考虑清楚了吗?”   齐情妆说话的时候身子没有前倾,整个人往后靠到靠背上,目光落在沈曼语身上,压迫感却丝毫不减。   沈曼语轻描淡写道:“考虑清楚了,从一开始就考虑清楚了。”   齐情妆似乎并不意外她作出的选择,也不意外她说出的答案。红唇微启,她像是准备逸出一声叹息,又忍住了。   沈曼语一字一句,清晰道:“从前我做出的是什么样的选择,现在,我还给你同样的答复。”   可想而知,如果原主同意了她们的请求。齐情妆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来追着她要一个答案。   而沈曼语呢,她接管了这具身体,难道就会听从莫城的建议,顺从她们吗?   她当然不会。   资源和未来的发展是一回事,她要为此付出身体的代价,又是另一回事。   齐情妆明显不能理解,惊讶道:“景言卿这种小脑发育不完全的男人,你都能容忍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苏雅玉?”   齐情妆前面的话,让沈曼语禁不住眉梢轻扬,暗想,真是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   齐姐手下的小助理,跟她的风格类似,而莫城是齐情妆的人,他们就连对景言卿的形容都完全一致。   可真当她提出这人的名字,沈曼语纵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口还是一跳。   来这个世界的这段时间,沈曼语也没只顾着和花宴秋互撩。   她查过这世界的背景,苏家的名字,是个国人都觉得如雷贯耳。旗下的产业,贯穿国人衣食住行各个方面。   景言卿所在的景家是娱乐圈的地头蛇,可一旦出了这个圈子,他们在苏家面前也要底下头来。   就连苏家旗下一个微不足道的耀星,也能凭借苏家的名头,这么多年在圈内无人敢惹。   苏家这一代没有男儿,苏家大小姐苏雅玉,就是这偌大商业帝国未来的主人。   景言卿现在还只是景家的太子爷,在景家集团里当个有名无实的总裁。苏雅玉却是实打实的手握实权。   她的地位可想而知。   齐情妆微微皱眉,冷淡道:“你知道苏雅玉的脾气,她已经忍了你这么久,她不会再有耐心继续容忍下去。”   “这次就是她给你下的最后通牒,如果你这次还要拂她的面子......”   沈曼语微微一笑:“会怎么样?”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明知要面临的严重后果,也没有多少畏惧之心。   见她油盐不进,态度坚决,齐情妆意味不明笑了笑,刚刚直起的身子又落了回去。语气倒还是不急不缓,没有迁怒急切的意思。   “现在是法制社会,就算她恨你入骨,也确实不能做点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左不过就是将你雪藏,你的合约时限还长着呢,让耀星压着你,耗着你。”   “你不是想要逐梦娱乐圈吗?她就打碎你的梦,让你这辈子只能呆在最底层,永远做个默默无闻,进不了观众视野的十八线。”   她说的不痛不痒,仿佛轻飘飘一句话,打碎一个人毕生的追求和梦想,于她们这种人来说,也不过像是随手拂去袖口沾染的一粒微尘。   别人的命运如何,她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尘埃飘在眼前碍眼,那就是尘埃的原罪。   这话如此熟悉,熟悉到时过经年,沈曼语在恍惚间,视线中的齐情妆扭曲了身形,朦胧的视野里,她的脸悄然变换成另一张深入骨髓的脸。   那人艳丽的红唇张张合合,话自沈曼语耳旁飘过,又被耳膜尽数挡住。   她出口的话像毒蛇吐着冰冷的蛇信,口红饱和度很高,红到近乎猩红,疯狂刺激着人的眼球。   直至眼球膨胀充血,她在漫长的,压抑的,死寂的氛围中,不可抑制地大笑出来。   笑的前仰后合,笑到眼尾泛红,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笑到两颊僵疼,笑到胸腔因为过度的饱胀发出沉沉的闷痛。   她终于停了笑声,眸色远比夜更深沉,沉淀着愤怒与狰狞。汹涌的暗涌悄悄透出一角,平静的湖面荡起滔天巨浪。   她的声音极端平静,从大笑到停下,激烈的情绪变化都只停留一瞬,短暂的像是人出现的幻觉:“就这?”   一字一句,是轻蔑的嘲讽,是不加掩饰的嘲弄。是明明白白的挑衅,是光明正大的讥诮。   如此理所应当,光明正大,她在能决定她未来命运的人跟前,清楚明晰的送她一句低语,一句明晃晃的挑衅:“就这?”   齐情妆愣住了,反复打量她许久,像是第一次见到她,许久,才颇为惊奇道:“沈曼语,你浑身上下,只有你的嘴是硬的吧?”   沈曼语忍不住轻笑道:“我的拳头比我的嘴更硬,你想尝尝吗?”   这话像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偏又夹杂几分别有深意的暧昧和挑衅。齐情妆扒拉了一下自己的波浪大卷发,又一次有了想要无奈叹气的冲动。   “感觉你跟从前不太一样了。”她说。   搞砸了苏雅玉交给她的事情,她看上去也没有多惶恐,更没有恼羞成怒,对沈曼语威逼利诱。   她们是敌人,又像是奇怪的情敌关系,却又没有敌人应有的敌对态度。   两人都是比较理智的人,沈曼语短暂的剧烈波动后,也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在平静的层面上。   沈曼语跟原主自然不一样,听了这话,一点心虚都没有,她按了按自己酸痛的眉心,淡淡道:“人都是会变的。”   她没有说太多话,听到这句话的人自己就会进行脑补。齐情妆想了片刻,理解的点头:“没办法,苏雅玉那个暴君嘛,喜欢什么东西,就是要弄到手。”   “她自小唯我独尊惯了,容不下半分忤逆。你对她这样的态度,她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不生气才怪呢?”   语气熟稔是真的熟稔,淡淡的嗔怨,抱怨的口吻,无一不透露出亲近。似乎齐情妆和苏雅玉之间的交集,也非成年人的见猎心喜。   沈曼语刚抚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试探道:“你就这么大度?”   她自然也了解过,齐情妆和苏雅玉之间那些风流韵事,她们的感情纠葛几乎是在明面上摆着。   苏家内部很明显,反对自己唯一的继承人,跟一个女人搞在一起。   苏雅玉是如何想的外界无人知道,但只看两人现在还厮混在一起,就知道对于苏雅玉那种混世魔王而言,外人的意见纯粹就是个屁。   齐情妆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她手指绕着自己的大波浪卷发,敛眉想了片刻:“是在说我们俩人的关系?”   她笑了笑,艳丽的红唇弯起,美得极有侵/略性。   轻描淡写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彼此都是玩玩而已,没动多少真心,拥有短暂的快乐就行。”   “你真的不考虑吗?”她漫不经心又问了一遍,明知沈曼语的坚决,却还是想再作出一点点努力,试图让她回心转意。   “她如果真的被你激怒,你大概率是要落在我的手上。”   “虽然我也不想管这些破事......”   她终于忍不住叹出这口气,身体跟着坐直,望着沈曼语,认真道:“只是短暂顺从她一下而已,哄哄她,让她开心开心。”   “只要她满意了,你随便跟她撒撒娇,你想要的资源啊什么的,全都挥手即来。”   见沈曼语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她就知道自己这番话又是白说了。   于是调转话头,继续抛出其他诱饵:“或者你喜欢什么房产,跑车,首饰包包,公司游艇小岛,只要她开心,让她送你便是。”   沈曼语环着手臂,面容冷淡至极,唯有在听到公司时,神情才出现一丝细微的变化。   齐情妆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自然没有错过这点异常。   她顺着自己方才的话往下说去:“公司的话,别的地方倒是有很多。但从前苏家不在意娱乐圈这块,这块的产业只有耀星。”   她误会了沈曼语的意思,以为沈曼语是想要耀星,支着脑袋,眉心轻蹙,表情有点为难:“耀星是她以前送给我的,股份都在我手里握着。”   “虽然外面还在传耀星是苏家的公司,苏家人偶尔也会过来看看,可实际上,耀星现在跟苏家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苦恼道:“从前倒是没什么,你想要的话,跟她说一句,从我手里转给你就是了。”   “但前段时间耀星的股份被我当成人情,送出去一些,现在耀星也不能说完全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暂时不能给你。”   沈曼语按了按酸痛的眉心,有点无奈:“我对耀星没兴趣,对苏雅玉更没兴趣。我想问的,你都已经说出来了,其他的,也都没必要再问了。”   齐情妆说跟出跟苏雅玉只是玩玩而已这种话时,沈曼语心中确实生出了几分报复的快感。   苏雅玉有权有势如何,真心仍是最奢侈的东西。真心只能以真心换,甚至付出真心,也未必能换来真心。   感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法靠金钱或算计得来的东西。   齐情妆以前没做过这种事情,几次说服不成,威胁打压也无用,威胁利诱没一个能派的上用场,她这会儿也无计可施了。   就只能闲聊一般道:“你应该没景言卿上过床吧?”   沈曼语眉眼不动,环着双臂,淡淡道:“以咱们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适合讨论这种私密话题。”   “我就是好奇嘛。”齐情妆饶有兴趣打量着沈曼语此刻的神情,仿佛想透过她的表情,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沈曼语不骄不躁,淡然自若,自然不会让她看出点什么。   “花宴秋是他的女神,替身再像正主,也终究不是正主。”   “花宴秋不是他想肖想就能肖想来的,就算他们真的走到一起,他背后的家族也不可能看景言卿胡作非为。他要为自己的女神守身如玉,这样才能赢得机会。”   她点到为止,话锋一转:“虽然都是猜测,但应该八九不离十。我了解苏雅玉的狗脾气,如果她真查到你和景言卿发生过些什么。”   “恐怕这会儿,就不该平稳地安居幕后,手段如此和缓,让我先替她打头阵。合该放下手头一切,亲自来N市找你算账。”   沈曼语:谢谢,我也知道了。   但亲自过来找她算账?苏雅玉对她就这么上心吗?   她扪心自问,自己的长相虽然还算不错,与齐情妆攻击性十足的艳丽不同,她的美,是举手投足间释放撩人的媚意的美。   两人的风格迥异,说不上谁好谁差,可有齐情妆在前,再加上苏雅玉身份使然,日常见过的美人也不在少数。   为何独独对她,不惜威逼利诱,用尽手段,也始终不肯放手?   “你跟从前的变化确实挺大的,苏雅玉如果见到你现在这种模样,恐怕也会吃惊。”   她不再提那些令自己整颗心脏被烦躁充满,只想让她闭嘴的言论,沈曼语的神情这才稍微缓和,似不经意般问:“她以前什么时候见过我?”   齐情妆没有起疑,苏雅玉之前见到沈曼语时,沈曼语确实没有注意到她:“你第一次拍戏的时候。”   她抬手比划了下:“在那个网剧的剧组里,破烂的片场内,导演态度很差,对你动辄就骂。你不服输,一遍一遍念着台词,磨练演技。很天真,也很执拗。”   说到最后这两个不知是褒义还是贬义的形容词时,她突然笑了笑,眼神轻轻从沈曼语身上飘过,表情戏谑。   “你沉浸在戏里,没发现苏雅玉悄悄走过去,一直在旁边看着你,看了你很久。”   沈曼语只觉得啼笑皆非。原主一个刚入圈的新人,第一次拍戏,就被狼盯上了。   偏她还毫无所觉,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危险,懵懵懂懂只身一人闯入丛林中。   暗夜的丛林下危机四伏,所有波涛汹涌和致命的危险都被遮掩住。而她纯净的眼睛,只能看见夜的沉寂,和林海最表层的平静。   一个天真又执拗的人。   或者换个词来形容。   一个单蠢的女孩。   沈曼语这趟过来,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态度。该说的都说了,她也懒得多待下去。   站起身子,对齐情妆略一点头:“如果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告辞了。”   她的态度算不上冒犯,语气客气疏远,但就两人上下级的身份而言,在齐情妆面前,她主动提出告辞的做法显然不太妥当。   齐情妆没有跟着站起来,安然靠着沙发的靠垫,双臂随意搭在沙发的扶手上。   这是个很放松,很   她仰头望着她,含笑提醒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吗?下次换做苏雅玉来的话,场面可就不会如此平和了。”   她做着反派的活计,却莫名让人讨厌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她全程都没有展现出,以自己的身份,即苏雅玉正儿八经的情人,本该对沈曼语存在的那份敌意。   如此明显的消极怠工,更让沈曼语明白,如齐情妆开门见山对她说出的那些话,她没有故意刁难为难沈曼语的意思。   她只是个传话者,一个刚赶完忙碌的行程,疲倦至极,只想赶紧躺床上睡个美容觉,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客。   威逼利诱都是按照苏雅玉的意思来,她本人与沈曼语并没有过多的利益纠葛。   沈曼语朝她做了个比心的手势,跟着一扬眉,眸光流转,盈盈动人,轻声细语道:“那请齐总帮我转告她,我一直等着她哦~”   她看着像是个娇软柔媚的弱女子,弱不禁风,我见犹怜,面对强权不公的压迫时,应当忐忑不安,惶恐难当。彻底失了冷静,只会唯唯诺诺应和才是。   偏这与齐情妆等人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同,这家伙看着柔弱,小脾气比石头还硬,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蕴含着张扬的挑衅。   齐情妆也拿她没辙了,她手里捏着的筹码就那么多,攥着她的合同,她的理想未来,以为这是她的软肋。   沈曼语受于她们的威胁,就会任由她们搓圆捏扁,为所欲为。   可沈曼语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坦坦荡荡,压根不吃这招。既然她不在意,那合同就是一张废纸。   怎么的,好歹也是现代社会,难道她们还真能做出什么强制性的措施,禁锢她的人身自由,或者直接强来不成?   耀星可以不要名声,苏家人却要谨言慎行,不能因自己的一时意气,玷污苏家纯洁无暇的名声。   倘若真给苏家惹来什么祸事,那她们可真就是苏家的罪人了。   齐情妆只能道一句:“她要来N市处理一些事情,你在N市拍戏的事儿,我没有告诉她。但如果她问及此事,我也不会瞒她。你好自为之吧。”   时间太急迫了,如果她能晚点再来,等沈曼语这部戏拍完上映,有了点名气,再在剧组里结交一些人脉,也不至于会在这两人面前如此被动。   偏偏这个时候,她什么也没有。   原主给她选择的这个时间点,还真是虐啊。   她不是不识好歹之人,齐情妆对她的态度虽然奇怪,但她多少也能察觉到,齐情妆对她并没有敌意和恶意。   她冲齐情妆道了声谢,转身下楼。   其实这件事,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情。   齐情妆才是苏雅玉正儿八经的情人,明目张胆宣告过在一起的消息。   苏家人知道,外界也知道,甚至还上过不少八卦新闻,对苏家的股价都造成过一定程度的影响。   这件事情没有得到苏家的支持,但齐情妆是苏雅玉名正言顺的恋人。   倘若说两人感情破裂,就此分开,倒也不算什么。让沈曼语惊讶的是,齐情妆居然还亲自帮苏雅玉猎艳?   身为苏雅玉的情人,她要帮忙说服苏雅玉看上的新目标,还要负责将她洗刷干净,打包好送到苏雅玉的床上?   这画面单纯想想,就觉得十分滑稽,着实令人啼笑皆非。   莫城还在底下没走,焦躁地原地踱步。   这间别墅装修的富丽堂皇,仿佛是富贵的代名词。除此之外,处处都透出一种空旷的寂寥,没有半点家该有的温暖。   或许是人太少了,沈曼语想。   别墅的隔音很好,整栋别墅里,除了她们三人活动的动静外,安静到寂静,没有半点多余的杂音。   见她过来,莫城连忙迎上前来,迫不及待问:“怎么样?你到底同意了吗?”   沈曼语忍不住笑了,轻轻道:“莫哥,你怎么比我还天真呢?”   她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没有向下。她的身高原本比莫城矮上半头,这会儿有一层台阶的高度作加持,两人的视线差不多平视。   就算早都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沈曼语的态度明明在一开始就摆的清清楚楚,这些人仍怀揣奇怪的希冀,还是认为她总会被各种条件打动,从而回心转意。   直到现在,沈曼语微抬下巴,居高临下望着他,淡淡道:“这样没什么意思,不要自己骗自己了,莫哥。”   这一声莫哥没含多少情绪,清浅淡漠,没有被背叛的愤怒,也没有从前的欢喜和亲近。   她的称呼听起来亲昵,看他的眼神却像看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她没有说任何指责的话,也不曾对他发火,莫城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这眼神击穿。   突然袭上心头的窒息感过于剧烈,他在难以言喻的钝疼中,再也忍不住开口,喃喃为自己发出辩解:“......我是为你好啊,曼曼。”   这句话太过熟悉,是很多人从小到大听过无数遍的辩解。   这句话存在的语境,往往都是人在被他人强迫,做出自己本不想做出的选择。   加害者在受到控诉和指责时,都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沈曼语神情冷淡:“不要把你一厢情愿的意愿,加诸到我的身上。你不是我,怎么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我来说,才真正是我想要的。”   她下了台阶,与莫城擦肩而过,他失魂落魄站在原地,脑子里还在回荡沈曼语的这句话。   沈曼语迈出了大门,即将进入院子里的时候,他才突然如游魂般,恍恍惚惚开口道:“曼曼,我真的不明白。”   “如果你想走捷径的话,景言卿和花宴秋,两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苏雅玉这个人能给你的东西多。”   他们两人说到底,只是能在娱乐圈里呼风唤雨。比起苏雅玉这个苏氏商业帝国未来的主人,他们差之远矣。   沈曼语步子顿了顿,心情复杂至极。她想要解释,又觉得无从说起。   付出身体的代价,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连带纯白的理想也被玷污,用这种肮脏的方式,就算靠别人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又有什么意义呢?   莫城觉得这样是对她好吗?还是说,他觉得,沈曼语必须要依靠外界助力,才能走上事业巅峰?   但别人不明白,莫城这个经纪人应该再清楚不过。   原主选择景言卿,不是为了走什么捷径,她只是眼盲心瞎,被景言卿这个虚有其表的渣男迷的神魂颠倒,她只是图景言卿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而已。   而她跟景言卿在一起后,除了当下这个剧组的资源,还是景言卿不怀好意,强行塞给她,替她惹来花宴秋这个麻烦外。   她还从景言卿身上获得其他利益了吗?   原主意不在此,别人可以误会,莫城却不该这样。   无言的沉默蔓延,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垂在两人心上。   莫城闭了闭眼睛,颓然无力地垂下头颅:“如果......你真要这样选择。”   沈曼语没有扭头,也没开口说话。她的视线望着远处的碧空,辽阔的蓝天上,云卷云舒,自由畅快。   风自由,树也自由。苍鹰展翅翱翔于天际,自然的万事万物,可不比画地为牢的人强得多。   莫城紧咬牙齿,腮帮子鼓起,脸色涨得通红。他像是鼓足了勇气,在漫长的煎熬和剧痛中,终于孤注一掷,彻底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艰难道:“曼曼,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作者有话说:   最近百合频真的太乌烟瘴气了。   我喜欢的大大们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会如此???   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36章   沈曼语微怔, 终于扭头望向莫城,没想到他说出的不是威逼利诱,或者警告诅咒, 而是这样一番话。   人性的两面性如此奇怪,善与恶的界限异常模糊,大部分人都处在中间的灰色地带, 来回摇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莫城眸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目光殷切。   沈曼语毫不怀疑,如果此刻她对莫城说些什么软话,这个衣冠楚楚的汉子就会猛的飞身扑上来, 一把鼻涕一把泪,紧紧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   她被自己的想象恶心了一下, 虽然莫城这样说,可沈曼语搞不清楚他的立场, 也就不愿再欠他的人情, 对他付出一点信任。   “不用了, 谢谢你, 莫哥。”   她这次没再停留,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莫城捂着自己胸口, 心脏翻天覆地绞着疼。这是大脑给身体下达的欺骗的指令, 是本不该存在的幻觉。   疼痛的幻觉过于真实, 他的脸色煞白,手指几乎要将胸前的衣服拽破。   直到一道女子的声音,将他从模糊的幻境里捞出,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冷汗涔涔, 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你对沈曼语, 还真是上心啊。”   齐情妆慵懒斜倚着二楼的栏杆,从上往下看来。她的眼神意味不明:“这可是苏雅玉看中的人。”   中央空调的冷风轻柔拂过,像刚从水里出来的莫城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他竭力维持出平静的神色,视线没有直接落在齐情妆身上。   克谨守礼,眼睛稍微垂下:“我是曼曼的经纪人,她的事儿,我自然该上心。还请、还请您暂为保密。”   齐情妆懒洋洋笑道:“你们的事儿,我可懒得管。”   强烈的后怕混杂着后背的冷汗,黏糊糊布满了莫城全身,这种感觉当然难受至极,他神情僵硬至极,却没敢抬头去看齐情妆此刻的表情。   齐情妆没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下去,转而问:“花宴秋她们也快该到了吧?”   莫城轻轻点头,谨慎斟酌着言语:“刚才前头给我打来电话确认了,估计马上就能到这儿了。”   齐情妆撑着手臂,下巴搭在自己掌心里,抱怨道:“这些都是跟苏雅玉有关的人,她倒好,自己做个甩手掌柜,把这些麻烦一个个都扔给我来应对。”   “这群人也是,真把我当成联系苏雅玉的中转站了吗?”   “我放着大好的美容觉不睡,来替苏雅玉那混账东西处理这些糟心事。要知道,操心太多,女人可是很容易变老的。”   莫城面上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虽然他是经纪人,手底下带过不少风华正茂的小姑娘,但仍搞不懂她们的心。   齐情妆摸了摸自己脸上几乎看不出来的细纹,担忧道:“听说花宴秋跟苏雅玉少有宿怨,她的经纪人和助理也一并来了。”   “她们那方人多势众,如果等会儿她们迁怒于我,上来打我的话,你一定要挡在我身前保护我。”   莫城无语良久,总算憋出一句:“她们才不会这么做,不管花宴秋还是齐明心,她们根本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齐情妆没理他,接着道:“不管她们做不做,总归你先提高警惕。”   “我今天特意带了你这个男人,你的作用就是在她们发怒的时候帮我拦下她们,可千万别伤了我这张如花似玉的娇脸。”   莫城:“......您放心。”   门卫给花宴秋一行人放行,车缓缓驶进别墅区时,花宴秋漫不经心望着窗外的风景,看着看着,突然目光一凝,喊了声:“停车!”   司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车辆已经稳稳停了下来。   车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花宴秋身上,花宴秋谁也没看,目光紧紧盯着窗外。   等她拉开车门,走到外面,似乎抬步欲走,踟蹰片刻,终究停在了原地。   齐姐跟着下了车,顺着花宴秋的视线落点看去,什么都没看到,只有窸窸窣窣的枝叶舞动,透出大片大片暗影。   她忍不住问道:“宴秋,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沈曼语了。”花宴秋眉头微蹙,想直接追过去看看情况,又怕自己方才一瞥而过,注意到的身影只是眼花。   齐姐不以为意道:“她是耀星的艺人,就算出现在这儿,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就算花宴秋看到的真的是沈曼语,人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不禁劝道:“你给她发个消息确认一下,咱们现在不能再耽搁了。齐情妆不是说了吗,过了八点她就要休息,不再见客了。”   花宴秋闻言没有反驳,往那边看了会儿,这才上了车,给沈曼语发消息试探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了?”   沈曼语听见新消息提示音,皱眉从兜里提出那块巨大的板砖。   不得不说,只要一看见这糟心玩意,她心中顿时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她回道:“姐姐是在哪看见我的呢?总不能是在梦里吧?”   耀星和昼光都是娱乐圈的老牌公司,可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昼光是当之无愧的业内龙头,公司里的知名大咖层出不穷。连花宴秋这种一线小花也要败退下阵,算不上公司最顶尖的顶流支柱。   跟耀星这种,依靠着背后的势力无人敢惹,又跟整个圈子的气氛格格不入的咸鱼公司完全不同。   两家公司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资源几乎没有重叠的地方。公司旗下的艺人之间仿佛天然有壁,根本无话可谈。   在沈曼语心中,自然不会觉得花宴秋会和齐情妆产生什么交集。   但这次,好像真的是她猜错了。   谈话间,沈曼语顺着来时的路,不紧不慢一人走出了这片区域。而花宴秋一行人刚好行到齐情妆的别墅门口,她对着别墅拍了张整体照,发给沈曼语看。   沈曼语:......   “你们找齐情妆干什么?怎么,昼光想要并购耀星了?”   她这句玩笑话,自己没当回事,花宴秋听了心中却是猛然一动。   她又不缺钱,她宁愿自己出资,帮助昼光拿下耀星。不管怎样,把沈曼语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   有她在,什么明枪暗箭都不用怕,她自会护沈曼语周全。   一种名为养成的快乐在心口蠢蠢欲动,她想看着沈曼语走上巅峰,甚至达到自己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沈曼语的荣耀即为她的荣耀,她们共享彼此的荣光,为彼此的事业进步做出努力。   可还没等枝桠冒出头来,她的理智已经先一步掐断了尚未完全展露的苗头。   如果耀星是普通的娱乐公司倒还好,偏偏她是苏家的产业。   苏雅玉跟她向来不对付,喜欢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想从苏家手里抢来耀星,就算她能付出足够的代价,苏雅玉那个混账东西,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如愿以偿。   花宴秋轻叹口气,将希望落在近在咫尺的齐情妆身上,只愿此行可以顺利。   H:“收购耀星不太可能,众所周知,苏家的苏雅玉是个疯子,丧尽天良的周扒皮,她独断专裁惯了,不会轻易让步的。”   “我找齐情妆谈点事情,等谈完就回去了。你一个人,不要在路上耽搁,早些回去。”   “齐姐被我找借口支走,今晚不会再回酒店。上次的约定,今晚就能完成。”   “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回去的时候直接买好带回去。”   路上车来车往,正值下班时间,人行横道上的人流量也不小。   沈曼语干脆在路边停下,脚踩在路缘石上,回复道:“变态辣的麻辣小龙虾!”   那日的怨念,直到今日也没能消散。   沈曼语心心念念这顿小龙虾,因为花宴秋的一个约定,这两日里硬是忍着,没有在私底下悄悄吃独食,望眼欲穿数着花宴秋履行约定的时日。   她的表现花宴秋都看在眼里,所以才会在剧组还没开机之前,就想办法支开齐姐,只为了让沈曼语这能尽情享受这顿耿耿于怀数日的美味。   她忍着笑,给她回了个猫猫头用力点头的表情包,同时发送道:“好的,安排!”   就算听到变态辣这个名词,她那个只能习惯清淡食物的胃,瞬间条件反射般隐隐抽疼起来。舌根泛麻,心中的苦意不加掩饰。   但这又怎样?   为了博得美人欢颜,她豁出去了!   花宴秋视死如归,神情壮烈,提前查好了店铺的位置,进门之前,对沈曼语道:“我要进去了,估计不会太久。你等我回去,不许提前偷偷开吃。”   沈曼语摸着自己饿的咕咕直叫的肚子,忍不住叹息一声。   那一点心虚被她很好的掩藏,除了脑袋耷拉着,有点蔫之外,连自己都没能察觉:“知道了知道了,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H:“你是。”   沈曼语祭出了猫猫头冷着脸,竖了满屏中指的表情包。   那边没再回复,沈曼语将手机重新揣进兜里。沉甸甸的重量拿在手里很嫌累赘,一旦消失,又像是心口莫名缺失一块,有些空落落的。   不知是因为这份重量,还是因为那个特别的人。   她双手跟着插进兜里,意兴阑珊,抬眼四望。这会儿快要接近八点,路上热闹至极,到处都是刚刚下班,哼着小曲,欢呼雀跃的打工人。   钢铁巨兽占据了城市的每个角落,天边最后一抹夕照逐渐被高楼大厦遮挡,天色慢慢黯淡下来。   沈曼语往前走了没多远,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天空中压下。   城市的夜,比白日更为喧嚣。充满生机的人群活跃舞动,一天的夜生活,似乎从这一刻才宣告开始。   路灯亮起,夜不像夜,黑暗在城市这座钢铁丛林中丧失威力。   沈曼语眸底映射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牌,琉璃般剔透的瞳孔耀眼非凡,在喧闹的夜色中熠熠生辉。   她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坦然自若,淡定异常。独自一人踏过光滑的斑马线,孩子气地跳着人行道上的拼色砖块。   沿着路缘石伸直双臂作为平衡,整出一副走钢丝的架势。像是放在一切压在心中的重担,风一样无拘无束。   她身旁没有同伴,年轻的女孩子孑然一身行走在路上,月色星辰为伴,明亮的灯火为她照亮前路,半点也不显孤独。   在满身疲倦的赶路人当中,她尤为显眼。   路上无数人注意到这个肆意独特的姑娘,即便她带着口罩帽子,看不清模样。面容被完全覆盖,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   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莫名吸引住人的目光。清亮的眸子像是蕴着星辰大海,璀璨夺目,令人无法从她身上转移开视线。   不是没有人试图上前搭讪,但那双眸子清清淡淡扫了过来,凑上前去的人就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呆立在原地,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打碎这梦幻般的自由场景。   直到她走累了,目光在街头随意一瞥,选了家店,径直走进去。   自由的风随着她的离开陷入短暂的停滞,人群中注意到这一幕的人,满怀遗憾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那种轻快自在的随意跟着一同离开,疲惫感重新涌上心头,庸庸碌碌的勤劳蚂蚁重归束缚。   这种落差感盘旋在心中,只能从不舍的眼神里,从唇角,逸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沈曼语选的这个地方是一家酒吧。一进门,里面吵闹的热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重金属音乐从音响释放出全部的威力,每一下沉沉的鼓点,都仿佛重重敲在人的心脏上。   里面灯光很暗,漫射的五彩光束随音乐舞动,喝高了的人们兴奋跃上舞台。   在乐队的伴奏下,在底下观众的嘘声和鼓励中,群魔乱舞般蠕动着自己的身体。   嘈杂震耳的声浪里,黑暗宽容宽恕了一切成年人的不体面,所有疲惫、彷徨,难过和失意,尽数没入觥筹交错里。   苦涩沉淀进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管一路直下。   沈曼语坐在吧台,背对着这热闹的场景,漫不经心摇晃着酒杯。   口罩被她取下,她慢慢啜饮杯中的酒液。一杯接着一杯,中途不曾有半分停歇。   调酒师摇晃着身体,一连串花哨的动作同时也是另一场精彩的演出,他们的动作连贯富有美感,轻车熟路调配出五彩的鸡尾酒。   这块地方远离喧闹的中心,身后不远处,两个姑娘小声的交谈传入沈曼语耳朵里。   小姑娘年轻气盛,八卦心甚重,从基金谈到金融,又从表演谈到娱乐,聊最近新上映的电影,聊自己喜欢的演员。   话题南辕北辙,涉猎广泛。不出沈曼语意料,她们最喜欢的女演员果然是花宴秋。   “周周啊,你说你现在后不后悔,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和花花搭戏了。结果临门一脚,被人硬生生截了胡。”   “周周,我要是你,我真是要气死了!那可是花宴秋啊,我的女神花花!我听我爸说,戏里似乎还有吻戏和床/戏哦~周周,你后不后悔?”   听到这儿,沈曼语喝酒的速度一顿,周周这个名字隐约有点耳熟。   但她这会儿醉意朦胧,大脑有些混沌,明知自己在哪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应该也是圈内人吧。   她毫不在意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带好口罩,付清酒钱。   既然有圈内的熟人在,还留在这儿恐怕平白沾惹是非。她不是怕惹麻烦的人,却也不想自揽麻烦上身。   被女孩一叠声cue到的周周脑袋埋在手臂里,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女孩眼见叫不醒她,直接上手疯狂摇晃她。   结果她的力道没有控制好,周周的意识刚被昏沉笼罩,下一刻就感觉身体猛一悬空。   强烈的失重感令她毛骨悚然,霎时从梦中清醒过来。   这时已经晚了,她刚一睁开眼睛,就见眼前天旋地转,耀眼的灯火如流星般从眼前划过,像儿时从万花筒中看到的惊奇画面。   完犊子了!   她浑身汗毛直竖,双手拼命扒拉着。试图在绝对的悲剧中,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   就在她已经彻底认命之时,一双温热的手掌搭在她的双肩上,撑住了她下坠的趋势。   女人的身子被这股力道带得稍微前倾,下一瞬她手掌再一用力,撑住周周的肩膀,将她扶坐回座椅里。   周周浑身瘫软,捂着自己嘭嘭直跳的胸口,整个人惊魂未定。   她的同伴也都反应过来,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起她的状况。   沈曼语压了压帽子,没等她们的道谢,悄无声息融入人群中,人影很快消失不见。   周周茫然抬眼,她自己也是演员,最清楚演员在外这幅熟悉的扮相。刚才的惊鸿一瞥间,只瞧见一双略微上挑,妩媚动人的漂亮眼睛。   虽然没有看清具体相貌,但这双眼睛她越想越觉得熟悉,甚至顾不上质问自己莽撞的小姐妹。   她连忙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人很像、很像那个谁!我的那个毕生之敌!”   一圈小姐妹面面相觑,这里的灯光太暗,那人又遮得严严实实,谁都想不起刚才的女人是何模样。   “应该.....不会是那个谁吧。你都知道她是你毕生之敌,按理说你俩现在就是绝对的死敌。”   “如果真是她的话,刚才才不会扶你,绝对冷眼旁观你栽倒在地上,甚至拍下你最狼狈的姿态,送你上热搜呢。”   其他人齐齐应和道:“这个小姐姐看上去那么温柔善良,做好事不留名,雷锋一般的英雄人物,怎么能跟那个谁相提并论。”   周周得不到附和,气得狠狠咬牙,她没有因为别人的质疑放弃自己的怀疑,第一时间掏出手机,给花宴秋发去一连串的骚扰信息:“我好像看见沈曼语了!”   这会儿,花宴秋也从齐情妆那里离开。   这场对谈毫无所获,齐情妆听了她的来意,惊讶之余,只说自己做不了主。   全程滴水不漏,一直打太极,花宴秋也就放弃了从她这儿下手的动心思。   这件事暂时急也急不来,只能慢慢寻找时机。等苏雅玉过来N市,花宴秋与她相见后才能再作打算。   周周跟她发消息的时候,她刚打包好了变态辣的麻辣小龙虾,还有沈曼语喜欢的碳酸饮料。   司机、齐姐等人和助理们都被她支走,她明目张胆的带着违禁食材,准备齐姐防狼般防着的女孩畅快吃喝。   起初,她淡淡扫了眼消息,没将这当回事。   沈曼语才从齐情妆那里出来,这会儿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怎么着她也该已经回到酒店了。   她正要启动车辆,周周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花宴秋只得暂时停下动作,还惦记着后面的小龙虾会不会耽搁太久,风味变了,心不在焉接起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周周匆匆忙忙道:“那家伙一身酒味,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不管怎么说,她一个姑娘家,这大晚上的喝的醉醺醺的在外面走,万一碰上什么危险了呢?”   她那边吵闹声很热烈,她的呼吸很急促,说到最后,嘈杂的声浪逐渐被覆盖下去,好像急慌慌从热闹的环境跑到外面去了。   花宴秋心知她话中的人是沈曼语的可能性极小,但听了这话,心脏还是控制不住一跳,拧眉道:“你又没有和沈曼语见过面,怎么知道是她?”   周周愤怒道:“她抢我的剧本,抢我的角色,这就算了。进圈子这么多年,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可这部戏不一样,她抢了我和美女姐姐贴贴的好机会!那她就是我的杀父仇人,我的毕生之敌!”   花宴秋:......   她没吭声,给沈曼语发消息过去。   H:“你在哪?回去了吗?”   回复迟迟没有收到,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漫长的煎熬炙烤着心脏,花宴秋整个人心烦意乱。   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收到沈曼语的消息,她问清周周的位置,便挂断了电话,给沈曼语拨过去。   这次同样无人接听。一直到电话自己挂断,沈曼语那边也没有丝毫动静。   花宴秋尤不死心,担忧和后怕袭上心头,表现在明面上的,就是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般拨打电话的举动。   不知道是第几次自动挂断,花宴秋忍不住拍了下方向盘,掉头往周周提供的位置驶去。   周周等人四散开去,也在周围寻找沈曼语的踪迹。   花宴秋顺利跟周周碰上头,来不及寒暄,一看周周焦急的表情,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   “找不到吗?”她问。   虽然周周提到沈曼语时,气还是很气。刚才沈曼语“英雄救美”的举动,又莫名让她觉得自己欠了人家人情。   这会儿一圈找下来,人的半点影子都看不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可能喝多了,大晚上在外面走,情感丰富的大脑,自动浮上诸多恐怖的可能性。   她脸色煞白:“一转眼人就没了,怎么会这样,到处都找不到。”   花宴秋没说什么,跟着她们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   中途电话一直没停,可人见不到,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直到她们都怀疑沈曼语是不是出事了,花宴秋抱着最后一点希冀,回到酒店。   她敲沈曼语的房门敲了很久,仍没有听见半点动静。敲到最后,焦躁使然,甚至忍不住大力拍门起来。   还好这层现在住着的人少,没有人出来看热闹。否则,花宴秋高岭之花的名头必然不保。   她锤下最后一拳,整个手掌攥成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过度白的吓人,手掌与房门接触相撞的部分泛起淡淡的玫瑰红。   她无力将头抵着门上,剧烈喘息了片刻,颤抖着拿起手机,准备拨通报警电话。   身后这时突然传来动静,房门轻轻巧巧滑开,熟悉的声音带着朦胧睡意,问道:“谁呀?敲什么呀?对面人还没回来呢。”   花宴秋懵了,她猛然回头,这道声音原来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沈曼语这么大一个人就俏生生站在她面前,无奈的表情鲜活生动。   那口担忧紧张松懈下来,怒意瞬间冲上头顶,花宴秋气得厉害。   这家伙真是半点也不省心,大晚上的出去喝酒也就罢了,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任谁看着这情况,心里不会急上火来。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沈曼语许久,确认她身上没有半点异常痕迹,这才冷着脸道:“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你手机呢?”   沈曼语倚着门站着,她对自己的酒量有数,但多种酒混合在一起,一杯接一杯的喝,当时没什么问题,出来夜风一吹,后劲就涌上来了。   她脑袋有点晕眩,眼前的花宴秋在她视野里成了两个交错的小人。   看不清花宴秋的表情,却能听出她质问的话中蕴含的深切的担忧。   沈曼语心中发虚,紧抿着唇,小声道:“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我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找到手机的充电器在哪。”   “我的充电器被人偷了吗?”   花宴秋:......   她沉默着,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门,又去看沈曼语所处的位置。   “你现在站着的,是我的房间。我房间里,当然不可能有你的手机充电器。”   这话瞬间触到了沈曼语的雷点,她神智不太清醒,没过多的理智思考花宴秋的用意。   只以为不怀好意,故意找借口,想跟她一起进她的屋子里。   沈曼语顿时有点生气,眉头皱了起来,笑容也没了,甩着袖子往里走,不悦道:“这明明就是我的房间。”   花宴秋先前给她的房卡,是为了两人对戏方便,不是让她这么用的。   跟一个醉汉没办法讲道理,她无可奈何,只能自己抬脚跟了进去。   沈曼语关门关到一半,花宴秋灵活的从房门后闪了进来,紧接着,门擦着她的身体,带起一道劲风,从她身后重重砸上。   但凡她进慢半步,恐怕沈曼语就会直接将房门甩在她脸上。   花宴秋汗毛直竖,抚着自己胸口,尚且心有余悸。一抬眼,沈曼语正叉腰怒视着她。   她的那双眼睛瞪得溜圆,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猫,正处在极度危险和警惕之下:“你进我房间做什么???”   花宴秋先给周周发了消息,说人找到了,已经安稳回酒店,让她们都撤,为表谢意,她赞助她们今晚的一切活动开销。   发完后,她神情复杂到难以形容,眼神更是一言难尽,抬头对沈曼语再次重申道:“这是我的房间。”   沈曼语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她和花宴秋的房型相同,内里的装饰格局也一模一样,处处都是熟悉的样子。   “这明明就是我的房间,你不要再骗我了。”   “只是我的东西被人偷了,我的行李箱,剧本,手机充电器,纸笔,都找不到了。我房间一定是进贼了,等会儿得去前台调一下监控看看。”   花宴秋无奈至极,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彻底无话可说了。   沈曼语却没放过她,走到她面前,垂头质问她道:“你偷偷跟着我,进来我的房间,想做什么?我东西是不是你偷走的?你就是那个贼?”   花宴秋心累道:“这是我的房间,我回自己的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而且你怎么想的,就算我是贼,我也不可能直接当着你的面直接承认啊。”   沈曼语闻言勃然大怒,对她的解释充耳不闻,手搭在她身旁的沙发靠背,将她禁锢在自己双臂间。   仿佛生怕这个坏贼逃脱:“好啊!你自己都承认了,你果然就是那个贼!”   花宴秋哑口无言,沈曼语这会儿醉的狠了,完全忘了之前对她肢体接触的排斥。   小醉猫凑近她,两人的脸越来越近,中间只隔了一张脸的距离,花宴秋呼吸有点凝滞,能够清楚感觉到沈曼语吐出的清甜的酒息。   有只小猫在心里一下下用爪子扒拉着她的心脏,疼痛不算明显,那股麻痒令她浑身上下都觉得不太对劲。   她怔怔望着沈曼语,沈曼语脸颊上带着浅浅的艳红,醉眼朦胧,眸子里似乎缭绕着暧昧的雾气。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果然沈曼语醉得不轻,否则,以平日里她恨不得避她如蛇蝎的态度,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花宴秋的呼吸有片刻停顿,美人媚眼如丝,风情万种而不自知,比平常更显妩媚动人。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视线下垂,没敢再去看沈曼语此刻的神情。   两人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花宴秋神色怔怔,没有做出回答。沈曼语也一直没有开口追问下去。两人像是陷入一种奇怪的僵持。   过了很久,沈曼语才以一种委屈的口吻,告状般道:“她们都欺负我。”   听到这句话,花宴秋蓦地抬起眼睛,面上隐约显出薄怒。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有人能欺负沈曼语?   她放柔声音,诱哄般道:“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   沈曼语唇角下撇,不以为意,孩子气地用指尖在花宴秋脑袋上戳了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想欺负我。”   花宴秋皱了皱眉,身体跟着坐直。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完全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想欺负你了?”   沈曼语见她不肯承认,忍不住冷哼一声,凑到她耳边,轻轻道:“你不想跟我上/床吗?”   花宴秋心口重重一跳,甚至来不及感受她温热的呼吸铺撒在自己耳侧,像羽毛的羽翼轻轻划过的细碎的痒意。   电光火石之间,她反应过来沈曼语所说的欺负,是哪种欺负。   蕴含着性与欲/望,□□交易,成年人的欺负。肮脏的潜规则,下流的规则制定者,在自己的权利范围内张扬肆意,为所欲为。   “是谁想欺负你?”   心疼和怜惜像两把利剑,残忍刺入她的心脏,将心脏撕开巨大的创口。   怒意疯狂灼烧着理智,习惯克制自己情绪的花宴秋,头一次感受到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   她无法抑制,更不想抑制。甚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会产生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可再多的怒火,在她的目光触及到沈曼语时。   见到沈曼语被她突如其来拔高的声音吓到,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眸子圆睁,像个受到惊吓本能防卫自己的猫咪。   心头那股炽烈的怒火没有平息,被短暂压制下去。在大脑还没有来及反应过来以前,自动将自己的表情和动作调整为柔和。   沈曼语一退走,禁锢她的双臂也随之撤离。花宴秋拽住她的衣袖,轻柔地将她拉坐在自己身旁。   短时间内,从极度的暴怒到极度的平静,情绪没有消失,积淀在眸底最深处,是暴风雨即将降临前的短暂平静。   这股怒火不是针对沈曼语,她不会将其无端端迁怒于受害者。   沈曼语乖巧坐在沙发上,甩掉脚上的拖鞋,猫儿般蜷缩进柔软的沙发里,好奇看着她的情绪变化。   她歪着脑袋,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怜惜是种很陌生的情绪,花宴秋很少会从别人身上得到这种情感变化。   万般复杂心情积压在胸口,心脏鼓胀着疼。她一瞬不瞬注视着沈曼语,这一刻里,真的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她的声音有点哑,尽量让自己神情看上去柔和一些,不要给沈曼语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曼曼,你还没有告诉我,谁想欺负你?”   沈曼语更惊讶了,对她左看右看,上下打量,奇怪道:“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账!   花宴秋差点被她气笑,她抬手把遮挡的发丝拨开,将自己的脸正对沈曼语。   争取让她全方位、无死角的看清自己的脸:“我是谁?你问问你自己,我是谁?”   沈曼语指了指自己,迟疑道:“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吗,还要问我?”   “你如果脑壳有疾的话,需要去医院好好看看呢。我不是医生,我不能帮你治疗你的脑部疾病。”   花宴秋忍住想要锤死她的冲动,再三告诫自己,对待一个已经醉到迷糊了的小酒鬼,想要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最需要不是别的,只是温柔和耐心。   她再次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你再想想。”   她接二连三的质疑,让沈曼语本就混沌的脑袋更加混沌,本能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的记忆真的出现了问题。   “你看上去有点眼熟。”她这次仔细端详了花宴秋很久,在花宴秋隐含期待的目光中,沉吟片刻,缓缓道:“我知道了,你是花花啊。”   粉丝们这么叫也就算了,沈曼语也跟着叫这个称呼,不知为何,花宴秋突然觉得心情有点微妙。   她很快挥散了不相干的情绪,往沈曼语的方向稍稍坐近了点,认真道:“是,我是花花,你可以相信我。”   “你告诉我,是谁想要欺负你,我可以帮你报复回去。”   “她们都欺负你,难道你要一直忍气吞声下去吗?难道你就不想报复回去、让她们比你更痛苦吗?”   她的语气是哄小孩的语气,声音很轻很柔,真挚动人,带着十足的耐心。   沈曼语确实被她安抚到了,眼神中的怀疑逐渐散去。她思索片刻,认真道:“你说得对,花花是我的好朋友,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只可惜,两人的脑回路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花宴秋还在坐等她的回答,暗暗思索着该怎么替沈曼语处理,她口中那些胆敢有欺负她的心思的人,让那些人为自己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   沈曼语却突然倾身过来,温热的手指捏上她的下巴。   她缓缓道:“花花,你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是你的话.....”   花宴秋的心跳先是本能一滞,随即急促跳动起来。   沈曼语赤着双脚,白嫩的脚丫子踩住了她的衬衫衣角。   衣角扯动整件衣服,被她身体重量往下带。领口勒住了脖颈,勒的花宴秋呼吸略微困难。   沈曼语一只膝盖虚虚跪在她的大腿上,没有用上太多力气,花宴秋大腿的肌肤感受不到被重量挤压的疼痛。   因为酒精作用,沈曼语浑身的体温都有些升高,隔着裤子,也能感受到她肌肤滚烫的热度。   她的另一条腿略微伸直,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   花宴秋是坐着,她这条腿的膝盖刚好顶在她胸/口。沈曼语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   从她的姿态到动作,无一不是强势禁锢的模样。   可偏偏她没用多少力度,轻的仿佛花宴秋只要稍一扭头,就能轻易从她人为设置的囚困中挣脱。   两人贴的很近,心跳重如擂鼓,在花宴秋心口敲响一首欢快的曲调。   她怔怔望着沈曼语,没有要挣脱的动作,也没有开口说话。   沈曼语眸中氤氲的雾气散开,澄澈清亮的眸子里,干净的只有花宴秋一人的倒影:“你们都想欺负我。”   “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在你们眼里,都是你们来欺负我。”   她的表情非常认真:“如果是你的话,花花,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的欺负你一下。”   花宴秋:?   ???   她彻底愣住了,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现了什么偏差。   不然为什么大家说的同样是汉字,她却不能将熟悉的每个字词组合在一起,串联成具体的意思。   她的眼神有点发直,愣愣望了沈曼语半晌,不可置信缓缓问道:“你……说什么?”   沈曼语觉得自己十分宽容,应当体谅这个疑似脑壳有疾的好朋友:“我说,你想要欺负我的话,不行。”   “但我们是好朋友嘛,如果你有生/理需要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欺负你一下。”   好朋友原来他妈的是这个作用吗?   花宴秋再好的涵养都有点撑不住了,没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   一时间,她心如止水,再多的不该有的旖念,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不用了,我暂时没有生/理需求,也不想让你勉为其难的欺负我。”   她在勉为其难这四个字上咬的很重,翻遍整部字典,可能也无法找到字词,来准确形容她此刻的复杂心情。   她顶着沈曼语茫然无措的眼神,抬手移开了她的桎梏。   沈曼语先是一愣,下一秒又支起身子,不依不饶贴上来,凑近她耳朵,不满道:“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生/理需求呢。”   “花花,你肯定有,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渴望,你就是害羞了。”   “食色性也,人之本能,饱暖思淫/欲,更是人的天性。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花宴秋再一次抬手,轻柔却坚决地搬开了她的脑袋。   她面无表情,逃避般扭开脑袋,没有再看向沈曼语的方向。   更是完全不想听,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任何有关人类本能的事情。   沈曼语这次安静了一会儿,没有立即扑上来。她跪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看了花宴秋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宴秋身心俱疲,神情麻木,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应付现在的沈曼语,这才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沈曼语。   对她伸手道:“你先去洗漱休息吧,房卡给我,我去你房间睡。”   她正要起身,沈曼语眸中慢慢盈满了泪水。   灯光自上而下照射过来,她眼角的晶莹钻石般璀璨夺目。   花宴秋猛然攥紧手掌,克制住想替她拭泪的冲动。这股闪亮的碎钻掠夺了她的视线,攫取了她的心神。   怜惜混着酸涩,想拥吻安抚她的冲动来的汹涌猛烈。她心中不堪的心思,在自己脑海里无所遁形。   沈曼语晃了晃脑袋,甩掉脸上多余的泪珠。她小声抽噎了下,委屈道:“你在说谎,我能感觉到,我又不是傻子。”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花宴秋身体僵直,怔怔看了沈曼语好一会儿,才近乎狼狈地转开视线,不敢再与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清澈眼睛对视。   一个醉鬼没有理智,更不会说谎。她此刻说出来的,都是她眼睛能够看到的东西,是对事物最直观的感受。   女人大多数都是感性生物,喜欢和/性密不可分。她谨守礼仪,克制自制,与沈曼语尽可能保持距离。   自以为自己不曾对沈曼语,生出过什么不可告人的欲/望。   可喜欢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连这时候,已经醉深了的沈曼语都能清晰看出来这点。   那她对沈曼语,真的还只是纯粹的欣赏吗?   花宴秋的心乱了。   齐姐知道她是同性恋,哪怕她从前和周周拍戏时,与她同吃同住,亲密异常。   齐姐也没有像现在防备沈曼语这般,恨不得24小时贴身跟着她。   这种态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表现出她对沈曼语的不同寻常。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心思,现在在别人眼中,已经昭然若揭了吗?   她坐在沙发上,忘了继续自己之前的动作。她需要时间冷静思考,同时仔细梳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   可沈曼语在这时又有了动作,她刚刚抬头,沈曼语已经拥抱住她。   一个并不体贴,也不温柔的拥抱。花宴秋猝不及防,惊讶抬眼,沈曼语张开双臂,将她搂了个正着。   温热的肌肤相贴,是前所未有的亲密距离。沈曼语紧紧搂着她,像是生怕她再一次挣开自己的束缚。   下一刻,她垂首吻上她的唇。 第37章   温热的呼吸压下来, 清甜的酒味还在。酒味很淡很淡,甜腻的微香自她唇齿间蔓出,香味怡人。   她接近自己时, 花宴秋明明没有碰酒,但也被这股热意撩到微醺。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花宴秋大脑一片空白,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沈曼语柔软的红唇就压了上来。   双唇相贴, 花宴秋的大脑轰然炸开一团烟花。烟花携带着火星四散飞溅,滚烫的尾焰在她头脑燃起熊熊烈焰,烧毁了她所有理智。   沈曼语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唇含着唇,花宴秋贫瘠的言语根本无法形容这份柔软。   如果天边的云彩可以被人手小心拢入掌中, 穿插在唇齿间,大抵有这种滋味十分之一的感觉。   停顿只有短暂一瞬, 花宴秋神智有些恍惚, 强烈的震惊强硬撞开一切思绪, 将她的头脑搅了个翻天覆地。   沈曼语似乎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了, 但本能已经让她松开禁锢着花宴秋的双臂,转而用手掌托住她后脑。   她喝醉了, 这不是她本意。   短短时间内, 花宴秋脑海中只来及划过这一个思绪。   她想推开沈曼语, 想大力晃醒她。想控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   像从前那样、像一直以来那样,她可以,并一定能够克制住心底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可她坐在那儿, 魂不守舍。身体被沈曼语没轻没重的动作重重推了过去, 脊背砸进柔软的沙发靠背里。   她感觉不到疼, 也感知不到其他任何情绪。   像个被突然除去控制丝线的提线木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大脑一片空白,怔怔望着沈曼语。   望着她绯红的面颊,灼灼其华,眼睛含着浅浅水意,楚楚动人。眸内蕴着璀璨星河,每一束星光都是她欲/望的投影。   眼角蔓开的红意恰如盛放的玫瑰,美得惊人。她浮动的心置身于花丛里,玫瑰的香味缭绕在她周身,浸透进身体每一个细胞内。   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只剩下那片浓烈的红,张牙舞爪,嚣张肆意,占据了花宴秋全部视野,强行驱逐出一切其他情绪。   沈曼语轻颤的睫毛像飞舞的蝶翼,勾得花宴秋心旌摇曳。   她想控制住蝶翼的开合,让她的唇间逸出自己的名字,想用力蹂/躏那片红,直到渗出血色。   突生的欲/望来势汹汹,被沈曼语稍加撩拨,星点□□很快呈现出燎原之势。   人生来拥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同时也不缺矛盾的,对美的破坏和毁灭欲。   花宴秋清晰认识到自己的卑劣,想用尽一切暴虐手段,将眼前这个人撕破揉碎,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想用尽浑身力气拥住她,将她禁锢于自己的手掌中。想咬破她的唇,品尝她的甘甜和腥咸,想用唇齿在她脖颈留下鲜红的印记。   沈曼语调整好姿势,再次倾身下来时,花宴秋像是受了一记迎头痛击,猛地扭过头去,避开她的软唇。   惶惶然间,姿态狼狈不堪到极致。   沈曼语抬手捧住她的脸,又将她的脸转回来,清澈的眸子久久落在花宴秋身上,不解发问:“为什么要躲?我能感觉到,你并不讨厌和我接吻。”   花宴秋嘴唇微动,面对这样一个丧失神智的小醉鬼,她的所有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若不是清楚知道,沈曼语对自己的排斥不是作假,她的那番恐同言论,在数次唯恐避之不及的肢体接触中早已得到验证。   看她现在一副行走无碍的模样,花宴秋甚至一度怀疑过她是不是装醉。   但她不可能装醉,花宴秋早就看出来了,她并不讨厌同性恋,也没有因为她的性向,跟她保持距离。沈曼语的恐同,更像是某种心理障碍。   如果她这会儿神智清醒,看到两人这样如此亲密的距离,恐怕下一秒就会一退再退,夺门而逃。   花宴秋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面对沈曼语的洞若观火的眼神,她甚至连解释都显得格外心虚。   她沉默很久,只能深深凝视她漂亮的眼睛,无力道:“快起来吧,去休息吧,别再这样了,你会后悔的。”   沈曼语没搭理她,她跪坐在花宴秋腿侧,身体的重量半依靠着花宴秋,大腿的肌肤与她紧紧相贴。   脑袋倚在花宴秋肩头,漫不经心用指腹缠起她颊边的发丝。   她无法理解花宴秋的隐忍,更无法明白她忍耐的用意。   毛茸茸的脑袋在花宴秋颈侧来回翻滚,柔软的发丝宛如羽毛的触感,轻飘飘蹭过一遍又一遍。   酥麻的痒意像一道电流,从花宴秋脖颈一直刺入尾椎骨。   花宴秋想推开她,想躲开这种刺激和折磨,她刚一伸手,沈曼语就松开她的发丝,抱住她的双臂。   “花花,听话,别乱动。”   她不明白,花宴秋为何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人这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年。在没有伤害别人的前提下,为何非要压制自己的欲望,不能主动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脑袋因迟来的醉意隐隐作痛,本就不多的耐心被头疼折磨,即将耗得一干二净。   “我可以满足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躺着就好了。”   花宴秋:……   她彻底放弃了辩解,刚将沈曼语的手推开,心神不宁之下,忘了沈曼语正在把玩她的发丝。   沈曼语的身体稍稍往后一倾,手臂跟着扬起,连带几缕发丝被扯断的剧痛,花宴秋头皮猛然一麻。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忍着没有抬手去揉揉自己受罪的脑袋,竭力让自己忽视心中突然升起的,淡淡的秃头的危机感。   好歹沈曼语确实是退开了,花宴秋还没来及上松口气,下一秒,沈曼语又不依不饶地,跟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这次她缠得更紧,长手长脚完全舒展,四肢的作用发挥的淋漓尽致,像树袋熊一样扒在她身上。   花宴秋呼吸猛然一窒,她还保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脖颈被沈曼语紧紧环住,勒得很紧,往自己这个方向带。   双腿还缠在她腰上,身体重量压得花宴秋无法自行起身。沈曼语以肢体作为枷锁,牢牢困住了花宴秋。   她用的力道很大,仿佛吸取了之前的几次教训,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让她逃脱。   花宴秋感觉到字面意义上的窒息。大脑因过度缺氧有些恍惚,脑海中反反复复只回荡着一句话:   她逃,她追。   她插翅难飞。   从脸色惨白到涨的通红,她在短短这段时间内,经受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人间疾苦。   花宴秋用力扳着沈曼语的手,可沈曼语的力气太大了,完全与她娇美的外表毫不相符。   她搬了半天手臂,沈曼语纹丝不动。   这根本不符合逻辑!   花宴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又一次贴近她,红唇轻启,近在咫尺。   沈曼语神色不悦:“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花宴秋:……   烦了,累了,毁灭吧!   她极力试图从空气中,汲取到一些新鲜的氧气,咬着牙,艰难道:“沈曼语!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如果说,沈曼语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玫瑰花,含苞待放,艳丽动人。   她的特立独行,将她与花园里任何一朵花枝招展小玫瑰区分开来。她就是花宴秋愿为之付出一切的,那朵独特的娇气小玫瑰。   花宴秋此刻深信不疑,这朵小玫瑰生来的使命,就是为了来克她的!   沈曼语唇角下压,面上的笑容淡了点,眼角下垂,委屈巴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终于稍稍松开手臂,碍于手下的好朋友不太安分,先前总是想要逃脱,她没敢松的太多。   这一点喘息之机弥足珍贵,新鲜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花宴秋抓准时机,大口大口补充肺部缺失的氧气。   任她是个毫无脾气的泥菩萨,这会儿也气的够呛。   火气腾地升了上来,她彻底克制不住情绪,高声道:“沈曼语......”   话还没说完,便蓦地睁大了眼睛。   与先前蜻蜓点水般微弱的触碰全然不同,之前沈曼语只是凑上前来,在她唇上轻轻一碰。   唇与唇的接触不过短暂一瞬,柔软如云团和棉花的触感,混杂着清甜的酒香,令人心醉神迷。   清浅的触碰完全让人感觉不到满足,更加亲密的肢体接触反倒使人蠢蠢欲动。   一触即收的克制,只会撩动起人本能想要更深更重吻回去的欲/望。   红唇软的像软糖,仿佛花宴秋再呵口热气,这道美味就会彻底融化在她唇齿间,与她真正融为一体。   但还没等她察觉到其中的美妙,沈曼语就重新分开,将她往后推倚在沙发靠背上。   而这次,吻不像吻,她扑上来的气势宛如千军万马厮杀,杀气腾腾。   仿佛眼前的花宴秋是她的生死之敌,她要用自己坚硬的牙齿,撕开她的喉咙,将她彻底吞吃入腹。   沈曼语借着酒劲撒酒疯,醉鬼本该没有理智。她的动作太快,花宴秋酝酿着强烈的怒意,根本来不及反应、来不及躲避,甚至来不及惊惶。   可她真咬上花宴秋的唇时,力道却又奇迹般柔和下来。   吻是重重的吻,双唇碾磨,唇齿交/缠。像是用尽浑身力气,大力的触碰接触,迫切渴求着什么不该存在的禁/忌。   她手撑在花宴秋脑后,不容她有丝毫躲避。   开始时还轻描淡写漫不经心,花宴秋几次想躲,都没能挣开她的束缚。渐渐的,沈曼语的动作中不自觉夹杂着几分莫名的急切。   像好奇心甚重的小兽,突然发现了新鲜的玩具,她珍惜地轻咬着花宴秋的唇瓣,怎么都舍不得松口。   辗转碾磨中,花宴秋不自觉被代入进欲/望的深海当中。   身体上仍是被动姿态,可在这件事上已然化被动为主动,她双手捧着沈曼语的脸颊,本能更深更重回吻回去。   直到深吻越发深重,唇上被沈曼语啃噬出淡淡的刺疼,终于将花宴秋从震惊中唤醒。   她现在是一个完全被动的姿势。沈曼语自她身上压下来,一手撑着她脑袋旁的沙发靠背,用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有个借力的支点。   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脖颈上,像控制住不听话乱挣扎的猫咪那样,捏着她后颈的软肉,不容置疑地将她往自己的唇上带。   如果花宴秋此刻,跟沈曼语一样醉得很深,她大可以顺理成章、半推半就和她发生点美妙的事情。   毕竟长夜漫漫,孤寂无依的冷夜,她从出生到现在已经感受过无数个日夜。   可她没有喝醉,她感受着沈曼语迷乱的亲吻,心底所有蠢蠢欲动的情绪,被一同点燃的欲/望烈焰不容忽视。   她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心悸,但都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她是花宴秋,是惯来理智克制的花宴秋。   她有自己遵循的底线和规则,她不可能罔顾沈曼语本身的意愿,在她神志不清时犯下过错。   犯下让她们二人明早醒来,神志清醒之时,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大错。   她没有放任自己继续沉迷进欲/望的海洋里,在沈曼语一吻完毕,换气的间隙。   她忍耐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唤了声:“沈曼语,停下。”   沈曼语趴在花宴秋肩头,轻轻喘着,本能先蹭了蹭她的手掌,惊讶抬眼望她。   花宴秋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无奈和严厉。大抵劳累一天的主人下班回家,看到拆家的猫猫将家里折腾的翻天覆地,也就是这种表情了吧。   看着这样的她,沈曼语生出莫名的心虚负疚感,本能抖了抖。   撑在花宴秋身边的手臂因颤抖碰到她温热的肌肤,这一下,宛如被火舌轻轻燎过,她瞬间受惊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很小声道:“花花,我是不是做错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憋了会儿,没能憋住委屈的泪水,晶莹的泪珠划过脸颊,顺着下巴啪嗒啪嗒砸在衣服上。   她像是被主人严厉指控拆家罪行的小猫咪,明明做了错事,却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但主人严厉的态度伤到了她,委屈到不停抽噎,连声音都夹杂了几分哭腔:“但我能感觉到,你想和我在一起,你想和我上/床,跟我做快乐的事情。”   花宴秋一对上她的泪水,神情顿时绷不住了。   无坚不摧的寒冰猛然撞上一团炽热的烈焰,寒冰消融,炙热的烟雾升腾,坚冰瞬间化为一滩温柔的水。   沈曼语话中的指控,再一次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卑劣。   一滴滴委屈的泪珠仿佛重重砸进她心里,在心脏砸出无数个浅坑,泪水滚烫的温度,是她无法忽视的欲/望的化身。   她不能否认自己的心,更明白沈曼语说的没有半点错漏。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意,她的心思从眼角眉梢透露出来,从她不自觉被沈曼语深深吸引住的眼神里透露出来。   从看到沈曼语时,唇角控制不住的浅笑中透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她自以为自己克制得很好,好到连自己的大脑都被自己蒙蔽。   但齐姐能看出来,喝醉后的沈曼语也能看出来,她对沈曼语的心思早就无所遁形。   欲/望是涨满的潮水,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拍打着心湖。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沈曼语面前全然破功,她指责的态度更像心思被发现后,恼羞成怒的迁怒。   更是自己的逃避,无谓地将责任一股脑,全都转嫁到沈曼语身上。   花宴秋认识到这是自己的错误,不安和愧疚闷闷填满心脏,心口钝钝疼着,心脏挤满了酸涩和难过。   她连忙抬手,小心翼翼扶住沈曼语,将她温柔地搂紧坏里,轻轻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对不起,曼曼,是我不好。”   大滴大滴的泪水接连不断垂落,沈曼语小小的躯壳里仿佛藏了数不尽的悲伤。她没有反抗花宴秋的动作,顺着她的力道,窝进她的怀抱里。   她泪眼朦胧,抬着脑袋望向花宴秋。她不明白自己的好意为何无法被朋友接纳,甚至反过来严厉指责她。   哽咽着道:“虽然我做不到这些,可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让你快乐,愿意勉为其难欺负欺负你。”   “我做的一切事情的初衷,也都是想要让你快乐而已。”   “因为我在乎你这个朋友,在意你的感受,所以就算我不想,我也愿意为你做出牺牲。”   “我知道一直这样口是心非,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喜欢,你的心跳、你的眼神,都跟你口中的话截然相反。”   “你明明不想停下,你明明很喜欢我这样做,可是为什么你一直拒绝我,一直说自己不喜欢?”   她说到最后,紧紧揪住花宴秋的衣服,哭得不能自抑。   鼻尖通红,眼眶通红,连脸颊都染上更深的绯红,这次不是因为害羞或欲望,而是委屈和生气。   花宴秋想跟她解释,成年人的世界里,大家都是端着的,欲望的沟壑是个填不满的深坑。   只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方能在社会里如鱼得水。   可目光触及沈曼语满是泪水的眼睛,她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她抬着袖子,粗暴将自己的眼泪浸在衣料里,很快袖口就被衣袖完全浸湿,那块布料呈现出湿透后的深色。   花宴秋刚到口边的话,不禁又咽了回去。她一路顺风顺水走来,没有经受什么挫折。可沈曼语与她不同,她经历的只会比她更多。   她不会不懂得这些该死的大道理,成年人的世界里默认的潜规则,她只会看得比她更加清楚。   有些人醉酒后会大吵大闹,口不择言。还有些人会仗着醉意乱撒酒疯。   沈曼语的撒酒疯跟他们都不一样,醉酒更像是释放了她一直以来深深压抑的本性。   将她从那个“成年人”的虚伪的壳子里拖拽出来,只留下这个最纯真、最纯粹的,沈曼语心里最深处住着的这个小孩儿。   她单纯想取悦自己这个“好朋友”,想让她开心,释放出自己深深压抑着的无数情绪。虽然这种取悦的方式一言难尽,可谁也不能说她不真诚,不诚恳。   只是,成熟的沈曼语,没有醉酒的沈曼语,所行所想,估计与她截然相反吧。   花宴秋想到这儿,不免心生几分遗憾。在轻轻的叹息声中,她用力搂紧沈曼语,同时捞起茶几上的纸巾,温柔题沈曼语擦干泪水。   “用纸巾擦,别用袖子和手,小心脏东西进眼睛了。”   她好声好气的说话,沈曼语也不是完全不吃这套,花宴秋说了一箩筐求饶的话,她的神色终于勉强缓和下来。   她慢慢抿唇,沉默着回抱住花宴秋的腰肢。   花宴秋的手臂忍不住又是一颤,温热的手臂环住她,轻柔的力道仿佛夏日水面上的蜻蜓点水。   蜻蜓的身姿轻盈,在水面上点下的那一圈波纹,围绕着这一点为中心,飘飘然晃荡开去。   看似不经意的一点,好像又轻又淡,转瞬就会消失。可微风拂过,水面上荡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停下。   沈曼语。   她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说不出心头是怎么滋味,百感交集,还有点淡淡的甜。除此之外,酸涩和苦意也跟着冒出头来。   怎么会这样呢?世间怎么会存在这样一个人呢?   她深深凝视着沈曼语的侧脸,如蝶翼般颤抖的睫毛,微红的眼眶还残存着淡淡的水意。   湿润的眼角携卷着潮湿的海浪气息,更是看得人心底一颤。   有这一次的经历就够了,再也不想看到她哭了。这是她的小玫瑰,整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玫瑰。   娇贵的花朵,要用温柔来呵护,用十分的耐心悉心照顾,给足她成长所需的养分,仔细耐心灌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漫长的等待。   在漫长的无望的等待中,等来骄傲的小玫瑰摇曳着自己的小刺,垂下自己娇艳的花瓣,对她轻轻一笑。   “我……”花宴秋情不自禁说出这个字,后面的话轻的像春日里一缕青烟,微风一吹,也就散了。   她磕磕绊绊,很不熟练道:“曼曼,我、我喜欢你。”   沈曼语歪着脑袋定定看她,似乎不太能理解这句话中蕴含的意味。   花宴秋刚鼓气的一点勇气像被针一下子刺破,瞬间萎了下去。   如果……如果她能在沈曼语清醒时,对她说出这句正式的告白。   或者她现在最该担忧的不是这个,而是明天沈曼语睡醒后,会不会想到今晚做的事情,羞愤欲死,还是直接给她一巴掌?   虽然……只有一个简单的吻罢了。   花宴秋有点遗憾,还深觉糟心,要不是今晚的时机不太恰当。孤女寡女,浪漫晚餐,连齐姐也被她支走了——多好的告白时机啊。   转瞬她又反应过来,在变态辣小龙虾的摧残下,她难道还真能在沈曼语面前,保持住自己高岭之花的人设吗?   想到自己被辣的眼泪鼻涕横流,满脸通红,斯哈斯哈喘气,再从背后掏出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画面太美,完全不敢深想下去。   花宴秋一个激灵,晃了晃脑袋,把这种不靠谱的想法从脑袋中挥走了。   算了算了,虽然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今晚也不给力,但今天晚上,确实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困了吗?早点休息好不好?”她以哄小孩子入睡的语气,轻声诱哄。   沈曼语本能眨了眨眼睛,哭得太久了,眼泪蒸发过后,眼睛确实十分干涩。   她忍不住揉了两下,又被花宴秋赶紧按住了手臂:“是有点困了。”   她的声音有点含糊,眼神朦胧,透出几分娇憨。   是清醒时候的沈曼语,无时无刻不在展示自己绝佳魅力的沈曼语,绝不会出现的不成熟的模样。   花宴秋终于弯起唇角,收拾好自己糟糕的心情,含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想将任何细节都牢牢刻画在自己心里。   并将现在喝醉后的沈曼语,与清醒时候的沈曼语做出对比。   这一幕弥足珍贵,出于对沈曼语隐私的保护,她也无法将这一幕拍下来。   如若不然,等沈曼语清醒过来后,她将这会儿拍下的照片拿给她看,她会对自己醉酒后的撒酒疯行为悲愤欲绝。   只可惜无论她再心动,这条路也行不通。花宴秋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将这一幕深深刻在脑海里。   沈曼语小声喃喃道:“我去洗漱,洗漱完就睡,”   随即又扯住花宴秋的衬衫衣领,小心揪着,轻轻晃了晃:“你也跟我一起洗漱吧,洗漱完了咱们再一起睡吧。”   花宴秋一怔,第一反应就是,她都已经拒绝的这么彻底了,怎么这小混蛋还没有放弃,欺负欺负她这个“好朋友”的想法?   停顿片刻,她意识到沈曼语应该不是这个意思。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不敢自己一个人睡?你怕黑吗?”   沈曼语轻轻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的红唇抿的很紧,模样有几分倔强。   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很暗的小灯,是沈曼语回来时开启的。   花宴秋进来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机会,起身去将大灯全部开完。   窗帘拉着,屋内只有这一盏小小黯淡的灯光,它置身于黑暗中,像一艘海面上被风吹雨打的小舟,摇摇欲坠,下一刻就会被海浪彻底掀翻。   但这一灯如豆,坚强而又稳定的亮着。小小的光源晕开淡淡的光圈,光圈再向外,是被它瘦小的身躯照亮的暗夜。   暗夜将它包围,它却始终不曾屈服。灯光虽然黯淡,可它终究还是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界,赐予它们光明。   “我不怕黑,只有在晚上,她们才会看不到我。”沈曼语凑到花宴秋耳边,做贼心虚般的姿态。   目光紧张打量着四周,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出口的近乎是气音。   花宴秋目光顿时一凝,散乱的心思瞬间收拢,缓缓重复道:“她们?”   沈曼语点点脑袋,可她没有顺着花宴秋的思绪说下去,也没有给她,她想知道的答案。   她别开眼睛,没再与花宴秋继续对上视线,轻轻道:“花花,我困了,洗漱吧。我有点不敢一个人睡,你陪着我,好不好?”   不怕黑,但又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听起来有点矛盾,可回忆起她先前所说的那些,看似玩笑话的言论,花宴秋突然生出几分明悟。   那先前的几个夜晚,或者说,她一直知道,沈曼语跟她的经纪人,和公司的同事们并不亲近,她之前是怎么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   她说的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谁一直想要欺负她?是谁一直试图窥探她?   是谁让她的境地如此危险,处处都是危机?纵目而望,平静的水面下,到处都是看不见的暗流汹涌流动。   通过她只言片语的叙述,花宴秋甚至能够大致理清沈曼语的经历。   每时每刻都要面临这些,欺负,价值,利用,窥伺。她生活在一个充满恶意的环境里,周围的人不怀好意,对她虎视眈眈相向。   锋利的獠牙仿佛下一刻就会撕开她的喉咙,流着涎水的野兽,只等待着将她赶紧吞吃入腹的那一刻。   花宴秋闭了闭眼眸,怜惜与愤怒交错,紊乱的思绪再难控制。   她的手掌落在沈曼语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略带安慰意味的亲昵举动,又显出无声的纵容。   沈曼语心中的惶恐,被她这样一个举动轻而易举抚平,她毫不意外的听见花宴秋说一声:“好。” 第38章   清晨的曦照, 透过未能完全紧闭的窗帘映射进来。   淡淡的光晕在眼皮投下一层耀眼的白光,唤醒了人正常的生物钟。   沈曼语朦朦胧胧醒来时,大脑还沉浸在嘈杂混乱, 充斥着令人晕眩的光污染,以及奇怪的记忆碎片的梦里无法自拔。   梦的内容潜意识记得很清晰,可在醒来的这一刻, 梦的过程悉数全然消散, 只留一点淡淡的怅然的余韵, 让沈曼语摸不清头脑。   脑袋钝疼,酒精的后遗症稍显明显。因为摄入量不算太多,这份不适感并不强烈, 还在人体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她勉强支持着眼皮,撑开自己的眼睛。   沉寂一宿的眼睛极度脆弱, 面前的白光像一道利剑深深刺入薄弱的眼球,眼球霎时间激起猛烈的剧痛。   生理性的眼泪不由自主浮现, 薄薄一层液体覆盖上酸涩难忍的眼球。   沈曼语脑袋晃了晃, 下意识闭紧眼睛, 将脑袋往另一侧转了转。   视野重新陷入黑暗, 就在这时,更加灵敏的耳朵动了动, 听到一道清浅的脚步靠到窗边, “哗啦”一声, 拉上了窗帘。   白光逐渐消散,只在瞳仁里留下模模糊糊的白影。   沈曼语刚刚睡醒,神智还有点不太清醒。   她没反应过来, 自己一个万年单身狗, 她的房间里多出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的理智在嘈杂的梦境中沉浮,在半梦半醒间,混淆了梦境和现实。   昨夜的一切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五光十色的幻影被切割成无数道景象,每一道景象中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身影。   这场混乱完全不讲逻辑,事件与事件的界限被人的大脑抹平,只剩下断断续续曲不成章的碎片。   她揉着胀痛的脑袋,恍然间忘却了自己已经死亡穿越的事实。   在初醒的混沌中,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经纪人或小助理,怕她一人宅死在屋里头,直到死亡都无人察觉,特意过来探视她的情况。   钝疼没有剧痛那样猛烈,只是持续不断的、海浪般的侵袭,一道接一道,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岸。   无数次的进攻累积下来,是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感觉。   “帮我倒杯水,谢谢。”她用力按着眉心,闭着眼睛静静缓了片刻。   被方才的强光刺得心有余悸,这会儿窗帘拉上,眼睛也没敢直接睁开。   脚步声在她床前停顿了下,声音的主人在短暂的沉寂中,无声思考了什么事情。随即,那道声音渐渐离她而去。   很快,沈曼语就听到极轻的几声,玻璃杯碰撞的声响。   困意尚在,以至于沈曼语闭着眸子躺了片刻,感觉自己又即将要被周公拉入梦里。   只是不知为何,心口总是萦绕着几分淡淡的不安,夹杂着钝疼的脑袋的折磨,使得她眉心不由蹙起。   理智仿佛在高空的钢丝上挑战极限运动,摇摇晃晃,欲落不落。心惊胆战下,还蕴藏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脚步声的主人又靠近她,房间内很安静,沈曼语眼睛没有睁开,视觉受到阻碍,其他五感更加敏锐。   她能够能到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容镇定,也能听到走动间,随着不大的步幅,杯中未满的水在玻璃的容器中晃荡。   潮浪翻涌,浪花怕打海岸,她是海面上一只乘风破浪的小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被几番卷起,又几次稳住自身。   情境极端危险,可终究又有惊无险。   她踩着自然的怒吼,踏着凶猛的波涛,在海面上摇摇欲坠,沉浮不定。   海浪肆意咆哮,小舟在浪尖上飞舞翻腾,但要离真正陷落得丢盔卸甲,一败涂地,却又差了那么一着。   直到脚步的主人走到她身边,温热的手掌搭在她脑后,温柔和缓地撑起她的后脑,将她的脑袋稍微抬起。   坚硬的玻璃凑到她唇边,泛着浅浅潮意的水汽扑上她的脸颊。   这一刻,现实和梦境叠加,梦中的波涛和巨浪,小船及危险,像一卷展开的画卷,无比清晰地,自她眼前一点点浮现。   沈曼语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小兽独有的敏锐度和警觉心,又让她察觉一丝危险。   违和感太过强烈,平静的现实呈现出极度的不真实,梦里的危险刺得她如芒在背,浑身汗毛竖起。   脚步的主人调整一下姿势,将她的脑袋抱进自己臂弯。同时稍微用力,沈曼语脑袋后仰,杯中的水缓慢小心沾湿了她的唇瓣。   微弱的水流唤醒喉间的干涩,沈曼语听从身体的本能指引,主动张唇,迎接更多湿润水流的倒来。   就以小助理那粗枝大叶的性子,她的动作,什么时候这么小心仔细了?   她朦朦胧胧中意识到这个想法,违和感又一次升上来,在喝完这一次的水后,她竭力抵抗住汹涌的困意,强撑着睁开眼睛。   沈曼语身体还躺着,脑袋斜倚在花宴秋怀里。她睁眼时,眼睛自然而然看向自己上方。   花宴秋将她揽在自己臂弯,这时正将喝空的水杯,往床边的床头柜上放。   这是个很糟糕的角度,何况沈曼语现在不太清醒,浑浑噩噩的脑子没了平常的敏锐。   她只看到自己视线中,倒转过来的花宴秋的半张脸。   第一反应是:这是什么人?长的真的好奇怪啊。   “你是电影里的异形吗?还是外星人?”她没有恐惧,没有害怕,短时间内理智没有回笼,居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花宴秋:?   她搁好了水杯,满脸莫名,低着脑袋跟怀里的沈曼语对视。   沈曼语的声音有些沙哑,捂着自己胸口,咳了两声,目光直愣愣望着花宴秋,接着道:“你是不是怀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用意,故意伪装成人类的模样。”   “让我猜猜,你们外星人来地球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让自己的母星,在侵/略地球发动战争时占据优势地位。特意混迹在人类的社会中,记录下人类的文明和文化。”   花宴秋:......她现在,居然已经在沈曼语的三言两语中,被开除了地球籍吗?   她能忍受沈曼语对她的任何污蔑,误解,但身为一个资深颜狗,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容貌被人否定。   外星人那奇奇怪怪的,非碳基生物的外形,沈曼语是怎么瞎了她的狗眼。   才能将她这等不食人间烟火般的仙气飘飘的颜值,与外星人那种奇形怪状的外表联系到一起去?   花宴秋淡淡瞥了怀里的沈曼语一眼,想轻轻掐一把她的脸,手指跃跃欲试。   只是念及沈曼语这会儿不是昨晚的醉酒状态,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没睡醒的话,就好好清醒清醒,少说不知所云的胡话。”   沈曼语撇了撇嘴,来不及细想,一句话本能脱口而出:“你好凶!”   花宴秋:???   这日子一天天的,到底还能不能过了!   齐姐误会她也就算了,她承认,自己大概,确实,或许、可能对沈曼语存了不良心思。   这点在昨夜里,察觉出自己不纯的欲望时,已经得到了验证。   可沈曼语为何也接二连三的给她莫名的指控?   昨夜沈曼语口口声声,要和她断绝劳什子的荒诞的“好朋友”关系,花宴秋求之不得。又因为知道自己是过错方,连解释都无从开口。   但现在,从沈曼语睡醒到现在,她先是察觉出她的不适,赶忙为她拉上窗帘,又是替她端茶送水,关怀备至,伺候地好不殷勤。   谁知沈曼语还没跟她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醒来后,张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她好凶?   花宴秋不能理解。   她的眼角耷拉下来,唇角慢慢下压,或许已经被误解到习惯了,她百口莫辩,只能道:“你再不起来,齐姐回来时就要看到了。”   沈曼语的理智逐渐回笼,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从混淆了现实与梦境的虚幻中抽身而出。她紧紧盯了会儿花宴秋,认出了她是谁。   混沌的大脑中终于浮现出一点点理智,理智扎根生长,伸长的枝桠扒住大脑。   她一时半会,还没有想起自己昨晚醉酒后,疯狂撒酒疯,做下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   脑海中残留的一点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刚回来的时候。   她心心念念等着花宴秋提着大包小包,带着在各家餐厅带走的战利品归来,履行她的承诺,不能辜负她这么多天的等待。   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来回盘旋,驱散了所有对违和的地方的感知。   对小龙虾的渴望大过一切,因此,沈曼语想都没想,眼睛一亮,第一时间急切追问道:“我的变态辣小龙虾呢?”   花宴秋抱着她的手臂僵住,整个身体也像一座被冰封的石塑。   身体的感觉极寒极冷,但身体内部有座火山酝酿喷发,炽热的温度几乎要熔化她的五脏六腑,热气炙烤她的心脏。   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花宴秋想生气,又像是迎头被浇来一盆冰水,什么情绪都被冻住,心态彻底佛了。   沈曼语这狗东西,不关心她给自己造成的严重心理创伤也就罢了。   这种时候,不想着怎么和她好好讨论起负责与被负责的关系,为自己昨晚做下的恶事做出解释。   ——哪怕只是敷衍也好。   谁知道,她居然还惦记着她那该死的变态辣小龙虾?!   花宴秋彻底冷了脸,她陡然一松手,沈曼语猝不及防,脑袋重重砸进柔软的枕头里。   “变态辣小龙虾?”花宴秋冷笑:“进狗肚子里了!”   沈曼语被砸的天旋地转,花宴秋虽然气得直接松手,但也注意了力道和角度。柔软的枕头起到很好的缓冲作用,卸掉了大部分重力带来的坠势。   尽管如此,突然的失重使得沈曼语大脑一阵晕眩,简而言之,就是完全懵了。   她躺在枕头上,怔怔望着花宴秋,想了片刻,居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肚子。   花宴秋忍不住扶额,被她气笑了。   “怎么?你是小狗?”   沈曼语捂着自己小腹,大脑混乱,思维还没有彻底清醒。   听了花宴秋蕴含着愠怒的话,见她的脸色实在难看,沈曼语百思不得不解。   她想了又想,本能以为昨天晚上自己醉酒后,已经将小龙虾吃进肚里。   皱着眉头纠结半晌,她红唇微张,试探着叫了声:“汪?”   她不明白,甚至有点委屈。可能她确实吃多了,抢了花宴秋的部分口粮,才让她如此愤怒。   但她现在已经道歉了,为何花宴秋的表情不但没有松懈下来,甚至更为复杂。   “你……”花宴秋神情一言难尽,说了个开头,又完全不知道自己后面应该再说些什么。   她无可奈何走进浴室,浸湿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沈曼语:“你快起来,清醒一下,齐姐很快就要回来了。”   沈曼语困倦得厉害,但听到齐姐的名字,不知为何浑身猛地一哆嗦。   似乎潜意识里还残留着对齐姐莫名的畏惧,更因为自己本身的心虚,这会儿简直像被花宴秋揪住后脖颈的猫儿。   不等花宴秋再多说什么,这一句话的威力比任何话都管用。   沈曼语强忍着困意,撑起眼皮,坐起身子,接过花宴秋手里的毛巾,将自己整张脸埋进去。   屋内空调的温度不高也不低,沈曼语刚从被窝里出来,热乎乎的身体接触到冷风,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花宴秋心中暗恼自己失策,连忙起身将空调的温度调高。   身体上感觉冷,一掀开被子,被窝里的热意顿时被冷风驱散。这时候热气腾腾的毛巾,堪比冬日里救命的暖水袋。   她仔细擦了擦脸,湿润的水汽打湿了她的睫毛,纤长的睫羽如蝶翼般飞舞间,浮现出淡淡的柔雾。   这一幕很美,像任何唯美的爱情剧,或者偶像剧中的剧情。   花宴秋不知何时轻轻屏住呼吸,安静看着美人擦完面部,那双稍显迷蒙的眼睛终于转为清醒。   这时的沈曼语,与方才的模样,与昨晚醉酒的模样都不同。她的面上没有多少表情,显出几分万事万物不放在心上的漠然。   唇角轻轻抿着,像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细看之下,又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冷意。   与平日里那个眼角眉梢轻挑,媚意自然而然流露的她更是两个极端。   仿佛那朵娇艳的小玫瑰竖起全身的刺,将自己最有攻击性的一面显露出来。   不止为了恐吓逼退敌人,同时也为自己罩上一层无坚不摧的甲胄。甲胄外面,是密密麻麻狰狞恐怖的利刺。   花宴秋心口发闷,钝钝胀痛。不过短短一日一夜,她已经看到过数个不曾在她面前出现过的,沈曼语的其他几面。   各种姿态都与平日里的她截然不同,她像一个难解的谜题,有无数个答案。每一个答案,都落在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向上。   但不管是哪种她,孩子般稚气的她,妩媚多姿、风情万种的她。   乃至于像现在一样,冷漠到不近人情的她,毫无疑问,都让花宴秋不自觉生出好奇的心思。   好奇心是在意的开始,花宴秋比谁都清楚这点。   沈曼语擦完了脸,又将整张脸埋进热毛巾里,缓了片刻,终于从恍惚中缓过神来。   她一抬头,就认出了面前的花宴秋,眉峰拢在一起,惊讶道:“花宴秋?你怎么在这儿?”   忙前忙后一晚上·纯纯工具人·花宴秋:“......这是我的房间。”   沈曼语震惊了。   她捏着毛巾,举目四望,眉心彻底拧成了死结。   来来回回在格局相同、但南北朝向完全相反的房间里巡视半晌,她终于确定,这果真不是她的房间。   “你你你......我、我怎么会在你房间里!”待到反应过来,她五官纠结在一起,面容陡然惊恐起来。   酒后乱/性这四个字直直砸进她大脑里,将她砸的够呛。   理智被巨大的力道砸碎,碾成一团粉末,除了极度的不可置信外,腰腹隐隐约约的疼痛逐渐被她感知到。   她捂着腰,惊恐后知后觉蔓延上来。后背汗毛直竖,脊背发凉,张口结舌,呆愣愣望着花宴秋。   往日的能言善辩全部被狗吃了,沈曼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昨晚,你喝醉了。”花宴秋不知道沈曼语的酒量如何,可看她这幅模样,后续无疑是断片了,也不知道她以后,还能不能想起昨晚的经历。   她不知道自己是想沈曼语能够想起来,还是就此遗忘昨晚混乱尴尬的场景更好点,只是心中难免生出一点失落。   这段精彩的记忆如果只存在她的脑海里,另一个主人公将它毅然决然遗弃,听起来,似乎自己也有点悲惨。   沈曼语只听了个开头,心口就重重一跳。胆战心惊,双手稍微发抖。   她短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回到房间,但好像走错了房间。   这两日来这间房间的路走惯了,她拿着花宴秋给她的房卡,想都没想就进了她的房间里。   怎会如此???   她颤抖着手,搭在自己酸痛的腰上。   腰部隐隐作痛,沈曼语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少不经事的孩子,脑海中的想法,瞬间不受控制地往暧昧的黑暗深渊里滑去。   她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衣衫未褪,在被子里窝了一夜,折腾出很明显的褶皱。   可这并不代表,昨晚就一定没有发生过什么。万一花宴秋真是个讲究人,在那种情况下还不忘帮她洗涮好,用衣服包起来……   沈曼语无法接受如此悲痛的事实。   “我、我们……”她慌乱抬眼,勾人的媚意被惊慌失措替代,只剩下满眼的惊恐可怜。   后来的话莫名说不出来,后半截明明就在嘴边,她像是不想知道那个自己认知中已经既定的结果,又像还含着一点点希冀。   她抽噎了下,重重喘了两口粗气,手指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白皙如玉的指节用力到近乎透明:“我们真的发生了什么吗?”   这句话甚至夹带了无法控制的哽咽。   花宴秋紧紧抿唇,沈曼语醒来后可能会有的态度,她夜里已经揣摩设想过千百次,现在这样的,也不出她所料。   但她还是被沈曼语这样排斥的态度刺痛了。虽然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她还全程都在制止沈曼语不理智的行动。   只是此时她的态度,她的怀疑,都像尖刀刺进花宴秋心口。她对她的不信任,比之齐姐对她的怀疑,更让花宴秋难受。   “没有。”她眸色有些黯淡,她能感觉出沈曼语的惶恐不安,因此虽然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却没有一直吊着她。   花宴秋清清楚楚道:“什么都没发生。”   沈曼语焦躁浮动的一颗心,瞬间被平复下来。   她不是不相信花宴秋的人品,虽然接触只有短短数日,也能从诸多小细节处发现她的体贴和克制。   只是这件事给她造成的震动太大,过往的心理阴影迟迟没有消散,加上这次的影响,她难免生出不安的想法。   “我.....”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花宴秋这幅表情和模样,自己反倒生出些愧疚心,她紧紧捏着被子,小心翼翼问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花宴秋没有离她太近,见她如此模样,蹲下身子,轻声安抚道:“你没有做错,放心吧。”   她顿了顿,想问她,昨天去见了齐情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争吵,她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话到口边,终究还是咽了下来。   她不是喜欢猜来猜去的性子,唯独在对沈曼语的任何事儿上,小心翼翼对待,生怕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对她造成哪怕一点的伤害。   她越是这样说,沈曼语就越是不安。绞尽脑汁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竭力试图从晕眩的色彩碎片中,寻觅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这种事情不受人为的控制,她越是想要想起,就越是无法想起。   脑袋隐隐作痛,胀痛和酸涩感刺激得大脑一跳一跳,鼓着疼,沈曼语不禁深深拧眉,额角渗出一层薄汗。   花宴秋见状,连忙安慰道:“真的没有什么,现在可是在拍戏,齐姐随时都会回来,就算你喝醉了,脑袋不够清醒,难道我还不够清醒吗?”   一提到齐姐,沈曼语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实在是花宴秋的这招杀手锏威力足够惊人,将她心中所有旖念一扫而空。   恰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几声规律的敲门声。   说曹操曹操到,沈曼语和花宴秋二人同时心口一震,花宴秋喃喃道:“......齐姐回来了。”   完犊子了!   沈曼语如被火燎着般,瞬间从床上一跃而起。手里的毛巾差点被她大力的动作甩飞,平日里的冷静全然不见。   花宴秋也有点慌,两人来来回回在房间里打量,寻找能够让沈曼语短暂躲藏的藏身之所。   很快,两人同时锁定一个目标。   眼见沈曼语慌得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丫子就要往卫生间里冲。   花宴秋勉强找回一点冷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她们慌个什么劲,明明她俩什么都没做,这会儿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姿态是干什么?   外面的人没有得到回应,已经开始重重敲门。   与此同时,花宴秋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齐姐专属的手机铃声,在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中格外刺耳。   房卡在沈曼语这儿,齐姐不能直接进来。   纵使如此,莫名的心虚,刺激得两人心脏狂跳。   沈曼语飞速跑到卫生间里,这里是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围起来的,从外面能够清晰看到里面有人在,根本挡不住人的视线。   花宴秋深吸一口气,暗自庆幸沈曼语还没有完全失了神智,如果她往窗帘后面躲藏,花宴秋还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她提着沈曼语着急忙慌的忘了穿的鞋子,跟着她来到卫生间里。   沈曼语正在小小的卫生间来回踱步,她也发现了这里根本藏不住人,急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怎么办……花花,你快想想办法。”   花宴秋将鞋子递给她,快速道:“这里有一次性洗漱用品,你回不去自己的房间,先将就用一下。”   “你快收拾完,穿好鞋子,等你洗漱好了,我就开门让齐姐进来。”   沈曼语彻底慌了神,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会连连点头。   花宴秋拿走她还一直攥在手里的毛巾,洗干净挂到架子上。这才走到外面,将外面的水杯等东西一一收拾干净。   等待的间隙,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不耐,震耳的手机铃声噪杂刺耳,一遍遍不知疲倦地来回播放。   花宴秋听到卫生间的水声逐渐停止,这才深呼吸口气,怦怦的心跳稍微缓和了些。   她调整好自己面上的表情,压下所有慌张和心虚,皱着眉头,装出平日里那副起床气未歇的模样,一鼓作气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门外的齐姐脸色铁青,冷冷瞥她一眼,面上尽是风雨欲来的黑沉。   花宴秋本就心虚得紧,一看她这幅模样,心头七上八下,像是有个小人站在心口重重打着鼓。   齐姐从她身侧进来,转身关了门,这才直视着花宴秋,严厉问道:“花宴秋,你跟沈曼语两个小混蛋,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   如果说花宴秋先前心头打鼓,这会儿简直是齐姐漫不经心翘着小指,用指尖将她的一颗心脏拧巴成了麻花。   “我、我......”她难得有些结巴,大脑一片空白,不复平常的敏锐。   她的心虚不加掩饰,齐姐一看怒火涌的更加猛烈。   她横眉冷对,跟条喷火龙似的,正要骂她骂个狗血喷头,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你房间有人?”齐姐视线“嗖”的从她身上移开,转向浴室。   她气得不轻,指着花宴秋鼻子痛骂道:“好你个花宴秋,我就知道你这小混蛋心怀不轨,你故意支开我,背着我在这儿偷吃,你!”   她话音未落,沈曼语关了水龙头,她脸颊还湿着,迈着小步,磨磨蹭蹭从浴室里走出来。   其实她原本想等到齐姐的怒火,在花宴秋身上发泄完大半时再出来,免得齐姐调转枪口,将她也喷个狗血淋头。   奈何,只要一想到从昨晚至今,花宴秋一直对她关怀备至。   沈曼语就算再没良心,这会儿也不能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眼睁睁看着花宴秋独自受苦。   她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试图替花宴秋分担一点齐姐的火力。   齐姐看见她,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怒意还是一滞。   说一千道一万,沈曼语现在到底也不是她手下的艺人。她心里就是再有气,也只能憋着那股邪火。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沈曼语一圈,她忍住了怒火,但没忍住冷笑一声:“你们俩,是早就商量好的吧?”   “就算你不是主谋,但也是同伙。你俩半斤八两,同罪论处。”   沈曼语泪眼汪汪,看了眼花宴秋,期期艾艾道:“齐姐,我错了,都怪我不好,是我带坏了花花,你打我吧,骂我吧,别怪花花。”   齐姐瞟她一眼,又瞅了下沈曼语一出来,视线就黏在她身上不动弹了的花宴秋,冷笑道:“行了,你俩搁这儿给我演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呢?”   沈曼语满心忐忑,只要一想到齐姐口中的“偷吃”二字,一颗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直跳。   这会儿齐姐虽然是阴阳怪气一通,戳的两人心口生疼,但既然还能有心思开玩笑,说明气也没有气的那么厉害。   至少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两人胆战心惊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毕竟,她俩是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情啊!   齐姐炮轰完了沈曼语,立刻又将注意力重新凝回到花宴秋身上。   她没有坐下,冷着脸,一指二人,又指了指沙发:“你们坐下。”   花宴秋和沈曼语哪儿还敢坐,两人心有灵犀,都不用对视,一人搀扶住齐姐的一边手臂,拉着她往沙发上坐。   沈曼语一边扶着,一边还小意殷勤道:“您坐,您坐,我俩站着就行了。”   齐姐再是有天大的怒火,现在见两个小姑娘这种态度,怒气也消了不少。   她没再一直冷着脸,随着二人的动作坐下,没等她开口,两人一左一右在她面前乖巧站着,一副垂头听训的架势。   “知道错了吗?”她的语调也缓和不少,只是眼神依然严厉,刮在两人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仿若刀子般锋利。   两人都被她的声势所摄,她话一落下,齐齐点头,一叠声道:“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话虽如此,两人背地里悄悄对视一眼,都在心里祈求上天保佑,齐姐的下一句话不要是......   可能她们两人的诚心不够,也可能是上天都看不惯她两人的张狂肆意。   不出所料,齐姐翘着腿,冷冷看着两人的小动作,下一句话就是:“错在哪儿了?”   花宴秋深吸了口气,暗想,果然一报还一报,她作死做过头了,现在就要为自己的翻车付出代价。   这种事情,身为齐姐手下的艺人,又是本次事件的主谋,她只能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勇敢地先于沈曼语站出来。   “我错了,我不该欺骗您,不该故意支开您,只为了和曼曼一起独享美食。”   “要不是我的出发点就是错误的,避开了您的监管,我们两人也不会一时昏了头脑,犯下这般荒谬的大错......”   齐姐开始还冷笑着听她的忏悔,听到后面,总觉得越听越觉得不对。   翘起的腿不自觉放了下来,眉头拧得很紧,目光从花宴秋满心悔意的脸上扫过,又看向全然没觉得花宴秋的话里有哪点不对的沈曼语。   花宴秋说到她在意的重点时,却又没往后说下去了。   她抿着唇,快速看了眼沈曼语,又在沈曼语发现她的视线,回望过去之前,迅速转开了眼神。   齐姐坐不住了,紧张问道:“除了吃麻辣小龙虾外,你俩还犯了什么荒谬的大错?”   “难道你俩除了小龙虾外,还吃了别的东西?”   她勃然大怒:“你们是艺人!艺人要有身材管理意识!小龙虾还不够你们造的吗?啊?”   “大晚上的,小龙虾和肥宅快乐水都满足不了你们,你们是饿死鬼投胎吗?除了这,你们还吃了什么?快说!”   沈曼语懵了,花宴秋也懵了。   她们两人之间,沈曼语昨晚喝醉了,花宴秋差点把持不住,犯下大错。   要不是她还存在一点点理智,恐怕齐姐这会儿来的时候,刚好能将她俩在床/上抓个正着。   但这跟麻辣小龙虾有什么关系? 第39章   花宴秋慢了半拍, 方才意识过来,可能、大概,齐姐说的吃独食, 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上的吃“独食”。   