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继承老婆后 　　作者: 风听澜 　　简介: 　　顾绮莫名其妙收获了远房亲戚赠送的遗产，一家纸扎店。 　　谁知道进店第一个晚上，她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满是灵异，她好不容易求得生机，却一头扎进了鬼王的府中。 　　鬼王府上张灯结彩满是艳红，顾绮还没走两步就被老嬷嬷抓住了手：“姑爷，就等你了！” 　　她迷迷糊糊跟鬼王拜了堂、入了洞房，隐隐约约就记得鬼王是个貌美的女人。 　　---- 　　第二天醒来，顾绮回到了纸扎店，她刚感慨还好是个梦，结果就发现：她丫的鬼王跟自己回了现实！ 　　身旁睡着红嫁衣的美艳女人轻启朱唇：“夫君…” 　　一纸媒约她被骗千年，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她的夫君，姜素言说什么不会放手。 　　被迫继承老婆后，顾绮过上了抓鬼为生的生活。 　　纸扎店：白天做活人生意，晚上嘛，自然做死人的。 　　—————————————————— 　　水鬼感觉最近自己家这一块水域不太干净，老是有矿泉水瓶砸下来，它听闻有家可 以解决烦心事的纸扎店，特意前往，谁知道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老板给了它一个纸做的苹果6。 　　“三成灵魂给你拨打市长热线的机会，概不赊账。” 　　拿着纸做的智能手机，水鬼的手微微颤抖：黑店！这是黑店！ 　　cp：除了美貌一无是处抱老婆大腿的屑人类攻x不仅美貌还十分强力鬼王受 　　攻一开始是普通人，面对鬼怪会表现的相对弱小，一无是处指的是对待鬼怪上面， 日常生活中是个正常人，成长型人设。 　　受是比较病娇型人设，黑。 　　灵异向，慎入。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恐怖 天作之合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绮，姜素言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继承纸扎店后，还白得了一个老婆 　　立意：遭遇困难不要害怕，勇往直前努力解决。 第1章 你跟我说这是遗产？ 　　现在顾绮只有一种心情，那就是后悔。 　　别问，问就是后悔。 　　她身上罩着一件红色的古装衣服，那衣服红的有点诡异，有点像褪了色的红，又有点像带着点铁锈的暗红，总而言之，红得不大正常。 　　但更不正常的是，顾绮现在落座在红木椅子上，端坐高堂。旁边是一张半塞进长案中的八仙桌，而八仙桌对面，则是一个盖着红盖头，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 　　顾绮抹了一把脸，她捶了下自己有些发软还在微微颤抖的手，眼角抽搐着扬起一个不大高兴的笑容。 　　可不是不大高兴吗？这谁能高兴得起来？ 　　但顾绮一扭头，看到了新娘放在自个儿膝盖上交叠着的双手。 　　得，不想高兴也得高兴起来。 　　因为那双手，看上去就不像是活人的双手。 　　那双手惨白惨白的，还带着一点铁青色，指甲老长，比顾绮去做延长甲闹着玩的时候的指甲还要长。而且那指甲的颜色，还是最牛的美甲师也做不来的那种。 　　惨白色夹杂着铁青，从手指尖网上蔓延到指甲上，渐渐过度到浓郁的黑红色，恍然一看却觉得是漆黑到极点的颜色。就这渐变的手艺，无论放到哪个一线城市里，都是大佬美甲师。不提前一个月预约，都排不到。 　　比起这不似活人的新娘子，其他的来宾也让顾绮笑不出来。 　　这眼前来来往往的，哪一个像是个活人了？缺胳膊断腿不足为奇，可可爱爱没有脑袋也属实正常，还有半截身子晃荡、脖子得有三米长的诡异东西，更别说那些个人首蛇身的抽象东西，真的是让顾绮见识到了鬼怪的多样性。 　　偏偏长的抽象的东西还要跑到顾绮面前，对着旁边的新娘作揖，高声祝福她与顾绮：“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顾绮的眼角又抽了抽，在旁边长得同样还算像个活人的喜娘捣鼓下顾绮的腰，顾绮只能被迫回了一声：“我真是谢谢你了。” 　　顾绮：我真的会谢。 　　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长的抽象的鬼怪在自己面前走完了一圈又一圈，一旁的喜娘突然站出来大喊一声：“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顾绮张了张嘴，愣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上什么洞房！她是个女的上什么洞房！就算不是女的也不行！因为对面压根不是活人啊！ 　　顾绮欲哭无泪，真的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能遇到这些事。如果有的选，再回到从前，她一定不惦记这飞来的遗产，贪图不知道哪门子亲戚送来的房子，只要不踏进那家纸扎店，她就还是普普通通一名大学生。 　　顾绮恨。 　　这事还得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顾绮作为一名普通的女大学生，在一年前父母失踪之后进入了一个人生活的状态。面对父母外出自驾游、在雪山滑雪遭遇意外失踪的事件以来，顾绮不得不面对最为现实的问题：没有钱。 　　所幸靠着平日里勤工俭学和父母留下的钱财，还算能够平安度日。 　　但是她不得不为自己以后考虑，没有父母的支持顾绮必须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所以父母留下的钱财也不能轻易动，日子自然过得紧巴巴的。 　　好在“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这句话真没说错，在顾绮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的时候，从天而降了一份遗产。 　　一个星期前的这天，顾绮还在上学，就被辅导员带着律师敲响了教室的门。 　　顾绮被辅导员叫了出来，然后接收了一份来自远方老亲的遗产：一间老街的铺子。铺子是门面房，还是个面积不小带院子的老房子，之前顾绮看新闻还说老街那边有望拆迁，没想到就有房子落到了顾绮身上。 　　这种颇有天上掉馅饼，还是纯金馅饼的感觉，这让顾绮有点迷迷糊糊的，她当时就觉得是不是什么骗局。 　　但是律师的各种资格证书都在，而且遗产内容也清清楚楚。辅导员知道顾绮家中的情况，也怕律师是个骗子，还找了隔壁学院法律系的老师来看看。 　　在经过老师们的重重把关，确定了这个遗产继承没问题，就是很普通的遗产转让之后，辅导员和顾绮都放下了心。 　　不过这个遗产继承是有条件的，这个老亲之前在老街上做着生意，希望继承店面的亲戚能够保持这个店面五年不要转让给别人，也不要给别人经营，最好能把自己剩下的那些货物都卖出去。 　　当然，如果是拆迁了，那这条就作废。 　　顾绮看到这个铺子的产权信息，立马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开玩笑，这可是土地面积三百平，居住面积四百多平的BigHouse，不就五年不能转让、售卖给别人嘛，要是因为这件事而错过大房子，顾绮真没地方哭。 　　顾绮毫不犹豫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天降横财，总算让她的未来看上去没那么坎坷了。 　　过完一个多星期，相应的手续也办好了之后，顾绮迫不及待请了假，去老街看望自己的BigHouse。 　　老街只所以叫老街，就是因为它是老城区里唯一的那条街。老街位置偏远，好在作为大学城内的大学校区，顾绮的学校位置也挺偏的，偏到一块去了。 　　坐公交车二十分钟，顾绮就从学校来到了老街街上。 　　根据着律师发给她的地址，顾绮终于找到了那家店铺，就是没想到……这是一家纸扎店。 　　正中间的纸扎店和左右两边的店面都是遗产范围内的。老亲的房子很大，沿街的地方做了三间门面房，还是两层的，下面做生意，上面生活。每间店面三十多平，上下加起来沿街的房子总共一百平。 　　里面是个不到一百平的院子，过了院子，就是老亲自己的住宅，上下加起来两百多平，是不折不扣的大房子。 　　这谁能想到啊？老亲自己做的生意，竟然是卖纸扎的。还不是那种艺术品，而是……丧葬用品。 　　到达店门口，抬头一看门牌，上面写着五个大字：老顾纸扎店。 　　小顾很慌。 　　但只要一想到从今往后这就是自个儿的财产了，顾绮吞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从兜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进去。谁知道隔壁租了一间门面房的租客正巧开门出来，租客是个四五十岁的阿姨，她一出门就敲到了顾绮。 　　“哟，你是顾叔家的亲戚吧？我好久没瞧见顾叔了，他最近还好伐啦？” 　　顾绮刚准备点头，又听到后面那句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就挺尴尬的。阿姨倒没发现顾绮的尴尬，反而自来熟一般就唠嗑起来了：“小姑娘长得蛮好看的，以后要经常来看你爷爷的。” 　　说她长得好看，这一点顾绮相信肯定不是阿姨的客套，因为她是真的长得好看。从小好看到现在了，没有什么女大十八变，她就是一直好看的。 　　放到古代那肯定是祸国殃民的级别，平时走路上都有星探会来找她问她愿不愿意加入他们的经纪公司。 　　但是吧，顾绮这人，美丽的皮囊下有一个过分有趣的灵魂。她不能张嘴，一张嘴所有的美丽荡然无存，只剩下那别出心裁的话回荡在别人心田。 　　顾绮深知自己这个缺点，尽量就不说话，看着高冷，反而会让更多人沉醉在她的美貌里。 　　顾绮也没怎么跟阿姨说话，就搭了两句，转身开门进了纸扎店里。 　　老亲去世有一段时间了，纸扎店也没个人打理，等她一开门，里面的灰尘争先恐后往外面冲，让顾绮都被呛到了。她一手捂着口鼻，另一手在跟前扇着风。旁边的阿姨看到这架势，立马跑的影都没了，更别提说一句帮她收拾。 　　顾绮等散了一会儿灰，才小心翼翼往里面走去。 　　这还是早上，纸扎店里却跟常年不见天日似的，暗得可怕。从她身后掠进来的光线落到纸扎店里，只照亮一小块地方。 　　就这一小块，好险没把顾绮吓出心脏病来。这是一间做丧葬用品纸扎的铺子，里面摆放的当然也是各色诡异的纸作品。光落到一个倒在地上的纸人身上，它阳面朝着上面，双眼黑黑的还笑弯了眼睛，嘴巴红得离谱，脖颈下有一条金色的交叉长纸反射着那一缕亮光。 　　最渗人的，还是它脸蛋两边那圆滚滚的红。 　　顾绮差点心脏骤停。 　　这种悄不出声猛地出现在你眼中的怪异东西，是真的吓人。顾绮害怕自己再被吓到，从兜里掏出手机，朝着店里面照了照。 　　“……” 　　结果更加吓人了，手机后面的灯太亮，还是非常集中的那种光线，猛地从纸扎店中扫过，各种各样的纸扎小人堆在里面，露出了渗人的笑容来。 　　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刚刚手机扫过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顾绮找到了房间内的电灯开关。等她摁下开光，电灯光明灭了两下才蓦地将整个纸扎店照亮。 　　顾绮看着形形色色的纸扎丧葬用品，叹了口气：“当初收到遗产我就在想那么代价是什么，这不就来了吗？” 　　她花了一天时间把纸扎店收拾到，倒下来的纸扎小人扶起来、分门别类堆放好，已经落灰的地方打扫干净，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还要打扫楼上和里面的院子，顾绮就有点泄气。 　　她看了一圈被自己打扫干净的纸扎店，准备先回学校，等到周末休息再过来继续收拾。顾绮走到电灯开关那边准备关上灯，行走的时候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只觉得手指尖被针扎了下。 　　不知道是什么扎了她，但是真的很疼，她抬起手一看，只见手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流着血。 　　“卧槽。”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血落在地上，散发出亮红色的光，然后她整个人就被光吞没了。等到光芒消失的时候，顾绮也不见了。 　　灯光明明灭灭两下，最后“啪嗒”一声，灯彻底暗了，整个纸扎店都陷入了黑暗中。 第2章 这也太阴间了 　　顾绮之前觉得吧，自己还挺是那个小说女主配置的。 　　你看顾绮她从小就是个大美人，还是祸国殃民级别的那种大美人 　　。 　　她小的时候被人捧在手心喊小心肝、小天使，初中的时候运动会老师无一例外都会选自己站在最前面拿着班级的小牌子，大学里更不用说、那是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告白的学长学弟同学都能从一食堂门口排到二食堂二楼性价比最高的快餐窗口。 　　再加上大学偶然发生父母外出旅游发生意外现在疑似父母双亡成为一个成年孤儿，这不是标准的小说女主配置？ 　　但她觉得自己怎么也得是个现代言情霸道总裁文的女主角、或者娱乐圈恃美行凶的影后这种剧本，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为什么她就变成灵异文的苦哈哈了？ 　　顾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被戳破的手指已经不再流血了，她吸了好几口才把血止住。还好用随身携带的口罩给自己手指绑了起来，不然现在估计还在流。 　　顾绮的手指尖还有点微微的疼痛，但是现在她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计较自己的手指，因为在她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不似人形的可怖东西慢慢走过。 　　在纸扎店那道红光闪过之后，顾绮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不由自主向下坠落，她眼前像是被笼罩了一团黑色、什么都看不见，等再次出现亮光的时候，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破旧不堪的小院子里。 　　顾绮打量了了一圈，才发现这是个古色古香的院子，只是已经破败了。院子里的杂草都长到了膝盖上面，俨然已经很久没人打理。 　　她以为自己坐上了什么任意门，却没想到自个儿来到了阴间。 　　顾绮在这院子里转着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杂草里钻来钻去，顾绮以为是蛇，赶紧从院子里跳出来走到了连门都不翼而飞的宅子门廊下。她探头看着里面横七竖八歪到在地的桌椅和厚厚的积灰，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 　　当顾绮还在犹豫的时候，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下来，不久后却传出了一阵咕哝声，就像是水泉滚动的声音。 　　她有些诧异，寻着声音看去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瘦长人影站在院子的枯井上，还有一截长长的弯曲的东西在它身侧游荡。 　　顾绮视力不错，定睛一看才看清楚，那哪是什么蛇，分明是那瘦长人影的舌头！ 　　顾绮平日里恐怖片没少看，几乎是在这瞬间就突破了自己对于脏乱差的不喜瞬间进入了破落的宅子中，小心翼翼悄声隐藏在墙角后面。 　　不久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淡淡的月光下，顾绮抱着自己的腿缩在角落里。 　　真是要了命了！ 　　她这长相，怎么也不能是个路人甲吧？ 　　顾绮吞咽着口水，尽可能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小一点。 　　淡淡的月光从窗户歪歪斜斜挂在墙上的空洞里落下来，不久后一个瘦长的人影将月光挡掉一半，这个时候顾绮就明白了过来：那个东西在自己脑袋上面！ 　　顾绮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发现自己！千万不要发现自己！ 　　但事与愿违，瘦长人影那截长长的舌头从上面滑落下落，轻轻滑落到了顾绮的脚边。那舌头格外阴寒，就是刚刚落到脚边，顾绮就感觉到了阵阵寒意往自己这边袭来。 　　顾绮僵硬地抬起头，只看到那瘦长人影大张着嘴巴，嘴巴都要裂到后脑勺了，从嘴巴正中间荡出的舌头还卷着弯…… 　　“我淦！” 　　顾绮这一刻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人在极度崩溃的情况下很容易做出一些突破理智的事情来。 　　顾绮在刹那间伸出脚踩在了瘦长人影的舌头上——真的是狠狠一脚——她还伸出手拽着那截舌头把它捆在了一旁倒下的椅子上，快速地打了个结。 　　做完这件事，顾绮头也不回地就往外冲。 　　她一边冲还忍不住想掉小珍珠，好险才憋住没让眼泪水往下流，鼻头都是酸酸的。 　　她在干这些事情的时候脑子是完全不在状态的，甚至于做完了这些事情也还是不在状态，顾绮干的事情到她在跑路的这个时候，都处于一个懵圈的状态。 　　大概相当于：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什么？ 　　等到跑出去八百米开外，才有时间让脑袋继续处理目前的状况。 　　顾绮扶着墙壁，冷不丁滑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才有功夫去看周围的情景。她好像身处一个江南小镇的小巷子里，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长长道路，不知道是不是刚下过雨没多久，青石板被雨水打磨得噌亮，就像铺上一层油似的。 　　往巷子尽头看去还能看到一条还算开阔的道路，但是现在唯有这种小角落，能给顾绮一点安全感。 　　她靠坐的墙壁有些青苔，刚刚手摸上去有些滑不溜秋，扶着黑色的青砖落到地上，顾绮也不在意屁股有没有被地上的那层雨水沾湿。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又回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个怪物。 　　没错，就是怪物，那样的东西顾绮觉得并不能称之为人 　　。 　　顾绮的第一个想法是：自己是否在做梦？ 　　但顾绮捏了下自己的脸蛋，用的力气还挺大，下一刻她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得，这绝对不是在做梦。 　　顾绮像个小可怜一样坐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另外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钻了出来：她这不会是，穿越了吧？ 　　但穿越就穿越了，穿越成什么样不好，穿越成这样。她，顾绮，身穿、还是身穿到一个诡异的世界里，见面就遇到一个鬼。 　　顾绮的倒霉还不仅限于此，她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巷子口影影绰绰经过好几道身影。天上的月光洒下来，将路过的身影投到巷子口。地面上的积水映照着影子，那些经过的身影各个奇形怪状，让人忍不住望而生畏。 　　——这都是群什么妖魔鬼怪！ 　　顾绮感觉自己腿有点软，半天都爬不起来。 　　过了老一会儿，才努力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但在这一时候，顾绮却看到自己出来的那间门房里，那个被自己拉着舌头别在椅子上的瘦长人影走了出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就是这种感受。 　　对付一个还是对付一大群？ 　　顾绮当然是选择对付一个，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现在身上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工具，唯一能够给瘦长人影带来一点威胁的，大概就是巷子两边掉落的破碎瓦片。但顾绮刚刚对付了瘦长鬼影，她相信自己现在一定也可以。 　　顾绮手攒得紧紧的，看着那瘦长人影一步一步向着她走来。它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一歪一歪的，还带着很明显的停顿感。 　　顾绮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它会有这么奇怪的停顿感，但是后面她很快就知道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阵清脆的铃声响彻在顾绮的耳边。之前明明听都未曾听到，却突兀地出现了。 　　“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那种感觉就像是铃声荡开了空气在本该无一物的空气中荡漾开层层水花，还未等顾绮有所察觉，她的身体就先一步被那铃声给蛊惑。 　　顾绮在听到铃声的这一刻，感觉自己的一边身子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棍子，整个身子左边都往下塌了般，她跟没有思维的僵尸一样，往铃声发出的地方而去。 　　她现在跟那瘦长人影如出一辙，走路一歪一歪，还跟随那铃声有明显的停顿感。 　　至于为什么那瘦长人影会比自己先有这种状态，顾绮推测大概是这丫长得高比她听得快，活该！ 　　顾绮在心中悻悻的想着，但是很快就开始担忧起了自己的情况，眼看着自己离巷子口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来到那怪异的主干道上，顾绮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 　　就是收效甚微，她还是跟着那个诡异铃声往巷子口走去。 　　瘦长人影比她身高腿长，很快就跟她并排了。顾绮眼尖，发现那瘦长鬼影长长的舌头正拖在地上，一直很努力拽住地上的青石板缝隙。只不过刚下过雨没多久，那青石板实在太滑，根本就拖不住。 　　顾绮在这一刻明白了：瘦长人影也是不愿意的。 　　眼看着瘦长人影就要超过她，顾绮和瘦长人影对视一眼，彼此都发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绝望和不愿意。 　　这一刻，顾绮脑袋里面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说不定，她可以和瘦长人影互帮互助。 　　在瘦长人影超过自己的那一瞬间，顾绮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身体行动起来，往前走着的那一瞬间踩到了瘦长人影那长长的舌头。 　　瘦长人影似乎也明白了过来，它的舌头紧紧缠绕住顾绮的脚踝，将顾绮整个人绊倒在地。而下一个瘦长人影也因为顾绮的阻力而直接向下跌倒，一人一鬼互相帮助，最后一起摔倒在地上。 　　铃声执拗地想让他们俩起来，在他们耳畔一遍接一遍的响着，被铃声影响的顾绮和瘦长人影，他们俩的身体也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总体上，变成了不可能爬起来的状态。 　　顾绮想要爬起来，瘦长人影的舌头就拉住顾绮的脚踝，让她绊倒在地根本爬不起来。而瘦长鬼影要起来，却因为舌头拖着一个重物，根本爬不起来。 　　她俩的互相帮助，看起来更像是互相拖后腿。 　　不过结果是好的，她俩确实在互帮互助。 　　就是这个互帮互助的过程，看上去有点阴间。 　　而且顾绮总觉得再这么摔下去，自己那张无敌好看的脸，马上就要被搓平了。 第3章 姑爷，就等你了 　　那恼人的铃声有可能被他们俩这种冥顽不灵的行为给气到了，总而言之，铃声跟他们折腾了有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从他们耳边消失了。 　　察觉到自己身体恢复控制的那一刻，顾绮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身体就比脑袋先一步行动。这是一个比较破败的巷子，地上虽然是青石板路，但是小巷子两边的房子上有不少瓦片掉落下去。 　　这些瓦片落在地上，碎成一瓣一瓣的，有个别非常锋利。而顾绮已经盯着那个别中的一片很久了，等到她身体恢复自己控制的第一时间，她就从地上把那块碎瓦片给捡了起来。 　　顾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碎瓦片穿过瘦长人影那条湿滑柔软的舌头，卡在了青石板的空隙之间。 　　瘦长人影的脸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两个窟窿一样的眼睛露在外面，顾绮看不到瘦长人影的眼神，但下意识觉得它一定非常伤心。 　　毕竟前不久他俩还在并肩作战，没过一会儿工夫顾绮就瞬间把瘦长人影划出了自己人的范围，说动手就动手，什么情面？不存在的。 　　做完这件事，顾绮头也不回地赶紧跑，向着巷子另一个口拔腿狂奔。好不容易摆脱了瘦长人影和那一队的妖魔鬼怪，顾绮小心翼翼在这个怪异的地方进行探索。 　　她肯定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万一再碰到刚刚那群牛鬼蛇神怎么办？最起码要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吧！ 　　但在这里，安全的地方少之又少，走两步就能碰到一些长得奇奇怪怪的非人生物。好在顾绮身手敏捷、才能躲避这些怪异的东西。 　　说到这里，顾绮不得不感谢自己的爸妈。 　　她爸妈是运动爱好者，还是旅游爱好者，不然也不会跑到雪山去自驾游导致失踪。从小顾绮的爸妈就带着顾绮做各种运动，包括不限于：登山、攀岩、近身格斗。 　　这种对于致力于当一个淑女的顾绮来说是有些鸡肋又无用的爱好在过去二十年里真没有什么用。 　　得益于她那张惊为天人的长相，顾绮从小护花使者就特别多，而且她是男女老少通杀，根本没人对她下黑手，这就导致顾绮从小所学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她从没想过，这些没啥用的技能会在这个时候碰上用场。 　　毕竟这些妖魔鬼怪又不会看你好看就不动手，说不定顾绮在它们眼睛里长得跟丑八怪似的。 　　话说回来，也多亏了这些顾绮都快忘掉的技能，她才能在刚才面对瘦长鬼影的时候能够速度飞快地进行那些动作、现在也能够小心翼翼躲过那群东西，来到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 　　是的，顾绮现在就在一个她觉得还算安全的地方。 　　这似乎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子，从外立面来说就和其他的宅子不同：墙壁完整没有什么脱落，门口的地面上也没啥碎瓦片。 　　顾绮之前趴在门上看了好久门缝，确定了门里面的院子里没有一个鬼怪。 　　当时她所在的巷子口又有黑影闪过，状似要进巷子里，顾绮没时间再犹豫，只能翻身进入了院子里。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这让顾绮松了一大口气。 　　顾绮环视了一圈院子，这院子看上去好像是古代大户那种用来养马的后院，还能看到一个马厩。马厩里面一个角落里，还铺着干燥的稻草，看起来还挺干净的。 　　顾绮想了一下，就往稻草堆走去，然后把自己埋在了稻草中间。 　　这稻草堆非常干净，而且坐在上面感觉也不错，就是有些麦秆子岔出来有点刺挠，但总体比坐在地上好多了。 　　再加上把稻草层层盖在自己跟前，躲在里面，别提多有安全感了。 　　况且这样也不大容易被外面那群妖魔鬼怪给发现。 　　顾绮缓缓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今天本来就干了一天活，整个人累得要死，经历过前面的事情神经高度紧张，现在猛地一放松下来，整个人就有些晕晕沉沉、就想睡觉。 　　顾绮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睡觉，也不可以睡觉，要是睡着了搞不好等会儿醒来自己就被人架在锅子上准备开火烧水拿她炖汤。 　　但知道归知道，困还是困。 　　顾绮脑袋一点一点的，又坚持了大半个小时，最后还是没撑住，半睡半醒的迷瞪了过去。 　　她这一觉没睡多久，因为顾绮半睡半醒间，猛地察觉到自己面前的稻草堆轻轻挪动了下。顾绮在这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她知道稻草堆肯定不会自己动，多半是有人……或者说有东西在碰它。 　　这个认知让顾绮的瞌睡虫一跑而光，她猛地清醒过来，然后用充满了警惕的双眼从稻草堆里小心翼翼往外打量。 　　出乎顾绮意料的是，外面的并不是她想象中那种乱七八糟看着可怖的非人生物，而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阿姨。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棉袄，看起来有点像古人的装扮。 　　顾绮虽然觉得不大对劲，但是她之前有猜测自己是不是穿越了，看到她这模样，还以为是当地的土著。 　　那阿姨手脚麻利，很快就把顾绮从稻草堆里面给挖了出来，她面上还带着平易近人的宽和微笑，让顾绮的心放了下来。 　　只是她的心也没放下来太久，因为阿姨下一句话就让顾绮整个心脏又高悬了起来：“哎哟，姑爷你怎么睡在这里？我们都找了你好久了！” 　　姑爷？什么姑爷？ 　　顾绮有心提问，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被那阿姨搀扶着，直接穿过后院，往房子里面走去。 　　越走，顾绮心里越慌。 　　因为面前这个阿姨越看越不像活人，尤其是她拉着自己的时候，那手冰凉凉的，就像大冬天里从冰箱里拿出一条雪糕攒在手心里，这真是冰上加冰。 　　顾绮觉得自己的手都要冻掉了。 　　顾绮被这个阿姨拉着走的时候，打算反抗来着。毕竟她还跟父亲学过近身格斗，小时候还打遍空手道少儿组无敌手。顾绮自认为自己是有反抗的力量的，但是她的力量比起阿姨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可能和蚊子咬差不多。 　　阿姨的力气特别大，还皮糙肉厚根本不怕她的攻击，拉着她的手好像一个铁钳，任凭顾绮使出浑身解数，她也当做顾绮啥事也没做。 　　顾绮几乎是被她拖拽着，一路走进了内院里。 　　周围来来往往不少长相怪异的鬼怪，一个个身穿红衣，手里还捧着东西，看起来格外可怖又可笑。 　　可怖的是它们一个个都不似人形，可笑的是明明不是人形还要穿着人类的衣服，看着就让人面露冷笑：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这些鬼怪和阿姨都认识，每逢阿姨拉着顾绮走过，都要停下来驻足，还假模假样给阿姨行个礼，或是半屈下身子、或是作个揖。 　　等穿过游廊、走过花园，阿姨带着顾绮来到了一间房子出。它一手拉着顾绮，一手推开了房门。 　　顾绮硬着头皮被阿姨拉了进去，然后更加手脚冰冷。 　　房门内有不少奇怪的“女人”，看上去像是女人，却又有那么点地方不大像。 　　或是脸上一团漆黑不见五官、或是十指纤长骨节分明指甲能挠人、或是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盛开了簇簇红花…… 　　总而言之，像个人，又不大像。 　　偏偏这些“女人”们都穿着粉色的古装衣裳，一个个头发挽着发髻、插着红花，好似个活人。 　　看到顾绮进来，她们还向着顾绮伸出了一双双或是惨白或是铁青的手。 　　要是有的选，顾绮第一时间选择：退退退！ 　　但她不仅没得选，还被这帮子“女人”强制摁在了房间的圆凳上，面前放着一个梳妆桌，桌子上甚至还有一张圆形的铜镜。铜镜照出了顾绮的身影，清晰可见。 　　问题是，也只照出了顾绮的身影。 　　至于她旁边这群妖魔鬼怪，那是一个都没在铜镜里显形。这大概就是鬼吧，镜子照不到的那种。 　　顾绮真的很想逃，想复刻一波在瘦长人影那边的操作，然而面前的这些东西似乎更厉害，别说逃了，她们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似有千斤重，顾绮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这群古怪的东西各个手还不老实，不到一会儿，顾绮身上的衣服就被整个扯下。在顾绮环着手挡着自己的关键部位的时候，带顾绮进房间来的阿姨又拿出了一件红色的古装衣服。 　　顾绮不是很懂汉服，以她浅薄无知的汉服知识也能明白：这是一件婚服，还是男式的婚服！ 　　她转而想到阿姨刚刚说的那些东西，更加想逃了。 　　那阿姨却好像看不到她脸上的拒绝，笑得特别和善：“姑爷，您快换了衣服，马上吉时就要到了！” 　　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张开了嘴用特别好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问阿姨：“我可不可以不换？” 　　那阿姨面色未变，只是拿着衣服交给了围着顾绮的那帮子奇形怪状的东西：“快给姑爷换上！” 　　顾绮其实也知道阿姨明明听到了自己说话，但她那冷漠无情的态度着实让顾绮的心拔凉拔凉的。 第4章 这就是我老婆了吧？ 　　顾绮没有一丁点反抗能力，就跟一个提线木偶或者是换装游戏女主人公一样，被这些不似人形的东西套上了那套男式婚服。 　　紧接着顾绮又被摁在圆凳上，被这群东西弄了个比死人还死人的妆。 　　简而言之，就是脸蛋上铺满了白色的粉底，而且刷了好几层，把顾绮的脸弄得有刚刚粉刷的墙皮那么白，之后它们又在顾绮脸颊两边一边画上一个红色的圆形图案。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顾绮总觉得和今天进纸扎店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纸人一模一样。 　　但是吧，顾绮的颜值撑在那里，就算画了个死人妆，那也是最好看的死人妆。她的好看是那种直击心灵的美，好像带着点蛊惑技能，从小到大就每一个说她不好看的，仿佛她的好看已经镌刻在别人的内心里。 　　就算此刻脸上画成这样，也是那种透着中式恐怖的诡谲之美。 　　现在给她拍一张照片能直接当成中式恐怖游戏的封面，还是会让别人嗷嗷叫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的那种。 　　是的，就算在这种情况下，顾绮还不忘欣赏一下自己的美貌。 　　她心里暗戳戳想着：唉，能多看几眼就看几眼吧，毕竟这么好看的美人，以后估计见不到了。 　　觉得她好看的不止顾绮一个，一旁看着的阿姨也笑开了眼，一个劲夸：“姑爷真是好俊一个后生，小姐看了一定满意的狠！” 　　顾绮这时候有点破罐子破摔了：“你家小姐喜欢女人是吧？” 　　那阿姨这一刻被噎住了，显然她不敢跟着顾绮说她家小姐坏话。但是就这样被一个人噎住，未免有些落面子。 　　于是阿姨抖擞了一下，准备开口教训顾绮，结果却被顾绮又堵住了话头：“你考虑清楚再说我，就算我只当一天新郎，那也可以给你家小姐吹耳边风。信不信我回头告诉你家小姐你欺负我？” 　　阿姨看向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那意思大概是说：真有你的！好胆！ 　　阿姨被她两句话堵得心口难受，于是后面说的话也夹枪带棒：“姑爷你跟我说这么多也没用，可别耽误了吉时，咱们请吧！” 　　顾绮这个时候特别想雄赳赳气昂昂直接杀出去，让那个把自己抓过来当新郎的妖怪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沙包大的拳头。 　　可惜她现在腿都是软的，根本支棱不起来。 　　毕竟从小到大看过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小说，就算顾绮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自己现在是被抓冥婚了，自己待会儿就要赴死去。 　　这种情况下，顾绮的腿直打哆嗦，连站都站不起来。 　　真别看她前面说话好像气势挺足的，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可是都要嗝屁了，再怎么也不能堕了自己的风头。 　　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朝着阿姨伸出了手。 　　阿姨不明所以，眼神中透出了疑惑——这也正是为什么顾绮敢找她茬的原因，整个房间里，就她长得最像人了。换成别的，她敢对着那个眼睛里塞花的东西这么找茬吗？ 　　笑死，顾绮根本就不敢。 　　顾绮顶着阿姨困惑的眼神，直接就说出了让阿姨瞠目结舌的话：“看什么看？你不知道我腿软了吗？不会过来扶我一把吗？” 　　用最凶的语气说出最怂的话，估计也就是顾绮了。 　　阿姨差点没绷住，她翻了个白眼，还是走过来把顾绮给扶了起来。她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哟姑爷，您可得撑着点，别还没入洞房，腿就软了。这要是传出去，我家小姐的脸往哪儿搁？” 　　“爱往哪搁往哪搁。” 　　顾绮不愧是不张嘴美人，这下意识的回嘴，让阿姨本就惨白的脸看起来更白了。她又看了一眼顾绮，真没那胆子接下去说自己小姐的坏话。 　　不然回头指不定小姐怎么对她。 　　而顾绮就不一样了，她现在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早晚要嗝屁，她难道还能死得更惨吗？ 　　事实上，确实能的。 　　当被阿姨扶着——当然阿姨对她的动作更像是半拖半抱——到了前厅、看到一大群妖魔鬼怪的时候，顾绮的心拔凉拔凉的。 　　她在众鬼目睽睽之下，被阿姨摁在了椅子上，她旁边还空着一把椅子，看起来还有谁没到。但顾绮并不担心到底是谁没到，只关心下面那一双双闪着红光、绿光的眼睛，它们一瞬不错的盯着顾绮，让顾绮觉得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很快就会被它们分吃一空。 　　顾绮只觉得两股战战，她硬着头皮顶着这群妖魔鬼怪的目光，一张脸都是木着的，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还有那么点架势。 　　然而这架势是她强撑出来的，她生怕自己一露怯，就被这群鬼怪给发现了。 　　顾绮在座位上大概坐了十几分钟，她却觉得度秒如年，一分钟都不想坐下去。顾绮因为恐惧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把控，只知道时间过得非常慢。 　　她不知道自己在座位上坐了多久，只知道在某一瞬，突然嘈杂的妖魔鬼怪都安静了下来。蓦地，下方的鬼怪群里空出来一个过道，一条红色的地毯从那空出来的道路尽头缓缓落到了顾绮的脚下不远处。 　　“叮”、“叮”、“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却没有控制顾绮，她的身子还能动，只是她现在也动不了。因为那阿姨就站在她旁边，之前顾绮也想挪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跑路，却被那阿姨盯得死死的。 　　顾绮没办法，只能顺着铃声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红毯那头，有八个白布蒙面穿着白麻布衣裳的“人”，抬着一个大红色的喜轿，从大门口跨入到院子内，轻轻巧巧落在了院中。 　　“叮铃”一声，伴随着轿子落在红毯上，那铃铛也发出了一声后就不再响起。原来那铃声，就是轿子前沿挂着的八角铃，如今轿子已经停下，它可不是也不再叫了吗？ 　　一直看着顾绮的阿姨在轿子落下的时候，就急不可耐往轿子那边快步走去，而周围所有的妖魔鬼怪，也如同被摄去了魂魄一般，直勾勾看向了轿子。 　　顾绮深吸一口气，她的手掌握得很紧，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她现在，此时是个大好的时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顾绮实现漂移，看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趁此机会赶紧跑路。 　　但顾绮屁股还没离开椅子，只是有一个欠身的动作，她就看到一只格外白皙的手从那喜轿里伸出来，纤长的手指微微翘起，直直指着顾绮的方向。 　　伴随对方的这一动作，那些妖魔鬼怪全都调转脑袋看向顾绮，每个东西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就吓人。 　　因为它们全都是：只转了脑袋、没转身子！ 　　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觉得那群脑袋和身子完全相反的东西更加惊悚。一时之间场面安静了下来，寂静无声，突出一个尴尬。顾绮没有办法，只能开口打起了哈哈：“你们继续，我就是屁股坐久了有点僵，我不走、我不走。” 　　似乎是被顾绮的话给安抚到了，这群妖魔鬼怪就开始接着奏乐接着舞。 　　一排穿着麻布衣服的非人鬼影在红毯两边吹着五音不全的曲子，没有一个音在调上、听着刺耳极了。 　　顾绮听着生不如死，这声音比自己小区楼下三方大妈混战摆上三个音响共同让噪音突破80的时候，还要来得难听。 　　不过周围的那群妖魔鬼怪没觉得，顾绮也不敢说。 　　她只能双眼无神看向那个喜轿，这个时候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眼前那轿子里伸出的那只手的主人，就是今晚自己的新娘，阿姨口中的“我家小姐”。 　　不管顾绮是什么状态，婚事还是要继续的。 　　那只手停在那，阿姨赶紧上去垫在手下面——哦，现在不应该叫阿姨，应该叫喜娘。顾绮暗戳戳吐槽了一句，却见到那只手扶在了喜娘的手背上，然后喜轿往下压，门帘往两边掀开，顾绮的新娘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只是那红色不是正红色，反而有些偏暗。在中式仪式上，红色只要不是很正，或是红一点或是暗一点，都会呈现一种诡异的状态。在一群妖魔鬼怪中，那稍暗的红色嫁衣，更显诡异。 　　新娘的身形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连伸出的手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模样，看着虽白，但也不至于说一眼就是死人白，毕竟现在大家都挺喜欢白色的。 　　她的走路姿势，也更像是个人类。手搭在喜娘手背上，走得非常正，沿着红色的地毯，一点一点朝着顾绮走了过来。 　　顾绮感觉自己就像是上刑，是断头台上跪着的囚犯，等待着断头铡从高处掉下。而她现在就是最难熬的时候，只看到那断头铡高高悬挂、寒光印在上面，却不知道何时才会落下。 　　等待的时候，就是最难受的时候。 　　顾绮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动犹如擂鼓，一声声响彻耳边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那新娘的每一步，不是走在红毯上，而是落在顾绮的心间。 　　新娘很快就来到了她跟前，顾绮坐在椅子上，只能抬头仰望着新娘。但她盖着一个红盖头，顾绮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能从下往上，看到新娘的下巴。 　　新娘落座在了顾绮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双手老老实实交叠在自个儿身前。 　　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刻，顾绮的心从嗓子眼又落了下去。 　　顾绮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最起码现在没死，她得努力苟住！顾绮没忍住，侧过头看了一眼自个儿的新娘，她看起来特别严肃，挺直着腰背板正的坐着。 　　顾绮心中有点明悟：这就是她的新娘了。 第5章 洞房花烛夜 　　来来往往的妖魔鬼怪给顾绮和新娘敬了一遍又一遍的酒，顾绮一口也不敢喝，只能拿着杯子扯起牵强的笑，而新娘则是照单全收。 　　新娘将头盖缓缓新开一角，露出了小半截脸来，然后将酒水慢慢喝下去。 　　她的动作比起沙雕美人的顾绮来说有一种格外的韵味，她动作不快反而有些慢，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何为“大家闺秀”。 　　酒过三巡，外面明月高悬，连摇曳的红烛都暗示着时间已经不早。新娘似乎也觉得该到点了，于是她手一挥，刚刚还在呜嗷乱嚎的各路妖魔鬼怪通通安静了下来，然后一个个从大门出了去。 　　这新娘一看就强的离谱，这么多长相各异的东西没有一个敢在她面前做些出格的事情，一个个乖巧的仿佛顾绮隔壁邻居家的修狗……这就足以看出这新娘有多厉害。 　　顾绮的心更凉了，她一直找不到机会跑，现在这群妖魔鬼怪都跑完了，待会儿自己就要被这新娘给彻底吃掉了！ 　　吾命休矣！ 　　顾绮在心中暗自感慨，她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那生死未卜的失踪父母。 　　你看看你们，非要去雪山自驾游，自己两个却栽进去了，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就留下自己一个双十年华的美丽少女，面对那远房亲戚的遗产根本抵挡不住，这才落入了这般境地。 　　要是父母没失踪，那遗产继承的事情就轮不到顾绮；如果轮不到顾绮，顾绮就不会过来这破纸扎店；如果不来这个纸扎店，她就不会落入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顾绮杂七杂八的想着事情，却发现新娘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往里走。那喜娘站在顾绮身边，伸手把她直接捞了起来。顾绮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跟着新娘，朝屋子里面走去。 　　之前那些个给顾绮梳妆打扮长相各异的女鬼们提着灯笼，提什么颜色的灯笼不好还要提白灯笼。再搭配上挂在游廊上红色的纱布，当纱布被风吹起、白色的灯笼透出点点亮光，说不出的诡异来。 　　真没哪个剧组能布置的出这场景。 　　她们一行很快就经过了游廊、来到内院，顾绮心思杂乱，也没工夫去想太多东西、去注意周边的环境，只记得自己进了一间大屋子，迷迷糊糊被喜娘带到了里屋，坐在了雕花木床上。 　　这木床和之前的那些个地方一样，都带上了红绸，显然就是一副家有婚事的模样。 　　顾绮坐在了木床上，还有心思想：这床还挺软的。 　　她和新娘落座在木床后没多久，那喜娘就开始说起了一些好词来，还拿来了不少东西。顾绮扫了一眼，里面有不少东西，包括撩盖头的秤、两个酒杯、还有剪刀和香囊。 　　喜娘首先拿出了秤，上面捆着红色的绸缎还打上了一个结。顾绮用了自己此生为数不多的勇气，颤颤巍巍拿起秤，缓缓掀开了新娘的盖头。 　　红色绣着鸳鸯纹饰的盖头从新娘肩头滑落，落到了雕花木床上，新娘也露出了自己的相貌来。 　　她格外像人，也好看的紧。 　　一双峨眉描黑了些，芙蓉似的脸蛋好比花娇，一双杏眼端是眉眼含情。顾绮以前闲着没事还研究过看相，她这一眼就感觉，这位新娘的长相真是那种红颜薄命的长相。 　　顾绮自己也是，当初对着比了好久得出这个结论，把她气得差点半宿没睡觉。在那边骂了好一阵子这都是迷信、她要相信科学，才睡着。 　　只是今天一看，往日看过的种种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在眼前，一一和这位新娘对上号。 　　她是薄命人，红颜薄命。 　　新娘是好看的，就算脸色白如纸，也是好看的。顾绮本身就是个美人，但还是要承认，面前的新娘也很好看，大概就比自己差一点点。 　　顾绮的自恋还是要的，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顶好看的人，要不是这张嘴确实不适合娱乐圈，顾绮说不定已经成为了现在知名的花瓶美人。但她演戏又不会，唱跳不在行，那张嘴还很容易得罪人。 　　为了不让自己被全网黑，顾绮才痛定思痛不让大家被自己这张脸影响、三观跟着她的五官跑，就没有出道。 　　顾绮这么自恋一人，都能承认新娘长得好看，那新娘是确实好看。 　　但再好看有什么用？她是个鬼啊！ 　　顾绮再一次想到这点，新娘再好看也动摇不了她。面对一个要吃了自己的鬼，顾绮的心里没有对美色的欣赏，只有对自己小命的担忧。 　　等顾绮掀开了新娘的盖头，下一步，那喜娘就端着酒杯过来了。 　　顾绮明白，就是要喝合卺酒。但是顾绮哪儿敢啊？她看到喜娘怼到自己脸上的酒杯，满脸写着抗拒。 　　这可算给喜娘找到阴阳怪气她的机会了，一张脸上写满了刻薄，使劲嘲讽：“哟，咱们姑爷是怕小姐在酒水里下毒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顾绮那小倔驴性子就上来了：“我怕你个der啊，我老婆还能在酒里下药？她想弄我不是一根手指头的事情？！” 　　顾绮这人就是在这点上有点大病，她很容易上头，动作飞快和新娘做出了交杯的动作，然后一仰头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然后还砸吧砸吧嘴。 　　别说，味道还不错。 　　顾绮不是喜欢喝酒的类型，总觉得酒的味道怪怪的，平日里最多自己和舍友们小酌一杯没什么度数的果酒。现在这口酒下肚，却觉得挺好喝的。 　　看着清澈白亮，顾绮还以为是白酒，但是喝进口中，却像是甜滋滋的山泉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哪怕是不喜欢喝酒的顾绮，都觉得好喝。 　　酒杯放回到了托盘里，剩下的就是剪头发了。 　　喜娘乐呵呵笑着，顾绮却总觉得她不怀好意。喜娘果然带着个阴恻恻的表情，先剪下了新娘的头发，然后又走到顾绮这边，在顾绮头皮发麻、害怕喜娘会一剪刀嘎掉自己头的惊惧中，撩起顾绮的一缕头发，用剪子咔擦剪了下去。 　　两缕头发被喜娘撮合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是顾绮的头发有点黄，她之前去染过，虽然现在已经褪色了很多，但比起新娘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来说，还是有些黄的。 　　要是放到灯光下，顾绮分分钟就能把自己的头发全都挑出来。 　　不过现在她也不敢挑，只能眼睁睁看着喜娘把两缕头发揉在一块，然后分成两份，分别装到了荷包里。一份给了新娘，一份给了顾绮。 　　顾绮看新娘那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自己，也没办法，只能让喜娘动手，把荷包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做完了这一切，喜娘和那一队长相奇怪的“女人”，才纷纷托着托盘鱼贯而出。片刻后，房间内一片安静。 　　顾绮懂了，自己马上要嗝屁了。 　　但是在临死前，顾绮还是要嘴巴硬一下：“等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有一种可能，我不用死？你别吃我啊，我现在才二十岁，而且挺瘦的，你养我几年……实在不行几个月也行，你把我养一养，等把我养胖了，我肉也多一点啊！” 　　新娘笑了一声，这也是顾绮第一次听到新娘的声音，但是顾绮实在太害怕了，太紧张了，刚刚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舌头都在发颤，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逻辑，根本无暇去估计新娘的笑声。 　　她只在意……新娘是不是在嘲笑她？ 　　感觉自己真的能想，一天到晚白日做梦，还想着能够再养几个月？怕是今晚就要死，现在就要死，根本连一分钟都留不下来！ 　　那新娘往顾绮这边靠了过来，顾绮在这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她是真的害怕。 　　换成谁能不害怕呢？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状态，顾绮没有一下子晕过去，已经算她真的有勇气。 　　顾绮闭着眼睛，不知道新娘会从哪里下嘴，她能感觉到新娘那冰凉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她用着力，将顾绮强硬地摁在了床上。顾绮就是有心不从，她那点子力气也没有半点用，只能被新娘轻而易举摁下去。 　　但是片刻后，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衣服摩挲的声音，顾绮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她看到新娘将她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去，然后又伸出手，放在了顾绮的衣服前襟上…… 　　不至于吧！顾绮心中大喊，难道这就是鬼怪吃饭的方式？还要把自己的衣服也一块脱了！ 　　然而渐渐地，顾绮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哪是要吃她，分明是想要和她翻云覆雨！ 　　顾绮想不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渐渐热了起来，到最后脑袋浑浑的，竟然做起了一些孟浪之事。 　　顾绮一个反客为主，把新娘压在了自己身下，新娘一点反抗都没有，反而伸手勾住了顾绮的脖子，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肆意。 　　顾绮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来，等她有点意识的时候，已经到了箭在弦上由不得她的状态。新娘挥了挥手，雕花木床两边的帷幔无风自落，将一室春光掩盖。 　　到了情意浓时，顾绮只听到新娘在她耳边说着小话：“夫君，你可要记住了，我是姜素言。” 　　——姜素言。 　　顾绮将这个名字放在了心里，总觉得有点耳熟。 　　第二天天光乍破，顾绮从纸扎店二楼的床铺上起身，她看了看周围，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荒诞的梦……她在梦里甚至和一个女鬼滚了床单。 　　顾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却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系着的荷包。 　　顾绮在这一刻有些僵硬，她偏头看向了床铺里侧，那里躺着一个美艳的女鬼……可不就是姜素言！ 第6章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顾绮坐在床沿，她向前弓着身子、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撑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目光非常深沉。她从醒来到现在，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早上起床的时候明明还是很阳间的剧情怎么会在起床之后，剧情一下子就变得阴间了起来？她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虽然是陌生的天花板，但是陌生中还带着点熟悉，仔细一想，这不就是纸扎店二楼的天花板吗？ 　　顾绮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只觉得有些懵圈，她从床上起身，靠着床背发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但是下一刻，这种喜悦就被现实敲得一点点都不带剩下的。 　　她一扭头，就看到了姜素言那张花容月貌的脸。 　　好看是好看，但是这张脸容易把顾绮给吓得花容失色。 　　因为是大白天的，顾绮没这么怕。毕竟大家有一个共识：白天的时候鬼怪是没办法到处活动的，因为鬼都是怕阳光的！ 　　屋外的阳光落到顾绮的身上，让她不至于手脚冰冰凉，但是也落到了姜素言身上，让她看起来还是脸色惨白没一点活人感觉的模样。 　　顾绮醒来之后没多久，姜素言也醒了，她睫毛微微颤抖，然后蓦地睁了开来。 　　姜素言的眼睛特别黑，黑到仿佛没有一点光落进去。 　　光是看她这样，顾绮就不由心间发颤。 　　她俩对视了一会儿，还是顾绮接受不了沉默的氛围，先开了口：“你、你醒了啊？”顾绮胆子有点小，又不算太小，这会儿说话，一开始还有点结巴，但是到了后面就好了起来。 　　随着顾绮说话越来越顺利，她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现在是白天了，你不应该找地方躲起来吗？” 　　姜素言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而后指了指顾绮手腕上系着的荷包：“夫君在哪里，我自然在哪里。我能来到现世，还是托夫君的福。只要有这个放了我们发丝的荷包在，我便可以以此为依凭，出现在人间。” 　　顾绮听完她说的话就想把荷包给扔掉，但是下一秒看到姜素言把手放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她的手指冰凉，零下十八度那种凉、凉到顾绮心里面打了个咯噔的那种凉：“夫君，你可要保管好荷包，若是它不慎丢失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呢。” 　　威胁！这是威胁！ 　　顾绮明白姜素言这是在做什么，但是她有胆子反抗吗？她没有啊，不仅没有，她还得笑着说：“我怎么会把它弄丢呢。” 　　顾绮皮笑肉不笑，姜素言却非常满意，她甚至往顾绮这边靠了一下：“夫君，你我二人婚约虽然并不是自己的意愿，都是被迫在一块的，但既然你已经与我有了夫妻之实，就要对我负责。” 　　姜素言说完这话，顾绮傻了。 　　上天作证，她真的把昨天晚上当成一场梦境，毕竟昨晚发生的事情未免太离谱了。但是姜素言这话一出口，昨晚上的红鸾叠被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在顾绮脑海中一一浮现。 　　姜素言虽然是个女鬼，但是昨晚上在床上真的是千依百顺，不管顾绮做什么，她都非常配合。顾绮也仿佛忘记了姜素言是个女鬼，和她行鱼水之欢、见周公之礼，把她翻来覆去，从性关系上面把对方吃干抹净。 　　昨天晚上，不仅是姜素言没有把她吃了，反倒是顾绮把姜素言给“吃”了。 　　这个认知让顾绮陷入了死机状态中。 　　在昨天之前，她还是双十年华清清白白一个大闺女。当然她不是觉得做那档子事有什么不好，而是纯粹觉得没有哪个臭男人配得上自己。 　　毕竟她这么好看，能配得上她这张脸的真不多。 　　再看看姜素言的脸，好像自己折在她手里也没什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毕竟顾绮承认，姜素言的美貌不在自己之下。 　　让一个自恋的美女说出这种话，可见姜素言确实长得漂亮。 　　但长得漂亮归长得漂亮，顾绮保证自己前二十年都不是一个同性恋，对于同为女孩子的人从没有过那方面的意思。虽然对男生也没有那种想法，但是真的，她真不喜欢女的。 　　却没有想到，保存了二十年的清白，最后折在了一个女鬼手里。 　　顾绮捂着脸，因为她的脸很红、很烫，突出一个不好意思。主要她真没想到会有这一茬，而且这个女鬼还要让自己对她负责……怎么负责？她总不能把一个女鬼娶回家吧？ 　　很快顾绮就知道要怎么负责了，因为女鬼饿了。 　　她跟顾绮解释，在阳间太阳这么大，她要保持人形是很费劲的，如果顾绮不想看到她一脸狰狞的鬼身模样，最好去给她找上好的香烛来，规规矩矩给她上香。 　　顾绮其实很想趁此机会逃掉，但是女鬼露出了笑容，张着自己一口大白牙的嘴告诉顾绮：“你肯定不会想逃的，不然到了晚上，你就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了。夫君也一定，不会从我身边逃开的对吧？” 　　顾绮特别认真地答应了她：“我当然不会逃跑！” 　　实际上如果不是姜素言说话的那一口白牙实在看着太可怕，顾绮一定跑、麻溜地跑！但是她根本逃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去老街上面找了家卖香烛的店。 　　老街之所以是老街，就是因为这条街道特别老，上面的店家都是已经逐渐被现代化淘汰的店面。例如顾绮继承的纸扎店、还有购买香烛的香烛店都是如此。 　　顾绮在香烛店花了30元大洋买了一把香和两根蜡烛，老板娘还说这是他们家卖的最好的东西。 　　提溜着东西回去的路上，顾绮心静下来了，才有心思去想刚刚姜素言说的话。 　　她说…… 　　“你我二人婚约虽然并不是自己的意愿，都是被迫在一块的”，刚才姜素言说话的时候她怕得要死，没怎么留心到这句话，但是现在仔细想了想，发现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什么叫不是自己的意愿？什么叫都是被迫在一块的？ 　　顾绮是完全被迫的，压根就不想和姜素言在一起。甚至进入那个诡异的世界，她都是一片懵圈的。 　　但是她姜素言凭什么说这句话？她可是个女鬼！总不能是顾绮强迫她的吧？ 　　顾绮越想越不对劲，眼看着就快走到纸扎店了，她忍不住蹲在店门口，手提袋放到了地上，开始做头脑风暴。 　　但越想越是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顾绮烦躁地用手指拽着自己的头发揉了揉，眼看都快把头发揉成鸟窝头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恰逢这时候，隔壁的租户阿姨走了出来，把一盆水倒在外面的道路上，正准备开店。她瞅到蹲在一旁的顾绮，乐了：“怎么了？你没带钥匙吗？赶紧喊你家顾爷爷开门啊！” 　　顾绮干笑了两声，她当然带了钥匙，现在钥匙就在她口袋里安安静静躺着呢，但是她现在也不想回去啊。 　　只是这不是她想不回去就能不回去的事情，店门一角向里打开，租户阿姨朝里面望了望，也没见到人：“哎哟，这年头的门都高科技，你是不是装了什么远程遥控啊？真好用。” 　　她没装，这全靠鬼力驱动。 　　顾绮看着门里面那一片黑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是这么黑、这么暗，只有她的脸白的反光。 　　真反光，她虽然平时也白，但是没这么白，这完全就是吓得。 　　顾绮也明白了，自己不能再在外面跟隔壁阿姨聊天了，得赶紧回去伺候自己的鬼媳妇儿。 　　临走前，顾绮还跟隔壁阿姨打趣：“回头我去你家也装个一样的。” 　　阿姨还乐呵呵的答应了：“那感情好，这玩意儿应该挺贵吧？” 　　“不贵，不贵。” 　　顾绮没寒暄几句，就进了门，那阿姨还想再问问清楚，却看到大门在她跟前猛地碰上了。 　　纸扎店许久没住人，那风冲到面上都带着一股味，阿姨咳嗽了两声，还感慨了一句：“哎哟这门还能自己关，真行啊。” 　　顾绮提溜着手中的塑料袋进了门，那老板娘还给她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当她从里面拿出蜡烛，还在楼下纸扎店柜台里面找到烛台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愧是纸扎店，这玩意儿都能有啊。 　　那个老板娘特别好心，还问顾绮有没有打火机，得知她没有，当场五块钱卖了她一个。顾绮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老板娘坑了：什么垃圾打火机，还要五块钱一个！ 　　顾绮找了个小板凳，真的很小那种，只到自己脚踝处；她把小板凳放到了二楼床前，姜素言现在规规矩矩坐在床沿上，等着顾绮上香。 　　顾绮把烛台放到了小板凳上，然后特别认真地点燃，插在了烛台上；然后按照姜素言吩咐的，拿过那把香，架在蜡烛上点燃。 　　点燃之后，顾绮就有点傻眼：这香怎么烟这么大？这么熏人！ 　　“哎哟！”下一刻，顾绮叫了起来，这香烧得太快了、香灰直接落在了顾绮的手背上，把她给烫得直接叫了出来。 　　好不容易把香插进了香炉里，顾绮忍不住嗦了嗦自己的手背，还用哀怨的小眼神看着姜素言，那眼神似乎在抱怨：你吃香也太快了！ 　　姜素言没忍住：“你看我干什么？你自己买的香这么劣质我都没说你！” 　　“这香哪劣质了！我花了三十块呢！” 　　但是又一看那香烟那么大，顾绮的底气也变得没那么足了。 　　好像……是有点劣质？ 第7章 祖宗你害我！ 　　事实证明，顾绮买的香确实很劣质，面对那么大的烟和快速燃烧的状态，顾绮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老板娘没有坑她了。而且从五块钱的打火机来说，老板娘就没少坑她。 　　“下次再也不去他们家买了！”顾绮毫不犹豫把老街那家香烛店拉入了黑名单，指天说地发誓再也不去。 　　等用完了香烛之后，姜素言的神情明显好看了许多。 　　顾绮发现姜素言并没有现在就把自己给攮死的打算之后，胆子也大了起来。刚才一直在心里面转的问题，也有勇气拿出来问姜素言了。 　　“你之前说‘你我二人婚约虽然并不是自己的意愿，都是被迫在一块的’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还能有什么东西强迫你不成？” 　　姜素言坐在床上，而顾绮就坐在刚才放烛台的小板凳上，她们一个仰视一个俯视。顾绮按理来说应该怂的要死，但是她问姜素言的时候似乎忘记了对方是个鬼，特别理直气壮，理直气壮到姜素言差点以为她自己才是弱势的那一方。 　　姜素言笑了一声：“当然是有人逼迫我的，但是与夫君在一起，我却并不讨厌。”她抬起手，红色的袖子往下略略盖住她的手腕，只留下一截白皙的手指指着顾绮：“那个逼迫的我人嘛，就是夫君的祖先。” 　　顾绮瞪大了眼睛，她只觉得姜素言在说胡话，但也知道姜素言没理由骗她。顾绮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姜素言，只是在犹豫很久之后，问出了一个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我哪个祖先？” 　　“一千年前那个。” 　　“一千年？！”顾绮吃惊地重复了一遍，因为太过惊讶，差点从自己的小板凳上摔下去。 　　吱呀一声，小板凳才老老实实停了下来。 　　顾绮拍了拍胸口，安抚了一下受惊的自己，才意识到另外一件事。如果真如姜素言所说，自己那什么牢子的一千年前的祖先逼迫了她，导致了今天这种局面，那不是意味着……姜素言也一千岁了吗？！ 　　顾绮拿小眼睛瞅了瞅姜素言，在一片忐忑中提问：“那你……不是也已经一千……” 　　姜素言作为一个女鬼，看上去却不是很介意别人问自己的年龄，她大大方方就承认了：“是的，我也死了一千年了。” 　　姜素言那双黝黑的眸子，牢牢盯着她，红唇莞尔一笑：“夫君，我也在那阴曹地府，等了你一千年了。一千年前，我刚化作厉鬼，你的祖先就找了过来。他们想收复我，让我烟消云散，却根本做不到。” 　　“他们使用了浑身解数，才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定下了这个契约。他们给我结了个冥婚，我是死人那一头，而你，就是他们找的活人那一头。以这个契约为祭，他们把我打入了阴间。” 　　姜素言说这些的时候非常平淡，仿佛她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毕竟这一千年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但是顾绮却从这些话里，想到了另外一个故事。 　　灯神被关进了灯中，他发誓第一个把他放出来的人，他将满足那个人所有的愿望；可等到第一百年的时候，他只愿意满足对方五个愿望；等到第五百年的时候，他只愿意满足对方三个愿望；第八百年的时候，他不愿意满足对方任何一个愿望了；当他被关一千年，他将杀死那个将他放出来的人，因为对方来得太晚了。 　　顾绮不知道姜素言是什么想法，但是根据灯神的心理来说，那恐怕是巴不得弄死自己的。 　　而且一千年这个数字，听着也没什么真实感，那对顾绮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她唯一有真实感的，就是：自己被祖宗给坑了！ 　　顾绮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现在好了，你跟我都是受害者。” 　　她那张顶顶好看的脸皱成了一张苦瓜，看上去苦水都要滴出来了，偏偏说出来的话，还带着浓浓的搞笑口音。 　　姜素言不知道什么叫做搞笑女，但真的被她的一举一动逗笑了：“你还挺委屈的。” 　　顾绮挠了挠头，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接着才说：“是挺委屈的，但就这样吧，谁让我跟你都是倒霉蛋呢？我就知道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之前还嘚瑟自己总算走了一回运，天上掉下个金馅饼，谁知道是掺了毒药的。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从小倒霉到大了。” 　　“你倒是看得开。” 　　这句话姜素言说得真心实意，她那黢黑的眸子看着顾绮，发现她一个字的假话都没有说。 　　顾绮耸了耸肩，她向来是这样的性格：“不开得开也不行。”如果她看不开，父母失踪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她就会哭瞎了眼睛，但是顾绮很快就接受了父母失踪甚至在失踪这么久之后已经默认死亡的场面。 　　不是顾绮没心没肺，是她向来如此。她总是什么都不大放在心上，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担当朋友堆里搞笑女的角色。顾绮人缘不错，大家都爱和她玩，她长得顶顶好看，又是这样的性格，自然是讨人喜欢的。 　　初见的时候，大家总会以为她高冷，看着淡漠的很，等相处久了，才会觉得她这人真有意思。 　　但如果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个搞笑女却时常独来独往，因为从没有人走到她心里去。什么如胶似漆的闺蜜、火热贴贴的情侣都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跟所有人关系都很好，但从不跟某个特定的人关系特别好。 　　顾绮就是一个很凉薄的人。 　　而且她的接受能力特别强，在发现姜素言真的没准备对自己下手、让她和姜素言一块下地府做一对亡命鸯鸯之后，飞快地接受了自己要跟姜素言一块生活的事实。 　　虽然是被祖宗给害了，但害了就害了吧，总不能现在去阴间找祖宗拼命去。 　　日子还是要过的，就是多了一个鬼要养，还是一个非常挑剔的鬼。 　　姜素言看顾绮的确接受了自己，就将自己的大小姐性子展漏无疑：“你刚刚买的香和蜡烛也太差劲了，香形散味刺鼻，烛火摇曳不稳定蜡也是最差的蜡。难道一千年过去了，这年头的香烛反而变得越来越差劲了？” 　　顾绮当时就不乐意了：“怎么可能越来越差劲了！就是我自己买到孬货了，我再也不去那家买了还不行吗！不信你等着，过两天我就给你买好的来！” 　　顾绮在这边信誓旦旦说着，结果就听到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响了起来。她才想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已经经历了很多事，甚至还有好几次感觉险死还生，提心吊胆这么久，顾绮真的饿得肚子都瘪了。她肚子叫的声音很大，还怕姜素言听到了笑话她，顾绮小心翼翼瞅了一眼姜素言，发现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才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当人家夫君的脸面没有丢。 　　顾绮坐在小板凳上，也觉得屁股有点僵、腿有点麻，她从小板凳上起来，然后在床头柜上找到自己的手机。 　　顾绮看了一眼姜素言，心里还是有点小怕怕，然后把屁股一点点慢慢地挪到床铺边缘，和姜素言大概隔了有四五个屁股那么宽的位置，才拿着手机准备点开外卖软件给自己寻思点什么外卖。 　　大概是昨天晚上太过惊险刺激，顾绮醒的时候都十点多了，等买完香火蜡烛再烧完，一晃眼已经是十一点过后。她本来还想着这会儿正是饭点，点外卖正好。结果一打开手机，就看到来自自己同学好友的狂轰乱炸。 　　主题思想只有一个：丫的你人呢？！上不上课了？！ 　　顾绮这才想起来：糟了，昨天自己是请假来的！本来想先请一天假，过来看看自己的金馅饼怎么样，就收拾收拾回学校，赫拉等周末再过来。结果没想到会碰到现在这档子事，今天早上愣是没想到这回事。 　　顾绮手速飞快回了一大批同学，结果刚发消息出去没多久，手机就叮铃铃各种短信和聊天工具的内容弹了过来。看完了同学发的消息之后，顾绮面上一片黑，接着放下了手机。 　　有时候人缘太好也是一种烦恼，顾绮的双眼在这一刻失去了神采，因为她人缘非常好，所以大家都乐意给她打掩护。 　　今天早上大课的时候老师点名，喊顾绮名字第一遍没人应声，第二遍的时候因为大家意识过来顾绮逃课了，于是出现了老师点顾绮名字，结果传来五六七八声“到”。 　　那种场面，顾绮想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她真的打了个寒颤，物理意义上的。 　　因为姜素言不知何时落到了她身旁，刚才顾绮特意保持的四五个屁股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就顷刻不见，姜素言好像一团冷气，悄不做声飘到了她身边，让她体验了什么叫做马上要放暑假了却能感受到冬天的气息。 　　姜素言探着脑袋凑了过来，一头黑色的长发落下几缕落在顾绮肩膀上，她几乎是靠在顾绮身上的。姜素言没忍住，伸出手，那美甲师都搞不定的透明渐变黑指甲戳在了顾绮的手机屏幕上，让她心尖猛地一颤：可千万别给她戳破了！换屏幕要好多钱！ 　　姜素言瞅了瞅手机，问她：“这是何物？” 　　造成了自己大学社死场面的女鬼天真无邪的这样问着，顾绮只能深呼吸一下，然后在心中给自己的祖宗竖了个中指：祖宗你害我！ 第8章 你听我解释 　　顾绮在点外卖之前，先是打电话和辅导员请了假，表示自己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今天无法到学校了。因为顾绮的家庭原因，所以她请假特别顺畅。 　　辅导员柔声细语和顾绮说：“不要紧，你先处理事情，学校这边你不用担心。” 　　等请完了假，顾绮才开始看外卖。 　　老城区这边的外卖店其实并不多，就算有也都是苍蝇馆子。顾绮能不知道吗？顾绮可清楚了，苍蝇馆子就苍蝇馆子吧，毕竟它一顿外卖只要12！ 　　脏不脏的，顾绮心里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个12虽然和在学校吃的价位是一样的，还没有学校干净、学校分量多，但是平时点外卖，动辄20起步，12真的是良心价。 　　顾绮在那边点外卖的时候，姜素言就一直扒着顾绮，在那边看她动手机。聚精会神、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看。 　　因为她的动作，顾绮总是会出神，一不小心手机屏幕暗了下来，顾绮都会被吓一跳。姜素言的瞳孔太黑了，黢黑黢黑的，没有一点神采，屏幕一暗下来，黑色的屏幕蓦地出现她的双眼，可不是把顾绮吓一大跳吗？ 　　等顾绮点完外卖没事干了以后，整个二楼的小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顾绮发现了一件事，这明明是大白天，她们背后就是挨着床的大窗户，她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能感觉到阳光落到身上的温暖，但是此时此刻，在姜素言身边，顾绮却觉得整个房间都非常暗。 　　那是一种很奇怪、说不上来的暗，明明阳光洒落进来了，却好像落不到地上，整个房间都有非常明显的割裂感。尤其是姜素言身边，有点阴冷。 　　顾绮不太喜欢这种诡异且沉默的氛围，只能自己出声打破：“你没听过手机吗？你们那阴间不进新人的？” 　　姜素言没什么表情，只是很淡的说了句：“我们那很久没人来了。”这句话换言之就是：姜素言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手机。 　　顾绮寻思了一会儿，就把自己手机拿到了两人中间：“我好好跟你讲，你别戳它，这是我身上为数不多的家当了，要是坏了咱就没钱买新的了。” 　　顾绮是真没什么钱，毕竟父母出发前也就给了她三个月的生活费，她本来还有段很富裕的生活，结果父母失踪后她就断了经济来源，只能勤工俭学和申请助学金这样。 　　其实顾绮家也不算什么贫困户，父母的银行卡里总归有钱的，但问题是……顾绮已经成年了，而且她父母是失踪了又不是死了，银行根本不让她取钱，虽然有点离谱，但事情就是这样。 　　因为一些程序上的事情，她至今还取不出父母在银行里的钱。 　　主要还因为……顾绮不知道她爸妈银行卡的密码，不然也能自己取。 　　怪谁呢？谁也怪不了，实在不行就等段日子，虽然这段日子会特别长。因为严格意义来说，目前顾绮的父母的状态是：下落不明，现在的规定是要等下落不明持续两年后才能宣布失踪，而宣布失踪满四年后才能宣布死亡。 　　这之后顾绮才能拿着各个机关开的证明，去找银行将小钱钱提出来。 　　非常严谨。 　　所以顾绮现在是特别穷，穷得叮当响。 　　还好她爸妈也不是呆子，给她留了张自己的卡，里面还有一点小钱钱，至少剩下两年学费是不用担心的。 　　顾绮和姜素言讲解了一下手机这玩意儿的价格是自己目前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后，才开始跟她说手机能干什么。 　　现代手机的功能真的非常多，顾绮觉得自己讲解太麻烦，给她找了个视频看。 　　姜素言看着好像还是原来那副死人脸，但是顾绮却发现姜素言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下，好像在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刻，顾绮心中有一种“嘿小样我就知道你没见识”的奇异自豪感从心底升了起来。在她看来，姜素言那双倒映着手机屏幕亮光的眼睛，仿佛都有了神采。 　　姜素言一看生前就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她虽然看上去有很多疑问，但全都憋在心底没说，等到二十来分钟的视频结束，才将自己的疑问说出：“为何这人能在这么小的板砖里面说话？” 　　这个解释起来非常麻烦，顾绮一听这问题头都大了：咋办啊，跟自己专业完全没关系啊！ 　　好在外卖小哥解救了她，顾绮的手机丁零当啷响了起来，她一看上面的外卖提示就接了起来，对面小哥传来了声音：“顾小姐是吗？我在你楼下了，你快下来拿！” 　　“好，我马上下来。” 　　顾绮挂了电话，还知道先和姜素言说一声：“你等一下，我先下楼拿外卖。” 　　她说完这句话，手机顺手放在了床上，然后就飞快跑下了楼。楼下经过顾绮的收拾之后，已经有一条道路可以走，不像之前那样满地都是扎纸人。 　　经过昨天一天一夜、再加上今天早上这段时间，顾绮已经对这些纸扎用品接受程度良好。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从纸扎人堆里走过，可问题是：虽然顾绮已经接受了，但是外卖小哥接受不了啊！ 　　当外卖小哥接到订单、看到老街4-14号这个地址的时候，就觉得有一点不太对劲，但是他没有细想，骑着小毛驴就过来了。可是到了地方一抬头，就看分了老顾纸扎店的招牌……他吞咽了口口水，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给订外卖的打了电话。 　　好在对面的声音挺正常的，他就说嘛，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 　　外卖小哥看了眼自己其他订单，然后等着人下来拿。他又抬头看了看老顾纸扎店，这家店的门头是很老派的那种：门头朝南，一根根竖着的木头板将门面封死，而门最东边就是一个向里开的木制偏门。 　　如果想要开店，就要打开这扇偏门，然后再拿掉偏门旁边竖着的横木，再将木板一块块取下。 　　这种门老式，门锁又容易撬、加上开关非常麻烦，久而久之已经逐渐被淘汰了。只有那种江南古风小镇里，会为了氛围感做这种木门。 　　外卖小哥摇了摇头，现在了还弄这种木门，是真的不怕麻烦。 　　外卖小哥这时候还有心思吐槽两句，但是很快地，他就没那个胆子了。老街街上本来就没什么人，又是工作日的十二点不到，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吃饭，一条长长的街道，只有外卖小哥一脚踩在地上、坐在电动车上等着人下来拿外卖。 　　这个时间点本来是一天中阳火最旺的时候，外卖小哥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冷风从自己脖子里嗖地穿过，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恰巧在这时，他听到了“咔哒”一声。 　　那是那扇侧门里面锁头被拧开的声音，那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离他极近，而且听得一清二楚，就跟在耳边拧开的一样。 　　紧接着，一身极为刺耳的“吱呀”声响了起来，外卖小哥很清楚，那是侧门被拉开的声音。老旧的木门压在下面的滑竿木头上，那声音刺耳极了，本就一身鸡皮疙瘩的小哥，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平整的，现在连头皮都觉得发麻。 　　下一刻，他的双眼蓦地睁大，他看到那扇木门里面，有一张雪白的、极为美艳的脸。那女人看着年轻，眼角带着乌黑，脸色惨白没什么表情。看到他朝着她望了过去，女人的嘴角往上提了提，露出了一个不寒而栗的笑容。 　　她的身后是一片黑暗，不带着一点点光亮，仿佛就是深渊。 　　外卖小哥吞咽了口口水，他眼神漂浮着，那扇木门又被拉开了点，光线照进了门里，让外卖小哥看到了那女人身后更多的东西。 　　现在已经不是吞咽口水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外卖小哥觉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透过那一缕光线，看到女人身后站着的诡异纸扎人，那纸扎人脸上的笑容和顾绮如出一辙，渗人得很。 　　外卖小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把餐给你放着了，我先走了！”他的语速飞快，说完这句话，本来还在保温箱里的外卖被他瞬间提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下一刻，外卖小哥拧动电动车把手，油门一加，连脚还没有放到车上去，就一溜烟的跑了。 　　他怕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那种氛围，容不得他不害怕。 　　只是顾绮在他身后喊他：“你等会儿！你干嘛给我放地上？！”的声音也一点都没听到。 　　顾绮好不容易把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门给打了开来，就看到外卖小哥一骑绝尘头也不回跑了，还把她的外卖就这么放在了地上。 　　顾绮拿起外卖还吐槽了小哥几句，接着拎起外卖往回走。回到纸扎店的时候没走两步，顾绮就看到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纸人，她把纸人捡起来之后才回身把门关上，拎着外卖上了楼。 　　放下外卖，顾绮才意识到自己牙也没刷脸也没洗，好在昨天收拾的时候顾绮确认过二楼的水龙头也是好的。顾绮走进卫生间，猛地发出了“啊”声尖叫。 　　“我靠？！我刚才是用这张脸去买的香火蜡烛和拿的外卖？！” 　　顾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为什么外卖小哥会一骑绝尘。 　　——现在打个电话去跟他解释，不知道外卖小哥还会不会听？ 第9章 娶回来一个大爷 　　因为之前也没想到会住这里，顾绮都没有带洗漱用品，她简单的漱了漱口，努力洗了把脸，用随身携带的餐巾纸把脸擦了擦，然后欣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和之前一副格外疲惫、还剩了点妆的死人样完全不同，现在的顾绮，就是整条老街最靓的崽！ 　　洗漱完了之后，顾绮才回到卧室里，面对坐在床上已经无师自通在那里玩手机的姜素言，顾绮有些哀怨地说：“你也不提醒我一下，就让我那么出门了。” 　　“怎么出门了？” 　　“一脸死人样。” 　　姜素言转过了头，看着顾绮。 　　她那张脸惨白惨白的，仿佛在告诉顾绮，这才是“一脸死人样”。顾绮服了，确实，姜素言作为一个鬼，肯定不会觉得一脸死人样有什么不对劲。 　　“算了，你接着玩吧。”那顾绮能怎么办呢？毕竟对方可是一个特别牛的鬼，昨天晚上那场面、那些个奇形怪状一看就不好惹的东西对着姜素言俯首称臣、连大气都……好像也没气，总之就是特别乖巧的模样顾绮又不是没见过。 　　少说在鬼里面也是个鬼王级别的吧？ 　　就这么一尊大鬼搁她面前，她还能说出点别的东西来吗？ 　　顾绮感慨了一下做人不易，拿着之前的小板凳，端着自己的外卖在那里扒饭。 　　她点的是黄焖鸡米饭，便宜、实惠，13块还送了一瓶纸盒装的冰红茶，感觉就是很巴适。 　　顾绮吃饱喝足，有些扭捏，想和姜素言开口，结果半天不敢说一句话。还是姜素言纡尊降贵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看向她，说了一个字“说”之后，顾绮才张嘴开始说自己的事：“我下午准备回学校了，你看你是……” 　　“别着急回去，你得先把我供上。” 　　顾绮眨了眨眼睛，是真的不明白：“啊？” 　　姜素言也没指望她能突然开窍、猛地明白，就把自己需要的一五一十告诉给顾绮：“你要找一间房间，要接触到地面的那种平房。屋里面摆上供桌，然后供奉上我的牌位。不然到了晚上，我就会变成孤魂野鬼。” 　　顾绮下意识接了一句：“如果变成孤魂野鬼会怎么样？” 　　姜素言拿黢黑黢黑的眼睛看着顾绮，她面色不善，顾绮打了个寒颤，小声咕哝了一句：“不说就不说嘛。” 　　她以为姜素言不会说了，没想到姜素言却开了口：“会黑化。” 　　顾绮愣了下，看了看姜素言，又看了看姜素言手里的手机：“你学东西还真够快的。” 　　“多谢夸奖。” 　　姜素言真是非常有礼貌一个鬼，顾绮挠了挠头，却只能认命走下楼梯，拿上打扫用具，从纸扎店后门进入院子里，准备给姜素言找一间房间、打扫干净，然后把她供起来。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贯彻爱与真实，为了不让姜素言黑化，顾绮尽心尽力。 　　之前在二楼窗户口看院子，顾绮看得不真实，等到从后门走了出来，才发现这个院子真挺大的，而且院子的角落里还有一口四方井。 　　顾绮凑过去看了一眼，四方井上面罩了一层木板，上面堆着满满的落叶。木板不厚，顾绮抬得动。 　　等把木板挪开之后，顾绮就看到了还挺清澈的井水。 　　顾绮决定打扫就用这井水来了，毕竟水电费也挺贵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除了这口井，院子里面也没点别的东西了，正中间是一条笔直的小道，连接纸扎店的后门和院子另一边的两层住宅。 　　小道是水泥浇筑的，两边还用三角形的小石头垒成了边界。而小道两旁，看得出原来是菜地或者草地，只是现在已经荒废，只有光秃秃、有些干涸的土地。 　　以老人的习惯，顾绮推测那原本应该是菜地。 　　但让她种菜是不可能的，顾绮自认也没那个本事，最多回头种点花花草草什么的看着好看点。 　　等她从四方井那边离开，来到老宅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这房子比前面纸扎店的灰尘还要多。正中间的大铁门上面还挂了不少蜘蛛丝，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 　　顾绮戴好了口罩，扬起扫把把蜘蛛丝卷下来，等把大铁门上的灰尘拍拍干净之后，才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铁门。 　　果然，屋子里面许久没住人，打开来就是一股味道和满地的灰尘。昨天下午打扫了一天，顾绮已经对这种情况适应良好。 　　她先开着门散散气，然后才开始打扫的活。 　　顾绮原本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独生子女，父母宠她，周围的人看她长得好看也都喜欢她。回老家过年的时候，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也不会喊她干事，就是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她。 　　但是自从父母失踪之后，顾绮就必须学着独立自主。 　　原本这样子的老宅，顾绮自己肯定是不乐意收拾的，最多找个保洁公司、付个钱让他们帮忙打扫下。 　　只是现在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顾绮一看到app上面显示的打扫价格就觉得呼吸急促，还是自己来比较划算。 　　顾绮在那边认认真真拖地，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姜素言飘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可把顾绮吓得够呛。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姜素言回答：“我一直跟在你身边。” 　　姜素言说这话，伴随着她飘在半空中的状态，怎么听怎么渗人。尤其是老宅里光线不大好，她阴恻恻飘在那边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怎么看怎么是恐怖片现场。 　　顾绮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抚了一下狂跳的小心脏：“那你出个声啊，让我知道一下。我猛一回头瞅着你飘在半空中，吓得要死。” 　　姜素言没管她，反而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指着大厅里面的那张长台子：“我觉得这个供桌不错，你直接把我拱在这边就好了。” 　　顾绮任劳任怨，提溜着刚才在四方井打得水桶，拿着麻布准备把长台子一一擦拭干净，一边擦还在那一边吐槽：“我发现我真是给自己请了个大爷回来，你就啥事都不干，在那小嘴叭叭。一张口我就要开始干活，从早上一睁眼到现在，我就没有休息过一会儿工夫。” 　　姜素言觉得，顾绮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刚才不知道自己在的时候，一心一意打扫干活，嘴巴就没张开来过。但是知道自己也在之后，她就一个劲的说话，嘴巴就没闭上过。 　　她一边干活，一边还要说话。姜素言都不知道，她到底哪来这么多话要说。 　　而且说的话还真不是那种爱让人听的……姜素言开口，纠正了一下她话里的错处：“不是请的。” 　　“啊？”顾绮正好擦完一个角落，麻布都全脏了，她转身将麻布放到桶里，准备拧一下接着干活，就听到姜素言说的话。 　　姜素言居高临下看着她：“不是请，是娶，我是你娶回家的。” 　　“……真是谢谢您了。” 　　顾绮那双素白水嫩的手就这么伸进了乌漆嘛黑的水桶里，把麻布揉搓两遍去了上面的脏污，才拿出来拧得半干不干的，继续擦拭长台子。 　　为了擦这个长台子，顾绮来来回回换了三桶水，才将整个长台子打扫得一干二净。 　　打扫完了以后顾绮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让自己一直弓着的背脊舒展了一下，她现在一头长发扎起了马尾，显得干净利落，刚才额头上沁出了点汗水，也在井沿旁边洗干净了。现在，顾绮就是干净清爽的一个大美人。 　　不过大美人很快就把自己的美好形象打破了，因为她犯了难：“我去哪里给你找牌位啊？现在哪有卖这种东西的地方？” 　　顾绮翻遍了点评网，也没看到附近有卖牌位的店。某宝上倒是有，只是现在下单、定制、快递送过来，人家说最少半个月。 　　顾绮现在不给姜素言准备好牌位，晚上她就要黑化。 　　姜素言不管：“你必须给我准备牌位。” 　　顾绮暗暗吐槽，她还真是娶回家一个大爷。 　　顾绮蹲在房子门口，她默默想了很久，才开动小脑瓜子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顾绮打开手机，从网上百度了一个没刻字的牌位图片下来，拖动到修图软件里，给打上了“顾绮之妻姜素言之牌位”，另外在右下角打上一行小字“顾绮敬立”。 　　搞定之后保存一下，放到相册里然后给姜素言看：“你暂时这么委屈下行吗？我回头给你在网上下订单，等半个月后实物就来了。” 　　姜素言过去看了一下，手机小小的，里面的牌位也小小的，但总归是自己的牌位。 　　于是姜素言非常勉强的点了点头。 　　顾绮按照姜素言的吩咐，先去老街上的水果摊买了点香蕉苹果回来，然后用餐巾纸把供桌上要放手机的地方擦了擦，才把手机和水果都放了上去。 　　她非常恭敬地双手合十，然后闭上眼睛，对着手机拜了三拜。 　　虽然现在的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滑稽，毕竟对着手机拜三拜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为了不让姜素言今天晚上就表演黑化，顾绮只能照做。 　　拜完之后，姜素言还不忘记吩咐她：“你记得每天都要拜我的牌位。” 　　“……好。” 　　这还真是个大爷。 第10章 前二十年里也没见过鬼啊 　　总算做完了日常任务：祭拜姜素言使对方不会黑化，顾绮这才发现，这会儿天都要暗下来了。顾绮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左右，她准备回学校，却被姜素言拦了下来。 　　面对这位大爷，顾绮有心无力：“还有什么事吗？我真得回学校了，不然赶不上晚饭，一会儿食堂都都要关门了。” 　　姜素言落到她跟前，瞅了眼她：“你现在回学校，肯定会给自己朋友带去麻烦。” 　　顾绮看了看姜素言，心想这不就是一个超级大麻烦吗？却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叭叭两句，面上还要带上疑问：“怎么个说法？” 　　“你招鬼。” 　　顾绮不开心了，她当然知道她招鬼，不然怎么会跟姜素言走到一块去。于是非常敷衍的点了点头，却没想到姜素言下一句话就让顾绮汗毛全竖了起来：“你这是不信我说的？在别的鬼物眼里，你就是大补的人参。没一点子护身的本事，就敢夜里往外面走。我若不护着你，你一定会被别的鬼怪吃干抹净。” 　　“你还不知道我的性子，我会护你，但是你的那些个朋友，我可不会管。” 　　顾绮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你是唬我的吗？我前二十年里，也没见过鬼啊。” 　　姜素言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她极少笑，今天一天顾绮也就见她笑过那么两回，但是比起前面两回，这个笑容却充满了鬼物的那种阴森来：“你若不信，今晚便回去就是，我又不拦你。” 　　姜素言这话把顾绮的脚定在了原地，毕竟姜素言没理由骗自己，她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而且前二十年没见到鬼，也不代表现在见不到鬼。 　　这她现在不就正在见鬼吗！还是一只大鬼！ 　　顾绮没了回去的心思，准备往回走，去纸扎店二楼接着躺着。毕竟干了一天活，又经历过昨天那种事情，她现在只觉得浑身都累。 　　从后门熟悉的路顾绮不算熟，拿手机开着灯照了照路，顾绮进了纸扎店之后，就爬上楼梯去了二楼。 　　刚好昨天更新的电视剧顾绮还没看，就窝在床上打开视频软件，看最新更新的剧集。姜素言看她半天都坐不住，倒头就趴在了床上，面上隐约流露出点嫌弃来。 　　姜素言本来是正襟危坐在床沿，只是斜睨着眼睛看顾绮几眼，但也没坐太久，因为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着实让她好奇。 　　到了最后，姜素言趴在了顾绮背上，脑袋靠过去，看顾绮拿着的手机里的画面。 　　姜素言爬上来的时候，顾绮明显感觉到了丝丝冷意。 　　那种凉意是非常明显的，尤其是被姜素言碰到的地方，凉意穿过了她的衣服，直接触碰到了她的身上，让她本来还感觉有点热的身体，很快就凉了下来。 　　天渐渐热了起来，姜素言这样贴上来，其实很挺舒服的。 　　贫穷顾绮现在已经在心底打起了小算盘，现在离夏天也不远了，等夏天来临的时候，姜素言还这么贴着她，顾绮少说可以省下一笔空调费。 　　夏天开空调，电费是真的贵。 　　所以顾绮对于姜素言贴着她也没发表什么反对意见，顾绮也明白，就算自己发表了什么反对意见，姜素言也不一定会听。 　　休息一会儿后，顾绮暂停了电视剧，准备给自己点外卖。 　　姜素言却不乐意了起来：“为何不继续看下去了？” 　　顾绮把自己的外卖界面给姜素言看了一下：“我要点个外卖，我现在饿死了。”她收回手机，看了看外卖的内容，老街这边真的是没什么吃的……顾绮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觉得今天自己消耗了很多热量，可以奢侈一把。 　　于是她点了炸鸡配冰可乐。 　　当然购买的不是鼎鼎大名的开封菜，那玩意儿太贵了，除非是疯狂星期四，不然顾绮根本不会看它一眼。 　　顾绮选择了非常平民的连锁商家，加上外卖券点下来只花了十七块。 　　点完了外卖，顾绮才和姜素言继续看电视剧。 　　大概看了小半集，顾绮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上面的外卖提示，顾绮就知道自己外卖到了。她接了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点。 　　因为手机里面传出了“滋滋”的声音，外卖小哥的声音夹在里面，有些失真，还特别吵。顾绮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不得不把手机拿远点。 　　“到……滋滋……了，你……滋滋……下来……滋……” 　　顾绮一开始没起疑心，她拿着手机装兜里就准备下去拿自己的外卖，但是刚下楼梯到了一楼楼梯口，顾绮突然福如心至想到了姜素言说过的话。 　　顾绮心头一跳，又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七点十分了。 　　屋外已经漆黑，二楼上开着灯，光落了点下面照在楼梯上。顾绮的身后还在光中，面前却是一片漆黑。顾绮下意识就察觉了不对劲，因为外卖小哥肯定骑着电瓶车，这个点了老街上面的电灯又不大好，他肯定开着车灯。 　　纸扎店的大门是那种老旧的木板一块块拼接起来的，每一块中间都有点缝，如果外面有外卖小哥，此时肯定有车灯的灯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然而现在，外面却一片漆黑，连一丁点亮光都看不到。 　　也有可能是外卖小哥因为等待暂时停下车来，关上了电瓶车，这才没了亮光。 　　但顾绮感觉这种可能性不大，外卖小哥都是随时准备风一样赶紧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那种，怎么可能就停下来等她的一两分钟，还把电瓶车给关上了？ 　　再猛地一想到姜素言之前对她说的话，顾绮这时候忍不住寒毛直竖了起来。她现在已经渐渐能接受和姜素言共处一室，也不得不接受，但是看到姜素言偶尔还是会怕，更何况面对未知的东西。 　　顾绮的手扶着楼梯扶手，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也许是察觉到顾绮下了楼，却不再往前走，门外面的东西不悦了起来，它开始催促顾绮，也因为这声催促，暴露了它非人的事实。 　　“滋滋……快！快来开门！滋……开门！” 　　它说话的时候还伴随着那意义不明的“滋滋”声，顾绮明白了过来，那不是手机里的杂音，而是那恐怖的东西说话时自带的声音。 　　伴随着它的声音，木板被重重敲响了，“邦邦邦”的声音不绝于耳，第一下的时候还让顾绮吓了一跳。 　　顾绮没忍住，又往后面走了一步，往台阶上了一阶。 　　她是肯定不会跑去开门的，顾绮又不是傻子，这去开门？那不就是送人头嘛！ 　　顾绮扯了扯嘴角，准备往上去。毕竟上面可是有她娶回来的大爷，自己供了这么久，总要保护一下她的吧！ 　　她小心翼翼地，一眼也不敢错开、直直盯着那木板门，就怕外面的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冲进来，所以顾绮是倒着走的。她一手扶着楼梯扶手，脚下慢慢向后撤。 　　姿势上是怪了点，但是这样对于她来说能更让她放心。 　　也不知道外面那东西是不是开了透视，好像能看到顾绮的动作似的，它变得急躁起来，拍门的力度大了很多、声音也越发尖锐起来：“开门！滋……开门！滋滋……” 　　谁去开门谁是狗。 　　顾绮打定主意，特别谨慎向后退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只要一步一步向后慢慢撤回二楼，就能保证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好歹自己也是姜素言的“夫君”，她之前还说要保护自己，而且姜素言一看本事就很大：至少比外面那个大，姜素言就没被木板门给拦住！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了意外。 　　顾绮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这个声音格外突兀，尤其是在响起来的那一瞬间，外面的动静猛地消失了，安安静静的，仿佛门外的东西就从未存在过。 　　静谧的空间里，手机铃声格外刺耳。 　　顾绮没办法，只能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在那疯狂嗷呜乱叫的手机，然后看到了上面的来电显示。 　　虚拟号码，显示外卖/快递，刚才顾绮收到的那个号码也是如此，而且外面还突然没了声音，顾绮总觉得这个电话是外面那东西打得。 　　但如果万一、万一是外卖小哥打得呢？ 　　纸扎店外面是这样的场面，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外面，如果外卖小哥给她送外卖，被那东西给搞死了，顾绮估计自己一辈子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顾绮骨子里是个凉薄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坐视别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 　　顾绮的手指有点抖，她按了两下都没按到接通的按钮上。好不容易才按到了上面，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了……活人的声音。 　　“喂？我马上到你楼下了，你赶快下来拿。别再扮鬼吓我了我告诉你！” 　　听他开口，顾绮就明白过来，这就是中午那个倒霉蛋。 　　这人真是一个顶级倒霉蛋，一天能接顾绮两个外卖单子。 　　顾绮吞咽了下口口水，声音紧张语速飞快：“你别来！”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那东西的一声笑声“嘻”，而后伴随着“滋滋”的声音，它在迅速远离，好像找到了新的猎物。 第11章 老婆救我！ 　　有的时候，人的身体反应是远大于头脑的。 　　也有很多时候，人是来不及权衡利弊的。 　　顾绮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为了别人，而选择奋不顾身。 　　在那声短暂的嬉笑声之后，她的手机通话就直接断了开来，那“滋滋”的声音如有实体一般在纸扎店的木板门上爬行而过，向着一旁滑去。 　　顾绮马上就猜到了那“滋滋”东西的想法：它眼见顾绮是没办法搞定了，有一个送外卖上门的外卖小哥，它肯定打算先吃一个填饱肚子再说。若是顾绮冲出来要救外卖小哥，它就买一送一再得一个顾绮。 　　顾绮是明白的，也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拿那玩意儿怎么办。她顾绮就是一个普通人类，甚至在昨晚之前压根就没遇到过鬼、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她拿那“滋滋”东西没有办法，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龟缩在自己那小小的二楼，享受着姜素言的庇护，等待着第二天的天光降临。 　　然而事实是，顾绮根本没办法权衡利弊，她还没有仔细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身体已经先一步跨过了刚刚好不容易走的那几阶台阶，蹭地一下来到门口，拉开了侧边的木门。 　　在这一刻，顾绮看到了刚才一直在门外不肯离去的那玩意儿的模样。 　　外卖小哥就倒在不远处，他的车子倒在了他旁边，外卖小哥的脸吓得惨白惨白的，因为面前那玩意儿实在不能和玩笑结合在一起。 　　那是一个乌漆嘛黑的人形身影，看上去像是一个瘦削的男子，但那是由一堆堆黑色的小颗粒组成的人影。那些小颗粒在摩擦间，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乌漆嘛黑似乎发现了刚刚没办法进去享用的美食自己跑了出来，它甚至放弃了面前的快递小哥，一颗脑袋一百八十度调转了过来，给顾绮看看它的模样。 　　不得不说，非常抽象。 　　它的眼睛是一大一小两个圆，没有嘴，一条黑色的线代替最露出了一个弧线“（”，好像在微笑。 　　只是那笑容现在看起来有点渗人，估计没人会觉得它友善。 　　等顾绮站在它不远处的时候，顾绮才察觉到自己的腿有点发软。她的额头也沁出了汗水，比下午干活的时候，流的汗还要多。 　　顾绮看了看小哥，又看了看乌漆嘛黑，再看了看小哥，给他使了个眼色。 　　小哥当然是明白的，他面色难看地盯着那乌漆嘛黑好一会儿，看它的确没有注意到自己，动作缓慢向后爬，连心爱的小电驴都不要了。 　　他的速度实在太慢，他这样顾绮也没办法撒头就跑。她又害怕那乌漆嘛黑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根本不敢再去看外卖小哥，只能盯着乌漆嘛黑。 　　那一大一小两个圆里面空空洞洞，没有任何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顾绮却从里面看到了名为贪婪的情绪。 　　——它想吃了自己。 　　顾绮无比肯定。 　　在这一刻，顾绮明白了为什么姜素言说自己招鬼，同样两个人摆在乌漆嘛黑面前，自从自己出现后，乌漆嘛黑根本看都不带看一眼外卖小哥的。 　　仿佛顾绮是个浑身散发着香味的蒜香香辣油炸大鸡腿，而外卖小哥则是一盒散发着恶臭的鲱鱼罐头。乌漆嘛黑要是捏着鼻子也能把鲱鱼罐头给吃了，但是在油炸大鸡腿面前，鲱鱼罐头对它没有任何吸引力。 　　外卖小哥也显然发现了这点，他移动的速度稍微变快了点。 　　他行动速度突然变调，让顾绮情不自禁看了一眼，想确认下外卖小哥目前的状态。然而就是这一眼，让乌漆嘛黑有了可乘之机。 　　下一秒，乌漆嘛黑就从原地消失，等到顾绮再将视线放回乌漆嘛黑身上的时候，视线里已经失去了它的身影；再下一刻，乌漆嘛黑那张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色孔洞的脸突兀地出现在顾绮的面前。 　　它的脸骤然在顾绮面前放大，让顾绮甚至看到了那两个孔洞内的场景——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黑色的小颗粒在摩擦，发出着“滋滋”的声响。 　　而那条表示着嘴巴的黑色弧线蓦地拉扯开，露出了一张嘴，那张嘴拉扯地很大，把顾绮的脑袋直接吞进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顾绮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她脚下一软、脚下一错，整个人往身后跌倒。这是她身体下意识的动作，也是曾经被父母送去锻炼近身格斗后形成的身体习惯，面对解决不掉的危险，她会本能地逃避。 　　从学习近身格斗的第一天，她的指导老师就跟她说的很清楚：“你是一个姑娘，我不是看不起你或者歧视女性，是你必须认识到你身体力量的先天性不足，在这一点上确实是比不过男人的。即使你可以依靠后期的锻炼、技巧进行一定程度的补足，可以战胜很多男人。但你要知道，当对方技术跟你一样、甚至有可能比你差的时候，他也有可能根据先天的强度超过你。” 　　“所以你学近身格斗第一件事，就是要进行判断，对方是不是你可以战胜的对手。如果遇到那种远超过你的对手，那你第一时间不要想着打了，先想着保全自己、逃跑再说。学近身格斗不是为了好勇斗狠，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顾绮在这点学得特别认真，虽然这些年里没什么用到这些技巧的地方，但是该记得还是牢牢记在心里，现在遇到了危险，顾绮第一反应就是跑。 　　然而人类的速度肯定比不过鬼怪，在顾绮整个人往后仰身体的时候，乌漆嘛黑就已经凑得极近。 　　乌漆嘛黑身上还有一股怪味，顾绮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硬要比喻的话，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还是特别刺鼻的那种公共厕所的茅坑。 　　它大张着嘴巴，看上去格外兴奋，连组成它身体的黑色小颗粒，摩擦的也更加起劲了、“滋滋”的声音也变得更大。 　　顾绮这个时候知道，光靠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搞定的了，说不定还要被乌漆嘛黑搞定。她的视线掠过乌漆嘛黑，看到了外卖小哥。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乌漆嘛黑会这么快朝着顾绮而去，他脸上还有惊恐的表情，但是看身体的朝向，明显是想往自己这边来的。 　　虽然害怕，但还是想要救人。 　　就跟自己一样。 　　顾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这么多事情的，这也许就是什么人生的走马灯之类的东西。但是顾绮知道，自己不会这么轻易死在这里。 　　因为她是有老婆的人。 　　顾绮只要一想到这点，她那漏跳的心脏就砰砰砰跳动了起来，还跳动的非常快。 　　她气沉丹田，酝酿了大概有千分之一秒，然后大声喊了出来：“老婆救我！” 　　这种感觉就跟动画片里小智大喊“上吧皮卡丘”是一样的效果，出来的东西也的确是真神，皮卡丘会十万伏特，顾绮老婆的招数却格外朴素。 　　这一刻，顾绮也知道了之前看不到姜素言的时候她在哪里藏着呢。 　　一道暗红色的人影从顾绮的影子里钻了出来，顾绮最先看到的就是姜素言那只手，她黑色渐变的手指甲猛地抓住了乌漆嘛黑的大嘴。 　　姜素言的手并不大，手掌小小的、十指纤长，按理来说是根本抓不住乌漆嘛黑那张大脸的，但她就是抓住了。 　　因此，乌漆嘛黑的那张脸变成了一个葫芦模样，只有中间凹陷进去。 　　在同一时刻，顾绮还是没有稳住平衡，不慎跌坐在地上，摔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 　　摔屁股蹲没事，命保住了就行。 　　之前也说到，那乌漆嘛黑是个标准的瘦削男子的身材，身高还是够的，比看起来就很娇小的姜素言要高不少。但是姜素言飘在顾绮身前，愣是握着乌漆嘛黑的大脸，把它给拽了起来。 　　这一刻，顾绮只想说：姜素言，你，是我的神！ 　　顾绮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是对面的外卖小哥就不是这样了，他那哪是劫后余生，这分明是险死还生，而且说不准后面还死不死。 　　外卖小哥看了看乌漆嘛黑、看了看姜素言、又看了看顾绮，然后选择了：跑路！ 　　他这次跑得比刚才快多了，没有半点犹豫，骑上自己的小毛驴撒丫子头也不回就逃跑。顾绮现在也没工夫再费心到外卖小哥身上，她安抚了自己狂跳的心脏，才看向姜素言。 　　她手里还拽着那乌漆嘛黑的东西，偏着脑袋回过头看顾绮：“夫君，我没有诓骗你。你看，你就是特别招鬼。” 　　姜素言说得是实话，就是顾绮心里五味杂陈的。 　　她抬起自己手，指了指那乌漆嘛黑，就是手指上都体现了顾绮的害怕，指它的幅度特别小：“这东西怎么办啊？” 　　那乌漆嘛黑在姜素言手上拼命挣扎，“滋滋”的声音格外刺耳，它身上黑色的小颗粒一下子炸开、一下子缩紧，看得出来非常想跑。 　　它想逃，却逃不掉。 　　然而下一刻，顾绮也很想逃，因为姜素言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吃了。” 第12章 疑问 　　姜素言在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就生动形象给顾绮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把它吃了”。 　　姜素言是个看上去是个娇小的女子，比顾绮要娇小些。大概是因为她活着的时候得追溯到一千年前，那时候的人普遍都不高、也不壮。 　　尤其是对比起她面前在那不停挣扎的乌漆嘛黑，姜素言显得格外娇小可人。 　　只是这个娇小可人的女子，对着乌漆嘛黑也张大了嘴巴。她很努力的张大了，但樱桃小嘴就那么大，看上去还有些可爱捏。 　　当然，在乌漆嘛黑眼里，这不是可爱，这是可怖。 　　当姜素言慢慢靠近乌漆嘛黑的时候，它的挣扎也越来越激烈，就是这挣扎一点用都没有，还是被姜素言牢牢攒在手心里。 　　姜素言的嘴凑近了乌漆嘛黑，碰到那黑色小颗粒的时候猛地一吸。 　　那团团黑色小颗粒就直接被姜素言给吸了进去，“滋滋”声在此刻，染上了哀鸣的色彩，充分体现了乌漆嘛黑有多么痛苦、绝望。 　　不过两秒钟，乌漆嘛黑就彻底消失，连一颗黑色小颗粒都没留下来。 　　姜素言吃完了这只鬼，伸出自己的手，黑色的手指尖末端落在嫣红的嘴唇上，对比特别明显。她用手指擦了擦嘴角，就跟中午顾绮吃完黄焖鸡米饭擦嘴巴的动作不差分毫。 　　姜素言吃完了以后，甚至还发表了一下的感想：“不是很好吃，味道有些干巴，它当鬼应该没多久。” 　　这个大吃活鬼的表演实在太让顾绮震惊，顾绮呆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没忍住，揉了揉——刚才摔的大屁股蹲是真的很疼。 　　顾绮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也没忘记说出自己的疑问来：“它当鬼没多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也太可怕了。” 　　姜素言落到顾绮跟前，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就这么盯着顾绮，过了半晌才解释：“鬼会变成什么样子和它当鬼多久没有任何关系，当鬼时间久了只会变强，外貌和实力是无关的。但只要一个鬼，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人，丧失了自己的人性，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像人。” 　　她说的话很有深度，顾绮把这话放在心里细细揣摩了一下，却发现姜素言好像是在夸她自己：“那这句话反过来说，越像人的鬼不就是越有人性的。” 　　“也不一定，万一它是成千上万年的老鬼，自有办法保持自己的模样呢？”姜素言这话分明是在警告顾绮，不要把她想得太好。但是顾绮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还是说：“那我相信那个老鬼一定不是你。” 　　姜素言又瞅了她一眼，然后转过了脑袋，再后来直接躲进了顾绮的影子里。这还是第一次姜素言当着顾绮的面消失，顾绮总觉得：姜素言是害羞了。 　　虽然和姜素言相处了才一天，但是顾绮觉得，姜素言和其他的鬼是不一样的。 　　顾绮抬头看了眼没有一个人的空荡老街，周围的房子里明明还或多或少亮着几盏灯，外面这动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顾绮猜测是老街上的人年龄大了听力不太好，或者是鬼出来的时候本身就带着什么干扰能力。 　　总之，没人跑出来反倒是件好事：毕竟跟别人解释这个还真挺难的。 　　顾绮觉得没事了，就往回走去。她把店面的侧门刚关上，就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自己的外卖！ 　　顾绮懵了，外卖小哥走了，也把她的外卖给带走了。 　　顾绮站在纸扎店的侧门后面，手还放在门锁上，听着自己的肚子咕咕叫唤，才领悟到这个悲伤的事实。 　　顾绮以己度人，要是自己送外卖遇到了这种事情，那多半是怎么也不肯再把外卖送回来的。就算她打电话过去解释，那外卖小哥肯定也不愿意。 　　但是外卖小哥不把外卖送回来，不仅她的小钱钱打了水漂，今天晚上她还得饿着肚子睡觉。 　　顾绮抱着“万一他真的肯给我送回来呢”的想法，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外卖小哥打了电话。 　　第一遍外卖小哥并没有接通，顾绮再接再厉打了第二遍，电话响了很久，就在顾绮以为外卖小哥不会接的时候，外卖小哥接了起来。 　　“喂？” 　　从外卖小哥的声音里，顾绮听出了他浓浓的疲惫。顾绮懂的，她也很累，但事关自己的晚饭，她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那个……”顾绮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老街4-14号的，你外卖还没有……”顾绮还没有说完，外卖小哥就挂断了电话，连一点再接通她电话的打算都没有。 　　确认过眼神，这个外卖小哥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抢老街4-14号的单子了。而且顾绮也害怕，自己再点个外卖，等外卖小哥再送来的时候，会再遇到刚才那种事情。 　　这个晚上，顾绮是饿着肚子在床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在梦中梦到了乌漆嘛黑。在梦里，她被乌漆嘛黑给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这一幕给顾绮吓精神了，直接惊醒。 　　还好那只是一个梦，等她惊醒的时候，只看到姜素言睡在自己的旁边。她闭着眼睛睡着的样子，好像一个活人。 　　似乎是察觉到顾绮醒来，姜素言睁开了双眼，她用手撑在床上支起自己的上半身，然后往顾绮这边挪了挪，歪着脑袋似乎在观察顾绮的表情。 　　顾绮也睡不着了，她看了看姜素言，再看了一眼手机发现看时间到了早上六点多，就准备起床。 　　洗漱完毕之后，顾绮带着自己的小包，系紧了手上装着自己和姜素言头发的荷包，就趁着早上第一班公交车，向着学校驶去。 　　老街和学校的位置都太偏僻了，一大清早也没什么人，顾绮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二人座，坐了下去。 　　直到这时候，她才听到姜素言问她：“你做噩梦了？” 　　顾绮愣了愣，那声音是从她影子里传出来的，她周围又没其他人，突然出现别人的声音，怪突兀的。顾绮愣住也不是被吓住了，而是害怕被别人听见。 　　她经过这么两天，感觉自己被吓得不轻，渐渐已经习惯姜素言这种突然出现、突然出声的场景。 　　但是别人没经历过啊！ 　　顾绮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只有前排几个单人座上坐着两三个老人家，再也其他人，也没人关注到后排的她，顾绮才轻轻点了点头。 　　“我梦到我被昨天晚上那个乌漆嘛黑给吃了。” 　　“有我在，不会的。” 　　顾绮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鬼给安慰。不得不说，姜素言说了这句话之后，顾绮的确放松了很多。 　　她从起来到现在，都紧紧绷着自己，生怕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梦，昨天晚上作为顾绮的人类已经被乌漆嘛黑给吃掉了。 　　好在，她还活着。 　　“谢谢你。” 　　顾绮表达了对姜素言的感谢，这之后她就偏过头将脑袋放到车窗玻璃上，目光扫视着外面的事物。道路两旁的树从眼前飞速滑过，只有到站的时候，公交车的速度才会慢下来。前面两排有窗户没有关，风从外面灌入，带来了清晨特有的那种清新空气。 　　昨天晚上的一切好像都已经远离，乌漆嘛黑的非人东西也不会再困扰着顾绮。顾绮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对姜素言的感谢是发自真心的，如果没有姜素言，昨天晚上她已经死去。但是在对她表示感谢的时候，另外一个疑问也悄悄爬了上来。 　　——为什么自己会遇到鬼？ 　　在前二十年的人生中，顾绮从没遇见过鬼这种东西，也不相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然而从前天晚上开始，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种可怖的东西。 　　同时有一个疑问产生：这些鬼究竟是因为自己而出现的，还是因为姜素言而出现的？ 　　如果是因为自己而出现的，是因为什么导致它们会改变，不再像以前一样远离自己，而是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并把她视作香饽饽？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姜素言出现的…… 　　那这些都是姜素言带给自己的厄运，她还能这样感谢姜素言吗？ 　　除了这个问题之外，还有更多的问题困扰着顾绮。 　　例如：自己为什么会和姜素言有冥婚？那是随机的还是早就定好的人选？触发条件是她进入到纸扎店吗？ 　　还例如：为什么姜素言会保护自己？就因为她是姜素言结冥婚的对象？她保护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吗？ 　　顾绮很少这么用脑，无数的问题在她的脑海中交织，让顾绮都要疯掉了。不过好在顾绮是个心很大的人，她昨天晚上又没睡好。在公交车缓慢的行进中，顾绮的脑袋一下下砸在车窗玻璃上，她竟然隐隐约约睡了过去。 　　只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只惨白的手从她落在车窗上的影子里伸了出来，悄悄垫在了她和车窗玻璃中间，她的脑袋最后落到了那手掌上。 　　那只手白的过分，车窗玻璃里也没有倒映出这只手的存在。 　　一切，都是那么诡谲。 　　这一幕，却没有任何人发觉。 　　作者有话说銥譁： 　　这篇文想来长一点，所以进程节奏会比较慢，也不知道这样写可行不可行，只能往前蒙头冲了_(：з」∠)_ 　　感谢在2022-09-28 14:57:42~2022-09-29 14:5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64瓶；云曦 20瓶；猥琐萌 18瓶；nawa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人从未变过 　　顾绮下车的时候是被姜素言给叫起来的，姜素言贴在她的耳朵旁边，喊她起床。 　　姜素言连呼出的空气都是冷的，不仅冷，还透着刺骨的寒意。 　　那种空气贴在自己耳朵旁边，再搭配上幽幽的声音，直接把顾绮吓得一激灵。顾绮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到站了，她拎着自己的单肩背包，嗖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窜了起来，直接从后门就大跨步下了车。 　　顾绮到学校的时候才刚过七点没多久，这个时候学校里已经有一些人早起，有抱着书本准备去自习室学习的、有穿着跑鞋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也有一大早起来就为了谈恋爱的。 　　顾绮就不一样了，下了车之后顾绮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上就直奔一食堂而去。 　　一食堂二楼最东边的早餐店是她们学校里最好的早餐店，物美价廉、味道更是顶中顶！因为一食堂离她们宿舍挺远的，所以一般顾绮也不会来这家早餐店吃饭。 　　顾绮先是饱餐了一顿，安抚了挨饿一整晚的肚子，才又打包了一些早餐，出发回宿舍。 　　前面也说了，顾绮现在是真的穷，但她还是会给宿舍里嗷嗷待哺还没起床的舍友带早饭。而且顾绮清楚自己每一个舍友的喜好，带的早饭绝对不是她们不喜欢的。 　　顾绮这人招人喜欢、人缘好，并不是只靠一张脸而已。 　　平日里她和舍友的相处也是有来有往，她们清楚她的家庭情况，出去买零食、买奶茶、买水果，都会多买一点，分顾绮一些。 　　顾绮要是一味表现得非常小气，只蹭她们的东西，那久而久之她们会渐渐远离顾绮，所以顾绮偶尔也会有还礼，虽然价格不对，但却都是用心买的。 　　把共享单车锁在宿舍楼下，顾绮刷卡进了女生宿舍，爬了三楼到她们宿舍锁在楼层，掏出钥匙打开宿舍房门。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毕竟她已经在大学呆了将近两年，马上就到大二暑假。 　　在顾绮的意料之中，她们宿舍另外三个人都没有起床，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顾绮也直接把人全喊了起来。本来有个起床气比较大的，阴沉着一张脸表达着自己的不悦，结果看到顾绮手上的早点就笑开了花。 　　“一食堂二楼那家的小猪包！我最喜欢了！你一大早还跑他们家去买早饭？” 　　顾绮露出微笑：“快吃吧，一会儿别冷了，那就不好吃了。” 　　“好嘞！” 　　舍友爬起来洗漱，之后才坐到椅子上，吃顾绮带回来的早点。 　　有个坐在桌子前拍精华的，还透过镜子发现了顾绮的脸色不好看，特别关心的询问她：“你是不是昨天没睡好？我看你脸色好差，早上那课我帮你喊吧。昨天你没来，也没提前说，你是没看到那场面。老杨头一喊你名字，五六个‘到’喊了出来。” 　　顾绮虽然没有看到过那场面，但是光听她说说就能想象到。老杨头听完这么多声“到”，估计脸色当场就会变黑。 　　老杨头平时是严肃了一点，但是并不是那种卡着成绩不让过的人，只要最后期末考试能过关，他不会太计较你平时去不去。 　　顾绮平时运气都是不错的，昨天正好是老杨头的课，不然光凭昨天那件事，就能让别的老师直接挂了她的课。 　　顾绮回应了一下舍友前面说的那个事情：“不用，我待会儿上了课之后打包回来吃，中午补一点就好了，下午只有两节课，不碍事的。” 　　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顾绮就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行礼，她打算下午上完两节课就直接去纸扎店了。毕竟她体质指不定学校里冒出来什么女鬼打算对她做点什么，而且还要回去给姜素言上香，事情多着呢。 　　看到她的动作，舍友们却有点惊讶。她们三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有人忍不住提问：“顾绮你干嘛呢？” 　　“我收拾点衣服出来，我这阵子得去之前继承的那个房子那。我老亲不是让我经营他的店铺吗？我不住在那里也做不了生意。” 　　“你还真去啊？你那亲戚是做什么生意的呀？”听她这么说，舍友们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询问起顾绮的事情来。 　　顾绮露出了一个苦笑：“我说出来你们别笑话我。” 　　“不笑话不笑话，你说。” 　　“是一间破破烂烂的纸扎店，卖纸人的，看着就挺恐怖的。” 　　“呀！” 　　听她这么说，本来还有点的那点好奇心，舍友们是真一点都没了，还带上了点可怜顾绮的意味：“我还以为你发了，结果倒霉蛋的本质没变，这也太惨了。那地方要是不拆迁，你不是得卖五年纸人？” 　　“谁说不是呢。”顾绮一边整理着衣服和东西，一边和舍友们搭着话，等到收拾完了之后，才一屁股坐在床上。她打算晚点下了课再把床铺给一起收拾了，中午回来还得睡一会儿。 　　顾绮休息了没一会儿，就拿着书本先走一步。她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美人，尤其是皮肤又白又嫩，比偶尔去美容院做脸的一位舍友还要好，她护肤都是最基本的，压根没在这上面花多少钱。 　　她到了楼下，把刚才的共享单车解锁，接着骑了起来。大学的走道绿树成荫，经过树荫的时候，她还听到了姜素言的声音。 　　“你刚才没必要告诉她们你在做什么。” 　　在姜素言那个时代里，做这种生意的人都不被大家所喜，平日里都是避着这些人。 　　这也好理解，凡是活人，都不喜欢这些丧葬的东西，觉得看着就晦气。姜素言虽然之前不知道世事变迁，现在的人会不会对丧葬一物没那么大意见，但是今天从顾绮和她舍友的谈话里，姜素言就知道：人没变。 　　顾绮的脚踏在自行车板上，一用力就窜出去好远，她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回应姜素言：“我要是不回应，她们就会自己瞎想。从天上掉下来一个遗产，还是一间铺子，不管是谁听了都会觉得我好运。” 　　“我运气不好，她们会可怜我，觉得我倒霉；我运气太好，她们就有可能会嫉妒我，寻思我不管长了一张好脸蛋惹人喜欢，还运气这么好，刚倒霉就有天降馅饼的好事。”顾绮笑了一声：“你没看我说是纸扎店，她们脸色都平和了很多吗？” 　　共享单车的轮胎压在落下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阳光穿过树丛，斑驳的光影在顾绮身上明明灭灭。姜素言沉默了一会儿：“一千年过去了，人还是一点都没变。”她的语气有点冷淡，带着点嘲讽。 　　顾绮猜测，千年前姜素言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变成恶鬼。之后还是她祖先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才用冥婚绑住了姜素言，让她被镇压入阴间。 　　她现在这么嘲讽的语气，让顾绮的猜测更深一步：或许，她的苦难就是来自于他人。 　　但是顾绮却对姜素言那句嘲讽不以为意，她很快就接了话头：“那不是也挺好的吗？要是一千年过去了，人类就性情大变，人人都是圣人、或者人人都是小人，这个世道不就乱了吗？” 　　顾绮握住刹车，“吱呀”一声，共享单车停在了教学楼外的阴凉处。顾绮打开手机，还上共享单车，脚下也没停，几步跨上台阶，往教室走去。 　　姜素言通过顾绮，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这些东西都是曾经的时代、过了千年的阴间所没有的东西。她在阴间故步自封，千年来从未看过这些新奇的东西。她脑海中回荡着顾绮刚刚说的话，她明白那是诡辩。 　　但姜素言也知道，顾绮说的是实情。 　　无论过去多久，人都不会变，不会变成人人都是圣人的世界、也不会变成人人都是小人的世界。 　　可如果人类至始至终都没变过，顾绮的结局，也会落得个和她一样。 　　顾绮站在阳光明媚的教室里，和其他的同学打着招呼，面上露出笑容和他们讲述着自己昨天没来的事情，也会安静地听同学在那边说昨天课堂上的趣事。 　　她巧笑嫣然、顾盼生姿，那场面姜素言却觉得，恍然如同隔世。 　　千年之前，她也是这般模样。 　　那时候姜素言也是一位书香世家名门小姐，平日里和其他小姐们谈笑的模样也和如今顾绮这般，她也曾这样位于人们最中心，因为美貌而被其他人众星拱月，她性子又好，自然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 　　她们有时候会一起探讨很多东西，诸如今日绣了个鸳鸯戏水、明日画了朵富贵牡丹；偶尔还会探讨一些名家公子，说到谁的未婚夫君，便是一阵调笑声。 　　姜素言还活着的时候，也如顾绮是一般的。 　　但到最后，却落到了如今这个局面。 　　如果人心未变、世道未变，那顾绮最后，也会如同她一般。 　　她会变成一个恶鬼，而后被那些个臭道士，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被迫封入阴曹地府，对着些早就丧失了人性、长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度过一日又一日，直到千年。 　　姜素言的运气恐怕还要好些，因为她还有个盼头，知道迟早会有一人，来到自己身边。 　　“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笑出来。”姜素言把这话，悄悄送给顾绮。 第14章 纸扎店经营手册 　　顾绮上完一天课后，拎着大包小包上了公交车，回了纸扎店。 　　把东西塞到纸扎店以后，顾绮先去买了一些香火蜡烛。这次她特意去了远一点的香火蜡烛店，用网页上学来的知识，和老板娘口沫横飞最终以15元的价格买了一对蜡烛和一把香。 　　“要是质量好，我回头还来找你。” 　　顾绮丢下了这句话，就带着自己的战利品跑路了。 　　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给姜素言上了香、点了蜡烛，还把手机调出昨天刚P的那张牌位图，放到了长台子上面。 　　这回她买的香火蜡烛不算太糟糕，姜素言没有把东西贬的一文不值，但也没有收到什么好的点评，只是得了一个“马马虎虎”的评论。 　　顾绮安抚好自己娶回家的大爷，就准备开店。虽然老亲坑了她，给她塞了一个媳妇，但她不能就这么把老亲跟她嘱咐的事情抛在脑后，毕竟老亲还给了她这么一套BigHouse。 　　前天顾绮就已经把纸扎店打扫干净了，今天只要把大门的木板全都取下来，就能正式开店。顾绮打开侧门，再将木板一块块取下、码整齐了放到纸扎店外面、靠着墙壁摆放。 　　整个大门都打开后，纸扎店里亮堂了不少，再也不见之前昏暗的模样。本来显得阴间的店铺，都变得阳间了不少。 　　顾绮坐在纸扎店门口的柜台后面，老亲看起来很重视这家纸扎店，柜台还是做的玻璃和实木柜台，透过玻璃还能看到不少纸元宝，这些应该都是老顾自己折得。 　　顾绮坐在柜台后，有点无聊，随手翻了翻一旁抽屉，结果就找到一本小册子。 　　“纸扎店经营手册……”顾绮念叨了一下这一排竖着写的名字，然后吹开了小册子上面的灰尘，她有些乐。 　　真没想到，老顾还给一个小小的纸扎店，弄了这么多东西。而且还把小册子藏在抽屉里面，如果不是顾绮无聊坐在凳子上翻抽屉，估计都看不到。 　　吹开灰尘后，顾绮翻开了第一页，她眼一瞅，上面写着：首先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感知到魂力…… 　　顾绮合上了小册子，又看了看小册子那手写的标题《纸扎店经营手册》，又翻开小册子，继续看第二行字：魂力乃灵魂附着的力量，通过使用魂力，我们修道之人便可与鬼魂有一战之力…… 　　顾绮再一次合上小册子，深吸一口气，然后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 　　如果是三天前的顾绮，肯定会觉得这是老顾中二病，随便写着完的。虽然开着一个纸扎店的老顾这作风看上去不像个中二病，但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把这些内容当真的。 　　但今天的顾绮，在经历过这些要人命的事情之后，她觉得……这小册子上面写着的，有很大概率是真的。 　　结合一下之前姜素言说她是被顾家老祖宗给算计的，那证明在千年以前顾家老祖宗确实有点本事。虽然到了现代社会，顾绮也没发现她们老顾家有什么本事。有时候过年跟着父母回老家去拜年，顾绮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牛的地方。 　　现在这本突然冒出来的小册子，却在告诉顾绮：你祖宗是真的很牛掰。 　　牛掰的祖宗给自己留下了小册子，还是教导她怎么对付鬼魂的小册子，祖宗真好！ 　　要是祖宗没坑自己让自己和女鬼结冥婚，那就更好了！ 　　顾绮从屁股沾到板凳开始，就再也没有起来过，她一门心思翻看着那本小册子，里面说了很多的东西，甚至还包括传说中的修炼。顾家老祖宗，最擅长用的就是用纸，不管是纸扎的各色物件、还是剪出来的小纸人，都是她家老祖宗善用的。 　　老祖宗在小册子里面说，使用纸人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把自己的魂力塞到纸里面去…… 　　“说得倒是挺简单的……” 　　顾绮无语，因为小册子里还说了，没修炼过的人的魂力不够强大，随便塞两个纸人就会魂力枯竭而死。 　　顾绮不想自己魂力枯竭而死，于是迅速翻到《魂力的使用和增长方法介绍》章节，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要怎么增强自己的魂力。方法很简单，就是和鬼魂定下契约，跟它达成交易，然后从鬼魂那里得到魂力。 　　当然，如果是混沌邪恶派的修士，可能直接靠武力压迫鬼直接夺取对方的魂力…… 　　“嘶。”顾绮想了想，她好像真有强迫鬼怪的方法。顾绮扭头看了眼姜素言，她飘在自己身后上方，向前倾着身子，好像在偷看顾绮手中的小册子。 　　看到顾绮回头，姜素言正了正身子：“何事？” 　　顾绮看了她一会儿，肯定姜素言不是守序善良派的，而且作为一个这么牛的鬼，她的魂力一定强到可怕。 　　顾绮没忍住，问了问：“你是不是刚刚看完已经知道怎么用魂力了？” 　　姜素言明显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太想回答，但是看着顾绮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模样，还是很没出息的点了点头：“你刚刚翻看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 　　姜素言的魂力确实很强，但是之前的姜素言如同一个空有力气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的大力士，她只会最简单的用手掌举起重量很大的物体，却从没学会用剑、用刀使用技艺去对付别人。 　　只是她的力气实在太大，哪怕只会小孩子一般胡闹的挥拳，也可以在阴间脚踢北海幼儿园、拳打南山敬老院，反正她那一块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如今窝在顾绮后面偷偷摸摸看这些修士使用魂力的手法，她也明白了自己那无处安放的力量，该如何使用。 　　姜素言伸出手，一丝看不见摸不着的婚礼顺着她的手指向进入了纸扎店之前就有的纸扎人身体里。那纸扎人颤抖了下，然后从纸扎物件堆里，一下一下蹦跶了出来。 　　纸扎小人就是顾绮一开始进纸扎店看到的那个，它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衣服，所以顾绮现在暂时将它定名为小蓝人。 　　小蓝人被姜素言注入魂力之后，变得更加吓人了。 　　它那双被黑色毛笔画出来的笑得弯弯的眼睛，好像透露出了几分神采来，但是那种感觉会让人觉得更加可怕。要是前天顾绮看到的是这个小蓝人，她能被吓得直接撅过去。 　　不过姜素言真的很厉害，光是看了几眼，就知道了具体的使用方法。顾绮太眼馋了，她也想自己弄个纸人玩玩。 　　顾绮当场就开始了自己的厚脸皮技能：“老婆老婆！借点魂力给我！球球了！” 　　姜素言很少见到这么厚脸皮的人，但比起顾绮的厚脸皮，姜素言更在意另一个问题。她嘴唇抿了抿，却转而问了出来：“你不怕我？” 　　顾绮稍微愣了下，才意识到姜素言为什么这么问。 　　她本来就是非常厉害的鬼，如今学会了这一手，怕是变得更强了。但那又和弱小无力的顾绮有什么关系呢？顾绮和姜素言的实力差距本来就是1:10000，现在变成了1:99999，那对顾绮来说还是没什么差别。 　　毕竟姜素言要想按死她总不会比按死昨天晚上那只乌漆嘛黑更困难吧？ 　　那不可能啊。 　　所以顾绮几乎没什么犹豫，就摇了摇头：“不怕，要该怕早怕了，也轮不到现在。” 　　姜素言还是有很多疑问，她在顾绮回答之后，几乎是很快就脱口问出：“可你们顾家的家传术法被我学了去，你心里就不会难受吗？” 　　顾绮听到这话有些乐了：“什么年代了还搞那套呢？那按照这样来说，再追究的时间久一点，还传男不传女呢，我学了老祖宗也不一定会开心。这事我有什么可难受的啊，再说，你也不是外人，不是我老婆吗？” 　　顾绮真的是好厚脸皮一人。 　　只是她的话却如同一汪清泉，缓缓流入了姜素言干枯一千年的荒田，悄悄滋润起已经干涸而死的枯树。 　　姜素言压了压嘴角，这才没能露出笑容来。但从姜素言身上，有一丝魂力默默蔓延到了顾绮身上。 　　顾绮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感受到何为魂力，满脸都写着惊讶与兴奋。那种感觉不好说，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好像瘸了二十年的人突然之间会走了，而且是能健步如飞的那种。 　　顾绮将这丝魂力小心翼翼将自己和小蓝人链接，然后获得了小蓝人的行使权。小蓝人在她的命令下如臂使指，每一个动作都能很轻松的做出来。 　　顾绮觉得小蓝人在自己的指挥下可以去跳钢管舞，用它那纸做的腿脚做出一些高难度动作。这也是姜素言把自己控制小蓝人的魂力给抽掉了，不然凭顾绮根本竞争不过姜素言的使用权。 　　玩了好一会儿，那丝借来的魂力消失之后，小蓝人啪叽一些摔倒在地上，变得乱七八糟的，已经不复老顾给它做出来的样子，整个身子都瘪了。 　　沉默已久，顾绮才憋出来一个“牛”字。 　　这真的是太好玩了，这种玩具对于老顾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对顾绮来说却刚好。 　　她要有魂力她可以玩一天。 第15章 渐渐习惯起来 　　上了两天学之后，顾绮就迎来了周末。这个周末她什么都没干，就窝在纸扎店后面的老宅子里，把上上下下的房间全都收拾干净。 　　后面房间真的很大，毕竟可是有两百平米的上下两层BigHouse，但因为年久没人居住到处都是灰尘，好不容易打扫干净，顾绮都要累趴下了。 　　虽然这么忙碌，但也并不是没有好消息，左右两边租了老顾家房子的租户，知道老顾去世、房子继承给顾绮之后，还把房租主动给了她，包括前几个月欠下来的房租钱。 　　老街的房子，房租价格肯定不高的，但是几个月下来对于顾绮来说也是很可观的数字了。顾绮突然觉得，左右两边的租户真的都是好人。 　　加上父母还留下来可以使用的那些钱，这些钱加在一起总算让顾绮的资金状况得到了缓解。 　　顾绮也因为要经营那间纸扎店，没空再去兼职的地方，只能将兼职辞了。她之前在大学城的咖啡店兼职做服务员，托她的美貌，在她轮值的时候，客人都要比其他时候翻一番。 　　知道顾绮要走、不再兼职，老板还过来劝了劝她，甚至打算给她涨工资。 　　如果不是自己的状况实在不适合，顾绮可能会答应留下来。但一想到上完班得晚上九点半，回去的路上指不定能碰到什么东西，顾绮就不再心动，坚定地拒绝了老板。 　　顾绮的生活正式进入了：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坐二十分钟公交车去学校，上完一天课在坐二十分钟的公交车回纸扎店。开店从吃完晚饭到晚上九点，然后上楼玩会手机、看会书睡觉。 　　如果运气好的话，顾绮能够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运气不好的话，她就会被恶鬼给吵醒，然后看姜素言晚上加餐。 　　顾绮还在老街上发现了一家物美价廉的快餐店，晚上一般都会在他们家解决。 　　这段时间以来，顾绮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就连晚上打扰自己睡觉的恶鬼，她也渐渐习惯了。 　　要说烦恼，当然也挺多的，但是顾绮最大的烦恼，就是纸扎店一个客人也没有。什么客人都没有！ 　　《纸扎店经营手册》里面还是提到了一些对纸扎店的经营方法的，例如白天他们老顾纸扎店就是普普通通卖丧葬用品的，可到了晚上记得要做鬼的生意。这也是大部分从前顾家人获得魂力的由来：和鬼做生意，从它们那边获取魂力。 　　但目前为止顾绮的业绩是零，偶尔从姜素言那边借点魂力玩玩纸扎人的自己，就像是从老婆那讨厌零花钱的臭男人。 　　顾绮莫名其妙的，有这种既视感。 　　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生活都稳定了下来，连学校的生活也慢慢进入了大二暑假前最后一个月，顾绮却没有遇到一个客人。 　　这种没有一点自保能力的感觉真的让顾绮觉得自己很弱小，她现在就是在吃软饭。 　　下了公交车之后，顾绮先去给姜素言买了香火蜡烛，才回到纸扎店后面的老宅，给长台子上姜素言的牌位上香。 　　顺带一说，姜素言的牌位也到了。不愧是顾绮花了大价钱买的，姜素言还挺满意，最起码做工非常不错，牌位边沿都没有毛边。 　　这就是现代工艺。 　　换成姜素言那个时代全手工制作的，肯定是有毛边，上漆的技术也没这么好。 　　上完香之后，顾绮回到纸扎店，才前台一边看书一边看店。但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客人上门。到了饭点的时候，顾绮让隔壁热心的阿姨帮自己看会儿店，然后去那家物美价廉的快餐店吃饭。 　　她来的还算早，吃饭的大部队都没来，顾绮也不太想打包回去吃。因为纸扎店过于没有人气，阴恻恻的，待久了感觉自己都要变成一只鬼了。快餐店虽然现在没太多人，却还有三三两两几个人，比顾绮那个纸扎店客人不要多太多。 　　顾绮拿了一荤两素三个菜，就坐到了快餐店里开始吃饭。 　　这是快餐店门面挺老的，里面装修却还算新，桌椅都是那种便宜的塑料材质，但老板老板娘是手脚麻利的人，桌面抹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油腻的感觉。不然顾绮也不肯在这吃，最起码也得打包回去。 　　店里面还放了两台电风扇一台电视机，此刻都在运转。 　　临近夏天，天气已经开始渐渐热了起来，这个时候开空调却嫌太早，正好一台电风扇，对着吹会很舒服。 　　因为这台电风扇，顾绮突然想起来纸扎店里真的是啥都没有。 　　没有空调、也没有电风扇，除了一些基本的家电外，空空荡荡的。唯一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是自己从学校宿舍拎过来的。 　　那是刚考上大学，顾绮父母带着顾绮一起去买的、说是给她的入学礼物，配置什么都不错。 　　但是纸扎店却一点也不热，其中有很大原因，得归功于姜素言。 　　她简直是个行走的空调，有她在，顾绮压根不需要空调或者电风扇。 　　在顾绮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来，在那给自己扒饭。 　　吃到一半，顾绮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 　　那是一个中年女性的哭声，骤然一声带着浓烈的悲伤，让人听着就心口一紧。因为这声哭声，快餐店里吃饭的人都抬起头来，看向了声音来源——店内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 　　新闻内容是一个中年女人在不停哭诉，说她的女儿在三天前失踪，一直找不到人，希望有看到她女儿的人可以打电话联系她，滚动播放的新闻条上面还放着女人的电话号码。那中年女人哭得实在太过凄惨，让快餐店的气氛瞬间沉了下去。 　　也许是察觉到放这新闻不太好，快餐店老板很快就换了台。 　　顾绮扒完了自己那份饭，把快餐盘放到了处理台，在老板“下次再来啊”的招呼中，走出了快餐店的店门。 　　她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姜素言的声音：“你心情好像变差了很多。” 　　顾绮捏了捏鼻子，停顿下来的步子接着往前。她也习惯了姜素言时不时出声，从一开始的被吓一跳变成了现在的坦然自若，只是要小心别让旁边的人听到姜素言的声音。 　　“嗯，我想到了我妈。” 　　顾绮的母亲和刚刚那个中年女人年纪差不多，但是现在顾绮却和母亲不知道还有没有在家的那一天。她这边是她爸妈失踪了，那边是中年女人的女儿不见下落。 　　说回来，又哪里是下落不明，十有八九，这种最后的结局就是失踪的那个人死于意外。 　　顾绮看到这样的画面，难免有些触景生情。她其实知道自己是个比较淡薄的人，但就算再淡薄的人，也会有看得比较重的，她的父母亲对于她来说就至关重要。这种情况下，她当然看不得那样的场面。 　　姜素言却不知道个中缘由，反而是问道：“你母亲怎么了？” 　　顾绮笑了一声，那笑声很短，不像是笑，反而带着点凄苦：“我妈跟我爸都是比较喜欢旅游的人，他们之前一起去雪山自驾游去了，然后后来行踪不明，他们找的当地导游表示很久没见到他们然后报了警。警察搜了三四遍雪山也没找到人，就直接定了下落不明。” 　　“因为是自驾游，也没买什么保险，当地旅游部门出于人道主义给我赔了点钱，就没下文了。也不知道现在我爸妈在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姜素言已经死了千年了，对于这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已经淡忘，但她明白，顾绮心里一定不好受。 　　过了半晌，姜素言才想起来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什么，于是两个字从她嘴里疙疙瘩瘩蹦出来：“节哀。” 　　“害，别说这个啊，我听得够多了。” 　　顾绮重新笑了起来，她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有触及到自己心底，才会变得柔软起来。 　　无人能够看到她内心的小悲哀，除了一只一直跟着的女鬼。 　　倒霉这件事，一倒霉往往就是一天，顾绮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才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没想到到了晚上，就能遇到更离谱的事情。 　　时间到了九点多，顾绮准备关店上楼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她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客人。 　　店门的木板已经被她全都放上去了，只差最后把侧门锁起来，就当她要关上侧门的时候，她感觉到外面传来了阻力，不让她把门从里向外碰上。 　　顾绮一开始还有点疑惑，直到探出脑袋，把她吓了一跳。 　　嚯，门外的东西长得那叫一个磕碜。 　　那玩意儿长得比顾绮高，高很多，看上去大概有一米九到两米，以顾绮一米七的身高，还得仰着头看它。那玩意儿湿漉漉的，脑袋上别着好几片海带一样的东西将它的脑袋遮了个严严实实，那海带弯弯曲曲往下垂，还在漏水。 　　“滴答”、“滴答”……水滴一滴滴落在地上，让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 　　她的手紧紧扣着侧门，随时准备呼叫“老婆救命”。 第16章 第一位客人 　　在顾绮犹豫着要不要祭出自己的最终保命技能的时候，那个长相别致的大东西先一步开口说话了：“我、我听说……这里是……老顾纸扎店……” 　　“这里确实是纸扎店。”顾绮听它说完这句话，内心一动：难道自己人生的第一单终于要开单了？ 　　顾绮随后将扬起了明媚如三月春光一般灿烂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底下还藏着一把刀，一把兵不血刃的刀。 　　早在看到《纸扎店经营小册子》的时候，顾绮就有了一些比较奇特的想法。 　　例如，在现实生活中做生意，要报备物价、不能跟物价管理局要求的价格不一致，要通过了才可以做买卖。 　　如果她卖得东西太贵，就会被别人举报、然后关店整顿。 　　但是跟鬼做生意就不一样了，难道鬼里面还会有物价局管自己定价定多少？ 　　既然没有，那就是她说了算。 　　顾绮现在看到这个自己找上门的鬼怪，内心的害怕飞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您可终于上门了！的激动之情。 　　果不其然，在顾绮格外阳光的微笑下，海带头说出了下面的话来：“我听说老顾纸扎店可以解决不少我们这些鬼的问题，我才来的。” 　　“对对对，快请进。” 　　顾绮拉开了侧门，还伸手做出了“请”的手势。 　　外面被顾绮暂定为海带头的鬼显然对她这副模样有点受宠若惊，变成鬼之后海带头已经很久没和人类交流过，偶尔出来碰到活人，他们各个都表现的格外怕自己。 　　如今面对顾绮，顾绮这么照顾它，海带头都有想落泪的冲动。 　　“打扰了。” 　　——这还是个很有礼貌的海带头。顾绮想。 　　海带头跨过门槛，弯腰从侧门里走了进来。在它走路间，它的身上一直在往下滴水，一滴滴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等它进门后，顾绮刚准备关门，眼神往外一撇，就看到它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汇聚了一滩水。 　　顾绮在那刹那，又想到了姜素言说的话：“长得越不像人的，越是没有人性。” 　　海带头除了脑袋以外，其他地方也并不像个人类。它有一个人类的外形，但是每一寸皮肤都是黑色的，不仅有水滴从它头上的还带上坠落，还有不少水滴是从它身上落下的。 　　这样的一个鬼，除了形状，已经没有地方像是人了。 　　但它看起来，行为举止又还像个人类。顾绮不明白，这样的鬼，到底算不算没有人性？ 　　她内心其实是有点慌的，可这是她的第一个客人！不能就这么放跑了！ 　　而且顾绮也相信，这货绝对没有姜素言厉害，就算它想对自己做什么，也只会变成姜素言的一块小点心。 　　顾绮对姜素言是非常信任的，首先一点她开始一个千年大鬼，不管怎么想，千年大鬼这玩意儿肯定不多。其次就是这些天以来，每个来找顾绮麻烦的鬼，都被姜素言给吞了，成为了姜素言的宵夜。 　　有这种老婆坐镇，她难道还会慌一个海带头？ 　　顾绮强作镇定，招呼着海带头面对面落座。 　　“你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依顾绮来看，鬼会来找人帮忙，那大概就是因为生前有什么心愿未了。基本上电视剧上都是这么演的、小说里也都是这么写的！给这些鬼帮忙完成夙愿，然后收取魂力，这个买卖就是顾家长久以来一直做的。 　　纸扎店闲置的空间不大，他俩落座的地方也比较逼仄。顾绮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给海带头搬了个椅子让它坐在柜台对面。 　　他们俩中间就隔了个柜台，柜台上面和外侧都是玻璃，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柜台里面放着的各种纸扎作品。 　　里面还有顾绮这几天闲着没事折得一些纸元宝，姜素言还挺喜欢吃这个，顾绮时不时烧一点，给她当零食吃。 　　海带头那一头海带，真的让人看不清它的神色，但顾绮注意到它微微低了低头，就猜测它有可能是在看柜台里面那些小东西。 　　老顾纸扎店的柜台里放的东西，对这些鬼怪来说，应该跟可口的小甜品一样，会下意识将注意力放在上面。 　　听到顾绮的声音，海带头有一个非常微小的抬头动作，显示是把注意力放到了顾绮身上。 　　出乎顾绮意料的是，海带头在听完自己问的问题之后竟然轻轻摇了摇头，随着它脑袋的摆动，海带上面的水还跟着晃了下，落到了柜台玻璃上。 　　刚才落到地上的时候顾绮还没发现，现在落到玻璃上，顾绮倒是注意到了——海带头滴落下来的水是真的脏，没有到黑得像墨水的地步，但也最起码是一只毛笔浸入清水里摆了两下那种程度。 　　顾绮努力不去注意这一点，她只是看着海带头。 　　海带头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动作都拘谨了一些，它过了一小会儿才说：“是这样的，我并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实际上我觉得当鬼还挺好的，没有完成心愿就转世之类的打算……但是最近，我的生活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海带头的海带又往下垂了点：“如你所见，我是个水鬼。”这个倒是能看出来，毕竟它一直在滴水，应该也不会是别的品种的鬼了。“我一直在市郊的那条护城河西边住着，住了好几年了，也没人打扰，最多会遇到几个钓鱼佬但也一直相安无事，但最近我突然多了个邻居。它刚变鬼没多久，还有点懵懵懂懂的，但是我这么多年都是一个鬼住，就这么骤然间有个邻居我真的很难受。” 　　海带上本来是一滴一滴缓慢滴着水的，伴随着它的声音海带滴水的速度都快乐很多。顾绮坐在它对面，都听见本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变成“滴滴滴”的声音。 　　听得出来，海带头真的是非常烦恼了。 　　只是听完海带头的话，顾绮真的很想挠挠头：“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呢？” 　　“如果能帮我劝劝那个新来的鬼，让它换个地方住就太好了，主要是我真的很难受，它换个地方重新住，对它也好对我也好。醴丰市有那么多条河、护城河也那么宽，没必要非跟我挤在一块啊！” 　　顾绮思考了一会儿，又打量了一下海带头，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丫的海带头不会先把我骗过去然后想办法吃了吧？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然后问了个非常核心的问题：“这件事你有跟它商量过吗？” 　　“我想跟它商量来着，但是它现在浑浑噩噩的，根本听不懂我说什么。” 　　顾绮听它说完，觉得这事真不太好办。 　　原本顾绮以为的交易：她帮忙连通人类与鬼，中间传个话什么的，没想到走上门的第一个顾客就让自己去找另一个鬼说事。 　　顾绮现在能接受鬼来找自己是一回事，自己跑去找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绮是真的不想接受，而且她也不知道海带头想要对方搬走的那个鬼是个什么鬼，要是那种一言不合大开杀戒那种，那不是就很难受了吗？ 　　有姜素言在，顾绮倒不至于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但她也不想被鬼吓到。 　　于是顾绮有心，赶紧把海带头劝走。 　　可还没等顾绮开口说话，对面的海带头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它头上的海带在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垂得很低了，在差距到顾绮想要拒绝自己的那一刻，海带头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阴森了起来：“我听说纸扎店可以帮我们做任何事，你不会……根本办不到吧？！” 　　海带头是骤然暴起的，它脑袋上的海带变成了自己最好的武器，那海带骤然旋转起来拧成一股螺旋刺向着顾绮猛地刺了过来。 　　海带头的暴起速度很快，顾绮是根本来不及反应的。 　　顾绮虽然来不及反应，但是她身边有个反应来得及的老婆啊。 　　顾绮的身影在灯光的照射下落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阴影来，在那海带头暴起的瞬间，一道鲜红的身影从她身后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还没等顾绮反应过来，她就差距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姜素言伸出双手，把顾绮圈进了自己的怀抱中。 　　那海带头拧成螺旋刺的海带停滞在了顾绮身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但是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一毫。顾绮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她屁股下面的凳子向后滑去，摔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声响。 　　现在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海带头变得非常尴尬。顾绮都看到那离自己没有十厘米远的螺旋刺尖头从原本张牙舞爪、锋芒毕露的样子，变得越来越软，到最后慢慢收了回去。 　　海带头显然看到了姜素言那双黢黑的双瞳，她的眸子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几乎要将它整个冰冻起来。海带头自恃不是姜素言的对手，从刚才剑拔弩张、分外嚣张，变成了乖乖巧巧坐回到了座位上。 　　顾绮因为站了起来，其实居高临下看着海带头：“你说说你，没事瞎着什么急。” 第17章 三样都沾 　　海带头的坐姿特别乖巧，比顾绮小学课堂里在老师的教导下摆出的那个姿势还要乖巧。它双腿并拢，大腿之间不留一点缝隙，因为这个动作，它的双脚摆放甚至有点内八。两只手乖乖巧巧放在大腿上，就连头上的海带滴水的频率都降到了最低。 　　因为这姿势太过乖巧，顾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但这之后，顾绮的视线挪到了她的柜台上，柜面上面因为海带头刚才的动作，已经汇聚了一滩水，而且那水真的非常脏，现在汇聚成一块的时候，还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一个水潭里放了两条死鱼，死鱼已经开始腐烂，带着点腥味、带着点臭味、又带着点河水的土腥气。 　　那股臭味让顾绮忍不住捏起了鼻子，还伸手摆了摆，想要驱赶那味道。 　　姜素言落到了顾绮身边，手指微微勾动，刚刚倒下的椅子就自己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呆在顾绮身后，确保她只要坐下就能稳稳落座。 　　但顾绮不想做，甚至想头也不回赶紧跑，因为这味道真的太刺鼻了，是她再闻一会儿就会昏过去的那种刺鼻。 　　显然这味道只是对顾绮特攻，不管是姜素言还是海带头，都对这个味道视若无睹，好像根本没闻到似的。 　　顾绮委屈：“你不觉得这味道难闻吗？” 　　姜素言微微皱眉，她的鼻子轻轻动了下，好像是在闻味道。但是在阴间的那一千年，姜素言周围都是当鬼的，她已经习惯了鬼身上的腐烂味道。对于姜素言来说，海带头带来的这点味道根本算不得什么，比它味道更重的阴间不知道有多少。 　　姜素言看了看委委屈屈的顾绮，又看了看乖巧坐着的海带头。 　　她手指微微一勾，纸扎店一楼放着的抹布就到了柜面上，姜素言对着海带头说：“擦干净。” 　　海带头也很委屈，但它不得不拿起那块抹布，用自己乌黑的手指，小心翼翼把柜面上的那摊水渍擦得干干净净。 　　柜面擦干净了还没完，顾绮指了指它脚下那更多的水：“这个也擦干净了！不然你今天晚上别想走！” 　　海带头好恨，顾绮这女人狐假虎威，偏偏海带头却不得不照着做，不然真有可能变成顾绮说的那样，今天晚上它别走了，直接留下来给面前那个大鬼加餐。 　　——早知道就不来了，多一个舍友，好像也没什么。 　　海带头蹲在地上，拿那小块抹布把自己刚才站的地全都擦了，只是并没有擦得很干净，因为那小块抹布太小，很快就吸满了水。 　　但这里可没人惯着它。 　　在海带头蹲地的时候，顾绮已经打来了一桶清水：“给我擦。” 　　海带头朝着顾绮那边抬起了头，如果它有眼睛的话，顾绮猜它肯定在瞪自己。但是因为海带头一头海带，而海带是没有表情的，所以顾绮就当海带头一点都不委屈、非常高兴。 　　海带头兢兢业业将它脚下那块地面都擦拭干净后，才重新乖乖巧巧坐回了座位上，谈话也回到了它暴起之前的状态。 　　“我觉得你还是跟你舍友好好商量下比较好，如果实在不行再来找我。但我们一码归一码，如果你要来找我帮忙的话，我要收你十分之一的魂力当做报酬。” 　　听到十分之一这个数字，海带头的海带都停止了滴水，它显然诧异极了。 　　顾绮明白了，这十分之一真的是它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但她做垄断生意的，后面还有武力胁迫，要的过分点，也不算过分吧？ 　　再说她其实也没那个能力去给海带头帮忙，说这个价格只是为了劝退海带头。顾绮当然是知道十分之一这个数字是很大的，想想看如果让顾绮付出自己十分之一的积蓄只为了赶走同住的舍友，那顾绮也舍不得。 　　海带头觉得太贵，自然不会再让顾绮去帮忙赶走舍友，只能选择自己离开。那顾绮就有的说了，不是她没本事，是海带头太穷付不起报酬。 　　“这个价格……未免也太贵了……” 　　海带头话音未落，就看到了顾绮那不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穷逼。 　　饶是海带头已经多年没有感受到什么叫做呼吸，这一瞬间也猛地呼吸一窒，这刹那间海带头真的很想一拳打碎顾绮那双不屑的双眼。 　　但是它做不到，不仅做不到，它还谨小慎微，只能低下头畏畏缩缩的。 　　海带头真的很想骂一句：人仗鬼势！ 　　海带头确实不想付那么多魂力去对付自己那新舍友，它只能在顾绮意兴阑珊的摆摆手之下，小心翼翼离开了老顾纸扎店。 　　它是倒着身子从侧门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做完这些之后，海带头一溜烟跑了，头都不带回的。 　　等鬼走了以后，顾绮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有什么客人之后，才锁上店门、关上灯，和姜素言上了二楼。 　　顾绮洗了个澡，她真的是受不了那个味道。 　　虽然海带头的那些水只滴在了地上、柜面上，但顾绮总觉得自己身上也沾了味。 　　那抹布也不能要了，明天就扔了。 　　顾绮在吹头发的时候忍不住和姜素言吐槽：“你说，它干嘛非要来找我们去对付它舍友？它看起来也挺厉害的，感觉比上次那个乌漆嘛黑要厉害多了，为什么不直接对它的舍友动手？它不是说它舍友懵懵懂懂的，是刚死没多久的吗？” 　　在吹风机的吹气声中，顾绮的声音并不是很清楚。但她的话又不是说给人听的，就算伴随着那轰隆隆的响声，姜素言也听得一清二楚。 　　顾绮在吹头发，姜素言就坐在床边玩顾绮的手机。她现在手机玩得特别溜，已经开始玩消消乐并且向着第50关前进。 　　伴随着消消乐消除的声音，姜素言才回答顾绮的话：“因为它舍友比它强，它打不过。” 　　“咔哒”一声，顾绮关上了电吹风，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她在很久之前染过黄色，现在颜色已经褪了很多，刚长出来的头发也是黑的，看上去有点像渐变染一样。 　　平常人要是染发褪色，一定会非常不好看，但放在顾绮身上，那只能叫潮流。 　　仔细看了看自己这张美艳动人的脸，顾绮拿出大宝拍了拍脸。想当初顾绮用的化妆品虽然不是大牌子，但也是学生党们都爱的那些产品。如今这么穷，只能拿大宝养一养自己的脸。 　　做完这一套，顾绮才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来到姜素言旁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不至于吧？它舍友不是刚死吗？这都打不过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实力和死亡的时间有关系吗？” 　　之前姜素言说这句话的时候，让顾绮深刻明白了姜素言有多么厉害：毕竟这可是一个千年大鬼。 　　这能有几个比得过她啊？ 　　顾绮才不相信千年大鬼都跟地上的小白菜一样，随便逛个菜地能收获好几斤。必定就跟沙地里的黄金一样，少的可怜。 　　那海带头虽然可能死了也没多少年，但是它舍友才刚刚死，按照顾绮的理解，海带头肯定比它舍友强，所以海带头会过来找她们帮忙，顾绮也觉得有点奇怪。 　　如今姜素言说海带头甚至可能打不过它舍友，这让顾绮更加诧异了。 　　姜素言通过了51关，将手中的手机放了下来，然后打开姜素言的笔记本电脑，指了指屏幕。顾绮明白，她要看今天更新的那个电视剧。 　　顾绮一边打开网页，登陆舍友的VIP账号，一边听姜素言给她讲解。 　　“活得久只是强的一个方面，还有很多原因可以让一个鬼变强。首先一点，一个鬼吃其他鬼或者人吃的多，自然也会比较强。甚至一个刚死一年的，因为吃了很多鬼很多人，可能会比一个长期什么都不吃的百年老鬼更强。” 　　“这种刚出生就很强的，无外乎是三种原因。” 　　在姜素言的说话间，顾绮已经找到了今天更新的电视剧，按下了播放键。电视剧的片头曲缓缓响了起来，姜素言顿了顿，才说出了是哪三种原因。 　　“命格极凶、含冤枉死、埋于凶地，这三者当中随便一个就可能会造成就算是刚死的、自己还朦朦胧胧的鬼，却已经变成了特别强大的厉鬼。” 　　“刚才那只鬼这么不想对方跟它呆一块，我猜测它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凶地，多年来滋养着它，所以它并不愿意把自己的地方分别的鬼一块。” 　　顾绮快进了一下跳过了片头曲，电视剧里面已经接上了上一集的剧情，男主英雄救美，却因此和女主有了误会。 　　姜素言被电视剧吸引住，忘记接下去讲了，顾绮忍不住继续追问：“后面呢？那海带头如果自己就是在凶地，那海带头打不过新生的鬼肯定不会是因为埋于凶地了！” 　　姜素言没好气瞥了顾绮一眼：“你说得对。” 　　她显然不想继续讲了，顾绮只能跟姜素言一起看电视剧，等到一集看完，要看下一集的时候，顾绮突然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你当初变成厉鬼是因为什么？” 　　电脑屏幕透着光，洒在姜素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更衬得她骇人。 　　姜素言冷笑一声：“我三样都沾。” 　　顾绮吞了口口水。 第18章 那是个人 　　海带头的小插曲之后，顾绮的日子又变回了风平浪静。 　　每天早上先对着姜素言的牌位拜一拜、烧个香，然后坐公交打瞌睡，等到学校了被姜素言叫醒，打着哈欠去上课。 　　中午在学校吃午饭，下午看时间有空的话去图书馆借点书，没空的话在宿舍和舍友们侃大山，下午再去上课。 　　上完课回家，开会儿店，然后一个人都不上门，顾绮再去快餐店吃个晚餐，吃完后接着开店。偶尔会折点纸钱元宝，如果发现自己折的多了，就去后面老宅里拿出烧纸钱的盆子，烧给姜素言给她当零食吃。 　　偶尔会有不开眼的鬼找上门来想要吃了她，那就是姜素言的宵夜。 　　要是放假了，还会带着姜素言去她们市里面景点转转。 　　多亏了左右两边的房租，顾绮的生活才能过得这么惬意，不然周末怎么说也得去找个兼职。 　　这天又到了放假的时候，离学期末考试也越来越近，眼看着已经进了考试月，顾绮也开始了寒窗苦读的日子。但是周末该放松的时候，还是要放松下。 　　天气也越来越热，顾绮已经换成了夏天的装扮，一件短袖T、一条牛仔短裤、踩着一双平跟凉鞋、背着一个帆布单肩包，就是她一身行头。 　　天热了，顾绮也不太喜欢往炎热的地方去，而且也比较爱贴着姜素言。姜素言身上是真的凉快，待在她身边最起码得少十几度。 　　但是天热、太阳大，作为鬼怪的姜素言自然也不喜欢阳气这么重的天，白天的时候窝在顾绮的影子里，都不太爱出来。 　　她不至于害怕，但还是讨厌大太阳的感觉。 　　也不太喜欢待在人堆里，人堆里阳气重，她也不想出来。 　　所以顾绮只能把去商场里窝着吹空调给pass掉，到了周末坐着地铁去了市郊，漫步在护城河的河堤小道上，窝在绿荫下的座椅上。 　　这时候姜素言看着周围没太多人，太阳也被树荫挡住了，才会出来，坐在她身边，看着护城河里的河水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其实姜素言很喜欢跟着顾绮出来，做了一千年的鬼，待在阴间那么久，好不容易见到阳间的东西，她恨不得跟着顾绮走遍大江南北。 　　当然了，顾绮是走不了的。 　　上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没钱。 　　只能先带着姜素言把醴丰市先转一圈，其他的等转完了再说。 　　这天虽然炎热，但是姜素言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顾绮却享受到了什么叫做天然的空调。这种室外随身的免费空调，真是又方便又省钱。 　　顾绮坐在长椅上看着书，而姜素言在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发着呆。 　　姜素言看景色的时候，经常会发呆，也许是在想时光荏苒一切都和当初变得不一样；也许是在感慨时过境迁这河水却依旧还在缓缓流淌。 　　顾绮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一人一鬼这样静静地在一块，倒也很好。 　　可是没过一会儿，姜素言就嗖的一下钻到了顾绮的影子里面去，顾绮知道，这是有人来了。姜素言不喜欢面对别人，她一身红色嫁衣处处透着诡异，谁看了都会心有猜忌。 　　顾绮称之为能吓哭十岁小孩的面相。 　　这话她自然不敢和姜素言说，只敢偷偷在心里吐槽。 　　顾绮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只看到一个穿着不合时宜长袖的女人正贴着河边栏杆在那边走。其实这种天气热的天，是有人会穿长袖衣服防晒的。 　　但那个女人穿得衣服却不同，她的长袖是棉麻布料，不透风、反而更像是在保暖。而且还穿着长裤、运动鞋，怎么看都不是符合季节的穿着。 　　若是这样，顾绮也顶多看一眼就不看了，毕竟这年头还是有不怕热的人，将近四十度也能穿一身长袖长裤。 　　但那女人动作就不一样，突出一个不像是个精神正常人。因为她紧紧贴着河边的栏杆，顾绮虽然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也能看到她的衣服蹭在栏杆上，甚至是被栏杆中间的连接处给刮到，被拉出了一点，然后才收回来的模样。 　　而且一般人也不会走到栏杆那边，护城河之前有人掉下过，还不少，所以这边的护城河走到已经分为为：护城河、栏杆、草坪、走道。 　　基本上来护城河这边的人，都会在走道上面走，不会太靠近栏杆那边。而那个女人就很快，直接跨过了草坪，紧紧贴在栏杆上。 　　除了衣服和动作，等她走近了些，顾绮就觉得她精神面貌也不太对，连头发都是散乱的。她眼角往下垂，还有重重的眼袋和异常明显的黑眼圈，双眼无神不知道在看哪里。 　　顾绮的记忆力还算不错，看到她这副憔悴的样子，立马想到了之前在快餐店吃饭时看到的新闻上的那个女人。 　　她还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果然就是那个中年女人。 　　顾绮会对她记得这么熟，还是因为顾绮对她有共情、记得太深刻了。 　　现在看她这个狼狈模样，顾绮也有点于心不忍，而且顾绮有点担心，现在这个中年女人穿成这样跑到护城河边，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女儿了，所以……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顾绮本身是个感情较为淡薄的人，但是对于这个中年女人实在放心不下。因为顾绮真的很容易在她身上，找到自己母亲的身影。 　　顾绮失母，她失女，都是天涯沦落人。 　　顾绮把书合上、塞到了自己的帆布包里，就背着包走了过去。她从树荫底下落到了太阳处，还觉得有点不习惯，因为太阳晒在身上，晒得她发烫。 　　那个中年女人的距离已经离她不远了，顾绮没走几步就快到那女人身边，但是顾绮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刚靠近没多久，就察觉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阴冷感。 　　中年女人身边很冷，从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凉意，那股凉意突破了至少两米的物理距离，刺入了顾绮的皮肤，让她从心里面泛着冷意。 　　那股冰冷感顾绮很熟悉，她这段时间每时每秒都在感受这种阴冷，但区别是，没有这么刺人、这么强烈的攻击性。 　　这种凉意，就是从姜素言身上、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各种鬼怪身上，传出来的那种阴冷。 　　顾绮本来还想张嘴询问一二，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但是当她察觉到这股凉意的时候，她下意识闭紧了嘴巴，她已经后悔靠近这个中年妇女。 　　但是现在护城河这边的观光走道上，就只有顾绮和中年妇女，她又是朝着这边走的，都已经到了中年妇女跟前，顾绮要是就这么错开来往旁边走去，真的有点刻意。 　　要让她这么朝着中年妇女过去吧，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虽然已经习惯了姜素言和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鬼怪，但主动去找鬼这事也太蠢了，顾绮是绝对不会干的。 　　顾绮非常生硬的错开脚步，从中年女人身边经过。她尽量目视前方，好像真的只是从旁边经过而已。 　　然而中年女人并没有就这么放过顾绮，在顾绮从她身旁经过的时候，女人突然开了口：“小姑娘……”她的声音很正常，除了带着挥之不去的疲倦和沙哑外，就是一个正常人的声音。 　　顾绮侧过了头，却发现那女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离自己非常近，她们俩大概只有五六十厘米的距离。 　　顾绮不能当没听到，不然太刻意了，她尽量安抚住自己的情绪，左手握住手腕上垂下来的荷包，里面装着她和姜素言的头发，这让顾绮安心了不少。 　　她知道姜素言陪在自己身边，没有鬼是她的对手。 　　“阿姨，有什么事吗？”顾绮长得好看，笑得也甜，说话又好听，用词还礼貌。 　　但是这样一位大美人的温言细语并没有暖化阿姨冰封的心，阿姨用她那双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顾绮，好像要把顾绮盯出一个窟窿来。 　　她过了半晌，才又一次开口，她话音里真的带着浓浓的疲惫，要是让别人听到说不得要劝阿姨赶紧去睡觉。 　　顾绮不敢，顾绮不仅不想劝，甚至还想抛下状况看着不对劲的阿姨，赶紧跑路。因为随着阿姨的靠近，顾绮感觉到那冰冷刺骨的寒意离自己越来越近、连自己的皮肤好像都被这寒意刺痛。 　　“你有没有、有没有看到我的女儿？”她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哆哆嗦嗦点开手机，她只是伸手按了一下电源键，亮起的待机画面上，就是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 　　上面的女孩年纪不大，和之前新闻里说的一样，只是一个高中女生。女生长得可爱漂亮，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就像花儿一样。 　　顾绮的心里一紧，但还是摇了摇头。 　　“哦……哦。”中年女人看到顾绮的反应，脸上变得更加麻木了起来。这之后，她反倒没有对着顾绮在干什么，只是接着往前走去，还时不时看向护城河。 　　等中年女人走远之后，顾绮忍不住轻声问道：“那是一个鬼吧……”她身上的寒意，就连午后正盛的阳光，也不能瓦解分毫。 　　顾绮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想要温暖一下自己。 　　只是姜素言的话，让她根本暖不起来。 　　“不，那是个人。” 第19章 被附身之人 　　听到姜素言的回答，顾绮真的懵了。 　　她猛地一回头，那个中年女人已经离她很远，远远地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如果想追的话顾绮的确追得上，但她的脚却跟在地上发了芽似的，根本抬不起来去追她。 　　因为顾绮现在还一脸蒙圈，她知道姜素言不会骗她，只是她说的话顾绮真的不明白：“她是……人？”无论怎么看，顾绮都不觉得她是人。 　　中年女人行为怪异、身上还带着那股熟悉的阴冷，这些都和人搭不上关系。 　　可是姜素言告诉她：“是的，她是人，不过身上附着一只鬼。” 　　如果是这个答案，那么那个女人身上的不对劲都有了答案。中年女人因为被附身了，所以身上带着阴寒之气，但是她是个人类，她同样怕冷，才会穿上厚厚的衣服来抵御寒冷。 　　也是因为被附身了，整个人才格外疲惫，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对。 　　顾绮不知道她被附身多久了，却忍不住担心：“我以后也会那样吗？我不是也被你附身了吗？” 　　姜素言嗤笑一声：“我跟你可不是附身那么简单的小把戏，夫君，我们俩可是结了婚的夫妻，你自然不会变成她那样的。” 　　“那你能，帮帮她，把那鬼给收拾了吗？” 　　顾绮是真的很可怜那个女人，主要还是因为共情的原因，才会让她情不自禁问出这个问题。否则的话，她看到那女人有多远跑多远。 　　很遗憾，这个问题连姜素言也没办法解决。 　　她只说：“可以哦，但是我会把她也一起吃了，因为我是没办法分开她俩的。术业有专攻，这事你们人类的道士才比较擅长。” 　　顾绮叹了口气，眼看着中年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她也没了再继续游玩的心思，转身坐上公交，准备回纸扎店。 　　姜素言不是万能的，顾绮虽然一直都明白，但是直到今天，才清楚地这么彻底。她不可能让姜素言真的把那个女人连人带鬼一起吃了，她也不认识什么道士，所以只能当做没看见。 　　这件事后顾绮心情低沉了几天，但是后面很快就恢复了没心没肺的原样。她本就是性情凉薄的人，能滴几滴眼泪，都算她善心大发。 　　电视上也不再播放关于中年女人和她失踪女儿的新闻，这世上每天都在发生一大堆的事情，醴丰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种没了下文的事情，很容易从人们视野中消失。 　　除了中年女人之外，外人是不会记得她那刚到十八岁如同一朵花儿一样正在盛放的女儿的。 　　顾绮也以为这事彻底过去了，她不是什么救世主，自己都是和鬼结冥婚、自身难保的状态，当然也不会奔前奔后为一个陌路人去寻找不知道在哪里的道士。 　　但她不去找麻烦，架不住麻烦来找她。 　　因为进入了考试月，顾绮这阵子晚上关店的时间会早一点，提前上二楼进行备考。刚刚八点多，顾绮就关了门，上楼看书。姜素言坐在床上，戴着耳机在那电视剧。 　　时间到了十点多的时候，顾绮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她有些疑惑这么晚了到底会是谁来，但仔细一想，这个点找上纸扎店的，也不一定是活人。 　　顾绮回头看了看姜素言，她显然还沉浸在电视剧中，戴着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楼下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顾绮有点慌，从桌子旁挪到了姜素言跟前。 　　“你有没有听到敲门声？” 　　姜素言虽然戴着耳机，但一点都不妨碍她可以将外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姜素言抬眼看了顾绮：“我听到了。” 　　“那你不下去吃个小点心？” 　　顾绮已经习惯性把那些晚上来找自己想要把自己给吃了妖魔鬼怪统称为姜素言的小点心了，虽然现在还没到姜素言平时吃宵夜的时间，但是既然有鬼找上门来了，那就不妨碍姜素言直接把对方给吃了。 　　就是不知道被顾绮形容成小点心的鬼怪们，会不会对这个称号觉得满意。 　　只是姜素言现在显然不想吃什么小点心，她更想把眼前的电视剧看完，而且下面也不是小点心，姜素言知道顾绮不可能让自己把下面敲门给吃了。 　　“下面敲门的是人，上次在河边遇到的那个。” 　　顾绮听完愣了愣，但还是不太敢下去。毕竟虽然那个中年女人是个人，但她是被鬼附身的人，身体里有个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起伤人。 　　只是那敲门声一直在持续，咚咚咚的毫不停歇。顾绮怕隔壁租户听到声音跑下去，然后被中年女人的鬼逮个正着。 　　为了不让自己的租户被干掉，顾绮只能硬着头皮慢腾腾下了楼，不情不愿打开一楼的电灯，等光亮充满整个房间之后，才走到侧门处，慢慢打开了木门。 　　她并没有全打开，只是留了一条小缝，从这条缝隙里，她看见了门外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顾绮下来了，在顾绮开灯之后门外的人就没有再继续敲门。顾绮打开门缝看的时候，门外的人也特别乖巧就缩在门外面。 　　真的得用“缩”这个字来形容，那中年女人畏畏缩缩的，虽然穿着厚重的衣服，但整个人含胸驼背，看起来瘦弱不堪。 　　中年女人的衣服比之前穿得还要厚重，顾绮也感觉到了她身上更加浓重的阴森之气。透过门缝，顾绮看到了附着在她身上的恶鬼。 　　大概因为现在是晚上，没有鬼怪讨厌的太阳，所以它露出了身影。 　　它和中年女人叠在一块，从她的后背露出了点身影来，也因为女人实在太过瘦弱，才使得它的身影没完全盖住。 　　它一头杂乱如同野草的头发，盖在脑袋上，从里面露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睛，脸颊凹陷还一片脏污，根本看不清楚长什么。它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色连衣裙，也是顾绮在人间看到的除了姜素言以外，唯一一个穿衣服的。 　　它很像人，但又没那么像人。 　　看到顾绮开了门，中年女人畏畏缩缩抬起了头，屋里面的光亮落到她身上、照到了她眼睛里，却让顾绮的身影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黑暗。中年女人虽然身形萎缩，但是眼睛却出乎意料的亮，也许是因为灯光的倒映，也许是因为她还怀揣着一缕希望。 　　顾绮看她暂时没有攻击自己，才缓缓拉开了门：“进来吧。”她先行一步往前走去，中年女人跟在她后面进入，进门后还关上了门。 　　又是和海带头那次一样的座位，顾绮坐在柜台里面，女人坐在柜台外面，她们俩中间隔了一个柜台的距离。 　　女人似乎有点紧张，坐下去后紧紧拽着自己的裤子，还没等顾绮说什么话，就已经先开口了：“我、我听说这家纸扎店能满足所有的心愿，所以我才找过来的！我希望知道我女儿的下落！” 　　她刚开口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但是后面却说得非常快。 　　顾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站在她身后、趴在她肩膀上的鬼怪一样。她其实没那样的本事，她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她本身自带的魂力就那么一点，而且找人，也不是她的强项。 　　顾绮实话实说：“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我没办法帮你找你的女儿。而且你既然知道老顾纸扎店，你也一定知道，这间店晚上其实是为鬼开的。” 　　听到顾绮的话，中年女人低下了头，看不清她的表情，趴在她肩膀上的鬼却变换了位置，两条胳膊交叠在中年女人头上，压着她的脑袋探身过来和顾绮说话。它先是嬉笑了一声，才说：“我都打听过了，十分之一的魂力，我给，只要你能找到她女儿。” 　　顾绮抬头看着那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鬼，她虽然看不清它的脸，但是却能看到它大张的嘴，满口漆黑污泥的牙齿，带着讽刺和尖酸笑容的模样。 　　——它在嘲笑自己，嘲笑她们这个老顾纸扎店，根本什么本事都没有。 　　顾绮攒紧了手，指甲都嵌入了掌心中，她却没办法否定分毫。因为正如这只鬼嘲笑的那样，顾绮没有半点本事，没有保护自己的本事、也没有把这只鬼从中年女人身上拽下来的本事、更没有帮助她找到她女儿的本事。 　　顾绮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那只鬼，反而去对中年女人说。 　　“阿姨，我相信你非常爱你的女儿，但是这么久你的女儿都没有找到，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遇上这只鬼的，也没办法帮助你，但是一直跟这个鬼相处下去，我想你的结局一定不是你的女儿期望看到的。我建议你这段时间还是多去道观和寺庙……” 　　顾绮话音未落，却看到对面的女人猛地站了起来，她没有攻击顾绮，只是神色格外激动：“你懂什么？！我的女儿不会死的！绝对不会！你什么都不懂却还在那里……” 　　顾绮没有计较中年女人说的话，她只是拿出手机，低下头翻出了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阿姨，我懂你的。” 第20章 这没用啊 　　“这是我的父母，他们在前段时间去雪山旅游，到现在下落不明，我想这期间的时间要比你女儿失踪的时间还要长。”顾绮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一点悲伤，但是她的双眼里，却写满了落寞。 　　“我跟你是一样的，我失去了我的父母，你也失去了你的女儿。我的父母现在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根本找不到他们，但是我知道，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顾绮直直地注视着中年女人：“阿姨，人是要向前看的，我会好好活着，因为我知道我父母肯定不希望看到我因为他们的死亡而失魂落魄的模样。” 　　顾绮说的很认真，如果能够让中年女人幡然醒悟，那顾绮不介意把自己的伤痛剥开来给别人看。顾绮没那个本事把这个恶鬼从中年女人身上剥离，但是肯定有人可以。 　　也许是因为顾绮和她有着同样的遭遇，女人动摇了一些，她看向顾绮的眼神也没刚才暴起的时候那么愤怒。 　　顾绮刚因为她情绪稳定下来松了一口气，就被那个恶鬼一句话堵得说不出来：“说什么这些话，不还是找不到你女儿的下落？” 　　本来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中年女人眼睛里，又被染上了癫狂，她的女儿，就是她的命门。 　　“我、我只想知道媛媛在哪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她真的死了，我也要带她回家！求求你！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请帮帮我！什么代价都可以，把我这条命拿去都行！”中年女人说着说着，就直接哭了出来，眼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落在柜面的玻璃上。 　　很快，就汇聚成了一小滩水渍。 　　和上一次海带头那黢黑的水渍不同，中年女人流下的眼泪是晶莹剔透的，不带有一点脏污，因为——她是个人类。 　　顾绮没办法想上次一样糊弄走海带头一样，把中年女人糊弄走，她坐在原地，只能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剩下的话还在口中，却根本说不出来，因为她：无能为力。 　　场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很久之后，对面的女人才垂着手，恢复成那副瑟缩的样子，从柜台前面离开。 　　侧门发出了“吱呀”一声被拉开，而后又被带上。 　　顾绮在一楼坐了很久，才站起身来，关上纸扎店一楼的电灯，往楼上走去。她踩在年代久远的楼梯上、扶着扶手，比下来的时候还要慢。 　　等她来到二楼，就看到姜素言已经不在看电视剧，而是靠坐在床头。她深红色的嫁衣裙角落在床沿上，折下去一段。如果不是她的脸色过于苍白不像活人，相信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个鬼。 　　顾绮心情糟透了，她抬头看向姜素言，然后在后者朝她伸出双手的时候，把自己塞进了姜素言的怀里。 　　姜素言的怀抱一点都不温暖，甚至还有点冰冷。顾绮以前也会和舍友们这样搂搂抱抱的打闹，但是今天，她只想汲取一点温暖。 　　“我是不是没用极了？” 　　落寞的顾绮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姜素言的手指落在她那半黄不黄的头发上，尖长的黑色指甲嵌入她的发丝中，缓缓梳理着。 　　对于这个问题，姜素言到不想说出什么违心的话来：“嗯，夫君是挺没用的。” 　　“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姜素言笑了一声，顾绮听到她的笑，从她怀里抬起了脑袋，仰面看着她：“可是我真的，很想帮她。” 　　“帮她什么？找到她女儿？” 　　黑色的指甲缠绕住了顾绮还有些黄色的发丝，顾绮很少有主动和姜素言贴贴的时候，偶尔这样把她抱在怀中，和她肌肤相贴的经历，对姜素言来说也很少。 　　就凭着这个拥抱，如果顾绮求她，她说不准会帮她找到那女人的女儿。毕竟她女儿已经死了，对姜素言来说，找死人可比找一个活人简单多了。要是找的是一个鬼，那就更加简单。 　　姜素言很喜欢顾绮，因为她格外温暖，姜素言很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只是她还害怕着自己，所以两个人这般相近的情况真的少。 　　但出乎姜素言意料的是，顾绮摇了摇头。 　　“不，我要把那个鬼，从那个阿姨身上剥开。”顾绮从姜素言的怀抱中把自己拔了出来，姜素言松开手，她的发丝从姜素言手指尖滑落，刚刚还在怀中的温暖已经离姜素言远去。 　　姜素言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却因为顾绮的话冷不丁露出来一个浅笑：“你倒是想的挺好的。我可帮不了你。” 　　顾绮摇了摇头：“我要自己找找看方法。”顾绮是个说到就做的人，她刚说完这句话，就风一样的跑到楼下，从一楼抽屉里把《纸扎店经营手册》给拿了出来。 　　虽然《纸扎店经营手册》只有薄薄一小本，之前顾绮也简单地翻看过，但她还是怕自己有什么遗留的东西，这一次认认真真从头看到了尾。 　　不太幸运的是，《纸扎店经营手册》真的没说太多的东西。 　　毕竟它只是薄薄一本小册子，能装的东西属实不多，而且内容也大多数是比较新手的知识和对纸扎店日常的经营，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在讲解怎么捏纸人。这种把鬼从人身上赶走的方法，确实是没有。 　　顾绮除了这本《纸扎店经营手册》之外，也没有其他渠道可以获得驱鬼术法的手段。 　　早在她接收这家纸扎店不久、发现这世上确实有鬼之后，她就给老家的亲戚打过电话，明里暗里询问是否有鬼怪和顾家家传法术的事情。 　　得到的基本上都是她叔叔伯伯、爷爷奶奶的问话：“绮绮，你没事吧？可不能因为你爸妈的事情，就七想八想的。” 　　显然，他们很怕顾绮因为父母的事情，而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念头，甚至去找什么江湖术士，去招自己父母亲的魂。 　　从小到大这么长时间，顾绮也确实没觉得老家的那些亲戚们会什么驱鬼抓鬼的本事，甚至根本没看到过鬼。 　　顾绮就此猜测，老顾纸扎店这门确实是远亲，至于为什么会把纸扎店传到自己手里……说不准是看中了自己招鬼的潜质。 　　老顾家是靠不住了，顾绮只能另谋他法。 　　这个时代遇到什么不懂的事情，第一个想法就是上网查询。顾绮一开始打得问题是：被鬼附身的人怎么驱鬼？结果搜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还有一些是以这个为开头写小说的。顾绮刚开始看的时候还没注意，越看越不对劲。 　　顾绮意识到这个问题下面应该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办法了，才试着换了个问题：被鬼附身了找什么道观比较好用？ 　　顾绮一开始是想查询寺庙的，但是仔细想了想她现在多多少少算十分之一个道士，毕竟《纸扎店经营手册》都说了，她们顾家使用的是道法，那怎么也不能投敌，去找寺庙帮忙。 　　可是搜出来还是有很多寺庙，没办法，这年头寺庙是比较多。 　　顾绮记下了几个口碑比较好，而且离她比较近的寺庙，又看到一两个终于符合要求的道观，才关上手机。 　　等过了两天，等到休息日的时候，顾绮才走访了醴丰市郊区的有名的寺庙。 　　在购买了门票进入寺庙找到和尚之后，顾绮表达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后者让她掏出两百大洋买了一个驱鬼的符，塞进了一个荷包里送给她。 　　顾绮带着荷包到了寺庙后院，坐在树底下的花坛上，询问姜素言：“怎么样？” 　　姜素言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寺庙中，落座在了顾绮的身边，她眼神不善的看着那个荷包。顾绮还以为这荷包真有作用，让姜素言也察觉到了不适，下一秒却听见姜素言说：“夫君，你不可以再戴着别的荷包，只能戴我们俩那个。” 　　“……你不至于连一个荷包的醋都吃。” 　　顾绮将手中的荷包抛上抛下，还拿到姜素言面前不死心的又晃了晃，然后确认过眼神：这荷包、包括里面的驱鬼符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顾绮有点不甘心，这可是两百块买回来的！ 　　越想顾绮越觉得不是滋味，她让姜素言回到了影子里，然后拿着荷包回到了刚才购买荷包的地方，那个卖她荷包的和尚还在。 　　顾绮就直接走了过去，喊住了那个和尚。 　　“师傅。” 　　“这位施主，还有什么事？” 　　“你这驱鬼符一点用都没有啊。” 　　和尚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那个荷包，忍不住说：“施主，你这才过了一会儿工夫怎么能说没用呢？” 　　顾绮言之凿凿：“是真的没用，我给附身在我身上的鬼看过了，她没有一点其他反应，这符对她不管用。” 　　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姜素言是个千年大鬼，这位师傅的道行不够，所以没有作用。但就是顾绮也没感觉到驱鬼符上有一丁点魂力，她下意识觉得这东西确实没用。 　　只不过购买的时候被师傅吹得上了头，没多犹豫就购买了下来。 　　事实证明，买东西确实不能上头。 第21章 可以，但要钱 　　顾绮和和尚纠缠了二十几分钟，最后和尚还是败下阵来，给她退了款。 　　顾绮这人确实脸皮很厚，之前是因为这段时间来被中年女人那事困扰着、也到了考试月所以格外疲惫，被和尚一顿推销，真的脑袋发热上了头，一口气直接买了下来。 　　但顾绮是个穷逼，要是这驱鬼符真有用她也不说什么，但问题是对姜素言一点用都没有，那其他的就不用考虑了，必须退钱！ 　　这可是200块钱，以顾绮那抠门性格，少说得用一个多星期。她早上吃六块钱的早餐，中午吃学校食堂十二左右，晚上去快餐店也花不了多少。一天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十左右。 　　200块钱！ 　　顾绮想想就心疼。 　　关乎自己好几天的生计，顾绮使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和尚搞得烦不胜烦，最后把200元退给了顾绮。 　　收到退款之后，顾绮动作麻利的把手上的荷包还给了和尚，然后头也不回赶紧跑。 　　等顾绮走了之后，和尚手里拿着荷包，看着自己刚刚到手的200块钱不翼而飞还偷偷摸摸在背后说她坏话：“穷鬼买不起就别来，真是晦气。” 　　他说完这句话，冷不丁的，听到一个格外阴冷的笑声：“呵。” 　　伴随着这个笑声，一阵冷风从他的后脖子领子处灌入。那股冷气在这个天气里格外明显，就像是一个冰块猛地塞进了他的衣服里，让他全身打了个哆嗦。 　　和尚猛一回头，想去寻找哪个女声，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和尚愣了一下，抬起胳膊一看，却发现自己的鸡皮疙瘩全都站了起来。 　　他握紧了手中的荷包，想到了刚才那女生说的话。 　　她说：“我给附身在我身上的鬼看过了，她没有一点其他反应”，和尚吞咽了一口口水，默念“南无阿弥陀佛”。 　　顾绮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压根不知道姜素言偷偷摸摸使坏，她坐上了公交车，看了眼手机，去往第二个寺庙。 　　这一回儿她没有被和尚骗，在问姜素言之前，她自己已经先一步判断，这东西到底有没有魂力。如果连一点魂力都没有，那其他都不用考虑，一定是骗人的。 　　比较遗憾的是，顾绮连着跑了三四个寺庙，和两个道观，都没有看到拥有魂力的物品。顾绮叹了口气，果然，这世上根本没有那么多有真本事的和尚道士，大家都只是普通人混一口饭吃。 　　这些寺庙道观香火鼎盛，却连一个可以抓鬼的都找不到，着实让顾绮有些失望。 　　她的行程里面还有最后一个道观，这家道观顾绮甚至都不想去了，因为它地处偏远，而且没什么香火，压根没多少人去。只是回程的路上会经过，顾绮才把它纳入了行程中。 　　今天拜访了一堆寺庙道观，顾绮走得脚都有点疼了，整个人都很疲惫。但来都来了，最后这一个，还是去拜访下吧。 　　网上说那边非常幽静，没什么游人，顾绮心想也算是一个好地方，就坐着车到了那座道观。 　　这座道观果然如同说的一样，非常偏僻，在一座小山山脚下。别的寺庙道观若是依山，必然会建在山顶或者山腰，偏偏它不同寻常，建在山脚下。 　　不过也好在是山脚，不然顾绮都没那个精力爬上去。虽说是山脚，但还是要走一段台阶，稍微往上上一点。 　　来到道观门口的时候，顾绮就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她在这一刻想着的是：好像有戏。 　　道观的香火不对，在门口闻不到其他香火鼎盛的道观那股烟灰气，但是一股青烟从道观中心冉冉升起，顾绮看了一眼，却看到其中夹杂着一些魂力。 　　最直观的表现是，姜素言从顾绮的影子里钻了出来，站在了顾绮旁边，看向道观的眼神非常不友善。 　　“我倒真没想到，夫君还真能找到。” 　　姜素言双眼直视着前方，道观大门不知为何紧紧关闭，而在姜素言说完这句话之后，门内传来一个女声：“我说怎么今天天气这么不好，原来是有个大鬼上门来了。好胆子，竟然敢找到道观里！” 　　这声音一出口就带着点尖锐，听上去有些刺耳，顾绮也觉得不好听。但是对方隔着一扇门就已经察觉到了姜素言，证明是真的很有本事。 　　顾绮心想，这人一定可以帮助自己将那个中年女人身上的恶鬼从她身上剥离，不由带上了点探究和高兴，她双目静静盯着门扉，因为随着话音落下，道观的两扇木门朝里缓缓打开，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 　　穿着初中校服的小男生？ 　　顾绮懵了，她听声音以为是个年轻的女人，结果没想到打开门来竟然是个小男生。那声音有点尖锐，再结合一下小男生初中生的身份，顾绮隐隐之中有个猜想：这是变声期啊。 　　小男生一点点大，看校服和变声器的预计，那他应该才是个中学生。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对着姜素言说出这么有底气的话，顾绮想当然觉得他非常有本事。 　　但有句老话叫做：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也因为这小年轻太年轻，顾绮总觉得他说话有点大舌头，说不定其实也没啥本事。 　　姜素言听了那小男生的话，果不其然露出了一抹冷笑，连声音里都透露着冷意：“黄毛小子也敢大放厥词？我便是来了你的道观，你又如何？” 　　本来那小男生还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结果听到姜素言的声音，他睁着眸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姜素言，而后瞪大双眼，看起来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只是这之后，却没什么下文。 　　顾绮懂了，小男生还是拿姜素言没办法，要不然就不会打嘴炮了。没过多时，小男生把视线放到了顾绮身上：“你带着这鬼过来是干嘛的？找茬吗？还是踢馆？我们青山道观现在就我名头最高，我自然不是你豢养那鬼的对手，要杀要剐，随你便。” 　　小男生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顾绮却不由热泪盈眶：“是这样的，你拿她没办法，我拿她也没办法。”小男生愣了一下，然后用非常怜悯的眼光看着顾绮，过了小片刻，还是请顾绮往大门里面来。 　　他其实非常忌惮姜素言，从他动作上就能看出一二来，邀请顾绮进房间的姿势非常僵硬，让开路让她们进门的时候眼睛还一直往姜素言身上瞟，等到顾绮进门之后，才让人关上了青山道观的大门。 　　顾绮走进道观中才发现，青山道观远不止小男生一人，还有穿着道服约莫三十岁上下的三个中年男人，将大门缓缓关上，拴上木块。 　　进入道馆以后，姜素言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起来，她抬起手，红色的长袖遮住半张脸，最后看了顾绮一眼，然后钻进了她的影子中。 　　那小男生虽然不是姜素言的对手，但是显然，这个地方和今日去过的那些寺庙、道观都不一样，的确是有真本事在里面的。 　　当姜素言钻入影子之后，顾绮发现小男生和那三个男人明显放松了一下。小男生的动作都没那么僵硬了，他一路邀请顾绮去了厢房，两人落座后，一位道士端上茶水，就离开了屋子。 　　小男生言简意赅说了句：“你要是想驱除你身上那鬼，我是肯定没本事的。如你所见，我们这就是一个破旧的道观，也就这么几个人。魂力比较多的人，也就我一个，其他三个师兄都是凑数的。”好在此时也没有师兄在场，不然他们要是听到这么直白的话，顾绮都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伤心。 　　顾绮摆了摆手：“其实我不是为了驱除我身上那只鬼来的，是这样的，我认识一个人，她被鬼附身了，当然不是跟我身上这只鬼的那种，而是一个比较普通的鬼。” 　　“我今天走了很多地方了，醴丰市周边有名的道观寺庙我全去过了，但是除了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真本事的师傅在。我只是想要学习驱除鬼上身的那只鬼的手段，或者道具什么的都可以。” 　　小男生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顾绮：“手法倒是有，道具也有，但是你既然可以学到观察魂力的方法，那应该也能学习到驱除鬼上身的手法啊。” 　　顾绮挠了挠头，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必要隐瞒，于是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小男生。 　　小男生情不自禁笑了一下：“你这被你祖宗坑得够惨啊。” 　　他笑得非常嘲讽，嘴角上扬四十五度，颇有点邪魅总裁的意思，要不是年龄不对实在太嫩，真的会从里透出油来。不过看在他是小男生的份上，顾绮决定忍他一手，将问题拉回到原来的话题上面：“所以，我想向你学一下驱除鬼上身的手段。” 　　其实直接请小男生去帮忙把鬼从中年女人身上驱除也可以，但求人不如求己，今天碰到这样的事，难免以后不会碰到。尤其是姜素言说她招鬼，说不定以后身边的人也可能因为她被鬼上身。 　　顾绮说想学其实挺没把握的，毕竟那是人家家传本事，根本不外传，她这样问就会很失礼。 　　只是顾绮没想到，小男生眼睛一眨，就说出了一句话：“可以，但要钱。” 第22章 我命硬 　　“多少？” 　　顾绮声音非常平静，要钱这事情在她的预料之内。毕竟人生在世，哪有不要钱的？有句老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话顾绮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只是这么一个才十几岁的小男生坐在自己对面、看着还比自己矮了不少，却非常淡定的说出这样的话，顾绮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小男生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一边拿还一边对顾绮说：“你别急，我翻一下价目表，我好像没写过教别人道术收多少钱……你懂的，我们这行的基本上就是给别人驱邪的比较多，你别看我年纪小，本事还真挺大，醴丰市有不少有钱人家，都在我这跟我做过生意。” 　　他翻完了手机，拿出一张照片来，给顾绮看。顾绮草草翻了一下，确实是张价位表。从平日的祈福到具体的驱鬼还有各色道具都有一一对应的价格，只不过确实没有写教导的价格：“那你要收多少？” 　　小男生狮子大开口：“五万吧。” 　　顾绮直接站了起来：“告辞。” 　　五万？这是要把她的家底掏空啊！ 　　顾绮哪来这么多钱？就算有，也不可能就这么给小男生，给了他自己还要过生活不啦？ 　　顾绮起身速度太快，不带一丁点留恋，小男生赶紧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你别急啊！价格好谈的！实在不行我给你的友情价，就当交个朋友！” 　　“友情价多少？” 　　“五千。” 　　顾绮又坐了下来，她觉得还能在杀杀价。 　　小男生就是小男生，除了驱鬼的道行不够高深外，做生意的道行也不行。第一个回合就直接打了一折，后面还能再接着砍价。 　　小男生说要当朋友，果然摆出了一副友好的模样。 　　“我叫陈思楠，今年十三岁，八字过硬，都是阳属。”小男生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甚至还具体到是哪个学校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学生。那学校离这不远，之前顾绮坐公交车的时候还看到过，就一站的距离，估计小男生平时骑自行车都能到。 　　“我叫顾绮，二十岁。”顾绮虽然觉得陈思楠做生意的道行浅，但也乐意和他做个朋友，所以将自己的信息也告诉了他。顾绮还对陈思楠说的八字过硬比较好奇：“你八字怎么过硬了？” 　　陈思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看到我们这个道观了没？” 　　“看到了。” 　　“看到我仅剩下的三个师兄没？” 　　“也看到了。” 　　“你没看到的那些就是被我克死的。” 　　他们俩一问一答，还挺有说相声的那种架势，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顾绮震惊了。 　　她从前是不信这些个玩意儿的，但是现在也由不得她不信，毕竟自己的经历就摆在那边。姜素言说她招鬼，她是真招鬼啊。 　　如今陈思楠说他把道观其他人都克死了，顾绮也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顾绮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口水，而后才问：“这么硬啊？” 　　陈思楠叹了一口气：“是啊，我八字就是这么硬。出生克父母，被阿姨送到了道观里，然后整个道观被我克的就剩下三个人了。我也不敢交朋友，从小时候开始和我做朋友的就倒霉。好在我现在有了一个朋友了，那就是你。” 　　陈思楠的口气很正常，但是在顾绮眼里却觉得他好像在说：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你不怕克死我啊？” 　　陈思楠不假思索直接回答：“我不怕啊，我怕克死你干嘛。我命硬，你命轻，你这么招鬼的命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哪天死了也不是我克的，是你自己命轻死掉的。” 　　——这臭小鬼。 　　顾绮真觉得他说话不中听，听着都让她想打人。但是他这话说完，顾绮倒是奇了怪了：“你怎么看出我招鬼的？” 　　“姐姐，你印堂发黑啊！而且全身笼罩着鬼气，我隔八百米都闻到你身上要死的味道了。再说你这长相，多标致啊，一看就是个红颜薄命的长相。” 　　顾绮额角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她忍不住拿起面前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中的火气，才说：“我真是谢谢你啊。” 　　顾绮真没想到，自己当年随便在电脑上找的看相貌的帖子还是真的，她那时候对着那帖子看自己就是红颜薄命的早死相，当时气的半死半宿没睡着。后来看到了姜素言，对着她之前在那帖子里看到的想了下，还真是标准的红颜薄命相。 　　如今在到了这真本事的道士面前，他也这么说自个儿。那还真没错，她就是个红颜薄命的长相。 　　“别谢我，你应该谢谢别人。肯定是有人给你逆天改命，不然你活不到今天。但是你这条命就是悬在悬崖的绳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你身边那只鬼，能保护你，但也能带你走。你的小命全看它想不想要，只在它一念之间了。” 　　顾绮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吐槽陈思楠觉得自己刚刚真的在感谢他这件事，还是应该先担心陈思楠说的姜素言带自己走这件事。 　　其实顾绮也知道，姜素言待在自己身边绝对不是出于什么爱与和平，而且她毕竟是个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和外面那些想把自己当小点心的鬼一样，把自己给吃了。 　　物理层面的吃。 　　但是猛地被人戳破这件事，顾绮还是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她觉得自己喉咙很干很涩，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尴尬的环境持续了一会儿，顾绮才出声打破：“谢谢，我知道的。” 　　她当然是知道的，但是她能怎么办？她连那个中年女人身上的恶鬼都没办法从对方身上赶下去，更何况是自己身上这只？ 　　顾绮拿姜素言没办法，换了陈思楠来，他也拿她没办法。 　　陈思楠虽然拿姜素言没办法，但是该提醒的事情，他还是会提醒的：“你也知道魂力这种东西，若是想要学习驱鬼的手段，魂力是必不可少的。有些人天生魂力比较强大，无需从鬼怪那里获得，靠自己便够了。但是你这种刚入门的，必定没有多少魂力，所以要慢慢来才能搞定这些手段。不过你要记住一点，切不可以急功近利，尤其是别借鬼的魂力。” 　　“你姓顾，醴丰市开纸扎店姓顾的只有那么一家，我知道你们老顾家是跟鬼做生意获取魂力的，做完生意那魂力就是你自己的，但和鬼借的则不同。” 　　“有借，当然有还。只是要还的是什么，还真不好说。你肯定和鬼借过魂力吧？看着不多，但是身上的黑气已经浓了起来，如果不及时消掉，倒霉还是小事，最怕的就是有血光之灾。” 　　陈思楠年纪是小，但是本事还真有。顾绮确实问鬼借过魂力，次数不多，借的也少，但的的确确有过这样的事。 　　她问姜素言借过魂力，却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顾绮是个刚入门的三脚猫，她自己肯定是看不到脑袋上的黑气的，但是姜素言一定能看得到。 　　姜素言看得到，却不说。 　　一想到这一点，顾绮心里又是个疙瘩，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还没沉默一小会儿功夫，这间厢房里的温度就猛地降了下来，那种阴冷感顾绮非常熟悉，就是姜素言身上的阴冷。但是这股阴冷感比平时更重，马上要入夏的天气，在这一刻变得恍若寒冬。 　　姜素言不知何时站在了顾绮的身后，她穿着那身红得似血的嫁衣，漆黑不带一点光彩的双眼就这么直直盯着陈思楠。 　　她缓缓伸出双手，在顾绮的上方将双手环住她的脖子。 　　姜素言这个动作占有欲显露无遗，显然刚刚陈思楠的话让她很不高兴，而顾绮的反应，也没怎么让她高兴。 　　“这是我的夫君，哪里容得你在这里挑拨离间？”姜素言就像一条蛇，吐着信子威胁着陈思楠。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翻滚着不为旁人道的欲望，在这一刻，陈思楠明白：除非有那种大能可以收复姜素言，不然迟早有一天顾绮会被她带走。 　　但是面对姜素言，陈思楠是不敢说话的，他命是硬，但是再硬也刚不过这种大鬼啊。 　　现在的气氛比刚才还要剑拔弩张，陈思楠额角滑落冷汗。这种大鬼当前、还表现出对自己有十分的敌意，陈思楠就算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一个初中小男生，自然害怕。 　　顾绮其实也发现了陈思楠的害怕，她想了想，抬起手握住了姜素言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背，她的手掌心就这么覆盖在姜素言冰冷的手背上。 　　姜素言的手背真的很冷，就像是从冰箱冷冻层里拿出来冰冻了一个多月的雪糕。冻得帮帮硬不说，摸着还有点刺刺的疼。 　　“你跟他计较什么，他就是一个小孩，人家都说童言无忌，你作为一个大人好意思和他计较？” 　　其实陈思楠这个年纪的人，在姜素言那个时代已经不能算作小孩了，毕竟她们古代十三岁结婚生子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时过变迁，放到现代，陈思楠就是一个小孩。 　　顾绮说的有一定道理，只是对于鬼来说就算有道理也不管用。但这是顾绮说的，而且她温热的手掌心消融了姜素言的冰冷，姜素言“哼”了一声：“我就饶他这一次，下次再不会说话，我就先把他带走。” 　　姜素言说完这句话，从顾绮手掌心里收回自己的手，悄悄回到了顾绮的影子里。 　　顾绮是知道的，这鬼估计又害羞了。 第23章 你收的学费是真的贵 　　姜素言在很多时候还是很好懂的，顾绮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八面玲珑的聪明人。 　　她很擅长揣度别人的心思，在日常交往中能够让他人得到一定的心理满足，从而将对方变成自己的朋友。 　　顾绮心性凉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人心在她面前过于好看透。 　　姜素言是个鬼，但是在顾绮眼中，很多时候她心中所想其实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所以在这一刻，顾绮其实也知道，姜素言想的究竟是什么。 　　她清楚姜素言是出于什么动机站出来威胁陈思楠、也清楚姜素言为什么会不说自己脑袋上黑气浓郁、更清楚姜素言为什么会这么做。 　　其实姜素言挺恶劣的，从这些事情上就能看出一二来。 　　她跟自己的婚约不是姜素言自己要的、她也是被迫的。顾绮明白的很，毕竟这是姜素言自己说的。 　　那从这点出发，就能有很多的结论：姜素言其实并不喜欢自己，至少没真像个婚约者那样喜欢。硬要说的话，顾绮觉得姜素言对自己的喜欢，更像是人类对猫猫狗狗的喜欢。 　　她喜欢抚摸顾绮、喜欢顾绮身上的体温，就像是顾绮喜欢抚摸猫猫狗狗一样。它们皮毛顺滑、体温比人类要高，抱在怀里的感觉很舒服，这些都是顾绮喜欢猫猫狗狗的理由，也是姜素言会喜欢她的理由。 　　但是另一方面，顾绮又是被强塞给她的婚约者，姜素言对顾绮的看法一定非常纠结。 　　她保护顾绮、借给她魂力，跟逗小猫小狗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又会恶劣的看着顾绮因为魂力染上黑气，然后渐渐被黑气笼罩，直至有一天，因为血光之灾死亡，最后被她带回阴间去。 　　顾绮是明白的她的心思的。 　　只是明白归明白，顾绮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毕竟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即使父母离去也没将她打击到放弃生命，这样的情况顾绮怎么肯束手就擒？ 　　在经历过姜素言的威胁之后，陈思楠说话都没有刚刚那么放得开，肉眼可见拘谨了不少。不过该要钱的时候，陈思楠没少要。 　　“五千块，一口价，教你驱赶鬼上身的法子。你要是把人带到我面前，我给你友情价，只要一千块就帮你驱鬼。” 　　“你的友情价是不是有点太高了？五千块相当于很多人一个月工资了，我一个穷学生哪来那么多钱？” 　　对于钱这事，顾绮也是分毫不让的，虽然刚才陈思楠给她的衷告她记在心里，但是要钱免谈。 　　如果不是怕生意谈崩，顾绮甚至想说：我，学生，免费送我！ 　　顾绮是想要人不要脸的，但是她也知道这么说出去，后果可能是被陈思楠扫地出门。 　　陈思楠还在那边据理力争：“你看看我作为一个初中生，还要养道观的三位师兄、还要负责道观日常开支，我容易吗？你跟我一个初中生讨价还价是不是太丢脸了点？” 　　丢脸就丢脸呗，还是钱比较重要。 　　顾绮在心中暗戳戳的想，但是面上却表现出理解的表情来：“我懂你的，但是我一个学生无父无母身上还有一个鬼，我也没钱啊。” 　　场面一瞬间僵持了下来，顾绮最后打出了感情牌：“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就当做是帮帮我这个穷苦的朋友，给我打个折，一千成交吧。” 　　陈思楠还是年轻了些，没有看出一个成年人的险恶用心，一个长相格外好看的女人面上带着那丁点矫揉造作的悲伤他愣是没看出来，又想到这是一个就算死了自己也不会遭受良心谴责的、自己的第一个朋友，陈思楠咬咬牙： 　　“行吧……这个价格你别说出去。”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出收款码。 　　顾绮扫了一下，结果陈思楠听到的是：“叮，到账200元。”他傻了眼：“为什么是200？” 　　顾绮有些心虚：“首付，你也知道我穷，后面四个月我每个月给你打200元，我只能分期付款了。” 　　就是这200元首付款，顾绮心里都在滴血，这可是好不容易从那个和尚那要回来的，钱还没捂热呢，转眼就进了陈思楠的收款码里。 　　一想到后面四个月还要每个月都给陈思楠打200块钱，顾绮这一刻甚至有点呼吸不畅，这种呼吸不畅的感觉要比被姜素言缠着脖子的时候更加难受。 　　那可是足足一千块钱！ 　　之前损失200块钱就让顾绮心痛到难以呼吸，更何况是这一千块钱呢？ 　　顾绮感觉心里难受，而陈思楠也没觉得心里有多好受。作为一个拥有真本事的道士，他平时接待的都是有钱人，那些人为了摆脱自己身上的鬼怪，个个痛哭流涕根本不计钱财，驱鬼套餐起步五万元一个个都掏得特别干脆。 　　陈思楠真的觉得，大人都是这样的，非常帅气的往外撒钱。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一个抠门的大人。 　　陈思楠心很累，但是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已经答应了顾绮要教她，即使是被可恶的大人钻了空子只给了首付，陈思楠还是会教她。 　　陈思楠让顾绮等了一会儿，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陈思楠才回到了房间里。他拿出一本薄薄的笔记本放到桌子上，顾绮瞅了眼，这一刻有点无语。 　　这是一个作文本，封面是白底上面还写着“作文本”三个字，下面有两条横线，上面那条写着陈思楠的名字，下面那条写着初二三班。 　　陈思楠看顾绮没有接过去的打算，还往顾绮那推了推。 　　顾绮这回彻底死心了，得，这就是陈思楠给自己的教学手册。 　　她伸出手从桌子上拿起笔记本，展开来一看发现被撕掉了好多，只有几页还黏在上面。难怪刚刚看着就这么薄的，压根就没几张纸。 　　顾绮一打开就看到了第一页的序号：31、当人被鬼附身时，要如何将鬼从人身上驱逐。 　　就这么几页纸，要了顾绮一千块！ 　　那可是一千块！ 　　顾绮这一刻，又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了。 　　好在陈思楠的学费虽然很贵，但是记载了各种各样的方法，甚至还有普通人该如何想办法自救驱逐附身的鬼的。不过最有效的办法，还是用魂力。 　　不知道陈思楠从哪里找的方法，顾绮甚至还看到了如何使用纸扎顾家一派的役纸法驱除鬼怪。 　　“……这是我们老顾家的方法？” 　　“啊，对啊，你们老顾家不也是醴丰市的嘛。我们道观有个图书馆里面东西挺多的，就有你们老顾家的一些方法留下来了，我想这个应该是最适合你的。这些都是我师父还在的时候，给我整理好的，你用心点学。” 　　老顾纸扎店应该就是醴丰市纸扎顾家一派的人，顾绮虽然姓顾，但是和这个老顾家没什么关系。她家离这远得很，隔壁市呢，如果不是遗产砸到自己脑袋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门亲。 　　虽然陈思楠不给顾绮的话，顾绮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去哪里学习老顾家的手法，但是这种拿着别人家的东西反卖给别人的手段，顾绮确实觉得有点震惊。 　　顾绮把那本薄薄的笔记本放到了自己的背包里，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说话间堪称咬牙切齿：“你的学费可真贵呢。”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钱货两讫，陈思楠也不打算留顾绮下来过夜，因为顾绮身上带着鬼。 　　要不是陈思楠搞不定姜素言，都不会让人进门。进门已经是大忌了，陈思楠要是再让顾绮过夜，那就是违背道观规定。 　　顾绮也表示理解，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往纸扎店行去。 　　青山道观在醴丰市郊区，这个点的公交车上根本没多少人，顾绮就直接坐在了前面的单人座上，手撑着脑袋靠着窗户，看路边的风景。 　　其实到了晚上也没多少风景好看，外面黑黢黢的，偶尔闪过一盏路灯，照亮一小片路。 　　从山脚下上车，整个公交车除了公交车只有顾绮一个人，顾绮忍不住叹了口气。 　　“钱啊。” 　　顾绮忍不住这么念叨了出来，人生在世很容易被钱之一字捆住手脚，学一个解除鬼上身的手段就要花一千块，还是自己不要脸讨价还价下的友情价，要是学其他法术，她不得出更多钱？ 　　顾绮带着这个担心，回到了纸扎店里。 　　锁上门上了二楼，顾绮趴在床上就忍不住从包里掏出那本薄薄的笔记本，打开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姜素言有点好奇，趴在她背上探个脑袋也跟着看。 　　只不过看完以后，顾绮更加难受了。 　　她感觉自己花了一千块钱买了个没用的东西，就算后面八百还没给，顾绮还是难受。 　　因为不管什么法子，基本上都在讲一件事情：要魂力。 　　普通人解决鬼上身的法子是有，但是那种能让普通人对付的，都是一些懵懵懂懂不小心沾到人身上的小鬼。 　　中年阿姨身上那个伶牙俐齿的恶鬼，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小鬼。 　　继从哪里能够弄来钱之后，顾绮又有了新问题：从哪里能搞来魂力？ 第24章 问询 　　从哪里能搞来魂力？ 　　之前顾绮其实虽然不知道从哪里搞，但还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毕竟自己身边有个大户，姜素言也肯借给她魂力玩。但是今天从陈思楠那边知道从鬼那边借来的魂力会给自己带来霉运、严重的甚至会导致血光之灾后，顾绮痛定思痛：还是尽量别从姜素言那边借。 　　陈思楠说的很有道理，你和人家做交易，到你手上的就真是你的了，但如果你是借的，那不好意思，迟早有还回去的一天。 　　偏偏姜素言好像察觉到了顾绮心中的想法，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姜素言唇红齿白，笑容看着透亮，却暗藏着顾绮都能看出来的杀机：“夫君想要魂力的话，找我借就好了。” 　　顾绮连忙摇头：“不了，不了。” 　　顾绮抵抗住了诱惑，带着这个疑问缓缓进入了睡眠中。 　　虽然脑海中有着很多疑问，但这一天顾绮睡得还是很香。主要是白天走了太多的路，而且问题暂时有了解决的方向，只要有了魂力，再把手法练练，就能够把中年女人身上的恶鬼给驱逐走。 　　只是顾绮没想到，还没等顾绮插手解决那只恶鬼，中年女人就先犯了事。她第二天去学校上课上到一半，就被辅导员喊了出来。 　　顾绮一脸莫名其妙，辅导员却什么也不说，带着她去了办公室。 　　等人进去后，辅导员也跟着走进来还反锁了门。顾绮进门后，就更加莫名其妙了，因为办公室里竟然坐着两个警察，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 　　等看到顾绮进来，警察说了句：“顾绮同学，你不要紧张，我们就是问点事情。” 　　顾绮的第一反应是：“你们有我父母的线索了？”伴随着这句话，顾绮的双眼亮了起来。 　　其实警察找她这件事，在父母刚失踪那段时间非常多，所以顾绮并不怕警察找她，她反而怕警察不找她。 　　警察找她，说不定是有父母的消息了，但是警察不找她，就代表父母一点消息都没有。 　　只是两个警察面面相觑，最后女警察摇了摇头：“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你父母的事情，而是有别的事情。” 　　听她说完这句话，顾绮明显情绪低落了些，但是她很快振作精神，询问：“是什么事情？” 　　警察先是请顾绮坐下来，等她坐到他们对面的时候，那位男警察显然想开口让辅导员先出去，但是没想到辅导员一屁股坐在了顾绮旁边。 　　“这是我的学生，目前她父母失踪，我有责任看护她。” 　　顾绮对着辅导员投向感激的目光，辅导员对着她轻轻颔首，示意她安心。 　　警察也没办法，毕竟只是来问些话，也就随辅导员去了。 　　老实说，顾绮刚才那副感激的样子有三成是装出来的，她确实很感谢辅导员，但也没感谢到那个份上。 　　但辅导员这么长时间以来，也帮了自己不少忙，顾绮对此也深表感谢。 　　可是很快，女警察说的事情就吸引了顾绮全部的注意力，让顾绮无暇再去顾及其他。 　　“我们主要是想来找你了解一下，李艳红这个人。”女警察一边说话，一边从自己抱着的文件夹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来，顾绮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叫做“李艳红”的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中年女人。 　　“她怎么了吗？” 　　男女两位警察对视一眼，还是由女警察出口：“本来是不该说的，毕竟我们还在查案中，但是她现在非常危险，也算是我们给你提个醒。她现在是杀人案嫌疑犯、也是我们目前通缉的对象。目前她杀死了一个高中男生，而且手段极其恶劣。她之前和你有过两次接触，而且最近一次还是在深夜，我们此次来找你，就是来询问这个情况的，希望你能将两次和她见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顾绮在这一刻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两位警察同志说，如果一五一十跟他们说中年女人被鬼附身了，而自己也有同样的问题，他们很有可能把自己扭送去精神病院。 　　但是现在现编，顾绮很难编出一个圆满的、没有纰漏的说辞来。 　　顾绮的沉默让女警察想岔了，她以为对方是不相信李艳红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实际上在一开始走访调查的时候，女警察也不相信那样老实本分的一个女人，会对自己女儿的同学好无征兆的突然动手。 　　但对方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监控拍下了动手的全部过程。 　　在她再一次强调事情的重要性之后，顾绮才缓缓开口：“那天我去河边散步，顺便看一会儿书，就看到她沿着栏杆走了过来。我看她的状态很不对劲，我想过去询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女警察点了点头：“但是后来你明显不打算再靠近她了。” 　　顾绮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却知道警察他们肯定是看了录像过来的，于是就继续说了下去：“在靠近之后我发现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对劲，我之前看过新闻知道她是那个女儿失踪的人，她那个状态太吓人了，我就想走。结果没走掉，反而被她拉住，她询问我是否有看到过她女儿。” 　　“我实话实说告诉她，我并不没有见过她女儿，她就神神叨叨走了。” 　　女警察再一次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很快，她又问起了顾绮和李艳红的第二次见面：“第二次见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们注意到，在此之前你似乎和李艳红都没有联系，甚至在第一次见面之前你们都不认识，她会突然去你店里，我们都对此非常好奇。” 　　顾绮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清楚知道如果告诉对方李艳红是在恶鬼的怂恿下来到她这里，对方一定不相信，所以在这件事上顾绮只能说谎。 　　“她只是来买纸扎的，我继承的那家店是纸扎店。她进来后发现人是我，大概对我还有点印象，又问了一下我有没有看到她的女儿，还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因为我也失去了父母，所以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安慰了她两句，还给她看了我们家全家福……”顾绮说到这里，掏出手机把当时的照片找了出来：“就是这张。” 　　女警察接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拿出自己手机对着照片拍了一下，才还给顾绮。然后朝着顾绮点了下头，示意她接着说。 　　“她一开始好像被我说动了，但是没过多久情绪又激动起来，最后我跟她都没有说话，她也什么都没买，就直接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我就上了二楼，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才睡觉。” 　　女警察听得很仔细，在确认顾绮说完了以后，又思考了一会儿，才对着顾绮开口：“好的，我已经了解情况了，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理解和帮助。在此我必须再提醒你一下，如果后续再遇到李艳红，请不要和她接近，她现在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极有可能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如果你后面再碰到她，请尽量远离并且和我们联系。” 　　她说话的同时拿出纸笔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撕下那一角递给顾绮：“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我，这是我的电话，是24小时开机，不用担心打扰我。” 　　谈话到这里就告一段落，辅导员也安慰了一下顾绮，就让顾绮回去了。等到她人影都不见后，辅导员才客客气气送走了两位警察。 　　他们俩刚出门，就看到自己的上司从隔壁房间转了出来，那是一个年级大约在三十五岁上下正直壮年的男人，他没像他们俩一样穿着警服，而是穿着一身便装，胡子拉碴看上去有好几天没有剃胡子了，眼睛底下的眼袋也很大，看着就没睡好。 　　他一边走出来，一边把耳朵里的耳机拽了下来，塞进了外套口袋里。 　　“老大。”那俩警察喊了一声人，对方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刚想拿一根又觉得在这地方抽不大好，于是又放了回去。 　　“走了。”他喊了一声俩警察，就自己带头先下了办公楼。 　　等他们仨回到了停车场，男警察开车，男人坐在副驾驶，安排女警察坐了后座。女警察坐到后座以后把东西整理了一下，然后把刚才拍的照片给老大看了眼，后面才收了回来。 　　主驾驶的男警察一边熟练地打火开车出了停车场，一边开始闲聊：“我看没什么问题，她回到的内容和我们之前掌握的差不多，也没有其他值得怀疑的表现。” 　　男人又想抽烟，但他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认真检查资料的女警察，最后把拿了一根香烟没有点着，就这么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烟味。 　　听到男警察说的话，他笑了笑：“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训斥，因为带着笑意，反而像是开玩笑。只是他的眼里还隐藏着疑惑，似乎还在思考顾绮刚才的表现。 第25章 第一笔生意 　　男警察打着转弯灯, 右转上了学校内的大路。 　　男人靠着车枕，看着窗外的风景，年轻靓丽的大学生们在外面走过, 明晃晃的阳光落在道路两边的树林上，斑驳的树影一片一片略过。 　　“她这还没问题啊？面对警察过来找她一点都不慌乱，除了最开始问她父母是真心实意的以外，后面的状态没有一个是对的。” 　　“有时候太过正常，太过冷静，就代表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了。”他伸了个懒腰：“我有直觉，李艳红的事情虽然跟这个叫顾绮的没什么关系, 但她一定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没有告诉我们。” 　　女警察也在后面帮腔：“老大说得对, 不管怎么看刚刚那个女生都实在太冷静了。普通群众面对我们这种职业的时候，是会感受到一定的压迫的，尤其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之前遇到两次的那个女人是目前的杀人嫌疑犯，但是我说出口后，她没有追着问过程、也没有表现出害怕或者其他的情绪，这一点上就很不对了。” 　　“如果她提前知道了呢？”被老大和女警察一起说, 男警察觉得有点丢面子, 不自觉就反驳了一句。 　　他这个时候正好来到学校大门口，稍微踩了一脚刹车, 等杆子抬起来后, 才踩下油门出了学校。 　　等到从学校走出去，老大才继续开口说：“不会的，如果提前知道了这件事, 她一定已经心里有数, 不会一进门就问父母在哪里了。但如果不知道这件事, 听你们说完之后还这么平静，就很不应该了。” 　　“那她有问题？” 　　男人深思了一下，才说出自己的结论： 　　“没问题，她说的事情和我们掌握的差不了太多，唯一的可能她隐瞒了一些她知道的、和李艳红有关的事情。” 　　男人的双眼中浮现出了疑惑的神情来，这个时候车子开上了高架，速度变快了很多，男人揉了揉眉心，最后一次开口：“关键的破局点还是李艳红的女儿和被杀害的那名男高中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可能真的无缘无故去杀死自己女儿的同班同学。” 　　这之后男人往车枕上歪了歪，准备补一会儿觉。 　　后座的女警察确认没有东西遗忘之后，也收拾好了不再说话。 　　不管是主驾驶的男警察、还是后座的女警察，他们都知道老大已经很累了，为了这个案子他耗费了不少力气，却怎么都抓不到李艳红。 　　对方就跟开了天眼一样，总能从他们的包围中溜走，冥冥之中似乎有天意在帮着她。在他们的抓捕过程中，明明李艳红就在眼前，但总有意外发生：她经过的地方不是摄像头坏了、就是哪里突然开始施工，甚至最靠近的一次，当着抓捕人员的面发生了连环交通事故，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导致整个局子的人最近都肝火旺盛：气得。 　　不过他们聊的内容，顾绮是真一点都不知道。她回到教室没多久，就被同一个宿舍的妹子给拽住了，她神神秘秘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顾绮，然后说：“哇，现在醴丰市治安真的差，前几天竟然还有当街砍人的，而起没人阻止，让一个疯疯癫癫的中年女人，把一个高中生给砍死了！” 　　听到她说的，坐在顾绮另一边的同学还回过了头：“要我说那高中生也是个草包，好歹也是正直年轻的时候，还是个男生，这能被一个中年女人给砍死的啊？” 　　她们谈话的时候顾绮接过了舍友的手机，她清楚的看到上面是一个视频，她关小了声音点开了播放键。 　　视频一开头很乱，镜头一阵晃动，过了一会儿才对准人。顾绮一眼就认出了，她们口中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是李艳红。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内容，就是李艳红拿着一把刀，当街砍死了一个男高中生。 　　这对于普罗大众来说非常刺激，但是顾绮的眼中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李艳红并不是自己将那个男高中生砍死的，在顾绮的眼中，她看到了上次在李艳红背后的恶鬼。在视频中，它也趴在李艳红的背后，然后右手往下伸，将刀扣在了李艳红的手中，跟她一起将刀送进了那个男生的肚子里。 　　更确切的说，这场面里李艳红更像是恶鬼的提线木偶，在它的操纵下杀死了那个男高中生。 　　顾绮没有问出“你们看不到这个东西吗？”的话，因为如果大家能够看到，标题就不会是“惊！一疯癫女子当街砍死高中男生”，而会是“惊！两女子合力砍死高中男生”。 　　顾绮意识到：他们是看不到恶鬼的。 　　在发现这件事后顾绮叹了口气，她当时就觉得迟早要出事，但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没等顾绮想办法把恶鬼从李艳红身上驱逐出去，李艳红就先一步因为恶鬼犯下了错。 　　因为这件事情，让顾绮后面上课都没怎么能集中精神，下了课之后就坐上公交车往纸扎店去了。一般这段时间，姜素言都不会找她说话，因为姜素言明白，就算自己开口，顾绮也不会理她，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姜素言的存在。 　　但是姜素言的声音还是幽幽响了起来：“你有想到，会发生这件事吗？” 　　等到公交车上的人陆陆续续都下去了，顾绮确认前面的公交车司机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她才回答：“我从没想过。” 　　她以为那恶鬼附身在李艳红身上，最终的结果最多是害了李艳红自己的命。 　　却没想到，它会握着李艳红的手害死别人。 　　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顾绮曾经对她的共情全没了，她没办法和一个杀人犯共情，即使她是被裹挟的。 　　顾绮的善心不多，真的就那么一点。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顾绮和平时一样上学、回来开店，晚上复习的时间却更长了，因为现在已经进入了考试周，有些考试时间比较早的，都放假了。 　　为了保证自己的状态，顾绮现在睡觉也睡得比较早。 　　这天她已经睡下了，迷迷糊糊间却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水声连绵不绝、半睡半醒间，顾绮以为是外面下雨，也没有多管。 　　知道“砰砰砰”的敲门声，将她从睡梦中拽了出来。顾绮听到敲门声的那一刻就清醒了过来，再稍微掀开点二楼的窗帘，屋外明明没有下雨，却听到了“滴答”的水声。 　　顾绮这时候有个猜测，就是海带头它丫的又来找她了！ 　　偏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姜素言，顾绮心里微微定了定，下床之前特意和姜素言说了一声：“我先去看看是谁来了啊。” 　　“你去吧。” 　　姜素言没有睁开眼睛，她纤长的睫毛遮蔽着双眼，却张嘴应了一声。 　　顾绮心中大定，从二楼踩着楼梯“咚咚咚”就跑下楼去。她拉开侧门刚想训斥海带头两句，问它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是话没说出口，因为在门外的不是海带头，而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女生。 　　顾绮知道，这个女生不是人，却一时间想不到说什么。 　　这是一个过于年轻的生命，十几岁的年纪，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外面还搭着一件牛仔外套，脚下踩着白色的帆布鞋，只是有一只鞋子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她就这么穿着白色的袜子踩在地上。 　　她的脚下，已经汇聚了很大一滩水。 　　而她的身上，还在不停地滴水下去，她比海带头滴得厉害多了，海带头那是间歇性滴水，她这是连绵不绝。 　　难怪顾绮刚才在楼上的时候，以为外面在下雨。 　　最诡异的是，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看着有些拘谨，还有点不好意思。 　　看到顾绮打开门，第一件事先说对不起：“不好意思，给姐姐添麻烦了，我真的不想在姐姐家门口弄这么一大片水，但是我没办法……它、它就一直往下滴，根本止不住。” 　　顾绮看到她的脸的那一刻，其实已经明白了过来。 　　她是李艳红的女儿，那个下落不明、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女孩。 　　没有出乎顾绮的意料，李艳红的女儿，确实是死了。但是她没有想到，李艳红的女儿会跑来找自己，而不是去找她的母亲。 　　顾绮还是让她进来了：“你先进来坐一会儿吧。” 　　她点了点头，然后才比较拘谨地走了进来，走路的时候，还会下意识捏一下自己的裙角，好像这样能让自己滴水的速度变慢一点。 　　等她们俩落座的时候，女生椅子下面，已经汇聚了很多水滴了。 　　但是顾绮却没有太在意，因为和之前的海带头比起来，这个女生滴下的水很干净，不像海带头，又臭、又黑。 　　女生沉默了一会儿，在顾绮问她有什么事的时候才说：“是这样的，跟我住一块的海带叔叔告诉我，这里可以完成鬼的愿望，我有一个心愿未了，希望姐姐可以帮我。” 　　顾绮还没接上话，女生就一个劲往下说了：“我变成鬼以后，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一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清楚，最近才想起来一些事情。我知道自己小名叫茵茵，我也记得我妈的电话号码，但是除此之外，我就没什么记忆了。” 　　“我听海带叔叔说过，姐姐这边的店收费很贵的，我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来的。我愿意付出我一半的魂力，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我只能出一半了，海带叔叔说我要是没魂力了，我会魂飞魄散，我想留一点，想知道我妈在哪里，见见她。”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等全部说完以后，才用希冀的目光，看向顾绮。 　　顾绮明白，这大概就是自己人生中、第一笔生意。 第26章 电话 　　顾绮面对茵茵, 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她是一个很凉薄的人，但是凉薄不代表没有感情，她的内心在有些时候也是柔软的、会被触动的。 　　顾绮前脚才说过再也不会和李艳红共情, 却没想到回头就和她的女儿茵茵共情上了。 　　如果有可能的话，顾绮也想给自己的父母打个电话，但她根本办不到。 　　而这个与父母天人永隔的女孩在自己面前，这么苦苦哀求自己的时候，顾绮真的办不到拒绝。 　　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接下来，顾绮在网上找了教程，学习了一下怎么叠手机。 　　她有想过把自己的手机直接给她, 但是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 姜素言就到了她旁边, 她轻声说：“除非是跟手机本身有联系的鬼，一般的鬼是没办法用人的东西的。如果你想让她用自己的手机，那你得把这手机烧给她。” 　　顾绮听到姜素言这么说，默默收回了准备掏手机的动作。 　　手机是真的贵，而且她的手机是父母还在的时候花了大价钱给她买的。要是这样把手机烧给茵茵，顾绮真的会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在网上学习了一下方法, 然后非常顺利地将纸做的手机给叠了出来, 主要还是现在手机都比较简单，就是个方块。接下来顾绮需要用笔画上一些手机的细节, 例如正面的摄像头、侧边的按键等等。 　　等她做好之后, 才迎来了最关键的一步：注入魂力。 　　人类，其实也是自带魂力的，但是不多, 非常好, 所以每一丝魂力都非常关键。顾绮不知道向纸做的手机要注入多少才能让它变成真的能拨打出去的手机, 所以她觉得，先用一点。 　　姜素言偏偏还要在这个时候动摇她：“夫君借我的不就好了嘛。” 　　顾绮才不干咧，她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借了鬼的魂力会有事情，怎么可能再上当呢。 　　顾绮琢磨魂力注入的差不多了，才交给茵茵。 　　茵茵小心翼翼拿起手机，然后在顾绮震惊的目光中，那纸做的手机在被茵茵接过去的一瞬间，竟然变成了真实的手机。她有些好奇的从玻璃柜台后面探过去看了一眼，却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电量非常低，只有3%。 　　这个可能和顾绮注入的魂力多少有关，如果按照这个标准，那估计把顾绮魂力榨干，都不可能给它充成100%的电量。 　　茵茵手指摁在屏幕上，很快手机屏幕上就堆积起了水渍，茵茵一边用手擦掉水渍，一边找到打电话的按钮，调出拨号界面，按照记忆，给自己的母亲打电话。 　　“嘟——嘟——嘟——”手机等待接听的声音响起，但是对面迟迟没有人接听。顾绮都看到那3%的红色电量又往下跳了一格，变成了2%。顾绮都担心，会不会对面根本没人接，电量就直接消耗光了。 　　好在，在茵茵第二次拨打电话的时候，对面终于接了起来。 　　对面的声音很冷漠，她“喂”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顾绮听的出来，是李艳红的声音，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李艳红此时的模样，顾绮猜测，现在的李艳红一定充满了戒备、目光中都是冷漠与麻木。 　　虽然是这么冷漠的声音，但茵茵只是听到，就忍不住泪如雨下，她的眼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和她从身上滴下的水汇聚在一起，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茵茵还一句话没说，但是对面已经有了反应——李艳红好像，听到了茵茵的哭声。 　　“是茵茵吗？！茵茵你在哪？告诉妈妈！妈妈去接你！你不要怕，你告诉妈妈，妈妈马上过去！” 　　仅仅是因为哭声，李艳红就已经知道了对面是自己的女儿，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说出了一连串的话。 　　她其实心里也明白的，茵茵失踪这么久了，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也知道这个世上真有鬼，她身上就有一只。 　　但是只要一想到对面是自己的女儿，是茵茵，她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到茵茵的身边来，不管茵茵是人也好，是鬼也罢，李艳红都会把自己的女儿抱进怀里。 　　因为李艳红的声音，茵茵哭得泣不成声，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是一个失去了妈妈的孩子，她在听到妈妈的声音后，只能选择哭泣，不知道该怎么办。对面的李艳红着急了，她声音中的急切就算是站在一旁的顾绮也听得清清楚楚。 　　也可能是她第一次做纸扎手机，手机有点劣质、喇叭比较响，总而言之，顾绮将李艳红的声音听个一清二楚：“茵茵，妈妈的宝贝……你不要怕、不要担心，告诉妈妈你在哪里，妈妈接你回家。” 　　说来也是好笑，李艳红明明是个人，却在安抚自己已经变成鬼的女儿，不要害怕、不要担心。 　　李艳红知道茵茵已经变成了鬼，茵茵也知道李艳红知道自己变成了鬼。 　　所以茵茵不敢说话，她怕吓到自己的妈妈，李艳红却怕，茵茵变成鬼之后会不习惯、会害怕其他的鬼。 　　因为心中的顾忌，茵茵只一个劲地哭，她说不出话来。 　　李艳红就一直在电话那头安慰她，直到手机发出了“滴”的一声，显示电量即将用尽的时候，茵茵才缓缓出声，一边哭着一边对李艳红说：“妈妈，对不起，我回不了家了……” 　　听到茵茵的声音，对面的李艳红更加激动了起来：“不茵茵！你可以回家的！妈妈一定会接你回家，你告诉妈妈你在哪里，妈妈现在就去找你！” 　　“对不起……” 　　但是面对李艳红，茵茵只有这么一句话。 　　等茵茵说完以后，手机屏幕也渐渐黑了下去，不久后变回了原本纸做的手机，并且迅速变黑，最后变成了一团灰烬。明明没有火焰，这个纸扎手机却像是被烧糊了一样，只在茵茵手中留下一团乌黑，最后被茵茵身上滴下的水冲走，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茵茵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擦了擦眼泪。但是她擦了和没擦基本上是一样的，因为随着她擦拭眼泪的动作，不停有水从她手指上溢出沾到脸上，还有从头发丝上低落的水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 　　茵茵也发现自己擦眼泪的动作没有用，于是放下手来又愣了一会儿。顾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茵茵，就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片刻后，茵茵才重新扬起笑容：“姐姐，谢谢你。” 　　她说完这句话后，顾绮看见她身上有散发着蓝色荧光的气流，从她那边缓缓朝着自己靠了过来，然后融入到了顾绮的身体里。 　　顾绮伸了伸手，明白了过来，这就是魂力。 　　因为交易完成，之前茵茵允诺过的她自身二分之一的魂力就成为了顾绮的所有物，现在就直接流向了顾绮这边。 　　顾绮之前问姜素言借过魂力，也使用过魂力，自然知道魂力是什么样的。刚才向着纸扎手机注入魂力的时候，也明白自己的魂力是什么样子。但是她从茵茵那边获取的魂力却完全不一样，带着点潮湿、有一点河水的土腥味。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不同的鬼，魂力也不相同。 　　当收获到了魂力之后，顾绮发现，这个魂力就跟她自己的一样，如臂使指；而在之前借用姜素言的魂力的时候，却总觉得隔着点什么。 　　顾绮无比确信，这份魂力和茵茵再无关系，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东西。 　　顾绮收下了魂力，才看向茵茵：“不用客气，我们俩是钱货两讫。” 　　茵茵点了点头，她从椅子上下来似乎准备走了，顾绮开口喊住了她：“你打算去找你妈妈吗？” 　　茵茵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随着她的动作，她额角上滑落的水落到了玻璃柜面上，茵茵有些窘迫，有点想去擦玻璃柜面，又怕跟刚刚擦自己眼泪一样，导致水越来越多。 　　顾绮没让她去擦：“没事，你放着我来，等会儿擦一下就好了。” 　　茵茵这才稍稍放松了些，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不去了，我害怕吓到妈妈，我已经是个鬼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鬼，但是有朝一日如果我就这样消散的话也不错。如果跑到妈妈那边去，把她给吓到了，那就不好了。” 　　说完这些话，茵茵又道了一遍谢，才打开侧边的木门，从纸扎店中离开。 　　顾绮等人走了以后，才拎着抹布，把茵茵留下来的那些个水渍通通擦拭干净。 　　在顾绮收拾水渍的时候，姜素言就飘在半空中，她红色的袖子从空中滑落，顾绮稍微抬了下头，就看到姜素言像趴在床上那样趴在没有任何东西支持的空气里。 　　“你猜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茵茵留下的水渍很多，本来干巴巴的一块抹布，吸满水后顾绮才拧着把水拧干。“滴答”“滴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不过这回是顾绮拧抹布的声音。 　　“我猜她是不记得的。” 　　顾绮撩了一下那红色的长袖，继续低头擦地。 　　“其实你已经猜到她是怎么死的了吧？” 　　姜素言拿着袖子在她面前飘啊飘的，一边捉弄她，还要一边拨乱她的心神。 　　顾绮不是个笨蛋，有些事情很好猜，多多少少能够对茵茵的死因猜测一二。 　　李艳红虽然被鬼附身了，但之前见面的时候并不是失去理智的人也不是个疯子，现在在她面前自己的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她会突然跑去砍死一个男高中生，答案不言而喻。 第27章 首先，我没惹过你 　　顾绮把一大片地面擦干了, 才有时间和姜素言说几句话：“她其实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是件好事。” 　　结合起之前海带头的情况，和姜素言告诉给自己的话, 茵茵的死因一定非常惨，所以才会变成已经做鬼好多年的海带头也打不过的对象。 　　那个男生，一定对茵茵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顾绮不想去猜那男生究竟做了什么，也没有一点兴趣知道他干了什么。现在，那个男生也为自己当初做的事情付出了代价，被茵茵的母亲李艳红当街砍死。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茵茵变成鬼以后, 失去了很多记忆, 同样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死, 她只记得自己的小名和母亲的电话号码，这样就很好。 　　如果她记起了自己死亡时的场景，那她一定会感到非常难受。 　　顾绮并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茵茵真的是一个好孩子，会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了麻烦而感到非常愧疚。这样的小女孩，顾绮并不觉得她回忆起自己的死因是一件好事。 　　顾绮是什么意思, 姜素言也很清楚。不管怎么说, 姜素言也是一个千年的老鬼，没几个心眼早就被别的鬼吃了, 哪能当鬼一千年？ 　　姜素言笑了一声：“当鬼时间长了, 自然会记起来自己是为什么而死的。死因越是清楚，心里的恨意越浓，很多鬼就是这么变得越来越没有人性的。” 　　顾绮站了起来, 手中拎着水桶往后面走去, 听到姜素言的话她停住了脚步。顾绮没忍住, 开口问了她：“茵茵会记起自己的死因？” 　　姜素言无比肯定：“会。” 　　顾绮低下了头，先将水桶里的水倒掉，才上了楼。姜素言就晃荡在她身边，一步也没离开。看到顾绮心情低落，姜素言反而心情不错：“你之前为李艳红的事情忧愁难过，如今又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女孩而这般伤心。夫君，你可真是个善人。” 　　姜素言的话里多多少少带了点嘲讽，顾绮坐在床上，盘着腿瞅她。姜素言倒着站在天花板上，红色的嫁衣和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一张惨白的脸就在顾绮面前。 　　这是个非常标准的恐怖片场景，若是别人看见了，少不得要吓得脸色发白。但是顾绮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姜素言，再恐怖的画面，她也就觉得还好。 　　听到姜素言的话，顾绮摇了摇头：“我并不是什么善人，我其实自己知道的很清楚的，我是个生性凉薄的人。连知道父母下落不明的消息，也只是伤心难过了那么点时间，现在还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李艳红一样为了自己的女儿失魂落魄到那个份上，也不会像茵茵那样，因为怕吓到自己的母亲，甚至不去见她。” 　　“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并不如你说的那样。” 　　顾绮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解释：“也许在你看来是那样子的，但我真的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在看到李艳红当街砍死那个男生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是一个多么惋惜的事情。甚至后面刷到男生家长悲痛欲绝的视频，我也不觉得难过。我之所以会惋惜李艳红和茵茵，是因为我对她们产生了共情，我帮的并不是她们，而是自己。” 　　姜素言那双黝黑的双眸紧紧盯着顾绮，过了半晌之后才说：“你真是莫名其妙。” 　　顾绮跟姜素言这么说了一顿之后，心里反而舒服了不少，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我就是这样的人吧。” 　　顾绮伸手拉了一下姜素言的袖子：“快睡吧，都这个点了，明天早上我还要考试呢。”姜素言就像无根的浮萍一样，这么轻轻悄悄被顾绮拽到了面前。她从倒吊着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然后贴着顾绮，看着顾绮陷入了沉睡中。 　　姜素言是真的觉得，顾绮是一个很莫名其妙的人。她明明自己也很清楚，她是一个天性淡漠的人，却总是做出一些古道热肠的事情。 　　姜素言叹了口气，等顾绮真的睡过去后，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其实姜素言是不睡觉的，她闭上眼睛，也只是让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她不会睡着，所有的鬼都不会。所以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鬼会慢慢失去人性、陷入疯狂。 　　但是在顾绮身边，她也乐意假装自己陷入了沉睡，好像这样，她就是和顾绮一样的活人。 　　等到顾绮第二天起床之后，她先看了看时间，给陈思楠打了个电话：“有没有什么能够超度鬼怪的方法？” 　　“一千。” 　　“一大早就谈钱也太伤感情了。” 　　“只有学东西才想到给我打电话的可恶大人，没资格说这句话。” 　　顾绮懂了，这价格应该是谈不下来了。 　　“你稍等一会儿。”顾绮没有挂电话，她打开手机支付软件页面看了看自己的余额，才忍不住提问：“支持分期付款吗？” 　　“支持。” 　　顾绮给陈思楠转了200首付，这一刻看到即将缩水严重的余额，顾绮心好痛。这个月已经在陈思楠那边消费2000了，而且还有1600没付出去，这根本不是她能承受的消费。 　　“收到了，我晚上放学回来整理好了发你文档，我先上课去了。” 　　“行。”不然顾绮还能怎么说？总不能现在冲过去摇着陈思楠，让他赶紧把文档给自己吐出来吧。不过陈思楠学校放假真晚，她都要考完放假了，陈思楠还没放假。 　　“现在的初中生啊，真的不是一般的卷。”顾绮挂断电话后吐槽了一句，才拎着书包去了学校。 　　考完一门之后，顾绮在学校打饭吃完了午饭，去宿舍找舍友们再对了一下复习资料，做完这一切后到了下午一两点日头正晒的时候，才回纸扎店。 　　现在这天是真的热，宿舍里面都开空调了，刚才顾绮待在宿舍里都不想出来了。然而因为顾绮不住宿舍了，所以舍友也没找她分担电费，顾绮也没好意思蹭空调太久。 　　顾绮不是想在最热的时候回来，是想赶紧回到家里，让姜素言出来，让她跟自己贴贴。 　　有姜素言在，不知道能给她省下了多少电费，顾绮觉得她现在不能没有姜素言。 　　只是顾绮还没体验到姜素言的阴冷之感，就先一步体验到了李艳红和她那只恶鬼的阴冷。 　　顾绮离得老远就看到李艳红了，主要是这个点的老街上真没什么人。老街上的店铺都是一些年纪大的人在开，平时也没什么客人，更何况是日头最晒的中午一点左右。这个时间点，没人在外面逛，老板们都在家里睡午觉。 　　离得老远，顾绮就看到有这么一个人，面对着自己在道路上逆行着走来，就突出一个显眼。 　　而让顾绮一下子就认出李艳红的原因，是她穿得实在太厚了。时间已经到了七月，气温蹭蹭往上涨，已经是三十四五度的天，现在大家都短裤短袖的，最多加个防晒衣的日子，李艳红穿着一个大棉袄，这还不够离谱吗？ 　　还没等走近，顾绮就看到了李艳红身上笼罩着的那层黑色的雾气。顾绮明白了什么叫做印堂发黑、乌云压顶，她不确定陈思楠眼中自己是什么样，但是李艳红现在在顾绮眼里，那就是超级危险人物。 　　尤其是这个时候，顾绮还接到了一个电话，一看，就是自己之前保存的那位女警察的电话号码。顾绮接起来，对面就传来了女警察的声音：“顾绮！你要小心！李艳红在今日早晨于小区门口光天化日砍死了她女儿同校的一个男生，我们经过调查发现她正在往你那边去，我同事已经在往你那边赶了，你要小心李艳红！” 　　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现在不是我小不小心的问题，是李艳红就在我面前，距离我大概有七八十米，我现在准备跑路了。” 　　“快跑！” 　　顾绮挂断电话，直接转身就跑。 　　