而不是意有所指,故意隐含了一些难以明说的暧昧意味。   “可、可是......”花宴秋再灵巧的脑子,这会儿也混沌的彻底。   沈曼语的花言巧语也一句说不出来, 两人都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 做贼心虚, 差点将最大的罪过,在无知无觉中直接坦白了出来。   “可是什么可是?”齐姐气得直接站起身子,在原地转了两圈, 看着是想直接上来狠狠敲花宴秋的脑壳子,碍于沈曼语在场, 强行按耐了这股冲动。   “小龙虾在车里都放臭了,车里那么多东西, 你们都吃不完, 花宴秋, 你俩告诉我实话, 你们到底买了多少吃的?”   花宴秋经齐姐提醒,这才陡然想起确实有这回事儿。   她们从齐情妆那里出来后, 齐姐等人回公司一趟, 替她拿遗忘在那里的东西。   而她则买了沈曼语点名要的麻辣小龙虾, 以及其它各种小餐点。   无论沈曼语提到的,没提到的,为了有备无患, 为了让这顿两人单独一起吃的浪漫晚餐更加完美, 花宴秋零零总总买了一大堆东西。   后来周周的电话打来, 她忙着跟她们一起找寻沈曼语的踪迹。   百般无果后,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回酒店来看看,当时心烦意乱,哪里还顾得上带那些东西。   后来找到了沈曼语......   就更没精力想起那点子东西了。   沈曼语不明白这其中的始末,这个小心眼的罪魁祸首,还记得早上花宴秋对她的污蔑。   怪不得她完全没有吃麻辣小龙虾的印象,胃里到现在还空荡荡的,酒精被身体代谢完毕,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部一直发出反抗的咕咕声。   关键是,她没吃上心心念念的美味也就算了。花宴秋这个混账家伙,居然还骗她说,小龙虾进狗肚子里了。   她之前刚刚睡醒,脑子没转过来,听了她这话,居然下意识给她学了两声狗叫!   前有齐姐冰冷的视线,要将花宴秋身体从中间劈成两半。右侧有沈曼语愤怒的目光,几乎要将她身体戳出几个大洞。   花宴秋夹在中间,熟悉的百口莫辩的感觉,让她又一次生出心累。   “我.....我有贼心没贼胆,齐姐,那东西不是都还在车里放着吗?我和曼曼真的一口都没吃啊!”   确实没吃,只忙着品尝彼此的嘴唇去了,两人都将这事抛之脑后,忘的一干二净。   齐姐回想片刻,将信将疑。   那些东西确实好好在餐盒樱花落海洋里打包装好,从正餐到小食,饮料到茶点,食物种类丰富,品种繁多,很显然是一整套用餐的流程。   东西没有多,也没有少,分量全都恰到好处,连餐具都是刚刚好的双人份。整整齐齐摆放妥当,确实没有动过的痕迹。   夏日酷暑难耐,在地下车库放了一晚上的车,车内温度更是能飙升到快40度。   食物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放一宿,早已变味变质,不能食用。   勿怪齐姐一大早风风火火过来找花宴秋的麻烦,任谁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还在车里拿东西时,迎头被一股馊臭的食物味道,呛得差点吐了隔夜饭,这会儿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顶着两人意味不同、但如出一辙的愤怒视线,花宴秋头皮发紧,紧张寻找了半天借口,极速转动的大脑终于找到一个绝佳的解释:“我太馋了。”   她硬着头皮,将属于沈曼语的这口黑锅,含泪背到自己身上:“但我坚信要成为一个合格的艺人,就要忍得了孤独,耐得住寂寞。”   “偷吃之事绝对不行,您对我的教诲,我时刻铭记于心。我就是买来闻闻味道,解解馋。”   莫说齐姐听她说的这么可怜,神情稍微有些发怔,就连沈曼语看她的眼神也变了,从她一个人悄悄吃独食的愤怒,转变为怜悯同情。   花宴秋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坚强道:“我就是太馋了,对它日思夜想,怎么都无法忘怀。”   “每个梦里,我都与它抵死缠/绵,却在醒来后怅然若失发现,我们终究有缘无分,无可奈何。”   “我对它的爱,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但齐姐对我的教诲,我更是深深牢记在心上,无论何时,也不敢轻易忘怀。”   “正因如此,在这样一个,您离开我身旁的绝佳时机里,我恶念顿生,将它从店铺买回来。”   “可看着它近在眼前,用它独特的香味勾/引着我,我也始终记得您对我的谆谆教导,努力克制自己的欲/念,不曾失态放纵。”   一场简单的,买了违禁食物回来,却被别的事情岔开注意力,忘了吃它的这回事,被花宴秋这样一说,竟然多了十分的缠绵悱恻。   沈曼语对她信口胡说的功夫大为赞叹,就差直接将那个全屏幕都是点赞的手的疯狂表情包,打印下来直接贴在她的脸上,来表示自己对她的敬意。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花宴秋看似说的是小龙虾,实际上对暗戳戳对她意有所指。   齐姐这会儿的神情也完全平和下来,不但忘了之前见到花宴秋“罪证”时的愤怒,这会儿甚至开始怀疑起孩子的心理健康来。   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问道:“宴秋啊,实在不行......咱们找一天时间,吃一顿就是了。”   “只要别在大晚上当夜宵,放开肚皮敞开了吃,中午稍微吃一点,也无伤大雅的。”   她终于松了口,应允此事。得之不易的同意来的太过突然,沈曼语来不及高兴,瞧见花宴秋无波无澜,陷入自闭般的神情,那股兴奋劲也淡了下去。   她悄悄抬肘碰了碰花宴秋的胳膊,迟疑道:“齐姐都同意了,你怎么还不开心吗?”   花宴秋轻轻瞥她一眼,心如心灰。   为了这顿饭,她牺牲了太多太多。   从昨晚到现在,她付出的代价,接连在沈曼语这儿受到的折磨,简直数不胜数。   现在还要被齐姐无知无觉cue到,她是真的要陷入自闭了。   她又不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孩子哪里是馋小龙虾了?孩子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划重点)单独在一起,吃她喜欢吃的东西。   哪怕她根本吃不了辣,变态辣小龙虾更是听到,就觉得舌根泛麻的存在。   但只要一想到,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看她欢欣的笑靥,那股满意劲就足以压下一切难受。   虽然这个人毫无所觉,现在还在兴奋地跟齐姐拍马屁献殷勤。   花宴秋:孤独,寂寞,无人理解。   猫猫叹气.jpg   花宴秋听着她们两人你来我往,风格浮夸的商业吹捧,越听越觉得心里憋气。忍不住打断她们的对话:“齐姐,楚导是不是说过,马上就要开机了?”   齐姐被她一打岔,也忘了继续和沈曼语谈论有关小龙虾的话题。   答道:“定妆照已经发了,明天就正式开机。你们俩今天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做好心理准备。明天我早点叫醒你们,咱们提前赶去剧组。”   花宴秋闻言轻轻点头,齐姐又转头对沈曼语道:“既然莫城不在,我准备跟他说一声。”   “反正我带宴秋一个也是带,多带你一个也是带。你们俩日常的行程重叠,不如你就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吧?”   这样一来,沈曼语自然少了不少麻烦。   公司没有给她安排司机,也没有助理,经纪人更是不见踪影。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做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去做。   虽然齐姐说的轻描淡写,这其中关于她的事情,蕴含的心力可不在少数,光是跟剧组接洽,至少就要专门给她指派一个助理负责有关她的事情。   这样一个大人请,沈曼语自然不想多欠。她欠花宴秋和齐姐的已经够多了,目前还找不到回报的方法,她斟酌着言语,正想找借口拒绝此事。   花宴秋看出她的心思,轻声道:“就当是我们在你身上提前下的投资。我们很看好你的发展前景,等这部戏拍完,或许我们还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这种话一出来,再拒绝的话,就显得她多少有些自卑和不识好歹了。   沈曼语到口的话悄然咽下,静静注视两人一会儿,蓦地绽开一抹笑颜。   美人本就娇媚,花瓣绽放之际,毫不吝啬释放自己独有的魅力,看得人心神摇曳,纯粹的美更显得弥足珍贵。   她郑重道谢:“谢谢你们。”   声音虽轻,但语气异常坚定。话只有简短的几个人,谁都不会怀疑她其中蕴含的真心。   相处的时日尚短,齐姐已经看出,这股姑娘与网上说的那种不择手段的拜金女完全不同。   她勤勉上进,踏实稳重,虽然偶尔有点不靠谱,可对自己的事业极端上心。时时都在揣摩剧本,有问题就会找花宴秋商议。   两人关于剧本的理解有了争议的地方时,沈曼语也会条理清晰给出自己的理解。   如果确实是她错了,她不会为了什么面子一错到底,而是及时纠正自己的想法。   知错能改,虚心求教。对她这个长辈,也一直尊敬爱戴。   这些好品质落在任何一个姑娘身上,都令她本身自带的魅力更上一层楼。   不只花宴秋喜欢她,或许她现在,也对她有了一点点喜欢。   之所以只有一点点,实在是身边这个崽子太不争气,被她迷的神魂颠倒。齐姐恨铁不成钢之余,也担心两人的相处。   就算沈曼语不是那种故意蛊惑人心的小妖精,不是只对花宴秋存了利用的心思,可花宴秋的心思未必就纯洁了。   她对沈曼语的特殊态度,哪个长眼睛的人看不出来?   现在还好点,万一哪天两个人真站到公众的视野前。   花宴秋那样一副只要沈曼语一出现,注意力完全放在她身上,分不出任何一点多余的心神关注别的事儿的模样,谁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大概就只有她自己还坚信认为,自己只在意自己的事业,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吧。   齐姐一边忍不住轻轻ruarua沈曼语的头毛,一边又忍不住恨恨瞪了花宴秋一眼。   往常这个时候,花宴秋进组拍戏,她向来省心的紧,没有多少需要她这个经纪人出力的地方。   她在剧组片场里哼哧哼哧拍戏,齐姐只用呆在酒店,安稳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   爬起来洗漱完毕,端着杯咖啡,心安理得将这当成一场度假。穿着睡衣,躺在大落地窗前的贵妃榻上,悠然自得欣赏外面的美景。   若不是她真的怕两人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她也不至于到此时还是无法放下。   每天24小时跟在两人的屁股后头,两人对戏时都已经适应了她的存在,自然而然无视她的身影。   只有齐姐在内心哀嚎,她难得的悠闲时光,泡汤了!   齐姐艰难咽下一口气,在花宴秋莫名其妙的视线中,又冲她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紧接着道:“定妆照已经发布,鉴于最近网上的质疑声实在太多,楚导决定在剧组开机后,邀请一些粉丝来探班。”   沈曼语怔了怔,看了花宴秋一眼:“谁的粉丝?”   齐姐比她还莫名其妙,下意识又rua了一把她的脑袋,怜爱道:“傻孩子,你也是主演,当然是邀请你们两人的粉丝来探班了。”   可一想到沈曼语微博底下那些触目惊心的骂战,还有定妆照发布之后,全网沸腾群魔乱舞的乱象,齐姐也不禁沉默了下。   沈曼语的粉丝成分实在复杂,这当中真心粉她这个人的粉丝没有多少,大多数人关注她,纯粹就是冲着骂她来的。   花宴秋的粉丝现在受到约束,行事内敛得多,尚在观望状态,不再像之前一样,第一时间加入战场冲锋陷阵。   但这并不代表沈曼语的微博底下清静。   周周的粉丝怒斥她臭不要脸,抢了自家正主和女神贴贴的机会。   剧组里其他大咖的粉丝,也看不惯这样一个风评甚差的艺人,跟她们的正主呆在同一个剧组。   任何人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骂名,无数脏水,不管真的假的,全都往沈曼语头上泼。   好在剧组已经出面,做出严正声明,花宴秋所在的昼光,也根据之前的事件做出回应,耀星跟他们提前通过气,在这件事的态度表现的十分强硬。   三方联合,多管齐下,不管昼光还是剧组,都不是以沈曼语的身份,可以令其在这种事情上做出黑白颠倒的回应的存在。   三方一同为她作证,沈曼语在网上的形象得到一定程度的扭转。   不过大多数人对此还是表示半信半疑的状态,为了打消她们的怀疑,这才有了这次探班的活动。   齐姐满心不愿,但也清楚怎样才是能让沈曼语和花宴秋,乃至剧组获利的决定,她艰难道:“等粉丝过来探班的时候,你俩......尽量表现的亲密点吧。”   她的语气太过勉强,沈曼语唇角不由翘了起来,又怕惹的她恼羞成怒,笑也不敢笑的太过张扬。   花宴秋也觉得齐姐这幅模样有点矛盾,明明是百般拒绝两人接触的人,却为了替沈曼语洗清名声,不得不主动让两人进行接触。   花宴秋坏心起来,眼角眉梢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她隔着衣服,悄悄碰了碰沈曼语的胳膊,像两个小孩促狭玩闹时心照不宣的默契。   紧接着唇角弯起,不紧不慢试探道:“亲密?怎样亲密?”   沈曼语递给她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我看你是骨头缝痒,想主动挨骂了。   果不其然,齐姐脸色一沉,冲着她就道:“亲密亲密,字面意思的亲密!爱接吻接吻,爱拥抱拥抱,随你们心意!”   这种赌气的话从齐姐口中说出太过难得,花宴秋忍了又忍,没忍住嘴贱,继续作死道:“这可是您同意的,万一您看见热搜,您可不要怪我。”   齐姐瞬间暴起,抓住她的衣襟,就要往她脑门上敲。   两人闹的风风火火,热热闹闹,难得这两个都是平日里十分稳重的人,此刻呈现出这幅有生机有活力的模样,实在新鲜的紧。   沈曼语环着双臂,看戏看得正起劲,齐姐追着花宴秋在她脑门上敲了几个大包,一直追着她到卫生间门口。   看着熟悉的地方,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脚步不由停顿下来。   花宴秋还在往前走,被齐姐眼疾手快拽住衣角,她身子被扯地停了下来,扭头见齐姐眼中不再有杀气,也没再继续往前躲。   谁知下一秒,齐姐突然狐疑道:“这大清早的,曼曼为什么在你房间?你俩一大早的,在一起做什么?”   哦豁!怎么又想起这一遭了?   沈曼语热闹看到一半,冷不防齐姐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看热闹没想到最后又看回到自己头上来。   剧烈震惊之下,一口凉气岔进肺里,强烈的闷疼传来,她呛得满脸通红,猛地咳了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朝花宴秋猛烈挥舞胳膊,示意自己不能说话,让她赶紧接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极度心虚,她完全不敢接齐姐这个话茬,再一次将这个烫手山芋,全部移交到花宴秋的手上。   花宴秋:......   花宴秋也是悚然一惊,不过转瞬间,一人借咳嗽的借口遁了,齐姐看了沈曼语两眼,知道从她那里问不出来什么,视线自然而然转到花宴秋身上。   她神情冰冷,还有几分怀疑,又看了眼手机时间,确定这会儿确实才七点出头,天色刚刚亮起,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睡梦里。   这个时间煽动起莫名的警惕心,她的思绪还没有转到,两人可能在一起过夜这里,但仍不可避免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种脑门发凉,宛如下一刻里,本就所剩无几的头发,会从头上悄然分离的感觉太过惊悚。   迫使她再次重复自己方才的疑问,紧紧盯着花宴秋,一瞬不瞬,缓缓问道:“你们俩人,这个点在一起,到底做什么?”   花宴秋:危!   她脑海瞬间警铃大作,脑筋飞速旋转,试图抓住哪个一闪而逝的灵感,一个能够让她解决面前这个堪称修罗场的问题。   明明是两个人的故事,沈曼语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又一次偷偷遁了,企图将一切黑锅交给她来背。   这些日子里,沈曼语甩给她的黑锅如果摞在一起,花宴秋怀疑,甚至可能比她整个人都要高了。   眼瞅着齐姐面上的冰冷越来越重,那份怀疑越发明显。   花宴秋还没想好合适的借口,只能先硬着头皮,努力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她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她来借一下我房间的洗手间......”   这个借口,也太蹩脚了吧!   花宴秋话一出口,自己就反应过来,这种稀烂的解释还不如没有。   沈曼语更是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把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咳的同时,一边还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正面应对齐姐的威势,那压迫感实在太大,花宴秋大脑乱糟糟的,甚至比方才还要混乱。   主要心虚作祟,两人都无法维持往日的冷静。   花宴秋竭力想从中混乱的大脑中找到一点线头,努力寻到一个,能够打消齐姐现在明显生疑的心思的借口。   “就是、就是......”她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沈曼语还没从咳嗽中缓过来,她咳嗽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乎要震天响。   花宴秋一看她艰难地快要窒息的模样,后面的话也顾不上了,赶紧上前,小心替沈曼语顺了顺背。   沈曼语这会难受的紧,百忙之中,咳的说不出话,还不忘一个劲的用眼神示意花宴秋,看那边的桌子。   借着她的身体作为遮挡,两人的眼神交流没有被齐姐看到。   花宴秋顺着沈曼语示意的方向一看,只看到桌子上静静摆放着的剧本,她瞬间了悟过来,悄悄点了点脑袋。   沈曼语对她比了个大拇指,暗地里猛地推了花宴秋一把。   花宴秋猝不及防她的再一次坑人,毫无防备之下,被她的力道推得踉跄往前行了两步。   等她好不容易张开双臂,维持住平衡站稳身形,一抬头,面前正是齐姐青黑的宛如地狱修罗般不高兴的脸色。   简直窒息。   齐姐居高临下望着她,脸上仿佛笼罩一层寒冰,似乎在对她说:你编,我就看你到底怎么编。   花宴秋也禁不住感觉喉咙一阵发痒,小声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心虚难耐,压低声音道:“曼曼是来找我对戏的。”   “马上就要开机了,她早上醒的早,醒来后睡不着,就过来找我再做做拍戏前的准备。”   齐姐闻言怀疑没有散去,可这样的情况确实是近来几人的日常。   沈曼语勤勉上进,每天一大早,就会主动过来寻找花宴秋对戏。   花宴秋这个狗东西,往日的起床气在面对沈曼语时半点也不见。每次都殷切请人进来,对她关怀备至,争取做沈曼语人生道路上的良师益友。   对此,齐姐只能冷眼旁观,要不是两人除了对戏之外,一直安安分分,私下里连一点肢体接触都没有。   齐姐早拿她40米的大长刀,对花宴秋说,来,看到这是什么了吗?你跑吧,我先让你39米!   正因如此,这会儿花宴秋找到这个借口,至少在明面上没有显眼的逻辑缺陷。齐姐心中的怀疑没有散去,却也没有对此生出更多的疑虑。   但她仍下意识问道:“就算是对戏,这个点,未免也太早了吗?往常你俩再积极,也不至于这个时候。”   她掏出手机,又确认了眼时间,随即将手机翻转过来,正面对着两人。   上面硕大的7点30分过于刺眼,齐姐冷笑一声:“怎么的,长夜漫漫,你俩都无心睡眠吗?”   沈曼语想不到什么其他法子,只能将求救的视线递给花宴秋。   花宴秋咬咬牙,一狠心,使劲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眼中瞬间浮现出泪花:“齐姐,咱俩这些天同吃同住,这是您不在的第一个夜晚。”   不愧是圈内人人称赞的,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最佳演员。   她说的声情并茂,配合着凄楚切切的神情,所有台词信手拈来,明显能够看出她绝佳的台词功底。   “整个房间处处都是您留下的痕迹,只要一想到你不在房间里,我就觉得极端寂寞,一个人孤苦伶仃,形单影只,世上一切事情在我面前都失去了它的吸引力。”   “这种感觉太难捱了,我一个人孤枕难眠。偌大的房间没有您的存在,只觉得空旷的令人心生恐惧。”   “我辗转反侧一宿,一直睁眼到天明,无时无刻没在期盼着您的归来。就好像冥冥之中自然存在一些巧合,有些事情就是如此恰巧。”   “我和曼曼心有灵犀,都因为此事夜不能寐。曼曼也因您的离开,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怎么都无法适应,所以一大早就迫不及待过来找我,准备跟我一起等您。”   “就是如此恰好,上一秒,她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过来我的房间借我的洗手间洗漱,等她洗漱完毕,我俩就开始边对戏,边望眼欲穿等您回来。”   “下一秒,您就敲响了我的房门。”   好家伙,圆上了。   沈曼语简直叹为观止。   虽然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的借口仍然显得十分拙劣,仿佛是在将齐姐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可到底,前后逻辑没有明显的差池,齐姐就算明显感觉出了哪里不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也无从开口诉说。   她沉默半晌,目光从花宴秋真诚的表情落回到沈曼语脸上,两人一个比一个正经严肃,表情管理都做的极为到位。   别的不说,至少这份演技,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好,根本没得说。   不痴不聋不做家翁,齐姐思前想后,视线逡视一遍屋内,没发现多少能够验证心里那个不详猜测的异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件事轻轻放过了。   实在不是她对有关花宴秋的事情不上心,而是按照楚导一直以来的习惯,她最担忧的事情,迟早也逃不过。   她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接上自己之前本来要说的话,对花宴秋道:“你让我给你带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放回车里了。”   花宴秋轻轻点头,见沈曼语看过来,就解释道:“苏家阿姨的生辰快到了,我们家跟苏家算是世交,只是从我父母这一辈开始,两家的关系才逐渐淡了下来。”   “苏家?”沈曼语眉眼微沉,不用提他们具体所在的领域,只提这个名姓,就能让人直接明白过来的,全国上下,也就只有那一个苏家。   耀星曾经的老东家,苏雅玉所在的苏家。   花宴秋踟蹰片刻,跟齐姐对视一眼,齐姐似乎知道她想说出什么,欲言又止,有心想要制止,又觉得没有多少必要。   花宴秋悄悄攥了下手指,数不清这是多少次,她因沈曼语的事情显得格外犹豫。   可想了片刻,她还是轻声问道:“曼曼,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耀星,去别的娱乐公司?”   她一直有想让沈曼语来昼光的想法,特别是这些日子的多番对戏以来,她亲眼见证了沈曼语在演技上的天赋。   她毫不怀疑,只要公司对沈曼语足够上心,她未来的成就绝对耀眼璀璨。   虽然不知道她的上一部低成本网剧,为何会拍成那副辣眼的鬼样子。花宴秋只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沈曼语真正的演技如何,她早已亲身验证。   沈曼语微怔,待反应过来花宴秋话中的意思,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轻笑道:“我的合约期限还早呢。”   合约期限还早,违约金的数目不在少数,就算她真有想要跟这个公司彻底脱离关系的想法,现在也不是时候。   不对,沈曼语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这不是她的身体,她也没有原主的记忆。前世她只是一个孤儿,一路靠着国家的福利政策和助学贷款才能正常完成学业。   紧接着刚刚毕业,就一头扎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初初在圈内崭露头角,就被饿狼盯上,因她强硬不肯屈服的态度,一直被雪藏十年。   受合约所限,她没有其他赚钱的门路,公司对她极尽苛刻,她的手头惯来紧巴巴的。   可自从她来到这具身体之后,还真没想过查看原主的银行账户。   她下意识问花宴秋一句:“这部片子的片酬多少来着?”   如果花宴秋只是个普通的演员,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消息。但她非但背景深厚,跟楚导的关系也极为亲密,这些剧组的隐秘,她多少知道一些内情。   只是沈曼语身为演员,居然连这些攸关自身的东西也不知道吗?   这个问题在花宴秋脑海过了一圈,随即想到沈曼语和自己经纪人莫城之间说不上哪里奇怪、又处处显得奇怪的关系。   花宴秋没多细想,只以为莫城和公司故意为难她,连这种事情都藏着掖着,不肯告知她。   她在心里为沈曼语找到了开脱的借口,也就没再这件事情上再进行过多纠结。   她说了一个大致的数字,穷惯了的沈曼语心口重重一跳,双目圆睁,下意识道:“这么多???”   这幅震惊的小表情着实可爱,花宴秋想笑,手指动了动,真的很想伸手ruarua她的脑袋:“楚导不差钱,剧组本来就不缺投资,又前后接收到景言卿和耀星这两笔意外之喜。”   “楚导不是小气的人,你在剧中的戏份那么重,是当之无愧的主番之一,他给你的片酬比我低,但也没有少上太多。”   当然,沈曼语这次不是按照正常的流程进来,否则演员的咖位大都排资论辈,片酬自然给不到这个数。   她一个十八线小糊咖,若不是借着这两股东风,甚至连剧组的大门她都进不来。   这些事情几人都心知肚明,她没有说的太细,沈曼语沉吟片刻,打开手机,艰难找寻到银行卡相关的通知短信。   随即,她彻底陷入了沉默。   那一连串的零,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合理吗?原主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吗?   沈曼语捏着手机,怀疑人生。 第40章   难道这些钱是景言卿给她的?   也不应该啊。   据她所知, 原主跟景言卿在一起没有多久,景言卿就将她扔到这个剧组,找花宴秋麻烦, 两人还没来得及作亲密接触。   同时,这也从另一个角度验证了齐情妆对她说的那些话的正确性。   原主和景言卿之间,应该确实不曾发生过身体关系。   即使景言卿背靠景家, 以他的身份而言, 对一个并不算上心的小情人, 也不至于如此大手笔的,一下子掷出这么大一笔钱财。   沈曼语可不认为,他会被原主冲昏头脑。   景言卿是自私自利到极致的人, 他虽然是圈内有名的豪爽金主,但这种豪爽, 建立在他的需求得到满足的时候。   原主一没给他身体上的满足,二来, 因着沈曼语的到来, 这具躯壳换了灵魂, 沈曼语一通骚操作, 不但没能如他所愿,和花宴秋彻底对上。   结果甚至还从花宴秋的情敌, 摇身一变, 转成景言卿的情敌.....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举两失,他没气到原地爆炸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哪怕这笔钱真是景言卿转给她的,他这会儿气的呕血, 暗戳戳算计她多少遭了, 怎么会放着这么一个大把柄不用?   这么久都没有动静, 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事逻辑。   由此可知,这个钱确实不是景言卿给她的。   那这样一笔天文数字,到底是怎么来的?   沈曼语从没想过,人在没钱的时候会陷入迷茫,有钱的时候,反而更会惴惴不安,满心忐忑。   花宴秋和齐姐两人,不知道她陷入突然的飞来横财的纠结中,她觑着沈曼语的神色,总觉得她的神色十分古怪。   说是被这么大一笔片酬震惊到了,但又莫名蕴含了一股奇怪的悲痛。悲喜交加,要哭不哭的模样看得人摸不着头脑。   她没忍住,继续追问道:“曼曼,要不要考虑来我们昼光?如果你想来的话,违约金不是问题,昼光的法务部可以替你解决合同的全部遗留矛盾。”   她之前问出这个提议时,沈曼语就对她的想法大致有所察觉。   当她真问出这句话时,沈曼语皱着眉头,纠结半晌,明显能够感觉出自己的心动。   只要离开耀星这个混乱的修罗场,自此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有花宴秋为她保驾护航,哪怕昼光的高层也如耀星这般人面兽心,碍于花宴秋的相护,她们也不会再将她卷进泥潭中去。   届时,她完全可以专注自己事业上的发展,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热爱的拍戏行业当中,努力磨练自己的演技,一心一意为自己的未来和前景打拼。   她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到底该不该讲,试探着道:“恐怕耀星不会轻易放手,昼光在业内是龙头公司,但耀星背后靠着苏家,未必肯买昼光的面子。”   花宴秋慢慢叹了口气:“苏家苏雅玉油盐不进,这也是我一直感到棘手的地方。如果......”   她停顿了下,深深注视着沈曼语:“如果你真的同意来昼光的话,刚好我手上现在有一个机会。”   她这句话说的很轻,但不知为何,仿佛冥冥之中,沈曼语悄然感受到命运划过的轨迹。   她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听着花宴秋道:“苏雅玉不好搞定,但她到底还是小辈,她纵使是苏家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继承人,苏家现在,到底还在她父亲手上握着。”   “下个月是苏夫人的生辰,齐姐昨天去帮我拿的东西,就是我之前给苏夫人备下的贺礼。”   “早些年我经常在国外,礼到便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意。但现在既然我已经回到国内,当然要亲自上门替她贺喜。”   她轻轻问道:“曼曼,你可以跟我一起吗?”   这句话似乎很轻很轻,又莫名像命运的钟鼓垂下,重重砸到沈曼语的心上。   她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十分重要,而这次过程中遇到的人,可能会改变她之后的命运。   这种感觉太强烈了,突生的预感,来的非常不讲道理。   沈曼语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大声吵嚷,一个劲地逼促着她,告诉她,让她必须赶紧答应下这个要求。   很奇怪,她想。   仿佛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还存在一丁点意志。竭力试图用这种方法,给她一些提醒。   她慢慢抿唇:“这种场合,我去合适吗?你是苏家世交的后裔,而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   “不,应该说是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黑红艺人,我出现在这种庄严肃穆的场合里,是给她们砸场子吧。”   花宴秋咳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放心,在那之前,网上的流言应该都已经被澄清了。”   “你不用担心苏夫人不喜欢你,苏夫人最喜欢你这种模样周正的晚辈了。”   她说的十分委婉,沈曼语秒懂,理解点头:哦,模样周正,那意思不就是喜欢长的好看的吗?   果然是个人均颜狗的世界,完全符合这个世界里的人的狗德行。   这样一想,沈曼语重新淡定下来,完全不慌了。   违约金她能付得起,只是这是原主的钱,还需要她和原主好好谈谈。   她现在没提这事儿,轻轻说了句:“好。”   《残垣》剧组的开机仪式悄无声息,没有记者到场大肆宣扬,也没有不相干人等的围观。   只有剧组的工作人员和诸多演员齐聚一堂,在正经肃穆的氛围中走完整场仪式。   第一场戏为图好兆头,拍的都是些简单的戏份。   楚导盛名多年,眼尖心细,当然察觉出两位主演间说不上不亲密,但也莫名显得别扭违和的氛围。   一开始为了培养她们的默契度,他没着急将亲密戏放到前面来拍。   初时的这几场戏,对沈曼语和花宴秋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早已在私下里对戏多次,对整个剧本的理解也经过仔细揣摩,开始的戏份,都过的很顺利。   连原本剧组里其他看不惯沈曼语挤走周周,靠下作手段拿下这个剧本的老戏骨们,逐渐也开始对她刮目相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任何地方,都是实力为尊。   沈曼语拿出自己过硬的演技,她的人品如何暂且另当别论,只单单这一条,就能折服不少从前轻看她的演员们。   片场内拍戏的场景还算安稳,楚导看着是个乐子人,实际在拍戏时,是个说一不二的严苛的暴君。   怒急上头时,连花宴秋这种咖位、又跟他格外亲密的主演也不是没有劈头盖脸训斥过。   两人前期的对戏称得上顺利,即使如此,一些细节的小瑕疵处,沈曼语也被他着重说过不少次。   花宴秋一开始,还会担忧她的心理情况,怕这只是她的第二部戏,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心理压力。   后来逐渐意识到,沈曼语不是那种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莬丝花,只能靠着依附别人而活。   被训斥了,当着那么多人丢尽了脸面,她也不骄不躁,四平八稳。   楚导言辞直接犀利,但也不会无端端骂人。他指出的,都是沈曼语经验不足下产生的缺点。   她的悟性很好,楚导提过一次的问题,之后就几乎没再犯过。片场内,无论楚导骂她骂的再狠,也从没跟楚导急红眼过。   这样的演员,可能是所有导演梦寐以求的主演了。   开机不过短短几日,私底下,花宴秋已经从楚导口中听到过数次对沈曼语的褒奖。   整个导演组,再也没有之前楚导专横决断,非要指定沈曼语当这个主演时,愁云满面的压抑氛围。   拍摄进展的十分顺利,工作人员们心头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阳光灿烂。   沈曼语忙忙碌碌拍戏,揣摩剧本,竭尽所能和花宴秋尝试更多肢体接触。   前期的拍戏顺利,外面一片欢欣鼓舞,这种感觉不但没有感染到她,让她的心情放松下来,甚至更为沉重。   这天的拍摄告一段落,花宴秋看出她最近越来越心不在焉的状态。散场后,没有着急卸妆离开,而是拉着她来到两个主演专用的休息室内,认真问道:“曼曼,你在担心什么?”   沈曼语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抬眼看向她。   花宴秋的戏服还没换,戏里的女将军阴鸷霸道,铁血无情,前期没将富家小姐正经放在心上,只把她当成一个玩/物。   最近的戏里,女将军跟她说话的时候,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端着的。   明明还是一样的容颜,一样的打扮,花宴秋此时的眉眼十分柔和,语气也极端温柔。在戏外,她这个样子,跟戏里扮演的那个她,看着完全就是两个人了。   齐姐在门口替她们把门,花宴秋能够看出来的,可以说,片场内大部分都是人精,都能看出沈曼语最近的状态不对。   只是她尽职尽责,没让自己不好的状态影响到拍摄,也就没人过来多管闲事。   沈曼语也不隐瞒,心事重重道:“前期的戏份本来就没有多少,很快就要拍到咱们那场吻戏了。”   她指的,正是先前花宴秋和她第一次对戏时的那场吻戏。   她们都清楚沈曼语对肢体接触的抗拒,花宴秋在一点一点增加两人的接触,小心谨慎靠近,慢慢帮沈曼语进行脱敏,降低她对自己的抵抗程度。   但这场戏中这种程度的接触,念及之前对戏时和定妆照时沈曼语的轻微应激状态,还没有再进行过尝试。   沈曼语咬了咬牙,壮士断腕般,鼓起勇气道:“要不,趁着妆还没卸,我们现在再对一遍这场戏?” 第41章   沈曼语不是喜欢逃避的性子, 这场戏始终也逃不过。   她无从避免,就只能迎难而上。   越早克服自己的缺陷,才能在后续的拍摄中更好发挥出自己的演技。毕竟这场戏对她的重要程度, 根本无需再强调了。   不管她能不能成功跳槽到昼光,这部戏都是她成名的跳板。   只有将这部戏演活了,让圈内人都看到她的价值, 她才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主动权。而不是像从前一样, 只能任人搓扁揉圆。   她彻底狠下这条心, 暗想,大不了就再灌上两口酒水,保持在一个微醺、又还存有神智的尺度上, 同样的事情,那天晚上又不是没做过!   沈曼语的酒品说好不好, 说差也不是特别差。   那天酒后的尴尬事情,当时没能及时想起来——还好当时没想起来——后续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 逐渐在脑海中呈现出来。   她在零零散散的碎片中串联许久, 终于摸清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的心情, 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哪怕时隔数日,此时再回想起来, 仍能感受到深深的窒息。   乃至于到现在, 沈曼语都没好意思, 就那天自己做下的种种冒犯举动,给花宴秋一个交代。   是只要令人想到,就能尴尬到在地上抠出一整座地铁站的社死场景了。   不过, 这也确实给她提供一个新的思路, 如果在神智清醒的时候, 仍无法克制本能的抵触。那醉酒后,岂不就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这样行径不是长久之计,眼下拍摄迫在眉睫,如果仍发自内心排斥的话,沈曼语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这种方法暂时应对。   花宴秋走到桌边,拿起桌面上摆放着的沈曼语的剧本。剧本边页已经翻到起了毛边,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小字的批注。   她轻轻摸了一下,将褶皱展平,小心握在手里,对沈曼语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就随时叫停。”   她的担忧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虽觉得按照目前的进展来说,沈曼语提出的这种方法显得过分迫切,可能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万一真触到她的心理阴影,经此一遭,沈曼语对她的排斥更甚,那她们只能尝试先跟楚导商量商量,后面的拍摄进度,恐怕就真的要暂且缓缓了。   她不曾直接提出反对,因为知道沈曼语是个要强的姑娘,对拍戏这件工作的热情丝毫不逊于她。   每次花宴秋看着她彻夜不眠的揣摩剧本,认真默念台词,都像是看到多年前刚刚入行的自己。   她明白沈曼语的执著,源自于发自内心的追逐和热爱,相似的情感生出的惺惺相惜,让两颗心的距离也无限靠近。   手下剧本的坚实触感,其中的无数小字,都蕴含着沈曼语的心血。   她悄无声息注视沈曼语的脸颊,那股媚意仍在,可其下蕴藏的坚韧不拔,是比出众的外表更璀璨夺目的品质。   沈曼语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完花宴秋的话,忍不住狠狠咬牙。   明明她自己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被花宴秋这样一戳,似乎她的怯意在所有人眼中无所遁形。   她点了点头,嘴上还是不肯服输,忿忿道:“我才、我才不怕呢!”   没人说她怕,除了她自己。   掩耳盗铃,不打自招。   可能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连这样口是心非的傲娇模样,落在花宴秋眼里,也让她觉得面前的人儿十分可爱。   花宴秋无声笑了出来。   沈曼语自然不会毫无所觉,轻飘飘瞥她一眼。这一道视线既羞且嗔,眼角蔓开的羞恼红意仿若一道诱人的钩子。   钩子精准撩动花宴秋的心脏,引得她手指微动,突然很想伸手,大力蹂/躏那块地方。让令人心动的无限风光,绽放得更加绚丽。   女儿家要强的小心思,和不服输的秉性,全都藏在这一眼里了。   可当沈曼语深呼吸一口气,勉强调整好心态,刚从花宴秋手中接过剧本,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先前的手机经过处理,安全性得到保证。而花宴秋给的大板砖,在拍戏时携带确实不太方便。沈曼语从齐情妆那里回来以后,就将手机重新换了回来。   她垂头看了眼来电显示,上面是莫城的名字。   这些日子莫城没有再给她打来电话,可能如齐姐所说,她已经跟莫城交涉过了,所以莫城放心将自己的艺人交到她的手中。   甚至连何含巧两人,这些日子他都没再进行过多关注。   他整日都一副很忙的样子,手底下只带了这三个艺人,他本人又彻底当成撒手掌柜,艺人的事情都没再多管,天天仍是忙得马不停蹄团团转。   再想起这个人,沈曼语心中或多或少起了些波澜。   她能理解莫城的立场和选择,因此对他的举动谈不上恨意。要说有多亲近,那肯定也不至于。   想不明白莫城打来电话的目的是什么,沈曼语也就懒得多想下去。   她对花宴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让她看清上面的名字:“抱歉,得先停一下,经纪人的电话。”   耀星的事情,花宴秋不好多掺合,她轻轻点头,体贴道:“我先出去?”   沈曼语忍不住笑了笑,花宴秋的温柔体恤,总是能在无数小细节中表现出来:“没什么要紧事,不用回避。”   既然她这样说了,花宴秋就光明正大坐在沙发上,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曼曼,你现在还在片场吗?”莫城一开口,又是这句熟悉的问话。   他的声音沙哑地几乎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听得出来,像是又熬了一场大夜,疲倦至极,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睡过去。   沈曼语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但也可能什么也没想,淡淡答道:“在呢,刚拍完今天的戏,还没有回酒店。”   “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莫城本能关切了这么一句。   随即感受到沈曼语的沉默,似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人现在的关系十分怪异,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再关心沈曼语的生活。   他不禁苦笑一声,没多进行无用的寒暄,直接进入正题:“苏雅玉已经来N市了,刚下飞机,和齐总见到面,就被苏家老宅召了回去。”   “苏家那边出了点小事,N市这边的事情她已经下放给别人来处理。短时间内,她应该无法脱身,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过来N市找你的麻烦。”   沈曼语眉头微蹙,突然有点心惊。   这就是之前莫城对她说的那句,别担心,我会帮你的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圈内知名的经纪人,可独自一人,无依无靠。真要详细论来,他与沈曼语这种无权无势,没有背景的小演员也没什么两样。   苏家手眼通天,苏家苏雅玉更是整个苏家的中心人物,莫城究竟是怎么做到,精准卡在苏雅玉刚下飞机的这个时间段,在她还没有过来寻找沈曼语的麻烦前,就以某种不可抗力直接将她支走?   沈曼语是个人,自然不会没有半点好奇心,只是面对莫城这个人,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连原本一直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银行账户里庞大的余额是怎么回事这句话,想了又想,最后也没开口询问。   她宁可欠从前素不相识、甚至有过龃龉的花宴秋的人情,也不想欠莫城的人情。   故而上次她拒绝了莫城的提议,没想到临到头来,莫城还是主动替她解决了这个麻烦。   一时之间,她的心情更加复杂,只能客气跟他道了声谢,又问:“除了这件事外,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做的吗?”   “曼曼,你不用这样,”莫城的声音透出几分悲哀,还有莫名的狼狈。   他仿佛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和现在的沈曼语进行正常交流,缓了片刻,才接着道:“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   “你做出了你的决定,我也做出了我的决定。我知道墙头草没有好下场,曼曼,你相信我,你可以相信我,你是我的艺人,我一直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他这话说的十分诚恳,经纪人和艺人的身份,本来就是天然的同盟,利益纠葛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沈曼语不是经受了之前那番遭遇,面对这样一个满怀赤诚的经纪人,肯定会将自己的一颗心全部递给他。   只可惜,听完他的话,沈曼语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她是莫城手下带的艺人,可莫城除了她以外,还带了何含巧和孔盈盈两个艺人呢。   这两人立场未定,特别是隐藏极深的何含巧,她们之间是敌人的可能性远大于朋友。   纵使莫城愿意为了她得罪苏雅玉,莫城的心思变幻莫测,在她心中的立场仍然存疑。   “谢谢你帮我,还是需要的。”沈曼语客客气气对他道了谢。   想到自己之前在网上查到的资料,接着道:“莫哥,你的生日好像快要到了,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到时候我送你。”   莫城这次沉默了很久很久,自言自语般道:“我的生日......曼曼,这次你还是不过来吗?”   这话实在出乎沈曼语的预料,她禁不住移开手机,看清楚上面的电话号码,确实是莫城的没错。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也跟莫城一般无二。   应该就是莫城本人。   那么问题来了,原主进入这个圈子还不到一年时间,莫城上次生日的时候,她应该还没到莫城手下才是。   那他为何会这样问出这样的问题?   难道原主在进圈之前,就已经和莫城有所交集吗?   沈曼语不是原主,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能先将这个问题含糊敷衍过去,等挂断电话,她皱眉思考许久,只觉得事情好像一团乱麻,线头越扯越多。   得到正主的同意,花宴秋毫不心虚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沈曼语没有开免提,电话那头,莫城的话她听不分明,但沈曼语的每句答复她听得一清二楚。   见通话结束后,沈曼语眉头紧锁,一副遇到什么难题般,十分困扰的模样,不禁问道:“你经纪人让你干什么?”   沈曼语心不在焉摩挲着手机,走到她身旁坐下:“他问我,他的生日聚会我去不去。”   沈曼语没说的太详细,更没提自己感觉到的异常。不然她没办法跟花宴秋解释,她从前与莫城是否相识,难道她自己本人也不知道吗?   谁也猜不到,这具躯壳其实已经换了个灵魂。   两人的距离不算近,但也称不上远。花宴秋能够清晰看出她的为难,不由问道:“你们关系算不上很好,他生日这种场合,还要叫你吗?”   沈曼语按了按酸痛的眉心,轻轻叹了口气:“他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   沉吟片刻,她又问花宴秋:“好像听齐姐说过,莫哥是她的学弟?”   花宴秋颔首,想了想,解释道:“莫城之前也在昼光,跟齐姐的关系说不上十分亲密,但齐姐对这个学弟的能力还挺看重。”   “她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之前莫城从前途无量的昼光,突然宣布要跳槽到沉寂多年的耀星时,齐姐当时气急败坏下,还找他聊过几次。”   花宴秋从前对这种事情并不关心,因此说起这些陈年旧事,语气有点迟疑:“至少从表面看上去,两人的关系算不上差。”   “齐姐对他应该还算了解,这些日子关于你的事儿,她需要和莫城接洽的地方也多,两人估计一直有在保持联系。”   花宴秋说完这些,仔细看了眼沈曼语的神情,摸不清她在想什么,但左右都是因为莫城的事情纠结。   就道:“齐姐就在外面呢,咱们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问题,直接喊她进来问问就是。”   沈曼语闻言意动,她也正有此意,她不了解这些内情,所有猜测都是空中楼阁,根本站不住脚。   有齐姐这个知情人士为她解惑,说不定很多困扰她许久的问题,也都会迎刃而解。   说话间,两人还没起身,齐姐已经先一步敲响房门,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沈曼语和花宴秋都注意到她紧皱的眉头,青黑的脸色,明显齐姐这会儿的心情算不上好。   两人悄悄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保持了沉默,谁都没敢率先开口,去触齐姐的霉头。   就见齐姐恨铁不成钢的扫了她们一眼,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叹息道:“宴秋,你猜对了。”   她的语气极为沉重,神情仿佛带着战士即将迈上战场的悲壮:“楚导刚才让我通知你们,既然马上就要拍亲/密戏了,你俩现在的默契度,明显还达不到他的要求。”   “曼曼,你收拾收拾行李,今晚开始,和宴秋住在一个房间里吧,你俩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作者有话说:   祝所有放假的学生党、工作党,国庆快乐鸭!!   祝大家伙吃得开心,玩得开心~   另外ruarua不放假的宝子们,   ……我也一样。   我与你们同在。   痛哭流涕。   幸福感要靠对比才能出来,就是说,有没有感觉被安慰到 tt 第42章   同居???   沈曼语:瞳孔地震。   她大脑一片空白, 见花宴秋的表情也不意外,好像早就猜到会有这样一遭,结结巴巴道:“怎么, 你们好像都不惊讶,这是楚导以前惯用的手段吗?”   花宴秋轻轻颔首,不知为何, 突然很想叹息一声。   她一直期待着这日, 可看沈曼语如此震惊的模样, 又难免生出些不忍之情。   虽然她二人,都算是有分寸的人......只要沈曼语不再像之前醉酒后那样,失了神智, 花宴秋就能确保自己仍然能够克制。   ——只要不再发生那日的意外情况。   花宴秋陷入沉思,想到分寸这两个字, 倏地觉得它的笔画有点陌生。   再联想到齐姐对两人严防死守的态度,明明自己心里清楚, 自己不是齐姐想的那种人, 就是很突然的, 莫名生出亿点点心虚感。   沈曼语不知道她复杂的心思, 这会儿心神巨震,在原地来回绕圈踱步。   焦躁的步伐看得齐姐眼花缭乱, 脑壳胀痛, 忍不住道:“曼曼, 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你如果真的不愿意的话......”   花宴秋听到这儿,瞬间回过神来,往下接口道:“如果你真不愿意的话, 咱们再找楚导商量商量。”   “毕竟你的情况跟别人不太一样, 不能跟常规情况一概而论。”   两人的话语, 稍稍抚平一些沈曼语心中骤然升起的恐慌。她张了张唇,千言万语到了口边,只汇成一声叹息:“也不是不愿意……”   排斥当然有,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与花宴秋的肢体接触,已经逐渐开始习惯起来。   因此排斥只有轻微一点,更多的只是不习惯和别扭。   人都说温水煮青蛙,沈曼语恍惚中,隐约察觉到,自己可能就是被花宴秋洗涮干净,放在锅里煮的那只青蛙。   而更妙的是,这种举措切实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脱敏治疗,要的就是循序渐进,不需要太多精细的理论知识,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沈曼语已经开始。为之后可能会停滞住的拍摄进展有些恐慌,甚至想主动谋求和花宴秋更近一步的亲密接触。   而花宴秋仍不紧不慢,照着自己的节奏往下走去。   粗暴的猎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目标坚定,有耐心,专心致志一心一意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丝毫不为外界一切动摇的人。   这种品质极佳的猎人,才是最能令猎物感到毛骨悚然的存在。   若沈曼语真心思不纯,或是只存了利用花宴秋的心思的话,可能会花宴秋是个如此棘手的对手紧张忧虑。   但沈曼语不是,她不自觉地对花宴秋的关注,早已超过原主告诉她的,让她多多照顾花宴秋的范畴。   她对花宴秋这个人的好奇心,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   棋逢对手的快乐,让她想逃避,又想迎难而上。人骨子里的征服欲在不停叫嚣,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蠢蠢欲动想更近一步,看看她和花宴秋,到底谁先沦陷,谁在谁的攻势下,率先一败涂地。   沈曼语想了很多有的没的,她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早已被花宴秋吸引,视线描摹着她面容的每一寸,舍不得移开分毫。   嘴上却道:“别的剧也就算了,这种同吃同住,整日混迹在一起的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了些,但仔细一想,应该确实能够起到相应的作用。”   “可这部剧是个同性剧。两个同性主演之间,不但不用保持距离,尽可能避嫌,楚导还想将主演们绑在一起吗?”   齐姐有点无奈,爱怜地摸了摸沈曼语的脑袋。   沈曼语对非同性恋者,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并不排斥。齐姐也看出来了,这些日子也尽可能多rua她的小脑袋,试图让她尽快适应和别人的肢体接触。   “如果是别人,宴秋自然不会如此做。狗仔无处不在,这种事情肯定瞒不住的。”   “炒cp是把双刃剑,情况一旦曝光出去,热度确实会上去,但局势不容易控制住。舆论是好是坏,如何引导,都不是件容易事。”   她深深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因为,这个人是你啊。”   因为是你,所以花宴秋才会竭尽全力替你洗白名声,不惜为此和景家直接对上。   因为是你,花宴秋被冲昏了头脑,愿意不顾自己清白的名声染上污点。   因为是你,花宴秋愿意主动和你炒cp,心甘情愿为你增加热度,为你的事业添砖添瓦。   只因为,那个人,是你啊。   她后面的话没有直接说出口,这种女儿家细腻的小心思,也根本无需诉诸于口。   沈曼语明白她的未尽之语,在齐姐话语遗憾的尾音中,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和花宴秋对上视线。   其实大部分时候,花宴秋高岭之花的人设端的还是很稳的。   只看她清冷如尘的外表,不熟悉的人别说靠近,就连不自觉被她的美颜吸引,多注视她一会儿,都会在反应过来后匆忙移开视线,觉得是对她的一种无礼和冒犯。   花宴秋不是侵/略性和攻击性很重的女人,她待人疏离有礼,不耍大牌,也不会故意无视别人的话。   和圈内的其他前辈们比起来,她算得上其中容易相处的人。   只是她自有一番只可远观,无法接近的冷。   粉丝们视她如天边挂着的遥不可及的星月,她们只要注视着她,静静看着她的荣耀,共享她的成长和辉煌,便已足矣。   只看这样的她,谁能知道,她心里其实住着一个乐子人,她的真实面目是个搞笑女呢?   沈曼语想到这儿,不可抑制地弯了弯唇角。她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诸多经历加在一起,甚至比沈曼语匮乏的前二十多年还要来的精彩。   随即,她毫不意外地看见寒冰细碎,冰雪融化,那矜贵高冷的仙神舍弃自己的神性,从高高在上的神座上走下来。   温暖的春风拂过冬日积雪的冰面,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漂亮的翅膀,为天地间增添一抹耀眼的光彩。   小溪汩汩流动,溪水雀跃,欢呼鸣叫,心口的鸟儿放声歌唱。   花宴秋似乎不想自己的感情表达的太过明显,唇角上扬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随即便紧跟着放下。   可没过片刻,在沈曼语璀璨的笑容里,她像是被一些不知名的欢欣情绪感染,最终还是翘起唇角,对沈曼语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眸子中只有沈曼语的倩丽的倒影。   她专心致志望着沈曼语的一举一动,好像只要这个人在她身边存在,她的全部心神都不由自主飞到了她那里去。   ......其实沈曼语也是一样。   这两人都是局内人,对自身的情绪变化并不敏锐。齐姐身为见证一切的旁观者,甚至比她们自己还要清楚,她们两人感情的阶段变化氛围。   要说最明显的变化,还是从她被花宴秋这个小混蛋,支走的那个夜晚过后。   齐姐忧心忡忡:难道那天晚上,这两人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她在反复回想那天的细节,将脑子里的记忆翻来覆去,试图扒出任何一个可能的异常。   沈曼语已经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这件事情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在花宴秋本人的默许、公司和剧组的协助下,她能和花宴秋这种咖位的顶流一起炒CP,不管这个时间是长是短,对她名气的提升都有很大帮助。   剧组在这件事情中也会获益,各方其实都乐见其成。   除了花宴秋本人,可能会因为这个举动招致部分粉丝的不满外,其他人基本都能从这个举措中获得好处。   沈曼语忍不住想,她明明不想欠花宴秋的人情,可不知怎么的,人情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是不想欠,反而越欠越多了。   如果花宴秋明码标价,让沈曼语想办法将这些人情还回去也就罢了。这种事情说到底,沈曼语是既得利益者,也没资格在这上面说三道四。   只是花宴秋的心机就表现在这里。她全程没提过任何有关人情的事情,也不曾携恩图报,让沈曼语为她做什么事情。   她不提,不问,好像对这些完全不放在心上。她越是如此,沈曼语心中对她的愧疚感就越是深沉。   她用自己的细心耐心,编制成一张密密的大网,沈曼语无知无觉走进她设好的陷阱中,只待花宴秋觉得时机足够,就能一把捞起大网。   届时,沈曼语这只小玫瑰,就注定无法离开她的花园中了。   谢字说得太多,原本的诚恳意味好像也会变了味道。   沈曼语想了又想,原主让她替她好好赎罪,帮助花宴秋成功拿下三金,顺利摘得影后桂冠。   这种事情,只要花宴秋心态放稳,按部就班走下去,也没有她在其中发挥的余地。   花宴秋什么都不缺,资源,代言,剧本,金钱。   她是天之骄子,是老天爷最爱的宠儿,是这个剧本世界的中心人物,就连微风轻轻拂过她周身,气息都好像陡然柔和下来。   她什么都不缺,沈曼语能给她什么呢?   她身无长物,手里倒是不缺钱,可这钱是原主的积蓄,在没有征得原主的同意前,她也不会主动去动原主的东西。   但除此之外,花宴秋缺的东西......   好像万年母胎单身狗,最缺的东西,就是一个女朋友?   但她总不可能把自己洗干净,窝进礼品盒里,缠上漂亮的蝴蝶结,送给花宴秋吧! 第43章   这种想法委实过于惊悚, 甫一离开脑子,沈曼语顿时反应过来,不可自抑地打了个寒颤。   有一瞬甚至觉得, 自己的大脑,居然能够自发产生这样诡异的想法,它一定是哪里坏掉了!   这种东西, 如果真能拿来当作礼物, 那这份礼物, 可真是够离奇怪诞的。   在她组织好措辞前,花宴秋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她轻轻道:“曼曼, 你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这些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想做的。如果我不想做, 谁都逼不了我。”   事实确实如此,花宴秋虽然不是昼光最顶尖的艺人, 但因背景之故, 整个昼光高层都不敢轻易得罪她。   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如果铁了心的不愿做这件事, 就算楚导亲自过来,她也不会给他面子。   “你这段时间的表现很棒, 从楚导, 到剧组内其他成名已久的老前辈们, 无一不对你出色的演技大加赞赏。”   “顺其自然,曼曼,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后面的戏份, 你能够接受的话, 就正常发挥你的演技。如果实在无法接受, 咱们再慢慢想办法。”   “事在人为,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过了这道艰难的坎,后面的路,都是山清水秀,一片坦途。”   沈曼语喉头哽咽,她想垂下眸子,有点不敢与花宴秋的眼睛对上视线。可突然生出的贪婪和不舍,让她又不愿错开与她相视的分秒机会。   她想解释,想说,她完全不讨厌花宴秋,她也不歧视花宴秋的性向。   她上一辈子无心这些事业之外的东西,可自己的事业,却在刚刚起步、最有希望的时候,被人为地拦腰斩断。   所有付出全都化为泡影,所有努力皆功亏一篑。   十年间,日复一日的雪藏,打压,来自各个层面的心理折磨一直纠缠着她。   她们都想看着她堕落,想打断她的骨头,想让她双膝弯曲,跪倒在地,冲她们低下自己的头颅。   可沈曼语偏不如她们意愿。   十年的沉寂没有打磨掉她的棱角,她竭力在夹缝中,艰难寻找能让自己以自己的方式,好好生存下去的一小片栖息之地。   暗地里不怀好意的窥视,对她施加的各种为难,没有让她屈服过哪怕一霎。   可在这样的情境下,在多方遭受打击,重视的事业也看不到任何曙光和希望时,她当然没有心情来关注自己情感上的发展。   花宴秋可能是唯一一个,让她缓慢但坚定的,察觉出自己对她的心动的人。   如果这不是一部同性剧。   如果剧里没有那么多的亲密接触。   如果她没有遭受过那些痛苦,生出无法摆脱的心理阴影。   沈曼语满心懊悔。   如果这些如果都可以成真,现实和幻想扭转地位,她还是那个纯粹的她,一切该有多好。   她受到花宴秋的感染,对这部剧付出极大的心血。   她也迫切渴求着,自己能完美演绎好这个令人唏嘘的故事。希望能将剧中两个角色的爱恨纠缠,清晰完整地呈现于观众们面前。   她不想让花宴秋误会,她完全不讨厌她,这样好的一个女人,谁会那么忍心,对她生出讨厌的心思呢?   可所有解释的话,都被死死封在了喉间。喉咙是她无论如何也冲不破的阻碍,那些难以启齿的心思,终究无法坦然对花宴秋说出。   花宴秋似乎看出她紊乱复杂的心思,她静静注视着她,一瞬不瞬,如之前任何时候那样,好像只要沈曼语一出现,她的心神全都凝聚在她身上。   “加油吧,赶紧冲顶呀。”这双眸子里荡漾着温柔的水波,水波一圈一圈晃荡而出,波纹好像同时浮动在沈曼语的心湖里。   花宴秋的声音很轻柔很和缓,似春日万物复苏,携带着生机和希望的春风拂过大地。   于是花草舒展沉寂一冬的身躯,怀揣着满满的希望,钻出土壤,迎接春日的暖阳。   这是从未在别人面前展现出的另外一面,温柔到连齐姐也不由为之侧目:“加油啊,曼曼,我就站在这儿,等着你一步一步走上来。”   “我期待着有朝一日,你能名扬四海,万众瞩目。我期望你能获得比我更胜一筹的成就。我想亲眼见证你荣耀加身,我想亲手为你送上属于你的奖杯。”   她的尺寸把握的非常妥当,鼓励的语气,不会给人过多的心理压力。她娓娓道来,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见证者。   她身处局外,安静地,满怀期待地,温柔地注视着沈曼语,看着她一步步坚实地迈步前行,朝着她口中那个既定的现实走去。   如此温柔,温柔到,甚至让人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沈曼语说了这么一个字,终于撇开眼睛,避开花宴秋的视线。   她小心克制着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横冲直撞冲进肺里,繁杂的情绪好像也被这股气流压制下去。   她再抬眼望向花宴秋时,情绪就已经平稳下来,她深深注视着花宴秋的眼睛,眼角弯起,轻笑道:“谢谢你的鼓励,也谢谢你的信任啊,花花。”   语气若无其事,还夹带一点调侃和戏谑,仿佛刚才声音中淡淡的哽咽,是人臆想出来的幻觉。   花宴秋想拥住她,想轻拍她的后背,像给悲伤的小猫咪顺毛那样,从后颈一直梳到腰间。   想挠挠小猫咪的下巴,看她眯起眼睛,舒服的将脑袋搭进她的掌心。呼噜呼噜低鸣,所有烦心事儿都随之远去。   如果沈曼语是个小猫咪该有多好啊。   花宴秋忍不住想。   单纯且傲娇的小猫咪,也不会囿困于人的世界的规则里。她的世界很简单,满眼只有自己和主人。   她尽可以大肆享受主人的宠爱,尽可以恃宠而骄,仗着主人对她的偏爱,惹是生非,作天作地。   花宴秋思维发散,又联想到,如果沈曼语真是个小猫咪的话,她就可以将她揣起来放进兜里。   随时随地都能带着她,在她开心的时候陪她一起玩耍嬉戏,在她悲伤的时候安抚她,安静陪伴着她。   她会陪伴她走过所有岁月,充斥在她生活的任何一个角落,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痕迹。   直到她的脑袋重新搭进她的掌中,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窝进她的怀里。   一个生命的流逝,才代表这段关系真正走向终结。花宴秋会陪着她,一直陪着她,直到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想到这儿,花宴秋心头的酸涩怎么止都止不住。   好像自己真的和沈曼语,以爱宠和主人的身份走完了这一生。   “花花,花花!”   沈曼语的呼喊声将她从惶然的思绪中惊醒,花宴秋倏然抬眼,正好看见沈曼语满脸满脸惊讶,对她走神的模样十分迷惑。   “你说什么?”花宴秋迟钝答道。   沈曼语:“我说,等会儿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给莫哥挑个礼物?”   花宴秋:......窒息。   救命!她刚才都想了些什么鬼东西!   真的就是,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已经在心里跟她过完了一生......的真实写照?   她才不会这么恋爱脑!   花宴秋回过神来,尴尬得要命。还好沈曼语和齐姐两人都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虽然奇怪她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但真的看不到她脑海里那些奇奇怪怪,强行煽情的尴尬画面。   不然,花宴秋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恐怕真的只能选择连夜逃出地球,在火星上生活了。   她面色有点羞赧导致的微红,好在演员的自我修养没有落下,神情尚且还能维持住平静。   那两人都没有察觉她的不对,花宴秋强装镇定,自然而然道:“当然可以,刚好咱们可能要补充一些日用品,趁这个机会一起买齐了。”   齐姐:???   所以,如果要艺人自己去准备生活用品,那还要生活助理做什么?   还是说,您一听到沈曼语的邀约,就高兴的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   您可是明星,如果真在商场那种人流量极大的地方被粉丝认出身份,那可真是躲都没地方躲。   娱乐狗仔更是闻到腐肉的鬣狗,会争先恐后蜂拥而至。   楚导这部新剧,网上相关的信息很少。但这部剧本身的阵容在这里摆着,它的受关注度很高。   自然多的是人,想要从主演们这里得来一个大新闻。她们躲都躲不及,难道还要主动凑上去吗?   齐姐恨不得一巴掌重重拍在她的后脑勺上,把这个要美人不要脑子的小混蛋彻底拍醒。或者干脆把她拍成个植物人,躺在ICU病床上,眼不见心不烦。   齐姐——比狠人还多一个点,乃狼人也。   花宴秋确实没想到这些,往常她们拍戏散场回去后,两人都是各回各屋,白天的拍摄强度大,回去后往往都很疲倦,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床上,就此睡死过去。   除非第二天拍摄的戏份两人都没把握,才会强撑着一起对对戏外,自从剧组开机以后,两人能够单独相处的时间真的少之又少。   ——工具人齐姐的存在,已经被两人有志一同的忽略掉了。   而沈曼语这会儿,心情也着实复杂。   她之所以提到要和花宴秋一起去给莫城买礼物,就是一想到回到酒店,就要面临两人同居的尴尬局面,她打心底生出犹疑。   只想千方百计寻找办法,试图暂缓这部分的进程。   结果花宴秋这个狗东西,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已经竭尽全力努力让自己忘掉这回儿事,花宴秋倒好,一张口就又给她重温了一遍。   沈曼语心如死灰,压根不敢想今天晚上应该如何度过。   只要一想到,和花宴秋躺在同一个房间、甚至同一张床上,浑身瞬间汗毛直竖。   倒也不是厌恶排斥,就是不自在,怎么想都觉得别扭。总觉得事情好像不该是这样发展,也不知道怎么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   她半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头,悄无声息转移话题道:“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赶紧换好装束,一起过去吧。”   花宴秋隐约察觉到一点她的心思,闻言轻轻点头。   她一边解开自己戏服上的扣子,一边往更衣室里走去。   路过沈曼语时,她身影稍稍停顿,目光落在沈曼语脸上,压低声音,故意激她道:“怎么,你怕了吗?”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沈曼语大脑轰然炸开,理智被炸成一团烟花。   事关女人的尊严问题,就算她是真怂,嘴上也不能输阵。   话没过脑子,她想也不想,梗着脖子,咬牙答道:“笑话,我会怕?真到了床上,还不知道是谁怕谁呢!” 第44章   花宴秋其实明白, 有之前酒店监控的视频被泄露之事在前,楚导不会毫无芥蒂将其抛之脑后,选择继续信任景言卿这个投资商。   私自将这些东西外泄, 酒店方已经违背了和剧组事先签订的合约。更何况监控视频拿出来,针对的还是自己剧组的艺人,这无疑触到楚导的逆鳞。   最大的可能性是, 楚导让她们两人住在一起, 但不会是现在的酒店, 而是给她们重新安排一家更加安全的地方。   而且,这事儿还是楚导先通知齐姐,由齐姐来通知她们二人。   可想而知, 齐姐对她们千防万防,哪能放心让她们二人单独共处一室, 呆在一个房间里生活。   或者就是,楚导在齐姐的要求下, 给她们换一间更大的房间, 能够让她们三人一起住下。   不管怎么说, 花宴秋相信, 齐姐宁愿委屈自己,主动要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过夜, 也绝不会看着她和沈曼语躺到一起。   漫漫长夜, 孤寂无依的两个单身女青年, 彼此感情本就不纯。万一给她来个天雷勾地火,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齐姐那可真是要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为了齐姐的性命安全着想, 也为了沈曼语好, 在这种事情上, 花宴秋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异议。   只是这会儿,她明明对这一切了如指掌,偏偏因着心里那份坏心思,故意没有直说出来。   她唇角含笑,眸光更是促狭,可惜沈曼语正在心如死灰,压根不敢想今天晚上应该如何度过,整颗心拧成了麻花,完全无心仔细观察花宴秋的言行举止。   否则,以她敏锐的知觉,瞬间就能反应过来,花宴秋这是又犯病了,故意逗她玩呢。   虽然花宴秋一直告诫自己要克制,不能操之过急。   但沈曼语此刻纠结的小神态,轻蹙的眉头,湿润的眸光,连那轻抿的红唇都像轻吻在她心口,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撩拨她的心脏。   惯来游刃有余的小兽明明心中惶恐难安,硬撑着不肯露怯,嘴硬心软的模样,让最冷血无情的猎人也无法保持自己的无情。   可是人在面对脆弱的生物会怎么想?   花宴秋禁不住想到,应该就像自己此刻一样,想将她拥入怀里,想轻吻她的眼角。   怜惜与破坏欲共存,温柔和粗/暴相映成趣。   想呵护她,又想伤害她。想爱她,又想狠狠欺负她。   想用尖锐的牙齿轻扫过她的脖颈和脸颊,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串明显的印记,光明正大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存在。   想好好爱她,温柔替她抚平所有的伤痕。想陪伴她,安慰她,想用自己的存在覆盖她所有不美好的回忆,并让自己的身影填满她脑海任何一个地方。   让她自然而然,心安理得,在自己面前袒/露她的一切。直到沈曼语对她的信任,犹如她信任她自己本身。   如果什么时候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她的小玫瑰啊。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朵小玫瑰。   花宴秋步子停顿下来,面向沈曼语,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衣襟上彻底松开。   之前被领口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颈窝显现出来,半露不露的,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主动吸引人的目光,往更深处的风景里探寻。   沈曼语轻轻瞄了一下,脸颊腾地红了。   理智上,她知道非礼勿视这个道理。但情感上,她的眼睛,大概,可能,也许……有它自己的想法。   目光好似被那抹亮堂堂的灯光下,白的发光的一小块耀眼肌肤给粘住。   她越是想要抽离,眼睛似乎也生出叛逆心,明目张胆的违背了身体的指挥官,大脑的意志。   怎会如此?   她又不是女同!怎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蛊惑,被一个同性的脖颈皮肤所吸引???   沈曼语尽力克制住自己,默念了无数遍“非礼勿视”,这才艰难将自己的视线,从蛊惑人心的深渊里□□。随之悄悄往上,落在花宴秋光洁的下巴上。   花宴秋的皮肤很好,这是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的事实。   白皙的肌肤光滑饱满,仿若盛放的梨花,白得透亮,自有一番生机勃勃的魅力,完全不是病人那种没有血色地、病态的白。   正因为白的太过耀眼,反倒衬得那双红唇色泽更加鲜艳夺目。   沈曼语起初还死死盯着她的下巴,视线分毫不敢往下移动。可眼睛这种东西,真的会在她自己本人无知无觉的时刻,主动去追寻它所欣赏的美的事物。   譬如此时,她从失神中惊醒,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盯了花宴秋的唇瓣许久。   这双唇平常毫无弧度,跟她的主人一样,总是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意味。   现在它轻轻勾起,唇瓣轻抿,恰如娇艳欲滴的花朵无声绽放,花朵毫不吝啬地释放自己的魅力。   极致的美混合着说不上来的惊叹和震动,令沈曼语情不自禁回想起,某个晚上它的柔软。   温度是恰好的温度,潮湿温热的气息,在碰上前的那一刹那就有所感应。但这样的美妙只是开胃的前菜,无法让人得到满足。   软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滋味,只想让头次品尝到这份甜蜜的孩童,更加尽心尽力采撷。   用更重的力气,用更深的层次,试图让这朵娇花全部藏进自己唇中。   热浪如涨潮般不停拍打着理智,在一波又一波的侵扰中,催生出更沉重的欲/望。   欲/望像生了脚的藤蔓,牢牢扎根于两人的血肉当中。它的枝桠以理智为养分,于无穷尽的浪潮中,倏然生长壮大。   沈曼语失了神智,又舍不得这份柔软。在花宴秋热情的回应里,只能更激烈,也更疯狂地给予她自己的答案。   很快,两人就不满足于简单的相依。她的手按在花宴秋后颈,却已经颓然失了气力。   花宴秋无师自通,她坐在沙发上,身高处在下风,主动权已无声无息落在她的掌中。   是激烈的缠斗,贝齿轻咬,坚硬的牙齿带起一点轻微的钝疼,仿佛咬住沈曼语的命脉。   她不自觉扬高了脖颈,脖颈弯出月牙似的弧线。   花宴秋无心欣赏这份美丽,指腹似有似无在她下巴轻碰两下。   轻柔的触感若羽毛的尾端缓缓划过,轻的像一缕抓不住的春风,沈曼语想伸手去捉,它却顽皮地自她指缝中溜走。   痒意生出更多空虚,颈间一触即逝的接触无法缓解那股燥动,心底空洞的沟壑,也无法用其他任何情感弥补。   沈曼语只能依靠自己的本能,竭力跟上她的动作。   花宴秋无疑是个好老师,她或许没有多少实践经验,但有丰富的理论基础。   比起当时神智混沌不清的沈曼语而言,她天然在各种层面上占据上风。   沈曼语生疏地跟随她,滚烫的热意在头脑里闷头乱撞。仿佛一锅稍微放凉的开水,烫的惊人,又不会损伤自己半分。   这触感又不同了。   两种不同的滋味混合交/融,仿佛天生契合。在一次次的接触中,花宴秋引领着她,带着她不断重温这复杂的感觉,每种都是难以用言语形容出的美妙。   沈曼语及时打住自己的思绪,脸颊的红意一直蔓延到耳根,整个耳朵都在散发出滚烫的热意。   她不用照镜子也能猜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显眼。她的羞涩和窘迫,根本无法逃脱任何人的眼睛。   明明那天她都喝醉了不是吗!   为什么这种画面,跟不知道被人设置了重复播放的电影一样,一直在她脑海里,被动地来来回回不停重播?   这不合理啊!   她又不是、又不是那种,会私下里自己偷偷看电影来寻求满足的人!那种东西,根本不会在她的人生里出现才对。   特别是,另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的主演,还是一个女人啊!   难道,她弯了?   沈曼语想到这儿,简直如遭雷劈!   她可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恐同的女人!   她的失神只有短暂一瞬,花宴秋一直注意着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时机。   美人时而懊恼后悔,时而轻轻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可明言的东西,面上的红意灼灼其华。   眉间不经意勾勒出的一点媚态,在这种模样下更加动人心弦。   她顺着沈曼语的视线,落到自己未合紧的领口上,瞬间了然。   花宴秋眉梢轻扬,白皙如玉的指节搭在自己的衣领边缘,轻轻捏着,揶揄道:“想看?需要我拉开的更多一些吗?”   她自然是玩笑的语气,沈曼语像被猛然踩到尾巴的小猫崽,如果她身上有毛,此时肯定已经全部炸开。   “谁想看......”话说了一半,她又觉得这样的语气岂不是自己认输了,五官拧到一起,她语气硬生生扭转了一个大圈,神情变换不定,最后定格在悲壮上。   她悲痛欲绝,破罐子破摔道:“来啊!大家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都有。只要你不害臊,我有什么不敢看的!”   口是心非,傲娇嘴硬,这副模样,不就是跟小猫崽一模一样吗?   花宴秋没有养过宠物,此时也感受到了逗宠物的快乐。   她知道沈曼语这话是在暗戳戳cue她,她半点也不害臊,坦坦荡荡捏着衣领,故意放慢了动作。   同时还不忘对沈曼语轻笑道:“既然想看,那就如你所愿,我拉开了哦~”   沈曼语大脑随着心跳的节律,一跳一跳鼓胀着。过度的紧张让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大脑因片刻的缺氧,产生轻微窒息感。   时间在她眼中无限拉慢,往日分秒的转动,如今却像把一秒拉长到了数十分钟。   她眼睁睁看着花宴秋说到做到,美的毫无瑕疵的手指捏住戏服衣领的边缘,轻轻往外拉开。   沈曼语大脑一片空白,外界的一切动静都离她远去。她的全部视线里,只剩下花宴秋清晰的骨节,和那一点一点,在她面前逐渐展开的风景。   她心底有个小人在大声嘶吼,拼命叫着求饶,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大喊道:我怂了,我怂了!   我真的认怂了!师傅,快收了你的神通吧!俺老孙以后什么都听您的!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师傅,您就饶了我吧!   可嘴唇却像是被胶水死死黏住,她摇摇欲坠的自尊心,在最后一丝理智的加持下,绝望又坚定的,不肯先一步对花宴秋服输。   明明是她先挑起来的,她怎么可能打自己的脸!   作者有话说:   。。。 第45章   女人不能说自己不行!绝不!   特别还是在花宴秋面前!   沈曼语紧紧咬牙, 看着花宴秋的指尖慢慢移动。   她不紧不慢,动作慢条斯理。含笑的视线落在沈曼语身上,这样煎熬的过程对沈曼语来说, 无疑更加深了她的心理折磨。   花宴秋心思促狭,明显就是故意要看她为难。她越是嘴硬,花宴秋就越是想要逗她。   但见她脸憋到涨红, 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虽然嘴上仍是不肯服输, 却一直泪眼朦胧望着她, 好像下一刻就会哭得梨花带雨。   恻隐之心和坏心眼来回拉锯,两厢僵持,终究还是前者占据上风。   花宴秋其实想看她哭, 哭得眼角通红,鼻尖跟着泛红。手指牢牢捏着她的衣袖, 哭哭啼啼跟她求饶。   这种哭,与那天看她醉酒后, 花宴秋满心苦涩地想, 以后再也不想见到她的哭完全不同。   她的故意的逗弄, 揶揄的玩笑, 没有存着分毫恶意,乃至伤害她的心思。   既然如此......   够了, 够了。   花宴秋在心里叹气, 余光瞥见齐姐眼睛喷火, 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会理智崩溃,决定动用武力教育, 上来揪住她的脑袋往地上砸去。   她想笑, 又没敢笑出来。在作死的边缘仰卧起坐, 这种感觉真的异常刺激。   她若无其事松了手,随着她的动作,沈曼语僵硬的身体好像也陡然放松下来,禁锢着她的那层无形的绳索悄然消失。   花宴秋好似掌握了她的喜怒哀乐,在沈曼语无知无觉的时候,已经完全可以影响到她的情绪。   沈曼语尚且没有发现这种无声息的改变,花宴秋察觉到了,但对于这种情况,她乐见其成,自然不会主动提醒她。   只有真的在意,才会被人轻描淡写的举动勾动情绪。情绪大起大落中,她怎样还能承认,她对她真的没有半分感觉?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她的心防已然破开一道罅隙,花宴秋并不着急,她只需要静静等待,等着沈曼语真正向她敞开心扉的那刻。   她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对沈曼语颔首道:“我先去换衣服。”   这个罪魁祸首,搅动一池春水,又潇潇洒洒施施然全身而退。   沈曼语暗暗咬牙,花宴秋虽然没有揪着她不放,硬是让她承认自己怂了。   但在她的宽容大度的衬托下,沈曼语这个败者似乎输的更加狼狈。   还好花宴秋跑的快,她要是再慢跑半步,脸色阴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之兆的齐姐,铁定准备用最简单粗暴的武力手段,强行镇压住这个不听话的小兔崽子。   沈曼语悄悄瞄她一眼,生怕花宴秋一走,自己成了被迁怒的倒霉蛋。她乖乖在化妆桌前坐下,大气也不敢喘,开始为自己卸妆。   齐姐环着双臂,笔挺挺站着,浑身杀气四溢。   地狱阎罗王般站威武雄壮的架势,不必开口,人们只要见了她这幅模样,在她面前,就会下意识压低声音,心中惶惶,束手束脚拘谨起来。   她的视线死死盯着更衣室的房门,更衣室和化妆桌的方位一东一西,她不偏不倚站在两者中间,同时也挡住沈曼语投望过去的视线。   见到此情此景,沈曼语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她不敢再多看下去,能够感受到齐姐偶尔也会扫视她一眼,警惕的目光带着沉甸甸的压力,压散了沈曼语心头所有被花宴秋勾起来的旖旎思绪。   一时间,她像是被佛光净化的千年小妖精,从内至外得到了洗礼,整个人心平气和,也获得了更进一步的升华。   不再将自己的心思拘泥于小情小爱身上,朦胧中,甚至感觉自己身上浮出一层圣光,在朝阳般温暖的光辉的沐浴下,她心中只剩下世间至臻大爱。   花宴秋换好自己的便服走出来,她今天穿的仍然是一件白衬衫,款式和上次略有不同。她将袖口整齐叠好挽起,露出白皙却结实的小臂。   沈曼语卸妆卸了一半,富家小姐天真不谙世事,她的妆容也偏向简单清纯,没有太过复杂的装饰,正常的卸妆流程便能轻松搞定。   花宴秋走动时轻微的动静,让她注意力下意识从镜中的自己身上移开。   她抬头多看了花宴秋一眼,就这一眼,目光情不自禁被她线条优美的手臂所吸引,多停留了片刻。   佛祖的封印瞬间失效,花宴秋的道行,可能远比她的更高。   不然,怎么才能解释这种现象?   往常沈曼语大多数时候,只注意到花宴秋的面容和神情,没有仔细观察过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   现在再一看,才发觉花宴秋似乎有定时健身的习惯。   她的手臂曲线十分流畅,她挽袖口的时候,小臂内侧往上翻转,小臂轻轻用力,肌肉跟着绷紧。   肌肉的块头毫不夸张,纤长的手臂优美细腻,又能清晰看出几分真实存在的力量感。   沈曼语卸妆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心不在焉拿着卸妆油,挤出更多在手心里,眼睛却又往花宴秋身上瞟了过去。   花宴秋挽好一边袖口,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目光随之望了过来。   她唇角含着淡淡笑意,整个人的神情很放松,没有平时端着的那种正经严肃。   眼神轻轻递过来,好像明白沈曼语是在看什么,故意将自己另一边的袖口往上挽得更高。   花宴秋的肤色很匀称,从面部到脖颈,再到手臂,全都白得耀眼。   骨节分明的手指宛如上好的艺术品,白皙的手臂尾端,凸出的腕骨骨感立体,下方是整只手臂唯一的一道阴影。   沈曼语不由自主来回在她敞开的手臂上巡视,在心中暗暗赞叹,这样一双完美的手臂,也不知道啃上去会是种什么滋味?   ......嗯?   沈曼语陡然一个激灵,慌张转回视线,整个人差点没直接惊跳起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她明明是个正经人来着!   是不是因为,今天晚上要和花宴秋同住一间房间,这件事太过于震撼,勾的她一直混乱想些有的没的,才会生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心思?   总之不管有错没错,沈曼语这会儿都一股脑将责任,全推到花宴秋身上。   于是羞赧也没有了,又恨又气,只剩下想要狠狠给她一口的忿忿不平。   她的眼神逐渐出现变化,从一开始的欣赏沉迷,逐渐转为炽热的怒意。花宴秋没再磨磨唧唧,迅速将自己的袖口好好挽好,满脸莫名。   虽然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沈曼语的思维好像过度活跃了些,她的心思变幻的也太快了。   每每对着她,花宴秋都有种自己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碧蓝的大海。   而她茫茫然站着,在大海中众多五彩斑斓的鱼类中,徒劳无功地寻找名叫沈曼语的那一条鱼的想法。   她还想仔细探寻,视野却陡然被一张放大的面容遮挡。   花宴秋被惊了一惊,齐姐凑她凑的很近,她整个视线的范围内,都只剩下齐姐这一张脸。   遵循近大远小的空间理念,沈曼语的面容被齐姐遮挡的严严实实。   花宴秋左晃右晃,齐姐跟着她一起动作,坚决要以自己的身躯为利器,斩断这一对狗女女之间那道看不见的红线。   花宴秋见势不妙,也就放弃了自己下意识想要越过她的举动,无奈道:“好了好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齐姐冷笑一声,差点直接脱口而出:你知道个p!   你要是知道的话,老娘还用如此劳心劳力,天天围在你们屁股后面打转?   不过转念一想,又反应过来,花宴秋这家伙心思敏锐,确实不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可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向往美好的爱情了,青春叛逆期也随之到来了。   她知道齐姐的想法是一回事儿,但听不听,愿不愿意照做,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显然,目前看来,花宴秋迟来的叛逆期来势汹汹,别说是她在这儿阻拦,就算她亲妈过来,绑住她的手脚,她拱成毛毛虫,爬也要朝着沈曼语的方向爬去。   这才认识多久啊。   齐姐心酸到无以复加,她的愤怒除了担心两人捅出什么大篓子来,断送了她们自己的事业外。   还有部分原因,正是出于老母亲,看到自己精心养大的崽被别人抢走了的嫉妒感。   如何在婆媳之间保持平衡,花宴秋可能早早的,就要被迫学习起端水之道了。   先后有莫城的电话,和齐姐所说的这件令两人心神一震的事情互相打岔,花宴秋和沈曼语两人都完全忘了方才提及的对戏的事儿。   两人收拾完毕,一同离开片场。   之后回去的路上,沈曼语被齐姐撵去了副驾驶位置,她则和花宴秋在后排坐着,齐姐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充分表明自己分开两人的决心。   两人一前一后坐着,沈曼语后脑门没长眼睛,可过于敏锐的五感,总能清晰察觉到花宴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灼热又专注,一直深深凝视着她的身影,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像是想将她的身影烙入自己的大脑。   也或者是想用自己的目光为凶器,在她后脑勺上戳出几个大洞。   沈曼语忍不住在心里重重骂了句脏话,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她忍耐片刻,终于按耐不住,无法继续控制住自己,勉强维持原状。   她将手肘搭在车玻璃上,腾出空间,身体跟着后仰,整个人靠进座椅内。   座椅遮挡了她大部分/身形,更遮挡住了她的脑袋。   那道压迫感十足的视线,终于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花宴秋:我盯—— 第46章   没等沈曼语稍微缓和一下, 车辆缓缓停下,司机抬眼望向后视镜里的花宴秋,询问道:“目的地到了, 需要我陪您一起进去吗?”   齐姐一个激灵,伸长脖子,遥遥望向大商场里蚂蚁般密集的人群。   人山人海, 摩肩擦踵, 知名度甚高的艺人处在这样的环境下, 简直像一块肥肉扔进饿狼堆里。   那可真是恰恰证明了一句俗话: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出于安全考虑,只有一个司机暂时充当保镖的身份, 在这样的环境里,齐姐甚至还嫌这种防卫力道远远不够。   她正要答应下来, 花宴秋却先一步道:“不用了,谢谢, 你先在附近休息休息, 等着我们吧。”   齐姐的话刚冲出气音, 后面的话就被花宴秋的话卡在了喉间。   她气急败坏, 简直恨不得把花宴秋的脑袋用手掰开,看看里面塞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   沈曼语也觉得这种行为不太妥当, 她小心觑了眼齐姐铁青的面色, 毕竟这场行程是她提出来的,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她绝对脱不开关系。   她试探着劝道:“光咱们三个的话,人确实有点少了。商场里人那么多, 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认出来。”   “到时候万一咱们被人围住, 那可真是羊入虎口求生无门了。”   花宴秋垂头看了看沈曼语的鞋子, 确定两人穿的都不是高跟鞋。既然如此……   她难得如此任性,今天突然莫名想要放纵一把,于是问道:“你平常有锻炼身体吗?”   沈曼语不明所以,点头道:“有。”   花宴秋轻轻一笑,对她顽皮眨了下眼睛:“我也有,我跑的很快,等会儿万一咱们被认出来了,趁人还没冲上来,我拉着你就跑。”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决定很不理智,至少与她往日里表现出来的性格大相径庭。   只是她今日胸口总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冲动,可能克制地太久了,突然很想放纵一把。   显然齐姐是绝不会放任她们两人单独独处,一定会跟着她们一起行动。   齐姐这个硕大的电灯泡就已经足够显眼了,她不想让更多人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如果再多来点人,前后左右包围,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真要那样的话,还不如将这事儿交给别人去办,她们两人好好回房间,享受自己的二人世界呢。   ——齐姐的存在,又在恰当的时候被选择性无视了。   怎么说呢,薛定谔的电灯泡。   如果齐姐知道花宴秋这会儿脑子里在想什么,恐怕会一把摁住她的脑袋,将她贯向沈曼语旁边的窗玻璃。   沈曼语欲言又止,想继续劝诫,又觉得花宴秋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粉丝或狗仔来的再快,只要她们在合围形成之前,就撒丫子狂奔,也无人能奈何她们分毫。   她这样一想,有些浮动的心瞬间平稳下来。   两人的性格里其实都有点疯,只是她们都比较能装,平常用各种看似沉稳的外表和人设,将这份疯意掩藏的严严实实。   唯有她们彼此,才能察觉到一点同类人的气息。   于大庭广众之下,随时都有暴露身份的可能性,悬在脑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摇摇欲坠,反倒更激发出骨子里对刺激的渴求与追逐。   如果翻车了......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沈曼语理直气壮想到,她们两个是《残垣》剧组的主演,就算私下里一起逛街玩耍,又有什么奇怪?总归大家都是人,都有最基本的情感交流需求。   楚导言之凿凿,让她们二人用尽一切办法培养感情和默契度的言论犹在耳畔。   女人之间培养感情么,最好的事情,不就是一起逛街,使劲买买买,在八卦吐槽和花钱的快乐中,建立起不可动摇的深厚的革/命友谊。   不过须臾,沈曼语完成心理建设,已经为花宴秋的任性行为寻到恰当的理由,并为之后可能会有的翻车结果,提前找到开脱的借口。   心中有底,万事不慌。反正就是两个小姐妹一起逛个街而已,这种平平常常的日常小事儿,应该,大概,可能……也不至于上热搜叭!   花宴秋先下了车,沈曼语慢她一步,刚带好口罩和帽子,花宴秋替她拉开车门。   她走下来的时候,花宴秋看到她的帽子稍微有点歪,自然而然伸手帮她扶正了点。   沈曼语轻轻抿唇,隔着帽子,看不到她唇角弯起的弧度,但两人四目相对时,花宴秋清晰看到她眸子里璀璨的笑意。   她们全程没有半点肢体接触,距离也没有很亲密,中间大约隔了半个人的距离,是一种很常见的社交距离。   可两人之间,仿佛自有一种很奇妙的氛围,独特的默契度,似乎不必开口说话,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旁人远远见了,不会觉得这是两个陌生人,或者不熟的朋友。如果不看她们的性别,可能会很自然的将她们归类于情侣的身份。   齐姐:怎会如此??   花宴秋手虚虚搭着车门,还没有将车门彻底合上。   两人都穿的平底鞋,沈曼语的身高比她稍低一些,她这会儿被花宴秋注视的略显不自在,悄然垂下脑袋,只给花宴秋露出自己的帽檐。   花宴秋又有点想笑,沈曼语带着帽子,有帽子的布料的阻隔,花宴秋终于可以做下自己一直以来,都很想做到的事情。   她轻轻敲了敲沈曼语的脑袋。   力道是很温柔的力道,说是敲,一点也不凶狠,甚至有点像是安慰的抚摸。   坚硬的帽子隔绝了大部分力道,可那点轻柔的动作透过重重阻隔,酥痒感仿佛直直落在沈曼语心上。   有只小猫用它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地、试探性地,温柔扣了扣她紧闭的心门。   她的理智开始逐渐崩塌,心底的防线摇摇欲坠,大脑命令自己的身体敞开心扉,欢呼雀跃着迎接这只小猫的到来。   让这只可爱的小生灵,给晦暗无光的生活增添一抹色彩,让自己黯淡的生命里,因它的存在多出一丝耀眼的光亮。   沈曼语不知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她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连自己演过的那些夸张的感情戏里,都没有这样既纯情到极点的、又暧昧到极致的场景。   一方温柔且克制,耐心细致让她适应自己的存在,并一点点发现让她发现她的好。   另一方自认为自己游刃有余,清醒冷静旁观这一切,却陡然发现,自己已经在无知无觉中踏入猎人的大网。   直到齐姐受不了她们莫名腻歪的氛围,冷着脸,从花宴秋手下夺过车门。   花宴秋不防她的动作,被她的力道带着往后退了半步。   齐姐重重一摔,车门鼓动起一股燥热的劲风,风力甚至将另一侧沈曼语的帽子,都往上掀了一点。   ……花宴秋刚给她扶正的帽子又歪了。   只听“砰”的一声震天响,包括车内的司机在内,几人身躯都猛地一震。连从旁边经过的路人,也不由投来异样的眼光。   沈曼语和花宴秋对视一眼,两人都能看出齐姐波涛汹涌的怒意,连忙压低帽檐,将口罩戴的严严实实,   花宴秋大步往前走,还不忘悄悄带一下沈曼语的衣袖:“走,咱们快去快回,别耽搁时间,晚上事情还多着呢。”   这话是对沈曼语解释,也像是在对齐姐解释。   她一本正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齐姐冷哼一声,回身敲了下车窗,对司机道:“李哥,你先把车停好,在附近找个饭店坐着,填填肚子,一切开销我们给你报销。”   司机点头,齐姐还是不太放心,忧虑片刻,着重叮嘱道:“车别停太里面,你也别跑太远,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方便咱们快速逃跑。”   艺人情窦初开,难得表现出自己任性的一面。她身为经纪人还能怎么办?只能先替她安排好后路,及早做些准备。   免得到时候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她们全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的语气十分郑重,司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连连点头:“您放心吧,我会时刻做好准备,关键时刻,我绝不会掉链子的。”   齐姐没有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又瞥了眼前面花宴秋两人的背影,无奈道:“辛苦你了。”   他们谈话的间隙,花宴秋两人也发现齐姐没有跟上来,远远地停下脚步。   齐姐追上她们时,就见两人坐在广场旁供游人歇脚的长椅上,身体间的距离还像方才一样,保持着一定宽度,可两颗小脑袋,居然已经快要凑到一起了。   她们低声讨论道:“送手表怎么样?送男人的礼物,价位合适,实用性也强,不会拿不出手,我觉得应该挺合适的。”   沈曼语对这种事情并不了解,闻言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挺好的,一说送给男人的礼物,我也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了。”   花宴秋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我查查送人礼物都有什么讲究,我还是第一次帮人给男人挑选礼物,不知道符不符合他的心意。”   沈曼语安慰道:“没关系的,他喜不喜欢无足轻重。只要咱们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至于他收到礼物后,是想要戴着,还是放起来收好,或者转手送给别人当礼物,这都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花宴秋想了想,这话说的也对,沈曼语和莫城毕竟不是多亲密的关系,本来就只有面子上的交情,礼数到了也就行了,细节处根本无伤大雅。   她点头道:“有道理,那干脆就挑个最简单大方的款式,左右都挑不出错来。”   沈曼语活活成了个捧哏:“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种东西,简约百搭就可以了。”   两人的姿态,像极了课堂上,后排一起摸鱼开小差的混学生。只待讲台上的老师一根粉笔狠狠掷过来,正中她们的眉心。   老师倒是没有,可当沈曼语一抬眼,看到齐姐沉着脸,不知何时悄然站到自己面前。   那张放大的面孔在视野里无限逼近,这场景,比起开小差开的正开心,突然对上老师的死亡凝视,两种惊悚程度不相上下。   沈曼语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拍了一掌,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快,差点没直接跳出胸膛。   她猛地从花宴秋身旁移开,还好控制住自己没有太过失态,万一受惊之下,从座椅上窜起来,那可就太不体面了。   随后,她双手安安稳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笔直,保证自己不在突然而然中,莫名就往花宴秋那边靠了过去。   沈曼语背对着齐姐,因此毫无防备,但从花宴秋的角度,早就注意到她的倒来。   她轻咳一声,竭力抚平自己上翘的唇角,还好有口罩的遮挡,没让自己的满肚子坏水表现得太过明显。   压低声音道:“齐姐,您来的正好,我们俩正在愁应该给莫城选什么样的礼物。”   “他不是您的学弟吗,论起远近亲疏,肯定是您比我们更加了解他的性子。”   她这话一出,齐姐的怒火一滞,注意力被稍微岔开了点。   “莫城?他喜欢什么东西......你这么猛然一问,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   花宴秋听了这话,自然而然顺着接口道:“齐姐,您跟莫城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不是也有过交集。”   花宴秋悄悄给沈曼语递了个眼神,沈曼语瞬间反应过来,她这是记着自己之前和莫城的通话内容,这会儿专门来帮她问话的。 第47章   楚导让她们两人同居的消息, 宛如一道惊雷,炸懵了沈曼语的神智。   原本她想做的事情,都在浑浑噩噩间, 都被这个天大的消息压了下去。   她虽然忘了,可花宴秋还一直记得。记得她醉酒时口中那些奇怪的话,也记得她之前和莫城打完电话时, 纠结为难的面色。   前者, 她已经找人去查探消息。   一方面, 她在等沈曼语慢慢接纳自己,等有朝一日,她可以足够信任自己, 亲口将这些事情告诉她。   另一方面,她也不会眼睁睁坐视沈曼语陷入困境, 自己却冷眼旁观,看着她在淤泥中苦苦挣扎。   沈曼语如果愿意主动跟她解释, 这样自然最好。如果沈曼语一直不愿信任她, 不肯对她吐露这些隐秘, 花宴秋也会尊重她的意愿。   倒不是说她从此以后便开始袖手旁观, 她只是可能采用更加迂回的方式,来替沈曼语解决这些麻烦。   沈曼语不知道她短短时间内, 居然转了这么多念头。   她不愿欠花宴秋人情, 而她自己穿越一事太过玄幻, 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连她自己都缓了许久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正因如此,有很多事情她无法对花宴秋解释。特别是其中掺杂了不少与她前世有关的经历, 她恐同的心理阴影也源自于此。   可这些事情, 她真的无从开口。   她明白花宴秋的良苦用心, 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上心。这种感情十分纯粹,没有半点阴谋算计利用。她的初衷只是想要帮她,缓解她的困境。   想到这儿,她不禁轻轻抿唇,心情十分复杂。   越是不想欠,反而越欠越多。   沈曼语没敢抬眼,去看花宴秋此刻的神情,她望向齐姐,等待她的回答。   花宴秋的话问的很怪,这些陈年往事,特别是涉及到自己亲近的长辈的私/密之事,她以前从不会过多追问。   齐姐眼神一转,看到旁边殷切注视着自己的沈曼语时,随即反应过来,花宴秋这是在替沈曼语打听自己经纪人的喜好呢。   女大不由娘,齐姐心情复杂至极,顶着两双如出一辙的满怀期待的狗狗眼,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先扫了眼四周,见花宴秋两人选的这个座椅位置极佳。   周围有绿化树木遮挡,相比其他地方,人流量少了很多。人们来去匆匆,忙着玩手机或相互嬉闹,无人顾得上注意她们。   她这才在花宴秋两人中间坐下,隔开了她们,想了想,答道:“莫城应该是个孤儿。他早些年在福利院里长大,后来被人收养,这才得以在养父母的帮助下,顺利完成学业。”   “他的性格比较内敛,但他的成绩很好,校内外各种奖项拿到手软,是老师们所偏爱的优等生。”   “校报上经常能够看到他的名字,他虽然不是我们这届的学生,却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在我们学校内的受关注度并不小。”   沈曼语不关注他的过去有多辉煌,下意识抓住重点,问道:“齐姐,您知不知道,他的养父母是什么人?”   齐姐颇感莫名其妙,本能答道:“我们不是一届的学生,在学校的时候,也很少产生交流。我当然不知道......”   花宴秋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提醒道:“齐姐,您应该见过的。”   “莫城毕业那年,您作为优秀毕业生,受到母校邀请,回学校演讲。”   “那年莫城的父母过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莫城见到您时,还专门跟您搭过话。您回来后,告诉过我这件事。”   花宴秋身子轻侧,深深注视着齐姐的眼睛,轻轻道:“当时,您对我说,您总觉得莫城的父母十分眼熟。”   “您还说自己这些年见到的人太多,要好好想想,到底是在哪见到过她们。”   这双眼睛黑白分明,紧紧盯着她时,仿若一道深沉的漩涡。带着齐姐的思绪一同旋转,回到那时的回忆中去。   花宴秋问道:“所以,您后来想到了吗?”   明明齐姐几乎要完全忘却了这段生活中的小插曲,随着花宴秋一点一点描述而出,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画面反而逐渐清晰起来。   莫城穿着一身学士服,跟这日一同毕业的学子装束一致。混迹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   她当然没有注意到他,是莫城一眼认出了她。   他跟身边的两位中年男女悄悄说了声什么,那个温婉动人的中年女人便柔和一笑,温柔牵着他,来到齐明心身旁。   “明心学姐,没想到居然有幸可以再见您。”莫城在她面前的表现,甚至可以称得上腼腆。   他小声说完这一句话,没等齐明心思索明白,这个有点眼熟的学弟究竟是谁,他就赶紧拉着身旁的父母,跟她介绍了起来。   中年女人的气质优雅温和,亲和力很强,让人完全生不出恶感。男人倒是一直紧绷着脸,似乎习惯了严肃的神色,但举止言谈也彬彬有礼。   这一对夫妇,无论从气质,还是举止仪态,都能看出很好的教养,加之这个学弟冒冒失失的举动,给齐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她事后再回想时,总觉得这对夫妇的模样越想越觉得熟悉,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莫城的父母。   这会儿,她随着花宴秋的描述,想起了那天的经历,同时也想起那天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焦灼心态。   “我总觉得应该见过,但好像只是远远瞧过一眼,所以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齐姐紧紧皱起眉头,目光扫向沈曼语,忍不住问道:“曼曼,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沈曼语犹豫片刻,倒也没多隐瞒,坦率道:“莫哥帮我解决了一桩大麻烦,这件事有关苏家。如果他没有背景的话,应当没这样的手段和能力可以做到。”   一提到有关苏家的大麻烦,齐姐和花宴秋瞬间一凛。两人同时想到,某天提到苏雅玉时的那句玩笑话。   那时花宴秋担心,苏雅玉抢她东西抢上瘾了,会不会也对沈曼语动起什么歪心思。   齐姐还安慰她道,沈曼语又不是人民币,喜欢女人的都会喜欢她。   这桩事处处都是巧合,花宴秋只要一想到沈曼语对她的抱怨,她的复杂的困境,再联想到苏雅玉这个混账东西,怎么可能不会将这些事情串到一块去?   她的唇角迅速抚平,眉眼压了下来,正待细问,齐姐好似被这件事突然提醒了一般,猛然一击掌,恍然大悟道:“对,就是苏家人!”   这一声暂时压制下花宴秋的怒火,也将沈曼语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来。   齐姐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很对,语速极快道:“这几年宴秋经常在国外,抽不出身回来,苏夫人生辰的时候,为表诚意,一般都是我专程回来一趟,代她去苏家送礼。”   “我见过苏雅玉的父母,也就是苏家现任的家主。对苏家人的面相隐约有几分熟悉。莫城的父母应该也是苏家人,特别是他父亲的容貌,与苏家主简直如出一辙。”   “怪不得我总觉得他们眼熟,但又因跟苏家人的交集确实不多,所以总是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在哪见过他们。”   如此一来,沈曼语先前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莫城虽然是个孤儿,可他的养父母有财有势,极有可能也是苏家人。   那他能在某种程度上,通过苏家之手,迫使苏雅玉这个苏家千金改变行程,也在情理之中。   可一个疑问的解除,往往伴随更多疑问的诞生。   既然莫城也称得上是苏家人,为何他没有进苏家的产业,反而先是进了昼光,后来又来到耀星。   外界都以为耀星还是苏家的地盘,实际上沈曼语早从齐情妆那里听说过,耀星现在权利全部掌握在她的手中。在齐情妆的地盘上,苏家人也要靠边站。   花宴秋心思跟她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她蓦然警觉,莫城从昼光跳到耀星时,正是沈曼语刚刚进圈的时候。   而莫城在耀星正儿八经接手的第一个艺人,也就是沈曼语。   可时间线不对。   如果莫城真是听从苏雅玉的吩咐,他去耀星,就是为了沈曼语这个目标。   