她的反应速度很快，但是李艳红的速度更快，在顾绮拔腿的一瞬间，她就直接冲了过来，而且那个速度肯定不是中年妇女应该有的速度。顾绮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跑步速度，就被吓了一跳。 　　她算是知道之前那个高中男生怎么被干掉的了，这根本就不是李艳红应该有的速度，她摆臂的速度很快，每一步都迈的很大，这根本不是李艳红能做到的跑速。 　　顾绮作为一个年轻力壮的女大学生，自幼还被父母教导、有专门人员帮忙练习，她自认为当个体育特长生也行，虽然今天穿着凉鞋会减缓自己的速度，但是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中年妇女能够追上的。 　　但是在几分钟后，顾绮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追上了。 　　顾绮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这样不行，她停了下来转身折返，准备和李艳红拼了。近身格斗的老师曾经教过她：“遇到打不过的要跑，但如果你跑也跑不了，对方对你穷追不舍，那只能选择进行反抗。你是一个姑娘，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要相信会有人救你的。” 　　——老师，现在这情况我估计就是你来救我都够呛。 　　顾绮不再跑了，她和李艳红之间只有几米的距离，她看向李艳红，和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李艳红背后的恶鬼。 　　那恶鬼笑得狰狞，发出“桀桀”的声音。 　　顾绮想，既然跑不过，那就只能先礼后兵了。 　　顾绮气沉丹田，在李艳红麻木的眼神中，说出了一句话：“首先，我没有招惹你们任何人！” 第28章 你不想要她吗 　　顾绮的不按套路出牌, 显然让李艳红和她身后的恶鬼都愣住了。 　　李艳红那麻木的双眼中都出现了犹豫，她手上还提着沾血的刀，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恐怖, 但是声音却是沙哑的，听着和昨天晚上喊茵茵的声音一般无二。 　　“她、她没有害过茵茵……” 　　李艳红这句话刚出口，就被她身后的恶鬼给打了回来：“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了吗？我们才刚刚杀了两个人，但是你也看到了那帮子警察有多么穷追不舍！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摆脱掉那帮警察的！现在这情况，不等你去杀第三个，你就要被警察给抓住了！” 　　“到时候茵茵的仇怎么办？！只有吃了她！她可是大补的东西，只要把她给吃了, 我就能变得很强、很强！只要我强大了, 那些个警察对付起来根本不成问题！茵茵的仇, 你就可以亲手报了！” 　　顾绮这一刻只感觉自己特别无辜，什么叫做大补的东西？吃了她究竟能不能补不说，就算能，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这么说！ 　　但顾绮不得不承认，这个恶鬼还真是嘴遁强者，本来李艳红眼里都有犹豫了, 被恶鬼几句话下去, 眼神立马坚定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双眼中都带上了杀气。 　　顾绮知道, 靠嘴遁, 估计很难赢它了。 　　既然不能从精神上动摇敌人，那就只能从物理上动摇敌人。 　　先下手为妙、后下手遭殃，尤其李艳红还是带着刀子的, 顾绮不先把她的刀给卸了, 很容易在后面的格斗中出事。 　　顾绮想的非常明确, 在李艳红眼神开始变化的时候，她直接探身上前，然后劈在李艳红的手腕上，速度飞快卸了李艳红的刀。 　　顾绮之前有过猜测，李艳红能跑那么快，完全是因为恶鬼附身。这种情况下她的体能、速度、力量可能都比自己来得厉害，但是在技巧上面，一定是自己更优秀！ 　　和顾绮想的没错，照面的第一回 合，李艳红就因为手腕被敲击握不住，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李艳红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刀落到地上，放出了铿锵的声音，还打了个转。 　　看到李艳红往后面退的那一步，顾绮伸出一脚踩住刀身，然后往后面一踢，那刀被顾绮踢出去好几米远，她们俩暂时都碰不到。 　　按理来说，顾绮这个时候会选择直接缠上去，想办法克制李艳红的行动。但她身上有浓郁的黑气，而且刚刚碰到李艳红手腕的那一下，顾绮觉得她的手太冷了，冷得顾绮都有些刺痛，上去和她贴身近战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李艳红如果是行家，也应该过来直接跟顾绮纠缠在一起，但是李艳红是个门外汉，看到刀掉了，第一反应就是取捡刀，这也导致李艳红的重心更加不稳定。 　　顾绮找准机会，踢在了李艳红的脚踝上，破坏掉李艳红的重心，想让她摔倒。但李艳红没倒，恶鬼趴在李艳红的背上，手揪着李艳红那厚厚的衣服，愣是把她的身形给稳住了。 　　“淦！” 　　顾绮忍不住骂了出来：这是赖皮！这也太赖皮了！怎么能这样？ 　　但是更赖皮的，还在后面。 　　那刀本来明明被顾绮踢了那么远，按理来说两个人在彼此虎视眈眈下，根本捡不到刀。但是从那恶鬼身上，有一缕黑气顺着李艳红的手臂延伸了出去，然后如同蜘蛛侠的蜘蛛丝一样，“叮”的一下黏在了刀身上，然后被迅速拽到了李艳红的手里。 　　顾绮懵了，她第一次碰到开挂的，别说打不打得过了，连打都不知道怎么打。 　　但顾绮还是挣扎了一段时间，只是在李艳红和恶鬼的混合双打之下，她还是一着不慎被撂倒在了地上，李艳红提溜着刀，扑到了顾绮身上来，然后高高举起了刀来。 　　李艳红的眼睛里还有动摇，但是那恶鬼一个劲地在她耳边唠叨，李艳红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她口中还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你是无辜的，但是我想要为我女儿报仇！只要杀了你，它就有更多的力量，我才能为我女儿报仇！” 　　顾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在她的小命和李艳红的小命之间，顾绮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小命。 　　她轻轻喊了一声：“老婆。” 　　恶鬼的眸子里闪过惊疑，但在片刻后，就染上了浓浓的恐惧，她拽着李艳红猛地退后，退开了有十几米远。 　　浓郁的黑色雾气从顾绮的影子里弥漫而出，红色的嫁衣如同鲜血一片平铺在地上，片刻后，姜素言的身影浮现出来。 　　“夫君，你也就会在这个时候叫我了。” 　　虽然姜素言把顾绮说的很现实，但不得不承认，顾绮就是这么一个现实的人。之前一直没叫姜素言，是觉得自己应该能摆平。 　　然而顾绮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摆不平。 　　上次李艳红带着恶鬼来纸扎店找顾绮的时候，姜素言并没有跟着，她在楼上看更新的电视剧；再上一次跟李艳红见面的时候，姜素言在影子里，同样没有被她们发现。 　　由此看来，姜素言确实是非常强大的鬼，她只要不现身，这个恶鬼根本发现不了她。 　　顾绮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就算在站起来的时候，她的双眼也没离开李艳红和那只恶鬼，刚刚一瞬间那只恶鬼把李艳红拽的很远，现在看向姜素言的眼里还有浓浓的戒备和恐惧。 　　鬼吃人不假，但是它们鬼，也是会吃鬼的。 　　鬼与鬼的世界既残酷又纯粹，胜者为王败者寇，只要你不如别的鬼，就会被它给吞吃入腹，身上的魂力都会化作它的养料，让它更加茁壮成长。 　　恶鬼当然不想成为姜素言今天的午餐，它控制着李艳红打算一步步后退，却猛地发现，面前那恐怖的女鬼，好像没有对她们动手的打算……恶鬼的眼珠子轱辘一转，她看了看身穿红色嫁衣的女鬼，又看向顾绮。 　　作为一只鬼，它能轻易看出姜素言和顾绮的关系，和它与李艳红不一样，那不是附身，而是更加高级的契约关系。 　　恶鬼思考了一番，冷不丁露出了一个笑容：就说嘛，有这种魂力的大鬼，怎么也不会是人间的，必然是从阴间来。 　　可阴间的鬼可能平白无故从阴间逃出来？它做鬼多年，碰到的其它鬼也有犹如过江之卿，不知凡几。从一开始的弱小变成现在这样，它也是经历了很多，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凭借一张嘴。 　　这种恶鬼，比海带头那样只会使用武力的，对人的威胁更大。 　　恶鬼“呵呵呵”低声笑了几句：“您是靠和那人的契约暂时在人间待着的吧？说实话，人间对于我们这种小鬼来说，确实是个天堂。但是您在阴间也肯定不愁吃不愁喝的，白天阳光这么大，肯定不如阴间舒服。” 　　顾绮眼皮一跳，直觉不好。 　　这两次顾绮已经领略到这个恶鬼的嘴遁能力了，听它这意思，它还打算嘴遁姜素言？ 　　面对恶鬼的诈唬，姜素言没有任何反应，她毕竟是个千年老龟，一只小鬼想从她面上探出她的意思，未免太天真了。 　　但顾绮不一样，她虽然是个聪明人，但毕竟没走出过社会，阅历还浅。 　　比起同龄人、甚至很多三十岁不到的人来说，顾绮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平日与人相处交往左右逢源，就连演技也是实打实的好。 　　只是若她面对的人是阅历丰富的人或者它们这种不知道死了多久的鬼，就有些不够看。 　　顾绮虽然心里有些急切，但面上努力不露出分毫来，但从她眼神一动，恶鬼就知道：它猜对了。 　　顾绮有心制止恶鬼再接着开口，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说。她不是一个嘴笨的人，但是这次的胜利天平已经往恶鬼那边倾斜了，因为她们情报根本不对等。 　　恶鬼作为一只鬼，很清楚鬼的那些事情；有些顾绮不知道的，它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信息的不对等，导致顾绮连开口都不知道怎么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话踩了姜素言雷点，把姜素言推远了。 　　要是真发生这样的事情，顾绮感觉自己的小命真的会完蛋。 　　所以顾绮虽然心里急，却不敢表现出来。 　　恶鬼立马乘胜追击：“您想想看，您在人间呆这么久，得多难受啊？我帮您动手，我保证不吃了她，您带着她一块去了阴间，岂不是快活得很吗？” 　　恶鬼从它那杂乱的头发里，露出狗腿子的目光，它的声音里还带着谄媚，顾绮听着真有点咬牙切齿。 　　嘴遁强者，恐怖如斯。 　　如果嘴遁也有段位的话，那恶鬼一定是王者。它不仅善于鼓动人心，也擅长鼓动鬼的。 　　顾绮还不放心的看了看姜素言，但姜素言在她身前，她只能看到那血红色的背影，根本看不见她的神情。 　　姜素言什么表示都没有，直到那恶鬼絮絮叨叨说了句：“难道，您不想要她吗？” 　　姜素言动了动，深红色的嫁衣裙摆微微摆动，她回过了身来，那双黢黑黢黑的双眼就这么看着顾绮，似乎要把她烙印在心里。 　　随着她的动作，黑雾弥漫开去，将顾绮和李艳红还有那恶鬼全都笼罩在一块。 　　那恶鬼情不自禁喜上眉梢，连杂乱的头发都没有挡住它兴奋的眼神。 　　顾绮没忍住，吞咽了口分泌过多的口水。不得不说，恶鬼说的，不仅让姜素言产 　　生了动摇，也让顾绮心里忍不住发慌。 　　陈思楠也说过，姜素言迟早有一天会带自己下去，顾绮也觉得，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姜素言而死。 　　而现在姜素言的动作，让顾绮觉得：她明显是动摇了。 第29章 我要你自愿 　　虽然现在是七月份正热的天, 但因为有姜素言在场，周围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这时候顾绮别说热了，只觉得冷得吓人。 　　鬼身边的温度真的很低, 看李艳红就知道了。 　　顾绮见她，一次比一次穿得厚，到现在已经裹上了厚厚的棉袄，可见那恶鬼身边有多么寒冷。 　　而姜素言的冰冷，更在那恶鬼之上，还未靠近，就已经有冷气传了过来——或许不该叫冷气, 应该叫鬼气。 　　在这种情况下, 还是有一滴汗水, 顺着顾绮的额角滑落，低落在地上。 　　“你很紧张吗？” 　　姜素言漆黑的双眼就这么看着顾绮，作为一只鬼王，姜素言的观察力何其敏锐，她当然发现了那滴冷汗。姜素言看了一眼掉落在地面的汗水，紧接着就看向顾绮。 　　顾绮想要打哈哈, 结果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她只能点了点头。 　　“你在紧张什么？” 　　顾绮还没有说话，姜素言却自说自话接了下去：“你怕我被它说动, 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不为所动？你怕我真如她说的一般, 想要带你下去？” 　　姜素言说的话虽然尖锐，却让顾绮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到了肚子里面去，而本来觉得已经胜券在握的恶鬼, 却陷入了慌乱。 　　它想要带着李艳红赶紧跑, 但是它和李艳红都深陷在了黑色的雾气之中, 根本动都动不了。比起姜素言来说，它是在太过弱小。 　　顾绮现在没有心思去管李艳红和恶鬼，比起她们俩，姜素言带给顾绮的压力更大。 　　顾绮没准备在这个时候说谎，这个时候说谎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说谎，可能会让姜素言更不开心。 　　但是顾绮还是选择了主动出击，毕竟比起姜素言被嘴遁走这样的事情，还选择跟自己交流，就是一个好事！ 　　最怕的就是根本无法交流，姜素言已经认定了，就要带她走。而且听她话中的意思，姜素言实际上也没打算就这么把自己带到阴间去。 　　“对，我害怕。” 　　顾绮承认得特别坦然。 　　坦然得甚至有些流氓，这个时候顾绮找回了自己说话的能力，和刚才在嘴遁王者面前的表现完全不同，说话速度那叫一个快，说得那叫一个麻溜。 　　“因为你从来没有给我安全感，你在我面前老是吓我。” 　　顾绮说的词汇姜素言都知道，毕竟这么多天电视剧不是白看的，她总觉得好像在哪个电视剧里面出现过，但是后面那半句，让姜素言的眉头皱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吓你了？” 　　“怎么没吓过我！那天在陈思楠那边！用手缠着我脖子！还有昨天晚上，倒吊在天花板上！那是鬼片里面的标准吓人场景，你这种事情都干出来了，你还说你没有吓我？” 　　说到昨天晚上，姜素言倒是想起来了，她好像真的倒吊在天花板上跟她说话，但姜素言也不是为了吓顾绮，只是觉得那样说话也挺省事的。 　　看到姜素言一时语塞，顾绮加快了语速：“你这样怎么让我相信你？怎么不害怕？如果你之前就跟我讲清楚，不会带我下去，我肯定不会不相信你！” 　　顾绮觉得天晴了雨停了，自己又能蹦跶了。她放下心之后立马支棱了起来，小嘴巴也不停嘚吧嘚说了起来。 　　姜素言耐着性子听她说了一会儿，等到她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了一句：“要杀了她们吗？”姜素言指的当然是李艳红和恶鬼，听到姜素言的话李艳红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姜素言，而恶鬼却反应很大。 　　“等等！别吃我！” 　　它发现姜素言根本不为所动，而李艳红又非常麻木，它又发动了自己的嘴遁技能，逮着李艳红就是一顿输出：“想想你的女儿！你都没见到你女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不带你女儿回家了吗？！还有！你还没有报完仇！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李艳红麻木的眼神立刻变了，她的女儿茵茵就是她的死穴，李艳红不甘心就这么被姜素言杀死，也挣扎了起来。 　　李艳红挣扎起来好像比那恶鬼还厉害，顾绮能够看到李艳红身上的魂力，顺着她的身体流向了恶鬼，这之后，恶鬼挣扎的幅度也比之前更大了。 　　——它在吃李艳红的魂力。 　　顾绮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们挣扎得很厉害，但是她们俩加在一起也不够姜素言看的，黑色的雾气笼罩住了她们，然后缓缓收紧。 　　顾绮看到李艳红的模样，还是往前一步抓住了姜素言的袖摆：“不要杀她。” 　　顾绮说完这句话，姜素言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黑色的雾气消失不见。顾绮这时才后知后觉，这雾气，分明就是姜素言如有实质的魂力。 　　那恶鬼现在很想跑，但是又不敢，它知道无论怎么样自己都不是姜素言的对手。如果现在跑，惹怒了姜素言，一秒钟就够姜素言把自己连带李艳红一起捏死了。 　　所以恶鬼静静待在原地，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姜素言和顾绮。 　　“她刚刚想杀你。” 　　姜素言非常平静地陈述了这个事实，顾绮看了李艳红一眼，她现在比起刚才更加狼狈了，握住小刀的手都在发抖，她看向自己，即使是离得有一点距离，顾绮也能看到她通红的双眼——那其实都是血丝，李艳红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顾绮能猜到，李艳红只要一闭上眼睛，茵茵的模样就会浮现在眼前，她一颦一笑的模样、她喊着自己母亲时的场景，组成了一个梦魇，笼罩在李艳红心头挥之不去。 　　而最近，李艳红的梦魇又增加了，她可能已经隐隐约约摸到了茵茵死亡的原因，每天闭上眼睛，除了茵茵生前的样子，还有李艳红自己臆测的，茵茵死亡的景象。 　　顾绮是懂的，在最开始知道父母下落不明的消息后，她也是同样的状况。 　　“我知道。” 　　顾绮看着姜素言，说出了自己不想杀她的最主要的原因：“我们不能杀她，她杀了两个人，她确实应该死，但这不应该是我去做惩罚。而且，我不能让茵茵的母亲死在我面前。” 　　“我不想杀她，就算她想杀我，但是因为我有你，所以她注定成功不了。可是我不能沾上茵茵母亲的血！我不想让茵茵再哭下去！” 　　顾绮不想让李艳红死，不是因为觉得她不该死，是因为她知道，一个小女孩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会有多么难过。 　　她不想让茵茵那么好的女孩难过。 　　比起李艳红，茵茵才是最让她共情的那个。 　　顾绮显然想不到，自己说了那么多，姜素言捕捉到的关键信息竟然是：“有我在，夫君自然是不会出事的，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把你带走，也不会直接带着你去阴间。”她不仅捕捉到了比较独特的关键词，还会引申一下，记住了之前顾绮说的话，要给她安全感。 　　顾绮哽了一下，不得不说，这句话的确让顾绮很有安全感。 　　只是下一句话，姜素言给的安全感又没那么足了。 　　“我要你自愿跟我走，我会慢慢等到那一天的。” 　　姜素言黢黑黢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顾绮的身影，顾绮听到她说的话，甚至有那么点想笑，还真就笑出来了。 　　顾绮嘴角上扬，仿佛姜素言在说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又不是傻子，跟姜素言去阴间？还是自愿的？除非她脑袋被门夹了，还夹得脑子有病，不然不可能答应。 　　顾绮觉得自己来到纸扎店第一个晚上，就是被塞到阴间去了，那场面真的震撼，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 　　她们俩在这好像浓情蜜意的样子，那边恶鬼眼珠子乱转，准备跑路。 　　它知道目前李艳红是没危险了，但不代表自己没危险啊！这一刻，恶鬼都想抛弃李艳红，直接跑路。不然等那边的一人一鬼回过神来，万一真有办法收拾自己怎么办？ 　　但实际上，顾绮现在还没法子收拾那恶鬼。她昨天晚上刚刚获得魂力，一大早出门去考试，还没来得及准备家伙事呢。要是恶鬼晚两天来这，她肯定已经准备好了关键道具，但是现在，顾绮还真拿恶鬼没法子。 　　顾绮没办法把恶鬼从李艳红身上拉下来，又不想杀李艳红，这事就僵持在了这里。顾绮想了想，要不要把恶鬼和李艳红一起带回纸扎店，让姜素言看着她俩，等自己搓好了装备，把她们分离之后直接让姜素言把恶鬼给吃了。 　　但没想到，这个时候警笛声呜呜响了起来。 　　顾绮这才记起来，刚刚那女警察给自己打电话，说他们马上就到。 　　她们来的确实很快，顾绮经过刚才已经知道李艳红有多么难对付，这种有违常理的行动方法真的可以给警察带来很大的困难。 　　但是他们一直咬在李艳红的身后，这足以证明他们有多努力。 　　只是……这样一来，顾绮就不能把李艳红和恶鬼给绑走了，因为那些警察不可能放任李艳红不管，让自己带走她。而让警察带回去，那恶鬼说不定会大开杀戒。 　　顾绮已经意识到：自己又没有飞天遁地的能力，也不可能当着警察的面神不知鬼不觉把李艳红给绑走。 　　李艳红突然抬起头，她也发现了这个事实。 　　“我们走了。”李艳红就这么带着恶鬼，从顾绮面前消失。 　　姜素言在顾绮的示意下，钻回了顾绮的影子里。 　　这一瞬间，本来冰冰凉凉的一块地，又变回了七月天。 第30章 没说实话 　　顾绮觉得, 这么搞自己迟早要感冒。 　　当姜素言进入到顾绮的影子里时，天气从如坠寒冬变回了七月份的大太阳，顾绮猛地觉得一阵头晕。 　　这种气温变化, 比从空调房里走出来要刺激多了。 　　再加上刚才这么消耗体力，顾绮会觉得头晕是很正常。 　　恰好这个时候警察们跑了过来，一队人绕过顾绮向着李艳红逃跑的地方追了过去，另外之前和顾绮联络过的女警察待在原地，还有另外留下了三个男警察作为警戒。 　　女警察走上前来扶住了有些摇摇欲坠的顾绮，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比较担心的目光：“你没事吧？” 　　虽然摇摇欲坠是装的，但是顾绮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活人的温暖, 是真的很感动。 　　不过没多久就感动不起来了, 因为一道黑气顺着顾绮的身子往上掐了一下顾绮的腰。顾绮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扶了下女警察的手、站定，和女警察隔开了一点距离。 　　——真没办法，姜素言是个大醋缸。 　　顾绮站定之后，才回答了：“没事了，我就是刚刚有点力竭、有些头晕。” 　　女警察点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想要搀扶顾绮去警车上坐会儿。但是顾绮怕姜素言再给她来一下, 当即就避开了一步：“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坐到了警车里，立马感觉舒服多了。 　　警车内开着温度适中的空调, 而且还是很舒服的坐垫, 跟刚才和李艳红、恶鬼针锋相对的时候比，简直就是天堂。 　　女警察坐到前面副驾驶，回过头来看着顾绮：“刚才我们一路追着李艳红, 但是她从小巷子里消失了, 我们根据她的行动路径推断, 她可能会朝着你这里来。我们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 　　其实也没赶到…… 　　要不是顾绮有姜素言在，这会儿自己也已经嗝屁了。 　　女警察用温和的语言，让顾绮放松了一点，后面状似无意提到了句：“真没想到，她会跑来找你，你有什么头绪吗？” 　　顾绮可太有了，那恶鬼不就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生怕顾绮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恶鬼说，顾绮对它大补，只要吃了，就能帮李艳红报仇。 　　能不能帮李艳红报仇这点是不是恶鬼忽悠李艳红的，顾绮暂时不论，但它想吃了自己的心思那真是昭然若揭。就它那眼神，活像是饿了七八天的狼看到了兔子。 　　但是李艳红刚杀了两个人，恶鬼应该是饱了的。 　　根据顾绮的推断，鬼吃人的方法，吃的其实不是人类的身体，而是人类的灵魂，也就是魂力。 　　人类需要鬼怪的魂力来驱使术法，而鬼怪自然也需要吞并魂力来壮实自身。鬼吃鬼是为了魂力，鬼吃人也是为了魂力。 　　那它才刚吃过两个人的魂力，肯定不会是为了追求吃的再来找自己麻烦，而是真的和它说的一样，自己对鬼来说就是大补的。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鬼怪在晚上上门，想点子把自己当成小点心。 　　顾绮已经捋清楚了为什么恶鬼会带着李艳红来找自己，前面两次顾绮不知道为什么恶鬼没有对自己下手，但是这次李艳红为什么来找自己，她倒是清楚得很。 　　只是这个理由，是没办法跟女警察说的。 　　顾绮顿了一下，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比较好的理由，只能回答了五个字：“我也不知道。” 　　女警察刚想再说些什么，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女警察先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才拿着手机出了车子，接了电话。 　　等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回到车里，然后坐到主驾驶上：“不好意思啊，现在你暂时不能回去。我们害怕你出意外，而且还有一些事情想问，所以只能先带你去警局坐一会儿。” 　　顾绮倒是没什么太过抗拒的表现，主要她觉得这个也确实是这么个流程，换成是自己，也不会把这么一个人就这样放跑，那太不专业了。 　　顾绮跟着女警察去了警察局，找了个纠纷处理室待着，女警察先安抚了下她，让她不要紧张，然后给她倒了杯水，才出了门。 　　坐了没一会儿，女警察就跟着一个没穿警服的人进来了。顾绮对他有点印象，刚才去追李艳红的那帮人里，就是他打头跑第一个。 　　现在他也回到了警局，这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抓到李艳红，不然怎么也不会是他来找自己谈话，而是抓紧时间审问李艳红。 　　这也是当然的，就李艳红现在那样，顾绮感觉她cos一把蜘蛛侠飞檐走壁都不是难事，想在老街那么复杂的地形抓到她，确实有些困难。 　　顾绮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的这个警察，胡子拉碴、眼袋很重、看着精神头就不咋好。但这也说明，他是个非常敬业的警察——不是非常敬业还真熬不成这样。就是顾绮高考那段摧残人的日子，也不觉得自己能他现在这憔悴。 　　在这个警察进来之后，女警察明显退居到了后方。不用他们解释顾绮都知道，这个警察一定是女警察的上级，而且本次的案件他肯定是做主负责的那个。 　　因为顾绮是女生，警察并没有进行单独问话，而是带着女警察一起进行询问。 　　“顾绮，你好。我是本次案件的负责人，我叫张家豪，你可以喊我张警官。”张家豪坐定之后，就开始介绍起了自己。 　　这之后，才开始谈起这次的事件。 　　“你也是住在老街有一段时间了，那么我就老实说了。老街的监控情况不太好，监控摄像头老是坏，在今天对李艳红犯罪嫌疑人的抓捕过程中，也因为老街的监控丢失和各种情况，我们没能将李艳红抓捕归案。” 　　“所以目前李艳红仍然处于在逃过程，我们赶到的时候，你正在和李艳红对峙。这种情况下她逃走了，还有之前找过你的情况，我们比较担心你的情况。” 　　处在警察或者其他人的视角上来看，顾绮现在确实挺危险的。但是顾绮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比较安全的那个。 　　李艳红自身其实不是很想杀自己，在动手的时候几次三番有过动摇，是在恶鬼的鼓动下才会想下杀手。 　　而恶鬼经历过今天的事情之后，应该不会再出现给自己面前。 　　那个恶鬼很聪明，几次照面下来，已经大概理解了顾绮的性格。现在顾绮因为某种原因不想对李艳红下杀手，但顾绮绝对不是那种善良、圣母的会任由李艳红真的把自己给搞死。 　　李艳红要是真的对顾绮动手，顾绮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直接召唤自己最强召唤兽——老婆姜素言。 　　所以恶鬼不会来找顾绮，至少它有能搞定姜素言的本事前，都不会来找顾绮。 　　顾绮想了一下，就把这个事情换另外一个理由说了出来：“我觉得，李艳红暂时不会来找我。” 　　“怎么个说法？” 　　张家豪看了一下顾绮，才顺着她的话头询问了她。 　　有人递了个梯子在脚下，顾绮当即就顺杆爬了：“我和她女儿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你也看到了，刚才我们处于对峙阶段。我和她的经历比较像，她才会三番两次来找我，她现在下手的目标，我想都是和她女儿失踪有关系的人，我觉得，如果她还在继续行动，就表示她的复仇对象，不止那两个人。” 　　顾绮不着声色把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换个说法告诉给了对方。 　　张家豪的视线有点紧迫逼人，他的双眼带着浓浓的探究：“你说的没错，但是具体的内容涉及到案件，我无法透露给你。还是希望你在李艳红在逮捕归案的这段时间，能够保护好自己。” 　　张家豪说完这句话，又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事情，才走出了房门。 　　女警察又安慰了顾绮一段时间，最后带着她去了警局门口，送她离开。 　　顾绮离开的时候，还看到张家豪在警局门口附近抽着烟，他蹲在树荫底下，一手拿着烟头，一手拿着手机正在看东西。 　　看到顾绮出来，他还打了个招呼：“走啦？” 　　“走了。” 　　顾绮笑了笑，对着张家豪挥了挥手，就去了警局门口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台，准备等车。 　　其实女警察有开口说要开警车送顾绮回去，但顾绮觉得不大行，她怕姜素言再给她腰上捅咕几下。 　　走远了的顾绮并不知道，张家豪把香烟摁灭然后丢进了垃圾桶，回到警局之后女警察就找到了他：“老大，就这么放她回去吗？” 　　“不然怎么办，人家是个聪明人，不想说的事情你套不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瞒着我们，但人家不说，还想着法要给我们点启示。我们没有其他证据，难道向对待犯人那样审问她吗？” 　　女警察不说话了，毕竟他们确实没有证据证明顾绮和这件事情有关，她不是犯人，他们无权对她进行进一步的审问，也不应该对于一个不幸卷入这场案件、刚刚失去了父母的女生做这样的事情。 　　毕竟，这世上有更多的人渣。 　　只是女警察很好奇：“老大，你怎么知道她没说实话？”她的资历其实也没那么老练，虽然直觉上觉得顾绮应该是有事瞒着，但也没除了直觉以外的东西。 　　“这还不明显吗，她刚才说话里面就有漏洞。” 　　张家豪一边走，一边从女警察那边拿过来记事本翻看：“她说李艳红没想杀她，这话多假啊，你仔细观察就知道了。在我们过去的时候，她后背的衣服很凌乱，还蹭了点灰，显然之前摔倒在了地上。她应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裤子上基本没有灰尘，但是后背却有一些，这是因为一般人不会特意去拍上衣的，所以她才忘了。如果没有李艳红逼迫、或者跟她缠斗，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第31章 好久不见 　　“我们到达当的时候, 她额头有汗水，呼吸也不太平稳，甚至有脱力的现象。而当时你跟他通电话, 刚说完没多久就挂断了，证明情况确实紧急，她后面应该有过奔跑、和李艳红进行过缠斗。之前资料上，有显示她从小就学过近身格斗，这应该是这次她能够幸免于难的原因。” 　　张家豪一边走，一边和女警察分析，圈出来几个重点之后, 才交还给女警察。 　　他走路的时候迎面还走来另外一个同事, 他给张家豪递了件警服外套, 张家豪穿好衣服之后，才推开问询室的门，走了进去。 　　问询室里群众开玩笑调侃的“悔过椅”上，坐着一个年龄不大的男生，也就十六七岁，是个高中小男生。 　　他的双手被拷在椅子上, 双眼有些发红, 好像哭过。 　　张家豪进去后，站在悔过椅对面的桌子前面, 从桌子上拿起了记录本, 扫了两眼，又放了回去。 　　“想好怎么告诉我们了吗？” 　　张家豪一句话问出，对面的男生激动了起来：“所以我说！我根本没有对李茵做过任何事情！她失踪了, 你们去找她啊！找我干什么！” 　　张家豪没有被他的激动影响自己的任何心情, 反而是非常平静的叙述了两个人名, 在对方愣住的一刹那，张家豪才继续说下去：“这两个人已经被李茵的母亲李艳红残忍杀害了，你知道的那个是在前阵子发生的，而今天，另一个人也没逃过。我们在李艳红之前找到你，是想保护你。不然如果你在外面，会和他们俩一样被李艳红杀死。” 　　“你最好告诉，参与杀害李茵的人到底还有谁？你们把李茵埋到了哪里？” 　　男生的目光有点闪躲，但还是最硬的和鸭子一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要回家！我还是未成年！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我妈！我爸！” 　　张家豪闭上了眼睛，低下头，忍不住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已经为了李艳红、李茵这两人的案子忙活了很久了，好几天都没合眼。好不容易有了进展，结果对方这么不配合。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他猛地睁开眼睛大手直接砸到了悔过椅面前的小挡板上，发出一声“嘭”的巨响，他声音很大的吼了面前男生的名字。 　　接着他说的话像连珠炮弹一样砸了出来，喷出的吐沫就飙到了那男生的脸上。 　　“你以为我想保护你吗？！像你这种人渣我恨不得直接扔出去让李艳红亲手了结了你！但这不是以暴制暴的社会，你和李艳红都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你虽然没到十八，但你已经过了十四岁！我会把你送到法官面前，让他来衡量你究竟要坐几年牢！” 　　“老子该保护的不是你！是李茵！你这种人渣别说李茵她妈，老子都想直接……” 　　“张队冷静！” 　　“张队有监控的！” 　　张家豪那模样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揍那男生一顿，然而还没等他动手，他就被其他在场的警察给拦了下来。张家豪是一个很厉害的警察，但因为这暴脾气，屡屡在被开除的边缘。 　　被拦下来之后，张家豪恢复了冷静又再次审问了男生两句，但他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这种小孩子，比成年人更让张家豪觉得难缠。 　　他们仗着自己年龄小，还未成年，就觉得法律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深信兄弟情义那套，觉得自己说出其他人的名字就是背叛了他们，根本不会和自己老实交代。 　　“不见棺材不掉泪。” 　　张家豪非常迅速的询问起了李茵出事那天的信息，他事无巨细，从那天男生几点钟在哪里，到和几个人去，只要有一点漏洞，就能被他抓住。 　　这个男生只要碰到涉及到一丁点相关事情的，就会说一句：“我有权保持沉默。” 　　要不然就是：“我不记得了。” 　　给张家豪他们的问话带来了很大的不方便，但是张家豪毕竟老谋深算、很有经验，愣是从他寥寥几句话中找到了线索：“走。” 　　张家豪刚出了门，就带着一大票人接着去走访调查。他们必须在李艳红之前，把剩下的人找到。 　　他们这票警察都已经在醴丰市掘地三尺了，还没有找到李茵的下落，证明李茵的尸体绝对不再醴丰市区内，但是他们一帮子高中生，哪有可能把李茵的尸体带的太远？那答案很明显了，如果不是他们确实把李茵藏的很好，那就是有成年人在协助他们、把尸体带到了很远的地方掩埋了起来。 　　“查、接着查！里面那个、死了的那两个的父母也别放过！查他们在李茵失踪那天在干什么！” 　　“一帮狗杂种。” 　　张家豪情不自禁骂了句。 　　他们这边进展不咋地，而顾绮那边进展还不错。 　　等顾绮上了公交车之后，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昨天晚上茵茵把自己一半魂力给了自己，那她怎么对付海带头？海带头那丫本来就想把茵茵赶走，那时候打不过都要想办法把她赶走，现在茵茵损失了一半魂力，要是打不过海带头不是会被海带头给吃了？ 　　这不行。 　　顾绮很喜欢茵茵这小姑娘，她真不想看茵茵变成鬼以后还要落得个魂飞魄散化作别的鬼养分这样的结局。 　　顾绮还记得之前海带头说过，它在市郊护城河西边住，顾绮掏出手机研究了一下。也没再犹豫，到了下一站下车，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不确定海带头到底在西边哪里，只是先给师傅一个地址，让他开去那附近的一个公园。 　　在路上，顾绮一边拿着手机翻看醴丰市的传闻，哪里有凶地；一边和师傅状似不经意的聊天，实则句句都是在问西边的传闻。 　　师傅不愧是常年混迹在市井里的人物，没过多久就聊上了：“你别说，西边那还真有一些传闻，我听说之前护城河那边过去没多远，就是个乱葬岗。古代的时候醴丰市还没这么大，那边也是市郊，古时候人命多轻啊，有些人死了连下葬的钱都没有，草席一裹，就往乱葬岗一扔。” 　　“就是到了现在，那块地还是阴恻恻的，晚上都没人敢去呢。” 　　顾绮笑了下：“师傅，你就把我带那去吧，不瞒你说，我是个采风的，就是对这些神鬼志异的事情比较好奇。” 　　师傅一脚油门，开上了高架：“行。” 　　过了大半个小时，师傅才从开到目的地，师傅指了指后车座隔板上面的二维码，报出了价格：“四十八。” 　　顾绮的眼角抽了下，还是扫了二维码，然后才下车。 　　顾绮把这笔账算到了海带头身上，拎着包准备去找对方。 　　“老婆，你能知道海带头在哪里吗？” 　　顾绮喊姜素言老婆久了，平时也习惯了喊老婆两个字。她寻思如果姜素言不知道怎么找，那自己就得再去跟陈思楠买方法了。 　　她从顾绮的影子里钻出来，面上有些不愉快。 　　顾绮还以为她是没办法探知海带头在哪里，刚准备安慰她两句的时候，姜素言突然开口： 　　“夫君，你以后别去刚才去的那个地方了，那里让我很不舒服。” 　　顾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姜素言所说的地方是警察局。她以前看小说，看话本，都有写到警察局是鬼怪的克星，它们不敢在警察局造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里阳气太重，我不喜欢那里。” 　　不过也没到克星的等级，姜素言只是不舒服。不过这也是因为姜素言是个千年大鬼，要是换个小鬼过去，说不定情况就不一样。 　　顾绮点点头，嘴巴里却说：“我尽量不往那边去，但是他们找我我也没办法，你可以把警察局理解成衙门，官差让我去，我不可能不去的。” 　　姜素言也理解了，顾绮答应自己不往那边去就好。 　　这个问题掠过后，姜素言长袖一挥，地上就出现了个箭头。 　　真的是箭头，是“→”这样子的箭头，而且还有很多“→”“→”“→”，连绵不断组成一个指路标记。这种感觉，就像是虚拟vr游戏中的指路标志。 　　顾绮顺着箭头往前走，走过一个“→”，这个“→”就会消失。 　　这算不算灵异系赛博朋克？ 　　顾绮跟随着箭头，带着姜素言，走了大概有十分钟，就看到了一个格外银色的地方。那地方确实和其他地方不同，在顾绮的眼中散发着浓浓的黑气。 　　那地方还在护城河旁边，旁边还有走路步道，但是步道看上去年久失修，橡胶的跑道都有很多地方起皮外翻。沿着肩头接着往前面走，顾绮来到了一个桥洞下面。 　　阳光被桥洞遮住，一点没漏下来，进入桥洞的这一刹那，顾绮明显感觉温度都变低了很多。 　　经历过下午的一番波折之后，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左右。但是因为马上入夏，天黑的比较晚，所以天上还有天光，天也很热。 　　顾绮一进桥洞，就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阴冷感，虽然她旁边站着姜素言，本来气温就不高，但是两边一加，温度更低了。 　　顾绮明白，自己肯定找对地方了，不仅是因为气温降下来了；也不仅是因为姜素言给她标的肩头已经走到了头，从“→”，变成了“☆”；还因为她正好看到了海带头。 　　海带头就在眼前，它伸出手掐住了茵茵的脖子，茵茵身上低落的水落在了桥洞底下，很快汇聚成了一滩水。 　　顾绮看到了海带头，海带头也看到了顾绮。它转过头来好像看了会儿顾绮，又转过头看了看茵茵，它心中有了点明悟。 　　顾绮对着海带头露出了非常标准的笑容：“好久不见啊。” 第32章 真实的愿望 　　在顾绮的召唤兽姜素言的威吓下, 海带头不情不愿放开了茵茵。 　　其实昨天晚上它就像把茵茵给吃了的，但是茵茵身上有姜素言的气息，它害怕太快动手会被姜素言给察觉, 回头找自己麻烦。 　　它今天又忍了一个白天，太阳这么毒，它出来万一被晒伤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忍到了太阳西移，茵茵身上姜素言的气息也散得差不多了，海带头准备对茵茵动手，但是还没把茵茵给吞吃入腹，就被顾绮逮了个现行。 　　“我不是个好鬼, 我不应该乘鬼之危……”海带头在顾绮的要求下, 在那边反思自己, 但是反思没两句，就更加难受了起来：“顾老板，你作为一个人类，这么插手鬼的生物链不太好吧？你这样会让鬼的生物链出现问题的！” 　　海带头的嘴遁能力显然没有李艳红那边的恶鬼强悍，它这话很轻易就被顾绮找出破绽给反驳了回去：“你先是个生物再说吧。” 　　海带头被噎住，只能悻悻地看了眼顾绮, 又看了看茵茵。 　　到嘴的肥肉, 就这么飞了。 　　顾绮看到海带头已经没有一战之力，转而看向了茵茵：“你没事吧。” 　　茵茵站在一边, 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因为姐姐来得及时，所以我并没有受到伤害。”顾绮看到她这个样子，突然心中一哽。 　　——不是的, 她已经来迟了。她来得太迟, 茵茵早就变成了一个鬼魂, 被人侮辱杀害，她来得一点也不及时。 　　但是顾绮没有把心中所想放大面上来，她跟茵茵闲聊了几句，突然话锋一转：“茵茵，今天我看到你妈妈了。” 　　茵茵抬起了头，双眼里面承载了太多的感情，有点害怕、又有点希冀，顾绮知道，她是想知道自己妈妈现在的情况的。 　　但是李艳红那个情况，真的能说吗？ 　　顾绮不想告诉茵茵，不想让茵茵知道李艳红做了什么，她不能破坏李艳红在茵茵心目中的形象。 　　顾绮去掉一些关键信息，告诉茵茵现在李艳红的情况。 　　“你妈妈现在情况非常不好，昨天接了你的电话后，她状态似乎更差了，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 　　顾绮猜测，这也是李艳红会在接到茵茵电话的第二天，就对第二个男生下手的原因。听之前恶鬼蛊惑李艳红的话，参与这事的不止两个，还有第三个人。甚至可能……都不止三个。 　　顾绮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有些说不出话，但是看着茵茵的眼神，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很想你，非常想你。” 　　“你妈妈，想要带你回家。” 　　茵茵的肩膀耸动了一下，她看起来很想哭，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顾绮见李艳红的三次，她的执念都要拍在顾绮脸上了，李艳红就是想要带茵茵回家，她其实已经知道茵茵已经去世，但还是希望，能够找到茵茵的尸体。 　　“她跟我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都想带你回家。”顾绮问出了自己此行最关键的问题：“茵茵，你的尸体在哪里？” 　　茵茵往顾绮跟前走了走，然后又朝着河栏杆那走了走，顾绮跟她过去，往前一步踏在栏杆的石栏上，往外探出了点身子。 　　茵茵指了指河水下面：“我的尸体就在那里，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我的尸体上。我应该是被人扔到这里的，他们把我套在了一个麻袋里，里面压了很多石头，还把麻袋系上了绳子。我想要把麻袋解开，把石头扔掉，让我浮起来，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姜素言在她旁边补充说明：“一般来说，鬼是动不了现实生活中的东西的，我们影响现实世界，要么靠附身在别人身上，要么靠魂力。她刚死没多久，怎么可能会使用魂力。” 　　顾绮给姜素言打一百分，但问题是，现在知道了茵茵的尸体在哪，顾绮却没办法告诉给警察。 　　如果这时候打电话给警察怎么说？ 　　你好，我发现了茵茵的尸体？ 　　如果顾绮是警察，第一个就把她给逮捕了。 　　还说你和案件没关系？没关系你怎么可能找到茵茵的尸体？ 　　这地方，确实难找，除了抛尸人，基本上不会有人找得到。顾绮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和张家豪一样的想法。 　　涉案人员，绝对不止那几个高中男生。 　　这里离市区太远了，是在市郊，顾绮打车过来都开了大半个小时，花了四十八块大洋。 　　那群高中男生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没有车，也不可能抱着那么一个大麻袋打出租车，比较合理的猜测就是：要么参与犯案的人里面有一个有车的成年人，要么是他们那几个未成年在事后和父母交代，然后由父母进行抛尸。 　　顾绮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最好的方法，其实还是告诉李艳红比较好。但是现在那恶鬼肯定躲着她，不想和姜素言再碰上。顾绮也没有自信，能够堵住李艳红。毕竟警察都抓不到，她怎么可能抓得到？ 　　顾绮想了想，还是问茵茵要了李艳红的联络方式，尝试用自己的手机给她打电话。 　　理所当然的，手机根本打不通。目前李艳红在逃命，肯定不会带着手机，不然早就被定位到然后抓捕归案了。 　　顾绮想到了昨天晚上茵茵能够打通李艳红的手机，她从书包里掏出复习题。这个今天考完了，撕两页也没关系。她想要仿照昨天，做个纸扎手机，给李艳红打电话。 　　只是还没开始做，又被姜素言给打断了：“这种电话，如果你和李艳红之间没有比较深厚的联系，是打不通的。” 　　顾绮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茵茵，她现在不是很想让茵茵给她母亲打电话，因为她害怕打的时候，那只嘴遁强者的恶鬼会突然冒出来，要是把茵茵也给蛊惑了，那不就完蛋了？ 　　茵茵只是一个小女生，都没有成年，更别说现在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整个鬼都懵懵懂懂的。这种情况下，可太容易被忽悠了。就算顾绮在旁边盯着，一有不对劲就把电话抢过来掐了，那也为时已晚。 　　顾绮不想在这件事上冒险，毕竟她才刚被那恶鬼恶心过。 　　顾绮明白，这件事情只能暂时靠自己了。顾绮知道了茵茵尸体所在的位置，就准备回去，但是在临走前，她好好威胁了一番海带头：“茵茵暂时会住在这里，你最好保证她好好的，如果她没有好好的，你也不会好好的。明白？” 　　海带头点头如捣蒜：“明白。”其实它也不是很想明白，但是海带头瞅了眼顾绮身边的姜素言，只能明白。 　　顾绮其实也想带茵茵回到纸扎店里面去，但是陈思楠之前给他的薄薄的小册子上面写了为什么鬼会附身到人身上。一般来说，除非一只鬼已经强大到了某种境界，是不能离开自己的尸体太远的，甚至离开的距离、离开的时间都有严格的规定。 　　如果超过这个界限，就会开始损失魂力，做完茵茵去纸扎店做了一笔交易、还跑得这么远，魂力已经是受损严重的状态，要是再带着茵茵出去，说不定没过多久她就会魂飞魄散。 　　如果附身的话，就可以到处乱跑，不再局限于自己的尸体附近。 　　海带头和茵茵一样，都还没有强大到那种份上，只能老老实实在自己尸体附近。 　　顾绮威胁完准备回纸扎店，人已经走出了桥洞，落到了外面，现在太阳西斜，已经要落下，却还有一点余晖洒在地上。这个时候，茵茵却开口喊了顾绮。 　　“姐姐。” 　　“怎么了？别害怕，它不敢欺负你的。”此时一人一鬼，一个站在余晖中，一个站在黑暗里，泾渭分明，就如同生与死的距离。 　　茵茵往前小跑了两步，却没有落到阳光下。 　　她缓缓摇了摇头，才开口：“我上次跟你说，我有一个心愿未了。其实那个愿望就是……我想见见我妈妈，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和我妈妈见面？我想回家……我愿意把我剩下的魂力全都给你。” 　　顾绮回过身来，往回走了两步，从余晖中迈进了阴影里，然后一把抱住茵茵。 　　茵茵身上的水，噗簌簌洒到了顾绮的身上，把她身上都给弄湿了不少。茵茵想要往后退，但是却被顾绮牢牢抱住。 　　她们俩身高相仿，但顾绮还是要比她高一些，茵茵听见顾绮的声音从她脑袋上面传了过来：“茵茵，别说交易这样的话。这不是交易，我是自愿帮你的。你会回家的，你一定会回家的，我会帮你。” 　　茵茵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她的眼睛里迅速积攒起了泪水，然后哭了出来：“姐姐、谢谢你……谢谢……我、我真的很想妈妈……但我怕自己会吓到她，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茵茵，你妈妈不会怕的，她昨天晚上说过的，她不怕。比起你变成这个样子，她更害怕的，是失去你。” 　　茵茵的泪水将她的肩头浸润，抱住茵茵的那一刻，顾绮能够感觉到，自己抱住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货真价实的鬼。茵茵很冷，全身上下都泛着冷意，她抱住的好像一块冰块，还不停有刺骨的冰水渗到自己身上…… 　　但顾绮就是很想抱住她，从姜素言身上，顾绮知道，鬼非常喜欢活人的温度，它们也想要温暖。 　　顾绮能够给茵茵的不多，至少这个拥抱她给的出去。 　　哭泣着的茵茵，诉说着她最朴实无华的愿望，死去的那一天没办法完成的愿望：回家。 　　顾绮在这一刻，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羡慕茵茵的，她变成了鬼，但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还可以回家。 　　但是自己，已经连家都没有了。 第33章 生意上门 　　茵茵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对顾绮说：“姐姐，其实我还认识了一个鬼, 昨天回来的时候经过医院认识的。她跟我聊天聊了会儿，知道我在你这做了交易之后，她也想跟你做交易。” 　　“我本来也不知道怎么联络你，告诉了她你的店在哪里，今晚她可能会去找你。” 　　如果一般人听到：今晚有个鬼会去找你，估计要吓得半死，但是顾绮倒一点都不觉得惊吓, 反而想：魂力来了！ 　　顾绮摸了摸茵茵的脑袋：“好, 我知道了, 谢谢你。”魂力这玩意儿，她肯定不会拒绝的，多多益善。 　　顾绮都不知道以后是个什么局面，没点自保能力是一点都不行。 　　这次和茵茵挥别，茵茵没有再叫住顾绮，反而是跟她挥了挥手。 　　今天回去的比较晚, 快餐店都关门了。顾绮回到纸扎店后叫了个外卖, 然后坐在楼下开始准备道具，就是陈思楠教给她的那些。 　　但道具并不是那么好做的, 可以容纳魂力的纸扎品, 也不是一次成型。这次静心坐在椅子上叠纸扎、缓缓注入魂力，却看到纸扎小人一瞬间变成了黑灰，顾绮才明白, 昨天晚上一次成型是多么不容易。 　　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 　　顾绮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都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张纸了, 迫于无奈，给陈思楠打视频电话。 　　陈思楠在电话那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哪有那么容易就成功的，不然人人都是抓鬼天师了。这东西，天赋、毅力、努力，缺一不可。你现在学这个都是大龄青年，你看我三个师兄，从小学到现在，还是没有摸清楚怎么入门……” 　　陈思楠说到一半，却发现顾绮成功了一张纸扎小人，看着她欢天喜地用朱笔写下“离”这个字，他眨了眨眼睛。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朋友，第一天就成功了！也不怪，谁让顾绮命格这么阴！ 　　顾绮捏完了一个纸扎小人觉得不是很保险，又准备继续捏，一边捏还一边和陈思楠聊天。聊到半路，她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你能不能帮我把李艳红身上那恶鬼收了，价钱好说。” 　　之前顾绮没找陈思楠，是因为她看过他的价目表，那个价格让顾绮咂舌，她是因为贪便宜、也是因为要自保才学手法的。 　　但不管是哪一行，从入门到精通花得时间都不会少，顾绮想靠这点时间就独当一面，简直是痴人说梦。 　　当时她觉得她能自己来，现在却觉得，实在不行还是求助于人吧，照李艳红现在那疯癫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先被抓起来了。到时候她怎么完成和茵茵的诺言？姜素言都不是很想去警局，她把茵茵带警局去，万一茵茵魂飞魄散怎么办？ 　　顾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被陈思楠痛宰一刀的准备了。但她没想到，陈思楠反而摇了摇头：“除非你能把李艳红带我面前，不然我收不了那恶鬼。” 　　顾绮脑门上情不自禁冒出一个问号，手上做纸扎小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为什么？” 　　陈思楠叹了口气：“你看我才多大，我道行哪有那么高深。我师父师兄是被我克死的没错，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他们全是为了保护我被鬼害死的。而且就是死后，也没放弃继续保护我，青山道观供奉的牌位对那些鬼怪有天然的克制作用，但是庇护我的距离就只有一两公里，出了这个距离，我还没走到你那个李艳红面前呢，指不定就被其他鬼给吃了。” 　　“你是大补的东西，我对那些鬼来说，也是大补的。你要是能把李艳红带到青山道观里，我可以在青山道观的庇护下轻而易举把那鬼拔除，但你让我走出这个范围……想都别想，告辞。” 　　顾绮这才知道还有这种缘故，行吧，把李艳红压到青山道观那边去…… 　　顾绮还想再和陈思楠聊两句，没想到陈思楠真的告辞了，因为他是一个初中生，他得去学习。陈思楠，也马上要考试了。 　　顾绮沉默了，这可能就是当学生必然要经历的事情吧。 　　直到这时，顾绮才想起来，外卖小哥怎么还不给自己打电话？ 　　其实外卖小哥想打，只是不敢。外卖小哥还是那个外卖小哥，他还在做外卖小哥，又收到了顾绮点的外卖，看到熟悉的地址，外卖小哥自我催眠那是幻觉，不是真的，才拎着外卖战战兢兢开着小电驴出发。 　　这一次没发生什么事，顺顺利利来到了老街4-14号，他刚到门口，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她背对着自己正打算敲门，外卖小哥看到了连忙喊住：“你的外卖！” 　　女人回过身来，说了一句：“好……” 　　外卖小哥下了车，从外卖箱里掏出了外卖来，准备递给那女人，那女人却愣在原地，没有动，连手都没伸出来。 　　嘿！这人怎么回事啊？ 　　小哥一边说着“你快接着我忙着下一单呢”一边把外卖往前送，然后就看到……那外卖穿过了女人的身子。 　　是真正的穿过，他能看到女人和那外卖共处在同一空间，感觉它们已经完整重合了，但他却知道女人是女人、外卖是外卖，就这么穿了过去。这种违背常理的场面，让外卖小哥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不能接老街4-14号的外卖单子！让你手贱！ 　　外卖小哥吓了一跳，忍不住松开了拿着外卖袋子的手，然后“啪叽”一下，外卖摔到了地上，但外卖小哥无心过问，只想跑。外卖小哥蹭的坐上电驴，一拧油门，头都不回的跑了。 　　女人低头看着脚边的外卖袋子，陷入了不知所措中。 　　外面的声音显然被里间的人听到了，这木制隔板其实并不怎么隔音，外面外卖小哥的声音穿透门板隐隐约约进入到了顾绮的耳朵里。 　　顾绮有点好奇，她觉得这外卖小哥声音真耳熟啊，她还以为那小哥会因为上次有心理阴影，没想到还在干送外卖这活。 　　顾绮走到门边拉开侧门就看到外卖小哥一骑绝尘的背影、还有面前的女鬼。 　　但是咋说呢，这女鬼，感觉有点不一样。 　　顾绮拉开侧门后，已经和女鬼离得很近了，但是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鬼怪特有的那种阴森感，她身上也没有散发出冷气。 　　顾绮还在纳闷，却看到了她脚边的外卖袋子。 　　顾绮今天晚上点了黄焖鸡米饭，便宜又好吃的黄焖鸡米饭，但是此刻，黄焖鸡米饭躺在地上，褐色的汤水流了出来，洒满了一整个袋子。 　　——十三块！这可是十三块的黄焖鸡米饭！ 　　顾绮还用了自己舍不得用的会员红包，而不是平台赠送的要到一定额度才能减费用的廉价红包，一顿减免下来才到了十三块。 　　但是此刻，无论是自己的十三块还是那个红包，全都消散不见了，顾绮想都没想，先无视掉了旁边站着的女鬼。 　　主要是这个女鬼看起来过于无害，而且就算她是有害的，有姜素言在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顾绮眼疾手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咔擦一下拍出了自己外卖的惨状，准备待会儿直接去找外卖小哥的麻烦。 　　她这外卖成了这个样子，根本吃不了！ 　　拍完照片之后，顾绮拎起了外卖，看向了那个女鬼，稍加猜测，就知道这是茵茵今天说的要来找自己做生意的女鬼。 　　顾绮没有犹豫，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请女鬼进来。 　　女鬼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要不是我吓到了那个外卖小哥，他也不会扔下外卖就走了。” 　　顾绮这回明白了，那小哥又被鬼吓到了。 　　“先进来吧。” 　　顾绮把外卖袋子找了个地方放好，然后才和女鬼落座，依旧是熟悉的老地方。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顾绮没打算和女鬼客套，因为她这地距离医院也有一段距离，女鬼的情况也不允许她客套。 　　女鬼点了点头，然后说出自己此番来这里的目的，她说：“我一直徘徊在人间，其实是有一个心愿未了。是这样的，其实我才刚死没多久，前不久我还是个孕妇，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半月，当时我的快递到了，我心想就是一个很小的东西，就下楼去小区里的快递柜子拿快递。但是走在路上被车给撞了，到医院后我因为难产加车祸，就去世了。” 　　这个死法怎么说呢……反正顾绮是觉得挺离谱的，不过现代社会，什么离奇的死法都有，这也不算开离谱。 　　但是顾绮没有打断女鬼，让她继续说下去：“比较幸运的是，虽然我去世了，但是我的孩子活了下来。他因为是早产儿，一直在保温室里，这几天才终于回到了我丈夫他们身边。我最近也一直在医院里，看着我的孩子。但是没几天，他们可能就要回家去了。我知道我是去不了的，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抱抱我的孩子，为此我愿意付出我全部的魂力。” 　　顾绮这一时间有点头大，如果只是传递思念之情，还比较容易，但是她是一个鬼，她怎么拥抱自己的孩子？ 　　姜素言这个时候却飘了出来，她观察了一番女鬼，然后提出了一个让顾绮没办法接受的提议：“你让她附身在你身上不就好了？” 　　顾绮脑海中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就是李艳红的样子，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只是对面的女人目光中充满了希冀，这话一时说不出口。 　　顾绮转念想到了另外一层：“她附我身，你不吃醋？” 第34章 没有怨恨的鬼 　　面对顾绮的问题, 姜素言却没有过激的反应，反而是小嘴微张，说出了一段让顾绮觉得后背发凉的话来：“她不是愿意为了这个愿望付出所有的魂力吗？这之后她都魂飞魄散, 化为夫君的养分了，有什么好吃醋的。” 　　她说的好有道理，顾绮竟然无言以对。 　　顾绮的眼神落到了自己收到柜台下面的纸扎小人上，已经有好几个被顾绮写上了“离”字咒法，顾绮也明白姜素言没出口的话。 　　和李艳红那个恶鬼比起来，面前的女鬼过于弱小，若非如此, 姜素言也不会提出这个提议。 　　她要带茵茵回家, 没有魂力是不行的。 　　但是顾绮会不会为了自己的承诺, 而倾尽一切去完成？这一点，姜素言十分好奇。所以她提出了一个顾绮很大概率会拒绝的方法…… 　　不得不说，姜素言有些时候真的很恶趣味。 　　顾绮捏了捏手，才看向对面的女鬼：“你要付出你全部的魂力？” 　　“是的。”女人点点头：“其实我有一种感觉，我过不了多久就要消散了，也有很多别的恶鬼对我虎视眈眈, 很想要我的魂力。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庇护着我, 让那些恶鬼暂时不敢动我，但是这种冥冥之中的庇护, 很快就要消失了。” 　　顾绮看向了姜素言, 姜素言想了一下才回答：“应该是家神，那叫医院的场所，应该会有死去的、和医院有非常密切联系的德高望重之人, 若死后化作鬼魂, 则会庇护当地。就跟我们那时候的书院、祠堂一样。” 　　“但家神也是鬼, 自然有强弱之分，因为地缘会有一些优势，但那优势也不是足够大。它能庇护这鬼一时，可护不了一世。况且地方就这么大，一直护着它自己也会变弱。有些家神不仅不会庇护在它地界死去的鬼，反而会赶走。” 　　那医院那边的家神，还挺好的。 　　顾绮再一次打量了一下女鬼，总觉得她和自己见过的鬼魂很不一样。除非已经提前知道她是个鬼，不然真的很难辨别。 　　她和人，几乎一模一样。 　　茵茵已经是顾绮看到鬼里面比较好的了，基本看上去和人差不多，但是她身上一个劲的滴水，只要是人看到了就会觉得奇怪。但面前的女鬼不同，她就是一个人类，没有一点不同寻常的模样。 　　顾绮又问了问自己的智多星百宝箱姜素言，姜素言看了顾绮一眼，还是回答了起来：“因为这鬼没有怨恨，她虽然是横死，但没有含冤而死，心中亦没有怨恨，她只想守护着自己的孩子，抱抱他。这样的鬼是极为特殊的，她的魂力其实很强大，但是没有一点攻击性，而且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她会自行消散。无论对你们这些修道人还是我们这些鬼来说，都是大补的存在。” 　　顾绮猜，大概是因为今天自己白天说姜素言没给她安全感，今天才会这么知无不言，问啥说啥，平日里哪会这么听话。 　　顾绮明白了面前的女鬼大概是没有什么危险性的，但是要让一个鬼附身在自己身上，顾绮还是觉得太过冒险。骨子里来说，顾绮也没有百分百信任姜素言，更加不可能信任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女鬼。 　　在一番思考之后，顾绮才对女鬼说：“明天早上我去医院里确认一下你说的是否属实，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我会让你附在我身上，抱一抱你的孩子。” 　　女鬼连忙点了点头，和顾绮对了一下医院床号，然后千恩万谢离开了。 　　等女鬼离开后，顾绮飞速拿出自己的外卖，接着打开手机和外卖小哥battle。可是顾绮还没说几句话，就发现外卖小哥把自己拉黑了。顾绮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压住了给外卖小哥打差评、投诉给平台的冲动。 　　毕竟……无论换了哪个外卖小哥来，都是一样的结局。 　　顾绮叹了口气，又看了眼面前的外卖袋子。 　　若是放到以前，外卖都成这样了，顾绮是肯定不会吃的。但今时不同往日，顾绮穷成这个样子，这外卖又没脏，都在袋子里，还是可以吃的。 　　再加上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没有时间再等第二份外卖，老街的店又早就关门顾绮最后还是打开了外卖袋子，凑合着吃了一顿晚饭。 　　——她发誓，她肯定要批一箱泡面回来！ 　　第二天早上起床，顾绮准备收拾收拾去医院看看情况，却接到了外卖软件的电话，对面传来温和的女声：“昨天您的投诉我们已经确认过情况了，确实是您投诉的那样，这边非常不好意思，我们给您补偿一个10元的无门槛外卖红包您看可以吗？” 　　“啊？哦，行。” 　　顾绮迷迷糊糊挂断了电话，立马打开外卖软件，查看自己的情况，果不其然，真有一个投诉在里面。 　　顾绮懵了：昨天晚上自己应该没投诉啊？ 　　睡懵了？我好梦中投诉？ 　　好在顾绮确实没有梦游的习惯，姜素言也承认是自己干得。 　　“我昨晚上刷你的脸解了锁，然后投诉的。” 　　顾绮张了张嘴，最后看到那个10元无门槛红包，只能说：“行吧。” 　　她有罪，她看到10元无门槛红包走不动路了。 　　顾绮洗漱完了以后，坐在椅子前，给自己化了个妆，再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套比较老气的衣服。那还是之前入学的时候她妈给她买的，说她是大人了，应该穿得成熟点。 　　配上她化的妆和这身衣服，顾绮明显老了好几岁。从一个正值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变成了二十五六岁的社畜。 　　她故意化了稍显老成的妆容，就是为了今天去确认事情的时候，不会被怀疑。 　　顾绮穿上了方便跑动的运动鞋，才拎着背包出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昨天被李艳红追得那么紧，有一个原因就是凉鞋确实不方便跑步，不然李艳红能不能追上自己都不一定。 　　所以顾绮决定了，出门就得穿运动鞋。 　　为了不让人问东问西，顾绮还把手腕上的荷包给拿了下来，被姜素言一顿说。她真觉得荷包系在手腕上很麻烦，而且先发制人：“你也没系在手腕上！我放在包里，包不离身，也不像口袋里那样容易掉，这也不行吗？” 　　姜素言是肯定说不过顾绮的，只能任由她这么干。而且荷包确实没离身，夏天系在手上还热，姜素言忍了。 　　顾绮转了两班公交，才从老街来到医院。难怪老街很多人都已经搬到别的地方去了，要顾绮自己不是因为有特殊原因，她也不乐意待。老街位置偏僻，周边也没配套设施，去哪里都不方便。 　　等到了医院之后，顾绮直奔住院部，找到了母婴所在的楼层，然后在护士站，和值班的护士询问了一下。 　　顾绮的确是社交小能手，但是社交对象仅限于人类。在顾绮的有意引导下，值班护士跟她聊了两句。 　　一般人真的很难拒绝顾绮这个颜值段位的女生，不管男女，都会被她的外貌所吸引，就算值班护士平时忙的要死，都能耐心跟她说一两句。 　　“唉，确实是可怜的，本来都要生了，谁知道取个快递的功夫能撞成那样。她老公那天上班，家里只有她一个，老公让她在家里呆着，等下班了他带回去。她说自己走一段路，反而对身体比较好，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肯定是保大不保小的，按照医院的流程要全力抢救大人，但是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濒临死亡，那种情况下基本救不回来了，没有办法，才把小孩保住了，至少得保一个啊。” 　　值班护士说起来的时候格外唏嘘，声音里都带着一丝怜悯。 　　顾绮也感慨：“是啊，谁能想到小区里，能出这么严重的车祸。” 　　这句话是故意的，她其实很疑惑，一般来说小区里车速都不快，就算撞上应该也不严重，所以之前她觉得很离谱。 　　但是很快，顾绮就获得了原因。 　　那值班护士眼中的怜悯，变成了怒火：“谁说不是呢！都怪那个肇事司机，那天那个肇事司机也被带过来了，就在楼下直接血检，好家伙，是醉驾！大白天的就喝得不省人事，在小区内一脚油门踩下去不管不顾，才导致了这种事情！” 　　值班护士相当义愤填膺，顾绮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好像之前这事也在新闻上看到过。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谁都意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有多么离谱的事情发生。 　　顾绮又和值班护士闲聊了两句，然后带着自己在医院门口买的果篮，就去了病房。 　　值得一说的是，医院门口卖得果篮那是真的贵，要不是空手去看人不礼貌、直接买平安镯什么的更贵，顾绮肯定不会花这个冤枉钱。 　　顾绮来到病房门口，看了看，然后目标明确。这是一间三人间病房，其他两个床都有女人躺在床上，只有靠窗的那一张床是空的，而且被子非常整齐。一个男人坐在床边，正在和摇篮里的小婴儿说话。 　　虽然这个年纪的小婴儿根本不会说话，但是为人父母的，总想和他们说两句。 　　除去这个特征以外，顾绮能够发现就是这对父子的原因，是昨晚那个女鬼正站在他们旁边，她目光温柔，站在阳光里，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和丈夫。 　　“哦哦，不哭啊不哭啊，爸爸待会儿就喂你喝奶。” 　　男人有些笨拙的哄着自己的孩子，屋外阳光轻轻洒落在男人和孩子身上，也洒落在女鬼身上。 　　阳光穿透她的身体，让她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但是她眸中绽放的光彩，是阳光也比不上的耀眼。 　　顾绮第一次看到，和阳光如此和谐的鬼魂。 第35章 被附身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顾绮来到这对父子面前的时候, 男人才后知后觉知道顾绮是来找他的。顾绮的借口是她是女人的同事，女鬼还站在顾绮这边教她怎么说。所幸男人听不到女鬼在说什么，不然这谎是一点都说不下去。 　　因为女鬼的帮助, 顾绮和男人相谈甚欢，她看了看摇篮里的小孩，对方已经被男人哄睡着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去，而自己的父亲也要面对很多的麻烦事，小小的婴儿心里没有任何事，睡得非常香甜。 　　之后, 顾绮说自己要去上个厕所, 给女鬼使了眼色, 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女鬼跟在顾绮身后来到应急通道里，她的神色有些忐忑，似乎是在害怕顾绮并不答应。 　　不过好在顾绮答应了下来，她在来之前给姜素言塞了一张驱赶鬼附身的纸扎小人，告诉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给自己贴上，姜素言也收下了纸扎小人。 　　对于顾绮来说, 姜素言虽然不是百分百值得信任的, 但肯定比其他的鬼值得信任多了啊！ 　　有了这一重保险，顾绮才敢答应。 　　女鬼喜不自胜, 见顾绮同意了, 才开始走到顾绮身后，然后附身上去。 　　顾绮背对着女鬼，看不到女鬼做了什么, 但是在这一刻, 她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把毛毛虫放到了自己的后脖子处、缓缓顺着尾椎骨往下爬。不会痛, 却非常恶心。 　　不仅仅是身体上，顾绮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好像钻入了什么东西，有一股非常明显的头晕目眩的恶心感笼罩在自己身上。 　　在被女鬼附身的这个瞬间，顾绮脑海中闪现很多女鬼相关的事情。那应该……是属于女鬼的记忆。 　　这种突然而来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让顾绮的身体产生了非常明显的抗拒本能，她的呕吐感来得更加强烈，情不自禁扶着墙壁跌坐在地上，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才不至于真的吐出来。 　　这种感觉很强烈，持续时间也很长，顾绮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她扶着墙壁渐渐站了起来，姜素言还在旁边幸灾乐祸——至少在顾绮看来是幸灾乐祸。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和跟我的婚约相比，附身可难受极了。” 　　这倒是真的，但和姜素言的婚约其实也不会让顾绮舒服，毕竟那时候，她可是直接去阴间了！ 　　顾绮扶着墙壁走到洗手间，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那恶鬼没对自己下手。 　　顾绮就是大补，也不是从昨天才开始大补的，想吃她的心思也不是昨天见面才有的。 　　前面那两次恶鬼不知道有姜素言的存在，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对顾绮下手了，却没有动手。 　　顾绮昨天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今天体验了一遍附身，终于明白过来。 　　虽然一开始被附身的时候很难受，特别难受，但是顾绮知道自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附身的恶鬼只是外来户，自己的身体还是由自己做主，只听自己操控。 　　但随着时间的变化，恶鬼在自己身体待得时间越来越久，她也获得了操控的权利，因为那种被鬼附身的不适感会越来越强烈，导致自己越来越虚弱，对身体的控制权当然有人会逐步减弱。 　　这一点，也可以从李艳红身上得到验证。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安全的。 　　顾绮在卫生间洗了把脸，把自己刚刚的状态全部洗干净，才带着自己的背后灵出发。 　　姜素言已经钻到了顾绮的影子里，现在的顾绮，可以说是穿满了装备：影子里钻一个、背后背一个。 　　现在李艳红再来找她，就算没有姜素言，也不一定能打过自己。因为自己的背后灵，也可以把力量给自己，做出和李艳红昨天一样违反常理的动作来。 　　顾绮回到了病房里，那位爸爸还守在孩子身边。 　　顾绮叹了口气，把身体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了自己的背后灵。这是一种很新颖很神奇的感觉，这一刻，她能看到女鬼伸出手，垫在了自己的手下面，让自己好像操线木偶一样，在她的指挥下，缓缓向着那对父子走去。 　　她听见女鬼说话，自己也情不自禁跟着她一起说话，一字一字复述着女鬼的话语：“我能抱抱孩子吗？” 　　男人愣了一下，总觉得顾绮说话的语气似曾相识、实在太过熟悉，有一刹那，他甚至在顾绮身上看到了自己离世妻子的身影。但是定睛一看，这就是刚刚那个妻子的同事。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他抱起小小的婴儿，送到了顾绮的手上，他一边递过来，一边教导顾绮应该怎么抱孩子。但是男人刚说一两句，就看到顾绮非常熟练的抱起了孩子。 　　顾绮把婴儿抱在了怀里，感受到了他的那份温暖，和浅浅的奶香味。那不是母乳的味道，因为没有母亲，婴儿现在都在喝奶粉。 　　顾绮抱着婴儿的时候只感受到了他的温暖，不知道她的母亲，是不是同样的感觉。 　　在这一刻，顾绮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每一个都是女鬼自己的记忆。有她发现自己怀孕的喜悦、初期孕吐的难受、睡觉时双腿浮肿的疼痛、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畅享未来的甜蜜……再到最后，被夺去生命那瞬间的惊恐。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跟丈夫在打电话，好不容易才让丈夫答应让自己下楼去拿快递。在丈夫的叮嘱中，她挂断了电话。坐上电梯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妈妈牵着一个小朋友，小朋友童言稚语说着她的肚子好大，他的妈妈解释说里面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小朋友就“哇”的发出赞叹的声音。 　　到达一楼之后，她走出电梯，和这对准备去地下停车场的母子挥手再见。她们小区的管理很好，路上除了有电瓶车的小道，和主干道外，是没有汽车的。 　　她以为自己只是下来走一走，让已经很沉重的身体稍微活动一下，但没想到，这样的小区里会有一个青天白日喝醉酒的人，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飞过花坛朝着大腹便便的她直直开了过来。 　　那人车速很快，冲出来的方向而且还是她的视线死角，等到她听到声响准备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低下头、弯下腰，紧紧抱住自己的肚子，在巨大的冲击到来的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孩子不能有事。 　　120救护车来得很快，但是在上车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意识，等到急救室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抢救，医生唯一能做的，就是救她的孩子。 　　在她的孩子出生前，她就已经死去。她变成了鬼魂，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被顺利接生。 　　她没有一点点怨恨，反而是满心的欢喜。 　　看到自己孩子的那一刻，她的心被孩子填得满满的，再也没有一点空隙。 　　只有一个愿望，让她驻留在原地，化作为鬼魂：如果能够抱抱他，就好了。 　　在之后的时间里，她一直跟随在孩子身边，看着孩子父亲焦急的徘徊在保温箱室外观察着孩子、看自己丈夫手忙脚乱在同病房人的指导下第一次抱起了孩子。她就站在旁边，学着丈夫的模样，一次一次用自己抱不住孩子的双手，假装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时间回到现在，她真的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小小的、软软的婴儿在她的怀里，悄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那婴儿似乎知道，是自己的母亲在抱他，对着顾绮露出了一个特别高兴的笑容。 　　孩子爸在旁边说：“他很喜欢你，别人抱他都要哭的。” 　　顾绮笑了，但同时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顾绮知道，那不是自己的笑容，也不是自己的眼泪，是属于孩子妈妈的。 　　在拥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她的心愿被满足，顾绮能够感觉到，她从自己身上缓缓剥离开，顾绮抱着孩子转过身，只看到她的身影换成点点碎片、正在缓缓消散。她已经不太完整的脸上，正在不停流着泪，但同时，她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她彻底消散在人间，而她的魂力，也流向了顾绮这边。 　　待在顾绮怀里的孩子似乎能够看到这景象，他伸出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还发出了笑声。 　　那魂力绕着孩子转悠了一圈，才彻底成为顾绮的所有物。 　　顾绮把孩子还给了孩子爸爸，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对不起，一时想到孩子妈妈的事情……我就没忍住。” 　　孩子爸爸抱住了孩子，笑了下：“其实我也经常这样，我总是在想，她会不会还在我身边陪着我和宝宝，但我更希望她能上天堂或者转世。”孩子爸爸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我还有他在，他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即使她不在了，我也会好好抚养他长大。” 　　“毕竟，他是他妈妈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下来的……” 　　和这对父子告别后，顾绮回了纸扎店。 　　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顾绮情不自禁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孩子妈妈的魂力和茵茵的截然不同，格外的温暖。那是一种非常玄学的感觉，明明是七月份，天气热得很，顾绮还是能感觉到那份温暖和强大的魂力。 　　“身为母亲，都是这样……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做任何事的吗？” 　　她的母亲，也是一样的，会为了她，做任何事情；李艳红，亦是如此。 　　只是姜素言在顾绮的影子里冷笑了一声：也不尽然。 第36章 吃了它 　　顾绮在获得了魂力之后, 第一件事就是找陈思楠，然后买了一本新手教学手册，最起码最基本的手法得学会吧。 　　陈思楠还挺会对症下药, 那老顾家的纸扎法教给顾绮，但是价格是一点没便宜。毕竟新手教学手册里面有不少东西，他抄书都抄了三天，价格2000，这还是顾绮砍了很久的价，才定下来的。 　　顾绮老样子付了首付款，不过这次得付400。 　　顾绮已经在陈思楠那花了800了, 为了李艳红、茵茵母女俩, 顾绮觉得自己损失惨重。 　　但是收获也很丰盛。 　　老顾家的纸扎法确实适合顾绮, 至少比其他的流派适合。之前购买的驱除附身鬼的方法里面有很多五花八门的手法，但最终顾绮实操成功的，只有纸扎法。 　　顾绮将自己需要用到的咒法紧急学了一波，再配上和魂力，总算成功入门了纸扎流派。顾绮在实践中发现，孩子妈的魂力要比茵茵的魂力好用很多, 难怪说这种没有怨恨的鬼是大补之物, 确实很补。 　　在考完试的当天，顾绮就开始了自己的主动出击之旅。 　　她要找到李艳红, 带她去见茵茵。 　　这之后, 再把那只鬼从李艳红身上驱赶出去，让她去自首。 　　顾绮和之前随波逐流的状态是完全不同的，之前两次遇到李艳红, 其实顾绮并没有下定决心要把李艳红怎么样。 　　最开始的时候有想过要帮她, 也去找陈思楠买了驱逐她身上恶鬼的手法。但是没过多久就发现她在恶鬼的蛊惑下对人动手, 虽然顾绮很讨厌她下手的对象，但也因此对李艳红失去了共情。 　　所以在后面考试周来临之后，重点放在了考试上、也没有认真学习咒法；但这次不一样，她答应了茵茵的，已经准备了这么久，准备万全，顾绮不会再随波逐流。 　　顾绮准备好了追鬼的家伙事，目前就是那个恶鬼。她身上有茵茵的魂力，算是和李艳红有点关系，自然可以用来追击李艳红；找到李艳红，也就找到了那只恶鬼。 　　是夜，这天晚上顾绮就准备动手。 　　顾绮掏出一只纸扎小人，用红棉线把小人从脖子的地方开始缠绕，腰身上也缠绕了两圈；这之后，用魂力缠绕住小人，让它漂浮在了半空中；最后，拿出一根香点燃，将烟在纸扎小人跟前转了两圈。 　　紧接着凭空起火，小人被燃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缕青烟留在原地。顾绮轻轻一吹，那青烟就向着前面飘了过去。 　　“原来这方法还真行啊……”顾绮不由感慨了出来。 　　那烟轻轻往前飘着，速度不快，似乎在等顾绮，顾绮抬起脚，就追了上去。她今天背了个运动小腰包，里面装满了东西，还包括她和姜素言的荷包。 　　姜素言几次抗议，顾绮也没理会，就把荷包放到贴身的包里，只有睡觉的时候会拿出来，放到自己的枕头下面。 　　姜素言在这事上的抗议很软乎，这也是顾绮能够无视的原因。但贴身放着是姜素言能够容忍的最大限度了，要是顾绮不肯带着，估计姜素言要黑化。 　　为了防止姜素言黑化，顾绮得保证这玩意儿真的不离身。 　　跟着那缕青烟，顾绮走得很慢，但是走了一会儿之后顾绮发现：这青烟的速度似乎是根据自己的速度决定的，她走得快、青烟也快，她走得慢、青烟也慢。 　　发现了这件事后，顾绮没有犹豫，从共享电瓶车那边扫了一辆，然后一拧油门，就准备跟着青烟跑。 　　但是她蹿出去有一段距离了，却发现青烟不在自己面前。再回头一看，青烟还在原地呢。 　　顾绮真想给它摁个喇叭，咋回事啊小老弟？怎么走的这么慢？ 　　那青烟呆愣了半晌，才很努力的飘了过来，飘到了顾绮的脑袋前面给她接着带路。这可能就是没有被时代拷打过的青烟，玄学手段也该有点进步了！ 　　青烟很努力的飘在顾绮前面，非常努力跟上了顾绮的速度，本来凝聚在一块形散意不散的青烟，在自己的拼命赶路中已经丧失了那种韵味，只是一团普普通通的青烟，没过十几二十分钟的，那团青烟就直接彻底消散。 　　顾绮真的很想让它等会儿，因为这追踪都没追到具体的人，它就直接散了。 　　这老年月传下来的东西是真的不行，就是没有现代的导航精准，都还没到地方，就已经先飘散。顾绮把共享电瓶车放到了一边，从车上下来后顾绮环视一周，总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 　　顾绮其实对醴丰市并不是很熟悉，她才来这座城市没几年，而且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学校里，寒暑假都会回到自己家去，就算从学校出来，也是和舍友们逛逛醴丰市的商业街、景点。 　　说实话，她在之前几年逛醴丰市的次数，还没最近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多。 　　尤其是之前那次，她把醴丰市周边大大小小的有名寺庙、道观都逛了一遍，可不是比之前加起来都多吗？ 　　但是这地方，顾绮竟然觉得有点眼熟。 　　顾绮想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机，翻了一下最近看的短视频，把范围限定在醴丰市，然后找到了眼熟的理由。 　　就是在这个视频里看到的，不过视频里是白天，而现在是晚上。 　　刚打开视频没多久，就听到了里面的拍摄者操着一口醴丰市口音的普通话，在那边进行解说：“噢哟，吓死人了，你们看看，警察都来了。真的是作孽啊，那小男生才多大，就死掉了。” 　　里面的拍摄者在说话的时候，镜头晃晃荡荡往前走。 　　顾绮把视频暂停，和面前的场景比了比，正好就是这里。 　　顾绮按下了播放键，就看到视频场景往前推移，然后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向右转弯。顾绮跟着走了过去，视频里的场景和她现实所看到了，形成了完全不一样的画面。 　　在视频里，那是亮如白昼的白天，一道警戒线拉起来隔开了群众。人都站在警戒线后，声音嘈杂在那边说着话，拍摄者举着手机挤过人群，来到警戒线前，视频里也出现了人群后的场景：一个男生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警察一边驱赶着围观的人，一边对现场进行取证。 　　顾绮放下了手机，看到了不同的场景。 　　乌漆嘛黑的巷子里，只有一台光线并不明亮的路灯，将混沌的光从高处撒落，照亮这一小块地方。和视频里大致相同，明黄色的隔离带将这个小巷子封了起来，不远处的地上还用白色的粉笔划出了一个人形的图案。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粉笔的痕迹已经渐渐消失。 　　顾绮的眼中，却看到了那个人形图案上，站着一只鬼。 　　很明显是只鬼，它的脖子像旁边歪着，而且还有一道很大的伤口，不停有血落下来，砸在那个白色粉笔圈出的人形印记里，再消失不见。 　　要是人这么流血，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顾绮低头看了看粉笔框着的人形，又看了看那只鬼，明白了过来。所以说古代的这些法术真的不靠谱，你看看明明要去找李艳红，结果导航导到了这儿来。 　　不过也确实，这鬼和茵茵有关系，和顾绮那边离得也不远，可不先找它来吗？ 　　那鬼还断断续续说着话：“疼、好疼啊……真的好疼啊……为什么要杀我……我不想死……” 　　顾绮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多新鲜啊，谁想死啊？你对茵茵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茵茵想不想死？” 　　法术能带着她到这来，也说明了一件事：李艳红没杀错人，不然这鬼凭什么和茵茵有关系？ 　　只是顾绮恨奇怪，附身李艳红的鬼，怎么没把他的魂给吃了？如果吃了，是形成不了鬼的。这些事，在陈思楠卖给她的新手手册上面都有写到。 　　顾绮仔细想一想，明白了症结，那天那鬼根本没来得及吃这人的魂力，就被跟随而来的警察直接赶走了。 　　顾绮和李艳红交过手，如果是近身格斗的话，就算是练家子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她的那种行为方式实在太过诡异。 　　但警察有木仓啊！ 　　恶鬼毕竟没有实体，它可能不怕木仓，但是李艳红不一样了，她动作再怎么诡异，那也是血肉之躯，没有什么嘭嘭两木仓解决不了的事情。 　　那天给她打电话的女警察也说了，她们是一路追着李艳红发现她的行迹的，后面的确也来得不算晚，证明一直跟在李艳红的屁股后面，这也是恶鬼没来得及把这只鬼吃掉的原因。 　　后面也没来收拾掉，很有可能是因为有警察在附近踩点，毕竟看电视看久了顾绮都知道一些基本的信息：犯罪者很有可能回过头来再一次查看自己的犯罪现场。 　　李艳红应该不至于想要回来看，她巴不得继续去找下面的仇人为自己女儿报仇，但是恶鬼一定想吃了这只鬼，没能吃，就是因为吃不了。 　　那只鬼发现了顾绮的眼神，似乎意识到她能够看到自己，立马飘了过来：“喂喂你能看到我吗……我不想死的……都是那个女人！都是她！是她杀了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也许是因为成为鬼没多久，所以它说话颠三倒四，说不明白。 　　鬼都是这样的，刚成为鬼的时候懵懵懂懂，生前的记忆都没多少。 　　顾绮声音轻轻的：“你会死，不是因为她，是因为你自己。” 　　若没有前因，哪来的后果？ 　　顾绮刚说完话，就听到一个男声传来：“喂，那边不能站人，赶紧离开！”迎面走来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顾绮对他有点印象，那天跟在张家豪后面去追李艳红的人，有他。 　　顾绮笑了笑：“我就是过来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顾绮一边点头一边离开，只是临走前，声音很低，说了句：“吃了它。” 第37章 是你吧 　　这话当然是对姜素言说的, 说完这句话后没多久姜素言从顾绮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那个便衣警察无端感受到了一阵凉意，他往后去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本就昏暗的灯光变得更加暗沉, 有那么一瞬间，路灯犹如电路短路一样明灭了几下。 　　便衣警察是不相信有鬼神之说的，但是七月份的夜里突然变得凉如冰水，确实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还好为了遮挡木仓，便衣警察穿了一件长袖外套，也没有太被冷到。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任何异常, 之前那个女生也走远了些, 才回到之前隐秘的位置, 接着监视这里会不会有情况发生。 　　在普通人看不见的画面中，那只小鬼对着姜素言瑟瑟发抖，与刚才言之灼灼跟顾绮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他现在害怕极了。 　　姜素言身上的黑气随着翩飞的裙角一直向外蔓延，然后逐渐影响到现实，慢慢出现一层黑色的浓雾, 静静包裹住了这个角落。 　　“显然你让我夫君很不开心, 她很不喜欢你，所以我打算慢慢吃……”姜素言的声音很轻, 但是她的动作一点都说不上温柔, 那小鬼想跑，却被姜素言的魂力牢牢抓在原地。 　　“你这样的恶魂，天然就带着一肚子坏水, 很是美味。就当是今晚的小点心吧。”姜素言伸手把它抓了过来, 然后一点一点把它吞吃下肚。她平日里是喜欢一口吃掉的, 但是顾绮不喜欢它，所以姜素言也不喜欢。 　　那种魂力被慢慢剥夺、魂体一点一点消失的感觉，对于鬼来说最为恐怖。 　　它惨叫的声音传出去好远，连在小电驴那等着姜素言的顾绮都听到了。而且逐渐影响到现实，很多人都打开窗户，查看是哪里传来的惨叫，那个便衣警察，也眉头紧锁查看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它的声音渐渐消失，姜素言吃饱喝足，擦擦嘴回到了顾绮身边，然后坐到了小电驴后面。 　　她平时看电视剧的时候都有看到男主角会这样载着女主角，只是交通工具有点不一样，他们的那个交通工具好像更大点。 　　如果顾绮知道姜素言在想什么的话，肯定会告诉她，那叫做摩托车，她现在买不起。 　　当然以后也不一定买得起。 　　姜素言没回到顾绮影子里，顾绮也没说什么，大晚上的，姜素言比较喜欢在外面，因为现在不像白天有恼人的太阳；也因为这天热得很，姜素言这样贴着她，顾绮也觉得凉快。 　　互惠互利的好事，说她干嘛。 　　姜素言人娇小，明明是只有一个坐垫的小电驴，还是被姜素言蹭掉了一小半，她就这么坐在车上，然后伸手环着顾绮的腰，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顾绮的背上。 　　顾绮戴起共享电瓶车前面篮子里放的头盔，戴在了脑袋上。这是她精挑细选的电瓶车，头盔没有味，不然她哪肯戴。 　　顾绮本来信心满满准备今天晚上直接找到李艳红，但是蓦地她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可以追踪到和茵茵有关的人，那是不是有可能再追下去……可以找到另外害了茵茵的那些人？ 　　她看了看时间，虽然时间还早，但她决定回家好好考虑一下。所以今晚也不打算再继续寻找李艳红，一拧油门，载着姜素言回纸扎店。 　　闷热的空气在靠近到顾绮的时候，就因为姜素言的存在变成了冰冰凉凉的空气。也因为有她，在这个夏天顾绮不用开空调，也能享受到随时随地的冷风。 　　她的发丝被迎面而来的风浮动，轻轻飘荡在空中。 　　她能感受到姜素言贴着她的背，背后也是一片冰凉。但是顾绮已经习惯了姜素言，而且最近她给自己的安全感很足，所以顾绮也随她去。 　　等回到纸扎店之后，顾绮又开始制作寻人用的小人。 　　她打算明天一早，就接着干活。 　　唯一的问题就是，大白天的，一缕青烟凭肉眼不太好发现，而且路上车多，骑小电驴盯着青烟，有可能出车祸。 　　而且大白天的，热的要死。 　　但是如果想先找到目标，然后守株待兔，那只能白天去。除了上夜班、去过夜生活的人或者当鬼的，谁大晚上在街上晃荡？ 　　顾绮回家搞定了导航用的纸扎小人，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先看看左右有没有人，确定没人的情况下，才开始做了和昨晚一样的步骤。 　　她左右看人，不是害怕自己做的太过古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是这些动作有点中二害怕自己在老街社死。 　　那缕青烟颤颤巍巍飘了出来，然后就往外面走，顾绮赶紧先往反方向走准备去扫一辆共享小电驴。昨天是顺路的，所以能直接去扫，今天这方向不对，顾绮只能先反着走一截。 　　她是走的轻快，留在原地的青烟却懵了，它在原地飘了一会儿，才准备来找顾绮，却发现顾绮骑着小电驴已经到了它面前。 　　青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往前面飘去。 　　这回开的事前比之前长，顾绮开了有小半个小时，才到了地。 　　这辆共享电瓶车也不行了，看着马上就没电了，回来的时候只能刷别的小电驴。 　　和之前的环境不一样，这次的是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门口，她还没进小区，就被保安给拦住了，要刷卡才可以进。 　　顾绮有个屁的卡，只是山人自有妙计。 　　顾绮观察过，虽然这个小区从外面进里面是需要刷卡的，但是从里面只需要摁一下开门按键就可以。现在很多小区的门禁，都是这样的设计。 　　顾绮从包里拿出自己的交通卡，外面还包裹着可爱的卡套，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是不是门禁卡。顾绮小声说了一下，拜托姜素言帮自己去里面摁一下按钮。 　　在顾绮刷卡的一瞬间，里面的开门按钮被按动，小保安虽然觉得她眼生，但是能够有门禁卡那八成是里面的住户，顾绮就这么进了门。 　　那缕青烟还飘在顾绮的前面，顾绮跟着一路往前走，在一处绿化公园停了下来。顾绮知道这玩意儿不是很精准，只能飘到目标周围不远处。 　　七月份中下旬的天，早上起床天气就热了起来。很多人老头老太太们正坐在不远处花藤架下聊天 　　顾绮抬头看了看天，决定先去“小区情报处”打探一下消息，也顺便躲个阴凉。 　　她这人多多少少有点社交恐怖分子，刚坐进去没多久，就开始主导了聊天的内容。不知不觉话题就从谁家要结婚了、离婚了，偏到了之前那个当街砍人的疯女人上。 　　“死的那两小伙子才惨呢，听说都是三中的，今年才刚刚高二……”顾绮开了话头，半真半假，顾绮只知道他们是三中的，具体是不是高二，真不知道。 　　不过大爷大妈们，会自动给自己补齐。 　　“可不是嘛，那视频看着就吓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疯女人，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 　　“我们这种阿姨谁还会找你啊，都是找那种小男生的撒，你看5号楼那家的，他们家小男生不天天往外跑吗？” 　　在阿姨们的话里话外，顾绮听明白了5号楼那家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名叫伟伟，下半年开学就高三了，成绩一塌糊涂，一天到晚就想着玩；家里有点小钱，爷爷奶奶又溺爱大孙子，才养成了这个样子。 　　顾绮听完之后，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找到你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一定和茵茵的事情有关系。 　　恰巧这个时候，一个阿姨翘起的兰花指，和顾绮说了起来：“小姑娘，眼睛一定要钉钉牢，可不能找这种男朋友。”她手指一指，指向外面，正好有个穿着潮牌的男生走过。 　　顾绮顺着阿姨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面走，走路的姿势不大好，看起来就有点吊儿郎当的。 　　在阿姨们眼中，这种男生是肯定不能当男朋友的。 　　顾绮点了点头，准备去跟着那男生，临走之前还跟阿姨们保证：“我肯定不找他当男朋友啊，我已经有老婆了。” 　　这句话让阿姨们有些凌乱，她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开放了？这么隐私的事情，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了？ 　　顾绮跟着那男生出了小区，却发现他径直拐进了一个巷子里，等到顾绮跟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那男生插着裤子口袋，流里流气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哟，小姐姐长得真漂亮啊，这么跟着我，是想跟我要联系方式吗？” 　　顾绮没回答，而是看了他好一会儿。这个巷子有些深，左右不宽，两边都是楼房。现在明明快到大中午了，却没有一丁点阳光，透露着阴凉来。黑色烟雾不知何时，慢慢笼罩在这条小巷子里。 　　顾绮没带一点犹豫，直接单刀直入：“是你吧？” 　　那男生挑了挑眉：“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了？” 　　“伙同其他几个人杀死茵茵的人，是你吧？让家长帮忙处理，开车到西郊那边把茵茵的尸体扔到护城河下面的人，是你吧？” 　　他一开始还想装蒜，说不是自己，但是没狡辩几句，就承认了。 　　他好像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又或许是因为黑气缠绕在了他的身上影响到了，他竟大放厥词：“你从哪知道的？这事没多少人知道，真是奇怪了，我和李茵又不是同学，那次我不过是临时起意的，谁知道她那么不经玩……这能怪我啊？” 　　顾绮握紧了拳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他想躲避、想反抗，但是毫无章法的动作在顾绮眼里漏洞百出。 　　以前老师告诉她学这个不是好勇斗狠，但顾绮第一次觉得，用武力能够干一些事情，确实很爽。 　　无怪乎李艳红那么想要报仇，一想到茵茵那么好的女孩死不瞑目，而他却没有一点愧疚之心，连顾绮都没忍住。 第38章 还缺了这个 　　顾绮下手很重, 而且经验丰富技术老道，让那叫伟伟的男生捂着自己的脸，疼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顾绮感觉自己最起码打掉了他一颗牙齿, 因为刚刚揍上去的时候，她的指节明显有磕到牙齿的感觉。 　　这一下说不定要赔钱，顾绮心里清楚，哪有打人不用付出代价的；但这一下太爽了，赔钱就赔钱吧。 　　“你刚刚说的，我都录下来了。”顾绮从兜里掏出手机，关掉了正在录音的软件。她的眸子异常明亮：“现在, 跟我去警察局吧。” 　　男生明显是不愿意的, 看起来特别抗拒, 还捂着脸准备跑，但是顾绮要是能被他跑掉，顾绮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顾绮拎着他，就往外面走去，她本来想打电话让之前那个女警察来接她的，但是怎么打电话也打不通。 　　其实对于怎么发现这个人的, 顾绮也想好了说辞, 所以才敢直接打电话。但是现在，好像暂时还用不上。 　　顾绮带着他出了巷子, 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没带任何一点客气, 把人踹进了出租车后面，还跟出租车师傅说了：“去警察局。”出租车师傅惊了：“你们这是什么事啊？” 　　顾绮一本正经：“他猥亵我，被我揍了, 我要去警察局报案。” 　　不得不说, 顾绮这张脸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就她那容貌摆在那，加上那男生流里流气的模样，尽管他一个劲在挣扎，还说自己根本不认识顾绮，但司机师傅还是相信了顾绮。毕竟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是警察局。 　　要真跟那小男生说的一样，会有人打的打到警察局去？ 　　司机师傅一边开，还一边在那边教训他：“你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干点什么不好？猥亵女生？真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我要是你爸，肯定把你往死里揍！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在前往警察局的路上，他还想逃跑、甚至还想揍顾绮，结果都被顾绮给拦了下来，又给了他一巴掌。 　　那架势、那手法、那速度、那力度，让司机师傅都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 　　难怪这小姑娘可以把他揍了，就这本事，揍人真不难。 　　司机师傅很快把人送到了警察局，但是顾绮察觉到了警察局有点不对劲，感觉人好像比上次来少了不少。 　　顾绮付了出租车的钱下车，先小声让姜素言去看看情况，才把男生从车上拉下来。 　　和刚刚一副要逃命的样子不同，那男生现在不想下车了，他也不再流里流气，反而是痛哭流涕在那边说自己要回家、想要妈妈。 　　顾绮在这一瞬间差点被气笑了，但是很快，姜素言回到了她身边来。姜素言手撑在脑袋上面给自己遮太阳，虽然一点用都没有，但还是能让她有点心里安慰。 　　姜素言言简意赅：“李艳红在天台上发疯。” 　　简短一句话，顾绮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司机师傅走后，顾绮拜托姜素言：“帮我把他一起弄上去，我得去找李艳红。” 　　她现在已经不想着找借口了，李艳红闹成那样，要是不实话实说，估计这事还有的闹。 　　男生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了起来：“你在跟谁说话？！” 　　顾绮低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来：“茵茵的鬼魂。” 　　男生颤抖了一下，他本来以为顾绮在说笑，但是很快，他察觉到有一阵阴冷的气息朝着自己的蔓延而来，然后爬到了自己身上。很快的，他好像被这股气息给包裹了，身体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跟在顾绮的身后往前走去。 　　他根本不想动、很用的在挣扎，整个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他好像一个木偶，有看不见的丝线从天上垂下来，操控着他的身体。 　　这不是附身，姜素言可不想上一个男人的身，她只是用魂力捆住了他的各个关节、捆着他往前走。 　　顾绮按照姜素言告诉她的，一路上了天台。 　　李艳红能闯进警察局，其实并不让顾绮意外，毕竟鬼有很多超现实的手法，一个普通警察局，能拦住蜘蛛侠从外面荡进来吗？很难的啦，而且李艳红不仅可以跟蜘蛛侠一样，还可以使用念动力一样的魂力。 　　但李艳红会这么快发疯闯入警察局，这一点让顾绮很意外。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李艳红撑不住了，或者说有犯罪嫌疑人就在警局里。 　　也有可能，两个可以合二为一成一个答案。 　　顾绮上次被附身的时候就感受到，随着附身的时间越长，被附身的人会越来越虚弱。那个女鬼附身自己的时间非常短，顾绮感觉没什么；李艳红显然快撑不住了，上次见到李艳红的时候，那个恶鬼还在吸食她的魂力。 　　这样的情况，李艳红撑不久的，所以她才会孤注一掷，直接大闹警察局发疯。 　　顾绮能够理解，其他人却理解不了。 　　只会觉得李艳红疯了。 　　在姜素言的帮助下，顾绮带着男生如入无人之境，有的人看到了顾绮都跟没看到一样，这就是鬼能够做到的事情。 　　虽然那恶鬼远不如姜素言，一些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顾绮一路走到了李艳红所在地，也就是警察局主楼的天台上。 　　她到的时候，两边形成了非常明显的对峙情况。 　　李艳红此时背靠着一个水箱，手里抓着一个脸色惨白的男生，一手反扣住他的脖子，一手拿着刀对着那男生的眼睛。现在的高中男生长得挺高大的，在他的遮挡下，李艳红几乎没露出什么地方，也就一双手在外面。 　　她知道警察局内肯定有木仓，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在达成自己的目标前被先行击毙。 　　在天台的另一面和她对峙的人就很多，张家豪和那个女警察也在场，难怪女警察的手机打不通。 　　看这样子，已经对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顾绮在上楼的时候就听到李艳红说的话，她的诉求只有一个：找出其他的涉案人员、把自己女儿茵茵的尸体找出来。 　　李艳红的声音老大了，即使声音沙哑也拼尽全力吼着，甚至有点破音。就算是在楼下，顾绮也听得清清楚楚。 　　当顾绮突然拉着一个人出现，而且那人还一副无法挣脱的悲惨模样，着实让对峙的两边都吓了一跳。顾绮看了看李艳红，又看了看张家豪他们，最后把身后的男生拽了出来，往前一推，让他他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张家豪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他的目光扫过那男生最后落在顾绮身上，心里有了猜测，又不知该怎么出口。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什么场面……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李艳红的视线也被地上的男生吸引住了，反而没怎么关注顾绮。 　　顾绮咳嗽了一声，才将李艳红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刚才的录音，然后把声音调到最大，男生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从哪知道的？这事没多少人知道，真是奇怪了，我和李茵又不是同学，那次我不过是临时起意的，谁知道她那么不经玩……这能怪我啊？” 　　听到自己的声音，倒在地上的男生蛄蛹了几下，张大嘴巴作最后的抵抗：“不是我！我没说过！”现场明明没有任何人压着他，他却根本动弹不了。男生又焦急地看向顾绮，想让她放开自己，又不敢再说什么，只有那眼神明晃晃的在说：有鬼！ 　　可不是有鬼吗？在场只有顾绮和李艳红能够看到，男生身上覆盖着一层黑气，就是这层黑气，压得他动弹不得。 　　在李艳红的心里、眼里，却容不下那道黑气，她的双眼都是红的，录音机里面传出来的那些话，让李艳红发疯，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这个侮辱、杀害自己的女儿的人！让他去死！ 　　现在手上这人比起他根本不算什么！先前他一直憋着嘴不肯承认，李艳红知道是他，但是她的目的就是通过他把其他人找出来，这个时候疑似主谋的人出现了，她的眼里哪还容得下其他人。 　　李艳红正要把手里这个男生解决了，就去找不远处那个男生报仇。这时，她却听到顾绮开了口：“你现在杀了他们俩，你觉得你还跑的出去？” 　　李艳红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自己是跑不出去的。实际上，的确和顾绮猜测的一样，她坚持不了太久。她费劲千辛万苦才知道手上这个人被扣在了警察局，想着能拼一个是一个的想法，才会大闹警察局。 　　李艳红的沉默，也给了顾绮答案。 　　顾绮叹了一口气，问出的问题直击李艳红的内心：“你不是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吗？你报了仇，那茵茵怎么办？谁去找茵茵？” 　　李艳红那死水一样的眸子，泛起了阵阵涟漪。 　　只是她背后的恶鬼又开始呱噪起来：“你不要信她！根本找不到茵茵！反而是你眼前两个，不直接砍死他们，茵茵在天之灵怎么得到安息！” 　　顾绮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闭嘴吧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叨叨叨，天天就给李艳红洗脑！都是你逼着她的，如果不是你，她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顾绮现在这样子在外人面前非常奇怪，除了她，在场没一个人开口说话，连李艳红都是沉默着的。但是顾绮这个时候却突然高声训斥，让不知道是谁闭嘴。 　　张家豪听着她的话，又看了看李艳红，两根眉毛都快打结了。 　　恶鬼那一头散乱的头发下，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顾绮，但是看到她身边那道红色身影，也不敢太放肆。 　　“我怎么逼着她了？还不是她自愿的！要是没有我，她都报不了仇！” 　　听她这么能哔哔，顾绮下定决心，要将事实展露在所有人面前。她的手偷偷伸到了口袋里，在里面有她提前放的纸符。她拿出来捏在手心背在了身后，两根手指翻转夹着符纸，驱动魂力凭空点火，那张纸符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 　　张家豪的眸子中闪过异色，他身边的女警察在那一刻因为震惊差点喊了出来，却被张家豪一个手势给拦住了。 　　不属于人间的景色缓缓展开在大家面前…… 　　只有一个恶鬼它不知道。 第39章 她是被裹挟的 　　在此之前, 张家豪是一个非常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他坚信所有的案件都是人为的。在蛛丝马迹里找到犯罪者, 就是他的工作。 　　如果这世界有鬼，那他要怎么进行办案？ 　　他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坚信是别有用心者放出来的烟雾弹。在他过去的工作经历里，也有一些人信誓旦旦是鬼干的，但是到了最后却发现，还是人为的。 　　李艳红这个案件，本来特别清晰, 非常明显。除了李艳红行踪诡异, 和每次追查到她的时候都会被莫名其妙逃脱外,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案件。 　　然而此时此刻，张家豪却被打开了新大门。 　　比起李艳红背后那玩意儿，明显顾绮身边的那位更加显眼。大红色的古风裙装格外引人注目，她半隐在门檐下面，似乎不想晒到那灼灼烈日下的阳光，只是红色的裙摆和黑色的雾气互相纠缠翻滚, 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或许是鬼物？ 　　那艳红色的身影似乎察觉到张家豪的打量, 她朝着这边转过了脸来，饶是张家豪经验老道还是被这张脸吓了一跳。 　　那张脸毫无血色, 绝非是现在女孩子打扮过了头粉扑扑的满脸白色, 而是真真正正没有一丁点血色。张家豪当警察这么久，这点定然是分得清清楚楚。 　　她的惨白并非是完完全全的白色，而是从里透出一股青黑；那张脸美则美矣、和身边的顾绮不相上下, 但是无论谁看了都生不出半点欣赏, 反而会觉得透体生寒。 　　大夏天的大中午, 只是看到她的模样，都会情不自禁打个寒颤。 　　张家豪收回了视线，转而去看对面李艳红身后的那玩意儿。 　　他真的只能用那玩意儿来形容……它看上去是女子的身形，但是全身干瘦、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干巴巴的紧缩着，一头杂乱的头发如同稻草一样平铺在脸上，从这堆头发里，能够隐隐约约看见它通红的眼睛和干裂的嘴唇。 　　总而言之，不像个人。 　　饶是张家豪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此时也有点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看到那玩意儿的手和李艳红的紧紧扣住，一起握着那把刀，对准着被李艳红劫持的那个男生。 　　就凭借着这动作，高低也是和李艳红同责，甚至按照刚才顾绮说的话，那鬼才是主责，李艳红反而是从犯。 　　一想到这一点，张家豪就有点头皮发麻。 　　抓活人这事他擅长，但如果犯罪嫌疑人是鬼，他要怎么搞？ 　　他不能求助于一个还在上学的女大学生，尤其她还是一个完全无关的人，但是靠自己……张家豪觉得自己很难搞定。 　　张家豪还在纠结的时候，顾绮出了声：“没有你，她根本不会选择报仇这条道路！她是想报仇，但是比起报仇，她更想接茵茵回家！” 　　“我知道茵茵在哪来！李艳红！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这句话确实击中了李艳红的心，她动摇了起来，因为她不是一个傻瓜，知道顾绮在做什么：她在想办法，证明自己并不是主犯。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她一定不会选择来警察局大闹。 　　而且顾绮说，她知道茵茵在哪里…… 　　李艳红想见茵茵，如果能够见到茵茵，无论什么她都愿意付出。 　　李艳红的动摇，恶鬼也感受到了，而且李艳红的动摇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是真的在挣脱恶鬼的束缚。在此情况下，恶鬼也急了。 　　顾绮能够看到她从李艳红身上正在吸取魂力。从上次见面的时候顾绮就发现了它干得事，人类本身的魂力就不多，再让恶鬼这么吸下去，李艳红别说见到茵茵呢，估计下一秒就要嗝屁。 　　顾绮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张家豪，她相信，这是一个很厉害的警察。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张家豪几乎是在收到顾绮眼神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气沉丹田一声大喝：“李艳红！”等到李艳红和恶鬼的视线都被张家豪吸引的时候，他却在说一些车轱辘话：“只要你放下手中的刀！你还有机会！” 　　这其实是他故意的，张家豪不需要做太多，只要能够吸引到李艳红和恶鬼的注意力就好。 　　在恶鬼掉头的一刹那，顾绮就飞快地往李艳红面前冲去。她本来离得就不算远，处于两拨人对峙的中间，在位置上甚至要偏李艳红一点。 　　顾绮的速度很快，但是毕竟有好几米远，而且她一动，恶鬼就会察觉到。 　　恶鬼怒目圆睁，那猩红的眼睛连杂乱的头发都遮挡不住，它拉着李艳红想要先撤退，却发现李艳红连动都不动。她口中只呢喃着两个字：“茵茵……” 　　果然，顾绮没有猜错。 　　李艳红最真实的愿望，并不是复仇，而是想要见到茵茵。 　　她每次口中提到的，不是要报仇，而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有机会见到茵茵，暂时放下仇恨、有何不可？ 　　但是李艳红实在太过虚弱，她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恶鬼的操纵，抬起手中的刀，准备对着手中劫持的男生下手。 　　恶鬼打算杀了他，然后迅速吃掉魂力，就跑路。 　　如果没有顾绮在的话，它甚至能够等李艳红杀死这个人，再在警察局大闹一场，等李艳红被击毙后，再将李艳红的魂力一点都不剩的吸食干净。要是运气不错，还能捞到一两个警察的魂魄。 　　但是有顾绮在，就有那只大鬼在，李艳红的魂力根本轮不到它来吸食！但现在它穷途末路，杀一个够本！说不定还能再吃一口！ 　　可惜它的想法终究还是落了空。 　　“嘭”的一声，木仓声响起，子弹出膛，打在了刀刃上。恶鬼有些错愕，抬头一看，只看到对面的女警察手中拿着手木仓，直直地指着自己。 　　子弹将刀刃弹开，刀锋险之又险刮过了那男生的脖子，但这一道并不深，看都能看出他绝对死不了。 　　刀刃掉落在地上之后，恶鬼想要用魂力把它拿回来，又一声木仓响，那刀被子弹打得弹出去好远。而在两轮拖延过后，顾绮也来到了李艳红面前。她伸手把李艳红挟持的男生拽了出来，另一只手从另外一边口袋里掏出纸扎小人，啪叽一下贴到了李艳红的脑袋上。 　　“给我从她身体里，给我滚出去！” 　　魂力燃烧着纸扎小人，李艳红背后的恶鬼发出了惨叫声，李艳红的状况也不太好，她因为疼痛面部都在痉挛，她的脸上青筋跳动。随着纸扎小人开始燃烧，那恶鬼好像也被火焰烧到了，它只能从李艳红身上离开。 　　在脱离的一瞬间，恶鬼就想跑路。它无比清楚，顾绮不想杀的只有李艳红。 　　它，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天上的太阳那么大，又在警察局中，失去了李艳红的庇护，那恶鬼身上好像被烧焦一样，露出被烧的乌黑痕迹来。它忍不住挡住太阳，但是一双手都在被晒焦。 　　它现在，只想逃。它漂浮在天台外，这一刻，准备马上离开。 　　但还没等它有所动作，就有一个声音在它耳后响起。 　　“你想去哪里？” 　　那声音格外阴寒，恶鬼整个定在半空中，天上的太阳如此灼热，却也挡不住那刺骨的寒冷。它缓缓转过自己的脑袋，只看到之前遇到的那个大鬼，就这么飘在自己身后。 　　她背后是盛放的太阳，但是一身红衣却几乎要将整个天空遮蔽。 　　姜素言舔了舔嘴唇，朝着恶鬼伸出了手，红色的丝带翻飞，瞬间捆住了那恶鬼，然后带到了姜素言跟前。 　　“我早就想吃你了，你吃了不少人吧？味道闻着可真香，但是夫君不让，她不让我把那人一块吃了。碰到你三次，每一次我都馋的很。” 　　姜素言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恶鬼，她是真的馋很久了。只是第一次见它的时候是在大中午的，又附在一个活人身上，她不想动，也猜如果连鬼带人吃了肯定会让顾绮不愉快；第二次的时候她在楼上看电视剧，心里还想着若是它动手了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吃掉。 　　第三次想动手的时候更是直接被顾绮制止，她真的忍很久了。 　　最近大晚上来找顾绮的鬼变少了，大概是来一个没一个让其他鬼怪都收到了风声，不敢再来找麻烦，所以姜素言晚上吃小点心的频率都变低了很多。 　　这种情况下，这般美味的鬼，让姜素言更加心动。 　　她伸出手指，那黑色的渐变指甲刮在恶鬼的脸上，被姜素言抠下一点魂力，姜素言放入口中尝了尝，眯了眯眼睛：味道果然不错。 　　在那恶鬼惊慌失措的惊恐目光下，姜素言轻轻张开小嘴，把恶鬼吞吃了进去。 　　姜素言不喜欢太阳，吃完了之后，就回到了顾绮的身边，还朝着她说：“夫君，我帮你把那东西解决了，你要想想怎么报答我。”她说完这句话，就钻进了顾绮的影子里。 　　顾绮当然明白姜素言是什么意思。 　　今天这事肯定会告一段落，这段时间姜素言帮了自己很多事情，如果没点感谢，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但是该怎么感谢姜素言呢？顾绮还没想好，现在她得先完成自己对茵茵的承诺。 　　顾绮走到张家豪面前：“可以带着李艳红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吗？我想完成我对李茵的承诺，让她回家。而且你也看到了，李艳红并非十恶不赦的人，她只是被裹挟了。” 　　张家豪看了看李艳红，又看了看顾绮，女警察小声提醒他：“张队，这……” 　　张家豪知道她要说什么，却拦了下来：“这件事我来负责。我们跟着一起去，毕竟李茵的尸体，也是非常重要的证物。” 　　跌坐在地上的李艳红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顾绮，那双往日里如同一潭死水的双眼，此时写满了希冀。 第40章 姐姐对不起 　　顾绮给张家豪发送了定位, 他让女警察开车载着顾绮，自己则去了李艳红那辆车。女警察的车里也不止她一个，顾绮坐在后座, 旁边还坐着一个男警察。 　　女警察屡次透过后视镜看顾绮，看得出来很想问问题了。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而且后面回到警察局里，肯定有的是机会问。 　　警察局开到西郊花的时间很长，就算走了高架、现在也不在上下班高峰期，也不能很快就到。但今天天还早，只是顾绮很饿。毕竟她从一大早出门, 忙活到现在都没吃点东西。 　　倒是姜素言, 先吃了个小点心。 　　坐在顾绮旁边的警察看出了顾绮的情况, 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巧克力能量棒给顾绮：“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不嫌弃的话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等会儿事情结束了，再去吃饭吧。” 　　顾绮当然不嫌弃，她接过巧克力能量棒咔咔几口就吃完了。 　　等到了地方的时候，是中午一点半, 太阳高高挂起,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这时候姜素言是肯定不乐意出来的，就赖在顾绮的影子里, 动也不会动一下。 　　顾绮从警车里钻出来后没多久就看到了李艳红, 她现在的造型挺标准的，双手上铐着银镯子，一看就是犯案人员。 　　顾绮犹豫了下, 还是向张家豪提议：“能不能把她的手铐解开, 她的女儿李茵现在也变成了鬼, 她还不知道她妈妈做的事情，这样子带李艳红去见她，对她来说不太好。” 　　张家豪没有反应，显然是在思考，顾绮接着说：“请你相信我，李艳红一定不会逃跑的，因为她女儿的尸体被沉在了河底，如果没有警察的帮忙，她根本捞不起来。就冲着这一点，李艳红就不会跑。” 　　张家豪叹了一口气，还是从兜里掏出了钥匙，解开了李艳红的银手镯。他们离得不远也不近，只有顾绮带着李艳红，往那个桥洞走去。 　　李艳红还没进入桥洞，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李茵站在桥洞口，身前是灿烂的阳光，身后是阴暗的桥洞。李艳红忍不住泪如雨下，声音颤抖着喊着李茵：“茵茵……” 　　李茵最终还是从桥洞里冲了出来，她的身影进入了炙热的阳光中，阳光灼烧着她的全身，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只想投进妈妈的怀抱里。 　　但遗憾的是，李艳红没法抱住她，她们阴阳相隔，无法拥抱。 　　李艳红的手从茵茵的身体里穿了过去，这让李艳红愣了愣。没有了恶鬼的附身，她根本碰不到鬼物。但恶鬼的附身显然已经让她有了后遗症——她能亲眼看见茵茵了。 　　顾绮看着这一幕，最后还是出了声：“我想帮帮她，老婆……求你了。” 　　“那这个我也要算上。” 　　“好。” 　　顾绮不知道姜素言想要什么，但她既然开口，顾绮觉得她也不会害自己，于是就答应了下来。黑色的雾气慢慢蔓延过去，充斥在这对母女周围，然后她们相拥在了一起。 　　姜素言的魂力何其强大，她可以直接影响到现实，不仅能让她们俩相拥，甚至无需外力，不用像顾绮一样燃烧“显形”的符咒，就能让普通人也看到鬼物。 　　在阳光底下，李茵的身体也像之前那个恶鬼一样，被晒得好像被烧焦了一样。李艳红把她牢牢护在自己身下，不想让阳光再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这是李茵失踪的那一天，她没能做到的事情。 　　在无数个难眠的夜里，李艳红都在想，那天如果自己能保护茵茵就好了，如果自己在茵茵身边，自己一定不会让茵茵出事。哪怕豁出去自己的命，也不会让茵茵受到一丝伤害。 　　她紧紧抱着茵茵，就像抱着自己的全世界。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是一个单亲妈妈，茵茵就是她的全部，没有了茵茵，她什么都没了。这是她生命的支柱，她全部的希望。 　　然而，这也被人夺走了。 　　李艳红小心翼翼地捧着茵茵的脸，她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冰凉，茵茵的脸颊不仅不带一点血色、一点温度，还有水的冰冷。李艳红和茵茵离得太近，她甚至能闻到茵茵身上河水的土腥味。 　　茵茵被她捧着脸，看着母亲的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而她头发的水滴顺着脸颊落在母亲的手指上。这一刻，茵茵想要退开。 　　然而李艳红不会让她离开自己，她紧紧的抱住茵茵：“茵茵……妈妈的茵茵……”听到母亲的声音，茵茵彻底忍不住了，她呜哇大哭了起来，也不再管自己身上一直不停流淌的水滴，就这么扑进母亲的怀里。 　　“妈妈、妈妈……我好怕！那里好冷又好黑，我害怕极了！我好想你好想你！” 　　李艳红也哭着，她的眼泪砸在茵茵的发丝上，和茵茵头发上的水滴汇聚在一起。 　　“对不起，是妈妈来晚了，妈妈不对，妈妈这才来。” 　　她们哭了好一会儿，茵茵才平复下情绪，声音软糯：“妈妈，谢谢你能来到我面前……” 　　李艳红擦了擦眼泪，忍不住摸了摸茵茵的头发：“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来晚了……对不起……” 　　顾绮本来想走远一点，留给这对母女一点私人的空间，但是茵茵叫住了她：“姐姐……”顾绮回过头看茵茵，她对着自己笑着，却流着眼泪，和那天那个完成了心愿、抱到了自己孩子的女鬼的表情如出一辙。 　　“谢谢你，我可以回家了。” 　　顾绮摆了摆手，意思是没什么，但是茵茵下面的话让顾绮愣了愣。 　　“姐姐对不起，我的魂力没法给你了，我妈妈她魂力太稀薄了，我不想她死去……我只能把自己的魂力给妈妈。” 　　顾绮笑了：“没事。” 　　她一开始也没想要茵茵那一半魂力，给李艳红也好，她的魂力确实太少了，被那恶鬼吃了不知道有多少。现在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数，毕竟人没了魂力嗝屁的例子，陈思楠那本新手手册上可写了不少。 　　“谢谢你。” 　　重逢的时间非常短暂，茵茵其实也支持不了太久，鬼怪在世间是要消耗魂力的，茵茵只有出没有入，迟早会把魂力消耗光。她进入到阳光里，被阳光灼烧，已经损失了一些魂力，她不想再浪费下去。 　　说完这声谢之后，茵茵朝着自己的母亲露出了笑容：“谢谢你妈妈，能够成为你的女儿，我真的很幸运。能在最后，回到你的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李艳红意识到了什么，她摇着头说着：“别走！茵茵别走！不要离开妈妈！” 　　茵茵并没有说话，只是在片刻后，她化为了片片光芒，李艳红将她抱得很紧，到了最后却空无一物。 　　李艳红抬起头，那些光芒环绕着她，然后一点点融入到她的身体中，滋养着她已经干涸的魂魄。她的魂力在被恶鬼附身的这段时间里，一直被恶鬼吸食，离全部耗尽已经不远。如今干涸的河床重新注入了河水，但李艳红却是不愿意的。 　　她抬起手，想要接住这些光点，却没有任何办法。 　　李艳红颓然跪倒在原地，只是喊着茵茵的名字：“茵茵……” 　　顾绮叹了一口气，她其实并没有带茵茵回到她的家里，物理意义上的家应该是茵茵和李艳红的房子。但茵茵还是完成了心愿，没有牵挂的离开了人间。这是因为，茵茵的家从来不是那间屋子，而是李艳红的身边。 　　等到茵茵的魂力全部融入到李艳红的身体中后，顾绮走了上来，拍了拍李艳红的肩膀：“走吧，我们去带茵茵回家，茵茵的尸体还在河底呢。” 　　李艳红错愕的抬起头看了看顾绮，然后点了点头，她声音很轻，说了句：“谢谢。”才从地上爬起来。顾绮没回应，只是带着李艳红走到了之前茵茵给自己指的位置，后面的张家豪带着其他警察也走了上来。 　　到李艳红身边之后，张家豪先是用银镯子把李艳红铐住，这才打开对讲机，呼叫了一些打捞人员。 　　在顾绮说出地点是在西郊护城河的时候，张家豪那边就已经联络了打捞人员，现在他们就在不远处，所以打捞茵茵尸体的速度特别快。 　　没过多久，茵茵的尸体就被打捞了出来。 　　那是一个黄色的麻袋，袋口用麻绳给系住了。 　　等专业人员戴上手套解开绳子后，虽然顾绮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吓了一大跳。被河水浸泡时间太长，那具尸体已经没有了茵茵的模样，反而因为尸体状况太过凄惨，让顾绮有了想吐的冲动。 　　她都这样，更何况是茵茵的母亲，李艳红。 　　在看到那个麻袋的时候，李艳红就激动了起来，她想往前走，却被一左一右两个警察给拦住，只能止步不前；当看到尸体的时候，李艳红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扑上去，这一次，他们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拦住李艳红。 　　除了李艳红之外，另外一个人也被带到了现场，就是顾绮带到警察局去的那个伟伟。他手上也被铐上了银手镯，被带过来指认现场。 　　本来非常激动的李艳红，在看到伟伟的时候，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李艳红平静的太过突然，一双眸子里写满了憎恨，她杀了两个人，还让另一个也受了伤，主谋却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不会善罢甘休。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顾绮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作者有话说： 　　李艳红：绝不会就此结束。 第41章 天赋异禀 　　李艳红因为大悲大喜情绪起伏太大, 还有之前太过虚弱的原因，在进局子之前，先进了医院。同样进入医院的, 还有之前那个被不小心抹了脖子虽然受了伤但还是保下了一条命的男生。 　　而伟伟和他的爸妈，就不怎么幸运了，直接进了局子，迎接他们的，是张家豪的审讯。 　　顾绮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却没想到转折来得这么快。顾绮是大半夜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她看了看手机, 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女警察。 　　她接通电话, 对面却传来一个男声, 对方很快自报姓名：“我是张家豪，我现在在医院这里，碰到了点意外，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空，过来看一下？”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姜素言正好从窗子里飘进来。 　　她像只小猫儿一样窝进顾绮的怀抱, 还舔了舔嘴唇。今天晚上有个小点心找上门, 大言不惭想吃了顾绮。那姜素言自然是毫不客气笑纳了这块小点心，吃完了之后才回到房间里。 　　这个电话铃声一响, 顾绮是没什么睡觉的心思了。但是这个点顾绮又不太想出门, 主要是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她们老街这儿还不太好打车。 　　顾绮心里知道是李艳红的事情，不去不行, 但还是挣扎了下：“打车给报销吗？” 　　张家豪沉默了一会儿, 才缓缓开口：“热心市民有一笔奖金你还没有拿……” 　　“好嘞, 我马上过去！” 　　顾绮不知道热心市民有多少奖金，但总归有一点是一点，那天做完笔录她在张家豪感慨的目光下匆匆忙忙走了，压根不知道还有什么热心市民的奖金。 　　“早说嘛，要是早点说，我都不会计较那个打车费。”顾绮兴高采烈起床，现在已经到了七月下旬，天气热得要死，顾绮简单套好上下两件衣服，就出门准备打车。 　　她站在纸扎店楼下，打开手机叫好了车，就在那边等着了。纸扎店在老街主路上，虽然说是主路，但其实也不宽，基本上就是一条单行道带着两条非机动车道。也就够两辆车进行会车，还得小心注意不要剐蹭到。 　　好在平时老街就没什么人，车也少得可怜。 　　尤其现在是大半夜的，只有一辆车开过来。 　　天气太热，顾绮让姜素言站在自己身边一块等车，主要是，她还有个实验想做。 　　顾绮觉得自己这块地肯定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不然之前那外卖小哥，也不至于来三次次次都能见到鬼。要么是外卖小哥有问题，要么就是纸扎店有问题。 　　顾绮还是比较倾向于纸扎店有问题的，但万一是那个外卖小哥真的有问题，跟她一样八字极轻，或者跟陈思楠一样八字特别硬呢？ 　　顾绮不是一个傲慢的人，如果她傲慢的话，前面都已经死好几次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顾绮还是想要直接做个小实验，来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司机师傅开到了门口，没有什么表示，让顾绮上车。 　　顾绮也没犹豫，打开后车座就上了去。 　　本来司机师傅就开着空调，顾绮带着姜素言上车之后，立马又冷下来几度。司机师傅咕哝了一句：“也没见这空调平时这么给劲啊。”就调小了温度。 　　顾绮明白了，可能有问题的不是这纸扎店，而是外卖小哥天赋异禀。 　　多倒霉一人啊，本来命格八字就有问题，难怪老在自个儿这儿撞鬼，那跟自己没关系，就纯粹是外卖小哥倒霉。 　　顾绮心安理得坐上了出租车，然后一路到了医院。 　　顾绮给女警察打了电话，在住院部楼下看到了已经在等着的女警察。 　　上楼的时候，两个人一句话没有说，等到了地方，张家豪直接迎了上来。 　　“这么晚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但我们也没办法。在这起案件汇报上去之后，上面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组建专门的部门，但是今天这事发生的太突然，只能先找你来看看情况了。” 　　“张警官，你直说吧，究竟什么事？” 　　张家豪看了看左右，然后说了个人名：“他死了。” 　　顾绮有点懵，张家豪解释了一下：“那天在天台被李艳红劫持的人，他在受伤之后，被安排在了李艳红的房间隔壁，这也比较方便我们进行监察。但是今天父母看完他之后，因为一些意外情况，他已经死亡了。” 　　“因为一些意外情况？” 　　张家豪点了点头，那情况实在太意外了，让他不得不多想，他把病房监控视频给顾绮看。一般来说，病房内是肯定没有监控的，但是他们警察局是需要对犯罪嫌疑人进行监控，才会另外安排了摄像头。 　　画面显示，在他父母离开后不久，床忽然倒塌下去，而挂着吊水的输液钩从天花板的滑轨上面掉了下来，取走了他的性命。 　　“我们是有警察在外面看着的，但是一直到他死亡，看守的人员都表示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顾绮懵了下，她觉得这种情况，好像有个说法。 　　民间说有鬼遮眼，如果被鬼遮上眼睛，那什么情况都看不到；同样的，如果被遮住耳朵，那应该也听不到声音。 　　之前进警察局的时候，姜素言就用了鬼遮眼的法子，才让那些警察看到她跟没看到一样。 　　张家豪他是普通人，他看不到视频里面只有顾绮能看到的东西。 　　那哪是床无辜塌了，明明是一道黑色的魂力硬生生把床给弄断的，还把吊钩给拿了下来，直接从那男生脆弱位置进去，捅死了他。 　　顾绮回答：“不是意外，确实是鬼干的。我之前走笔录的时候跟你提到魂力，这里面就有魂力使用的迹象。” 　　张家豪点了点头，他又看了一遍视频，却怎么也发现不了所谓的魂力。他很快又提出了一个问题：“那是李艳红做的吗？” 　　顾绮心里咯噔一下，她其实也觉得是李艳红做的，但是光从魂力上来看，并不能知道是谁干的，而且李艳红，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所以她轻轻摇了摇头：“从视频上来看，并不能看出是谁做的。” 　　“是吗……谢谢你了。对了，你有兴趣……” 　　“抱歉，我没这方面的打算。”张家豪的话还没说话，顾绮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直接打断了张家豪。 　　反而开始做了另一个推荐：“但是我可以给你介绍可以看见鬼的人，和一个非常厉害的道士，反正他是比我厉害。我觉得可以看见鬼的那个人，应该乐意加入警察局的。” 　　毕竟天天跑外卖和在有编制福利不错的工作之间做选择，顾绮是觉得外卖小哥应该不会拒绝她这个推荐。 　　顾绮从手机翻出软件，托之前姜素言投诉外卖小哥的福，顾绮不用翻就能找到外卖小哥的信息。虽然信息不多，只有名字和虚拟电话，但以张家豪的能力，通过这些找到外卖小哥应该不成问题。 　　张家豪记录下了相关信息，才让顾绮去看看李艳红，她此时就在隔壁。 　　顾绮是明白的，张家豪想让自己套点信息出来，但是以顾绮对李艳红的理解，哪怕真是她干的，也不会承认。 　　较真来说，顾绮并不想承李艳红做的，主要是不想承认李艳红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魂力用成这样！她还在纸扎小人凭空点火呢，李艳红就已经可以把魂力运用到这个程度了！ 　　顾绮敲了敲门，接着走进了病房。李艳红面如白纸靠在床垫上，手上还打着点滴。 　　“你来了啊……”她真的很虚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这是被恶鬼附身的后遗症。虽然茵茵的魂力滋养着她已经干涸的身体，但想要恢复还是要过一段时间。 　　顾绮没有坐下，她没有久待的打算，问的问题也相当直接：“是你做的吗？” 　　李艳红咳嗽了两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绮沉默了一会儿，她打量了一下李艳红的房间。和隔壁那男生的病房相比，李艳红的病房单调极了，没有任何人过来的痕迹。她的床边柜桌面上没有水果，只有一个一次性纸杯，想也知道是护士或者警察帮她倒的水。 　　而隔壁那男生的桌面上，甚至还放着不少水果，能不能吃先不论，可他还有父母来看他。 　　李艳红却坐在这里气若游丝、孤家寡人，好不可怜。 　　虽然她看着如此可怜，但这一刻顾绮却知道就是她干的。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会非常疑惑的问：是什么事情？ 　　而不是现在这个反应。 　　顾绮估计张家豪已经问过一轮了，所以对她非常怀疑，只是没有一点证据，根本奈何不了她。 　　“你这样，茵茵也不会开心的。” 　　顾绮相信，李茵把自己的魂力给李艳红，是希望她能好起来，能够继续活下去。但是李艳红这样用着魂力，看上去比上次见面还要虚弱，显然不是李茵的本心。 　　李艳红又咳嗽了一声，这一次手掌心里都是血。 　　“你放心吧，我会活下去的。” 　　她没说的话，顾绮也明白，她当然会活下去，会好好活下去，因为还有一个主谋，她还没有送他去见茵茵。 　　她要把他留着，让他坐牢，等十数年过去，他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做人的时候，李艳红会告诉他什么叫做绝望。 　　为此，李艳红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顾绮知道是李艳红干得，张家豪多半也猜到是她干得，但是他们都没有证据。 　　顾绮一共待了三分钟，说了几句话，就从病房里出来了。面对张家豪，她摇了摇头。 　　“没事，辛苦你了。找到证据本来就是我应该干的事情，这么晚让你出来，实在不好意思。”他一边说话，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顾绮的眼睛那一刻就亮了：热心市民的奖金！ 第42章 犒劳一下 　　信封很厚, 看着钱就不少，顾绮摸不准到底是多少，她现在非常想知道具体的金额, 只是直接在张家豪面前点钱，未免太没出息。 　　顾绮接下了信封，找了无人的角落，蹲在地方打开信封，掏出里面那大一叠钞票，啪啪数了起来。等全部数完之后，顾绮才忍不住发出感慨：“两万块钱啊！” 　　这真是太多了！ 　　顾绮的双眼都放亮了, 她感觉自己真的不容易, 好不容易才赚到这么多！ 　　在今天之前, 她收到的最大一笔钱就是纸扎店两边的出租房的房租。但是那个钱也没有过万，因为出租房是在老街上，作为偏僻廖无人烟的老街，就算是上下两层的店面房，出租价格也不会贵。 　　顾绮难得见这么多钱，她很是大气的把先把欠陈思楠的款全都支付掉, 免得让他觉得自己是邪恶的大人。不过陈思楠应该已经睡觉了, 小孩子睡觉时间还是很早的，这个点要是他能回自己消息, 明天早上顾绮就会冲到青山道观去跟陈思楠的师兄告状。 　　顾绮走出医院, 在附近找到了银行，先把钱通过自动存取机存进了银行里，才松了口气。 　　这可是两万元的巨款！万一被抢了怎么办？！ 　　做完这一切, 顾绮才准备出发去吃顿好的。 　　现在让她回去她也睡不着, 因为她真的没见过这么多钱进入自己的账户里, 不吃点好的真的对不起自己。 　　顾绮在附近找了个还在营业的烧烤摊，很是阔气的点了一百多的烧烤，才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是一个夜间经营的小摊子，没有店面，老板拉了辆面包车停在路边，摆了三张桌子几把椅子，靠近马路的地方他支起了烧烤架子，还摆了一个黑色的大风扇，往外面吹着风，将烧烤的香气吹给偶尔经过的路人闻。 　　顾绮就是一路跟着味道走过来的。 　　她拉了个塑料板凳，坐在比较暗的地方，因为光亮的地方在路灯下，一束光打下来，蚊虫绕着光飞舞，还能听到蚊虫叮在路灯灯罩上的声音。顾绮不想和蚊虫共舞，才选了个比较靠里面的位置。 　　这个点人不多，就顾绮一个。 　　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老板热火朝天在架子上烤着顾绮一百多元的烤串。 　　因为只有顾绮一个客人，老板没一会儿就烤好了一些，拿了个铁盘子裹了一层塑料袋，然后把烤好的串放到了上面，他端着盘子放到了顾绮面前的桌上，就回去接着烤串。 　　老板刚走，姜素言就坐在了顾绮旁边的椅子上。顾绮在那边大快朵颐，姜素言忍不住问：“好吃吗？” 　　顾绮愣了愣：“还行吧。”她压低了声音：“你能吃吗？” 　　姜素言点了点头，她可以吃，但是顾绮必须按照供奉的来，才能让她尝到味道。姜素言教给了顾绮，顾绮看着面前的串，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老板，有一次性的小碗吗？再给我一双一次性筷子！” 　　“来了！” 　　老板速度很快，拿了个纸碗和一次性筷子过来，然后接着去烤烤串。 　　顾绮先找出一些素菜铺在纸碗底下，确保地基打得扎实不会塌，上面再放上肉肉，巩固一下。做完这些之后，才打开一次性筷子，把筷子插在了碗里。 　　确定筷子不会倒以后，顾绮才放开手。 　　小时候她妈就不让她把筷子插饭里，那是祭拜死人的。现在没人管她了，她还真开始祭拜死人了。 　　在顾绮的注视下，那碗里的东西就很快变黑，好像焦炭一样，显然是不能吃了。 　　姜素言舔了舔嘴唇，不由说了句：“味道不错，再来点。” 　　顾绮又把肉从串上弄下来，然后放进了姜素言面前的碗里。 　　这时候烧烤摊的老板拿着剩下的串过来了，看着顾绮的动作，不由脑袋上冒出好几个问号：“小姑娘，你干嘛呢？” 　　“祭拜我死去的对象。” 　　“哦……哦……”烧烤摊主恍恍惚惚走了，去前面接着扇风，想要招揽点生意。他心里寻思着，现在的小姑娘不仅言词上要把自己的前任当成是死了，连行动上也把他当成是死了，可真狠啊。 　　老板离得有些远，顾绮和姜素言就在这块慢慢吃着烤串，时不时顾绮还压低声音和姜素言聊两句。 　　“李艳红可真厉害啊，这么短时间就会用魂力了，是因为之前被恶鬼附身过吗？” 　　“是，但她能这么快将魂力用成这样，其实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而且今天死去的那人，魂力已经没了，应该是被她给吃了。” 　　顾绮这回真有些吃惊了：“人也可以直接吃魂？” 　　姜素言看了看纸碗，顾绮认命，拿出一个喷香的烤牛肉串，把肉剃下来，然后放到了碗里。姜素言的眼睛眯了眯，才接着说下去：“歪门邪道，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迟早被反噬。这些手段，大抵是在之前她被附身的时候，从那鬼的记忆里学来的。” 　　顾绮了然的点点头，在被附身的时候，确实能够看到附身自己的鬼的记忆。李艳红被附身的时间那么长，看到的画面一定更多。只是人学会鬼的手段，听上去确实有点骇人。 　　这后遗症也很明显，李艳红的脸白得比之前被鬼附身的时候还要过分，真指不定什么时候会驾鹤西去。 　　不……她不会轻易死去的，至少没达成自己的目标前，李艳红一定不会死。 　　“她可真狠啊。” 　　顾绮吃了一串烤鸡翅，把骨头吐在垃圾桶里。 　　她已经能想到李艳红后面会做什么，她在出院以后不久会面临审判，虽然考虑到她并非是主犯，但作为从犯她还是会被判处有期徒刑，她坐的牢不一定会比那个伟伟少。但是李艳红是个非常拎得清的人，她一定会在狱中好好表现，努力获得减刑，争取比伟伟早出来。 　　早出来之后她会干嘛？那自然不用多说，等伟伟出来之后，一切自见分晓。 　　伟伟出来的那一刻，一定是充满了感慨的。他在狱中可能会后悔可能会愧疚，也可能对李艳红和李茵充满怨恨，但是十六七岁进去的，出来三十多岁，这种人一定不会过得很好。 　　李艳红可能会选择在他走入光明的那一刻就让他去见黑暗，也有可能让他被生活磋磨，然后再给予他致命一击。 　　这不仅是对伟伟的复仇，也是对他的父母的。他父母也因为抛尸罪，会被关进去，但也不会关几年，出来之后他们儿子还在里面，他们就还有希望，会努力工作；他们以为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当他们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李艳红才会动手。 　　以顾绮对李艳红的了解，如果她真的想现在就搞掉伟伟的话，那天在河堤边，她肯定已经动手了。 　　给人希望再给予破灭。 　　李艳红确实是狠的。 　　算了，这事有张家豪去烦恼，她一个普通小市民，操这个心干嘛。 　　她们这顿烧烤吃了有大半个小时，顾绮吃完以后跟老板结了账，才带着姜素言回了纸扎店。 　　老板过来收拾的时候，只看到那个纸碗里还留着很多东西，只是乌漆嘛黑的跟焦炭似的。老板不由自主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咋回事？他烧烤技术下降这么狠？都把东西烤成这样了？ 　　老板不由自主伸手拿起筷子夹了点尝了尝味道，却发现什么味道都没有……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卧槽，我怎么烤得这么难吃？ 　　顾绮是不知道老板那边发生了什么，等回了纸扎店换好了睡衣就躺到了床上。她本来今天到这里就结束了，自己要好好睡一觉。大半夜被人喊起来出门去处理这码子事，顾绮都觉得明天不睡到自然醒都对不起自己。 　　但她还没闭上眼睛，就看到姜素言坐在了自己身上。 　　“你干嘛呢？”顾绮忍不住脑袋上冒出了好几个问号，姜素言笑了下，她黑色的指甲尖挑起顾绮宽松的睡衣，红唇轻启：“夫君忘了，我说过的，你要报答我。” 　　顾绮今晚上吃了一顿烧烤犒劳了自己，姜素言也要犒劳。 　　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你不会想要吃了我吧？” 　　“夫君说的哪里的话。”姜素言面上带笑，像一朵艳丽的牡丹，那张脸夺魂摄魄，又因为森森鬼气让人不敢靠近，在顾绮眼中，此时的姜素言哪是牡丹分明就是一朵食人花。 　　“我们俩是夫妻，那自然要肌肤相亲，我怎么会吃了你呢。” 　　“……” 　　其实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吃，顾绮神色复杂，但是转念一想，那种事情其实已经做过了，她现在再拒绝，好像有点矫情。 　　但那次自己是迷迷糊糊的，现在要她清醒的情况下做人中豪杰宁采臣，顾绮觉得亚历山大。 　　思考了良久，顾绮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来吧。” 　　姜素言抿了抿嘴，身上红衣翻飞，等到顾绮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们俩已经掉了个，现在变成了顾绮撑着身子在姜素言身上，而姜素言伸出一双白色的双臂，环住了顾绮的脖子。 　　“夫君，是你，要、报、答、我。” 　　顾绮懂了，自己才是要出力的那个。 　　上一次迷迷糊糊的，顾绮凭借着本能做的，这次这么清醒，顾绮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哪有什么和女孩子的经验，小说都没看过这方面的，但是最基本的亲吻、抚摸她还是明白的。 　　只是手碰到姜素言冰冷冷的皮肤的时候，顾绮只有一个想法：这种事情，冬天不可以！ 　　姜素言太冷了，而顾绮又太热，她身上红衣落下露出更多雪白肌肤的时候，顾绮只感觉到她全身都是凉的。 　　顾绮认命，任劳任怨开始犒劳姜素言，只是等姜素言眼角泛红的时候，顾绮却觉得：自己好像没亏。 第43章 咱俩分成 　　接下来的日子, 顾绮的生活过得风平浪静，而警情通报也很快就出来了。首先交代的是李茵的案件，虽然使用的都是化名, 但是顾绮一眼就能认出来是怎么回事。在犯罪嫌疑人上，警方也没有打码，直接将全名给放了出来。 　　这篇通报完了之后，才是李艳红的通报，在这篇通报里，将李艳红定义为从犯，而主犯随便编了个名字然后说了一句该主谋已被当场击毙。 　　后面也汇报了庭审将不日开庭, 两案并审, 且因为被告人中有未成年人, 不予以公开。 　　顾绮对于具体的条款不是很清楚，但看了这个情况还特意搜了一下，看到了一些两案并审当中的要求，本来这个案子应该是不被通过的，但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为了让这个案子不进入公众视线，特意找了很多办法才变成现在这样。 　　这个案件虽然没有完全公之于众, 但已经将真相最大程度展现给了世人。 　　在评论区下面, 原本对李艳红的讨伐攻讦，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如果我女儿遇到这种事情, 我可能会选择跟她做一样的事情。 　　而前面那篇警情通报里, 那几个男生和他们的父母更是被骂的不成样子，还有人爆料了他们的住址，虽然很快就被删除, 却有有心的网友保存了下来。 　　后续会发生什么顾绮也能猜到。 　　等到过段时间开庭之后, 这件事就会彻底告一段落。 　　进入暑假以来, 顾绮没回自己家所在的城市。她不想回去，主要是回到家里她也不知道做什么；天天待在家里，顾绮总会触景伤情。她平时还能没心没肺，但回到了那充满自己父母生活气息的地方，顾绮是真绷不住。 　　在纸扎店的日子很轻松惬意，她还要学习其他的一些术法，纸扎也有很多地方没有搞明白，这种都是要慢慢学的。 　　当代女大学生，在没有作业的暑假，还要学习一些非常小众的知识。 　　出乎顾绮意料的是，她本来以为自己这纸扎店做不了活人生意了，却没想到，今天白天还有活人上门。 　　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着很是质朴。进门之后他看到了顾绮，还询问了一下老板在不在。 　　“我就是老板。” 　　男人愣住了：“这不是老顾纸扎店？” 　　“老顾不在了，现在是小顾当家。” 　　男人不想和顾绮贫嘴，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开始询问后面的纸扎小人多少钱。 　　这个纸扎小人可和顾绮做的纸扎小人不一样，顾绮做的也就十厘米左右一个，后面放着的可是一米多，由当年的老顾做的。 　　顾绮也想使用老顾做的纸扎人，但是她魂力就那么多必须得精打细算，驱动老顾的纸扎小人耗费的魂力太多，不划算。 　　虽然说那个纸扎小人玩起来是真的好玩。 　　顾绮其实也不知道价格，她挠了挠头说：“你等我一下，我上网查一下。” 　　“……” 　　中年男人看了看顾绮，行吧，只能等她查。 　　顾绮搜完之后，神色复杂放下了手机。 　　不怪她神色复杂，实在是这年头各个行业都太卷了。人家真材实料带布的还能电动的也只要三十块，还包邮到家。她这老顾出品的纯纸扎小人，好像真卖不出多少钱。 　　不过好在这小人本来也不是她扎的，无本买卖，不亏。 　　“十五一个，一对算你三十。” 　　价格确实不贵，所以中年男人也没说什么，就带走了一男一女两个纸扎小人。顾绮往门外望了望，中年男人开了辆三轮电瓶车，他还提前做了准备，把纸扎小人放进去之后，拿帆布把小人遮住，才开车走人。 　　拿到三十块钱，顾绮开心的中午吃快餐都加了一份小荤——西红柿炒蛋。 　　有的时候，人要来真的是一块来，早上刚开张了第一个活人生意，下午又有人上门来了。顾绮当时在柜台后面叠元宝，就看到张家豪领了一个人进了门。 　　顾绮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外卖小哥。 　　和之前看到穿着外卖服装的小哥不同，他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看起来还有点眼生。 　　张家豪带着人进来，顾绮暂时不开店了，把人招呼到了后院里，到了后面宅子的客堂里坐着。 　　张家豪作为一个警察，观察力非常惊人，几乎是进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长台子上供着的牌位。 　　他走过去看了看，就看到了牌位上写着“顾绮之妻姜素言之牌位”，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顾绮敬立”。 　　牌位前面摆放着香炉，里面有不少香灰，张家豪凑近就闻到一股气味，说明这个香炉刚被使用过没多久。香灰也是新的灰，都是白色的。 　　香炉两边还有烛台，前面还放着三根香蕉，显然顾绮经常祭拜。 　　张家豪本来不是一个信这些的人，但经历过李艳红的事情，他不信不行啊。上面已经着手建立起了相关的部门，最近他还面试了一大批人。 　　面试的方法非常简单，拿出前不久在病房里死去的那人的那段视频，让来面试的描述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这么久过去了，只有顾绮推荐的外卖小哥能说对。 　　张家豪看了一会儿牌位，然后忍不住问：“这是你对象啊？” 　　“是啊。” 　　张家豪又想起了上次见过的那个红衣女鬼，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知道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张家豪不由自主问道：“这是死多久了？” 　　“一千年了吧。” 　　“……” 　　“难怪那么厉害。”张家豪感慨了一句，又忍不住问了个新问题：“你这对象哪里找的？” 　　“家里人介绍的。” 　　顾绮字字都说的是实话，就是听起来有点不大对劲。 　　顾绮给他们俩倒了杯白开水，张家豪和外卖小哥才坐了下来。 　　张家豪不是一个喜欢弯弯绕绕的人，直接开门见山就说出了带着外卖小哥的目的：“这是你给我介绍的那个人，叫赵清，目前已经被招募了，是我们醴丰市灵异特别对策小队的队员，我现在是队长。” 　　说实话，张家豪从一个大队队长变成了小队队长，换成一般人得闹，但是张家豪很随意。办什么案子不是办呢，而且他有经验，经历过这样一个案子，所以自然冲在最前面把这个职位给扛了下来。 　　“赵清他确实能够看到那些我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才被我们特别招募了。” 　　赵清等张家豪介绍完，就开始感谢顾绮：“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混到一个有编制的工作，现在待遇可好了，比我之前跑外卖要好了很多！” 　　而且工作特别清闲。 　　这句话赵清没说出来，毕竟灵异特别对策小队刚刚成立，没什么案子发到手上来，他现在在办公室一天到晚就是看张家豪给他找的各种视频，确认里面有没有鬼怪作祟的痕迹。 　　坐在办公室里看视频的日子实在太舒服了，有编制、福利好，工资到手虽然没有之前干外卖小哥的时候多，但是这大热天的，要不是没得选，谁会想当外卖小哥呢？ 　　况且各种福利加工资算下来，未必会比他之前从早累到晚赚的少。最主要是清闲，也不用跟人怎么交流，上司张家豪还是个好说话的。 　　简直就是神仙工作。 　　“这一次过来，我还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 　　“谢谢啊，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这是祖传的纸扎店，我得看着它。”顾绮本来麻烦就很多，不想再招惹更多麻烦，再加上在警察局上班肯定会有晚班，以她这种招鬼的特质，晚上去了警察局那很有可能让同事们都跟着担惊受怕。 　　再加上姜素言也不喜欢警察局，肯定也有很多害怕警察局的鬼，能够顶着警察局压力还要来吃自己的，那得多牛的鬼啊。 　　主要还是因为这两人都不是什么人事部的，挖人一点都不会挖。 　　如果对顾绮说：五险一金工资丰厚只需兼职、工作轻松朝九晚五不加班、福利丰厚职场社交简单，顾绮肯定会瞬间举起自己的手：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 　　可惜，这两人压根不会挖人。 　　张家豪看挖墙脚不成功，只能提出自己另外一个请求：“你也看到了，赵清虽然能够看到鬼物，但是却没有任何应对的方法。老实说，我觉得我们普通人面对鬼物确实有点难，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什么新手修炼的方法，可以教给赵清？” 　　张家豪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学费好说。” 　　顾绮的眼睛都亮了，这一刻，她很想把自己那本从陈思楠那边购买的新手手册卖给张家豪，当一个二道贩子。但是她那本明显是针对自己的，都是纸扎的方法，顾绮下意识觉得不一定适合赵清。 　　“你没去找过我给你推荐的道士吗？” 　　“去了，没开门，说我是骗子。” 　　“……”顾绮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陈思楠，只能跟张家豪说：“你等一下，我给他打个电话。”顾绮把两人丢在大堂里，就拿了手机出门，蹲在院子里给陈思楠打语音。 　　接通电话没多久，听到顾绮的说辞之后，陈思楠就埋怨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他是真的啊？我也没听说建立了什么灵异特别对策小队，来我这的基本都是富人间口口相传的，我看他也不像什么有钱人，还跑到道观门口这么说，我肯定以为他是骗子啊。这年头装警察的骗子，可不要太多。” 　　两人说了一会儿之后，顾绮才说张家豪想要买新手手册。 　　然后提出了：“咱俩分钱。” 　　陈思楠眼睛瞪圆：“我为什么要跟你分钱啊？！那是我抄的，我们家祖师流传下来的！” 　　“我给你介绍的生意，你这不跟我分钱，我以后怎么再给你介绍生意啊！”顾绮义正言辞。 　　陈思楠都想翻白眼了：“你在里面又没出多少力。” 　　“我怎么没出力，你连青山道观都出不了，这事也不需要你抓鬼，你就抄点书，要不是我，你连客人都拉不到！”在顾绮孜孜不倦的话语下，陈思楠被她说服了：“那你记得以后再给我介绍顾客啊！” 　　“好说好说。” 第44章 赚钱养家 　　在顾绮的撮合下, 张家豪还是成功加上了陈思楠的好友，并且达成了这笔交易。 　　这一刻，顾绮才知道自己能和陈思楠做朋友是多么幸运, 因为他给张家豪开个价：一口价，十万！ 　　张家豪先挂断和陈思楠的电话，走出门去给自己上级打了电话申请了经费之后，才最终拿下了这个通用版新手手册。 　　这价格真是让人咂舌，亏之前顾绮还担心陈思楠会以为自己是什么阴险狡诈的大人，没想到这小子才是心黑的主。 　　“你会不会觉得价格太贵了？”顾绮忧心忡忡维护着自己手里唯一一个客源，张家豪挂断了回复上司的电话后愣了下, 然后摇了摇头：“其实不贵, 知识是无价的。这种传承下来的通用版知识, 一点都不贵。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会，要是普通人也能够学会，那我们的工作会好做很多。” 　　这个答案，顾绮也不知道。 　　在陈思楠给她的新手手册上面，都有说到：其实后面的咒法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永远是第一步。发现魂力、使用魂力。如果你连魂力都看不见, 更别提使用它。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顾绮也很难说到底是怎么用的。 　　她第一次接触魂力，还是姜素言借给她的, 那种感觉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突然就学会了怎么使用。魂力在她手里很乖，除了不能当蜘蛛侠外，使用魂力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玩翻花绳差不多。 　　李艳红的情况也没有参考性, 她总不能建议张家豪找个恶鬼来对他附身, 还得是附身时间超长的那种……况且李艳红走的是歪门邪道, 在姜素言之后，陈思楠了解了李艳红的情况后也劝顾绮不要尝试。 　　陈思楠说：“那个叫李艳红的阿姨，现在已经很痛苦的。这种修炼方法，会让全身骨头都痛得要死，而且还会一直有被恶鬼附身进去时的那种感受。” 　　这个方法，顾绮是肯定不会推荐给张家豪的。 　　在解决了自己心头一个大事之后，张家豪又坐了一会儿，就带着赵清告辞了。 　　陈思楠也爽快，收到张家豪的付款没多久，就给顾绮打了分成。 　　足足两万块！ 　　顾绮爱死陈思楠了，和之前为了李艳红、李茵那事忙上忙下最后才拿了2万元奖金不同，这次顾绮什么都没干，就给牵了个线，立马到手2万元。 　　“你是真赚钱啊。” 　　“还好吧，你要想赚钱的话也能跟我一样，我回头可以给你介绍客人，有些我去不了的地，你还可以直接上门。” 　　“……你这样搞得我跟你小弟似的。” 　　“那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顾绮看着那闪闪发光的2万元转账记录，非常没有骨气的回答：“那我必须去啊。” 　　顾绮本来以为这2万块自己能花很久，毕竟她一个人还真没什么开销比较大的地方，但却忽略了一件事：现在这个家，早就不是她一个人了！她还养了个鬼。 　　“夫君。”姜素言声音幽幽的，还带着一点娇羞的味道，顾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姜素言。这个时候她们一个坐在椅子上打电脑，一个躺在床上玩手机。 　　不用多说，坐椅子上的是人，躺床上的是鬼。 　　“怎么了？” 　　顾绮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但姜素言仿佛没听到顾绮声音中的不对劲，她把手机朝着顾绮这边转了过来：“我想要这个。” 　　——你想个屁想！ 　　顾绮真的很想说这句话，毕竟姜素言给她看的这页面她无比熟悉，前几天刷微博的时候还看到，是最近夏季国风服装展览上面推出的新款汉服。目前处于预售阶段，可付订金预定。 　　最新款大牌汉服，订金就需要500块钱，尾款更是高达1500。 　　顾绮最近是有了一点小钱钱，但是那真的特别少！而且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一共4万看起来很多，但是如果有突然花钱的地方，一下就没了。但是顾绮没想到，花钱的时候来得如此之快。 　　“还有这件。” 　　没等顾绮有反应，姜素言就按住手机划了一下，这件更贵，总价2500。顾绮觉得这个数字就是在骂谁买谁就是超级250，这一刻她的血压都有点不稳了。 　　“嗯，这件也不错。” 　　好嘛，这件便宜一点，大全套仅需1800。 　　“你、你先等一下，让我缓缓。” 　　按照姜素言这个心动程度，顾绮刚到手的小钱钱命不久矣。 　　但是看着姜素言的模样，顾绮又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顾绮还有衣服可以换，但是姜素言从头到尾就这一身红色的嫁衣。 　　她好像、确实应该给姜素言买点衣服换着穿？ 　　是该买，但是不能买这么多、这么贵吧！ 　　下一刻，顾绮跟渣男一样开始哄起了姜素言：“老婆啊，你看，我们家这么穷……” 　　“你不是刚刚拿了四万块钱吗？我算过了，我买这些衣服要不了你多少的。” 　　顾绮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红颜薄命了，被气死的。偏偏姜素言还义正言辞：“网上都说了，当人家夫君的，是要给自己妻子买东西的！我负责貌美如花！” 　　“……” 　　我就不应该给她玩手机！ 　　顾绮痛定思痛，觉得自己的悲惨命运和网络脱不了关系，想想看姜素言来家第一天就用上了“黑化”这种网络用语，时隔一个多月，竟然能口出“老公负责赚钱养家，老婆负责貌美如花”这样的话来。 　　这是什么网络啊这网络！害人不浅啊这网络！她家好好一个千年鬼王，就这么被网络给荼毒了！到底是谁发明的那句话！ 　　顾绮真的很想给发明这句话的人做个纸扎小人，扎针诅咒他。 　　但在痛定思痛之后，顾绮不得不面对“我就要我就要”的姜素言，她看着那漂亮小裙子，和自己的余额，叹了口气，和姜素言商量起来：“只能买三条。” 　　姜素言飞快找出总价最贵的三条裙子，一套衣服大全套就要小两千，三套加起来总共七千块，顾绮忍痛付了订金。 　　虽然订金的价格并不贵，但是后面的尾款地狱顾绮已经看见了。 　　可是当姜素言明白了这些都是预售的，还到不了后，又看中了别的有现货的款式。这条稍微便宜点，整个加起来一千多。顾绮心想七千都花了，还差这一千多吗？大手一挥，把裙子给买了。 　　过了几天，姜素言的小裙子就到了纸扎店。 　　她的穿着方法格外简单朴素，那就是：烧给她。 　　对着姜素言的牌位，顾绮找了一个很大的木盆，把刚到手的汉服小裙子吊牌摘掉、先整个搭配好再叠起来，再小心翼翼放到了木盆里面。 　　最后，顾绮划开了火柴，丢进了木盆里。 　　火焰将轻纱点燃，顺着轻纱一路往上将布料也一块燃烧，渐渐的火势就变大了。七月下旬的天，在屋子里点火真的能把人烤的半死，而且天气干燥，很容易发生意外。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顾绮早在之前就买了一瓶灭火器，放在大厅里以备不时之需。 　　她之前也在屋子里点火烧香火蜡烛，不备着这东西不行。 　　等一件衣服烧完，顾绮确定了没有火星子之后，才把木盆挪到了外面。其实这衣服也不是能够一把火烧干净的，有些小珍珠就烧不掉。 　　虽然那也不是天然珍珠，但靠火烧这么一小会儿，肯定不会立马化成灰。 　　等木盆彻底冷下来之后，顾绮会把这些灰塞到垃圾袋里，贴上自己写的小便签，再扔到外面的大垃圾桶中。和已经进行了垃圾分类的小区不同，她们这种老街，基本上两三户会有一个公用的大垃圾桶，到每天天亮的时候，就会有专门的环卫工人过来收拾。 　　顾绮虽然没看到过人，但是早上经常会被垃圾车的声音吵醒。 　　顾绮再一次进屋子的时候，就看到姜素言已经换上了那件新汉服，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非常满意这件新衣服。 　　一千多元的大全套，确实好看。 　　此时的姜素言，看上去和活人没多大区别，一头平日里散乱的长发用粉色的发绳扎起，那身暗红色的血色嫁衣褪去，如今换成了活泼的粉色汉服。 　　顾绮买的这套是襦裙，上身是青绿色的短上衣，下身是粉色的裙子，绳带也是上衣同款的青绿色，外面还罩了一件粉色的薄纱。夏日里穿起来，看着又轻盈又凉快，顾绮看着都觉得好看。 　　不愧是花了一千块的衣服，之前在烧衣服之前顾绮还摸了摸，整个衣服的料子也用得挺好，细节处做的也到位。 　　就是姜素言她脸煞白，却在粉色的衣服下显得没那么惨白渗人了…… 　　粉色果然显黑，姜素言这么白的脸都能无端变黑一些。顾绮在心中默默吐槽，却也不得不承认，如今换了一身衣服，姜素言便没那么让人害怕。 　　而且没了那套艳丽的嫁衣，换上这么活泼的颜色，姜素言看起来真的很嫩。顾绮猜她死的那年，一定还很年轻，反正是比自己现在的年龄要小的。这让顾绮有一种自己很刑的感觉，转念一想，姜素言死了都一千年了，把这段年龄加上去，比较刑的应该是姜素言。 　　姜素言真的很喜欢那套衣服，连脸上都带上了浅浅的笑容。 　　换顾绮来她也会开心，一千年没穿过新衣服，可不得高兴嘛。 　　不过顾绮肩上的担子又重了点，除了赚钱养自己，她还得赚钱养姜素言。 　　剩下那点钱，顾绮也觉得危矣。 　　赚钱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45章 我男朋友下夜班不见了 　　钱怎么搞？顾绮深深叹了口气, 靠自己卖纸扎用品得卖到什么时候啊？一个纸人才多少钱，她卖得还是老顾留下来的存活，要是靠自己那技术, 确实得饿死。 　　张家豪那边是指望不上了，毕竟他现在手里就一个赵清，天天当宝似的，连新手手册都没消化完毕，怎么也不可能再去买新的进阶教程。 　　没有购买，就没有分成。 　　顾绮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陈思楠了。 　　她打电话给陈思楠, 每天嘴里念叨着的就是：“你啥时候给我介绍生意啊？你不是说你不能搞的, 就介绍给我让我去吗？” 　　之前顾绮还觉得给陈思楠当小弟有点丢面, 但是现在，顾绮恨不得捧着陈思楠让她去当小弟，不外乎别的，陈思楠是真能赚钱啊！ 　　面对顾绮的询问，陈思楠有一种自己交这个朋友有点让自己变成冤大头的嫌疑。给她新手手册都是打骨折的那种价格，卖给别人新手手册还要给她一份提成……最关键的是, 顾绮张着个嘴搁那叭叭问自己要活干。 　　“姐姐, 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哪有那么多倒霉蛋撞鬼的, 这种事情一两个月能有一单生意就不错了。” 　　顾绮张了张嘴：“可我几乎天天见鬼啊, 还不算家里那个。” 　　她说的，也是实话，顾绮可不是天天见鬼嘛, 虽然这阵子见鬼没之前那么夸张, 晚上来找她想要把她给吃了的鬼日渐减少, 但是一星期见个两次鬼还是绰绰有余。 　　陈思楠听了她说的，额头差点起了青筋：“那是你！” 　　自己什么命格也不想想清楚，轻的和纸一样脆的命格，要不是姜素言守着，她一天就能见八百回鬼。 　　顾绮晒晒的：“那你记得给我介绍生意。” 　　其实顾绮也明白，她们这种活计就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不然陈思楠开口也不会要价要的这么贵。 　　只是顾绮这段时间花出去了一大笔钱，她总觉得自己的小钱包岌岌可危，才会出口催陈思楠。 　　好在隔壁一左一右两家到了该付房租的时候，顾绮先上隔壁阿姨家收钱，老一辈的还是不大习惯用手机，给顾绮的都是现金。 　　顾绮这还是第一次来阿姨家，平日里都是从门口经过，虽然知道她们家是卖什么的，但这还是第一次进门。 　　阿姨卖的是藤编的椅子，看到顾绮在那边看自己家卖的藤编椅子，阿姨还凑过来问：“有没有想要的，我给你算便宜点？” 　　这椅子怎么看都不是能卖出去的样子，外面的还好，看上去阿姨经常打扫，还干干净净；到了里面，这椅子就积了一层灰。 　　“你这真能卖出去吗？我都没看到你有啥客人上门。” 　　“我就随便卖卖，生活费都靠退休金，还有我家那小子会时不时给我打点钱，过日子总归是行的。” 　　顾绮懂了，这是不差钱的。 　　顾绮又跟阿姨聊了两句，才从她这屋出来，也没去另外一边，直接回了纸扎店。 　　另一边的租户比起阿姨来说，似乎更不差钱，他们家租了一间门面房，根本不做生意，也有可能是不想做生意。 　　他们家里是一对中年夫妻，没看到有孩子。顾绮基本没怎么见过人，就偶尔见两面。 　　夫妻俩天天早出晚归，一看就是拼命工作的人，顾绮猜测可能是觉得老街租金比较便宜，才会租在这儿。 　　他们家的租金是用手机转账的，所以顾绮就没直接上门。 　　清闲的日子没过两天，顾绮终于有生意上门了。这人是陈思楠介绍的，从青山道观直接找到了顾绮的纸扎店来。 　　她是休息日的大中午上的门，年龄比顾绮大一点，但也大不了太多，大概在二十七八岁上下。女人的脸色不太好，眼底青灰很明显，顾绮也明白，会来找她们的，估计近段时间也不会有能够睡好觉的时候。 　　因为早一步收到了陈思楠的电话，顾绮有了准备，还去买了一次性纸杯和矿泉水，等人来了，就倒好了水放到了她面前。 　　“谢谢……” 　　大热的天，从公交站台走到这儿来，女人脑袋上已经有一脑门汗，她抬手擦了擦汗，才坐在了顾绮的对面，轻轻喝了几口水之后，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是从青山道观那边来的……” 　　在女人的介绍中可以知道她姓王，她是经过公司的老板认识到的陈思楠，在昨天下班后去找了陈思楠，但陈思楠觉得这个事情他搞不定，才推给了顾绮。 　　搞不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王小姐想要找到她男朋友的下落，这必须从青山道观那一块出来。陈思楠估计这辈子都不会从青山道观那块出来了，除非是他死的那天。 　　王小姐的诉求就是：找到她下落不明的男朋友。 　　说是男朋友，其实是未婚夫，王小姐和她男朋友本来预计今年十月趁着长假结婚，男朋友天天996加班赚钱为了给她一个更好的婚礼。但是在上个星期周五的时候，他加班到了凌晨一点，为了省点钱，在公司门口等半小时一班的夜路公交。 　　那时候王小姐还陪着男朋友在打电话，听他说：“公交来了，我先上去了，马上就到家，你别等我了，早点睡。”但是挂断电话之后，王小姐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自己的男朋友，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期间王小姐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就开始给男朋友打电话，各种方式都试过了，就是联络不上，她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到最后给男朋友的朋友、上司打电话，得到的答案也都是没有联络过。 　　快到东方既白，一夜没睡的王小姐还是没等到男朋友。 　　等到她内心惶惶不安报了警之后，警局那边让她耐心等待，说马上会帮她进行调查，让她先回去等通知，有消息他们会立刻通知。 　　王小姐报案之后就打电话给男朋友的父母，然后焦虑的人变成了三个，警局那边派出了警察开始摸排，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发现。男朋友上车的那个公交站台的监控还坏掉了，搜索了周边的监控也没看到男朋友的身影。 　　他就这么突然地，失踪了。 　　王小姐不能接受，有好几天都没去上班，却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最后在家里人的劝说下，才魂不守舍在公司上了两天班。正好老板去公司的时候，听到她们公司的人事在聊这件事，顺手给她推荐了陈思楠。 　　经历过鬼怪的老板，感觉这事不一定是人为的，而且他觉得陈思楠那些有奇特能力的，总归有办法找到王小姐的男朋友。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不过顾绮那个方法不太准确，她很怕青烟给她导航到王小姐的家里面去。顾绮决定做两手准备，一个是问王小姐要她男朋友的私人用品，一个是晚上去公交站台那边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王小姐应了下来，把地址发给了顾绮，然后转身回家准备去拿东西。 　　等人走了之后，顾绮打通了陈思楠的电话：“这种情况我应该收多少钱啊？” 　　“我不知道啊，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这种要出门的，我肯定是直接拒绝了，总不能让我出门去做生意吧？所以碰到这种事，我都直接拒绝。找人这活我没接过，驱鬼的事我干得最多，之前你也看到过我的价目表吧。” 　　“……你这说的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顾绮放弃了跟陈思楠打探行情的心思，他那个价格太贵了，顾绮感觉王小姐不一定能出得起，而且她只是去找人，也不一定是驱鬼。 　　顾绮还是比较希望她能直接找到人，王小姐她男朋友可千万别遇到鬼，不然这都一个星期过去了，要真是那种可以轻易影响到现实的鬼，她男朋友肯定凶多吉少。 　　到时候人是找到了，但找到的是一具空壳，这情况顾绮也不太好意思张嘴就问人家要大几万。 　　顾绮想了很久，才决定要一千块。 　　首付200。 　　等到王小姐回来之后，顾绮就是这么跟人说的，她还强调了一下——死生不论。如果真一点都找不到，她会退钱给王小姐。 　　王小姐愣了愣，最后点点头，将一千块钱全额转给了顾绮，首付两个字提都没提。顾绮感觉王小姐多少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模样，要是她肯定不会这么爽快就给人一千块。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千块干点啥不好？火锅都能吃个两三顿，省点甚至能吃四五顿。 　　说实在话，顾绮觉得王小姐的精神状况也有点不太对，她真的很需要休息。在男朋友失踪后的一个多星期，王小姐可能连觉都没好好睡，这样强撑着身体还去上班，肯定要出事。 　　但是当代人，也不可能不去上班，她之前请的是事假，公司已经催了好几回，如果再不去就要以旷工开除她。 　　人呐，赚钱都不容易。 　　王小姐交了钱就回去等消息了，顾绮拿着她送过来的私人用品——一只放在密封袋里的牙刷，开始进行寻人的法术，就是那不靠谱的青烟。 　　青烟被顾绮说不靠谱不是没有原因的，它最后给顾绮导航导到了王小姐的家里。 　　王小姐之前给顾绮过她家的地址，对着小区很容易就发现这是王小姐和她男朋友出租屋的地方。 　　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法术，也不改进一下，就这破法术，能找到鬼吗？当然而已有可能是顾绮学艺不精，所以这法术才这么捞。 　　顾绮没有办法，只能去王小姐男朋友失踪的地方碰碰运气。 第46章 还真有古怪 　　顾绮特意交代姜素言, 大晚上的别出来，乖乖在自己影子里待着，等拿到钱了带姜素言去吃火锅。 　　姜素言欣然答应。 　　顾绮是真不想让姜素言出来坐在自己旁边, 她那么大一个鬼，在夜间对那些鬼怪来说就跟8000瓦的LED大灯似的，哪只鬼大半夜想不开跑到姜素言跟前给她当小点心？ 　　要真是鬼怪作祟，那顾绮不用查了，直接回家睡大觉，因为鬼根本不会往她这边来。 　　交代好了姜素言后，顾绮背着小背包, 穿着长裤长袖还有外套就去了公交站台。为了省点钱, 顾绮是坐最后一班公交来的, 到了王小姐男朋友失踪的那个公交站台，直接坐在不锈钢长椅上，在那边等待凌晨的到来。 　　顾绮知道，就是有鬼，也不可能第一个晚上就被她碰到，她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晚上夜深露重风也大, 好在顾绮穿了长裤长袖加外套不至于冷到。最后一班车是在十点从首发站出发, 经过这里的时候是十点三十多，后面要到十一点半以后, 才会有夜班车。 　　顾绮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写字楼, 高楼大厦林立，明明早就过了下班的点，但是身后的高楼大厦依旧灯火通明。 　　这就是社会人吧, 大家都不容易, 这个点了还在干活。 　　顾绮叹了口气, 然后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坐在椅子上开始玩游戏。现在醴丰市的公交站台，很多用的都是和公交站一体成型的不锈钢椅子，大晚上的坐着屁股还有点凉。 　　还好手机是热的，玩久了，手机总会发烫，电量也一个劲嗖嗖往下掉。还好顾绮带了充电宝，就是怕玩得时间太长，手机没电会自动关机。 　　过了十一点，路上的车变得少了很多，原本车水马龙的路面上，只有间或开过几辆车。灯火通明的大厦，也开始慢慢暗了下去，好几层都不再亮灯。 　　等到了十一点半的时候，路上的车更少，大厦里基本上只有几层楼才有灯了。 　　这个不大的公交站台，也开始站上了人，有的人打车走了，有的人等到十一点半，夜间公交车开过来之后，也上了车。 　　走了一波又一波人，等车的人从十几二十个，变成了两三人。 　　到了十二点多，基本上公交站台已经没了人。夜间公交的间距很长，要一个小时才会来一班。十二点半那班车的司机师傅还问了顾绮要不要上车，这么大晚上一个人在这坐着，司机师傅都怕她出事。 　　顾绮谢过了司机师傅的好意，接着等下去。 　　到了王小姐男朋有打电话的时间，也就是凌晨一点，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顾绮一个人，身后的大厦已经黑了，白天热闹繁华的地方，到了这时候只有一片寂静。 　　时间悄悄过去，顾绮看着时间，还以为今天等不到了，准备乘下一班夜间公交，去离老街最近的地方下车，再骑共享电瓶车回家。 　　老街那附近到了这会儿，肯定是没公交的了，毕竟她们那地确实够偏僻。等会儿只能委屈自己，开一会儿电瓶车享受冷风拂面的感觉回家。 　　然而就当顾绮伸懒腰的时候，她看到一辆比较破旧的公交车朝着站台开了过来。那车是真的很破，前面的车灯光都有些朦胧看不真切；等靠近了，顾绮才看到公交车头牌上写着的夜14路，散发着幽幽绿色光芒的公交车牌在晚上看着有些阴森。 　　且此时明明时间还没到一点半，公交车却先来了。 　　一般等车的估计不会多想，兴高采烈就上去了。但是在顾绮眼里，夜14路的招牌却一晃一晃的，那个1字隐隐约约明明灭灭，更像是夜4路。 　　顾绮明白过来，这个1是由魂力写上去的，而夜4路，才是这辆公交车本来该有的牌子。 　　这一刻，顾绮心里有点复杂。 　　运气这么好一次就撞上了？顾绮感觉，不一定是自己运气好，反而可能是因为自己足够倒霉。陈思楠说自己命格太轻，容易撞鬼。 　　可不是容易撞鬼嘛，她第一次出门还准备后面多来几次呢，结果第一天，就直接碰到了。 　　王小姐男朋友是真遇到事情了啊，顾绮感慨了下，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下来。顾绮也不伸懒腰了，瞬间精神了，她准备上车了。 　　顾绮是一点都不怕上车之后会被带到哪里去的，就算被带到这个鬼怪的老窝也不怕，毕竟她有姜素言，带到老窝里去，最多是带姜素言去吃自助餐。 　　假装成夜14路的夜4路公交车静静停靠在公交站台，随着一声非常明显的换气声，公交车的门缓缓打开。 　　这是一辆很破旧、很老式的公交车，现在醴丰市的公交车已经都换了电车，不会再有这么明显的气压声音；但一想到它是夜班车，估计也没多少人会起疑心。 　　顾绮上了车，就看到正在开车的师傅。 　　它还是人的模样，只是脸色铁青，脸上还铺着白色的粉，故意遮挡已经腐烂的皮肤。看到顾绮探究的眼神，司机还把脸往里面撇了撇：“别看了，我就是脸有点烂，才开夜班车的。” 　　一般人要是听到它这么说，此时此刻难免会感觉良心不安，说不定坐在车上都会觉得座椅硌屁股：怎么就这么不礼貌的这么盯着别人看了这么长时间！还戳到了司机师傅的痛处！ 　　但顾绮不会，顾绮不仅不会，甚至还要挖苦司机师傅：“也是，就你这样白天也出不来啊，我建议你晚上也别出门，好好在家呆着。白天太阳大，说不准你这晒的会烂更快。” 　　顾绮说的都是实话，之前那恶鬼在太阳底下暴晒，都让皮肤被烧焦，更何况是司机师傅？ 　　她刚上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鬼怪强弱她姑且能简单的分一下的，这司机师傅一看就不是一个很强的鬼，但它开的夜4路公交是直接在现实里面走着的，已经影响到现实了，不是它这样一个鬼能干出来的事情。 　　顾绮“好言相劝”，司机师傅却不领情：“你赶紧找位置坐下来！” 　　它催促的意图很明显，顾绮却不想如它的愿：“着急什么，我不要刷公交卡啊？”顾绮一边说话还一边凑近了点，那司机师傅看了一眼顾绮，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就这个眼神，顾绮就能猜到它背后一定还有大鬼。 　　那司机师傅眼眸中难掩对自己的贪念，顾绮知道自己在鬼眼里跟十全大补丸一样，不想吃自己的鬼根本不存在。 　　小鬼，别装了，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眼神是不会说谎的。你说气话，对我有欲望也是鬼之常情，怎么可能会有鬼不惦记我？ 　　顾绮通过司机师傅的眼神看到了它的渴望，但她注定是司机师傅得不到的人，就算再好吃，它也吃不到。而且它背后的鬼给它压力挺大的，不然按照鬼的性子，恨不得现在把她吃得连一根头发都没剩下。 　　鬼，就是这么好懂。 　　“你快刷！” 　　司机师傅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顾绮冷哼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公交卡。 　　这一步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比较大的是，顾绮掏出公交卡的时候，自己准备的纸扎小人也掉了出来。她穿得外套比较宽松，口袋也比较大，可以装很多东西，顾绮准备的纸扎小人也放在里面。 　　也因为比较宽松口袋比较大，所以掏东西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出东西来，也比较合理。 　　虽然很合理，但是司机师傅那灼灼的眼神，让顾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顾绮索性就不解释，把纸扎小人捡了起来塞回了口袋里，拿着公交卡刷在了刷卡器上。 　　“滴——”前面这声滴的声音还比较正常，但识别出来之后，后面的语音就不对了：“学生——滋——卡——”它的声音都变了调，听起来让人有种汗毛倒数的感觉。 　　顾绮猜测，大概是这破机器很少会说学生卡的原因，毕竟在凌晨大夜班结束准备回家的，基本上就没学生。 　　“师傅，你这刷卡器不行啊。”顾绮伸手拍了拍刷卡器，让它“滴——滴——滴——”叫了好几声，司机师傅本来想说些什么、看那表情感觉是想骂人，估摸着是想到了刚才的纸扎小人，最终骂人的话没出口反而说了一句：“你赶紧坐下吧！” 　　顾绮也不再胡闹，一路往后面走了去。 　　这车上已经坐了两三个人，应该是前面站台上的，脑袋靠在窗户上似乎睡着了。上了一天班，还加班到这个点，公交车一晃一晃是容易睡着。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以为会带着自己回家的夜班公交，竟然会送他们去西天。 　　她到了后排往上上了台阶，在后排第一排的双人座上落座。 　　公交车又缓慢开动了起来，顾绮本来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但是渐渐的，随着公交车的晃动，感觉眼皮子开始打架。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觉得全身都泛着疲惫，眼前的东西开始打着转。 　　这种感觉顾绮不太陌生，以前高三挑灯夜读的时候就有这样的疲惫感；现在上大学的时候，在高数课听老师说天数，顾绮也有这种感觉。但今天顾绮已经知道晚上要出来，白天都在养精蓄锐、养足了精神，不应该会这么困才对。 　　顾绮知道这事有鬼，肯定是公交车搞的把戏。 　　只是知道归知道，那种疲惫感涌上心头，顾绮难以阻挡，她抵抗了几个来回，就陷入了沉睡中。 第47章 我老婆也丢了 　　顾绮迷迷糊糊做了梦, 梦中她还是个小孩子，一点点大，那时候家里也没买车, 出门去动物园玩都要坐公交车。 　　公交车上人很多，父母亲护着她才不至于被别人挤到。 　　那种感觉在若干年后，顾绮已经记不得了，但是现在猛地梦到，却满满都是回忆。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一辈子在父母跟前，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在梦里, 父亲把她抱在怀里, 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趴着公交车的车窗，看外面的景色。她总是会时不时回过头，询问自己的父母：“爸爸妈妈，还有多久才到啊？” 　　母亲笑着敷衍她：“还有两站就到了。” 　　她那时候觉得两站路真的好远，过了好久好久父母才带着她下车。 　　公交车晃荡晃荡的节奏从未改变，到了上大学的时候, 每次从火车站下车, 上了公交车，顾绮也会犯困, 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好在大学城是首末站, 到了站，顾绮一般也醒了，就算没醒, 也会有司机师傅把自己喊起来。 　　就跟现在一样。 　　顾绮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 听到了司机师傅的声音：“大学城站到了, 大学城站到了，快下车。” 　　顾绮听到大学城站到条件反射了，她伸了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了车。 　　沿着车后门扶手，顾绮从车上下来。 　　刚下车，顾绮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给彻底扇醒了，她一个激灵，回头一看，那公交车已经撒丫子跑了，只能看到尾气消失在拐角处。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算了，问题是刚刚伸懒腰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单肩包给落下了！ 　　单肩包里有她的充电宝，新手手册还有几个刚做的纸扎小人。这些都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她和姜素言的那个荷包还在包里！ 　　顾绮在这一刻，颤颤巍巍喊了声：“老婆……”她的声音都是抖的，然而就是她喊完了，也没看到姜素言的影子。 　　这个时候只有两种解释，一个是：姜素言生气了，所以不出来；第二个是：她跟着荷包跑了。 　　其实在看完新手手册之后，顾绮有了点明悟，姜素言这样的鬼是不能轻易留在人间的，不然这世界早就乱套了。在之前恶鬼想要策反姜素言的时候，也隐隐约约提到过这些事。 　　姜素言是凭借着和自己的契约留在人间的，而那荷包，应该就是她们契约的媒介。 　　一想到这件事，顾绮的腿都软了。 　　第一天的时候姜素言就跟自己说过：“只要有这个放了我们发丝的荷包在，我便可以以此为依凭，出现在人间。夫君，你可要保管好荷包，若是它不慎丢失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呢。” 　　这下完了。 　　顾绮也不知道那公交车这么顶，能让自己直接意识混沌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也有可能是自己道行不够，抵御不了公交车的攻击。 　　她也不知道那公交司机喊自己下来干嘛，她这么一个十全大补丸不想着给自己身后的大鬼带过去，竟然放她下来？总不能是这鬼胆子就那么一点点大，看她露出来的折纸小人就乱了阵脚，才想出一招把自己扔下来吧？ 　　——你把我扔下来事小，可我老婆还在车上呢！ 　　顾绮慌了，还好那司机把她扔下来的地方确实是大学城。只是暑假这个点的大学城，荒得连只鸟都没有！ 　　虽然鸟没有，但是路边的共享电瓶车还有啊！ 　　顾绮手速飞快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赶紧刷了一辆共享电瓶车。她坐在车上，一拧油门，共享电瓶车就窜了出来。 　　要不然说现在的共享电瓶车比较厉害呢，这速度真的是杠杠的。一溜烟就窜了出来，很快地，过了那个拐角，就看到了公交车的尾灯。那老破公交车跑起来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看着就离报废不远了，所以速度上也比较慢。 　　顾绮紧赶慢赶，才咬着公交车的尾巴没松开。 　　在加上那公交车的司机师傅……竟然老老实实停下来等红绿灯，顾绮眼看着离公交车越来越近了。 　　当鬼了还老老实实等红绿灯，那个司机师傅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挺守交通法的好师傅。 　　顾绮在一个公交站台追上的公交车，等公交的人和司机师傅掰扯了下，顾绮离得远，不知道他们在干嘛，等靠近了，才听到到底在说啥。 　　等公交车的人好像喝醉了，顾绮还闻到一股很大的酒味，还在那边问着司机师傅能不能去什么地方。司机师傅被他问的有些不耐烦，准备下来把人拖上去，结果眼睛一瞟，就看到了顾绮。 　　这下它哪还有心思去跟这个酒鬼掰扯，上车、关门、发动公交车，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惜夜4路确实太破，就是它动作再快，公交车还是慢腾腾的。 　　“你等等！等等！我包还没拿！” 　　顾绮声音嚎的非常响亮，那个本来还在和司机师傅掰扯的酒鬼都吓得一激灵，那司机师傅按理来说应该也听到了，但是它根本没有停车的打算，反而一脚踩在油门上和离合器上，飞速挂挡准备跑路。 　　顾绮哪肯就这么放夜4路公交车离开，身体前倾压低减少风阻，油门把手被她拧到最大，一丁点都不松手。 　　也亏这破公交真的很破，起步特别慢，顾绮才能咬牙跟紧，甚至已经到了门边上。顾绮扭头对着里面的公交车司机师傅大喊：“你给我停下！我的包！我的包还在里面！你去哪我不管，你得把我包还我！”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让司机师傅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她想干什么？！ 　　司机师傅不仅没有停车的样子，还一脚油门根本不松开。 　　顾绮毕竟是个电瓶车，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别的车和司机师傅抢道，这破公交车虽然起步慢了点，但速度上来之后，还是把顾绮的小电瓶车甩在了身后。 　　一个漂亮的拐弯甩尾，就把顾绮的身影从后视镜里面彻底甩掉！ 　　司机师傅乐呵呵想要看一眼后视镜，结果却被后视镜里的景象给震住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后排座位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她脸色惨白中透着点青色，黑黢黢不带一点光彩的眼珠子直愣愣看着司机师傅。 　　脚下红色的裙摆蔓延，不知何时铺满了后座，又有红色的裙摆裹着黑雾，顺着台阶向下。本是空洞洞的后排车厢，悄悄地被红色与黑色铺满。 　　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尖长的黑色指甲在一堆红色中格外显眼。 　　似是察觉到司机师傅在透过后视镜看她，那女鬼轻轻抬了抬头，跟司机师傅在后视镜里来了个对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刻司机师傅脸上扑得粉底噗簌簌往下掉，露出了一张烂脸来。本来它这模样，还能说有几分恐怖，但是比起后面那东西，却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它就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那个。 　　司机师傅欲哭无泪，它战战兢兢准备松开油门，却听到一声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准松，给我开。” 　　大煞星发话了，司机师傅只能脚踩油门。他从公交车左边的后视镜里，看到了顾绮的身影出现在拐角的地方，然后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早知道，就让她把包给拿走了。 　　司机师傅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因为那女鬼坐的位置，可不就是之前那女人坐的地方嘛！他还看到那女鬼身旁的座位上，就放着那女人忘记带下去的包。 　　司机师傅的看着顾绮消失的身影，表情有点哀怨：你要是再跑快点呢！你要是跟我说清楚呢！我还能不让你拿包吗？ 　　顾绮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会出现今天这种事，她就应该把荷包直接焊在身上，动都不动一下。但这天是真的热啊，那荷包系在手上很容易出汗，汗水打湿荷包系带也不太舒服。而且这年头，谁在手上挂着个荷包啊？ 　　但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顾绮每天挂着荷包出一身汗，她都不会让荷包进背包里。 　　尤其是在公交车在自己的视野里越跑越远，顾绮更加后悔了，在之前离公交车还算比较近的时候，她都从公交车后面的窗户里看到了姜素言的身影。 　　那一刻，顾绮真的特别想喊老婆。 　　只是姜素言那张惨白的脸顾绮都看到整个黑下来了，她那句老婆就说不出口——被吓得。 　　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寻思：我老婆是不是已经开始黑化了？ 　　彻底追不上公交车了以后，顾绮把电瓶车停在路边，自己坐在马路牙子上，开始沉思。 　　她第一反应是给陈思楠打电话，但是大晚上把小朋友喊起来还吓他一大跳总归不大好。小朋友还长身体呢，是应该睡大觉。 　　不像她，大半夜的把老婆给弄丢了。七月下旬的夜，非常闷热，但是吹过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凉飕飕的感觉，就连那风都在告诉顾绮： 　　说不准找回来的时候她就会变矮一截，因为脑袋被迫搬家。 　　她本来是出来找王小姐失踪的男朋友的，但是在这个晚上，她自己的老婆也给丢了。老婆丢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找回来之后她会遭遇什么。 　　顾绮又有点埋怨那个司机师傅，开那么快干什么，现在自己老婆丢了，难道它就舒服了？它把一个超级大鬼带回了自己老巢。 　　得，老婆去吃自助餐了。 第48章 老婆不在的日子 　　遇到问题, 回家睡大觉。 　　实际上，顾绮也没啥好法子，她准备回家从长计议。毕竟包虽然丢了, 但出事的一定不会是姜素言，而是顾绮她自己。 　　再说今天晚上都这么晚了，她折腾了这么老半宿，早就累得不行。 　　把共享电瓶车还了之后，顾绮打开手机叫了辆车。本来她下车的地方是大学城，离老街就有一段距离，又开电瓶车开了好一会儿, 现在离老街更远了, 要是靠电瓶车再开回老街, 顾绮觉得这张美艳动人的脸都能被风吹偏瘫。 　　等到车开到顾绮跟前，顾绮才拍拍屁股从马路牙子上起来，坐进了车里。 　　“你这大晚上怎么在这儿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开夜车的司机师傅都比较健谈，看到顾绮这么漂亮一姑娘大半夜上来，还有点好奇。憋了半天没憋住，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说到这个顾绮真的有一大堆苦水想吐：“别说了, 我也不想在这里压马路牙子, 大半夜的要不是情势所迫谁愿意在外面瞎逛呢！” 　　“可不是嘛！那你为啥会在外面啊？” 　　“这就说来话长了。”顾绮选择长话短说：“我有一认识的姐姐让我帮她找失踪的男朋友，然后我刚把我老婆落在公交车上了, 我追了那公交车老半天, 它就是不开门！不让我老婆下车！我还联络不上我老婆，她现在肯定生气了！”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顾绮，这时候只有四个字在他脑袋里转悠, 那就是：贵圈真乱。 　　这年头长得好看的小姑娘, 都喜欢跟女人在一块了？ 　　司机师傅一路和顾绮胡侃, 然后把人送到了老街，收了钱以后，司机师傅就开着车跑路了。 　　只留下顾绮，对着门开始发愁。 　　因为她的钥匙，也在包里。 　　她看着眼前的门，一瞬间陷入了无语凝噎的状态。过了好半晌，才决定自己试试能不能用无所不能的不科学魂力，让自己进入家门。 　　她站在门外边，很努力将自己本就不多的魂力外放，从门缝里面一点点穿过去，到了门里面，幻化成勾子，拧动门把手，将门打开。 　　顾绮擦了擦汗，没想到自己一次就成功了。 　　只不过外放魂力带来的压力确实很大，那是一种精神和体力上的双重消耗，只这么一会儿，顾绮就满脑门汗。顾绮擦了擦汗水，才抬脚跨进门里。 　　顾绮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上了楼，到达二楼后，顾绮打开了灯，脱下外套，拿好东西先去洗了个澡。等吹干了头发，顾绮就直接扑到了柔软的床上。 　　她忍不住在床上扑腾了会儿，因为之前的时候，她还得让出来一半的位置给姜素言，这会儿自己一个人，可不得使劲扑腾嘛！ 　　扑腾完了之后，顾绮躺在床上，想要先睡她个天昏地暗，但是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子，顾绮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原因不用多说：热的。 　　这马上就快八月了，这天可不热的要死吗？不开空调，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顾绮在这一刻，有点想念姜素言，毕竟有姜素言在，根本不需要空调。只要她睡在顾绮旁边，就能给顾绮省下来一大笔电费。 　　顾绮被热得睡不着，她想起来开空调，但是转念一想，这破空调不知道多久没开了，里面也没除过尘，她现在开空调是给自己吹冷气呢？还是让自己吸尘呢？ 　　到了最后，顾绮也没开空调，反而是默念着心静自然凉，到了真的困得受不了的时候也睡了过去。 　　一觉天明，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顾绮被热醒了。她痛定思痛，不能再让自己热下去。 　　赶紧爬起来，把空调盖子拆开，里面的防尘网拿下，仔仔细细把空调清了一遍灰，还按照网上的教程，清理得干干净净之后，才开始享受冷风。 　　没有姜素言在的日子，虽然要开空调付出电费，但是却能独自一人享受大床和手机还有电脑。 　　姜素言很喜欢看电视剧，而且不管是哪个国家的都看，她还在自学现代文字，学的飞快。这么多年有这么多电视剧，只要姜素言想看的时候顾绮就摸不到笔记本电脑。 　　这些还是小事，顾绮最怕的就是姜素言摸自己手机，要是逛电商平台看到了什么好看的新衣服，顾绮的小心脏就要被吊起来。 　　她生怕姜素言把手机推过来：“夫君，我觉得这件衣服好看，给我买吧。”她家的这个鬼王，真的是吞金兽，那个裙子是她这种贫穷户可以买的吗！而且还是一次性的，到手就给烧给她。 　　烧了也就烧了，有的时候姜素言还不穿，看看昨天晚上她一生气，穿得还是那身红色嫁衣！ 　　也就是姜素言不在家，她才敢这么吐槽她。 　　顾绮打从心里眼，还是怕姜素言的。 　　就算抱也抱了、睡也睡了，也习惯姜素言天天跟在自己身边了，但是午夜梦回偶尔从梦中醒来，看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无论是谁，心中都会忍不住一咯噔。 　　偶尔触碰到她冰冷的皮肤，看到她黑黢黢的眼睛，顾绮都会清楚地明白：姜素言是鬼，不是人。 　　活人顾绮尚且要远离三分，更何况是一个鬼？更别说，这鬼为什么会跟在自己身边、心里到底想着什么，顾绮通通不明白。 　　她们好像生活在一起，嘴上顾绮也接受了这么一个鬼老婆，但在心底里，若是没点介意，顾绮自己都不相信。 　　只是顾绮不得不和姜素言在一起，如果不在一起，夜间找上门来的鬼怪，就能把她直接给生吞活剥。 　　顾绮不想死，就得和姜素言一直在一起。 　　这事顾绮知道，姜素言也知道。 　　她们这一人一鬼，如今都处于心知肚明，却为了表面上那点子和谐共处，都没有说出口。 　　但若说顾绮对姜素言一点都没感情，那倒也不至于，就算是猫猫狗狗相处这么多天了，也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有些时候，姜素言跟个活人也没太大区别。 　　只是这感情真就只有那么一点，顾绮还说不准，这到底是什么感情。 　　暂时分开也好，姜素言在生气，顾绮也想冷静冷静。 　　她冷静的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吃零食、追剧。笔记本电脑让给姜素言好长时间了，看的都是一些怀旧经典电视剧，顾绮最近都没追什么新的电视剧。她一打开视频网站，就看到推送的各大热播电视剧。 　　——很好，全是没看过的。 　　顾绮速度飞快登陆宿舍同学的VIP账户，当即就点开一集电视剧看了起来。今天也不开纸扎店了，休息一天！ 　　反正她那纸扎店，十天半月也来不了一个活人。 　　顾绮窝在床上，一边吹着空调一边看着电视剧，一直从九点多看到了中午十一点半，中间拿了个外卖吃了个午饭，下午也窝在房间里没出去，甚至还和自己的同学打了把游戏。 　　自从和姜素言在一块后，顾绮再也没玩过手游了，不管是农药还是吃鸡一个不沾，主要是很怕在和同学语音开黑的时候，姜素言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到时候她该怎么和自己同学解释？ 　　和其他人自己可以口头花花直接说是老婆，但是当着自己同学的面这么说，肯定要社死，而且非常难解释。 　　在没有姜素言在的日子里，顾绮的小日子过得又颓废又舒服。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王小姐男朋友，如果姜素言去之前就死了，那她着急也没用；如果姜素言去之后还没死，那暂时也死不了。 　　姜素言知道自己不喜欢看到其他人死去，这还事关1000元，顾绮还说结束后会请姜素言吃顿好的。 　　这种情况下，姜素言若是在场，王小姐男朋友的小命绝对保得住。 　　因此顾绮快快乐乐过着姜素言不在家的日子。 　　姜素言不在家的第一天，顾绮过得非常开心； 　　姜素言不在家的第二天，顾绮笑得没心没肺； 　　姜素言不在家的第三天，顾绮感受到了些许无聊； 　　姜素言不在家的第四天……顾绮有一点想她了。 　　顾绮自己也比较诧异，有一天，自己竟然会主动想念一只鬼。 　　也有可能是从遇到姜素言起，两人就一直在一块，每一分每一秒都没分开过，就算走在外面只有自己一个人，顾绮也知道姜素言就在自己的影子里。 　　就是在洗澡的时候，姜素言都在外面一门之隔的地方看着电视剧，伴随着哗啦啦的水珠落下，顾绮还能听到姜素言在看电视剧。 　　偶尔忘记带什么东西，也只要说一声，姜素言就会用魂力给她拿过来。 　　哪怕一分钟的时间，她们都从未分开。 　　第五天的时候，顾绮之前给姜素言买的裙子到了。那是一条明制马面裙，比起其他裙子来说没那么贵，但依旧价格不菲。姜素言说自己想穿它，顾绮叹了好几口气，才把它塞进订单里。因为是现货，所以到的比较快。 　　顾绮把整个盒子一块放到了后面的宅子里，看到了那块“顾绮之妻姜素言之牌位”。这几天没给她上香，也没供奉东西，姜素言一定更生气了。 　　顾绮从香盒里拿出三根香和一对蜡烛，将蜡烛点燃插在烛台上，将香放在蜡烛上方慢慢点燃。香很容易带上火，红色的火苗在香头跳舞，顾绮轻轻一晃手，火就熄了，只留下还在燃烧的香头和缓缓上升的青烟。 　　三根长香被插进了香炉中，在青烟缭绕里，姜素言的牌位有些看不真切。 　　顾绮声音轻轻的：“你别生气了，我马上去接你。” 　　作者有话说： 　　完了，你心动了 第49章 就真这么出名吗 　　顾绮决定要去找老婆, 首先就打算去拜访一下陈思楠。她知道可以用青烟寻人的法子，但那玩意儿真的不准，它要是一路给自己导航去了宿舍该咋办？ 　　顾绮感觉这多半还是自己没摸清楚用法, 不然也不至于偏这么多，所以她要去找陈思楠，毕竟不管怎么说，陈思楠都是自己的前辈，总归能教导自己一番。 　　凭借她和姜素言的联系，只要青烟稍微准一点，她就能找到姜素言。 　　虽然也可以直接打视频电话问, 但顾绮感觉还是面对面进行请教比较靠谱, 有些事情是不见面就说不清楚的。 　　她在第二天清晨就爬起来, 坐上公交车，准备去青山道观找陈思楠。 　　顾绮也没想到，大白天的，还没发生意外。她本来坐公交车的时候就有点犯困，靠着窗户一晃一晃就睡了过去，青山道观离得远, 等她快坐到的时候应该也要一个小时后。顾绮在犯困的时候, 就给自己设置了闹钟。 　　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声喊自己名字的声音：“顾绮……顾绮……”那声音就在耳畔, 离得不远。 　　顾绮睁开眼睛, 有些疑惑，谁知道刚对上焦，顾绮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一刻, 顾绮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 　　她坐在公交车上, 靠在窗户上，却看到窗户外面，有个东西趴在窗户上，脸就贴着车窗玻璃，和自己只有这么一片玻璃相隔。 　　顾绮猛地向后一歪，把自己从窗户上给撤了开来。 　　外面的那玩意儿看着像个女鬼，它整张脸都被头发给罩住，黑漆漆的头发攀爬在车窗玻璃上，还试图找缝隙钻进来。 　　所幸现在是大夏天，大家都把车窗给关上了，就怕空调冷气跑出去。饶是这样，这鬼怪的动作让顾绮还是吓出了一声冷汗。 　　“啪啪”，它的手拍在玻璃上发出了声音，除了顾绮以外其他人都好像没有发现这件事。顾绮看了看公交车前面显示的滚动词条，下一站离青山道观还有两站路。 　　但是这鬼显然不想让顾绮去青山道观，它看没办法从窗户进来，顺着公交车外面开始攀爬游走。顾绮从口袋里掏出来了纸人捏在手心里，她能听见那玩意儿攀爬的声音。 　　“啪啪……”声音来到了顾绮正上方，而后又向着另一边走去。等过了一会儿声音好像远离了点，顾绮没有放下心来，因为她知道，那鬼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顾绮提防着它不知道要使什么招，下一刻整个车却猛地颠簸了起来，司机师傅一个急刹，车里面不多的乘客纷纷往前冲去。好在这时候大家都坐在座位上，不然这种急刹车若是有人站着，肯定站不稳，要摔跤。 　　就算大家都坐着，也有很多人一时不察撞到了前面的座椅靠背，一时间“哎哟”的叫疼声音响了起来。 　　“可能是车轮卡住什么东西了，我去看看……”司机师傅缓过神来，就打算打开车门下去。顾绮已经看到前车窗玻璃右下角那一块，那异常显眼的黑色发丝，显然就是那东西搞的鬼！ 　　顾绮深吸一口气，在前后车门打开的一瞬间，就从后车门窜了出去。 　　她的动作会快，连司机师傅都没反应过来，等到看到她跑的时候还愣了下：这他还没开始检查呢，怎么就有人耐不住先跑了呢？也不一定是真出问题了啊！ 　　司机师傅下了车，左看一圈右看一圈，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他上车之后，重新发动车子，准备去下一站。 　　顾绮下车，就是怕那东西从前门钻进了车厢内，到时候短短一截车厢，等她到下一站的时候，估计尸体都凉了。顾绮明白自己不能待在车上，才直接窜了下去。 　　那东西的目标果然只有顾绮一个，看着顾绮跑，立马跟了上来。 　　它的走路姿势看着就跟人不一样，四肢着地，胳膊和腿抡着圈在地上走，速度还很快。现在还是早上，天气不算热，就算是这样，顾绮没跑多久就开始热了起来，身上甚至有汗流了下来。 　　这么大的太阳，按理来说鬼都不会想出来，就连姜素言那样的大鬼，也不爱出来。 　　顾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太阳给它造成的威胁的确很大，它那灰白的皮肤都被烧焦了很多，但它好像完全不会痛一样，饶是皮肤被烧成这样，也亦步亦趋跟着顾绮，脑袋上过长的头发还甩着，想要伸过来抓住顾绮。 　　顾绮这哪能如它的愿？手中一直捏着的纸扎小人朝后面甩出，顾绮直接一道魂力放出去，让纸扎小人瞬间被点燃。纸扎小人身上带着火，以义无反顾的姿势朝着那鬼冲了过去，抱住了它的脸。 　　下一刻那鬼惨叫出声，顾绮眼睛瞪得老大，她看到那鬼灰白的皮肤从脖子底下锁骨的位置裂了开来，从里面伸出一双手，把扑在脸上的纸扎小人拽了下来。 　　——草了，这是什么怪物！ 　　顾绮的视力非常好，她可是一个不戴近视眼镜的好孩子，所以看得非常清楚，她看到有一个萎缩的躯干藏在里面，生出来的双手都是干枯的，好像两根枯骨上面挂着惨白的皮肤。 　　就好像外面这一层只是挂在那层躯干上的东西，而里面的，才是真正的鬼。 　　难怪这玩意儿在大白天就到处跑，被太阳晒成这样都不管不顾，它披了一层外皮在身上！ 　　顾绮看它那样，跑得速度更快了。 　　时间比较早，只有个别人在晨跑，甚至有人看到顾绮不要命的拔腿狂奔，马路对面还有热心老大爷对她劝说：“小姑娘，别跑那么快，一会儿脱力了，晨跑这件事讲究的是一个耐心……”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顾绮的身影消失在了面前：“现在的小年轻，是真的能跑。” 　　可能是因为大爷不太美味，也有可能是因为顾绮太过美味，那鬼就一个劲的盯着顾绮，连眼神都不错开一下。 　　“嘻嘻……顾绮……嘻嘻……” 　　它一边跑，还一边张着嘴，从里面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它声音特别难听，而且还有点男女莫辨的感觉。但是说起话来，就跟漏风的管风琴一样，别说声音优美了，光是听到就忍不住想要捂起耳朵。 　　顾绮现在撒丫子跑没工夫捂耳朵，不然肯定会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的。 　　她也知道这样跑不是办法，顾绮找准目标，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她大口呼吸着平缓着自己的气息，看向对面那恶鬼的眼神里不带有一点恐惧。 　　那恶鬼笑眯眯停了下来，眼睛弯成了一道弧线，连眼睛都看不见。 　　“顾绮……顾绮……” 　　“别叫了叫魂呢你？”顾绮真是纳了闷了，这丑东西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她在鬼的圈子里这么出名？ 　　那鬼心情看起来不错，根本不在意顾绮的话，反而特别兴奋。那种兴奋就跟顾绮排了2小时终于等到网红店开门，然后进去点好餐，看到漂亮的食物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种兴奋一模一样。 　　简称：饿久了看到好吃的。 　　好在顾绮的口袋里还有好多东西，顾绮还是一个很怕死的人，在熟读陈思楠卖给她的新手手册之后，老顾家传下来的很多基础术法她都已经烂熟于心。虽然因为魂力的关系使不出什么大招，但是平A和小技能她都有的。 　　顾绮从伸手背到身后，从背包的侧边口袋里扯出了一条红色细绳。这条绳子顾绮搓了很久，虽然看上去是绳子，但其实是一条纸做的绳子，之所以是红色，是因为顾绮用红色的墨水笔写满了驱鬼的法术。 　　老顾家祖传绝学，对鬼有相当大的克制作用，注入魂力之后甚至能如臂使指，就跟最开始的时候玩小蓝人的感觉一样。 　　对面那鬼显然没经历过什么有真本事的人，一点都不带警戒的，大咧咧就朝着顾绮冲了过来，顾绮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扎小人，用魂力点然后朝着鬼怪扔了过去。 　　那些小人在顾绮魂力的支使下，迈着坚定的步子张开双臂扑到了鬼身上，然后燃烧了起来。到了最后，鬼外面那层皮已经被烧的七零八落，渐渐露出了里面那具干瘪的躯干。 　　那躯干特别瘦小，但实际上骨干很大，等它完全伸展开来，顾绮才发现这家伙是个男性身躯。 　　——真是个变态。 　　把自己团的小小的缩在一具女鬼的皮囊底下的，其实是个瘦高瘦高的男鬼。 　　顾绮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又一次想念起了姜素言。 　　要是有她老婆在，她还能受这样的委屈？姜素言早就把这鬼带着它的皮囊给一口吞了。顾绮回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青山道观，也不知道陈思楠有没有感受到有个鬼在他家大门口想要做掉他唯一的朋友。 　　如果没有感受到的话，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那鬼从皮囊下面出来以后，太阳直接灼烧到它的皮肤上，把它皮灼烧发出“滋滋”的声音，但是鬼不仅没有表现出痛苦，反而朝着顾绮露出了笑脸：“嘻嘻……顾绮……” 　　它的笑脸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看，它的皮肤皱皱巴巴搭在脸上，嘴巴上的皮都往下耷拉，就是笑也看不清楚。 　　它的眼里只有自己，下一刻，还伸着纤长瘦弱的手臂朝着顾绮冲了过来。 　　顾绮微微错开脚，底盘下沉，在鬼扑过来的一瞬间，用细绳困住了鬼的手腕。那细绳碰到鬼的皮肤之后，它的脸色明显变了下。 　　顾绮露出了八颗大白牙：“笑啊，怎么不笑了？” 第50章 你老婆呢 　　它那耷拉着的皮, 被顾绮手中的细绳给直接拴在了手腕上，勒出了一道非常明显的痕迹。它碰到细绳的那一圈皮肤，立马变黑, 就跟被太阳灼烧留下的痕迹一样。 　　顾绮的速度很快，在鬼怪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它两只手都给捆上了。那鬼的脸皮也耷拉着，其实很难看出它到底是个什么脸色，不过顾绮倒是能很容易看出，它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而且比起它的外皮，它自己本身好像没那么难对付。 　　鬼这东西, 如果不怕它, 还真有应对手法的话, 感觉也不是那么难对付…… 　　顾绮心中还没想完，就发现事情有变。这鬼本来耷拉着的皮肤像吹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而且将顾绮的红色细绳给直接崩断了。顾绮面色一凝，飞快向后退。 　　她伸手进背包里，掏出写上字的小人出来，夹在手指中间。 　　看来鬼还是难对付的, 尤其是大白天敢在外面瞎跑的鬼, 确实有几分本事，至少不是现在的顾绮能够对付的。 　　顾绮还是太弱, 离了姜素言, 她就是行走的十全大补丸，虽然可以对付小鬼，但这种鬼怪, 顾绮还碰瓷不了。纯属于等级还没跟上, 人家都发育很久了敢上高地了, 结果遇到的还是一个没有成型的输出位。 　　自家打野大腿又不在，只能等天降神兵。 　　好在天降神兵终于来了，顾绮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她看到穿着一身青色道士服的陈思楠手握着一把铜钱剑出现在了那鬼身后不远处，嘴里面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那鬼显然还没发现，它全身皮肤鼓鼓胀胀的，又露出了笑容来，膨胀过后的皮肤虽然和脸能对上，但是笑得依旧难看。 　　“嘻嘻……顾绮……嘻……”它这回还没嘻完，就被陈思楠用铜钱剑给削了脑袋，陈思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纸符，片刻后纸符燃起，陈思楠把它扔在了鬼身上，那鬼就被火焰直接烧化，连一点灰都没留下。 　　陈思楠解决完了鬼，看向顾绮第一眼，问的就是：“你老婆呢？” 　　顾绮撇了撇嘴，只能回答：“说来话长。” 　　顾绮看那鬼彻底消失了，就跟着穿着道袍的陈思楠去了道观，一边走还一边和陈思楠说话。 　　“你这么厉害啊？” 　　陈思楠负手执着铜钱剑，听到顾绮说的话连腰杆都挺直了一点。不过虽然腰板很直，说出来的话却有点怂：“也就在青山道观附近的一亩三分地比较强，出了这地，我连你也比不上。” 　　……什么叫连我都比不上？ 　　顾绮特别想吐槽，可陈思楠刚刚救了自己，总不好现在就翻脸。 　　“青山道观这附近，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我可是有青山道观这么多年的各位祖师爷加持的。但我本身道行不高，又遭鬼惦记，出了这块地，我就跟你一样是个特别可口的小点心。” 　　顾绮懂了，这就是区域Boss。 　　等到达青山道观之后，陈思楠给顾绮找了个地方，两个人一边吹空调，一边喝热茶。 　　“你还没说呢，你老婆呢？” 　　顾绮神色复杂，然后把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一刻，陈思楠绷不住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刚刚世外高人小道士的形象全没了，他笑得恨不得敲桌子。 　　“你也太是个人才了，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它不得气死？你是准备跟它去阴间了嘛，不赶紧去找它，还在家里慢悠悠的优哉游哉过日子。” 　　要是陈思楠有这么个老婆，在把它弄丢之后的第一瞬间就会选择去找它。不然要是它气急了回来找自己，说不准就会把自己给嘎了。 　　真把它放在外面那么久，陈思楠现在已经整理行囊要跑路了，不然难道留在原地等那鬼王回来嘎自己？ 　　顾绮心虚的喝了口茶：“这不是我道行不够，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吗？那个青烟导航未免也太垃圾了，还容易找错地方。” 　　陈思楠白了顾绮一眼：“你就是找借口，明明是你用不好，非说是法术的问题。你用李茵的魂力去找人，找到的自然是让她产生了魂力、害她死去的凶手；你用王小姐男朋友的牙刷找，找到的当然是牙刷本来在的地方。” 　　“但你其实对于找老婆这事，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你知道那鬼王不会出事，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大人啊，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被偏爱的顾绮承认，她确实觉得姜素言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不过顾绮抓住了陈思楠说的上面一句，才明白过来是自己用错了方法。 　　“我知道怎么找姜素言了。”她说完了这句话，就将茶一饮而尽，准备回家。 　　陈思楠懵了：“姐姐你来我这儿就为了喝一杯水？” 　　顾绮笑了下，揉了下陈思楠的脑袋，然后拎着背包跑路。 　　她来不是为了喝水，而是为了怎么找姜素言，现在知道咋找了，可不赶紧跑路吗？ 　　不然顾绮害怕自己再留下去，就忍不住问陈思楠他那个铜钱剑卖不卖了，她知道那铜钱剑多半是非卖品，但是以陈思楠那个性子，万一真打算卖给她呢？ 　　那时候，就是顾绮倾家荡产的时候，毕竟那玩意儿一看就不便宜的样子。 　　剑上面都是老铜钱，看着就饱经风霜、有很大的年份，说不定还是古钱币。那上面将铜钱串起来的红绳子是新的，证明这绳子需要换，她买了还得经常保养。 　　养不起，真的养不起，回头姜素言回来了她为了赔罪肯定要出大价钱，这种情况下还去惦记人家的铜钱剑？ 　　醒醒吧！ 　　顾绮回了老街，先在快餐店吃了一顿饭，才准备睡午觉，晚上出发。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顾绮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张家豪的电话。 　　在聊了一会儿之后，顾绮才挂断电话。 　　鬼公交每次都会带好几个人走，这种大规模人员失踪的情况，也被警察局那边重视了起来，张家豪也被上面带去领了点视频回来，赵清在看过好几次之后发现了端倪。 　　张家豪于是就把电话打到了顾绮这里，顾绮也没矫情，把事情告诉了张家豪，张家豪表示了感谢，表示他们会让赵清去撞撞看，能不能碰上那个鬼公交。 　　顾绮觉得赵清不一定想去撞撞看鬼公交，但作为编制内的人员，拿了那么多工资，总要干活的。 　　张家豪还在电话里保证：“如果你能提供一些线索，热心市民的奖金，也不会少的。” 　　顾绮这次对奖金到不怎么积极，主要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找自己老婆，别的先放到后面吧。她语气淡然，还是应了下来。 　　被这个电话吵醒，顾绮也睡不着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为今天晚上去找姜素言做更多的准备。 　　按照“夜4路”这班公交车的信息，顾绮在网上搜索了起来。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新闻。 　　这是七年前的新闻了，和夜4路公交车的情况也对的上。夜4路很破旧，还是油车，肯定不会是近两年发生的事情。 　　七年前夜4路公交车司机周某，因疲劳驾驶，在终点站西山公墓附近的隧道里，和大货车相撞，导致自己当场身亡。 　　七年过去了，那周某如果变成了鬼，还在这世上，那肯定是个很强的鬼。 　　绝对不是顾绮上次遇到的那个，那个司机师傅太弱了，顾绮觉得自己都可以轻松搞定。要是周某是它，那这七年鬼都算是白给。 　　顾绮分析了一下，觉得它可能还有西山公墓这凶地的加持；那地方老是有鬼故事，怎么看都是个凶地。 　　顾绮吃完了晚饭，准备好了寻人的物件，开始进行对姜素言的定位。她今天在青山道观的时候，其实可以让陈思楠帮自己找到姜素言的位置，但顾绮还是想自己来。 　　如果连找老婆这件事都假手他人，那姜素言一定会更生气，连黑化程度都会加深不少。要是姜素言发现她连来找她都要让别人帮忙，那肯定气得不行。 　　顾绮深知姜素言的性子，所以决定自己来。 　　顾绮拿出剪刀，剪了一缕自己的头发，绕着纸人盘了两圈，然后再按照找人的术法，将纸人燃烧。 　　但是这一次燃烧纸人并不顺利，青烟无法升起。 　　顾绮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抗拒着自己，让自己没办法找到姜素言的位置。 　　她不得不加大魂力输出，却觉得挡在面前的犹如一道厚厚的城墙，根本没办法突破。 　　顾绮知道，是姜素言生气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喊了一声：“老婆，”然后特别诚恳道歉：“是我错了。” 　　在顾绮说完这句话后，一直抵抗着的力量渐渐消失，顾绮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荷包的模样，然后青烟成型。 　　在青烟成型前，她听见了一声特别轻的笑声，那声音里带着嘲讽，一听就是姜素言的嘲笑声。 　　这次大概是因为描述比较准确的缘故，青烟看着都和平时不大一样，虽然仍是弯弯曲曲的一团，但是它的脑门朝着一个方向拱着。 　　顾绮这一刻，才恍然这才是青烟导航的真正用法。以前一知半解的，难怪老是会找错。这些知识都是新手手册里没有的，如果出错只能自己找或者由师傅点醒。但她没有师傅，唯一一个像是师傅角色的，就是陈思楠。 　　但是陈思楠那个年纪平时还在学习，哪有闲心来指点自己？ 　　顾绮扫了一辆共享电瓶车，还特意检查了一下电量，才跟着青烟出发。 　　她现在，要去找自己老婆啦！ 第51章 让我搭车 　　顾绮跟着青烟, 手机上还开着导航，开了一段后会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发现, 整体的路况就是往西山公墓那边去的。 　　走走停停，顾绮吹了好长时间冷风，定睛一看，看到前面有一辆眼熟的公交车。 　　这破破烂烂的模样，可不就是前几天把老婆弄丢那个晚上的夜4路公交车嘛！ 　　顾绮拧紧油门停都没停就到了夜4路公交车门口，这时候正好有人在上车挡住了顾绮，要不然司机师傅肯定早就开车跑了。顾绮看了眼情况, 就直接停在了公交车正前方。 　　司机师傅看到顾绮的那一刻, 已经晚了。它真的很想开车把顾绮给撞了, 但一想到在它们老巢里的那个女鬼，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它甩了她可以，但如果真一不小心伤了她，顾绮有没有事它不知道，它肯定是有事的。 　　司机师傅想要倒车离顾绮远一点，结果看到顾绮伸手一个纸人甩了出来, 那纸人趴在公交车前挡风玻璃上, 动都不动一下，等司机师傅还在疑惑的时候, 就看到那纸人身上还裹着一条红色细绳。 　　下一秒, 顾绮拽着细绳就直接三步跨上了车，她这回不走寻常路，直接从挡风玻璃这进去了！夜4路的挡风玻璃在顾绮面前脆得和纸一样, 纸扎小人稍微燃起来那么一点, 挡风玻璃就不见了, 小纸人紧紧趴在车框上，顾绮这才能拉着细绳直接进来。 　　也就是这夜4路，公交车也是鬼物的一种，才能达到这种效果。要是这是正儿八经的公交车，顾绮现在就啪叽碰到车窗玻璃了。 　　纸做的细绳，按理来说非常脆弱，但是顾绮给它注入了魂力，才能把自己直接拉上来。攀爬公交车这点高度对于顾绮来说根本不算难事，她小时候学的东西又多又杂，父母又是运动爱好者，时常带她去运动馆玩攀岩。 　　当顾绮轻轻松松落在公交车里的时候，坐在公交车上的乘客们都吓了一大跳。 　　纷纷开始大声吵嚷了起来：“怎么回事？表演节目？”他们亲眼看着顾绮大变活人，那车窗玻璃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她就这么突然穿过了前挡风玻璃，出现在了公交车上。 　　顾绮定睛一看，这里面加上刚上来的那个，一共三人呢。 　　顾绮惊了，她偏过头看司机：“你这还能出来拉人？我老婆能让你出来拉人吗？她知道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去，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司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脸上扑着的粉一个劲往下掉。顾绮明白了，它是瞒着姜素言出来的，肯定是这司机身后那个大鬼，不死心，在姜素言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搞小动作。 　　但它不敢自己出来，就安排司机师傅出来，给它拉人。 　　顾绮叹了口气，这车上三人也是老倒霉蛋了，竟然在这种情况还能被拉着跑。顾绮伸出手，抓住司机师傅的衣领子把它从驾驶座里给捞了出来。 　　面前有个大哥看到这个情况就来气：“你干啥呢？你这是危害司机正常驾驶！我们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这真是一个正义凛然的大哥，他蹭的就上来准备抓顾绮，但是顾绮在对人上武力值是拉满的。顾绮拉着司机偏身躲了过去，还顺手伸出一脚破坏了大哥的重心，让他蹒跚几步趴在了公交车前座的扶手上。 　　顾绮拎着公交车司机师傅的感觉太轻松了，压根不像拎着一个成年男性。 　　一个成年男性少说得有100斤，但顾绮拎着司机师傅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拎着一张纸或者一个塑料袋。 　　大哥现在趴着没有注意到，但是面前的两个人是看得清清楚楚。 　　顾绮看着他们怀疑的目光笑了一下，准备让他们接受一下新的世界观。 　　“如你们所见，这个司机师傅特别轻。我先声明一下，这绝对不是什么表演……”顾绮掂了掂手上的司机师傅，它是真的轻。那是当然的，毕竟司机师傅是个鬼，一点肉都没有，就是个精神体，能不轻吗？ 　　顾绮接着往下说：“而是这位司机师傅，他吧，就不是人类，是个鬼。”顾绮拎着司机师傅来到了车厢中间点的位置，把司机师傅往前递了一下：“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拎着试试看。” 　　司机师傅敢怒不敢言，它很想回头咬顾绮把她的魂力啃光光，但是却根本办不到，只能被顾绮拎在手里。 　　其实面前两人不用真上手拎，之前上车的时候大家都没注意看这个司机师傅，但是如今被顾绮这么一说，视线聚焦在司机师傅身上的时候，大家就发现了问题。 　　司机师傅脸上的粉落下了很多，从那张青白的皮肤里，面前两人已经察觉了不对，再仔细一看，那有些破烂的脸上，还能隐约看到一点皮肤下的骨头……正常人能顶着这样的脸来开公交车吗？ 　　但是顾绮说的话实在太颠覆他们世界观，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直到有个胆大的，真的凑上来碰了碰司机师傅，他刚碰到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鬼这东西多冰啊，大夏天的冷不丁碰到，可不得吓得一个激灵吗？ 　　那胆大的碰了之后，立刻就变成胆小的了，但是他又不敢走。这年头谁不看几部鬼片？最怕的就是那种会追杀你到海角天涯、毫无逻辑的鬼，他是害怕现在跑了，指不定回头还会被缠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胆大的那个心思还挺细腻，他看顾绮就觉得这肯定不是个鬼，毕竟人家脸蛋白里透红，跟面前的司机师傅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我们这该咋办啊？” 　　顾绮乐了：“下车啊，还能咋办。” 　　胆大的那个吞咽了口口水，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意思：“它不会追杀我到我家里吧？”一听他这么说，另外一个没上前的，还有顾绮身后已经站直了身子的大哥，都忍不住脸色发白。 　　顾绮摇头：“没事，我保准它当鬼也就今晚的事情了，明天天一亮，屁事没有。你们下车之后赶紧打个车回家吧，睡一觉，就当没这事。” 　　有了顾绮这个保证，他们立马点头如捣蒜，一点都不带停留的，风紧扯呼立马就走。 　　就连之前扑上来的大哥，都顺着前门溜了下去。 　　顾绮想了想，叫住了那位大哥：“大哥，你要有空的话帮我把前面那共享电瓶车，给推到路边去吧。” 　　“好、好。”大哥忙不迭答应了下来，下了车就扫开那电瓶车，一抬脚跨上去，滋溜一下就窜出去老远。 　　要不是大哥呢，就连开电瓶车的速度都比自己快了很多。 　　顾绮感慨了一下。 　　这之后她把司机师傅摁回了驾驶座里，自己也没坐下，就站在它旁边，手扶着将司机座位和道路中间的挡板，对着司机师傅就开了口：“走吧，咱们一起去你快乐老家。” 　　她身前还有那青烟在指着路，不过现在顾绮不太需要了。就挥挥手，让它给散掉。毕竟一直维持着让它成型的魂力，也很累人。 　　刚刚她说“我保准它当鬼也就今晚的事情了”司机师傅听得真真切切的，现在她还想让自己开车？司机师傅眼中充满了哀怨，顾绮瞅了眼它：“你可想好，你不开我也知道目的地在哪里，我就是想搭个便车，你要是让我连便车也搭不了，那也不用等到明天天一亮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现在就拿你开刀。 　　司机师傅没法子，只能老老实实踩离合器挂挡，然后往前开。这一路上它是不敢停车了，真要拉人上来，估计也会被顾绮给劝下去。它老老实实开着车，一路往西山公墓去。 　　顾绮闲着无聊，就嘴巴叭叭跟司机师傅开始聊天，不过也不是干聊，她每一句话底下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你们鬼，为什么这么想吃我？” 　　就上回遇见夜4路司机师傅的时候，它眼底都暗藏着想要吃自己的欲望。每回她看到鬼的眼神，总觉得对方把自己当小点心。 　　只有在那个没有怨恨的女鬼和茵茵跟前，才没察觉到她们想吃自己。 　　听到顾绮这么说，司机师傅的眼神也有点茫然：“我只是觉得你挺好吃的，而且吃了以后我就能变得很强大。可是我不敢吃，要是吃了你，我们老大肯定要找我麻烦。” 　　顾绮听它这么说，点了点头。它说的顾绮自己都能猜到，她命格轻，又见天招鬼，吃她特别补这件事，顾绮也知道。 　　但她肯定不是一般的补，是非常补，补到吃一口直接血冲脑门的那种。 　　不然也不会这么能招惹鬼。 　　夜4路这辆公交车比较破旧，开了半个多小时，才晃晃悠悠开到西山公墓公交首末站。这虽然是公交首末站，但是因为来这里的人实在太少，而且还有专门的旅游线路经过，久而久之，这个公交首末站就被废弃了，变成了一个停车场。 　　这附近廖无人烟，这个停车场渐渐地就变成了很多废弃车辆停的地方，这里的车，八百年都不带动一下。 　　顾绮在来之前网上查的地方，就已经知道了具体情况。 　　她拎着司机师傅下了车，到了地方，却看到好多辆夜4路停在停车场里。这个停车场没有一点灯，只有公交车车头上面显示着“夜4路”发出点点幽光。到了停车场里，它也不装了，不显示夜14路了，直接就是夜4路。 　　看样子这里还不是这帮子鬼公交的老巢，顾绮用红绳绑着司机师傅的手，一手牵在自己手上。她之前拎着司机师傅的时候都拽着它衣领子，现在落到地上要走路了，她可不想继续这么拽。 　　毕竟司机师傅比她高，拎着它还是挺累的。 　　“走吧。” 第52章 我错了 　　在顾绮的威逼下, 司机师傅带着顾绮从西山公墓公交首末站的小门绕了出去，直直地就向着西山公墓走去。 　　没走一会儿功夫，它停在了一道铁门前, 然后顾绮懵了。她指着面前的铁门：“我怎么过去啊？”司机师傅是个鬼，这肯定好过的，直接穿过去就完事。但顾绮是个人类，这个铁门缝隙又不够宽，顾绮根本过不去，除非爬墙头。 　　司机很无辜，它很想说：我怎么知道, 但碍于顾绮的武力威吓, 只能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顾绮想了个法子, 她让司机师傅坐到墙头上，充当自己的锚点，她拽着细绳，当攀岩往上爬。 　　好在自己是个美貌与武力值并存的美少女，不然还真爬不上来。 　　就是大半夜跑来爬公墓的墙头，要是被人知道了, 那真不是一般的丢脸。顾绮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以后说自己有病、蹲局子的时候解释不清, 她还特意拉着司机师傅拍了下视频：“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爬墙头是为了去找它们的老巢, 把我老婆……把失踪的人带回来, 绝对不是在做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司机师傅一脸累感不爱：你要拍视频就拍是了，为什么非要坐在墙头上拍？你这行为还不是奇怪吗？ 　　但它只敢在心里小声叨叨，一丁点都不敢往外蹦字。 　　拍完了视频, 顾绮一下子拽了一下墙头就蹦了下去, 这墙也就三米的高度, 虽然上来麻烦点，但是下去可简单，都不需要有任何辅助，就能轻轻松松下去。 　　就是司机师傅有点倒霉，它的手还被红绳给捆着，顾绮是下去了，还顺道把它也拽了下去，司机师傅掌握不了平衡，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那丫头也不知道过来扶一把！司机师傅只能自己起来，它觉得自己这张本来就有点烂的脸，现在更烂了。 　　顾绮又拽了拽红绳，司机师傅只能走到顾绮前面，接着带路。顾绮跟着司机师傅大半夜的爬西山公墓，但是位置却越走越偏，和西山公墓的位置不一样，一路往上面走。 　　西山公墓最中间的位置都是早好的公墓，一个个坟墓看上去干净整洁，但是到了边边角角过去之后，就变成了几个歪歪扭扭的荒坟，有些墓碑都破碎着散落在地上。 　　再往偏的地方走，就没了路，只看到一条人走出来的小道。 　　顾绮往山下一看，这里离公交车首末站已经很远了。顾绮知道，鬼怪一类的，除了特别强大的或者附身在人身上的，很少有能够离开自己尸体的，如果离开的远，就会加速魂力的消耗。 　　她一开始看着司机师傅开公交车能跑这么远，心里猜测是夜4路公交车应该有些缘由，例如上面洒了司机师傅的骨灰，或者本身就是比较特殊的媒介。 　　但是如今已经离公交车这么远了，它还在往里走，就有点不正常了。司机师傅不强，也没有附身在人身上，怎么可能可以到处乱跑？ 　　“你离公交车那么远不要紧吗？” 　　顾绮一开口，司机师傅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实也不要紧，我的尸体是在西山公墓埋着的，就在刚经过那块，我家里人给我葬在那里的。这块地我反而比较舒服，外出开公交车的时候，我们老大会给我们魂力，只要能给它带回来人就行。” 　　“你们老大还挺有商业头脑的。” 　　顾绮实话实说，这等于是那周某给它们开了个公交车公司，就是对于乘客来说车费实在太贵，要用自己的命去付。 　　这司机师傅弱成这样，那周某肯定也没给它多少魂力。 　　绝了，吃的多，吐的少，这七年这么发展下来，那周某肯定强的离谱。 　　顾绮在这瞬间有点担心起来，她老婆姜素言是挺强的，也是个千年大鬼。但她走的是封建路子啊，还在阴间对付那些个长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真不一定能打得多走资本道路应该被挂在路灯上的周某！ 　　人家做大做强，刚刚在停车场里，她都看到好多辆夜4路！人家可是一个公司给它赚魂力的！ 　　顾绮带着一点惶惶不安，跟着司机师傅穿过山路，来到了一个山洞门口。说是山洞，也不贴切，比较像是飞起的防空洞，一看就是人造的。 　　这防空洞不知道多久没有用了，里面黝黑，不见一点光亮，而且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从里面传出来。顾绮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往里面照了一遍，真一点都看不清楚。 　　“就在里面了。” 　　顾绮真怀疑是司机师傅想把自己给嘎了，才把自己骗到这块地方来的。 　　咋整呢？进还是不进？ 　　顾绮这人吧，有的时候异常胆大，她寻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进！ 　　防空洞的入口堆积着不少石块，顾绮小心翼翼跨过去，等到走了十来米，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水摊，一脚踩进去，都能溅起来水点子。夏日炎热的晚上，防空洞里面却格外凉快，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寒冷，阵阵冷气，从防空洞里面往外冒。 　　若不是现在这情况，顾绮说什么都不会忘里面走，这看着就格外恐怖，还不定从哪里会冒出来蜈蚣、老鼠、蛇，但想一想姜素言还在里面，说不准面色阴沉等着自己；或者她现在可怜兮兮的，被别的鬼抓走了正准备当小点心。 　　顾绮就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闯，实际上顾绮还是觉得姜素言阴沉着脸等自己的可能性比较大，人家好歹是个千年鬼王。如果真变成了后面的场景……那顾绮过去也就是给人家加道菜。 　　加菜就加菜吧，毕竟没有姜素言，回头顾绮也会进了别的鬼的肚子。 　　又往里面进了点，顾绮估摸不清楚是多少米了，只是回去的路已经变得很远；拐过了一个转角，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司机师傅突然站定，指了指旁边的门。 　　那门一看就生锈了，但是是虚掩着的，老式锁头也没挂住锁，不然顾绮根本打不开。她伸手推了一下门，那扇生锈铁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才被推了开来。 　　顾绮看里面一片漆黑，还是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走了进去，临走还不忘威胁司机师傅：“你要是带错路，我死之前一定带你一块上路。” 　　她走进乌漆嘛黑的房间里，手机照着感觉亮堂了不少，却什么都没看到。正当顾绮纳闷的时候，她看到了地上暗红色的布料。 　　她对这布料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姜素言的裙摆吗？顾绮伸手碰了碰，还别说，就是裙摆的那种冰凉触感。 　　顾绮一手拿着手机将红绳绕了几道缠在手上，才用另一只手拿起了布料塞到怀里。她一边抱着布料一边往前走，一点都不嫌弃布脏，因为姜素言真的很爱干净，这么脏乱的环境里，这些红布都是干干净净的。 　　等又打开一道门，顾绮就发现了自己老婆。 　　明明是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却亮着明晃晃如同白昼的大灯，顾绮手里还抱着姜素言的裙摆，等看到人了，那裙摆嗖的一下就窜回了姜素言的脚下。 　　顾绮明白了……这是老婆怕自己找不到地方特意给自己指路呢。 　　因为这房间里还挺亮堂的，顾绮就关掉了手电筒，塞回了自己口袋里。她打量了一下房间，发现这场景真不是一般的牛。 　　姜素言坐在中间的中式椅子上，以她为分界线，可以说是泾渭分明，一边都是人，一边都是鬼。 　　但两边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人畏畏缩缩满脸惊恐缩在角落里，鬼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抱团取暖颤颤巍巍不敢动弹。但是鬼里面有个特别大的，它看到顾绮和司机师傅，还恶狠狠的瞪了眼司机师傅。 　　司机师傅打了个颤，然后慢腾腾走过去，蹲在了那特别大的鬼旁边。 　　它小声咕哝：“我也不想自投罗网，我真打不过啊！” 　　顾绮眼尖，在人堆里面找到了王小姐她男朋友。顾绮乐了，这1000块算是到手了。 　　就是这场面有点让她摸不着头脑，怎么就两边一起抱头蹲着像一群劳改犯？ 　　不过比起顾绮的疑惑，首先，她得哄好自己的老婆。 　　顾绮小心翼翼来到姜素言跟前，姜素言那模样就在说：我很生气。 　　她一身红色嫁衣，衣摆垂在地面上，一双黑漆漆的双眼不带一点亮光，就是亮堂堂的光下面，还是看着格外渗人。 　　因为好大一块地都铺着她的鲜红嫁衣，顾绮只能伸手把布料拨开了点，但是刚碰到布料，顾绮就被那嫁衣裙摆给直接捆住，她被送到了姜素言面前，还因为布料把她捆成个粽子的原因，比坐在椅子上的姜素言还要矮上一头。 　　正常人碰到这个情况，少说得吓撅过去，就连顾绮，心中都忍不住冒出个想法：姜素言这是准备吃了自己吧？但转念一想，她说过的，除非是自愿，不然不带她下去。 　　顾绮心里是定了定，但是蹲在角落里的那群人可心里打了鼓，甚至还有一个女人尖叫了起来。只是叫声还没彻底响起，就被姜素言一个眼神吓到了失声。 　　“顾绮，你还敢来？” 　　——这是真生气了，连夫君都不叫了。 　　顾绮叹了口气，不仅没有表现出害怕，反而低眉顺眼：“老婆，我错了。”她心里猜测，姜素言生气归生气，但还是没气到六亲不认的份上，不然这房间里为什么亮堂堂的，而且看上去打扫的很干净，连堆积的碎石都没有。 　　她还拿裙角给自己引路，生怕自己找不过来。 　　还说你在生气，你分明那么在意我！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顾绮就感觉：自己又行了。 第53章 回家吧 　　听到顾绮果断认错, 姜素言还是阴沉着一张脸，直到顾绮说：“老婆，你这样捆着, 我难受。”姜素言漆黑的眼眸盯着顾绮，又过了一会儿，最后红色布料一松，顾绮跌落在姜素言的裙摆上。 　　嗯……不疼。 　　姜素言的裙摆软软的，跌上去像是落在了特别柔软的席梦思上，不仅一点都不疼，还挺舒服。顾绮也知道是姜素言故意的、没打算把自己弄死, 上次姜素言拿红绸捆恶鬼的时候, 恶鬼的反应可不是这样的。 　　顾绮就跪坐在裙摆上, 然后直接抱住了姜素言的腿，脑袋枕在姜素言的膝盖上。 　　这个时候不能要脸，要脸的话老婆就没了。 　　老婆要是没了，没过几天，她也没了。 　　她连白天那个恶心的鬼都不是对手，要是换了再厉害点的, 她不直接进人家肚子里去了吗？ 　　顾绮再一次道歉：“老婆, 是我不对，我错了。” 　　姜素言这回没忍住, 直接开口：“你错哪了？” 　　顾绮来之前就已经打了腹稿, 她本就是能言善辩的人，这回一开口，更是小嘴不停, 一串一串的话就往外冒：“我应该听你的, 荷包我就不一样放在包里, 应该贴身放着；就是没有贴身放着，我也不应该一不小心就忘记了。中间还有这么长时间没来找你，是我不对，我应该第一时间就来找你的……” 　　顾绮一句句话都说在姜素言身上，姜素言越听越气，这一千年来还没有哪个道上的人物敢这么对待姜素言。在阴间的一千年，哪个鬼不开眼冒犯了姜素言，就会化作她的小点心。 　　不过……姜素言这一千年以为也没碰到过别的活人，也就顾绮一个。 　　姜素言是个已经不喘气的鬼，饶是如此，听到顾绮这一席话，都忍不住胸膛起伏了一下。 　　她伸出手，一个荷包吊在了她手中。 　　“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 　　顾绮缩了缩脖子，她是真害怕姜素言把她给嘎了，但还是老老实实说：“你说要是荷包不见了，你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姜素言冷笑一声：“夫君竟然还记得。” 　　还能叫自己夫君，那就是好事！ 　　顾绮想得开，但还在继续道歉：“是我不对，没把你说的话放心上，我以后不会了。”顾绮还用了绝招，她伸手把姜素言手中的荷包拿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红绳，这回是真的红绳，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拽出来的。她将红绳从荷包的系带里穿过，打了个死结，然后挂在了自己的脖子里。 　　“它不会掉了，我会一直带着它。” 　　姜素言黢黑黢黑的眼睛望着她，然后忍不住往旁边漂移了些，嘴还是硬着的：“就这一次，再有下回，我不会原谅你。” 　　顾绮松了口气，至少现在，姜素言不会嘎自己。 　　姜素言的手放在顾绮抱着自己大腿的手上，冰凉的手指尖触碰到了顾绮的温度，她敛着眼眸说：“快起来，你这像什么话？人家都看着呢。”她说的人家，肯定不是指一边的鬼，而是另一边的人。 　　顾绮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和这帮子人面面相觑，顾绮心中点了一下，不得了，有十二个：“他们在这干啥啊？” 　　说到这个姜素言就来气：“你自己问他们，我让他们走，他们还不肯走。” 　　顾绮懵了，她往人堆那边走了走，结果他们也害怕她：“别、别过来！” 　　他们这反应，分明是把自己也当成鬼了。顾绮深吸一口气：“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我是人、不是鬼！” 　　听了她的话，这十二个人才对她定睛一看，本来有人已经松了一口气了，没想到王小姐她男朋友是个刺头，竟然在人群里嚷嚷：“别听她的！我来得久！指不定又是那群鬼又想了什么法子要折磨我们！” 　　听他说完，他们这十来个人，又开始抖成一团抱团取暖了。 　　顾绮的胸膛也起伏了一下，她要真是个鬼首先就把这个刺头给吃了，就属他最跳！ 　　饶是人类社交技能点的很高的顾绮，一时之间都拿这些人没办法，他们根本听不进去顾绮说的话。 　　顾绮没辙，又回到姜素言身边，忍不住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姜素言伸手一指鬼里面最大的那只：“你来说。” 　　它颤抖了一下，低眉顺眼好不乖巧的模样：“是这样的，他们是我抓回来，准备当储备粮的。” 　　顾绮揉了揉眉心，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王小姐男朋友这么久都没被嘎，这鬼想要留着慢慢吃呢。 　　“那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这位……这位大人准备拿、拿我们当储备粮。” 　　“……” 　　这也许也是一种食物链吧。 　　不过王小姐男朋友这段时间没有被嘎，就证明被绑来的乘客是鬼的储备粮这条食物链已经被姜素言给打断了。 　　顾绮挠了挠头，又看向自己老婆，感慨姜素言真的一个非常好的鬼，就算跟自己生气，也没吃人。 　　这年头，这么有操守的鬼真的不多见。 　　就是……顾绮看着姜素言身上升腾的黑气，觉得那黑气真的好冷好渗人。 　　她情不自禁得寸进尺：“老婆，你能不能把你周围这黑气给撤了？”姜素言带着的黑气就跟她的特效一样，和红裙翻滚在一块，让本就比较吓人的鬼新娘恐怖值又上升了好几个度。 　　姜素言那乌黑的眸子盯着顾绮，她和人的眼眸不一样，她注视着你的时候，便目不转睛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眼瞳极黑，眼白又白的过分，这样看着人，谁见了都忍不住会汗毛倒竖。 　　现在姜素言比之前没走丢的时候，看着更不像人。 　　不仅是全身围绕的黑色特效，那张脸顾绮看着更白了，白的和纸一样，嘴唇尤其红，比身上的嫁衣鲜艳得多。那身红色的嫁衣更是夸张，占了很大一块地，地上铺得都是她的鲜红嫁衣，就像血铺了一地。 　　顾绮寻思着，最起码把这黑气给撤了，看着至少没那么恐怖。 　　但姜素言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顾绮说了三个字：“撤不了。” 　　顾绮惊了：“怎么会？” 　　说到这个姜素言就来气，抬着眼看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冷意，看起来更加渗人了，顾绮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已经全部竖了起来。 　　“你还有脸问？”姜素言身上的黑气越发浓郁：“你几天没给我上香了？我跟你说我会黑化你不相信是吗？” 　　顾绮确实想过黑化是个什么样，可能姜素言大嘴一张露出锯齿状的牙齿，或者眼睛变成漆黑一片，结果没想到身上的特效去不掉了。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变化，例如姜素言变得更有攻击性，也变得更加不像个人。 　　顾绮知道自己理亏，便老老实实道歉，不再纠结这件事，反而向着王小姐男朋友那个硬茬子开始说话：“是这样的，我是你女朋友王小姐拜托过来找你的……” 　　一句话说完，王小姐男朋友的脸色更加不对了：“你想对我女朋友做什么？！你敢动她我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他甚至还从人堆里站了出来，想要冲出来和顾绮决一死战，然后被身边其他人使劲抱住，让他不要冲动。 　　“最起码活着还有希望！要是死了真什么都没有了！” 　　顾绮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然后打开手机，给王小姐打了电话。虽然是深更半夜的，但是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喂？” 　　“王小姐吗？我找到你男朋友了，就是他现在不肯跟我走。” 　　顾绮开的免提，从“喂”字出来的时候，王小姐她男朋友就更激动了，听到顾绮说的话，他愣了下，就听到王小姐的声音从手机里冒了出来：“你找到他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王小姐一边哭一边说着：“太好了……谢谢你……” 　　她说话还有点断断续续的，大概是因为山洞里信号差，这断断续续的声音里，王小姐说的话是那么有点想灵异电话。 　　顾绮把电话往王小姐男朋友那边送了送，甚至在想他会不会觉得这是自己蒙骗他的。但王小姐男朋友颤抖着手，迟疑地看着顾绮，最后还是在自己女朋友的诱惑下，接了这通电话。 　　“你真是我女朋友？” 　　“……” 　　王小姐愣了，顾绮也愣了，这可真不是一般的直男啊。 　　最后王小姐和她男朋友对了暗号，那刺头才终于相信，顾绮是个人不是鬼。 　　就是山洞里信号是真的差，断断续续的，到最后直接就没了声。顾绮接了手机，又给张家豪发了定位，手机转了半天红色感叹号，发了好几次才终于把消息发了出去。 　　也许是意识到顾绮真的是个人，还是来救他们的，那群窝在角落里的人，各个喜极而泣。 　　他们抱头在一块，嘴巴里说着：“可以回家了！” 　　顾绮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寻思着自己也该表现表现，她从人堆里往姜素言那边走着，踩着铺在地上的红色裙摆到了姜素言面前。 　　姜素言只能抬着头看她，不得不说，就算是俯视角，这样看姜素言，还是觉得自己气势更弱。可她本来就没必要跟姜素言比出个强弱高低出来。 　　顾绮朝着姜素言伸出了手。 　　姜素言有些疑惑：“有何事？” 　　“回家吧。” 　　姜素言微微一愣，视线下移，看向了她的手。她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将自己的手放到了顾绮的手上。她的指甲很长，又黑，放到顾绮手心里的时候只看到她和顾绮的肤色对比明显，在那黑指甲的映衬下更加明显了。 　　姜素言这个时候却只有一个感觉：顾绮的手心，好暖。 第54章 得救了 　　姜素言很喜欢顾绮的温度, 温温热热的，比自己不知道高了多少度，哪怕只有手指尖覆上去, 都能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指尖，慢慢流淌到心底去。 　　她喜欢这种感觉，相信没有一个鬼会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鬼都太冷了，比冰还冷。越强的鬼，越是如此。 　　不会跳动的心脏散发出一阵阵的冷意，冻住四肢百骸，还要蔓延出去, 让所有的生灵都知道, 它们是被世间厌恶的死物。 　　人类的温暖和太阳是不同的, 姜素言讨厌太阳，即使那阳光还不会伤到她，她也无比讨厌。那种热量灼在身上，和人类的温暖完全不同。若是弱一些的鬼，不仅是讨厌，还会被太阳给灼伤。 　　再弱的话, 怕是在太阳底下, 就会马上魂飞魄散。 　　可人类的温暖却不同，让她情不自禁想靠近, 想要和顾绮贴在一块。她想与她肌肤相贴, 彼此之间不留一点空隙，从她身上汲取温暖，来暖和自己永远冰封的身子。 　　她对顾绮是爱吗？ 　　姜素言知道不是的, 她把顾绮看做是自己的所有物, 那是来自一千年岁月的执念。 　　她被迫封入阴间, 与那些个鬼物作伴，却也知道，自己有一份被迫签下的婚约，只要有这么一根胡萝卜吊在前面，她就甘心做个驴子，在阴间守一千年。 　　顾绮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这个执念在她心底呆了一千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缠绕在她心底，成了她能在阴间变成鬼王的唯一动力。她要从阴间出来，爬到人间里，享用属于自己的贡品。 　　但是顾绮竟然敢把她给丢下，将她们维系的荷包，落在了车上。 　　要说姜素言不气，那定然是不可能的，姜素言气到想发疯，在那一刻，姜素言差点就直接动手直接带顾绮下阴间。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对着那个公交司机说让它继续开，不然只要停下一小会儿，她就动手了。 　　可等顾绮真走到面前了，软软说着道歉的话，那小姑娘的眼角都带着点红色，看起来有些可怜的模样。 　　姜素言就软了心肠，当她说：“回家吧”三个字的时候，姜素言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被微微触动了。那颗已经死了千年的心脏，姜素言都觉得它跳动了一下。 　　——我或许，是有点喜欢她的。 　　无关爱情，也并非亲情更不是友情。姜素言知道，顾绮不爱她，她也不爱顾绮；她们没有爱，即使做着人世间最亲密的夫妻之事，她们也没有一点爱情。那是契约，是不得不遵守的条例。姜素言的喜欢未必比对猫猫狗狗的喜欢好多少，但她，确实是有点喜欢她的。 　　就像人在冬天会喜欢温暖的太阳，春天喜欢漫山的花朵……那样的喜欢。 　　姜素言想，所以她搭上了顾绮的手。女子的手柔柔软软的，带着点温热，搭上去的时候，姜素言只觉得她温暖极了。待到顾绮稍稍一用力，她就借势站了起来。 　　姜素言看着顾绮对她露出笑容，那笑里面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还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其实姜素言并不会因为她的这些小动作而心情不好，甚至饶有兴味，顾绮的这些小地方她也觉得尤为可爱。 　　因为顾绮是鲜活的，她的每个表情都在表明：她是个活人。 　　顾绮在姜素言回到自己身边之后，才真的松了口气，这代表这茬彻底过去了。但要是再有下次，说不定姜素言真会拉着自己进阴间。 　　她们俩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并不代表这事已经结束，至少面前还有一大N小好多鬼没有处理。顾绮看向了那只大鬼，和它身后不少公交车司机打扮的人。 　　当她眼神看过去的时候，那只大鬼尽可能将自己的身子缩小了点，但它吃的太多，块头实在太大，根本就没法缩起来。 　　顾绮抬起脚，往那群鬼那走了几步，姜素言当然是跟在她身后的。那群鬼又往后面缩了缩，这不是怕顾绮，而是怕她身后的姜素言。这一刻，顾绮又有了狐假虎威的感觉。 　　有姜素言在自己身边，那种安全感真不是一般的爆棚好嘛！ 　　那大鬼蜷缩着身子，就算是蹲坐在地上，也跟顾绮一般高，所以她俩的目光是平行的。顾绮喊了一声大鬼的名字，大鬼愣愣的应了声，果不其然，就是那个夜班疲劳致死的夜4路公交车司机。 　　不过它可真能发展，都快给它发展成一个公交公司了。 　　顾绮之前问那个公交车司机师傅，它对自己的情况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面前的大鬼，总归是知道点什么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大鬼，也就是周某愣了一下，看了看姜素言，再看了看顾绮，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顾绮。” 　　顾绮眸中闪过惊诧，还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她回头看了看姜素言，这周某应该不是卖机灵，要是敢和自己玩“刚刚她说过你名字所以我知道”的把戏，那下一刻她就让姜素言把它给吞吃入腹。 　　顾绮露出标准的八颗大白牙：“怎么知道我的？” 　　周某吞吞吐吐，但还是说了出来：“在醴丰市这一块的鬼，凡是有点本事的都知道你是谁，尤其我还是跑公交车的，消息来源更多。大家都在聊你，谁吃了你，谁就可以变得很强！会、会比你身边那个、更强……”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周某还拿小眼睛瞅了下姜素言，似乎害怕这句话会得罪姜素言。 　　不过得不得罪都无所谓，反正最后还是要当小点心。 　　顾绮对这前面的话来了兴趣：“我说你吃的人也不少了吧，怎么就觉得吃了我就会变强？我知道我命格不好，但也不至于你吃了我，就能抵得上我老婆。”她伸手指了一下顾绮：“她可是当了千年的鬼，吃一个我能抵得上千年，你觉得这可能吗？” 　　顾绮本意是嘲讽一下这周某，没想到周某却万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可以的……你不一样，你和别人都不一样，闻着就不同。你好香，特别香……”它说到这儿还吞咽了一口口水：“只要吃了你，就能什么都不怕了……” 　　“为什么？”顾绮没了笑意，脸色都沉了下来。虽然顾绮知道自己招鬼，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招鬼法，而且一个大腹便便特别大特别壮看起来猥琐至极的鬼，说着“你好香”三个字，顾绮就觉得恶心。 　　但她还是要问，问清楚为什么这些鬼要前仆后继过来找自己。 　　只是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周某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话谈到这里，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在这群鬼中，如果周某不知道，那其他的鬼，肯定也都不知道。 　　顾绮敛下眉眼，声音很轻：“老婆，把它们都吃了吧。” 　　顾绮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感觉到自己身后传来更强的冷意，嗖的一声，从她身后蔓出十几条红绸，然后窜到顾绮身前，将这些鬼一个个都绑了起来。片刻后，又嗖的缩了回去。 　　“嘎吱嘎吱”的声音在顾绮身后响起，这一刻，顾绮有点不太敢回头，她甚至还听到了后面不远处，人群里传出的尖叫声，只是片刻后，那尖叫声就没了，好像被人捂了嘴巴，连一个音节都漏不出来。 　　虽然没了人声，但是顾绮却听到有司机师傅鬼求饶的声音：“放了我！求求你了！我是被逼的！” 　　“我只是想见见我的家人！我也不想的！饶了我吧！”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显然，这些鬼还没被姜素言给吃了，这才能发出求饶的声音。顾绮转过身来，就看到姜素言在啃一个司机师傅的鬼。她张着嘴巴，红唇贴在司机师傅的脑袋上，然后一口就啃了下去。 　　说实话，这场面确实有点刺激，因为这些司机师傅都有伪装，看上去没那么像鬼，反而有些像人，谁人看了这场面，都会忍不住腿打哆嗦。 　　但顾绮不一样，她无比清楚，这些东西，就是鬼。 　　它们就是为虎作伥的伥，也许它们是被逼的，但是这七年来，它们或多或少，肯定给这周某，带过去活人。 　　审判它们不是顾绮的工作，但现世之人哪怕是法官，也没法给它们定罪。鬼的世界，就应该让鬼来解决，让姜素言吃了它们，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顾绮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反而觉得是活该。再说顾绮一向没有什么同情心，她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去可怜一些鬼？更何况它们本来就不值得同情。 　　“你们把人骗进公交车带给它的时候，没想过他们也有家人吗？” 　　顾绮话音落下，没有鬼再求饶了，倒不是它们真的已经放弃希望，而是知道求顾绮是没有用的。它们开始挣扎了起来，然而在姜素言面前，这个挣扎没有半点用处。 　　不过片刻，姜素言就吃完了一顿饱餐。 　　主食周某大鬼当鬼七年，还当了鬼公交的老板，魂力丰厚，虽然比不得阴间那些大鬼，但是在阳间已经属于魂力比较充沛的鬼。在阳间这段时间里，它是姜素言吃过魂力最多的一个。剩下那么多小鬼，也能当当甜点，虽然魂力不够，还有数量来凑。 　　这一顿，也是姜素言在阳间吃的最好的一顿。 　　属实是吃了一顿自助餐。 　　姜素言吃完，抹了抹嘴巴，凑到顾绮跟前：“你还要想法子给我赔罪，道歉也不是说说就完事的。”说完这句话，姜素言钻进了顾绮的影子里，红色的裙摆缓缓消失，顾绮听完她说的话，却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心悸。 　　上一次的奖励已经让她手酸，那些汉服也让顾绮心痛。 　　这一次…… 　　钱包，估计要瘪了；手指，可能要抽筋…… 　　在鬼都消失之后，在场的人明显没有那么紧张了，不过看向顾绮的眼神还有点畏畏缩缩，毕竟大家都知道，那个跟他们相处了好几天的鬼就是顾绮的。 　　好在这个时候，张家豪带着人及时赶到，将所有人都从防空洞里带了出去。 　　从防空洞中走出，踏踏实实踩在土地上，看到闪烁着红蓝光芒的警车的时候，这群人才真正觉得自己得救了。他们哭的比之前在防空洞里的时候更加响亮，之前好像还在害怕，不敢大声哭出来，而此刻，他们却没有任何后顾之虑，只要哭泣就好。 　　仿佛在这一刻，他们才真的得救了。 第55章 当不了伴娘 　　张家豪这时也朝着顾绮走了过来, 顾绮看着他，张家豪在自己眼里哪是一个人，分明是行走的“热心市民奖”。 　　只要一想到自己即将大出血, 顾绮看张家豪的眼神都热切了起来。顾绮还没等张家豪走近，就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张警官！” 　　之前还没出发的时候对张家豪说的热心市民将爱答不理，如今事情搞定了，自然整个人都变得热情了……主要是对热心市民奖金热情。 　　张家豪身边还带着赵清，赵清看到顾绮没跟着走，反而往后面退了一步。张家豪回头看他，赵清刚想说什么, 却被张家豪一个眼神制止了下来。 　　这之后, 张家豪才看向顾绮：“顾小姐, 辛苦你了。” 　　顾绮摇了摇头，她这人直接，也知道张家豪不是一个喜欢玩虚的人，直接开口就问：“张警官你看这个热心市民奖金……” 　　“这一点你放心，我之前答应过你，一定会给你申请下来, 过几天就登门造访, 一定将热心市民奖金给带到。” 　　有了张家豪这话，顾绮就安心多了。 　　在之后, 张家豪安排了女警察送顾绮回家, 就是之前一直和顾绮联系的那个。她坐在主驾驶座上，而顾绮则坐在了后排。顾绮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点。 　　女警察透过后视镜, 看了下顾绮的状态, 还跟她说：“顾小姐,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睡一觉？等到了地方，我再喊你起来。” 　　顾绮听她这么说，也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女警察将红蓝警示灯关闭，开着车从西山公墓离开。 　　等她们走后，赵清才来到张家豪身边。 　　张家豪带着张家豪去了一边，才从口袋里掏出香烟询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看到顾绮身上有黑气，而且还很浓。”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赵清已经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外卖小哥，现在有很多知识都是知道的。而且在张家豪天天鞭策下，甚至有一些都烂熟于心。 　　“我想问问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赵清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给了张家豪，张家豪站在下风口的地方吞云吐雾。 　　他从烟雾缭绕里看向赵清，然后才说：“你别学一些刑侦手段把自己脑子都学傻了，人都是有秘密的，你能看到她身上黑气浓，顾绮比你早学那么久，她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有些事，不要多问。” 　　听了他的话，赵清有点忿忿不平：“可我们不是警察嘛，这种事确实该问啊。” 　　张家豪真想给这棒槌来一棒槌，他抽烟的速度都更快了点。赵清这人，他还得慢慢磨，不然就这性子，迟早出事。 　　“就算问，也不是现在问。人家刚帮我们解决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你现在就跑过去触人家霉头，你不是傻吗？这样会寒了人家的心的，顾绮毕竟不是编制内的人，人民群众给我们积极帮忙，你不感谢人家还跑去盘问，你这是要凉了群众的心。”张家豪跟赵清打起了官腔，等他进入了思考之后，才踩灭香烟，却前面接着指挥。 　　顾绮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小插曲，等到回到家里之后，她确实是累了，尤其是防空洞里面，又脏又黑的，身上还不知道在哪里蹭了点灰，洗完澡吹好头发之后，顾绮就躺在了床上。 　　过了一小会儿，顾绮就感觉到身上有一股熟悉的重量。 　　这重量其实不重，特别轻，毕竟姜素言是鬼不是人，就是她趴在顾绮身上，顾绮也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顾绮睁开眼，果然是姜素言。 　　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心想：总不至于今天就要接受惩罚吧？ 　　那她……可能真抬不起劲。 　　姜素言趴在顾绮身上，抬起头看她，这个角度的姜素言也挺好看的，但是颇有点像恐怖片标准镜头，就是女鬼从床尾爬出来、一路向上压到自己身上的那种。 　　好在顾绮的小心脏饱经锤炼，目前已经能够抵抗这种惊吓。 　　“有、有什么事吗？”顾绮这话说的忐忑，连额角都要滑下冷汗。 　　“夫君，”姜素言喊她，顾绮点点头示意自己在，然后姜素言就说：“我想要亲吻。”她伸出黑色的长指甲，点在了顾绮的嘴唇上。黑与红的对比格外明显，顾绮更是感受到了非常明显的冷意。 　　就像大夏天一个冰棍放到了自己的嘴唇上，姜素言还拿手压了压，柔软的嘴唇陷下去了一点。 　　姜素言的声音很轻，但是砸在顾绮耳朵里，就像是天雷炸起，响得耳朵里没有了其他声音，只剩下那两个字——亲吻。 　　其实抱也抱了、睡也睡了，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并不值得惊讶，可顾绮真没和姜素言接过吻，当然也没和旁人接过吻，这辈子关于接吻最大的体验，就是小屁孩的时候拿自己嘴唇去扎亲爹的胡须。 　　然后因为亲爹的胡须过于扎人，小小的顾绮被扎得嗷嗷叫，从那以后，她就没和亲爹亲香过。小时候也会亲亲妈妈的脸蛋，长大后就全没了。 　　真正意义上的亲吻，一次都没有。 　　姜素言猛然提出这种要求，确实吓了顾绮一跳。 　　亲吻这样的事，必须是很亲密的人才能做，虽然顾绮嘴上喊姜素言老婆喊得勤快，但要真说把她当成老婆，也是不可能的。 　　顾绮有点纠结，但过了半晌，却问出了：“这是惩罚吗？” 　　姜素言的表情一向很淡，顾绮从来摸不准她的表情代表着什么，但是她漆黑的眸子就这样看着顾绮，然后点了点头。 　　顾绮很想叹口气，但这一声要是出来了，姜素言准生气。她压住心中的那口气，只说：“那来吧。”她的想法还是之前那个：睡都睡过了，还矫情个什么啊？ 　　姜素言往上挪了点，在顾绮反应过来之前就将自己冰凉的双唇贴上顾绮的。 　　这一刻，顾绮只感觉到姜素言冰凉而又柔软的嘴唇。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姜素言的嘴唇真的很冰，是盛夏里猛然将手伸入冰水里，被那冰水刺激得浑身一激灵那种冰冷。但是她的嘴唇又很软，像棉花糖一样。 　　顾绮很难形容这种触感，因为在此前她从没感受过这种感觉。 　　又冰又软，还有股花香萦绕在鼻尖。 　　顾绮等着姜素言下一个动作，却迟迟等不到。 　　姜素言虽然提议很大胆，可行动上却像个小学生，除了将双唇碾在她的唇上，就没有更多的进展。 　　这也让顾绮松了口气——还好这是一个纯情的千年老鬼，这件事顾绮已经发现很久了。虽然只上过两次床，但姜素言除了会四处点火之外，压根不会干其他的。所以只能在顾绮的淫威下乖乖躺在床上，情到浓时，也只会咬着下唇，不肯从嘴巴里泄露一点声音。 　　大概是知道顾绮太累了，姜素言要了一个亲吻之后，也没做别的事情，这一天晚上她们俩就相拥着，一起进入了梦乡。 　　顾绮这一晚也放下了心来，不用担惊受怕大晚上会有鬼怪敲门，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空调会一个劲的让电费蹭蹭往上涨。而姜素言，也可以窝在顾绮的怀抱里，尽情攫取顾绮身上的温暖。 　　这一觉顾绮睡得很好，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她挠了挠头，喊了一份炸鸡准备犒劳一下自己，看着旁边的姜素言，顾绮老老实实找了个小碗，分出了一半的炸鸡，按照之前姜素言教的祭拜给她。 　　吃完了这顿餐之后，顾绮下了楼，打开纸扎店的大门开门营业。 　　不多时，王小姐就带着她的刺头男朋友过来了。 　　他们是专程来感谢顾绮的，其实早上已经过来了一次，但是纸扎店大门紧锁，王小姐还想给她打电话，还好刺头男朋友说指不定顾绮还在睡，他们就回去了。等到了这个时候，两人才登门拜访。 　　他们感谢人的方式特别淳朴，就是一个大红包。红色的信封里塞得鼓鼓囊囊，顾绮一边说着“这哪好意思啊”一边收下了这个红包。 　　这次她收的问心无愧，之前要一千块钱还有点不好意思，要是最后只带回了王小姐男朋友死去的消息，那一千块钱顾绮就算收了也不是滋味；但现在把她的刺头男朋友给安全送到家，那这红包顾绮当然毫不客气笑纳。 　　收了红包之后，王小姐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和顾绮聊了会儿天，在聊天中，王小姐又说起了她们原定于十一结婚的事情。经过这次，两人决定早点结婚，早日步入婚礼的殿堂，婚礼提前一个月，也就是九月份，距离现在，也只有一个多月。 　　王小姐还开口邀请顾绮，希望她能出席婚礼，并且当自己的伴娘。 　　顾绮愣了下，她从小到大只有当花童的经历，还真没当过伴娘。小时候顾绮可爱的紧，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那种，每当有亲戚结婚，就找她当花童。可是长大之后，亲戚不乐意找她当伴娘，因为顾绮长得太过好看，穿上礼服再化个妆，那直接艳压新娘。 　　大婚当日本来就是新娘大喜的日子，肯定不乐意有别人比自己还出风头。而不介意让顾绮当伴娘的好朋友们，也都在大学还没结婚呢。 　　可是顾绮这辈子注定当不了伴娘。 　　顾绮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不瞒你说，我已经有对象了，当不了伴娘。” 　　顾绮其实也很想去当伴娘，网上说当伴娘有大红包拿，但是她不可以，因为：国内通用规矩，已经结婚的不能当伴娘。 　　作者有话说： 　　姜素言：你不会以为一个吻就搞定了吧？ 　　顾绮：（开始剪指甲） 第56章 火锅 　　王小姐愣了愣：“顾老板结婚还……挺早的。”她看了看顾绮, 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她旁边的男朋友却好像想到了什么，跟自己共处好几天的那个鬼新娘，难道就是……他吞咽了口口水, 让王小姐不要再说了。 　　聊天聊到这，也差不多了，王小姐放下了让顾绮当伴娘的打算，转而邀请她来参加婚礼。 　　顾绮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们这之后就准备走了，只是顾绮喊住了王小姐的刺头男朋友，并把他带到一边，询问一些事情：“那几天里, 那个鬼新娘就一直待在防空洞里, 没有离开吗？” 　　听到顾绮询问鬼新娘的事情, 刺头男朋友还打了个冷颤，然后才吞吞吐吐回复顾绮：“其实经常有一段时间不见踪影，那些鬼也想着跑路，可每次要逃跑或者要对我们动手的时候，它就又回来了，长此以往, 那群鬼也不敢在妄动。” 　　顾绮点点头示意明白, 接着拍了拍刺头男朋友的肩膀：“回去后少加点班吧，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 　　他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我之前总是想着要多加点班, 多赚点钱，加班也是没办法的，现在什么公司不加班呢……但是命都要没了, 还挣那点钱有什么用。等结了婚, 我准备和她回老家了, 虽然赚的没现在多，压力却要少不少。” 　　等两人离开后，顾绮第一时间就打开了红包，从里面掏出现金数了数。其实王小姐也可以直接转账的，但是这类红包啊奖金啊，大家好像更习惯发现金。 　　顾绮也不在意到底给的啥，反正都是钱，有就不错了。 　　王小姐和她男朋友特别大方，给了一万块钱，这让不富裕的家庭多了点小钱钱。 　　就是这小钱钱不知道能留多少…… 　　因为在顾绮数钱的时候，姜素言冒了出来，就待在顾绮身边，看着她数钱。 　　数完钱之后，顾绮知道到了自己该出血的时候了，顾绮假模假样咳嗽了一下，然后跟姜素言说：“今天晚上，我就带你去吃火锅。” 　　她本来是想去海里捞的，毕竟那也是大牌连锁火锅店，还可以预定个包厢什么的。谁知道姜素言早有准备，从顾绮兜里拿出手机，动作娴熟点开软件，找到了一家私房火锅店，点开来给顾绮看。 　　“我要吃这家。” 　　别的顾绮还没看到，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就是“人均：1599”。 　　顾绮深吸一口气：“其实海里捞也不错……” 　　什么别致的装修、美味的食物都不在顾绮的眼里，那个人均价格就已经让顾绮退避三舍。就算是父母没失踪的时候，她也没吃过这么贵的火锅。 　　姜素言拿下了手机，顾绮看到了她身上散发的浓郁黑气，顾绮明白了，这次不是商量，还是在姜素言的惩罚内。 　　“好吧，那晚上吃这家。”顾绮感觉自己刚到手的红包，可能捂不热。 　　她开了一会儿店，等到到了饭点，顾绮才把一块块木板抬到门上并拢，再把小木门给合上，转身进了后面的院子。等到上完香，一切都做好之后，顾绮才带着姜素言出门。 　　顾绮坐到公交车上的时候，拉了拉脖子里的红绳，她不是很习惯戴首饰，荷包也远比一般的首饰大；好在她这个荷包算小的，只装了自己和姜素言的头发，也没有另外塞棉花，比较扁平。 　　若是特别大的一个荷包，顾绮会觉得非常难受。 　　她是不敢把荷包再随便放了，下一次丢了，姜素言说不定真会发疯。 　　顾绮转了公交车，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终于在闹市区的一栋别墅，找到了这家私房火锅。她提前预定过，直接走进去就行。 　　服务员带顾绮进了包厢，菜点完之后还准备接着服务，却被顾绮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就行。” 　　开玩笑，她还要给姜素言上供，服务员在旁边不得被吓死？ 　　顾绮还特别强调了下，如果不是自己要求，不用进来。服务员当然是应了下来，就开门走了出去。 　　等菜上齐全之后，服务员就再没进来过。 　　顾绮一个人点了三千多的菜，毕竟是她和姜素言两个一人一鬼，点菜的时候服务员都提醒过她，她肯定吃不掉这么多。 　　菜上齐之后，顾绮就任劳任怨做起了服务员该干的活，给姜素言端茶递水，调好小料然后放到姜素言跟前，先整一碗米饭插上筷子，再在米饭前面摆个碗给她盛菜。 　　顾绮一道道菜下进去，等熟了之后再捞出，辣锅里的菜进了自己碗里，另一半则要在小料碗里面涮好了，再放到姜素言面前的空碗里。 　　姜素言坐在座位上，就会用小嘴叭叭叭：“再下点牛肉卷。” 　　“是是是。” 　　顾绮烫好了牛肉卷，裹上蘸料，然后放到碗中。 　　因为是工作日，顾绮还预定的比较早，所以选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包厢。就在一楼，落地玻璃窗外面就是花园。此时夜幕降临，花园已经亮起了暖黄色的灯。 　　顾绮被灯光吸引，抬头看去，却微微一愣。 　　落地玻璃窗倒影着屋内的场景，一张圆桌上放着火锅，还腾腾冒着热气，她坐在桌子一边，手拿着筷子正在锅里面捞菜，但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景象。 　　顾绮再一偏头，就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姜素言。 　　是了，她是个鬼，玻璃哪里倒影的出来？ 　　姜素言就坐在那，她动不了筷子，顾绮也不知道她吃饭原理是什么，总之碗里面的菜在放上去没多久之后，就变得发黑，看着就不能吃。 　　这一幕非常诡异，顾绮的小心脏也算是锻炼出来了，竟觉得也不是多么吓人。她微微叹了口气：算了，一个人吃火锅太落寞了，有个鬼陪着也不错。 　　顾绮又笑了起来，没心没肺的，将一大盘嫩牛肉全都下到了辣锅里。姜素言眼睛微微瞪大：“你怎全下到辣锅里去了？” 　　姜素言不太能吃辣，顾绮就不一样了，无辣不欢！ 　　“你别急，大不了我给你再点一盘，一会儿再下！”嫩牛肉熟的很快，顾绮一会儿工夫就捞了起来，然后放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堆了好多。 　　她还使坏，拿了一块放到了姜素言跟前的碗里。 　　片刻后，那块嫩牛肉就变黑了，同时姜素言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不要给我辣的，我不爱吃。”姜素言还能挺住一点大家闺秀的气度出来，但是很快就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她那白得跟纸一样的脸蛋，也透出了点红色来：辣的。 　　顾绮忍不住笑了：“说不定你多尝尝就喜欢吃辣的了。” 　　顾绮第一次看到姜素言脸蛋白里透红的样子，还觉得挺新奇。她平时看姜素言，那脸蛋不是一副惨白就是白里透着铁青色或者白里透着黑，这回看到百里透红的样子，那真是稀奇。 　　“吃火锅不吃辣还吃什么火锅？”顾绮义正言辞，但还是往清汤锅里下了点东西。 　　这情景，让顾绮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一个游戏，就叫做鸳鸯火锅，说吃白锅的可都是……要是按照今天这样来看，那确实。 　　就姜素言吃白锅，那可不是真应了那游戏吗？ 　　姜素言好气，她伸手，在黑色的雾气之下，那盘鱼籽福袋通通进了白锅。那可是顾绮最爱的鱼籽福袋！ 　　姜素言扬眉，给了顾绮一个挑衅的眼神，顾绮却不慌不忙：“你傻啊，我的调料碗也都是辣的，待会儿捞出来蘸点调料不一样吃？” 　　等时间到了之后，果不其然，顾绮捞出了鱼籽福袋，美滋滋蘸了自己的调料，然后吃了起来。姜素言生气，顾绮看了看，毕竟自己前面刚惹过人，现在是戴罪状态，只能多拿出几个鱼籽福袋赔罪。 　　“别生气啊，出来吃饭还生气，火锅都变不好吃了。你多吃两个鱼籽福袋，这个我是真的喜欢吃，味道很不错，你赶紧尝尝看。” 　　味道果然是不错，姜素言被顾绮这番话安抚了之后，面上才变得好看点。 　　顾绮嘴角露出了微笑，感觉，这才是吃火锅该有的气氛。 　　玻璃窗户里面倒影的景象太让人落寞了，哪有一个人跑来吃火锅的。一个人吃火锅，在国内甚至能排到最孤独的十件事情之一。在海里捞一个人吃火锅，服务人员甚至还会给你对面放一个小熊，让你看起来没那么寂寞。 　　好在顾绮不用放小熊，因为她这里有一个谁都看不到的姜素言在。 　　吃完了这一顿火锅，顾绮忍痛付完了三千块钱，回家路上把一万元存了起来，带着姜素言回到了纸扎店。 　　晚上洗好澡吹好头发，顾绮坐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这么结束。果不其然，姜素言爬上了床，然后压着顾绮亲吻。 　　这个晚上顾绮使用了自己并不丰富的经验，让姜素言在她怀里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在她欢愉的时候，顾绮还要偷偷问：“王小姐她男朋友跟我说，你之前在那边的时候也老是会离开，那时候你去哪里了？” 　　姜素言咬着下唇，顾绮猛然的动作会让她口中宣出一点声音来。姜素言的身体很冰，但是里面却很柔软，大夏天的，压在她身上顾绮也觉得凉快。 　　在顾绮问声下，姜素言别开了头去。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偷偷看着我？这阵子晚上都没有鬼来找我，没有你帮忙，我不信。” 　　顾绮伸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抚着姜素言的脸庞，让她转过来看自己。 　　鬼王的眼角还有眼泪水，顾绮只低头亲了亲她的脸：“你这就叫做闷骚。” 第57章 信 　　夫妻俩的事情嘛, 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天把姜素言喂饱了之后，前面这事也算揭过了。 　　只是这事虽然揭过了, 但还有一茬子留在顾绮心底，那就是：张家豪还没把热心市民奖金给她送过来。 　　顾绮本来还云淡风轻的等待着，毕竟当初李艳红的时候也是事情结束了一段时间，才把热心市民奖金给了顾绮。不过那段时间并不长，也只要几天。 　　可是这回日历都翻了篇，到了八月份，顾绮还是没等到张家豪把热心市民奖金给自己送来。 　　到了八月, 天更热了, 老街上面的树上趴了知了, 在那不停地叫着。还好顾绮有姜素言这个人形空调在旁边，不然她已经热得没了气质。 　　顾绮人是好看不假，但如果因为炎热浑身是汗，再漂亮的人她的美丽也会大打折扣。 　　顾绮从隔壁阿姨的店里买了一把躺椅，放在纸扎店一楼，一边扇着扇子, 一边晃着摇椅。陈思楠卖给她的新手手册顾绮已经学完了, 基本的术法也掌握，但说精通那远远不够。 　　她现在也算是到了一定的瓶颈, 所以没有再接着闷头读书, 而是在偷懒。 　　张家豪就是这个时候来的，看到张家豪顾绮赶紧从摇椅上起来，准备带着他去后面宅子里, 张家豪却摆摆手说不用。 　　“我车就停在门口, 你们这不好停车, 我把东西给你我就直接走。”张家豪说明了原因，然后把手提的袋子递给顾绮。 　　顾绮拿过袋子一看，里面躺了两个信封。 　　一个厚实，一个很薄。 　　顾绮莫名其妙，但还是把两个信封都拿了出来。厚的那个自然不用多说，当然是热心市民奖金。薄的那个顾绮却不清楚，她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和厚的完全不同，信封的款式都不一样。 　　只有一个地方和厚的那个一样，信封正面什么都没有。 　　顾绮一边问：“这是什么？”一边翻过来看信封反面，问的话尾音还没结束，就看到了信封背面右下角，一个小小的“G”。 　　张家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回答：“这是在玉龙雪山那边山脚下的邮递筒里面发现的，在跟你接触以后，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父母失踪这件事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就拜托那边的同事再仔细调查了一下，才发现了这个。” 　　“这个落款应该是你的父亲，信里面的内容因为调查的缘故我们已经看过了，的确是你父母写给你的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既没有寄出去，信封上面也什么都没写。不过我想，这封信应该是交给你。” 　　“我之前让赵清也看了下，他确认这上面有魂力的气息，却摸不清楚背后到底写了什么，你注意一下。” 　　说完那些话，张家豪准备走，顾绮喊住他，道了谢。 　　“嗨，哪用得着谢，反而是我们要说声对不起，要是再搜查仔细点，说不定这封信能更早到你手里。” 　　张家豪出了门发动汽车，没过多久，警车就从纸扎店门口驶离。 　　顾绮展开了那封信，眼前出现的文字却让她懵了。 　　赵清本事不够，才看不清具体写了什么，顾绮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视线里有两种文字，一种是写在信纸上面的，一种是用魂力撰写，浮在纸张上面。 　　写在信纸上的文字很生活化，就是一对夫妻向自己心爱的女儿，寄的家书，说他们在玉龙雪山的所见所闻，如果有机会，想要带顾绮一起来玩。 　　但是用魂力所写的，信息量就比较大。顾绮现在也有魂力，当然明白魂力这东西离体之后很快就会消散。但是这些字凝儿不散，而且按照父母失踪的时间到现在，已经大半年，这些魂力竟然还能组成文字漂浮在信纸表面，可见用魂力写下这封信的人，有多强。 　　其实在进入这个纸扎店，莫名其妙变成了姜素言的夫君之后，顾绮是有猜测自己的家族是不是有不对劲的，还打电话回老家过，结果老家人的反应打消了顾绮这个念头。 　　但顾绮从没想过，自己的父母会不会是有问题；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顾绮从有记忆开始，自己的父母就是正常人，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更深层的原因，是她不想把这个问题想到父母身上。 　　然而现在，父母的这封信明晃晃的告诉顾绮：他们有问题。 　　只是信的开篇第一句话，就让顾绮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整个心脏都被紧紧攒住，痛到喘不过来气： 　　亲爱的宝贝，我们的绮绮：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妈妈可能不在人世了，我们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这封信。如果可以，我们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看见爸爸妈妈究竟写了什么。因为如果你能看到，证明你已经见到了和现实世界完全不同的景象，这也是爸爸妈妈一直以来，不想让你看到的。 　　如果你已经进入纸扎店，并且和鬼王结成了夫妻，那接下来你必须为自己打算，《纸扎店经营手册》上面只是一些最浅显的东西，老宅后面二楼西北边那间房，进门第三块木地板下面，有更好的东西，你必须熟读上面的每一个字，并且把它们牢记于心。 　　现在的你，可能看不了几页，但是以后，随着你获得的魂力越多，你能看到的东西也越多。 　　宝贝，请你相信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永远爱着你，并且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落款是顾绮父母的名字，她盯着这封信盯了很久，恨不得把这封信盯出花来，然后上上下下翻了很久，也就这些字。 　　这些话的信息量很大，顾绮能够推测出：父母很久之前就知道魂力，并且和这个老顾纸扎店绝对有联系；他们似乎知道自己会有现在这一遭，所以在自己幼年时期就开始部署，让自己学会了一大堆东西。 　　顾绮近身格斗、各种极限运动都玩得很溜，不仅是小时候有专业人士教导，每年寒暑假还必被父母带出去玩。说是玩，但是如今想来，更像是锻炼。 　　这些事之前顾绮并不想承认，如今，却不得不承认，父母的确和自己身上这些事有关；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自己，才会出发去玉龙雪山，导致如今下落不明。 　　他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为自己付出了很多。 　　顾绮把这封信小心翼翼叠了起来，塞回了信封里，先是去了二楼，把信封放在了盒子里珍而重之放妥善之后，才按照信里面所说的，下了楼进了后面的宅子上了二楼。 　　顾绮虽然不在后面住，但是这段时间以来还是把后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后面的两层小楼地方更大，看着也更新，打扫干净之后比前面纸扎店二楼要舒服上不少，只是顾绮不乐意住在后面。 　　因为后面太大了，空荡荡的，上下两层只有顾绮一个人带个姜素言这只鬼，顾绮不怕空荡荡的吓人，反而害怕空荡荡的太寂寞。 　　所以宁愿和姜素言挤在纸扎店二楼小房间里，也不愿意去后面住。 　　顾绮打扫是打扫过了，但因为来得不多，还真没仔细看过。不过信里面描写的格外详细，所以找起来也很好找。 　　顾绮蹲在地上，敲了敲进门第三块木地板，又敲了敲其他的地板。果然，这块木板下面是中空的，连声音都和其他木板不同。顾绮找了工具，撬了这块木板，就看到木板下面挖空了一块。 　　木板底下被挖了一个槽出来，那槽里面躺着一个黑色的木头盒子。顾绮拉着木把把它给拿了出来，然后坐在地上就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放着一本陈旧的书，书并不破，只是拿出来之后就能闻到书本独有的那股老旧纸张的味道。顾绮轻轻吹了一下这本书，将封面的灰尘吹掉，但是吹完之后却发现书封面上什么都没写。 　　顾绮打开了封面，看到了第一页，只看到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顾绮懵了，她自己思索了一下，然后朝着这本书注入了魂力，片刻后，第一页浮现出了几个大字：“五阴之人现世，人间必将大乱？” 　　她跟着读了出来，读完之后更懵，第一页除了这几个字，啥都没有。她翻开第二页，然后跟着之前的操作，准备注入魂力，却被姜素言按住了手：“别费工夫了，第二页就是你把自己魂力全塞进去，也不够。” 　　顾绮不信邪，塞了一会儿，然后果断放弃：姜素言说的对。 　　但是第一页的字让顾绮真的很好奇，她问姜素言，姜素言不说，她只能打电话给陈思楠。陈思楠倒是实话实说告诉了她：“五阴之人就是命格极阴的人，沾的所有八字都是阴的。” 　　顾绮这一刻就想到陈思楠说自己命格特别阴，她忧心忡忡问：“我不会是五阴之人吧？” 　　“我没过你八字我哪知道，但我猜你也不会是五阴之人。五阴之人都是早夭的命，活不到成年的。你现在活蹦乱跳这么大了，怎么都不可能是五阴之人。” 　　顾绮不死心：“那有没有特殊的办法，可以让五阴之人活到我这么大？” 　　陈思楠惊了：“不是，你非要证明自己是五阴之人干嘛？五阴之人有啥好的，那命格凶到没人敢招惹，要是真成了鬼也是开局厉鬼的程度，这玩意儿最好永远别出现，不然就是整个捉鬼圈都要针对的人。” 　　“你要真是五阴之人，就算有特殊法子让你活到这么大，整个圈子都不可能坐视不管。你们老顾家肯定第一个动手，先把你给嘎了。” 　　顾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行吧。” 第58章 我选择主动揽客 　　五阴之人这个话题暂时过去, 顾绮又想到了别的问题：“你能不能给我介绍点客人？” 　　陈思楠撇了撇嘴：“我不刚给你介绍过了吗？” 　　顾绮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来：“我说的不是人的客人, 你有没有……就是当鬼的客人？” 　　“啊？？？”陈思楠的声音猛地放大了好多，顾绮不得不把手机从自己跟前拿开些：“姐姐，你是不是开我玩笑？你看我像是会跟鬼打交道的吗？鬼来青山道观，来一个我宰一个，来一双我超度一双。至于去外面，想都不要想，青山道观是我家, 我爱我家！” 　　被陈思楠怼了一段, 顾绮也来气了：“还你爱你家呢, 你暑假作业写了没？暑假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还有不到一个月你就开学了，再不好好做作业，马上就是假期结束了！难道你要一个晚上一支笔创造一个奇迹吗？我回头就告诉你师兄你今天作业没做完！” 　　“可恶的大人！” 　　陈思楠丢下这句话，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对付他们这种初中生，一句暑假作业, 就可以点到陈思楠死穴。 　　但是在和陈思楠的沟通中, 顾绮也明白了，她不是五阴之人, 也不能是五阴之人。她不仅不是, 五阴之人还是必须铲除的对象。 　　五阴之人因为命格的关系，所以会死的比较早，一旦死亡变成鬼, 就是非常厉害的厉鬼, 必须及时铲除, 不然会对人间造成危害。 　　但是捉鬼圈的人应该会有很多咒法，可以预防五阴之人死后变成厉鬼，所以才说能针对。 　　怎么针对顾绮不知道，不过现在都新社会了，要是还整那套直接嘎了活人的手段，肯定得去坐牢。 　　顾绮现在对剩下的书页还是很好奇，不过魂力不够也没办法。顾绮收起古书，把被自己撬起来的地板又安了回去。 　　她技术不太好，安得不太像那么回事。 　　顾绮纠结了一下午，晚上去外面吃饭的时候都在想魂力这件事，到了晚上，顾绮从床上蹦跶了起来。 　　正在看电视剧的姜素言抬头看她，就看到她换了一身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去哪？” 　　姜素言心不甘情不愿把电视剧给暂停了，抬头望着顾绮。顾绮这个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连包都背上了，她就差直接出门。 　　“我打算去发展发展业务，”生意不易顾绮叹气：“我这见天也没有魂力入账，过来找我的鬼都是送上门给你当小点心的，但却没有鬼来找我跟我做生意。我觉得可能是我们纸扎店刚开业没多久，鬼不知道有这家店，所以我打算主动出击，揽揽客，说不定就有生意了呢？” 　　顾绮这个想法真的非常独特，大半夜出门去找鬼，她也算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也就是姜素言也是鬼，脑回路同样不正常，不然的话，多少也得吐槽她两句。 　　顾绮要出门，姜素言当然是要跟着的。因为是大晚上，姜素言也没躲进顾绮的影子里，只是跟在顾绮身旁。 　　在出门之前，顾绮搜索了一下附近出了名的凶地，还有近期闹鬼的地方，然后锁定了一个鬼宅。那地方闹鬼的传言最像那么回事，就是距离有点远，必须得打车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顾绮拼了，不就是打车嘛！她刚到手3万块，再加上之前的小钱钱，虽然花出去不少，但如今她还是一个小富婆！做人嘛，钱赚了，当然也要舍得花。 　　顾绮在手机上打了网约车，没过多久，网约车就停到了顾绮跟前。 　　顾绮打开车门，等姜素言坐进去之后，她才进去关上了车门。 　　大晚上还跑去知名的鬼宅，顾绮这行为在司机师傅眼里怎么看都觉得她有病，而且就她一个人，拼车还特意把后面的三个座位都给定了，司机师傅接单的时候还吐槽怎么不干脆选快车，要选拼车…… 　　这个原因当然只有顾绮知道，因为拼车便宜，虽然买三个座位跟专车比也没便宜多少，但是能省一点是一点。而且她又不着急，就算司机师傅后面再捞一个人要因为这个绕点路，顾绮也完全能接受。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一路开到鬼宅，也只有顾绮一个乘客。也有可能是大晚上的，根本没人会来鬼宅这块地。 　　鬼宅的所处位置在于郊区一个废置的别墅区，是个开发到一半老板没钱跑路了的断尾楼。顾绮上网查的时候，还看到了它当年的宣传，无非就是“坐拥环翠山林，眺望无边湖景”这套词，实际上山林只有一个小山坡，那个湖也是人工湖。 　　最后开发到一半没钱跑路彻底闲置也在情理之中，又因为地确实比较偏，到现在也没再卖出去。 　　时间一长，就彻底闲置了下来。 　　这小区门口杂草都有老高，看样子很久没人来。 　　而鬼宅，就坐落在这个别墅区里面。它之所以会成为醴丰市有名的鬼宅，是因为前前后后在宅子里搬出了好几具流浪汉的尸体，而且死法诡异，都是拿了根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在了鬼宅门口扶手上。 　　那扶手离地面也就一米二的距离，这样能把自己吊死，确实引起了很多讨论。 　　顾绮往里面走的时候，就喊姜素言进影子里了，不然还没走到跟前，那鬼宅里面的鬼说不定就连夜搬离自己的爱心小屋。 　　本来到鬼宅之前，一切都在顾绮的预料之内，唯有到了鬼宅之后，事情开始出乎顾绮意料。 　　和她想象中鬼宅一片荒芜、寂静无声不同，这个出了名的鬼宅门口，竟然有三三两两一共六个人在。这个小团体里面男女都有，看着都很年轻，比顾绮都嫩。 　　他们装备齐全，每人手里都拿着手电筒，看到顾绮过来，还拿手电筒照了照顾绮。 　　大晚上拿手电照人，那灯光照过来的时候顾绮都忍不住避了避，拿手挡了挡光。照她的人似乎也意识到这样不太礼貌，就把手电筒收了起来。 　　在经过互相介绍之后，彼此都知道了对方来这里的原因。这六个人是高中同学，刚高考完，准备放松一下干点大胆的事情。大晚上来鬼屋玩，就是他们寻思的大胆的事情。 　　而顾绮的说辞是，自己是个自媒体从业人员，先来鬼屋看看情况，准备后面搞一期节目，做点素材。 　　顾绮的颜值摆在那里，大家很容易就相信了顾绮的话。 　　也因为这就是群高三毕业生，比较好骗。 　　顾绮这话漏洞百出的，凡是个成年人都骗不到。自媒体主播是吧？提前踩点哪有大晚上来的，不白天过来勘察？长得这么漂亮要是个主播多少后面也有运营团队，来勘察现场的肯定不会是她自己。 　　在介绍完自己的情况之后，高中毕业生们很快就接纳顾绮融入了他们的小团体邀请她一起来。 　　顾绮没有拒绝，手里还被塞了一个备用手电筒。他们的装备比顾绮好多了，连手电筒都准备了，甚至还提前准备好了一些专业设备，甚至还有登山杖。不过登山杖不是为了登山，而是为了防止鬼宅里有蛇。 　　这些顾绮都没想到，她不怕鬼，但是蛇……没毒的还好，要是有毒她还真寄了。 　　好在醴丰市也没有什么剧毒的蛇类分布，就算有也是一些微毒蛇。除非是人为养殖的，那遇上真没办法。 　　顾绮跟着这个小团队，看着他们领头的大个推开门口花园的大门，铁门发出沉重的声响，但还是被大个缓缓推开。之后大个拿着登山杖，将面前的杂草拨开，露出了铺着石子的小路，他一边敲打着地面一边带着自己的同学们往里面走。 　　顾绮坠在队伍后面，跟在他们身后。 　　她还仔细观察了下大铁门，上面锈迹斑斑，也就是大个戴着手套才敢直接上来推，不然不小心被划一下，回头顾绮就得去医院挂急诊打破伤风。 　　跟着他们，真的给顾绮省了不少心。 　　这个鬼宅很大，当初这边别墅区要加都在好几千个w，是顾绮只能仰望的那种。足足五层，上三成下面还有两层地下室，上面花园还有三个露天车位，三个车库车位。 　　虽然年久失修，但是门窗都是好的，这间房当初是样板房，里面也都摆放上了家具。手电筒的光透过灰蒙蒙的光照进去，能看到家具蒙着白布的样子。 　　他们打算从车库的小门进入，因为大门是防盗门，这些都是学生，也不可能有撬门的技能。而车库的卷帘门没有拉，整个车库敞开着，小门也肯定比大门好进。 　　出于这个想法，大家都往车库那边走去，但是走到一半，人群里突然有个女生尖叫了起来，她声音特别锐利，顾绮那一刻都想把耳朵捂起来。 　　其他五个人也被吓得够呛，开始询问那个女生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们杂七杂八的讨论声中，顾绮知道了那个女生名字，张欢。 　　张欢的脸很白，那是被吓得，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她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二楼的窗户：“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看不清脸……”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顾绮第一时间把手电筒往那边照了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手电筒的光穿过窗户照进房间里，她在一楼，照不到房间里的东西，只能看到光线落到了窗户后的墙壁上。 　　其他人也看到了，什么都没有，但是张欢的话还是让他们胆战心惊：“你看错了吧？” 　　只有顾绮知道，张欢说的说的是实话，因为姜素言告诉她：“刚才是有一道身影，但那不是鬼。” 　　“那屋子里有鬼吗？” 　　“有。” 第59章 鬼宅历险记 　　有了姜素言这个“有”字, 顾绮放下了心。 　　有鬼就好，别跑这么远，鬼都看不到一个, 那她就亏大了。 　　像她这样巴不得见鬼的还是比较少的，要是前面那群高三毕业生们知道了，说不定会后悔让她进他们的小团队，现在就直接把她踢出群聊。 　　顾绮还忧心忡忡跟姜素言说：“你记得躲好一点，还有那身黑气，千万别露出来，把鬼吓跑了我是一点指望都没了。” 　　在顾绮这段时间持之以及的上香下, 姜素言身上的黑气已经散了不少, 黑化情况有所缓解, 但身上还是有一层黑雾，要是被鬼宅里的鬼看到了，肯定会直接跑路。 　　姜素言冷哼一声，就不再说话了。顾绮也收了声，她一直压低声音说话，前面的小团体的心神放在张欢和二楼窗户上, 才没注意她在窃窃私语。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 小团队不仅没有打退堂鼓，反而更加起劲, 为首的大哥一马当先, 带着小团队往车库里面冲。 　　车库卷帘门虽然开着，但是只开了一半，大个蹲在车库门口, 拿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 发现什么都没有, 就从卷帘门里钻了进去。顾绮也没犹豫，跟着就进了里面。 　　等大家伙来到车库内通往别墅的校门前的时候，大家惊喜的发现，这门没锁，轻轻一推就进去了。推开门以后，又是大个先进去，然后大家才依次进入。 　　这扇小门连接的是客厅，作为售价几千万的别墅客厅，这个客厅非常大，在一片灰蒙蒙中，还能依稀看见当年的豪华装修。 　　毛坯房几千个w，装修好的估计远比这个数多。 　　掉进钱眼里的顾绮打量着周围，忍不住在心中吐槽：看看人家这装修，再看看老顾纸扎店后面老宅的装修，亏老顾家还是醴丰市老牌的抓鬼世家呢，连基地都破破烂烂的。 　　等大家到达客厅的时候，鬼终于开始作怪了，他们进来的小门被猛地碰上，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 　　这声音把小团队的人吓了个够呛，就连大个都有些哆嗦，更不要说胆子最小的张欢。她刚刚就被吓了一次，现在这一声，让她吓得更狠，直接喊了起来：“别继续了吧！回家吧！我要回家！” 　　“怕什么，就是风吹的！”大个对这事吓了定论，还看不起尖叫的张欢：“再说我们本来就是来探险的，要是有鬼岂不是更好！你看看顾绮姐姐，人家也是女生，一点都不怕，你怎么能怕成这样！” 　　顾绮膝盖中了一箭：你说话就说话，非要拿我去拉踩干嘛？ 　　她抬眼望向大哥的时候，看到他因为注意到自己的眼神，脸还红了。 　　——哦…… 　　顾绮心中了然，高三毕业的学生，大多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现在学生早熟，说不定在初高中就已经谈起了恋爱。较真来说，她比他们大不了几岁，还属于同龄人阶段。在她这无敌的美貌下，会看上她真的非常正常。 　　不过顾绮肯定看不上大哥，毕竟长得不好看，配不上自己，而且还是小屁孩。 　　也就姜素言那张脸，勉勉强强能够配得上自己。自恋的顾绮绝对不会跟丑B谈恋爱，那会拉低自己的美貌值。 　　况且大学生是不会和高中生谈恋爱的，除非ta在大学里找不到对象，是个loser。 　　再说顾绮是个有家室的人，她老婆就在旁边看着呢，顾绮都能感觉到姜素言的冷气翻滚，但是碍于刚才顾绮说的不想让这屋子里的鬼发现她，才没有发作。 　　不然说不准大个就要被掐脖子。 　　张欢看向了顾绮，眼睛有点红红的，还隐约带了点敌意…… 　　顾绮当然不想平白无故给自己树敌，她本就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当即就开了口：“嗨，和我学干嘛啊，我也是在这种地方走多了，所以才没那么害怕。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不如欢欢呢，大家都嫌弃我吓得腿软走都走不动。而且欢欢观察多仔细啊，待会儿少不得要靠欢欢多注意多提点着。” 　　《说话的艺术》，顾绮一开口就把“比”字换成了“学”，只要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果不其然，顾绮说完之后，张欢的脸色都好看了很多。 　　这个风波刚过去，下个就来了。一阵凉风吹过，他们手中的手电筒明明灭灭、发出“滋滋”的声响，片刻后，手电筒就直接暗了下去，再也发不出亮。 　　别人没看到，顾绮是看得真真切切，这哪是凉风吹过，明明是魂力从地下冒出来，然后覆盖在手电筒上，把手电筒蒙上一层黑雾、一点光都不漏出来。再配合上鬼遮眼的法术，他们才觉得自己的手电筒彻底暗了。 　　顾绮也装作受到惊吓的模样，把手中的手电筒丢了出去。她的反应并不突兀，因为在场其他人也是这么干的。 　　就连刚才还很镇定的大个，现在也手抖得和发癫一样。 　　好在除了手电筒有些异动之外，后面也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这也让在场的人渐渐冷静了下来。大个吞咽了因为紧张而过度分泌的口水，让大家尽可能靠得紧一点，不要分散。 　　在各类影视作品中，这个时候要是一不小心走散了，那绝对活不下来。 　　大家也都知道这一点，纷纷以大个为圆心聚在了一块。 　　顾绮也象征性的往人堆中间走了几步，她目前还处在小团体最外层，而刚才一直很害怕的张欢本来已经被安抚的情绪又紧绷了起来。 　　只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张欢一时被吓到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才轻声说：“要不我们、回去吧？”她声音很轻，如果不是这个时候大家都没说话，顾绮说不定都会错过她说的话。 　　经过目前这几件小事情，其实他们这个小团队已经有人萌生了退意，有人先开口，自然有人想要借坡下驴。 　　“张欢说的也是，实在不行下次再来吧……” 　　顾绮也觉得，他们还是回去最好；虽然有点舍不得手中的手电筒，但是他们再待下去指不定真会吓出事。 　　毕竟，人是可以被吓死的。 　　而且这屋子里还真有鬼。 　　顾绮本来也想开口劝两句让他们回家，可没想到还没开口，那个大个看了顾绮一眼，猛地就勇了起来：“你们是傻瓜吗？这世上哪有鬼，说不定只是磁场问题才会导致手电筒失灵。而且如果真有鬼，我们不是来对了？我们就是来找鬼的！再说了，你现在回家，如果真有鬼确定对方不会跟你回家吗？你们之前看《咒怨》还不清楚吗？只要进了房子，就是死路一条！” 　　“要回去你们回去，我一定要搞清楚这里到底有没有鬼！而且你们想清楚，恐怖片里面第一个死的，就是打退堂鼓的！” 　　——这可真是个傻大个。 　　顾绮听了他义正言辞说完，说完之后又瞟了自己一眼，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这是搁自己面前表现呢！ 　　顾绮急忙压低声音，说了两句：“冷静，冷静……”她这话是说给姜素言听的，她真怕下一秒姜素言就从她的影子里蹦出来，把傻大个给嘎掉。 　　这声音也被周围的人捕捉到了，尤其是一直关注着顾绮的傻大个：“没错，就跟小姐姐说的一样！我们现在要冷静下来！我建议，我们先往前走，而且就算没有了手电筒，还有手机，我们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就行了！” 　　他可真是个人才。 　　顾绮吐槽了一句，然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手电筒，其实手电筒还能用，只要把挡住灯板的魂力给抹除掉，就能使用。 　　再说这魂力本身也不够强，放着不管没过多久，也会消散。等他们回过头来看着手电筒又绽放出光芒，说不准又要被吓一跳。 　　在顾绮依依不舍看着手电筒的时候，傻大个已经将剧情往下推了，高中毕业生这种刚刚成年，还带着稚气的少年人，很容易就被鼓动，让事情的发展向莫名其妙的地方走。 　　顾绮回神的时候，在傻大个和个别两个胆大的男生的推动下，他们这个六人的小团体，决定去二楼之前张欢看到白裙小女孩的房间一探究竟。 　　来都来了，不干点什么就白来了。 　　顾绮想说点什么，因为她看到就在他们决定去二楼的时候，本来还比较干净的扶手梯上，慢慢出现了很多魂力，它们组成了香蕉皮的形状。不用说顾绮也知道，那是这栋别墅里的鬼魂，不想让他们上楼做出的努力。 　　顾绮有点好奇了，楼上究竟有什么？姜素言说，二楼的确有身影闪过，但那个并不是鬼，换句话说，那就是个人。这个屋子里有的确有鬼存在，人和鬼共处？顾绮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这栋别墅的鬼还摆明了想把他们吓跑，不想让他们再继续下去。甚至连楼梯上的香蕉皮都准备好了，接下去谁上楼谁倒霉。 　　顾绮没打算提醒傻大个，他要是因此能够打退堂鼓，受到一点教训，对于他那个自大的性格来说都是好处。 　　看到傻大个往楼梯上走的时候，顾绮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写着两个字：吃瓜。 　　但是顾绮没想到姜素言还会掺一脚，她很看到姜素言的红色绸子探了出去，把香蕉皮魂力直接给挪到了傻大个脚下。 　　人家只想让傻大个摔，而姜素言是真想让他死啊！ 　　顾绮的表情绷不住了，她拨开其他人上前，在傻大个往下落的时候一手拽住了傻大个的衣服，让他免得直接落在地上。 　　这个高度落下来，傻大个真得在家里休养几个月。 第60章 快跑 　　傻大个不愧顾绮给他取的大个的外号, 那个子的确很大。还好现在的小年轻买的衣服质量都很好，顾绮拽他衣服的时候衣服都没给拽烂，就是衣领被她拽大了点。 　　顾绮的力气因为长期锻炼的关系, 是要比一般女生大一点的，但是就是大一点也撑不住这么大一高个子男生，所以在将他摒住救下来之后，顾绮松开了手，傻大个啪叽就砸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饶是如此，也比直接因为失去平衡从楼梯上摔下来强得多。 　　顾绮活动了一下刚刚抓着傻大个的右手五指，是真的疼。一个人猛地摔下来的冲劲, 足以让手指抽筋。 　　顾绮并不是热心肠的人, 但出于本能还是会去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至少她不希望看到这个傻大个因为自己受那么重的伤。 　　顾绮双眼看得真真切切，姜素言除了把香蕉皮放到傻大个脚下之外，那红色的绸缎还往上一抬，彻底破坏了傻大个的重心，不然就算这么一下突然，也不会造成他整个人向后仰面摔倒的情况。 　　本来摆的那些香蕉皮, 最多是造成一些打滑, 可能会让人脚下一滑摔在楼梯上，但不可能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姜素言的独占欲, 非常可怕。 　　之前在女警察那事上, 顾绮其实就发现了，姜素言不喜欢自己和别人接触，尤其是肢体接触。如今看来, 姜素言更加不喜欢别人觊觎顾绮, 好像顾绮已经被姜素言纳入了自己的囊中, 而傻大个的觊觎，就像是从姜素言口袋里掏东西。 　　其实刚才顾绮可以伸手托住傻大个，那样还方便一点，可是顾绮想到了这茬，才改成了拽住傻大个的衣领。这个动作要求顾绮速度更快，用出的力气更大，但她没有别的选择。 　　不然姜素言会更生气，搞不好会无视顾绮之前说的话，直接从她的影子里钻出来。 　　之前姜素言一直没有表现出对人的恶意，所以顾绮以为姜素言是相对无害的，但是仔细想一想。当初面对李艳红的时候，姜素言也表现出来就算吃了李艳红也无所谓的态度，只是顾绮不喜欢，她才没有做。 　　姜素言是鬼，她对人类来说本身就是威胁。 　　顾绮在这一刻，清清楚楚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然而……她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就和姜素言对着干。只是顾绮觉得，她现在该和面前这个小团队分开了，不然她真不知道姜素言还能做出什么来。 　　顾绮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傻大个，她现在在楼梯上面第二阶台阶上，而其他人在下面，她居高临下，连气场都从刚刚柔柔弱弱的模样猛地改变：“回去吧，这地方确实比较诡异。就算要来也是白天来比较好，听我的，我送你们到门口。” 　　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都充满了叛逆，越是不让你做一件事，就越想做。而且顾绮因为刚才的事情心情算不上好，就连说话口吻都有些生硬。不过顾绮擅长长袖善舞，她说完看到他们表情之后就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太好。 　　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了，有人皱起了眉毛，有人欲言又止，顾绮本就不是他们小团体里面的人，贸然说出这样的命令话语，很容易让人反感。 　　顾绮的反应速度很快，在看到他们表情的一刻，就改变了自己的说话方式。 　　顾绮又换成了柔柔弱弱的态度：“就算你们不怕，我也怕了，要不然你们能不能送我到门口去？” 　　这个态度明显比刚才的好很多，一时之间没人反对，主要是经历过这么多之后，大家的确已经起了回家的心思。顾绮说出这样的话，大家也顺坡而下。 　　“这也没办法……” 　　“是啊，既然小姐姐害怕的话，我们就先回去吧。” 　　不管怎么样，总算把这群小祖宗给劝回去了。 　　顾绮把人送到小区门口，陪着等了很长时间的网约车。这里比较荒凉，是真的不太好找车。 　　等一群小屁孩都被送上车之后，顾绮才转身又返回那个别墅。 　　那个傻大个本来还想拉着顾绮一块坐上车，顾绮说和他们方向相反，然后在司机师傅不耐烦的催促中，把傻大个踹上了车。 　　他再不走，顾绮觉得姜素言就要控制不住她自己了。 　　在回那栋别墅的时候，顾绮在路上，还和姜素言讨论：“能不能不要对活人动手？” 　　“你心疼他？” 　　姜素言直接把话题歪到了十万八千里，有一根红绸悄悄攒住了顾绮的手腕，要是一个回答不好，她就要被掐。 　　这一刻，顾绮真的很想扶着自己的额头：“你怎么会得出来这个结论，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的面前。” 　　这句话换个说法，如果没死在顾绮跟前那顾绮就管不到了。实际上，这颗星球很大，无时无刻都有人死去，顾绮只管得到自己面前的，也只管得到自己身边的人。 　　“我不想你杀人，那是恶鬼，那样子的你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顾绮把自己的想法实话实说，换来的是姜素言的冷哼：“我本来也是个恶鬼。”她说完这话，倒是老老实实窝在了顾绮的影子里，不再动弹。没了外人，准确的说是没了对着顾绮挤眉弄眼有所觊觎的人，姜素言就安静了下来。 　　虽然还没和姜素言达成不可以对活人动手的协议，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顾绮先把这个事情往后推。她有的是办法让姜素言答应，就比如说在床上的时候。 　　姜素言暂时安静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不用担心她跳出来让别墅里的鬼都吓跑。顾绮回到了别墅门口，还想按照之前的路子从车库的小门里进去，结果却发现别墅的正门打开着，打开的幅度并不大，只虚开了一道小口。 　　顾绮有点诧异，刚刚他们出来的时候其实也想走这道门，毕竟这里离门口和他们所在位置都比较近，然而傻大个去尝试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用钥匙锁住了，在门里面也没法直接打开，必须使用钥匙。 　　这种时候大家都不想再在里面找寻钥匙，所以直接原路返回，又从车库小门走了出来。 　　现在这门大开，好像知道顾绮要回来一样，幽幽招手想让顾绮进去；尤其是那门里面，还隐约露出几缕光线，明明是光明的一面，那光却像是怪物放出来的假信号故意在让人放宽心，这不仅没让人安心，反而提起了心来：到底是哪来的光？ 　　这画面看着格外恐怖，若是普通人，现在肯定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但顾绮是何许人也？还没知道魂力第一次进阴间的时候，就敢做出一些离谱的事情，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一脚踏进了捉鬼圈子，这小把戏能唬住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再说顾绮还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光，就是刚才被落下的手电筒，这会子魂力消失了，可不是重新绽放光芒了吗？ 　　顾绮来到别墅门口，抬起脚一脚踹开了别墅大门，她的动作不算轻，大门被她踹开弹在了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回弹了点。这之后，顾绮才踏进了门里。 　　果不其然，在客厅里，刚刚明明已经黑下去的手电筒重新绽放出光芒，一个个乖乖躺在地上。她走过去随手拿起了一支手电筒，就不再管其它的，来到了楼梯口。 　　刚刚傻大个就是在这里摔下去的，顾绮拿手电筒照了一下，就看到了很多魂力做成的香蕉皮。顾绮哪里会跟傻大个一样，她直接从香蕉皮的空隙里穿了过去，轻而易举来到了二楼。 　　整个二楼和一楼比起来，要新的多，也更加干净。一楼里漫天飞舞的都是灰尘，光线落进去都能看到清楚的灰尘痕迹，可到了二楼之后，却干干净净，角落里都没看到蜘蛛网。 　　顾绮猜测，这群鬼基本上在二楼生活。 　　根据之前张欢手指的地方，顾绮看向了那个房间的门扉。 　　她来到二楼后，刚想往前走，就看到了一群流浪汉鬼。她细细数了下，有三个。不过魂力都不是很足的样子，一个个瘦瘦巴巴的，除了还是个人形外，没啥特别的地方。 　　它们死了好几年了，竟然还能保持人形，顾绮都觉得离谱。 　　顾绮故意装作没看见它们，眼神只是跟随手电筒一晃而过随便看了下，并没有定睛在它们身上，更没有和它们四目相对。 　　在演技这块，顾绮虽然比不得老戏骨，但是骗一些流浪汉，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不其然，它们觉得顾绮看不到它们，就开始大胆起来，凑到顾绮跟前，一边打量她一边聊天。 　　“这姑娘怎么回事啊？胆子这么大，其他人都回去了，就她，还往这里走！” 　　“那我们咋办啊？这姑娘吓不回去，一会儿真要被她进去了，那不是全完了……” 　　“你瞎说啥呢，我们不让她进屋不就好了？” 　　“那咋搞？” 　　流浪汉也就打量她，围着她在那边商量，但没有对顾绮做出什么动作，大概也是因为它们的人性没有丧失。 　　顾绮对这点还是感到比较诧异的，连姜素言这样的鬼，在失去顾绮供奉之后，没过多久就已经有逐步丧失人性的表现，它们是流浪汉而且都死几年了，怎么这么像人？ 　　顾绮目不转睛，没有任何多余的眼神给到流浪汉，反而先打开了一扇最近的门，看到顾绮没有直接往里面走，流浪汉鬼们松了口气：“赶紧的！趁她进去把她堵里面，然后带着小妖快跑！” 第61章 鬼啊！ 　　顾绮的耳朵动了动：小妖？那是什么？ 　　姜素言说张欢之前在二楼看到的那个不是鬼, 那难道就是它们口中的小妖吗？这世界上难道不止有鬼，还有妖怪？ 　　顾绮还在疑惑的时候，就听到后面的门被流浪汉鬼给关上了。二楼是真的打扫的很干净, 就是门突然关上都没有激起灰尘，可见平日里这群流浪汉鬼没少用魂力做清扫。 　　鬼一般不会挑自己待得地方卫生条件怎么样，之前防空洞里条件那么差，姜素言这样精致的鬼都能在里面坐着待那么长时间，这群鬼本来就是流浪汉，更加不会介意环境如何。 　　而且鬼没有实体，就算再脏再乱也影响不到它们。 　　这么想来, 二楼搞的这么干净, 不是因为这群流浪汉爱干净, 而是有一个具有实体的生物生活在这里？ 　　顾绮忍不住微微皱起眉毛，那个叫小妖的，听着就妖里妖气的，是有实体的存在吗？ 　　根据这群流浪汉的话，顾绮可以推测出它们非常在意它们口中叫做小妖的个体，而且还需要它们带着走, 显然是个比较幼年的状态。 　　顾绮心头滑过很多猜测, 实际上已经想直接问姜素言了，但是面前还有两个流浪汉鬼看着她, 顾绮决定在等一等, 不能啥事都靠姜素言，还是得自己来。 　　顾绮装模作样拍了拍门，最后发现门其实没被锁住, 就自己打开门往外走。这个时候身后的两个流浪汉急了, 声音都大了起来：“快藏好！这姑娘要出来了！” 　　——你们吼辣么大声干嘛啦！ 　　顾绮这一刻都想揉揉自己的耳朵, 但是在她的设定里，现在她是看不见它们的，于是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直接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出门之后，还要左右晃一下脑袋，语带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是被风给吹上的吗？”她的自言自语其实还不如不猜测，因为这样一猜测更恐怖了，这里的房子窗户都关的好好的，哪里来的风？ 　　但是流浪汉鬼们都当鬼好一阵子了，都忘记了这些事，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反而放心了下来。它们意识到顾绮并没有发现它们的小妖，赶忙出声提醒：“你们先躲着，等她去下一个房间，就带着小妖走！” 　　从不远处传来回应它的声音：“好，我已经带上小妖了，一会儿就跑！” 　　顾绮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她下意识想，这群流浪鬼真好骗。确定了具体的位置，明确知道自己能够把鬼一锅端之后，顾绮也不再演了，摊牌了，不装了，姐就是能够看见听见。 　　她本来还在走廊里乱晃，知道位置之后，直接往声音来源那走了过去。她之前装模作样，就是怕其实那个小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打草精神让鬼给直接跑了多不好啊。 　　看到顾绮的动作，跟前顾绮身后的流浪鬼猛地出声：“不好！她往你们那去了！带着小妖躲进衣柜里！我们想点办法阻挠她！” 　　你们有个屁的办法。 　　它们的方法真的非常简单，就是用魂力组成线想要拉住顾绮，不让她继续往前走。朴素而简单的阻拦方法，面对普通人特别有用，但是面对顾绮不值一提。 　　这些流浪汉鬼的魂力真的都好少，两只鬼一块才能扯出细细的线。它们快走两步来到顾绮前面，两只龟一左一右站在道路两侧，绳子就在它们俩手上。 　　看到顾绮往它们那边走，流浪汉鬼们扯着绳子就迎了上去。 　　就在此时，顾绮手一松，手电筒就这么落在了地上。 　　“哎呀。” 　　顾绮发出做作的声音，弯下腰去捡手电筒，恰好此时两只龟扯着绳子从顾绮上方路过，正好躲过了流浪汉鬼的魂力组成的线。 　　她“不经意”的一个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等到流浪汉鬼们发现顾绮已经从绳子下面钻过，回过头去看顾绮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来到小妖藏身的那道门，手拧着门把手真要打开。 　　它们看不见顾绮的脸，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女人面上带着：跟我斗？做梦去吧！的阴险表情。 　　“不——！” 　　就在流浪汉鬼们的声音中，顾绮打开了这个房间的门。她踏步走了进去，环视一圈。这个别墅的装修真的不错，而这间屋子是套间，看样子是客房，衣柜在哪里一目了然。顾绮的眸子注视着衣柜，就径直走了过去。 　　到了这个时候，流浪汉鬼们也发现了不对劲：“这姑娘怎么照直往衣柜去了？” 　　“该死！她听得见我们说话！你个笨蛋！” 　　身后的流浪汉鬼终于发现了这件事，它直接伸手朝着顾绮拦了过去。顾绮跟身后长了眼睛一样，等那流浪汉鬼靠近的时候，就从口袋里掏出了红色细线，困住了流浪汉鬼的手。制服住这鬼的动作后，顾绮又掏出一张纸人，速度飞快贴在了流浪汉鬼的脑门上。 　　“定！” 　　顾绮曲起手指，弹了下流浪汉鬼的脑袋，给了它一个脑袋崩，再转头去看另一个。 　　那鬼胆子显然没跟前这个胆子大，看到做主的那个被定住了，它双目圆瞪，眼睛都要掉出来了——是物理意义上的掉出来，真的眼睛都到了眼眶边上，看着要掉不掉的样子。 　　这脸也吓不到顾绮啊，她什么样的鬼没见过，那些奇形怪状恶心扒拉的她都见过好多次了，还差这一个吗？ 　　顾绮随手摆出一张纸人，那纸人自己就跟抱脸虫一样啪叽黏在了流浪汉鬼的脑袋上，然后顾绮一个“定”字，它也动不了了。 　　衣柜里面带着小妖的流浪汉鬼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瑟缩躲在衣柜里面，没想到下一刻，就发现面前的衣柜门被缓缓打开，它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妖，抬起头就看到刚才那个姑娘，双手将衣柜门撑开。 　　顾绮也看清了，所谓的小妖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小女孩。 　　顾绮愣住了，那个流浪汉鬼死死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就像护崽的老兽一样。小女孩也乖乖巧巧趴在流浪汉鬼怀里，没有任何害怕。 　　只是在女孩抬起头的时候，顾绮有一瞬间的诧异，这个女孩：是双瞳。她的眼睛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大家的瞳孔都是一个O，而她的眼睛是∞形，一个眼瞳大一点，一个眼瞳小一点，而且颜色很浅。 　　顾绮之前只在影视作品和小说里看到过双瞳的人，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还真有这样的人。 　　就算她长得再独特，顾绮也清楚：面前的小女孩，就是个人。 　　这个也许就是刚才在二楼窗户口吓到张欢的原因，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杂乱还有些枯黄，大半夜的站在窗口往下看，不吓到人才怪。 　　那小女孩还没什么反应，流浪汉鬼却哆哆嗦嗦起来，顾绮因为它的动作将视线和它对上，那个鬼突然就发出一个凄厉的声音：“鬼啊！” 　　它声音好大，顾绮在它跟前，感觉自己耳朵都要炸了。 　　“喊什么喊？谁是鬼了你看看清楚，明明你自己才是鬼！” 　　流浪汉鬼愣了一会儿，表情有点呆滞，这之后才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救命！有人啊！” 　　真是独树一帜的喊叫声。 　　顾绮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女孩，发现她除了营养不良外，魂力是没有任何损伤，应该不是被这三个流浪鬼养着当储备粮的。 　　顾绮退后了一步，因为小女孩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抗拒，反而全心全意依赖着怀抱着自己的流浪汉鬼。 　　“你先出来，我不动你，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流浪汉鬼后知后觉，在片刻后，才抱着小女孩从衣柜里面小心翼翼下来。它从衣柜出来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另外两只流浪汉鬼，声音又哽咽了：“大哥！二哥！” 　　顾绮可不想再接受魔音穿耳的噪声攻击，这鬼菜的要死嗓门倒是特别大，顾绮收了纸人。小纸人从那俩流浪汉鬼脸上跳下来，一蹦一跳来到顾绮身边，然后努力跳高落到了顾绮的掌心里。 　　和其他一些纸人不一样，这种只有基础功能的小纸人，是可以反复使用，直到魂力消耗一空的。 　　环保又好使，顾绮的心头爱。 　　当这两个流浪汉鬼又可以动了后，它们三个和小女孩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看向顾绮的眼神好像她就是个大魔王。 　　在大魔王的威逼下，两人三鬼换了一个地方。 　　在二楼的小客厅里，两边面对面坐了下面。顾绮坐到沙发上之后，有点不是滋味，主要对面一人三鬼，自己这边就自己一个，未免有点人单力薄。 　　反正现在这别墅里能动弹的都在这里了，顾绮也不害怕姜素言把鬼吓跑，于是喊了声：“老婆，你出来吧。” 　　姜素言从顾绮的影子里钻了出来，然后落座在顾绮身边。她的身影，那可比顾绮恐怖多了，她刚一露面，那三个鬼面面相觑，过了一小会儿，就爆发出惊人的声响：“鬼啊——！！！” 　　那声音过于嘹亮，让顾绮忍不住把自己耳朵给捂了起来，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耳朵生疼，就连脑袋都被吵得有些发胀。 　　怎么说呢，不愧是鬼，总是能给她整点特别的。 　　“叫什么叫，你们自己不也是鬼？怕什么？！”顾绮没好气，接二连三的大声吼叫让她着实头疼。 　　这才是真正的精神攻击。 　　对面三个鬼团团抱住中间的小女孩，敢怒不敢言，小眼睛瞅着姜素言，有话憋在嗓子眼，说不出来：你这鬼，跟它们是一个东西吗？ 第62章 它们的愿望 　　过了一会儿, 三个流浪汉鬼发现姜素言对它们没什么反应，只是贴在顾绮身边连动都不动一下，给它们一个眼神都欠奉, 才终于放下心来。 　　不怪它们大惊小怪，的确是姜素言给它们的压力太大了，那么大一只鬼！身上还冒黑气！看着就特别恐怖，它们也听过道上有很多鬼都吃鬼的，要是碰到鬼就得赶紧跑，不然像它们这种小虾米，给鬼塞牙缝都不够。 　　想到这里, 三个鬼又看了看面前的姜素言, 好在对方没打算吃它们, 不然真不够吃。看看那身上的黑气，就是它们三绑在一块，说不定都没人家身上散发的魂力多。 　　但它们不知道，这已经是威力减弱版的黑气。 　　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在顾绮的“安慰”和祭拜下，姜素言身上的黑气已经减淡了很多, 要是之前最鼎盛的时候它们三个看到, 估计这会儿已经在等死了。 　　“说说看，你们是怎么回事？”等它们三安静下来之后, 顾绮又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 开始循循善诱。在场的都很清楚顾绮问的是什么，就是它们怀中的那个小女孩。 　　它们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胆子最大、被它们叫做大哥的那个流浪汉鬼出了声：“其实小妖是三年前……”它话刚出口, 老二就喊了一声：“大哥！” 　　大哥沉着声：“让我说！我知道你们不放心, 但是小妖不能跟着我们, 她是人类！我们难道还能把她养到成年吗！” 　　大哥说完之后，老二别过了脸去，老三也低下了头。 　　它叹了口气，接着说：“是三年前我们捡到的，那个时候她才一丁点大，就三四岁的样子，现在也才六七岁。当初她被她父母遗弃在了这里，我们捡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双瞳的模样了。大概就是因为双瞳，所以她父母才不喜欢她。” 　　“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只知道父母一直喊她小妖怪，所以我们就叫她小妖。”它说话的时候，看向了小妖，女孩看起来很瘦弱，尤其是一头头发，干枯发黄，看着就是营养不良。 　　他的话听起来有点残忍，顾绮很难想象当代社会了，还有这样的情况。但这是事实，仅仅因为天生双通，小妖就被父母遗弃。 　　“我们仨死了很久了，这个别墅小区荒废之后没多久我就死在了这儿，然后它们俩也是后面死这的，我们仨尸骨离这不是太远。这个房子是附近唯一装修了的，我们才在这儿养小妖。” 　　“说实话，我们仨啊，当人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父母没了，啥也不会，平时吃饭也就靠捡垃圾桶，没想到刚当鬼没多久，就要抚养一个小女孩。” 　　它们仨其实把小孩养得并不好，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但是裙摆破破烂烂的，连鞋子都没有，也不知道内衣是什么时候的，有没有更换。这里没水没电，顾绮刚刚还闻到了小妖身上有一股味，可想而知洗澡也是麻烦。 　　小妖平时吃什么，都是一个大问题，它们仨也不能离这太远，还只能晚上出门，能找什么给小妖吃？ 　　也难怪，会养成这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但它们仨，确确实实把小妖养大了。 　　顾绮甚至都能想到，它们刚看到小妖的时候，有多么惊慌失措。它们三个鬼看到一个小孩在别墅门口一直坐着，她爸妈再也没有回来过，仗着自己是鬼，觉得小妖看不见它们就围着小妖在那边谈论她。 　　谁知道小妖一抬头，就跟它们仨对着个正着，难免会把它们吓一大跳。也许这是它们遇到的，第一个能够看到鬼的人。 　　它们把小妖怪带回去养，一养就是三年。 　　顾绮还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当三年的鬼呢？”弱成这个样子，不是顾绮看不起它们，是真的太弱了。这段时间以来，顾绮已经弄明白了一些关于鬼的基础知识： 　　1 鬼的魂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快慢不定，类似于医院的那个女鬼，她的魂力就是慢慢消失，甚至找到顾绮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要消亡了。 　　2 鬼靠吃人或者吃鬼增长魂力，如果比别的鬼弱会被吃。它们仨弱成这样，碰到别的鬼就是当小点心的。 　　3 一开始鬼懵懵懂懂记不清楚生前发生了什么，随着时间会记起来但同时也有可能丧失人性。这三个鬼却对自己生前的事情很清楚，甚至三年过去了，还是一副人类的模样。 　　4 鬼如果离开自己的尸体太远魂力会飞速流逝，除非是用附身或者契约。它们倒是因为自己的尸体就在附近，所以没有这个烦恼。 　　面对顾绮的问题，它们仨互相瞅了瞅，顾绮就知道它们三个其实也不明白。倒是姜素言开了口：“是因为她。”她伸出手指指向在老三怀里的小妖，小妖往里面缩了缩。 　　“天生重瞳的人魂力较之平常人魂力是以倍数估量的，她在不自觉间给这三个小鬼放了魂力，它们才能凝而不散没有消失，不然没有魂力的滋补早就没了。这小丫头肯定有给它们三个祭拜，不然想保持自己的人性简直天方夜谭。” 　　顾绮的视线偏移，落到了小妖身上，她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卧槽，这么牛的吗？ 　　现代的影视作品作品中，有不少对重瞳进行了描述，大部分都是：生有重瞳者是帝王之命，但现在这么说的比较少，一般重瞳都是在恐怖片里出现，形象上也是灵异反派的样式。毕竟重瞳看起来，确实很恐怖。 　　没想到重瞳是真的自带外挂，不仅能够直接看到鬼怪，天生魂力还多，甚至能够三年给它们三供给，还没影响到自身。 　　老三抱紧了小妖，老大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我们也察觉到小妖身上有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也不敢随便给她找福利院就送过去，才一直把她给藏着。这一藏，就是三年。我们也知道，我们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你的出现，也许就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旨意。” 　　顾绮很想吐槽“活”这个字，实际上它们是已经死了好多年，早就跟“活”这个字不沾边了，它们现在是当鬼也当不了多久，只会魂飞魄散。 　　听到老大说这话，小妖反而激动了起来，她在老三怀里探出身子，朝着老大伸出了手，抓着老大的衣服。重瞳者不愧是天赋异禀的人，她竟然能直接抓住鬼，而且被鬼抱在怀里这么久，竟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我、不会让你们死……的。”小妖说话有点不连贯，而且语调发音也不是很对。看到顾绮疑惑的眼神，老大解释了一下：“小妖不喜欢说话，她只跟我们偶尔说几句，这三年里几乎没和活人说过话，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开导她，反正这些年里，就这么过来了，她说话也就变成了这样，说的奇奇怪怪的。” 　　顾绮点头示意明白，然后狠狠破了小妖的防：“小妹妹，你说错了，它们早就死了，现在就是个魂飞魄散，跟死这个字也不沾边。”小妖楞了一下，再看看老大，又看看老二，回过头又瞅了眼抱着自己的老三，双眼里迅速积攒泪水，然后猛地“哇”一声哭了出来，嚎啕大哭的那种。 　　顾绮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她是发现了，这小妖绝对是跟这三鬼呆久了，连噪音攻击都学了个十成十，她是真承受不起这样的噪音。 　　三个鬼手忙脚乱安慰着小妖，还对顾绮发起了谴责的眼神，顾绮偏过头去，一时之间有些心虚。 　　它们安慰了好久，小妖才停下了哭泣。 　　等小妖的情绪缓和过来之后，老大才开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它首先和顾绮确认了一下：“事情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三个已经无力再抚养小妖了，而且她跟着我们过的也并不好。关于你，其实我有听说过，你是老顾纸扎店的小顾老板是吗？” 　　顾绮点了点头，她觉得老大听说的可能不是“老顾纸扎店的小顾老板”，而是老顾纸扎店的十全大补丸。 　　但是碍于有求于顾绮，才没把潜台词说出来。 　　老大等顾绮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才正式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们三个当鬼也当了好几年了，但是身上确实没多少魂力，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能否用我们三全部的魂力做一个交易，帮小妖找到一个合适的领养人。” 　　老大说完这句话，顾绮第一个反应是麻烦，她不想招惹麻烦，而且它们三的魂力确实比较少。但是很快，顾绮的脑袋里冒出了张家豪的身影，她想：张家豪应该很需要这么一个小女孩，而且他肯定能找到官方的人抚养她。 　　顾绮才说：“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看看。” 　　顾绮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出门前还给了姜素言一个眼神，大致意思就是让她帮忙看着点这三个鬼，不要让它们在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跑了，更不要自己大嘴一张把它们三都给吃了。姜素言回了个眼神，顾绮没明白啥意思，虽然觉得她那眼神不太平和，但是顾绮猜测她是表达对自己的肯定。 　　她来到走廊里，拨通了张家豪的电话。 　　顾绮在此刻，觉得自己真的是那种非常烦人的人物，毕竟每次给张家豪打电话发消息，都是在半夜或者凌晨。要是有人这个点给自己打电话，顾绮肯定直接上去骂一顿。但她给张家豪打电话，就不会有一点不好意思。 　　顾绮唯一的底线就是不在半夜给陈思楠打电话，毕竟他还是个初中生，大晚上正是睡觉的时候。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对面传来张家豪的声音：“喂？顾小姐吗，这么晚是有什么事情吗？”大多数时候张家豪都是非常有礼貌、非常客气的，顾绮一直以为他就是这个性格的人，她听张家豪问完，才把自己现在的遭遇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问道：“就是，你那边能找到抚养人吗？她是个天生重瞳的孩子，眼睛特别厉害。” 　　多厉害顾绮说不上来，但是姜素言都说她牛，那她应该是真的牛。 　　“能够天生见鬼，而且魂力特别多，稍微培养一下绝对是你的大将。我敢保证，她的天赋肯定要比赵清好得多。” 　　有这句话就够了，醴丰市灵异特别对策小队虽然是灵异对策方向的，但是整个小队里面能够看到鬼就赵清一个。 　　现在有送上门来的预备役，张家豪哪有不答应的？ 第63章 蚂蚱腿上的肉也是肉 　　张家豪答应下来后, 顾绮没了顾虑，她和张家豪说了一下位置之后，就挂断电话回到了房间里。 　　她打开门的时候还想着：如果张家豪派人来接小妖, 那自己不还能蹭车回家？这还省了一笔出租车花费！ 　　计划通。 　　顾绮心满意足坐回了座位上，然后跟三个鬼说：“我已经帮忙找警局的朋友说定了，小妖以后会得到妥善的照顾，而且成年之后可以直接进警局工作，有编制、包分配，待遇什么的你们都知道，有编制的不会差。但是在她未成年的时候, 可能也要帮帮忙。” 　　三个鬼点点头, 没有不答应的。 　　它们生前是流浪汉, 当然知道什么都没有的人过得有多苦。现在它们捡到的小女孩，还没长大呢，就先预定了一个铁饭碗，对于她的人生来说，绝对是非常有利的开局。 　　顾绮陪着三个鬼原地坐着等了会儿，老二是个急性子待不住：“我去给小妖收拾收拾东西。”它说完这句话, 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老三想了想, 把小妖放到了老大的怀里：“二哥性子急，说不定要忘记东西没有收, 我去帮帮它。” 　　老大就抱着小妖, 和顾绮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老二老三拖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行李箱回来了。它们身上的魂力本来就没多少, 这样用魂力收拾东西放到包里, 又耗费了一些。顾绮能够到手的, 又少了。但它们一副爱子心切的模样，顾绮也不好说：别动了，省点魂力吧。 　　老二老三把箱子敞开来，正对着顾绮。 　　它们拿的这个行李箱真的很破烂，四个轮子还缺了一个角，行李箱四边的防撞条已经没剩下多少，双开口拉链都换了一边，只能从一边拉上拉下。 　　但它们蹲在地上，如数家珍对顾绮说着行李箱里的东西：“这个兔子娃娃是小妖最喜欢的，晚上不抱着都睡不着觉；还有这个裙子，也是她最喜欢的，洗洗干净还能用；这双鞋是最好的，没坏，也不磨脚……”老三一点一点说着小妖要用的东西，它说话声音很轻，也带着柔软；老二是个急性子，但听老三说着说着，老二看上去都快哭了，但它是个男子汉，做了鬼也是个男子汉，只是把头扭到一边，偷偷用手指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顾绮看了看兔子娃娃，说是兔子娃娃，但是只有一边耳朵，另一只耳朵不知道去了哪里，本该是耳朵的地方用白色棉线缝了起来。缝的人手艺并不好，针脚太乱，顾绮感觉自己的手艺都比它好……缝兔子娃娃的说不定就是面前的老三，顾绮也没法说，只能点点头，说会给小妖收着。 　　那条裙子是碎花裙子，但是比小妖身上的好不到哪里去，有几朵碎花看上去都拉了丝，也不知道还能穿多久。黄色小碎花配上天蓝色的裙子，这个诡异的配色让顾绮忍不住眉头一皱。这个独特的审美，却符合老二的性格。 　　最后是一双红色的小皮鞋，鞋底板已经脱了胶，不知道用什么又粘了下，鞋头的皮有几块地方都磨蹭光了，但是鞋子里面还垫着鞋垫。 　　这兔子娃娃、这裙子、这双鞋，还是行李箱里很多没有提到的东西，将小妖的贫穷与窘迫一览无余，但是在这些看得见的贫穷身后，是看不见的来自三个鬼的爱。 　　顾绮点点头：“我待会儿带着这些东西一块走。” 　　这之后没过多久，屋子外面就亮起了车灯，顾绮来到窗户跟前一看，就看到别墅大门外停了一辆车，从上面走下来的人，正是张家豪。他知道这次要带走的对象是个小女孩，还特意带了女警察一块来。 　　“人来了，我们下去吧。” 　　老二和老三的眼睛里闪过不舍，但在老大的督促下，它们还是跟着顾绮一块，走下了楼。 　　在张家豪的视线里，她们一定很怪。顾绮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然后身后跟着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小女孩。 　　等顾绮来到张家豪跟前，她拿下背包从包里翻了会儿，才找到写着“显”字的纸扎小人。她带着的纸扎小人很多，都是不同功能的，显字符的小人不太用得到，所以被压到了底下。 　　她用魂力点燃了“显”字小人，过了片刻，小人被燃烧殆尽，张家豪和女警察才看到了真实的景象。三个破破烂烂的鬼抱着一个小女孩，这景象……张家豪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要不是顾绮提前和他说明过，他肯定以为是三个恶鬼抓了小女孩要吃掉。 　　但实际上，这三个鬼却是小女孩的养父，将她安安稳稳抚养了三年。 　　张家豪出于职业习惯，最开始看的是姜素言。因为姜素言带给他的压力最大，但是他之前见过一次，也知道是顾绮带着的鬼，所以很快就把视线看向了那三个流浪汉鬼。 　　打量了这三个鬼之后，最后才把注意力放到小女孩身上。只是第一眼，张家豪就被她的双眼吸引了。她的双瞳和正常人的眼睛完全不一样，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心中发寒，这是难以抵抗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人，很容易害怕明明每个地方都像人、却在细微处和大众认知不同的长相。 　　张家豪在这一刻，起了收养小妖的心思。 　　他觉得，就算是给小妖找领养人，如果对方不知道鬼怪这种东西，很容易会对小妖产生不好的印象，甚至因为惧怕而无法让小妖感受到公正的对待；而如果对方是知情人，那对小妖会如何更是一个问题。人与人看到的景象不同，日常相处中，对小妖的心思也会起变化。 　　比如说，一对知道有鬼的夫妇收养了小妖，当小妖说出：“爸爸妈妈、那里有一个吊死鬼”的时候，她的养父母应该作何表现？他们只是普通人，但却知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他们会害怕也是常理，但是长此以往，他们就会埋怨小妖。 　　张家豪自己知道自己，如果换成是他，就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反应，甚至会想办法直接找人来祛除鬼怪。 　　张家豪注视着小妖，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可以收养小妖吗？” 　　别说后面三个鬼，连顾绮都有些愣住了：“你想收养他？”顾绮的法律知识并不多，但是有很多基础的或者乱七八糟的条例却知道，例如：单身男性是不可以收养小女孩的。 　　这是为了保护这些被遗弃的小女孩，福利院的人没法保证收养人是人是鬼，会对小女孩做出什么，就干脆一刀切。 　　顾绮打量了一下张家豪，如果他能收养小妖，那的确不错。 　　张家豪在顾绮眼里是个比较温和的人，而且做事有条理脑子也不笨，对鬼怪的事情也很清楚；顾绮和张家豪见面的次数也比较多，后续可以去探望小妖。无论怎么想，张家豪都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而且小妖已经习惯了男性收养人，她的养父就是三个男鬼，并且和张家豪年龄差不多。 　　顾绮思考了一下，觉得这真的可行，就转身看三个鬼，和它们介绍了一下张家豪的基本情况，听完之后，三个鬼对视了一眼，将怀中的小妖送了出去。 　　张家豪上前两步，小心翼翼朝着小妖伸出了手。小妖非常抗拒，紧紧抓着老大的衣服不放手。最后老大叹了口气，它的那块衣服就掉了下来。鬼的身体本来就是由魂力组成的，衣服也是它们身体的一部分，自然而然可以轻松弄下去。 　　小妖知道了自己要被送出去的命运，那一刻就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她的哭声非常尖锐，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哭起来跟魔音穿耳一样。顾绮虽然觉得难听，但也知道，小妖是有疼爱她的鬼，知道它们会因为自己的哭泣而伤心，才能哭成这样样子。 　　在小妖的哭泣下，老二老三都别开了脸，露出了不舍的表情。只有老大，特别坚定，伸出双手把小妖举到了张家豪面前。 　　小妖就这么被交到了张家豪手里，老大叮嘱了一声：“你们带她先走吧，我们和小顾老板还有交易没有完成。” 　　张家豪对着顾绮点了点头，顾绮欲言又止：别走啊，走什么，走了我怎么回家？你们开车走了我真就得打车回去了！ 　　可惜张家豪没有看透顾绮的倔强，他抱着哭嚎着的小妖，跟女警察一起上了车，然后留给了顾绮汽车尾烟。 　　——行吧。 　　顾绮无语，她看向了三个流浪汉鬼，想了想比起自己的车费，还是魂力比较重要。毕竟现在钱包还算比较富裕，而她的魂力是真的不富裕。从茵茵和医院那个鬼妈妈那里获得的魂力，用到了现在，剩下的真的不多了。 　　面前三个流浪汉鬼虽然魂力稀少，但再怎么说那也是魂力，蚂蚱腿上的肉也是肉，她穷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嫌肉少？ 　　“小顾老板，谢谢你，小妖有了抚养她的人，我们的心愿也算完成了。根据我们之前的约定，我们三个会把魂力交给你。” 　　顾绮和鬼做的交易很少，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交易完成之后，她所获得的魂力就是纯净无污染的，而从姜素言那边借的魂力，就会让自己黑云压顶。但是她能够感觉到，之前借用的魂力和交易的魂力的区别，她能够感受到交易过来的魂力，其主人的心情。 　　三个流浪汉鬼的魂力，带着感谢的意思，有一点流浪汉特有的那种酸臭味，那味道不算浓郁，勉强可以接受。而在这味道后，则是非常复杂的味道，是嗅觉难以形容直接进入到顾绮脑海里的：它们在感谢自己，也在不舍小妖。 　　但人鬼殊途，它们必须离开。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获得了少量魂力。 　　坏消息，付出了回程路费。 第64章 大主顾 　　顾绮接收完了三个流浪汉鬼的魂力之后, 就蹲在别墅小区门口打车准备回家。那三个鬼的魂力真的是不多，他们三个加起来都没茵茵给她的一半多。但是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收获更多的是三个流浪汉鬼那样的魂力, 而不是茵茵的。 　　茵茵的魂力好冰冷，因为她是含冤枉死的鬼，从骨子里就带着对杀死自己的人的恨意。如果她当鬼再久一点，逐渐想起来自己为何而死，她会被仇恨包裹，恨不得马上去生吃了害死她的那些人。所以在接受茵茵的魂力的时候，顾绮感觉到了冰冷, 还有河水的土腥味。 　　顾绮的打车之旅并不顺畅, 主要是时间太晚位置太偏, 手机上的打车软件转了十来分钟，都没有司机接单。好不容易有司机接单了，但是他过来还要七八分钟。在夏日深夜无人的街头，顾绮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虽然是盛夏的夜晚，但是她所处的这个小区门口实在是太冷清了，一点人气都没有, 晚风吹过, 灌进脖子里，可不是冷得让人直哆嗦吗？ 　　好在顾绮现在习惯了, 晚上出门都穿长袖长裤, 不然要是穿着白天的短袖短裤，她明天一准感冒。 　　等了好一会儿，司机师傅才姗姗来迟, 他打了两下灯, 顾绮的眼睛都给远光给晃了下, 她朝着司机师傅招了招手，那车才缓缓停到顾绮跟前。她速度飞快，脚下不停直接蹿上了车，等姜素言进来，她才关上门。跟司机师傅核对了手机号码，车子才开动。 　　“你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等车？我开车的时候差点以为这是什么灵异单子，都不敢来。但这年头是真赚不到钱，就是拉个鬼，我也得过来看看。” 　　顾绮上车没多久，司机师傅就和顾绮攀谈了起来。她真的很想告诉司机师傅，其实你真拉了个鬼，那鬼就坐在自己旁边，一袭红色的衣装如血。要是显现在司机师傅面前，他能吓得半死。 　　顾绮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别了过去，总不能告诉司机师傅，自己大半夜跑出来是撞鬼来了吧？司机师傅大多健谈，顾绮岔开了话题，他就顺着新话题继续说：“不是我说，你们小姑娘就是有事情，大半夜的也别在外面乱跑。我前阵子还听其他开出租车的在那聊，说隔壁市，前段时间一直有小姑娘失踪，就是你这种年轻貌美的。大晚上的不知道干嘛，叫了个出租车，跑到荒郊野外没人的地方来。人家师傅问她，你猜她怎么说？” 　　窝在后排的顾绮在那边玩着手机，司机师傅看不到的姜素言脑袋搭在她肩膀上，半靠在她怀里，在那边看她玩，看到顾绮手机滑动过快，还要伸出黑色的手指甲，把页面再调回来点。就是顾绮看到姜素言戳自己的手机顾绮就心惊胆战，生怕姜素言那手指甲给自己手机不小心给戳坏了。 　　司机师傅把话题抛给她，顾绮情商这么高的人哪有不搭话的道理：“怎么说？我还真猜不到。” 　　司机师傅打了转向灯，过了弯方向盘回正之后，才跟顾绮说：“她啊，说她要去见自己老公！这荒郊野外的，去哪找自己老公？说不准就是给网恋对象给甩了，指不定还是个人贩子！他们隔壁市，这阵子同样的说辞失踪了好几个！” 　　顾绮这阵子跟鬼呆久了，第一反应：别不是鬼怪作祟吧？她想了想，毕竟是隔壁市的事情，自己连醴丰市的事情都没搞定呢，哪怕真是鬼怪作祟，她也鞭长莫及。 　　况且说不定就是网恋对象害人或者人贩子的事情，那就轮不到顾绮插手，这是警察局该管的事情。 　　聊了一会儿天，司机师傅看顾绮窝着那样子，估计猜到她不想再说话，于是也没再开口。车开上高架之后，速度提上来很多，离纸扎店也不算远了。到了地方，顾绮跟司机师傅说拜拜，等姜素言下了车之后，她才关上了门。 　　司机师傅看看顾绮，又看看面前的店铺招牌，得亏顾绮没点奇特表现，不然大晚上司机师傅非得被吓得半死。 　　这一次司机师傅起步很快，顾绮门还没开呢，司机师傅一脚油门就窜出去老远。 　　过了两天，顾绮估计张家豪把小妖安置的差不多了，才给张家豪打了个电话。 　　“小妖现在情绪是稳定了下来，但是不爱说话，我打算平时上班也带着她，等一个月后给她弄个学籍，让她从一年级开始上。”张家豪说了说自己的打算，顾绮感觉非常ok，闲聊了几句后顾绮就打算挂断电话，没想到被张家豪给喊住了。 　　“还有啥事？” 　　“就是……虽然我问不太好，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顾小姐没有去找自己父母的想法吗？” 　　顾绮愣了一下，知道了张家豪的意思。 　　在之前不知道父母事情的时候，顾绮对于父母的消息都格外看中，甚至之前刘艳红事件，有警察找到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有父母的消息了。但现在有了父母的线索，也知道他们失踪靠普通警察估计是找不到了，她却没有半点动身去玉龙雪山的打算。 　　她也知道，张家豪问这句话并不是说想要鼓动顾绮真的去玉龙雪山找自己父母，而是希望顾绮能够老老实实最好不要去。 　　顾绮也实话实说：“我没准备去，玉龙雪山那地方平时去的人就挺多的，要是出事肯定不是只出我爸妈的事情，他们是因为魂力这个特定条件而出事的。他们那封信已经证明他们比我强得多，我爸妈去了都直接失踪了，我去不是直接送人头吗？”顾绮这人聪明，主要是拎得清。要是拎不清也不至于姜素言说滚床单就滚床单，她要是死脾气，就宁死不屈那种，估计坟头草都两米高了。但是顾绮会审时度势，跟姜素言滚床单又不会少块肉，就根本无所谓，滚就滚吧，滚的时候她还挺开心。 　　换成自己爸妈这事，她也想得开。 　　她算哪门子人物，家里面那本古书都翻不开第二页，还指望去玉龙雪山救自己爸妈？ 　　那真的是直接冲塔送高地，顾绮现在不仅不会去，还会离玉龙雪山远远的，离得要多远有多远。等自己发育起来成型了，才会跑到玉龙雪山那去找自己爹妈。不然他们一家三口，真就只能在阴间团聚。 　　知道了顾绮没有自己跑到玉龙雪山的心思，张家豪松了口气，也没别的问了，就挂断了电话。 　　今天倒是凑巧，顾绮刚和张家豪结束电话不久，陈思楠的电话就来了。 　　“我这儿有个客户，我不太方便，介绍给你了。你给人看看，要是能解决，这一回赚得肯定多，这是大主顾！”大主顾三个字一出，顾绮眼里心里就容不得其他的了：“有多大？” 　　“五万起步。” 　　顾绮吞咽了口口水，经过这些个事，她到手的也就五万块，这小钱钱摆在这里，顾绮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好嘞，你让大主顾来！我肯定给老板搞定！”为了这位大主顾，顾绮还斥巨资买了云依矿泉水，一瓶要十几块钱，顾绮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喝。 　　她还特意让姜素言拿魂力冰镇了下：“你想想看你的小裙子，你之前看中的那条总价五千的大套装，这单要是成了我直接就下单！” 　　姜素言想了想那条大裙子，她看向顾绮的眼神都不对了，两边脸就像写了字，一边写了五千，一边写了大全套。 　　今天在家，姜素言穿了一件杏黄色的汉服，这是前段时间顾绮赔罪的时候下单买的。她身量娇小，穿这身杏黄色的汉服看着更加活泼。外人看来，她就是个妆容有些重的年轻小姑娘。 　　顾绮因为这个大主顾，这几天都老老实实窝在纸扎店楼下开店，伸长了脖子跟个长颈鹿一样见天往外瞅，生怕错过大主顾的身影。功夫不负有心人，大主顾还是来了。八月份闷热的午后，一辆黑色高档小轿车停在了顾绮的纸扎店门口。她听到汽车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就探出个脑袋。 　　那车后门打开，一个衣着时尚脸上戴着墨镜的女人从后座上下了来。顾绮第一眼就看到了女人的墨镜，因为那墨镜实在太大了，几乎把她整张脸都遮住了。等到她走进纸扎店，才因为光线暗了下来，将墨镜给取了下来。顾绮这才看到，女人脸上那精致的妆容。 　　说实话，女人挺好看的，但是妆容太过精致，导致顾绮看到她的脸的第一印象就是：哇，妆好的好好看，而不是：哇，她长得好漂亮。顾绮打量了一下她的脸，那还是自己这张脸比较优秀。不怪顾绮自恋，是她真的很少能见容貌跟自己比肩的。要不是顾绮这张嘴，她肯定在娱乐圈叱咤风云了。 　　通过这精致的妆容，顾绮也确定了：这就是大主顾。 　　原因特别简单，这一套精致的全妆下来，不花个两三个小时，那是不可能的。顾绮是不喜欢化妆吗？也不是，但是化妆的价格好贵还花时间，她除了必要的护肤以外不会有别的保养，但如果可以天天有人给自己化大全妆、一天两三个小时做造型，顾绮当然也会想变得更漂亮些。 　　女人，难道还有嫌自己太漂亮的吗？ 　　顾绮再打量了一番，看到了女人手腕上的镯子和超级大的钻石戒指。她不是太懂名牌，所以女人身上的衣服、墨镜、包包体现出来的富有她并不太清楚，可只要一看到她的超级大钻石戒指，顾绮就明白，这女人是真的有钱。 　　只是……她究竟是来干嘛的？ 第85章 载了个鬼 　　顾绮知道女人是因为鬼怪而焦头烂额, 所以才会从陈思楠那边被介绍给她，在陈思楠那里，顾绮已经了解了一些关于女人的事情。其实大主顾他们家里, 被鬼缠身的并不是这女人，而是他们家的女儿。顾绮听说她女儿的年龄在二十五岁，那她也四十五岁左右，但她打扮得太过年轻，说她是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都有人信。 　　只是，她不应该是这个状态出现在顾绮面前。 　　她是一个母亲, 她的女儿正在被鬼怪困扰, 找的道观师傅都无法解决, 踢皮球一样踢给了这么一家小店，不管如何，这种情况下她都不应该是这么一个状态。 　　早在之前，顾绮就见过失去女儿的母亲是个什么样子。李艳红就是教科书式的标准答案，女儿下落不明她痛不欲生，整个人都要疯了；而之前的王小姐, 失踪的人是她的男朋友, 她魂不守舍，脸色极差。王小姐也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她那个时候一丁点妆都没有, 眼底的青灰遮都没遮一下，是个人都看得出她那阵子精神有多差。 　　而眼前这位大主顾呢？她面容上有精致的妆容，头发也打理得很好, 顾绮感觉没两三个小时, 都做不来这样的造型。她甚至出门一个首饰都没落下, 连包包都是拿的和衣服同色系的。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人觉得她正在为了女儿的事情心绪不佳呢？ 　　顾绮虽然心中有疑惑，但面上还是带着笑容，请大主顾坐下。 　　大主顾的视线落在了柜台前面的小板凳上，眉头皱了一下，显然不太满意这样的座位。她平日里出没的可能是什么VIP美容院、高奢品的VIP室，对于这样一件破旧小店，她纡尊降贵过来已经是给顾绮面子，现在却让她坐这么一个板凳，她肯定感觉不舒服。 　　只是当贵妇这么久了，连面上的表情都没做好，这事也让顾绮有些费解。不过也有可能，是她不屑于在顾绮面前表演。 　　大主顾还是欠身坐到了那个小板凳上，顾绮屁股坐得稳稳的，都没准备给大主顾拿矿泉水，毕竟那矿泉水“也、就”十几块钱一瓶，大主顾这样的贵妇应该看不上。再说让她花十几块钱给都不屑跟自己演戏、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顾绮也不乐意。 　　顾绮是没准备给大主顾端矿泉水，但没想到姜素言竟然给她端了过来。 　　而且看大主顾的反应，她明显也看到姜素言了。现在的姜素言，身上已经没有了黑气，穿着那身杏黄色的汉服，看着跟个人似的。顾绮给她使眼色，眼睛都要使抽筋了，姜素言愣是没意识到，顾绮在说：别过来！给我端回去！不行！不能给她喝！ 　　姜素言估计没看明白顾绮那眼神的意思，还以为是给自己的肯定，她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却还是把那瓶用魂力冰镇的矿泉水给放到了柜面上。姜素言给人带来的压力就是比顾绮大，虽然大主顾并没有对姜素言的身份有什么怀疑，只是觉得她是个化妆非常古怪的小姑娘，但是面对姜素言，可跟顾绮不一样。 　　她愣了下，然后说：“谢谢……”她说话声音里都带着犹豫，显然是姜素言震慑住她了。 　　不过大主顾没有伸出手去碰自己面前的那杯矿泉水，因为姜素言冰的有点过了，那瓶矿泉水直接被冻成了冰碴子。顾绮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的十几块钱的矿泉水可算保住了！她宁愿回头祭拜给姜素言，也不想给大主顾喝。 　　顾绮发现大主顾的视线还落在姜素言身上，她开口随便给姜素言安了个名头，解释了下：“这位是我的搭……”顾绮想说搭档，但是在姜素言的眼神下换了个词：“合伙人，也是这家店的老板之一。” 　　姜素言对于这个身份非常满意，而对面的大主顾则对姜素言的身份根本无所谓，她是什么人都行。且这小姑娘虽然脸看着比这位小顾老板年轻些，给大主顾的感觉却比小顾老板更像那么回事。 　　她自我介绍了下，告诉顾绮她们俩可以喊自己“沈太太”，她的女儿叫沈蜜，一直以来都是他们老沈家引以为傲的女儿。说到这儿，沈夫人露出了一副难过的表情，顾绮看着，却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毛，却很快又舒展了起来。 　　表情切换之快，都没让自己的大主顾发现出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顾绮之所以会皱眉，就是因为沈夫人那难过的表情，这个时候，沈夫人确实应该难过。但是见过了真情实意因为他人、自己的亲近之人而难受的时候那种表情，一看到假的，就自然而然会心里不舒服。 　　沈太太的难过，太流于表面。 　　被鬼纠缠的真的是她的女儿吗？不会是继女之类的吧？ 　　这种想法自然而然出现在顾绮的脑海中，但是顾绮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是继女的话，以沈太太表现出来的行为来看，应该会更加冷漠。 　　沈太太就用这副略显做作的伤心难过之情讲述起了自己女儿发生的事情，如果说当中没有鬼怪的参与，那这个故事在沈太太嘴里就是大龄未婚女性沉迷网络喊网友老公，然后奔现被骗，到现在被救回来都执迷不悟，还在一门心思想要自己老公，被关在家里还企图往外面逃跑。 　　不过这其中，是有鬼怪作祟的。不用陈思楠告诉顾绮，光是看到沈太太，顾绮就明白为何其中会有鬼怪作祟，沈太太身上都有一团黑气，脑袋顶上黑云压顶，这不是撞鬼了根本说不过去。只是沈太太身上的黑气比较少，看样子是从女儿身上沾过来的。八月份酷暑难当，太阳热得就像一个火炉，虽然沈太太一路是坐车过来的，但是这天只要在太阳底下待一会儿，那黑气都会被直接晒没。然而沈太太身上的鬼气能够一直坚持到顾绮面前，可想而知，沈太太女儿究竟被鬼缠身到什么地步。 　　光是这么猜是没办法了解具体情况的，必须当面见了才能有所判断。在初步了解过事情之后，顾绮先跟人谈了价格，她谨记陈思楠说的五万起步，狮子大开口要了八万。这个价格她真的觉得非常高，她自己从没拥有过这么多的小钱钱。 　　沈太太不愧是大主顾，连价都没还，直接答应了下来，这让顾绮又一点微妙的心痛：自己是不是要价要少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顾绮只能带着姜素言一块去沈家。在临出门之前，姜素言犯了难，外面的太阳实在太大了，她虽不至于在阳光的照射下灰飞烟灭，但是太阳晒在身上格外难受，姜素言是能不晒到就不想晒。 　　她现在在沈太太那边是个人，她不想现在就打破沈太太的滤镜让沈太太尖叫出声。顾绮忍不住偷笑：“要不你别去了，老老实实在家里看家？” 　　姜素言瞪了顾绮一眼，最后还是场外求助陈思楠，找到了带着姜素言一块出去的办法。顾绮从隔壁阿姨家借了一柄大黑伞，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用一些花里胡哨的小伞伞，所以家里才有特大的黑伞。 　　顾绮撑起了黑伞，姜素言提溜了一下裙角，来到了伞下面。她手挽住顾绮的胳膊，贴过去的时候，顾绮感觉到了一阵凉意，顾绮仔细想了想，好像让姜素言在自己身边也不错，毕竟这可是全天24小时随身携带的冷风空调，而且……还不需要电费！ 　　当两人一鬼从纸扎店出来的时候，门口等着的司机就先一步下车打开了车门，沈太太准备直接坐进后座，却被顾绮拦住了：“沈太太，让我们俩坐后座吧。” 　　沈太太非常疑惑，还开口说：“我习惯坐后座了，你们两有一个可以坐副驾驶的……”话音未落，她就看到了姜素言的眼神。黑色大伞下，穿着杏色汉服的女生挽着另一人的胳膊，汉服袖子从手腕下滑下，漏出一小截手腕。她的皮肤极白，但并不是大家会羡慕的那种白色，真真如纸一样，白得一点颜色都没有。沈太太本来以为她脸上是粉涂多了，但是看到这手腕肤色哪里还不明白，这人天生就是这个色。 　　若只是如此，沈太太也不会因为姜素言一个眼神就被吓得说不完话，她视线稍微往上移，就看到了姜素言的双眼，方才在纸扎店里，沈太太已经知道这人眼神可怕。但如今到了阳光底下，她那双不带一点神采的双眼直愣愣盯着沈太太看的时候，沈太太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沈太太讪笑了一声：“行行，你们俩坐后座，我坐前面。” 　　上车之后，没开多久，司机就发现了些许端倪。他习惯会用车内的后视镜看一下后面的车况，尤其是转弯或者超车的时候，不仅左右后视镜要看，这个后视镜也要看。然而就是这么一眼，让司机师傅凉了个透心凉。 　　那后视镜里，只照出后面一个女人的身影。他分明记得是两个人，但是在镜子里却只倒影出了一人的模样。 　　司机吞咽了口口水，他很想扭过头去看后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车子已经驶上了高架，这个时候回头，甭管后面那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都要没命。不过好在，他身旁副驾驶还有一个人。司机师傅给沈太太使了个眼色，但沈太太在补妆，愣是没看到。 　　过来一会儿，沈太太的脸色也不对了。她虽然没有看到后视镜里的影像，但是沈太太手里的小镜子，也能看到自己斜后方空无一物的景象。 　　沈太太和司机师傅对视一眼，这个时候无比清楚一个事实：他们，好像载了个鬼。 　　作者有话说： 　　隔壁温太太：这剧情我熟！我真熟！ 第66章 我要我老公 　　沈太太这才明白过来, 为什么青山道观那个小道士会说自己介绍的人真的有本事，一定能够圆满解决她女儿遇到的问题。她现在不怀疑老顾纸扎店的小顾老板能不能帮自己解决问题了，她现在害怕小顾老板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出问题的人。 　　她收起了化妆镜, 放到了包包里，然后正襟危坐。沈太太现在坐得真的非常标准，标准到自己上小学的时候都没坐得这么标准过。 　　和顾绮还有姜素言一起坐车的四十分钟，沈太太如坐针毡，等到了沈家的大别墅后，都不用司机师傅下来帮她拉门，沈太太自己就打开门窜了出去。她整个人待在太阳底下, 被温和的阳光照射着, 才觉得冰冷的身体逐渐解冻。 　　紧接着, 她就看到顾绮打开了那把大黑伞，将姜素言从车里接了出来。 　　沈太太现在是知道顾绮为什么要打那把大黑伞了，人家打伞是遮阳，姜素言打伞却是为了不让自己露出真实模样！这样想来，在很多民间传说中，确实有鬼怪要用黑伞遮太阳的故事, 不然贵就会被太阳给晒成一团黑灰。 　　沈太太把两人带进别墅里, 就喊来了家里的阿姨，让阿姨带这一人一鬼去女儿沈蜜的房间。 　　顾绮其实对这件事并不大在意, 也能猜得出来沈太太应该已经发现姜素言的不对劲, 但是平日里非常精明的姜素言，此刻似乎没发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戳穿了。她就像个普通人似的，跟在阿姨后面, 准备上楼。 　　顾绮停住了脚步, 回过头看向沈太太, 有点事情想问。可她还没出口，沈太太就表示：“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她还抿着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示意自己嘴巴很牢。 　　她嘴巴牢不牢不是关键，顾绮只是想说：那是你的女儿，你因为害怕，都不肯带我们去她房间吗？但是看到沈太太这个样子，顾绮也没说什么，提溜着伞，就跟在姜素言身后上了楼。 　　沈蜜的房间在三楼拐角的地方，看样子她并不受宠，因为这个地理位置并不好，与之相反，ta是主卧套房和另一个套房。也许是顾绮扭头观察的动作很明显，阿姨回过头来解释了一下另一套套房：“那是小少爷的房间，小姐的房间在这边。” 　　在阿姨的说话声中，沈蜜套房的门被打了开来，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套房，中间是起居室，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卫生间在卧室内侧。这个套间面积是顾绮想都不敢想的，她以前在家里自己就一个房间，现在在纸扎店里，住的二楼也是就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 　　人家这个套间，加上卫生间都有四个房间，太牛了。 　　可是刚刚进了房间，顾绮就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卧室的房门并没有关上，所以才能很清楚听到一个声音很轻的女声，在那里絮絮叨叨说着什么。阿姨忧心忡忡：“小姐自从一个星期前找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了。她半个月前去会了自己的网友，然后失踪了一段时间，后来有一天突然出现在家门口，那时候就是这样，一直自说自话，说要去找老公。”听阿姨说的话，似乎她并不知道沈蜜被鬼缠身的事情，而是单纯的以为是网恋的事情。 　　“小姐以前真的是很优秀的女孩子，要不是现在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年轻人，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顾绮点点头，她不会逆着阿姨说话，只是附和了两声，就请阿姨出了门。等阿姨从套间出去后，她一把关上房门，然后带着姜素言往卧室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卧室，沈蜜的窃窃私语就越是能听清楚。 　　“老公，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什么都给你，老公，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呜呜呜，老公对不起，我不该逃跑的，外面就跟你说的一样，谁都不喜欢我……” 　　她说了很多话，主题思想就是那句：我要我老公。 　　顾绮进了门，就看到让她双眼瞪大的一幕，沈蜜现在是被绑在床上的。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手腕脚腕用棉布条子束紧，分别扎在身下木床的四个角上。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柔软睡裙，却已经被她挣脱得凌乱，睡裙下摆往上面偏移了很多，顾绮甚至能看到她的内……哦，没看到，被姜素言直接遮住了眼睛。 　　顾绮还没看清楚沈蜜，就觉得眼前猛地黑了下来。原因就是姜素言用了鬼遮眼的法术，让她啥都看不见。 　　“不是，你把我眼睛遮起来了我怎么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这女鬼！就是会在乱七八糟的时候瞎吃醋。 　　“你不用看，我说给你听。” 　　姜素言哼了一声，她的独占欲强到可怕，顾绮是她的东西，眼睛也是，绝对不能看别的女人！尤其是这种穿着不检点，还露个小内内在外面的女人，不能看！ 　　姜素言对于沈蜜的身体状态是一个字都没有说明，只是讲了一下她身上黑气浓郁……这事不用姜素言说，顾绮猜都猜得到，要祛除别人身上的黑气，也就是残留的魂力，光靠听是操作不了的。于是顾绮想到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你别遮我眼睛了，你把她身上裹一层魂力，我对你的魂力熟，不会把你的魂力搞混的。” 　　这个方法姜素言可以接受，所以片刻后顾绮重获光明。在沈蜜身上，确实被裹了一层黑色的黑气，就像是看电影的时候那小电影上被打上了马赛克，不过打得非常暴力，直接涂了一大片黑条，现在沈蜜在顾绮眼睛里就是这么个状态。 　　沈蜜的身上顾绮看不到，但是除此之外，却还有很多地方顾绮能够看个仔细。她的头发凌乱，看样子就有一阵时间没有梳理。 　　也许沈蜜是因为被鬼缠身过于疯癫，才不会自己去搭理，但是她家有照顾人的阿姨、有她的亲妈在，梳理头发这样的事情，有的是人帮她。然而沈蜜还是一头乱发躺下那里，就跟别全世界抛弃一样。 　　她手腕上，还有明显被勒住的红痕，她回到家的这一个星期以来，说不定就一直是这样一个被束缚的状态。 　　她就像被人当做一个疯子，被人紧紧捆住，害怕他做出点什么来。 　　顾绮和她年龄差不了太多，看到沈蜜被这样子对待，哪怕是顾绮这种性格的人，也有些共情，觉得她可怜。 　　观察完沈蜜的身体状态后，顾绮又着重看了沈蜜身上的黑气，她全身的确被黑气笼罩，但是最明显的地方，竟然是她的小腹。顾绮能够感觉出小腹位置有黑气，但是上面还有一层姜素言的裹在那里，让顾绮看不清楚。 　　“老婆，这里的魂力撤一下。” 　　顾绮指了指沈蜜的肚子，姜素言心不甘情不愿，她当然知道那里是魂力最严重的。姜素言不乐意又没直接拒绝，只撇开了头。 　　“老婆，考虑清楚，这可是八万。” 　　顾绮伸出手指，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万的吸引力确实够大，哪怕是姜素言这样不太需要黄白之物的鬼，也在小钱钱的诱惑下败下阵来。看到姜素言把那层魂力给撤掉，顾绮不由在心中感慨，果然是有钱能让鬼推磨。 　　等姜素言的魂力撤开以后，顾绮就看到了那层笼罩在沈蜜肚子上的黑色魂力。 　　那魂力是从她的小腹处丝丝不断往外冒的，这种情况顾绮第一次遇到。魂力离体，按理来说很快就会消失殆尽。能让魂力一直留着，得多厉害啊。 　　反正顾绮现在也就遇到了三个能做到这事的，一个是姜素言，一个是自己爹妈，还有一个就是现在。 　　而且那魂力还往外冒，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还好身边有个鬼圈大佬，顾绮当场求助：“老婆，这个是什么？” 　　姜素言等顾绮看完了，又把那块马赛克给重新加上。顾绮问，她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出来，毕竟回答顾绮的问题，也是在给她安全感，这是顾绮之前说的。 　　“是鬼种，它把种子下到了这女人肚子里，等过段时日就会形成鬼婴。说不得等过段日子鬼婴坠地，它还会来直接丰收，把鬼婴吃了。” 　　顾绮明白了，沈蜜口中的老公还真是她老公，最起码夫妻之事都做了，不然哪来的鬼种？顾绮可不相信，那只鬼只是很纯洁的用手把鬼种塞到了女人肚子里。她是知道的，鬼跟人也可以行夫妻之事，只要那鬼够强能够凝结实体就行。 　　这东西处理起来倒是很简单，只要把魂力给消灭掉就行。鬼种说穿了，就是魂力的一种，那鬼把种子种进了沈蜜的肚子，鬼种会自己吸取沈蜜的血肉和她的魂力滋养自己，然后变成鬼婴破肚而出。也就是顾绮来得早，要是再过十天半个月，她肚子能跟吹气球一样猛地胀大。 　　顾绮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什么字都没写的纸扎小人，放到了沈蜜的肚子上。她不能直接碰沈蜜，所以那纸扎小人是她隔空扔在沈蜜肚子上的。纸扎小人碰到沈蜜之后，伸出双手双脚牢牢攀附在沈蜜的肚子上。顾绮伸出手指，往上一勾，沈蜜肚子里鬼种的魂力就开始一个劲的往上冒，丝丝缕缕钻进纸扎小人身体里，让纸扎小人快速膨胀。 　　也就是顾绮脑子活络，才会想到这个办法。纸扎小人可以储存吸取魂力，并不拘是谁的魂力，只要是魂力，那都行。 　　既然如此，鬼种的魂力，它也能吸。 第67章 这鬼是海王啊 　　纸扎小人吸饱了魂力之后, 放开了双手，颤颤巍巍从沈蜜的肚皮上跳了下来。吸饱了魂力的纸扎小人觉得自己又行了，不肯听顾绮的话来, 还想给顾绮对着干。它对着顾绮就打起了嚯嚯哈嘿，一副要翻身做主人的模样。这顾绮怎么可能惯着它？ 　　顾绮伸出一脚，直接把纸扎小人踩在脚底下。 　　沈蜜肚子里的黑气还没吸完，鬼种还有命在。顾绮随手又放了个纸扎小人上去，让它接着吸，然后把脚下的纸扎小人拿出来，用红色细绳捆着, 扔到了阳台上。向南的阳台, 现在正是阳光最大的时候, 纸扎小人落到阳台上，就跟肉块落到了油锅里，在阳台上蹦来蹦去，身上的黑气被阳光迅速笑容瓦解，到了最后，它变回了普普通通的纸扎小人, 啪叽一下倒在了地上。顾绮再拽着红绳, 把失去生命.jpg的纸扎小人拽了回来。 　　第二个也如法炮制，等到第五个晒完, 才彻底将沈蜜肚子里的魂力全都吸干净。 　　这魂力是真的多, 看的顾绮都路口水。 　　但是多则多，顾绮是一丝一毫魂力都不敢收下。 　　毕竟这不是交易所得，要是强行拘了魂力为自己所用, 那就会变成和李艳红一个样子。顾绮是经历过附身的, 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而李艳红现在就天天忍受着被附身的感觉，寿命还缩减了很多。 　　顾绮馋是馋，但她还想活，所以只会把这些魂力扔到太阳下暴晒让太阳消灭它们，不会据为己有。 　　在顾绮使用纸扎小人吸鬼种的这段时间，沈蜜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到了第五个纸扎小人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正常，也不再挣扎，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安安静静看着顾绮给她人扔纸扎小人。 　　五个纸扎小人在阳光的照射下，恢复成了普通纸扎小人，最后顾绮使用魂力一把火把纸扎小人烧了个一干二净。这些纸扎小人已经脏了，顾绮是真不想用。 　　干完之后，等顾绮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她发现沈蜜已经恢复正常。 　　“能帮我把这些给取掉吗？” 　　沈蜜不再唠叨着老公之类的话，顾绮也答应了沈蜜的请求。只是她不好直接碰沈蜜，不然鬼知道姜素言能做出什么来。 　　之前在鬼宅里，那个傻大个不过是对顾绮有几分意思，姜素言就想让人家死，刚才姜素言连看都不让自己看。要是现在自己上去给人解开棉布，说不定姜素言会当场化生扭曲怪。 　　为了防止自己刚救回来的沈蜜被姜素言直接嘎掉，顾绮又派出了一个纸扎小人。她给纸扎小人注入了魂力，指挥纸扎小人跳到床上去，纸扎小人千辛万苦给沈蜜解开了束缚着她的棉布条。一只手解脱后，剩下的沈蜜就可以自己来了。 　　沈蜜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解开其他的舒服，她伸手把自己的裙子拉下来了一点。 　　虽然大家都是女人，但是当着两个陌生人的面露出胖次和大片皮肤，沈蜜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太必要，毕竟在顾绮的视角里，她身上被涂了大黑条。 　　纸扎小人解开沈蜜的束缚之后，就跳下床准备回到顾绮的背包里。只是走到一半，就被魂力的火焰烧成飞灰，连一点渣都没留下。这回不是顾绮干的，她没觉得这个纸扎小人脏了，是姜素言烧的。 　　顾绮忍了。 　　等沈蜜完全摆脱束缚，整理好自己的形象坐在床铺上的时候，她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情况。 　　在一个月前，她晚上工作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加她好友，她本来以为是工作上认识的人才通过了，谁知道通过之后对方却开始和她谈情说爱。 　　沈蜜跟昏了头一眼，从一开始的完全抗拒、不以为意，到情根深种，只花了一个多星期，然后进展速度飞快，当知道对方就在隔壁市之后，沈蜜义无反顾选择了奔现。提到奔现后的事情，就算沈蜜已经摆脱了鬼怪的影响，她轻启双唇还是说出了：“度过了非常美妙的一个星期。” 　　“……”这个鬼的能力，真就这么强？ 　　沈蜜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她确实觉得那段时间非常美妙。 　　“我现在想一想，之前那段时间确实跟昏了头一样，莫名其妙就义无反顾爱上了他，所以不管那个星期他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拒绝。” 　　这姐姐，是被鬼被cpu了吗？ 　　顾绮听得万分头疼，然后她非常客气询问了下：“能给我看看他和你的聊天记录吗？”沈蜜没有拒绝，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和对方的聊天界面，交给了顾绮。这一刻，顾绮感觉到了匪夷所思，毕竟……鬼能用手机聊天听着还挺不可思议。 　　姜素言虽然能用笔记本、手机什么的，但那是从顾绮这里抢的。一般情况下，除非有人烧了真的家伙给鬼，不然它是没办法拥有自己的手机的。 　　但既然姜素言能从自己这里抢，说不定那鬼也能从别人身上抢过去。 　　顾绮接过手机，看了看聊天记录，只觉得对面：真的油腻。 　　认识第一天就是“宝贝”、“我的宝”，等到了一个星期之后就开始喊“老婆”。顾绮啧啧鄙夷这对面那油腻的鬼，忘记了自己也是没两天就喊姜素言“老婆”喊得飞起。 　　这么油腻的用词，也就是沈蜜被鬼糊了脑子，才能跟它恩恩爱爱下去。 　　在后面的聊天中，对面的鬼开始攻心。 　　沈蜜有的时候会跟它聊天，说自己不被父母重视，父母的心都挂在了弟弟身上。对面的鬼就表现出了温柔，对沈蜜说“不要紧，你父母虽然不爱你，但是我爱你”。虽然是个鬼，但是在聊天中，却能敏锐把握住沈蜜的内心，给她会心一击。 　　也是从这天起，本来还有点抗拒的沈蜜，完全无法招架住对面的攻击，原本是鬼说的话多，沈蜜说的话比较少；这之后就变成了沈蜜天天缠着鬼聊天，而对方却回答的很敷衍。到了最后，鬼状似无意提出来要奔现的时候，沈蜜义无反顾就直接冲了过去。 　　聊天记录也是在这天中断了，顾绮点开对方的资料，毫不意外，它根本一个朋友圈都没发、什么信息都没有。顾绮记录下了对方的号码，才把手机还给沈蜜。 　　“事情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你最好把它给删掉。对方是鬼不是人，哪怕我现在帮你消除了身体受到的影响，后面如果它再找你，你很有可能还会被对方蛊惑。”顾绮叮嘱完，就站起身准备离开：“你好好休息，这阵子你的精神并不好，要好好养一养，没事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顾绮说完了之后，就离开房间。 　　等顺着原路返回到了楼下的时候，才看到一直没露面的沈太太。 　　顾绮将结果说了一遍，沈太太先是很爽快的付了八万块，转账到了顾绮的手机账户里，才又拜托顾绮：“能不能想办法把对方根除掉？它要是再找上我女儿，那可怎么办才好？” 　　说实话，看完了沈蜜和鬼的聊天记录，和亲眼看到沈蜜的状态，顾绮知道，沈太太担心的并不是沈蜜再出什么事，反而很有可能是怕沈蜜让沈家丢脸。 　　对于这样的沈太太，顾绮狮子大开口，直接再要了五万。沈太太直接应了下来，这些都是小钱，只要能保证沈蜜不再出这个问题，那就行。 　　顾绮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当即就离开了沈家。回去的路上，顾绮想到了之前坐出租车的时候，司机师傅跟自己说的那段话。她现在怀疑司机师傅说的隔壁市的那件事，就是这个鬼干的。 　　顾绮暂且给它命名为渣男鬼。 　　这家伙多半还是个海王，同时能面基这么多人，也就是当了个鬼，不然要是活人一定会肾亏。 　　顾绮知道隔壁市发生的案件更多，那警察一定为了这件事情感到非常头疼，既然如此……那肯定有热心市民奖！小钱钱这东西，顾绮是真的一点都不嫌多。 　　等回到了纸扎店，顾绮给张家豪打了电话，询问了这件事。 　　张家豪回答：“的确是有，我本来打算带小妖去看看情况的，但如果你能去那更好不过。”现在很多市都开始组建起了自己的灵异对策小队，但他们醴丰市有姜素言推荐的人，反而建立速度比较快，并且已经收编了一位半能人异士。 　　小妖算一个，赵清算半个。 　　现在也开始和陈思楠接触，希望可以从他那边再引进人才。 　　隔壁市则没这么好运气，碰到这样的灵异事件，只能请求他们这边的支援。张家豪都准备带着小妖去了，结果顾绮打了电话过来，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张家豪也了解顾绮，还没等顾绮开口就先一步说了：“热心市民奖金的事情好说，我一定会给你申请的。” 　　“嗨，你怎么说这个，不是钱不钱的事情，主要是为人民服务……”顾绮心满意足挂断了电话，等她畅想自己的小钱钱的时候，陈思楠的电话又打了回来：“我从沈太太那边听说了，她女儿那边已经搞定了？” 　　“对啊，我准备收拾收拾，去隔壁市看看。” 　　陈思楠对此是真的很羡慕：“真好啊，还能去别的城市看看。”不过他打电话过来，并不是单纯表达自己的羡慕的，而是提醒顾绮：“你记得去交税。” 　　“啊？” 　　顾绮的脸在这一刻，有点僵硬：“一定要交税，还要去捐款。这种跟鬼有关的钱，会损阴德，你本来就阴气重还招鬼，命格又轻，要是再损了阴德，说不定喝口水都塞牙缝。” 　　作者有话说： 　　缴税、捐款，虽迟但到.jpg 第68章 诡计多端 　　“要、要捐多少？” 　　顾绮不想喝口水都塞牙缝, 也不想出门就踩黄金粑粑，所以顾绮只能按照陈思楠说的去做。不仅要捐款，还要交意外所得税, 顾绮虽然不是很懂这方面，但也知道这种个人所得税很高。 　　顾绮这一刻，只觉得心好痛，等到陈思楠说出：“一半”两个字的时候，顾绮更是心痛到无法呼吸，而后陈思楠还给了她沉重一击：“之前的你别忘记补上。” 　　顾绮决定反击一下：“那你的呢？你交过吗？” 　　“你这说的，我可从来没落下。你记得交啊！我师兄来了, 我得写作业去了！” 　　陈思楠挂断电话后, 顾绮痛定思痛, 还是跑去把所有该交的、该捐的，全都补上了。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在这一刻，雪上加霜。 　　不过好消息是，后面还有五万块钱，就算要捐款捐一半, 还要交税, 也剩下不少。而且更让顾绮开心的是，她抱着手机查了好久, 网上的热心网友告诉她：热心市民奖金不用交税！顾绮松了一大口气。 　　因为小钱钱严重减少, 所以顾绮对于渣男鬼变得热切了起来。这哪里是渣男，这分明是行走的小钱钱。 　　她二话不说打开手机，就添加了渣男鬼的联系方式。顾绮的记忆力很好, 刚刚用心记下了渣男鬼的联系方式, 当时不方便添加他为好友, 现在才加上。顾绮在朋友圈特意发了几张自拍，让自己的美貌狠狠吊住渣男鬼。果不其然，渣男鬼通过了顾绮的好友申请。 　　顾绮就知道自己的美貌人鬼通杀，那渣男鬼钓的女生，也大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姐姐，没理由会对顾绮置之不理。她年轻、貌美，最重要的是命格特别轻，对于鬼来说是十全大补丸。顾绮不知道自己的名头有没有传到隔壁市，但自己的美貌足以让渣男鬼心动。 　　顾绮觉得，自己不能轻松被钓，她要当一个特别的女人。而且就算是在网上，她要是真对着对面的渣男鬼打出一些甜甜蜜蜜的话，顾绮感觉姜素言都有可能顺着网线爬过去把渣男鬼给掐死。顾绮的目标不仅仅是搞死渣男鬼，还要救出一些被它蛊惑的、下落不明的小女生。 　　不然这个热心市民奖，拿得烫手。 　　对于沈太太，她可以面色不动直接敲那么多钱，但是2万的热心市民奖，她不想随便应付。 　　随便应付交差就从官方那边拿到两万块钱，顾绮觉得，这比不捐钱还要损阴德。 　　回到正题上，顾绮想好了怎么对付渣男鬼。 　　顾绮给自己改了个网名，叫做芳心纵火犯，直接就滴滴了过去。 　　芳心纵火犯：嗨，在吗？ 　　对面诡计多端的渣男鬼回复了过来：小姐姐，你是？ 　　芳心纵火犯：是张家豪大哥吗？ 　　对面果不其然说顾绮加错了，顾绮就按照套路，回复说自己输错号码了，但能够加上就是缘分，可以当个好友聊一聊。对面的渣男鬼不知不觉掉入了顾绮的圈套里，这些说辞都是顾绮从网上找的。非常经典的卖茶叶梗的由来，基本上有妹妹找你卖茶叶，就会用这套说辞。 　　渣男鬼一点怀疑都没有，让顾绮有些提不起兴致：就这？你好歹也是玩网的鬼，怎么连这点小花招都认不出来？ 　　和渣男鬼聊了一段时间之后，顾绮就借口自己要干别的事情，把渣男鬼放到了旁边。欲情故纵，不怕你不上钩。 　　等顾绮聊完之后，还主动上交了手机，姜素言检查了两人的谈话内容，确定没有任何暧昧之后，才还给了顾绮。能够让顾绮自己上手钓渣男鬼，已经是姜素言做出的退步，要是她敢和沈蜜一样叫渣男鬼老公，姜素言会让顾绮付出代价。 　　顾绮一点也不想知道那个代价是啥，所以在聊天上，都谨慎小心，一丁点暧昧的话语都没有。 　　一个不搞暧昧的卖茶叶小妹，究竟要如何将自己的茶叶卖出去呢？顾绮山人自有妙计。 　　可惜还没等妙计使出来，对面的渣男鬼就用出了自己的小花招。顾绮晚上洗了澡，吹干了头发，和姜素言一块入睡，又是普通的一天。而不普通的是，顾绮做了个梦。梦中她见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宅子，看上去和那天晚上去阴间见到的宅子有几分相似。 　　淡淡的月光下，江南小院矗立在黑夜里，宅院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散发出暖色的光芒。顾绮看见自己伸出手，轻轻扣了扣门扉。没多久，双开的大门右侧门板向里面拉开，露出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年轻女郎，她看到顾绮，似乎很惊讶：“夫人，您总算回来了！老爷都等您好久了。” 　　顾绮皱了皱眉毛，她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清明梦，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她有些疑惑：这是个什么剧本，她换角色了？这小姑娘说的台词不对啊，难道不应该是：老爷您回来啦？夫人在家等您好久啦！这样的台词吗？ 　　开玩笑，她和姜素言攻受分明，床上的时候一直是她在上姜素言在下面的！ 　　顾绮想要说些什么，一定要将自己在上面的身份给确定下来，可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自己的脚就先一步动了起来，跟着年轻女郎向着宅院里面走去。这梦太离谱了，就光让她做个看客，都不让她自己操作。 　　穿过前院，到了前厅，从侧廊穿过花厅，到了里面的厢房里，年轻女郎才停了下来。 　　一路走过来，不少面容模糊的下人对着顾绮说着“夫人您回来啦”这样的话。顾绮心头怒火蹭蹭往上涨：姜素言是什么意思？不想在下面待着了，想要转受为攻？！不行！顾绮不答应。 　　主要姜素言太冷了，而且指甲那么长那么尖，顾绮感觉姜素言不会答应把她那高级美甲师都做不出来的渐变黑色指甲给剪短磨平，那样的手指进来，先别说快不快乐这个问题，顾绮觉得做一次自己就得去医院。 　　回头医生问她：你这里是怎么伤成这样的？顾绮都没脸回答。 　　因为这个，顾绮心头警铃大作，但脚下不停，她跟着年轻女郎弯弯绕绕走了好久，才停了下来。前院里栽了不少鲜花，各个花朵争奇斗艳，等进了房间以后，她就看到有一个男子坐在房间的圆凳上。他看到顾绮来了，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快走两步往顾绮这边走了过来。 　　顾绮不得不承认，男子长得很好看，是现代社会非常流行的花美男，而且不是那种娘里娘气的，带着隽永俊逸的味道，青衫之下也能隐隐约约看出精炼的身子。顾绮着重看了看他的脸，然后放下心来：还是自己长得好看。 　　其实男女之间很难比容貌，但是顾绮会给长相打分，在顾绮眼里她自然是百分满分的，姜素言勉勉强强能够达到她90分的标准。而面前的男生，只有75。 　　终究是顾绮评分太苛刻。 　　不过75分已经是大众眼里非常帅的一小撮人了，要是颜控看到了少说会流口水。可是顾绮作为一个顶尖美人，对这种颜值已经形成了免疫，在她心中现在颜值能配得上自己的，只有姜素言。较真来说，娱乐圈比顾绮漂亮的美女不是没有，但顾绮心里觉得自己认认真真打扮起来，不会比人差，就是有这种自信。 　　面前的男人眼中流露出惊艳，他看向顾绮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热切。 　　男人上前来想要握住顾绮的手，顾绮却全身汗毛倒竖，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刻可以动了，就好像游戏里过场动画已经过去了，回到了玩家自己操控的时间。顾绮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男人伸出来的手。 　　开玩笑，她顾绮怎么能被丑比给碰到手？ 　　在这一刻，男人从顾绮心中的75分骤降，直接变成了丑比。事实证明，观感会影响顾绮对另一个人颜值的判断。 　　男人露出了一副很受伤的表情，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点难过：“娘子，你怎的……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夫君啊……” 　　顾绮更加抗拒这个梦境了，什么狗比梦境，给自己找个夫君？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顾绮现在却只想he tui。她这张嘴也不是摆设，听男人说完就机关枪一样扫视了起来：“我警告你别恶心我，你看看你那样子当我夫君？不要瞎叫人，喊人娘子？你看看你那长相，我也是你配肖想的吗？” 　　男人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有点没崩住。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是你前世的夫君，三生三世我都与你纠缠，如今到了现世，我费劲九牛二虎才终于找到你……娘子……你一定要来找我……” 　　他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有动画在顾绮的脑袋里面闪过。 　　第一世就是古风古色的江南水乡，他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而她是贫穷的农女，家里种不起地把她卖到了男人家里，他们俩互生情愫，男人排除万难迎娶她为正妻，谁知道灾年降临他们最后一块死了……第二世是民国时期，是大帅和戏子的标准戏码，到了第三世，也就是现在，她身上的古装换成了洁白的连衣裙。 　　“娘子……” 　　这个动画做得真像那么回事，里面的女人脸都是顾绮的样子；但是顾绮觉得吧，如果真是自己，哪怕是前世也不会是那个性格。 　　再说这世界有没有前世今生还不好说，顾绮见了那么多鬼，只有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压根没有投胎转世的分支选项。你搁这表演一个新剧情，顾绮她能信吗？ 　　再说了，那个第一世就突出一个离谱，什么农家女，农家女养得出她这样的大美人？古代的农家女可是天天鸡还没叫就要起床干活、狗都睡了还要就着月光缝制布匹就为了卖点钱。每天下地干活风吹日晒皮肤干燥龟裂、双手也是粗糙到不行。这样的一个农家女，怎么可能长着她这样的脸？开玩笑呢不是。 　　还有那个第三世，顾绮压根就不喜欢洁白的连衣裙，就是要做动画也得做成她经典皮肤：长裤长袖+运动鞋。 　　“娘子……你一定要来找我……”男人话音落下，顾绮悠悠转醒，外面天还黑着，顾绮在黑夜里看到了自个儿花容月貌的老婆。 　　顾绮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模样，恶狠狠打了个寒颤，她猛地扑到了姜素言怀里：“卧槽，有脏东西！” 第69章 要被拉去结冥婚了 　　姜素言的怀抱很冷, 但是八月份的天本来就热，顾绮不觉得冻得难受，反而觉得非常舒服。她缩在姜素言的怀抱里, 想着刚才的梦境，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在梦境里的时候，她就不相信那梦的真实程度，现在醒了，她更加不相信了。 　　所以顾绮开口第一句就是：“有脏东西！” 　　那东西真的脏，还差点瞎了顾绮的眼睛。顾绮换过劲来以后，捧着姜素言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把刚才丑比男人的形象彻底从脑海中洗掉, 这才深深松了口气。 　　紧接着顾绮就开始和姜素言抱怨了起来：“你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个什么梦！我觉得肯定是那个渣男鬼在搞鬼！”她将梦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姜素言, 姜素言的脸迅速黑了下来。 　　姜素言二话不说，就要出门去砍渣男鬼，却被顾绮紧紧抱住腰拦了下来：“你等会儿！等过两天我跟你一块去！你让我准备点家伙！”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顾绮的纸扎小人都快用完了，而且比较难做的红色细绳，也因为使用次数过多, 变得耐度不够, 必须全部换新的。 　　姜素言那暴脾气，差点就没拦下来：“那你明天晚上在做梦怎么办？” 　　顾绮楞了一下, 然后开始思考。她觉得那渣男鬼肯定是顺着网线爬过来的, 顾绮在新手手册上面学习过，有些鬼可以靠媒介动手。 　　像是著名的玛丽的电话、贞子的录像带就是如此，都是靠特定的媒介害人。那个渣男鬼也是一样, 就是通过手机上的聊天对人进行精准定位, 对对方进行影响, 只是顾绮没想到，对方这么诡计多端，还能顺着梦境来恶心她。 　　想了一会儿之后，顾绮询问：“它都能顺着梦境进来影响我，老婆你办不到吗？” 　　激将法，简单却实用：“我怎么可能做不到？这些小花招也只有它们那种不入流的东西，才会去做。”姜素言显然还在因为渣男鬼入顾绮梦这件事而生气，顾绮却凑上来，和她嘴唇贴了贴：“那你也可以进我的梦，老婆，就靠你了！不然它第一个晚上就想拉我手，明天晚上还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姜素言愣了愣，手指抵在嘴唇上，片刻后脸色都没那么白了，显然她害羞了。姜素言双眼带着秋水，那双不带一点眼神光的黢黑眼瞳，都有水波婉转，没过一分钟，姜素言就消失了，钻进了顾绮的影子里。 　　该做的不该做的，顾绮都和姜素言做过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害羞成这样。 　　顾绮这个亲亲，就是想要缓解自己刚刚被渣男鬼恶心的不适感，虽然它没有碰到自己的手，但是它给自己放的剧情电影，就让顾绮非常不适。开玩笑，她顾绮怎么可能小鸟依人害羞不已对着一个男人做出发春的表情？ 　　她顾绮就算谈恋爱，也要当上面的！ 　　顾绮愣了下，然后把脑海中另外一个念头压了下去：她才没和姜素言谈恋爱！ 　　翻天到了第二天，顾绮晚上睡觉前，还郑重的和姜素言说：“老婆，你一定要跟我入梦！不然我一个人进去，那就是羊入虎口，说不定真会被它牵手手！” 　　姜素言伸手，把她压在了床上：“夫君且安心。” 　　有了姜素言的保证，顾绮是真的很安心。她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渣男鬼的原因，顾绮入睡特别快。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中。 　　和第一次的江南大院不同，这一次睁开眼，顾绮就发现自己在戏台上。 　　依旧是身体不听使唤，她的手甩着长长的水袖，咿咿呀呀的声音从顾绮嘴中发出。 　　顾绮确实没想到，在梦中还能点亮新技能：唱戏。 　　那声音，确确实实是她的，顾绮早就知道自己声音很好听，没想到唱起戏来，更苏。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顾绮听见自己在唱这一段，她对戏曲不是很耳熟，但也知道这一段词是霸王别姬的，顾绮一挥水袖，脚下莲步微移，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柄道具长剑，架在了脖子上。随着最后一句“大王！”悲怆之声，顾绮做出抹脖自尽的动作，缓缓跌落到地上。 　　虽然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顾绮心里免不得啐了一声：晦气。 　　刚进梦境没过几分钟就当场表演了一个原地去世，就算是知道是演戏，但顾绮还是开心不起来。 　　尤其是刚刚在台上的时候，顾绮还看到了下面第一排的座位上就坐着上次梦境里那个男人。显然，这次的剧本到了上次看过的第二世，也就是他是大帅顾绮是戏子的第二世。顾绮心中又开始膈应了，还一个劲搜寻姜素言在哪里，却没有看到。 　　从台上谢幕，转眼顾绮就到了后台。她在后台坐着卸妆，戏班老板抱着鲜花过来，说是大帅送的。这时候过场动画结束，顾绮又可以控制自己，她当即把戏班老板揍了一顿。 　　反正这都是梦境里的NPC，揍了就揍了，顾绮心情这才好一点。又进入了梦境、进来还当场表演虞姬自尽、还找不到姜素言，多重因素加在一起，顾绮现在脾气暴得要死，可能是怕被揍，男人扮演的大帅并没有来后台找她。 　　顾绮坐上人力黄包车，准备回家。她其实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就是从戏班子出来的时候，有人力黄包车到了跟前，说顾绮是她的老主顾。顾绮心想这也是梦境的一环，就坐了上去。 　　黄包车的车夫拉她走了有一段路，到了一个巷子里的时候，有三个混混冒了出来拦住她，打算劫财又劫色。 　　这三个混混一副发育不良，看着和之前的三个流浪汉鬼差不多，连面容也有几分相似。顾绮皱了皱眉头，心中闪过一丝怀疑。 　　这梦境……说不定和那渣男鬼的关系并不是很大，对方并不能完全控制她的梦境。 　　有了这个认知，顾绮从黄包车上走了下去，准备尝试一下，看看这个梦境到底听谁的。黄包车司机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是被顾绮看了一眼，就站在原地没法动弹。顾绮双手合在一块，握了握拳头，脖子微微转了一圈，发出了骨头脆响的声音。 　　在梦中，一切皆有可能，顾绮行动飞快，三下五除二，就将三个混混击倒在原地。她还做出了很多违反物理学的动作，例如一蹦三尺高，在墙壁上凌波微博然后一脚抽飞了其中一个混混。 　　“大哥！二哥！”这个噪音也非常熟悉，顾绮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这也证实了一件事，渣男鬼或许可以设置梦境，但这个梦境的主人并不是渣男鬼，而是顾绮自己。所以渣男鬼在自己反抗的时候，也没办法强制进入剧情。她非常抗拒和渣男鬼有身体接触，所以就连动画里也没有他们俩缠缠绵绵的模样。 　　就连梦境里的人，都是以顾绮见过的为模板创造出来的。 　　意识到这件事，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很多，既然自己才是梦境的主人，那渣男鬼的小把戏，可一点用都没有了。 　　顾绮从地上捡起了自己刚刚落下的珍珠小包包，她看着上面硕大的珍珠，不由感慨：“这珍珠，要是搁现实里，那我不是吃喝不愁了？”顾绮拍了拍小包上沾到的灰尘，然后挎在了肩膀上。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头发盘在脑后，挎着珍珠包包，就像从民国老照片上走出来的女人。 　　顾绮的身材不错，这身旗袍又特别显身材，顾绮从巷子里走出去，在街边的小店的玻璃橱窗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我长得可真漂亮。”顾绮感慨了一句，这时候，那个人设是大帅的渣男鬼姗姗来迟。顾绮看到了渣男鬼腰间的配木仓，她寻思了一下，不想现在就退场，于是决定配合渣男鬼先演一段。 　　怎么说也要等看到了姜素言，再杀青。 　　顾绮作为一个社牛，当即就迎了上去：“大帅，你可来晚了，你要是再早点来，就能把那三个混混给收拾掉了。” 　　大帅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想上来握住顾绮的手，又被顾绮给避开了。大帅的手就停在半空中，挺尴尬的。 　　好在渣男鬼天天在别人梦境里演戏，有几分演技，很快就继续走剧情：“顾绮，你没事就好！我、我想娶你为妻，不然的话，你就要被姜家抓去，给他们家那早死的独女结冥婚了！” 　　顾绮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新剧情？还挺新颖的。 　　不过大帅可真想推剧情啊，这就直接往后面拉了，哪有刚进梦境就要求婚的，你看看顾绮她是想要嫁给你的样子吗？顾绮对大帅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对姜家那早死的独女却很有兴趣。毕竟那是自己老婆嘛，而且冥婚啥的，都结过一趟了。 　　就是第一次没经验，迷迷糊糊的也没啥准备，顾绮感觉那次冥婚结得是不太好。这竟然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顾绮这次一定能把握住。 　　顾绮从包包里掏出手绢，按压在眼角处，扮演一个被强行拉去结冥婚的女人此刻有多么恐惧、害怕，只是她眼泪水掉不下来，所以显得有些做作：“那可真是太好了！”顾绮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直到看到大帅绷不住了，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不小心给说出来了。 　　顾绮连忙改口：“唉，这也没办法，我只是一个戏子，难道还能违抗姜家？这都是我的命。” 　　作者有话说： 　　梅开 二度 第70章 再结一次 　　大帅抽动了一下嘴角, 他可能也不知道顾绮的梦境里会加出这段戏，这应该不在他的计划内。 　　但渣男鬼并不是这梦境的主人，顾绮才是。 　　他以为是昨天晚上自己说的话, 让顾绮产生了类似冥婚的想法，今天晚上这梦境里，才会加出这么一段。 　　但你自己加了一段结冥婚的剧情，为什么对象是个女的啊？ 　　而且看着她擦眼泪的样子，这哪里是伤心难过？这分明就是迫不及待！ 　　大帅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啥，过了老半天才憋住一句：“你要是不愿意跟她结冥婚，我马上带你走！”顾绮撇了撇嘴, 面上却装出一副非常感动的模样：“大帅, 这样恐怕只会拖累你, 还是不要了吧。” 　　顾绮说完，看到不远处的黄包车车夫，赶忙招招手，车夫拉着黄包车走到了顾绮跟前。这一刻，顾绮还有几分心思打量了一下黄包车车夫，才发现这位大哥和沈太太的那个司机有几分相似。 　　果然, 梦境里的NPC都是根据自己脑袋里的记忆随便捏出来的。 　　顾绮在这一刻有些心虚, 她忍不住开始回忆起戏班班主是谁，她到底是把根据谁捏出来的NPC给暴揍了一顿。但可能因为是在梦里, 所以顾绮记不起来戏班班主究竟长着什么脸, 只能把这段事抛在脑后。 　　黄包车车夫拉着顾绮走街串巷，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纸扎店门口，说这是顾绮的家。 　　她抬头一看, 就看到了老顾纸扎店的招牌。太真实了, 这梦境真的非常参考顾绮的记忆。 　　梦境的时间过得非常快, 在二楼房间里，顾绮看到窗户外面的天从白到黑，从黑到白，那变换的速度和顾绮滑动手机的速度差不多。等滑了五次，再一次进入黑夜的时候，楼下纸扎店的门被敲响了。顾绮噌噌噌跑下去，打开侧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喜娘。 　　顾绮乐了，这还真是好久不见，跟她进阴间那次看到的喜娘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一丁点变化。喜娘挥着自己的红色小手帕：“诶呦顾家小姐，您可有喜了！”按照喜娘对顾绮的了解，这时候顾绮应该说：“何喜之有？” 　　谁成想，顾绮乐呵呵笑着：“同喜同喜！” 　　“？”喜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接着走剧情：“我是给姜家来跟你说媒的！你也知道，姜家那独女，生的是花容月貌！好看的紧，就是命苦了点，早亡了去。但姜家找人算过了，你那八字真真和她对得上，要是和她结了冥婚，那以后你可就大富大贵咯！” 　　大富大贵的顾绮不考虑，但结冥婚这事她很心动，毕竟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表现不咋地指不定姜素言心中还有疙瘩，还不容易有个第二次机会，她必须得好好把握一下，把姜素言狠狠拿下！ 　　于是顾绮就点头，拼命点头：“你说得对，姜家那女儿，长得是真的好看！” 　　哪跟刚才那歪瓜裂枣的大帅似的，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那么好看一大帅衣服穿他身上，就突出一个浪费来。 　　顾绮心底里吐槽了几句，然后伸出手把喜娘拉进了纸扎店里。她从纸扎店的抽屉里掏出纸笔，把喜娘按在椅子上坐下后才询问喜娘：“这结冥婚我要准备什么东西？”喜娘愣了愣，她第一次看到结冥婚这么兴高采烈的。 　　是真兴高采烈啊，都没给喜娘反应的时间，就开始准备了起来。喜娘也不啰嗦，将需要的东西一个劲全说了出来，顾绮记了满满一页，写满了东西，才听到喜娘说：“姑爷放心，你什么都不用准备，姜家啊，全都备好了，就等一个黄道吉日，您过去拜堂成亲！” 　　“那我不成了入赘的吗？” 　　喜娘脸色复杂：不然你还想把人娶进家门吗？那大棺材直接抬进你家里，你不害怕？ 　　顾绮是真不害怕，鬼都一起住了这么久了，还怕一口棺材？她看向上面记录的密密麻麻的东西，感觉靠自己来搞，确实很麻烦。而且这是自己的梦境，姜家搞的那不就是自己搞的吗？顾绮很快说服了自己，但是为了不让姜素言不开心，她决定自己准备聘礼。 　　顾绮让喜娘等了一会儿，她自己咚咚咚跑上了二楼，过了一小会儿咚咚咚又跑了下来，将一张薄薄的卡片交给了喜娘。 　　“这是何物？” 　　“银行卡。”顾绮欲言又止，光在梦境里交是不行的，回头，顾绮真货也得送过去。可她就这么多了，而且给姜素言的，不还是给她的？姜素言又不会用，自己虽然放在姜素言那里，但日使用的人，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顾绮才摆摆手，非常大方：“你快拿走吧，记得一定要当面送给你们家小姐！”喜娘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姜素言还不认识吗？顾绮看着喜娘带着银行卡走了，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缺了一块，那毕竟是有着好几万块钱的银行卡，还是自己的全身家当。 　　但姜素言她都能知道“夫君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年夫君赚的钱都要上交给老婆？她现在还没提出来，可能是在等自己主动上交，要是真等到姜素言开口她才给，那顾绮脖子上的脑袋待得可就没这么安稳了。 　　喜娘走了没多久，外面的天又一瞬间从黑转白，从白转黑，喜娘又上门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境里要干事情，都要选在晚上，非要日夜颠倒。这可能也和另外两个主演，姜家独女和大帅都是鬼的缘故。她们两加一块，威胁梦境改剧本变成晚上，顾绮也没那么抗拒晚上办事，因为这样所以才总是在晚上发展剧情也有可能。 　　喜娘挥着自己的红色小手绢：“哎哟，我的准姑爷，我们家小姐对你的嫁妆那是喜欢得不得了，连结亲的日子都定好了。就这个月初九，万事皆不宜的好日子！” 　　要是一般人听到这话，估计会被吓得够呛，她们家小姐都死了，还能说出来对自己送的喜欢的不得了，怎么你是自己去了下面问的你家小姐吗？还选了个万事皆不宜的日子，这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顾绮却乐呵呵的：“好嘞，我等着你们结亲的队伍来接我！不过你这次要跟你们小姐说，我穿得也要是嫁衣，别给我整男装了，你看看我像男的吗？现在时代进步了，两个女生穿婚纱结婚的都有，我是拿不出手吗非得给我穿男装？” 　　喜娘被顾绮的话噎到了，她一张脸铁青，越来越跟顾绮在阴间看到的喜娘相似，她那张不似活人的脸露出了一抹狞笑，话都像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姑爷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喜娘这副样子怎么可能吓到顾绮，她在第一次进阴间的时候都没被真家伙吓到，怎么可能在梦境里被一个假货给吓到？况且喜娘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她现在可是姜素言的准夫君！一个小小喜娘，难道还敢把她给吃了吗？ 　　顾绮嘚瑟的要命，她这副人仗鬼势的样子，气得喜娘牙痒痒，但最后还是让顾绮在初九晚上好好等着，就一甩手帕，带着其他鬼，走了。是的，这个梦境不装了，摊牌了，就是拿顾绮记忆里的东西来用的，喜娘身后跟着的，都是阴间那批脸上奇奇怪怪的女人，顾绮印象最深的就是脸上长了多花的，所以喜娘身后跟着最多的，也就是脸上长了一朵花的女鬼。 　　等喜娘走后，顾绮开开心心等时间赶快过，纸扎店外的天一会儿白一会儿黑，大概重复了三次，就暂停了。顾绮整装待发，准备迎接喜娘，谁知道开门之后，遇到了另一个演员——渣男鬼，他还是那身大帅的装扮，就站在顾绮的纸扎店门口，双目含情看着顾绮。 　　一接触到这丫的眼神，顾绮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眼神也太恶心人了吧？ 　　没想到还有更恶心的。 　　大帅朝着顾绮伸出了手，语气恳切：“阿绮，跟我走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顾绮这一刻很想挖挖耳朵，把刚才听到的话给挖出去。 　　神经病啊你！喊什么阿绮？我老婆都没这么喊过我！ 　　这一刻顾绮的手有点痒，她很想揍大帅，她瞅了瞅大帅没带配木仓，直接就上手了。渣男鬼对于顾绮只是有那么几分见色眼开，看到顾绮冲过来揍自己，肯定是要还手的。而且渣男鬼自恃自己是个男人，而顾绮是个弱女子，甚至在想要不要放水。就算没有他男顾绮女身体素质上的区别，还有这个梦境里设定上的不同。 　　渣男鬼的设定是大帅，天然武力值很高，对面的顾绮的设定不过是个戏子，这一波优势在我，渣男鬼非常有信心的A了上去…… 　　后果就是被顾绮按在地上揍了一顿，毕竟渣男鬼现在的设定是个人，而顾绮在对付人类上很有一套。在加上顾绮才是梦境的主人，只要她想，梦境就会随她心意做出点变化。例如顾绮的人设不仅是个戏子，还是表面戏子实际上是个资深杀手，这样武力值比大帅还高就说得过去。 　　顾绮揍了大帅一顿，感觉到浑身舒泰：“我上次就想揍你了！长这么丑还往别人跟前凑，知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 　　渣男鬼破大防：“你说我丑？！你看看清楚！我到底哪里丑了！” 第60章 迎亲 　　顾绮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打趴在地上的渣男鬼, 他捂着脸的模样活像个小媳妇儿，之前顾绮还觉得他脸还能看，最起码不是娘里娘气的那种。 　　顾绮作为一个女人, 其实并不喜欢太娘的男人。毕竟有的男人，他丫的比自己还娘。她可以接受小姑娘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矫揉造作说着“我拿小拳拳捶你胸口”，但没办法接受一个男人这么做。顾绮是个非常双标的人，她也能接受女生打扮成中性模样，看着英姿飒爽好不帅气，就是不能接受男人娘。 　　现在这鬼摆出一副小媳妇儿样, 真是让顾绮倒足了胃口。 　　顾绮活动了一下手腕：“瞧你那损色, 有一个字跟帅气沾边呢。你现在呢, 最好给我哥屋恩滚，离得远远的，别在我家门口待着，我嫌晦气。”渣男鬼也不想再挨揍，虽然在梦里面，但他是个入梦的鬼, 顾绮打他那他是真的会疼。 　　等大帅跑路之后, 顾绮回到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这个插曲过去之后, 很快就到了喜娘来给自己送衣服的那天。喜娘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上了一套红色的嫁衣。顾绮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好嘞，收到了, 你记得明天来接我！” 　　顾绮收了托盘, 等喜娘走之后, 回到房间里迫不及待就把嫁衣从托盘里拿了出来。她也是第一次穿嫁衣，本来兴奋的不得了，可是当嫁衣被她摊在床上的时候，顾绮陷入了沉默：这是姜素言的嫁衣。 　　是她穿在身上，那件有时红的似血，有时暗沉发黑、有时过于鲜艳的红色嫁衣。顾绮伸手摸了摸嫁衣，她摸到了那光滑的缎子，摸到了嫁衣上面绣得祥云飞鸟。 　　嫁衣很冷，就跟姜素言一样，顾绮把脸蛋贴在嫁衣上，就像蹭姜素言一样蹭了蹭嫁衣。 　　顾绮看到窗户外已经到了白天，知道黑夜马上就要来临，才站起身来，将这身嫁衣穿了上去。顾绮对姜素言有过很多猜想，也在想为什么她总是穿着这身嫁衣，她看到的鬼，基本上都穿着死的那一刻身上穿着的衣服，那就是它们的原始皮肤，只有姜素言，还有几套顾绮氪金给她的新衣服，其它鬼，都是一身从头穿到尾。 　　顾绮也猜测过，她是穿着嫁衣而死的吗？还是因为要和自己结冥婚，才穿了一身红色的嫁衣？ 　　她不敢问，顾绮经常破人防，但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地方，但是这种戳鬼肺管子的事情，顾绮觉得如果不是姜素言告诉她，她最好不要去问。问了，姜素言也不一定会说。 　　顾绮穿上嫁衣后，站在落地镜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这个落地镜还是顾绮斥资59.9买回家的，等身落地镜，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穿着打扮。之前没太大用处，毕竟顾绮的装扮都快固定了。白天短袖短裤，晚上长袖长裤，都穿运动鞋，背个背包，简单还方便她跑来跑去和跟鬼动手。 　　这导致这面镜子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在梦中，反而是它起作用最大的一次。 　　顾绮站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自己。她比姜素言要高些，大概因为是千年前古人的关系，姜素言个子真不高，虽然也不算矮，但也就是一普通水准，这也是顾绮给不了她百分的原因。顾绮身高要高些，还是大长腿，本来以为穿上这件嫁衣会露出一点脚脖子，没想到却是正正好好，想来也是嫁衣有过调整。 　　第一次穿红色嫁衣，没想到竟然是梦中。 　　顾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一些恍惚。姜素言的嫁衣做工很好，穿在身上质感不错，镜中的美人更是人比花娇；嫁衣衬得顾绮美得如同画中的人物，可是这衣服传上去，顾绮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却还带着一丝悲伤。 　　那不是顾绮本人的悲伤，而是从嫁衣上传来的，压得顾绮透不过气的悲伤。 　　她走到桌子前，拿出了自己的口红。顾绮用口红的次数很少，尤其是父母下落不明后，用得次数更是少到可怜。这支口红被顾绮塞到了抽屉里，很久没用。梦境里，它也老老实实呆在抽屉里面。 　　顾绮给自己涂了个烈焰红唇，一般人涂这么红的口水，多多少少有点违和，顾绮却不同，配合上顾绮本就雪白的脸，这一刻，她那白皙的脸庞、红火的嘴唇，再加上那身嫁衣，竟然有几分，像是一个鬼新娘。 　　顾绮没有盖红盖头，她只是把自己头发盘了起来，顺手将脖子里的红绳抽了下，让荷包荡在自己胸前。做完这一切，天也变成了黑色。屋外，八角铃铛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叮铃，叮铃，铃铛的声音本清脆，姜素言轿沿的八角铃铛却很幽怨，在一片寂静的黑夜里，铃铛的声音传出去好远。顾绮从二楼下来，在一楼等待着接亲队伍来。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是入赘给姜素言的，那自然是姜素言来接她。 　　顾绮知道，接亲的队伍还离得很远，光是听铃铛的声音就听得出来。她静静等了一会儿，约莫十几分钟后，纸扎店的木门才被敲响。顾绮上前两步到近处，打开了房门来，屋外是涂脂抹粉一副盛装打扮的喜娘。 　　只是她打扮得很丑，脸铺上了厚厚的粉，像糊了好几层的白墙一样，看着扁平也没有血色——当然，可能本来也没啥血色；嘴唇涂得那是厚厚的红，她本来嘴巴就跟香肠嘴一样，这样涂了一圈，更是丑不可言。 　　喜娘挥着自己的红色小手帕：“姑爷，快出来吧，我们要走了！”顾绮提着裙子，就跨出了纸扎店的门槛，等到从喜娘跟前走过，往前一看，就看到了能吓死人的接亲队伍。 　　穿着白色麻布衣裳的人分成两排，有的手中拿着喇叭，有的手中提溜着锣鼓，还有最前面的四个手里举着红色的牌子，上面写着“迎亲”两个字。队伍中间是八个白布蒙面穿着白麻布衣裳的“人”，抬着一个大红色的喜轿，最后面，还有挑夫和手里拿着灯笼的女鬼。 　　这只接亲队伍，全都由红与白组成，又是大晚上的，要是有活人看到，非吓得当场打120住院不可。 　　顾绮是早有准备，她定睛一看，就发现这是第一次见姜素言时，她那支队伍。瞧瞧那八抬大轿，轿子边上还挂着八角铃铛，可不就是姜素言那顶轿子吗？ 　　喜娘催促顾绮，让她赶紧上轿子，顾绮不乐意：“你们都说我是入赘的，定位是新郎，哪有新郎坐轿子的？”喜娘的额头上冒出了井字：“你也知道你是入赘的，入赘的就得做轿子。”顾绮还想再辩解两句，就被不耐烦的喜娘搀扶着送进了轿子里。 　　顾绮愣了愣，想反抗来着，但是喜娘的力气大得不像人，顾绮连挣脱都做不到。 　　淦了，这个剧情设定出了大问题，喜娘也恢复自己真身直接化身为鬼了是吧？她一个普通喜娘，自己凭什么挣脱不了？顾绮面色不看看着喜娘，喜娘挑眉看她：“诶呦，姑爷还有什么指教？” 　　“今天晚上，我就跟你家小姐告状。” 　　喜娘噎住了，她不再看顾绮，而是来到轿子旁边，一挥手帕：“起轿！回府！” 　　轿子一抬起来，前面穿着麻布拿着乐器的就整起来了，一个个就开始吹锣打鼓。顾绮坐在轿子里，一开始还有心情打量一下这轿子，毕竟她之前一直在外面，根本没瞧见里面长啥样。她伸出手，左敲敲右碰碰的，充满了好奇。可还没等顾绮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就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 　　实在是因为迎亲队伍的演奏技术太过差劲，那声音奏响，顾绮就感觉到了头疼欲裂。这吹得听得出是个喜庆的音乐，就是太喜庆了，喜庆的有点鬼哭神嚎，顾绮又想到了第一次听这声音时的感受：她当时觉得这比自己家小区楼下三方大妈混战摆上三个音响共同让噪音突破80的情况，还要来得难听。 　　事不过三，顾绮最多接受听这声音两回，没有下一次了！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从老顾纸扎店所在的老街一路往前。刚过了老街的拐角，眼前的景象就不对了。老街的水泥路面消失不见，换成了泥土地面，两边也从现代化的建筑变成了一片树林。就着月光，这支迎亲队伍在荒芜的野外走了好久。然后画风一转，来到了阴间那破败的江南小镇上。 　　顾绮透过轿子的窗户，还看到了很多熟人。有李艳红和茵茵、医院的女鬼一家子、三个流浪鬼还有小妖、夜4路公交车的一干司机，他们在江南小镇青石路的两侧，窃窃私语说着话。本来在迎亲队伍那么大声音的吹奏下，顾绮不太可能听得清他们到底在说啥。 　　但梦是不讲逻辑的，顾绮能够清楚听见他们细碎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蚊子叫，又轻又烦人。 　　“可怜哦，年纪轻轻就要被拉去结冥婚。” 　　“可不是嘛，听说姜家那独女死的可惨了，死相恐怖，不知道这小丫头看到了，会不会吓得哭出来。” 　　“哈哈哈，你要这么说，倒是有洞房花烛夜该有的，就怕啊，这洞房花烛夜，都难以完成咯。” 　　顾绮从轿子的窗户里探出身来，一手扒着窗沿，一手朝着外面伸。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整个轿子都往那边倾了些，好在抬轿的都不是人，才能稳住轿子。顾绮一看，声音最大的就是夜4路的那群公交车司机，她那只向外伸的手对着它们就比了个中指：“你有胆再说？” 　　作者有话说： 　　顾绮，好别致一女的 第72章 拜堂成亲 　　顾绮向来是胆子很大一人, 尤其面对的还是曾经的手下败将，这还是在自己的梦中，顾绮可不是胆子贼大吗？她不仅竖中指, 还要威胁这帮鬼司机：“你们再多嚼一次舌根，待会儿我就带着我老婆来把你们再吃一顿！” 　　顾绮的威胁初见成效，那帮子嚼舌根的司机鬼果然不再敢说话了，一个个嘴巴像是被拉链拉了起来，闭得很紧。其他人和鬼虽然也絮絮叨叨说一点，但是有司机鬼这帮子做榜样，他们渐渐也不敢再说下去。 　　迎亲队伍走过了青石板的路, 停在了一个江南宅院门口。顾绮一看, 乐了,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做梦梦到的那间房子吗？果然，梦境都是以自己的记忆为参考弄出来的，顾绮见过的江南院落不多，虽然有时在网上会刷到视频，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阴间里自己和姜素言结婚的那个宅院。 　　宅子大门向两侧打开, 跟前的门槛都拿掉了好多, 只留下最下面的石头门坎，等着顾绮进来。喜轿从大门进去, 落在了院子里。轿夫压着轿子, 轿子整个往前探着，顾绮不得不服一下门框才能保持住平衡。 　　喜娘撩开门帘，口中说道：“姑爷, 到了, 请吧。”顾绮从轿子里钻了出来, 环视一周，就看到了和阴间那场婚礼上别无二致的情景。就是一群五花八门的鬼怪，或坐或站落在院子两边摆放的桌椅跟前，一个个的看起来都能把她生吞活剥。 　　顾绮一点都不怕，毕竟这是她老婆的地盘，这些鬼能把她怎么样？顾绮下了轿子，挺起胸膛看起来无限嚣张，径直就往正厅那边走。正厅的布置也和记忆里差不多，还是熟悉的阴间味道，只是多了一口黑色的棺材。 　　棺材漆黑，还用九根长木钉将棺材板定死了棺椁上。棺材本身并不是黑色，是被漆涂成黑色的，定睛一瞧，已经有红色从黑色底下漏了出来。这棺材造型别致，九根长钉看着张牙舞爪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息来，顾绮对着棺材却没啥印象，只猜测可能是在一些小说或者影视作品里见过。 　　虽然不太清楚这棺材是个啥，但顾绮下意识知道，姜素言一定在那里面。顾绮到了棺材跟前，看着那九根木钉子，伸出手就像拔掉。这钉子这么钉牢棺材，她还怎么和姜素言结婚？ 　　谁知道顾绮刚想动手，喜娘就走上来，拦了一下顾绮：“姑爷，这可不能随便拔，拔了要出事的。” 　　顾绮莫名其妙：“你不让我拔钉子，我怎么结婚？”她老婆姜素言还在里面呢，要是这么跟棺材结婚，回头姜素言说不定就会把她塞到棺材里。 　　喜娘梗了一下：“就这么对着棺材拜堂吧。” 　　“我不要。”顾绮要是这么容易被喜娘劝动，顾绮就不是顾绮了，她这人有时候就特别轴，喜娘说的压根不听。 　　她伸出手，一根一根把钉子拔掉。和棺材不同，这些木头倒是刷着红色的漆，顾绮本来以为长钉钉得很紧，实际上手才发现，这些木头钉子是做了特殊的设计，从外面只要找到设计点，就能把木头给拿出阿莱。刷着红漆的木头钉子落在地上，杂乱的堆在一块，等九根钉子都拔掉之后，顾绮还有些累。 　　她喘了喘气，平复了呼吸之后，才推着棺材板，把板子推到了一边。 　　吱——沉闷的木板滑动声响起，那棺材板很厚，顾绮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开，她歇了口气，又继续，过了好一会热棺材板落到地上，又是沉重的一声。顾绮扶着棺材边缘，朝着里面看去，果不其然，就是姜素言。她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闭着双眼，双手叠放在腹部，穿着一身和自己一样的鲜红嫁衣。 　　顾绮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唤了一声：“老婆，起床结婚了。” 　　姜素言紧闭的睫毛轻颤，蓦地就睁开了眼睛，饶是天天见，这时猛地和姜素言那双黢黑的、不带一丁点眼神光的双眼对视，顾绮还是心中一颤。顾绮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姜素言伸出手，惨白的、没有一丁点血色，甚至还能看到青色脉络的手，就这么覆盖在了顾绮扶着棺材边缘的手上。 　　好冷—— 　　这是姜素言的手触碰到自己的时候，顾绮的第一反应；下一刻，姜素言猛地坐了起来。她和活人的坐直不是一个概念，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顾绮连中间抬起身体的过程都没看到，她明明是一直看着姜素言的，但下一瞬间姜素言就是坐直了身子，和自己面对面。 　　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握着棺材边缘的手都用力了些，片刻之后，她还是反握住了姜素言的手。她的手真的好冷，顾绮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温暖到她。顾绮站起身来，同时也把姜素言从棺材里拉了出来。姜素言很轻，不会比一个破布娃娃重多少。顾绮拉着她起来的时候，并不会觉得重，姜素言就这么被顾绮轻易从棺材里拉了起来。 　　她伸手环着姜素言的腰，感受着姜素言的凉。 　　“我们，该拜堂成亲了。” 　　在一开始的震惊与恐惧之后，顾绮很快恢复了正常。还是那句话，她知道这里是梦，她就不会害怕。 　　姜素言在离开那个黑漆漆的厚木棺材之后，形象有了不少的变化，从顾绮完全陌生的姜素言，变成了顾绮熟悉的姜素言。至少看上去，没有刚才那般吓人。她们两一人一鬼在大厅里站定，穿着同样红色的嫁衣面对面站着。喜娘这时候知道该上场了，拿着红绸走了上来，让顾绮和姜素言一左一右拿着。 　　这场婚礼没什么前奏，喜娘上来就说：“吉时已到，拜堂成亲！” 　　她说：“一拜天地！” 　　顾绮手中牵着红绸，和姜素言一块面向厅外面，屋外仍是黑夜，只有血红的圆月高悬，将并不明亮的月光，洒满大面。随着喜娘的声音，顾绮和姜素言一起弯下了腰，和顾绮只是简简单单盘了个头发不同，姜素言戴着沉重的发冠，随着她的弯腰，发挂上的各式流苏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过了片刻，她们俩站直了身子，姜素言在另一个女鬼搀扶下转了身，面对高堂。她们俩的婚礼，高堂上空无一物，只有两空空的椅子。顾绮的父母失踪了，他们不在很正常；但姜素言的父母，也没有落座在高堂上。也有可能，是顾绮不知道姜素言父母的模样，梦境为了让逻辑通顺，也没摆两个看不清面容的NPC上去。 　　这样也好，要是真的拜了不知道是什么的NPC，那顾绮心中还会膈应。 　　“二拜高堂！” 　　虽然高堂上空无一人，也没有鬼在，但是顾绮和姜素言还是拜了下去。等到身子鞠躬弯下去的时候，顾绮小声说：“老婆，你就当我爸妈在，反正你早晚要给他们敬茶的，今天就先演习一遍。” 　　虽然顾绮的父母给她的信上显示，他们可能对自己的情况有所预测，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去世，但作为子女，顾绮并不想承认这件事。她和李艳红有着一样的想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看到他们的尸体前，顾绮不想承认她父母的死讯。 　　大概是因为顾绮这句话，她们拜高堂的时间还挺长。 　　等直起腰板的时候，顾绮甚至觉得自己的腰板有点僵硬。 　　到了最后，两人面对面，到了婚礼中最重要的时刻：夫妻对拜。 　　随着喜娘这一声响起，顾绮和姜素言对着彼此弯下了腰，她们两的脑袋顶轻轻触碰，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分开。顾绮看向姜素言，这一刻，她的双眼中满满的都是自己的身影。或许黢黑的眼瞳一瞬不瞬的看人的时候，多多少少会让人觉得恐怖，但当你发现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你的时候，又没那么恐怖了。 　　拜完天地，成了亲，她们就该进洞房。 　　顾绮傻傻跟着往房间走，却被喜娘拦了下来：“新郎官，你怎的进来了？快去前院，它们都等着灌醉你这新姑爷呢！”顾绮还没来得及和姜素言说一句话就被喜娘喊得鬼拉着带到了前院里。 　　前院摆放着桌椅，一群鬼怪搁那妖魔乱舞。桌子上按理来说应该摆放着各色吃食，可是顾绮走近一看，却看到了香火蜡烛和纸元宝……怎么说呢，确实非常符合鬼该吃的东西，反正姜素言天天搁家里就拿自己叠的纸元宝当小零食。 　　看到顾绮出来，还有好事的鬼站出来，大声说话：“新郎官来了！让新郎官给大家伙说两句！”顾青定睛一看，得，也是熟人。 　　这不就是那天在阴间和自己又奇妙孽缘的瘦长人影吗？它拖了个舌头，没想到说话一点也不大嘴巴，口齿清楚，还让自己给这群鬼们说两句。 　　顾绮扯了扯嘴角。只能说：“大家别客气，吃好、喝好。” 　　“好！”瘦长人影打头，大家纷纷拍起手来。只有顾绮不是滋味，好什么啊好，你们赶紧吃，我等着回房间去看我老婆呢！ 　　元宝过三巡，这群鬼总算放过了顾绮。 　　顾绮整了整衣服，才跟着记忆往她当初和姜素言的那间房走去。穿过长长走廊，左拐右拐走了好远的路，顾绮才穿过一片红绸遮挡的院门，进了里间的小屋。之后的一切，都跟那晚没什么区别，只是到了剪头发的时候，顾绮扯了自己脖子里的荷包。 　　“不用了，我已经有了。”她这个年纪的少女，什么都可以剪，就是头发不行。不要仗着年轻就瞎弄头发，到时候要秃的！想她一个花容月貌的美女，要是以后发际线往后移，那就不好看了，她是真的会非常伤心。 　　喜娘听了她的话，看到她的荷包，不甘心，又想回头去剪姜素言的。谁知道姜素言张开嘴，伸出手从嘴巴里拿出了一个荷包…… 　　“卧槽……”顾绮是真的惊了，她是真没想到，姜素言能把荷包放到这种地方，平时说不定……就是在肚子里。不过姜素言是鬼不是人，这种对于人来说堪称惊悚的动作，在姜素言那里，说不定是基操。 　　喝完了合卺酒就到了两人该就寝的时候，喜娘和女鬼们走出房间，将这个屋子留给了顾绮和姜素言。 　　顾绮看着姜素言，直接A了上去。她把姜素言压在身下，亲吻上姜素言的红唇，辗转碾磨。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热炕头，这一次，主导权在我！ 第73章 我已经到了 　　梦境持续的时间很长, 雕花的大床嘎吱嘎吱响了很久，等到顾绮早上醒来的时候，都还在回味前一天在梦里的事情。她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姜素言窝在她的怀里。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透过薄薄的床帘，落在了床上。姜素言显然很不喜欢阳光，她窝在顾绮的怀抱中把自己缩得小小的，一丁点阳光都不想晒到。 　　顾绮砸吧砸吧嘴，不得不说，姜素言在床上的时候, 真的非常乖巧, 被她翻来覆去这样那样, 也没有生气。 　　顾绮睁开眼睛没多久，姜素言也睁开了双眼，只是顾绮发现，她的脸有点红。还没等顾绮仔细打量，姜素言直接钻到了顾绮的影子里去，怎么喊都不出来。 　　昨天晚上这个梦比前一天晚上持续的时间久多了, 前一天晚上顾绮大半夜就醒了, 还和姜素言抱怨了好一会儿。昨天晚上的梦，却一觉睡到今天大天亮, 如果不是太阳晒屁股, 顾绮感觉自己还能做一会儿美梦。 　　她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等擦了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习惯性拿起手机看一眼的时候, 顾绮就看到了渣男鬼发给自己的短信。昨天的梦境似乎让他很不安, 他可能觉得顾绮是个奇葩, 用梦境不太能对付顾绮，所以准备转变方法，从现实聊天中开始击破。 　　事情发展到这里，顾绮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还能纠缠着自己不放，可能自己确实太美丽，已经牢牢俘获住了渣男鬼的内心；也有可能是昨天晚上梦境她带给渣男鬼的阴影太大，那句骂他丑比的话刻在了他的心田。 　　毕竟……渣男鬼看起来还挺在意自己的容貌的。不然在梦里也不会一直把自己弄成个B-King，穿得都那么骚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发现了自己其实是个十全大补丸，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是顾绮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 　　渣男鬼发过来的话非常恶心人，大致意思就是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了你，和她真的有缘分巴拉巴拉的。顾绮真的很想问他：这个缘分是指被自己揍了一顿的缘分吗？但仔细一想这样有点没礼貌，而且自己还没知道他老巢在哪，现在还得伪装一下。 　　顾绮想了想，又搜索了一下卖茶叶的现在应该干嘛，她看了看网络上的内容，察觉到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卖茶叶的图穷匕见的时候。但她现在就直接图穷匕见，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总归卖茶叶的比自己会搞定中老年男人。对面的鬼看起来对卖茶叶的梗一无所知，说不定就是一个中老年渣男鬼。 　　顾绮决定就趁着这个时候出击，然后就打了一串字过去。 　　芳心纵火犯：不瞒你说，我也觉得我们非常有缘分。小妹正好有个事，都不知道该和谁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我？ 　　对面的渣男鬼非常上套，很干脆答应了下来。顾绮彻底图穷匕见，张嘴就说：我爷爷全段日子养的茶叶到了收获的时候，但是原本要买他茶叶的供应商不来了，这批茶叶都不知道怎么办。你能不能帮帮小妹，买一些茶叶？付个定金好不好？ 　　她这个话术特别初级，架不住对面的渣男鬼实在太想钓她，“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句话只持续了两秒，顾绮就看到对面发过来的：你要多少？ 　　顾绮感慨了一下这鬼真好骗，但为了以防万一不让自己蹲局子，顾绮还给张家豪打了个电话。 　　“喂？” 　　顾绮听到张家豪的声音，立马开门见山：“张警官，我想询问一个事。” 　　“顾小姐请说。” 　　“我骗鬼的钱，会进局子吗？” 　　张家豪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按理来说是不会进的，因为没有人会来报案，就算对方来报案，也因为对方不是人民群众，我们不会受理。”张家豪其实挺顾绮说这样的话，脑子都有点晕，但想一想对面是顾绮，那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顾绮咨询完问题，就挂断了电话，速度飞快调出对话框，狮子大开口直接说：“十万定金吧。” 　　对面沉默了，他沉默了好久。 　　“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句话亮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来来回回好半晌，对面才打出字来：有点太多了…… 　　顾绮乘胜追击，甚至用了点撒娇的口吻，反正现在姜素言在影子里害羞不出来，要找她的麻烦也是稍后再找，现在还是十万块比较重要！顾绮眼睛都红了，立马打出一行字：可是哥哥，小妹现在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也行是“哥哥”两个字刺激到了对方，也许是他也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对方一转就是两万，还说剩下的会尽快凑一凑，让她先别着急。 　　看看，什么叫做亲人，这就叫做亲人！ 　　顾绮飞速领了这两万块钱，并且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芳心纵火犯：大哥！太谢谢了！ 　　这就是顾绮丑陋的嘴脸，钱没到的时候喊哥哥，钱到了就变成大哥了。对面的渣男鬼此时此刻，只觉得脑袋顶上飘着好多的问号。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反正这些钱也都是他之前从其他女人身上套的，为了把人给吊住，这点钱都不算什么！再说他是个鬼，平日里没有什么花销，吃的能靠啃啃周边的小鬼过日子，而且它们这些当鬼的，自己给自己买香火蜡烛烧一点用都没有，这东西必须得靠活人供奉才有用，它们有个屁的哄人供给。 　　渣男鬼若是没有活人供奉，天天只能靠吃人和吃鬼保持魂力和理性。 　　之于人性啥的……那种东西对渣男鬼来说其实也不大重要。 　　顾绮说完这句感谢的话，就查无音讯，渣男鬼一直在给顾绮发消息，她甚至直接开了渣男鬼的免打扰。拿了钱，先把之前姜素言那五千元大全套的尾款给付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是钱，管它是哪来的，能用就行。 　　为了不损自己阴德，顾绮还打电话给陈思楠问了问：“从鬼那骗的钱需要捐款吗？” 　　陈思楠倒吸一口凉气：“需要。”陈思楠忍不住提醒顾绮：“违法犯罪的事情，咱们不能做。” 　　顾绮回答：“我问过张警官了，我这算是行侠仗义善意取得，肯定不能违法犯罪，你放心。” 　　陈思楠却不是那么放心，告知顾绮还是需要捐款之后，他才挂了电话。他师兄让陈思楠开了免提，在旁边听着，实在是顾绮这丫的确实表现有点不太正常，师兄也不放心。陈思楠还是个初中生，正是自己三观在塑造的时候，可不能被顾绮带坏了！ 　　这次的电话，让师兄也陷入了沉默。顾绮是陈思楠第一个朋友，作为陈思楠的监护人，他也知道陈思楠到现在还没有过一个朋友，有了顾绮这个某种程度上同病相怜的怨种朋友之后，陈思楠还变得活泼了一点。只是此时此刻，师兄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禁止陈思楠和顾绮做朋友？ 　　同样不放心自家小朋友的，还有张警官，他回忆今天顾绮打的电话，感慨还好顾绮是个抓鬼的，就算要骗要坑、也是搞到鬼头上，至少不会蹲大牢。但是这样还是很容易带坏小妖！张家豪思考，之后要不要减少小妖和顾绮见面的时间。 　　谁知道这个时候，顾绮打了电话过来。张家豪愣了会儿，还是接起了顾绮的电话。 　　“张警官，你知道隔壁市出事的那些年轻小姑娘，是在哪里失踪的吗？” 　　虽然前面还在考虑顾绮这人是不是有点问题，但是遇到正事，张警官还是迅速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她们失踪的地点各异，这样，我给你挂个特别顾问的头衔，你如果去隔壁市的话，直接找他们负责这件事的人。” 　　顾绮答应了下来，反正一个头衔又不会让她出一毛钱，而且说不定可以让隔壁市的警察局承担自己的住宿，顾绮肯定会答应。 　　获得了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之后，顾绮背起了自己的背包，往里面塞了一些日用品和洗漱品，在下午就准备出发。临行前，她问隔壁的阿姨买了个木头牌子和藤编的绳子，拿出马克笔写上“有事不在，外出办事，等回”的字样，就挂在了门把手上。 　　顾绮心中知道应该也没人会来老顾纸扎店买东西，但是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背着小背包，转了两辆公交车顾绮到了汽车站，买了一张单人票，就上了汽车。因为就在隔壁市，坐汽车还是方便一点的。顾绮花一个人的票，却让一人一鬼成功坐上了车，逃了一个鬼的票。 　　省了就是赚了，顾绮心中又开心了点。 　　等到了傍晚，顾绮才到了隔壁九云市，她到地之后，就和警察局的案件负责人联系上了。案件负责人姓楚，顾绮喊他楚警官，对方是个很直接的人，说话也比较冲，但是看得出来对案子很上心，急得嘴巴都起泡了。 　　通过楚警官，顾绮知道九云市被这只渣男鬼折腾的有多惨，他们近期失踪了十五个女生，另有周边市区五人在九云市因为这只鬼失踪。救回来的有六人，其中三人肚子滚大，有一家人因为鬼婴落地，一家五口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那个找回来的女儿无一幸免全进了渣男鬼的肚子。 　　顾绮看着这些数据，她也愣住了，说实话，她没想到，这只渣男鬼这么能搞事。 　　“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摸到它的行踪，我们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楚警官颓败的低下了头，顾绮掏出手机，对着楚警官说：“没关系，我已经抓到它的尾巴了。” 　　她从免打扰的信息里面进去，看到了渣男鬼给她一口气发了好多消息，翻到最后一条，渣男鬼问她人在哪里，他可以去找她。 　　看看，多么感人的一个鬼，为了卖茶叶的女人，都准备翻山越岭放弃自己的地盘，跑去找她了。 　　顾绮露出了一抹冷笑，不用去找她了，她已经到了，要不了几天，就送渣男鬼一个超级惊喜大礼包。 　　芳心纵火犯：大哥你在哪里啊？说不定我们离的很近，如果有缘的话，我们甚至可能在同一个城市里。 　　渣男鬼看到顾绮终于回它，回消息的速度特别快：我在九云市！ 　　它当然知道顾绮离它的距离不远，因为它能入梦的范围就那么大，顾绮肯定就在九云市或者周围城市。 　　芳心纵火犯：好巧，我也在九云市呢。 　　作者有话说： 　　渣男鬼：我在九云市 　　顾绮：好巧，我也在！ 　　渣男鬼：你那是巧吗？！ 第74章 鬼种 　　随着芳心纵火犯顾绮说的这句话, 渣男鬼头上冒出来硕大的问号。之前入梦的时候，它明显感觉到它和顾绮的距离已经超出九云市的范围了，顾绮绝对不在九云市内。 　　但是现在这女的开口就说她俩有缘分, 她就是九云市的人，这让渣男鬼感到困惑，一直上头导致有些不清楚的脑子也因为顾绮几乎一天没理它，而有些冷却下来。 　　渣男鬼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那真的挺巧的！但是有一点不凑巧的是，最近我出差了，过两天才回九云市。 　　顾绮无所谓渣男鬼的这套说辞，毕竟作为一个十全大补丸, 顾绮才不相信会有鬼能够对她熟视无睹。 　　在这阵子来, 顾绮已经非常清楚自己在鬼里面是个什么定位了。就像一个月拢共三十天每天都在那边吃白粥, 不给任何小菜，嘴巴里都要淡出味来了，结果突然面前摆了一份自己心爱的辣条。这种情况下还能忍住，他还是个人吗？ 　　别说忍住，光是形容一下那辣条的味道，这个吃了三十天白粥的人, 都能口水直下三千尺。 　　就是对自己的定位太清楚, 所以顾绮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跟楚警官说明了一下情况后，她准备吃完晚饭就去医院里, 探望一下那三个肚子滚圆的女人, 要是再晚一点，说不定那鬼婴就要破土而出了。楚警官带着顾绮蹭了一顿警察局的晚饭，顾绮吃得很心满意足。不过吃完饭,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顾绮向楚警官要了一间房间, 找了张桌子擦干净之后, 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比较小的木牌。上面镌刻着老一套，就是迷你版的姜素言牌位。顾绮还借用了一个碗，里面摆满了生米，然后从包里掏出香火，顾绮就开始了祭拜。 　　老实说，楚警官现在的心情非常微妙，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在自己面前搞封建迷信，还搞到了警察局里面，楚警官应该直接制止。但一想到这人是隔壁醴丰市推荐过来的特别顾问，而且确实有两把刷子，刚到九云市就锁定了犯罪嫌疑鬼。楚警官心情微妙归微妙，还是让顾绮进行祭拜。 　　等顾绮祭拜完成之后，楚警官才带着顾绮去了医院。 　　三个失踪被找回而后肚子滚圆的姑娘现在在一个病房里，还有她们的母亲在陪床。在她们被找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她们自己的家人想了很多办法，一开始还有人以为是自家姑娘不检点未婚先孕，可是还没骂出去，医院就提供了B超。影片显示，在这三个姑娘肚子里的并不是什么血肉之躯的婴儿，而是长得奇奇怪怪的东西，就算行医多年，他们也没办法解释这究竟是个啥玩意儿。 　　一定要形容的话，像个人参。 　　后来家里人以为是生病了，然后又被警察推翻，到最后他们也接受了警察所说的：被鬼缠身，到了这一步，家里人就开始寻求玄学的帮助，甚至找了据说非常灵的道士和尚，但是可想而知，有本事的抓鬼人真没那么好找，顾绮能找到醴丰市的陈思楠，都属于是走了狗屎运。 　　过后不久，他们也被警局告知了其中一个回到家的女生，一家五口全部被鬼害死的情况，他们战战兢兢看着女儿的肚子，但那是自己女儿，他们必须得守着。要是她没了，他们什么念想都没了！ 　　楚警官带着人来的时候，三个姑娘的母亲看顾绮年轻漂亮，还以为又多了一个受害者，这间三人床的病房，可能还要另外加一张小床。她们对顾绮投去同病相怜的怜悯目光，可楚警官的话却让她们的眼神从怜悯变成了热切。 　　“这位是醴丰市来的特别顾问，她是职业抓鬼人，这次一定能够帮你们！”因为有楚警官背书，所以顾绮轻而易举获得了三个姑娘母亲的信任。顾绮说了一句：“我先看看情况。”就走近最靠门的姑娘，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个姑娘比沈蜜的情况严重多了，她已经失了神志，双眼无神，只一个劲呢喃着：“我要给老公生孩子……我老公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们是三世的夫妻……” 　　这渣男鬼怎么对谁都来这一套。 　　顾绮吐槽了一句，同时又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看看人家亲妈做的。 　　这姑娘虽然比沈蜜情况还要严重，但是其他情况要好很多，因为已经完全被蛊惑，为了防止意外，她们的手脚也被绑在床上固定着，但是她们的手腕虽然有点发红，却没有很明显的勒痕，棉布条和手腕之间还填了一层就是怕她们受到伤害。 　　身上穿得也是长裤长袖的衣服，以她们的情况长裤长袖很有可能造成清洗麻烦的情况，饶是如此，但还是穿着长裤长袖，上衣衣摆甚至塞进了裤子里，就是不想让她们有走光。就连她们的头发，都是打理得非常顺滑，没有乱七八糟的。父母为其子女，一片苦心，从这种小地方里就能看出来。 　　沈蜜虽然生活在富裕的家庭中，但受到的重视，还没有这些普通女孩的多。 　　不过她们的情况要比沈蜜来得糟糕，沈蜜那时候只是肚子里有了鬼种，还没开始胀大，但是这三个女人的肚子已经胀大了起来，肚子被鬼种顶得高高的。因为顾绮要查看情况，母亲们还把女人的上衣撩起来，让她看肚皮具体的样子。那肚皮尖尖看上就像只有一层薄薄的皮罩在上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皮肤上的经络，顾绮看着都害怕会把肚皮撑破。而整个房间里，黑气浓的几乎化成实质，不管是这三个女人身上，还是陪护的她们妈妈身上，都有浓郁的黑气。 　　顾绮看着黑气往自己这边来，下意识挥了挥手，想要将黑气挥散。但是黑气哪有那么容易被挥散？只是被顾绮拨动一下，到了一边，继续在这间房间里游荡。 　　这情况，已经不是顾绮能够搞定的了，靠她的纸扎小人得吸到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黑气给吸完？再说现在天色已晚，没有太阳的帮忙，顾绮就得自己用魂力把纸扎小人燃烧殆尽，她魂力就那么一丁点，还烧纸扎小人呢。 　　顾绮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办不到的事情，就别硬着头皮瞎办，再说了，她还有个超级粗的金大腿，这个时候不抱更待何时？ 　　“老婆，靠你了。” 　　她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一头雾水，但是很快，她们明白了她老婆是谁，也清楚看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姜素言从顾绮影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因为外面黑气过于浓重，还一个劲往她这里钻，姜素言自然而言就往外释放魂力。两厢一触碰，魂力翻滚，竟然将凡人看不到的景色显现了出来。 　　实际上，一些强大的鬼，确实能够直接显形在人面前，而有的时候魂力激荡，也有可能会影响到现实世界。之前在小巷子里，姜素言吃掉害死茵茵的那个恶魂的时候，那恶魂的惨叫声也让普通人听见了，可见只要满足一定条件，普通人也可以看到这些过于阴间的景象。 　　说实话，这画面确实挺阴间的。原本普普通通突出一个正常的病房里，突然黑气弥漫，遮在眼前甚至让人睁不开眼来，又有一个红衣女鬼脸色惨白身上同样散发出黑气。更看到自己女儿肚子不停向外面散发着黑气，一个母亲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她往后一退，腿撞在椅子上，让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来。 　　顾绮伸出双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别紧张，别紧张；这位是我老婆，有我在，她不会伤害大家的。”顾绮这话其实没有一点说服力，毕竟姜素言光看外貌确实恐怖异常，顾绮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小心脏都在打颤，她说不会伤害大家这话，就连身边的楚警官都忍不住心生疑窦。 　　不过姜素言不理这群人，她目光从三个女人肚皮上一一扫过，伸出一小截嫣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后血红的双唇轻启，那黑气就仿佛被吸走了一样，被姜素言一缕不剩全都吸到了嘴巴里。小一会儿功夫连两分钟都不到，本来黑气弥漫的房间，一丁点黑气都没留下。 　　姜素言动作迅速，把黑气全都吃了个一干二净，原本还在呢喃不休的女人们都陷入了沉睡中。顾绮等姜素言消化完毕，就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女人们的情况。她们的魂力都有很多减少，有些伤及根本，以后在寿命上有碍，会短寿很多。但是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算不错。如果不是有姜素言，哪怕是把人带到陈思楠面前，顾绮都觉得陈思楠不一定有这本事能够把黑气祛除干净。 　　没了鬼种，女人们的肚子也瘪了下来，但是瘪下来之后耷拉在肚子上，并不好看。后续通过锻炼，应该能够让皮肤重新恢复紧致，但想要和之前一样恐怕有点难。 　　说一千道一万，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看到此情此景，在场的三位母亲不由喜极而泣，顾绮见不得这场面就拉着楚警官出了门。楚警官有些畏惧在顾绮身边的姜素言，顾绮喊了一声，姜素言瞥了一眼楚警官，才散去了身影。她其实还在顾绮身边，只是其他人见不到。 　　楚警官不明所以，看到姜素言身影消失，还以为她不在跟前了，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又提起来另外被救回来的女生，顾绮比了个OK。 第75章 带了礼物 　　顾绮跟着楚警官, 把剩下的女生肚子里的鬼种都搞定之后，一直忙到十点才回到警局里。楚警官在警局旁边给顾绮定了间宾馆，顾绮张嘴就问：“这个你们给报销吗？”楚警官愣了愣, 然后才回答：“给的，肯定是我们警局负责，这个你放心。” 　　她确实放心了下来，顾绮晚上还从警局里打包了一份宵夜，才去了警局旁边不远处的宾馆。免费的宾馆，蹭的就是舒服。不过到了宾馆，顾绮还要先看一下有没有问题：“老婆你帮我看看, 房间里面有没有摄像头。” 　　这宾馆就开在警局旁边, 应该不至于胆大包天装这种东西, 但怕就怕在有人笃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富贵险中求”，真给警察同志们玩了个灯下黑。姜素言也不说什么顾绮就知道有事的时候喊自己，她也不想让顾绮被别人给拍了啊！ 　　姜素言环视一圈，黑气钻到各个角落里巡查了个仔细，才说：“什么都没有。” 　　顾绮这才放心下来，姜素言, 真的好值得信赖一个鬼, 而且功能特别多，出门在外还能探查有没有摄像头。顾绮安安心心吃了打包的夜宵, 就准备去浴室里面洗澡。她站在镜子前, 先是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脸蛋，顾绮就是这么臭美一人，看到镜子还会情不自禁停下来瞅一眼自己的好看程度。 　　本来顾绮日常看自己的美貌也就那么一分钟, 她是准备去淋浴间洗澡的, 但是镜子上面突然呈现出突然破碎的效果, 让顾绮忍不住往后小退一步。 　　她微微皱了皱眉，感觉这事有蹊跷，再定睛一看，镜子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顾绮若有所思，打开水龙头，里面流下了鲜红色的粘稠血液来。顾绮关上了水龙头，看了一眼四周，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没有魂力的迹象。 　　怪了…… 　　顾绮澡也暂时不准备洗了，她真怕洗到一半出现一只鬼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情景，也不至于是被吓到，而是担心自己的身子被看光了。被一只鬼看光，顾绮还是觉得有点膈应，更担心的是：姜素言会发疯。 　　于是顾绮走出了房门，跟姜素言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大家都是当鬼的，姜素言还是千年老鬼，它们这些小花招，姜素言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片刻后就明白是哪只鬼在捣乱，目光一凝，窜进房间里，然后在顾绮瞠目结舌的视线下化成一股黑气，钻进了水管里，刹那间就消失不见。 　　“卧槽！” 　　顾绮惊呆了，她真没想到还能有这一招，她虽然环视了一圈，却没想到还能从水管里有花招。顾绮坐在卧室的沙发椅上，玩手机准备等姜素言回来。但是下一刻，就有黑色的墨汁从天花板上低落，在瞬间，就有一大滩黑色的液体落在了卧室的地板上。 　　“……”顾绮无语，她看着那滩黑色液体逐渐凝聚成一个人的轮廓，那东西朝着她伸出手，大概是形体凝固的不完全，黑色的液体从它手、胳膊上，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和地板上的黑色液体又融合在了一起。 　　这年头，鬼都会用调虎离山的吗？ 　　顾绮还听到那摊烂泥滋滋的声音：“吃……我要吃……” 　　烂泥朝着顾绮移动了点，地板上的黑色液体也往顾绮这蔓延，她忍不住抬起脚把脚缩了起来，这东西打不打得过另说，就看这个外表，真不是一般的恶心。烂泥的诉求顾绮已经明白了，那就是想要吃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发现自己的，明知道有个姜素言，竟然还敢直接骑脸到顾绮面前来。 　　顾绮是完全不担心的，毕竟她是有老婆的人！之前老婆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弱小无助又可怜，但是现在老婆就在自己身边，最关键的是没和自己闹别扭，难道她还会怕这摊烂泥？ 　　果不其然，烂泥的手还没碰到顾绮，就被一条红绸直接切断。 　　房间里魂力鼓动，刹那间姜素言就出现在了房间里，她似乎也不想碰到地面上那么恶心的东西，悬浮在半空中，身边红绸翻滚。姜素言伸出手，五指张开呈爪状牢牢抓住烂泥的头，然后拧了下来。 　　姜素言不会离顾绮太远，哪怕去追别的鬼，追到一定界限也会回来，因为荷包就在顾绮身上。 　　顾绮有点欲言又止，这玩意儿实在太恶心了，姜素言要是把它吃了，今天晚上她肯定不带亲她的！好在，姜素言也嫌恶心，脑袋拧下来之后，姜素言的魂力压迫着，把它的脑袋挤压成小小一团，它的身子也被那小脑袋所吸引，烂泥化成了黑色的魂力，最后凝聚成了一颗小小的黑色珠珠。姜素言这才把黑色珠珠丢进了自己嘴巴里，直接吞了下去。 　　等确定没有鬼再来骚扰自己之后，顾绮才洗了个澡，她洗完澡出来还在擦头呢，就被姜素言给拉在了床上。 　　“我今天做了很多事，夫君得奖励我。” 　　顾绮一听，就觉得嘴巴有点干、手指有点酸，但毕竟人家今天任劳任怨做了好多，尤其是昨天晚上光在梦里吃了，现实生活中还没享受到呢，更加想要了。顾绮也对昨天晚上按个梦意犹未尽，就把人压着，来来回回欺负了遍。 　　可能是昨天晚上给那渣男鬼带来的心理创伤有点大，反正今天晚上，顾绮是一点梦都没做，直接睡了个自然醒。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又去警察局混了个早餐，就赶紧从警察局出来了。原因就是：姜素言是真的不喜欢警察局。她和楚警官谈事情，都约在了外面的咖啡厅。 　　昨天只是粗粗看了一下，就赶紧去给那些女生救援去了，今天在咖啡厅正儿八经看完了文件，顾绮才有些咂舌：“这鬼，到处乱跑啊。”这些女人失踪的地点都不一样，都是通过出租车大晚上的随便去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接着就失踪，等过了一段时间，自己又失魂落魄到了家门口。 　　她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失了神志，问话也没办法进行，昨天晚上昏迷的那几个，症状轻的已经醒了，昨天晚上大半夜楚警官就去找了恢复神智的人，询问了一下情况。 　　“她们对后面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和所谓的‘老公’度过了非常美妙的一段时间，然后莫名其妙发生了冲突，听她们的描述就跟普通情侣吵架一样。吵完架，她们就回了家，具体怎么回的，她们也不清楚。” 　　顾绮撑着下巴，耳朵听着楚警官说的，眼睛却在看面上的文件，她总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这个渣男鬼太离谱了，和自己以往的经验完全对不上号。他丫的怎么能到处乱跑？它魂力够它消耗吗？虽然这渣男鬼确实发展了很多储备粮，但也还没来得及吃掉，也就吃掉了一份，这种情况下，它还能一个劲乱跑顾绮是没想到的。 　　可是渣男鬼的模样，看着并不像是鬼附身，对方的魂力用的这么6，要是附身反而很奇怪。顾绮经历过附身，也看到过李艳红这样被深度附身的人。如果是通过附身来进行到处活动的，那对于魂力的使用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因为附身还是要看被附身之人的意思，鬼怪只能在旁边起到协助作用，主体还是被附身的人。 　　顾绮脑袋中突然灵光一闪，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姜素言。她和顾绮的关系并不是附身关系，但是能跟着顾绮到处乱跑，她并不以顾绮为主体，魂力是自己想用就用。对方也是……和人类签订了契约？ 　　顾绮在这一刻，虽然脸上还很平静其实心里面却有愤怒在。她不知道是什么人会和这样的一个鬼签订契约，更不知道这人知不知道ta身边的鬼做出了什么事情。这事如果放到顾绮和姜素言身上，她宁愿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哪也不去，也不会让姜素言借着契约到处行凶。 　　她很惜命，一点也不想死，但那也不代表着自己会坐视人类的生命被无情地剥夺。顾绮是个心肠一点都不软和的人，可也绝对不是什么能够枉顾别人性命的人。要是自己活着的代价是剥夺别人的生命，她宁愿死了算了。 　　顾绮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楚警官，楚警官握紧了拳头：“我们虽然没办法制裁鬼，但这种为虎作伥的人，我们绝对不会放过。我一定会逮捕ta，让ta接受法律的审判！” 　　顾绮点了点头，这警察真挺好一人，和张警官一样，是个优秀的警察。顾绮说了一下自己这两天会在九云市进行一些调查，楚警官还问要不要让警察开车送她。顾绮摇了摇头：“给我办张公交卡就好啦，我自己随便逛逛，那鬼过不了多久肯定会给我发消息，但是要是能够先遇到那鬼，也不错。” 　　楚警官的办事速度很快，等顾绮说完就打电话摇了人。等顾绮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拿上了楚警官给她的公交卡。顾绮在网上找了很多关于九云市都市传说的帖子，准备一个个找过去。 　　闹鬼的地方不一定有渣男鬼，但一定会有很多其他的鬼，能收一个是一个，相当于给姜素言加餐了。很快的，顾绮就坐着公交车来到了一个废弃工厂。 　　大白天的，这里也阴沉得要死，里面一点光也透不出来。 　　顾绮从工厂破开的一个角落里走了进去，从背包里拿出上次在小妖她老家顺的手电筒，照亮了这一小块地。 　　“有鬼在吗？我给你们带了个礼物。” 　　作者有话说： 　　顾绮：喂喂，我给你们带了个礼物。指姜素言 　　鬼：滚啊！我不需要！ 第76章 怎么老是这一套 　　它们喜不喜欢顾绮的礼物顾绮不知道, 但是姜素言是挺喜欢这个礼物的。花了两天时间，顾绮把九云市周边的鬼扫荡了一圈，多的不说, 最起码也让姜素言吃了二十来只鬼。这让整个九云市的鬼圈都知道了：九云市来了个大鬼。 　　还有一个十全大补丸。 　　顾绮为什么不在醴丰市也这么干？废话，她又不是傻，醴丰市那群鬼是她的潜在顾客，要是带着姜素言这么扫一圈，基本上她就没有客源了。而且醴丰市的鬼，其实已经少了很多了。毕竟顾绮这么大一个十全大补丸在那，就跟黑夜里的灯笼一样, 凡是闻到味的已经冲了过去, 然后被姜素言吃掉。剩下一些小鬼缩在自己的老家里瑟瑟发抖, 都不敢出来乱跑。 　　醴丰市的鬼圈特别安静，不像九云市，都没感受到大鬼的洗礼。 　　当顾绮来到九云市的第四天下午，渣男鬼还是没能抵抗住顾绮那张脸的诱惑，给顾绮发了个地址。顾绮一看，乐了, 这地方不刚被自己带着姜素言扫荡过吗？这地方真的是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 突出一个荒无人烟。 　　倒也很符合鬼的爱好和渣男鬼一直以来的习惯，顾绮当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其实到了现在, 她和渣男鬼都处于心知肚明的状态, 顾绮知道对面是渣男鬼，而渣男鬼也或多或少知道了顾绮有问题。这再发现不了顾绮有问题，那渣男鬼的智商是真的不行。后面顾绮没再追着要钱, 而渣男鬼也没再提。 　　渣男鬼说了时间, 半夜十二点半要到, 顾绮也答应了下来。 　　这是一场比拼，顾绮觉得自己能够搞定渣男鬼，而渣男鬼觉得自己能搞定顾绮。 　　到了晚上的时候，顾绮让姜素言藏藏好，她就开始打车。根据路上要花费的时间，顾绮十一点半就打了车。警局在比较市中心的位置，还是比较好打车的，很快，司机师傅就打了电话，让她下楼去。 　　可是刚到楼下，顾绮就停住了脚步。她看到了那辆停靠在宾馆旁边的出租车，也看到了出租车车牌上的魂力，那魂力凝结形成了一个车牌号，将原本的车牌号给遮住了不少。这个操作有点像夜4路给自己伪装成夜14路一样，只是出租车的操作手法更加精湛，光看外表，看不出和普通的车牌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魂力在顾绮眼中过于明显，顾绮估计认不出来。 　　在这一刻，顾绮脑海中有了一个猜想：这个出租车司机，可能就是渣男鬼的契约对象。 　　顾绮打开出租车的后车门，坐到了出租车司机后面的座位上。她倒要看看，这个出租车司机和渣男鬼，要搞什么东西出来。 　　出租车司机和顾绮对了一下手机号，然后说了一下目的地，就开始出发。顾绮盯着出租车司机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出租车司机头上蒙着一层黑气，那是魂力，魂力给他捏了张不一样的脸，盖住了他本身的模样。 　　这司机……长得真挺丑的，在顾绮这儿，五分都拿不了。 　　他从闹市区开了出去，上了高架之后，就开始和顾绮聊天。这个点就是高架上，都没几辆车了。“小姑娘，你长得挺漂亮的，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往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啊？”他的真实模样，看起来大概在五十岁左右，在年龄上都可以当顾绮的爸，说话声音很温和，但因为长相有些恐怖，一般小姑娘，估计都不乐意搭理他。但是外面用魂力捏的那张脸，却是一个三十五岁上下，长相温和的男人。 　　顾绮笑了下：“跟叔叔没关系。” 　　顾绮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是却能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抖用力了一些。如果这大叔只是长得丑，顾绮不会攻击性拉满，但问题是，这大叔是个和鬼有沾染的人类。顾绮之前就怀疑渣男鬼有契约对象，这个大叔，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人。 　　他为虎作伥、帮鬼行凶，顾绮怎么可能会对他有好脸色？ 　　察觉到顾绮并不是很想和自己说话，而且人态度不太好，司机师傅也就没再接着说了。他开了很长时间，才到达目的地，这里荒无人烟，看着就非常方便鬼下手。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一道黑气往顾绮这边袭击而来，顾绮一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知道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她才明白，这魂力是想让她昏过去。 　　顾绮非常配合直接倒了下去，顾绮倒得时候还找了地方，特意选了一个非常软和的草堆，软软倒在了上面。顾绮是想看看，自己昏迷之后会发生什么。她耳朵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感觉到有人停在了自己面前，还有一道黑影在自己跟前靠近了些。顾绮猜测，这应该是那个司机师傅。 　　他要是伸手碰到自己，顾绮肯定得有好几天膈应的睡不着觉，顾绮还准备不装了，然而就在这时，司机师傅被拦了下来：“你干什么！这可是大王的女人，你敢碰她？”这声音听着幽幽的，自带空灵的混响，一听就是个鬼。 　　下一刻，顾绮感觉到有魂力到了自己跟前，然后一左一右两道魂力把自己搀扶起来，这才让顾绮松了口气，继续装晕。 　　这次又被带回了车上，车开了有一会儿。顾绮担心那鬼就在自己跟前，一直闭着眼睛没有睁开来，甚至连条缝隙都没露。她还听到那鬼碎碎念叨：“这人长得真漂亮，闻着好香啊……不知道大王能不能给我吃一口……” 　　大王是什么鬼？ 　　顾绮刚刚就很想吐槽了，这年头，稍微有点本事的鬼都拉帮结派的吗？之前那个夜4路公交车都发展成一个鬼公交公司了，现在还有给自己发展线下、让别的鬼喊自己大王的。 　　它们鬼的世界真的好难懂。 　　仔细想一想，姜素言好像也不是单打独斗的，她在阴间前拥后呼可有不少鬼，就那个仪仗队和脸上长花的女鬼队伍，数量就不小。那姜素言，说不定也是个大王。 　　就在顾绮胡思乱想的时候，出租车停了下来，估计这才是它们的目的地。顾绮又被魂力搀扶着，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停了下来。停下来之后，周围安安静静什么声音都没有，还是姜素言给自己提了个醒：“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周围没有人，也没有鬼。” 　　顾绮这才睁开了双眼，她看了看周围，懵了。 　　她现在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躺在雕花大床上，只是床铺上铺着红色的床单、旁边摆着绣着鸳鸯被套的被子，再往外面看，就能看到挂着红色幔帐的木制框架和红色的屏风。顾绮下了床，绕过屏风，就看到了挂着大囍字的前厅，还摆放着龙凤对烛。 　　干啥呢这是？ 　　姜素言的声音冷冷的：“还想不明白？人家想娶你为妻呢。” 　　顾绮冷不丁打了个颤：“别开玩笑了，娶我为妻？他配吗？”那个渣男鬼顾绮都看过长相了，最高也就评个75，如果算上渣男鬼的为人品行，在顾绮这儿都是负分。贬低完了渣男鬼，顾绮还不忘抬高一下姜素言：“只有我老婆，配得上我！” 　　顾绮也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biu中姜素言的心，反正这话说完，姜素言就没再说话了。 　　其实顾绮说这话是认真的，比起渣男鬼，姜素言要好得多。要是跟自己结冥婚的对象是渣男鬼，顾绮死活也不可能跟人家上床。虽然她并不喜欢女人，但是在姜素言滚床单和别的鬼之间做选择，顾绮反而庆幸自己的冥婚对象是姜素言。 　　顾绮是个大颜控，而且小姐姐和臭男人，确实是小姐姐比较香。 　　姜素言不说话了，顾绮还在房间里乱窜，这房间布置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顾绮还在角落里找到了已经废弃的电线，似乎怕被人看到，还用红绸给遮了一下。顾绮蹲在地上查看那截电线的时候，房间的门打开，有东西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顾绮回过头，只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袍的人影，她没心思看它，眼神越过它看向外面，却什么都没看清，只看到一片漆黑，和隐隐约约一些箱子的轮廓。 　　等门关上后，顾绮才将视线移到进来的东西脸上，这就是渣男鬼，还是梦境里那个模样。 　　“娘子……”它一开口，顾绮就想揍它，不过这不是梦境，以它表现出来的实力，顾绮感觉自己应该揍不过。 　　虽然揍不过，但该要的面子还是要的，顾绮伸出手指指了指它：“打住，别这么叫人，怪恶心的。” 　　渣男鬼从谏如流，然后换了个让顾绮觉得更恶心的称呼：“阿绮……” 　　“淦了。”顾绮直接冒了脏话，“大哥，别这么喊我，咱俩真不熟，你茶叶的定金还差了好多没给我呢。” 　　渣男鬼的面容在这一刻有点扭曲，它盯着顾绮看了好一会儿，倏地露出一个笑容来：“顾绮，别跟我装了，既然你今天来这儿了，就别想走了。乖乖从了我，好好叫我老公，我一定好好待你。”它鼻尖颤动，好像是嗅了嗅空气，然后露出陶醉的表情来：“香，真香，这香味也只有你有。” 　　“那群鬼都是傻蛋，一个个只想把你生吞活剥了，那有个屁用。只有我有办法，先从你身上吸了阴气，再让你怀上我的孩子，对于你我可不会懒得照顾，我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等你的鬼婴从你肚皮里爬出来，那才是全天下最补的东西。” 　　“你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的。” 第77章 五阴之人 　　顾绮嘴巴不落下风, 面上却显露出一副强撑的模样。作为一个大美人，她兀自坚强哪怕身处险境也努力让自己不害怕、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样子，确实美丽动人, 说不得这副模样就能把渣男鬼给诓住。顾绮却在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这鬼话这么多、不还是个银枪蜡烛头，到现在了，连姜素言的存在都没发现，可见实力也不咋地。 　　但它既然能大言不惭到这个地步，而且手下确实有其他小鬼，说不定真有几分本事, 能知道些什么。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你们为什么都想吃我？” 　　渣男鬼冷笑一声：“看在你这般漂亮的份上, 我也不吝啬告诉你答案，日后你就是死了，也是个明白鬼。”渣男鬼用放肆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顾绮，然后才张开嘴说出了答案：“你可是五阴之人，这命格，阴到了极致, 对于我等鬼物来说, 可不就是大补吗？光是闻到你的味，就让我心尖发颤。” 　　顾绮真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 若是之前, 她还会问五阴之人是什么，但是到了如今她已经没心思问了。之前在古书上看到的那句话“五阴之人现世，人间必将大乱”此刻在顾绮脑海中不停盘旋, 然后又到了下一句, 陈思楠说五阴之人会被整个捉鬼圈子所针对, 到了最后，就是“五阴之人要是死了，一定会变成大鬼”。 　　她脚下没站稳，往后面踉跄了一下，才站住脚步。 　　她父母是非常厉害的修士，能够让她不夭折活这么大也是可能的，现在还为了她四处奔走失踪。顾绮不知道父母在做什么，她已经活到了成年，没有夭折，从小到大也没生过什么大病，除了长得好看点，就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能让父母下落不明为她盘算的，到底是什么？会是……她身边那只鬼，姜素言的缘故吗？她父母明显是知情人，都能说出老宅里古书的位置，不可能不知道她和姜素言的婚约。 　　姜素言说，她也是被迫的，这个婚约是顾家祖宗定下的，那害得父母下落不明的，有很大概率，就是这个婚约。换而言之，罪魁祸首，就是她和姜素言。人在下意识情况会逃避自己的责任，甩锅给别人，顾绮现在也有这种冲动，她将这件事怪在了姜素言头上。 　　如果没有姜素言……就不会有她们的婚约，父母也不会下落不明，甚至丢了性命！ 　　顾绮脑子里面乱乱的，东想一会儿西想一会儿。这个时候渣男鬼要是知情识趣就老实待着别刷存在感，但是它偏要站出来，给顾绮拉个仇恨。 　　“顾绮，你想再多也没用，好好跟着我。这阵子，我一定会好好待你，让你体验神仙般的日子。”它说到一半，就看到顾绮抬起了头来，双眼里满是阴郁，眼神中涌动的各色情感，让渣男鬼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但仔细一想，顾绮就是个人，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它冷笑一声，还嚣张了起来：“我听说你身边还跟了个鬼，它倒是有几分聪明，是跟你订了契约吧？这也不错，跟五阴之人定契约，那源源不断的阴气是会让鬼舒服。但你显然被封印住了，那魂力都露不出多少来。” 　　“要是没被封印住，你能活这么大，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但若是没有封印，你也活不了这么大，可惜了。让你身上那鬼出来吧，我先当个小点心，垫垫肚子。” 　　顾绮盯着它，倏地露出一个笑容来：“这可是你说的。” 　　渣男鬼不以为意：“这就是我说的。” 　　顾绮轻声喊了三个字：“姜素言。” 　　她之前都喊姜素言老婆，突出一个没心没肺，到了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时候，却喊了她的名字。姜素言倒是没太在意，从顾绮身后的影子里钻了出来。大红的龙凤对烛将这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可在顾绮喊完姜素言的名字后，光却黯淡了不少。片刻后又因风吹过，烛火都被吹得一个摇晃。 　　渣男鬼一开始还有心思嘀咕一句：“装神弄鬼。”下一刻就噤了声，什么话都不敢说。姜素言的红色盖住了这间屋子里的红色，姜素言的鬼气充盈了整个房间。她漂浮在顾绮的身后，居高临下看着渣男鬼。 　　“就凭你，也想让我的夫君给你生孩子？” 　　渣男鬼看到姜素言，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它是真没想到，出来的会是姜素言：“您、您怎么在这？” 　　姜素言歪了歪头，仔细打量了一番渣男鬼，发现还是个熟鬼：“我在这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倒是有本事，竟然能从阴间窜出来。”说是熟，也就几分面熟，姜素言能知道它也是个从阴间爬上来的，但具体也不算熟。两人档次差得有点大，能混个面熟，已经算渣男鬼混得还不错。 　　能够从阴间爬到人间来的手段并不多，要不然姜素言也不会在阴间待了一千年，虽然这里面也有她自己乐意的成分，但就算是她，想要出来也并非难事。这渣男鬼这点道行，竟然能从阴间爬出来，倒让姜素言高看一眼。 　　高看一眼是要高看的，不过最后还是要进自己的肚子当小点心，就凭它刚才那些话，姜素言就饶不了它。她在顾绮影子里听得牙痒痒的，早就想要冲出来了，如果不是顾绮一直没叫她，她已经将面前的渣男鬼生吞活剥。姜素言很清楚，顾绮想要从渣男鬼那边套话，她也乐意惯顾绮。 　　此时此刻，顾绮唤她出来了，那就是新仇旧恨一起算。 　　渣男鬼还不知道姜素言的心思，颤颤巍巍求着饶：“是、是，就是阴间那块地，在您老出来的时候正好有条缝，我就跟着出来了。这、还是沾了您的光……”姜素言居高临下垂着眼睛看它，眸中没有喜怒来：“倒是我的错了，我们也好好算算账。这几天以来你天天在手机上面骚扰我夫君，晚上还编了个梦给她，要让她跟你当夫妻。今天还说要让她怀你的孩子，这些事加在一块，你猜我会怎么对你？” 　　渣男鬼噤若寒蝉：“这、这是我有眼无珠，竟然冒犯到了您的头上……我这里、这里还有十八个女人，肚子里都有鬼种，等她们瓜熟蒂落都是一些美味的补品，您老要是不嫌弃……”它说话的样子特别谄媚，也特别恶心。因为姜素言的威压，它因为恐惧佝偻着身子，脑袋还不敢直接抬头看，只盯着地面，但是心里面打着算盘，面上难免露出几分算计。再配上它那讨好的模样，让顾绮昨晚吃的饭都想吐出来。 　　尤其是它说的话，让顾绮更加不愉快。 　　人不是物品，在它的嘴中，却跟食物没什么两样。 　　“这笔账，也得跟你算上。”顾绮淡淡给它加了一笔，渣男鬼怕姜素言，但是不怕顾绮，听到她说话蓦地抬起头，阴寒的目光恍若一把剑直刺顾绮。说不定它心底还得怪顾绮，要不是顾绮，它怎么可能落到姜素言的手里？要不是顾绮，它还在闷头发展，努力成为厉害的大鬼。再苟着发育一段时间，指不定连姜素言都不会怕！ 　　这也就是想想了，毕竟有姜素言在跟前，它现在是苟不了的。 　　“怎么，你还很不服气的样子？” 　　顾绮的声音不重，还很淡，但是语气里的嘲讽刻薄都溢了出来，渣男鬼这根本忍不住，这几天来的种种委屈和面前的巨大压力让它绷不住，话也直接说了出来：“要不是我一个不小心怎会着了你的道？倒也真是好本事。但你现在得意又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你以为她是你的护身符？她是你的催命符！”渣男鬼估计是意识到，就算把自己珍藏的十八个女人送出去，也不会让姜素言放自己一马，才破罐子破摔，开始进行挑拨行为。 　　那顾绮会被挑拨到吗？ 　　她会的。 　　因为顾绮啥都不知道，这个婚约、这个五阴之人，在她这边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跟姜素言的婚约会让她保护自己，但不止一个人一个鬼对自己说过，她最后会带走自己。姜素言也说，等她自愿的时候，就会带她下去。 　　顾绮沉默了一会儿，在顾绮的沉默中，渣男鬼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一些傻话，那一刻甚至恨不得给自己脸上来两巴掌：瞎说什么大实话！这不是更加不好活了嘛！ 　　它现在都不敢抬头看姜素言，猜都能猜到，她现在表情肯定可怕的要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绮问它，渣男鬼在这一刻很想抬起头，看看姜素言的表情，最起码要知道对方在不在生气，然而下一刻，就被一条红色细绳捆住了脖子，拉着它的脖子往下垂，让它根本无法抬头去看姜素言的眼色。其实这条红绳，渣男鬼可以很轻易摆脱，但是有姜素言在顾绮后面，它哪儿敢摆脱？ 　　渣男鬼向前倾着脑袋，只能低下头来，听到顾绮的声音，她的声音特别淡，听起来却跟要把自己大卸八块一样：“别看她，你好好说清楚，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什么封印、什么五阴之人的命格、什么契约、什么催命符，给我一一说清楚。” 　　“你说清楚了，我能给你个痛快，但是你要是说不清楚，我就会让你很难看。” 　　顾绮的威胁听起来力度并不大，但对渣男鬼来说，却绰绰有余。 　　作者有话说： 　　顾绮她就是一时想岔了 　　我已经逐渐习惯一天双更 第78章 闹别扭 　　渣男鬼颤抖了一下, 它怕顾绮说的话不假，但是更怕姜素言。 　　渣男鬼梗着脖子：“我不说你不会让我有好下场，但是我要是说了, 她会让我更惨！”渣男鬼拎得很清，光靠顾绮对自己很难造成什么伤害，最多通过姜素言给自己来一套折磨。但是如果从自己嘴里把事情给说出来，那姜素言对待自己会如何，渣男鬼猜都猜得到。 　　“这点你放心，我是她夫君，她听我的。若是你现在不说, 那下一秒你就会知道是什么下场了。” 　　顾绮看渣男鬼不为所动, 拉着红绳又往下面了点, 她手中攒着红绳的一端，脚还踩着红绳，另一端在渣男鬼脖子上，形成了一个V型，她手中缩紧红绳，另一端红绳就会让渣男鬼那边短一些, 只能被迫又佝偻下脖子。 　　“我想想看能怎么对付鬼？对了, 你们鬼反正都是由魂力组成的，我之前就看到过姜素言把一个鬼缩成小小一团, 那时候对方还是有知觉的, 那我也可以让她把你缩成小小一团，缩成一团之后，我给你裹上面粉, 放到油锅里, 让你体验一下油炸鬼是什么样的感觉。油炸完了, 再试试看能不能把你切成一小份一小份的，这大概就是十八层地狱里面说的油炸地狱和刀山地狱吧。我不知道你们阴间还有没有这些，但如果你没有体验过，那现在体验体验，也不差。” 　　这还能说也不差？ 　　渣男鬼是真没想到顾绮能干出这些事来，她的威胁还在继续：“现在八月份，天也毒辣的厉害，我还能把你塞在玻璃瓶里，放到天台上，让你近距离感受什么叫做太阳的温暖。” 　　谢谢，它一点都不想感受。 　　它是真不知道，顾绮能整出这么多独具匠心的花活。渣男鬼不知道姜素言能对自己做什么，但是顾绮说的，让渣男鬼整个都精神了：“我说！我说！”它不想被下油锅，也不想晒太阳，还是大夏天正午阳光。 　　渣男鬼屈服了，开始一五一十说自己知道的事情：“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但是阴间的大家都知道，她有个婚约对象，而且一千年后一定会来跟她完婚，届时她就可以凭借这个婚约去人间。我也知道这个不是婚约，其实就是契约的一种。一千年前顾家的祖先用契约把她镇压在阴间，付出的代价就是一千年后跟她结契约的人。这个人，必须是五阴之人，只有五阴之人才能跟她定下契约，但是因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姜素言她并没有那么想去人间，她对人间没有一点留恋，而且人间也并没有阴间那么适合鬼。大白天的，就算不怕阳光，那东西晒在身上还是难受得狠，没有鬼会喜欢人间的。” 　　“那你还来？”顾绮忍不住问道。 　　渣男鬼缩了缩脖子：“那我不是在阴间是比较弱的吗？阴间就是鬼吃鬼的世界，要么在阴间吃别的鬼壮大自己，要么就是被别的鬼吃。虽然也可以吸收阴间的魂力壮大自己，但是常年苟着也不是办法，一不小心被别的大鬼盯上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人间就不一样了，人间没什么大鬼，我这样从阴间跑出来的，已经可以称霸一方了。而且人间虽然不适合鬼，但是人多啊，人的魂力在那摆着，只要一直吃下去，就能变强。” 　　“你继续说，五阴之人是什么，催命符是怎么回事。” 　　“五阴之人就是命格热别阴，阴到……”渣男鬼话音未落，它的脑袋就和它的身体搬了家，顾绮还没意识过来，就看到渣男鬼被吸走，落进了姜素言的袖子里。 　　姜素言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站在了顾绮前面。姜素言背对着顾绮，顾绮只能看到她穿着血红嫁衣的背影，却看不见她的脸。 　　渣男鬼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却被姜素言直接拦了下来，证明这些东西，姜素言并不想被顾绮知道。 　　“它没说完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打断它？” 　　顾绮攒着红色绳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姜素言转过身来，那双黢黑的瞳孔里倒映着顾绮的身影：“夫君，这些事，你暂时不要知道的好。” 　　顾绮没忍住：“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又是这样，无论是谁都比我知道的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契约，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父母到底在做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时至今日，我从一个跟我完全没关系的鬼嘴里才知道，我是五阴之人，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我根本不清楚！也是第一次知道，你那个契约的对象必须是五阴之人！”顾绮的声音越来越高，到了最后，竟然是吼着出声的。 　　她很少有这么情绪不稳定的时候，等一连串的话说完，顾绮的胸口剧烈起伏，她过了很久才在姜素言那双没有一点波澜的视线里平静下来。 　　顾绮有时候会觉得，姜素言是爱自己的，要比自己想象中那种爱小猫小狗更多的喜欢，就像是对自己平等对象的喜欢，真的是当一个夫君来喜欢的。但是在自己情绪波动的时候，她那双眼睛只是将她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倒影了下来。就像一面镜子，把自己完全反射了出来。 　　她不会因为自己心情激动就来宽慰自己，不会因为自己伤心难过就也感到难受，不会因为自己歇斯底里而选择和自己解释。姜素言每次情绪有些许激动的时候，都是因为自己被别的鬼、别的人所窥视、所惦记。 　　归根到底，在姜素言的心底，自己只是她的所有物。 　　可能还不如小猫小狗。 　　作为一个主人，如果自己的小猫小狗哪儿不舒服、哪儿有问题，都会焦急到不行，但姜素言绝对不是，顾绮的心情，从来不会影响到她。 　　顾绮现在，意识到了这点，她以为她们俩之间，可能真的会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就像之前在梦中，顾绮想要再结一次，给她那么一个好一点的婚礼；再远一点，姜素言不在自己身边、被公交车带走的时候，她确实感觉到了些许落寞。她有微妙的心动，不得不承认，她对姜素言的感情，逐渐重了很多。 　　然而现在，现实却给自己一击迎头重磅，她自以为的感情，在姜素言那边，什么都不是。 　　姜素言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迫切想知道真相、想知道更多吗？她知道的，还知道的格外清楚，但是她还是干净利落选择处理掉了渣男鬼，还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她该知道的时候。那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顾绮发泄了一通，最后还是垂下头去：“算了。” 　　她沉默无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然后随手捞了一个还在围观的小鬼，这些小鬼也是拎不清的，明明刚刚姜素言那气息出来的时候就该速跑了，结果还在外面等着看热闹，这下好了吧，热闹，啪没了，自己的小命，也啪地就没了。 　　小鬼被顾绮牵了绳，任劳任怨给顾绮带路到了一间小房间里。沿路走来顾绮才发现，渣男鬼还真挺有创意的，它选的老巢既不是什么深山老林，也不是什么烂尾楼，而是一间鬼屋。这个鬼屋已经被废弃了，或者说还没装修后就可能因为资金链断了无法经营下去，总之一路走过来乱七八糟的。之前顾绮看到的隐隐约约的箱子，还真是一些木箱子，是原本这个鬼屋打算用来布置场景的，后来就没用到。 　　根据小鬼介绍，这个鬼屋是被它们大王契约的对象给盘下来的，花了对方全部的存款。说到这里，顾绮才记起来，一开始开出租车接自己的那个大叔，顾绮很怀疑，对方就是渣男鬼的契约对象。 　　她是有心去找那个大叔的，但是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先去找那十八个小姐姐。不得不说，这个渣男鬼在能力上还真挺强，它是跟着姜素言来到人间的，但是姜素言来到人间也没有多久，顶多两个月的时间，这渣男鬼竟然已经祸害了这么多小姐姐了。 　　属实是个鬼才。 　　但这样的脏东西，最好越少越好。 　　这渣男鬼为了不让十八个小姐姐互相发现彼此，竟然整了二十间一模一样的冥婚主题房间。说不定是姜素言给它的灵感，它真的好爱冥婚主题。顾绮打开隔壁那房间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有个小姐姐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说着：“老公一会儿就来了，等等老公就好。” 　　看到顾绮进来，还张牙舞爪说：“你是谁？！你为何会在我与老公的房间里！”说完就要冲上来挠顾绮，顾绮不想被她挠，心情也不是很好，所以没收着手，直接制服了这个小姐姐。她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肚子里已经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在往外面冒，已经种下了鬼种。 　　顾绮喊了一声“姜素言”，但是她并没有出来，显然，是和顾绮在闹别扭。刚刚顾绮说了那么大一通，话语里字字都有责怪姜素言的意思，以她的性子，不闹别扭就奇怪了。顾绮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她也不想低头。 　　把十八个鬼种，在没有太阳的情况下用魂力烧光，对于顾绮来说现阶段还不可能，毕竟她手里魂力真的不多。 　　为今之计，就只有一个……顾绮自己把魂力吸出来。 　　作者有话说： 　　先剧透一下，下一个大鬼回合两个人感情会有重大突破。 　　我其实很喜欢写一些“没那么完美的人”，人活在世，多多少少是有缺点的，顾绮的缺点非常明显，在这种时候下意识把错误怪在别人身上，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文案也说了顾绮是屑，会慢慢成长，包括她和姜素言的感情。 　　我真的很喜欢极致的拉扯，从不爱到爱是个沦陷的过程，其实在上一个公交车回，已经能看到顾绮对姜素言慢慢动心了，现在把动心打破，再重塑… 　　下个大鬼回我必让你们看到顾绮发现爱（flag立起来了） 第79章 同命契 　　吸魂力这件事, 其实非常简单，尤其是这种外放的魂力，就跟无主的青菜一样, 随便就能拔几棵。唯一的问题是，这青菜是有毒的，吃到肚子里，轻则上吐下泻，重则进医院。比有毒青菜更可怕的是，这个毒，无药可医。 　　简单点说, 就是李艳红的情况。 　　但姜素言不帮自己, 她现在只能用这招。再说之前顾绮不用这法子的原因, 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法子用下去，自己要短命。可现在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是长久的命，还惦记这个干什么？不就是痛一点嘛，拼了。 　　也就是顾绮现在脑子不清楚，才会干这种事，她平日里可是很爱护自己的, 毕竟这条命是父母给的、用尽全力想要保下来的, 要是就这么轻易毁掉了，多对不起自己和父母啊。可现在顾绮脑子里被各种情感充斥, 有些拎不清楚, 情急之下，就会想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就是急了。 　　顾绮的手刚伸出去，准备把魂力给吸出来, 就被姜素言的手握住了手腕。她的黑色指甲扣在顾绮的手腕上, 力气很大, 让顾绮有一瞬间的疼，但是很快，姜素言就放松了手上的力气，让顾绮没疼得倒吸凉气。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姜素言蹙着眉头，等顾绮回过头来和自己直视的时候，才继续说：“你应该知道，这种事情不应当做。” 　　顾绮勾起了嘴角，看似不以为意：“你怕什么？一开始什么都不告诉我、借个我魂力的，不也是你吗？既然你都可以直接给我魂力，那我把这个魂力给吸走，又有什么关系。”姜素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不一样的。”姜素言说完，自己的手先一步覆上小姐姐的肚子，将里面的鬼种尽数吸了出来。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对于顾绮来说，分明就是一样的。可她们还在闹别扭，顾绮拉着小鬼在前面走，姜素言就跟在顾绮后面，到了一个房间吸走一个小姐姐身上的魂力。她们虽然过程中一点沟通都没有，但是姜素言也没撂挑子不干，还是把那些鬼种都消灭掉了。 　　只是从第六间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顾绮看到了前方不远处躺了个人，身后的房间都被顾绮打开了，屋子里的灯光透露出来，能将前面看个大概。但再往前一点，那些屋子还关着门看不清模样。 　　那人有一大半还在黑暗中，顾绮看不清楚，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了过去。顾绮走近了一步，看清楚了到底是谁，又是怎么个状况。 　　这人就是顾绮打算一会儿搞定被害的小姐姐们再去找的大叔。 　　他现在趴在地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顾绮来到跟前，发现他一动不动的，顾绮又喊了几声，也没有一丁点回答。顾绮有些诧异，伸出脚，用脚尖翻开了大叔，等看清大叔现在的模样，饶是顾绮，都忍不住心头一颤，险些喊出声来。 　　因为大叔现在这样，实在是渗人。他双眼瞪得很大，眼球似要夺眶而出，眼角有乌黑的血液流出，不仅如此，耳洞、嘴角、鼻孔也都有血液往下流，这就是七窍流血。他的脸也从之前被魂力笼罩，一个三十岁上下儒雅帅大叔的模样，变成了魂力之下那副恶心猥琐的模样，再配上七窍流血的惨样，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心头发颤，胆子稍微小点的，已经开始惊声尖叫。 　　顾绮却只觉得：好死。 　　只是死成这个样子，顾绮心头还是疑窦骤生：“他怎么死在这里的？” 　　前面的小鬼不知道顾绮问的是自己，还是跟在她身后的大鬼，过了老半晌，看姜素言没有一丁点开口的打算，才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希望这女人看到自己坦白从宽的份上，能够饶自己一命。 　　“之前大王和他定下契约的时候我还没在，也是听其他的老前辈说的，大王和他定契约之前就说好了，他们定得是同命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大王死了，他也不能活，还有很多苛刻的条件，但他都接受了。刚才、刚才大王被您带过来的大鬼给诛杀了，这人自然也活不了的。” 　　小鬼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讨好的意味，顾绮的心情却米有半点好转，反而更加难受。她和姜素言的契约不会简单，搞不好也是同命契，若是如此，那有些事情也解释的通。但她一想到自己有一天要是死了，死相这么难看，心情就更差。 　　顾绮不再看这个中年大叔，绕过他的尸体朝着前面走去，继续拯救小姐姐们。中途给楚警官打了个电话，发了个定位过去。现代科技真的很方便，虽然顾绮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只要给个定位，说一下自己在鬼屋这个信息，楚警官就能码齐人马找到顾绮。 　　等到帮到第十二个小姐姐的时候，楚警官已经到了。顾绮没让他们进来，因为楼里说不定还有其他鬼，等她把所有小姐姐解救完毕，还带着姜素言饱餐一顿之后，才有些疲惫的让楚警官带人来收尾。那十八个女生得到了妥善的安顿，也许是渣男鬼被解决了，她们受到的影响也散去，只是还有一点多多少少沉浸在之前的美梦里，神情有些恍惚，似乎还没能从梦里完全走出来。 　　顾绮这人不是很懂爱情是什么滋味，她之前隐隐预约觉得自己和姜素言之间，是有那么一点这些东西的，但实际上，好像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顾绮出了鬼屋，才发现这个鬼屋是在一栋大厦里，只是到了深夜上下左右楼层的邻居都下了班，难怪安静得不行。顾绮坐着电梯下了楼，发现这渣男鬼是这能选，鬼屋，还是在14楼，可真是鬼才。 　　她下楼之后，到了一楼电梯厅，就看到大厦外面有警车上面的红□□照进了大厦里面。顾绮迎着走了出去，有女警察靠近过来，给顾绮递了一杯热饮，那热饮不是很烫，入手适中，顾绮愣了下，才说“谢谢”。楚警官让她晚一点离开，害怕再突发什么事，顾绮也答应了下来。她在大厦外面的台阶上，也不嫌弃地上有灰，一屁股就坐在了上面。晚风吹拂过她的脸颊，让她有些发热的脑袋迅速降了下来。 　　顾绮知道，今天晚上自己挺不冷静的，仔细一想刚才想要吸魂力的举动也像被门夹了脑袋，突出一个有病。 　　从一开始知道五阴之人的时候，她就有些上头，把父母下落不明的事情都怪在了姜素言头上，甚至后面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一大堆信息冲击自己大脑的时候，顾绮也带着那种怪罪深入往下想，才会格外暴躁。归根结底，是自己脑子犯了轴。 　　她端着热饮，打开一个小口，抿了抿嘴吧，这时候坐在夜风中，顾绮冷静了下来。虽然已经冷静下来，想通了父母的事情其实不能怪姜素言。这件事本来就有顾家老祖宗参合进去，就连渣男鬼所说的话，都能证明姜素言也是被迫的，是她和顾家老祖宗被迫达成的契约。要怪，顾绮只能怪罪老顾家那些已经嗝屁的老祖宗，赖不到姜素言头上。 　　但想通是想通了，顾绮还是有件事情过不去，那就是姜素言对自己，真真切切一点没有情谊这件事。 　　她对自己，到底有几分真心？ 　　顾绮也不知道。 　　她本质上来说是个自私且双标的人，她从明白自己有那么一点心动开始，就接受不了姜素言对自己的毫不在意。然而事实摆在顾绮面前，让她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小丑，只有自己一脑门热，姜素言人家压根没把自己放在心里。 　　她是一个鬼，无论顾绮怎么暖她，她也不会热起来。 　　况且，顾绮也没怎么暖她，不仅没有暖她，反而一个劲的索求，让姜素言做了很多事情。姜素言带着宠溺，真就像自家小狗闹着要出去玩一样，一边说着好，一边帮她。 　　顾绮喝了一大口热饮，把热饮盖子都揭了开来，她看到暖黄色的可可饮料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嘴角还有点苦笑。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呢？是不得不凑一对的契约伴侣，是人鬼殊途、同床异梦的假夫妻，是狐假虎威的狐狸和她身后的老虎，是恃宠而骄的小狗和她的主人？顾绮不知道，也不想去想这个答案，只是钻了牛角尖，不肯往外拔。 　　顾绮想了很久，女警察都跑过来，跟她说大厦里的小姑娘已经都找到撤离了，顾绮才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跟着走。到了大晚上，民众都已经睡觉了，但还有些夜猫子在外面游荡，他们三三两两也就十几二十个人，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人举起手机，想要进行拍摄。也因为民众的这些行为，那些小姑娘出来的时候都被警察提前罩了一件衣服，不想让她们给拍到。 　　顾绮因为不是事件相关人，她要搭的车在最外面，里面的车安排给那些受害人，赶紧带上去医院看看情况。顾绮则戴着口罩，准备去外面的车准备回宾馆里再睡个觉。 　　她路过警戒线的时候，往人堆里看了一眼，发现有个长得很面熟的身影，她举着手机挡住了自己的脸，顾绮看的不是很清楚。她有些好奇稍微停步了一下，就是这一下，异变突起。 　　她穿过警戒线，向着顾绮扑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顾绮：想通了，但没完全想通，她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第80章 智者不入爱河 　　大晚上的顾绮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能够看见她怀中冒出来的一点雪白的刀尖。顾绮吓了一跳，但是对方是个人，并不是鬼, 只要是人，就比较容易对付。 　　尤其是对方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姿势就不大准确，重心都有问题，顾绮探出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就卸了她的刀，再踢出一脚把她绊倒在地上。下一瞬间, 顾绮拧着她的胳膊让她背手在身后, 膝盖顶着女人的后腰, 让对方动弹不得。 　　“沈蜜？”贴近之后，顾绮仔细观察了下她，才发现这人就是沈蜜。顾绮的声音里有些诧异，因为她根本没料到，沈蜜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按理来说, 目前沈蜜应该在自己家里。毕竟离之前顾绮帮她把鬼种驱散, 过去了也就十来天时间。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大厦下面，顾绮都觉得离谱。看到顾绮这边的情况, 旁边停着的警车上的警察都下来了, 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顾绮动手速度太快，还没等他们解救无辜市民顾小姐, 就发现沈蜜已经被制服。 　　他们接了手把沈蜜从地上拎了起来, 沈蜜被接手过去的时候, 还口中喃喃自语：“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老公！不然他肯定没事，一定会来找我的！他都说了，一定会来娶我的，他和我是三世的情缘！” 　　因为沈蜜说的这个话，顾绮都没回宾馆，环着双臂一声不吭就跟着沈蜜上了警车，然后往警察局一路急行。等到了地，顾绮先和楚警官申请了一下，想看看沈蜜到底是哪根弦搭错了。楚警官那边答应了下来，今天晚上事情太多，沈蜜又是涉嫌参与案件人员，楚警官有权调取她和渣男鬼的聊天记录。 　　在看完之后，楚警官没有给顾绮看，却透露了一些情况。 　　“之后，那个放罪嫌疑鬼又和她进行了聊天，一开始她非常抗拒，但是很快，又被对方所蛊惑，到最后今天她来到这里，就是想和他见面，说清楚他们两之间的关系。但是还没上去，就看到很多警车在，她意识到大事不好，对方很可能出事了……然后去附近购买了水果刀，才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 　　这些顾绮猜得到，只是沈蜜身上一点魂力的影子都没有，到底为什么能脑筋搭错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真的非常诧异。顾绮对沈蜜的印象特别深刻，因为沈蜜是自己救回来的，而后面的都是姜素言动的手。 　　别人帮忙的，和自己亲自动手的，感觉都不一样。 　　而且沈蜜还是这个事件里的第一个被救的姑娘，而且她妈沈太太还给了不少小钱钱。对比起连一点小钱钱都没出的其她姑娘，沈蜜天然就被区分了开来。所以顾绮对当时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她非常清楚地明白，沈蜜是一个多么人间清醒的人，当时和她的寥寥几句聊天中，就能大致看出她的性格。 　　“我能和她聊聊吗？”顾绮对楚警官说出了这样的请求，她实在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非常人间情形的人会又进了渣男鬼的圈套，甚至连魂力都没沾染，证明她并非是被渣男鬼的魂力所蛊惑。 　　楚警官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同意了：“你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后面她父母很快就能到，你不是我们体制内的人，按理来说是不可以单独和她聊的。但你是醴丰市那边来的特别顾问，也的确帮我们解决了这桩子事，所以才特别同意。” 　　顾绮点头答应楚警官后面希望她能做到的保密协议，也同意由他在单向镜后面实时查看具体情况。这之后，顾绮才进入了审讯室中。 　　审讯室的房间灯光不是很明亮，整体有点昏暗，光是进入这个房间整个人心情就会down好大一截。沈蜜就在这种房间里，坐在中间的悔过椅上，双手被铐在面前的小桌板上，整个人低着头，长发散落，看不清她的表情。 　　“沈蜜。” 　　听到顾绮的声音，沈蜜抬起了脑袋，让顾绮看到了她的表情。 　　她有些迷茫，有些疑惑，有些对顾绮的恨意……很多种感情夹杂在一起，让顾绮心头一紧。她拿了把椅子，坐在了沈蜜的对面，如果沈蜜没有被拷住双手，她们俩看上去就是好闺蜜，在面对面聊天。 　　顾绮问的第一句话，不是问沈蜜怎么会跑到九云市来，不是问沈蜜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不是问沈蜜为什么会这么恨她，而是非常直白的询问：“你觉得你爱它吗？” 　　沈蜜点了点头，又顿了顿，那个字在喉咙口犹豫了很久，沈蜜才说了出来：“爱。” 　　“即使它是个鬼？” 　　沈蜜又沉默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比起之前的更让她难以启齿，顾绮看到了她视线中的动摇，她好像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片刻之后，就变成了坚毅：“是的，就算他是个鬼，我也爱着他。” 　　老实说，从顾绮的视角来看，沈蜜并不一定真爱渣男鬼，她现在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在自我催眠。顾绮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你们认识才多久？它跟你谈恋爱的时候还脚踩N条船，是个不折不扣的海王渣男，而且它并不爱你，它只想在你的肚子里种下鬼种，等待瓜熟蒂落再把你们一家老小通通吃了。” 　　顾绮这段话说完，不知道戳到了沈蜜那根肺管子，她突然激动了起来，手腕活动似乎想要将镣铐挣开，整个人身体前倾，想从悔过椅中出来。顾绮虽然坐得离她很近，但悔过椅如果那么容易挣脱它就不叫悔过椅了，所以顾绮老神在在连动都没动一下。 　　沈蜜的声音带着颤抖：“你胡说！他爱我的！他很爱我！” 　　顾绮了然，原来是自己这句话，戳到了沈蜜的肺管子。但实际上就是，渣男鬼一点都不爱沈蜜，只是把她当成了粮食，而且是即将待宰的那种。顾绮看着沈蜜的视线很平静，她的脸上似乎摆上了一句话，那句话就是：你自己相信吗？ 　　沈蜜颓然的低下了头，顾绮看到了有一串晶莹的眼泪，掉落在了悔过椅的小桌板上，沈蜜的声音更加颤抖，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可是、可是他不爱我的话，就没人爱我了啊……”顾绮愣了愣，她其实很想对沈蜜说，她的父母是爱她的，但这句话停在舌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沈蜜也知道，她的父母是爱她的，只是那爱太小了，还是有选择的。如果沈蜜没办法给她们家带来所谓的脸面，父母就会对她非常失望。而和她比起来，她的弟弟才是父母最爱的那个。她的父母爱着她的弟弟，无关任何事物，只因为他是他们的儿子。 　　顾绮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并不知道这种因为性别就被父母轻视的感觉是什么滋味，但网上那么多案例，她多多少少可以窥见一二。沈蜜缺爱，她非常缺爱，所以才会接二连三被渣男鬼小小的花招欺骗，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份来自别人的爱。 　　“你以后，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的。你非常优秀，我从你妈那看过你的资料，抛开一切不谈，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这个鬼，不配让你爱。未来一定会有一个男士，出现在你面前，带给你全心全意的爱。” 　　顾绮犹豫了很久，才说出了这段话，沈蜜还有未来，没必要这么浪费在一个鬼身上。 　　沈蜜其实是明白的，顾绮一番话让沈蜜脑袋动了下，最后还是没抬起头来，只是轻轻说了三个字：“那你呢？” 　　顾绮愣了下：“什么？” 　　沈蜜抬起了头，她双眼里感情复杂到让顾绮没办法明说她到底想要什么，只听见她颤抖的声音：“你不是，也爱着一个鬼吗？那天跟在你身边的那只鬼，现在也在这间房间里吗？你们一人一鬼的关系，不也和我一样吗？你说未来我会遇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可你也会啊。你这么漂亮，不管是男是女，都有很大可能为你倾倒，你也会遇到真心喜欢你、不顾一切想要和你在一起的人，那时候，你会放弃身边这只鬼吗？” 　　“……”陷入沉默与动摇的人换成了顾绮：“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个关系。”过了很久，这句话才从顾绮的嘴里冒出来。 　　回应她的是沈蜜的一个充满讽刺的笑容：“那这句话，你自己相信吗？”她把刚才顾绮用表情对给她的问句，又还给了顾绮：“我知道，你可能还处于一个比较朦胧的状态，你有那么一丁点喜欢她，但是又没那么喜欢，这是非常朦胧的好感。但是种子总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只要陷进去，就拔不出去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她。” 　　“而且我知道，她对你的心思也不简单，那天她看我的眼神，都想直接把我生吞活剥，因为在她眼里，我衣衫不整在你面前，就该死。”沈蜜是个心思非常细腻的人，姜素言对她的敌意她看得一清二楚，也明白那种敌意从何而来。 　　在她看来，顾绮和姜素言就是一对，她们表现得太明显。 　　她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智者不入爱河、愚者重蹈覆辙，但在爱这个字上，她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沈蜜看得出来，顾绮是一个和她一样的人，一个特别缺爱的人。 　　寂寞久了，稍稍被别的东西、哪怕对方不是人给温暖下，也会被触动。 第81章 消去记忆 　　半个小时过得很快, 顾绮还没有找到反驳沈蜜的点，就听到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顾绮愣了一下, 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楚警官开门走了进来。 　　他抬起左手，左手握成拳横在身前，右手伸出食指点了点左手手腕，他左手并没有戴表，但是这个动作已经表示时间到了。顾绮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拉着椅子放回到它原来的地方, 然后跟着楚警官出了门。 　　楚警官将门给关上后, 才开口说话，他让顾绮先去歇一会儿，顾绮询问自己能否在单面镜后面的房间围观一会儿。 　　楚警官思考了一阵，才点点头：“实际上，我们也很担心沈蜜的情况，她这种就像是被犯罪嫌疑鬼给蒙蔽了双眼, 现在没有对你造成实质伤害, 但是如果把她放回去，我们很担心后续她还会找你麻烦。你看看也好, 注意一下她的情况和自己的安全。” 　　说完这句话后, 楚警官和另外两个警察一起进了审讯室，顾绮站在单面镜前，耳朵里听着音响里播放房间内他们说的话。 　　楚警官问的可比顾绮锐利的多, 而且不会管沈蜜的情情爱爱, 只一个劲提问自己需要的信息。 　　等询问完了之后, 还带着顾绮、沈蜜一起去了调解室。 　　在调解室里，顾绮看到了沈太太，沈太太依旧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她那依旧精致的妆容就像一个面具戴在了她的脸上。 　　沈太太先是和顾绮道了谢，感谢她铲除了那个鬼物，然后当面给顾绮转了之前说好的酬劳。接着又和顾绮聊了两句，主要就是一些无关紧要毫无营养的话。沈太太在和顾绮聊这个的时候，顾绮的视线根本不在沈太太身上，而是看向了沈蜜。 　　自从沈太太出现，沈蜜就变得异常沉默，坐在椅子上手放在桌面上，她明明没有被拷住，却还是之前在悔过椅上的模样。 　　她的身上已经没有镣铐了，只是心仍然被束缚着。 　　沈太太和顾绮聊完，然后走向了她嘴里“不争气的女儿”身边。沈太太脸上带笑，声音也很放松，没有一点加重语气的意思：“沈蜜，你先站起来。” 　　她的声音让顾绮以为，等沈蜜站起来后，这位母亲会给沈蜜一个拥抱，但事实是，沈太太扬起手，给了沈蜜一个重重的耳光。这记耳光真的很重，顾绮看到沈蜜的脸肿了起来，整个脑袋歪到了一边。 　　而最可怕的，是沈太太还在苦口婆心、一副为了沈蜜好的模样，在那劝说沈蜜：“蜜蜜，你怎么就不听妈妈话呢，妈妈还能害你吗？从小到大，妈妈哪样不为了你着想？把你养得这么大，你看看你学历多高、平日里穿衣吃食一样没少了你，你怎么还搞起了网恋那套。” 　　“一开始妈妈也没怪你，你是被鬼给蒙蔽了心智，但是后来人家小顾老板都给你驱散了那鬼了，你怎么还是鬼迷心窍、不知道悔改呢？”沈太太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个字的语气是重的，整体上都是轻声细语，若不是听清了沈太太在说什么，在场其他人甚至会以为她在安慰自己的女儿。 　　然而实际上，却是怪罪。 　　顾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沈太太真的很可怕。 　　顾绮她妈生气的时候，就会直接跟顾绮大小声，两个人如果吵起来那就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在那吵架，但是吵完架以后该怎么样怎么样，顾绮一直以为这才是正常母女的相处状态。 　　但这对母女给顾绮看了一种全然不同的母女相处，沈太太柔声细语，给顾绮的感觉却比她妈怒火中烧直接朝着她吼还要可怕。 　　顾绮还没动，楚警官就站了出来：“沈太太，虽然你们的家事我管不了，但这里是警察局，你当着我的面打别人我就必须管，你再有过激行为，我们将会采取措施。” 　　沈太太面露微笑：“我刚刚就是太激动了，后面不会再打蜜蜜了，我这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看沈太太没有再过激的行为，楚警官才点点头。 　　没想到沈太太还有新的招，她面向顾绮，态度很真诚，比之前去老顾纸扎店的时候要真诚的多：“小顾老板，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让我们家蜜蜜忘记这一段被那鬼纠缠的记忆，也不是为了我们家，就是为了蜜蜜，她现在顽固不灵的，要是后面再去找你，也麻烦。像你们这种奇能异士，应该或多或少会一些这类的法术吧？” 　　顾绮看了看沈蜜：“那她自己愿意吗？” 　　捂着脸的沈蜜动了动，她母亲立刻给了她一个眼神，沈蜜放了手来，对顾绮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也想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你说的对，以后会有很爱我的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不应该这样……” 　　沈蜜看上去像是被母亲逼的，但是话又说得很真诚，顾绮能够看到沈蜜眼中那种放下的释然。 　　顾绮其实也觉得，如果她能忘记再好不过，毕竟渣男鬼并非良人，而且已经被她给搞了，如果后续沈蜜继续头脑不清来纠缠自己，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很大的麻烦。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顾绮每天要防着有鬼怪来找自己麻烦已经很头疼，她不想再招惹一个活人来找自己麻烦。顾绮自己是不会这种法术的，她让沈太太和沈蜜稍等，然后跑到外面，蹲在角落里给陈思楠打了电话。 　　时间已经非常晚了，马上就要到凌晨，现在正是陈思楠这位小朋友睡觉的时间，如果不是事情紧急，顾绮也不会给陈思楠打电话。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陈思楠的手机很快接通了，只是对面不是陈思楠，而是他师兄。 　　“顾施主？小师弟他已经睡下了，你要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陈思楠作为一个初中生，晚上睡觉的时候被收走手机，合情合理。 　　顾绮也没犹豫，把现在的情况说明了一遍。对面陈思楠的师兄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沈太太和沈小姐的情况我之前从小师弟那里知道了一些，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关于让她忘记这段记忆的法术是有的，不过需要耗费的魂力很大。我等会儿找出来发给顾施主，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顾绮说了句好，然后反手就问了价格：“这法术要多少钱？” 　　陈思楠的师兄笑了笑：“都是朋友，这个就当是小道送给顾施主的，平日里顾施主和小师弟做朋友，也算是我们三师兄弟的朋友，这点小忙，谈钱太伤感情了。” 　　顾绮都想感慨一句：看看，什么叫做格局，这才叫做格局，陈思楠天天跟自己要钱，哪有他师兄有格局？ 　　虽然感慨了一句，却也知道，回头还是要给陈思楠钱。 　　陈思楠比起他师兄还是好相处一点，这年头钱能买到的东西就不要靠感情，人情世故最难偿还。 　　顾绮知道这一点，陈思楠也知道，他师兄当然也知道，想用小恩小惠让顾绮记下人情，这人情未免太轻。实际上，陈思楠的恩情顾绮会记得，他给自己打骨折的价格已经对得起朋友二字，真给顾绮来这种免费的，顾绮扭头跑得要多快有多快。 　　人情难还，这种东西顾绮一丁点也不想沾。 　　顾绮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满嘴感谢，实际上等太阳出来陈思楠醒了就会把钱转给陈思楠。 　　没过多久，陈思楠的师兄就把消除记忆的法术给发了过来。这显然不是老顾家的手段，因为一点纸都没用到。老顾家是真爱用纸的家族，甭管什么法术，都要和纸靠个边，让顾绮觉得老顾家的祖师爷多多少少对纸有点子不一样的情感。 　　但这次的法术，却是非常传统的掐诀，根据手势的不同引导魂力，从众多记忆中抽丝剥茧找到那段记忆，最后再抽出来，直接消灭。和陈思楠师兄说的一样，需要耗费的魂力比较多，勉勉强强在顾绮的承受范围内，用了这个法术，顾绮前面攒下来的家底可以说是宣告一空。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沈太太愿意另出十万元，这么一大笔钱，就算去掉税收和捐款，也能留下来将近五万块，顾绮肯定不会拒绝。 　　顾绮琢磨了一遍法术，觉得并不难。她其实早就发现了，自己学法术的速度很快，当时只觉得自己聪明，如今想来，肯定有五阴之人的原因，这种特别的命格，不整点金手指都对不起自己。这种法术学习超快的能力，应该也是金手指的一种。 　　至于另一种……那看姜素言不就知道了，这也是老顾家祖宗给顾绮留的金手指，只有五阴之人能够配备。还有就是天生魂力就巨多，只是被封印了——这一条还是今天晚上渣男鬼跟自己说的。 　　顾绮琢磨完法术，就回到了调解室里。 　　当着沈太太和楚警官的面，顾绮就开始施展法术。 　　散发着白色荧光的魂力浮现在自己手指间，和鬼它们黑色的魂力不同，顾绮施展出的，是白色，这可能就是人与鬼的区别。 　　顾绮左右手掐着不同的手势，并拢在中间，魂力在顾绮的指挥下绕着手指旋转，最后形成一道细线，往沈蜜那边延伸，串联起了顾绮和沈蜜。 　　在沈蜜完全放开自己心神的瞬间，顾绮看到了沈蜜的一段段记忆。就像一卷电影胶片，那上面还播放着不同的画面。 　　顾绮找到了最开始和渣男鬼聊天的那段，从那里开始，直接一刀剪下，一直到今天现在的这段记忆，通通被魂力化成的火焰燃烧殆尽。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双更！ 　　夸夸自己（臭不要脸） 第82章 海带头来了（修） 　　记忆片段被燃烧了之后, 沈蜜也昏了过去，还是楚警官眼疾手快扶住了沈蜜，才没让她直接摔倒在地上。