但那时别说苏雅玉想要跟她抢沈曼语,当时花宴秋的性向除了齐姐外,根本无人知晓。   而且沈曼语初出茅庐,无人问津,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她连听都不可能听说过沈曼语的名字。   要不是因景言卿的一通骚操作,故意让沈曼语来寻她的麻烦,她们二人之间,也不会有之后的这些故事了。   这事儿的违和之处太多,要说苏雅玉是故意的,又找不到与之相符合的心理逻辑和行事逻辑。   哪怕沈曼语和花宴秋两人,坦然将彼此知道的全部信息坦然告知,恐怕仍搞不清楚这其中的问题究竟在哪。   毕竟齐情妆也告诉过沈曼语,苏雅玉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她演那部低成本的糟心网剧时。   而在那之前......   无数丝线汇集到一起,众多问题的交点处,一切的事情指向的结果,好像都是落到原主进圈之前的经历上。   包括莫城对沈曼语莫名说出的那句疑问。   他究竟只是单纯想要她参加他的生日聚会,还是意有所指?   他们两人的年龄不符,百科查到的那些信息显示,原主与他过往的学习生活,众多活动轨迹也从未相交过,为什么会在进圈前就产生交集?   莫城一意孤行转来耀星,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是和原主的过去有关系吗? 第48章   沈曼语得承认, 很多时候,她可能因自己上一世的经历,确实陷入了思维误区。   比如, 她因自己从前是个穷光蛋,就漏查了原主的财产信息。   那一连串的零带来的心惊肉跳,这会儿也没有消散。   而因她上一世自己也是孤儿, 这些日子里没有接到疑似原主家人的电话。在网上找到的那些关于她的百科知识、包括通讯录里也没有相关信息。   甚至莫城在与她交谈时, 也没有从来跟她提过分毫有关这方面的信息。以至于, 她下意识将原主可能会有家人这件事情,彻底忽略了过去。   ……但是正常人,怎么可能不在手机里存家人的联系方式啊!   她漫不经心翻查着通讯录, 原主的手机通讯录里干干净净,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外卖员、餐厅老板外, 早前连莫城的电话都没有。   她早就猜测过,是不是在她穿来之前, 原主就清理过自己手机里的大部分讯息。   之前她还不理解, 原主为何会做出这种严重影响到自己生活的事情。但在得知自己的手机可能被人监听之后, 这种情况或许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原主也对此有所察觉, 为了保证自己的隐私不被外泄,清理手机内属于自己的一切痕迹, 对她来说, 无疑是最方便也最容易做到的事情。   可......还是那句话, 为什么呢?   莫城的背景不同寻常,他们二人还可能曾是旧识,如果她从前就认识莫城, 莫城为何会如此对她?   莫城绕这么大一圈功夫, 非要将她接手到自己名下,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他和齐情妆的身份一样,都是替苏雅玉做事,帮她物色心仪的猎物吗?   沈曼语翻查完信息,仍然一无所获。她慢慢吐出口气,心头不自觉转过一道恶念。   就苏雅玉那个小身板,这么多人,也不怕自己吃不消,早晚有天死在床上吗?   念头一出,她差点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苏雅玉被莫城支走,这样一来,她之前所想的猜测好像又成了一个错误。   莫城一开始似乎不想得罪苏雅玉,后来又不知为何选择帮她。为了帮她,他摒弃自己先前的立场,与苏雅玉对上。   如此一来,微妙的平衡也就形成了。   莫城站在她这边,苏雅玉暂时无法寻找她的麻烦,至少这段时间的平静生活,足以让她拍完手头这部戏。   至于之后的事情,世事变化无常,谁也不敢确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件事告一段落,沈曼语又想到原主从前的事情。   如果她有家人的话,这么多天没有任何联系,这显然不像正常的家庭关系下,应有的相处模式。   看这模样,就算原主真有其他亲人,估计她们的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花宴秋轻轻唤一声她的名字,沈曼语从自己刚刚梳理清楚到思绪中抽离出来。   她望向花宴秋,花宴秋带着口罩,看不清具体神情,但浓烈的担忧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透露出来。   她轻轻问道:“有什么地方,是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事情从她的角度来看,明显更加扑朔迷离。   在莫城的家世这件事上,她受到的震动不比沈曼语更少,却还是强行压下自己所有紊乱的情绪,第一时间选择顾及沈曼语的情绪。   沈曼语慢慢抿唇,按下手机的锁屏键。手机晃了晃,翻动倾斜间,反射的太阳光有点晃眼,花宴秋下意识往手机屏幕上瞥了眼。   一闪而逝的手机屏幕的界面上,是一串没有备注姓名的电话号码。   线索虽然很多很杂,可既然线索越多,说明沈曼语距离背后的真相也就越近。   原主悄无声息一走了之,给她留下无数烂摊子,时至今日,也无法给她一个确切的解释。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总归这条命是重新捡来的,如果这些麻烦,是作为她重活一世的必然的代价,那这些棘手的困境,在沈曼语眼里,甚至也生出了几分可爱。   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她不再是孤军奋战。有人一直关心她,注意她,陪伴她,将她的事情放在自己心上,看重她甚至比看重自己更甚。   有这样一个人作陪,她再也不需要自己独自一人,孤独无依地面对所有磨难。   这样就挺好了。   沈曼语按捺下原本略显急躁的心情,顺便挥散自己想要直接拨通那道,原主三令五申,不许她拨打的不知名号码的冲动。   她将手机揣进兜里,轻描淡写道:“没关系,现在还没有可以用到你的地方。”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自己的手掌,手指微弯,并拢在一起,给花宴秋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轻轻松松的飞吻。   沈曼语眉眼俱弯,日光昭昭,清亮的月牙儿在白昼中升起,耀眼的光线投射下来,给她露出来的眉眼似乎也镀上一层金芒。   光芒璀璨到近乎刺眼,但花宴秋无法舍得移开目光。她怔怔注视着沈曼语,悄无声息屏住了呼吸。   很美,美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口的悸动如此明显,她的小玫瑰总是毫不吝啬对她释放全部的魅力。   明艳的笑意比天际高挂的旭日还要灿烂,光芒不像夏日正午那般炽烈,恰到好处的温暖照耀在人身上,令人情不自禁想伸手拥住这份暖意。   她没有一味沉溺于负面情绪中不可自拔,不管沈曼语受到过多少伤痛,有多少黑暗的过去。   也只有在醉酒的那个孤寂的深夜里,酒精带走惯来的克制和理智,她才能得到片刻喘息之机。   在极少见的轻松自在里,在花宴秋面前放松下来,卸下所有不安戒备,不受控制地喃喃自语,对她吐露一点只言片语。   她将一切都压在自己心里,将所有的痛苦、艰难,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心脏,都小心藏起。   像巨龙守着自己的宝藏那样,她安稳抱着自己苦涩的过去,无畏无惧,不慌张也不彷徨,竭力尝试治愈自己。   沈曼语神情轻松,声音中含着揶揄的笑意:“放心好啦,如果需要你的话,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哦。”   花宴秋舍不得收回目光,她指尖动了动,似乎那飞吻真的轻柔烙入她掌中。   她被烫的手指一蜷,却小心翼翼合紧手掌,将小玫瑰无私赐予的快乐谨慎地藏好。   “那就......”她慢慢开口,深深凝视着沈曼语,声音有点喑哑:“如果有我能为你做的地方,千万不要忘记我。”   怎样才能让小玫瑰对自己的在意更多一些?   花宴秋反反复复思考这个问题。   她再多帮她一点,让沈曼语再多欠她一些人情。人情债人情债,人情欠的多了,这债也就无法轻易还了。   等到她欠下的债,累积到一定程度后。积累的感情叠加,任何外物都不能抵消。届时,她就只能再想办法,好好想想,她可以用什么来偿还。   沈曼语不是个好家伙,花宴秋也不真的是齐姐口中所说的,真的什么回报都不图的圣母。世人都是如此,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抱有自己的目的。   天底下,哪有真正大公无私的善人啊。   沈曼语察觉到,自己掉进了一个花宴秋用温柔编制的圈套内。这个陷阱没有蕴藏恶意,因此她本能的警惕心也不曾对大脑发出警告。   仍是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花宴秋慢条斯理在锅下面一点点加上柴火,沈曼语就算察觉到不对,这时再想抽身,也为时已晚。   莫名的危机感让她头皮发麻,她不留痕迹摸了摸自己竖起的汗毛,跟着对花宴秋露出一个微笑,意味深长道:“好呀,姐姐,以后,少不得有你出力的地方。”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齐姐对她们的哑谜满头雾水,可两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没一个想真正为她解惑。   她只能压下自己的心思,跟着花宴秋两人,稀里糊涂为莫城选好了礼物。   因为花宴秋两人对这种事情确实没有经验,说是沈曼语要送的礼物,实际上两人全程参考齐姐的意见。   等从店铺里走出来,齐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怎么莫名其妙的,这烫手山芋最后落到她的手上。   好端端的沈曼语的活计,弄到最后,反倒像是由她亲自挑选,并且以她的身份,来送出给莫城的礼物。   几人的动作很快,全程没花费多少时间。   花宴秋从沈曼语手里接过礼物盒,旁边是家珠宝店,她走过的时候,目光淡淡往里瞥了一眼,突然被柜台上一条玫瑰金的立体玫瑰项链吸引了注意力。   她的眼神很好,这只项链又放置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   金质的娇嫩花瓣微微绽开,滋润娇嫩,芳香馥郁。花瓣定格在最美的时刻,上面镶嵌着无数的闪亮的细钻。   玫瑰姿态瑰丽,栩栩如生,看到它的第一眼,花宴秋便不由自主想到,这条玫瑰项链,应该会很适合她的小玫瑰。   给莫城的礼物没花多少心思,可花宴秋这会儿念头一起,一颗心像是被那条项链死死缠住。   她心不在焉地答着齐姐的问话,心思却飞到了给沈曼语准备礼物这件事情上。   沈曼语的生日好像还早,最近也没有什么大的值得庆祝的喜庆节日,就算她想送沈曼语礼物,好像也没个正经的由头作为遮掩。   这样一来,万一自己送了,她不收怎么办?   花宴秋注视着沈曼语的侧脸,两人脸上的防护带得都很严实,她看不到沈曼语被口罩遮挡的面容,但能看见从口罩和帽子的间隙中,透出来的纤长的睫羽。   睫羽轻轻颤动,薄的宛如透明的蝉翼随风轻舞。睫羽下的眸子闪着细碎星芒,映着头顶漫开的灯光,仿佛星辰大海、一整个浩瀚宇宙,全都蕴含在其内。   给小玫瑰的礼物。   花宴秋还在想着这件事,她虽跟着两人继续往前走,可步子越来越慢,等拐过一个拐角,居然缓缓停了下来。   她先前放慢了脚步,这会儿本来就在最后。她停下之后,沈曼语和齐姐往前又走了几步,这才感觉到身后少了个人,跟着停下步子。   周围人来人往,沈曼语下意识想唤她的名字,话出口半截,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花......你花钱花上瘾了?走都不想走了吗?”   周围路人因花宴秋突兀的举动,朝她们这边望了一眼。没感觉到什么异常,也就没做过多停留。   花宴秋停在原地没动,隔着人墙,安静注视着沈曼语嗔怪的眼神。   她轻轻握了下拳头,心跳地有点慌乱,闷闷的鼓动敲击耳膜,浑身血液莫名开始沸腾。   那条项链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来回闪动,惊鸿一瞥间,她唯一的感觉就是,这条项链,跟她的小玫瑰简直天生一对。   玫瑰金的链子妥帖地搭在沈曼语颈间,耀眼的碎钻与她璀璨的眸子相得益彰,白皙细腻的肌肤与娇艳欲滴的玫瑰交相辉映,矜贵的人儿与完美的物件如此契合。   既然合适,既然刚好遇见了,她便不想错过,也不想放手。   无论这条项链,还是眼前这个娇娇人儿。   她下定了决心,对两人道:“我口红好像落下了,我回去找一下。你们先走吧,在外面等我就行。”   她冲两人挥了挥手,齐姐本来想要跟上她,一见她这动作,不由忿忿停了步子。   她声音压得很低,在沈曼语耳边小声抱怨道:“这家伙,没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吗。”   “我的感觉应该没错,就是有粉丝认出你们了,刚刚还在对咱们拍照呢。” 第49章   “这种情况下, 不趁着她们还没有喊出来,咱们赶紧撤,这小混蛋, 又整什么幺蛾子。”   “成天丢三落四的,口红丢了也就丢了,再买就是了, 一支口红哪有这重要啊!”   齐姐满心焦躁, 金牌经纪人的素养, 促使她勉强没有原地跳脚。   要不是怕自己的行为太过引人注目,导致更多人注意到她们。她简直恨不得直接将花宴秋拉回来,蹬上风火轮, 带她们赶紧离开这危险之地。   她满脑子都是丧尸围城的景象,这俩艺人就是歪歪斜斜伫立在大楼前, 用来抵挡丧尸群的那圈摇摇欲坠的铁丝网,在丧尸大军面前根本撑不过几息。   她被自己的幻象刺激得够呛, 时间在她眼里无限拉长, 只一个劲的想, 往日花宴秋那么利索的人, 今日为何动作这么慢,她怎么等都还没回来。   沈曼语早就考虑过这种可能, 知道后果在她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因此半点也不慌张。   她完全不能与, 但凡艺人出现什么事情,就要负责给她们跑东跑西,进行公关善后的悲惨经纪人所共情。   她漫不经心倚着旁边一根柱子, 双手环胸, 朝齐姐之前所说的方向望去。   路人大多专注自己的事情, 注意力集中在身旁的同伴,以及店铺中的商品。   在这其中,那两个半遮半掩,藏身于一人高的装饰花瓶后的年轻女孩,就显得格外凸出。   她们兴奋的态度,竭力压制着惊呼的模样,乃至不断抬起手机,往这边做出拍照动作的动作,无一不在说明她们的身份。   就这幅模样,这么大的动静,谁看不出来她们是在偷拍啊。   花宴秋一走开,那两个姑娘发热的脑袋好像也逐渐降温,理智终于回笼,回过神来,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时还会往沈曼语在这儿快速瞥一眼,又做贼心虚般,赶紧收回视线。   就是说,收与不收,有区别吗?   沈曼语按了按酸痛的眉心,这两人的举动如此异样,已经为她们招来一些路人打量的视线。   只希望花宴秋赶紧回来,否则她和齐姐两人,可能真要抛下她,在事情发酵前先逃离这个地方。   花宴秋的身影还没有出现,那边的两个小姑娘头抵着头,窃窃私语一阵,仿佛做下了什么决定,居然不再掩耳盗铃,主动从花瓶后站出来,朝她们走了过来。   沈曼语对自己的咖位心中有数,这两人肯定是花宴秋的粉丝。   花宴秋的粉丝近来虽然因网上的澄清,对她的态度稍有改观。可是从前固有的负面印象,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   不然,也不会有剧组额外定下的粉丝探班活动了。   她不留痕迹往齐姐身后挪了挪,争取让齐姐顶着自己前面。   万一这俩人,就是她微博底下骂她骂的最凶的那波花宴秋的偏激粉丝们,沈曼语可不想自己顶着她们的炮火,站在前头无辜挨骂。   两个小姑娘看着只有二十岁上下,期期艾艾走上前来,果然连眼神都没给沈曼语一个。   两双眼睛都紧紧盯着齐姐,其中一个丸子头女孩小声问道:“您、您是齐姐吗?是花花的经纪人吗?”   她们是花宴秋的死忠粉,既然能在她遮掩地这么严实的情况下,认出她的身份。当然也能够凭借大致身形,认出戴了口罩的齐姐。   面对花宴秋的忠实粉丝,还是两个稚嫩的小姑娘,齐姐不至于摆出惯常吓人的冷脸来。   她冲两人隐晦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们跟着她,往人少的地方挪挪。不要在这片人来人往,人流量很大的地方提这些事情。   两个粉丝很懂事,见到齐姐的动作,瞬间反应过来。   几人跟着走到旁边一处人流量较小的地方,两人这才压低声音,兴奋道:“齐姐,居然真是你们!”   “我们知道花花最近忙着在剧组拍戏,应该没工夫出来才对。刚才乍一看到是她,我们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   粉丝们到底是怎样的爱,才能认出戴好口罩帽子,做好伪装,乃至穿衣风格都与平时并不同的自家艺人?   齐姐无语凝噎,她不明□□丝们这种激烈的爱,却也不会拂了她们一片真心。   她露出一丝不太熟练的僵硬的笑,柔声道:“花花出来买点东西。她有东西落下了,等会儿拿完就回来。你们想要签名吗?等她回来,让她给你们签。”   两个粉丝瞬间激动起来,小脸涨地通红,赶紧从自己的包里翻找纸笔,连声道:“要要要!”   小姑娘喜出望外,齐姐也被她们的情绪感染,不由露出一丝淡笑。   只是全程,两个粉丝都没给沈曼语一个眼神。   齐姐看在眼里,既为花宴秋能得到粉丝这样真心的爱重高兴,又为沈曼语受到的冷遇忧心难过。   冥冥之中,她仿佛突然理解了一个故事:老妇人有两个孩子,一个卖雨伞,一个卖布匹。   在晴天时,她担忧卖雨伞的孩子生意不好。在雨天时,又为卖布匹的孩子闷闷不乐。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舍不得她们伤心难过。她似乎也多少明白了,花宴秋拼着自己名声有损,也想帮助沈曼语事业起飞的那种养成的心态了。   齐姐忧伤地想,真就跟养孩子一样啊。   还是两个同样不听话的熊崽崽。   沈曼语其实没齐姐想的那么失落,面对齐姐怜爱的眼神,她满脸莫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身处十八线这么多年,糊都糊惯了,早已习惯了坐冷板凳。热闹都是同公司其他出名的艺人的,总归是与她这种无作品、也无名气傍身的艺人无关。   她当然不会对这种待遇,产生什么特殊的想法。   如果非要说的话,也是跟齐姐的心态类似,为花宴秋有这样贴心可爱的小粉丝,由衷生出欢喜之情吧。   小粉丝没注意到她们的眼神交流,丸子头小姑娘紧张地将自己拿出来的纸,抻了一遍又一遍,试图让这张普普通通的白纸变得更好看些。   而另一个马尾辫小姑娘还在死命翻找自己的包包,急的满头是汗。   连齐姐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正想发问,她终于从钱包的夹层中,珍之重之取出一张照片。   齐姐也被她小心翼翼的动作,激出了几分好奇心。等她将照片展平铺开,齐姐不禁神情微怔。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张照片是花宴秋入行以来,拍的第一部电视剧的剧照。   六年前的花宴秋面容稍显稚嫩,在剧中的表现只能说中规中矩。毕竟年纪尚小,没有多少拍戏的经验,远远达不到令人惊艳的程度。   这张剧照实在太过久远了,相比这两个粉丝的年纪,那时的她们可能才刚上中学。   这照片一出,齐姐神情稍显恍惚,六年如一日,漫长的时光像攥不住的水,从指缝间悄然逝去。   听来是很长一段时间,可现在回想,又仿佛只是一瞬。   岁月的罅隙悄悄探出脑袋,她自这道缝隙里,看到了加上一层黄色老相片滤镜的旧时光。   她跟花宴秋一同度过这么漫长的岁月,而她也跟粉丝们一起,眼睁睁看着花宴秋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打拼到如今的地位。   她心中感慨万千,同时又为粉丝如此郑重的收藏花宴秋的过去的举动动容。浓烈的感动混杂忆起往昔岁月的震动,使得她嘴唇轻轻颤抖,说不出话来。   沈曼语察觉到她异常的情绪波动,担忧之下,顾不上排斥与人接触的本能,抬手用力握住齐姐的双手。   “您还好吗?”沈曼语没有太过失态,声音中的焦急却清晰可见。   齐姐缓了片刻,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回握住她的双手,冲她慢慢一笑。   她往日里严肃的面容,今天好像突然被解开了封印。无论是面对粉丝,还是面对沈曼语的态度,都与平时的她大相径庭。   “我没事,”她说完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怅然道:“只是突然觉得,我已经老了,世界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两个小粉丝不知所措,插不上嘴。花宴秋还没回来,沈曼语左看右看,知道现在是自己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奈何安慰人这种事做的太少,业务不够纯熟。   只能一边在心里祈求花宴秋早点回来,好好安慰突然伤春悲秋起来的齐姐。一方面搜肠刮肚,努力寻找安慰人的语句。   她磕磕绊绊、艰难道:“齐姐,您说这样的话,让花花情何以堪?”   对哦,六年前花宴秋是个小仙女,现在充其量也就是块已经被腌透了的老腊肉。   齐姐猛然警觉,与花宴秋相比,比她小了六岁的沈曼语,现在是个刚入圈的新人。   如果她承认自己老了,比她入圈的年限没短多少的花宴秋,岂不也是一把老骨头了?   不行不行,她可以说花宴秋想跟沈曼语在一起,是异想天开痴心妄想。   但自家蠢崽只能自己骂,万一沈曼语真因此觉得花宴秋与她并不般配,甚至进一步嫌弃花宴秋的年龄,嫌弃她是个老女人了,这是齐姐决不能接受的事实!   她心神巨震,心中的触动远比方才更多,什么该死的伤春悲秋全都烟消云散,慌忙握紧沈曼语的手,不让她抽走。   她紧紧注视着沈曼语的眼睛,在她茫然的眼神里,掷地有声道:“我老了,但花花还年轻着呢。”   她在这几个字上咬的很紧,仿佛是想借此说服沈曼语,也说服她自己般,重重道:“花花跟你一样年轻!”   沈曼语:?   话题怎么莫名跑到花宴秋的年龄上去了?   都说女人三十一枝花,花宴秋现在还没到三十岁呢。她自己还没表现出什么来,齐姐已经开始替她有年龄焦虑了吗?   这难道不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吗?   莫名被狠cue的花宴秋:??? 第50章   沈曼语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就只能试探着道:“花花......确实很年轻?”   花宴秋顺着人群刚刚找来这里,便听到两人这么几句对话。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肌肤光滑细腻, 手感绝佳。下意识轻轻点头,很好,自己在肌肤保养这块的努力, 完全没有落下呢。   花宴秋是个颜狗, 还是一个略有几分自恋的颜狗。   她对自己容貌状态十分满意, 完全没有get到齐姐对她这个大龄单身狗,因为年龄太老,可能会导致自己被喜欢的对象无情嫌弃的担忧。   当然, 在她的世界里,也始终不曾存在过这样的问题。   她施施然走过来, 完全没将两人的话当回事。顺便对两个激动的不能自抑、拼命捂嘴防止自己尖叫出来的小粉丝轻轻点头,客气但也疏离。   在除沈曼语以外的人面前, 她的沙雕和戏精的一面, 很少会暴露出来。   齐姐小声跟她解释了一番, 粉丝找上门来的经过, 花宴秋这才了然。   怪不得她刚才回来,怎么都找不到人, 还以为这两人真的这么没良心。她说让她们先走, 她们就真的抛下她独自一人溜了。   ......如果让沈曼语知道, 恐怕又要忍不住腹诽,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明明是她先开口说的让她们不要等她的话, 谁能知道她居然如此口是心非。顺着她的话也不是, 不顺也不是, 总归都能伤到她脆弱的小心心了。   两个小粉丝珍惜地送上那张珍藏已久的剧照,花宴秋时隔多年,乍一看到这张眼熟的照片,难免也是一怔。   陡然间,就明白了之前齐姐因何而生那句感叹。   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眼眸低垂下来,轻轻摩挲着照片里自己熟悉又陌生的脸。   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简单的动作中,又好像蕴含了千言万语。   从她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角色至今,一路摸爬滚打的成长和艰辛,无数复杂情绪,都随着一口无声的叹气悄然吐了出来。   大部分人都只看到她现在的光鲜亮丽,当着她的面不敢明言,但背地里没少诟病过,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只是依仗自己的背景和家世罢了。   背景的帮助确实是有,可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全盘抹杀了她为此付出的全部努力,抹杀了她在片场挥洒的汗水、付出的艰辛。   为一个眼神的揣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对自己严格要求,冬日一遍遍跳着冷水,只为给观众们呈现出一个完美的镜头。威亚差点勒断腿骨,留下的旧伤时至今日仍在隐隐作痛。   外人看不到她努力的过程,也不在乎她为此付出的心血。   从她的第一部戏到现在,在无数质疑声中,她将自己赤/裸裸地展现在大众面前。接受她们的指点和批判,也让她们清晰见证她演技的提升和点滴进步。   尽管如此,大众仍觉不够。   她这么多年为理想的努力和奋斗,落在别人眼中,还是轻飘飘的一句评价:“不过是家世好、生得好,有个好爹妈而已”。   好像她自己本人并不重要,她的所有光环,都来源于父辈。她是家世的附属品,是她父母的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她的独立人格和自己的人生,都抵不过这短短一句评价。   这样的否定,从花宴秋入行至今,已经听了无数遍。   花宴秋并不为此气馁,她还有真心待她的粉丝们。   她的大多数粉丝都是从她入圈时开始认识她,从她的一部戏时起,受到她的努力的感染,开始追逐她的脚步。   她们相互影响,共同进步,多年陪伴的情谊下来,早就是彼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花宴秋回忆到一半,感动的情绪刚刚酝酿而出,突然感受背后有只不安分的小手,一下一下,轻轻戳着她的后背。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花宴秋的情绪被强行打断,余味戛然而止,只剩哭笑不得。   她怕被人察觉出异常,强忍着没有回头。   齐姐在她另外一侧站着,能做出这种促狭的举动的,除了在她身旁的沈曼语外,也没有哪个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点一点的轻戳,很快无法满足沈曼语那颗作怪的心。轻微的痒意隔着薄薄的衬衫,沈曼语指尖的温热透过布料,清晰传递到花宴秋的肌肤上。   花宴秋心不在焉地想,难道这就是掩耳盗铃吗?   不能接受肢体接触,但就隔了这么一层薄薄的布料,与赤/裸相接,又有什么区别呢?   花宴秋脊背不由自主紧绷,又怕沈曼语察觉出她的过度紧张,很快就竭力勉强自己放松下来。   但显然,人的本能不是这么容易控制的。就像沈曼语一出现,她就无法抵抗自己的冲动,目光老是不由自主落到她的身上。   她不是没想过控制,如果感情这种东西,在意这种情绪,真能控制得住的话,就不会齐姐能够看得出来,沈曼语也能看得出来。   若她们站在大庭广众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对沈曼语的在意。   身后,是沈曼语温热的指尖,轻轻在她脊背上划动的轨迹。   花宴秋呼吸放的很缓,思绪看似专注放在面前粉丝对她的滔滔不绝的示爱上,实则全副心神,都不由自主跑到后背那根手指那儿。   指尖的力道越浅,越让人想要主动伸手,用力将它抓住。连带着将背后那个促狭的人儿,重重用力,拽入自己怀内,以填补心上那块空缺。   指尖轻移,汉字的撇捺逐渐成形。花宴秋逐渐意识到什么,猛然收回浮动的思绪,集中注意力,仔细感知沈曼语写下的字句。   “花花,我也是你的粉丝。”   花宴秋呼吸一滞,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羞窘,伸着爪子一下下扒拉着她的心脏。与当初第一次听到沈曼语跟粉丝一样,唤她“花花”时的心态完全重叠。   她那该死的羞耻心,简直要爆棚了。   沈曼语翘起的唇角被口罩遮挡,笑意唯独从眸子泄露出来一点。   她身子微侧,小心用花宴秋的身子遮住自己的动作。确保面前花宴秋的粉丝们,和另一侧的齐姐都看不到她的举动。   她的胆子随之膨胀,大庭广众之下作怪,随时可能暴露的刺激感过于强烈,不但没有心虚惧怕,反而在此之上诞生更多兴奋,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痛快。   她慢条斯理缓缓写下:“我也是你的粉丝,她们有的,我也要有。”   太痒了,痒意直勾勾传入心底,仿佛有无数只猫爪轻挠。   花宴秋的防线溃败,不知何时产生的战栗感像一道电流,从沈曼语手下清浅的动作一直传入尾椎骨,再传遍四肢百骸。   心口的空洞不断蔓延,迫切需要用什么东西在填补。不再是这样浅浅地、一触即逝,无法让人得到满足的触碰,需要用更具体,也更充实的感觉来弥补。   沈曼语指尖刚点下去,花宴秋终于忍不住,身子半转,同时手掌翻转向后。   沈曼语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就打算写完收手,这下子收的更快。可她的反应再快,终究还是比花宴秋反应慢上半步。   沈曼语收手的同时,身子也本能想往后撤,可随即,看到齐姐和粉丝们都跟着疑惑望了过来,她又赶紧制住自己过于明显的动作。   一来一回间,她身形轻轻晃了晃,好在及时稳住了,没让自己表现的太过异常。   说时迟那时快,正是有这么一个岔子,花宴秋身体完全侧了过来,借着自己身体遮挡了其他人的视线,她手部的动作快速隐蔽,稳稳抓住沈曼语的手。   沈曼语身躯轻轻一颤,进退不得,花宴秋的手像只烧红的烙铁,牢牢箍住她的手腕。   明明潜意识明白,人的体温不会高到如此程度,否则花宴秋现在应该早已躺进icu,而不是还有闲心思在这儿好好逗她。   可不知为何,就是觉得相贴的肌肤灼热滚烫,仿佛连周围的空气也能跟着烧起来。   ──她又选择性无视了,是自己先挑起来的事情。无论后果如何,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抬着眸子,慌张失措注视着花宴秋,明亮的眸子小鹿般清澈无辜,好似真是个天真不经事的孩童,花宴秋则是心思不轨、欺负她的那个混账。   花宴秋心头那股无名火,在与沈曼语对上视线的瞬间烟消云散。就算她还气着,一见到沈曼语这样可怜巴巴的模样,气立刻就消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何齐姐总是恨铁不成钢的跟她说那句,她怎么总是这么不争气。   她怎么这么不争气?   花宴秋也在想。她应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小混蛋,熊孩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胆子比天还大。   这可是人来人往的大商场,密密麻麻的人群,无数道眼睛来回巡视,甚至她现在都无法确定,除了面前这两个粉丝外,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发现了她们的身份。   结果沈曼语还在这儿搞怪,当着齐姐面前,在这位冷面阎罗王的眼皮子底下疯狂作妖,踩在她的底线上跳华尔兹。   浪到起飞,她就真不怕翻车吗?   花宴秋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在齐姐眼里,她们二人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人搞事情,俩人一块连坐就是。   躺枪就躺枪,误伤就误伤,反正对于她们二人犯下的这些混账事来说,谁都称不上全然无辜。   难怪沈曼语如此有恃无恐……反正花宴秋也逃不过,总会被她拉下水,大家一起共沉沦呗。   花宴秋想明白了这些,握着沈曼语的手腕一紧,气得差点直接笑出来。   可迎着沈曼语求饶的眼神,她又发觉自己确实没出息的紧。   就算很气,气到想给沈曼语按进怀里打臀部。却还一直小心观察沈曼语的神情,生怕她因两人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产生半点不适。   还好,沈曼语可能真的被吓懵了,眼神一个劲地往齐姐那边瞥去,一直在注意齐姐的动静。   花宴秋见此情形,既因她这次没有过度排斥而松了口气,同时又因她的不在意生出一缕失落。   怎会如此?   花宴秋突然陷入淡淡的忧伤。   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哦。   如此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想看她笑,又想看她哭。想好好呵护她,又想狠狠欺负她。   哭到眼尾蔓开红意,艳丽的绯红点缀面颊,清澈的眸子里翻出水润的雾气。   想看她噙着泪,眼眶通红,声音喊到低哑,口中呢喃念出她的名字。简单三个字在她舌尖上辗转溢出,似乎也就带上一股别样的滋味。 第51章   等等......她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玩意?   咳, 打住打住。   花宴秋发觉自己的思维跑偏到奇怪的角落里,及时制止了自己宛如脱缰的野马般肆意奔腾的思绪。   方才幻想的画面还一直在脑海里来回播放,心虚感作祟, 花宴秋突然有点不敢看沈曼语的眼睛。   她指尖在沈曼语腕上轻轻磨了两下,带着安慰的意味。方才被沈曼语挑起的火气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另一股不合时宜的火焰冒出头来, 又被她狠狠按死在心口。   “等会儿我给你写。”她低低说了这么一句话。   从齐姐的角度, 有花宴秋的身体做遮挡, 看不到两人相牵的手掌。   但齐姐离得很近,保不准什么时候往旁边横跨一步。一旦让她看到,那今天晚上, 她们两人恐怕小命不保。   花宴秋没敢过多耽搁下去,这句话既是对沈曼语说的, 也是对满脸莫名的齐姐的解释。   说完这句话,她明亮的眸子深深凝视着沈曼语, 无声动了动红唇, 做了个口型:“小混蛋, 听话, 乖点,别玩火。”   虽然只是个口型, 沈曼语完全看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恍恍惚惚间, 因为近段时间天天对戏的熟悉, 甚至能够在脑海里脑补出花宴秋真人出镜,对她亲口念出这几句话时的音色、语调,乃至神情。   清清凌凌的嗓音, 听着或许毫无感情, 十分正经。   实则她刻意压低, 声音略显几分喑哑。配合起上挑的尾音,像一个衬衫扣子永远扣在最顶端的禁欲系姐姐,突然一把扯下衣扣。   白皙的锁骨半露不露,有几分色/气,轻扬的眼角勾魂夺魄,凝滑如脂的肌肤光泽细腻,勾得人想在其上留下深刻的印记。   外表越是清冷如遥不可及的星月的仙神,与这一幕的反差感来得也就越汹涌。   想象中的画面太欲,沈曼语忍不住轻咬唇瓣,刚从幻想中抽身而出,突然感受到腕上的力道兀地一松,花宴秋松开了手,身体重又转了回去。   “抱歉,刚刚有事儿打断了下,我们继续。”   齐姐觉察到她俩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紧紧皱眉,狐疑地来回打量二人。   小粉丝也感觉到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这次再跟花宴秋说话时,目光不自觉老往她身后的沈曼语身上飘去。   花宴秋感觉到她们的注视,怕这份多余的关注让沈曼语更不自在,下意识转动一下身体,将沈曼语的身影遮挡地更加严实。   两个粉丝对视一眼,相互用眼神示意:我没感觉错吧?我应该没感觉错吧?这就是在护犊子吧?   姐妹!你没感觉错!我也觉得是!   在花宴秋身后,沈曼语若无其事般收回手。无人能够看到,她手臂其实一直在细微颤抖。   倒不是因为剧烈的排斥,而是在花宴秋动作迅速,但又温柔小心地握住她手腕的时候,温热的肌肤彼此相贴,好像猛然间,产生出一种极为剧烈的化学反应。   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来势汹汹,又裹挟着千钧之势。沈曼语无从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逼近,任由它横冲直撞,闯入自己心田。   她好像突然间,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花宴秋了。   但不讨厌,真的不讨厌。   她的手臂自然而然垂下,不露痕迹地用手指摩挲了下花宴秋触碰过的地方。那块滚烫的温度移开,被空调的冷风一吹,凉意瞬间驱散了所有温暖。   她的手指本能蜷缩起来,随着花宴秋松开了手,那股真切的触感远离,心口好像也空落落的。   花宴秋接过粉丝递来的照片,准备给她们二人签名。   照片平铺在掌心,掌心软和,照片本身的材质也很柔软。花宴秋用笔比划了一下,没有直接下笔,目光扫向周围,似乎在寻找能够倚靠的东西。   沈曼语见状,想都没想,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花宴秋,让她垫在照片下面。   手机上一直被沈曼语紧紧握在手中,上面还残留着沈曼语的体温。在这种时刻,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的面,花宴秋还是有片刻走神。   似乎可以……给沈曼语改一下微信备注了。   她认真思索片刻,心头已经有了答案。   她的衣兜里,还揣着那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的玫瑰项链。她返回去买下这条项链时,满腔炽热的情感,似乎也都倾注在这条没有感情的冰冷的项链上。   事物本身没有意义,正是人给它们赋予了情感,它们才有了自身以外的更深一层的意义。   礼物的珍贵与否,难道单单只看它的材质和价值吗?当然不是,通过礼物表达出的真情,才是礼物存在的价值。   花宴秋忍不住想,她什么时候,才能让她的小玫瑰,感受到这条项链中寄托着的,她的沉重的情感呢?   想到方才第一次和沈曼语正儿八经的肢体接触,而她没有表现出平常那样排斥的态度,花宴秋心口蓦然一松,暗想,那天看来也不远了。   她将沈曼语的手机横放在掌心,自己的剧照与沈曼语的私/密物件紧密相贴,亲密无间。   很好,是个好兆头。花宴秋多看了两眼,满意点头,这才旋开笔帽,在照片上落笔。   沈曼语上前半步,从她身侧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她签名的动作。   白皙的手像完美无瑕的艺术品,执着普通的签字笔,那平平无奇的签字笔好像也莫名显得矜贵起来。   花宴秋行云流水的签下自己的花体艺术名,还专门问了两个小粉丝的名字,认真给她们写了to签和祝福语。   她的字写得很好,从字撇捺的停顿间,能够看得出专门练过字的筋骨。   看这么一双完美的手,写出这么好看的字,委实是一种享受。   不过一想到花宴秋的家世,掌握这种基础的技能,沈曼语又觉得不足为奇。   只是,光看她给别人写字总觉得不够,很想……让她单独、特意,好好为自己也写一张。   沈曼语心思游离,心不在焉地想,这究竟是种什么奇怪的心理?   花宴秋将签好的照片递还给粉丝们,同时歉意道:“签名签了,合照今天恐怕不行,这里人太多了。”   两个粉丝的兴奋溢于言表,得了意料之外的to签,这会儿已经兴奋到整个人晕头转向,哪还会奢求更多,连连道:“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沈曼语在花宴秋身旁站着,听到这儿,见花宴秋有些不忍愧对粉丝的厚爱,目光在周围扫视,试图看能不能找到个安静点、不会引起骚乱的地方。   她想起之前楚导的安排,便道:“楚导不是说过,之后有粉丝探班的活动吗?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她这样一说,便提醒了花宴秋。花宴秋想了想,问齐姐:“咱们探班的粉丝名额安排好了吗?”   齐姐道:“正在筛选呢,外地的粉丝来回一趟行程费用开销不少,你的粉丝女孩子居多,这样来回也不太安全。所以这次咱们优先考虑居住地在本地的粉丝,免得她们来回折腾。”   丸子头闻言精神一震,蹦蹦跳跳举手,兴奋道:“还有这活动?!我们我们我们!我们都是N市本地人,我知道《残桓》剧组在哪,那影视城就离我家不远!”   齐姐也没拒绝,递给她们一张名片:“你们可以先联系报名,但事先说好,符合条件的粉丝随机抽选,咱们不搞暗箱操作那一套,不保证一定会选上哦。”   两人连忙将名片揣进怀里,如获至宝,另一个马尾辫小姑娘喜滋滋道:“您放心,我们都明白,喜欢花花的人那么多,大家都想参与这次活动。”   “我们能抽到最好,不能去的话,就只能指望其他姐妹,我们会多关注关注她们的动态!”   她们几人说话间,花宴秋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就将沈曼语的手机还给她,同时自然而然接过她手里提着的,几人之前给莫城挑选的礼物。   这东西本来是她在拿着,虽然礼物盒的重量没多重,但她就是怕累着沈曼语。沈曼语实在拗不过她,这东西也就到了花宴秋的手上。   后来她找借口回去买项链时,为了方便,沈曼语就暂且将这东西拿了回来。   两人的互动非常自然,彼此间的动作十分亲昵,两个小粉丝一边跟齐姐说着话,眼神一直忍不住往她们两人那边看。   丸子头小姑娘比马尾辫要活泼得多,见此情形,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压低声音问道:“齐姐,那边那个人是谁呀?是花花的朋友吗?”   齐姐一愣,眉心的皱褶终于松开,忍不住摇了摇头,简直哭笑不得。   枉她还以为花宴秋的粉丝们,经过网上这一波澄清后,居然还是对沈曼语如此反感厌恶,对她的态度这么不客气。   从她们两人过来到现在,全程对沈曼语冷淡无视,好像厌恶至极,连个眼神也不肯给她。   齐姐心中愧疚得要死,甚至因此产生了花宴秋亏欠沈曼语,让花宴秋回去好好安慰安慰沈曼语失落的心情的想法。   感情是闹了个大乌龙啊!   她这会儿又仔仔细细巡视了一圈沈曼语的装扮,她和花宴秋两人的装束相似,都戴着口罩,帽子下压,将脸部遮挡的严严实实。只偶尔转头时,会露出一双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的漂亮眼睛。   这幅装扮,花宴秋的死忠粉丝能靠她的大致身影认出来她,已经称得上是明察秋毫的显微镜女孩。   但这些跟沈曼语并不熟悉,顶多可能追到微博上骂她两句的花宴秋的粉丝,当然不可能透出这种伪装认出沈曼语来。   两个小粉丝生怕暴露了花宴秋等人的身份,给她们惹来麻烦,问话声音压得很低。   齐姐为了和她们说话,往两人这边走了两步,也就听不清另一边沈曼语和花宴秋二人在说什么。   两人身子靠得很近,已经超过了之前礼貌的社交距离。顾忌着身处人群,声音很轻,看上去相谈甚欢。   直到花宴秋做了个写字的姿势,又说了句什么话,引得沈曼语有点羞恼,眸中浮上一层雾气,嗔怪地轻轻拍开花宴秋的手。   花宴秋不以为忤,非但没恼,在两个粉丝见鬼了的表情下,眉眼弯起,璀璨的笑意不加掩饰。   这还是……她们眼中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可远观不可靠近的高冷女神吗???   她们的花花呢?难道被人替换了不成?!   这是哪来的勾人小妖精,快把她们清冷出尘不染纤尘的花花还回来! 第52章   马尾辫女孩比起同伴, 性情更显内敛。她的观察力,也比跳脱的同伴更为敏锐细致。   她仔细打量了沈曼语半晌,从她隐约透露的眉眼轮廓, 稍显熟悉的侧脸弧度,在脑海比对了半天,突然对上一个不可思议的人选。   她眸子蓦然睁大, 满脸震惊, 侧首面向齐姐, 迟疑着问:“齐姐,花花身边那个人,难道, 莫非、该不会是……”   齐姐狠狠点头,满脸沉重, 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们面对这惨痛的现实。   你们的女神,被你们最痛恨的小妖精给拐走了!   甚至不用人家主动去拐, 只给她一个小眼神, 她就乖乖跟在人家屁股后头, 头也不回地走了。   丸子头女孩还没想明白, 见她俩心照不宣,都知道是谁, 但就是不说出来那人的名字, 誓要做谜语人。   她就差要急上火, 连忙给了同伴一肘子,着急忙慌问:“到底是谁呀?”   马尾辫女孩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她倒还好, 只一心一意追逐花花, 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她这个同伴, 前些日子还因为沈曼语招惹花宴秋的麻烦,气的跑去沈曼语微博底下发表长篇大论,尤不解气。   等这次的澄清微博出来,她也坚定相信是剧组搞黑幕,迫于沈曼语背后金主的压力,委屈她们花花跟沈曼语和好。   但现在亲眼见证两人化干戈为玉帛,感情甚笃,互动融洽,cp感十足。   总也不能再安慰自己,真是沈曼语一厢情愿非要扒着花花不放,硬想蹭她的热度吧?   她趴在同伴耳边,小声念出一个名字。   果不其然,沈曼语这三个字一出,丸子头整个人如遭雷劈,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儿般,横眉竖目,斩钉断铁道:“我不信!”   这个和她们花花如此有cp感的小姐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也让人好感顿生的小姐姐。   甚至,刚才因为她的提醒,还让她们获得一个有可能去剧组探班的好机会。   这样一个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怎么可能会是沈曼语那个讨厌鬼?   她才不信!   她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只以为小伙伴是在糊弄她,气得不行,差点没飙泪出来:“你别再逗我了,我本来见到花花都开心死了,你——”   却见花宴秋突然往这边走了两步,含笑问道:“要不要让曼曼也给你们签个名?”   丸子头嘴唇一瘪,这次是真的泪眼汪汪了。   怎么回事?!   谁想要那个讨厌鬼的签名啊!   曼曼,曼曼,为什么花花还对她叫的这么亲热!   这讨厌鬼前段时间不断去找花花的麻烦,这些事情可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就算后来双方公司和剧组都出面澄清了,她还是坚信,都是他们利用自家姐姐善良的性子,故意给这小妖精洗白名声。   先靠着黑红的骚操作惹起话题度,随即想方设法扭转舆论,一个红火的艺人就这样制造出来了。   公司在她身上投入这么多心血,接下来就该进行回收成本,将艺人的价值彻底变现,最后倒霉的还是她们这些真心实意的粉丝们。   这一套套路真的太熟悉了,稍微了解娱乐圈水深状况的粉丝们都能明白,但也总有一茬又一茬的单纯粉丝上当,成为被资本收割的韭菜。   她开口就想否决,她们才不想要这个讨厌鬼的签名呢!   可当着沈曼语的面,又怕这样直接拒绝花宴秋的提议,是不给花花面子。   那讨厌鬼明面上装的心地善良的模样,私底下还不知道该怎么看花花的笑话呢。   她的马尾辫同伴还想阻止她,她已经重重一抹眼泪,满脸悲壮道:“要!”   要了签名,又不代表她们就是沈曼语的粉丝了。一个签名怎么了?   万一这讨厌鬼真有走狗屎运大火的那天,她们手里的签名还能拿来卖给她的粉丝,替花花贡献更多的票房呢!   她说的咬牙切齿,若不是在自己的小包包里疯狂翻找一通,最后不甘不愿地拿出一张最普通的白纸,沈曼语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想掏出柄利器来捅自己一刀。   画风陡然由都市轻喜剧转为都市悬疑剧。   她轻轻咳一声,忍住想笑的冲动,对花宴秋道:“强扭的瓜不甜……”   花宴秋无辜眨了眨眼睛,对小粉丝极具暗示意味道:“再附赠一个我的签名。”   丸子头女孩瞬间精神一振,点头如捣蒜道:“要要要!”   仿佛生怕沈曼语不相信她的诚意,她赶忙将自己手中的白纸用力展平,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白纸刺眼。   如果用来放沈曼语的签名,倒也没有什么。可她家花花的签名,怎么能放在这样一张毫无意义、普普通通的白纸上。   但剧照就只有一张,她慌里慌张在自己的包包里疯狂乱翻,深恨自己的准备工作做的不够充分——谁能想到,和自己的小姐妹随便出来逛个街,也能碰到她心爱的花花啊!   她急的快要哭出来,清澈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的同伴这时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道:“我这儿有。”   什么叫瞌睡刚好碰上了枕头?   这才是好姐妹.....嗯???   丸子头女孩还没来及松口气,脸上的笑意刚刚绽放一点,目光转到自己姐妹刚递过去的照片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沈曼语红唇轻轻颤抖,捏住那张照片的手指也有点僵硬。   她不可置信垂头看了照片好几眼,甚至觉得这张照片拿在手里格外烫手,让她有种控制不住想要将它扔掉的冲动。   花宴秋手搭在她的肩上,跟着探头看了一眼,禁不住轻笑出声:“这张定妆照啊,很好啊。”   好在哪里?   当着齐姐,当着花宴秋,当着小粉丝们的面,沈曼语整个耳朵一直红到了耳根。   滚烫的热意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若不是有口罩遮掩,恐怕这副模样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定妆照拍了好几张,而马尾辫女孩此时递给她的这张,正是其中最让沈曼语觉得难以面对的那个场景。   单从表面上看去,两人一坐一卧,沈曼语饰演的富家小姐,趴伏在女将军膝头,怯怯地仰头望着她。   眸光潋滟,盈盈如水,不必开口,那股柔情似水的味道便自然而然展现于观众面前。   而女将军安稳坐在椅子上,面上没有多少表情,眼神更是寒风料峭。   她眉眼不动,坐得四平八稳,似乎压根察觉不到富家小姐的柔弱。望向她的眼神冷漠无情,没有任何波动。   如果单单这样,似乎也只是将两人性格中最突出的一面展现出来,加深观众对这两人性格的印象。   这张定妆照就显得平平无奇,不可能在微博上掀起轩然大波。   楚导对定妆照的作用寄予厚望,当然不会只做到这种地步。   引起众人热议的点便在于,富家小姐斜斜卧在地上,长裙裙摆逶迤拖在脚边。   她的身子稍稍前倾,双手搭在女将军的膝盖上,作为支点,整个上半身的重量全靠女将军的膝盖支撑。   富家小姐的手看似简单落在膝盖上,实则细看就能看出,她纤细的手指蜷起,指骨用力到泛白,分明是慌张恐惧到极点的姿态。   可因为多方面的考虑和顾忌,受控于性命的威胁,又不得不强行按耐下自己的惊恐,竭力试图取悦女将军。   而女将军左边胳膊搭在扶手上,右胳膊轻轻捻着一颗樱桃。   翠绿的樱桃梗没入白皙如玉的手指间,嫣红的樱桃好似带上几分无法言说的暧昧。   她将樱桃递向富家小姐唇侧,垂着眸子,居高临下注视着面前的她。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的姿态。   可配合这个动作,她冰冷的侧脸好似也突然染上一点揶揄的意味。   这一颗嫣红的红果子,象征意义过于明显,其中蕴含的靡靡暗示人尽皆知。   富家小姐蛾眉轻蹙,踟蹰为难,欲语还休,碍于女将军的冷漠强势,不得不红唇微启,乖巧顺从她的心意。   说不清嫣红的果子和艳丽的红唇,两者哪个更为夺人眼球。   富家小姐红唇轻轻含着樱桃,洁白的贝齿轻张,似乎下一刻就能咬上这不该尝的禁/果。   洁白的贝齿,衬着鲜艳夺目的红唇和樱桃,红的愈红,红的张牙舞爪,嚣张肆意。   白的愈白,珍珠般完美无瑕,好似也象征了富家小姐本身的天真单纯。   她破碎的眸光颤抖,眼角有淡淡晶莹闪烁。细微处的肢体动作都是抗拒,姿态却是主动靠近接近的模样。   刺眼的猩红下,无法言说的性/张力表现的淋漓尽致。观众们最喜欢的强制爱的场景赤/裸裸在面前铺开,令人只想高呼刺激。   与此同时,整张照片的颜色基调都很冷。除了樱桃的深红和猩红的唇,再找不出一点更鲜亮的色彩。   女将军身上黑色的甲胄颜色沉沉,透不出一丝光亮。而富家小姐身上款式简单的白裙,将她的天真单纯发挥到极致。   可白过于纯粹,白到尽头,纯洁无瑕似乎也变了味道。   乍一看,这身白裙,居然有几分像丧服。   从这儿一处就能看出,导演在电影的一开始,就给观众们打了预防针。   黑是纯粹的黑,日光顺着窗棂倾落,照亮了屋内大半装饰。偏偏床窗边一道阴影,将女将军所在的位置,与旁边的光明完全隔开。   光暗界限分明,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中间似乎隔着一道天堑鸿沟。   再明亮灼热的日光,也照不亮女将军森寒的眉眼。更无法给这个冰冷的战争兵器,添上几分人该有的鲜活与生机。   白是纯粹的白,是惨烈的,死气沉沉的白。   但穿着这身仿佛预示着不详的白裙的富家小姐,又是个生动鲜活的娇弱女孩。   她风华正茂,处在最美好的年华,天真无邪,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女孩。   自小到大,她见识到的只有有权有势的家世带来的善意,便误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好的。   她对世界的认知,只沉浸在自己的天真的幻想中。像春日从土壤中探头而出的嫩芽,生机勃勃,又满怀好奇,没有任何防备心和警惕性,准备探索眼前陌生的世界。   这样的两个人,身世经历截然相反,身份立场全然不同。她们二人之间,注定只会是场悲剧。   观众刚因这激/情的画面升起的热血澎湃,恨不得她们下一秒拥吻在一起的冲动,紧接着又被后知后觉意识到的,导演的残忍用意给浇灭了。   可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越是知道这是个be结局,就越想看看这场be能惨烈到什么程度。   be美学的魅力,许多人都无法抗拒。观众在满地碎玻璃渣里找糖,从刀里扣糖,在血里嗑糖。   最后,深深沉浸于这两人艰难地感情纠葛中,与她们共享哀乐,再无法自拔。   楚导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第53章   关于这张定妆照的解读, 在网上已经出现很多版本。   显微镜女孩们,甚至恨不得将照片里两人眼睛和唇角的弧度进行丈量,试图理解清楚其中蕴含的寓意。   对比, 沈曼语只能说,这真的是强行解读了啊喂!   她拿着这张烫手山芋,放也不是, 不放也不是。花宴秋含笑拉了她一把, 示意她将照片放到自己的背上签名。   沈曼语:......   齐姐:你们都当我是个死人吗?   沈曼语头一次给人签名签的如此不顺畅,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感受到花宴秋后背的温度,甚至还有肌肤的触感。   花宴秋身体微微前倾, 放缓了呼吸,使沈曼语写起来能够更加稳当。   沈曼语手指按在照片上, 掌心贴着她的后背,能够清楚感受到花宴秋清浅的呼吸声, 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动作。   沈曼语不是第一次给粉丝签名, 前世她就算再糊, 多少还是会有点粉丝。可前后两世加起来, 她还是首次在给人签名的时候,心情如此复杂。   她尽可能加快速度, 颤抖着写下自己的名字。因为心绪太过紊乱, 签名的时候, 曼字最后一个捺稍微有些歪斜。   她写完后,就要拿起照片递还给马尾辫女孩,花宴秋直起身子, 她刚刚伸手, 照片就被花宴秋截了下来。   “着什么急?”她的动作太快, 沈曼语还没能反应过来,只感觉花宴秋指尖的温热一闪而逝。冰凉的照片从她手中划过,照片已经到了花宴秋的手中。   花宴秋垂头望了一眼她的字迹,凌乱的线条明显看出沈曼语的心绪不宁。   她心中了然,瞧沈曼语羞恼的模样,倒也没有抓住这件事不放,免得惹得小猫崽炸毛,真上来挥她两爪子。   花宴秋拿起照片对她晃了晃,眼尾上扬,轻笑道:“我不是还没签吗?”   不是吧?!   沈曼语心口重重一跳,她怔怔站着,想阻止,浑身又好像被人定住,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花宴秋又从她手里接过了笔。   这可是......如此暧昧的定妆照啊!她们两人的定妆照!   再有她们两人共同的签名......   就像正主明目张胆宣告这段关系真实存在,这两人的cp就是真的。   无论从剧中还是到现实,粉丝们脑补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违背现实的东西,全都是真的。   搞事情,疯狂搞事情。   花宴秋这家伙,还真是生怕事情闹不大啊!   沈曼语拿她没辙,只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齐姐。   奈何齐姐这会儿已经对花宴秋这个狗东西彻底绝望,她破罐子破摔,随便花宴秋怎样闹腾。   她只关心花宴秋加快速度,赶紧签完,她带着这两个小混蛋收拾东西赶紧闪人,别让她们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又惹出什么大岔子来。   沈曼语孤立无援,一个人孤零零站着,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花宴秋签完自己的姓名,抬起头来,就看到她眼角耸拉,无精打采的模样。   她浑身仿佛被看不见的怨气黑雾笼罩,头上有朵乌云,只追着她一个人下雨,淋的她浑身湿透,活生生成了条落汤狗。   怎么能这么可怜?   花宴秋这次终于没能忍住,抬手轻轻ruarua她的脑袋。   不像上次轻柔的力道,这次不太温柔,摇的沈曼语的脑袋左摇右晃,像极了正常人抚摸狗头的模样。   简直欺人太甚!   沈曼语气得肺都要炸了,她用力扭头,甩开花宴秋的手,差点没将自己的帽子一并甩飞。   这又被花宴秋抓住时机,握住她的帽檐,另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脑袋,重新给她带好了。   这一幕自然而然至极,两人的互动也很有意思。   高冷女神主动逗弄小绿茶,多番惹是生非,成功把人逗出火气。小绿茶气得连装都懒得装了,她又更加主动撵着人家进行安慰。   真的没有半点演戏的成分,两人的关系看上去真的很好。   丸子头女孩看到这儿,原本坚定憎恶沈曼语这个讨厌鬼的心思也逐渐动摇。   迟疑地想,好像、难道,之前沈曼语为难自己女神的那些事情,真的只是狗仔们捕风捉影的谣言吗?   但网上那两个酒店的监控视频,完完整整拍下的沈曼语故意找茬愤怒砸门的举动,证据确凿,总不可能也是恶意伪造出的东西吧?   娱乐圈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看不分明,两个小粉丝已经完全懵了。   只是那些事情她们辨不清真假,眼前的一切,却是实打实的眼见为实。   沈曼语刚伸出手,又被花宴秋制住。手伸不上来,她眼睛往下,紧紧盯着花宴秋白皙的手指。   在花宴秋给她戴好帽子,松手准备收回的刹那,沈曼语想都没想,猛地勾下脑袋,隔着口罩,准确无误地咬上花宴秋的食指。   哦豁!   齐姐连带着两个小粉丝,三人齐齐在心底赞叹一声。   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沈曼语也不是只柔弱无依任人宰割的小兔子。花宴秋这下把人逗过火了,可不要吃教训吗?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面对两人突飞猛进、怎么斩也斩不断的感情进展,齐姐心累至极,目前已经懒得再劝诫什么。   她彻底开始摆烂,跟两个小粉丝一样,安然做她们的吃瓜群众。   就看这两人,还能再给她演出一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戏来。   沈曼语张口咬下去的瞬间,已经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千钧一发之际,她纵使后悔也晚了,只能顺着自己先前的动作猛冲下去,咬住花宴秋的手指。   牙关合拢时,她将自己的口罩,连带着花宴秋的指尖咬进自己口中。   又因为总算反应过来,牙齿合上的速度缓了不少,至少落在花宴秋这儿,只感受到轻微的,像是针尖刺入肌肤的短暂疼痛。   花宴秋因她陡然的动作愣住,这时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慌乱,下意识想到,沈曼语的小虎牙,居然这么尖利吗?   隔着一层薄薄的口罩,口罩摩擦她指节的粗粝触感极为清晰,可比这更明显的,是那一闪而逝的针扎般的刺痛。   应该没破皮……否则,被人咬破手指的话,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打狂犬疫苗?   花宴秋魂游天外,没来及羞恼或气愤,倒是身为加害者的沈曼语比她更惊慌失措。齿一落下,她自己的大脑瞬间一嗡,不敢相信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事。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持续了足足有几十秒钟时间。   彼此互相对视,沈曼语在等花宴秋动作,花宴秋也在等沈曼语先松口。僵持的结果,就是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动作。   沈曼语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陷进花宴秋软肉里的触感,还好有一层口罩的阻隔,聊胜于无,总比她当真赤/裸裸咬到花宴秋的手指强得多。   她的大脑成了一团浆糊,僵硬许久,才缓缓松开了口。   疼倒不会多疼,她对自己的力道心中有数,一气之下咬断花宴秋一节指骨的可能性,委实太过惨烈。   只要两人不想因此闹进医院,再上一场热搜,就算她们未来有那么一点可能,会真的撕破脸皮,都不会做到如此绝决地步。   她的尴尬,主要还是源自于,两人此时的动作实在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她张唇含住花宴秋的指尖,这动作在某种程度上,与定妆照里那个暧昧的动作重叠。   只不过将樱桃更进一步,换成花宴秋的指尖。而她不单单想要张口欲咬,而是切实咬了上去。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动作,唤醒当初拍摄这一幕时,沈曼语紧张到几乎快要窒息的感觉。   连带着定妆照里那股呼之欲出的性/张力,仿佛也重现于两人周身。强烈的荷尔蒙搅动空气,顺着急促的呼吸频率流入心底。   沈曼语心跳重如擂鼓,她生怕一颗心直直跳出胸膛,暴露了自己压制不住的心思。情不自禁抬手,悄悄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慢慢启齿,松开花宴秋的指尖。面上一片空白,顺着本心的逃避心思后退一步。   花宴秋却没动,手还抬着,目光落在自己指尖浅浅的牙印上。   她光明正大将手指凑到沈曼语面前,将她的罪证坦坦荡荡指给她看:“你是小狗吗?怎么还咬人?”   沈曼语咬了咬牙,口罩下,腮帮子气得鼓了起来。   这家伙,就知道顺杆子往上爬。她为什么生气?归根结底,罪魁祸首是花宴秋才对。   要不是她坏的厉害,老想逗她玩,沈曼语怎么可能气急败坏,失了理智,大脑一片空白间,想也没想,直接张口咬了上去。   沈曼语纠结许久,才压低了声音,满心不甘,又心虚至极。她压根无从辩解,想了又想,小声道:“汪!”   花宴秋:……   她想听的是这个吗?!   她固执地伸着手,恨不得将自己指尖已经快要消失的牙印,贴到沈曼语眼睛前面。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贯的冷淡,仔细听下,又能听出话内蕴藏的三分委屈:“疼。”   沈曼语:你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她自己下的口,难道自己心里没数吗?   但凡再过一时半刻,这狗东西手上那一点点印子,就能消失的干干净净。这种程度,喊疼?   “疼?”沈曼语的叛逆心理猛地窜出头来,她冷笑一声,不进反退,下巴微抬,红唇贴在花宴秋耳侧,吐气如兰:“姐姐,需要我帮你止疼吗?”   “帮你吹吹,舔/舔,含含?” 第54章   花宴秋僵在原地, 显然沈曼语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的神情出现短暂空白。   随即仿若被火舌燎到般,猛地收回了手。   口罩遮着面部, 她的神情隐没其中,看不分明,可她耳根明晃晃的红意, 清晰映入沈曼语眼帘。   沈曼语唇角不由上翘, 以为这把是自己反将一军, 胜券在握,彻底噎得花宴秋说不出话来。   她顿时满意了。   如果沈曼语有尾巴的话,这会儿估计尾巴已经高兴地翘到天上去。   她自认为自己是胜者, 愿意大度原谅败者的狼狈,潇洒挥了挥手, 正要表示休战。   却见花宴秋低头看着牙印,沉吟半晌,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她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 又重新将自己的手递到沈曼语面前来。   白皙光滑的指节上, 凹下去的那点牙印几乎已经看不出来。   花宴秋认真捧着它, 难得表现地有点羞涩,小声道:“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 也、也不是不行。”   好家伙。   蹬鼻子上脸,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账玩意。   沈曼语被她硬生生给气笑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花宴秋半晌, 说不上来蕴含什么意味的奇怪眼神,看得花宴秋浑身发毛,十分不自在。   沈曼语这才又意味深长道:“这种事情, 好像不适合咱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吧?”   她的语气十分正经, 每个字咬得非常清楚。单听这语气, 不知内情的人,可能还真以为两人是在讨论什么严肃的公事呢。   花宴秋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沈曼语心中突然生出很不妙的预感,以她对花宴秋这个狗东西的了解,她的下一句话一定是......   “——现在人多了不可以,回去了就可以吗?”   所以,你们真的知道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吗?   齐姐忍了又忍,发觉自己数十年如一日的忍功,在这两个熊孩子面前还是要全然败下阵来。   不等沈曼语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模样,还在思索自己应该怎样才能应对花宴秋这句骚话,齐姐再也忍耐不住,出声打断道:“行了,你俩别玩别闹了!”   这可不是片场,也不是酒店她们自己的房间里,这里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她们俩是真不怕自己两人的感情闹得人尽皆知吗!   玩闹这两个字,既是在警告花宴秋两人,也是变相地跟小粉丝解释情况。   她们信不信不重要,总归这件事情,齐姐已经斩钉断铁进行了定义,必须把它按死在朋友间的玩闹上。   两个小粉丝起初呆若木鸡,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总觉得她们印象中的姐姐,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但看到最后,被这反转不断的精彩剧情彻底吸引,两只眼睛从沈曼语身上转到花宴秋身上,又从花宴秋身上转到沈曼语身上。   纵使花宴秋两人戴着口罩,看不清她们的表情,只单纯看她们的互动表演,剧情的精彩程度已经足以使两个小粉丝深觉自己眼睛太少,怎么都看不过来。   她们完全沉浸于这两人的爱恨情仇中,看得津津有味,内心直呼震惊。仿佛两只瓜田里乱窜的猹,就差直接弄块瓜在手中,边欣赏边啃瓜了。   齐姐一叫停,花宴秋还没表示什么,两个小粉丝顿时急了,本能接了句:“别啊!继续玩啊!玩那什么……我们爱看!”   亢奋的话一出口,丸子头女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什么浑话。   她一张圆脸涨得通红,尴尬地无地自容,恨不得将自己先前出口的话,活生生给吞回肚子里。   未免她继续尴尬下去,几人都体贴地没多看她。   有这么几个围观群众在,花宴秋的表演欲无法得到充分发挥,被齐姐叫停之后,尚且余兴未尽,失望地叹了口气。   人生啊,寂寞如雪。   难得有人能接住她的任何沙雕脑洞,紧跟她的思维,并做出出人意料的奇葩反应。   可惜每次都无法发挥尽兴,齐姐这个尽职尽责的电灯泡,总会在她快乐的时候出来打扰。   她忿忿地想,万恶的齐姐!   沈曼语的感受与她截然相反,在齐姐开口后,她差点热泪盈眶,泪眼婆娑地望着齐姐,好像看到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再生父母。   大善人齐姐,大救星齐姐!   两道视线,含意各不相同,但都同样灼烈到恨不得能让人整个点燃。   顶着两人的眼神,齐姐如芒在背,内心的崩溃无法表现出来,面上还得撑起身为经纪人的沉稳。   她代表两人的立场,对小粉丝们温声道:“时间不早了,天色这会儿估计也都黑了,我们马上离开,你们两个小姑娘也赶紧回去吧。”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谢谢您的关心,我们也要回家了。”   话虽如此,但两人都站在原地没动。花宴秋等人都是心思玲珑的人,看得出她们还有话要说,也就没急着动身离开。   丸子头姑娘犹豫半晌,在同伴鼓励的眼神下,期期艾艾对沈曼语道:“我、我有……干净的口罩,所以,你、你需要吗?”   沈曼语的口罩,之前咬了花宴秋的手指,大概,可能,应该.....算是弄脏了吧?   她说的非常艰难,身为花宴秋的死忠粉丝,当着自家正主的面,做出这种对沈曼语示好的,近乎爬墙的举动,看得出,她本人也已经羞愧到快要晕厥过去了。   她当然不是就因为两人这一番互动,真生出什么粉沈曼语的心思来。她的一整颗心都是花花的,对花宴秋一片坚定不移的真心,真真是日月可鉴。   丸子头女孩百般不情愿,可谁让她们女神,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喜欢沈曼语这个“朋友”呢?   虽然她还是看不惯沈曼语,但身为一个合格的粉丝,怎么能让女神因为这种事情为难?   她也算是花宴秋的粉丝圈子里,资历老分量重的元老了,这般隐晦的示好的举动,某种程度上便可以说是代表花宴秋的部分粉丝团体,和沈曼语做出和解。   如果......沈曼语可以原谅她们的话。   丸子头女孩心里七上八下,满心忐忑不安。当初沈曼语蓄意为难花花的事儿一出来,粉丝们群情激奋,没少在沈曼语的微博底下开骂。   之后有粉头的约束,怕粉丝行为上升到艺人身上,惹来路人对艺人的反感,大多数理智的粉丝都删除了之前的过激言论。   再后来,齐姐联系公司一起使力,对粉丝约束得更加严格,小部分偏激的粉丝也被按下头来。   可那时候谁能知晓,她们厌恶至极,觉得她蠢笨无脑,只会找自己女神麻烦的沈曼语,有朝一日会成为自己女神的好朋友呢?   丸子头女孩感受到深深的窒息。   沈曼语:......   讲真,花宴秋的粉丝,果然跟她一个德性。尤其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么尴尬的事情,让它直接过去难道不好吗?不好吗???   这种社死到只想将这段回忆扒拉扒拉嚼碎了吞进胃里,让强大的胃液将它消化地一干二净的记忆。   为什么还要突然再度提及,让她猝不及防之下,陡然继续重温一遍脚趾扣地的感觉?   沈曼语整个人都麻了,拼命告诉自己心平气和,不能在粉丝面前暴露本性。   深呼吸好几口气,她总算冷静下来,强颜欢笑道:“好的呢,这真是瞌睡刚好碰上了枕头,太谢谢你了,救了我一条狗……”命!   她差点咬住自己舌头,最近和花宴秋的骚话说的太多,有些话说的太过顺口,压根不过脑子,差点脱口而出。   沈曼语不自觉瞪了眼花宴秋,她眉眼弯起,明显听出了沈曼语的口误,好整以暇看热闹。   沈曼语打了个磕巴,顶着小粉丝震惊的视线,连忙补救道:“救、救了我一条小命!”   救命!   怎么会有人在第一次社死之后,还能接二连三继续社死?   花宴秋点头:很好,小和狗这两个字,说的快点,差别不太明显。勉强也可以理直气壮率先甩锅,说是别人听岔了呢。   丸子头姑娘从包里翻出一只独立包装的口罩,呆呆递给沈曼语。沈曼语再度道了声谢,僵硬接过。   两人的脸色都很沉重,场面严肃的像是离职的前同事,与被迫接受她工作量的现同事,进行最后的工作交接。   前同事的解脱同情怜悯,和现同事的心如死灰交相辉映,活生生是一出无声的滑稽剧。   齐姐被迫受到这股气氛感染,想到自己也是一个可怜的社畜,这个点刚从片场回来,还要给两个不省心的艺人处理一堆烂摊子。   以往花宴秋开机后,度假般快乐的悠闲日子,这次也全部泡汤。   还要全天无休,一天24小时寸步不离跟着她左右,生怕自己一时松懈,这两个人之间仿佛有什么磁铁吸引,不自觉靠到一块去,紧接着就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齐姐想到这儿,不由悲从中来,社畜间惺惺相惜来得汹涌猛烈,差点令她潸然泪下。   可她再仔细一想,在场这么多人中,两个小粉丝明显是尚未毕业的学生,两个艺人工作时间相对自由,只有她一人才是纯种社畜。   齐姐心里比哑巴吃黄连还苦。   她抹了把干涩的眼眶,半点也不想在这个伤心地呆下去,主动催促道:“好了,时候真不早了,大家赶紧散了吧。”   丸子头女孩还身陷心理打击中,萎靡不振,她的同伴马尾辫明白齐姐的意思,主动提出告辞。   她拉着神情恍惚的丸子头女孩走出去两步,丸子头女孩好像这时才反应过来,步子停顿了下,又回身看来。   她小声且焦急地对齐姐道:“您回去后,可别骂花花她们呀!如果有错的话,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先打扰到了你们。要不是因为我们,也不会……”   也不会什么?   也不会俩人动嘴又动手,末了,还薅走她一个口罩吗?   ……虽然这口罩,是她自己心甘情愿送出去的。   这句话后面,她想了半天,脸涨得通红,也没想出个也不会什么。   她小心翼翼望向花宴秋,得到她安抚的颔首。又犹豫着,甚至是胆怯地望向沈曼语。   沈曼语冲她调皮眨了下眼睛,眸中的笑意璀璨夺目。从始至终也没有对她今晚的举动,对她产生半分芥蒂。   丸子头女孩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不怪自家女神被她勾的动了凡心,她好像……也有点能get到沈曼语的魅力了。   花宴秋从背后拉了把沈曼语的衣袖,沈曼语自然而然回身望她,却见她眸中的笑意不知何时收敛,眸光微冷,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   她淡淡道:“该走了,曼曼。”   作者有话说:   你们果然都只喜欢刺激(指指点点)   顺便推一下基友的古百,感兴趣的宝子可以收藏下哈~   《大婚》/枫叶丹 id:6584660   文案:   漠北王府大婚,与麾下臣子苏家联姻。两家本应修秦晋之好,岂料大婚当日,小王爷逃婚,名门大户苏家险些成了整个漠北的笑话。   小县主岑玉秋策马而来,掀起她的红盖头:好娇俏的小娘子,掀了盖头,你可就是我的人了!   翌日,苏轻罗被下人指指点点。   岑玉秋上前就抽了人一鞭子:少夫人也是你们能嚼舌根的!   不久后,满漠北都在传这位少夫人温柔大方,待人彬彬有礼。   岑玉秋嘚瑟叉腰:那是,我家娘子乖顺贤惠,天下第一!   不过,她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   初见岑玉秋时,她踏马而来,一袭红衣,惊为天人,从此便住进苏轻罗心底。   为了嫁进漠北王府,她让人传播小王爷的谣言,怂恿舞姬与其私奔,无所不用其极。   后来,她压在岑玉秋身上的时候,咬着她耳朵,“县主,对妾身的服侍可还满意?”   ……………………………………   意气风发的小县主X 心思深沉的苏家嫡女 第55章   花宴秋在生气, 她为什么生气?   回去的一路上,沈曼语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她坐在副驾驶上,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这次没有一直盯着她不放。沈曼语松了口气的同时, 也生出几分莫名的不自在和不习惯。   车内的气氛莫名沉寂,齐姐神情郁郁,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   无人开口说话, 她们几人不聊天, 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 更不会主动挑起话题。他明显被这种氛围搞的有点紧张无措,只能更加专注自己手头的工作。   沈曼语瞥了眼路况,又悄悄从后视镜往后看。看到花宴秋正望着窗外的夜景,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季闷热地厉害,口罩戴在脸上, 更是闷的人喘不过气。一进车里,两人就立刻把帽子和口罩卸掉, 花宴秋面容完整清晰地显露出来。   车内没开灯, 但大马路的路灯很亮。一个个路灯被她们接近, 又很快抛至身后。   随着这个过程, 暖黄的光线从花宴秋眉眼间流过。亮光在她脸上轻快跃动,仿若鱼儿调皮甩尾的动作。   光线照亮她微蹙的眉, 冷淡的眼。她漠然望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 黄光灿烂温暖, 暖意却分毫未能传递给她。   她这幅对万事万物漠不关心的姿态,倒与沈曼语穿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与她见面时的神情相似。   她情绪不好, 是因为她吗?沈曼语暗想。   花宴秋的情绪转变来的毫无征兆, 但沈曼语仔细回想片刻, 时机恰恰是小粉丝对她看呆了眼的那刻。   她虽然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可没吃过猪肉,难不成也没见过猪跑吗?   花宴秋这是……吃醋了?   因为她对小粉丝笑了?   沈曼语思绪难得产生混乱,吃醋这两个陌生的字眼一出,心跳霎时间漏了一拍。   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念头荒谬,但她想了许久,当时除了因为自己对她笑了一下,小粉丝陡然红透了脸外,也没再发生别的事情了。   花宴秋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总不可能她脑门后长了眼睛,或者眼睛能拐弯,因为旁边另一个粉丝及齐姐的什么举动生气吧?   可这又是为什么啊。   沈曼语对齐姐笑过,对楚导笑过,对剧组里其他演员,乃至片场里的工作人员都笑过。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花宴秋因她的笑,出现这么大的反应。   沈曼语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想得脑袋胀痛,忍不住狠狠按了按眉心。   她不知道花宴秋在想什么,这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经历,也让她在面对花宴秋时,总显得束手束脚力不从心。   她是个合格的演员,在戏里演尽人生百态。只是演戏时她有剧本,有框架,什么时候该展现什么情绪,她纵使不知其诞生的根源,也能做出相应的表现。   可现在没有。   虽然这是一个剧本里的世界,但沈曼语到底没有亲眼看过剧本的内容。   她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简直追悔莫及。如果早知道自己会穿过来的话,临死之前她睡什么觉啊,她真缺那点觉吗?   死了以后就能彻底长眠,跟这比起来,熬几个大夜算的了什么,又不是直接当场猝死,她明明可以的!   她就应该抓紧这个机会,好好把剧本看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偶尔突然回想起当初半梦半醒间,经纪人和小助理在她耳边吐槽的只言片语。   沈曼语有些挫败,还有点点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颓丧。她搞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也弄不清花宴秋的心思。   如果说吃醋,那为什么对别人没有?   如果说不是,那她又为什么生气?   沈曼语心思越发紊乱,视线不自觉定格在后视镜里花宴秋的脸上。   恰在这时,花宴秋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突然转身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对上,花宴秋明显一怔,沈曼语却陡然一慌。   她像被当场捉奸在床般惊恐,猛地转移视线,望向自己右边的窗子。   动作幅度之大,引得齐姐也不由放下手机,抬起脑袋,本能问了句:“怎么了?”   花宴秋抿了抿唇角,面上神情稍稍放松,因沈曼语欲盖弥彰的动作,莫名压抑着的情绪得到一些缓解。   沈曼语没敢回头,仍能感受到几人都在看着自己,就连司机一丝不苟驾车的司机,也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   她死死盯着窗玻璃中自己隐约的倒影,闷闷回了句:“没事儿,我刚看花了眼,以为车里有条狗呢,吓我一跳。”   车内没有狗,车里只有两个比真狗还狗的狗女人。   狗女人听懂了她意有所指的指责和暗示,满脸莫名其妙,她沉默两秒,缓缓道:“狗怎么了?你讨厌狗吗?”   沈曼语:......   不是吧,你这话,你让我能怎么接?   她不禁陷入沉思,为什么花宴秋可以如此理直气壮的,将自己代入狗的身份当中?   难不成她本质上,还真是一条狗不成?   “谁会讨厌这么可爱的狗子呢。”她想了半天,最终只艰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花宴秋轻易进行了思维转换。   沈曼语骂她是狗。(沈曼语: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沈曼语说自己不讨厌狗。   于是等价代换,得出清晰的答案:沈曼语喜欢她。   这样一通委婉的告白(?),让花宴秋的面色重新缓和下来。那股熟悉的灼热又爬上沈曼语的后脑勺,炙热的温度刺得她脑袋突突疼痛。   没关系,花宴秋自我安慰道。   不排斥就代表不讨厌,沈曼语已经能够接受她的更近一步的靠近,她还是要跟从前一样,放缓步子,不能操之过急。   更何况她也清楚,沈曼语就是这么口是心非的人,哪怕想要跟她表白,也要选择如此迂回的方式。   她尊重,支持并理解她的做法。   这样的洗脑属实有奇效,想法在脑海里过了两圈,不用沈曼语多废口舌,她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至于之前沈曼语对小粉丝笑,应当也是无心之举。   毕竟她说过自己恐同,而她也确实没有对除她以前的同性,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她才是沈曼语最亲密的人。   她没必要忧虑太多,对吧?   她有钱又有颜,成熟稳重可靠,各方面条件堪称完美,小粉丝根本不能对她构成威胁。   花宴秋手插进衣兜里,触到坚硬的首饰盒。她静静注视着前座上沈曼语的侧颜,有一瞬,想在这个时候将兜里的东西拿出来,虔诚送给她,并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现在不是时候。   夏天的衣服不厚,首饰盒放在口袋里,被体温暖得带上几分温热。她轻轻摩挲着首饰盒坚硬的棱角,棱角抵在掌心,轻微的钝痛唤醒了她的理智。   太早了,太早了。时机尚且未到。   沈曼语侧首望着窗外,模糊的车窗随着路灯的忽远忽近,偶尔能将她的倒影,乃至车内的情况清晰显现出来。   有片刻功夫,她透过车窗,看到花宴秋眉心蹙地很紧,一瞬不瞬盯着她看,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像在考虑什么重要的大事儿。   她忍不住捏了下掌心,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一点薄汗。莫名的紧张让她强行压制了呼吸的频率,混沌的大脑里,唯有花宴秋的面容不停闪过。   花宴秋耐心细致为她讲解剧本。   花宴秋与她对戏。   花宴秋对别人的疏离冷淡,与对她的温柔和缓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无一不在告诉她,花宴秋对她,与对别人都是不同的。   而她,她有什么优点呢?她哪里值得花宴秋对她这样重视?   沈曼语将自己从头到脚剖析了一遍,发现了最重要的一点。她不要脸的想,她这张脸生的真的好看。虽然并不是她的身体,但原主的五官跟她从前一模一样。   花宴秋既然是个颜狗,被她的绝世容颜所吸引,应该完全不足为奇。   刚升起的一点满足很快就落了下去,沈曼语陷入淡淡的忧伤。   都说以色事君者,色衰而爱驰。花宴秋既然喜欢她的脸,那么等她容颜老去,或者有比她更好看的女人出现,花宴秋这个狗东西,应当很快就会移情别恋。   不对.....她们压根连恋都没恋过!   沈曼语又开始独自生闷气,趁玻璃里花宴秋看不到她的正脸,理直气壮地瞪了她一眼。   而花宴秋完全不清楚,这朵她心目中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玫瑰,对她这一通毫不客气的指责污蔑。   她想了许久,紧捏着首饰盒的指尖终于松开。与此同时,她悄无声息吐出一口气,将原本冲动的想法狠狠按了下去。   她不能着急,必须要继续忍耐。今日的接触已经是一个大进步,她不能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短暂的进展,还远远达不到使沈曼语成功接受她的地步。   两人各想各的,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去。只是她们所想的事情风牛马不相及,完全搭不到一个频道上。   齐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吵闹的噪音打断两人的沉思,将她们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花宴秋离得近,趁齐姐接通电话前快速看了眼屏幕,是楚导的来电。   “明心,宴秋她们的新房间是按你的要求来安排的,保证合你的心意。”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因为这样,后续她们两人的默契度还是达不到我的要求,那我可就要使出杀手锏了。”   齐姐没有开免提,但车内无人说话,安静得可怕。楚导的大嗓门轻松透过手机,传入花宴秋两人的耳中。   一听楚导这样说,想必以齐姐对她们两人防备至深的想法,绝不会像沈曼语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那样,和花宴秋直接躺到一张床上了吧。   这头,沈曼语猛然松了口气,心情瞬间轻快起来。心绪得到放松,之前的繁杂念头一扫而空,勇气和胆量重新鼓了起来。   她甚至扭头,冲眉头拧紧的花宴秋露出一个坏坏的挑衅的笑。   一人欢喜一人忧,花宴秋手指动了动,想拧拧她的脸颊,教训教训幸灾乐祸的这个坏家伙。   但没关系,沈曼语只听到楚导前面的话,别忘了,还有后面那句话呢。   沈曼语不知道楚导杀手锏的可怕性,齐姐却是知道的。她唇角刚翘起,又很快抚平。刚因自己这次逃过一劫生出的快乐,转瞬被楚导提到的杀手锏震得七零八碎。   她紧紧皱眉,眼神一直在沈曼语和花宴秋两人身上来回巡视,有那么一瞬,居然自暴自弃般生出,要不她还是别做这个电灯泡了,干脆让她们两人同吃同睡,好好培养默契得了。   众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那头的楚导可不知道她们的复杂心情,径直道:“对了,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他神神秘秘道:“过两天,会给你们一个小惊喜哦~” 第56章   楚导的语气贱嗖嗖的, 话中不时夹杂着两声嘿嘿坏笑,听上去甚至有亿点点猥琐。   齐姐本能反问道:“惊喜?什么惊喜?”   她问出了花宴秋两人共同的疑惑,但一想到楚导促狭的性格, 总觉得这份所谓的惊喜,似乎也不值得期待了。   楚导轻哼一声,不悦道:“明心小丫头, 惊喜能够说出来的话, 那也就不叫惊喜了。”   齐姐:......   当着两个忍笑的小辈的面, 被人这样称呼,总觉得有点羞耻。   齐姐多番旁敲侧击,楚导讳莫高深, 守口如瓶。见从楚导这儿问不出什么来,齐姐也就放弃了打听。   通话挂断, 司机也驶到了目的地。沈曼语往外看了一眼,果然不是她们之前住着的那家酒店。   “你们的行李, 我已经让助理们提前打包好送来了。曼曼, 你等会儿清点一下, 看有没有落下什么, 让她们再回去取。”   她们两人逛街的功夫,齐姐已经雷厉风行地安排好了一切。   沈曼语本来也没有多少行李, 原主的所有行李中, 目前来看, 对她最重要的也就只有那个剧本了。   因此她本来并没有多在意这件事情。   新房间是套房,三人一人一间,齐姐早就知晓这件事情, 故意压着没告诉两人, 就是为了此刻欣赏花宴秋错愕的神情。   在上个酒店里, 是自己人的地盘,楚导给花宴秋安排的还是两人床的标间。这会儿换了别家的酒店,楚导反倒如此舍得大手笔了。   花宴秋心酸至极,忿忿道:“他这会儿知道不用省预算,早前干嘛去了?”   齐姐淡淡斜她一眼,轻飘飘道:“剧组现在有钱。”   听到这句话,花宴秋的眼神不自觉往沈曼语方向飘去。   剧组现在不缺钱,这钱还是通过沈曼语,从景言卿和耀星捞来的。景言卿为了塞人进来,给楚导追加大笔投资。耀星为了跟楚导搭上线,也狠狠下了一番血本。   虽然现在和景言卿闹掰了,白纸黑字的合同在那儿。景言卿如果想要违约,违约金的巨大数额连景家都会肉痛。   归根结底,楚导现在有钱,钱还是沈曼语这个家伙带给他的。他舍得从指缝里漏出一些,给这位招财猫提升提升待遇,也在情理之中。   感情这次,她还是沾了沈曼语的光。   意识到这个悲惨的事实,花宴秋心里跟哑巴吃黄连般苦楚。   再加上最近接连几次,被齐姐毫不客气往死里怼,甚至生出一些,她不再是长辈们捧在手心里的小宝贝的心酸感。   花宴秋心情复杂至极,一时觉得自己的宠爱被人夺走,可这个人是沈曼语的事实,让她说不出什么话来。   一时又生出警惕心,猜测沈曼语会不会因此对齐姐楚导两人更加上心,从而对她产生忽略。   没什么没什么,她努力安慰自己。花花最坚强,他们这么看重沈曼语,她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为此拈酸吃醋呢?   ……可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沈曼语不想掺合她们之间的话题,三个房间大小格局一致,无所谓挑选哪个房间,反正内里都一样。   房门都敞着,她快速扫了一眼,一眼看见原主的行李箱放在哪个房间。   趁两人在交谈的功夫,她悄无声息溜进自己的房间里,动作轻地跟猫儿一样,花宴秋说完话,视线一扫,正好看见她做贼般悄悄合上房门。   她又气,又想笑,沈曼语躲她跟躲瘟神似的。在沈曼语眼里,她真有这么可怕吗?   对于沈曼语如此回避的态度,齐姐欣慰点了点了头。花宴秋剃头挑子一头热,在沈曼语身上,再这样多碰几次壁后,说不定那颗躁动的春心就会冰水浇透了。   但转念一想,她又想到楚导那句威胁,欢喜的心思顿时淡了下来,既纠结又犹豫。她迟疑半天,发觉自己的心思摇摆不定,先前想说的话就停顿下来。   制止,还是让她们顺其自然发展下去?   齐姐好似整个人被放在天平的两端,一会儿倒向这边,一会儿又朝另一边倒去。   平心而论,沈曼语无论从性格,长相、人品来看,还是聪慧好学,积极进取、虚心求教等良好的品质,无疑都是长辈们所喜欢的小辈。   再加上她嘴也甜,对长辈和圈子里的前辈们都很敬重,如果只是从朋友的角度来讲,这些足以让她放心让花宴秋与之相交。   可花宴秋的心思不纯,她想交的那种朋友,与齐姐想象中的朋友的概念并不一致。   而且,沈曼语和景言卿之间的事情,始终没能做出一个真切的了结。两人间那些不清不楚的过去,才是齐姐心里最深的疙瘩。   虽然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一个郑重地、清楚地解释,齐姐心里那块疙瘩始终不会散去。   她会情不自禁地反复怀疑,始终没有办法真正信任沈曼语。怀疑她接近花宴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怀疑她的所有表现会不会只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降低她们的警惕心而已。   正像她从前怀疑过的那样,沈曼语对花宴秋,会不会只是存了利用的心思。   她有时候觉得沈曼语这个人很简单,对理想的追逐简单到纯粹,她对演戏这一行的狂热丝毫不逊于花宴秋。   她全程旁观了沈曼语和花宴秋这么久的相处,自然明白,沈曼语的恐同确实是心理障碍。她说的不是假话,每次接触之后的应激反应更做不得假。   齐姐私下里咨询过不少心理医生,更有局外人的那份清醒在。   她冷静地对沈曼语的表现做出过多方面的评估,就算沈曼语的演技再好,也不可能在多位专业人士眼皮子底下做出伪装。   沈曼语为了演戏,连恐同这样的心理障碍,都能逼着自己强行克服,与花宴秋一步步进行脱敏治疗。她对演戏这件事的上心程度,可以说不比花宴秋弱。   正因如此,花宴秋会不会,也像景言卿一样,只是她通往成功路上的一颗垫脚石?   她怎样放弃景言卿的,景言卿的经历是否就是花宴秋的前车之鉴?   毕竟以花宴秋的身份地位而言,只要她能和花宴秋打好关系,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件有利无弊的大好事。   从两人认识以来,花宴秋对沈曼语的数次帮助,看似只是举手之劳,但确实帮她解决了不少麻烦。   齐姐自认阅人无数,不会只因沈曼语的表面上的表现对她彻底放心。她们其实都明白,沈曼语并不是个纯粹的好人。   先前她们觉得沈曼语笨头笨脑,被景言卿轻易当成枪使,傻乎乎撞到花宴秋面前。后来又觉得沈曼语心机深沉,接近花宴秋,只是想利用她。   可沈曼语一次又一次打破了她们的认知,从开始到现在,齐姐对她的态度几番变换,乃至如今,连她自己都一再陷入纠结。   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既然沈曼语的恐同是真的,她的所言所行也不是作假。在清楚花宴秋的性向后,行事更是收敛了许多。   花宴秋对她的几次帮助,也不上她自己主动提出的利用。她清楚花宴秋的性向,花宴秋对她的想法,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如果她真的只想利用花宴秋,自然应该在当下尽可能与花宴秋尽快确定关系。   只要她能摆平花宴秋,花宴秋一意孤行,她这个经纪人也无法真的影响她的抉择。   可这些都没有。   她的排斥,她的为难,她的挣扎,齐姐都看在眼里。到目前为止,她没有在任何对方,做出伤害花宴秋的举动。   齐姐忍不住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十分心累。   她明明只是个经纪人而已,又不是花宴秋的亲娘啊,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这种事情!   助理们对花宴秋的性子十分了解,她的东西都摆放地十分妥当。   花宴秋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地方,就只拿了剧本,在大厅的沙发里坐下,没着急回自己房间。   沈曼语跟花宴秋的助理称不上熟悉,她们也不好乱动她的东西,因此,她的东西被妥帖收在一起,由沈曼语自己亲自整理。   原主的行李箱沈曼语早就看过,里面的东西她很熟悉。   只是她电动牙刷的收纳盒在颠簸中,滚到了行李箱的最底下,这是必用物件,她不得不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取出,这才摸到最底下的物件。   可手指在捏住收纳盒的同时,沈曼语的指尖从旁边不经意触过,突然感受到一种凹凸不平的触感。   好像不是行李箱的外壳,或者什么装饰的模样。   她的动作不禁一顿,重新在行李箱内侧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小夹层,从里面掏出一个带密码锁的笔记本。   是原主的日记吗?   沈曼语挥开身旁的杂物,跪坐在地上,仔细打量了一圈手中的笔记本。   封皮是纯黑色,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图案。笔记本看上去很崭新,似乎刚买来不久,没有多少使用痕迹。从侧面来看,好像写过的纸张没有几页。   沈曼语抱着密码本,沉默片刻,原本准备将密码本放在一旁,仔细收好。在将本子放到地上的瞬间,她想了想,还是重新将密码本拿了起来。   她无意窥探原主的隐私,可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处处都是疑点。   手机被原主清理过,空荡荡的找不到任何痕迹。她身为一个外来者,也不可能主动询问莫城,他们过去是否认识。   万一莫城跟她从前真有交集,认出她不是原主,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沈曼语也不清楚。   但她冥冥之中总有种预感,那样的后果,一定是她无法承受的结果。   而这一切的答案,原主的不为人知的过去,或许,就藏在这个小小的本子里。 第57章   沈曼语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了半晌, 屏幕里只清晰印出了她的倒影。原主这段时间销声匿迹,完全找不到她的踪迹。   她犹豫片刻,纵然本心很想知道答案, 但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不好动她的东西。她轻轻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将本子放下。   正在这时, 漆黑的手机屏幕突然一花, 沈曼语尚未反应过来, 就见原主哀愁的面庞一闪而逝。   她似乎知道沈曼语在想什么,短暂出现的间隙里,虚弱地冲她点了下头。   她的出现十分短暂, 若不是沈曼语一直盯着手机,恐怕还以为这一闪而逝的身影, 是自己太过期望之下产生的幻觉。   她迅速反应过来,“唰”地一下拿起手机, 但到底晚了一步, 手机屏幕这时已经完全空了。   沈曼语这段时间憋了一肚子疑问想问, 结果原主这次的出现仿若昙花一现, 她的满腔疑惑一句也没来及吐出。   到底怎么回事?   沈曼语紧紧蹙眉,仔细回想方才原主的模样。她的每次出现, 好像都要比上次出现存在的时间更短, 模样也更虚弱。   这样的变化太过明显, 令沈曼语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很笃定的预感。   或许再过不久,原主就会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原主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伴随着原主的再次出现, 沈曼语的疑问没有得到解惑, 问题反而越积越多。   良久, 她深呼吸一口气,竭力压制住自己躁动的思绪,让自己的精力先集中于面前的密码本上。   原主虽然同意她看她的东西,但关键的问题在于......   她走的太匆忙,没告诉她密码本的密码是什么啊!   真的绝了!   密码锁是三位数字,沈曼语自然按照正常人惯有的思维逻辑,首先试了原主的生日。   既意外也不意外,密码本没有打开。   捷径没有了。   沈曼语又试了原主的出生年月的各种组合,乃至原主进入圈子的时间,进入第一个剧组里,各种可能有纪念意义的时间,都不是正确的密码。   折腾了好半天,却无一所获。   沈曼语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由跪坐转变为坐姿,她揉了揉发麻的小腿,垂眸想了片刻,所有可能的日子好像都被自己试过。   要不,干脆□□?   反正这种锁也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只是起到摆设作用而已。沈曼语对自己有清晰认知,自认不是君子,又得到密码本主人的同意,做起破坏原主东西的事情毫无心理负担。   她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没找到适合撬锁的工具,就走到外面,想问问花宴秋有没有。   花宴秋还在沙发上窝着,听见动静瞬间抬眼。   她在这儿坐着,没有回房间的目的,就是为了想跟沈曼语多相处一段时间。   她这会儿翻着剧本,才突然想到,她们今天拍摄结束后,本来是打算对戏来着。结果因为几番打扰,这件事完全被抛之脑后。   一见沈曼语,花宴秋本来准备问她,对戏还要不要继续。   可抬眼看见沈曼语面上明显露出的疲态,恍然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就咽下到口的话,转而道:“对了,齐姐去洗漱了,她让我告诉你一声,她已经跟莫城说过你换酒店的事儿。”   “你不用再单独通知他,也不用担心他有事儿找你,会跑错地方。”   沈曼语被打了这个岔子,心不在焉点了点头,花宴秋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圈,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抓住了某个关键词。   “莫哥的生日快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喃喃脱出而出这样一句话。   “莫哥的生日,是6月3日。”   这个时间点如此熟悉,熟悉到本来不明所以的花宴秋也是一怔,微微皱眉:“这么巧?苏夫人的生日,也是6月3日。”   是真的巧。   莫城是苏家的养子,可又不是苏夫人的养子。他们的生日,为什么会在同一天?   而且,莫城的生日应当是与苏家人一起过的,那他为什么要问她,今年她的生日,她还是不跟他一起过吗?   是不跟他一起过,还是不跟苏家人一起过?   沈曼语大脑一片紊乱,各种问题流水般从大脑中滑过。   她隐约有几分明悟,可没有切实的证据支撑自己的想法。思来想去,除了直接给那个神秘电话的主人打过去外,也就只有原主的日记可能会给她一点答案。   她上次跟花宴秋提及此事时,只说莫城生日想叫她一起吃饭,而没有说有关从前的那句话。   否则沈曼语不好解释,她从前与莫城熟不熟识,总不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因此,花宴秋虽觉巧合,但也没将这两件事跟沈曼语联系到一起。   提到这件事,她自然而然道:“这会儿已经是月底,离6月3日没差几天。咱们到时候要一起离开,得提前跟楚导商量一下。”   “只是莫城的生日跟苏夫人撞上,你恐怕没办法去了。”   请假去给苏夫人庆生这事儿不难,毕竟苏夫人是花宴秋正儿八经的世交长辈。这是正经事情,楚导虽然在片场一贯严苛,但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苛刻为难。   剧组拍摄的进度进展很快,花宴秋和沈曼语两人的默契度达不到楚导的要求,几场重要的亲密戏都往后推了。除此之外,其他的戏份已经拍的大差不差。   两个主演私底下也没闲着,没把握的戏份多番对戏,之后在片场正式开拍的时候,很少出现ng的情况。   沈曼语对角色的理解很深,看得出在剧本上下了大功夫。她的演技也出乎楚导意料的好,哪怕跟花宴秋这样的老前辈拍对手戏,也能跟上她的引导,没有一直被压在下风。   呈现出来的效果,令楚导极为满意。   原本他预计要拍四个月的戏份,因为主演之一的沈曼语没有拖后腿,现在堪堪过去一个多月,已经完成了大半。   按这样的进展来看,剩下的重头戏如果也顺利的话,可能两个多月时间,剧组就能彻底杀青。   这样的进度,放在楚导拍过的所有剧本里,也称得上是进展飞速。关键是拍摄的质量没有降低,两位主演的能力绝佳,连他这样苛刻的人,也挑不出太多毛病。   有这样的效果在前,花宴秋提出要请几天假,楚导不会拦着她们不放。   沈曼语虽然没有合适的立场和理由,但她们只剩下两人的亲密戏部分,花宴秋一走,她的戏份也就拍不下去,楚导没有阻拦她的必要。   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得到楚导同意的回应,两人没有将这事儿太放在心上。   沈曼语心事重重,急着回去试试莫城的生日,对花宴秋匆匆道:“行,我跟莫哥说一下,我先进去了。”   花宴秋手中的剧本还没来及放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沈曼语就急着要走。   她抿了抿唇,轻声提醒道:“助理带了饭,在你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你赶紧趁热吃,别等下放凉了。”   沈曼语转身转到一半,听到这话怔了怔,从花宴秋微妙的语气和停顿里察觉到了什么:“你……在等我一起吃饭吗?”   她扫了眼厅内的大餐桌,齐姐已经用完了饭,废弃垃圾收拾的干干净净。倒是另一份饭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没有分毫动过的痕迹。   花宴秋坐在沙发上,沈曼语站着,两人的高度不同,花宴秋稍稍仰头,她稍显黯淡的神色沈曼语一览无余。   花宴秋轻轻一笑,温声道:“你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沈曼语原本躁动的心情却陡然沉寂下来,她静静注视花宴秋的容颜,虽然她说的很宽容大度,但她怎么看不出来她的失落和言不由衷?   即使心里清楚,自己现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应该赶紧回去查看查看,原主的密码本里都有什么内容。   可沈曼语情不自禁为自己找到开脱的理由,反正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对吧?   而且,花宴秋是个大好人,她帮她解决了这么多次麻烦。她总不能连这样一件小事,都让她失望吧?   她很快说服了自己,于是脚步一停,对花宴秋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儿,不着急,咱们先吃饭吧。”   她回自己的房间里拿回餐盒,完全没注意到她刚一转身,身后花宴秋失落的表情迅速一收。   她往后一靠,身子舒舒服服躺进沙发里。静静注视沈曼语的背影,悄无声息勾起唇角。   演戏而已,谁不会呢?   真论起演技来,花宴秋还是圈子里的前辈呢。   心软吗?心软就对了。沈曼语如果真的不在意她的话,又怎么会如此在乎她的感受呢?   花宴秋不过略施小计,就试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沈曼语很快回房间取了晚饭出来,和花宴秋一起挪到餐桌上,两人相对而坐。   一打开饭盒,沈曼语顿时沉默住了。   一个小纸碗里,盛了一碗简简单单毫无滋味的杂粮粥。另一个小盒子里,配了一点点佐餐的咸菜。   她不可置信地在袋子里扒了半天,没有找到除此之外的第三种食物。   沈曼语大脑一片空白。   齐姐——一个总能刷新她认知底线的狠女人!   花宴秋似乎早已习惯了晚饭是这些东西,打开饭盒,一点也不意外,还催促沈曼语道:“买的有点久了,赶紧吃吧。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吃凉的食物也对胃不好。”   花宴秋的生活习惯都偏向于养生,之所以今天粥都快凉了还没吃,主要还是在等沈曼语。   可她全程都没有催促,也没有表现出半点焦急不耐。如此善解人意,令沈曼语心中五味杂陈。   沈曼语知道她没说出口的暗藏的体贴,又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她沉默注视饭盒片刻,终于缓缓问道:“你晚上,就吃这些吗?”   之前那段时间,她的晚饭,要么是为了赶进度,在片场里匆匆解决的盒饭,要么等回来后,自己点外卖或者去酒店餐厅随便拿点东西垫垫肚子。   她自己一人随意惯了,没注意过花宴秋的晚饭情况,但总不至于,花宴秋每天的晚饭都是这么寡淡的吗?   花宴秋知道她在想什么,替她拆了餐具,一件件递给她,无奈道:“有得吃就不错了。要知道,齐姐可是一直提倡,艺人晚上吃空气来保持身材的。”   沈曼语闭了闭眼,几番欲言又止。末了,小心翼翼道:“就是说,你的胃还好吗?”   作者有话说:   曼曼(感动):花花是个大好人!我不能让她失望!   心机花花:演戏确认一下她到底在不在意我。很好,她果然很在乎我。 第58章   虽然沈曼语的语气怪怪的, 但花宴秋决定单方面把这当成,沈曼语对她身体的担忧关心。   她很受用,唇角不由翘起, 轻轻点了点头:“没关系,齐姐只有在拍戏的时候对艺人比较严厉,平常她不会一直这样苛刻的。”   沈曼语不自觉往水声传来的地方瞟了一眼, 齐姐提前吃完饭, 准备洗漱睡觉。她又看了看之前齐姐吃剩的食物残渣, 勉强能分辨出一点红烧肉的痕迹和香味。   好家伙,我直接一个大写的好家伙。   沈曼语脑门突突地疼,仿佛有把电钻一直在大脑深处来回死戳。   她望着自己面前寡淡的粥和咸菜, 突然生出一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有种想要和花宴秋联手, 将齐姐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冲动蠢蠢欲动。   她怎么可以这个样子!真的好过分!   沈曼语疯狂想念自己的色香味俱全的外卖,靠着幻想中的麻辣小龙虾羊肉串, 将入口的每一口寡淡的味道, 都想象成美味的滋味。   她就着咸菜喝着杂粮粥, 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   远离和花宴秋一起吃饭这件事情, 会变得不幸。   单纯饭菜的滋味寡淡也就罢了,还要眼睁睁看着齐姐在一旁悠闲享用美食, 嗅着空气中的香味, 自己却要吃着毫无味道的杂粮粥和沙拉。   好家伙, 这谁能顶得住啊!   花宴秋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情,沈曼语神情刚刚变幻,她瞬间从她悲壮又坚定的表情中察觉到了她的想法,赫拉 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 赶紧补救道:“背着齐姐, 我单独请你再吃一顿!”   沈曼语不想跟她一块吃饭,她们两人独处的机会就没有了,这可不行。   没有机会,花宴秋就要自己创造机会,反正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剥夺了和她一起吃饭的权利。   沈曼语蔫蔫瞅她一眼,心不在焉道:“这句话,依稀有点耳熟。”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好像,似乎,大概,上次花宴秋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她真的支走了齐姐,带了一堆吃的回来。却因沈曼语喝醉的意外事故,这顿两人期望已久的变态辣小龙虾,当天她们还是没能吃上。   只要一想到那个尴尬的夜晚,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奇怪。花宴秋欲言又止,强忍着笑,生怕惹得沈曼语又恼羞成怒。   沈曼语话一出口立刻后悔,恨不得直直给自己两巴掌,叫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怎么跟花宴秋在一起呆得久了,连她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臭毛病也学会了吗?   她被花宴秋的眼神盯得如坐针毡,一边加快速度赶紧喝粥,一边拼命祈祷齐姐快点出来。   这会儿齐姐在她眼里,已经从穷凶极恶的大坏蛋,摇身一变,又成了令她望眼欲穿翘首以盼的大救噎埖星和大恩人。   好在老天爷仿佛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成功眷顾了她一次。在她以龟速磨磨蹭蹭将粥喝完的刹那,齐姐裹挟着湿气走出浴室。   沈曼语赶紧将口中的粥咽下,慌里慌张收拾好垃圾,觑准时机,对花宴秋快速道:“我吃完了,今天太累了,我先回去洗漱休息。”   花宴秋慢条斯理用筷子夹了根咸菜,含笑看她一眼,也没点破,径直道:“好好休息,提前跟你说声晚安。”   “晚安。”沈曼语身子扭了一半,没忍住又扭回来,望着花宴秋,认认真真道:“你也赶紧吃吧,别真把粥放凉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喝凉的饭对胃不好吗。咱们今天都辛苦一天了,你也早点休息呀。”   花宴秋完全没料到,以沈曼语对她避如蛇蝎的态度,居然能说出这种关心的话来。