沈蜜会昏迷一段时间, 少则几个小时，多则两天，醒来之后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记忆就是空白的，要怎么解释，得看沈太太自己。 　　沈太太委婉的表示，希望顾绮之后不要再出现在沈蜜的跟前，害怕沈蜜又想起这段记忆, 顾绮也没说话, 只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毕竟给钱的是大爷。 　　沈太太让自己的司机走了进来, 帮忙一起搀扶起沈蜜，就从调解室里离开。她们在之前也对沈蜜袭击顾绮的事情达成了和解，顾绮不再追责沈蜜，沈太太也表示了感谢。 　　因为渣男鬼的案件，楚警官恳请顾绮再留两天，顾绮也答应了。 　　她回到宾馆之后洗了个澡, 头都没吹就直接躺在了床上。滴水的头发濡湿了被单, 顾绮却没有半点反应，直接睡了过去。姜素言从大厦出来后就没现过身, 一直在顾绮的影子里, 她们俩就这么闹着别扭，谁都没有理谁。 　　顾绮睡着了，并不知道, 在自己熟睡的时候, 那道血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 黑色的手指穿过她细密的长发，尾端有点泛黄的头发从姜素言指尖滑落，没有任何一人能听见，一个女鬼的叹息：“唉。” 　　姜素言微微勾起手指，吹风机就落在了姜素言的手里，她用暖风轻轻帮顾绮吹干了头发，又把她给放到了另一张床上。因为姜素言和她闹别扭没从影子里出来，顾绮自己打开了空调，八月份的晚上闷热得要死，顾绮温度开得很低，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这么放在床上吹着冷风入睡，明天一早说不定还会感冒。 　　姜素言轻轻按了一下开关，空调发出“滴”的一声，缓慢关闭。做完这一切，姜素言才钻进顾绮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等到第二天顾绮睁开眼睛的时候，姜素言早就钻回了影子里，好像昨天晚上她都没出来过。顾绮伸了个懒腰，发现自己换了一张床，有点懵圈。她住的房间是双人标间，楚警官特意给她选的。因为在之前张家豪跟他说过，顾绮身边还跟着一只鬼，为了表达对这位鬼女士的尊重，楚警官才选了个双人标间。可她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明明在隔壁那张床躺着的，怎么会到了这里？ 　　难不成她还有梦游的习惯？ 　　顾绮醒了以后也没事干，溜达下楼去宾馆一楼吃了房间附带的早饭，又回到了楼上，刷刷手机。 　　过了两天，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顾绮才收拾自己的行李，和楚警官告别，拿着沉甸甸的两万热心市民奖金，回到了醴丰市。 　　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大下午，顾绮伸出手把自己临走之前放的木板牌给摘了下来。 　　隔壁的阿姨听到了动静，从隔壁探了个脑袋出来，发现是顾绮，才走出了房门：“哎哟，小顾老板你回来了呀，你这去了好几天，我还有点想你的，你等一下，这个月房租我晚点给你。你啊要吃点绿豆汤啦？我做了好多。” 　　顾绮扬起一个笑容来：“不用了阿姨，你自己吃吧，我出去好久先把房间里打扫下。” 　　阿姨看着顾绮推门进去，有些奇怪：“你这个自动门是不是坏掉了呀？怎么都不会自己开了？” 　　顾绮实话实说：“这个自动门在跟我闹别扭，这段时间估计都不管用。” 　　阿姨啧啧两声：“现在这种高科技产品，是容易出问题的，要我说嘛，还是原来的老物件好，不容易坏。”她话音刚落，自己加那扇门被“嘭”地一声狠狠关上，阿姨愣了下：“哎哟！我没有拿钥匙！” 　　顾绮知道是姜素言干的坏事，决定速度溜。她跟阿姨说了再见，连忙就进了房间。 　　顾绮放下了自己的背包，打开纸扎店的灯，将一楼的门板一块块卸下放到一边的墙壁上，才拿出扫帚把整个房间打扫干净。纸扎店处在东西两个房子正中间，左右都没有窗户，几天没人呆房间里就有了味。而且常年阴暗，哪怕是八月份的大下午，阳光照不进来，照样黑沉沉的。除非是坐在门口的柜台那或者开了灯，不然根本看不清楚。 　　顾绮仔细打扫了房间，把灰尘清出去后，拿着抹布抹了一遍柜台，才落座在柜台后面，拿出手机玩了会儿。 　　因为太热，顾绮还拿了纸扎店里老旧的电风扇对着自己吹，阴暗也有阴暗的好处，最起码没楼上那么热，天然带着一股阴寒。 　　饶是如此，顾绮额头还是沁出一层层的汗水来。 　　晚上出门吃快餐之前，顾绮给姜素言上了香火，才背着一个双肩小背包出了门。 　　玩归玩、闹归闹，香火不能忘。 　　她进了老街的快餐店，拿了一荤两素的套餐，打了免费的汤就坐下来吃。 　　老街的快餐店电视机依旧散发着声音，每天都固定在醴丰市的新闻频道，这时候正好在放新闻。顾绮抬眼看了一下，倒不是什么闻者落泪的新闻，上一次顾绮看到铭记于心的新闻，还是李艳红在节目里哭诉找不到女儿那条，让她印象深刻。 　　今天就是放一些市政新闻，顾绮随便看两眼就没再关注。 　　吃完了晚饭，顾绮回到了纸扎店，接着开店。老街上渐渐没了行人走动，这么热的天，大家都喜欢窝在家里吹着空调，不想出来走动。太阳落下去了，屋子里变得更凉快，顾绮打着哈欠撑着脑袋看了会儿书，准备关门。 　　她来到门口把木板从墙根拿起来，一块块合在木框里，等准备关上侧门的时候，却被一只湿漉漉、黑漆漆的手给挡住了。顾绮顺着这只手往上看，就看到了脑袋上别着好几片海带一样的东西的大脑袋，那海带弯弯曲曲往下垂，还在漏水……这么标志性的长相，不就是熟人海带头吗？ 　　顾绮眼睛都笑弯了：“哟，稀客。”这大半夜的跑来找自己，肯定是有所求啊。 　　正好身上魂力都用得差不多了，海带头就送上门来，要不怎么说是亲人呢。 　　前有给自己送茵茵情报，后面知道自己没了魂力准时送上门。一段时间没见，海带头的魂力还增长了不少。顾绮知道，这魂力不是吃人增长的，应该是吃小鬼增长的。因为海带头那块地早就被张家豪列入了危险区域，晚上还定时有警察巡逻，碰到在那乱晃的人都会被劝走。 　　至于警察，海带头也不敢碰，先不说他们本身就自带一股让鬼怪不舒服的气息，就是顾绮压在它上面，它就不敢动。顾绮可跟它说的很清楚，它那块地要是有警察失踪了，她第一个就去找它麻烦。海带头不仅不敢动警察，还得小心看护着，免得警察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出事。 　　要是有的选，海带头肯定不乐意再见顾绮，每一次它遇到顾绮，准没好事，但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顾绮。 　　顾绮把海带头放进了房间里，又是老地方，它坐在柜台前，顾绮坐在柜台后。 　　海带头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姜素言不在，还松了口气。但一想到那大鬼肯定不会离顾绮太远，又绷紧了神经，小声说着话：“我来找你好几次了，是真没办法了。” 　　“嗯哼？”顾绮挑眉，来了兴致。 　　她之前挂那个牌子就是心血来潮，没想到还真起作用了，最起码海带头知道自己出门过段时间才会回来。顾绮倒是挺好奇，海带头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 　　海带头也没藏着掖着，苦水呱呱就往外倒：“你是不知道，最近市政在开发我们那块的旅游，我缩得小小的都不敢出来乱晃。但他们！一点素质都没有！那些游客天天往河里扔矿泉水瓶子！还有我那块上面一点，有几家沿河的饭店，老是把污水往河里面倒！现在那水质下降了好多！你知道我过得有多难受嘛！” 　　顾绮是真不知道它过得有多难受，只是让它等一会儿，然后手脚麻利做出来一个纸做的苹果手机，放到了柜台上。 　　海带头低下头，半晌又抬起了：“小顾老板，你这是？” 　　“三成魂力，给你拨打市长热线的机会。” 　　海带头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那部纸做的手机：“你坑我呢？这玩意儿要我三成魂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打这种电话必须打给和自己有牵绊的人，我和市长有个屁的牵绊！” 　　“怎么没有？”顾绮义正言辞，“你居住在河水里，最近市容市政还在改善，这可不就和市长热线扯上关系吗？快打。” 　　海带头无动于衷，就坐在那，它其实已经想走了。但心里有点害怕，万一自己现在站起来，顾绮会因为它先跨出左脚把它给噶了。它不知道顾绮现在也是个外强中干压根没多少魂力的货，只以为对方经过这些日子，还有姜素言这个大鬼在身边，必定增长了很多魂力。 　　“你打不打？” 　　顾绮下达了最终通牒，海带头哆嗦着手拿起了手机，一边忿忿不平在那边骂着：“你这是黑店！黑店！”一边看着纸做的手机在自己手中变成了真实的智能手机的模样。海带头死的时候，其实已经有智能手机了，它重新握住手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这一刻，海带头不想拨打市长热线了，反而想要打给自己的亲朋好友。但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消了这个心思。既然已经变成鬼，又何苦再去烦活着的人。它死了都有好一段时间了，家人们也从失去它的日子里走了出来，再去给他们打电话，何苦来哉？ 　　海带头最终还是拨打了12345。 第83章 帮帮我 　　“您好, 醴丰市12345政务服务便民热线，咨询请按1，投诉请按2, 建议请按3……”海带头听着这一段智能语音播报，毫不犹豫就按了2，结果手机里面传来：“目前席位正忙，请耐心等待，您的前面还有3人。如果并非紧急情况，请登录醴丰市便民服务论坛或者公众号进行反馈……请在音乐声中等待接听……”这段话说完，电话中传出一阵悦耳的音乐声。 　　海带头真的很认真的等待, 结果又过了好久, 还是那一段音乐声, 海带头眼看着手机的电量不久就要耗光，海带头真急了。 　　主要是顾绮这奸商肯定不会给它再免费多充电的，要是还想打电话，不继续付出魂力怎么想都不可能。 　　好在电话还是打通了，对面的人说了自己的工号，就听到海带头迫不及待在那边开始说话, 它叽里呱啦把水质问题说了个遍, 然后对面的小哥热情的给它记录了下来，接着就问它：“那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呢？” 　　还没等海带头说话, 电话就因为手机电量用光被挂断了。纸手机在海带头手中化作了飞灰, 最后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随着手机消失，海带头身上三成的魂力就这么飞到了顾绮的那边。顾绮对海带头的魂力还挺嫌弃的，主要是真的臭啊, 不是一般的臭。 　　大家都是水鬼, 茵茵的魂力虽然冰冷、带着点土腥味, 但也没有臭味，海带头魂力那种臭味，就像是菜馊了三天那种味道。 　　顾绮捏着鼻子，虽然嫌弃也没说不要，这毕竟是魂力，管它香的臭的，能用就行。顾绮看得很开，接收完了魂力之后对着海带头露出了一个非常善意的笑容：“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海带头一哽，转头就走。顾绮估计它会在背后骂骂咧咧的，但无所谓，只要能提供魂力，顾绮管它怎么在心底骂自己呢。 　　当初没把海带头直接嘎了还是有好处的，现在不就给自己提供魂力来了吗？难怪大家都说要可持续发展，看看，说不准以后海带头还能给自己提供魂力。 　　顾绮收获了一份魂力心里满意，今天估计也不会有客人来了，就兴高采烈关门上楼准备洗洗，到点就睡觉。姜素言这几天跟她闹别扭，都不出来了，就缩在影子里。她闹别扭，顾绮也闹，她才不做小伏低先低头，看看谁能憋得住。 　　顾绮享受了一把没有姜素言打扰的日子，开开心心和同学开黑打游戏，到了点就关灯睡觉。 　　等顾绮熟睡之后，姜素言才从影子里钻出来。她漂浮在顾绮身上面，和她面对面。黑色的长发落下来，团在顾绮的脸颊两侧，姜素言是真想咬顾绮，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虽然是她打断了渣男鬼的话，让它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但她真的是为了顾绮好，五阴之人到底是什么，顾绮现在知道还太早。老顾家也是这么打算的，不然那本古书就不会有魂力的限制，太早知道一些事，对顾绮来说是祸不是福。 　　“冤家。” 　　姜素言叹了口气，最后也没咬顾绮，而是钻到了顾绮的怀里。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绮怀里的姜素言又没了踪影，顾绮也不知道姜素言闹归闹，晚上还会偷偷钻到自己怀里。 　　只以为这段时间姜素言就一直呆在影子里，不乐意和自己说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天，日子转眼到了八月中下旬，顾绮觉得自己将新手手册上的知识巩固得差不多了，和陈思楠购买了中级教程。老规矩，打骨折，总价共计一万。顾绮咂舌，这价格真不是一般的高，她忍不住问陈思楠：“那你准备卖给张家豪多少钱？” 　　“张警官那赵清是没希望了，学个新手手册就差不多了，再多他也学不会。我看小妖倒是很有天赋，她学会新手手册要不了多久，可能等明年，就可以直接学中级了。明年的话，我肯定要收张警官五十万的，我不仅给她手册，我还会手把手教她。” 　　“你怎么不手把手教我？！” 　　顾绮下意识问了出来，虽然和张警官给的小钱差距巨大，但是陈思楠也不能区别对待啊！没想到陈思楠冷哼了声：“小妖是妹妹，我肯定要多多照顾她的，你是姐姐，你怎么好意思让我手把手教你？” 　　顾绮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有点不好意思，还有心嘟囔几句，结果就听到陈思楠说：“再说你们老顾家的法术，我后面的都没实践过，姐姐你自己摸索去吧。” 　　这样一想也是，陈思楠就这么大的岁数，要他博览古今啥家族的法术都学会，未免太困难了，毕竟他还要上学，学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就要了他的老命，课外还要学习自己道观传承下来的法术，哪有时间再把她老顾家的纸扎法术学个精通。 　　“行吧，我一会儿把钱转给你。” 　　陈思楠乐了：“姐姐今天不分期了？” 　　“刚赚了点钱，长痛不如短痛，直接发给你算了。”挂断了电话，顾绮就直接转账一万块过去，心痛还是心痛的，但是一想到是为了给自己求生增加点成本，顾绮又没那么心痛了。 　　顾绮接下来的日子，就变成了开店、看书、学习。转眼到了八月下旬，马上就要开学，顾绮在班级群里都看到了同学们热热闹闹要组局的邀请，她斟酌着选了几个性格还可以的人组的局，准备到时候过去跟着混，顾绮这种性格的人，肯定不会选择一个局都不参加的，不然太不合群；也不会每个局都参加，她怕麻烦，有些事逼组的局，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除了一些性格好在学校里吃得开的人，宿舍里面开学第一顿饭，顾绮也不会错过。 　　小日子过得平淡如水，顾绮都觉得这日子有点无聊。醴丰市的鬼怪早就被姜素言清洗了一圈，觉得自己比较强的都跑到顾绮面前来花枝招展然后被姜素言吞掉，性子谨慎或者没那么强大的都老老实实窝着跟个王八一样动也不动。它们还不幸熬不过顾绮，顾绮就是个人，它们当鬼的，怎么也应该比顾绮能苟。 　　快到开学的日子，顾绮参加完同学聚会回到了纸扎店，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老街一如既往没什么人，安静得跟墓园一样。 　　顾绮还没到纸扎店，就看到她家门口站了个人。顾绮看背影觉得有些熟悉，但记不起来是谁，那显然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人，不会是顾绮的熟人。 　　那是个女生，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脚下踩着细高跟凉鞋，还背着一个同色的单肩链条包。顾绮愣了愣，走近了些，女生回过头来，顾绮看着那张脸觉得真挺熟悉，但就是记不住在哪里看到过。 　　“我们已经打烊了。” 　　顾绮以为女生是想买纸扎品，所以才说了这段话。谁知道那个女生只是直勾勾看着自己，半晌后才露出一个微笑：“小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顾绮有些狐疑，她再一次认真打量了一番女生，确实觉得面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到过，不过顾绮还是回应了一个笑容：“我真不太记得了，可能你最近变漂亮了很多，所以我才没认出来。”听到顾绮这么说，女生明显更高兴了，她轻轻抬手半遮住自己的嘴唇，眉眼弯弯显然非常喜欢顾绮说的话：“我也觉得我最近变漂亮了很多。” 　　说实话，这个女生打扮得确实很好看，穿着洁白无垢的白色连衣裙，整个人年轻得很，看上去比顾绮还要小两岁，脸上化着符合年纪和穿着的清淡妆容。那妆不浓，却将女生面容上的优点放大、缺点掩埋，而且看着清纯透亮，可见是花了心思化的。 　　寒暄了几句之后，女生也没了和顾绮打哈哈的心思，她将答案揭开：“小姐姐，是我啊，我是张欢。” 　　顾绮在脑海中迅速搜索这个名字，然后再看面前的小女生，不由有些诧异。 　　她脑海中唯一一个叫张欢的，就是在捡到小妖的那栋别墅里，那天一块去探险的高三毕业生中的张欢。顾绮还记得，张欢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生，果然在眉眼上和记忆对上号，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张欢的五官吗？ 　　随即顾绮就有了更多的疑问，距离那次见面还没过去一个月，张欢是怎么改变这么多的？不说妆容，就连性格和面相看上去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在之前那次见面的时候，张欢是个什么性格的女生？软弱、害怕，又充满了尖锐，对顾绮还带着很明显的敌意。 　　但是今天在顾绮面前，却是一个温柔、清纯、富有知性的一个女生。 　　“哦是你呀，那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绮其实很想不客气的问：你来干嘛的，但张欢到目前为止都表现得非常礼貌，顾绮也不能暴露素质。 　　张欢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一个是想和姐姐道歉，那次我表现得太过分了，一直都很针对姐姐，回去之后我反思了很久，我的确做错了。另外一方面，是想让姐姐帮帮我……” 　　“我知道姐姐这家纸扎店，其实也是帮人捉鬼的，我最近就碰到了鬼。” 　　张欢脸上带上了愁容，似乎被鬼缠身这件事，让她感到非常苦恼。 　　作者有话说： 　　新的大鬼回合，马上就到！顾绮倒大霉！ 第84章 有人在看我 　　顾绮楞了一下, 还是习惯问了一声：“谁介绍你来的？” 　　张欢抿着唇，过了半晌才说了自己的介绍人：“是之前有一次，姐姐从公交那个事上救了不少人, 其中有个人是我们家亲戚，我最近跟我爸妈说了这方面的困扰，然后那个亲戚也知道了，他就跟我介绍了姐姐。我和他对了一下知道的信息，发现姐姐就是那个捉鬼的奇人异士。” 　　顾绮走过张欢，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侧门, 偏过头和张欢说：“你先进来再说吧, 在大门口说这些也不像样。”张欢点点头, 跟着顾绮就进了纸扎店。 　　坐到老位置后，顾绮还给张欢递了瓶矿泉水，意思是让她慢慢说，她有时间听。 　　“不瞒你说，我收费还挺高的，你不找你爸妈来, 就你自己恐怕很难出这么多钱……” 　　“钱的话我有的, ”张欢打开手机给顾绮看了自己的账户余额，好家伙, 顾绮就数了一下小数点前面的位数, 粗看一下也有8w，那肯定是够的。 　　顾绮咳嗽了一下：“行吧，你说。” 　　她还感慨了一下现在的学生身上钱真多, 张欢还没什么心眼, 就直接把余额给自己看。自己要是什么坏人, 她还能有一点钱剩下来？不过顾绮和坏人也差不多，反正顾绮要是接下来，她的余额就会大幅度缩水。 　　张欢开始诉说起了自己遇到的事情：“我前阵子和同学去游乐场玩，里面有个镜子迷宫，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然后回家之后老觉得有人在看我。那种感觉非常明显，不管我在做什么，都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一开始那种感觉只在我的房间里，后来就蔓延到了整个家中，再后来无论我去哪里，都有那种感觉。” 　　顾绮皱了下眉，她仔细看了看张欢，的确有一丝黑气缠绕的模样，但那黑气并不严重，顶多就是好几天前见了鬼，这阵子都被太阳快晒没了，就剩下一丝死乞白赖还没被消化完毕。 　　“你现在还有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吗？” 　　张欢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到纸扎店门口之后，就没了那种感觉，好像它已经走了。”顾绮点点头，了然。她老顾纸扎店的门口都快被周边的鬼列为禁区了，到了这儿说不定那鬼就不敢进入。 　　但按照张欢这么说，在她到纸扎店之前都有那种感觉，证明那鬼缠张欢缠得很紧，但是残留的黑气又很少，证明对方肯定不是一个大鬼。 　　不是一个大鬼，却天天跟着张欢跑？它魂力哪来那么多？ 　　顾绮微微蹙着眉，觉得这个描述有点不太符合逻辑，姜素言、渣男鬼这样的大鬼尚且需要契约才能到处跑，更何况是一个小鬼？但张欢又没有被附身的样子，也不可能主动和鬼签订契约，怎么想都很诡异。 　　“你是在游乐场那个镜子迷宫感觉到不对劲的？” 　　张欢点点头，她露出了一丝害怕的表情来：“我当时就觉得那个迷宫不对劲，特别阴森，觉得四面八方都有人看着我，等出来之后，这种感觉也一直没有消散。我真的很害怕，但是和父母说了他们也不听，当做笑话跟亲戚说，也就是那个亲戚遇到过鬼，才会相信我说的话。” 　　顾绮了然了，她从抽屉里掏出了纸符，上面书写着驱散鬼怪的咒语，小鬼看到这样的东西是进不了身的。 　　“你先把这个带着，带回家里放着，明天我去游乐场看看情况。如果这单子给你做成了，我要六万。” 　　张欢答应了下来，答应得非常干脆，交换了一波联系方式后，张欢就离开了纸扎店。顾绮感慨张欢家可真有钱，换做是哪个高中生来了，都不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也有可能就因为是学生，不把钱当回事。 　　不是自己赚钱的时候，都觉得钱只要张嘴要就能轻松到手了。 　　顾绮以前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被父母疼爱的孩子，但是父母出事之后，她被生活的柴米油盐困扰，只能老老实实当一个抠门人设不倒的人。 　　这年头，钱可真不经花。 　　感慨完了之后，顾绮又去给姜素言上了香。今天回来的晚，回来后又被张欢耽误了一会儿。要是放到之前，姜素言已经从影子里钻出来开始找自己麻烦，但因为她们还在闹别扭，姜素言连个屁都没放。 　　顾绮沉默着上完了香，寻思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两个人都犯了犟脾气，就是互不理对方。 　　洗了澡吹了头顾绮上床睡觉，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顾绮团了一张游乐场的票，起床洗漱才背着包出门。本来今天还有局，但顾绮直接给推了，就为了尽早把张欢的事情解决。 　　张欢会不会继续被鬼骚扰顾绮不是很关心，反正是个小鬼，要是这种小鬼都能为祸一方，那这个世界就没救了。 　　根据顾绮的观察，整个捉鬼圈都逐渐式微，要不然青山道观搜集不了那么多东西，整个醴丰市根据顾绮所知也就青山道观和自己有捉鬼的本事，其他的捉鬼派系都落寞了下去。 　　青山道观能搜集到这么多捉鬼法术，不一定是青山道观的祖师爷牛逼，反而有可能是其他派系传承不下去了，为了留一份念想，才把祖传的法术放到了青山道观里。但也不是全部都放过去的，像是老顾家这种传承的古书，就没放过去。 　　整个醴丰市，就他们这几个歪瓜裂枣抓鬼人，而隔壁九云市更惨，连一个都看不到。顾绮不觉得是九云市的抓鬼人闭门不出，这年头大家都要赚钱，陈思楠那种道观都跨不出去的人都要发展富人来自己那撒钱，顾绮长着两条腿能跑连隔壁九云市去，更何况其他抓鬼人？ 　　式微到这种地步，可见抓鬼人的圈子变得有多小。 　　不过这一切也都是顾绮的猜测，有些事情问陈思楠也问不出来，毕竟他才那个年纪；顾绮又不想问陈思楠的师兄，不然又是白白担了情。 　　顾绮换乘两个公交车才终于到了游乐场，这是一家比较老旧的游乐场，在醴丰市郊区，开了有快十年了，连顾绮这样在醴丰市没呆几年的大学生都不乐意过来玩。就算要玩，也是去周边城市刚开没多久的游乐场玩，谁没事来这里？ 　　但如果游玩的人换成张欢他们这帮子刚毕业的，也说得过去；他们虽然已经成年，但在父母眼中还是孩子，不可能让他们自己跑到市外的游乐场去玩。醴丰市郊区这个游乐场，反而是他们比较适合去的地方。 　　顾绮到了游乐场门口，这边已经是郊区的位置，整个公交车上都没什么人，也只有顾绮一人下了车。她拉了拉帽沿，才顺着游乐场的台阶往上面走去。这天太热，顾绮翻了个帽子出来，遮点太阳。 　　游乐场的大门是铁栅栏式的，现在已经到了开园时间，大门已经打开外面正中间的电子显示牌显示着实时游客人数，顾绮看了一眼，一共二十六人。不愧是快要倒闭的游乐场，暑假还没结束呢，大早上竟然只有这么点人，加上没进去的顾绮也就二十七个。 　　顾绮刷了团购票就进了游乐场，检查票的工作人员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她也没怎么关注顾绮，和旁边的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让她自助刷了票，就进了游乐园里面。 　　等进了游乐场后，顾绮在一边的立牌那边拿了份园内导航，就准备徒步去镜子迷宫。刚入园没多久其实能看到光观车，司机还问顾绮要不要坐，顾绮看着票价二十，果断摇了摇头。开玩笑，二十块钱够她吃两顿了。学校里面的饭菜便宜得很，二十块钱两顿不成问题。 　　顾绮果断拒绝，按照指示牌就径直往镜子迷宫那去了。这天是真的热，顾绮没走一会儿就出了汗。她有心喊姜素言，最起码给自己一条袖子攒在手心里让她凉快凉快，但一想到姜素言还在跟她闹别扭，就不乐意喊她，宁愿流一身汗，也要自己顶着大太阳。 　　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顾绮才来到镜子迷宫门口，她走到阴凉处，拿下帽子用手挥着给自己输送点凉气。顾绮一边扇着帽子一边往里面走，到了室内感受到了空调，才总算放松了些。她环顾四周，就看到面前有一道两边装着嘻哈镜的大门，顾绮的身影在嘻哈镜中被拉得很长，看着还有点搞笑，顾绮瞅着自己都像是瘦长鬼影。 　　除了嘻哈镜以外，还有一个立牌，上面写着《镜子迷宫》，还写明了多少岁以下和多少岁以上不准进入这种通用声明。 　　顾绮正准备进去，工作人员突然冒出来，让顾绮签一份免责声明。 　　“这是啥？” 　　顾绮都有些懵了，工作人员解释：“这里面是鬼屋，免责声明要签的，要是你有什么心脏病被吓出个好歹来，我们可负担不起。”这回答让顾绮都无语吐槽，不愧是马上要倒闭的游乐场，这个回答就没几个游客会乐意听，顾绮都怀疑他有没有经过员工培训。 　　但顾绮过来也不是为了玩的，还是速度飞快在免责声明上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工作人员确认了一下，才打开镜子迷宫外面那道大门，让顾绮提溜着一盏小灯进去。顾绮进去前，工作人员还特意提醒了一下：不可以用手机拍摄！顾绮都快乐了，就这破游乐场，也不可能请得起NPC，就是普普通通一个通道，最多还有很多镜子，这种破破烂烂的鬼屋，还有人拍摄？ 　　顾绮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就往镜子迷宫里钻了进去。 第85章 镜子迷宫 　　身后镜子迷宫的大门缓缓关闭, 她抬头一看发现面前就是那种很常规的镜子通道，只是走廊非常暗，只有小地灯散发着一点光。除了地灯以外, 顾绮手中提溜的小灯笼，也散发出一点光来。顾绮顺着走廊，往里面走。 　　两边和身前都是镜子，无数个顾绮反射在镜面里，这种场景里，确实有点哈人。 　　顾绮屏息偷偷甩了小纸人，还生怕工作人员发现。这里确实有一点魂力的迹象, 但是很微弱, 顾绮猜就是这个小鬼在搞怪。她想跟着魂力的气息去找它, 但是镜子太多，弯弯绕绕挡住了顾绮的去路。 　　这镜子迷宫，做的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顾绮侧着脑袋，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自己也随着顾绮的动作转过头来看自己。镜子里不止这一个自己，还有反射的无数个自己。因为发射角度的关系, 镜子里的顾绮大多数都是背影和侧面, 只有面前这个镜子才能看到自己的正脸。 　　真挺漂亮一女的。 　　顾绮感慨，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把早上没洗干净那颗眼屎给撇了去。 　　幸好今天戴着帽子, 不然美女眼角有眼屎这件事情就瞒不住了。 　　顾绮欣赏完自己的美貌，接着往前走。其实这类镜子迷宫都有一些解法，顾绮知道只要看着镜子和地面的接线就能一路找到终点。 　　只是顾绮这次来, 她的目的不是找到终点, 而是找到那个鬼。 　　说实话, 想要在这个迷宫里找到鬼，还真挺难。 　　在镜子迷宫里呆久了，顾绮感觉到了一点头晕目眩。 　　甭管你是什么五阴之人、什么天生带着鬼的宁采臣，在这种地方呆久了，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过多的干扰项让顾绮感觉到了难受，渐渐地她出现了之前张欢说的那种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从四面八方注视着、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顾绮往前走着，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出去了，她还是有点托大，对方虽然是个小鬼，但对方有主场优势，一不小心很容易着了对方的道。顾绮决定先出去再说，她在里面越呆越难受，甚至想要暴力砸碎这些玻璃，直接找到那只鬼。顾绮的理性还克制着她，她知道把这些玻璃砸碎，她得赔很多钱。 　　她要真干这个事情，游乐园估计会兴高采烈给自己开出一份天价账单来。 　　终究是贫穷，克制住了顾绮的洪荒之力。 　　顾绮按照网上的教程，开始找镜子迷宫的出路，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自己正前面那块玻璃上，显示着自己的背影。顾绮楞了一下，双眸沉了下来。这鬼是看出自己的离意，准备动手了吗？一个正面着自己的玻璃，怎么可能会浮现出自己的背影？ 　　她抬起脚走近，等到了跟前才发现，那并不是镜子，而是一块显示屏…… 　　“……” 　　这游乐场活该要倒闭，一天到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给游客带来惊喜，有必要吗？ 　　顾绮伸手捶了一下面前这块显示屏，显示屏的保护膜往里面陷了点，然后露出了那种显示屏被触碰特有的一圈颜色来。确认过眼神，就是一个显示屏，顾绮不再看这个显示屏里自己的背影，往左边的道路走去，她沿着蜿蜒曲折的道路又走了一会儿，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是从何而来，顾绮猛地回过头，只看到无数个自己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是谁在窥视自己？顾绮紧紧蹙着眉头，感觉这事并不简单。 　　因为头晕，顾绮忍不住扶了扶玻璃墙壁。 　　这个时候镜子迷宫里的喇叭出了声：“小姑娘，你小心点，不要随便磕碰坏了镜子，这些设备还是蛮贵的，你是不是吃不消了？我们让工作人员去把你带出来吧。” 　　顾绮有一种这个喊话的人看不起自己的感觉，声音里面都带着一些幸灾乐祸。顾绮很想给工作人员竖个中指，但现在情况不允许，她脑袋晕晕乎乎，已经没力气再往下走了。这小鬼本事不大，选的地方倒挺牛，这可能就是技术型玩家。 　　所以顾绮举起手摆了摆，声音都有些虚弱：“来吧，带我出去。” 　　说完这句话不久，工作人员就打着手电筒来到了顾绮跟前，然后在前面带路，没过一会儿功夫，顾绮就重见天日。她站在镜子迷宫的外面接受了一波太阳光的洗礼，才逐渐缓过气来。顾绮放下豪言：“等我码齐人手，再来挑战。” 　　她说完这句话，就准备跑路，谁知道工作人员不屑地嗤了一声：“拉倒吧，不管怎么说，这个迷宫也是我们家招牌项目，来挑战的人可多了。”他这话说完，顾绮反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站在太阳底下，再一次打量这个镜子迷宫，总觉得这事没这么容易，有一种违和感一直卡在顾绮的心里。 　　为了保险起见，顾绮给张家豪打了个电话。张家豪本人并不在醴丰市，这段时间以来灵异案件逐渐增多，人手越来越不够用，虽然经过大规模搜寻已经找到一些有能之士，但是对比起全国大范围的灵异事件仍然杯水车薪。 　　张家豪现在带着小妖在周边市区到处跑，因为小妖的眼睛确实有用，基本上只要小妖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人是鬼。 　　听到顾绮说的内容，张家豪沉吟一会儿，他说会安排同事今天就把这个镜子迷宫暂时查封，让顾绮不用担心。顾绮在镜子迷宫外面找了个树荫底下的长椅，就在那边坐着等着看好戏。工作人员还跑过来看了看顾绮：“小姑娘你还不走啊？” 　　“我等一会儿。” 　　“等啥呢？” 　　“等着看戏。” 　　工作人员一开始不知道顾绮看的是什么戏，结果一小时以后，他就明白顾绮看得是啥了。一队警察突然出现，把他们的镜子迷宫给查封了，理由是镜子迷宫有非常严重的安全隐患，工作人员傻了眼：“你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把我们游乐场举报了吧？” 　　“你懂个屁。”顾绮看到镜子迷宫被查封，暂时没有别人会进去，才拍拍大腿从椅子上起来，准备打道回府。 　　她得再去找张欢，问问看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顾绮这样的捉鬼人在里面都头晕目眩难受得要死，张欢她都感觉不对劲了还能在里面待那么久？在张欢的描述中，她当时是和同学一起进去的，她已经感受到不对劲了，但是她同学还是拉着她走完了迷宫。 　　也是因为张欢的话，顾绮才对这个镜子迷宫有了错误估计。 　　顾绮回到老街吃了快餐，才回到纸扎店李，她坐在自己已经熟悉的地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下来，然而顾绮这口气松的还是太早了，她后面给张欢打电话，竟然没有打通。 　　顾绮按照张欢给的地址找了过去，这次地址倒是对的，只是张欢家已经被警戒线给拦起来了。顾绮站在她家门口，转身敲了敲隔壁家的门，比较遗憾的是，隔壁家好像没人在，没人应答。 　　顾绮下了单元楼，到了小区里，迅速融入到小区情报机构，开始和叔叔阿姨们大侃特侃。 　　刚提到刚才那单元那层楼的事情，阿姨们就露出了不忍的目光：“噢哟，你是不知道啊，这事都上新闻了，得有小半个月了吧，前面一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这几天才没人再提了。”顾绮想了下，事情发生的时候自己在九云市，顾绮刷新闻的时候也没怎么看到，可能是后面因为性质恶劣消息被拦截了。 　　“那家人哦，父母惨死在家里，唯一的女儿下落不明。他们家女儿今年刚刚高中毕业，听说考了个好学校，刚出成绩那会儿，他们家奶奶在楼下聊天的时候都满面春风的。谁知道这才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是我说，最近我们市里真的不太平，老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 　　“还说我们市咧，你要多看看新闻，最近到处都不太平，犯罪率直线飙升，我看我们醴丰市啊，治安已经算好的了。” 　　顾绮听完了八卦，就起身准备回家。 　　她在公交车上的时候还紧紧蹙着眉头，在那边想张欢的事情，如果张欢的父母在前段时间出了事，她昨天怎么可能大晚上还跑过来找自己，说这些事情？ 　　她看着公交车车窗玻璃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却发现那张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顾绮楞了一下，把头往后仰了些，却发现车窗玻璃上只有自己平静的面容。顾绮忍不住伸出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细碎的发丝从手指缝里溜了下来。 　　顾绮很确定，昨天晚上碰到的张欢是人不是鬼，也没有被附身的迹象，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现在还是一脸懵的。 　　联系不上张欢，这代表着事情还处在一团迷雾中，而六万块钱，也不可能飞到自己手中。 　　顾绮下午回到纸扎店之后，又按部就班开店、吃晚饭、看书，她是有心解决掉那个镜子迷宫的，但是光靠自己一个有点难，就算把镜子迷宫里的装置全关了，只是普通的镜子，顾绮也觉得在别人主场是件很冒险的事情，她准备等张家豪回来以后，带齐人手，把镜子迷宫给一锅端了。现在他们都不在醴丰市，陈思楠又是个区域boss，只能先等待几天。 　　顾绮晚上洗完澡，准备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瞧到了镜子，顾绮现实愣了下，看着上面的水汽，又习惯性伸出手抹了一下镜子，然而下一刻，顾绮就看到了镜子中对着她露出邪恶笑容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镜子迷宫：surprise！ 第86章 镜中鬼 　　顾绮愣了一下, 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想要喊姜素言，但是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姜素言在自己洗澡的时候不会在自己影子里, 现在也多半在外面，按理来说如果发生这种灵异事件，她应该会第一个冲进来查看顾绮的情况，然而事实是，姜素言没有进来。 　　更诡异的是，顾绮也没感受到魂力，连黑气都没看到, 更不知道鬼在哪里。顾绮看着镜中的自己, 根本动不了, 她其实也不想看镜子里露出诡异笑容的自己，那个表情真的让人恶寒。 　　镜中的顾绮两条眉毛向中间挤着、眼睛微微眯着，嘴角两边往上扬，顾绮从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在此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能露出这么诡异的笑容。 　　她双眼直直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然后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朝着镜子外缓缓伸出手, 镜子如同水面一样往周围荡开波澜, 那双手从镜子里面伸了出来，渐渐地, 镜子中的“顾绮”整个人上半身都探出了镜子, 她身上不停有水滴往下滴落，就跟刚洗完澡的顾绮一模一样。 　　片刻后，“顾绮”冰凉的双手碰到了顾绮的脸蛋, 顾绮能够感受到, 自己的热量在被那双冰凉的手给吸走。 　　她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 她眼球往下方斜视，看到“顾绮”仰着脸，对自己露出堪称恐怖的笑容。 　　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就感觉到“顾绮”伸出手，遮盖上了自己的眼睛。同一时间，头晕目眩的感觉再一次造访顾绮，这次的头晕目眩非常严重，比在镜子迷宫的时候还要难受百倍。下一刻，顾绮就昏迷了过去。 　　她的身体缓缓软倒在地上，发出“砰”的响声，姜素言瞬间出现在了房间里，她看向镜子，在刚才一瞬间姜素言感觉到了些许的魂力。 　　这时候也顾不上吵架了，姜素言直接就冲了进来。她首先看到了晕倒在地上的顾绮，姜素言身上红色的绸子探出，将穿着睡衣的顾绮从湿漉漉的地面上抱了起来，等人落到自己怀里之后，才再一次盯着镜子。可就是把镜子盯出了花，姜素言也没发现镜子中有什么特别的。 　　但姜素言不会感觉错，刚刚明明就有鬼物魂力的波动。 　　可比起探查真相，现在还是顾绮比较重要。姜素言把顾绮送回到房间里，给她换了一套衣服。刚才顾绮落在地上，地上还有很多水，身上的衣服也不免被沾湿，尤其是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姜素言用魂力把吹风机拿了过来，给顾绮吹干了头发。 　　等姜素言做完了这些，顾绮还是没醒，姜素言感觉有点怪，但是看着顾绮又发现她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到了晚上十二点，顾绮才突然醒了过来，在醒来之后顾绮干得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姜素言的怀抱里，好像之前闹别扭的事情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顾绮紧紧抱着姜素言，在那边诉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老婆！你不知道！刚刚镜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鬼，想对我下手，它袭击了我，我就晕了过去，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可能就被嘎了！” 　　“我想，肯定是今天白天那个镜子迷宫里的鬼，那个迷宫肯定有问题！我们不能再等了，得想办法把那鬼得搞掉，不然它肯定还会接着对我动手！” 　　顾绮说得情真意切的，两人好久没有在清醒的时候这般亲近，姜素言伸手抚摸着顾绮的长发，声音里都带着一些哄人的意味：“嗯，夫君别害怕，今晚上先歇息一会儿，等到明日，我们再去把它给收拾了。” 　　顾绮听她这么说，才满意了下来，点了点头，说好。 　　姜素言还想说些什么，在下一刻却被顾绮推了开来，顾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刚才被吓到了，有点难受，我想睡一会儿。”姜素言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顾绮关了灯，躺在了床上，姜素言如同往日一样，钻进了顾绮的怀中，却感觉到顾绮的手臂有点僵硬。 　　她有些诧异，但一想到这段时间跟顾绮闹别扭，顾绮会不乐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姜素言有一种违和感，为什么顾绮的怀抱，没有之前那般温暖？ 　　顾绮身上还带着她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那股味道淡淡的，却很好闻，姜素言很喜欢这种味道，她的怀抱也很温暖，只是不如以前，温暖到姜素言都想眯起眼睛来，跟只猫儿晒太阳一般心满意足。 　　有一种违和感深深刻在姜素言心底，姜素言在顾绮睡着之后，从她怀里爬起来，看了看顾绮的眉眼。月光透过薄薄的床帘洒落在上面，她的眉眼依旧，姜素言双眼中的阴郁这才散了一些。 　　第二天一早顾绮醒来之后，先去卫生间里洗漱了一下，她用洗面奶打了层泡沫，洗干净之后擦干，又补了层水乳。姜素言就这么看着顾绮坐在书桌前，拿起一面小镜子，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顾绮底子好，妆不用化太多，稍稍用化妆品增加一下精致度，整个人就显得更加青春靓丽。 　　化完妆之后，顾绮在衣柜里面翻了很久，最后掏出一条藕色的荷叶边连衣裙，还有一双小高跟凉鞋。姜素言就坐在床上，看着她找裙子。等她换完了衣服，顾绮还在自己买的那块超便宜的等身镜前整理衣服。 　　“你怎么穿裙子了？”窗帘并没有被拉开，但因为这窗帘是便宜货还是有阳光透进来，不过姜素言坐的是床沿，太阳够不到。她微抬着头，看着顾绮。顾绮还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美貌，听到姜素言问的话，提溜着裙子转了个圈，正面面对着姜素言：“不好看吗？天天穿长裤长袖的，方便是方便运动，就是不好看。” 　　“偶尔转换一下心情嘛，我这样穿，我感觉挺好看的。” 　　姜素言打量了一下顾绮，她说的不错，她这样穿着，确实好看。 　　顾绮换完了裙子，打开手机叫了一份早点，西式快餐连锁店，开封菜，配送费要9块，随便点了一点东西，就奔着三十去了。顾绮平日里抠门抠得要死，今天莫名其妙大方了起来。她点了两份早餐，一份自己吃，一份祭拜给了姜素言。 　　她祭拜的动作娴熟，毕竟已经祭拜了好几次，那食物的味道进到姜素言的喉咙里，姜素言却并不觉得心满意足。 　　等吃完了早饭，顾绮也没有下去开店，反而拉着姜素言一起，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开始购买东西。 　　“你之前是不是挺喜欢这套衣服的？前不久赚了那么多钱，干脆直接买了吧。我看这个头花也好看，也买了，还有这个，这双绣鞋配你合适，也买了。”顾绮一改往日抠门形象，非常大方给姜素言买了好几套，她账号里的小钱钱都肉眼可见的下降了很多。 　　可顾绮没有半点心疼，给姜素言买完了东西，还把视线放到了自己适合的衣服、化妆品上。2000元的水乳，直接下了单；5000元的小奢侈品牌裙子，直接拿下；大几千的吹风机，也毫不吝啬……顾绮的确吐槽过她的吹风机太过劣质，用了这么久早该换了，但她一直舍不得，那个大几千的吹风机留在购物车里，她看了好久都没动。 　　顾绮虽然对自己很抠门，但姜素言想要的小裙子，还是斟酌着买了一套又一套。 　　然而现在，她突然变得肯对姜素言花钱，更肯对自己花钱。 　　平台上代发货的数字变成了23，顾绮才放下手机，她转头询问姜素言：“老婆，我们是不是要去镜子迷宫了？”姜素言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顾绮拿了一个漂亮的小包包，踩着高跟鞋扶着扶手就去了楼下，她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后面叫了网约车，等到司机打电话的时候，才拿起一把大黑伞，看向姜素言：“老婆，走吧。” 　　姜素言就这么跟着顾绮出了门，她站在黑伞下，看到自己有一丝衣服露在了外面，她伸手想把衣服拽过来，就看到顾绮把伞挪过来了一点。她们往网约车那边走，顾绮等姜素言进去后，才收了伞，坐进了座位里。 　　“小姑娘，这么热的天还去游乐场，是和男朋友约好了吗？你们小年轻，就是有活力。” 　　面对司机师傅的调侃，顾绮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来，但是笑容里面的拒绝聊天这个意思，却表现得很明显。司机师傅也不会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也没有再说话，扶着方向盘就直接往游乐场去了。 　　醴丰市的游乐场在市郊，和老街的位置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反方向，这次打车几乎横穿了整个醴丰市，等到了地方的时候，那价格也是到了八十块。顾绮直接掏出手机，扫了钱给司机，就先下了车，等姜素言出了车到了伞底下，顾绮才关上门，跟姜素言一起往游乐场走去。 　　她买了两张门票，姜素言看着她，顾绮不好意思笑了笑：“这是给你买的，虽然老婆谁都看不到，但是我知道啊，我们俩是一块进去的，那就买两张票。” 　　顾绮的话说得好听，她在入园检票处工作人员诧异的目光中坚持要把两张票都检了，工作人员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还是给她检了票，让她进去。 　　等到了游乐场里面，顾绮撑着伞，带着姜素言就去了光观车那里，然后在观光车工作人员同样诧异的目光下，买了两张票。 第87章 我是来做生意的 　　这一次, 在光观车的带领下，她们很快就到了镜子迷宫。在车上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和顾绮说：“镜子迷宫那边封掉了, 到门口你们也进不去，什么都看不到的。” 　　顾绮只是回答：“我知道。” 　　观光车停在了镜子迷宫门口，顾绮撑开伞带着姜素言到了镜子迷宫入口，不出意料就被黄色警戒线拦在了外面，警察并不认识顾绮，拦着她不让进，顾绮打电话给张家豪, 张家豪那边听顾绮这么说, 让她安心, 挂了电话后没多久，面前警察的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声音，片刻后，顾绮就被放行。 　　刚从镜子迷宫的大门进去，顾绮就询问姜素言：“老婆，鬼在哪里？” 　　姜素言又看了顾绮一眼, 她之前会习惯性先靠自己, 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询问姜素言，或者一些无关紧要的带着点八卦口吻的询问一些旁枝末节, 这样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倒是少见。当然，姜素言也不会说顾绮什么。 　　她逡巡了一圈，双眸微微沉了下来：“这里没有鬼。” 　　“怎么可能？！”顾绮声音大了起来, 之后立马发现自己口气不太好, 于是对着姜素言露出了笑容：“老婆对不起, 我昨天被那鬼吓得太厉害了，才这么激动。它要是不在这里，肯定是知道我们今天要来找它，提前躲到了别的地方！” 　　顾绮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昨天你不知道，真的吓死我了。” 　　在顾绮说这些话的时候，姜素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她黢黑的双眼直视着顾绮，但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害怕，反而是带着一些不甘心。顾绮发现这里并没有鬼，自己又转了两圈，才踩着高跟鞋走出了镜子迷宫。 　　这之后光观车已经走了，顾绮坐在阴凉地，打电话给游乐场的服务热线，对方让她稍等，观光车马上就到。 　　这样忙活了一段时间，不知不觉也到了中午，顾绮没有选择回老街上去吃快餐，反而打车去了闹市区，找了一家上星的西餐店，要了一个包厢，就跟姜素言一块吃了一顿。这种包厢一般是有低消的，尤其是她只有一个人，服务人员还提醒了下，顾绮却毫不在意。 　　这顿饭花了五千块钱，比上次的私房火锅还要贵。顾绮摆出了祭拜的架势，给姜素言一条一条切好了牛排，才放到了姜素言面前。 　　“老婆你尝尝看，我刚才搜的时候，就看到往上面评价，说他们家的牛排很好吃。我还没带你吃过西餐，这也算我们俩第一次，以后我还会带你吃更多好吃的。”顾绮的承诺听起来非常好听，她漫天说着还有什么菜，比如印度菜、新疆菜、泰国菜、日本料理、烤肉、川菜…… 　　她瞎七搭八说了一大堆，姜素言却没停在耳朵里。以往顾绮不会说这种承诺，哪怕是说了，姜素言也会在心中吐槽：小骗子。 　　现在顾绮真的有一件件去完成的意思，姜素言却开心不起来。 　　这一次服务员因为要上菜的关系，时常会开门进来。每次上双份菜，看到顾绮摆的那个架势，还有莫名其妙黑掉的菜，服务员的脸也跟着黑了。 　　但给钱的是大爷，顾绮一分钱没少花，他们也说不了什么，就老老实实上菜、换碟子。 　　吃完了一顿饭，顾绮带着姜素言打车回了纸扎店，顾绮决定上楼睡个美容觉。等顾绮熟睡之后，姜素言站在了顾绮床跟前，她伸出黑色指甲，抵在顾绮的喉咙上，她目光一片平静，压根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顾绮于午睡中好像有所察觉，她睁开双眼，好像没看到抵在自己喉咙口的指甲一样，笑着把姜素言搂入了怀中：“老婆跟我一起睡！” 　　她咕哝着这么说了一句，那温暖的怀抱好像在告诉姜素言，她感到的一切违和感，都是错觉。 　　到了晚上，顾绮点了一份外卖，又是五十块钱左右，点了两份烧腊，和姜素言一人一份。今天一天，顾绮少说花出去了大几万块，她辛辛苦苦攒的小钱钱缩水了一大份。但是顾绮却看不出任何伤脑筋的模样，反而乐呵呵的，姜素言问她的时候，顾绮甚至回答：“赚了钱当然要花啊，而且给老婆花钱，我也不心疼。” 　　吃完晚饭，顾绮开了店，她刚买的中级教程还在旁边落灰，顾绮却抱着手机在那边刷小视频，整个人乐呵呵的，刷视频的时候还要拉着姜素言一起看。 　　她歇店时间比之前都要早，八点的时候就关门上了楼，躲在被窝里带着姜素言一起看电视剧，明明是看过很多次的老剧，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等到了晚上十点半，顾绮准时入睡。只是姜素言，却并没有钻入顾绮的怀抱里，她的身影从房间里消失，落到了顾绮的影子中。 　　一连好几天，顾绮都是这个表现，只是少了购物的环节，钱花的速度变慢了很多。到了今天晚上，八点的时候，顾绮却拎着包出了门，姜素言问她要去哪里，顾绮说：“我想做个手指甲，”她举起了手，给姜素言看，素白干净的手指甲明明看上去很好看，但是她说：“我想做个美甲。”话锋一转，还落到了姜素言身上：“我对象要是个人，我还要害怕自己做手指甲会伤了她，但老婆你是个鬼，我做手指甲也没事。” 　　她话里的调侃意味，姜素言很不喜欢，姜素言什么话都没说，钻进了顾绮的影子里。顾绮就打了车，出了门，她做美甲的地方还不是老街这样的街区，反而找了市中心商场里面，一次美甲298，是顾绮会心痛的水平。 　　298做出来的指甲确实好看，顾绮做完指甲还逛了好长时间，才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家。到家已经十一点多，顾绮喊了姜素言：“老婆。”她从影子里钻出来，就这么站在地上，看着坐在床上的顾绮。顾绮拍了拍床铺：“老婆快来，”她脸上带着一抹笑容，眉眼弯弯：“我们都已经好几天没亲近过了，今天让我犒劳犒劳你。” 　　最近姜素言其实没做什么值得让顾绮奖励的事情，而且顾绮开口，除了梦中，这还是第一回 ，但姜素言迈不开步子，压根不想上前投入顾绮的怀中。那种违和感与日俱增，非但没有一点点降下去，反而在姜素言的心头凝成疑云，怎么也挥之不去。 　　姜素言皱着眉，刚想说今天算了，就感觉到下面有鬼在敲门，姜素言开口：“楼下有鬼找你。” 　　“老婆你去把它吃了嘛。” 　　姜素言看了她一会儿：“可她是来找你做生意的。”楼下那鬼很有礼貌，就站在门口，伸手敲了敲门，就垂下手去等待。等了一会儿，看没人应门，又抬手敲了敲。姜素言猜得到，这种态度的，一般都是有求于顾绮，是来找她做生意的。 　　要是平时，顾绮听到这话肯定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但是今天，她却嘟哝着嘴抱怨了一声，才从床上起身，穿上自己新买的小高跟鞋，下了楼去。 　　顾绮一开侧门，就看到外面有个鬼站在那。它通体雪白，头发、眉毛、睫毛、眼睛通通都是白色，它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赤着脚站在门外。看到顾绮，脸上还扬起一个笑容来：“我来找你做生意啦！” 　　这个鬼的外形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但说漂亮，五官却有些奇怪，就像糅杂在一块一样，充满了违和感；而且它的白，不是死白、惨败那种，是灰白色。不像是人死后七天渗出的那种白，反而像手办没有上色的那种灰模一样。 　　顾绮看着这个鬼，其实很不想开门，但是这鬼跟个自来熟一样，直接推开了门，然后老老实实坐在玻璃柜面前面。顾绮没办法，只能坐在玻璃柜面后面的座位上。那鬼进来之后，眼神就落在了顾绮的指甲上。顾绮缩了缩手，问它：“你看什么呢？” 　　“你那指甲……看着就挺贵的。” 　　顾绮愣了下，露出了一抹冷笑：“别废话了，你应该很清楚吧，找我做生意，是要魂力的。” 　　鬼点点头：“我知道啊，”它又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我呢，就一个愿望，我想超度镜子迷宫那个鬼，完成之后，我愿意付出这具鬼身全部的魂力。”鬼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目光直视顾绮，片刻后，眼神又落在了她身后的姜素言身上。 　　那鬼双眸里闪过一丝埋怨，但是很快就垂下眸去，片刻后又抬起来继续看顾绮。顾绮愣了一下：“你不就是镜子迷宫里那个鬼吗？”她这句话脱口而出，对面镜子鬼被戳穿了却没什么反应，反而点了点头：“对啊，我付魂力超度我自己不行吗？” 　　“我现在就如你的愿！老婆，吞了她！” 　　姜素言没动，对面的镜子鬼却摆了摆手：“你着什么急嘛，我说的是超度，又不是把我给噶了，而且她把我给吃了，你还拿得到魂力吗？你好好想想，我魂力暴多的。” 　　“我不需要！你前几天晚上还吓我，我记得都很清楚呢！” 　　“别这么暴躁，不然大姨妈要早来的。”镜子鬼嘴巴要多臭有多臭，她说的话让顾绮脸都黑了：“我这个愿望对你来说不是很好嘛？既能超度我，还能拿到我的魂力，可谓是一箭双雕。要我是你，我肯定立马同意下来。” 　　顾绮盯了它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同意了下来：“行。” 　　作者有话说： 　　聪明的小伙伴已经发现了猫腻 第88章 我难道不好吗 　　“那我等你到时候来超度我。”说完这句话, 镜子鬼就从座位上起身，准备离开。它走到侧门前，伸手拉开了侧门, 然后走了出去。顾绮骂了那镜子鬼两句，转头想找姜素言，却发现已经没了姜素言的身影，顾绮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安慰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能够猜到，姜素言去了哪里, 无非……就是去找了镜子鬼。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空无一人的老街街尾, 因为两只鬼的关系灯光都有些暗。穿堂而过的冷风将两边的树吹得哗哗作响，姜素言很快就追上了镜子鬼。镜子鬼本来没打算站住，直到姜素言两个字说出口：“夫君。” 　　镜子鬼停住了脚，冷不丁转过了身，它脸上那糅杂的五官看不清表情来，但是姜素言直到, 她在埋怨自己。 　　埋怨什么？姜素言很清楚, 埋怨这么久了，她没有发现出这个异样；埋怨那天还跟着顾绮来镜子迷宫想要嘎了自己；埋怨刚刚明明注视着自己, 却没当面喊自己。 　　姜素言就那么站在那,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的镜子鬼才小嘴叭叭不停把连日来的委屈宣泄出口：“你怎么这样啊！你跟她恩恩爱爱这么多天一点没想到我是不是！那天还跟着她准备过来嘎了我，要不是我藏的好我现在命都没了。我也知道我其实不讨人喜欢, 性格也不太好, 表面看上去挺好相处一人, 但实际上相处起来就特别烦人。嘴又毒，性格又自私，还自说自话怪你，跟你闹了好几天别扭……但我也害怕啊，我父母失踪了，死活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和个鬼绑了婚约。” 　　“现在又知道自己是什么五阴之人的命格，本来就应该早夭，如果被别人知道了，还会被针对。我好不容易有机会，知道一些真相，又被你拦住了！你还跟我当谜语人，什么话都不说清楚，就跟我说我现在不能知道！还有你对我的态度，我总是觉得你对我就像对小猫小狗的喜欢，根本一点也不在意我！”她歇斯底里说着这些话，姜素言不知道这几天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她真的是神经绷不住了，才会这般发疯。 　　姜素言很想伸出手，去摸摸她，但是那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她已经到了界限，有荷包的凭依在，姜素言走不了太远。 　　“我之前，之前真的有点喜欢你的……我也以为你有那么点喜欢我，但是现在换了一个人，你也过得很好。对你而言，重要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个五阴之人。哪怕不是顾绮，随便是个谁，只要她是五阴之人，你也一样能够叫她夫君！” 　　“不是的。”在镜子鬼发疯到这里的时候，姜素言开口打断了她。 　　镜子鬼蓦然抬起头，直直看向姜素言，姜素言回答她：“不是的，一开始的婚约确实如此，但并不是谁都可以。我对你、对夫君，也并非是小猫小狗一样的喜欢。”姜素言那双黢黑的双眸里，染上了不一样的神色：“我不知道那是否是与你同样的心意，但我喜欢你的温暖，喜欢你抱着我的时候。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镜子鬼愣了愣，背过身去，她的手动了动，好像在擦眼泪。 　　镜子鬼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好像想和姜素言说什么，但是一道红色细绳飞了过去，镜子鬼躲避着细绳，落到了地上一滩水面上，然后转瞬消失不见。姜素言回过头，看到了顾绮。 　　“老婆，”顾绮踩着高跟鞋，来到了姜素言身边：“你可不要被它的话蛊惑了，它说的东西，根本不值得听。”姜素言看向镜子鬼消失的方向，已经没了半点魂力的气息。姜素言和顾绮回到了纸扎店里，顾绮关了门。 　　等一人一鬼到了楼上之后，姜素言才行动了起来。 　　她刚刚一直都忍着没有动弹，现在是彻底忍不下去了。红绸从姜素言身后冒出，紧紧箍着顾绮的脖子将她提溜了起来。 　　姜素言一点没留手，顾绮挣扎起来，做的好看的手指甲挠在红绸上，魂力从身体冒出来汇聚成火燃烧着红绸，却拿红绸一丁点办法都没有。她因为窒息感脸变得通红，手背上都浮现出青筋来。甚至顾绮的双脚都是离地的，这种状态不消片刻，顾绮就会死。 　　姜素言只是站在地上抬着头冷冷看着，到了临界点的时候，姜素言才松开红绸，将顾绮扔在了床上。摔在床上的时候顾绮全身上下疼的要死，但是她第一瞬间就是手扶在脖子下面，一边喘息着一边咳嗽，连眼泪水都呛了出来，等缓和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声音虚弱的喊姜素言：“老婆……” 　　“别这么喊，你不配。” 　　姜素言站在床跟前，居高临下看着顾绮，她伸出手，黑色的指甲尖挑起顾绮的下巴：“怎么做到的？连我都瞒了过去。”姜素言的外貌看上去可怕极了，像是完全解开束缚完全鬼化的模样，她身上蔓延而出的红绸包裹住了整个房间，连窗户都被一层又一层的红绸给包裹住，一点月光都投不进来。黑色的头发在身后蔓延，连同黑气一起，将红色以外的颜色所、填满。 　　整个房间，只有黑红两色，唯一的亮色，就是姜素言的皮肤，白的如同墙纸。 　　“你才是那镜中鬼，你和顾绮，调换了。” 　　姜素言的眸中充满了杀意，里面翻腾的戾气似乎如有实质一般要将眼前的顾绮灼烧。但是面对这种情况，顾绮非但没怕，反而露出了一抹笑容，但那笑容，不会是顾绮展现出来的。两条眉毛向中间挤着、眼睛微微眯着，嘴角两边往上扬，骤然这么一笑，跟姜素言的恐怖也能比上一比。 　　“那又怎么样？我不好吗？” 　　姜素言愣了下，却看到面前的顾绮往她跟前靠了下，顾绮娇嫩的脸庞被姜素言的指甲划破，还流下了鲜血。“我难道不比顾绮好？顾绮心里想的你想知道吗？我可以一五一十告诉你，她在怪你呢、埋怨你呢。她一直在想，要是没有和你的婚约，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要是没有你，是不是父母就不会失踪，她心里可怪你了。我就不一样了，”她保持着那个诡异的笑容，伸出双手对姜素言张开怀抱，姜素言反而退后了一步。 　　“我之前也是鬼，我不会怪你的，而且你放心，我的交换是完美的，只要我不放弃这具身体，我就会一直在这里面，我和这个五阴之人有什么区别？我能比她对你好，能对你很好很好！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买，你和顾绮之间没做过的事情，我都能陪你去做。等到你玩腻了，想去阴间了，我也可以自愿和你去。”她看姜素言没有投入自己怀抱的意思，就放下双手，朝向自己。 　　“我代替了顾绮，我就是五阴之人，与你有婚约的五阴之人。顾绮她有什么好？她嘴巴又毒、性格又自私、还抠门。她对你也不好，时常利用你，有时候只把你当做一个工具。跟我在一起不好吗？只要跟我在一起，你就能体会到，什么叫做爱。” 　　姜素言看着她，不发一语。 　　“她刚刚跟你见面，还不停跟你抱怨，埋怨你怎么没有先找到她，和你见面的时候，也没有第一时间把真相告诉你。如果你没有发现那才是她，说不定她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她斤斤计较、还老是索求无度。老婆，我才是适合你的那个，你贪恋的温暖、想要的温柔，我全都可以给你，我才是，你应该有的，那个完美的顾绮。”顾绮脸上诡异的笑容消失，她露出了一个非常温暖的笑容。 　　她的笑容好像太阳一样温暖，无论是谁看了，都会沉醉进去。诚如顾绮所说，原来那个顾绮，除了长相一无是处，对比起温柔、会照顾人的她来，简直不值一提，遇到事情就会撒娇找姜素言、还经常埋怨姜素言，做错事情也只会撒泼卖憨，直接敷衍过去。让她买两件衣服，都扣扣搜搜不肯掏出钱来。况且她们才认识多久？就是现在换一个人，也不迟。 　　眼前的顾绮，也的确会更加听话，不会让姜素言动不动就皱眉毛。 　　姜素言微垂下眉眼，周身的黑气和红绸都收敛了下去，顾绮的笑容更甚，姜素言被她说动了，然而下一刻，姜素言就开了口。 　　“诚然，顾绮和你说的一样，她身上有非常多的缺点，但她对我，却是真心的。”姜素言看着面前的顾绮，看她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很抠搜，但是愿意为了我花大价钱买我想要的；她很毒舌，但从来不会戳人肺管子；她很自私，小心翼翼收敛着所有的情绪不让人看见，生怕有人伤害她，但却会在我面前发泄自己的所有。” 　　“顾绮不是完美的，我也不用她是完美的，她所有展露在我面前的缺点，也只有我才看得到。” 　　姜素言抬起手，红色的袖摆坠落，露出一截白色的手腕来，惨败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黑色的指尖轻扣：“我约莫，对她也是动了心的。她的不好，我也甘之如饴，或者说，就是因为她的这些缺点，才构成了顾绮这个人类。我看他们人类的电视剧，有一句话，我很喜欢，能够喜欢上一个人的缺点，才是真的喜欢她。” 　　“你所展现的顾绮很好，但那不是她。” 第89章 杀了我她也会死（修） 　　听到姜素言这番话, 顾绮知道自己没戏，她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那她可真是好运。”顾绮从床上起来, 站在了姜素言面前，姜素言抬起手，五指尖长的指甲正对着顾绮，那黑色的指甲尖泛着冷光，就像是刀具的尖一般，随时能把顾绮撕开。 　　“杀了你，然后将你们的灵魂换回来, 很简单。” 　　姜素言的话是通知, 但顾绮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声很张狂, 到了最后甚至捧腹大笑，仿佛姜素言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因为刚刚大喘气的关系泪珠还挂在眼角，但此刻，她那泪珠仿佛是笑出来的一样。顾绮过了老半晌才站直身子，用手指揩去眼角的眼泪, 她摆了摆手：“抱歉抱歉, 因为你说的是不可能的。” 　　“我和顾绮签订了契约，也是一种同命契, 如果我死了, 她也会死，但比较可惜的是，这是有漏洞的同命契, 她死了我也不会死。而且……你要怎么杀啊？” 　　又是同命契？ 　　姜素言打从心底对这两个字有厌烦, 因为她与顾绮就是同命契, 是最完整的同命契。 　　顾绮魂飞魄散，她也会魂飞魄散，反之亦然。 　　作为鬼的上千年时间里，姜素言知道很多鬼的手法，但是对于人的，却不大清楚。 　　这种契约手段，听着就像是道士的看家本领。 　　许是看出一点端倪，顾绮的笑容越发嚣张：“你想杀了我吗？你看看清楚，我现在的魂力就是顾绮的，我们换了命！我现在，就是顾绮，你能杀的，也只有顾绮。我们是非常干脆的换命，无论是谁来了看魂力也只会得出我是顾绮的结论。哈哈哈哈，你根本杀不了我，你杀了我，只能获得一具顾绮的空躯壳，她和我，会同时消失。” 　　顾绮说着话，还拎着裙角转了一圈，就跟之前在姜素言面前旋转，问她自己好不好看的时候一样，雪白的裙角翻飞，顾绮笑得好看：“不然现在，你就来杀我看看？”顾绮逼近了一点姜素言，脸都凑到了姜素言跟前，她指甲锐利的狠，顾绮脸蛋抵在上面，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血点。 　　“你以为我不敢？”那鲜血落在姜素言的手指尖上，她手指尖都被灼痛了。作为鬼，她很少会有痛的感觉，此时不是身痛，而是心在微微阵痛——就是因为顾绮的血。 　　“我有一千种方法可以抽了你的魂。” 　　顾绮却不以为意：“你纵然有一万种手段，你也不敢和我赌。”鲜血顺着顾绮的脸颊滑落。 　　顾绮说的没错，姜素言纵然有千百种手段，也不敢在这事上赌一下。 　　她可以抽了眼前这个顾绮的魂，附了这个顾绮的身，甚至把她的魂力压成小小一团……但姜素言没法保证，她做的这些事情不会影响到真顾绮。 　　她做鬼很多年，知道鬼的手段，但镜子鬼用的契约，显然不在姜素言的知识范围内。 　　她知道的契约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与顾绮的同命契，知道清楚这玩意儿的代价还是自己也被同命契绑住了。 　　假顾绮说的不像是同命契，就跟之前渣男鬼用的也不是同命契一样。姜素言虽然知道，却不知其里。 　　哪怕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想顾绮受到丁点伤害，就跟顾绮脸上的鲜血，哪怕知道这不是顾绮本人，也让姜素言心悸。 　　姜素言收回了手，红绸揽着顾绮的腰，把她扔在了床上。 　　红绸绑住了顾绮，就跟之前沈蜜家里人捆住沈蜜的手法一样，但是顾绮却威胁姜素言：“你如果限制我的行动，我会自尽。反正我当鬼好几年了，和一个五阴之人一换一也不亏。再说我现在就是五阴之人的命格，我自杀身亡，也只会变成比以前还要强大的大鬼，我怎么都是赚到的。不过顾绮就可怜了，在我鬼身里，作为一只鬼死去。” 　　“你想自尽？大可试试。”姜素言嘴里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想在她面前玩这套把戏？ 　　面前的顾绮却露出了笑容。 　　姜素言其实可以在顾绮动手的瞬间把她制服住，但是有魂力的人想要自杀太过简单。她其实能制止顾绮自杀，折断她的双手、砍掉她的舌头、抽走她的魂力，可那样，就是在伤害顾绮。 　　况且姜素言很擅长破坏，但并不擅长保护。 　　她也没法确定，这家伙还隐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法术，若是来个魂力自爆，或者用魂力给自己下毒……说来说去，姜素言还是没办法对着顾绮的身体做什么。 　　姜素言手指微动，收回了红绸。 　　姜素言从前是无敌的，无论是什么鬼物在她手心里都过不了一回合，但是现在，姜素言却只能把红绸给收了回来。顾绮再一次从床上起身，然后接着威胁姜素言：“老婆，你待会儿最好好好藏在我影子里，你要是出来的话，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你想干什么？” 　　“码齐人手，去宰了镜子迷宫里那只鬼。” 　　“你！” 　　姜素言又想动手，但顾绮手上拽着红色的细绳，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老婆，你可要好好对我哦，要不然以我的性格，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姜素言沉沉看着她，脑海中却想得更深：她要去找顾绮？那自己，也能到顾绮身边去。 　　也因为这一茬，姜素言没有再动弹。 　　顾绮呵呵笑了一声，以为她是怕了，骨气指了指自己的影子。 　　等姜素言进了影子里，顾绮乐呵呵坐在书桌前，给自己补了个妆，她脖子里的勒痕太明显，顾绮找了条丝巾出来，给自己围了上去。 　　她一边补妆，一边把手机放到桌面上，拨打张家豪的电话，询问他现在是否有时间，带着小妖一起，去把那个镜子迷宫的东西搞定。张家豪有点犹豫：“现在大晚上的，小妖都睡觉了。她这几天上学跟不上，我还另外给她提前找了一些辅导资料，让小妖先看看。她没上过幼儿园，已经落后别人很多……” 　　“张警官，要不是事情急迫，我也不会来找你。你可能不知道，今天那镜子迷宫里的鬼来找我了，还勒了我的脖子，我差一点就死了。” 　　张警官那边安静了一下，他显然是在思考：“那我先让赵清去……” 　　“赵清当然也要来的，但是小妖是重瞳之人，只有她的眼睛才能找得到那藏起来的鬼。不瞒你说，那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带着我老婆去看过了，结果我老婆都没发现它藏在哪儿。如果不是情况紧急，我肯定不会打这个电话。” 　　“那明天一早……” 　　“张警官，我都给您帮这么多忙了，你就帮我一次吧。” 　　电话那头传来了手指轻扣桌面的声音，过了好长时间，张警官才说：“好吧。” 　　顾绮挂断了电话，转头又拨打陈思楠的，毫无意外，对面是陈思楠师兄接的：“顾施主？小师弟他已经睡下了……” 　　“我知道，我是找您的，我碰到了一些麻烦，还请前来助阵。” 　　对面人也愣了一下：“我只是普通修士，还没有顾施主的魂力多……” 　　“不瞒您说，这个鬼其实并不强，但是非常善于隐匿，我还找了张警官和小妖，您青山道观那边说不定还有一些法术，可以帮忙找出来这个鬼。” 　　“但是……”陈思楠师兄还想犹豫，顾绮却说了一句：“我跟陈思楠是这么长时间的朋友了，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大晚上打这个电话到您这，您要是帮我这个忙，我可欠了一个大人情。” 　　对面的陈思楠师兄在这句话后也安静了很久，显然在思考，最终陈思楠师兄还是答应了顾绮这个要求：“好，你把时间地址给我，我去，另外两个师弟要照看小师弟，还望原谅则个。”顾绮拿着眉笔画好眉毛：“哪里的话，我该感谢您才是。” 　　姜素言的声音从顾绮的影子里传了出来：“你倒是好本事。” 　　这话听着语气阴阳怪气的，可不是在夸顾绮，顾绮却笑眯眯当做姜素言在夸自己，她拿出那支从前顾绮都舍不得涂几下一直吃灰的口红，给自己的嘴巴抹了上去。她对着镜子，用小拇指刮了一下嘴唇，才回姜素言的话：“这不是自己以前积累的人脉嘛，不用白不用。” 　　可怜顾绮最怕用别人人情，却被眼前这个肆意挥霍。这么大的人情，到时候顾绮要怎么还？姜素言便是想想，都觉得头疼。到时候她一定会抱着自己埋怨，怪她没有好好看着这个假顾绮。不仅让这个假顾绮肆意挥霍自己的存款、还让假顾绮挥霍自己的人脉。 　　现在这个顾绮的心思其实更恶毒一些，眼前这些人不仅是自己的帮手，还是她的人质。真顾绮面对着这些人肯定不会对他们出手，投鼠忌器，而假顾绮却可以随时用他们威胁顾绮。 　　但姜素言也没办法，假顾绮拿顾绮的命威胁自己，她总不能无视威胁，直接冲出来把顾绮给噶了吧？ 　　顾绮化了个大全套妆，才又给张家豪去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搞定。电话对面传来小妖迷迷糊糊的声音，她说话声音好听，似乎在撒娇还想睡觉，张家豪的声音比小妖大一点，约莫是离手机比较近。他抽空回了一句：“好了，等会儿在游乐场门口见。” 　　挂断了电话，顾绮又跟陈思楠师兄通了一遍电话，才提溜着小包，里面塞上很多抓鬼道具，就叫了网约车直接出门。 　　等她到游乐场的时候，张家豪和陈思楠师兄已经到了、旁边还站着赵清，张家豪抱着小妖，让小妖坐在自己手臂上，两人看上去亲如父女。 　　看到顾绮过来，四人齐齐看向顾绮。小妖那双重瞳眼睛看过来的时候，顾绮心头一颤，那双眼睛过于吓人，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好在顾绮的换身之术是完美的，哪怕是把魂力剖开来看，也只能得出她就是顾绮的结论。 　　虽然看外表和魂力都看不出不对，但是顾绮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打扮，还是让原本是外卖小哥的赵清心直口快问了一句：“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怎么样，难道不好看吗？”顾绮拉着裙角，展示给他看。顾绮的魅力自然是有的，但是前面三个男人对顾绮完全免疫。陈思楠师兄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张家豪更不是会被美色动摇的男人，至于赵清……之前每次见到顾绮都很惨，一看到顾绮别说是对她那张脸发春了，就连晚上做梦梦到了都忍不住从梦中被吓醒。 　　假顾绮这一波操作，可谓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赵清更是直接：“大姐，我们是来抓鬼的！你穿高跟鞋待会儿不小心崴了脚算谁的？”话没说话，就被张家豪一声咳嗽给打住了：“先办正事吧，顾小姐说这个鬼不是很强，就是比较会藏，说不定是因为这个，才穿得比较时尚一点。” 　　赵清不再啰嗦，打头从游乐场的偏门走了进去，刚进游乐场，顾绮就看到一个肩膀别着对讲机的警察坐在观光车的驾驶座上，等着他们几个。张家豪抱着小妖上了车，和警察说了句：“大半夜的，辛苦兄弟们了。” 　　“哪里的话，这有啥好辛苦的。” 　　等众人都上了车之后，观光车一路急行，就到了镜子迷宫门口。 　　小妖那双重瞳扫了一圈，然后对着张家豪点了点头：“里面确实有鬼。” 　　要是真顾绮，肯定要在跟姜素言吐槽，瞧瞧人家这效率，堪比热成像望远镜，有没有鬼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是现在的顾绮，却不发一语，就直接下了车。 　　张家豪还问了顾绮一句：“你老婆呢？大家是都知道你老婆的，别让她在影子里憋着了，直接让她出来吧。” 　　顾绮不是很想让姜素言出来，但一直不让她出来反而比较怪，于是还是轻声喊了一句：“老婆。” 　　姜素言不搭理她，愣是在影子里不作声，顾绮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露出笑容解释：“我老婆可能心情不太好。” 第90章 你都不知道这日子我是怎么过的 　　其实在镜子迷宫门口的时候, 姜素言就直接run了，她先一步到了镜子迷宫里面。毕竟比起陪在一个假顾绮旁边，还不如先去找到自己的倒霉夫君。 　　现在真顾绮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画圈圈呢, 一边埋怨姜素言不来找自己，一边感慨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 　　至于掉小珍珠这件事情，不太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姜素言到了镜子迷宫里，发现这迷宫比白天来的时候还要渗人，但她本来就是一个鬼，她还怕这个？姜素言的魂力悄悄在迷宫里蔓延，小妖感觉到有鬼, 说不定就是感觉到了姜素言的魂力。她搜寻的很仔细, 但是搜寻了一圈也没看到顾绮的影子。 　　她……怕假顾绮带着人把她给撸了, 提前跑路了？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是姜素言还是觉得，她一定还在这里。 　　这个想法在自己魂力碰到镜子后，越发坚定下来。因为姜素言发现，自己的魂力可以穿过镜子，往里面探。姜素言来到镜子跟前, 想要钻进镜子里, 却被另一股魂力挡住了。姜素言里面察觉出，这是镜子鬼的魂力。果不其然, 在那块镜子上, 出现了镜子鬼的身影。 　　“你来干嘛？跟她一块来把我噶了吗？”她说这话的时候口吻很不好，但是表情上却带着委屈，这人就是这样, 嘴硬得和鸭子一样, 只要自己占一点理, 就绝不低头。要是自己不占理，那低头低得比谁都快。 　　“夫君……”姜素言伸手，手掌抵在镜面上，荡漾起一圈水波：“这世上，我只会帮你。” 　　顾绮的眼睛瞪大了些，有些不自在的撇过了头去，姜素言不知道她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只听见她在说：“可是我现在不是顾绮，也不是你的夫君。”她眉眼中含着难受：“我现在是一只鬼。” 　　“不，你是顾绮。” 　　姜素言这般说，一个人是以什么来判断呢？她的肉身、她的魂魄、她的性格？姜素言不知道，她也说不了那种大道理，只知道，她想要的，只有眼前这个。 　　是人也好，是鬼也罢，哪怕只栽进去那么一点，她也栽了。 　　以后的日子里，她只会越栽越深。 　　顾绮转过头来，凝视着她：“你不讨厌我吗？” 　　姜素言蹙眉：“我怎会讨厌你？若是讨厌，我为何要与你圆房？”姜素言这话一出，自己都有些脸红。 　　顾绮又咄咄逼人起来：“可是你对我永远都是那样，从来都是，什么话都不好好说，还在我要知道真相的时候，给我直接掐了，你对我也从来不会有情感上的迸发！” 　　顾绮罗里吧嗦说了很多，但主题思想就是，姜素言没有表现出来。姜素言眉头蹙得更紧了，她在顾绮歇一口气准备继续说的时候，打出了反击：“那你呢？” 　　姜素言突然的三个字，让顾绮也愣住了：“什么？” 　　“你于我，是何种想法？” 　　这句问话，让顾绮也忸怩了起来，她看了会儿姜素言，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我多半是有些喜欢你的，我知道那喜欢不多，但肯定是有的。” 　　顾绮说的话，让姜素言的眉毛舒展了开来，她感觉到面前的镜子有些软化，她手往里面探了一点，而后就抓到了镜子鬼，姜素言的红绸顺着镜子往里面探了进去。若不是阻挡她的是顾绮，这镜子这么脆弱这点防御姜素言一点都不放在眼里。 　　顾绮还想说点什么，就看到纯白的顾绮鬼身上腰间出现了一道红绸，片刻后，镜子鬼就被拽了出来。姜素言搂着顾绮的脖子，将自己的脸蛋贴了上去，牢牢抱住了顾绮。 　　镜子鬼的鬼身是冰冷的，跟所有鬼一样，都是冰冰凉凉不带一点活人的温暖。 　　但是姜素言贴上去的时候，却能感受到一股打从心底里升上来的暖意。 　　顾绮猛地从镜子里被拽出来，有些发愣，但是姜素言这样抱上来，她也不能跟个傻子一样动也不动一下，姜素言抱着她的力气很大，顾绮脚下一滑摔落在地上，身子还靠着背后的镜子，不过她现在是个鬼，摔个屁股蹲其实也不疼。姜素言环着她脖子抱得很紧，顾绮愣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伸出手，抱住了姜素言的腰肢。 　　可能是因为大家现在都是鬼，所以顾绮感官上，姜素言没那么冷了，不仅不冷，体温有可能还比她高一点。 　　就算是当鬼，体温之间亦有差距。 　　毕竟顾绮是个镜子鬼，这镜子，可不得透心凉心飞扬吗。 　　两人抱在了一起，顾绮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开始絮絮叨叨说自己这阵子都发生了什么。 　　她第一句就是：“你都不知道这日子我是怎么过的！” 　　顾绮有些悲愤，这事情得从那天在卫生间里，被镜子里的“顾绮”吓了一大跳开始。在“顾绮”碰到自己那一刻，顾绮觉得头晕目眩，等再清醒的时候，已经在镜子里了。但是在镜子里的顾绮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动作的，镜子外的“顾绮”做什么动作，她也得做。 　　片刻后，顾绮就看到假顾绮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摔倒在地上，她也只能跟着在镜子世界里，摔落在地。 　　顾绮看到姜素言冲进卫生间，将假顾绮给抱了起来，还带着假顾绮出了卫生间，都没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等到姜素言带着假顾绮离开之后，她还被关在镜子里面，顾绮拼命捶打着镜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没人能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呐喊。 　　在那一刻，顾绮真的慌了。因为姜素言刚才进来过，连她都没发现有任何不对劲，那还有谁能帮自己？顾绮在镜子里面待着，短短几小时，从原本的嘶声力竭变得有些绝望，缩着腿蹲坐在镜子世界里面。十二点的钟声接近，顾绮看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变成了镜子鬼现在的模样，一点点褪去颜色，变成了一个灰色模型。 　　而周围的景象也在慢慢改变，从自己纸扎店二楼的卫生间，变成了镜子迷宫，等她醒过身来的时候，她就变成了镜子鬼，寄宿在镜子中的鬼魂。 　　最恐怖的是，她根本无法离开镜子，脚刚从镜子里跨出去，身上的魂力就蹭蹭往外流逝，镜子鬼身上的魂力本来就不多，这么流逝下去别说去找自个儿，回头就直接嗝屁。顾绮只能一直待在镜子里，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她窝在镜子世界里，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在这个时候，假顾绮带着姜素言来了，她还听见假顾绮想要把自己给噶了。顾绮只能老老实实缩得小小一团，其实那天来的时候假顾绮已经发现了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和姜素言说。 　　有可能是按照原本顾绮的能力，是发现不了这个镜子鬼的，又或许是她带着胜利者的嘲讽，希望看到她多过一些这种狼狈的日子，总而言之，假顾绮那天放过了自己。 　　在假顾绮带着姜素言走的那一刻，顾绮的心态真的有点崩：因为姜素言压根没发现，那是个假货。 　　这让顾绮非常伤心，她们好歹相处了这么久了，姜素言哪怕对自己一丁点都不喜欢，也不能是这么个情况吧？就真一点不对劲都没发现？越想顾绮越是不甘心，越想心里面就越憋屈。她憋屈到下午，终于振作了起来，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顾绮想了很久，觉得这事不简单，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她们俩是互换的，那顾绮现在就是镜子鬼，作为一个鬼，在离开镜子的时候就魂力飞速消退，怎么可能一路跟着自己回到纸扎店里？而且如果她能互换，那自己绝对不是她换的第一个人，之前的张欢，就是有问题的。 　　镜子鬼最起码害死了张欢一家三口，三个人的魂力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 　　而且镜子也一定不是只有摆设的作用，她能用镜子迷宫搞自己，还能通过镜子互换，那镜子肯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道具。 　　顾绮自从想通了之后，就开始各种实验，然后就发现自己可以在镜子里面跳来跳去，顾绮从各个镜子里面捡到很多魂力凝聚而成的珠珠。这镜子鬼真的贼，竟然在镜子世界的角落里面放了这么多魂力珠珠，自己身上却没多少魂力，就是在互换身体的时候，不希望用了她鬼身的人到处乱跑。 　　顾绮可不客气，直接把珠珠全部吃掉。 　　等自己的魂力壮大了很多，顾绮才稍微放心了些，她也有心思去思考更多的问题。 　　张欢和自己的共同点是什么？ 　　顾绮琢磨了很久，然后一个点一个点排除，最后才找到了答案，那就是：都来过镜子迷宫，而且顾绮还是被当时已经和镜子鬼互换的假张欢骗过来的，这是镜子鬼特意引导自己来了镜子迷宫。 　　再按照之前在实践里获得的知识，顾绮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镜子鬼能跟着自己的问题，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和镜子鬼签订了契约。其实从镜子迷宫里，镜子鬼就一直跟着自己，回到了家。镜子鬼本身魂力很弱，而且极其擅长隐匿，它能一路借着各种能够反射顾绮身影的道具，例如公交车的车窗玻璃，跟着顾绮回家。 　　至于契约，仔细想一想也能想得到，就是进镜子迷宫的时候签的那张纸，那张说明自己知晓镜子迷宫让游乐场免责的申明书。 第91章 世界上最差劲的人 　　顾绮当初签免责声明的时候, 就是随便看了几眼，感觉都是比较常规的话，就没仔细看。 　　大部分人也都是如此, 觉得这种申明书都是大同小异的。 　　顾绮唯一签的契约，就是这个。 　　她想到了事情的关键，然后用鬼身大摇大摆穿过镜子迷宫的一面面镜子，来到镜子迷宫入口的工作人员房间里。她耗费魂力，直接用鬼身翻找到自己当初签的那张纸，又回到了镜子迷宫中。 　　镜子鬼和这破镜子迷宫肯定有点渊源，不然不可能待在镜子迷宫里相安无事, 一出去就魂力飞速流逝。 　　顾绮找到自己那张免责声明, 从第一行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然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镜子迷宫的免责声明第一条就是：“你真的能够认识到你自己吗？镜子里的是谁？是你，还是别人？镜中人，镜外人，颠倒的世界中谁才是真实的你？”这一段话看上去是镜子迷宫的宣传词，但实际上却把顾绮现在的状况展漏无疑。 　　但是接下来，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顾绮左思右想, 不经意间把这纸声明颠倒了之后, 才被气笑了。 　　老贼！你还玩这套！ 　　一般人还真想不到把纸反过来看，因为这纸声明的排版并没有占据所有的位置, 留下了很明显的空档。而且顾绮当时接过来的时候, 那叠声明有厚厚一沓，最后几张纸的反面是空无一物的就是正常的纸。 　　镜子鬼真的crazy，把阴间契约写在了反面。上面用的话很直白, 就是说镜子鬼和自己玩一个游戏, 她们将更换, 如果十五天内无人发现“你”不是你，那她将彻底代替你存活在这世间。解除契约的唯一条件，就是有人指着“你”说出：“你不是xx。”最扯的是，为了让镜子鬼好好扮演自己，让这个游戏不会开始就宣告结束，签订契约的人还默认将自己的记忆全部展示给镜子鬼。 　　太卑鄙了！而且这条件不是模糊词汇，是必要条件，只能说出一模一样的字。例如签订这份契约的是顾绮，只有当人对着假顾绮说出“你不是顾绮”的陈述语句，才能让这个契约解除，两人换回来。 　　说“你不是顾绮吧？”、“你的表现好怪，感觉你不是顾绮了一样”，这样的话，也都完全不成立。这大概也是镜子鬼无往不利的原因，一般有人表现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周围的亲朋好友最多也就会说：“你最近变得还挺多的”，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熟悉的人，竟然不知不觉被个鬼替换了。 　　而且契约上明明白白说的是人，所以哪怕姜素言发现了假顾绮不对劲，甚至当着她的面这么说，也没有一丁点用。 　　这个契约非常赖皮，但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而且她们现在并没有互换，还处在游戏阶段，只要有人在这十五天内说出关键词，她们的互换就是无效的。顾绮是真的想冲过去把那个假顾绮给撕了，但凭她自己，是肯定搞不定假顾绮的。她连这种手段都知道，要是还有点什么压箱底的本事，顾绮指不定要倒大霉。 　　老奸巨猾！ 　　顾绮也只能如此评价这个鬼。 　　顾绮搞明白事情真相之后，踌躇了很久，她是真不敢直接跑到纸扎店去，不然要是姜素言以为她是跑去吃她夫君的直接给吞了，那不是羊入虎口吗？她那时候也不知道姜素言其实也发现了不对劲，还以为自家老婆根本一点都没发现，和假顾绮恩恩爱爱过小日子，心口都疼得厉害。 　　她像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地里小白菜，知道了真相也毫无办法，只能躲在角落里像只受伤的野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夜深人静，偌大的镜子迷宫里，只有顾绮一只鬼，对着一面面的镜子发呆。她有的时候会想，姜素言会不会觉得，那只鬼比自己更好？顾绮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大好，她本质上就不算一个性子好的人，和别人的相处中看似八面玲珑，实则根本不敢交心。 　　她是个自私的人，做什么都要权衡：这个人为自己付出了多少？权衡完了之后，才会付出给对方。像那种不顾一切把自己的心剖开来献给对方看这种行为，顾绮做不到。顾绮不仅做不到，还会估量，如果自己付出的得不到等额的、甚至更多的回报，她就会毫不犹豫收回自己的好意。 　　因为从小到大，她获得的来自他人的好意实在太多了。人，总是会对外貌优秀的个体更容易产生好感。小的时候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甚至同龄的小朋友，都会对顾绮很好，因为她长得漂亮就是惹人爱，顾绮乐得享受别人的追捧。但是一味享受没有付出的人，最后也会被被人排斥，聪明的小顾绮发现了这一点，渐渐变成别人对她好的时候，她也会回以一点好处。 　　这种不停权衡别人善意的举动，本身就是一个格外自私的行为。 　　其实顾绮长大后已经有了这种自知之明，但是改是没法改正的，所以她发现自己对姜素言有了好感之后，一定要对方回以好感、回以喜欢，不然就很容易自说自话认为自己受到伤害，然后迅速想要收回自己的好感。 　　尤其是父母失踪之后，这种情况更加严重。这个世界上，会全心全意爱着自己、不求回报的人，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顾绮毕竟才二十岁，她本来舒展出来的茎秆又全都蜷缩了回去，小心翼翼往外探究着。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顾绮第一个想法就是：姜素言会不会觉得……对方比自己更好？ 　　那个顾绮虽然是假的，但是她却拥有自己的一切，而且能够比自己对姜素言更好。 　　之前假张欢就是如此，真正的张欢并不讨人喜欢，一惊一乍、有点缺心眼、很容易针对别人、有点以自我为中心、有些时候还不太礼貌，但是假张欢却不一样，她落落大方、温柔知性、很会打扮，说话也比真张欢也好听很多。 　　就连张欢的父母也没有发现张欢被换了，说不定，他们也更加喜欢假张欢，觉得女儿长大了，变得更懂事了。 　　镜子鬼拥有自己所有的记忆，也知道自己所有的缺点，它能根据这些记忆表现得比自己更好，一直以来，这个鬼也是这么做的。顾绮感觉自己失败极了，她没什么朋友，认识的人也不多，最近比较交好的也就是陈思楠、小妖和张家豪他们。 　　但说穿了，他们在一块的时间也不长，就是萍水之交。之前在一起时间长的，要算自己的舍友，但在舍友们跟前，她向来是表现得非常好，哪怕现在换了镜子鬼过去，她们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顾绮一直以来，也和镜子鬼一样，戴着面具生活。 　　镜子鬼用一张杂糅的五官，窥探着别人的记忆，扮演着不同的人，然后成为大家都希望的：温柔的、理性的等等一切正面的性格都能往上面堆的完美的人。顾绮在外人面前，也是这样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虽然有的时候会暴露本性嘴巴突然毒一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大家眼里非常完美的人。 　　在张家豪、陈思楠面前也会暴露一部分本性来，因为和他们在一块，顾绮会觉得放松些，可只有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比如父母、姜素言面前才会显露无疑。 　　好的全展示给外人，坏的全都对着自家人，活该被替代。 　　顾绮想到这里，都有些垂头丧气。 　　她安安静静寻思了很久，还是找不到换回自己身体的方法，她只能整顿精神，准备去赌一把。她要到姜素言面前去，要是被她吃了，就算给自家老婆加餐，要是她发现不了自己，那也是自己活该。如果姜素言能够认出自己……顾绮还没想好她该怎么办。 　　她其实可以选择去见张家豪或者陈思楠，但顾绮依旧不信任他们，她同样害怕被他们给噶了。思来想去，这个世上自己最信任的，竟然是姜素言那只鬼。 　　顾绮这人有时候，就突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她揣着镜子鬼所有的魂力，就直接往纸扎店去了。她敲门的时候，其实有感觉到姜素言的魂力，那一刻她整个鬼身都绷紧了，生怕老婆连自己脸都没看清就把自己给噶了。 　　当假顾绮来开门的时候，她胆子又大了起来，脑海里飞速运转如何给假顾绮使绊子。假顾绮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大概是发现自己把它的魂力珠珠全都拿出来用掉了，所以表情特别臭。 　　她们俩隔着玻璃柜面相对而坐，第一次坐在平日鬼和客人坐的位置，顾绮感觉有些新鲜。她和假顾绮聊着天的时候，视线忍不住就往姜素言那边瞥，但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顾绮脑海中有了一个绝佳的主意：以这身魂力作为条件，让“顾绮”去超度“镜子迷宫中的鬼”。 　　这之后，顾绮又将眼神落在了姜素言身上，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姜素言并没有特别的眼神给她。 　　顾绮很快就离开了纸扎店，就像一只过街老鼠，怕见光，匆匆就离开。 　　顾绮以为姜素言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就算假顾绮指甲都弄成那样了，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这个认知让顾绮垂头丧气，她走了很远，忘记了自己是个鬼，能够通过镜面穿梭，就靠两条腿在地上走着。她走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姜素言跟在身后，这一刻，顾绮那一句落到谷底的心又啾的抬了起来。 　　可是姜素言什么话都没有说，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直到最后，姜素言喊了一声：“夫君。” 　　顾绮那一刻就憋不住了，惊慌失措好几天的那颗心猛地炸裂开来，忍不住对着姜素言宣泄而出。只是话说完，顾绮又后悔了……她总是这样，埋怨着别人，没有反思自己。 　　她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人。 第92章 大聪明 　　可是像顾绮这样世界上最差劲的人, 姜素言说喜欢她。 　　其实姜素言说的是有一丁点喜欢，不过在顾绮耳朵里就是：她说她喜欢我！ 　　因为这一句话，顾绮觉得天都蓝了, 云都白了，心情都舒畅了。 　　她们俩抱着腻腻歪歪了很久，在姜素言的魂力包裹下，顾绮那丁点魂力压根不够看，连小妖都没发现。等到人进来，顾绮立马拉着姜素言进了镜子世界里，先躲一下再说。不然要是被他们看到了, 肯定会直接朝着顾绮动手, 给顾绮来一巴掌, 能给她打到魂飞魄散那种巴掌。 　　姜素言刚才见到陈思楠师兄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把陈思楠之前用的那把铜钱剑都带出来了，那种家伙，给顾绮来一刀可不就是小刀拉脖子，死得飞快嘛。为了保住顾绮的小命，姜素言才跟着顾绮躲了起来。 　　等进了镜子迷宫后, 他们拢共五个人, 选择了分成四个方向走。小妖跟没有一点实力、当成小妖挂件台的张家豪一起行动；剩下三一人走一边。顾绮想的第一人选就是张家豪和小妖，先跟他们聊聊再说, 有姜素言护着, 也不会出事。 　　赵清和陈思楠师兄是肯定靠不住的，现在去找假顾绮可以说是自投罗网。别的不用想，假顾绮要是发现自己会被换回来, 第一时间决定开刀带走自己然后一换一, 假顾绮亏是肯定不会亏的。 　　姜素言这么跟顾绮说的时候, 顾绮还愣了一下，她下意识询问：“什么一换一？” 　　顾绮这句话出来的时候，姜素言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她把内容和顾绮说，顾绮皱着眉毛思考了一下那张纸上的内容，却发现根本没有提到这种单边同命契的事情。姜素言听完还打算去把假顾绮直接给噶了，但是被顾绮拦住了，顾绮这人比较谨慎，她决定先按照那张纸上的内容来，看看能不能让张家豪或者小妖把关键词说出来，如果实在不行，再去把假顾绮给噶了。 　　姜素言收敛着魂力，跟顾绮一路辗转跳跃，就到了小妖他们这边。姜素言从镜子上下来，站在了他们身后。她收敛着魂力，没人可以感应到她，镜子又反射不了她的身影，所以他们俩压根就没发现。 　　等到了离假顾绮很远的地方的时候，顾绮的身形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镜子上。张家豪第一时间想要喊人过来收拾，却被红绸捂住了嘴巴。小妖也是一样的待遇，她转过头，就看到了姜素言。 　　小妖眼睛里闪过恐惧，紧紧抓着张家豪的衣服，依偎在张家豪怀里。从她眼睛里，顾绮都能看到她的害怕：姜素言凶性大方要把自己给吃了？现在当了鬼，顾绮也能发现小妖的特别之处，就是挺馋人的。不过没有面对假顾绮的时候，她散发出来的味道香。 　　顾绮当时是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扑上去给假顾绮来两口，那味道实在太香了，而且还是智能香味，就像有个人千方百计想让你吃东西，先给你上火锅诱惑你，发现你忍住了，再来烤串，要是还能忍住就各种食物轮番往你面前放，总有你顶不住的时候。 　　姜素言能够在这种香味下顶住诱惑没把自己吃了，真的好猛一女的。 　　顾绮的声音透过镜子悠悠传了过来，不过那不是她自己的声音，而是属于镜子鬼的声音：“虽然我说的你们可能不相信，但这一切都是真的。”顾绮巴拉巴拉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但是显然，张家豪和小妖的表情就是不相信。 　　虽然不相信，但是他们也没有很激动的表现，姜素言在顾绮的示意下放下了红绸。 　　张家豪抱着小妖，目光中流露出审视，他看了看面前的顾绮，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姜素言。他觉得姜素言不会无缘无故背叛顾绮，但他并不知道其中的内幕，脑子又活络，已经在心中想了一万种可能。 　　对于张家豪来说，姜素言背叛顾绮找个鬼来里应外合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他在思考过后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你们口中的‘假顾绮’当面对峙？”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但现在自己的身体在假顾绮那边，她连这种契约都能使，谁知道还藏着什么手段，万一在对峙的时候感觉无望给自己的身体来一下，顾绮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姜素言刚想说什么，却神情微动：“我现在得回到她身边，她在叫我，如果我老是不出现，她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姜素言说完，就给顾绮一个眼神，然后陷入黑暗中不见了身影。 　　在场的只有顾绮、张家豪和小妖。 　　顾绮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了，她从镜子里走了下来，一双白色的脚踩在了地上，整个人从水波荡漾的镜面里彻底分离。 　　镜子鬼本身很弱小，它的法术并不多，顾绮所能掌握的也只有隐匿和镜面穿梭上。虽然魂力很多，但是外强中干，小妖就能直接把它给剿灭。“其实想知道我和她哪个才是真的，只要按照对着她说一句‘你不是顾绮’，就可以了。” 　　张家豪皱着眉，第一时间选择了拒绝：“不行，如果说你们之间真的有契约，但契约不像你说的那样，而是当我对她说出‘你不是顾绮’的时候，你们俩会直接替换，作为鬼的你会直接取代顾绮，那我做的事情就是在助纣为孽。” 　　张家豪平日里非常冷静理智而且聪明这一点，让顾绮觉得很舒心，而且还是比较敬佩的。但当这种时候，对方过于理智会考虑更多的可能性，反而让顾绮感觉到了头疼。 　　但不得不说，张家豪说的可能性确实存在。 　　“小妖，”张家豪喊了一声怀中的小妖，小妖拽着张家豪的衣服抬起头来：“你看看它，是你顾绮姐姐吗？”重瞳之人确实有点异常之术，但镜中鬼的换身之术足够诡谲，小妖的重瞳散发出淡金色的光彩，在暗处格外明显。小妖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顾绮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一样，就好像连条内裤都没穿。 　　过了半晌，小妖双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她声音有些迟疑：“它的确是个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的魂力和鬼身有点没重合到位的感觉，仔细看的话就会有两个边边。” 　　张家豪听完小妖说的话，看向顾绮的眼神里还是充满了审视，似乎在思考她的话究竟可不可信。 　　而姜素言被假顾绮喊回了身边，假顾绮看着从影子里钻出来的姜素言，面上露出了微笑，说话声音都软软的：“老婆，你可要保护好我，要是一时不查，说不定我就会出事。没有老婆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做不到的。” 　　假顾绮这话说得茶言茶语，姜素言一点都不想听。她知道假顾绮只是把自己唤出来，看看自己有没有去找顾绮。她害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姜素言就和顾绮沆瀣一气，找到对付自己的办法。 　　实际上，假顾绮也不想来，想让他们四个人过来收拾掉顾绮，但她不能不来，因为那样的行动和平时的顾绮相差甚远，顾绮是个行动派，能动手绝对不多哔哔，只有动不了手的时候才会发挥毒舌特性，一个劲的在那说话。 　　假顾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了赵清的身影。他举着手电筒到了顾绮跟前，顾绮抬起手挡住了手电筒的光，赵清这才发现跟前有人在，把手电筒的光往旁边移了下。假顾绮想骂人，但最后忍了下来，因为赵清虽然把手电筒往旁边挪了，但是这里都是镜子，光线反射来反射去，还是晃得眼睛难受， 　　赵清看假顾绮皱着眉的模样，却有些奇怪：“你没事吧你？” 　　假顾绮心中咯噔一下：“什么？” 　　“我感觉你怪怪的，感觉很不对劲。”赵清最后还是把手电筒给关上了，迷宫里有些暗，只有地灯散发着亮光。他们不是没想过直接开大灯看里面是什么情况，但是这个镜子迷宫的大灯老是坏，工作人员都说这块地大灯修一次坏一次，这他们猜都能猜到，是镜子迷宫的鬼在作祟。 　　赵清的话让假顾绮心里更加警觉，她双眼中流露出诧异的目光，似乎没想到她和顾绮都觉得最不能信任、最傻瓜的对象竟然这么敏锐。天生能见鬼的人，在有些地方的确异于常人。赵清虽然被的地方不显，但是在有些事上直觉准的惊人。 　　“你怎么这么说？” 　　赵清看了看假顾绮，又看了看姜素言，对着假顾绮说：“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假顾绮笑了下：“当然可以，我老婆肯定不会说什么。” 　　假顾绮跟着赵清去了拐角那，姜素言留在原地，没动。姜素言不需要动，他们离得再远姜素言都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因为和赵清说话的那个，是顾绮。哪怕是个冒牌货，但身子是顾绮的，和她有契约的顾绮，无论她跑到天涯海角，姜素言都能知道她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然她刚才在顾绮旁边，怎么会知道假顾绮唤她？就是因为这个。 　　赵清鬼鬼祟祟和假顾绮说话：“你今天打扮的很不一样，我见你的时候就想说了。你还搁那说自己这样打扮漂亮呢，太没点眼力见了。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谈恋爱也不能这么明显啊！那大鬼就搁你旁边呢，要是被它发现你和别人谈了，我们这一帮子打包一块上也不够它吃的。你可悠着点吧！” 　　“……”假顾绮陷入了无语中，她是真没想到，赵清能说出这样的话。 　　赵清还一副非常机智的表情：“我刚提醒你，你都没意识到我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你给张警官推荐了我，我都不能这么帮着你！还有啊，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身上黑气浓得不得了，最近倒是少了不少，以后可得注意！” 　　作者有话说： 　　赵清，一种大聪明 第93章 换了回来 　　赵清这个大聪明的表现, 别说假顾绮，就连姜素言听了，也都想笑。 　　“我什么时候给你我谈恋爱的错觉了？” 　　“你这还不是谈恋爱？我妹妹高中谈朋友了, 就知道打扮了，你打扮的这么好看，肯定有鬼！” 　　他们搁这还没说几句话呢，就看到张家豪抱着小妖走了过来。张家豪看到他俩凑到一块，忍不住问：“你们干嘛呢？”姜素言用魂力扫过，却发现他们身边没有顾绮的身影，姜素言皱了皱眉毛, 她想用魂力将整个镜子迷宫扫一遍, 却还是收了手。 　　那样动静太大, 假顾绮发现了，指不定会做什么。 　　之前他们没人在镜子迷宫的时候，姜素言可以这么做，但是现在大家都在，姜素言再这样做，那就有点冒险。事关顾绮的身体, 姜素言是一点都不敢妄动。 　　“没什么。”赵清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我就是和她说了两句话。” 　　赵清老老实实走到张家豪身边去, 等张家豪没法看到自己表情了，才给顾绮又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反正就是：你自己掂量着办, 可千万别被大鬼给发现了。 　　假顾绮反而帮赵清解释了两句：“是, 就是遇到了随口聊了两句。” 　　除了陈思楠师兄以外，大家都在这儿。 　　假顾绮建议大家分头行动，可张家豪却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刚从那边过来, 没发现什么, 正好都遇到一块了, 先一起走一段，待会儿到路口了，再分开。”假顾绮也没办法拒绝，只是点头说好。 　　一行四人一鬼就这么继续走了下去，赵清和小妖时不时会看看走在最前面的姜素言，毕竟那东西太过显眼。张家豪倒是因为看不到，所以神色镇定、目不斜视，就看着前面走。 　　走了没多少时间，张家豪反而先开了口：“前段时间九云市那件事，谢谢了，老楚跟我说多亏了你，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事换了我和小妖去，一定没办法解决。” 　　假顾绮故意慢悠悠坠在队伍后面，听到张家豪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也算是尽了一份力，没什么的。” 　　张家豪沉默了一会儿，又另起话头：“以前我从没碰到过鬼，问了上面的，上面也跟我们透露，虽然以前遇到过，但那概率极低，十年来有明确记载的，一共就五件。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灵异事件却多得很，状况频出，一件接着一件。你怎么遇到这个镜子迷宫的鬼的？这地方离你那那么远，你都能找到，确实是比我们厉害些。” 　　假顾绮注视了张家豪的背影很久，从他开口说话视线就没移开过，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平常的唠家常，假顾绮沉默了一下开口：“是有个认识的人，找上门来让我帮忙的。她和同学来这个镜子迷宫游玩，然后就被鬼缠住了。我答应了她的请求，就来了这块，谁知道自己也被鬼缠上了。这镜子鬼其实并不强，只是非常棘手，很难抓出来。” 　　“难怪呢。”张家豪说了这三个字后沉默了很久，只是一边走，一边问小妖：“有没有发现镜子鬼？” 　　小妖皱着眉头，双眼都瞪大了很多，那双重瞳到处转着，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亮着淡金色光芒的眸子扫过假顾绮的时候，让她都为之战栗。 　　小妖紧紧依偎在张家豪怀里，小声和张家豪说着什么。 　　小妖人小，说话声音又轻，张家豪在队伍最前面，假顾绮和他们俩之间还隔了个赵清，压根听不清小妖在说什么。假顾绮眉毛皱的很紧，她忍不住提高了一点音量：“小妖在和张警官说什么呢？让姐姐也听听。”虽说是提高了音量，但其实声音并不大，只是镜子迷宫里安静，这声音无端就响亮了很多。 　　小妖人抖了一下，不敢从张家豪怀里抬起头。 　　张家豪拍着小妖的背安抚了一下：“她就是说没发现什么，你也知道，小妖有点自闭，说话也说不清楚，别怪她。” 　　“我怎么会怪小妖呢，我心疼还来不及。”假顾绮的绿茶本色露了出来，立马接上了这么一句。张家豪回了声：“那就好。” 　　他们又走了会儿，张家豪又突然开口：“你那朋友是谁？被鬼缠身说不定有找到警局去，我们说不定还能再帮帮她。” 　　“不用了。”假顾绮回答的干脆，张家豪却有些不解：“怎么不用？” 　　“她已经死了。”镜子鬼用过的身体，自然最后也是被镜子鬼吃掉了。张欢现在，就是如此，她也算是陪她父母去了。假顾绮露出一抹笑容来，她倒是很满意现在顾绮的这具身体，没有更换的打算。只要除掉了现在的镜子鬼、也就是真正的顾绮，那她，就能成为顾绮。 　　当一个自带契约的五阴之人有什么不好？死后还能变成大鬼，多划算一桩买卖？ 　　假顾绮这句话说完，却发现张家豪抱着小妖转过了身来。假顾绮愣了愣：“怎……” 　　话刚出口，就听到小妖清澈透亮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不是顾绮。”她那双重瞳散发着妖冶的光芒，似乎将她彻底看透，她说的话很清楚，哪有张家豪刚才说的说话说不清楚？ 　　下一秒，假顾绮身子一软，就要往后摔倒。刚刚还走在最前面的姜素言出现在了顾绮身后，扶住了她软倒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同一时间，她身后蔓出红绸，迅速游走在镜子迷宫之中，将躲在镜子里的镜子鬼给抓了出来。 　　镜子鬼也处在昏迷中，现在的一人一鬼，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姜素言抱着顾绮，捆着镜子鬼，一动也不动。 　　顾绮不在，他们仨这样面对姜素言，说实话心理压力真的大。 　　陈思楠师兄这时候也找了过来，看到这个场景，口中说着：“施主们找到镜子鬼了？直接搞定回去睡觉吧。”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道红绸给抽飞了。 　　陈思楠师兄还想反抗一下，结果下巴上多了道红痕，口腔里都泛着疼，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就是没有顾绮给张家豪来一个“显”字符，张家豪也看清了姜素言的模样，那漫天红绸的模样，让这个从业多年的老警察，也愣了愣。随后张家豪紧紧抱住自己怀中的小妖，他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小妖。 　　小妖拍了拍张家豪的胳膊，眼神透亮，声音轻轻的说：“叔叔，没事的，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前提是别和陈思楠师兄一样，这家伙刚出来就直接踩姜素言地雷。 　　在大概十五分钟之后，姜素言怀里的顾绮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呼吸了起来，她从姜素言的怀里挣扎着跪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就像是溺水的人猛地被救上岸，因为剧烈的咳嗽，顾绮的眼角、嘴角都流下了水渍。顾绮看起来非常狼狈，镜子鬼也没好很多。 　　镜子鬼和顾绮同一时间清醒过来，但是它的状况比顾绮更加严重，它脸上那看着像是糅杂在一起的五官动来动去，它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吼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撕扯着。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分钟，顾绮从地上爬了起来：“卧槽，我换回来了！” 　　但她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所有人放松警惕，因为谁都没法保证，面前这个就是顾绮本人。陈思楠师兄经过了姜素言的毒打，也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张家豪和小妖是知情人，现在也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只有赵清在状况外：发生了什么？ 　　他虽然在状况外，但是自家领导在这儿，肯定要听张家豪的话，既然张家豪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那他也不会妄动。赵清也不想被姜素言打嘴巴子。 　　顾绮看了一圈他们几个人，就知道张家豪和小妖还在戒备自己到底是谁，她转头看向了姜素言。姜素言没有犹豫，直接抱住了顾绮。和之前抱着身为镜子鬼的顾绮一模一样，她环住她的脖子，将自己贴在顾绮身上。 　　从顾绮身上传来的阵阵温暖，让姜素言忍不住发生喟叹。 　　就是眼前这个人，就是她，她就是顾绮，自己的命定之人。 　　那种温暖和之前拥抱着假顾绮的时候是不同的，假顾绮有着人类的温暖，让她感受到了人的体温。但是那种温暖只存在于表面，根本无法沁入姜素言的内心里。在顾绮之前当镜子鬼的时候，姜素言抱着她，她身上冷冰冰的，却有温暖从心底缓缓升起。 　　到了现在，姜素言也感受到了，来自心底的温暖。 　　顾绮没有迟疑，伸手拥抱住了姜素言，她的手在姜素言背后环绕，温热的掌心反手盖在姜素言的肩周上。 　　“谢谢你。” 　　顾绮说。 　　有万千话语在这三个字里面，顾绮在这一刻，算是放下了之前的心结。她不应该把之前的事情都怪罪在姜素言头上，在父母失踪之后，她是最寂寞的那个，也是最怕寂寞的那个。姜素言陪伴在她身边，将那些寂寞驱散走了。 　　因为有姜素言的陪伴，顾绮才能一直活在这里，不仅是身躯活在这里，她的心也活在这里。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谢谢你，愿意喜欢这么差劲的自己；谢谢你…… 　　姜素言露出了一个微笑，但是顾绮看不到，她把自己的脑袋埋在顾绮的脖颈处。 　　有一句话，悄悄回荡在姜素言的心中：快了，这个人，马上就会完全属于自己了。 第94章 算账 　　这小两口搁这撒了半天狗粮, 张家豪怕小妖看到学坏还遮上了小妖的眼睛。 　　在她俩互诉衷肠的时候，张家豪还和小妖说：“之前明明说让我来拆穿它的，你为什么要说出口？要是这有危险怎么办？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冲动, 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小妖被捂着眼睛，还想抗议一下，就听到张家豪的训斥声，当即乖巧下来，一句话都不说。 　　她们俩是高高兴兴了，但是镜子鬼可一点也不高兴，它的手抓在束缚着自己的红绸上, 可是它的魂力比起姜素言来说那就是沧海一粟, 怎么也不可能动摇得了。 　　它一边挣扎着, 一边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拿铁勺子划玻璃的声音一样，让顾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也因为这声音，顾绮放开了怀中的姜素言，转而看向镜子鬼。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抽出了自己那条红色细绳，两手拽着红绳两边, 露出了使坏的笑容来。 　　“我们可得好好算算账。” 　　这些日子来的委屈, 顾绮真的是憋着没有发泄，她早就想好要怎么对付面前的镜子鬼了, 少不得要让镜子鬼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镜子鬼看到顾绮那样, 想起了之前顾绮说的话：“你跟我有交易！你忘了吗？！你说要超度我，超度我换取我的魂力！” 　　顾绮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露出八颗蹭亮的牙齿：“对啊, 我记得呢。但是啊……物理超度也是超度。”她让姜素言捆着镜子鬼, 打算先出去再说。 　　顾绮在这镜子迷宫里呆了这么多天, 也不是白待的，这地方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把人全都带出去之后，顾绮钻进门口的工作人员房间里，从里面拎出来了一把斧头。 　　张家豪愣了愣：“这消防斧怎么没锁好？” 　　“我之前当鬼的时候把锁给拧坏了，我估计巡逻的警察也没注意到。”她说完这句话，把红色细绳缠绕在消防斧的斧头上，就拎着消防斧又回到了镜子迷宫中。姜素言没有二话，带着镜子鬼直接跟上。 　　镜子鬼似乎隐约猜测到顾绮要做什么，一直大喊大叫让顾绮住手。那声音太大，旁边普通民警都听到了这诡异的声音。他们不由打了个哆嗦……这世界上，还真有鬼。 　　张家豪看着顾绮这样子，把小妖递给了赵清，让他帮忙照看着，自己就跟着冲了进去。他因为把小妖交给赵清耽误了会儿，进来的速度慢了点，刚进镜子迷宫，就听到“卡拉卡拉”镜子破碎的声音，再一看，顾绮举着消防斧，在那边一面镜子一面镜子的砸着。 　　“你这是在干嘛？” 　　“给镜子鬼物理超度。” 　　顾绮取名一向很有逻辑，瘦长人影长得就像个瘦长人影、乌漆嘛黑鬼也是因为乌漆嘛黑、海带头更是形象生动，到了渣男鬼，谁听了这个外号不得给她竖个大拇指？至于镜子鬼，那跟镜子的渊源更大。 　　“我之前当鬼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镜子鬼一离开镜子，就会魂力飞速流逝，这镜子肯定有古怪。我找了很久，我才发现问题。这里的每一面镜子后面的木板夹层里，都有它的骨灰。” 　　“我不知道它用了什么办法，透过夹层和镜子融为了一体，甚至能在镜子中形成小世界用来躲避，但只要把镜子破坏掉，她没了容身之处，就是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契约和交易都是有漏洞的，它要是再聪明点，在契约里写上不能把交换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那我就彻底寄了。” 　　顾绮将斧头放在地上，擦了一把汗，她抬眼看着周围的镜子，目前已经被她砸了有三分之一，还有不少镜子树立在那里：“这些镜子我可以慢慢砸烂，让她也体验一下等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顾绮说话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来，她的话很轻也很淡，但是下手却毫不留情。顾绮挥舞斧头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老让张家豪幻视成《闪灵》里面的杰克，让张家豪不寒而栗。但仔细想一想，这才是顾绮的性格。 　　“需要帮忙吗？” 　　面对张家豪的问话，顾绮摇了摇头，她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毕竟这可是我和镜子鬼的交易。” 　　镜子鬼在姜素言的红绸束缚下拼了命的挣扎，很快就爆发出一阵阵嘶吼声。它发现顾绮不为所动，又转头去看姜素言：“姜素言、姜素言你看看清楚，你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你这样为了她她不过把你当工具！她说爱你都是骗你的！她之前还在责怪你！把她父母的死怪在你头上！” 　　姜素言根本不为所动，镜子鬼没辙，又向着顾绮说了起来：“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把我的骨灰放在这些镜子后面吗？都是有原因的！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就告诉你！” 　　顾绮停下来歇了会儿，她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我是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的，不过你这鬼狡猾的很，说不定会再给我玩什么花招。你背后有什么事，以后我有的是时间去挖掘，至于现在。”顾绮朝着镜子鬼露出笑容来：“我更想让你死，还有你这身魂力。” 　　镜子鬼愣了愣，挣扎得更加厉害：“你听我说！听我说！我也知道五阴之人的事情！我可以都告诉你！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吗？五阴之人就是……唔！”镜子鬼说不下去，因为它的嘴巴被红绸给捆住了，连一个字都没法说出口。 　　顾绮想了下，看着姜素言说：“其实也不用这样，我觉得，这些事情我迟早会知道的。但既然你不告诉我，那就代表现在还不是我该知道的时候。但早晚，会有告诉我的那天吧？” 　　姜素言看着她，还真没想到顾绮能够自己想通了。过了半晌，姜素言才点了点头：“你们顾家，虽然我不想如他们的愿，但确实我和他们想的一样，现在你还不应该知道这些。甚至你知道自己是五阴之人的时间，都有些太早。” 　　有些话说的没错，这些事情的确不能太早知道，一旦知道了，就会胡思乱想。 　　顾绮叹了口气，继续扬起斧子，砸碎镜子。 　　斧头很重，顾绮很多时候并不是两手抓着斧头，而是手提着斧头把，铁斧头拖在地上，在地砖上划出刺眼的白痕，还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来到下一面镜子前，顾绮举起斧头，用力敲碎镜子。 　　“卡拉卡拉”的声音响在镜子鬼耳中，那种被缓慢超度等死的感觉，镜子鬼被折磨的全身发抖。这样的死法，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物理超度的时间很长，但是效果斐然，当最后一面镜子被砸碎的时候，镜子鬼身上的魂力开始不停外泄，只是外泄的方向是顾绮这边。之前顾绮和镜子鬼换身的时候，她就是以镜子鬼的身份做出的交易。 　　这个冥冥之中的交易似乎并不会管后面鬼怪的主观想法，只要成立了，那就会一板一眼实现。 　　这就是顾绮，在这次事件里面发现的漏洞。不管是契约，还是交易，都是非常古板的东西，有很大的漏洞可以钻。像镜子鬼的契约，张欢和顾绮连内容都不知道，只因为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就被迫换身。 　　顾绮想了很多，她觉得光靠镜子鬼自己是没办法把自己的骨灰洒满这个镜子迷宫的，也不会想出这样的契约方法。 　　简而言之一句话：有猫腻。 　　顾绮之前就在李艳红那事上被当时的恶鬼嘴遁过，事情知道的不如人家多，就是不太好嘴遁，为了不被嘴遁，顾绮选择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镜子鬼的魂力很多，毕竟它手法娴熟，而且业务能力也很强。要不是碰上了顾绮，估计还能再苟很长一段时间。这种会把魂力攒成珠珠放在不同地方保管的老逼登，是顾绮觉得自己玩脑子一定比不上人家的种类，也就是她钻了漏子才赢的。 　　鬼怪的世界诡谲，有这么多怪异的手段，一着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不过收获也很大，这么多的魂力，现在全是顾绮的了。她现在就有那种强烈的欲望，回家去就把第二页给开了。但现在不能急，比起开第二页，更要紧的是留着魂力把镜子鬼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顾绮砸完镜子迷宫和张家豪走了出来，她一边走还一边和张家豪说：“这个镜子迷宫肯定有古怪，和当初建造它的人脱不了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张警官你那边可以帮我查查。这事算我承您的情。” 　　张警官摆了摆手：“说这话干嘛，”他走到赵清边上，把小妖接到了怀里，回到熟悉的怀抱小妖脑袋一点一点的，没过多久就睡着了。顾绮看了一会儿，声音轻轻提问：“张警官，你早就怀疑当时那不是我了吧？” 　　张警官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后来的事情加深了我的疑虑。你出现之后跟我说，我其实已经相信了大半，不过我仍有疑虑。但在你的劝说下，还是决定试探一番，再直接点破。” 　　“为什么会觉得奇怪？” 　　张家豪露出一个笑容来：“我认识的小顾老板，可不是会在大半夜打电话的人。就算大半夜有急事需要我，也不会让我把小妖喊起来。你可最怕承人情了。”他抱着小妖就准备离开，赵清看样子还打算和顾绮说些什么，却被张家豪一手拽住了衣领子，踉跄着跟着走了。陈思楠师兄看事情结束，也拱手告辞。 　　顾绮看向旁边的姜素言，突然对着她伸出来手。姜素言楞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电视剧的经典场面，最后她把手塞进了顾绮的手心中。 　　顾绮对她露出了微笑，顾绮的笑容不是温柔的那种，而是非常爽朗的笑容。 　　“走吧，我们回家。” 　　“……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三点来看顾绮发现自己余额锐减 　　顾绮：你丫！ 第95章 我的钱呢 　　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车了, 所以顾绮选择了网约车，她回到纸扎店进行付款之后，发现了有个地方非常不对劲。 　　顾绮的手有点抖, 她看到短信上跳出来的余额，感受到了不对劲。这个余额，好像比自己之前少了好多。顾绮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但她还是镇定的先打开纸扎店一楼的侧门，进入之后关上门，脚步飞快上了二楼。 　　二楼和之前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书桌上面摆上了很多的化妆品……顾绮眼睛一瞥, 就觉得心开始痛了。顾绮嗖的窜了过去, 然后一件一件把化妆品拿了起来。 　　顾绮虽然自己用的化妆品不是很多, 但是作为一个女生，哪怕自己不清楚，周围的同学也会在聊天的时候提及，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一些大牌子化妆品。 　　现在摆在这里的，就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化妆品，还是最贵的那一批。 　　顾绮粗粗估了个价, 这一堆就至少有小一个w。 　　打击还没有完, 顾绮又发现了自己手机购物软件上，那还未送达的若干个快递。她握着手机的手都是颤抖的, 这导致手机在她面前乱晃。顾绮不得不握着手腕, 才能保持自己的镇定。她颤颤巍巍打开了全部，就看到那一排的购买记录。 　　顾绮吞咽了口口水，把上面的实付金额加了一下, 得出的结论让顾绮觉得自己还不如不换回来。 　　“我的、我的钱……！”顾绮在这一刻觉得天都塌了, 但是这些快递还有很多没有到, 她可以选择退款！ 　　还来得及！只要还没进自己兜里，就可以退、都可以退！ 　　顾绮还想着退款，就被姜素言按住了手。 　　她刚刚看得太快，光惦记花了多少钱了，愣是没看到那该死的镜子鬼都买了啥，现在看到姜素言的笑脸，顾绮意识到，刚才有很多东西……其实是给姜素言买的。 　　这该死的镜子鬼！拿自己的钱讨好自己的女人！ 　　这何尝不是一种NTR呢？ 　　“我不退了。”顾绮心中滴着血，最后还是颤抖着声音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这才让姜素言放开了顾绮的手。 　　但说不退，也只是不退姜素言的那些东西，其他一些一看就是顾绮自己用的东西，顾绮通通选择了退货。虽然东西不算多，还是挽回了一些小部分的损失。但是镜子鬼给顾绮带来的“惊喜”还不止这些，还有柜子里面一排衣服。 　　那些衣服和顾绮平日里的穿着习惯完全不同，顾绮习惯穿长裤长袖运动鞋，不管是跑还是跳都比较方便。在遇见姜素言之前，顾绮是有那么几件好看的小裙子，但在穿着上还是以休闲简单为主。 　　“你也不拦着她点。”顾绮声音有些幽怨，她看着柜子那些已经被剪了标签的轻奢小香风衣服，陷入了沉默中。 　　就算是转换风格，她也不会穿这样的衣服。毕竟和自己的人设不符合，要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去学校，她的人设就彻底崩塌了。一个父母失踪的姑娘，穿着这个价位的衣服？那同学们看顾绮的眼神肯定会不对劲，她肯定得塌房。 　　这衣柜里一排排的衣服，顾绮压根用不到。 　　这些衣服贵得要死，还因为吊牌、标签都被剪了，根本退不了货。要是就这样挂在二手市场上，顾绮还是会心痛。 　　顾绮看了看手上的美甲，刚刚拿斧头的时候她就想说了，这指甲是真的不方便，但是当时在那又不太好洗掉，只能凑合着先把事情办完再说。 　　现在方便了，顾绮掏出自己八百年没用过的卸甲水，把自己这接长的假指甲给卸了。 　　顾绮在卸指甲的时候还看了眼账单，好家伙，一个指甲，298。 　　干完了这些事，顾绮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会再惊到自己了，直到她看到班级群和宿舍群里的@，询问她最近出了什么事。明明之前聚会的时候就见到了，怎么开学了还没到学校来。顾绮愣了，这才想到这几天已经到了九月，已经是上学的时候。 　　她飞速打开和辅导员的聊天记录，还好镜子鬼是打算继续以顾绮的身份活下去的，请假还是好好请了的。顾绮决定明天就去学校，直接把假给销掉，好好上学。 　　顾绮很拎得清，不能为了捉鬼，影响自己的学业。不然当初费劲千辛万苦考上这个学校，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顾绮是个学生，学习才是她的主业，捉鬼啥的，只能算副业。 　　等一切都盘算完了，顾绮想着应该不会再有了吧？就又受到当头棒击：“夫君，你之前答应我，要带我去吃如印度菜、新疆菜、泰国菜、日本料理、烤肉、川菜的。”她如数家珍一样搁那报菜名，顾绮却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姜素言说出了一个具体的时间，顾绮回忆了一下，那时间自己不还和镜子鬼互换着呢，她还在当镜子鬼呢。 　　得，是镜子鬼答应的。 　　顾绮瞪大了眼睛：“镜子鬼答应的你算我头上？” 　　姜素言双眸盯着顾绮：“它都知道要带我去吃如印度菜、新疆菜、泰国菜、日本料理、烤肉、川菜，你为什么不带我去？”顾绮哽住了，因为姜素言说的确实有道理，姜素言是自个儿媳妇，这些鬼都能想到的事情，顾绮却想不到， 　　她前面还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差劲的人，要是这个现在都答应不下来，岂不是比鬼还差劲？ 　　顾绮哽了半晌，还是答应了下来：“好，我带你去。” 　　其实顾绮也有很多菜没有吃过，例如印度菜，她只看过探店视频，还真没有自己去店里尝试过。 　　口头上的官司结束之后，就要身体力行身体上的官司了。 　　姜素言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顾绮朝着自己扑了过来。不过人过来之后，她倒是没有反抗，被顾绮直接扑倒在床上。 　　姜素言一头青丝铺满床铺，艳红的嘴唇娇艳欲滴，顾绮现在越看姜素言越喜欢，毕竟老婆也说喜欢自己呢。 　　至于前面的“有点”两个字，被顾绮直接省略了。 　　她对姜素言的喜欢其实也不深，但顾绮这一辈子就没喜欢上过别人，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情还得到了回应，免不了心中有些雀跃。再说她们早就是跳过一本二本直接三本上垒的关系，自然会忍不住想要亲亲抱抱酱酱酿酿。 　　姜素言也没有反抗，她要是不想被顾绮扑倒，刚刚顾绮扑上来的时候，就会觉得撞到了一堵墙。 　　顾绮往上攀了点，和姜素言脸对着脸。顾绮的头发落在姜素言的脸颊两侧，她虽然不会觉得痒，心里却有一点颤动。 　　“老婆……”顾绮的声音轻轻的，就像羽毛一样刮在了姜素言的心弦上。她唤完了姜素言，就低下头亲了亲她。姜素言的嘴唇长年红得像血，但是吻起来却香香软软带着点冰，顾绮每次亲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吃冰箱里拿出来的果冻。 　　顾绮稍微亲了亲姜素言，就对她说：“老婆，接吻的时候要把眼睛闭起来。”姜素言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但也从谏如流，当即就闭起了眼睛。但是片刻后，却感觉到顾绮的唇轻轻吻上了自己的眼角。而后是额头、脸颊和唇瓣。 　　“夫君……”姜素言的音调变了，声音里带了甜腻的滋味。顾绮伸出手，在她的裙摆下作乱，让她那冰凉的没有一丁点温度的皮肤，也逐渐被点了火。 　　到了最后，这把火烧的猛烈，席卷了姜素言的全身，等到了东方既白的时候，顾绮才拥抱着姜素言缓缓睡了过去。 　　不过顾绮并没有睡太久，很快就被陈思楠的电话吵醒了。陈思楠的语气很严肃，邀她这周六去青山道观，有事相谈。顾绮迷迷糊糊答应了下来，心里想着：今天这学，不上也罢。就蹭了蹭怀里的老婆，接着睡了过去。 　　等顾绮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夏末的阳光依旧炽热，穿透那薄薄的床帘往屋里照了进来。顾绮醒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晕，她下意识以为自己还在镜子迷宫里。那里一片漆黑，只有星星点点的地灯散发出一点光亮，她只能躲在镜子里面那一小块空间里，害怕魂飞魄散的命运。 　　顾绮醒了一下，才摇了摇脑袋，想到自个儿已经从镜子迷宫出来了，才感觉全身都舒服了很多。 　　等她清醒了，姜素言反而给她算起了帐来：“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被那镜子鬼碰过？” 　　顾绮傻眼了，她干巴巴说：“不可能吧，镜子鬼都做了那种指甲，她怎么碰你啊？”顾绮说完，却自个儿发现了问题，要是两个女人干这档子事，这个美甲算是阻拦了两人的风花秋月，但问题是……姜素言是个鬼啊！她怎么会被那华丽的指甲给伤到？顾绮的眼神立马变了，看向姜素言的眼神都有点像在看负心汉。 　　姜素言笑了一声，她极少会这样笑，有点促狭，又带着点捉弄的意味。姜素言屈起手指，拿自己黑色的指甲戳了戳顾绮的额头：“想什么呢，自然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姜素言的指甲不能说是神兵利器也可以说是锻铁如泥，但是现在戳在顾绮脑袋上的感觉，却跟普通手指头似的。 　　顾绮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笑了出来。 　　是笑劫后余生，也是笑重新感受到了何为阳光。 　　夏日的暖阳，驱散了顾绮最后一点阴霾。 第96章 背后有人 　　顾绮的生活回归了正轨, 第二天就上学去了。 　　面对顾绮缺席好几天，同学都对顾绮报以极大的关注，顾绮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还请舍友们吃了顿饭。舍友本来不想打顾绮的秋风，直到她说自己暑假打工赚了不少钱，三个人才拉着顾绮去海吃胡塞了一顿。 　　虽说是海吃胡塞，但是大家都知道顾绮的情况，并没有吃一些非常昂贵的菜，只是学校后门那家炒菜馆子，点了几个小菜。 　　炒菜馆子的价格真不贵, 还是学校周边性价比比较高的那种小馆子, 四个人, 吃了一百五十块。顾绮不由在心底感慨，也就是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这么容易满足、这么容易为别人着想了。她天天上网冲浪，看网上面出去相亲两个人一顿饭都要三、四百起步，有些没数的人干掉小一千。这要是给她花了小一千，顾绮嘴上不会说什么，心里一定会犯嘀咕。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但没几天就到了周末, 到了和陈思楠约好的日子。 　　顾绮坐着公交车，好不容易才到青山道观, 她到的时候发现张家豪带着小妖也在, 就坐上了那个给自己留的位置。 　　陈思楠是讲究人，还在顾绮旁边又空了个位置。姜素言没客气，直接显了形落座在了顾绮旁边。姜素言虽然不能喝茶, 但陈思楠的师兄还是在她面前放了一杯茶。 　　等她们坐定, 师兄就从房门里走了出去。 　　顾绮看了一眼桌子, 桌面上放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自己签下的那份表面上是免责声明、实际上是契约的纸。除了自己那份，张欢的和其他人也都在上面。 　　这个时候陈思楠开了口，让顾绮把注意力从那堆纸上收了回来，看向了陈思楠：“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我师兄回来跟我说了之后我就觉得有猫腻，这肯定不是镜子鬼这样的鬼能够搞定的。那家游乐场据我所知已经开了九年了，马上就有十年。这个镜子迷宫据张警官说，是后续添加的项目，是两年前才开放的，也就是说，这只鬼是两年前才进入这里的。” 　　陈思楠说话的时候提到了张家豪，张家豪也点了点头，在陈思楠说完之后开始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这家镜子迷宫是两年前对游客开房，而免责声明是同时出现的，在那天从游乐场回来之后，我们警局也做了很多调查，发下在这两年里，去过游乐场之后出事的人高达十三人，因为这些游客而受难的人数总计三十二人，其中不包括小顾老板。但因为他们不全是醴丰市的人，来游乐场玩的时间也并不一致，所以我们没有跟游乐场联系到一起。镜子鬼在过去两年里非常鸡贼，它不会在对方来过游乐场之后就动手，会将时间、顺序完全打散。” 　　“而且因为它可以完全和对方互换，在我们不清楚灵异事件的情况下，警局自然而然想到的是人为犯案。在之后，这些案件也大多抓到了犯罪嫌疑人，对方也干净利落的认了罪。因为这样，警局没有再进一步跟进。我这几天深入了解了一下，那些认罪的人都选择在监狱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现在想一想，这其实就是镜子鬼干得。” 　　镜子鬼钻漏洞签订的契约极为特殊，就算是肉身死亡，镜子鬼也可以直接回到自己的鬼身上，对于镜子鬼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张家豪继续说了下去：“根据多方走访，我找到了镜子迷宫最开始的承办单位，但比较可惜的是，目前在我们看来，这家承办单位的相关人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张家豪在说这些情况的时候，还拿出了一些文件，放在了桌子上，一式三份，顾绮和陈思楠拿过来看了看。这些冰冷冷的资料里，其实看不出什么。至少是没办法看出来，到底有没有鬼的。 　　陈思楠随意扫了两眼，眉头皱的很紧。 　　作为一个初中生，陈思楠这副模样看起来有些搞笑，但在场的人根本笑不出来。因为在抓鬼这件事上，他们当中资格最老的，就是陈思楠。 　　陈思楠在思考了一会儿说：“镜子鬼背后肯定有人，它不可能自己想到这个契约的漏洞。而且把它的骨灰放到镜子后面的夹层里，如果没有人帮它，一个死人是做不到的。换句话说，有个人，在养鬼。在它死之前就开始谋划，并且死后成功养成了一个鬼，又交给了它钻漏洞签订契约的方法。” 　　“除此之外还有隐匿之术，如果顾姐姐的……老婆都没在进行互换这个动作之前发现镜子鬼，证明对方的隐匿之术一流，普通孤魂野鬼，哪有这种本事？” 　　陈思楠说的和顾绮之前猜测的也大差不离，她也觉得是有人在背后帮镜子鬼，不然镜子鬼不可能做到那些事。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是谁在帮镜子鬼？线索到这里似乎断了，承担单位没有问题，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顾绮当然不会怀疑张家豪说的有问题，他今天把小妖带过来，就证明他说的话有小妖给他背书，那个承办单位小妖一定也看过。小妖的眼睛连镜子鬼都能看出点不对来，更何况是其他情况？ 　　如果真有猫腻却能逃过小妖眼睛，那顾绮也别白费心了，直接躺平吧，自己肯定搞不定。 　　这件事情只能压下不提，最后陈思楠也只是说：“你最近还是少出点门吧，你那命格这么轻，当心再出门碰到点事。” 　　顾绮本来还想嘴强几句，但还是忍了下来，毕竟陈思楠也是关心自己。 　　她说了一句：“知道了。” 　　喝完了一杯茶，顾绮选择了告辞，张家豪牵着小妖也走出了门去。小 　　妖打了个哈欠，似乎有点困了，张家豪在道馆门口哄了哄小妖，让她再坚持坚持，等他送完顾绮，他们就回家睡午觉。 　　顾绮倒是拒绝了，跟个小孩抢车子，多丢份啊。 　　“行了，你赶紧送小妖回去吧。我坐公交就行。”顾绮颠了颠背着的背包，和张家豪挥了挥手，就先一步踩着台阶往公交站台小跑过去。 　　陈思楠说的其实挺有道理的，她有事没事别出去乱晃了。 　　想想看从认识姜素言到现在两个多月时间，大大小小的鬼加一块她都碰到多少了？顾绮决定老老实实的，连晚上开店的时间都减少点。 　　但她不去找事，事还是会来找她。 　　尤其是顾绮就是天生倒霉蛋的命格，传说中的五阴之人。顾绮虽然还没弄明白五阴之人是个啥，但是一定也不妨碍她认知五阴之人都是大倒霉蛋这一点。 　　她之前卖过的那个纸扎人，客户回来找她麻烦了。 　　周三晚上顾绮在纸扎店一楼看书的时候，那中年大叔就开着电动三轮车停在了顾绮她那店门口，还把之前顾绮卖出去的那一对纸扎小人给带了回来。 　　他把纸扎小人给带了进来，放到了纸扎店的地上。 　　“小老板，我是真没办法，你这纸扎人，我们……我们应对不来。” 　　顾绮脑袋上冒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什么情况？” 　　大叔看向那纸扎人的眼神都带着点害怕，他轻声说了起来：“我之前家里老人生了病，眼瞅着大事就该办了，来你这买了纸扎人回去。老人也都拉到家里了，就等着寿终正寝办事了。谁知道，他到了家里病渐渐好了起来，这纸人也没派上用场。大家觉得烧了又可惜，毕竟老人岁数摆那了，说不定啥时候就能用了。但你这纸人，它渗人啊！” 　　在大叔的讲述里，顾绮看向那纸人的目光都不对了。大叔说起了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们本来把它们俩放在楼梯间的小储藏室里的，但是第二天一早，它们俩就出现了家门口，一左一右跟门神一样立着。等后面把它们锁进去了，结果天一亮，还是杵在门口，动也不动一下的。后面的事情更邪乎，不管弄到哪去，都能自己回来。” 　　“你可别吓唬我，我这卖的是普通纸人。”顾绮又看了看这两纸人，没错啊，就是普通纸人。 　　老顾捏的纸人在魂力传导性上面很好，但没了魂力就是俩普通纸人，而且要是用魂力驱动，那消耗的魂力还不少。 　　顾绮是真觉得没用;等顾绮成为大能能够负担起这些纸人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能捏个纸人出来，这东西实在是鸡肋，这才把纸人给卖了出去。 　　“我真没吓唬你！我们被这纸人吓唬了好久了，我们一家人被这纸人弄得难受的很，大半夜守着储藏室的门，就想看它们是怎么出来的，到底是谁使得坏，结果大半夜的打了个盹，它们就偷偷摸摸跑出来了，把我们家里人都吓得不行，这才着急忙慌给你送回来。” 　　顾绮摸了把脸，还是给大叔退了钱。 　　两个纸人就这么留在了纸扎店一楼。 　　顾绮看着消失的三十块钱，忍不住给了两个纸扎人一纸一个毛栗子：“败家玩意儿。” 　　等到了十来点，顾绮关了店上楼去准备看书睡觉；十一点入睡，还没睡多久呢，就被姜素言给吵醒了：“夫君，醒醒。” 　　顾绮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迷糊糊：“怎么了？” 　　姜素言面上还带着点困惑：“楼下有两只鬼。” 　　顾绮来了精神，姜素言没直接溜出去把两鬼给吃了，就证明不是妄图来找自己当小点心的。 　　既然不是来找自己当小点心的，那就是想要跟自己做生意的。 　　作者有话说： 　　顾绮：又损失30 第97章 老道士（捉虫） 　　顾绮穿着睡衣随手拿了件外套罩着就想往外面走, 结果被姜素言拉住了衣角。顾绮有些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下姜素言，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姜素言欲言又止, 半晌后才轻启红唇：“它们……好像也不是来做生意的。” 　　顾绮懵了，下意识问：“那是来干嘛的？”又不是来吃自己的，又不是来找自己做生意的，那大半夜跑自己门口，是想干啥？ 　　姜素言想了想，才回答：“来偷东西的。” 　　顾绮这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好家伙, 当鬼的, 偷东西偷到自己脑袋上了, 这能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的小家庭本就不富裕，遇到镜子鬼后更是雪上加霜，现在这两只鬼还想让自己屋漏偏逢连夜雨，想得美！ 　　她手里拽着自己的看家法宝：红色细绳，就噌噌噌往下走了。到了楼下, 顾绮啪嗒一下开了灯。纸扎店那老旧的电灯明暗几下才彻底亮了起来, 通过那几下亮光，顾绮隐隐约约好像已经看清楚了纸扎店里发生了什么事。 　　有两个鬼, 一大一小两只, 分别把自己的鬼身往今天才被送回来的两个纸人身体里面塞。 　　它们动作不够矫健，顾绮下来的时候，才刚塞到一半, 下半身进去了一半, 上半身还漏在外面, 手里还拿着纸扎小人的脑袋。 　　这画面乍一看，挺阴间的，但配合上它们看向顾绮的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无辜之中，还带着浓浓的惧怕——是对姜素言。 　　电灯完全亮了起来，将纸扎店的情况完全展现在顾绮和两个鬼眼中。在顾绮眼里，这两只鬼就是两头菜，可以随便掰开的东西；在两只鬼眼里，压根没有顾绮，它们满心满眼就是顾绮身边那只超级大鬼。 　　场面一瞬间就尴尬了起来，那两只鬼塞到一半不敢动了，就那么卡在那。小的那只过了老半晌，还是憋不住，哭了起来。 　　但是鬼这种东西流眼泪好像挺难的，毕竟鬼的全身都由魂力组成，没点魂力流个眼泪都困难，面前的小鬼就是如此，所以虽然是在哭，但它就是在干嚎。 　　小的那只是真的小，做鬼做人的时间都不长，看魂力，少得可怜；可长相，也就七八岁，和小妖差不多大。看到小的那只干嚎起来，大的那只也急了，它从卡到一半的纸扎人身体里努力钻了出来，然后把小的拔出来，搂在怀里安慰了起来。 　　这只大的虽然比小的大一点，但实话实说，看上去也才十几岁的模样，比陈思楠也不见得大多少。 　　一对还没成年就当了鬼的，可怜见的。 　　这画面，还挺感人的。 　　如果前情提要不是在自己的纸扎店里偷纸扎人的话，顾绮觉得还挺好的。看到那两只鬼这副抱在一起的模样，顾绮和姜素言活像大恶人一般。顾绮拉了个椅子坐在那看它们表演，就看到小的干嚎了一会儿之后，那只大的眼睛滴溜的转，一看就是在想歪脑筋的模样。 　　顾绮也不给它们跟自己玩花招的机会，手一伸，红色细绳就捆住了两只鬼。 　　它俩抱在一起，倒是方便了顾绮，可以一网打尽，不至于两只分开来捆。这一下，那只大的也不眼睛滴溜的转了，只瞪大了眼睛看着顾绮。 　　顾绮面上倒是乐呵呵的，但是配上她旁边的姜素言，她的笑容突出一个“和蔼可亲”来。 　　“大半夜的，跑我家里来，就为了偷两个纸人？”顾绮也明白了为啥在大叔家里，这两个纸人老是会自己跑出来，可不得自己到处乱跑吗？这两鬼天天晚上把储藏室的门偷偷打开，然后去里面钻到纸人身体里，再操作着纸人跑到外面来。 　　顾绮会这么好说话，是因为这俩都保持着人类的外形，看着和生前没啥太大区别，要是长得跟海带头那样的，顾绮早就动粗了。 　　它们还保持着人性，顾绮眸子里有些诧异，毕竟她这个纸扎店距离大叔家，应该也挺远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两小鬼魂力没多少，却可以到处乱跑，肯定有猫腻。这阵子真是倒了血霉，天天碰到可以乱跑的鬼。 　　顾绮感觉到了些微的头疼，但手中的红色细绳却一点也没见放松，就这么拽着两个鬼，把它们捆得紧紧的。 　　那只大的听顾绮问它们话，露出非常硬气的表情：“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顾绮都被气笑了，她把目光放到了那只小一点的鬼身上，那只小的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顾绮这人相当屑，可不会有这个小鬼看着脸嫩是个小可怜就对它心生怜悯。人家都是个鬼了，还跟它来人那一套，多新鲜啊。 　　顾绮朝着小鬼露出了一个颇为“和善”的笑容：“想不想体验一下姐姐的特殊套餐？” 　　小只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什么是特殊套餐？” 　　“把你团成一个球，放到楼顶上晒太阳。”顾绮这句话说完，小只哭得更大声了，不过还是那个问题，光打雷不下雨，它魂力那么少，也没有眼泪水可以给它流下来。它一边干嚎，一边开始抽抽搭搭喊了起来：“爷爷救我爷爷！” 　　顾绮眸色一沉：它们背后还有大鬼？ 　　还没等顾绮继续深想下去，纸扎店的门被砰砰敲响了，顾绮眉头一皱，看向姜素言，姜素言摇了摇头：“不是鬼。” 　　是人就比较好对付了。 　　顾绮跑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就看到外面站着一个身穿深色道袍，胡子拉碴闻起来有一股酒臭味的糟老头子。他还保持着伸手敲门的动作，看到顾绮过来，手放了下来，打算撸一把自己的胡子，装个仙风道骨的模样来。 　　可这副模样还没维持上十秒钟，就听到里面两只鬼声嘶力竭地喊：“爷爷！爷爷快救我们！” 　　它们那声音实在凄惨，两个都是小朋友，说话声音尖锐，这两声喊下来，让顾绮的耳朵都有点难受。 　　感情声音攻击不是小妖那三流浪鬼叔叔的特殊技能，而是鬼怪通用的？顾绮揉了揉耳朵，就看到那老道拔腿往里面跑，她刚刚关了门走进来，就看到老道把她那红绳用魂力给挣断了。 　　然后他抱头和那两鬼一起哭：“爷爷的好孙子，你们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演，接着演。 　　顾绮拉了椅子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看着他们一人两鬼的表演，她身边站着姜素言，万没有害怕的道理。 　　他们在那干嚎了一阵子，看着顾绮不为所动，老道擦了擦几滴眼泪，然后转身面对顾绮：“还请施主放我们爷孙仨一命吧，它们俩刚当上鬼，就是不懂事，您还大人有大量，老道就是孙子俩死的凄惨，它们化了鬼又不忍心超度它们，才把它们留在身边，谁知道它们顽皮，就想要这两个纸人、可以有个真实的身子，所以才吓到了施主。” 　　顾绮老神在在听完了，倏地冒出一个笑容来：“挺好的，继续编。” 　　她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老道脸上也快挂不住了，但还是镇定住就在那边说：“施主何出此言，我们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 　　“大爷，您下回编瞎话的时候先回去看看你们仨的长相，看起来有丁点像爷孙仨吗？你搂着一个说是爷孙就算了，你看看那个小的，他丫的是混血！咋的你儿子前后有了两任老婆啊？”顾绮是真不想拆穿，但是小的瞳孔颜色都不一样，这骗谁呢。 　　倒是有一种可能当了鬼可能瞳色都换了，像之前的镜子鬼就是的，眼睛都是淡淡的灰色。但这个小鬼明显是生前就长这个样子，连五官都和亚裔人有些许不同。 　　再说老道长得特别，鹰钩鼻这么明显的特征，不遗传下去多少有点对不住他。 　　老道被拆穿了，也没半点不好意思，反而说：“你看看这小娃，多俊啊，可惜死的早。”顾绮点头同意，但是再俊也不是它们吓人的理由。 　　“你跟它们签契约了吧？” 　　老道也不演了，啪叽一下盘腿坐在了地上，两只小鬼躲在了老道身后，探出个脑袋看顾绮。 　　“行家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顾绮没搭话，反而问：“是同命契？”她问这个话，倒不是真的想问它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反而是想诈出点什么来。主要是，她最近见的同命契也太多了。 　　她和姜素言是同命契、渣男鬼和那个司机是同命契、前阵子冒出来那丫的镜子鬼说它和自己也签的是同命契，她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同命契就这么廉价？ 　　她看这个老道是同道中人，大家都是抓鬼圈子的，他年纪这么大，搞不好知道点什么。 　　没让顾绮失望，老道摆了摆手：“老道我又不是嫌自己命长，你看看这俩小娃娃，活着的时候短寿，死了也魂力稀薄，指不定过段时间就被大鬼给吞了，到时候它们魂飞魄散小老儿也跟着魂飞魄散，那不是亏得狠吗？” 　　“据我所知，有些同命契是单边的，它们死了，也影响不到你。” 　　“你放屁，单边的还叫个屁同命契，那是不平等契约。”老道说这话的时候，胡子都被他给吹了起来。他说完这句话，意识到了顾绮在诈他。 　　他仔细看了看顾绮，瞅了瞅周边的纸扎店，又看了看顾绮旁边的姜素言。他看向姜素言的眼神里倒没有害怕，反而充满了审视。 　　过了良久，他突然笑出了声：“我这是到醴丰市了？”他一手指着顾绮一手拍着自己的大腿：“老顾家那契约，还真给他弄成了？！” 第98章 何为契 　　顾绮的脸色变了, 她看向老道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起来：“你知道我？” 　　“能不知道嘛，”老道平缓了一下神情，从地上爬了起来, 拉着身后两个鬼，在那边说：“你俩也别怕，这是到了醴丰市了，你看面前这姑娘，她呀，见了我，还得还一声爷。” 　　喊个屁, 顾绮面对这样的老道很难生出什么尊老爱幼的心思, 但还是给他拽了把椅子, 让他坐着。 　　老道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两个人坐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中间大概有两米的距离，脑袋顶上挂着电灯, 周边都是阴涔涔的纸扎品。 　　老道虽说让它们别害怕, 但它们瞅着顾绮身边的姜素言，还是哆嗦着躲在老道士身后, 不敢冒头。顾绮有些狐疑地看着老道, 对于人，她其实看得不准确，不能知道对方身上有多少魂力, 要是小妖就不一样, 她肯定能看得清清楚楚。 　　老道一开始一副无赖的样子, 现在反而变得有那么点世外高人的意思，但他身边带的那俩鬼吧，又实在太弱。顾绮决定再试一试：“老道，你前两天在人家家里做的那些事是干嘛呢？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把你扭送到公安局去，你做的这些都严重威胁到了那户人家的安全。” 　　谁知道老道哼了一声：“你找警察有什么用？他们能拿老道怎么办？一群连鬼都不知道的家伙，能以什么名义把老道给捆了？” 　　看看，这就是消息跟不上时代的模样。 　　顾绮用一副怜悯的目光瞅着老道，老道有些愣：“顾家小丫头，你干嘛这么瞅着老道？” 　　“现在成立了灵异特别对策队，专门处理这些事情，而且内部也有了执行的依据，你犯了事，肯定要被抓进去的。” 　　老道懵了：“你没诓我？” 　　“这个诓你干啥，一会儿我打电话给警局，他们回头就把你带走。”把你抓进去当劳工。 　　顾绮后面那句话没说，现在张家豪那边是真的缺人，老道别的不说，能跟鬼有契约，而且看起来事情知道的很多，肯定是张家豪急需的人才。只要政审上能过去，张家豪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她说话说一半，老道不明所以，还以为要被抓进去坐牢。顾绮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还着重说了一下：“醴丰市的警局里，还有一个重瞳之人，可不是你能轻易招惹的！”顾绮这话让老道惊了一下，他甚至掐起手指，魂力在手指上转了一圈，顾绮不知道他在干嘛，但是做完这个动作后，老道才看向顾绮：“你说的竟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是那个重瞳之人，今年才上小学一年级。 　　这下顾绮也明白了，他刚刚是在掐算。魂力还真不是一般的黑科技，竟然还能算命。 　　顾绮再接再厉，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主要靠威胁：“你最好实话实说你是干嘛去的，不然我让我身边这位——我老婆，吃了你。” 　　姜素言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当立板，顾绮说话的时候，她那双黢黑的眸子看向了老道。谁知道老道竟然笑了起来：“你蒙谁呢？你这媳妇儿身上一点杀孽都没有，现在破了杀孽来杀我？何必呢。” 　　顾绮不知道杀孽是什么，但回头还能问陈思楠，现在不能露怯，她看向姜素言。姜素言没让她失望，她露出雪白的牙齿：“我没破杀孽是因为没机会，但我可一点都不介意破杀孽。夫君说的，我便会照做，吃了你，也算是一个点心能填填肚子。人身上魂力的滋味，可和鬼不一样。” 　　听了这话，老道脸色倒变了下，他面沉如水：“你没破杀孽是因为没机会？！记载上说的，竟然都是真的……那你也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道撸着自己的胡子，话比顾绮还要少一半，她愣了，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当什么谜语人呢？说话说一半还自言自语的，你知不知道谜语人减寿命？” 　　“什么谜语人？”老道疑惑，但看词生意，很快就明白了意思：“谁喜欢当谜语人了，就你们老顾家最喜欢当谜语人。老道儿虽然是个算命的，可从来不当谜语人。你说吧，刚刚老道什么话说一半。” 　　“你说记载上都是真的，什么记载？我老婆是什么？” 　　老道倒是真如他自己所说，没当谜语人，把事情说了出来：“记载上你老婆刚变成鬼，就被你祖宗带队镇压了。跟她说的没机会一个样，刚变成鬼呢，还没来得及为祸一方，就被直接打入了阴间。至于她也是什么？呵呵，你是什么，她就是什么。” 　　顾绮挑眉，虽然心里大受震撼，但还是强撑场面问老道：“我是什么？” 　　“能是什么，五阴之人呗。” 　　这句话一出，顾绮心里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知道，眼前的老道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她看了看姜素言，姜素言没有选择这个时候把老道的嘴堵住，就证明他说的话，是姜素言认为现在自己可以知道的。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询问：“你还知道些我的什么事情？” 　　老道乐了，翘起的那只脚都晃了晃：“老道凭什么告诉你啊？” 　　“一万块钱。”顾绮张嘴就说，老道眼神一下子就亮了，但还是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想用钱打动老道？老道是那样的人嘛！” 　　“你是啊。”顾绮毫不犹豫就说了出口，老道眼睛都瞪圆了：“你怎么知道……老顾家没有算命的本事啊！”顾绮鄙夷地看着老道：“你之前在那大叔家里搅风搅雨的，不就是想骗点钱吗？” 　　老道哽住了，强撑着说：“道士的事情……怎么能算骗呢……” 　　“要我没猜错的话，你让这两个小鬼去大叔家里装神弄鬼的，你本来是打算等过两天，就装作云游的道士去大叔家里，然后帮他斩妖除魔，骗点小钱的吧？指不定，还能喝上几口酒呢。”顾绮一见他就闻到了一股酒臭味，想也知道是个老酒鬼。 　　听到顾绮点破他，老道也没不好意思：“怎么能说是骗呢？再说我本来就帮了他们家，你是不知道，他们家那老人是被鬼缠住了，才奄奄一息都要死了。老道给了他点魂力，才保住他的命，不然他们家老人能这么快就好？” 　　“但帮也帮了，没点报酬老道儿心里过不去，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我说那纸人怎么导魂力导的这么好，原来是你们老顾家的手艺。” 　　他挠了挠头，最后叹了口气：“行吧，你问吧，那一万必须得给我。” 　　顾绮不知道姜素言能够让自己知道的界线在哪里，她先从旁枝末节开始问：“契约是个怎么回事？我之前就碰到过两次这样的事情。”她把之前渣男鬼和镜子鬼的事情都简单说了一些，隐去了一些细节，告诉给了老道。 　　说完渣男鬼那事的时候，老道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那不是同命契，同命契要死就一块死，就死一个算什么同命契。这个同命契，要么是小鬼说了骗你的，要么就是那个渣男鬼骗了那人。这签的不仅不是个同命契，还是不平等的契约。只有你和姜素言这样的，才是同命契。” 　　也就是老道刚才说的，一个魂飞魄散，另一个也会跟着魂飞魄散，没有幸免的。 　　等顾绮说了镜子鬼的事，老道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也能是同命契？那鬼诓你呢，你被骗就算了，你老婆也被骗？！”老道笑得停不下来：“你们最擅长玩契约的老顾家，竟然能被一个玩契约的鬼给骗到，还以为那契约破不了？”老道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哪是同命契？那是换身契！还是最低级的赌契！” 　　“什么是赌契？” 　　顾绮倒是很平静，只是询问他，何为赌契，何为换身契。 　　老道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渴了，老道儿讲了这么多，你这小姑娘也不知道上点水来？”顾绮瞪了他一眼，还是拿了自己之前一直藏着的，十几块钱一瓶的矿泉水。这水在沈太太那没送出去的那瓶，顾绮平日里都不喝矿泉水，上次假张欢过来急着说事，也没喝，就一直留了下来。 　　早知道最后便宜了老道，还不如自己喝了。 　　老道一口气吨吨吨吨吨喝了大半瓶，有不少水都粘在了胡须上，看得顾绮都有点心疼那水。 　　老道抹了一把胡须，继续说：“赌契是契约的一种，就是两方互赌，谁赢了谁能获得赌注。你跟那镜子鬼的赌，就是身体的使用权，换身体就是换身契。你们这条赌契的条件是只要不被发现，你的身体就会属于它。实际上你和那个镜子鬼的契约压根没有完成，还在对赌的阶段呢。成了之后你的身子就是它的，而且它也在天平那头放上了自己的赌注，那就是自己的鬼身。” 　　老道手里拿着矿泉水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你们还觉得这东西难破？也就是你身边这媳妇儿是个千年鬼王，懂个屁我们道士的契约，要是换成了个千年道士，直接教你把赌契给撕了。” 　　“还能撕的？”老道这话一说，顾绮是真的惊讶了，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签的那玩意儿还能直接撕了。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或者潜意识里，她就觉得那玩意儿不能撕，万一撕了出了什么事，她咋整？ 　　“怎么不能，老子不赌了呗，直接把契约撕了，契约一撕就宣告作废。不过你和她的同命契就别想了，那东西撕不了的，是最高级的。” 　　“而契约从低到高分别是赌契、平契、强契、同命契。赌契你自己都经历过了，平契就是两边相等，老老实实做契约，你们老顾家所谓的交易，其实就是平契的一种。至于强契，就是不平等契约，你看那个渣男鬼和司机就知道了。” 　　至于最高的，不用老道说，顾绮也知道，就是同命契。 　　顾绮还是有些疑惑：“契约，到底是什么？”她跟镜子鬼那事，还有个自己的签名，但是跟其它鬼做生意的时候，可从来没签过。 　　“禀天明地，即为契。实际上你们能换的这么完美，并不是因为那只镜子鬼有多厉害，而是天地作证，这是天地的伟力。” 　　老道这话虽然听着不是大白话，但是顾绮却听明白了：只要过了天地明路，就是契约。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顾绮会被镜子鬼下套的原因，镜子鬼的契约禀明过了天地，顾绮知不知道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确把字给签了。 　　“你们老顾家能够这么做生意，是因为你们家祖师爷，和天地做了契，只要经由你们嘴里说出来的，两边同意，连契书都不用写，这就是平契。” 　　“所以不管是坑蒙拐骗，只要让对方点头，这纸契约，就算成了。” 　　作者有话说： 　　顾绮：-十几块的矿泉水 　　-1个w！ 第99章 被骗 　　说完这句话, 老道的双眼看向了姜素言，他没说话，也不用出口, 顾绮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千年以前，姜素言就是这么被他们老顾家的老祖宗，坑蒙拐骗，签了同命契。 　　只是顾绮不明白：“给我签同命契，不用经过我同意的吗？”老道怜悯的看了一眼顾绮：“谁让你是老顾家的孩子呢，老顾家的祖师爷连天地都能骗，不然怎么成的出口成契？” 　　换句话说, 老天爷都骗成功了, 这千年的大鬼都被坑了, 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子孙后代？ 　　老道看着顾绮啧啧称奇了一番：“但没想到啊，当年老顾家的法子还真成了，你还真是个五阴之人。”顾绮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后面老道显然还想说什么，却被姜素言一个红绸捆住了嘴巴，顾绮知道, 自己不能再往下问了。 　　不过这些内容, 也够顾绮消化很长一段时间。只是这点内容要一万块，顾绮有点不甘心。 　　说到做到, 做生意, 还是不能丢了诚信。 　　算了，这老道肯定走不出醴丰市，顾绮决定先忍一手, 以后继续问。 　　于是顾绮忍痛, 拿出了手机, 准备给他转账：“你手机账号是多少？我给你转钱。” 　　姜素言松开了红绸，让老道得以开口说话。 　　老道皱了皱眉毛：“那是何物？你给我现金，我就要现金。” 　　这还真是个跟不上时代的老头…… 　　顾绮吐槽了一句：“我没现金，等我回头取了给你。” 　　“你不会想赖账吧？” 　　顾绮脑袋上都要冒出一个井字来，她肯给老道付钱一句是忍住了内心的心痛了。前不久在镜子鬼那事上栽得顾绮还没换过劲来，现在又要支出一万。 　　顾绮深吸一口气，打了张家豪的电话：“给我送钱来，有大货，比赵清还好。” 　　张家豪没有任何犹豫：“没问题。” 　　老道有些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呢？” 　　顾绮露出了一个微笑：“没什么，找人给我送现金呢。” 　　老道有些迟疑的跟顾绮一块等着，过了没多久，张家豪就开着车来了，他很机智，开的自己的私人车，到了之后敲了门，顾绮开了门之后，张家豪就走了进来。 　　他好像还真给带了现金，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看样子钱还不少。老道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眼睛就一直盯着那一块。 　　不怪老道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实在是张家豪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魂力就是还未开发的水平，命格也普通，不像是个修士。 　　要是把赵清或者小妖带过来，他都得心理打个鼓，寻思顾绮是不是打算把自己扭送到派出所，来的是个普通人，他就安心多了。 　　老道搓了搓手，眼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酒就在眼前了，连表情都和善了不少。顾绮却没让张家豪直接动手，反而开始问了起来：“你身边两小鬼咋回事？” 　　老道挠了挠头：“哎哟，我还真给忘了。”他把俩小鬼从身后拽了出来，往顾绮那边推：“这俩吧，其实是我半路捡的。他俩也是苦命孩子，被人贩子给拐了，受虐待而死，这份冤屈让他们变成了鬼，不过他们从来没犯过杀孽。老道看他们纯良，就和他们结了平契，带他们找自己的父母。他们跟在我身边，为我所驱使。” 　　顾绮听到驱使这两个字绷不住了：“是帮你坑蒙拐骗吧？” 　　这四个字biu中了张家豪的内心，他进来后找了个座位坐，听到这话，还更改了一下坐姿。 　　老道倒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道士的事情，怎么能算坑蒙拐骗呢？”顾绮瞅了瞅那俩小鬼，又问了接下来的问题：“那你怎么到醴丰市来的？” 　　“嗨，别说，老道一点都不想到醴丰市来。醴丰市这水啊，混着呢，青山道观那老头儿老道惹不起，老顾家老道惹不起，还有老胡家，老道也惹不起。这不是带着这俩娃娃找父母，走到哪就问一问，也没看是往哪走，就到了醴丰市。这几年醴丰市变了不少，和老道走的那会儿啊，完全不一样了。” 　　青山道观是没有老道士了，一个上年纪的都没有；老顾家顾绮也不知道还有谁，至于老胡家……顾绮更是听都没听过。 　　这老道还知道不少事，可以慢慢问出来，如今不能先露怯，只要这个老道不跑，迟早能从他嘴里把事情撬出来。 　　顾绮给张家豪使了个眼神，张家豪秒懂，在老道还在发愣的时候，就走到老道跟前。老道以为张家豪要付钱了，还挺高兴，张家豪脸上带着笑，手伸进口袋里，然后拿出了……一副银手镯。 　　这家伙钱是一分没带，但是银手镯却给老道带了份，等老道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家豪已经把银手镯拷在了老道两只手上。 　　“老先生，跟我走一趟吧。”张家豪语气很好，但是行动上却一点不手软，他直接拽着老道就走。 　　“别……哎！警官！有话好说！你铐我干啥啊？”老道跟在张家豪后面，被迫起身，然后踉踉跄跄就跟着走。 　　顾绮明白，张家豪那边缺人是缺人，但有品行问题的肯定不会要。不然他们醴丰市灵异特别对策小队的成员早就多一个李艳红了。老道坑蒙拐骗啥的，得仔细看看有没有既往犯罪记录，如果有的话，先不说录不录取，肯定会直接给他关进去过段时间。 　　那两个小鬼，自然也被跟着带走了。小妖能够看到鬼的长相，回头告诉给张家豪，张家豪再找人速写下来，找人可比老道轻松多了。估计很快就能摸查出，然后达成那俩小鬼的心愿。 　　有些鬼真的朴实无华，它们的愿望都谨小慎微，为了这个愿望，它们宁愿魂飞魄散。 　　等张家豪走后，她的纸扎店里又陷入了平静，天色不早，顾绮关了灯去二楼，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顾绮唉声叹气，关了灯，就准备睡觉。结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会儿脑袋里“她也是五阴之人”、一会儿就是“禀天明地，即为契”、再过一会儿脑袋里面冒出来“同命契”。 　　直到今日，顾绮才真正知道同命契是什么意思。 　　其实姜素言不怕顾绮死，顾绮死了直接变成大鬼，分分钟被姜素言带回到阴间去。姜素言要怕也只会怕，顾绮魂飞魄散，那到时候一人一鬼才真的芭比Q。 　　顾绮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姜素言都不能赖在她怀抱里，顾绮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姜素言就往上面贴贴，贴着顾绮的背：“夫君，你在想什么？”她脑海中纷乱错杂的思绪刚好到了一个点，顾绮就脱口而出：“我在想你是怎么被骗的。” 　　“他们跟我说给我找个夫君，我以后定然不会寂寞。” 　　“然后你就答应了？” 　　“我没答应，我不想要夫君的，我死的凄惨，比起要个夫君，我更想报仇。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们就用同命契禀天明地，用我身前的婚书做了嫁接，都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压到阴间去了。”这些内容姜素言倒觉得不用瞒着顾绮，于是就直接说了出来。 　　老顾家的祖宗是真的有点手段，就这么把一个五阴之人化成的鬼王，给压进了阴间。 　　顾绮翻了个身，正面朝着姜素言，她躺在自己旁边，安静恬美就像一个活人。顾绮伸出手，手掌放在姜素言脸颊上，她肌肤的冰凉顺着手心一直冷到了顾绮的心底。 　　到了九月，温度虽然还是很高但是夜里气温已经渐渐往下降了，姜素言还是那么冷，冷得顾绮心肝都发颤。 　　但顾绮不再害怕姜素言的冷，就像她早上起床，不会再因为自己旁边有个鬼而被吓一跳。比起有个鬼在身边，顾绮更害怕的，其实是寂寞。 　　不管是之前司机鬼事件姜素言被带走的时候，还是自己在镜子迷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顾绮最害怕的，就是那份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寂寞。 　　有姜素言在身边，也挺好的。 　　可是姜素言现在开口讲了一千年以前的点点滴滴，顾绮心里面却像被针扎了一样，有些微微的疼：“你当初被封进阴间，是不是可恨我老祖宗了？” 　　姜素言眨了下眼睛，然后说：“是。”她可太恨了，仇还没来得及报呢，自己在阴间面对一些奇形怪状的丑东西，艰难生存，自己的仇人却在阳间吃香的喝辣的，她怎么能不恨？ 　　她的确是五阴之人化作的先天大鬼，又占了含冤枉死、命格极凶、埋尸凶地这三点，她若是在阳间，自然没哪个鬼是她的对手，但入了阴间，那么多鬼怪，难免会有比她厉害的。她那时候又半点法术都不会，哪里是那些千年王八万年龟的对手。 　　长此以往的年岁里，只有一件事支撑着姜素言，那就是她迟早有一天能够回到阳间去，只要等她的命定之人到了时间，她自然能上去接她的命定之人的。 　　她只要回到阳间来，就能把当初仇人的子子孙孙全都挫骨扬灰。 　　但事情有了变数，因为那些仇人也一个个都下了阴间来，姜素言折磨了他们五百年，才没了意思全都吞掉。 　　到了快九百年的时候，姜素言其实已经有本事从阴间窜出来，看看人世间是什么样子。后来她也能时常偷溜出来，但每一次出来的时候，外面都是尸横遍野的模样。她想着，人间也没那么好，还不如阴间。 　　这漫长的无趣的鬼生里，只有她的命定之人，能给她带来一点盼头。 　　姜素言伸手，抱住了顾绮，脸颊蹭在了她的胸上，顾绮有点痒，往后面挪了一下。 　　“恨不恨的，无所谓了。” 　　只要把你带在身边，那这日子，就还能过下去。 第100章 意外邀约 　　一人一鬼有的没的聊了很久, 顾绮渐渐还是睡了过去，可惜没睡多久，闹钟就叮铃当啷响了起来, 顾绮揉着眼睛爬起来，刷牙洗漱，姜素言把她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等顾绮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到姜素言换了一身深蓝色的汉服，她很少穿这样的颜色，顾绮倒是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好看。 　　姜素言本来就像是从画卷里走出的古风美女, 穿这一身, 看起来端庄典雅, 也很合适。 　　顾绮看向了姜素言给自己准备的衣服……好家伙，也是深蓝色，这也是某种意义的情侣装。 　　上半身是一件深蓝色的宽大T恤衫，下半身是深蓝色的牛仔短裤，外面再套一件黑色的单薄开衫外套，顾绮穿上同色系的运动鞋, 背上背包就出门去了。 　　她小跑两步赶上公交车, 刷了学生卡，就坐在了座位上。 　　等上完一天课, 在学校门口的时候, 陈思楠还没放学。顾绮想了想，在学校门口买了一份小吃，就坐上公交去了青山道观。 　　青山道观离得远, 等顾绮晃晃荡荡到的时候, 手里的小吃已经被公交车的空调吹得凉了, 好在现在是夏天，吃点凉的也行。 　　陈思楠还在写作业，看到顾绮来了作业一扔，就感到顾绮面前，他看了看小吃，满脸写着想吃。 　　陈思楠师兄咳嗽了一声，陈思楠又恢复了世外高人的模样。等陈思楠师兄送了茶、出了厢房之后，顾绮才把小吃往桌上一放：“吃吧。” 　　“姐姐你请我吃东西？”陈思楠惊讶了：“你不会真被镜子鬼给换了吧？” 　　顾绮脑袋上险些冒出井字来，想揍陈思楠。看到她这表情，陈思楠才乖乖打开小吃袋子，吃了起来。 　　他边吃，顾绮边和陈思楠说昨天从老道那听到的那些事。听她说完，陈思楠都惊了，两只眼睛瞪圆了：“还有这样的事情？” 　　得，这小道士是真靠不住。 　　但陈思楠再靠不住，也是他们当中对于抓鬼这事知道得最清楚的人。现在也就是多了一个看似知道很多的老道，但是他说归说，顾绮听归听，谁都没法保证，他说的内容是真的。 　　吃一堑长一智，镜子鬼会骗人，为什么就能够百分百相信一个刚见一次的老道？ 　　陈思楠思考了很久才说：“关于契约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我在五六岁的时候，师门里师兄师伯师祖就去世得差不多了，就留下现在三个师兄看着我。我基本上都是跟着师傅留下来的内容进行学的，契约不是我们青山道观的看家本事，我就没怎么看过。回头我翻翻看，有没有系统的内容，到时候也发你一份。” 　　问完了这个，顾绮又问：“杀孽是什么？” 　　陈思楠愣了下，才开口回答：“就是杀人之后才有的罪孽，一般来说，恶鬼都会有杀孽。” 　　顾绮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姜素言：“那个老道说她身上没有杀孽。” 　　陈思楠也吃了一惊：“你老婆身上这么多魂力，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杀过？” 　　顾绮点了点头，那根据之前老道说的话，结合在一起看就是：姜素言死之后没多久就被压进了阴间，根本没来得及杀人，所以身上才没有杀孽。 　　他们交换了一下情报，顾绮才带着吃完了的小吃袋子出门。 　　她从厢房出来的时候，陈思楠师兄一直看着她手里的袋子，看来对于她给陈思楠带小吃这事挺不赞成。但顾绮是外人，他们又不好直接说，只是跟顾绮点点头，就进去准备教训自己小师弟。 　　顾绮只能保佑陈思楠自求多福，就下了青山道观，坐上了公交车。 　　“夫君，你觉得那老道的话能信多少？” 　　顾绮头靠着车窗玻璃，她听到姜素言的话，下意识看了眼车厢前面的乘客，好在人不多，就那么几个，应该没人能听见姜素言的话。 　　姜素言是个大鬼，很容易就能影响到现实，顾绮才比较担心，会有人听到姜素言说的话，而且被人看到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也蛮怪的。 　　“能信一些，但是不多吧。最怕的是，他说的虽然全是真的，但是另有目的。”顾绮拉了拉自己的外套，这年头人心不古，那老道又是个惯会坑蒙拐骗的。上次来找自己的假张欢，让顾绮吃够了苦头，这个送上门来给自己答疑解惑的，顾绮也不是很相信。 　　顾绮回到了纸扎店里，刚到门口，就接到了张家豪的一个电话，顾绮有些惊讶，是那老道又有什么事情？但出乎顾绮的意料，张家豪和她说：“李艳红想见你，好像有事情想跟你说。” 　　“什么事？” 　　“她不肯说，一定要见了你才肯说话。” 　　顾绮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和李艳红再见的一天，接到电话后又过了几天，到了周末休息的时候，顾绮才跟着张家豪一起去了监狱。 　　在监狱里有单独的见面室，那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就摆着一张不锈钢桌子、两把塑料椅子，狱警站在门边，盯着她们。张家豪没进来，他在外面等顾绮。 　　顾绮到的时候，李艳红已经坐在椅子上了。 　　她看上去……比之前的状态还要夸张，李艳红身上有浓郁的黑气，浓到化不开，甚至已经有点遮住顾绮看她的视线了，那种黑气，和姜素言都有的一拼。顾绮从没在人的身上，看到这么浓重的黑气…… 　　这不应该啊。 　　李艳红身上的魂力虽然是从别人身上剥夺下来的，但也不应该越来越浓郁。 　　顾绮眼中带着疑惑，坐在了李艳红的对面。李艳红有些不好意思，稍微身后拂了拂跟前的黑气，才和顾绮说：“你看我身上一定很难受吧？监狱里死的人多，我就把那些魂力给收集了起来。”她说话说到一半，脸色白了白，还咳嗽了一下，李艳红的状况看起来并不好，茵茵当初，应该不像看到她妈会变成这样。 　　“你别看我这样，我在监狱里表现可好了，我老老实实的，正在努力减刑呢。” 　　顾绮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艳红手指微动，魂力顺着她的手指去了狱警那边把他的耳朵和眼睛都给遮住了，就连摄像头，李艳红也没放过。 　　做完这一切，顾绮眼睁睁看着她的手从手铐里钻了出来。看到顾绮诧异的眼神，李艳红抿唇笑了一下：“你别怕，我就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说。有人想要对付你，而且之前已经出手了。” 　　顾绮微微一愣，李艳红继续说：“是那个镜子鬼，我也是这几天才听说的，那个镜子鬼就是幕后的人专门派去对付你的。甚至于，他的目的不是你，是想要让镜子鬼完全代替你，之后只要镜子鬼魂飞魄散，那你身边那个鬼，也会魂飞魄散。” 　　顾绮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对自己出手？让自己魂飞魄散，不是比走这么一圈更容易吗？ 　　李艳红能猜到顾绮的心思，她又咳嗽了声，背部有些佝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绕一个圈子，我只知道他们不能直接对付你。如果你不是自愿死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大的麻烦。” 　　——又是自愿！ 　　姜素言要让自己自愿跟她下阴间，这帮人想要自己自愿死，但她肯定不乐意狗带，所以才整了这么一出？ 　　顾绮脑袋里疯狂思考，过了一会儿才问：“幕后的人，是谁？” 　　李艳红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顾绮明显是不信的，但是很快就舒展了眉头，因为她知道：李艳红没理由骗她。 　　李艳红是一个心都死了的女人，女儿的魂力就在自己身上，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最后那个仇人，她现在一心一意朝着自己的目标进行：努力改造，提前出狱，再去对付他。 　　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多余欲望的女人，是不会骗自己的，而且顾绮对她而言有恩，仅凭这一点，李艳红就是所有人中，除去陈思楠、小妖、张家豪，最值得她信任的一个。 　　“他们养了一群鬼，都靠鬼来传信。有几个路过监狱的被我给吃了，然后我从他们的记忆里，翻到了这些。这些鬼是传信鬼，没什么本事，也没了多少理智，被驯服后就跟信鸽一样，除了信息之外什么都没有。大概是我吃鬼的事情被发现了，他们约莫知道有我在，后来就派鬼来找我，说有办法让我出狱，让我对付你。” 　　李艳红说完还笑了笑：“我是不会对付你的，你是茵茵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你让我和茵茵在最后见了一面。哪怕我是我死，我也不会对付你，不然茵茵得多伤心啊。” 　　李艳红说完这些话，就开始送客：“我要说的，就这些。那帮人肯定不会找我一个，肯定还找了别人。他们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阴暗处，不自己出面，派一些小鬼到处飞。我唯一有的情报，就是他们有个聚会地点，每个月第一个周四晚上十二点，在金辰大厦十三楼聚会。”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言尽于此。” 　　李艳红把手放回了手铐里，又咳嗽了声，她的魂力被收了回来，然后就跟狱警说：“我已经说完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对于这个女人，狱警显然是惧怕居多，她在这个监狱里已经混成了头子，大家都怕她。她虽然看起来病弱的厉害，但是找她麻烦的都倒了霉。 　　等李艳红离开后，顾绮也在另一个狱警的提醒下，离开了房间。 　　张家豪在吸烟室抽烟，顾绮走了过去瞧了瞧玻璃窗，张家豪摁灭了香烟，才走出吸烟室。 　　作者有话说： 　　赵清：你最信任的人是张队、小妖、小道士和疯女人…那我呢？我连名字都没有嘛！ 　　顾绮：大聪明不值得 　　下一个大章节回合会以搞笑为主！ 第101章 出去玩 　　回程的路上, 顾绮坐在张家豪的车后座，不是她不懂礼貌不去前面坐着，是坐在后面能陪着姜素言。 　　车开了没多久, 顾绮就问张家豪：“你知道金辰大厦吗？”张家豪从后视镜里面看了看顾绮，手指点着方向盘侧面，一看就是在思考的样子。张家豪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有点印象，之前施工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有人坠楼死了，那个楼房就变成了烂尾楼，一直没人去接收。怎么了？” 　　顾绮把刚刚李艳红说的事又说了一遍, 张家豪咂舌：“你这要是去的话, 等于是羊入虎口了啊。”顾绮看着身边的姜素言, 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露出一个笑容来：“那也得看看谁是羊。” 　　她不想再整这些阴谋诡计，她手里有着最粗壮的金大腿，跟这些人玩阴谋诡计她搞不好要被搞死，但是用武力刚正面，顾绮可一点都不怕。 　　不过金辰大厦要等每个月第一周的周四, 九月份已经过了, 只能等等十月份。就是不知道十一放假，他们那群人放不放假。 　　张家豪一边开车, 一边说起了老道的那个事：“那两个小鬼的父母已经有了线索了, 他们都还在积极找着自己的孩子，并不知道两个孩子已经去世，而且根据两小鬼给出的线索, 市里面其他同事还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人贩子组织, 后续我们会带他们的父母去找他们的遗骸, 也算是了了他们的心事。” 　　“老道我也查过，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有些坑蒙拐骗的案例，但是核查之后，确实有他帮忙的情况，后续因为白帮了忙不甘心，才坑蒙拐骗又拿了钱。钱拿了之后，按照你们捉鬼人的传统，一半都捐了出去。目前看来，还是可信的，我们准备吸纳他成为灵异特别小队中的一员。” 　　有张家豪的背书，老道之前说的内容可信度倒是上涨了一些，但是顾绮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他。 　　顾绮点点头，张家豪接着说：“老道的魂力并不是特别多，根据老道的说法，人的魂力是一个倒U曲线，越到青壮年魂力会越多，越到老年魂力反而会变弱。只有像你们老顾家这种魂力是靠外来的，或者吸取恶鬼魂力的歪门邪道，魂力才会越老越多。” 　　这老道总是能整出点新知识来，顾绮都有点懵，过了半晌才点点头。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才到纸扎店，顾绮下了车，回去接着开店。 　　接下来的日子，颇有点风平浪静的感觉，顾绮在家呆了几天，突然看到醴丰市那个游乐场要倒闭的新闻，顾绮猜是上面的决心整顿镜子迷宫，又问责了游乐场，这间游乐场本来就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现在倒闭也很正常。 　　顾绮这才想到，自己都没好好和姜素言去游乐场玩玩。 　　她还看到了现在就在做预热活动的隔壁市的游乐场活动，上面写着月底有万圣节的场，晚上也有花车巡游表演。 　　顾绮看这个的时候，姜素言飘了过来，她看着姜素言，又看了看万圣节晚场，她用手指点了点万圣节晚场活动：“等下个月月底，我们去隔壁市玩吧！”姜素言下巴搁在顾绮脑袋上，凑过来瞅了瞅：“好。” 　　不过在此之前，顾绮准备带姜素言去快要倒闭的醴丰市游乐场去玩一遭。 　　之前去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玩的心情，这次不一样，她真想和姜素言好好玩。 　　想到就做，顾绮买了明天的票，还是两张。 　　人家镜子鬼都知道干得事情，她怎么能够比镜子鬼还差劲？顾绮买了两张，却觉得心里难受，毕竟姜素言那票，本来是可以逃的。 　　顾绮在家坐着，刚好快递到了，顾绮拆开一看，就是给姜素言买的油纸伞。 　　“你打这个伞，再配合上你这身汉服，肯定没人会觉得奇怪！” 　　顾绮兴冲冲把油纸伞拿了起来，这把油纸伞是顾绮特别定做的，外面是一层青花瓷的白色伞面，而里面却用黑色加厚的遮阳料子，保证不会让姜素言晒到太阳。 　　为了第二天去游乐场玩，顾绮提前准备了不少东西，包里面还塞了水壶和小零食，务必不干出在游乐场还跑去被饭店宰一刀的蠢事。 　　睡觉的时候，顾绮都带着一点兴奋，因为这也算是她俩表明心迹以后，第一次约会，一想到这个，顾绮都觉得激动。 　　第二天八点，顾绮准时起床，拉着姜素言一块就坐上了公交，虽然买了两张门票，但顾绮抠门本性不改，出门唯一途径只有公交车，毕竟她可是高贵的学生卡用户，坐公交车有大优惠！这个羊毛拢共就这两年能薅，不坐公交车顾绮都嫌亏。 　　“滴，学生卡。”随着顾绮刷了卡，她就找个地方坐下来，还没往前走两步呢，就听到司机师傅在那边说：“哎同学，你怎么不刷卡，说你呢！那个穿汉服的！”顾绮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妙，回过头一看，就发现了姜素言站在那，手上的油纸伞尖尖杵在地上，抿着唇不说话。 　　司机师傅不乐意了：“干啥呢？万圣节还没到就打扮成这样，我告诉你，这个公交车费是不能逃的！” 　　顾绮连忙回了过来：“没事没事，我朋友不太爱说话，有点怕生。”顾绮掏出手机划出公交卡，忍痛给姜素言刷了两块钱，才拉着她坐到了车厢后面去。 　　姜素言坐下后，其实是想要打开伞遮阳光的，但是这样的行为太不礼貌，被顾绮制止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姜素言不明所以，顾绮就说：“你靠过来，我给你遮阳。”她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姜素言等她外套脱了下来，才把脑袋靠在了顾绮的肩膀上。 　　姜素言今天穿得很好看，和她的油纸伞伞面一样，是一套青花瓷的有汉服元素的休闲装，她头发还用青色的发带挽了上去，就跟一个小姑娘似的靠在顾绮的肩上。 　　顾绮展开外套，盖住了姜素言的脑袋，让太阳再也晒不到姜素言。 　　在外套下面，一人一鬼的手，悄悄牵在了一起。 　　之前来游乐场的时候，公交车还没到站，就已经没什么人了，这次人却来得挺多，似乎有很多人看了那则要倒闭的通知，决定这个周末来游乐场趁着它最后的时间，留下点回忆来。 　　顾绮感觉到大事不妙，似乎要排很久的队，但是玩游乐场的精髓就是要人多，空空荡荡的游乐场，有什么好玩的！ 　　顾绮拉着姜素言，第一个直冲云霄飞车。 　　醴丰市游乐场的云霄飞车并不恐怖，毕竟算是几年前的项目，和国内新的游乐场那些：最快、最高、垂直角度最险的项目肯定没法比。但没关系，反正姜素言是第一次玩，随便玩一些就能忽悠住她。 　　姜素言带不了自己的油布伞，只能把顾绮的外套照在自己身上，顾绮脑袋上面带着一顶棒球帽，也算能遮点阳光。顾绮一马当先，拉着姜素言就去了没人敢坐的第一排。 　　还没开始的时候，顾绮还跟姜素言聊天：“以前我玩云霄飞车，老怕发生点意外，自己被甩飞出去，不过现在我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有你在啊！”顾绮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来：“我老婆天下第一厉害，就算是云霄飞车出事了，你也能让我安全落地！”她是发自真心这么想的，有姜素言在，这些意外通通离她远去，毕竟她老婆就是最强的。 　　顾绮的话取悦到了姜素言，让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很快这辆云霄飞车就满了员，工作人员挨个检查了一下，确认每个人的杆子都老老实实压在他们身前之后，才走到安全地方，按动按钮。云霄飞车开动了起来，它缓缓上升到最高处，然后猛地一冲而下。 　　“啊啊啊~！”顾绮发出了喊声，姜素言不明白她在干嘛，但是看她的表情，姜素言直到，她是快乐的。姜素言学着顾绮，也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来：“啊啊！” 　　姜素言的声音有点僵硬，她有些担心被顾绮听到会取笑自己，但是她的声音很快被身后的人给盖了过去。 　　他们一个两个都叫得震天响，他们不是因为怕，而是在云霄飞车上，可以释放自己。 　　姜素言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没那么僵硬了，她手紧紧拽着顾绮的外套，那外套被风吹得到处乱飞，露在外面的手背被太阳灼烧，姜素言有点难受，但是和顾绮在一块，那种放肆尖叫、大笑的感觉，让她忘记了这种灼热感。 　　“啊啊啊！”姜素言叫了出来，她第一次不是通过自己的魂力，在天上飞着，脚下面的地面一瞬而过，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 　　蓦地，姜素言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旁边的人碰触，姜素言回过头看，发现顾绮一手压着自己的帽子，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姜素言是不知道，但若别人看到了难免觉得顾绮好大胆一个女的，这狠人玩云霄飞车竟然双手都不紧紧握着扶手！ 　　“你开心吗？！”顾绮的声音很大，似乎怕自己说的话被风吹走了姜素言听不见，但其实，她每一个字在姜素言耳朵里，都是放大的。 　　“开心！”姜素言的声音也很大，虽然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但还是进到了顾绮的耳朵里，她听得清楚，姜素言说她开心呢。 　　顾绮笑得放肆极了，她再一次张口：“我也很开心！” 第102章 又是你 　　从云霄飞车上下来, 顾绮神清气爽，她拉着姜素言又玩了一通大摆锤、跳楼机。 　　不过运气不好的是，大摆锤和跳楼机那边都要排队。 　　姜素言撑了把油纸伞, 还是特制防太阳的，倒是没怎么被晒到，而且她已经习惯了等待，这点时间对她那漫长的千年岁月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顾绮倒不是一个很喜欢等待的人，但是她旁边有个姜素言，这可是行走的空调, 在炎炎夏日里, 有这么一个空调在身边, 就连排队，都变得没那么难捱。 　　顾绮是感觉挺舒心的，周围其他人也感觉到这个长得漂亮妆容奇怪的小姐姐周围，是真的凉快，尤其是排在她后面的两个女生，都要靠过来了。顾绮把姜素言往自己身边拉, 还隔开了那两个女生：“你们挨得也太近了吧？麻烦稍微留点距离。” 　　她们咕哝着：“这个小姐姐这里比较凉快嘛！” 　　但出于礼貌, 还是往后面挪了挪。 　　这之后，顾绮和姜素言的手就没分开。 　　说来也是, 两个女生在一块, 无论多么黏糊，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姐妹情。顾绮和姜素言的手都快粘在一起了，也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们。当然, 这样也好, 顾绮也不想迎接别人诡异的目光。 　　等玩完了好几个项目, 时间也到了中午，顾绮和姜素言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偏僻的、也没什么人的阴凉草坪处席地而坐。 　　顾绮还买了两个冰淇淋，她让姜素言帮自己拿一下，顺便给保持点温度，别让天给晒化了。然后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碗，一双筷子，还有生米。碗放在地上，里面装上塑料袋里倒出来的生米，再把筷子插在里面。 　　做完这些，再把冰淇淋放到碗里，这样姜素言才能尝到味道来。 　　顾绮舔着自己那份冰淇淋，还问姜素言：“你觉得味道怎么样？”姜素言实话实说：“还挺好吃的。” 　　吃完了冰淇淋，顾绮拿了自己备好的小零食，里面有膨化小面包，顾绮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午餐，才带着姜素言继续游玩起来。 　　太阳最大的时候，顾绮没带着姜素言在外面乱晃，而是挑选了一些室内活动。例如室内小船游玩，这个项目做得像是山洞里一样，主题就是宝藏探险。顾绮和姜素言这次没做到第一排，而是比较中间的位置。 　　一人一鬼坐在一块，凑在一起在那边指着周围的东西。 　　“那是海盗的宝藏吗？”姜素言就跟小朋友一样，问着顾绮一些人尽皆知的东西。这些东西姜素言只在电视剧、电影里看到过，哪怕是堆出来的道具，也是第一次见。她那双黢黑的双眼，在幽暗的假山洞里，都带上了别样的光彩。 　　“对，你看那边还有骷髅！” 　　顾绮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小声和姜素言说着一些小话，她伸手指着周边的东西，一样样和姜素言解释。 　　这个项目并不大，整个流程也就十分钟不到，转完出来的时候，她们还去了旁边的纪念品小超市逛了逛。姜素言看到了一个迷你的海盗宝藏，那是个钥匙扣，差不多就一个鸡蛋大小，售价却要59，顾绮以前老觉得这谁傻逼谁才会买，没想到自己也有掏钱买下来的一天。 　　顾绮认命的拿着这个钥匙扣，到了小超市前台准备付账，顾绮还没掏出手机呢，就听到里面的工作人员说了句：“卧槽。”顾绮抬头，觉得人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卧槽……”顾绮也忍不住骂了句粗口。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摆出浓浓两个大字：是你！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这不就是之前顾绮来游乐场，拿免责声明给自己签字的那个工作人员嘛！ 　　虽然工作人员也不是故意的，但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让很多人签了免责声明……顾绮又一想，也不一定是他，毕竟游乐场都要倒闭了，里面年轻的员工换工作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他指不定也没来多久，而且他们都有换班，镜子鬼也不是每一个签了免责声明的人都跑去噶了，这也有一定概率。 　　但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工作小哥，也是这么想的。 　　这丫的就是之前硬生生打电话把他们镜子迷宫给举报，然后整个镜子迷宫必须关闭，到最后游乐场都开不下去的罪魁祸首！他是个非常佛系的人，所以才来这家游乐场准备养老。没想到刚刚开始自己的养老计划，就宣布破产。 　　顾绮看到自己的仇人，语速飞快先一步说了出来：“你怎么在这？” 　　她分明是明知故问！ 　　顾绮当然知道工作人员为什么在这，但她其实想说的是：你还没被解雇呢？ 　　工作人员更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但他是个悲惨的打工人，为了自家的小山洞项目不被万恶的大魔头举报，工作人员选择忍气吞声：“我……换了部门，现在就在这儿当营业员。”工作人员一边说着，一边把顾绮买的小钥匙扣给结了账。 　　59块钱就这么划了出去，顾绮也没了再和工作人员调侃的心思，拉着自家老婆就走了。她瞧着这个钥匙扣，是金属做的，肯定是烧不过去了。只能放在家里桌子上，摆着给姜素言平日里看看。 　　姜素言是真喜欢这个小钥匙扣，还要歪着身子看一看，发现完好无损挂在顾绮的包上，才安下心来接着走。 　　去小山洞出来后，两人又去看了4D电影，这电影肯定不会跟电影院一样，一放一两个小时，只有十来分钟的体验时间。 　　顾绮坐在那，感受着后面椅子捶打自己，甚至想和这椅子来一场battle，但姜素言倒是感觉挺新奇的，主要她也没去电影院看过电影。这种体验对姜素言来说是新奇的，而且椅子捶打她的那种跟给她挠痒差不多，姜素言是个鬼，她又不会疼。 　　等太阳偏西阳光就变小了之后，两个人又去玩了旋转木马，这回姜素言打伞都不用，坐在上面就笑了起来。 　　这次两人比较倒霉，截止到她们跟前还剩下一个位置，顾绮让姜素言去了，自己没去。她也没那么爱玩旋转木马，搭着手站在外面瞅着姜素言。等她转到顾绮这边的时候，顾绮还伸手跟她摆了摆。 　　一千岁的鬼王，笑得跟个小孩子一样。 　　可见旋转木马这东西对于女人来说绝对是通杀，下到还在婴儿车里的小朋友，大到姜素言这样的鬼王，没一个能拒绝。 　　只是姜素言刚转一圈，顾绮就察觉到：坏了。 　　平时玩其他项目没人拍照，但是玩这个项目拍照的人真的巨多，尤其是没上去的家长可爱在下面给自家的混世小魔王拍照、拍视频。 　　顾绮眼尖，她甚至看到有一个家长脸都黑了，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姜素言，他老婆抱着孩子跟他挥手，他都没看到，连自家混世小魔王都忽略了。 　　顾绮有一些心虚，觉得今天晚上这孩子爸睡到一半都得想：那女的怎么做到的？她真是个人吗？ 　　姜素言在旋转木马上的这段时间对于顾绮来说还挺难捱的，她真怕有人直接尖叫出声指着姜素言说：“鬼啊！” 　　不过好在大家还是最关注自个儿的宝贝，没什么人注意到姜素言。等到旋转木马停下来，姜素言轻巧地跳下自己那高头大马，就朝着出口走了过来。顾绮就在出口等着姜素言，看到她过来，拉着她赶紧跑路。 　　姜素言不明所以，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顾绮说：“快跑！一会儿你的真实身份就要泄露了！” 　　她们俩牵着手跑了一段，到了一条小路上，周边树上挂着的小灯泡已经凉了起来，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一人一鬼就顺着小路，走了一会儿。在走路的时候，她们俩都没有说话，等前面出现一个长椅，顾绮也很自然拉着姜素言坐了上去。 　　这时候，顾绮才笑着和姜素言说刚才那爸爸拍照的事情。姜素言愣了愣，然后也笑了出来。 　　她们俩聊了很久，没有带半点和灵异鬼物有关的话题，就像两个普通小姑娘，说着今天的趋势。顾绮也不知道聊了多久，只是在前面一个话题刚告一个段落的时候，就听到“咻~嘭！”的声音。顾绮转过头，就看到烟花在眼前的天空上绽放开来。 　　顾绮有些惊讶，这老破旧的游乐场，竟然也会放烟花。大概是因为游乐场要倒闭了，老板也破罐子破摔了，干脆把库存的烟花拿出来，不放白不放。 　　烟花在夜幕上绽放，将五颜六色的光线投射到所有仰头看它的人脸上。顾绮看了看姜素言，在烟花五颜六色的光芒下，姜素言那张惨白的脸都看着没那么恐怖。她就像个普通姑娘，仰着头，眼睛里盛满了光，就看着面前的烟花。 　　大概是察觉到顾绮偏过头看她，姜素言也偏头看了过去。 　　这之后，顾绮亲了姜素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气氛到这儿了，可能是她和姜素言亲的多了……当然，最大的可能是自己动心了。 　　顾绮一手捧着姜素言的脸，一手撑着长椅，自己靠了过去。顾绮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帽子也因为两人的亲吻落在了地上，但却无人去管。 　　顾绮亲上了姜素言的唇，压着她的唇辗转反侧，然后将温热的舌头探进了姜素言冰凉的嘴中，邀请姜素言一起深吻。 　　这回姜素言记住了，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章写的好甜啊…呜呜呜我也要这样的老婆 第103章 鬼屋招募中 　　烟花放完了, 顾绮跟姜素言坐上公交车，返程。 　　和来时不同，回去的时候公交车上特别多, 顾绮和姜素言甚至没有位置坐。顾绮有心让姜素言钻到影子里去，但是她看了看姜素言，没有开口。 　　做人嘛，就要有始有终。 　　今天一天姜素言都假装是个人老老实实跟在自己身边，顾绮这个时候让她钻回影子里，也太渣女了。顾绮带着姜素言找了个角落站着，她把姜素言护在里面。 　　这倒不是害怕姜素言不小心没拉稳扶手乱晃——毕竟只要姜素言不想, 就算是十级地震她也能站的笔直笔直的, 人死七天以后僵了的那种笔直——而是害怕有人不小心碰到姜素言, 被她身上那种冰冷给吓出病来。顾绮已经很担心旋转木马那个孩子爸了，真怕再给别人带来阴影。 　　好在这回没出事，等过了好几站，终于有了后排双人座的两个座位，顾绮拉着姜素言就坐了上去。 　　老街好远，等到公交车晃晃荡荡到的时候, 车上除了顾绮和姜素言, 再没有别的乘客。 　　顾绮在晃荡之间差点睡着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还是姜素言喊醒了她, 她声音轻轻的，贴着顾绮的耳朵说：“夫君，到家了。”顾绮才整个激灵起来, 带着姜素言就下了车。 　　这天晚上顾绮没有再和姜素言做什么事, 只是和她并排躺在床上, 准确的说是姜素言躺着，顾绮趴着。 　　顾绮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横在枕头上，整个人趴在床上，脚还向后翘起，一晃一晃的，顾绮说着下次的计划：“下次我们去隔壁市那个游乐场，他们家有万圣节巡游，我也可以化上鬼的妆，和你一块，你演鬼新娘，我演黑白无常。” 　　“你不能演我夫君吗？” 　　“什么叫演，我不本来就是嘛！”顾绮先是反驳了一下姜素言，然后又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不能万圣节巡游还演个反串角色，我要演女角！” 　　姜素言打破了顾绮的梦：“黑白无常不是男角吗？”顾绮想了想，还真是。但是就这么被戳穿，顾绮有点挂不住面子：“那我演扶你手的喜娘！”顾绮想到了阴间里那个喜娘的形象，别说，某种意义上还挺吓人的。 　　她们聊了一段时间，顾绮撑不住了，才缓缓睡去。等她睡着以后，姜素言就钻到了顾绮的怀抱里，她声音轻轻的：“我才不要喜娘，我要夫君。” 　　又到了星期一，顾绮打了个哈欠，爬起床洗漱好，换上衣服背上包，就坐着公交车，一路到了学校。 　　她在学校里吃了顿早点，还给自己舍友买了点，就回了久别重逢的宿舍。顾绮到的时候，她们还在洗漱打扮，看到顾绮带的早饭，一个两个也不客气，直接拿了吃了起来。 　　顾绮拉了张椅子坐了会儿，先吃好的过来找她聊天：“顾绮，你这阵子还在打工吗？” 　　“最近没呢，怎么了，要给我介绍活呀？”顾绮笑得灿烂，她在外人面前都是这副模样，突出一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来，看到她的笑容，舍友也笑了下：“可不是嘛，我跟你说，最近有个兼职赚的还真不少。就是有鬼屋招聘NPC，一天能有500块钱呢。” 　　“那这给的真多啊。” 　　“是啊，我之前还看到有学弟在发传单，就拿了张，我给你看看。”开学之后，顾绮她们也大了一级，已经成为了大三学生。大四的学长学姐基本上都出去学习了，就她们级数最大，喊谁都能喊他是学弟学妹。 　　舍友把招聘的传单拿给了顾绮，顾绮扫了一眼，她现在对莫名其妙塞到自己手上的纸都特别谨慎，她确认没问题之后，才准备细看，结果舍友梳洗好了，顾绮就把纸塞进了包里，跟着舍友出门上课去。 　　鬼屋、剧本杀这种，在顾绮他们大学生群体当中还是挺火的，如果可以去兼职，大家也乐意。但顾绮对兼职并不上心，毕竟她是要老老实实开店的一个人，平日里她也不出去乱逛，是一个实打实的宅女。 　　社交什么的，真的很麻烦。主要顾绮习惯在社交的时候戴个面具，那就很累。不戴面具又不行，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搞笑女的一面公之于众，这多对不起自己这张脸。她可是走美艳路线的，配个搞笑标签，也太不登对了。 　　顾绮下午放学回家，才从背包里把那张宣传的纸拿出来仔细研读了一遍，确认过这的确是一张平平无奇的招聘宣传。甚至写明了是兼职，一天工作多少时间从几点到几点，日结工资500元。 　　这个日结工资真的非常高，但是是周末限定，而且是需要NPC爬上爬下到处跑去吓人的。顾绮看完了之后，本来没太在意，因为她也不准备去兼职，谁知道姜素言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说了一句：“这家店是在招鬼吗？” 　　顾绮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在招扮鬼的人。” 　　“还有这种工作？” 　　顾绮点了点头：“有的。”她还和姜素言解释了一下：“现在这种挺火的，就是鬼屋，然后招人去扮演鬼，这种叫做NPC，不过我看上面的要求挺多的，工作时间也很长，这份工资并不好拿。”但对于家境困难的学生来说，这份工资就够他们挤破头了。 　　顾绮要是没有纸扎店，还是之前的状况，搞不好也会去试一试，看自己能不能应聘上。 　　现在没了这方面的需求，这纸招聘宣传就被顾绮揉成了团扔进了垃圾桶里面。 　　这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的，顾绮还在等着放国庆，第一周的周四就跑去找那帮子人的麻烦。可等到九月中旬的时候，张家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把金辰大厦相关的资料全都发给了顾绮，顾绮看完了之后，却眼皮跳了跳，总觉得资料上的某个点自己之前看过。 　　顾绮第二天去学校里，要了那张招聘的纸，就冲回了纸扎店。顾绮核对了资料才发觉到些许不对劲，而不对劲的地方，正是地址。 　　金辰大厦顾绮之前听说过，也查了查，但基本上只会查到上面的各种传闻和鬼故事，但没注意到地址；之前那鬼屋也是，写的比较大的是在哪个地标位置，而地址反而比较小。现在仔细看，金辰大厦在金淮大道114号，而鬼屋在槐阳街114号。 　　顾绮总觉得，这个数字不是巧合，而是故意的，就跟鬼公交之前伪装成14路，而老顾纸扎店的位置在4-14号一样，它们这些和鬼物沾边的，好像都很喜欢4、14这样的数字。 　　说实在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绮现在应该静静等着十一放假，去金辰大厦一锅端。但顾绮总觉得，这个鬼屋和之前在幕后算计自己的人有联系。 　　镜子迷宫刚被取缔，就又开了一家新的鬼屋？顾绮拿自己的脑袋发誓，肯定有问题。 　　顾绮打电话给了张家豪，把自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告诉给了他。张家豪是打算自己去调查的，但现在他带着小妖在外面出外勤，赵清又在另外一个城市。张家豪打算让老道去看看，顾绮却张嘴说：“我自己去。”她还是没有完全信任老道，觉得让老道去，那还真不如自己去。 　　但顾绮在那群人跟前都是挂了号的，这么瞎咧咧过去，就是自投死路。顾绮询问张家豪：“能不能给我一个假的身份？”张家豪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你有之前那个女警察的电话的，你到时候直接跟她联系就行，我来跟她说。” 　　“好，麻烦你了。” 　　张家豪的速度很快，没过两天，女警察就把假身份送到了顾绮手里，甚至还带了全套工具过来给顾绮化了个妆。有的人化妆是加分，可以把颜值蹭蹭往上涨，有的人化妆……那就是往负分去的。女警察就是如此，在女警察的一顿忙碌下，顾绮的颜值在她自己的评分系统里往下降了最起码五十个点，直接从一百分变成了五十分普通路人长相。 　　化完妆后，女警察给顾绮拍了个照，当着顾绮的面就把临时身份证明给做好了。 　　“这是你的临时身份证明，里面有警局特别的芯片，无法做任何有效证明，但是可以被记录到。这是我们警局的高科技手段，不过一般是在身份证明上用的。你就是跑去调查一下那个鬼屋，我就给你整了个临时的，不要紧吧？” 　　顾绮拿过了这张临时身份证明，瞅了瞅，她是发现不了有任何问题的，就跟真的一样。唯一的问题是……“你起的这个名字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女警察转过头来看了看：“我觉得挺好的啊。” 　　“谷琪？这哪里好了，跟我名字基本一样，你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啊。” 　　“你懂什么，”女警察摆了摆手：“就是要跟你自己名字像，像了别人喊你名字你才能应，不然要是取个和你名字完全不一样的，你反应都要反应好半天，别人能不怀疑你吗？” 　　顾绮觉得女警察说的有那么点道理，还是比较犹豫：“你给我化成这样我要是去工作的时候脸对不上咋整？” 　　这就更不是问题了，女警察笑的很大声：“你担心这个干吗，想化得好看很难，但是想化丑可简单了，你自己随便化化，肯定是往丑的去的，就算跟照片上不一样，你也只要说自己化了妆。我就不信你能化得比我还丑。” 第104章 应聘成功 　　顾绮就带着这张崭新出炉的身份证明在周末的时候, 去了鬼屋准备面试。 　　身份证明上的年纪要比自己大两岁，顾绮的设定是刚毕业没多久的打工人，因为生活窘迫所以要兼职才能让自己日子稍微过得好一点。 　　鬼屋的全名叫做紫野私立高校, 主打的是鬼校风格，但看上去像是风靡全国的x藤鬼校山寨版。 　　紫野私立高校位于醴丰市人流量比较多的槐阳街，是一条步行街。这条街以街中间位置的老槐树闻名，听说以前叫老槐街，但这名字不吉利，就改名为槐阳街，听起来也更阳气一点。 　　顾绮以前是不信这种的, 但经历的多了, 说不定人家改名是真确有其事。 　　为了进一步封印自己的颜值, 顾绮还戴了一个平光眼镜，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土里土气的眼镜妹。和以前走大街上的回头率没法比，顾绮很安心，这证明：自己的伪装是成功的！ 　　顾绮很快就走到了紫野私立高校，她抬头看了看, 这鬼校的门牌做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看着就有一种恐怖氛围。尤其是两边柱子都有个硕大的红色箭头，往下面幽深的楼梯指着。 　　这间鬼屋是在负一楼, 在这位置上, 就显得更加阴间。 　　进了门口开始，灯光就暗了下来，毕竟是鬼屋, 弄得太亮堂也不是个事。 　　顾绮顺着楼梯往下走, 在楼梯下面拐角的位置, 就看到了迎宾前台。底下还有个门，左边挂着“苦海无涯”、右边挂着“回头是岸”……顾绮真的很想吐槽，这间鬼屋的人把左右弄反了。 　　看到顾绮，迎宾的小姐姐就笑着迎接了她：“欢迎光临~！”小姐姐穿着一身JK制服，微笑的时候还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不愧是高校设定的鬼屋，虽然门口的对联给弄反了，但是在人员服装上面是专业的！ 　　“我是来应聘兼职的。”听到顾绮说自己不是来玩而是来应聘的，迎宾小姐姐的笑容也没变，她带着顾绮从鬼屋外面的走道往里面走，推开一个安全门之后，里面的走道连灯光都变得亮堂了很多。 　　走两步就到了挂着“人事部”的房间门口，小姐姐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进来”的声音。听声音，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进去之后也果不其然，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女人。 　　“刘姐，这是来应聘的。”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工作吧。” 　　小姐姐又对顾绮笑了笑，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迎宾小姐姐离开后，人事的刘姐就让顾绮坐在了她的对面：“是来应聘兼职的吗？” 　　“是的，我现在在上班，只有周末有空，刚好看到了你们招聘周末兼职，我就过来看看。” 　　刘姐看了看顾绮，才公事公办的说：“你之前有做过鬼屋的NPC吗？” 　　“没有，但是我有在类似的地方工作过，当过售票人员。” 　　刘姐来了点兴趣：“哦？是哪里？” 　　顾绮一本正经说：“游乐场的镜子迷宫，那也是个鬼屋，我当了很久的工作人员，负责给游客进行说明和免责声明的签字。”刘姐的眼角抽了下，顾绮也觉得她这个工作经历不太吉利，毕竟镜子迷宫被警局给关了，眼看着游乐场就要倒闭了，刘姐肯定不希望她们这个紫野私立高校落得个和游乐场同样的下场。 　　虽然顾绮这段经历是编的，但是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刘姐一时也没法发现这个人压根没在鬼屋里工作过……不过如果在已经被封锁的鬼屋里当鬼也算是经验的话，那顾绮也没算骗人。 　　虽然这是一段听起来比较不吉利的经历，但是因为这个工作经验，刘姐还是招聘了顾绮。 　　“证件带了吗？” 　　“带了。”这种兼职的招聘要的证件并不多，有身份证复印件和健康证就行了。健康证后来女警察也给顾绮送了过来，再加上之前的临时身份证明，顾绮的证件是齐全的。 　　刘姐拿过她的临时身份证明看了看：“是临时的啊？” 　　“对，之前的不小心给弄不见了，临时的也能用。” 　　刘姐也没说什么，直接在工作室里给她复印了一下，就给她做了登记：“今天可以开始干活吗？我回头让人带带你，都是比较简单的。工资250一天，没意见吧？” 　　顾绮可太有意见了，她下意识就问：“不是500吗？”虽然顾绮也不是为了钱来的，可克扣工资这种事，顾绮是真忍不了。尤其是她现在穷的要死，手里都没多少钱，现在一分一毫，都是她锱铢必较的时候。 　　“那500看着就是吸引人的，一般也到不了500，而且你仔细看就能看出来是2到500，给你250已经算不错的。” 　　什么250不错？我看你的250跟骂人一样！ 　　顾绮在心里吐槽。 　　要是平时顾绮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甩脸子就走人回头就给她送个举报大礼包。但现在不是为了兼职工资较劲的时候，顾绮一咬牙，忍了下来。 　　她眼角微微抽动，露出一个笑容来：“行吧，250就250，是日结吗？”还好顾绮戴了一副眼镜，她眼角正好被镜框遮住了，不然顾绮刚才的表情，说不定刘姐都会改变主意不要她。 　　“是日结。” 　　刘姐手头上的工作搞定，就打了电话，之前带顾绮进来的迎宾小姐姐又走了进来，刘姐吩咐她：“小可，你去仓库里给她拿一套衣服穿，然后带去老黄那边，跟他说是新来的NPC，让他带一带。”小可点点头，笑着说自己知道了，就带着顾绮出了门。 　　她们还是在通道里面，看来这个鬼屋所有的办公室都是在这个通道里面的房间。小可带顾绮到了仓库，问了句：“均码可以吗？” 　　“可以的。” 　　很快，小可就拿了一套均码的JK衣服出来。顾绮总觉得这衣服有人穿过，她有点嫌弃，但还是接了下来。为了这个兼职工作，她真的付出很多。 　　顾绮决定回去就把这身JK制服给洗洗干净，不然这玩意儿贴着内衣穿，顾绮能膈应死。 　　小可又带了顾绮去了员工更衣室，给她找了个柜子，直接把钥匙拔下来给她：“这个柜子就是你的了，但是别放贵重物品，容易丢。”这种柜子一般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要是真有小偷，那多半没什么用。 　　顾绮点点头，小可就站着看着她，顾绮愣了很久：“我要换个衣服，你能先出去吗？” 　　小可呆了：“我们都是女生……你换吧。” 　　“我不习惯换衣服的时候有人在旁边。” 　　其实就是有鬼也不行。 　　小可无语：“没想到你还挺害羞的。行吧，我在门口等你，你快点。” 　　顾绮很想解释，不是自己害羞，是她怕回头小可被嘎了，就算不被嘎，也很有可能倒大霉。 　　为了不让自己兼职第一天就出意外，顾绮就算害羞的标签贴到脸上，也不能让小可看着自己换衣服。顾绮手脚麻利，动作迅速换上了那身JK制服。 　　均码的衣服顾绮穿着正好，这制服除了有点味道之外，其他还挺好的，做工也不错，不是便宜货。 　　顾绮把手机和钥匙塞到百褶裙的裙缝口袋里，又掏了几个纸扎小人放到另一边，就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 　　小可看着顾绮先是夸了一下：“琪琪你虽然长得一般，身材还挺好的。” 　　第一次被人这么说的顾绮感觉有点意外，但还是感谢了小可的赞美：“谢谢，你也一样。” 　　“？”小可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来，她有点欲言又止，真的很想问顾绮那句“你也一样”是个什么意思。是说她长得一般，还是夸她身材好？ 　　小可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在犹豫要不要问顾绮的时候却发现一家到了老黄那，小可和老黄介绍了一下顾绮：“这是谷琪，是新来的NPC，老黄就拜托你啦！” 　　说完之后小可就离开了，她要回到前台，前台还挺忙的。等小可的影子都看不到之后，老黄带顾绮转了一圈，介绍了一下哪里是总控，还有密室里面的机关，最后才给顾绮介绍她要扮演的角色：“你就演里面一个高三的学生，坐在教室里面，这里面还有很多的人偶，不过除了你以外都是普通人偶。玩家会走进来找线索，你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教室里面吓他们，你明白吗？” 　　顾绮回答：“我明白了。” 　　老黄拿了个耳麦给顾绮：“总控会用这个给你下命令，你听到之后照做就行，如果有玩家打你或者接触你，你直接喊出来，有监控在，我们都听得到。”老黄跟顾绮讲了很多注意事项，唯独没有一条，就是玩家要是被吓惨了怎么办。 　　顾绮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老黄笑了一声：“一般能到你这里找线索的，都是高玩了，不会被一个NPC给吓到的。小白玩家还没走到这儿呢，就已经不行，先跑了。所以你放心，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 　　“那可不一定……”顾绮小声嘟囔着，老黄没听清楚，问顾绮：“你说什么？” 　　“没什么，”顾绮把耳麦塞到了耳朵里，把自己的头发放下来点，遮住了耳朵：“我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给玩家带来最‘好’的游戏体验。” 　　老黄非常欣慰：“刘姐说你以前就当过鬼屋的前台，没演过NPC，但你有这个心，一定能演好，我相信你！” 　　巧了，顾绮也相信她自己。 　　顾绮当鬼，还是蛮有经验的。 　　作者有话说： 　　顾绮：请组织相信我，我做鬼有经验！ 　　玩家：你不要过来啊！ 第105章 鬼屋NPC的专业素养 　　顾绮跟着老黄从员工通道来到了那间教室, 老黄指了指座位，顾绮就坐了过去。老黄还跟她说，没人的时候可以玩一玩手机, 听到耳麦里传出声音必须立马放下手机。 　　顾绮伸出手指，比了个OK。 　　她在教室里待了有一会儿，无聊到拿出手机玩了很长时间，期间姜素言感觉到了无聊想和她聊天，还用红色的绸缎拉了拉她的裙摆。顾绮伸手打掉了红绸：干啥呢这是，要好好表现！ 　　这鬼屋可是有猫腻的鬼屋，说不定里面就有鬼, 顾绮现在在装普通人所以都没有用魂力扫描, 不然早就动手了。 　　但其实她能乖乖坐在这里,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己戏瘾犯了，有光明正大让她表演的场合，顾绮怎么可能错过？她现在就是一名专业的鬼屋NPC，一定让玩家们宾至如归。 　　至于这个归是不是归西的归，顾绮也不好说。 　　顾绮玩了一会儿手机，就听到耳麦里传来老黄的声音：“琪琪准备了, 马上就有玩家到你房间, 准备好，第一次不求你能吓到他们, 不出错就行。”顾绮收起了手机, 特地按了静音，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 　　果然和老黄说的一样，已经有玩家过来了, 她都听到了脚步声和玩家们细碎的声音。顾绮一动不动目视前方, 就看到教室前面的门被推了开来, 一共两女四男六个玩家结伴走进了教室里。 　　这个时候老黄也不说话了，害怕被玩家听到。可是玩家进来很久，顾绮都一动不动，他们胆子大了点，开始搜索线索。 　　老黄有些急了，在耳麦里轻声说：“琪琪，你该吓他们了。” 　　中年人，就是容易着急。顾绮感慨了一下，还是一动不动。 　　但是耳麦里刚刚传出的声音还是吓了玩家们一跳，有胆子小的直接叫了起来，饶是如此，也没有让顾绮动一下。 　　别的不说，顾绮的夜视能力还是挺强的。虽然不像小妖那样自带LED探照灯，但是她已经习惯黑暗了，在黑暗里待久了，凭借着微弱的地灯光源，顾绮能清楚看清房间里的景象。 　　咋说呢，这种幽暗房间里只有几盏地灯发光的场景，顾绮还怪怀念的，之前跟镜子鬼互换的时候，她不就是在这种环境里当鬼吗？现在不是当鬼了，而是演鬼，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这个房间布置的还挺像那么回事，高中教室，房间上面缀了很多一条条的绳子和纸带，用来阻碍玩家的视线，顾绮之前还伸手拽了下，感觉纸带不行，太脆弱，但是绳子绑的还是挺结实的。 　　那群玩家在发现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之后，又镇定了下来，开始继续摸索寻找线索。玩家已经从顾绮这一排往后面走了过去，顾绮看到人走过了才开始行动，而且她并不是只自己行动，她还干坏事。她悄无声息走到一个男生身后，旁边的椅子上还放着塑料人偶，就是衣服店里面那种假模特，只是身上套了JK制服。 　　顾绮用了巧力，直接把人偶的胳膊卸了下来。顾绮伸手，把卸下来的胳膊放到了男生的肩膀上。 　　等男生意识到自己肩膀上有个东西，回头去抓的时候，顾绮才松开手，往后退，隐藏了起来。 　　那男生本来还以为是自己朋友逗自己玩，一边说：“别闹。”一边把手搭在了假人偶手上，那入手冰凉的触感一下子就让男生觉得不对劲，尖叫在他喉头哽咽，最后还是被男生咽了下去。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鬼屋吓到！ 　　男生一用力，那手竟然就直接被他给抓了下来。虽然潜意识里男生知道这是假手，但是猛地看到这么一个假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男子汉大丈夫也没用，尖叫直接从喉中涌出，男生“啊！”的就叫了出来。 　　他这一叫，让其他人也吓了一大跳。 　　“干嘛呢？！” 　　还没等友人A质问完，就看到男生把假手扔到了自己脚跟前，这一刻，尖叫的不止男生，又传出了几声尖叫。 　　顾绮刚刚就发现了，这群人心理素质不是特别高，不然也不会被耳麦的那种窸窣声音就吓得叫起来，这点初级惊吓，就能让玩家们觉得不负此行。但顾绮作为一个敬业的鬼屋NPC员工，绝不就此打住。 　　在他们尖叫的时候，顾绮还顺手绑了几个假人在绳子上，吊了起来。 　　等玩家们当中当自大的友人B冷静下来之后，告诉大家：“不过是个假人手臂，不要害怕。”他们往前走了一会儿，但是在这过程中，有时不时往后看的人，本来往后看的还没注意，但是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拉了拉友人B的衣服，友人B疑惑回头：“怎么了？” 　　“刚刚后面的假人……不是都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吗？” 　　“对啊。” 　　那人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说道：“可是、可是现在后面的座位上空缺了好几个假人，我没看到。”在比较黑暗的环境里，人的能见度是不高的，他看到了座位上空缺了，却不知道那些假人去了哪里。 　　友人B不愧是他们当中胆子最大的那个，他镇定了一下：“会不会是NPC？他们离开了，准备吓我们。” 　　友人A在这个时候提出了反对意见：“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多NPC，太怪了。是有NPC搬运了假人吧？”友人B其实只是想岔开话题，但是友人A实在太有杠精精神，还一定要往回走弄清楚真相，带着其他人往回走了几步。 　　不走还好，刚走几步，他们就看到那些本该在座位上的人偶，被整整齐齐挂在了绳子上，只有一双双腿，在桌子上面晃动。 　　尖叫在喉咙里酝酿，最冷静的友人B因为早已有了准备，所以没有被太吓到，饶是如此，看到那一双双还在晃动的腿，也让他心头猛颤。 　　就在这时候，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友人B以为还是之前那个把戏，他正准备把那只手拿下来，却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阵声音：“你……是来找我的吗？” 　　那是一个女声，声音幽幽的，有些清冷，若是在外面听，肯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听的女声，但是在这种情况，友人B真顶不住。 　　他不自觉想到了很多，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过于冰冷的手，那是人应该有的体温吗？人为什么……会有这么低的体温？ 　　他在心中疯狂找理由，这个一定是因为NPC把假人的手放到了他肩膀上！人是不可能有这么低的温度的，那股冰冷穿过了肩膀上的衣服，刺激着他的皮肤，让他忍不住颤抖。可是下一刻，那只他认定是假人手的，却突然抓了下他的肩膀：“来陪我玩吧……” 　　这一下，友人B绷不住了，他脖子僵硬转过头去看，却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女生，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黑色的细碎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似乎察觉到他回头看她，女生抬起了头，眼镜的边缘泛着金属的冰冷颜色，但那冰冷，远不如她的眼神，那双眼太过冰冷，还闪烁着男生无所言说的杀意，在那眼神下，友人B的腿都软了，直接倒在了地上。还好被同伴接住了，不然得摔一个大屁股蹲。 　　他自下而上仰视着女生，却看到她露出一个十分邪恶的笑容来，她轻声重复着那句话：“来陪我玩吧……” 　　随着这句话，大家还听见了“咔嚓”一声，黑暗里，那个女生右手提着一把斧子，斧头拖在地上，刚刚的声音就是斧头落地的声响。 　　“啊啊啊啊！” 　　这个画面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他们是真的很怕自己也变成被挂在绳子上的假人，一群六人无一例外，全都往外面冲了过去。 　　顾绮的耳麦里传来老黄的声音：“你……” 　　“我感觉我演的蛮好的。”顾绮回答，她刚才那个邪恶的笑容，还是镜子鬼对着她笑得那个，当时她就被这个笑容吓得一激灵。 　　像她这种饱经鬼怪骚扰的人都能被吓一跳，更何况是一群普通人？顾绮觉得，自己当鬼真的蛮有天赋。她为了让自己的手冰冰凉凉，还特意握了姜素言的红绸老半天。 　　老黄在总控室无语凝噎：“演的是挺好的……你斧头哪来的？我不记得场景里面有这样的道具。” 　　“从消防箱里顺的，老黄，你们场景的消防有问题，消防箱都没有锁上，而且还安排在讲台下面，要是消防过来检查的话，你们一定通不过。” 　　一滴汗从老黄额角上滑落：“你这……用的真家伙？！”他真的很想拉着顾绮的衣领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我就是拖着，没举起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对着人的。” 　　“……”老黄现在非常不放心。 　　老黄在片刻后，才再次嘱咐她：“不可以使用斧头，这是真家伙，出了事怎么办！你赶紧把假人放下来！不然下一批客人来了怎么办？！”作为一个打工人，顾绮任劳任怨照做。 　　在接下来的大半天里，虽然不能使用消防斧，但是顾绮还是用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让这些玩家体验到了什么叫做鬼屋NPC的专业素养。 　　她让每一个前来鬼屋游玩的玩家，都能够尖叫出声。 　　到了下班的时候，刘姐开始发日结的工资，看向顾绮的眼神欲言又止。 　　但是顾绮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被开除。 　　毕竟，她真的很会当鬼。 第106章 正餐与小点心 　　紫野私立高校鬼屋的下班时间很晚, 要到晚上十点半，等全部整理好，要到晚上十一点了。 　　老黄问顾绮住哪里, 要不要自己带她一下？ 　　顾绮觉得，一定是自己在当鬼上面出色的天赋，征服到了这位总控室的GM，不然怎么能这么想着自己？但是为了不让自己家住纸扎店这事穿帮，顾绮婉拒了老黄。 　　说是婉拒，但其实顾绮并不怎么礼貌：“不用了，我觉得我坐公交车更安全点。” 　　老黄看着自己那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 陷入了无语中。 　　可能是因为用的假身份, 现在的模样也和平时的自己大不相同, 顾绮散发出了自己的天性：毒舌。 　　好在槐阳街这边是有夜班车的，顾绮坐车到了老街附近，扫了一辆电动自行车，就往家赶去。 　　顾绮把封印颜值用的平光眼镜收了起来放到了包里，没过多久就感觉到有一双手环在自己的腰上。不用说，肯定是姜素言又坐到了车后座。 　　现在晚上温度降下来很多, 姜素言身上又冷, 猛地被这样环住腰，顾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好在, 还能忍。 　　顾绮已经忧心忡忡到了冬天她该怎么办, 不会一边抱着姜素言一边打喷嚏吧。 　　她把脑海中想到的画面挥了出去，然后和姜素言探讨其今天的事情，顾绮没用魂力做探查, 可她有姜素言啊！虽然姜素言缩在顾绮的影子里, 一点魂力没往外面漏, 但是该看的、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怎么样？那个鬼屋有古怪吗？” 　　姜素言环着顾绮的腰，脸贴在她的背上蹭了蹭，就像个猫儿蹭主人的手掌心一样，她听到顾绮的问话点了点头：“有的，那个鬼屋有残存的魂力，而且还用了特殊道具，会吸收人的魂力。” 　　顾绮听到这话，面前又是个红灯，猛地就捏了刹车，停在了原地：“他们用道具吸收人的魂力？” 　　顾绮是真没想到，还有这招。不过想想也是，道具这东西还真是抓鬼人都会用到的。 　　强如陈思楠那样的区域BOSS，还有一把铜钱剑，顾绮更是各种小道具不离身。有个可以吸收魂力的道具，好像也解释的过去。 　　只是……那破道具竟然吸人的魂力？ 　　姜素言还没等顾绮提问，就接着说了下去：“是那些玩家的魂力，人在收到惊吓的时候，其实魂力和身体会产生微小的空隙，那个鬼屋就是借着这一点吸收他们的魂力。每次不会吸太多，就一缕两缕这样，那些玩家玩完了会觉得疲劳、累，甚至会影响寿命，但是当下却不会有更多的感受。” 　　“当然，如果玩得次数多了，就不一样，可能会急速衰老。” 　　顾绮有种现在就把那个鬼屋给封起来的心思，但是还没找到幕后黑手，顾绮又有点不甘心。姜素言这时候说了一句：“不过那个收集魂力的道具在很里面，夫君今天把那些人拦在外面之后，基本没人损失魂力。” 　　顾绮听完就高兴了起来，自己不仅吓人水平一流，而且还让玩家们免于被吸魂力的困扰，这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这鬼屋吸人魂力干嘛？” 　　面前的红绿灯变绿，顾绮拧动油门，再一次出发，姜素言也回答了顾绮说的话：“为了喂鬼吧？除非是那个修士要走旁门左道，不然就是养了鬼，喂给鬼吃的。”顾绮结合了一下之前从李艳红那里获得的情报，觉得姜素言说的八成没错。 　　那个组织养鬼，而且不止养一个鬼，这样的组织收集魂力的手段，一定很多。 　　“之前渣男鬼说，阳间是没什么魂力的，阴间有游荡的魂力可以被鬼吸收，所以大部分鬼都不爱在阳间，但为什么它们不直接去阴间，那里魂力一定更多。” 　　姜素言没回答，顾绮知道：得，又是现在不能知道的。 　　她换了个问题：“阳间都没魂力，那些小鬼吃什么啊？” 　　“如果有人路过它们的地盘，吓吓人，吃一点泄露出来的魂力。那点魂力无关痛痒，最多感冒伤风，养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它们基本上就吃这个，如果死的位置比较偏，尸地埋得不是地方，那基本上没多久就会魂飞魄散。” 　　“没有转世吗？” 　　“没有，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去阴间养自己的鬼身。死了就是死了，新的一个人诞生之后会有新的魂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灵魂，不存在谁是谁转世的说法。” 　　一问一答，说说停停，顾绮就骑到了老街上共享电动车的点位，还了车子后顾绮和姜素言手牵着手走了一段路才回到纸扎店。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顾绮还是去冲了个澡。主要顾绮受不了那个JK制服的味道，洗完澡后顾绮还把JK制服给洗了，放在卫生间里挂着想让它阴干，如果明天早上也干不了就用吹风机吹干净。 　　顾绮干完这些事，就准备睡觉，谁知道老婆爬了床。 　　“老婆……” 　　“我也要吃我的正餐了。” 　　顾绮脑袋上冒出来一个硕大的问号，姜素言微笑着，笑得还挺灿烂：“你之前不是听那渣男鬼说过吗，你身体里有很多的魂力，只是被封印了。通常来说，除非把你整个吃了，才能吃到你的魂力。靠惊吓，是没办法让你魂力离体的，因为你的封印做的非常好。不过也有别的方法，例如……”姜素言亲了亲舔舔顾绮的唇瓣：“夫君的魂力也能被我吃，只不过得通过特殊的方法。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夫君，你的魂力质量是全天下最好的，最让我欲罢不能。” 　　特殊的方法是啥顾绮心知肚明。 　　顾绮明白了，为什么姜素言老是喊其他鬼怪是小点心，因为……自己才是正餐！ 　　她任劳任怨，翻过身来，决定今天晚上让姜素言好好吃一顿。 　　“既然是正餐，那就好好吃。” 　　姜素言是没有呼吸的，但是在顾绮的进攻下，却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她双眼泛起水雾，表情生动就像个活人。 　　但因为时间的关系，顾绮也没折腾姜素言太晚，到晚上两点半，顾绮实在撑不住，就倒头睡了过去。 　　各种意义上都被满足的姜素言窝在顾绮的怀里，汲取着顾绮的温暖。 　　她偷偷摸摸掰着手指头算着万圣节还有多少天，那天她可以跟顾绮再出去玩，姜素言可是万分期待。 　　闹钟在九点的时候响了起来，顾绮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了起来。紫野私立高校鬼屋的上班时间是十点半，她洗漱完给自己化了个非常随意的妆就到了九点半。顾绮拎着包出门，关门的时候还看到了隔壁的阿姨。 　　阿姨看到她，还吓了一跳：“哦呦，小顾老板啊，你这脸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顾绮嘴角抽了抽：“这不是今天起晚了，忘了化妆了吗？” 　　阿姨更加困惑了，还伸着脑袋往顾绮这边看了看，打量了很久才啧啧称奇：“现在年轻人的化妆技术真的了不得，之前网上还说亚洲四大邪术，我都不相信的，没想到小顾老板你是真有几分本事，之前化妆真的好看的。” 　　——我可真是谢谢你夸我了。 　　顾绮关了门，也没继续和阿姨唠嗑，反而提醒了一下：“阿姨你看看好自己的门，别回头又被风吹上了。” 　　还没等阿姨再说两句，就看到自己的门被“嘭”的关上了。这回不是姜素言干得，是顾绮干得。她摆脱了阿姨，就向着公交站台走了过去，还顺路买了一份早饭。 　　顾绮到的时候，已经要十点半了，好在踩着点赶到了上班时间。十点半人事部的刘姐给大家开了十分钟的会，结束后大家就三三俩俩散开，去了各自的岗位上。顾绮准备去自己专属教室的时候，就被老黄叫住了：“你其实也可以不那么吓人，不然后面的同事都没有体验了。” 　　顾绮觉得吧……其实后面的同事也不是那么想要体验，毕竟上班能摸鱼，谁不想闲着呢？ 　　于是顾绮严词拒绝了：“黄哥，这不行，我是一名鬼屋NPC，我要有职业操守，我就是来吓人的。”她看向老黄的眼睛炯炯有神，就是眼镜都没能挡住她的神采：“你放心，我当鬼很有天赋的，今天也会给玩家们带来非一般的游戏体验！” 　　“哎……唉？真不用！真不用！”老黄在后面企图叫住顾绮，但顾绮发挥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优秀品德，脚下飞快就经由员工通道到了自己的教室。 　　路上碰到其他员工，还给了自己加油的手势，顾绮懂了：大家真的都很想摸鱼，最好她能拦下所有的客人。 　　顾绮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尽心尽力一整天，没让任何一个玩家从她这边过关往后走。 　　顾绮甚至让姜素言给自己打了辅助，在经历过镜子鬼之后，姜素言对于自己魂力隐藏的技能也更加得心应手，本来其他小鬼就不太能发现姜素言的魂力，现在这波加持，更是可以暗中活动不露半点风吹草动。 　　姜素言的小妙招格外多，像是鬼遮眼、鬼遮耳这种雕虫小技轻易施为而且绝不会被别鬼发现。顾绮其实也会这些小妙招，但是她用出来肯定会轻而易举就让别鬼发现，所以这里不得不拜托给自己老婆。 　　想想看，在鬼屋里的鬼遮眼、鬼遮耳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旁边的同伴捅咕着自己，让自己去看前面发生的诡异事情，但是在自己眼里，前面却什么都没有，非常正常。 　　嘶，顾绮想想都觉得恐怖。 　　作者有话说： 　　玩家：这里有人当npc还要开挂！ 第107章 你要不要换个岗位 　　做鬼这件事情, 不会有人比顾绮更有天赋了，更何况她还是个开挂的，这个礼拜天下午, 无人从顾绮的教室里生还，各个哭爹喊娘被架了出去。 　　又到了下班时间，刘姐该给顾绮发工资了，她看向顾绮的眼神有点欲言又止，有心说她吧，顾绮凭借着自己一己之力将整个紫野私立高校鬼屋的恐怖程度硬生生往上抬了一大截。今天来鬼屋的玩家在点评网站上给了他们鬼屋非常高的评价。 　　网友：非常好，这一刻我懂了什么叫做鬼片, 感谢鬼屋, 让我明白了生命的珍贵。 　　在这条评论下面还有很多人询问：真有这么恐怖吗？我也去试试！ 　　这样的评论不在少数, 甚至有人出了《紫野私立高校高三四班教室攻略》，但至今攻略没有下文，只是统计了顾绮吓人的手段，还有讨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些。有些人甚至觉得教室里面不止一个NPC，这肯定是鬼屋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投入了非常多的NPC和特殊装置, 所以才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而且目前看来, 教室的吓人手段是多种多样的，据玩家们统计, 就有不下十五种吓人手段。 　　顾绮真的把教室这个单NPC场景, 给做成了金字招牌。 　　而她只花了两天。 　　可也因为顾绮，后面一些装置根本没地方用，甚至很多其他场景的NPC都在摸鱼, 更有几位成为了专门从顾绮那个教室里扶玩家出来的治愈系NPC。 　　刘姐带着复杂的眼神, 给顾绮转了250块, 这一刻，她不知道这250是在骂顾绮，还是在骂自己。 　　“琪琪，你晚上下班路上注意安全，我们先走啦！我们下周末见！” 　　发完工资，就到了下班时刻，小可和顾绮挥了手，就骑上自己的小电驴走人。 　　前台小可住得不远，骑电动车就可以，不像顾绮，大晚上还得坐夜班车再骑共享小电驴回家。她下了公交车骑上小电驴的时候，还给张家豪打了电话，说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然后让张家豪去给自己的辅导员请假。 　　“我在事情搞清楚之前要常驻那里了，明天我也接着去上班。我感觉幕后的人应该撑不了太久，因为他们那个装置已经两天没有收集到一点魂力了，肯定急得要死。” 　　张家豪没有异议，反而说：“关于那个鬼屋，我也查过了，他们的老板没什么问题，这个鬼屋是连锁店，已经开了好多家了，这几天我让其他市区的同事深入走访了一下，也没有人有感冒发烧的状况。倒是开在醴丰市之后，反而有人有你之前说的那些症状。尤其是去的比较多的，确实有一些突发癌症住院的，但是没一个觉得自己是因为鬼屋的关系。” 　　“也猜到了，幕后的人不会这么明显，就是鬼屋老板，不然的话这人太傻了。” 　　又聊了两句之后，张家豪打算挂电话了，毕竟他是真的很忙，而且明天是周一，小妖要去上学，只有张家豪一个忙得到处跑。 　　他虽然自己没啥本领能见鬼啥的，但是张家豪有处理这些灵异事情的经验，去一些本地有抓鬼人的地方主持大局，也很重要。 　　张家豪又寒暄了一句：“麻烦你了，要不是我们太缺人手，按理来说应该是我们该去做的。” 　　“没事，有热心市民奖金就行！” 　　张家豪顿了顿，虽然这才是顾绮的性格吧，但不得不说，之前被镜子鬼交换的时候，从顾绮嘴巴里说出来“这是我应该做的，也算是尽了一份力”确实要比“给我热心市民奖金”来得好听多了。不过顾绮这性格也挺好，只要有得赚就肯帮忙。 　　“行，我一定给你申请。”张家豪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顾绮这天睡得不算晚，因为姜素言没有缠着她做床上面的活动吃正餐，累了一天，顾绮回到家里可以说是倒头就睡。第二天九点，顾绮准时起床，背起背包，就往槐阳街走。等她在开早会的队伍里出现的时候，刘姐懵了：“你怎么在？你不是只做周末吗？” 　　“我感觉鬼屋这边的工资要比我自己本职工作高，所以我辞职了，专心来鬼屋做工。” 　　顾绮义正言辞，她看到了刘姐眼里的犹豫，可能幕后相关人员给刘姐施了压，但有些事情不太好讲清楚，说的不怎么明确、命令下得比较模糊，所以她现在还比较迟疑：“可是平时我们的员工都是比较饱和的……” 　　顾绮发动了打断技能：“可是刘姐，我昨天看到评论区有人说今天要来挑战一下教室，要是我不在，恐怖效果肯定大打折扣，我们紫野私立高校好不容易树起来的金字招牌，可能今天就要倒了。我自己当然无所谓了，在这所鬼屋里，我找到了自己的天赋与爱好，那就是当鬼，就算这边业绩不好了、倒闭了，我也能找别的鬼屋继续应聘。可是明明有提升业绩的办法，却这样子败了口碑，真的是非常遗憾……” 　　“业绩”这两个字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刘姐身上，刘姐深吸了一口气，她先是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顾绮手中说的评论区内容，才点头：“那琪琪，你就安心工作吧……” 　　顾绮露出了笑容：“我肯定不会辜负刘姐的信任！” 　　刘姐嘴角抽动了一下：“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太努力。” 　　顾绮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今天的客人，按照往常一样，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到了中午歇业吃饭的时候，前台迎宾小可把顾绮点的外卖交给了她。顾绮端着自己点的脆皮鸡米饭，坐在员工休息室开吃。 　　没吃几口饭，老黄就端着盒饭到了顾绮身边来：“你那表现得太吓人了……” 　　顾绮嚼完嘴里的饭，就回答：“谢谢黄哥的认同。” 　　“……我不是认同你。”老黄叹了口气：“上面说你这样吓人，很容易出事的。虽然玩家进来之前都签了免责协议，但是真要出事了，倒霉的还是我们店。最怕的就是那种不经吓的，有什么心脏病的，隐藏自己有问题，就跑进来玩，这样被你吓一跳，真得出事。” 　　顾绮在心中吐槽：要真有问题，那也轮不到她那边，早就被前面的流程给吓出事了。 　　可面子上还是一副受教的样子：“好，那我稍微不那么吓人点。”顾绮听归听、说归说，到了自己的场合，还是一样把人吓得半死，魂都要吓飞出来那种程度。 　　不管是饱经风霜的资深玩家，还是胆子超大的不知者无畏新手，都在她那一关折戟沉沙。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黄又来找顾绮了，依旧是休息室的小桌，顾绮和老黄面对面，其他人离他们都很远。毕竟老黄相当于他们的领导，没人爱和领导一块吃饭。顾绮就不一样了，谁在她对面吃都行，只要不是丑的天怒人怨影响她食欲的那种就行。 　　坐在顾绮对面，老黄欲言又止了好几轮，最后还是开了口：“琪琪，你有没有打算，换一个岗位做做？” 　　“没有，我想在NPC这个位置上发光发热。” 　　老黄咳嗽了两声：“是这样的，小可这两天有点事情，没办法来上班，本来打算让刘姐顶替一下的，但是你也知道刘姐很忙，所以你能不能暂时去前台顶替小可两天？就两天时间，工资是一样的，而且前台比较轻松，可以坐着。” 　　“可是我在教室里也能坐着。” 　　“……”老黄嘴都有点僵硬，但他还是端出领导的架子：“就这样说定了，你去前台迎宾帮两天忙，后面你再回来。” 　　顾绮拿起快餐盒里的肉丸放到嘴巴里，咽下去之后回答：“好的，那我能在自己的岗位上表演吗？我真的很喜欢当鬼。” 　　老黄寻思她能在迎宾岗表个什么演，而且和顾绮说话真不是一般的心累，就摆了摆手，意思就是随便你吧。 　　得到了允许的顾绮，很快就扒完了最后几口饭，她吃饭速度飞快，就是要回到自己岗位上去。只有今天晚上才待在教室里了，顾绮要站好最后一般岗，不知道自己在前台迎宾作妖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在这个岗位上干下去。 　　顾绮叹了口气，然后尽心尽力给玩家们带来非同寻常的鬼屋体验。 　　回家之后，顾绮还和姜素言面对面坐在床上，开始研究明天怎么才能在前台吓唬……给玩家带来良好体验，让他们连门都进不了就选择跑路。最后一人一鬼研究出来一套人力与魂力共同协作的完美方法，顾绮才安心睡了下去。 　　等礼拜二早上开完早会，刘姐还简单培训了一下顾绮，告诉她应该怎么迎宾，顾绮听完，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明白，刘姐却很不放心。顾绮看得出来，其实刘姐想开了自己，却一直没下手。 　　是发现了自己？还是另有图谋？顾绮并不清楚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她现在只能押宝在警察那边的假身份做的足够真。 　　敌人在暗我在明，这种情况其实对顾绮很不利。但顾绮觉得，这波优势在我。 　　到了十一点，紫野私立高校迎来了第一波客人，迎面走来一对小情侣。 　　这是提前预约过的，前台接电话的小姐姐和顾绮说过，顾绮了然。她看到人的那一刻，就迎了上去，还拉了拉自己身边从影子里钻出来的红绸。 　　红绸给顾绮做了一个OK的手势。 第108章 你可真是个人才 　　小吴特地选择了礼拜二带着女友一块来鬼屋, 他之前做过攻略，知道这家鬼屋有一个场景特别吓人，他女友是资深高玩, 也只有这样的场景才能吓到她！他真的很想女朋友一边尖叫一边跳到自己怀里，好让自己展示出男子还气概。 　　他们选了礼拜二的第一个场，还是最早到的，其他人同个场次的人要晚一点。小吴就是想和女友有更多二人世界的机会，才会来得这么早。 　　他刚到的时候，就看到前台迎宾处有个女生站在那里，准备迎宾, 不过让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个女生要背对着他们？ 　　女生从桌子上拿出紫野私立高校的注意事项、背景故事还是有免责声明, 小吴接了过去, 准备和女友一起看的时候，却发现了一点点不对劲，这个女生明明是背对着自己的……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正手交给自己的？ 　　小吴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再一次打量这个女生，他以为女生只是把假发放在了面前遮住了脸，但是仔细看的时候, 却发现这个女生明明是背对着自己的。 　　小吴吞咽了一下口水：不是吧, 玩这么大？竟然迎宾就开始吓人了。他觉得紫野私立高校这个鬼屋真不是一般的出众，竟然从开头就吓唬人, 确实是只有牛逼的鬼屋才有这种配置、这种服务精神。 　　他对这家鬼屋肃然起敬, 他低下头去，正准备看看女生递过来的东西，就听到“咔哒”一声, 小吴疑惑抬起头, 却还是只看到女生的背影。他的动作让女友都愣了下：“怎么了？”小吴有些迟疑的问女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女友笑了一下, 还捶了小吴一下：“你干嘛啊，现在就想吓唬我？还没进去呢。” 　　小吴乐了，也没太注意之前的声音，低下头去看。 　　又是“咔”一声，小吴这次确信自己没听错，又抬起头看女生，女生对他笑了下：“客人，怎么了？” 　　小吴摇摇头，刚想回答“没什么……”却又想到不对：他是怎么看到女生的脸的？她不是背对着自己的吗？小吴在这一刻，身上已经起了鸡皮疙瘩，他猛地抬头看着面前的女生，就听到她一边说话，一边发出咔咔的声音：“客人咔咔……是有咔咔什么事吗？” 　　他这次看的很清楚，女生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声音，是因为她的牙齿和她的嘴巴搭配的不太巧妙，牙齿总是会从嘴巴里偷偷跑出来，她不得不咬一下牙齿，让牙齿待在嘴巴里。 　　她的五官也很奇怪，在眼镜后的眼睛有些融化的趋势，整张脸就像拼凑在一起一样。小吴和确定，她那些五官并不是道具，道具办不到这么真实。他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一些传说，有的鬼会藏在鬼屋里……难道眼前这个，就是如此？ 　　“咔哒”，这回不是女生上下牙齿磕碰在一起的声音，而是她的手腕直接掉了下来，小吴清清楚楚看到了她手腕的横截面，上面的血管甚至还在跳动。 　　女生匆忙弯腰捡了起来，还和小吴道歉：“不好咔咔意思，我的笔咔咔掉了。” 　　那哪是你的笔！那明明是你的手。 　　小吴讪笑了几声，想拉着女友赶紧跑，却发现女友压根没有注意到，还在那边看着注意事项。小吴捅咕了一下自己女友，女友有些不耐烦：“你干嘛啊？”这一刻小吴愣住了，因为女友的嘴巴，也有融化的趋势……就跟面前的女生一模一样！ 　　小吴哽住了，连女朋友也不要了，飞速跑走。 　　留下女友一脸莫名其妙：“你跑什么？！”她拿起自己的小包，朝着男朋友那边追了过去。她刚想和迎宾的女生说声不好意思，就被迎宾的小姐姐拉住了手腕，刚刚还十分正常的女生，此刻五官格外违和的模样。小吴女友怔愣了一下，她好像意识到为什么自己的男朋友会跑路了——面前的女生，她的手好冷，好冷。 　　“客人咔咔……不要走……陪我一起咔咔玩吧~” 　　小吴女友憋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拂开了她的手，拎着包跑得飞快。 　　这两个客人走了以后，刘姐就出现在了顾绮面前，没收了假手道具。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我从道具仓库里拿的。”其实是同事们友情赞助，他们真的很想摸鱼，希望没有一个客人过来。顾绮正配合姜素言，完成他们的这一愿望。假手道具并不是关键，关键还得看姜素言，不然就是掉了个假手出来，有什么吓人的。 　　可刘姐她们不知道啊，还以为顾绮是真靠这个假手吓人，当即直接从顾绮手里夺了下来：“没收！”她眼神狐疑的在顾绮身上扫了扫：“你还拿了什么道具？通通交出来！” 　　顾绮撇了撇嘴，从口袋里依次拿出了：眼珠三颗、小蜘蛛若干、骷髅头一个、加血袋两包……刘姐看她往外掏的动作都无语了，她盯着那些道具盯了很久，才问顾绮：“真的没了吧？” 　　如果不算自己兜里她做的那些小纸人的话…… 　　“没了。”顾绮脸不红心不跳，义正言辞不带一点犹豫，刘姐将信将疑，带着这些道具走了。 　　——哼，小看我。 　　顾绮在心中鄙夷刘姐：当鬼何曾需要这些道具，那都是身外不便之物，想吓人，表演和氛围才是关键！她自带金手指，有姜素言帮她营造氛围，何愁吓不到人？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没有一个玩家能突破迎宾的防线，进入到紫野私立高校中。 　　鬼屋是服务行业，吃饭时间是错开的，中午饭要到一两点才能吃，前台还需要换班，顾绮是看了这段时间没有预约的客人，才让本来负责接电话在里面收银的小姐姐接替自己。 　　她拎着外卖盒火速赶往员工休息室，准备扒完饭赶紧回到岗位上，她绝对不能放过一个玩家。 　　顾绮在那老实吃饭的时候，又见到了老黄。老黄坐到了她对面，眼神里充满了欲言又止，顾绮就当没看见，专心干饭。 　　老黄先憋不住了：“你在前台迎宾做的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啊！玩家们都很配合我的演出！”顾绮吞下口中的饭，对着老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老黄有些僵硬，语气有些悠悠的：“你感觉挺好的，但是我们后面一点事都没有，其他NPC都闲着打开农药在那玩了。” 　　“哎呀，那他们不是很无聊吗？” 　　“对啊……”老黄看着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女人，真的有心把她给踹了。但是上面不让，他也踹不掉。 　　尴尴尬尬聊了没几句，老黄就没了声，毕竟岗位变动这件事其实不归他管，是刘姐管的。之前让顾绮换岗，其实就是刘姐的意思，老黄现在就算想干点什么，也行动不了。 　　可经过了一下午，刘姐先顶不住了，因为：顾绮在前面之后，愣是没有一个玩家进到鬼屋里，他们紫野私立高校今天的营收额是0元！甚至有很多在网上预购的用户，还直接选择了退款！这刘姐哪能招架？直接把顾绮又调回了原来的岗位上去。 　　顾绮在教室里呆到下班，没了她在前台捣乱，果然玩家人数变得多了起来，不过在顾绮这边就已经折戟沉沙，不能再往后面的关卡去了。 　　经过这一天，顾绮对刘姐的怀疑渐渐大了起来，因为她都捣乱成这样了，身为整个鬼屋实际运营人的刘姐竟然还没把她给开了，要么就是她本人有猫腻，有么就是她和幕后之人有联系。不一定是直接联系，但是命令肯定通过一层又一层，下达到了刘姐那。 　　只要抓住一个，再顺藤摸瓜，就比较好办。 　　顾绮没想到的是，幕后之人还真能忍，算上今天，鬼屋里面那个道具已经有足足四天没有任何魂力收入了。幕后之人竟然还能按兵不动，没来找她麻烦，顾绮是真没想到。 　　在刘姐有些勉强的笑容下，顾绮拿了今天的250元的打工费，就出发去槐阳街街口的公交站台，准备坐夜班车回家。顾绮还没等一会儿，就看到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停在了自己面前，老黄主驾驶的窗户摇了下来，对着顾绮说：“琪琪，我送你一程吧，你在这里等公交还要等到很晚。” 　　顾绮权衡了一下利弊与危险情况，才抬起头说：“那麻烦黄哥了。”她上了老黄面包车的副驾驶，上车的时候还看了眼后面。这辆面包车只有前面主驾副驾两个座位，后排的椅子全没了，载的全是各种道具。 　　老黄发现了顾绮看向后面的动作，就解释：“有些道具是要更换的，我带回去看看缝缝补补能不能修好，修不好就卖废品卖出去，回头还能请你们喝杯奶茶。” 　　顾绮啥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老黄问顾绮住在哪里，顾绮说送到大学城那边就行了。 　　“哟，你都毕业了还住在大学城那？” 　　“之前大四的时候和同学一起租的房子，毕业了大家也都留在醴丰市，就没退租。虽然远是远了点，但是那边便宜啊。” 　　老黄唏嘘了一声：“也是，现在啊，赚钱都不容易。”他话锋一转，又问：“对了琪琪，你谈对象了没啊？” 　　“谈了。”甚至都结婚了。 　　顾绮不知道老黄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啥原因，难道是想给自己介绍对象？顾绮准备反将一军：“黄哥你呢？” 第109章 要不要和我学…… 　　顾绮觉得自己说的话会破老黄的防, 但没想到会破防破的这么厉害，老黄沉默了很久，才说：“有对象的, 我结婚了。” 　　顾绮看了一眼老黄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上面却并没有戒指，老黄也知道顾绮在疑惑什么，他解释说：“但是我妻子去世了，是癌症，三年前走的。” 　　“……抱歉。” 　　顾绮道了个歉，戳人家肺管子这事, 还是要少做。顾绮之前都反思过自己, 做人嘴巴还是不能特别毒。 　　老黄也不介意, 说了声没事。顾绮有心安慰老黄，于是开口说道：“其实我对象，也去世了。” 　　老黄倒是诧异了下：“哦？去世多久了？” 　　“……一年。” 　　准确的说，是一千年。 　　但这个话题不太好，老黄说了一句“节哀”后气氛还是沉寂了下来。 　　顾绮在心底叹了口气，她还是戳到人家了, 不然怎么能沉默成这样？顾绮看路还有好远, 这种气氛她是真撑不住，顾绮就找了个话题问老黄：“黄哥是怎么想到做这行的？” 　　老黄倒是露出了笑容：“跟你一样吧, 一开始也是当NPC的, 我也觉得我当鬼挺有天赋。然后后来觉得他们鬼屋的布置不算吓人，就在最开始那个鬼屋自己改了一些地方，反响还不错。再后面就被现在的老板给挖了, 专门给他的连锁鬼屋做设计。这家店是新开没多久的, 所以我才一直在。” 　　顾绮了然, 以后开了新店，老黄还得去新店帮忙。 　　到了红绿灯，老黄停下了车，偏头看向顾绮：“琪琪，我看你也挺有天赋的，有些时候吓人的手段连我都眼前一新。” 　　顾绮心想那估计不是眼前一新，是眼前一黑。 　　她没说话，准备看看老黄后面想说什么，果然，老黄的话没有就此打住，反而询问顾绮：“你有没有兴趣当我徒弟？我带你在这行站稳脚跟。”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还带着迟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渐渐坚毅了起来。 　　顾绮本来寻思她要在这行站住脚跟干嘛，他们俩这是隔行如隔山，顾绮那碰的可是真鬼。 　　仔细想想，顾绮觉得这也是个机会。老黄怎么也是个小高层领导，说不定会和幕后之人有过联系。当老黄徒弟，说不定就能见到幕后之人。 　　顾绮笑了起来：“那好啊，这我得谢谢黄哥。” 　　这当学徒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老黄把顾绮送到了大学城的公交站台，询问送到这里真的行吗？她可以给她送回家里去，顾绮摇了摇头：“这就行了，离我租的房子不远，我走回去就行。大学城这边治安还挺好的，黄哥你就放心吧。” 　　老黄还是有点担心，但顾绮都这么说了，他要是一个劲要送人回去，跟个变态似的确实不好。老黄叹了口气：“那你路上小心点，遇到什么……人避着点走，最近哪里都不太平，你可千万要小心了。”顾绮朝着老黄挥了挥手，老黄就开着自己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很快消失在了拐角处。 　　等老黄走了，顾绮才拿出手机来给自己喊了辆网约车。 　　大爷的，本来坐公交车回家都要不了几个钱，现在却要喊网约车！虽然收获是有的，但是小钱钱的消失还是让她心痛。也就是前两天有个房租进账，不然顾绮现在就想吃土过日子。 　　顾绮这人戒心强，宁愿自己打车回去，也不会真让老黄把自己送到老街。她坐网约车到家后，稍微冲了下澡，就大字型躺在了床上。姜素言压在了她身上，顾绮抬起点脖子看她：“咋啦？” 　　姜素言有些不满：“你最近都忙着在鬼屋里干活，都没怎么跟我说话。” 　　“可咱俩不是在鬼屋里配合无间吗？” 　　“……”这样一说也是，顾绮每回吓人的时候，都有姜素言给她打下手，但就算是这样，姜素言还是觉得很寂寞。 　　顾绮每天一起床就去上班，回来家就呼呼大睡，姜素言直到她累得慌，但她们刚刚互通心意，这样冰冷冷的日子，姜素言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我能不能……也去打工？那里没有太阳，是在地底下，只要我注意点，没人能够发现我的真实身份的。” 　　顾绮仔细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可是鬼屋到处有监控，你是个鬼，监控设备拍不到，一定会穿帮的。” 　　姜素言气呼呼从顾绮怀里爬起来，自己呆在旁边，顾绮去拉她，姜素言还把她的手打掉了。顾绮也开始头疼，她知道这四天自己忙得要死，除了第一天晚上让姜素言吃了正餐，其他时候都倒头就睡，确实让姜素言无聊了好几天。 　　她苦思很久，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和姜素言探讨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我能不能做个和你一样大小的纸人，你附身在上面，然后再用之前渣男鬼给司机弄的那个方法，给自己糊上一层魂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人？”顾绮这个方法不能说大胆吧，确实有点可行性。主要是监控里面的画面是黑白的，而且特别模糊，再加上衣服头发往上面一搭，如果假人弄得像样点，搞不好这真能糊弄过去。 　　这还是之前那两个小鬼钻纸人给顾绮的灵感，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进去之后特别僵硬，导致人一看就能发现。 　　唯一的问题就是纸人的维持需要魂力，姜素言上班时间可以说是付费上班了，那魂力嗖嗖往外面泄露。顾绮倒不是很担心鬼屋里面有鬼或者人发现姜素言的魂力，经过这几天摸查，顾绮连那个装魂力的道具都发现了。这鬼屋里是没有懂魂力的人的，更没有鬼，那个幕后黑手肯定是和他们上班时间错开去收那个道具的。 　　顾绮想到就做，她从床上爬起来，拉着姜素言就下了楼。楼下纸扎店里，只要是纸扎用的上的，什么道具都有。顾绮现在的手艺仅限于做小纸人，连老顾的那种纸人，她都搞不出来，但是现在网上啥教程没有啊。 　　……这玩意儿的教程还真没有。 　　顾绮痛定思动，觉得换个方法来：“我们说不定可以搞个假人。”顾绮想到了自己工作地方那么多假人模特，觉得自己也可以整那个。但现在已经晚了，去哪里整这么个模特呢？顾绮没办法，只能在网上找同城二手交易，约好明天收货，才放下手机。 　　“老婆你看，明天就能有道具了，晚上我再整整，后天你就能跟我一起去上班！” 　　姜素言这才把心里委屈放下来，跟顾绮上了楼睡大觉。 　　礼拜三来玩的玩家不是很多，顾绮在网上找了同城闪送，让小哥去给自己拿假人。早上出门前顾绮就拜托隔壁的阿姨，帮自己收一下货。趁着偷懒的时候，顾绮多线操作最后确认假人到了自己家里，才松了口气。 　　只是隔壁阿姨毕竟年纪大了，睡觉睡得比较早，顾绮晚上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假人模特用塑料捆着，连人形状都漏了出来，就这么大刺刺放在纸扎店门口。 　　这么一个快递包裹，再配上上面老顾纸扎店的招牌，显得这地方更阴间了。 　　还好顾绮晚上回家比较晚，不然要是当着别人面把纸人给搬进去，那何尝不是一种社死？ 　　她把侧门打开，先把假人模特搬了进去。 　　顾绮把假人放在一楼，所有灯都打了开来，用剪刀小心翼翼剪开外面捆着的蛇皮袋，顾绮就看到一个非常标准的假人模特。卖家跟她说假人有一米六八，顾绮比了一下，确实差不多，卖家诚不欺她。 　　同时顾绮心底暗戳戳松了口气：身高这块，自己还是保住了身为夫君的尊严。 　　顾绮确定了这假人没什么问题，就确认交易后开始了自己的手工DIY。光一个假人那肯定不行的，顾绮从兜里掏出了今天从店里顺的假发，先给纸人戴了上去，又把先一步拿好的员工制服给假人穿上，最后套上了自己的鞋子。 　　这一切搞定之后，顾绮感觉还是不对，她从抽屉里找出画笔，又从楼上拿了全套化妆品，才吧嗒吧嗒跑下楼，给假人来了个全套妆容。做完这一切，顾绮才拍着纸人：“来吧老婆，你附身上去试试看。” 　　姜素言也没犹豫，直接附身上去了。顾绮看着自己老婆和假人融为一体，那假人的脸一阵模糊，之后竟然变成了姜素言的脸。这个假人，也跟活了过来一样。连本来干枯杂乱的假发，也变得顺滑了起来。 　　针不戳。 　　顾绮拿起手机，调成录像模式，对着假人开始录制。透过手机，顾绮还是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虽然看着还是姜素言的模样，但是稍微晃动一下手机，就觉得姜素言的模样和假人的边框稍微有点不服帖。在鬼屋那种黑白的模糊监控里，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姜素言抬起手，动作缓慢拂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夫君……”她的声音也很僵硬：“虽然可以附身，但是这个假人对魂力的亲和力很低，我感觉身子很僵硬。”顾绮想了想，她想起来顾家的纸扎人在魂力亲和力方面可是个顶个的强，多半和原材料有关。顾绮其实并不知道原材料到底是用啥玩意儿做的，但纸扎店备了一大堆纸，顾绮之前用的都是纸扎店里的纸。 　　她开动自己的小脑筋，然后和姜素言说：“老婆，你先出来下。” 　　姜素言从纸人中退了下来，顾绮把自家的纸糊在了假人身上，然后再把妆容画在纸上面。这一回姜素言在上去，言行举止都正常了很多，除了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停顿、还不能做大动作以外，基本上和正常人差不多。 　　顾绮拿手机摄像机检验了一下，发现只要不仔细看，基本上就看不出来。 　　搞定！ 　　作者有话说： 　　鬼屋即将迎来新员工…… 第110章 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顾绮大半夜还把女警察叫了过来, 连夜给姜素言整了个假身份，名字就叫江言。 　　今天白天上班的时候，顾绮还和刘姐说了一下, 问她能不能带一个朋友过去上班，刘姐看了她一眼：“工资肯定不会给那么高了，最多一百五。” 　　还有这种好事？ 　　顾绮当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工不工资啥的不重要，主要是可以和自己一起上班。 　　不给工资都行。 　　顾绮本来底线就是不给工资，但现在多了一份一百五十块的工资，顾绮就变得更高兴了。毕竟本来她们也是一块上班的，只是其他人不知道。现在姜素言光明正大上班, 还有一份工资可以拿, 顾绮当然高兴啦。 　　礼拜四, 顾绮带着姜素言一块去上班。一起坐公交，一起走路，顾琦还走着路吃着早饭。等到了鬼屋之后，顾绮还带着姜素言一块去办入职。因为是兼职，除了签字和登记就没别的事情。刘姐让顾绮带带姜素言，顾绮也一口答应下来。 　　老黄把姜素言和顾绮安排在了一个场景里, 也是刘姐的意思, 因为现在顾绮的原因，教室已经变成了紫野私立高校的金字招牌, 只有一个NPC是不够的, 刘姐有时候都怕顾绮忙不过来。现在她自己拉了个人来，也省的刘姐再招聘。 　　顾绮根本不用带姜素言，把她放在鬼屋里简直是如鱼得水, 而且姜素言可比她恐怖多了, 人家自带身体优势。魂力稍微变动下, 让自己的皮肤露出假人的一小面，就能把玩家们给吓得屁滚尿流。而且她装假人的时候，那可真是个假人，连眼珠子都不大转，气都不带往外出。 　　看到新一轮玩家被吓得差点撅过去，顾绮觉得自己有一点没有用武之地。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姜素言啥都不吃，就坐在顾绮身边，有人问她，她也说：“减肥。” 　　姜素言对外人冷冷的，但是大家对她都很热情。姜素言脸上那自带的过分妆容，都被大家解释为“敬业”，冰冷冷的性格，都让大家觉得“符合人设”……说穿了，就是姜素言长得好看。 　　顾绮本来也应该有这样的待遇，可她现在顶着这个妆，在姜素言边上，就是白天鹅与丑小鸭的区别。 　　顾绮第一次知道“丑”这个字可以用来形容自己。 　　老黄坐在了顾绮和姜素言对面，昨天老黄还一心一意在吃饭的时候跟顾绮说做这行要注意什么事项，今天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姜素言身上。 　　毕竟当鬼这事，姜素言比自己更擅长。 　　老黄一副见猎心喜的模样，眼瞅着就是发现比顾绮还要有天赋的人才，当然特别欢喜。 　　——呵，男人。 　　顾绮在心中鄙夷，你看姜素言比她有天赋，就想收人家为徒了！ 　　顾绮的眼神特别明显，老黄也没法装作看不见，他只能咳嗽一声，继续和顾绮讲一些行业里的注意事项给她开小灶。可到了晚上的时候，顾绮和姜素言在等公交车，老黄又开着他那辆破面包车来了。 　　这估计是来拉姜素言，想要收她为徒的。 　　老黄招呼顾绮和姜素言，让她们上车，送她们一程。 　　在车上，老黄和姜素言顾绮简单聊了两句，但出乎顾绮意料的是，老黄并没有开口要收姜素言为徒，把她们送到大学城公交站台后，就走了。顾绮倒是有点意外，不清楚事情的问题出在哪里。 　　等老黄走后，姜素言从假人身上下来。要维持整个身体都是正常人的模样，那输出的魂力实在太多了，就算是姜素言，也架不住长时间的消耗，能少点时间是一点。 　　顾绮看着周围没有人，从兜里掏出一个麻袋，把假人模特给套上，然后原地打车。网约车到了之后，司机看着她旁边那个麻袋，眼睛里面的惊诧都快溢出来，顾绮打开袋子给他看了一眼：“就是模特，师傅你别怕。” 　　在车上的时候，顾绮想了很久：其实顾绮已经有点不想干下去了，算上明天顾绮已经在这个鬼屋干了七天，将近一星期都没收到一丁点魂力，对方肯定记得要死，说不定在下班后上班前这段时间一直有去查看。 　　但幕后之人不在平时露面，顾绮就抓不住他的小辫子。 　　她肯定没有精力在自己下班这段时间再跑去盯梢，必要时候，只能求助于张家豪他们。 　　可是事情在礼拜五的时候出现了转机。 　　礼拜五晚上顾绮在公交站台准备给张家豪打电话，这个时候老黄又开着他的破面包车到了顾绮跟前，招呼上一人一鬼上了车。 　　等把人送到大学城公交站台，老黄也下了车，他招呼了一声顾绮，问她方不方便到旁边去说话，顾绮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过去。 　　姜素言静静站在公交站台上，他们离着最起码有个十来米远，老黄说话声音轻点，一般人肯定听不到。 　　老黄掏了一根烟出来，点上就开始吞云吐雾。顾绮忍不住皱了下眉毛，还好是晚上又有眼镜遮挡，老黄看不到。 　　说实话，顾绮身边还真没什么抽烟的人，也就认识一个张家豪会抽烟，但基本上人家就没在自己跟前抽过。领养了小妖之后，张家豪身上的烟味变得更少了，实在忍不住才会找地方抽一根。 　　这猛地有人在自己面前抽烟，顾绮……忍了，毕竟老黄看起来像是有大动作的样子。 　　这回老黄是真的有点大动作的，他抽完了半根烟，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似乎下定了决心，他转头看着顾绮，声音平和。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顾绮站在路灯下，灯光从上面打下来，照在顾绮的身上，而老黄离她有半米多的距离，身前是灯光，身后是黑暗。 　　听到他的话，十米开外的姜素言朝着他这边转过了头来。 　　姜素言这动作在顾绮看来是有点吓人的，毕竟姜素言转脖子是直接转过来的。 　　一般人会有一个缓慢转脖子的动作，但姜素言不是人，她是个鬼，她转脖子就省略了中间的步骤，感觉就像看视频下一帧她就把头直接转向了这边。 　　好在顾绮是习惯了，老黄又没看到。 　　这个问题问得可真妙啊，要是平时顾绮肯定就说：“不止信，我还天天见呢。”可现在的顾绮不是顾绮，她是琪琪，琪琪是个普通人，自然不会见过鬼，也不会相信有鬼。 　　毕竟大家都是新世纪好青年，从小长在红旗下，可不敢说有鬼啊神啊的。 　　“黄哥你说什么呢？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 　　“有的！”老黄出声，打断了顾绮说得话，声音有点大，他还回头看了看姜素言。 　　在老黄回过头的那一刹那，姜素言飞快把头回正。所以老黄看向姜素言的时候，她正低着头数蚂蚁。 　　确认姜素言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老黄才重新压低声音，对着顾绮说：“我以前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但这是真的！” 　　老黄的声音透露着坚定，他甚至带上了点蛊惑的意味：“你不想见到你的爱人吗？我们之前聊天的时候，你跟我说有对象，在后来才说到他去世一年了。去世一年后，你还认为他是你的对象，可见你是多么爱他。现在摆在我们面前，就有这个机会，我们可以见到自己的爱人！” 　　“我们”这个字用的真好，也就是说，老黄是衷心希望，想要见到妻子的鬼魂的。 　　顾绮看得出来，老黄是打从心底这样相信的。 　　顾绮的魂力在老黄身上走了一圈，他没有任何反应，他身上也没有魂力的气息，证明他既不是捉鬼圈的人，也不存在他老婆死后化作鬼魂一直跟着他。 　　确认过眼神，老黄才是幕后之人的合作者。对方显然拿他妻子的事情，欺骗了他。 　　这一刻想要告诉老黄，如果不出意外，他妻子已经魂飞魄散了。 　　在这个世界是没有转世投胎的，三年过去了，他身上一点魂力气息也没有，也没有黑气缠身，就证明他老婆没变成鬼…也证明那个欺骗老黄的，是个人类。 　　幕后之人可真是个大坏蛋，欺骗心思单纯的老黄。 　　顾绮心中弯弯绕绕想了一大堆，面上却流露出了迟疑，她恰到好处露出了一点痛苦来：“我当然是想见她的，可是她已经死了！死了一年了，黄哥，我知道你很想念你妻子，但是我们必须往前看，我们还活着……” 　　“我没有骗你！”老黄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并且这次连姜素言都不去管了，就搁那跟顾绮输出，他往前走了一步，一大半身子都进入了路灯的灯光下，他双眼熠熠生辉：“是真的，我看到了我老婆！但她现在还特别虚弱，只要我想办法，完成怪谈，就一定能得到他们的认可！然后我老婆就能和我永远在一起了！” 　　哦呼…… 　　顾绮眼神变了下，这鱼自己跳出来了：“你见到了自己的老婆？”顾绮也变得很激动：“那！那我也能见到她吗？！” 　　这一刻，顾绮和老黄活像两个失意人聚在一块报团取暖，老黄点点头：“这也是我收你为徒的原因，你和我都是同样的苦命人，等我见到我妻子之后，我就帮你见到你的爱人！” 　　看来老黄也不是没私心的，这是给自己扯大饼让自己给他打白工呢。 　　按照顾绮的性子，打白工肯定是不乐意打白工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啊，这哪是打白工，这根本是上杆子给情报。 　　“好说！” 第111章 神秘组织 　　这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老黄和顾绮约好了明天在鬼屋详谈，就开着自己的破面包车走了。 　　等人影都看不到之后，姜素言从假人里跑了出来, 落在顾绮身边：“钓到鱼了？” 　　顾绮笑了下：“钓到了，而且是条大鱼。” 　　老黄的行为不能说有点可疑，只能说非常可疑。 　　现在顾绮有两种猜测：一是老黄身后的人已经意识到了顾绮的不对劲，故意拿老黄来钓自己呢；二是近期老黄遇到了什么事情，对于见到老婆这事非常急切，急于求成才慌不择路想要拉顾绮入伙。 　　这两种可能性都是有的，毕竟顾绮虽然在鬼屋里隐藏了身份, 但又没完全隐藏, 露出破绽被发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后面那种可能性也很高, 镜子迷宫被顾绮端掉李艳红拒绝了他们的提议，这导致这个幕后之人给老黄施压也不一定。 　　顾绮抱着假人模特打了网约车，在等车的时候顾绮还和姜素言聊天：“你觉得怪谈是什么？” 　　姜素言也不知道，她不是善于想象的人，只老老实实说不知道三个字。顾绮却是比较天马行空的，她小嘴没停, 在那不停叭叭：“怪谈的翻译就是奇特不寻常的传说故事, 这个词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选手那边比较流行，后来传到我们这儿的。总而言之就是：鬼故事, 刚刚老黄在那说呢, 要‘完成怪谈’，他要整个鬼故事出来？” 　　说着说着顾绮都笑了出来，正好网约车到了, 顾绮扛起了假人：“算了, 明天去鬼屋里, 就能知道是什么事了。”司机师傅依旧是狐疑的眼神，顾绮没办法，又解释了一遍，才成功坐上网约车。 　　礼拜六人很多，一直忙到晚上老黄才有时间来找顾绮，临近下班时间，大家都在摸鱼等下班。 　　老黄带着顾绮搬运工具，一边抱着东西往停车场走，一边小声和顾绮说着话。 　　到了这个点，槐阳街上都没什么人了，不然老黄也不会在大街上就和顾绮说这些事。 　　“我是两年半以前加入组织的，组织里大家都是用代号来称呼自己，我的外号是大黄。” 　　老黄这个外号真挺没新意的，顾绮没打断老黄，听他继续说。 　　“组织里，上面那些人身边都跟着鬼，鬼并不是人类的敌人，而是我们的朋友。那些鬼生前就是那些人的亲人、朋友，死后也陪伴在他们身边。平日里，是要喂这些鬼吃东西的。但是鬼吃的和人不一样，他们吃人类的恐惧。我会被组织吸纳，就是因为我是干鬼屋的，有吓人的天赋，可以收集到很多的恐惧，不然他们也不会把我招进组织里。” 　　错误的，如果不是老黄在骗顾绮，就是组织在骗老黄。 　　鬼吃的哪是恐惧啊，那明明就是魂力。姜素言也和顾绮解释过，人在恐惧的时候魂力和身体会变得有空隙，会有魂力外泄而出。一般来说没有意外的话，魂力会回到身体里，而他们的鬼屋里放了特殊装置，会把游离的魂力给吸走。 　　可顾绮还是没有打断他，老黄知道她听得认真，就接着往下说：“但想要让自己的亲人变成鬼，并没有那么简单，而是要制造出怪谈，大家都非常恐惧那个怪谈，这个恐惧有了实体，才可以凝聚鬼的身体，然后我妻子才能附着在那鬼身上。” 　　这组织编得还挺牛的，顾绮心想，她忍不住提出一个问题：“那黄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老婆转世投胎了怎么办？”这个世界是没有转世投胎的说法的，但在传说故事里，大家却都坚信有转世投胎的事，并且相信这辈子做好事下辈子也能投得更好一点。 　　听到顾绮的话，往前走的老黄顿了顿，顾绮没注意，走了两步才停下来，回过头看老黄。 　　这一刻，老黄的表情有点渗人。他额头流了好多汗水，眼睛瞪大，就像突然被人点破了什么事，整个人都在震动。 　　这人根本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或者说……他一门心思想着让老婆变成鬼陪在自己身边，根本不想有第二种可能性，也根本不接受。 　　老黄的脸色难看极了，他却扯出来一个笑容：“不会的，我老婆肯定一直在我身边，只是她太弱小了，所以凝聚不了鬼身。” 　　“只要我完成怪谈，就一定可以挤到上面！他们就会帮忙，帮我让老婆重新回到我身边。” 　　顾绮挺不想泼他凉水的，但是此刻，老黄就像个被邪教诱骗的人一样，于是顾绮说：“黄哥，那组织真没骗你吗？” 　　老黄听到顾绮这么说，手上的道具都没拿了，那装道具的纸箱子啪嗒一下落在地上，四下散落在地面，他冲上来抓着顾绮的肩膀。顾绮没避开，因为老黄现在不是想对自己动手的样子。 　　他只是抓着顾绮的肩膀，就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浮木：“不会的……他们不会骗我的，我一定可以见到我老婆，你也想见到你爱人吧？” 　　顾绮看了老黄很久：“你说的没错。” 　　这句话之后，老黄明显被鼓励到了，他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之前那么激动，反而平缓下来。 　　顾绮瞅着他，看到他脸上流露出一抹虔诚，就像那个组织的狂信徒一般。老黄伸手拍了拍顾绮的肩膀：“你放心，等我老婆回到了我身边，我就帮你也让你爱人回到你身边去。” 　　“这个不急，黄哥的事情比较重要。”顾绮这一句话倒是让老黄心花怒放，他把手从顾绮肩膀上放下来，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 　　这之后老黄蹲在地上，把散落一地的道具全都收拾进了纸箱里，抱起来后还颠了下。 　　停车场就在眼前了，也出现了一些行人，老黄没有再说下去，只说等回去后，会给顾绮发网址。 　　顾绮都惊了，现在这种组织也太与时俱进了，竟然还建网站。 　　老黄要送顾绮和姜素言回去，但被顾绮拒绝了，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顾绮已经知道了老黄的住所，基本上和大学城是反方向，不存在顺路。 　　顾绮就拿这个理由搪塞走了老黄，还说可以手机联系，老黄看了看姜素言，还是点了点头。 　　主要是带顾绮还得带着姜素言，要是就顾绮一个人，回去路上还能在车里说两句，可是有姜素言在，总归不太好说话。 　　等回到了家里，顾绮打开笔记本，按照老黄发来的网址点了进去。这个网址像个论坛，点进去之后就能看到论坛名字：怪谈制造委员会，而下面的内容都是游客禁止浏览。 　　想要注册，还需要邀请码，好在老黄是资深会员，在发网址过来的时候，就给顾绮发了邀请码。 　　顾绮成功注册了“芳心纵火犯”，就点击登录了进去。 　　进去后的内容也都是五花八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版规。 　　顾绮手很快，啪地一下就点进了版规里，看到内容，顾绮都啧啧称奇，这要不是知道内幕的人，只会以为这个论坛是怪谈爱好者做的一个角色扮演的论坛。 　　顾绮刚点进版规就看到： 　　怪谈制造委员会：第一条守则请大家谨记，我们不是怪谈的搬运工，而是制造者。创造都市怪谈，就是我们的使命！ 　　要是这个组织里面的人都跟老黄一样是狂信徒，那就麻烦了。 　　顾绮滑动鼠标，接着看，怪谈制造委员会是认真的，他们将详细的守则放在了版规里面，并且看上去就像是制造一个个鬼故事，然而其实有迹可循。顾绮在既往档案里面看到了类似镜子鬼的帖子，里面的人将镜子鬼的产生和制作原理写的清清楚楚。而且楼主还是LV5后面带着头衔的用户，可以看出，他已经是这个组织高层。 　　在帖子里，关于镜子鬼的事情都进行了模糊处理，如果不是顾绮对镜子鬼非常了解，很难联系上这个怪谈就是镜子鬼。 　　这个帖子被版主回复，下面回答为：已通过。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这只是他们编造的怪谈故事，然而实际上，他们真的在造鬼。 　　如果这个帖子里说的就是镜子鬼，那……顾绮滑动着鼠标，看着上面数以百计被版主回复“已通过”的帖子，全身汗毛倒竖。 　　顾绮不知道这事应该怎么办，她现在应该直接分享给张家豪，靠她的力量很难面对这么多鬼怪，而且最早的一个帖子要追溯到八年前，这种被认为饲养还有八年历史的鬼，到底有多可怕？吃了多少人？顾绮根本不敢想。 　　但她也知道，就算告诉给张家豪也没有任何作用，因为这个帖子里面所有的经历都是模糊的，从地址到具体情节都有偏差，除非按图索骥，不然光凭这个帖子很难找到对应的真实城市、真实地点。 　　在全国各个范围捞点，简直是大海捞针。 　　顾绮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警察那边肯定有办法，如果通过IP确认具体的城市的话，剩下的事情会简单很多！ 　　思及此处，顾绮没有任何犹豫，给张家豪打了电话。 　　她好像总是在这种时间给张家豪打电话，不过这些事情可容不得顾绮等待。张家豪的电话总是很快就能打通，他直接喂了一声，顾绮没等他下面的话出口，就直接一股脑把事情说了出来：“我现在把网址给你，但我希望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引起他们的注意，因为你也知道下个月我就要去那个金辰大厦，我总觉得这个组织和金辰大厦是有联系的。” 　　“明白。” 　　顾绮松了一口气，张家豪办事，她放心。 　　作者有话说： 　　顾绮：绝了，一群中二病！ 第112章 邀请函 　　张家豪那边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调查, 而顾绮也在这个鬼屋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 　　眼看着十月份都要到了，顾绮上班都上得累得慌，就连辅导员都询问顾绮什么时候返校。还好有张家豪那边帮忙, 不然顾绮都很难应付辅导员。 　　同学们那边也好几次询问顾绮发生了什么事，顾绮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 　　她这两天看向老黄的眼神都有些哀怨，再不收网，她就要在鬼屋混成头牌了。但老黄不清楚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暗地里想了很多，自以为是他对顾绮说，先将自己老婆搞定, 事后再帮顾绮的忙, 让她爱人回到她身边。 　　老黄特别担心顾绮以为他在给她画大饼, 他有心和顾绮解释一下吧，姜素言又天天粘着顾绮，两个人形影不离，导致老黄都没机会和顾绮说点话。 　　他是真的郁闷，虽然鬼屋的大家都知道，两个人是大学同学现在还一起租房子, 但是两个小女生也没必要黏成这样吧！老黄是真的觉得心很累。好不容易收个小弟, 这个小弟却看上去已经有要跑路的趋势。 　　老黄经过心理斗争，觉得还是要给顾绮一点甜头, 不然她可能真的要跑路。 　　“琪琪, 其实……”他对着顾绮压低声音说着，还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都在吃饭, 只有一个碍事的姜素言贴在顾绮旁边。 　　他给姜素言使了好几个眼神, 希望姜素言能够知情识趣往旁边走一点, 但是姜素言无动于衷就这么坐在那，也不吃饭，也不喝水，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他。 　　如果说顾绮还是表演非常像鬼的人，那姜素言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演一个鬼了。在鬼屋工作这么多天，姜素言简直是在修仙，从没看过她吃过一粒米、喝过一口水……也有可能是大家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喝的水，但她的表现真的让人觉得通体生寒。 　　老黄都觉得，她是一个鬼怪狂热爱好者。 　　如果姜素言在顾绮之前出现在自己面前，老黄可能会忍不住去将姜素言吸纳进自己所在的组织，因为姜素言一看就是那种会对怪谈制造有兴趣的人。 　　可是有了顾绮这样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可怜人，老黄就不想吸纳姜素言，还是觉得顾绮好一点。 　　老黄看自己怎么使眼色姜素言也无动于衷，只能跟顾绮说：“回头你注意我给你发的短信。” 　　“好的黄哥。” 　　老黄点点头，拿着自己的外卖饭盒，将桌子上清理干净，就走出休息室，顺手将外卖盒扔进了靠门的垃圾桶里。他刚离开没多久，顾绮就收到了老黄的短信。她从百褶裙缝隙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就看到了老黄发的消息。 　　“琪琪，下个月第一个礼拜四晚上有没有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活动，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我会把你引荐给我们分会会长。” 　　这回时间都对上了，果然这个怪谈制造委员会和金辰大厦还有幕后想要对付自己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这顾绮必须有空啊，她脸上展露笑容，饭也不吃了，手速飞快打字：“那肯定有空啊，到时候我听黄哥安排！” 　　顾绮对着姜素言晃了晃手机，她晃的速度并不慢，但是以姜素言的眼神，能够很清楚看到上面的字：“言言，我下个月6号可要去约会了哦~不要太想我~”姜素言还没什么表示，一边吃饭的小可却凑了过来，为了不让人看到自己的信息，顾绮将手机收了起来。 　　“哇，你竟然要去约会！真好，又一个脱单的！不像我，母胎单身到如今，唉~” 　　小可过来的时候还差点碰到姜素言，还好她动作飞快依偎进了顾绮的怀里，顾绮顺手就环住了姜素言的腰。 　　看到姜素言这么躲自己，小可面上露出了一抹故作的伤心：“好啊！言言不让我碰一下，却和琪琪搂搂抱抱的！” 　　顾绮露出笑容来：“毕竟这可是我老婆嘛！” 　　她说这话，估计也没人会往别的内容上想，女孩子之间互相叫老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这种行为从初中可以一直延续到七老八十，只要是好姐妹，都能互相叫老婆。 　　小可也没放到心上，也以为她们只是普通的好姐妹。 　　“知道你们感情好啦！”小可吐槽了一句，就回到自己座位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外卖盒子。 　　剩下的这段时间里，顾绮就天天听着老黄时不时跑过来和自己洗脑，宣扬怪谈制造委员会有多么了不起，一定可以让他和顾绮的爱人都回到自己身边来！ 　　如果顾绮真的是老黄以为的那种痛失爱侣的人，说不定真的会被日复一日的洗脑所打动。但她的爱鬼现在就在身边，天天斜眤着老黄，大有把他给直接吃了的意思，顾绮怎么可能会因为老黄说的话而被打动呢？不仅不被打动，甚至还得拦着姜素言，不然还没等收网呢，老黄就先被嘎了。 　　为了老黄这条小命，顾绮也是煞费苦心。 　　转眼就到了十一，从九月份进鬼屋工作，顾绮就没休息过。万恶的资本家，愣是不给她休息。 　　要是顾绮自己打工碰到这样的老板，肯定爱说就说，假该休还是得让她休。但现在顾绮身负任务，只能忍他们一手。 　　顾绮最终还是没在十月份第一个礼拜四也就是十月六号请掉假，她尽心尽力工作了一天，让姜素言把自己的假人身体留在教室场景，就带着自个儿老婆出门去了。从鬼屋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了小可。 　　小可在负一楼楼梯出口打电话，看到顾绮的时候还很诧异：“言言呢？竟然没跟你一块走。” 　　姜素言现在化成了鬼，就站在顾绮面前，可是小可却看不到。 　　顾绮摆摆手：“她先走了。” 　　小可愣了：“不可能啊，我下了班就一直在这儿，我电瓶车坏了，等我爸来接我呢，没看到言言出来啊。” 　　“……”小可还挺较真：“可能你没注意到。”小可还有心和顾绮说什么，就看到老黄招呼顾绮：“快点吧。”顾绮应了一声，就准备走。 　　谁知道却被小可紧紧拉住了手，顾绮有些疑惑回头去看小可，小可却对着她摇了摇头，她声音很轻，只有顾绮听得见：“别去……黄哥，黄哥他有问题，之前我没打算请假的，也是他给了我假让你去前台迎宾。你之前不是说今天要去约会吗？不会是和黄哥吧？他对你心思不单纯，你真的要小心！” 　　小可真的是好善良一姑娘，但顾绮还是拉开了她的手：“没事的。” 　　她朝着小可挥了挥手就朝着老黄走了过去，她能不知道老黄有问题吗？顾绮心底感谢小可，但现在却不能说出来。 　　两人跟一鬼去了停车场里，顾绮坐上副驾驶，而本来后排给姜素言留的小凳子今天却没有带着，所以就比较阴间的……姜素言站在了老黄身后。也许是和怪谈制造委员会那些人接触久了，老黄也有了一点子本事，虽然看不到姜素言，却隐隐约约察觉了不对劲。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面都是鸡皮疙瘩：“是最近降温了吗？我总觉得刚刚有凉风吹过。” 　　“可能是。”顾绮打着哈哈，没接茬。 　　老黄这茬也就过去，在车上和顾绮说一些注意事项，还跟顾绮说：“你拿一下副驾前面抽屉里的东西，那是邀请函，如果没有这玩儿可进不去。”顾绮拉开，就看到里面躺着一张黑色的卡片。 　　顾绮从里面拿了出来，仔细一看，就发现另有乾坤。 　　虽然表面上这张卡片就写着“怪谈制造委员会醴丰市分会”这一行字，但实际上却由魂力另外写了一行字“鬼怪魂力培养仓醴丰市编号35准入证”。比起明面上的怪谈制作委员会，显然这个魂力培养仓才是他们最真实的想法。 　　顾绮倒是真的感谢老黄，不然自己连个邀请函都没有，直接过去顾绮人还没看到一个，顾绮就会被拦住，等她到他们聚会的地方，说不定所有人都跑光了。 　　老黄接着和顾绮说注意事项：“有些事，你别问、别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点可能很难，毕竟顾绮这种十全大补丸去了鬼怪扎堆的地方，那不就是黑夜里的那一盏灯，明晃晃的能闪瞎鬼的眼睛。顾绮还没想好自己怎么能从那些鬼的火眼金睛下逃脱，老黄却把车停了下来：“到了。” 　　顾绮抬头一看，就发现已经到了金辰大厦。 　　她在网上看到过金辰大厦的图，但是和现在很不一样，白天也就是有些破败荒芜，但是到了晚上，却有说不出来的诡异。这栋大楼已经要完工了，连上面的窗户都贴了上去。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姜素言已经躲进了顾绮的影子里。 　　顾绮跟着老黄从外面大门走了进去，金辰大厦楼外全是能到大腿的杂草，但是有一条人走出来的路从大门口已经延伸到金辰大厦大门入口处。 　　到了大门之后，自动门感应到有人来，往两边开去。 　　……这破大楼竟然还有电。 　　不仅感应自动门有电，连电梯都有电。老黄轻车熟路带着顾绮到了电梯厅，按下电梯，等着电梯到来。 　　虽然电梯还有电，但顾绮真不想坐这电梯，因为这电梯一看就很不安全。 　　一楼大厅里，电梯的按钮都耷拉在外面，还能看到里面的电线。电梯外部没有任何显示，别说到哪个楼层了，就连有没有运行都不知道。 　　但既然在一楼却要等电梯，就证明已经有人上去了。 第113章 她好像顾绮 　　过了一会儿, 电梯才发出“叮”的一声，在老黄和顾绮面前缓缓打开。电梯门刚开，顾绮就吓了一大跳, 因为里面角落里，蹲着一个鬼。 　　这个场景，说实话还挺可怕的。因为一楼大厅根本没有灯，特别暗，而缓缓打开的电梯将灯光漏了出来，但是光明的里面，却藏着一只恶鬼。它全身都是黑的, 头发特别长, 从它脑袋顶一直落到地上, 甚至还有往外面扩散的架势。 　　可老黄却看不到这只鬼，招呼了一声顾绮就往里面进。顾绮只能装作根本没看到恶鬼，跟着老黄进了电梯。 　　老黄按下了14楼，这个和李艳红给她的信息并不符合，李艳红说的是13楼。 　　顾绮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老黄一路往上。 　　电梯上行的速度并不快, 甚至有明显的卡顿。 　　在这段时间里, 那只鬼一直紧紧盯着顾绮，她虽然没办法通过电梯镜面看到鬼, 却很清楚的知道对方在看着她……实在是这鬼的视线太灼热了。 　　它甚至不满足于就这么盯着顾绮, 从角落里直接走了出来，那头发蔓延到顾绮脚下，碰到了她的脚踝。顾绮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就看着电梯的控制面板。 　　那只鬼到了她的身后, 顾绮能感觉到它对着自己伸出手, 就在自己脖子附近，眼角的余光已经能够看到它发白干枯、形容槁木的指尖。 　　它的声音，也跟立体环绕音一般在顾绮耳边响着。 　　“你好香你好香……它们说顾绮是最香的……但你也好香……你真的好香……主人说你的命格很阴，如果不是年份不对，那和顾绮都有的一拼……嘻嘻……我们惹不了顾绮，但是能惹你……再等等、再等等我们就能吃了你……可你真的好香……我一点都不想等……” 　　顾绮啪地一下拍到了自己脖子处，那鬼吓了一跳，都离顾绮远了些，它有些困惑，还以为是顾绮发现了些什么，却听到顾绮问旁边的老黄：“黄哥，有蚊子咬你吗？我总觉得有蚊子。” 　　老黄气不打一处来：“你忍忍！马上就要到了，你表现不好，会长他们不要你可怎么办？” 　　那不可能。 　　看身后那破鬼就知道，这怎么可能不要自己。它们不仅很想要自己，甚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她的魂力分而食之。 　　做梦。 　　看到那破鬼离自己远了点，也马上就要到十四层了，顾绮稍微收敛了一些。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14楼，电梯门向两边打开。 　　顾绮跟着老黄从电梯走出去，就看到外面金碧辉煌灯光都打得非常亮，刚刚在外面并没有看到灯光，证明这里面肯定有修士用魂力将灯光包裹住，才无法从外面发现半点端倪。 　　也可能是使用了什么高科技手段，不过顾绮更倾向于是使用了魂力。 　　在灯光的照亮下，顾绮看清楚了电梯外的景象。 　　这里看上去就像是某个企业年会聚会厅外面的走道，地上铺着红地毯，前面还有一场长桌，有人坐在桌子后面，正在登记来宾。到了对方面前之后，顾绮才发现这是一位妆容非常浓郁但是脸上格外憔悴的女人。 　　她检查了老黄递过去的邀请函，有魂力在她的指尖转动，检查完了以后，女人抬起头深深看了一起顾绮，才让老黄带着人往里面走。 　　到了聚会厅的大门前，老黄给顾绮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顾绮别说话，才开门带着顾绮走了进去。 　　进入会场之后，顾绮的眼睛稍稍瞪大了一点，她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人和鬼在这个会场里面觥筹交错，那些鬼都一个个人模人样，还端着一个酒杯，只是里面并非是酒水，而是凝聚成液体模样的魂力。 　　这个房间里面显然被施放了显形类的法术，各个长相奇特的鬼怪连老黄都可以轻易看出来。他带着顾绮，朝着一个西装革履、挺着个啤酒肚的男人走了过去：“老大，”他声音很轻，男人看到他过来，还和身边的人说了声抱歉。 　　他朝着老黄、顾绮看了过来，连同他身边的鬼一起。那只鬼看上去还有个人形，看模样是个女人，但是一张嘴，就吐出了一条蛇信子：“老公，你先聊，我去和姐妹们说说话。”它扭着水蛇腰，一双蛇眼睛一样的竖瞳紧紧盯着顾绮，顾绮都看到了她眼眸中想吃了自己的欲望。 　　它身姿娉婷，光看那身段很难想象是只鬼，但是从头部往上，就能发现它肯定不是人。这样一个蛇蝎美鬼对着人露出一副想吃了她的表情，大部分人都会心慌。例如顾绮旁边的老黄，就情不自禁打了个颤、吞咽了一口口水。 　　但顾绮不一样，她哪里是个普通人？顾绮没犹豫，她都没和老黄打声招呼，就直接伸手抓住了这只蛇蝎美鬼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又滑腻，很想蛇鳞的感觉。 　　被顾绮握住的那一刻，蛇蝎美鬼脸都僵了，根本想不到一个人类会跑过来握住自己的手…… 　　“嘶嘶……”它的蛇信子发出这样的声音，瞳孔还在震动着，顾绮却先开了口：“姐姐不如也带我过去看看，和他们这些男人在一起我也不舒服。不如跟姐姐一块去看看姐妹们！” 　　顾绮握着蛇蝎美鬼的手腕没放，蛇蝎美鬼眸中神色一变，笑了起来：“好呀，妹妹跟我一起去聊聊天吧。” 　　老黄没说话，他身边啤酒肚却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挥了挥手：“你收敛着的点。” 　　“你放心。”蛇蝎美鬼说完话，顾绮才放开了它的手。 　　蛇蝎美鬼可能不知道，顾绮这不是热情好客，而是死亡标记。 　　在顾绮刚刚握住蛇蝎美鬼手腕的瞬间，顾绮感觉到，姜素言的红绸捆住了自己脚踝，这是在敲打自己。后面她还不放手，顾绮猜姜素言恨不得马上从影子里钻出来，把面前的蛇蝎美鬼撕成碎片。 　　老黄留在那边和啤酒肚聊天，蛇蝎美鬼就带着顾绮去了鬼怪窝。 　　顾绮跟着蛇蝎美鬼行走的时候，感觉周围的人和鬼都在看自己，此时此刻，她就像个大明星一样，牵动着在场所有人和非人的心弦。它们的眼神格外贪婪，想要生吃活剥自己的每一块血肉。 　　然而顾绮想的却是：这些鬼姜素言应该挺好对付的，人有点难，打群架这种事情自己不擅长，必要时候只能呼叫场外援助。 　　今天顾绮出发前，张家豪特意去纸扎店找了顾绮，还给她一个装置，可以及时报警，而警队已经安排了人马在附近，只要顾绮按动装置，五分钟之内他们就能控制现场。 　　现在顾绮要做的，就是确定自己能不能搞定金辰大厦里面的修士。普通人警察足以应对，像老黄和啤酒肚绝对一抓一个准，但是之前登记人员名单的那个女人就明显是修士。 　　李艳红那样的野路子都能给狱警带来那么大的麻烦，更何况他们这种有组织的修士？如果顾绮搞不定那些修士，她就不会按装置，让警察们进来送菜。 　　顾绮知道姜素言可以轻而易举搞定全场，但是姜素言出场……顾绮怕她把那群修士全给噶了，其实他们死不死顾绮无所谓，问题是全都噶了顾绮就没法顺藤摸瓜知道他们老巢在哪、也问不出来那些帖子到底是在哪些地方。 　　当然如果有必要，哪怕是全噶了也不能放跑他们。 　　顾绮在思索间，就已经被蛇蝎美鬼带到它的姐妹团跟前。这些鬼生前是男是女先不论，死后变成鬼看上去真的是女鬼模样。反正个个花枝招展，穿得还挺时尚，一看就是有人买了衣服特意烧给它们的。 　　蛇蝎美鬼把顾绮带过来后，顾绮也没别的动作，就是乖乖坐到一边，在那刷手机玩。像极了一个被家长带到亲戚聚会，结果一个亲戚都不认识的普通大学生。 　　这些鬼们却并不满意顾绮这样的表现，甚至有的对她动手动脚起来。 　　有一个长得很贞子的女鬼，伸手撩起了顾绮的头发放在手心里，跟个变态似的闻了闻顾绮的头发丝，忍不住呢喃：“真的好香……” 　　好家伙，又一个被打上死亡标记的。 　　顾绮把自己的头发从它的手心里拯救出来，然后说：“谢谢，我用的洗发露是挺香的，回头我烧给你……”顾绮刚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不过这群鬼们明显被她十全大补丸的威力给眯瞪得迷迷糊糊的，没一个注意。 　　蛇蝎美鬼笑了笑，还对顾绮说：“你叫什么名字？” 　　“谷琪。” 　　蛇蝎美鬼脸色变了变，下意思说：“顾绮？！” 　　“姐姐，你音读错了，是谷琪。”顾绮纠正了蛇蝎美鬼的发音，蛇蝎美鬼问她：“哪两个字？” 　　“山谷的谷，王字旁加个其他的其。” 　　听顾绮解释下来之后，蛇蝎美鬼明显松了口气，又对顾绮露出了笑容：“别怪姐姐这么一惊一乍，实在是有个人，叫顾绮，她可是我们市这个圈子里面出了名的大魔王，有些鬼好端端的，都没惹过她，还是被她给搞得魂飞魄散了。天地良心，它们不过是从她家门口经过而已！” 　　——是经过的时候想进屋来把她给吞了那种没惹过吗？ 　　顾绮很想吐槽，但是忍不住。 　　蛇蝎美鬼眼珠子滴溜溜转，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但是琪琪，你跟顾绮还挺像的，身上闻着，都是这么香……你都这么香了……不知道顾绮得多香……” 　　作者有话说： 　　你以为这是在吃顾绮豆腐？不！这是在催命！ 　　顾绮：言门！ 第114章 好言难劝 　　顾绮往后坐了点, 离蛇蝎美鬼远一点，它那蛇信子上的哈喇子都要流到顾绮身上了。 　　“姐姐，你说的那个顾绮到底是谁啊？” 　　蛇蝎美鬼也发觉自己的行为吓到顾绮了, 它往后站直，从服务员鬼手上拿下一杯酒和一杯魂力，把酒递给了顾绮，顾绮接过直接放到了旁边，这个行为让蛇蝎美鬼愣了下，顾绮解释：“我酒精过敏喝不了。” 　　这个解释……蛇蝎美鬼勉勉强强相信了下来，蛇蝎美鬼回答：“传说中的五阴之人, 每回现世天下一定会遭殃, 是不折不扣的大恶人。” 　　大恶人顾绮感觉自己真的中了一枪, 蛇蝎美鬼显然还想往下面说，却发现会场的灯光暗了下来，它连忙伸手准备把顾绮拽起来，却感觉到手背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 　　蛇蝎美鬼愣了愣，却看到顾绮已经起来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 就被旁边的鬼撞了一下，蛇蝎美鬼也意识到,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它小声和顾绮解释：“会长来了。” 　　顾绮看着灯光的聚焦点, 就发现刚刚在门口登记的女人跟在一个男人身后，还有好几个人如同众星拱月那样把男人簇拥着将他推到讲台的位置上。让顾绮惊讶的人，那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不会比自己大多大, 他很年轻面容俊朗, 西装革履看上去就是成功人士。 　　只是不知道他的成功，是踩着多少人的骨血走上去的。 　　作为会长，男人发表了一系列的讲话，中心思想就是这几年通过大家的努力收集到了很多的恐惧值，让大家的重要的人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在后面，会长带着笑容喊了老黄的名字。 　　灯光一下子就打到了老黄身上，他脸上还有受宠若惊，带着一点不可思议，在大家的掌声下走到了讲台前。 　　老黄站在讲台上都有些发抖，他先将手在裤子侧边擦了擦，才伸出手和会长握了下手。 　　“这位会员在进入怪谈制造委员会的三年里矜矜业业为委员会作出卓越的贡献，两年前，醴丰市游乐场的镜子迷宫就有他的一份功劳，是他设计了迷宫！在之后，更是为委员会设计了好几个主题鬼屋，让委员会在恐惧值和营收上有了进一步的进展！而在今天，还给大家引入了新的会员，谷琪！” 　　会长的话刚落下，会场里的普通人还没什么反应，但是鬼怪们却交头接耳起来：“顾绮？！怎么可能？！那可是五阴……” 　　“嘘，我听说不是顾绮，叫谷琪，读音不一样的，只是和她很像。” 　　它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到顾绮的耳朵里，同一时刻，灯光聚焦在她身上。 　　会长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大家开始了新一轮的鼓掌欢迎活动，就连讲台上的老黄都非常激动的在拍手。顾绮嘴角抽了抽，还是在大家的掌声中走到了台上。 　　她倒要看看，眼前这帮人搞什么鬼。 　　顾绮又看了一眼老黄，老黄却回给她一个邀功的眼神，大致上是在说：看，我说的没错吧，我一定能把你带到组织里的！ 　　顾绮这一刻，对老黄的感觉却很复杂，因为他虽然被利用了，但他做的那些设计，最终带走了无数人的生命。顾绮其实知道，他对于自己设计出来的鬼屋最后到底起了什么用途可能并不知情，他以为只是如会长说的一样，收集一些微不足道的恐惧值，然而实际上……收集的却是关乎性命的魂力。 　　等顾绮上来之后，会长继续面朝大家，伸出双手做出一个下压的手势，大家不再鼓掌，整个会场安静下来，继续听会长说话。 　　“根据我们委员会的宗旨，我们会给每一位有杰出贡献的人，一份奖励。大家都知道，这位黄会员在加入到我们委员会之前，他的妻子就不幸离世，但是今天，他将会见到自己的妻子！”会长给身后不远处的女人点了点头，女人拿着一张纸，从顾绮面前经过，径直来到老黄跟前。 　　“只要你签下这份协议，你的妻子就将回到你的身边。从此以后，你们不分彼此，生同衾死同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她死亡，你也会与她一同前往天堂。如果你死去，她也会亦然。” 　　这个话说出来，顾绮第一时间想的是同命契，但是最近拿同命契骗自己的太多了，之前镜子鬼还是他们搞出来的，这契约肯定不会是同命契。最好的，也就是普通的平契，如果这人黑心的话，搞不好会是渣男鬼那种不平等契约。 　　顾绮终究还是没有硬下心肠，她在老黄哆嗦着手准备签下契约的时候，按住了老黄的手。 　　“不要签，这件事情有问题，黄哥，我们回去之后慢慢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顾绮话音刚落，会长就笑了一声：“这位会员看来还并不了解我们委员会，在委员会里，有很多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在日复一日的悲伤中艰难度日的会员。在我们的帮助下，他们最重要的人最终以另一个形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而黄会员，今天也将如愿以偿。” 　　会长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演讲台下的声音大了起来：“没错，就和会长说的一样！我的亲人又回到了我身边！” 　　会长脸上的微笑依旧温暖，他看向顾绮：“相信你看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毕竟口说无凭嘛。” 　　在会长一系列的说辞下，老黄拂开了顾绮的手，神色非常坚定。他拿起笔，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顾绮在他手拂开自己的那一刻，就没有继续再劝阻。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执意要这样，顾绮也没有一点办法。 　　老黄签完了契约之后，会长冲着女人点了点头，女人先把契约收好，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和一个小瓶子。女人背对着顾绮，而那张照片又是朝着老黄，顾绮看不到上面的人是谁。但猜也能猜到，多半就是老黄的妻子。 　　果不其然，老黄看着照片，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 　　女人打开小瓶子，顾绮就感觉到一阵魂力波动。片刻后，那个东西凝结成了人形。 　　渐渐地，它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形状，老黄变得更加激动起来。他甚至想直接去往女鬼身边，却被身前的女人拦住了：“黄先生，您稍等一下，夫人凝聚鬼身是需要时间的。” 　　“好、好。”老黄忙不迭应了下来，顾绮看到那鬼慢慢化作了老黄妻子的模样，只是它的脸部魂力明显有点多。 　　顾绮明白了过来……这哪里是老黄的妻子化作的鬼，明明是别的鬼顶着老黄妻子的脸。 　　这个鬼会帮助这个组织，更好的掌控老黄，让他心甘情愿，沉浸在他们编织的美梦里，为他们所用。 　　在女鬼完全凝聚成形之后，它对着老黄说出了“老公”两个字，女人也松开了老黄，老黄激动地来到女鬼面前，向着它伸出手。 　　顾绮能够看到，老黄的手都是抖着的。 　　他伸出手，抚摸向自己妻子的脸庞，触及到了那冰冷的体温，老黄眼睛里聚集起了泪水：“老婆，你的脸好冷，但没关系的，只要你回来了就好……” 　　他真的很爱自己的妻子，发自真心。 　　以顾绮的角度，可以看到老黄眼里的挣扎，他有过很大的迟疑，似乎也知道顾绮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最后，还是用美梦麻醉了自己。 　　老黄和“妻子”的重逢显然打动了在场其他的会员，尤其是那些还没能让最重要的人“回到”自己身边的那些会员，各个眼睛里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还有不遗余力拍着手在那给老黄庆祝的。 　　闹剧持续了一会儿，会长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看了一眼顾绮，又朝着大家说：“那么今天，将迎来我们的重头戏。”他背对着顾绮，说完这句话后却又偏转身子，以一个展示物品的手势指向顾绮：“这位名为谷琪的会员，与大家心中的梦魇顾绮非常相似。她们不仅名字相同，在命格上也非常相仿，她们的生日都一样，只是谷琪要比顾绮大了两年。谷琪不是五阴之人，却占了三阴。她的恐惧值、她的灵魂，对于大家的亲人朋友爱人来说，也是最滋补的东西！” 　　会长这句话，倒是让顾绮抬起了头，看向了他。 　　他说……谷琪占三阴？而且生日和顾绮一样？如果生日和五阴有关的话……五阴其实和出生日期这种八字有关？ 　　因为这句话，顾绮甚至没注意到后面会长说的话，直到那个女人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顾绮其实发现了她的动作，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顾绮才没有发作。 　　女人伸手缚住了顾绮的手，将她的手反叠在身后，如果是一般人，应该已经被她这个动作钳制的动弹不得。顾绮这种被专门训练过的人，却知道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挣脱这种钳制。 　　“就连长相，她也和顾绮非常相似！” 　　在会长的说话声中，女人摘掉了顾绮的眼镜，同时身后一直暗着的大屏幕亮了起来。顾绮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大屏幕上的内容，一张顾绮正面照片和现在自己的情况。这个对比有点惨烈，她故意化的丑化妆和大美人放到一块确实有点…… 　　但这帮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趁自己不注意偷拍的照片？ 　　他丫的，这帮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偷拍犯法不知道吗？！ 第115章 我就是顾绮 　　会长的演说还在继续：“真的很难相信, 这个世上会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但是我已经调查过，谷琪和顾绮确实是两个人。谷琪和顾绮不同，在她过去的二十二年人生中, 都是作为普通人存在的，到今天为止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天赋。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没有任何人教导她如何运用恐惧值，现在的她，是毫无威胁的。” 　　感谢张家豪和女警察，他们做的假身份还真是天衣无缝，这家伙竟然还私下调查自己。 　　要是自己大咧咧随便弄了个假名字过去, 估计马上就被他们拆穿了。 　　会长的声音越发慷慨激昂起来：“然而总有一天, 她也会和顾绮一样, 对重新回到大家身边最为重要的人，产生威胁！她和顾绮如此相似，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和顾绮一样的恶魔！我们必须趁现在，拔草除根！” 　　顾绮真的很想啐会长一脸，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实际上真正的目的早在一开始就说了出来。他们想要分吃了她, 谁让她天生就很滋补呢？ 　　本来老黄就那么听着, 但听到这一出，脸色都变了。 　　“等一下, 她是我的徒弟, 琪琪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是想杀人啊！” 　　老黄还想往顾绮这边来，却被他“老婆”紧紧抓住, 它开始给老黄进行新一轮的洗脑：“老公, 她不是普通人, 她是恶魔，迟早有一天，会来杀了我的。” 　　这点到没错，而且不是迟早有一天，是等会儿就送你彻底归西。 　　老黄妻子说的情真意切，但老黄还是不能接受，他转而看向台下的其他会员，希望他们能够制止会长的行动。然而会员们的表现却和之前魔怔的老黄一样，各个都是狂信徒，他们口中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声音：“处死恶魔！处死恶魔！” 　　老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己“老婆”打晕了过去。 　　顾绮看向台下，人类看自己的眼神里大多带着愤怒，似乎真的害怕她会把他们身边的鬼给夺走。而那些鬼们，则不再掩饰自己眼中的贪恋，那突出就是一个想吃。 　　人和鬼一块，待在灯光昏暗的地方，身边的黑色给了他们无限的安全感，他们在黑暗中肆意喧嚣，要将面前被定义成恶魔的无辜少女给处死。 　　他们渴望着：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 　　赤裸裸的眼神紧紧盯着台上被女人钳制的女生，仿佛在看餐盘里的一盘肉。 　　此情此景，顾绮不由笑了出来。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个普通少女谷琪，说不得会被这一幕吓晕过去。饶是顾绮，猛地看到这个场面，也不由通体生寒。 　　她以为她会害怕的是鬼的眼神，然而事实上，让顾绮从骨子里泛出凉意的，是同类的眼神。 　　他们都是人类，明明是人类，却都想要杀死她。 　　在这种场合里，明明被身后的人紧紧钳制，顾绮却轻启红唇，问出了一句话：“你们很害怕顾绮？”她的发音无比准确，毕竟那是自己的名字，绝对不会和“谷琪”混淆。 　　这句话就像在沸腾的油锅里放入了一滴水，明明之前也同样喧闹，但是在水加入之后，却变得四散溅起。 　　“杀了她！”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大喊了出来，那声音很尖锐，听起来并不像人声，是鬼的声音。但随后，无数附和的声音中，有很多都是人声。 　　“果然是怕的。”顾绮露出了微笑来。 　　“你们害怕顾绮，却依旧想吃她，只是不敢到她面前去，生怕她把你们全都杀死。然后你们就发现了我，和顾绮如此相像，却完全无害的一个女人。你们没法把刀朝向顾绮，所以就想把刀挥向我。”顾绮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仿佛她正引颈受戮。 　　这个会长也确实是个人才，还能给她安上恶魔的罪名。他们这里是东方，却引入这种设定，顾绮听着还有点想笑。只是台下这些人的反应，让她没法笑出来。 　　“我们并不是把刀挥向你，我们只是在自卫。迟早有一天，你会被恶魔附体，然后夺去我们最重要的人、来之不易的生命。为了这一天不会到来，我们只能先动手了。”明明说着相当残忍的话，会长脸上却还是一副温柔微笑的模样。 　　他这样的表情，让顾绮作呕。 　　但顾绮也笑了一下：“你说的没错，我一定会把你们身边这群鬼，一个个全都宰了。”她说出“宰了”这个字的时候也非常平静，就像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一样，不带任何波动。 　　听到这话，会长皱了皱眉，他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顾绮动作矫健，瞬间挣开了身后女人的束缚。一个反手，压着女人的肩膀反剪着她的手，让她真的动弹不得。 　　这一突然变故让在场众人众鬼都没反应过来，在刚才的动作中，顾绮的发绳挣落，一头秀发披散下来，顾绮抬起头晃了下脑袋，将头发甩在脑后。 　　“抱歉了，今天不能如你们所愿。因为……” 　　顾绮露出了一个标志笑容：“我就是顾绮！” 　　她说完这句话，会长睁大了双眼，下面的人和鬼也全部噤声，一时间，整个会场落针可闻。 　　顾绮喊了一声：“老婆。”姜素言从她身后的影子里钻了出来，红色的女鬼漂浮在顾绮身后，红色的裙摆向后延伸，那抹夺目的红色夺去了在场所有人和鬼的视线，让他们眼睛里再也装不进其他东西。 　　姜素言的眼神很冷，尤其是看向蛇蝎美鬼和贞子鬼的眼神，就像是万年寒冰一样。 　　这两个东西，刚刚竟然敢把手放到她夫君的身上！那个蛇蝎美鬼还摸了她夫君的手！还有下面那个女人！同样不能放过！ 　　“老婆，鬼吃了人敲晕。”顾绮吩咐完了之后，还顺便拜托姜素言把地板砸个对穿。 　　姜素言动手很快，在顾绮面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大坑。顾绮又看了眼在场的人和鬼，他们已经蠢蠢欲动想跑路，但有姜素言在，他们肯定跑不了。 　　“老婆，你要快点来找我哦~”顾绮给姜素言飞了个飞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跳下了大坑。十三楼绝对还有人，她在法术上不一定是对手，但只要稍微阻拦一下，等姜素言过来把他们全都搞定就行。 　　顾绮的身影从面前消失，一层一层红色的绸缎将整个会场包裹了起来。 　　姜素言舔了舔嘴唇，她在人间这段时间，饿得时间很长，偶尔吃一顿顾绮这道大餐，份量却根本没法填饱自己的肚子；这些鬼虽然在质量上和顾绮的魂力没法比，但是在数量上却很多，不好吃的小点心也能够填满肚子。 　　上一次姜素言吃得还算饱，还要追溯到鬼公交那次，那也是数量上让姜素言有了一定的饱腹感。 　　这一次的鬼更多，质量也比鬼公交要更好点，姜素言眸中泛起了光：“我要快点吃掉，然后去找夫君。” 　　姜素言在上面大快朵颐，顾绮跳到十三楼之后，却要真枪实战跟人家打。从陈思楠那里拿了中级知识已经有段时间了，只是这阵子天天跑到鬼屋去上班，减少了看书时间，顾绮并没有学太多内容。但顾绮天赋摆在那，还是实打实学会了一些进阶招数。 　　顾绮没想到，这帮人真的一点子心意都没有，他们开会的场所就在上面的会场下面，一群人正围坐在一个圆桌前，每个人面前还有个小屏幕正在播放上面的内容。顾绮跳下来的地方，正好是在圆桌上。 　　他们也没想到，顾绮会直接从天而降，他们虽然听到了上面的内容，但是从姜素言出现到顾绮落下来发生的时间太短，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顾绮就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绮下落的姿势很帅，她落到地上的时候单膝下跪减缓了下落的冲劲，但造成的结果却是和面前的人面面相觑。顾绮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站起了身来，环视一圈顺便还数了一下，总共有13人，正好对应十三层这个数字。上面的人，包括会长什么的，说不定是他们的傀儡，而下面这十来个胡子拉碴、年龄从面相上看有五十岁到七十岁不等的男男女女，说不定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应该不用做自我介绍了吧，毕竟我刚在上面也说了，我就是顾绮。” 　　顾绮站起身，刚说第一句话，就迎来了他们非常热情的欢迎仪式。 　　“杀了她！”伴随着这样的声音，有十来个鬼从后面的阴影里冲了出来，有年轻的人——说是年轻的，也最起码有五十岁——留了下来准备对付顾绮，而其他年老的，则在其他鬼怪的搀扶下准备离开。 　　顾绮看着向自己飞扑过来的鬼怪，感觉它们各个都比海带头强，最起码也是之前在青山道观附近遇到的双皮鬼那种程度。但经过这么久，顾绮还收割了镜子鬼的魂力，不管是魂力数量还是法术都上进了很多。 　　——奇怪了。 　　顾绮看着向自己扑过来的鬼，内心却有点疑惑。 　　她还以为，这个组织里面这群人养的鬼，应该都有镜子鬼全部魂力那种强度，但实际上，却只到双皮鬼那样。 　　顾绮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纸人，魂力诸如其中，小纸人飞了出去。在顾绮的魂力和技术都非常imba的现在，两个小纸人互相合作，一个手里牵着红线的一段，就能和飞扑过来的鬼过两招。 　　作者有话说： 　　顾绮：没想到吧！ 第116章 拳打南山敬老院 　　除了小纸人之外, 顾绮还从身后的包里拿出来一把纸做的小刀，这东西看上去一点用都没有，实际上对鬼怪可是有弱点打击的。 　　当一个造型独特手上跟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朝着顾绮扑过来的时候, 顾绮直接一刀就斩碎了它的触手。伸出一脚把章鱼手给踹出去，就从圆桌上跳了下来。 　　顾绮动作很快，像个穿花蝴蝶一般，就是这些鬼都想阻拦顾绮也没什么用，顾绮还是往门边、他们离开的方向扑了过去。 　　鬼没有太大拦着的办法，就换人上了。这些大叔阿姨都五十多岁了，身手却还是很矫健。 　　顾绮往门口拦的时候, 有个阿姨就甩出了一个木剑, 她的力气很大, 虽然是木剑但朝着顾绮飞过来的却有破空之声，顾绮知道自己用手荡开待会儿肯定要疼好久，就把自己身后背着的包直接甩了出去，和木剑撞到一块，掉到了地上。 　　……这阿姨，还在木剑里掺魂力！ 　　顾绮看到那剑把自己背包捅了个对穿, 要没有魂力加持, 她才不信木剑能有这么锐利！ 　　顾绮刚把背包扔过去，就另有一个大叔过来和顾绮缠斗, 他手上拿着一条麻绳, 麻绳里面塞着红色细绳，和顾绮用的差不多。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制作红绳的手法上有很多区别，顾绮的红色细绳看上去是绳子, 但其实是拿纸搓出来的, 而这位大叔里面的红绳却是真绳子。 　　大叔从顾绮背后来, 想拿麻绳捆住顾绮的脖子，顾绮双手交叉护在身前，挡住了大叔往后勒的动作。那麻绳中的红绳闪过细细的光芒，顾绮知道那是魂力，好在她早有预防，她的双手也掐着自己红绳的两端，在那红绳跳出去往自己这边捆的时候，顾绮弹了一下手中红绳。两条红绳缠绕在一块，就跟两条蛇一样争斗了起来。 　　在大叔略微控制住顾绮的时候，还有别人冲过来想要给顾绮一拳。 　　顾绮从小到大可不是白训练的，余光瞥见有人过来的时候，就向后勾着腿踢出一脚，一记蝎子摆尾，正中背后大叔双腿之间的弱点。 　　五十多岁的大叔脸色一白，连用绳子勒住顾绮也做不到，双手一软，就被顾绮挣脱。 　　她伸出手抓住大叔的衣领，一招经典过肩摔，将大叔摔在了想要给自己来一拳的人身上。 　　虽然这些人没给顾绮造成伤害，但不得不说，确实拖延了顾绮去拦着那帮老人家跑路的动作。 　　尤其是一些鬼已经挣脱了纸人的骚扰，往顾绮这边冲了过来。同时面对这么多鬼和人，饶是顾绮，也捉襟见肘。 　　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顾绮看到了从门缝里钻进来的一抹红，面上露出了笑容，甚至摆了摆手，一副全身弱点的模样。 　　看到她的模样，大家不会觉得她已经放弃了，反而是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之前扔出飞剑的阿姨大喊一声：“不好！快跑！” 　　老人家们加速了往前走的速度，但是大门打开，他们却看到屋外面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厉鬼。 　　屋外面一片红色，那红绸铺在地上，就好像血流了满地。明明屋里都是和鬼相处良久的人物，如今看到这个场面，也不由浑身一抖。而他们身边的鬼怪，也不知何时被蔓延到它们脚下的红绸抓住了脚踝，然后拖入到了红绸里，消失不见。 　　“夫君，我来了。” 　　女鬼轻启血一般的红唇，轻声说着，顾绮摆了摆手：“来的正好，你看看，这就是那些在网络上搞怪谈的人。也是……想要对付我的人。” 　　顾绮环视一圈，看到他们及它们在姜素言出现以后，全都哆哆嗦嗦就好像是被狼盯住的鸡鸭，突出一个乖巧。 　　只是这群人和鬼看上去有点像……南山敬老院的人物，顾绮是真没想到，他们这群人里面连一个看上去是青年的都没有，最起码中年起步。 　　不过这也符合幕后之人这个设定，老毕登就是会来事。 　　顾绮虽然并不喜欢这些老毕登，但也不会看轻他们，谁知道这些人手里面还有没有点底牌，要是趁自己不注意给自己来一下怎么整？顾绮没带一点犹豫，先把这群老毕登给绑了，还把身上的家伙事通通没收。 　　老毕登们当然一点都不想被顾绮绑起来，可是他们的鬼都姜素言给吃了，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其中有个鬼被吃的时候，还朝着老毕登说：“快救我！我死了你也会死的！我们签了同命契！”可是它被姜素言噶了，老毕登还是活得好好的。 　　这一刻不用一句话，当鬼的都明白了：自己被骗了！ 　　这哪是同命契，根本就是不平等契约！在发现这件事后，本来隶属于他们的鬼怪，反而向着那些该去敬老院的老毕登发起了攻击。 　　顾绮看着，并没有阻止，本来也阻止不了，除非喊上姜素言，不然十几只鬼骤然向周边那么多目标进行攻击，顾绮拦得下来才有鬼。 　　在这些鬼攻击了那些人之后，它们也纷纷化为光点消失不见。 　　顾绮心里清楚，这就是单项的强制契约。而且这种契约非常浅显，和同命契是不同的。虽然顾绮还不知道同命契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但似乎并不只是将她与姜素言的生死绑在一起。 　　不然的话，签订平契也是一样的结果，何必煞费苦心，弄个同命契？ 　　这些老家伙也是自作自受，养鬼千日，最后还是折在了自己养的鬼手里。 　　这十三个老毕登最后只剩下来三个，他们目光中充满了畏惧，生怕自己被鬼怪给弄死。顾绮看到情况以及被控制下来，才直接按了张家豪给的装置。 　　她在十三楼等了一会儿功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随后随着“砰”的一声，大门被撞了开来，张家豪全副武装带队冲了进来。 　　他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十个人，还有被顾绮捆着的、仍然活着的三人，目光中充满了诧异。张家豪还是很快恢复了正常神色，让其他警察去查看现场，而他则径直朝着顾绮走了过来。 　　在他走过来的过程中，被他放在肩膀带子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里面传来其他警员的声音：“张队，你得上十四楼来看看，死了很多人。” 　　张家豪表情有点怪，但他走向顾绮的步子却很坚定。他们到的时候，顾绮盘腿坐在圆桌上，她垂着脑袋，看上去有些疲惫，等张家豪到了跟前，才从圆桌上下来。 　　张家豪和她说：“你先下去吗？我上去看看情况，待会儿再下去找你。” 　　顾绮摇了摇头：“我先看着他们，这三个都是修士，光靠你们很难制服住。那老道来了吗？说不定他有办法封锁住他们的魂力。”顾绮话音刚落，就看到那老道气喘吁吁推门进来了，他环视一周，才来到顾绮跟前：“诶唷，大场面。” 　　“把他们魂力都封起来吧。”张家豪向着老道说道，老道没犹豫，从自己的道袍袖子里掏吧掏吧掏出来一根绳子，然后把他们又捆了一圈：“我这叫捆仙绳，你们把人拷住，我再这么一捆，哎，多少魂力都没办法使。” 　　……这老道确实有点本事，这玩意儿都有。 　　张家豪又问顾绮：“你先下去休息休息吧。” 　　顾绮还是摇头：“我跟你上去看看。” 　　张家豪被顾绮两次拒绝，没有再提出让她去休息的提案，而是带着顾绮走楼梯来到了十四楼。 　　十三楼只死了十个人，但十四楼却远不止这个数量。顾绮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她来到十四楼的时候，还是被那浓郁的血腥味刺激得想要呕吐。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人死在她面前的场景，之前那十个人死亡的场景，已经让她胃里翻腾，到了这里，就更加难受。 　　这些人并不是姜素言杀的，也不是顾绮所为。而是签了不平等契约，就像老黄那样，签订了契约之后，他们的鬼死去，他们当然会七窍流血倒在地上。这个委员会里很多人都签订了这种契约，所以十四楼才死了一片人。 　　顾绮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她从会场门口冲了出去，又怕破坏现场，去了角落里，蹲在地上抱着一个景观大花盆，吐了个干净。 　　张家豪在会场外面签到的地方找了一瓶矿泉水，来到顾绮跟前，把矿泉水打开递到她面前，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指挥别人去看哪些人还活着，把人带走，联系其他部门，准备进行尸检。张家豪非常镇定，就好像他已经见多了人的死亡。 　　顾绮说了声“谢谢”，接过张家豪递给她的水，先漱了漱口，才吨吨吨喝下去好几大口。 　　张家豪叹了口气：“所以我让你先下去休息……”除此之外，也没说责怪顾绮的话。他想伸手拍拍顾绮的背，却看到顾绮旁边蹲着的姜素言，她冰凉的手轻轻拍着顾绮的背，一双眼睛满含冰渣就这么看着张家豪，似乎在说：敢碰她我就杀了你。 　　但张家豪是何许人也？他也就是最近没发脾气一直非常温和，但实际上还是个刺头。张家豪一挑眉把手放在了顾绮的背上拍了拍，他用的力气和姜素言轻轻拍着的力道完全不一样，顾绮感觉自己刚刚喝得水又要吐出来了。 　　顾绮有心说些什么，但是刚才看到的景象浮现在自己脑海里，她又有那么点想吐。 　　顾绮知道，老黄肯定也在那堆死人中间。她曾有机会救下老黄，但当自己放出姜素言说出那句话的一刻，就宣布了老黄是死讯。 　　这种感觉，就好像顾绮在间接杀人。 第117章 我没能救他 　　当顾绮下楼的时候, 还是被张家豪给搀扶下来的，姜素言抱着她下了大半的楼梯，但是现在外面已经有人在围观, 顾绮不想解释不清楚，剩下的路就让张家豪把自己扶了出去。 　　姜素言虽然很不愿意，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顾绮腿实在是软，主要是吐得全身都没力气。 　　张家豪把她扶进了自己车里，让她坐在后座，姜素言就出现了顾绮身边。张家豪显然没有太诧异，他和同事说了一下, 就坐进驾驶座, 准备送她们回去。 　　路经沿河健身步道的时候, 张家豪停下了车，他看向顾绮：“要不要去下面吹吹风？”顾绮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这时间点已晚，此时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姜素言担任起了搀扶顾绮的工作。 　　他们来到了河旁边的石头栅栏边上，顾绮伸出双手交叉叠放在石柱上, 感受到习习凉风吹面而过, 不由自主长舒了一口气。 　　张家豪在下风口，问了一句：“你不介意我抽个烟吧？”顾绮愣了下, 然后点了点头。 　　张家豪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拿出一根点燃放在嘴巴上，深深吸了一口之后吐出一个烟圈。 　　他们俩都静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了很长时间, 张家豪抽完了一根烟, 弹入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才出声：“你是觉得，自己没能救下别人吗？例如那个老黄。” 　　顾绮呆了呆，也不意外张家豪会知道老黄，但诧异张家豪竟然能够猜到自己心中所想。 　　虽然她已经对老黄的死亡有了准备，但真当死亡降临、看到老黄肉体的那一刻，顾绮还是有些后悔。她进去的那一瞬间，目光越过重重人群，就看到了老黄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之前看到渣男鬼契约对象尸体的时候，顾绮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那家伙活该，而且和自己毫无关系。但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其实觉得老黄是个挺好的人。 　　前提是不涉及到委员会和他老婆的事。 　　但他还是死了，还是自己间接杀了他。 　　顾绮将双手张开，手心朝上，自己低头定定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总觉得，我的双手好像沾满了黄哥的血，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挺正常的。”张家豪背靠着石头栅栏，抬起头看向马路：“我的同事里有很多人，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因为没能救下他人、因为自己的原因间接害死了别人，而患上了很严重的应激障碍。但是顾绮，他并不是因为你而死去的，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而且你不要忘了，他也为人走狗，害了很多人。” 　　其实张家豪说的这些事顾绮都知道，她也是这么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但顾绮还是没办法从怪圈里走出来，脑子里面乱乱的。 　　十月的天已经开始降温，凌晨不睡觉待在河边吹风也是一件很傻的行为。但是冰凉的风却让顾绮乱糟糟的脑子，冷静下来很多，她能够听见张家豪在自己身边说：“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了。” 　　顾绮愣住了，张家豪说的是事实，从遇到姜素言开始，她的确救了很多人下来。但实际上，那并不是顾绮的本心，她从没想过为了救人而去救人，只是顺手、和钱拿得不是很安心，才会去救下那些人。她从没有过，因为想要救人，而主动去行动。 　　顾绮下意识反驳：“我并没有打算救他们，也并不是因为善心而救他们的……” 　　“有什么关系呢？”张家豪反问顾绮，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很有礼貌、很温和的人，张家豪离顾绮大概有一米的距离，能听得见说话，却给足了顾绮距离上的安全感。 　　但他说的话，却和礼貌温和不沾边。 　　“论迹不论心，你的确救了很多人，那些人，才是你应该救的。”张家豪笑了笑：“其实有的时候，我也会想，自己走警察这条路到底对不对，在之前李茵那件事上，我要保护人渣，跟我一开始想干得事情是完全相悖的。但问题是，我必须得保护他们。我代表的，就是程序正义。不管脑海中想什么，和我做的事情都是没关系的。我很想亲手揍那群人渣，但事实上我却得保护他们。” 　　“顾绮，比起论迹不论心来说，我不如你。在事实上，你确实拯救了很多人。你今天没能救的，只是本该就不是一个有资格获救的人。” 　　“可他……是有原因的。”如果在没遇到姜素言之前，自己得知父母可能死了的消息，而那时有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可以让父母以另一种形式活在自己身边。顾绮说不定，真的会动摇。 　　她也会如同溺水的人，努力去抓住那根浮木。 　　张家豪却笑了笑：“这话听着多可笑啊，这年头谁会无缘无故跑去伤害别人？你看他的苦衷似乎觉得他这也是无奈之举，但是在这个社会上，有更多的人在犯罪的时候身后也有说出来惹人怜悯的苦衷。就像你，你背后也有很多让人唏嘘的事情，但假如这成为你去做一些违法事情的理由，是无法打动我，我会选择将你送入公堂。” 　　张家豪的话说说的很婉转，但是顾绮却听明白了：不管背后有什么理由，他伤害了其他人，那就是错的。 　　更何况，因为他而受到伤害的人，更加无辜。 　　“谢谢……”顾绮喉咙有点干涩，但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不管如何，经过张家豪的开导，顾绮心里的确好受了很多。 　　张家豪笑了笑，伸出手放在顾绮的脑袋上，揉了揉她的脑袋。张家豪的动作不带有任何男女间的暧昧，只是长辈揉小辈那样：“有什么好谢的，你只是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孩子。必要时候，依赖一下大人吧。” 　　张家豪顶着姜素言杀人的目光，把顾绮和她送回了纸扎店。 　　第二天的时候顾绮睡了个懒觉，迷迷糊糊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对面传来刘姐的咆哮声：“谷琪！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来？！今天人这么多，你这样我要扣你工资了！”扣工资三个字让顾绮瞬间清醒，她下意识就答应了下来，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啊，她这都把醴丰市的怪谈制造委员会给一锅端了，没必要再跑去鬼屋上班啊？ 　　可是想一想，明天就要上学了，最起码得当个有始有终的人，顾绮给自己化了个妆，就带着姜素言出门，准备干活。 　　在前往鬼屋的路上，还接到了女警察的电话。众所周知，姜素言是个没有电话的鬼，当初给鬼屋留联系方式的时候，顾绮就让姜素言写下了女警察的号码，所以女警察那边接了刘姐的电话，就直接给顾绮打了来。 　　“我现在带着我老婆往鬼屋去了，那个刘姐有没有问题啊？” 　　“我们调查过的，刘姐确实没问题，和怪谈制作委员会没有任何关系。” 　　顾绮这就有点闹不明白了，刘姐那态度那表现，竟然是没问题的人？ 　　她紧赶慢赶在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进了鬼屋，刘姐看到顾绮过来就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刻薄表情更加生动：“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可真是的，老黄也是，今天不知道去干嘛了，电话不接人也不见，要不是你们……我早就把你们开了！” 　　在这一刻，顾绮明白了刘姐那些表现的原因：刘姐很想把她给开了，但是她确实太能给她们鬼屋创收了…刘姐，好恐怖一女的，竟然能一眼看出顾绮是个刺头。 　　“江言呢？” 　　顾绮楞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自个儿老婆的假名：“一会儿就来。”顾绮说完就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教室，她用魂力把监控的画面蒙住，耳麦里还传来总控的声音：“怎么回事？教室里面摄像头好像有点问题。” 　　这声音有点陌生，应该是从别的地方临时调过来的。 　　在监控黑下去的一会儿功夫，姜素言就已经上了假人的身，坐在座位上像个乖乖女，摄像头也恢复了正常。 　　看着两个NPC已经到位，监控也没有再出问题，临时来上班的总控也没再说话。 　　10月7号作为长假的最后一天，来鬼屋游玩的人还是多不胜数，顾绮铆足精神才应付了这些玩家。 　　她在中间休息的时候，还去了后面放收集魂力的那个装置那看了下。这个空荡荡，没有一点魂力的收集装置，在这件事情尘埃落定后，也不应该还在世界上。 　　顾绮没犹豫，直接把这玩意儿给摔碎了。 　　和忙碌了很久精神头都有点不好的顾绮相比，姜素言倒是很有精神。毕竟昨天吃了一顿饱饭，吓人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也是手到擒来，姜素言不仅不累，还玩得非常高兴。 　　这天忙完，顾绮也跟刘姐提了辞职的事情。刘姐有些愣：“你在这儿不待得挺好的吗？” 　　“我继承了远房亲戚一份家业，拥有了一个big house，这份工作对我没有吸引力了。”她朴实无华的理由让刘姐说不出话，但刘姐也没说挽留的话，毕竟就算没了顾绮，还有一个姜素言，两个都是她们紫野私立高校的金字招牌，有一个就行。 　　但刘姐根本想不到，这两要走，还一块走。 　　“对了刘姐，言言也要走了。” 　　刘姐绷不住了：“为什么？！” 　　“她要回家结婚。” 　　“结婚？！她才多大？”姜素言长得挺嫩，很有欺骗性，虽然姜素言的假身份上和谷琪是一个年龄，但刘姐老觉得姜素言很小，而且这个年龄也确实不算大。 　　顾绮笑了笑：“没办法嘛，家里老人着急。” 　　作者有话说： 　　顾绮：说的可都是实话 第118章 五五开（捉虫） 　　顾绮带着姜素言下班回家。 　　因为姜素言也干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她也赚了不少，加上今天刘姐给的小钱钱，一直以来都是顾绮收着的。 　　她拿自己的信息又注册了一个银行卡, 里面塞的都是姜素言这阵子赚的小钱钱还有顾绮补贴给她的。 　　姜素言专属银行卡里的小钱钱并不多，就算有顾绮的补贴，加起来也只有五千块。姜素言看着这点小钱钱，发现也就够买两套衣服。 　　“为什么我只有这么点钱？” 　　顾绮骑着共享小电驴，姜素言坐在她身后，假人手勾着顾绮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阵子又开始降温，顾绮总觉得姜素言变得更冷了些。听到姜素言问出来的话, 顾绮没忍住, 直接说出了最本质的原因：“因为你没收入啊。” 　　姜素言哼了一声：“不应当如此, 之前那些人找夫君来抓鬼的时候，我也有出力，那些赚的钱里面合盖有我的一份。” 　　姜素言这话，让顾绮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女鬼不会打算秋后算账吧？ 　　果不其然，姜素言下一句话就是：“夫君，在我那时候, 家里的钱款都是夫人掌着的。我们俩是拜过天地的夫妻, 你手里的钱财，也理当是我……”姜素言这句话一出, 顾绮心里就不停开始冒冷汗了, 好家伙，小钱钱要是交给姜素言，那还有的剩？ 　　姜素言看样子就是古代大家闺秀, 一颦一笑、一站一坐都非常有气质, 普通小户可培养不出来。这种大家小姐, 连买汉服都要买上千的。 　　之前顾绮还拿过平价汉服的推荐视频给姜素言看，没想到姜素言直接伸手划过，连一丁点留恋都没有。 　　可恶，普通的平价汉服根本吸引不了这个女鬼！只有几千一个大全套的汉服才能让她心动！ 　　顾绮打着哈哈装作没听到，可是等回到家里之后，顾绮就被姜素言摁倒在床上。穿着水绿色汉服的女鬼坐在她的肚子上，还好姜素言轻轻的没啥重量，不然这时候顾绮就要开始演了，演姜素言把她的肚子坐得好痛。 　　“夫君，钱。” 　　姜素言的话言简意赅，顾绮却只想装傻。 　　可是姜素言不依不饶，一副不会放过她的样子。顾绮叹了口气，让姜素言先起来。 　　姜素言乖乖起身，跪坐在了床上，顾绮盘腿坐在她面前。 　　天气虽然转凉，但是房间里还是很舒服的，和穿着一身汉服的姜素言相比，顾绮就穿得清凉多了。她上半身穿着小吊带，下半身是宽松的纯棉短裤，堪堪可以遮住大腿根。顾绮穿得风凉，但是抱着姜素言睡觉，难免会有些感到冷，只能再盖上被子让自己不至于感冒。 　　她们俩就这样面对面坐着，顾绮犹豫很久，才开口：“我们这个纸扎店，怎么说也是夫妻小店吧？” 　　姜素言觉得这话说的没错，于是点了点头。顾绮掏出手机来和姜素言算账：“你看啊，虽然我们地理位置是老街，但其实这纸扎店上下两层平方也不少，一个月下来，房租费怎么也得千八百的。”顾绮睁着眼睛说瞎说，但姜素言没了解过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能点点头。 　　“一个月水电费，怎么也得一千多吧。我们俩天天手机、电脑不停的，这电费可不得叭叭往上上嘛？” 　　姜素言那个时代没有电，不知道要多少，但顾绮这么说，姜素言也点了点头。 　　“还有我的伙食、网费、手机费，乱七八糟加一块，又是不少钱。”顾绮拿着手机打字，最后给姜素言看了一个5000的数字。 　　她语重心长的说：“我已经算是比较省钱了，你看之前那镜子鬼，那花销可是让人瞠目结舌的，我这不说和她比，和普通人比都是比较少的了。你看看我这一个月了，除了打工的那点小钱，没有半点进项，那些钱还是不要动了，存着才好。” 　　姜素言对这个话不太认同，她眉头微蹙：“钱放在那里是不会变多了，只有钱生钱，才能将钱变多。”她在生前是学过持家的本事的，但是那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再说当鬼的岁月里，姜素言就没金钱的概念，她反驳顾绮，只是觉得钱闲置无用是浪费，但自己也想不出什么赚钱的法子来。 　　顾绮有些唏嘘：“老婆，你不要觉得钱生钱很容易，现在本钱被骗走的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多。” 　　姜素言点了点头，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之前的先不论，后面若是赚了钱，也合该有我的一份。” 　　顾绮和姜素言争论良久，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好吧。” 　　“夫妻也要明算账，我们二八开，你二我八。”这顾绮就不答应了，她甚至有吐血的冲动：“怎能如此？！怎么是我二你八？” 　　姜素言就看着她，她那眼睛里仿佛写满了话：为什么二八开你心里没点数吗？ 　　顾绮有数，当然有数，因为姜素言才是她们纸扎店的主要战斗力，而顾绮只是一个混子。 　　但顾绮是不会承认的，在顾绮的胡搅蛮缠、据理力争之下，最后一人一鬼达成了五五开的协议。而且姜素言还让了一步，如果是鬼来找她做生意，姜素言不会给她克扣一半的魂力。这件事，让顾绮松了口气。 　　她们俩商量完毕，姜素言就向前倾着身子，双手环住了顾绮的脖子，顾绮身子往后仰了点，手向后撑在床上。 　　姜素言乌黑的头发散落在床上，水蓝色的薄纱罩衣落在床单上，她身子轻柔，靠过来的时候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了顾绮身上。那软软的衣服搭在了顾绮的臂膀上，顾绮穿着吊带，臂膀上空荡荡的，能够切实感受到姜素言衣服的冰凉与柔软。 　　她穿这些汉服的时候，和那身嫁衣的触感是不同的。血红的嫁衣带着锐利的攻击性，而这些汉服，却柔和似水。 　　姜素言依着顾绮，向上微微抬着头，她一双黑瞳敛着，和这身衣服似的，盈盈装满了水。 　　姜素言索吻的动作很清楚，顾绮却偏过了脑袋，姜素言眼眸里满满的都是问号：“夫君？” 　　“你都跟我夫妻明算账了，我才不给你奖励呢。”她从鼻子里哼出了气，这个女鬼太过可恶，又要和自己五五分成，又要让自己奖励她。天知道自己的老婆是个枕头公主，顾绮得付出多大的努力。 　　她要用自己温暖的身子去暖和冰冷的姜素言，还要时不时修剪手指不能有指甲，更甚至与累到手指抽筋舌头发麻都不能停下来。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停下，不然她当鬼夫君的面子往哪搁？ 　　只是姜素言今天和她说小钱钱的事情，让本就贪财的顾绮心里犯了别扭，拿这事挤兑姜素言。姜素言贴过来，薄薄的冰冷双唇贴在顾绮的嘴唇上，轻轻碰了碰：“夫君……这次的事，你的热心市民奖金我不跟你分了便是。” 　　“好啊！你还想分我的热心市民奖金！” 　　顾绮听她说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把姜素言压在了身下。 　　姜素言一双眸子水淋淋的，一晚上过去，还是没能如顾绮的愿，她就是要分成。姜素言要分成的原因也特别简单，人家就是要好看的小裙裙。 　　就算变成了鬼，该喜欢小裙子的还是喜欢小裙子。 　　顾绮第二天早上，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了学校，面对许久没来学校、一来就黑着眼睛的顾绮，她的同学们对她报以了十二万分的关注。顾绮好说歹说，才用胡编乱造的理由，将自己的同学们搪塞过去。 　　上完课，她还去辅导员那，和辅导员解释了一番。 　　辅导员很担心顾绮的学业，因为她错过的是刚开学最重要的那段时间。辅导员给她准备了很多的课堂笔记，交给顾绮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不要不好意思去问老师，有不明白的地方下课的时候多问问老师。 　　顾绮有一瞬间的沉默，她看向自己的辅导员，发自内心表示：“谢谢您。” 　　她以前面对辅导员的时候，眸中的感谢总有几分虚情假意，但经过这么些事情，顾绮改变了很多。来自他人的善意太多，不以真心去偿还的话，是不行的。 　　辅导员愣了下，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有什么好谢的。” 　　顾绮拿着辅导员准备的爱心课堂笔记，就去和舍友们一起吃了个午饭。学校的饭菜便宜，但味道只能说一般，顾绮在外面的时间长，对这样的伙食反而比较喜欢，毕竟等毕业后，去哪里吃这种既便宜还有一定卫生保障的饭菜。 　　舍友们却并不喜欢这样的饭菜，反而挑了几句。挑剔完了就开始和顾绮聊天，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一般聊天都是天马行空的，想到什么聊什么，能从篮球场上的帅哥聊到娱乐圈的新闻。说道娱乐圈，还有舍友非常惋惜的说：“顾绮这长相，不去娱乐圈可惜了，性格又好。” 　　顾绮笑了笑，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在同学面前她可以长袖善舞滴水不漏，但是在聚光灯下永远保持那种人设太难了，再者她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两句戳人肺管子的话，就这情商，去娱乐圈就是去搞万人敌人设的。 　　再说现在她有更加重要的任务。 　　顾绮幽幽叹了一口气：“娱乐圈怕是不能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舍友们乐了：“什么事啊？你要去娱乐圈，怕不是能当场起飞，那时候你就不用害怕毕业以后怎么养活自己了。” 　　顾绮回答：“拯救世界。” 　　舍友们面面相觑，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119章 同学会 　　和舍友们聊完天, 她还去宿舍里面睡了一觉。下午的时候顾绮认真听课，却还是觉得自己在听天书。 　　顾绮的成绩不算好不算差，在同学里只算是中游偏上, 属于考研没戏的那一帮子。本来成绩还算可以，经过这一个月，估计在老师那边印象分猛掉，这学期成绩看上去不会很好。好在大学的课程，有不少可以靠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给抱回来。顾绮这个时候还会感慨下，好在自己的专业不是那种手动操作型比较强的专业，不然现在已经濒临挂科。 　　下午上完课, 顾绮还去图书馆抱着书啃了会儿, 把之前拉下的进度稍微赶一赶。 　　在图书馆的时候, 顾绮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纸扎店隔壁的阿姨。 　　“小顾老板，有个你的邮政快递，好像是一封信，我给你代为接收了，回来你记得来我这儿拿。” 　　“哎, 谢谢阿姨。”顾绮接完了电话, 还有点莫名其妙。如果是寄给她的信件的话，按理来说应该会寄到学校来。因为信件这种用的都是老地址, 顾绮住进纸扎店都没多久, 只有快递和外卖会选择纸扎店的地址。 　　等顾绮回到纸扎店的时候，还是去阿姨那边拿了快递，和阿姨说的一样, 好像是一封信。邮政的快递是一个长方形的硬纸袋, 封口贴着邮件信息。寄件人上面写的人名和地址顾绮都很陌生, 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顾绮和阿姨说了再见，拿着快递回了纸扎店，坐在座位上，顾绮才探查这个快递的魂力。得到的答案是……他丫的还真有魂力的迹象！但那种魂力就是沾染过一点，马上就要消散了，也并没有用魂力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想来也是，能够用魂力留下可以长时间保存的信息的人，顾绮还真没见过几个。之前那个邀请函，也只是短时留存，在之后到张家豪手里他让老道士探查的时候，邀请函上的魂力已经消散于无形。 　　顾绮看了看收件人，却一时有点僵住了。 　　收件人上面写着的名字，并不是顾绮两个字，而只有一个“顾”字，手机号码是空的，但地址就是纸扎店。也就是邮政快递神通广大，不写手机号码都要给你送到。 　　顾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姜素言这个时候浮现在顾绮身边，她探了探脑袋，询问：“这是寄给你的信吗？” 　　“这还真不好说。” 　　因为，老顾纸扎店以前的老顾，也可以被简写成顾。 　　顾绮没再纠结，她直接打开快递，拿出了里面的信件。看到信件抬头的名字，顾绮却有些愣住了。因为这封信，既不是寄给她的、也不是寄给老顾同志的，而是寄给顾绮的老爸的。上面写的人名，就是顾绮她爸的名字。 　　这封信写的很清楚，邀请她爸去参加同学会，一个阔别二十二年的同学会。 　　信件字里行间用词恳切，怀念他们当初在大学时候的生活，希望能够再见一次面。当中还提到希望顾绮她爸能够带着她妈一块去，因为顾绮她妈和她爸是同学，自然也是寄信人的同学。但是从信里，顾绮能够看出自己妈和寄信这人关系并不好，寄信人还希望顾绮她妈不要再为了当时的事情厌恶他，希望可以借着这次同学会，解开当年的恩怨。 　　落款写了个吴字。 　　顾绮爸妈当年的大学离醴丰市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坐高铁也要两个多小时，属于顾绮闲着没事都不会跑过去的地方。 　　但是这封信对于顾绮的诱惑力非常大，在父母失踪的现在，一封带着魂力寄到自己面前的信，就像是驴子眼前伸出的那根胡萝卜，明明知道有猫腻还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但顾绮就是会梗着脑袋过去想要啃下胡萝卜。 　　要去外省市，张家豪和小妖是肯定帮不上忙了，赵清那废物点心大聪明还是留在醴丰市比较好，老道这家伙神神秘秘的和他一起外出顾绮信赖不了他，陈思楠自带封印连青山道观都出不来。顾绮叹了口气，他们醴丰市的灵异对策局真的是老的老、小的小、没用的没用，还是只能靠自己。 　　但顾绮这人有点火力不足恐惧症，又看到上面的时间还有一段日子，到10月20号才开同学会，顾绮就稍稍放了心，准备备齐装备再出发。顾绮没犹豫，先去了老道那里，通过在张家豪面前撒泼打滚，成功从老道那里拿下了捆仙绳。 　　然后又去了陈思楠那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借到了铜钱剑。 　　搞装备，顾绮是认真的。 　　顾绮提前订了19号深夜的票，20号凌晨才会到举办同学会的城市。为了省钱，她打算在目的地的候车大厅一直等到天亮再出门。同学会的举办时间是在晚上八点，但顾绮白天的时候要在城市里转悠一圈，找找看有没有怪谈制作委员会的身影，顺便热情好客给他们城市的鬼怪们送上一份惊喜大礼包。 　　张家豪知道顾绮要去地方之后，还给她联络了当地的灵异对策队，说有问题直接去找他们就行。同时，他还带来了这次事件的热心市民奖金。和之前的金额一样，不多不少，两万块钱。顾绮把这份奖金收的特别好，生怕姜素言反手就给自己收走了。 　　张家豪就是来送奖金的，直接临走前还给顾绮留下了一句话：“不用这么拼也可以。” 　　——可恶的大人！ 　　顾绮心中感慨，自己的小心思总是能被这种可靠的大人看穿，她其实……也没有很想这么拼。距离上次的事件还没过多久，顾绮就又要踏入下一个旋涡中。她也很想悠哉悠哉过每一天，最好这些事情一年发生一次，但实际上自从继承了这家纸扎店、和姜素言认识以来，她就从没停下过向前的脚步，被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推着后背，一步一步向着未知的地方行进。 　　要说有没有后悔与姜素言相遇？如果是之前的话，顾绮可能会觉得有点后悔，但时至今日，心中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情绪。如果没能遇到姜素言，自己该多么孤独。顾绮反而有些庆幸，自己可以遇见到姜素言。 　　这个时时刻刻与自己相伴的女鬼，将心底深藏的孤独，全部驱赶了出去。 　　19号上完课，顾绮和辅导员请了20号的假。辅导员欲言又止，因为顾绮这段时间实在请假太多，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批假的。可是顾绮她有特殊情况，而且警方那边还为她背书，辅导员最后也没说什么，给她批了请假条。 　　顾绮拎着自己的小包，里面装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过高铁安检的时候，安检人员看着她的小包，差点让她把里面的铜钱小剑给留下。 　　其实顾绮的背包过安检不算困难，更困难的是姜素言。她附身在假人身体里，来到了闸机下面。因为姜素言身上没有金属物品，并没有发出警报声音，但是后面安检人员来拍身做简单检查的时候，才是真正要命的地方。 　　姜素言的温度太冷了，只要接近就会感觉到和普通人有很大区别，更别说手直接拍在上面，给人的触感，那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但姜素言对魂力的运用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在她的魂力操作下，没有人能够感觉到不对。 　　顾绮也给姜素言准备了一个小包包，其实里面没啥东西，只有姜素言的假临时身份证明、动车票和她的银行卡。 　　姜素言现在特别宝贝她的银行卡，毕竟小小一张卡片里面，是她的全身家当。 　　从安检过去，姜素言就挽上了顾绮的手，一人一假人待在候车室里等车，顾绮让姜素言坐一会儿，自己去一边茶水间打点热水。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姜素言和一条狗狗面面相觑。那狗很大，看着像是德牧，身上还穿着小马甲，上书两个大字：巡查。 　　似乎姜素言不同寻常的气息引来了巡查犬，但对方明显畏惧于这种异于人类的生物，它对姜素言露出攻击的表情，而它的主人却拉着狗准备走。按理来说，当这类犬只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它的主人肯定不会想要把它拉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姜素言对巡逻的工作人员使用了魂力。 　　顾绮为了不让事态进一步发展下去，拉走了姜素言。 　　顾绮和姜素言在候车大厅无人的角落里等了很久，她们的车才终于来了。姜素言跟着顾绮，检票、过闸机，然后上了车。这对于她来说，都是新奇的体验，姜素言的双眼里都装满了小星星。等坐到座位后，姜素言却有些不愿意：“为什么是三个位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基本上都是三个位置的。”顾绮把姜素言按在了靠窗的座位上，自己坐在了中间。她把自己的背包塞在姜素言怀中，对她说：“我太困了，睡一会儿，你看好包！不要被人偷了！” 　　实际上，现在的高铁上已经很少有偷包这样的事情，顾绮这么说是为了把姜素言封印在这里。尤其是当她小声说：“我包里有银行卡呢！你的尾款还没付，你一定要看好！” 　　因为这句话，姜素言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抱紧了她和顾绮的小包。 　　顾绮笑了一声，车刚开动没多久，就靠着姜素言睡了过去。 　　靠着姜素言的感觉并不舒服，她很冷，因为是假人，肩膀还很僵硬。 　　但顾绮，非常安心。 　　作者有话说： 　　对姜素言专用大封印术 第120章 别开生面 　　“到了……醒醒……” 　　顾绮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她从睡眠中醒来，张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最后再揉了揉眼睛。 　　虽然姜素言的胳膊又僵又硬又冷, 但顾绮已经习惯了，所以睡得还不错。果不其然，刚清醒顾绮一抬头，就看到动车进站的提示。 　　顾绮又打了个哈欠，才从姜素言怀里拿起自己的背包，然后站起身来，拉着姜素言往外面走。 　　比较让人奇怪的是, 顾绮旁边靠走廊的那个位置并没有人坐。 　　在等列车停靠的时候, 顾绮还和姜素言聊, 说旁边的位置竟然没来人。 　　姜素言看了她一眼，回答：“其实是有人要坐过来的。” 　　“那他怎么没坐？” 　　“不知道，他看了我一会儿，就跑了。” 　　顾绮迷惑了一会儿，脑中突然闪过灵光，她问姜素言：“你用什么眼神和他对视的？”姜素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就这么干楞楞杵着盯着顾绮看, 那种眼神就是顾绮冷不丁见不到了, 都会忍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更何况一个普通人？ 　　“难怪人家不坐……” 　　这眼神谁坐得下去啊！ 　　顾绮在心中为那位可怜的路人点了根蜡烛, 车门开启之后, 就拉着姜素言下了车。她拉着姜素言下车后，就在候车大厅找了个角落，和姜素言坐了下去。姜素言是不需要睡眠的, 还能用背包封印住姜素言, 所以就算睡着了, 也不用担心姜素言做坏事，最多就是拿眼神吓吓别人。 　　候车大厅都是长排的椅子，所以顾绮能够横躺下来，脑袋靠在姜素言的腿上，享受了一把传说中的膝枕。如果是正常的人类女性，她的大腿一定是非常柔软的。但姜素言不是，她的双腿僵硬好像铁块。大厅的椅子又是不锈钢的，睡起来特别硬。 　　顾绮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入睡。 　　姜素言就这么一直守着她，直到第二天天光骤亮。 　　20号的白天，顾绮带着姜素言给她吃了一顿自助餐。最近姜素言吃得还挺饱的，这个月已经吃了两顿自助餐了。下午和当地的灵异对策队联系上以后，顾绮就获得了当地警队的帮助。 　　顾绮是有心让警队帮忙调查一下相关情况的，关于父母当初的大学同学和这位神秘的吴姓寄件人，但警局实在太忙了。在大家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鬼怪、并且确实有灵异事件频发之后，本就人手不够的警局变得更加忙碌，很多人都是连轴转，一个人掰成两三个人在用。 　　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帮助自己，显然有点天方夜谭。 　　不过警局的警察同志给了顾绮很大的帮助，给她批了条子，去父母当年的大学查看相关的档案，还给了负责人的电话。 　　除此之外，还可以让顾绮在警局休息，顾绮看了看姜素言，笑着说了拒绝，只问能不能晚上让她蹭顿饭。 　　警察哥哥姐姐们都非常好说话，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又省了一顿饭钱，顾绮觉得自己真实机智可爱的大聪明。 　　从警局出来后，顾绮坐公交车辗转到了父母学校的档案室。但是管理人员面带难色，父母毕业距今已经有二十多年，当年的校区搬迁换了地方，原本的老校区已经推翻重建做了他用。 　　虽然对于当年的学校学生还有记录，但是内容并不全。 　　最后管理人员找来了顾绮父母那个班的毕业照。 　　顾绮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俩站在一起，肩膀靠的很近，不知道被下面一排人遮挡起来的手有没有紧紧相握，但是看他们那意气风发的笑容，就能感受到他们有多高兴。 　　在毕业照的下面，是长长的好几排名字。 　　顾绮着重找了一下吴这个姓氏的人，然后皱起了眉毛。父母的专业在二十多年前是非常热门的专业，一个专业就分了三个班，他们班有四五十个人，吴姓作为大姓，总共有两男两女共计四人。 　　“我可以拿走这张照片吗？” 　　管理人员摇了摇头：“不行的，这个我们只有一张。” 　　顾绮晃了晃手机：“那我能拍个照吗？” 　　这回管理人员没有拒绝。 　　顾绮拍完照以后，才回到了警局，拜托警局的工作人员帮自己查一下这四个人。 　　但这四个人目前分散在其他城市，而且看记录是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于近几年来他们都没有购票前往本市的记录。工作人员看了会儿顾绮，随后询问：“要不要看看你父母在学校那几年学校里有没有什么案件？” 　　“那太麻烦你了。” 　　“没事，搜索一下还是很快的。” 　　但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顾绮在对工作人员逼到感谢之后在警局里吃了晚饭，墨迹到晚上六点，顾绮才出发去同学会聚会的地方。 　　发起人选的地方是郊区的一个别墅，现在有很多这种别墅用来出租当轰趴馆，地方大还玩得开，用来当同学会聚会的地方，也确实不错。 　　唯一的问题就是距离市区有点远，开车过来也花了一个半小时。 　　顾绮看着司机师傅给出的金额，艰难的扫码付钱，她跟姜素言下了车之后，跟着导航又走了一小段路，才来到目的地。 　　这位置是真的偏，而且没有什么公交车，不然顾绮怎么也不能选择坐出租车。 　　顾绮到的时间其实不算早，但在来的人里面还是比较靠前的。顾绮到达别墅门口，看到里面的灯以及亮了起来，她伸手按了按门铃，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声，她听见对方说：“来了。”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门打开的时候，顾绮的眼神有了点变动。 　　来开门的女人穿着时尚，一字肩荷叶边上衣，下半身穿着黑色的包臀裙，下面是黑色的丝袜，最后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她耳朵上带着大的夸张的耳环，明明在夜间的室内，还戴着可以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 　　从墨镜下面露出的下半张脸来看，这女人虽然岁数大了些，但肯定是个实打实的美女。 　　不过顾绮倒不是因为人家好看眼神才会有变化，而是这女人……她是个鬼。 　　但比起顾绮看着她眼神流露出的惊讶，这女鬼看向顾绮的眼神更加惊讶：“林曼书？”她喊得是顾绮母亲的名字，顾绮愣了下，还是应了下来。 　　她其实和自己母亲年轻时候长得只有三四分相像，也不知道这鬼是不是戴着墨镜眼神不太好使，才能把她认成自己母亲。 　　女鬼又看向她旁边的姜素言：“这位是？” 　　“我朋友。” 　　女鬼也不再拦着门，点点头让顾绮进去。她让两人进来还在那边问：“你老公呢？同学聚会你不带你老公？” 　　让顾绮开口说“我老公”三个字有点难，顾绮憋着不吭声老半晌，女鬼才说：“嗨，你也别老和他吵架，你们俩这么恩爱，总是为了点小事吵架不值当。” 　　进了房子以后，顾绮和姜素言就跟着女鬼来到了客厅里。此时加上顾绮，在场一共三男四女、一人六鬼。 　　顾绮是真没想到，自家爸妈的同学聚会，聚的竟然都是鬼。顾绮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认真比对了一下手里的照片，发现：他丫的就没一个能对上号！ 　　这可真是别开生面的同学会，不仅来的都不是人，就连脸都不一样。 　　这些鬼……真的是父母的同学吗？顾绮在心中泛起了疑问，这不会是个引她入内的局、其实压根不是父母的同学聚会吧？ 　　但戴墨镜的女鬼，却能很清楚说出来顾绮母亲的名字，显然，是认识顾绮母亲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就到了聚会进行的时间：8点。别墅里似乎放了一台座钟，到了8点的时候，座钟当当当当敲了足足八下。第一声响起的时候，顾绮还有些诧异。 　　这时候，门口门铃响起，墨镜女鬼又带来了两个，一男一女，两个鬼。他们一边说着“来迟了不好意思”一边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现在变成了四男五女，一人八鬼。 　　顾绮感觉到有点麻，但是旁边姜素言老神在在的，顾绮就没带怕的。 　　这个时候，一开始那个戴墨镜的女鬼就喊了起来：“怎么回事啊？都说好八点，结果人还没到！向来只有别人等我赵燕的，哪有我等人的！”在她自个儿的大声嚷嚷里，顾绮知道了她的名字，旁边一个戴平光眼镜穿着西装的斯文男开口劝她：“燕燕，你不要急，不碍事的，反正今天是礼拜五，明天放假，等等好了。” 　　顾绮眉头皱紧了，礼拜五？开什么玩笑，今天明明是礼拜四！她可是特意请了假才来的。 　　但是在场众鬼没有一个提出异议，仿佛大家都觉得今天就是礼拜五。在它们眼中，礼拜五晚上八点，只是放假的开始。顾绮意识到了不对劲，掏出手机开始一个个日期往前翻，最终一直翻到了五年前，才发现那一年的10月20日是礼拜五。 　　为了确保自己不错过其他时间，顾绮又接着往前翻，然后一直翻到十六年前，才是前一个礼拜五的10月20日。 　　顾绮不确定这些鬼的10月20日是哪一天，但它们掏出手机来确认时间的时候，顾绮有看到手机的模样，看那手机的样子也不会是十六年前的手机，所以顾绮把时间确定在了五年前的10月20日。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顾绮交叠着二郎腿，收起了手机，房间里的座钟打了一声铃，这代表着时间过半。 第121章 你们中有个鬼 　　快到9点的时候, 又来了两个男鬼。 　　这个房间到目前为止，一共六男五女，一人十鬼。 　　这鬼数真令顾绮咂舌。 　　而数量到了这个以后, 大家也不再等待，好像不会再有别的人来了，他们开始聊起了天来，回忆当年在学校里的青葱岁月。 　　顾绮又拿出手机，一个一个对着照片确认，发现真的没有一个人是父母的同学。 　　随着他们聊天内容的深入，顾绮发现, 这并不是同班同学的聚会, 而是当年的社团聚会。他们所有鬼, 似乎都来自同一个社团。顾绮这才知道，自己父母当初不仅是同班同学，连社团都是同一个。 　　他们的谈话顾绮插不进去，但是听着他们说的话，顾绮多少捋清楚了一些情况。首先，两个戴眼镜的是夫妻。 　　就是赵燕和斯文眼镜男, 他们也是从大学走到婚礼的幸运儿, 就和顾绮的父母一样。 　　从青涩的学生时代相识相知相爱，到最后一起经历柴米油盐酱醋茶, 顾绮的父母可能还要多经历一个魂力。 　　时间点也确实是五年前, 这些鬼都觉得这是五年期的10月20日，所说的内容也是顾绮有点印象但不知道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现在听了才知道：哦, 原来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他们聊天漫无边际, 聊了一会儿之后, 有个穿着运动服的男人开口：“但是这次是谁把我们聚在一块的？我不记得同学里有姓吴的啊。” 　　这个话题一开，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的结论的确是：虽然他们都收到了姓吴的人的信，对方也在信中写了很多和他相关的事情，但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这人是谁，甚至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你们都能来参加这个同学会？也正是心大。 　　顾绮在心中吐槽，脑袋却没闲下来，如果这些鬼说的是真的，没诓自己和自己演戏的话，那根据他们的话，这个姓吴的要么就是背后大BOSS还没登场，要么就是故意隐藏在他们中间。顾绮觉得这个可能性是五五开的，但是在场的鬼却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它们开始了互相指责，赵燕甚至将矛头指向了顾绮：“林曼书，是不是你？！当年你就跟我不对付，现在特意整这个来耍我的是不是？！”顾绮慢脑门问号，赵燕被眼镜斯文男拦了下来：“燕燕，你说什么呢，曼书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劝还好，越劝赵燕越来气，她伸手推了眼镜斯文男一把：“你安得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就喜欢她！”这对眼镜斯文男来说简直是飞来横祸，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恼怒，顾绮也不知道那是心思被拆穿的恼怒还是被人冤枉的恼怒。 　　“你在说什么，我对你的感情你不知道吗？” 　　他看向赵燕的眼神很认真，这两鬼看样子没人制止就要开始演琼瑶剧了。好在一个穿着长裙性格看上去比较温婉的女鬼站了出来，她在客厅旁边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封信，她手里拿着信走了过来：“我想你们该看看这个。” 　　因为她的突然出声，大家都朝着她看了过去，在她青葱手指间，有一份雪白的信封。 　　她打开来，先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很明显，那是震惊。运动服男看上去就比较急躁，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直接问她：“王雪，上面写了什么，你快说啊！” 　　王雪这才回过神来，但是她抿了抿嘴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运动服男没忍住，直接从王雪手里抢走了那封信，他低头一边看一边念了出来：“请注意，你们当中有个鬼。要么把它找出来，要么被它杀死。” 　　运动服男看完之后啐了一口：“神经病。” 　　他抬起头环视一圈，然后才开口：“你们谁玩这种小把戏？这也太无聊了，这种游戏早八百年就不玩了！”他甩了甩那封信，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可在场的没有一个鬼回答他，反而是定定的看着那封信，在运动男甩着信的时候，另外有一个条纹衬衫男鬼走了上去，从他手里拿走了信件。 　　他看完之后才抬起头说：“这封信是电脑打印的，光看字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写的。但是我收到的是手写信，如果对比在场大家的字迹，肯定能够发现谁是发起人。我来这里，是给当年的同学们一个面子，但如果这样耍人玩，我就不奉陪了。” 　　条纹衬衫男说完这话头也不带回，直接就往别墅门口去了。在他之后，赵燕和她老公对视一眼，也跟着去门口的方向。王雪犹豫了一下，脚下微动，最后也打算离开。 　　但是没过三分钟，他们四个鬼又回到了房间里，赵燕的表现最明显，她紧紧拉着自己老公的衣服，墨镜下的小半张脸煞白，身子还有点发抖：“外面……外面……”她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眼镜斯文男抱着赵燕，低声安慰她：“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不会有事的！” 　　但他的话显然没有安慰到赵燕，赵燕还是那副非常紧张的样子。 　　王雪的情况要好很多，但看样子也被吓得不轻，她扶着桌子，坐在椅子上，长发从耳边泄下，看不清表情。他们四个之中唯一比较镇定的，就是条纹衬衫男，他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顾绮身上的时候，让顾绮感觉有点被冒犯，他那个眼神，带着审视、猜疑、质问…… 　　运动服男性格暴躁，没有忍住，直接询问：“怎么了？你们不是出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条纹衬衫男没有回答，眼镜斯文男反而先出了声：“我们到了门口……但是外面和之前进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外面现在一片荒芜，就是黑漆漆的一片，我们往前走了两步，燕燕实在受不了，我们就回来了。但外面真的不一样了！我来的时候，明明是非常正常的小道的！但现在这栋别墅，就好像竖立在荒野上，周围没有任何其他建筑。” 　　他的形容让在场的其它鬼都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有鬼伸手去撩开客厅的床帘，看到窗户外面明明是很正常的景象，外面明明还是草坪和游泳池，他们下意识觉得眼镜斯文男在骗人。但是条纹衬衫男推开了窗户，刚刚草坪、泳池全部消失，直接变成了深不可测的黑暗。当窗户关上的时候，外面又变成了之前的景象。 　　运动服男伸手摸了摸窗户，他很确定这并不是贴纸，而是真实的景象，那游泳池的水面还有被风吹过的轻微晃动，怎么看也不可能是贴的纸。 　　经过这个小实验，大家渐渐相信了他们说的话……这个别墅，的确有古怪。 　　自然而然的，大家都想到了之前那封信，上面说：他们当中有个鬼，还必须把鬼找出来，不然他们会死！ 　　想到这里，运动服男吞咽了一口口水，他也像刚才条纹衬衫男做的那样，环视了一圈，似乎在找到底谁才是那个鬼。 　　猜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危机事件，就能让人类的信任感分崩离析，原本还能坐在一起聊着当年往事的同学们，现在却在怀疑彼此，是否是信里提到的那只鬼。 　　气氛，也渐渐低沉了下去。 　　顾绮已经感受到好几道目光从自己身上逡巡而过，还扫过她身边的姜素言。 　　这个游戏对于顾绮来说简直是开卷考试，因为她带着天眼看着面前的这些形形色色的鬼们。在他们的反应中，顾绮能够看出来，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和活人没有差别，就连长得也和普通人类一样，没有半边不同寻常的表现。 　　一般来说，和人类一样还没有异变的话，那应该死的不久。但根据他们的聊天内容，顾绮觉得他们最起码已经死了五年。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着人类的样子，要么是真的有本事，要么就真的有猫腻。 　　他们的魂力并不多，就是普通小鬼的级别，不可能是有本事能够保持着人类的模样。 　　——有意思。 　　顾绮来了几分兴趣，她和在场其它鬼一样，用充满了审视、怀疑、质问的眼神扫过每一只鬼，和他们在衡量在场的到底谁是鬼不同，顾绮在找寻那只隐藏在鬼当中的幕后主使，这场游戏真正的发起者。 　　在顾绮找到那位主使者之前，他们就先一步找到了一个可以选择的答案，这些鬼不约而同的，将矛头对准了姜素言。 　　“她、她就是那个鬼吧？！” 　　“我也觉得是，她看上去就不像个人，从进门到现在也没说过一句话。” 　　“而且她也不是我们同学，是不知道从哪来的，她是鬼的可能性最大！” 　　“就是她！你们不觉得她很有问题吗？” 　　“林曼书，你最好说一下她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带了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来。” 　　在场鬼多，七嘴八舌每个说一句，都让顾绮感觉呱噪。他们的质疑是有理由的，毕竟和他们说的一样，在场这么多，只有姜素言一个是大家不认识的。他们猜的也确实不错，姜素言这个模样不经看啊，一看就不是个人。 　　猜对是猜对了，但这是无奖竞猜，而且大家都是鬼，有什么好互相指责的。 　　顾绮坐在座位上，换了一下二郎腿的姿势，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丫的，这群鬼可真能指，当心她老婆破罐子破摔不跟你们玩了，全都给你们吃掉！ 　　作者有话说： 　　顾绮：一群大聪明 第122章 怀疑精神 　　众所周知, 姜素言是个不太能言善辩的主儿……最主要是，她不太喜欢说话。 　　姜素言本来好端端的靠着顾绮，看到面前的小鬼张牙舞爪对着自己企图指认她是个鬼, 她就特别想站起来，对这些小鬼说：啊我是，怎样？ 　　但夫君显然还有往下面玩的架势，姜素言就没打破顾绮继续玩的兴致，抬了一眼眼皮，就不说一句话继续赖在顾绮的身边。她这个样子显然让面前其他小鬼更加来劲，一个个说的声音更大了。 　　顾绮看这情况, 心里一想：不行, 我是当她夫君的, 此时不站出来维护自己老婆，那多有损夫纲啊！ 　　“吵什么吵，她是我带来的，而且本来人家也不想来，是刚好跟我一块看到了同学会的邀请，才过来的！如果她有问题, 那岂不是代表我也有问题, 你们的意思是我和她都是鬼，这里有两只鬼？” 　　顾绮描述的情况对于在场其它鬼来说似乎是不可接受的, 而且之前那个话说的也是“有个鬼”, 而不是有些鬼。 　　她的话语不知道有没有说服在场这些鬼，但顾绮的样子太过义正言辞，有胆小的家伙带头, 也没有鬼再来指认姜素言。但他们也就是暂时不指认而已, 看他们的眼神, 顾绮都知道，还是有很多在怀疑姜素言。 　　在这次指认姜素言失败后，他们都三三两两找地方待着，但基本上所有人都能看到彼此，不会有人在视野盲区。毕竟现在这场面，眼看着就是一个鬼故事，这时候谁落单谁就会死，电影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大家都不想当冤种倒霉大笨蛋，所以没有一个离开一楼的客厅，去二楼或者去别的地方。 　　“当”的声音响了起来，时间来到了九点半。 　　顾绮本来想要打开手机，跟本地的灵异对策小队的警察同志沟通一下，但是打开手机之后，却发现既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顾绮看了一圈周围，好像没有鬼发现这个问题。也有一种可能，人家的无线网连的是地府的，和自己这种阳间手机就是不太一样。但背后的大鬼应该不会犯这个错误，于是顾绮抬起了手：“我手机没网没信号，你们还有吗？” 　　听到顾绮这么说，他们纷纷掏出手机，然后惊呼：“真的没网没信号了！” 　　说实话，现在才想到看自己信号有没有问题，这个剧本有点不太行。 　　顾绮对幕后发起游戏的大鬼表示了蔑视，既然没法连接外面，剧情又没推动，一直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顾绮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姜素言跟在她身边起了身，这两看着一副要往外面走的样子，让在场其他鬼都提起了心来。 　　姜素言本来就是他们重点关注的重大嫌疑人，现在她却想往外走，怎么能不让他们心中充满了困惑与戒备？ 　　运动服男最直接，他直接拦住了顾绮和姜素言，询问她们：“你们要去哪里？不能好好坐着吗？如果回头出了事，可怎么办？！”他绝对不是出于关心才说这样的话，他眼睛里的怀疑和戒备都要溢出来了，但是在人情社会里，直白的说“我怀疑你们你们不准走”其实是一件很容易被别人敌视的行为。大家不喜欢太强势的人，平时可能会懒得应对而选择听从，但在这种时候，太过跳脱容易被针对。 　　运动男毕竟是顾绮爸妈那辈分年龄大的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不少年，虽然脾气还是很臭，人也强势，但至少在说话上懂点艺术，不是那种直来直往的大白话。只是话虽好，配上运动服男的态度，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们去门口看看，刚刚他们回来说门外是什么样，但我还没自己走出去看看，我打算自己看了详细情况之后，再做打算。”顾绮稍微解释了下，但她的口吻也说不上太好，毕竟面前这些都是鬼，顾绮没有和鬼搞好关系的打算。 　　她的态度显然刺激到了个别鬼，赵燕站了出来：“林曼书，你怎么这个样子！我们刚刚都说了，亲眼见到的，你还不相信我们？” 　　在场有足足十一个人加鬼，有四个鬼表示了同样的情况，而且刚刚窗户的情况也佐证了这一点，这样还挺让人信服的。但顾绮可不会相信从鬼口中说出的话，自己老婆除外，所以顾绮一定要亲自看了情况，确认外面到底是什么状况，才会坐下来和他们继续玩。 　　所以顾绮说的话也非常直接：“对啊，我就是不信任你们。你们很值得相信吗？”顾绮撂下这句话，也不管赵燕是什么反应，就带着姜素言一起去了门口。 　　她走下玄关、打开大门，就看到了门口一盏昏暗的小灯外、无限延长的黑暗。 　　顾绮清楚记得，这个别墅门口应该是别墅区的内部道路，可以容纳两辆车会车那么宽。但现在外面却空空荡荡，只有不见五指的黑暗。顾绮定睛看了看，她能够看出魂力的迹象，却发现并不是什么鬼遮眼的简单招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情况。顾绮有心问姜素言，却又害怕被大鬼给听到。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顾绮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姜素言老神在在，一看就没有危险。 　　顾绮这人胆子大，外面明明是这样的情况，她却拿手机点开手电筒，绕着别墅走了一圈，发现这别墅孤零零坐在这儿，周边都是漆黑一片。 　　它好像一座孤岛，将屋子里形形色色的人困在这里，让他们根本走不出去。 　　顾绮走了一圈，才回到正门口，她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一个男人探头探脑往外看着，顾绮定睛一瞧，这不就是运动服男吗？ 　　刚刚在里面还表现得非常强势，结果到了外面，还是孬种级别的。他小心翼翼往外看的模样，和之前在客厅里那么强势可完全不同。 　　看到顾绮之后，运动服男没表现出半点不好意思，反而从刚才畏畏缩缩往外查看的样子变回了讨人厌的模样：“你们怎么出去这么久？你不知道现在很危险吗？！现在应该是大家团结一致的时候，林曼书你怎么能带着一个不相关的人，跑到外面去？！” 　　他看向姜素言的视线里带着浓浓的戒备，还有一点小小的害怕。 　　“这人现在非常危险，如果她和大家猜测的一样，就是隐藏在我们当中的那个鬼，你就是第一个死掉的人！” 　　这样一想也确实，按照基本的恐怖片，顾绮这个乱走乱动的、还和被大家最怀疑的那个一起行动，多半得出事。顾绮不能明着跟对方说你出事我都不会出事，只是跟着运动服男回到了房间里。 　　刚到客厅，就听到赵燕扯着大嗓门搁那喊：“你出去转悠这么久，你怎么样，是不是发现外面和我说的一模一样？还怀疑我欺骗了你，你也不想想我骗你干嘛！”赵燕不仅要以刚才的事情抨击顾绮，还要扯着当年的往事在那叨叨：“我说林曼书，你从以前开始就这样，别人说的你都不信，非要自己去确认才相信。你这么活着累不累啊？到底谁才能让你信任啊？” 　　这个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那就是顾绮她爸。 　　在过去待在父母身边的日子里，顾绮无数次看到她爸妈的恩爱场面，和赵燕所说的一样，顾绮她妈林曼书是一个非常有怀疑精神的人，别人说的她总要自己确定一遍才行。就是顾绮，她都不见得相信。 　　像是“顾绮家里煤气灶关了没？”当顾绮她妈问出这种话的时候，顾绮就算斩钉截铁回答“关了”，林曼书都要自己回去确认煤气灶阀门真的已经关闭，才能安心。但是换成她爸效果就不一样，只要她爸说关了，那林曼书就会拍拍胸口，说一句“那就好”。 　　顾绮总觉得：他俩是真爱，自己是意外。 　　顾绮没犹豫，直接在这个问题报了她爸的名字：“顾青啊。” 　　她这个回答真的非常有说服力，堵得赵燕半晌没话说。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又把矛头对准了姜素言：“你少和我贫嘴，刚刚让你糊弄过去了，但现在你必须和你身边的划清界限！她稀奇古怪的，一看就不像人！” 　　你老惦记姜素言干什么？顾绮是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小鬼就这么致力于找死。 　　顾绮顿了顿，决定将这摊水搅浑，她看向赵燕，张开嘴就是一顿输出：“你说我旁边的人像是鬼，我看你才比较像，你进来都多久了？大晚上还开着灯，你戴着这么大一个墨镜，你不可疑谁可疑？”顾绮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赵燕：“小嘴一叭就知道挑别人的问题，我看你才是最可疑的那个，从进门到现在你都没停下来过，就好像专门的反派在挑矛盾，你这行为，能像个正常人吗？” 　　“你！林曼书！你还有没有心？！”赵燕一听顾绮说她的墨镜，就跳得更加厉害。顾绮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墨镜和自己有没有心能连上。顾绮一脸莫名其妙看着赵燕：“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你这行为难道不可疑吗？” 　　赵燕被顾绮的话刺激的全身发抖，她旁边的眼镜斯文男站出来，准备回怼顾绮，却被赵燕一把拦住。旁边其他鬼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主要他们也好奇，为什么赵燕大晚上在室内开灯的情况下，戴着一个这么大的墨镜。 　　赵燕的手指微微发抖，但还是摘下了墨镜。 第123章 你不是林曼书 　　赵燕的手指很好看, 十指青葱、纤细修长，她的手微微颤动，白色的指尖点在墨镜腿上, 她的嘴唇两边往下压，看得出来心情并不好。顾绮的话显然让她很不舒服，这种情况就算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她还是将那副墨镜给整个摘下。 　　墨镜下面的那张脸很好看，浓妆艳抹下非常靓丽，是在街上都很难看到的美丽女人，顾绮甚至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明明是这样美丽的一张脸, 从左眼眼角下面到鼻子的位置, 却拉开了一个大口子。这是一个已经好了伤疤, 伤口两边还有非常明显的非字结构刀疤痕迹，将这张本来非常好看的脸弄得可怖。 　　赵燕将墨镜重重摔下，扔在了地上：“林曼书，你满意了吧？！”赵燕看样子有些失控，眼镜斯文男将赵燕抱在怀里，他用不满的眼神看了看顾绮, 才向大家解释：“燕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才一直戴着墨镜的。” 　　本来一直很安静的王雪突然插了话：“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退圈的？之前听说你退圈的时候，我还很惋惜,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顾绮捕捉到了关键词：退圈。 　　她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再仔细看看赵燕那张脸，顾绮才发现为什么会有熟悉感。赵燕是一个女演员，之前演过好几部电视剧, 但在风华正茂的时候选择退圈, 顾绮小时候看的电视剧不少, 就看过她出演的，后来也没搜索过她，只知道这个人不演戏了，没想到……竟然还是自己母亲的同学，退圈原因还是因为毁容。 　　哇哦，好大的八卦。 　　顾绮已经脑部了当年的恩怨情仇，毕竟赵燕是在风华正茂时被迫退圈的，有没有可能就是什么极端粉、被抢了戏份的其他演员、潜规则不成心有怨恨的人渣等等做出这样的事情？被毁容退圈这个八卦顾绮确实挺感兴趣，但是她更感兴趣的是：她又是怎么变成鬼的。 　　想想看赵燕也很可怜，本来是星途坦荡的女演员，结果被人暗害退圈，又在中年就死亡变成了鬼。 　　但就算如此，顾绮也不会对赵燕有所同情。她本来就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的人，对于身为人类的同胞尚且冷心，更何况赵燕是个鬼？ 　　顾绮虽然不会爱心泛滥，但有人在此刻却想端坐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顾绮发动抨击。运动服男张嘴就开始教训顾绮：“林曼书，你这样太过分了，赵燕都这样了，你还揭人的伤疤，你不应该对赵燕道歉吗？” 　　“啊？” 　　顾绮是真的莫名其妙，她的视线转向运动服男，又落在了其他鬼的身上，她发现他们此时的表情都带着点义愤填膺，而王雪看向她的眼神还有几分责备。这场面让顾绮忍不住笑了下，这声笑让运动服男更加暴躁，他声音都大了几分：“你笑什么，你明明伤害了赵燕，现在却这副表现！林曼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在运动服男说完以后，其他鬼也都附和了几声。 　　道德制高点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用的词，顾绮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站起来到自己跟前，王雪虽然没有过来，但也不远不近看着；只有条纹制服男，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默不作声。赵燕埋头在自己老公怀里，小声哭泣着。 　　他们的行为让靠着顾绮的姜素言露出了一抹不满，她今天穿着汉服风的简约衣服，连裙子都是到脚踝的长裙而不是及地的汉服裙。这身衣服是穿在假人模特身上的，还没有烧给姜素言。 　　姜素言本来不想穿这身衣服，顾绮跟她说要出远门，也没有别的衣服，如果不想穿着之前的JK制服，就只能穿这身。 　　姜素言在JK制服和这身衣服当中权衡了一下，果断选了这一身。 　　她穿着这身衣服看上去很乖，搭配上嫩嫩的脸，看上去就是可可爱爱的女孩子。但是当她流露出不满的时候，就代表着面前这些小鬼们要倒大霉。顾绮伸手握住了姜素言的手，她安抚了一下自个儿老婆，毕竟这游戏还真挺有意思，顾绮没打算结束。 　　“哟，你们这是要干嘛？”顾绮露出了笑容来，她嘴角往上勾，眼睛里装的却全是刻薄和尖锐的讽刺：“你们这几个大男人是想对我动手？”站在顾绮面前的有一女四男共计五鬼，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在顾绮面前，一副要找茬的样子。但是听到顾绮说他们是要动手的时候，反而一个个都泄了气，往后退了一步。 　　道德卫士是这样的，就嘴巴上花花，真要让他们打人，反而不敢。 　　顾绮的笑容渐渐变得恶劣了起来：“而且刚刚我问的时候你们也没阻拦啊，一个个的不都等着看赵燕墨镜下面有什么吗？我怀疑她有问题的时候，你们没一个站出来为她说句话。现在倒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我开始进攻了？” 　　顾绮这人性格恶劣，抓到一个把柄就开始不断进攻，而且语气都是戳人心窝子那种。要是有人这么在顾绮面前说话，她可能都按捺不住想要揍对方一顿。她这段时间都收敛了很多，嘴巴都没这么毒了，就怕戳到人家伤口上。但是现在面对一群鬼，顾绮火力全开，怎么戳他们痛怎么来。 　　她口中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其它鬼都挂不住面子，一时间场面陷入了沉默中。 　　运动服男看样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另一个男人拦住，带着他就去了一边。他本来只想说两句狠话，现在有人给了他坡下，自然也不再发癫，只是给顾绮丢了个恶狠狠的眼神，证明自己没有堕了气场，就跟着拦他的鬼，去了一边。 　　运动服男都偃旗息鼓，其他鬼也没再说话，站在顾绮面前的鬼很快都从原地离开了。 　　场面上的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王雪就站了出来，她刚刚一直站在旁边观察，都没有上前来。显然，她的沉默不语让她看到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她在别的鬼都离开后，才来到顾绮面前：“你是谁？你不可能是林曼书。” 　　“林曼书不会说这样的话，她不是这么刻薄的人。” 　　她的话，让矛头重新对准了顾绮。顾绮抬了抬头，到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有鬼在好好思考，而且这个鬼足够了解她母亲，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王雪的目光中满是疑惑：“你长得和林曼书是很像，但是差别还是挺大的，林曼书没你这么漂亮、也不应该这么年轻。林曼书虽然是对其他人都充满了质疑的人，但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肯定会道歉的。” 　　随着王雪的话，其他人看向顾绮的眼神变得更加明显，里面的怀疑和审视是藏不住的。在王雪提出这个观点后，大家开始更加认真去看顾绮，然后得出了和王雪一样的结论。运动服男刚才没找到场子，现在第一个跳出来：“没错，你根本不是林曼书？！你到底是谁，你拿林曼书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提了一连串问题，唯独没有提到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鬼？ 　　他们其实很不想提这个问题，因为如果顾绮有问题的话，她身边那个女生一定也有问题。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两个鬼，那局面会变得非常难看。毕竟在过去三四十年的岁月里，他们可没有见过鬼这种东西，现在参加一个同学会，莫名其妙就被告知他们当中有个鬼，这情况未免太恐怖。 　　在确认那信息不是耍他们玩的时候，无数个恐怖片中的画面就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他们会情绪浮动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怕死。 　　所以就连提问，都小心翼翼避开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顾绮撩了一下头发：“我的确不是林曼书。”她说完这句话，在场其他鬼的神色明显变得慌乱了很多，他们可以接受林曼书说出“我整容了”也不想相信这个和自己共处了这么久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的老同学，而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 　　“当当当当……”别墅的座钟响了起来，打了十声之后才停止，这代表着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他们充满了戒备，这个钟声让他们本就紧绷的神经崩得紧紧的，离断开也没多远。而运动服男更加直接，他快步上前来，伸出手就想往顾绮这边抓。顾绮哪能让他占到便宜？顾绮伸出脚踹在了男鬼的小腿上，再伸手拂开男鬼，让他倒在了沙发旁边。男鬼抱着自己小腿痛呼了起来，他压根没想到顾绮打人会这么疼，竟然让他的小腿好像骨折一样，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下去。 　　其实他要真是个人，顾绮这一脚肯定不是有这个效果。 　　问题是，这个运动服男他是个鬼啊。顾绮刚刚用了魂力，对鬼就是重点打击，魂力进去干扰了运动服男的魂力流转，现在可不就像小腿骨头断了一样吗？ 　　可她这样的行为，让在场其他鬼更加怕她，一直缩在自己老公里的赵燕更是抖了抖。她想起自己刚才对顾绮的盛气凌人，非常害怕顾绮也给自己来一下。 　　顾绮放下二郎腿，从沙发上起身，她环视一圈，又看了眼倒在地上抱着自己小腿喊疼的运动服男，才开口介绍自己：“我呢，不是林曼书，但也不是什么来路不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因为我，是从林曼书肚子里冒出来的。” 　　“我是林曼书和顾青的女儿。” 第124章 狼人杀 　　随着她的自我介绍, 他们表情变成了吃惊。 　　王雪也有点迷糊，条纹衬衫男更是直接开口：“不可能，据我所知他们是毕业两年后才结的婚, 如果你真是他们的女儿，你现在应该还在上高中，甚至有可能才刚刚初中毕业。”5年前的话，顾绮的确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条纹衬衫男的潜台词就是：您自个儿瞅瞅那张脸，说自己是高中生靠谱吗？ 　　顾绮单论脸，走的是美艳挂的，充满攻击性、艳光四射那种, 这种长相好看是好看吧, 就是有个问题, 她是脸稍显长的姐系长相。就是平日里幼稚的语言和举动会削弱这种感觉，但看上去，确实会显得比较成熟。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高中生。 　　要在现在戳破时间并不对吗？ 　　顾绮有一点点兴奋，但还是按捺了下来。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她也没有证据证明现在并不是五年前，贸然开口, 这个游戏直接崩溃了怎么办？她连幕后的大鬼都没抓到, 事情的真相还没发现。解密游戏，先被剧透了一波已经很要命了, 如果直接走到游戏结束, 那未免太无趣。 　　顾绮现在就像个拿着修改器的玩家，明明动动手指就能迎来大结局，偏偏想要自己寻找线索, 一步步通关。 　　顾绮痛定思痛, 想到了一个借口。 　　她伸出双手一摆指向姜素言：“看到她了吗？” 　　众鬼随着顾绮的手势看向了姜素言, 大家都有些犯迷糊：“看到了，怎么着啊？” 　　“她看着像高中生吗？” 　　这一点毋庸置疑，像的。 　　如果说顾绮是脸长、脸颊轮廓明显的姐系，那姜素言就是脸偏短偏圆，双眼又大，看上去就是妹系长相。虽然长相是这么个回事，但这一人一鬼夫妻俩的性格，却是跟长相反着来的。当然，年龄也是。 　　要是不知道内幕，单知道她们俩是情侣，那别人肯定会以为顾绮老牛吃嫩草。 　　配是挺配的，就是怎么也得骂一句顾绮不要脸。 　　“我跟她同学，我只是长得有点显老。” 　　顾绮说话很不要脸，但仔细想想，说自己和姜素言是同学，吃亏的明明是顾绮。毕竟这平白无故给自己增加了一千岁，瞬间成熟也没熟透到这份上的。顾绮也不知道自己的说辞能不能让大家信服，但王雪也没再纠结这件事，她心底仍有怀疑，却选择压了下去。 　　这个看上去性格温婉的女人皱了皱眉毛：“那你怎么自己来，你爸妈呢？” 　　“我爸妈失踪了，我来这里看看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天地作证，她说的是实话，但显然面前的其他鬼们都不太相信。 　　顾绮发现了这一点，也没太在意，她很快将这个游戏进行了推进：“大家有没有想过，发现这个鬼之后我们该怎么办？我们都是一群普通人，哪怕把鬼抓出来，我们也于事无补。我们不知道该怎么从这个别墅出去，也不知道怎么杀死鬼，这种情况，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顾绮的本质是想推动大家去其他房间找线索，也就是让在场众鬼分开，给剧情一个推动的可能。 　　她刚刚去外面转了一圈，也没见剧情往下推，显然，关键不在自己身上。 　　他们所有人和鬼都待在客厅里一动不动的，抱成一个团，虽然是避免了危险，但是剧情根本推动不下去。 　　顾绮看别的鬼的表现，就发现其实他们都想过这个问题，但并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毕竟这个事态的确超出常规发展，他们又没开天眼，哪知道怎么解决鬼。但因为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或者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解题方法，所以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选择将这个问题埋在心底。 　　她这样大咧咧捅出来，让众鬼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写着心累。 　　条纹衬衫男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从自己一直待得小角落里走到了中间，这个突兀的举动让所有鬼和顾绮的视线看向了他。 　　条纹衬衫男虽然穿得非常轻佻，但他其实是个很稳重、很理智的人，从他说的话里就能窥见一二：“我建议大家不要到处走，我们就待在原地。很多鬼故事、电影里面，鬼怪都是害怕阳光、害怕白天的，现在已经快到十点半了，十月份早上日出时间在六点半左右，从先到到命题早上日出不过只有八个小时。我们一起等到明天天亮，说不定就能得救，现在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顾绮都想给条纹衬衫男拍手了。 　　如果这场游戏是个经典狼人杀，条纹衬衫男就是那种高端玩家，他现在的表现就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村民。 　　但架不住，这场游戏中有个暴民——顾绮。 　　顾绮嬉笑：“那要是明天早上也没有任何变化呢？” 　　要是狼人杀游戏顾绮这样的发言肯定这一轮就被票出去，要不就是个铁狼、要不就是个暴民，总之被投出去不亏。 　　她这话一出，现场又沉默了，连站在中间的条纹衬衫男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他看着顾绮开口：“那至少我们活到了明天。” 　　“说的也是哈，那明天再叫我。”顾绮打了个哈欠，这种没有网络、没有电视剧看、剧情也推动不下去的情况真的很无聊，昨天晚上顾绮睡得候车大厅的不锈钢椅子，一觉睡醒全身酸痛。 　　刚才坐在那么软和的沙发上，顾绮已经有了一些困意。她看剧情确实没发展，就坐回了沙发上，枕着姜素言的腿，就想睡觉。 　　但她这个动作，别人肯定是不依的，赵燕刚才摘下了墨镜、暴露了自己难堪的小秘密而罪魁祸首还没道歉，她心里本来就很恼火，又看顾绮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来气：“你这是干什么？！在场的都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像什么样子，这种情况你怎么睡得着？” 　　“我咋睡不着了？”顾绮在姜素言的大腿上翻了个身，姜素言的手放在了顾绮的脑袋上，有点冰冰的，但还能接受。 　　要是12月的天，顾绮可能就要拼着一腔热血来感受姜素言的体温了。但现在，她还能振振有词：“我昨天都没睡好我咋就不能睡了？这不有你们看着呢吗？各位长辈都在这儿看着，还能让我一个小辈被鬼噶了？我现在父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你们都是他们老同学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唯一的孩子就在面前被嘎吧？” 　　顾绮说的，还挺有道理，确实是这么回事，让自己老同学唯一的血脉在面前被嘎，那事后怎么跟其他人交代？ 　　王雪动了动，还是叹了口气：“孩子，你先睡吧，叔叔阿姨们看着你，没事的。要是有什么意外，我肯定把你叫起来。” 　　“谢谢阿姨。”顾绮谢完了王雪，又翻了过去，她在姜素言的大腿上蹭了蹭，伴随着十一点的当当当当声，渐渐进入了沉睡中。 　　顾绮做了个梦，她这人很少做梦，在梦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爸妈。他们两人也像是自己这么大的年龄，在学校的绿荫小道上，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母亲，一边谈天一边说地。 　　梦一般是细碎且跳跃的，下一刻顾绮就梦到了他们结婚的模样，家里还有留下的CD盘，现在能用CD盘的机器都不多了，后面顾绮她爸去转录成了视频，一直保存在U盘里。顾绮有的时候会看看，能看到父母结婚时大家大笑着的模样。 　　再之后，梦境里加入了小顾绮，他们一家三口，日子过得普普通通却非常快乐。 　　到了最后，顾绮看到了父母对她说：“我们要去滑雪了，你好好上课哦！”的模样。顾绮站在另一个顾绮身后，很想对着父母伸出手，告诉他们“别去”。 　　但他们离开的身影很决绝，没给顾绮哪怕一秒的挽留时间。 　　顾绮清醒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六点半。 　　她还不想睁眼，但是耳边却传来了“当”的一声，顾绮睁开眼，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六点半了。她打了个哈欠，从姜素言的大腿上起来，然后靠着姜素言的肩膀在醒神。 　　透过窗户，外面还是一片黑夜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远方连一点天光都没露出来，这让顾绮以为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其实时间被大鬼拨动，其实压根没过去八个小时。 　　顾绮和姜素言对视一眼，她们已经有了很多默契，姜素言通过顾绮的眼神知道了顾绮心中所想，她缓缓摇了摇头，答案是时间并没有被调动，而是真真切切过去了八个小时。 　　顾绮赖在姜素言身上，心里却有些诧异：这个大鬼这么强？不仅干扰了空间，还干扰了时间？ 　　她虽然有这样的疑惑，但很快否定了。姜素言已经够强了，但在她既往的表现中，也没强到这个份上。很有可能，是大鬼做了取巧的小动作，或者另有玄机。顾绮不再像以前那样容易受骗，展现在眼前的、告诉给自己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座钟开始打起七点的钟声，在座的众鬼变得更加浮躁。 　　运动服男首先发难，对象就是之前一直劝大家冷静的条纹衬衫男：“你不是说到了第二天太阳出来之后就会没事吗？但是七点了，太阳还没出来，这正常嘛？！” 　　其他鬼虽然不说话，但他们眼神中就是这个意思。 　　王雪站出来阻拦了一下运动服男：“你冷静点，他只是说有可能会变正常而已。” 　　顾绮不打哈欠了：哇哦，剧情往下面推了！ 第125章 有人看着拉不出来 　　虽然现在的剧情很精彩, 两个鬼看样子都要打起来了。顾绮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个鬼跟人似的打架，一点都不想离开，可问题是她现在必须先离开一会儿, 因为就算作为美少女，也有想要方便的时候。 　　和顾绮比起来，这些鬼就没有这个烦恼了，既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方便，更不需要睡觉。 　　人类果然是有极限的。 　　顾绮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姜素言就准备去一楼的卫生间方便一下。她的举动太过突兀，那边还马上要上演拳王争霸赛, 这个猛然站起来的动作一下子吸引了其他鬼的目光。 　　赵燕这鬼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刻薄：“哟, 我们的小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啊？” 　　“拉屎, 你也跟着去啊？” 　　顾绮这句话一出，效果拔群，连准备打架的也不打了。众鬼对视，又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本来的座位上。 　　顾绮带着姜素言去了卫生间，她发现卫生间还挺干净的，就是没有纸。纸篓里也没有用过的纸, 干干净净就跟没人上过一样。仔细想想也确实, 因为这地方压根不会有人来上，外面一群鬼, 根本没有排泄的必要。 　　姜素言站在顾绮跟前, 就看着顾绮脱裤子坐在了马桶上。 　　顾绮酝酿了一会儿，看向姜素言：“老婆，你能不能……别盯着我拉屎？” 　　姜素言冷哼一声：“怎么, 我不是你朋友、你同学吗？现在夫君倒是知道喊我老婆了。” 　　咋说呢, 这个时候姜素言找茬, 让顾绮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不上不下的不仅是自己的小心脏，现在没法安慰姜素言，更加不上不下的是自己的便便，总觉得卡在那里，让顾绮很难受。但是每天早上屙粑粑又是人生的必修课，大早上起床不拉粑粑连整个早上都提不起劲。 　　顾绮伸手捂住了脸：“老婆……这不是有特殊情况吗？再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等我拉完……”她在一起恳求姜素言：“你先转过去，别看着我，有人盯着我拉粑粑，我拉不出来。” 　　姜素言上下扫了顾绮一眼：“你哪里我没看过？” 　　这倒是实话。 　　但被人看着拉粑粑的感觉就是不同的！不可以！顾绮真的会拉不出来。 　　顾绮还有心说些什么，却看到姜素言背对着自己，给自己一个背影。她终于松口气，酝酿了半天，才终于拉出了宿便。顾绮花了十分钟不到解决了每天早上一定要干的一件大事，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包装的卫生纸，擦了擦屁屁之后起身冲水。 　　这马桶应该有一阵子没人使用了，水虽然把便便给冲了，但是上水速度却特别慢，顾绮站在那等了好一会儿，水箱才终于上满。 　　等顾绮和姜素言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发现众鬼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顾绮通体舒泰坐在原来的沙发上，看向还在发呆的众鬼，忍不住询问：“你们肚子不饿吗？不想上厕所吗？我刚去过厕所了，没事，没有厕所杀。” 　　顾绮这是明知故问，她分明清楚这些是鬼，根本不可能会饿、会想上厕所。但是顾绮问了之后，他们好像醒悟了过来，意识到还有这件事，于是纷纷行动起来。有三个男鬼去了厕所，为了不出意外，他们是结伴而行。 　　而赵燕和她老公眼镜斯文男哭诉自己饿了，肚子都饿得瘪瘪的。 　　王雪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邀请条纹衬衫男一块去厨房看看情况，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中间座钟打了一声，代表现在是七点半，中间过去了十几分钟，一群鬼又回到了客厅里。顾绮发现，他们的神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刚刚去厕所的那三个男鬼。他们可能去了厕所发现：自己根本方便不出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顾绮其实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设定，他们可能并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真正正觉得自己压根没死。这样的情况跑到厕所里，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和人一样的功能，无论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屙屎拉尿，再结合他们当中有个鬼的设定，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鬼呢？ 　　顾绮总觉得，这剧情变得更加精彩了。 　　这局狼人杀，大家以为自己都是民，但实际上每一只都是狼。 　　去厕所的三个男鬼包括运动服男在内，面色都不好看，而去厨房的王雪和条纹衬衫男，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顾绮推测厨房和卫生间是一样的状况，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坏消息是厨房里没有一点可以吃的东西，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冰箱里也一样；好消息是厨房水龙头是可以用的，还有水，至少能够让我们撑很长一段时间。”王雪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众鬼们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顾绮甚至都想吐槽，他们有什么可安心的，他们本来也不需要喝水。 　　不过对于顾绮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但她也不是很担心没饭可吃饿肚子，在从灵异对策小队出来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搜刮了很多零食塞到顾绮的背包里，连纸扎小人都被迫缩到了一边，现在她物资充足，至少不会饿死。 　　顾绮听完他们说的话，意识到一楼应该没什么关键物品，重点说不定在二楼、三楼，更有可能在地下室。顾绮不确定这个别墅是否有地下室，但一般来说，现在的别墅都会有地下空间。只是刚才顾绮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通往地下室的门。 　　她决定先上楼看看，一楼这群鬼总是很关注顾绮的动向，她刚起身就有鬼来询问她要去哪里，顾绮随口一句要去二楼转转，对方虽然一脸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有拦下顾绮。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顾绮自说自话完全不听别人劝的性格大家都已经明白，劝她根本没有一点用。 　　对方嘟嘟囔囔说了一句：“就是有人想要找死。” 　　顾绮就当没听见，带着姜素言径直去了二楼。这个别墅的占地面积很大，比之前捡到小妖那个要大很多。小妖那个就是普通住宅独栋别墅，这种一看就是用来度假的那种。她从客厅往里面走，到了一楼大厅的位置，才看到扶手楼梯。她又观察了下，确定没有电梯，才顺着扶手楼梯往上走。 　　到达二楼的时候，顾绮还能在二楼平台位置，扶着扶手往下看客厅。一楼客厅做了很大的挑高直接贯穿到二楼的，所以现在顾绮才可以居高临下看一楼。顾绮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这栋别墅目前有十个鬼，去掉姜素言楼下应该有九个，但顾绮匆匆一数就发现下面只有五个。 　　赵燕、眼镜斯文男、王雪、条纹衬衫男不见了踪影，运动服男站在楼下看到了顾绮，还招呼顾绮让她赶紧下来。顾绮肯定是不听的，自说自话接着往前走。二楼转了小半圈，顾绮还看到了王雪和条纹衬衫男，显然他们在顾绮离开之后，也觉得不可以就这么原地等死，也选择去寻找别的线索。 　　这个时候，顾绮手里已经拿到了一封信。她发现这封信的位置在主卧的梳妆台上，梳妆台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封信，顾绮展开以后发现这个游戏真的越来越像狼人杀了。他们可以在每次1点的时候，聚集在一楼餐厅，投票选出认为是鬼的那个人。 　　但除了这条信息，就没有别的内容。 　　投出来的那个鬼会怎么样？信里没说；如果被投出来的那个不是鬼游戏会继续码？信里也没说。甚至这个1点也很模糊，是每天到了凌晨1点的时候才可以投票，还是只要是1点不论凌晨下午都可以？顾绮其实倾向于答案是第二个的。 　　看到顾绮和姜素言之后，王雪和条纹衬衫男忍不住问了句：“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顾绮看了一眼他们俩，条纹衬衫男是没带包的，但是裤子口袋很大，如果是封信简单折叠一下就能放进去；王雪还带着一个链条小挎包，只能放下手机、包装餐巾纸的大小，但想要塞封信还是很简单。 　　他们直接问顾绮有没有什么发现，却绝口不提自己是否有找到信件。 　　老狐狸。 　　顾绮在心中骂了一句，但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了那封信：“有哦。”她的目的是推动游戏进行，隐藏线索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好处不大。所以顾绮宁愿在这个时候直接展示出自己获得的线索，来获取对面两个鬼的信任。 　　果然，和顾绮预料的一样，王雪的目光落在顾绮手上的信上，然后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了一封折叠好的信件出来：“我们也找到了线索。” 　　两拨人马聚在一块，刚准备核对一下双方的信件，就在这个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尖叫声。那是一个非常高昂的女声，因为声音太过尖锐，顾绮甚至听不出到底是谁喊得。现在楼下一共就两个女性，一个是赵燕，另外一个是存在感比较薄弱的人。 　　这个声音让对面的王雪和条纹衬衫男也愣了一下，在这之后，楼上的四个一起往楼下赶去。顾绮扶着楼梯步速飞快下了楼，从转交进入客厅之后，就看到尖叫的来源是那名存在感比较薄弱的女鬼，而在她身边，其他之前在一楼的鬼也都在。 　　和他们形成对立局面的，是厕所门口怀抱着赵燕的眼镜斯文男。 　　赵燕此时倒在他的怀里，已经失去了生命。 　　作者有话说： 　　顾绮：他丫的还真有把美少女拉屎写出来的人！ 第126章 第一轮投票 　　赵燕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生机, 她双眼瞪得大大的，脸上的伤疤变得更加明显，隐约还可以看到伤疤处缓缓流出的鲜血。她全身都是灰白的颜色, 和刚刚像个活人一般的肤色截然相反，这种白色肯定不是刚死的人会有的颜色。 　　但要说她真没了，她鬼身还在这儿，肯定不是魂飞魄散了。 　　一个鬼以为自己死了，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顾绮对这一发现，倒是真觉得有趣。 　　她稍微站近了点，弯着腰仔细观察了一下赵燕, 眼镜斯文男看上去很不喜欢她的举动, 将怀中的赵燕搂得更紧。赵燕的脸朝向了他的胸口, 顾绮无法再看到赵燕的脸，但是刚刚看到的东西已经满足了顾绮的好奇心，她直起身子耸了耸肩膀和姜素言一起退到了旁边来。 　　条纹衬衫男这时候站了出来，他在这段时间理智的行为让他的权威性大幅度上涨，条纹衬衫男开口：“你先把她放下来，不要破坏赵燕的死亡现场, 如果可以的话也跟我们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镜斯文男恨恨看向条纹衬衫男, 对方让他放下赵燕的举动让他无法接受，但是王雪却轻声细语的说：“现在抓住凶手为赵燕报仇才是关键, 我们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一群鬼的劝说下, 眼镜斯文男还是放下了赵燕，他把赵燕平放在地上，解开身上的西装外套, 罩在了赵燕身上。在眼镜斯文男离开之后, 条纹衬衫男还进了厕所里面看了看情况, 顾绮在他出来后也进去瞅了一眼。 　　厕所里面干干净净的，甚至纸篓里面也只有顾绮早上用过的那张纸，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痕迹。 　　在这之后，一群鬼离开了客厅，跟随着条纹衬衫男来到了餐厅的位置。 　　这是一个长桌，去掉头和尾的两个座位，总共是十个座位，刚好够他们这帮鬼坐下。 　　顾绮找了个相对角落的位置，和姜素言坐下。 　　在他们坐下后，那个发出尖叫的女鬼就开始絮絮叨叨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我当时就是想上厕所，之前我看到赵燕进去了，但是赵燕过了很久都没出来，我实在憋不住了，于是我就过去敲门。这一点大家都看到的，但是我敲了半天门都没开，就试探性转了转门把手，谁知道门把手直接转开来，我就看到赵燕倒在地上。我走过去拍了拍赵燕，发现她已经死透了。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后面她老公就冲了进来，后面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她似乎害怕自己被当成凶手、害怕被当成鬼，还急切看向其他男鬼：“之前他们也都在的，我进去到尖叫再到她老公冲出来，一共就花了不到一分钟，不可能是我动的手！” 　　按照常理来说却是如此，一个人很难在三十秒内不留下任何线索杀掉另一个人。 　　可是，这个也是个鬼啊。 　　顾绮眼睛眯了眯，在别人看起来无懈可击的证词，在她这里却全是漏洞。 　　想要上厕所？憋不住了？ 　　开什么玩笑，阿姨你是个鬼，一个鬼怎么可能想要上厕所，怎么可能憋不住？唯一合乎情理的理由就是，这女鬼已经发现了自己是个鬼，并且盯上了独自一鬼的赵燕，在对方上厕所的时候，选择动手。 　　作为一个鬼，她下手速度很快，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动手，也给自己带来了不在场证明。 　　运动服男这几个男鬼为这个女鬼背书，他们点点头，表示女鬼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进去的，距离赵燕遇害根本就没过去多久。而赵燕确实去了卫生间很久，女鬼是坐立不安实在憋不住了才去敲的门。 　　女鬼的表情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她脸上刚要浮现一抹微笑，却被条纹衬衫男打断了：“也不尽然吧。” 　　他直直盯着女鬼，让她脸上瞬间浮现了尴尬：“动手的不一定是个人，而是个鬼，我们人类下杀手的确不可能，但如果你就是鬼呢？你会采用什么方法动手，我们完全猜不到，说不定就可以在一分钟内取人性命。” 　　听到条纹衬衫男这么说，女鬼显然没撑住，有些慌了，她站了起来手撑着桌子上，怒视着条纹衬衫男：“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只是去上个厕所！如果就因为这个被你冤枉，那我可以说在场所有人都有可能是那个鬼！说不定还可以远程杀人！你们刚才在二楼，谁知道你们在干嘛？！” 　　女鬼愤然开口，话出口不成章法，和条纹衬衫男有理有据的说辞相比完全没有说服性，就连眼镜斯文男也是冷冷看着女鬼，他也比较相信条纹衬衫男所说的。 　　顾绮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个时候却忍不住使了个小坏：“她说的也有道理，谁知道鬼是怎么杀人的？说不定就真能隔空杀人呢。”顾绮的声音带着凉薄，她的话让条纹衬衫男都皱起了眉毛，他的视线停留在顾绮身上，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帮腔。 　　因为他们四个，在这个立场上是一致的，当时大家都在楼下，只有他们四个去了二楼，如果他被反驳可以从二楼隔空杀人的话，那他们四个的嫌疑程度完全相等。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做法，条纹衬衫男完全不明白。 　　而女鬼好不容易有了声援，就好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肯定顾绮说的话：“就是啊！连她都这么说，你们的嫌疑一样大！” 　　其他人狐疑的目光在他们四个身上来回逡巡，连理应跟他同一战线的都拆台，他们怀疑条纹衬衫男也不冤枉。而且的确如顾绮所说，他们根本不知道鬼是怎么杀人的，隔空杀人也不无可能。他们这群人刚刚都是一起待在楼下的，是没有动手的时机的，除此之外的都值得怀疑。 　　王雪眼看着怀疑的战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也不再保留，而是拿出了之前给顾绮展示的信件，摊平放在了桌子上。突然出现的信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运动服男伸手把信件拽到自己跟前，还一边咕哝着说：“写的是什么？” 　　王雪好脾气的解释：“这是我们在二楼发现的，小妹妹那边也有一份，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内容。我们的这份上面显示的是，只要通过投票，被最多人指认为鬼的就会出局。” 　　众鬼看向运动服男，他看完信件以后点了点头，然后将信件传给另一个鬼。信件就这样一个一个传了过来，到顾绮手中的时候，顾绮看了看，发现内容确实和王雪说的一样。但问题是，这张纸写的也怪怪的，只说了会出局，却没有说出局之后会怎么样。 　　但是顾绮和在场众鬼心知肚明，多半会……死亡。 　　看完王雪的纸之后，大家又看向了顾绮，显然，他们想知道顾绮的信上面写着什么。顾绮没犹豫，把信放到了桌上，她没有和王雪一样说上面的内容，只是让大家自己看。在一轮全都看下来之后，大家很快就掏出手机，确认时间。 　　在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不需要一个小时，就将迎来投票。 　　这个时候条纹衬衫男又站了出来，他第一个说自己要投的人：“这一票，我会投给她。”条纹衬衫男伸了手，指向那个女鬼，女鬼惊了一下，她焦急的查看四周鬼的脸色，然后看到了他们脸上莫名的表情，大家都是抱着端详的态度去审视女鬼的，显然对于投票给谁并没有具体的打算，但是条纹衬衫男首先站出来归票，在没有警长、预言家带队的狼人杀游戏里，这位表现良好的村民得到了大多数鬼的认可。 　　作为赵燕的老公，眼镜斯文男也很快举手发言：“我也一样，我会投票给她。” 　　条纹衬衫男将视线投向了自己之前的盟友王雪，王雪叹了口气：“我认为这个时候分票是不太好的，所以我也会……唉。”她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但是未尽的话语已经说的很明确，就是要投给女鬼的。 　　在场一共有十票，去掉绝不会投给自己的女鬼，剩下九票，已经有三票表示要投给女鬼，而其他票也一副非常摇摆很怀疑她的样子，这个局面对她来说非常糟糕。 　　女鬼彻底慌了：“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是鬼！比起我，他们四个更容易被怀疑啊！还有他！他是赵燕的老公！但是赵燕脸上有那么大一个疤，还退圈了，根本赚不了钱！这种时候他想动手也很正常啊！之前就是他们俩一块去的卫生间，只是他中途出来了而已！就是他动的手！” 　　可是她说这么多已经于事无补，女鬼看情况不妙，还想逃跑，但是运动服男身强体壮，直接把她摁在了座位上。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还翻出了绳子，就这么把女鬼绑在了椅子上。 　　从他们的行动上看来，顾绮觉得他们已经有点发癫，甚至眼睛里都染上了疯狂，可是他们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 　　“当”，随着座钟敲响，1点如期而至。 　　他们明明一直坐在餐厅的桌子跟前，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却突兀出现了一张白纸一支笔。 　　而长桌正中间，原本摆着花篮的地方，也变成了投票箱。 　　这些东西出现的非常突兀，顾绮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功夫，这些东西就猛地出现了。 　　这也宣告着，第一轮投票的到来。 第127章 还未结束 　　顾绮脸色有些凝重, 因为这些东西的出现让她没有感觉到任何魂力的波动，就好像突然出现在了那里，就感觉怪怪的。 　　顾绮往旁边看了一眼, 发现自个儿老婆姜素言已经在那边拿着白纸折千纸鹤了。 　　“……” 　　发现顾绮的目光，姜素言扭头看顾绮：“怎么了？” 　　“你折的还挺好看的。”顾绮夸她，一张小小的白纸，在姜素言手中被玩出了花，从纸出现到顾绮扭头看姜素言，顾绮都没一分钟，一只纸鹤就已经成形。姜素言一天到晚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节目！怎么还有教人折纸鹤的？ 　　在姜素言那个时代肯定没人会折纸鹤, 连纸都不可能是这种偏硬的纸, 所以肯定是现世看的电视节目学的。 　　“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姜素言没谦虚, 她把成形的纸鹤拉了拉，放在顾绮的跟前：“回家以后给我买点纸，我想多折点。” 　　“你折这个干吗？”顾绮把自己桌上的纸推到姜素言面前，然后就看到姜素言十指灵活折好了纸鹤。用假人的手指能用的这么灵活，估计也就姜素言能做到了，要是换了上次把自己往纸扎人身体里塞的两个小鬼, 现在估计跟僵尸似的。 　　“许愿。” 　　姜素言言简意赅。 　　她将两个折好的纸鹤放在一起, 脑袋对着脑袋，露出了一小抹微笑来。 　　别的鬼已经写好了名字, 塞进了投票箱里, 条纹衬衫男催促顾绮和姜素言，让她们快一点。 　　说起来，顾绮其实还不知道这位女鬼的名字, 其实她知道的人名就不多, 赵燕已经死了, 她唯一知道的只有王雪了。这些鬼倒是老同学了，都知道彼此的名字。 　　顾绮喊了声“别催了，马上来”，就拿着千纸鹤准备送入投票箱，但是却被姜素言拽住了衣角：“不可以，这是我折的千纸鹤。” 　　顾绮低头看了一手一个的纸鹤，又看了看拽着自己衣角的老婆，再回过头看向条纹衬衫男：“我们俩弃权。” 　　条纹衬衫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似乎很不喜欢这种规则外的事情，他开口劝说：“哪怕不写名字，也将纸交出来吧，不然的话……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进行下去……” 　　他话音刚落，投票箱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纸做的刀。 　　在场所有鬼都瞪大了眼睛，而顾绮也紧紧盯着那把纸做的刀，因为她一眼就能认出，这和自己刚学会的中阶顾家流派纸扎术的纸刀是一个做法，前不久在怪谈制作委员会那事上，顾绮还用纸做的刀动过手。面前这把纸刀看起来有些老旧，刀口的纸都有些发黑、皱皱巴巴的，但只论技巧的话，这把做的要比比自己还好。 　　怎会如此？顾绮有点懵，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父母的同学会，她爸就是顾家传人，这事和顾家有关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看到这个纸刀，大家都懵了，因为完全不理解是什么含义。 　　直到运动服男开口：“这把纸刀的意思不会是，让我们用这东西刺死她吧？”他说话间还带着点玩笑的口吻，试图让现场的气氛轻松那么一点，但问题是，除了顾绮和姜素言外，大家都很凝重。 　　顾绮一副乐子人看好戏的模样，姜素言则趴在桌子上，用手指点着自己的两个小纸鹤。 　　在大家还在沉默的时候，眼镜斯文男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拿了桌上的纸刀，向着那女鬼就去了。他的动作让大家吓了一跳：“你干嘛？！冷静点！”运动服男拦住了眼镜斯文男，他冲动归冲动、发癫归发癫，让他们亲手解决一个人，哪怕知道她有可能是鬼，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们本来以为在投票之后，会有一股神秘力量带走那个女鬼，结果没想到给了他们一把刀，要他们自己动手。 　　“你们看看清楚，这是一把纸刀。纸刀是杀不死活人的，能被纸刀杀死的，只有鬼！” 　　眼镜斯文男在盛怒的情况下，还保持着一定的理性，顾绮隔岸观火，明眼看到有两个鬼听到眼镜斯文男说出这话后，神色变了变，显然，他们都知道自己是鬼。 　　他说的一点没错，这纸刀只对鬼有用，捅在顾绮身上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加了魂力另算，但是对鬼却是不需要魂力的情况下都能效果拔群，尤其是他们这种魂力不多的小鬼。 　　那简直是一戳一个准。 　　眼镜斯文男的话明显说服了运动服男，他拦着眼镜斯文男的手都没刚才用劲，眼镜斯文男轻轻一拨，就把他伸出的手拨到了一边。他提溜着手中的纸刀，朝着一脸惊恐的女鬼去了。女鬼拼命的摇头，眼睛瞪得很大，却没有眼泪流出来。 　　眼泪对于他们这样的小鬼，可是奢侈品。 　　她不仅晃动脑袋，连身体也在很大限度的摇摆，坐着的椅子敲击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一个坐不稳，椅子直接向着旁边摔倒，落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女鬼愣了愣，可是眼镜斯文男没愣，他单膝跪在女鬼跟前，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居高临下看着女鬼。因为他背对着顾绮的关系，顾绮看不见他的脸色，但他下手的动作很果断，纸刀很快就刺入女鬼的腹部。 　　纸刀刺进弱小鬼怪身体的感觉估计就和筷子插进豆腐的感觉是一样的，噗一下就进去了。女鬼的双眼瞪得很大，就和刚才的赵燕一样，她很快就没了声息，身上变成了灰白的颜色，一点血色都没有。 　　很显然，她“死亡”了。 　　剩下的鬼互相对视一眼，他们觉得事情肯定还没结束，但是带着一点侥幸，认为他们杀对了鬼。 　　顾绮双手交叉形成塔形放在跟前，脑袋搁在手背上，看着眼前众鬼的表现。心里觉得自己才是鬼的没有反应，而王雪却很激动，这是她为数不多几次露出表情来，前面一次还要追溯到发现外面是一片漆黑的时候。 　　她第一反应就是往窗户那边走，她看着玻璃上呈现出来的场景，手指放在了窗户边框上，她的手指有点抖，因为紧张还泛着白，她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猛地拉开窗户。在拉开窗户之前，她肯定是带着喜悦、激动的，但是当窗户拉开之后，她的背影都肉眼可见颓丧了很多。 　　因为外面还是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有一片黑漆漆的。 　　眼镜斯文男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女鬼腹部的纸刀，那把纸刀在他眼皮底下蓦地失踪。这个时候大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如果游戏还未结束，就证明……女鬼并不是那个鬼。 　　顾绮看着眼镜斯文男双膝跪倒在地上，伸出手想要触碰地上的女鬼，但他不敢，他的手只是胡乱在女鬼上方挥舞着，嘴里面还吐出：“我杀人？！我杀人了！”这样的声音。只听声音，都能听出眼镜斯文男受到的震荡，他显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安心啦，反正你杀的也不是人。 　　眼镜斯文男干出来的事情，让别的鬼都远离了他，他也发现了这一点，猛地抬起头看向周围：“不是我一个人啊？！大家一起做的这个决定！是大家一起投票投的她，她不是我一个人杀死的！” 　　条纹衬衫男显然想说什么，顾绮却发动了打断技能。 　　“不是大家。”她的突然开口让眼镜斯文男看向了顾绮，顾绮也看到了眼镜斯文男眼中的崩溃，她却带着一股恶趣味，坐在餐桌上、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说着：“我和她并没有投票，是你们，你们杀死了她。”顾绮撑着下巴环视一圈，桌子底下她还翘着二郎腿。 　　这出戏剧的确不错，编排的非常有意思，每个演员演技都很好，将自己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 　　唯一可惜的是，重量级演员赵燕先一步谢幕，没能贡献出精彩的表演。 　　顾绮，真的好坏一女的。 　　条纹衬衫男叹了口气：“没错，是我们杀了她。”他话锋一转：“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抓出那只鬼，那只鬼才是罪魁祸首，现在不是纠结已经过去的事的时候，二楼我们发现了两封信，知道了投票这个事，但二楼还有很多地方我们没去找，而且还有三楼，说不定我们能够发现更多的情报！” 　　他这话一出，一瞬间就把眼镜斯文男拉到了自己的阵营里，看眼镜斯文男那种得救的眼神，估计会对条纹衬衫男言听计从。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顾绮也打算这么做，去上面接着找线索。 　　王雪有些犹豫，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跟着条纹衬衫男一块准备去二楼。顾绮的动作最快，带着姜素言就准备继续去找线索。 　　姜素言从椅子上起身的时候，还拿上了自己的千纸鹤，显然，她对自己折的千纸鹤非常满意。 　　“你准备一直带着啊？” 　　姜素言点点头，还将千纸鹤放到了自己的小包里面。顾绮耸了耸肩膀，感觉肚子有点饿，她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小面包，一边撕开包装一边走，她在走楼梯的时候嘴巴也没停，直接咬着面包往前走。 　　她的动作被运动服男看到了，他皱着眉头对顾绮呵斥：“你竟然私藏吃的？大家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进食了，你竟然自己在这边吃东西！” 　　顾绮乐了，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来，还从背包里又拿出一个小面包，往前送：“我没私藏啊，没人问我要而已。我可是很愿意分享的，你要吃吗？” 　　作者有话说： 　　手指灵活姜素言 　　顾绮：她手指再灵活也没用啊 第128章 一瞬的恍惚 　　顾绮站在楼梯上面, 运动服男站在楼梯下面，他明明是在下面却好像气势更足一些，比起身量纤细的顾绮和姜素言, 运动服男身高体壮看着就不好惹，但其实不久前他才被顾绮踹断了小腿在楼下沙发上坐了很长时间。但他毕竟是个鬼，没过一会儿腿就恢复正常，可以像个完好的人一样四处走动。 　　别的鬼只是下意识以为他的腿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被踢得很疼，但顾绮和运动服男却知道，那哪是疼, 根本就是断了。而且顾绮也知道, 运动服男根本不会饿, 他刚刚找自己茬只是出于性格和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饿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活人，那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应该和顾绮一样，感觉到了饥饿才对。 　　顾绮手平行着胳膊往前伸出，在她的手心里还拿着一个小面包，因为顾绮的动作, 这个小面包在运动服男的上方, 就好像一个吊在哈巴狗前面的肉骨头，而顾绮, 就像那个正在逗狗的人。 　　运动服男此时应该饿了, 但是看到那个小面包，却没有任何想吃的念头。他其实已经隐隐约约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并不想承认, 他将自己对那个小面包的毫无感觉, 归咎于顾绮的所作所为。 　　在他看来, 是顾绮施舍一样的举动，刺痛了自己的心脏，所以他往前一步伸出手、把顾绮的手打开。 　　运动服男的手很冷，就是鬼特有的那种冷，只要不是傻子，触碰到的时候肯定会觉得不对劲。如果是个普通人误入这样的同学会，现在应该惶惶不安，想着到底谁才是鬼，然后一点点发现自己周围的“人”一个个都不对劲。 　　运动服男正气凛然的说：“我才不吃嗟来之食！” 　　“爱吃不吃。” 　　顾绮回怼了一句，就把小面包放到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啃着另一只手的小面包拉着姜素言上了楼。 　　在她走后，运动服男愣在原地，握紧了手。后面正好有别的鬼过来，看到他，还问了句站在这里干什么。运动服男摇了摇头：“没事，我马上就上楼。”两个鬼结伴一起向楼上走，也准备找到些线索。 　　二楼的鬼太多，顾绮就没逗留，直接上了三楼去。她在三楼，的确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三楼有一间很大的衣帽间，看样子是为女主人准备的，这种衣帽间简直是每一个女人的梦想，有三大间透明玻璃的挂衣区、还有中间有三个模特，身上都穿了好看的衣服，另外配饰、鞋子、包包也都有自己专门的区域。在衣帽间中间的长凳上，顾绮看到了眼熟的信件。 　　这个信件比之前看到的都要厚很多，顾绮展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了厚厚一叠……报纸。 　　顾绮倒是没想到，里面会是一张叠成信件大小的报纸。她坐在凳子上，展开了这张报纸，而姜素言则看向了周围那些美丽的服饰。她看了几眼之后，就回到了顾绮身边坐下。顾绮从读报纸中抽空抬头看她：“怎么不看衣服了？”如果不是被眼前的报纸吸引了目光，她肯定也要去看看那些看上去就是高订的衣服。 　　姜素言没意思的说：“都是纸做的衣服，没什么劲。” 　　顾绮停下了看报纸的动作，眼神扫过面前这些衣服，有些愣，她是真没看出面前的衣服都是纸做的。 　　说实话，顾绮在姜素言喜欢上网购衣服之后，有想过用纸做一些衣服烧给她，毕竟买现成的衣服真的很贵，而纸就便宜很多。 　　但是却有很多因素，导致顾绮不能这么办。 　　首先一点就是顾绮没那个技术，用纸做出层层叠叠的好看衣服，难度太大，顾绮是真不行，尤其是想要烧给姜素言穿，还还得是一比一等大的，难度就更上一层楼。其次，就算是纸扎店传人小顾同志，把纸烧给姜素言，那姜素言获得的也就是一层层的纸，根本穿不了。 　　想要让纸变得和衣服一样，只能不停注入魂力，不然终究只是一堆纸。 　　如果燃烧顾绮的魂力让纸衣服变得和真衣服一样，那就是把顾绮自己的魂力都燃烧光了也维持不了多久。姜素言倒是能做到，但她不乐意，用魂力维持一堆纸衣服，听起来未免太可怜。 　　顾绮难以做到的事情，现在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顾绮连报纸都不看了，站起身来走到假人模特跟前，看向那华丽的礼服。这是一条露背鱼尾裙，裙子下摆还有层层叠叠如同玫瑰的布料堆叠，总而言之，挺好看的。顾绮定睛看了很久，愣是没看出来到底哪里像是纸叠的，反正顾绮是没这手艺。 　　她在那研究了好半晌，听到门外传来了动静，顾绮拉着姜素言找了个衣柜钻了进去，虽然衣柜是玻璃做的，是透明的，但是衣柜里面有层层叠叠的衣服，还有拖地的长裙，想要挤下两个姑娘不让别人发现，还是绰绰有余的。 　　顾绮就和姜素言一块躲在衣服堆里，刚刚在外面光看还发觉不到这衣服是纸做的，但是上手摸到了，就能发现的确是纸的材质。 　　进来的是运动服男，他的脚步声特别重，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顾绮这时候想到了自己放在凳子上的报纸，估计要被运动服男给拿走了。果不其然，他往凳子那边走了过去，并且有很明显拿起纸张的声音，他自言自语发出声音：“没想到他才是！我就说嘛，我不可能是鬼的！” 　　这句话其实暴露了他其实对自己已经有所怀疑，他说完这句话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所失言，他秉着呼吸巡查周围，确定没有任何人后，才离开这间衣帽间。 　　“夫君。” 　　姜素言声音轻轻的，顾绮看向她。因为她们俩一起躲藏在衣服后的关系，一人一鬼贴得非常紧，姜素言的双手甚至环住了顾绮的脖子。假人的身高要比姜素言本身高一些，她轻轻颠了颠脚，就和顾绮齐平。姜素言微微撅着嘴巴，就想和顾绮亲亲。 　　其实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她现在正在玩探秘游戏呢！姜素言就会打扰她玩游戏！有姜素言在的时候，顾绮在纸扎店卧室里都不能愉快的和同学开黑打游戏，就是因为总会被姜素言打扰到。 　　顾绮微微撇开头：“不行……”除了不想游戏被打扰之外，顾绮其实也不是很想亲一个假人。就算是姜素言也不行！只要一想到自己捧着一个假人在那边亲亲，顾绮就觉得自己跟个变态似的。 　　可是姜素言手变换了一下位置，冰凉的指甲触碰到顾绮柔软的脸颊，然后捧着她的脸蛋，朝着顾绮亲了过来。 　　顾绮刚刚还在说不行，但被姜素言这样对待，还是老老实实和她的嘴唇碰到了一块。 　　吻姜素言的时候，给顾绮的感觉并不像假人，就和姜素言平时亲吻的感觉一模一样，她口中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冷香。这股冷香有点让顾绮上头，那香味悠远深邃，就像是静谧的参天古树森林里，最幽静的松木，一点点从鼻翼窜进来，让顾绮为之着迷。 　　她抬起手，扣住了姜素言的后脑勺，细密冰凉的发丝从她的掌心与手指尖滑落，明明是假人的头发，但摸上去的时候却和真人无异。这一切，都得益于姜素言强大的魂力。顾绮沉醉在与姜素言的吻中，心底却明白，她们终究是天人永隔的两端。 　　顾绮加重了这个吻，脑海中却滑过楼下形形色色的鬼，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活人，很努力在扮演着活人的角色，但只要有轻微的违和感，就会让他们发现自己并非人类的事实。姜素言……何尝不是如此？她也在扮演一个活人，无论是之前和顾绮一起乘坐汽车去沈太太家中、和顾绮一块在游乐场玩耍、附身在假人身上去鬼屋里当NPC，她都在尽力扮演一个活人，一个与顾绮相配的活人。 　　但只要稍微接近一点，接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别人，都没法欺骗。 　　这是一幕可笑的话剧，明明是鬼物，却在假扮活人。 　　顾绮明白的，姜素言会一直假装自己是个活人，是想要与她在一块，能够恩恩爱爱在一块。但实际上，姜素言并不属于阳间。 　　活在阳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代表着没有魂力补给，反而要流失魂力维持自己的形体。那些魂力对于姜素言来说可能微乎其微，但滴水穿石，迟早有一天会聚沙成塔，让姜素言也承受不住。 　　姜素言现在还在等顾绮，等她愿意和自己一起去阴间的时候。 　　在姜素言的亲吻中，顾绮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她觉得这个人世间，其实也没有能够让自己驻足的事物；父母生死不明，大概率已经死亡，她只是徒劳的寻扎他们存活的可能；顾绮没有交心的朋友，都是表面姐妹；两边的亲戚也因为父母所在城市并不是老家，而逐渐断了往来……以上种种加起来，顾绮在人世间最为重要的，竟然只有姜素言这个鬼。 　　和她一起，去阴间当千年的大鬼，好像也没什么不行…… 　　良久，唇分，顾绮深呼吸调整着呼吸频率，她看向姜素言的眼神有点复杂。她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要抛下所有和姜素言在一起。 　　“当当当……”三点的钟声响起，将顾绮脑袋里错综复杂的思绪全部敲散。 第129章 好像都发现了（捉虫） 　　三点的钟声不仅让顾绮清醒了下来, 还让很多鬼都有了动作。顾绮在三楼都听到了运动服男的大嗓门，他大叫着自己有新的发现，让大家下楼去看看。 　　顾绮看向了姜素言, 作为没有呼吸的鬼，姜素言不用调整自己的呼吸，她原来捧着顾绮脸蛋的双手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环住顾绮的脖子。在亲吻中，姜素言踮着的脚也放平在了地板上，还有点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顾绮从被动变为主动，做了一个小小的壁咚。 　　现在一人一鬼嘴唇分开，姜素言双眼里敛着秋波, 一张嘴唇水润润的。 　　顾绮暗道一声好险, 爱情真是个让人上头的东西。在刚刚一瞬间, 她差点产生了和姜素言一起去阴间也不错的想法。就是嘴唇分开之后，她脑子也还有点不清楚，好在那钟声，将她彻底敲醒了。 　　顾绮晃了晃脑袋，扶着姜素言的肩膀将她推开了点：“老婆，我们该下去了。” 　　姜素言撅了噘嘴, 手指放在嘴角：“不再亲一下吗？” 　　“嗯……”顾绮有些犹豫, 抓紧时间又小小啾了一口，就率先转过脸去, 从衣橱里往外走, 她现在有点不太敢看姜素言，就害怕自己又被蛊惑。她走出衣橱的时候，还让姜素言快点出来。 　　因为背对着姜素言, 顾绮并看不到, 黑色的魂力弥漫在姜素言的脚底, 悄悄缩了回去。她更加不知道，在刚才自己产生那样的想法的时候，姜素言的魂力已经蔓延出来，缓缓包裹住顾绮，准备带她直接下去。 　　姜素言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嘴角，双眼看着顾绮的背影，一张脸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听到顾绮喊她的声音，才轻声说“来了”两个字，就走出了衣橱。她伸手握住顾绮的手，自然而然十字相扣，一起下了楼。 　　虽然还没到投票的时间，但大家现在都聚集在一楼的餐厅里。因为之前两具鬼身，被安放在了客厅中。女鬼的那具惨白鬼身，也被盖上了一件外套，这代表人类对于死者的尊重。 　　原本的“人数”是11人，死掉一个赵燕、投票死了一个女鬼，还剩下9人。 　　长桌空出了三个位置，顾绮和姜素言找了位置坐下来，就看到运动服男坐在与他们相反的那个长桌顶端。 　　他看到“人”都来齐之后，就站了出来，他那处一封信，扔到了桌子上。这鬼藏不住事，还没等条纹衬衫男拿过那封信展开来看里面的内容就先一步开始说：“你们都没想到吧！其实他！这个斯斯文文的眼镜男才是那个鬼！这个报纸是我在三楼衣帽间凳子上找到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在赵燕因为毁容退圈之后，她老公、同时也是她的经纪人，不堪忍受赵燕日益急躁的脾气，跟她大打出手。” 　　“无意中，他失手杀死了赵燕，并且随后在别墅内选择引火自焚……这家伙才是那个鬼！他老婆赵燕也是鬼！他们一家子在这里又起了争执，他又动手干掉了自己老婆！刚刚也是他动手最积极，直接就杀了那个无辜的女人！” 　　顾绮也看了报纸，当然知道这一切都和运动服男说的一样。 　　报纸传了一轮，到顾绮跟前的时候，顾绮还假模假样看了看，然后再传给姜素言。姜素言没看，直接放在桌上往前挪，给了对面的鬼。对面的鬼接过，仔细看了之后才接着传下去。 　　一般来说，有报纸这个东西，运动服男说的话非常具有说服力。但那只是一般情况，并不适用于现在，因为现在的情况是：一屋子都是鬼，而且看大家的神情，已经多多少少知道自己是个鬼。尤其是对面那个男鬼，在听到眼镜斯文男是个鬼的时候，脸上的惊喜是藏不住的。 　　那是找到同类的惊喜。 　　“我们现在就把它给绑了！就像之前那样！等到晚上1点钟进行投票，把它投出去，这个游戏就结束了！”运动服男非常激动，他手拍在桌上砰砰作响。 　　顾绮在心中吐槽，这家伙一看就没看过狼人杀类型的真人电影，一般在电影里说出这种台词、以为自己稳了、情绪开始激动的，肯定要在下一轮被刀或者投出去。 　　果不其然，条纹衬衫男率先站出来庇护他的盟友，报纸正好传到了他的手中，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份报纸，才开口说道：“一般来说这个报纸很有可信力，但这个报纸出现的是否太过凑巧了？而且指向性还如此明显，如果这则报纸是真的，那很有可能是这个鬼伪造的，因为不止你找到这样一份说被人已经死亡的报纸，我也找到了一份。”他看向王雪，王雪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一份报纸，放到了桌子上。 　　传到顾绮手中的时候，顾绮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上面不仅有文字，还有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但是通过外形轮廓，可以和对面的一个男鬼对上号，其他的信息也对得上号。上面说的报道大致是，某男因赌博败光家中积蓄，于楼顶天台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生命。 　　那份报纸传到对面那鬼的手上的时候，他把报纸握得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显然，这张报纸带给他的震撼很大。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报纸拍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如果是人的手，现在肯定已经拍疼了。可这个男鬼就跟没感觉一样，只是嗓门很大：“一派胡言！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原因死？！这个消息是假的！是编的！我爸当年就是因为赌博搞得我们家一团糟，我最恨的就是赌博的人！我不可能去赌博！”他这么说，也要看别人信不信。 　　顾绮其实知道他在说假话，因为他就是一个已经死去的鬼魂，但他表现得非常正派，话语里渲染力十足，那种正气凛然的样子，让顾绮都觉得他不是说假话。 　　眼镜斯文男这个时候倒很淡定，他顶了顶自己的眼镜，才开口：“没错，这个报纸肯定是假的。不然这房间里得有多少鬼？按照你这张报纸写的，我老婆是鬼，我是鬼，现在他也是鬼，那这屋里就有三个鬼了，这种情况我还等你们投票？我肯定直接把你带走。”他叹了口气：“再说我老婆的尸体还在客厅躺着，就算我能骗你，尸体能够骗你吗？” 　　运动服男就属于那种有脑子但脑子不多的人，他一时之间反驳不了眼镜斯文男，颓然坐在了座位上。 　　这场匆匆忙忙将大家召集起来的聚会宣告结束，很多鬼都结伴而行三三两两走了开来。顾绮很清楚看到，条纹衬衫男、王雪、斯文眼镜男、刚刚被指认死亡的男鬼，他们四个一起去了二楼。顾绮一开始还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直到十几分钟后，王雪来找了顾绮，问她能不能进一步说话，顾绮有些懵，但还是给了姜素言一个眼神，她就跟着王雪去了二楼拐角。 　　在拐角处，刚刚提到已经形成一个小团体的三个鬼都在。 　　这个人数远大于现存人数一半的五“人”小团体，正式汇聚。 　　王雪看向顾绮，非常犹豫的开口：“你是鬼吗？” 　　哇哦，顾绮在心底惊呼了一声，她眨了眨眼睛，飞速承认：“我是。” 　　那个之前喜怒形于色的男鬼肉眼可见松了口气，条纹衬衫男表情不多，但也放松了点：“不瞒你所说，我们已经发现了，在场很多……其实都是鬼。我是、王雪是……大家都是，人类反而是比较少的。” 　　“之前那则消息骗了我们，这个别墅里其实不止有一个鬼，可能鬼比人还多。而现在，我们还知道那纸刀不仅可以杀鬼，我猜测人也是可以杀死的。在这里，我们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以为自己就是普通人类，到现在我们还发现我们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能发现就有鬼了，你们才多少魂力？ 　　顾绮在心中吐槽，脸上却表现得深表赞同：“其实我不久前才发现自己是个鬼的，我之前虽然提出自己想上厕所，但是去厕所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上厕所，不管酝酿多久，都没办法……” 　　王雪打住了顾绮：“这个就不需要详细说明了，我们都很清楚。” 　　条纹衬衫男进一步开始说明：“我们现在很怀疑，刚才指认他是鬼的那个，就是一个人类。” 　　他指的是运动服男，顾绮“哦？”了一声，紧接着询问：“为什么？” 　　条纹衬衫男看向她：“因为他之前被你踢了之后，表现得很痛，我们是鬼，是不会有痛这种感觉的。” 　　真是有理有据，令鬼信服。 　　顾绮有点庆幸之前自己吃东西的时候遇到的是运动服男，不然也不能加入现在的恶鬼小队。她对条纹衬衫男的行为深表赞同：“你说得没错，”条纹衬衫男邀请她等会儿一起走，顾绮却摇摇头表示拒绝。 　　“你等会儿要接着和那个女生一起走吗？” 　　顾绮点点头。 　　条纹衬衫男却叹了口气：“离她远一点吧，说不定她也是人。” 　　顾绮不明白了，她的困惑表现得很明显，条纹衬衫男看在大家同为鬼的份上，进行解释：“其实一开始我们也在想你是不是鬼，或者她是不是鬼，但最后还是觉得你比她是鬼的可能性更高，因为在场所有人当中，只有她，和当年的社团没有一点关系。” 　　顾绮心中那根弦被拨动了一下，她轻声问：“我能问问看，我父母当年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说： 　　顾绮：哦呼 第130章 不记得了 　　顾绮没忘记自己来这里最根本的原因, 她想知道的，有且只有和父母有关的消息，这也是她想要通关这个游戏的原因。 　　种种迹象标明, 这一切都和老顾家、和她父母有关，她总觉得随着这个游戏的进行，她能知道更多和父母、老顾家有关的事情。 　　条纹衬衫男提到了这个，顾绮就顺势往下说了下去。 　　条纹衬衫男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但不知道为什么，顾绮在这一刻感到了些微的违和。条纹衬衫男目光深远，他好像在说一个很古老的故事：“那还是你没出生的时候, 你爸妈都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那时候他们加入了我们社团, 跟我们一起参加很多活动……” 　　“你们是什么社团啊？”顾绮到现在为止，还真没发现他们社团是干什么的。面对顾绮的问题，是王雪插话答上的：“是折纸艺术社团。” 　　“……”的确是很想顾绮老爸会加入的社团，毕竟老顾家都是干这个的，估计也是那时候，认识的自己老妈。顾绮现在有点怀疑, 老妈在认识老爸之前, 其实并不知道鬼啊、魂力啊什么的，是在和老爸在一起之后, 才跟老爸一起修炼这些玩意儿。 　　“那叔叔阿姨都很会折纸吧。” 　　“是啊, 我们都挺会折纸的，但是当初折纸手艺最好的就是……” 　　顾绮在这一刻，想的是自己老爸的名字, 但是没想到从王雪的嘴巴里, 出口的却是：“宋烨。”顾绮眨了眨眼睛, 这是谁，什么新名字。 　　顾绮将这个名字记在心底，她刚想继续问下去，就看到大家都选择了噤声，在拐角另一端，运动服男从那边探头拐了过来。 　　他看到他们五个聚在一起，面色显然不是很好：“你们五个在一块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想着一起对付他了啊。 　　顾绮在心中为他点了根蜡烛，条纹衬衫男说了一句：“大家都散开吧，再找找线索。”就先一步离开了这里，王雪握紧自己的小挎包，头也不回的也走了。剩下眼镜斯文男和那个男鬼对视一眼，也离开。 　　顾绮最后一个走，却被运动服鬼拉住了，他的手很冷，触及到顾绮的时候忍不住又放了开来，好像被顾绮的皮肤温度给烫到了。顾绮看着他收回的手，忍不住问：“你有什么事吗？” 　　运动服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顾绮：“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不相信我，但是你要相信，只有我跟你是人类，他们都是鬼！我会痛的，你忘记了吗？在之前我被你踹倒的时候，我真的特别痛，人才会痛的！我是人！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爸妈的事情吗？这就是我们社团当年的照片！” 　　顾绮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起来，照片上面有十二个人，八男四女，顾绮的父母顾青、林曼书两个人站在一块，待在照片的左上角，而他们下面有个人蹲着，看上去有些阴郁，顾绮会格外关注这个人，是因为目前在别墅里的鬼，只有他是对不上的。 　　大家实际上都和照片上有些出入，毕竟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长相、气质、身材都会有所变化，但仔细一看，还是能对上。但只有多出来的这个阴郁男，并没有在别墅中。顾绮指着那个阴郁男，问运动服男：“这是谁啊？” 　　“这还能是谁，是宋烨。” 　　顾绮了然，这就是他们刚才说的，整个社团里折纸技术最好的人。 　　“他没来吗？” 　　十二个人，就缺了他，确实值得怀疑。 　　运动服男挠了挠脑袋：“他不来也正常，从大学的时候他就是不合群的那个，平时喊他吃饭什么的，他也不来。这种阔别多年的同学聚会，他不来太正常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社恐。你看看照片上那样子就知道了，以后可千万别和这种叔叔学，找不到对象的。” 　　“这个不劳您操心，我已经找到对象了。” 　　按照运动服男的说法，这个宋烨不来也说得过去，但这是一个充满鬼怪的局，要是不来，反而不对劲。 　　或者有可能……他本来就在这个局中呢？顾绮有一种感觉，这个宋烨，可能就是这个副本最终BOSS，他拍照的时候都和自己父母靠得很近，说不定，真的知道什么事情。 　　顾绮深吸一口气，还想询问和宋烨、自己父母有关的更多事情，却被运动服男打断了：“你记得我说的！我俩才是一头的！” 　　说完这句话，他匆匆就离开了。顾绮站在拐角处又等待了会儿，确认没有鬼再上来之后，就往楼下走去，和顾绮猜测的一样，姜素言乖巧地蹲坐在楼梯口，察觉到顾绮下来，仰着头看顾绮。 　　顾绮快走两步到了她身边声音轻轻说：“我后面吃东西要避开别人了，不然要被看到的话就会被踢出狼的队伍，惨遭村民。不过我感觉，这游戏也进行不了太久。” 　　她们俩坐在楼梯口，贴在一块咬着耳朵，顾绮温热的呼吸喷在姜素言的耳廓处，她的耳朵不自觉动了动。 　　活人的体温，对于她来说还是很高，顾绮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老婆这副样子，也非常可爱。 　　越是和姜素言相处，顾绮就越是会被姜素言所吸引。 　　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自己喜欢她呢。 　　顾绮刚在心中感慨了两句，就看到两个男鬼结伴而来，他们存在感相当低，大概是还没进入他们的剧情。顾绮站起身来，看他们准备往楼上走，大概是要去找线索的，就先一步拦住了他们，准备问点情报出来。 　　“两位叔叔，你们知道宋烨这个人吗？” 　　顾绮相信，这次的关键，一定在这个宋烨身上。 　　她单刀直入的问法让两个男鬼面面相觑，过后才点了点头：“我记得，那个阴森男嘛。”左边那个男鬼率先开了口：“他折纸折得挺好的，但是人很阴森，只有你爸妈跟他们玩得很好。” 　　顾绮掏出了之前运动服男交给她的照片，指着父母下面那个男生问：“是他吗？” 　　前面运动服男虽然说这就是宋烨，但顾绮还是要多问两个才觉得保险。 　　“对对对，就是他。” 　　“他折纸是真的折得好，有些时候甚至能跟折纸贴吧里面那些大神较量一下。我们当初进入折纸这个社团，是以为里面有很多妹纸，谁知道光是一群老男人在研究折纸。我是没那个天赋的，折个小青蛙就是极限了。” 　　“他那时候还最讲究一张纸折成不同的形状，还有什么微折的，我也搞不明白。” 　　他们七嘴八舌说了很多，宋烨这个人的形象在他们的描述中慢慢丰满起来。他是个一个穷人家的孩子，上面有很多哥哥，作为大学生有补助，才从大山里面飞了出来。但是来到大学之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只有小时候唯一的娱乐活动——折纸，让他沉醉其中。 　　宋烨真的很喜欢折纸，但是大学社团里，去折纸社这种社团的，大部分都是去玩的。在大学的社团，除了专业性特别强的以外，很多社团都是以交际为主。宋烨本来就不擅长交际，这样的他在社团里更加沉默。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玩的最好的就是顾青，顾绮她爸。 　　“你爸那时候经常拿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图纸，跑去找宋烨，问他能不能教他把这个东西折出来。一来二去的，你爸和他最先熟悉起来。然后你爸和你妈谈恋爱，就变成三个人一块研究纸是怎么折的。渐渐的，宋烨也开始和你爸妈一块出去玩，那时候大学生嘛，也没什么好玩的，你父母那时候赶新潮，会玩玩桌游，不过都是一些比较老的桌游，像大富翁什么的。” 　　“还有万智牌之类的吧。” 　　“对对对，那时候知有这些。” 　　他们玩的不止是万智牌、大富翁这种桌游，在两个男鬼一唱一和的说明中，他们玩的种类被进一步加大。除了这些游戏外，到了ps、PSP等主机兴起的时候，他们还会一起玩。顾绮记得，她爸是很喜欢玩电脑游戏的，经常会开黑，她妈也会跟着玩一玩。 　　到了现在大家熟知的桌游：狼人杀、剧本杀流行的时代，顾青、林曼书也是赶场子的那一批人。 　　这些玩意儿说不定顾绮她爸妈比她玩得还溜。 　　但在鬼屋上应该顾绮略胜一筹，她可不觉得她爸妈会跑去当鬼屋npc扮鬼。 　　父母大学时代的生活因为两个男鬼的话栩栩如生展现在了顾绮的面前，但这些信息对于顾绮现在的情况没有一点帮助，唯一让她能够触动的就是他们说的那句：“你出生以后，他们倒是联系变少了，因为你父母都开始围着你转了，他们最宝贝的，就是你了。” 　　可顾绮触动完了之后，却抓住了他们话语里面的漏洞：“在你们的话里，叔叔们好像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可刚刚明明还在怀疑我的年龄，为什么之前穿条纹衬衫的叔叔问我的时候，你们不说呢？” 　　这句话似乎问到了点子上，他们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有点僵，左边的那个男鬼笑了笑，给出了一个顾绮一点都不会信服的答案：“刚刚我们忘记了。” 　　这可真是一个万能的答案，这个答案一出无论怎么追问，他们都能用这个答案来搪塞顾绮。 　　顾绮没有再追问，反而让出了路来：“叔叔你们先上去吧。” 　　“你去哪里？” 　　“我再去看看阿姨们的尸体。” 第131章 相反的角色 　　顾绮还是觉得想看看那两个女鬼“死亡”后的样子, 现在这些鬼都往上面走了，就算找到一些情报到时候也会公布出来。 　　而且上面鬼太多，和姜素言拉拉小手都不太方便。顾绮觉得上楼没意思, 反而打算去看那两个女鬼。毕竟她们只是暂时“死亡”而已，说不定啥时候蹦起来吓自己一跳。 　　顾绮很快就到了客厅放置那两个女鬼的地方，她先掀开了之前被刀的那个女鬼，她静静躺在地上，双手放在腹部上，交叠的双手挡住了她腹部的伤口。她紧闭着双眼，好像只是在睡觉, 并没有死亡。 　　顾绮蹲在地上, 看着她的脸的时候, 总觉得说不定啥时候她就突然睁开眼睛给自己来一段睁眼杀。 　　所以她一边盯着女鬼的脸，一边拉开了她的手。触及到她的手腕的时候，顾绮感觉触感有点不对。这手确实很冷、很冰，活像在冰库里面放了七天那么冰。 　　温度没问题，有问题的是皮肤光滑程度。顾绮摸过的鬼不多，摸的最多的就是姜素言。她的手皮肤很细腻, 摸上去就能感觉到是皮肤的触感, 除了温度以外和活人并无区别。 　　但是现在这个女鬼，她的皮肤有些不对劲, 摸到她的手腕的时候, 她的皮肤不会有人类皮肤那种轻轻的凹陷感，就是平滑的一片，也没有皮肤的那种肌理的感觉。可一定要说是什么的质感, 顾绮也只是觉得有点熟悉, 但说不出来。 　　在顾绮看女鬼手腕的时候, 她一直安安静静，活像真的死了似的，眼睛并没有睁开，给顾绮来个睁眼杀。 　　这还真是很有素质的鬼。 　　顾绮挪了挪脚步，来到了赵燕面前，她身上还盖着眼镜斯文男的西装外套，顾绮将西装外套准备撩开的时候，却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皮鞋。顺着皮鞋尖往上看，顾绮就看到了眼镜斯文男。 　　“你在做什么？” 　　眼镜斯文男提出了这个问题，顾绮歪着脑袋，思索面前的鬼似乎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就好像故意再制止自己揭开赵燕的那层衣服。 　　“我在想……她到底是怎么死的。”顾绮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面前的眼镜斯文男，同时也感觉到了另外一种不对劲的地方：姜素言，为什么没有制止自己去摸之前那个女鬼的手腕？ 　　姜素言是个多么能吃醋的鬼，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以来，顾绮已经很明白了。除了确定对方活不了两天的，她都会吃醋，当然就算是前者，该吃醋的时候还是会吃。 　　但刚才自己那么仔细摸一个女鬼的手，为什么姜素言没有吃醋？ 　　答案当然不可能因为是姜素言不喜欢自己了，而是另有原因。 　　这个谜题等会儿再去解开，现在先把重点放在面前的眼镜斯文男上，她抬着眼看面前的眼镜斯文男，对方用手指抬了抬眼镜，之后才说：“我也不知道。” 　　“可明明我们都是鬼，只是不知道怎么动手罢了，如果再仔细看看这具尸体，说不定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绮的提议非常有建设性，但是眼镜斯文男没有接受，他劝顾绮等条纹衬衫男和王雪回来之后再继续研究这些。顾绮“哦”了一声，可并没有采纳眼镜斯文男的意见，她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之前的那张报纸，说你和赵燕都死了，既然你是鬼，那就证明报纸没说错，赵燕也是鬼，这样一说，现场已经有这么多鬼了，反而人可能是少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眼镜斯文男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顾绮摆了摆手：“我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说的，其实都已经告诉对方了。果不其然，眼镜斯文男发现顾绮没有再查看自己老婆的举动，看了她一会儿，就去找条纹衬衫男了。在他离开后没多久，顾绮听到了座钟的声音。 　　“当当当当……”是四声。 　　顾绮皱了皱眉，她觉得时间有点不对，感觉一点才刚结束没多久，结果四点的铃声已经响了起来。顾绮看了眼手机，发现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和座钟对不上号了，座钟的时间在加快。那也代表着，下一轮投票很快就会来。毕竟这房子投票的1点肯定不是按照大家的手机来，而是按照座钟来的。 　　顾绮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只纸蝴蝶，吹了口魂力进去，轻轻说了一句“去”。 　　既然大鬼不讲武德，那她也要进一步开挂。这是她从中级技能里面学到的手法，纸蝴蝶能做的事情不多，顾绮折得还很丑，但是别墅里就这么点大，纸蝴蝶够用了。 　　蓝色的、一丁点大的纸蝴蝶挥动着自己的翅膀，向着眼镜斯文男消失的地方去了。顾绮拿出纸耳机，一只塞进自己耳朵里，一只塞进了姜素言耳朵里。顾绮不知道以前的老顾家人是怎么靠蝴蝶听声音的，反正顾绮琢磨了之后，觉得纸做的无线耳机最方便。 　　很快，耳机里面传来了眼镜斯文男和条纹衬衫男的声音。 　　眼镜斯文男一五一十将刚刚顾绮说的内容告诉给了条纹衬衫男，他们在说话的同时，还是窸窣的声音，顾绮猜测他们是在翻找东西。在听完眼镜斯文男说的以后，条纹衬衫男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眼镜斯文男不明所以，他忍不住问道：“怎么想的？” 　　“我们在之前都以为自己是人，是随着东西越找越多，并且发现的违和感，才察觉出自己并非人类，而是鬼。那么有没有可能，那个有个‘鬼’的说法，意思其实是有个‘人’？那个人以为自己是鬼，而我们这些鬼，以为自己是人。” 　　眼镜斯文男沉默了很久，半晌才开口：“你这么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那我们现在，就是要找到那个人了？”王雪问道。 　　条纹衬衫男回答了王雪的问题：“你说的没错，而且这个人一定只有一个，而且ta还知道怎么杀死鬼，之前赵燕一定就是被ta干掉的。我现在比较怀疑的就是那个大大咧咧被踹了还会痛的那男人，还有就是小妹妹带来的那个同学。” 　　“那小妹妹为什么不是？” 　　眼镜斯文男这个问题问得好啊，顾绮也想问这个问题，他到底是怎么认为自己是鬼的啊？ 　　“因为人只有一个。” 　　眼镜斯文男没明白为什么“人只有一个”会让顾绮成为他眼中的鬼，顾绮却明白了过来。实际上，条纹衬衫男猜测的确实是对的，比起自己这个开了天眼的玩家来说，条纹衬衫男是靠自己的智慧猜对的……虽然也可能是剧本安排的，但到目前为止他的冷静、智慧确实值得别人为之叫好。这场游戏的角色是颠倒的，而且只有一个人类。顾绮一开始还没想到游戏的用意，但是随着游戏的进行，顾绮才明白过来角色颠倒这件事。 　　这个有且只有一个的“鬼”，其实是人。 　　这是大部分人会有的常规逻辑。 　　但顾绮的操作实在太有迷惑性了，就按照这场的游戏玩法，跳成这样的，肯定不会是独狼。 　　顾绮都被多少次指认成鬼了，就是到现在都没有洗脱冤屈。 　　她的所作所为，几乎将“我是一匹狼”写在了脑门上。能够这么有恃无恐的，十之八九是不想好好玩的暴民，换句话说，就是知道自己身份牌一定是“民”的那个。 　　“小妹妹怎么可能会是鬼呢？之前我们问她的时候，她不是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吗？”王雪还给顾绮打着圆场，在她的感官里，估计还觉得顾绮挺好的。 　　“那如果是人扮鬼呢？” 　　眼镜斯文男问出的这个问题在条纹衬衫男和王雪看来十分可笑：“不可能的，人是不会去扮鬼的。ta没有上帝视角，角色颠倒的现在，ta以为自己是个鬼，然而实际上是个人，ta现在是人作鬼装人，但ta没有当过鬼，不知道鬼是什么样子，完全无法融入我们，而且ta以为自己是鬼，就不可能在我们问ta的时候回答我是鬼，反而是一个劲的洗脱嫌疑。” 　　他们是鬼作人装人，而人是人作鬼装人，这种情况下，那个人百分之一百不会承认自己是鬼。 　　眼镜斯文男又敲了敲自己聪明的小呆瓜：“那不就是说我们只要一个个问过去，谁回答自己是谁把ta给干掉不就行了？” 　　“不行。”王雪先反驳了他：“因为会有鬼没意识到自己是鬼，你现在去问那个体育大块头，他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人。” 　　顾绮摸了摸鼻子，这倒没说错，前面大块头运动服男还觉得自己和他都是人，是一帮的呢。 　　她现在发现，这些鬼拿到的剧本也非常有意思。如果自己是普通人，那现在一定坚持自己是一个人，因为在游戏前，压根没有GM发身份牌给自己。现在的局面变成了鬼要找出当“鬼”的人，而唯一的人本该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鬼”。 　　可问题是，顾绮从没拿到身份牌，也就证明，她和其他鬼的角色是一样的。 　　可既然作为人的顾绮不是那个“鬼”，最为鬼的他们也不是那个“鬼”，那鬼是谁？ 　　只有开了天眼的顾绮才知道这个游戏的真实，她带着姜素言来到了餐桌处。 　　这上面摆着之前他们发现的那堆信件，她找到了最初的那张纸：请注意，你们当中有个鬼。 　　鬼可是很会玩文字游戏的，经历过这么多事情，顾绮非常清楚这一点。 　　她的手指最终落到了“当中”两个字上，顾绮已经找到了答案。 　　作者有话说： 　　一个完善的狼人杀，鬼肯定要拿到身份牌。 　　大家都在发动自己的脑筋思考，顾绮却因为开挂知道了答案。 第132章 纸做的 　　照片被顾绮放到了桌子上, 真正的答案只有一个，这个鬼既是GM又是玩家，也就是不在名单中的第十二人——宋烨。 　　这个答案只有顾绮这样开了挂知道场外信息的玩家才容易想到, 只有算上宋烨，人数才会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顾绮和姜素言顶替的是自己父母的位置，是顾青和林曼书。正好，她们俩也是夫妻关系，顶替的理所当然。 　　语句里说你们“当中”，正常情况来看，很容易就会把这个人数限定在在场的11人当中, 但实际上, 这个当中很值得玩味, 当中如果是在别墅当中呢？那这个你们，要是指的是同学会的人呢？ 　　被隐藏起来的第十二人，只有宋烨有可能是那个鬼。 　　条纹衬衫男的话看上去很有道理，但他实际上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例如：顾绮和姜素言，是一人一鬼，这个情况和面前的局面看上去是吻合的, 但如果换成本来应该来的她爸妈, 那就应该是两个人或者两个鬼了。 　　如果来的是顾绮父母，那要么这里面压根就没有人, 要么多出来了一个人。 　　所以这个游戏唯一的“鬼”根本不是所谓的那唯一的人, 指的就是隐藏起来的宋烨。 　　顾绮会这么想不是没理由的，她最开始以为的和条纹衬衫男一样，自己作为隐藏起来的那个人, 按照常理来说就是那个被发了“鬼”身份牌的狼, 可实际上从进门开始她并没有收到所谓的身份牌。这明显是个暴风雪山庄真人狼人杀的板子, 哪有不给狼人发牌的狼人杀游戏。以目前其他鬼的表现来看，他们手里也没有牌。 　　顾绮会想到这个，还是刚才听到条纹衬衫男的话，思考出来的。 　　到现在，顾绮明白了过来，这并不是一个针对自己的局，因为在最开始赵燕在开门的时候，对着自己喊的就是“林曼书”。 　　这就证明，幕后的宋烨希望来的人是顾青和林曼书，而不是她和姜素言。那千辛万苦把自己父母找来玩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呢？ 　　顾绮目前还不知道。 　　可是钟声已经很急切的打了七下，距离1点，已经不剩几个小时。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定下一分钟就会到1点。 　　“宋叔叔，你也太急切了。” 　　顾绮手指扣了扣照片上的宋烨，她觉得这个游戏的一切都是有根据的，GM宋烨就像个强迫症患者，不可能会无的放矢。顾绮想到了刚开始自己收到的信件，想到了那个落款的“吴”。 　　在之前第一轮的谈话中，是由条纹衬衫男引发的这个话题，他们在疑惑谁是那个“吴”，因为他们这群人当中并没有姓吴的，宋烨也不信吴。顾绮一开始以为这个“吴”代表的是“无”，意思是压根没有寄件人。就跟和现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之妙的《无人生还》这本经典暴风雪山庄模式小说里，U.N.Owen先生其实指的是“Unknown”，意思是从不存在的。 　　但如果单单是这么一个简单致敬，那未免太过无聊。 　　吴……吴…… 　　顾绮轻声念叨了两句，吴的读音，也可以是“五”。 　　“五”这个字，有什么含义吗？ 　　顾绮不明所以，只能先想到是五年前出的事。这些鬼的记忆都停在五年前，那宋烨应该也不会有意外，他们应该都是五年前出的事。 　　她的眉毛深深皱了起来，她感觉十个人的死亡，应该不是小事，她来这里之前特意找警局的工作人员帮自己查找的信息，还搜索过父母所在大学出事的情况，虽然只搜索了父母当时的四年，但如果有同一年死亡十人这样的消息，不应该会瞒着自己。 　　而且他们都在这个房间里，以鬼根本无法远离自己尸体太远的条件来看，除非他们集体签了约，不然就是都死在了这里。 　　这么大、时间这么近的事情，哪怕不用查，作为当地的警察，也一定会有很深刻的记忆。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说。 　　顾绮来的时候又没瞒着警察，他们都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假如说这里真的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凶案，他们不可能不事先告知。而且这群鬼真的很怪，他们身上的魂力很稀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存在五年的鬼。 　　这个别墅里面的情况，处处透露着奇怪的地方。 　　没有新的情报，顾绮很难继续推断下去。 　　好在，在上面探查情况的鬼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带回了很多新的情报。 　　“我们搜索到了很多的报纸，其中只有三个人，没有被编造死亡的新闻。”这三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顾绮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回合大家估计会投运动服男出局，这之后，如果游戏还没结束，他们就会投姜素言。 　　这也代表着游戏 game over 。 　　毕竟姜素言又不可能站在那边给他们捅，反过来把他们全捅了反而比较有可能。 　　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姜素言看向顾绮，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也代表着游戏即将结束，姜素言肯定不会答应站在那让顾绮假装捅一刀，她又不会装死。这场游戏要这么结束吗？ 　　顾绮有点不甘心，毕竟自己都玩这么久了，突然就ture ending让顾绮接受不了。 　　顾绮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是这样，那还不如刚开始就让姜素言把桌子给掀了，自己现在付出这么多精力，结果还是掀桌子的结局。 　　她想到这里，拍了拍自己的脸：“想什么呢，不要紧的，还有一轮机会！” 　　她声音很轻，除了姜素言，没有任何一个鬼听到她在说什么。 　　这群鬼在热衷于将运动服男淘汰出去，运动服男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顾绮，似乎是希望能够得到自己“伙伴”的帮助，但顾绮现在正在努力思考，没有空去管运动服男。这些鬼死了也无妨，反正都是一群鬼。 　　姜素言在顾绮身边折着千纸鹤，顾绮的手指扣在桌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也许是因为环境太过安静，顾绮扣动桌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旷。 　　——怎么才能将宋烨从GM席位上拉到玩家坐席？ 　　只要把它拉下来，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大家不会在下一轮投给姜素言，而是会投给宋烨。发现它是“鬼”还不行，还要有别的条件？ 　　顾绮“啧”了一声，真是狡猾的大人，现在的投票根本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在场所有的玩家，正在被杀死，投票这个信息也是宋烨说出来的，最后投出去的“人”还要被杀，这不就是他们成为了宋烨手里的刀而不自知吗？ 　　正如他给在场这些“人”的第一个提示信件，要么找到它，要么被它杀死。 　　顾绮撑着眼睛看着眼前众鬼在那边投票，她的视线其实空落落的没有定在一处，脑袋还在出神的想事情。 　　该死，情报还是太少了，她对当初的一切根本不了解，如果是换了自己父母在场，这场游戏已经被破解了…… 　　不要急，首先来整合一下自己发现的事情。 　　1、宋烨是鬼，也是这场游戏的举办人，更是发出信件的那个鬼 　　2、眼前这些鬼是不知情的，他们的记忆全停留在五年前 　　3、这本来是为自己父母准备的，是她无意中踏入进来 　　4、他们在之前都认识，都是折纸社团的…… 　　顾绮眨了眨眼睛：等等，折纸社团？ 　　顾绮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刚刚在上面看到的那些衣服，就是纸做的。但如果……不仅仅是那些衣服是纸做的呢？ 　　之前那个男鬼说，宋烨很会折东西，就是自己父亲也经常去跟他讨教应该怎么折纸，它这么会折纸，不可能只在这里折了纸衣服。顾绮想到了刚才扣桌子的时候那空旷的声音，那一定不是因为环境太过安静。 　　顾绮再一次敲了敲桌子，果然不是错觉，真的很空荡。 　　有没有可能，这张桌子其实也是纸做的？ 　　顾绮用自己并不纤长的指甲很努力戳了戳，发现连个印子都没戳出来。顾绮举起了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想吐槽这破指甲怎么这么没用，然后后知后觉想：自己没有指甲，还是因为有姜素言。 　　虽然自己没有指甲，可是姜素言有啊！顾绮拿过了姜素言正在叠千纸鹤的手，戳了戳桌子，很快的，桌子被戳了一个圆圆的指头印。因为其他鬼还在那边争论要把运动服男投出去，但运动服男选择用武力反抗，一群鬼扭打成一团，所以暂时没有鬼发现顾绮干得事情。 　　透过那个小小的圆洞，顾绮发现了这张桌子的确是纸做的，里面纸的构造很明显。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那假如说，不止这张桌子是纸做的呢？发现这个小地方之后，顾绮的视线开始在房间里逡巡，她扫过天花板的吊灯、扫过旁边的花瓶架、扫过窗户……最后，顾绮的视线落在了正在打架的男鬼们身上。 　　王雪在旁边喊着：“你们不要再打了。”这台词真的很新鲜，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标志性的台词，一切就像是一场戏剧一样。 　　仔细想一想，在之前和屋里面这些鬼的对话的时候，他们说的话也太过平铺直述，回答的时候还有一些小技巧，那些让顾绮感觉到有一些违和感的话，似乎到现在都有了解释：他们说的都是台词，是精心编排好的剧本。 　　顾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决定要在这一回合，就结束掉这场游戏。 　　顾绮快步走向赵燕的尸体，眼镜斯文男跟上来想要制止她，可被顾绮伸出脚绊倒在地。 　　她来到客厅，猛地掀开那件外套。 第133章 宋烨其人 　　黑色的西装外套被顾绮抓在手里, 然后下一刻就破碎成为点点纸屑，顾绮看到了西装外套罩住的赵燕，她的脸上, 从那道伤疤的位置开始一点点向着外面皲裂……那是纸张皱起皲裂的感觉，她身上的魂力也在渐渐消失。 　　伴随着顾绮掀开外套的动作，身后其他急急忙忙跑过来的鬼，也都挺直了自己的脚步，他们迅速失去了色彩，变成一个个白色的纸人。 　　这一刻，为什么之前没有警察提醒自己父母那届的人死了不少也有了答案, 这些根本不是鬼, 它们用纸人的身体、根据其他鬼注入的魂力而活动, 实际上压根就没死一个人。 　　这些，都只是宋烨的提线木偶。 　　顾绮之前还搜索过，想把纸扎人做的和真人一模一样怎么弄，但是网上并没有给出答案。可在眼前，顾绮看到了做的如同真人一样的纸人。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来自于宋烨的手笔。纸人退场, 宋烨应该从游戏外入局了。 　　可是宋烨并没有现身, 赵燕也不见了踪影，在原本赵燕尸体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 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顾绮从一堆纸屑里, 拿出了这本笔记本。 　　她将笔记本封面外的纸屑吹走，翻开起了这本笔记。 　　笔记本的第一页，写了关于“吴”的事情：宋烨, 宋家的第五个儿子, 在进入大学以前, 甚至没有像样的名字，大家都叫他宋小五。于五年前过劳死，葬于公墓。 　　短短一句话，将宋烨的事情交代了一清二楚。 　　时间定格在五年前的并不是那些纸人，而是宋烨宋小五。 　　她还想继续翻看下去，结果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顾绮小妹妹，你过来吧，想知道什么，我当着你的面说。” 　　顾绮眨了眨眼睛，拿着笔记本，回到了餐厅。在长条餐桌的一端，一个看上去有些阴郁的男人坐在那里，他和照片上很像，至少比那些纸人跟照片的相似度更高。顾绮坐在了他的对面，姜素言此时也坐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上。 　　“你是宋叔叔？” 　　宋烨明显是可以交流的鬼，而且他的外貌就是一个人类，看上去是保有理智的那种鬼……但考虑到他和自己父母的关系，他是姜素言这样可以保持自己外貌的大鬼也不一定。 　　面对顾绮的提问，宋烨点了点头：“是的，你叫我宋叔叔没有错。”宋烨的声音不大，他想和顾绮讲述当年的事情，顾绮在这段时间来，其实已经从那些纸人身上听得差不多了，她打算了宋烨：“宋叔叔，之前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直接从五年前开始讲吧。” 　　宋烨愣了下，摸了摸鼻子，开始讲述五年前的事情。 　　“就跟笔记本上面说的一样，我在五年前，过劳死了。我出生在一个大山村子里，是为数不多考出来的大学生，全家就指望我一个，他们经常会问我要一些钱。我刚毕业，其实也没什么钱，后来通过当卷王，渐渐有点钱了，可是前面有四个哥哥，大山里面娶媳妇花的钱更多，没钱她们都不乐意嫁进来。我就一直很努力工作，然后就死了。”本来很阴郁的宋烨，为了让自己在小辈面前不那么阴郁，用了一些开玩笑的方法在说，可看顾绮的眼神，效果并不好。 　　宋烨感慨了下：“我死之后吧，葬礼还办的挺好的。你那时候没来，但应该记得有这么回事，就是时间久了一时想不不起来，你爸妈是来了。你爸妈是看到我了，我变成了鬼，跟他们面面相觑的，表情都很有意思。他们不理解我为啥有这么多的魂力，我不理解他们为啥能看到鬼。后来通过你爸一顿操作才弄明白，我命格不太好，所以死了才变成了挺厉害的鬼。” 　　“都这么多年交情了，你爸妈给我说通了鬼是个什么东西，我暂时也不想魂飞魄散，他们就给了弄了个纸房子。”他伸手敲了敲桌子：“就是这个纸房子，我看你猜中挺多东西的，但你肯定发现不了，当你开门的那一刹那，就被我给缩小扔到纸房子里了。”他笑了笑，驱散了点阴郁。 　　顾绮是真没想到这茬，但仔细想一想，纸扎店里卖烧给纸人的房子，确实很正常。只是老顾纸扎店里没有，顾绮还以为压根没有纸房子，没想到好东西已经被她爹送给了自己的朋友。 　　“你爸妈每年到我忌日，都会来看看我，顺便给我补充点魂力。”宋烨指了指自己：“我没吃过一个人，魂力在这么多年按理来说应该流逝干净了，全靠你爸妈给我苟命。但是今年他们一直没有来，所以我猜测，他们肯定已经没办法了。” 　　宋烨到这里，突然变得很正经，他看了看姜素言，又看了看顾绮：“我相信这么聪明的你，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包括五阴之人，包括你父母去了哪里。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光靠猜就能猜出来的。就像你身边这个女鬼，你除了知道她是五阴之人死后化成的大鬼、是与你缔结同命契的人，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肯定一点都不知道。” 　　“……” 　　宋烨说的非常对，顾绮只知道姜素言三样都沾，可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而死，却一丁点也不知道。她现在有种预感，这个谜题的线索、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将会在这里获得可以继续的钥匙。 　　宋烨只告诉给了顾绮一个线索：“回到你们顾家老家去，祠堂里记载着一切，但是进入祠堂的方法，藏在你们老顾家那本古书上。你这点魂力，我估计你还没看过第二页。” 　　“宋叔叔，你这么说，其实挺伤人的。” 　　魂力这么少，真是不好意思呢。 　　宋烨一看就是那种魂力暴多的鬼，但是按照他的说法，这些魂力是顾绮她爸妈五年来每年过来喂给他的，也就是全从顾绮爹妈那来的。顾绮看了看宋烨，但并没有想要宋烨魂力的打算，反而开口说道：“宋叔叔，今年我爸妈没来给你做交易，那应该我来做这个交易。” 　　宋烨倒是有些诧异：“你之前对我的纸人都不假颜色，甚至对它们非常刻薄，但是对我却很好说樱花落海洋话。” 　　顾绮笑了笑：“那是不一样的。” 　　宋烨乐了：“没有不一样，小妹妹，你得记住，鬼都是一样的。”他稍稍抬了抬头，被刘海遮住的头发中露出了阴郁的双眼，那双眼睛极黑，有点像姜素言的瞳孔，黢黑一片，看着渗人。顾绮哽了一下，还是坚持：“鬼和鬼，也是不一样的。” 　　宋烨的视线游离在姜素言和顾绮身上，他的笑变得有些嘲讽：“你不这么说，没办法骗自己是吗？” 　　“站在你旁边这个是鬼，永远都是鬼，她和别的鬼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我也是。当年你父母把我养着就是在赌，赌我会在你来的时候告诉给你一切，赌我五年里不会伤害任何人。但你看，我的心思多么恶毒，给所有的同学编排了不好的结局……” 　　顾绮笑了：“可我父母赌赢了，宋叔叔，你虽然编排了不好的事情，但从来没对任何人出手。” 　　宋烨有些僵住了，他哼了一声：“你不是要和我做交易吗？那来吧。” 　　顾绮点了点头，就听到宋烨说：“对我今天的游戏点评一下，如果答案让我满意，我会给你所有的魂力。” 　　“这个交易……” 　　顾绮一听就想拒绝，结果宋烨制止了她：“你也别劝我，我当鬼也当够了。我死的时候吧，其实也没什么怨恨，就是过劳死心里难受，命格又阴，当然了，没你阴。我做鬼以后你爸来找我说话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冒着头疼。他是真的被你那命格给吓怕了，我估计吧，你现在应该知道点你那命格是啥情况了。” 　　他又说对了。 　　在之前当谷琪的时候，那个怪谈制作委员会就说过类似的，谷琪的命格占了三阴，顾绮猜测这个命格，就是和生辰八字有关的东西。指不定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啥的，可算来算去，差不多也只到阴时，古代又没分钟这个概念，最后一个阴，去哪里凑？ 　　顾绮和宋烨说了之前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测，宋烨告诉她：“你少和怪谈制作委员会沾边。” 　　顾绮“哦？”了一声：“宋叔叔你也知道怪谈制作委员会？” 　　“可不是嘛，来找过我的，说要把我打造成超强的鬼，我没理他们，把他们给扔出去了。然后给你爸写了信，那之后也没来烦过我。但他们不是好人，他们还想跟我签契约，我每年都跟你爸他们玩这种契约、交易的东西，我能看不出那是强契？”宋烨嗤笑了一声：“他们拿我没办法，但可不代表拿你没办法。你前阵子，已经被他们找过茬了吧？” 　　顾绮点了点头：“我想把他们一锅端。” 　　“难。”宋烨撑着脑袋说：“他们都是一群老不死的，一个个人老成精，论心眼，你肯定玩不过那群人。” 　　顾绮露出了一点撒娇的笑容来：“那宋叔叔，你最起码得告诉我，他们老家在哪里吧？我得预防着点。” 　　这话一说出口，倒是让宋烨吃了一惊，他面上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整理了一下说辞：“你不知道吗？” 　　“啊？知道什么？” 　　“怪谈制作委员会的老巢，就在醴丰市，不然为什么我给你爸写信你爸就能搞定？” 　　作者有话说： 　　真的有宝贝们猜对了剧情！ 第134章 这是一个好游戏 　　这个消息对于顾绮来说可以说是晴天霹雳, 什么东西？自己前不久捣毁的那个是他们总部？ 　　不可能……顾绮心想，她尝试着提出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当初他们被我爹一锅端了，现在已经换了总部所在地？” 　　“这样一想, 是有这个可能。”闹了个乌龙的宋烨摆摆手：“但他们肯定不会放弃醴丰市这个地方的。” 　　顾绮皱了皱眉：“醴丰市怎么了吗？” 　　“你没觉得这个城市他丫的名字就不对劲吗？醴丰市，醴这个字在之前其实是酆，是因为不吉利才改的字；丰就更不用说了，你把市这个换成以前的说法，就知道有多不吉利了。这城市在以前是县城，名字带都这个字，你想想酆都、丰都是个什么地方。” 　　“是鬼城。” 　　宋烨看顾绮的眼神里, 透露着一丝孺子可教, 他看着顾绮的眼神中带着长辈的怜爱：“你和你的父母真的很像, 虽然刚才我用纸人的嘴说了台词，但没有一句话是骗你的。你的父母，真的很爱你。” 　　顾绮知道这一点，但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她就会想到父母现在下落不明，她扯了扯嘴角, 努力开了个玩笑：“可爱我了, 银行卡密码都忘记告诉我。” 　　“没有忘记，他们俩故意的。”宋烨解释了下：“如果你有父母的银行卡密码, 发现自己有充足的余额可以使用, 未来是有着落的，这个时候有个远房亲戚的遗产让你继承，你真的会去继承马？哪怕会, 那也会等很长一段时间, 一点都不急迫。你父母已经护不住你了, 只能交给你身边的这个鬼来保护你。” 　　“顾绮，你是被爱着的，你父母从你出生的那天就开始谋划了，他们的计划不止我这一环，后面还有很多留好的后手，会支撑着你往下走下去。好了，现在让我们回到刚才的交易上……”宋烨伸出手趁着桌子，上面出现了之前在游戏里的各种信件、道具：“你觉得我的游戏，怎么样？” 　　宋烨真的很在意他的游戏，顾绮看了看宋烨，他隐藏在刘海下的眼睛透露出认真来，本来没有一丁点光彩的双眼也绽放出了光芒。 　　顾绮猜测，在之前的五年里，他父母每次过来的时候，宋烨都会这么和他们做游戏，可能每次的游戏都不一样。这一次轮到顾绮过来，他也同样想要和顾绮做游戏。 　　之前顾绮想过，宋烨千辛万苦把自己父母找来玩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呢？答案现在顾绮知道了，没有任何目的，他只是，想和父母玩游戏。父母为他准备了纸扎小屋，给了他各种各样的纸，让他在一个个日夜中不停进行折纸来驱赶自己内心疯狂的寂寞。 　　宋烨是有一个盼头的鬼，每到自己的忌日，父母都会来找他，和他一起玩游戏。 　　这就是，成年鬼的幼稚吧。 　　可是今年，宋烨并没有等到顾绮的父母，才会忍不住寄出那封信，一直到见到自己之前，宋烨想见的，还是自己的父母。他的盼头没了，也不想再自己独自过这一个个无边无际的日夜了。顾绮其实明白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寂寞。 　　“宋叔叔，如果我没有跟你玩游戏，而是选择直接让她掀了桌子，你会怎么样？” 　　“那当然是直接死什么都不告诉你。” 　　宋烨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你爸妈虽然交代过我，但我可是鬼，跟鬼交代这些事还不做交易，那我当然会选择把这些事情丢到脑后。” 　　顾绮笑了笑，她看向宋烨：“这次的游戏，我玩得很开心。”她笑得非常真诚，眉眼弯弯，看着就很喜庆。 　　她在这场狼人杀里疯狂开动脑筋，玩游戏的时候演的也很认真、怼纸人也怼得畅快，当暴民的乐趣认真玩游戏的人压根想象不到！ 　　听到这个答案，宋烨注视了顾绮很久，确认顾绮是真的这么觉得之后，他才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你能玩得高兴，那就好。”一年只做一个游戏，能够让唯一的玩家觉得高兴，宋烨觉得这就够了。 　　在这之后，他们的交易达成，宋烨化成了光点，他的魂力，融入了顾绮的身体里。 　　宋烨的魂力很温暖，就像之前在医院里那个没有怨恨的女鬼一样，不一样的是，宋烨的灵魂虽然温暖，但也有浓浓的寂寞。 　　“你和我父母的约定，的确达成了。” 　　每次接受鬼的魂力的时候，顾绮总能感受到它的感情，这一次，甚至看到了一些片段。 　　顾绮的父母和宋烨做了约定，那不是交易、不是契约，只是一个小小的约定：“如果你能不吃人的话，我们每年都会来陪你玩。虽然来的时间不多，但我们一定会来，就像大学时那样。” 　　宋烨很想不看场合开个玩笑，问他们如果自己吃了人会怎么样，但看他们的表情，宋烨问不出来了。 　　他只是说：“好。” 　　宋烨在这五年里，即使有顾绮父母的魂力滋补，也还是变得越来越虚弱，不是魂力上的虚弱，而是精神。他变得对折纸这件事更加执着，这本来就是他为数不多擅长且热爱的东西，变成鬼以后他变得对这东西更加执拗。顾绮的父亲每年过来还会请教他，该如何折纸。 　　他获得信息唯一的途径，就是靠顾绮父母口述给他听，他虽然做了五年的鬼，却还活在五年前。 　　孤单寂寞的灵魂，最终还是逝去。 　　顾绮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可惜，它没有转世重生，宋烨魂飞魄散真的就结束了，这种没有下一次见面的离别，格外让人伤感。好在在这里送别宋烨的是顾绮，而不是她的父母，否则，他们该有多难过啊。 　　等宋烨的魂力全部融入顾绮的身体之后，顾绮眼前一黑，下一刻在睁眼，却发现自己在别墅前，而面前的地面上躺着一把钥匙。 　　顾绮弯腰捡了起来，将别墅大门打开，用手机开着手电筒，照进玄关。顾绮连屋子都不用进，就看到了玄关处摆放的纸扎小屋。 　　她摸索着玄关上的灯，打开之后才走进去蹲在纸扎小屋跟前，她仔细端详，却发现这个纸扎小屋，和宋烨之前和自己玩狼人杀的别墅一模一样。她在来这个别墅的那一刻，就进入了纸扎小屋里面吗？魂力可真是厉害，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到。 　　顾绮站起身来，看到玄关旁边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红色的本本，顾绮瞥了眼就看到上面的不动产证。顾绮手速飞快打开了这本不动产证，结果就看到了……自己父母的名字。 　　——好啊！你们背着我偷偷攒小房子！ 　　顾绮险些一口老血没提上来，她是真不知道自家父母在这里还有一栋别墅。她爸妈可真是深藏不漏，买了一栋别墅，给鬼住。 　　因为这是自己家的房子，顾绮再没有顾忌，找到开关打开了全屋的灯。房间里面很干净，有宋烨在，应该不会有活人来这里打扫，就算有人不小心走到门口，应该也会被宋烨用魂力引导去别的地方，那打扫房子的……应该就是宋烨。 　　想想刚才那个阴郁的鬼晚上的时候偷偷摸摸现身，拿着小笤帚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莫名还有点可爱。 　　顾绮坐在了沙发上，姜素言自然而然就坐在了她旁边。 　　顾绮忍不住吐槽：“你是不是早就发现宋叔叔的事情了？” 　　姜素言点点头：“很明显，但是他对你没有一点恶意。那把纸刀也只是样子货，插进纸人的时候，也只是他在幕后将魂力去掉，那个纸人才会变成灰白的颜色。”基本上鬼本来就是灰白色的，姜素言的脸经常白的像纸一样，所以顾绮才没意识到，那女鬼并不是失去血色，而是直接变回了纸人应有的颜色。 　　难怪姜素言都没有什么表现，还纵着她让她玩了个开心。她摸那个纸人也一点都不吃醋，这谁会吃醋啊，顾绮之前可不光摸纸人，连假人模特都摸了好多遍了。 　　姜素言把自己折的四只千纸鹤放到了顾绮面前，顾绮不明所以，询问姜素言：“怎么了？”她们坐在沙发上面对面，姜素言手心里捧着四只小小的千纸鹤，往顾绮跟前送了点：“许愿。” 　　顾绮乐了，她从姜素言的手心里拿起了一只千纸鹤，放在眼前看了看。姜素言折得千纸鹤真好啊，每一只都一模一样，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看在这么好看的千纸鹤份上，顾绮决定实现姜素言的愿望：“你许了什么愿？”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都会为姜素言去做。 　　除了让她自愿下阴间。 　　“我希望夫君跟我去过完万圣节之后，再去顾家祠堂。” 　　她的愿望小小一个，是顾绮实现起来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可是在她的话语背后，顾绮却察觉到了另一层意思：她在害怕，害怕顾绮去了顾家祠堂，知道了真相，就不会愿意和她在一起万圣节游乐场。 　　这是顾绮第一次在姜素言身上，感知到害怕的情绪。这也说明……姜素言是真的将自己放在心上。顾绮伸出手，抱住了姜素言。在这一刻，顾绮只想安抚姜素言，并且给她承诺：“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不愿意跟你一块出去玩，我答应你，过完万圣节之后再去顾家祠堂。” 　　“但我绝对不会因为千年前发生的事情，就不再喜欢你。” 　　“我是喜欢你的，如果你愿意的话，陪我一辈子，等我老死后，我也会和你一起去阴间的。” 第135章 万圣节 　　在顾绮答应了姜素言之后, 姜素言显然放下了心来，她“嗯”了一声，然后从顾绮的怀抱中伸出手来, 按在了顾绮肩上，将她推离自己。姜素言手上的千纸鹤掉落在地上，她的长裙也从沙发上滑落，姜素言将顾绮推倒在沙发上，眉眼弯弯，将唇贴了上去。 　　顾绮这辈子就在两个地方和姜素言发生过关系，一个是在阴间, 一个是在纸扎店二楼。而且都循规蹈矩, 只在床上干这种事情。但是随着姜素言亲吻越发挑逗, 顾绮也不再拘束自己，她终于解锁了第三个场景：自家别墅的客厅沙发上。 　　做完之后，顾绮还得找盆子和抹布，将沙发上的痕迹清理干净……因为痕迹都是顾绮留下来的，姜素言她只有魂力，就算是有东西流下来也是魂力组成的！放着不用管, 很快就会消散。 　　干完了活之后, 顾绮才找了间客卧，抱着姜素言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 顾绮还得准备起床回家。因为她是一个大学生, 周一还得上学，别墅好是好，但是这里也离醴丰市太远了。这个城市、这个别墅, 顾绮估计自己也不会再来第二遍。这是属于自己父母亲的回忆, 但和自己并无关系。 　　顾绮给警局的人打了个电话, 说明一下情况就准备回家。 　　和去的时候相比，回来的时候顾绮还抱着一个纸扎小屋。这纸扎小屋虽然做的精致，但一看就是烧给死人用的。顾绮抱着纸扎小屋上火车的时候，都迎接了一波注目礼。等她回到纸扎店二楼，把纸扎小屋放在床上，然后试探性注入了魂力。 　　下一刻，顾绮就感觉自己可以在脑海里操作纸扎小屋的一切，就好像她在玩模拟人生，她就是这个纸扎小屋的上帝。而宋烨之前捏的那些纸人、纸刀和各种物品，都成为了她的提线木偶，她可以让它们做任何事情。 　　这种感觉真的奇妙又好玩，真人模拟人生，谁不喜欢呢？ 　　顾绮在角落里还看到了自己父母的纸人，但是这两个纸人并没有脸，只是用纸条写了名字贴在脸上。顾绮寻思了很久，捏了两个贼丑的小纸人，放到了父母跟前。她还和姜素言解释：“这个是我，这个是你。” 　　姜素言嫌弃：“夫君把我捏的太丑了。” 　　“你嫌弃我！”顾绮不高兴了，她闹别扭，可没闹多久，就被姜素言捅咕了下：“夫君，快点订票！” 　　顾绮任劳任怨，打开手机，发现隔壁市游乐场万圣节活动是从25号到1号结束。而31号作为万圣节前夜，活动是最多的。顾绮知道姜素言很想去31号的万圣节活动，可31号是礼拜一，第二天顾绮还要上学。 　　可老婆那么想去，顾绮能有什么办法呢？当然是选择宠着她啦。要玩就玩得尽心，顾绮直接选最热闹的那天！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10月31日，也就是万圣节前夜。白天上课的时候顾绮就往包里塞了自己今天要穿的衣服，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顾绮风风火火赶回纸扎店，让姜素言附在纸人身上就往火车站赶。 　　动车是真的快，算上等车的时间，顾绮到达隔壁市也才不到六点。 　　顾绮在游乐场附近找了家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借用了他们家的卫生间换好衣服化了妆。 　　顾绮今天就是要扮演成喜娘，她之前就跟姜素言说过自己要cos喜娘。姜素言那时候就很不满，可顾绮的心上来了，姜素言也劝不住她。到了最后，她们一个穿着鲜红的嫁衣，一个穿着喜娘装，顾绮伸手扶着姜素言，就往游乐场走去。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七点，天已经全黑了下来，游乐场外面的广场上就有很多人站着，他们穿着形形色色的衣服，有些角色顾绮认得出来，有些角色顾绮是根本猜不到到底cos了个啥。顾绮还在人堆里看到了自己一开始想cos的黑白无常，而且还不少。还好没cos黑白无常，不然撞衫严重。 　　和姜素言一样cos鬼新娘的也不再少数，有的人cos起鬼来，比鬼更像鬼。姜素言还是很矜持的，没在脸上搞得乱七八糟，那些来玩的各个在脸上化出不同的妆面，有流血泪的、有嘴角裂开的……姜素言在这群鬼新娘里，登陆显得有些人畜无害。 　　虽然和姜素言撞衫的很多，可顾绮这个喜娘就没撞了，她还特意参考阴间那位喜娘化的妆，那凸出一个原滋原味来。顾绮还给自己点了一颗硕大的媒人痣，在加上手上小手绢那么一挥，真是把阴间那位模仿了个惟妙惟肖。 　　广场上的人开始往里面进了，排了半个小时，顾绮才跟姜素言进了游乐场。 　　为了这次万圣节，显然游乐场做了很多布置，整体上还是以西式恐怖为主，中式恐怖也有涉及，可毕竟万圣节是舶来的节日，所以南瓜、蝙蝠、小骷髅这样的装饰更多。这让顾绮有了一种重回紫野私立高校的感觉，毕竟这些道具她是真的很熟。 　　可惜了，今天穿得不是JK衣服。 　　顾绮她们刚逛一会儿，就被扛着摄像机的人拦了下来，一男一女走了过来站在顾绮和姜素言身边，他们看起来比较像自己经营网络账号的博主，而不是专业的电视台人员。两个主持人先和顾绮、姜素言撩了一下，在确认她们并不反对拍摄、采访之后，才开始进入了小型采访。 　　“你们今天这个打扮是有什么思路吗？” 　　“她是新娘子，我是伺候她的老妈子。” 　　面对顾绮的回答，女主持笑了起来：“哇，看上去还真是，你还点了一颗媒人痣啊！” 　　顾绮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媒人痣：“对啊，点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吧？不仅我费了很多心思，新娘子也很用心哦，你摸摸看，她超级凉的。”顾绮握住姜素言的手，放到了女主持的手背上。 　　她长长的黑色指甲尖落到女主持手背上的时候，女主持就打了个寒颤，等她的指尖碰到女主持手背的时候，女主持抖得更加可怜。马上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但是冰冷的晚风也比不上姜素言手指的温度。 　　女主持虽然打着哆嗦，但双眼却绽放出亮光：“这是怎么做到的？真的好冷啊！” 　　“行业机密。”顾绮朝着女主持眨了眨眼睛，女主持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也没有再追问。顾绮又回答了一个问题，之前不怎么说话的男主持却突然开口：“我能问问两位是什么关系吗？是同事还是闺蜜啊？” 　　在顾绮回答之前，姜素言就开了口：“是夫妻。” 　　“哇哦……”女主持来回看了她们亮眼：“今天是哪位反串了角色呢？我真的不太认得出来……” 　　“没有反串角色啦，我们两都是女孩子，准确的说，我们俩是互为老婆的关系。”顾绮稍微解释了下，虽然姜素言总是喊她夫君，顾绮也很有身为姜素言夫君的自觉，可并不代表她觉得自己的身份男性化，在这种时候别人问起来，她还是觉得，自己也是姜素言的老婆。 　　“哦哦哦！”女主持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她看向顾绮和姜素言的眼神都更火热了点：“没想到二位是这样的关系！说的也是哦，看起来真的很登对！” 　　又采访了一些问题之后，女主持就献上了自己的祝福准备离开：“非常感谢二位接受我们的采访，这边也祝二位今天玩得愉快、今后百年好合！” 　　姜素言看着女主持，红唇轻启：“谢谢。” 　　她这两个字说的很真诚，顾绮是听出来了。可是女主持只是笑了笑，没当回事，一男一女和拍摄团队收工，顾绮还和他们说了拜拜。姜素言手搭在顾绮身上，学着她的模样，也和人说了“拜拜”。 　　告别了他们之后，顾绮和姜素言接着往里面走。她们很快到了花车巡游的街道，这次的花车巡游并没有拉起线来，游客如果乐意的话，也可以加入到游乐场的巡游队伍里面一起玩。顾绮没犹豫，牵着姜素言的手就挤了进去。 　　她一边往队伍里面走，一边回着头看姜素言。她们挤进去的时候，姜素言还撞到了一个扮演绷带怪人的小伙子，她那冰凉的体温给绷带怪人很大的刺激，但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感叹了一句：“牛啊，这体温，太真实了。” 　　姜素言回头看了一眼他，她眸子里带着一丝莫名的神色，但总体上还是以那种鬼里鬼气的阴森为主，绷带怪人真不带一点害怕的，他反而给姜素言举了个大拇指：“就是这眼神，哎，够味！这才像鬼嘛！” 　　顾绮把自己老婆捞了过来，护在自己怀里，她们跟随着巡游的花车，往前面走去。 　　道路边上还有被自己父亲顶在脑袋上的孩子，为了应景，小孩脸上也画了两条黑色的横条，假装自己是个鬼；顾绮甚至还看到了，穿着无脸男衣服的小朋友。姜素言混在巡游的人群里，和顾绮紧紧握着手。 　　她有点紧张，害怕自己并非人类的身份被发现；也带着高兴，能够光明正大走在顾绮身边，不用害怕自己身上非人的地方会被其他人不小心撞破。 　　姜素言喜欢上了万圣节，那种感觉真的很不错，她身上一切非人的点，都会被别人误以为是精心准备的小惊喜，就算是冰冰凉凉的体温，那也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真好啊…… 　　顾绮在心中感慨。 　　作者有话说： 　　姜素言：互为老婆，嘿嘿嘿 第136章 挺多鬼的 　　走完了花车巡游, 这个游乐场还有一个一定要去的地方，那就是：鬼屋！ 　　这年头没有鬼屋的游乐场不是好游乐场，更何况是万圣节这样的节日, 不去鬼屋玩都对不起自己。 　　试想一下，一帮子打扮得特别像鬼的玩家，在鬼屋里面进行探索，到时候是NPC吓唬玩家还是玩家吓唬NPC？ 　　顾绮对此非常有兴趣。 　　她拉着姜素言就往鬼屋走去，到了鬼屋门口，得知要凑够十人才能开团。顾绮跟姜素言坐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顾绮手里还拿着一个甜筒, 她在那小口小口吃着冰淇淋, 嘴巴上特意涂出嘴唇的大红口红都有些掉下来, 顾绮不在意，姜素言就一直看着她在那边吃。 　　顾绮被姜素言的眼神看得有点吃不下去，她问姜素言：“老婆你看什么呢？” 　　“我没有冰淇淋吃。” 　　姜素言是吃过冰淇淋的，就在上次去醴丰市那已经倒闭的游乐场的时候，这次顾绮没带小碗，今天走的匆忙, 有些东西就忘记带。 　　没带小碗, 当然也就不能上供。 　　顾绮听姜素言这么说，有些心虚, 并且和她保证, 回头回家了，一定会给她上好吃的冰淇淋！ 　　姜素言现在没以前那么好哄了，她从顾绮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刷了顾绮的脸解锁, 然后找出一个视频给顾绮看。 　　顾绮在看到姜素言动作的时候, 就隐约知道大事不妙，当看到视频的时候，她连吃冰淇淋的心都没有了，只伸出空着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啊我的眼睛！拿开！把手机拿开！” 　　她根本就不想看到雪糕刺客！ 　　可姜素言很执拗：“我想尝尝看这个茅台冰淇淋是什么味道。” 　　姜素言没喝过酒，可不论在哪个时代，喝酒的人都很多，她吃过冰淇淋，知道那东西好吃，就想试试看茅台冰淇淋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个视频还是她在顾绮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没事刷刷到的。是一个测评短视频，短短一分钟，对于顾绮来说是度日如年。 　　视频最后的结论是：有点贵，但味道还可以。 　　他丫的，最后一句话明明就是多余的！什么味道可以？！不可以！一点都不可以，这雪糕刺客，怎么可能味道还可以？ 　　但姜素言的眼神透露出期待，她没喝过茅台，所以才想吃这个冰淇淋。顾绮想了想，如果现在拒绝了姜素言的要求，回头她会不会让自己给她买茅台？茅台冰淇淋顾绮还可以承受，但茅台真的是顾绮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两相权衡，顾绮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姜素言给她买雪糕刺客。 　　这种自愿跑过去让雪糕刺客刺一剑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心疼。 　　顾绮在那边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没消一会儿功夫，人就来齐了。顾绮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除了自己和姜素言以外的八个人当中，竟然有两个鬼。 　　其实刚才花车巡游的时候，顾绮也看到了鬼怪的影子，它们混迹在人堆里，假装自己只是出来cos鬼的普通人。顾绮看它们魂力不多，也没有混在人群里为非作歹的想法，就歇了把它们全给收了的心思。 　　也有一些鬼看到了姜素言，掉头就走根本不带一点犹豫。 　　可送上门来的鬼，顾绮还真是第一次见。那两个鬼一开始还没看到姜素言，今天她特意低调了很多，身上的魂力都收敛着没有外放。这才让两个小鬼看到姜素言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来。 　　它们俩是结伴来的，魂力不多还能跑到这儿，可能尸体就在附近。游乐场所在的位置一般在郊区，这种地方埋尸真的不是一般的方便，所以有鬼游荡，还挺正常的。 　　趁着万圣节这种时候跑过来玩鬼屋，这两鬼也挺有意思。 　　对于它们来说，唯一没意思的就是在鬼屋里碰到了一个大鬼：它们这是来玩鬼屋的吗？它们这是来送外卖的！ 　　两个鬼哆哆嗦嗦抱在一团，它们的表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们纷纷看向姜素言和顾绮那边，被姜素言的打扮给吸引了目光：“哇，这个鬼新娘小姐姐好漂亮！打扮得也真好，一看就是用心打扮的。这脸蛋，最起码得涂了五六层粉底吧？” 　　游客窃窃私语了起来，鬼屋的工作人员看人数凑齐了，就说他们可以进去了。顾绮和姜素言手挽着手站起身来，就准备进鬼屋。 　　那两鬼本来想直接跑路，可姜素言一个眼神杀过去，它们双脚连都动都不敢动。 　　要是它们跑了，顾绮和姜素言还得再等好一会儿。 　　两只鬼欲哭无泪，在姜素言的眼神压迫下，只能选择跟在团队的最末尾，进入了鬼屋。 　　鬼屋里面一片黑漆漆的，只有靠近地板的地方有一圈地灯，散发出诡异的绿光。鬼屋好像都比较喜欢做这样的设计，光线晦暗不明的场景更容易引起游客的恐慌。 　　姜素言这种拥有夜视能力的，就没这样的感觉，她不可能在鬼屋里面感受到害怕；顾绮虽然没有夜视能力，但是她也不害怕这样的场景，甚至走路间踩到东西都能面不改色一脚踢开。 　　总控感到很累，这两个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总控室里的NPC看到这十个游客马上到第一个拐角处，赶忙打开话筒，和鬼屋中的NPC说：“大家就位，游客们现在到第一个拐角处了……谁啊？披个床单出来干嘛？还没到吓人的地方呢！你赶紧回去！”总控喊了好几声，却根本没人应答他。 　　总控皱了皱眉毛，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浮现出来：这世上，不会真有鬼吧？ 　　还真就是，总控在监控里看到的床单下其实没有任何人，虽然它显示出了人类的轮廓，但底下只有一只鬼。它披着床单，感受到人来的时候准备探出脑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 　　它并不想对那些人类做什么，只是想吓吓他们。它身上的魂力越来越少，可它不想害人，这个万圣节，也许是它最后一次可以和人类相处的机会。 　　虽然不能害人，但这样吓吓人，应该可以吧？ 　　小鬼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它刚刚探出脑袋，打头的那群人就吓得不轻，尖叫声此起彼伏，让小鬼异常满足。 　　它还准备加大火力，就看到了在队伍中间的顾绮和姜素言，主要还是看到了姜素言。那一刻，小鬼脸上的笑容骤然停止，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带着床单一路狂奔。 　　——太吓人了！这样的大鬼竟然跑过来玩鬼屋！还让不让小鬼活命了！ 　　小鬼虽然跑得很快，但顾绮还是看清楚了它的模样，顾绮忍不住和姜素言咬耳朵：“现在的NPC都不爱岗敬业了，吓人吓到一半就跑，不仅没有NPC的职业素养也没有鬼德。” 　　姜素言点点头，她也当过NPC的，当NPC的那段时光她挣了不少小钱钱，因为有小钱钱拿，姜素言当NPC的时候特别认真，吓哭的游客不计其数、不乏有人哭着喊着要退钱，甚至有要精神损失费的。玩别的鬼屋，费钱，玩姜素言所在的鬼屋，那就是折寿。 　　魂都给吓飞了。 　　姜素言对顾绮说的话万分赞同，怎么能因为队伍里面有别的鬼就因为害怕逃跑？她今天是来当游客的、是一个普通人，又不会对着这群小鬼干什么，可它竟然连NPC的职责都不顾，直接跑路。改天要是遇上它，她肯定不会放过它。 　　经过这个小插曲之后，鬼屋的NPC变得正常了起来。只是这个正常起来，还是不够吓人，至少不够吓姜素言和顾绮。顾绮有好几次都想把NPC给吓回去，结果被姜素言给拉住了。 　　她声音轻轻和顾绮咬着耳朵：“夫君，我们今天是来玩的，又不是来打工的，我们要克制住自己。” 　　姜素言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只是顾绮觉得不吓人而已，君不见其他六个人都被吓得哆哆嗦嗦，甚至有胆小的女生窝在自己男朋友的怀抱里，男生紧紧抱着她，低声安慰。姜素言看到这一幕有些羡慕，趁着下一个NPC出来的时候，直接撞进了顾绮的怀里。 　　“夫君……我怕……” 　　“……” 　　顾绮抱着姜素言，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这套动作加说辞未免也太做作了。而且刚刚拿一下，让她肩膀有点痛。姜素言刚刚撞过来那下力气有点大，顾绮血肉之躯，能够承受住姜素言的冲击已经很不错了。 　　“不怕不怕。”虽然肩膀闷闷的痛，可顾绮还是小声说着安慰的话。姜素言窝在她怀里，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来。 　　大概是恋爱的酸臭味漂浮在空气里的缘故，连恐怖氛围都被驱散了很多，一行七人三鬼最后还是从鬼屋里成功走了出来。 　　他们这支队伍人员架构比较复杂，分别有两对情侣一对百合一对鬼，和剩下两个单身狗，三对有对象的抱在一块，突出一个甜甜蜜蜜，那对鬼也因为害怕紧紧贴在一块。 　　最尴尬的就是单身狗，面面相觑，最后骂了一句：“不找着对象再也不玩鬼屋了！” 　　这之后，顾绮和姜素言又玩了很多项目。到了快闭园的时候，顾绮和姜素言才手牵着手出了游乐场，玩了大半个晚上，顾绮有些饿了，她拉着姜素言去了游乐场附近的小火锅店。这店没有包厢，姜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顾绮自己吃。 　　很好，回去以后追加的东西又多了一项。 