她轻轻搁下筷子,静静凝视沈曼语。   她的目光很平静,脸上还带了罕见的柔和笑意,在这样的眼神的注视下,沈曼语心头突然升起更多的紧张。   她悄无声息捏了捏手掌,掌心不知何时渗出一层薄汗。心跳重如擂鼓,每一下都带起胸腔一片沉闷的回荡。   刚好齐姐这会儿也过来了,她借着这个好机会,顺势将目光转开,对齐姐道:“晚饭我们已经吃完了,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时间不早了,齐姐,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齐姐一出来就见到她,本来还愣着,这段话一出,她本能点了点头,就见沈曼语好似得了什么准许般,猛地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加快步子。   齐姐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房内,很快,她的房门轻轻合上,齐姐这才转移视线,狐疑地上下打量花宴秋几眼,质问道:“花宴秋,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和曼曼做什么事情了?”   花宴秋:......   背着,偷偷,做什么事。   这话说的,真的太有歧义了。   她被齐姐误解到甚至有点麻木,但好像又习惯了这样的对待,她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只能说一句:“......什么都没做。”   她加快吃饭的速度,动作优雅又迅速地喝完碗里的粥,也跟着收拾好桌面,冲齐姐轻轻颔首:“我也回房间休息了,晚安,祝您今夜好梦。”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这句话,齐姐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安来。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花宴秋这句话,好似给她叠加了一层debuff。令齐姐在冥冥之中,突然感受到令她毛骨悚然的警觉。   齐姐摸着自己胳膊上竖起的汗毛,反复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但又死活想不起来遗忘的部分究竟是什么。   既然能被遗忘的事情,应当......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齐姐想到这儿,不禁看了眼时间。经过这一番折腾,这会儿已经快11点了。她明日还要早起,像个勤勤恳恳恪尽职守的贴身老妈子一样,随这俩熊孩子去片场拍戏。   她心累至极,眼见两人都已乖乖回到房间,她也关灭厅内的灯,转身回去了。   沈曼语一关好门,就在方才的位置重新蹲坐下来。她甚至来不及带着密码本舒舒服服坐到椅子上,直接席地而坐。   夏日闷热,可空调的温度开的很低,地板触到小腿的肌肤,刺骨的凉意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沈曼语无暇顾及这些,她抱着密码本,呼吸不知何时悄然屏紧,她转动滚轮,输入莫城的生日。   咔哒一声轻响,这次,密码本总算被顺利打开了。   沈曼语先是不自觉松了口气,慢慢将胸口这股憋了很久的闷气吐出。与此同时,大脑飞速转动起来,不由开始揣测,原主的日记本,为何密码会是莫城的生日?   或者说,是苏夫人的生日?   不知为何,她心情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为沉凝。突然又冒出一点十分莫名,但更为笃定的预感。   这个日记本中的内容,应该未必可以给她想要的答案。   她按捺下自己焦急的思绪,缓缓翻开日记本。   日记本的第一页,没有日期,原主只写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总是让他们失望失望,再失望。】   一整页纸里,大半都是空白,只有这句话,占据中间很小一片面积。   话中没有具体的称呼,看不出所谓的“他们”究竟代指的是谁。但沈曼语想,如果原主有家人的话,那这句话中的他们,应该指的就是她的家人们吧。   原主的字迹本来很隽秀,由字观人,她的性格应该也是比较内敛细腻的那种女孩。   可这句话中,她用的力道极大。笔尖深深刺进纸张内,连带着划破下面好几页纸。   字迹是颤抖地,慌乱地,还有被泪水晕开的水痕。似乎在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情绪波动极大,心绪异常紊乱。   她的深切的绝望,让沈曼语情不自禁回想起,每次见到镜子中的原主时,她面上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哀戚。   失望是一个很严肃也很沉重的词汇,它似乎天然蕴含了最深切的责备意味。   当一个人,对在乎自己的人说出“你让我很失望”这句话时,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看似毫无杀伤力,实则陡然化为锋利的刀刃,狠狠刺在人的心口上。   整个心脏,被言语凝聚而成的无形刀刃活生生捅穿。刺得鲜血淋漓,痛彻心扉。伤口在漫长的时光里不会自愈,精神上的疼痛只会随着一遍遍的自我重温,逐渐溃烂生疮。   因为谁都知道,对于不在意的人而言,人们根本无所谓失望不失望。只有自己所重视的人,对自己说出这句话,这句话的强大杀伤力,才能彻底发挥到极致。   原主心思敏感细腻,或许她在乎的那些人,没有直白地对她说出“失望”这两个字。可人对人的看法,是会通过细微的肢体动作表达出来的。   她那样敏感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才会有日记最开始的这句,“我总是令他们一再失望”这种话。   沈曼语慢慢抿唇,她无父无母,自小就没有感受到亲情的温暖,从她的角度而言,她体会不到来自家人的伤害。   只是,她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对人心极为敏锐,也懂得换位思考。她能将自己目前最重视的人——即花宴秋,代入这个语境当中来。   想象出花宴秋站在她面前,神情淡漠,对她冰冷无情吐出这句压抑的指责时,哪怕明知这只是幻象,沈曼语心口也猛然抽痛了一下。   而原主话中的“他们”,也是这样做的吗?   沈曼语紧紧盯着这行扭曲的字迹,文字的一撇一捺好似旋转拆分重组,支离破碎的文字在她面前逐渐拼凑成型,浮现出原主模模糊糊的面容。   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在沈曼语出车祸,濒死之际,她像一道幽魂般出现在她面前。   喧嚣的城市马路,和平日看起来没有任何两样。车辆来去匆匆,从高处往下看,一个个小小的蚂蚁不知疲倦,焦头烂额为自己的生活奔波。   直到,一道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响起,打乱了这乱中有序的节奏。   紧接着,是响彻天地的沉闷碰撞。   于是乱糟糟的喧闹,似乎也有一瞬沉寂。   说不上巧还是不巧,两辆高速行驶的车辆直直碰撞上。   轮胎在地上擦出一连串火星,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沈曼语往前猛地一冲,安全带被大力扯断,安全气囊没有起到任何缓冲的效果。   司机本能往一侧打死方向盘,沈曼语顺着惯性被甩出车外。就是那么倒霉,这个过程中,碎裂的玻璃碎片硬生生划开她的颈动脉。   沈曼语因失血过多奄奄一息,她眸子大睁,艰难地喘息着。能够感受到生命一点点流逝,求生欲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占据头脑的全部思想。   可她到底是沈曼语,没有被自己的欲望蒙蔽双眼。她的理智清楚告诉她,到此为止,已经结束了。   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在面对任何危机和绝路时,都能依靠自己的冷静理智,竭力从中寻找出一线生机。   她只是个□□凡胎的普通人,又不是什么超级英雄。这次,她真的避不开这道难关,她的生命已经划下了休止符。   她尚未完成的理想,被人折断的羽翼和事业,乃至暗地里谋划了整整十年的对公司,和对那人的报复,一切努力,都将伴随着她的离去,彻底烟消云散。   她怎么可能甘心?十年艰辛付出,一朝功亏一篑,她怎么可能甘心就此认命?   在生死意外面前,人命是如此脆弱,她的所有不甘不愿,都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颈部的口子不断往外流血,鲜血泉水般喷涌而出,血液很快浸透了沈曼语的衣衫。   她无力躺在地上,剧痛不断侵袭着理智,脑海只剩下耳膜随着心脏的跳动,发出的重重的鼓噪声。   她仰望着头顶的天空,天空的景色投射进她眸子,她的眸底映出赤红的晚霞。   夏季傍晚时分的夕阳殷红如血,绛色的云霞自天空笼罩下来。迸射出的满天彩霞,在厚重的云彩里翻滚穿腾。   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夕阳的光芒照在人的脸上,仿若给人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芒。   弥留之际,沈曼语抬着眸子,静静凝视着天空中的美景,所有勾心斗角,阴谋诡计都离她而去,她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样的景色,可真美啊。   这个世界,其实也没那么糟糕,是不是?   只是从前她忙忙碌碌,奔波半生,根本没有半点心思注意到身旁的景色。   可惜现在,她注意到了,但已经迟了。她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第59章   沈曼语想叹息, 这口气卡在喉咙里,好似从那道破开的口子里悄无声息流出去了。   她的意识渐渐陷入混沌,多年背负的压力, 以及满身的沉重,在这种时候,似乎也随之离她而去。   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的眸子慢慢合上, 尘世的一切烦恼, 那些庸人自扰的难题, 困扰她多年的问题,也都逐渐从她的思绪中抽离出去。   沈曼语的思维慢慢凝滞住,在她已经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 自暴自弃地准备接受这个不可挽回的惨痛的事实时。   整个世界,好似突然被按下了静止键。   原主悄无声息出现在她面前, 像一缕幽魂般,整个人漂浮在空中, 站在她面前。   这个女孩跟沈曼语的模样完全一致, 半空中, 突然出现一个与自己完全一模一样的幽魂。沈曼语本来浑噩的神智也被刺激地一震, 准备合上的眼睛突然睁大,惊讶望向她。   这是她的灵魂?   可不对啊, 如果这是她的灵魂的话, 现在身体里的这个是什么。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世界的静止, 之前痛到想让她赶紧蹬腿的痛觉消失殆尽,仿佛刚才那场车祸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场幻觉。   她的身体状态也没有继续下降,卡在濒死, 但没有完全死去的那个瞬间。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空洞的死寂, 周围车辆的喧嚣、行人的惊叫, 乃至发生事故的车辆燃起的火焰,噼啪的爆裂声,也全都停滞住。   静的甚至能够能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这超乎常人认知的画面,带来出奇的荒诞感。   仿佛她身处的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滑稽的3D游戏,而她,则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现在,这个游戏被玩家按下暂停键,整个世界也就处于彻彻底底的静止状态。   沈曼语没来及思索更多,女孩从空中飘下来,似乎是怕吓到沈曼语,她的动作很是缓慢,小心翼翼降落到她的身旁。   见沈曼语没有受惊的反应,她这才松了口气,轻轻问她:“你能感受到你的不甘心,如果你想要重生的话,你愿意和我做一个交易吗?”   沈曼语怔怔凝视着她,她的出场方式,可真是跟传闻中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十成十的像。   她有点搞不清楚,面前这个跟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奇怪生物,到底是地府阴差,还是天使乃至恶魔。或者是其他体系的信仰中,可能存在的任何有神力的生物。   不然,总不可能是她真的被撞坏脑子了吧?临死临死,还给自己脑补出这样一出可笑的滑稽戏。   想到这儿,沈曼语心中猛地一动。重生这种事情,难道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管面前这个生物是阴差鬼使,是天使还是恶魔。不管她口中的重生是不是虚假的欺骗和谎言。   自她出现之后,整个世界发生的奇特的静止现象,毫无疑问已经证明了她的存在,并不是能够用科学可以解释的奇异。   如果说,她真有能够让人获得重生的能力.....   沈曼语发觉自己身上逐渐有了力气,颈部硕大的口子没有任何痛感,像是之前差点将她脖子割断的伤口并不存在。   她情不自禁摸了一下,脖子上光洁如新,没有她想象中的凹凸不平或者血肉模糊的痕迹。   这样雄伟奇特的力量,也从另一个方面验证了,面前这个不知名生物口中所说的重生,真有存在的可能性。   沈曼语慢慢撑着坐起身子,刚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她的心智就算再坚毅,这会儿多少也出现一点恍惚。   女孩没有干站着,抬手拉了她一把。沈曼语没有拒绝她的帮助,顺着她的力道起身时,勉强克制着自己的排斥,不留痕迹在她手上轻轻用力。   触手温热,肌肤的质感与常人无异。眼前这个像幽魂般的女孩,居然真的有实体。   女孩看出她的心思,轻笑着解释道:“虽然我现在是这幅鬼样子,但我之前也是人,跟你一样的人。”   人?如果不看她之前从天上灵魂般飘落下来的模样,只靠肢体接触来看,她确实是人。可人又怎么会有这样无法用人的思维认知可以解释的能力?   沈曼语站直身子,心念百转,她没再继续犹豫下去,点了点头,却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试探道:“你先说说,什么交易?”   女孩还会对她施加援手,看上去没有恶意,沈曼语因她的表现稍微放松了些,但没有完全失去自己的警惕心。   “我帮你重生,作为回报,你要帮我完成三个心愿。”   彼时,沈曼语没想到,自己会被眼前看着如此单纯纯善的女孩狠狠坑上一把,被坑得差点连底裤都飞了。   放在现在的语境来看,谁都会以为,这个重生,说的是在这个世界里,以她自己的身体重生。   沈曼语脑洞再大,也不可能想得到,面前这个女孩,正是之前她的经纪人和小助理讨论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剧本里的纸片人主角啊!   她没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听了原主的话后,第一时间追问女孩话里的这个重点:“三个心愿都有什么?心愿很难吗?”   女孩轻轻一笑,明白她的顾虑,安慰道:“你放心,心愿一点都不难,我不会提你能力以外的要求。而且我提出的心愿,没有时间限制。只要你能完成,哪怕你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完全,也都可以的。”   沈曼语望着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古怪。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大善人吗?   这可是重生啊!在沈曼语的想法里,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能够与重生这种事情想匹配的代价,无论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都不为过。   她不趁此机会狮子大开口,狠狠从她身上捞上一点什么东西也就算了。居然只是要提三个要求吗?   沈曼语到底还是谨慎,听到这儿,纵然十分心动,也没立即答应下来,又问道:“可以大概举个例子吗,一般是什么样的要求?”   女孩的脾气真的很好,她有通天彻地的能力,面对沈曼语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也没有不耐。   她耐心细致为沈曼语解答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的第一个要求已经想好了。”   她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好一会儿,声音低落下来:“因为我个人的私心私情,我曾经伤害过一个无辜者。现在,我想要为我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   “仅靠我自己的能力,我没办法做到这点,所以我找到你,希望你可以帮我达成心愿。”   伤害这个词划定的范围可大可小,赎罪所包含的用意,显然也更为广泛。   单独这两个词语,无法让沈曼语明白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女孩的要求。   “这个伤害,具体是指怎样的伤害?你想要怎么赎罪?”   女孩轻咬下唇,艰难道:“我......给过她很多次难堪,但她宽容大度,从不与我计较。只是后来,因为我的一次失误,她被我卷入一场矛盾中,差点丢了性命。”   “她跟你一样,也是位演员。她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努力追逐她的理想,愿为自己的理想付出自己的一切。”   “她与你是一类人,你们的思考逻辑很像,应该能够理解彼此的想法。或许,你们会成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所以,我想请求你,在她的事业上,助她一臂之力。”   “最后一个问题,”沈曼语慢慢开口,她仔细凝视着女孩的面容,试图从她面部的表情变化中,察觉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如果你的要求只是这样的话,我并不是什么出名的演员,到目前为止,我手里也没有拿得出的作品。我并不是这行中最卓越的人才,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世界上每秒都有无数死去的人,死去的人那么多,比她更优秀、更合适的人,也不是没有。   为什么偏偏她能够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她有什么特质,能让她成为从众多选择中,脱颖而出的那一个?   沈曼语看似是提出了一个问题,实际上这个问题,女孩如果想要给她解释清楚,就必须得详细将来龙去脉都给她讲述一遍。   而沈曼语想知道的这些问题的答案,也都包括在这里面了。   甚至还有,她尚未提出口的那些问题,例如,为什么这个世界可以暂停。   她们所在的世界的本质,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游戏吗?或者是与游戏类似的,也是沈曼语更熟悉的形式,电影或者电视剧?   为什么她们两人的相貌如此一致,眼前的女孩与她,究竟有什么关系?   疑问太多太多了。但女孩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你与我不同,我能感受到,你有很强烈的求生的执念。而我......”   女孩浅浅笑了一下,她的相貌与沈曼语完全相同,但因眉眼间不自觉透露出的几缕哀愁,两人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我一心求死,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与其浪费自己这条性命,不如将它让给需要它的人。”   什么情况下,人才会丧失生的希望,毅然决然做出放弃自己性命的决定?   沈曼语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的生平经历,自然猜不出来她的想法。   “至于其他的,现在我还无法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两人之间的联系,远比你想象的更深。我只是一个委托人,而你是我选择的最合适的受托人。”   “让你重生的能力,并不是我可以做到的,我跟你一样,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世界有世界的规则,任何有规则的地方,为了维护规则,自然会衍生出相应的管理机制。”   “我向他们借了力量,但你不用担心,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不会对你产生影响。正常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插手世界的循环。”   “我与你有斩不断的羁绊,这就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这时沈曼语还不懂原主话中的意思,等到得知她所谓的重生,不过是自己借用她的壳子,在她所存在的世界里,以她的身份活下去。   沈曼语意识过来自己上当受骗,已经为时已晚。   她又气又好笑,只怪自己没有提前问清楚情况。或许原主就是防着她这点,才会一开始语焉不详,没有对她明确告知。   但不论如何,她都是占了便宜的那个。   毕竟,原主的心愿没有时间限制,她有足够的时间替她达成。哪怕等到这具身体消亡以后,也没能帮她完成心愿,好歹也多赚了一辈子时间。   而且,这个世界里,有花宴秋在。 第60章   沈曼语捏着书页的手颤了颤, 想到这儿,颇有几分命运天定的宿命感。   她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后,除了想替原主完成她的心愿以外, 对其他一切都失了兴趣。   前世恩怨已了,原主帮她将早已收集好的罪证呈交国家。那人忍了十年,在她即将与公司解约, 获得自由之际, 还是按捺不住对她的恨意, 故意制造了这场意外。   她的死是最清晰最确凿的证据,人命关天,涉及到□□的案子, 都会受到国家的极度重视。   背后之人躲不开牢狱之灾,而有沈曼语收集的公司的诸多致命黑料在, 为虎作伥的公司也终将得到报应。   小助理和经纪人没她这么倒霉,没有性命之忧, 能够撑到救援的到来。沈曼语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都留给她们, 以作这么多年来她们陪同她左右, 对她不离不弃的弥补。   一直以来挂念的事情都有了结果, 一切都有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多年夙愿达成, 短暂松了口气后, 沈曼语只剩下怅然若失。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 她形单影只,踽踽独行。这个世界无法让她产生代入感,她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毕竟她的前二十多年时光, 没有跟这个世界产生过分毫联系。   她是被人突然扔进陌生丛林里的一只小兽, 丛林与她而言全是未知。食物和水源的位置在哪里, 哪里可能存在危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猎人虎视眈眈,周围危机四伏,她只能小心翼翼迈步前行,努力为自己寻找一条安全的出路。   直到遇见了花宴秋......   好似两个世界的屏障突然被人撕开,她终于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感。也在某些瞬间,逐渐接受这个世界,将会是她以后一直存在的世界的这个事实。   她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接近花宴秋,又受到花宴秋的感染,重拾起对演戏这件事情的追逐和热爱。   她在花宴秋这个人有意无意的影响下,总算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丁点的归属感。   像是一种奇怪的雏鸟情结,在沈曼语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唯有花宴秋和她的交流最为亲密,她本能对花宴秋生出依赖和信任。   她迟疑地试图说服自己:这种情况下,她对花宴秋产生的十分复杂的感情,惧怕更深一层的羁绊联系,又想主动依靠的感觉,就是非常、并且完全符合逻辑的,对吧?   日记又往后翻了一页,第二页还是一句话:【如果没有我的话,很多不幸本可以避免。】   原主从这时起,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存在的意义,并对自己做出了明确的否定。   但这句话写出来后,原主自己也出现了动摇的念头。于是这句话,被横七竖八的线条重重覆盖掉了。   沈曼语胸口有些发闷,不自觉又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原主的情况。   女孩的面上尽是哀绪,眸光暗淡,整个人看上去愁云密布。可只要再一观察,就能察觉到其下蕴藏的极浅的轻松和解脱。   她们两人,当时的心境其实完全一致。   沈曼语是因为知道死亡不可避免,不得不放弃自己付出多年的复仇执念。她虽然满心不甘,又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逃避必死的结局,只能在遗憾中选择放下。   女孩沉重的哀戚下,那份放下一切,获得宁静和解脱的想法,与她如出一辙。   可明明在这个时候,她或许对自己存在的必要性起过怀疑,却还是坚定地将这句话,连带着所有沉重的负面情绪尽数划掉。   为何后来,她又决然放弃自己的性命,将生的权利让给她?   乃至最后原主对她说出“我一心求死”这句话时,面上突然绽放出的灿烂笑容,结合现在的明悟,让沈曼语的心情更为沉闷。   她深呼吸一口气,腿坐得有点发麻,脑袋更是隐隐作痛。沈曼语揉了揉疼痛的脑袋,终于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把自己挪到柔软的沙发里。   她的目光静静落在这段被划去的话上,竭力思索着原主写下这段话时的用意。   为什么说,“如果没有她,很多不幸本可以避免”?   而又联想到她穿来以前,原主对她提起花宴秋时,还曾说起另外一句话,沈曼语心中蓦然一动。   当时她问及,原主为什么要向花宴秋赎罪时,原主是这样回答她的:“因为我的一次失误,她被我卷入一场矛盾中,差点丢了性命。”   可一直到沈曼语穿来的这个时间段为止,原主充其量只找过花宴秋几次麻烦。   不痛不痒的挑衅,以花宴秋从前对她漠视不理的态度来看,这几次针对对花宴秋,甚至连麻烦都未必算得上。   原主因何对花宴秋生出如此沉重的愧疚心,以至于到了临死之际,她的三个愿望里,第一个愿望明确的心愿,还是针对为花宴秋的赎罪而设立?   沈曼语翻遍了回忆,也没找出有关花宴秋遇到生命危险的新闻。   花宴秋本身就是风口浪尖上的艺人,无数双眼睛暗地里盯死了她的动作,如果真出现这种严重到危及生命的重大事故,不可能少了新闻报导。   她又仔细思考自己穿过来以后,花宴秋对她的态度。   一开始的时候,花宴秋对她确实有点厌烦。但出于礼貌教养,她将这点掩饰地很好。至于说更多的,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憎恶之类的情绪,确实没有。   如此一来,一个念头也就顺理成章诞生出来。   难道原主口中所说的那些,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吗?而当时的原主,确实因自己的原因,导致花宴秋有性命之忧。   一想到这儿,沈曼语浑身猛然一震,陌生的焦急和担忧袭上心头。   她在半梦半醒间,隐约记得,她的小助理和经纪人翻看剧本时讨论过两句剧情。   “剧里这个曼曼也太惨了吧,被疯子算计,差点就当场挂掉。要不是有人救了她一命,其中一位主角一死,整个剧就能直接在这儿be结尾了。”   “可她躲过一劫,救她的这个......”   后面经纪人没有说话,只有小助理遗憾叹了口气。   显然,无论是谁救了她,这人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沈曼语记得这段对话,所以她知道自己之后会要经历一场性命危机,并有人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她已经在查找蛛丝马迹,试图避免这场灾难,尽可能扭转原本的悲惨结局。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花宴秋。   毕竟,如果她没有穿来的话,原主和花宴秋的关系应该会持续恶化下去。   花宴秋本身也不是真的悲天悯人的活菩萨,以她和原主本来的交集,根本不足以发展到,花宴秋愿意舍命救自己的敌人的程度。   可此时,她将几人说出的所有话拼凑联系到一起,于慌乱中摸索到了事情的真相。   是花宴秋?   差点因原主而死,或者真的死了的人,是花宴秋???   沈曼语心神剧震,大脑一片浑噩。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   她捧着密码锁的手颤地厉害,即使知道这是尚未发生的事情,即使知道,这只是原本的世界线,到目前为止,花宴秋好端端的在她旁边的房间里。   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在房间里,扬声呼唤花宴秋的名字。   不等片刻,花宴秋就会迅速推门进来,在看见她的瞬间,冲她露出熟悉的,浅浅的笑意。   可沈曼语控制不住跳跃的思绪,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和后怕,她甚至不敢去想,花宴秋或许会出事的这个可能性。   她来这个世界已经几个月光景,这段时间不长,可也绝对算不上短。   除了睡觉之外,大半的时间里,她都与花宴秋待在一起。   如果说让她选择一个,在这个世界里最熟悉的人,一个能够联结这个陌生的世界与她的桥梁。那这个人选,花宴秋绝对当之无愧。   而沈曼语对她,早已不是当初冷眼旁观剧本时,对剧本中纸片人的经历漠不关心的态度。   她穿进剧本里,接手了原主的人生,并真正和花宴秋相识,并一步步开始熟识。   花宴秋这个名字,不再是落到纸上的毫无意义的墨迹,也不再是剧本里苍白无力的描述。   她不是单薄的纸片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有完善的身世经历,有充实的过去,与她从前的世界里,任何一个人没有任何不同的真实的人。   是沈曼语深深在意的,情不自禁关注着的人!   沈曼语说不上来,简单的剧本为何会化为一个如此完备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又与她原本的世界有微妙的不同。   逻辑性没那么足,人均颜狗的特性,在无数个瞬间提醒着她这个世界和正常世界的区别。   无论真实也好,虚假也罢。沈曼语其实都不在意。   她想要的没有多少,她迫切想要重生,也只是想要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已。前尘往事化为尘埃,在原主的帮助下,她的心愿都已达成。   这条命也不过是捡来的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有没有这次重生,于沈曼语而言,都已不再重要。   可原主不想继续活下来,心甘情愿将余生剩下的日子拱手让给她。   那她接手这具身体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帮原主达成这些心愿。并带着她的那份期望,代替她好好活下去。   仅此而已。   要不是出了一个花宴秋,令沈曼语重新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和方向,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   可能到现在为止,她仍像是个被玻璃屏障隔在世界外面的观众,只能眼睁睁看着世界内的日升日落,却始终是个局外人,无法参与进这份热闹中去。   花宴秋。   想到这个名字,沈曼语心脏猛地抽痛起来。   她已经习惯了花宴秋的存在,习惯了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位置,更习惯了她对自己无时无刻的注视。   哪怕这些事情,也曾让她苦恼过。像是装满了糖块的口袋,被沉甸甸地重量带着往下坠。   是甘甜的困扰,是甜蜜的负担。是心上缠绕的带刺的玫瑰,花朵娇艳欲滴,尖利的荆棘扎进心脏,却从痛中生出愉悦。   而她现在,只能从齁人的甜味里,品尝出无尽的苦涩。   她不自觉按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惶恐压垮理智,她盯着和花宴秋的微信聊天界面,很想叫她快点过来。   想对她说。   她颤抖着手,在对话框里输入一句话。   【花花,过来,来抱抱我。】 第61章   花宴秋刚洗完澡出来,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了静音,新消息来的时候,屏幕亮了一下。   她本来没有在意, 这个时间点,沈曼语估计已经睡了。她还以为是公司群里的活跃分子睡不着在侃大山,艾特到她了。   她拿了吹风机, 准备吹头发的时候, 不知为何, 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屋子内很安静,静的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耳朵习惯了安静,吹风机一打开, 嗡嗡的噪音如连绵不断的惊雷,在耳旁轰然炸开。   强烈的噪音催生出莫名的烦躁, 惹得她心烦意乱。   没开一会儿,她又心不在焉关上了吹风机, 怔怔注视着手里吹风机熟悉的模样, 不自觉回想起来酒店的第一天夜晚, 沈曼语披着湿漉漉的头发, 来找她借吹风机时的场景。   她当时目光顺着沈曼语滴水的发梢,移到她被水浸湿的皮肤上。明亮的白炽灯下, 光滑细腻的肌肤甚至反射出淡淡的微光, 像极了上好的羊脂玉。   出于礼貌, 花宴秋没有多看,目光短暂一瞥就立刻转开。心里却觉得,这样好看的一个人儿, 如果不做那些蠢事儿的话, 单单这个颜值, 真就戳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忽略掉沈曼语对她的多次挑衅后,她甚至可以理直气壮的想,这家伙,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虽然知道出来借吹风机,可怎么不把头发好好擦干点再出来。   即便是夏季,空调房里的温度也不会多高。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头,被冷风一吹,也有感冒的可能。   花宴秋对美人自然有几分怜香惜玉的心,哪怕当时这位美人,还算是看她极不顺眼,多次寻她麻烦的情敌。   因着这份心思,她没有直言拒绝,而是让助理拿了这吹风机送给她。   有这个吹风机当作媒介,才会有后来沈曼语过来还东西,顺便理直气壮借她的名义,来摆脱景言卿这个蠢男人的经过。   可能是夜太安静了,寂静的深夜,总能勾起人心中诸多复杂的情绪。花宴秋只是看着手中的吹风机,就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些当时觉得哭笑不得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每一寸都携带着数不尽的甘甜。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没有沈曼语在身旁,花宴秋突然失了吹头发的兴致。   她将吹风机轻轻搁回原位,忘记自己一直以来奉为圭臬的养生理念,就这样湿着头发,溜达溜达走到床边。   手机屏幕上,显示小玫瑰两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但看不到发了什么,她很快又撤回了这条消息。   看见是沈曼语的消息,花宴秋瞬间精神抖擞,可这发出又撤回的操作看得她满心迟疑,她犹豫半晌,试探着发了一连串的问号过去。   她根本不知道,在她脑补自己和沈曼语之前的纠缠的时候,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好机会。   如果她知道先前沈曼语心思紊乱时,忘了自己对肢体接触的排斥,失了神智,给她发出的那条消息的内容,恐怕她现在心底的小人已经开始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沈曼语秒回,给她发了六个点点点回来。   花宴秋摸着自己湿漉漉的发尾,更加迷惑,想了想,又给沈曼语发出三个问号。   那头,小玫瑰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持续很久,这次倒没有发毫无意义的标点符号,而是敷衍地给她祭出一个表情包出来。   熟悉的从天而降的松鼠,猛地一甩自己毛茸茸的蓬松大长尾巴,一jio踩到她脸上的表情包。   沈曼语在生气?   生什么气来着?   一看到这个熟悉的怼怼表情图,花宴秋甚至条件反射般,仔细回忆起自己最近有没有做出什么惹怒沈曼语的举动。   刚才吃饭的时候,好像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啊。   虽然最后沈曼语走的时候看似有些恼羞成怒,可那个尴尬的话题是她自己无意提起来的。她就是再无理取闹,也不至于将这口黑锅也牢牢扣在自己头上吧?   何况她走的时候,还记着多关心两句自己的身体健康。这态度,完全称不上是她无意间将人得罪了吧?   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情,沈曼语的生气,难道是因为之前车里发生的事情?   花宴秋摸着下巴,苦思冥想半天。   车里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沈曼语还说自己喜欢狗,通过这个比喻,对她进行了一通委婉的告白。   (沈曼语: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什么人才会如此自然而然的,将自己代入狗的身份啊!)   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自己当时做了什么错事。   如果也不是这个时间点,那总不能是在商场的时候,她因为沈曼语对小粉丝亲近的态度吃醋生闷气,无声无息间得罪了沈曼语吧?   花宴秋将今日离开片场后的经历整个回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问题好像就出现在这里。   她当时心情不好,是不是无意中迁怒了沈曼语,让沈曼语心中难受了?   一想到这儿,花宴秋顿时如坐针毡,她在输入框里匆匆打下:“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听我解释。”   虽然她当时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多年的克制还是有效果的,自以为自己克制的很好,可或许就是真的惹到沈曼语不快了呢?   毕竟她从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该如何与心仪之人接触。就连她喜欢沈曼语这件事情,还是通过齐姐对她防备至极的态度中逐渐确认的。   既然如此,她大概,可能、或许在某些时间,因为一些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角度,惹得沈曼语生气了,应当也是很符合逻辑的一件事情吧?   小玫瑰:???   小玫瑰:......你错在哪了?   沈曼语完全不知道花宴秋脑补了些什么玩意,这句道歉来的莫名其妙,又好像显得很是诚恳。   仿佛凭空一口巨大的黑锅甩到花宴秋的脑门上,而她安然顶着这口黑锅,并将它小心扶正放稳,把它顶得稳稳当当。   冥冥中,她恍惚间产生了一些幻觉,她刚才这句疑惑的本能反问,好像她真是因为什么,她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矛盾,故意来寻找花宴秋的麻烦。   而花宴秋十分识相,不等她一再追问,就主动向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沈曼语:......   这到底是什么陷入热恋中的降智小情侣的本能反应啊!   花宴秋绞尽脑汁斟酌着措辞,输入中的状态断断续续,一直持续了很久,她也没能打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因为她压根没想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啊!   可面对沈曼语这样质疑(其实是疑惑)的语气,又真的诞生出更多的心虚愧疚。这股感觉清晰告诉她,她就是做错了事情。   反正不管怎么样,先诚恳道歉,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犯,这套海王敷衍生气小女友的流程准没错。   套路之所以是套路,就因为它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检验。在无数对小情侣的分分合合中,效果卓有成效。   “曼曼,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都是我没有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导致自己将不好的情绪传递给你了。”   “我一定好好学习如何克制好自己的情绪,提升自己的自制力。绝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再让你因我而难过。”   诚恳道歉,指出自己的错误,接着做出反思,加上自己的保证承诺。   虽然花宴秋是第一次做出这种事情,但莫名的这套道歉的流程做的很是顺手。顺手到消息发出去后,她自己猛地一个激灵。   难道她有做渣女的潜质吗?   她赶忙晃了晃脑袋,发梢冰凉的水珠甩在脸上,透心的凉意冷冷拍打着脸颊,那股冰凉顺着脸颊蜿蜒流入脖颈,像一串无言的泪珠。   花宴秋泪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花宴秋百思不得其解,茫然四顾,本能想寻求齐姐的帮助。可偌大的房间里,除了她外空无一人,她目光所及之地,只有无形的空气冷冰冰与她对视。   她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已经将近12点了,按照齐姐一贯规律的作息,现在已经已经睡下。   如果她急慌慌的去齐姐房间,将她被子掀开,从她与周公的约会里唤醒,并让她在这个魔幻的时间点里,听熊孩子诉说自己纠结的心路历程,并帮助她找出自己的错误。   花宴秋:地狱难度的攻略副本。   齐姐绝对会化身面目狰狞的守关BOSS,恨不得将她这个1级小勇者脑袋锤到地上,与冰凉的地板摩擦摩擦再摩擦。   花宴秋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发梢的冷水浸透了睡衣衣领,被空调的冷风一吹,那股令人窒息的凉意甚至要顺着肌肤闯入心口。   她一腔沸腾的热血被冷水浇灭,刺啦刺啦声中,大股烟雾跟着升起。   后果太过惨烈,寻求场外求助的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圈,花宴秋顿时歇了自己的心思。   她在床边来回踱步,那边沈曼语迟迟没有发来消息,看不出到底消气了没。花宴秋转了几圈,受过伤的膝盖隐隐作痛,她又在床边坐下来,如坐针毡。   坐立难安这四个字,完美阐述了她此刻等待的焦急的心态了。   她等了很久,沈曼语那头又给她发了六个点过来。   什么意思啊这是!   花宴秋又坐不住了,腾地从床上站起来,握着手机,快步走向门口。她想当面试探试探沈曼语的态度,并向她道歉。   只是手都已经摸到了门把手,花宴秋突然又生出一点犹豫和胆怯。   很多话用微信和短信发出的时候,人不用面对面交谈,看不到彼此的神情语气,也就好说出的多。   如果两人面对面交流的话,出于某些特殊的逃避心理,很多话都无法出口。   她不敢保证,自己当着沈曼语的面,还能不能彻彻底底表达出自己想要的意思。   毕竟她这会儿大脑就十分混沌,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措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花宴秋一颗心拧成一团麻花,她一手搭着门把手,一手拿着手机,进退两难,摇摆不定。   所幸沈曼语重新发来的一条消息,及时拯救了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句话好像没什么毛病,话是好话,含义也是好含义,只是为什么末尾加的是个问号?   花宴秋被她搞糊涂了,只觉得女人心,海底针。仿佛沈曼语给她出了个世纪大难题,然后轻轻松松送她一个撩人的wink,巧笑倩兮:“你猜,你猜,你再猜。”   确定了,是窒息的感觉了。   花宴秋终于松开门把手,她倚着房门,两手握着手机,想了想,小心打字道:“你原谅我了吗?”   沈曼语彻底懵了,完全没搞懂话题怎么转移到道歉上面。   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她从头到尾好像都没有什么插口的余地,花宴秋已经干脆利索地完成道歉认错保证一条龙。   脑补是病,得治。   沈曼语盘腿坐在床上,只以为大半夜的,花宴秋又开始犯病,搞什么奇奇怪怪的角色扮演play。   但这些无关紧要,只要她没有看到刚才自己失手发过去的消息就好。   显然花宴秋没有,否则这会儿她哪能保持冷静,还有心思玩什么闹别扭小情侣的角色扮演play,恐怕第一时间就要直接冲到她房里来了。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齐姐也不可能听不见。万一齐姐也跟着起身过来,只要一想想可能会有的混乱场面,沈曼语就尬尴到脚趾蜷缩。   还好还好,往日对她的消息从来秒回的花宴秋,这次没能看到她失魂落魄时,下意识对她发出的那句话。   沈曼语满心庆幸,竭力让自己忽略掉其下隐藏地极深的失落,为试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她顺着花宴秋的话敷衍道:“好了好了,原谅你啦!”   虽然她完全没有搞懂,花宴秋到底是在为什么事情道歉。   只是见她的态度如此郑重其事,沈曼语决定做个好人,没有直接戳破,而是帮她一起演完这场莫名其妙的戏。   于是两人都满意了。花宴秋因她愿意接受自己的道歉欢欣鼓舞,沈曼语为她的满意而满意。两人的思维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却十分奇怪地达成了一致。   花宴秋顺手发了个两只小胖鸟站在枝头,亲密相互贴贴的表情包。   大脑还在来回翻查自己的回忆,她仍未找到答案,可是陡然从两人的相处中,发现了一点异样。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发现震撼住,反复回想当时沈曼语的反应,最终确定了自己这个猜测的真实性。   她沉默良久,缓缓给沈曼语发了一句话。   另一边的沈曼语,因原主的遭遇勾起来的沉闷心绪,被花宴秋这一通半夜莫名发癫的造作完全搞没了。   她无奈搜了搜酸胀的眉心,正准备放下手机,继续查看原主的日记本。突然,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她漫不经心抬眼望去,神情顿时僵住了。   大蠢狗:“所以,刚才咱们吃饭那会儿,你无意间提到之前没吃上小龙虾的那个夜晚时,你表现的那么尴尬做什么?”   大蠢狗:“所以,那天晚上你喝醉后做下的那些惨绝人寰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   就、就如此猝不及防的吗!   沈曼语脑门仿佛被花宴秋这话猛然插进一把尖刀,刀刃在她大脑中搅来搅去。将她的脑袋,脑袋中的所有情绪,连带着突然升起的复杂情绪一并搅碎。   她尴尬到脚趾扣地,面上一片空白,麻木的想。   什么才是真正的尴尬?   什么才是极致的社死?   她今天晚上的这些经历难道还不配吗?   啊啊啊花宴秋这个狗东西!   论花宴秋有什么最擅长的事情?她平生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沈曼语整个人都麻了。   她绞尽脑汁想着自己的狡辩之词,聊天框内的文字写了删,删了写。但无论如何修改措辞,都显得自己的狡辩尤为心虚。   最后,她只能勉强撑住冷静,假装疑惑地发了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这句话是沈曼语用语音发出的,大概就是类似天狗精灵智障发作时,毫无波澜的冰冷机械音一样的语气吧。   大蠢狗:“嗯?”   沈曼语迅速结束对话,单身二十多年的手速在这一刻彻底发挥到极致,修长白皙的手指敲得屏幕噼啪作响,甚至在键盘上舞出一片残影。   “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睡了。明天咱们还得去片场,花花你也早点休息。再见,晚安。两只小肥鸟枝头亲密贴贴.jpg”   花宴秋手速慢了一步,望着沈曼语发来的无情结束话题的消息,哑然半天,最终无奈摇了摇头,将自己输出的文字尽数删除。   这不是欲盖弥彰,还有什么是呢?   沈曼语掩耳盗铃的意图过于明显,她的心虚慌乱根本不加掩饰。   就算花宴秋本来没有猜到事情的答案,这会儿也该生出怀疑之心了。更何况她本就在脑海中反复确认过细节,并对自己问题的结果胸有成竹。   不管没关系,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罢了罢了,这次就先放过她。   花宴秋唇角不由自主翘起,淡淡的欢喜冒出头来,虽是无奈,可心里甜蜜的滋味反而更多。她给沈曼语回了句:“好的,晚安。”   这件事在今天,就这样被她轻轻揭了过去。   两人结束对话,花宴秋怀着满心欢喜,品尝心口淡淡的甜意,再拿起吹风机吹头发时,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浮躁。   而沈曼语这头,她放下手机,仿佛进行了一场长长的马拉松比赛,整个人筋疲力尽,沉沉吐出口气。   妈耶,这句突如其来的质问,真的太吓人了。   她的小心脏到现在,还在扑通扑通狂跳,如果有朝一日她得了心脏病,那一定是花宴秋这个狗女人给她吓出来的!   沈曼语知道自己的应对错漏百出,还好花宴秋没有揪着不放,轻飘飘饶了她一次。   她心情十分复杂,一会儿对花宴秋一如既往的体贴态度有几分感动,再一想到这场惊吓还是花宴秋送给她的,那一点点感动又悉数化为嗔怒。   沈曼语将手重重按在原主的日记本上,缓和片刻,等到自己的心跳慢慢恢复平静,这才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翻开了第三页。   第三页,还是只有一句话:【他们都没错,原来是我错了。是我大错特错,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作自受。】   相比前两页,这一页的字体肉眼可见的沉稳不少。笔画十分流畅,也没有颤抖的撇捺。   但不像是原主写下这句话时,心情非常沉稳,倒像是已经彻底接受现实,失了任何挣扎的念头。于心灰意冷中,选择接受命运的残酷安排。   沈曼语说不出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她轻轻抿唇,眸子从手机屏幕旁悄悄划过。   原主还是没有出现。   原主还会再出现吗?之前她出现的频率,是否就是她消失前的预兆?   她心口有些发沉,越深入了解原主,了解清楚自己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的经历,难免会对原主的悲楚产生一点共情。   哪怕明知这些沉重情感的诞生,除了给自己增添烦扰外,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实。可人的感性总是超脱理智之外,哪是那么容易控制住的。   她没再耽搁,继续往后翻去。   后面的就是正常的日记形式,标注了时间时期,原主简要描写了自己日常遇到的事情,由此生出的心理感受。   但其中大部分内容,居然都与景言卿有关。   耀星和楚导过去没有合作,并不意味着耀星和景家也没有交集。   娱乐圈是个大名利场,利益纠葛兜兜转转,无数看似毫无关系的人,也被价值利益名利等无形的东西,凝成的千丝万缕悄悄缠住。   景家身为这个圈子里的地头蛇,景家太子爷景言卿,无疑是其中最受人瞩目的那一波人。   原主曾远远望着景言卿被众人簇拥而过,他笑得嚣张肆意,活的痛快淋漓,行事作风也从不收敛。   多么快活啊,原主想。   她身上与生俱来背负的枷锁,锁链牢牢困住她的四肢。令她很少开怀展颜,遑论如此轻松畅快的大笑。   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羡慕什么。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想要什么。景言卿身上有她羡慕的东西,原主就不自觉想要主动接近他。   景言卿自小锦衣玉食,在无数吹捧中长大,活得极端自我也极端快乐。原主不理解他如沟壑般填不平的欲望,却本能羡慕他的潇洒快活。   她想与景言卿在一起,她不求他的钱财权势,只爱他的张扬恣意。她只想从景言卿身上,汲取到一点勇气,催生出自己对生的渴望。   让她可以在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以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勇气。能够让她维持自己这条烂命,继续苟延残喘活下去的希望。   景言卿对花宴秋的关注让她产生了不安,她怕这位好用的工具人会离她而去,因此对花宴秋的针对,仿佛是一种恐慌之下的报复性举动。   她不爱景言卿,她对景言卿的感觉,也不是男女之间那种荷尔蒙诱发的冲动。   她只是......离开了景言卿这个活的异常鲜活的人,不能从景言卿的虚情假意中,攫取到自己想要的细微的勇气,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于世的必要性。   她好像......就没有办法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继续活下去了。   原主的日记语焉不详,也没有很详细按照时间线,将前因后果一一展现出来。   沈曼语靠自己连蒙带猜,勉强拼凑出原主和景言卿相识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   大部分时候,原主的精神状态看上去都不是很好,笔下的文字颠倒错乱,给人一种喃喃自语、语无伦次的感觉。   她心上的创口一直在溃烂,痛不欲生的感觉死死包裹住她,令她无时无刻不在尝受剜心之痛。   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找谁求助,又能找谁求助。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口流脓恶化,这个导火索带起的一系列负面的连锁反应,最终彻底摧毁了她求生的意志。   沈曼语一直翻到最后,整本日记如她打开前就料到的情况,厚厚一个本子似乎刚买不久,崭新的状态也能看出,它的主人对它的使用频率并不高。   沈曼语将短短十来页写了字的纸张彻底翻完,后面的部分只大致写下原主和景言卿的一点交集,除了开头的三页纸上的三段简短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外,再没有关于原主的家人,和她过去经历的只言片语。   她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答案。   沈曼语的希望落空,但也说不上特别失望。   或许是因为在打开这本日记前,她心里已经产生一点隐约的预感,由此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她这会儿的心情还算平和。   不管怎么说,至少她这一次也不是全无收获。沈曼语现在完全可以确定,自己和花宴秋未来将要遭遇的一场生死危机。   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为了花宴秋,这场危机她都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   而通过这一晚上的回忆串联,她对这次危机到来的时间和场合,以及危机的解决办法,脑海中隐约有了章程。   沈曼语重新又翻看一遍原主的日记本,本子统共也就寥寥十几页内容,她这一遍看的比上一遍更加细致,但也很快便翻完了。   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信息,她这才将本子合上,原样收好,放回原来的位置。   她已经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思绪,不要往原主身上转。毕竟,不管当初原主在她面前展示过的,能够暂停一整个世界的时间的能力多么惊人。   现在,原主也只是一个,只能借助镜子这种媒介现身,并且好像很快就要消散的可怜的幽魂。   可她还是不断想起自己和原主的所有接触。想起她总是哀戚的神情,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黯淡的眸子被终年不化的悲伤塞满。   唇角的弧度从来只会向下,沈曼语甚至没有见到她真正开怀大笑过的模样。   她是个内敛细腻,但不失主见的人。如果单单这样也就算了,沈曼语明明也从莫城口中听过,听过她的另外一面的模样。   她也会对网络上的美人高喊:姐姐贴贴,姐姐性别不要卡那么死。   她也会主动进行交际,努力敞开心扉,不再把自己一直囿困于生活的囚牢当中。   虽然她结交到的,是何含巧和孔盈盈这两个心思并不纯粹的朋友。   可她有在努力,努力尝试让自己热爱生活并享受生活。她一直在试图迈出这一步,尝试让自己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之处。   沈曼语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知道她可能会是什么样的人。她的未来本可以有无限可能,却被她自己亲手放弃。   遗憾之所以被称为遗憾,就是因为人本能的对更好的结果的追求。原主如果意志坚定,继续走下去的话,未必不能改变既定的悲惨事实。   可她做出了她的选择,她选择了逃避和放弃,放弃了自己努力,也放弃了自己珍贵的性命。   沈曼语无法理解她的这种选择,由此而生的落寞,令她情不自禁逸出一声叹息。   也或许,在其他时间线里的她是尝试过了。如若不然,她怎么会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   只是结果一定算不上好,否则,她也不会写下如果没有她,很多不幸本可以避免,这样的代表了她彻底否定自身存在意义的绝望的话了。   沈曼语不是原主,无法对她的抉择做出评价。她身为一个完全不了解原主经历和内情的局外人,归根结底,除了惋惜痛心外,也不能做出更多的反应了。   这夜,沈曼语睡得不太安稳,梦里反复闪过原主的脸和自己前世的经历。这梦算不上是场噩梦,因为残留的一丝理智不停告诉她,她知道最后的结果必定还称得上是圆满。   梦境不讲逻辑,快速变换的场景和胡乱拼凑的人物,令沈曼语大脑胀痛。   明明睡足了八个小时,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还是有种筋疲力尽,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的感觉。   沈曼语不是睡到自然醒,叫醒她的是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齐姐的呼唤,以及自己刺耳的手机铃声。   一大早如此兵荒马乱,沈曼语刚刚醒来,本就头痛欲裂。这会儿被这嘈杂的动静一扰,只感觉像是有无数根钢针深深插入大脑,在里面胡乱搅动。   她艰难抬手,无力按了按眉心,到底什么情况?   敲门的动静越来越大,齐姐的声音明显产生几分焦急。间或有花宴秋的问话。   沈曼语勉强打起精神,含糊应了一声。瞧这急慌慌的模样,她生怕自己再晚片刻回话,这两人就要直接踹门进来了。   外头的声音瞬间停住,花宴秋从她说话的沙哑声音中听出她的不适,停顿片刻,先于齐姐开口道:“曼曼,不用着急,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先收拾吧,等你收拾好了再说。”   齐姐几次欲言又止,被花宴秋按了按手掌,不得不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不着急,怎么不着急?   不着急的话,哪能这么一大早的,跟催魂索命一样来这儿敲门啊!   花宴秋有这心疼沈曼语的功夫,什么时候能够心疼心疼她已经心力交瘁,加班加的快要猝死的悲惨经纪人啊!   不过这话用不着她多说,沈曼语又揉了揉酸痛的脑袋,神智逐渐清醒过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齐姐和花宴秋根本不至于一大清早一齐过来找她,遑论她们的态度已经表现的这样明显,沈曼语自然知晓应该又发生了什么和她们两人有关的事情。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到尽头,通话自动挂断。那头的人紧跟着又继续拨打过来,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一副沈曼语不接电话誓不罢休的态度。   太阳穴疼得快要炸裂,等沈曼语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尖锐的疼痛瞬间从钢针入脑,转为疯狂震动的电钻。   莫城现在跟她的关系十分怪异,两人之间压根没有什么可说的内容。为了避免将自己陷入如此尬尴的局面,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任何联系。   而且现在,莫城都已经把她全权交给齐姐了,他对齐姐放心到简直不能再放心,他自己的艺人,现在反倒活生生成了齐姐的艺人一样。   奈何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对沈曼语来说,与其跟着一个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太多功夫对她上心的经纪人,倒不如跟着齐姐,能学到的东西反而更多。   两人间早已达成无形的默契,彼此互不打扰,井水不犯河水。这段时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会儿他打来电话做什么?   沈曼语一接通电话,那头莫城急急道:“曼曼,你刚醒吗?你看到今天的热搜了吗?”   沈曼语的第一个反应是,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耳熟到她恍然间,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没有清醒过来。   第二个反应是,看热搜干什么,难道她和花宴秋又上热搜了?   热搜是她们家的不成?花宴秋这个大红人也就算了,她一个十八线小糊咖,不过是和花宴秋沾了一点边,现在居然也被带得三天两头上了热搜。   怪道大家都喜欢炒CP蹭热度呢,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只要有讨论度,不管是好的坏的,也都代表了自己的热度。   她将手机移开,开了免提,切进微博里。   一边点开热搜,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最近安安分分的,什么也没做,更别说去找花宴秋麻烦了。我这么安分守己,我还能上什么热搜......”   话尚未说话,后半截卡在喉咙里,沈曼语被噎地咳嗽一声,不可置信抱着手机,将热搜上的词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方才出口的话,好似几个无形的巴掌重重拍打在她脸上。打的她头晕目眩,大脑一阵空白,良久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倒是强烈的羞耻心,后知后觉升了上来。   莫城沉默半天,不知道是在怀疑自己,还是在怀疑人生。   末了,他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缓缓重复沈曼语话中的重点词汇:“安分守己,什么也没做?” 第62章   莫城简直快要把自己的心肝呕出来给她看, 冲着手机狰狞怒吼道:“沈曼语!你居然说自己安分守己,什么都没干。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莫城飞扬的唾沫星子,都快冲过手机, 全部啪在她的脸上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沈曼语一定会选择回到上一秒,将自己刚才出口的这段话活生生给吞回去。   她简直尴尬到脚趾扣地, 丢脸还丢到莫城面前。这个认知带来更深的羞耻感, 沈曼语感受到一股接一股的窒息浪潮不停拍打着她, 快要将她整个人溺死在里面了。   她心虚至极,没了底气,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可能, 或许、大概,是我遗忘了一丢丢无关紧要的细节。害, 这些也不重要,就是说, 我……”   她“我”了半天, 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只能沉闷闷地, 无可奈何地,深深叹了口气。   怎会如此?   手机屏幕上放大的照片如此清晰, 清晰到她当时的所有小动作, 在众人眼里无所遁形。   花宴秋给小粉丝签名的时候, 她悄悄在她背后圈画写字。   瞒过了齐姐的火眼金睛,瞒过了两个一心一意只将注意力全集中在花宴秋身上的小粉丝,谁能想到, 暗地里还有只黄雀, 悄无声息将镜头对准了她们呢!   沈曼语痛苦不堪。   如果只有这一张倒也罢了, 倒也不是不能强行狡辩。   可关键是,后面一连串的照片,跟拍一场大型连续剧似的。从花宴秋签字时她在背后的小动作,到花宴秋忍无可忍,回身悄无声息握住她手腕的举动。   再到花宴秋自然而然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让她在自己的背上签名。   虽然两人都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分辨率极高的照片,将两人对望时弯起起的眉眼,暧昧到下一秒就能拉丝的氛围,完完整整照的异常清楚。   这就算了,为什么还有花宴秋给她戴帽子的照片,为什么还有花宴秋对她的摸头杀,为什么、为什么还有她咬花宴秋手指的照片啊!   博主甚至、甚至还特意在下面,标出了她当时不过脑子的暧昧的对话!   那句吹吹,舔舔,含含,大写加粗,还特意用了粉色的字体,还细致添加了桃心特效。   妖艳到一看就是博主十分细致体贴,特意给吃瓜群众划出的考试重点,如此郑重其事,明显是重点中的重点。众人甚至来不及仔细观察照片,第一眼就都被这几个字吸引去了。   救命......   评论区是粉丝们大型发疯现场,毒唯再也控制不住破口大骂,事业粉发了满脑门的问号,新鲜出炉的cp粉磕糖磕到飞起,群魔乱舞,一片混乱。   沈曼语整个人都裂开了。   她头皮发麻,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直冲冲顶上脑门。只感觉自己的脑袋,现在简直像个冲气过头的气球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能“砰”的一声炸掉。   看到照片的瞬间,沈曼语整个人浑身一激灵,朦胧的睡意被尽数驱散,被索命的阎王爷盯上的感觉,让她后背汗毛直竖。   刚才......好像是齐姐来敲门来着?   救命啊!   当着阎王的眼皮子底下,她们俩人违背齐姐的禁令,做下这么多小动作。   本来做就做了,她们的动作十分隐秘,齐姐都没能发现,别人也发现不了。可现在的情况是,齐姐没看见,粉丝没看见,路人没看见,却被狗仔拍下了。   于是闹得满城风雨,网上炸开了锅,结果她这个经纪人,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家两个小崽子一记深深地背刺。齐姐现在,怕是生吞活剥了她俩的心都有了。   沈曼语沉吟,再沉吟。小脑瓜飞速转动,当务之急倒不是热搜的处理情况,总归几人之前就商量过应对措施。   公司舆论管理人员也不是吃干饭的,剧组那边更不会坐视不理。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怎样才能面对门口那个要命的活阎罗。   毕竟,网上的事情还有个发酵的时间,有缓冲的机会,让她们可以慢慢引导舆论,将舆论扭转到对她们有利的方向。   而门外面这个魔鬼,就算她真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沈曼语敢以自己的项上人头起誓,齐姐绝对会想方设法,哪怕给她房门拆了,也要给她弄出去。   果然刚才她的那种,仿佛齐姐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的感觉不是错觉。   沈曼语冥思苦想,应该怎么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狗命的功夫。过度运转的负荷,使得脑瓜子烫的快能煎蛋,耳膜更是嗡嗡作响。   电话那头,莫城跟着叹了口气道:“曼曼,你跟我说实话,你跟花宴秋,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城相对于沈曼语,远比她更了解原主的性情,自然知道,以原主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与另一个人亲密到这种程度上。   她从前和孔莹莹及何含巧两人还算要好,这两人称得上是她的好朋友了,但原主和她们,连手牵手的举动都没做过。   他再是个脑筋不会转弯的直男,有苏雅玉和齐情妆两人在一起的前车之鉴,这会儿多少也反应过来,沈曼语和花宴秋两人的情况不太对劲。   好朋友?好到咬手指的好朋友吗???   还有那段被人转述出来的对话,怎么看怎么暧昧啊!这是用朋友两个字就能解释的吗?哪家好朋友是这样的好朋友?   沈曼语心乱意乱,无心跟他多做纠缠,嘴上心不在焉回了句:“莫哥,不是你说让我跟花宴秋处好关系,我不就是在按照你的要求做的吗。”   “跟她处成亲亲密密,处到死后骨灰拌在一起,将来到了地下,也能继续亲亲密密的好、朋、友啊!。”   莫城:???   这话怎么这么姬里姬气的?好朋友这三个字,更是听着十足别扭,完全歪曲了它本来应有的意思。   还有,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不要仗着他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直男,就这样肆无忌惮污蔑他啊!   他努力扭转沈曼语的错误认知,徒劳无功为自己做出辩解:“我只是说,花宴秋比景言卿那狗男人好得多,让你和她处好关系,做手拉手一起走的好姐妹。”   “我什么时候说、说死后还要把骨灰那啥那啥了,来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沈曼语可不愿他将责任撇的这么清楚,顿时咄咄逼人道:“莫哥,是你说让我多在花宴秋面前刷她的好感度,将她变成我的铁杆闺蜜的,是不是?”   莫城:“是!但你们这是闺蜜吗?!”   沈曼语不听他的解释,接着道:“是你说的,花宴秋比景言卿那个渣男海王、时间管理大师强得多,让我与其跟景言卿厮混下去,不如选花宴秋这个更好的人选,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莫城:“是!但是我本来的意思是......”   沈曼语接着道:“是你说让我拿下花宴秋的心,让我和花宴秋好好相处,后半辈子哪怕到老死也能手拉手一起埋进土里,这话是你说的,是不是?”   莫城百口莫辩:“是!可我不是那种意思啊!”   沈曼语:“是你说的,花宴秋如果是男儿,一定是天底下所有家长们都喜欢的梦中情人。我喜欢景言卿那种小娇娇妈宝男,还不如喜欢花宴秋呢,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莫城心头的泪像开了闸的洪水,冲破了他的心防。他恍恍惚惚,被沈曼语怼的哑口无言,彻底说不出任何一句辩解的话来。   好像......这些话,还都是他说出来的。   可他本来不是这个意思啊摔!   沈曼语甩锅成功,扬眉吐气,心情还没好过两秒,又想到齐姐可没莫城这么好糊弄,脑袋顿时又耷拉下来。   她该怎么跟齐姐解释,这会儿不管她怎么解释,都还是逃不过去啊。   莫城久久没有开口打扰,她的思绪顺理成章接着往下走去。可是不管沈曼语怎么想,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怎么办?   反正在齐姐眼中,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干脆将这口黑锅,继续扣到花宴秋脑袋上?   想到这儿,沈曼语突然有点心虚。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给花宴秋的黑锅实在太多,多到现在一想到这种事情,沈曼语心底就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自我唾弃,并对花宴秋生出真切的怜悯同情。   她仅存的那点良心隐隐作痛,这条路走不通,沈曼语神情复杂地瞥了眼房门处,跟着叹了口气。   房门外有齐姐,还有花宴秋。齐姐一大早起来迎接一道晴天霹雳,肯定是被炸懵了,等她反应过来,率先迎接狂风暴雨的必然是花宴秋。   齐姐过来找她之前,想来花宴秋已经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她还有现在这点时间可以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但这次的热搜连花宴秋也不可能想到,完全毫无防备。   果然,幸福感都是要对比出来的。沈曼语和花宴秋两个难兄难弟,大哥不笑二哥,谁也不说谁。   只是一将花宴秋的凄惨遭遇和自己作对比,沈曼语明显察觉出自己实在不够善良。   不然想到这滑稽的场面,第一反应居然是幸灾乐祸,还有没有亲眼见到齐姐训斥花宴秋那一幕的遗憾惋惜呢?   花宴秋实锤了,是一个大写的惨字,凄凄惨惨戚戚,惨到沈曼语不忍心再给齐姐炽热的怒火,再添上一把柴火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沈曼语十分苦恼,她过去是个孤儿,实在没有多少跟长辈相处的经验,更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应对。   想到电话还通着,她不禁问莫城道:“莫哥,你不是对齐姐很了解吗,我和花花现在做错了事儿,你说我怎么做,才能让她不生气呢?”   “现在知道问我的意见了?”纯纯工具人·莫城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刚刚那会儿,还想把我扔出去,替你背这个黑锅的时候了?”   刚刚出口的话这就被打脸了,沈曼瞬间语感觉自己脸颊隐隐作痛。她在心中暗想,果然啊,做人还是要善良,给别人留一线余地。   ——她应该问完解决办法,再甩锅给莫城的!   她想得很理直气壮,整颗心都黑透了的人,哪会儿因为这点挫折就怀疑起自己的行事风格来。   可目前后悔也晚了,她有求于人,自觉能屈能伸,低声下气道:“莫哥,你快告诉我吧。”   “齐姐这会儿都快气死了,她又是那么要强的女人,生气伤身,伤人伤己,为了我们两个小混蛋,根本不值得她这样为难自己的身体。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自己将自己气出病来吧?”   莫城没察觉异常,听了这话,条件反射冷笑一声:“哟,你对自己的自我认知还挺清晰啊。”   沈曼语甩了甩并不存在的尾巴,全当这是一句夸奖,骄傲道:“那可不。”   这自信满满的语气,登时又给莫城气得够呛。不等他再度炸毛,沈曼语赶忙截断他:“莫哥,快点,别耽误时间了,齐姐在门外等着我呢。”   到底谁在耽误时间啊。   莫城无语至极,被沈曼语这一打岔,这会儿仍没察觉她话中埋下的陷阱,更没有否认自己对齐明心的了解。   他想了想,自顾自道:“明心那个人最是认真严肃,这次确实是你俩太无所顾忌,才会导致自己犯下错事。”   “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老老实实低头认错。认真反思,诚恳保证,别为自己做无谓的狡辩。道歉这种事情,真诚的态度最重要。你是不是认真的道歉,大家都能感觉出来。”   他说的很认真细致,一提到齐姐这个人,连语气也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郑重道:“明心不是会故意为难人的人,你们两人这次做错了事情,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她能感觉到你们是真的认错了,她就会原谅你们。”   沈曼语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也逐渐变化,她轻轻抿唇,将莫城的话一字一句刻进心底。   她从前做事惯来随心,与福利院的院长老师们关系不冷不热。   至少在表面上,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乱惹是生非,不给心力交瘁的工作人员多找麻烦,这种够了。   至于她私下里是怎么样,她懂事的表现是不是装出来的,福利院那么多孩子管都管不过来了,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小事。   沈曼语很多次都不无讽刺的想过,她之后为何会进入娱乐圈,为何对人心如此敏感,为何她对演技的掌握如此顺当,估计就是小时候打下的底子吧。   她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没有太多道德是非观念。毕竟,在弱肉强食的福利院里,资源有限,都需要孩子们去争去抢,才能填饱肚子。   真是那种大公无私的菩萨心肠的话,她可能根本就不会顺顺利利长到这么大。   莫城口中说的话,只要是接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但众所周知,学校里教育的所谓真善美,放到社会上根本行不通。   成年人的世界复杂黑暗,人心诡谲莫测,沈曼语早就习惯将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从来没有真正放到心上过。   可现在,与齐姐这么多日的相处下来,齐姐对她的真心照顾她都看在眼里。   哪怕她明知道沈曼语接近花宴秋的目的不纯粹,明知道她是莫城的艺人,跟她其实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她既然同意莫城的请求,将沈曼语接手到自己这里,她就认真尽到一个经纪人该有的责任   齐姐对她和花宴秋一视同仁,无论在片场,还是日常的生活中,处处照顾地妥帖周到,使沈曼语能够全身心投入到拍戏当中去。   恐怕莫城亲至,他一个粗枝大叶的大男人,手底下一大堆要忙的事情,也未必能够做到如此细心细致、对她如此上心的地步。   沈曼语自认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完全的恶人。齐姐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齐姐确实是她尊重在意的长辈。   沈曼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这种幼稚的言论如此震耳发聩。   莫城的一字一句似乎重重砸在她心口上,让她迟钝地对自己先前漫不经心的态度,乃至首先产生的想要让花宴秋出去顶锅的想法产生羞愧。   对待真心爱重她的人,这种行事方式确实太过轻慢,也太过伤人了。   莫城还在喋喋不休:“明心那家伙看着严厉,实际上最心软不过了,你们只要好好跟她道歉认错,她肯定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   说到后面,迟迟不见沈曼语回答,他语气猛然一转,怒气冲冲道:“沈曼语,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沈曼语还沉浸在自己的愧疚中,被他突然扬高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心虚感作祟,她面对莫城时就总感觉自己平白矮了一头。   莫城一发问,她顿时下意识回答道:“听着呢,听着呢,莫哥,你怎么能这样误会我,我是那种人吗?”   莫城忍住冷笑,沉声道:“那你给我重复一遍。”   沈曼语的记性一直很好,台词功底也不比花宴秋差多少。她不情不愿将莫城方才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见她是真听进去了,莫城的声音这才缓和下来:“行了,我了解明心,你们如果按照我说的做,她铁定很快就能消气的。不管是对你们,还是对她来说,这都是件好事。你可长点儿心吧。”   他到现在也没察觉异常,还在这儿喜滋滋地显摆。   沈曼语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哪能眼睁睁看着他快活。   恶劣心思冲上心头,她戏谑道:“莫哥,你对齐姐还真是关心啊。既然这么关心,这么了解,要不等会儿齐姐气消了,我特意再跟她提一句你的功劳?”   “毕竟如果你说的都是对的,对我们几人来说,您都是当之无愧的大功臣啊!”   莫城浑身一颤,想也不想,高声唤道:“沈曼语!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狗东西,你要敢这么做,我就、我就......”   无用的威胁。   沈曼语啧了两声,好整以暇道:“莫哥,我这是帮你呢,这是为你好呢。瞧瞧你,暗恋这么多年也不敢迈出这一步,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怂什么呢。”   沈曼语是真的记仇,莫城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方才的愤怒如戳破了的气球般,倏地漏干了气。他张了张嘴,所有话却卡死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喜欢齐明心,从在学校时起就喜欢。他是学校众所周知的风云人物,齐明心在学校的名头也半点不比他差。   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位耀眼的学姐,注意到她的一颦一笑,他悄悄打听她选的课,费尽心思出现在她左右,只盼望着她什么时候能够多看他一眼,多注意他片刻。   哪怕毕业后,他也执意跟随着她的脚步,来到这个以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里。   所以说天之骄子就是天之骄子,这么多年时间,他们都在这个陌生的行业内,跟块海绵般竭力充实自己,吸取行业经验。在前辈们的带领下站稳脚跟,随后彻底在这个行业内大放异彩。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只敢远远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从不敢主动迈出这一步。   莫城忍不住闭了闭眼,用力抓紧手机。他知道自己的懦弱,可对于齐明心这种慢热的人来说,只能倚靠时间的流逝,让她逐渐习惯自己的存在,或许才能慢慢打动她。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还是专注自己的事业吧,我们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还夹杂了些许颓然:“曼曼,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不会再插手你的事情。”   说什么我是为你好的这种话,甲之蜜糖,乙之□□,针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才会感到疼。他不是本人,又怎么会知道别人出于何种目的,才会做出属于她的选择呢?   莫城这次被沈曼语反将一军,真切体会到了一丝半点,她当初听到自己说出这种话时候的感受。他也明白沈曼语话下暗藏的深意,顺着她的心意,对她做出了保证。   他心绪紊乱,无力再思考更多事情,只想赶紧结束话题:“这次的事情,你放心,公司也会跟昼光和剧组等多方联系,一同跟进。曼曼,你可以信任我们,公司一直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如果没有齐情妆和苏雅玉这件事,就冲公司在她得罪景言卿和花宴秋后,也一直对她不离不弃的态度,沈曼语也会对公司深怀感恩之心。   可这件事如鲠在喉,成为心上一道始终过不去的坎,沈曼语如何还能对公司存在信任。   她淡淡笑了一声,笑声意味不明,不咸不淡道:“承蒙公司厚爱,谢谢你,莫哥。”   通话就此挂断,莫城还呆呆捧着手机,脑海里来回回荡着沈曼语最后那声笑。   说不上自嘲多点还是讽刺多点,不管其中蕴含的是何种意味,总归都让莫城坐立难安。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还没等他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就听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苏莫城在哪?带我去找他。”   这道女声冰冷强势,语气不容置疑。哪怕在别人家中,也没有半点小心谨慎的风格。   声音如此熟悉,莫城瞬间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面对这位名正言顺的苏家继承人,又是惯来霸道强势的性子,她现在明显处在盛怒之下,其他苏家人根本无人敢拦她。   眼听着脚步声离自己的房间越来越近,莫城忍不住抹了把脸,放下手机,在心中暗暗叫苦:沈曼语倒好,自己逍遥自在,将所有麻烦都甩到他手上。   他提前从N市回来苏家,可不是为了正面撞上这位暴君的怒火的。   他沉沉叹了口气,主动起身开门,迎接这位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   苏雅玉的名字听着很小家碧玉,温婉贤淑,实则她这个人的真实性格,跟她的名字完全搭不上边。   她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被孩子们簇拥着的孩子王。性格张扬至极,又极有责任心,不管在哪都是话题的中心。她的小弟小妹和崇拜者,绕起来能围学校一大圈。   她自小霸道强势惯了,长大后,更不会懂得收敛性情。偏无论从家世,还是她自身出众的能力来说,她真有这份骄傲的资本。   以至于其他人就算再看她不顺眼,也是敢怒不敢言,谁都不敢直接犯到她的头上。   苏家人都是如此,莫城只是一个养子,算不得苏家正儿八经的血缘亲人,面对苏雅玉这个混世魔王,自然更是忌惮七分。   苏雅玉刚走到门边,他便从内打开了门。苏雅玉冷冷瞥他一眼,毫不意外,脚步也未停,径直走进屋内。   莫城在她身后掩上门,将外面心思各异的众多视线隔在门外。   苏雅玉在房间内站定,也不坐下,更没有往莫城提前准备好的待客的茶水上多看一眼,她冷冰冰道:“莫城,苏家待你不薄。”   她上来就是如此直截了当的话,这样的直球莫城这些年见的不多。娱乐圈里那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套路看得多了,反倒对这样长驱直入的对白不太适应。   苏雅玉的威势太过摄人,她的容貌生的极美极艳,是苏家人一贯的好相貌。   只是桀骜不驯,浑身带刺。冰冷锋锐的视线扫过来,眼风都像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将人裸露在外的肌肤刮的生疼。   她明明是个姑娘,但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柔美。那股独断专行、不容置喙的性子,十足十的暴君气质。   虽说如此,可她这么多年手下执掌的苏家产业多如牛毛,从未出过大岔子。   这等事迹传播甚广,苏家或许有人不喜欢她,但小一辈的,无人不佩服敬服她的能力。   正面直面暴君的震怒,莫城纵然自认行得端坐得直,心头还是猛地一跳,惴惴不安。   他在苏雅玉对面站着,苏雅玉都没坐,他自然也不会坐下。他是个大男人,身高虽然比苏雅玉高一大截,气势上却远远落于下风。   知晓这次苏雅玉动了真怒,他无可辩驳,只能艰涩道:“苏家对我不薄,我知道,夫人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就算拼尽我这条性命,此生也无法全然回报。”   苏雅玉眉眼不动,分毫不见动容,面上仿若笼罩着一层亘古不化的寒冰:“莫城,二叔收养你的时候,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我们留下你的想法。”   “二叔二婶没有孩子,也不会再有孩子。苏家未来的产业是要交给我的。光靠我一个人,显然不能支撑起这庞大的商业帝国,我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左膀右臂。”   她的目光重俞千斤,压在莫城身上,压得他脸色泛白,已经知道苏雅玉接下来的内容会是什么。   “我从上学时起,就开始一边忙于学业,一边接手苏家的产业。谁都没有给你压力,包括二叔二婶,和我爸爸妈妈在内,都是希望你可以不用像我一样劳累。”   “毕竟我是名正言顺的苏家继承人,这些是我应该担负起的责任。但你不是,你不用承担这些负担,他们希望给你一个正常孩子那样,轻松的学业生活。”   莫城感觉双腿发软,身子摇摇欲晃。他根本不敢看面前人的眼睛,目光只敢死死盯着面前的地面。   “我一直在等你,苏家也一直在等你。好不容易等到你毕业,所有路都为你铺好了。结果,你放弃自己的专业,放弃苏家的一切,毅然决然投身到娱乐圈当中,选择当一个毫无意义的经纪人。”   苏雅玉说到这儿停顿了下,眸子压抑着汹涌猛烈的风暴,她的怒意不加掩饰,几乎要喷涌而出:“行,你想怎么样,家里人都随你!”   “苏家被锁链铐住、不得自由的人,有我一个也就罢了,你大可以去随便追逐自己的梦想。没人会因此责怪你,就连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如果实在无心于此,也不会有人强迫你,必须要按照我们的意愿而活。”   “可为什么,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作对?”她气极反笑,指尖重重一点莫城,又狠狠伸向门外。   “我和沈曼语的事儿,你阻拦我做什么?这时候你想起你身为哥哥的责任了?你不觉得时间已经太晚了吗!”   面对她接二连三的质问,莫城面上已经毫无血色。他死死咬牙,眼中血丝弥漫,居然一句也答不上来。   “我要看到她,”苏雅玉慢慢收回手指,冰冷的目光宛如一柄利剑,重新插/进莫城身体。   她的身高明明比他矮,姿态居高临下,却一点也看不出来违和感。   “我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我一点也不想再等下去。”她重重重复道:“那天,在这儿,在苏家,我要看见小语。”   “你不是想插手我的事情吗?我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你想承担起你身为哥哥的责任,我给你这个机会。”   苏雅玉嗤笑一声,没再看他,毫不留恋地从他身旁走过。   “就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门被大力摔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苏雅玉惯来雷厉风行,该说的警告说完,她来得突然,走的也干脆利索。   莫城呆立在原地,整个人仿若化成一尊没有生气的石像。他慢慢阖上眼睛,下颚紧绷。双拳死死握住,很久也没有动弹。 第63章   沈曼语加快时间洗漱, 同时在在心里反复斟酌措辞。   等洗漱完毕,她重重抹了把脸,怀着满心悲壮, 一把拉开门出去。   劈头盖脸迎接她的,果然是脸色阴沉的齐姐的雷霆之怒:“好啊,总算出来了, 出来的正好。花宴秋, 你笑什么呢, 看见人就这么高兴?你也给我滚过来!”   花宴秋安抚的笑刚刚显露,兜头而来一通迁怒。她赶紧肃正脸色,与面露同情的沈曼语, 相互交换一个心有余悸的眼神。   两个难兄难弟在齐姐面前排排站,垂头丧气勾着脑袋, 静等大家长训话。   齐姐张望一圈,没找到合适的打狗棍。就拿了花宴秋的剧本, 在桌子上拍的啪啪响:“你们两个小崽子, 你们真行啊!你们真能耐啊, 当得我的面, 居然也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那么多小动作!”   一声声仿佛直接敲在两人心底,瞧这模样, 如果她们二人再不表态, 齐姐就要辣手摧花, 手中的东西恐怕直接敲她们圆润的脑门上来了。   沈曼语深吸一口气,肺里胀满空气,一点点勇气也重新鼓了起来。她按照莫城的交代, 又混糅了昨天晚上花宴秋对她道歉的套路, 既不辩解也不甩锅, 认真诚恳地跟齐姐道错。   这一举动,显然出于花宴秋的意料。类似的事儿不是头一次出现,沈曼语这个小混蛋,惯来深信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一损人利己的人生信条。   花宴秋本来还以为自己这次仍要背黑锅,不想沈曼语居然做出如此举动。   自己这次居然错怪沈曼语了?一时之间,花宴秋心里五味杂陈,控制不住想,沈曼语这是心疼她了吗?确实是心疼她了吧?   毕竟她脑门上背的那一摞黑锅,加起来都有她整个人高了。   但无论这次的事情,还是之前的事儿,其实也不是全怪沈曼语无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每次她俩闹出什么事儿,不管谁是主谋,花宴秋肯定也脱不开干系。   这才是沈曼语每次能够甩锅成功的诀窍所在。   她还在认真跟齐姐做出保证,齐姐的脸色明显缓和不少。花宴秋没注意两人的对话,而是侧脸望着沈曼语。   挨了齐姐一顿训斥,她没有半点怨怼。那双璀璨漂亮的动人眸子里,蕴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郑重。她的一字一句咬的很清晰,于是承诺的分量就更足以使人相信。   好像那个防备心甚重的小混蛋,不知受了何人点拨,突然间愿意剥离自己生出尖刺的防御的盔甲,露出其下柔软的内心。   她愿意付出自己的真心,愿意对她们献出自己所剩无几的信任,以一种更为诚恳信赖的态度,来面对她和齐姐了。   这样难道不好吗?对于花宴秋来说,当然是好极了。   齐姐炽烈的怒火,成功被沈曼语从莫城那儿继承来的秘诀浇灭。看来莫城对她的了解,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知之甚深。   齐姐缓了怒意,对两人不轻不重敲打过后,便将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行了,那就这样吧,你们俩人以后在外面多注意点,花宴秋,尤其是你!”   这就跟自己家闺女,和别人家闺女闹起矛盾来,不管错在对方还是己方,哪怕出于最基本的谦虚礼貌,也会在面子上做做样子,呵斥自家闺女几句。   花宴秋:......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司机已经到了,赶紧走吧。从今天开始,就要正式拍你们的亲密戏了,可悠着点吧。”   这场风波到此平息,两人都松了口气。可没等沈曼语这口气彻底出完,齐姐后面这句戳心之言,让她面上的神情陡然裂开。   救命啊!这真的是她应该承受的东西吗?   从酒店一直到片场,沈曼语一路精神恍惚,只觉得除了上辈子自己离报复成功离那么临门一脚,却被老天突然开了这么场可笑的玩笑后,又一次真切见识到了世界的恶意。   她们两人一到片场,顿时接受了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的注目礼。   连楚导都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们一会儿,瞅瞅齐姐,又瞅瞅两人,啧啧有声:“这才过去一个晚上,瞧瞧你们俩闹腾的。”   花宴秋和沈曼语又上了热搜,让她们二人结识,并从情敌身份走到现在的原因,即一起拍摄的这部戏,自然逃不开众人的议论中心。   剧组的热度居高不下,楚导对此当然乐见其成。   就算跟楚导的关系再好,花宴秋对他,和对齐姐的态度,当然也不会相同。   齐姐怒骂她的时候,她还没有感觉什么。楚导这样一说,她浑身上下都觉别扭。   特别是楚导话中隐晦的暗示,让她忍不住辩解道:“......不是晚上,热搜上的那事儿发生的时候,我们还没到酒店呢。”   沈曼语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望天望地,欣赏自然的美景。   齐姐倒是想怼什么,当着尊敬的长辈,乃至周围那么多工作人员的面,不好让花宴秋太过难堪,犹豫片刻,也就将到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楚导打眼一扫,几人的态度映入眼帘,心底多少有了底。   他又不是眼盲心瞎,看不出自己两个主演间的奇怪氛围。更何况当初齐姐执意要跟她们同住一间房时,也跟他讲述过自己的担忧顾虑。   他跟花宴秋和齐姐两人合作多了,跟花宴秋的父母也有交情,是值得信赖的前辈,这种事齐姐不至于瞒他。   不然,楚导哪那么容易松口——他让自己两个主演同吃同住,那是奔着培养默契的目的去的。齐姐这么大一个电灯泡杵在中间,算个什么事儿啊。   楚导也怕自己玩脱,给她们制造这么个机会,真给这俩人撮合到一起去。   一旦花宴秋妈妈知道这件事,她不乐意的话,找他这个罪魁祸首算账。说不定那疯婆娘会拿着柄大菜刀找上他家,一把削秃他脑门。   深陷于秃头烦恼的楚导左右纠结,摸着自己发凉的脑门,愁得连那最后几缕头毛都快要保不住了。   一力降十会,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年老体衰的老头子。真跟那疯婆娘对上,恐怕也是要让自家混账女儿吃席的份。   这等后果太过惨烈,楚导痛定思痛,认为还是自己的小命和头发重要。等齐姐再找上他时,他也就顺水推舟,一退再退,默认了她的请求。   “行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难得摒弃自己爱看热闹的性子,打圆场道:“宴秋,曼曼,去上妆吧。今天这场戏,让我好好看看你们的表现。”   休息室里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这里没有导演在,其他人明显松了口气。   孔盈盈和何含巧两人也挤了过来,看得出来,早上的热搜她们都看见了。众人的八卦之心成功升上顶峰,这会儿虽然无人出声打扰,目光都不停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花宴秋刚刚上好妆,被楚导提前叫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就只能给沈曼语一个担忧的眼神。   沈曼语冲她轻轻一笑,示意她放下心来。   花宴秋这位大咖也离开了,屋内原本安静的氛围瞬间产生几分躁动。   花宴秋不是她们可以得罪的人,可面对沈曼语这位看上去远比花宴秋更好说话,显得格外平易近人的艺人,其他人都有点蠢蠢欲动。   不等她们张口询问,沈曼语上完妆,换好戏服,孔盈盈就连忙挤到她身边坐下,殷切问道:“曼曼姐,你和花前辈到底什么情况啊?”   “你们俩才刚认识多久,现在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还有,你们是不是真像网上说的那样,不会真的是在、是在谈恋爱吧?”   她仗着自己和沈曼语的关系,大胆问出了所有人都想要问的话。沈曼语余光瞥见化妆师和其他工作人员,以及部分赶来凑热闹的演员也都过来了。   一众人看似忙着手头的工作,实际上都悄无声息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这边的动静。   沈曼语不禁暗想,孔盈盈是真的傻,还是故意装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问出这样耿直的话,沈曼语能怎么回答?   直接否定吗?热搜上的那些图片明明白白,没有被人P过造假的痕迹。加上二人平常在片场里坦然自在、亲如密友的相处模式,众人都看在眼里。   她如果否认自己和花宴秋的关系亲密,那岂不是彻底坐实了自己做贼心虚。   可如果她直接肯定下来,一传十十传百,口头交流中以讹传讹,更何况在场这么多人,人心诡谲难测,指不定给她造谣出多少离谱的版本出来。   转瞬间,沈曼语心念百转。她沉默的时间不能太久,如此简单的问题,是与不是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她越是沉默,反而越是显得自己心虚。   如果将一切大喇喇摆在明面上,以最坦然自若的态度应对,这些心思复杂的圈内人,反倒可能不会多想。   想到这儿,她微微侧头,直视孔盈盈的眼睛,理直气壮道:“首先我不是女同,但姐姐长的那么好看,谁不想和姐姐贴贴呢?”   这已经是网络上流行的众所周知的梗,她一出口,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女同不女同的不重要,喜欢姐姐的脸,和一定要和姐姐在一起这种事冲突吗?完全不!   花宴秋毕竟长的这么好看,是无数人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女神。   姐姐长的好看,看起来赏心悦目。颜狗只是想和姐姐贴贴,喜欢舔姐姐的颜而已,这种事情,哪能上升到要和姐姐谈恋爱的地步?   她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众人自觉进行脑补,脑补出来的逻辑完全自洽。甚至比她本人绞尽脑汁,苦哈哈进行澄清的效果要好得多。   沈曼语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她趁胜追击,转而望向其他人,追问道:“难道你不想吗?难道你们都不想吗?”   她视线所及之地,化妆师和道具师先是一怔,随即两个小姑娘点头如捣蒜,双手握成喇叭筒状,高声喊道:“那必须想啊!想和姐姐贴贴,想让姐姐正面上......唔唔唔”   化妆师大尺度的告白还没说完,立刻被身旁猛然惊醒深觉丢脸的同伴,一把将嘴捂住。   她话虽然没有说完,大家都是喜欢在网上冲浪的年轻人,谁会不知道她后面未出口的话是什么?   年轻的化妆师涨红了脸,被大义灭亲的同伴险些捂到窒息。这滑稽的场面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一时间,整个屋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沈曼语跟着笑起来,无人注意到她冷漠的眸子,悄无声息从孔盈盈,乃至一直静默不语、仿若被众人排斥在世界之外的何含巧身上扫过。   眸光冰冷森然,万般阴暗情绪,都掩在眸底漆黑的深潭之下。   这俩人在剧中扮演的龙套角色,戏份早就演完了。按理来说,这会儿她们已经早就回去公司,之所以一直还留在这儿,不是为了别的。   这个剧组里卧虎藏龙,楚导为了拍摄这部心头的白月光,花费了大力气,请来不少出名的演员给花宴秋沈曼语两人作配。   若不是楚导的面子大,出手豪爽——当然,这点还是沈曼语给他搞来的投资——诸多老戏骨也乐意卖他一个面子,别人根本就凑不齐这么豪华的阵容。   孔盈盈和何含巧两人也只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而已,有这么好的近距离揣摩学习的机会,莫城自不会让她们着急离开。   而剧组这边,耀星下足了血本,楚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不知道有俩人在这白吃白喝的事儿。   无论两人孔盈盈和何含巧本心是否愿意,即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谦虚好学的模样,给莫城和楚导好好瞧瞧。   沈曼语心不在焉思索这些事情,却听见屋内张扬的笑声陡然一顿,突然寂静下来的氛围明显不同寻常,还有人一口岔气闯进肺里,剧烈咳嗽两声,又自己赶紧捂住了。   她还在化妆桌前坐着,背对着门口,瞧见众人抽筋了般使劲给她使眼色的动作,顺着她们的视线扭头望去。   花宴秋双手环胸,倚着房门,面上神情冷淡。见她看来,轻飘飘给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   方才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房间正中的沈曼语身上,居然没有一人看到她的到来。   也就这会儿,化妆师好不容易从同伴的无情铁掌中逃脱出来。   一圈人都在狂笑,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可怜,艰难喘了半天气,好不容易从窒息中缓过神来,还没来及等她破口大骂同伴的无情无义,一抬头,就瞧见房门处静立着的花宴秋。   救命啊,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大脑一片空白,瞬间想到自己方才嚣张狂妄的请求。也不知道花宴秋到底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她们方才奇奇怪怪的对话。   沈曼语也有点方,她的慌乱不比化妆师少上多少。好在她表情管理还算到位,强撑着镇定与花宴秋对视,假装自己没有说出先前的渣言渣语。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可她们之间蓦然升起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氛围,让其他人霎时间觉得自己仿佛成了100W的大电灯泡。闪闪发光的亮度,甚至刺疼了自己的眼睛。   背后议论人,结果被正主撞了个正着。当前的局面着实有点尴尬。一群瓜田里的猹吃的肚子滚瓜溜圆,这会儿就该识趣地赶紧撤退,免得引火烧身。   她们还在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悄悄退出去,给这两人清空场子。   没等她们考虑清楚,就见花宴秋站直身子,自顾自走到沈曼语旁边的化妆桌旁,拿起自己的剧本。   她意味深长瞧了沈曼语一眼,缓声道:“没事儿,你们继续聊,看你们玩的挺开心的,不用顾虑我。我就是正巧路过,走了一半,发现剧本落下了,专门回来一趟。”   这句话就是解释了。   沈曼语信了。   才有鬼!   花宴秋——一个重新定义了正巧路过这个概念的女人。   至于其他人信没信沈曼语不知道,反正她目光古怪,上下打量了花宴秋半天,仿佛看到一个逐渐被自己带坏的乖孩子。   花宴秋这个家伙,一颗心能掰成八瓣,连心尖尖上都装着她的心眼儿。她又是个再严谨不过的性子,身为演员,怎么可能连剧本这种重要的东西都忘带?   往常她们这儿哪有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她们都心知肚明,这群人出现在这儿,就是为了今天的热搜而来。   花宴秋担心自己离开后,这群人会为难沈曼语这样一个没有背景后台的人,令她左右为难,所以特意没拿剧本。   借着这个由头,如果中途有人噎得沈曼语说不出话来,她就能专门回来再为她解围。   只是这样说的话,她先前肯定没有走远,说不定一直就在门边站着,而沈曼语先前的那些“渣女本渣”的锥心之语,自然也尽数落入她的耳中了。   沈曼语:深深窒息。   彻底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森森恶意。   丢脸丢到花宴秋面前,花宴秋可不是齐姐那样心软仁慈的女人,也能将这件事情得过且过,放沈曼语一马。这家伙又小心眼又记仇,还爱吃无名飞醋。   眼下人多不好开口,等晚上回去,恐怕花宴秋就该跑她屋里头找她质问情况了。   花宴秋拿好剧本,淡淡道:“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她搅乱一池浑水,施施然离开了。   这次,应该是真的走了。   毕竟沈曼语的战斗力如此强悍,根本没有她能够出力的地方,沈曼语一人就足以应对。   还用各种小伎俩,将众人的思绪引导的宛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朝着奇怪的道路上奔腾而去,一去不复返了。   还继续?继续个什么鬼?这是嘲讽吧?这真的是嘲讽吧!   沈曼语沉默不语,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多待下去,小心觑了眼她心如死灰的面色,一个个脚底抹油,遛的飞快。   就连孔盈盈这么粗枝大叶的人也察觉到不对,难得读懂了空气,不用沈曼语开口,她自己拽着何含巧,主动提出告辞。   就连她们也走了,只剩沈曼语一人陷入怀疑人生的藩篱里,产生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该说不说,花宴秋这家伙,是真的狗啊。   这几天的亲密戏拍的沈曼语心力交瘁,过程不太顺利,一遍遍进行ng,与之前一帆风顺的拍摄进度截然相反。堪称沈曼语自进组以来,头一次惨遭的滑铁卢。   楚导几番欲言又止,明显对她们之间的氛围状态不太满意。只是忌惮花宴秋妈妈的性情,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他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剧组不缺钱,本来预定要拍小半年时间,这会儿已经有很多余裕,这点时间刚好可以让两人好好调整调整状态。   这几天过的无波无澜,沈曼语倒是有点着急,被花宴秋安抚下来。心理障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越着急,反而可能越能起到反作用。   沈曼语已经开始逐渐接受她了,她们之间,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等五月底这天的拍摄结束,楚导严肃的神情猛然松动下来。   有前段时间拍摄如此顺利的过程做对比,这两天的艰难过程,让他对两人恨铁不成钢,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不是眼,到处挑刺。   总之概括起来一句话,就是横竖看不顺眼。   骤然从一个深受老师喜爱的优等生,落为吊车尾拖后腿的差生,沈曼语难免受不了这落差,很是颓靡不振了一会儿。   好在她自身心性坚定,又有花宴秋的安抚开导,焦急的心态被花宴秋按了下去,也就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已经快要习惯每天拍摄结束,被楚导劈头盖脸呵斥一顿,可今日拍摄一停,等两人卸完妆出来,楚导看上去简直满面春风,笑呵呵地喊几人过来,连齐姐也没落下。   人一到齐,楚导迫不及待宣布道:“前两天不是说给你们个好消息吗,这不,好消息就来了。”   副导演也是满面喜色,帮着他将满满几个喜庆的大红袋子一人递了一个。   沈曼语接过后,小心摩挲了下,感觉到里面都是坚硬的圆珠子,还能听到塑料纸的咔嚓声。   她与花宴秋面面相觑,隐约猜出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但猜出这东西太过离奇,反而让两人无法相信。   连带齐姐在内,几人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完全搞不明白楚导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拆开啊,都拆开看看。给你们的,不就是让你们吃的吗?”楚导一边高声催促,一边将自己手边的大红袋子拆开,从内掏出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糖果。   见袋子里果然是糖果,沈曼语没忍住唇角动了动,悄悄侧头看了眼齐姐的脸色。   果然见齐姐面色黑得可怕,死死盯着两人手里的袋子,仿佛里面住着什么不可明说的妖魔鬼怪。   经纪人齐姐带自己手底下的艺人时,对花宴秋的饮食严格进行控制,早晚饭吃毫无味道的粥和沙拉,甚至更进一步,只让吃空气。   