第137章 古书中的钥匙 　　从游乐场出来, 顾绮难得没有小气，她直接打了出租车，从隔壁市回到自己家。隔壁市离醴丰市不远, 就是打的也才花了五六十，顾绮觉得能承受这个价格，才直接打的。 　　她们坐在后排椅子上，就是到了现在姜素言也没从假人身上离开，她们在出租车后排手交叠着手。 　　顾绮的手放在姜素言的手背上，五根手指往下，插进姜素言的手指缝中, 紧紧贴合, 没有一点点空隙。 　　司机师傅在前面开着车, 还有闲心问顾绮：“你们这是化得鬼新娘的妆吧？” 　　顾绮露出了一丝微笑：“是啊，师傅你看好看吗？” 　　“挺好看的，就是有点渗得慌，你们年轻人喜欢搞这种，我们是搞不明白了。” 　　顾绮笑了一声，嘱咐师傅：“要是平时看到化妆成这样的, 可千万别让人家上车, 尤其是这大半夜的，师傅你也不怕拉到一个真鬼。” 　　健谈的顾绮让师傅在打方向盘的时候都忍不住跟着笑, 他呵呵乐道：“哎哟, 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真鬼啊。不过你说的也是，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 大半夜的, 我肯定不会拉太奇怪的人。” 　　交谈了有一会儿, 师傅看顾绮有些困，他说：“小姑娘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绕远路，你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我再喊你。” 　　晃晃荡荡回了家，顾绮已经睡熟了，靠在姜素言身上口水直流。 　　姜素言从顾绮的兜里拿出了她的手机，刷脸解锁，然后扫了二维码，在用顾绮的手指头付了钱。做完这一切，姜素言把顾绮打横抱了起来。姜素言看着脸嫩，身子也单薄，看上去不像是能够公主抱一个百来斤生物的姑娘，但姜素言抱起顾绮的动作太过轻松了，让司机师傅都看直了眼：嚯，现在的年轻人。 　　姜素言抱顾绮，连摆子都不带打的，步子轻巧笔直就进了纸扎店，她用魂力打开门之后，就直接进了屋里。 　　姜素言一路抱着顾绮上了二楼，给她换了衣服，擦了身子，才把顾绮塞进被窝里。十一月的晚上有点凉，抱着姜素言睡觉凉上加凉，为了不让顾绮冻感冒，姜素言找出空调遥控器，给调了温度。 　　姜素言设置好了定时，顾绮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空调已经关上了。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起床洗漱，准备去上学。 　　这个星期结束的时候，顾绮去了纸扎店里面的宅子二楼，在房间里给古书注入了魂力，第二页的字显现了出来。 　　和第一页寥寥几次相比，第二页多了很多，顾绮在这一刻才发现，这本古书似乎是为了自己量身定做的，他丫的第二页上面的内容就跟宋烨说的一模一样，就是一把钥匙，还写上了这钥匙就是开祠堂大门的。 　　钥匙没有宋烨，就是自己给第二页注入了魂力，都得疑惑这是个嘛。 　　最关键的，这真就是个钥匙！不过，它是个纸钥匙的教程。 　　顾绮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她看着古书第二页反面那一面的教程图陷入了茫然。 　　他们老顾家能不能整点别的，钥匙都要自己折？干脆去开个折纸培训班算了！ 　　但没办法，顾绮只能任劳任怨，先找出白纸反复练习。这个破钥匙她练习了好几天，才终于折得像模像样，可气的是姜素言一天就摸清楚了怎么折，最后成品比她折得好看多了！问题是姜素言叠的她不能用，因为第二页的正面写得非常清楚：决不可假手他人。 　　古书上没说假手他人会怎么样，但顾绮猜测轻则开不了祠堂门，重则还会触发防盗机制。 　　在确认自己能够折得差不多之后，顾绮才从纸扎店里掏出几张叠纸人的纸，开始叠钥匙。最后顾绮叠了三把，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她找了个周五，下了课就直奔火车站，准备回老家。她其实也很想请假，但是这个学期才刚开始没多久，顾绮就请了很长时间的假，为了不让自己的辅导员焦头烂额，顾绮决定尽量不请假。 　　顾家老家在南方的一个偏僻农村里，顾绮仅有几次回老家的记忆，还要追溯到上小学的时候。虽然是老家，但是顾家的族人已经散布大江南北，老家几乎没什么亲戚在，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聚一下。 　　她印象里，自己父亲顾青并不喜欢回老家，有好几次回老家的时候都在和叔公们吵架，所以到了最后，顾青都不带老婆孩子回老家。 　　这次是为了办大事，姜素言都没有附身在假人身上，只是漂浮在顾绮跟前。 　　顾家老家离醴丰市比上次去宋烨那边还要远，顾绮晃到了三个钟头，才下了高铁，再转坐一个小时的大巴，才来到老家那边的小县城。到了县城里，顾绮本来想找旅馆住一晚上。结果刚准备下大巴、站在台阶上的时候，就看到大巴外面站着一个小纸人，那纸人只到顾绮膝盖，手上还提溜着一盏纸灯，顾绮有些惊愕，往身后看了看，却看到司机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只催促她快点下车。 　　顾绮没有犹豫，踩着台阶下了大巴，跟着纸人往前走。 　　纸灯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纸人一蹦一跳走在前面。 　　走了没多久，顾绮看到小县城这条唯一的主干道两旁，站了不少人。顾绮对这条主干道印象还挺深的，小县城只有这么一条双车道，进进出出都靠这条。马路两边开着店面房，她小时候想吃东西就催着父母带她赶集，来这边的商店买吃食。 　　现在，路两边站着的人，却用顾绮看不懂的视线看着她，顾绮很难形容那种眼神。那里面有惧怕、有兴奋、有悲切……顾绮在这一刻，觉得全身发冷。 　　她直视过人类的恶意，但当这么多人同时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血都要被凝固住。 　　顾绮跟着纸人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下农村的那条小道。在小道上，有一顶轿子停在那，前后还有人一般高、奇形怪状人形纸状物准备抬轿子。那东西并不能称为纸人，因为它们的四肢都是长条的形状，看着和阴间的瘦长人影有几分相似。 　　小纸人蹦蹦跶跶跳到轿子前面的横杆上，举着灯照着轿子，意思就是让顾绮坐进去。 　　顾绮深吸一口气，她看向来时的路，在县城口，还密密麻麻站着一堆人往她这边看着，这样诡异的场景，让顾绮只想逃离，最后，顾绮还是坐上了这顶诡异的轿子。顾绮坐下后，奇形怪状纸人抬起了轿子，往前走。 　　这顶轿子没有轿门，前面空荡荡的可以直接看到外面，但这也没让顾绮感觉好受。因为夜晚的农村小道，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奇形怪状纸人走的速度很快，一晃一晃的，每一步都能滑出去好远，不过十来分钟，轿子就停在了顾家村村口。 　　不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顾家村安静得可怕，里面连一点光亮也看不到。也可能因为年轻人都出村打拼去了，留下的都是老人，他们睡得早，早早就熄了灯。 　　轿子平稳落在地上，小纸人从横木上跳了下去，拿着纸灯往前面引路。 　　顾绮没法，只能跟着小纸人走。 　　她在小纸人的带领下穿过村落，这里的每一户，其实她都有印象，虽然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但此刻房子都在眼前了，她怎么能不记得这些人家？村头那户，是她四爷爷家，小时候他还给她吃过糖；路边有一个水渠、放了个木板当独木桥的，是她舅姥家，她还给她家赶过鸭子……一户一户望过去，但却不见一个人。和之前在县城上的情况完全想法，顾家村安静得，仿佛一座鬼村。 　　走了一段路，小纸人停了下来，顾绮也驻足。 　　她一抬头，就看已经到了祠堂。 　　小纸人跳上祠堂台阶，轻轻叩了叩门，门向内打开，在两扇木门的缝隙中，顾绮看到一张皱皱巴巴的老人连。小纸人提着纸灯，打的灯光是从下往上的，照在那张老人脸上，显得有些阴间。 　　“吱呀”一声，木门乡里面全部打开，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紧闭着双眼，手里还拄着拐棍，脸上沟壑交错，看着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 　　他身体不大好，顾绮是知道的，这位是顾家的老叔公，膝下没有子女，顾家出了钱让他帮着守祠堂，实际上就是赡养他，顾绮父母每年也都会给老叔公打点钱。 　　顾绮小的时候见到他，只觉得他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可是现在，心里却有点复杂。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透露出老人味的老叔公不再和蔼可亲，夜色让他看上去暮色沉沉、甚至添加了一丝恐怖的气氛来。 　　“顾绮啊，你来了？进来吧。”老叔公眼睛看不到，却通过纸人知道了情况。他让开门，让顾绮进祠堂。 　　顾绮有些犹豫，但还是抬脚跨上台阶，准备进去。 　　她辗转好几个小时来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进祠堂吗？ 　　小的时候，顾绮是没法来祠堂的，老顾家说得好听有点传统，说得难听还守着以前入土的那套，什么小孩女人不准进祠堂，顾绮她妈林曼书也不让进。顾绮听外公外婆说过，林曼书为了这事和老顾家好一顿吵，最后才成功取得了进祠堂的资格。 　　这还是顾绮第一次进祠堂，可真要跨进那道门的时候，顾绮还是犹豫。 　　“没事的。”顾绮深吸一口气，拉着姜素言鬼身的手，还是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相信大家看出来了，是的，我要对姜姜开刀了（找打） 第138章 千年前 　　祠堂是个一进的院子, 前面大门旁有两个小耳房，老叔公就住在其中一间房里。穿过院子，到了里面那一进, 就能看到供奉着的密密麻麻无数牌位。 　　进门之后，房间两侧还摆放着两排蜡烛，红烛在夜里缓缓燃烧，散发着光芒照亮这间昏暗的房间。 　　老叔公先是恭恭敬敬给牌位上了香，插上香后，老叔公才转过身来。他脸上没有顾绮熟悉的和蔼笑容，他面容肃穆, 声音里也带着严肃：“顾绮, 跪下。” 　　他们这个国家的人, 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祖宗，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顾绮是个叛逆的人，老叔公这句话一出，她的双腿绷得直直的，根本跪不下来。她是真的一丁点都不想跪，自己身上的谜团, 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这群已经死去的祖宗们。 　　顾绮还想支棱着, 但老叔公没惯着她，魂力散发而出, 就要打顾绮的膝窝。 　　可姜素言在旁边, 怎么可能容忍老叔公做这样的事情？红绸从她身后飘了出来，将老叔公的魂力打了回去。老叔公虽然魂力被打回，但是脸色未变。顾绮看了看这些牌位, 又看了看老叔公, 心中有些明白。 　　老叔公应该是和陈思楠一样的区域性BOSS, 在这里，有顾家祖宗的牌位保佑，就算无法匹敌姜素言，也能抗衡一二。 　　因为姜素言的举动，老叔公脸上流露出一丝诧异：“姜小姐，你这是？” 　　他似乎想到什么，又笑了下：“情之一字，果然奇妙，你终究还是陷了进去。”他摇摇头，转而看向顾绮：“顾绮，你为何不跪？面前这些牌位都是你的祖宗先人，我们跪天跪地跪父母，祖宗也跪得。” 　　理是这个理，但顾绮就是不想跪。 　　“若是寻常，祖宗当然跪得。可是祖宗与我了什么？”她看了一眼姜素言，给了她一个眼神，姜素言点点头。顾绮这之后才开始说：“祖宗给了我一个鬼老婆、给了我颠沛流离的命，让我父母至今生死不明，你说这样的祖宗，我能跪？” 　　她话里话外都是对姜素言的埋怨，但姜素言直到，这是说给老叔公听的。她说的也是实情，一个女人被迫娶了一个老婆，还是个鬼，放在哪个风华正茂的女生身上，不得难受得要死？祖宗没有给她任何庇护，反而让她命运坎坷。 　　老叔公叹了口气，他劝到：“那就算看在你爷爷奶奶的份上，就当给他们上柱香吧。” 　　顾绮听到这话，原本绷得挺直的膝盖，这时候却觉得有点软。 　　她抬眸，扫过一片片的牌位，最后看到了自己爷爷奶奶的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四爷爷、舅姥的名字……她几乎没祭拜过他们，爷爷奶奶去世后，到了清明父母也不让她回来，只是自己跑了回来祭拜，所以时至今日，她还没给自己的这些亲人上柱香。 　　顾绮抿着唇，最后还是跪了下去。 　　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不是为了顾家的祖宗，只是为了曾经那些爱着自己的老人。 　　磕完头后，老叔公给了顾绮三根线香，顾绮接过后上了香。这之后她刚想说张嘴说什么，突然觉得脑子晕乎乎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在摔倒前，她感觉到自己进入到一个冰冷的怀抱中，顾绮知道姜素言接住了自己，才放心昏睡过去。 　　“小姐……小姐……”稚嫩的少女声音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顾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木板床的悬顶。她打了个哈欠，才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一个着绿衫的小丫头站在自己跟前，她年纪不大，约莫十一二岁，面上却带着几分焦急，她喊着：“小姐您可快起床吧，前头夫人都催了好几次了。” 　　顾绮打量着周围，却见现在的场景和人物和自己认知里的都不同，她想起昏迷之前的场景，还猜测自己是不是穿越了。可还没等顾绮想问些什么，她就感觉到身体自行动了起来，姜素言的声音从自己口中发出：“莫着急，我这就起了。” 　　顾绮有心眨眨眼，可什么都做不到。 　　这时候，顾绮明白了过来，她这是进入到了千年前姜素言的身体里，以她的第一视角，经历着她当年所经历的事情。 　　姜素言从床上起来，她在古代真的是那种大家闺秀，她起床后在丫鬟们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梳好了头发，做完这一切后，丫鬟说已经快到卯时了。顾绮对古代十二个时辰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基本的子丑演卯前四个还是背的出来的。 　　顾绮算了一下，卯时……这不是还没到六点嘛！ 　　古代人起得真早哦，平日这时候顾绮还在呼呼大睡，姜素言已经穿戴整齐去见嫡母。姜素言给嫡母亲了安，早上用过早膳就开始读书，她读的四书五经，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不读这些，连对象都不好找。读完了今日的课，下午还要接着学女红刺绣。 　　姜素言不用将技艺锻炼得如同绣娘那般，但也要可以自己缝制衣服的地步。 　　顾绮看到自己双手在那行云流水穿针引线、将一朵花儿绣得栩栩如生，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姜素言这个可恶的女人！她明明都会自己做衣服！竟然还要她买成品衣服！ 　　其实姜素言拿着针在绣样式的时候，顾绮感觉到了一丝新奇。 　　她能看到姜素言的手，这是她习惯的双手，十指笔直纤细，唯一不熟悉的，是她手指的颜色，也没有那长长的、渗着黑色的又尖又长的指甲。 　　顾绮待在姜素言的身体里，看她读书、绣花、和父母相处、与姐妹谈笑风生。她是嫡女，平日还要跟着母亲学习算账、迎来送往。 　　她们这种高门子弟的女娃，早早就许配了人。她今年要及笄，可去年皇帝身子骨不大好，老是反反复复，前头几年也总有灾害，家里人有心把她赶紧嫁过去却不成。到了今年开春大年初一，上面传来消息，皇帝已经好利索了，这才让家里人松了口气，准备等着今年热热闹闹办完了及笄礼，再出嫁。 　　顾绮对历史不太了解，只知道一千年前应该是宋朝，其他的，却不是很清楚。 　　她在姜素言的身体里，偶尔会听到父亲嘴里冒出来“五鬼”什么的说辞，朝中也经常有祥瑞。光是姜素言偶尔出门，顾绮借着她的眼睛，都能看到不少道观。顾绮记得历史上道观是渐渐衰败的，而佛庙却悄然升起。只是在姜素言这个时代，似乎道观更兴旺一些。 　　姜素言跟随母亲出门，也都是去道观里面祈福。 　　及笄前夕，姜素言母亲和姜素言说：“言儿啊，娘已经拿了你的八字，等这两天就拿去道观里你给你合个八字，及笄之后你便少出门，在家里专心绣嫁衣。”顾绮看不到姜素言的脸，只听到她声音柔柔说了一句：“母亲……” 　　姜素言母亲笑了下，伸出手，摸了摸姜素言的脸。 　　顾绮能够感觉到姜素言母亲的手摸过来的感觉，姜夫人的手狠柔嫩，一点都不像一个能生下十五岁少女的女人，她年轻、美丽，眉间里还带着身为母亲的慈祥。她声音同样轻柔：“我的好言儿，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顾绮才知道，原来姜素言，也会羞红脸蛋。 　　及笄这天热热闹闹的，姜素言婚约之人还漏了个脸。顾绮借着姜素言的双眼远远看了一眼，有些吃味的想：倒是一个英俊的公子哥儿呢。 　　可随即，疑惑也在心头慢慢凝聚：他们都要完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在姜素言的身体里待了大半年，这半年里，就看到一个闺阁少女循规蹈矩的活着，就像是千年前每一个深闺少女一般。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及笄，再过不久就要完婚，却是在这节骨眼上出的事情。 　　周围的人看到姜素言，还打趣她和婚约者的事情，姜素言手里攒着帕子打着自己的小姐妹。她被母亲教养的极好，虽然是打闹也半点不丢仪态。和姜素言母亲一起到院子里来的亲家母，也不由点了点头。 　　如果顺利的话，姜素言会就此在及笄、嫁衣绣完后就成婚，嫁作他人妇，平安顺遂过一辈子。 　　可不顺心事时常会发生，及笄后没两日，姜素言正在绣制嫁衣，有丫鬟来传姜夫人的话，让姜素言去母亲房里见一面。已入深冬，她为了明年三月的婚礼，一针一线缝着嫁衣。听到丫鬟的话，姜素言不慎将针尖刺入了自己手指尖上。 　　顾绮也被刺得一痛，姜素言收回手来，含了一下自己手指，放下手中的活计。 　　“就来。”她起身，屋里的丫鬟给她穿上厚重的外袍，手里被塞了个汤婆子，又有丫鬟打着伞，才给她挑开厚重的帘子，跟着母亲的丫鬟一路往外去。外头大雪已经堆了起来，仆人清出了一条小道，供主人家行走。 　　姜素言跟着丫鬟走了几步，才有些诧异：“这不是去我母亲房里的路。” 　　丫鬟停步，回答：“小姐，夫人喊您去书房。” 　　可最后姜素言去的也不是母亲的小书房，而是来到了父亲的大书房。 　　姜素言自从六岁以后，就没去过父亲的大书房了，母亲也不让去，说她耽误父亲处理公务。姜素言初时不大明白，明明小时候能去，怎的大了就不行？可长大后，也明白了过来，女儿家的，哪有一天到晚跑外书房的道理？ 　　却没想到及笄后，反而能到父亲书房来。 　　丫鬟打着帘子，姜素言进了书房里。 　　她环视一周，发现不光自己的父母，祖父母、二房三方的叔叔叔母、自个儿的亲哥哥都在此处。 第139章 请求 　　姜素言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从她心底生出的紧张甚至感染到了顾绮，让顾绮也忍不住一颗心都绷得紧紧的。 　　顾绮还想看一下这屋里人的神情，却因为姜素言低下头而没法看。姜素言很恭敬的行礼, 一个个人喊了过去。 　　等姜素言请完了安，姜素言的父亲才点了点头开口：“言儿，坐吧。” 　　姜素言的嫡亲哥哥给她搬来了一个小圆凳，姜素言坐了上去，也不敢坐实，就欠着身挨了一点屁股。她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微微攒紧了自己的裙子。 　　家里长辈不说话, 姜素言这种当人女儿的是没资格开口的。姜素言等了一会儿, 父亲才缓缓开口：“言儿, 前头你母亲拿了你的八字去道观里合了。”这事姜素言当然是知道的，她轻声回答“是”，可心里面却在想：莫不是她的八字出了什么岔子？和公子八字不合？ 　　姜素言心里咯噔了一下，嘴上却不敢问父亲。 　　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紧紧看着自己的父亲，希望在他的嘴中, 不要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然而心里越是怕什么, 越是来什么。 　　父亲叹了口气，开口：“道观的道长说, 你的八字……唉……”这声“唉”, 让姜素言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一刻连礼数都忘了，忍不住出声问：“父亲我的八字究竟是如何了？” 　　问完之后, 姜素言自知没了礼数, 可心头还是惊慌, 只紧紧拽着裙子。父亲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就消失了：“道长说，你的八字是极凶的命格，是五阴之人。” 　　还未等姜素言去问什么是五阴之人，父亲就接着往下说：“道长说你这命格，是个祸害，还会冲撞官家……我们本想着这事我们自个儿知道就算了，把言儿你藏得好好的，再不济让你假死脱身，也就罢了。可那道长，已经先一步禀告上去，过不了多久，官家的圣旨，怕就要传下来了！” 　　父亲的话没有停歇，把姜素言打得眼冒金星脑袋晕乎乎的，可顾绮听到这里，却觉得……还是来了。 　　姜素言才十五岁！才刚刚十五岁，他们说这些是想干嘛？告知姜素言的死讯？！ 　　顾绮心中还在愤懑不平，却见姜素言的母亲快步朝她走了过来，然后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我的儿！娘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死的！你才十五岁啊！你也未曾冲撞官家，官家不是病已经好了吗？！这婚我们不成了，娘带着你去庄子里，就当做这姜家从没有我们娘俩？” 　　顾绮能够感受到姜素言心底发酸，却因为母亲的袒护而心底生出了无尽的感激，最后姜素言还是哭了出来，在母亲的怀里哭得好不伤心。她一边抓着母亲后背上的衣服，一边喊着“母亲”二字。姜夫人就紧紧抱着她的女儿，娘俩抱头痛哭。 　　一屋子人唉声叹气，姜父更是直接说：“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会把你们赶出去！言儿也是我的孩子！” 　　虽然形势严峻，但终究还是存着一线希望，最起码，要等那道圣旨下来再说。 　　等姜素言浑浑噩噩回了屋子，看到那身血红的嫁衣，忍不住心底发酸。她扑向嫁衣，抱着嫁衣从架子上摔倒在地，针线剪刀叮铃当啷掉了满地，屋里的丫鬟惊愕看着她，连忙来到她身边进行安抚：“小姐怎么了？快别哭了，都要嫁人了，到时候可就不漂亮了！” 　　可这些话哪能劝动她？姜素言只是哭着，一边哭一边摇着头。 　　后面的日子里，姜家退了婚，被退婚的那家人虽然满心愤懑，但也毫无办法。姜素言惶惶不可终日，却还是绣着手底下的嫁衣，她除了绣嫁衣，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冬日冷得很，出不去，什么都干不了，只有手中的嫁衣，在她日复一日的缝制中，逐渐成型。 　　到了除夕夜的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团圆饭，可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勉强。姜素言食不知味，看着父亲、母亲、兄长和其他亲人愁眉苦眼的模样，这顿饭终究还是没吃下。他们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担惊受怕，脑袋挂在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 　　姜素言都想，要不就算了吧，她这条命要是官家要拿去便拿去了，不要祸害自己的家里人便是。 　　可顾绮却知道，姜素言心中还是存着一丝希望，人能活着，谁又希望死呢？ 　　到了二月的时候，姜素言的嫁衣绣完了，顾绮在那一刻，看到了姜素言身上终日穿着的那身嫁衣，就是这件。她在死后千年，都穿着这身嫁衣，顾绮每天看着这个嫁衣，都想把它给攮了，最好把它剪成一条一条的。 　　顾绮总有一种感觉，随着这个嫁衣完成，姜素言的死期也不远了。 　　可顾绮只是一个看客，她只能看着这一切，什么都做不了。 　　二月一到，情况急转直下，宫里传来“官家不好了”的消息，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明明前个儿还说官家病都好全了，怎么到了二月，就说不行了？姜素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剪断嫁衣最后一个线头，她听到这话愣了愣。 　　顾绮不知道姜素言是怎么想的，因为她心里心思太复杂了，各种感情凑在一块，她根本不知道姜素言此刻最大的，是什么感情。 　　没过几日，就听闻官家都昏迷了。 　　道长踏破了姜家的大门，说姜素言是五阴之人的命脉，若是不处死，官家就好不了。姜素言不想死，但死不死的，也由不得她。姜素言面上露出苦笑，心想，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父母给的。她犯不着为了自己一条命，还拖累父母。 　　姜素言打算去找父母，跟他们说清楚。可还没轮到姜素言开口，姜素言的父母带着她亲哥哥就到了姜素言面前。 　　她是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看到自己父母、哥哥弟弟跪在自己跟前，她双手一颤，喉咙一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父亲跪在她面前，仰着头求她去死；母亲手帕擦拭着眼泪，泪眼朦胧说对不起她；她哥哥低下头，连表情都看不出来；尚且年幼的弟弟被母亲拉在跟前，懵懂无知的双眼看着她。 　　姜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说些什么的，可到了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开口愿意赴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们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不愿意，着急忙慌说着姜家上下这么多口人，不能陪着姜素言一块去死。到了后面，二房三房的叔叔叔母、祖父母还有下人，跪了一地。 　　这种氛围，非常可怕，哪怕是作为旁观者的顾绮，都有些不能呼吸。 　　总计一百多口人，黑压压一片跪在地上，就为了让姜素言心甘情愿去死。 　　姜素言退后一步，她脚下一软站不住，手扶住了桌子。到了最后，她眼泪水模糊着眼睛，还是说出了“好”这个字。 　　姜素言的母亲时常会说，她是她唯一的孩子，是怀着姜家一家的爱意生下来的。可到了最后，她也要怀着一家人的期望去死。姜素言唯一的心愿，就是穿上自己绣好的那条红色的嫁衣。姜家父母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二月底的时候，姜素言穿着那身红色的嫁衣，准备赴死。 　　她以为会是一条白绫、一杯毒酒，让她毫无痛苦的死去。可到了日子，姜家父母迎着一位“胡”道长，进了门。 　　姜素言是知道这位道长的，当初母亲将她的八字送去道观合八字，就是这位道长给她算的。 　　姜素言还有些莫名其妙，结果那位胡道长就朝着姜素言父亲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 　　没等姜素言问出口，就发现自己哥哥到了自己身后，还是三房的小叔。他们一左一右架住姜素言，把她往前院带。姜素言被他们粗鲁的动作弄得生疼，顾绮也感觉到了手臂被拽着、拉着的疼痛。 　　“父亲……”姜素言下意识去喊自己的生父，却看到对方脸上带着笑容跟胡道长走在前面。姜素言有些不信，她觉得自己看错了，刚刚看到的，怎么可能是父亲的笑容？她要死了！父亲唯一的嫡女要死了！父亲怎么可能还能笑？ 　　还没等姜素言想明白到底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就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前院。前院里是一群披麻戴孝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姜家挂上了白帆。 　　这是祭奠自己的死亡。 　　姜素言心里明白，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可母亲却偏过头去，不想与她对视。 　　“母亲……” 　　姜素言愣愣开口，这也是她生前看到母亲的最后一眼，只看到母亲撇开眼去，都不敢看她。 　　姜素言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她奋力挣扎起来，可惜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根本奈何不了身边两个成年男子。 　　没过多久，她就被架着来到了正厅。正厅摆放着一口棺材，看到这口棺材的时候，顾绮就愣住了：通体漆黑的棺材静静躺在那里。她曾见过这个棺材的，在梦里，姜素言就被封在这口棺材里。 　　果不其然，在下一刻，姜素言就被推进了棺材中。 　　她满头珠翠滑落，叮铃当啷落在地上，姜素言被推进棺材之后还想爬起来，却听到一声“定”。 　　姜素言动弹不得，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漆黑的棺材板子在自己面前合上。 　　作者有话说： 　　我可真是个坏人（抱头鼠窜） 第140章 好痛啊 　　姜素言直挺挺躺在棺材里, 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光景被黑色的棺材板子一点点给遮蔽。她一颗心，凉到了心底去。 　　顾绮在她身体里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更想挣扎, 她从姜素言被架住的时候，就想挣扎了。姜素言是个柔弱的姑娘，可她不是，她想要把那两个臭男人通通攮开，狠狠揍一顿。可就像她连嫁衣都没法剪烂一样，她毫无办法。 　　她只是一个过客，只能看着。 　　顾绮以为姜素言会就此被活埋, 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最最残忍的死法。 　　可他们能做到的, 远不止于此。 　　“咚咚”的声音在棺材板上传来, 姜素言心头咯噔一下，顾绮也陷入了惊慌中。她不知道，姜素言还会经历什么，可是很快，她想到了之前在梦里，看到的那九根长木钉。那九根长长的木钉将棺材板和棺材牢牢钉住。 　　在梦中, 她轻而易举拔出了钉子, 可现在……钉子却要从上面一点点砸下来。 　　姜素言想要反抗的，可是根本动不了, 她只能转动着眼睛, 不知道漆黑的棺材中有什么、不知道棺材外的人在做什么。可顾绮知道，这种明知道要发生什么，却根本无法阻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下去的感觉糟糕透顶。 　　在这一刻, 顾绮真的有冲出去把这群人全都杀了的冲动。 　　钉子, 在一声声“咚”的敲击声中，缓缓下降，它们穿透了棺材板子，露出了尖尖的刺头来。和顾绮在梦中看到的一样，这些长钉被漆成了红色。和在梦中不同，这些长钉的红色格外鲜艳，就像人身体中喷涌而出的鲜血。 　　这些钉子穿破棺材板子之后并没有停下来，反而一个劲的往下钻。 　　姜素言浑身动弹不得，只有一双眼睛。双瞳因为恐惧而剧烈晃动，适应了黑暗之后，她也看到了那一根根尖长的木钉。姜素言不知道那些钉子会对她怎么样，但下意识觉得那东西很危险。这个棺材很大，姜素言小小的身子躺在里面，还留下很多空隙。距离顶上面也还有段距离，但这段距离，终究就这么点。 　　钉子很快到了姜素言跟前，有一根长钉正对着姜素言的眉心。 　　这根钉子给姜素言带来的恐惧是最大的，她一瞬不瞬盯着那根长钉。她心里的恐惧已经蔓延了出来，让顾绮都如有实质感受到因为恐惧而不停跳动的心。她心脏的跳动犹如鼓声，在这个黑暗窄小的空间里无处遁形。 　　“咚。” 　　那根长钉还是刺入了姜素言的眉心，有鲜血顺着姜素言的眉心滑落下去。同时其他八根钉子也伤害到了姜素言，穿透红色的嫁衣，刺进她的皮肤中。姜素言很疼，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伤，唯一挨打是小时候调皮和哥哥一块去爬树，最后母亲拿着藤条打她的手。可那记忆太遥远，姜素言已经忘记了这种疼痛。直到今日，那长钉刺入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难受的很。 　　这，却真是个开始。 　　“咚。” 　　又是一声，长钉又往下一寸，那种感觉和刚刚轻轻刺入的感觉完全不同，姜素言整个人都因为疼痛而忍不住痉挛、蜷缩。可那声“定”的威力太大，就算是痛到全身痉挛的地步，整体上姜素言也没有动一下。姜素言的牙齿打着颤，喉咙疼得难受，她很想呼喊，想要叫自己的母亲，就跟听到自己命格不好的那时候一样，抱着母亲，喊着她，被她抱在怀里安抚。 　　可是姜素言做不到，她拼尽全力，也就是动了动嘴巴，喉头嘶哑，却喊不出来一个字。 　　鲜血从姜素言身上往下流，浸润了整个棺材底部。 　　到了这时候，姜素言应该已经死了，那根钉入眉心的钉子、那根钉入心脏的钉子、那些个钉入她四肢五脏六腑的钉子……钉子钉得这么深，她应该死了。 　　可姜素言没死，她不仅没死，还必须活生生受着这些疼痛。 　　“咚”、“咚”……于是两声，姜素言的身体被长钉砸了个对穿，全身九处被长钉钉牢在棺材底部的感觉，就连顾绮都感受到了疼痛。她只是旁观者，感受着姜素言在千年前十分之一的疼痛。然而只是这点疼，就让顾绮全身痛到说不出来话，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姜素言的身体里，代替姜素言在那边喊疼。 　　好疼……真的好疼…… 　　顾绮从没感受过这样的疼痛，那不是小时候父母竹笋炒肉能够言说千分之一的疼，也不是看电视剧时看到女主角被针扎指甲那样的疼，这种疼是深入骨髓、如同烈火扑面一般气势汹汹根本没法忍受的疼痛。 　　好痛！好痛！好痛啊！ 　　顾绮心中这般想，姜素言一定更疼。她被定在棺材里，动不了，可是那疼痛让她的肌肉痉挛，面部都爆出无数青筋来，双手张开弯曲，十指扭曲……因为疼痛，她几乎要冲破那定身的咒语。 　　她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只有顾绮听得到，她在说什么。 　　她说：痛。 　　姜素言不再喊自己的母亲，不再想要哭泣，唯一能从喉咙里发出的、想要发出的，就是这一个字。 　　“咚”。 　　那长钉楔入骨髓，把姜素言整个人都牢牢钉在棺材里。 　　鲜血顺着棺材板的缝隙往下流着，要浸润整个棺椁。 　　又过了一会儿，长钉不再往下钉，可姜素言身上还是好疼，密密麻麻、无孔不入的疼痛，让姜素言想一死了之也好。可姜素言死不掉，她要疯了，她都不明白为什么都这样了，自己还是死不掉。 　　顾绮也不懂，她以为这时候，姜素言应该死了。而事实上，她还活着，还要继续受苦。 　　过了很久，整个棺材晃动了一下，然后从地面上被抬起。顾绮不知道外面有几个人在台棺材，但是能够抬得这么稳，可见人数不少。生前不算顺遂，死的时候倒极尽哀荣。姜素言被那疼痛折磨，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可顾绮咬着牙，忍着那十分之一的疼痛，却听到外面传来的哭灵声。 　　她们都被封在棺材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若是能看到，也会心中泛起恶心。 　　明明是一家老小约莫百人跪地求她去死，明明死前父亲还带着些许笑容，到了这个时候，却一个个抢着来扶棺，她的嫡亲哥哥抱着姜素言的牌位走在最前面，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 　　姜家老少，上到祖父母、家族中的长老，下到姜素言年幼的弟弟，披麻戴孝一路走一路哭，哭得好不伤心、哭得声音震天。就连她那未婚夫君家里，都派了好几个人过来给她送葬。 　　可她没死啊！她还没死啊！ 　　姜素言的鲜血滴答落到地上，很快被白色纸钱覆盖，又被送葬的队伍踩上一脚，终究是没人看到这一滴滴的殷红鲜血。 　　送葬队伍从城中走了好远，到了郊区才慢慢停下。姜家人选的并不是姜家祖坟，对外说姜素言是早夭未嫁的女儿，不能葬入祖坟，选得却是一个有名的凶地。姜家人在前一段时间特意把这凶地买下来好好整修，最后给弄成了一个华丽的大墓，还派人看守。 　　那时候就有很多人猜测，这墓到底是要给谁的。却没想到，最后是那刚刚及笄的嫡女，葬进了里面。 　　道长们念着听不懂的经文，伴随着哀哀切切的哭声，姜素言被葬入了坟墓中。土从上而下洒在了姜素言的棺材上，一点点把她掩埋在厚厚的土壤下。顾绮陪了姜素言好久，她一直没断气，外面的经文声也没有断。姜素言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直看着上面漆黑的棺材板子。 　　恨意，从她胸腔里蔓延而出，她后悔了。 　　为什么要答应去死？为什么迎接自己的是这样的死亡？为什么？！ 　　一条白绫就能要了她的命，为何到了最后，竟然是这样子的死法？她是什么罪不容诛的人？要九根长钉将她牢牢钉住，连反抗都反抗不了的活活刺死？ 　　姜素言心头的恨意，让顾绮都被感染，那一刻，她心想，若是姜素言能够直接化成大鬼，从棺材里冲出去，给自己报仇，那也好。 　　可姜素言死去的那瞬间，她想到的却是家里的紫藤花架下，他们一家人的场景。父母恩爱、哥哥在花架上读书，姜素言坐在那春日明媚的阳光里，绣着帕子，年幼的弟弟那着一截花枝，欢快的跑动。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到了这个时候，眼泪从她眼角流出来，她心里想的却是：这样便好，至少她们姜家，平安无事。 　　她是有恨的，她是有冤屈的，她命格极凶，埋在赫赫有名的凶地里。可她最后还是放下了，心想就这样死去，也就算了。 　　可天不遂人愿，哪怕是这种带着美好回忆死去的想法，最终还是打破。 　　她冥冥之中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有点耳熟，听起来像是胡道长的声音，他说：“你可真好骗。” 　　——什么？ 　　什么好骗？姜素言不知道，可那五个字，给姜素言心里扎了根刺，这根刺，比她身上的九根长长的木钉扎得还要疼。也是这根刺，让她化成了鬼。她带着一身黑色的怨气，从棺材里挣扎而出。她穿着一身血红的嫁衣，漂浮在自己的坟头。 　　姜家嫡女姜素言之墓，代表着她的身份。 　　她还是变成了鬼，一个刚刚诞生，就让道士们咂舌的大鬼。 　　她指甲纤长漆黑一片，就像是那九根尖长的钉子一般，脸色死白、红唇如同鲜血欲滴，一双眸子，黢黑没有半点神采。 第141章 骗局 　　姜素言化成鬼出来的那一刻, 外面灯火通明，一圈又一圈的道士站在那，手中各个拿着家伙。还没等姜素言说一句话, 红色的长绳就朝她飞了过来，捆住她的手脚和脖子，想要制服住她。 　　姜素言那时候并不知道魂力是什么，也不知道魂力怎么用，她只是下意思伸手去扯那红线。身上黑色的怨气如有实质，将那些红线尽数斩断。 　　为首的胡道长看在眼里，面上一片肃穆, 他伸出手, 拂尘轻摆, 白色的魂力飞出，同时老道曾经用过的捆仙绳就被他使了出来，箍住了姜素言的手。 　　这胡道长，确实有几分本事，那捆仙绳一用出来，姜素言就觉得自己使不上劲。下一刻, 胡道长伸手一拉, 姜素言就猛地被拉出去很多，维持不住漂浮的姿势来。可是姜素言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 她伸手拽着那坤线索, 往自己这边拽着。 　　胡道长是人，力气自然比不过鬼。 　　他咬着牙，最后还是收了手, 把捆仙绳收了回来。 　　一计不成, 再使一计。 　　特制的纸符犹如不要钱一般洒出, 那纸符就像白色的纸钱似的，飘飘扬扬往姜素言这边飞了过来。远远近近交错着漂浮在空中，白色的魂力凝固在上面，要将姜素言剿灭。姜素言是个大鬼，从诞生之初就是非常强大的鬼。可是这些道士早有准备，不然也不会齐齐聚在这里。 　　胡道长看样子就是个厉害人，姜素言想要从他手上逃脱，可能性不大。 　　顾绮却在这个时候拼命埋怨自己的祖宗：干嘛呢？！怎么还不来？！再不来你们给我找的老婆就没了！ 　　也许是顾绮的祈祷真的让自家祖宗给听到了，在姜素言腹背受敌的时候，一支队伍从包围圈外突入进来。人还没进，一队纸人先闯了进来。胡道长看到那纸人，牙齿都要咬碎了，他咬牙切齿喊出来人的名字：“顾非！” 　　姓顾的终于来了，顾绮放下一点心，虽然姓顾的还是会骗自己老婆，可最起码不会让老婆现在就魂飞魄散。 　　顾非带着自己的纸人排众而出，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人，看那长相和顾非都有几分相似，不难猜出，就是顾家人。他走进道士圈以后打量了一下姜素言，而后深吸一口气，他没有犹豫，先走到胡道长跟前，给了他一巴掌。 　　顾绮看着有点爽，这一巴掌比起姜素言受到的委屈来说，根本不足一提，可至少，让胡道长没办法再那么嚣张。 　　胡道长被打的时候，旁边的小道士就冲过去扶住了胡道长，他摸着自己被打的脸，还有点不可思议。片刻后，胡道长梗着脖子问顾非：“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你不知道？！我在阻止你干傻事！你现在是想把我们都害死？！” 　　顾非的声音很急切，可是顾绮听了，却觉得心中一凉。 　　他丫的他们还是一伙的！ 　　顾绮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却看到胡道长还在狡辩：“我这么做，才是为了天下苍生！她是五阴之人，若不提前镇压，他日破土而出，谁能降得住她？！你忘记祖训上面说的了吗？！五阴之人、天地不容，死后堕为恶鬼，上天必会降下灾害，让民不聊生。你看看她出生后的这些年来，前几年更是流年不利！天禧三年地震、六月又是黄河决堤；八月，水灾遍地！前年甚至连京都都淹了！十五年前她还没出生，姜夫人怀着她的时候就有东南诸郡多处地震、黄河也有好几处决堤，百姓死伤不计其数。更别说这之后官家……” 　　官家兴修道观，虽使宫观一座座建起，世人恭敬道士，可却让百姓生活更加苦难。 　　顾绮看他大义凛然的样子，却只想笑：干什么？这些事情为什么要推到一个小姑娘身上？！天地不仁他自己顶上去啊，皇帝昏庸他去谏言啊？！现在怪一个小姑娘命格不好，要拿她的命，去救苍生？！ 　　顾绮真的很想冲过去骂他，可她动不了，姜素言也动不了。她全身的黑气，都用来抵抗周边的纸符。胡道长还是有些本事，那时候的人看起来对魂力的运用也很厉害，每个人的魂力也都很多，这么多道士一块，把姜素言压制得死死的。 　　见到这一幕，胡道长得意起来：“你且看着，我马上就要收复这五阴之人，她就算是个大鬼，但刚刚破土而出，且是自愿赴死，现在正是收复她最好的时机！” 　　“糊涂！” 　　顾非骂了胡道长一句，可最终也没做什么，更没有拦住胡道长，反而站在一旁，让纸人保持戒备，盯着姜素言，生怕事情有变。 　　事实上，五阴之人的命格确实有说法，虽然胡道长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在他的说法里，为了防止姜素言在土里待太久，形成没办法搞定的大鬼，甚至提前刺了一下姜素言，让她只能变成鬼破土而出。可是他那一句话，终究是埋入了祸根。 　　“你之前与我说，我被骗了……”姜素言的声音低沉嘶哑，就像断了弦的二胡，拉出来的声音难听至极。她声音幽幽的，让听到声音的道士耳朵都开始流血。胡道长大喝一声：“捂住耳朵、守住心神！不可被邪音蛊惑！” 　　姜素言的声音不止是听起来难听，甚至还带着干扰被人的能力，听到她声音、修为不精的小道士眼前闪过无数片段，直到听到胡道长的声音才咬了咬舌尖，护住了心神。 　　“你们骗了我？！我父母呢？我父母骗了我？！” 　　姜素言的声音到这里，变得凄切起来，那声音已经不是捂住耳朵就能够抵挡的了。两行血泪从她眼睛里流下：“骗了我？！为什么要骗我？骗了我什么？！我到底……到底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受这罪？！”没人回答她，可是姜素言已经明白了，他们串通了自己的父母亲人，串通了姜家老少百余口人，就为了让自己自愿赴死，让自己心头没那么大恨。但若是要骗，那就骗到底，为什么中途还要告诉她？让她变成一个鬼，惹得天怒人怨？ 　　那也是因为怕，怕她在土里的时间越长，变得越强。 　　五阴之人，天地不容，就算是没有怨恨死去，但在土里的时间见长，地也容不得她，最后她还是会变成鬼。 　　可姜素言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骗了什么、为什么要骗她，她一直哭着、一直哭着，血泪顺着她的嫁衣低落在地上，然后将脚下的地腐蚀成黑色，慢慢向周围蔓延。随着血泪流下，她的红裙也慢慢变长，红色的绸缎铺满整个地面，与黑色一起向外蔓延。 　　顾非叹了口气：“你还觉得自己有办法？！你让她心里的恨变得更浓了！” 　　顾非不再旁观，而是选择扔出纸人来。纸人和姜素言犹如活物的绸缎打得激烈，可在纸人的努力下，最终还是给顾非让开了一条道来。顾非手里攒着符纸，来到了姜素言跟前。他脸上带着笑容，仰视着姜素言。 　　“小姑娘，和我做个交易如何？” 　　开始了，这臭不要脸的老祖宗开始了！ 　　顾绮在心中暗暗咬牙，好不容易自己老婆看起来起来了，就被老祖宗准备安排了。 　　姜素言当然不想和顾非做交易，但顾非是真的很牛，千年前大概鬼也很多，顾非的魂力多到可以用“庞大”两个字来形容。尤其这个老毕登在魂力的运用上，那也是一个炉火纯青，针对姜素言这种压根不会运用魂力、初出茅庐的新鬼，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顾非暂时压制住了姜素言：“因为老胡的关系，你没了家、没了夫君，但我可以赔你一个。千年后，我顾家的那个子孙，就赔给你做夫君。”他手上握着纸做的长剑，隔开姜素言朝着他抽过去的红绸，顾非还有时间朝着胡道长求援：“老胡你用点力，没吃饭饭啊？！至少让我能说几嘴！” 　　胡道长那边，果然也开始给姜素言找麻烦。 　　顾非继续对姜素言循循善诱：“当然了，一般的夫君你肯定看不上，我给你安排个同为五阴之人的。你俩一个命格，就在八字上来说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不好吗？到时候，你带着我家子孙一块下阴间去，做一对鬼夫妻，好不快活！” 　　个屁！ 　　顾绮气得磨牙，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顾非是什么心思。她心里清楚得很，顾非打得什么算盘。他们千年前对付姜素言困难到这个份上，千年后他们管不到后人，但也害怕到时候后人没办法针对五阴之人化作的鬼怪，把五阴之人绑给姜素言，让姜素言把她给带下去，这不是一石二鸟的事情吗？ 　　顾绮看得出来顾非是什么心思，胡道长自然也看得出来，他想说顾非异想天开，但人家在那边努力，他也不至于给他泼冷水。 　　姜素言肯定不乐意，她黢黑的双眼看着顾非，她摸到了一点魂力的使用方法，她伸出手，指向顾非，那漫天的红绸向着顾非而去。 　　顾非一边用剑砍着红绸，一边脱口而出：“姜小娘子，只要你点个头，我就告诉你，你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素言没有答应，但她心中的确心动了一下，可现在，她不想想那么多，只想报仇。 　　顾非甩出漫天纸人，姜素言对付不了，血泪滴答滴答往下流，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却有一个小道士排众而出，手中拿着一张红纸大声说：“爹！婚书我拿到了！” 　　作者有话说： 　　顾绮：淦，感情我祖宗也是王八蛋 第142章 婚书 　　顾非看到那张红纸, 眼睛一亮，他一伸手，红纸无风自动, 往他那边飞去。 　　姜素言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听到婚书的时候心头就闪过不妙，她想要将那纸婚书给毁去，可周围那么多道士，哪个能如她所愿？这纸婚书，最后还是落到了顾非手中。 　　顾非接到婚书，就往后退去, 他一边退, 还在一边念：“天禧六年二月十六日, 姜家长女姜素言容貌娟丽、贤良德淑，醴丰郡顾家有意求娶。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望两姓联姻，成一堂缔约。愿良缘永结，以五阴之人命格同称。生不能同生，死未曾同穴, 但若一魂飞魄散另也不苟活于世。” 　　他迅速在婚书顾家那一侧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还按了个血手印。顾非做完这一切后，将婚书展示了出来。 　　这是一封非常规范的婚书, 落笔处为顾非和姜素言父亲的名字, 同时还有官府加盖的印记。 　　他大喊一声：“以此婚书，禀明天地，收姜素言入阴间, 千年之后, 婚书成, 鬼王出！” 　　顾家人最阴险的就在这个地方，他们只要禀明天地，就算交易达成。 　　顾绮是真没想到，还能有这一手。但想想也是，古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约的事情哪里由得女子自己做主？这婚书过了父母、过了官府、过了天地，谁还管姜素言和顾绮个人的意愿？！ 　　随着顾非的话音落下，无数条黑色的锁链从地底下钻出，还没等姜素言有所反应，就把她一点一点拉进了地里。 　　那之后，姜素言就被打入了阴间。 　　同时，还有顾非的声音回荡在姜素言的耳边。 　　“我方才答应你，只要你同意婚约，我就告诉你，老胡是怎么联合你父母骗得你。这其实……是老胡做的不对。” 　　胡道长对姜素言的父母说，姜素言的命格不好，是五阴之人，但只要找对方法，就可保姜家万事无忧。他禀告过官家，姜素言的命格就是让这几年风不调雨不顺的原因之一，官家一定会赐死姜素言，他们赶在那之前，将姜素言葬入风水宝地，即可保姜家万事无忧；且官家要是知道了，他们先一步为君分忧、也一定会圣心大悦。 　　可是胡道长，还给了姜家另一个选项。 　　把姜素言交给他，从此和姜家再无关系。 　　胡道长给了姜家三天的考虑时间，而后姜家还是选择了第一条道路。不仅选择了第一条道路，他们还和胡道长说：“一定要大操大办！不然官家怎么能知道，我们是如何为君分忧的？” 　　胡道长叹了口气：“可务必，要让姜素言自愿赴死。” 　　她母亲露出笑容来，说：“包在我身上。” 　　荣华富贵，真就那么重要吗？姜素言在沉入阴间的时候，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在死的那一刻，都因为“定”这个字，连眼睛都闭不上，胡道长希望她变成鬼，才让她死不瞑目，可姜素言心中还是没有恨，知道他说，她被骗了。 　　在姜素言缓慢下沉的时候，顾绮和姜素言分了开来。 　　她漂浮在姜素言身上，姜素言往下沉去，而顾绮则往上慢慢漂浮。 　　“不要去……不要下去！”再沉下去，那就是阴间，她要在阴间里，过千年。 　　顾绮伸着手，想要拉住姜素言，可她并没有在千年前，她看到的，只是一段记忆。顾绮很努力想要拽住姜素言，可红绸在她手心中慢慢滑落，无论她怎么用力，她还是没能抓住姜素言。 　　“老婆！” 　　顾绮对着姜素言大喊出声，然而她没有睁开眼，她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往无边的黑色里下沉，不带着一点停顿，就像那颗心，慢慢被封死。顾绮看到从她身上泄露出来的无边的黑色魂力，她知道在这一刻，姜素言一定恨极了自己的父母、恨极了……这世间的一切。 　　可她还在啊！顾绮还在，她和这世上每一个人都不同，她深爱着姜素言。她喜欢姜素言，如果没有姜素言在自己身边，她一定就和宋烨一样，寂寞的想要死掉。在姜素言出现之前，父母下落不明的那段时间，没人知道顾绮是怎么过的。姜素言出现之后，她塞满了自己生活的每一个缝隙，让顾绮再也没有心思去思考其它。 　　“姜素言！”顾绮急得对姜素言大喊，不要下去……不要离开自己……那千年，真的太寂寞了。姜素言沉下去后会面对什么，顾绮一清二楚，是那个充满了怪异、充满了无边荒凉的阴间，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她为什么非得面对那些？！ 　　可姜素言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往下，直到连一丁点红色都看不见，被黑暗整个吞没。 　　顾绮懵了，下一刻，她整个人就像从水里被排斥出去一样，顾绮猛地抬起头，她站起身来，就看到了顾非。 　　顾绮紧紧握着拳头，她发现这个时候自己可以动了，快步走上前去，她挥着拳头就想给自己的老祖宗来一下。可就像她抓不住姜素言一样，她的拳头从顾非脑袋上穿了过去。 　　顾非看着她，然后耸了耸肩：“你打我也没用，毕竟我千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就是留下来的一到魂力，能够这样跟你对话，还是因为每一代顾家传人，给我补点魂力的结果。你看到的一切，也是千年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如果一切都按照我们当初设计的那样，那现在来履行姜素言婚书的你，一定是个姑娘。” 　　顾绮愣了愣，她心头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五阴之人不会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性别为女的人’吧？”她一直很好奇，五阴的最后一个阴，到底阴在了哪里，但从千年前的记忆中走出来，顾绮突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的眼中，若为女子，即是原罪。也有天生男为阳女为阴。 　　在顾非的沉默中，顾绮嗤笑了起来：“你们修道的，可真不是一般的迂腐。”可紧接着，她又紧紧攒着拳头，一句话几乎是从牙关里逼出来的：“那你还促成了那份婚书？！姜素言她根本不知道，她要嫁的，是个女人！” 　　她在千年为鬼的岁月里，知道了很多事情，包括五阴之人是何物。顾绮很难想象，姜素言直到五阴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是哀叹自己的命运何其忐忑？是愤怒自己又一次被骗？是对前面后按五阴之人的女子同病相怜？ 　　顾绮不知道。 　　她这个时候，却只有愤怒在身上。 　　如果上苍真这么恨女子，让天下所有女子出生都自带一个阴的命格，那为什么还要有女人？干脆全生他们阳刚男儿算了。 　　她的愤怒，并没有传达给顾非，千年之前的道人挠了挠头：“就算你这么生气，那个时候我也只能这么做了。如果不这样，天下百姓又何其无辜？” 　　顾绮“哈”了一声，是真的被气笑了：“那五阴之人被封印之后又是怎么样呢？难道就没有灾害了？难道这世上死的人就少了？” 　　五阴之人的姜素言被封印，还有一个顾绮没有出生，可这一千年里，难道就没灾害了吗？不是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千年里，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从来没有少过。这群道士，在顾绮眼里，做的终究是无用功。 　　可顾非却摇了摇头：“不，人世间不管有没有五阴之人，都一定会有灾害。五阴之人活着的时候，并不是最可怕的，大家怕的，是五阴之人死后变鬼。”顾非叹了口气，他看向顾绮：“难道你没发现，你和姜素言的婚约激活以后，人世间的鬼变得更加好动，更多的灵异事件、更多鬼在你身边转悠了吗？” 　　“当然，这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姜素言离开了阴间。五阴之人为天地不容，并不是说说而已。她们天生阴到极致，自带庞大到惊人的魂力。这份魂力与阴间勾连，只要她们……你们的鬼身在人间一天，阴间的魂力就会往人世间蔓延。” 　　顾绮定定看着顾非，她沉默了下来。顾非说的……并没有错，从张家豪那里不经意透露出的信息，就可以佐证这一点。他说过去十年前都没几个灵异事件的案例，可最近他却变得脚不沾地连歇都歇不了。 　　如果以前的灵异事件也像现在这么多，那张家豪这种警官，不可能对鬼怪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顾非认真打量着顾绮，却还有一件事弄不明白：“当初的婚书写的很清楚，你应该在及笄的时候就和姜素言完成婚约，进入阴间的。可为什么……”他来到顾绮身前，转悠了好一会儿，却蓦然睁大眼睛：“你被施加了封印？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封印无济于事，当初的婚书是过了明路的，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被破坏。而且你是五阴之人，强行续命没有好处，你身体里的魂力被封得越久，到死的时候反噬的越大，那魂力会让你自己都迷失，到时候哪怕是姜素言……也很难带你下阴间。可你这封印，是顾家的法术？” 　　顾非摇了摇头：“人，大概都是这样的，为人父母，总会于心不忍，不想下手。姜素言父母那样的，到底还是少数。”他啧啧称奇，到了后面，话锋又一转：“你父母不忍心你下去就算了，为什么姜素言也没带你下去？” 　　“不应当啊，她应该，是最想带你下去的那一个。” 第143章 当然是因为她喜欢我啊 　　“你这破道士, 懂个屁。” 　　顾绮没犹豫，张嘴就是一个骂，现在顾绮弄清楚了很多事情, 她不再畏手畏脚，展现出来自己嘴遁强者的素质。顾绮抬起头来，直视顾非：“当然是因为，我老婆喜欢我。” 　　顾非楞了一下，他表情古怪：“可你们，分明都是女子。” 　　虽然他当初一手促成了婚书，可也从没想过姜素言会和千年后的五阴之人搞上关系。在他们当初的计划里, 按理来说, 愤恨不已的姜素言, 应该在千年后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把顾绮绞杀，带到阴间去了。可姜素言不仅没杀了她，反而陪在她身边。 　　现在这个千年后的后辈，还朝着自己说：姜素言喜欢她。 　　真是……荒唐。 　　“都是女子怎么了？”顾绮对着千年前的祖宗竖起了中指：“什么年代了你个老顽固，早点烟消云散不比什么都好？千年前的事情惦记, 千年以后的事情还惦记。你都死了千年了, 还惦记千年后的事情呢？” 　　顾非不知道顾绮那个中指是个什么意思，但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意思, 他伸出手本来想比一个回去, 但想想后面还有事情要交代，就没给她比中指。 　　顾非扯了扯嘴角：“毕竟千年前，姜素言还没成气候, 就被我弄进阴间了。姜素言的鬼身在阳间没呆多久, 她的魂力没办法在阳间释放, 阳间的魂力只会越来越少。说不定千年后，等你出生，阳间都没多少魂力了。其实吧，阳间没魂力，是个好事，这代表这世上没有鬼，多好啊。” 　　他感慨了一下，看了看顾绮，心头又有点被噎住：“你要是十五岁的时候被直接带下去，事情会更少。可人心，向来不可测，你都二十多了，不还活着吗？” 　　“我还活着可真是对不起你啊。” 　　顾绮扯了扯嘴角，没一句好话。 　　“算了，我本来也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才留存在这世上的。”顾非面色一正，语气都变得严肃了不少：“别的也不多说了，我就从，我们能够追溯的第一个五阴之人开始说起。她生前的事迹已经不可考，但从留下的书信中来看，西汉哀帝元始二年壬戌年开始就有了矛头，在她生活的十几年年间，天灾人祸无一不少。死后更是战争不休，直至她的鬼身被灭，才有所缓解。” 　　“可那只是阳间发生的灾害，按理来说，五阴之人死后鬼身应该归于阴间，可那时候道家式微，没办法将她送入阴间，导致阴间缺了五阴之人鬼身的调动，而魂力凋零。几重原因加起来，阴间紊乱，到了后面，原本人魂转世的规则也崩坏，这两千年来，就变成了人死后化鬼、鬼死后魂飞魄散的局面。” 　　顾绮心头跳了一下：“你说什么？按照你这么说，那两千年前，人死后还可以转世重生？” 　　顾非深吸一口气：“是的，可是自从五阴之人没被送进阴间后，阴间就出了岔子，阴间的魂力不够滋补人类的灵魂，人类的鬼魂也很难进阴间，所以直接变成了魂飞魄散的结局。当年我们把姜素言送到阴间，希望能够有所改变，但是阴间已经无法自主吸收她调动的魂力了，我们虽然发现了这一点，却也无可奈何。后辈，现在你就是我们全部的希望，人世间的人越来越多、阴间的鬼却越来越少，迟早有一天，阴间没了鬼，阳间反而会变成鬼怪的乐园。” 　　“只有你，身为五阴之人的你，死后入了阴间，主动去调节阴间，才能将原本崩坏的规则，扭转过来。” 　　顾绮沉默了很久，她忍不住提问：“你们当初，为什么不和姜素言说实话？” 　　顾非没有回答，只是顾绮从顾非的神色中明白了：因为他们无法信任姜素言，自诩聪明之人，当然是自己主动做事，而不是将选择权交到别人手中。 　　顾绮笑了：“你们无法信任姜素言，难道就觉得我一定会信任你们？到了现在，我也没办法弄清楚，你刚才对我说的，有多少是实话，有多少是在骗我。” 　　“当初姜素言堕入阴间的时候，你明明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可还是告诉了她真相。你那时候，你希望她心中有恨的吧？没有恨的鬼，很容易就会被阴间的鬼吃掉，可她心中有了恨、有了动力，就会在阴间一直待下去，无论是为了要对顾家报仇、还是要对姜家报仇，都会努力活到千年后，顺手就把我给带下去。胡家那个也是如此，埋于凶地、死前刺她，怕她变成鬼太凶自己对付不了她，又怕她不够凶，对付不了阴间恶鬼？真是难为你们了。” 　　顾绮笑得讽刺。 　　“你宁愿相信，恨意会连绵千年，也不愿意跟姜素言说实话。” 　　顾绮摆了摆手：“我会下阴间的。” 　　顾非的眼睛亮了起来，却被顾绮下一句话给打破了希望：“等我老死那天，我会跟我老婆一起去阴间的。别的不说，你放心，这个规则我肯定给你弄好。” 　　“等你老死？！”顾非瞪大了眼睛，“等你老死你体内的魂力肯定憋不住！到时候来不及你下阴间，你的魂力会直接在阳间绽开来！到时候谁都挡不住你！” 　　顾绮想了想，决定先不管他是怎么说的，冒出来一句能把顾非气死的话：“阳间的事情，你们阴间的人少管。” 　　“你！” 　　顾绮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反而笑出了声来，这回是真的酣畅淋漓的笑：“我之前一直觉得，被你们安排好的命运，让我非常不爽。但我现在想了想，就算这命运是你们安排好的，但我生命里，已经有太多人前赴后继，为了我不走上这样的命运，而在努力了。我的父母，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愿意付出生命，也要改变我的命运；宋烨叔叔，忍受着这么长时间的寂寞，也要得到合适的时间，才给我送信；最关键，还有我的老婆……”她露出了足以让单身狗气死的笑容来：“她一直在尊重我的选择，她说就算会带我去阴间，也要我自己愿意。” 　　“也许走到这一步，都在你们这群人千年前就算计好的计划里，可是以后的每一步，都要我自己来。” 　　“他们给我挣来的我的命运，我会牢牢把握在手里。你以为姜素言会满怀千年的恨意带着我去死？笑死人了，她不仅没有，还真的爱上了我！”顾绮拍着自己的胸脯，挺胸抬头非常骄傲：“我这么好看又这么有趣，吸引到她是理所当然的，未来的每一天，我都要和她在一起！我们俩会幸福在一起，她跟我白头偕老，我再跟她一起去阴间！你这个死了千年的什劳子，就好好瞪大眼睛瞧一瞧，我绝对不会、按照你们算计好的命运走下去！” 　　顾非在这一刻，心态真的崩了，他手中拿出了纸做的长剑，就要对着顾绮下手。但他的长剑穿过了顾绮，却没给她带来任何伤害。 　　顾非咬了咬牙：“你走不出去的，只要你一天想不通，你就给我一天待在这个记忆的迷宫里！无数次去看姜素言的记忆！我们给你安排的，已经是最好的解决了。每一个五阴之人的死法都极其凄惨，像你这样能够无知无觉的死去，你知道是一种多大的幸福吗？” 　　“谁要这种幸福啊。” 　　顾绮撇了撇嘴，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质的钥匙来，顾非看着更加生气了：“你！” 　　其实顾绮在进祠堂的时候就在想了，这个要是到底是干嘛的，明明进祠堂也不需要、看姜素言的记忆也不需要，那这钥匙到底什么时候用？顾绮留了个心眼，没有问老叔公，而是默默揣在怀里，就当没这把钥匙。 　　毕竟自己亲爹亲妈又不会害自己，转了这么大一个弯，把钥匙送到自己手里，肯定是真的有用。 　　没想到，这个时候就用上了。 　　随着顾绮掏出钥匙，她面前蓦地出现了一扇门。那扇门和看记忆以来的古风景色完全不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防盗门，可是看着这个防盗门，顾绮就有点想哭。因为这扇门，就是自己家里的防盗门，她手中的钥匙在魂力的作用下，变成了它本来的样子，就和自己家的钥匙，一模一样。 　　“拜拜了祖宗，我先回阳间了，有缘阴间再见吧。”顾绮朝着顾非挥了挥手，然后打开防盗门，走了出去。她进入这道门，将想要迫害她的千年前的祖宗拦在门外，同时也在现实中，睁开了双眼。 　　她躺在地上，脑袋被姜素言抱在怀里，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姜素言的脸。她低着头，就这么直愣愣看着自己，一头黑丝如瀑，从她脸颊两侧滑下，顾绮愣了愣，才开口：“老婆，我回来了。” 　　姜素言的兴致有点不高，她低低“嗯”了声。 　　顾绮从姜素言的怀里起身，跟她面对面坐在地上，顾绮就这么看着姜素言。姜素言偏过了头去，不想看顾绮，可在下一秒，顾绮就把姜素言抱进了怀中。她的手，轻轻拍打着姜素言的后背，就好像之前在鬼屋里，她安抚着姜素言的动作一模一样。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姜素言鼻头有些发酸，她是一个鬼，按理来说是不会哭的，可她是大鬼，她任性，魂力化作眼泪，从她的眼角一颗颗滑落，浸湿了顾绮的衣服。千年前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才终于找到人可以诉说。 　　“没事了，老婆。” 　　顾绮好温暖，温暖到姜素言那颗早就不再跳动的心，也变得火热。 　　作者有话说： 　　刀子暂时就停到这里！（应该） 第144章 很坏的 　　她们俩旁若无人抱在一起, 还抱得亲亲热热，让一旁的老叔公不由咳嗽了一声，他虽然看不见, 但是有魂力在，自然知道她们俩在干什么。 　　老叔公等顾绮看向自己，才开始说：“既然你已从幻境里出来了，那你也知道你自己该有的使命，你应当按照祖宗说的那样……” 　　老叔公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绮打断了，顾绮拉着姜素言从冰冷的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起身, 她看向老叔公, 直接开口：“老叔公, 你就别说了，祖宗说的我都没明白。”还没等老叔公露出老怀甚慰的表情，顾绮就接下去说：“但他说归说，我也得听啊，他说的我听的不开心，我肯定不会如他的意, 按照他说的去做。这什劳子的命, 爱咋地咋地，我要和我老婆白头偕老, 等我死了我再去把阴间好好整治一下。” 　　老叔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但顾绮还不止步于此，他大咧咧开口：“老叔公，我祖父祖母都去世了, 他们都是顾家人, 肯定也都修炼、会法术, 他们当初留下来的遗产，按理来说都应该给我。我老家钥匙你？你给我一下，我去老宅里看看。” 　　老叔公一口气险些没提起来，可顾绮还是没管他，他不给钥匙拉倒，自己不能再这里墨迹下去，不然一会儿把老叔公气出个好歹来。顾绮拉着姜素言，就出了门，也不要钥匙了，她老家她能不知道？ 　　就院挂了一把锁，翻墙头、翻窗户进去，都不需要钥匙。 　　顾绮跟姜素言刚出门，就看到小纸人提着灯还在门外等着呢，顾绮感觉这小纸人真不错，没犹豫，直接拿了揣怀里，回头跟老叔公说一声：“老叔公，您这小纸人不错，我先拿走了！”她拿的真是一点也不亏心，她爸妈失踪前每年给老叔公打钱赡养他，不至于一个小纸人都跟自己计较吧？ 　　老叔公走得慢，等到他出来，顾绮和姜素言人影鬼影全没了。 　　顾绮一溜烟，就来到了自己老家门口。她让姜素言等一会儿，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箭步往前窜就到了墙头上。姜素言在底下仰望着她，顾绮还有心打趣一下，就看到姜素言穿了木门进了里面。 　　“……” 　　顾绮一拍脑袋，瞧她这脑子，还没转过神来，都忘了自家老婆是个鬼，还有穿墙的能力。 　　她从墙头跳下来，跟姜素言进了老宅的屋里。 　　顾绮已经有十来年没来过老宅了，可老宅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就跟普通带院子的两层小楼大差不差，顾绮跟姜素言说着：“我小时候经常来，那时候我爷爷奶奶对我可好了，他们总是喊我心肝，给我买零食吃。”顾绮带着人进了堂屋，她们这里的规矩，若是长辈死了，照片要放到堂屋挂着，看着有点恐怖，但只要一想到是自家老人，其实也没什么感觉。 　　虽然顾绮知道自己的爷爷奶奶魂飞魄散了，但还是拉着姜素言对着两人的黑白照片拜了拜。 　　“爷爷奶奶，这是你们的孙媳妇儿，虽然年纪比你们还大，但看在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份上，您二老，就接受她吧。” 　　顾绮说得挺欠揍，可她是真心实意的，姜素言就弯了腰，跟她一块拜下身去。 　　拜完照片，顾绮在房间里搜罗了一下，最后成功在一楼的杂物间，发现了可以用的纸张若干，还有制作的非常漂亮的纸剑。不得不说，爷爷奶奶还是给她留下了非常多的东西。也有可能，是自家爹妈放这的。 　　她们去二楼找到顾绮小时候住的屋子，从主卧里收拾出被子枕头，放在了房间里，打开空调，就准备睡觉。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顾绮非常累，毕竟她在梦境里待了很久，有大半年，顾绮心中的疲劳让她两个眼皮直打架。可姜素言不想她睡觉，她想和她聊天。姜素言趴在顾绮旁边，她枕着顾绮的肩膀，戳了戳顾绮：“你不要睡觉。” 　　顾绮打了个哈欠：“怎么啦？我超困的。” 　　“你看到了千年前的我了吧？” 　　顾绮哈欠打不下去了，只能“嗯”了一声。 　　“你是怎么想的？” 　　顾绮凑过去，蹭了蹭姜素言的脑袋，就像两只小猫在互相磨蹭一样。随着顾绮的动作，她身上盖得薄被也滑动到一边，顾绮把浑身冰冷的姜素言，放到了自己的被窝里。这天越来越冷，顾绮穿着单薄的衣服，一接触到姜素言，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姜素言发现了这一点，她想往后退开一些，却被顾绮抱在了怀抱里。 　　“我想……我出生的太晚了，没有在那个时候遇到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在一起，和你共同经历那些，而不是像个看客一样，什么都做不了。”顾绮闭着眼睛，轻声说着：“最后的时候，我看到你一点点向着阴间坠落，我真的很难受，好像一颗心都被剐了。” 　　“我之前说，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顾绮睁开了双眼，她们的姿势已经变成了面对面并排躺着。顾绮的头发有几缕从她脸颊边，滑落到下颚线上，她身后就是窗户，月光从外面钻进来，洒落在顾绮的身上、脸上，她的面部线条好柔和，让姜素言移不开眼。 　　她说：“我爱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爱。我现在，很感谢自己是五阴之人的命格，如果不是这样，与你相遇的那个人就不是我了。” 　　姜素言的眼神晃动了下，她那双原本没有任何眼神光、黢黑的双眼里，带上了光。 　　“我……是个很坏很坏的鬼，比你想的，坏多了。” 　　“嗯……有多坏呢？” 　　“我初见你的时候，其实并不想跟你做那些事，只是千年寂寞太久，我想看看经历这些事，你会有什么反应。后来……我没把你直接带去阴间，反而说要你自愿，是因为千年前，我也是‘自愿’的；我不一开始就把你带下去，只是不想遂他们的愿……” 　　顾绮挪动了一下身子，离姜素言更近了一些。她抬起手，碰到姜素言的脸庞，其实……她是知道的，从一开始就不信任姜素言，暗自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那么薄情的一个人，自然从头到尾都在忌惮姜素言。可从某一天开始，顾绮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姜素言。 　　“没关系的，我也很坏，我是个很坏的人。” 　　顾绮笑了下：“我们就是天作之合，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也挺好。” 　　“而且你一点都不坏，你一开始，甚至不想恨自己的父母，哪怕被那样对待，你心中都没有恨意。”顾绮凑得更近了，亲了亲姜素言的嘴唇。到了最后，顾绮把姜素言抱进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亲了亲她的脸颊：“老婆，晚安。” 　　“……晚安。” 　　姜素言缩在顾绮的怀抱里，轻轻回应。 　　等顾绮睡着之后，她才从顾绮怀里支起身子，就这么看着顾绮。她的长发从肩膀上垂落，停滞在顾绮的脸颊上面。 　　她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出口。 　　姜素言没有顾绮说的那么好，曾经那个善良的，甚至被逼死亡都没有产生恨意，直到胡道长最后一句话才让她变鬼的姜素言，早就消失不见了。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姜素言在变成鬼的第一百年，将堕入阴间的姜家人通通一口一口给吃了，连一丁点都没留；下了阴间的胡道长、顾非，也没从姜素言的手心逃脱，顾非甚至引颈受戮，没有任何抵抗，但她对他们做的事情依旧残忍。 　　生前九钉入骨的疼痛，让姜素言的性子变得完全不同，她也用那九根钉子，一根根刺进顾、胡两个道长的鬼身里。 　　唯一让姜素言开心的是，得知自己死后，他们姜家也没有荣华富贵，反而最后被抄了家。姜素言听到的时候开心极了，笑到停不下来。 　　姜素言变成鬼的第二百年，她百无聊赖，一天一天数着日子。阴间没有昼夜变化，只有一轮血红的圆月挂在天上，终日不变。在这种环境里，早晚会疯魔。姜素言待得时间久，自然也疯魔了。后面下来的姜家人、顾家人、胡家人，被姜素言折磨了一轮又一轮。 　　到了第三百年的时候，下来的鬼变得越来越少，顾家、胡家还有少许，姜家人已经看不到。 　　第四百年，姜素言已经没了复仇的心思，大家死后都成了鬼，还都被自己吃了，再说四百年过去，什么仇啊恨啊，都变淡了。 　　只有一件事，姜素言一直记得，自己会有一个夫君，同为五阴之人。她开始对下到阴间的那寥寥几个鬼询问：“上面出现五阴之人了吗？”有的鬼好奇，会问她：“你问五阴之人干嘛？” 　　姜素言实话实说：“那是我的夫君呢。” 　　直到有个道士变成的鬼，跟她说：“你开什么玩笑？五阴之人都是女的！”她才知道，五阴之人到底是什么？那阵子，姜素言又血洗了一遍阴间，整个阴间就没超过两百年以上的鬼，剩下的都老老实实藏得好好的，生怕姜素言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给吃了。 　　发了一百年的疯，姜素言心想：算了，便是都是女子，她也是自己的夫君。姜素言是不肯去当人家夫君的，毕竟自己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当人夫君，算是怎么个回事？ 　　她这鬼有坏心思，哪怕是婚约里，自己也不想当个反串的角。 　　就让对方当夫君。 　　姜素言双手一合，下了决心。 第145章 天生一对（捉虫）） 　　五百年很长, 也只是姜素言鬼生的一半。 　　剩下的五百年里，她就像一个枯石，一直等待着顾绮来找她, 等待着传说中的五阴之人。有的时候，姜素言都要等不下去了，可是如果不等她，那自己能干嘛呢？姜素言没事可以干，最多吃吃阴间的小鬼、数数现在是什么。后面阳间的阴气变重了，她也能上上面看看，可是阳间还是一样的无聊。看到她的人, 只会一个个目次欲裂, 喊着救命逃跑。 　　血流满地、天灾人祸, 人世间从来未变。 　　姜素言觉得，人世间分外无聊，就回了阴间，接着等。 　　她真的等了好久，等到自己都有些忘记今夕是何年。有鬼下来了，她问了一下才知道, 原来是到了这个年月。 　　马上要一千年的时候, 姜素言就开始布置自己的府邸，她将自己的府邸布置成了大婚的模样, 就等着自己的夫君来跟自己完婚。婚房布置完了, 人还没来，姜素言只能继续等下去。而最有意思的是，在马上就要到日子的时候, 有人用了特殊的法术, 和自己沟通, 询问：“能否别在一开始就带走顾绮？”那人，自然是顾绮的父母。 　　姜素言乐了：她下来就是当鬼的，什么叫别在一开始就带走她？ 　　也是在这一刻，姜素言知道，自己的命定之人，叫做顾绮。 　　她毫不犹豫驳回了那对夫妻的请求，她知道他们肯定还会想别的法子。她对一切都没有兴趣，无所谓他们究竟会如何。她唯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命定之人。 　　可姜素言做梦也没想到，下来的不是一个鬼，而是一个人。也许，这就是那对夫妻想的方法。 　　那一刻，姜素言想的是：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是个人？凭什么，她的父母为她做这么多？ 　　这样的念头充斥在她的胸腔里，她看到顾绮的那一刻，心头泛起了冷意。她看上去真好啊，年轻、美丽、活泼，她看起来就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从来没有什么烦恼，都活了二十岁了，比她多活了好多年！ 　　杂乱的思绪在姜素言脑海中乱窜，她要夺走这个女人的一切。她明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故意没有直接带走顾绮，她知道，那群道士不会放过她的，她活得时间越长，那些道士就越寝食难安。自己死的那么惨，凭什么她能没有痛苦的被自己带走？ 　　不行，这不行。 　　她也要，死得凄惨。 　　姜素言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将她送到了阳间去。这之后，就是顾绮经历的事情了。姜素言其实很想问顾绮的父母，他们怎么能够确信，自己会放顾绮回阳间？但也说不定，他们还留了别的后手，只不过后手没用到，因为姜素言压根就没把顾绮直接带走。 　　见到宋烨的时候，其实姜素言有那么一丁点和他同病相怜，仔细想想，他与自己是一样的，在漫长无望的等待中，等别人到来。不过他和自己不同，他在等待里磨灭了最后的渴望，而自己永远都不会。 　　只要能够抓住顾绮，她什么都能忍耐。 　　她都忍耐了一千年了，她还有什么忍不下去？看呐，最后，顾绮还是落入了她的掌心。 　　姜素言低下头，黑色的长发将顾绮整个遮住，姜素言的唇落在了顾绮的唇上。 　　顾绮都答应她了，只要等她白头，就会和自己去阴间，她是自愿的，自愿为了自己死的。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姜素言就打从心底感到高兴。从此以后，她的鬼生不再只有一个，顾绮会永远陪着自己，永远不离开。 　　真好啊，她不会欺骗自己，也不会背叛自己，她那么信任自己，还说爱她。 　　姜素言从被人那里获得的爱，实在太少了。她曾以为父母爱她，可在荣华富贵面前不足一提；她曾以为婚约对象至少是喜欢她的，可寥寥数语一个命格不好，就把婚约对象吓退……姜素言的世界太小，接触到的，就那些人，别的……就是道士和鬼了，可那些别说是爱她，恨她还来不及。 　　一千年的岁月里，只有顾绮，说爱她。 　　而且姜素言很确信，顾绮的爱，是真的…… 　　“顾绮，我的顾绮……我的夫君……”姜素言的吻如同雨点一样落在顾绮的脸颊上，沉沉睡去的顾绮却回应了一下，这一下，让姜素言更开心了。她像个小猫一样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顾绮的。这个世上，也只有顾绮能入她的眼，因为就和顾绮说的一样，她们俩，都是五阴之人，若非如此，连相遇都不能。 　　既然天地不容我俩，那只能……我们容纳下彼此了。 　　姜素言这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蹭到顾绮的怀抱里，反而是转身从房间里消失，来到了顾家的祠堂里。她站在牌位跟前，眼眸一点点扫过牌位上的名字。 　　顾非无疑是她最有印象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名她在阴间那漫长的岁月里也听过。到了最后，顾家人也渐渐凋零。这世界讲究因果轮回、报应不爽，顾家以为自己做了拯救苍生的大事，结果到了最后，还是越来越衰败，这就证明，实际上他们做的……也并非是天地认同的事情。 　　“为国为民？”姜素言扯开笑容，她的笑很少，真诚的笑容尤盛，但绝对不包括现在这种嘲讽拉满的笑容。她是发自真心在嘲讽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道士，到头来，连天地都不认他们。姜素言嘲讽着这些牌位：“生时设计于我，死后入了阴间不还是折在我手里？到了现在，我反而要感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我恐怕还遇不到夫君。” 　　延续了千年的执念，让姜素言早就疯了。她在祠堂里转了个圈，红色的裙摆将烛架上的蜡烛扫落，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她的裙角，随后燃烧向其他的物件。 　　这地方本来就有木质结构的柱子、横梁，再加上那些个牌位，很快就烧了起来。 　　火光让老叔公从睡梦中醒来，年纪大了睡眠浅，他拄着拐杖就往祠堂里面来，却被姜素言的魂力挡在外面。若是按照姜素言自己的脾气，肯定已经让他进来随祠堂一起烟消云散，可是他是顾绮的老叔公，若是死了，顾绮难免伤心。姜素言可不想再多个人，去瓜分顾绮心里的位置。 　　姜素言是顾绮的妻子，老叔公因姜素言而死，顾绮难免会内疚。可顾绮的心就那么大，她还分了好大一块去装自己的父母，姜素言已经感觉自己占据的分量少了，若再分一点位置让老叔公的内疚占点，她占的位置不是更少？姜素言可不乐意。 　　她在祠堂里、火光中，跳着轻快的舞蹈，红色的裙摆转着圈。今日她确实开心，脸上嘲讽的笑容也变成了真诚的笑。那个记忆的迷宫，是属于她的记忆，但又不全是她的记忆。是顾非、胡道长等人，通过对她记忆的拼凑，另外做出来的。虽然有七八分的真实度，却少了一点她自己心中的想法。 　　在被刺醒悟之后，她的心中只有恨意。 　　她当时又打不过他们，不去阴间积攒点力量，可怎么把他们解决掉？ 　　到了千年后，只有自己活在这人世间，哪怕是以鬼的姿态，但也只有她一人活着。而且，她还将这世上最美的宝玉，收入了自己怀中。今日她听见顾绮说喜欢她的时候，她整颗心都在跳动，她千年来心脏里空落落的那一块，仿佛就此填满。 　　不过唯有一件事，她骗了顾绮。 　　“说让你自愿带你下去是因为千年前的经历……这是骗你的。”姜素言停下了脚步，低低浅笑了一声：“实际上是因为，婚约根本没完全完成，这是这个婚约里的漏洞。毕竟千年前的媒妁之言到了今日早就没了用，连朝代都改朝换代……若你不自己点头，我带下去的，不过是一个五阴之人化作的鬼，却不全然是我的夫君。” 　　千年前她无比痛恨这纸婚事，而到了现在，姜素言却要亲手促成。 　　“可你也说爱我，我俩两情相悦，天生就该是一对。” 　　姜素言将最后一盏烛台推落，大火将祠堂整个焚尽。 　　等顾绮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只知道昨天夜里走水祠堂被烧了，好在老叔公没事，就是受了惊，被送到了医院里。顾绮摸摸脑袋，不明所以。 　　唯一比较在意的就是自己爷爷奶奶的牌位也给烧了，但好在自家老宅里还有他俩照片，不算全完蛋。 　　她从老宅里拎了个拉杆箱，就带着自己搜罗到的折纸材料，准备回家。 　　她没打算去看老叔公，说实话，顾绮对老叔公心里也有气。他不是千年前的祖宗，但却时至今日还在守着祖宗教条过日子。祠堂被烧毁，顾绮心中还有一点暗爽。 　　第二天早上，顾家村有不少中年人都出来了。顾绮定睛瞧了瞧，却发现他们身上的魂力都是正常人的水准。顾绮之前看不准人身上的魂力，但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渐渐能够看一个多少出来。 　　顾绮明白了，顾家的法术到自己这一代，可能真的要断了。 　　她是不会有孩子了，毕竟老婆是姜素言，总不能整个鬼娃出来。她爸妈就自己一个女儿，她不往后面传，顾家的法术到这里就传不下去。 　　说实话，这法术还是别往下面传了。 　　顾绮已经下定决心，等自己老死去了阴间，一定给那破阴间好好整顿整顿，最起码把投胎转世的系统重新弄回来，不然人死了当鬼，做完鬼直接魂飞魄散，那也太不美妙了。 　　没错，顾绮准备去当个阎王。 　　作者有话说： 　　顾绮：目标是当阎王。 　　这破祠堂还是被烧了，姜姜：好耶！ 第146章 送他进去 　　顾绮回到纸扎店, 过了点风平浪静的日子。十一月天气温度骤降，顾绮看着旁边的姜素言，实打实叹了口气。 　　别的不说, 姜素言跟前冷气是真的足。如果说27°是人类刚死的温度，那姜素言就是人类冻成冰棍的温度。 　　指不定比冰棍的温度还低。 　　这种温度在夏天无疑非常酸爽，可到了秋冬，那就犹如折磨。 　　可顾绮仗着自己年轻力壮身子好，从小到大没病没痛，就是不同意姜素言躲进影子里，宁愿11月的天就裹上了厚棉袄, 让别人看得一头问号。张家豪偶尔带着小妖来她们这儿找她们玩的时候, 小妖都得穿上羽绒服防止感冒。 　　毕竟人家是小朋友, 免疫力比较低。 　　张家豪看着附身在假人上的姜素言，渐渐也接受了这种设定。 　　这天张家豪带着小妖刚走，顾绮就久违来了活。她在柜台后面披着大棉袄在那边折元宝，就有顾客上门来。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秃肚皮大，但是脖子里挂的大玉坠子、手上挂的劳力士绿水鬼, 一看就是个有钱人。他说他是沈太太介绍过来的, 顾绮立刻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大主顾，她面上露出笑容：“欢迎欢迎。”她搬了个小凳子让中年男人坐自己对面。 　　好在顾绮纸扎店里面的凳子是木头凳子, 这要是个塑料的, 顾绮都怕他直接给坐塌下。 　　中年男人擦了把脸上的汗，坐在了凳子上。 　　——真是奇了怪了，她这纸扎店有姜素言在, 气温少说比外面冷个七八度, 这天气还能出汗？ 　　顾绮有些疑惑, 但眼前的人不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一个普通人，魂力上也没有半点问题。顾绮还是招待了他，姜素言现在变得格外有眼力见，毕竟这可是她第一单可以和顾绮对半分的单子，所以连茶水都直接准备好了端到了玻璃柜面上。 　　顾绮看了还让姜素言凑过来，和她咬耳朵：“你从哪弄的茶叶？”她可真不记得自己买过茶叶。 　　姜素言眨了眨眼睛：“后面老宅里，我翻到的。” 　　“……”顾绮一时无语，她真的很怀疑，这茶叶……还能喝吗？真的没过期吗？可还没等顾绮说什么，中年男人就DuangDuangDuang喝了好大一口。顾绮想让男人慢点，这得多烫啊。没想到姜素言小声跟她说：“不烫的，我用手捂了会儿。” 　　别的人用手捂一会儿，是指望能够把冷的东西捂热，可姜素言，就真的只有捂冷了。 　　中年男人喝了水，才稍微缓了缓：“实不相瞒，我是遇上鬼了。” 　　“我知道，来我们这儿的，都是遇上鬼的。”顾绮表示肯定，让中年男人镇定一下，就顾绮来看，男人也确实遇过鬼，他身上还带着点鬼的魂力残留呢。 　　中年男人冷静了很多，先叹了口气，做了个自我介绍，他姓曾，是个做建材生意的。早年娶了个老婆，但发迹了以后两人因为财产闹得很难看，后来老婆分了一半财产，和他离婚了。他后来也另外取了老婆，按理来说，两人已经没联系很多年了。可最近，他老婆突然变成了鬼，回来找他。 　　顾绮听着，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什么套路？还能回来找他？以顾绮的知识储备，在中年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有问题，因为鬼一般只能在自己的尸体或者骨灰周围活动。他老婆能变成鬼在他周围活动，可见尸体也离他家不是太远。 　　顾绮看向中年男人的眼神不经意变了变，她眼神换的隐晦，但中年男人跟个狐狸似的，很快就发现了顾绮眼神的不一样。他叙述停顿了下，问顾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您继续。” 　　中年男人继续说：“我察觉到家里不能待了，就换了地方住，可不管住在哪里，都能感觉到有她跟着我。小老板，麻烦你帮帮忙，这样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而且我觉得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她给杀了……” 　　顾绮点了点头，和姜素言对视一眼。她决定，这一波要个大的：“二十万，先款。” 　　顾绮第一次让人先付款，因为她总有点担心，这单做完的时候，会顺手送主顾进局子里。 　　为了不让自己白辛苦，顾绮决定先要钱。 　　曾老板犹豫了一下，可看了看顾绮又看了看姜素言，最后一咬牙，一拍大腿：“好！我就相信你们。实话跟你们说吧，我这也不是第一次请人帮忙了，这两个月我来来回回找了很多人，实在没法子，才在沈太太的介绍下，来了你们这。为了这事，我前后都花了三百万了，也不差这二十万！” 　　顾绮后悔了，他丫的他都花了三百万了！自己才要二十万！ 　　但价格已经开了，要是现在再反悔要价，不是显得自己很不专业？砸自己牌子这种事，可千万不能做！顾绮想的很明白，所以虽然有点不甘心，但还是将二十万敲定。 　　顾绮打算现在就跟中年男人去他家里看看，没想到中年男人转完账以后，才一脸纠结：“你们能不能自己去？我把地址给你们，现在我老婆在，你过去她就能招待你们。” 　　顾绮刚想着丫的老婆不是一件死了吗？转念一想，估计是新娶的。 　　顾绮看曾老板的眼神里难免带上了鄙夷，这老男人心里想的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怕前老婆的鬼魂缠着自己，却将现任老婆推出去让她搁老家里面待着。冲他这劲头，刚说的后面换了房子也被纠缠的事，也得打个问号，指不定是诓顾绮想让她们快点过去。 　　顾绮答应了下来，她这回去可不是驱鬼去的，而是去找罪证的。 　　等曾老板离开，顾绮看着刚到账的二十万，先果断在网上填了报税单交了四万块钱，剩下十六万再捐出去一半，还剩下八万，和姜素言平分。到了最后，顾绮只剩下四万了。 　　看着缩水严重的小钱钱，顾绮看向姜素言的眼神带着哀怨。 　　姜素言却很高兴，她直接在网上下了一个订单。 　　顾绮凑过去看了一眼，目次欲裂：“你个败家老娘们买了个什么东西？” 　　姜素言义正言辞：“凤钗啊。” 　　“你非得买纯金的吗？纯金的烧不过去！” 　　“不烧。”姜素言非常淡定，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实际上是假人脑袋上戴的假发：“可以插在假人上。” 　　顾绮好险没喘上气，要不自己还是提前和姜素言去阴间吧，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被气死，根本到不了老。顾绮不甘心，又看了看那个凤钗，好看是真的好看，但也是真的贵。 　　现在金价450一克，这破簪子另外收80元每克的工本费，加在一起就是530元每克，凤钗重72克，算下来就是三万八带点零头。刚到四万，花得就只剩下一千多了。 　　要不是看过千年前的记忆，顾绮真不敢相信姜家是按照当家主母给姜素言培养的。 　　就她这大手大脚的花费速度，多大的宅子够她败啊。 　　顾绮碎碎念道了半天，结果一拿过手机，就看到平台给她推荐了一副耳环，纯金的。 　　姜素言买的凤钗好看，但耳朵上空空荡荡也不是一回事。再说了，耳环才几克重啊？顾绮给自己心里安慰了半天，然后给姜素言下单了一副金耳环。 　　下完单，顾绮拍了拍自己的手背：让你瞎花钱，假人连个耳洞都没有，你就买耳环！ 　　顾绮跟店家掰扯了半天，最终让店家将耳环做成了耳夹的设计。 　　钱也花完了，总归要干点活，顾绮按照曾老板给的地址，一路从公交转共享单车，才来到小区门口。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家都是在醴丰市郊区高档别墅区内。 　　顾绮在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顾绮坐在电动车前面，姜素言撑着把伞坐在她后座上，想用魂力刷卡进去的计策也不好使了，因为这小区一共就那么点住户，保安记得清清楚楚，显然，顾绮和姜素言不在里面。 　　保安把顾绮和姜素言认成追星的小姑娘，因为这别墅区里还有明星住。顾绮好说歹说，保安反而转过头来劝顾绮：“小姑娘你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私生饭？” 　　顾绮整一个大无语：“我真不是。” 　　她给曾老板打电话，曾老板那边说他来给保安打电话。过了两分钟，她们俩才终于能进去。顾绮载着姜素言，就往里面接着开，可没过一会儿，就看到有一辆车在她们跟前急停。里面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眼镜男站到了顾绮和姜素言跟前。 　　这车动作有些危险，还好顾绮眼疾手快急刹车，才没撞到这车屁股。 　　顾绮刚抬头就直接骂人：“怎么开车的？！急停别电瓶车你们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姜素言打着伞，已经下了车。刚刚如果是一般人，这般急停肯定要撞顾绮的后背上，姜素言为了不撞到顾绮，在她急刹车的时候就跳了车。这速度，换了活人来，肯定得崴脚。 　　那眼镜男眼神火热，一会儿看看顾绮，一会儿看看姜素言，他搓了搓手，决定先道歉：“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太激动了。我刚在车里看到你们，就觉得你们是可造之材，真的，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你们俩都各有千秋，真的是太棒了。” 　　顾绮这一瞬间，有点猜到这人是干嘛的了。 　　眼镜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我是ROX经纪公司的职员，目前担任艺人的培训与宣发，不知道两位小姐对于娱乐圈这个行业有没有兴趣？” 第147章 外面有人 　　顾绮想也没想直接回答：“没兴趣。” 　　开玩笑, 她可是致力于成为阎罗王的女人，怎么可能对这些人世间的普通职业感兴趣？ 　　再说了，她刚刚小嘴一张就是二十万, 当明星能有这个……好像真比这个赚钱。顾绮将脑海中关于小钱钱的诱惑摇出脑袋，她绝对不可能进娱乐圈的，不然一时不慎变成万人敌怎么办？ 　　顾绮回答的干脆，可眼镜男纠缠人的功力一流，他看顾绮那边没有办法，转而去看姜素言。顾绮心里一咯噔，知道大事不妙, 因为姜素言每次看电视剧的时候确实有点跃跃欲试的姿态。而且很热衷于, 搞点浪漫的事情。 　　包括但不限于在鬼屋里看到人家小情侣贴贴也要和顾绮贴贴。 　　果不其然, 姜素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心动。人老成精的眼镜男迅速抓住了这一点：“这位小姐姐，你有没有兴趣成为偶像呢？” 　　眼镜男说得非常蛊惑鬼心，姜素言眼睛都亮了一些，眼镜男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结果姜素言第一个问题就让眼镜男破防：“那我能当女主角吗？” 　　还没等眼镜男回话，顾绮就点了个头：“那必须啊, 看看我们家言言这身段、这长相、这气质, 什么古偶女主角没法驾驭？” 　　她是真心的。 　　毕竟姜素言的脸是真的嫩，水都能掐出来的那种嫩, 甜美系在娱乐圈是大杀手锏, 就是姜素言的死亡妆容有点把她往哥特萝莉那边带。 　　眼镜男迅速看了一眼顾绮，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僵硬，他半晌后, 才点了点头：“只要经过我的运转, 小姐姐你一定可以当女主角的。你的脸是真的好看, 而且一看就是纯天然的！这种甜妹系近几年真不是一般的吃香！” 　　这眼镜男能透过姜素言的死亡妆容看出来她是纯天然美貌，也算是不容易。 　　姜素言听到能当女主角，更开心了。眼镜男觉得自己距离拐姜素言进自己家公司更进一步，僵硬的笑容都变得真诚了些。可紧接着，姜素言问了第二个问题。她伸出手指，长长的指甲指着顾绮：“她可以当男主角吗？” 　　眼镜男表情不对了，他看了看顾绮、又看了看姜素言，脑海中有一个想法逐渐成型：“你们不会是……拉拉吧？” 　　顾绮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拉拉这个词还有点古早，现在更多人习惯性称她们为百合或者蕾丝边，这个古早词汇让顾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醉心于上网冲浪的千年鬼王姜素言同志却很快反应过来：“嗯，我们俩是一对。” 　　眼镜男觉得这事毕竟棘手，毕竟现在不咋流行反串，就算是真反串，也不能有百合情节。 　　“那这是不行的，过不了审。” 　　……他竟然真的认真考虑了，顾绮都惊了。 　　“是这样吗……”姜素言有些垂头丧气，不知道是不是顾绮的错觉，从顾家祠堂回来之后，姜素言的表情都生动活泼了许多。 　　经纪人挠了挠头：“但现在剧里面会有一些擦边的百合内容，你们俩要是能够保证不被狗仔拍到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签你们俩。” 　　等等，怎么变成了勉强可以签她们了？ 　　顾绮警觉，她刚想拉拉姜素言让她别聊了，就听到姜素言一本正经说：“不行，我们要结婚的，不可以当地下恋人，我们就是进了娱乐圈，也是要正大光明秀恩爱的！” 　　这句话让顾绮开心了许多，她在旁边点了点头，眼镜男觉得自己之前拦下她们的动作显得自己有些秀逗，但看看两个人的脸，又觉得就这样错过实在有些不甘心。最后他给了姜素言名片，让她如果和顾绮分手了就来找他。 　　淦哦，你还带诅咒的！ 　　“我不会和她分手的。” 　　姜素言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收下了名片。 　　“你这是干嘛？” 　　顾绮懵了，姜素言把名片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给自己留条后路。” 　　“什么后路？” 　　“赚钱的后路。”姜素言看着顾绮，一副根本不相信顾绮能够赚钱养家的模样：“你要的实在太少啦，之前那个曾老板，你少说也得要五十万。你就要了二十万，买一个凤钗都要精挑细选好久，才买了没有超过四万块钱的！” 　　养家，真的很难。 　　她那个凤钗竟然还是精挑细选过的！ 　　顾绮忿忿不平，她都没有凤钗，还给姜素言搭了个耳环，还要被姜素言嫌弃赚钱能力不行！顾绮跨上小电驴，就准备往前走。 　　姜素言抓紧时间坐到了她的后座上，顾绮苦口婆心在那边劝道：“你别因为花花世界迷了眼，现在的人可爱骗你这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了……”顾绮想想又觉得不对，姜素言可不年轻，更不是小姑娘。她刚准备想别的措辞继续说，没想到姜素言就接上了话：“我知道的，可这美貌，我也不想有的。” 　　“还有不想要自己好看的女生？” 　　顾绮想打哈哈，却听到姜素言说：“因为这美貌，是五阴之人自带的。只要是五阴之人，就会个顶个长得好看。” 　　顾绮说不下去了，她楞了一下，然后仔细想一想，自己爸妈除非基因突变，不然真生不出她这么漂亮的女儿。她看过自己父母年轻时的照片，她妈年轻时还能算个小美女，她爸那长相最多也就是个周正。从她往上数十八代，就没出个这么好看的，也不怪顾绮自恋，这长相，放在古代那最起码也是个祸国殃民。 　　姜素言的长相自然也是不差的，可她妈就是个大美人，顾绮一时也没往五阴之人那个东西上想，现在姜素言提起来，她才知道原由。 　　这天生的长相，并不是白白让你这般好看，人说自古红颜薄命，连天生的好相貌，也是暗地里决定了她们的命。 　　在古代，美貌就是女子天然的罪，过于好看的女子，命数都不好。 　　上天为了让她们五阴之人早死，可真是煞费苦心。 　　顾绮她爸妈估计就是怕她出事，早早就送她去学各种技能，让她有自保能力。好在现代社会治安，一般来说只要不动大家伙，顾绮都能保住自己的命。 　　可顾绮心大，不久后她就笑了开来：“五阴之人自带的就自带的吧，最起码是个好看的长相。我要是个丑女，站在你旁边都会自惭形秽。”顾绮话音落下，就到了曾老板家门口。 　　她看到有个亭亭玉立的女人站在门口，顾绮停下车，就看到女人迎了上来。刚刚还在讨论长得好看的女人，面前这个就是。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长得娇艳欲滴，还带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采。只是近日来似乎有什么困扰着她，让她眉头不展。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好看的女生配肥头大耳的曾老板，顾绮觉得有点浪费。 　　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顾绮也就没啥好置喙的。 　　她对着女人扬起笑容：“曾太太吧？我是曾老板请来的，专门来捉鬼的，麻烦您……”带个路。 　　顾绮话音未落，就看到曾太太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跟前，举起手就准备挥下。她想给顾绮一巴掌的意图非常明显，平时顾绮肯定能躲开，但现在她刚从电瓶车上下来，准备将电瓶车的撑脚撑开，手还扶在车把手上，根本没法躲。 　　顾绮这一刻想：还好自己带了头盔，这一下肯定不疼！ 　　可姜素言在她旁边，怎么可能让她被打到？ 　　女人的手没落下，就被姜素言握住了手腕。 　　顾绮看到女人的脸色猛地一变，不用想，顾绮都知道有多疼。 　　顾绮把车停好，她看到曾太太抱着手腕躲到了旁边去、眼泪水都要流下来了，忍不住问：“曾太太，你这是干什么？” 　　不问还好，问了曾太太咬牙切齿的：“你问我干什么？你们俩找上门来心里没点数吗？是来逼宫的？！好啊，我跟了他这么多年，没想到他竟然赶在外面找小三小四，这都舞到我面前来！你们俩个不要脸的，竟然敢到正宫面前来舞！” 　　顾绮忍不住扶住了额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听我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二打一了不起！我这就喊人过来！让大家瞧瞧你们这两个臭不要脸的表……”曾太太话没骂完，就看到打着伞的小姑娘蹲在了她的跟前，她黑色的指甲尖停在了曾太太面前，她虽然没说话，但曾太太从她脸上读出了她的意思：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撕了你的脸。 　　看到自个儿老婆压制住了曾老板老婆，顾绮凉凉开口：“不然我不解释了？” 　　曾太太看着面前停在自己眉心的黑指甲，吞咽了一口口水，明明只是一个美甲，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姑娘的美甲看起来威胁力十足，曾太太只能选择败退：“你解释吧……” 　　见曾太太冷静下来之后，顾绮和姜素言就带着曾太太进了他们家大别野，顾绮进来之后扫视了一圈，不是在看那暴发户一般的装潢，而是在看有没有鬼。 　　那鬼跑得挺快，估计是感受到了姜素言的存在，已经不在别墅里了。 　　不过没关系，顾绮现在长进不少，用法术能够轻易追到那鬼。别墅里确实有鬼怪的痕迹，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唯一让人在意的是……为什么面前的曾太太，对鬼怪一事知之甚少的模样？ 　　在顾绮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后，曾太太才恍然大悟，她心有余悸看了一眼姜素言才拍拍胸口：“原来老曾说的是真的，我看他这些天都找这个借口往外面跑，还以为他外面有人了。” 　　作者有话说： 　　顾绮：你竟然质疑我的赚钱能力！ 　　姜素言：不该质疑吗？ 　　顾绮：… 第148章 早有前科 　　顾绮看到她这样, 坐在金色坐垫白色靠背的沙发的身子都往后挪了挪，她扯着嘴巴笑了一下：“那你也不能冲上来就准备打人啊？” 　　曾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莽撞了，但也不能全怪我。主要是老曾吧, 他有前科。” 　　顾绮交叠的腿换了一下，露出了吃瓜的表情：“愿闻其详。” 　　曾太太说话的时候，也带着分享瓜的意思：“就我前头那个，老曾前妻，就是这么被气死的。”曾太太看了看周围，让顾绮先等一等，她跑到角落里把一个电源插座给拔掉, 才回来接着说：“我把监控给拔了, 我跟你仔细说。我嫁给老曾之前, 他是有个前妻的，当时还怀着孕呢，嚯，小三就上门来了，想要挠花老曾前任的脸，前任跟小三打了一架, 然后气得流产了。后来和老曾分手, 就失踪了，我觉得吧肯定是没了。你说说, 这前科, 我怎么能够不担心受怕？” 　　“那你还嫁给他？”要是有瓜子，顾绮都想嗑瓜子了。 　　这曾太太口才了得，说起来抑扬顿挫还带着阴阳怪气, 说话怪好听的。 　　曾太太皱了皱鼻子, 一脸鄙夷：“我不是图他钱吗？”顾绮其实挺看不起这种为了钱嫁给曾老板那样男人的女人, 但曾太太说得光明磊落，倒是让顾绮高看了一眼。 　　“我当时就想好了，我肯定不能图他这人，肯定要图他钱啊，不然我这么漂亮一姑娘，嫁给他是图什么？就是嫁给他前没调查清楚，我要知道有这一茬，肯定不嫁他。后面知道了，和他大闹了一场，他跟我做了保证，肯定不会再在外面沾花惹草，还另外给我赔了一辆豪车让我消气，我才勉强原谅他。” 　　“保证是假，后面那辆豪车让你消气是真吧？” 　　“还是小妹妹你看得通透。”曾太太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她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茶饮喝了一口，突然动作顿住了：“对了你说你来捉鬼的，捉什么鬼啊？” 　　“你在这儿住这么久，没点发现？” 　　“没啊，我住这儿挺好的。”曾太太一脸茫然，随即想到什么：“真有鬼啊？还就在我旁边转悠？！”曾太太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刚刚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全然不见，她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周围，目光里的恐惧肉眼可见。 　　顾绮安慰了一下曾太太：“没事啦，她肯定不想杀你。” 　　“为什么！你又不是鬼，你怎么知道她不想杀我？！” 　　虽然顾绮不是个鬼，但她自觉自己对鬼还是挺了解的。顾绮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幽幽的：“她要是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曾太太哽了一下，可她竟然觉得，顾绮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毕竟对方是个鬼，天天找曾老板麻烦都没在自己面前出现过，和鬼共处两个月，曾太太就没看到过鬼，可以想见，对方并不想找她麻烦。 　　想到这了，曾太太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稍微捋了捋自己头发，然后才说道：“你说也是。”紧接着她用之前那种吃瓜的兴奋语气开始提问：“变成鬼的是她老婆吧？我就知道老曾这个人，肯定要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要出事的！我跟你说，刚刚我不是说她老婆后来稀里糊涂就没了嘛！我就猜是老曾干的，他本来都分出去一半的钱了，那阵子正好是他生意上比较缺钱的时候，结果没想到，后来又有钱到手里，一定是从他前老婆那里搞来的！” 　　顾绮看着面前的曾太太，她那种想要给自己分享瓜的态度很明确，顾绮虽然不想在她正兴奋的时候打扰她，可话得说开来。 　　“那就证明很有可能是曾老板动的手了，你仔细想想看，如果她老婆变成鬼回来找他的话，说明他老婆的尸体或者骨灰就在这栋房子里。也就是说，你天天和他老婆共处。” 　　提到这件事，曾太太脸色又沉了下去，没有刚才的兴奋劲，反而小心翼翼询问：“那你们……不赶快把他老婆搞定？” 　　“正要搞定。”顾绮说完这四个字就站了起来，她打算搞定的不是曾老板前老婆，而是曾老板。 　　她要找到已经化为鬼魂的前妻，让她告诉自己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送曾老板去蹲大牢。顾绮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纸扎小人，问曾太太要了曾老板前妻的东西，就准备开始寻找曾老板前妻。 　　曾太太面露不舍，但还是把曾老板前妻的翡翠镯子给了顾绮。 　　她施放寻人的法术，袅袅青烟从顾绮跟前升起，然后朝着外面就飘了过去。大白天的，青烟看着不是很明显，但一直盯着还是能够看见。青烟一直向外飘，顾绮只能先和曾太太告别，就开上小电驴载着姜素言一起往外走。 　　青烟并没有往小区外面飘，而是一路向着小区后面飘了过去。这个别墅区的占地很大，还有一个小湖泊，根据中级手册上面说的，水也属阴，湖泊边上还有个小树林子，曾老板前妻躲在这儿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顾绮跟着青烟走到小树林子，青烟就自动散去，显然，曾老板前妻就在里面。 　　顾绮停下电瓶车，一手拿着纸扎小人背在身后，才走进树林子里面。这是小区做的绿化，这片树林不小，但每个树干之间都有很明显的间距，所以在外面也可以将树林子里面的情况看得七七八八。顾绮在外面，就看到了那一抹鬼魂，她弯腰打开树枝，才踩着湿软的落叶堆，走到曾老板前妻跟前。 　　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记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从外形上来看，曾老板前妻已经渐渐失去了人的模样，她不再像个人，反而像个拉成长条的树枝，就连双手，都是分叉的树杈模样。她应该从没犯过杀孽，因为她格外弱小，魂力少到风一吹就散了。 　　看到顾绮和姜素言的时候，曾老板前妻很想逃，可是顾绮背包里的红绳在顾绮魂力的操控下从背包里钻出，然后绕着树木围了一圈，让曾太太根本没办法逃走。 　　她躲在树丛之间，惨白的鬼身瑟瑟发抖，让顾绮觉得自己活像什么大坏人。 　　“你别怕。”顾绮说：“曾老板你认识吗？他让我来祛除你，可是我想听听你的说辞。” 　　顾绮说道曾老板三个字的时候，曾老板前妻的鬼魂明显震动了一下，她一直因为恐惧低着的脑袋，蓦地扬起，眼神中都带着憎恨，可是说到后面，她又低下头去，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 　　“我……”曾老板前妻的嗓子格外沙哑，听上去就像破锣嗓子一样。她看了看顾绮旁边的姜素言，显然对她有很大的惧怕。顾绮朝着姜素言摆了摆手，姜素言瞪了曾老板前妻一眼，然后从树林子里走了出去，在外面太阳底下打着伞。 　　等姜素言离得远了些，曾老板前妻才稍微放松了些，从她口中，讲述了一个和顾绮猜测的八九不离十的事情，只是有一点，让顾绮很在意。 　　和顾绮猜测的差不多，当年在进行离婚的时候，曾老板前妻被曾老板失手杀害，而后埋尸在这片树林里。曾老板前妻那时候并没有化成鬼，可是后来来了一个什么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人，帮曾老板用特殊手法将警方那边的人欺骗了过去，让他们根本发现不了自己的尸体，还教了曾老板养尸的方法。 　　曾老板前妻在这片树林里沉睡了很长时间，直到最近才破土而出。刚出来的时候就碰到了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人，只是对方看她实在不成器，有心收了她又觉得她没什么用，就把她扔在这里了。 　　“他们……好像很想看到我充满憎恨，然后把老曾给吃了……” 　　这是当然的，怪谈制作委员会的那帮人，就是想要养鬼。 　　这一点让顾绮非常莫名其妙，他们闲着没事养鬼干嘛？ 　　曾老板前妻看上去真的很弱，在阴地养了这么多年，破土而出之后还是这么弱，可见命格上并不凶，因为是被曾老板失手杀害，有恨、但不多。不过也有可能和失手这事没关系，曾老板前妻就是一个比较宽容的人，真没多少恨。 　　哪怕是顾绮过来看了都得说一声不成器，虽然顾绮并不觉得仇恨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但你都变成鬼了，还对杀了你的前夫没多少恨，说得过去吗？ 　　顾绮的眼神太直接，让曾老板前妻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其实是恨他的，可是比起他，我更加在意的是我父母该怎么办。我死的时候他们老两口一定非常伤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地底下每时每刻想的不是怎么对老曾报仇、啖其肉饮其血，而是一直牵挂着我的父母。” 　　这天下，坏的人有，可好心的人更多。 　　顾绮摆了摆手，将脑袋里关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想法挥出去，她抬头看向曾老板前妻：“要跟我做个交易吗？” 　　曾老板前妻愣了愣，眸子中突然绽放出光芒。正如她想的一样，顾绮开口：“跟我做个交易吧，我带你去找你的父母，让你和他们见最后一面。而这之后，我会收走你所有的魂力。” 　　曾老板前妻的魂力少得可怜，就算没有顾绮，如果她没办法从别的鬼那边获取魂力、又不对着人类下手的话，没有几个星期，她就要魂飞魄散。 　　曾老板前妻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契约达成。 第149章 让主顾进局子 　　顾绮用纸做了个瓶子, 算是简单的收容所。问清楚曾老板前妻老家在哪里之后，顾绮才将曾老板前妻给收到了瓶子里。她用魂力滋养着曾老板前妻，让她不至于还没走出三里地, 就魂飞魄散。 　　这个交易，有点亏，赚的魂力都没补贴给曾老板前妻的魂力多。 　　曾老板前妻没法去她老家，因为实在太远了，离开她的尸体她的魂力会急速消耗。顾绮跟她缔结了契约，将由自己按照正常流失速度供给魂力，这才能让曾老板前妻见到她父母。 　　顾绮给张家豪打了电话, 说了情况, 他现在人在外地, 但表示马上会有醴丰市区的警察去别墅那，也另外派遣人员去逮捕曾老板。 　　经过几轮扩张，灵异对策小队已经变成了灵异对策局，而张家豪也荣升局长。其实升不升也无所谓，毕竟张家豪还是全国各地带着小妖到处跑。小妖是天生魂力多到爆的重瞳人，经过系统的学习之后, 对魂力的运用早就超过了赵清, 成为醴丰市灵异对策局的第一高手。 　　人才凋零啊，重担竟然落在了小妖这样的小女孩身上。 　　顾绮和张家豪通完了电话, 就把纸瓶子扔进了背包, 然后去别墅里，她准备告诉曾太太事情真相，让她赶紧跑路, 别回头曾老板冲回来把她刀了。顾绮到的时候, 曾太太也在打电话, 似乎在和电话对面的人大吵。 　　顾绮心里咯噔了一下，曾太太是一个大嘴巴的人，刚刚聊天的时候就能看出一二来，她不会刚才给曾老板打电话，在跟他吵架吧？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顾绮虽然心里面这么想，面上还是没有露出丝毫对曾太太的不满，顾绮走进别墅后，曾太太正好挂断了电话。她看向顾绮，露出了一丝苦笑来：“让你见笑了，你那边怎么个情况？” 　　顾绮一五一十说了，并且跟她说：“你最好也离曾老板远一点，毕竟他是真有前科，万一待会儿冲动行事跟你起了争执，又无意间伤了你，就不好了。”顾绮说完，就准备走，可是她刚走没两步就被姜素言拉到了她怀里，下一秒，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顾绮在姜素言怀里往后看了看，就看到一个花瓶被打碎在自己跟前，瓷器碎片落了一地。 　　姜素言满脸阴寒，红色的绸缎往外蔓延，扼住了曾太太的脖子。 　　顾绮懵了：什么状况？曾太太要对自己动手？为什么？！ 　　顾绮朝着姜素言看了眼，姜素言绸带一抽，将曾太太向外扔了出去，曾太太落在了地上，身子疼得一抽搐，她还想骂两句，就有黑色的魂力萦绕在她身上。不久，她脸色变得愤然，大声咒骂着顾绮：“你为什么要把那女鬼收走？！你让她杀了老曾啊！只要老曾死了！我就是他法定继承人，他的钱都会是我的！但现在他没死！只是要被抓去坐牢，他的钱只会被冻，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怎么能这么做？！我不能让你走！不能让你带走老曾！不然我下半辈子怎么办？！” 　　姜素言的魂力带点蛊惑人的特性，之前茵茵那件事中，就是这么让那小子吐露真相。现在在自己面前，这个女人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将心底里潜藏的阴暗全都说了出来。 　　刚才顾绮去抓鬼的时候也没见她来劝阻，怕是觉得顾绮这样的小年轻肯定搞不定，指不定会被鬼给吃了。没成想，人家还真有本事。 　　顾绮深吸了口气，她来到女人跟前，蹲在她面前看她：“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顾绮也贪财，她可喜欢小钱钱了。一开始未来没有着落的时候，顾绮是真的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父母的存款，也不知道父母的存款有多少，连吃饭都点一些便宜东西；后来天降馅饼，顾绮还是畏畏缩缩从手指头缝里抠钱出来，抠惯了，就大方不起来。现在虽然手头宽裕了很多，顾绮还是改不了抠门的毛病。 　　她是真的爱小钱钱，可再爱小钱钱，顾绮也不会以伤害别人的方法获得小钱钱。 　　顾绮伸了手，抓住女人的衣领拉她到自己面前，刚刚姜素言表现出来非人的一面吓到了女人，她被抓过来的时候还发出了“噫”的声音，整个人都想往后退，可是顾绮用的力气很大，她仓促之间根本反抗不了：“之前我知道你是因为钱才嫁给曾老板的时候，我对你有点看法却也觉得无伤大雅。但是你现在举着花瓶想给我后脑勺开个瓢，我就觉得你又蠢又坏。”顾绮的声音很平淡，但是话里面的讽刺却拉得很满。 　　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不会……一开始就知道曾老板干过什么吧？”在姜素言魂力的影响下，曾太太的表现非常明显，她身子猛地一个颤抖，顾绮就明白：这女人，肯定是知道的。 　　刚才搁这跟她演呢。 　　顾绮笑了一下：“挺好，你确实是知道。”顾绮放开曾太太，拿出手机一副要拨打电话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打开了录音。 　　曾太太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夺走顾绮的手机，抓在手上发现电话没有打出去还在默认页，才松了一口气。 　　“你胡说什么！他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后面我知道了也和我没关系！是他自己干的！跟我没关系！” 　　“伤人未遂，加上知情不报的包庇，两罪并罚，曾太太，你也可以进局子里蹲一段时间。”顾绮说完这句话，就把手机拿了回来。 　　要不是顾绮故意的，她根本抢不走手机。姜素言的魂力影响人是有限的，让对方放松一些，会让她更加原形毕露。 　　顾绮看着还想挣扎的曾太太，没犹豫直接把她给弄晕了。如果没有魂力，想要弄晕一个人而不让她脑震荡，其实还挺难的。可有魂力，那就简单太多啦，只需要轻轻挥挥手，就能让她晕过去。 　　张家豪派来的警察到的时候，差点把顾绮给抓起来。毕竟这种脚边躺着一个生死不明的人的这种画面，还是太过震撼了。 　　警察把曾太太给带走了，顾绮也带着瓶子直接去了火车站。顾绮花了大价钱买了两张动车票，就进了候车室等着动车到站。明天是礼拜天，顾绮准备趁着这个时间速战速决，免得拖延到后面还耽误自己其他事情。 　　坐了五个小时动车，等到地方的时候天多黑了。顾绮按照曾老板前妻给的地址，到了一个老小区。为了以防万一，顾绮还在楼下和跳广场舞的大妈打听了一下，大妈带着感慨说：“你说那家人啊？那家人是挺可怜的，听说前几年女儿失踪了，一直没找到，大家都怀疑是他们家女婿干得，但一直没着落。这年头哦，嫁人真的重要的，嫁的是人是狗，真的说不准。” 　　顾绮也感慨：“就是啊。” 　　她跟姜素言一起，带着瓶子就上了地址上的那栋楼。这种老破小的小区，要自己往上爬，曾老板前妻家里住在五楼，以顾绮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很快就爬到了楼上，但是上了年纪每天还要这么爬，就有点难顶。 　　其实姜素言也不太好爬楼梯，她的身体毕竟是个假人，双腿不太好弯曲，走了两楼之后，顾绮就认命地蹲在姜素言跟前，把她背在了背上。好在不管是姜素言本身还是这个假人，都是比较轻的，再用魂力做个弊，压根没啥重量。 　　就是姜素言这身衣服不太好收拾，长长的裙摆让顾绮把裙摆堆在一起让姜素言自己抱着，她一手抱着裙摆还要一手拿着伞。 　　顾绮看着这裙子就想吐槽，这败家老娘们是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小钱钱，买衣服都要买两套！一套烧给她，让她鬼身穿，一套放在阳间，直接套在假人身上。 　　别问，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顾绮现在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让你没事想着给她弄个假人身子，最后倒霉的是自己吧？ 　　姜素言的账号上，钱是真的留不住，她想买的东西可太多了。最后用来买小裙子的钱，还是从顾绮账户上走的。 　　爬到了五楼，顾绮把姜素言放了下来，找到门牌号，抬起手敲了敲门。顾绮敲了好半晌，里面才应了声，又过了一小会儿，防盗门里面的木门才朝着里面打开，从门后露出了一张老态尽显、透露着戒备的脸：“找谁啊？” 　　顾绮说了一下老两口的名字，后面的老奶奶不仅没有半点放下戒备反而疑心更重。顾绮叹了口气：“是你女儿让我来找你们的，她有一些生前的事情，想要告诉你们。” 　　这下，老奶奶才将顾绮和姜素言放进了屋。 　　已经擦黑的天，屋子里面却没有开灯，只有手电筒亮着。老奶奶有些局促，她解释了一下：“电灯坏了，还没人来修。”刚说完这句话，屋里面就传来几声咳嗽，她叹了口气：“是我家老头子，女儿走了以后，他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就凭一口气吊着。” 　　屋里面的老爷爷也听到了老奶奶的话，咳嗽声停了，一声沙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愤怒：“谁说她走了？！她没走！她就是下落不明，我肯定能找到她的！” 　　“老头子后来没事也去找女婿麻烦……唉，他老跟人说是女婿害了女儿……”老奶奶不管老爷爷说的话，只这么和顾绮解释。 　　她显然不太相信是曾老板害的自己女儿，但老爷爷却心中笃定，一定是那臭小子干的事。老奶奶没和顾绮聊一会儿，屋里的老爷而已就拄着拐杖出来了。 　　常年的愤怒让他脸上都带着明显的老态、看着就是个不好相处的老头：“你是什么人？干什么来了？！”他用拐杖拄着地，面色不善。 　　作者有话说： 　　顾绮：咱就说，裙子有必要买两套吗？ 第150章 又见了面 　　顾绮觉得用嘴巴说的没有做起来快, 她手一伸，从包里把瓶子拽了出来，然后又拽了张显形的纸扎小人。 　　魂力在她手中将纸扎小人燃烧殆尽, 被放出来的曾老板前妻定定看着自己的父母，老两口本来还有些怔愣，过了不久就看到自己的女儿。 　　没过一会儿功夫，一家三口就抱在一起痛哭出声。 　　曾老板前妻哭了一会儿，没忘记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她迅速说出了自己隐藏起来的钱款在哪里。曾老板虽然从她手中把理应分给她的一份拿走了好多，但还有不少她在离婚前就已经换成金条藏了起来。 　　顾绮听到这里, 很自觉地跟姜素言一块去了阳台。 　　她们靠在老小区的阳台上, 屋外已经没了天光, 但是楼下却有广场舞大妈，伴随着音乐在路灯下翩然起舞。下面一副岁月太平的盛世之景，上面却上演阴阳相隔的人间惨剧。顾绮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浊气。 　　这么多事情下来，顾绮也明白了，没有轮回转世这一系统, 世上多了多少悲哀。 　　倘若还能转世, 那还有一丝念想。 　　姜素言站在顾绮旁边，她的手臂贴着顾绮的手臂, 脑袋往顾绮这边靠了点, 她指着楼下的广场舞大妈：“夫君她们跳的不好看，回头我跳给你看。” 　　“你还会跳舞？” 　　“我会呢。”姜素言浅浅笑了下，顾绮不服输：“我也会跳。” 　　姜素言偏头望她：“夫君会跳什么？” 　　顾绮想了很久, 最后说出一个非常具有年代感的词汇：“sorry sorry……”那是她刚上小学没多久, 跟着小区楼下其他姐姐们一起跳的,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时代的眼泪，不过这一首最经典，因为姐姐们都很喜欢。 　　这个东西对于姜素言来说真的是知识范围之外的东西了，姜素言有些懵圈，过了半晌才说：“等有空夫君跳给我看。” 　　顾绮在羞耻和取悦老婆这两点来回徘徊，到了最后，还是非常干涩说了一句：“下次一定。” 　　吹了好一会儿冷风，里面一家三口才叫顾绮和姜素言进去。 　　曾老板前妻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是枯树那副模样，也就是说，她找回了自己全部的人性。在最后，按照交易，曾老板前妻将自己全部的魂力都送给了顾绮。 　　随后，她化成点点碎片魂飞魄散。 　　可老两口却不知道，他们揩了下眼泪，老奶奶忍不住问顾绮：“我女儿……她转世会去个好人家的是吗？她这辈子都这么苦了，上天一定会善待她的……” 　　“……”答案是不会的，上天从不眷顾人类，阴间崩坏再无轮回之后，鬼只有魂飞魄散一个结局。但面对这样的老两口，顾绮说不出来这个结果，她面露微笑：“是的，一定会的。” 　　从老两口家里出来的时候，顾绮手里还拎了一袋苹果。 　　老人家最朴素的心愿，就是希望给顾绮送点礼，他们下个月会跟亲戚中的年轻人一起去醴丰市处理女儿说的那些事，并且去见证女婿被判刑。但是现在顾绮要走，他们不好意思留她在家里休息，只能给顾绮一袋子苹果以示感谢。 　　顾绮不想要，但架不住老两口太热情，只能带着苹果，再坐五个多小时的高铁回家。 　　这趟买卖，除了最开始从曾老板那里拿的二十万，就是纯亏的。做完了交易后心情还不好，顾绮拎着那袋苹果，到家后和姜素言一人一鬼各吃了一个。吃完以后，顾绮还得把姜素言那份乌黑的苹果给迅速扔了，不然明天在家肯定要发烂发臭。 　　顾绮又在家里呆了两天，就收到了张家豪拨打的电话，曾老板那边判刑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张家豪就转到了怪谈制作委员会上。 　　这事背后，确实有怪谈制作委员会的身影，而且还涉及到海市。海市是新发展起来的国际大都市，但因为历史薄弱，没有什么出名的怪谈故事，但是新都市怪谈传说，可多得不得了，而且因为海市外来务工人口众多，动不动失踪一些人，也很容易被掩埋下去。 　　他们通过曾老板顺藤摸瓜，找到了一条线索。 　　这个怪谈名字就叫做：都市丽人。 　　顾绮听到的时候觉得有点搞笑，但打开张家豪发过来的一个又一个连接之后，她笑不出来了。这个怪谈是根据年轻女孩们想要变美、出名的心态，量身定做的怪谈，只要吸引到有这个欲望的年轻女性，就会有他们饲养的大鬼丽人附身在那些年轻女人身上，然后让女人们经历变美、成名、身败名裂，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她们的死亡一直有迹可循，在知道灵异事件前，根本没有人想到背后是鬼怪作祟。 　　顾绮意识到，这个电话可能并不单单是和她汇报案情进展。顾绮也没犹豫，直接就问：“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忙的吗？” 　　张家豪有点不好意思：“我认识的人里，有自保能力又长得好看的，只有你了。我们了解到丽人最新附身的那个女生最近要去参加一款选秀节目，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和姜小姐能够去那个选秀节目，从她身上获得一些线索。” 　　顾绮答应了下来，因为姜素言在听到选秀节目四个字的时候就开始眼睛放光，直接贴到了顾绮身上。她那双眼睛里就写了两个字，一边写着“想”、一边写着“去”。 　　“那关于你们的身份安排我们会找合适的经纪公司安排你们……” 　　“我好像认识一个经纪人。”顾绮想到前阵子刚见过的那个经纪人，毫不犹豫把他卖给了张家豪。 　　那眼镜男一看就是个老狐狸，一副能说会道非常狡猾的模样，让他去当她们的经纪人，肯定非常合适！ 　　张家豪那边也答应了下来，他的工作速度非常快，没过两天，顾绮、姜素言，就和眼镜男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就在醴丰市警察局的调解室，还是VIP待遇。 　　眼镜男看着眼前两个女人和张家豪无语凝噎，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试图挖两个人进娱乐圈而被请到局子里。 　　刚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手底下哪个艺人又犯了事，当确定请的是自己之后，眼镜男烦死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做违反乱纪的事情，最多就是请了水军黑了对家…… 　　可当他坐到警察局以后，才发现面前的人是前不久自己搭讪的两个女人。 　　……这两女的，到底是什么背景？ 　　顾绮要是知道眼镜男在心里嘀咕这个，肯定得站出来说：嘿嘿，阴间大背景。 　　张家豪非常严肃的告诉眼镜男，这是他们和海市警局联合行动，请务必配合他们的工作。眼镜男——也就是汤杰，在张家豪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之后，点了点头。张家豪表示要送面前这两个姑娘去近期即将开始的选秀节目，汤杰脸都麻了，只能应下来。 　　汤杰和顾绮交换了联系方式，张家豪看他们接应上了，就转身出门接着忙工作去了。 　　汤杰抹了把脸：“二位究竟什么来头？进娱乐圈还要有警局背书，还是两个警局？”该不会是某位大佬的女儿吧？ 　　顾绮笑了笑：“是真有任务，任务做完我俩就退圈。” 　　汤杰这才放心了点：也就是最近两个月带着这俩祖宗就行了，等她们任务做完，就没自己的事！ 　　可丑话汤杰还是要说在前面：“带你们很简单，可绝对不能任性，绝对不可以在选秀期间暴露你们是拉拉的身份，不然你们肯定得淘汰！到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姜素言欲言又止，却被顾绮拦了下来：“好说好说，到时候哥你看着带我们就行。”约定好了去海市的时间，两边人就在警察局门口分头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顾绮也不想选在警察局见面，她一开始还答应姜素言没事少去警察局，可经过这段时间，她进局子的次数真的很多。 　　突然有种警局是我家的感觉…… 　　顾绮在心中感慨。 　　顾绮一边拉着姜素言走，一边还得劝她：“我们又不是真的混圈去的，你就当是去玩的，我是去做任务的。到时候热心市民奖金，我有你一半！”这句话才让姜素言好受一些，虽然热心市民奖一共也没多少，但好消息是：热心市民奖金不用交税。 　　到了去海市那天，顾绮从自己衣柜里面拿出了之前镜子鬼买的衣服，不得不说，小香风的衣服虽然贵，但也有贵的理由。嚯，瞧瞧这剪裁。 　　顾绮美滋滋给自己化了个妆，她手法有限，但她底子好，只要不是故意化丑，随便化化都让整个人靓丽了不止一个度。为了减少在海市的活动经费，顾绮把镜子鬼买的衣服全装进了拉杆箱里，还另外给姜素言拿了一个拉杆箱，专门用来装她的衣服。 　　姜素言的纯金凤钗也到了，顾绮看她就这么别在头上，心一跳一跳的：“你非得带在脑袋上吗？” 　　“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万一不小心掉了或者被偷了，顾绮能心疼死。不仅凤钗到了，同一天买的耳夹也到了，姜素言特别臭美戴在了耳朵了，对着等身镜左照右照。若是一般人戴这些难免显得俗气，可配上她今天穿着改良版汉服元素的衣服，还有她通体的气质，姜素言就像一个从工笔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姜素言扶了扶自己的凤钗，问顾绮：“好看吗？” 　　顾绮也不能违心说谎话。 　　她点点头：“好看。” 第151章 海选通过 　　因为姜素言的裙子下摆很长, 而且还要撑伞，所以到了最后，变成顾绮拉着两个行李箱。还好汤杰直接开车到了她们这儿, 将行李箱直接搬运到后备箱，到了机场的时候，汤杰也很有绅士风度，帮顾绮提了个箱子。 　　汤杰手底下不止姜素言和顾绮，同行的还有一个男明星。他全场戴着墨镜，什么都没拿，东西都给了自己的小助理。 　　顾绮看着真的羡慕, 可她们是来做任务的, 怎么可能会有小助理呢。 　　男明星看顾绮一直看着自己, 还以为她是自己的粉丝：“要签名吗？”顾绮愣了下，然后微笑着拒绝。 　　她是真的不太知道娱乐圈有哪些明星，这也是她不想进入娱乐圈的第二个原因，除了自己嘴毒之外，她还很讨厌复杂的人际关系。娱乐圈大神小神粉红透明不计其数，以顾绮不想和任何人交恶的性子, 她再长袖善舞也得把袖子都甩断了才能将每个明星摸清楚。 　　娱乐圈的淘汰换新速度很快, 往往一批人连脸都没记熟，就又换了一批。 　　顾绮不喜欢这样的圈子。 　　男明星看顾绮委婉拒绝, 也没再坚持。 　　他知道她们俩是汤杰刚拉到手底下的新人, 之前会碰到就是开车去他家里的时候汤杰看到人就急慌慌下了车，当时听说是被拒绝了，可到了后来, 果然每个人都抗拒不了加入娱乐圈、变成大明星的诱惑。 　　她们俩, 最后还是被汤杰说服, 成为了他手底下的艺人。 　　男明星这么想着。 　　顾绮这辈子第一次坐商务舱，难免有些激动，但她还是将靠窗口的位置给了姜素言。她坐在姜素言旁边，和她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你看，人类也能飞的。” 　　“人类当然能飞啊。”姜素言一副“你在说什么蠢话”的表情，顾绮被噎了一下，才解释：“不是靠魂力。”她这才想到，说不准姜素言那时代，真的有人……能飞。 　　飞机在天空中没有飞多久，顾绮甚至连个觉都睡不了，就已经下了地。 　　蹭着男明星的排场，顾绮和姜素言也走了一回VIP通道。不过男明星显然也不算是比较红的艺人，因为连个接机的粉丝都没有。 　　顾绮她们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这个钱得她们自己出。之前海市的警局表示她们俩可以直接住他们那边的宿舍，可姜素言是真的不喜欢待在警察局里面，顾绮想了想，还是另外找了宾馆。她定的宾馆一般，但架不住海市消费水平高，浅定了十五天，一天三百，四千五没了。 　　但愿这个任务能快点搞定，不然光宾馆的费用，就能让顾绮破产。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家宾馆还不错。选秀节目所在的摄影棚在比较郊区的地方，300块钱一天的宾馆已经相当不错。而且顾绮还收到了海市警察局给她们送来的两张学生交通卡，总而言之，住宿和交通肯定没问题。 　　姜素言进了宾馆以后从假人身上退了下来，她躺在了床上，和顾绮感慨：“夫君，这个床铺比我们家里的舒服。” 　　“……瞎说什么，明明是家里更舒服！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顾绮走到床跟前，屈膝跪在床上，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块，姜素言伸手轻轻拉着顾绮的袖子。 　　顾绮完全懂姜素言的意思，她朝着姜素言弯下身，凑上去跟她亲亲。 　　老夫老妻了，一个眼神就能让彼此明白自己心中所想。顾绮在遇到姜素言之前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一个鬼和自己如此合拍，她们在一起快半年了，却因为每时每刻都陪伴在彼此身边的原因，让顾绮有一种，已经和姜素言生活在一起好久的感觉。 　　顾绮伏在姜素言身上，轻轻啃咬姜素言的嘴唇。房间里面打了空调，没那么冷，姜素言的冰冷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的嘴唇真的很软，就好像一团软乎乎的云朵。她说身下的垫子柔软，可顾绮却觉得，她的身子、她的嘴唇，比那床垫柔软多了。 　　姜素言抬起了腿，微微磨蹭着顾绮的腰，顾绮摁住了姜素言，结束了这个吻：“不行！不可以色色！”顾绮把姜素言按住的时候，很明显看到了她的不情愿。 　　“那就亲亲……” 　　只亲亲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吧？ 　　可她们的亲亲还是比较荤的，到了最后，还是躺成一团抱在一块，要不是顾绮还惦记着任务的事情，肯定得芙蓉帐暖度春宵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顾绮并没有带姜素言环游海市，反而是去了海市警察局，和负责这次任务的警员讨论一下具体的任务。 　　警员将丽人的资料给了顾绮，这次丽人附身的人叫做安雪，是一个和顾绮年龄差不多的大学生，附身一个多星期，她从原本长相甜美的小美女，变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以顾绮的打分标准，都能打到75分。 　　安雪正在掉进丽人编织的梦境里，现在开始要通过这次选秀节目走红。但很快，她就会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红起来，只能去做个小网红。梦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会让她心中心怀恨意，这时候不慎枉死，在被丽人埋到凶地里，就会变成丽人美味的一餐。 　　丽人的怪谈在当地城市论坛里、群聊中飞速传播着，但还是有很多女生希望丽人可以来到自己身上，她们带着一种侥幸心理，觉得并不是每一个女人被附身之后都会死，而且被丽人附身，一定会变得漂亮、变得出名，这种诱惑，是她们难以抗拒的。 　　其实海市警局这边之前也想过让警员用想要变美去钓丽人，可是真的钓上来之后，那个警员反而被蛊惑了，要不是海市的修道之人及时出手，估计警员也会折在里面。后来丽人那边就变得特别警觉，很难再钓到。 　　正好醴丰市那边又联络了过来，两边沟通了一下，最后才决定让顾绮和姜素言去钓。 　　顾绮看完了安雪的情报，顺便问了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灵异案件？” 　　既然来了，能顺带做点就做点，毕竟这可是有热心市民奖金拿的！ 　　可是海市的警局摇了摇头：“目前的灵异案件都有负责的同事跟进，顾小姐和姜小姐负责这一起就好。” 　　不愧是国际大都市，连灵异对策局的人员都这么多。不像醴丰市那，张家豪恨不得一人掰成两个用。 　　顾绮感慨了下，看确实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就跟姜素言准备回宾馆。 　　不过路上她还绕道去了一下海市的美食街，买了非常多当地的小吃回去。提溜的东西太多，还都是吃的，这让宾馆扫地阿姨看她们的眼神都带着不善。 　　回到房间之后，顾绮拿出姜素言的小碗，把每一个小吃都分成两份，一份放到姜素言小碗里，一份自己吃。 　　吃完了之后，顾绮叹了口气，姜素言不明所以：“怎么了？” 　　“明天海选……我要准备什么节目啊？难道给评委席劈个叉吗？”顾绮这人不加入娱乐圈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什么都不会。 　　她唱歌不好听、也不会跳舞，总不能真拿十多年前的sorry sorry去跳吧？姜素言倒是信心满满：“没关系的，我一定会过关的！” 　　顾绮对这一点也表示怀疑，可老婆安慰自己，顾绮也只能笑了笑，兀自镇定：“没事，反正我们有后台，海选一定能过的！” 　　到了第二天，一人一鬼就去了海选现场。素人女团海选，人是真的多，光排队就排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场，到了里面就开始等叫号。顾绮是321，姜素言是320。顾绮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号码牌非常符合她们两的属性。 　　姜素言先进去了，没过一会儿就从另一边出来，给顾绮打了个加油的手势。 　　毫不意外，姜素言肯定通过了。 　　顾绮啪的一下从座位上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小香风外套，觉得这玩意儿穿起来，还是没有自己的卫衣舒服。她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走进了海选的房间里。 　　对面坐着五个评委，每个人面色都很严肃，顾绮来到跟前，她先是问了一遍：“各位老师好，我是来面试的谷琪……” 　　评委老师们让顾绮坐下，顾绮看着那个座位，很快的，嗖的一下就坐上去了。 　　评委老师们非常直接，问她有什么才艺。 　　顾绮心想自己肯定不能表演劈叉，于是开口：“我近身格斗非常厉害。” 　　“？” 　　评委老师们面面相觑，看着这人，又想到上面吩咐的，觉得非常头大，他们又不能让面前的女生当场表演一段打拳，其中有个女评委说：“我们说的是唱歌跳舞那些。” 　　顾绮深呼吸一口，这个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可以唱歌！”绝对、绝对不能在这里跳sorry sorry！ 　　评委老师们让她来一段，顾绮没犹豫，张口就是一段《我和我的祖国》。评委老师们捏了捏眉心，听着她那实在不堪入耳的调子，最后还是挥挥手，让她出去。 　　顾绮看到评委老师们的动作，有点摸不着头脑：“老师，我通过了吗？” 　　评委老师抽了抽嘴角：“通过了。”他们真的很想骂人，通没通过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上面吩咐的，必须让你通过，他们难道还能卡着你吗？ 　　顾绮不管这些，知道自己通过之后，就从另一个门走了出去，和姜素言庆祝自己通过了海选。 　　作者有话说： 　　评委：你有什么才艺？ 　　顾绮：打人和抓鬼。 　　评委：？ 第152章 这是我老婆 　　海选结束之后, 还要录viog，顾绮和姜素言住在一块，又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自然就一起录了。她们俩经纪人汤杰给她们的设定是，从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好姐妹，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想要成为偶像。 　　“偶然的机会是什么？” 　　“姜素言发现自己很能跳舞，你发现自己……”汤杰顿了顿，他想到了工作人员和自己说的，顾绮说自己的才艺是近身格斗这件事, 而且他也听了顾绮的歌, 那就是一个不堪入耳。他对自己的设定犹豫了下, 提起笔划掉：“你为了友谊，毅然决然陪着姜素言一起，来了海市。” 　　“你们用的化名谷琪和江言没什么问题，虽然不是很好听，但和前辈们没有撞名，也比较好记。” 　　汤杰着重强调了一下：“姜素言要在vlog里面表现出自己对于舞蹈的热爱, 顾绮你就变现自己跟她有多么要好就行了。这种姐妹花也很有看点的, 你是为了她的梦想才过来的，但是当淘汰赛你和她二选一的时候, 你到底会如何抉择, 也是很多观众会在意的点。” 　　顾绮觉得这一点确实，但唯一的问题是，得让观众相信她俩是友情不是爱情。 　　最后拍出来的vlog, 也拍得确实很像百合花开。 　　在影片里, 顾绮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为爱挖韭菜的恋爱脑, 还是那种一心一意付出不离不弃的类型。 　　“这个人设……” 　　“不太贴合夫君。”姜素言做出点评，顾绮看着姜素言，这才想到一件事：“你给评委跳舞了还没给我跳过呢！” 　　顾绮撒泼打滚的能力也很强，在顾绮的一顿撒娇中，姜素言还是同意给她跳了舞，早先答应她的，现在也到了该兑现诺言的时候。 　　姜素言轻飘飘落在了空开的地上，把周围的椅子用绸缎抽出去了些。 　　宾馆的房间就那么大，姜素言施展不开，只能有限的做几个动作。可她从小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连舞都是一等一的好。姜素言腾挪转身，红色的绸缎翩飞，让顾绮这一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帝王待遇。 　　当姜素言绸带从顾绮跟前飞过的时候，她跟个lsp一样伸手拽了人家的绸带，姜素言的绸带落在地上，袖子飞起，半遮住脸，这时候顾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犹抱琵琶半遮面。顾绮在这一刻，都想伸手擦擦口水，她懂了网上刷视频喊别人老婆的女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了，那真的就是：姐姐我可以！ 　　顾绮是真可以！ 　　她把老婆带上床，然后滚了床单。 　　第二天早上姜素言起床的时候神清气爽，而顾绮却因为劳累一整晚有点精神不济。 　　古人诚不欺我，女鬼都会吸人精气！ 　　她们俩拖着行李箱，站在酒店门口等汤杰。顾绮这才知道，后面会住到宿舍里面去，之前定的宾馆也可以在今天推掉。 　　又节省了一波钱。 　　汤杰来接顾绮和姜素言的时候就看到她们俩状态迥异，汤杰点名批评顾绮：“你怎么回事啊？今天就要录制第一期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昨天为什么不好好睡觉？你看看人家姜素言，人家精神抖擞，你这精神萎靡的样子说得过去嘛！” 　　顾绮嘴角抽了抽，她也不想精神萎靡的。 　　顾绮拍了拍自己脸蛋，把自己头发一扬：“没事，我肯定能够艳压全场！”她却忘记今天早上出门急，穿得是自己最舒服的那身。 　　到了秋冬，顾绮上面穿了一件白色的加绒带帽卫衣，外面套了一件马甲，下面穿着加厚打底裤、一条牛仔短裤再配上运动鞋，突出的就是一个方便运动。 　　年轻人这么穿，肯定不难看，再加上顾绮的身高和脸蛋加持，怎么看都好看。可问题是……人家穿着高订的衣服跟走秀一样，顾绮一下子就被人家比下去了。可再回去换衣服又来不及，汤杰想了想，反正她俩有后台，过来走个场又不会威胁到最后的成团名额，算了，就这样吧。 　　汤杰开着车，送一人一鬼去了录制场地，一路上都在和她们叨叨注意事项。哪怕不出名也不要紧，绝对不可以给他们ROX公司抹黑！ 　　没开一会儿，就到了地方。顾绮下车拉着行李箱，姜素言也拉着自己那个箱子站在她旁边。下了车之后，就有摄像机对准了她们。姜素言作为一个鬼，真没看过这个东西，下意识往顾绮身边走了点。 　　顾绮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把姜素言护到了身后，等她看到摄像机，才拉着姜素言让她跟自己一块对着摄像机微笑。 　　顾绮和姜素言咬着耳朵：“你之前那么好奇，见到摄像机这就怕了？” 　　姜素言确实有点害怕，她毕竟不是人，摄像机下她虽然不至于暴露自己是个鬼的问题，可看久了就会发现她的身体有些僵硬，脸也有些假。姜素言不是怕摄像机，是害怕自己被人发现是个鬼，再也不能正大光明站在顾绮的身边。 　　为了不被揭穿自己的身份，姜素言加大了魂力的输入，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人。 　　顾绮不知道姜素言心中所想，还以为她是真的害怕，就对着摄像机说：“是要一个个进去吗？那我不客气了，我先进。”工作人员走过来给顾绮佩戴了话筒，顾绮对着姜素言，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比了个小人小腿往前走的动作，就先一步进入了拍摄的基地。 　　从透明的玻璃大门走进去后，顾绮就看到了这次的主持人。主持人的脸很眼熟，好像是当年大火过的歌星，他对着顾绮露出了微笑。简单的采访了一下她之后，询问她想成为歌担还是舞担？顾绮心想，姜素言肯定是想成为舞担的，所以毫不犹豫，选择了舞担。 　　主持人给了她一张卡片，让她去右边的房间。 　　顾绮对着摄像头笑了笑，她找摄像头的能力很好，总是很快就发现了对准她的镜头，然后露出完美无缺的笑容。顾绮是那种天生就适合站在镁光灯下的人，在镜头前的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并且贯彻着汤杰给的人设：为了友谊奋不顾身、非常爽朗的大姐姐型。 　　天知道这个人设和顾绮本人相差有多大，但是在镜头前，顾绮还是会表演出那种性格来。 　　这可能就是表演型人格吧。 　　顾绮进了房间以后，就看到已经有很多小姐姐在了。顾绮进来的时候，就有特别自来熟的长腿小姐姐迎了上来：“哇，我们舞担又有颜值担当来了，我们压力超大的好嘛！” 　　……牛。 　　比演戏，顾绮一点都不害怕，她露出了社牛的笑容来：“那等一下你可能压力会更大，比我漂亮的还在后面呢。”自来熟脸上僵硬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又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来：“小姐姐你都这么漂亮了，怎么会有比你还漂亮的？我不信！” 　　顾绮懂了，她俩……撞设定了。 　　大家都是爽朗系大美女，在比不过颜值的情况下，那她只能比社交了。顾绮这一点上，也不会不如她。 　　虽然在顾绮心中自己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可姜素言是自己老婆，本就不比自己差。再说现在就是比拼爽朗力的时候，顾绮露出了一个更加爽朗的笑容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像小姐姐你也长得很好看啊！” 　　她们俩假笑了一会儿，顾绮才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没过一会儿，门被推开，姜素言从门外走了进来。自来熟又想上去打招呼，可在冰山美人面前，她的自来熟不起一点作用，面对她的打招呼，姜素言理都没理，就坐到了顾绮的身边。 　　她们俩坐得很近，顾绮忍不住问她：“她问了你什么？” 　　她们贴着说了一会儿小话，自来熟就跑了过来，她看得出来这两个美女一定会有戏份，这是过来蹭镜头的。 　　“哇，古风美女呢，你这么喜欢汉服吗？” 　　姜素言抬眸看了她一眼，没理。顾绮知道，以后节目放出来，姜素言这样白目别人很容易被黑。可是姜素言又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而且她的人设就是不善言辞的冰山系美人。就算以后放出来，也会被配上一行小字：不慎撞到了冰山。 　　节目组可不敢乱剪她们的镜头，毕竟她们身后……可是警察局。 　　顾绮环视了一圈，倒是没看到安雪，也不知道她是没来，还是没选择舞担。 　　看姜素言没搭理自己，自来熟的脸险些挂不住，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用顾绮做切入点：“你们俩是之前就认识吗？关系很好哦！” 　　顾绮知道姜素言喜欢在人前和自己表现得非常亲密，她伸手环住姜素言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这动作突出一个橘里橘气，顾绮笑得灿烂：“很熟哦，毕竟这是我老婆嘛！” 　　姜素言乖巧极了，顾绮伸手来揽她的时候，她的腰肢就放软了些，很轻易就被顾绮带进了怀里。进入她怀中的时候，姜素言还用手稍稍支撑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略微伏着。她俩靠近贴贴的样子旁若无人，让自来熟都感慨：丫的，她们的经纪公司是真的很懂！ 　　顾绮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以后节目播出了，肯定有无数人在弹幕上和自己抢老婆。 　　对所有人冰山、只对你乖巧可人的美女，谁不喜欢呢？ 　　走开！你们这些虚假的百合！你们就是说说！只有自己才是真的！ 　　顾绮在心中忿忿想到。 第153章 分组 　　过了半个小时, 不再进人了。又等了一会儿，房间门打开，走进来的不再是学员, 而是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偶像。她的英文名叫做Lily，是曾红透半边天的女团偶像，不过因为年纪上涨，已经退出女团成为了演员，这一次也是来担任她们的导师。 　　Lily进来后，所有学员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Lily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说台词：“今天选择想要成为舞担的学员呢, 一共有二十六位, 而想要成为歌担的, 有二十四位。但是选择想要成为舞担，并不代表以后你们就不需要练歌了，作为女团偶像，唱歌跳舞一样重要。只能说有的成员会跳舞比较突出，但你的唱歌水平，也不能拖后腿哦！” 　　稍作停顿后, Lily继续说：“首先, 我们舞蹈班要迎来第一个挑战，抽签分为五个不同的小组, 会有三天的练习时间, 然后就要开始舞蹈室汇演，表现最差的两个小组，就会淘汰。” 　　这个时候, 顾绮恰到好处的表现出诧异, 而姜素言却还是一脸冰山模样, 面色没有任何改变。自来熟反应特别大，她直接轻呼了一声。 　　顾绮在心中给自来熟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这份造作突出的恰到好处，就冲这节目效果，都不能第一回 合就把你给淘汰了。 　　Lily讲解完毕规则后，就有工作人员拿出来一个特别大的抽奖箱，里面有二十六个球，分别写下了她们的名字，由Lily来进行抽选，5、5、5、5、6这样组成五个小组。毫不意外地，姜素言和顾绮分到了一起。顾绮还表现出了小惊喜，忍不住抱了下姜素言。 　　如果这个节目后期是靠网络人气来决定去留的话，顾绮觉得她和姜素言的人气一定会很高，脸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这份橘。 　　她们又不是炒作，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老夫老妻感，那种对视一眼就开始拉丝的感觉，一定会给嗑CP的人不一样的感觉。 　　——她们是真的！ 　　和顾绮、姜素言一组的另外三人中，竟然有自来熟，顾绮和自来熟对视一眼，彼此在对方眼神里看到了“可恶”二字。为什么要跟撞人设的人在一块？这不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意思吗？ 　　分完了小组，这之后就是抽歌，顾绮她们抽中的是《Next Level》。顾绮和姜素言两脸懵逼，这是个什么，她们怎么没听过？但是自来熟却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顾绮看到她那样子，立马安心了下来：没事，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 　　歌曲也抽完之后，就到了去宿舍的时候。一共五十人，整了十间宿舍，而且这个宿舍不是按照小组分的，是节目组早就给她们分好的。在进宿舍前，又到了每个综艺都会有的：搜行李箱时间。要是之前顾绮是真不敢把自己的行李箱给工作人员搜，一搜全是纸扎小人。 　　好在汤杰在出发前就说过她们的重要物品交给他，他会让工作人员绑在她们的床铺下方。顾绮这才放心大胆，让工作人员搜她的行李箱。 　　工作人员把顾绮的手机收走了，还询问姜素言的手机在哪里，姜素言面无表情回答：“我没有手机。”她还用哀怨的目光看向顾绮。 　　顾绮头偏向一边，看风景。 　　只有手机！绝对不可以给姜素言买手机！不然还有顾绮好果子吃？ 　　被收手机也没什么，她只是在镜头前面装装样子，工作人员也懂的，后面还会把手机还给她。顾绮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真不是一般的感慨，虽然她多多少少知道综艺上有很多画面只是装装样子，可等到自己也成为所谓的特权阶级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装的样子有这么多。 　　综艺节目，也就看个乐子。 　　顾绮得出了这个结论来。 　　进入宿舍，顾绮毫不意外看到了安雪。 　　顾绮进来的时候她正在铺床，安雪看到她们俩，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要一直住在一起啦！我叫安雪，多多指教哦！” 　　“我是谷琪，她是江言。”顾绮简单介绍了她们小两口，然后就任劳任怨去给自己和姜素言铺床。姜素言作为大家闺秀，铺床这种事真不会做。不管是做鬼前还是做鬼后，铺床这种事请，都是由丫鬟来做的。 　　现在顾绮就是这个丫鬟。 　　她给姜素言铺床的时候，安雪还站在下面看着，看到她任劳任怨的一幕，还感慨：“你们关系真好啊。” 　　……废话，这是自己老婆，她对她能不好吗？ 　　可当着安雪的面，顾绮只能说：“我们是好多年的朋友啦，这次来参加这个节目，我也是陪她来的。”她铺完床，从梯子上跳了下来。安雪下意识说了一句：“小心。”却看到顾绮安安稳稳落在了地上，她之前没在歌担的房间看见顾绮，知道她是舞担，所以夸了一句：“不亏是舞担，身体协调性好棒。” 　　顾绮笑了，也算应了她这句夸。 　　等到杂事做完，顾绮和姜素言坐在下铺顾绮的床上。她趁着安雪忙完，开口就是一句夸奖：“你长得好漂亮啊，还是那种很清纯的长相，这长相现在很吃香的！”宿舍里面没有安装监控和话筒，不然顾绮这句话播出去，一句“绿茶”非得按在她头上。 　　安雪愣了一下，要是别人夸她，她肯定很开心应了下来，可是顾绮这么说，却有种凡尔赛的嫌疑。顾绮的脸蛋真的是很有攻击性的那种美，这种比美的节目里，在她跟前真的会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偏偏这种长相的女人，表现出来的却是一个没心眼、很热情的模样。安雪以为她在讽刺她，但看到顾绮爽朗的笑容，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她安慰自己：没事的，我现在真的很漂亮了！ 　　安慰完了之后，安雪才对着顾绮回应道：“谢谢，你也长得很漂亮。” 　　短暂的交流之后，因为有别的舍友进来，所以她们没有再继续交流下去。这是姜素言第一次和别人合住，她不得不表现得像个人类一样。洗澡睡觉什么都好解决，作为一个鬼，把自己头发弄得看上去湿漉漉的问题真不大，唯一的难点就是：她该怎么吃饭？ 　　顾绮思来想去，给姜素言出了个注意，让她每天到吃饭点就捧个苹果，一边走一边吃，背着摄像机用魂力把苹果弄下来点塞进袖子里的口袋里，这样看上去就跟她吃进嘴巴一样。 　　姜素言虽然不想再袖子里塞垃圾，可为了让自己像个人，姜素言也没别的办法。 　　姜素言身上泛着冷气这一点，解决起来不难，因为她们这个节目基地里，24小时都开着空调，不然这些个美女怎么能够穿着清凉跳舞唱歌？暖气的加持下，再加上姜素言很努力将体温升高了点，有姜素言在的地方，顶多是空调没那么给力。 　　和舍友达成了面子上的友谊之后，顾绮也不想继续聊下去，她选择和姜素言一起上床睡觉。不过姜素言没有爬到上铺，而是选择和顾绮挤一个被窝。一张小小的下铺，塞进了顾绮和姜素言一人一鬼。 　　抱着姜素言睡觉的感觉有点刺激，还好这有空调，不然第二天顾绮非冻感冒。 　　在床上的时候，姜素言声音轻轻问顾绮：“她们好不好看？” 　　顾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后来她才想到她问的是其他学员。不得不说，能通过海选的，就没一个丑的。而且这些小姐姐环肥燕瘦各不相同，各个腰细腿长人均大美女。 　　如果顾绮真的是个姬佬，现在自己的小雷达一定叮叮叮的响。四十九个美人，总有她心动的款。 　　可顾绮不是，她这人天生自恋，谁都入不了她的眼，在遇见姜素言之前，她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女生。所以就算别的女生再漂亮，顾绮也不会心动。姜素言吃醋吃得很明显，顾绮把被子拉起来，和姜素言悄悄声说着话：“你吃醋了？” 　　她的声音很轻，宿舍里灯都关了，漆黑一片，每个床铺还都准备了床帘，现在拉了起来，又闷在被窝里说话，外面是一定听不见的。 　　姜素言“嗯”了一声，还补充道：“你还夸她们漂亮。”姜素言不是不知道顾绮夸她们是因为客套，可姜素言有些患得患失，毕竟比起她来，每一个姑娘都有一个天然的优势：她们是活的。这一点，姜素言拍马都赶不上。 　　顾绮心中得意：瞧瞧，曾经冷若冰霜的鬼王，最后还是栽进了爱情里。 　　她心中得意洋洋，脸上也露出喜色来，还凑过去在被窝里亲了姜素言的脸颊一口。 　　“都没有你漂亮，你最漂亮。” 　　被安抚了的姜素言窝在顾绮怀里，满意了。 　　顾绮这一晚上睡得很香甜，毕竟睡这种单人宿舍床，让她有种回到宿舍里的感觉，直到大清老早就敲了铃，节目组开始喊她们起床。卫生间可以说是兵家必争之地，已经有反应快的钻进了卫生间里。顾绮打着哈欠起来，找地方刷了牙之后，拿着塑料盆放了点热水，用白水洗了脸就算搞定。 　　她的护肤之粗糙，让大家叹为观止。更离谱的是，旁边的姜素言也有样学样，给自己也洗了一把，就算结束。 　　姜素言为了这次节目，耗费的魂力真的非常多，她那张白净的小脸蛋，就是魂力主要花费所在。 第154章 攻击力拉满 　　姜素言以前一张脸白的像墙底, 还自带眼妆和唇妆。为了参加这次的选秀节目，愣是用魂力将自己的脸维持在生前的样子，不然天天顶着张死亡妆容, 也太夸张了。 　　姜素言本来以为这就是最大的考验，没想到更大的考验在后头。顾绮拿着姜素言的练舞服递给她，顺手自己就换了一身。姜素言看着这身练舞服，脸变白了几度。她抓着练舞服的手，有些用力：“怎可、怎可穿这样的衣服！” 　　这就是一千年前的古人吧。 　　“言言，你明白的，现在大家穿衣自由。” 　　姜素言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也不会对着穿着清凉的小姐姐冲上去让人家把衣服穿穿好, 她也知道穿衣自由这回事。可看到别人穿这样的衣服, 和自己穿这样的衣服，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接受程度！ 　　“不行，我不行！这……这露的太多了！” 　　姜素言把衣服推了回去，可顾绮说：“你不穿的话，只能先淘汰了哦，不能和我一起参加了哦！” 　　在这话的威胁下, 姜素言还是把衣服展开, 等卫生间没人之后，立马冲了进去。顾绮知道, 她这是去往假人身上套了。 　　果不其然, 过了好一会儿，姜素言才磨磨蹭蹭从卫生间里出来，她还是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顾绮给姜素言拿的那套是运动长裤, 上身是露腰宽松短T, 可姜素言还穿了一件外套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脚下也是白色的运动鞋。 　　这样的老婆，也可爱，嘿嘿。 　　顾绮心里冒着坏水，却给姜素言戴上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她自己是顶黑的，就是一个黑白配。 　　她们俩因为姜素言换衣服的原因，到练舞室的时候是她们小组最晚的两个。因为今天是第一次练舞，所以其他三个队友都没有说什么。老师是过了十分钟左右才出现的，她也是当年比较火的女团成员，顾绮一看就在心中感慨：都是童年的回忆啊。 　　简单的客套之后，老师就开始教她们跳《Next Level》。 　　千年大鬼果然有点实力，在跳舞上都比别人更擅长，虽然把自己包裹得格外严实，但是对着镜子练习动作的模样却格外飘逸。与之完全相反的却是顾绮，顾绮身体协调性是有的、身子骨也柔软，可是跳起来的时候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顾绮也不笨，明明动作都记住了，可是做起来却非常不对。顾绮总觉得是因为自己腿太长，每次做动作的时候两条腿在打架。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姜素言做起来就格外飘逸，自来熟也像模像样，只有自己，就像一个小呆瓜。 　　老师看着顾绮的眼神写满了累感不爱，但还是尽职尽责教导顾绮。她就站在顾绮前面，两人跟前是整片镜子，别人都在休息，只有顾绮在跟老师1V1。 　　“one、two、three……”老师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顾绮跟着做。就是老师做起来特别好看，自己却像个青蛙。老师停下来看了一眼顾绮，然后说：“没关系，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老师的耐心非常好，也有可能是节目组给的够多。 　　在老师一遍遍的教导下，脸皮厚如顾绮，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老师坚持了半小时，看到了午餐时间，就让大家解散，先去吃午饭和午休。 　　顾绮飞快扒完了午餐，拉着姜素言就回了练舞室。老师换成了姜素言，她的耐心比老师还足，只要和顾绮在一起，就算是做一个动作一百次她也不会有半点不耐烦。 　　姜素言的教导不是干巴巴的，她会上手，让顾绮停顿在一个动作后，就会走上去，把她的动作摆一摆：“你放在这个位置，就会好很多，要记住的。”练舞室里是有摄像头的，所以姜素言没有做太过亲密的动作，也没喊顾绮夫君。 　　她的手放上来的时候，顾绮察觉到了些微的冷意，可她的手柔嫩，为了这个节目连心爱的黑指甲都没有露出来。顾绮老老实实记住姜素言给她摆的动作，然后进行下一个。她在舞蹈上面真没什么天赋，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只有一个《sorry sorry》……她现在真的感到很sorry。 　　一整个午休，顾绮就在姜素言的教导下，老老实实练习着跳舞。 　　等到了下午老师过来的时候，顾绮的舞蹈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进步，老师对此都感到非常诧异。听到顾绮说自己整个午休都和姜素言在练习舞蹈，老师愣了下，然后扬起微笑：“也要注意休息哦！” 　　下午老师教新动作，以顾绮在舞蹈上的榆木脑袋，又是腿脚僵硬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她有姜素言单独授课，老师也没再跟她solo，反正有姜素言给她操心。 　　别人都已经回去吃晚饭了，顾绮还和姜素言在舞蹈房单练。 　　可练了没一会儿，同小组的其他人也来了。自来熟是第一个到的，她还带了水杯和擦汗用的毛巾。看到顾绮的时候在那边感慨：“你们真的好认真啊！我也不可以躺平，我下午还有好多动作没有练好，让我一起用练舞室你们不会介意吧？” 　　顾绮这一刻懂了，她是想明白了，这是来蹭镜头的。想想看，节目播出的时候，她们这一组勤奋练习的，肯定会有不少镜头，这种明摆着的镜头，不蹭白不蹭。就算最后不能成团，多一点镜头也是好的。 　　在小呆瓜顾绮的带领下，她们这个组就显得……比别的组卷很多。 　　到了工作人员来提醒练舞室要关门的时候，她们这个小组才从练舞室离开。到了宿舍里，别的舍友已经洗完了澡，只剩下顾绮和姜素言了。顾绮冲进去给自己全身洗了一遍，赶在熄灯前拼命吹头发，而姜素言进去装装样子，很快就从里面出来。她洗澡的速度让同寝室的其他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安雪甚至直接开口：“言言你洗澡速度好快啊，这样能洗得干净吗？” 　　“我没怎么流汗。” 　　顾绮在那边抓紧时间吹着头发，而姜素言说完这句话就跟小媳妇儿似的给顾绮铺床去了。其他人对姜素言的说辞都不怎么相信，今天大家都跳了一天的舞，歌担那边也不是说只要唱歌就行的，同样要跳舞。顾绮她们这边舞担，明天也要开始练习唱歌。 　　这样跳了一天的情况下没出汗？骗谁呢。 　　顾绮在这一刻，其实已经感受到了个别舍友对姜素言的敌意，她们心里多半是觉得姜素言太装了。可姜素言说的是实话，作为一只鬼，她甚至没有出汗这个功能。顾绮把姜素言捞到自己这边，假模假样给她吹好了头发。 　　等到了熄灯的时候，姜素言理所当然上了顾绮的床铺。 　　她这一举动，让刚刚就觉得她有些装的女生开了口：“你们感情可真好呢，这么挤的一张小床，还要睡一块？”她从隔壁的上铺探出脑袋，揶揄、讽刺的意味非常浓。这也就是宿舍里面没有摄像头，她才敢将自己本性露出来，要是在摄像头底下，肯定不是这副嘴脸。 　　实际上，顾绮和姜素言在这个节目里人缘不可能太好。 　　大家是来比赛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她们俩给其他人的威胁太大，尤其是姜素言。顾绮长得好看是不假，但问题是现在的主流并不吃她这一卦的。那种锋芒毕露的美足够摄人心魄，但因为太具危险性反而不怎么招人喜欢，而且女团也不吃这种长相；姜素言就不一样了，她就是时下最流行甜妹系，也是女团成员最基本的属性，很多学员都是她这一卦的长相，可目前没有一个比得上她……这种情况，会讨厌姜素言真的是一个很正常的局面。 　　日常生活中，她们看到这样的女生，还会发自真心夸一句长得好看，忍不住想要和可爱的女孩子贴贴。可这是个比赛，姜素言这样几乎能够锁定一个席位的，怎么可能不招人记恨？ 　　姜素言素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可这女生跑来讽刺姜素言，把顾绮的战斗之魂给点燃了。她撩了一下头发，几个月没剪头发，顾绮的头发已经很长了，虽然没有到姜素言那种长发及腰的地步，但也已经到了肩膀下面。 　　——和她比嘴臭是吧？ 　　顾绮在这方面就没怕过谁：“怎么了？我们俩贴贴碍着你了？这么羡慕自己去找个人贴啊？别不是嘴巴太臭被人家嫌弃哦？” 　　“你怎么还人身攻击？！”那被顾绮讽刺的女生当下不乐意了，忿忿开口，却少了一点攻击力。顾绮坐在床沿翘着二郎腿，从鼻孔里出气“哼”了一声：“我说实话也算是人身攻击？对你来说床挤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胖啊？想做偶像还不做好身材管理那可不行，我中午看你在那扒饭扒得那么多，有没有想过一顿又胖了三斤？” 　　虽然熄灯了，但是大家还是有一些照明工具，例如USB充电的小灯，或明或暗的灯露出一点光打在顾绮身上，她那张本充满攻击性的脸配上讽刺的表情和这样的灯光，显得更加锐利。顾绮这人气场全开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哈人的。 　　在对人攻击性上，顾绮是拉满的。 　　这么一顿怼，那女生气得没说出来话，顾绮却乘胜追击：“我奉劝你一句话，咸吃萝卜淡操心。” 第155章 丽人 　　这场嘴仗最终以顾绮的胜利全面告终, 顾绮虽然是个毒舌的人，但如果别人不来找茬，也不会主动出击。可现在人家欺负到面上来了, 她难道还闭着嘴当哑巴啊？ 　　万人敌就万人敌吧，顾绮早知道自己不适合走娱乐圈这条路，也没准备走下去，憋了老半天搁那演爽朗人设，嘴巴都快淡出味了。有个笨蛋送上门让她火力全开，这时候不发泄就真要憋疯了。 　　顾绮嘴上和那个女生打嘴仗，眼神却还关注着安雪, 安雪住下铺, 就在对面, 顾绮和那女生打嘴仗的时候，她拿着小台灯掀开帘子看了看，她看到顾绮看向她，还对着顾绮露出了个小笑容，从眼神上看，安雪应该是挺钦佩顾绮的。 　　安雪的资料, 顾绮是看过的。 　　她原先长得并不好看, 以顾绮的评分标准来说可能只有20到30分。顾绮并不是一个会计较别人美丑的人，因为在她眼里一视同仁、都没她好看。但在社会上不是这样的, 尤其是安雪还喜欢上了她们高中公认的男神, 并且下定决心对他告白。可她告白的场面，被男神的好友看到了，经过他的大嘴巴子, 全校都知道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毫不意外的, 她被其他喜欢男神的女生找茬。 　　一开始还只是明里暗里的挤兑, 安雪性子软糯，不是顾绮这种刺头，挤兑慢慢就发展成了校园霸凌。安雪在高中度过了一年多被欺负的日子，整个人的性格变得更加阴沉。 　　本来就算不上好看的女生，性格变得阴沉之后整个气质都萎靡了下去，相处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觉得喜欢不起来。所以即使是上了大学，也没有任何好转。本来还有跟她交好的朋友，可是随着时间的变化，她的性格让好友渐行渐远。 　　安雪没有发现自己性格上造成的结果，一味把原因归结于自己的长相上。 　　最后在丽人的诱导之下，让丽人上了身。 　　在丽人魂力的干扰下，安雪确实变得越来越漂亮，可是丽人的手法在顾绮面前是没用的。在顾绮的眼里，她拥有着两张脸，一张是丽人呈现给所有人的美丽的面孔，一张是属于她自己的普通面容。 　　两张面孔叠在一起，给顾绮的割裂感非常强烈。 　　她表现得这么具有攻击性，也有一点安雪的缘故。很多时候，人们在事后想到当初发生的事情，就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我当时能够……就好了，并且那种想法会在脑海中转化成影响，表现出自己潜意识里最想表现出的模样。而顾绮，现在的举动毫无疑问就是安雪想象中，自己曾经应该做的样子。 　　顾绮绕着弯没有直接去把丽人抓起来，就是希望可以从丽人手下，把安雪救下来。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想要变美、变得受欢迎而已。这不是应该被指责的事情，这是人之常情。安雪只不过是受到蛊惑了而已。 　　如果是遇到姜素言之前的顾绮，估计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会绕着弯还想帮别人。她估计会想：自己笨相信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能够怪谁？ 　　顾绮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变成现在这么为别人考虑。 　　与姜素言相遇，给了她爱别人的能力。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第二天就恢复到了正常的训练中。今天来的老师是教唱歌的，《Next Level》是一首韩语歌，顾绮这种不懂韩流、只看看韩国偶像剧的人，根本不会说韩语。可是顾绮死记硬背的水平还是有的，虽然唱歌也不咋好听，但还是比自己的舞蹈好一点，勉强能跟上调子。 　　姜素言这种能歌善舞、知音识律的人，对于唱歌更不在话下，唯一的问题就是也不懂韩语，可是唱歌又不是让她学习韩语，只要记住发音就行。如果说顾绮是天生适合站在镁光灯下的人，姜素言就是天生的偶像练习生，他丫的学习速度让顾绮都羡慕。 　　“我来错节目了，我应该去《演员练习生》这种节目，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顾绮眼神有些幽怨，姜素言倒是朝着她笑了笑，她是真没想到，千年前掌握的技能，现在竟然能够派上用处。 　　中午的时候，顾绮拿了自己的盒饭，姜素言拿了个苹果，一人一鬼鬼鬼祟祟避开摄像机，找了个楼道角落里吃饭。顾绮很快吃完了一顿饭，还顺手把姜素言的苹果给解决干净。她打了个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节目现场的伙食，也太好了。”再这么吃下去，她真的要变胖。 　　因为顾绮多吃的那个是本该自己解决的苹果，姜素言摸了摸她的肚子，安慰她：“没事的，你运动量很大，不会变胖的。” 　　顾绮刚和姜素言聊两句，姜素言就悄声说了一声：“安雪在附近。” 　　顾绮不说话，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她们在的楼道角落比较偏，顾绮探个脑袋出去也没人会发现她，顾绮就看着安雪神色匆忙，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经过，她怀中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顾绮觉得这肯定有很大的问题，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纸蝴蝶，对着纸蝴蝶轻轻吹了口气，那纸蝴蝶好像活过来一样，扑棱着翅膀，朝着安雪那边飞了过去。 　　顾绮有自信不被丽人发现自己的纸蝴蝶，毕竟她可是当过镜子鬼的女人，镜子鬼那擅长隐匿的法术，顾绮也学了一手。 　　纸蝴蝶飘飘荡荡坠在安雪后面，飞了一阵子之后就落了下来，顾绮拿出纸做的耳机放在了耳朵里，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 　　“我真的没有钱了……” 　　“你不是签的经纪公司吗？问你们公司透支一点……” 　　“我已经借了好多次了！” 　　“你对我发脾气？你不要忘了，我可握着你以前的事情呢！你现在这样是整容整的吧，你也不想自己的事情被抖出来吧？你只要把握摆平，你就能好好当你的偶像，不然节目播出的时候，你就会在网上看到自己满天飞的黑料！” 　　听到这，顾绮都不需要去看她们发生了什么，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比较有意思的是，对面也是个女人，而且她们拍摄基地无关人士进不来。对方要么是学员，要么就是工作人员。结合上安雪还没毕业的情报来看，对方认识她还威胁她的话，学员的可能性比较大。 　　安雪的性子确实软弱，别人都欺负到自己跟前了，结果不想着怎么打回去，还想着用钱摆平。 　　要是能够用钱摆平的话，就不会被敲诈一次又一次。 　　顾绮听到这里，就准备拔下耳机。结果没想到，那边又传来了一个非常难听的女声，物理意义上的难听，它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明显的电流声。 　　——是丽人。 　　“要不要我帮你……杀了她……？” 　　顾绮脸上非常平静，如果安雪放任丽人动手，顾绮不会再管这档节目进行不进行的下去，会直接动手把丽人给抓了。可安雪如果拒绝了，她还会再观摩一下，顺便满足姜素言参加选秀节目的愿望。 　　安雪是个软弱的人，在做选择上，也体现了她软弱的个性。安雪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连声音里都带着吞吞吐吐：“还是不要了，这样不好……她也没做什么……”顾绮和丽人同时叹了口气，丽人的声音还带了点愤怒：“你这没用的废物！” 　　丽人现在看安雪的心情，估计和当初怪谈委员会见到曾老板前妻的感受一模一样。要是早知道她是这种性格，丽人都不会上安雪的身。 　　安雪回来的时候，顾绮叫住了安雪，安雪左右看了看，确定顾绮是叫自己的时候，才顺着楼梯走上来，到了楼道上面，才发现姜素言也在。她和顾绮、姜素言打了招呼，才问顾绮：“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地方不太会唱，你是歌担那边的一定很会唱歌吧，能不能教教我？” 　　顾绮对安雪露出笑容，她很努力不让自己看向安雪身后的丽人。说实话，丽人真不是一般的瞩目，它长得丑爆了。顾绮已经见识过很多鬼，就连海带头那样的，都没能让顾绮说它丑，可见丽人有多丑。 　　它身材臃肿，像一堆堆脂肪堆在一块，更恶心的是，那一团团肥腻的肉上面，还有一张张脸。与丑陋臃肿的身体比起来，那一张张脸不是一般的漂亮，就像是SD娃娃的那种脸，美得有点不真实。而它自己脸上的那张脸，看着却和安雪本来的模样有些相似。 　　丽人站在安雪后面，纤细的安雪根本无法挡住臃肿肥腻的丽人。 　　顾绮有一个猜测，那一张张脸，就是丽人曾经附身的人。顾绮因为没有正视丽人，所以没办法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张脸，可姜素言一定一眼就数清楚了，回头问她。 　　和丑陋的外貌比起来，它身上的臭味，顾绮更忽略不掉、差点露馅。丽人身上太臭了，感觉像各种味道的香水混合在一起，明明分开来应该是香味，可融合在一块的时候，只有难以言说的臭。 　　顾绮有点佩服安雪，为了变美丽，每天都要忍受这么难闻的臭味，她究竟是怎么吃下饭的？ 　　面对顾绮请教她唱歌的提议，安雪愣了下就接受了下来，她拿过顾绮递给她的一沓纸，先看了看歌曲名：“《Next Level》？这首歌我刚好会唱！你哪里不会？” 　　作者有话说： 　　顾绮：这么恶心人的东西叫丽人这合适不？ 第156章 缘分 　　顾绮装模作样说了两处, 安雪看了一下旋律和歌词，就唱了出来。顾绮愣了下，因为安雪唱的, 真的很好听。 　　她声音也好听，但是唱歌的时候使用了另一种声线，以顾绮这个外行人听来，她的歌声要比老师还好听。 　　她本来以为是丽人操作的，可情报里丽人好像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而且丽人那副公鸭嗓，怎么唱的来？这是安雪, 自己的能力。 　　也许安雪来参加这个选秀节目, 不全是因为丽人的鼓动, 而是她自己，想要成为偶像。 　　这样的歌喉，去参加达人秀什么的完全没问题，或者素人唱歌比赛，也绝对打得过别人。可外貌让安雪非常困扰、极度的不自信，让她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可以凭借歌喉和别人一较高下。 　　顾绮感慨了一番, 由衷的赞美她：“你唱的真好。” 　　发丝从安雪额角滑落, 她将头发挽了上去：“谢谢，这个很简单的, 你只要认真学一下, 就能唱好了！” 　　到了下午要训练的时间，安雪就和顾绮、姜素言分开，去了她自己的练舞室。 　　下午和第三天白天, 都在练习团队舞。《Next Level》本来是四人女团的舞蹈, 她们有五个人, 舞蹈自然要重新编排下，也要决定谁才是真正的C位。她们的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没有犹豫，直接把票投给了姜素言。 　　不管是论跳舞、论唱歌，还是论外貌，姜素言都是她们这里最优秀的。 　　可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看顾绮的眼神都很不甘心，怎么长得这么漂亮却是一个花瓶？说她孺子不可教吧，人家天天拼死拼活练习，就这么把她安排在边缘，多少有点浪费这组的颜值。 　　舞蹈老师想了想，决定把《Next Level》里面那几个甩头发、撩头发的动作都给她。 　　经过三天简单的训练，第四天就迎来了舞蹈室大战，所有学员都被叫去了大教室，这次的评委是各位老师还有一开始的主持人Lily。 　　Lily说完了流程之后，就开始一组一组进行汇演。她们组排在第三个，在姜素言的带领下一场曲子顺利跳完。 　　到了各位评委老师点评的环节，她们对姜素言的评价都非常高，唯一的问题就是：“有些动作你还是放不开，该性感的时候就要性感起来，害羞是不行的。” 　　名场面，这绝对能够载入名场面！ 　　评委那边对着姜素言舞姿不够hot夸夸其谈，顾绮却看到了来自新时代的性感掌门人对着千年前循规蹈矩的老鬼发起挑战。 　　其实之前练习的时候，老师也有说过姜素言的舞姿不够hot、放不开来，可不管姜素言怎么练习，还是没办法突破心理结节。 　　顾绮懂的，毕竟是一千年前的古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接受俯首弄姿、强调身材曲线的热舞？包括后面如果有舞台表演，让她穿上辣妹装，估计都有难度。 　　可姜素言还是非常虚心接受了老师们的建议，并且表示会努力。 　　老师一个个点评下来，很快就到了顾绮。 　　看得出来，老师们对顾绮的表现并不满意，有一位评委老师开口：“你撩头发的姿势很好，但是其他方面、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都还需要继续努力。”顾绮真的只擅长撩头发，那一下绝对能够biu中看客的心，可其他方面真的稀巴烂。 　　老师有心喊她努力吧，她已经够努力的了，可不喊她继续努力吧，也没别的话好说。 　　难。 　　可她们这组整体表现确实不错，比起前面两组来说观赏度的level一下子就提上去了。后面又上了两组，出现了重大失误。学员们的抗压能力这个时候就体现了出来，有的继续跳了下去，有的却愣在原地，被旁边的学员提醒，才继续跟着音乐接着跳。 　　到了安雪那组的时候，坐在一旁地上的顾绮特备注意着安雪。安雪唱歌格外突出，而与之相辅相成的，是她的舞蹈。她唱歌比姜素言还好听，舞蹈也没有逊色太多。舞蹈这方面，纯靠丽人开的挂。 　　丽人这鬼，身材臃肿又丑陋，可是却异常灵活。它抓着安雪的双手，脚垫在安雪的脚下，像个灵活的皮球。 　　在丽人的附身下，安雪这一场表现得完全不弱于姜素言。 　　跳完了之后，安雪平缓着呼吸，对着评委露出了期盼的目光。 　　评委给安雪的评价很高，比给姜素言的高多了。顾绮的目光落到了评委身上，安雪可没有什么背景，要说背景的话也就是一个怪谈制作委员会，她可不觉得那些家伙会为了一个小点心去在背后运营，绝对不会因为他们在幕后说过所以评委才会有这些评论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丽人做了手脚。 　　果不其然，顾绮看到了评委身上魂力运作的景象。黑色的魂力遮住了她们的眼睛、捂住了她们的耳朵、团聚在她们的嘴上，魂力这种东西确实可怕，普通人面对鬼怪的时候没有一点点抵抗能力。 　　安雪似乎并不知道，评委们会如此评价她，是因为她背后的丽人，听到超高评价，安雪露出了非常高兴的表情，她非常激动，朝着评委们鞠了躬：“谢谢各位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 　　毫不意外，顾绮和安雪那一组都晋级了下一轮比赛，第一轮初试，就淘汰掉了十个人，只剩下四十人。她们宿舍里面也走了一个，变成了四人寝室。 　　接下来是重新抽签分组，这一次顾绮和姜素言还是被分到一起，连Lily在主持的时候都在吐槽：“哇，不愧是多年的好友，运气就是不一样，这次又被分在一个组里面了呢！” 　　这次依旧是五人小组，一共八组，同样最末尾的两个组将会被淘汰。而且这次要上舞台，在舞台上进行表演，但是观众席只有评委。姜素言也面临了非常大的挑战：穿辣妹舞台装。 　　在分到衣服的时候，姜素言就开始做心理准备了，毕竟这个衣服对于日常装束为古装的姜素言来说，实在太过大胆。 　　姜素言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最后顾绮说了一句：“你先穿个我看看，肯定很漂亮的，别担心。” 　　她安抚完了姜素言，就拿着震动的手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去了没人的小房间，在那边接电话。 　　“你之前让我们调查的，选秀学员里面有没有安雪同学的事情，我们已经调查出来了。之前没有发现这个人，是我们的失误，进入选秀的很多人都是另外编的名字和经历，没有完全调查清楚真的非常抱歉。这个人叫做王珂，化名王可可，和安雪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 　　在说话的时候，警局那边还给顾绮传来了王可可的相关信息。和被霸凌还成功上了大学的安雪不同，王珂在高中的时候就没学好，高二的时候就选择了辍学打工，然后被现在身后的金主捧了一段，现在才能来参加这个选秀节目。金主那边虽然会给她零花钱，但对王珂来说显然是不够的，所以才会敲诈安雪。 　　一开始王珂也没认出来安雪，毕竟她和当初的模样已经大不相同，可安雪她用了自己的原名，王珂只是小小试探一下，就让安雪暴露了自己。 　　目前王珂以为安雪是整容整成这样的，倒没往丽人这事上想。 　　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王珂的资料看的顾绮忍不住皱紧了眉毛，可有这种人也是很正常的。有的人脚踏实地踏踏实实挣钱，就有像王珂和曾太太那样，想要走捷径的。 　　比起有的鬼，王珂这样的人，才更讨厌。顾绮想到了王可可的模样，光看外表真看不出她是抽烟泡吧打架喝酒磕炮无一不通的“好”女孩。 　　娱乐圈还真是个大染缸，王珂都能挤进来混个选秀，指不定还有可能在金主的支援下成功出道。 　　来都来了，顾绮决定把王珂挤兑下去，反正不能让她这样的人成为别人的偶像。 　　仔细想一想，要是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偶像，结果被揭露出来是这么个人，顾绮感觉自己会吐。 　　比较有意思的，王珂现在，就和她们俩一个组。 　　第二天练习的时候，她就看到了王珂，现在该叫她王可可。王可可是走可爱路线的，扎着双马尾，脸蛋有点婴儿肥，平时的动作也是走可爱风。顾绮一开始觉得她声音耳熟却没有听出来，是因为她在威胁人的时候的声音，可和平常的声音不太一样。 　　看到顾绮和姜素言，王可可还跑了过来，双马尾一晃一晃的，朝着顾绮和姜素言伸出手：“这段时间多多指教！我叫王可可，你们喊我可可就好了！”顾绮认识另外一个小可，之前在紫野私立高校当前台迎宾的女生，人家长得没她好看，但比她可爱多了。 　　顾绮没和王可可握手，反而说：“我还是喊你王可可吧，我有个朋友叫小可，我不想把你们俩弄混。” 　　王可可碰了一鼻子灰，可还是笑意盈盈的：“那证明我们很有缘分嘛！” 　　谢谢，不想和你有缘分。 　　这个时候顾绮都想把之前的队友自来熟喊过来，让她学学面前王可可，你看看人家，都这么热脸贴冷屁股了，还是能够展露出这么好看的笑容，这抗压能力，真的拉满了。 　　顾绮还没开怼，姜素言就在旁边为自己夫君摇旗呐喊了：“不行，她只能和我有缘分。” 第157章 撞见 　　王可可这回没忍住, 脸上的笑容有点绷不住，她看向表情异常认真的姜素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只能回个万能句式：“你们感情真好。” 　　其实刚刚王可可是故意不想理姜素言，因为她是初试的时候表现最好的一个，虽然安雪得到的评价最高，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谁的业务能力最强，就连那几个之前当舞蹈区主播的，论舞蹈都赶不上姜素言。 　　毕竟她们那几个舞蹈区主播，跳舞也就是纯靠爱好；不像姜素言, 在千年前练习舞蹈的时候, 是教导的嬷嬷手拿着横条站在一边, 一个跳不好就抽上去了。 　　虽然过了千年，可姜素言还记得当年是怎么跳舞、怎么练习。现在这些个热舞的动作，对于姜素言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要是让她放开来，她可以当场表演一个什么叫做单臂大回环…… 　　总而言之，姜素言带给其他人的压力太大，大家下意识不想和姜素言交好。 　　王可可刚回完一个万能句式, 就想到了一个反击的方法, 她笑得有点假：“就是不知道以后你们不再一个组了，其中一个要淘汰的时候, 会不会就此和另外一个人疏远？” 　　姜素言带给其他人的不仅是压力, 待在她樱花落海洋旁边，都会不自觉将心中的恶意放大，这一点, 顾绮深有体会。 　　她已经在尽量收敛自己的魂力, 连温度都没之前那么冷, 可是靠得近了，还是会不知不觉被她的魂力所干扰，做出一些自己都觉得脑子有病的事情。顾绮对此倒是不受影响，一个她俩有契约联系，另一个是顾绮本来就是毒舌嘴臭搞笑女。 　　面对王可可这样小意思的找茬，顾绮露出了笑容来，她最喜欢这种打脸环节了。 　　“你是不是之前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不然你怎么能这么懂？还没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先预想结局了？到时候我要是没有表现得和她疏远，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啊？”顾绮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结论，就是不管你说什么话，如果用反问的语句去说，就会让别人觉得非常刺耳、很带有攻击性。顾绮并不是故意用这种反问的口吻，用这种句式怼别人真的太爽了。 　　果不其然，王可可的脸色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她还是很努力在崩住自己的表情：“谷琪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已经先预想自己会被淘汰了吗？” 　　“对啊，”顾绮在王可可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果断承认：“要是我们俩当中有个人要淘汰，那肯定是我啊。我又不是瞎子，言言她唱得比我好、跳得比我好，总不能她都淘汰了我还在场上待着吧。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脸皮可没这么厚，觉得我能把言言给淘汰。” 　　至于谁业务能力不行还觉得自己可牛逼了，顾绮用眼神若有所指。 　　她现在不知道节目播出之后会怎么样，但总觉得一定会有个“撕逼小达人”或者“四处点火”的名头落在自己脑袋上。顾绮一开始真的想要按照人设走下去的，可真不行，选秀节目小表砸太多了，她根本就忍不住。 　　就说不能让顾绮进娱乐圈，不然肯定要成为万人敌。 　　到目前为止，顾绮已经得罪：同宿舍学员一个、王可可、自来熟，一共三人。这还是有心收敛的结果，要不然这些天她肯定得罪一半人。 　　这不应该叫做选秀节目、应该叫做撕逼节目。但、大家现在都爱看撕逼。 　　顾绮觉得自己为节目收视率提供了一个保证。 　　王可可被顾绮一顿喷，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还嘴，因为面前这个人是真的觉得自己会比江言先淘汰，不仅事先就预设好了，还把她们这群人都AOE了一遍。王可可笑了笑，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边去：不要生气！就谷琪这种性格不需要自己出手，马上就会有别人去怼她了！ 　　王可可不知道的是，以顾绮毫不在意节目和嘴毒的属性来看，就算真成万人敌她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当场化身喷子。来一个她喷一个，来两个她喷一双。 　　而且自己到时候人气怎么样无所谓，就王可可这个小表砸在自己面前被撕下脸来的表现，多少会影响她的人气。 　　老师还没来，一共五个学员就有三个闹僵了，其他两个学员脸上都有些尴尬。在练舞的时候，王可可故意往顾绮那边倒，想要将本来就发挥不好的顾绮给一起带摔跤。 　　——呵，小看我，女人。 　　顾绮心中冷笑，她虽然舞蹈上发挥不好，可你过来摔她不就进入她的强项——打人了嘛，顾绮装作身体不协调，可脚下微微一绊，王可可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自己却美美的落进了姜素言的怀里。 　　王可可还没说一句话，顾绮就非常娇俏的撒娇：“言言，她推我！”屁话，王可可的手都没挨到顾绮，可刚才王可可确实有伸手的动作，再配合上顾绮送上去给王可可打了配合，别人看起来就跟王可可推了顾绮一样。 　　姜素言自然是知道顾绮没有被王可可碰到的，可王可可刚才的意图实打实，就是想推顾绮。 　　姜素言双眸看向王可可，本来还在地上抱怨疼的王可可立时打了个寒颤，她抬起头一看就和姜素言对视到了。王可可那一刻整个身子都怔住了，她呆呆望着姜素言的眼睛，过了良久还是老师过来关心王可可挡住了姜素言的视线，才让王可可脱离那双眼睛的俘获。 　　老师刚碰到王可可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身上汗冒的很多，而且摸上去冰冰凉凉一片湿滑，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老师很重视，先和顾绮说了一声：“你不要怪她，她现在看上去真的很不舒服，可能是生病了。我带她去医务室看看，你们继续练习。” 　　老师带着王可可走了，留下她们四个人继续对着镜子跳舞。 　　过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老师才带着王可可回来，王可可看上去还是精神萎靡不振的模样，一看到姜素言整个心就发慌。顾绮就算再没眼力见，也知道是姜素言暗地里对王可可做了什么。到了中午午休的时候，她们照例去了没有人的楼道角落里，偷偷摸摸说一些悄悄话。 　　“你不用对她下手的，我可以自己搞定她。” 　　“可是你不是想让她退赛吗？” 　　顾绮笑了笑：“可现在就把她踢出去，那肯定少了很多乐子。” 　　姜素言歪头看着顾绮，最后只说了一句“随你便是”。聊完了不相干的人，姜素言往顾绮这边凑了凑，她的动作很明显，顾绮知道她想要接吻。 　　自从进了这个节目，她们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被窝里偷偷干点坏事之外，就没有可以亲亲的时候。 　　这个时候没人在，姜素言刚刚还做了一件“好”事，自然是要来要奖励的。 　　姜素言往顾绮这边倾了过来，侧着脸，头发扫过顾绮的脸颊，然后她轻轻贴上了顾绮的脸颊，小小“啾”了一口。这对于姜素言来说只是前菜，只有真正的亲吻才可以聊慰她心中的孤寂。顾绮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她将手中的饭盒放在了旁边地上，侧过身去伸出双手捧着姜素言的脸。 　　她柔软的指尖轻轻触摸到姜素言有些冰冷的脸庞，她明明已经很收敛自己身上的冷气，可直接接触还是有些太刺激。 　　对于她们来说，耳鬓厮磨尚且不够，合为一体也只能派遣出心中爱意的万分之一，如果可以，姜素言恨不得把顾绮锁在身边，天天跟她啾啾。可是她不能那么做，顾绮热爱自由，痛恨被掌控的命运，而且她已经说爱她了，也答应了会随她去阴间，不过是时日长短的问题。 　　姜素言，平生最不怕的，就是等待。 　　她们俩浓情蜜意，姜素言却察觉到有人来了，她刚想用鬼遮眼的法术把人蒙骗过去，却听到顾绮轻声说：“老婆，专心点。”一句话，让姜素言忘记了无关人等，专心在顾绮的怀抱里，享受着她的亲亲。 　　然后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是安雪，她径直朝着她们走了过来。等过了楼梯拐角，看到她们在楼道里亲亲的时候十分惊讶，这一刻，之前的一些事情好像都有了解答。她们哪是关系恍若姐妹的好闺蜜，明明就是一对小情侣！ 　　顾绮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也知道刚刚姜素言走神去想啥了，可这个时候她想分开，姜素言却不想。顾绮动弹的时候，她就往前贴着顾绮，双手环着顾绮的脖子，让她无路可逃。等安雪发出了点声响，姜素言才将唇分开，还挂在顾绮身上转过头去，淡定的看着安雪。 　　她的双眼里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安雪。 　　被看着的安雪，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想看的……我是想你们之前就在这里，有没有其它不会唱的地方，就想着过来看看……” 　　安雪的说法听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可她在姜素言的眼神下越来越说不下去。姜素言挂在顾绮身上回头看她的样子，就像是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她手中的这个人、从里到外，从头发丝到脚尖每一处都是她的，容不得半点旁人窥窃。 　　安雪有些不明白，自己明明没有做出什么窥视顾绮的举动……顶多，顶多就是想和她做朋友。姜素言不会，连这个都要吃醋吧？ 　　作者有话说： 　　安雪：这醋也吃？ 第158章 害羞 　　顾绮本来想解释一下, 但感觉自己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她们不是小两口是啥？在拿口水给对方消毒？那也要安雪信啊。 　　反正这说法，是说服不了顾绮的。 　　由己度人, 顾绮也不觉得安雪会相信，所以她面对安雪，最后说出口的就是：“跟你看到的一样，我们俩……是情侣。” 　　有一些安雪之前还觉得奇怪的事情，现在都有了解释。 　　顾绮和姜素言真的是天天腻在一起，每天都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安雪人缘不太好, 没和别的女生挤在一张床睡过觉, 但她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别的女生就算关系亲密、偶尔会睡在一块，频率也没这么高。毕竟，单人床真的很挤。 　　如果是情侣的话，那就说得过去了，小两口还在热恋期，天天想着贴在一块, 这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安雪在寻思完之后, 其实是准备走的，小两口在一块, 中间加个她是怎么回事？而且江言看自己的眼神实在不能说多友善, 虽然自己对谷琪没那方面心思，可热恋期的小情侣是很难沟通的。 　　可顾绮叫住了她，她邀请安雪一起共进午饭, 并且探讨一下有些地方怎么唱。安雪犹豫了一下, 她实在太想交朋友了, 最后还是坐在了顾绮的另外一边。顾绮拿起饭盒，继续扒饭，安雪也捧着一个盒饭，她看向姜素言有些不解：“江言不吃吗？” 　　“她吃过了，啃了个苹果，你别管她，她为了保持身材一直吃的挺少的。” 　　安雪听完了顾绮的解释，对姜素言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要是换她天天就啃个苹果，肯定饿得受不了。 　　巧了，顾绮也是这么想的。 　　顾绮身材匀称，比起骨感美人，甚至会多一点肉，也因为从小到大的训练，身上的肌肉密度比一般女生来的更高些。她体重轻是因为体脂率比较低，看着苗条也是这个原因。 　　真要她为了瘦每天就吃点菜叶子水果啥的，她觉得自己还是转世投胎比较快。想要瘦，真不能光靠节食，那样会把身体搞垮的，还是循序渐进的运动瘦身比较靠谱。姜素言就不一样了，人家属鬼的，可以丁点不吃，苹果还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如果姜素言是个大活人还每天就吃一个苹果，她非得把姜素言按在腿上揍：想什么呢，给我好好吃饭！ 　　不过今天，顾绮也有点食不下咽，平日里大口干饭的样子一去不复返，就是因为安雪离自己太近了……准确的说，是她身上的丽人离自己太近了。丽人身上的味道不用多说，靠近的时候顾绮没有直接捂住鼻子，已经是她理性的极致，而丽人现在就在自己边上，不仅散发着明晃晃的臭味，还试图往自己身上靠，只有安雪看向自己的时候，丽人害怕自己诡异的动作让安雪有所察觉，才会将身子扭回去。 　　顾绮没转头看丽人，但是不用看她都知道，丽人有多么馋自己。 　　没有一个鬼，可以逃脱顾绮香味的蛊惑。她保证，现在丽人肯定已经馋得在流口水了。可丽人竟然忍住了，她老老实实呆在安雪身上，为了怕被安雪发现自己异常的举动，甚至硬生生把自己掰了回去，没有对顾绮露出一点点诡异的举动来。 　　虽然不用直视丽人那丑陋的模样，可它的臭味就萦绕在鼻尖，顾绮食不下咽吃完了一顿饭，还剩下来不少。 　　安雪不知道她平时能够全部扒完，还以为她就吃这么多，直视看她脸色有点不好，于是下意识关心了一下她：“谷琪，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没事，我估计我大姨妈要来了。”顾绮找了个借口，安雪心领神会，也不再问下去。 　　她们对了一会儿歌曲，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下午要练习的时候，安雪和这一人一鬼挥了挥手，就往自己的教室那边走去。 　　目送安雪远去的时候，顾绮还看到丽人一直在回头看自己，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好像她们是多年的挚友不得不分离。 　　淦。 　　顾绮忍不住骂了一句。 　　有了上午的教训，下午王可可都乖巧了不少，整个小组就老老实实练习舞蹈。晚上吃完晚饭回寝室的时候，其他舍友还没回来，顾绮拿着今天早上发的舞台装，让姜素言赶紧去试试看。姜素言有些忸怩，但想到别的舍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她只能抱着衣服跑到了卫生间。 　　过了好久，顾绮都没见姜素言出来。 　　她走到卫生间门口，伸手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姜素言从里侧打开房门，露出了一个脑袋来：“不成……夫君……这衣服，露的太多了。” 　　“反正露的是假人又不是你，你怕什么。”顾绮摁着门，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姜素言虽然抵抗了，又没怎么抵抗。她要真不想让顾绮进来，就算顾绮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撼动不了这门分毫。 　　顾绮挤进来之后，就看到姜素言一手拉着裙角，看上去怪害羞的。 　　说实话，甜妹穿辣妹装，那是真滴好看。 　　姜素言长发及腰，一头乌黑的长发放在脑后，纯黑的舞台装和她的发色相得益彰。她上半身是一件黑色吊带，黑色吊带外面是透明黑色长袖蕾丝装，下面还露出了一点小肚子，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短裙。短裙下是笔直的双腿，最后再穿了一双短帮的马丁鞋。 　　这个装扮再做的造型，绝对能秒杀一票人。到时候弹幕上一定都是：这是我的老婆！滚开！是我老婆！ 　　腥风血雨的场面顾绮已经预料到了，而且更让顾绮觉得nice的是，姜素言脸上害羞的表情和她拽着裙角的小手。咋说呢，这种明明穿着辣妹装却超级害羞的反差萌，顾绮真的抵挡不住。 　　顾绮想上去抱抱姜素言，可还没靠近姜素言，就被她直接推出了卫生间。这一次，姜素言是认真的，和刚才抵着门不让她进来的力道完全不一样。 　　等顾绮回过神来的时候，卫生间门已经在自己面前被猛地关上。顾绮还在疑惑怎么了，就看到有人推开宿舍大门走了进来。 　　顾绮这才明白：姜素言害羞了。 　　舍友看到顾绮站在门口，有些疑惑：“你在这儿干嘛？” 　　“等着上厕所。” 　　舍友了然，也不再多说什么，没过一会儿，姜素言就换回了原来的衣服，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顾绮只能按照刚才说的，跑进去上了个厕所。 　　等到顾绮出来之后，姜素言拉着顾绮出了门，去教室里特训去了。训练了一会儿之后，她们俩靠着镜子坐在地上。舞蹈室里有摄像头，姜素言不会做太亲密的动作，即使如此，她们俩还是贴得很近。姜素言抿了抿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顾绮擦了把汗，询问她：“怎么啦？” 　　“刚才……那身好看吗？” 　　“那肯定好看的呀。”顾绮没犹豫，直接回答，这种送命的问题她一向回答得要多快有多快，还会对答案进行补充：“你本来长得就好看，而且身材也好。”顾绮瞄了瞄姜素言的胸，古人发育这么好的吗？她去世的时候才刚及笄，这说不过去，不会是偷偷拿魂力给自己隆胸了吧？顾绮心中带着点吐槽，面上却非常正经：“相信我，特别好看。” 　　顾绮压根不知道，自己偷偷摸摸看胸这一眼，竟然被摄像机忠实纪录了下来，并且当做片花放在了节目外。该死，现在的节目组真的很会搞事，竟然给她来这一手！ 　　姜素言听到顾绮的回答，满意了，拉着顾绮起来接着训练。从最开始手脚不协调的小呆瓜，顾绮在经过这样高强度的一对一辅导之后，跳得逐渐有模有样起来。虽然比起其他人来说差了一大截，可是和自己之前比，却有长足的进步。 　　顾绮对此非常满意。 　　这次给的练习时间是五天，期间大学辅导员给她打了电话，顾绮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我在执行任务。” 　　“？” 　　那头的辅导员显然脑袋上都是问号，但是顾绮回答：“这件事情我让张警官给您解释一下吧，是非常重要的任务。而且还是在保密状态。”辅导员犹豫了一下，他的确收到了张家豪的电话，但自己学生跑去出警方的任务，这事怎么想怎么怪。最后辅导员还是苦口婆心让她也要将注意力放到学习身上，才挂断了电话。 　　转眼，就到了该上舞台的那天。 　　姜素言磨磨唧唧穿好了衣服，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下半身的短裙换成了一条开叉的半身裙。换完衣服以后，姜素言和顾绮坐在了化妆桌前，顾绮已经在那由化妆师给自己化妆了，可姜素言死活就是不让化妆师碰自己。 　　当然是不可能让化妆师碰自己的，平时保持距离还能将温度遮掩过去，这上手直接碰到了，还能瞒着人？除非用魂力给化妆师来点小欺骗。 　　可姜素言有更简单的法子。 　　她没别的话，就是说：“我可以自己来。” 　　化妆师被她这么罗里吧嗦，最后也撂挑子不干了。姜素言在那边看了看给顾绮化妆的化妆师的手法，然后背过身去瞎瘠薄捣鼓了一会儿，最后就复刻了一个一比一的妆容出来。那个撂挑子不干不给姜素言化妆的化妆师有些怔愣住了，这妆……真这么简单就能化了？ 　　只有顾绮知道，这哪是她给自己化的妆，明明就是拿魂力硬生生把妆容复刻放到脸上的。 　　这家伙，在耍赖！ 第159章 坏笑 　　妆造全部搞定之后, 顾绮她们那个小组就进入了舞台后面的等待室，等待着上场，除了她们之外, 其他的选手们也都在。 　　和之前大家都穿着训练服不一样，现在每一个女孩子都妆造齐全，每一个人都闪闪发光，看上去美不胜收。 　　姬佬的天堂。 　　顾绮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但这些女孩子再漂亮，也让顾绮生不起半天欲望，她转头看了看姜素言。最后姜素言还是换了裙子，不像之前那样短, 可上衣对于姜素言来说还是有点大胆, 她坐在椅子上, 拿手挡着自己的小肚子，看起来格外乖巧。 　　虽然刚刚在化妆室里已经看到了姜素言妆造齐全的模样，可在等待室里，顾绮觉得自己老婆又好看了好几个度。 　　她那头黑色的及腰长发扎成了高马尾，末端还弯曲了起来，前额是中分刘海, 有些碎发从鬓角荡了下来, 发丝上还有布灵布灵的小碎片；脸上的化着和平日里死亡妆容不同的浓妆，妖冶的眼线将她杏眼变得修长了很多, 突出一股媚意, 嘴唇选的是樱桃红色，再配上同色系的腮红，让姜素言开起来格外艳丽。 　　她和顾绮的妆容和同色系的, 毕竟她就是copy的顾绮的妆, 只有发型上略微不同。姜素言扎了高马尾, 而顾绮确实大波浪卷发编成了特别蓬松的辫子。老师给她做了特别的设计，到了最后收尾动作的时候，她要拉开自己辫子最下面的牛皮筋，然后将头发甩起来。 　　她甩头发的模样深得老师的欢心，决定在这一场里面也让她甩一下。 　　顾绮觉得自己有可能成为甩头发专业户。 　　可不得不说，姜素言这样的妆容，顾绮在之前从未看过，也没想到，甜妹系的姜素言会如此适合艳丽的妆容。不过想来也是，姜素言虽然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但实际上是一个活了千年的老鬼，就算脸是嫩的，从她的眼神、表情中，就能看到她和外表全然不同的老成，甚至可以说是超脱了世俗的出尘。 　　姜素言发现顾绮在看着她，将头转向她那边：“怎么了？” 　　“没有，就是看看你。” 　　姜素言听着这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倒是不怕把自己的妆容摸花，毕竟她那是魂力半永久妆，只要她愿意，还不计魂力流失，就可以永远维持这样的妆容。姜素言有些犹豫：“哪里没化好吗？” 　　毕竟她不是专业化妆师给她化的，而是自己照猫画虎从顾绮那边copy的，总归有点不放心。顾绮却摇了摇头：“没有的是，很好看，哪里都很好。” 　　听到这话，姜素言才放心下来。 　　她们待在等待室，看着面前的大电视机，上面正在播放舞台上的内容，摄像机偶尔还会切到坐在观众席最前排的老师们身上。 　　这种感觉，挺可怕的。在下面坐着的老师人数，比舞台上面表演的选手都多。和之前在舞蹈室进行汇演不一样，舞台下面的灯光昏暗，根本看不见老师们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她们手中握着笔在那边写写画画的样子。 　　不过这一批选手经过了第一次汇演之后，第二次明显成熟了很多，没有再出现比较大的失误。而且到时候节目上肯定不会给每个小组都是四五分钟全舞台表演，只会有几十秒的画面。她们要做的，就是为了这几十秒的演出，拼尽全力、捉对厮杀。 　　娱乐圈，不是一般的残酷。 　　过了四组之后，就到了顾绮她们。这个面和心不和的小组，为了能够顺利晋级，哪怕是王可可这样不喜欢顾绮、姜素言的人，也会在这个时候拼尽全力。这个时候不好好跳，到时候播出了被全网黑的就是自己，大家都想要出道、出名、变红，没人会在这个时候给对方使绊子。 　　现在搞破坏，受伤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舞台梦。 　　舞台的灯光师显然是行家，在她们登场摆好造型的一刻，灯光暗了下来，然后蓝紫色的灯光从她们背后升起。作为C位的姜素言伴随着灯光、音乐，开始摆动身体，而其他人也没有任何犹豫，按照排练了无数遍的动作，一边跳舞、一边唱歌。 　　C位对于一个女团来说真的至关重要，她的舞步、她的歌声就代表着整场舞台的节奏。 　　顾绮一开始还以为姜素言会因为害羞导致节奏混乱，她对自己那套衣服真的很在意。可是等到姜素言开始舞蹈之后，顾绮就知道自己白担心了，姜素言是真的很适合当偶像，她的一举一动就为了舞台而生，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甚至撩起的发丝都因为魂力的控制连落下的幅度都分外好看。 　　她的举动都放开了不少，比第一次在舞蹈室汇演要流畅不少，很多动作也变得更加hot。 　　可恶……和自己抢老婆的人是不是变得更多了？ 　　顾绮只有闲情去想这么一个问题，这之后就陷入了姜素言的节奏里，再没有余力去想其他的事情。这五分钟过得非常漫长，等到一曲完毕，顾绮甩完了头发，就算是她这种上可攀岩两百米、下可单挑三十人的运动型选手，也忍不住胸膛起伏、口中微微喘着粗气。 　　舞台的灯光也调节成了正常的日光灯打光，除去压根不会喘气的姜素言之外，顾绮已经是喘得最轻的一个，别的女生已经流了汗，嘴中粗喘着气，双眼还炯炯有神盯着前面的裁判席。老师们第一眼，选择看向了姜素言。她跳得最好、唱得最好，现在的表现也最让人满意。 　　瞧瞧，大家都是跳了这么久，她还是表现最好的一个，现在却硬生生憋着不喘气，也要表现出风轻云淡的样子，这是多么敬业的表现！ 　　等等老师……这是因为她压根不会喘气啊！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要是顾绮知道老师们心中所想，高低得吐槽一句。 　　老师的点评，这次是从坏到好。既然是从坏的开始，那第一个找的就是顾绮的麻烦。 　　“谷琪，你比起之前来说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而且每一个姿势都很好看。可是你在舞蹈之中，有很多不连贯的动作，在有些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停下来。这些举动让我们都不太明白，因为你并不是那种手脚不协调、或者说对舞蹈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相反，你在练习的非常努力，我们还是希望你可以继续加油，改正自己在舞蹈中的那几个小点，将多余的动作去掉。”老师说的非常明确，其实这样的问题，姜素言也跟她说过，只是顾绮怎么样都摆正不过来。 　　顾绮对着老师说了谢谢鞠了躬，然后老师开始点评起其他人。点评王可可的时候，顾绮很认真的听了，老师们对王可可就跟面对自己和姜素言一样如沐春风，说的话都没有面对其他人那么高强度，显然这就是背后有人的待遇。 　　背后没人的，那老师说的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听着就让人瑟瑟发抖。 　　最后，才到了点评姜素言的环节。 　　“和之前一样，你表现得非常优秀。”跟面对顾绮夸无可夸只能说说动作不错不一样，对姜素言，老师们能夸的东西就太多了，先说跳舞跳得好、再说唱歌唱得好、又说她非常有天赋，很适合在这一行走下去，就是希望她能放得更开一点。 　　姜素言荣辱不惊，她说了谢谢以后也鞠了躬。等她们这组下去，又过了很长时间，才全部表演结束。和上回一样，安雪也得到了相当不错的评价。这一次，也有两支队伍要被淘汰，淘汰之后，只剩下了三十人。 　　Lily出场，宣布了这次的新规则，舞担、歌担两边在这次汇演中，由所有老师一起点评出了两边的ACE选手，她们有特权可以选择下一轮比赛中自己的队友、和想要演出的曲目。而其他人只能自由组合、随机选曲。 　　ACE人选连想都不用想，舞担这边被实力、背景两开花的姜素言果断拿下，而歌担那边，则由开了丽人挂的安雪拿下来。姜素言第一个选走的就是顾绮，剩下的三个人，她选的格外离谱，分别是：王可可、自来熟，和她们宿舍里面闹矛盾的那个舍友。 　　剩下三个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大家不是有矛盾吗？选自己是几个意思？ 　　她们是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姜素言心里的想法，只有顾绮一清二楚：既然要刺激，那就刺激到底，她们这一组，一定会非常刺激。顾绮都忍不住在心中画了个圈，上苍保佑，但愿接下去的几天，大家不要整幺蛾子出来。 　　安雪那边选人倒是很正常，按照实力和性格选了四个选手。到了选歌环节，性格腼腆的安雪没有选择在姜素言前面选择，她当然就毫不客气选了自己喜欢的歌曲。 　　这次分组完了之后，新的小组将会住在一起。她们四人一鬼，四个人看对方可以说是相互仇视，但大家也都明白，进入这一组，可以说是稳了。经过这么多天了，到底谁背后有人，谁背后没人，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没用啊，顾绮有些坏心眼的想，自己和姜素言迟早要淘汰的，要是现在就从安雪和丽人那边套到情报，这一轮她们说不定就会选择直接被淘汰，到时候，这群傻孩子怎么哭都不一定，还想着蹭晋级呢。 　　做梦，嘎嘎。 　　姜素言贴过去，小声跟顾绮说：“你坏笑的表情没藏住。” 　　“嘎？” 　　作者有话说： 　　绷不住啦，我的嗓子现在就是嘎嘎声 第160章 进展 　　分完组之后, 学员们就可以去整理自己床铺休息了。她们到宿舍的时候，安雪正在收拾行李，因为她们这个宿舍现在小组成员比较多, 所以有三个并不用换宿舍，安雪却要离开，让另外两个她们小组成员进来。 　　安雪看到她们两进来，还笑了笑：“我其实很想和你们一个小组，但暂时好像还没有这个缘分，希望下次能够在一个组里！”对她们俩恋恋不舍的除了安雪，还有她身后背着的丽人, 丽人的不舍让它的味道更加难闻。 　　不用对着那臭不可闻的味道入睡, 对于顾绮来说是个好事, 但她还是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了一丝离别的不舍。 　　等安雪走了以后，她们俩换下演出服、姜素言就把顾绮拉到舞蹈教室，教她下次表演的舞蹈。下一次的录制节目有观众来，顾绮的舞蹈再这么僵硬，肯定要被人喷。姜素言可一点都不想看到有人在舞台下面“嘘”自己的夫君，要不然她可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要是她真干出点事情来, 顾绮肯定不高兴, 所以为了不让她们俩起矛盾，姜素言准备对顾绮特训, 让她笨鸟先飞。 　　就和老师说的一样, 顾绮并不存在手脚不协调的情况，她是个很灵活的人，也有一颗想要跳好舞的心, 但问题是不管怎么练, 她都会有一些多出来的小动作, 导致舞蹈动作不连贯、甚至有些僵硬。 　　姜素言今天让顾绮一个人对着镜子跳舞，她就坐在旁边一直看着顾绮，看了好几个小时，姜素言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你是不是……每次做到一些动作，就下意识把近身格斗的起手、收手给带进去了。”姜素言的眼睛何其老辣，顾绮那些动作并不明显，甚至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只是当有些动作做出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下意识摆开了架势。脑袋告诉身体这动作不对，所以身体变奏成为了舞蹈的模样，但就是这个简单的变奏，让她的动作充满了滞涩感。 　　顾绮愣了愣：“有吗？” 　　“有。” 　　姜素言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顾绮跟前，她学着顾绮那样，只不过把动作放满了无数倍。诚如姜素言所说，每次有些舞蹈动作和近身格斗里面的抬手、起手、收手类似动作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摆出承接的动作，但摆到一半就收了回去，改成了舞蹈动作。 　　顾绮挠了挠脑袋，还真是如此。 　　然而就算知道了，也很难改正。她练舞蹈就这么几天，学近身格斗却是从小到大，刻印在骨子里的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掉。但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就可以对这个进行强化训练，最起码能有很大的改正。 　　她们练习了很长时间，等到回到宿舍的时候，饶是顾绮都有些累瘫了。她洗过澡之后，就躺在了床上。 　　午夜梦回，顾绮又被那股恶臭味给弄醒了。顾绮心想安雪不是搬走了，刚睁眼，就看到姜素言躺在自己怀里，她伸出手，捂住了顾绮的嘴巴，还摆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顾绮忍住了提问的心情，把姜素言的手放下，攒在手心里，然后闭上了眼睛假装熟睡。 　　过了没多久，她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顾绮紧闭着眼睛，她知道，是丽人过来了，因为那股臭味离鼻尖越来越近。 　　她还听到了丽人的声音。 　　“谷琪？谷琪？她是顾绮吗？不不不，她不会是顾绮的……顾绮在醴丰市……不在这里……可她如果到海市来了呢？她要把我吃了吗？！她、她旁边那个是不是姜素言？不会是她不会是她，这个江言就是一个普通女人！” 　　“要告诉给上面……要告诉给上面……嘻嘻嘻嘻……她好香……谷琪好香……吃了她！” 　　顾绮一开始有些不太懂，它们这些鬼为什么都很喜欢自说自话和絮絮叨叨，后来想想也明白了。鬼大多数只能守株待兔待在同一个位置等待有缘人经过，这漫长的时间里要是不养成点自说自话的毛病，迟早给自己蒙自闭了。 　　丽人搁外面自说自话了好长一会儿时间，才窸窸窣窣离开。姜素言告诉顾绮丽人已经走远了，顾绮才猛地掀开被子，套上外套，拉着姜素言就往外面走。 　　顾绮觉得这鬼肯定不是要回安雪那边，听它的口吻，就是要去找上面的汇报的。 　　大晚上的，就这么跟着丽人有点太明显。顾绮犹豫了一下，放出了蝴蝶来，自己不远不近跟着它。她坠在后面跟着的时候，还听见丽人在唱歌，唱的难听极了。 　　丽人并没有往基地外面走，反而在基地里面游窜，顾绮眼睛一眨，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它的上面，不会在基地里吧？ 　　丽人走走停停，最后从学员的宿舍区出去，往老师们的宿舍那头去。顾绮跟了上去，最后察觉到蝴蝶停在了一间房间门口。她没法让蝴蝶跟进房间里去，那样铁被发现。 　　顾绮在楼梯拐角缩着，姜素言就贴在她身边。等到丽人又唱着歌离开，往学员宿舍那边飘过去之后，顾绮才小心翼翼从拐角出来。 　　她踮着脚尖，跟做贼似的，来到蝴蝶停留的那间房间。她是确定过周围没有一点魂力的波动，才来到这里的。 　　顾绮记录下是哪间房间，就收起蝴蝶离开了。顾绮对老师宿舍不太熟悉，但是回头让警局那边找工作人员问一下，就能很轻易知道到底是谁有问题。 　　到了第二天早上，顾绮就知道了那个有问题的人是谁。 　　是Lily。 　　那间宿舍是Lily的房间，顾绮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Lily是成名很久的女团偶像，现在已经是半退圈的状态，她功成名就、身上看起来也没半点魂力，她怎么会是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人呢？她加入怪谈制作委员会的原因是什么？ 　　据顾绮所知，Lily家庭幸福美满，她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当初参加女团选秀的时候就获得了父母支持，和大多数父母都觉得她们这是不务正业的早期选手不同，Lily有家人全方位的支持。 　　除此之外，她是个不婚不恋主义者，每一次采访都会发表自己的观点：“我是偶像嘛，我当然不会谈恋爱结婚啦，毕竟这也是偶像的操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我是真的不打算谈恋爱结婚，我是超坚定的不婚不恋主义！” 　　这种人肯定不是因为想要复活家人、爱人才加入怪谈制作委员会的……那，是因为单纯的兴趣？ 　　顾绮不明白，实际上，她对Lily这个人知道的也不多。她会了解上面这些事，还是高中的时候，班上的女同学叽叽喳喳在她耳边一直讨论，她才知道的。后来Lily宣布退圈的时候，班上男女同学们都很难受，还有好多人大哭了一场。 　　顾绮在加入这个节目后，对Lily有天然的好感，就是因为当时高中同学们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不厌其烦说的话。 　　在这段时间为数不多的见面中，顾绮也能感觉到Lily是个非常敬业、也非常好说话的人。这样的人……竟然是丽人的顶头上司？丽人的丽竟然是Lily的Li吗？这是什么狗屎笑话。 　　顾绮对警方表达了希望他们能对Lily进一步进行调查，包括这几年她周围有谁去世、因为什么而去世、在去世前做过些什么。警局那边自然答应了下来，并且和顾绮交换了一下情报。 　　“安雪是丽人上身的第三十五个人了，前面三十四人已经全数死亡。还有一点就是，最近还是的怪谈制作委员会其他人似乎不太平，他们好像对你来海市已经有所察觉，顾小姐请一定要小心，万事以保护自己为先！” 　　顾绮愣了愣，然后才说：“好。” 　　海市的怪谈制作委员会还想来找自己麻烦？看她不把他们一锅端平。 　　顾绮挂断电话，就往外面走，她从工作人员给她准备的小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除了等她的姜素言，Lily也在。Lily脸上带着身为前辈的关怀：“谷琪，最近锻炼的怎么样？”不愧是能够在娱乐圈女团赛道占据一席之地的女人，这演技真的浑然天成，顾绮是一丁点都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要不是前面那通电话，顾绮一点都不觉得Lily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顾绮，真会以为她对自己有对后辈的关心。 　　“挺好的，我已经进步很多啦！”喜欢演，那大家就一起演。 　　顾绮展露了非常好看的笑容，Lily也笑了起来，然后对着她发出了邀请：“我看你真的很有天赋，而且长得也好，虽然现在大众不吃你这一款的长相，但你长得有特点，比起女团，我觉得你更加适合演戏，我在那方面也很有熟人。你有没有兴趣，出道以后就进军电视剧网剧？” 　　Lily确实非常有眼力见，顾绮也觉得自己不适合女团更适合去演戏，她还会近身格斗，比起跳舞耍个剑花对自己来说应该更容易些。 　　怪谈制作委员会似乎找到了别的方法来对付自己。 　　顾绮在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她露出了点微笑来。 　　这帮家伙肯定偷偷调查过自己了，而且知道的还不少，不然怎么会发现比起女团来，自己更喜欢的是演戏？ 第161章 动之以利 　　Lily装作没有看到顾绮玩味的笑容, 反而接着往下说：“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建议，我是真的不希望一个好苗子得不到发展，才会对你有这个建议的。”说完这句话, Lily转身就走了，好像她真的只是过来给顾绮做了个建议，其他的什么心思都没有。 　　等人走远了，顾绮才冲着姜素言笑了下：“你看她，不愧是混迹在娱乐圈的老油条，这演技可真是一个浑然天成，比我好多了。”Lily会在这里跟她说这些话,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一块没有摄像头, 工作人员不可能把顾绮带到有摄像头在外面的房间去接打电话, 这附近一片都是没有摄像头的位置。 　　顾绮知道，Lily这种老师当然也知道。 　　她要是真想帮自己，为自己做高身份，应该在摄像头底下，顺便营造一个求贤若渴的角色形象。她不仅不想营造这个形象，甚至不给顾绮半点抓住她把柄的余地, 顾绮肯定没有先见之明, 不可能在出房间之前就打开手机录音，说不定Lily身上还带着防监听的设备, 才大咧咧站在这里, 跟顾绮说着这些话。 　　这也说明，Lily对自己在娱乐圈里面的形象还是很在乎的。 　　这点小动作很有可能会引起顾绮的警觉，导致自己的行动失败, 但即使如此, 也不想冒着片段被传出去的风险、站在摄像头底下让顾绮更加放心。 　　也是, 是个人就有小九九，她虽然是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一员，但比起整个委员会，她更在意自己的前途。 　　“有意思。” 　　姜素言也点了点头，她也明白了，怪谈制作委员会开始对顾绮改变策略，从原来一心想着搞她，变成了威逼利诱，威逼是不成了，现在主要走利诱路线。只凭现在Lily几句话是没办法动摇顾绮的，顾绮不动如山，想要看看怪谈制作委员会还能想出点什么招。 　　怪谈制作委员会的招来得很快，没过两天顾绮、姜素言现在的经纪人汤杰就给顾绮打来了电话：“你运气也太好了吧，今天有大导演给我打了电话，说是看了你的海选片段，觉得你的长相气质非常符合他新剧里面的女二号，想让你过去试镜。你怎么说？只要你想的话，节目组那边我可以给你请假，成不成功另说，去试个镜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顾绮撇了撇嘴：“没兴趣，帮我拒绝吧。” 　　要说完全没兴趣，那是假的。 　　那个大导演汤杰光是说个名字顾绮都如雷贯耳，是一位在国际国内获奖无数的大导演，能够成为他局里面的女二号，这是多少圈内一二线女艺人们趋之若鹜的事情？可顾绮不是笨蛋，前两天Lily才说要举荐自己，现在就有大导演来找自己演戏，这背后要是没有怪谈制作委员会的功劳，她把头拿下来给姜素言当球踢。 　　本来就是为了诱惑自己才有的镜中月水中花，上了勾之后，它就真的会如泡沫一样猛地散去。 　　但不可否认，听到汤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算是顾绮，也忍不住心动。 　　非常心动，毕竟顾绮经常有戏瘾。而且很可惜的是，一般她演戏只有鬼看得见；还有就是之前在紫野私立高校当NPC的时候，才能让活人看到自己的演技，她那时候玩得真的很开心。 　　没有让其他活人们见识到自己那非凡的演技，的确有点可惜。 　　那位大导演是拍文艺片的，他要是拍鬼片的，让顾绮去演鬼，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走不动路，汤杰说啥就是啥了。 　　那边的汤杰听到顾绮干净利落的拒绝，有心想劝。毕竟那些导演确实腕太大了，要不是点名找顾绮，他手底下那么多女艺人，高低得全都推荐上去。可顾绮不是圈里人，身后又有警局的背景，这次来节目里还是做任务的，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汤杰只能耸了耸肩：“好吧，我帮你回绝掉，虽然我觉得确实挺可惜的。” 　　挂断了电话，顾绮跟旁边的姜素言吐槽：“他们还真的很会找我的弱点，是怎么知道我爱演的？”姜素言伸出手，戳了戳顾绮的额头：“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顾绮吐了吐舌头，她自己显然也很清楚。覆灭醴丰市怪谈制作委员会的那次，顾绮就用了“谷琪”的名字，给他们那些成员现场表演了一波，这样还猜不到顾绮爱演戏的话，怪谈制作委员会里就真是一群呆瓜。 　　顾绮很好奇，在这条路走不通的现在，他们接下去会用什么方法？ 　　答案很快就揭晓，是钱。 　　Lily步履蹒跚提了一个行李箱来到了顾绮面前，说是她送给顾绮的礼物。顾绮带着姜素言，和Lily坐在了一个小会议室里。 　　Lily坐在两人对面，将行李箱提到了桌子上，她提得特别费劲，提起来的时候还有哐啷的声响。行李箱打开的瞬间，饶是顾绮都有些呼吸急促。 　　——他丫的，真的好多钱！ 　　行李箱里装的不是纸币，而是一条条的金条，这也是Lily为什么会步履蹒跚的原因。 　　这个行李箱是小号的，也并没有装满。想来也是，如果装满的话，面前身材纤细的Lily根本提不动。顾绮粗略瞥了一眼，在来节目之前，顾绮才刚查过金价，姜素言买的那个凤钗都要了快4万，她不知道这里有多少条，但价格绝对惊人。 　　“这里有40块500克的金条，有些事，我觉得我们大家可以摊开说了。这些金条给您，不是希望您做些什么，而是希望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此放过我们。大家都是修道之人，何必弄得这么难看呢？” 　　Lily说的非常好听，在她说话的时候，桌面上闪烁着亮光的金条格外晃眼，顾绮的眼睛都要被晃瞎了。而且她不仅用小钱钱诱惑顾绮，她还亲身上阵！ 　　Lily伸出手，反手放在了自己高耸的胸脯上：“不仅是面前的这些金条，不管您想要什么，我们怪谈制作委员会都可以满足您。无论是娱乐圈的地位、财富，亦或者是……我，都可以任您采撷。” 　　“啊？” 　　顾绮懵了，她抬起头，将注意力从金条放到了Lily身上。不得不说，Lily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现在有三十多岁，但年龄不仅没让她的美貌逝去，反而给她平添了一份魅力；Lily不仅长相出众、身材傲人，就连神韵都带着勾魂摄魄。 　　之前顾绮在视频网站上面刷视频的时候，还刷到过Lily的视频，标题就是《姬圈天菜》。 　　怪谈制作委员会这帮人如果实在没活，可以不整。 　　顾绮刚在心中如此吐槽，一道红色的绸缎就在顾绮想到别的前从她眼前猛地蹿了出去。那红绸箍住了Lily的脖子，把她摔在了桌子上，她被甩起来的撞击力度很大，将行李箱都撞飞了出去，行李箱里面的金条也四散而飞，很多都落到了地上。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有些刺耳。 　　顾绮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等一切尘埃落定顾绮再抬头看的时候，姜素言已经从假人身上离开，她一身鲜红的嫁衣穿在身上，红色的绸带在她身边飘着。她已经从顾绮身边离开，漂浮在桌子上方，而在她下面就是被她五花大绑的Lily。 　　说五花大绑显然不太准确，因为那并不是绑起来，而是紧紧束缚住她的四肢躯干，并在缓慢收紧。姜素言背对着顾绮，顾绮看不到她的表情，被勒得喘不过气来的Lily，却能够看清楚姜素言的表情…… 　　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 　　组织里那帮人跟她说是一个没有任何危险的任务！顾绮从没杀过任何一个人她才来的！可面前这个是鬼啊！是鬼！和丽人这种从属于她的鬼不同，面前这个鬼一脸杀气，明显已经把她当成了要杀掉的目标！骗了她！组织里那帮人骗了她！什么没有任何危险的任务？！明明！明明很容易就会死的！ 　　Lily用做着美甲的指甲拼命抠着脖子里的红绸，嘴巴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但是她的手根本使不上力，因为她的手腕也被红绸束缚着，Lily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腕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但是比起脖子里的痛苦，双手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Lily已经因为缺氧表情开始变得奇怪，顾绮叹了口气，从座位上起身，对着姜素言张开手臂：“老婆，过来，我不会看上她的。” 　　姜素言看了顾绮一眼，又看了看Lily，最后还是松开红绸，窝到了顾绮的怀里。她伸出双臂环住了顾绮的脖颈，就这么挂在她身上看着Lily，对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老女人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顾绮是她的东西，谁都不准觊觎。 　　姜素言的双臂冰凉凉的，环上来的时候就跟蛇类一样。顾绮感觉到了轻微的痒，也还能忍受。她好整以暇看向Lily，她趴在桌子上艰难喘息，还伴随着干呕的声音。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带着一脸后怕看向顾绮和姜素言。 　　看到Lily这副小白兔的模样，顾绮忍不住笑了下：“怎么了老师，怎么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应该吧，你和丽人不是好朋友吗？”顾绮露出了一个相当恶劣的笑容来，眸子里都是和姜素言如出一辙的冷意。 　　作者有话说： 　　千年老鬼喊三十岁小姐姐为老女人… 　　姜素言：有意见？ 第162章 Lily与丽人 　　顾绮和姜素言那如出一辙的眼神、再加上她可以称之为恶劣的笑容, 还有剩下挂着的千年鬼王，这些因素加起来，对于Lily来说就是一副地狱绘卷。 　　她总觉得面前阴间的大门已经对自己缓缓敞开, 下一秒姜素言就会把自己给勒死。 　　可顾绮说的话让Lily愣了下，Lily在喘息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手捂着喉咙从桌子上落在了地上，片刻后她脸上多了一抹不自然的表情。那是想要隐藏一些消息，不想让人窥见自己内心深处小秘密的表情。 　　顾绮走了两步，绕到了Lily跟前，她俯下身来, 伸出手用手指搭住了Lily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姜素言在这过程中从环着顾绮的脖子挂在她身上, 变成了漂浮在她身边, 只不过双手还是环在她的脖子上。 　　她身上红色的衣裙翩飞，那红色的绸缎就像触角一样在她的身后张牙舞爪，显然对顾绮触碰Lily这个举动很不满意。 　　——问题不是我让她碰我的啊！ 　　Lily感觉到了委屈，虽然前面说自己可以任她采撷，可是现在Lily才意识到，说出这话的结果是什么。姜素言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Lily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姜素言就像一条巨蟒, 吐着信子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Lily，好像在看马上要死的猎物一般。 　　顾绮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的笑容还是很恶劣, 语气中带着非常明显的恶作剧口吻，她就像发现了玩具的熊孩子，迫不及待要把玩具给毁掉。 　　顾绮说：“怎么了老师？听到丽人的名字反而变得拘谨了很多？不会吧？你们都已经对我调查到这份上了, 我稍微了解点你的事情, 就接受不了了？”顾绮放开了Lily, 她直起身子，反手用掌心触碰着姜素言的环着自己的手臂：“老婆，把丽人带过来。” 　　她一边说这样的话，一边掏出了一张纸符，这是解除附身的纸符。在知道丽人会附身于人的时候，顾绮就准备了不少这玩意儿。 　　听到顾绮的话，Lily的双眼瞪大了一些，她是想要动弹的，可是在姜素言的眼神下根本动不了。 　　那女鬼歪着脑袋，和顾绮贴在一块，除了直视着自己的眼神外就像个乖巧的猫儿。姜素言回答：“好的，夫君。” 　　她是一只被驯化完全的猫儿，只要是顾绮说的话，她就会照做。 　　红色的绸缎接过了顾绮手中的纸符，然后从房间里面蔓延出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就猛地收紧，下一瞬间那长相丑陋恶心的丽人就被拽进了这个房间，被扔在了Lily脚边。 　　姜素言她……之前是这样的性格吗？她们这一人一鬼……之前真的是这样的性格吗？ 　　Lily有些恐慌，她们之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姜素言明明是个非常认真、非常努力而且还很听老师们话的人。她对有些hot的舞蹈动作放不开，还很害羞，就连裙子都会从短裙换成半身裙，明明是个很乖巧的小姑娘。可是现在却完全不是如此，这哪里是乖巧的小姑娘，明明就是一条毒蛇。 　　顾绮的性格……倒是和之前差的不是太多，但却比之前更加恶劣。 　　丽人被抓过来之后，顾绮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真的臭死了，我忍了好久了，之前在一个宿舍的时候没办法就算了，明明后面安雪都搬出去住了，结果你还偷偷跑回来打扰我睡觉。”顾绮看起来对丽人非常有怨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它那股臭味真的熏得顾绮分外难受。 　　丽人还一头雾水，明明之前还在安雪的身上，但下一刻却被突然拽过来，它有些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Lily和面前的一人一鬼。看到姜素言的时候丽人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它很清楚，那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对手。 　　“Lily……组织、组织骗了我们！不可能赢的！我们不可能杀了她们！我根本打不过！” 　　她们之间的差距过于悬殊，一开始组织只跟她们说是比较强力的鬼，已经吃了三十四人的丽人，一定可以搞定。 　　搞定什么啊！这是它能够搞定的东西吗？怪谈制作委员会那帮子混蛋为什么不自己上？！她们被骗了！ 　　丽人滚动着自己那身臃肿的肉到了Lily旁边，Lily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丽人。说实话，看到一个美人这样抱着这么一坨东西，顾绮的心情也比较微妙。感觉就像……一支玫瑰花插在一坨牛粪上。 　　不过想想看之前收到的情报和她推测出来的信息，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辣眼睛。 　　顾绮会现在就把丽人拽过来，是因为现在是在午休的时候，以顾绮对安雪的了解，现在她一定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正在吃午餐，安雪的性子决定了她不可能上袖善舞，在这个节目这么久、还一个朋友没有交的，除了顾绮姜素言，就安雪了。顾绮和姜素言是没准备交朋友，安雪是没办法交朋友。 　　再这样下去，安雪又会被霸凌的。 　　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参加这个节目，毕竟鱼已经钓出来了大半，只要再用Lily做新的鱼饵，就能将整个海市的怪谈制作委员会连锅端。 　　“不要搞得我们俩好像坏人一样嘛，毕竟某种意义上而言，你们和我们，不是一模一样的吗？”顾绮微抬着下巴，却垂着双目，刺人的目光由上至下落在这对抱在一起的人与鬼身上。她说的一点不错，她们的情况完全一样。 　　顾绮和姜素言是人鬼殊途的一对，下面的Lily和丽人同样也是。 　　她们，也是一对苦命鸯鸯。 　　Lily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真没想到顾绮竟然真的全都调查到了，却一点不知道，顾绮现在还是靠蒙的。看到Lily表情的这一刹那，顾绮知道：自己蒙对了。 　　“这位丽人，就是你在出道前做练习生的时候碰到的恋人孙丽吧？但在成团前夕，她因为外貌被挑刺然后踢出团去，又有了新的成员进来。孙丽本来就心思细腻又自觉配不上你，一时想不开冲进了车流里，最后成为了植物人躺了好几年。在近几年家中不想再承担高昂的医疗费，你出国工作的时候，他们放弃了治疗。说来也是可笑，明明你都已经出了几乎全部的医疗费，只是让孙丽的家人承担了一点，他们就觉得承受不住。” 　　“等你回来的时候，只能举办孙丽的悼念会了。你并没有将骨灰还给孙丽的家人，反而带回了家，后来就被怪谈制作委员会找上了门。我说的，没错吧？” 　　警方查到的消息她们俩只是好朋友，但顾绮还是很怀疑，只是朋友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吗？身为普通朋友，可以几年如一日照看着植物人的她、在对方死后还要守着对方的骨灰。碍于Lily和孙丽的性别，警方那边没有往情侣的关系思考，可顾绮的爱人性别就为女，自然会多想一些。 　　现在看Lily的表情，果不其然，就和顾绮推测的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刚刚说的任自己采撷，也无非只是托辞，连艺名都要取Lily这种带个Li的，这么多年在电视采访说自己“不婚不恋”，会因为怪谈制作委员会的话把自己奉献出来才有鬼。 　　顾绮想通了一件事，忍不住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顾绮抬起手，手指攒成拳头指节抵在自己的下巴上：“你们被怪谈制作委员会给放弃了啊？竟然被指示来我跟前做这样的事情，听丽人刚才说的话，你们连我老婆——姜素言，到底有多强都不知道吗？她可是千年鬼王，就丽人这两头蒜别说打得过她，连我都可以轻易揉扁搓圆。他们是发现我盯上了丽人，为了怕自己行踪被发现，所以先一步派你们来送死吗？” 　　她说的话让Lily怔愣了一下，顾绮看到Lily的脸上有明显的动摇。如果平时，她可能要怀疑一下面前的Lily这表情是不是演的，可经过姜素言那一套攻击，连呼吸都成问题，到后面这一连串的打击，Lily要是还能演下去，那她应该直接去混影视圈捧个影后奖杯回来。 　　“Lily……组织骗了我们！呜呜呜怎么办我不想死……”在Lily动摇的时候，她怀中的丽人忍不住哭了出来。它那张和安雪有几分相似的脸，露出了哭泣的表情，却没有一丁点泪水流下。没有眼泪的哭泣，还是让Lily心疼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Lily抓住了丽人肥腻粗短的手，另一只手还紧紧抱着顾绮：“你们是想知道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事情吗？我可以全都告诉你们！只求你们，绕过丽人，饶她一命，她真的……不关她的事情，都是我让她做的！” 　　顾绮的眼神冷了下来，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饶过它？” 　　顾绮冰冷的视线在丽人肥腻的身体上面逡巡，她一遍遍停留在丽人身上那一张张美丽的面孔上，那些面孔分外美丽，就和SD娃娃一样，只是这些娃娃都紧闭着眼睛，脸上也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顾绮不用数都知道，丽人身上挂着三十四张脸。 　　“那你们怎么不饶过她们？” 第163章 下辈子去吧 　　顾绮这人嘴毒心也冷, 可她对人类不会有任何杀心，也没有什么恶劣的想法。但对鬼完全不一样，除非是从没犯下过杀孽的鬼, 不然她对对方的态度可以用冷酷二字来形容。 　　也许不仅是冷酷，还可以说是活阎王？光论她这个对鬼的态度，确实可以去竞选一波阎王后备役。 　　她现在的表情绝对可以把下到三岁上到三百岁的鬼都活脱脱吓出病来，嗯，这得加上她背后带着的姜素言，不然可能不是吓出病，是馋到口水控制不住。 　　可不管顾绮再怎么香, 丽人现在也不想吃顾绮了。甭管有多香, 还得是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丽人只是憨，又不是傻。 　　Lily也是个聪明人，当顾绮说出“她们呢”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是Lily还是丽人，都明白，顾绮是不可能放过她们的。 　　Lily紧紧抱着丽人, 脑中疯狂思考有什么可以让丽人逃脱的办法。Lily现在并不为自己的生命担心, 因为顾绮对她的眼神里没有杀意，虽然对她也充满了厌恶, 但是很显然, 顾绮并没有对人下手的打算。 　　可丽人不一样，丽人是个鬼，还是手中犯下杀孽的鬼, 顾绮想要弄死它的表现非常明显。所以Lily现在考虑的, 就是怎么让丽人逃出生天。 　　Lily在之前想过了各种方法去诱惑顾绮, 就连自己也放到了天秤上。和顾绮想的一样，Lily并没有真的打算把自己献身给顾绮，那只是为了动摇顾绮的说辞。怪谈制作委员会手底下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没理由让自己来，那会葬送她的前途。Lily能够这么果断说要将自己奉献出去，显然是打算做掉顾绮。 　　只是怪谈制作委员会欺骗了她们，让她们对顾绮和姜素言的实力有一个错误预计。或者说……她们压根没想到姜素言会有这么强。怪谈制作委员会把姜素言说成和他们那边豢养的其他鬼物一样的存在，麻痹了Lily和丽人。 　　早知道姜素言是这种实力，她们压根不会在顾绮姜素言面前多停留，在对方发现她们的一瞬间就会选择脱身，赶紧跑，跑到天涯海角国外去，永远都不回国。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她们为怪谈制作委员会做了那么多坏事，也到了她们该偿还的时候。 　　Lily对着丽人耳语了几句，顾绮倒是想看看她们打算玩什么花招，结果没想到，丽人附身到了Lily身上。下一刻，Lily从自己身后掏出了一把折叠小刀。顾绮感觉到了莫名其妙，她该不会是觉得……这把小刀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吧？ 　　显然，Lily不是个蠢货，她也不觉得这能收拾掉顾绮，她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请放过我们吧，只要放过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配合你们，帮你们找到海市怪谈制作委员会的大本营，不然的话……你们只能带走我的尸体。” 　　威胁她？ 　　用这招对待初出茅庐的顾绮或许有用，但接触灵异事件大半年了，顾绮成长的够多。还没等Lily反应过来，她手上的小刀就被红绳捆住然后抽了过去。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刀已经到了顾绮的手上。 　　折叠小刀在顾绮的手中旋转着，她好像在转一支笔而不是刀具。 　　Lily咬了咬牙：“就算我不死，我也不会吐露出半点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事情的！” 　　“不需要。”顾绮低垂着眸子，她对着Lily面露嘲讽：“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修道之人的手段，我都发现你了，还需要你自己开口再找到你的上家？怪谈制作委员会什么都没跟你说吧，你看上去就像个比较边缘的人。我看要不是丽人格外依赖你，怪谈制作委员会都不想吸纳你。”通过醴丰市的怪谈制作委员会，顾绮很轻易就能明白他们组织的成员构造，只要老毕登才是组织最中心的人物，一点法术都不会的，只能算是编外人员。 　　“你以为它附身在你身上，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你是不是忘记了，刚刚我就是把它从被附身的安雪身上拽下来的。”顾绮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了好几张写着“离”字的纸符。这些纸符被她洒落在地面，她居高临下看着Lily和丽人：“这样的符纸，要多少我有多少。”在顾绮魂力的驱使下，纸符晃晃荡荡飘在空中。 　　Lily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下一秒，那纸符落在了Lily身上。她身上闪过白色的光芒，Lily身上一痛，紧接着丽人就被从她身上剥离了开来。Lily下意识想要去抱紧丽人，结果却被姜素言身上的红绸抓住，一点动弹不得。 　　而丽人，也被红绳给捆了起来。那红绳很细，捆在丽人身上陷进了它层层叠叠的肉里，几乎要看不清。丽人身上那一张张脸变化着表情，逐渐变得痛苦，嘴巴都张了开来，好像在悲鸣。丽人嘴中也发出惨叫，让Lily看得难受的不行。 　　“住手！住手！我们不是一样的吗？我和丽人跟你和身边那鬼有什么区别？！你们不是应该更能理解我们吗？” 　　“一样的？别笑掉人大牙。”面对Lily对自己的诘问，顾绮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在这一刻，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怪谈制作委员会原来给自己挖的这个坑。什么意思，觉得自己会因此有恻隐之心，还是觉得自己会因为这样的画面而对她与姜素言的未来忧心忡忡？ 　　那还真是抱歉了，一点都不会呢，毕竟她可是要成为阎王的女人！ 　　“我们跟你们可不一样，我们只害鬼。放心，我不会对你动一下，审判你是法官的事情。” 　　顾绮收紧了红绳，拉着丽人，就要往外面走。Lily想要跟上，却因为红绸，寸步难行，她只能张嘴大声呼喊：“你们要把丽人带到哪里去？！” 　　“带它去晒晒太阳。” 　　顾绮拉着丽人走出了房间，姜素言看了一会儿Lily，等到房间被锁上之后，才穿过墙壁回到了顾绮跟前。拍摄基地是在室内，但还是有通向外面的地方。顾绮拉着丽人，一步一步往上走，丽人拼命挣扎却于事无补。顾绮把它拉到了天台，然后扔在了外面。冬日的太阳非常温暖，但这对于鬼怪来说却有些致命。 　　丽人虽然吃了很多的人，但太阳仍然不是它能匹敌的对象。 　　很快，它就在太阳底下不停翻滚尖叫。 　　顾绮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耳朵，嘿，没用。鬼怪的那种尖叫都自带穿透力，直接在你大脑里面叫，靠捂耳朵没啥用。除非你带着魂力去捂自己耳朵，就跟千年前姜素言尖叫的时候那帮道士们做的一样。 　　顾绮性格恶劣是恶劣，但没有折磨别人或者鬼的兴趣爱好。她看了一会儿，感觉只靠太阳要烧死丽人估计得等很长一段时间，在节约魂力和给丽人一个痛快之间她选择了后者。顾绮伸出手拿出了一个纸扎小人，对着小人轻轻呼出了口气，纸扎小人活了过来，从顾绮手中蹦蹦跳跳蹦跶了下去，然后提着袖子冲着丽人就去了。 　　它化作熊熊大火，将丽人烧的一点都不剩。 　　姜素言站在屋檐底下，没有晒到一点太阳，没有让姜素言把丽人吃了，也算是顾绮对丽人最后一点慈悲。 　　在魂力化作的大火里，丽人在最后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顾绮看到了自己从警方那边得到的资料里，长得温柔可人的孙丽。她不算特别漂亮，但也不丑，长相温柔可人没有半点攻击性，但同样没有格外出挑的特征。 　　它恢复成孙丽的模样后没多久，就魂飞魄散连一丁点魂力都没有留下。 　　顾绮处理完，才回到姜素言边上，姜素言缠过来问她：“夫君，为什么不让我吃了它？”姜素言舔了舔嘴巴，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 　　虽然平日里会和夫君行周公之礼，能从夫君那边吃到点五阴之人过于美味的魂力，但顾绮的魂力被封印着，每次就漏那么一点出来，好吃是好吃，但不顶饱。现在外面有个大鬼，夫君却不让自己吃，还直接给烧掉了。 　　顾绮伸手掐着姜素言的脸蛋晃了晃：“有你吃的时候，等去了怪谈制作委员会，你想怎么吃怎么吃。这个不行，这个太臭了，会吃坏肚子的。” 　　得到了吃自助餐的承诺，姜素言又想了想丽人身上的味道，才点了点头：“好吧。” 　　顾绮说的的确有道理，不能随便乱吃东西，吃坏肚子怎么办？ 　　等她们下楼的时候，那间小房间门口已经有警局的人来了，有两个顾绮还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魂力。进入房间后，那两个人瞬间回过头来看向顾绮和姜素言，最后视线落在了姜素言身上。他们已经尽可能克制住自己，但还是免不了汗毛倒竖。 　　姜素言也没管他们，径直去了自己的假人那里，直接钻了进去。过了片刻，又来到了顾绮身边。 　　这时候，Lily已经被制服住，马上要被警方带走的模样。她露出顾绮的时候咬牙切齿说着：“我一定会找你报仇！丽人的仇我一定会报！”顾绮不太清楚她会被判什么罪，但她知道Lily在很早之前国籍就不是国内的了，被遣送出国之后，确实不一定会面对死刑。 　　听到Lily的话，顾绮笑了起来：“有本事你就来。” 　　找她报仇？下辈子去吧。 　　作者有话说： 　　顾绮：活阎王.jpg 第164章 答案 　　等把Lily送出去后, 那两个有魂力波动的警察并没有走，他们看向顾绮：“顾小姐、姜小姐，非常感谢你们的协助。但是目前的情况Lily不可能帮助我们找到怪谈制作委员会的其他成员……”他们想说接下去可能还要再劳烦顾绮一段时间, 但是顾绮却开口：“是不可能，所以接下来我们要自己干活了。我多找几个地址，你们记得带人去把那两个地方一锅端，大本营我和我老婆自己去。” 　　“争取今天搞完，明天我和老婆要上舞台表演，可千万别耽搁了。” 　　顾绮光是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学艺不精没学会点有用的东西。看他们模样都一把年纪四五十岁了, 结果就学了点皮毛。看来海市警察局的选手多是多, 质量上却比较一般。 　　顾绮撇了撇嘴, 让他们俩好好看好好学，一开始这两人还不服气，寻思着顾绮就是仗着自己背后的鬼瞎咋呼。下一秒，两人就被啪啪打脸。 　　顾绮从兜里拿出刚从Lily身上顺下来的头发，缠绕在纸扎小人身上，然后就开始运用魂力做法。她紧紧闭着眼睛, 在迷雾中搜寻着Lily之前联络过的对象。 　　魂力是一种很特别的东西, 每个人的魂力都不相同，Lily身上沾染着丽人的魂力其他魂力都被遮盖了过去, 但顾绮是五阴之人, 对于魂力格外敏感，哪怕只有那一丁点残留，她都能清楚捕捉到。 　　靠这一点魂力残留, 顾绮就能追踪到人。 　　“找到了。”顾绮睁开了双眼, 手一挥, 一张未使用过的纸就从口袋里跑了出来浮在了顾绮的面前，魂力做比，将刚刚看到的人面容一点点复刻下来。 　　很快，一张人画像就完成了。 　　顾绮伸手将纸拽下，交到了警察手上：“马上对比一下资料库，把这人找出来。” 　　她又另外在普通的笔记本上写了三个地点，撕下来交给那两个修道之人：“这三个位置麻烦你们跑一遍，这地方有鬼，记得去的时候小心一些。”顾绮拉着姜素言就准备走，警察们面面相觑，还是那两人问出了声：“顾小姐、姜小姐，你们去哪里？” 　　“去收拾一下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人。”顾绮回头看他们。 　　他们显然对顾绮刚刚做的事情有些懵圈，还在比较新手期的他们显然没明白：我靠这是什么手法，魂力还能做到这些？ 　　魂力当然能够做到这些事情，还远不止这些，顾绮曾经都亲手用魂力给人嘎断过记忆，那从别人的记忆里和魂力残留里看到相对应的人与事，也是很正常的。其他魂力使用的比较厉害的，能做到的事情比顾绮多多了。如顾非，那丫的都死了千年了，还能留下一缕魂力搞事，这不比她厉害吗？ 　　顾绮说完话，和姜素言回了一趟宿舍，换了身便装拿起自己的背包，转身就走。在路上的时候，顾绮还给汤杰打了个电话，让这位经纪人帮自己请个假。 　　汤杰那边当然是答应了下来。 　　在怪谈制作委员会没有集会的日子，想要一锅端，还是比较难的，一个个找过去真的很费时间，海市实在太大了，作为一个国际大都市，海市地广人多，这样一锅端，有点不靠谱。可如果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就简单了起来。 　　顾绮现在打算去做的，就是这样。首先，通过Lily找到她的上线、再从她的上线摸上去……一点点顺藤摸瓜，总能找到有权利召集其他成员的那个。 　　顾绮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收到了警察发过来的那张画像上的信息。她看完了住址之后直奔那边而去，顾绮之前得到的地址比较模糊，人虽然先往相关地方去了，但具体的地方，还得等警局那边。现在知道具体地址，处理起来就更加简单。 　　接下来用一模一样的方法，就可以顺藤摸瓜了。只是越往上面，遇到的阻力就越大，大家都是修道者，有些手法他们自然也知道。很多修道人会对自己的信息用魂力隐藏起来，别人探究过来的时候就会被打断。顾绮天资聪颖魂力也多，但肯定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快摸到最上面的时候就摸不过去了。 　　可她摸不过去，还有姜素言啊。 　　顾绮朝着姜素言撒娇：“老婆，帮帮我~” 　　姜素言一向拿顾绮没办法，而且只要她给够姜素言奖励，那无论什么事情，姜素言都会去做。在顾绮勉强固若金汤的墙壁，在姜素言面前脆的跟纸一样。很快，姜素言就帮顾绮把她想找的人，都找了出来。 　　这是这种教导给鬼魂法术的行为，要是被其他修道人知道了，顾绮肯定要被针对。但顾绮无所谓，反正自己是五阴之人的事暴露了一样讨不了好，都是被针对，再多加一条被针对的原因也不痛不痒。 　　等到顾绮找到海市分会会长的时候，对方显然很诧异。和醴丰市那边的情况一样，越是权利中心的人物，年纪就越大。海市会长是个年逾七十的老爷爷，如果是平时顾绮高低得喊一声爷爷好，现在看到他却只想喊“老毕登”。 　　顾绮有些不太明白：“你一把年纪了，搞这些干嘛？”顾绮坐在海市会长别墅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挖了挖耳朵，她是真的搞不明白这个问题。 　　在醴丰市的时候就想问了，可当时情况比较紧急，顾绮也没有悠哉悠哉慢慢问的心情。现在不一样，她们有很长时间，可以坐下来说说话。 　　当然，对面的海市会长一副并不想和自己多说话的表情。 　　因为他手底下的其他鬼物，在刚才已经被姜素言通通吃掉了。海市会长确实有点排面，他手底下都不止一个鬼屋，有六个，而且每一个身上沾满了杀孽，一看就是他们怪谈制作委员会做成功的鬼。 　　面对顾绮的问题，海市会长看了看顾绮又看了看姜素言，坐在了她们对面，最终还是开了口。 　　“你不明白，越是到老了，越是怕死。” 　　顾绮歪头看了看他，明明是被自己抓住了，海市会长现在却表现得挺淡然的。顾绮忍不住笑了下：“你才不明白，不分是老是少，只要是人类，就会怕死。”顾绮的话让海市会长愣了下，他抬头看了看顾绮：“你说的没错，和年纪没关系，只是到老咯，才发觉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我们其实都知道的，早晚有一天，大家都会死。而且我们比普通人更清楚，死了，能够变成鬼，可变成鬼以后，还是会魂飞魄散，连个下辈子都没有。” 　　顾绮懂，可是海市会长在下一刻就将视线从顾绮身上挪到了姜素言身上，他的眼神里面夹杂着顾绮说不清的东西，他看向姜素言，神色复杂，过后很久才开口：“但……如果变成鬼，下了阴间，只要不被别的鬼吃掉，就能一直活下去。” 　　“？”顾绮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并且忍不住想扣个问号。 　　这个海市会长是什么意思？他想变成鬼，想在阴间活下去？顾绮仔细看了看这个老毕登，发现他还真是这么想的，他看向姜素言的眼神中有羡慕。 　　那股子羡慕好像在说：真好啊，她能活一千年，不像他，马上就要死去。 　　顾绮这小暴脾气，压了又压，还是没有压住：“你在羡慕姜素言？” 　　“她有什么不好呢？她成为活了千年的鬼王，这天下哪还有她的敌手？谁能拿她怎么样？只要呆在阴间，再也没有谁是她的对手，她不仅能活千年，还能继续活下去，下一个千年、乃至万年。”海市会长叹了口气：“谁不想活呢？” 　　顾绮的拳头握紧又松开，然后又紧紧握住：“你管她这样，叫活下去？” 　　这世上没有人会比顾绮更清楚，姜素言已经死了，她浑身冰冷不带一点温度，双瞳漆黑没有光彩，她是个鬼。眼前的海市会长，却用“活”这个字来形容姜素言。 　　听到顾绮的话，海市会长激动了起来。 　　得，自己还没激动，这老毕登先激动了。 　　“有什么错？她难道不在活着吗？她只是以另外一种生命形态活了下去而已！我们做这么多、也只是希望到时候死了变成鬼，去阴间的时候不被其他鬼吃掉！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我们到底有什么错？！” 　　顾绮看着老毕登发疯，他发完疯之后喘了一大口气，顾绮忍不住提问：“你去过阴间吗？” 　　老毕登愣了愣：“我……阴间和阳间差不了多少，除了阴间有大量阴气飘着，可以随时获取魂力之外，和人间又有什么区别？我老了，也不喜欢电子产品，去阴间对我来说和在阳间没有差别。” 　　“那就是没去过了。”顾绮肯定。 　　想来也是，阴间哪里是那么好去的，去了就没办法回来，随时有可能折在里面。 　　而且阴间那地方，只要去过一次，谁想在里面呆着？反正顾绮不喜欢，令人绝望的巨大血月、不见天日的黑色天幕、要将人逼疯的寂寥场景，在那里呆着，会疯的。会渐渐丧失人性，变成丑陋的鬼物模样。 　　“没有去过阴间却渴望在阴间里获得永生……”顾绮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个答案怎么说呢，总让顾绮感觉到一丝匪夷所思。如果这世界有转世轮回这样的概念，这帮家伙还会为了所谓的“永生”，犯下那么多罪孽吗？这个问题的答案，顾绮并不想知道。 第185章 送外卖 　　顾绮获得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并不打算再和这个老毕登聊下去。她给警局同志们打了电话，然后用老毕登的方法，去联络其他怪谈制作委员会的成员, 宣布今晚将会召开集会。 　　她坐在老毕登的别墅里等着警察来，期间老毕登说什么都没搭理。 　　没过多久，警察就过来把老毕登带走了，而顾绮则翻看着老毕登这么多年来写下来的笔记。 　　和他说的一样，他的确不怎么喜欢用电子产品，到了现在，也更习惯是把事情记在笔记本上, 而并非是电脑里。 　　这本笔记本已经相当老旧, 想来也不会是海市会长的第一本笔记本, 而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本。在上面，他对于阴间的向往溢于言表，看的顾绮都有些莫名其妙。对阴间向往？他们是真的觉得能在阴间里得到永生？ 　　姜素言靠着顾绮的肩，歪着脑袋看面前的笔记本，她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一群废物竟然会向往阴间，他们不会觉得就凭自己喂出来的这几个小点心, 能在阴间横着走吧？”顾绮也觉得, 多半是不能的。 　　姜素言手底下那些妖魔鬼怪，各个都能把怪谈制作委员会喂出来的这些鬼吃干抹净一个不留。 　　