糖果这种高碳水高热量的违禁食物,是她绝不能允许出现在艺人生活里的魔鬼。   楚导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喜气洋洋道:“这两天宴秋和曼曼有事儿要走,刚好也到儿童节了,我也要回去,陪我家那小兔崽子好好过个节。趁此机会,给大家放三天假庆祝庆祝!”   碳水能够刺激多巴胺分泌,本来吃糖就能让人快乐。楚导这个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是心情振奋。   消息从上往下传出去,这个意料之外的小长假,顿时引来一片欢呼声。   只除了齐姐。   旁人都已经打开袋子开吃了,沈曼语和花宴秋两人默契捏着袋子,都没有试图惹怒这位正处在暴躁中的霸王龙。   出乎意料的假期自然快乐,可这个假期里,花宴秋要带着沈曼语一同去苏家吃席,可想而知,两人齐聚一堂,未免中间产生什么意外,齐姐又少不了一番操劳。   快乐对半打折,齐姐的心情当然好不到哪儿去。但手底下的两个小崽子如此懂事听话,齐姐刚刚冒出的火气也被压了下去。   她深感满意的同时,心口那股压制不住的邪火,也就全冲着楚导而去了:“楚导,周周的年龄,似乎也就比我们宴秋少上一岁吧?而且人家想过儿童节,跟您有什么关系?”   楚导一听她话中暗含的火气,就知道她生气了。齐明心是圈子里的老资历,和楚导合作的次数不少,两人的关系也很好,他自认对齐明心的性子还算了解,她不是那种控制不好情绪,会胡乱发怒的人。   再打眼一扫,看到沈曼语和花宴秋两人,他就多少明白了她的心思。   楚导颇觉委屈,心里的泪已经流到水漫金山的程度。他当初让沈曼语进剧组的时候,也不可能会知道花宴秋会因戏生情,喜欢上沈曼语吧。   很多时候,很多事,并不是可以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这件事上,他真的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而且这两天相处下来,沈曼语和花宴秋之间那股别扭的氛围还没有消除。   一边是自己心头白月光剧本的完整度,他竭力想为这部剧呈现出最完美的效果。   一边是花宴秋母亲得知此事后,可能会有的追杀。   想也知道,楚导肯定是会选择自己的心头肉白月光啊。   因此,他面对花宴秋和她妈妈之间的传话人,也就是齐明心时,心虚感作祟,也不敢用自己的年纪来压她,悻悻道:“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儿童节儿童节,我也是儿童,让周周陪我来过也是一样的。”   齐姐心里难受,见不得他如此自在,张口呛道:“周周愿意回去了?还过节呢,她如果真被你叫回去,把你扫地出门的话,到时候可别哭着来找我们宴秋收留你。”   几人打趣惯了,齐姐的言辞虽然扎心,但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字字句句都往楚导心窝子上戳,把他脆弱的小心心戳了个稀巴烂。   要是周周真就这么愿意回去的话,他哪还愿意花费这功夫,给她过什么幼稚的儿童节啊。   周周这次被亲爹亲手卖了,气得不轻,楚导各种手段用尽,她就是一直不愿回去见他这个孤寡老头子。   楚导实在无法,这才想着豁出去了。拉下自己一张老脸不要,主动认输服软,试图让她好好消气,结束冷战。   楚导硬着头皮道:“这不是在努力吗?正在努力呢。”   齐明心的嘴上功夫着实犀利,眼见女人眉眼上挑,出口一声冷笑,楚导赶忙将自己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捡起粘好,拼命给花宴秋使眼色,让她开口说点什么,转移齐姐的注意力。   这种关口,花宴秋哪敢插嘴。齐姐正在盛怒之时,她也清楚,这其中大半是自己的关系,她一旦出声解围,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花宴秋又不是傻子,她假装没看到楚导求救的视线,无情至极地将脑袋撇开了。   还是楚导的好基友副导演忍着笑,好心开口帮他转移话题:“宴秋,曼曼,那你们今晚就出发回去吗?还是等到明天再走?”   剧组拍摄的地方在N市,他们这群人大部分都是在B市生活。两个城市相隔的距离不远,飞两个小时也就到了。   有第三个人给出台阶下,花宴秋悄无声息觑了眼齐姐的面色,见缓和不少,这才接口道:“既然有几天假,今天的时间还不算晚,现在赶回去完全来得及。”   她顿了下,解释道:“这段时间一直在剧组待着,我手里也压了一些通告。提前回去,也能空出更多时间处理。”   话是对着楚导说的,实际上却是给沈曼语解释的。   花宴秋说完这句话,就忍不住去看身侧的沈曼语。但她好像并没有仔细倾听他们的对话,从刚才时起,视线一直落在某个虚空处,好似在思考什么事情。   直到花宴秋忍不住,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腕,紧张问道:“曼曼,今晚回去可以吗?”   沈曼语这才回过神来,视线重新落到花宴秋身上。花宴秋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可眼神中的期冀根本遮掩不住。   她希望沈曼语和她一块回去,要不是事情实在太多,既然有了空闲,她得加紧时间赶回去处理。   难得几天的假期,她当然只想和沈曼语多相处相处。按照楚导所期望的那样,两人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可既然这种希望不能成真,她便期待着沈曼语可以跟她一块回去。虽然回到B市后,两人也会很快分开。可中间哪怕再多待片刻功夫,也是弥足珍贵了。   沈曼语知道她话中暗藏的意思,眸子不知为何显得有点黯淡,张了张口,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但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同意,这种犹豫的态度,无意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不说花宴秋心里如何失望,连在旁竖起耳朵偷听的齐姐也是一愣,下意识问道:“曼曼,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沈曼语唇角下压,垂头丧气道:“......不了,齐姐,我还有事要做,可能要留一两天再回去。你放心,等我回去了就第一时间联系你们,不会耽误苏家这档子事儿的。”   要不是有苏家这事挡在中间,她更宁愿自己这三天都死死窝在剧组里,哪也不去。   这样一来,那所谓的生死大劫也就找不到机会下手。   而且花宴秋身在B市,两人完全不在一个空间里,就算她这边有什么意外,花宴秋也不会像原主前世的经历一样,为了救她丢了自己性命。   正因这事儿心软的后果极其惨烈,是涉及到性命的大事儿,不管沈曼语心里如何舍不得与花宴秋分开这么久。   ——自从两人认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分开。可她知道,让她在花宴秋的安全和这中间选的话,她肯定,并且坚决地选择花宴秋的安全。   她不能容忍花宴秋有丝毫遇到意外的可能性,更何况,这份意外的来源还是自己。   沈曼语这个借口找的毫不走心,花宴秋不是没听出她说的是假话。毕竟在她和沈曼语慢慢熟悉起来之后,齐姐已经第一时间调查过沈曼语的相关信息。   她自然知道,莫城现在对沈曼语完全是放养状态,她手头上除了现在这个剧本以外,暂时没有其他工作。   突如其来的假期如此快乐,其他人都不想再在片场里,和工作多呆一秒。不过这交谈的片刻功夫,片场里的人几乎已经走空了。   这才是人之常情,众人归心似箭,沈曼语为什么和别人都不一样?   不管花宴秋心底有多少疑问,但她长了眼睛,她能看出沈曼语的言不由衷和不舍,还有那点掩藏的担忧和难过。   她知道沈曼语这样举动的缘由,并不是不在乎自己。因此,她倒也没有多想。   不想让沈曼语为难,在齐姐这句话落下之后,她便自然而然为她解围道:“没事儿,反正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么几天。”   她一如既往的体贴,以至于沈曼语深深凝视着她,突然升出一股想上去抱住她的冲动。   但她不能,花宴秋也不知道,在她们赶去机场前,回房间收拾行李的这片刻短暂的相处时间,也不会有的。   连一个还算温馨的告别的时间,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双更,两章 第64章   别人都可以走, 孔盈盈和何含巧还没走。今天这个假期来的很突然,谁都没有预想考虑到。   她们已经联系莫城,在莫城没有发话之前, 她们要跟沈曼语共同进退,等着莫城对她们接下来的安排。   按照沈曼语的设想来说,真有对她恨之入骨, 恨到不惜以身试法, 想要她性命的人。无疑就是当初能做出监听她手机, 这种毫无底线的阴险之事的幕后之人。   虽然她不知道何含巧为什么这么恨她,或者是恨原主。这并不妨碍沈曼语起了要好好盯紧她的心思。   无论她是不是导致自己这次身陷性命危机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会儿把她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总比人悄无声息溜了,而她却任何消息都得不到好的多。   众人闲话说完, 都要各自散了。楚导也想早点回去,找自家的混账女儿道歉说情, 争取在明天倒来之前父女重归和谐, 甜甜蜜蜜出去享受快乐的亲子时光。   花宴秋是个大忙人, 齐姐已经联系订票,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可眼见沈曼语一直停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望着沈曼语歉疚的眼神, 沉默片刻, 也就反应过来。   “......连一起吃个晚饭的时间也没有吗?”   她的声音很温柔,静静望着沈曼语,声音里带了点叹息。但可能因为话说出来之前, 心里已经知道了结果。连期望也没有。   语气里没有责怪, 只有听了让人甚至想要落泪的遗憾。   沈曼语喉咙好像被棉花堵住,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能感觉到自己眼眶逐渐升上一点热意,她是个优秀的演员,但她无法发挥自己的演技,努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不过是短暂分开两天而已,到苏夫人的宴会之前,她们还是会相见。可她就是觉得,心里特别委屈。   她们明明可以拥有一个吃晚餐的时间,可以从从容容来场认真的道别。   她本可以送花宴秋到机场,对她笑笑,跟她挥挥手,亲眼看着她走上飞机。   如果没有性命攸关的事故,如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头上悬挂,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她甚至可以跟花宴秋一起回去。   等她们到达地方,天色想来已经很晚了。她也许可以借此机会,名正言顺跟着花宴秋一起回家。去她家认认路,瞧瞧她家的模样,顺便再蹭一顿温暖的夜宵。   花宴秋跟齐姐肯定会同意的,不必她厚着脸皮开口,以这二人的行事作风,也会主动邀请她过去。   若是沈曼语本来没有机会,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整颗心都像是被酸涩的水浸泡着。酸涩顺着血脉脉络一直浸到里面,密密麻麻地全是苦涩。   就像她本来没有见识到花宴秋的好,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无视她的存在,像从前一样,只将她当成一个没有实体的纸片人,不会向她付出自己的感情。   可她知道花宴秋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花宴秋对她的认真,对她的上心。面对别人用手奉上的真心,没有人能完全做到无动于衷。   沈曼语也只是个普通人,会对花宴秋心软,会心疼她的付出,对她的真心产生动容。   她不是好人,却也不是纯粹的坏人,她无法心安理得忽视这一切。   “对不起,我......”沈曼语哑着嗓子,说出这几个字时,声音已经微微哽咽。   周围人多眼杂,还没有离开的人大多都聚集在这儿,何含巧和孔盈盈也远远站着,望着这边。   就连楚导都察觉到异常,停住了步子。几个大男人勾肩搭背,相互挤眉弄眼交换眼色,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八卦心和好奇心,视线不断往这边瞟来。   花宴秋心情低落,抬眼扫视一圈周围。她面色不虞,眼神远比平日冷冽得多,难得显露的攻击性,让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也不由停了下来。   她不想让这么多人看热闹,侧首对齐姐轻声道:“我先和曼曼单独说几句话,等会儿再走,麻烦您先等我片刻。”   沈曼语勾着脑袋,其他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齐姐离得近点,听到她之前哽咽的声音,但也只能看到她红了的眼眶,和眼尾一点闪烁的泪光。   她压低声音,对情绪也明显不太对劲的花宴秋小声道:“......好好安慰安慰曼曼。”   虽然她也不清楚,只是短暂分别两天时间而已,这两人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不过将眼前两个熊孩子,代入成幼儿园上学第一天,刚刚认识的两个小朋友,在放学爸爸妈妈将她们回家的时候,哭天抹泪嚎着不想跟新认识的朋友分别,画面瞬间就毫不违和了。   花宴秋轻轻应了一声,拉着沈曼语的手腕,一直来到两人的休息室内。   片场内,除了刚才在她们周围围着的那一波人外,其他人都快要走光了。这个休息室是她们二人专属的休息室,更不会有其他人的身影在。   这些日子两人的肢体接触渐渐增多,沈曼语也慢慢习惯了这些。花宴秋牵着她时,她也不再像第一次时,出现那么强烈的排斥反应。   花宴秋拉着她进门,刚回身关好门,突然感受到后背一阵热意袭来,沈曼语从她后面,无声无息环抱住了她的腰肢。   花宴秋身体顿时一僵,完全不可置信,恍恍惚惚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出了什么错觉。   沈曼语这么讨厌肢体接触的人,居然也会主动拥抱她吗?   这真的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沈曼语,而不是被什么东西夺舍调包了?   沈曼语抱她抱的很紧,仿佛自己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会跑了似的。   她的下巴搭在花宴秋肩膀上,侧脸贴着她后颈,声音带着哭腔,闷闷道:“怎么办,姐姐,我不想跟你分开。”   拥抱就是单纯的拥抱,没有任何欲望可言。从她大力的力度,和哽咽的语调中,花宴秋也能听出她的惶恐不安。   她对自己这么依赖的吗?花宴秋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却没有深究。沈曼语在她面前头一次出现这样脆弱的姿态,这无疑是对她的认可和信任。   她心里软成了一滩水,之前靠理智强行压下的酸涩难过,也被沈曼语不加掩饰的真情流露勾了出来。   她想直接回身,却不料被沈曼语突然加重的力道制住。沈曼语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低低道:“不要回头。”   说这话的瞬间,花宴秋感觉一滴热泪滴在她的脖颈上。灼热的温度烫的她指尖猛地一蜷,翻天覆地的心痛猛然涌了上来。   “不就两天见不到面吗,哭什么呀?怎么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她的声音也有点哑,眼睛酸涩得厉害。手轻轻按住沈曼语落在她腰间的手,小心抚摸安慰。   她知道沈曼语自尊心强,浑身上下只有那张嘴嘴硬。她惯来口是心非,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姿态,花宴秋也就顺着她的心意,没再试图转身。   生死离别这四个子寓意太过不详,刚好戳在沈曼语心底的痛点上。剧烈的恐慌没有得到收敛,反而更加汹涌强势。   她不受控制地想起小助理和经纪人的对话,那句“可她没事儿,救她的这个......”反反复复在脑海中回荡。   不详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沈曼语想要开口说话,话还没说出来,泪水反而先掉了下来。   成串成串的泪珠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涌出,完全不受其主人的控制,沈曼语紧紧咬唇,勉强压制住自己的哭声。   只要一想到花宴秋有可能会因她而身死这件事情,她这些天一直不敢相信此事,轻飘飘在天际游荡,始终落不到实地的魂灵,才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强大的悲伤如迅疾飞来的箭矢,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痛苦浪潮般淹没了她,她不由自主攥紧拳头,喉间发出一声小兽般痛苦的悲鸣。   花宴秋一语落下,沈曼语的情绪不但没有受到安抚,反而听到耳边的喘息突然粗重起来,轻微的哽咽声一下一下敲击在她心脏上。   她感觉到颈边滚烫的泪水越来越多,最终,泪水的主人稍微拉开了点距离,腰间的手松开一只,好似是在拭泪。   心上人如此悲伤难过,花宴秋如何还能保持理智?   她再也忍耐不住,趁着沈曼语松手的时机,转过身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语速加快,追问道:“曼曼,到底怎么了呀?”   沈曼语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抬眼看她。她满脸都是泪,悲伤那么多那么大,泪水夺眶而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没事儿,我......”她失魂落魄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只是一想到要和你分开,就很难过很难过。”   她像是只失了方向的小兽,茫然找不到出路。满怀希冀地瞧着眼前人,对她的信任依赖满到几乎快要溢出来。   花宴秋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有种不知名的情绪一直在发酵,闷闷地胀满了整个心间。   她又拉着沈曼语在化妆桌前的椅子上坐着,这次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没再松开。花宴秋用另一只手够了桌上的纸巾,小心翼翼替沈曼语擦干眼泪。   有了这片刻缓冲功夫,沈曼语的情绪逐渐稳了下来。花宴秋还拿着纸巾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动作极尽柔和。   她稍显冰凉的手指在此过程间,难免会触碰到沈曼语眼周的肌肤。   沈曼语从方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这会儿不禁多了十分不自在。   再一想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的失态,甚至丢脸到在花宴秋面前之前哭出来。霎时间,沈曼语尴尬到整张脸都羞红,艳丽的红意一直从脸侧蔓延到耳根。   花宴秋换了好几张纸,擦了又擦,泪已经擦干,她却没有立刻收手。眼见沈曼语的情绪缓和下来,她一直压抑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些。   花宴秋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她冰凉的指尖也被沈曼语滚烫的肌肤熏上几分热意。   她舍不得收手,轻笑道:“小哭包,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爱哭?”   沈曼语忍不住瞪她一眼,她刚刚哭过,眸子里还带着朦胧的水气,圆睁的瞳孔小鹿般天真无辜。   稍微了解她的人又都知道,这不过是无害的表象罢了。真实的她,远没有看上去这么好欺负。   刚才的脆弱只是昙花一现,现在的她从负面情绪中恢复过来,转瞬又变成那个口是心非、理直气壮的小混蛋了。   她打定主意,自己咬死不能承认这么丢脸的事情,不然以后花宴秋次次拿这次的事儿来刺她,她得多怄啊:“谁哭了?我才没哭!”   花宴秋手指不轻不重在她脸颊按了一下,调笑道:“你没哭,那刚才是小狗哭了吗?”   沈曼语脑袋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花宴秋这混账东西,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性癖?这又是想听她学小狗叫吗?   之前几次她都干了坏事儿,很是心虚,也就次次顺了花宴秋的意,但今天她心情不好,就想跟她对着干。   闻言,沈曼语大力将头扭开,避开花宴秋手指的作弄。花宴秋摸了个空,也不着恼,只好脾气的笑了笑,含笑等着小猫炸毛的场面。   果不其然,沈曼语紧跟着回过头来,气势汹汹道:“我没哭,小狗也没哭。是你耳朵眼睛出了问题,今天在这儿的,谁也没哭。”   这下子,又不是刚才哭着叫姐姐,说不想和姐姐分开时的情形了。   沈曼语难过的时候,虽然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像玫瑰的花瓣被迅疾的大雨打湿,蔫巴巴打卷。被摧残的七零八落,可怜兮兮。   但与那时候的她相比,还是现在这个嘴硬心软,生动活泼的她显得更有活力。   花宴秋只看着她这幅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她顶着沈曼语怒气冲冲的视线,轻巧巧刮了下她的鼻子:“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狗没哭,你也没哭。”   没哭就没哭嘛,偏要在小狗和你这几个字上加重读音,这不是欲盖弥彰还有什么是?   花宴秋哄她的语气,完全是哄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沈曼语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想开口呛她两句,一想到面前人马上就要离开了,心头的酸涩卷土重来,威力比刚才还要猛烈。   她别开脑袋,没敢想自己刚才的举动,也没敢看花宴秋的眼睛。就算再不舍,还是顾忌正事,艰难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别误了点。”   她一直没说自己刚才为什么哭,花宴秋知道她的抗拒,也就没有多问。   她看得出沈曼语的不舍和嘴硬,有心想安抚她的情绪:“就只是分开两天而已,没关系的,咱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沈曼语紧紧抿唇,视线还是牢牢落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   马上就要分开了,这一块冰凉的瓷砖,能有她的脸好看吗?花宴秋心口的醋意升了上来,有那么一瞬,想摇晃沈曼语的脑袋,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的脸。   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别就过了这么两天时间,就忘了她这么个人的存在。   花宴秋垂在身侧的手插进自己的衣兜,里面装着的熟悉的小盒子,这两天她在口袋里反复临摹,早就对它每一个边角的触感了如指掌。   等待这么多天后,她终于等待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让它重见天日。   花宴秋纠结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心一横,下定了决心。她心头紧张至极,悄悄捏了把汗,手臂的肌肉用力到差点抽搐。   她藏在口袋的手抽了出来,掏出小盒子放在手心,献宝一样捧到沈曼语面前:“当当当,曼曼,看看这是什么?”   沈曼语终于被她吸引了注意力,情不自禁抬起脑袋,顺着看了过来。   花宴秋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跟沈曼语认识之后,她已经做了好多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屋内空调开着,凉风习习,她掌心因过度的紧张渗出一点汗意。   她悄无声息掐了把自己的手背,剧痛唤醒神智,让她紧张到稍微发颤的嗓音重新平和下来。   她努力笑道:“不都说睹物思人吗,我给你这个机会。虽然我暂时离开了,但这个礼物在你手里,你看到这个礼物就会想到我,你想我的时候,就多看看这个礼物。”   “虽然我不在你身边,可它一直代替我,牢牢陪伴在你左右。四舍五入,也就是咱俩这两天没有分开过。”   几句话说的沈曼语眼中又漫上一丝细微的热意,她小声嘟哝道:“这怎么能一样嘛......”   可如花宴秋所料,她这样的话一出口,沈曼语果然没有一口回绝她这件礼物。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花宴秋吞咽了下,缓解心中的紧张,这才慢慢道:“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它真的很适合你,跟你简直是天生一对。”   目的达成,沈曼语顺利接过礼品盒,因为花宴秋这番话,她明显对里面的东西产生一些好奇。   视线来回在这个小小的盒子上巡视,暗自猜测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你先不要打开,等我离开后了再打开。”   花宴秋禁不住想,人果然都是喜欢得寸进尺的生物,永远都得不到满足。送出礼物之前,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沈曼语可以接受这件礼物。   但等沈曼语真接受这件礼物后,她又想看沈曼语戴给她看看,看这条玫瑰项链,跟她的耀眼的小玫瑰,究竟有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相衬。   或者说,不是单纯只想看她戴。而是,想亲手为她戴上。   亲手为她的小玫瑰,带上自己亲手为她挑选的玫瑰项链。   花宴秋指节不自觉蜷缩起来,她克制住心底蠢蠢欲动的念头,怕自己一次步子迈得太大,吓走面前已经受惊的猎物。   她在心里遗憾叹了口气,面上仍不动声色,轻轻抚摸着沈曼语的秀发。   拿人手软,沈曼语这次晃了晃脑袋,见花宴秋没被甩开,也就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硬生生躲避。   沈曼语其实收下之后,立刻有点后悔接过这礼物。毕竟本来欠人的人情就很多,再拿了人家的东西,以后花宴秋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就像现在一样,她哪好意思直接开怼啊。   多少要给人家一点应有的排面。   “这份礼物,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罢了,按照你的心意来,随便你怎么处置。”   光滑柔顺的长发自花宴秋掌中穿过,淡淡的玫瑰发香清晰可闻。   她静静注视着沈曼语面上的表情,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细微的细节,温柔道:“如果你喜欢它的话,等我们在B市见面时,戴给我看看,好不好?”   她用的是疑问和请求的口吻,将一切的选择权全然交给沈曼语。与当初给莫城挑选礼物时,两人万分随意的态度完全不同。   她的紧张忐忑等诸多表现被深深压抑在心里,几乎没有表现出来。但以沈曼语对人心的敏锐程度,多少还能感觉出来些许。   花宴秋跟景言卿一样,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她或许很少遇到过如此上心的人。   想到这儿,突然浮现的这种认知,令沈曼语心口陡然一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   花宴秋以前没有喜欢过人,她喜欢沈曼语,对她的所有的好,都是完全发乎于本心。   她在努力学习前人的经验,从中汲取到自己能够用得上的部分。   哪怕她是个再优秀的人,终究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也会为沈曼语的某些情绪困惑不解,无法理解这种情绪存在的根源。   但她在努力,在进步,在以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对沈曼语表达自己的真心。   沈曼语轻轻“嗯”了一声,浓重的鼻音听的花宴秋心口一颤,情不自禁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大大方方张开双臂,对沈曼语笑道:“马上就要分开了,就不说来个离别吻,请问沈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拥有一个正式的拥抱呢?”   沈曼语的脸腾一下涨红了,瑰丽的嫣红恰如夕阳西下时,天际绚烂的云雾缭绕,是极致的妖艳灿烂。娇艳欲滴的玫瑰颤巍巍张开花瓣,露出自己最娇羞的内心。   这谁能忍得住啊。   花宴秋眸子落在她的身上,紧紧盯着她的一颦一笑,舍不得移开分毫。她用哄小孩儿入睡般的口吻,轻声诱哄道:“曼曼,过来。”   沈曼语其实已经开始怂了,刚才情急之下脑子一抽,完全忘了自己平常讨厌肢体接触这回事儿,这会儿理智回笼,她本就浑身僵硬,羞愤欲死。   花宴秋再这么一说,她哪还敢真顺着她的心意过去啊。   她磨磨蹭蹭摸着面前桌子上的纸巾盒,没看花宴秋的动作,底气不足道:“凭什么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多没面子啊?”   花宴秋受了她不轻不重的一怼,面上神色依旧坦然自若,没有半分恼意,她仍旧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动作,含笑道:“怎么,难道你不敢吗?”   花宴秋不是个纯粹的大善人,她有自己的心机计谋。既然知道沈曼语受不得激的性子,又怎会不利用这个现成的缺点?   她说的十分轻柔缓慢,几个字辗转从唇齿间溢出,温柔地像是在情人耳边吐出的告白。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显得话中的挑衅意味更加浓重。   果不其然,她话音落下,沈曼语瞬间炸毛,“唰”得一下抬起脑袋。   她怒视花宴秋,眸子里几乎要迸出火来。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用激将法,我、我绝不会上你的当!”   花宴秋轻描淡写道:“所以你是真的认怂了?”   沈曼语怂是一回事儿,被花宴秋指出来自己怂又是另外一回事。就跟那句话一样,女人可以不行,但不能被别人说自己不行。   她沉着脸想了片刻,觉得不能让花宴秋再这样得意下去,老虎不发威,她还当她是条病猫呢!   花宴秋的双臂完全打开,张开的幅度很大。沈曼语从椅子上站起来,快走一步,借助前冲之势,一头撞进她怀里。   花宴秋被这庞大的力道撞得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勉强合上手臂,搂住怀里不听话的沈曼语,努力稳住自己身形。   她眉心重重一跳,心跳的速度骤然加快,倒不是因为这个拥抱的美妙滋味。   这种时候,谁那么心大,还能感受到这些啊——完全是被沈曼语这个小混蛋给气的。   沈曼语也不想想,她自己将重量全部施加在她的身上,万一她没能掌握住平衡,直挺挺倒下去,沈曼语这小混账能落得什么好吗?   虽然如此,总归她是垫背的那个,就算她真被沈曼语推倒在地。有她在底下垫着,沈曼语也吃亏不到哪去。   这个狗东西,真是将一切都算得明明白白的。   况且,沈曼语的身高比她稍矮半头,她勾着头,铁头功直直撞上花宴秋脖颈下方,那两块高原之间的平坦地界。   她被撞得一口岔气险些闷进肺里,艰难缓了片刻,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没等她这口闷气慢慢吐出,沈曼语就已经报复般的,用自己的胳膊紧紧箍住她的脖颈。   多重打击混合叠加,花宴秋猝不及防,手臂还没完全合上,被她这个小心眼的报复整的呼吸猛然一窒,差点没直接咳出声来。   这口闷气不上不下地卡在胸口,彻底吐不出来了。   到了这时,花宴秋再也忍耐不住,将这颗不听话的脑袋用力按在自己的侧颈上。   她一手按着沈曼语的后脑,另一只手将她的身体圈住,将怀里不安分扭动的身体彻底禁锢。   她总算制住沈曼语,见沈曼语还想反抗,她两手都有事情要做,实在腾不出其他东西来阻拦她......总不能用自己的腿缠住她吧!那多不体面。   花宴秋低喝道:“沈曼语!你个小混蛋,你给我......”   话还没说完,沈曼语抗拒的动作猛然一停,她抬起脑袋望着花宴秋,满眼受伤,泫然欲泣。   她开口截断花宴秋后面的话,率先抢占道德制高点,指控道:“花花,你居然凶我!你果然不爱我了!”   花宴秋:???   瞧瞧这幽怨又理直气壮的语气,活脱脱一个跟对象无理取闹的小作精啊!   戏瘾又上来了这不是?嘿,就是玩儿~   花宴秋硬生生被她给气笑了。她觉得自己未来如果真的跟沈曼语在一起的话,她将来极有可能被这家伙气出乳腺结节。   沈曼语戏精附体,紧跟着又怒气冲冲道:“你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从前对我说下的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那些花前月下的耳鬓厮磨、缠绵悱恻,都不过是你对我的逢场作戏吗?”   她凄厉的嗓音就在花宴秋耳旁震荡,在她天灵盖上反复盘旋,几乎要吼破她的耳膜。   什么旖旎暧昧的氛围,都像枝头被这道吼声惊飞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一场好端端的生离死别,不知怎么的,被硬拗成一出荒诞的滑稽戏。   花宴秋满脸麻木,僵硬搂着沈曼语的肩膀,听她凄凄惨惨戚戚,哀怨叹道:“花花,你明明对我说过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啊!”   花宴秋试图冷静。   花宴秋额角青筋暴起。   花宴秋第一次冷静失败。   她强忍着将搂着沈曼语肩膀的手,移到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的冲动。   这种堪称家暴的做法属实是违法犯/罪行为,脑海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挽回了她在犯/罪边缘摇摇欲坠的危险念头。   花宴秋狠狠咬牙,默念了无数遍心平气和,沈曼语眸中含泪,一眨不眨跟她对视,两人怪异僵持了半天。   只要沈曼语不开口说话火上浇油,花宴秋这次便能成功冷静下来。   沈曼语会如她的心意吗?当然不!   沈·皮皮虾·曼这么坏心眼的女人,怎么可能乐意如她所愿,息事宁人?   她不但要火上浇油,还偏要给花宴秋刚点燃的小火苗上,哐当添上几大捆柴火。   她就是恶劣,就是想欣赏,花宴秋这种清冷出尘沉稳理智的高岭之花,理智的那根弦咯嘣一声被自己搞断。   于无可奈何的抓狂中,做出与她人设完全相反的举动。   她正要再度开口,花宴秋多少猜到一点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沈曼语刚刚启唇,情况危在旦夕,她想也没想,猛然抬手捂住她的红唇。   沈曼语红唇张开,口中的话还没有冲破声带的阻碍,被花宴秋这样一挡,温热的吐息尽数扑洒在她的掌心。   掌心可以说是整个手掌最敏感的部位,温热的气息冲到肌肤组成的坚实墙壁,柔和四散开去,带起一股小小的电流。电流仿佛有什么魔力,瞬间刺穿花宴秋的四肢百骸。   花宴秋的眸光晃了晃,手指本能蜷缩起来。高涨的怒意霎时间仿佛被戳破了的气球,“倏”地漏光了气。   “你、你别以为这样,”她嗓音有点喑哑,耳尖出现一抹滚烫的红润。花宴秋不自然道:“......我就会消气。”   怒意确实被这个岔子彻底搅散,可另一股更加炽烈的情感在心口横冲直撞,令花宴秋无所适从。   她手掌还捂在沈曼语唇上,捂的很紧,严严实实封死了她的唇齿。沈曼语摇晃了半天脑袋,也没能挣开她的禁锢。   一双眼睛被怒火彻底点燃,她的眸子亮得可怕。急急呜呜了好几声,花宴秋这才恍惚反应过来,忙不迭放下了手掌。   花宴秋甫一放下,沈曼语喘了口气,立刻高声质问道:“你想捂死我吗?你想谋杀亲妻,然后和你的新小情人甜甜蜜蜜浪迹天涯潇洒快活吗?”   花宴秋:......救命。   她忍不住按了按自己太阳穴,感觉整个脑袋都在隐隐作痛。脑海里所有与暧昧有关的想法,被沈曼语接二连三的作怪打的烟消云散,这下子是真的佛了。   她神情复杂至极,艰难开口道:“沈小狗,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做的这一切,都是故意的,对吧?”   沈曼语茫然看了她一眼,学着天狗精灵冷漠无情的机械音,惟妙惟肖模仿道:“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花宴秋:......   你这样,比直接承认,更让人觉得,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花宴秋再次尝试冷静。   花宴秋第二次冷静失败。   “假期快乐,再见。”她扭头就走。   没等她迈步,沈曼语赶紧“哎”了一声,用力抓住她手腕,随即快步向前,狠狠地、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的手臂搂着花宴秋脖颈,整张脸完全埋她颈窝里,花宴秋怔了怔,本能回抱住她的腰肢。   之前没有闲心关注这些,这会儿她才感觉到,沈曼语腰间没有赘肉,但接触上去的手感,真的比世间一切东西都要柔软。   花宴秋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很快又自己否决了这个评价。   不对,还是有的......   至少,虽然沈曼语浑身上下,只有那张嘴是硬的,就连她平时出口的话,都带着硬邦邦不肯服输的含义。   可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同样是嘴里的器官,帮助她说出如此强硬的话的舌,才是花宴秋此生遇到过的,最柔软的事物。   作者有话说:   明天应该也双更(不出意外的话) 第65章   花宴秋的思绪又在不知不觉中跑偏了十万八千里。   倒是沈曼语, 刚开始时还想说些什么,等两人彻底拥上,她便也跟着沉默下来。   她将脑袋埋进花宴秋颈窝内, 嗅着她发间浅淡的清香,沈曼语眼眶中又涌上一股热意。   她闷闷道:“不想离开你,姐姐。”   这会儿可又叫上姐姐了。   花宴秋手落在她的后脖颈上, 有心想像收拾不听话的猫咪那样, 重重捏住她命运的后脖颈。   可轻轻触碰了一下, 她到底舍不得,生怕自己的力道伤到怀里陶瓷娃娃般脆弱易碎的人儿。手继续向上,她温柔摸了摸沈曼语的脑袋。   这一通无厘头的插科打诨, 已经将之前离别的愁绪挥散了大半。   但两人都清楚,刚才的悲伤难过被冲散, 眼下她们耽搁的这么久,就要面临真正的离别了。   “只有短短两天时间而已, 你想我的话, 就看看我送给你的礼物。”花宴秋心口的酸涩, 扩大成一口望不见底的深潭的模样, 将她的整颗心都浸泡进去。   她控制不住地想,像她从前突然产生过的那个念头一样, 如果沈曼语真的是个小猫咪就好了。   她会将她揣在兜里, 走到哪就带到哪。这样, 她们之间,就永远不会再面临这样艰难的离别了。   两人静静相拥了很久,简单纯粹的相拥, 没有任何杂念存在。似乎只要这样的温存, 就足以令两人彻底满足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齐姐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在门边站住,轻轻唤道:“宴秋,咱们该出发了。”   “机票订好了,助理们已经收拾好了你的行李,还需要你再回去确认一下。”   她停顿了下,无奈道:“时间不早了。”   时间不算太赶,但也绝对称不上充裕。花宴秋和沈曼语两人温存的这点时间,还是从先前的晚餐时间里匀出来的。   现在给了两人充足的道别时间,花宴秋就得在路上随便赶着用点东西。   不过反正她本来的晚饭,就是些粥或者沙拉之类的东西。有还不如没有。   沈曼语也明白这点,知道花宴秋行程赶得紧,她压下自己心中的不舍,松开环着她的手臂,漂亮的眸子落在花宴秋的脸上,认真专注的视线,仿佛要将花宴秋的面容牢牢刻进心底。   这眼神看得花宴秋心口又是一窒,更多的苦涩漫了上来。   沈曼语轻轻道:“去吧,姐姐,别忘了给我报个平安。”   她的声音还算平静,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她眸中湿润的雾气凝结成水珠,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么难过呢?   花宴秋不知道,这次分别的时间点,放在原主的世界线里,可能是两人的最后一次相见。   她不理解沈曼语如此深刻地的悲伤从何而来,不知道这本来确实是一场生离死别。   她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此时却也被沈曼语的情绪所感染,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坠了块沉重的巨石,重力扯着心脏往下落,沉闷的钝疼一直若隐若现。   她想问,曼曼,既然如此难过,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她想说,莫城那边,我去跟他解释。耀星那边有什么不满,让他们尽管来找我就是。   只要沈曼语开口,她可以为她扫平一切麻烦和阻碍。   沈曼语也知道,她完全有这个能力做到这种地步。她这些年为了事业累死累活打拼,不就是为了掌握话语权吗?   她只想沈曼语可以遵循她自己的意愿,随心所欲过她自己的生活。   可沈曼语什么都没对她说。   花宴秋强忍着泪意,温柔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哄道:“沈小狗,海里的水都流到你的眼睛里了吗?怎么这么多眼泪呀?”   她调查过沈曼语的情况,知道她没有要紧的行程安排。所以她不知道,为什么沈曼语在如此难过的情况下,仍是不肯选择和她一起离开。   只是她知道沈曼语的理智,她选择不走,肯定有她不知道的理由。这个理由,对沈曼语一定很重要。   重要到,她能毅然决然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主动迈出这一步,紧紧拥抱住她。   她们两人都不是感情大于理智,恋爱脑到为此放弃一切的人。她们有各自的人生,除了彼此以外,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   她们不会为喜欢这种事情,放弃自己本来设定好的人生轨道,但可以为此,调整调整自己原本的方向。   花宴秋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她想和沈曼语在一起的话,就要重新规划自己以后的道路。   无论沈曼语最后愿不愿意接受她,她都希望能将这件事,对沈曼语的影响降到最低。   大众的舆论压力,家庭的压力,社会的压力。她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她只是个普通人,甚至可以说,是个不完美的人。她做不到像神明那般全知全能,只能尽己所能,提前做好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措施。   哪怕......哪怕沈曼语,最后可能并不愿接受她。   花宴秋固然是个极为理智的人,但她也不缺一腔孤勇。她难得遇上如此合心意的人,既然遇上了,那就不想错过。   她可以努力做准备,她可以率先走出九十九步,只要沈曼语点头同意,就连那最后一步,她也可以代替沈曼语走完。   沈曼语破涕为笑,被花宴秋这句话逗乐了。   她还是嘴硬,虽然已经极为丢脸的在花宴秋面前哭的稀里哗啦,仍不忘小声为自己辩解道:“我才不是爱哭的小狗......因为海怕自己的鱼儿跑了,它在找自己的小鱼儿呢。”   海水之所以会到沈曼语的眼睛里,是因为在找自己的鱼儿呢。   这个辩解过分可爱,花宴秋忍不住在沈曼语额头上轻轻一敲,佯作不满:“可海里有那么多条鱼呢,对海来说,丢没丢一条小鱼,海才不在乎呢。”   沈曼语泪眼朦胧,视线一直在她身上,不曾移开过片刻。   她认认真真说道:“海里可能会有很多条鱼,但那都不是海在意的那一条。海只在意自己的这条小鱼,它不能离开这条小鱼。”   “海存在的意义,就是想要滋养这条小鱼,让这条小鱼在自己的身体里畅快遨游。这条小鱼如果丢了,海也就一起丢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个有点幼稚的比喻,带着孩童嬉戏玩闹的可爱,又蕴含着赤/裸裸对花宴秋展示的一颗真心。   她或许听不懂沈曼语话中的暗示,可只是听着她这个比喻,心脏禁不住颤了颤,酸涩被饱胀的满足感全然代替,酝酿成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奇妙的滋味。   “你帮了我这么多,你对我这么好,”沈曼语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停顿了下,眨了眨眼,一滴泪珠又掉了下来。   她深深凝视着花宴秋,哽咽着道:“那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姐姐?”   花宴秋紧紧抿唇,小心翼翼接下她的泪珠。泪珠滚烫的温度在指尖氤氲散开,咸涩的滋味似乎深深浸入皮肤的每一个毛孔内。   被偏爱的人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她只用站在原地,静等爱她的人,乘风破浪,披荆斩棘。   为她征战四方,为她扫除一切障碍,成为最终的胜者,拿着自己的战利品,向她走来。   像信徒为自己信奉的神明献上祭品,沈曼语只用静等,等着她捧着自己一颗怦怦跳动的赤诚的真心,虔诚向她献祭。   仅此而已,这便够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用等着......”等着我爱你。   花宴秋没说后面的话,沈曼语似乎也逐渐了悟对方的意思,两人静静对视。她们之间没有人真正说出喜欢这个字眼,一切都在心照不宣中,彼此了然。   她们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想法,就像花宴秋知道,沈曼语对她不是毫无感觉。   她们像两个相吸的磁铁,花宴秋不受控制向她靠近的同时,沈曼语也会逐渐向她而来。   她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的付出能够得到回应,无论她们之间的付出谁都谁少,沈曼语对她的感觉,有没有花宴秋对她的深,这些都无关紧要。   感情哪里是能用价值来衡量的?   只要自己觉得值,那便是真正的值得。   沈曼语漂亮的眼睛里是水洗过的澄澈,朦胧的水雾散开,娇艳欲滴的小玫瑰经受雨水滋润,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妩媚动人让人心醉神迷。   她静静弯起眼睛,眸子里清晰倒映出花宴秋的身影。她望着花宴秋的眼神如此认真专注,好像花宴秋一个人,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我也会加油努力的,姐姐。”   她笑起来,璀璨夺目的笑容灿若繁星,漫天银河的美景都蕴在她的眼眸内。   “我们一起加油呀!”   齐姐适时敲响了房门,再次催促道:“你们结束了吗?”   花宴秋ruarua沈曼语的脑袋,这次的力道十分温柔,与此同时,她扬声应道:“好了,我们这就出去。”   沈曼语的不舍已经被花宴秋的举动完全安抚下去,她凝视花宴秋片刻,突然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上去。   玫瑰的枝叶尽情舒展,温热柔软的唇瓣虔诚印在花宴秋的手背,湿润的气息携带着波涛汹涌的情感,一切都被压制在短暂的接触中。   花宴秋怔在原地,忘了动作。眸光颤动得厉害,却见她的小玫瑰抬起头来,对她粲然一笑:“走吧,姐姐。别忘了,一定要给我报平安呀!”   她神游天外,沈曼语开了门,她几乎是被她推出了门外。   门外,齐姐不停看表,生怕误了时间。她正想着要不要再催促,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讨嫌,可念头一出,忍不住狠狠唾弃自己两口。   这给小情侣们把风看门,让她们好好亲密告别的心态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应该做个冷血无情的大魔王,残忍无情的将花宴秋直接带走,砍断她们之间的任何情愫牵挂。她就应该当那个分开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   门突然打开,齐姐一愣,赶忙抬头,正好看见花宴秋一副仿佛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妇般,不胜娇羞的模样。   齐姐霎时间好像被当头敲了一记闷棍,大脑嗡嗡作响:这角色不对吧!难道她家宴秋,看着这么攻气十足,原来是下面的那个吗?!   这小兔崽子,真就这么没出息的吗?   花宴秋大脑一阵发热,还在回味刚才昙花一现的柔软触感。   她心里亢奋的要命,今天不但成功送出了礼物,沈曼语还主动拥抱了她。光这两天就足以让她高兴的团团转,谁知道,她居然还给了她这么一个大惊喜!   沈曼语,主动,亲她了!   不是拍戏时候那种不甘不愿的强忍排斥的接触,不是醉酒后浑浑噩噩失去理智的接触,她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拥抱她,还亲了她!(虽然只是手而已)   花宴秋选择性无视了后面这个念头,面上还保持着冷静,心里的小人已经欢快跳起了庆祝的舞蹈。   脑海里噼里啪啦作响,盛放的烟花炸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色彩。   就问,这谁能顶得住啊!   她现在,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齐姐上下打量两人半天,重点关注花宴秋的嘴唇。很好,没有破皮,也没有红肿的现象。   脖子上也没有吻痕,肩膀胳膊上也没有。看来两人真没在里面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齐姐瞬间松了口气,索然无味,完全懒得关心她们二人在里面谈了什么,居然花费时间这么长。   明明连吻都没接,花宴秋却一副如此激动的模样,真是没出息到了极点。齐姐看她不顺眼的紧,一时间只觉得她面目可憎。   她忍着敲爆花宴秋狗头的冲动,再望向花宴秋身后的沈曼语,看到她冷静地多的神情,两人高下立分。   她忧伤的想,就瞧瞧这模样,自家这个蠢崽子,哪是沈曼语的对手哦。   “齐姐。”沈曼语冲她轻轻颔首打招呼,她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除了眼眶明显泛红,生理性的表现根本遮掩不住外,她面上看不出分毫异样。   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自己心头的担忧,再度嘱咐道:“路上不要着急,安全第一啊。”   她上辈子就是被人为制造的车祸所害,这次一想到原主可能会被人算计,在现代社会里,最方便快捷的,好像也只有车祸这种方法了。   若论跳楼的话......花宴秋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警惕之心,跟原主上去一栋楼的天台上啊。   各种死法在沈曼语脑海中滚了一圈,车祸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齐姐只以为她是关心她们的安全,哎了一声,也没多放在心上。   花宴秋发热的大脑渐渐冷却下来,今天安全这个词汇从沈曼语口中说出的频率很高,她这么重视的态度,也让花宴秋察觉到一点异常。   她情不自禁扭头去看身旁沈曼语的脸色,却无法从她自然的表情上发现什么端倪。   现代社会,花宴秋当然不会一下子想到“谋/杀”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上,她虽觉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沈曼语接二连三的叮嘱,到底在她心里留下了影子。   “莫城过来接你吗?”她问。   沈曼语看了眼手机,她没有联系莫城,但莫城肯定也从孔莹莹和何含巧那里得知了此事。   估计他也跟齐姐商量过了,从齐姐那儿得知了沈曼语不跟花宴秋一起回去的消息。   莫城惯来不多管她的事情,知道她的选择也没有多问,只发短信让她和那两人先在酒店待着,不要乱跑,他可能到明天才能过来。   莫城最近事务繁忙,他赶不过来,沈曼语也不意外,对花宴秋道:“莫哥有事儿来不了,我跟何含巧她们一块回去。你们既然赶时间,那就先走吧。”   如果没有那两个碍事的人,花宴秋大可以说顺路一起回去。   只是她们几人毕竟是一个公司的人,莫城说了让她们一起回去,她如果只带沈曼语一人,厚此薄彼,这事儿传出去了,沈曼语在耀星就不好做人了。   花宴秋本就不喜欢沈曼语这两个心怀鬼胎的朋友,一想到她们的危险和现在的麻烦,对她们的厌恶无疑达到了顶峰。   她往那边瞥了一眼,没有勉强沈曼语,只是道:“我登机前会给你发消息,等我到地方了,也会第一时间跟你联系的。放心吧,我不会忘的。”   沈曼语轻轻颔首,目光钉在她的身上,久久未曾移开。   外面人多嘴杂,两人没再靠得很近。花宴秋硬着心肠转开眼睛,对空气道:“我们走了。”   她没有回头,如果回头的话,她甚至可能会抛却自己一贯的理智,将事业未来什么的都抛之脑后,只想紧紧拥住眼前人,与她呆在一起,哪儿也不去。   她转身的同时,听见身后沈曼语,极低极低的,轻轻“嗯”了一声。   花宴秋一颗心揪成一团,在密密麻麻尖锐的疼痛中,情不自禁想,不想再和沈曼语分别了。   哪怕只是短短两天时间,她们以后,也不要再分别了。   等她们的身影消失很久,沈曼语仍在原地站着,静静注视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孔莹莹这才拉着何含巧,慢腾腾走上前来,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脸色道:“曼曼姐,咱们现在回去酒店吗?”   沈曼语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淡淡瞥了两人一眼。   这一眼中没有蕴含多少情绪,说冷淡倒也不至于,可目光扫来之际,莫名的意味惹得孔莹莹心头重重一跳。   孔莹莹虽然心大,这段时间多少也能感觉出一些沈曼语的变化。特别是对她们两人,不再像之前一样亲近。   虽然也称不上疏远......但这细微的态度的转变,让她心里生出一些莫名的酸涩。   “走吧。”沈曼语心情低落,不想跟她们做过多敷衍。她脸上重新带起温和的笑意,笑意不达眼底,像是覆上一层完美无缺的面具。   不知道是不是有花宴秋为了自己的小心思,在私底下使劲,这次重新分配酒店房间,这两人与沈曼语的房间楼层隔得很远。   几人很快就要分别,难得有此机会,孔莹莹有心想跟沈曼语再多相处片刻,毕竟这段时间她们两人虽然闲着,但沈曼语身为主演,日日忙的脚不挨地。   她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沈曼语能够看出她有话要说,却假装没有发现,坦然自若对两人颔首道别。   孔莹莹未出口的话也就咽了下去,知道这会儿沈曼语的心情不好,也没过多烦她,几人就此告别。   从始至终,何含巧都只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冷眼旁观这一切。   偶尔她的视线,落到沈曼语脸上时,会让她突然生出一股,仿若被毒蛇阴冷滑腻的蛇信,缓缓舔舐过的不适感。   沈曼语连死都经历过,怎么会怕这样一个眼神?   电梯缓缓合上,她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冰冷漠然与电梯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的眼睛对视。   她真正拥有的东西,不过自己一条命而已。而她在意的东西,本就屈指可数。放眼现在这整个世界,唯有花宴秋罢了。   镜中人下颚紧绷,眸子里呼之欲出的烈烈怒火,映着她冰冷阴沉的面色,让她整个人都显出几分阴暗。   可理智将怒火深深压制在深不见底的黑潭之下,黑潭波涛汹涌,狠狠拍打下来,烈火终于逐渐褪去。   倒不是惧怕理智的压力,谁都知道,情绪堵不如疏,深沉的怒火在暗中蛰伏,拼命积蓄力量,等待破潭而出的那一日。   想来会是沉寂已久的火山,乍然喷发,火山灰遮天蔽日的壮观场面。   谁想要她的命,谁想要花宴秋的命。   谁就是她的敌人。   酒店内几乎已经空了,本来这部剧的主要戏份,都在花宴秋和沈曼语这两个主演身上。   其他人的戏份拍完,像孔莹莹两人还要待在剧组,试图观摩学习的人并不多。   倒也不是她们不愿,很多初出茅庐的新人有幸与这么多出名的前辈搭戏,当然不想错过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只是艺人总是有很多事情,她们的行程通告排的满满当当,除了耀星这三个艺人是异类,其他人根本没有这么长的闲暇时间。   幸福感都是对比出来的,这样一想,耀星是佛系了点,资源也不上不下,但对艺人,确实算不上苛刻。   ……如果刨除潜规则这件事的话。   三人住的房间,如今只剩下沈曼语一个人。往日里还不觉得有什么,今日一瞧,花宴秋和齐姐的房间空空荡荡,东西收走了不少,冷情感瞬间就出来了。   沈曼语没让自己多想下去,平白自己为难自己。她窝进客厅的沙发里,漫不经心打开了手机。   大蠢狗没有给她发消息。   想来花宴秋这会儿,还急着在路上用饭,或者赶路吧。   大忙人。   沈曼语忍不住笑了下,眼皮又有点发热。今日哭的太多,她用手背触了下眼睑,整个眼睑都滚烫滚烫的。   她拿了冰块敷上,虽然有三天假期,但3号还要去给苏夫人庆生,万一当日她的眼皮还肿着,那可就太过难看了。   她从坐姿换成躺姿,问花宴秋现在到哪了,意料之中没有收到答复,便切进微博里。   两人微博热搜的热度经历一天时间,不但没有降下,反而升上了前排。   剧组里也有知情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主动出来凑热闹,悄摸摸用小号爆了料。   沈曼语那句理直气壮的:“首先我不是女同,但姐姐那么好看,谁不想和姐姐贴贴呢?”瞬间成了一条新的火爆的热搜。   模糊的视频能够看出她当时刚上完妆的模样,妆容无辜纯粹,没了以前的妩媚动人,却自有另一种别具风味的美。   还有说这句话时,猫儿般理直气壮的语调,还有那含笑的勾人的眼神。   仿佛趁主人不在家时疯狂拆家做坏事的猫儿,不但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面临主人的厉声指责,反而要蹬鼻子上脸,往主人脑袋顶上爬。   这段话说出了众多粉丝的心声,引起无数人共鸣。连不知内情的路人也不由被这个词条点进来,为它贡献了无数热度。   于是当沈曼语看到的时候,这个词条连同这个视频,已经明晃晃挂到了热搜的尾巴上。   沈曼语:???   垂死病中惊坐起!烦乱的心思瞬间被冲散了,沈曼语不由自主坐直身子,四肢甚至不知道该放到哪儿去。   剧组的保密协议,难道是签着玩儿的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乱搞?   还是说背后推波助澜蹭热度的,本就是楚导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所指使?   不然在楚导的剧组里,除了景言卿这个做事肆无忌惮的投资商外,谁还敢在老虎嘴边拔毛。   沈曼语勉强咽下一口老血,深深与当时被她和花宴秋两人背刺一刀的齐姐所共情了。   视频里她的话还在一遍遍播放,沈曼语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慌忙点了关闭。退出来,又看到二人视频下面那条新上来的热搜。   这手......不对,这猫猫独有的旺盛的好奇心,她就是控制不住啊!   这个词条也跟两人相关。当时她们签名的粉丝,在花宴秋的粉丝里也是老资历了,很多粉丝都认出了她们的身份,起哄撺掇要看那日两人共同签下的签名照。   两个粉丝对此喜闻乐见,大大方方将那张剧照发了上来。两人的签名放在一起,虽然字体不同,可并在一起,又意外地显的异常和谐。   配合着两人定妆照的暧昧纠缠的姿势,乃至热搜照片里,让人化身尖叫鸡的那张咬手指的照片和赤/裸裸的对话,瞬间又在微博上炸开锅了。   沈曼语:......   公开处刑,有一次还不够吗?还要再来第二次吗?啊???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面色僵硬,艰难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指尖,点进粉丝的微博里。   粉丝洋洋洒洒写了大几千字彩虹屁,将当日见到花宴秋的经过,乃至花宴秋体贴的言行举止,甚至连她的头发丝都狠狠夸赞一通。   齐姐也没被落下,到了末尾,好似才不经意的提了几句对沈曼语的感觉。   “姐姐当然是世间最好的姐姐,她与我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一致,甚至更好,好十万分的那种好!”   “虽然姐姐经常说,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人都有缺点,世界上没有真正完美无缺的人。粉丝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因自己的主观喜爱,给她加上一层深厚的滤镜。”   “即粉丝想象中的她,是将她无限完美了的她,而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她,也有很多缺点,也有很多烦恼,跟任何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但我想说的是,我爱她,我爱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爱天上完美无缺的星月。我既然爱她,那就会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可能存在的所有缺点。”   “我们深深爱姐姐,不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般的爱,完全无法落到实地,而是因为姐姐值得。”   “姐姐真的值得粉丝们来爱她。一直以来,姐姐的努力,姐姐一路走来的艰辛和进步,我们全都看在眼里。我们对姐姐的敬佩和爱重,是姐姐以自己的能力换来的。”   “姐姐从没有忘记自己当初的承诺,姐姐完完整整兑现了自己当初的诺言。看着姐姐脚踏实地,步步高升。”   “我们身为粉丝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爱着自己人生的海面上,为我们照亮前方方向的指路的灯塔。追逐着这样好的姐姐的脚步,陪她一起,追寻更优秀的自己!”   “......当然,曼曼也很好。姐姐拥有这样一个好朋友,我也很为她高兴。”   “Ps:谁不想和姐姐贴贴呢!我也想!!!(声嘶力竭)”   粉丝真心实意的夸赞,完全掺不得半点假。而且她字字属实,不偏不倚的评价,真情流露自然之际,又为花宴秋带来了一大波关注。   连带着,沈曼语的粉丝关注数量也是蹭蹭往上涨。   只是这条微博底下,难得的,在花宴秋的主场内,大家讨论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底下从头到尾,齐刷刷一排“好朋友”三个字加上狗头,完完整整的队形,一眼看到底,望不到尽头。   嗯......一起咬手指,还要“吹吹,舔舔,含含。外面人太多了,回家就可以了的吗”的好朋友。   唯有狗头这个表情是最佳的诠释。至于含义,笑死,懂得都懂。   这其中,唯二几个破坏队形的评论,倒是抓住了粉丝告白大长信末尾的几个字母。   【好朋友/狗头/狗头/狗头。悄咪咪问一句,不是故意想破坏队形,我就想问问博主,你末尾加的那个tag是什么意思?】   【芙罗拉,啧啧啧,牛批啊,该说不说,还是你们这些粉丝们脑子转得快。】   【弱弱问一下,芙罗拉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有没有人来给孩子解释一下?】   【究竟做什么谜语人啊?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谜语人都是要被拉出去鲨吃掉的吗!】   沈曼语心中突然产生一股极为不详的预感,这预感如此强烈,甚至连之前,陡然发现自己和花宴秋有生死大劫时的不祥预感都比不上现在。   她这会儿不是手指颤抖了,连嘴唇都在颤抖。   她一点进去,就看到一条解释赫然标注,花宴秋=花,沈曼语=沈,花神芙罗拉,新鲜出炉的芙罗拉cp粉,圈地自萌,毒唯勿扰。   沈曼语整个人裂开了。   可惜她崩溃的太早了,不过一天时间,圈内各种知名的剪刀手已经剪出一大堆素材。实时微博里头,最新上传的一条视频,不过眨眼功夫,已经破了万赞。   沈曼语勉强拼凑起自己被击碎的七零八落的心,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成功点开了这个视频。   配上煽情的bgm,外加神奇的滤镜,就连当初原主满脸怒色,神情狰狞,使出吃奶的力气砸花宴秋的房门,试图上前寻找花宴秋麻烦这件事情,也莫名其妙多了点缠绵悱恻的味道。   好像她不是去找麻烦,而是柔若无骨般倚在花宴秋房门上。   轻飘飘给她勾人的眼神,对花宴秋说:“姐姐,我来找你过夜呀。春宵一刻值千金,可别浪费了呢。姐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放我进去~”   沈曼语刚拼好的玻璃心,瞬间又碎成了一堆渣渣。   她不忍直视画面中凄惨的画面,乃至粉丝在弹幕里,疯狂发布的“磕到了磕到了”“我宣布,好朋友就是要立刻原地结婚,我已经把民政局给你们搬来了”这种言论。   她完全理解不了粉丝的脑回路,怎么看,怎么也看不出视频里自己的脸,做出这种狰狞的鬼样子,粉丝到底从哪里看得出她和花宴秋有cp感的。   磕糖,磕cp,磕什么磕,嗑瓜子吗就是说?   她赶紧拉动进度条,除了这部分视频外,还有她们这段时间在片场的各种贴贴,对戏,亲密无间。   虽然没有实打实的拥抱,接吻,可相互对视间,连空气都能冒出粉红泡泡,下一秒就能拉丝的氛围感染力太强,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两人的亲密关系。   甚至还有新鲜出炉的那条“首先我不是女同”的视频,居然也能非常融洽的融合进去,成了沈曼语最后打脸的证据。   沈曼语自闭了。   这下真的是石锤了,这些片场内部的视频资料,除了楚导本人外,别人手里哪会有这么全啊!   沈曼语这会儿,连吃了楚导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话说:   双更,后面还有一章。   今天还是猛1!恶龙咆哮 第66章   沈曼语恍恍惚惚退出热搜, 整个人遭受了极大打击,连花宴秋给她发了一条新消息,她看到了, 却有点不敢点进去。   花宴秋有没有看微博?   应该没有吧?她这一路忙成这样,连给她发个消息的时间,这就这会儿才有空, 哪来的时间刷微博啊。   不对, 她猛地一个激灵, 迅速回过神来。   这会儿花宴秋能给她发消息,不就是说明她有时间了吗。   如果她不回她的消息,她等的无聊, 顺手刷刷微博,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剪辑, 甚至有大触以她们两人为蓝本,画出的小簧漫, 应该也是很符合逻辑的......吧?   不行, 不能放着不回, 放着不回才更会出问题。一想到这, 沈曼语这辈子的手速都没这么快吧,赶紧切出微博, 点开消息。   【大蠢狗:我们准备安检了。】   沈曼语悄悄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 花宴秋应该没有机会看到那些东西。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是鸵鸟心态,十成十的逃避心理。等花宴秋到达B市,迟早也会看到。不过会稍晚一点时间而已, 结果其实没有半点差别。   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怎样都比现在要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花宴秋似乎明白沈曼语心头的隐忧,一直悄然安抚着她的情绪。   等她成功登机,两人结束聊天,沈曼语这才收回了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颊,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样兵荒马乱,堪称一团糟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楚导在其中搅混水搅和的起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太多,令沈曼语无语凝噎。   她没想继续翻开微博,看里面的群魔乱舞,但动作间,微博又被不经意带了出来,她手放下时,看到自己微博私信这一页。   原本沈曼语扫一眼就准备退出,无论前段时间充斥的各种谩骂,还是最近两天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粉丝私信,她都没有多看两眼的兴趣。   但她无意中点开的这个置顶账号的私信,好像有点不同寻常。   是说其中寓意的不同寻常,而不是私信的内容。   毕竟,内容只有一句话:【小语,我看天气预报说,N市这两天的温度又上新高。你平时多多注意,不要因为贪凉,就把房间内的空调温度调的太低,这样很容易感冒生病的呀!】   像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关心的语气。   但出现在这儿......总觉得十分违和。   沈曼语沉思片刻,为了确认自己这种想法的可靠性,她一一打开其他粉丝发来的私信。   有花宴秋的毒唯对她的指责痛骂,各种不堪入目的字眼让人脑壳生疼。也有新鲜出炉的cp粉,对她表达对两人在一起的殷切希望和肯定。   有狗仔的小号,旁敲侧击她们正在拍的这部剧的情况的。也有纯粹的颜狗发来一长串斯哈斯哈,乃至众多让人不忍直视的卑微舔狗表情包,表达自己对她这个人的颜值的喜爱。   总归是众生百态。   看完一圈下来,沈曼语忍不住唏嘘感慨道,果然,世间像她这样的正常人,真的不多啊。   而在这中间,唯二跟她一样的正常粉丝,显得尤其清新脱俗。   特别是这个殷切叮嘱的语气,无微不至的关怀如此熟悉,沈曼语虽然没有遇到过,可她上学时候那些同学的家长,也会对自己的孩子做出同样的嘱咐。   这是粉丝代入了她妈妈的角色,还是......   沈曼语往上划着对话,每日的早安晚安时间固定,对面人的作息似乎十分规律,早七晚十,从没有一天落下。   无论寒暑春秋,季节变化,天冷叮嘱加衣,天热担心防晒,下雨叮嘱带伞,下雪让她别跟孩童一样,在雪地里玩耍时间太久,小心感冒着凉。   关心她的日常和工作行程,她每到一个城市,这位粉丝都会提前给她发来对应城市吃喝玩乐的攻略,甚至还附上自己精心做出的点评和笔记。   一字一句,皆能看出十足的用心。体验感受也非常真实,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过后,才会做出的评价和推荐。   沈曼语还在其中,看到了自己之前和花宴秋一起去过的,只在本地老饕中颇有名气的私房菜。   这些东西网上几乎查不到任何讯息,那日孔盈盈和何含巧找来时,沈曼语就已经验证过了这点。   难道......在发给她攻略之前,这位粉丝还专门去过一趟原主要去的城市,将攻略中的一切体验一遍,才会发给她看吗?   毕竟现代社会,只要营销做的好,就能成功捧火一个品牌。至于它到底怎么样,只能通过切身实践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坏。   沈曼语原先没有太在意,只是越往上翻,心口那股莫名的悸动就越来越深。   她的粉丝大都是些颜狗,就算后来因这几次热搜,增加了不少新粉丝,大多数也都是小年轻们。   而这位粉丝与她们都不同,她的措辞很是谨慎,也从来没有使用过,年轻人中很是流行的网络用语。   再加上她温和的语气,无微不至的关怀,处处透出的细心体贴,沈曼语能够看出,这位粉丝应该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   她闭上眼睛,几乎能够想象出她的模样。   一个知书达理、温婉动人的中年女人。   哪怕原主从来没有回过她的任何消息,她日复一日,发着心知肚明的,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消息,她也从没有想过放弃。   真的没有断过一天。   沈曼语已经翻到最顶端,她记下这个时间点,又去查原主微博开通的时间,然后,她望着这个完全一致的时间,怔愣很久很久。   也就是说,在原主开通微博的时候,这个粉丝已经开始关注了她。每天的早安晚安,关心问候,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有断过。   她的微博没有任何动态,从始至终,只关注了原主一个人。似乎她注册这个账号的唯一目的,就是每天给她发这些关心问安的消息。   她关注她每天的生活和工作安排,却也始终保持着尺度,没有多问一句除此之外的事情。   沈曼语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冰凉的指尖突然有点控制不住的颤抖。心口有股莫名的情绪反复冲撞,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她更认真专注的查看两边的消息,比对原主所发的微博,和这位粉丝发来的讯息的相关性。   因为原主一条凌晨三点发的微博,她第二天忧心至极,接连给她发了很多条“震惊!年轻人熬夜,身体居然会发生这种变化”这种一看就是博人眼球的UC体假新闻。   因为原主微博里顺口提了句,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她发来很多医生的问诊记录,把医生的答复和叮嘱一条条总结下来拍照发给她看。   她的字迹隽秀沉稳,好像用的还是传统的钢笔,笔锋的撇捺转折十分明显。这些小细节,似乎侧面印证了沈曼语之前有关她年龄的猜测。   沈曼语眸光晃了晃,手臂无力垂落下来。   她怔怔望着对话框里只有一人的聊天信息,面对此情此景,她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儿行千里母担忧,不外如是。   如果不是原主的母亲,还有谁会在乎这些衣食住行的小事?谁还会这样细致入微,关心她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如果不是她,原主为什么独独要把这个账号置顶?她或许在无数个漫长的深夜里,将这些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回复她只言片语。   为什么呢?   为什么啊。   沈曼语起初以为,原主可能是家庭并不幸福,她的家人对她并不看重,也完全不够重视。   否则,怎会在她接手原主身体后的这么长时间里,连个电话短信都没有发过?   可现在看到的一切,无异于推翻了她的全部推测。   原主的妈妈始终关注着她的微博,小心翼翼发给她问候,关心她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工作生活,毫无遗漏。   她对原主的在意和看重,从字字句句中透露出来。这样深重的爱意,怎么可能不是爱呢?   不管原主有没有其他家人,至少她的母亲,爱她的这颗心是真的。   沈曼语望着字字殷切的话语,心里却不期然想起原主日记本的前三页里,那句【他们都没错,原来是我错了。是我大错特错,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作自受。】   是她现在想的这个意思吗?   这个他们,如果在这个语境里,指代的是原主的家人的话。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原主之前因为误会,或者某些不得而知的原因,和家人产生分歧。   由此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所以原主才会说,是自己大错特错,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所以原主才会说,如果没有她的话,一切不幸本可以避免。   这句话不单单是指花宴秋的那场无妄之灾,还暗指了她的家人的遭遇吗?   沈曼语心乱如麻,她轻颤的指尖落在对话框上,很想直接开口,问问对方的身份。   如果没有对方的亲口证实,她这一切,都还只是停留在猜测的程度罢了。   想了又想,她慎重地打下几个字:“好的,我会的,谢谢你。”   话一发出去,沈曼语自己都有点无奈。她应该继续追问,应该试探试探对方的态度,而不是,只发了这么一句无聊的废话文学。   可她不知道原主日常和对方交流的语气是种什么样子,莫城只是个不太了解彼此性情的经纪人而已,他们的关系本就说不上有多亲密。   但对方、对方极有可能是原主的妈妈啊。   当母亲的,怎么可能察觉不出自己女儿的异常?   万一她试探未果,反倒被拆穿了身份......   救命。这也太惨了吧!   方才的几个字,好像就已经花光了沈曼语的所有勇气,她重重躺倒进沙发上,翻了两个滚,仍觉得胸口好像有股火在灼烧。   沈曼语大脑烫得厉害,她随手拿过一个抱枕,蒙住自己滚烫的脸颊,这样掩耳盗铃般的举动,似乎起到了一丁点作用。   也或者是视线看不见,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黑暗包裹住她,沈曼语急促跳动的心脏才渐渐缓和下来。   虽然以前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但这种被母亲放在心上,如此怜惜爱重的滋味......   沈曼语继续翻了个身,抱枕随之平放到沙发上,她将自己的脸深深埋了进去。   虽然这种被人关心在意的感觉很奇怪,心里剧烈涌动的情绪,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命名。   但是不讨厌这种感觉,完全不讨厌。   浅浅的欢喜仿若藤蔓的小脚丫,一点一点蔓延上心脏。沈曼语闭着眼睛,在心里反复回味这种滋味。   家人的关爱,母亲的关怀,与此相关的众多情绪,对于孤儿出身的沈曼语来说,都太过奢侈了。   她能期待什么呢?她什么也不能期待。从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连努力的方向也不会有。   这种先天的差距,跟后天的努力的没有任何关联。不管她是被遗弃的,还是父母出了什么意外,亲戚无力抚养,将她送到的孤儿院,最终的结果也就只有现在这一个。   她没有父母,孤儿两个字,便足以诠释这场悲剧。   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没有尝试过拥有父母的快乐,自然也不会去期待什么。   父母这个字眼,只是课本里的名词,写在本子上的毫无意义的字眼。她一个孤儿,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这当然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   那些还留着和父母在一起时的记忆的孩子,挨打受委屈的时候会不甘怨恨的喊出:“你给我等着!等我找到爸爸妈妈,一定会让他们来打你”时,沈曼语心里也无波无澜。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小孩子也什么都懂。她当然明白,能来到这里的孩子,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他们早就被父母亲人放弃了。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淡下去,沈曼语脑袋埋在抱枕里,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她在半梦半醒中,朦朦胧胧听见一声新消息送达的响声。   沈曼语翻了个身,懒得搭理。   过了片刻,手机又响了一声。   沈曼语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她睡过去的时间不算太久,昏昏沉沉中,也没感觉到自己睡过去的这段时间的流逝,还以为时间才刚过去片刻,花宴秋刚刚坐上飞机。   只要不是花宴秋的消息,其他人对她来说,都只是无需在意的,不相干的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啊,不对,齐姐除外......   齐姐教导主任的威势,委实过于强烈了。以至于沈曼语每次只要一想到她,就像个仿佛做错事后被当场抓了个正着,手足无措站在原地,连辩解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辩解的坏学生。   一想到她,沈曼语瞬间清醒了。   为什么做梦还要梦到活阎王啊摔!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窗帘没有全部合上,屋内屋外都是一片漆黑。   隐约的霓虹彩光从窗缝中投射进来,间或有几声被距离削弱到只剩下一点点响动的鸣笛。   沈曼语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理智有点清醒,可浑身都不想动弹,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手机铃声又响了一下,紧跟着,几道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沈小姐,您睡醒了吗?花宴秋女士为您点了一份外卖,叮嘱我们帮您送上来。”   花宴秋?   沈曼语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黑漆漆的房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一觉睡的时间,可能确实有点久,花宴秋等人现在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她抬声应了一下,晃着自己胀痛的脑袋起身。   她们刚刚换进这个酒店不久,房间的摆设位置不太熟悉,沈曼语在黑暗中摸索很久,才摸索到灯的开关,随即开门,从前台手里接过外卖。   “这两天楼下餐厅也一直营业,如果沈小姐需要点外卖,或者出门叫车,不管您有什么要做的事情,都可以打电话联系前台,让我们来帮您去做。”   沈曼语轻轻颔首,道了声谢。   前台小姑娘冲她甜甜一笑,末了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看了眼周围,局促道:“沈小姐,请问您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   沈曼语正望着手里巨大的餐盒,陷入沉吟。闻言,她下意识抬起,惊讶看向前台小姑娘的同时,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的预感完全正确。下一刻前台小姑娘缓缓拿出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熟悉的双人定妆照,熟悉的咬樱桃的动作,在沈曼语惊悚的注视下,完全展露身影。   这真的不是梦吗?为什么,在现实中,还要一遍遍再度重温如此尴尬的场景?   沈曼语如遭雷击。   前台小姑娘不敢一直看她的脸,但显而易见的,她的情绪有些激动。雀跃道:“我真的,真的太喜欢您的这张定妆照了。您和花花在这张照片中展现出来的性/张力,简直绝了!”   话到最后,沈曼语甚至听到了一声,可疑的吸口水的声音。   沈曼语:......   果然是花宴秋的粉丝。   或许还要再加一个后缀:新鲜出炉的芙洛拉CP粉。   救命啊!   如果她有罪,请让齐姐来惩罚她。而不是因为她的一时疏忽,让她反复重温社死的场景,还有CP粉不断对她打出的暴击加成。   她动作僵硬地签完了字,前台小姑娘心满意足将照片收好,那甜甜的嗓音这会儿在沈曼语耳边,也成了恶魔低语。   “花花先走了,我还没来及找花花帮我签名。曼曼你和花花关系这么好,如果她不愿帮我签名的话,能不能求你帮我跟花花说说情呀!please!”   签什么鬼名字?   在这张该死的定妆照上,再来个两人的双签吗?   沈曼语彻底麻了。   面对小姑娘真诚恳求的视线,blingbling闪光的大眼睛,她拒绝的话怎么都吐不出来。   沈曼语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十分艰难地点了下下巴:“好的。”   前台小姑娘欢呼一声,又对沈曼语一连说了一大串轱辘转的感谢的话。   作为亲眼见证花宴秋对沈曼语多么念念不忘,即便着急忙慌赶着离开,刚走没多久,还不忘给沈曼语点外卖。   并且还再三叮嘱,让她们一定要告诉沈曼语,自己不想出门不要紧,不想吃酒店的餐食不要紧,出门订车订餐,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直接联系酒店前台。别没有她在,沈曼语自己把自己饿死在房间里。   她自以为自己站到了吃瓜第一线,手里掌握着第一手资料,并且深刻坚信:芙洛拉是真的!   对此,沈曼语只能说,你开心就好。/黄豆笑脸   送走热情似火的CP粉,沈曼语身心俱疲,从内到外,遭受了一遍重大的打击。   巨大的餐盒重量也极为惊人,她拎着放到餐桌上,面无表情拆开。   耶!果然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变态辣小龙虾呢!   其实......真的一点都不让人惊讶呢。   毕竟花宴秋来来回回就知道这个套路,而她唯一跟花宴秋表达出明确喜欢的,好像也就只有这个食物了。   变态辣小龙虾热气腾腾,在餐盒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沈曼语睡了一觉起来,早已饥肠辘辘。   身体本能的食欲被食物的香味唤醒,抽搐的胃部奏响一阵阵鸣叫。   美食就在眼前,沈曼语却没有一点动筷的想法。她望着桌上的美食,一时之间,只觉得意兴阑珊。   因为少了那个人吗?   她将东西放下,没再多看一眼,重新回沙发旁坐下,拿起手机。   【大蠢狗:曼曼我们到地方啦!】   【大蠢狗:曼曼曼曼曼曼你睡着了嘛?】   銥譁【大蠢狗:曼曼我给你点了外卖,等会儿外卖到了让前台帮你送上去。时间不早了,你还没有吃晚饭,先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呀!】   小狗垂头丧气淋雨.jpg   沈曼语看得笑了,她窝进沙发里,只是笑归笑,低落的情绪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明明整个房间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好像只是少了花宴秋这么一个人而已,整个房间的生气好像也都随着她的离去,也跟着离去了。   沈曼语提不起什么精神,没有花宴秋在,也完全不想吃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小龙虾。   她打开对话框。   【小玫瑰:刚才确实睡着了,外卖已经拿到手啦。你说怎么这么巧呢,刚好我现在肚子饿了,正在吃呢。】   【小玫瑰:请问花宴秋小姐,你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名字,姓回呢?】   花宴秋刚坐上公司接她们一行人的车,瞧见沈曼语发来的消息,一直不安跳动的心脏这才缓和下来。   她看沈曼语发来的消息看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沈曼语的意思。   虽然心知铁定不是什么好话,还是没忍住问了声齐姐:“齐姐,我是姓花吧?我还有另外的姓氏吗?”   齐姐还忙着处理微博热搜的动荡,恨不得自己立刻生出八只手,尽己所能赶紧解决问题。   结果花宴秋这小混蛋,给她惹出一堆麻烦,致使她的假期泡汤也就算了,这会儿还这么不长眼,净给她添乱。   闻言,齐姐冷冷剜她一眼,带着点莫名的怜悯:“怎么,如果你觉得姓花不好听的话,要不要跟你妈妈说一声,改跟我姓?”   齐宴秋,好像还没有花宴秋好听呢。   花宴秋不禁陷入沉思。   她跟她妈说这样的话,她妈怕不是会把她给打死。   不过这一打岔,花宴秋也明白了沈曼语的意思。   【大蠢狗:......吃饭的时候,说什么蛔虫不蛔虫的,就不怕影响到你自己的胃口吗?】   【小玫瑰:完全不呢,根本无所畏惧。叉腰转圈圈.jpg 】   花宴秋又小心瞥了眼齐姐,齐姐因她先前莫名其妙,仿佛将脑子落到沈曼语那儿没收回来的奇怪举动,正在一直关注着她。   她偷偷摸摸的视线,一眼被她抓了个正着。   她心里本就窝火,工作繁忙,还要分出心神关注自家熊孩子的心理健康。   这会儿阴阳怪气道:“看什么看,怎么跟街边那鬼鬼祟祟想做坏事的坏人一样。墨迹什么,你什么时候变了性子,有话直说就是。”   花宴秋没想到,自己就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齐姐一眼,就惹来她机关枪突突突突一通密集的扫射。   齐姐今天的火气,真的有点大啊。   等会儿得叮嘱她一声,买点菊花茶降降火。   她思忖着这些,赶紧收回目光。斜斜抬起手机,避免齐姐回头时不经意看到手机上的信息。   不过这种担忧其实大可不必,齐姐又不是跟孙悟空一样长了火眼金睛,隔了前后座那么远的距离,哪能一眼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小字。   怎么说呢,恋爱确实使人降智。   以及齐姐的死亡凝视,带给花宴秋的心理阴影,看上去是真的太大了。   【大蠢狗:小龙虾好吃吗?趁着齐姐不在,悄摸摸赶紧吃。我已经跟前台交代过了,绝对瞒的死死的,不会让齐姐知道这件事情。】   【大蠢狗:你放心吃,我这么懂事,我不会埋怨你一个人吃独食的。】   午夜心碎小狗留心碎的泪.jpg   沈曼语:?   不是,这外卖,不是你给我点的吗?怎么能说我一个人吃独食呢?   你这算盘打的,我在N市都听见你拨算盘的响动了!   要不要脸啊花宴秋,至于吗你!你还能不能再狗一点?   好家伙,我直接一个大写的好家伙!   沈曼语差点没能被她给气笑,借着这件事情,再悄悄顺走一个人情回去。连带着让她做下请她吃饭的承诺,这话听着,啧,怎么这么绿茶呢。   高岭之花的人设完全崩了好不好。   【小玫瑰:没事儿,等你回来,我吐出来给你。一份饭两个人吃,我的想法怎么样?我觉得我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花宴秋胃部抽搐了下,她条件反射地摸了摸小腹,知道把沈曼语惹恼了,计谋落了个空,也不敢继续再继续拱火。   【大蠢狗:我错了我错了,想吃多少都有,随便你吃!狗子水潭撒娇卖萌泼水打滚.jpg】   【小玫瑰:。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表情包。】   【大蠢狗:小龙虾的味道怎么样?有没有上次的好吃?虽然我吃不到,但如果你跟我描述了味道的话,就好像我在你身边,跟你一起分享了美食一样。】   沈曼语心口猛然一酸,花宴秋这句话落进她的心湖里,溅起一片涟漪。   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不能陪着你,但只要你跟我分享你的日常,我就感觉,你好像还在我的身边。   我做的这些事情,仍然有你的参与。就好像这些事情,都是你陪我一起做下的一样。   这话听着,真的很有恋爱脑那味儿了。   但沈曼语半点也不想反驳,她也打心底对花宴秋话中的意思产生认同。   就算这会儿她没有一点食欲,为了给花宴秋写下食评,让她跟自己一起享受美食,还是重新回到了餐桌前。   往日那么馋的小龙虾,这会儿真来到面前,沈曼语吃的味同嚼蜡。   【小玫瑰:小龙虾没有上次的好吃,底下的糕点也太甜了。】   花宴秋愣了愣,看了下外卖软件,确定自己没有点错,确实还是上次那家老字号小龙虾店。   这家店的风评很好,外卖评价里也是好评如潮,这样一家店,出餐质量也不会这么不稳定吧?   而且还是沈曼语一直心心念念的变态辣小龙虾。   花宴秋是个恋爱小学鸡,生平头一次喜欢一个人,没有经验,自然不懂沈曼语这简短一句话下蕴含的复杂意味。   【大蠢狗:不好吃那就先别吃了吧?你想吃什么,我再给你点呀!】   沈曼语吃了两口就没再吃了,拆了一次性手套,专心致志给花宴秋打字。   【小玫瑰:什么都不想吃,想等你回来,跟你一起吃。】   花宴秋先前不明白,此刻沈曼语明明白白挑明了自己的想法,她又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沈曼语之前话下未曾明言的失落。   她心软成了一滩水,盯着自己给沈曼语的备注看了半天,小心回道:   【大蠢狗:那我们到时候吃什么呢?不如现在就提前想好吧。全交给你来安排.jpg】   沈曼语唇角翘了起来,躺回沙发上,照着那位粉丝给出的攻略,两人一起将N市和B市老家的吃食都挑了一遍。   直到两人刚巧讨论出一个结果,到了那位粉丝日常给她说晚安的时候,沈曼语将两人一起选好的地方汇总发给花宴秋,同时切进微博里。   时间掌握的很好,现在刚好十点整。   往日粉丝给她发晚安的时间,都是这个时间,可今日却迟迟没发过来。   如果她那边,今天没有因为别的事情耽搁的话——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她只会早发,从来不会迟到——或许是头一次看到沈曼语回复,反而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复了。   那头,花宴秋已经到公司了,这么晚还有工作要处理,沈曼语不想打扰她,让她好好工作,争取早点休息,两人顺理成章结束了对话。   等到十点零五分的时候,经历了足足五分钟的纠结犹豫,粉丝小心翼翼给她发了一句话:“小语,听说导演给你们放假了,三天时间,还挺长的。刚好最近......你会回来B市吗?”   她这句话一出,沈曼语对她的身份的所有猜测,全都落到了实处上。   沈曼语的粉丝们喊她,从来都只会喊曼曼。小语这个称呼,更像是长辈对晚辈惯常使用的昵称。   而且,她如此自然的用了“回”这个字,再加上莫城之前语焉不详的邀请,这么恰巧的时间点。一切凑在一起。   刚好最近,刚好最近什么?刚好最近是莫城的生日吗?   沈曼语把玩着手机,也沉默了很久。   剧组放假这回事,楚导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狗仔也只会对各种娱乐八卦感兴趣,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对面这位阿姨,看起来不像是个有重度网瘾的人。她从什么地方得知的剧组放假的消息?   一想到这个问题,莫城的名字立刻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除了知晓内情的莫城外,好像也不会有其他的人选了。沈曼语和莫城过去有交集,原主的母亲看起来跟莫城也相识。脑海中杂乱无章的线条,到了现在,终于穿起来了。   可莫城他是......苏家的养子啊。   莫城的生日,应当也是在苏家本家过。而她和花宴秋,就算不参与莫城的生日,她们两人肯定也不会错过给苏夫人庆生这件事情。   但这两件事情,真的不是同一件事情吗?苏夫人和莫城的生日在同一天,他当初意有所指的,会不会也是借自己生日这件事情,指代苏夫人的生辰宴?   沈曼语心里那点猜测逐渐明确,一切都好像指向后天苏家的那场聚会。   她不敢试探太过,便只发了一句:“我会回B市的。”   她没有做出明确保证,没有说自己会不会去。这简短一句话,就算原主的身份真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她这话听上去也没有半点错漏。   对面又沉默了很久,像是有些失落的喃喃自语:“不回来啊。”   她明明说了会回B市,对面人却说,不回来啊。   回去B市,但还是不回家吗?   作者有话说:   身世就快要揭开了,正文似乎也快进入完结倒计时了。   明天应该…不双更?到时候康康情况……有没有加更,我都会在章末作话里说明的。   最近工作+码字忙疯了,可能没时间回复大家评论,等完结我给大家发大红包~   (我已经是条废狗了.jpg)   瘫倒。 第67章   沈曼语听懂了她话下暗藏的意思, 面对这样一颗只蕴含着纯粹的关怀和在意的真心,她难得显得有点狼狈,匆匆打字道:“您早点休息吧, 晚安。”   过了片刻,那头没再追问,温柔发了句:“你也早点休息, 不要熬太晚, 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小语, 晚安。”   之后两日,沈曼语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莫城翌日便赶了过来,行色匆匆, 没着急去见孔莹莹和何含巧两人,先来到她房间门口。   沈曼语客气开口请他进来, 他嘴上应了,却站在原地没动, 神情复杂瞧着她, 问道:“曼曼, 三天假期不算短, B市离这里不远,你会回B市一趟吗?”   沈曼语描述不出, 他说这句话时候的情绪。他面上有种强烈的期盼, 似乎想让她点头同意。又好像还有点抗拒, 似乎也想听她拒绝。   众多矛盾对立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以至于他脸上的表情稍微有点扭曲。   沈曼语倚着门框,深深看着他, 轻描淡写道:“我2号提前回去。”   这段时间, 所有人都在问她, 要不要回去,要不要回B市。   B市像个解不开的谜题,一切丝线都指向这里,而答案,自然也只会藏在B市里。   这个时间点一出,让莫城心中顿时一颤。他闭了闭眼睛,艰难问道:“曼曼,这是完全出自你本心的决定吗?”   沈曼语:“是。”   莫城这才放松下来,沉沉吐出一口闷气,脸上跟着露出个笑来:“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这几句对话,莫城便要下去带何含巧和孔莹莹二人离开,公司对她们有了新的安排。   可耀星从上到下,仿佛都忘了沈曼语这个近来风头正盛的艺人。默契地无一人联系她,也没人给她安排活计,让她得以好好享受这个短暂的假期。   沈曼语懒得思考公司这种举动下蕴藏的含义,只要公司不再作妖,让她安稳将手头这部戏拍完。   至于之后,原主手头那笔钱,付违约金完全绰绰有余。届时无论是跟公司解约,听花宴秋的安排,跳槽去昼光,或者选择其他的道路。   总归她的退路还有很多,不必非要在耀星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疑似原主母亲的粉丝账号,这两天仍是不停发送早安晚安,没有谈论除此之外的更多内容。   如果剧组放假的消息,真是莫城告诉她的。现下沈曼语对莫城所说的话,莫城仍然会继续转达给她。这算是间接给了她个定心丸。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花宴秋这段时间行程紧张,两人对话的时间不多。   知道她忙,沈曼语一个大闲人,不好经常打扰她,隔一段时间确认下她的安全,便已足以。   2号下午,沈曼语提前订好机票。她们在B市最多待两晚,就要回来剧组。沈曼语轻装简行,没带多少累赘东西。   让前台小姑娘帮自己叫了车,顶着小姑娘疑问不舍的眼神,沈曼语很光棍且坦荡荡地,带着两个手机,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没错,花宴秋之前逗她玩时,给她买的那个大黑板砖手机,这次也被她给带上了。   万一真遇到什么危险,谁能想到,她这样光鲜亮丽的女艺人,反手一掏,居然能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大板砖呢?   迎头痛击当如是。/笑   手机关网之前,沈曼语给花宴秋交代了一下情况,免得花宴秋联系不上她,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   放下手机,沈曼语从飞机舷窗往外看去。飞机逐渐拉升,这个她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没有离开过的N市,逐渐化为脚下一座mini版的小城市。   地标建筑也很快被云雾遮挡,沈曼语戴上眼罩,阖上眼睛。冥冥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笃定的预感。   所有迷雾、暗藏的危机,在离开N市这个新手村之后,都将被她揭开。   原主给她留下的这些麻烦,一切都该结束了。   N市和B市相隔不远,沈曼语闭眼假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刚梳理完自己穿来这个世界以后,遇到的种种事情,便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她顺着人流往外走,网络一打开,看见花宴秋忙完工作,看到她的消息,对她回了一句:“到地方了跟我说一下。”   她回了一句:“我到啦!”   消息刚发出去,突然听见有人喊了声“曼曼”。沈曼语心口一跳,注意到自己帽子口罩都戴得严严实实,这才小心抬起脑袋,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居然是何含巧。   她孤零零一人站在原地,双手环胸,脖子上还挂着自己惯常使用的耳机。冷冷淡淡瞥过来时,那股阴冷的视线,瞬间又让沈曼语重温被毒蛇盯上的寒意。   怪不得声音有点熟悉,原来是她啊。   沈曼语笑着冲她挥手打招呼,何含巧也迎了上来,主动对她开口道:“莫哥让我来接你。”   言简意赅几个字,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说完这句话后,她就没再开口了。   沈曼语轻轻颔首,客气道:“辛苦你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沈曼语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心里却在想:不给一点缓冲时间,开局就这么刺激的吗?新手村原来这么友好?   她相信,以何含巧的谨慎程度,既然说了莫城让她来接人,这件事便不会有什么漏洞。哪怕她现在打电话给莫城,莫城也不会反驳这个安排。   这个世界里,唯一对她表露出恶意的,也就只有一个何含巧。这场生死大劫除了她以外,沈曼语根本找不到第二个符合逻辑的人选。   她独身一人出现在这儿,身边连一直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孔莹莹都没带。   她惯来喜欢将自己置身幕后,操纵别人来达成她的目的。这次主动将自己暴露到台前来,这种仿佛孤注一掷、撕破脸皮的举动,令沈曼语隐约察觉到一点风雨欲来的味道。   何含巧对她如此深重的恶意,究竟来源于哪儿?   她们两人之间,其实没有资源利益上的纠葛,毕竟看看沈曼语现在悠闲的模样就知道了。公司对她明显摆烂,她手头这部戏拍完,会不会给她安排其他剧本还不一定。   何况,这个剧本是景言卿从周周手上抢来的,又不是抢的何含巧的剧本。   甚至她和孔盈盈二人也因此受益,耀星将她们安排进楚导的剧组。这段时间学习的结果,乃至在剧组时结交的人脉,对她们来说,称得上是很大一笔无形的财富。   原主跟她表示过,何含巧是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的主人派来的人。而这个人,并不是她的敌人,她们之间,根本不足以到达不死不休的地步。   何含巧的行事举动,完全与手机号码主人的意愿相悖。   沈曼语想不出她如此憎恨自己的理由。甚至憎恨到不惜跨过犯/罪的红线,也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想法究竟从何而来。   “到了。”何含巧从车位里找到自己先前停好的车,停下了步子。   沈曼语跟着上了车,她没有坐副驾驶,而是在后座上坐下来。余光从后视镜中瞥见,何含巧一直在死死盯着她。   她面色不变,轻声问道:“我们直接回公司吗?”   镜子里,何含巧一动不动看了她很久,这才垂下眼皮,淡淡嗯了一声。她启动车子,同时从储物箱里拿出瓶水递给她:“天太热了,曼曼姐,先喝点水。”   沈曼语没跟她客气,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沈曼语早有准备,今天特意穿了件黑色T恤,水悄悄被布料吸收,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端倪。   瓶口被她抬起的胳膊遮挡了视线,两人之间的距离算不上太近,何含巧只能看到她吞咽的动作。   沈曼语喝了两口,满足呼出口气,何含巧注意到瓶内的水明显下去一些水位,这才满意移开了视线。   附近人太多了,有点堵车,何含巧挪车挪的很艰难。沈曼语重新戴上口罩遮住脸,降下车窗,探头出去看是什么情况。   谁知刚伸出头,就看见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立在她身旁不远处一台路虎前面。   陌生是指,沈曼语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从未与这人产生过面对面的交集。除了现在,甚至没有亲眼见到过她的模样。   熟悉是指,这人行事手段,让沈曼语无数个日夜难以释怀。她握着手机,盯着百度上有关这人的照片,恨得咬牙切齿。只差把她的照片打印出来,在她脑门上戳出无数个大洞。   女人眉头紧蹙,满脸不耐,在沈曼语不远处站着。她的耐心处在岌岌可危的边缘,怒意眼看下一秒就会翻腾上来。   她的眉眼生的极好,是能在娱乐圈里,也足以靠自己的颜值吸引众多颜狗粉丝的人。   她的美,与其他女人或温婉,或妩媚,糅合了女性最突出的特点的美不同。女人的眼神极为凌厉,落到人的身上,甚至能够让人产生肌肤被锐利的刀刃划过的错觉。   她眉间的冷意拒人于千里之外,强势霸道根本不加掩饰。像一朵长着血盆大口,露出利齿的食人花,随风摇曳舞动,攻击性极强,美得独具风情。   嗯......沈曼语承认,这样一个堪称反讽的负面诡异形容,掺杂了她深深的私人主观恩怨。   身边一个不知道是助理还是保镖的大汉为她撑伞,男子身形魁梧,强壮健硕,可好像还很怕她。   伞将她的身子完全笼罩进去,大汉自己的身子却竭力往外倾斜。仿佛生怕靠她靠的太近,惹怒这位暴君,下一秒就会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女人的耐心终于告罄,拿出手机,看模样,应该是按下了一个电话号码。   正值盛夏,这会儿离开车内的冷气,扑面而来的夏风炙热沉闷,沈曼语额上很快浮现一层密密的汗珠。   她双手交叠趴在车窗上,完全顾不上难受,兴致勃勃看苏雅玉的热闹。   到底是哪位混世大魔王,居然能让苏雅玉这个混账家伙吃瘪?   啧啧啧,做得好,做得妙,做得呱呱叫。十分优秀,再接再厉。简直大快人心啊!   可不料,下一秒,她的手机铃声突兀响了起来。   沈曼语:......不是吧?   她低头摸出手机一瞧,果然是先前那个原主用眼神和抗拒的态度,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要主动去拨的陌生号码。   妈耶,这居然是苏雅玉的私人号码吗!   沈曼语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早前她以为,这个号码是齐情妆的私人联系方式。后来又以为,这是原主的家人的手机号码。   可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想过,这居然是苏雅玉这个混账的电话号码?!   沈曼语大脑完全成了一团浆糊,拼命思考这其中的逻辑性和关联性。可现在的时机明显不对,显而易见,她手机铃声的响动,也惹来了苏雅玉的注意。   她听见动静,不耐地抬头,往这边瞥了一眼,正正好瞧见沈曼语一副瓜田里的猹,吃瓜吃的正欢乐,结果瓜吃到自己头上的傻眼模样。   沈曼语深深怀疑这是不是一桩巧合,她脑子突然一抽,于是光明正大的,当着苏雅玉的面,按断了这道来电。   口罩将沈曼语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苏雅玉满心不耐,冷眼瞧着她的动作,一开始还没有认出她是谁。   直到沈曼语按断通话的同时,她这边手机里也传来一道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苏雅玉沉默住了。   两人隔着短短几米距离,对视片刻,苏雅玉突然再度按下通话。沈曼语瞧见她动作的同时,立刻去按静音键,但还是晚了一步。   熟悉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这下子,两个人谁都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沉默,就是今晚的康桥。   沈曼语完全没搞懂是什么情况,可已经本能被这股莫名的尴尬氛围逼促到快要窒息。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总觉得面前的苏雅玉,仿佛真要化作一株巨大的食人花,下一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她整个人吞进去。   她想要逃离这个氛围,于是,她又做出了一个没过脑子的举动。   她再一次按断了通话。   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秒,两秒,三秒。   苏雅玉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再也忍耐不住,猛地上前几步:“沈......你这个该死的小混账!”   助理吓得魂飞魄散,伞一扔就拼了老命来拉她。一个健壮的大男人,差点被她整个人甩飞。   助理眼泪鼻涕狂飙,声嘶力竭劝道:“老大,冷静冷静,冷静啊!快跟我一起念,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啊!”   这一打岔的功夫,何含巧终于从车位中挪移出来。苏雅玉顾忌着是在外面,人多眼杂,刚喊出沈曼语的姓氏,就立刻反应过来,没将后面的话继续喊出来。   何含巧隐约听见吵闹的喧嚣声,从后视镜里回头看了眼,又见沈曼语在车窗旁趴着,顺口问了句:“曼曼姐,后面发生了什么?”   “没事儿,”沈曼语端端正正趴在车窗上,异常乖巧的模样。还不忘冲后面还往这边看的苏雅玉,小幅度优雅地挥了挥手:“有个神经病发癫呢。”   何含巧一边开车,没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看到沈曼语挥手的动作,只是想,这样的话,可不像是向来温柔内敛的曼曼姐能说出来的。   果不其然,看到沈曼语挑衅的动作,苏雅玉最后的几根理智的弦也崩断了。   她脸色铁青,大力甩开助理,怒气冲冲准备上车追上去,突然有一只白皙细腻的手从背后伸过来,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哟,这青天大白日的,您这是犯什么病呢?”   苏雅玉的脸黑了个彻底,只听这戏谑的嗓音,她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来者是谁。   而这头,沈曼语眼睛突然睁大,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为了看得更清楚,她本能扒住车窗,将身子往前一伸。   这一动作被何含巧从后视镜里看到,她赶忙放慢了车速,高声道:“曼曼姐,您小心点!别掉出去了!”   何含巧明显被吓了一跳,声音中的怒意不加掩饰。等沈曼语反应过来,收身回来,她立刻关上车窗,顺理成章落下了锁。   她的怒意,究竟是因为担心沈曼语的安全,还是担心她跳窗逃跑,沈曼语心里自然有数。   何含巧现在没有直接撕破脸皮,可能就是怕惊跑了自己的猎物。这里人不算少,只要有人发现异常,就能直接拦下她们。   这样一来,何含巧不管有什么计谋,那都彻底泡汤了。   只是现在,沈曼语心乱如麻,无心去想自己的危险处境。脑海中来来回回反复重放的,就是刚才花宴秋站在苏雅玉身后,轻轻一拍她肩膀的这幕画面。   苏雅玉本能回身,让开了视野,沈曼语便看到了花宴秋的脸。   花宴秋怎么会在这儿?   脑海中产生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沈曼语也找出了答案。   花宴秋一直没回她的消息,主动悄悄过来接她,没有提前告诉她,是故意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花宴秋居然跟苏雅玉认识吗?看上去她们的关系还很熟稔。花宴秋这样的人,居然也会主动接近别人,跟别人开玩笑吓唬人。   这个答案沈曼语很快也找到了。因为花宴秋跟苏家是世交,她连苏夫人的生日都不会错过,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苏家的苏雅玉呢?   