在看笔记的时候, 顾绮老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可既然都被忘记了，那显然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等看完了海市会长的笔记，时间也不知不觉快到了集会的时候。顾绮带着姜素言, 打了辆车, 就直奔集会地点去了。 　　她从海市会长别墅里顺了一张邀请函, 在来到海市怪谈制作委员会集会的烂尾楼之后，熟门熟路按了电梯按钮，然后上到了十四楼。顾绮故意选了一个比较晚的时候，她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登记的小姐姐正准备收摊进去，看到顾绮，她还楞了一下：“下次不能再这么晚了。” 　　顾绮微笑答了好。 　　负责登记的小姐姐看着顾绮抬笔写下“顾绮”两个字，眸子都睁大了些，她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下一秒就被顾绮打晕了。姜素言现在在顾绮的影子里，顾绮害怕姜素言现在出来，会被房间里面那群人给发现。 　　但现在动手了，一切都不是问题：“老婆，你先去下面那一楼搞定，我先进去咯，你要快点回来。回来之后把十四楼也封锁掉，不要让任何人和鬼都逃出去。不用客气，敞开来吃，一个鬼都不要放过，可是人不能吃哦。” 　　“好。”姜素言从影子里钻了出来，二话没说就穿过楼层去了楼下。 　　顾绮看向眼前的大门，她打开门后走了进去。 　　集会里的大家觥筹交错，手里端着酒杯，为这次突然的着急感到有些诧异，声音嘈杂正在讨论着今天是为了什么事情。有人轻声说着：“有没有可能是为了那个顾绮？” 　　不知情的人问他：“就为了一个小姑娘，至于吗？”人们没法告诉他，顾绮到底是什么人，有这种游离在组织外真的很难跟他明说。 　　可恶，今天到底是为什么召集他们过来的，怎么连这么编外的人都拉过来了！ 　　就当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的时候，顾绮走进大门然后将门关上了。她靠在大门上，将大门给封死。顾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与鬼，忍不住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自己老婆这么久没吃饭，好不容易有一顿自助餐，可不能给放跑一个。 　　顾绮的动作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集会的大厅里面灯光明亮，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人在集会，可能会以为是一些上层名流在这儿开party。 　　众人纷纷看向顾绮，还有人在那高声诘问顾绮：“你怎么回事？来的这么晚，还堵在门口不动弹也不说话！” 　　在那人说话间，顾绮感觉到姜素言已经回到了自己影子里。 　　顾绮从靠着的门上离开，对着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我是来给各位送外卖的。” 　　众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也有对顾绮这张脸分外熟悉，准备偷偷溜走的。可是他们能去哪里？他们无处可去，整个十四楼都已经被姜素言的红绸锁死，他们只能待在这里，无处可逃。一开始打算逃跑的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他们没有办法逃走，只能正面顾绮。 　　为首的一人咬牙切齿：“顾绮！我们还没去找你，你反倒找上门来了！” 　　“顾绮？！” 　　听到顾绮的名字，其他人也惊奇起来，有些人对顾绮好像并不怎么害怕，上面没告诉他们事实，只和他们说过顾绮对于鬼怪来说非常补。 　　更有甚者将自己的鬼招了过来，让它对着顾绮发动了攻击。有人带头，那自然也有跟着出手的。一个、两个……五个、六个……十个……顾绮甚至有闲情逸致，去数朝着自己围殴过来的鬼有多少个。 　　再多顾绮也不担心，因为这些全都会化作姜素言的点心。 　　那些鬼怪并没有扑到顾绮身上，在离顾绮三米的地方它们就寸步难进，红色的绸缎将它们紧紧缠绕。姜素言从顾绮的影子里钻了出来，她穿着一身血红的嫁衣出现的时候，灯火通明的房间都暗了好几个度。 　　其他人和鬼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十只鬼就进了姜素言的肚子。在鬼魂飞魄散的那一刻，和它们建立契约的人类也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他们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很快身下就流淌出一大片血红色。这样的情形让其他人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甚至仓皇逃窜，他们不敢往顾绮那边跑，只敢往反方向跑。 　　但这是徒劳的，很快就有人告诉他们：“没用的！后台的出口已经被红绸堵上了，除非干掉她们，不然我们根本逃不了！” 　　“干掉她？！那是我们能对付的吗？你在开什么玩笑？！” 　　“会长呢？！会长在哪里？！是他找我们来的！应该让他去对付才对！” 　　杂乱的声音响起，但大家现在都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根本解决不了姜素言。 　　姜素言舔了舔嘴唇，刚刚的开胃小菜不错，下面，她还要继续吃。 　　顾绮拉了一把椅子，堵在了门口。她双手环在胸前，看着眼前的景象。上一次姜素言大开杀戒的时候，她在楼下和老毕登们缠斗，这一次，却将面前的这些人与鬼的死状通通镌刻在脑海里。 　　上一次顾绮看到事后的现场，都忍不住吐了出来；而现在却老神在在，面前的场景没有在她心底掀起半点波澜。 　　张家豪说的很对，有些人该救，有些人该死。面前这些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人，就该死。 　　她没有那个权力去审判人类的罪孽，是死是活都不是自己说了算，但她有权力去审判鬼的。 　　这些犯了杀孽的鬼，一个都不该留。和它们签订契约，因为它们魂飞魄散而死亡的人类，也同样不值得同情。 　　等到姜素言吃了个饱，十四楼的大厅里已经没有站着的人。当然也有自身有魂力的，和鬼签的是反向的契约，以他们自己为主，这类人通通被姜素言打晕了过去。顾绮见现场处理的差不多了，就直接给待命在周围的海市警察局和灵异对策局打电话。 　　她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顾绮准备回去睡一觉，明天还要上台表演。最起码，要让姜素言感受一遍什么是真正的舞台，再和这次的节目说再见。 　　顾绮下楼的时候，正好警察正在往里面走，还有警员上来问顾绮，要不要送她们回去。顾绮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想自己走一会儿，散散心。” 　　她和向上的人群完全相反，他们急急忙忙往里面、向上赶，顾绮却慢慢悠悠往外出。 　　等从烂尾楼出来，晚风吹拂而过，顾绮被这冷风一刺激，才清醒了过来。刚刚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鼻尖，让她再也闻不到其他味道，现在被夜风吹过，顾绮才闻到了别的气味。 　　顾绮伸出自己的双手，两手手掌向上平放。她的双手白皙光滑，十指纤细修长，可顾绮总觉得，迟早有一天，这双手也会被鲜血染红。 　　“老婆……” 　　姜素言浮现在她旁边：“夫君，我在呢。” 　　“我真的，是一个很卑鄙的人。那些事情全都推在了你身上，自己却一点鲜血都不沾。” 　　姜素言听她这么说，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平摊的手。 　　“没关系的，我很愿意为夫君做事，只要是夫君让我做的，无论什么我都会做。”姜素言凑到顾绮跟前，轻轻亲了亲她的嘴唇。顾绮抬头看她，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明天早上一觉醒来，想的是今天该穿什么衣服、中午该吃些什么东西，而不是去想今天又会遇到哪些鬼怪，自己的双手还干不干净。顾绮紧紧握住了姜素言的手，声音低低“嗯”了声。 　　过了一会儿顾绮才放开姜素言，她颠了下自己的背包，然后握着姜素言的手，往前走去。 　　她们将亮着光的烂尾楼抛在身后，一起走进了黑暗里。 　　顾绮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啊。” 　　“夫君，怎么了？” 　　“我记起来我之前忘记什么事了！” 　　顾绮这一刻，心如刀绞。 　　Lily带来的那40根500克重的金条！顾绮心都在颤抖，想也知道，现在那些金条肯定被带到警局里面当做赃款没收了。现在和自己一点份都没有！ 　　谁知道姜素言却以为她说的是：“你是说安雪吗？也是哦，恢复成原来的样貌，现在指不定在哭呢。” 　　顾绮又愣了：这个，她好像也忘了。 　　作者有话说： 　　顾绮：不！！！金条！！！ 第166章 告别舞台 　　顾绮和姜素言回到节目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们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人喊自己，声音是熟悉的, 顾绮很快就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安雪。她愣了愣，脸上不由浮现了一点心虚。 　　安雪是个普通人，不会知道这一切背后有顾绮的缘故，她只是被突然到来的无力感打击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做。安雪看向顾绮，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光从这双眼睛, 就能看出现在的她并没有之前好看。安雪的声音格外脆弱, 她轻声说：“谷琪、江言, 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跟节目组说一声、我要退赛了，我身体不大舒服，没法继续参加比赛……”她说完这句话，还低下了头。 　　她的身材是没怎么改变的，纤细、柔软，但因为内心极度的不自信, 导致她佝偻着背脊, 看起来十分阴沉、不自信。 　　话在顾绮的喉咙间滚了滚，她还是答应了安雪。安雪道了声谢, 转过身准备离开。 　　她走路的时候, 脖子向前倾、头略微低着，光是看她的背影就能感受到她的低迷。 　　顾绮还是喊住了安雪，她们换了地方, 在之前那个楼道里, 顾绮将实情告诉了她。 　　安雪站在顾绮的对面, 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怨恨。其实早在决定要告诉安雪实情的时候，顾绮就已经做好了会被安雪怨恨的准备，可真看到她满含恨意的双眼，顾绮还是觉得人类的恶意难以接受。 　　顾绮皱了皱眉毛：“我并不打算以你的救命恩人自居，但你接着被丽人附身下去，迟早会死的。你不会出名、不会达成自己的梦想，丽人本来就是怀着让你怨恨的目的才上了你的身的。” 　　她难得这么苦头婆心劝别人，可被劝的人似乎不想听她说一句话。过了很久，安雪才开口：“可是它能让我漂亮啊……” 　　安雪的话让顾绮一哽，一句话在她喉咙盘旋很久，最后还是被她问出了口：“漂亮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啊，当然重要。如果这件事一点都不重要的话，就不会有三十四个人死在丽人的手下。 　　活在这个世上，颜值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好看的自然会吸引到别人让大家都对她另眼相看；长得丑的则会被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甚至撒个娇都会被人说“丑人多作怪”，稍微胖点就是“正宗大肥猪”，没有人想被贴上这样的标签，更何况，安雪还因为外貌的关系和被校园霸凌。 　　“如果我长得跟你一样漂亮的话，我高中和他告白的时候，就算不成功，应该也没人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觉得我玷污了她们的男神吧。”安雪说完，将自己的口罩、帽子全都摘了下来。和之前那清纯小白花的相貌相比，现在的安雪的确说不上好看。可顾绮觉得，也绝对不是难看的长相，只是普通人的颜值。 　　比起相貌上的普通，顾绮觉得更大的问题是安雪的性格，她实在太阴暗了，就算是在被丽人附身的这段时间，美丽的外貌也没让她交到更多朋友。顾绮看着面前的安雪，语气平淡将最关键的这点说了出来：“可即使你变得好看了，在这档节目里，你也没交到朋友。比起外貌，我觉得更加重要的是性格。” 　　“你跟我在一起教我唱歌的时候，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愿意教我的吗？不是吧。你明明有别人都没有的闪光点，你唱歌真的很好听，就算没办法成为偶像，你去演唱节目里，也一定会有一席之地。你唱歌的时候，明明那么自信，就像一颗闪烁着亮光的星星，难道你在没有丽人的时候，你唱歌很难听吗？我知道的，你的歌声不是因为丽人才变得好听，你是真的很喜欢唱歌。” 　　顾绮不知道自己的说法是否能够让安雪醒悟过来，她们在聊了一会儿后，安雪还是离开了节目基地。顾绮在大半夜给汤杰打了电话，所幸汤杰是个007打工人，大半夜了都还没睡。 　　他很疑惑顾绮为什么大半夜给他打电话，顾绮说明了情况，汤杰却回答：“我知道那个女生，她之前不是挺好看的吗？就是签的经纪公司有点可惜，也不知道是谁给她找的经纪公司，那家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 　　顾绮愣了下，谁给她找的经纪公司？这还用说，当然是Lily。 　　她和丽人根本没想着给安雪以后有更好的发展，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一次性用品，经纪公司吃人不吐骨头反而会让安雪心中的怨恨产生的更快，对她们来说是个好事。可对安雪这个活人来说，这个经纪合约未免也太坏了。 　　顾绮没有犹豫，挂了汤杰的电话就打给了海市警察局这次案件的负责人，那边这次承了人情，自然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她最多也就帮安雪解决掉经纪合约，其他的路，还是得安雪自己走。 　　处理完一切顾绮和姜素言回到了宿舍里，她们回来的晚，按理来说大家都睡着了，可王可可却没睡，听到她们俩回来，甚至从她的床铺歪头往下看：“哟，两个大忙人回来了。”她刚开口犯了第一句贱，姜素言一个眼神递过去，就不敢再说话。 　　顾绮看到王可可，还有一点想笑。没别的原因，就是王可可不说这一句话，她说不准都把王可可给忘记了，但王可可现在跳出来，这不就让顾绮又记起来了吗？ 　　明天再料理她，现在真的太困了。 　　第二天天一亮，姜素言就把顾绮给喊醒了，今天要上舞台，还是有观众的那种，姜素言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她们拎着自己的演出服去了化妆师，顾绮和姜素言换好了衣服，迎接自己的化妆师。化妆师和上一回没什么变化，也算是老相识，姜素言的化妆师哼哼唧唧，想给姜素言化妆又被她给挡了去，依旧是copy了顾绮的妆容。这次的头发姜素言不是高马尾，而是一个高颅顶的团子头。 　　姜素言还给自己眼角贴了一些亮片，唇色也选择了非常亮的暖橘色。按理来说，一般这种死亡唇色会显得特别丑，但姜素言不一样，啥唇色都能驾驭住。 　　今天的舞台装依旧是姜素言穿着会害羞的类型，可经过上一次，这次姜素言明显已经进步了很多，至少穿着短裙也不会去拽自己的裙角。 　　全套造型做下来，整个上午就直接过去了，中午的时候大家在化妆间里面吃了点东西。午休的时候王可可偷偷往外面走，顾绮看到了，跟姜素言一起出了门，就跟在王可可后面。王可可一路上都很警觉，屡次回头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不过姜素言对王可可用了鬼遮眼，她们离得这么近，王可可都没发现。 　　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工作人员要了手机。 　　果然，这年头稍微有点背景的，都有手机。她打了电话，通过她说话的信息，顾绮判断对方在和安雪打电话，和之前一样，就是在勒索安雪。只不过这次安雪已经心灰意冷，而且确实无力支付王可可要的钱，很果断拒绝了王可可。 　　王可可气急败坏，刚想骂几句，却听到了顾绮的声音。 　　“王可可，你这是在干嘛？你竟然有手机诶。”顾绮的声音将王可可一下子拉了回来，她一转头就看到了顾绮，看到顾绮的时候王可可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格外难看，显然，她也不想自己有手机可以打电话的事情被别人知道。王可可的脸色有点僵硬，她挂断电话，一甩头发，就从原地离开。 　　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这一条汤杰也告诉过顾绮和姜素言，这也是当艺人很重要的一件事：多说多错。王可可这一点学的挺好，可她显然有一条没有学：原则上的问题，不管如何都不要犯。 　　顾绮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按断了录音键。刚刚王可可说的话，她已经全部录下，后面只要放到网上，她的人设就会崩塌。顾绮保证，绝对没有人会给王可可洗白，她背后的金主还会一起进去。 　　送人进局子，还挺开心的。 　　录完了关键性证据，顾绮也不在原地多停留，准备和姜素言享受最后的舞台。 　　这应该是她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登台表演，经历这么久的训练，顾绮肯定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观众。在舞台上的时候，顾绮就忍不住感慨，如果姜素言是个普通姑娘，一定能够成为非常出色的偶像，她会成为比Lily还要优秀的偶像。 　　姜素言站在C位，她的每一个舞步、每一句歌词都将她衬托得熠熠生辉，比较遗憾的是，顾绮没办法在台下看到姜素言的表演，只能之后等节目播出的时候，再来看自己老婆的英姿。按照表演之前和节目组沟通的那样，她们这一组最后被淘汰了。听到这话的时候，王可可、自来熟和剩下那个女生都一脸诧异，王可可是最不相信自己会被淘汰的，自来熟也觉得很郁闷。 　　自来熟可以不用担心，毕竟她唱跳能力都在，还因为少了王可可会多一个限时返场的败者组名额，顾绮直接推荐给了自来熟。至于王可可，现在被顾绮她们俩一波带走才是最好的结局。 　　王可可直接看向了顾绮和姜素言，她们俩已经在心平气和的准备告别舞台。 第167章 怕了你了 　　话筒来到姜素言手中的时候, 姜素言伸手握住了话筒，然后开始讲话：“我很感谢有这次机会，让我可以站在这里, 和大家一起训练、一起跳舞、一起站在舞台上。老师对我的点评我觉得非常正确，我对于偶像这个职业缺少了敬畏心，没有真的投入进去。但是这段时间我的确过得非常开心，如果有机会的话，还希望能和大家一起站在舞台上。” 　　姜素言绝对偷偷摸摸自己看其他选秀节目，研究这段话怎么讲了，等到话筒到了顾绮这边的时候。 　　顾绮也想和姜素言一样发表长篇大论, 但想想看自己又不是姜素言那种有天赋的选手, 她捏着话筒半晌, 最后只能说：“我是凭自己能力被淘汰的，我问心无愧。” 　　观众们没有看过她们之前的演出，但是经过今天的演出，她们也都觉得让她们淘汰有些可惜，毕竟不管是颜值还是唱跳水平，除了顾绮唱跳不在线, 其他人都挺好的。可到了最后, 她们还是要挥别这个舞台。 　　顾绮和姜素言手握着手，一起鞠躬, 为自己这一次选秀旅途有了一个完美的交代。 　　在宿舍里收拾东西的时候, 王可可甚至冲上来，问她们俩是不是有病，明明自己知道要被淘汰, 还把她们拉到一个队伍里。现在好了, 她要跑去参加败者组, 要从败者组杀回来！ 　　顾绮听到她说这样的话，还笑了一下，王可可不明白顾绮在笑什么，顾绮却拿出手机，播放了自己录下的声音。王可可听到自己威胁安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下意识想去抢顾绮的手机，结果被顾绮摁在了床上。 　　王可可手臂被负在背后，根本动弹不得。 　　“哟，还想抢？” 　　顾绮低低笑了两声，她看着王可可还想动作，用膝盖顶了一下王可可的后腰。看她这样，自来熟上来劝了两句：“谷琪，你别跟她闹，她有后台的，回头还能杀回来。我们这都是没后台的人，没办法。” 　　顾绮回头看了一眼自来熟，就她这个拱火能力，顾绮感觉把败者组的名额给她自己是不是有点多事。她放开了王可可，对方也不敢再在顾绮面前咋咋呼呼，她伸手揉着自己的肩膀，刚刚被顾绮背到身后那下是真的疼。 　　在王可可揉肩膀的时候，顾绮看了看王可可又看了看自来熟，她决定拱拱火：“那可不一定，她杀不会来了，因为我把她的败者组名额送给你了。”这句话说完，自来熟和王可可、还有剩下那个之前找过茬的女生都呆住了。王可可最新喊了起来：“那是我的名额！你凭什么把我的名额给别人？！” 　　顾绮晃了晃手机：“你肯定不可能出道，我不会让你出道。” 　　王可可憋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而旁边自来熟则欣喜若狂，自来熟没什么背景，背后的经纪公司也没把宝全押在她身上，能够得到一个败者组杀回来的名额，就代表着镜头也会多一点。能不能成团出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戏。剩下那个女生则心生愤懑，看向顾绮的眼神里都带着不满，那意思好像在说：怎么就不把名额给我？ 　　一句话看完了人间百态，顾绮倒是觉得值了。 　　王可可后面肯定会想找她的金主告状、哭诉，可她肯定想不到，她背后的金主也会被一起端掉。 　　顾绮收拾完东西，和姜素言各提着一个拉杆箱，就往基地外走了。姜素言提溜着自己那个拉杆箱，还打着把伞，她们没打算直接回去，现在海市转两天再说。海市这边有大陆最好的主题公园，难得来一次海市，总要玩一圈再回去。 　　来之前，姜素言就盯着那个主题公园磨叽了顾绮很久。 　　这次顾绮特意花大价钱，在主题公园附近找了家宾馆，连房间都是童话风。可惜姜素言也没看过通话，少了那一丝对童话的情怀。也是，姜素言那个时代还没有童话呢，到了现代，看童话故事就跟看普通电视剧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感受。大概只有看到梁祝这种从古至今传下来的故事的时候，心底才会有微微的触动。 　　顾绮这大价钱算是白花了，可顾绮心里也高兴。不管顾绮平日里表现如何，她也是个会对童话产生幻想的小女孩。所以她才会觉得，人活在世，要是连转世重生的设定都没有，那未免太不浪漫。 　　第二天一早，顾绮她们就拿了票直奔主题公园而去。姜素言撑着伞，和顾绮一起看花车巡游。顾绮给她指着：“那个是冰公主、那个是长发公主……”姜素言其实都认得，毕竟动画电影她也看，看得还不少，甚至有顾绮不认识的公主，还需要姜素言告诉她是什么角色。 　　顾绮感慨：“当公主真好啊，还会有骑士和王子保护自己。” 　　姜素言笑了一下：“夫君，一看你这几年动画电影看得就少，现在已经不流行骑士和王子来拯救公主了，现在的公主，都在努力成为独当一面的女王。” 　　顾绮还真没想到，动画电影原来也会与时俱进。花车巡游结束，她们在主题公园里面呆了很久，因为是工作日白天，主题公园里面的客流量并不是很多，饶是如此，一个项目也要排很久。从一个项目出来的时候，顾绮在项目门口的商品店，买了两个耳朵发箍，和姜素言一起戴上。 　　晚上烟火秀她们俩就看了一半，在其他人快快乐乐看烟火的时候，顾绮拉着姜素言往外走。姜素言还想看，顾绮却拿着电话跟宾馆来接她们的司机师傅说着去哪里等她们。 　　“下次再来看！司机师傅等我们呢，你明天不是还想去海洋馆？我定的宾馆在海洋馆附近，再不去的话司机就开车走了，待会儿还得自己打的！”在顾绮的抠门大法下，姜素言只能对烟火秀恋恋不舍，却还是亦步亦趋跟上了顾绮。 　　她们回到了昨晚的宾馆，从宾馆前台拿出寄存的行李箱，然后上了另一家宾馆派来接送的大巴车。和她们有一样计划的游客有很多，所以大巴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在酒店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顾绮就被姜素言摇醒，任劳任怨带着姜素言去了海洋馆。醴丰市那小地方压根没有海洋馆，只有一个很小的动物园，海市就不一样了，不仅有很大的野生动物园也有海洋馆。两相取舍一下，顾绮还是决定带姜素言去海洋馆，毕竟醴丰市那动物园小是小了点，还能凑合下，海洋馆是真没有。 　　姜素言是个鬼，人类很难直观感受到，但动物却感官敏锐，海洋馆门口广场上的鸽子在看到姜素言的时候，就腾地全都飞了起来。虽然姜素言把鸽子都吓跑了，但是白鸽一起飞翔的场景，却很好看。 　　姜素言看鸽子吓到飞开，本来心情还有点低落，结果顾绮在旁边没心没肺的大笑，心中的低落就被羞恼取代，她伸手狠狠拧了一下顾绮的腰，让顾绮倒抽了好几口冷气。 　　他们在海洋馆里满满逛了起来，去观看海洋动物表演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动物因为姜素言的存在表演失误了。老实说，顾绮并不喜欢看海洋动物表演，可没见识过世面的姜素言在顾绮身边双眼亮晶晶的，顾绮就不可能煞风景表示不喜欢。 　　姜素言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海底隧道。 　　这也是海洋馆约会圣地。 　　姜素言提溜着裙角，甩开了顾绮的手，往玻璃那边靠了过去。有些海洋生物应该没什么脑子，对危险也不怎么察觉得到，这么大一个鬼靠在那，跟它们就一个玻璃的距离，却能安心在水里欢快地游着。水波荡开，一层层水波纹打在姜素言的脸上，配上她承载着星光的双眼，让顾绮忍不住心动。 　　“夫君！这鱼好大！”她转过头来，指着里面的大鲨鱼，说出了这样的话。 　　顾绮慢悠悠往前走，来到她旁边，跟她介绍里面的东西：“是鲨鱼。” 　　“这就是鲨鱼啊……” 　　顾绮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姜素言格外好骗，哪怕她指着鲨鱼说是鲸鱼，姜素言估计都会相信。顾绮转动脑袋前后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在关注自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姜素言的嘴唇。一条鲨鱼摇曳着尾鳍从她们面前经过，然后朝着头顶游过去，等她们俩分开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游去了哪里。 　　姜素言轻轻摸了摸嘴巴，凑上来，又和顾绮亲了亲。 　　只有一个吻对姜素言来说是不够的，她想要更多，想要和顾绮永远都不分离。 　　从海洋馆出来，已经到了黄昏，冬天天黑得早，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会全都落下。姜素言看到被爸爸妈妈带出来的小朋友手上还抱着一个超大的鲨鱼玩偶，就拽着顾绮的外套，跟她撒娇自己也要。 　　“这么大的玩偶，带着回家好麻烦。”顾绮下意识想拒绝，因为接下来她们就要去赶火车，姜素言一手提溜行李箱一手拿着自己的伞，根本没有手去抱这个鲨鱼玩偶。 　　“可是我想要！”姜素言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闪烁着亮亮的光。如果不答应她的话，姜素言一定会很伤心，眼里的光也会变暗。 　　“……”顾绮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句“怕了你了”，跑去纪念品商店，把那只超大的鲨鱼玩偶拿下。到了赶火车的时候，顾绮一手抱着鲨鱼玩偶，一手拎着行李箱：“我就说最后会变成我拿着！” 　　作者有话说： 　　姜素言：好大的鱼！ 　　顾绮：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第168章 日常生活 　　顾绮和姜素言回到纸扎店后, 恢复了日常生活，只是她们的床铺上多了一只超大的鲨鱼玩偶。 　　本就不宽敞的床铺，在挤下顾绮和姜素言之后, 还要多加一个玩偶。顾绮看着那个鲨鱼玩偶就来气，早知道不买了，合着买回来是和自己抢睡觉地方的？ 　　顾绮回来后，休息一天就老老实实跑去学校上学，面对经常请假的顾绮，同学们都习以为常，这次都没有多问顾绮去干嘛了。还好没人问, 不然顾绮都没法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去参加选秀节目最后被淘汰回家了吧？ 　　那也太丢人了。 　　顾绮只能祈祷上天, 自己这帮同学们可千万别看到那期节目！ 　　上了没几天课，张家豪就找上了门，给顾绮带来了热心市民奖金，这一次拿了四万！顾绮都惊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张家豪会给这么多。 　　张家豪解释了一下：“海市那边也给了一份，这次是联合任务, 所以我们两边都给了。”他看着姜素言在那边跟小妖炫耀自己的鲨鱼玩偶, 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小妖哒哒哒跑过来看向张家豪：“叔叔，我也要鲨鱼玩偶！” 　　“……好。”张家豪看向顾绮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埋怨, 顾绮冷哼一声：给小姑娘买玩偶是监护人的责任！看她干嘛？就应该跟她学习。 　　张家豪揉了揉小妖的脑袋, 让她继续去玩，等小妖在那边没心思管他们俩了，张家豪才开始说正事：“当时那个被抓捕的、叫做Lily的, 判决书这两天下来了。虽然她是外籍人士, 但因为在国内犯的事、而且性质恶劣, 还是被判了死刑。” 　　“没有遣返国籍所在国啊？” 　　张家豪瞅了她一眼：“一看你就不怎么懂法律，我们国家就是这样的，犯了事就别想逃。” 　　顾绮是真不懂，她摸了摸鼻子，那Lily下辈子找自己报仇的可能也没了。毕竟她都被判死刑了，还没等自己老死就先一步嗝屁，这样是不能转世投胎的。也好，她和丽人做错了那么多事，如果她还有下辈子，对其他人和鬼有些不公平。 　　说完Lily，张家豪把怪谈制作委员会其他被抓的人也大致说了一下，就开始聊一些别的事情。等时间差不多了，张家豪就起身带着小妖离开。 　　小妖显然对姜素言的鲨鱼玩偶贼心不死，临走的时候顾绮还听到小妖缠着张家豪说：“叔叔，你答应我的，千万不能忘记了，一定要给我买！” 　　“好好，我记得呢。” 　　顾绮看到张家豪和小妖走远了，才想到自己也有阵子没去找陈思楠联络感情。这小子毕竟还掌握着高级进阶法术，得搞好关系，不然长时间不见关系生疏了，没有打骨折的价格，顾绮是真买不起。 　　到了礼拜六，顾绮就带了一份开封菜去了青山道观。 　　开门的师兄看到顾绮手中的开封菜，压根不想让她进门。可顾绮是自己师弟的好朋友，不让她进去回头师弟要伤心。师兄叹了口气，双眼一直盯着顾绮手中的开封菜，最后还是把门打了开来。 　　顾绮提溜着袋子，径直去了陈思楠的房间，他正在埋头写作业。马上就期末了，陈思楠也要面临考试，他现在写作业写得可认真了。看到顾绮过来，陈思楠显然很开心，他把作业拿到了一边，和顾绮一块吃她带来的开封菜。 　　油炸鸡腿的快乐，师兄们根本想象不到。 　　一边吃着鸡腿，顾绮一边跟他说这阵子发生的事情。陈思楠吃的满嘴油，伸手拿了餐巾纸抹了一下嘴巴才开始说：“有些老头子是很怕死的，我师叔师公们也怕，但他们为了我还是慷慨赴死了。要是有一天，我可以把杀了师叔师公们的那个鬼给杀了报仇，让我死我都心甘情愿。” 　　顾绮啃着鸡腿，看他小小一个人却说着从容赴死的话，忍不住用油汪汪的手摸了摸陈思楠的脑袋：“有你啥事啊，你师叔师公们宁愿死也要保下你，难道是为了看你挂掉吗？”他师叔师公们确实有点本事，被鬼杀了都没被吃，反而留下了魂力成为牌位，庇佑着陈思楠。这样的师祖们，肯定不希望看到陈思楠挂掉。 　　陈思楠拍了拍自己的头发：“对了，你想重建转世投胎的系统？” 　　顾绮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没有转世投胎系统的世界，太不浪漫了吗？” 　　陈思楠一个臭小鬼，知道个屁的浪漫。可陈思楠撕开了番茄酱包装，拿薯条蘸了一点放进嘴里，他人小鬼大一副在深思的模样，过了一段时间才开口：“你去阴间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帮你一起重建转世。” 　　顾绮愣了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去阴间重建系统，跟你有啥关系啊？” 　　陈思楠拿了好几根薯条，番茄酱都被他蘸掉大半包。 　　“我之前跟姐姐你说过的，我的命格特别硬，你想重建转世投胎的系统，没有我还真不行。” 　　“啥命格啊？”顾绮还真不信会有人比自己的命格更离谱，顾绮没告诉过陈思楠自己是啥命格，但这段时间以来，顾绮总觉得陈思楠猜都能猜到。他虽然年纪小，但心眼是有的。她之前那么在意五阴之人的事情，后面连一个字都不问了，陈思楠只要不是傻的，肯定会明白她已经知道五阴之人是什么了。 　　再想到之前询问自己是不是五阴之人的问题，陈思楠不可能猜不到顾绮就是五阴之人。 　　一开始陈思楠会对顾绮有好脸色，就是因为顾绮的命格独特，和同样命格独特的自己有共鸣，陈思楠才会成为顾绮的朋友。现在他开口，倒是让顾绮好奇起来，陈思楠是个什么命格。 　　陈思楠开口：“姐姐不是五阴之人吗？” 　　“嚯，你果然猜到了。” 　　陈思楠笑了笑，面前一包薯条被他干完，他拍了拍双手，把手上沾上的东西拍下。陈思楠的表情里带着一点小得意：“我的命贼硬，我是五阳之人的命格，也就是传说中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性别为男的人。我这命格吧，其实没啥用，古代说是帝王面相，但实际上有好多命格都有帝王之资，你看小妖那重瞳也有帝王之资。除此之外，我还有调和阳间阴阳的作用。” 　　五阴之人给阴间调阴气，五阳之人给阳间调阳气。 　　老天爷可不是一般的贼。 　　“一般来说五阴之人和五阳之人不会在同一个时间段出现的，所以一开始我也没把姐姐往五阴之人的命格上面想，我就光想你的命格确实阴得离谱。” 　　顾绮敏锐地捕捉到陈思楠这一长段话里面那句“不会在同一时间段出现”，她咬了一口老北京鸡肉卷，嚼了两下咽下去，又喝了一口可乐，才问陈思楠：“那如果同一时间出现了呢？” 　　“那就代表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都快撑不住了。” 　　顾绮又咬了一口老北京鸡肉卷。想想也是，五阴之人和五阳之人都是给世界调和用的，两个一起出来，可不就是代表世界快撑不住了吗？她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老北京鸡肉卷，将外包装纸团吧团吧扔到了桌子上。 　　“五阴之人这种，有没有可能提前知道会在哪家出生、什么时候出生？” 　　“有些会算命的道士应该知道吧。” 　　“那能算一千年以后的事情吗？” 　　顾绮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陈思楠正在喝可乐，他吸了一口可乐，里面的冰块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听到顾绮的话，陈思楠还愣了下，片刻后摇了摇头：“我想应该不可能，人要是能算一千年以后的事情，那他的魂力实在多得太恐怖了。” 　　顾绮和陈思楠静静喝了一会儿可乐，顾绮才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再问一个，你知道姓胡的道士吗？” 　　在姜素言的记忆里面，有胡道长，顾绮也记起来，在之前那个老道士也说过老胡家这样的字眼。顾绮总觉得，老胡家肯定不简单。 　　陈思楠听她问这个，还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知道，胡家，他们家就挺擅长算命的。不过他们家已经断了传承了，所有的法术都搁我这里放着呢。” 　　陈思楠吸了好几口可乐，确定吸不到了之后才把可乐杯放在了桌子上。 　　顾绮听陈思楠说完，又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在顾绮思考的空隙，陈思楠吃了自己那份墨西哥鸡肉卷。在入口的瞬间，陈思楠意识到顾绮是个多么卑鄙的大人：她竟然偷偷将老北京鸡肉卷给吃完、给自己留下了墨西哥鸡肉卷！ 　　可恶！没有一个小孩能够拒绝甜面酱！而顾绮自己吃了甜面酱的老北京鸡肉卷！ 　　陈思楠眼神幽怨：“姐姐，你要买就买两个老北京鸡肉卷啊！” 　　“有的吃就不错了，我都没让你请过客，还一直给你带零食吃。你倒好，吃完了不说一句谢谢，还埋怨我！”顾绮训了这倒霉孩子一句，再喝了一口陈思楠师兄泡的茶，就站起身背上包准备回家：“下次再来找你玩！” 　　顾绮朝着陈思楠挥挥手，就带着自己老婆回了家。 　　回家路上为了安抚没吃到开封菜的老婆，顾绮被迫拿出花了66元钱买的自己答应已久的茅台冰淇淋。 　　姜素言窝在家里拿自己的小碗在那边吃茅台冰淇淋，顾绮忍不住凑过去问了问：“味道怎么样？”已经上供给姜素言的东西，她自然是不能吃的，但花了66，怎么也得问一下吃起来怎么样。 　　姜素言歪着头想了想，给了她答案：“不好吃。” 第169章 有个小生意 　　——不好吃。 　　听听姜素言说的话, 顾绮都想摇着老婆让她把66块钱还回来！之前四万块钱热心市民奖金，在捐了一半之后，她俩平分, 各自收获一万块。可姜素言的小钱钱全都存了起来，这66还是从顾绮的兜里掏出去的。 　　她们当地还买不到，顾绮甚至另外出了12元的快递费。 　　明明是姜素言想吃了很久的茅台冰淇淋，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不好吃。 　　迟早有一天，顾绮要自己买一个尝尝看！ 　　但一想到66的价格和姜素言钦点的“不好吃”，顾绮寻思要不算了吧，那可是66+12=78块钱、她三天的伙食费了！ 　　顾绮在那边惦记着她刚刚花出去没多久的78块钱, 到了晚上一边学自己这段时间拉下来的课程——再不复习期末真的要挂科了, 一边开店。随着醴丰市大晚上来找顾绮的鬼怪越来越少, 顾绮晚上是越来越无聊。而且大冬天的这天这么冷，顾绮只想快点躲到被窝里去。 　　回到家里以后，姜素言平日里也恢复了自己的死亡妆容、也不经常附身在假人身上，顾绮坐在楼下复习的时候，姜素言反而在楼上躺在床上看电脑。 　　可恶的女鬼，就会刺激她！ 　　顾绮心中忿忿不平, 她看了眼手机, 觉得时间差不多，是时候关门上楼躺被窝里去了。她刚从柜台后面的小板凳上起来, 准备扛着木板子把大门关上, 就看到老街远远的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朝着她们这边慢慢走。 　　顾绮用脚指头发誓，这肯定是个鬼。 　　她也不着急关门了，先把木板全都封上, 侧边小门没关, 她站在外边等着鬼过来。那鬼走得慢悠悠的, 走了得有三分钟，才从老街那边走到顾绮跟前。那速度，要不是外面实在太冷，顾绮都打算直接过去把它给抓过来。 　　等它来到面前，顾绮打眼一瞧，果然是个鬼。 　　来鬼是个刚死没多久的男鬼，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面色铁青，整体上还是比较像个人的。 　　这刚死没多久魂力还贼弱的鬼，怎么看也不会是过来想要把顾绮当小点心的。这证明，这是久违的来客了！ 　　顾绮眼睛亮了起来：“哎，快请进快请进！”顾绮把鬼给请到了纸扎店里，让它坐在柜台对面的凳子上，还给它拿了几个纸元宝。顾绮拿出打火机咔嚓一下把纸元宝点着，吃人嘴软，这新郎鬼怎么也得找自己做生意多出点魂力吧？ 　　顾绮想得到是挺好，但又看了眼新郎鬼薄弱的魂力，顾绮就想叹气：啥都好，就是魂力太少了。 　　新郎鬼用完了纸元宝，原本铁青的脸色变得像活人了点。 　　顾绮看他这样，才开口询问新郎鬼的来意。新郎鬼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我是被其他鬼介绍过来的，它们说纸扎店能够达成我所有的愿望。我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是你需要的，只要能够完成我的愿望，你尽管拿去就好。” 　　这话顾绮喜欢。 　　顾绮眯了迷眼睛，脸上带着笑意：“这事不急，你先说说看，你有什么愿望？”这个新郎鬼一定没听过，提前不说话价格，到了该付账的时候就要哭了这句话。无论干什么事，最好先把价格问清楚。 　　新郎鬼看顾绮笑脸迎人的样子，愣是没把她往黑心老板上面想。新郎鬼点了点头，在顾绮的有意引导下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想要见我的未婚妻一面，然后劝她把孩子打掉。”顾绮楞了一下，她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愿望。 　　“那孩子不是你的？”顾绮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但新郎鬼摇了摇头：“我很确信她怀得是我的孩子，可我现在都这样了，让她一个人怀着孩子生下来独自一人抚养，那对她太不公平。我希望她能够打掉孩子，忘掉我，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也许这世上渣男太多了，新郎鬼这样会真心实意为别人考虑的，反而比较少。国内的男人，有不少还有着传宗接代的思想，甚至觉得自己死后如果没有男丁给自己扫墓上香，那就是断了香火。顾绮每次在网上刷到这种帖子，都忍不住想打字回复：还断了香火呢，死后要不了多久就魂飞魄散了，还搁那惦记呢。 　　能够为了让未婚妻过得更好，而想劝她打掉孩子的，这才是真男人。 　　顾绮忍不住对新郎鬼在心底偷偷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顾绮也决定不坑他了：“一半魂力，我明天带你跑这趟。你给我个地址，我回头去接你。”新郎鬼在顾绮递给他的纸张上写下了自己现在待得公墓，并且让顾绮一定要记得来找他。 　　等新郎鬼自己回去之后，顾绮才关了店门上了楼。顾绮看姜素言窝在床上在那看电视剧，凑过去跟她贴在一块，靠在姜素言的肩头跟她一起看。《后宫嬛嬛传》，当代网民盘出浆的电视剧，顾绮每次都常看常新，于是也没有换电视剧，就这么窝着和姜素言又看完了一集。 　　一集结束后，姜素言还想看，顾绮却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该睡觉了，明天还要干活呢。”和鬼的交易姜素言不会和顾绮五五开，就那点歪瓜裂枣的二三两魂力，姜素言是真看不上。 　　与其为了那么点魂力和顾绮要求五五分账，还不如多亲亲顾绮缠着做一些快乐的事情，顾绮外露的那一丝魂力都要比歪瓜裂枣来得好吃多了。姜素言想到就去做，她伸手缠着顾绮，伸着腿蹭在顾绮的腰上，一看这老鬼又打算对自己有带颜色的企图，顾绮摁住了姜素言：“老实睡觉！” 　　姜素言心不甘情不愿，最后要了个亲亲，就被顾绮抱在怀里，哄着一块睡觉。 　　她是鬼诶！鬼怎么可能会需要睡觉！ 　　可是顾绮的怀抱里太舒服了，姜素言还是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亮，顾绮就从被窝里爬起来，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背上背包就准备走。大冬天的太阳并不炙热，越早对那些孤魂野鬼越好。要是等到大中午再去找那新郎鬼，顾绮都不知道自己是要帮它还是要害它。 　　顾绮一大早坐上公交车，按照昨天新郎鬼写的地址，跟一大帮子爷爷奶奶挤来挤去，还要护着姜素言别被撞到，免得爷爷奶奶们被姜素言的阴气入体回家大病一场，好不容易最后才到了郊区公墓。顾绮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新郎鬼的坟墓。顾绮让姜素言把伞稍微打过去点，新郎鬼才从坟墓里钻出来。 　　顾绮拿了一个矿泉水瓶出来，新郎鬼不明所以，直到顾绮说：“钻进去。” 　　“……还有别的东西吗？” 　　“没了，快点。”这矿泉水瓶可是她今天早上出门前特意制作的，外面裹了一层写满了咒语的符纸，可以让鬼怪暂时待里头。新郎鬼这点子魂力，在外面没走多久就得魂飞魄散，有个交通工具已经不错了。在顾绮的催促下，新郎鬼还是钻进了矿泉水瓶里。 　　带着新郎鬼，顾绮又过上了和爷爷奶奶们挤公交的美好时光。 　　新郎鬼一路指挥，等到顾绮晃荡到它未婚妻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到了大中午，太阳已经出来，对着地面释放着自己的热量，也将一切阴暗的东西照得无处遁形。新郎鬼有些抱怨：“你就不能打车吗？” 　　“就你给的魂力，我坐公交车跑去接你都算我亏本，还叫。” 　　听完顾绮说的话，新郎鬼也不说话了。它其实也不是想抱怨，只是近乡情怯心中烦躁，不找点话说它要憋死了。顾绮来到它未婚妻的房子门口，伸手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儿，门铃处传来了屋里面女人的声音：“谁啊？有什么事吗？” 　　听到女人的声音，新郎鬼显然很激动，顾绮都能感觉到自己放在背包里的矿泉水瓶震动了一下。顾绮开口，说了新郎鬼的名字，然后说他有一些话想对女人说。 　　女人犹豫了一下，在一分钟后，房子的大门还是打了开来。女人穿着一身居家衣服，伴随着开门的动作，里面的暖气也漏了一点出来。她站在门后打量了一下顾绮和姜素言，似乎在确定面前的两个人是否会给她带来危险。 　　姜素言那死亡妆容，换做是顾绮也不一定会让她进屋。可未婚夫的消息实在抓住了女人的心，她还是让顾绮姜素言进了门。 　　她请她们俩坐在沙发上，给她们各倒了一杯温水。顾绮坐下以后，她包里的矿泉水瓶不停晃动，新郎鬼还说着自己想要出来。面前的女人对顾绮这边发生的事一点都没察觉，她倒完水后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顾绮看了眼她的肚子，也许是因为穿得衣服比较宽松，所以不太看得出来已经怀孕了。据新郎鬼所说，它未婚妻怀孕并不久，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的时间，现在打胎比较好，再拖下去胎儿会一点点长大，到时候对未婚妻的身体也有损伤。 　　顾绮琢磨着应该如何开口，它未婚妻就已经先一步张开了嘴，她问：“他人去哪里了？马上要结婚了，结果人都找不到在哪里。他父母跟我说他去出差了，可出差也不能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吧？”她说这话的时候，显然很难受，忍不住扶了扶头，看上去有些头疼。 　　哦豁…… 　　顾绮明白了，新郎鬼的父母还瞒着它未婚妻呢，难怪新郎鬼找她想要直接来找未婚妻，它父母那边还在□□。 　　作者有话说： 　　2022最后一天了！明年大家都一帆风顺！ 第170章 不同的愿望 　　新郎鬼在它未婚妻开口的那一刻, 就陷入了沉默中，也不在顾绮的背包里乱晃动了。顾绮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可是既然鬼魂找上门来，她就应该老老实实把鬼放出来，让它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我想有些事，应该让他当面跟你说。” 　　未婚妻心想：这是当然的，可是现在她连自己未婚夫在哪里都不知道，已经好一阵子连联系都没有，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未婚妻有些虚弱的点点头, 她只是答应了下来, 却没想到下一秒顾绮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矿泉水瓶。 　　那矿泉水瓶就是个普通的瓶子, 可是外面却裹了一层厚厚的纸，纸上面用红笔写满了文字，给未婚妻的感觉并不好。未婚妻疑惑：“这是什么……”她话音未落，就看见顾绮将矿泉水瓶的瓶盖打了开来，然后瓶口朝下晃了好几下。 　　再之后，顾绮从包里掏出一张显形符, 一脸铁青的新郎鬼就在未婚妻面前显现出来。 　　未婚妻先是愣了一下, 下一刻想要尖叫，但还是憋了下来。未婚妻从单人沙发上起身, 想要靠近新郎鬼, 新郎鬼当然也想靠近自己的未婚妻，却被顾绮给拦了下来：“你还是别碰她了，你现在是个鬼, 身上阴气重, 她身子骨本来就虚弱, 你再让她阴气入体，孩子保不保得住另说，人都得出事。” 　　顾绮的话止住了两人的脚步，一个担心自己未婚妻的身子，一个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他们距离不过一米，却仿佛隔着天堑，无法再前进一步。 　　未婚妻的眼泪倏地就流了下来，她泪眼朦胧看着面前已经阴阳相隔的未婚夫，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未婚夫有事瞒着自己，可能另有新欢、可能后悔跟她要结婚才选择逃开，可想象了一万种结局，唯独没想到他出了事。 　　也许……她也是想过的，只是不想要这个结果，下意识将这个结果从自己所设想的内容里剔除。 　　“你怎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新郎鬼叹了口气，他开始讲述自己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它试在试衣服的时候，婚纱店的吊顶掉了下来，把它给砸死了。它的死因有点潦草，却很真实，这年头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 　　新郎鬼讲述完了自己的死因，无论是未婚妻还是顾绮面上都有点不好看，主要确实没想到它的死因这么潦草。未婚妻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你放心转世投胎去吧，我会好好养孩子的。” 　　可新郎鬼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个，它看着自己的爱人，对方在没有得知自己死讯的这一刻选择打掉孩子，已经说明是爱他的，这样就够了。新郎鬼摇了摇头：“不要生孩子。” 　　它的话让未婚妻愣了愣，未婚妻下意识抱住了肚子：“你不喜欢这个孩子？”未婚妻看起来格外脆弱，她脸色不太好，身形消瘦，她这阵子过得并不好；顾绮相信，作为她爱人的新郎鬼，这个时候肯定忍不住想要把她抱进怀里，可新郎鬼却做不到。 　　它不仅做不到，还要劝未婚妻把孩子打了，迎接新生活。 　　“我喜欢这个孩子……我爱着你，也爱着ta，可是我已经去世了。这代表你以后要独自一人去产检、去生育、去养育我们的孩子。你还年轻，不到三十岁，你的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我不希望你被这个孩子绊住了手脚，拒绝未来的无数种可能。” 　　新郎鬼说得很诚恳，可未婚妻还是扑簌簌掉着眼泪。 　　她知道新郎鬼说得是事实，自己一个人抚养这个孩子，会给她造成非常多的麻烦。现在她还爱着自己的未婚夫，甘愿承受这些苦难。但是五年后、十年后、甚至三十年后呢？时间会磨灭她的爱，让她无法再接受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委屈。 　　“我宁愿你永远缅怀曾经的这一份爱恋，也不希望你被生活磨平了对我的喜欢。” 　　“可是……这孩子是你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份血脉啊！” 　　未婚妻是大哭着说出这句话的，新郎鬼它想要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可最后握成拳没动一下：“是我们的血脉，但你才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珍宝。”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顾绮不想再待下去，她拉着姜素言去了阳台上吹风。这天跑出开着空调的房间到阳台上，那真是吹风。冷风嘎嘎割着顾绮的脸，冬日里的风吹得她生疼。姜素言靠过来，轻轻问她：“你想要孩子吗？”人类对于自己血脉的传承，有非常大的执念。 　　但顾绮却摆了摆手：“我才不要呢，不婚不育挺好的，生孩子那事那么痛，我不愿意。” 　　顾绮凑过去靠着姜素言的肩膀：“有你在，就行了。而且我们俩都是女孩子，性别相同，生不了。也别说整个试管什么的，就算我俩都是活人，我也不想要这么搞个孩子出来。”她是真的不喜欢小孩，但她也知道现在有一些百合情侣，会造个孩子出来，虽然只有她们两人当中一人的血脉，但因为是她们俩名义上的孩子，就会好好爱ta。顾绮很难懂那种孩子究竟有什么好爱的，哪怕姜素言是个活人，她也很难对自己或者姜素言的后代有任何喜爱之情。 　　“养个你就够花钱的了。”顾绮伸手揽着姜素言另一侧的肩膀，她没法从姜素言身上汲取温暖，但这样做，却能给她一点力量。 　　屋内的小情侣也聊完了，新郎鬼的未婚妻把在阳台上挨冻的一人一鬼请进了房间，在新郎鬼支付了一半的魂力后，顾绮就让对方重新钻回了矿泉水瓶中。它未婚妻擦擦眼泪，看她要带着自己的未婚夫离开，忍不住提问：“我还有机会再见他吗？” 　　“还是不要再见了，对你不好。” 　　顾绮带着姜素言，离开了他们家。走在路上的时候，顾绮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心。 　　“这天真冷啊。”顾绮忍不住感慨，她和姜素言已经从夏走到了冬，明明才相处这丁点时间，顾绮却觉得和姜素言在一起的日子漫长又悠远。 　　这一年，都马上要结束了。顾绮本来还以为，今年跨年的时候，得自己一个人呆着，没有人会陪伴在自己身边。 　　“今年冬天这么冷，明年春天一定很暖和。” 　　顾绮点头应了声，她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杯热咖啡，捧在手心里暖着。等手温暖了起来，她将咖啡全部喝下了肚，然后到姜素言跟前，去牵她的手。姜素言不想给她牵着，天气太冷，再来牵她的手，顾绮回头说不准要感冒。 　　可顾绮这人执拗，她要牵姜素言就不会让她挣开。到了最后，姜素言还是乖乖被顾绮牵在手心里。 　　她们原路返回了公墓，把只剩下一半魂力的新郎鬼放回到了它的坟墓上，新郎鬼对顾绮说了谢谢，它已经感觉到自己在人世间的日子不多了，随时都有可能魂飞魄散，但最起码再熬熬，能拖一天是一天，最起码把今年过完，能多和未婚妻共处一片天空下一天，也是好的。 　　等顾绮回家之后第二天，果不其然生病了。顾绮窝在被窝里，止不住的咳嗽，姜素言给她忙前忙后，还学着看温度计，顾绮发了烧，脸烧得通通红，她缩在被子里面，就露出了一双眼睛来。姜素言骂她：“都让你别牵了，你非要牵！” 　　顾绮还在那嘴硬：“就牵个手！我生病和牵手没关系！”她抓着姜素言的手，放到自己的脑袋上，姜素言问她在干嘛，她说“物理降温”。 　　顾绮在床上躺着，喊的外卖要到了。姜素言下了楼，打开侧门伸出去拿，外卖小哥就看到木门里探出来一张惨白的脸，那一刻连腿都是抖得，平日里挂在嘴上的“记得给个好评啊”都忘了，交了外卖就风紧扯呼跑路。 　　姜素言拿了外卖袋子就往楼上走，这次顾绮买的不是饭而是药，家里面没有常备的退烧药，只能通过外卖小哥跑腿买回家。姜素言把退烧药从袋子里拿出来，按照药品外面写的注意事项，拿出两粒药放到手掌心里。她提前给顾绮倒好了热水，还用手捂到合适的温度，这才拿着药到顾绮面前，让她吃下药去。 　　顾绮因为一直以来勤加锻炼的缘故，很少生病，可一旦生病旁边有人照顾着，就开始哼哼唧唧像个小兔子似的。她裹着被子窝在姜素言怀里，一边说着冷一边就是不肯离开。 　　姜素言难得这么好脾气，顾绮肯定要多磨叽一会儿。 　　吃了药以后，顾绮昏昏沉沉的，没多久就睡了过去。看人睡着了，姜素言才把顾绮放到一边，把药又拿过来看了看。 　　搁她那个时代，风寒是要人命的。虽然这个时代有了退烧药、感冒药这样的神物，可姜素言心底还是有些担心，万一顾绮因病挂掉了怎么办？ 　　说来，也是挺可笑的。 　　最开始的时候姜素言巴不得顾绮挂掉，和早一天和自己去阴间，做一对苦命鸯鸯、厮守千年；可到了现在，姜素言又害怕顾绮死去，宁愿她在人世间好好活着，也好过和自己在那暗无天日的阴间无聊度日。 　　也许，这就是因为爱吧。 　　姜素言叹了口气。 第160章 弹幕 　　顾绮这人壮得和小牛犊一样, 吃了药睡一晚第二天就好了，只是还有点咳嗽，上学的时候也只能戴上口罩。 　　学校里课程基本已经结束, 只待考完试就可以回家去。顾绮决定这次寒假带姜素言回家里待几天，虽然家里面没有一个人，可常年不回去也不是个事。 　　顾绮这学期平时课程拉得有点多，只能靠期末成绩续命，这几天读起书来跟拼命三郎一样，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姜素言看在眼里，心里有那么点心疼, 都没怎么折腾顾绮。 　　她认认真真看完了书、考完了试, 和自己在醴丰市的朋友都交代好了, 才带上姜素言，准备回去。 　　在回程的路上，顾绮还想了想，自己当初会报考醴丰市的学校，还是她爸做的参考。选学校的时候她爸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跟她说：“醴丰市这学校不错。”那时候顾绮不知道, 现在仔细想来, 她爸应该是害怕自己来醴丰市会接受祖先们给她安排的命运；可她又不得不来。 　　前段日子老道给她看了看，说她的封印做的很好, 可这阵子有点松动了, 姜素言虽然能够保她，可这封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顾绮心里明白，封印破的那一天, 自己也离死不远。可顾绮这人心态好, 寻思着嗝屁就嗝屁吧。在嗝屁前, 回家瞅瞅，再去玉龙雪山找找自己父母，就齐活。 　　老道听她这么一说，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感慨了一句：“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能怎么样呢？”顾绮笑了下，她看了老道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了个问题：“您老姓胡吧？” 　　老道愣了下：“你知道了？” 　　“挺明显的，你刚来我那纸扎店的时候就算了一卦，瞎猜猜，都能猜到你姓胡。” 　　老道不说话了，顾绮摆摆手：“你放心，我老婆肯定不会对你做什么，都这么多年前的仇恨了，跟你也没关系，只要你现在不来找事就好。” 　　顾绮估摸着老道也不会找事，他之前都跑出去躲了这么多年，要是想找事，早就找了。如今老胡家都断了传承了，就剩下他一棵独苗苗，老道也没给自己留个后，显然，也不想再将老胡家的本事传下去了。 　　挺好，跟她想的一样，老顾家的本事到她这一代，也别往下传了。 　　顾绮拎着自个儿媳妇和行李，回到了她家小区。这个小区不大，又是老小区，看门的大爷对立面每家住户都如数家珍。 　　看到顾绮回来，忍不住对着她吆喝几声，还没说话眼睛先红了，他本来想说些什么，到了最后就变成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顾绮朝着老大爷笑了笑，他看到顾绮身旁的女娃，还询问了一句：“这是你朋友吧，一个是是太寂寞了，有个伴儿陪着也好。” 　　顾绮也这么想。 　　她带着姜素言往家赶，因为是老小区，连楼梯都没有，她们在顶层六楼，再多一层就得装电梯。顾绮已经习惯爬自己家这楼层，可是以往回来的时候，有这么大一行李箱，肯定是她爸帮她提，这回只能靠她自己。顾绮拎着行李箱到家门口，从背包里翻出好长时间没用过的家门钥匙，随着“咔哒”一声，防盗门打开，顾绮又把里面那门打开，才带着姜素言进去。 　　房里没了活人气息，连地板上都蒙上了一层灰，顾绮先把姜素言带到自己屋里，掀开被子让她坐在床上。 　　“我去把房间收拾一下。” 　　姜素言点点头，睁大眼睛看着这间屋子，这是顾绮从小到大生活的屋子。 　　顾绮在门外打扫，姜素言就在屋子里面看着顾绮生活的轨迹。书桌上面放了一本通讯录，她高中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在写这个，她也凑热闹写着玩。看这通讯录就知道顾绮人缘不错，上面都是一些祝福的话语。翻到最后，还能看到她们班的毕业照。姜素言都不用按照下面的名字找顾绮，只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顾绮的身影。 　　顾绮在外面打扫了一段时间，进来的时候就看顾绮在看自己的毕业照，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我那时候还挺土的。”她指着毕业照上的自己，上面的顾绮扎着一个高马尾，身上还一板一眼穿着校服，看上去虽土，却难以掩盖她的光芒。 　　“土……也还行。” 　　姜素言把毕业照放下，问她小学初中的在哪里。顾绮带她去了书房，从书柜里面翻出了她的以前的毕业照。顾绮指着毕业照问：“这你能认出哪个是我吗？” 　　这对姜素言没有一丁点难度，顾绮都要找一会儿，姜素言却一瞬间就指出了哪个是顾绮。 　　她不仅认出了顾绮，还抬起头看顾绮，那一抬头、一微笑，从骨子里透出的小傲娇劲都在说：我还能不知道哪个是你吗？ 　　这副小模样让顾绮忍不住保住了姜素言，笑着凑过去亲了亲姜素言的脸颊：“我老婆就是厉害！”她笑得开心，姜素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等顾绮笑完，一人一鬼对视一眼，姜素言就窝到了顾绮的怀里。 　　她俩亲了一口，顾绮就把姜素言打横抱了起来。她带她回了自己的房间里，虽然房间没咋收拾，可被子床铺都是干净的，这不趁机滚个床单，都对不起自己。 　　等云雨骤歇，到了晚上的时候，她们俩还一块趴在被窝里，捧着手机看她们俩的选秀综艺。过了好一段时间，选秀综艺终于上了。没二话，她们直接倍速前进，找自己出场的画面。她们俩出场镜头真不多，毕竟后面都被淘汰了，只是当海选剪辑镜头给到她俩的时候，弹幕上还是为她们俩的颜值所倾倒。 　　顾绮在这时，也看到了姜素言海选的模样。 　　舞若惊鸿翩若游龙，姜素言跳舞的时候，真可以用这句话来形容。她穿着一身古装，步伐轻佻在海选的房间里舒展着自己的身姿。 　　和顾绮估计的一样，这时候满屏幕都是“这是我老婆”，还有不少“帝王待遇”、“此舞只应天上有”、“妈妈来看神仙跳舞”的弹幕。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群弹幕肯定要和自己抢老婆。可看看姜素言窝在自己身边，这就是别人没有的待遇了，心里才稍稍放松了些，没那么醋。等姜素言出了房间，下一个就是顾绮。弹幕猛地一变，从刚刚大家竞争老婆的火热局面，变成了“哈哈哈哈哈”大会。 　　画·风·骤·变。 　　顾绮好气，怎么轮到她的时候就变成“哈哈哈哈哈”了？她难道就担不得老婆二字吗？ 　　顾绮好不容易在一群哈哈哈哈的弹幕中找到了不一样了，她点击暂停还看了一下那条弹幕，结果它说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能感觉到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好家伙，人设竟然从这里就开始倒了！ 　　“……” 　　姜素言伸手摸了摸顾绮的脑袋：“夫君不气，是她们没有水平，没欣赏到你的美丽。” 　　有老婆在自己身边安慰自己，顾绮的心才好受不少。她按了一下手机屏幕，节目继续播放了下去。在顾绮和海选老师们表演了一段相声之后，顾绮在那边独唱《我和我的祖国》。因为是海选片段，所以只放了一句。想来也知道，这是节目组找的顾绮唱的最好的一句。 　　唱完了之后，顾绮就开始点倍速播放，等到到老婆的镜头的时候，才慢下来慢慢看。姜素言在镜头上真的好好看，为了不让人看出一点端倪，她真的用了好多魂力，姜素言对自己的魂力没有半点不舍，这让她在镜头前好像一个活人。如果顾绮不是事先知道姜素言是个鬼，估计都不会有所怀疑。 　　熟悉的分组之后，就是学员们在舞蹈室里训练的样子，顾绮和姜素言这组镜头给的并不是特别多，顾绮能够轻易发现镜头都聚焦在哪些人身上，想来也可以知道到底是谁最后会成团。让顾绮没想到的是，所有Lily的镜头都被后期补录成了另外一个以前大火过的女团偶像。在弹幕里，还有人问Lily在哪里，可惜只有一两个人在问，都没有引起大水花。 　　顾绮看着镜头前认真跳舞的姜素言，真的想不到还能有用这个视角看到老婆的一天。姜素言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节目里的自己穿得有些暴露。顾绮笑了起来：“你之前穿舞台装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看到自己穿运动装还会害羞？” 　　“这衣服虽然没露多少，可太贴身了，身子曲线都出来了。” 　　“出来了就出来了，多好看啊。” 　　顾绮凑过去和姜素言耳鬓厮磨，她穿运动服跳舞的样子也好看，在镜头里看上去和在现实生活中看上去感觉不一样，但不管哪种感觉，都让顾绮心动。姜素言推了下顾绮：“认真看节目！” 　　顾绮看得可认真了，只是当节目放到第一次舞蹈室进行汇演的时候，顾绮有点想装死。她跳得是真的不行，如果有地缝，她现在就想钻进去。 　　姜素言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根本没发现身边的顾绮一副社死的模样。 　　顾绮伸手捂住姜素言的眼睛：“别看了，我跳得不好看。”姜素言把顾绮的手拉下来，用嘴唇轻轻啄了啄顾绮的手掌心：“谁说的，很好看。” 　　还好顾绮把弹幕透明度调得很低，不然现在根本看不到画面上在放什么，目光所及，一大片都是：“老婆！我老婆！” 　　作者有话说： 　　顾绮：我就知道这群人要跟我抢老婆！ 第172章 聚餐 　　这节目也没看到最后, 她们俩看完了自己那一场，就渐渐滚做一团。姜素言轻轻啄着自己手掌心的时候，顾绮感到了有点点发痒, 她将手放到了姜素言的脸上，掐了掐她的脸颊，姜素言就凑过去，也咬了一口顾绮的脸蛋。 　　一些小动作很容易就将情热点燃，等到顾绮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抱着姜素言在亲亲。 　　明明在看节目之前，才滚了一次床单, 伴随着这些小动作, 顾绮最后还是拉着姜素言又滚了一遍。 　　等这次结束, 顾绮说什么都不肯再来一遍。 　　顾绮大晚上的点开外卖软件，准备给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补充点能量。她家这六楼，外卖小哥是不肯爬的，顾绮特意备注了下，到地方了打电话放在楼梯口就好。等外卖小哥给她打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 听到顾绮说让他放在下面, 外卖小哥松了口气。 　　等挂断电话后，顾绮就开始磨姜素言：“老婆, 你去给我拿个外卖嘛！” 　　她很少撒娇, 这时候语气柔软、还磨蹭着姜素言的样子让她没办法拒绝。姜素言是阿飘，速度还快，顾绮一回身的功夫, 姜素言就拿好了外卖, 放在了桌子上。顾绮歇了一会儿, 从被窝里起来换了身衣服，打高空调，坐在了自己房间书桌前，开始吃只能算夜宵的晚饭。 　　“你拿外卖的时候没被人看到吧？”顾绮吃着饭的时候还问姜素言，她拿着顾绮的手机在那边回顾今天看的节目，听到顾绮说话点了点头：“我特意避着人的，肯定没人看到。” 　　顾绮这才安安心心吃饭。 　　吃完了晚饭，顾绮去洗了个澡，等把头发吹干之后才收拾上床。到了家里，顾绮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等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姜素言都已经帮她把外卖拿好了。顾绮赶紧爬起来洗漱一下，才坐在客厅里吃饭。顾绮打开电视机，把手机上的节目投影到电视上给姜素言看。 　　姜素言认认真真把只出了一期的综艺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还是换成了《后宫嬛嬛传》。姜素言是真喜欢看这个剧，她看着电视抿了抿唇：“我们那不能放个电视机吗？” 　　——又是大件！ 　　顾绮有些犹豫，但现在电视机都挺便宜的，顾绮也就没多想，点了点头：“可以，但我们那地方小，回去了你得好好爱护电视机。”只要有电视机就好，姜素言乖乖点了点头。 　　她们俩在网络平台逛了好长时间，顾绮才选定了一台价值3000元的电视机，便宜是便宜了点，但是该有的功能都有，现在的家电性价比确实高。 　　吃完了饭，顾绮把昨天换的垃圾袋和这两天的外卖盒子放在一起，带着姜素言出了门。带姜素言回老家，又不能一天到晚赖在家里没事干，好歹要带着姜素言转悠几圈、看看自己老家是什么样。顾绮花了三天，带姜素言把老家有名的景点都转了一遍。不转不知道，转了真吓一跳，顾绮她老家的鬼是真的少。 　　可能在之前的岁月里，都被她爸妈清理干净了。 　　在家呆了一阵子，顾绮打算和高中同学们见见面，等过了年就回醴丰市去。 　　快过年了，大家都回到了老家里，顾绮在没回家之前就收到了高中同学发来的同学会邀请。也许是因为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很多，顾绮也有点怀念当年的同学，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到了同学会那天，顾绮也没特意打扮，就跟平常一样，外面穿着一件厚棉袄就准备去了。姜素言跟在她身边，顾绮感觉姜素言穿得实在不合群，从衣柜里面翻出来一件羽绒服，给姜素言裹在了外面。 　　姜素言有点懵：“夫君，我不冷。” 　　“不冷你也穿上，我看你穿得我冷。”顾绮“嚓”一下把拉链给拉上，给姜素言裹得完全不透风，然后再把羽绒服的帽子给她扣上，最后再围上了围巾。姜素言被她包裹好，才被她牵着手，去了吃饭的地。 　　这么冷的天，大家都是些穷学生也没几个钱，能来的人也不多，九、十个人最后选择了火锅店，找了个包间团团围坐在一块。 　　顾绮没那么喜欢吃火锅，大冬天吃了一身味，回家又得洗澡，可吃火锅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顾绮随波逐流，也没发表反对意见。顾绮来的不早不晚，等她到的时候，已经坐了五个人，加上顾绮和姜素言，位置上已经有些挤。 　　面对姜素言这个不是他们同学的人，其他人都显得有些拘谨，顾绮说了一句：“不用管她，她不吃，减肥呢。”其他人才放松下来。 　　顾绮这才明白，他们不是不喜欢姜素言，而是不想多A一个人的钱，毕竟人是顾绮带来的，问她要这份钱也不是，不要也不是。可等姜素言摘下围巾和帽子，有两个男生眼睛就亮了起来，好看的女孩子到哪里都吃香。 　　那两男生还殷切的给姜素言倒饮料，可惜姜素言一口没喝，反而把饮料送到了顾绮面前。顾绮都没带犹豫的，感情深一口闷，一杯雪碧就进了肚子。 　　看了那个选秀节目的不止顾绮和姜素言，来聚餐的女同学也看了，她还特别八卦顾绮和姜素言的关系，毕竟顾绮的年龄她们都知道，可不像节目里说的那样。 　　顾绮把姜素言搂到了怀里，笑着问同学：“你觉得我们俩像什么关系？” 　　女同学喝了口饮料，眼神在她们身上游离，听她这个问题不由露出了个笑容：“像橘势大好的关系。” 　　顾绮笑了下：“你猜对啦，就是橘势大好的关系。” 　　姜素言其实没想到顾绮会承认她们的关系，顾绮一直以来都可要面子了，而且承认她们的关系不会给顾绮带来一丁点好处，相反还会对她现有的人际交往造成一些麻烦。可在自己老家，顾绮反而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和姜素言的关系。 　　姜素言有点小开心，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但顾绮了解她啊，连看都不用看一眼，顾绮都知道她头发丝都在表达着自己的高兴。 　　顾绮拿着玻璃杯，和女同学碰了下，女同学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之前朝着姜素言献殷勤的两男生：“别瞎咋呼了，怪没眼力见的，人家都名花有主了。”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也不会在明知道不可能的时候去纠缠女生，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可还是端起杯子，以饮料代酒，祝她们幸福。 　　“那你们俩要幸福啊，这年头百合也挺好的，你们俩光看颜值，那是真的配。” 　　“我也这么觉得。”顾绮一点脸都不要，承认的特别快。她和自己老婆天下第一配！ 　　看多了成年人的尔虞我诈、领略过老毕登的阴暗心思，面前这些高中同学那点小心思就显得格外可爱。他们祝福顾绮和姜素言的时候，也显得特别真诚。顾绮端起玻璃杯，跟他们喝了一回又一回的饮料。涮菜在锅里热气腾腾滚熟，难得和活人一块吃火锅，顾绮还吃得挺开心的。 　　吃完了一顿火锅，大家结账AA走人。 　　顾绮又把姜素言裹成了一个毛熊，确保不会有风吹进去之后，才跟她手牵手离开。她们俩在后面墨迹，出门是最晚的，其他人都已经先跑路了。身后是充满着笑声和热闹的火锅店，屋外是寂寥的街道和寥寥无几的行人。 　　顾绮拽着姜素言，落到了路上，还没走几步，天空上飘飘扬扬落下了雪花来。 　　顾绮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哈了一口气，热气冒出来很快就飘散在空中。顾绮拉着姜素言快跑了几步，然后回头看她，她笑得有点傻气：“这是我和你第一次一块看雪。” 　　纯白的雪花落下，有一朵恰好落在了顾绮的睫毛上，她眨眨眼睛，那朵雪花很快消散去。姜素言也忍不住，笑弯了嘴角： 　　“嗯。” 　　姜素言她真的好爱顾绮，随时随地都可以跟她一起胡闹。顾绮放开了姜素言的手，在街道上转了圈，伸出手去接从天上飘下来的雪花。 　　她一边胡闹还要一边问姜素言：“刚刚雪花落在我眼睫毛上的时候，我是不是特别好看？” 　　有的人就是这么自恋，可姜素言还是点了点头。这是只有她看到的美景，她要珍藏在心底，不告诉给任何人。顾绮还想再试试看，能不能让雪花再落一次，可惜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顾绮在道路上转悠了一会儿，放弃了。她又回过头，把姜素言的手牵上，往家里走。 　　“算了，快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顾绮高中同学聚餐的火锅店离家不算特别远，恰逢天上下了雪，顾绮决定走回去。顾绮从以前开始就没那么害怕走夜路，现在身边多了个姜素言，她更加不怕了。姜素言给她带来的，是百分百的安全感，只要有姜素言在，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姜素言被顾绮裹成了一个毛熊，她是个鬼，不会感觉到冷，可是在顾绮的羽绒服里，姜素言却感受到了一点温暖。一想起刚才在饭桌上，顾绮毫不避讳将她们俩关系公之于众，姜素言就感觉到有一股暖意从心底蔓延了出来。 　　冬天这么冷，她们俩却愿意一步一个脚印走回家。这条路很长，路灯也不够明亮，可身边只要有彼此在，不仅不觉得寒冷与可怕，反而满满的都是力量。 　　于姜素言，是如此；于顾绮，也是如此。 第173章 过年 　　年关将近, 顾绮去杂货店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回头就把自己家里打扮得分外有过年的气息。顾绮父母是毕业以后才在这座城市落脚，这里没有他们的亲戚, 逢年过节也不需要走动，顾绮刚和顾家老家那边起过争执，当然也不会再跑回去触霉头。 　　她买了不少东西，就等着过节。 　　到了除夕这天，顾绮给姜素言上了香，牌位前摆上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就在姜素言的指挥下给自己贴对联。 　　对门的邻居早几天就带着孩子回了老家, 她们这栋楼都空空荡荡没几个人。姜素言就拿着她上供的瓜子, 一边嗑着瓜子, 一边说着：“往右边点，对，再右边点，有点过了，回来点。好，就这。” 　　顾绮将大门上的对联贴好, 搬着小椅子进了屋。大过年的也没有外卖会送, 好在顾绮提前买了半成品菜，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吃, 要是靠她自己做, 顾绮觉得就算把厨房炸了自己都搞不定。好不容易把半成品菜都做好，顾绮端菜上桌，给姜素言摆好碗筷, 让她也吃饭。 　　“你都有一千年没过年了吧。” 　　姜素言点了点头, 她确实有一千年没过年了, 但记忆里最后那个年，过得也很不舒心。顾绮是看过她生前最后那个年的，这次和她在一起，将难受的那份记忆给替换掉。 　　顾绮做菜技术拉胯，搞定这些半成品的时候，不知不觉都到了春晚开始的点。 　　客厅里的电视机打开，熟悉的音乐和声音从电视里面钻了出来，就用这个当背景音乐，她们俩吃吃喝喝，一边还瞥眼看几下春晚。等吃完了年夜饭，还剩下很多菜，顾绮按照父母以前做的那样，准备一个碗，里面放点饭，每道菜都夹一点。 　　“放点鱼、放点肉、放点素菜，这就是年年有余了。”顾绮放完了那个碗，饭桌简单收拾了下，就拉着姜素言去沙发上继续看春晚。 　　春晚一年比一年无聊，可很多时候春晚不仅仅是春晚，还是个念想。姜素言第一次看春晚，没见过这种形式的，还觉得很有趣。和姜素言窝在一起看春晚，倒也看得乐呵，不知不觉，就到了《难忘今宵》的环节，也算是一起守了岁。 　　到了这个时候，拜年的消息也多了起来。比较有心的，还会打电话，陈思楠是第一个打的，都没等《难忘今宵》，刚过0点就迫不及待给顾绮打起了电话，他说自己朋友少，顾绮是唯一一个，还真是实话，陈思楠说了很多话，主题思想就是：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看你那出息。”顾绮不屑地哼了哼，挂断电话之后还是给陈思楠发了200的红包，没办法，陈思楠那年纪顾绮总不能问他要压岁钱吧？ 　　陈思楠的电话挂断没多久，小妖的电话又过来了。张家豪那家伙真鸡贼，自己不打电话，让小妖给自己打，肯定是害怕自己问他要压岁钱。挂完小妖的电话，顾绮又给小妖转了200块钱。 　　一转头，顾绮就看到了姜素言有些小羡慕的眼神。她哼哼哼笑了一声，小样，就知道你眼馋红包了！ 　　顾绮蹭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包，摆在了姜素言的面前。她特别阔气，大手一挥：“拿去！”这可是她偷偷摸摸在做那些半成品菜的时候藏好的，就为了这一刻让女鬼痛哭流涕。 　　可惜顾绮预料中的姜素言欣喜若狂画面没出现，姜素言把红包打开点了点，发现是1000块钱。姜素言犹豫了一会儿，把红包推了回来。顾绮脑袋上冒出来三个问号：“干嘛，你不要？” 　　姜素言指了指她的手机：“你给我存到我卡里，现金没啥用。” 　　可恶！那可是她为了仪式感特意提前准备好的。可恶的女鬼，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顾绮心里那个恨，她跳到沙发上，伸手去挠姜素言的痒痒肉。虽然姜素言感觉不到痒，可还是很配合的和她闹了一阵。到了最后，顾绮凑过去亲亲姜素言，对她说：“新年快乐。”屋子外面“砰砰砰”满是炮仗声，房间里电视机还在唱《难忘今宵》，有一种柔软在姜素言心中慢慢流淌开来。 　　姜素言伸出手，环住了顾绮的脖子，将自己的吻献了上去。 　　她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呢？喜欢到光是提起她的名字，姜素言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在这一千年里，姜素言以为她最后会获得一个充满怨恨的灵魂，与她一样被仇恨填满，在暗无天日的阴间四目相对，因为怨恨而度过一个又一个百年。她曾无数次痛恨上苍，对她如此残忍，可到了这时，她恨不得撕了的上苍却让她感谢起来。 　　如果生前遭遇的苦痛、这一千年来的寂寞都是为了遇见顾绮的话，那她就算再经历十次又何妨？ 　　这一晚上顾绮和姜素言没滚床单，她们很单纯的就是躺在床上。大年夜晚上的炮仗声不停，顾绮就伴随着炮炸声和姜素言聊天。她本来东拉一句、西扯一句没个主题，可到了后面，顾绮却问姜素言：“阴间和阳间，还能支撑多久啊？” 　　姜素言直到，在离开醴丰市之前、去陈思楠那边那次，他说的“那就代表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都快撑不住了”这句话一直在顾绮脑海里转。顾绮比陈思楠出生早很多，一般来说五阴之人坚持不到成年，半路就夭折了，可在顾绮夭折之前，陈思楠还是出生了。 　　他长这么大，这代表世界又撑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准啥时候，这世界就撑不下去了。 　　顾绮还知道，自从自己和姜素言相遇之后，阳间的魂力也变得多了起来，鬼怪变得比之前更活跃。 　　姜素言转过身去，平躺着看顾绮：“你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和你提前一起去阴间也不错。” 　　她之前在宋烨的小屋里就有这种想法，但那只是很初步的，而且还没有成型就被打扰了。可现在，姜素言问她，她竟然能够这么开口回答她。“我在人世间除了父母外，没有太多的留恋，比起阳间的朋友，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你。”顾绮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很认真地看着姜素言：“只要找到父母，他们没有事，我就能放下一切。” 　　那个时候，姜素言在顾绮有着想要跟她去阴间的想法的时候，差点就直接带她下去了，可顾绮真这么说，她全身魂力开始翻滚起来，本来穿得红色应景汉服，也变成了她那件血红色的嫁衣。姜素言抑制不住自己身上黑色的魂力，它们翻滚着叫嚣要将顾绮带下去。魂力化为实质，一片片红色的绸缎犹如章鱼的触手一样在姜素言身后起舞。 　　她用了全力克制，才没在这瞬间就带顾绮走。 　　顾绮张了张嘴，最后开口：“那你的朋友呢？陈思楠、小妖、张家豪他们……在学校里的辅导员、舍友、同学，前段时间刚刚聚过餐的高中同学……”那些应该都是牵绊住顾绮的人，可在顾绮眼里，就算他们全都加在一起，也没有姜素言重要。 　　“他们很重要，但远不如你。” 　　姜素言伸出手，用手指抵在顾绮的嘴巴前，她那双黢黑的双眼此刻格外认真：“不要再诱惑我了，你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你之前明明想的好好的，你要在阳间好好活下去，等到老死的时候，再去下面陪我。” 　　“你放心，虽然阳间和阴间都撑不了太久，但天地的一瞬，对于人类来说十分漫长。” 　　“你只要快快乐乐活下去，坚持活到一百岁，然后再跟我一起在阴间过日子就行。” 　　姜素言说的特别认真，顾绮看她这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想带我去阴间吗？你之前，明明特别想直接把我带到阴间去的。” 　　姜素言凑近了些，伸出手抱了抱她。顾绮真的很温暖，她身上还带着女孩子特有的芬芳香味，那种味道是姜素言没有。她身上没尸臭味就已经很好了，更不要说是体香。把顾绮抱在怀里的时候，也能感受到活人的温暖和柔软。 　　自己抱起来，肯定就没那么舒服，她的关节都僵硬了，动起来也会很奇怪。人死了之后变成鬼，连鬼身都会带着尸体的感觉。她的皮肤不再饱满，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尸斑。姜素言魂力多，才能看上去像个活人。但就算再怎么像，她也不敢和旁人接触，远远看着还行，若是碰到了，哪怕只有一下，也会让人起疑心，惊疑她不像个活人。 　　可顾绮全然不在意，她爱着姜素言，无关她是人是鬼。 　　这样子的顾绮，姜素言怎么舍得，让她变成一具冰冷冷的死尸。 　　姜素言说：“我以前想带你下去，想和你长相厮守，可现在，我更希望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你。”冰冷冷的顾绮哪有活着的顾绮好，若顾绮死了变成鬼身，她也会变得冰冰凉凉，身上再也没有一点温度。 　　虽然不管顾绮变成了什么样她都会喜欢，可她更喜欢的是现在这模样的顾绮。 　　顾绮笑了下，反手抱住了姜素言，她的下巴蹭在姜素言的肩膀上，就像小狗那样蹭了好几下。她声音轻轻的，姜素言却听得一清二楚：“你怎么这么好啊……” 　　姜素言愣了下，当了千年的鬼王，她着实没想到，有一天会在一个活人嘴里，听到她说自己好。 　　倏地，姜素言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顾绮愿意了，姜姜舍不得了。 第174章 旧友 　　过完了年, 顾绮没待几天，就准备回醴丰市。回去前，顾绮准备再带点衣服。冬天的衣服她在醴丰市没几件, 正好趁着这次回来，把冬天衣服多装一点，以后回家的次数，会变得更少一些。 　　顾绮在那收拾衣服，姜素言就窝在她们家书房里，在那边找东西看。姜素言翻到了毕业照，还拿到顾绮跟前。顾绮一看就笑了出来：“这是我爸妈的毕业照。”除了大学的以外, 还有父母亲初高中的毕业照。母亲和父亲是大学同学, 可是初高中并不在一块。 　　顾绮和她妈长得有几分相似, 和她爸的区别就很多，没继承到老顾家半点模样。 　　顾绮指着她妈说：“你看，我妈年轻的时候，还是个小美女。”又拿出她爸的高中毕业照，指着上面的顾青笑：“我爸小时候就一脸严肃，还怪好玩的。”她们俩光看着父母的照片在那乐呵, 对其他人是一点都不在意, 只有大学集体毕业照上，顾绮找了好久才找到宋烨, 拿出来和姜素言笑了下：“宋叔叔刚毕业的时候, 真的像阴森宅男。” 　　看完了照片，顾绮就把家里门窗全都检查了一遍，确认已经全都关好, 才拉着行李箱, 带姜素言准备离开。 　　出门的时候, 正好隔壁邻居家过完了年，正在进门。邻居家是知道顾绮她家发生了什么事的，和她闲聊几句，顾绮说自己要赶火车，邻居才跟她挥手说再见。 　　这次回家之行，顾绮觉得过得还不错，除了还得跑一趟银行，把自己好不容易取出来的1000元再塞回去外，其他就没有不顺心的地方。 　　回到醴丰市纸扎店的时候，隔壁阿姨也回来了，她顺手给了三个月的房租，隔壁阿姨是真不差钱，从来没有拖欠过房租不说还总是三个月一交。 　　隔壁阿姨格外热心，看到顾绮还把自己家里带过来的香肠拿出一截给顾绮，顾绮有心说不用了吧，可阿姨实在太热心，就往顾绮怀里送。顾绮没有办法，只能微笑着接了下来。 　　她拿回家里后和姜素言大眼瞪小眼，姜素言问她：“你是准备给家里添点家电？”她们这纸扎店里可不像顾绮家里，各种家电应有尽有。这个纸扎店里，除了空调电灯，就没啥其它家电产品。买的电视还没到呢，等过几天才会有师傅过来安装。 　　顾绮才不准备买其他小家电，这年头家电多贵啊，而且她就为了热一下这个香肠特意去买个微波炉、蒸锅啥的，有点得不偿失。 　　顾绮决定蹭学校的，宿舍楼一楼阿姨那边有微波炉，只要拿个碗、把香肠切一下，再放进微波炉里就能吃了。 　　听完顾绮的打算，姜素言都不得不给她竖个大拇指，论抠门，还是顾绮更胜一筹。 　　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还没开学，只能把香肠挂在一楼晾着，因为顾绮家里连冰箱都没有。 　　回到醴丰市后，顾绮去陈思楠和张家豪家里拜了年，张家豪还是没躲过给顾绮和姜素言发压岁钱。他看着她们俩有些无语：“给你压岁钱就算了，姜小姐年龄比我都大，我还给她压岁钱……” 　　“瞎说什么，女人至死都是小女孩。”顾绮拿了压岁钱心情不错，和张家豪打趣了下就带着姜素言离开。 　　他给的红包不多，一人一鬼各到手两百。拿着这个钱，中午顾绮就带着姜素言去吃了一顿火锅。 　　吃饱喝足往回走，顾绮看到纸扎店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顾绮愣了愣，走过去询问：“是要买什么吗？”男人全身上下裹得很严实，看来非常怕冷。 　　他看到顾绮还愣了下，左右看看发现没有其他人，才对着顾绮开口：“顾青在吗？” 　　开店这么久，顾绮第一次碰到来找自己老爸的，她掏出钥匙打开侧门，姜素言先进去之后，顾绮才让男人进屋：“你先进来吧，外面怪冷的。” 　　男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进了屋子里。进屋后男人有些拘谨，顾绮开了灯，关上门将冷风挡在门外，才给男人搬了个凳子让他坐在柜台对面。 　　顾绮找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点热水放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伸手拿过杯子，并没有喝，而是捧在手心里取暖。等他暖和点后，男人才看向顾绮：“我找顾青。” 　　顾绮坐在了他对面，在男人捂手取暖的时候就开始打量他。男人岁数和自己父母差不多，但是鬓角的头发已经白了，在帽子底下的其它头发看不清楚，但顾绮下意识觉得他头发很白。身材清瘦又高挑，看着有些单薄，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宽大，刚在外面被风吹着看上去都要被吹跑了。 　　听到他这么说，顾绮回答：“你找我一样，现在纸扎店就我负责，有什么事你说吧。” 　　男人有些犹豫，但还是很坚定要找顾青。 　　顾绮眨了眨眼睛，知道不说实话眼前的男人估计不会和自己说一个字，于是她说：“顾青是我爸，前段时间他和我妈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就算你想找他，也肯定找不到。如果是和鬼有关的事情，找我是一样的，我现在也很强。” 　　男人听到顾青失踪的时候，眼底里闪过惊讶，过后他先说了一声抱歉，才叹了口气：“你是顾绮吧？你爸之前跟我说过，说迟早有一天你会顶替他，继承这家店，我没想到你继承的这么早。”他做了个自我介绍，他叫做王玉明，现在是一家精神病院的院长。 　　王玉明和她爸是老相识了，是顾青的常客。因为有很多被送进他们精神病院的，其实就是被鬼附身的人。多年前，王玉明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和顾青相识，之后顾青一直帮忙，将因为鬼怪而被送进他们医院的人救下来。 　　他这次会找上门，也是因为顾青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他那家精神病院，有很多被鬼附身的人，靠着顾青之前留下来的符纸王玉明可以坚持一下让那些人保持清醒，但随着时间的过去他越来越撑不住了，打顾青电话又联系不上，才会冒昧的直接找上门来。 　　顾绮听王玉明说完，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她询问了一下王玉明那家精神病院的地址，就跟王玉明说，明天一早就跟他一块过去看看。王玉明千恩万谢走掉了，等人走远，顾绮才将纸扎店的侧门关上，上了楼。 　　她今天和姜素言吃了火锅，身上全是味，顾绮先去卫生间里洗漱了一番，才回到卧室里。姜素言越来越像小媳妇儿，知道顾绮怕冷，卧室里面的空调打得足足的，顾绮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直接坐到桌子前，拿着电吹风给自己吹头发。 　　一边吹，顾绮一边和姜素言说刚才的事情。 　　其实姜素言直到顾绮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刚刚王玉明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可姜素言就是爱听顾绮跟她说话。顾绮说的时候，姜素言听得很认真，连电视剧都没接着往下放。等顾绮说完，姜素言才说：“他身上确实有很多鬼的味道，那鬼味道很杂乱，弱的强的都有，到现在还没被吃掉，看来你父亲给他留了不少东西。” 　　顾绮把头发吹完之后把电吹风收拾了起来，她拿出拉杆箱收了两三件衣服换洗用，顾绮觉得自己这次也去不了几天，带这么点换洗衣服够了。要不是冬天衣服厚，顾绮一个小背包就能把衣服全装着。 　　“那我们去去就回。”顾绮收拾完了拉杆箱，就上床抱着姜素言睡了觉。 　　一觉醒来，顾绮洗漱完毕拉着拉杆箱下楼的时候，就看到王玉明已经在纸扎店外等着了。门口还有一辆小轿车，看到顾绮她带着姜素言下来，王玉明看向姜素言的眼神里带着欲言又止，顾绮为了打消王玉明的疑虑，跟王玉明说：“这是老姜老板，别看她长得嫩，实则本事比我厉害多了，是我合作伙伴。” 　　王玉明听她这么说，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王玉明很殷勤，跑前跑后帮她把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还给她们开了门，让她们坐到车后座上。等她们俩上车后，王玉明才来到驾驶座，坐了上去发动车子。 　　“小顾老板、老姜老板，你们俩睡一会儿，我得开四个多小时，等到地方了，我再把你们喊起来。”开四个多小时已经出省了，而且坐车确实累。顾绮是打算睡觉的，可是姜素言听到“老姜老板”四个字有些不太满意，伸手拧了顾绮的腰。 　　这一下让顾绮什么瞌睡虫都跑光了，她龇牙咧嘴了半天，连开车的王玉明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着后视镜询问：“小顾老板怎么了？” 　　“没事，被虫子咬了。”她说话的时候伸出手，拉住了姜素言还想作怪的小手，不让姜素言继续捣乱。车子很快就开上了高架，没过一会儿，就到了醴丰市的高速口。王玉明一看就是经常跑高速的，车上面有ETC，他走ETC专用车道很快就上了路。 　　一上高速，王玉明脚下踩着油门，没过一会儿就飙上了一百多。顾绮早上起得早，姜素言也不再作怪，她靠着姜素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王玉明边开车边问姜素言：“老姜老板不睡一会儿？” 　　姜素言没吱声，她打量了王玉明一会儿，才回答：“我不困。” 　　王玉明碰了个冷钉子，也没继续和姜素言唠嗑，他随手按动了车载音响，听高速路上的广播，来驱赶自己的睡意。 第175章 第三精神病院 　　小轿车在高速上面开了很长时间, 她们一早出发，到了大中午还在路上跑着。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经过一个服务区，王玉明停了车, 在服务区里面请她们俩吃了顿饭。 　　主要是顾绮在吃，毕竟姜素言也吃不了东西。 　　王玉明很有心，他劝姜素言也吃点，还直言现在小姑娘长得挺瘦的了，没必要再减肥。 　　他们那个精神病院里，就有因为减肥过度，被父母送进来的小姑娘。结果到了精神病院里, 更加变本加厉, 连一滴米都没吃。最后还是靠护士医生好生劝说, 才多多少少吃了点。 　　顾绮是没减肥这方面的烦恼的，吃嘛嘛香，但是姜素言是真吃不了东西，所以顾绮就说：“王叔，你就别劝她了，她是真不饿, 我知道的。”听到顾绮这么说, 王玉明叹了口气，也不再劝说, 自己埋头把那份盒饭给吃了。 　　说实话, 服务区的盒饭是真的贵。就这么一份一荤两素的盒饭，不管在哪三十块钱也顶天了，服务区要卖到50, 而且还特别难吃。 　　要是顾绮自己, 买桶方便面吃垫垫肚子就算了, 现在是有人请客，顾绮才肯在服务区当冤大头被宰。 　　吃完了一顿午饭，王玉明继续开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从高速上下去，可精神病院的位置也偏，从高速下去没多久，王玉明就绕到了一座山上，在半山公路开了会儿，就停了下来。顾绮下车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个大铁门，铁门上面还挂着“市立第三精神病院”的牌子。 　　顾绮“嚯”了一声：“公家的？” 　　王玉明摇了摇头：“挂牌的，其实还是个私立医院。” 　　顾绮对这些操作不是很了解，听王玉明这么说，也就是点了点头。看门的是个老大爷，看到院长的车回来了，赶忙打开了大门。王玉明把车停在了门口的停车位上，就带着顾绮和姜素言往里面走。 　　顾绮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家第三精神病院，从铁大门进去，就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正中间是向里面的石板路，两边是草坪，草坪上还有医生、护士带着病人在走；从这些人身上，顾绮能够感受到一点魂力，但并不多，显然他们并没有被附身，只是和鬼有过接触。穿过前面的大院子，前面就是第三精神病院的主体，是一栋三层楼的长方形房子，路正对着精神病院的前台。 　　王玉明带着她们俩往里面走的时候，还和她们介绍：“这家精神病院已经开了好多年了，我父亲当初就是院长，他退休后我就一直经营这家精神病院。” 　　王玉明带她们来到大厅的位置，看上去和普通医院差不多，大厅有挂号和服务台，如果有问题都可以去服务台问护士。一楼可以通往左右两边，左边是门诊办公室，而右边则是办理住院的地方。 　　整个精神病院都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感，大厅里明明光线明亮，却让顾绮打从心底不太喜欢。可顾绮感受了一番，却没感觉到有什么魂力的波动。 　　王玉明先带她们去了院长办公室，等两人坐下之后，他拿了一份档案放到了顾绮面前。顾绮从桌子上拿起来，简单翻了翻，发现都是病人的资料。 　　顾绮在翻看的时候，王玉明说：“这些都是我整理的疑似被附身的病人资料，你仔细看看，下午就麻烦小顾老板帮忙解决一下问题。”顾绮埋头在那些资料里，并没有抬起头来，听到王玉明说的，她只是点点头。 　　等看完了这堆资料，顾绮抬头看王玉明的时候，眼神里都带上了疑惑：“有这么多病人吗？”她从遇到鬼之后过了这么久，加上自己被鬼附身的也就三个人，可是这对资料上的人数少说有二十多个，顾绮有点不大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 　　王玉明点点头：“今年格外多，往年没这么多病人的。” 　　顾绮看完了资料后，王玉明觉得事不宜迟，他从椅子上起身，就从院长办公室的柜子里面拿出了白大褂，递给顾绮和姜素言，自己也穿了一件。 　　顾绮没犹豫，医院里面开着暖气没那么冷，就脱了外套，把白大褂穿在了身上。自己穿完了以后，顾绮才给姜素言往身上套上。等全都穿好了，顾绮和姜素言才跟着王玉明，往住院部那边走。 　　这个医院的二三两层楼都是住院病人，每间病房都是三人一间的标配，每层楼还都有护士站。王玉明为了方便一口气解决，把所有被鬼附身的病人都安排在了三楼西边。 　　他们是走楼梯上去的，三层楼爬起来很快，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三楼。他们先是推开了最西边的房门走了进去，顾绮一进去，就看到三个人被绑在床铺上，动弹不得。 　　顾绮皱了皱眉毛，她走进来之后视线挪到了一旁的物件上，那东西摆放得很讲究，是好几张符纸用红线串联贴在了床头上。顾家是善用纸的家族，可顾绮总觉得这法术不太像她们老顾家传下来的。老顾家贼喜欢纸人，就是符纸都要剪成小纸人的形状，可这符纸是长条形，上面的字是用朱砂笔写的。 　　比起这些符纸，躺在床上的人反而没有引起顾绮的注意，就是一些被附身的人。 　　他们身后被附身的鬼看到顾绮的那一刹那倒是挺激动的，顾绮也知道自己的唐僧肉属性，对这些鬼没有半点注意。因为提前知道是来祛除附身在人身上的鬼的，顾绮带了很多祛除附身的符纸。她从自己包里掏出三个写着“离”的纸扎小人，挨个贴在了房间里三个人的脑门上。 　　在顾绮贴上后没多久，纸扎小人就燃烧起来，那三个人剧烈挣扎起来，没过多久，鬼就附身不下去，从人身上跑了出来。 　　顾绮当然没有放过它们，红绳一捆，三个鬼就落到了自己手里。 　　顾绮看了看姜素言，又看了看王玉明，觉得这事有点麻烦，现在姜素言装人呢，不想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鬼的一面；可第三精神病院在山里，这天气又不好，没啥太阳光，顾绮要消灭它们只能靠燃烧自己的魂力，可顾绮的魂力本来就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 　　于是顾绮歪了歪头：“王叔，不好意思啊，你能不能先出去？” 　　王玉明是顾青的老相识，听到顾绮说这话，他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要出去吗？哦……好，那我在门口等你们。”等王玉明出去后，姜素言才大口一张，把这三只鬼给吞吃下肚。 　　这后面的几间房间里，都是一样的操作。姜素言吃得挺开心，从录制节目回来后，姜素言就没吃到几个鬼，这次有这么多可以吃的，除了刚刚有外人在要装模作样，现在人跑了当然敞开肚子开始吃。 　　解决完了这一批二十多个被鬼附身的人，王玉明心头一大块石头落了地，他连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不少。他是轻松了，顾绮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主要还是那些病人房间里的符。顾绮端详了好久，还是觉得和老顾家的手法不太一样。 　　顾绮决定问王玉明：“这些符纸是怎么回事，真是我爸留下来的吗？” 　　王玉明听顾绮这么问，他有点紧张，生怕这些符纸出了什么事：“是你爸留下来的，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我用了好几年了，还有一些还没使用的，你要不要看看？要有问题还麻烦小顾老板帮帮忙！”王玉明忙不迭就打算去院长办公室，把剩下来的符纸给顾绮让她看看。顾绮点点头，跟着王玉明往院长办公室走。 　　回到办公室以后，王玉明从办公室桌子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红木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堆符纸。顾绮凑过去看了看，还拿出一张符纸仔细打量了下。这符纸看上去就很像各种电视剧里面道士用的符纸，纸是偏黄色，而上面用朱砂笔写着咒语。这是很标准、也很符合大家印象的符咒，却和老顾家的习惯不大一样。 　　老顾家最常使用的符纸是白色的，不管是纸扎店里留下来的，还是从老家爷爷奶奶家里翻出来的，都是白色的符纸，且都是用来折纸人的。 　　顾绮第六感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她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面前的王玉明，可王玉明面色正常，到现在为止做的事情又没有让人奇怪的地方。顾绮不信人，可信魂力，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鬼和事都很正常。 　　——有点不对劲。 　　这充满违和感的符纸让顾绮皱起了眉毛，王玉明下意识担心起来：“小顾老板，是不是这符咒有什么问题？”他真的特别担心，这么多年来能稳定被鬼附身的那些病人，就是靠的这些符咒，要是符咒出了问题，他以后别说是接下这波客人，说不定会被鬼搞死。 　　顾绮摇了摇头：“符咒没问题。”这些符咒虽然不符合老顾家的使用习惯，一看就不是老顾家的手艺，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符咒里面暗含魂力，都是有用的符咒，之前在病房里，也确实都是这些符咒在压制那些鬼，不然那些鬼早就挣脱绳索，哪有那么容易被老老实实捆在床上。 　　听到顾绮这么说，王玉明才松了口气。 　　“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两个了，晚上在王叔这里吃一顿，明天早上我送你们回去。” 　　顾绮点点头，将疑问藏在心底，也没继续追问。 　　作者有话说： 　　有些小可爱应该看出来了，是的，这本书离完结不远啦 第176章 又被附身了（捉虫） 　　到了晚上的时候, 王玉明带她们去精神病院食堂吃晚饭，因为提前跟食堂那边说过，所以给顾绮准备的晚饭还挺丰盛的。 　　顾绮真很久没吃过这么家常风味的炒菜了, 她家里没人做，自己又不会做饭，偶尔出去吃也吃不到这种家常风味，这一顿顾绮吃得还算满意。 　　吃完晚饭，王玉明跟她们安排了一间员工宿舍住。 　　顾绮进了房间之后，老觉得自己是精神病人，毕竟这里的员工宿舍和之前去的病房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除了房间里三人间变成两人间之外基本上一模一样。唯一让人感到满意的就是他们精神病院里暖气打得真的很足, 不用把自己裹成一个毛熊一样到处走。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因为这家精神病院在半山腰, 所以蚊虫不是一般的多，顾绮就在房间里面看到了蜘蛛。她还特意搜了一下，确定是没毒的蜘蛛才随它去。 　　好在顾绮是那种不害怕这些小动物的人，要是换了一个讨厌虫子的，大半夜都能尖叫出声。 　　顾绮她们被安排的房间还是山景房，打开窗帘就能看到屋外的深山老林。顾绮总觉得这里特别适合拍鬼片, 比紫野私立高校这种在闹市区的鬼屋更适合, 天然就带一份恐怖气氛。顾绮这天也没洗澡，简单擦了擦身子就上床睡了觉, 虽然房间里有两张床, 可另外一张根本没用到，姜素言缩在顾绮怀抱里，一人一鬼又是同床共枕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 顾绮房间的门就被“砰砰砰”敲响, 顾绮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妙, 她穿上外套下了床打开门，就看到王玉明站在房间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顾绮皱了皱眉毛，问他：“王叔，怎么了？” 　　王玉明看起来非常慌张，因为过度紧张，他的嘴唇都有些发白，顾绮安慰了好几句，王玉明才渐渐冷静下来。在他的讲述中，顾绮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昨天她祛除附身鬼的那些人，今天早上一觉醒来，又被附身了。 　　顾绮眉头皱得很紧，她让王玉明不要担心，先去院长办公室等她，她换一下衣服，马上就过来。 　　等王玉明先离开之后，顾绮回到房间里，动作迅速换好了衣服。刚刚王玉明在外面说的，姜素言都听到了，她的表情也不好看，因为她昨天晚上没有察觉到有鬼在自己眼皮底下搞事。 　　顾绮听姜素言这么说，才觉得这事情一定不简单。顾绮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今天先过去看看。” 　　姜素言点点头。 　　姜素言很强，她强大之处在于多到恐怖的魂力，但是有些鬼或者人肯定会有一些小花招是姜素言没看到过的，说不准就有掌握着这样技巧的鬼，在昨天晚上偷偷做了些什么。 　　顾绮换完了衣服后，就穿上白大褂带着姜素言去了院长办公室。她到的时候王玉明都没坐在椅子上，他在办公室里焦急的来回踱步，等到顾绮到了，才赶紧迎上来，语速飞快说着今天早上查房发生的事情。 　　为了以防病人们从附身状态出来会做出一些过激行为，一般来说他们精神病院是不会当天就把束缚给去掉的。今天早上王玉明带着其他医生查房的时候，就看到昨天那些病房里的病人有些不对劲，有人跟他说床头的符纸让他非常难受。 　　王玉明好说歹说不能去了符纸，却发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偷偷摸摸把拿了一张符咒放在了那人身上，果不其然，他表现出了非常痛苦的模样，王玉明这才确定，他就是被附身了。 　　“这可怎么办啊？昨天才刚刚祛除的鬼，今天怎么又被附身了？！”王玉明满脸焦急，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变得非常害怕：“这、这是不是说明我这精神病院里面有鬼啊？！我、我会不会被鬼给吃了？” 　　“你先不要着急，我过去看了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听到顾绮这么说，王玉明平缓了一下心情，带着顾绮又去了昨天那些病房。顾绮到了之后，有点傻眼。 　　因为在她的视线里面，那些病人并没有被附身。被附身的人在顾绮眼里是很清楚的，他们背后都会背着个鬼，异常明显，而现在他们身后却空空荡荡，一个鬼都没有。 　　但他们身上确实很不对劲，顾绮能够看到他们身上笼罩着浓浓的魂力。这个魂力比她昨天走的时候要浓郁的多，在顾绮离开这些病房后，肯定又发生了什么。顾绮感觉到有点奇怪，一时又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顾绮转头去看姜素言，却发现她也紧紧蹙着眉头。 　　顾绮让王玉明先出去，她在房间里面转了很久，她走一步，被绑在床上的人就看她一眼，她走到哪里，他们就盯她到哪里。顾绮看着这三人有些闹心，又和姜素言去了其他房间查看，结果其他房间的人也和这个房间的一模一样。 　　随着顾绮看完这帮人，王玉明变得更加紧张，因为他看的出来，顾绮也拿现在的局面束手无策。顾绮让王玉明不要急，她给陈思楠打了电话，可陈思楠毕竟不在现场，只能教她一手找魂力来源的方法。 　　那法子和顾绮之前用来寻人的差不多，不过用的不是顾家的法术，而是青山道观的法术。 　　顾绮手中掐诀，嘴中念了咒语，魂力在她手指尖转悠，过了好一会儿顾绮才将手上的魂力甩出，落到了被绑在床上的人身上。魂力笼罩在人身上，过了很久发出了“啵”的一声，那人身上的魂力消散了去，他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可顾绮还是没有发现他身上的魂力是哪来的。 　　很奇怪，陈思楠教的明明是寻找魂力源头的法术，结果却把他身上魂力给驱散了。 　　顾绮不觉得陈思楠会骗自己，作为区域BOSS陈思楠法术也掌握的很好，不会有教错法术这样的事情。顾绮眼神游离着，最后还是落在了床头的符咒上面。顾绮把符咒拍了下来，发给陈思楠，很快陈思楠就弹了一段语音通话：“这符咒哪来的？” 　　顾绮说明了一下情况，陈思楠回答：“这符咒是稳定心神、镇压鬼魂的，没什么问题，但这符咒是老胡家的法术，按理来说已经断了传承，不可能在外面流传。” 　　顾绮下意识觉得不妙，和老胡家沾上关系多半落不得好。 　　但王玉明说这符纸是顾青给的，顾绮不觉得自己老爸会害自己，而且按照姜素言千年前的记忆来看，老顾家和老胡家颇有渊源，说不准老爸还真知道些老胡家的法术。顾绮和陈思楠说命符纸来源，陈思楠也懵了。他就是一普通初中生，顾绮她老爸陈思楠是真不认识，顾青到底会不会老胡家的法术，谁都说不准。 　　“姐姐打算怎么做？” 　　“来都来了，我得把事情搞清楚。”顾绮回答，也就是她仗着有姜素言在，身边有金大腿给自己抱，要就顾绮一个，趁早哪里凉快去哪里，搁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思楠教的法术可以驱散他们身上的魂力，顾绮就挨个走了一遍，将他们身上的魂力祛除了个干净。 　　看到姜素言有应对之法，王玉明送了好大一口气。顾绮倒是觉得现在就放松太早了，按照她的估计，明天肯定还得出事。听她这么说，王玉明也忧心忡忡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今天能过去就先过去。” 　　白天一天都很正常，一直吃完晚饭，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顾绮吃过晚饭就和姜素言回了房间，她站在窗口注视着外面看了好久，等到有些困了，才去睡觉。她以为这精神病院的东西最起码得等到明天才来搞事，没想到今天晚上就开始作妖。 　　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又在梦中睁开了眼睛。她感觉自己来到了阴间，脑袋顶上是高悬的血色明月，而脚下却是黑色的水面。她站在一层水面上，那水不深，刚刚没过脚踝。明明就薄薄一层水，但顾绮感觉这水异常沉重、粘稠，让她根本抬不起脚来。 　　顾绮低下头，看到自己赤着双脚，身上穿着一层白色的衣服，那衣摆浸入水中，沾上了过于粘稠的水。顾绮动了一下，脚边泛起无数涟漪，将倒影在水面上的血色月亮打散。 　　“叮当”一声，顾绮抬起头来，却看到自己面前跪着无数人。 　　顾绮在这一刻有点懵，她总觉得面前的人脸都很熟悉，可猛地一看又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她就看到这些人双手抱拳单膝跪地，低着头也不说话。过了好半晌，她才听到有人说：“请您赴死。” 　　“？”顾绮忍不住敲了个问号，她还没说一个子，又听到了有人说：“请您赴死。” 　　什么套路？ 　　顾绮不知道这群人在玩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这梦太过真实了。她隐隐约约记起来这画面似曾相识，在姜素言的记忆里，姜家上下无数口人，也干过同样的事情。 　　他们跪在地上，求姜素言去死。那时候顾绮就想揍人，而当这群面容熟悉的人落在自己跟前，跪在自己面前，喊着让她去死的时候，顾绮却感觉到了明显的无力。 　　她的手脚异常沉重，连抬都抬不起来，更别说是去打他们。 　　“请您赴死。” 　　顾绮听到了格外熟悉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跪在自己身后。 　　——这只是梦…… 　　顾绮明明知道的。 第177章 虫子好多 　　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顾绮格外清楚，可看到父母就这么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顾绮还是不由心中一跳。 　　她的父母为了她, 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会跪在自己面前，求她去死？ 　　不可能的，他们爱她，超过自己的生命。 　　顾绮明知道他们是假的，可是在梦中看到他们跪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却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 　　他们国家最重孝道, 哪有看到自己父母跪在自己跟前而无动于衷的子女？ 　　顾绮好想去把他们扶起来, 可沉重的脚连一步都迈不出。顾绮深吸一口气, 她承认自己被这精神病院的鬼给刺激到了，要是被她抓住这只破鬼，她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杀了它。顾绮在这个梦里呆了很久，她就不停听着这帮人对着自己说：“请您赴死。” 　　那种精神攻击是真的让人难受，一不小心没能坚持住，说不定顾绮真的会选择赴死。 　　她也不知道在梦中呆了多久, 等到醒来的时候顾绮都有点懵圈, 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木，将光明洒在顾绮脸上的时候, 顾绮才睁开眼睛。这一晚上她睡得特别不好,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姜素言，顾绮深呼吸了一口，从床上坐起来。 　　这一刻, 顾绮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都沉重的很,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顾绮抱住了姜素言, 在感受到姜素言的冰冷的时候，才松了口气：“老婆……”她将昨天晚上做梦梦到的事情告诉给了姜素言，姜素言身子微微一僵硬，显然枕边人在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她并没有注意到。 　　姜素言的沉默让顾绮慌了神，她安慰姜素言：“其实他们除了在我耳边不停说那句话外，就什么都没做。”顾绮还没安慰几句，王玉明就来敲门，和她预料的一样，昨天被她驱散的魂力又出现在了那帮人身上。 　　顾绮放开了姜素言，起床换衣服洗漱，然后带着姜素言去了房间里。 　　顾绮用陈思楠教的法子驱散了他们身上的魂力，在病房里踱步，最后还是开口：“把这些符纸都去了。”顾绮还是觉得那些符咒有问题，虽然陈思楠说只是一些稳定心神、镇压鬼魂的符咒，可毕竟是老胡家的东西，顾绮总是不放心。 　　现在顾绮就是王玉明的主心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王玉明把那些符纸给撤掉了。为了防止这群人晚上出事，顾绮给自己的纸扎小人注入魂力，放在了这群病人床头。病人很多，顾绮放的纸扎小人也很多，足足二十多个纸扎小人让顾绮的魂力都减少了很多。 　　顾绮提出想在精神病院里面转转，王玉明打算作陪，却被顾绮给拒绝了。她拉着姜素言：“让我们两个年轻人自己转转吧，王叔你事情多，先去忙事情。” 　　“我现在还有个什么事情啊！”王玉明叹了一口气，还是没跟着顾绮她们一块转。 　　顾绮对王玉明还是有点怀疑的，才会把王玉明支开。她和姜素言下了楼，先去外面草坪上转悠会儿。前天她们刚来的时候，就看到护士带着病人在下面转悠，今天天气这么好，楼下转悠的人也变多了。精神病人和护士很好区分，精神病人穿着蓝白竖条纹病服，护士的人数要比他们少很多。 　　说实话，他们在楼下草坪转悠的时候，给顾绮的感觉就像一对丧尸在下面晃荡。顾绮仔细看了看那些病人，还是没看出不对劲来。在这群病人里，顾绮还看到了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小女孩，看上去和小妖年纪差不多。顾绮过去问的时候，护士小姐姐说小女孩是自闭症，已经在她们精神病院呆了很长时间。 　　顾绮想和小女孩说两句话，可小女孩根本不理她，就自己一个人盯着地上的蚂蚁。只有护士小姐姐和小女孩说话的时候，她会理她一下。顾绮耸了耸肩膀，她准备再在周围转悠转悠，可是准备走的时候，小女孩却拉住了顾绮的衣角。 　　顾绮低头看她，小女孩一直低着头，没有看顾绮，嘴巴里面却一字一顿吐出一段话来：“这里有好多虫子。” 　　顾绮笑了下：“是有很多虫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姐姐都害怕虫子会跑到身上。” 　　小女孩说完了这句话后就放开了顾绮的衣角，转而继续去看蚂蚁去了。顾绮跟姜素言离开草坪，接着在精神病院里面转了起来。整个一层都是工作人员待得地方，还有员工宿舍，顾绮晚上也住在这里。顾绮转悠了一圈，有些房间正在使用顾绮进不去，能进去的地方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顾绮径直上了二楼，二楼开始就是病人们的房间，有的人在下面转悠并不在房间里，而有的人大白天却还被绑在床上。精神病院里病人家属并不怎么来，陪床的都是护工。顾绮进的一间房间里，就有一个护工正在玩手机，而他看护的病人被绑在床上。看到顾绮过来，护工看她的眼神还很不善，顾绮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被护工往外面赶。 　　从房间里出来，顾绮发现二楼很多病房都是这样，这些精神病人眼中看不到一丁点希望。到了三楼，顾绮看了之前祛除掉魂力，后面又重新被魂力影响的人，现在他们还是很正常的模样。 　　顾绮明白过来，他们是在晚上的时候，被某些东西使了坏。 　　顾绮这天晚上吃完饭，就没有再回自己房间里去，而是守在了三楼最西边，她搬了两个椅子守在楼道里，姜素言就坐在她旁边。到了晚上的时候，为了省电，楼道的电灯会关掉一半，只留下一半的灯，灯光跳跃着亮起，本就有些阴森的医院看上去更加诡异。 　　护士站的护士小姐姐还来她这看了好几次，问她要不要去空的房间里休息，都被顾绮给拒绝了。护士小姐姐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东西，只知道是院长请过来的人，来了几次之后就没有再过来，反而一心守在护士站里面。到了晚上，除了需要换挂水的人，基本上就没了别的动静。顾绮白天没有休息好，到了晚上难免有些犯困。 　　姜素言看她脑袋一点一点的，让她靠着自己睡一会儿。顾绮对姜素言当然很放心，一边笑着说交给姜素言了，一边拽着毯子靠在姜素言身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发现自己现在真的不能睡觉，一睡着就会梦到昨天晚上的场景，又是一波人在自己跟前下跪。这次除了自己父母，顾绮还看到了小妖和张家豪的脸，顾绮仔细找了找，果不其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陈思楠的脸。 　　这个梦格外可恶，顾绮白天是想休息会儿来着，可是一睡着就是这种画面，顾绮哪睡得下去。到了晚上，她迷迷糊糊的醒不来。半睡半醒之间，顾绮感觉到姜素言在推自己，她贴在顾绮耳畔，轻声喊着：“夫君……醒醒……” 　　顾绮从睡梦中醒来，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她揉着眼睛问：“怎么了？”同时，顾绮还用魂力探查了一圈周围，却什么都没发现。 　　可姜素言却轻声说：“夫君，你的纸扎小人被触动了。”顾绮愣了一下，脸色难看的从椅子上起来，当即就进了第一间病房。 　　和姜素言说的一样，她的纸扎小人被碰过了，是被魂力碰的，而躺在床上的人已经被魂力影响，人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什么时候……”顾绮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姜素言的时候，却看到对方也摇了摇头。 　　屋外的冷风吹拂着窗帘，让顾绮本来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瞬间醒了过来。姜素言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对方，真就那么厉害？ 　　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费九牛二虎之力，从不能就是为了天天耍着顾绮玩吧？顾绮深吸一口气，她明白的，对方会大费周章做这些，目的一定是自己。 　　“有本事就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顾绮冷哼一声，她说这个也只是为了排遣心中一口气，她当然知道对方不会轻易出来。顾绮没犹豫，用了之前的方法将那些人身上的魂力给祛除干净。她冷静下来，这时候完全清醒了，才能冷静去想一些事情。 　　顾绮来到窗边，她将窗户给关上，大晚上的开着窗户，是想让这些病人都冻感冒吗？ 　　顾绮眯着眼睛，看到窗户外面有小虫子爬过，她一直感慨这精神病院的虫子是真的多。 　　等等，虫子？ 　　顾绮猛地回头看向病床上已经安静下来的三个人，又看了看姜素言，感觉自己抓住了某个关键的点。她朝着姜素言伸出手：“老婆，走，我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姜素言握住了顾绮的手，就被顾绮拉着往外走，她速度飞快去了隔壁的病房。一进门，顾绮就看到了窗户开了一条缝，冷风将窗帘扬起。 　　果然如此。 　　顾绮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她来到窗口前，看到屋外缓缓爬过的虫子。 　　这就是原因所在了，被用来承载魂力的主体是虫子，所以顾绮才一直没发现，用搜魂的法术并没有去追寻罪魁祸首，而是将病人身上影响他们的魂力整个破坏掉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魂力的载体实在太小了，压根承受不了法术，轻轻一碰，主体就挂掉了，还去哪里搜它？ 　　而顾绮和姜素言一直都没发现它们作怪的原因，也是这个，和人类、鬼怪比起来，虫子身上的魂力实在太小了，如果不是发现了虫子就是载体，很难发现到它们的魂力有不对劲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别担心，没有马上要完结，加上番外啥的还能写一段时间 第178章 山洞 　　顾绮发现了虫子之后, 先去把别的房间的病人都安抚住，将影响他们的魂力给祛除。虫子每一只的魂力很少，但是积少成多, 一晚上一大堆虫子源源不断对病人输送，就会在他们体内积攒良多，最后影响他们，变成一个形似鬼上身的局面。 　　但虫子是没智商的，如果背后没有人或者鬼在操控它们，它们不可能能够做成这么多事情。 　　顾绮待在窗口，看着外面蜿蜒向前爬行的虫子, 她抓了一只起来, 对着虫子释放了一点自己的魂力。它们能够接收别人的魂力, 就能接收自己的。 　　顾绮把魂力塞进去后，就放下了虫子。这里的虫子大多是小蜘蛛，里面夹杂了一些其他的虫子，例如蚂蚁、蚱蜢之类的。顾绮刚刚拿起来的就是一只蚂蚁，蜘蛛啥的她下不去手，也就蚂蚁算是老熟人。 　　那只蚂蚁在接收了顾绮的魂力后, 一时之间有点晕头转向, 可顾绮的魂力没干扰它，它就按照原来给它下指令的魂力, 接着跟着大部队往前走。顾绮在楼道里坐了好一会儿, 等到那只蚂蚁不动了、天都快亮了，才从椅子上起来，跟姜素言一块往外走。冬天天亮的晚, 时间来到七点多黑幕才被拉开天边泛起亮光。因为在山里, 光穿透不了树林, 整个山上更暗。 　　顾绮一边看着手机盯着导航，一边朝着自己魂力所在的那一处进发。顾绮身手是挺好的，也比较擅长越野登山，可面对从没来过的山，顾绮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尤其是这座山里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操控小虫子，顾绮更加小心翼翼，唯恐不知道从哪来的毒虫，给自己来一口。 　　姜素言也打起了精神，将周围的虫子全都排除干净。 　　渐渐地，顾绮就来到了人迹罕至、没有人走过的地方，连之前其他人走出来的小道都没了，顾绮必须小心翼翼拨开树枝草丛，才能接着往里面前进。顾绮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了一个山洞前，停下了脚步。 　　顾绮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来，往里面照了照。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率还是不够，只能照到入口处，就没办法再往里面照了。姜素言现在已经抛弃了假人，浮在顾绮边上，她看到眼前的景象开口：“夫君，里面给我的感觉并不好，肯定有鬼，还不少。我自己下去便好，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顾绮摇了摇头：“我跟你进去，在外面谁知道会不会有被指使的虫子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给我来一口。而且这山洞不知道有多深，你不能离我太远，这种时候我们还是别分开，一起走。你在前面看着点，如果是我不能走的路，我们哪怕先原地返回到时候再想办法也行。” 　　她看到过很多现实例子，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探险，结果丧命的新闻并不罕见。顾绮不是那种愣头青，她从小跟着父母有野外探险的经验，知道不头铁硬要往前上的重要性。而且这里有鬼是肯定的，毕竟一开始来的时候，那些病人身上就有鬼附身。 　　既然这是针对自己的局，那很显然里面的鬼一定也是有备而来。 　　顾绮跟在姜素言后面，用手机打着手电筒往里面走。顾绮刚进山洞就发现，这里平时一定是有人来的，因为她看到了地上的脚印。顾绮对比了一下，发现虽然脚印泥泞不堪，但多少能看出来是男人的脚印，比37码的顾绮脚大了一圈，很少会有脚这么大的女生。 　　深入山洞之后，顾绮听到了很多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拿手机照着，发现山洞的石壁上有很多虫子。这些虫子被姜素言用魂力赶走，四散而逃。它们自己的魂力很少，能容纳的魂力也不多，被姜素言灌入魂力进去，各个吓破了胆，别说听幕后指使的话，不爆体而亡都算不错。虫子四散逃开之后，山洞里变得清净了不少。 　　顾绮顺着脚步跟着姜素言又走了会儿，前面的道路变得有些低矮，顾绮必须弯腰扶着石头才能前行。山洞里面很潮湿，顾绮的手扶在石壁上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滑腻。弯着腰走了一会儿功夫，前面豁然开朗。 　　顾绮从小道里钻了出来，用手机的手电筒打了一圈，陷入了沉默中。这是……一个祭坛，穿过低矮的小路之后，就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面用石头堆叠出了一根根柱子，柱子围成了一个圆形，每根柱子上面都贴满了符咒。顾绮定睛一看，就看到符咒正中间是一个高高垒起的石坛，而祭坛上面，还有一个长相古怪的鬼。 　　它就像个蜘蛛，上半身明明还是人，下半身却是一只超大的蜘蛛。这种形象顾绮只在恐怖片里看到过，现在在现实里看到了，难免直接愣住。 　　除了这个蜘蛛鬼之外，祭坛后面还有一个小牢房，牢房四周是石壁，而正前方则是木头栅栏，顾绮用手机照了一眼发现那石壁上面刻着无数咒语，就连木头栅栏都有符纸。 　　那个小牢房里面，关押着很多鬼，顾绮没数，因为一时数不清楚，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蜘蛛鬼身上。 　　光看它的外貌，顾绮就知道，偷偷摸摸用虫子使坏的是谁，而小牢房里，指不定就是它的口粮。 　　顾绮没想到的是，蜘蛛鬼和姜素言竟然是旧相识。它看到姜素言，竟然笑了起来。听那声音，生前应该是个女人。 　　“姜素言，巧了不是，没想到在阳间都能遇到。”蜘蛛鬼看上去并不是很怕姜素言，顾绮眉头都皱了起来，它和姜素言认识？姜素言是千年前的人物，在阳间和她认识，那岂不是代表这鬼都在阳间一千年了？如果姜素言都收拾不了它，那该怎么办？姜素言也皱起了眉毛，她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怎么会在阳间？” 　　顾绮明白了，这个蜘蛛鬼，不是阳间的鬼，它本来是阴间的，姜素言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会在阳间。 　　蜘蛛鬼那毛茸茸的蜘蛛腿活动了一下，姜素言已经在她动的第一时间出手，可八条腿的鬼跑得就是快，它打是肯定打不过姜素言，但它能跑啊。姜素言红绸刚抽过去，蜘蛛鬼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它的声音在空荡的山谷里面回荡着：“姜素言，你杀我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盯着你的命定之人。” 　　蜘蛛鬼原来待得祭坛上已经空无一物，它说完话，旁边的小牢房大门也打了开来，里面的鬼朝着顾绮一哄而上，姜素言没带一点客气，通通吃完了。 　　等到整个山洞里只有顾绮和姜素言，顾绮上前查看，她在祭坛上面发现了一个很大的裂缝，里面正在有魂力源源不断的冒出。顾绮想要探头再看看，却被姜素言拦了下来。她指着那条裂缝，跟顾绮说：“别靠太近，那底下是阴间。” 　　顾绮愣了下，她看到那裂缝有魂力冒出来，里面一片漆黑，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姜素言这么一说，她猛地就向后退了两步。 　　等离裂缝远了些，顾绮开始观察周围的石柱。顾绮仔细查看了很久，才发现石柱上面的文字并不是用来镇压鬼魂的，反而是维持魂力不外泄的符咒。看这符咒的模样，一看就是老胡家的把戏。顾绮低垂着眉眼，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那蜘蛛鬼跑得太快了，似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会来，再加上这些老胡家的把戏，顾绮总有点心里发慌。她又想到了精神病院那些符咒，有一个不好的猜想在脑海里成型。 　　该不会……这是故意引她们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王玉明的问题很大，他可能……压根就不是自己父亲的旧友。 　　顾绮深吸一口气，她对着姜素言说：“我们得快点回去了。” 　　她临走前，很想把这些老胡家手法制作的祭坛给毁坏，但顾绮不能，如果毁坏掉，里面的魂力会四散而出，最后让这一块都变成凶地。这个祭坛虽然养着蜘蛛鬼，但也让这个阴间的大裂缝无法继续外泄。 　　顾绮跟姜素言往回赶路，在顾绮到能看到第三精神病院的地方的时候，她就看到精神病院外面笼罩着一层魂力，那魂力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看上去就散发着不祥的意味。 　　顾绮心头不好的想法彻底成真，那些个蜘蛛，就是调虎离山的把戏。 　　她回到第三精神病院的正门，明明早上离开前天上还挂着太阳，现在第三精神病院却笼罩在一层黑雾之中。顾绮看了看姜素言，姜素言却说：“这不是鬼的魂力。”换句话说，就是人的魂力了。 　　顾绮深吸一口气，将大铁门推开，伴随着“吱呀”的声音，铁门朝里缓缓打开。 　　原本还有病人和护士的草地上现在空无一人，顾绮穿过草坪，来到第三精神病院的大门口，大门洞开，服务台前还有一个护士在，只是那护士……光看外表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的模样。她的身子还是人时的身子，脑袋却是一个巨大的蜘蛛。看到顾绮过来，护士朝着她走过来。护士的动作非常奇怪，全身的关节格外僵硬。 　　“欢迎、欢迎您来第三精神病院……”她原本是嘴巴的地方现在是蜘蛛的两条腿，顾绮眼中，那张蜘蛛脸和她本来的脸重叠着，顾绮明白：她被附身了，哪怕看上去这么恐怖，面前的护士也是个人类，绝非鬼怪。 　　顾绮深吸一口气，既然是个人，那就只能自己动手。 第179章 太多了 　　拿出纸扎小人, 燃烧魂力，将护士身上的蜘蛛烧死，顾绮这一套做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处理完蜘蛛之后，再将护士打晕。顾绮对待护士小姐姐还是很温柔的，她伸手扶了下护士小姐姐的脑袋，没有让她磕到地面。 　　等把护士小姐姐放倒在地上之后，顾绮才站起身来，想朝着院长办公室走去。 　　可是下一刻，她就顿住了脚步, 顾绮往前看, 就看到了一群被蜘蛛附身的人, 有护士、有医生、有护工，但更多的是病患。他们脸上都被蜘蛛覆盖，神情冷漠朝着顾绮冲了过来。顾绮身手是好，可是这么多人，顾绮难以招架。 　　姜素言是想帮她的，可她并不是很擅长应对这样的情况。从遇到的第一个灵异事件开始, 顾绮就知道, 姜素言擅长对付鬼，但并不擅长对付被鬼附身的人。如果能够直接杀了对方, 那对姜素言来说非常简单, 可是面对这些人类，顾绮并不想让姜素言杀了他们。 　　现在的局面，前所未有的难搞。 　　一个病患朝着顾绮扑了过去, 顾绮翻身躲过, 同时甩出一张纸扎小人来, 背上写着“离”字的纸扎小人燃烧起来，将病患脸上的蜘蛛烧干净。病患朝着一边的地上倒了下去，但是因为顾绮来不及把他打晕，很快，他又被蜘蛛附身，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接着往顾绮这边来。 　　他朝着顾绮伸出手的时候，顾绮肩周抵在他肩膀上，把他直接来了个过肩摔，同时有掏出一张纸符，将附身在他身上的蜘蛛烧干净。这回顾绮没忘记补刀，直接把他弄晕了过去。 　　“老婆……你去找王玉明！”顾绮刚刚吩咐完，却又被别的被附身的人扑了过来。这种情况姜素言根本不能离开，她用红绸将这群人全都捆了起来。顾绮这才吐出一口气，她看着面前这群被附身的人，就万分头大。要是将这么多被附身的人都祛除蜘蛛，她的魂力肯定撑不住。 　　姜素言在把人捆好之后，才准备动身去找王玉明。可她刚打算走，就被顾绮给叫住了。 　　“老婆，先等等！”顾绮握紧了拳头，她看着眼前的一幕把王玉明生吞活剥的心思都有了：“堵住他们的嘴，他们在咬舌头！”一般来说，咬舌自尽这种事情并不太可能发生，但被鬼附身的人说不准真能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到时候失血过多死掉也是有可能的。 　　顾绮之前被附身过，知道这种强烈违背被附身之人意愿的行动会让人产生抗拒的念头，但眼前这些人全都浑浑噩噩，俨然已经被附身很久，脑子都不清楚了。王玉明他是院长，显然在顾绮来之前，他就已经干这些事很久了。 　　他不仅不是自己父亲的旧相识，反而应当是自己父母会选择铲除的人。 　　等姜素言把他们的嘴巴全部堵住之后，顾绮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在下一刻，顾绮的双眸就放大了些。因为外面有人影掉落，顾绮冲出医院去，就看到有人掉在了地上。还好姜素言眼疾手快用红绸接住了人，顺手给捆了起来，不然那人说不定会死。 　　顾绮知道的，如果姿势不对，哪怕是二楼摔下来都能死人。 　　紧接着，又是一个个人爬上二楼窗户，然后往下摔了下来。姜素言伸出手，无数绸缎蔓延而出，将这些人全部接住。顾绮的魂力不够的，这么多人，光是祛除他们被附身的状态就能榨光顾绮的魂力。 　　顾绮紧紧握着拳头，她拿出自己的红绳，绑在小人身上，用魂力扔到了三楼去，她拽着红绳，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楼道里，也有很多人在，他们中还有看门的老大爷、给顾绮做过饭的师傅。姜素言把他们一个个捆住，顾绮从人群中穿了过去，来到了三楼走廊的最西边。她看到穿着白大褂的王玉明，靠在最西边的窗户前，看到顾绮过来，他将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满头白发来。 　　“哟，小顾老板，你回来了啊？” 　　王玉明的性格和之前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但顾绮知道，这才是王玉明最真实的性格。顾绮捏紧了拳头，气极反笑：“怎么，不演了？” 　　王玉明摆了摆手：“目的达到了，就这样呗。”他话里面带着调笑，看着顾绮的眼神里面还有一丝挑衅：“不知道小顾老板有没有猜到，我是谁呢？” 　　他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其实有迹可循，只要简单做思考，很容易猜到他的身份，顾绮没有多想，就把自己猜到的内容说出来：“胡家的继承人，同时也是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人。” 　　胡家的继承人很容易猜到，毕竟胡家的法术用了那么多，要是再猜不到，顾绮的脑袋就可以别用了。关于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人这个身份，顾绮也是刚想通的。他的做法和怪谈制作委员会的其他人太过相似，不往这上面猜都难。 　　王玉明笑着点点头：“猜对了，小顾老板。” 　　在说话的时候，顾绮给姜素言打了暗号，下一刻，姜素言的绸缎就朝着王玉明飞驰而去，这个胡家的继承人确实有点法子，在绸缎飞过去的一瞬间，就有一个被附身的人扑过来挡住了绸缎。 　　王玉明笑了笑：“别这么心急嘛，我肯定不是你家老姜老板的对手，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而且，我都要死了。” 　　他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白发：“你看到这些白头发了吗？我才四十五岁，和你爸一个年纪，但我已经要死了。是白血病，配不到型，很快就要死了。当然了，白血病并不会让头发变白，但是长期以来的心理压力让我的头发变得这么白……” 　　“相信你也从海市的分会长那边知道了他们的目标，没错，他们就是想在阴间里永存。当鬼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成为鬼、拥有魂力，就能永远活下去。” 　　王玉明说到最后还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对那些想要变成鬼获得所谓的永生的人嗤之以鼻。 　　“疯子。”可他的行为让顾绮只有这么两个字送给他，王玉明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听到顾绮这么说，王玉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当疯子有什么不好？反正我都要死了。” 　　她的双眼扫过王玉明身前的那批人，她拳头握得更紧了。王玉明发觉了她的视线，他想笑，但笑声还没出口，反而咳嗽了起来，他咳嗽得很厉害，整个人都不由弯下了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和下来。 　　刚缓和下来没多久，王玉明就接着开始刺激顾绮：“我说和你父亲顾青是老相识，到真没骗你。老顾家和老胡家以前都待在醴丰市，我跟你爸小时候也经常见面。可惜后来我整了个怪谈制作委员会，你爸不赞同我的观点，发现了以后和我打了一架。后来我只能龟缩起来发展，不能被顾青发现。再后来，我就发现了顾青他一直想要藏起来的事情，那就是——你，谁都没想到，老顾家千年前做的局，竟然真的成功了。” 　　顾绮现在不着急收拾王玉明了，她握紧的拳头稍微放松了些：“你们说的局，是指千年前的婚约？” 　　这样的话，顾绮在胡家老道那也听过类似的，只是之前忘记问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顾绮也忘记问了。她下意识觉得，这个局和五阴之人有关。之前她问过陈思楠，说能否算到千年以后的事情，获得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那千年前顾非和胡道长压根不可能算到千年之后、会有一个五阴之人诞生在顾家，那又凭什么定下那纸婚约呢？ 　　这个答案，或许能在王玉明口中得到答案。 　　王玉明笑了下，也没有玩什么吊顾绮胃口的把戏，实话实说：“没错，就是千年前的那个婚约。你们顾家祖先，真的很会玩坑蒙拐骗这套。千年前根本没人能够算到，千年之后的五阴之人会成为顾家的子孙，五阴之人本来就是个偶然事件，谁成为五阴之人都有可能。要一口气收拾两个五阴之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千年前，我们老胡家的祖先就是因为这个，反对顾非的做法，想要自己来。可没想到，最后还是顾非的法子奏了效。只要将偶然的事情，变成必然就可以了。” 　　“你们顾家契约的本事，是顾家祖师爷从天地那边坑蒙拐骗得来的，因为只要达成了契约，就是获得天地的认同。顾非根本没有去算未来的五阴之人在哪里，只是和天地定下契约，让姜素言和千年后的五阴之人完婚。姜素言有五阴之人的命格，她对于天地来说本身就是特殊的，也只有同为五阴之人的人才能和她签下同命契。但是顾非的契约也是一定要完成的，那是禀明过天地的事情。那天地为了不让契约出问题，只能将这个和姜素言定下婚约的人，成为五阴之人。” 　　“这一环到底能不能成功，全凭天意。当年婚约定下之后，我们家祖先和顾非有过数次争吵，在那个时代，两个女子成婚可是有悖人伦的。他也不觉得天地会顺了顾非的意，到时候千年过去，不仅没能一次解决两个五阴之人，反而让当初的五阴之人姜素言活到了千年后，成为了大麻烦。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顾非成功了，五阴之人确实诞生在了顾家，成为了顾家的子孙顾绮。” 　　作者有话说： 　　顾非，让顾绮成为五阴之人的大恶人 第180章 拜拜 　　随着王玉明的缓缓叙述, 一些当年不为人知的事情在顾绮面前展开。他说话有些费劲，说到一半还不由咳嗽了一会儿。 　　“顾青当初并不想让你生下来，甚至想过打胎, 可林曼书那时候身体不好，如果把你打掉，她再也生不了孩子。后面的预产期比你出生时间要晚一个月，当时你父亲都以为千年前的顾非失败了，可没想到林曼书早产，还是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将你生了下来，从那天开始, 知道千年前隐秘的道士就开始等待你长大那一天, 但有些不理智的人, 选择对你进行进攻，想要在你还在襁褓的时候就将你扼杀掉。所以后来你父亲拼尽全力，也要将你隐藏起来。” 　　“千年前，其实就有很多人在找姜素言这个五阴之人，可那时候大家都会把自己的命格八字藏得好好的，要不是姜素言及笄她妈把她的生辰八字送到道观里面算, 估计都发现不了姜素言。从古时就有古籍记载, 五阴之人活得越久，后续的灾难就会越大。根据记载, 从没有一个五阴之人活过成年, 而你，在父母亲的庇佑下，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岁。” 　　“你身体里的魂力被封印, 在你这具躯壳里挣扎, 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王玉明的眼中闪烁着疯狂, 顾绮也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么多，因为他想看到的，就是顾绮体内的魂力破土而出的时候。 　　顾绮紧紧篡住了拳头，她真的很想揍在王玉明那张脸上。 　　“你做这么多，为的就是这个？” 　　“没错！”王玉明伸手拉过旁边一个被蜘蛛附身的人，那是之前顾绮在楼下草坪碰到的小女孩，她被王玉明伸手拉在怀里，但王玉明暂时没有做出伤害她的动作，顾绮也知道，他并不打算伤害小女孩。 　　王玉明大笑着：“以你现在积攒的魂力，面对这么多被附身的人，根本没办法应对下来，解除他们附身的魂力你都不够。等你从别的鬼那里获得的魂力用完了，你就只能用自己的魂力！你的封印本来就松动了，若是使用自己的魂力，那封印会彻底压制不住。” 　　他的目的非常明显，这也是会把这么多事情告诉顾绮的原因。他在这知无不言，目的就是将顾绮拖在这里，让她哪里都去不了。 　　顾绮看着周围这么多的人，她知道王玉明没在骗她，这是一场阳谋，只要顾绮跟着他来到这家第三精神病院就一脚踩进了他的陷阱里面。顾绮做的所有事，都在王玉明的计划之中。 　　“山洞里的那些东西，也是故意让我看的？” 　　王玉明笑了声：“你确实和你父亲很像，一样聪明。你都看到了吧，那条裂缝，还有从阴间来的鬼。只要你不下阴间，迟早有一天会有更多阳间和阴间的裂缝，会有更多阴间的鬼从阴间里面爬出来。你面前这些被蜘蛛附身的人，都是那只鬼和我的杰作。你多在人间一天，这样的事情就会多发生一些。” 　　顾绮看着王玉明，她的双眸倒影出王玉明宛若癫狂的模样，她忍不住问：“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王玉明现在出现在她的面前，也直言不是姜素言的对手，他想要变成鬼的想法不可能实现，在他变成鬼的时候，姜素言就会直接吃了他。为了把她逼到这个份上，不惜以身做饵，到底是为了什么？ 　　刚才还癫狂的王玉明，在听到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停下了笑容。王玉明静静站在那里，他的背后是西边的窗户，面朝西边没有一丁点阳光漏进来。他平缓着呼吸，然后在顾绮的注视下慢慢单膝下跪，对着顾绮低头抱拳：“请您赴死。” 　　这一刻，顾绮感觉脑袋一晕，脚下就踉跄了一步，若不是姜素言扶住她，顾绮说不准要摔倒。 　　在下一瞬间，周围其他人也跪了下来，被附身的他们口中呢喃出声：“请您赴死。” 　　顾绮推开了姜素言的手，站直了身体：“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王玉明想干得事情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怪谈制作委员会那些分会长的目的都是为了在阴间获得永生，但王玉明似乎并不是为了这个，或者说……是看不见在阴间永生的希望后，做出了别的选择。 　　“这个，可是大义啊。人总要死的，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咳咳……”王玉明又咳嗽了几声，他放开手的时候，顾绮还看到了他手心渗漏出的点点鲜血：“我要做的，就是千年前顾非做的事情，有这份功绩，哪怕是千年后，都会有人记得我。” 　　“疯子……”顾绮就说，自家千年前的老祖宗，一个外人怎么会记得他的名字？他连自己千年前的祖宗名字都不知道，却知道老顾家祖宗的名字。王玉明那样，让她在这一刻想起了姜素言记忆里那帮道士的模样，尤其是胡道长的样子，他们都是真心觉得自己为了天下大义去做事情的。 　　“那道裂缝，在我的法术作用下，一直都没有扩大，不然这整座山头早就变成了死地；病院里的这群病人，也是因为我的法术，才没有被附身在他们身上的鬼害死，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但是我发现了，我自己能做的事情对这世界而言还是太小，但顾绮，你不一样！只要你进了阴间，平衡阴阳两界，就会不同。你是唯一一个活到成年的五阴之人，你是不一样的，只要你变成鬼，你会比姜素言还要强大！只要有你在阴间，说不定千年以后都不会有别的五阴之人！” 　　顾绮放弃去理解王玉明的想法，他根本就是个疯子。顾绮张开嘴，她想让姜素言把王玉明给抓住，然后交给警察局。 　　但是王玉明却大笑出声：“姜素言可以制住我一时，还能制住我一世吗？你是想用老胡家的捆仙绳把我的魂力给捆住？顾绮，你不要太天真了，那是老胡家的法术，老道会的，我都会，捆不住我的。” 　　王玉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顾绮紧紧握住拳头的样子，呵呵冷笑：“还是说，你要让姜素言杀了我？” 　　——让姜素言杀了他？不…… 　　王玉明提到这个方法的时候，顾绮就在心中拒绝了，她回头看了看姜素言。这个被怨恨缠身的女人，当了千年的恶鬼，却从没有犯下过杀孽，她处理的，永远都是鬼，而并非人类。顾绮看向对面的王玉明，从他的神情中，顾绮看到他的第二层陷阱。 　　顾绮并不知道如果鬼犯下杀孽会如何，但那并不是顾绮想要看到的。姜素言却伸手握住了顾绮的手，在顾绮看向她的时候，姜素言说：“夫君，我可以的，没关系，让我来。” 　　——我可真是狡猾啊。 　　顾绮鄙夷着自己，同时摇了摇头。她好像一直都是这么狡猾，遇到什么事情都有姜素言在，所以她可以放手，什么都不管，每到关键时刻，都让姜素言出手。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们是爱人，顾绮却把所有重担都压在了姜素言身上。 　　“老婆，这次我自己来。” 　　顾绮将姜素言握着自己的那双手给捋了下去，她往前走了点，她从背包里掏出了自己用纸做的刀。在修士的手下，哪怕是纸做的刀刃，也是可以伤人的。顾绮抬起脚，往王玉明那走了过去。王玉明没有一丁点反抗，他微笑着朝顾绮张开了手。 　　他本来就是要死的，对于他来说，死在顾绮手上是一个不错的结局。而且他已经为顾绮布置好了阳谋，在他死后，顾绮还是得面临第三精神病院的这堆烂摊子，因为这些被蜘蛛附身的人，所用的魂力根本不是他的，就是他死了也不能改变分毫，蜘蛛鬼又是个极度擅长隐藏的鬼，它已经去了阴间，除非顾绮选择直接去阴间找蜘蛛鬼的麻烦，不然这群人就会继续被附身。 　　不管顾绮是选择自己去祛除这些被附身之人身上的魂力，还是选择去阴间，都会如了王玉明的意。 　　怪谈制作委员会那帮老家伙，最终还是没能领略怪谈制作委员会的精髓，这个协会在名字上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而顾绮，将会是他制作出来的，最成功的怪谈。 　　而他，不仅完成了这世上最完美的杰作，还完成了天地的使命，将这天地的祭品成功送了下去，他死后，他的名字也会被其他修士记住。 　　对于王玉明来说，真正的死亡并非是生命的流逝，而是永远被人忘记，只要有人记得他，他就还活着。 　　王玉明以这样的心理慷慨赴死，对顾绮将纸刀捅入他身体的动作没有任何抵抗。一个修士，想要杀人再简单不过，不靠鬼都可以轻易用魂力将另一个人的魂力打散，顾绮做的也是如此。在王玉明毫无抵抗之下，顾绮的魂力轻而易举把王玉明的魂力给撕碎。 　　可是顾绮看穿了他的心思，在王玉明面带微笑倒下的时候，顾绮充满讽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你觉得自己能够永垂不朽？别开玩笑了，你连自己的真名都不敢告诉别人，就算是死，你也是用‘王玉明’这个名字死的，而不是‘胡玉明’。我会进阴间，然后呢？我会成为在阴间永远活着的鬼，而你，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你。” 　　王玉明蓦地瞪大了眼睛，他用最后一口气说着：“你胡说！” 　　却被顾绮将纸刀狠狠捅入，顾绮的声音太过平淡：“没有胡说，从今天以后，没有一个人会记住你。拜拜，王玉明。” 第181章 顾绮的魂力 　　王玉明的魂力被打散之后, 整个人都没了生机，他倒在地上，一看就已经死去。因为魂力被打散, 连变成鬼的余地都没有。 　　顾绮手颤抖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手中的纸刀也握不住，软软掉在了地上。姜素言抱住了顾绮，让她不至于跌倒在地，但是下一刻，姜素言就被推了开来。 　　顾绮打开旁边的病房, 冲进了病房的卫生间里, 抱着马桶在那边大吐特吐。 　　顾绮不能让姜素言犯下杀孽, 所以只能自己来。但是杀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就算那是一个坏人，也同样如此。在此之前，有很多人因为顾绮对姜素言说的话而间接失去了生命，可这一切都没有自己动手来得刺激大。 　　上一次顾绮这么呕吐还是因为第一次把怪谈制作委员会醴丰市分会搞得乱七八糟的时候，她看着躺在血泊里的老黄, 同样胃里翻滚。 　　顾绮抱着马桶连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在她狼狈吐着的时候，姜素言从护士站找了一瓶矿泉水, 来到顾绮跟前, 用手轻轻拍着顾绮的背。顾绮吐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水喝了一大口，然后吐在了马桶里。她将口腔里面的味道去了个干净, 却还是觉得胃里翻滚的难受。 　　亲手夺走别人生命这件事, 对于顾绮的影响很大。 　　顾绮全身都在发抖, 就是被姜素言抱在怀里，还是忍不住在颤抖。姜素言一边紧紧抱着她，一边用手轻轻拍着顾绮的后背。她听见顾绮颤抖的声音：“我、我还是……杀……”她最后也没把话说出来，因为她不敢，犯下杀孽的感觉格外不好受。 　　“没事的，没事的……你不得不这么做，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谁都不知道他以后还会做什么，他本来就是该死的。” 　　顾绮知道姜素言说的是实情，但即使如此，顾绮也不好受。 　　可现在不是只顾着自己难受的时候，顾绮又吨吨吨喝了好几口水，才从地上爬起来。 　　“我、我先把他们身上的魂力给祛除。”顾绮在姜素言的搀扶下，从地上站了起来。顾绮打算往外面走，却被姜素言紧紧拉住，顾绮回头看姜素言，却只看到她用黢黑的眸子盯着她：“你不可以……你的魂力不够的。” 　　如果顾绮真的把这么多人身上的魂力祛除干净，她的魂力撑不住，如王玉明所说的一样，她的封印已经松动，一旦使用了自己的魂力，身体内的封印一定会被破坏掉，再也压制不住。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姜素言也不知道。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向来是道士们擅长的，姜素言一直对魂力一直都是直来直往的使用方式，对这些弯弯绕绕一点也不擅长。 　　“我们再想想别的方法……” 　　“老婆，来不及的，而且，只有我了。” 　　王玉明特意选择了开车都要好几个小时的地方、第三精神病院还在半山上，从地理位置上就代表别的人想要赶过来得花不少时间；陈思楠是肯定来不了的，小妖年纪毕竟太小，老道也不顶用；就算从其他的确抽派人员过来，路上花的时间先不说，从海市灵异调查局的状况来看，也都是一群歪瓜裂枣。 　　这群被附身的人各个眼神呆滞，不用说都知道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说不准会出意外。 　　顾绮不能放任事态继续恶化下去，她只能自己上了。 　　顾绮看着姜素言，露出了一个微笑来：“老婆，相信我，没事的。” 　　姜素言脸色铁青，看起来非常不好看，可是顾绮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姜素言在这一刻，只能选择放开顾绮的手。顾绮她……长大了很多，可姜素言宁愿顾绮别长大，永远当一个只会撒娇的小女孩。 　　顾绮深吸一口气，她将背包里所有的纸扎小人都洒了出来，在顾绮的魂力驱使下，纸扎小人蹦蹦跳跳来到周围的人身上，然后燃烧起来。 　　很快，那些蜘蛛就从被附身的人身上被驱赶了出去，然后在顾绮的魂力里哀嚎着消失不见。其实最后这一步可以让姜素言来，能给顾绮节约点魂力，但这些魂力对比祛除它们的魂力来说不值一提，顾绮已经动了手，就不打算再借姜素言的力量。 　　三楼的人在顾绮的努力之下通通从被附身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们躺在地上，脸上麻木的表情也缓和了很多。顾绮感觉到了脱力，她必须扶着墙壁才能站直身体。顾绮趁着自己还能动弹，给张家豪打了电话，简略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张家豪听完倒吸一口凉气，他第一句话就是：“别做傻事。” 　　“我自己有数。” 　　顾绮说完这句话，就在姜素言的搀扶下，向着二楼走去。她依法炮制，很快，二楼的人也被祛除了身上附着的魂力。顾绮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魂力马上要见底了，在这一刻，她也隐约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内的封印。 　　那是附着在灵魂上的封印，将她的魂力牢牢捆在里面。因为那魂力太多了，不得不封起来，否则的话，那魂力会将她给撑破的。一个人能够承受的魂力是有限的，诸如区域BOSS陈思楠，他之所以在那块区域强大，是因为那附近的魂力是自己的师祖们留下来的，他可以直接调动留在外界的魂力，绝不是那些魂力塞进了陈思楠的身体里，要不然就不会一旦离开那个地方就没了魂力。有的人天生魂力比较多，能够容纳的也会更多些，例如小妖和顾绮、姜素言。 　　可就算能容纳的再多，也是有限的，人的灵魂被身体的形状所框定着，能够容纳的魂力就这么点；如果魂力太多的话，就会爆开来。姜素言的魂力多到可怕，因为她那是鬼身，早就脱离了身体的拘束。 　　可如果还想当人，就注定无法摆脱身体。 　　顾绮作为五阴之人，天生天赋异禀，但是五阴之人所含的魂力太大了，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能够维系住的，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在记载上的五阴之人还没成年就死了。而顾绮的父母对顾绮的魂力施以封印，将她的魂力牢牢挤成身体的形状。 　　现在顾绮触碰到那个魂力，只是漏出来的一点，就能以小窥大，见识到她自己的魂力之多。 　　这……不是人能够承受的魂力数量。 　　顾绮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手抚在胸口上，压住了自己翻滚的魂力。在姜素言的搀扶下，她慢慢走向一楼。顾绮看着面前被附身的人，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施放魂力。宋烨留给她的魂力只剩下最后一点，她很快就会用完。在魂力将尽的那瞬间，姜素言按住了顾绮的手：“不要再继续了，已经到极限了。” 　　可顾绮抬眼看到面前那些人，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她还是将这些人从被附身的状态全都解救下来。在一楼这群被附身的人已经被救出一半的时候，之前剩下的魂力已经全部用光，再接下来使用的，就是顾绮自己的魂力。 　　那些魂力从封印的裂缝中喷涌而出，然后将封印挤得粉碎，被封印束缚已久的魂力争先恐后从顾绮的身体里散发出来，这魂力的数量哪怕是姜素言见了，都不由皱紧了眉头。这样下去顾绮撑不住的，很快就会死掉。 　　顾绮在魂力汹涌而出的时候，将一楼这些被附身的人身上的蜘蛛魂力全都驱赶了个干净。可这之后她的魂力并没有老老实实收缩回去，反而张牙舞爪意图将她的身体撑破。顾绮全身都有被撕裂的感觉，她痛苦的跪在地上，顾绮非常努力在收缩自己的魂力，想将它们收缩成之前的样子。 　　可决了堤的洪水，哪有那么容易被堵上。 　　姜素言叹了口气：“你就会逞强。” 　　她扶着顾绮的胳膊，让她直起上半身，在顾绮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时，前倾着身子吻上了顾绮。在她们的亲吻中，顾绮的魂力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流向了姜素言的身体里。她在阳间一直待着要支出大量的魂力，每次只能靠吃鬼补充，现在有了上门的魂力，就像是久旱逢甘雨，姜素言不自觉加重了这个吻。 　　在一人一鬼的亲吻中，顾绮身上的痛苦也有所缓解，她的魂力有了可以去的地方，自然一窝蜂涌向了姜素言。 　　只是顾绮的魂力数量太庞大了，就算有姜素言作为泄洪的地方，也难以泄尽，不过好消息是，姜素言很大程度上缓解了顾绮现在的局面，让状况稳定了下来。良久之后，唇分，顾绮胸膛上下起伏、在那喘着粗气。 　　“好些了吗？” 　　顾绮现在好了很多，可是姜素言似乎不太好。她脸格外苍白，红裙在身下铺了一地，红色的缎带几乎将整个一楼堆满，触碰到红绸的人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看起来，更加可怕了。而且顾绮也知道，自己现在只是被暂时缓解了，封印一旦打开了，就再也合不上。 　　日后，随着时间的增多，她的魂力会呈几何增长，现在姜素言还能承受她的魂力，可以后迟早有姜素言也无法支持的时候。 　　顾绮点了点头，但却有点不好意思：“我又一次，被你救了。” 　　姜素言将顾绮抱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就跟之前做的一样。她声音很轻，和外貌上那副恐怖的模样完全不同，声音里都是温柔：“我很乐意被你依赖。” 　　作者有话说： 　　有老婆就是好耶 第182章 不要瞎想 　　姜素言钻进了顾绮的影子里, 她要好好消化从顾绮身上得到的魂力，而且她现在无法收敛自己的红裙，让别人碰到会引发对方心里的阴暗面、对人的身体也不好, 所以姜素言就钻了进去，没有再出来。 　　顾绮看着倒了满地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距离张家豪过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大冬天的，有的人还倒在草地上，要是被冻死了怎么办？顾绮只能叹了口气, 任劳任怨开始搬运倒在外面草坪上的人。 　　好在现在魂力特别多, 都不用顾绮自己出手, 靠魂力就能把人给搬起来。 　　顾绮巡视了一圈第三精神病院，先把老弱病搬到了床上，剩下比较年轻力壮的，她就没有再管。把人搬到床上之后，顾绮松了口气，自己去一楼大厅里面, 找了把椅子坐在上面, 一边刷着手机，一边等张家豪过来。 　　在张家豪之前, 已经有当地的警察先过来了, 他们和顾绮不太熟悉，和人打了招呼就开始搬运地上的人。 　　张家豪全副武装进来的时候，顾绮还和人打了声招呼。张家豪让自己手下的警员们去和当地警察交接之后, 他才来到顾绮跟前。顾绮下意识找了下小妖, 发现这次张家豪并没有带着她。张家豪解释说今天小妖和同班同学出去玩了, 就没喊她。 　　顾绮笑了下：“也没事，基本都处理完了。” 　　剩下的事情，就算小妖在也处理不了。顾绮带着张家豪，去了后面的山洞。张家豪的手电筒比顾绮手机上自带的厉害多了，分分钟把山洞里照亮。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有张家豪的手电筒支持，看上去比顾绮早上来的时候要亮堂得多。 　　顾绮带头钻进了山洞里，张家豪带着其他警员紧随其后。 　　进了山洞以后，顾绮跟张家豪来到裂缝跟前：“张警官，在你眼里这道裂缝是什么样子？” 　　张家豪认真查看了下，才一五一十回答：“就是一个普通石头裂缝的样子。” 　　顾绮叹了口气：“在我眼里却是一个不停有魂力往外泄露的黑洞。”张家豪听了顾绮所说的，拿出照相机对着裂缝拍摄起来，打算带回去给小妖和老道看看。 　　张家豪看着周边的石柱，还详细问了一下石柱的作用，知道它们确实有用后，他嘱咐其他警员不要碰倒石柱。 　　“这个裂缝就没办法给封上吗？” 　　顾绮摇了摇头，反正她是没有办法给封上的，只能回去问问看老道和陈思楠。 　　在张家豪工作的时候，顾绮看着张家豪的背影，梦里张家豪跪在地上求她去死的景象浮现在脑海里。等到张家豪告一段落，他们往外走的时候，顾绮没忍住，还是问了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需BaN要付出生命去拯救世界，你愿意吗？” 　　“我肯定愿意的，不过我付出生命前，我要先把小妖安顿好。”张家豪在回答的时候没有回头，他伸手将前面的树枝拨开，顾绮就跟在张家豪身后，跟着他走出来的路往前走。听到张家豪的回答，顾绮沉默了一会儿。 　　顾绮没有问下一个问题，张家豪却继续说了下去：“但如果是要牺牲你的生命去拯救世界的话，我希望你别愿意。” 　　顾绮愣了下：“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这个你就别管了，”其实顾绮想说的话都摆在脸上和话里，一个小姑娘，放在张家豪跟前能有多难猜？他轻轻松松就能知道小姑娘问这个，是为了什么。“我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那是因为我是警察，保护别人哪怕是死也是应该的，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可你不一样，你就是一个小姑娘，没必要为了什么拯救世界啊，就跑去送死。” 　　“如果世界需要你这样的小姑娘去死才能被拯救，这世界也没啥好拯救的价值。” 　　顾绮的脚步顿了顿，没跟上张家豪，张家豪走了两步就回过头来看顾绮。在寂寥的树丛里，小姑娘愣在原地，天色比较暗，看不清顾绮的神情。张家豪把灯往她那边打了点，顾绮抬手遮挡了点光线。 　　张家豪叹了口气，他可不擅长安慰小姑娘。 　　“别愣着了，赶紧走，别在这里喂虫子。”其他警员都走出去好远了，就他们俩磨磨蹭蹭走在最后面。顾绮点了点头，追上了张家豪的脚步。 　　张家豪在前面走了会儿，还是转过头来又问顾绮：“你没哭吧？” 　　“我不会哭。” 　　张家豪又叹了口气，两个人默不作声在山上走了好一会儿，来到路上的时候张家豪才停下脚步，等到顾绮走到他旁边的时候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做傻事，你父母、姜小姐，肯定都不希望你做出牺牲自己这种事。你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没必要顶在前面，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大人来处理。” 　　“可是除了我，你们处理不了的。” 　　张家豪拍顾绮肩膀的手用力了点，张家豪多年勤于锻炼，手劲大，拍得顾绮都有点疼，她抬起头看张家豪，双眼清澈，确实没哭过，这让张家豪松了口气：没哭就行。 　　“没有什么是警察叔叔处理不了的，拯救世界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那个裂缝你不要多想，我们回去会开会继续讨论的，肯定有办法搞定。” 　　“可是……这样的裂缝以后会越来越多。”顾绮抿了抿嘴巴，张家豪听她这话头都有点疼，只要一想到以后也会发生蜘蛛附身在人身上的事情，就头大。可话还是那句话：“甭管什么事，我们都会保护普通民众的，你得相信我们。” 　　顾绮点了点头，也没继续说话，他们俩顺着下山的路，到了第三精神病院门口，好几辆闪着灯的警车停在那。张家豪让顾绮到他的车上边去坐一会儿，等他和人交接好了以后，才上车到驾驶座来。张家豪没忘记把姜素言的假人身体塞到后备箱里，干完这个他才上了车。 　　他在之前已经把身上的装备卸下了，穿着比较简单的衣服，车里面开着暖气，进来之后张家豪把外套脱下，放到了副驾驶上。 　　他扶着方向盘回头看顾绮：“饿了没？” 　　顾绮愣了下，才意识到今天啥都没吃不说，还吐了个一干二净。现在肚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顾绮着实没什么胃口，张家豪问她话，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摇头好还是点头好。 　　张家豪看她这样，也没犹豫，把车开出山上，到了这边市里，在附近找了个小店坐了下来。他跟老板要了个包间，和顾绮两个人坐在圆桌两边，把菜单转到了顾绮跟前：“想吃什么你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顾绮也没跟张家豪客气，本来肚子还不饿，但看到菜单上面图文并茂的菜，肚子就咕咕咕叫了起来。她看着图片点了三菜一汤，老板记下后就离开了。 　　这家小店上菜速度不快不慢，可第一道菜上来两个人都没动筷子，还和老板要了三副碗筷，等菜全都上齐，张家豪嘱咐老板没事别进来，才扣了扣桌子：“让你老婆出来吧。” 　　顾绮点点头，让姜素言从她影子里钻出来，坐在了旁边。她的红色裙摆还是很长，落在地上的时候这间小小包厢的地面铺得全是她的红裙。顾绮按照上供的要求，给姜素言摆了碗，姜素言这才能够吃到一两口菜。 　　张家豪就跟一个普通长辈一样坐在她们对面，一边拉着家常一边和姜素言交代：“你也看着小顾老板点，她这人容易钻牛角尖，别一天到晚瞎想。” 　　要是平时张家豪这么说，姜素言肯定要抬杠，这是她家的夫君，轮不到外人说。可今天姜素言就没说什么，因为顾绮的确在瞎想，而且格外逞强。姜素言点了点头：“嗯。” 　　顾绮听他俩有联合起来说自己的趋势，连忙给姜素言又夹了两道菜：“快吃饭，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张家豪要开车，也没点酒，就要了一大瓶雪碧，他给自己倒了点，然后放在了转盘上，转给了顾绮，顾绮给自己和姜素言倒满，然后喝了一口扒点饭。 　　酒足饭饱，张家豪结了账，让顾绮和姜素言上车，带着她俩就上了高速。等开到纸扎店门口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顾绮在张家豪车上睡了一觉，被姜素言叫醒后迷迷糊糊挂在姜素言身上不肯动。姜素言只能抱着顾绮，把她给抱下了车。 　　张家豪看到这一人一鬼这幅样子，任劳任怨把姜素言的假人身体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给她们俩放到了纸扎店一楼。 　　“你看着点顾绮，真别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临走前，张家豪还朝着姜素言嘱托，等姜素言点头后，他才朝外面走，出门后还带上了纸扎店的木门。姜素言在一楼等了会儿，听到张家豪发动车子开走了，才抱着顾绮上了楼。 　　她把人塞进了被窝里，打开暖气，才窝在顾绮身边。 　　姜素言伸出手，用手指拨开顾绮的头发，看着她的脸叹了口气：“不要逞强，不要瞎想，你要是能够把我们的话都听进去该有多好。”已经熟睡的顾绮自然是没听到这些话的，她只感受到姜素言的手，往她跟前凑了凑，和小猫一样蹭着姜素言的手掌心。 　　姜素言被她蹭的手心有点痒，想要收回来，可最后还是不想离开顾绮，就那样被她磨蹭了好几下。 第183章 普通人 　　顾绮的魂力增长的很快, 从第三精神病院刚回来没两天，她的魂力就一副要挣脱束缚的样子，姜素言凑过去和她亲亲, 才保住了顾绮的小命。 　　顾绮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她想到了自家那本古书，当即也没犹豫，跑过去就给古书注入魂力。 　　现在的顾绮已经今非昔比，往日魂力完全不够用，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分用，现在不同了, 她魂力多的没处使, 给古书注入魂力的时候不带半点犹豫的。第三页在顾绮面前缓缓打开, 上面的文字也一一显示出来。 　　第三页只有六个大字：莫去玉龙雪山。 　　顾绮顿了一下，翻了翻古书，确定这看上去的确是一本非常古旧的书，应该也不是她爸妈特意做旧闹她玩的，这字八成不是她爸妈写的，而是老顾家从前就写上告示给后人的警示。顾绮再接再厉, 将第四页也全都注满了魂力, 第四页要写的详细很多。 　　上面明确写到：如果五阴之人长久不去阴间，阴间没有五阴之人调和, 就会有很多阴间的裂缝出现在阳间, 久而久之，会让阳间充满魂力，造成百鬼夜行的局面。 　　而玉龙雪山, 就有最大的裂缝, 每次有五阴之人现世, 玉龙雪山的裂缝都会裂开，一开始只有一小道，随着时间的迁移会越来越大。顾绮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她父母失踪的地方就在玉龙雪山，她父母难道是为了将那道裂缝给镇压住才去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顾绮知道自己的父母如果活着还不回来找自己，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人间的鬼就这么多，她的父母很强，可到了现在却连信息都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通过那道裂缝，去了阴间。 　　顾绮手握着古书，陷入了沉默中，姜素言看她这样，伸出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顾绮被姜素言冰冷的手给刺激了下，她抬起头看姜素言，露出了一丝微笑来：“我没事，我不会想不通的。” 　　古书看到这里，没有了再往下面翻的必要，很多事情顾绮已经通过王玉明知道了。不管是当年的事，还是现在的事，现在顾绮都已经非常清楚。 　　顾绮轻而易举拼凑起了一个故事，一对父母为了让女儿可以活下去付出了全部的故事。可是女儿现在长大了，她也想为了父母去做些什么。顾绮手停在了第三页，落在了“莫去”两个字上，轻轻摸索着。 　　这之后，顾绮并没有做傻事，她反而老老实实等到了开学的时候。只是到了开学的时候，顾绮去找了自己的辅导员，申请休学。辅导员愣愣看着她，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不会是真的被星探看中了，跑去出道当明星了吧？” 　　顾绮回以一个微笑：“没有，是家里有点事，我打算先办一年的休学。再说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我之前就是去帮忙做个任务，现在人抓到了，自然就回来了。再说了，我也不适合娱乐圈那碗饭。” 　　辅导员叹了口气，虽然对顾绮休学这件事不太支持，但还是忙前忙后给她办好了手续，只是在顾绮签字的时候，辅导员对她说：“别硬撑，也不要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我是你的辅导员，有事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谢谢。”顾绮真心实意道了谢，然后拿着休学证明从辅导员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她碰到的人，都很温柔，姜素言让她别逞强，张家豪让她别瞎想，辅导员也跟她说别硬撑。 　　这个世界也许并不美好，有怪谈制作委员会那样的人，有迫害茵茵那样的人……但这世界上，也有好多好人的。 　　顾绮办完了休学，和舍友们吃了顿饭，她们也在寒假的时候看了那档选秀综艺，还在饭桌上和顾绮打趣，说她以后发迹了可别忘了她们。聊着聊着，还让顾绮把江言也带来，小姐姐长得那么好看，不认识认识可惜了。 　　“滚蛋，我才不会给自己增加情敌，把老婆介绍给你们！” 　　“好哇，私藏美女是不是？我们还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了？” 　　顾绮就知道会有人跟自己抢老婆，却没想到这帮人舞到自己脸上了。也知道她们只是和自己开玩笑，顾绮也就笑着和她们闹。 　　吃完了饭，大家穿好外套站在小店门口，三个舍友要往学校走，顾绮要往校外走。顾绮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舍友喊住，她们上来一人给了顾绮一个拥抱。 　　“上学期你身边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可能帮不了你，但是如果你想诉苦，欢迎来找我们。和你做舍友的这两年多，别的不说，我们总归都是好姐妹。” 　　顾绮拍了拍保住自己的舍友的背，低声说了句谢谢。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虽然这个有缘，说不准就是她们投胎的时候了。顾绮跟舍友挥了挥手，就朝着公交站台去了。 　　后面的日子，顾绮还拜访了陈思楠和小妖，小妖毕竟年纪小，还感受不到顾绮想做什么，陈思楠人小鬼大，或多或少猜到了顾绮的想法。 　　顾绮也问了是否有解决裂缝的方法，得到的答案只有摇头。 　　陈思楠对顾绮要去玉龙雪山的决定却没表示出异议：“姐姐你放心去，等你动手了我这边一定会配合你。”顾绮不知道陈思楠打算怎么配合，但他是五阳之人，又有那么多法术，肯定有自己的办法。 　　顾绮笑了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没必要搭上自己。” 　　“姐姐说什么呢，你都打算去当阎王了，多少也给我一个小神当当。”顾绮笑着揉了一下陈思楠的脑袋，却听到陈思楠叹了口气：“姐姐，一路顺风，最好能活着回来。”顾绮摆摆手：“好说，好说。” 　　她回到纸扎店里，开始将剩下了的纸都叠起来以作备用。姜素言就站在她身边，看着顾绮的动作，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去吗？” 　　顾绮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她放下了手上的纸，双手放平在柜台上。顾绮低着头，只有声音从她嘴里冒了出来：“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身体里的魂力一天比一天多，姜素言可以给她负担很多，但是在这么多魂力的充盈下，姜素言也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理性，身上属于鬼的一面越发明显，就是呆在假人身体里，那红色的裙摆都漏了出来。隔壁的阿姨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暴躁，很显然，姜素言已经影响到了其他人。 　　但那不是姜素言的问题，是顾绮自己的。 　　姜素言摸了摸顾绮的脑袋，只是把顾绮捞进了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我会陪着你。”无论天堂或是地狱，不管要去往哪里，姜素言都会陪在顾绮身旁。 　　姜素言的话大大安慰到了顾绮，顾绮凑上来，亲了亲姜素言的嘴唇，但这样并不够。 　　姜素言握着顾绮的手，加深了这个吻。这个亲吻带了一点别样的意味，很快顾绮的手就撩开了姜素言的嫁衣，她抚摸上姜素言冰凉的肌肤，听着她在自己耳边轻轻呼吸。顾绮在这一刻，真的很感谢顾非让姜素言成为了自己的老婆。 　　如果没有姜素言，她不会经历这么多，不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可能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就已经什么都不知道的死去，变成了一个恶鬼，独自徘徊在阴间。亲吻结束的时候，顾绮的脑袋抵在姜素言的额头上，她低声问着：“我们第一次见面后，我的封印，是你在维系吗？” 　　姜素言轻轻“嗯”了一声。 　　顾绮亲了亲姜素言的眼角：“你怎么这么好啊。”她之前说过这样的话，姜素言现在再听一遍，也觉得心里和暖。 　　她一点都不好，一开始姜素言绝对不是抱着什么好念头靠近顾绮的，她没告诉给顾绮封印的事情，就是希望有朝一日顾绮会陷入到魂力的漩涡中品尝痛苦。可喜欢上顾绮之后，默默维系封印，反而变成了姜素言不想告诉顾绮的事。 　　一人一鬼心里端着情，一个简简单单的亲吻就足以让一人一鬼情动，顾绮将姜素言长裙褪去，红色的嫁衣在姜素言身上要掉不掉的，最后被顾绮抱起来，上了二楼。顾绮怕自己冻感冒，开了空调，就和姜素言在床上滚做一团。 　　顾绮看姜素言一双黢黑的眸子柔成了一滩水，她面对顾绮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在顾绮作弄下心甘情愿被翻来覆去。情到浓时，浅浅交换一个吻，就能让姜素言全身颤栗。 　　姜素言紧紧环着顾绮的脖子，轻声细语：“夫君……我心悦于你……” 　　要说爱这个字未免太为难姜素言，心悦二字已经用光了姜素言所有的力气，顾绮一手和她十指相扣，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也一样，我爱你。” 　　现代人的话语比古人更直白，这个字在顾绮口中说出口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姜素言颤了颤，然后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 　　姜素言太过可爱，让顾绮把她从里到外都吃了一遍，可是就是情到深处，姜素言也没忘记顾绮身上魂力的事，尽心尽力把她的魂力也吃过去了一点。 　　顾绮真想拍拍姜素言的脑袋，说她是笨蛋，这么容易就被她骗上钩，从一个鬼王变成了满心满意为她着想的……人。除了这具鬼身，姜素言还有哪里像个鬼？在顾绮跟前，她从神情到举止，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颗心紧紧挂在顾绮身上的，普通人。 　　作者有话说： 　　顾绮：嘿嘿，嘿嘿 第184章 去阴间 　　顾绮定了去玉龙雪山的飞机票, 先坐火车去隔壁城市，再坐飞机过去，到了地方再换乘。去玉龙雪山的路又远又绕, 但顾绮还是义无反顾带着姜素言一头扎了过去。 　　为了到玉龙雪山来，顾绮还将古书全都翻了一遍。那本古书的第五页，就是玉龙雪山裂缝具体的位置，顾绮找了当地的导游，他们看顾绮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迟疑，并不是很想带着顾绮去那附近的样子。 　　可顾绮用小钱钱开道，钱都砸到脸上来了, 他们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码齐装备, 就带着顾绮准备出发。 　　二月份的玉龙雪山山脉温度并不是很低，零下十来度左右，顾绮小时候就有和父母一起登山的经验，带的装备也齐整，加上顾绮体力好，也不用这群导游多照顾着。她这模样, 倒是让导游高看了一点, 觉得顾绮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一门心思作死的小女生。 　　玉龙雪山是由十三座雪山连绵而成, 就像一条游龙一样, 所以才被叫做玉龙雪山。也是当地民族保护神的化身，虽然已经成为了比较完善的旅游区，但还是有一些区域鲜有人至。顾绮要去的,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他们上山到一半的时候, 天空中落下了层层叠叠的雪花, 众人加快了脚步，在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动中，来到了一个前哨站。 　　顾绮在这里选择和导游分别，导游并不是很想放任顾绮一个人进山，他们年纪比顾绮大不少，看到这样一个小姑娘在雪天进山，难免会担心。可顾绮就特别头铁，说什么也不让导游跟着。 　　她脾气太硬，杠得导游脾气都上来了，甩下一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要自己作死，也怪不了我们！” 　　导游大叔们被顾绮气得牙痒痒，可顾绮还是顶着风雪从前哨站里走了出去。前面的路，应该是她一个人的了。顾绮带着他们看不到的姜素言，踏上了继续前进的路。在顾绮的眼中，本该纯白神圣的玉龙雪山，却被笼罩在一层黑色的浓雾之中，那是数量庞大的魂力从裂缝里钻了出来，然后源源不断向着周围输送。 　　导游们会放任顾绮去雪山送死，也是被魂力影响了的缘故。 　　玉龙雪山这样的地方，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很难攀登，但对顾绮来说完全小菜一碟。她来到古书上记载的地方，就看到了山体上面巨大的裂缝。顾绮拍了拍肩膀上面的雪花，看着那裂缝，忍不住“哇”了出来。 　　“好大的缝……” 　　这条裂缝是真的很大，有这么大一条缝，按理来说山体都很危险，但是裂缝里面四散而出的魂力却将山体牢牢捆住。顾绮从上往下看，只看到那裂缝里不停有魂力往外冒出。雪花从天上缓缓飘落，还没触碰到裂缝周围的山体就被魂力给烧没了。 　　除了不断往外冒出来的魂力，顾绮还能透过缝隙看到阴间的模样。 　　顾绮从古书上已经知道了去阴间的方法，她站在峭壁上，活动了一下身体，就准备到阴间去。姜素言最后拦了一下，顾绮却对姜素言露出了笑容：“没事的，我只是去找我爸妈的，你放心，我没有想做傻事。” 　　顾绮说完这句话，就拉起了姜素言的手。她戴着厚厚的手套，压根感觉不到姜素言的冰冷，况且比起这零下十来度的气温，姜素言的手也显得没那么冰冷了。她紧紧牵着姜素言的手，纵身一跃，朝着那条裂缝跳了下去。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顾绮戴着挡风镜，能够双眼一瞬不瞬看着自己往下落的景象。她跳进漆黑的裂缝中，就像一条小鱼游进了血盆大口。再穿过裂缝的那瞬间，顾绮发现自己来到了阴间的天空上。那轮巨大的血月挂在天幕上，顾绮注视着下方的古风城池，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 　　——糟了，没带降落伞。 　　好消息是自己旁边的姜素言会飞，不至于让她摔死在阴间。顾绮还在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时候，姜素言凑过来将顾绮抱在了怀里，她放缓了速度缓缓将顾绮抱住，然后轻轻巧巧落在了地上。等顾绮从姜素言身上下来，脚踏实地的时候，就听到姜素言问她：“怎么样？” 　　“感觉比过山车刺激。” 　　她这可是无保护状态下的自由落体，被跳伞、蹦极什么的刺激多了。不过一回头看到姜素言的眼神，顾绮摆了摆手，只能认认真真回答：“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感觉还好，到了阴间之后我体内躁动的魂力反而安静下来很多。” 　　这个顾绮说的是实话，在阳间，她的魂力一直都在努力往外扩张，想要将她的身体撑破，而在阴间，那一直躁动的魂力却安静了下来，就像一条鱼回到了大海里，变得温顺了不少。顾绮脚下踩着破败的青石板路，抬头看向血红的圆月。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顾绮满心都是害怕，根本没注意到，这个阴间对于自己来说其实是无害的。 　　按理来说，阴间密布魂力，对普通人来说会极度不舒服，那时候她甚至连魂力是什么都不知道却没表现出任何排斥的反应来，这也足以说明，她确实能在阴间活下去。姜素言在阴间的感受，也比在阳间好。 　　在阳间，姜素言身体内充盈着顾绮的魂力，甚至连人的外貌都快维持不了，而现在，姜素言看上去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她对魂力的把控又回到了巅峰状态。本属于顾绮的魂力，被她迅速消化掉。 　　阴间的温度也很适宜，就跟风高气爽秋天似的，顾绮现在穿这么多，反而觉得有些热。顾绮摘下护目镜、取消手套、脱掉外套。护目镜和手套放到了背包里，外套则拿在手上。顾绮做完这一切才觉得舒服多了，她问身边的姜素言：“阴间大吗？” 　　要是跟阳间一模一样大，她趁早歇了，压根找不到自己爹妈。毕竟爹妈进阴间都好长时间了，虽然她也是从玉龙雪山的裂缝进来的，但这么长时间过去，顾青和林曼书肯定不可能在原地待着。 　　好在姜素言摇了摇头：“说大并不大，阴间只有九都，我们现在所在的城市应该是幽都，除了九都之外，阴间所有的地都是一片荒野，游荡着数不清的鬼魂，它们有想起了前世记忆的，就会变成恶鬼，想不起来的就会持续游荡，被别的鬼给吃了。在都城里，这些有了记忆的鬼会找空屋子住，一般来说井水不犯河水，可比较厉害的鬼，就会去抓这些躲在房子里的鬼吃。” 　　顾绮早就知道阴间没有所谓的阎王地藏判官，但没想到阴间这么混乱，完全是一套弱肉强食的标准，只要强，就能活下去，弱的话就会被别的鬼吃掉。 　　“人能在阴间活着吗？”顾绮说着话的时候，还往前面走了几步。等来到比较开阔的道路上，顾绮从背包里拿出寻人用的纸扎小人，还拿出了自己母亲的梳子。这是她从家里回来的时候，顺手放进拉杆箱里的东西，没想到现在却有了用处。 　　“能的，可就跟鬼在阳间要付出魂力作为代价一样，人在阴间也必须消耗魂力。一旦魂力耗尽，他连鬼都变不了，会直接魂飞魄散。” 　　顾绮施展了寻人的法术，青烟是升起来了，可却动都不动一下，顾绮戳了戳它，青烟左摇右摆一阵，最后噗叽一下直接散掉了。顾绮傻了眼，这青烟怎么这么不争气，她有了个不好的想法：不会是自己爸妈已经噶了吧？ 　　顾绮努力把这个想法驱逐出脑海，她想自己爸妈这么牛，不至于才待这么点时间人就没了。顾青那么狡猾，说不定有什么防止寻人的法术，不然古代那么多道士，要是找仇家都靠一个寻人法术就能找到，那道士岂不是全都互杀折腾完了。 　　顾绮没了办法，只能转头去看自己老婆，姜素言认命，她带着顾绮在天上飞了一段时间，找到了这个城池里最豪华的那个房子，直接落了过去。姜素言老老实实到门口，带着顾绮上前敲了门，她扣门极不客气，当当当敲响了门。 　　里头的鬼瑟瑟发抖，它们刚刚就察觉到有个大鬼落在了幽都里，愣是没一个敢在外面走，可还是没想到，这尊惹不起的大鬼，竟然跑到自己门口来了。 　　作为幽都最豪华的房子主人，身边自然也是有鬼伺候的，它颤颤巍巍派了个小鬼去开了门，然后让它把门外这一人一鬼请到了正厅里。顾绮坐到椅子上后，就看到一个穿着古装长相古怪的男鬼迎了上来，它长得是真的古怪，一张脸分成两半，下面还是正常的嘴正常的脸、上面就是一个凸出来的狐狸模样。 　　看到姜素言，半张狐狸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来：“是什么风把姜、姜小姐吹到我这儿来了？”它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最后落到了顾绮身上，它光听说大半年前姜素言这煞星去了阳间，还以为后面能松一大口气，可还没快活上几天，煞星不仅回到了阴间，还第一站就来了它这！ 　　半张狐狸脸鬼那个恨啊，它又瞅到了旁边的顾绮。狐狸眼都瞪直了，那小香味嗖嗖往鼻子里面钻，它本来也不敢对姜素言身边的人有什么想法，可那香味真的太好闻，让半张狐狸脸鬼都忍不住往她那边靠了靠，可姜素言轻哼一声，它就不再敢动弹。 第185章 冤家路窄 　　顾绮看着半张狐狸脸鬼, 感觉它长得还挺搞笑的，也许因为自己是半张狐狸脸的缘故，它手底下的小鬼, 都是一个狐狸脸的造型。在半张狐狸脸鬼被姜素言冷哼吓到的时候，半张狐狸脸鬼的手下们也缩在墙角齐齐打了个颤。 　　不过顾绮也没有发挥自己本来就比较稀少的爱心让姜素言客气点，毕竟这半张狐狸脸鬼既然能住在幽都最豪华的房子里，那就证明它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大鬼。 　　顾绮看了眼半张狐狸脸鬼的魂力，发现它确实魂力很多。 　　顾绮的手覆盖在姜素言的手上，让她稍安勿躁，自己则朝着半张狐狸脸鬼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你之前有没有看到过人？” 　　在阴间, 这个问题已经相当明确了, 毕竟会到阴间来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稀少到就像沙漠里的金子，一眼就能看出。 　　半张狐狸脸鬼脸上也露出了一抹不自然，顾绮就知道，这鬼一定知道些什么。可半张狐狸脸鬼那样子，好像并不打算老实交代。 　　顾绮这人相当不客气，如果半张狐狸脸鬼不主动交代的话, 她就要使用一点特别的方法了。顾绮面上露出了微笑来：“你要是知道啥还不说的话, 我就让我老婆把你吃了。” 　　这个威胁相当给力，窝在角落里的那三只小狐狸已经开始炸毛了, 就连半张狐狸脸鬼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来, 它紧紧盯着面色沉静的姜素言，口中吞下一口因为紧张分泌过多的口水之后，才老老实实低垂着狐狸耳朵回答：“我记得之前好像是有看到过人类, 一男一女两个人, 在幽都里面呆了一段时间。我本来想吃了他们, 你们也知道我很久没吃人类了……” 　　在半张狐狸脸鬼说自己想吃顾绮父母的时候，顾绮瞪了它一眼，半张狐狸脸鬼慌忙解释了下。 　　可恶！这个人类人仗鬼势！比之前碰到的那两人还讨厌！ 　　半张狐狸脸鬼将不甘心压在了心底，声音都变小了很多：“我真没吃他们俩，那一男一女似乎都是道士，虽然魂力不算多，但有很多独特的手段，我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就跑了。在幽都跟我玩了好久捉迷藏，然后一头就往迷雾里面扎，我不想从幽都出去，就没去找他们。” 　　“他们往哪边走了？”顾绮是一点都不想知道半张狐狸脸鬼的心路历程，问清楚父母的动向最重要，半张狐狸脸鬼看了姜素言一眼，然后才回答：“往酆都跑了。” 　　“你没事你看我老婆干嘛？”说话的时候还用眼神往姜素言那边瞟，顾绮下意识觉得半张狐狸脸鬼有猫腻，半张狐狸脸鬼还一句话没说，姜素言就开口了：“酆都是我老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很确定，在我们离开阴间之前，他们都没去过酆都。” 　　“也有可能是还没走到，毕竟还跟我在幽都玩了一段时间捉迷藏……”半张狐狸脸鬼补充说明了一下，说完就看到姜素言在瞪着自己，半张狐狸脸鬼往后面躲了下，半个身体都藏在了柱子后面。 　　顾绮沉思了一会儿之后问半张狐狸脸鬼：“你怎么确定他们是去酆都的？那方向上就一个酆都？”阴间好歹有九个城市，直接就判定他们往酆都跑，有点草率。 　　“那条线上一共就两城市，酆都前面的丰都连一个鬼都没有，他们没事跑丰都干嘛？”半张狐狸脸鬼嘲笑顾绮，姜素言想了一下，却觉得去丰都还真有可能：“也不一定，丰都之所以一个鬼都没有，是因为……那地方是传说中地府遗址，如果他们是为了找东西或者是为了将裂缝关闭才来的，说不定就是去的丰都。” 　　顾绮一拍桌子，决定了她和姜素言的去向：“就去丰都。” 　　她也觉得，自个儿爸妈八成是往丰都去的，他们好歹有个血缘关系，总要给她一点灵验的第六感吧。 　　问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顾绮和姜素言也没犹豫，直接就从半张狐狸脸鬼的住处离开了。刚出门，姜素言就把顾绮抱进了怀里，往城外飞去。等到了城门口，却停了下来，落在地上，准备下来走，顾绮也从姜素言背上下来。 　　姜素言解释了一下：“大家都不爱串城，也不喜欢从自己所在都城离开，因为在荒野是不能飞的，这里面有魂力断层，根本飞不起来。” 　　顾绮踏出一脚，来到城外，在那一刻，顾绮感觉到了魂力的不对劲，和里面相比，外面的魂力确实稀少很多。这也难怪鬼怪们都不爱出城，就连她也不愿意在城市外面待着。 　　可路还是要继续走的，顾绮跟姜素言一起在荒郊野外穿梭着，姜素言的速度比她快多了，一开始顾绮还自己好好的走，到了后面就趴在姜素言背上，让她背着自己。 　　鬼会飘，走起来就是比人快。 　　顾绮趴在姜素言背上，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准备停下来休息休息。 　　阴间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分别，只有一轮血月，永远都是黑天。顾绮看时间还得靠手机，顾绮停下来歇息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顾绮肚子有点饿了，从背包里面拿出面包吃了个干净，然后还喝了点水。她都不知道她爸妈在阴间是怎么活的，这里又没有能吃的东西。 　　吃饱喝足，顾绮趴在姜素言背上接着走。 　　又过了一段时间，姜素言突然停了下来，顾绮有些疑惑，从姜素言身后面探出个脑袋来：“老婆？”她刚疑惑出声，就看到对面有一个很熟悉的鬼……对面那只鬼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蜘蛛，这不巧了吗？才刚在阳间分开没多久，就在阴间碰面了。 　　蜘蛛鬼这一刻尬住了，它看着面前的顾绮和姜素言，八只蜘蛛腿有些晃动，看那模样就想跑。 　　可现在也没有一个地缝给它钻进去，它刚想动就被姜素言用层层红绸给捆住，拉到了身前来。蜘蛛鬼啪叽一下摔倒在地上，八条腿都被捆在了一起，连动都不能动。 　　它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回到阴间之后它怕姜素言跳下裂缝来抓它，到了阴间就迅速冲刺，往郊区的幽都这边赶来。谁知道……会在路上和姜素言遇上。 　　早知道是这样它从哪里跳下去的就在哪里老实待着，说不定还不会遇到姜素言。 　　说起来它也是倒霉，倒大霉，阴间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竟然能在荒野和姜素言碰上，这到底得多倒霉？ 　　在蜘蛛鬼自哀自怨感慨自己倒霉的时候。顾绮从姜素言背上下去，来到了蜘蛛鬼跟前，伸脚踹了踹被捆成粽子模样的蜘蛛鬼。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都能遇到蜘蛛鬼。顾绮蹲在蜘蛛鬼面前，发出“呵呵呵”的笑声。她看起来就像是要把蜘蛛鬼吃了的大坏蛋，让蜘蛛鬼忍不住全身一哆嗦。 　　“您、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我在阳间做的那些事也不是自己乐意的，是被那个王玉明给胁迫的！” 　　蜘蛛鬼开始打起了求饶牌，说自己非常无辜，可顾绮一点都不相信。 　　毕竟在山洞里的时候，蜘蛛鬼那副模样她也见识过了，再说它要不乐意还能直接遁地钻地缝就跑了，王玉明还能跟它到阴间来？顾绮才不信咧。 　　但顾绮还是有事要问问这个蜘蛛鬼：“阳间的事情先不管，你有在阴间看到过一男一女两个人类吗？” 　　蜘蛛鬼听到顾绮说这话，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它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顾绮威胁它：“你最好实话实说，要是让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我就把你的八条腿一条一条掰下来。” 　　蜘蛛鬼低头看了看自己八条大长腿，吞了吞口水：“我说我说！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前阵子我看到那两人类了！” 　　顾绮听蜘蛛鬼这么说，显然心中一动，表面还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问它：“在哪看到的？” 　　“在丰都！” 　　这个答案和之前姜素言猜测的差不多，顾绮心中松了口气，蜘蛛鬼刚下来阴间没多久，它要是看到了自己的父母，那代表自家父母一定还活着。顾绮知道这件事后，一直以来吊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松了口气后，顾绮继续问：“他们在丰都干嘛？” 　　“种菜。” 　　“？？？”顾绮这一刻真的有点绷不住了，她猜测过父母会干很多事情，唯独没想到这一条。但想想也是，如果不种菜，他们吃什么都是个问题。 　　不过他们种花家的人，真是去哪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种菜，太离谱了。 　　“我和他们打了一架，谁都奈何不了谁，而且他们会的招数很多，比我还能跑，我一气之下把他们的菜园子给毁了，他们对我用了大招我感觉打不过就逃跑了。”蜘蛛鬼老老实实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顾绮感慨自己爸妈还真有几分本事。想来也是，要是没本事早在之前半张狐狸脸鬼那里就跑不掉，进了别的鬼的肚子了。 　　顾绮凑到蜘蛛鬼跟前，也不威胁它了，反而笑了起来，笑眯眯跟它说：“这样，我先不让我老婆吃了你，你带我过去找他们，就算是给你之前犯的错赎罪了。” 　　蜘蛛鬼并不想答应顾绮，可后面姜素言看着，在顾绮说话的时候她还收紧了一点红绸，让勒在它身上的绸缎又紧了些，蜘蛛鬼不得不点头答应。它心里其实门清，顾绮不可能放过它的，它也就多活这么一点时间。 　　作者有话说： 　　顾绮：冤家路窄！ 第186章 通天塔 　　顾绮和姜素言重新上路, 现在的情况变成了姜素言背着顾绮，而手中还拉着被捆成粽子的蜘蛛鬼。 　　蜘蛛鬼被她一路在地上拖着，脸上的表情都变成了生无可恋。 　　阴间的荒野道路一点都不平坦, 道路崎岖不说，到处有小石块林立。蜘蛛鬼的八条腿捆在一块没法站立，只能被姜素言拖在地上。一路上它的鬼身就在地上被拖拖拉拉，时不时碰到一颗比较大的石头还被拖得弹起来一下，又落到了地上。 　　顾绮是想过让它自己走的，倒不是觉得它磕在地上会让它疼痛，而是觉得自个儿老婆拖着它让老婆费力了。顾绮这是心疼自己老婆…… 　　可是姜素言却回答, 蜘蛛鬼非常擅长逃跑, 把它放在地上让它跑, 说不准还真让它给跑了。这次能够这么轻松就逮到它，还是因为一个照面蜘蛛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姜素言给牢牢捆住。 　　顾绮看了看它那八条腿，想来也是，为了不让蜘蛛鬼逃跑，顾绮决定就让它这么被捆着吧，姜素言受受累, 一路拖着它。 　　以姜素言阿飘的速度, 从幽都出发走了将近十二个小时，也没到丰都。顾绮困得开始打瞌睡, 她早上一起来就跟着导游爬山, 到了阴间除了刚开始在幽都那段时间，都在漫无边际的荒郊野外走着，周边时不时略过没有记忆只一味超前走着的人, 景色单调至极, 很容易犯困。 　　而且那些东西就像孤魂野鬼, 在阴间荒郊野外飘荡，不知道往哪里去，只是不停地走着。它们会三三俩俩成群结队，朝着一个方向前进，顾绮有尝试将它们拦下来搭话，但对方的双眼空空洞洞没有任何感情在，它们记不起自己曾经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何为感情，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只是不知疲倦地行走。 　　偶尔有记起前世记忆的鬼，会下意识避开姜素言和蜘蛛鬼。 　　在阴间，就是这样一个轮回的过程：没有记忆无意识的游荡、恢复记忆变成鬼、在阴间日复一日的黑夜里忘记身为人的感情变成失去人形的鬼…… 　　当然也有例外，如果生前就已经知道如何使用魂力，或者在阳间就变成了鬼，到了阴间就会去掉前面两个过程，直接开始失去作为人的感情这个过程。 　　阴间的荒郊野外，看上去和阳间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没有绿色也格外空荡，周围最多会出现一两棵歪脖子树，还有鬼在树下面准备上吊。大概它们死的时候就是这么死的，才会在阴间重复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来获取更多活着的记忆。 　　除了人形的鬼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动物的鬼魂，顾绮就看到了乌鸦，还有几只野狗。乌鸦嘎嘎叫着落在歪脖子树上，歪着脑袋打量着顾绮和姜素言，姜素言看了它们一眼，它们又嘎嘎叫着飞走了。 　　阴间的一切，都充满着荒诞，反正顾绮在阳间肯定看不到两个头的乌鸦。 　　重复的没有边界的景色看多了就容易无聊，顾绮窝在姜素言的背上，双手环着姜素言的脖子，脑袋一点一点就想睡觉。 　　姜素言让她在自己背上睡一会儿，顾绮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一棵没有鬼在上吊的歪脖子树：“我们去树下面靠着坐一会儿吧，我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再走，你也休息一会儿。” 　　其实姜素言用不着休息，她是个鬼，只要有魂力在，就不会觉得累。可顾绮把姜素言当个人看，姜素言也乐意。 　　主要是现在知道父母暂且没事，顾绮才能放下心来真的睡一会儿，不然这会儿说什么休息，肯定埋头赶路。 　　姜素言也知道顾绮在自己背上睡不好，她身上这么冷，背上又待着不舒服，还不如就地睡一会儿。 　　顾绮在树下找了个还算平整的地方把自己的外套拿出来铺平在地上，从大背包里掏出了一条毯子，盖在身上，她拿姜素言的膝盖当枕头，就这么睡了下去。姜素言把蜘蛛鬼倒挂在歪脖子树上，它在树上晃晃荡荡，有它这么明显的一只大鬼在，就不会有别的吊死鬼不开眼跑到这棵树边上来准备上吊。 　　蜘蛛鬼趁着自己被挂在歪脖子树上的时候，就想要逃跑，它晃荡了好几下，可还没等它再多的动作，一条红绸就游荡到它跟前，拿自己的一端戳了戳蜘蛛鬼。蜘蛛鬼一下都不敢再动，生怕这红绸给自己来个对穿。 　　还有乌鸦从天空飞过，落到了挂着蜘蛛鬼的树干上，对着头朝下八条腿朝上的蜘蛛鬼发出“嘎嘎”的嘲笑声。蜘蛛鬼不敢大声呵斥这群乌鸦，要是把顾绮给吵醒了，姜素言说不准会对自己干什么。 　　只是这群乌鸦实在聒噪，让蜘蛛鬼克制不住想动手，可还没等蜘蛛鬼有所行动，红绸就冲上去把乌鸦捆了个结结实实，依次倒挂在蜘蛛鬼旁边，就连乌鸦鸟喙都被捆了起来。 　　乌鸦懵了，它们面面相觑，最后视线落在了蜘蛛鬼身上，蜘蛛鬼对它们露出了一个嘲讽挑衅的表情。 　　等顾绮醒的时候，就看到歪脖子树上挂了一排东西，顾绮定睛一瞧，就看到了那一排整齐的乌鸦和蜘蛛鬼。顾绮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她扭头问姜素言：“你把它们吊着干啥？” 　　“太吵了。” 　　姜素言说完，就让红绸将乌鸦放开，重获自由的乌鸦们不敢对顾绮和姜素言如何，只能把气出在刚刚嘲讽自己的蜘蛛鬼上，用鸟喙啄着蜘蛛鬼，等蜘蛛鬼抱头挥手企图把它们赶走的时候，才振着翅膀向高处飞去。 　　睡饱之后顾绮从背包里拿出点吃的填饱了肚子，就爬到姜素言背上，接着被她背着往前走。顾绮的手机也快没电了，只能插上充电宝接着续命。前前后后大概走了五十多个小时，顾绮才终于看到远在天边的丰都轮廓。 　　丰都长得就和幽都不一样，离得远远望过去就能看到一根直达天听的石柱。离得老远的时候顾绮就看到了那玩意儿，还很诧异那是什么，姜素言跟她解释了下，那玩意儿叫做通天塔，可因为长久不使用，已经变成了一根石柱，是阳间没有裂缝的时候，唯一能去往阳间的手段。 　　姜素言之前偷偷摸摸去阳间，就是通过通天塔去的。 　　传说在天地系统没有崩坏之前，鬼魂转世投胎，就是通过通天塔去的。 　　顾绮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还挺牛。 　　远看的时候，通天塔是连接天地一条细细的线，可到了近处，却能够看出这根石柱有多大……这玩意儿根本不能称之为石柱，而是一座非常高耸的山。它太大了，在它的一侧将红月完全遮住，仰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在通天塔下，则是一座非常巨大的城池，丰都要比幽都大很多。 　　顾绮打开手电筒，因为血月被通天塔挡住，地上连一点光都没有，作为一个人类顾绮的夜视能力没有那么强，只能拿手电筒开路。从丰都的西门走进去，顾绮在这一刻就感受到了丰都的寂寥。明明是一座比幽都大上好几倍的城池，却连一个鬼的影子都看不到。 　　幽都的鬼虽然看到姜素言都藏了起来，但顾绮能够感应到幽都里面有很多鬼的魂力波动，但在丰都里面，却连一个鬼都感受不到。进入到丰都里，顾绮朝着四处张望，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座城市里面一个鬼都没有？” 　　蜘蛛鬼明白自己离那一男一女两个人类越近就代表越没用，当即狗腿的回答，希望讨好顾绮：“因为丰都不适合鬼居住，通天塔这玩意儿不停往里面吸魂力，鬼要是没了魂力会挂掉，久而久之，丰都这里就没鬼乐意待了。” 　　蜘蛛鬼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顾绮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她来到蜘蛛鬼旁边，问它：“你最后一次看到那两人类是在哪里？” 　　蜘蛛鬼抬眼看了眼姜素言，身子微微瑟缩了下，它就是不张嘴。顾绮一看它这样子，就知道它前教育，顾绮想给它来几下子，却又担心蜘蛛鬼打死不开口。顾绮不怒反笑：“你这是干嘛？现在了想着不配合了？” 　　“哪里的话，但我不是怕死吗？您要是答应找到那两人类之后放过我，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哟呵，跟她讨价还价？ 　　顾绮眯了眯眼睛：“你做梦呢？我最多让你死得痛快点，还想着活啊？”蜘蛛鬼听到顾绮这么说，气得牙齿都疼了，它闭紧嘴巴不打算再说一个字。顾绮还打算想办法撬开蜘蛛鬼的嘴巴，就听到姜素言说：“夫君，用不着它了，丰都虽然比幽都大点，可搜寻起来还是很容易的。之前它说过他们在种菜，阴间适合种菜的地方本就不多，多找几个地方就行了。” 　　顾绮凑上去对着姜素言的脸颊吧唧来了一口，要不说自己老婆聪明呢？ 　　看到她们俩在自己跟前秀恩爱，蜘蛛鬼更气了。它现在打算来个鱼死网破，朝着顾绮就冲了过来去——还是不敢直面姜素言，只能先挑软柿子下手。 　　可顾绮现在今非昔比，体内的魂力那么多堪比活体鬼王，她看到蜘蛛鬼努力挣脱红绸冲过来，一摆手，体内的魂力化为实质把蜘蛛鬼捆了个结结实实。 　　姜素言也来到蜘蛛鬼跟前，没多说话：“那我开动了。”这五个字让蜘蛛鬼明白：自己大事不妙。这只特别会逃跑的蜘蛛鬼，最后还是被姜素言吞吃下腹。 第187章 种菜人 　　姜素言把蜘蛛鬼吃完之后, 顾绮还问了问她：“你早知道在哪里找我爸妈，怎么还一路拖着它？” 　　“逗它玩的。” 　　顾绮对着姜素言竖起了大拇指，玩得好。 　　蜘蛛鬼也是活该, 它做的坏事那么多，姜素言只是耍了它一路。 　　这样的鬼，顾绮觉得在她重建转世投胎的系统前就魂飞魄散，也是个不错的结局。总不能这么坏的人能够转世投胎，好人却在之前就魂飞魄散了吧？ 　　顾绮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评判一个人是否应该活着，可到了现在，顾绮已经明白必须有这样一个阎王, 去对人的一生进行审判。 　　好人有好报、坏人有怀报, 这是他们国家的老百姓最朴实无华的愿望。如果在阳间都得不到公正的对待, 那至少死后有一个评判是非功过的地方。 　　有鬼魂却没有地府，这样的世界一点都不浪漫。 　　既然决心要做阎王，那就要做个好阎王。 　　料理完蜘蛛鬼，姜素言就带着顾绮找了好几个适合种菜的地方，顾绮没想到的是，这几个适合种菜的地方没有一个被放过, 通通被种上了蔬菜。只是有一两处已经被毁坏, 应该就是蜘蛛鬼说的它破坏的菜地。 　　就是这些菜，有点阴间。 　　明明是青菜的模样, 长出来竟然是黑紫色的。 　　顾绮看着地上的青菜, 不由陷入了沉思：“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姜素言也不太肯定，但既然顾绮的父母已经种了这么久还活蹦乱跳的活着，那就证明确实可以吃的。 　　“应该可以吧……” 　　顾绮蹲在地上在那边看自家父母种的菜, 姜素言就蹲在顾绮的旁边。一个在那边想不知道自家爸妈过得怎么样, 另一个却在想：怎么办, 要见顾绮爸妈了？他们能不能接受自己？ 　　姜素言毕竟是个鬼，虽然有婚约在身但当时顾绮爸妈肯定没想过她们俩会变成这种关系，而且之前和顾绮她爸顾青有过简短的交流，那次还相当不愉快。姜素言蹲在那，双眼无神看着地上的青菜，心里有些发慌。 　　她现在有一种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微妙感觉，可是仔细想想也不对，虽然顾绮是自己的夫君，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那对姜素言来说顾青、林曼书也有可能是岳父岳母……光称呼这件事，就让姜素言一个头两个大。 　　顾绮观察了一会儿小青菜，站起身来，冲着周围就开始喊：“爸、妈！” 　　听到顾绮的声音，她爸妈有没有出来先别说，姜素言是心里猛地一咯噔。 　　好在顾绮她爸妈并不在这个菜地，根本没人出来。又换了好几个菜地，顾绮再喊“爸妈”的时候，才得到了一点回应。 　　这一刻，姜素言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她站在顾绮的身旁，有些不安的牵住了顾绮的手。 　　她们现在在一个小院里，院子里是被开垦出的菜地，里面种着颇为阴间的蔬菜，而院子里的房子紧闭，听到顾绮的声音，周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姜素言耳朵好，第一时间就发现声音传出来的地方是院子的井口。 　　在姜素言的提醒下，顾绮也望了过去。在院子的一角有一口井，里面传来的细小的声音。可是井口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木盖子遮挡，顾绮走过去掀开井盖，拿着手电筒往下面一照，就看到有个人正拉着绳子往上面爬。 　　感受到光线，底下拉着绳子的人下意识抬头，然后也因为光线，抬起手遮住眼睛。 　　这个动作明摆着告诉顾绮：底下是个活人。 　　鬼可不会因为光线照射眼睛受到刺激而遮住眼睛，人家压根不会有这感觉。尤其是底下的人发出了声音：“阿绮？你把手电筒挪开！”顾绮听这声音就知道了，这是自个儿老爸。她赶紧答应了声，然后将手电筒挪到了一边去。 　　她爸动作麻利，拽着绳子就上来了。 　　上来后，顾青和顾绮面面相觑，在顾青看到姜素言的时候，身体还下意识想要摆出攻击的架势，顾绮却一个劲盯着自个儿老爸瞅。她爸和之前见的最后一面比，变瘦了很多，脸也变黑了——还是不能吃阴间的蔬菜，她爸脸色都变得和那小青菜一个颜色了！ 　　顾绮没忍住，眼泪水扑簌簌往下掉，一边喊着老爸一边扑进了顾青怀里。顾青身体僵硬了下，还是环住了自己女儿。顾绮哭了一会儿停住了眼泪，抬起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顾青说：“唉，还是没保住你，你还是死了。” 　　“？”顾绮这一刻觉得，自己的毒舌可能是遗传她爸的，果然人没有无缘无故的毒舌。她用自己温暖的手碰了碰她爸的手臂：“爸，你仔细感受一下，我还热着呢。” 　　顾绮手贴上来的时候顾青就感受到了，他神情都有些诧异，然后“啪”的一声拍在了顾绮手臂上：“你个倒霉孩子你没死下来干什么？！”他看上去更气了，顾绮被拍的一疼，刚想叫，寻思了一下自己的确没道理，就反问她爸：“我妈呢？” 　　顾青这才想到自己老婆还在井下面待着呢，赶紧折回去趴在井口冲着井下面大喊：“老婆，上来吧，是我们女儿没错。” 　　从井底不知道哪里钻出来个人影，拽住了绳子，顾青开始哼哧哼哧往上面拽绳子。顾绮看她爸累成那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拽上来，就跟顾青说：“爸，你让我来。” 　　顾青看了一眼顾绮：“你力气能比我大？” 　　“我有魂力啊。” 　　“……” 　　顾青让了开来，他和自己老婆林曼书两个人，在阴间都是省着魂力用的，虽然周围有魂力可以吸收，但作为人他们肯定没法和鬼一样直接吞到肚子里，得靠修炼，还有没事对荒野里懵懵懂懂的鬼怪进行坑蒙拐骗获得魂力。 　　可自家女儿是五阴之人，顾青刚看顾绮就知道她封印已经破了，现在是魂力max状态，可以说是非常强大了，而且在阴间跟如鱼得水似的。 　　顾绮用魂力拽住了绳子，没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家老妈拽了出来。 　　林曼书刚从井里钻出来，就冲上来把自己女儿抱在怀里，哇哇大哭：“你这倒霉孩子为什么来阴间啊！你觉得你爸妈为啥会到阴间来！不就是不希望你过来！你干嘛要来阴间啊！” 　　娘俩在那抱头痛哭呢，顾青都被挤到了一边去，他看到了同样站在一边的姜素言，他站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姜素言的表情都变严肃了些，他现在摸不准顾绮和姜素言的关系，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只能像个老父亲一样，先说：“我们家顾绮跟您添麻烦了，您没有直接带她下阴间，我们夫妻俩都非常感谢您……” 　　顾青还没说两句呢，顾绮哭了一阵就把脑袋从妈怀里解救了出来，她快走两步来到姜素言身边，当着自家爸妈的面就牵住了姜素言的手，她侧头看了眼姜素言，又转过头来看爸妈：“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夫妻俩面面相觑，心想还用你介绍？他们对姜素言了解的成都可能比顾绮还深，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顾绮会说：“这是我的老婆姜素言。老婆，这是我爸妈，快喊人。” 　　这话一出，两边都愣住了，顾青和林曼书真的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句介绍语，姜素言则在犹豫是要喊公公婆婆好、还是喊岳父岳母好。好在顾绮的小脑瓜子不是一般的聪明，牵着姜素言的手捏了捏：“还愣着干嘛，喊爸妈。” 　　姜素言也不忸怩，开口就是：“爸妈……” 　　“哎……”顾青和林曼书下意识应了一声，可应完之后却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不对劲。尤其是顾青，气得脸变得更黑了。 　　他看向姜素言的视线里都带着杀气，要是有别的人敢这么瞪着自己，姜素言肯定已经出手，可面前的人是自己刚认的爸妈，姜素言只能心虚的往顾绮身后躲了躲。 　　顾青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是人吗？她还是个学生，今年才20岁，你都一千多了！你……”他话没说完，就被林曼书打断了，林曼书拧了顾青的腰，强行打断顾青想说的话，她看着顾绮和姜素言，语重心长：“阿绮，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再说包办婚姻也是不好的，我希望你可以自由恋爱……而且你们俩也没法领证，法律保障不了你们的婚姻，到时候她变心了，你都没法挽留她。” 　　什么和闺女重逢的喜悦，都比不上自家大白菜被人拱了的愤怒。 　　顾青和林曼书现在就一个想法：不行，不能让自家白菜被一个鬼给无缘无故哄走了，还是个千年老鬼。 　　姜素言闹不明白了，凭什么说变心的是自己，怎么就没可能是顾绮变心？她这一千多年都没谈过对象，可见是个守得住心的鬼，她这一千年来都在等顾绮，试问还有谁做得到？顾绮看着才是那个容易变心的人，她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比自己花多了。 　　姜素言的面色也不太好看，顾绮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妈，你说这些干嘛？婚约都成了，千年前就定下的，难不成还能反悔？” 　　这一刻，姜素言、顾青和林曼书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都带着点古怪。顾绮看他们这表情有些懵了，这是干啥呢？在她还在发愣的时候，顾青盯着姜素言缓缓开口：“确实能反悔，不仅能反悔，还能作废，你们俩的同命契，可以解除。” 　　作者有话说： 　　提问，姜素言和顾绮到底是谁比较刑？ 第188章 能跑就行 　　此话一出, 顾绮整个人都惊呆了，脑袋顶上先是飘出了一个“？”，然后有变成了“！”, 她缓缓看向姜素言，就看到姜素言抿着唇脸偏向了一边，不想让顾绮看到自己的表情。 　　虽然面上不想让顾绮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和顾绮牵着的手却收紧了点。 　　顾绮现在还有些迷糊，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和姜素言的婚约竟然还有反悔的可能性。她之前不知道有这种可能，也一直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最开始和姜素言有婚约的时候，她下意识觉得姜素言这种鬼不是自己能够反抗得了的,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 她喜欢上了姜素言, 也没有想过这种事。 　　到了后面知道了姜素言的那些事，听到顾非说姜素言与自己的婚约后，更是觉得这种从千年前就有的婚约，没有自己置喙更改的余地。 　　可到了现在，父母竟然对她说：可以反悔，甚至可以解除。 　　顾绮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 顾青对着顾绮说：“阿绮, 你不想和她在一起或者被她胁迫的话，一定要说出来, 爸爸妈妈一定会救你。”顾绮知道顾青说的是真话, 因为在说这话的时候不仅顾青，连林曼书脸上都带着一抹决绝。 　　他们为了让自己女儿摆脱千年前祖宗定下的命运，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 　　顾绮看了看自己的老婆, 然后对着自己父母摇了摇头。 　　“爸妈, 不用了, 姜素言没有胁迫我，我是自愿的，我爱她，我不会反悔，也不打算解除。”听到顾绮的话，姜素言面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些，她握着顾绮的手都没有刚才用力。 　　与之相反，顾青和林曼书的脸色并不好看，林曼书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阿绮，你爱她什么呢？她是个鬼。” 　　顾绮当然知道姜素言是个鬼，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 　　姜素言抱起来是冷的，从内冷到外，也没有影子，脸都是鬼才会有的颜色。可顾绮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姜素言。世人常道情不知所起，可顾绮不是大情种，她的情是有理由的。 　　她站在父母跟前，牵着姜素言的手和他们站在两边，她声音清脆，明明话语平淡却承载了她无数的感情：“你们一开始失踪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人生非常的寂寞，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轻易与人交心的人，对于我来说，我和世界最大的联系就是你们——我的父母，可你们离开了，我陷入了巨大的寂寞中，也因为你们的失踪、我一时之间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完全不知道以后我该怎么办。从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是一个非常怕寂寞的人。” 　　“这个时候，姜素言出现在了我的身边。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非常怕她，可是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将我周边的寂寞驱赶的一干二净，我脑子里除了她，几乎想不了别的事。后来我渐渐发现，我已经不能没有她了。我认定了，我这辈子，就是她了。” 　　姜素言真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饶是她是一个鬼，都不由因为顾绮的话而羞红了脸，忍不住低下了头。 　　可林曼书听着却皱起了眉毛：“阿绮，你只是因为害怕寂寞，并不是因为喜欢……” 　　林曼书的话没说完，就被顾绮打断了：“妈，那是爱还是因为怕寂寞导致的依存心理，我分得清的。” 　　这话出口，林曼书和顾青一起陷入了沉默。他们真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和个鬼搞在了一起，还是个女鬼。 　　他们想了顾绮一百零八种结局，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结局。虽然顾绮从小就不太爱跟男孩子玩吧，可她也没表现出对女人有那种倾向啊？ 　　这件事对顾青打击比较大，顾青还在头昏眼花的时候，林曼书将这个话题暂时按下，进入到了下一个话题中：“先不聊这个，你是怎么进到阴间来的？” 　　“从玉龙雪山的大裂缝跳下来的。” 　　林曼书无语了一会儿，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儿，发出了一个灵魂提问：“你没看到我们给你留的古书上面第三页的话吗？” 　　“看到了啊，”顾绮不仅回答了，还给复述了一遍：“莫去玉龙雪山。” 　　林曼书忍不了了，她走了几步来到顾绮跟前，伸手就往顾绮耳朵那边凑，等顾绮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耳朵已经落在了亲娘手里，林曼书狠狠一拧：“你是不是憨？你看到了还来，真是把前人的嘱托当耳旁风！” 　　“疼疼疼、妈！疼！别揪了！” 　　顾绮放开了姜素言的手，两只手都捧着自己的耳朵，显然疼得受不了了。 　　林曼书这个一言不合就揪人耳朵的习惯，顾绮在上大学后就没体验过了，本来在家里也是顾青体验的次数比较多。久违地被老妈揪着耳朵骂，顾绮没有一丁点怀念，因为林曼书揪人耳朵是真的疼。 　　顾绮又不敢拍自己亲妈的手，只能告错求饶：“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妈你先放开！” 　　林曼书“哼”了一声，才将手放开来。顾绮揉着发红的耳朵，跟林曼书抱怨她拧得是真的疼。等顾绮把耳朵揉好了，她才提问：“爸妈你们为什么要下来？” 　　夫妻俩对视一眼，林曼书冲着顾青摆了下手：“你说。” 　　顾青看了看林曼书，那眼神里装载着“你就知道让我说”几个大字，可老婆比较大，他还是开了口：“就是因为裂缝，玉龙雪山的那条裂缝已经很大了，而且后面会有更多裂缝出来，如果不把这些裂缝补上，阴间会更加渴求五阴之人。” 　　“阿绮，你对阴阳两界知道多少？” 　　顾绮挠了挠头，她还真不知道。看顾绮的表情和动作，顾青就明白自己的倒霉闺女是真的没想清楚就直接蹦跶下来了，他叹了口气，让现在这一家四口先进屋子里面去，找地方坐下慢慢说。等顾绮和姜素言坐到座位上，顾青先把门给锁好，还从口袋里掏出了符纸贴在门上。这之后从壁橱里拿出了一个木瓶，又拿了两个木头碗，从瓶子里倒出了有些浑浊的水进木头碗里。木头碗并不光滑，还有些粗糙，一看就是顾青手工打出来的。 　　那水太浑浊了，顾绮不想喝，她从自己的大背包里掏出两瓶矿泉水放到自己父母面前。顾青和林曼书不由分说拿了过来，拧开来吨吨吨喝了好几口，一下子就去了半瓶。 　　他们显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喝到这么干净的水了，木瓶子里的水已经是过滤过很多次的产物，可还是浑浊不堪，但总归有一口喝的，不至于渴死。 　　等喝好了，顾青才对着顾绮讲述起夫妻俩对阴阳两界了解的事情，他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沓纸，上面写着很多的内容，顾青翻开到背面，拿出笔开始写写画画：“阴阳两界相当于是完全平行的，你可以理解为，阴间和阳间是一张纸的正反两面，而裂缝就是在这张纸上多了很多的洞，这样阴间的鬼能够去阳间，阳间的人也能通过裂缝到阴间来，这是裂缝最基本的功效。” 　　“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实际上来说，就是阳间的魂力不够了，阴间的魂力太多了。我们先来了解一下魂力是什么意思，魂力就是指灵魂的力量，本质上就是灵魂。因为转世投胎系统的崩塌，人类死亡之后会变成鬼，过段时间就会魂飞魄散，这个过程中魂力单纯在消耗的。生灵出生，就需要灵魂，这是天地初开的时候就形成的最根本的系统，当有生物诞生，阳间就会调动魂力组成新的灵魂，这样就会消耗阳间本来的魂力。” 　　顾青在纸上写写画画了很多东西，让顾绮能够更直白的了解阴间阳间现在的机制。 　　“那转世投胎是什么？”顾绮下意识提出这个问题，她机智的小脑瓜子很容易就能想到，如果这是转世投胎系统崩塌后才形成的，那转世投胎系统一定不是这个模式。 　　果不其然，顾青回答：“转世投胎的系统模式，会让阳间的灵魂死后坠入到阴间，再由阴间将灵魂漂白，补充魂力，再通过通天塔前往阳间，阳间会将漂白的灵魂随机投入到要诞生的生灵之中。” 　　顾绮听到顾青说的，还是很不明白：“那五阴之人，到底有什么作用？”似乎除了魂力特别多之外，顾绮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作用。 　　顾青喝了一口水，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林曼书拍了拍他的手背，顾青才继续说：“五阴之人，实际上是阴间的调和器。刚才说过，阳间魂力太少、阴间魂力太多才会导致出现裂缝，让阴间的魂力涌向阳间，但其实，如果有五阴之人的魂力，还有另外一个方法。”顾青用笔在“通天塔”三个字上重重画圈，“在阴间，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带魂力的，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通天塔。严格来说，它并不是属于阴间的东西，它是阳间用来吸收魂力的装置，可是随着阳间的魂力逐渐减少，无法提供给通天塔魂力，导致它现在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玩意儿本身就是个Bug，它是阳间的装置，所以不会自主吸收阴间的魂力，需要由五阴之人作为钥匙启动，再用五阴之人庞大的魂力进行调和，将阴间的魂力汇聚过去。” 　　顾绮听完顾青的解释都傻眼了：“为什么会有这么憨批的装置？” 　　顾青和林曼书对视一眼，显然也觉得这玩意儿非常憨批。顾青叹了口气：“就跟代码这玩意儿一样，甭管代码磊成了什么样子，能跑就行。” 第189章 你要反悔吗 　　不管怎么说, 通天塔这装置也太憨憨了。 　　顾绮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那你们是打算干嘛，为什么跑到阴间来了？” 　　林曼书看了看顾青, 他一副说不出口的模样，于是决定自己来回答：“你爸打算自己试试，万一修好了的话，你就可以一直活在阳间，不用下来了。你别看我们在阴间活了这么长时间，可我们已经感觉到身体也坚持不了多久，这里的水是有问题的, 种出来的东西虽然能吃但基本没法提供什么营养, 换你来, 也就那么一两年的事，肯定会死。我们不希望你死，我们就自己试试看。” 　　“试成功了吗？” 　　林曼书也沉默了，顾绮这一刻瞬间明白了，那就是没成功。 　　顾绮又问：“为什么不还找姜素言呢，她要是自己上的话, 那我不是也不需要下来了吗？” 　　这个问题让顾青林曼书夫妇更难回答, 一开始是不觉得姜素言会去通天塔那边当钥匙，另一方面, 也有别的原因。顾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一点是我们下来之后才发现的, 新的钥匙产生后，旧的钥匙就没用了。通天塔，只能靠新的五阴之人才能启动。” 　　通天塔这玩意儿的密码锁还是动态的, 刷新之后前面的钥匙就没用了, 也太绝了。这可能也是自己父母没办法成功的原因之一。 　　一想到这里, 顾绮的小脑瓜子就产生了另一个问题：“你们俩都搞不定，为啥还在阴间待着不上去？” 　　“虽然我们没有钥匙，可是通过魂力还是能用一些最基础的功能，我们俩一直在减缓裂缝产生，不然你这么久不下来，裂缝早就多到数都数不清了。而且下来容易，上去难，和阳间裂缝固定在一个地方不一样，阴间的裂缝是动态随机刷新的，如果找不到刷出来的裂缝，只能靠通天塔上去，可没有钥匙，我们没办法上去。” 　　天地弄的这破烂系统到现在还能运行下去，真的是这个世界的福气。 　　顾绮麻了。 　　顾绮和自家父母眼瞪着眼，同样觉得这个破烂系统真的有够破烂。 　　顾绮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去通天塔，把这个破烂装置重新激活，但是顾青和林曼书不愿意，他们做了这么多，就是希望顾绮能够活得好好的。其实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他们彼此也都知道。 　　对于顾青和林曼书而言，他们已经不在乎这个傻哔世界会怎么样了，这种需要每一千年牺牲一个小女孩去拯救的世界，压根没有存在的必要。在他们心里，比起全世界，还是自己的女儿顾绮更重要。 　　他们拼命减缓裂缝的产生，其实会导致阴间的魂力上不去，阳间的状态也更加难顶。可那又怎么样呢？这样能让顾绮多活几年，他们就去做。 　　可阴间的魂力不加制止的涌到上面去，会让五阴之人无意识收纳的魂力的更多，也更容易死，他们一点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 　　现场陷入了沉默中，过了好一会儿，反而是姜素言先出声：“先让夫君休息会儿吧，她一路赶过来，也挺累的了，爸妈在阴间这段时间里肯定也没好好休息过，你们都睡一会儿，我来守着你们。”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现在大家状态都不好，就这么讨论很容易上头，还不如休息好了，大家精神抖擞，再坐下来讨论。顾绮当即答应下来，当着自家爸妈的面，就牵着姜素言找了个房间呆了进去，她找了个床，简单铺了一下厚衣服的毯子，就躺了上去。 　　门外的顾青林曼书夫妻俩叹了口气，姜素言说的是实情，他们确实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有姜素言这个大鬼看着，此时不睡，更待何时？顾青先回井下面拿了点东西出来，然后才和林曼书找了个房间，收拾一番才相拥而眠。 　　顾绮躺在床上，却没多少睡意。 　　她脑袋里还想着之前父母说的能解除婚约的事情，那话在自己脑袋里转圈，等顾青和林曼书那没了声音，她才裹着毯子往姜素言那边蛄蛹了一下，姜素言本来是双手交叠在腹部，老老实实面朝上睡着的，感觉到旁边顾绮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她。 　　“怎么了？睡不着吗？” 　　这是当然的，顾绮看着姜素言，阴间太黑了，尤其是这一块还有个通天塔在那边遮挡月光，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顾绮的双眼在黑夜中却亮晶晶的，她往姜素言那边又靠了点，和姜素言脸对脸，都没多少距离。这个身位，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姜素言黢黑的双眸，顾绮捕捉到了姜素言双眸中一闪而过的心虚目光。 　　她之前有一个小猜测，在姜素言这个眼神中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猜测。 　　“嗯，睡不着，我们聊聊吧。” 　　这一刻，一人一鬼心知肚明，顾绮知道姜素言清楚自己想说什么，姜素言也知道顾绮想说聊什么。可是场面却诡异地安静下来，姜素言显然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之前在父母面前，顾绮没有将那个话题继续下去，而现在，顾绮却选择了重提。 　　良久的沉默还是被打破了，顾绮先一步出口：“老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婚约是可以解除的？”顾绮一直紧紧注视着姜素言，在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素言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和顾绮猜想的一样，姜素言是早就知道的。 　　姜素言也知道瞒不了顾绮，于是点了点头。可顾绮没有生气，就跟之前她和父母说的一样，她没有解除婚约的打算。顾绮弯着眉眼笑了笑：“知道了就知道吧，我也没打算解除。但这婚约还带反悔的啊？” 　　姜素言听到顾绮这语气，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她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才笑着说：“怎么，你要反悔吗？”姜素言虽然是笑着的，但顾绮还是从她的话里面听出了点肃杀的意味。她声音带笑，可语气低沉，笑意没达眼底，话音里还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要是自个儿说要反悔，说不定姜素言会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顾绮当即就摇了摇头。 　　她从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的毯子里将手伸了出去，拉住了姜素言的衣服，轻轻晃了晃：“我怎么会反悔呢？我最喜欢老婆了。”顾绮就像一只见了老虎的猫，乖得不得了。 　　通常姜素言面色不善的时候，顾绮都很乖，从前是怕姜素言把自己噶了，现在明知道姜素言不会噶自己，她还是自己香香软软的老婆，可她语气一压低，顾绮还是焉了吧唧的。 　　顾绮在这一刻，想到了自己父母相处的画面。 　　她爸在她妈面前，可不就是个小猫吗？别说她爸了，连她也是。 　　顾绮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生活在亲妈的压迫下，她爸最起码要付一半责任，因为她爸从来都是她妈刚说一句话，就跪了个彻彻底底。这么想来，不仅毒舌是她爸遗传给她的，连怕老婆都是。 　　一脉相传的老婆奴，不丢人。 　　顾绮心中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丢人，那就不算丢人。 　　顾绮很快把反悔不反悔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又问了下一个问题：“他们说可以反悔，是因为婚约没有缔结成功吗？”顾绮的小脑瓜子很灵活，很快就明白了关键点，虽然现代社会结婚了也可以离婚，可她爸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个婚约还没成，同命契也不是完全的，都是可以反悔、解除的。那这种情况，只能考虑到她们俩的婚约是有问题的，还没有达成。 　　不然顾青就不会按捺住自己的暴脾气，肯定在知道姜素言是顾绮爱人的一瞬间就大叫“离婚！离婚！”。 　　姜素言看顾绮确实没有反悔的打算，也一点都不心动，才“嗯”了一声，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就接着说了起来：“顾非当年的契约，的确是有效的，那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官府的印信，都是有的。尤其是媒妁之言，他作为你的祖宗，就是能够定下娃娃亲，让你成为的婚约对象。这个规矩，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也许朝代会变，官府会换别人来坐，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在，我们的婚约就是有效的。” 　　千年前的古人做梦也没想到，延续了这么久的子女的婚约都由父母来做主的规矩，会在千年之后被完全推翻。顾绮的时代，一些偏远落后的地区，确实还有父母一言堂，就他们说了算的传统，可是大多数地区，都是自由恋爱。 　　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结婚对象、在确认过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之后，才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没有盲婚哑嫁，更不会有那种结婚才是见第一面的事情。 　　这对古代的绝大多数女性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景象，活在千年前历史长河里的她们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原来夫君，是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去挑选的，只要一句不喜欢，就没人能左右她们的婚姻。 　　顾非，自然也想不到。 　　姜素言伸出手，抚摸上了姜素言的脸颊，将从鬓角滑落下的长发别回耳朵上，她注视着姜素言，然后开口询问：“既然我们的婚约还没有达成……”顾绮在这里特意顿了一下，她看到姜素言的眼眸里有动摇，顾绮这人有时候很坏，她就是喜欢看姜素言因为她而露出各种各样表情的模样。 　　顾绮抵着她的额头，话也出了口：“该怎么才能达成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我过生日啦！晚上去吃顿好的，嘿嘿！ 第190章 我是认真的 　　顾绮的话不在姜素言的预料之中, 她黢黑的双眸在这一刻柔和了下来，顾绮是真的爱她，哪怕知道可以将她这个鬼的婚约解除, 也只想着跟她将婚约达成。 　　要怎么才能将有了解除余地的婚约达成？ 　　这个答案不难，但也不简单。 　　“通过现代的正规途径成为夫妻即可。” 　　在现代，办酒席是不够的，这只代表你的亲属知道你们俩结了婚，可法律上两人并不是婚姻关系；所以顾绮、姜素言之前拜堂成亲，也就属于办了个酒席却没有领证，没有法律效应, 是并不被认可的婚姻。 　　顾绮听了都愣了愣, 这个意思是……要让自己和姜素言领证结婚？ 　　她的年龄是够的, 已经到了20岁，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可她们国家好像还没有出台可以让同性结婚的法律，再说就算出台了这方面的法律，姜素言她也不能算合法公民……毕竟，姜素言是个鬼。 　　可顾绮想到了张家豪，她想, 大概只能喊张警官帮帮忙, 走特别渠道，给她搞个结婚证过来。 　　顾绮想到了办法之后, 还反过来跟姜素言拍着胸脯保证：“老婆, 你别担心，回头我们去找张警官，他在上面吃得开, 又是警察局的, 总归在民政局那边有人脉, 肯定能给我们办个结婚证，这都不是事。” 　　到底是不是事顾绮也不知道，可她对张家豪自认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要是别人去拜托他可能会被他白一眼说有病，顾绮去找他就不一样了，豁出去他那张老脸也要帮忙。 　　谁让张家豪欠顾绮的人情实在太多了。 　　这世上果然还是人情最难还，张家豪就是欠人情太多，才会被顾绮惦记上。不知道这个时候张家豪会不会产生恶寒，感觉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姜素言点点头，她倒是没把宝全压在张家豪身上，她已经打定主意，就是偷偷摸摸跑到民政局，把工作人员打昏了自己操作，也要搞一个结婚证出来。既然只要有结婚证就可以证明两人的婚姻有效，那方法还是挺简单的。 　　也就是姜素言还没弄清楚具体的机制，不然她也不会想到这一点用都没有的主意。再说就算姜素言真把人敲昏了，她也不一定能操作得了具体的手续。姜素言，作为一个千年鬼王，是个电脑小白，看看电视剧购购物还行，其他的直接抓瞎。 　　虽然一人一鬼想的具体的方法不一样，可中心思想还是一致的：得搞一个结婚证。 　　和姜素言谈完了心，顾绮精神放松了下来，刚才还一点睡意都没有，现在整个人一放松，困劲就上来了。顾绮打了个哈欠，脑袋挪了下进了姜素言的怀里，姜素言抬起手，红色的袖子遮住了点顾绮的身子，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也将她往怀中带了点。 　　顾绮很快就睡着了，姜素言在黑暗中缓缓闭上眼睛。阴间格外安静，没有虫鸣鸟叫。若是在别的地方，可能还能听到鬼怪从屋外飘过发出的诡异声响，可现在是在丰都，外面一般都不会有鬼。也许有几只为了躲避仇敌追杀被迫来了丰都的鬼，但感觉到姜素言的气息全都缩在屋子里不敢动弹，胆子大的还敢出门直接往外逃，离顾绮一行越远越好。 　　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顾绮睡得很熟，她的父母也是，姜素言甚至能够听到隔壁房间里顾青的打呼声，可姜素言却睡不着，她根本睡不了。姜素言静静地抱着顾绮，听她有规律的呼吸声、感受她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身上，现在的顾绮，是活蹦乱跳的。 　　姜素言知道，其实这次顾绮来阴间，就没打算再走了，她是真的打算去当阎王，将转世投胎的系统重建。她知道父母健在，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心里再没有被的顾虑。 　　可如果要在顾绮也变成一只鬼陪着自己和顾绮独自一人活蹦乱跳之间做选择，姜素言宁愿选择后者。时间并不漫长，她连一千年的孤独岁月都静静品尝过，顾绮那小六七十年，对姜素言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想让你活着，活得越长越好。 　　姜素言将自己这个小小的愿望埋在了心底，下巴搁在顾绮的脑袋顶上，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的话，有很长一段时间，姜素言会过得很寂寞吧，要和自己的命定之人分开六七十年，想一想就让姜素言心中一紧，她那颗早在千年前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攒住，狠狠收紧。 　　——没关系的，我可以忍耐的。 　　姜素言安慰着自己，她感受着怀中温暖的顾绮，将自己和顾绮贴得更加紧密。姜素言明白的，距离她们分开的时间没有多少，能多相处一会儿、更贴近一点，对姜素言来说都是一种安慰。 　　没过几个小时，姜素言突然察觉到魂力的波动，她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纸扎小人飘在自己面前，两只手在那边一阵比划，那意思好像是让自己出门。姜素言一瞬间就知道这是顾青的纸扎小人，她从床上支起身子，将顾绮的被子盖盖好，下下了床，转身出门。 　　姜素言刚走出去没多久，顾绮就睁开了眼睛，她现在虽然魂力总量没有姜素言多，但那数量也相当庞大，再加上还学了不少法术，对魂力的运用有可能还在姜素言之上。还是那句话，姜素言强是很强，可是架不住他们这群修士太过狡猾。 　　顾绮之前也感受到了魂力波动，她特意装睡没醒，等姜素言出门之后，顾绮才偷偷摸摸爬起床上来，还用魂力对自己遮遮掩掩，让屋外的一人一鬼感受不到自己。 　　她倒要看看，自己的亲爹和老婆要说些什么。 　　顾绮狗狗祟祟从包里拿了个纸扎小蜘蛛出来，然后注入一丁点魂力，纸扎小蜘蛛就划动着自己八条腿，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待了起来。 　　这个还是顾绮在上次第三精神病院里面学的，个头非常小的东西带的魂力也稀少，在阳间那种魂力稀少的环境里都不会被发现，更何况是阴间这种魂力充足的地方了。 　　这么小的纸扎小蜘蛛，散发的魂力波动会被阴间飘荡的魂力完美掩盖。 　　顾绮感觉自己真是个小聪明蛋，就是她捏的纸扎小蜘蛛长得丑了点，这还是在阳间的时候，顾绮趁着姜素言看电视剧的时候捏的。姜素言看电视剧才不会管顾绮在做什么，顾绮又特意把纸扎小蜘蛛隐藏了起来，那时候倒不是想着要用纸扎小蜘蛛对老婆做些什么，只是她捏的太丑了不好看，准备做的好看了再给自己老婆看看她的大作。 　　这个纸扎小蜘蛛到底有多难看呢？简单来说，它就不是叠出来的，而是拼接出来的。 　　纸扎小蜘蛛得捏小，靠顾绮的手要是真用叠的那就不是小蜘蛛，而是大蜘蛛了。所以她先用手指搓了两个一点点大的小球，再用502胶水给它粘起来，再捏八条腿，用同样的手法黏在小一点的球上。最后的成品就是：除了不像蜘蛛，都挺好的。 　　顾绮也没想到，纸扎小蜘蛛第一次出击，竟然是偷听自己爸和老婆的谈话。 　　纸扎小蜘蛛老老实实趴着，而顾青和姜素言也都落了座，就在之前他们一家四口谈话的那张桌子跟前。只是这一人一鬼落座之后，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主要顾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姜素言面对自己新鲜出炉的爸，也有一些拘谨。 　　这爸和妈之前还告诉顾绮可以解除婚约，一看就没安好心，可他们是顾绮的父母，她必须和对方好好相处。看了这么久电视剧，姜素言非常清楚的明白一件事：婆媳关系，真的很要命！一旦处理不好，那婚姻会陷入危机的！ 　　姜素言正襟危坐，就像刚嫁进门第一天面对公公婆婆刁难的小媳妇儿，格外乖巧。 　　比较可惜的是，对面的顾青并没发现顾绮的乖巧，反而感觉面前的鬼王黑着一张脸，周身都有恐怖的魂力。在这种沉默的氛围下，终究还是顾青这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熬不住一千多岁的老鬼王，他定力不够，先开了口：“姜小姐，我找您出来，不是为了别的事，就是为了我的女儿，顾绮。” 　　顾青一句话说完，姜素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您说。”她真的好有礼貌，生怕对面的男人一言不合甩出一个本子，然后张口一句：“要多少纸元宝你才肯离开我女儿？你说个数，我全都叠给你！” 　　现代电视剧害鬼不浅。 　　姜素言的礼貌让顾青怔愣了一下，他缓了一下才继续说：“在您和小女顾绮缔结婚约之前，我曾经尝试过和您沟通，当时您拒绝了我的提议。” 　　姜素言心里一咯噔：他现在是要翻旧账？ 　　背后听着的顾绮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这样的事情，原来之前她爹就找过姜素言？什么手段，还能在阳间沟通阴间的？顾绮现在对这个法术比较好奇。 　　在顾绮嘴馋法术的时候，顾青接着网下手：“我不知道后来您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也许只是您在千年岁月里的排遣寂寞的一个小游戏，可是我女儿，是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上别人……如果您是为了开玩笑才和顾绮在一块，那我就算付出我这条命，我也要带顾绮走。” 　　她爸是认真的，无论是顾绮还是姜素言都明白。 　　可姜素言就这么看着顾青，一字一顿说出了自己的回答：“我是认真的。” 第191章 你怎么会喜欢她 　　这五个字姜素言说的真的非常认真, 要让她在别人面前表达对顾绮的爱意，她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可这个时候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 此时不表明自己心意在那边傲娇，自己在公公/岳父面前的好感度真的要降到冰点了！ 　　姜素言将害羞全部抛之脑后，非常认真表达着自己的心意：“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有着玩耍的心态，可是渐渐的，我真的喜欢上了顾绮……不，是爱上了她。” 　　让古人说“爱”这个字的确太强人所难, 顾绮都能听见姜素言话里面带着颤抖。她现在看不到姜素言的表情, 但总觉得说这个话的老婆, 样子一定非常可爱。 　　之前在情动之时，还只是说出“心悦于你”这样的话，现在背着自己在顾青面前，倒是能老老实实说出“爱”这个字。 　　顾绮心里有点痒痒的，总觉得隔着墙看不到自己老婆当面说爱自己的样子，还是有点不得劲。她现在好想冲到姜素言面前, 让她和自己正对着, 看着自己的脸，对着自己一字一顿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来。 　　那时候姜素言会是什么表情呢？ 　　一定会因为害羞整张脸都红透了, 眼神有些躲闪不敢正视自己, 可因为她捧着姜素言的脸而没办法闪躲。她的声音一定是低低的，和蚊子声一个大小，要不是自己一直在听, 可能都会错过。 　　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 顾绮就有些迫不及待。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得等到她和姜素言独处的时候才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再说现在姜素言还在和自己老爸谈话，要是现在冲出去，多多少少有点没礼貌不说，后面的谈话还偷听不到了！ 　　顾绮是真的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偷听是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那边姜素言说出“爱”这个字后，顾青也陷入了沉默中。他是真的闹不明白，她们俩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他的女儿他明白，顾绮就不是那种很容易就跟别人交心的人。和人尚且不会交根交底，更何况是个鬼？ 　　她们俩才认识这么点时间，顾绮会和姜素言交心还互相喜欢上……这事要是在之前有人这么和顾青说，顾青绝对会以为这人和自己开玩笑，他是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幕。可现实往往就是这么离谱，他二十岁花容月貌的女儿顾绮，和一个一千多岁比她大五十倍的鬼王，相爱了。 　　这事真的很离谱……顾青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姜素言，别的不说，在长相上姜素言和顾绮确实很相配，作为五阴之人，绝对个个都是倾国倾城的长相。难道自己女儿是见色起意？ 　　顾青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毕竟顾绮从小就可臭美了，一点点大的时候知道自己天生长得好看，对着阿姨奶奶嘴甜得不得了，小区周围就没有一个成年女性不喜欢她的。稍微大一点还成天夸自己漂亮，这长相不去当大明星都浪费。 　　一天天标榜自己不看重颜值，反正谁都长得没自己好看。实际上可在意人家长得好不好看了，不好看的绝对不会入她的眼。 　　顾青现在有些动摇，她们俩的事情……该不会是自己女儿主动的吧？可再一想，这事光自己女儿一头热好像也没什么用，这么大一个鬼王，要是她不愿意，顾绮能对她做什么？别说喜欢了，搞不好会被姜素言直接一巴掌抽飞。 　　魂飞魄散的那种抽飞。 　　顾青在仔细想了一下之后，觉得喉头有些干涩，话都很难说出来，到了后面说出的话都有些沙哑：“我能问一句，您是怎么看上顾绮的吗？” 　　这个问题让姜素言也就愣了下，可让背后偷听的顾绮心头冒火：她爸这是几个意思？什么叫怎么看上的啊？她长得这么好看人又幽默风趣，看上她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嘛？！要说毛病，最多就是一个嘴毒，加上气人。 　　可这都是从她爸那遗传来的，不关她的事情！ 　　顾绮搁后面气呼呼的想，却也想听到姜素言怎么回答。姜素言沉默了一会儿，估计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说话，到脑海中组织好了语言之后，才开始将心中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 　　“一开始只是因为夫君是个活人，她的身子格外温暖，那是我一千年里在阴间从未感受到的温暖。”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顾青有点绷不住，尤其是“她的身子”四个字，按理来说这句话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顾青总觉得自己闺女的身子被惦记了。他现在脑海里真的浮现出电视剧里面那句：“你下贝戋，你馋她身子！” 　　可是姜素言的表情很正经，不仅正经，还带着非常明显的温柔。 　　“她这人，其实算不上多好，嘴巴也毒，也不知道讨好人，明明对着外人都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性子，对自己人却会非常任性。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小贪财，每次我让她买点东西，脸上的表情就会变得特别古怪，看起来还挺好笑的。顾绮还是个很自私的人，只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不管是谁跟她交往深了，都会对她恨得牙痒痒。” 　　听到姜素言说到这里，顾青竟然有种“苦了你了”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姜素言说的是实话，自家女儿，他当然是了解的，和姜素言说的一模一样，她就是这么个性格。这样的人，初见的时候会很招人喜欢，尤其是和她不熟悉的时候。可慢慢变熟了，发现这小东西真不是个人，自然而然就会疏远开来。 　　她把最坏的一面，都留给了最熟悉的人。 　　姜素言明明都知道，还会喜欢上顾绮，这才是顾青最不明白的地方。 　　可姜素言的表情真的好温柔，她声音都软了下去：“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好有趣。我喜欢她使坏时候的小表情，明明舍不得花钱，还故作大方给我买东西，完事后还要提醒我自己花了多少钱、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我也喜欢和她在一起看电视剧的时候，她明明全都看过了，看到我看过的电视剧还会咕哝一句‘这都什么时候的电视剧了’可还是不会打断我，跟我一起看；我老是霸占她的电脑、手机，她也不会多说些什么；我和她一起经历我从来没做过的事情，获得了很多不同的体验……我喜欢和她相处的每一秒，在漫长到无聊的岁月里，我无聊的时候太多了，只有和她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活着原来是一件让人觉得非常幸福的事情。”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一直在假装自己就是个活人，虽然我很清楚我根本就不是，但在别人眼里，我确实是和顾绮一起活着的，这让我感到由衷的喜悦。” 　　顾绮愣住了，她窝在又干又硬的木板床上，裹紧了自己的小毯子，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处。在那里面，她的心脏在砰砰跳动，那声音吵得她耳朵生疼，也让她脸上发烫。 　　姜素言真的好喜欢她啊…… 　　顾绮不由露出了一抹傻笑，偷听到姜素言这么大胆的告白，顾绮周围不由自主往外散发着粉红泡泡。 　　听到姜素言说到这里，顾青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吱呀”一声。顾青和姜素言同时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看到顾青出来的房间房门被轻轻推开，林曼书披了件外套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她来到桌边坐了下来，握住了顾青的手。 　　“老婆……” 　　林曼书轻轻抬了一下手，让顾青不要讲话，她看向了姜素言。 　　姜素言刚刚柔和下来的面部表情一瞬间又僵了，连背都挺直了很多。她准备迎来自己婆婆的询问，结果没想到林曼书缓缓开口，说的却是：“我刚刚都听到了，我相信你们也察觉到我一直在听着。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喜欢阿绮，你是真的发自真心的爱她。喜欢一个人的表情，是绝对藏不住的。你能这么喜欢阿绮，我要说一声谢谢。” 　　姜素言有点不知所措，她并没有做什么值得被林曼书感谢的事情。 　　林曼书却没停顿，继续说了下去：“其实阿绮的性格问题很大，我之前就发现了。可惜这么多年里，我和她爸为了她的命格八字、为了她与你的婚约，经常在外面跑。我们跟她说是出去度蜜月了、去玩了，实际上就是在外面忙。也是因为我们经常不在她身边，她虽然比大多数同龄人都独立，但实际上是个非常自私人，因为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我虽然发现了她这个问题，但和我之前说的一样，我确实没多少时间去把她这个问题纠正。毕竟阿绮她可能，活不了多少年就会被和你的婚约带走，性格可以慢慢纠正，但她的生命等不了。” 　　“我也想过，她这个性格会不会让她一直孤单下去，哪怕最后可以活下去，也会一直一个人。最后你能走进她的心里、和她成为可以一生相伴的爱人，我其实很庆幸，谢谢你，可以接受我们家自私又无情的女儿。” 　　她们在那边互诉衷肠，顾绮却觉得身上中了无数箭……其实也没必要把她想的这么不堪吧？她自认，自认还是个性格非常不错的人！ 　　顾绮还在房间里在心底碎碎念的时候，就听到了自家母上大人的声音：“阿绮，我知道你没睡在听着，你现在给我出来。” 　　顾绮：哦豁，完蛋。 　　作者有话说： 　　三个最了解顾绮的聚在一块说顾绮坏话 第192章 恼羞成怒 　　林曼书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的？顾绮真弄不明白, 他们一家四口，林曼书是魂力最少的那个，而且顾绮也不觉得林曼书会的法术会比顾青多。顾青是顾家的正牌传人, 顾绮估计她妈在大学的时候才因为她爸走上了修道这条路，不管是法术储备还是魂力储备，都没顾青多。 　　顾青和姜素言两个，一个道士专精、一个魂力大能，都没发现顾绮的小蜘蛛，她妈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顾绮有想过性感绮绮在线装死，可想了想自己装死的代价会很大, 于是最终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去她妈跟前。 　　顾绮磨磨蹭蹭从床上下来, 又磨磨唧唧走到了门口, 最后心不甘情不愿打开了房门。 　　在一鬼两人的注视下，顾绮不好意思笑了笑，最后她妈没好气的让她赶紧过来，顾绮才往前走到桌子前面，老老实实坐下。 　　在她妈对她进行审讯前，她先将问题问了出来：“妈,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小蜘蛛的？”这话一出口, 顾绮就看到了自个儿亲妈那茫然的眼神，这回才意识到：糟了, 遭中了！ 　　“你还有小蜘蛛呢？”林曼书一时有些无语, 顾青站起来搜寻一圈，最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捏的特别丑的小蜘蛛，给摆在了桌子上。他们仨在那边打量小蜘蛛, 顾绮低着头。 　　太坏了！她妈真的太坏了！竟然使诈！她妈根本不知道她醒没醒, 就是故意诈她的！结果还真被林曼书给炸出来了。 　　他们仨观摩了一阵小蜘蛛,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真的丑。顾青没收了顾绮的小蜘蛛，并且还点评了下：“你这捏得也太丑了。你见过你宋烨叔叔了吗？你怎么不跟他学学怎么叠纸？” 　　顾青还好意思这么diss顾绮，顾绮早就想说了：“爸，你有没有想过，我之所以叠纸叠不好，完全是继承你的基因？宋烨叔叔都跟我说了，你当年就是叠纸叠不好的那个人，还时常跟他请教怎么叠纸。你刚还好意思说我，你跟人家做朋友不也是目的明确吗！” 　　当场被戳穿顾青恼羞成怒，可他们家里面，顾绮就怕她妈，她爸她还真不怎么怕。毕竟她爸和她一样是食物链底层的人，有啥好怕的。 　　林曼书没说话，但打了个哈欠，她是睡到一半发现顾青不在了，才起床的，没想到隔着门就听到了顾青和姜素言在说话，她也没出声，就在那边听着。她打了个哈欠，让顾青和顾绮都不敢造次。 　　林曼书让顾绮先安静下来听她讲话：“刚刚姜小姐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顾绮点点头：“听到了。” 　　林曼书才说：“那好好待人家，姜小姐是真的喜欢你。” 　　顾绮听她妈说完，就扭头去看姜素言，谁知道姜素言岔开了视线，低着头去看桌子上的裂缝，就是不看自己。她这小表情，顾绮一瞬间就明白了，自个儿老婆在害羞呢。 　　顾绮有点乐，她老婆真的好容易害羞。 　　刚刚跟顾青说话的时候明明特别义正言辞，说那么多害羞的话都不带一点停顿的，当着自己的面，竟然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害羞了。顾绮握住姜素言的手，跟林曼书保证：“我肯定好好对待我老婆！” 　　林曼书又叹了口气，往顾青那边看了一眼，顾青给她回了个眼神，意思是她做主就好。他们家的事情，向来都是林曼书做主的。林曼书说要往东，顾青绝对不敢往西。所以之前顾绮听林曼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就明白了，她妈已经接受姜素言了，承认她们俩是一对有情人。 　　果不其然，后面林曼书就正了正脸色，特别严肃的说：“姜小姐……我直接叫你姜素言吧，你没意见吧？” 　　林曼书是真的很不客气，顾青刚刚还“您”啊“您”的，到了她口中，就直接用“你”了。可她不客气，是一件好事。 　　姜素言也顾不得害羞了，连忙抬起头看林曼书，赶紧点了点头：“您叫，喊我啥都行。” 　　林曼书继续说：“好，就叫姜素言了。之前刚见面的时候，顾绮说的话我们也都听到了，相信你也听清楚了，她说自己是真心喜欢你的。”顾绮点了点头，姜素言又有点害羞，但这回没避开视线，反而很郑重地“嗯”了一声。 　　“刚刚你也说了，你对顾绮也是真心的。前面见面的时候，你喊过我和阿青‘爸妈’，当时我们俩都有点愣，没反应过来就答应了声。”说起刚见面的时候也是好笑，他们夫妻俩被姜素言那声“爸妈”冲击得不轻，还没意识到她喊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答应了下来。 　　林曼书看向姜素言的眼神温和：“现在你愿不愿意，重新喊一声爸妈？” 　　姜素言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她当即就喊了出来。 　　“爸、妈。” 　　比起之前那次姜素言这次说得清楚也缓和多了，听到姜素言喊出来，第一个应下来的是林曼书，她“哎”了一声，察觉到丈夫在自己身旁坐着没有半点反应，她还用手肘捅了捅顾青，顾青这才不甘不愿应了声“哎”。 　　应下来之后，这也算是承认下姜素言这个……不知道是媳妇儿还是女婿的鬼。 　　到这里，林曼书有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的很困。刚入睡没多久，顾青就在做幺蛾子，还好被她发现了，不然一个当人家老公公的大晚上趁着女儿睡着把媳妇儿叫出来单聊，怎么想怎么奇怪。 　　林曼书站起身来，宣布今天就聊到这，都回去赶紧睡觉。她往房间去的时候看到顾青没跟上来，还斜睨了眼顾青。这下顾青哪还有在椅子上坐着的道理，赶紧起身往林曼书那边走，夫妻俩这次先进了门房间。 　　进门没多久，耳力比较好的姜素言就听到了顾青的声音：“别揪耳朵！别揪！”显然这对夫妻回去之后暂时还不会睡觉，得先聊两句话才能进入梦乡。 　　姜素言还在发愣的时候，被顾绮牵起手来，她下意识从椅子起身，跟着顾绮就往房间里面走。 　　刚进了房、关上门，顾绮就把姜素言抵在了门板上。 　　“你刚刚对着我爸说你爱上我了……”她俩靠的很近，顾绮还用额头抵着姜素言的额头，让她逃脱不了。