而苏雅玉在这儿又是做什么的?   她见到花宴秋时,面上惊讶的表情做不得假。这完全可以说明,两人不是一道过来的。   但这个微妙时间点,苏雅玉明显等人的态度,加上她刚刚给自己打来的电话,不得不让沈曼语产生一些自作多情的联想:苏雅玉过来,是来接她的。或者也可以说,她是来堵她,找她麻烦的。   沈曼语顾不上对那两人亲密的关系拈酸吃醋,满心都是慌乱。这一刻,她乍然感受到了一种被命运玩弄的荒谬感。   到了现在,她难道还无法肯定吗。那场有关她和花宴秋两人生死的意外,就是在今天,就是在现在。   她竭力试图和花宴秋岔开,哪怕两人中间,真有一人要死,她也希望那个人是她自己!而不是花宴秋!   花宴秋何辜?无论前世的原主,还是现在的她,在这件事中,花宴秋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辜受害者。   可为什么,冥冥之中,仿佛注定的结局无法改变。   花宴秋忙到分身乏术,还是特意腾出时间来接她。而且,刚才她看见花宴秋的时候,花宴秋顺着苏雅玉视线所看的方向看来,两人刚巧对上视线。   花宴秋看到她了。   花宴秋知道她在这个车里。   要稳住,要稳住。沈曼语拼命告诫自己,死死抑制住自己脑海里,翻江倒海般剧烈涌动的杂乱思绪。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是说谎,也一定要先稳住花宴秋。   不能让她察觉异样,更不能让她再追上来。   沈曼语紧紧咬牙,努力让自己心脏狂跳的速度降慢下来。充血的眼睛一阵一阵疼痛,针扎般的痛楚从眼睛一直蔓延到大脑。   她闭了闭眼睛,打开手机,果然有花宴秋给她发来的消息。   【大蠢狗:曼曼你到了嘛?嘘,不要让别人听见,我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从二次元穿来三次元的魔法师,我会魔法哒!你快对我念出咒语,看我当场给你表演一个魔法!】   狗狗疯狂转圈圈甩尾巴.jpg   【大蠢狗:曼曼......你不是跟我说你已经到了,但我怎么一直找不到你呀。曼曼,你是不是已经离开啦?】   小狗垂头丧气淋雨.jpg   【大蠢狗:曼曼曼曼,你到现在还没发现你落下什么东西了吗?你这个丢三落四粗心大意的女人,你把——你家花花!你把你家花花一个人丢机场里头了!】   午夜心碎小狗流心碎的泪.jpg   沈曼语再多的纠结不定,也被花宴秋这一通无厘头的搞坏冲散了。她忍不住隔着屏幕摸了摸表情包里狗头,紧接着,花宴秋的新消息接二连三发了过来。   【大蠢狗:曼曼曼曼曼曼你回头康康我啊!】   【大蠢狗: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坏女人!你明明看到我了,你居然头也不回的走了!你好歹停车把我也捎上啊,前面如果没有位置,把我搁后备箱里头,或者放你腿上也行呀!】   ……想得倒挺美。   【大蠢狗:我要哭了......花花忍住,花花最坚强,花花可以的!呜完全忍不住啊!我真的哭了,你这个坏女人,你怎么可以这个亚子!】   【大蠢狗:你居然真的走了!你连看都没有再多看我一眼!难道你真的要抛弃你家花花了吗?】   【大蠢狗:虽然你好坏,但我真的好爱!曼曼你快回头康康我啊,花花没了你真的不能活呀!】   沈曼语:......   无力吐槽。   花宴秋和苏雅玉俩人,到底是谁有病?   反正这两人,都是奇奇怪怪,看着脑瓜不太正常的亚子。   【小玫瑰:......我刚看到消息,莫哥派人来接我了。我这会儿得先回公司一趟,有点事情处理。你先和那个谁,你俩既然刚巧碰上了,不如一起出去聚聚吧。】   沈曼语想的是,这两人既然是发小,看起来关系又很亲密。花宴秋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一回来就立刻进组,两人恐怕还没再见过。   现在老友见面,干柴烈火(?)着得火热,一起吃个饭聚聚聊聊,刚好能把这两人都支开,别打乱了她的计划。   可惜这对塑料姐妹花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沈曼语话一发送出去,花宴秋的态度明显激烈起来。   【大蠢狗:聚聚?那谁?她配吗?he-tui!】   沈曼语:???   花宴秋被人夺舍了?   还是手机被夺走了?这是苏雅玉发的消息?   高岭之花的人设呢?   偶像包袱碎了一地,拼都拼不起来了。   【大蠢狗:曼曼我跟你说,苏雅玉这家伙虽然算是你们耀星的顶头上司,但她真不是个好东西,你离她越远越好。】   【这家伙就是个纯纯的受不得半点忤逆的暴君,性格暴烈的熊孩子,现代周扒皮!跟她一起共事,哄她哄得都要累死了,还有性命之忧!】   嗯......沈曼语一想到刚才几次差点被娇小的苏雅玉掀翻在地的助理,魁梧大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凄惨模样,深切感受到了这点告诫的真实性。   【小玫瑰:重重点头,达成一致.jpg】   她还想再发消息,前头何含巧突然开口道:“曼曼姐,既然已经回来了,是不是先给家人朋友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   她的语气十分平常,好像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提议。   两人的眼睛在后视镜里对上,沈曼语面上没有任何异常,轻轻颔首,赞同道:“你说得对,我都差点忘了。”   打了电话,知道她平安落地,能为何含巧争取到更多罪行不被发现的时间。   毕竟已经报过平安了呀,家里那边只以为在公司忙,公司那边只以为沈曼语早早回家了。   何含巧的同事身份就是天然的桥梁,能够让她两头相瞒,延长自己和沈曼语独处的时间。   沈曼语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面上仍不露声色,她悄悄将自己之前编辑好的短信发出,又顺手给花宴秋打去电话。   两人平时聊天基本都是用微信,虽然早就交换了手机号码,但沈曼语直接打来电话,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花宴秋连忙和苏雅玉表示休战,苏雅玉脑门被她敲了好几个包,花宴秋从齐姐手底下锻炼出来,滑不溜秋,苏雅玉气到吐血,硬是半点便宜也没占到。   此刻花宴秋单方面想要休战,苏雅玉余怒未歇,哪里肯愿。   于是沈曼语接通电话的时候,还能听到那头两人的互怼,还有扯对方头发的痛呼:“够了吧你,再扯我就要秃了!苏雅玉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苏雅玉冷笑:“得了吧,你失去的,只是几根微不足道的头发而已。我失去的,可是我对你的全部母爱!”   沈曼语:我是多余的?那我走咯?   三个人的故事,她仿佛不配拥有姓名。   沈曼语深吸一口气,余光瞥见何含巧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一直从后视镜里盯着她,眼神阴测测的,看着就不怀好意。   好吧,这又是她的主观臆想造就的假象。   何含巧要真表现的这么明显的话,旁人早就能看出来她对她的心怀鬼胎了。   只是沈曼语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总是将她的一举一动往坏的地方去靠。   她没再耽误下去,轻轻咳了一下,对着电话试探道:“你俩看起来玩的还挺好的?”   打斗声一停,紧接着,是两道不同声线,相同的一声冷笑。   “谁跟她好?”“谁跟她好?”   花宴秋冷冷瞥她一眼,无情做出口型:“滚一边去,我跟我老婆打电话呢!”   苏雅玉的表情裂了。   她连刚才的败仗也顾不上了,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花宴秋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跟沈曼语是什么关系???”   旁边哭的稀里哗啦的魁梧助理登时一个激灵,还以为两人要继续打架,赶紧冲上前来,无力挥舞双臂,试图分开两人。   花宴秋和苏雅玉目光,都落在他满是鼻涕和泪的双手,两人生平头一次这么默契,苏雅玉手都没松开,两人一连退出去好几步。   待站稳身形,花宴秋不耐烦地打开她的手,懒得搭理她。她今天偷偷瞒着齐姐和公司上下所有人,过来给沈曼语接机,试图给她一个惊喜。   却不料人没接到,眼睁睁看着俩人错开,就因为她多看了一眼苏雅玉这个混账东西,真是晦气!   等跟电话那头的沈曼语说话时,她瞬间又变了脸,声音温柔地简直能掐出水来:“曼曼,她有病,咱们不搭理她,免得被她给传染了。”   “她是无关紧要的浮云和空气,咱们不用注意她。你这会儿还要去公司吗?莫城给你安排了很多工作?”   苏雅玉恨得牙痒痒,花宴秋真当她是个死的吗!   哦,前面的话,被花宴秋这个心机小人的刀子嘴戳得多了,苏雅玉已经可以熟练的无视插在心上的刀子,费力咽下到嘴边的老血。   可后面的话,这不就是等着沈曼语告状,然后花宴秋就可以理直气壮去收拾莫城了吗?   不说莫城所在的耀星,以前也是苏家的产业,莫城还是她哥,哪怕是个没有血缘关系、没有多少感情纠葛的哥哥,但那也是她们苏家人!   苏雅玉护短护地厉害,不管自己怎么嫌弃,自己人哪能让别人越俎代庖给收拾了?   可她转念一想,又想到花宴秋想要为之出气的人是沈曼语,刚提起来的那股气,瞬间又泄了。心里那个复杂劲,可就别提了。   总归坏人都让她给做了,好名声好名头,全都被花宴秋给赚到了。   这个狗东西,虽然过去这么多年,还是那个纯纯心机婊!   沈曼语没多管她们两人的争执,只让花宴秋先回去,她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从公司脱身。   花宴秋根本无法对她说出拒绝的话,虽然无可奈何,但也只能应了。   电话一挂断,苏雅玉勾住她的肩膀,对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花宴秋心情不好,再度挥开她:“你一个有家室的人,跟我勾勾搭搭像什么样子。”   “哟,看不出啊,”苏雅玉模仿花宴秋在她面前惯常的语气,阴阳怪气道:“这么有姬德?”   花宴秋听出她在试探,懒得睬她,面无表情转身要走。   苏雅玉又不依不饶缠了上来,没等她心头火起,给苏雅玉一个过肩摔,苏雅玉的下一句话,突然让她定住动作:“你喜欢小语啊?你们俩在谈恋爱?”   花宴秋的脚步顿住,顷刻间,想起当初和齐姐讨论过的,苏雅玉喜欢抢她东西的那个该死的癖好,也是两人从小到大结下仇怨的根源。   她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望着苏雅玉,不善道:“叫那么亲热干什么?你跟曼曼很熟?”   苏雅玉是个爱憎分明的人,简而言之,就是嚣张肆意,根本不屑于控制自己情绪。   听到花宴秋这话,她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捧腹大笑起来:“你居然问我和小语熟不熟?我们能不熟吗?我们当然熟!”   “我们打从娘胎里落下就认识,我跟小语认识的时间,甚至比跟你认识的时间还要早。”苏雅玉话说的十分暧昧,说到最后,自觉扬眉吐气,讥讽道:“怎么,小语难道没跟你提过我吗?”   两人的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花宴秋这会儿想起来的,却是沈曼语醉酒后失魂落魄的哭诉。   她小兽般的不安和惊慌,皆化为一根根无形的针,深深插进花宴秋心脏上。   心底的疼痛快速蔓延,她望着苏雅玉的神情越来越冷,面对她洋洋得意不知悔改的姿态,想到的却只有沈曼语眼角晶莹的泪珠。   花宴秋忍了片刻,还是没有忍住,一拳砸了上去。   “原来就是你想欺负她?我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你倒好,主动送上门来了!”   “正好也省了我的功夫!”   这一下如果砸实了,苏雅玉的鼻梁骨恐怕都要被她砸断。苏雅玉始料未及,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好在她从小到大皮实惯了,架也没少打,反应还算迅速。   她及时躲过了花宴秋这盛怒之下,毫无收敛的意思,蕴含了她浑身力道的一拳。   魁梧助理一看这情况,三魂没了七魄,赶紧冲上来拦架。   “冲动是魔鬼啊!两位姑奶奶息怒,冲动是魔鬼啊!”   他的鼻涕眼泪又跟着涌了出来,霎时间给两人恶心得够呛,苏雅玉熄了回击的心思,花宴秋也赶紧避开几步,两人再度宣告停战。   苏雅玉心有余悸,心脏砰砰跳动,没想到自己今天差点翻车,险些将自己的如花美貌折在花宴秋手下。   果然这人就是个灾祸!每次一见到她,自己必然有血光之灾!   苏雅玉背后浮上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抬手,狠狠指向花宴秋:“我告诉你花宴秋,你完蛋了你!你这辈子都别想跟我妹妹在一起!”   “你就是饿死,死外边,跪下来求我,从天台跳下去!我也告诉你,你和我妹妹这桩婚事,我不同意,我死也不会同意!”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有二更tut 不用往后翻了宝子们~   咱们是小甜文,是沙雕(bushi)文鸭!   苏雅玉不是个坏家伙。   不是真假千金,她们是亲姐妹,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   曼曼因为自己前世的经历,有心理阴影了,误会了她们和莫城的意思。   后面会再解释哒!   爱你们哟,比心心~ 第68章   花宴秋:???   花宴秋:!!!   她脸上的怒意瞬间绷不住了, 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僵硬道:“你说什么?”   苏雅玉冷笑:“装什么傻?我再给你重复一遍,花宴秋, 你完蛋了!不管你跟我妹妹是什么关系,你永远过不了我这一关!”   花宴秋: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怎会如此???   有股气堵在她的胸口,堵的她整个人快要窒息, 她艰难开口问道:“你妹妹?沈曼语?亲妹妹吗?”   苏雅玉倨傲抬着下巴, 冷哼一声。   这无疑是默认的态度了。   花宴秋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发出不可置信的灵魂质问:“她是你亲妹妹?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亲妹妹?你和曼曼也都没跟我说过啊!”   苏雅玉冷冷横她一眼,看花宴秋如此受伤的模样, 打心底生出痛快来。   她既然痛快了,也就勉为其难愿意给花宴秋解释两句:“我外公外婆只有我妈妈一个孩子, 自然是怎么都舍不得分别的。当初我爸妈结婚的时候就商定好了,第二个孩子, 送到外公外婆身边长大。”   “咱们在一起玩那会儿, 小语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这种时候, 你都在家里跟爸妈一起过节呢, 哪儿有功夫来我家找我?”   她抬了抬下巴,傲慢道:“你没见过她才正常, 而且我有个妹妹,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 咱俩关系有那么好吗?”   花宴秋呆若木鸡。   她完全不愿意相信这个惨痛的现实,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要叫一直以来, 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死敌一声, 姐姐???   偏偏苏雅玉如果不是驴她的话, 那她现在所说的这些话,就都是真实的。而且她知道苏雅玉的性情,她混是混了点,却不会拿自己的父母开玩笑。   世界的森森恶意太过沉重,兜头砸下,砸得花宴秋摇摇欲坠。   倒是苏雅玉忍不住又问道:“小语真没跟你提过我吗?一次都没有?”   花宴秋:提确实是提到过......不对,好像是她自己会错了意,以为苏雅玉这个垃圾人,真对沈曼语起了什么歪心思。   除此之外,反倒是她对沈曼语告诫过几次,嘱咐她远离苏雅玉这个混账东西。   当时沈曼语还认真给她点头,表示自己强烈同意,并深刻牢记了呢。   .......救命啊。   在人家的亲妹妹面前,说她姐姐的坏话。她在沈曼语眼中的形象……不对,真的还有形象可言吗?   花宴秋摇了摇头,又怔怔点了点头。苏雅玉懂了她的意思,嗤笑一声:“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花宴秋瞬间清醒了,“唰”的抬眼,怒道:“闭嘴,不准骂她!”   苏雅玉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这就护上了?你居然为了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凶我?”   “我们年少相识的情谊,又是多年未见,时隔这么久,今天刚见面,你先是捶我脑袋,后又砸我鼻梁,现在,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凶我?”   “花宴秋,你老实告诉我,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你到底有没有心!”   花宴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同时用手刀做出斩断衣角的动作,无情道:“割袍断义,你我重归陌路!”   苏雅玉这次真要跳脚了:“花宴秋!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要跟我绝交?!”   花宴秋冷冰冰瞥她一眼,不含任何感情道:“如果一定要我在你和你妹妹中间选一个,那我的答案是......”   苏雅玉不想留下来自取其辱,扭头便走。   无人捧场,花宴秋被自己后面的话噎了一下,赶紧伸手拽住她后领:“急什么啊,我怕齐姐发现我车少了,察觉出我的目的,特意自己偷偷打车来的。你送我一程!”   苏雅玉走路的节奏被打乱,顺着惯性往前坠,紧接着,又被花宴秋扯住的领□□生生拽回来,这一下险些没把她给勒死。   苏雅玉本来气性就大,今天被花宴秋接二连三怼的差点脑淤血,现在又遭受她如此残酷无情的对待,气得眼眶都红了:“花宴秋!你个混账东西,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绝了跟我妹妹在一起的心吧!”   花宴秋犹豫片刻,抿了抿唇,轻声道:“要不,你把车留给我,你自己打车回去也行。等我回去,我把车送到你家里去。”   苏雅玉:......   再好的家教和涵养,这会儿她心里也飙出一长段,需要打码才能出现的脏话。   果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损友,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人生真理。   气到极致,她反而佛了。冷冷看了眼花宴秋,对她气冲冲道:“上车!”   花宴秋如愿以偿进了后座。   结果一上车才发现,车里还坐着一个熟悉的人。一见她进来,齐情妆挑了挑眉,对她露出个妩媚的笑容来。   对于花宴秋的出现,她半点也不意外。她坐在车里,最佳的吃瓜位置上,早就听清了外面全场的争吵。   “宴秋,稀客啊。”她说的意味深长,花宴秋突然生出一点不自在来。   当初她为了沈曼语的事儿,专门找过齐情妆。虽然几人都是八面玲珑的人,面子功夫做的十分到位,整个过程称不上不愉快,可到底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过节。   秉承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态,她也跟齐情妆打了声招呼。   谁知下一秒,苏雅玉坐进副驾驶,立刻跟没骨头一样,窝进齐情妆怀里,委委屈屈道:“老婆,她欺负我!”   花宴秋:?   辣眼睛。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当着她一条单身狗的面,这一对狗妇妇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花宴秋慢慢吐出胸口的闷气,别开眼睛,不想再让自己脆弱的小心灵受到伤害。   耳边听着苏雅玉一张小嘴叨叨个不停,好似找到了靠山般,或者能够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满肚子冤屈尽数冲齐情妆倒了出来。   齐情妆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有一下没一下的,敷衍地摸摸狗头。   花宴秋心头倏然冒出一句歌词: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这明显是苏雅玉式的幼稚的报复,知道她现在不能和沈曼语待在一起,她就偏让她坐在这儿,眼睁睁看着她们秀恩爱。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幼稚呢!   花宴秋摸着手机,很想跟沈曼语发消息过去吐槽吐槽,她这个混账姐姐做下的众多混账事。   虽然苏雅玉犯蠢的样子真的很丑,但齐情妆也愿意耐心敷衍她啊!这难道不是爱吗?   她也想这样,在沈曼语面前好好告上一状。就想看苏雅玉吃瘪,她不痛快,花宴秋也就痛快了。   可一想到沈曼语现在没工夫搭理她,她还要遭受前排那两人的心理摧残,花宴秋心里的酸水就咕噜噜开始往外冒。   苏雅玉小嘴太能叭叭了,当着她这个正主的面,什么离谱的诋毁词汇都能往外面冒。   花宴秋试图让自己冷静,结果发现自己真的冷静不了。她一直以来的克制,唯有在苏雅玉和沈曼语这两个混账姐妹面前彻底破功。   沈曼语是她老想亲亲贴贴搂搂抱抱的心上人,至于苏雅玉这个蠢东西,她只想用自己的拳头和她来个负距离贴贴。   阿弥陀佛。这种暴力的想法,实在太不该了。   就在她忍无可忍,准备提出告辞的前一刻,齐情妆似乎发现她们冷落了客人,顺口对她道:“宴秋,今天还忙吗?”   花宴秋瞥了眼她怀里撒娇卖萌打滚的蠢狗,客气道:“事情已经忙完了,我今天出来,本来是想带曼曼一起出去玩的。结果晚了一步,没接到人,她现在已经先回公司了。”   齐情妆揉狗头的动作顿了顿,奇怪道:“小语回公司了?楚导好不容易给个假期,我最近特意交代莫城,小语忙拍戏忙了这么多天,让他不要给小语多安排别的行程,让小语好好歇歇就是。”   “再说了,小语刚回B市,不立刻回家吗,去公司做什么?”   两边的说辞对不上,花宴秋心头顿时一跳,莫名想起这段时间,沈曼语对她安全的超乎寻常的执著。   不用她焦急追问,苏雅玉已经先一步打电话给莫城:“我问问莫城,看是什么情况。小语闹脾气闹了这么久,离家出走都一年多了,见都不肯跟我们见一下。”   “既然她现在都肯消气回B市了,当然要回家住啊。总不能还回她那小破窝里待着吧。”   虽然两人的出发点不一样,但结果是相同的。   花宴秋虽然好奇,沈曼语之前为什么要跟家里人闹翻,还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家人,可这到底是别人家里的家务事,况且此刻时机不对,她不好张口询问。   花宴秋紧紧皱眉,在等待通话接通的间隙,试探性给沈曼语发去一条信息:【曼曼,我和苏雅玉在一起,我现在去耀星找你,好不好?】   直到莫城的电话接通,那头都没有收到回复。   “回公司?”莫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语气透过扬声器,清晰传入几人耳中。   “没有啊,她给我说了机票时间,我派人去送她回家。让她自己选,不管是回自己家还是回苏家,司机都会将她安全送达。”   安全这两个字又被提起,仿佛冥冥中诞生出的不祥预感,令花宴秋心上覆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花宴秋突然插口道:“你派谁去接她的?”   莫城听见她熟悉的嗓音,惊了一惊,迟疑道:“宴秋?你怎么也在?是孔盈盈,她自告奋勇愿意接过这个活。”   “我见识过她开车的技术,知道她的驾驶技术不错,刚好她不是曼曼的好朋友吗,既然她主动要求,我就让她去了。”   花宴秋不知道当初的幕后黑手,不是两人之前猜测的孔盈盈。何含巧隐藏的太深,沈曼语又是因原主的回答才知晓她的身份。   她无法解释原主的存在,也就一直没将这件事告诉花宴秋。   她本就以为孔盈盈心怀鬼胎,是幕后黑手,这会噎埖儿眼见情况不太对劲,哪儿还坐得住。   她一边给沈曼语直接拨去电话,一边又问:“只有她一个人吗?何含巧呢?”   如果只是一个人还好,不管她想要做什么,到底只是一个力气不大的女孩。沈曼语早知道她心怀不轨,自然会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心。   莫城肯定道:“只有她一个人,她们两人向来做什么事情都一起,我当时见她没提何含巧,还特意问了一句。”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从花宴秋接二连三的问话中察觉到异常。   齐情妆和苏雅玉换了位置,苏雅玉坐到驾驶位里,飞快启动车辆,朝之前沈曼语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莫城也焦急问道:“曼曼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花宴秋没有说话,她将通话声音开成免提,一行人听着冰冷的机械音来回重播:【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全都陷入了沉默。   花宴秋挂断电话,重新再拨。   没有前奏的嘟嘟声,上来就又是一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窒息的沉默逐渐蔓延,苏雅玉的手机在和莫城通话,齐情妆用自己的手机,再度拨打一遍沈曼语的电话,仍然是同样的结果。   苏雅玉的面色明显也不对劲了,她烦躁地重重一拍方向盘,这次真的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齐情妆想了想,慎重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们不可能开到没有一点信号的荒郊野外。是不是信号被屏蔽了?”   花宴秋紧紧盯着这一串手机号码,目光几乎凝固在上面。   她一句话也没说。   另一头,手机信号突然消失,沈曼语并不意外,却还是佯装疑惑“咦”了一声:“怎么回事,我的手机信号怎么没了?”   当然是被她给屏蔽了呀!   何含巧在心里冷笑,悄悄收回按下信号屏蔽器开关的手,若无其事道:“附近好像有个信号基站坏了,这两天正在加急检修。曼曼姐,一路赶路恐怕也累了,要不你先休息会儿吧。”   她很少说这么长的话,看来今天眼见自己的目的将要达成,心情真的有点亢奋。   沈曼语悄无声息瞥了眼她之前递来的水,从善如流道:“行,刚好我有点困了,辛苦你了,我先睡会儿。”   她将脑袋靠在后背上,望着这熟悉的一幕,思维不由有点发散。   真的,跟她前世,出车祸时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啊。   沈曼语双手环胸,脑袋往右侧倾,靠在车窗上。她保持着这个与上一世车祸前完全相同的姿势,慢慢阖上眼眸。   睡意渐渐袭来,但不是因为药物作用。半梦半醒中,她好像整个人分成了两半,灵魂飘到上空,冷眼注视底下的一切。   另一边,苏雅玉紧紧握着方向盘,冷不丁冒出一句:“何含巧?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耀星在齐情妆手里,齐情妆对自家艺人,肯定要比苏雅玉更为熟悉。   更何况,这人还不是普通的艺人:“当初小语一意孤行,要进娱乐圈里玩玩,为此差点和家里决裂。你不是怕圈子太乱,她一时行差踏错,专门让我找个人来盯着她吗?我找的人就是何含巧。”   花宴秋烦躁皱了皱眉,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如果这话是在之前说的,这样一个沈曼语的亲姐姐,找过去监视她的人,肯定不至于会伤害到她,更不会让她们造成现在的恐慌。   只是这会儿明显事态不对,众人心头都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花宴秋问了句:“那孔盈盈呢?”   齐情妆跟着皱眉,想了片刻:“孔盈盈?没什么印象,莫城,那不是你手底下带着的人吗?”   电话还通着,莫城茫然道:“齐总让我带何含巧,孔盈盈和她关系不错,央求我把她也带到手下。”   “我想着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这人又是齐总特意交代过的,我就同意了。”   “孔盈盈年纪小,说话比较直,但人不坏,就是个没见识过世界恶意的小孩子。倒是何含巧平时不怎么说话,我跟她交集不多,不太了解她的性格。”   莫城这样一说,花宴秋先是想要反驳,孔盈盈根本没有莫城说的这样无害。可细细一想,又觉得确实如此。   这些日子剧组的相处下来,她多少对孔盈盈的性格有了点了解。   以孔盈盈这样莽撞冲动、毫无心机的模样,让她悄悄在背后算计沈曼语,然后面上又跟她装出一副亲亲热热的好姐妹模样,似乎太为难她了。   前后逻辑不通顺,孔盈盈的行为性格和她们想象中的幕后黑手完全对不上,花宴秋不由凝眉,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恰在此时,莫城那边突然传来几点异常的动静,似乎是茶杯被打翻的声音。   随即,莫城“唰”的一声起身,椅子被慌乱的动作推翻在地,电话里发出“哐通”一声巨响。他高喊道:“孔盈盈?!你怎么在这儿???”   车内几人同时一震,莫城在公司里,按照车程来算,沈曼语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抵达耀星。   可孔盈盈不是去接沈曼语了吗?如果接沈曼语的不是她,那会是谁?   众人心头齐齐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孔盈盈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惊讶道:“莫哥,巧巧没跟你说吗?今天曼曼姐回来,本就是她去接的。”   “只是她性格腼腆,不敢主动跟你开口,就让我在你面前帮她揽下这个活计。她说她跟你解释了,我就没跟你再说。难道她没跟你说吗?”   死一般的沉寂蔓延。   无论车里,还是电话里,一时之间,只能听到莫城笼中困兽般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片刻,齐情妆艰涩问道:“我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出了这条大路,谁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我们要报警吗?”   花宴秋拼命想着这一切,试图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找寻到可以入手的地方。   她没有说话,苏雅玉重重抹了把脸,轻声道:“我们没有证据,而且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情况。但愿是我们想错了。”   莫城再次开口时,声音哑的让人几乎听不清楚:“我安排人,从耀星出发,在来耀星的几条必经之路上派人守着。”   “我再带人顺着机场的方向摸过去。总归就这么几条主干道,如果曼曼她们是往市里来的话,肯定能找到的。”   就怕何含巧调转车头,随意从个岔道里走下去了。   后面这个可能性谁都没有说出口,苏雅玉淡淡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事儿毫无疑问是莫城的责任,只是现在情况紧急,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如果她妹妹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何含巧逃不开苏雅玉的报复,莫城也一样!   在苏雅玉心里,如果一定要在沈曼语和莫城两人中间,分出个高低轻重,她自然会选择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她的车速飙到飞起,一路横冲直撞。其他车主一看车标,也就熄了和她抢道的心思。齐情妆和花宴秋扶着把手,勉强控制身形,紧张逡视道路上的车辆。   何含巧驾驶的只是一辆普通的商务车,虽然比她们早走片刻,但按照这个速度来看,应该已经要追上了她们才对。   可视线所及之处,她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车身。   苏雅玉再也忍耐不住,打电话联系苏家,让给她调派些人手出来,一同找人。   中间,她母亲的电话也打进来过一次,问她接到妹妹没有。   苏雅玉找借口敷衍过去,苏夫人还以为沈曼语仍是记恨她们,不想回家,挂断电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出现一点哽咽。   苏雅玉重重骂了句什么,但花宴秋压根无心听她们对话,抱着最后一点小小的希望,打开了送沈曼语的那个大板砖的定位软件。   这个手机是特别定制的,为了安全起见,装有北斗卫星定位系统。GPS信号被屏蔽,便会主动切换成另一套定位系统。   花宴秋纯粹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这个手机沈曼语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又怎么可能回来B市,还带着这个又苯又重的大家伙?   可她没想到,一点开定位软件,上面的定位信息清晰显示,沈曼语就离她们不远。   花宴秋连愣的功夫都没有,瞬间狂喜,大声叫道:“从前面第二条路右转,快!我们快跟上她们了!”   苏雅玉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确定的,却毫不怀疑自己这个发小的话,她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快速度,到岔路口时才稍稍减速,擦着弯道的边闯了进去。   又往前走了没多远,这条路越往里走越偏。路上几乎没有车辆来往,不知到底通向何处。   这会儿还在城郊,附近都是荒郊野岭,如果何含巧真没有什么歪心思,只想带沈曼语回公司的话,绝对不会踏上这种路。   几人的不详猜测得到了证实。   花宴秋一瞬不瞬盯着手机上的定位,视线几乎凝固在上面小小的定位标记上:“就在前面。”   她话刚刚落下,几人全都看见了熟悉的车身的模样。   苏雅玉的神色冷得可怕,后怕连带着对何含巧的深深憎恶,她骨子里的疯劲顿时涌上来,冷冷说:“都扶稳了。”   何含巧也从后视镜里注意到这辆车,她本来准备就在这附近动手,这附近有个人迹罕至的荒林,做沈曼语的葬身之地再合适不过。可这辆突如其来的车让她暂缓了想法。   这条路只有单行道,见后面的车丝毫没有减缓速度的打算,她本能往右侧了侧,让这辆车先行。   可没想到,它与自己平行的刹那,毫不犹豫往后一打方向盘,车身右侧重重撞上她左侧。   剧烈的颠簸之下,何含巧差点没有握稳方向盘,直接被这人逼停。这么大的动静,引得沈曼语也顾不上装睡,猛地睁开眼睛。   一看到熟悉的车身,她心头瞬间爬上一股寒意。   何含巧不能透过封闭的车窗,看到里面的疯子是谁。沈曼语却是知道这是苏雅玉的车。   而花宴秋,她当时亲眼看见花宴秋跟苏雅玉在一起!   何含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吓到,根本顾不上注意后面沈曼语的动静。眼见昂贵的路虎再度撞上来,她终于忍不住紧紧皱眉。   车身又是一震,何含巧手忙脚乱操纵车身稳住。车轮已经擦在道路旁边的小沟边缘,她再被往右逼促,就要直接翻沟里了。   她也被逼出了火气,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去想明明自己跟她们无冤无仇,对面车里的人犯什么什么神经。   以她的车的性能,就算全力加速,也逃不了对面的追击。   情知一味退让不可能避过,怒火冲上脑门,何含巧下意识猛踩油门,往左一打方向盘,就要直直撞过去。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都要给对面一个教训。   眼见两车又要相撞,千钧一发之际,沈曼语松开安全带,猛地向前一扑,手中的大板砖重重砸上她的脑袋。   何含巧被顺利砸晕过去,与此同时,沈曼语蓦地往另外一边猛转方向盘,两车避是避开了,没有相撞到一起。   但这一下,车是稳稳往沟里去了。   路虎成功将它别停,也跟着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车内诸人都跳了下来。   “曼曼!”   车冲出车道,还好车道下面是个浅浅的干涸的河沟。何含巧刚踩上油门,速度还没加上去,就被沈曼语当头一锤砸的险些见了上帝。   再加上沈曼语那一拽,车辆冲出去的速度其实并不高。   不幸中的万幸,车翻出去的时候,沈曼语紧紧拽住了何含巧这个人肉垫子。虽然胳膊和腿被撞青了,好在人没有被甩飞出去,没有当场就见血光之灾。   听见花宴秋的声音,她脑袋还晕着,恍恍惚惚摸索着拉开车门,小声道:“花花,我在这儿呢。”   车飞出去的瞬间,花宴秋吓得浑身都在颤抖。她一路飞奔到沈曼语这里,沈曼语腿软走不动,她直接一把将她从车里抱出来。   花宴秋上下仔细打量了她半晌,确认除了受到惊吓,和几点淤青外,没有其他更严重的伤势。这才一把抱住她,哽咽着道:“吓死我了,曼曼,你吓死我了!”   沈曼语脑袋被她按在颈窝里,闷闷道:“你突然出现,你也吓死我了。”   话出口的瞬间,她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就后悔了。   可为时已晚,花宴秋刚酝酿出的眼泪,瞬间被逼了回去。她的脸色阴沉,汹涌澎湃的怒火冲击着理智。   她顾不上两人劫后余生的温存,无情拎住沈曼语的后脖颈,用衣领把她的脑袋带起来,阴森森道:“沈小狗,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你之前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过来,就是知道可能会有危险,故意想支开我的是不是?!”   命运的后脖颈被捏住,沈曼语眼神游移不定,心虚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花花,我才刚死里逃生,你这是又想谋杀亲妻吗?”   她们说话的功夫,苏雅玉也没闲着,花宴秋给她妹妹霸占的彻彻底底,整个人都窝在她怀里,她难道还冲上去把人拉出来不成?   如果不是几人现在都惊魂未定,说不定她还真会这么做。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小情侣两人互诉衷肠,缓和情绪,她也不是那么没颜色的人。就算看花宴秋极不顺眼,想上去敲爆她狗头,这会儿也忍住了。   她没忘了罪魁祸首还在车里,沈曼语被花宴秋抱出来,何含巧还在车里晕着。她将人粗暴拽出来的同时,齐情妆刚巧也从座位下面找到一把尖刀和绳索。   一见到这么凶险的东西,苏雅玉看向何含巧的眼神,几乎能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了。   她强忍着怒意,狠狠踹了昏迷不醒的何含巧几脚,被怕她盛怒之下失了力道,不小心伤到人命的齐情妆拦了下来。   她喘了口气,接过齐情妆递过来的,何含巧原本准备用来捆缚沈曼语的绳索,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她们在这边忙忙碌碌一圈,半口气也未歇,转眼听到沈曼语之前的电话,就是抱着故意想要支开她们的目的,苏雅玉心口那股邪火,霎时间迎风疯长。   她想也没想,接替花宴秋,拎住沈曼语的衣服后领,往自己这边带,气势汹汹道:“沈曼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是想让我好好给你松松皮了吗?!”   不是,你谁啊?你跟我这么说话?   沈曼语视野陡然变幻,又从花宴秋的脸,变成苏雅玉这张让她深恶痛绝的脸。不变的是领口卡住喉咙,如出一辙的窒息感。   她身子还窝在花宴秋怀里,脑袋被迫转了六十度,花宴秋的绝世容颜看不清楚,面前只剩下食人花张开的血盆大口。   她满脸茫然,茫然里又带着三分讽刺,三分不屑,还有四分漫不经心。   她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三个字:“要你管!”   苏雅玉裂开了。   她妹妹,居然这么恨她吗?居然这样对她说话?   裂开的不止是她的表情,还有她碎了一地,碎成渣渣,拼都拼凑不起来的玻璃心。   自己的人到底自己心疼,齐情妆悄无声息按住苏雅玉的狗头,悄悄安抚两下。   她垂首对沈曼语温柔道:“小语,你姐姐她的语气是重了点,但确实没什么坏心思,她就是担心你的安全。”   “今天发生的事儿真吓到我们了,万一你有个什么意外,我们怎么跟妈妈交代呢?”   她的称呼一出,沈曼语便怔住了。   包括花宴秋和熟悉她的人,乃至粉丝们在内,对她的称呼向来都是曼曼。“小语”这个称呼,她只在一个人的口中听过。   疑似原主妈妈的那位粉丝,称呼她的时候,叫的就是小语。   小+名字开头的这种称呼的配置,确实是长辈们喜欢用的昵称。当初也是从这个称呼里,部分验证了沈曼语对这位粉丝年龄的猜想。   而现在,同样的少见的亲昵称呼,居然从齐情妆口中说了出来。   她心念百转,如果说这个少见的称呼方式,从齐情妆口中说出,宛如一记重锤,重重敲打在她脑门上。齐情妆后面的话,更是对她打出了一记暴击。   什么叫“你姐姐她担心你?”   什么叫“我们怎么跟妈妈交代?”   沈曼语思绪紊乱,怔怔望着苏雅玉受伤的神情,居然有一瞬觉得,自己似乎听不懂中文的意思了。   苏雅玉是原主的姐姐?苏雅玉怎么可能是她的姐姐?!   苏雅玉经常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沈曼语这个妹妹,譬如现在,她也沉默着,不知道自己应该说出什么话来。   她在苏家人面前,在除了自己的父母亲人,乃至齐情妆以外的所有人面前,都是个暴烈的不容置疑的性子。   如果换了别人,让她这么担心为难,她早在第一时间将沈曼语从车里拉出来,恨不得给她吊起来狠狠抽上十数鞭子。   可沈曼语不行。   这是她的妹妹,是她从来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相处的妹妹。   苏雅玉闭了闭眸子,松开了手,没有这股力道的支撑,沈曼语重新跌进花宴秋的怀里。   花宴秋赶紧搂住她,紧紧盯着苏雅玉,生怕这混账东西下一刻真犯起病来,直接对沈曼语动手。   沈曼语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茫然的视线仍落在苏雅玉身上,心里空落落的,反反复复想,苏雅玉,怎么会是她姐姐呢?   那她先前猜测的潜规则,齐情妆和莫城对她的威逼利诱,原来都是一场大乌龙吗?   苏雅玉揉了揉僵硬的脸,勉强让自己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   她竭力放柔声音,面上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失落苦涩:“小语,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我向你道歉。你离开家这么久,我很想你,爸爸妈妈也很想你。”   听得出来,她说的很艰难,好像很不擅长说这么柔软的剖白真心的话,她也不像沈曼语和花宴秋一样,是个优秀的演员,能够很好的伪装出自己的情绪。   她顿了顿,面上复杂交织的神情,很难让沈曼语找出语言来形容。   她接着说道:“我从莫城那儿知道你愿意回来了的消息,我今天是本来要接你的。不管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家,我都不会勉强你。可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她这么久不见的妹妹,刚踏上家乡的土地,立刻就陷入一场危险当中。   她心里到现在都还后怕不已,万一她们当时没有察觉异常,万一花宴秋没有及时定位,万一有了任何一个万一,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妹妹了。   生死威胁面前,她从前对沈曼语的一切芥蒂都没有了。   深深的后怕和恐慌在她心脏扎根生长,她只要自己妹妹平平安安就好,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再奢求了。   “小语,我不会再逼你了。你无心家里的产业,我也不会再强行让你接手了。我和爸爸不会再逼你退出娱乐圈,你想继续发展下去,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都可以。”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然带上哽咽。往日冰冷锐利的眼神,现在也被恐惧惊慌全然取代。   她不再是那个独断专行的暴君,倒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不知该怎么挽救局面的小孩子。   花宴秋适时松开了手,苏雅玉便牢牢抱紧了她。   她用的力气极大,箍得沈曼语甚至能够感觉到胳膊扭曲的微痛。差点失去自己妹妹的不安,迟钝地击溃了苏雅玉的理智。   “我错了,小语。我和爸爸不会再强迫你,让你必须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该把我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你的身上,一直强行把你束缚在牢笼里。”   “我向你保证,小语,我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从今往后,你大可以随心所欲去过自己的人生,只要你开心,每天都活的快快乐乐的,就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了。”   “你就算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这都是我自作自受。我犯下的错误,我都认。”   “但妈妈很想你,小语,妈妈一直很惦记你,你生我和爸爸的气就好了,你跟我回家吧,回去看看妈妈,好不好?” 第69章   以苏雅玉骄傲自负的性子而言, 现在的情形,可能是她这辈子,头一次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   沈曼语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她紧紧抿唇,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任何话来。   原来苏雅玉真是原主的姐姐, 原来苏夫人, 居然是原主的妈妈。   她从未想过, 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可是到了这一步,她已经心知肚明,原主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家人。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 顺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和时间线捋一捋,就会知道, 事情是从莫城有没有帮她这儿发生了改变。   原来的世界线里,莫城没有帮忙阻止苏雅玉的到来。苏雅玉来到N市, 她见到原主, 心心念念着想让妹妹离开, 在她眼中藏污纳垢的娱乐圈。   可原主进圈的目的无法对人言说, 但肯定是不想遵从她的意愿。   姐妹两人分歧甚大,争吵过后, 不欢而散。   花宴秋是苏雅玉的世交好友, 苏雅玉既然来到N市, 便不会错过与她相见的机会。花宴秋由此,从苏雅玉这儿得知沈曼语的身份。   有这事儿打岔,楚导就算再对沈曼语怒其不争, 也不会直接将沈曼语赶出剧组。   毕竟沈曼语的身份在这儿摆着, 楚导只能捏着鼻子忍下这口气。哪怕从零开始, 手把手教她演戏,也得卖苏家一个面子。   花宴秋要去给苏夫人庆生,剧组放假三天时间这件事情应该与现在一样,不会发生变化。原主犹豫过后,最大的可能还是选择回去。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苏雅玉和原主的爸爸,将她死死按在耀星。从前头那个低成本网剧,到后面一直没有任何好的资源,耀星几乎就是将她半雪藏的状态。   他们此举,就是为了逼迫原主混不下去,主动低头服软,回到家里,接受他们安排的道路。   可正如苏雅玉所说,原主的母亲确实对女儿思念至极。   她就算再气爸爸和姐姐的一再逼迫,在去年已经错过母亲生日的情况下,哪怕是为了看到母亲微博私信时的愧疚,今年也不会当真心硬如铁,在母亲生日这样的重要时刻还不露面,彻底让家人寒心。   只是那时候,苏雅玉刚和她吵完架,她是个刚烈的性子,哪会愿意主动低头?   花宴秋提前回去B市,作为苏雅玉的好朋友,不想她们姐妹二人闹得如此难堪,代替苏雅玉来机场接她,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后来,花宴秋为什么要拼了性命救原主......或许当时情况危急,花宴秋根本来不及考虑。   原主是她敬重的苏阿姨的孩子,还是她的至交好友苏雅玉的亲妹妹。她既然来了,她这样一个责任心强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原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了性命?   只是可惜,她确实救下了原主。   只是可惜,她也为此,付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沈曼语心口似乎破了个大洞,无数酸涩的水灌了进来。她辨不分明其中的情绪,却也觉得好像整个身体都被饱胀的情绪灌满了。   就像沈曼语所预料的那样,来B市一趟,原主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所有迷雾,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悄然拨开。   迷雾散去,拨云见日。她梳理清楚一切的脉络,亲眼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花宴秋死了,花宴秋的家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花家和苏家是世交,可想而知,双方的身份地位不会差到哪去。   花宴秋是独生子女,她爸妈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女儿白白丢了性命,他们怎么可能不会打击报复?   而那时候,苏家会遭受什么样的打击呢?   怪不得原主写,如果没有她的话,一切不幸本可以避免。   只是原主既然知道前尘往事,或许还重生过一次,为什么无法改变这样的结局?   不过转瞬间,想到这里其实是个剧本中存在的世界,沈曼语隐约有所明悟。   剧本是早已写好的,剧中人物的故事在文字落下的那一刹那,结局已成定局。   原主身为局中人,无法改变已经写好的结局,所以她才需要沈曼语,这个来自外世界的局外人,帮助她破局。   沈曼语沉默很久,才轻轻道:“......对不起,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不知道原主为什么和家人分离,但左不过就是她猜测的这些事情。   如果原主知道自己的存在,会给家人带来如此深重的厄运。她为此,放弃生的希望,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而沈曼语这个接替者,接手了原主的人生。却从没想过,会连带着帮她接手这样一群家人,和一份如此深重的亲情。   沈曼语只是一个孤儿,一个从来没有理解过家庭、家人,乃至一切与家有关的词汇的意思的孤儿。   她压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与她们相处。   在很多事情上,沈曼语都不会做出逃避的举动。可唯独在感情相关的事情,她无法让自己立刻下定决心,来处理相关的一切。   毕竟这是她前面的全部人生中,从未接触过的未知领域。她是个茫然四顾,找不到任何出路的小孩。站在命运的岔路口,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出怎样的抉择。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他们吐露真相,一味隐瞒的话,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原主,都太不公平了。   可她该怎么说呢?现代社会,会有人相信这种类似夺舍重生的荒谬的事情吗?   原主的父母如果不相信这种说法的话,会不会以为她得了什么精神疾病?   对于这样一对深爱孩子的父母,她该怎样让他们接受,明明自己的女儿活生生在这儿站着,他们的女儿其实已经没有了的残酷事实?   沈曼语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正确的选择。   苏雅玉眸光黯淡下来,她松开了禁锢沈曼语的力道,静静注视她的眼睛。   这个性情骄傲刚烈的暴君难得收敛所有脾气,仿若自言自语般道:“不回家么?”   是很平淡的语气,平淡到好像没有蕴含任何情绪,又好像莫名蕴含了千言万语。   沈曼语不期然想起,她对原主的妈妈说自己会回来B市时,自己明明说了会回来,她却又问了句:“不回来吗?”   简简单单四个字,很寻常的一句话,却将所有的失落和无奈,全都道了出来。   母女两人说了类似的话,沈曼语好像也只能像那时一样,无法应答,只能狼狈不堪转移话题:“我上车的时候,就已经用短信报警了,警察应该也快来了。”   她的心思紊乱,这个话题转移的十分生硬,苏雅玉深深看着她半晌,缓缓道:“我知道了。”   沈曼语的手还被花宴秋握着,她察觉到沈曼语的情绪不太对劲,担忧望着她。没有开口,但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些力量。   沈曼语摩挲了下她的手腕,垂头对她轻轻笑了下。   上个话题明显不太愉快,几人默契地将它略了过去,谁都没有再多提一句。   沈曼语是刚刚死里逃生的伤者,受到格外优待。连带着紧紧搂着她,一刻都舍不得松手的花宴秋,也没在这种时候被拉壮丁。   苏雅玉和齐情妆这点微妙的体贴心思,就是希望花宴秋可以使出浑身解数,帮忙安抚安抚沈曼语的情绪。   于是两人坐在地上,亲亲密密脑袋靠着脑袋,看着苏雅玉和齐情妆两人忙前忙后。将车头明显凹下去的路虎重新停好,放到一个不影响正常交通秩序的地方。   接着又在何含巧这辆车里搜寻一圈,从后备箱发现无数凶器:套人的麻袋x2,挖土的铁锨x2,锋利的刀具xN,分/尸的电锯x1,榔头x2,手锯x2。   所有东西都是双份,哪怕坏掉了还有替换,何含巧这混账家伙还挺谨慎。   这些东西整整齐齐堆放到一起,看得苏雅玉心里那股无名火瞬间又腾了上来。死死盯着地上还未苏醒的何含巧,只恨不得将这些东西一一用到她身上去。   花宴秋的面色也很难看,她紧紧搂住沈曼语,似乎生怕自己的力道稍微松一点,沈曼语就从她怀里飞走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险些用到她的心上人身上,强烈的后怕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理智,她浑身止不住地轻颤。   花宴秋这样一个,对世间大多数事情混不在意的人,这会儿也生出狠狠报复何含巧的心思。   最好让她一辈子待在牢狱里,用后半辈子的□□时光,为她企图谋/杀沈曼语的罪行赎罪!   沈曼语默默无言,只能更用力抱紧她,以作安抚。   齐情妆见何含巧还没醒过来,用脚碰了碰她的腿,问沈曼语:“她这是怎么了?摔下来的时候撞昏了?”   沈曼语安慰性抚摸花宴秋手腕的动作顿时一停,另一只手本能碰了碰自己口袋里的大家伙,不知怎地,突然又有点心虚。   这可能就是,一个在长辈们面前烊作乖巧的坏孩子,差点暴露自己本来面目的感觉吗?   她抬手比划了两下,含含糊糊道:“就......很突然的,她就昏了过去。”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在场之人都陷入了沉默。   沈曼语对这股尴尬氛围感同身受,直到突然有警笛声响起,警车越来越近,挽救了她这条岌岌可危的小命。   沈曼语先前给花宴秋打电话时,顺便用短信报了个警。警方通过道路监控确定了她的位置,很快也赶了过来。   照这个出警速度,就算花宴秋几人未能及时赶到,何含巧今日的目的,也必然无法达成了。   沈曼语明显是早有准备,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一番,念在她刚受一场大惊吓的份上,强忍着怒意,没有当场训斥她。   苏雅玉告知了莫城等人情况,再通知之前联系出来帮忙寻人的苏家人,人已经找到了,并叮嘱他们严格保密此事,不要让她爸爸妈妈知道。免得二老心急如焚,伤及自己身体。   苏雅玉的车外壳损坏,倒是能正常启动,做完这一切,她驾车跟在警车后面,带着一行人去警局做笔录。   何含巧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双手反绑铐在身后。到警局的时候,她已经清醒过来,看到花宴秋等人,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被按坐在椅子上,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曼语,眼神里透出的疯狂,连见多识广的警员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你们两个小姑娘家,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知道,故意杀/人罪,这可是严重的犯/罪啊!”   何含巧眼珠子都没往那边移一眼,直直盯着沈曼语,眼神中的恶意根本不加掩饰。   花宴秋心头怒火更炽,没等她开口,苏雅玉已经走到她前面,冷冷道:“看什么看?”   警员们不知道苏雅玉的狗脾气,花宴秋等人可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一见她的动作,花宴秋连忙抬手挡了一下,齐情妆跟着抱住她另一边肩膀,连沈曼语都没忍住起身,唤了句:“苏、姐姐......”   苏雅玉一边一个,将花宴秋两人的手轻巧撇开。顾及这些都是亲近之人,她的力度很轻,却用上十足的巧劲,轻易挣开了两人的束缚。   她面上冰冷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居高临下注视着何含巧,冷漠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会动手,看得旁人心惊肉跳。   本来苏雅玉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又极为护短。沈曼语更是她的亲妹妹,是她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要维护的人。   可沈曼语这个离家出走的小鬼,刚刚有和家里破冰的意思,被何含巧这桩事完全搅浑,还险些送了自己的小命。   苏雅玉此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对何含巧这个人如此深恶痛绝。若不是这里地方不对,她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直到听到沈曼语这句呼唤,她才稍微移开目光,回身看了几人一眼,目光在沈曼语身上停留一瞬,面对她担忧的神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来:“你们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当着警局这么多警察的面,她怎么可能会失了理智,做出不利苏家名声的事情?   她遮挡了自己看向沈曼语的视线,何含巧挪了挪,仍然未果,便抬起脑袋,面无表情跟她对视。   不过苏雅玉这一动,将她身侧的齐情妆也显露出来了身形。   在场所有人都能察觉出来,齐情妆一出现,何含巧的面色明显出现了剧烈震动。   她似乎完全不清楚,齐情妆居然也是车内人。   也是,先前她们坐在车内,外面人看不到她们的面容。后来何含巧一直昏迷,她醒来之后,从她的角度也看不到齐情妆,苏雅玉一直将自己的爱人挡得严严实实。   只有在这会儿,她才看到齐情妆的正脸。   而一看到齐情妆,再一看到和她如此亲密的苏雅玉。何含巧虽然不认识她的模样,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苏雅玉的身份?   “苏雅玉!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从平静到暴怒,只需要堪堪几秒光景。   何含巧猛地起身,发疯般往前一冲。额角青筋暴起,望向苏雅玉的眼神,几乎恨不得将她直接生吞活剥了。   这个瞬间,她对苏雅玉表现出来的恶意和恨意,甚至远远超过了对沈曼语的憎恶。   她是被警方严格看管的凶手,证据就明明白白摆在众人面前。还有这么多目击证人证实她的罪行,她杀/人未遂的罪名无论如何也逃不开。   警员们本就警惕地守在她周围,见此情形迅速一拥而上。毫不留情地将她按倒在地,干脆利落把她彻底制服。   而在中间这个空档里,就算知道何含巧现在手还被拷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但她骤然爆发的杀气太过骇人,扑面而来的狰狞气势,令人本能生出暂且避让的心思。   花宴秋等人震惊之余,面对何含巧的突然发难,不但没有愣住,反而反应一个比一个迅速。   花宴秋和齐情妆一左一右,拽住苏雅玉的手臂往后拉,沈曼语更是直接搂住她的腰,往自己的方向猛然一扯。   这下倒好,她身后就是座椅,情急之下起身这一下用力,连带着拉住的苏雅玉也完全失了平衡。   她重重砸进座椅内,苏雅玉也跟着踉踉跄跄后退两步,摔进她怀里,坐到她的大腿上。   嗯???   沈曼语懵了片刻,甫一抬眼,就跟花宴秋满是谴责的视线对上。   连带着表情高深莫测,看不出在想什么的齐情妆。六目相对,沈曼语心底突然有一丝强烈的心虚破土而出。   起初警员们对何含巧气急败坏的厉声呵斥,也逐渐停了下来。   屋内所有人都视线都转向这里,一股奇怪的氛围缓缓氤氲开去,怪异的情况,让一切杂乱的声响都缓慢停歇。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乃至她现在还搂着的,窝在她怀里的苏雅玉。   沉默,就是今晚的康桥。   警察们眼睛尖利,特别是喜欢网上冲浪的年轻小伙们,早就看出这四个女人之间的氛围格外暧昧,远超普通闺中姐妹的那种纯粹的友情。   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两对小情侣的模样。   除了沈曼语外的其他三人中,苏雅玉和齐情妆二人名气不比花宴秋小,她们一人是苏家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继承人,一人是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的知名小提琴家。   花宴秋则是家喻户晓老少皆知的出名演员。   三人分属不同领域,但都是各自领域内的佼佼者。只是前面两人很少出圈,非相关专业人士几乎认不出她们的身份。   倒是花宴秋,现在正是最当红的时候。警局这些警员们就算不追星,也总有人看过几部她出演的电影。   这样几个颜值一个比一个高的漂亮女人,又涉及到杀/人未遂这样一桩,在现代社会称得上惊世骇俗的案子。   警员们对她们的八卦心和关注度,从方方面面表现了出来。不但没有阻止催促赶紧办正事,甚至还想继续看戏。   沈曼语大脑一片空白,明明怀里搂着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姐姐。可在花宴秋严厉的眼神下,她突然生出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即视感。   而且不止是她的心上人,当场将她和另一个女人捉了个正着。就连苏雅玉的伴侣,也好整以暇环着双臂,跟看热闹似的,尽情欣赏这场闹剧。   宇宙的尽头,除了社死之外,就只有另一种更深层次的社死。   沈曼语呆若木鸡,连手臂也忘了松开,以至于花宴秋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眼神里浓烈的控诉满到快要溢出来。   就差指着她的鼻子,当场大声痛骂她是一个负心汉!   还好,苏雅玉多少有点做姐姐的责任心,她动作僵硬地扒拉开沈曼语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勉强站稳身子。   随即环视一圈周围人神情各异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中没有出现颤抖。   她一指沈曼语,重重道:“妹妹,亲的!”   修罗场剑拔弩张的氛围,因她这一句话中蕴含的深重力量,突然无声消弭了。   警官们异样的眼神也消失了,只剩下蕴含善意的揶揄的笑意。他们看热闹看的乐不思蜀,兴致勃勃当个吃瓜群众。局内人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花宴秋冷冷淡淡瞥了苏雅玉一眼,侧头对齐情妆道:“管好你家的蠢狗。”   齐情妆不甘示弱,对沈曼语道:“管好你家的蠢姐。”   姐妹俩相互对视一眼,懵逼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   沈曼语:???   关她什么事?   苏雅玉:???   关我什么事?   就是说,现在的苏雅玉,整个就是食物链最底层的小虾米。无论是自己的妹妹,自己的爱人,还是自己的发小,全都是能骑在她脖子上撒野的人。   苏雅玉想通了这个逻辑,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她堂堂苏家继承人,公认的暴君,怎么现在在这群人面前,成了一颗凄凄惨惨蔫了吧唧的小白菜?   合着都欺负她呗?她才是四个人当中最好欺负的那个?   苏雅玉不可置信,可刚出头的脾气,又被三人说不上来具体寓意,但绝对称不上善意的视线死死压了下去。   这几个人,有她从小不对付、却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妹妹,有她挚爱的爱人,还有相爱相杀一起长大的发小。   看来看去,果然她才是被这三座大山死死压在下面,无法逃出如来掌心的孙猴子。   可一切复杂激烈的情绪,落到表面上,只化为一个僵硬的笑容:“怎么了?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我俩一个户口本上的亲姐妹!花宴秋,你乱吃什么飞醋呢?”   她想转移话题,但是却不该cue本就不爽至极的花宴秋。   花宴秋从前就看她不顺眼,对她恶劣的性子深恶痛绝,今天好不容易有人撑腰,靠山在此,懒得给她面子。   苏雅玉挡住了她看沈曼语的视线,她轻轻推了苏雅玉一把,苏雅玉哪能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花宴秋居然如此幼稚。   她毫无防备,这次直直栽进齐情妆的怀抱里去了。   苏雅玉面上一片空白,熟悉的失重感再一次袭来,不禁咬牙切齿地想,她霸总的面子,暴君的人设,此时此刻此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全都稀碎了。   该死的花宴秋!她们两人,果然是永远无法化解的毕生之敌!   让她放心把自己妹妹交到她手里?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花宴秋挪走了障碍,终于可以无遮无掩地望向沈曼语。   沈曼语定定回视着她,到底心虚,片刻过后,她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小心翼翼率先开口:“不让她坐,要不,你来坐?”   花宴秋:也不是不行.....不行。   这可是外边,她稍稍抬眼,就能看到整个警局里,能够看到这边混乱的情况的警官。看似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实则全都竖起耳朵,兴奋偷听着八卦。   试图以此,给自己枯燥无味的工作增添几分乐趣。   ......如果她们不是视线的中心,正是被人观看的猴子的话,沈曼语说不定也会带着她们兴奋吃瓜。   可惜吃瓜是一件不可言说的快乐妙事,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快乐感便瞬间大打折扣。   她们两对小情侣的事儿——虽然还没有正式的表白,但花宴秋已经单方面坚定认为,沈曼语就是自己的女朋友,或者自己是沈曼语的女朋友也行。   ——都是自家人关起门在收拾自家人,哪有让她们在外人面前丢脸的道理。   因着和齐情妆这点心照不宣的默契,她抬手重重揉了把沈曼语的脑袋,意味不明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齐情妆搂住苏雅玉,隐没在她腰间衣服里的手重重用力一拧,苏雅玉疼得面色瞬间扭曲,眉毛和眼睛都快挤到一块去了。   为了自己沉重的偶像包袱,她强忍着没有痛叫出声来。   苏雅玉自认很有1德,明明自己已经痛的眼角飙出生理性泪水,还是小心翼翼握住齐情妆的手腕,认真揉了揉,小声说道:“你刚做的指甲,小心别用力过猛,拧断了,伤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闻言,沈曼语和花宴秋顾不上自己刚才想说什么,齐齐望了过来,异口同声“哦~”了一声。   齐情妆刚做的美甲呀?   再看一眼苏雅玉修剪地整齐圆润的指甲,两人的地位高低瞬间分明。   这两个坏坯子眼神看来的眼神不怀好意,齐情妆耳根有点泛红,再一看苏雅玉还在洋洋得意,自己隐晦宣誓主权的偷笑。   她将身子稍微倾向她,以自己的身影遮挡住其余人的视线。与此同时,她的指尖轻巧捏住苏雅玉锁骨下雪/峰的凸起处,重重一拧。   苏雅玉三魂飞了七魄,不可言说的位置过分敏感,被齐情妆这样残忍粗暴的对待。痛到极致,又有另一种电流般的感觉,从后脊骨一直蔓延到脚趾。   她险些没能忍住,丢脸地脱口而出一声呻/吟。   苏雅玉死死咬着下唇,不停给齐情妆眼神示意:“妹妹还在呢,花宴秋那个混蛋也在呢,还有这么多外人在。给我点面子呀!球球你了!”   她可是暴君啊,冷酷残忍决断□□的暴君!   齐情妆淡淡瞥她一眼,这儿的场合确实不对,她终于施舍般地,愿意放她这一回儿,慢慢松开了手。   两人身后,花宴秋和沈曼语头对着头,窃窃私语:“她们俩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小动作?”   “挡得太严实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看齐情妆手放的高度和位置,我觉得你说得对。”   “哟哟哟,这可是外面啊,这么刺激的吗?”   两只瓜田里的猹尽情徜徉在瓜的海洋里,吃瓜吃的乐不思蜀。   苏雅玉隐约听到一点内容,脸色瞬间爆红。   她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虽然气势汹汹,可配上她现在羞红的跟朵娇滴滴的花朵似的脸色,委实不存在什么说服力。   沈曼语和花宴秋两人瞥了她一眼,不但没有如她预想中那样,下属们一面对她这样锋利冷酷的眼神的胆战心惊,反而若无其事底下头颅,继续开始谈论。   “她看我们做什么?”   “不知道,反正也不重要。”   “她的反应越大,就说明她越是心虚。她如果心里没鬼,干嘛要瞪咱们?”   “真巧,我也是这样想的呢。”   苏雅玉勃然大怒:宝贝快放开我,我要鲨了这两个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齐情妆用自己的两只手臂死死箍住她的身体,她的身形比之前的魁梧助理娇小得多,力气也远不如那大汉。按理来说,应该制不住苏雅玉才是。   但她是苏雅玉的亲亲小宝贝,苏雅玉哪能用对付糙汉子的手法来对付她?她又不是脑子秀逗了,今晚想被自己软软的对象踢出被窝外。   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齐情妆控制住她,满脸无奈,敷衍地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下:“好了,乖,别闹了。”   苏雅玉成功被这一句话顺好了毛,乖乖窝在她怀里,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一旁的沈曼语和花宴秋:......   还真乖啊。   两人都没忍住,齐齐发出一声嗤笑。苏雅玉瞬间又变了脸,凶猛瞪了两人一眼。有齐情妆在这儿,两人哪会怕她。瞧她这般模样,笑得更加肆意。   齐情妆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没好气瞥了两人一眼,又重重按了按怀里人不安分抻脖子的脑袋:“行了,你俩也别闹腾了。”   比起苏雅玉这个时不时犯病的家伙,她反倒更像这一群人中的大姐头。带着底下三个不省心的熊孩子,处处都要帮着她们灭火收拾后患。   毕竟是嫂子,天然的身份压制,她一发话,沈曼语和花宴秋也乖乖老实下来了。   齐情妆这才对看戏看半天的警官们颔首道:“抱歉,耽搁时间了,您继续问。”   刚好这时,在查何含巧车辆的行车记录仪回放的警察,正好将录像放到苏雅玉等人直接撞上去的时候。   就见原本看似被迷晕过去的沈曼语,突然睁眼,眼神清明,没有一点浑噩的状态。   警官:“嚯,你这是假装中招的啊?”   沈曼语心虚别开头,没敢去看花宴秋又冷下来的脸。   她明显对此早有防备,又验证了之前几人关于她,故意支开她们,独自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猜测。   两人默默僵持,视频中的内容继续往下走。从沈曼语瞥见对面的车辆,认出里面人是谁,再到她眉头紧皱,短短片刻内,立刻下定决心。   在苏雅玉驾车再次撞上去的间隙,她松开安全带,毫不犹豫扑了上去。   一直揣在兜里的手在一刻伸出,一个黑乎乎的板砖模样的东西,就这样重重砸上了何含巧的脑门。   何含巧无从防备,被这一下直接砸晕了过去。与此同时,沈曼语重重一转方向盘。   本来准备拼着两败俱伤,与苏雅玉对撞的车辆,就这样避开了对方的位置,直直朝沟里而去。   一幕一幕,简直看得人心惊肉跳。   一圈围着的警员忍不住咂了咂嘴,赞叹道:“临危不乱,沉稳冷静,动手果决,毫不心慈手软,小姑娘不错啊。”   正常人面对这样的危急情况,特别是下一刻,对面的车就要来势汹汹与自己撞上。   这种紧急关头,大多数人只会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做不出一个正确的反应。   而这个看着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在两车相撞前的千钧一发之际,敢有勇气率先解了安全带。   先砸人,后夺方向盘,借住地势的缓冲,不但成功脱身,甚至还令自己几乎做到毫发无伤。   三个动作干脆利索,全程没有出现一丝纰漏。   一记重锤砸下去,她连看都没有多看歪歪扭扭倒过去的何含巧一眼,仿佛早就知道她必定昏死过去,不会再给她增添一些麻烦。   警官们啧啧称奇,对这个小姑娘危急关头表现出来的冷静理智表示出极大的赞赏。花宴秋却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发凉,甚至连手指都在控制不住颤抖。   越是亲眼见到这样惊险的画面,她就越是为沈曼语当时的危险处境后怕不已。   万一,万一她当时多犹豫一会儿,或者哪个步骤出现失误......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何含巧很突然的,昏了过去?”花宴秋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的脸色还算平静,只是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的尾音:“如果你当时那一下,没把她砸晕过去怎么办?”   万一没能躲开,更没有沈曼语之后那一拉和小沟的缓冲。两车直直撞上,彼此的速度都很快。   届时,没系安全带的沈曼语,在巨大的惯性之下,极有可能狠狠撞到挡风玻璃上。   真到那种时候,断了骨头都是轻的,或许沈曼语连自己的一条小命都保不住!   对此沈曼语自然深有体会。毕竟上一世,她就是因为车祸而死。   顶着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她没有像自己恐同这件事一样,被十年的折磨折磨出心理阴影,平常还敢乘车出行,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心大了。   结果,她这辈子险些又重蹈覆辙。当时紧张到根本来不及去想这些,后来花宴秋抱她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背后都是冷汗。   “花花,我......”沈曼语说了个开口,本来还想将这其中的危险性轻描淡写撇过去,只是望着花宴秋红了的眼眶,后面的解释也就说不下去了。   看着她明明气到要炸了,还是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好声好气跟她说话的模样,沈曼语哪还舍得她如此担忧后怕。   “我有分寸的。真的,花花,你相信我。”她重重握住花宴秋的手,紧紧盯着她的眼眸,试图让她看出自己的认真和信心:“我查过一些专业书籍,砸这个位置,不会出人命,还能让她再无还手之力。”   “不会有分毫意外,你想象中的那种后果,根本不可能发生。”   事情已经过去了,结果已成定局。这个堪称完美的结果,比她们预想中的可能出现的情况好得多。   按理说,花宴秋不该死死抓着这点不放。沈曼语刚死里逃生一遭,她应该好好安抚她惶恐的心。   可没想到,自己反而比她还要慌乱,居然需要沈曼语反过来安慰自己。   她都知道,她的理智早就清晰地告诉了她这些内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不断去想。   如果,万一,就算有一丁点可能性,她也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可能差点失去沈曼语的这个事实。   她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为什么沈曼语明知有危险,宁愿先行稳住她,在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自己悄悄用短信报警。也不愿以最直接便捷的方式,立刻向她求助。   正如她生怕沈曼语遇到危险的这种心态,沈曼语恐怕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花宴秋知道自己得寸进尺,她没有身份立场要求沈曼语做些什么。只是她无法抑制自己心底剧烈的恐慌,和险些失去沈曼语的惊惧。   她紧紧握着沈曼语的双手,用力大到沈曼语感觉自己的手掌被攥痛,但她没有试图挣开,反而以相同的动作,紧紧回握住花宴秋。   花宴秋的声音有点哑,她一瞬不瞬看着沈曼语,看着她面上每一分的表情变化,固执道:“曼曼,你向我保证。”   “你对我保证,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要让我抛下你,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   作者有话说:   : 第70章   明明在意识到这场变故之前, 花宴秋还玩笑般对她说,曼曼,你是不是抛弃你家花花了。   现在两人的境遇反转, 花宴秋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不是沈曼语抛下了她,正是因为她太在意她,所以更无法接受自己也被卷入危险的事实。   不看过程看结果, 反而是她被沈曼语的三言两语打消了疑虑, 是她、是她抛下了沈曼语。   是她没有从沈曼语这两日, 对她安全无比看重的态度中察觉异常,是她在沈曼语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放她独自一人面对危险。   沈曼语从她的神情中, 大致猜到一点她的想法。她有点无奈,认真凝视着花宴秋:“花花, 你怎么总是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你不知道,当你出现的时候, 你简直就像脚踩七彩祥云, 身披金甲圣衣, 来接我的盖世英雄。你唰的一下闪现到我面前, 来拯救我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感动。”   花宴秋被她这个形容逗的悲伤散了大半, 就见沈曼语又夸张的挥舞了下双臂:“感动有这——么大。虽然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可你真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差点没出息地哭出来。”   她的情绪很快恢复下来,静静注视着花宴秋通红的眼睛,轻轻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矛盾?我既不想你出现, 不想你有任何危险。可看到你真的这么在意我重视我, 我还是......”   所以她无法向花宴秋做出保证, 就像在原主的那一世,她们明明没有更深的感情发展,花宴秋还是会不顾一切,选择救下原主这个讨厌的人的性命。   她就是这样一个大好人,好到沈曼语再清楚不过,如果再发生与这次类似的事情,花宴秋宁可自己陷入危险,也一定会竭力将她救出。   自己的人自己心疼,花宴秋心疼担忧她,与她心疼担忧花宴秋的心思完全一致。   她可以理解,可她无法对她做出保证。倘若有下一次,她肯定还是优先保障花宴秋的安全。   她将话题悄悄岔了过去,花宴秋一时半会没有察觉到这些,思绪本能顺着沈曼语的话往下走。   她眼眶和鼻头都红通通的,心口的情绪激荡,再也按耐不住波涛汹涌的情绪和强烈的后怕,忍不住玩笑般试探道:“真这么感动的话,曼曼,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她想确定自己的名分,想让自己有身份有立场,在任何时候,理所应当、光明正大站在沈曼语身边。   她想让沈曼语介入自己的生活,也想介入她的生活。将后半生的时间作为交换,换来她请求打开沈曼语心门的珍贵的门票。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她连一句保证,都要的小心翼翼满心忐忑。   苏雅玉:?   又当她是个死人了吗?   沈曼语眸子微微张大,面对花宴秋突如其来的,看似告白的言语,颇有些手足无措。   还没等她开口回答,苏雅玉就对边上的警官道:“警官,咱们继续吧。”   警官忍着笑,吃瓜吃得意犹未尽。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打量一圈,这会儿已经逐渐理清人物关系了。   虽然这四个女人,居然是两对小情侣的事情,让一些上了年纪的警官无法理解。但剩下的年轻人们对性向的多元化,还是持尊重宽容的态度。   而且,这可是大名鼎鼎的花宴秋耶!职业的特殊性,让他们不会将公民的隐私宣之于口,却并不耽搁他们吃到一口大瓜的满足感。   此时再看花宴秋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不免心中暗想,看来无论是什么人,哪怕是大明星也好,在自己老婆的姐姐面前,也总要吃瘪的。   不止自己是这样,原来连大明星也有同样的烦恼。除了同情怜悯之外,深深共情的年轻人们甚至在心中暗爽。总之,问就是两个字,舒坦!   笔录总算做完了,吃瓜吃得肚子溜圆的年轻警官们依依不舍望着几人,就差开口明说,下次还来了。   何含巧并不配合,明明罪证确凿,却全程沉默不语。她被铐在一旁,一个劲地用阴测测的目光盯着沈曼语和苏雅玉二人。   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警员们也气得够呛,又拿她没辙。   直到苏雅玉等得失了耐心,反正证据充足,何含巧根本无从辩解,总归逃不脱她该有的惩罚。   她主动道:“辛苦诸位,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先走了。”   笔录已经做完,她们也没多留的必要,警官就让她们先行离去。   谁知,就在她们出门的功夫,何含巧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大喊一声:“苏雅玉!”   她明显有话要说,可苏雅玉是什么人?冷酷无情的暴君啊!哪是她喊一声,自己就巴巴跟条狗似的奔过去的人。   她握着齐情妆的手腕,自顾自往前走,眼风都没给她一个。   何含巧又凄厉唤道:“齐情妆,你真就这么无情吗?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结果今天,一直到现在,你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吗?”   此话一出,不止沈曼语和花宴秋怔住,齐情妆满脸惊讶,不明所以,苏雅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终于转身,眸内蕴藏着风雨欲来的风暴,锋利的刀锋几乎要将何含巧整个人撕碎:“何含巧,你玩够了吗!你自己跌进泥坑里出不来,沉在淤泥里活活烂掉,还想拉别人下水?”   破坏欲前所未有的强烈,怒到极致,她的声线反倒从绷紧的状态放松。可声音柔和下来,居然比先前怒声的犀利质问更让人心口发寒。   “何含巧,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的身份,也应该知道我的行事作风和手段。你真以为我苏雅玉,是个没有半点脾气的圣母吗?”   何含巧的面色猛然难看起来,今日齐情妆一出现,这个女子跟齐情妆的举止亲密异常,她就猜出了她的身份。   除了苏家那位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也就是和齐情妆光明正大在各种社交媒体官宣过的女人外,不会再有其他人选。   更别说,苏雅玉从头到脚的骄傲霸道的气质,跟她想象中的苏家继承人这个假想敌一模一样。   苏雅玉当然是骄傲的,她有足够骄傲的资本。年纪轻轻,就已经接手了苏家大半的生意。   她将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虽然性格委实不够讨人喜欢,但论起能力来,上到苏家长辈们,下到公司的小职员,没有不服她的。   对于能力出众之辈,霸道骄傲这点小毛病,只要不影响做大事的决策,不会对大部分人的利益造成损失,那就是无伤大雅、不值一提的小瑕疵。   她能谋善断,能力足以折服众人。性格上这点小毛病,还不至于掩盖她身上所有的光辉。   齐情妆面露担忧之色,小心扯了下苏雅玉的袖子。   苏雅玉回头看她,笑容有点勉强,低声安慰道:“没事儿,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自己疯狂作死,不把自己当回儿事。结果死到临头了,还非要拉个人一起下水。”   齐情妆闭了闭眼睛,不详的预感在血管内汩汩流动,苏雅玉还没反应过来,她却已经从何含巧简单的一段话中,察觉出了某些让她心惊肉跳的真相。   何含巧脸色难看,干脆破罐子破摔,咧嘴大笑:“妆妆,苏雅玉这种刚愎自用的女人有什么好的?你到底喜欢她哪点?她除了出身好点外,还有哪点优点?”   “如果我换了她那样的出身,我能做到的程度,可远比她更好!就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哪值得你这么爱她?”   刚愎自用,除了出身外,一无是处,的废物?   屋内但凡知道苏雅玉的身份的人,这会儿看何含巧的眼神都古怪至极。   你可以说苏雅玉是个傲慢自大的混账,是冷酷的暴君,是冷血无情的周扒皮。   可你居然说她是个废物?   她如果是个废物,那全世界大部分普通人是什么,是地上不值一提的尘埃吗?   警员们心中只有一串点点点想送给何含巧,暗道这家伙果然是疯了,看样子疯的还不轻。嘴里说的全都是胡话,没有半点逻辑性可言。   他们是看热闹的人,对何含巧的话感觉不深。沈曼语几人却是肺都快要气炸了。   几人都是护短的人,自己人,自己怎么骂怎么损都行,比这更严重的话也不是没有说过。   可那是玩笑话,是自己说出来的,外人要骂自己姐妹——凭什么呀?   沈曼语冷冷道:“就你,做的比她更好?我看你极度缺乏自我认知,心里完全没有任何ac数。怎么着,我给你那一板砖,是把你那颗米粒大小的脑子砸出体外了吗?”   花宴秋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站在她身旁,淡淡道:“没有吧,我看她这种情况如此严重,好像是天生的。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这跟咱们没有半点关系。”   “小心她接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先天疾病讹到咱们头上来了。”   两人一唱一和,齐情妆跟着冷笑一声:“你自己进化不完全,长得像人,可真是太难为你了。”   面临三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何含巧疯狂的大笑声缓缓停歇,再强大的心脏也受不了这暴击。何况其中一个说出这样的话的人,还是她放在心尖尖的人。   在情敌和猎物面前如此丢脸,她又羞又怒,气急败坏道:“齐情妆,你不帮我也就罢了,你居然和她们站在统一战线打击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齐情妆眉头皱得很紧,她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指了指紧紧盯着何含巧、面色不善的苏雅玉:“这是我爱人,是我已经准备去国外结婚领证,走过正规程序,得到双方家长承认的爱人。”   苏雅玉终于移开视线,看向自己的爱人。齐情妆小心牵起她的手,光明正大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轻轻的一吻淡的像热风拂过,却轻飘飘带走了苏雅玉心头所有的不安焦躁。   齐情妆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换了个方向,又指着沈曼语,对何含巧介绍道:“这是我爱人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沈曼语扬了扬眉,虽然她还无法代入自己的身份,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之前没有多作接触,现在齐情妆二人待她的真心,她完全能够感受出来,也就从善如流地点了下脑袋。   紧接着,齐情妆又指向花宴秋:“这是我妹妹的女朋友,也是我爱人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   花宴秋环着双臂,冷冷与苏雅玉对视。四目相接,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嗤笑,很快移开了视线。   “她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那么问题来了,”齐情妆没管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指完一圈人,她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对何含巧冷冰冰道:“请问您是哪位?”   打脸,这真的太打脸了!   沈曼语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记无形的巴掌,威力太强悍了,瞬间扇得何含巧面皮涨红,怒火全涌上脑门,又分毫发泄不出来。   不愧是能够压制住原主的混账姐姐的高手啊。不愧是能对苏家这位暴君,轻描淡写说出只是玩玩而已这种话的终极大魔王。   啧,沈曼语心里居然对可怜的姐姐生出一点同情,甚至能够幻想出,当有一天齐情妆玩腻了,想要抛弃她的时候,她拼命摇晃着尾巴试图挽回她的场景了。   就有点......大快人心是真的,淡淡的不快也是真的。   苏雅玉虽然是个混账......好吧,她确实是个混账。可齐情妆对她只是抱着这种不太认真的态度的话,还是有点让人意难平。   明明她们的感情看着是真的蜜里调油,无形的默契,亲密的小动作乃至互动对视,都比她和花宴秋看上去更自然,更甜。   沈曼语无法理解,齐情妆为什么不喜欢苏雅玉,或者,只是没那么喜欢?   沈曼语的念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有深想。毕竟关于感情一事,她确实没有什么经验。   她和花宴秋到现在,还只是停留在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位置,没有越界,更没有一个具体的说法。   说是情侣的话,又没有一个正式的告白。若说不是,她们关系的亲密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同性/朋友。   况且,若是现在让沈曼语选择放弃花宴秋,两人退回到朋友的地步。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不容忽视的酸涩就满涨到快要溢出。   不能退,也不想退。那就只能进了不是?   她们已经搂过,抱过,亲过,沈曼语低着脑袋,看着两人现在还在一起紧握的双手。她确定自己对花宴秋的接近,没有半点排斥的感觉。   那就,进一步试试看?   在此之前,似乎该确定一下,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彻底接受花宴秋。   不如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试着和花宴秋,接个吻?   花宴秋根本不知道沈曼语心底,都冒出了什么蠢蠢欲动的念头。她还在小心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给沈曼语准备一场郑重的告白。   两个当事人各想着各的事儿,直到何含巧被齐情妆这一句话整破防了,再也绷不住情绪,声嘶力竭吼叫起来,这才拉回了两人的神智。   “你居然跟我这样说话?齐情妆,你根本就不懂,不懂我有多么爱你!”   “我知道苏雅玉是个坏东西,以权势压迫,让你不得不委身于她。我能为你做出一切牺牲,可我是地上的尘埃,你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她被反铐在座椅上,站不起身。可身子竭力前倾,额角青筋暴起,整张脸布满了异样的潮/红。此刻的她看上去完全与疯子无异。   她激动地语无伦次:“你不知道,你找上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激动到恨不得当场跳起来拥抱你亲吻你!”   苏雅玉忍了又忍,才忍住当着满屋子警察的面,直接上去堵死她这张破嘴的冲动。   这些令人恶心的yy单在脑海里想想,就已经足够令人不适。她居然还毫无廉耻之心,光明正大的宣之于口。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找我,居然是让我帮你看着沈曼语!”何含巧原本娇羞的表情陡然一变,阴冷的目光瞬间又转到沈曼语身上。   她的动作停顿一瞬,随即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   “她哪里配!她凭什么能够让你这么注视她,在意她!苏雅玉是个缩头乌龟,成天身边跟着保镖,我找不到机会下手。沈曼语我难道也杀不了吗!”   她的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语序混乱,可话中的意思,乃至癫狂的神态,都令在场人心口发寒。   “我要杀了她!杀了她们!你在意谁我就杀谁!把她们全都杀光,你的眼睛就永远只会看着我一个人了!”   屋内人都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喜欢是一种很美好的感情,喜欢一个人,应当是享受一块甜蜜的糖果,丝丝甜意从唇瓣一直蔓延到心里。   这其中当然会有酸涩,或者苦涩。两个完全独立的人,在三观等方面产生各种碰撞,入驻彼此的生活,当然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   可不管其中的滋味有多少种,总体的基调也是甜的。就算是得不到回应的暗恋,也总能在一些细枝末节出,挖掘出宝藏般的甜蜜。   喜欢一个人,就要彻底占/有吗?就要拔除掉她所爱之人,斩除她的羽翼,让她心如死灰,无依无靠,这是喜欢吗?   恐怕面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敌人,也做不到这种恐怖的折磨程度吧。   正常人跟疯子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何含巧的思维完全不跟她们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再多说下去,她们反而会被她带进沟里去。   苏雅玉忍下自己的怒意,跟警官们打了声招呼,没再多耽搁下去。   一行人出了警局,花宴秋这才说了句:“她疯了吗?”   苏雅玉抿了抿唇,声音虽然轻,完全不符合她往日有气就撒的作风,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一样。   她狠狠道:“不管她是真疯,还是装疯卖傻,想借助精神鉴定逃脱罪责,都是不可能的事。”   “她犯下这么大的罪,该有什么恶果。就算她怕了,后悔了,不想吃,也得给我活生生吞下去。让我眼睁睁看着她逍遥法外,绝不可能!”   苏雅玉是个有仇当场就报的脾气,心气高。但有什么仇什么怨,报复回去,这口气也就散了。这次她忍着没有发作,才说明是真的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底。   齐情妆还沉默着,她的情绪明显不太对劲。苏雅玉说完这句话,也迟钝地反应过来何含巧话中的意思。怒意瞬间散去,整张脸苍白的毫无血色。   她久久望着沈曼语,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不是因为这人是齐情妆的粉丝,比私生和脑残粉造成的威力更可怕。甚至不惜想对她身边人动手,也想拥有她,今天沈曼语也不会遭受这起无妄之灾。   还好沈曼语安然无恙,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后还有什么颜面,见苏雅玉和苏家人了。   可这人,是苏雅玉让她找的。齐情妆看错了人,选错了人,苏雅玉也逃不开责任。   到这一步,沈曼语总算恍然大悟。虽说前世时,花宴秋的出事,可能会对苏家造成些许影响。但先前她一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花宴秋是主动为救人而死,她的父母就算再伤心难过,报复的重点也是冲着凶手去,没道理全将怒气洒在苏家头上啊。   原主那句:如果没有她,一切不幸本不会发生,用在这样的语境下,显得太过严重了。   可如果这场人祸,人是苏雅玉让找的,具体执行的人手,是齐情妆选的。造成这样的惨烈后果,这条沾着鲜血的人命的责任,她们两人谁都逃不过。   一个终极脑残粉的威力,将一切局面搅浑到这种严重程度。   就算大家都知道,齐情妆是无辜的,苏雅玉的初心,也不是为了伤害妹妹。可恶果已然酿成,任何事情,一旦牵扯到人命,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花宴秋的性命回不来了,花宴秋的父母永远失去了自己这个女儿。沈曼语也差一点因何含巧而死,要不是花宴秋舍身相救,苏夫人也会失去自己挚爱的小女儿。   对花宴秋家人的自责和内疚一直煎熬着心脏,原主的父母经历过差点失去女儿的痛苦,更能对花宴秋父母的绝望感同身受。   本心或许克制着他们,告诫他们,不能因为这场无妄之灾迁怒齐情妆和苏雅玉,对她们生出怨怼之心。   可有一条人命横隔在中间,只要她们在自己眼前晃悠,苏夫人永远都无法忘记,她们差点失去女儿的感觉。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自己的小女儿,另一边是大女儿和她的伴侣。当父母的一颗心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碰一下都是血肉模糊的疼。   而齐情妆也只是这次的事件里,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罢了。   若说她看错了人,可何含巧一直将自己的另一面隐藏的很深。就连当初沈曼语和花宴秋也找错了人,误以为被她推出来的孔盈盈才是幕后黑手。   这个责任,怎么也不能全赖到她的身上。   至于苏雅玉,夹在亲人和爱人中间,对妹妹的愧疚难当,对父母的难以面对,对挚友逝去的无法接受,对自己深深的自厌唾弃。   还有两边无形中给出的压力,全都集中在她身上。她该有多煎熬?   花宴秋的死,不至于让整个苏家蒙受巨大的损失。这种深深扎根在心上,始终溃烂化脓,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疤,才是真正割裂一切亲密关系的钝刀子。   毕竟,对于苏夫人而言,花宴秋也是她很喜欢的,从小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啊!不是一个陌生的路人,是真真切切付出过这么多年感情的孩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联系的路人,这种事情,只要亲眼见到,又有谁可以轻易释怀呢?   在这场人为制造出的惨痛意外里,只有何含巧是笑到最后的胜者。   她的目的完美达到,受到牵连的所有人,这辈子都会如她所愿,永远无法取下自己心上的枷锁。   正如此刻,哪怕沈曼语没有出事,花宴秋也没有像前世一样,在这场变故里遭受性命之忧。   齐情妆和苏雅玉的自责愧疚仍然压垮了她们,让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沈曼语。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她们的错。就连她们自己也知道这点,可这种攸关生命的危险大事,怎么可能释怀?   “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齐情妆在警局内一直强撑着的冷静,到这会儿终于彻底绷不住了。她的声音颤抖,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苏雅玉紧紧握住她的手,也跟着红了眼眶。她焦急注视着沈曼语,脑海中想出了无数句话,可她哽咽着,眼中盈满泪水,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一边是她的爱人,一边是刚刚死里逃生的亲妹妹,和爱她至深的伴侣,她明白齐情妆的煎熬为难,她自己此刻的感觉也不遑多让。   这种场合下,花宴秋就更不好说些什么。   毕竟,刚刚幸免于难的是沈曼语,是她放在心口小心呵护的爱人。她的惶恐和后怕,这会儿也没有褪去。   若不是一直以来的理智,始终克制着心里暴涨的怒火。加上有苏雅玉这个当姐姐的在场,恐怕今日她对何含巧的憎恨厌恶,会表现的比苏雅玉更为直接。   沈曼语看了一圈几人一个比一个难看的脸色,无奈道:“你们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自觉,主动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齐情妆忍不住唤了声:“小语......”   沈曼语唇角弯了起来,认真回视着她,轻描淡写道:“情妆姐,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她张开双臂,原地蹦跳着转了一圈,让她们看自己灵动的模样:“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完好无损。”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俏皮搞怪的语气,成功把几人沉重的表情甩走了,花宴秋情不自禁按住她的肩膀,眸中映出她清晰的倒影。   她知道沈曼语的目的,不想让她为难,见气氛如此沉重,就主动接口道:“既然这件事结束,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们待在这儿,齐情妆和苏雅玉心里只会一直难受下去,倒不如先分开,让彼此都有个冷静的时间。   苏雅玉重重抹了下眼角,点了点头,又望一眼沈曼语,忍不住叮嘱道:“虽然车的速度不快,她看着能蹦能跳的,但保不准有什么内伤,你带小语去医院检查一下。”   花宴秋自然点头应了。   沈曼语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受于两人的威胁,只能乖乖点头。   苏家的私人医院就在附近,花宴秋带着她,在里面做完了一整套检查,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拎着医生开的几支化瘀的药膏,两人并肩走出医院时,时间已经快要逼近午夜。   折腾了整整一下午和一晚上,两人都是筋疲力尽,沈曼语的困意也涌了上来,她揉了揉眼睛,却听花宴秋道:“我送你回家?”   沈曼语先是心不在焉点了下头,迟了半拍反应过来,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她直愣愣盯着花宴秋,眼神十分古怪。花宴秋深感莫名其妙,仔细回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方才这句话究竟错在哪里。   大半夜的,无论出于礼貌,还是眷恋不舍的小心思。送自己的女伴回家,在路上和她多相处一会儿,到了地方再依依惜别一番,好像这个过程......也没什么问题吧?   沈曼语重重揉了揉眉心,生无可恋的想,确实没什么问题,可关键是,她、她不知道原主在B市的家在哪儿啊!   她没办法回原主自己的家,又不可能去问莫城自己的家在哪。那她今晚能去哪?总不能直接回苏家吧?   花宴秋肯定知道苏家的位置,但这种时候,沈曼语还没做好心理建设,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突然多出来的父母。   回苏家的这件事,肯定是越晚越好。   她不知道苏家夫妇的性情,也不知道原主从前与他们的相处方式,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告诉他们真相。   这些都可以以后再想,但此时此刻,她总不能现在跟花宴秋说:‘抱歉花花,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我可能撞到脑子,导致自己间歇性失忆。’   并且,唯独忘记了家在哪这一件事情。   救命……身后就是医院,恐怕花宴秋会立刻拉着她掉头回去,当真检查检查她的脑子。   沈曼语思绪混乱,跳跃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难免令花宴秋产生一点微妙的误会。   两人面对面站着,花宴秋怀里还抱着医生给她开的化瘀药膏。   沈曼语身上的淤青,有几块是在背后。她不回苏家的话,自己一个人住,就算有药也无济于事。背后的淤青,她应该擦不到位置。   可能是今晚的夜风太过燥热,催动的人一颗心也跟着躁动不休。也可能是此刻太过安静,川流不息的车辆,繁华城市的喧闹,在这个时间点也重归寂然。   路灯安静伫立在她们身旁,庄严肃穆,仿佛沉默守护着她们的无言卫士。   花宴秋从袋子上挪开视线,目光落到沈曼语被暖黄的路灯照亮的侧脸上。   她微微蹙眉,像只在阳台飘窗上乖巧坐立,安静思考什么重要的人生难题的猫儿。明亮的光线从窗外投射进来,她漂亮的眸子在光芒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不知怎么的,花宴秋脑子突然一抽,鬼使神差道:“曼曼,你不想回家的话,不如,今晚去我家?”   作者有话说:   剧情基本走完啦!再和苏夫人吃顿饭,关于原主的事情收个尾,就回归花花曼曼的主场~   文案的场面也快写到啦! 第71章   沈曼语:?   她没好气地瞪了眼花宴秋, 这家伙顺杆爬的功夫倒是一等一的好。不知怎么的,就从她的沉默中,脑补出, 她是舍不得和她分开的意思吗?   不过再一想之前和花宴秋在N市分开前,自己丢脸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她的手臂嚎着:姐姐我不想离开你。   沈曼语不由皱眉, 大脑一片空白, 一种羞愤欲死的感觉牢牢包裹住她。她又一次感受到了社死的强烈窒息感袭来的威猛力道, 刚烈到让她无法忽视。   花宴秋仍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满心忐忑,既怕沈曼语不说话, 又怕等来她毫不留情的拒绝。   她试图去握沈曼语的手,被她毫不客气甩开, 她并不气馁,继续来握。   沈曼语躲了一次两次, 被她的执著气笑了, 花宴秋第三次握上来的时候, 她没再躲, 却戏谑道:“深更半夜,孤女寡女, 共处一室。花花, 你这小心思不纯粹啊。”   花宴秋可是个正经银, 哪能承担得起这么严重的污蔑?   她连忙举起自己手中装药的袋子,为自己喊冤叫屈:“曼曼,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看你伤在后背, 没人给你上药, 你一个人在家住的话, 真的不太方便。”   “我这样一个心地纯善的好心人,怎能忍心看你孤零零一个人在家躺着,药也没人能帮忙涂上,独自一人枕着满床孤寂凄惨入睡。”   而且,虽然从前沈曼语喝醉那日,对她诉苦的那些话的意思,花宴秋理解错了,从而误会了苏雅玉和齐情妆对她的想法。   可她没有忘记,当时沈曼语也说过自己虽然不怕黑,却不敢一个人睡这种话。   那晚沈曼语醉的昏沉,兀自睡得香甜。哪知道她浑身僵硬地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蜷缩着四肢,生怕自己触碰到沈曼语的肌肤,冒犯到喜欢的人儿。   但床上只有一床被子,齐姐的东西,她又不好乱动。等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以去沈曼语房间,将她的被子拿过来,或者去前台找人重新要一双时,两人已经并排躺进被窝里了。   她们离得很近,近到沈曼语浅浅的呼吸声就在她耳畔响起。喷洒出的轻微的热气,就打在她的侧脸上,带起一片令人战栗的痒意。   花宴秋心里万分后悔,又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好似僵成一座石像,生怕自己的动静打扰到沈曼语休息。   长夜寂静,根本没有对时间的掌控感。不知道过去多久,确定沈曼语已经完全陷入熟睡状态,花宴秋才敢悄悄转头,紧张注视着沈曼语的侧脸。   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空调显示屏散发出的一点微光。花宴秋的视力不差,但也只能看清一点沈曼语的轮廓。   淡淡的光从上方斜斜打下来,沈曼语大半边脸都隐没在黑暗里。唯有下巴处那点光滑细腻的肌肤,散发出若上好的玉石般温润的光泽。   她安静侧躺在床上,睡相很好,手臂弯曲放在脑袋下面,安稳枕着自己的小臂。   乍一眼看去,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在美梦中等待自己期盼已久的王子的降临。   但今天这里没有王子,只有一个紧张到手心都快要冒出汗来的公主。   花宴秋学着沈曼语的动作,将手臂垫在脑袋下面。这样一来,两人本就近的距离,显得更加近了。   近到似乎花宴秋稍稍往前一点,两张不同的脸颊就能够完全贴到一起。   花宴秋心乱如麻,一动不动望着沈曼语,认真看着她的侧脸,在心里描摹出她的眉眼轮廓,试图将其牢牢刻进心底。   她就这样一直睁眼到黎明,舍不得睡去。最后,赶在沈曼语睡醒之前,赶紧从床上爬起来。   那夜的时间过的多慢啊,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出来花宴秋当时的心情。   她的一切纠结挣扎,都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除了她自己外,只有温柔的夜风轻轻舞动。风声卷动窗帘,像一声善意的轻笑。夜风和黑暗见证了她整个煎熬的过程。   花宴秋这会儿提起让沈曼语去她家里,倒不是真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她们的关系还没正式确立下来,远远达不到同床共枕的地步。   先前分隔两地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在同一个城市里,如同在剧组拍戏时住的酒店那样,只要沈曼语在她旁边的房间里,她就有种奇异的心安感。   至于更多的......花宴秋她、她真是个正经人啊!   沈曼语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被花宴秋这样生动的形容戳得心口一痛,不由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好像真的开始觉得自己活的凄凄惨惨戚戚,一个可怜的单身狗,需要帮助的时候也无人能够给她帮忙。   但她很快从花宴秋暗戳戳引导的套路中走出来,在她横眉怒目的注视下,花宴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停了片刻,才很小声地,很委屈地说了句:“曼曼,项链不喜欢吗?今天没有见你带呢。”   今天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众人都心力交瘁。沈曼语都快忘了这件事情,偏花宴秋重新将它提了起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衣兜,还好熟悉的盒子老老实实在里面呆着,经过今日这么一场意外,也没有在她动作间滑落。   毕竟这可是花宴秋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就这样丢了,岂不是把人的一片心意糟蹋了。   她抿了下唇,不自然道:“喜欢。”   她这话一说出口,毫不夸张,花宴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保持着冷静的神色,可背后却仿佛有一只尾巴在疯狂摇晃。完全与她平时经常使用的,那个狗狗拼命摇尾巴的表情包同频了。   她一个字没说,焦灼的眼神却无声给沈曼语传递了无数句话:曼曼曼曼曼曼给我康康让我康康快戴给我康康啊啊啊!   沈曼语无奈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太阳穴,无声与她对视。   于是她就眼睁睁看着,狗子的耳朵从激动直立,逐渐耸拉下来。睁大的眼睛也垂了下去,从高兴欢欣再到失落,阶段性的变化她面前清晰展现。   花宴秋垂头丧气道:“——好嘛,那我懂你意思了。”   沈曼语莫名其妙:“你懂什么了?”   她们两人在她说出那句喜欢后,全程以眼神进行无声交流,她敢发誓,自己连个准确的气音都没吐出来。花宴秋又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沉默就是拒绝的意思,我明白尊重理解并支持你的意愿。”花宴秋失落道:“我就知道,你果然不喜欢我了。”   沈曼语:......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啊喂!   “这大半夜的,在这儿,你又想跟我来场突如其来的角色扮演play吗?你今天扮演的,还是上次那个被我抛弃的小怨妇?”   花宴秋别开脑袋,不想搭理她。只留给她一个郁闷的背影,独自一人生闷气。   沈曼语戳了戳她的后背,好声好气安慰道:“真的很喜欢,我怕我弄掉了,所以才没戴的。”   见花宴秋还是倔强背对着她,没有半点动容的意思,沈曼语咬了咬牙,艰难道:“好吧,这都是借口。”   花宴秋蓦然回身,控诉道:“我就知道,你果然不喜欢......”   沈曼语后面的话与她同时出口,完全截住了花宴秋未说完的话:“花花,我没有戴它,是因为我想让你亲手帮我戴上。”   花宴秋一怔,短暂的不可置信后,深深的狂喜涌了上来。她语无伦次道:“曼曼,我是不是伤心过度,听错了?”   沈曼语深吸一口气,认真道:“你送给我的礼物,当然要你亲手帮我戴上。”   花宴秋的激动自不必提,虽然沈曼语只是同意了一个小小的戴项链的请求,可众所周知,在这个过程中,肢体接触是难免的。   看似简单一句话,实际上她是同意了花宴秋对她的更近一步的接触。   从刚开始连碰一下都会应激的沈曼语,到现在,两人已经可以十分自然的手拉着手,相互拥抱。沈曼语在这个过程中做出的努力,花宴秋都看在眼里。   她紧紧盯着沈曼语的眼睛,如果沈曼语表现出哪怕一点的不甘愿,她都会像以往那样,出于谨慎的考虑,制止住她过于急切的尝试。   脱敏是一个循序渐进、螺旋上升的过程,但凡心急过度,极有可能不但达不到她们想要的效果,甚至有可能倒退回一开始的模样。   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沈曼语安静抬眼望着她,眸子里满满地都是她的倒影。   夜风宁静拂过沈曼语的发丝,发丝迎风飘扬,勾得花宴秋心口燥意来回浮动,她突然有种很想拥吻沈曼语的冲动。   她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氛围里,说出这样大煞风景的话,可还是没能忍住,小心翼翼问道:“曼曼,你能不能告诉我......”   她说的很艰难,眸子里蓦地生出一点淡淡的忧伤:“你这样努力尝试跟我亲密,是为了之后剧组那些戏份,可以进展的更顺利吗?”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比谁都清楚,沈曼语对演员这个身份的认真和追求。   再加上今天得知,沈曼语宁愿和家人决裂,也要进娱乐圈这件事,心头的担忧就再也掩饰不住了。   会不会是她误会了?   会不会沈曼语对她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她对她的接近,亲密,只是遵照楚导所要求的那样,培养两人的默契度?   先前这些旁的心思,被沈曼语遭遇的生死危机压了下去。现在有了空闲时间,花宴秋反反复复思考这样的问题。   如果她猜的这些,才是对的该怎么办?   如果沈曼语真的对她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单纯为了站在一个合格的演员的角度上,为了给观众呈现出最好的效果,才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理阴影,强行逼着自己和她进行肢体接触,那她该怎么办呢?   只是花宴秋的思绪刚想到这儿,难过还没彻底显露出来,沈曼语已经拉住她的手。   在花宴秋惊讶的注视下,她将她的手小心执起,温柔地放在自己唇边。   吐息间轻柔的热气扑撒在上面,花宴秋的手指有些轻微颤抖。她极力克制,却仍克制不了自己这种身体本能。   单单看沈曼语的这一个动作,好像下一秒就能吻上去一样。   红唇离手近在咫尺,沈曼语的视线在她秀窄纤长的指节上一扫而过,却没有再接近,而是抬首对花宴秋笑道:“姐姐,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沈曼语此刻单膝跪地,从兜里拿出戒指。   昏黄的路灯下,一站一立两个妙龄女子,夜风轻轻拂动她们飞扬的衣角,孩童般顽皮。光线似乎也偏爱她们,悄悄洒落在她们身上,带着难以言说的温柔。   暧昧的氛围被无限渲染,这一幕,简直就是求婚时的浪漫场景了。   花宴秋神智有点恍惚,就是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沈曼语轻轻一吻落在她手背上,一如她们分别那日,一触而逝的温热转瞬即散。   只是这一次,她满心惶然抬手,却好像伸开五指,不经意地抓住了那缕调皮的夏风。   “我喜欢你呀,花花。”   花宴秋心口那道烟花直直冲上大脑,随即砰然炸开。五彩缤纷的光芒四散,溅起无数璀璨耀眼的星辰。   剧烈的轰隆声后,烟花壮丽绽放。极致的热烈灿烂过后,满天星星华丽消逝,一切重归寂然。   带着尾焰的烟火落下,在心脏各处撩起一阵又一阵的炙热。花宴秋心里也跟着落下一场炙热的烟花雨。   “我......”花宴秋语无伦次,心中措辞想了一条又一条,却一道也冲不破声带的关隘。   欢喜如浪潮般一波一波拍打下来,那么汹涌,那么猛烈。花宴秋整颗心脏都浸在里面,强烈的幸福感来的太过突然,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一场美妙的梦境里,还未从中醒来。   她于恍恍惚惚中,只能听从内心最渴望的情绪的指引,完完整整吐出自己的真心话。   “我也喜欢你,曼曼。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呢喃低语裹挟着数不尽的温柔,认真郑重的语气,落在有情人耳中,仿佛世间最美好的情话。   短暂的寂静,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花宴秋紧张到缺氧的大脑产生一点晕眩,她紧紧盯着沈曼语,急切搜寻她面上的任何神情。   直到沈曼语粲然一笑,声音轻快地对她答道:“我愿意!花花,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   花宴秋在悬崖上空吊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回实地。她唇角控制不住高高上扬,惯来清冷的人儿此刻的笑容璀璨夺目欢欣毫无保留,是让人想要好好收藏起来的珍贵的宝藏。   她屏息得到的结果,不是判定她有罪的宣告,而是沈曼语以爱为名的赦免。   花宴秋忍不住想,她此刻,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沈曼语眸底细碎的星芒,看得她心驰神荡。沈曼语刚握紧花宴秋的手,花宴秋就松开手中装药的袋子。   塑料袋子摔落在地,两人拥吻在一起,无人搭理微风吹过,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响。   花宴秋扶住沈曼语后脑,轻轻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被咬出浅浅的红,敏感的唇上传来轻微的钝疼,沈曼语忍不住笑了下,含糊道:“你是小狗吗?”   花宴秋报复性地加重力道,又咬了一口。   她吻地越来越深,吻得也愈发畅快肆意,沈曼语很快就没心思说话。只能勾住她的脖颈,手指插/入她脑后的发丝内,被动地跟随她的指引。   躁动的夜风好像也失了力道,缱绻在两人的眉眼间。发梢随风舞动,像蜻蜓扇动翅膀飞舞。   时间再一次失去了概念,柔软的唇齿相接,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令人沉沦进欲望的沟壑当中,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直到风声重新在耳边响起,沈曼语稍稍回过神来,按住花宴秋的肩膀小口喘息。   花宴秋轻轻用脸蹭了蹭她的侧脸,光滑的肌肤带着如出一辙的滚烫温度,两人的耳尖都已经红的彻底。   “这可是在外面呢,”沈曼语好不容易喘过来这口气,花宴秋的学习能力很强,接吻的功夫比起上次来,明显有很大的进步。   她想笑,又忍住了,小声埋怨道:“万一被狗仔拍到了,这次齐姐绝对饶不了我们。”   花宴秋没像她这般难受,但鼻息也有点重。她紧紧搂紧沈曼语,激动的心情还没有褪去。红唇又在她唇角轻啄一下:“拍就拍到了,曼曼,我想......”   她话还没说完,沈曼语就轻轻瞪她一眼。美人眼尾泛红,眸含春水,一颦一笑都美得惊心动魄。   她吐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斩断了花宴秋的所有遐思:“你不想。”   花宴秋下巴抵着她的前额,失落地“哦”了一声。   两人相处的时日这样久了,对彼此的性格都十分了解。花宴秋一开个头,沈曼语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两人现在已经彻底确定关系,她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要昭告天下。   可苏雅玉和齐情妆能高调官宣,是因为她们都是圈外人。花宴秋现在事业正值上升期,暴露出来这样大的一个弱点,可想而知,会对她的事业造成怎样的震荡。   花宴秋不是不明白这些,她从一开始压抑着自己对沈曼语的好感,就是因为清晰知道可能会有的后果。   这后果对两人来说都太过沉重,她们赌不起一个得到一个会输的结果的可能性。   特别是对于花宴秋,这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追逐的理想化为泡影,她比沈曼语更无法承担这样的惨痛落差。   沈曼语揉了揉她的狗头,轻声安慰道:“这事儿急不来,现在不是已经用cp粉做铺垫了吗?再等等,等cp粉积累到一定程度,粉丝们逐渐接受这件事情,才是我们能够官宣的时候。”   她掰着手指,有条不紊一一数过去: “还得提前跟家里人妥当,争取到他们的认可同意。就算肯定要挨一顿排头,齐姐这道关我们也得过。”   “上次咱们已经做错了事情,这次再瞒着她,太伤人了,辜负了齐姐对咱们的一片真心。到时候齐姐要打要骂,咱们就乖乖受着。”   “公司那边的沟通也少不了,这不算是件小事,得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届时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事情提前曝光,他们也不至于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花宴秋是个冷静理智的人,现在心绪过于震荡,才会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就算没有沈曼语的安慰,她冷静过后,也知道怎样才是最能对她们好的结果。   现在的一时忍耐,不代表她们看重事业超过更看重彼此。事实完全相反,正因为对彼此的太过看重,才会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对对方造成一点伤害。   两个理智的人在一起就有这样的好处,不用费心解释这些事情,她们都不会误解对方的意思。   花宴秋看了眼时间,终于不舍地松开她,改为抓住她的手腕。   她捡起地上装药的袋子,拍去上面的灰尘:“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早点起来,去参加苏夫人的宴会呢。”   花宴秋的家其实离苏家很近,就在同一个别墅群内。不然她年少的时候,也不至于经常去找苏雅玉串门子,还一直跟她相爱相杀斗了这么多年。   两方直线距离可能不超过两百米,站在她们家阳台上,就能隐约看到苏家的位置。   第一次带沈曼语进自己家,花宴秋的心情其实也非常紧张。   她打开大门,拉着沈曼语,三步并两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跟她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自那之后,我妈妈就没再回来这里了。”   沈曼语头一次听花宴秋说起自己的身世,圈内人一直揣测花宴秋背景深厚,但花宴秋从未对外提过她的父母是谁。   只是她没想到,花宴秋的父亲居然已经去世了。她妈妈在爸爸去世之后,可能是怕触景生情,不肯再回来这里,放任花宴秋独自一人在这里生活。   她的父亲既然很早就已去世,想来那时候花宴秋年龄也还小,她妈妈不在,她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这座空寂冷清的大宅子里。   失去了爸爸,连妈妈也见不到面。沈曼语只要想想,小小的花宴秋形单影只孤独可怜的画面,心口的疼痛就一阵阵袭来。   她用力回握住花宴秋的手,花宴秋刚打开大厅里的灯,尚未转身,沈曼语就已经从后面紧紧拥抱住了她。   花宴秋脑袋有点懵,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从善如流接受她的亲密。   只是安慰性质的拥抱,就只是普通的拥抱。沈曼语搂着她的力道很紧,仿佛无声的安慰。   花宴秋没明白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源自何故,只以为回到家里这个私密的空间内,沈曼语想跟她再度亲热一番。   她没有回身,轻轻握住沈曼语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等了很久,心情从平静转为难耐的焦灼,也没有等来沈曼语下一步动作。   花宴秋忍不住想,怎么回事?我女朋友主动抱我,想要跟我亲密,可她怎么还不吻我?   难道她不爱我了吗?   难道我对她这么快就失去性/吸引力了吗?   两人静静相拥了好一会儿,气氛看似十分温馨浪漫。只是一人心里满是心疼,一人胡乱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两人的心思完全错频了。   到底还是花宴秋没有忍住,回身抱住她,想要主动吻自己的女朋友温存一下,谁知却看到沈曼语泪眼朦胧看着她,满脸心疼。   花宴秋深感莫名,可转念一想,瞬间明白过来沈曼语在想什么。   一时间,她既尴尬又懊恼,还有刚才对自己刚才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唾弃。   除此之外,被人重视在乎的欢喜骤然升了上来。甜蜜很浅,甜滋滋的味道不断蔓延,很快压下了一切其他情绪。   花宴秋勉强按捺下脸上晕开的热意,很快说服了自己,理直气壮想,我女朋友关心我,心疼我,有什么错?我想亲近自己的女朋友,又有什么错?   反正她们是已经确立关系的女女朋友,双向奔赴,双向选择,天造地设的一对小情侣,她们两人再合适不过了!   这份心思花宴秋很受用,也很感动。她垂下脑袋,忍不住在沈曼语眼尾啄了一下,吻去她眼角的泪水,爱怜地抚摸她的发丝。   “曼曼,真的没关系,我还没有说完呢。我父亲他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我既然小,连他的样子也记不住,更别说对他有没有感情在,自然不会为此伤心难过。”   提到自己的父亲,她的语气十分漠然。沈曼语自然察觉出来异样,好奇道:“你们关系不太好吗?”   花宴秋也察觉出自己这种反应显得太过不近人情,解释道:“我爸妈跟你爸妈不一样,他们之间没有多深的感情。我爸愿意跟我妈妈结婚,只是因为喜欢她漂亮的脸蛋和高傲的性格。”   她不无讽刺道:“像他那样的天之骄子,跟景言卿一样,就是喜欢那种爱而不得的滋味。从来都是别人捧着他,突然遇到这样一个把他视作尘埃,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女人,自然起了征服的念头。”   她说了自己妈妈的名字,沈曼语只觉得如雷贯耳。她在查看这个世界资料的时候,无数次看见过这个名字。   近几十年来最年轻的三金影后,荣誉满身,却在最辉煌的时刻选择舍弃一身荣耀,退圈嫁入豪门,从此消失在大众的视线内。   时至今日,二十多年过去,她的粉丝们还没有忘记她的名姓。庞大的网络海洋里,到处都有粉丝怀念她的言论。   “情到浓时情转薄,对我父亲那样的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等他靠着自己日复一日的坚持,打动了我妈妈的芳心,让我妈妈愿意舍弃一切嫁给他。他又很快觉得索然无味,对我妈妈失了兴趣。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不愿回家多看她一眼。”   ......一代影后,落得这样的结果,委实太过凄惨了。   就连沈曼语这个局外人,都对这样的结果深感遗憾,更不要说那些爱她至深的粉丝,和她的亲生女儿了。   花宴秋看出她的心思,沉默片刻,突然有点苦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后面的话。   但紧接着又反应过来,既然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点家事,告诉自己的伴侣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至少......能让沈曼语别对自己的母亲,产生什么奇怪的错误认知。   她轻轻叹了口气,神情一言难尽:“不用同情我妈妈,她现在活的可痛快自在了,跟可怜这种词完全不沾边。曼曼,你切记,不要给她加什么奇奇怪怪的滤镜。”   “我爷爷只有我爸爸一个子嗣,找不出来其他的继承人,我爸爸死后,遗产全留给了她。这是很大一笔财富。你想想,你姐姐她现在还在为了掌控苏家产业劳累奔波呢。”   “而且苏家那么大一家子人,利益分出去不少。实际在你们这一支手里头的,可能连一半都没有。但我妈妈手里,却握着我们家所有的财产。”   “然后呢,她就光明正大地拿着我爸的钱,找了许许多多情夫。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合她心意,她都来者不拒。”   “她活的潇洒肆意,日子无比快活。而我爸头顶的绿帽子,估计比他坟边的草都多了。”   沈曼语:安静如鸡.jpg   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事情发展道路。   作者有话说:   超有钱的寡妇…想想都觉得人生好快落!呲溜 第72章   世间最快活的事情, 莫过于升官发财死对象,做一个潇洒肆意的寡妇。   沈曼语沉寂片刻,试探道:“话说, 你爸爸,真的不是你妈妈干掉的吗?”   花宴秋被她逗笑了,狠狠揉一把她的狗头:“想什么呢, 这可是现代社会!”   她轻描淡写道:“我爸好玩, 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 扶不起来的阿斗——这话可不是我这个晚辈说的,是我爷爷亲口说的。”   “好在他出事的时候,刚跟我妈妈结婚没多久, 没有弄出一大堆私生子来,给我们少了很多麻烦。”   看得出, 花宴秋到底有多厌恶自己这个父亲了。不过看她对景言卿,这个跟她父亲如出一辙的纨绔子弟的态度, 就能看出她对这类人的深恶痛绝。   “我妈妈有钱嘛, 虽然企业管理那一套她不懂, 但她有钱, 可以花大价钱、高薪挖来相关的人才。”   “她也是娱乐圈里的人,在圈里摸爬滚打久了, 对人心的把握很准确。当初只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识错了人。后来冷静下来, 她挑选出来的人才,都还算靠谱。”   “这些年家里的企业在她手下蒸蒸日上,甚至比我爸爸那会儿还好。我爷爷起初无可奈何, 更深恨我妈妈的所作所为, 抹黑他儿子的生前身后名。”   “后来, 他也不得不想开了,他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些麻烦事儿。现在又没有要人守活寡的条例,我妈妈不管想做什么,都是她自己的自由。”   “他走的时候对我妈妈还算满意,只是临死之际,让我妈妈作出公证,不管她有多少个孩子,以后家里的产业,都要留给我这个女儿。毕竟我是他儿子唯一的血脉嘛。”   沈曼语接口道:“你妈妈同意了,但你没同意?”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苏雅玉早早就开始接手家里的产业。如果花宴秋同意的话,她现在怎么可能还在娱乐圈里呆着呢?   “我妈恨我爸,这栋宅子她结婚后住了几个月,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看过。我爸的遗物她全烧了,他们的恩怨,我不太好掺和。”   花宴秋拿了药膏出来,沈曼语一见这东西,就有点坐不住了,起身想逃,被花宴秋拉住了。   “多谢好心,但我自己能够到的!”沈曼语活像是只受惊的小兽,她努力将自己的手往后伸,让花宴秋亲眼见证自己的柔韧性。   她背过身去,让花宴秋看:“你看!我都说我能够到的!”   花宴秋不得不听从她的意思,抬眼去看。沈曼语身体的柔韧性确实很好,反手轻轻松松够到自己腰腹。   随着她手臂的舒展,衣服往上抬起,露出一截如光滑如玉的腰肢来。   那一小块肌肤白的耀眼,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温润细腻的肌肤质感很好,像刚做好的牛奶布丁,仿佛碰一下就会□□弹起来。香甜可口的味道无声蔓延开来,勾起人强烈的食欲。   花宴秋喉间一阵干涩,想着自己已经得到认可的女朋友身份,似乎可以稍微放肆一点,忍不住抬手戳了戳。   沈曼语顿时一惊,连忙放下手,那块让花宴秋的视线流连忘返的肌肤,很快重新隐没在衣料内。   她嗔怒道:“花花,爪子往哪碰呢?”   我是女朋友,我是女朋友,我是女朋友!花宴秋遗憾叹了口气,默念了三遍这句话,心头骤然生出的后悔心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作势要掀开自己的衣服:“我碰一下我老婆的腰怎么了?大不了,我让你碰回来嘛。”   沈曼语那点羞涩很快散去,逆反心理爬了上来,不但没如花宴秋预料中的模样息事宁人,反而扑上前来,主动要去掀开她的衣服:“这可是你说的,你动什么动,让我摸啊!”   花宴秋脸色涨红,沈曼语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她脸皮也跟着薄了下来。   她哪里想到沈曼语居然当真,拼命捂着衣服不让她掀:“我就碰了一下你的腰,沈小狗!你这爪子往哪摸呢你!”   两人嬉笑玩闹,从大厅一直滚到沙发上。两个有着正常生/理需求的成年女人,还是刚刚确定情侣关系,还在兴头上的小情侣,差点没直接被摸出火气。   只是惦记着明天有个重要的赴约,不好玩的太过过火,免得在长辈们面前失了体面。最后只在无奈之下,又相互啃了一番,这才作罢。   沈曼语窝在花宴秋颈窝里,听着她说:“这两天我也没闲着,早就收拾好了一间客房,就等着你来住呢。”   她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又在沈曼语额头啄了一下,是寻求夸赞的口吻。   虽然在这之前,她完全不知道沈曼语什么时候能够接受自己,愿不愿意接受自己。可她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只要沈曼语愿意,随时随地都能用上这些准备。   沈曼语回应她的,是轻轻在她唇上啃的一口。   花宴秋吃痛,皱了皱鼻子,望着沈曼语的眼睛,试探道:“或者,咱俩住一起?”   沈曼语眸子略微张大,心里发虚,但她向来嘴硬地厉害,意味深长道:“住一起?你能忍住还是我能忍住?你想明天当着苏夫人......我爸妈的面,被我姐问起昨晚的性/福生活是否和谐吗?”   花宴秋瞬间萎靡下来。   以苏雅玉那个混账东西肆无忌惮的性格,保不准还真能当场问出这种话来。   那她......她就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苏阿姨和苏叔叔了。   本来拐跑她们另一个女儿,走上这条艰难的同性之路,花宴秋都对他们十分愧疚。再被捅出这种私密的话题,她哪来的脸面对她们啊。   沈曼语安慰般摸了摸她的脑袋,想到明天和原主父母的会面,自己也是头痛得厉害。   时间已近午夜,早已超过晚上十点。沈曼语打开微博看了眼,原主的妈妈今天一如既往,在十点整给她发了一条“晚安”。   花宴秋好像没告诉过苏雅玉,她会带着自己一起过去这件事情。苏雅玉既然不知道,原主的妈妈自然也不会知道沈曼语会回去。   今天苏雅玉问她会不会回去时,她含糊敷衍了过去。这会儿原主的妈妈除了晚安外,并没有多发其他任何的词句。   是怕提前问,会提前失望吗?想一直保持着那份期冀,直到明日也见不到原主回家,才会让自己的希望彻底破灭?   沙发很软很大,沈曼语和花宴秋并排躺在沙发上。她侧头看了眼两人的对话,意识到什么,问道:“看语气是苏阿姨?怎么没回?在等0点整给她发生日祝福吗?”   沈曼语点了点脑袋,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想,连花宴秋都能通过苏夫人说话的语气,一眼认出来这个粉丝是她。   就算她从没在发给原主的信息中,提到过自己的身份,也从未吐露过自己的年龄和生活。原主身为她的亲生女儿,母女生活多年,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是她呢。   她将苏夫人的账号默默置顶,却从来不回复内容。在无数个难捱的日夜里,或许一遍遍翻看母亲对她的关爱。却也只能硬逼着自己狠下心肠,纵使再不忍,再不舍,也没有回复只言片语。   原主在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让沈曼语来接手她的人生,帮助她跳出悲剧的牢笼前,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沈曼语试图揣摩原主的心思。   她疏远家人,是因为知道自己有朝一日,终将离去吗?如果她知道事情的发展,如果她无法提前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含巧又一次目的得逞。   那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在自己和花宴秋的性命中间,选择以自己的死,换来花宴秋的生。   她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她和家人的关系越亲密,届时她的家人,才会更为她的死受伤难过。   只有和家里决裂,以最偏激最伤人的方式,割断和家里的联系。这样一来,才能将自己的死,对家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所以说,原主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啊。   她看着娇软好欺,却从不卑微怯懦。看着沉默内敛,却也极有主见。本质上,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身侧的花宴秋看出她的表情异常,忍不住凑近她,问道:“想什么呢,怎么表情这么难过?”   沈曼语悄悄摸了下眼角,没有摸到湿润的触感,这才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手机屏幕还停留微博和苏夫人聊天的界面里,沈曼语想了想,低落道:“我忘了给......准备礼物了。”   花宴秋原本想说,你是我的女伴,礼物自然是我来准备。   恍惚中,又骤然想到沈曼语是苏阿姨的女儿,到口的话也就咽了下去,无奈道:“你跟苏雅玉,怎么都没跟我提过一句。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居然到今天才知道你是她妹妹。”   沈曼语:......因为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啊。QAQ   花宴秋没有得到她的回答,还以为这些事情沈曼语不太想说。她今天听了苏雅玉和沈曼语的对话,也了解苏雅玉那霸道的不容忤逆的性格。   沈曼语和她意愿相悖,姐妹俩少不得来几番争吵。因为这个原因,和家里闹得有点僵,不愿跟她提家人,逻辑好像没什么问题。   她没在这种事情上多做纠结,转而道:“我准备送给苏阿姨的礼物是一块玉,当时还拿了另外一块,本来是想先留着,等我妈妈生日的时候送给她。既然你现在需要,那就紧着你先用。”   沈曼语想也不想,就要开口拒绝,她自己母亲生日,拿别人给给她的母亲生日准备的礼物充数,像什么样子。   “我妈妈的生日还早呢,而且她也不在乎这些东西。礼物能不能送到她的手里,我都无法确定。只是刚巧看到了,习惯性准备一下而已。”   花宴秋揉揉她的脑袋,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沈曼语所有拒绝的话:“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咱们都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你跟我客气什么?”   她捏了捏她的耳朵,故意逗她:“你说是不是啊,老婆?”   沈曼语咬着唇,嗔怒地瞪了她一眼。   花宴秋给苏夫人庆生,能拿的出手的礼物,价格肯定不低。再加上之前那条明显价值不菲的玫瑰项链,沈曼语不禁扒拉着自己的存款,暗自思忖,自己到底能不能还清这些债。   原主的存款,没有得到她的同意,沈曼语现在肯定不能随意动用。她手里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也就只有《残垣》剧组现在给她结清了一半的片酬。   这部戏她的片酬不低,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咖位。她的存在为剧组带来两笔大手笔的投资,楚导投桃报李,在这上面还了一点欠她的人情。   她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忍不住顺着花宴秋的话问道:“为什么送不到手中,你妈妈现在在哪?她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花宴秋哑然失笑,一把搂住她,戏谑道:“曼曼,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担心这种问题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给我,怕我妈妈做个恶婆婆,不愿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沈曼语耳根彻底羞红,推搡了两下,见挣不开她,就懒得白费力气。嘴硬道:“要嫁也是你嫁给我,为什么是我嫁给你?”   花宴秋不说话,只是轻轻啄了下她的唇角,望着她笑。   不管谁嫁谁都行,只要沈曼语愿意嫁给她,跟她在一起,她根本不在意这个名头。   见她这种态度,沈曼语也说不下去了。她将脑袋埋在花宴秋的颈窝里,手指缠上她颊边一缕发丝,百无聊赖地把转打转。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是多了个人而已,就好像莫名被赋予了十足的温馨氛围,真正有了家的感觉。   花宴秋心里满满都是满足感,她搂着自己爱人,解释道:“我妈妈之前在国内,我就跑国外躲了一段时间。她现在去国外了,我就赶紧回来了。”   沈曼语好奇道:“你躲她干什么?”   花宴秋有点无奈:“她想做个潇潇洒洒的撒手掌柜,把家里的产业都交给我看管。这两年她这种念头越来越重,逼我逼得紧,惹不起她,难道我还躲不起吗。”   沈·穷狗·兢兢业业拍戏攒钱·曼语:理解不了有钱人的心思,听着莫名觉得自己好心酸,只想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   花宴秋突然提醒一句:“0点了。”   沈曼语萎靡的精神瞬间一震,将早就打好的生日祝福语,连带着那句晚安一并迅速发出。   终于将要做的事情做完,这个时间点对于养生的花宴秋,乃至被花宴秋和齐姐二人带得已经开始养生的沈曼语来说,都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只是有事情牵挂着,之前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此刻事情做完,花宴秋带着沈曼语来到给她准备的房间内,叮嘱道:“衣柜里准备了很多新衣服,不知道合不合适,你挑顺眼的穿。如果没有喜欢的或者合身的,明天就让助理再送点过来。”   想了想,她迟疑道:“明天不用穿得太郑重,苏阿姨每年都是只请自家的亲朋好友过来,应该算得上是家宴。以轻松自在为主,氛围不会太隆重。”   沈曼语点了点头,心里有了点底。   “日用品都是新准备的未拆封的东西,新睡衣衣柜里也有好几套,包括你平常用惯了的护肤品,都准备得有。如果有什么缺的,你直接来找我就行。”   花宴秋看了一圈,失望地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需要叮嘱的地方,就只能叹了口气,遗憾不舍道:“那,曼曼,晚安啦!”   花宴秋的体贴,总是能从无数小细节中体现出来。而这些细节,最能考验一个人的用心程度。   花宴秋对她的心意和在意程度达到何种地步,沈曼语现下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花宴秋在等着她的回答,沈曼语轻轻搂住她,在她唇角烙下一吻,俏皮道:“晚安,老婆,这是晚安吻哦。”   花宴秋明显一怔,她还没能反应过来,沈曼语就已经笑着退后,再送她一个飞吻,当着她的面,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花宴秋只摸到了冰凉的门锁,她啧了一声,对着空荡荡的门道:“晚安,曼曼。”   门后面,沈曼语捂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居然那样大胆。   门锁稍微下压了一点弧度,似乎花宴秋想开门,但手碰到门把手,怕自己违背沈曼语意愿的举动,冒犯到她,就又收了回去。   她听着花宴秋的又一声晚安,然后是短暂的平静,似乎花宴秋隔着门,静静描摹着门内的她的模样。   沈曼语紧张到有点窒息,仿佛花宴秋的视线真能穿透门扉的阻隔,准确无误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手下就是自己的胸口,心跳的速度太快了,在寂静的房间内撞出一片闷响,她能够清楚听见自己心跳的动静。   直到又等了片刻,花宴秋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沈曼语才微不可查的吐出口气,从门边移开。   洗漱完毕后,沈曼语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脑海里全都是花宴秋的身影,她唇角浅浅的笑,她皱着眉的无奈,她拧眉生气的模样。生气又强忍怒意,心平气和跟她说话的场景。   各种生动的表情和画面,跟电影一样不断在沈曼语脑袋重播上映。   沈曼语的睡意反而被搅浑了。只要一想到今天两人对彼此的告白,后知后觉感觉到血液加速,精神亢奋。再这样想下去的话,恐怕她今天晚上都别睡了。   这可不行,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沈曼语竭力将花宴秋的身影甩出脑海,顺着思考起有关苏家的一些问题。   她得告诉苏夫人真相,她全程围观了她和原主母女之间如此深厚的爱。她根本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借着原主的身份,做着霸占她母亲的行径。   明天是苏夫人的生日宴会,肯定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不能在这样一个欢乐的日子里,让苏夫人为逝去的女儿伤心垂泪。   可除此之外,什么时候才算适合?行程赶得紧,明天晚上她们就要提前回剧组。   苏家的宴会,想来过程会很繁琐,身为主人家的苏夫人未必能及早脱身。从时间上看,好像不足以她单独将人叫出来,好好跟她说完这件事情。   如此严肃的事情,必须要以一个认真郑重的态度来面对。如果不能当面倾诉,只在微博或电话里说的话,又显得自己不够上心。   这些混乱的思绪在沈曼语大脑内来回激荡,成功达成了她想驱逐出花宴秋的身影的目的。   她想着这些事情,想了许久。一直到身体的生物钟再也支撑不住,困意不断涌上脑袋,她这才慢慢睡去。   紧皱的眉头,哪怕在梦里也没有松开过。   翌日一早,花宴秋就来敲门:“曼曼,我做了早餐,起来吃饭呀!”   沈曼语睡眼朦胧,打开手机一瞧时间,现在才刚刚早上八点。   这会儿早餐已经做好的话,岂不是说明花宴秋这家伙,七点就已经起床了?   还真是养生达人啊。   沈曼语叹了口气,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用被子蒙住脑袋,在黑暗中缓了片刻。   难得的假期,怎么能不让她睡到自然醒呢?   要不是今天有重要的事情......   沈曼语闭着眼睛,跟温暖的被子做了好一会儿僵持,才挣扎着起身,认命地去收拾洗漱。   做完一整套护肤流程,她才勉强有了点清醒。擦干净面上的水渍,沈曼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沉思。   话说,花宴秋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日常吃的,都是齐姐或者助理给她点的外卖。再不济也是酒店的餐点,和便利店里的速食。   就是说,她真的会做饭吗?   怎么听怎么不科学啊!   这个念头一起,沈曼语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符合逻辑,不详的预感升了上来。   沈曼语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的瞬间,有股淡淡的焦糊味“歘”的窜入她鼻端。   嗯,看来她想的应该没错。   花宴秋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将早饭一件件端到餐桌上。见她从楼下下来,自然而然道:“快坐,再晚点就放凉了。”   餐桌很大,沈曼语扫了眼花宴秋摆放餐盘的位置,恰巧是在桌子拐角处的两个位置。两张椅子腿碰着腿,看上去比单纯相连在一起的位置还要亲密。   座椅的位置如此接近,人坐上去,也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花宴秋的小心机,简直一目了然。   再一看桌上的食物,两盘爱心煎蛋品相有点堪忧。爱心歪歪扭扭,煎蛋稍微发黑。   配着上面撒的黑胡椒粉,也不知道哪块是焦糊导致的,哪块才是调料。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整个屋内弥漫的焦糊味道,明显不是这两个煎蛋可以造成的威力。看这模样,显然上桌的这两盘,是一堆失败品里,还算成功的那部分。   沈曼语大致一扫,从品相就能看出,像其他热气腾腾的小笼包、香味四溢的蛋饺等早点,绝对不是花宴秋这种厨艺能够做出来的。   ......外卖盒子上的标签都还没撕呢。   从亲手尝试做饭到放弃摆烂,只需要做一个煎蛋的时间。   花宴秋好不容易摆放好了食物,食物的分量不多,但种类十分丰富。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花宴秋对沈曼语的食量很清楚。她选择的这些,是能够让两人吃好吃饱,并且不浪费的分量。   对上沈曼语揶揄的眼神,她顺着她的视线往煎蛋上一转,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花宴秋耳根微微发红,面上强撑着镇定,在沈曼语身旁坐下:“趁着齐姐不在,咱们悄悄吃顿丰盛的。”   一说到这个,沈曼语好像在冥冥之中,又感受到齐姐死亡凝视的威力,不禁问了句:“你怎么甩开齐姐出来的?”   花宴秋神秘地冲她眨了眨眼睛:“耀星虽然人脉受到局限,在影视资源上逊色昼光,但你们耀星最擅长综艺造星。只是后期艺人的转型期时,耀星的各种资源跟不上,所以留不住人。”   “往常都是我们昼光摘桃子,让耀星辛辛苦苦半天,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有齐情妆在其中牵线,大家都是自己人,昼光再这样做下去,未免不太厚道。”   “咱们两方完全可以合作共赢。我听齐姐的意思,她这两天在忙着和莫城接洽,双方准备共同推出一档恋综节目试试水。”   沈曼语一直走的演员路线,没上过综艺节目,也没关注过这方面的东西。她没想太多,倒是惊讶道:“耀星准备和昼光联合?”   花宴秋轻轻颔首:“齐情妆虽然没明说,最近交到莫城手上的事务却越来越多,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经纪人的职责范围。”   “既然知道他是苏家的养子,我和齐姐都在猜测,齐情妆准备把耀星交到他手上。”   齐情妆确实很少在耀星出现,她的事业进行地如火如荼,耀星于她的作用,完全可有可无。   原主和家里闹翻,执意要进入娱乐圈时,和苏雅玉大吵一架。苏雅玉气急败坏之下,甚至说出断绝关系这样的狠话来。   可原主毕竟是她的妹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她怎么可能真正忍心来放任不管?   她气性大,又是在气头上,齐情妆劝了几次,知道她需要时间冷静,但手头的事情却耽误不得,便想起自己手底下这个闲置已久的娱乐公司。   她找来原主,苦心婆心与她交谈。告诉她,只有在自己人的地盘里,才能让她的父母放下心来,不会强行逼迫她回去。并保证自己立场中立,耀星也不是苏家的产业,这才让她松了口。   她先是将人签到自己公司底下,又将莫城从昼光挖来,让他来带沈曼语,承诺给他耀星的股份。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就算莫城不想与齐明心分开,一边是更光明的发展道路,能够让他以一个更好的方式,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可以给喜欢的人提供更多选择的机会。   另一边,沈曼语也是他的妹妹。他在圈子里这么多年,早就明白底下的暗流涌动。   就算在耀星,沈曼语有齐情妆护着,可齐情妆是个大忙人,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行外人。她不懂圈内各种暗藏的潜规则,难免会在某些时候出现疏漏。   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染缸里,一旦出现疏漏,那都是致命的存在。于情于理,莫城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顶着昼光所有人的不赞同,还是来到了耀星。   说一千道一万,莫城也是苏家人,齐情妆不可能一辈子让人屈居在她手底下,做个小小的经纪人。   倒是莫城,如果铁了心在娱乐圈里待下去的话,他是圈子里的老人,对圈内的各种套路把握得十分熟稔。   齐情妆相信他的能力,专业的事儿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耀星交到他手里,至少比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行外人,横加干涉耀星的发展强得多。   耀星从苏雅玉手上交给她,她再顺水推舟送给莫城,回到苏家人的手里。东西没变,人情却已过了一圈。   莫城要感激她,也感激苏雅玉。沈曼语是苏雅玉的亲妹妹,本就有这层自己人的关系在,加上人情的加持,他对自己手下的沈曼语肯定会更为上心。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齐情妆和莫城都心知肚明。大家在社会中混的久了,谁都不是傻白甜。   这种程度的心机,说不上是齐情妆刻意算计莫城。   彼此的目的都已达成,齐情妆为沈曼语铺路,虽舍了耀星,但耀星在她手里本来就没多大作用。能讨自己受气小媳妇的欢心,就已经发挥了它的最大价值。   而莫城确确实实得到了实惠,况且沈曼语也是他的妹妹,不放在自己手里,他确实放心不下。   唯一蒙逼的,可能就是原主了。   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一大圈,身边围绕的,还是自己的家人。她知道莫城对自己母亲的感激,他身为晚辈,对长辈们肯定知无不言。   这样一来,她的所有活动还是逃不开家里人的监控。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尽力疏远莫城,避免他介入自己的生活,当个传话筒,将有关自己的一切传回到家里人的耳中。   又因为对自己姐姐行事风格的警惕,连助理都报了十二万分的排斥。   以苏雅玉的性格手段,还真能做出派人24小时贴身监视,甚至全程将自己的行动轨迹,全程直播给她的这种变态事情。   ......虽然最后验证的结果,她完全没有猜错这件事。   沈曼语拿起刀叉,忍不住问了句:“圈子里不是都在传,耀星和昼光之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吗?怎么昼光光明正大抢了我们这么多人?”   这会儿知道耀星是自家人的地盘,公司之前对她的维护真情实意,她之前的猜测都是错误的。沈曼语也就摒弃了自己之前对公司的偏见,认可公司的立场,下意识将自己代入耀星的身份范围内。   大家都护犊子,沈曼语接受自己是耀星的人,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爬到自己家后院,悄摸摸摘自家的桃子。   花宴秋跟苏雅玉不对付,闻言毫不相让,微笑道:“当然是井水不犯河水,昼光可不会主动抢人。人家都是有了跳槽的心思,自己主动找上我们的。”   “倒是你们耀星,不但抢我们的人,还光明正大的,从我们这儿挖走了莫城这位金牌经纪人。”   沈曼语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儿,齐情妆挖莫城过来耀星,紧接着就把她塞给莫城。从这个举动中,她多少能猜出一些两人当时的心思。   闻言她皱了皱眉,冷哼一声,本想回道,谁让你们留不住人?   可转念一想,这话不正是先前花宴秋甩给她的吗?   花宴秋等了半天,见她张口结舌,纠结不定,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就忍着笑,戴好一次性手套,捏起一个小蛋饺,小心递到她唇边:“不说这些了,影响食欲。这个闻着很香,看着也很清淡,一点都不油腻。乖,张口尝尝。”   沈曼语定定望着她半晌,隐没在发丝下的耳朵又一次红了个彻底。   她心中暗想:不是我这么不争气,不继续为耀星争取利益。   可花宴秋用这样宠溺的语气,对她说乖啊。   这谁能顶得住? 第73章   不管别人能不能, 反正沈曼语肯定不能。   沈·没出息·小狗乖乖张口,小心咬住那一小块蛋饺。   外面的部分被她两口咬完,剩下的部分被花宴秋的手指挡住, 她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沈曼语嗔怒瞪了她一眼,不过转瞬, 便明白了花宴秋的坏心思。   明明可以用筷子夹, 用叉子插, 各种工具的发明本就是为了解放人类的双手,避免在进食时弄脏手指。   无论花宴秋选择哪样,都比戴上一次性手套, 用手捏这样的方式方便得多。   可偏偏她不嫌麻烦,原来, 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沈曼语扬了扬眉毛,骄矜的姿态, 像极了一只优雅舔毛的布偶小甜心, 看得花宴秋心中一动:“这是准备让我兑现那日的诺言吗?”   花宴秋还在思索她说的是哪句话, 沈曼语忽地凑近她, 动作之迅速,反倒惹得主动挑衅的花宴秋忍不住稍微往后一避。   沈曼语耳垂红到快要滴出血来, 面上却很冷静, 好像自己没有半点慌乱紧张。假话只要说得多了, 大概连自己的大脑都会相信。   她骄傲抬着下巴,缓声念道:“吹吹,舔舔, 含含。”   她的笑容妩媚多情, 声音轻柔地像是对情人吐出的暧昧呓语。望着她的眼神好像含着一只钩子, 勾的花宴秋心旌摇曳。   每多说一个字,沈曼语面上的笑意就会绽放地更盛一分。直到短短的六个字说完,玫瑰的花瓣层层舒展,彻底展现出自己全部的妖娆媚态。   花宴秋怔怔凝视着她,忘了动作,甚至忘了呼吸的本能。   沈曼语面上艳丽的红霞,远比夏日黄昏的火烧云更为绚丽夺目。眉间的高傲丝毫不惹人厌,反倒给她更增添几分独特的风情。   她含笑轻轻抬眼扫来,眼尾上挑,轻微的弧度裹挟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魔力,细碎的眸光仿佛蕴着整个星河宇宙。   花宴秋看怔了神,情不自禁喃喃唤道:“曼曼。”   沈曼语微启的红唇就在她手边,清浅的热气撩起花宴秋手指细微的轻颤。   美人呵气如兰:“一大早起来,就为了给我准备早餐吗?”   “花花,告诉我,你今天几点起来的?”   花宴秋是被道行高深的狐狸精,摄走三魂七魄的小小凡人,只会迟钝地顺着她的话头进行答复:“我今天六点就起来了。”   “其实一整夜都没怎么休息,只是到了时间点,想亲手为你准备一份早餐,然后叫你起床,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我太激动了,曼曼。”她低低道:“我总怕自己一觉睡过去,会在醒来后失望的发现,你答应我的告白,甚至主动跟我告白这件事情,只是在我昏昏沉沉中,做的一场美梦。”   她紧紧盯着沈曼语,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她的惶恐不安这么强烈,看得沈曼语心口发涩。   她任由花宴秋轻轻拂过自己眉眼,唇瓣,温热的手指和温热的肌肤相贴,一刻都舍不得分别。   沈曼语问:“花花,怎样才能让你感觉不是做梦?”   不等花宴秋回答,她就自顾自握住花宴秋在自己面上流连的手指。   温热的吐息宛如夏日傍晚,拂过脸颊的缕缕热风,轻飘飘吹过花宴秋干燥的指腹。热意蛮横冲撞,直直撞入她的心底。   花宴秋眸光颤了颤,心头异样的情绪越积越多,像火山即将喷发的前一刻,却又被不知名的情绪死死堵住。   情绪堵不如疏,压抑的越狠,到了最后,只会产生更为剧烈的反弹。   积蓄许久的情绪被一遍遍压缩,在最终爆发的那一刻,化为惊天动地的震颤。   沈曼语好似没有察觉她浮动的思绪,自言自语道:“那这样呢?花花,这样会让你有更多的真实感吗?”   话音落下,她轻轻将花宴秋的手指,送到自己唇边。   温热的手指没入红唇,炙热的温度来势汹汹,仿佛要将花宴秋的手指,连带着自己整个人的皮肉一同灼烧成灰。   理智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坍塌,窜上心头的火苗很快燃成熊熊烈火。   短暂的沉寂后,花宴秋很快不愿满足于现在被动的姿态。本能驱使着她,想要更近一步,并且从沈曼语手中夺过权柄,由自己来彻底掌握主动权。   她刚动了下手指,沈曼语的牙齿就毫不留情咬了下来,迷离的眼神顷刻转为锐利。她唇角含笑,眼神却极富侵略性,这是无声的警告。   指节的钝疼唤醒花宴秋所剩不多的清醒,她仔细观察沈曼语此时的神情,微微蹙眉,几番欲言又止,却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做出什么。   是要继续,还是停止?   抑或者,看着沈曼语这个小混蛋肆意妄为,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曼语轻咬她的手指,似乎察觉到她的动摇妥协,轻飘飘睨她一眼,眼神端的是无尽撩人。   她像是安慰,又像是赞赏,奖励一只听话的小狗狗般,坚硬的齿以轻缓的力道,一点一点越过她的指腹,指节,最后来到指尖。   她停歇了下,小声喘了口气,吐出的气息像蝴蝶轻轻扇动漂亮的羽翼,又轻又缓地背负起这份心意十足的礼物。蝴蝶展翅翱翔,准确无误地将这份珍贵的礼物,献给花宴秋的指尖。   一个泛着玫瑰香味的轻吻。   沈曼语握住她的手,又问:“花花,有真实感了吗?”   她的笑容有点恶劣,跟猫儿拆家后的得意忘形如出一辙。坐在满地狼籍中,洋洋得意以自己的罪行,向主人讨要夸赞。   完全不顾主人捂着胸口,气得下一秒就能晕厥过去的悲惨模样。   “你怎么能这么坏?”花宴秋嗓音喑哑,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心头那股火气被活生生撩起,可搅动一池春水的坏家伙根本懒得灭火。   坏女人满脸迷茫,还在理直气壮的等着自己应得的夸赞。   “虽然你是个坏家伙,但没办法,谁叫我就是喜欢你?”花宴秋一把扯下手上累赘的一次性手套,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沈曼语没有挣扎,顺着她的力道倒进她的怀里。花宴秋垂头吻下去的那刻,沈曼语听见她无奈道:“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真的喜欢惨了你了。”   来自自己爱人的直白的情话,谁不喜欢?   沈曼语笑弯了眼,搂着她的脖子,热烈回应她的每一波侵袭。   早饭是什么?凉了怎么办?起这么早是为了什么?   又谁在乎呢。   她们光明正大在餐桌前接吻,当着满桌甜品,散发诱人香味的食物的面,无人在意这些东西,多分给它们哪怕一点心神。   至于咕咕鸣叫的胃部,只渴望另一种形式的抚慰。   她们只想尽情品尝采撷对方的甜蜜。   直到生命的尽头……啊不,是直到食物变凉的前一刻。   等会儿还要去苏家,花宴秋没敢用力,也没敢过多折腾沈曼语的娇艳的唇瓣。   她轻咬沈曼语的软舌,仿佛在报复她之前的粗暴。沈曼语不满哼了一声,花宴秋又转移目标,将精力都放在她下巴处光滑细腻的肌肤上。   等到这块地界,也被折腾出玫瑰花瓣般瑰丽的红霞,她这才不舍地从这儿移开。   她像个患有多动症障碍的孩童,注意力集中不了三分钟。下一个目标,就直直冲着沈曼语的脸颊软肉而去。   沈曼语脸颊软肉被她咬了下,她吓了一跳,嗔怒道:“花宴秋,你属狗吗?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那我一定只是你一人的小狗,因为我只想要咬你。”花宴秋慢条斯理含着口中滑嫩的肌肤,专心致志,全神贯注,这无比重视的态度,俨然将它当成世界上最美味的一道美食。   舌无疑是最软的器官,但锋利的牙齿轻轻划过,即使花宴秋努力收拢力道,小心翼翼克制自己,使自己不要伤到沈曼语娇嫩的肌肤,还是令沈曼语微微蹙眉。   倒不是因为疼,花宴秋本就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面对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别说主动去伤害她了,就连稍微重一点的力道,都舍不得下口。   主要是一股形容不上来的微妙的电流感,随着花宴秋的动作,一直从沈曼语的脸颊窜入脊椎骨。陌生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本能扬起脖颈,露出自己光滑白皙的颈窝。   花宴秋成功找到了自己又一个新目标。   时间的流逝好像没有任何意义,两人亲密的十分克制,又十分放肆。尽量在不会给彼此身体留下痕迹的基础上,试图尝遍对方唇齿的甜蜜。   沈曼语推开她的脑袋,喘了口气,闷闷道:“好了——再亲下去,真的就完全遮不住了。”   她面上的红霞芳华更盛,短暂的接触填满了花宴秋欲望的沟壑,可那一点点满足很快散去。像水悄无声息渗进土壤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她迫切渴求更近一步的接触,快乐的感觉阈值被过高的甜度一步步拔升,单单亲吻这种程度的接触,已经不足以让她得到满足。   可时间不对,场合也不对。   花宴秋阖了阖眸子,费力压下自己燥乱的冲动。她搂着沈曼语,缓和很久,才让自己狂乱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   不用着急,来日方长。   她们还有很多很多相处的时光,还有后半辈子的相依相偎,根本不用急于这一时。   她繁乱的思绪彻底平和下来,深深的满足感卷土重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欲望,只是因为自己身边有沈曼语这个人的存在。   她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扫视一圈桌上的饭菜。她们耽搁的时间有点久,盘内的食物已经没了热气:“饭估计快凉了,我去加热一下。”   食物分量不多,可种类过于丰富。花宴秋说的轻描淡写,但这又要花费很大一番功夫。   沈曼语不想她如此费心劳力,从她怀里退出来。弯腰拿起筷子,夹了离自己最近的烧卖尝了口:“没关系,饭菜还温着呢,不用重新加热。”   大多数时候,花宴秋都很乐意听她的话。唯独在这种事关两人身体健康的事情上,她难免表现出自己固执的一面:“保险起见,还是热一热好,不然可能对胃不好呀。”   沈曼语:你在说什么鬼话?   现在知道要吃热的了,刚才在饭菜热的时候,死命缠着她,不让她吃饭的人到底是谁?   她默默无语,摸了下自己还有点火辣辣的唇瓣,帮着花宴秋将一盘盘食物重新加热上桌。   又是好一番折腾后,时间已经指到九点,两人才再次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花宴秋拿起筷子,偏头望向沈曼语,刚想说些什么,沈曼语就轻飘飘瞥她一眼:“好好吃饭,管好你的脑子,不要乱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可不想再热一次饭菜了。”   花宴秋默默盯着她面前的餐盘,想说的话被沈曼语这一怼冲淡了,她哑口无言,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怎么说的她好像是个色中饿鬼似的。   花宴秋深觉委屈。   这一定是沈曼语对她的误解!   沈曼语用手机屏幕照了下自己的嘴唇,虽然没有破皮,却稍微有点红肿。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真的经不起细看。   至少苏雅玉那家伙极有经验,一眼就能看出她们两人悄悄做了什么坏事。   其他被花宴秋啃咬过的地方,也留下了淡淡的红印。好在她没敢使大力,红印不深,应该用遮瑕便可以轻松遮住。   沈曼语气的牙根痒痒,有种想在花宴秋身上啃回去的冲动。花宴秋给她留下多少痕迹,她也想报复性的给她全部还回去。   知道这种想法不太现实,她只能恶狠狠将煎蛋夹入嘴里,将这个花宴秋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当成她本人,大口大口用牙齿撕碎。   淡淡的糊味没有很影响风味,这个煎蛋就品相来说绝对算不上出彩,可身为一个煎蛋,至少在味道上,它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煎蛋。   沈曼语吃完一小块,又夹起第二块时,发现花宴秋不知何时停下进食的动作,紧张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原来刚才被她怼的,没说完的那句话,是想让她帮忙点评一下她的厨艺吗?   沈曼语这会儿也回过味来,突然将已经夹到自己唇边的煎蛋,放回到自己的餐盘里。   花宴秋被她这一个举动弄的心口重重一跳,一颗心高高吊在半空中。倘若此时来阵微风,束缚着心脏的绳子就能瞬间崩断。让她的整颗心脏摔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明明刚才沈曼语的表情说不上喜欢,但也没有表露出煎蛋很难吃的意思。已经准备吃第二口,怎么又放下了?   果然还是很难吃吧?果然自己的厨艺还是很糟糕吧?果然自己搞坏那么多煎蛋的努力,都是白费吗?   花宴秋心乱如麻,焦急注视着沈曼语,禁不住问道:“曼曼,是不是很难吃呀?”   沈曼语原本想故意逗逗她,作弄她一番,一看她这幅模样,瞬间又心软了。   她悄悄叹了口气,有种哄孩子的疲累感。她换了公筷,重新夹起一块,送到花宴秋唇边:“好吃,就是我刚才突然想到,这毕竟是你的劳动成果,所以想让你也好好尝尝。”   花宴秋背后无形的尾巴,又开始欢快摇摆起来。   沈曼语的这个说法明显是对她的敷衍安慰,她找的这个借口不太符合逻辑,可沉浸在恋爱中的女人,已经自行进行逻辑补充,并选择性忽略了自己面前也有一盘煎蛋的事实。   花宴秋咀嚼口中的煎蛋,感动到差点热泪盈眶:这可是她老婆亲手给她喂的煎蛋!味道真的太好了,好到她根本舍不得咽下!   一顿饭吃得沈曼语满脸麻木,身心俱疲。恋爱使人降智这个说法果然没错,花宴秋的智商水平好像倒退回了八岁。   孩子天真纯粹,思维直接,不知道大人的世界的复杂性,也没有被各种规则的条条框框束缚住。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想伸手得到。   花宴秋......emmm也就比八岁小孩,好了那么一丢丢吧。   这是沈曼语在忍痛用遮瑕,遮自己微肿的红唇时的唯一想法。   脑内的声音,自然而然切换成热情激昂的译制腔吟诵:   哦,该死的花宴秋。   哦,该死的恋爱脑。   等一切繁琐的事情做完,时间刚好十点。   既然花宴秋说了是家宴,不用装扮的太正式,沈曼语也就随意在衣柜里,选了套v领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西裤。   衬衫的衣袖松松挽起,露出白皙的小臂。领口稍微敞开,精致的锁骨自然而然显露。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沈曼语不自觉碰了下自己的锁骨,暗想,这其实是花宴秋的日常装扮。   那她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在一堆风格各异的衣服里,一眼相中了这套?   沈曼语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眉心,绝不承认,这是深陷热恋中的小情侣,想穿情侣装的小心思呢。   她出来的时候,花宴秋也已经换好了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果然两人的风格极其相似,花宴秋看到她的瞬间,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笑意不自觉爬上脸颊。   “沈小狗,口嫌体正直这几个字,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吗?”   沈曼语轻哼一声,傲慢抬起下巴,缓缓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说是如此说的,但花宴秋过来拥住她的时候,沈曼语也没拒绝。   她小心摊开手掌,掌心里静静安放着那条玫瑰项链:“花花,来帮我戴上。”   花宴秋脸上的笑意更深,她接过项链,沈曼语撩起自己脑后的长发,给花宴秋留出空间。   花宴秋仔细给她戴好项链,手扶着她的脖颈,脑袋稍稍后仰,仔细看了片刻。   玫瑰娇艳欲滴,生动鲜活。漂亮的小玫瑰落在两边白皙的锁骨中间。肌肤耀眼的白,与玫瑰的瑰丽相得映彰。肌肤光芒流转,金质小玫瑰愈显奢侈尊贵。   玫瑰花瓣中闪亮的细钻璀璨夺目,有瓷白的肌肤作为底色,仿佛给小玫瑰悄然渡上一层与肌肤相同的微芒。   如她所想的那样,她的小玫瑰,和这条玫瑰项链,再相衬不过了。   花宴秋的思绪却没在这个念头上长久停留,她静静凝视沈曼语,看的却不是项链。   为了让她方便戴好项链,沈曼语的脑袋轻扬,纤长的脖颈紧绷成一道弯曲的弧线,恰如一弯漂亮的月牙。   花宴秋的视线总是情不自禁越过她的锁骨,往她的脖颈上飘。   沈曼语久久等不到她动作,下意识问了句:“花花,还没戴好吗?”   好是好了,只是......这手好像有它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就跑偏了位置。   花宴秋忍不住轻轻戳了戳她的脖颈,脖颈这种地方,对别人的触碰尤其敏感。   她的动作一出,沈曼语吓了一跳。见她还想垂头吻上来,想都没想,一把挥开她的脑袋。   “行了行了,我好不容易遮好的。姑奶奶,你可消停点吧——亲也不行!”   “你如果把口红蹭我脸上,把我妆搞花了,你看我今天不当场鲨了你!”   因为怕蹭花妆,所以拒绝亲密接触,甚至会说出,胆敢蹭上就当场要她的狗命这样冷血无情的话来.....真的是太现实了。   花宴秋懵了一瞬,满腔热情被浇灭的彻彻底底。沈曼语这会儿对她的警惕心和防备心,都上升到了顶峰。   她没有再度尝试接近,委屈道:“我没想做什么啊,你误会我了。不是,曼曼,你这到底什么眼神?”   沈曼语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圈,嗤了一声:“不信任的眼神。”   花宴秋还想为自己做出辩解,沈曼语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瞧瞧我身上的印子,你不是跟我说了,不会留下痕迹吗?”   她冷笑道:“呵,女人!”   证据确凿,罪行昭昭,花宴秋无话可说了。   她确实做错了事儿,确实心虚难当,就只能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跟在沈曼语身后出了门。   沈曼语冷着脸走了片刻,突然停下脚步。   花宴秋没看路,差点直接撞她后背上。她茫然抬脸,惊讶道:“曼曼,怎么了?”   沈曼语:“......你走前面。你走后面,我总感觉你居心不良。”   花宴秋更委屈了。她默默走到前面,好似要证明给沈曼语看似的,全程大步流星,目不斜视。   沈曼语暗暗松了口气,边走边打量四周,认真记下路径。   虽然花宴秋跟她说过,苏家的宅子离她家很近,是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的距离。可花宴秋没给她指过位置啊!   让她来带路,怕不是会给两人带进沟里去。   这会儿时间还早,苏雅玉和齐情妆一对小情侣住家里不方便,就没跟父母住在一起。而苏家其他人各有各的住所,花宴秋她们离得最近,她们两人居然是最先到的。   保姆一看见花宴秋就笑了出来,打招呼道:“宴秋,好久没来了呀?夫人整天都在念叨你呢。”   花宴秋浅浅一笑,冲她道:“我刚回来不久,回来后一直在剧组里待着,最近才有点空闲。这不,今天就赶紧过来了。”   两人寒暄几句,她身子一侧,露出身后的沈曼语来。   保姆早前看到她身后有人,还以为是花宴秋带着的助理或保镖,没多在意。   此刻她随意看了眼,目光瞬间凝固,脸上温和的笑意也转为惊色,张口结舌道:“小、小语??”   沈曼语不是原主,自然不认识她,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能对她礼貌笑了笑。   保姆慌忙放两人进来,仔仔细细打量沈曼语半晌,既心酸又欣慰:“小语啊,你看着比从前瘦了不少。孩子离家在外,没有父母的看护,日子哪能过得好呢。”   沈曼语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这是隐晦劝她,不要再和家人闹别扭了。   保姆试探道:“你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先生夫人在家里,也天天担忧你的情况,对你日思夜想,怎么都无法放下。小语,既然回来了,那就......”   沈曼语无奈笑了笑:“我跟宴秋在一个剧组里拍戏,今天来是为了给......妈妈过生日。行程赶得紧,今天晚上,我们就得连夜赶回N市了。”   “这样啊。”保姆带着两人往院里走,不住回头看沈曼语。她欲言又止,明显是想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幅纠结为难的姿态,看得沈曼语极为无奈。   从院内走到屋内,离得越近,沈曼语心中就越发紧张。原主的父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原本想从苏雅玉那儿提前打听打听,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作罢。   她不必非要让自己伪装成同原主一样的性情,她本就没想过在原主的家人面前,彻底取代原主的身份,光明正大抢夺他们对原主的宠爱。   她表现的越异常,越与原主不同,也能提前给他们打好铺垫,做点心理准备。   免得到时候她对苏夫人苏先生说出真相,他们还真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在种种压力下,得了某些精神疾病。   她们还没靠近,房门就率先从内打开。苏夫人侧首对里面的人说着:“我听到声音了,肯定是宴秋。小玉那个懒蛋,每次都磨磨唧唧的,不拖到正点绝不会来。”   她抬眼瞧见果然是花宴秋,瞬间便笑开了:“我果然猜对了,宴秋,我就说是你。你苏叔叔非说是小玉,自己的闺女自己还不了解吗?这个笨蛋......”   出于某种鸵鸟心理,沈曼语在花宴秋身后,借着她的身形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   花宴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含笑道:“苏阿姨,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带了女伴呢,您快瞧瞧这是谁。”   她让开身形,于是沈曼语就在措不及防间,被完全暴露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神情,总归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抬眼,与苏夫人对视。   苏夫人身上自有一股书卷气,看着就是书香世家出身的大家闺秀。她的气质温婉动人,看人的眼神十分柔和。是那种看着脾气很好,亲和力很强,很受小辈们喜欢的长辈。   “是小语呀,你总算回家了......”她呢喃了这么一句,紧紧盯着沈曼语的脸,看了会儿,不自觉笑了出来。   她冲两人招招手:“小语,宴秋,你们俩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呀!”   她的欢喜非常纯粹,感染力很强,不知内情的人看到她此刻高兴的模样,恐怕也会跟着一同笑出来。   沈曼语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只要一想到她这幅样子,是为了她深爱的小女儿,而她日夜翘首以盼,等着回家的孩子,永远也回不来了,心口就闷的厉害。   她更像是一个卑鄙的盗窃者,从原主手中,窃走了她的家人对她的关心和爱重。   虽然她什么也没做,就连这条命也是原主自愿让给她的,但沈曼语就是有种莫名的负罪感。负面情绪化成的藤蔓深深勒进她的躯体,勒得她血肉模糊,喘不过气。   两人顺着苏夫人的招手走进屋内,霸道强势的苏先生也走了过来。在家人面前,他与苏雅玉相似的暴躁脾性收敛许多,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温和的父亲。   看见沈曼语,他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男人眼眶微红,轻声道:“小语,回来就好。”   苏夫人悄悄抹了把眼泪,闻言轻轻杵他一下,嗔怪道:“这明明是好事情,小老头,你这是什么语气呢?”   被爱人当着孩子们的面叫出自己的昵称,苏先生难过还没有散去,窘意又升了上来:“我就是开心嘛......”   佣人们忙忙碌碌准备丰盛的午餐,大厅内有些吵嚷,苏夫人就先带着两人上楼,放苏先生一人整顿各种事宜,光明正大当个甩手掌柜。   花宴秋是个懂礼貌的善解人意的好孩子,知道离家出走的小孩刚刚归家,苏夫人肯定情难自禁,想要跟沈曼语好好说说体己话。   于是在沈曼语满心期待的求救的视线中,她体贴道:“阿姨,咱们都是自家人,不用费心招呼我。你先和曼曼好好聊聊,我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   苏家她不是第一次来了,楼上的娱乐区位置,还是苏夫人特意为她和苏雅玉准备的。今天她一过来,苏夫人自然还是想在她们的老地方招待她们。   她觉得沈曼语跟苏夫人是同样的想法,之前苏夫人和她的微博聊天内容,花宴秋也看到过。猜测这一对母女一年多未见,肯定憋了一肚子话想说。   她自认为自己这个女朋友做的非常大度,特别是涉及到婆媳关系的问题,她更得小心谨慎处理。   这母女俩人感情深厚,就算她和沈曼语已经确定关系,到底还是隐秘的地下恋情,暂时还没有取得双方家长的点头同意。   如此一来,她们不能在明面上直接表明两人的关系。小心谨慎没什么错,迂回点,让大家彼此慢慢接受这件事情,她们顺利在一起的可能性就大很多。   至少比什么都不明白,直接莽上去要好得多。   于是她选择暂时牺牲自己,怀着满腔不舍,不想和沈曼语分别的心思,沉浸在深深的自我感动中,忍痛割爱,将沈曼语暂时交给她的妈妈,给她们母女二人充分的交流时间。   沈曼语眼睁睁看着她冲自己鼓励般眨了眨眼睛,难过之下,那骄傲得意的小模样,仿佛还在等着她事后的夸赞。   然后,花宴秋冷酷无情抛下了她,独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伸出了挽留失败的尔康手。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残酷!QAQ   花宴秋离开后,苏夫人却没有立刻说话。她一瞬不瞬望着沈曼语,眸中蕴着的情绪复杂至极,沈曼语根本辨不分明。   她没有多少与长辈相处的经验,就只能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她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这样对家庭关系,完全摸不着头脑的人,也从苏夫人对自己的态度中察觉到了异常。   按理来说,这会儿苏夫人应该抱着她痛哭,或者泪眼朦胧的让她做出保证。最不济,也该像刚才送她们进来的保姆的那个样子,试探性问问她到底还不会走,或者什么时候走。   沈曼语形容不上来苏夫人的眼神,太复杂了,也太混乱了。仿佛无数种情绪被粗暴揉碎又展平,胡乱扔进碎纸机里。   支离破碎的纸张重新组合,将其中的内容糅杂成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的,且毫无逻辑的词句。   她的眼神柔和,没有任何攻击性。温柔干净纯粹,如同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可她深深看着沈曼语,她开口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的小语,她追寻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了吗?”   作者有话说:   啊昨天作话忘说了!   今天双更,后面还有一章。明天0点发最后一章,正文就能完结啦!   恋综这部分内容放番外哦~   对了,还搞了个抽奖,也不知道我搞的对不对… 第74章   我的小语, 追寻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了吗?   沈曼语有片刻怔忪,待反应过来这句话内蕴含的意思,悬在半空中的心, 在一刻恍然落到了实地上。   正如苏夫人所说,身为父母,自己的女儿难道自己还能不了解吗?只是今天头一次打了个照面, 她就认出了沈曼语不是原主。   她的模样如此笃定, 毫不意外。认出自己女儿身体内, 换了另一个灵魂,面对如此惊世骇俗的事儿,好像也不太吃惊。   沈曼语从前猜测的, 告知原主的父母真相后,二人可能会以为她得了什么精神疾病, 看来是她低估了对方的承受能力。   沈曼语怔怔望着她,声音有点沙哑, 认真道:“我原本想, 今天是您的生日, 小语应该也希望您今天可以过的开心快乐。所以一开始, 我没有选择直接向您坦白。我并不是有意隐瞒,还请您原谅我。”   苏夫人一瞬不瞬望着她, 眼神哀伤, 她似乎看出沈曼语的紧张, 拉着她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她温柔道:“没关系的,无论结果是什么,这段时间我都已经想了无数次。最坏的结果我都考虑过了, 就目前来看, 宴秋还好好的, 看起来她的努力有所成效。”   沈曼语身子一震,惊讶道:“原来连这件事情您也知道?”   苏夫人嘴上说,她想要一个结果。可她不隐瞒,不追问的姿态,更像是逃避。   她心中明显有了猜想,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这具女儿的身体里面,住着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这件事本身就指向她心中揣测的那个不详的结果。   她紧紧握着沈曼语的手,目光仔细在她手腕上巡视一圈。原主的手腕内侧,有一只小小的、暗红色的心形记号,那是她与生俱来的红色胎记。   沈曼语从原主那儿继承来了这具身体,这道胎记现在自然也在。   但这个事实也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苏夫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她别过头去,悄悄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沈曼语紧紧抿唇,递给她干净的纸巾。   她伸手接过,勉强笑了一下,道了声谢:“是我失态了,真的太抱歉了。”   眼泪如开闸的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苏夫人眼眶通红,将纸巾按在自己眼角,干脆就不擦了。她问沈曼语道:“我听宴秋是这样叫你的,我可以跟着一起叫你曼曼吗?”   她强忍着悲伤,还是努力温和笑着,尽量避免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沈曼语。   这份体贴的心思沈曼语感受到了,心口也是一阵酸楚。她低低道:“苏阿姨,当然可以。”   苏夫人神情有点恍惚,她换了张新的纸巾,轻轻按了按眼角,竭力压制住声音中的哽咽:“曼曼,你可以听我讲讲,我们小语的故事吗?”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除了你以外,我真不知道能给谁倾诉了。”   沈曼语紧紧回握出她的手:“阿姨,您尽管讲,我虽然跟她交集不少,可对于她的过去,却半点都不了解。我也想听听她过去的人生。”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被人彻彻底底遗忘了自己的存在,才是一个人生命全部的终结。   苏夫人不想原主悄无声息消失在这世界上,除了她们这些家人外,无人知晓她存在过的痕迹。   而等到她垂垂老矣,记忆力衰退的那刻,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人记住她那么温柔可爱的女儿了。   她要讲出来,要讲出来她的过去。要让更多人知道她的存在,让她永远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心绪紊乱,组织不出一个像样的逻辑,只能想到哪就说到哪。   而她最先说出来的,自然是印象最深刻的那件事情:“小语十二岁的时候,还跟她的外公外婆一起住。”   “我们是一家人,每次逢年节,都会过去跟她一起过。既是陪伴我的爸爸妈妈,也是怕小语心中难受,免得她觉得,我们喜欢养在身边的小玉,更胜过喜欢她这个孩子。”   “小语从小到大,一直很懂事,也很听话。她虽然不是在我的身边长大,但我们经常见面。可能是孩子的天性使然,我对我这个母亲最为依赖。”   她喃喃自语道:“那天,我一过去,她就把我独自拉到房间内,偷偷跟我说。”   “妈妈,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   当时才十二岁的原主满心惶恐,小鹿般清澈漂亮的眸子被泪水盈满。面对自己最信任的母亲,她颤抖着嗓音,对妈妈讲述完完整整讲述了,自己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有个坏人想害我,被一个很好看的大姐姐发现了。坏人还想继续对我动手,大姐姐为了阻拦她,开车追她。”   “坏人的车被截停,大姐姐的车却被她撞下了桥。桥下是一条很深很急的河,大姐姐一掉进去,就再也看不见了。”   十二岁小姑娘细细的嗓音震颤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了下来:“爸爸妈妈和姐姐来了,那位漂亮大姐姐的家人也来了。”   “爸妈在和姐姐吵架,吵得很激烈。大姐姐的妈妈气得快要发疯,她按着姐姐的脑袋,要往地上砸。”   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已经长大成人的苏雅玉性格半点没变,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讨厌的模样。   爸爸妈妈的面容也比现在更为成熟,更关键的是她的模样,也变成了自己长大后的样子。   梦境和现实的被不知名的力量打破,小姑娘醒来的那一刻,恍惚间,甚至觉得那个可怕的梦境才是真正的现实。   而他们现在身处的时间线里的宁静祥和,只是一戳就破的镜花水月。   她既害怕又困惑,梦中的事情,好像真的是她未来要面对的危险。   只是她不理解,如果那位漂亮大姐姐是因救她而死,大姐姐妈妈的愤怒,也应该是冲她来才对。为什么全程所有人,对她除了安慰关心以外,却默契地将她排出局外?   为什么爸爸妈妈要和姐姐吵架?为什么大姐姐的妈妈,也要和姐姐吵架?姐姐当时并不在场,她做错了什么吗?   彼时原主还小,苏夫人也只将这当成一个毫无逻辑的噩梦。   等到原主做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是梦到,未来那位漂亮的大姐姐身死前后发生的故事。所有梦境完全能够串联到一起,严丝合缝,苏夫人不得不重视起此事。   她带着原主找医生,她这样的无神论者,甚至也开始求助神佛玄学。人请了一个又一个,办法试了一个又一个,但都无济于事。   小姑娘越来越沉默寡言,起初还会将梦境中的故事详细讲给妈妈听,到了后来,苏夫人再问起,她只会轻轻一笑。   明明在笑,神情却不知为何显得有点悲伤。她轻描淡写道:“妈妈,我最近已经没有再做梦了。”   苏夫人不是傻子,小姑娘还小,心思藏了事儿,面上自然会显露出来。况且从先前原主对她讲述的那些片段中,她也逐渐察觉到一些事实。   太真实了,梦境中的方方面面,都与她们这些人的性格格外契合。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们能够做出来的反应,一定就是梦境中展现出来的样子。   真实到,仿佛那就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情。   可原主不想说。小姑娘看着内敛含蓄,实际上主见比姐姐苏雅玉都大。她决定了的事情,哪怕是父母也无法改变。   苏夫人讲到这儿,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她深深喘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对面露担忧的沈曼语一笑,说:“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我自己的女儿的性格,我自己哪能不了解嘛。我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原主想要改变这场结局。   花宴秋当时经常来苏家玩耍,只是原主在外公外婆那里,这么多年下来,两人还没有见过一次面。   直到有次苏雅玉过来找她玩耍,大大咧咧拿着花宴秋和自己的合影跟她炫耀:“小语小语,快来康康我的好朋友!我是你姐姐,以后这家伙也是你姐姐了!”   “这么多年,你们俩还一直没有见过面呢,等你下次回来家里,我就把这家伙也叫过来玩。姐妹的名分定下,她就得跟我一样护着你。她如果对你不好,我就打爆她的狗头!”   原主一眼认出了照片上人的身份。虽然当时花宴秋的面容还没有完全张开,但那股清冷出尘的气质,与长大后的她如出一辙。   照片上,苏雅玉死皮赖脸勾着她的肩膀,对着镜头比V,笑的活像一条没心没肺的傻狗。   花宴秋则微微皱眉,她没看镜头,脸微侧向苏雅玉,手抬起一半,嫌弃地准备拍开她的爪子。   原主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自然而然将照片塞进口袋里。   她想,梦境中,这个大姐姐愿意拼上自己一条性命,不顾一切救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她是真的将苏雅玉的妹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上心照顾?   如果她们两人,自始至终不曾相识,如果她们只是陌路人,甚至是仇人。这个大好人,是不是就不会愿意来舍命救她了?   原主年纪小,可她有属于小孩子的独有的狡黠。多年姐妹相处下来,她多少能把握住自己姐姐的脾气。   她若无其事道:“怎么,你们俩吵了这么多年,姐姐准备对她认输低头了?我是你妹妹,你凭什么要把我让给她?”   苏雅玉本就受不得激,跟花宴秋的关系又一直十分微妙。想了想,总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她自己的妹妹,自己宠着就是,凭什么要给花宴秋那个混账家伙知道?   难不成到时候,俩人比试的内容还要再多加一条,比谁更宠她的妹妹吗?这可是她的妹妹!亲妹妹!   于是她成功被带偏了路,这么多年硬是守口如瓶,像巨龙守护自己珍藏的宝藏般,守护着自己有个妹妹的事实,从来没有给花宴秋露出过半点口风。   起初原主和花宴秋没有见过面,纯粹是因为种种机缘巧合错过。到后面,就是原主主动进行的回避。   她会在每次回家前,提前跟姐姐打探情况,苏雅玉也乐意配合,每次都故意支开花宴秋,不让她在自己家里见到妹妹。   事情按部就班往下走,走到花宴秋投身娱乐圈,在里面逐渐闯出自己的名声。   而原主也毕业了,被这么多年的梦境折磨的身心俱疲,梦中得到验证的事情越来越多。   她眼睁睁看着父母和姐姐,乃至梦里的所有人,一步一步变成她熟悉的样子。一颗心不断往下坠,那点微弱的希望如风中摇晃的烛火,似乎下一刻就会随风湮灭。   她想,是时候了,对吧?   时间越来越近了,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她要和家里人决裂,要让他们不再喜欢自己这个女儿,这样,她们就不会为自己伤心难过。这些年的安稳日子好像是从上帝手里偷来的,她就算再舍不得下定决心,也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   而且,她还要让大姐姐讨厌她,厌恶她。最好,对她恨之入骨,断绝她任何一丝,愿意舍命救她的可能性。   苏夫人捂住自己眼睛,眼泪浸透纸巾,从纸巾的边缘不断坠落,她颤抖道:“其实我知道小语为什么想要进入娱乐圈。”   “她想要让更多人看到她,注意到她,她不想自己默默无闻离开,让她离开的痕迹,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无声无息。”   “她一直都是个内敛的孩子,和她的姐姐恰恰相反。小时候,她曾很困惑的问我,妈妈,我是不是应该像姐姐一样活泼外向,这样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的模样吗?”   “小玉从来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所有人注意的中心。只要有她在场,朋友们都会一直关注她,忽略掉小语这个妹妹。”   苏夫人的声音喑哑,她轻轻道:“我当时很惊讶,小语喜欢安静,她从来没有对姐姐的受欢迎程度表现出羡慕或不满,我以为她不在意这种事情。”   “她其实确实也不在意,这就是她原原本本的性格。她只是在人生成长的阶段中,对自己产生了一点迷茫和困惑。”   “我就跟她说,世界上有外向的人,就有内敛的人。就像世间有光明,必然也会有黑暗伴随。”   “花不必学着旁的花是如何开花,更不用勉强自己长成其他花的模样。每朵花都是独一无二的,每朵花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风采。”   “我只希望她能痛痛快快活着,不必受到任何纷扰,不会感受到任何压力。她是一朵被家人用爱灌溉长大的小玫瑰,她不需要考虑什么现实问题。她只用迎风自由生长,痛快且肆意的活着。”   沈曼语成了一个纯粹的倾听者,当然,她也知道,此时此刻,苏夫人不需要她的任何回应,她需要的只是她的安静聆听。   苏夫人停顿片刻,朦胧的泪眼微抬,往窗户外面扫了一眼。她们都听到了苏雅玉的声音,苏雅玉和齐情妆也到了:“所以小玉她,甚至有点恨莫城。”   “她现在就算做的再好,等她爸爸彻底将苏家的产业全都交到她手上时,她一个人分身乏术,难免力不从心。莫城不愿接手自己的责任,这一切沉重的东西,都要落到她深爱的妹妹身上。”   沈曼语眉眼一动,提到莫城,她其实一直有个疑惑得不到解决。   苏夫人看出了她的疑惑,了然道:“你是不是奇怪,莫城的生日,为什么与我的生日相同?”   沈曼语轻轻点头。她原本还以为这只是个托词,是莫城委婉的表达。   如果她是原主的话,自然知道莫城指的,其实是原主妈妈的生日。但方才她看到桌上有两个蛋糕,其中一个写的确实是莫城的名字。   苏夫人解释道:“莫城是我一直资助的孩子,他是个好孩子,很有感恩之心。那时候他还小,没有钱,经常会给我送一些他自己认真做的手工。”   “有年我生日的时候,他来给我送他做的礼物,小语看到他了,就对我说,她想要一个哥哥。”   “她二叔二婶一直没有孩子,听了这话,又从我这儿得知莫城是个好的,就起了收养他的心思。莫城从前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在登记身份信息的时候,他决定将这个命运转折点,记为他的生日。”   原来如此。   苏夫人又道:“苏家枝繁叶茂,是个庞大的家族。早点因为利益纷争,其他几支和我们这一支结了仇,亲人不像亲人,反倒比仇人更像仇人。”   “小语自小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想和姐姐争,我们就定下小玉做这个继承人。”   “二弟他们看中莫城的人品,宁愿培养一个没有苏家血脉的孩子,也不愿意将我们的东西便宜给苏家其他几支。我们都想让他以后做小玉的左膀右臂,将苏家交到小玉和他的手上。”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可莫城不愿。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他一直觉得,我们资助他,又收养了他,这些年对他情深意重,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家和倾尽一切的关爱。”   “他想回报我们,他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不是正儿八经的苏家人,他更不能染指苏家的东西。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避嫌,很少接触苏家的产业。”   “等到毕业之后,更是直接进入娱乐圈里,从零开始打拼自己的事业。”   苏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轻轻道:“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考虑了。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谁又能大义凛然的指责他们,说他们做错了呢?”   他们都做出了遵从自己本心的选择,甚至,他们的选择可以说是站在大局观的角度,做出的最好的选择。谁都没有私心,但事情就是走到了这一步。   莫城知恩图报,不愿让自己分割苏家的利益。哪怕这个选择意味着他身靠庞大的枝干,毅然决然从一颗种子开始,重新扎根发芽生长。就算要遭遇无数艰难险阻,辛苦打拼,他仍是选择了这样。   苏雅玉认真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没有逃避过一丝半点。即使她从童年开始,就被庞大的事务扰乱自己的正常生活,在学校和公司之间辛苦奔波,她也坚持了下来。   她这样努力,一力担负起所有的责任,就是希望自己妹妹可以像莫城一样,拥有一个开心快乐的童年。   原主在夹缝中,通过梦境这一世界的bug,窥见了自己既定的未来。她在百般纠结过后,痛下决心,做出了自己能够做出的最好的挽回。   他们谁都没有做错,以最理智、最无私的立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孩子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大人们就是再无奈,除了几句规劝外,也无法干涉他们的人生抉择。   苏夫人喃喃道:“其实小语进娱乐圈后,还联系过我。”   她知道自己应该彻底和家里决裂,还是不舍,不忍伤家人的心。在齐情妆的劝说下,主动将自己关进了家人划出来的安全地带。   可她努力和花宴秋作对,争风吃醋,试图让花宴秋对她厌恶至极的计划刚刚走完。《残桓》这个熟悉的剧本,以她未曾预想到的方式,通过景言卿的手直接送到她手上。   她知晓这件事的时候,景言卿那边已经打通好了一切关系,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那天晚上,她一页页翻着梦境里熟悉的剧本,满心都是迷茫。在爱中长大的孩子,在遇到困难时,本能会选择向自己信任的家人倾诉。   她给妈妈打去电话,无助道:“妈妈,我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解决。妈妈,我感觉我被困住了。”   她语无伦次道:“我像一只被封在琥珀里的虫子,越挣扎,只会被树脂粘的越紧。妈妈,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   苏夫人满心痛苦,任何一位母亲,在听到女儿被无形的压力压垮到这种程度时,都会升起难以抑制的绝望感。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女儿从不跟她坦白,她也无能为力。除了陪她一起垂泪,默默度过这个漫长的深夜外,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第二天,女儿再打来电话时,昨夜的痛苦无助全然消失,她的语气俏皮轻快,对她说:“妈妈,我找到办法啦!妈妈,我要去追逐我自己想要的自由了。你会支持我吗?”   从那个噩梦时开始,她就总是一副心事重重,活的很不快乐的模样。苏夫人已经很少听到过她用这样轻松愉快的口吻对自己说话。   所以,哪怕她一颗心痛到快要碎裂,隐约中的不详预感在这一刻升到了顶峰。   她多少猜到一点女儿的决心,却还是忍着钻心的痛苦,努力忍着泪,假作轻松道:“妈妈当然会支持你的任何决定,小语,妈妈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那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一声轻轻的啜泣。小姑娘紧跟着破涕为笑,郑重道:“妈妈,我爱你们。”   苏夫人凝视着沈曼语的眼睛,她眼眶红的彻底,但还是努力露出一个笑来:“曼曼,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小语,她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了吗?”   沈曼语坐直身体,认认真真望着她,以前所未有的郑重态度,慎重回答这位母亲的问题:“小语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褪去了身上的枷锁,她找到了她梦寐以求的解脱。”   苏夫人眸中再一次涌出了泪水,这一次是带着喜悦的欢欣:“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心有所感。在两人对面的镜子里,仿佛蒙尘已久的玻璃被人一点点擦除掉所有灰尘。原主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逐渐展现在两人眼前。   苏夫人猛地捂住嘴,骤然见到女儿的模样,震惊之余欢欣跃上心头,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   原主眉眼间挥散不去的哀愁终于褪去,剩下的只有孩童般的纯粹的欢欣。   好像禁锢已久的枷锁被去除,也仿佛是冥冥之中存在的伟力,对她的怜悯同情,对她最后一次出现的赦免,这次她总算能开口说话了。   她先唤了声妈妈,随即对沈曼语真挚道了声谢。   这应当是最后的告别了吗?沈曼语想。   不然,也不会与从前她出现的时候,只在镜子里现出自己的脑袋,只能以眼神示意,有口不能言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想来,这会是一场完美的告别呀~   她悄无声息起身,没有耽搁母女两人的温存。转身轻轻合上房门,安静在门外等候。   时间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她双手环胸,阖着眸子,安静倚着房门。再睁眼时,却乍然发现,花宴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她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一睁眼却看见她宛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沈曼语惊讶道:“花花,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聊了好久,苏雅玉她们也来了,你们还没结束,我就顺便过来看一下。”   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忍不住摸了摸沈曼语的脸颊,担忧道:“你的心情好像有点难过,怎么了?因为不想回家,跟苏阿姨吵架了吗?”   沈曼语蹭了蹭她的手指,轻轻横她一眼:“怎么可能嘛,她那么温柔的人,吵也吵不起来的吧。”   花宴秋搂住她,轻轻在她眼角啄了一下,心疼道:“这么嘴硬干什么,明明眼睛都红了。”   沈曼语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嗅着她发丝的淡淡清香,不吭声了。   她是有点难过,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亲情,所以究竟这种东西有与没有,有什么区别,又是什么滋味,她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   但她完完整整见证了原主和她家人之间真挚的感情,这其中蕴含着的深重的关爱,家人间对彼此的体贴尊重,毫无私心的关怀,可能是世间最纯粹的美妙东西。   于是在这个过程中,她恍然间发现,自己的人生似乎真的缺了一角。这种先天性的东西,虚无缥缈的情感,是她再怎么努力,也永远奢求不了的东西。   她弥补不了自己的缺憾,这种缺失掺杂进她的灵魂,她永远也寻不到东西来弥补。   就在这一刻里,她突然对原主生出了一点羡慕。   沈曼语不自觉搂紧了花宴秋,花宴秋知道她惯来嘴硬,看破不说破,像是安慰一只正因主人扣罐头威胁的难过的猫咪,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沈曼语安稳趴了一会儿,感觉越来越不对,背上的手逐渐往上,很快移到了她的脖颈。   花宴秋轻轻捏着她之前用遮瑕遮住的红印,那些地方本就稍微泛红,有点微疼。她一触碰,瞬间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疼意。   沈曼语忍了又忍,眼看她的手又爬到自己侧脸,再也忍耐不住,恶从胆边生,猛地一扬脑袋。脑瓜子从下而上,给她来了记头槌。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还有两声控制不住的闷哼。沈曼语失了神智,冲动的举动造成的结果,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搞了个两败俱伤。   她捂着嗡嗡响的脑瓜子,眼前甚至冒出金星,气急败坏道:“花宴秋,你......”   花宴秋上下颚被她撞得磕到一起,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疼得眼角飙出生理性眼泪。   又见沈曼语这个小混账不但不安慰她,还恶人先告状,活生生给她气笑了:“沈小狗!刚确定关系一天,你就想谋杀亲妻,做个快乐的小寡妇了?”   一股气直直冲上沈曼语脑门,她气得跳脚,刚大声喊出:“寡妇就寡妇,寡妇多快乐啊!等你gg了,你的遗产全留给我,我也去找各种情人,争取给你戴的绿帽子比你坟边的草都多!”   恰在此时,门吱呀一声推开,苏夫人满脸惊讶,看看沈曼语,又看看花宴秋,明显听清楚了两人刚才的对话。   两人呼吸同时一窒,本能相互对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慌乱。   沈曼语焦急给她使眼色:你搞出来的麻烦!你快上啊!快去解决啊!   花宴秋无比卑微:可那是你妈妈啊!我一个夺走她宝贝女儿的恶人,我哪敢正面面对丈母娘的怒火啊!   两人面面相觑,视线都避开苏夫人的方向,谁都没敢去看苏夫人此刻的神情。   沈曼语虽然明知这是原主的母亲,两人也都清楚彼此的身份,可不知为何,就是莫名心虚得紧。   她下巴快垂到胸前了,牢牢盯着面前的地砖,仿佛要用视线将上面雕出一朵花来。   花宴秋也噤若寒蝉,心虚难当,不敢吱声。   两人齐齐低着脑袋,乖乖并在一起,完全就是刚做错事儿的小孩,被家长抓了个正着,严厉要求她们罚站的场面。   虽然这位家长,本身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摔!这样的想法也完全不能降低心中的恐慌啊。   两人都没敢抬头,所以不知道苏夫人是什么表情,等苏夫人拉住沈曼语时,她看到的就是已经收拾好心情的苏夫人。   她先是对沈曼语温和道:“曼曼,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聊聊。”   沈曼语不明所以,本能点了点头。   她这才又转身,对花宴秋歉然一笑:“宴秋,还得麻烦你多等片刻。”   花宴秋下意识道:“阿姨,没关系,不用这么客气,咱们都是自己......”   她这次真的咬住了舌头,钻心的疼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眼泪瞬间飚了出来。   她眼角带泪,看着既委屈又可怜,含含糊糊道:“真的,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第75章   什么自己人?拐走了人家的闺女, 这下子成功从世交的孩子,转为自家人了。   当着沈曼语母亲的面,苏夫人还明显听到了她们两人刚才互怼的话, 给花宴秋是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这时候放肆啊。   沈曼语没忍住往她那儿走了一步,又好笑又心疼:“怎么样?严不严重?”   “没事儿没事儿, 我先回去了, 你们继续聊。”花宴秋丢人丢的彻底, 落荒而逃。   苏夫人一直牵着沈曼语的手,两人重新走进屋内。沈曼语感觉十分不自在,倒不是因为排斥, 而是另一种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情绪在心里发酵。她想抽回手,又不好主动挣脱。   为了转移注意力, 一进来她先看了眼镜子,原主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她下意识问了句:“小语已经走了吗?”   苏夫人轻轻应了, 怅然道:“她来找我们告别, 小玉她们现在还不在这儿, 等到晚上, 她会再出现一次。”   到时候,就是永久的分别了。   苏夫人没说后面的话, 她沉默好一会儿, 情绪逐渐恢复过来, 踟蹰片刻,突然对沈曼语道:“曼曼,你的年纪跟小语差不多大吗?你的父母在哪里?”   沈曼语微微一怔, 顺着答道:“我和小语同岁,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个孤儿, 没有父母。”   苏夫人对她的身份隐约有所猜测,听到后面的话,看她的眼神不由带了点怜惜,她小心翼翼问道:“曼曼,你可以叫我一声妈妈吗?”   沈曼语不由皱起眉头,苏夫人话一出口,似乎生怕她误会,连忙道:“我不知道小语是怎么做到的,但她把自己的责任推给你,你帮她完成了她无法完成的事情,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   “你放心,小语是小语,曼曼是曼曼,你们是两个单独的人,谁都无法取代谁,谁也不是谁的替代品。”   沈曼语有点怔忪,她愣愣望着苏夫人,胸口好像有无数激烈的情绪在涌动,在冲撞,把所有情感搅得翻天覆地,完全变了番面目。   她组织了很久的措辞,每一个字都吐的十分艰难:“没有不公平,我本来已经死了,她给予我重活一次的机会,只需要我帮她完成这一点点小事。真论起来,应该是我欠她的更多。”   她不想苏夫人对原主产生任何误会,原主那样好的一个女孩,她理应完完整整得到一切。   苏夫人忍不住笑了笑,温柔摸摸她的脑袋:“我都知道,我知道小语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你放心,这是小语主动提出来的提议,她也很喜欢你这个姐姐。”   她再一次问道:“曼曼,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荣幸,做你的家人呢?”   沈曼语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视线渐渐模糊,她能够感受到心底突然探出头的惊喜及不可置信。还有听到这句话时压抑不住的欢喜,得到承认的激动,和隐藏的很深,却真实存在的期冀。   她居然一点也不想拒绝这个提议。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视野被泪水挡住,看不到苏夫人的模样。过了很久,听到自己哽咽着,轻轻嗯了一声。   苏夫人轻柔地将她搂进自己怀中,这种感觉很温暖,又与花宴秋给她的拥抱截然不同。   沈曼语说不上来其中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可这两种不同的感觉,都一样让她深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曼曼,既然你同意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就是小语的第二个心愿,你已经又替她完成啦!”   苏夫人轻轻抚摸她的头顶,微微一笑:“至于第三个心愿嘛,就是一个纯粹的祝愿了。”   她的语气恬静温和,满满的真挚,充实到几乎能够溢出来:“小语不喜欢离别的沉重氛围,应该不会再专门跟你来场正式的道别。她让我替她转告你,她的第三个心愿,就是祝你和宴秋两人,心心相印,白头偕老。”   沈曼语惶然抬头,不知为何,先前的心虚感又一次卷土重来,并且来势汹汹,陌生的情感汹涌澎湃,让她无所适从。   她欲言又止,想解释,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解释,苏夫人好似看出她的紧张不安,轻笑着安抚道:“曼曼,宴秋也是个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   她轻轻执起沈曼语的手,专注望着她片刻。这种长辈对小辈关怀备至的眼神,蕴含着无法用言语表述出的深沉的重量,令沈曼语心头又升起一股强烈的酸涩感。   苏夫人认认真真道:“曼曼,把你交给宴秋,我很放心。”   今天吃的这顿饭,沈曼语全程都浑浑噩噩。苏夫人小心谨慎以各种话头,委婉给她介绍清楚了在场之人的身份和性格。   除了二叔二婶一家沈曼语没有见过外,其他的人,苏雅玉,齐情妆,莫城,都是她已经很熟悉的人了。   苏夫人和苏先生中间有过短暂的交流,后来两人再从房间出来时,苏先生的眼眶明显也红了。   这位惯来强势霸道的父亲,今日在家人面前极力克制,没有表现出来一点在外人面前的严厉。   他对她的称呼从“小语”转换成“曼曼”,语气一如既往温和得体,眼神却多了深深压抑着的悲伤和疲惫。   花宴秋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宴会主人的心绪紊乱?在场之人都能看出异常,只是今天是个喜庆日子,她们怕贸然相问,惹得苏夫人情绪不好,这才没有吭声。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问沈曼语:“苏阿姨和苏叔叔今天怎么了,看着情绪好像都不太好的样子?你吃饭前和苏阿姨聊什么了,怎么聊了那么久?”   沈曼语心情低落,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她控制住自己心情,故意逗花宴秋道:“我对妈妈说,我和你在一起了。妈妈很生气,气到连饭也不想吃了。”   花宴秋闻言果然大惊失色,赶紧回头去看苏家的位置,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她简直要给自己写这位小祖宗跪了。   “不是,这么突然的吗!不给我留一点缓冲的时间吗?让我提前做一下心理准备呀!”   她语无伦次道:“曼曼我我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回去好好跟苏阿姨解释解释,或者跟她做做什么保证?!”   沈曼语看她这焦急的样子,瞬间心软了下来。她原本想改口,好好解释一番,听到花宴秋这话,顿时一愣,奇怪道:“解释什么,这不就是事实吗?你做什么保证?”   花宴秋紧紧咬唇,不住回头去看。她一边道:“解释咱俩在一起,这都是我的错,苏阿姨要打要骂都冲着我来,千万别怪你。”   “他们是你的父母,我夺走了他们的掌上明珠宝贝女儿,自然要好好给他们保证。保证我一定会倾尽一切对你好的,让他们能够安下心来。”   一边又忍不住停下步子,慌乱道:“曼曼,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不能就这样走了。咱们晚上就要去N市了,既然你爸妈已经知道咱们在一起的事情,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和他们交流交流。”   她一停下,沈曼语就无声抱紧了她,闷闷道:“对不起,花花,我刚才是骗你的,我妈妈才没生气。她还跟我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在一起,她很放心。”   花宴秋急促的心跳终于渐渐缓了下来,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被沈曼语搂紧的充实感,满心不可置信。   她小心翼翼张口,再度确认道:“曼曼,你真的是骗我的吗?会不会后面这句话,才是你为了让我安心,专门说来骗我的?”   沈曼语搂着她的脖颈,轻轻咬上她的下巴:“没有骗你,妈妈他们希望我和你心心相印,白头偕老。”   她笑了起来,搭着花宴秋的肩膀,努力扬起自己的脸颊。笑容璀璨夺目,清澈的眸子里盈满欢欣喜悦。   她高高扬起声音,像是孩子气的炫耀:“花宴秋,我家里人承认你的身份啦!以后你就是我们家里的一份子,是我的小媳妇了!”   花宴秋垂头与她对视,心口的一切惶恐,都被沈曼语这双漂亮的眸子轻易驱逐。她静静凝视着自己的爱人,从未有过的欢喜感深深扎根于心头。   她说不出更多对的话来表达自己此刻激烈的情感,无数句争前恐后想要从喉咙里出来,最后出口的,唯有一句喃喃自语。   她也跟着笑了出来,满足吻上爱人的唇瓣:“那可真是,太好了!”   之后两人回到N市,有过具体的亲密接触,之前深深困扰她们的亲密戏,就已经再也不是问题了。   她们很快找回自己的状态,仿佛回到剧组刚开机时的景象,一条又一条的镜头全都一遍过。沈曼语自然而然的表现,甚至比拍亲密戏前的状态还要好。   这种变化看得楚导啧啧称奇。他是个老人精,虽然两人没有明说,但她们之间的氛围完全变了。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两个刚刚陷入热恋的小情侣。   楚导知道这三天的假期中,两人肯定经历了什么事情,这才让感情急剧升温,彻底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他自认责任完全不在他,也庆幸还好自己早前顾及花宴秋母亲的危险性,没有着急迈开步子。   她们自己就能攻略彼此了,哪儿还用得着他在旁边添柴加火啊。   他这边拍摄进展顺利,春风得意,整日容光焕发,一幅乐呵呵的模样。而另一边的齐姐,辛辛苦苦忙活三天。难得的假期,她还要手忙脚乱加班,在耀星和昼光之间来回奔波。   三天时间刚到,她一口气未歇,紧跟着飞来N市,要加班看管这两个不听话的小祖宗。   齐姐耗尽了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耐心,才勉强克制着下一秒就要剧烈喷发的火山,耐心听完两人的陈述。   随后,房间内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齐姐望着她们两人紧握的双手,越看越觉得刺眼,努力忍了很久,才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没有立刻提刀斩了这对狗女女!   可她像条深陷暴怒情绪的霸王龙,大肆输出一番,将两个小兔崽子骂了个狗血喷头。骂过气过后,还能怎么办呢?   她不是还得认命的忙前忙后,让各部门做好心理准备。时刻准备着,给这俩小祖宗妥帖善后。   齐姐:我真是好可怜一女的。   属于两人的戏份完成的很顺利,等到筛选出的粉丝终于来探班时,两人刚巧拍完了吻戏。   楚导老奸巨猾,早就算好时间,预备了这场大料。   于是这场探班来得悄无声息,过程看着毫无波澜。   沈曼语和花宴秋签名的时候,除了觉得粉丝们看她们的眼神异常怪异,还隐隐透着莫名的兴奋外,也没察觉到更多异常。   直到她们的吻照漫天飞舞,芙罗拉超话又产了诸多新粮。   上一次给花宴秋吹了上千字彩虹屁,只在结尾处稍微提及一下沈曼语名字的小粉头,这次洋洋洒洒给两人重新吹了一顿,就差直接给自己来一巴掌,大喊芙罗拉真香了。   沈曼语:???   这些倒也没有什么,接二连三的,来自家人的电话,倒是最甜蜜的负担了。   不知道苏夫人是怎么给家人解释的,总之现在,苏雅玉和齐情妆也开始改口叫沈曼语曼曼。   跟她的联系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比她刚来时,彼此之间几乎毫无交流的状态多了太多。   这次的热搜一出,苏雅玉的电话第一个打了过来。沈曼语两人还没有在大众面前官宣,搞的如此高调,反而会影响两人的事业。   这些事情,就是苏雅玉一个圈外人也心知肚明。   她将花宴秋从里到外骂得她仿佛不是个人,花宴秋在旁忍辱负重听着妻姐的教导,就算自己委屈到心里被泪水淹没,也不敢多回一句嘴。   谁知道苏雅玉这个混账打电话的时候,会不会故意在父母身边,开了免提,暗戳戳摆她一道呢?   这还真能是苏雅玉干出来的恶事儿!   而且这是楚导的锅,怎么也按到她头上来了?   花宴秋忍着气,好声好气道了歉,做了无数句保证。苏雅玉跟她从小不对付,这次好不容易捏住她的小辫子,逼得她不得不给自己低头。心中感慨万千,唯有一个“爽”字最为清晰。   小人得志,无比猖狂,花宴秋撂了电话,就扑到沈曼语怀里撒欢求安慰。沈曼语刚摸上狗头,齐姐的死亡视线就射了过来。   一边要应付花宴秋的乱啃,别在自己身上留下显眼的痕迹。一边还要面对齐姐,甚至连两人上个厕所都要盯着的严密监控。   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哪里是一句鸡飞狗跳就可以形容得了的?   沈曼语深深心累了。   第二日热搜持续发酵,楚导专程请了记者来采访两位主演。   沈曼语身心俱疲,勉强捂着领口,免得被高清摄像头拍到自己衣领下的吻痕。   面对记者关于CP是真是假的接连追问,沈曼语忍着心头快要喷涌而出的怒气,咬牙切齿道:“虽然我不是女同,但漂亮姐姐谁不爱呢?”   漂亮姐姐,你爱我爱大家爱。   只是别人都只能主动去爱漂亮姐姐,而她则是得到了漂亮姐姐对她的偏爱。   此言一出,热搜上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震动。粉丝们既为沈曼语如此冷酷无情的态度,给花宴秋深深掬一把同情泪。   另一方面叛逆心顿起,一帧一帧分析沈曼语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态,誓要从中发现某些猫腻。   当然,她脖子上的吻痕就算遮的再严实,大夏天的穿个高领衣服,本身就是一件欲盖弥彰、能够令cp粉脑补出十数万字颜色小说的举动。   各种社交媒体上,又是cp粉的一番狂舞。正主主动发糖(沈曼语: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简直像是过年般的热闹盛况。   花宴秋事后看到这段采访,望着沈曼语微不可查捂领口的动作,想到的却是其下蕴藏的美妙风景。   可惜齐姐当真无情,铁石心肠的人物,哪会因为她几句恳求放松监控。   这么多天下来,在齐姐的不懈努力下,两人除了亲个小嘴,互相乱啃外,无法再有更进一步的实质性接触。   一直到剧组杀青,一行人忙活这么多天,总算将这部戏安稳拍完,顺顺利利结束,并有一个还算完美的结局。   两人悄摸摸在杀青宴开始后趁乱溜走,行李都顾不上收拾,全盘交给齐姐和小助理们。她们则连夜扛着飞机赶回B市。   忙了这几个月,到今天终于宣告结束。虽然身体上十分疲累,但两人的精神头极为亢奋。   花宴秋厨艺不行,唯一会的爱心煎蛋,水平的发挥也极不稳定。沈曼语看她做了几个,默默无言,总觉得这家伙是在打着做饭的名字,实则行浪费食物之事。   做坏的煎蛋都进了花宴秋肚子里,沈曼语看不过眼,担心这家伙吃多了健康有什么问题,赶紧阻拦了她继续作死的冲动。   花宴秋因为家世的缘故,习惯了有人照顾自己的衣食住行,不会在这方面多花心思。而沈曼语自小习惯照顾自己,厨艺这种生存必备的基本本领,早就锻炼出来了。   两人这段日子说起来虽然忙碌,但也极为充实。总得来说,这部戏的是沈曼语过往拍过的所有剧本里,演的最为酣畅淋漓的一个。   另一位主演花宴秋的实力强劲,导演楚导也成名已久。这段时间她呆在片场,每天都能学到很多新知识。   虽然这部剧因为题材原因,或许并不能在国内上映。可楚导拍这部戏,本身就是抱着送去国外冲奖的目的去的。   以沈曼语对楚导言语中透出的信心的分析,在专业人士楚导的眼中,能够凭借此片,一举斩获奖项的概率还挺大。   双喜齐下,沈曼语心情甚好,主动请缨下厨做饭。   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花宴秋帮她洗完蔬菜,看了一圈,没找到别的事情可以做。   沈曼语嫌她站着碍事,把她撵出了厨房。   于是她只能孤苦伶仃站在厨房外,一眼不眨的看着爱人辛苦忙碌。   花宴秋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感受,热腾腾的暖意熏得眼眶有点湿润。从前这个冷清的家里,只是因为多了个人而已,她的到来,就给这个家突然多添上许多人气。   家不再只是空空荡荡的房子的代名词,独属于家的热闹的烟火气,这一刻里,随着厨房内厨具的清脆碰撞,滋喇沸腾的热油声,共同汇聚成一首美妙的旋律。   一首,属于家的乐曲。   花宴秋看了片刻,悄无声息往外面走了几步,离开厨房的喧嚣范围,但还保持着,自己能够清晰看到厨房内忙碌的沈曼语身影的位置上。   她倚着墙,慢慢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这个时间点有点晚,但那头的声音还很喧嚣。女声慵懒随意:“宴秋?稀奇啊,你避我如蛇蝎,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花宴秋没搭理她的话,而是轻轻道:“妈妈,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有喜欢的人了,我谈恋爱了。”   那头明显一顿,好似不可置信。喧嚣声逐渐小了点,好像是女人在往安静的地方去。   女人轻嗤一声,语气说不上是讽是嘲:“哟,是哪家的小兔崽子这么有能耐,俘走了我家宝贝女儿的一颗芳心?”   这会儿语调多少还算平静,下一句话时,她陡然换了语气,恶狠狠道:“是谁?哪家的混账小子!花宴秋,快告诉我名字!我连夜飞回去赶到他家里,我一定提刀宰了他!”   花宴秋:......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己真的一点也不意外呢。   她有点头疼,按了按眉心,又悄悄瞥了眼厨房的动静。沈曼语还在勤勤恳恳做饭,认真用心的模样,俨然是将这场饭当成一次重要的约会。   俩人自从苏夫人生日前,在这里住过一夜后,这段时间被齐姐看管的严严实实,私下里从来没有单独接触过。   别说沈曼语了,就是花宴秋,这会儿其实也激动得紧。   不然也不会按耐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难得想起自己的亲娘,专门给亲娘打电话汇报喜讯了。   虽然被她亲娘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无奈道:“......妈妈,是苏阿姨的孩子。”   花妈妈愣了愣,下意识道:“她家不就两个小闺女吧?她的孩子,总不能是指莫城吧?”   她的语速很快,花宴秋还没来及解释,她后面一长串话已经车轱辘似的涌了出来。她自顾自进行了脑补,并进行了合理的逻辑补充。   “好哇!我记得莫城这混小子不是喜欢明心吗?怎么又惹到你头上了?这家伙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等着,看我回去不恁死这个小兔崽子!”   那头花妈妈跟朋友们打招呼告辞的动静,像重鼓般重重砸在花宴秋心头。花宴秋深感头疼,连忙解释道:“不是,是女孩子!”   “啊?”花妈妈的声音陡然低了八度,意识到自己骂错了人,她心虚沉默片刻,意兴阑珊道:“女孩子啊,那可是要温柔呵护悉心照料的娇花。对待女孩子,还是不能如此粗暴了。”   花宴秋:话说,妈妈,你好像真的很懂耶。   “算了算了,人家父母没来找我麻烦,我就该谢天谢地了。宴秋,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别哪天你妈在睡梦里,被人提刀砍上脑门。死的不明不白,那我得多冤啊!”   花宴秋:?   除了您,还有哪家的父母会这样做?   她心里憋了一口气,怎么都出不来。堵得她胸口发闷,连带着无数句吐槽都被憋住。   她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回这句话,花妈妈随即反应过来,惊讶道:“你说你女朋友,是你苏阿姨的女儿?小玉已经谈恋爱了,你应该没有什么横刀夺爱的变态癖好吧。”   花宴秋咬牙道:“妈!就苏雅玉那个混账家伙,我没掀飞她天灵盖都是好的了,跟她在一起?!除非她下辈子变成一条狗!”   花妈妈啧了一声,她冷静理智的女儿,果然只有在每次提到苏雅玉这个毕生之敌的时候,彻底失了冷静。   但既然不是苏雅玉,“.......总不会是小语吧?”   得了花宴秋的肯定,花妈妈唬了一跳,咂舌道:“你这么讨厌苏雅玉,居然还能跟她妹妹在一起,看来你对小语果然是真爱啊。”   花宴秋面无表情,淡淡嗯了一声。   果然她妈话风一转,下一刻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好家伙!好你个花宴秋,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倒好!你瞧瞧你都做的什么好事儿?”   “你妈妈我在外面玩的再花,也没有说对朋友下手的。我和你苏阿姨感情这么深,万一你俩小辈闹掰了,你还让我怎么有脸去见我的好姐妹?”   花宴秋:......   花妈妈的语速很快,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一顿输出:“她大女儿和齐情妆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劝她接受现实,性取向的问题又不是病。”   “再说了,小姑娘有什么不好的,软软的姑娘哪儿不比硬邦邦的臭男人好?就是单纯搂着,盖着棉被纯聊天,什么也不做,也比和男人在一起舒服得多啊。”   花宴秋:???   怎么您搁这儿跟我说您的约会体验感来了?   花妈妈又啧了一声,好像在回味小姑娘的美妙滋味。   思绪转了一圈,重归现实,她无奈道:“当时我俩还因为意见不合,大吵一架,险些毁了我们深厚的姐妹情谊。结果转头,你又勾搭上她的小女儿......”   “这事儿我真的帮不了你,她的思想比较保守,本来就不太能接受这种事情。我闺女又拐走了她另一位女儿,她怕不是要活活吃了我。”   “我们的姐妹感情现在岌岌可危,正处在断裂的边缘,你别又给我加一把火。”   花妈妈一口气说完这段话,语重心长道:“宴秋啊,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你要听话乖巧懂事,自己的事情学会自己做,不要把什么麻烦都推给妈妈哦。”   “你丈母娘你自己应付,撂了撂了,掰掰了您呐~”   她根本不给花宴秋反应的时间,干脆利索按断通话。   独留花宴秋一人,茫然看着被挂断的通话,深深怀疑人生。   母女感情何在?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不对?   不只是爱情,一同消失的,还有她亲娘对她那点稀薄的母爱。   沈曼语在厨房里唤了她一声,没听见人应声,百忙之中回头看了一眼。见她离得远远的,望着手机的手机发呆,跟个傻子似的,莫名对她多了点怜爱。   “花宴秋!”   花宴秋浑身一个激灵,从自怜自艾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连忙应了一声,走进厨房里。   沈曼语洗干净手,温柔摸了摸她谈恋爱以来,一直显得不太好使的脑瓜子:“孩子都瘦了,是不是需要买点核桃补补?”   哪里瘦了?脑子瘦了吗?   花宴秋就算再犯傻,也不至于没听明白她话中揶揄的意思。她皱了皱眉,一口咬上沈曼语还没能抽回的手。   刚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整齐摆放在盘子里。两位主人却根本无心关注它们。   花宴秋吻上来的前一刻,沈曼语眼睁睁看着她接近,却又明白自己完全不想拒绝。   不免懊恼想到,饭菜又该凉了。早知道是这样,与其费这么多功夫,还不如点外卖省事儿呢!   花宴秋轻柔啃噬她的唇瓣,吸吮的间隙,她小声说了句:“曼曼,我跟我妈妈交代了咱们谈恋爱的事情!”   沈曼语心神一震,刚升起的一点欲望瞬间被这句话击飞了。她不想继续接吻,心头都是紧张,只想让花宴秋赶紧往下说去,听听她妈妈对两人在一起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看法。   花宴秋却不依不饶缠着她,炽热的吐息落在她唇角,柔软的唇瓣慢慢擦过她温热的唇,光滑的下巴,势要在其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沈曼语气息不稳,剧烈的心跳明显彰显出自己的情动。她在花宴秋的攻势下,尚且维持了一丝自己的理智,艰难道:“好了花花,别卖关子了!你快告诉我,你妈妈到底说了什么?”   花宴秋不满她的走神,又咬了下她的唇瓣,见沈曼语吃痛皱眉,她自己下的口,自己又先心疼起来,连忙放轻了力道。   “我妈妈说,软软的小姑娘,可比硬邦邦的男人好得多。”花宴秋已经不满足于简单的接触。   难得这样一个独自相处的好机会,脱离了齐姐的监管,两个热恋中的小情侣耳鬓厮磨,自然产生出蠢蠢欲动的欲念。   她的手已经搭在沈曼语衬衫的扣子上,脑袋稍稍后退,短暂停止了进攻。   她深深凝视沈曼语的眼睛,哑声诱哄道:“曼曼,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试试吗?我们好好看看,软软的小姑娘,到底好在哪里。”   沈曼语大脑一片空白,可翻遍自己的思绪,都找不出来一丝半点想要拒绝的念头。   感情的升温伴着更近一步的亲密接触,一切来的水到渠成。   夜风温柔拍打窗帘,昏黄的灯光给安静的屋内铺满暧昧的氛围。两人从厨房转到客厅,又从客厅的沙发转回屋内。   被人遗忘的饭菜逐渐丧失热气,蔫头蔫脑呆在盘子里。   听着屋内浅浅的低吟,想着自己的悲惨境遇。如果它们也有思想的话,它们或许在想,早知道是这样,它们还不如被人搁在地里烂掉呢!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儿就结束啦!   番外就是恋综,粉丝磕cp,见家长,求婚。(and...?)   会把工具人男主拉出来遛遛,打打脸。   或者另一个没有危机的平行世界里,小语的恋人?   以及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可以提出来,我看能不能写。   顺便希望收藏一下作者,康康专栏的预收鸭   有个莫名其妙的快穿脑洞…   给大家比小心心鸭~ 第76章 番外   两人这个晚上闹腾的有点过火, 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两人才强撑着梳洗一番,相互搂着, 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沈曼语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两人头一次亲密,小情侣正在兴头上, 不免太过兴奋。   虽然她自己也是全程乐在其中, 没有提出拒绝。但这剧烈的后遗症, 令沈曼语在两人经历初次的亲密后醒来,不但没有温存的念头,反而心头噌的冒上一股怒火。   她扭头看了一眼, 花宴秋还没醒来,睡容恬静温柔。   她身子微侧, 一只手臂弯曲,垫在自己脑袋下面。另一只手轻柔搂着沈曼语。   赤/裸的手臂轻轻搭在沈曼语的肩膀上, 白皙骨感的指节自然微蜷, 连带着掌心一起, 将沈曼语圆润的肩头纳入自己掌中。   一个很简单的动作, 好像又莫名透出几分色/气,乃至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占有欲。   沈曼语浑身酸痛, 费力想要扒开她的手臂, 这动静顿时惊醒了花宴秋。   她本能一紧双臂, 将沈曼语整个拉入自己怀里,刚睁眼时候的迷茫散去,警惕唤道:“曼曼?”   动作间, 薄被下滑, 她的半边脊背都暴露在空调的冷风下。   她们昨晚胡闹的太久, 这会儿醒来,时间已经将近正午。   明亮的阳光将整个世界照的纤毫毕现。窗帘虽闭着,却没有完全合拢。于是光线从缝隙一角投射进来,不规则的光影无限拉长。   灿烂的金光随窗帘的摇曳轻晃,偶有一股照亮花宴秋的身体和侧脸。   沈曼语脑袋微抬,侧向花宴秋的方向。本来准备嗔怨怼她两句,视线却被美妙的风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到口的话卡死在喉间,她的目光几乎凝固在花宴秋的脸颊和光洁的后背上。   她也是刚醒来没多久,眼睛熟悉了黑暗,乍然见到这样强烈的光线,确实有点刺眼。   沈曼语眼睛不由蔓出一点水雾,水雾蒸腾而起,目光却仍是不由自主透过水雾,望着那块亮眼的肌肤,舍不得移开眼睛。   日光耀眼夺目,从窗外拢到花宴秋的身上。她瓷白的肌肤,被璀璨的太阳光芒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芒。让那本就温润如玉的肌肤,好似更多了几分难言的矜贵。   本该完美无暇的地方,因昨晚的激烈的过程点缀了几道指甲的划痕。   肩头红色的吻痕和浅浅的牙印,虽破坏了这份宛如完美艺术品的美感,又给它增添了另一种十足的暧昧旖旎的氛围。   沈曼语呼吸有点发窒,白光混合着金芒,刺得她眼睛有点发疼。那缕张牙舞爪的红,又莫名勾起她心中无限涌动的各种情绪。   艺术品遭到粗暴的对待,因为人为的行为被毁坏,难免令人心生遗憾。   除此之外,还有更加深切的破坏欲来势汹汹。遗憾之余,还矛盾的生出,想在其中留下更多、更深的痕迹的念头。   这种感觉无比强烈,逐渐取代了她心中一切情绪。   花宴秋睁眼看到是她,警惕心立刻散去了。她迷迷蒙蒙凑上来,在沈曼语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撒娇般含糊道:“曼曼,我好困啊。”   想到昨晚自己困的要命,累的要死,花宴秋还非要缠着她跟她一起闹腾的场景,沈曼语忍不住冷笑一声:“困?”   她的情绪不太对劲,花宴秋朦胧的睡意被驱散了一点,从沈曼语颈窝里抬起脑袋,茫然望着她:“曼曼,怎么了?”   趁她病,要她命。昨晚沈曼语一直抢夺不到主动权,被动做了一晚上的枕头公主。既然花宴秋提供了好机会,沈曼语顿时恶从胆边生,决定顺杆子往上爬。   她撑着手臂,将花宴秋以床咚的方式束缚在自己的手臂范围内。她居高临下望着她,垂下的发丝随着她一系列的动作摇摇晃晃,打在花宴秋脸颊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花宴秋的瞌睡彻底醒了,但醒归醒,看着这奇怪的一幕,恍惚间还以为此刻仍在梦里。   她拿不准沈曼语的意思,大概能看出来她心头有气。   她想了想,刚想从沈曼语的怀抱里挣扎着起身,沈曼语就皱着眉,用一根指节抵着她的脑门正中,又给她按了回去。   花宴秋懂了,原来沈曼语喜欢这种姿势?   既然沈曼语不想让她乱动,花宴秋也就乖乖躺着,没再给她添乱。   她仔细打量着沈曼语的脸色,看了半天,没从这张瞧不出是喜是怒的面容里,看出沈曼语此刻的心情。   只是她们本就赤/裸,沈曼语这一起身,被子被拉开的更多。已经从两人的肩头,慢慢滑落到她盈盈不堪一握的柔嫩腰肢上。   花宴秋本来还在很正经的在揣测她的心情,思考一大早起来,自己老婆在闹什么幺蛾子。结果看她看了片刻,沈曼语还是没有主动开口,反倒是她的心思不由有些浮动。   花宴秋喉咙滚动了下,目光不受控制的,从沈曼语脸颊移到下巴。然后又往下,一直往下,移到她身前大片大片的空档处。   不止她自己身上有沈曼语留下的吻痕和抓痕,显而易见,沈曼语身上才是重灾区。   靡丽的艳红从她侧脸一直蔓延到身体上,仿佛她从肌肤和血肉里,突然生出一片热烈怒放的玫瑰花海。   无论下巴,颈窝,肩头,还是锁骨,抑或胸前,但凡能唇舌能够达到的地界,皆有花宴秋留下过的痕迹。   白皙和艳丽的绯红交相辉映,那股淫/靡的感觉一下子凸显出来。   花宴秋看的蠢蠢欲动,情不自禁伸手想抚上自己的杰作。   沈曼语毫不留情拍下她袭/胸的爪子,清脆的巴掌声伴着她的怒斥:“花宴秋!大清早的,你还想来个白日宣淫啊?”   花宴秋吃痛收回手,满脸迷茫:“曼曼,我以为是你一大清早的,欲/求不满,想要我再来......”   她的神情分外无辜,好似自己不是昨晚做下诸多恶行的混账,现在的沈曼语才活生生像是个恶霸。   她这话一出,沈曼语又感觉心头炽热的怒火,被当头浇上一桶热油。她忍不住捏住花宴秋的下巴,身子微微下压。   这个姿势本该是十分强势,也十分霸道的。沈曼语打定了农奴翻身做主人的心思,却不料身子刚刚一动,顺势牵扯到自己的腿部。   刚刚被怒火短暂压制下去的火辣辣的疼痛,倏地反抗起来。   沈曼语忍不住“嘶”了一声,私/密之处的痛远比其他地方的痛楚更为难忍,疼的她手脚发软,手臂也支撑不住身体,一头栽了下去。   花宴秋心中警铃大作,徒劳无力地试图抬手接她。结果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和她的脑袋交错而过。   沈曼语的脑袋正面朝下,重重砸在她的胸口上。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沈曼语挺直的鼻梁骨重重砸进花宴秋高耸的柔软内,鼻尖因强大的重力力道,直直陷了进去。   像砸进一团柔软的棉花糖里,只是眼前这个东西的质感,比棉花糖的质感更为紧实。   起初是软和的触感,沈曼语携带着重力的力道砸进去,鼻梁和脸颊与其发生碰撞。软嫩的肌肤给了她很好的缓冲,不至于一下子折断她的鼻梁骨。   但紧跟着的,就是整张脸颊深陷于柔软的面团中的感觉。沈曼语动弹不得,无法呼吸,身体的折磨,乃至心理上的不可置信叠加在一起,一起汇聚成复杂的多重窒息感。   “唔唔!”沈曼语脸埋在里面,早已涨得通红。她又羞又气,悲愤交加,过于激动的情绪,又加重了喘不上气的窒息。   她想撑起身子,想将自己的脸从花宴秋的私密之地□□。偏她双手无力,四肢发软,努力尝试几次,却都没能如愿。   而另一边,危机来临之前,花宴秋眼见自己没接到脑袋,心口就是猛地一跳。不详的预感来的如此强烈,她刚叹道:我命休矣!   下一刻,沉沉的闷痛已经袭上她的大脑。   如此敏感的地界遭受迎头痛击,她的感受和沈曼语截然相反。   仿佛有一把沉重的大榔头,冲着她柔软的山峰敲了过来,又或者是彗星撞地球那一刹那的震动。   她的脑壳子嗡嗡作响,根本绷不住自己的神情。险些没能忍住,直接“嗷”了出来。   这一幕如此熟悉,简直就像是两人初见那日的翻版。   只是那日花宴秋是被埋的那个,今日风水轮流转,花宴秋在剧烈的痛苦中挣扎,并由此领悟出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些仇有些怨,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的道理。   就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于是在沈曼语尝试直接起身失败,勉强转头,试图让自己先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避免自己被捂死的命运时。   花宴秋报复心冲上脑门,心一横牙一咬,强忍着内心的羞窘,压住她的后脑,将她紧紧按在自己身前。   她这一招令沈曼语完全猝不及防,她刚积蓄了半天力气,总算移了点位置,从柔软的云峰中间寻得一丝救命的间隙。   花宴秋这一按,顷刻间使她一腔努力全然白费。   这一次,她的口鼻被柔软的肌肤全然堵死。花宴秋豁出去脸皮子不要,下了狠力道,势要沈曼语尝尝,自己当初被她埋胸时候的凄惨滋味。   沈曼语脸涨得更红,这次不是因为憋气憋的,纯纯是被花宴秋这家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给气的!   她胸口炽热的怒火沸腾,肾上腺素激增,就连方才浑身无力的感觉都被短暂击溃。大脑被气愤填满,她浑身仿佛又充满了力气。   花宴秋这个狗女人!是你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她勉强张开唇齿,对着面前柔软中凸起的顶峰,狠狠咬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没写到文案…呜 先给你们看一点尾气… 第77章 番外   这下子, 花宴秋是真·魂飞魄散了。   两人都没穿多余的衣服,彼此坦诚相对。所以就连沈曼语咬下的这口,也没有任何衣物做出哪怕一点点缓冲阻隔的作用。   身上最敏感的地带之一, 别说被人重重咬上一口,就连轻柔的抚摸都能让人头皮发麻。   花宴秋想报复的心思刚刚开始执行,就被沈曼语以另一种更别致、更让她痛心疾首的方式, 给她加倍奉还了回来。   她一声痛苦的□□根本控制不住, 在沈曼语落下的瞬间脱口而出。   疼到脚趾都不自觉蜷起, 她还顾及着自己沉重的包袱。除了最开始措手不及下,出口的那道声音外,后面的痛呼很快就被她紧紧咬住下唇, 彻底封死在口中。   牙齿把自己的下唇□□出了血色,花宴秋的口鼻虽然没有被捂住, 却清楚感受到了和刚才沈曼语如出一辙的窒息感。   她拼命去拽沈曼语的脑袋,试图让她移开。   结果沈曼语这个小混蛋不但没有松口, 她揪着她后脖子, 把她脑袋抬起来的时候, 她的牙齿还死死咬着花宴秋的柔软。   于是不出所料, 花宴秋在这一拖拽中,承受了二次暴击。   她痛得五官扭曲到一起, 恨不得双手掐住沈曼语的脖子, 让这小滚蛋原地升天, 咬牙切齿道:“沈!曼!语!”   沈曼语轻轻瞥她一眼,见她好像真的感受到刻骨铭心的教训了,这才冷哼一声, 不情不愿的松开了牙齿。   在两人心心念念了许久的, 真正在一起后的第二天, 迎接她们的,是一个鸡飞狗跳的、洋溢着欢乐气息的美好的清晨......啊不,是中午。   气过之后,花宴秋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拿这个小祖宗没有任何办法。   倒是沈曼语仔细注意她的表情,从她筋疲力尽的疲惫表情里感受到了她的一点痛苦,小心翼翼瞄了眼自己刚才下口的地方。   红是真的红,那一点凸起堪比樱桃的绚丽色泽,甚至比个大圆润的樱桃颜色更为生动深邃。   她仔细看了半天,确定自己刚才气急那一咬,虽然让花宴秋痛彻心扉,痛不欲生、悲痛欲绝,但真的......没有破皮耶!   沈曼语一边迟疑的想,这样应该就不用专程去打狂犬疫苗了吧?一边在心里为自己精确的控制力道沾沾自喜。   “我仔细看了,没破皮没破皮,花花你就放心吧......”沈曼语此刻的神情,活像只发现自己拆家闯祸,犯下弥天大罪。但闯祸只闯了一半,还有补救的余地的猫猫。   非但没有自我反省,反倒洋洋得意地冲主人讨要奖赏。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花宴秋冷着脸,一把拉过被子。使劲一抻,将她整个人兜头拢进去。   宽大的被子带起一阵剧烈的风声,沈曼语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世界就陷入一片熟悉的黑暗。   等她手忙脚乱把被子掀开,当做衣服稳稳裹在自己身上。就见花宴秋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面上看不出方才的羞恼震怒。   她就这样坦荡荡的,神情泰然自若下了床。踩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站在床边,对沈曼语道:“太阳光有点刺眼,我去把窗帘拉紧。你先缓会儿,不要直视光线。”   这话简直说的无比贴心,瞬间撼动了沈曼语寥寥无几的良心。   花宴秋之前刚醒来时,神智于迷迷蒙蒙里,还注意到了沈曼语被窗边投射进来的耀眼的光芒,晃出眼泪的场景。   她用光明之大的阳谋、明明白白的攻心之计,在一句话的功夫里,成功勾出了沈曼语对她的愧疚和自责。   于是沈曼语在花宴秋温柔的态度里,清楚直面了自己行为的卑劣。她毕竟不是一个完全的恶人,还做不到,能够光明正大的无视花宴秋对她的体贴和付出。   她紧紧裹着小被子,喃喃唤道:“花花......”   花宴秋微不可查翘了翘唇角,虽然挺直的樱桃还微肿,泛着火辣辣的疼意。但沈曼语其实没敢太过用力,下口的力道也不重。   现在的痛感早已没有方才那般剧烈,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她欣喜于自己的小心机得逞,背后那只无形的尾巴早就猛烈摇晃起来。   她在等沈曼语的愧疚,道歉。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巩固她对自己的感情,并进一步升华两人之间的爱意。   想象太过美好,花宴秋沉浸在自己的幻象中,心头的喜悦一波一波拍打着心门。她屏气凝神,静等沈曼语接下来的话。   沈曼语按了按自己酸痛的脑袋,无奈道:“......不管怎么样,花花,你先把你的衣服穿上。”   花宴秋的表情凝固住了。   她刚才自然而然掀飞被子,遮住沈曼语,这点短暂的时间,也只够她从床这个温柔乡里跳出来,站到床边。   一早上的闹腾折腾的她身心俱疲,在沈曼语没开口说话之前,她完全没觉得自己此刻有什么不对。   她还要去拉窗帘?   赤身裸/体去窗户边上?   花宴秋僵立在原地,面上表情不断变化,神色跟雨后的彩虹似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几色来回流转。   最终,定格在荧光绿上。   沈曼语用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仗着自己跟她不一样,也不用感受到这股羞愤欲死的氛围。   于是坐的稳稳当当,从上到下,甚至连花宴秋的脚趾尖都没放过。像一台x光扫描仪,肆无忌惮将她从头到尾光明正大的看了一遍。   花宴秋身体的曲线弧度十分美妙。该凸的地方凸,方才受到沈曼语□□的那块地界白与红界限分明。仿若白色的奶油冰激凌顶端,被精心摆上一颗品质等方面都绝佳的完美樱桃,这一幕简直美得惊人。   该凹的地方凹,沈曼语尤其钟爱她的腰窝。搂着的手感很好,唇舌在那里来回打转吸吮的感觉十分清晰。方才过去半个晚上时间,沈曼语还记得自己用牙齿轻咬那里的滋味。   ——毕竟,那块受到偏爱的优美的地界,顺着蔓延往下的吻痕数目,甚至比花宴秋的颈窝和肩头还要多了。   风景无限美好,独特的风光更令人心醉神迷。   她赤/裸裸的眼神看得花宴秋浑身发毛,总觉得沈曼语下一秒就会像童话里的大灰狼,张开血盆大口朝她脑袋吞来。   她有两只手,倒可以一手捂上面,一手护下面。可骄傲如花宴秋这样的人,哪能容忍得了自己当着沈曼语的面,做出如此猥琐的动作?   不体面,太不体面了!   花宴秋为了体面,抛弃自己浑身上下唯一能够遮挡身体的选择。她头皮发麻,尽量维持住自己面上的平静,僵硬地走到衣柜前。   花宴秋确实是位优秀的演员,如果只看她脸上沉稳的表情,忽略她浑身仿若熟透的小龙虾般粉红的模样,或许,不知内情的人可能还真以为她现在心情很平静呢?   嗯......再排除掉她紧张到不自觉同手同脚走路的蠢样子。   沈曼语忍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晃晃的嘲笑声中,花宴秋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假装镇定自若地将自己干净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换上。   动作慢条斯理,优雅淡然,极力维持住自己在爱人面前仅存的颜面。   沈曼语轻轻“啧”了一声,花宴秋这家伙的包袱,估计至少得有个千斤重吧!   她自顾自看热闹,看的兴致勃勃,就差拿个摄像机,将花宴秋的一举一动都录下来,作为从今往后每次嘲笑她的黑历史。   等花宴秋慢吞吞穿好衣服,沈曼语笑的前俯后仰,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于是等她揉着笑得发僵的脸,再度抬起脑袋时。   就见花宴秋不知何时,猫儿一样轻盈的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床上的她,神情高深莫测,缓缓道:“继续笑啊,曼曼。”   沈曼语被她神出鬼没的动作唬了一跳,未吐完的笑声后半截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她本能捂住脖颈,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求生欲占据了全部理智。她想停下,可这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能不吐出来。   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了笑的欲望,她成功扭转了自己先前想要发出的声音,可她努力错了方向,后半截笑声变成了一串尖利的鹅叫。   然后,鹅叫戛然而止。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窒息的味道。   沈曼语绿着脸,跟额角鼓起青筋的花宴秋对视。两人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同时动了起来。   花宴秋伸手就要扯她身上围着的被子,沈曼语猜到她的想法,身子猛地往后一仰,避开了她的爪子。   与此同时,她动如脱兔,裹着自己的小被子,就要往另一个远离花宴秋的方向而去。   可她刚刚从床上跳起来,准备迈脚。这个激烈的动作,又扯住身下倍受摧残的地方。   沈曼语眉毛一拧,腿本能软了下去,硬生生在床上来了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   花宴秋自床的另一边绕过来,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瓜子,怜悯道:“现在离过年还早着呢,曼曼,不用这么着急对我行如此大礼。”   身下微妙的痛楚一波波袭来,沈曼语咬了咬唇,眸内含着破碎的泪光。   窗帘仍未拉上,那束光线斜斜投照在她的身上,她眼中的水花耀眼夺目,像午后阳光的直射的水面般波光粼粼。   一见她的眼泪,花宴秋瞬间便心软了,那口怒气泄的一干二净。   她搀着沈曼语,将她扶起来坐好。沈曼语扭头不想看她,裹着自己的小被子,背对着她,开始生起了闷气。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反正只要老婆生气了,那错就一定是自己。   花宴秋非常自觉,从背后搂住沈曼语,小心翼翼道:“老婆,我错了,是我昨天没有克制住,闹的太过火了.......”   她不提昨天的事儿还好,一提,刚好又准确戳中了沈曼语的痛点。她磨了磨牙,没回头,冷冷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花宴秋满脸迷茫:“老婆,是我太笨了,你详细说说?”   自己说自己笨?怎么谈个恋爱,还能自己把自己pua了?   沈曼语不得不回身怒瞪着她,挑明了说:“让我压回来!”   五个字,言简意赅,掷地有声。   哪怕世间再笨的蠢人,也能从她咬牙切齿的语气中,听出她不容拒绝的决心。   只是唯一的问题在于......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花宴秋沉默片刻,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这句话,十分自然的将它略了过去:“早上我好像听到齐姐打电话了,但那会儿咱们刚刚睡着,铃声响了两声就挂断了,我就没接。”   “要不我现在打回去,问问她有什么事儿?” 第78章 番外   齐姐的电话响了几声就挂断, 说明没什么要紧事儿。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儿,齐姐的夺命连环call,能够让人真切体会到, 狂轰滥炸这四个字的含义。   沈曼语知道花宴秋是在借着这个理由,故意转移话题。   她原想把这个问题重新拉回来,趁现在花宴秋对她心里有愧, 不借着这个好机会, 蹬鼻子上脸, 她简直对不起自己身体的难受。   只是一想到身体的难受,自己如今算是个“半残疾人士”,哪还来的精力顾及这种事情。   沈曼语蔫头蔫脑, 恹恹道:“肯定是工作安排,除了这种事情, 齐姐哪会想着联系咱们?”   花宴秋以前是个工作狂,齐姐也不遑多让。她们昨天的杀青宴溜的迅速, 人情来往这种事情一概交给了齐姐去做。   照时间来算, 她们玩闹到清晨才睡, 齐姐可能这会儿才刚飞回来B市, 又精神抖擞去公司里了。   沈曼语默默在心里,为勤恳工作的社畜掬一把辛酸泪。   花宴秋按了通话, 顺口回了句:“怎么就不能是来骂咱们的?”   此话一出, 两人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沈曼语用谴责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她已经尽力让自己略过此事,免得一想到面临霸王龙的怒火,整个人都坐立难安。   她们昨晚潇潇洒洒当了个甩手掌柜, 跑的迅速, 一晚上玩的也痛快。可面临齐姐的, 就是加剧的工作量。   沈曼语无情在两人中间划了道距离:“妻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独自一人承受齐姐的怒火去吧,我会在心里为你点根蜡。”   齐姐这边刚接通电话,就听见花宴秋委委屈屈,低落道:“曼曼,你昨晚上在床上,可不是这么无情的。”   齐姐:???   她大力咆哮道:“什么昨晚!什么床上!花宴秋!你们又背着我偷偷干了什么好事儿!!!”   花宴秋开了免提,她歇斯底里的声音透过话筒,在死寂的房间里久久回荡。   花宴秋作了个大的,成功将霸王龙的怒火打成了max值。沈曼语见势不妙,“嗖”的一声用被子蒙住头,整个人蜷了进去,假装自己不存在。   花宴秋深感窒息。   无情无义的同盟,庄严宣告斩断两人脆弱的同盟关系。徒留卑微弱小又无助的花宴秋,被迫承受起食物链顶端霸王龙的全部怒火。   等齐姐劈头盖脸稳定输出了足足十分钟,胸口憋闷的那股气才小了点,阴沉沉道:“找你们是为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之前咱们昼光不是和耀星准备联合推出几档综艺节目,其中有个恋综很适合你们。”   “适合我们?恋综?”花宴秋一怔,沈曼语也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两人面面相觑,满脸茫然。   花宴秋奇怪道:“我们现在不是要低调点吗?现在我和曼曼的cp粉不少,这么高调好吗?”   齐姐冷冰冰道:“你俩现在难道还不高调吗?就你们这副肆无忌惮的,恨不得宣告天下的模样,明天被人拍到恋情曝光的消息,我都毫不震惊。”   花宴秋心虚摸了摸鼻子,往沈曼语那边瞥了眼,她又把被子蒙住脑袋,只从被子的缝隙里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   完全就是网上最近超火的,那个猫猫暗中观察的表情包的姿势。   花宴秋忍不住翘了翘唇角,被子里窝着的那只好奇心很重的小猫崽看了过来,睁得溜圆的眼睛向上,看模样,似乎是完全不顾及自己形象,给她送了个白眼。   “反正你俩的事情,肯定不可能藏着掖着一辈子,总得给你们双方的家人,和所有爱你们的粉丝们一个交代。”   “粉丝们对你们的爱真情实意,将你们放到聚光灯下,让她们亲眼见见你们的相处模式。”   “只要你们两人的互动,能够让她们感觉出你们对彼此的认真,她们也会选择相信曼曼,相信你们在一起这件事,能够让你们的生活比从前更加美好。”   齐姐办事一如既往的稳妥:“至于其他的,曝光这件事情对你事业可能造成的影响,扭转舆论等工作,交给公司内部的专业人士就行了,你们不用太操心。”   “但有一点,花宴秋,你们给我记住了,”齐姐说到这儿,强压的火气又一次喷涌出来:“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一定要提前给我通个气!这种惊吓再来几次,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花宴秋郑重应了,都说美人乡,英雄冢,她对此言深表赞同。   以前不懂这其中的意味,现在沉浸在小玫瑰的魅力里不可自拔。只想整天和她呆在一起,耳鬓厮磨,好不快活。   从前的拼命三郎,现在没有一点想要工作的念头。正因如此,花宴秋对辛劳加班的齐姐简直是肃然起敬。   齐姐挂断电话,沈曼语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这种综艺,肯定不止我们这些人吧。齐姐还没告诉咱们,其他的嘉宾人选是谁呢?”   花宴秋漫不经心说了句:“反正也不重要,咱们又不靠这个吸粉。”   沈曼语想了想,也觉得确实如此。相比漫长且枯燥的拍戏过程,没有台本,仅仅几天时间的综艺对她们来说,就像是一场轻松的度假。   沈曼语知道这场综艺颠覆了过往录播的传统,而是采用直播加录播剪辑的方式同步进行。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来的如此突然,完全来不及让她做出任何准备。   这日的早晨,跟之前几日每一个平静的早晨没有什么两样。沈曼语听见敲门声,迷迷糊糊醒来,闻到了空气中饭菜的香味。   花宴秋无疑是个骄傲的人,在厨艺上翻车过一次两次,反而不肯服输,越挫越勇。   她从前只是接触的少,对厨具和食材不太熟悉。经过这段时间的一番恶补,厨艺已经大为精进。   她是个坚定的养生girl,除了第一日有些克制不住,一直睡到中午才起,之后几天顾念着沈曼语身体不适,两人都没有做的太过分。   花宴秋每天早早起来,轻声轻脚下床洗漱,为沈曼语准备早饭。勤勤恳恳,一天不落,端的是无比贤惠。   今日沈曼语自然也以为是相同的情况。   听到花宴秋的敲门呼唤,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套上睡衣起床,洗漱完毕拉开房门出去时,整个人还像个游魂似的,尚未从梦里醒来。   “花花,今天做了什么早餐?”   她一手推着门,另一只手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紧接着捂住嘴唇,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哈欠还没打完,她透过眸中朦胧的水雾,发现了屋子里的异样。   那个正对着她的,黑黢黢的摄像机是怎么回事???   那大厅里突然出现的,那么多目瞪口呆望着她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摔!这难道不是她和花宴秋的家吗!哪来的这么多人!   摄像机的红点一闪一闪,仿佛魔鬼猩红的瞳孔,对准了沈曼语。花宴秋正在客厅和导演对话,手里还开着视频软件。   上面赫然是直播间里沈曼语茫然的脸。   她头发已经梳过,炸毛的地方都被压平下去。面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迹,下巴处的水珠顺着脖颈一路向下滑落。   身上穿着款式简单的黑色低领睡裙,蜿蜒的水迹路过她脖颈间,清清楚楚的暗红吻痕和暧昧的牙印,明晃晃点缀于其上,根本无从遮掩。   【节目组这一手玩的6啊!突然袭击,根本不给人提前准备的时间。表面光鲜亮丽的女明星,私底下房子乱糟糟的,素颜也完全没有精修的网图那样能打,应该能让一大波颜粉脱粉吧!】   【楼上瞎说什么呢?我们家姐姐又不是没素颜出现过,你自己搜搜去,姐姐素颜的生图也美若天仙!】   【嘻嘻嘻嘻让你们失望了,我们花花看着就是朵高岭之花,房间内的装修风格也这么性冷淡风,简约到不能再简约,跟我家乱糟糟的狗窝完全不同。】   直播间内的弹幕一条接着一条,显然花宴秋的家第一次暴露在大众面前,粉丝们心情都很激动。   直到......这个出乎意料的人物,突然从房间内走出来。   此刻,不止沈曼语完全僵在原地,在场的所有导演,摄像,工作人员们。乃至直播间内的所有粉丝,全都陷入了极度震惊中。   井喷的弹幕骤然停顿下来,停顿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在令人感觉到死寂的沉默里,镜头内和镜头外的人都表情空白,没人开口说话。   沈曼语大脑彻底僵住,睡意被完全驱散,一手还保持着推开房门的动作,怔怔立在原地,只剩下一个想法:苍天啊,谁来救救她!   她快要原地爆炸了,弹幕是真的炸了:   【我的天啊!谁能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这这、这不是花花的家吗!曼曼怎么也在这儿???】   【卧槽卧槽卧槽槽槽!我突然反应过来!她们两个不知道节目组今天会上门采访!】   【话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看房子的格局,沈曼语出来的房间,应该是房子的主卧吧。】   【花花是房子的主人,没道理将主卧让给一个客人来住......抱歉我的脑子有点乱,叙述语无伦次,不知道你们懂我意思没有。】   【救命啊!姐妹我懂了我懂了!按理来说主人不会将主卧让给客人住,可沈曼语偏偏是从主卧里出来的!这证明什么?证明花花和她昨天晚上住在一起、并睡在一张床的吗!】   【畩澕獨傢呜呜呜呜我知道她们一起拍戏,之前就一直说两人关系很好,原来花花和她的关系居然好到这种程度的吗?】   【所谓“好朋友”/狗头/狗头/狗头】   【芙罗拉是真的!正主亲口盖章认定了!啊啊啊年度大新闻啊!我死而无憾了!】   【弱弱插一句话,其实刚才我就注意到了,刚才摄像大哥将各个房间都拍了一遍,咱们也跟着看了看。】   【我刚还在奇怪,我记得花花的经纪人以前说过,花花在家从不做饭。可是厨房有重度使用过的痕迹,并且餐具全都是双人份的......】   【如果这些不算什么,那门口的两双拖鞋,两个电动牙刷,不是花花常用品牌的众多护肤品,客厅茶几上摆着的两个同款不同色系的杯子,等等等等,这些小细节,都能证明花花不是一个人住吧。】   【瞳孔地震!花花和曼曼已经跳过谈恋爱的阶段,直接同居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人注意到,曼曼脖子上那大片大片的红色和牙印啊!】   【呜呜呜呜那是吻痕吧?那肯定是吻痕吧!是花花昨天晚上啃出来的吧!救命啊我需要吸氧——】 第79章 番外   导演是耀星的自己人, 对沈曼语还算面熟,两人都是在公司里遇见,可以打个招呼的同事。   眼下他看到场面不对, 下意识想喊摄像关掉摄像头。可口中刚发出一个字,恍然意识到,这次的情况跟从前不同了。   以前采用录播的形式, 有什么问题让后期剪掉就行。但今天这次的采访, 这特么是直播啊!   花宴秋早知道会出现现在这种, 尴尬到让人窒息的局面。她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此时的心情,至少比毫无心理准备的导演强得多。   既然没办法改变结果, 那就只能接受现实。   她强撑着淡定,按照之前的流程, 给沈曼语和导演相互介绍当下的情况。   两人虽然不熟,毕竟也是同事, 对彼此的情况不能说完全不了解。这些消息不是对她们说的, 而是对直播间里新涌进来的路人介绍的。   沈曼语大脑一片混沌, 只能本能顺着花宴秋的台阶往下, 跟导演一起,两人进行虚伪的营业。   直播间里的弹幕越来越疯狂, 密密麻麻的疑问, 将沈曼语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导演倒是想让摄像转开镜头, 可直播间里的观众也不是傻子。他们表现的越是心虚,观众们就越觉得他们的态度是欲盖弥彰。   他只能硬着头皮,按照既有的流程, 从所有弹幕里抽出一句网友的问题。   【啊啊啊芙罗拉是真的!我就想知道, 花花这样一个清冷出尘的高岭之花, 是怎么做到在曼曼脖子上,吸吮出那么大一片印子的!】   他念得磕磕巴巴,十分艰难。语调语气比之毫无感情的AI,甚至还要更加冰冷机械。   沈曼语还没有从极致的社死中缓过神来,勉强从他连不成片的字词里,辨认清楚话中的含义。   瞬间,仿佛有团火焰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开,将她的理智炸成齑粉,火焰的光亮甚至还染红了她的面颊。   美人泪眼婆娑,之前打哈欠时的生理性泪水还没有散去。随着睫羽的轻颤,更多泪水积蓄在泛红的眼尾,最终化为一滴控制不住划过脸颊的泪珠。   比夏日傍晚的火烧云更绚丽的色泽,顷刻布满她的脸颊。耀眼的红从眼尾一直蔓延到耳根,通红的耳垂似成熟的果实,沉甸甸坠在枝头。   眼泪反射出的星点泪光,是这幅充满着画的质感的美丽人物,最好的点缀。   她茫然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找不到家的方向的小兽,如此无辜,如此孱弱。又像个精致的陶瓷娃娃,那股破碎感呼之欲出,令人禁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或者......生出更强烈的,想要让她哭泣,让她颤抖着,呼唤出来自己名字的冲动。   花宴秋一瞬不瞬盯着她,一边在心里感慨,自己怎么这么坏啊。   一边又想不顾一切,丝毫不留情面的,将面前这些碍眼的人和摄像头全都扫地出门。   那是她的小玫瑰,是她时时刻刻悉心浇灌,仔细呵护、花费了无数力气和心血得到的宝物,当然是要好好安放在她的花园里。   让玫瑰尽情绽放,释放出的无边魅力和风情,只由自己一人欣赏。   属于她的小玫瑰的美,哪儿能够容忍别人多看哪怕一眼?   花宴秋心头的占有欲来势汹汹,几乎要压垮她的理智。她垂头瞥了眼手机上直播间的画面,上面清晰映出沈曼语此刻的模样。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有自己的审美水平,弹幕也都在夸赞沈曼语的美貌。花宴秋看着上面一连串的彩虹屁,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化为子弹,重重冲入她的心口。   唯有cp粉疯狂尖叫,大声称赞两人般配的言论,才能稍稍缓解她心头的郁闷。   眼不见心不烦,她从直播间里的画面上移开眼睛。   目前房间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沈曼语身上,有这样一个大料在前,众人的话题中心都落在沈曼语身上。甚至顾不上过多关注,花宴秋这个房子的主人此时的状态。   沈曼语深吸一口气,在这一刹那,她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被校长叫起来回答问题。   她努力扒拉着大脑中的思绪,试图从中找出一根救命稻草。   “大家应该或多或少都有过过敏的经历吧?这就是一种很常见的生理现象。我这是过敏来着,不止我的脖子,还有其他地方。”   她本能摸了下自己腰间,可惜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睡裙,不能像其他上下单独分开的睡衣那样,让她轻轻松松撩起衣服下摆,给观众们展示自己“过敏”的腰肢。   她这个动作一出现,花宴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头一皱,差点没忍住上前几步,当着直播间所有观众的面,紧紧拉住她的爪子。   这种地方,是能让别人看的吗?   特别是上面还有她留下的众多痕迹!   【好家伙,过敏,好一个过敏!】   【如果你非要这样,试图把我们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话......呲溜,你长得美!你说的都对!】   【如果我没看错,曼曼刚才是想撩衣服给我们看吗?这是真的不把咱们当成外人来看啊!/狗头】   【/流口水 姐姐继续掀呀!我才不是想看姐姐“过敏”的地方,我就大大方方承认了,我就是想看姐姐的细腰!】   【呔!把楼上那个丢脸的东西叉出去!(Ps:这是可以说的吗?这真的是可以说的吗?其实楼上完美说出了我的心声。让我康康让我康康,我也想康!声嘶力竭.jpg)】   花宴秋顿时不淡定了,小声问导演:“可以给我一个房间内的管理员权限吗?”   导演虽然很懵,但还是遵从她的意思,给她的账号分了个房间管理员权限。   就见花宴秋冷着脸,将这些发表露骨言论的粉丝们一个个挨个禁言过去。   直播间内的观众人数节节攀升,弹幕数量多的让人眼花缭乱。她不但自己封,还让导演组织起工作人员,一同帮她封号。   导演:......   他悄悄挥了挥手,另一架摄像机不知何时,无声对准了毫不知情的花宴秋。   直播间粉丝们正在热情的斯哈斯哈,消息发到一半,发现自己喜提禁言套餐,各个都很懵逼。   等到镜头一转,看到花宴秋极有耐心,杀气腾腾翻看着直播间内的弹幕时,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被禁言这场无妄之灾,究竟来自何地。   这下子,无论cp粉还是唯粉,甚至是纯粹被漂亮小姐姐吸引进来的路人,心中不免升起一点愤懑不平。   怎么着,你老婆,只能你看、你啃,她们这些地上的杂草,连口嗨一下也不被允许的吗?   虽然花宴秋是她们爱重的姐姐,但这种打扰颜狗舔颜的霸道举动,毫无疑问引发了众怒。   【虽然我知道,我肯定要被某个胡乱吃飞醋的女人禁言。可我还是要说,曼曼你是真的太美了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快来正面up我......】   用户“芙罗拉是真的”已被管理员花宴秋禁言七天。   一个勇士成功祭天,更多不怕死的人继承她的“遗志”,并势要将其发扬光大!   【让我来让我来!楼上的怎么肥四,还正面up你?笑死,就是说,看花花和曼曼的样子,曼曼攻的起来吗?我就想代表大家问一下曼曼,导致你过敏的过敏源,是不是姓花?她今天晚上,会让你其他地方过敏过的更严重吗?/狗头/狗头/狗头】   沈曼语:嗯??说她攻不起来?问问题就问问题,怎么还带人参公鸡呢!   花宴秋动作一顿,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立刻飞去一个眼刀。   花宴秋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要替老婆出气,虽然这位粉丝的言论深得她心,但她也毫不犹豫送了个禁言大礼包过去。   直播间笑闹不断,花宴秋的行为虽然当真无情,粉丝们倒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她们最在意的,反而是惯来理智克制的自家姐姐,唯独在沈曼语这件事情上,表现出十足的占有欲。   她此时的所作所为,完全违背了她从前万事万物不放在心上,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的态度,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于是直播间里的众多粉丝一下子发现,高高在上、无情无欲的仙神被拉下凡间。她们与她们爱着的姐姐之间,从前那层始终存在着的,看不见摸不到的薄膜,好像猛地被打破了。   原来她们喜爱的姐姐也有这样幼稚的一面,会被自己喜欢的人牵动情绪,会不满,会吃醋。   那个完美的遥不可及的星星,突然“咻”地一下,化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即使花宴秋全程一直皱着眉头,可这样的表情,也远比之前待人疏离有礼的模样,看着更加鲜活生动。   就算沈曼语和她从出现到现在,除了短暂的几个眼神接触,又怕被镜头捕捉到自己的异常表情,视线相对,一触即收,压根没说出过一句对话。   只是简单的眼神对视,在观众们心目中,也自觉脑补出了两人眼神缠绵拉丝,仿佛下一秒就能拥吻到一起的感情流大长篇。   【求花花别误伤!在下是个正经人,只想正儿八经问个问题。曼曼脖子上的是“过敏”,那你和花花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难道真的因戏生情,同居了?】   【还是我还是我,我我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同居了,那我想问问曼曼,在你心里,姐姐的技术到底怎么样?/狗头】   【哇哦!姐妹你好勇!我站你!我也对这个问题好奇很久了!】   【好家伙!我直接一个好家伙!我不但好奇这个问题,我还超想听曼曼亲口说说,她们昨天晚上妖精打架的详细细节!】   导演举着手机,直播间内所有弹幕从沈曼语眼前快速划过。   她手掌还紧紧攥着门把手,真的有种使劲一拉,退回房内,将整个世界的喧嚣都甩出自己的世界的冲动。   热闹都是她们的,而我只觉得吵闹——by卑微弱小又无助的沈树人。   沈曼语进退不得,眼神不自觉往花宴秋身上瞟。水润的眸光含着深切的求救意味,看的花宴秋再也按捺不住,将刚才发言的几人全部禁言后,把这个工作交给其他工作人员继续进行。   她从镜头外走进镜头里,走到沈曼语面前,并用自己的身子,将她的身躯遮挡了大半。   两位女主角同时登场,弹幕里瞬间又炸开了锅。   【花花你怎么能这样护妻!你快让开!你挡住我们看曼曼的表情了!】   【花花内心os:我老婆害羞的样子,怎么能让你们来看!/狗头】   【姐姐姐姐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不对?就像此刻,你不爱我们了,你把对我们的爱,全都流向了曼曼——你快让开,让我们听听曼曼的回答啊!不然我就当场给你表演一个爬墙!】   花宴秋神情很平静,没去看直播间的混乱和眼花缭乱的弹幕内容。她脑袋微垂,视线静静落在面前的沈曼语的脸上,眼神十分温柔。   现在周围都是眼睛,她没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也没说什么直白的安慰。她静静望着沈曼语含泪的眸子,抬手轻轻替她揩去眼角挂着的泪水。   她的手指微凉,抚过沈曼语发烫的眼尾。霎时间,令沈曼语感觉到,自己仿若夏日被高温照到沸腾的脑子,突然被覆盖上一层细碎的冰霜。   燥热被冰霜牺牲自己带走了热意,大公无私地赐予她宝贵的凉意。   她的眼神带着温柔的鼓励,沈曼语紊乱的心思,就在她这样温和的视线中,慢慢被自己捋直展平。   她的理智总算回来了一点,在平静下来的脑海里组织片刻措辞。可刚有一点头绪,转瞬却又想起,齐姐声嘶力竭大吼:“再闹出事儿来你们就等着给我收尸吧!”的狂暴模样。   沈曼语悄然打了个寒噤,原本想说的话被自己硬生生吞下。齐姐愤怒的咆哮怒吼声犹在耳侧回荡,在教导主任的强烈的威势压迫下,她不得不将想好的话,换成另外一句微弱的辩解。   “过敏,过敏,懂得都懂。说什么妖精打架之类的胡话,你们想看蚊子腿在我汗毛上劈叉打架吗?”   直播间里顷刻间嘘声一片,粉丝们都在跳脚抗议,总感觉这番话,仿佛是将她们的智商按在地板上来回摩擦。   【姐姐——(疯狂摇晃肩膀)(声嘶力竭)(阴暗)(扭曲)(爬行)你知道我们的意思,让我们康康,让我们听听——】   【呵,女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你不要再逼我了,你要再逼我!我就、我就真的跪下来求你了!(噗通)】   花宴秋翘着唇角,认真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沈曼语从导演手里接过手机,整张脸都快怼到屏幕面前。   虽然是个死亡角度,但她的颜值就是能打。从这个方向看去,素颜的肌肤吹弹可破,瞧不出丁点瑕疵。   弹幕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粉丝们都在忙着截屏舔颜。沈曼语悄悄瞥了眼花宴秋,这一动作恰好被花宴秋抓了个正着。   花宴秋:?   沈曼语:。   花宴秋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这家伙每次露出这么心虚的样子,似乎都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就见沈曼语别开脑袋,没敢看她的眼睛,视线稳稳落在花宴秋的下巴上,扭扭捏捏,娇羞道:“既然大家都不是什么外人,实不相瞒,我就告诉大家实话。”   她的语气如此郑重其事,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被莫名的紧张感染。屏气凝神,静等她接下来的解释。   “我对姐姐确实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幻想啦,要是能牵个手接个吻睡个觉~那就更好了!毕竟我不是女同嘛!”   花宴秋:恩将仇报???   我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终究还是我错付了......不愧是你!沈小狗!   就算进了火葬场里,火化之后只剩下一张水火不侵的邦邦硬的嘴,也要高喊一句:“火不够烫”吗!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了…摊平 第80章 番外   沈曼语这番出人意料的话一出,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所有人同时想到之前两次沈曼语抛出的梗来。   首先我不是女同。其次我不是女同。以及我对姐姐确实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幻想啦!   很好,很优秀, 这特么还是场连续剧的吗?   又是长达30秒钟的沉默,弹幕上才缓缓闪现几条评论:   【姬装直女,活该挨批!】   【我信你个鬼,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这两条评论的内容深得人心, 很快就是齐刷刷一排重复的弹幕, 密密麻麻填满了整个画面。   沈曼语没敢看花宴秋黑透了脸色,理直气壮道:“你们都在说什么梦话?前面两次大家都很实诚,难道这次, 当着花花的面,大家伙都开始装起正经人儿了?”   “照这样说的话, ”她骄傲扬首,叉腰道:“首先我真的不是女同,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看到姐姐冲我笑, 我就心痒难耐。一看姐姐冲我发怒, 我就用唇抚平她皱起的眉,给她深深的快乐。”   “其次, 我真不是女同, 有一说一, 姐姐确实勾走了我的魂。姐姐颜好腰细腿长,我为姐姐魂牵梦萦,为姐姐神魂颠倒。”   “我就是单纯喜欢姐姐, 想要和姐姐亲亲贴贴, 搂搂抱抱。想要被姐姐举高高, 窝在姐姐怀里撒娇。我不是女同,就是跟姐姐一起上床睡觉,想跟姐姐谈一场甜甜的恋爱。这跟性向不性向的没什么关系,我就不是女同。”   众人皆是虎躯一震,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过了片刻,一条弹幕才试探性地发了出来:   【曼曼,你说,你给姐姐深深的快乐?】   沈曼语神情一垮,屋里和直播间里,快活的氛围瞬间又起来了。   【哟哟哟,一个躺零,被压的翻不过身的枕头公主,居然如此大言不惭,说自己要给姐姐快乐?恐怕情况反过来了,是小白兔主动把自己打包整齐,套上蝴蝶结,送到大灰狼面前,让姐姐感到快乐吧!】   【吸溜,有画面感了!姐姐用她白皙纤长的手指,慢条斯理拆着自己的礼物。话说蝴蝶结是红色的好看还是粉色的好看呢?】   【我觉得大红色的蝴蝶结颜色最佳!毕竟喜庆嘛~蝴蝶结绑在礼物盒外面多不好啊,要我说,就该绑在曼曼的身上。这样姐姐拆起礼物来,快乐值那不得max啊~/狗头】   【姐姐的手指轻轻划过系好的丝带,动作不紧不慢,指尖触过的地方,好似窜起一连串的烈焰。】   【曼曼不停轻颤着,口中被一颗装饰用的铃铛堵的严严实实。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间发出几声浅浅的呜/咽。用含泪的眸子求救般望向姐姐,拼命摇头。不知是在祈求她放缓速度,还是快点赐予她解脱。】   【姐妹笔给你,你来写!今晚芙罗拉超话里如果看不到你的大作,我就不睡了!】   花宴秋封号封到一半,视线留意到这几条内容,眉眼不禁微微一动。   她轻飘飘越过这几条评论,给了她们重新做人的机会。同时毫不留情的将那条,让人看了脸红心跳的评论给删除掉了。   开玩笑,真当她们两人不存在吗?当着正主的面,如此放肆,简直太过分、太妙了!   她悄摸摸将这个超话的名字记到心底,准备等人都走了,就登陆上去看看内里情况。   当然,此刻她封号的动作,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她老婆脸上又漫上红雾,羞愤欲死的小模样虽然可爱,但不适合让直播间里的粉丝们看到啊!   等人都走完,摄像头也离开了,沈曼语才浑身脱力地靠到房门上。她还没来及松口气,面前突然投下一道阴影。   她一抬头,花宴秋居高临下望着她,面上神色意义不明:“她们都在说我可怜呢。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分也没有。”   沈曼语满脸匪夷所思:“……你不会真想今天晚上,就给齐姐收尸吧?”   提到大魔王,花宴秋这口气也就泄了,环着的手臂不由跟着放下来,语气软和不少:“没有就没有,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只要知道你爱我就好了。名分什么的,都无关紧要。”   ——才怪!   花宴秋心里的小人在痛哭流涕,面上还要强撑着镇定,夸赞道:   “曼曼你今天做的很好,做的很妙,做的呱呱叫。齐姐一定会为你的机智点赞。这次她绝对找不到骂咱们的理由了。”   虽然......一个只有花宴秋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但花宴秋自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可以为了她们妻妻二人在大魔王手底下的好日子,暂时忍气吞声,深陷自我感动中无法自拔。   沈曼语缓了半天,还是没从刚才接二连三的社死中缓过神来。   这后劲越想越大,再这样下去,恐怕她今天晚上临睡前,社死的记忆还会浮上脑海,突然对她发起进攻。   身体:我该睡了。   大脑:好的,晚安......哦草,我真该死啊。我今天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种话来!   沈曼语:......深深窒息。   可以预想到的未来属实惨淡,沈曼语脸色惨白,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将矛头直指花宴秋:“花花,就是说,节目组来提前拍生活日常,你在外面,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   “虽然有摄像机在,但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至少,也该给我发条信息提醒我一下吧......”   她神情越发恍惚,语气倒也说不上是质问,她已经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好歹让我提前有,有哪怕一点点的心理准备。我也能、也能,换件能够遮挡脖子的衣服再出来啊。”   花宴秋轻轻皱眉,往房间里看了一眼,神情犹豫不定,好似有点为难。   沈曼语不知道她在为难个什么劲,正要再度出声询问,正在这时,屋内突然传出一阵熟悉的,花宴秋的手机铃声。   两人面面相觑,得了,这下不用花宴秋解释,沈曼语也明白过来了。   花宴秋这几天早上,天天早起给沈曼语做饭。她自知厨艺不行,对自己的能力水平有清晰的自我认知。肯定不能任由自己随意发挥,免得做出什么黑暗料理,折磨自己爱人的身心健康。   她都是跟着菜谱软件一步步做饭,而众所周知,做饭的这个过程,难免手忙脚乱,鸡飞狗跳。为了方便起见,花宴秋平常大多数时候,都用平板宽大的屏幕来看菜谱。   手机既然用不上,她也就懒得拿。她出来的时候,手机安安稳稳放在沈曼语的枕头底下。   当时摄像都在,花宴秋如果用自己的手机,悄摸摸给沈曼语发条消息以作提醒。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看不到具体内容,这个方法其实可行。   问题偏偏就在这儿,她出来的时候,手机落在屋里没带。如果她要去拿手机,屋里的沈曼语还是会暴露出来。   总不能她们两人仿佛偷情一样,她将沈曼语拘在屋内,不准她出来吧?   就算两人无可奈何之下,真的打算选择这样的做法,先把面前的场面应付过去。她们又没有提前通过气,沈曼语醒来后,肯定还是遵循以往的习惯,第一时间出来找她。   于是不管怎么想,事情都绕回了原地。当时情况紧急,也给不了她们更多时间做出反应。最终展现出的,就是这么个让两人深感窒息的结果。   花宴秋虚弱解释道:“你没出来之前,几台摄像机都对准我。我如果有手机的话,给你悄悄发个消息倒也没什么,但真不巧,我就是没有。”   “当着直播间里那么多观众的面,再向节目组工作人员借手机,再给你发消息,这个过程闹出的动静就太大了。”   沈曼语对此表示理解,并开口询问:“你没跟齐姐说,咱们现在住一起吗?”   花宴秋:“......齐姐也没问我啊。”   随即两人再度陷入窒息的沉默。   两家离得不远,齐姐或许当真以为,沈曼语是在自己家住,也就没跟她们提前交代一声。   两边信息不对等,所以造就了今天这么个大乌龙。   屋里的手机铃声还在一遍遍重复,单调的响动震地沈曼语脑袋嗡嗡作响。   她小心翼翼猜测道:“齐姐看到直播了?”   花宴秋满脸麻木:“人都走了呢,该关起门来打孩子了。”   沈曼语被她生动形象的比喻吓得瑟缩了下,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难道我今天的表现还不够好吗,齐姐就不能是打电话来夸咱们的吗?”   花宴秋:“对哦!”   她们习惯了从前的思维定势,每次一听到齐姐的来电,总觉得下一秒狗血喷头的痛骂就会洒落下来。   但她们今天不但没有做错事情,甚至还发挥了自己全部机智,将事情即将从深渊滑落的边缘,活生生挽救了回来。   大功臣沈曼语轻轻一笑,深藏自己的功与名。   花宴秋不用她再催促,就已经兴冲冲去接电话了。   这次齐姐果然没有骂痛骂她们,语气十分和缓,就今天两人的临场发挥做了充分肯定,顺便提了节目组之后的安排。   她以一种两人从未听到过的,和颜悦色到堪称温柔的语调道:“对了,宴秋,曼曼,这次的嘉宾人选,需要你们提前做一下心理准备。”   她这样不同寻常的语气一出,沈曼语和花宴秋两人心中倏地闪过不祥的预感。   “总共是五男五女十位嘉宾,你们两个人已经占据了其中五分之一的名额,剩下的男生里,昼光和耀星各指定了两名人选。”   花宴秋坐不住了,这样男女搭配的组合,岂不是要硬生生拆散她和沈曼语,还要眼睁睁看着彼此和别的男人暧昧:“已经提前内定好了cp配对吗?”   齐姐惊讶道:“当然不是,没有台本,全靠你们自己自由发挥。”   沈曼语也跟着悄悄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两个公司都是自己人,不会坑她们,但多少还是有点忧虑......   “四个男生已经选定,剩下的其他嘉宾人选,嗯......都是你们的老熟人。”   不等两人接话,她也不故作神秘,一气儿将后面的人选都念了出来。   “苏雅玉和齐情妆,周周,景言卿。”   沈曼语:公司绝不会坑她们,坑、坑......嗯???   这是要活生生坑死她吗!   苏雅玉两人也就算了,两个大忙人,居然能为拍摄这期综艺特意空出时间。不是沈曼语太过自恋,她们肯定是为了她和花宴秋而来的。   周周,是那个坚信自己抢了她的剧本,使她错过和花宴秋贴贴机会,因此对沈曼语深恶痛绝、视她为毕生之敌的楚导的女儿?   另一位男嘉宾,是那个她初来乍到,赶在认识花宴秋之前,就先往死里得罪了一番。给他百般吃瘪,顺带给他送了顶油光锃亮的绿帽子的本世界男主,景言卿?   沈曼语如遭雷劈,她和节目组难道不是自家人吗?   大家难道不是相亲相爱的好同事吗?   嘉宾间的矛盾十分突出,收视率确实能升上去。   但这个人选安排,简直就是在搞事情!疯狂搞事情!   花宴秋也很无奈,周周是她的好朋友,可先前景言卿抢了《残垣》剧本,送到沈曼语手上。纵然这不是沈曼语的本意,但她确实是最终的受益者。   有她在其中斡旋,这事儿其实还算好办。她们之间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怪也该怪景言卿这个喜欢自作主张的蠢男人才是。   但景言卿怎么也来了?   这个家伙简直就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他过往对花宴秋的诸多纠缠,加上景言卿与她那个失格的父亲颇为相似的性情,使得花宴秋一想到他就深感头疼。   好好一场度假,有了这么多麻烦的存在。虽然还没开始,花宴秋就已经感到呼吸困难。   她忍不住问了句:“周周来这种综艺做什么?”   齐姐知道这几个人选的问题,为了收视率,让她选择放弃自己的部分良心,剩下的一丢丢良心里,对两人还存有几分歉疚之心。   这会儿她对二人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和缓,语调更是温柔到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楚导听说了这件事,主动联系我们的。”   “周周一直单身,他想给自家闺女找个贴心的对象。至于周周,她纯粹是小孩子心性,觉得这个综艺好玩,又得知你也会来,所以就同意了这件事情。”   她知道两人接下来的疑问,因此不等两人发问,就主动解释道:“景言卿虽然跟咱们没有人际往来,但他有钱啊!”   他是得知消息,专门追着花宴秋过来的。他既然能成为最终确定的嘉宾人选,就能代表着,在公司那边看来,他存在的价值,肯定远远大于他所能够带来的麻烦。   花宴秋问:“他砸了多少钱?”   齐姐语气庄重,说了个令人咋舌的巨大金额。   花宴秋和沈曼语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   花宴秋毫不客气道:“好处!我和曼曼都要有!”   齐姐想也不想就道:“妥!”   一来一回,几个字的功夫,一桩play交易成功达成。   双方都很满意,沈曼语想的是,自己脆弱的小金库又能得到补充了。之前欠花宴秋的钱,和想给她回个礼物这些事情都可以安排上了。   花宴秋想的则是,突然得来一笔意外之财,自己又可以给老婆花钱了!   虽然过程不太尽人意,至少这样一个结局,还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节目组选择的地点几人都很熟悉,就在苏家的别墅区内,即离花宴秋家不远的一处同款的小别墅里。   不用多想就知道,这块地方,肯定是苏家友情提供出来,给齐情妆和莫城行个方便。也省了节目组再多掏一笔经费,专门用来租场地的花销。   前头的流程众人早已烂熟于心,这点没什么好关注的,倒是几位嘉宾之间的抓马氛围,着实让直播间内看热闹的观众上头。   【啧啧啧,苏雅玉和齐情妆这一对,那可是正儿八经过过明面,官宣过的妻妻。沈曼语和花宴秋这俩人关系看着也不太纯洁。说是恋综,高大帅气的五位男嘉宾都在面前,这俩人只顾着看彼此,说着悄悄话,连眼神都没给人家一个。】   【小奶狗,小狼狗,霸道总裁,健美型男,阳光开朗暖男。照我说呀,这么多优质男人出现在身边,却能无动于衷的女人,绝对是女同!】   【笑死,你干脆直接报我们芙罗拉的大名得了/指指点点】   【就是说,苏雅玉她们两人是一对,我们花花和曼曼为什么不能是一对呢?/狗头】   【好家伙,姐妹们帮我揣摩揣摩。节目组故意请了这一对在前面,是不是就是为大家提前找好参照物?大家有了心理准备,不就可以尽情磕花花和曼曼两人的同性cp了吗?】   【救命啊,这氛围也太抓马了吧!光是看着就感觉想窒息,难道没有人心疼一下咱们的周周小姐姐吗?】   【五位女嘉宾啊,内部消化了两对,就剩周周一根独苗苗。男嘉宾们除了那个说话油腻、读不懂空气的总裁,其他人都很有眼色,不往那两对自带粉红泡泡的人身边凑。就全冲咱们周周来了。】   【心疼?同情?姐妹你在说什么浑话!你没看周周脸上的笑容比花儿都灿烂吗!我的妈耶~四个男人围在身边,小意殷勤,讨好奉承。就这么一个香饽饽,谁都想努力散发自己的雄性魅力,将她一举拿下。】   【你们看看周周笑的多快乐啊!再看看咱们自己,就差精神恍惚大叫“孤寡孤寡”了。拜托你们找回一点自己的理智啊喂!康康需要心疼的人到底是谁啊!】   流程很平淡,主要旁边那个老往花宴秋身边凑的男人太碍眼,不管委婉还是直接的拒绝,甚至明显的厌恶。这男人都跟脑子里缺根筋似的,完全不放在心里去。   沈曼语看的心头窝火,节目组cue流程时,她主动请缨做饭,眼不见心不烦,远离了大厅的范围内。   她人一走,苏雅玉瞥了眼她的背影,见花宴秋也直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浑身都是低气压,抬手轻轻给了她一肘:“哟,曼曼有小情绪了,你还不赶紧上去哄哄啊?”   她们两人纯粹就是来看热闹了,这会儿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磕着瓜子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看的津津有味。   话听着是好意,只是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丝毫不加掩饰。   她们的一举一动自然都落入直播间观众们的眼中,弹幕里也在讨论这件事情:   【花花居然和苏雅玉认识?还有齐情妆,跟花花和曼曼虽然没说几句话,但语气还挺熟稔的。】   【刚开始我还以为,苏雅玉和齐情妆是昼光耀星准备新推出的艺人呢,没想到这两人的来头这么大。】   【一个苏家继承人,连景言卿这个景家太子爷,在她面前都要低下头来。齐情妆在圈内很少出现,没想到她居然就是耀星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这些可都是大人物啊。】   【花花家世很好这点看来实锤了,我本来还在意外,昼光和耀星这两家娱乐公司,按理来说应该水火不相容才是,这几年也从来没有半点接触。】   【这次突然宣布要一起合作,真的震惊到我了。如果说花花和耀星老板认识,都是自家人,能够促成合作,倒是情有可原了。】   【咦,景言卿一直缠着花花,曼曼生气走啦!苏雅玉说得对,花花你干坐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追上去呀!】   【那个景言卿是怎么回事?没看脾气这么好的花花都克制不住,完全不给他面子,彻底冷下脸了,他居然还能一直缠着花花不放。这个狗男人的脸皮,真是比城墙拐九个弯还厚!】   【他缠着花花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都是这么讨人嫌。怎么说呢,之前我对沈曼语还不怎么感冒,总觉得她就是扒着花花炒cp蹭热度。】   【今天有景言卿这个狗男人在场,对比瞬间就出来了。真的只能说,与其让花花和这种男人配对,还不如选择沈曼语这个香香软软的小姐姐呢!】   【姐妹,英雄所见略同啊!】   花宴秋和苏雅玉不是第一天认识,自然知道她的性情。她对苏雅玉说了几句软话,苏雅玉的尾巴就得意的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就算明知花宴秋是在利用她,来拦住景言卿这个狗男人,苏雅玉被她三言两语哄的开心,就心甘情愿拍着自己胸脯,一口应承替她揽下了这个麻烦。   摆脱了景言卿,花宴秋这才得以一身轻松地进入厨房。   沈曼语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她,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她默不作声握着菜刀,娇小的身躯看着弱不禁风,可菜刀每每砸下,都能在案板上砸出一片哐当哐当的沉沉闷响。   不说别的,只听着这道声音,就让花宴秋忍不住心有余悸摸了摸自己脖子。   总觉得明显处在盛怒之下的沈曼语,下一秒就会谋杀亲妻,一刀朝她脖子砍来。   彻底圆了她肖想很久的,做个俏寡妇,继承她的财产,并拿着她的钱财,给她戴得绿帽子比她坟头草都要多的快活人生。   客厅里的争论还在继续,苏雅玉是个懒得顾及别人情绪感受的暴君,言辞犀利,几句话堵的景言卿脸皮涨红,狼狈至极。活脱脱就是一出爽文大戏。   另一边的周周,还沉浸在四个不同类型的优秀男人,努力吹捧她,为了得到她争风吃醋,跟个开屏的孔雀似的,争先恐后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男性魅力的快乐中,飘飘欲仙。   每个场景都显得十分滑稽荒诞,事情的走向又莫名很符合事物发展的逻辑,看得人欲罢不能。   沈曼语两人的沉默,倒是在这几场闹剧中,看似风平浪静、无波无澜的无趣场景。   可隐隐透出的修罗场氛围,让生性喜欢吃瓜的瓜田里快活乱窜的猹们,忍痛舍弃了其他直播间的精彩内容,集中到这里,跟着一起欣赏两人的沉默。   花宴秋面上表情清冷淡然,至少在直播间的观众们眼中,她还是她们心目中那朵纯净无暇的高岭之花。   【我们清冷出尘的花花,在一众莫名其妙走沙雕风路线的女嘉宾中,简直与她们格格不入。】   【花花就是坠吊的女人!瞧瞧,什么是高贵冷艳,就是我们花花的这个范儿~】   身后就是摄像头,花宴秋虽然接近了沈曼语,却不敢像在家时那样,做的太过火,直接搂上她的腰肢。   她关了衣领上别着的麦克风的开关,又小心靠近沈曼语,替她也关了麦。   直播间内众人表情一懵:【卧槽!孤女寡女,共处一室,这种时候还要单独关麦?这两人到底想做什么???】 第81章 番外   沈曼语手上切菜的动作稍缓, 冷冷瞥她一眼,虽然没有阻拦她的动作,却也没有缓和自己冰冷的面色。   沈曼语的发丝卡在麦克风的开关里, 麦克风其实没有关上。可花宴秋满心焦急,只想赶紧对沈曼语解释清楚,也就没有注意到这点致命的错误。   她没有直接拥住沈曼语, 斜斜站在沈曼语右后方, 伸出的右手搭在台面上。在摄像头拍下的直播间的画面里, 两人看着中间还有很大一段空白的距离。   实际上,她们离得很近,近到这个动作,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拥抱了。   “曼曼,你知道的, 我很讨厌他。”   花宴秋指尖从她散落的发尾轻轻拂过: “我刚才伸手碰他,是想推开他, 他站的位置, 刚巧挡到我看你了。而且我也没有真正碰到, 就只是做了一个推的动作而已。”   沈曼语神情稍霁, 剁菜的动作明显又慢了不少。   花宴秋见解释有效果,身子往她那边倾斜一点, 放低声音, 轻声诱哄:“别生气了, 曼曼,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大不了今晚, 我让让你, 你在上面~”   直播间空白一瞬, 随即炸了!   【哦豁!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我草草草草!这是我们不付费就能听到的内容吗!】   【石锤了!曼曼就是万年躺零,花花如果不让,永远都无法翻身做主的枕头公主!】   【花花——你低头看看我们啊!还有这么一大波人在围观你们的小妻妻互诉衷肠呢。女人,谁让你全副心神都系在你家曼曼身上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哈哈哈哈!】   【(点烟)可以想象花花和曼曼,回头知道这个惨痛事实的时候,那种羞愤欲死的尴尬模样了。和老婆的私密情话,被当场直播出去。什么才是极致的社死?如果这也不算,那还有什么算呢?/狗头】   【芜湖~我是个坏人,我就想看花花和曼曼以后重温这一幕的录播画面时,会是种什么表情。节目组可以安排下吗?一人血书跪求!只要你们能拍这个,流量密码你们这个节目就拿捏住了!】   【麦关了,但没有完全关上。薛定谔的关麦吗?真的要笑死我了。】   【花花!会说话你就多说点!我们想听具体的细节啊啊啊啊啊啊!】   粉丝们疯狂尖叫,直播间内的弹幕数量已经达到极其惊人的程度。   花宴秋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花宴秋这番话一出,眼看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反攻大事近在眼前,沈曼语哐哐剁菜的动作终于停住。   她将菜刀重重砍进案板内,猛然转头,之前的怒意消散,喜上眉梢:“真的吗?!”   【“零”漓尽致,最佳解释!】   【突如其来的骚,闪断了我的老腰!】   【哪怕被锁进棺材里,我也要用我腐朽的声带大声吼出:给我锁死!锁死!】   【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了!你们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   【继续啊继续啊!姐妹们我先来,我坦白了,我是土狗!我就爱看这种刺激的画面!】   另一边,苏雅玉还在尖牙利嘴怒怼景言卿,被拿着手机看到这一幕场景的齐情妆,沉默着肘了一下。   苏雅玉的施法被打断,面对景言卿时倨傲的神情,在转向自己的亲亲老婆时,面上的表情瞬间温柔地可以滴出水来:“宝贝儿,怎么了?”   齐情妆拿手机给她看,于是两人同时听到了沈曼语的那句回应。   苏雅玉第一想法:我妹妹居然是躺零?这么不争气的吗?   齐情妆不知道她还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捂紧麦克风,很小声道:“她俩以为麦关上了,实际上没关。咱们得提醒一下,免得她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更多不好说的内容。”   这会儿是自由活动时间,几人的手机都被发放下来,苏雅玉试图进行电话轰炸,偏偏花宴秋手机设置了静音,完全不能隔空感受到她们的焦灼。   两人本就离的很近,沈曼语这样一转,回过身来,整个人宛如对花宴秋主动投怀送抱。花宴秋没动,也没躲,唇角含笑,静静看着她。   沈曼语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好像确实太过急切。显得自己咸鱼翻身的心思多么旺盛,又反衬出自己对之前反攻失败的举止一直耿耿于怀。   她是个嘴硬的,虽然在花宴秋这样平静的注视下,那股喜悦被掐灭一半。气势上落于下风,声音也落了下去,嘴上却仍不肯输阵:“......上面就上面,哪儿还需要你让?”   好似这样一说,她先前惊喜之余,脱口而出的那句反问就不存在一样。   花宴秋瞧着她脸上又浮起的绯红,顾忌着镜头,虽然很想将她拥进怀里轻吻,但最终也只是虚虚搭住她的肩膀。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真的不让? ”   她的手指屈起,用指背若有若无蹭了下沈曼语的侧脸,声音略微喑哑:“我这么听话,曼曼,如果这是你的要求,那我一定完美遵从你的意愿。”   【卧槽卧槽原来花花在老婆面前的人设是这样的吗!】   【忠犬守护骑士X傲娇嘴硬小猫咪,你们注意到花花的动作了吗!刚才是想搂曼曼对吧,但因为在镜头面前,动作做了一半,又改为轻轻搭住她肩膀!】   【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的手,姐妹们,这一对我先磕为敬!】   【话题越来越劲爆了!吸溜!有一说一,我就喜欢这样刺激的话题!】   【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花花好犯规,居然悄摸摸揩豆腐吃!真当自己动作幅度不大,大家就注意不到吗?要知道我们可是显微镜女孩啊!】   【呜这一对怎么可以这么甜啊!我宣布,现在我正式加入芙罗拉!(声嘶力竭)芙罗拉是真的!!!】   她都这样说了,沈曼语还能怎么说?她嗔怒瞪了花宴秋一眼,还想再说,自己的短信提示音接二连三响了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借着这个机会,低头摸出手机一瞧,试图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可一看手机,她漫不经心的表情顿时变了。   是苏雅玉和齐情妆给她发的无数条短信,全部都是同样的内容。简短的三个字,恍若一道惊雷劈在沈曼语脑门上,劈得她外焦里嫩。   “麦开着!”   沈曼语腿有点发软,下意识看了眼麦克风的开关。上面一闪一闪的绿灯,好像在嘲讽她的侥幸心理。   她大脑一片空白,怒气直冲冲顶上脑门。想也不想,愤怒大吼:“花宴秋!”   花宴秋满脸莫名,完美诠释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句话。   她不知道沈曼语突如其来的愤怒因何而起,等她悄悄绕到沈曼语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瞄了眼信息内容,整个人也瞬间僵成了一座雕塑。   摄像头就在两人身后,直播间里的众人看不到她们的具体表情,急的上蹿下跳。   【来了来了!宝贵的花花和曼曼的社死场景!直播间内的兄弟姐妹们快一起睁大双眼,咱们共同来见证此时此刻!】   【花花曼曼,两位宝贝儿!记住这一刻的感觉吧,等你们看到回放内容,你们的尴尬会比现在来的更加汹涌澎湃!】   【我快急死了!这该死的摄像头摆放的位置真的好尴尬!我想看她们现在的表情啊!节目组的人呢,赶紧听听广大群众的心声,闪现过来给摄像头挪一下位置啊!】   【排楼上!两人血书同求!】   【排排排!流量密码节目组你们到底能不能抓住啊!】   沈曼语紧紧攥着手机,指尖用力到泛白。若不是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娇弱女子,恐怕还真能将手里的手机活生生捏个粉碎。   花宴秋脑袋一阵晕眩,但清楚这次是自己犯下的大错,她必须要直面如此羞耻的一幕,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来。   她强忍住心里满到快要涨出来的羞耻感,小心翼翼掰开沈曼语的手指。   既然刚才那么大尺度的话都说了,她也豁出去了,柔声道:“是我错了,曼曼,你要生就生我的气,小心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沈曼语就是之前对花宴秋的稳妥作风太过信任,才会完全对她没有半点怀疑。哪能想到花宴秋今天心神不宁,连这种低级的错误都能犯下。   她尴尬到脚趾快要在地上抠出一整座飞机场,努力忍着敲爆花宴秋狗头的冲动。毕竟当着镜头和直播间内那么多观众的面,不好不给花宴秋面子。就勉强“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开玩笑,要教训,那也是回家关上门教训自己的人,怎么能让直播间里,那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看到这种私密的训妻场面?   花宴秋拿过沈曼语的手机,打开直播间瞧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弹幕如流星般划过,里面触目惊心的内容,看的她脑壳胀痛。   这一刻,她的心情终于与从前备受她摧残的沈曼语同频了。   社死什么的,就让它化为齑粉,安静消失在记忆的角落里。微风拂过,轻飘飘将其带走,不留下一丝痕迹,难道这样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一遍遍地重复提醒自己来面对?   秉承着只要“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至臻理念,两人深呼吸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花宴秋自然而然将沈曼语的手机关闭,直播间的画面瞬间黑屏,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弹幕随之消失在两人面前。   她将手机揣进自己兜里,冲沈曼语微笑道:“我来帮你洗菜。”   沈曼语默默点头,非常顺手从案板里拔出自己的菜刀。“哐”地一声,重重剁在案板上蔬菜冰凉的尸体上,同时露出一个完美无暇的营业微笑:“很好,那我继续切菜。”   就......假装无事发生过。   两人若无其事忙活起来,徒留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扼腕叹息,大声道:   【就这?就这?就这?】   【曼曼这是切菜吗?可怜的菜菜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居然要被你剁成蔬菜泥!】   【社死这种事情,多来几次就习惯了,安啦安啦。】   【就没见过这么接地气的艺人!很好,女人,你们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也要加入芙罗拉!】   【楼上的,究竟是接地气还是接地府?救命啊!我们清冷出尘的高岭之花,也被这群沙雕甜妹带成乐子人了!沈曼语你这个罪恶的家伙,快还我从前的花花啊——】   【看弹幕笑出了鹅叫,真的是众生百态啊嘎嘎嘎嘎嘎】   作者有话说:   恋综不多写 下章应该就完了… 第82章 番外   一众嘉宾吃完沈曼语倾情提供的晚饭——这其中, 自然没有景言卿的份。   沈曼语是个记仇的人,景言卿当着她的面觊觎她的人,她没当场用碗给他来个盖帽, 都是顾忌拍摄忍了下来,哪儿还会好心到给他准备晚饭?   景言卿被苏雅玉刺激得狠了,又被花宴秋两人直播间里的对话狠狠戳上一刀, 已经陷入深深的自闭。   他摆不出自己从前的嚣张派头, 当着苏雅玉的面, 也不敢颐气指使其他嘉宾。   独自一人灰头土脸在厨房忙活半天,也没整明白出什么所以然来。他最后只能饿着肚子,灰溜溜回自己房间里了。   背景倒是显得极为落寞, 看上去十分可怜。   就是在场之人,没人真的同情心泛滥, 对他生出可怜之心。   笑话,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他们个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厨房杀手。若不是沈曼语辛苦忙活出来的晚饭, 他们今天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本就承了人家的情, 再加上彼此都是同公司的自己人, 自有一番情谊在。眼见沈曼语和花宴秋有内部消化的趋势,景言卿非要横插一脚, 对花宴秋死缠烂打。   身为三观正常的男人, 男嘉宾们也都看不惯景言卿这幅死德性。   感情这回儿事嘛, 讲究的不就是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两个女人恩恩爱爱,他非要试图强行插/进其中。   惹得众人唏嘘不已, 三个人的故事, 肯定要有一个人丢掉自己的姓名。景言卿能有现在这种下场, 真的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呢。   节目组房间分配设置的很微妙,沈曼语严重怀疑,是不是苏雅玉以自己幕后大老板的身份,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明明这栋别墅里的房间够多,一人一间绰绰有余。偏偏嘉宾们分配的房间,是两人一间。   于是两两分配,结果丝毫不出众人所料。那两对众人心照不宣的小情侣,手挽着手,光明正大的选定了自己的房间。五个女嘉宾里,唯有孤寡的周周被单独落下。   小姑娘早有心理准备,高傲环着双臂,冷冷瞥了几人一眼,傲娇仰头哼了一声,问导演:“单人间多好啊,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   “自由的我住自由的房间,请问导演,我今晚可以自由的带男人回房间过夜吗?”   【哦豁!】   【周周小姐姐好勇!吸溜!这是我们能在直播间里不花钱就能看到的画面吗?】   【花花你学学啊!我想看看你今晚到底怎么让曼曼!】   导演坚定否决:“......当然不行!我们是正经节目!”   周周皱了皱眉,失落地哦了一声。她抬眼扫了一圈不同类型、但都同样令人心动的男嘉宾们。   真的是,一个也不想让人错过啊。   【笑死,这真是跟帝王选妃一毛一样的场景了。周周每晚翻牌子,选到谁谁就陪她一起过夜吗?】   【我想看修罗场!看四个男人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也想看花花和曼曼在床上妖精打架!】   妖精打架......当然是没有的。   沈曼语随手拿了件衣服,将摄像机遮住,直播间的画面瞬间黑了下来,弹幕里全都是粉丝的哀嚎。   【怀着最后一点希冀,曼曼你告诉我,你这是提前做好准备,要和花花在床上一决胜负了吗?】   【曼曼我知道你在看直播间,你康康我们啊!你们是不是准备蒙住我们的眼睛,偷偷在私底下干坏事儿了?】   【花花!麻麻不允许你在下面!女人别的方面可以不行,怕老婆说到底,也是爱老婆宠老婆的一种表现。但在床上的地位!绝对!绝对不能让!(歇斯底里怒吼)】   【仁慈善良的花花啊,球球你了,移开遮挡的东西让我们康康吧!我发誓,我心里绝对没有任何不纯洁的想法!我就是想看看,你们睡觉会不会像我一样,狗爬似的睡姿!】   【楼上的姐妹你有毒吧!我瞬间有画面感了!狗爬似的睡姿,与各种常用的狗子表情包重合,再一代入花花和曼曼那两张绝世容颜,我的妈耶,也太魔性了吧!】   【你这个罪恶的女人!画面感立刻出来了,画面太美,一直在我脑袋中挥之不去,求一双没有看过上面那段话的干净眼睛!】   两人没看直播间,不知道直播间内的观众们,正在把她们的脑袋往狗头上强行去按。否则又要满头问号,感慨这届观众的想法真的太难懂了。   花宴秋之前在厨房对沈曼语说的那些话,本来就是逗她的玩笑话。   现在可是节目录制期间,两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当着摄像机和直播间里那么多观众的面,急色到连这点时间都忍不住。   等洗漱完毕,两人挤在同一个被窝里,相互给了对方一个晚安吻。   观众们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两人连放肆的接吻都没有,心安理得抛下直播间里还在哀嚎的观众们,就此沉沉睡去。   这场恋综持续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几天,任由嘉宾自由发挥。没有台本,流程相对简约的拍摄模式,给了嘉宾很大的自由。   于是在周周勤勤恳恳和男嘉宾们走流程的时候,两对小妻妻正在进行甜蜜约会。   景言卿被正义感十足的男嘉宾们三番五次打岔,还有个苏雅玉在一旁虎视眈眈,连番受挫,也只能灰溜溜的放弃自己的心思。   如果这是录播,他还能拿出自己景家太子爷的名头,以钞能力说服节目组,将他丢脸的地方全部剪辑掉。   嗯......众所周知,这场综艺是以直播和录播两种方式共同进行。景言卿在节目中各种表现,早就被热情的网友剪成各种沙雕表情包,全网飞舞。   他这次真的彻底火出圈了,只是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未必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儿。   景言卿里子面子彻底丢了个精光,有这么个看着不太聪明的继承人,景家的股价也受到了一定影响。第一季节目还没拍完,景言卿就遭受了来自家里的电话轰炸。   他亲爹严令他赶紧退出节目,滚回家来,免得再继续丢人下去,景言卿只能乖乖卷铺盖走人。   少了这么个大麻烦,花宴秋还没来及松口气,和沈曼语好好相处。苏雅玉就带着齐情妆,无赖的插/进她们的二人世界。   不为什么,问就是两人不和,找她不痛快。   花宴秋心心念念的两人小世界,就此变成了多了两个硕大电灯泡的四人世界。   花宴秋:......简直快要窒息了。   人类的悲欢果然并不相通,另一边,沈曼语愉快的接受两位姐姐的贴心投喂,同时又接受“情姐姐”对自己的百般照顾。   每每在花宴秋被苏雅玉怼到快要炸毛的时候,沈曼语就会熟练给她让出一点甜头,敷衍的摸摸脑袋顺顺毛。(花宴秋:我家曼曼跟齐情妆学坏了!)   直播还在进行,就算遮住摄像头相互啃嘴,也会把妆搞花。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在显微镜女孩们面前无所遁形,以至于两人根本不敢放肆。   这几天她们不用看热搜就知道,除了景言卿的动图以外,她们的世纪社死gif动态图,也成功进入瓜友们的表情包图库内。   两人默契秉持了不听,不闻,不想的念头,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不好的记忆,全从自己的大脑里删去。   等到恋综结束,观众们尚且意犹未尽:   【之前传扑克牌那里,花花和曼曼是不是差点就亲上了?】   【以我的项上狗头打赌!绝对亲上了!曼曼后来的动作明显慌乱不少,当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故作镇定跟花花对视一眼。但后来一整天,她都没敢再在花花面前说什么骚话!这完全不符合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性格!】   【/图片我我我有证据!姐妹们来看经过处理的高清放大截图!真的亲上了!曼曼一心传纸牌做任务,动作幅度过大,亲上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懵住了!】   【卧槽!真的非常清晰了!她嘴角边上还有一点花花蹭上的口红印子!花花是不是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搁谁谁不笑啊?/狗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以光明正大和老婆亲亲,还能理直气壮说是不小心,瞧瞧瞧瞧,多刺激啊!】   【后面曼曼心虚眼神乱飘,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不敢跟花花对上视线的画面,真的是笑死我了!花花去哄她,她还死鸭子嘴硬,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饿过头了,身子有点抖,这才会不小心亲上。】   【哈哈哈哈哈哈曼曼这个借口找的也太不走心了吧!中午花花做饭,就她吃的最多了!】   【数遍曼曼浑身上下,除了嘴外哪儿都不硬/狗头】   【嘘——楼上的姐妹,耗子不想要了吗?胆敢当着花花的面发这些露骨的话,又准备被花花关进小黑屋里了吗?】   【笑死,我会怕?】   用户“花花就是坠猛的1”被管理员禁言七天。   【哈哈哈哈感谢姐妹牺牲自己的耗子,为大家试探花花底线做出的无私贡献。我就说花花对老婆这么宠,哪能容忍别人悄摸摸戳她老婆心窝子?】   【啧啧啧,花花啊,你在这个节目里的表现,简直令我大开眼界!】   【雀食,完全没想到,花花谈了恋爱后居然会是这种样子。】   【虽然真的很让人吃惊,但花花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开心。偶尔两人对视的时候,就只是简单的相视一笑,都莫名让人感觉十分温馨。】   【+10086!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花花以前在大家面前,好像一直都是端着的。她将自己的人设维持的很完美,可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开心的放肆的笑过。】   【大家有数过这个节目里,花花到底笑了多少次吗?我第一次看到花花真心的笑时,我都惊呆了!】   【每次一见到曼曼,花花唇角就控制不住上扬,那种热恋期小情侣的甜蜜真的戳死我了!】   【我才不相信单纯的姐妹会做到这种程度啊!花花和苏雅玉俩人那种相爱相杀的氛围,或者花花和周周之间,那种亲近的默契的感觉,这才是花花对友情的定义吧!】   【她对曼曼和对自己朋友的态度截然不同,朋友是认真真诚的(哪怕和苏雅玉互怼的时候),而她看曼曼的眼神特别灼热,好像下一秒就会拥吻上去,一刻也舍不得撒手,总感觉有点涩涩。】   【啊啊啊曼曼也是一样啊!虽然曼曼经常喜欢笑,但对男嘉宾礼貌克制的笑,对苏雅玉和齐情妆的笑,和对花花的笑,一眼就能看出来区别!她对花花笑的时候,眼睛里全都是星光!】   【这就是双向奔赴的爱情啊!啊,我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花花贫瘠的生活里有曼曼的加入,仿佛干涸的心河重新涌进了活水。花花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花花和曼曼两人如果是真的,这件事很明显的,是能够让花花感到快乐的幸事。】   【那么,如果芙罗拉这一对是真的,是爱情(划重点),我们身为花花的忠实粉丝,当然希望花花能够得到幸福,比从前更加快乐!】   【祝福花花,事业爱情双丰收!也祝福曼曼,她肯定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优秀,才能得到花花的另眼相看。】   【没什么其他想说的话,那就提前给你们敬一杯吧!希望花花和曼曼永远开心,永远不会有矛盾。就算有矛盾也能认真沟通,相互理解。】   【感情之事,本来就很复杂,更何况你们还是同性,肯定更不容易。而且你们的身份,也注定了你们要生活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花花曼曼,你们想要在一起的话,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你们要加油鸭!】   【对了花花,你和曼曼如果要结婚的话,别忘了通知我们,给你们随礼呀~】   【怎么突然煽情起来了......QAQ我都看哭了呜呜呜......全世界最好的花花和曼曼!希望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后,有了彼此的陪伴,快乐值翻倍!!】   节目一结束,花宴秋就赶紧拉着沈曼语溜了。其他人还没走,直播间这会儿失去了它们的女主角们,但人气仍然居高不下。   录制节目的地方,本就是她们住所的别墅群里。两人步行回去,根本没花多少时间。   回到自己家,远离了镜头,熟悉的安全感立刻就出来了。花宴秋在沙发上坐下,沈曼语熟练的窝进她怀里。   花宴秋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两人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只单单拥在一起,就好像有了拥抱住整个世界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花宴秋搂着她,顺手打开直播间,两人倚在一起,都看到了直播间里的弹幕。   沈曼语忍不住笑了笑,侧脸在她唇角轻啄一下:“花花,看到了吗,有这么多人喜欢你呢!”   花宴秋用力搂紧她,沈曼语脑袋贴在她的胸口,甚至有几秒的错觉,好像听到了花宴秋极速跳动的心跳声。   花宴秋纠正道:“她们喜欢我们两个,她们也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她顿了下,无比郑重道:“曼曼,我也喜欢你。”   似乎觉得这句话不太满意,反而把自己衬成粉丝们之后的附属品,自己的喜欢也成了一个附带的东西。   花宴秋有点懊恼,她认真注视着沈曼语的脸,又重复一遍:“花花最——喜欢曼曼。”   沈曼语心跳重如擂鼓,比刚才听到的,花宴秋的心跳声还要剧烈许多。   这个世界的虚幻感一下子抽离,在花宴秋的努力下,她真真切切体会到了真实。她不再是一个漂浮于半空,被隔离于世界之外,始终无法进入的孤独的幽魂。   世界的热闹喧嚣,也一部分组成是因她而起。   她不再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小玫瑰,而那个同样孤独的小王子因为有了她,空虚的心灵也被温暖填满。   她们都需要彼此,需要彼此的陪伴。   她笑了起来:“曼曼也最喜欢花花啦!”   回应她的,是花宴秋一个欢快热烈的吻。   一吻完毕,两人的呼吸都有点粗重。惦记着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她们还算克制。简单温存一番,缓和彼此的心情过后,便没再继续深入下去。   花宴秋头一次在直播间里回复消息,她慎重打下一行字:“谢谢你们的祝福,你们也是全世界最好的粉丝。我和曼曼何其有幸,才能遇见你们这样一群温暖的粉丝。”   【花花,别这样夸!我们会骄傲的!】   【花花,你要开心呀!祝你和曼曼,可以永永远远这样好下去!一辈子相互陪伴,相互扶持,共同进步!】   沈曼语看的咯咯直笑:“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花宴秋深深注视着她,轻轻答道:“你也是个很好的人。”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上辈子一定做了拯救世界的大功德,才能让我今生命中注定般遇上你,遇上这么好的一群粉丝。”   沈曼语眼眶逐渐蔓上热意,她将脸埋进花宴秋颈窝内,喃喃道:“花花,我每一天早上醒来都会发现,自己比昨天更加爱你。”   如此动听的情话,从自己放在心尖上的爱人口中说出,花宴秋紧紧拥住沈曼语,情难自禁地吻上她温热的唇瓣。   她们都坚信,她们会永远在一起。   她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此后余生,她们皆有彼此的陪伴。直到垂垂暮矣,死亡也无法将她们分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们这么久的陪伴,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   有缘下本再见啦!   爱你们,给你们比小心心!   推一下新文预收啦!有兴趣的宝子可以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   《性感女王,在线宠妻》   极端护短占有欲超强女王陛下x武力值爆表呛口小辣椒omega上将   帝国和联邦之间的战争持续多年,碍于国内民众日益激烈的反战情绪,双方一拍即合,决定停战联姻。   联邦很有诚意,送来他们国内最炙手可热,所有alpha疯狂为之迷恋的S级omega上将。   第一次见面,妖冶妩媚、风情万种的帝国女王,瞧着还没自己胸口高的娇软可人omega,红唇轻启:“小家伙,你成年了吗?”   omega竭力仰着脖子看她,明亮的眸子燃起熊熊烈火,咬牙切齿道:“女王陛下,在联邦,雇佣童工是犯法的。”   联邦虚假宣传,看着娇弱好欺的omega真实性情一经暴露,闹腾的整个帝国鸡飞狗跳。   小萝莉能打,会骂,脾气火爆,浑身是刺。   张口就是怼,平生最爱火上浇油。   连信息素的味道都是炙热的熔岩玫瑰。   底下人不堪其扰,告状到女王跟前。   女王翻看监控,不疾不徐经典三连:   “随她去。”   “满足她。”   “你们需要反思一下自己。”   直到有人妄图伸手,觊觎算计女王的所有物。   呛口小辣椒狼狈不堪,耷拉着脑袋,倚在女王怀里,紧紧抱着她的手臂,像条生怕会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狗。   烈焰玫瑰的气息随之衰落,蔫巴巴打起卷。   她眸中尽是破碎的泪光,眼尾红意蔓开一片,委屈万分向女王诉苦告状。   “他们都欺负我!陛下,帮我报仇。”   瞧瞧,一束带刺的小玫瑰,就连告状都告的理直气壮。   女王搂着她,红唇落在她眼尾。眼泪的苦涩从舌尖冲入心田,女王感受到她身上信息素紊乱,眸中波涛汹涌,怒意翻腾。   所有物被人伤害的愤怒,彻底激起女王的占有欲。她强压下激烈的情感,摸小狗一样呼噜她的脑袋:“好。”   向来从容不迫的女王罕见现出雷霆之怒,帝国上下群情激奋。   军舰尽数出动,乌压压一片遮天蔽日。   女王站在战舰指挥室,居高临下望着近在咫尺的敌舰,眸光阴冷幽暗。   将指挥权限移交给自己的小omega,女王轻吻她唇角,声音陡然温柔下来:“乖了,去玩吧。宝贝,玩尽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