她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姜素言的脸迅速变红了。 　　这只凶恶的千年恶鬼企图逃脱顾绮正义的审判，头转不了、眼睛就往旁边瞥。 　　这顾绮哪能如姜素言的意，她当场发动打断技能：“别逃，看着我的眼睛。” 　　姜素言抿了抿嘴唇，眼睛往上瞅，和顾绮对视了个正着。 　　“你之前还只好意思跟我说‘心悦于你’，当着我爸的面那个字倒是说的特别熟练。老婆，也和我说嘛~”顾绮在撒娇的技能点上点得非常满，那个“嘛”字还带着点上翘的尾音，听起来让人骨头酥麻。 　　姜素言伸出手，想要推开顾绮，可她的推拒更像是欲拒还迎，根本就没什么力气。要是姜素言想，她轻轻一推就可以把顾绮甩到百米开外，可是现在姜素言根本没力气，只能任由顾绮摆布。 　　顾绮一手撑着门板，一手握住了姜素言的手腕，低头下来，和姜素言亲在一块。她的唇贴上姜素言的，细细捻磨，末了还把舌头伸进去使坏。 　　这吻持续了很久，等分开的时候顾绮呼吸都有点不通顺，调整了一会儿呼吸之后，顾绮才继续撒娇：“说嘛，老婆~就说给我听，就一次。” 　　顾绮看上去特别卑微祈求老婆说爱她，可她的动作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把姜素言壁咚还拘束在自己的怀抱里，不让姜素言撇过头去、也不让姜素言转移视线，就这样望进了姜素言的眼底，想要听姜素言说出那个字。 　　姜素言被顾绮磨得没了办法，在她的撒娇面前，哪怕姜素言是百炼钢，也化成了绕指柔。姜素言的脸可红可红了，顾绮一直很好奇姜素言脸红的原理，姜素言是一个鬼，平时脸就是白白的也没其他颜色，但是害羞的时候真的会脸红。 　　这不玄学。 　　后来顾绮明白了，姜素言这是太过害羞，脑袋的cpu烧开了，根本没办法调节魂力，魂力自动让她的脸做出应该有的表现，那就是红彤彤的和个苹果一样。不管原理是什么，姜素言脸红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这一刻，更加好看。 　　现在姜素言的脸完全被烧红了，不仅脸红红的，眼睛里还有点水雾，嘴唇抿着又张开来，顾绮秉住心神，才能听清姜素言和蚊子声一样大小的声音：“我、我……”她声音真的好轻啊，光这一个字就颤抖得不成样子，声线都比平时高了一点。 　　“嗯。” 　　顾绮轻轻应了声，是对姜素言的鼓励。 　　姜素言就跟一壶被烧开了的开水似的，到了最后，她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接喊了出来：“我爱你，就是爱上你了，行了吧！” 　　姜素言颇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说出的话声音大了不少，顾绮估计自己爸妈都听到了。顾绮赶忙低头，亲亲姜素言的嘴唇，止住她的声音，不然待会儿丢脸要丢到爸妈那边去了！ 　　这个吻并没有安抚到姜素言，她的害羞并没有停下来，顾绮看着这样的姜素言，感觉比自己刚才脑补的画面还要刺激。她很想对姜素言做些什么，可没来得及。因为姜素言恼羞成怒，用魂力把她给弄晕了。 　　在晕过去之前，顾绮还在想：他老婆真棒！ 第193章 决不能吃 　　顾绮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 姜素言的爱心晕厥大法真不是盖的，顾绮迷迷糊糊好像见到了自己死去的太奶奶，等到自己醒来的时候,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顾绮有一瞬间的发愣，然后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而是在阴间，当然是黑的。 　　阴间哪有白天呢。 　　顾绮听到外面有交谈声，那声音很轻，可能是因为距离比较远，也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顾绮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就下了床。她跟着声音, 一边喊着“妈”一边来到了屋子外面的小院里。 　　在小院中，顾青和林曼书正在择菜，就是他们地里种的诡异的黑紫色小青菜。顾绮凑过去一看，不仅有黑紫色的小青菜，还有黑紫色的黄瓜……也许它应该被叫做黑瓜。 　　顾绮挠了挠头，刚想靠近她爸, 又停住了脚步, 顾青回头看她：“怎么了？” 　　“爸，你多久没洗澡了？” 　　之前发生的事情多, 又因为刚见面顾绮实在太激动, 就没注意。现在睡饱了起床，刚想往她爸这边走，就闻到了一股味。 　　有点像汗臭味和馊味结合在了一块, 还带着一点霉味, 总而言之, 这味道挺刺激的。 　　顾青僵住了，他抬起手臂闻了闻腋下，有些疑惑：“没什么味啊？” 　　“你那是闻久了习惯了吧？真好大的味道，你多久没洗澡了啊！”顾绮上下看了眼她爸，然后说：“你看你头发，又油、头发上的头皮屑都能下雪了！” 　　顾绮说完视线就往她妈身上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妈也不谎称多让，那头发，真是让人侧目。 　　林曼书虽然年纪大了，但本质上还是爱美的，她看到顾绮的目光，还下意识躲了躲，状似不经意背过身去，手去绕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放到了鼻子下面，很努力的闻了闻。可大概真的是在阴间待久了，林曼书已经闻不出来自己头发是啥味了。 　　顾绮不想靠近她妈，不然待会儿被味道熏到了一不小心说了实话，耳朵又要被揪起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绮才不会去找自己老妈的麻烦咧。 　　顾绮没有当面说林曼书的坏话，让林曼书松了口气，还为顾青说了点话：“其实也不能怪你爸，阴间的水很少，而且都很脏，我们喝得水过滤了几次都很浑浊，更加没有洗澡的地方了。在这里，半个月一个月洗次澡都算好的了。” 　　就是她这话不像是给顾青说话，反而是为了自己说的。 　　顾绮很懂的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问他们在干嘛。顾青从被女儿说“臭”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开始介绍起富有阴间风味的蔬菜：“这是我和你妈种的蔬菜，没啥营养，就是能吃。感觉和啃树皮差不多，也没啥味道，要不是为了活下去，谁会想吃这个呢。” 　　“但阴间也没别的能吃的了，有的吃就已经很好了。”林曼书补充说明了一下。 　　顾绮看到那些蔬菜她的脸色不自觉已经黑了下来了，她又看了看顾青和林曼书，这蔬菜吃多了，真的会印堂发黑。顾绮让她爸妈先等等，她回房间去把自己那个特别大的背包拿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了不少吃的喝的。顾绮知道阴间肯定没有什么吃的东西，来之前就准备了很多，而且拿了特别多的应急食物，虽然味道都不咋样，那也比顾青和林曼书种的菜好多了。 　　拿出来之后，今天终于不用吃父母爱心蔬菜，顾绮松了口气，然后才问：“我老婆呢？”刚刚就没看到姜素言，顾绮老早想问了，但是被父母一打岔，这事给忘记了。 　　顾青在那边清点顾绮带来的东西，林曼书自然而然就回答起了顾绮：“姜素言去打水去了，她是鬼能飘，跑得快，丰都外面有个水池，经常有水鬼在那边排队淹自己，我们就让姜素言去打水了。” 　　顾绮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没喝昨天那个水，一想到自己要喝的水是无数水鬼在里面淹自己的水池，哪怕过滤过也还是有点瘆得慌。随之第二个想法浮现在脑海：咋回事，自己老婆能跑那么远？ 　　顾绮把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这回做解答的是顾青：“这是在阴间，你们不能离开对方太远的那条是针对阳间的，鬼必须有这样的契约才能保证在阳间成功活下去，不然它们要付出特别多的魂力。但是在阴间又没这样的烦恼，当然能够离开你身边了。” 　　听到这个回答，顾绮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失落的说了个“哦”字。 　　知道阴间老婆可以离开自己到处跑，顾绮心里面竟然有些空荡荡的难受，可能是因为在阳间的时候她们无时无刻不在一起，顾绮早就习惯了有姜素言陪伴在自己身边，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老婆，即使她不在自己身旁，也肯定藏在影子里，可是现在，姜素言却离自己好远。 　　没过一会儿功夫，姜素言就提溜个木桶落了下来，顾绮立刻凑了过去，到姜素言跟前，这才让她心里好受不少。 　　等确认老婆就在自己旁边之后，顾绮才探头看她放在地上的木桶。这个木桶做工挺好的，应该不是她老爸动手打出来的，说不定是在丰都哪个角落里找到的物件。虽然有些陈旧，但看着很结实。只是这木桶里的水，就有那么点配不上桶了……就，真的很浑浊。 　　那水乌黑，看上去还有些泛黄。 　　这样的水，顾绮平日里肯定得避着走，生怕沾到身上。可顾青、林曼书对这样的水已经司空见惯，甚至对他们来说还算是比较干净的水。顾青走了过去，将桶提了起来，到院子角落屋檐下面去，顾青从一旁的木架子上拿下一块布，又拿出好几个桶来，就开始进行过滤。 　　这是非常原始的过滤手段，可情况就是这样，能对水进行过滤，已经相当不错了。 　　在顾青、林曼书到阴间之前，他们也不知道阴间是个什么样子，虽然准备了很多生活用品和吃食还有一些种子，但专业的设备却没有多少。顾青的法术还是有局限的，虽然能够和阴间特定的鬼沟通，但是看不了阴间的模样。 　　顾青在那边过滤水，林曼书也没闲着，招呼着顾绮她们去吃饭。 　　顾绮问了一句：“我爸吃了吗？” 　　“早上起来啃了几根黄瓜，垫了垫肚子。”林曼书回答了一下，就率先进了屋。顾绮看了一眼她爸，真是难为她爸了，可家里就他一个男人，他不受累吃苦吃点干巴的，总不能让林曼书再吃那些黄瓜吧？ 　　顾绮、姜素言跟着林曼书进屋后，林曼书把刚刚规整的顾绮带到阴间的东西拿了出来，她又回头去拿了三副碗筷，等顾绮、姜素言坐下后，在姜素言面前摆了碗，还给她上供。 　　姜素言有些不好意思，她摆了摆手：“妈，不用的，我又不需要吃东西，夫君带来的东西也没多少，你们先吃吧。” 　　林曼书不乐意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既然是我们家的一员，那该吃吃该喝喝，东西吃完了就跟我们一起啃青菜。一家人就是要同甘共苦的，你现在不吃，是不是不拿我们当一家人？” 　　这话都出了口，姜素言哪还有拒绝的话？ 　　她当即乖乖坐着，连手都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感受到难吃的压缩饼干和小面包进口的滋味。其实……真的可以不用给她吃这些，因为这些东西真的不好吃。 　　在吃过阳间那些美味的吃食之后，姜素言对压缩饼干和小面包真的提不起兴趣。可林曼书在她旁边，吃这些东西的表情特别认真，好像在品尝难得的美食。 　　想来也是，林曼书真的很久没有吃过正儿八经的东西了，阴间种出来的那些蔬菜，不仅长得阴间，连口味都很阴间。 　　每次吃起来，味如嚼蜡不说，还带着一点苦味。她和顾青有的时候直接吃生的，因为阴间也没法生火，那木柴用常规的打火机根本烧不着，只能用魂力点燃。他们俩魂力摄取困难，只能省着点用。 　　再说就是烧熟了，也就是让它从冷食变成了热食，没有油盐酱醋，真的一点味道都没有。他们唯一的手段就是水煮熟，浪费水不说，还并没有变得好吃。 　　在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阴间植物攻击，面对现在的面包和饼干，感觉就像人间美味。再加上顾绮带来的矿泉水，林曼书觉得自己总算像个人了。 　　在阴间，天空上只有一轮血月，他们对于时间的流逝渐渐没了感觉，好在顾青带了个机械表，不然手机电量用完之后他们是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对时间的流逝感到麻木、周围又都是鬼魂，要不是两个人互相扶持着走下来，说不准林曼书已经迷失了自己，成为阴间众鬼中的一个——最起码当了鬼不用吃这干巴巴、长得奇怪、味道发苦的青菜。 　　顾绮在旁边不敢多说一个字，跟姜素言对视了一眼，低着头老老实实吃着小面包。她在心中估算着，一定要在自己带来的东西吃完前把父母送回阳间，后面不管是自己在阴间变成鬼还是怎么样，她也绝对不想吃那些青菜黄瓜！ 　　她这张漂漂亮亮的小脸蛋，多白嫩啊。要是吃了这些东西跟她爸妈一样整张脸都变黑了，那她不是会变丑！俗话说一白遮百丑，要是黑了，她还怎么见人啊！ 　　不，她决不能吃这些阴间蔬菜！ 　　作者有话说： 　　特产：阴间蔬菜 第194章 非吃不可 　　吃完了简单的早饭后, 顾青和林曼书决定带着顾绮这小两口先去通天塔看看。 　　他们一行一家四口结伴出门，顾绮路过门口放着的那堆蔬菜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她是绝对不会吃这些蔬菜的。变得面黄肌瘦不说，脸还会发黑！ 　　这张脸可是天地的造物，是五阴之人特有的倾国倾城buff，怎可因为这些蔬菜就让她变成历代五阴之人里最丑的那个！ 　　顾绮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蔬菜，拉着姜素言跟上了爸妈的脚步。 　　因为有顾青和林曼书在，顾绮不能像之前一样趴在姜素言背上、让她带着自己飘。 　　顾绮这人有点小心眼，她不想让别人接触到姜素言, 如果自己这么被姜素言背到了通天塔下, 那之后姜素言肯定要再跑两个来回把自己爸妈给接过来。 　　虽然是自己爸妈, 也不可以趴在自己老婆背上啊！ 　　而且顾绮总觉得，要是当着自己爸妈做出这种事情，回头她妈就会揪着她的耳朵对她耳提面授，骂她是个没良心的家伙，都是女孩子，怎么能让姜素言背她？为了不让他们家陷入尴尬, 顾绮决定老老实实走路。 　　可阴间的路, 确实不好走。之前顾绮只在姜素言的老家酆都老老实实跑过路，她对酆都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挺有江南风味的古镇, 地面上都是破破烂烂的青砖。可到了丰都来, 这地面上就不是青砖铺路了，而是大块大块的石砖。每一块石头都很大，长约两米宽半米, 这一块块的石头砖垒起了丰都。如果这些石头砖都是完整的话, 丰都的道路一定既宽阔又平整, 看着还阔气。 　　问题就是，阴间哪有宽阔平整的道路，这些石头砖别说平整了，各个都有问题，不是那边裂开了一条大缝，就是这边往下碎了一个大口子。顾绮走在地上和踩雷似的，必须时时盯着脚下，才不至于被绊倒。 　　可顾青、林曼书看起来却对这些习以为常，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要不是顾绮在后面时不时喊他们两声，他们可能都忘记自己还有个女儿，把顾绮甩出去八百米远。他们走一会儿，听到顾绮喊他们，只能停下来等自家女儿。 　　如此循环好几次，林曼书有些犹豫，她看了看顾青，又看了看顾绮，再转头看看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距离的通天塔，最后做了决定：“阿绮，让你爸背你吧，你走这么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通天塔。” 　　顾绮有一瞬间的僵住了，她竟然被自己亲妈嫌弃了。可顾绮看了看她爸，顾青一副已经认命的样子，转过身去半蹲在地上，示意顾绮赶紧爬上来。 　　“……” 　　顾绮是真的不想让她爸背着，之前也说过，顾青身上是真的脏，而且还有一股臭味。 　　作为一个比较精致的猪猪女孩，顾绮一点都不想沾上她爸的臭味。顾绮拉着姜素言的衣服往她身后缩了缩，然后提出新的建议：“不然让我老婆背我吧，我不想累着我爸。” 　　听听，她说的多好听。 　　顾绮也算是长大了，要是以前她肯定脱口而出就是“我才不要，我爸多臭啊”，现在她都学会委婉了。不过这个委婉在她妈面前没用，林曼书瞥了一眼顾绮：“你要嫌你爸臭就直说。” 　　顾绮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骗不过亲妈，嘿嘿笑了两声，心里面却在吐槽：干嘛啦，看破不说破都不知道！ 　　林曼书的视线移到姜素言身上，她身量单薄，还比顾绮矮了一些，顾绮缩在姜素言身后压根没被遮挡住。 　　姜素言死的时候年轻，虽然古人长得显老，可姜素言是娃娃脸，看着嫩的不行，让这样一个女娃娃去背比她高比她壮的顾绮，林曼书也不乐意。 　　她挥了挥手：“你赶紧的，给我爬上去，赶紧走。” 　　顾绮紧紧拽着姜素言的衣服，就是不往前走。姜素言多聪明一鬼啊，当然知道这对母女在打什么机锋，她开了口：“妈，我来背着夫君吧。”要只说这句话，那也没什么，问题是姜素言后面还带了一句：“这一路上都是我背她来的。” 　　这话一出，那还得了？ 　　林曼书睁大了眸子，往顾绮跟前走，揪着她的耳朵把她从姜素言身后拎了出来，她指着姜素言就骂了一波顾绮：“你好意思吗？你看看你比人家胖了多少！你让人家背你？！我昨天跟你怎么说的？让你好好待她，你就这么待的！？” 　　顾绮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老妈的揪耳朵神功，还没说半个字，就被老妈提溜着耳朵从姜素言身后拽了出来。顾绮被林曼书揪着耳朵，眼睛却看向姜素言，那双眼里满满的全是委屈，顾绮用自己的脚指头发誓，姜素言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想看自己出糗。 　　顾青还在旁边心在乐活：让你说我臭，被自己老妈教育了吧？ 　　林曼书耳提面授了顾绮好一会儿，才放下了顾绮的耳朵，但到了最后，姜素言站出来说顾绮不重，有魂力加持她可以轻轻松松背着顾绮。所以后面的路，还是靠姜素言背着顾绮往前走的。 　　一行三人一鬼，人多了之后行进速度是慢了下来。丰都里姜素言可以飞，要是没有顾青和林曼书，那一会儿功夫就到了通天塔，可他们前前后后走了七八个小时，也没走到通天塔下，丰都的大小也可见一斑。 　　到了该休息的时候，顾青和林曼书也没强迫顾绮一定要继续往前走，而是找到了附近一个院子钻了进去。 　　推开门进去后，顾绮就看到这个小四合院里搭的架子，人家四合院搭花藤架，可顾青林曼书这对夫妇却在架子上爬了黄瓜藤，上面缀着好几根长相奇特、颜色诡谲的黄瓜。顾青从架子上摘了下来，随便用手掌擦了擦，就往嘴巴里送。 　　这些东西真的是顾青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阴间有的时候其实会下雨，只不过落下来的雨滴都是漆黑的颜色，而且下雨的次数并不多，长久不下还得让顾青去外面挑水进来浇它们。 　　连雨滴都是黑的，植物长成这个样子真不奇怪，就是在黄瓜上长出来一个眼睛，顾绮都不会感到惊讶。 　　顾青用嘴巴叼着一截黄瓜，用摘下了一根递给林曼书，最后才摘了一根递给顾绮。在林曼书的眼神指使下，又后知后觉摘了一根给姜素言。 　　小两口捧着长相古怪的黄瓜面面相觑，顾绮有些无语，看向她爸的脸上都带着古怪：“我、一定要吃这个吗？”她是真的不想吃，抗拒的信号从她毛孔里往外钻。 　　可顾青就跟没看到一样，反而催促她赶紧吃。 　　顾绮现在怀疑她爸对她有意见。 　　姜素言捧着黄瓜看了看顾绮，有些犹豫，但还是往嘴巴里面送。她看那模样好像真的在吃，可顾绮清楚得很，姜素言是个鬼，怎么可能是这么吃东西的！搞不好吞进嘴巴里的黄瓜都被她用魂力碾成了粉末，偷偷摸摸扔到一边去。 　　“你都这么久没吃东西了，肚子不饿吗？” 　　看顾绮捧着黄瓜迟迟不下嘴，林曼书还走过来问了问。今天被林曼书揪耳朵的余威尚存，现在她妈也让她吃黄瓜，如果顾绮现在出口说不饿，以她妈的性子肯定会直接没收黄瓜，让她啥东西也吃不到。 　　顾绮痛定思痛，犹豫很久，才是把黄瓜一掰两段。 　　她颤抖着手，满脸抗拒的把黄瓜往自己嘴里塞。她连牙齿都是抖的，可最后还是用力咬下去一小口。那一小截黄瓜进入了顾绮的口中，被她咀嚼了几口吞进肚子里去。 　　顾绮简直没法形容这黄瓜有多难吃，这黄瓜又苦又涩，感觉就跟在啃木头一样，又有点像在海边玩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吃了满嘴的沙子。顾绮真的很想吐出来，可这毕竟是自己亲爹亲妈用心良苦种出来的、他们在阴间救命的家伙，要是看到自己吐出来心里肯定不好受，顾绮才直接咽了下去。 　　咽下去后更后悔了，那股苦味进到了肚子里，让她整张脸都苦成了苦瓜一样。 　　要是有可能，顾绮的爸妈肯定不会选择吃这玩意儿。黄瓜都是这个味道、这个口感了，那黑紫色的青菜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想到顾青、林曼书这么长时间以来就吃这个东西，顾绮眼睛都有些发酸。 　　顾绮现在心里还感动着呢，她刚抬头想和自己爹妈说些什么，就看到他俩靠在一块，小声嘀咕着。 　　顾绮的耳力没有姜素言的好，可他们一家四口离得也不远，顾绮魂力还多，轻而易举就听见了她爸妈说的话：“我就知道这傻闺女早上是在嫌弃我们种的菜。”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弃呢。”顾青对顾绮的挑剔嗤之以鼻，他还在那边说：“她早上还嫌我身上臭，要不是为了她，我俩能在阴间受罪？”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女儿也得尝尝看这破东西的味道。” 　　他俩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就是想看到自己吃这奇葩蔬菜！ 　　顾绮心里恨得牙痒痒，有心把黄瓜给扔了，结果林曼书的视线扫过来，她只能眼含热泪啃着黄瓜，等黄瓜好不容易啃完了，顾绮赖到姜素言身上，非要她陪自己同甘共苦。 　　姜素言又不是傻的，当然不乐意，她一边憋笑一边往旁边走，任由顾绮挂在自己身上撒娇也毫不心软，反正说什么都不乐意真的让顾绮把这破黄瓜上供给自己。 第195章 爬山 　　姜素言在晚上睡觉之前, 还听到林曼书和顾青房间里传来了声音，林曼书声音轻轻的，她问着自己老公：“我身上真的有味道吗？” 　　顾青又不是憨批, 怎么可能会承认。 　　他当即摇了摇头：“没有，你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味道？” 　　虽然送命题回答的特别快，可最后也没逃过林曼书的制裁，她捶了一下顾青：“你瞎说！都这么久没洗澡了，怎么可能没味道！” 　　姜素言还想听听，就别顾绮给打断了，她凑上来抱住姜素言, 鼻子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那样子就像小狗一样。可姜素言现在不觉得顾绮可爱, 反而觉得她这个动作有点问题。姜素言伸手拉着顾绮的衣领把她拎开了点，忍不住问她：“你这是干嘛？” 　　她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不会自己身上也有味道吧？ 　　还好顾绮不是个傻子，没有送命，她笑了笑伸手要抱姜素言，姜素言才松开手，凑到顾绮的怀里去。 　　顾绮感慨了一句：“还是老婆身上香, 我爸妈身上那味道都熏到我了, 我看我要是去通天塔还是早点狗带吧，不然晚点变成鬼了身上常年都有馊味可怎么办？” 　　她担心的很没由头, 这么简单的话语本来应该逗笑姜素言, 可她听到顾绮说自己要变成鬼，她就笑不出来了，不仅笑不出来, 还在心里发酸。她一点都不想顾绮变成鬼, 就算那样能永远陪着自己, 可姜素言更想看到她是个活人的模样。 　　可姜素言将心里的酸涩掩埋了下去，她眉眼带着温柔的笑意：“变馊了我也不跟你在一块了。” 　　“那不行！你也得陪我馊！”顾绮一边叫着不行，一边往姜素言身上蹭，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你也得变馊！我会把馊味都传你身上去，这样你就不能嫌弃我！” 　　顾绮和她笑闹着，姜素言也笑着应了下来，她们俩在床上闹成一团，顾绮之前的小毯子在一人一鬼的胡闹中落到了她们俩身上，把顾绮和姜素言裹得紧紧的。 　　她们笑闹的声音吵到了顾青林曼书那，顾青站在外面扣门，等房间里安静下来之后，顾绮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来到门口打开门，露出一条缝隙看外面的顾青：“爸，你不睡觉你干嘛？” 　　“你们吵成那样我和你妈睡得着吗？别闹了，赶紧睡吧。” 　　顾绮听完老脸一红，慌忙回到：“就睡了就睡了，马上睡。”她一连应声答应，顾青才拽了拽自己披着的衣服，头也不回转身就去了他和林曼书的房间。被亲爹特意过来说了的顾绮安静了下来，裹着毯子钻进了姜素言怀里，然后老老实实睡了觉。 　　等到她爸来敲门的时候，已经是八个小时之后。顾青和林曼书都是深信“磨刀不误砍柴工”的人，虽然去通天塔这事很紧急，但也要睡好了再出发。 　　顾绮睡得不错，只是一觉醒来又看到了那稀奇古怪的植物心里就紧张，还好顾绮爸妈这回没逼着顾绮吃，只是让她啃面包。 　　顾绮看着自己面前的面包和父母面前的青菜黄瓜，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吃独食，她看着父母说：“我也可以吃这些的。” 　　结果却被顾青不屑地讥讽：“你吃这些蔬菜？得了吧，我都怕你回头拉肚子，再说你这么害怕吃这玩意儿，你就别硬撑了。”这段时间过去，到底还是想女儿的，也没直接讽刺到底，还是解释了一下：“主要是这些不吃掉也浪费了，以后说不准再也没机会吃了，你妈才喊我吃。” 　　这顿早饭花的时间不多，等众人吃饱喝足，顾绮和自己的爸妈老婆踏上了继续前往通天塔的路。 　　他们其实离通天塔也没多远了，顾青说再走两三个小时就到了。这跟昨天的运动量相比，都是小case。 　　好不容易来到通天塔跟前，顾绮忍不住仰着头去看通天塔。 　　通天塔真的非常高大，就跟一座山一样矗立在眼前，顾绮感觉他们走到现在也就是到了通天塔门口，到了里面，还得接着走。从外面上来看，通天塔就跟一个石头柱子似的，外面还攀附着一些长得奇奇怪怪的植物，有点像爬山虎，可仔细一看不管是模样还是颜色都和爬山虎够不上边。顾绮伸手摸了摸，感觉这玩意儿特别坚韧，应该不容易扯断。 　　顾绮摸完了爬山虎，扭头刚想问自家父母从哪里进去，就看到自己亲爹亲妈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全套的登山设备。顾绮有点懵圈，忍不住在脑袋上扣了个问号，一时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爸妈、你们这是干嘛？” 　　“看不见吗？我们在准备爬上去。” 　　顾绮看到了，不仅看到了，还被她爸妈的专业设备给整蒙了。但仔细想一想，他们在来之前就在玉龙雪山，肯定会带着爬山设备的。顾绮也带了一套，但比起她爸妈的来说就是小巫见大巫。 　　她唯一不太明白的是：“我是说我们为什么要爬上去，它就没个门吗？” 　　顾青乐了：“你还真猜对了，就是没有门，我们得爬最起码一百米左右，然后才能进到通天塔里面。这是我老早之前摸索出来的，而且你别想用魂力耍赖，通天塔会不自觉的吸收它碰到的魂力，你要是在它周围动用魂力，肯定会被吸干。” 　　顾绮更加不明白了，按顾青这么说，周围应该是一片魂力真空地带，可事实是周围都是比较正常的魂力状态，根本就没有要被吸走的感觉。 　　顾青似乎知道顾绮在想什么，他咧开嘴笑了一声：“不明白了吧？这个通天塔只吸收周围活动的物体，那种不动的连看都不看一眼。通天塔要是无止境的吸，阴间能留着它？肯定把它直接丢还给阳间。” 　　这阴间阳间还带勾心斗角的…… 　　顾绮认命了，开始穿戴起登山设备，等穿戴完毕之后，她跟着父母的脚步，准备爬通天塔。 　　顾绮朝着自己老婆伸出了手：“老婆，过来，挂我背上，我带你爬上去。”重的东西都在顾青那边，林曼书和顾绮都是一身轻松，只要自己往上爬就好。 　　可姜素言多多久没爬山了……仔细想想，说不定她死前就没这样爬过山，而且这都不能算爬山，这能是攀岩。作为大家闺秀的姜素言，哪里爬过这种东西？ 　　死后这一千年更不用说了，能飘着绝不用走的，都当鬼了，还跑去爬山？姜素言虽然一直很闲，但还没无聊到这个份上。 　　那现在又需要姜素言爬山，顾绮作为人家夫君，当然得在这个时候出力。姜素言走了过去，但还没爬到顾绮的背上，顾青就问要不要自己来背她。 　　姜素言愣了愣，她当然知道顾青的意思，那是怕累到自家女儿，可姜素言只想让顾绮背自己，于是就拒绝了顾青。 　　顾绮也知道自个儿老爸的意思，连忙举起胳膊做了个健美的姿势，不过她也没肌肉给她拱起来，却不妨碍她一个劲说自己没问题。姜素言多轻啊，轻飘飘的，背在背上都没多少重量，轻轻松松就能背着往上爬。 　　姜素言乖巧地趴在顾绮背上，她还将背包背在了自己身上，用背包中间的带子将自己和顾绮紧紧绑在一起。 　　顾绮感觉OK了之后，戴着手套的手扯住了爬山虎，用力拽了拽，这个爬山虎应该是可以支撑柱她和姜素言的，毕竟她爸妈肯定也爬过很多次了。 　　一切就绪，顾绮给父母比了个出发的手势，就先一步拉着爬山虎往上走了。顾绮这段时间来是真的一点都不缺少运动，一开始和姜素言认识的时候经常被各种鬼追着跑，后面和怪谈制作委员会杠上了，更是没有放松过，这体力杠杠的。 　　顾绮年轻，体力好，背的东西又轻，她很快往上爬了二十米。顾青紧随其后，他虽然背的东西最多最重，可顾青正直青壮年，又是个久经锻炼的男性，爬起来自然不怎么吃力，就是这段时间天天啃阴间蔬菜让自己体力下降很多，不然连顾绮都能超过去。 　　唯一比较吃力的，就是林曼书了，她妈本来身体就不是特别好，这么多年锻炼下来倒是有了不少的改善，可这段时间天天吃那些个东西，本来调理好的身体又有点遭中，现在体力不行跟不上，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而精彩爬山的人都知道，前面体力好的时候，可以轻轻松松往上爬，但爬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感觉到轻微的劳累，越到后面手脚越重，感觉根本抬不起来。 　　到了五十米的高度，顾绮有些轻微的喘息，她拉着爬山虎往下看了看，发现她妈的速度真的很慢。顾青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甚至不顾会打乱自己的节奏和呼吸，停在那边等着林曼书。等到林曼书跟自己并肩的时候，才先一步帮林曼书挪动安全扣。 　　通天塔是个直来直往的塔，就是个圆柱体，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它外面有很多不规则的石头块和特别牢固的爬山虎，让他们可以将安全扣扣在爬山虎上，让他们这一次的爬山之旅安全上不少。 　　再往上爬的时候，到了七十米的位置，顾绮已经能感受到耳边风声猎猎作响。顾绮不知道这风声是不是空气流动的声音，但他们能在阴间存活，那证明阴间也是有空气的。 　　顾绮扣着马山虎，往远处看了一眼，只看到空空荡荡的阴间。 　　作者有话说： 　　顾绮：除了我，谁都别想背我老婆 第196章 声音 　　阴间除了通天塔外, 其他东西真的都很矮，包括丰都的建筑和郊外的平原，阴间甚至连一座小山都没有。在通天塔七十米高的地方往外望出去, 就是一览无余的景象。 　　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久了，顾绮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些东西。她能看到很远的地方，看到丰都的城墙和郊外的平原，顾绮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阴间，真的好荒凉。 　　阳间那么繁华，可阴间什么都没有, 也许在阴间待一段时间, 顾绮就会觉得全身有蚂蚁在爬, 恨不得马上逃回阳间去。 　　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陪着姜素言在阴间、将这个阴间好好改造一番，那就不要再有所畏惧。 　　顾绮看完阴间的风景，又向下看了看自己的父母。 　　林曼书体力明显有些跟不上了，70米是个很明确的分界线，很多人到这里小臂就会开始发酸发痛, 尤其是对初学者而言。对于顾绮一家三口这种都是老玩家的人来说, 70米是个非常简单的高度，但林曼书这段时间一直吃也吃不饱、喝也喝不好、连睡觉都提心吊胆, 顾青还有底子撑着, 她是真的不行。 　　顾青就跟在林曼书身边亦步亦趋，跟着她一步步往上爬，这对顾青来说是非常消耗体力的。林曼书的节奏和他的节奏完全不一样不说, 这种爬了一两步就要停下等人的感觉真的很糟糕。顾绮到达70米了, 林曼书才刚到50米的地方。20米的距离已经相当多了, 顾绮往下看的时候都要分辨一下才能从爬山虎中找到自己亲妈的身影。 　　好在林曼书是个意志力非常强的人，虽然体力上有所欠缺，但还是咬牙往上爬着。 　　顾绮先爬完了一百米，她到达一百米的时候，没往上爬几步就感觉上面有一个非常大的向里面凹进去的石块，顾绮已经隐隐感觉自己爬到地上，爬上来后一看，果然是一个山洞。她解下腰间的带子，将自己和姜素言分离。姜素言轻轻巧巧落在地上，一双黢黑的眼睛往里面看着。 　　顾绮把包先放在地上，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了手电筒来，对着山洞里面照射进去，顾绮看到了山洞里面的景象，她这已经是专业的野外设备了，像她买的这种户外用的手电筒射程一般都500米上下，可是打进去只看到两边光秃秃的石壁，和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也就是说，这个山洞要远比五百米深。 　　顾绮叹了口气，关上手电筒，拉着姜素言在山洞口等着自己爹妈。顾青肯定比林曼书先到，他爬上山洞之后连包都没有放下，直接转身去捞林曼书，下一秒，林曼书握着顾青的手进了山洞里。林曼书是真的很累，脸上流了很多的汗，爬上来之后还被顾青带着走了一会儿，然后才靠着石壁坐了下来。 　　他们一家人就坐在山洞里休息，林曼书喝了矿泉水、吃了点小面包，才缓和很多。 　　后面还有一长段距离要走，顾青看林曼书这样，提议大家先休息一会儿。林曼书是顾绮的亲妈顾绮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姜素言作为新加入这个家庭的一份子，自然也不会和自己老婆婆对着干。 　　不仅不会对着干，还会见缝插针讨好林曼书。她在林曼书坐地上休息的时候，就从顾绮身边起身，到了林曼书跟前，给她拍着后背顺顺气。林曼书显然非常受用，受用的同时还瞥了一眼顾绮。那眼神的意思就是：看看人家姜素言！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 　　顾绮懵了，自己啥事也没干啊，怎么又被亲妈飞了个眼神？ 　　她努力缩在角落里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等林曼书休息好了之后，一行人才重新出发。 　　顾青拿了顾绮的手电筒走在前面，姜素言搀扶着林曼书走在后面，只有顾绮一个人坠在队伍末尾。顾青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就这一个手电筒，顾青、林曼书一开始带过来的手电筒已经没电了，而顾绮也没有带别的电池，所以只有这一个手电筒可以用。他们四个里面顾绮和姜素言又不认识路，当然是顾青打头。 　　可最后变成顾绮走在最后面她是没想到的，顾绮背上自己和林曼书的背包，就跟在亲妈和老婆身后。 　　她本来走得好好的，这山洞里面很安静，没有一定点声响。可是她跟着人往前走了差不多200米，就听到身后有响声。顾绮愣了愣，她往后看了看，黑暗中却什么都看不到。她停步的时候，姜素言扶着林曼书往前走了点，意识到她停下脚步，也停了下来，姜素言问她：“怎么了？” 　　顾绮忍不住往后面看，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姜素言的声音，顾绮才抬头看前面，因为姜素言的话，前面的顾青也停了下来，他手上的灯还朝着前面，只是人转过了点身子往他们这边看着。 　　“我刚刚听到后面好像有声音。” 　　顾绮的话让自己父母和姜素言都皱起了眉毛，顾青第一时间找耳力最好的姜素言确认：“你刚刚有听到声响吗？” 　　姜素言摇了摇头：“没有，我没听到任何声音。” 　　顾绮和姜素言都不会说谎，那现在的局面就比较有意思了。顾青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那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因为黑暗且密闭的空间里，很容易产生幻觉和幻听，阿绮有可能是出现了幻听；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出现了只有阿绮能够听到的声音。在我们之前来的时候，我和你妈都没有听到过任何声响，所以我们倾向于是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是什么样的声响？” 　　顾青一边说着话，一边关上手电筒往回走，等来到顾绮身边，再打开手电筒往来时的路照过去，顾青拿着手电筒转了一圈，将周围全都看了一遍，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顾绮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声响，和顾青描述了一下：“有点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有什么东西拖在地上往前走一样。” 　　顾青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人员构成，决定和顾绮换一下位置：“你提着手电筒在最前面走，我给你报方向，我站到最后去，”在他说完之后，顾绮就拿过了手电筒，走到了最前面。 　　说实话，这种环境里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当领航员，因为在最前方面对着无边无际的黑暗，看着手中的手电筒照射出去那么远，却没有一丁点变化，这样的局面很容易让人感到恐慌。顾绮在前面走的时候，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看，姜素言经常会给她回应，对着她点点头。 　　这个回应让顾绮心里好受上不少，不然她的心理压力会更大。 　　走了差不多八百米的距离，前面出现了三岔路口，顾青让顾绮左转，顾绮没犹豫，她爸说啥就是啥，直接进了左边那个岔道口。可是刚进来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耳边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炸起，声音超大。顾绮愣住的时候，只有姜素言反应过来，从拐角处猛地冲出来，这一刻什么都顾不得，直接伸出绸缎抓住了顾绮的手腕。 　　在冰冰凉凉的红绸箍住手腕的时候，顾绮突然感觉到从另一个方向伸出来一个软软绵绵的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腰部，下一刻，一股巨力传来，顾绮觉得自己的腰部都要被这股力量给折成两半了。还好姜素言赶到，她抱住了顾绮的身子，做了很大的缓冲，不然顾绮觉得自己能死在这里。 　　顾绮在这股巨力下根本不能保持站立，啪嗒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还在地上磨蹭了一段距离，如果没有衣服作为缓冲，顾绮背上能被蹭下一层皮。姜素言抱住顾绮之后，就用自己那身嫁衣包裹住了顾绮，地上磨蹭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后背肯定是磨破了。 　　顾绮能够感受到后背火辣辣的疼。 　　也还好自己有个老婆，顾绮刚想说声谢谢，就看到姜素言脸色也不好看。顾绮想到了之前顾青说的话，通天塔会吸收魂力，之前姜素言让她背着爬上塔也是因为姜素言没办法动用魂力。现在她猛地将魂力倾洒而出，通天塔肯定有动作，说不定已经在吸收自个儿老婆的魂力。 　　可现在的局面，又不能让姜素言停止释放魂力，不然顾绮肯定得当场嗝屁。 　　虽然顾绮早就说自己做好了变成鬼的准备，但是个人就会心怀侥幸，万一她可以处理好阴间的事情，再跟着父母回阳间走一遭呢？有这个愿望吊在前面，顾绮当然不想随便挂掉。 　　顾绮知道姜素言现在为了自己正在和通天塔来回拉扯，她只能伸手抱住姜素言。在顾绮的回应下，姜素言抱着顾绮的双手收紧了些。 　　她们俩就这么被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在通天塔的通道里拖行着，顾绮感觉这声音跟自己之前听到的挺像，只不过声音更大一点。顾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时间挺长的，拖行就突然结束了。她们从通道里被拖了出去，来到了一个非常宽阔的地方，顾绮现在胃里方江倒海，只想吐，压根没办法辨认这是什么地方。 　　突然腾空感让顾绮脸都绿了，仿佛下一刻就能吐出来。然后顾绮就感觉到，自己被吊了起来，那玩意儿捆着自己的腰把自己吊了起来。顾绮头晕眼花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这才有余裕来观察自己到底被带到了哪里。 第197章 急躁 　　她被吊在了一棵树上。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就像之前在郊外的时候，姜素言把蜘蛛鬼和乌鸦倒吊在树干上一样，她现在也被吊在了一棵树上。 　　姜素言之前其实有试过, 根本没法弄断缠着顾绮的东西，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玩意儿是树藤。虽然没办法弄断，可是姜素言能把顾绮捞上来，让她从被吊着，变成了坐在树杈上。 　　等顾绮安安稳稳坐在树杈上之后，姜素言才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 松了一口气, 将一直外放的魂力收了回来, 没有一丁点外泄。 　　现在安全了，顾绮也可以仔细观察这棵树了。这棵树离地面很远，顾绮估计的不是很准确，但总觉得这棵树最起码有两三百米，放到平原地区，都是了不起的高山。再仔细打量打量, 顾绮还发现这棵树不是一般的秃, 没有任何树叶不说，树枝都没多少, 要不是长得像棵树, 顾绮都觉得是一个石头柱子插出来几个石头棱子。 　　顾绮还在那边感慨这秃树长得真难看的时候，姜素言就戳了戳她，顾绮转头看她眼神在问她怎么了, 姜素言抬手指了指天上。顾绮顺着她的手势往上看, 当场就“卧槽”了出来。她仰头看着, 却发现天空中那轮血月离得格外近，秃树延伸出无数的树干往血月延伸，好像在努力朝上生长一样。 　　那血月渗人的光芒照在树干上，也落在了顾绮和姜素言的身上。顾绮在那感慨了一番，就决定下从树上下去。虽然不知道这秃树把自己拽过来干嘛，但阴间的东西给顾绮的感觉并不好，她下意识觉得该赶紧离开。 　　顾绮从背包里拿出了安全扣，示意姜素言赶紧过来，姜素言等顾绮将背包解下，她背上了背包，然后趴在了顾绮身上。顾绮用背包的带子将两人紧紧捆住，就跟之前在爬通天塔时一样。顾绮将安全扣扣好，确认了一下树藤的轨迹，手套紧紧攒着树藤、安全扣也扣在了藤蔓上。接着，顾绮就拽着树藤一路往下滑下去。 　　这树藤确实够韧、强度也够高，荡一个人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顾绮很快就从这边的树杈荡到了另一个树杈上，如此往复，顾绮花了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树根的位置。到了树根在往上看的时候，更能看到这棵树有多么广大旺盛。沿着这树根部绕一圈，顾绮感觉都能要一天。 　　站在地上，顾绮才醒悟过来，她们已经到了通天塔的最上面，这棵树，就是通天塔顶端的树。 　　顾绮拍了拍树干，牵着姜素言的手准备离开去找自己父母。她爸妈所说的控制台肯定不是在这里，要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对于她爸妈目前的身体来说是不可能的。顾绮对自己爸妈的情况很清楚，也知道他们发现自己突然不见了肯定会非常担心。 　　她带着姜素言准备离开，结果发现自己刚往外面踏出去几步，那些树藤嗖的一下就冲着自己来了，要不是姜素言把自己包裹住，顾绮觉得这一次自己还得死。这秃树用的劲实在太大了，顾绮感觉自己都是它的仇人，不然能这么用劲？ 　　这树藤把顾绮拽回树干附近之后用松了开来，似乎只要顾绮老老实实呆在树干附近就不会再找她麻烦。 　　顾绮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还得是憨批系统的问题。在之前顾绮和顾青的聊天中顾绮就知道了，这个天地搞出来的系统有很大可能是智障欢乐多，这棵树说不定也是阴间的系统之一，那憨批也是很有可能的。 　　它现在的目的就是让自己这个动态活体密码待在树干这边，别跑。 　　顾绮和姜素言对视一眼，觉得这棵树肯定大有问题，和五阴之人说不定有什么联系。顾绮尝试着对树干输送了一点魂力，结果除了自己的魂力被它吸走之外，它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顾绮想是不是自己给的魂力太少了，又加大力度给它多输送了一点，结果还是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顾绮开始生气了起来，她继续给秃树充魂力，结果它跟个无底洞一样，就搁那吃，连一点反馈都没有。 　　不是说五阴之人天生魂力多到可怕吗？她这都快把自己的魂力给送了一大半了，这秃树愣是连一点都不带犹豫就拼命吃，这说得过去吗？顾绮把手拿了下来，不给它吃了。 　　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肯定不是把自己捞过来吃魂力的。 　　顾绮给秃树释放了那么多魂力，有点脱力，直接靠着树干坐在了地上。她低着头看着表面光秃不平的地面，突然发现地面上是一块块石砖。顾绮伸手拍了拍石砖，真搞不清楚这里是干嘛的。姜素言倒是可以离开，顾绮想让姜素言去找下自己父母，跟他们说自己没事，姜素言却拒绝了。 　　“你这边情况这么诡异，我害怕我离开了你会出什么事。” 　　姜素言说的确实在理，顾绮只能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 　　她靠着巨大的树干，仰头往天上看，但是天空上的血月被树枝遮盖，看的并不真切。姜素言也不再站着，靠在顾绮身边坐了下来。顾绮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提出了一个想法：“该不会我变成鬼了才能对这棵树做点什么吧？” 　　她有这个念头也并非无的放矢，实在是之前那秃树一副想要搞死自己的模样，那两次差点给她来了个拦腰斩断。顾绮都有些后怕摸了摸自己的腰，确定自己上下两截身子还黏在一起才松了口气。 　　可她这句话刚出口，就被姜素言捂住了嘴：“不许瞎说。” 　　顾绮又叹了口气，来到阴间之后，顾绮经常叹气，她总有一种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的感觉，越是接近真相，越是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天地间的系统就是自动运行的憨批系统，它们把人当成了其中一个启动键，无论是顾绮还是姜素言，对于它们来说都是如此。一个零件不能用，就另外找一个出来，顾绮就是那个新的钥匙。 　　可问题是，这把钥匙连自己要用在哪里都不知道。 　　顾绮丧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是有大梦想的人，要当阎王，怎么能在这里驻足不前？顾绮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把姜素言也拽了起来：“我们再找找，我还不信了，这里肯定有什么机关。” 　　她说完这句话，就带头在树干旁边溜溜达达转了起来。她一边走，还一边用手敲击着树干。走了好长一段时间，顾绮肚子都饿了起来。可现在顾绮身上一丁点吃的都没有，只有水壶里装了水。吃的东西太重，之前放到了顾青那里，顾绮这边只有自己的装备和水壶。 　　顾绮打开水壶，给自己灌了点水，然后继续往前走。 　　要是爸妈找不到自己，那估计就算不被这秃树弄死，最后也会饿死渴死。顾绮陷入了缺少食物和水源的焦躁中，走的速度都更快了。顾绮没走几步，就被姜素言给拦了下来，姜素言很轻易就发现了顾绮心中的焦躁，让她停下来休息休息。 　　顾绮却不乐意，如果现在停下来，那会人让她无法再往前走。 　　姜素言皱了皱眉毛，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血月，强制让她休息下来。姜素言把顾绮捆得结结实实的，就算旁边的树在吸收自己的魂力，姜素言也没吝啬付出魂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制住顾绮。 　　被姜素言给捆住之后，顾绮开始了挣扎，她整个人变得越来越烦躁。姜素言没有办法，直接把她给弄晕了过去。顾绮躺在姜素言的怀里，这一刻倒是老老实实没有一丁点不乖巧的地方。 　　姜素言就这么搂着顾绮、将顾绮挪到了血月光辉比较少的地方，跟她一块靠着树干坐下。 　　血月这东西，确实不吉利。姜素言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那轮血月，又抬起手，将袖子往顾绮身上遮盖了点，不让血月照到她。 　　阴气重的地方多半如此，很容易引发人内心阴暗处，让他表现出自己不好的一面。姜素言就是如此，她在阳间经常会产生这样的问题，甚至能主动出击，让对方在脑子不清楚的情况下将自己干过的坏事都说出来。顾绮因为和她有一个成功了一半的契约，所以对她的影响是免疫的。 　　可在阴间，就不是如此了。在比较低的地方还好，血月光芒照射过来要经过不知道多少距离，可现在她们在通天塔塔顶，血月仿佛近在咫尺，在它的影响下，顾绮性子变得暴躁、容易产生不好的想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顾绮老老实实昏了过去，原本还有些阴沉的脸，现在也变得可爱很多。姜素言伸手，拂开顾绮粘在脸颊上的头发，低下头轻轻亲了口顾绮的额头。 　　顾绮真的很爱她，姜素言能够明确感受到这一点。她在来到这棵树附近之后，脑海里充满了负面思想，给这棵树输送魂力的时候分外上头，输送了一大半魂力过去；坐在地上的时候还产生了不好的想法，甚至想到了自己去死这件事；遇到水源和食物的危机，整个人变得更加暴躁，一句话都不说就往前走，连长途跋涉一定要记住节奏这样的事情都忘了，步速越来越快。 　　她整个人都在爆发的边缘，可心里面再急躁再难受，也从未想过给姜素言使眼色、摆谱子、做坏事。 　　这样的顾绮，怎么能不让姜素言心疼呢？ 　　作者有话说： 　　互相爱着真好，嘿嘿嘿 第198章 自投罗网（捉虫） 　　顾绮醒过来的时候, 脑袋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她发现自己睡在姜素言的怀里，还有点不好意思, 顾绮爬了起来，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状况以后多么不对劲，脸上都带着一点羞赧。 　　姜素言倒不是很在意，只是轻声问她：“冷静下来了吗？” 　　顾绮点了点头：“嗯，让你担心了。” 　　轻声回答之后，顾绮从地上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插着腰站在树干前, 比起之前, 现在脑袋清楚多了, 她迅速捋清楚当前要做的事情：“首先，要想办法联系上我爸妈，告诉他们我没事；不过这个目前看起来有点难做到，因为在这棵树旁边魂力都出不去，更别说联系他们；那么现在最主要的是，就是离开这棵树。” 　　顾绮开始尝试怎么离开这棵树, 首先要确定, 自己能够离开这棵树多远。在之前的时候，顾绮是往前走了几步才被这棵树给拽回来的, 也就是说, 顾绮绝对不是连一步都不能离开这棵树。 　　确定了这一点后，顾绮带着姜素言开始小心尝试。 　　为了确定能够离开树木的距离，顾绮采用了左脚跟叠右脚跟的行进方式, 往前慢慢走着。顾绮的脚是标准的38码, 脚有24厘米, 她小心翼翼往前算，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只能离开这棵树五米左右。 　　一旦超过五米，那些树藤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过来抓自己。那些树藤是从上面的树杈上滑下来的，但是伸出来抓自己的时候每一根树藤都变得非常迅速，把自己抓回到树干边上后又全都缩了回去。 　　顾绮来回试探了几次树藤，直到感觉自己的腰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停止继续作死。她掀开自己衣服给姜素言看，本来白白嫩嫩的肚皮上都被勒出了一条又深又红的痕迹来。 　　确认过眼神，这秃树是真想让自己死。 　　顾绮摸着下巴思考了很久，她又有了别的念头。顾绮让姜素言去上面，观察自己被抓回来的时候那些树藤的动静，姜素言却并不想离开顾绮，她也知道这树藤对顾绮造成的威胁很大，不是顾绮一个人可以抵抗得住的。可顾绮跟她据理力争：“老婆，我肚子上只有一条红绳，证明这些树藤每次都勒同一个地方，我提前做好防护工作，能够保护自己的。” 　　顾绮当着姜素言的面，将背包里的厚外套和毯子都拿了出来，对着之前被勒的地方做了重点保护。 　　姜素言前前后后围着顾绮检查了一番，才勉强答应她。 　　姜素言抵抗着大秃树吸收自己魂力，咬着牙飞到了上面的树枝上，她在上面给顾绮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OK了。 　　好在这里有血月的光，能够看见动作，不然怎么看清她还是一件麻烦事，之前在被藤蔓从通天塔里带过来的时候，顾绮一开始是拿着手电筒的，可树藤动手太突然，顾绮没什么准备，被它捞走的一瞬间，手中的手电筒也飞了出去。顾绮感觉手电筒飞的不是特别远，她爸妈应该还能找到捡起来用。 　　在看到姜素言给自己的信号之后，顾绮也没有犹豫，当即就往外面走去。走到五米的地方，果然树藤又来了。因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树藤过来的时候顾绮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后脑勺。下一刻，她就被一股冲劲甩到了树干上。 　　没有姜素言给她缓冲，她只能被直直甩上去。还好自己抱住了脑袋，不然刚才那巨力把她甩到树干上面去的时候，她非被弄个脑震荡。 　　除了腰疼得厉害以外，顾绮全身都疼得要死，尤其是整个背部，顾绮感觉自己今天背部真的是多灾多难。前面的时候被拖在地上摩擦，受伤的也是背，现在被甩到了树干上，手上的还是背。也不止是背难受，顾绮现在觉得全身都很疼。 　　但有一个好消息是：人活着。 　　姜素言看到她被摔在树干上之后拽着树藤滑落下来，快步跑到顾绮身边，跪坐在她身边有些焦急：“夫君，你怎么样？” 　　顾绮缓缓吸了一口气，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还死不了。” 　　姜素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绮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她问姜素言：“刚才有什么发现吗？” 　　还真有点发现，姜素言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慢慢说：“因为我在的地方比较高才能看清楚，在树藤伸出去的时候，其实不止是一根树藤，而是好多树藤从不同方向伸了出去，它们并不是走直线的，而是弯弯绕绕，直到到了最下方发现夫君之后才迅速伸出去把夫君给拽了回来。” 　　姜素言说的也符合憨批系统的设定，这秃树又没长眼睛，怎么可能一看一个准。 　　它就跟捕蝇草一样，只不过搜索范围比捕蝇草宽广多了，而且只要附近有魂力波动就会伸过去…… 　　姜素言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开始说：“我到上面去之后才发现，这里地面上的石砖上面有花纹，从高处看下来，这些石砖描绘的就像是一群人对着树干的方向朝拜。” 　　顾绮愣了下，隐约中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个秃树绝对有古怪，她对姜素言说：“你记得我之前说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吗？” 　　“我记得，但我当时并没有听见。” 　　顾绮拍了拍身后的树干：“这玩意儿跟我可能真有什么关系，我感受到的，说不定是它的魂力。”顾绮站起身来来，仰面朝上，看着高耸入云的秃树还有被它遮遮掩掩的血红圆月，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往外走出不去，这藤蔓姜素言都弄不断，顾绮不会钻地，更不可能往下。 　　那现在，只有一天出路了。 　　“要不，我们往上面爬爬？”顾绮很想爬到树冠上去，看看上面是什么景象。反正她也出不去，刚刚在下面绕了半天，也就看到一棵朴实无华的树。 　　姜素言自然不会逆着她来，当即点了点头。可姜素言不想让顾绮背着自己，反正鬼又不会累，她自己往上面爬就是。姜素言虽然轻，可让顾绮背着的时候也并非一点重量都没有，她还提议让自己来背背包，可被顾绮拒绝了。 　　“有个背包垫着，万一摔下来背包还能垫一手呢。”顾绮说的风轻云淡的，可实际上紧紧握着树藤的手，已经出卖了她心中的忐忑和紧张。猛然面对这样的情况，不紧张是骗人的，顾绮理所当然手脚都冒出了冷汗来，要不是有手套，她估计连树藤都抓不稳。 　　顾绮抠着树藤往上爬，她身上疼得不得了，到了后面完全是靠意志力在硬撑。越接近血月，顾绮心中的负面情感越是翻腾，她现在真的很想什么都不管，干脆就这么摔下去，死了拉倒。可每当这样的念头出现的时候，姜素言就会出现在顾绮的旁边，轻轻触碰顾绮的手背。 　　顾绮这才能将心中的负面情感压下来，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上爬。 　　通天塔不算难爬，面前的秃树也不算太难爬，因为它们身上都挂着蜿蜒向上的东西，让人可以拽着一路往上去，这些树藤还可以挂安全扣，在安全系数上，比野外攀岩还高。 　　顾绮中间休息了两回，她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腰间挂着的表早在一开始被树藤拖拽的时候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顾绮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爬到了树冠上面，然后趴在地上不想动弹。 　　姜素言把她硬是从地上拽了起来，按照顾青之前对林曼书做的一样，扶着顾绮走了一会儿才让她重新歇下来。 　　顾绮瘫在地上，连动都不想动弹，她大口喘着粗气，可这地方太高了，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顾绮大口呼吸也没几口新鲜空气进去。 　　趁着顾绮休息，姜素言溜溜达达在树冠上转了起来。比起树干的位置，树冠上的平底要小很多，而且没有任何遮挡，一眼就能望到边。树冠周围的树枝向着外面延伸，而抬头就能看到低垂得好像伸手就能摸到一样的血红圆月。在树冠最中间的位置，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凸起的结构。 　　来都来了，总要过去看看。 　　顾绮和姜素言都是这么想的，在顾绮好不容易休息好了，顾绮才在姜素言的搀扶下起身，这里空气稀薄，顾绮又是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在之前还受了伤，现在能被姜素言搀扶着行走，已经很不错了。 　　她们俩又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来到树冠中央凸起的那个位置。 　　走到近处一看，一人一鬼都是一愣，这明显就是个祭坛。 　　祭坛很大，在祭坛周围有一圈圆形的水槽，里面还有水在流动。和顾绮之前看到过的阴间浑浊不堪的水不同，这个水槽里面的水干干净净，就像一汪清泉。 　　而水槽里面，就是一个圆形的石头祭坛，在祭坛周围还有用石头柱子垒起的石柱，上面还有各色的帆布挂在上面。整体上，这个祭坛和之前在王玉明那边看到的有些相似，但是更加宏伟，造型上更加古老，也没有贴上那些符咒。 　　祭坛出现在这里，显然有着很大的作用，顾绮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不妙。她想带着姜素言走了，可祭坛不会让她离开，树藤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她一起蔓延了过来，然后在顾绮退后的一刹那，紧紧捆住顾绮把她带到了祭坛上。 　　树藤来的太多，就算是姜素言也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顾绮被带了过去。 　　顾绮先头还说都不知道自己这把钥匙要插在哪里，现在好了，明白是明白了，结果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第199章 不冷 　　其实顾绮也很清楚, 就算自己不送上门，这棵秃树也会想办法把自己弄上来。只不过……是要将变成鬼的自己给弄上来。 　　它应该不能直接对自己出手，不然凭借这些树藤早就可以把她给弄死了。所以才会在一些小地方比较用力, 企图通过小意外把自己给摁死。 　　如果实在不行，那等自己变成饿死鬼，也不是不行。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秃树企图让自己饿死之前，她自投罗网跑到了祭坛来。既然看都被看到了，那肯定不能让顾绮走啊，所以树藤才会在这个时候发难, 把顾绮结结实实捆在了祭坛上。 　　顾绮刚明白过来事情的关键, 就看到祭坛被整个激活了。 　　天上的血月落下一阵光来, 那光就顾绮整个包裹在里面，周围的树藤都被光给烧没了，可顾绮什么事都没有。顾绮能够感觉到，这光芒格外温暖，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就跟太阳光一样。 　　顾绮脑海中不合时宜想起来以前学习的知识, 月亮光其实也是太阳光, 它是反射的太阳的光芒。那阴间的月亮，是否也是如此呢？不然这光芒, 怎么会这么温暖？ 　　她在光芒中缓缓飘了起来, 顾绮想要抵抗的，可全身都暖洋洋抬不起劲来，别说抵抗了, 顾绮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她恍然中, 听到了“砰砰砰”的声响。顾绮很努力的转了头,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姜素言在努力往自己这边来，但不知道有什么透明的东西阻断了她，她根本来不了。顾绮看到她大张着嘴巴，不知道在说什么，也看到她用力地冲撞着那透明的墙壁。 　　顾绮有些心疼了，那样用力的冲撞，自己老婆肯定会很疼的。 　　她缓慢的抬起手，伸向姜素言的位置，但抬到一半，顾绮却缓缓闭上了眼睛。她不想闭上的，可周围一直有声音在说：“快睡吧，睡着了以后你不会有任何烦恼，睡着了以后就什么苦痛都没有了……” 　　顾绮是真的不想闭上眼睛，可有一个力量在死死拉着自己的眼皮，就是想让她把眼睛合上。在和那股力量的拉锯战中，顾绮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闭上眼睛的速度放慢。 　　眼前的画面从原本广阔的样子逐渐变成了一条缝，在最后，顾绮还看到姜素言在拍打着那透明的墙壁，她在这一刻，也听见了姜素言说的话： 　　“顾绮！顾绮！不要死！” 　　姜素言使出了全身办法，也攻克不了祭坛猛然升起的墙壁，那墙壁其实是之前水槽里面的水，在血月的光芒落下之后，水就升了起来，将整个祭坛罩住，只有血月的光芒能够穿透屏障进入到祭坛里。 　　在顾绮闭上眼睛的下一刻，整棵秃树如同活了过来，本来向上伸展的光秃秃的树干，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了无数的茂密树叶。和之前顾青、林曼书种的阴间蔬菜不一样，这些树叶是绿色的。突然之间一片生机勃勃，在树冠上还萦绕着温和的魂力。 　　和姜素言这样的鬼拥有的黑色魂力不同，这些魂力是白色的，就和顾绮她们人类的魂力一样。 　　姜素言咬碎了牙，这就是顾青之前提到的，所谓的漂白吗？的确，阴间的魂力都被变成了这样，的确可以被称之为漂白。这些白色的魂力并不是在树冠上一动不动，它们随着向上延伸的树干，一个个往上面走着，向着血色圆月进发。 　　显然，这些白色的魂力，会通过血月去往阳间，滋养已经干涸的阳间大地。 　　姜素言却一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顾绮来到阴间是想当阎王的，她想要重塑转世投胎的机制，绝对不是来这里当个小零件！姜素言再一次往屏障上冲了过去，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经过这一趟通天塔的旅程，姜素言的魂力已经少了很多。为了保护顾绮，姜素言的魂力已经没有全盛时期那么多了，比当初顾绮初见时弱了很多。 　　可姜素言还是不管不顾，这具鬼身就算湮灭又怎么样？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把顾绮从她身边夺走，这是她千年来的执念，只有顾绮，是她唯一能够握在手中的东西。 　　“把她还给我！” 　　姜素言的手抵在屏障上，带着魂力重重敲了下去，可屏障没有丝毫变化。姜素言明白，是因为自己的魂力不够，她嘴角露出了一抹疯狂的笑容，既然魂力不够，那就去抢。千年以来，姜素言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从阴间掠夺魂力、从鬼身上掠夺魂力，这就是阴间弱肉强食的法则，魂力不够的话，去抢就可以了。 　　而鬼在阴间掠夺魂力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吃别的鬼，另一种就是从阴间的空气中吸收。现在姜素言要做的，就是将阴间的魂力吸收起来。 　　姜素言的鬼身恢复到她刚死的时候，一行血泪从双目缓缓流下，一身嫁衣红得似血。 　　姜素言抬起头，看着漂浮在祭坛上的顾绮，声音柔和仿佛在说情话：“夫君，等我。” 　　下一刻，姜素言仿佛黑洞一般，将周遭的魂力全部吸纳进自己的身体里。她的身体是鬼身，由魂力铸造而成，鬼虽然可以直接吸收魂力，不像人类那般艰难，但万事都有界限。姜素言的界限比别的鬼更大，可终究还是会被碰到的。 　　在姜素言不知节制的吸纳之下，她的鬼身也出现了皲裂。这里是阴间魂力最多的地方，吸收起来也更速度，皲裂的速度会更快。 　　可姜素言却跟毫无察觉一样，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体里吸纳。 　　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救出顾绮。 　　顾绮此刻却毫无所知，她在另一个世界中，缓缓睁开了双眼。她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小名，“阿绮”、“阿绮”的喊着，会这么亲密喊她小名的，只要顾绮的父母。 　　她以为是父母在喊她，挥了挥手，想继续睡。柔软的床铺、温暖的被窝让她一点睁开眼睛的想法都没有。可是伴随着喊她小名的声音，还有手机传出的震耳欲聋的闹铃声。顾绮这才想起来，自己该起床了。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就看到面前有一个女生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这对绝大女生来说都是死亡角度，绝对不会有人把手机放在下面，用前置摄像头去拍低头的自己。可面前这个女生，即使是死亡角度，也非常可爱漂亮。 　　她有一张娃娃脸，看着不像她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却是她们宿舍里面年纪最大的。顾绮看着她，不由自主就喊了一声：“老婆。”女生的脸红了红，看起来更加可爱。她双眼柔和，像一汪清泉，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星在里面，她听到顾绮这么喊她，还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听见顾绮说的话，才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顾绮的手臂：“阿绮，你不是说不能让宿舍里的人知道嘛，你怎么还这么喊我……” 　　顾绮有些懵圈，她从床上直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的确是自己的宿舍。顾绮在这一刻感觉到轻微的头痛，然后想起来了面前的人。她叫姜素言，是自己同寝室的舍友，也是自己的同□□人。她们从大一开始就形影不离，一开始只是普通的朋友，到后面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才终于互表心意，成为了情侣。 　　因为不想让自己的人际交往发生变化，顾绮并没有在同学或者舍友面前公开恋爱关系，反倒是做了一些隐藏。 　　姜素言是一个长相漂亮、家世也好的白富美，可是家里情况比较复杂，爹不亲娘不爱的……虽然和姜家那边没有说过她们的情况，但顾绮的父母这里早就知道了姜素言，也认同了她。 　　顾绮脑海中浮现出一系列的事情，将她和姜素言的种种全都镌刻在了脑海里。顾绮总觉得这有一点刻意，就像是猛地被人塞进来一样，可仔细想一想自己记忆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就是这样和姜素言相爱的。 　　在把顾绮喊起床之后，姜素言还把课本塞到了顾绮的手里，还和顾绮说着要好好复习，下个星期就要考试了。顾绮有些发愣，还是点了点头，从床铺上爬起来，和姜素言一起出了宿舍门，准备往教学楼那边去。 　　午休结束，顾绮只浅浅睡了一觉，她脑袋还有点懵，在走出宿舍楼的时候姜素言还给她围了一条围巾、递了一副手套，将宿舍楼门口停放的电动车推出来，就招呼顾绮去骑。顾绮没有犹豫，直接跨坐在了小电驴上，姜素言也非常自然坐在了顾绮的身后，还伸手搂着顾绮的腰。 　　顾绮下意识低了低头，只看到一只可以去当手模的手。姜素言手指纤长、皮肤白里透红，摸上去又软又滑，能有这样的爱人，是顾绮的福气。可顾绮总觉得这个颜色有点不对，她想，姜素言的肤色应该比这个更白一点…… 　　顾绮心中那抹疑虑还没消掉，姜素言就靠了过来，脑袋贴在了顾绮的背上，她喊了一声：“阿绮，走吧，要迟到了。” 　　“好，我现在就走。”顾绮应了声，拧动电动车的油门，开出去几步之后抬起脚放在了脚蹬上。冬天天气冷，冷风吹在顾绮的脸颊上，都有点疼。好在姜素言细心还知道给她围巾手套，不然她能冻死。 　　顾绮想到这儿，还出声问姜素言：“你不冷吧？”刚出口顾绮就觉得自己真傻，姜素言怎么可能感觉到冷？ 　　身后传来姜素言的话：“不冷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下雪了！真的好冷 第200章 日常 　　顾绮心里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看吧, 姜素言确实不怕冷。 　　可姜素言到底为什么不怕冷，顾绮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她骑着自行车在学校道路里穿行而过，冬天的时候大部分树都枯了, 只有一根根没有树叶的树杈子往外伸着。这景色看着萧条，看多了人心里也不舒服。好在顾绮怕冷，埋头赶路，愣是没咋关注这些又秃又难看的树。 　　小电驴很快，她们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教学楼门口。姜素言先从车后座上跳了下来，顾绮把车停好、车钥匙拔掉，就跟姜素言一前一后冲进了教学楼去。 　　教学楼一楼大厅就比外面要温暖的多, 显然打了暖气。顾绮露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而姜素言还是那副高冷的模样。 　　在外人面前, 姜素言向来如此，不苟言笑。 　　明明长了张又嫩又可爱的脸，却偏生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样，这充满反差的一面，也让顾绮十分喜欢。她跟姜素言一起来到了教室里，刚进教室里面, 就有很多同学和顾绮打招呼。 　　顾绮的人缘一向不错, 就没有她搞不定的同学。和姜素言相反，顾绮是个非常爱笑的人。无论和谁见着, 一句话没说先带三分笑意。俗话说得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绮这样的性格，就是讨人喜欢。 　　很快顾绮前前后后就坐上了人, 姜素言待在她旁边看书, 她安静到好像压根没有这个人。 　　顾绮旁边是不会坐人的, 因为不管谁过去，都会被姜素言瞪，久而久之，就没人会在顾绮旁边待着，就没人能抗住姜素言的冷眼。 　　她们两个，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若冰霜，可大家都习惯了这样两人一起行动，围上去和顾绮说话的时候，也下意识会忽略旁边的姜素言。 　　下午上课的铃声响了，和顾绮聊天的都老老实实回了座位上坐好。顾绮这人平时要打工多赚点零花钱和老婆出去玩，学习上自然就没那么努力，也就混个中下水平。 　　姜素言就不一样了，她兴趣爱好不多，又不需要打工，平日里看完电视剧综艺，就会看书学习，人家目标也是奔着那个去的，准备考研呢。 　　顾绮觉得，要是姜素言的话，一定可以考上的。 　　上课的时候顾绮昏昏欲睡，可每次要趴下了姜素言就用手肘碰碰顾绮，顾绮就会清醒过来，继续听老师催眠效果一流的课堂讲解。 　　两个性格相差这么大的人竟然能一天到晚在一块都不腻，这一点也让很多人困惑。 　　下午的课上完，顾绮带着姜素言去了图书馆，她在图书馆下车，拿着手提包和顾绮说再见。姜素言是准备考研的，天天看书都特别努力，顾绮是知道这一点的。只是要分开的时候，顾绮总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她总觉得，她们应该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可不管是什么关系，哪怕是夫妻，也有分开的时间，没有人可以和对方24小时永远在一块。顾绮看着姜素言提着手提包走上图书馆的楼梯，姜素言到达图书馆门口的时候转身和顾绮挥了挥手，顾绮抬起手来，也向着姜素言挥了挥。在之后，姜素言打开了图书馆大门，走了进去，连身影都消失在玻璃门后面。 　　顾绮叹了口气，发动电瓶车，往学校外面走。顾绮是要去做兼职的，大三课程比较少，休息时间比较多，顾绮比较有时间去做兼职。姜素言是千金大小姐，平时不管穿着还是一应用品再或者是吃饭，都比较贵。虽然对方表示可以请她，可顾绮总觉得不行，哪能天天蹭自己老婆的。 　　再说了，姜素言曾经说过：“老婆负责貌美如花，夫君负责赚钱养家。”当时顾绮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能中途反悔，不养自己老婆了？ 　　姜素言喜欢的那些小裙子，都是自己买的，作为一个穷学生顾绮没有钱，只好去打工。 　　她开了十分钟的路程，在大学城不远处的商圈里找到停车的地方停了下来，拎着包就跑进了商场里的一家咖啡店。 　　顾绮从员工通道走了进去，然后换了制服、扎起头发，来到咖啡店里面开始上班。 　　顾绮人长得漂亮，这一类工作非常容易就面试上，这家咖啡店定位比较高端，所以给的工资也比较高，顾绮对这份兼职还是比较满意的。 　　兼职店里的前台叫做小可，和顾绮关系不错，看到顾绮过来，小可赶紧给她递上东西：“绮绮你先忙吧，我要下班啦！晚上还有约会呢！” 　　“好。”顾绮答应了一声，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可在喊自己“琪琪”，而不是“绮”。当然也有可能是绮这个字比较难度，叠读听上去就会是琪。 　　小可走后，顾绮和另外一位员工搭班，非常娴熟的进行点单、制作咖啡。 　　她已经做这个兼职很久了，顾绮的动作特别熟练，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就连拉花也做的不错，如果顾绮有兴趣，甚至可以去考个咖啡师的证书。 　　顾绮端上一杯咖啡，就看到有人过来点单，顾绮面上戴上微笑：“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喝点什么？” 　　顾绮的笑容百分百可以感染人，她的笑容是向上的、积极的、热情的，只是如果有人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就能发现顾绮的笑意没达眼底。顾绮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个人，除了自己的父母和姜素言，根本没人能走到她的心底。 　　可看到面前的组合，顾绮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是一个年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看小女孩的年纪，就能知道男人很早就结婚了，所以才能有这么大的闺女。男人看着面前的菜单，给自己要了一杯意式拿铁，给小女孩要了一杯纯牛奶和一个草莓蛋糕。 　　小女孩拽着男人的腿裤，晃着在那边撒娇：“叔叔，我也想喝咖啡。” 　　“不行，我查过，小孩子不能喝咖啡，你老老实实喝牛奶。” 　　面对无情的男人，小女孩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菜单。也就是这一眼，让顾绮看到了小女孩双眼有点不对劲。 　　正常人一个眼睛里面都是一个瞳孔，但是这个小女孩，她一个眼睛里面有两个瞳孔。 　　顾绮微微愣了愣，男人将小女孩往身后护了一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她天生这样。” 　　顾绮摇了摇头：“我没有被吓到，只是觉得很少见，才会多看两眼。”顾绮笑着对小女孩解释，小女孩听到她的话，也从男人裤腿后面钻了出来，对她笑了笑。顾绮知道这种叫做重瞳，却没想到真有人会是这样的眼瞳。 　　顾绮给他们点完单以后，男人就带着小女孩去了靠窗的座位，坐下来和小女孩一起吃东西。 　　屋外冬日的太阳晒进来，阳光落在小女孩的身上，她虽然长相有些怪异，但无疑生活却很幸福。男人很爱她，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柔和。小女孩背对着顾绮，她看不见小女孩的神情，却能看到小女孩晃动的小脚。 　　顾绮总觉得自己对这一对奇怪的组合很熟悉，却不记得她在哪里见过他们。 　　男人和小女孩用完餐之后就出了门，顾绮去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他们上了停在外面门口的警车，男人坐在了驾驶座上，小女孩坐到了副驾驶。男人侧身给小女孩系上安全带，才转过来准备发动警车，他似乎发现了顾绮的视线，朝着顾绮点头示意了下，就挂上档、踩下油门、缓缓驶出。 　　顾绮愣了下，才低头擦拭起桌子。将整个台面都打扫干净之后，顾绮拎着工具回到后台，将杯盏放到洗碗机之后才回到前台，等待下一个客人。 　　这样的工作对顾绮来说既无聊又枯燥，重复一万次也不会有别的惊喜，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对待下一个客人也只是机械式应付的微笑。 　　咖啡店的员工在下午会提早一点吃晚饭，大概四点不到就会吃，吃完了以后才能面对晚上的工作。顾绮点了一份外卖，商场里的太贵，外卖还用红包可以用，会划算上许多。 　　顾绮在吃饭的时候还在想姜素言，她现在应该在图书馆里用功学习，以后会考验继续深造，而自己下半年就会开始实习，毕业后找个工作拿个死工资，然后日复一日度日。 　　姜素言虽然和家里关系并不融洽，可姜家肯定会给她铺平道路，以后会继续过千金大小姐的生活。 　　仔细想一想，她们两个人不仅性格相差很大，家世背景也完全不一样。能和姜素言这样的大小姐谈恋爱，说不定是自己赚到了。 　　顾绮脑袋里冒出了一些负面的情绪，她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的负面情绪通通赶出去。 　　未来也许她们俩会因为各种原因分手，到最后形同陌路，可顾绮无比确定，现在的姜素言是爱着自己的，就跟她爱着她一样。 　　顾绮扒完了饭，换下同事，继续干活。 　　忙碌的工作将她的时间占据，让顾绮没有时间去多想，她忙到晚上十点半咖啡店打烊，才和同事挥手再见，往外面走。顾绮来到电瓶车的地方，戴上姜素言送给她的围巾手套，出发回宿舍。 　　她们学校的寝室关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顾绮刚刚好能来得及。可是冬天的夜晚太冷了，顾绮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觉得自己脸都冻僵了。 　　她停好电瓶车走进宿舍楼，却看到姜素言站在一楼大厅里。 第201章 不会腻的 　　“你怎么在这儿？大晚上的, 这也太冷了。”顾绮小跑两步来到姜素言跟前，姜素言朝着她笑了笑，然后从厚厚的珊瑚绒睡衣里面掏出来一个玻璃瓶, 放到了顾绮手上。 　　顾绮下意识接过，触手是一片温暖。玻璃瓶的温度正好，温热、又不会烫手。顾绮看了看玻璃瓶，是姜素言平时在宿舍里用来喝水的那个杯子。 　　姜素言看顾绮在看，就笑着解释下：“外面很冷吧？我知道你骑回来肯定冻僵了，赶紧喝几口，暖和暖和身子。” 　　身子暖不暖顾绮不知道, 可姜素言做的事情让她暖到了心坎里。 　　在别人面前都冰冰凉凉的姜素言, 在自己面前却很爱展露笑意, 不仅是笑意，连她的爱意都展现的明明白白。 　　顾绮点了点头，打开被子，喝了几口。 　　里面并不是白水，而是洛神花茶，还放了冰糖, 喝起来有点酸酸甜甜的, 还带着暖意。 　　顾绮喝完之后，先说了声谢谢, 姜素言却说：“我们两个人, 还用得着说谢吗？” 　　顾绮笑了笑，和姜素言牵着手一起爬楼。顾绮的手冰冰凉凉，姜素言的手也没热乎到哪里去, 一楼虽然有空调, 但打得并不足, 尤其马上到了平日熄灯的点，因为天气太冷不会停电让大家开开空调，可楼道里的电灯肯定会关、一楼的空调更是早就关上，所以一楼跟外面比也差不了太远。 　　姜素言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手当然也变凉了很多。 　　顾绮心里是心疼的，可并不会对姜素言说：“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我会心疼的。” 　　她其实很乐意看到姜素言对她表达爱意，她不会去制止姜素言做这样的事情。 　　她们俩回到宿舍的时候，其他舍友都睡着了。姜素言不乐意爬到上铺去，就待在下铺和顾绮挤一张床。 　　宿舍里是单人床，小小一张，按理来说根本睡不下第二个人，可姜素言纤细，正好能跟顾绮挤下。冬天这么冷，有个人和自己一起挤被窝，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虽然顾绮觉得姜素言根本暖不起被窝，只能靠自己。 　　两个人面对面躺在床上，顾绮伸手将姜素言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出乎顾绮的意料，姜素言身上暖暖的。这也是当然的，姜素言是个活人，怎么可能会是冰凉凉的？和姜素言在一块，她们俩的被窝很快就暖和起来。 　　她们俩抱在一块，贴得紧紧的，等到第二天舍友起床的时候，还打趣问顾绮：“你们俩昨天晚上又睡在一起啊？关系真好啊~”她后面的话带着调侃，顾绮却笑着回答：“我老婆，关系能不好吗？” 　　她在这个时候会毫不在意说出姜素言和她的关系，但口吻和时机都太像开玩笑，导致没人注意。 　　两个女生之间，好像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来，也很容易让人接受。 　　姜素言比顾绮醒得早，在卫生间里洗漱，过了一段时间才出来，另外一个舍友进去补上空位。姜素言跟个老妈子一样，转悠着将顾绮的衣服都找到，给她扔到了床上。昨天的衣服姜素言也拿上，准备扔到洗衣机里。 　　作为一个千金大小姐，姜素言当然不可能去楼下跟这一栋宿舍楼的人一起用洗衣机，而是单独买了一个洗衣机。不过只能顾绮和姜素言用，姜素言这人性子冷，写在面上的不近人情，另外两个舍友和她关系都一般，也知道姜素言的性格，自然不会自讨没趣跑来找姜素言借洗衣机用。 　　在姜素言处理顾绮脏衣服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新的衣服。等舍友出来后，她也进了卫生间里面，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跑去洗漱一番。再出来的时候，姜素言已经收拾好了两人的背包，顾绮背上自己那个，就跟姜素言一块下楼去吃早饭。 　　姜素言早上是要吃得精致些的，准确来说，不管什么时候，姜素言吃的都很精致。她早上要吃一碗汤面，再来好几块学校卖得死贵的点心，那玩意儿平时都没人买，也就姜素言买的勤快。顾绮和她截然相反，一碗白粥一个包子一颗茶叶蛋就搞定。 　　顾绮早饭吃得快，吃完了之后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姜素言。 　　姜素言用餐的动作很优雅，顾绮玩了一会儿手机，就被姜素言用餐的动作吸引住了。她的教导体现在方方面面，行卧坐立衣食住行无一不表现出来。可很少有人，吃饭能这么好看。 　　她的手纤细白皙，这是之前就已经说过的，不止是手指，连手腕都更好看一些，她活动手腕，手握着筷子，将面条轻轻挑起，微微低下头，张开嘴唇将面条放入口中。她的动作幅度不大，吃饭的姿势又好看，顾绮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 　　也许是顾绮的眼神太过直白，让姜素言微微愣了愣：“怎么这么看着我？” 　　顾绮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感觉你吃饭的姿势真的好好看，有一股大家闺秀的感觉透出来。” 　　她这话让姜素言听了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来：“怎么说得好像你是第一次和我一块吃饭一样，你不该看腻了吗？” 　　姜素言提到这个，顾绮才有些恍惚，她说得对，她们一直是一块吃的，形影不离、从不分开，顾绮却有一种第一次看姜素言吃饭的感觉，她从不知道，姜素言吃饭的仪态是这样的。 　　可她的记忆里，有很多自己和姜素言一起吃饭的场景，包括一起在火锅店里，她逼着姜素言吃辣锅，结果姜素言被辣得脸上泛红的模样。 　　顾绮从回忆里醒神之后，才说：“不会看腻的，就算是一百年、一千年，我也不会对你腻歪。” 　　一百年啊一千年啊这种话顾绮张嘴就来，可是她的一生哪有这么长，活到80多岁都算长寿，100岁已是难得，更不要去肖想一千年后的事情。可顾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很认真，好像自己真的能和姜素言呆那么久似的。 　　姜素言这人也顺着顾绮，听到她这么说，放下了筷子搁在碗上，很认真的回应：“我相信你，要是我们能在一千年，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厌烦或者腻味。”姜素言的手从那边伸过来，放到了顾绮的手背上。 　　顾绮难得老脸一红，她倏地收回手，让姜素言好好吃饭。 　　姜素言慢条斯理吃完了饭，然后和顾绮一起去教学楼，上课。 　　顾绮有姜素言在旁边，很容易就没有负担的打瞌睡，因为有姜素言在，顾绮都不用听老师会画什么重点，反正姜素言全都会告诉自己。她不仅是会老老实实听课划重点，还是会整理好全部笔记的人。顾绮没有后顾之忧，只要下课后拿了姜素言的笔记本和重点去复印一份，再临时抱佛脚努力复习就行。 　　吃完了午饭后，下午也没有课，顾绮被姜素言拽到了图书馆里，在那边对着马上要考试的进行突击复习。 　　姜素言在督促顾绮考试上真的很用心，一点都没让顾绮蒙混过关，她们两个人在图书馆里声音轻轻，生怕打扰到人家。其实在复习的时候，一起说话的时间也不多，主要就是遇到顾绮不明白的地方，才会和姜素言请教一下。 　　等复习告一段落之后，姜素言要继续学习准备考研，顾绮嫌无聊，又不想离开姜素言，就打算去拿本感兴趣的书，她们学校的藏书很多，还有一些比较有年代感的书本。顾绮对这类书是没什么兴趣的，比起专业知识，她更喜欢看话本小说。 　　可是学校图书馆里，和专业无关的小说并不是太多。顾绮来到自己平时会借书的那个书架子，一个个看过去找自己感兴趣的小说。她的手指在书的背脊上轻轻滑过，突然之间感受到手指尖一疼，顾绮将视线移了过去，就看到一本看起来非常古朴的书。 　　从书脊上，就可以看出这本书相当古老，还是用棉线装订的。顾绮心里有点发虚，要是学校古书被自己给弄坏了，那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顾绮靠近了看了看，确定书脊完好无缺，才松了口气。 　　顾绮有点做贼心虚，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看向她这里，才将书从书架里抽了出来。顾绮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本书，发现真不是一般的古老。她有些好奇，为什么这样的书会出现在这里？学校里确实有一些古籍，但是那些书都好好的收藏在图书馆特别设置的房间里，怎么会出现在学生都可以随意借取的书架上？ 　　只是打开一看，书本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文。 　　这不会是哪个专业的学生塞在里面唬人玩的吧？顾绮满脑袋问号，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本书进入到手心之后，顾绮却不想再放下来。她拿在手上就往旁边的书架而去，顾绮磨磨蹭蹭挑了好几本书，才回到姜素言身边。 　　她在认真念书准备考研，顾绮在冬日暖阳下安安静静看着无关的杂书。顾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抽了本灵异小说，大白天的，被里面关于鬼怪的刻画吓得有点慌。等到她打工的时间，姜素言出声提醒她，她还吓了一跳。 　　“你还不去打工吗？不是说养我吗？”姜素言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笑意，顾绮也回以一个微笑。 　　“可不是嘛，我还得养我老婆呢。”顾绮从座位上坐起来，拿着书本挡了一下自己的脸，凑过去亲了亲姜素言的脸颊。 　　作者有话说： 　　如果姜姜是个活人的话，这就是她们的恋爱模式吧 第202章 刺 　　顾绮亲完之后, 就从桌上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整理了一下，抱着还没看完的书，准备去图书馆门口办理借阅。 　　姜素言捂着脸, 整张脸都红了起来。顾绮可爱看姜素言害羞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姜素言的脸蛋，姜素言恼羞成怒用书本轻轻拍她，顾绮才露出笑容和姜素言挥手，还比了噤声的手势，要她别忘记这是在图书馆里。 　　姜素言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顾绮去门口办理借阅的时候发现, 之前拿的那本古书不见了踪影。她还在包里翻了翻, 在图书馆兼职的同学都有些好奇, 问她在翻什么。顾绮形容了一下那本古书，同学却摇了摇头，说图书馆里压根没有这样的东西。 　　顾绮想了想，也就作罢，没有就算了。 　　她从图书馆出来后直奔咖啡厅而去，工作了一天后回到宿舍里, 姜素言依旧在楼下等她。 　　这样平静且美好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 顾绮就进入了疯狂考试模式，咖啡厅的兼职工作也暂停了, 店长老黄还和她说, 让她放完寒假下学期接着来干活，顾绮是个穷学生，理所应当的就同意了下来。 　　因为有姜素言给顾绮做辅导, 顾绮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等最后一门也考完了, 顾绮带着姜素言准备坐上回家的火车。 　　这是她之前就和姜素言说好的, 因为姜素言和家里关系不好，和她爸妈关系反而不错，所以才定下寒假去顾家家里的约定。 　　林曼书那边早早就打了电话，问顾绮什么时候带姜素言回来，而且还打了不止一个，顾绮被催得没办法，只能一次次跟她妈说，考完了就回来。 　　顾绮和姜素言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就上了火车。 　　等到火车站的时候，刚出站，顾绮就看到了自己爸妈。他们站在出站口外面，也看到了顾绮和姜素言。 　　林曼书抬起手，和顾绮她们招手。顾绮和姜素言拎着行李箱对视一眼，相视一笑，顾绮快走几步，拉着行李箱就往她妈身边赶去。 　　可林曼书看都没看自个儿女儿一眼，反倒是冲过来一把抱住姜素言。她抱住姜素言后又放了开来，左左右右仔细看了看姜素言，才松了口气：“还好，没瘦，我就害怕你跟我们家阿绮谈恋爱会受委屈，没瘦就好！” 　　顾绮有一瞬间僵住了，为什么她妈的话里，跟自己谈恋爱这么委屈姜素言？ 　　顾青看到女儿在发呆，走上前来，先拿过顾绮的行李箱，又拿了姜素言的行李箱。顾绮先甜甜说了句“谢谢爸爸”，就凑过去跟林曼书和姜素言在一起，她环着林曼书的手臂，撒娇说林曼书偏心，林曼书捏了捏她的鼻子：“就是偏心。” 　　她和姜素言一左一右在林曼书两侧，和林曼书一起亲亲热热去了火车站的停车场，找到家里的车坐了上去。顾青开车，载着三个女人回了家。 　　林曼书知道女儿寒假要回来，早就整理好了顾绮的房间，还在她的床上放了两条被子。 　　顾绮的床虽然小，可也比学校宿舍的床大不少。顾绮和姜素言在学校里都能挤在一块，更何况是在家里？ 　　她们到家的时候正好在晚饭之前，林曼书把她们俩赶进房间里休息，自己和顾青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等到他们做好晚饭喊顾绮出来吃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顾绮心中突然有一种阔别已久的感觉。冬天天黑的早，外面黑幕早已拉起，房间里开着灯，将屋子里照得没有一点黑。顾绮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突然眼泪水就从眼睛里流了下来。 　　“啊……”顾绮轻声喊了一声，抬起手用手擦着眼泪。她不想哭的，气氛这么好，她这么一哭，不是败坏了大家的心情？ 　　顾绮明明不想哭，眼泪水却一个劲往下掉。顾绮先拿大拇指侧边指腹擦着眼泪，发现根本来不及擦掉，又拿手掌和手背去擦眼泪。 　　她的模样吓坏了林曼书和顾青，连姜素言都从座位上起身，拿着餐巾纸到顾绮面前，伸手给她轻轻擦拭着眼泪。 　　一张纸不够，用了大半包，顾绮的眼泪才被擦干净。 　　她这副模样吓坏了三人，姜素言抱着她，让她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身上，还轻声询问她怎么了。顾绮在泪眼朦胧中看向自己的父母，林曼书和顾青都是一脸担心，连手中的筷子都放了下来。 　　顾绮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将姜素言稍微推开了点，才看向自己的父母：“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挺想哭的。” 　　面前的场景对于她来说明明稀疏平常，可顾绮总感觉这样的场景是不可能实现的。 　　哭过之后，顾绮抽抽噎噎吃了这顿晚饭，大概是因为她突然哭了起来把家里人吓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都特别关心顾绮，就连林曼书也时不时给顾绮夹菜；更不用说坐在一边的姜素言，她把椅子挪了挪靠得和顾绮很近，时不时关注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写满了关心。 　　吃完饭后，林曼书赶顾绮去洗澡，顾绮抱着自己的衣服进了浴室里。 　　淋浴房提前开了浴霸，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顾绮吐了衣服放开热水，在镜子前面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她的眼睛有点红肿，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自己，顾绮有点不好意思，她手撑在镜子上凑近看了点。她左右转了转脑袋，全神贯注看自己眼睛，可就在下一刻，镜子突然皲裂开来，从手掌的地方开始往四面八方蔓延出裂缝。 　　顾绮有些发愣，她还在想自己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就突然感觉到有冰凉湿滑的东西握住了自己的手，顾绮相当愕然，她抬眼看向自己的手，却看到从镜子里面伸出来一只惨白的手和自己十指相扣。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它很用力，和自己紧紧扣着，连一丝一毫都没分开。镜子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除了黑色，只有边边角角被红色填满。 　　这本来事异常恐怖的画面，可顾绮却没有一点点害怕，包括连冰凉的、惨白的、带着一股湿滑的手，都让顾绮害怕不起来。顾绮甚至对镜子里面的东西有些许的熟悉感，她抬起另一只手，想要触碰镜子。 　　她的手缓缓向着镜子伸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浴室门被缓缓敲响。 　　伴随而来的是姜素言的声音：“阿绮，水温怎么样？” 　　“啊……”顾绮下意识应了声，下一秒再看镜子的时候，镜子已经恢复了原状，哪还有刚刚恐怖的画面。顾绮恍然，她应付了一下姜素言：“水温正好，我洗完了就出来了。”姜素言应了声，隔着卫生间的门，顾绮听到姜素言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顾绮心里突然涌上来一种自己出轨被抓到的心虚感，她松了一口气，再回过头来看镜子的时候发现还是正常的模样。 　　顾绮另外一只手也触碰到了镜子，她撑在镜子两侧，摇了摇头，拿起毛巾进了淋浴间，就洗了澡。 　　她的手指在发丝间游荡，抬起头仰面任由温热的水落到自己脸上、头发上，将洗发露冲洗干净，顺着排水管通通流走。顾绮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瓷砖，水滴滴答答落在上面，将她莫名烦躁的心安抚了下来。 　　——是最近看灵异小说看太多了吗？ 　　顾绮将刚刚看到的景象归咎于这个原因，除此之外，顾绮找不到症结所在。 　　那样诡异的画面，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在现实中？顾绮是个唯物主义者，才不信鬼啊神啊这些东西，比起鬼怪什么的，她更愿意相信刚刚那是自己看到的幻觉。 　　顾绮甩了甩脑袋，将头发上的水甩到一边，也将脑海中刚刚那一幕全部忘光。 　　洗干净身体之后，顾绮摁下水龙头关掉水，走出淋浴间将自己擦拭干净换上睡衣、用毛巾包裹住头发不让水落下。做完这一切之后，顾绮打开卫生间的门往外走，离开了热气氤氲的浴室，顾绮也不觉得冷，因为房间里也打上了暖气。 　　顾绮擦着头发循着声响走到了客厅，就看到自己父母坐在沙发上，姜素言也坐在一边，他们好像一家三口一样热闹的看着电视。 　　似乎发现顾绮洗好出来了，姜素言第一个回过头：“阿绮，你洗好啦？”她朝着顾绮展露出笑容，姜素言双眼里盛满了星光，只是看一眼，顾绮都知道她有多爱自己。 　　听到姜素言的声音，林曼书和顾青也看了过来，虽然已经一把年纪，可他们俩坐在一块的时候还会靠在一起，林曼书就窝在顾青的怀里，看向顾绮，只不过和姜素言不同，她说出的话都是唠叨：“你怎么不吹头发？这天这么冷，不吹头发感冒了怎么办？” 　　顾青劝了她一句：“房间里面都开了暖气，她不会冻着的。” 　　姜素言也意识到顾绮头发还在滴水，把她拉过去坐在沙发上，自己去顾绮的房间里拿了吹风机，然后拿到客厅里拉着拖线板，给她吹头发。 　　林曼书还在那边碎碎念叨：“我说让你好好待言言，结果你看看，都是她在照顾你。” 　　林曼书说的不假，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姜素言对她照顾的比较多。她的手指尖穿梭在自己的头发中，将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渐渐吹干。温暖和煦的风吹的顾绮很舒服，面前父母坐在一起看着电视机，还不时笑着的样子也让顾绮感到很幸福。 　　可就是，心底有根刺，在隐隐作痛。 第203章 一只手 　　时间晃晃荡荡到了过年, 在这段时间里，顾绮身边没有发生任何怪异的事情。 　　林曼书在家里准备着年夜饭，让顾绮和姜素言去超市里置办些年货。这时候正是人挤人的时候, 顾绮带着姜素言，纯粹是去受罪。 　　可从没逛过这种平价超市的大小姐对此很感兴趣，拉着顾绮就出了门。 　　外面实在太冷，出门的时候顾绮裹得严严实实，看了看姜素言，虽然她知道她不怕冷，可顾绮还是拿着围巾把姜素言围了起来, 把姜素言围成一个团子之后, 才和她手牵手出了门。 　　大过年的, 超市里人山人海，全是为了买年货聚集在一块的人，顾绮拿着小推车，和姜素言在扶手楼梯下面面相觑。这扶手梯，挤上去估计都要好一会儿时间了。她们俩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震惊，顾绮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在姜素言眼睛里面看到这样的眼神, 还怪好玩的。 　　姜素言的眼神有点憨, 又有点呆，显然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想来也是, 姜素言这样的千金大小姐, 就算过年要置办年货什么的，肯定也是家里请的佣人直接送到家里，让姜素言挑选。 　　她们在扶手电梯就挤了好久, 好不容易上了扶手电梯, 在买东西的时候也被别人的阔手阔脚吓住了。 　　顾绮作为一个穷学生, 看到人家一箱箱往上面搬东西，再看看价格，顾绮只能感慨现在的人真有钱。而姜素言吓一跳，则是因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顾绮一边买东西，一边还和姜素言抱怨：“你看看，我妈就知道让我们出来干麻烦事。” 　　姜素言笑了下：“没办法嘛，阿姨在做饭，只有我们有空出来啦。” 　　她们在人挤人的超市里面买了大半天，才终于凑齐林曼书让她们买的东西。在要走的时候，顾绮转悠到了服装区，她看到了里面摆着很有节日感的红色汉服。 　　顾绮把姜素言拽了过来，问她好不好看。姜素言挑眼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顾绮来了劲，问姜素言要不要给她买一身，这衣服姜素言穿着一定很合适！这多好看啊。 　　可姜素言翻了翻价格，抿嘴笑了笑，说等她赚了钱再给她买。顾绮刚想拍胸脯保证自己兜里有钱，可仔细想一想，她只有打工赚的几千块。这钱还得留着，因为她和姜素言说好了，回头去隔壁市的主题乐园玩。路费加上宾馆费用还有杂七杂八加在一起，怎么的也要花掉小几千。 　　一想到这件事，顾绮只能把跃跃欲试的心给压了下来。姜素言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她看到顾绮面上没刚才好看，就知道顾绮心里在想什么。她凑过来和顾绮咬耳朵：“等你毕业了，我们就能赚好多小钱钱了，到时候都让你给我买。” 　　顾绮这才好受一点。 　　买完东西以后，顾绮喊了一辆出租车，把东西塞进了后备箱，才和姜素言回了家。回家的时候，林曼书和顾青在忙活年夜饭，顾绮知道，年夜饭要准备很久，没个大半天根本下不来。 　　顾家父母在里面准备年夜饭，其他活当然是小两口来干。顾绮和姜素言在家里打扫卫生、贴福字，等全部做完之后，顾绮感觉都累瘫了。姜素言跑过来把顾绮给捞了起来，跟她一块去厨房偷吃，吃林曼书已经炸好的春卷。 　　好一阵忙活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外面也响起了一阵阵的礼花声。 　　林曼书给顾绮和姜素言都倒上了可乐，大冬天在温暖的房间里吹着空调、看着春晚、吃着年夜饭，这感觉真的让人沉醉，她们家客厅的床帘特意没有拉起来，能够看到远处的烟花炸开，每一幕都让顾绮心底变得更加柔软。 　　吃完年夜饭，顾青和林曼书就回了房间。他们俩是不守岁的，毕竟年纪上去了，熬不动夜，就留给两个小两口，让她们俩好好熬夜。顾绮拨了个小砂糖橘，放到了姜素言面前，姜素言塞进嘴巴里吃掉，过了会儿就凑过来，和顾绮耳鬓厮磨。 　　她俩的呼吸交叠，到了最后就亲在了一块。 　　姜素言的嘴巴里甜甜的，大概是刚刚吃过砂糖橘的原因。顾绮将这个吻缓缓加深，她们俩在一块的时候满是缱绻，顾绮心底也柔成一片。在这种时候，暧昧的气氛也随之飘了出来。 　　顾绮应该是很情动的，她好久没碰姜素言了，只是一个吻，就将她撩拨得面红耳赤，身下的姜素言也红了脸，看起来可爱极了，让顾绮想要把她一口吃掉。 　　然而事实是，到了这种时候，顾绮脑海中却想起了之前只见过一次的画面，在浴室里透过镜子和自己紧紧相扣的手。 　　它的手好冰冷，和姜素言完全不一样，它的皮肤惨白中透露出一丝铁青，看上去就不像个人。 　　顾绮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此时此刻，她想到的，竟然是那样的一只手。 　　因为脑海中闪过的这一幕，顾绮猛地将姜素言推了开来。她们俩坐在沙发上，顾绮因为推开姜素言的动作坐到了一边去，姜素言支起身子，面上露出了疑惑。她往顾绮这边靠近了点，想要伸手触碰顾绮，却被顾绮打掉了。 　　“阿绮？” 　　姜素言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惊疑，顾绮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绮直直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姜素言，面上表情很古怪，姜素言都没法形容那是什么样的表情。这是顾绮这样的表情，让姜素言很心疼：“阿绮，怎么了？” 　　姜素言的手再一次往顾绮这边伸了过来，顾绮还能看到她红彤彤的手背，顾绮面上却流露出了轻微的恐惧，她控制住了自己，没有伸手去拍姜素言的手，而是慌忙地起身，小跑几步去了门口。 　　“我想起来有东西忘了买！我去去就回来！”顾绮说完这一句话，慌不择路拿起玄关旁边的围巾和外套，还没穿上就冲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一边下楼梯一边将衣服穿好后，顾绮在楼道口还迟疑了一下，最后随便找了个方向就走了过去。天上还有绚烂的烟花炸起，顾绮走了一阵，却感受到有冰凉的雪花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雪花落在顾绮的鼻尖，让顾绮打了个哆嗦，她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就看到成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刚才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情？ 　　顾绮心中没有答案，只是那只手，那只柔软的、白里透红、带着温热的手，让顾绮下意识产生了抗拒，取而代之的，是脑海中那只不似活人的手。 　　她缓缓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在那边叹气：“我真是疯了。” 　　姜素言一定会觉得她莫名其妙很怪吧，正常人怎么可能在和恋人亲热的时候，突然就把她推开然后冲出门去，这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吗？ 　　顾绮有些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刚刚她还找了一个烂到不行的借口。她刚说什么来着？她说自己要出来买东西。 　　什么傻瓜蛋借口。 　　顾绮鄙夷自己，大年夜的晚上，哪还有会开门的店？谁不老老实实在家，吃那一顿年夜饭？顾绮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路，她有心想回去，却觉得这样回去不大好。顾绮跺了跺脚，天实在寒冷，只能这样让身体暖和点。 　　要不打个电话回去先认个错？ 　　顾绮有了这样一个好主意，她掏了掏口袋才发现，手机拉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压根就没拿。 　　大概天意如此吧，顾绮找好了借口，又看到天上落下的雪花，心情有些烦躁，觉得自己这样回去面对姜素言不好，还是再走走，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再说。 　　顾绮做了决定，就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家家户户都在家里看春晚、团聚在一起，外面连半个人都没有。顾绮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看着很老旧的街道。顾绮都不知道自己家附近有这么一条街，这街很窄，只有一条车道，两车会车都得停下来慢慢过。她看了一眼旁边的门牌号，就看到开口的老街两个字。 　　顾绮走了一阵，看到门牌号到了“老街4-14号”，心里还在想这门牌号真不吉利，一抬头，差点没被气笑。 　　“老顾纸扎店？”顾绮把那名字念了出来，没想到店主和自己五百年前是一家。 　　顾绮摇了摇头，继续往前面走。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吱呀”的声音。天空中有无数烟花在炸响，可那声声音却在顾绮的耳朵里如同旱地惊雷一样突兀。 　　顾绮下意识回过身去，只看到老顾纸扎店侧边木门缓缓打开，里面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 　　顾绮很难形容那只手，却觉得那不应该是活人的手。对方只露出了一只手来，就那么干巴巴垂在外面，顾绮能够看到那惨白里透露着铁青的颜色，也能看到五指尖黢黑的指甲。它的指甲好长，顾绮觉得那是能戳死自己的长度。 　　这只手轻轻抬起又落下，在抬起的手指蜷曲、落下的时候又张开。顾绮知道，这只手在朝着自己招呼，那动作是想要自己过去。可这种情况，作为一个正常人，应该没人会选择过去。木门后的黑暗将顾绮探究的目光挡住，顾绮完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除了这只朝着她招手的手，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如果是个正常人，这个时候就该跑。 　　作者有话说： 　　姜姜：你跑一个我看看？ 第204章 鬼新娘 　　可顾绮不太想跑, 说她脑子有问题也罢，说她疯了也好，顾绮不仅不想跑, 还想握住这只手。 　　顾绮往门那边走了两步，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只手。 　　她能够想象到，握住那只手会是什么样的感觉，那只手一定特别冰冷，从握住的那一刻起，她就会感受到刺骨的寒。冬天这么冷, 就这样握住它, 顾绮一定会打哆嗦。 　　顾绮猜不到握住这只手之后会发生什么, 可顾绮并不害怕。 　　就算和她猜的不一样，也不过是只鬼而已，她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念头在顾绮心中冒了出来，她虽然很快觉得自己这个念头不太对，对方可是鬼诶！是鬼！她哪里是对手？看到鬼还不快跑，想什么呢, 还想着过去跟人家握握手？ 　　顾绮真的感觉自己是疯了, 可下意识又觉得自己想的对，就算是个鬼, 难道自己还怕了它了？ 　　她脑海中思绪繁杂, 脚下却没停，朝着那扇木门缓缓走了过去。可顾绮没走多远，就被一道声音呵止了下来, 顾绮听得出, 那是姜素言的声音。 　　顾绮还有点懵, 就被姜素言猛地一拉，拽到了身后，姜素言的声音有些颤抖：“阿绮！快跑！” 　　顾绮这一刹那有点心疼，因为姜素言带着浓浓的恐惧，显然，面前的状况在她的预料之外，一个普通人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跑。 　　姜素言就是这么做的。 　　她不仅自己跑，还带着顾绮一起跑，姜素言在这一刻力气好大，顾绮都挣脱不了她，顾绮被姜素言拉着手，离那道小木门，那只手越来越远了。 　　她有心让姜素言等等，可话还没出口，只一个转头看向姜素言的功夫，再回过头，就发现刚才的老街已经没了踪影。顾绮还想在说些什么，可姜素言一看离开了刚刚的地方，大大松了一口气，放开顾绮的手，然后猛地扑到了顾绮的怀里，她声音里都是焦急：“刚刚那是什么东西！阿绮，你没事吧？吓死我了，我好怕，那东西好可怕，看着也不像是什么恶作剧的道具，它还会动！” 　　刚才的手让顾绮熟悉，可面前的姜素言顾绮也放不下，她拍了拍姜素言的背，将这位难得流露出一丝无措与恐慌的大小姐安抚。姜素言紧紧抱着顾绮，两人根本没办法分开。 　　“你说得对，刚才那幕……”顾绮其实并不想说可怕，但也没别的词汇好说了，只能将这两个字宣之于口：“挺可怕的。” 　　她安抚着姜素言，过了好一会儿姜素言才缓过神来，和顾绮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等到家的时候，顾绮发现自家父母都站在门口，显然之前自己跑出来的动静也惊动了两人。林曼书看着顾绮回来，忍不住冲上来揪着她的耳朵：“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神经病呢？你让言言出去好一顿找你！怎么，好日子过多了不想过了？” 　　她妈揪她耳朵的力气很大，顾绮痛的嗷嗷叫唤，姜素言看着心疼，上来劝林曼书。林曼书又骂了一会儿，才放下顾绮的耳朵。她让小两口赶紧去休息，顾绮当场应了下来，和姜素言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姜素言看上去还想提刚才的事情，可看顾绮一脸疲惫的模样，到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绮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虽然脑海中还有那只手的身影，却不会在干扰到自己日常活动。这之后，直到过完寒假返回学校，顾绮都没有再见到那只手。 　　回到学校里，又开始了无聊且寻常的日常生活，只不过姜素言比之前更粘顾绮，好像害怕顾绮又遇到之前那样的事情。 　　顾绮回到学校以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兼职生涯，大三下半学期的课程又变少了很多，顾绮一边兼职还会一边考虑日后的出路。她不是一个太喜欢学习的人，如果没人逼着自己，顾绮肯定不会认真学习。考研这条路直接被pass了，那好像也只能找个公司，老老实实上班。 　　可今天貌似出现了些许转机，顾绮在兼职的时候，来了一个自称是艺人经纪人的人，他说他叫汤杰，手底下有很多艺人，一眼相中了顾绮的相貌。他还给了顾绮一张名片，保证如果她签约自己的公司，他可以将她包装成大明星。说实话，顾绮真有点心动，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当明星的那块料，可当明星可以很赚钱，养活姜素言不成问题。 　　顾绮虽然嘴上说着不怎么考虑，却还是收下了汤杰的名片。 　　晚上下班的时候，顾绮骑着小电驴，准备回宿舍。可到了大学城的时候，顾绮没开多远，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汉服站在那，顾绮当时没怎么在意，天这么冷，顾绮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还戴着头盔，油门一拧就从这人旁边窜了过去。 　　可是没过多久，顾绮又看到前方有一个这样的人。而且这回顾绮看清楚了些，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脑袋上还罩着红盖头。 　　冬天晚上人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是大学城这块，学生们早早回了宿舍里，周边商家也关了门。平时还有一两个人会在街上开小电驴经过，今天却只有顾绮一个。看到这场面，顾绮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有一种预感，那只手的主人来找自己了。 　　她经过三轮那女人之后，发现路上的场景一直在重复。顾绮心中有了明悟，她这是遇上鬼打墙了。 　　那女人只是站着并没有对顾绮做出什么举动来，顾绮想了下，知道不跟这女人……或者说是女鬼交流的话，她肯定不会放自己出去。 　　顾绮停下电瓶车，放下电瓶车撑脚，从车上下去。那女鬼离她大概有二十来米，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往前走了几步，她试探性的脚步兵没有让女鬼有任何动作，她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给顾绮一种很特别的熟悉感，仿佛她和这个女鬼有过很亲密的关系。顾绮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女鬼给自己下的套。 　　她的脚下没停，一直在往前走，到了十米的时候，她和女鬼离得已经很近了，顾绮看着她的身形，突然发现她的身高和姜素言很像。 　　顾绮对姜素言实在太熟悉了，之前离得远没发现，现在近了，真的觉得她和姜素言的身高几乎一点没差别。 　　顾绮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有那么一丁点害怕，她仔细想了想，之前看到她的手，和姜素言也有好几分想象。顾绮并不畏惧这个女鬼，却在发现她和姜素言有说不出的相似的时候，产生了恐惧。 　　她在害怕什么？ 　　顾绮心中没有答案。 　　她在迟疑的时候，却听到了女鬼的声音。 　　“夫君……” 　　顾绮停下了脚步，因为她认出了这个声音，是姜素言的声音。她下意识转头去找姜素言的身影，却什么都没看到。顾绮这才后知后觉，这是女鬼发出的声音。可是这一下，她更加惊悚了。 　　女鬼发出了姜素言的声音？ 　　之前所有的熟悉感在这一刻瞬间变成了浓浓的恐惧，这只女鬼在假装自己是姜素言、在企图用这种手段让自己被她蛊惑？这样的想法盘踞在顾绮的心中，让她迈不出脚步来。可心底里面却有一个声音在轻轻说：你听啊…… 　　听、听什么？ 　　“夫君。” 　　女鬼有喊了一声，顾绮在这一刻，脸上挂着的表情从恐惧变成了愕然。 　　她为什么要叫自己夫君？她明明是个女人，自己也是个女人。 　　顾绮很清楚，自己活着的二十多年都是作为女性活下去的，会喜欢上姜素言是她跨越了性别这道坎后作出的决定。她和姜素言，同为女性。 　　可现在却有一个女鬼，在那边喊自己夫君？ 　　不会是自己前世是个男人，然后和她结婚，她死后变成鬼，一直在找她夫君的转世吧？顾绮脑袋里瞬间冒出这么个想法，她真的是个脑洞很大又会胡思乱想的人，满脑袋都是各种奇妙的故事。 　　顾绮有些踌躇，也没有再往前走。 　　顾绮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带着点小心翼翼问那个女鬼，自己是不是她夫君的转世？如果是的话，还是不要再追逐她了，她已经有爱人了，不会再和别人……当然也不会再和别的鬼在一起。 　　那女鬼听到这话，顾绮都感觉她身子僵硬了一下。随机，那女鬼用姜素言的声音冷道：“你还有爱人？你爱人是谁？” 　　顾绮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她只是很认真地和女鬼解释：“我有一个很爱的人，她和我是恋人，她长得很漂亮，我这辈子除了她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了。你连声音都变得和她一样，你肯定也认识她，她叫姜素言。” 　　顾绮在那里吭哧吭哧表着自己对老婆的忠心和爱意，那边的女鬼却笑了一声。 　　顾绮不知道女鬼是什么意思，只能停下自己的话语，就这么看着女鬼。 　　那女鬼抬起自己的手，果然是之前看见过的那只，惨白的手上有漆黑的指甲，她将手抬起，揭开了自己的红盖头，将她的脸露在顾绮的面前。 　　顾绮愣住了，那分明就是姜素言的脸，只不过和姜素言的神情完全不一样。她有一双黢黑的瞳孔，却没有一丁点光彩，好像一潭死水，望进去连一点波澜都生不起。她那双黑沉沉的双目下，有红色的血泪流下，看着格外渗人。 　　可那张脸上，最让顾绮感觉到心惊肉跳的，是那脸上无数道皲裂的痕迹。她的脸，好像要碎掉一样。 第205章 绑走 　　那皲裂的痕迹就像整张脸都要破碎一样, 顾绮还看到裂纹底下有黑色的东西正在渗出。顾绮在这一刻，以为这女鬼要戴不下去姜素言的面具了。 　　她抬起的手上，仔细一看, 手腕下面也有一条条裂缝在。 　　顾绮应该觉得害怕的，可顾绮心里却是浓浓的心疼。 　　她对着已经鬼，竟然心底里都是心疼。 　　她连自己老婆的面具都要戴不下去了，脸上都皲裂开来，到底有什么可心疼的啊。顾绮明明是这么想的，身体却和自己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顾绮的脚仿佛有自己的思想，她看着自己一步步往前走去。顾绮的速度不快, 甚至有些慢, 可她和鬼新娘之间也就相差个十米的距离。这段路程就这么点, 很快就走完了。 　　顾绮站在鬼新娘面前，两个人面对面，没有二十厘米的距离。 　　站得这么近，鬼新娘的脸上的皲裂越发明显。顾绮看得见那黑色的东西，浓得好像一滩墨水，在里面肆意翻滚着, 又像是一条条虫子, 看得顾绮全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越是看见，越是心疼。 　　她的脸怎么被她弄成了这个样子？ 　　顾绮抬起手来, 轻轻地、慢慢地就好像要触碰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小心翼翼触碰面前鬼新娘的脸。 　　手指尖摸到她脸颊的时候，那种感觉和顾绮想的一模一样，那瞬间, 顾绮感觉到了一阵冰凉, 好像有一根刺扎入到了自己的手指尖, 刺得顾绮手指生疼。 　　顾绮没有管那种疼痛的感觉，就这么捧着女鬼的脸。 　　她的喉头翻滚了下，有万千的话语想要倾诉出口，可张嘴之后又什么都说不出来。顾绮想问她是谁，脑海中却有个声音和自己说这就是姜素言。 　　可这怎么会是姜素言呢？ 　　姜素言是个人类，是自己的爱人，她是活生生的……姜素言应该有柔软的肌肤、温暖的体温才对。 　　姜素言肯定不会是一个鬼。 　　顾绮明明这么相信的，却情不自禁和女鬼直直对视。那双黢黑的双眼太过无神，也是，她是个女鬼，怎么可能会和姜素言一样有水灵灵的双眼呢？可那双黢黑的眸子，倒映着顾绮的身影，让她看清楚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那就是心疼，顾绮在心疼女鬼，心疼她的脸皲裂的模样、心疼她的身体被她自己搞得破破烂烂的。 　　顾绮竟然没有想过，女鬼这模样是被别人害的，在她心中，谁都伤害不了女鬼，除了她自己。 　　万千话语咽下肚，顾绮只有一句话问出了口：“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顾绮问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哭腔，声音都有些颤抖，她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女鬼的脸庞。 　　她连额头都抵了上去，就算她的额头和女鬼碰到的时候，那裂缝里面的黑色粘稠液体想要往她身上凑，顾绮也没离开。 　　眼泪从顾绮的眼眶里流了下来，落在女鬼的脸上，温热的眼泪也没能温暖女鬼，她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女鬼也抬起了手，搭在了顾绮的手背上，霎时间，寒冷顺着顾绮的手背攀爬到了顾绮的全身，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是如此，顾绮也没放开这个长相怪异的女鬼，她对女鬼没有丝毫惧意，只有满腔的心疼。 　　顾绮还有闲暇去想：自己这样，算不算出轨？她竟然对一个女鬼，一见钟情了。 　　她并不是什么博爱的人，甚至自己也知道自己有点问题，是个既无情又自私的女人，和姜素言在一起也是经历了种种，最后才成为了恋人。可是面对这个女鬼，她的心在怦然跳动，全身心都在诉说，她真的好爱面前这个女鬼。 　　顾绮更想哭了，前世的威力这么巨大吗？她怎么会这么喜欢这个女鬼？ 　　听到顾绮的问话，女鬼怔愣了一下，嘴角勾勒出一点微笑。 　　“夫君，我没事的，只要为了你，我怎么样都可以。” 　　顾绮鼻子一酸、眼睛一红，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嘴巴自动张开，一大堆话从顾绮嘴巴里说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每次都是因为我……只有遇到我的事情，你才会变得这么狼狈……”她想要喊女鬼，可是那两个字都到了嘴巴口，却愣是说不出来。 　　那个词不可以对别人说的，只能对姜素言说。 　　她只可以喊姜素言老婆的。 　　顾绮这人有点执拗，要是决定了一件事就绝对不会反悔，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虽然她和眼前的女鬼有着前世的情缘，但自己这一世的老婆只有姜素言一人。 　　下一秒，顾绮瞪大了眼睛，那个女鬼抬起头，朝着自己亲了过来。 　　按理来说，顾绮应该扭头躲过去，毕竟她是有老婆的女人，而且和自己老婆非常恩爱。然而顾绮连动都没动一下，就这么被眼前的女鬼亲了个正着。 　　女鬼的嘴唇冷冰冰的，可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冷香。 　　女鬼亲的非常青涩，她好像很少主动去亲顾绮，又带着一点局促似乎害怕被顾绮推开。顾绮别说推开女鬼了，下一刻就和女鬼抱得紧紧的。 　　她根本舍不得放开女鬼，恨不得和女鬼永远在一起。 　　顾绮的脑子好像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想要和女鬼缠缠绵绵、一半却告诉自己这是在出轨姜素言会伤心的。 　　到了最后，顾绮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女鬼施为。 　　她们亲了好久，久到顾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女鬼给夺走了，她是不是想这样让自己狗带的时候，她们嘴唇才分开。分开后，顾绮喘着粗气，而女鬼却一片平静的模样。顾绮心中暗暗喊着：可恶，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顾绮在和女鬼接吻的时候也有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她们早就不是第一次接吻一样。而且和女鬼接吻的感觉非常好，顾绮甚至觉得比姜素言还要好。虽然女鬼的嘴巴里也冰凉凉的，那条舌头就像是蛇信子，可吻上去的时候就像在吃雪糕。 　　冬天大半夜吃雪糕，还挺刺激的。 　　顾绮觉得这样不好，姜素言是自己的老婆，是天下第一好，她怎么可以将姜素言和一个女鬼做对比，对比完了还觉得自己老婆不如鬼。 　　这种想法要不得。 　　再说姜素言是个活人，她嘴巴里温暖的很，按理来说就比女鬼那冰凉凉的嘴巴、舌头要舒服上不少，没人会喜欢在大冬天舔一个电线杆。 　　可是顾绮的手好像粘在了女鬼的脸上，拿都拿不下来。 　　顾绮想了一下，决定将这件事怪在女鬼身上，都是女鬼有问题，她一定非常擅长蛊惑凡人，她才会这么容易就被女鬼吸引住。明明把事情都怪在女鬼身上，顾绮却一点都没办法讨厌女鬼，别说讨厌了，她心里喜欢死了。 　　“你要跟我走吗？”女鬼轻轻出声，她的声音很温柔，也和姜素言很像，平常姜素言就是这么和顾绮说话的。只是女鬼和她贴得很近，这句话出口的时候，顾绮耳朵动了动。感觉有根羽毛轻轻刮了下自己耳朵，痒得厉害。 　　她心里想跟着女鬼走，但是心底却有人告诉自己跟她走会有什么后果。她的爱人、她的亲人、她的朋友，这些都将离她远去，她永远也无法再见到她们。顾绮安稳平静的幸福生活，将被打成一片片碎片，无法拼接起来。 　　即使这样，顾绮还是想和女鬼走。 　　前世的威力实在太大了，顾绮晃着脑袋，将脑海中的想法摇出去。 　　女鬼却以为她在拒绝，女鬼叹了口气：“你不跟我走，我也要将你绑走。” 　　——好霸道，好喜欢。 　　顾绮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女鬼说完话，她脑海中竟然冒出了这个念头。女鬼的魅力太大，她有点承受不住。 　　女鬼言出必行，说要把顾绮绑走，就打算绑走。她身上穿着的红色嫁衣突然之间就变长了很多，红色的绸缎从她裙底伸出，顺着顾绮的脚踝往上爬，将她整个人都绑了起来。她们剩下的一块地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就和女鬼脸上裂痕里面的东西类似。 　　那黑色的东西翻涌着，女鬼就这么紧紧抱着顾绮慢慢下沉。她们下沉的速度很慢，女鬼把顾绮抱得非常紧，让顾绮有点透不过来气，差点以为女鬼要这样把自己勒死。 　　女鬼一边抱着顾绮往下沉，一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来。她脸上的裂痕越来越多，细小的裂缝在她脸上显露，连脖子处也开始出现大的勒痕。 　　顾绮心疼坏了，她能做的只有伸出手去，将女鬼抱住。 　　女鬼楞了一下，随即在痛苦的表情里露出了一抹微笑。顾绮很难形容这个微笑，可她看着却心脏砰砰作响。女鬼的眉毛因为痛苦蹙在一起，拧巴得很，瞳孔在震颤，是因为她受到了无法忍耐的痛苦，连做不出多少表情的面部，都将她的疼痛展露无遗。然而即使这样，她也要对着自己展露笑颜，仿佛在安抚顾绮：没事的，马上就好了。 　　顾绮很想如女鬼的愿，就这样被她绑走吧，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和她在一起，她什么都可以放弃。 　　然而事情总会一波三折有意外发生，顾绮听到了姜素言的声音，她很确定不是女鬼的声音，因为那声音来自于远处。她回过头去，看到了姜素言朝着她这里奔跑而来。 　　她身后还跟着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自己的父母，她们朝着她招手，让她快回去。 　　顾绮有一瞬间的迟疑，可是随后却被女鬼将脑袋掰了回来：“夫君，你只准看我。” 　　作者有话说： 　　后天这本就完结啦！ 　　不过还会努力写长长的番外，我想要这个月的全勤呜呜呜 第206章 我愿意 　　女鬼说完这句话, 就直接吻上了顾绮。 　　当着姜素言的面和女鬼接吻，顾绮有一点不好意思，可女鬼吻得太用力, 让顾绮没办法思考太多。她耳边还传来姜素言的声音：“阿绮！阿绮！快醒醒！她是鬼！你不可以！”顾绮被女鬼亲的有些迷迷糊糊，但很多东西她还是清楚的。 　　她知道女鬼是个鬼。 　　从最初到最后，没有人会比她更明白。 　　随着姜素言和父母的出现，女鬼脸上的痛苦逐渐加重。她身上涌现出越来越多的红色绸缎，将顾绮包成了一个粽子模样。顾绮看得出来，女鬼很努力想要带着她一起坠入到下面乌漆嘛黑的液体里。 　　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应该放声尖叫想要逃跑, 顾绮却很淡定, 甚至在心底暗暗给女鬼加油。 　　顾绮在心底给女鬼加油了好一会儿, 下沉的速度还是很慢，姜素言和自己父母都跑到跟前了，可是刚到面前，就被女鬼的红绸给抽飞了出去。 　　姜素言被抽得尤其重，她高高飞起，又落在了底下。 　　顾绮也心疼了, 那是自己的爱人, 是自己的老婆，是姜素言。 　　她不知道, 自己心疼姜素言的模样刺激到了女鬼, 女鬼让她不准看别人，只看女鬼。顾绮想到了这一茬，总觉得再看姜素言她老婆会更加危险, 所以顾绮回过了视线, 只一心一意看着面前的女鬼。 　　这让女鬼好受上不少, 连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了一些。 　　在自己老婆和父母都被抽飞之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条条藤蔓，拉扯住女鬼的红绸，跟拔河一样和女鬼来回拉扯。那些藤蔓顾绮都没看到是从哪来的，当然也跟她脑袋都被红绸包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眼睛、一个鼻孔、一张嘴巴有关，而且眼睛上面还有红绸荡下来，更加遮挡住了视线。 　　这些藤蔓还挺丑的，让顾绮想到了学校道路上那些已经枯成秃树的绿化树。 　　顾绮看女鬼表情狰狞，看上去真的很痛苦，她心里面的心疼又开始泛滥，对比起心疼姜素言，还是心疼面前的女鬼比较多。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吵，在那边拼命叫：你老婆都要死了！你还关心一个只是在痛苦的女鬼！ 　　可顾绮也没办法啊，她就是心疼女鬼嘛，人很难控制自己感情的。 　　顾绮和心里面的声音扯皮，想要做点什么发散自己的思维，她看面前的女鬼也那么痛苦，忍不住出口问了一句：“你怎么称呼呀？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叫顾绮，我们认识一下？” 　　顾绮这话说得不合时宜，不管是谁听了都想给她脑瓜子上来一击脑袋蹦，可面前的女鬼却笑出了声，她抬起头直视顾绮，往她这边贴近了些。 　　顾绮只听到新娘在她耳边说着小话：“夫君，你可要记住了，我是姜素言。” 　　——姜素言。 　　顾绮突然愣住了，她是姜素言的话，那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女人是谁？ 　　对这句话，顾绮应该嗤之以鼻，她对姜素言这个人再清楚不过，那是自己的老婆、命定终生的爱人。然而无论再怎么反驳，她始终觉得，面前的女鬼，才是姜素言。 　　不是的，不是的！怎么可能的？！那和自己相爱了这么久、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姜素言”是什么？！ 　　可是她就是姜素言啊，她就是自己老婆啊…… 　　两个念头在顾绮脑海中来回拉扯，不断嘶吼，纠结到了最后，顾绮还是觉得，女鬼是姜素言。 　　在这个想法确定下来之后，脑海中那些纷乱错杂的东西通通消失不见。但是下一刻，却有很多记忆被塞进了顾绮的脑海里。 　　不，与其说是塞进去，不如说是浮现出来。它们被压在了最底下，被虚假的记忆包裹，无法翻身，直到此时此刻，才能全部涌现出来。 　　她想起了姜素言当初说这句话的模样，阴间鬼王府邸、拜堂成亲之时，洞房花烛夜、红浪翻滚，姜素言在她耳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从此顾绮就和姜素言捆在了自己，再也无法分开。 　　一个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李艳红母女俩的事情、鬼公交的事情、渣男鬼的事情、镜子鬼的事情、怪谈制作委员会的事情、参加选秀的事情、第三精神病院的事情……种种种种，全都镌刻在顾绮的心底。 　　与记忆一同回来的，还有顾绮的魂力。她将身上的红绸剥离开，迎上了姜素言错愕的眼神。她眼中蒙上一层水雾，眼神里面还带着恐惧，她可能是以为……自己后悔了？ 　　顾绮这样猜测着，然后在姜素言错愕的眼神中，欺身吻上了姜素言的红唇。 　　比之前姜素言亲吻自己的时候，顾绮更加用力、更加主动，把姜素言给亲懵了。 　　良久唇分，顾绮看着姜素言，露出了微笑来：“老婆，我们回去吧。” 　　姜素言落下了眼泪来，她的眼泪是虚假的，由魂力组成的，可顾绮知道，姜素言的眼泪是发自真心的。 　　她“嗯”了一声，这声音里面带着哽咽，她眼睛有些发红，还流着眼泪水，顾绮看着心被狠狠揪了起来，她用拇指擦掉姜素言的眼泪，然后把她抱在了怀里，她的魂力喷薄而出，在顾绮的魂力作用下，顾绮和姜素言向下坠落的速度更快了。 　　这一次，没有人可以把顾绮从姜素言身边拉开。 　　一人一鬼同心，其利断金，她们缓缓陷入了如同黑泥一般的魂力中，和这个虚假的世界告别。 　　在落下去之后，顾绮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姜素言也从身边消失了。她左右看了看，却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些熟悉，和那次在第三精神病院梦里见到的差不多。地面是黑色的，有一层水刚刚到脚踝，那黑色的水就停留在自己脚边，让她一步也迈不动。 　　但不同的是，天上却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片光明。那是一片纯洁无瑕的白色，顾绮看到这样的世界，心中有了明悟，以白来代表天，以黑来代表地，中间是水和空气，这就是天地这个系统认为的它自己。 　　顾绮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天地把自己拉到这里，是想干什么？顾绮不知道，但总归能猜到少许，多半是希望自己能够老老实实坠落在甜蜜的梦中，永远守着一个虚假的世界，当它的一个零件。 　　可能其他的五阴之人变成鬼来到阴间后，都是这样一个结局。 　　天地系统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可以跟顾绮耗着来。在它的沉默里，还是顾绮先按捺不住，开了口：“你打算永远把我困在这里吗？没有用的，只要有我老婆在，她不会让我自己一个人被你困住。你那个祭坛，迟早有一天会被我老婆冲烂。” 　　顾绮知道的，自己老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就是为了冲破那个祭坛来找自己。 　　顾绮的威胁是奏效的，天地在她说出这番话之后没有再装死，而是开了口。那声音很怪，从四面八方来，而且夹杂在一块，像是千万人的大合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样形容看着声音好像非常嘈杂，但实际上，这些声音杂糅在一起，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那是一个非常美好的世界，你为什么不愿意在那里呢？你觉得它是虚假的，但如果你在那里待上生生世世，那对你而言就是真实的。那里有对你来说，过于美好的生活，你为什么不愿意在那里待下去呢？” 　　天地非常不明白这一点，在过往的岁月中，来到这里的五阴之人都选择了沉浸在天地给她们编造的世界中。在现实中绝对无法获得的美丽生活，就这么展现在她们的眼前。并不是没有五阴之人发现过那是虚假的世界，可最后她们甘愿沉醉在那个美梦中，再也不醒过来。 　　两千年前那个五阴之人，还没有来到祭坛就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导致转世投胎的系统崩溃，而姜素言更是压根不知道有通天塔这回事，来看都没看一眼。 　　到了顾绮，好不容易她到了通天塔、来到祭坛前、进入了美梦中，却打破了天地给她安排好的美梦，想要逃出来。 　　天地的声音非常平静，没有一天起伏，仿佛并不是在询问她，可顾绮知道，这个呆头鹅系统就是陷入了疑惑。她有些好奇，天地这个系统去参加图灵测试能不能通过，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天地这个系统应付过去。 　　顾绮没有选择说谎，而是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在天地面前。 　　“因为我深爱着姜素言。” 　　顾绮就爱姜素言那一个，除了姜素言，顾绮谁都不要。虚假的世界里那一个，并不是姜素言，她是假的。 　　天地很难明白：“可如果你想和她在一起，你就要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放弃自己的生命、父母、亲人、朋友，你将和她永远呆在阴间，面对永远没有变化的血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感觉不到温暖的太阳、看不到星辰的升起与落下，既无法品尝到美食、也没办法看到世间的变化。当你的父母老去你无法照顾、甚至连他们的死亡都无法参与。” 　　“你为什么，能为了一个鬼做到这个份上？” 　　天地无法和顾绮共情，它的设定里面没有这种东西，明明可以选择更加美好的那个世界，顾绮却要为了姜素言放弃所有。 　　可天地在她耳边嘟囔的所有，都在顾绮的三个字中陷入了沉默：“我愿意。” 　　如果面对的不是天地，顾绮应该还会加上后面三个字：你管我？ 第207章 讨价还价 　　“我要和她在一起, 她是我的妻子、我的老婆、我的爱人，哪怕变成一只鬼，徘徊在阴间数千年, 只要有她在，我就不觉得无聊，我的父母已经有了他们携手一生的伴侣，他们会原谅我的。”顾绮开始迈动脚步，地上的水太过粘稠，这玩意儿与其说是水，倒不如说是和祭坛旁边的那圈水一样的东西, 其实就是魂力的实体。 　　顾绮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只要是魂力, 就可以用魂力去应对。 　　她将魂力集中在脚踝附近，把脚努力往上拔，在她说话的时候，顾绮同时迈动着脚步。 　　顾绮这一举动，让天地都慌了神，地上的水炸起, 想将顾绮团团捆住, 可顾绮却伸出手，魂力化为如有实质的刀具, 将面前的水幕切开。 　　“给我滚开！我要去到姜素言那里去, 无论是谁都别想拦住我。” 　　她的魂力如同不要命一样往外泄出，天地给予五阴之人的优势让她天生魂力就暴多，现在周围都充盈着魂力, 她跟个鬼一样在那边拼命吸, 顾绮是个人不是一个鬼, 这样子没过多久就会爆体而亡、魂飞魄散，这对于天地来说是不想看到的结果。 　　如果顾绮这个五阴之人没有沟通阴阳两界让世界的魂力保持平衡状态，那这两个世界真的会崩坏，天地这个系统也会被销毁，重新制作出一个新的世界、新的系统。 　　这对天地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可是它拦不下顾绮，如果不能和姜素言在一块，顾绮宁愿魂飞魄散，她的态度决绝，比两千年前那个五阴之人还要坚定。天地拦不下两千年前的那个五阴之人，现在也拦不下顾绮。 　　天地面对这样的人类，最后选择了妥协。 　　“你不是想成为阎王、重塑转世投胎的系统吗？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可以商量。” 　　天地这句话让顾绮来了点兴趣，她停下了想要动弹的脚步。 　　“你说说看，怎么商量？” 　　“我可以给你一定的系统权限，你将获得通天塔所有的管理权力，将由你来调控这个系统，同时阴间的相关权能也对你进行开放，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阴间。但是关于具体的操作，需要通过我们的同意，如果我们认为会危害到世界，我们将进行驳回。” 　　顾绮思考了一会儿，这个条件确实不错，可顾绮总觉得有诈。在之前顾青就提到过，通天塔有很多功能实际上是需要五阴之人才能启动的，这代表本来五阴之人就是通天塔的使用用户，天地这小子不诚心，想坑自己。 　　顾绮决定试试看，她“切”了一声：“你唬我？通天塔本来就是我控制的，这玩意儿你们要是能控制，不可能停摆一千年。拿本来就属于我的权利给我，当我冤大头呢？” 　　天地不说话了，顾绮知道蒙对了。 　　好小子，这天地真有一套，就是想要糊弄她，万一糊弄成功了，不是就啥都不用付出了。天地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继续开口：“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当确确实实的阎王，我要阴间所有的管理权限，阴间就是我说了算。”比起给别人当打工仔，顾绮当然更想当老板。 　　按照天地之前的提议，她就是一个纯纯打工仔，一点自由都没有不说，还得受上面老板的气。 　　这顾绮能愿意？ 　　她才不干咧。 　　但是顾绮的条件，天地也无法接受。在片刻后，天地和顾绮开始了扯皮模式，就跟市井商人为了几毛钱的利益争得面红耳赤一样，她们也为了自己到手的权利，开始了来来回回的拉扯。 　　最后的结果变成了这样：顾绮成为阴间之主，获得阴间运营权，但是所有权归天地，如果顾绮做的事情让阴间或者阳间有崩溃的趋向，天地将会收回顾绮的权利。 　　顾绮摆摆手，同意了。 　　她这一瞬间觉得自家老祖宗能够忽悠天地获得那个言出法随、契约成功的能力，真全靠天地这系统。 　　憨批系统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憨批啊。到时候顾绮针对崩溃趋向的问题，还能继续和天地扯皮。它们连个已经停摆的通天塔都舍不得放下，到时候能轻易把自己踢出去？顾绮才不信。 　　扯皮完了之后，顾绮被踢出了天地之间，回到了祭坛上。她从半空中缓缓落了下来，在这一刻，顾绮发现自己对阴间的确有了管辖的能力，整个通天塔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她可以轻而易举就将通天塔向阳间输送的魂力给断掉。 　　但现在不是研究这玩意儿的时候，顾绮抬眼扫视了一圈周围，就看到了自己老婆。 　　和在天地给她编制的世界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她吸收了太多的魂力，导致自己的鬼身都快撑不住了。不止顾绮可以为了姜素言倾尽所有，姜素言也是一样的。为了自己，她可以魂飞魄散。 　　面对这样的老婆，顾绮的鼻子酸酸的，她快步走过去，和姜素言拥抱在一起。顾绮话还没出口，姜素言好像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姜素言的声音轻轻的，也非常温柔：“不要道歉，那不是你的错。” 　　老婆这么温柔，让她更加想哭。 　　她们在一块互诉情话，等顾绮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研究起自己从天地那边蒙骗过来的管理员技能。 　　管理员权限恐怖如斯，顾绮甚至能给自己搓一个可视面板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权限列表。顾绮看着都快流口水了，这就是当代阎王的待遇吗？靠这玩意儿她真能复刻个阴曹地府出来。 　　顾绮面对姜素言没有丝毫隐瞒，把自己获得的那些权利全都讲给了老婆听。她一边翻、一边讲，拉到最后却发现天地给她来了个阴的，最后一行写着：这些权能限定只有鬼可以使用，活人无法使用。 　　“淦！” 　　这破系统是被自己老祖宗骗过之后开窍了是吧，竟然学会玩阴的了？但想想好像也有一点道理，都当阎王了，还是个活人，不大合适吧？顾绮真的很想对天地竖一个中指，可是能获得这些东西，对于顾绮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假如她有刹那间的犹豫，选择留在那个虚假的世界里，别说这些权能和她毫无关系，就连姜素言都再也见不到。 　　顾绮深吸一口气，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先找到自己的爸妈。 　　虽然阴间的那些权利顾绮现在没法用，可是通天塔她可以用啊，她作为五阴之人天然就是通天塔的钥匙，本身就有使用权利，现在没有天地来和她争夺，顾绮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使用通天塔。 　　而树冠顶端，其实就是通天塔的控制台。 　　顾绮调动通天塔的面板，找到地图按键，然后找到了自己爸妈。天地系统看来也知道与时俱进，这样的控制面板方便太多了。顾绮看到了代表自己爸妈的两个小点，虽然没办法直接把他们传送到顶端来，但可以出动藤蔓，把他们给抓过来。 　　当然，这些藤蔓去抓自己爸妈的时候和抓顾绮的时候截然不同，因为操控对象不同，这些藤蔓的动作变得特别轻柔。除了让爸妈体验了一把极速过山车之外，愣是没有伤到他们的一根毫毛。 　　藤蔓把顾绮的父母抓到了树冠这里，轻拿轻放，放到了顾绮跟前。 　　林曼书和顾青脸上都是一脸懵，毕竟被藤蔓抓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一直在努力想要干掉藤蔓，可别说从藤蔓挣扎出去，连给藤蔓造成点伤害都做不到。他们这时候也回过未来，这个藤蔓就是之前把顾绮带走的东西，窸窸窣窣如同蛇类爬行的声响，不就是这群藤蔓吗？跟着它们，说不定能够找到女儿。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夫妻俩才一路没有太多挣扎，被藤蔓带了过来。 　　刚被藤蔓放下，林曼书和顾青显然还有点头晕，顾青的身体比较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手里握着顾家祖传手法做的纸刀，一个翻滚就把自己老婆护在了身后。顾青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顾绮和姜素言站在面前。 　　顾绮还是那个顾绮，就是姜素言看上去有点渗人，恐怖程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顾青眼神都迷茫了许多，根本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样一个场面。 　　虽然藤蔓轻拿轻放，可林曼书还是被摔了一下，她揉着胳膊呻吟了声，顾青立马不管顾绮，只一心一意关心起自己老婆来。 　　“老婆，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林曼书看他焦急的模样，摇了摇头：“就是刚刚有点撞到手臂，其他就没受别的伤了。”顾青搀扶着林曼书把她给扶了起来，走了两步来到顾绮和姜素言跟前。 　　林曼书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女儿和儿媳妇都在这里。 　　顾青直直注视着顾绮，一手搀扶着林曼书，另一手紧紧握着自己的纸刀：“你的确是顾绮没错吧？” 　　顾绮这一刻才知道自己老爸在想什么，她估计自己那脑洞大开的特质也是从顾青身上被继承的。听到顾青的话，林曼书也愣了愣，她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顾绮。 　　她和顾青真的非常担心顾绮会出事，毕竟她被带走的太突然了。他们想过很多再见顾绮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情况，也许顾绮已经变成了个鬼，也许她受伤惨重奄奄一息不知死活，但绝对没有顾绮活蹦乱跳看上去一点伤都没受。 　　所以面前这个顾绮，让顾青打从心底里担心。 　　但是顾绮在这一刻抬起了自己的手：“那我怎么证明，说嗨吗？” 　　作者有话说： 　　顾绮搞笑女人设不倒 第208章 傻缺女儿 　　顾绮说完这句话, 顾青和林曼书互相对视了一眼。 　　——好像真是自己那个傻缺女儿。 　　对味，太对味了，这个口气也就顾绮能够用的出来。是个人听了都想打她一顿, 就不能好好证明一下解释清楚吗？先上来嘴贱一下，让林曼书握紧了拳头，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冲上去把自己女儿抽一顿。 　　林曼书发现了这真是自己女儿，既没有被其他鬼替换，也没有变成什么零部件，顿时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她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起来，一把推开了顾青, 往顾绮那边走了过去。 　　林曼书拉着顾绮左看看右看看, 连她背上、腰上的细小伤痕都没放过, 林曼书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张开手把顾绮抱在了怀里，她轻轻拍打着顾绮的手背，忍不住叹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绮眼眶都红了，林曼书虽然一直对自己很不客气，但顾绮知道的, 林曼书特别心疼自己。不然也不会跟顾青一块受这么多苦, 在阴间吃那些黑紫色的蔬菜。 　　林曼书在日常生活中，很少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的爱一直是含蓄且收敛的, 可现在面对顾绮，根本无法收着自己的感情，害怕顾绮会离自己和顾青远去。 　　但顾绮要辜负林曼书和顾青的一片苦心了, 因为她已经决定, 将顾青和林曼书送到阳间之后, 自己就回阴间变成鬼，成为一个真正的阎王。 　　这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顾绮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魂力一直在增长，没有停止的趋势。 　　就跟姜素言的鬼身会被魂力给撑破一样，顾绮的人身也会。鬼身有皲裂还能修补一下，顾绮的人身要是有了破裂，那就很难缝合上。 　　顾绮在阳间根本活不了多久，而且如果她离开通天塔，本来已经被重新激活的转世投胎系统会被关上，就顾绮在这儿开通天塔的一点时间，根本就不够让多少魂力涌到阳间去。 　　让她一直用活人的身体待在阴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顾绮不会种田，带的吃的东西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况且她爸和她妈在阴间也不能再待下去了，人长久没有阳光也是不行的。 　　顾绮其实有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带着东西阴阳两边轮着住，但天地把这条彻底给她堵上了。因为人类的身体是吃不消来回阴阳两界的损害的，每一次穿过裂缝，实际上都会对人身体造成伤害，现在只经过一次裂缝看不出来，可次数多来两次，立马给她表演一个什么叫做当场裂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顾绮觉得自己还不如老老实实在阴间做鬼吧，做了鬼反倒能到处跑。 　　但这事不能当着自己爸妈说，不然他们一定不同意。 　　顾绮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只把自己和天地做交易的事情挑挑拣拣和父母说了起来。 　　可顾青和林曼书都是聪明的人，从顾绮的只言片语中，就猜到顾绮没有把话说全。 　　林曼书下意识和顾青对视了一眼，顾青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不是顾绮想隐瞒就能隐瞒的。 　　顾青走了过来，面色深沉如水：“阿绮，你必须把事情告诉给我们，现在隐瞒事情，对所有人都不好。” 　　林曼书也看向姜素言，她知道以顾绮的性子绝对不会瞒着自己的老婆。 　　林曼书的眼中出现了哀求的眼神：“姜素言，如果你知道阿绮到底隐瞒了什么，请告诉妈，妈真的不想失去阿绮。” 　　姜素言撇头看着顾绮，她的神情中带着点犹豫，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觉得这事要让顾绮自己说。林曼书看哀求姜素言没有用，又叹了口气，看向顾绮：“阿绮……” 　　父母两人这样哀求顾绮，顾绮都有些动摇。可她真的很难和父母说，自己准备变成一个鬼，留在阴间。这种话说出来，说不定会被自己妈来两个大逼斗。 　　可父母这般哀求自己，当人子女的，就没几个承受得了的。 　　告诉还是不告诉？ 　　顾绮在心里纠结了很久，两个念头在她心里来来回回的转悠，姜素言倒顾绮跟前，伸手碰了碰她。顾绮明白姜素言的意思，她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告诉给父母听。面对父母那祈求的眼神，顾绮确实很难硬着心肠。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打算全都说了出来。 　　林曼书有些站不稳，还是靠顾青才稳住了身子。顾青沉沉看着顾绮，又看了看怀中的老婆。他让林曼书站定之后，才走了几步来到顾绮跟前：“一定要这么做吗？” 　　顾绮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顾青思考了一会儿，他看上去比林曼书要理智很多，态度上也更加温和，顾青轻轻出声：“好吧，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顾绮松了一口气，有父亲的同意，林曼书那边会好说话很多。毕竟只要交给她爸，迟早就能让她爸搞定她妈。 　　可顾绮这一口气没松太久，顾绮刚放松警惕就看到顾青朝着她伸出手来。顾绮从小到大不知道和自己父亲对练了多少次，顾青那个抬手顾绮看了就知道是想要制服自己。 　　顾绮下意识抬起手来招架，没想到顾青使阴的，用魂力！ 　　顾绮并不是很敢使用魂力，因为她现在体内魂力太多，顾绮还没怎么习惯魂力这么多的情况，在使用的时候难免会收不住手，万一不小心把她爸打伤了，她妈肯定要对顾绮来一顿竹板炖肉。为了不让自己屁股炸开花，顾绮只能收敛着使用魂力。 　　这种情况下，顾绮只能被自己亲爹摁着打。 　　也就是顾青这阵子吃阴间蔬菜吃的身体素质都下降了很多，要是顾青没来阴间之前，顾绮真的是被按在地上锤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的那种。 　　顾绮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己老婆，想要老婆帮帮忙，没想到就看到林曼书把姜素言抱了个满怀：“姜素言，就当是做妈的求求你，不要出手！他们父女俩自己打个所以然出来，要是她爸输了我们就认输！你也想见到活蹦乱跳的顾绮吧？这破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我们夫妻俩管不着，可顾绮决不能死在这里！她才二十岁！她还有好多东西连见都没见过，哪怕晚几年再死，也比现在就死强！” 　　林曼书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段话的，她的话触动了姜素言的内心，而且姜素言也没办法对顾绮的父母亲出手。 　　哪有当人家儿媳妇的参合进老公公教训夫君的场合里的。 　　姜素言给了顾绮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让她自己加油。 　　顾绮差点其吐血，堂堂未来阎王，竟然被一个活人教训。 　　可她是真打不过她爸啊！ 　　视线刚从姜素言那边收回，就看到顾青拿着纸刀往下刺，顾绮手上连个家伙事都没有，她用左手架住顾青的手腕，在顾青翻转手腕准备刺入顾绮手臂的时候将顾青的手腕格挡开。 　　顾青正直青壮年，不管是身体重量还是力气都比顾绮来的大，要不是已经习惯了顾青的出招，她身体还灵活，刚才已经被顾青刺中了。 　　这老家伙来真的！ 　　顾绮稍微往后退了几步，想要开口解释一下就看到顾青三步并作两步走出现在自己脸上，顾青扬起自己的左手，沙包大的拳头下一刻就出现的顾青眼前。她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却被顾青直接铲倒。 　　顾绮就地翻滚，又退开两三米远，这才找到机会见缝插针：“爸，你听我说！我就算去阳间也活不了多久！魂力迟早会把我的身体撑爆的！” 　　“能活多久是多久。” 　　父亲的想法很朴实，作为一个父亲，是绝对没办法看到自己女儿死在自己跟前的。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脚下也不停，这一套近身追打让顾绮忍不住拍案叫绝，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顾绮就是这么被她爸训练得全身酸痛的。顾青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架势也摆在了眼前，顾绮知道现在根本没办法坐下来和她爸好好说话。 　　顾绮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没办法好好说话是吧，那别怪她不客气了！ 　　顾绮握紧双拳，在顾青近身的时候不再克制自己使用魂力，而是扬起双手。白色的魂力在她手中汇聚，顾青如临大敌，顾绮眼尖，还看到她爸从裤兜里面掏出了捆仙绳。她爸究竟藏了多少好东西！ 　　顾青并不是直接拿出捆仙绳的，而是偷偷摸摸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之后背在了身后，他以为顾绮没看见，可是在顾绮现在有魂力加持，眼神好得不得了，怎么可能被她爸蒙混过关？ 　　当顾青拿着捆仙绳上前，想要把她给捆了的时候，顾绮用魂力化为实质的刀切断了绳子。 　　顺手，给她爸后脖颈子来了一下。 　　顾绮是有努力收着力的，没让魂力放出太多，可顾青在挨了这一下之后，还是直直倒在了地上。 　　林曼书和姜素言面面相觑，下一秒林曼书放开了抱着姜素言的动作，朝着顾青飞奔而去。 　　她扑倒在顾青身上，看到顾青已经陷入了昏迷，才呆呆抬起头，看向顾绮。这一刻，顾绮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把亲爹打晕这件事，确实有点过分。 　　林曼书气得嘴唇都哆嗦了，她抬起手指着顾绮：“你这死孩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都不知道收着点！” 　　林曼书的眼睛红彤彤的，下一秒可能就要哭出来，可她不想在女儿面前哭，还收着眼泪。 　　顾绮走了两步来到林曼书跟前，蹲在她跟前把她揽在了怀里：“妈，我不是孩子了，你跟爸也听听我说的。” 第209章 你是我老婆（正文完） 　　顾绮的话让林曼书愣了下, 她第一次被自己女儿抱进了怀里。这时候林曼书才意识到，不知不觉，自己女儿已经这么大了。 　　顾绮长得比林曼书要高一些, 她爸就是个高个子，顾绮小时候营养也好、体能训练也充沛，所以现在长得高高的，林曼书以前就知道顾绮要比自己高，但在她心里，从没有将顾绮长高了和顾绮长大了画上等号。 　　在父母的心中，大概永远都是这么想的：无论孩子多大, 都是个孩子。 　　林曼书在那边说着：顾绮才二十岁, 还什么都没有看过。 　　可是却忘记了, 她怀中抱着的姑娘，十五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生命。也忘记了，其实二十岁对于一个人类来说早就过了成年，她已经有了可以自己独立思考的思维。 　　比顾绮健壮的父亲被她打趴下了，她面对母亲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顾绮有了自己相爱的对象，并且为了和对方在一起, 可以放弃全部, 也认认真真为她们的未来在打算。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林曼书的女儿, 顾绮, 已经长大了。 　　作为父母的顾青和林曼书，一直以来都为了顾绮而拼尽全力，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现在顾绮却用自己的行动证明, 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们的保护。 　　林曼书发现了这一点, 也感受到了顾绮怀抱的温暖，在这一刻，一直收着的眼泪流了下来。 　　顾绮很少会直接接触到别人的眼泪，唯一感受过的只有姜素言的，姜素言的眼泪是由魂力化作的，落到她的衣服上只有冰凉的感觉，过一会儿也会直接消失不见，连衣服都不会湿。 　　林曼书的眼泪截然不同，她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穿透了层层的衣服，好像要灼伤顾绮的皮肤。顾绮知道那是错觉，母亲的眼泪只会落在自己的衣服上，怎么会碰到自己的皮肤呢？ 　　这样的眼泪同样让顾绮心疼，不同于姜素言的那种心疼，这是对自己父母、亲情的心疼。 　　“妈妈，这么久以来，你跟爸爸为了做出的这么多，我真的很感谢你们。我做了现在这样自私的决定，真的对不起，但是妈妈，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想法了。我知道自己只有二十岁，还很年轻，作为人类来说我还有六十年左右可以活，可你们都知道，我活不了那么久的。在人间，我可能待不了一两个月，就会因为体内的魂力太多而死亡。阴间和阳间的问题也刻不容缓，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 　　“而且这并不代表我就永远离开你们了，我会回去看你们的，虽然变成了一个鬼，但我还是你们的女儿。” 　　“这么多年来，真的辛苦你们了。” 　　顾绮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和她说着自己的心里话，等林曼书的哽咽声停了下来，她才按着林曼书的肩膀，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一瞬间从温暖的港湾里出来，林曼书有些怔愣，紧接着她就看到顾绮和自己面对面凝视，顾绮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格外温暖：“谢谢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 　　“因为有你们在，我也想守护这个世界。我想和姜素言永远在一起，也想守护住有你们的世界，所以请原谅我的任性，最后一次，就如了我的意吧。” 　　顾绮的眼神特别坚定，那双眼睛里承载着熠熠星光，没有半点动摇的痕迹。 　　林曼书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她的声音还是颤抖的，却轻轻点了下头“嗯”了一声。没过多久，顾青从地上爬起来，将林曼书搂在了怀抱里。 　　他刚刚并没有完全昏过去，只是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被女儿打倒在地让他觉得很丢脸，顺势就在地上趴了下来。没想到，却听到了女儿的这番话。 　　他看着靠在自己怀里再一次哭泣起来的林曼书，深深叹了口气。顾青抬头看向顾绮，也看到了她的眼神。 　　“你一定得想好了，这条路走下去就没有选择后悔的余地。” 　　顾绮点点头：“我已经想好了。” 　　“……唉。”顾青万千话语都化作了一声叹息：“那这次就如了你的意吧。” 　　顾青提出了自己最后一个要求：“我们先下去，再在阴间住一晚，让你妈再好好看看你。”剩下的有一句话没有说，可顾绮和林曼书都知道，那句话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再看你，会是什么时候。 　　顾绮没有绝情到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顾青，她点头同意了下来。 　　一家四口从通天塔上下去，这次可比上去容易多了。顾绮有了通天塔的使用权限，控制它不吸收姜素言和自己的魂力不费吹飞之力，有了魂力的加持，顾绮和姜素言一手拎一个，就将顾青和林曼书给拎了下去。 　　不过待遇上截然不同。 　　姜素言是把林曼书公主抱抱下去的，让旁边的顾家父女两都有点吃味，而顾青则是被顾绮背下去的。顾绮在这一轮满盘皆输，愣是没有一点赢到。 　　他们又回到之前睡觉的那个小屋子，也是第一次遇见父母的那个地方。顾绮打算睡下了，可姜素言却说想和顾绮的父母说点话。 　　顾绮有些愣，她却解释：“我这一次跟他们分开后，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我看他们还是很伤心的模样，最起码，我要说一下以后我会跟你好好过，让他们安心一点。” 　　顾绮一想也是，就让姜素言快去快回。 　　这一回顾绮倒没想偷听，主要是小蜘蛛在他们那边已经暴露了，而且她身上也没小蜘蛛了，还是老老实实比较好。 　　没过一会儿功夫，姜素言就回来了。顾绮躺在床上对着姜素言张开手，她就窝进了顾绮的怀抱里。 　　“谈好啦？” 　　“嗯。” 　　她们就这么抱着，什么话都没说，姜素言突然出口说了一句顾绮听不懂的话。顾绮有些懵，她确定姜素言也没说外语，只觉得是某种土话。顾绮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姜素言对她解释说明：“是我家乡的俚语，是土话你听不懂，意思就是问你：我俩从今以后，永不分离，可好？”姜素言眉眼弯弯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顾绮哪有说不的道理，她当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姜素言这才靠着顾绮，闭上了眼睛。顾绮心想，估计这也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睡觉了，她闭上眼睛，想要做个好梦。但也许是之前太累，顾绮这一晚上都没有做一个梦，一觉无梦到天亮，就是醒来的时候，天边挂着的还是那轮血月。 　　顾绮打了个哈欠，起床之后，就看到自己父母和姜素言都在桌子前面等着自己。一张方方正正的八仙桌，四把有些破旧的长木板凳，他们坐在木凳上，前面的桌子放着一大堆吃的。那些都是顾绮从阳间带来的，没有一点点阴间的蔬菜。 　　这幅画面，让顾绮想到了在虚假的世界中回家吃饭那一幕。那样的场景，这辈子顾绮应该是看不到了，但是有这样的画面也不错。 　　无关在哪里、吃什么，只要面前的人是自己牵挂的，那就足够了。 　　这顿早饭吃完后，一家四口去了通天塔，顾绮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阴间去往阳间的道路，和那些飞向血月的魂力一样，只要通过血月就能回到阳间。 　　顾绮和父母都穿好了厚重的衣服，根据顾青和林曼书调查的情况来看，这次出去会在玉龙雪山那道裂缝那里。 　　这之后，顾绮就带着父母老婆从血月去了阳间，他们出来的时候果然是在玉龙雪山边上。顾绮还能看到之前自己跳下去的那道裂缝，里面的阴气还在不断往外冒出。没有顾绮待在阴间激活通天塔，魂力不平衡的阳间只能这样从阴间汲取魂力。 　　顾绮在玉龙雪山和父母做着道别，姜素言就这样在旁边看着。 　　到了要离别的时候，林曼书还是舍不得顾绮，一边哭一边抓着她的袖子。 　　顾绮将母亲的手拿下，用手指擦了擦林曼书的眼泪，跟她说了一些母女间的小话。 　　磨磨蹭蹭了两个多小时，还是顾青叹了口气，将林曼书拉了开来。他对着顾绮挥手告别，顾绮也哭了会儿，她在泪眼朦胧中扬起了笑容，和父母哭着说再见。 　　顾绮和父母道完别，红着眼睛回到了姜素言身边，她牵起姜素言的手，背过身去，不忍再看自己的父母。姜素言往她身边凑了凑，伸手抱住了顾绮，顾绮自然而然回抱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顾绮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魂力向着姜素言迅速流了过去。 　　顾绮睁大眼睛，下意识说出“不可以！”。 　　姜素言之前为了她失去很多魂力，后来在通天塔树冠那边通过吸食阴间的魂力，本身鬼身就在崩溃边缘了。现在姜素言这么做，会让她自己的鬼身裂开、魂飞魄散的！就算没死，身子被魂力撑破，也会难受到要死。 　　同时涌向姜素言的，还有顾绮在阴间的那些权能。可顾绮根本不在乎，她只在乎姜素言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顾绮，我等你，等你寿终正寝的时候，你再回来找我。”姜素言笑着说出声，她将顾绮推了开来，而顾青死后早有准备，在姜素言推开顾绮的时候，他走了上来将顾绮牢牢制服在怀里。姜素言本就站在裂缝边上，她推开顾绮的时候，自己也向后跌去。 　　顾绮哪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之前姜素言和自己说的那句听不懂的话，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她和顾绮做了个交易。 　　她想自己独自在阴间，品尝着痛苦和寂寞，再等顾绮六十年。 　　顾绮在顾青怀里挣扎着，可没了魂力的她哪里还是顾青的对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姜素言往下坠落，就跟在千年前的记忆里一样。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能让姜素言独自一人面对无边的痛苦与孤寂？！姜素言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面对那样的场景，她会哭的。 　　顾绮渐渐停下了挣扎，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语气却很平静：“爸，让我去吧。” 　　顾青和姜素言商量的事情，林曼书并不知道，这些在一瞬间发生，她都有些懵。但根据面前的这些人的对话和动作，林曼书已经知道是怎么个回事。她走上前来，握住顾青的手，顾青怔愣了下，脸上浮现出纠结：“老婆……” 　　“让她去吧。” 　　顾青制服着顾绮的手颤抖了下，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到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顾绮自由。 　　顾绮转过身抱了一下自己的父亲，再看了眼自己的母亲，义无反顾朝着裂缝跳了下去。 　　——你一开始说，要带我去阴间，要让我自愿和你走。可现在我愿意了，你怎么反悔了？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的，千年的岁月已经够苦，这六十年，我哪里还舍得？ 　　顾绮在下落的时候还是追上了姜素言，她下落的速度很慢，就跟千年前一样慢，那时候，她想要一个人抓住自己，将她从黑暗中带出，但她陷入了绝望中，一点点向下坠落。而现在，她也在想，自己能不能下落的慢一些，离顾绮更近一点。 　　顾绮看到了姜素言，一点点离她越来越近，姜素言紧闭着双眼，眼角还有泪痕，她身上血红色的嫁衣翩飞，在无尽的黑暗中，她仿佛一团火，却要被黑暗吞没。 　　顾绮朝着姜素言伸出了手，就像在她的记忆里做的那样。 　　慢慢的、渐渐的、顾绮碰到了姜素言的手指，然后猛地握住。 　　——看，和梦境不一样了，我抓住你了。 　　在顾绮碰到姜素言的时候，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顾绮背后的光，那光芒离她越来越远，可姜素言一点也不害怕，只要有顾绮在，堕入黑暗又怎么样？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和顾绮分开，不过是六十年，对比起千年太少了，可是刚刚分离，她就克制不住自己，思念在心底泛滥，如同潮水将她淹没。 　　“傻子……” 　　姜素言说她，可顾绮却露出了微笑：“傻就傻吧，你是我老婆，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准去。” 　　——正文完—— 第210章 在阴间搞基建（一） 　　顾绮变成了个鬼, 这一点没啥好奇怪的，毕竟顾绮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就是变成鬼之后，顾绮想到了一件事：她怎么就不先洗个澡再变鬼！ 　　想想看上次洗澡已经是好几天前, 之前跟姜素言说自己变成鬼之后说不定会有味，她现在真的有这种感觉。 　　——她该不会身上有特别大的味道吧？ 　　顾绮陷入了忧心忡忡之中。 　　作为一个花季美少女鬼，身上有味道什么的也太可怕了。 　　顾绮又闻不到味道，作为一个鬼本来嗅觉就不行，靠魂力加成才能闻到味道出来，但对闻自己身上的味儿一点帮助都没有。 　　她和姜素言两只鬼在丰都安了家，找了相对来说最好的那间房住了下来, 她每天跟姜素言说自己要上班, 早早去通天塔的树冠那对着面板发呆, 实际上却在想自己身上究竟有没有味道。在通天塔上发呆发了好久，顾绮才偷偷摸摸回到她和姜素言找的房子里。 　　她左看一圈右看一圈发现没看到姜素言，她猜测姜素言出去觅食了。作为一个鬼，姜素言是要吃别的鬼的，尤其是她的鬼身都快碎完了，再不吃点东西补补也不成。丰都没啥大鬼, 只能去郊外抓点小鬼回来吃。 　　可怜她的老婆, 还要自己动手。顾绮是想当一个好老婆，天天出门给她打猎回家让她吃的, 但被姜素言拒绝了。她们俩现在有点互相躲着点对方的意思, 到了今天顾绮才后知后觉想到：老婆该不会也在躲着自己吧？ 　　顾绮懵了，她躲着老婆是害怕自己身上真有味会熏到姜素言，那姜素言是为什么躲着她？ 　　是不是那天从玉龙雪山跳下来、跳得速度太慢了, 姿势不标准导致老婆心中还有怨念？顾绮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想到了网上关于左脚先进门被老婆离婚的新闻, 她不想离婚啊，她和老婆刚刚绑定终生，不会现在就被姜素言踢出去吧？ 　　顾绮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躲着老婆了，再这样下去，她们俩的婚姻会破碎的！ 　　于是顾绮老老实实等着姜素言回来，她看着从顾青那边薅下来的机械手表，默默等待。这个手表还是父母要走的前一天晚上，被顾绮强行从她老爸那里给拿下来的。 　　顾青其实很不愿意，因为这块手表是林曼书送给他的，对他来说有非凡的意义，可顾绮的手机没电之后连时间都不知道，顾青只能把手表给摘了下来，忍痛递给顾绮。 　　就算是当鬼，也要当一个有时间概念的好鬼。 　　顾绮守着手表，看着它的分针足足走了两圈，姜素言才探头探脑的回来。顾绮看到自己老婆的那一刻根本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悲凉：看看，老婆进门都需要先探头探脑了！ 　　该不会是自己对姜素言没有吸引力了吧？顾绮脑海里冒出了这么一个疑问，不怪她这么想，之前姜素言一直说喜欢她的温暖、喜欢她活奔乱跳的样子，可现在顾绮变成了一个鬼，温暖，啪、没了，活蹦乱跳……顾绮现在只剩下一个蹦乱跳，最关键的活字没了。有没有可能，姜素言因为这两个原因，不喜欢她了…… 　　顾绮都要掉小珍珠了，她现在是真的可以掉小珍珠。 　　要不怎么说顾绮是搞笑女呢，变成鬼以后，顾绮就想到：既然眼泪水可以用魂力幻化而成，那把从眼睛里流下的眼泪换成小珍珠不是一样可以？顾绮是个想做就做的鬼，于是姜素言进门之后就看到顾绮低着头，在那边一滴一滴落着小珍珠。 　　白色浑圆的小巧珍珠掉落在桌子上，很快就汇聚成了一滩。 　　顾绮的落泪会让姜素言心疼，可她这样浪费魂力在那掉小珍珠的模样姜素言完全心疼不起来。 　　“你在干嘛？” 　　听到姜素言的声音，顾绮抬起了头：“我在伤心。” 　　“……”姜素言深吸一口气，坐在了顾绮对面。顾绮更加伤心了，自己老婆都不挨着自己坐了，可山不来就自己，那只能自己去就山。 　　顾绮换了个座位，坐到了姜素言旁边，然后接着掉小珍珠。她这回就看着姜素言，小珍珠从她眼角噗嗤噗嗤往下掉，整体思想就一个意思：快问我为什么伤心。 　　姜素言这一刻很不想如顾绮的意，她扭过了头去，下一秒顾绮却出现在自己身前，姜素言愣了下，她明明感觉到顾绮还在原来的座位上，她扭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顾绮还在。 　　她明白了，顾绮这人最会想坏点子，现在面前这个顾绮也是顾绮，她把自己的鬼身分成了两半！虽然两具身体都由她操控，可现在顾绮的灵魂其实还在在座位上那边。 　　这家伙，真的很会想点特别的点子！ 　　姜素言屈服了，她问：“你为什么伤心？” 　　顾绮的眼中充满了控诉：“当然是因为你，老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不是活的了也不温暖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啊？我就知道你只是馋我身子，根本就不喜欢我！”顾绮哭的时候眼里的珍珠掉得更欢快了，一颗一颗不断地落在桌子上，很快桌上也挤不下，只能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珍珠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可姜素言听着也不像是珍珠的声音，反而比较像玻璃弹珠落在地上的声响。 　　顾绮摸不清珍珠到底是个啥材质，只能模拟出珍珠外表的玻璃弹珠。 　　姜素言气乐了，她伸手就捏住了顾绮的脸颊，往旁边拽：“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嫌弃夫君呢？”顾绮在这瞬间收敛了自己的小珍珠，糟糕，姜素言生气了。顾绮是个聪明蛋，自然能够很快分清姜素言现在到底是啥情绪，顾绮有点头皮发麻，自己开玩笑开过头了，惹老婆生气了。 　　她立马将另外一具鬼身给撤了，就留下自己，顾绮往姜素言跟前凑了凑，把自己脸颊凑上去。虽然鬼身没有疼痛，也不会觉得被扯难受，可顾绮还是装作被扯得很疼，说话都口齿不清的模样：“老婆，我戳了嘛！卜要捏了！” 　　姜素言冷哼一声，放开了顾绮的脸蛋。 　　顾绮更加上杆子，直接和姜素言坐在了一张长凳上：“老婆，我知道你喜欢我的，不管我是人是鬼，你都会爱着我，就像我爱你一样。老婆不生气嘛……”几句好话显然没有让姜素言就不生气，她扭过头去，不看顾绮。她这副小模样让顾绮笑了起来。 　　“老婆你也做的不好，最近你也在躲我，为什么要躲我啊？” 　　顾绮将话头转到了别的上面，姜素言脸上的升起表情有点撑不住了。顾绮就知道，姜素言这段时间就是有意在躲着自己！ 　　经过刚刚顾绮的求饶认错，姜素言虽然心里还在生气，但其实已经没怎么在气了，现在被顾绮戳开自己做错的地方，姜素言难免有些挂不住。 　　姜素言对比起顾绮来说，那可真不是能言善辩的鬼。她面上浮现出了些许心虚，被顾绮逮个正着。顾绮本来就是小人得志便猖狂的那种，顾绮立马抓住姜素言这一点迅猛攻击。 　　“你想想看我才当鬼多长时间！你都不对我表现出关心，反而到处乱跑，你对得起我吗！我们两不是爱鬼吗？你不应该安抚我受伤的弱小心灵，怎么还到处乱跑，每次说吃点东西，一跑就是好几个小时，回来家都找不到你，老婆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面对顾绮机关枪一样的控诉，姜素言有点吃瘪。 　　“我……我也没有出去多久，就一小会儿功夫。我们除了这一小段时间，一直在一块，怎么能说是我躲着你呢？” 　　顾绮在姜素言说话的时候发现了猫腻，在姜素言说话的时候她一直避着自己，将脸撇到了一边，刚刚也是如此，不管做什么，都会习惯性转过脸去。顾绮心中已经了然，还泛着一点心疼。 　　姜素言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也让顾绮感觉到了一点哭笑不得。她的老婆是真的不会说谎，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心虚，眼神都不敢直视自己。顾绮叹了口气，把别过身去的姜素言抱了个满怀。 　　“老婆，你就是躲着我……而且你也别瞒着我，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了。” 　　顾绮的话让姜素言身子一僵硬，显然被顾绮戳中了自己的小心思，让她有些紧张。顾绮就这么静静抱着姜素言，下巴搁在姜素言的肩膀上。变成鬼之后，顾绮的身子也是冰凉凉的，她俩谁也不嫌弃谁，都是一个温度。 　　顾绮的声音轻轻的，但萦绕在姜素言的耳边，显得那声音有些烦人。 　　“老婆，你很漂亮，天下第一漂亮，脸上的裂缝迟早有一天会好的。再说，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就跟你不嫌弃我变成了个鬼，冰冰凉凉也不温暖，我们俩都是一样的。你不会因为我不再温暖而不爱我，我当然也不会因为你脸上的裂痕而不再喜欢你。更别说，你脸上那些裂痕都是为了救我才有的。” 　　顾绮紧紧抱着姜素言，大抵是因为爱才会这么患得患失，若是不在意，谁会去计较这些细小的地方呢。 　　姜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才搭上顾绮交叠在自己身前的手背上。 　　顾绮以为姜素言现在正在感动呢，谁知道下一刻姜素言嘴巴里却传来无情的声音：“那你天天躲着我，也是因为觉得自己不是个活人，身子冰凉凉的我会不喜欢呢？” 　　——糟糕。 　　顾绮惊了。 第211章 在阴间搞基建（二） 　　小两口把话说开之后, 又回复到了甜甜蜜蜜的日子，不过顾绮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运了，她得经常呆在通天塔的树冠上, 对着自己的虚拟面板研究怎么建设新阴间。 　　顾绮是想整个阴曹地府出来的，十八层地狱、十殿阎王、三途河孟婆桥、鬼门关望乡台啥的也都给整上！ 　　顾绮甚至给自己认识的人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职位，要是她爸妈下来了怎么也得整个判官这种高阶职位，实在不行十殿阎王也可以任他们选；张家豪怎么也得当个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大队长；就连小妖，顾绮都准备让她兼职谛听，就是小妖厉害的是眼睛，谛听是耳朵。 　　估计上面的活人也没想到, 人还没到中年, 死后的事情被先安排了。 　　顾绮把自己认识的人都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才突然想到还有陈思楠的事情。 　　他之前说会帮自己建构转世投胎的系统，没想到不需要陈思楠帮忙，自己就搞定了。顾绮也想到了这可怜的娃儿，这辈子还没出过青山道观那一块范围，就是因为他的命格和有鬼在堵他。 　　顾绮决定先给整个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出来，把阳间的鬼给抓一抓, 但在这之前, 她得先把阴间开始重新规划一下。 　　顾绮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种在玩《城市天际线》这类编辑建筑游戏的感觉，阴间和阳间那种球状世界不一样, 这个世界就是平的, 而且是一个漂浮的空间，可以按照顾绮的心意被编辑成各种模样。 　　首先干得第一件事就是弄个十八层地狱，说实话, 顾绮对于十八层地狱的印象不是太深刻, 能叫出前三个地狱的名字已经算不错了, 可她有老婆啊！姜素言是个古人，对于这些个东西记得还挺清楚的。 　　在顾绮亲口封的阎王秘书姜素言的帮助下，顾绮总算把十八层地狱给弄好了。 　　除了十八层地狱以外，顾绮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再加上姜素言的提醒与帮忙，在地貌上，还原了故事传说里那个阴曹地府。顾绮对此非常满意，这样才像话嘛！ 　　虽然顾绮很开心，但是阴间的其它鬼们就并不开心了，它们眼睁睁看着世界大变，一个个蜷缩起来瑟瑟发抖，生怕自己的小命就被嘎掉。 　　山川异变，在这些鬼的视线里，它们被挪到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周围其它鬼全都挤在一起，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很可怕，而后其它地方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样子，让它们瞪大了双眼，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有些鬼在阴间都呆了两三百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这么多鬼聚在一起肯定要出事情，大鬼看到平日里跑的飞快很难入嘴的鬼，各个舔着嘴巴，就想着把对方吞吃入腹。小鬼见到了大鬼，更是瑟瑟发抖，想要逃跑。 　　局面很快就乱了起来，有大鬼冲着旁边的就下了手。可它的手刚刚伸出去，就被拦住了。大鬼刚刚想叫唤，就看到拦着自己的是一条红色绸缎。 　　大鬼对这个红绸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又记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看过。它还在懵圈的时候，就被这条绸缎给抽飞了。这一刻，大鬼想起来了…… 　　不止是它想起来了，其他鬼也都想起来了：“是姜素言！” 　　“是她！她不是去阳间了吗？！她怎么会在？！”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鬼群之中响了起来，它们扭动着脑袋寻找着姜素言的身影，然后就看到姜素言站在前面的高台上。这道血红色的身影是阴间众鬼这么多年来共同的心里阴影，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被姜素言给干掉。 　　看到姜素言，本来蠢蠢欲动的大鬼们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跟小鸡崽子似的乖巧的不得了。 　　它们把刚刚山川异变的事情按在了姜素言头上，如果是姜素言干得这些事情，那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姜素言在阴间里就是称王称霸的存在，没有一个鬼知道她在阴间待多久了，只知道她吃了无数的鬼，那些本来在阴间里呆的久的，都进了姜素言的肚子。 　　有的鬼和好友开玩笑，还会说：“如果你跟我起了冲突，我就把你喂给姜素言。”可见姜素言在阴间到底给它们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但大家值钱都听说姜素言去了阳间，估计会待好长时间，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回到阴间了？到底是那个王八蛋传姜素言去阴间的？！它们要把它给宰了！ 　　现在姜素言就站在眼前，它们除了跟个鸡崽子似的，它们能怎么办？难道还站起来和姜素言打一架吗？ 　　姜素言微微蹙起眉毛，刚才还在窸窸窣窣的声音立马消失不见，它们生怕惹姜素言不高兴，现场给他们表演一个大嘴吞小鬼。 　　等鬼都安静下来之后，姜素言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把自家夫君给推了出来。 　　顾绮是很不乐意的，她对这种场面有点抗拒，总觉得自己应付不来。当时好说歹说才让姜素言出面，帮自己搞定这帮鬼。 　　没想到姜素言的搞定是真的搞定，把它们弄得不再敢说一句话之后，把自己推了上去。 　　说实话，在站上抬起看着下面全是一群妖魔鬼怪的时候，顾绮心里还是有点慌的，主要是面前这群鬼实在太丑了。之前看见过的半张狐狸脸鬼竟然算比较清秀的，剩下的都是一群什么妖魔鬼怪。 　　在这群鬼里面，顾绮怕倒不是很怕，但真的很辣眼睛。 　　如果有可能，顾绮真的想把这群家伙全给刀了。 　　顾绮特意分开了一个空间来，把所有已经产生神志的鬼放到这里，就为了干一件事：招募。 　　她这个阴曹地府虽然建筑搞好了，但人手只有一个阎王顾绮和一个秘书姜素言。自己累就算了，自己累完老婆还要累，这种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 　　所以她要从这些鬼里面找出还有人性和理性的，能够对自己带来帮助的鬼。也不拘是活了多少年的鬼，只要有本事有道德就行。 　　有本事这点简单，有道德就有点困难了。这群鬼谁知道在阴间飘了多少年，身上还有没有人性？ 　　面对着这群让人眼花缭乱的鬼，顾绮开始了自己的招聘演讲：“情况是这样的，各位阴间鬼鬼们，我，叫做顾绮，是最近刚死的五阴之人，也是新上任的阎王。”顾绮拍着自己的胸口，在那边慷慨激昂说着。 　　顾绮是真的勇，直接把自己的底子全给揭了，她能这么勇，还是因为自己手里握着两个金手指：武力上的金手指自己老婆、天地给的操作权限，有这两个在，在加上顾绮的魂力也多到可怕，在阴间当然可以横着走。 　　顾绮的话让下面的鬼面面相觑，顾绮看出了它们每一个都抱着很大的疑问。作为日后它们有些鬼的新老板，顾绮觉得当个友善的老板：“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半张狐狸脸鬼举起了自己的手，顾绮对这个长得还算能见人的鬼还是很有好感的，她指了指它：“半张狐狸脸，你说。” 　　半张狐狸脸鬼有点欲言又止，它显然很不喜欢顾绮给它取的名字，可现在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半张狐狸脸鬼将自己被取外号的不悦压了下来，只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新上任的阎王是怎么回事？” 　　不止它又这个疑问，实际上众鬼们都有这个疑问，它们当鬼这么多年，就没听过阴间还有阎王。在还是活人的时候，它们听过的神话传说里确实有阎王也有十八层地狱，可来了阴间做了鬼之后，却发现这些都是骗人的，压根就没这回事。 　　它们习惯了阴间的弱肉强食，现在面前又冒出来一个鬼说她是阎王，大家显然都不能接受。 　　不过顾绮是个大度的鬼，她会给它们解释的。 　　顾绮伸出手，半张狐狸脸鬼预感不好，可还没等它动，就看到自己脚下突然升了起来，半张狐狸脸鬼也被迫升高，然后它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透明的盒子中。顾绮拿它当讲课道具，生动形象为其它鬼做出讲解：“就是像这个样子，只要在阴间，不管你是一块土、一滴水，还是活了好几百年的鬼，只要是阴间的，都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包括你们刚刚看到的山川异变的景象，也是我弄的。” 　　“简单点说，我就是神话故事那个阎王超级加强版。” 　　为什么说是超级加强版呢？因为在神话故事里那个阎王还有个天庭制着他，现在可没有谁来制约顾绮……哦，还是有的，憨批天地系统会制衡她。 　　经过顾绮生动形象的解释后，半张狐狸脸鬼的毛都炸起来了，顾绮看到了它的大尾巴一动不动，紧紧贴着透明墙壁。想想看半张狐狸脸鬼也够倒霉，顾绮没过多久就把它给放了下来。没想到经过这一茬，半张狐狸脸鬼脑子开窍了，它竟然跟顾绮打起了配合来。 　　“那新任阎王大人把我们喊到这里来干嘛，总不可能是来昭告天下自己继位的吧？” 　　虽然口气有点阴阳，但半张狐狸脸鬼把话题给转了过来，顾绮决定给半张狐狸脸鬼留一个位置，当个小判官也不错。 　　顾绮对半张狐狸脸鬼投去欣赏的眼神，谁知道半张狐狸脸鬼的毛炸得更开了。 　　顾绮接着半张狐狸脸鬼的话茬，接着往下说：“没错，一来是为了告诉大家，你们多了个顶头上司阎王，另外一个，就是我打算在你们中进行招聘。现在的阴间管事的只有我和我老婆，实在太累了，我们打算扩大阴间管理层。”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好！新年快乐！ 第212章 在阴间搞基建（三） 　　“我们打算扩大阴间管理层”一出, 引起的反响并不如顾绮想象中热烈，这些鬼活着的时候倒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它们那时候还有没有管理层这个词都不好说。而且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从最基层的无业游民混混到帝王，啥都有可能见到。 　　不过经过姜素言的这一千年的不定时扫荡，帝王的鬼魂，顾绮应该见不太着。 　　就算是知道管理层，也有心想要面试的，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当着大家的面，大咧咧说出来, 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肯定不会想当这个出头鸟。 　　这群鬼太过小心翼翼, 一点都不知道顾绮心里的想法，要顾绮来说，第一个出头的只要思想道德过关，她肯定会重用它。 　　但现在没有一只鬼出头，顾绮只能给它们解释了一下什么叫管理层，现在大家明白了。半张狐狸脸鬼瞪大了眼睛：“嚯, 让我们当官啊？” 　　顾绮心想这些傻缺鬼终于明白了, 叹了口气：“对，就是当官, 只要你们有本事, 思想道德过关，我就会给你们官当。” 　　顾绮说的斩钉截铁，可相信的鬼并不多, 在那群鬼里突然有个声音冒了出来, 顾绮寻声看过去, 就看到个穿着西装的鬼……那估计是当鬼没多少年的，毕竟它穿着西装。 　　显然，西装鬼鬼这件事非常有兴趣，毕竟死了没多久的，肯定对阳间还有点想法。 　　不怕它们有想法，就怕它们什么想法都没有。 　　那西装鬼询问：“那当官有什么好处？” 　　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想要人做事，肯定要给它们好处，没好处谁会干事啊？当官本身就代表会有权，可大家当鬼当了这么久，对于管别的鬼根本提不起劲来，毕竟鬼在自个儿眼中只分为可以吃和不可以吃的。 　　这种情况，大家当然想要更大的好处。 　　巧了，顾绮还真准备好了。 　　她用魂力拟了张单子出来，顾绮照本宣读：“成为我的员工之后，在工作方面是两班倒，一个早班一个晚班，工作范围有去阳间捉拿恶鬼的、有在阴间进行审判亡灵的，每工作六天休息一天。享受的待遇有每年清明、鬼节的时候可以返回阳间享受后人的供奉，或者自己出去玩玩；将会被我和姜素言庇护，谁针对你就是针对我们俩；另外每个月都会发放魂力，走天地通道能直接进入鬼身没有副作用。” 　　在假期上顾绮不准备搞朝九晚五上五休二那套，在自己是打工人的时候顾绮感觉资本家都是混蛋，各个都应该被吊在路灯上，可当自己也开始当老板了，顾绮就觉得：反正自己未来的员工都是鬼，不会累的，没让它们工作十年休十天已经不错了。 　　实际上，顾绮也不想排上六休一一天上十二小时的班，但考虑到未来可能有新鲜的鬼，它可能会对自己的制度发起挑战，顾绮只能提前把制度想的稍微贴近现实一点。以后阳间如果有变化，那到时候再说，反正现在先按这个来。 　　虽然顾绮排的班有点过分，但对于这群鬼来说，那就不是过分了，简直是神仙工作！ 　　尤其是工作范围还有去阳间的，还可以在清明、鬼节的时候去阳间吃供奉，这听着跟做梦一样。去阳间对于姜素言这样的大鬼来说没有吸引力，因为她已经可以自由往返阳间了，通过特殊的办法制造裂缝就可以。可对于其他的鬼来说，去阳间这事太难了。 　　在顾绮说完了待遇了之后，这群鬼们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这些鬼死的时间都不能算太久，除去顾绮，最新鲜的变成鬼不过才几年，最老的也就一两百年，它们在阳间都还有后人，尤其是那些刚死没几年的，一个个对阳间格外期待。 　　家里有没有换新房？他们还有没有每年祭拜自己？他们的生活是变得更好还是更糟？或者说……能不能从他们口中，知道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它们有自己在意的事情、在意的人，更有想再看一眼自己爱人的鬼，这个世界的鬼并不是凭空产生的，它们生前，都是人。 　　西装鬼的外貌还是比较像人的，它也是第一个举起手来：“我做！我来做！我想看看我的老婆和孩子，不知道我女儿有没有长大、有没有嫁人……我以前是当会计的，资格证书全都有，既然阎王大人以后要发魂力，那肯定需要会计！不止是会计，人事我也能做，这些东西我都懂的！” 　　有了第一个鬼开头，就有很多鬼接着举起了手：“我也来做！我当鬼一百多年了，要是去阳间抓恶鬼我肯定行！让我去阳间看看吧！” 　　阳间对这群鬼的吸引力真的很高，之前还无鬼问津，现在却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顾绮感觉招募员工的事多半成了，给姜素言递过去一个目光。她微微抬起下巴，朝着姜素言仰了仰头。顾绮和阴间的鬼很不一样，她的双眼永远是充满了光的，可能跟她刚死多久有关，但在阴间真的很难找到这样一双眼睛。姜素言被她这个小自信的表情给biu中了心，她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底却偷偷雀跃着。 　　真好啊，这么漂亮的姑娘，是自己的夫君。 　　顾绮的漂亮在姜素言心中并不单指美貌，还有她的神情、她的性格，顾绮就像一颗星星，发着夺目的光芒，吸引着姜素言的注意。姜素言看顾绮太久，然后就偏过了头去。 　　她不能再看顾绮了，不然等一下就会露出笑容来，她在这些鬼跟前都是冰山鬼王的形象，很威严的。 　　要是让它们看到姜素言露出了微笑，肯定以为今天血月落下，太阳换到了天上。 　　顾绮先把那个西装男给带走了，其它的鬼被随机扔到了十八层地狱以外的地方，这群鬼她肯定要一个个料理了。死后在阴间干了啥顾绮不管，毕竟在阴间就是弱肉强食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它的局面，顾绮在意的是它们生前在阳间干了啥。没啥过错的直接漂白扔到树冠上，随机投胎去吧，有过错的先在还没营业的十八层地狱体验体验，给顾绮找找看十八层地狱的bug。 　　顾绮和姜素言戴着西装鬼换了地方，来到了顾绮提前造好的阎罗殿，顾绮的阎罗殿……非常现代化，就像是一个机关场所一样，地面是黑色的大理石地面，高高的吊顶下面有水晶吊灯，白色的灯光将这间房间照亮。顾绮特意把阎罗殿的配色弄得和天地类似，毕竟她经历过一遭，发现纯白与纯黑的布置，确实容易让人望而生畏。 　　她坐在一张长桌后，面前还摆了一些纸。而姜素言则穿了一身方便活动的汉服风休闲装，落座在一旁。姜素言说给顾绮当秘书，并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很用心在当秘书。 　　姜素言手里握着水笔和本子，在顾绮开始询问西装男：“姓名、死亡年龄、家庭住址，都说一下。”之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西装男有一瞬间的愣神，估计太久不想这些，都快忘记了，他翻动自己珍藏的记忆，才将每一个点都一一回答了下。等这些基本的信息说完，接下来顾绮就准备动真格的了：“接下来我要询问的，将会决定你的命运。” 　　西装男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吞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双眼炯炯有神：“您请问。” 　　“你生前犯过什么事没有？” 　　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考虑，西装男直接开口：“帮老板偷税漏税算不算？” 　　“……”顾绮和姜素言面面相觑，然后让西装男等一下，她们要开一个内部会议。顾绮和姜素言背着西装男窃窃私语，之前没想过这一点啊。但仔细一想，阳间确实有很多公司老板，让手底下的财务帮忙偷税漏税，甚至有做假账的，如果财务不答应就会被开，如果答应了出事了进去蹲局子的还是他们。 　　财务惨，真的惨。 　　可顾绮和姜素言之前讨论的都是一些违法乱纪的事，这个虽然也算是违法乱纪，但看上去没那么可恶……真正可恶的人，其实是老板。 　　顾绮叹了一口气，虽然西装男这一点不算大事，可在讨论之后，两个鬼还是觉得，这西装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顾绮决定把它放到火山地狱去体验一周。 　　西装男听到顾绮说完，整个鬼身都僵住了，他真没想到，第一个举手之后面对它的竟然是这样的待遇。 　　事情还没完，顾绮又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她轻轻伸出了手指，白色的魂力顺着顾绮的手进入到了西装脑的脑袋里，随后西装男看到魂力牵着一个东西从自己脑袋里出来，落在了她们三个鬼面前。 　　那东西像一团云，随后又化为了实质，变成了一个投影，在面前播放着西装男的记忆。这个技术是结合顾绮直接在渣男鬼事件中给人剪记忆片段的方法重新创造的，比较方便大家还能一起观看。 　　看完了西装男的一生，确认西装男的确如他所说的一样，没有做什么别的坏事，就把它扔进了火山地狱。在顾绮决定好的一瞬间，西装男脚下的那一大块地板突然消失，片刻后，西装男连跪带椅子通通落了下去，再之后，地板复原，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绮在西装男掉下去后、下一个鬼还来面试之前偷偷对姜素言说：“我必须得让我爸妈烧点衣服给我！我就这一身衣服，这不公平！” 第213章 在阴间搞基建（四） 　　顾绮把问自己父母要衣服的事情暗暗记在心里, 把西装鬼打发走了之后，姜素言像个秘书一样递交了下一份资料。 　　这个就是半张狐狸脸鬼的资料，上面还有一些姜素言标记的话。 　　大概意思就是她对半张狐狸脸鬼的印象, 在名字方面，姜素言直接填了顾绮起的外号。 　　这鬼能让姜素言有些印象，看样子当鬼的年头也不小了。半张狐狸脸鬼就跟它的长相一样，就是个狐狸精，精明的不得了，姜素言当初都被它骗过。本来想回去把半张狐狸脸鬼直接吃了，但它手底下的小狐狸鬼太可爱了, 姜素言就放过了它。 　　顾绮看到这些评语, 想到了之前看到的小狐狸鬼, 看身形估计死的时候都没成年，脑袋上面是个狐狸头，还有大大的狐狸尾巴。按理来说看上去挺惊悚的，但实际看起来却有点可爱。 　　当时因为要问自己父母的信息，顾绮和姜素言都没怎么太在意那些小狐狸。 　　但是现在想一想——真的挺可爱！ 　　不知道它们的狐狸毛是不是跟狗毛一样好rua，按理来说狐狸也是犬科, 毛应该也软乎乎的。但它们不是真的狐狸, 是鬼变成了那副模样，又没有活着的小动物那么温暖, 搞不好实际摸起来会邦邦硬？ 　　顾绮对于小狐狸rua起来的手感还挺好奇。 　　等半张狐狸脸鬼过来, 老老实实坐在中间的凳子上的时候，它那条大大的尾巴从屁股后面、椅子靠背和椅子坐垫的空隙里滑了下去，搭在了地上。尾巴轻飘飘的落下去, 看上去并不是邦邦硬的那种质感。 　　顾绮和姜素言的眼神都落在了半张狐狸脸鬼的尾巴上, 不怪她们眼馋, 它的尾巴看上去真的很好rua，轻飘飘软乎乎的，在没有其它动物的阴间，半张狐狸脸鬼的大尾巴对于她们这样想要撸猫撸狗的人来说诱惑力直接拉满。 　　但仔细想一想，半张狐狸脸鬼生前应该是个男人，这么一想它的尾巴就没那么好rua了。但是！但是如果把它的尾巴给砍下来，那尾巴还是很好rua。 　　顾绮和姜素言换了眼神，半张狐狸脸鬼汗毛倒竖，总觉得自己很危险。好在面前这小两口没打算现在就把半张狐狸脸鬼的尾巴砍下来做成狐狸毛毡，顾绮感觉如果要rua的话，还是半张狐狸脸鬼家里那两只小的狐狸鬼比较好rua。 　　面试流程也恢复了正常，顾绮先按照之前面试西装鬼的流程，询问了具体的信息，但到这一步就卡住了。半张狐狸脸鬼当鬼太久了，最起码有个一两百年，自己的名字还记得，但关于其他的东西已经模糊记不清楚了。 　　又问到生前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半张狐狸脸鬼倒是摇了摇头：“我以前就是做个小生意的，那时候世道太乱，有人上我家打家劫舍、我护着妻儿，结果被人砍死了，我也不知道妻儿最后有没有逃出去。在阴间晃荡了好几年之后才变成鬼，到现在记忆都有点记不清了。” 　　“要是能去阳间，我想看看我还有没有后人……”半张狐狸脸鬼话没说完，顾绮却多多少少明白了，它想看自己有没有后，倒不是因为想让血脉流传下去，而是想知道自己妻儿最后有没有逃出去。它拼尽全力护着妻儿导致身死，心中就这么一个执念。 　　也大概是这个原因，才会收养没成年就死去的小鬼，把它们养在身边。 　　顾绮突然感觉，这只狐狸的尾巴又有点好rua了。她挥了挥手，按照之前一样吧半张狐狸脸鬼生前的记忆给揪了出来，有天地给她的加持，就算半张狐狸脸鬼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顾绮还是能够还原她生前的记忆。还能根据这个方法，搞个孽镜台。 　　半张狐狸脸鬼的生前事迹在面前放过去，顾绮和姜素言看着的时候，半张狐狸脸鬼自己都看得非常认真。它的记忆模糊不全，当鬼太久，生前的事情慢慢就要遗忘干净。现在有个机会，让它看到自己生前的经历，半张狐狸脸鬼当然特别珍惜。 　　它边看还边感慨，自己小时候原来是这副模样。到了当它遇到自己妻子的时候，半张狐狸脸鬼还落下泪来，它狐狸眼通通红，眼泪顺着狐狸毛落在了下半张人脸上，它一边哭还一边解释：“我都记不得我妻子长什么样了，她年轻的时候真的好漂亮……” 　　记忆还在往前推进，顾绮和姜素言看到了半张狐狸脸鬼和妻子相遇相识相恋、最后成亲生下了个大胖儿子，半张狐狸脸鬼为了妻儿能活得更好些，从原本做活的地方辞了工，开了个小店。 　　本来日子蒸蒸日上，却因为时局动乱，被地痞流氓找上门来。它和匪徒缠斗在一块，让妻儿快跑，它的记忆就定格在被匪徒抹了脖子的那一刹那。 　　半张狐狸脸鬼生前就是一普通老百姓，作jian犯科的事情一个没有，老实本分还宠妻爱子，倒是一个不错的人。 　　顾绮看完半张狐狸脸鬼的生前回忆录，决定聘用半张狐狸脸鬼成为判官，同时还安慰了一下它：“你也别太难受，那个砍了你的匪徒肯定早就死了，要是到了阴间指不定进了别人的肚子，要是在阳间游荡不了太久，要么被道士抓了，要么魂飞魄散了。毕竟以前也没个转世投胎系统，他早就死的连一缕魂都没了。” 　　谁知道顾绮安慰完，半张狐狸脸鬼哭得更伤心了，它抽抽搭搭在那哭：“那我老婆孩子不是也魂飞魄散了？” 　　顾绮懵了，早知道就不安慰了。 　　姜素言看了看顾绮，倒是开口说了话：“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才向重建阴曹地府、将转世投胎的系统重新弄出来。不然好人坏人死后全都魂飞魄散，那也太不公平了。假如阳间没能公平对待他们，死后最起码还有一次获得公平的权利。” 　　听到姜素言的话，半张狐狸脸鬼才渐渐停止了哭声，还表现出一副积极向上的模样：“您说的对！阳间世道不好，就应该让那些坏人到阴间来接受惩罚，我一定用心做好这个判官！”除了半张狐狸脸鬼，顾绮还想把它手下两只小狐狸招安。 　　顾绮绝对不是馋小狐狸鬼的大尾巴，主要是阴曹地府就一个判官也不够啊，要是那两只小狐狸鬼没问题，就让它们成为小判官。 　　顾绮一点都没有雇佣童工的负罪感，它们也就是生前比自己小，看着比自己年幼，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自己在它们面前才是个宝宝。将半张狐狸脸鬼的事情按下之后，顾绮又开始面试起了其它的鬼。 　　并不是所有的鬼都和半张狐狸脸鬼或者西装鬼这样，半张狐狸脸鬼一生没做过恶事、西装鬼也就是个小偷小摸的程度，可有很多鬼，它们一生都罄竹难书。顾绮看到这些鬼的生前回忆，耐着性子一点点看完了。它们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汗珠豆大、慢慢从额角滑落，其实它们想跑，可姜素言一个眼神丢过去，它们愣是一动都不敢动。 　　顾绮其实并不想看它们犯了哪些事，尤其是这些事情血淋淋连个遮挡都没有直接放在眼前，刺激着实有点大。但顾绮说过自己要当阎王，堂堂阎王连别人的生平事迹都不想看完，还有哪个脸当阎王？ 　　于是顾绮按捺住自己的性子，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恶鬼的生前，一边记录它要去哪些地狱里面受难。 　　姜素言对地狱的事情记得比较清楚，顾绮虽然只知一二，但还是知道有很多地狱的标准不太准确或者已经跟不上时代，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每个鬼要去的地狱受什么难、受难多少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如果还有小本子上没提到的，顾绮再和姜素言商量做决定。 　　有的鬼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顾绮量刑最多的鬼，要去好几个地狱总共受两百年的苦。 　　它当人和鬼加起来的时间都没这么多，听到顾绮的判决那鬼都惊呆了。它自然是不满意的，当鬼久了第一件事就是拿武力对付顾绮，可有姜素言在边上，别说对付顾绮了，连碰都碰不到一下，它被层层红绸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饶是如此，还是要嚷嚷着叫唤：“你凭什么定我的罪？！你就是一个黄毛小丫头，竟然敢定你爷爷的罪？！” 　　顾绮其实觉得它说的有道理，她笑了下：“可把你气死了，我就是有本事有权利定你的罪，不服你再嚷嚷一句，我让你受罚的时间超级加倍。”要是换了个比较有良心的人来，说不定会因为这个恶鬼的话给震到，毕竟作为一个人随意去评判别人的罪责，也是一件心理压力很大的事情。 　　可对顾绮来说：有良心，但不多。 　　她才不会因为一个鬼说两句话就感到良心受到谴责，有什么好配不配的，这世界本来就从不讲究资格，要说她凭什么，千年前老祖宗给她决定好的五阴之人命格算不算？ 　　听到“超级加倍”四个字，恶鬼都噤了声，它哪儿再敢和顾绮嚷嚷。在它生前，它并不相信有阴曹地府这种东西，恶事做了一件又一件，死后变成郊外的幽魂浑浑噩噩了好几年，刚变成鬼心里发慌，还怕遭受阎王的审判，可到了最后，阴间也是弱肉强食的地界。 　　恶鬼当鬼当了好多年，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新上任的阎王，让它体验什么叫恶有恶报。 　　作者有话说： 　　我感觉番外确实可以写很久… 第214章 在阴间搞基建（五） 　　这恶鬼最后连人带椅子都被顾绮丢进了地狱里面, 一个一个地狱慢慢来，不着急，反正有十八层, 它有好几层地狱要走一遭。 　　顾绮这场面试持续了一个多月，就算是鬼感觉不到累，顾绮都有点疲惫。她在最后一个鬼面试完了之后，情不自禁伸了个懒腰。 　　面试没通过的被她扔进了地狱里面受罪去了，面试通过但需要去地狱走一遭的这一个月也出来了，面试完全通过的被她扔进了自己建的员工宿舍里。 　　顾绮伸懒腰的时候，她亲爱的秘书姜素言小姐抱着一大叠纸来到了顾绮跟前、放在了桌子上：“这就是你招募到的员工了, 我们把它们的工作和排班搞一下。” 　　顾绮眨了眨眼睛, 她抬头看向姜素言：“老婆, 不用这么着急吧，先让我歇一会儿，面试这么久，我都累了。” 　　姜素言斩钉截铁：“不行。” 　　顾绮陷入了沉默中，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老婆……你其实对工作这件事情很有兴趣吧？”她之前还想姜素言当鬼屋员工的时候怎么那么敬业，现在想一想, 搞不好姜素言不是当鬼屋员工敬业, 她是只要上班就很敬业。 　　难不成……姜素言就是传说中的天生打工人？ 　　姜素言撇过头去，她这个举动算是证明了顾绮的猜测：这家伙就是很喜欢工作！ 　　“老婆！不用这么拼命的！你先让我休息会儿, 我过两天就给它们排班！” 　　顾绮隐约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太妙, 努力找补，希望能够让天生打工人的老婆放过她。姜素言虽然很喜欢工作，可她不是啊！在鬼屋打工那么敬业是因为鬼屋里真的很快乐, 可正儿八经干事的时候顾绮只感觉到全身疲惫。 　　顾绮的计策并没有奏效, 姜素言一点都不同意她休息：“夫君, 鬼是不会累的。”顾绮当初和姜素言讨论安排员工工作时间的时候就和姜素言说过这句话，鬼确实是不会累的，它们没有身体、甚至不需要睡觉，顾绮张了张嘴，特别想“阿巴阿巴”几下。 　　她用尽自己的力气解释：“可是老婆，我当鬼还没多久，还没习惯不会累的感觉，你让我休息休息嘛，就一天！” 　　姜素言使出了究极大招：“你不做的话就要我做了，你要我一个人做吗？” 　　“我……” 　　让老婆一个人受累什么的是不可能的，老顾家优良传统就是疼老婆，顾绮小时候就是看自己老爸宠媳妇儿宠过来的，自幼耳濡目染。她以为这项优良传统和自己无缘，没想到到了最后，自己也走上了宠媳妇的道路。 　　顾绮认命，她突然觉得姜素言其实已经叛敌，是天敌系统安插在自己这里的眼线，不然怎么会这么敬业。 　　在姜素言的攻击下，顾绮只好抱着那一堆文件，开始安排工作和排班。十殿阎王的位置是肯定不会给这群鬼的，毕竟顾绮已经决定给十殿阎王一些权限，让它们成为管理员，也就是……分公司老板。 　　不过现在还离开设分公司还很远，顾绮把这叠资料上的鬼按个排好了工作和排班。这一下，又是一天时间去掉了，顾绮的草台班子从工作人员只有自己和姜素言两只鬼，变成了拥有一千多名员工的大公司。 　　在确认好了员工的工作之后，接下来顾绮还得给它们搞培训。还好有姜素言帮自己，不然只要一想到自己要负责一千多名员工的培训，顾绮就一个头有两个大，有了姜素言帮自己分担一半，顾绮也只要管剩下那几百个鬼就好。 　　对于顾绮，这些鬼还是很恭敬的，因为它们已经知道没通过面试的鬼去了哪里。阴曹地府的传说是每一个人都听过的，死后会去地狱走一遭大家也都知道，可当鬼这么多年都没经历过，猛然出现了阴曹地府，还把其它的鬼扔进去受罚去了，它们难免有些害怕。 　　尤其是有些鬼已经受了刑罚，回到它们身边，跟它们讲述起地狱的样子，它们听了都忍不住抖。再说那些受罚的鬼，一个个回来对地狱产生了恐惧，讲得时候口齿不清，要是谁说让它们再下去体验体验，多半要被揍。 　　所以面对顾绮的时候它们特别乖巧，一个个都好好喊“阎王大人”。虽然上课的时候阎王大人不太靠谱，可它们面对顾绮哪有说不的权利？一个个顾绮怎么说，它们怎么学。等到为期一个月的培训结束后，它们每个鬼都获得了自己的职位。 　　最开心的，当然要数可以去阳间抓捕恶鬼的那群家伙，不过现在还不能去阳间，得等阴间的鬼全被判官那边搞定之后，才能去阳间抓鬼。而且去往阳间的鬼都要签订下契约，如果十二个小时没有回到阴间，就会魂飞魄散，假如在阴间做了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回来之后也会被判官进行审判、然后扔到地狱里面去。 　　就算有诸多的限制，可被分派了阳间抓鬼工作的鬼们还是很激动，在阴间对着个破血月这么多年了，它们早就不想再看这玩意儿。就算被太阳晒着全身难受，也想看看阳间如今是个怎么样个光景。 　　顾绮把鬼的工作全都安排妥当，感觉自己要累瘫了。她回到自己和姜素言的房间里，看着姜素言还精神抖擞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趴在床上躺尸，姜素言看不过去，凑过来拉着顾绮想要让她起床，结果却被顾绮一把捞进怀里，把她往床上带。 　　“老婆，不要急，我没那么着急想回阳间，我们可以慢慢来。” 　　顾绮把姜素言捞进自己怀里，她搂着她的腰，让她的背贴合着自己的怀抱，抱了个满怀。 　　顾绮其实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到，姜素言这么个拼劲，除了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工作之外，就是想早点把事情都处理掉，让顾绮去阳间看看。 　　办理一下结婚照、和自己父母说说话，总归能去阳间，就是好事。 　　其实作为鬼，在阳间待不了多久，尤其是顾绮这种拥有阴间权限的，天生被阳间排斥，顾绮每次去阳间能待个一两天就算不错了，冷却时间还最起码半年。 　　和父母分开有好一阵子看，顾绮也不知道父母现在过的怎么样，若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可阴间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忙，比起过去匆匆见一面就回来，不如把事情忙完了再好好去两天跟他们聊聊天。 　　所以顾绮才会按压住心中的想念，和姜素言一起在阴间忙忙碌碌，把事情都弄好。再说有老婆陪着自己，其实顾绮也没那么寂寞。顾绮感慨自己真是个坏蛋，要是亲爹亲妈听到自己这么想，说不定会跑下来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姜素言落在顾绮的怀抱里，就不说话了。这阵子不仅顾绮累，姜素言也累，身体上是不会感受到疲惫这种感觉的，但精神上还是会有自己忙碌太久应该累了的想法。 　　姜素言这阵子忙得脚都不沾地，可想而知有多累。 　　被顾绮抱进怀抱里的刹那，姜素言放松了下来，那种疲劳感涌上心头，让姜素言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顾绮搂着她腰肢的手往上，抓住了姜素言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姜素言的手指纤细，和顾绮搭在一块，看上去还怪好看的。 　　顾绮虽然已经变成了鬼，但可能是因为变鬼没多久，也有可能是因为天地给的权限，她的手看上去没那么白，和姜素言的惨白色不一样，她还多少带了点血色。 　　看着这样的手指，姜素言恍惚中还有种错觉，以为顾绮并没有死。 　　可十指相握纠缠着一起，姜素言感受到顾绮和自己一个温度的冰凉手指，才明了：她也变成了一只鬼。 　　其实变成鬼之后，她们俩还从没做过那档子事。一方面是因为忙，另一方面是顾绮害怕姜素言嫌弃自己，除了亲亲抱抱其它就没再深入。姜素言怎么会嫌弃顾绮呢，这是她最爱的人，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因为她变得冰凉而嫌弃？ 　　现在顾绮打定主意要带着她休息，不惜用身体来让姜素言感到劳累。握着她手的那只手还跟她紧紧扣在一起，另外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顾绮的脸凑了过来，嘴唇轻轻贴在姜素言的唇上。 　　和活着的时候不一样，顾绮的嘴唇也变得冰冰凉凉的，但是很柔软，亲吻的力度和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区别，她的吻一如既往让姜素言沉醉其中。 　　顾绮不再有呼吸，不会有温热的呼吸喷在姜素言的脸上，可和顾绮的亲吻中，姜素言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失去温度的身体变得火热起来，亲吻对于她已经被顾绮驯服的身体来说远远不够，她想要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吻。 　　事态很快就发生了质变，从原本的亲亲变本加厉。两人原本还是抱着的姿势，慢慢的就变成了顾绮压在姜素言身上。姜素言抬起脚轻轻蹭了蹭顾绮的腰腹，被顾绮抓住脚踝，挠了挠脚心。姜素言笑了笑，她脸上有一抹头发因为刚才的亲吻落在了嘴边，沾在了嘴唇上。 　　姜素言的笑落到了顾绮的心里，她真的受不了姜素言这样笑，这笑容里，她的魂都要勾走了。顾绮轻轻说：“你这样勾引我，别怪我下手狠！” 　　姜素言笑得更开心了：“夫君下手能有多狠？”她不仅脸上带笑，手也没停，悄不做声撩拨着顾绮，被顾绮一把抓住手腕。 　　“妖女，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第215章 在阴间搞基建（六） 　　变成鬼之后顾绮的战斗力超级加倍, 不仅体现在魂力上，还体现在小两口的那档子事上，反正现在的顾绮面对姜素言, 再也不会出现因为接吻没法换气而气喘吁吁的事情了。 　　这一点让顾绮自信心大增，这个晚上确实让姜素言好好见识了一番。 　　因为姜素言第二天没起来，顾绮给所有的员工发了休息通知，让它们先休息两天，然后再上工。 　　顾绮也称心如意休息了两天，只不过在阴间休息确实有点无聊，没有网络, 看不了电视剧也玩不了手机游戏, 自己的手机早就因为没电开不了机, 连之前下载的小说都看不了。顾绮看到这情况，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阴间的娱乐，真的很少。 　　她总不能看之前被自己打下地狱的那帮鬼受难取乐吧？那也太变态了。 　　顾绮没这方面兴趣，与其看那些鬼，还不如看自己老婆。老婆在自己怀里睡觉，虽然顾绮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可老婆闭着眼睛的样子也很好看。她只是不想再被自己折腾了才会装睡, 这一点也超可爱。 　　她伸手摸上了姜素言的脸蛋，上面还有一条条细碎的裂缝, 里面有魂力在往外面冒。鬼身撑破了之后, 没那么容易复原，顾绮就算有阴间的权限，也并不是万能的, 这方面这能让姜素言自己缓慢恢复。虽然速度慢, 但现在已经比之前刚裂开的时候好很多了, 从大大小小的裂缝，变成了细小的裂缝。 　　顾绮的手轻轻摩挲着，摸上去有些粗糙，但总体而言还是细腻光滑的感觉，顾绮不知道什么时候姜素言才能好全，可她希望姜素言能够快点好。不用想都知道，这些细小的裂缝，一定很痛。 　　她摸着的动作让姜素言没办法再装睡下去，她倏地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咬了下顾绮的手指。 　　顾绮愣了愣，片刻后又笑了起来。姜素言咬的并不疼，也许是变成鬼后顾绮的耐疼能力也上涨了好几个度，所以姜素言现在咬着她的手指，不仅不疼，还有点细细麻麻的痒意。 　　“老婆，别咬了……”她现在不仅不觉得疼，甚至觉得心痒难耐，想要按着姜素言再让她哭出声来，看她在情动的时候咬着枕头难以自制。顾绮所有的坏心眼，都在欺负姜素言上面。 　　姜素言能够看到顾绮的眼神，她比别的鬼眼神灵动得多，不仅不呆板，看着还特别清楚，姜素言也没错过那一丝情动的热切眼神。她知道再继续挑动顾绮对自己没好处，就乖乖张开嘴，把顾绮的手指吐了出来。 　　可顾绮还是没放过姜素言，反正她现在是鬼了，不需要休息的！ 　　顾绮按着姜素言和她接吻，啧啧水声响起，持续了好久也没停下，直到姜素言有些厌烦，觉得粘人的顾绮有些讨人厌，才把她给推开。 　　顾绮才不管姜素言的抗拒呢，不能接吻她还能做别的！顾绮把姜素言捞回来，摁在身下继续使坏。 　　当顾绮从后面将手扣在姜素言手背上的时候，姜素言还有心在想：这种事情，需要节制。 　　她们还有好多年可以继续一起待下去，可姜素言不想让自己接下来的时光都浪费在床上。在胡闹了三天之后，顾绮才被姜素言拽着耳朵从房间里拎了出来，去主持公司生计。 　　顾绮摸着自己的耳朵背着姜素言悄悄吐槽：“怎么好的不学就学我妈这一招，太过分了，等回家了我一定要告状！” 　　在顾绮和姜素言的主持下，对于阴间众鬼的清算正式开始。 　　因为手底下有了员工，并不需要顾绮来处理阴间所有的鬼魂，但所有鬼都在忙碌，顾绮也不能闲着啥也不干，她也跟一个普通判官一样，去判定这个鬼魂生前有没有做过恶事。 　　有做过恶事的被她直接丢进了地狱里面和之前那些鬼魂一起为伴，等惩罚结束之后才会被漂白，下一世还要接着受个苦。而没有干过坏事问心无愧的鬼们，就被顾绮直接漂白送进了树冠上，让它好生投胎去。 　　不过有的鬼，心中还有执念。现在坐在顾绮跟前不远处的女鬼，就是如此。她死的时间不长，因为心中有执念在郊外徘徊的时间也短，是顾绮目前见到除了自己变成鬼最短时间的一个，堪堪才三年时间。 　　这还是顾绮和她对过时间之后，才发现的。 　　顾绮问它有什么心愿未了，女鬼咬牙切齿说着：“我想看那对jian人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女鬼说的话，顾绮手中的笔转动了一下，她觉得有些头疼，但对于鬼来说，有这样情况的绝对不止它一个。以后，顾绮会碰到更多这样的鬼魂。究竟是满足它的愿望，还是让它就此斩断阳间的事，好好投胎去？顾绮陷入了纠结中。 　　遇事不决问老婆，顾绮让女鬼等一等，然后和自家老婆背过身去偷偷商量。 　　姜素言像就直接一刀切，都变成鬼了还满足个屁的愿望，真有心愿未了就自己呆在阳间干完了再下来，下都下来了还想着什么阳间的事情。姜素言其实是烦这女鬼又不过来面试、想直接投胎，又想要员工福利。 　　顾绮感觉她说的有道理，但刚刚看那个女鬼的记忆，顾绮也被那对贱人给气到了。 　　女鬼真的是倒了八辈子找了这么一个老公，婚内出轨、转移财产，女鬼的死亡虽然和丈夫没有关系，但它死了之后估计财产都会给那对jian人。换位思考顾绮能气死，可姜素言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可是老婆，我当阎王不就是想给别人一个公平吗？”顾绮在纠结的时候提出了这个问题，姜素言看了看她，把头给扭到了一边去，片刻后又转过来：“那如果那两人生活的快快乐乐，一辈子无忧无虑，那该怎么办？” 　　顾绮顺着姜素言的话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得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先让它看看，要是看到的画面刺激到了它，就让它留下来做工，等到那对狗男女下来之后把他们丢到地狱里，看到这个画面，它的愿望应该就能满足了，到时候再漂白扔去转世投胎。” 　　姜素言想了想，决定再稍微过分一点：“十年打工换看阳间画面的权利。” 　　顾绮对着姜素言竖起了大拇指，要是阴间有红色觉醒，她和她老婆绝对是第一个被吊在路灯上的。可老婆说的也不错，哪有非亲非故什么都不用出，就可以轻轻松松看到阳间景象的？ 　　商量完了之后，姜素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顾绮把商谈的内容告诉了女鬼，让它自己做选择。如果要看的话需要打工十年，现在不满意看到的画面，想要看到他们死了之后受罚的，那要继续打工到他们死。 　　女鬼思考了一会儿，咬牙切齿说：“看！十年而已！就算现在他们生活美满，他们还能一辈子这样？我等他们下地府的时候！” 　　顾绮满足了女鬼的愿望，通过它和它丈夫联系，用追踪的法术查到了他们现在所在，并且将狗男女的生活展现在了女鬼面前。 　　和姜素言猜测的一样，拿着女鬼财产快快乐乐的狗男女哪里会分手，他们现在才刚刚在一起没几年，正是热恋的时候，哪会有女鬼希望看到的结局？ 　　女鬼的手捏得紧紧的，它双眼通红：“不就是打工吗？我打了，我一定要看到这对狗男女在地狱里受苦！我不信他们能一直这么恩爱！” 　　不管女鬼怎么想，顾绮喜提员工一名。 　　她把女鬼送到了人事部去，让它们对它进行培训。以女鬼的实力是不能去阳间巡逻的，她去阳间不一定是去抓恶鬼的，搞不好是去给恶鬼送菜的。 　　在将女鬼送走后，顾绮把这一条消息发送给了其他判官们。 　　它们的通信方式非常原始，顾绮把阴间的乌鸦全都抓了过来，就当自己的通信使者。她把内容复述给了乌鸦们听，乌鸦们煽动着翅膀，从阎王的办公室里飞了出去，去找其它的判官们。 　　别看人家是乌鸦，它们也是有编制的，在打工二十年后，就可以开开心心去投胎了，还能选个自己想投胎的对象。 　　通讯方式虽然原始了一点，但现在只有这个方法了，因为顾绮还没办法把手机给捣鼓出来。 　　她的魂力也干很多事情，现在整个阴间的地貌都是靠她维系的，她的魂力庞大也能构成万物，可问题是如果她弄不清楚构造很容易出现乌龙，就跟之前自己掉的小珍珠一样，她感觉是珍珠，但因为不清楚材质掉下来的其实都是玻璃弹珠。 　　顾绮想把手机搞出来，可她不清楚具体的材质和构成，弄出来的手机最多会变成一具空壳，没啥大用。 　　如果有在通讯行业或者手机行业工作的人下来了，顾绮少说也要留两年，先把手机这玩意儿给搞出来再说。 　　顾绮作为阎王，还是有些特权，例如：可以休息和摸鱼，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自己光秃秃除了笔记本和笔啥都没有的桌子，觉得有点单调。就是纸扎店她的小屋子里，桌子上摆的东西也比这些多。 　　她想着自己以前用过的那些东西，一个个具象化摆在自己的桌子上，这才满意很多。 　　还有这个椅子也不行，坐着硬邦邦的，她的小垫子也得放上去。顾绮在那边兴高采烈布置自己的办公桌，等到好不容易收拾完之后，姜素言一句：“给我也整一个。” 　　顾绮看了看姜素言光秃秃的桌子，任劳任怨按照姜素言的喜好给她布置桌椅。 第216章 在阴间搞基建（七） 　　阴间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鬼魂大清算, 顾绮又喜提了500多名员工。顾绮也因此轻松下来一大截，顾绮这个时候就想着给阳间弄点惊喜出来。 　　之前她爸用过法术，在阳间和阴间的姜素言沟通, 那一定也可以反过来，在阴间和阳间的人沟通。 　　和父母的沟通倒是其次，主要是她得找张家豪，让他想想办法，给自己和姜素言弄个结婚证下来。 　　她和姜素言的契约是不完全的，每当想到这一点顾绮晚上就睡不着觉……虽然她现在本来就没办法睡觉，但说一千道一万, 契约没成, 她心里就是不踏实。 　　顾绮研究了好几天, 才终于把这个方法研究出来，然后给变形成了各种故事里最原始的方法：托梦。 　　鬼里鬼气的，非常符合顾绮和姜素言。 　　顾绮找了个天时地利的晚上，就给张家豪托梦去了。她带着姜素言搓了一缕魂力，钻入了张家豪的梦中。张家豪的梦还挺刺激的，做梦都想着办案、抓恶鬼。 　　他真的是一个敬职敬业的好警察, 但是现在这个好警察, 要为了以前欠下的人情，动用自己的权利, 去做一些私事。 　　顾绮和姜素言等了一会儿, 等张家豪抓到恶鬼之后，才在他的办公室里缓缓现身，给张家豪托梦。 　　在梦中的张家豪本来坐在办公室坐的好好的, 在处理电脑上的一些案件, 忽然就发现身边起了浓郁的大雾, 四周都被黑色的雾气给笼罩上。办公室渐渐退去原本的样子，变成了一片黑暗。 　　张家豪眼皮一跳，他下意识去握腰间的手木仓，刹那间以为是哪个恶鬼来找自己麻烦，结果在浓雾中，慢慢浮现出两个身影。张家豪感觉到这两道身影有些熟悉，还没等他想起来这两人是谁，就看到了顾绮的老婆姜素言小姐。 　　这段时间顾绮下落不明，而她失踪已久的父母却回到了纸扎店，张家豪过去拜访的时候就看到这对夫妻。他询问了顾绮的情况，夫妻俩对失踪的女儿却闭嘴不谈，他有心想让他们去报案，但夫妻俩却摇头拒绝了。 　　显然，夫妻俩是知道顾绮下落的，却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而选择缄默。 　　现在姜素言却出现在了张家豪眼前？张家豪放下了摸去腰间的动作，一脸正色开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和顾绮有关吗？你放心，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忙的。” 　　张家豪以为姜素言来找自己，是为了顾绮失踪的事情。在顾绮失踪之前，张家豪就有预感，顾绮一定碰上了非常难解决的事情，但之前顾绮沉默不语，看上去像钻进了死胡同一样。但张家豪做梦也没想到，顾绮和姜素言是来找自己帮忙的，就是要帮的忙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姜素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人影。张家豪有一瞬间的怔愣，他将目光移过去之后，那层迷雾渐渐散开，他隐约看见站在姜素言身旁的身影就是顾绮。这让张家豪松了口气，顾绮没事就好。 　　可紧接着，张家豪就听到顾绮格外空灵的声音：“张……警……官……”张家豪打了个激灵，她这声音太经典了，每次恐怖片只要拍到女鬼了就会用上，就是自带回音和混响的那种，听起来鬼里鬼气的。 　　张警官心中跳出来一个不好的预感，该不会顾绮下一句就要说“我死得好惨”吧？ 　　要是她真这么说了……那张家豪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想办法给顾绮报仇，把凶手绳之以法。 　　但顾绮没说这句贼经典台词，反而出口：“你还记得我帮过你不少忙吧？” 　　顾绮给他帮的忙，张家豪当然是记得的，不仅记得，还记得很清楚。 　　这世间人情最难还，欠了人情的，总会时刻惦记要如何偿还，对于张家豪来说也是如此。 　　他脑海中想过非常多的事情，最后考虑顾绮是不是被害死之后要抓替身才能转世投胎，他帮了顾绮那么多忙，就算顾绮要抓他当替身，他也无怨无悔。 　　如果是在清醒的时候，张家豪肯定不会这么想，但他现在在做梦，思维比较跳跃，才会想到这事上。 　　张家豪没有做声，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记得的，你帮过我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记得。” 　　“你记得就好。”顾绮也点了点头，准备开始自己下面的话，可还没出口就听到张家豪说：“你把我抓替身之前，我能不能去安排一下小妖的事情？她年纪还小，我就这么走了我也不放心，我是通过非常规手段收养她的，我得给她找个靠谱的监护人……” 　　张家豪话没说完就被顾绮打断了：“你说什么呢？让你帮我办个证又不是让你去坐牢？现在办个证后果这么严重吗？” 　　顾绮说完这句话，张家豪也傻了。在这一刻，张家豪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成□□的了？ 　　顾绮还想解释解释，结果刚一张嘴她就自带混响，姜素言在旁边听着心里乐呵，因为张家豪在场，还是保持着自己面无表情、风淡云淡的造型，顾绮恨恨看了姜素言一眼：她是不是知道会自带效果所以故意不说话！ 　　顾绮捣鼓了半天才终于把音响给关上，拉着张家豪坐下来好好解释了一番。结果半天过去张家豪就抓住了一个重点：“那按照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在做梦？” 　　得到的回答是顾绮诚实的点头。 　　张家豪不太相信，现在怀疑顾绮和姜素言是别的鬼变得来骗自己的。张家豪是个很严谨的人，他面上不显山露水，却开始偷偷求证自己现在到底在不在梦中。 　　作为一个专业能力过硬的老警察，他对心理学也有一定的了解，对于佛洛依德《梦的解析》也钻研过，很清楚因为梦产生的机制原因，在梦中人类是无法进行阅读的。 　　根据这一点，张家豪打开了电脑搜索今天的新闻。 　　顾绮也看到了他这一动作，直接开口询问他：“你在干嘛？” 　　“我在看坐牢要判几年。” 　　张家豪张口就来，顾绮当然是不相信的，她都看到张家豪在那边搜索新闻了。张家豪现在确实是在梦中，只要和文字有关的东西都是无法显现的，是一摊乱码。 　　发现了这件事之后，张家豪也只能承认：自己现在的确是在做梦。 　　紧接着张家豪又提出了新的论点：“既然我是在做梦，你们也不是真实的，我要怎么相信你们说的话？” 　　严谨和提防虽然是件好事，但这个入梦的技能是有时间限制的，再跟张家豪拖下去，一会儿时间到了话都没说完。顾绮深吸一口气，决定先不惯着张家豪。 　　她拿了根身子把张家豪绑在了椅子上，然后先跟他阐述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 　　顾绮把自己怎么变成了个鬼、怎么在阳间建设新阴曹地府的事迹和张家豪说了一遍，然后又绕回了证书这边：“我要的不是假证！我再重申一遍，我不要假证！我要真的结婚证！我和姜素言的结婚证！”顾绮拍着张家豪的办公桌，把他的桌子拍得啪啪作响，张家豪被捆在椅子上，还没从顾绮刚刚说的内容中消化完毕，就听到顾绮说要办结婚证。 　　他有点犹豫，因为不管是顾绮还是姜素言都不符合办结婚证的条件。再说符不符合先不说，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你们俩结婚证上的登记照片怎么弄？” 　　这个问题让顾绮和姜素言一起尬住了，她们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顾绮看了一眼姜素言，姜素言此时此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到顾绮的眼神递过来，她微微偏了偏身子，盯着张家豪办公室里的小摆件发呆。 　　张家豪办公室的小摆件还挺充满童趣的，和张家豪给人的硬派警察印象很不相符，张家豪的桌子上放着一些可爱的兔子玩偶，还有几根带着Q版小水果装饰的头绳。 　　顾绮知道这是小妖的东西，但在他梦中，他的办公室一角被这些东西给侵占了，这证明他是真的把小妖当成了自己女儿看待。 　　姜素言将顾绮的眼神撇到了一边，顾绮跑过去凑了凑姜素言，把她拉着背着张家豪说小话：“我们还没一起拍过照片呢。” 　　顾绮在张家豪刚刚说话的时候，才想到这一点，别说是登记用的照片了，她俩就没一起拍过照片。但同框是有的，之前拍选秀节目的时候，她俩同框的次数就很多。 　　但总不能让张家豪去综艺节目里面找两人一块的图给截下来当结婚证照片吧？那太不严谨了！ 　　她们穿着演出用的服装，截图下来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结婚照。 　　这不行，既然是结婚证，那就有相对应的照片！ 　　也就是顾绮年轻也没经历过结婚的事情，一开始想的就是肯定能轻松拿下结婚证，现在还没开始办，第一个问题就冒出来了。 　　这要是换个早就已经到结婚年龄段的人，大致上具体流程都摸个一清二楚，也不会犯这种笑话。 　　为了结婚证上照片的问题，顾绮决定这次先缓缓找张家豪的事情，最起码得等自己和姜素言拍了照片，才能来找张家豪。因为不谈正事了，顾绮扛着音响又上了。真别说，自带音响的感觉还真不错。 　　“张警官，我们俩过阵子再来找你托梦。” 　　顾绮和姜素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雾中，过了好一会儿，张家豪才悠悠转醒，他躺在家里的床上，一睁开眼就是熟悉的天花板。 第217章 在阴间搞基建（八） 　　张家豪醒了之后有点懵, 他还记得自己之前明明还坐在办公室里办案，结果醒来之后就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张家豪转了转脑袋，又想到之前其实是做了个梦, 随即梦中的事情如潮水涌上沙滩，一点点全都清晰浮现了出来，张家豪这才想到：自己被顾绮和姜素言托了梦。 　　这事听着有些荒诞，可现在社会鬼都到处跑，她们给自己托梦这件事，仔细想想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张家豪从床头柜上摸了香烟打火机和烟灰缸，坐起身子靠在床板上, 点燃了一根香烟叼在嘴巴里。香烟的火星子的黑夜里明明亮亮, 张家豪感慨了一句：“顾绮……还是没了。” 　　他还记得顾绮帮了自己多少梦, 还记得那姑娘问自己“如果有一天，你需要付出生命去拯救世界，你愿意吗？”，他那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不对，让顾绮别瞎想，可到了最后, 顾绮还是变成了一个鬼。 　　张家豪虽然不信这些神啊鬼啊的故事, 可知道世界上有鬼会犯案之后，他还是认认真真去学习了相关的内容, 可古往今来, 也没听说过活人托梦的。 　　张家豪颠了颠香烟，将烟灰放到烟灰缸里，深深叹了口气：“这操蛋的世界。” 　　什么破世界, 要牺牲一个小姑娘才能拯救？真要别人的命的话, 不如拿他的命过去算了。张家豪看着屋外还在一片黑暗中, 只有点点灯光将城市照亮。 　　这看似和平的世界，不知道是建立在多少人的血肉之上。 　　可顾绮说，她在阴间准备建设个新的阴曹地府，如果是那姑娘的话，张家豪愿意相信她，一定能建设出比现在的阴间更好的世界来。 　　醒来之后，张家豪没有继续睡，他一根烟一个烟抽着，等天空放白之后去洗了个澡，将全身的烟味洗干净后张家豪先去厨房给小妖做了早饭，敲了敲小妖的房门喊她起床。 　　张家豪是个大男人，和小妖又没什么血缘关系，他不会做出给小妖穿衣服这样亲密的举动，这不合适。而且小妖从小的经历让她养成了比较独立的性子，她可以自己穿衣服洗漱。 　　小妖穿好了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去了卫生间，搬个小凳子放在脚下，踩着小凳子就给自己洗漱、扎头发。等全部做完之后，就爬到了餐桌前的椅子上，开始吃早饭。一边吃早饭，张家豪还和她说顾绮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这些事情小妖不应该听，将她带到人类世界的大姐姐去世，这件事不管怎么样小妖都应该知道。 　　小妖看起来对这件事还是挺接受的，她吃完早饭之后被张家豪用警车送到了学校，她和张家豪挥着手，说了再见。 　　送完小妖，张家豪直接发动车子，去了纸扎店。老顾纸扎店已经开了门，现在开店的老板是顾青和林曼书，看到张家豪过来，顾青请人进屋里坐下说话。 　　三个人围着顾绮之前坐的那个柜台坐了下来，两个大男人坐在这儿感觉有点挤得慌，还多加了一个林曼书，三个人凑在一块，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委屈。之前他们仨见过一面，但最后的气氛并不太好，顾青和林曼书也没想到张家豪还会来找自己，脸上都带着一丝尴尬。 　　张家豪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开口：“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他这个开场很突兀，是人听到了都会打个问号出来的程度，可顾青和林曼书都是会法术的人，听到张家豪这样说，脑海中自然而然想了很多事。 　　顾青是觉得张家豪说不定是被鬼缠身，他此行来找自己是请自己帮忙，若是如此，顾青一定会帮的。这阵子他已经明白，在之前的时候，张家豪也帮了自己女儿很多忙，于情于理，都该帮帮张家豪。 　　林曼书想的就不一样，她下意识觉得和顾绮有关，放在膝盖上的手都握紧了些。顾青看到了，伸手过去放在林曼书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张家豪也没管两人沉默，继续往下说：“是顾绮和姜素言给我拖了梦。” 　　林曼书听到这句话就有些受不住，眼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顾青将林曼书揽在了怀里，过了一会儿林曼书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才又转过来：“不好意思，你继续说，阿绮她们是找你有什么事吗？” 　　顾青在心里想，这倒霉孩子能托梦也不知道托给自家爸妈，他们俩这么想她，还先托梦给其他人。 　　张家豪点了点头，夫妻俩在那边焦急顾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听到张家豪说：“她们想找我办个结婚证，但因为结婚证上的登记照片还没想好怎么搞出来，就准备下次再来找我。” 　　顾青和林曼书面面相觑，确认过眼神，是自家那个脑子不咋好的女儿。 　　“就这事？” 　　张家豪点了点头：“就这事。”这事说完，张家豪又开始和顾青、林曼书说顾绮在阴间干得事情，听着听着顾青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不愧是自己女儿，就是志向远大，还真在阴间建设起了现代主义新阴曹地府。 　　可又觉得太过心酸，本来女儿可以好好当一个花季少女，现在却要当个阎王。 　　因为张家豪带来的消息，顾青也不再藏私，将阴间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诉给了张家豪，他听到这里才深深叹了口气：“真是辛苦顾小姐了，这件事，我也会禀告给上面。请顾小姐和姜小姐放心，她们结婚证的事情，我一定会帮忙解决的。” 　　张家豪说完这件事，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他去了局子里，找了自己领导，将顾绮和姜素言的事情如实上报，然后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等到小妖放学的时候，他才开车去接小妖，接下来，小妖要待在警局里面，一边做作业，一边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砸在她脑袋上的任务。 　　到了学校的时候，小妖正在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画画，她的老师把张家豪招了过去，带到一边谈话。 　　“今天小妖在学校里一直很不开心，还哭了好几回，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跟我说自己很喜欢的大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我猜想那位姐姐是不是去世了，这样的话对小朋友来说打击很大，必要时候，还是美化一下比较好……” 　　老师虽然说得在理，可张家豪好事觉得让小妖知道比较好。他只是没想到，明明小妖早上出门还表现得接受良好，没想到还是会因为顾绮的事情哭成个小泪人。 　　张家豪把小妖接上了车，一边开车还一边问小妖：“你其实很喜欢顾绮和姜素言吧？” 　　小妖愣了愣，眼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流，从一开始的静静哭泣，到最后的嚎啕大哭。张家豪把车停在了一边，等她哭完了，才给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她们以后还会来找你玩的。” 　　“真的吗？”小妖吸着鼻子问他，张家豪点了点头。他并没有骗小妖，只是有这个感觉。 　　再说顾绮和姜素言这边，她们结束了托梦之后觉得事情不妙，照片这事，靠她们俩可能真的搞不定。 　　顾绮想了法子让擅长绘画的鬼来给自己和姜素言画个登记照片出来，结果画得贼难看，气得顾绮差点把它扔到地狱里面去。 　　还是姜素言把她拦了下来，跟她说阎王不能徇私枉法，因为自己想就把鬼扔到地狱去受难。 　　要不是有姜素言在身边，顾绮当个阎王都得是昏君。 　　那小鬼在顾大阎王面前瑟瑟发抖，在姜素言的摆手示意下带着家伙快速跑了。这一招行不通，顾绮尝试使用自己的魂力技术，可是弄出来的照片被姜素言嗤之以鼻，她指着照片问顾绮：“你长这样吗？” 　　顾绮左看看右看看，是自己的长相没错啊！于是顾绮非常诚实的点了点头，姜素言气得把照片扔在了顾绮的脸上：“你这滤镜比你自己手机的都厚！” 　　这招也行不通了，顾绮叹了口气，拍个照片真难。 　　她思来想去，觉得只能去人间拍一张，但现在还不能去阳间，阴间事情这么多，要是离了她都运转不了。顾绮和姜素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加倍努力，就为了在清明节的时候上去给自己拍个登记照片、把结婚证给办下来。 　　想到这事，顾绮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我头七、三七、五七都没过，就直接奔着清明去了，是不是有点吃亏啊？” 　　姜素言斜睨了她一眼：“我也没过过这几个日子，连清明节都没过过。” 　　顾绮笑了起来，凑过去抱住姜素言，她在姜素言耳朵边上亲了两口，头发丝落在了她脸颊上，让她有一丝痒意。 　　“那也挺好的，第一个清明节，也是跟我一块过的。” 　　顾绮这话说的，让姜素言都想揍她一顿，可顾绮说得也没错，第一个清明节，可不是和她一起过的吗？ 　　姜素言窝在顾绮的怀里，被她这话说得笑了起来：“也是，都是和你一起过的。” 　　顾绮在那边跟她数，她们会一起过多少个第一个节日。那些从古代流传下来的节日是不成了，姜素言肯定都过过了，但现代化的新节日和西方舶来的节日，姜素言肯定没过过。 　　顾绮一个个数，到了七夕的时候，她还有些感慨：“第一个情人节，没跟你一起过。” 　　姜素言摇了摇头：“七夕怎么能算情人节，在我们那时候，七夕是用来乞巧的。” 　　顾绮满意了：“那你的第一个情人节，还是和我一起过的！” 　　作者有话说： 　　顾绮：嘿嘿 第218章 在阴间搞基建（九） 　　拼死拼活加班加点, 顾绮还没接受过阳间打工的毒打，就在阴间当起了社畜。 　　她明明是来阴间当老板的，结果却在阴间马力全开给天地打工。 　　事实证明, 当打工仔是没有前途的，就算是她这样的高级打工仔也不行。 　　迟早有一天，要把天地系统给做掉。 　　顾绮也发现了阴间系统的一个问题，她在阴间的确拥有很大的权限，但是想要把阳间的鬼魂接引过来，就有点困难了，毕竟天地系统是憨批, 说给她阴间系统权限就只给阴间的, 阳间的让她少去沾边。 　　顾绮呵呵冷笑, 你不给我，我就想不到办法拿吗？顾绮在被天地系统卡了好几次之后，脑袋里面突然蹦出来一个主意：她认识五阳之人啊！顾绮虽然不知道五阳之人到底有什么用，但也知道五阳之人肯定和五阴之人一样，天然拥有某些系统的权限，是动态零部件。 　　陈思楠那边拥有的古籍那么多, 说不准他自己就知道他有什么权限, 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肯定的说要是顾绮需要他一定会帮忙。陈思楠那小子人小鬼大、猴精猴精的，肯定知道自己有啥用。 　　反正, 总归是阳间的权限没跑。 　　既然自己能从天地系统那里套阴间的使用权限, 陈思楠那小子一定也可以，别的权限都不重要，接引灵魂的权限一定要有, 不然靠阴间自己吸得吸到什么时候？ 　　她想的明白, 但也得先把一团乱的阴间理清楚, 才能考虑下一步接引阳间的事情。顾绮累死累活在阴间打工，就是为了早点去阳间。 　　为了赶时间，顾绮甚至减少了和姜素言做某些运动的时间。 　　顾绮的牺牲有多大，只有顾绮自己心里清楚！ 　　也亏了顾绮和姜素言天天赶工，终于在清明节之前，搞定了阴间那一大堆糟心事，顾绮给阴间预留了巨额魂力，她离开个两天绝对没问题。阴间给顾绮打工的鬼们知道阎王要上去，一个个激动得要死，毕竟之前顾绮答应过它们，给她打工是可以在清明、鬼节这样的时候上去看看的。 　　可阴间刚刚走上正轨没多久，这些鬼要全都上去了，那阴间不是直接停摆了？ 　　顾绮只能拿出之前高三时教导主任忽悠她们那帮子学生的劲头，忽悠起了这帮打工鬼：“不是我不想给你们放假，是时间紧任务重，这才多久就想着休息了？你们要努努力，加油建设阴间大家庭，也提高自己的实力，不然到时候去阳间捉鬼都不一定能过活着回来。这才第一年，哪有直接上去的？我是去给你们探探路，又不是去休息的。再加把劲努力努力，就这一年，明年，你们就能放假了！” 　　死了没多久的鬼总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这套说辞特别耳熟，好像在被顾绮cpu，可是这套说法对于其它鬼来说却特别新鲜，它们也只能感慨顾绮草创不易，多多体谅顾绮。 　　瞧瞧，也就是这帮子淳朴的鬼才能这么好忽悠，等以后来新的鬼，谁还信她这套说辞啊？ 　　顾绮把阴间众鬼都安抚了一遍，才在清明前一天，把基本上要做的事情都搞定了。顾绮松了一口气，这阵子阴间那些事情像一座座大山一样压在了顾绮身上，现在好不容易能够从这些山底下逃出去呼吸呼吸。其实阴间的鬼魂并没有处理光，但现在已经走上了正轨，有判官们按部就班对那些鬼魂进行审判，地狱也有专门负责的鬼魂，计算着那些受罚之鬼已经熬过了多少天。 　　这时候，顾绮才有自己的时间。 　　顾绮在阳间没有实体留下来，连骨灰盒都没一个，但家里父母给她供奉了牌位，就在姜素言边上。她其实能够感受到父母的思念顺着牌位缓缓流向她，可顾绮什么都做不了。直到今天，她才能根据牌位的坐标，来到顾青和林曼书身边。 　　顾绮到阳间的时候是傍晚，太阳还没完全下山，顾绮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估算错了时间。顾青留给她的手表是十二小时计时制，她以为自己赶了个早，没想到却是到了晚上。屋外暖黄色的太阳挣扎在地平线上，一抹余光落在了顾绮的身上。 　　她下意识伸出手挡住了阳光，她第一次感觉到，阳光竟然是这么讨厌的东西。 　　作为实际上的阎王，顾绮还拥有海量的魂力，实际上并不会被太阳伤害，可那种灼烧感，还是让顾绮感觉到了厌恶。太阳照射在她身上有些烫，让她感觉到了不舒服。即使如此，再一次被太阳照射，顾绮恍若隔世，这才是阳间的感觉…… 　　在顾绮还在因为太阳光而发呆的时候，隔壁的阿姨出来关店门。 　　她看到顾绮和姜素言还迟疑了下，眯着眼睛认了下人，发现是顾绮之后，才露出了一抹笑脸：“哟，小顾老板，你回来了啊？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去哪忙了？最近都是你爸妈开店，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 　　阿姨还是跟以往一样热情，她能看到顾绮并不奇怪，因为顾绮的魂力太多了，已经影响到了现实，普通人也可以看到她。若是顾绮不愿意，还是可以隐下身形，让阿姨看不到她。 　　顾绮扬起笑容，面对许久未见的阿姨她也有些想念：“可不是嘛，有事出去了好久，后面估计也要出去忙，我爸妈会在这儿开店的。”阿姨和顾绮闲聊了两句，就关上门准备回去吃晚饭了。 　　她回到自己那边之后，却有些迟疑，刚刚转身的时候……好像没看到小顾老板的影子？ 　　阿姨一想到这一点，就有点害怕，可再仔细一想，这是自个儿的熟人不说，现在太阳还没落下，小顾老板怎么可能是个鬼呢！ 　　阿姨晚上午夜梦回，还是想到了傍晚看到的画面，忍不住吓出一身冷汗。 　　顾绮也不知道自己把阿姨吓得够呛，等阿姨转身离开后就抬手敲了敲门，她爸妈不知道为什么关门关得特别早，比自己以前关门的时间早多了。 　　人到中年，就开始干活不积极了，这种想法要不得！这要是以后老死了去了下面，还能干得动活吗？ 　　顾绮作为一个老板已经开始为未来员工的干活精神感到忧心忡忡，就算是自己爸妈，也不可以消极怠工啊！ 　　她把门拍得砰砰作响，没过一会儿功夫顾青就开了门。顾绮眼尖，看到了顾青身后的纸人，她有一瞬间的哽住。 　　顾青肯定是知道外面有鬼在，但并不清楚是谁，提前做好了准备，给她来个 surprise。 　　怎么当人家爹的，连自己女儿的魂力都记不住！ 　　顾绮在心中忿忿不平，顾青打开门后才发现门外站的是自己女儿，他有一瞬间的怔愣，因为现在他女儿应该在阴间当阎王建设现代主义新阴曹地府呢。顾青很快猜测是有鬼变成了顾绮的样子，想要迷惑他。 　　看着顾青眼底的忌惮，顾绮就知道她爹在想什么。 　　顾绮抬起了手：“爸，是不是要我先说嗨啊？” 　　——哦，是自己那倒霉女儿。 　　顾青意识到了这一点，把门打了开来，很淡定地招呼顾绮和姜素言进门：“你们进来吧。”顾青把两鬼招呼着进了房间，穿过纸扎店，经过后面的小院，到了里面的楼房。 　　顾青喊了一句：“老婆，你女儿和儿媳妇回来了。”听到顾青的话，楼上响起了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功夫，林曼书就推开通往二楼的楼道门出现在顾绮和姜素言的跟前。 　　林曼书左看看顾绮右看看姜素言，把两个鬼一起搂进了怀里。 　　“你们怎么才来啊？！知道给张警官托梦，怎么不给我们俩托梦！” 　　林曼书在和女儿重逢之后干得第一件事，就是算账。 　　顾绮一个头有两个大，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曼书数落了她们很久，才放开了她们俩。一家四口去了一旁的客厅里，围坐在四方桌前，开始聊天。顾青和林曼书跟前放着茶杯和一大堆水果，顾绮和姜素言跟前摆着纸元宝。 　　顾绮看着面前的水果，陷入了沉思。尤其是姜素言面前还摆了个碗，已经摆出了祭拜的架势，而自己面前就空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她在阴间是真的啥都没的吃啊，有的时候馋的口水直流，偷偷摸摸去拔父母留下的阴间植物嚼几口，难吃是难吃了点，但最起码是有味道的。 　　她都馋到这个份上了，面前新鲜水果摆着，那红彤彤的苹果、水灵灵的梨子、看一眼就能想到味道的橘子，谁不爱呢？顾绮眼神越发怨念了起来，尤其是林曼书在那边扒了橘子皮，把橘子放到姜素言面前的碗里，还拿筷子插了上去。 　　顾绮对姜素言的了解好比她肚子里的蛔虫，她稍微挑一下眉眼，顾绮就知道：她是被那橘子取悦了。 　　想想看也知道，橘子得有多好吃啊，现在还不是应季的时候，一定很贵吧？ 　　顾绮以为她父母因为她的事情食不下咽，可没想到她爸妈在阳间吃反季的超贵橘子！ 　　顾绮委屈了，她看着面前的纸元宝，更加委屈。以前喂姜素言吃纸元宝的时候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现在吃一口，味道倒是常出来了，有点想米糕，好吃是好吃的，毕竟嘴巴里没味道很久了，可比起新鲜水果，那显然不够看。 　　顾绮犹犹豫豫想要开口，问自己爸妈要水果吃，可父母瞥了她一眼，顾绮就正襟危坐，知道她妈秋后算账的事情还没完。 第219章 在阴间搞基建（十） 　　吃完了新鲜瓜果, 叙完了家常，林曼书让姜素言先回房去，姜素言一步一回头, 还是给顾绮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去了前面纸扎店的二楼。 　　顾绮留在原地，被父母一顿组合骂，等被父母放过的时候，顾绮晕晕乎乎就去找了姜素言。 　　她到二楼一看，发现房间还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一丁点变化。 　　顾绮回来的时候, 姜素言正抱着顾绮的笔记本电脑正在看电视剧, 她们这段时间落下了好多电视剧。之前追的已经看完了, 连新上线的都有完结的。顾绮和姜素言靠在一块，就捧着笔记本在那边追剧。电视剧一集一集看，转眼就到了天亮。 　　躺在久违的床上，顾绮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还以为自己是个活人。尤其是到了早上八点，林曼书在楼下喊顾绮：“阿绮、言言, 下来吃早饭！” 　　顾绮下意识扯着嗓子回她：“马上就来！” 　　再转念一想, 自己需要吃什么早餐，她都不是个活人, 她还吃早饭？ 　　顾绮被自己的想法逗乐, 还是拉着姜素言下了楼，来到了后面的餐厅。和顾绮、姜素言两个厨房小白不同，顾青和林曼书都是烧菜的一把好手。 　　顾绮满打满算都要两年没吃到父母做的东西了……阴间那些蔬菜不算, 如今猛然看到桌上摆满了自己爱吃的早饭, 她一时忍不住, 鼻子一酸，掉下了小珍珠来。 　　顾青和林曼书愣住了，视线定格在顾绮落下的小珍珠上面，还是玻璃弹珠样式的小珍珠。顾绮也愣住了：糟糕，忘记给切换回来了。 　　林曼书额头冒出了个井字，显然被气得不轻，她直接伸手拽住了顾绮的耳朵，然就是一拧。顾绮虽然感觉不到疼痛，可林曼书的手太热，让顾绮感觉到了不一样的触感。她还是跟一样一样，呜哇乱叫，在那边喊着痛。 　　林曼书就教训她：“长本事了，还掉小珍珠了？搁这演玛丽苏给谁看呢？你怎么不表演个七彩头发走一步长出一朵花来？搞什么鬼弄这些玩意儿，你还像样吗？！” 　　其实她妈如果想看，顾绮是真能整出这些东西来。但顾绮就是有点憨，又不是傻，她当然知道如果自己干了这样的事情，那后果可能不是被拧耳朵了。搞不好她妈一气之下，都会直接把自己的牌位给撤了。为了不让自己变成无业游民，顾绮卑躬屈膝，努力道歉。 　　姜素言已经落了座，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到非常解气。 　　让你没事一天到外想些歪点子，你有本事在你妈面前整出两个你出来？ 　　姜素言还是给顾绮留了点面子，没有把她干过的糗事全部揭开。 　　等林曼书放开了顾绮，一家四口最终还是在清明节当天团聚在饭桌前，享受一顿早饭。 　　今天早上顾青和林曼书没有再折腾顾绮，故意不给她好吃的，给她面前也摆上了碗，做出了祭拜的架势。 　　这顿饭顾青和林曼书很用心，虽然只是一顿早饭，却摆了满满一桌子，从白粥到小菜、再到葱油饼蛋饼、还蒸了一笼小笼包，连豆浆都给顾绮和姜素言准备好了。 　　顾绮终于能够吃到自己父母做的菜，饭菜虽然冷冰冰的没有一丁点热气，但是味道还是家的味道。顾绮吃起来干干硬硬、没有一点热气，喝粥就跟吞砂砾一样，那小菜也冷冷的趴在一块，就跟用冷水泡过一样，顾绮却吃得特别开心，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吃不到自己父母做的菜了，现在进到嘴巴里，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想哭。 　　顾绮在这头回味美食，过不了一会儿功夫父母就吃好了，他们询问了一下姜素言吃饱没有，姜素言很乖巧点了点头，然后当着顾绮的面，他们就把摊子给收拾掉。顾绮懵了：“我还没吃完呢！” 　　“你是猪啊吃那么多？”林曼书不客气地骂了顾绮一句，顾绮知道林曼书心中还有气，不敢和自家老娘顶，只能乖乖巧巧坐着，看着亲妈把饭菜收拾妥当，亲爹卷起袖子进了厨房洗碗。在顾青在厨房收拾残局的时候，林曼书摆开了架势：“你们来阳间有什么事？” 　　顾绮“嘿嘿”笑了下，脸上带着不好意思，她知道林曼书是明知故问，但话还是要从自己口中说出来。顾绮非常老实，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我们想办结婚证，把还没搞定的契约这次彻底搞定了。” 　　只要契约完成，从此顾绮就和姜素言同命，她如今与天地同寿、日月不老，是真活在神话中的阎王，姜素言跟她一块，也会享受这方面的供奉，甚至可以均分她的权柄。 　　这，才是真正的同命。 　　古往今来多少君王，手持权利不肯分出一成，无论是谁都无法和别人共享手中的权利。权之一字，将多少人的双眼蒙蔽，看不到其他的东西。父子、兄弟、至亲血脉，也不敌那至尊之位的诱惑。而那仅仅是人间的帝王，顾绮要做的却是永恒的阴间之主。 　　可顾绮的心里压根没想过这件事，她只有最朴素的愿望：想和姜素言永远在一块。 　　林曼书也没找没趣，去跟顾绮去探讨权利这些东西，她是知道自家的傻缺女儿的，她对这种事情一丁点都不看重，顾绮并不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人……哦，鬼。 　　林曼书没好气的看了顾绮一眼：“哟，现在知道来找我们了，怎么不接着去找张警官？” 　　在秋后算账这件事上，林曼书永远没有次数和时间限制，只要想到就会把顾绮和顾青拉出来骂一顿。作为女儿，顾绮当然知道自家老妈的性格，不会在这个时候顶着林曼书，而是乖乖听她骂。 　　等顾青收拾好从厨房出来之后，林曼书才停下了教育顾绮，而是给了顾青一个眼神。 　　顾青心领神会，去了旁边的杂物间，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盆。林曼书站起身来，让顾绮和姜素言跟上，就带着她俩去了堂屋。 　　在堂屋的长桌上，供奉着顾绮和姜素言的牌位，顾青和林曼书作为长辈，并没有给她们俩鞠躬，而是点燃三炷香上在了香炉上。接着就把盆放在了八仙桌前面。 　　林曼书丢下一句“等着”，人就往后面走去。顾绮听到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知道母亲上了楼。没过一会儿，又传来林曼书下楼的声音。她抱着两套衣服走到了顾绮跟前，她定睛一看，是两件白衬衫，顾绮眼睛都睁大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在被张家豪提醒要拍结婚登记照之后，顾绮就和姜素言科普了一下结婚登记照是什么玩意、有什么用、要穿什么衣服。姜素言看着那衬衫，也明白了过来。她瞅着那白衬衫，又看了看自己，向林曼书提出了一个问题：“我可以穿身上这身嫁衣吗？” 　　她穿了红嫁衣一千多年，对它自然而然有着执念。顾绮想了下穿着红嫁衣在红色的背景下回显得很古怪，可她也知道姜素言心里想什么，就跟着一起拜托自己的父母。 　　林曼书和顾青看着面前真诚的小两口，打电话给张家豪，问了一下。张家豪那边回答：“可以。” 　　这也是当然的，最难的手续都办下来了，一张结婚登记照而已，不会有人为难她们俩。 　　听到这个回答，顾绮和姜素言倒是很高兴。顾绮催促着顾青和林曼书，赶紧把衣服烧给她。林曼书气得揪了下顾绮的耳朵，在她的求饶声中，才朝着盆里铺了一层的纸元宝，顾青拿出火柴，划了火，丢到了盆里面去。 　　火星点燃了纸元宝，一瞬间燃起了熊熊火焰，林曼书等火烧起来了就把衬衫扔进了盆子里。顾绮和姜素言身量相差很大，林曼书先把顾绮的那套烧给了她，想了想，反正买都买了，于是把另外一套也拆了开来，扔进了盆子里。 　　在火焰的包围中，两套衣服很快被焚烧的一干二净。 　　衬衫被彻底烧毁之后，顾绮有了一个感应，自己可以换衣服了。她感觉有一套新的衣服出现了自己的鬼身中，可以随时换到外面来。顾绮挥了挥手，她身上的衣服一阵模糊，然后就变成了林曼书烧给她的那套衣服。 　　上半身是个衬衫，下半身是条黑西裤，还另外有一套黑色西装外套。林曼书这是图省事，直接买了一套。 　　顾绮把外套给拿了下去，就穿着衬衫，她在姜素言面前转了一圈，在展示自己的新衣服。姜素言眼神游离了一下，别的不说，顾绮穿这套衣服还挺飒的，就是鞋子不太配。顾绮也发现了这一点，跑过去缠着自己亲妈，要她给自己弄双皮鞋出来。 　　林曼书气的半死：“你知道烧皮鞋得花多少时间吗？张嘴就来！我给你烧一双布鞋就算不错了！” 　　鬼生不易，猫猫叹气。 　　顾绮感觉一套西装配布鞋也太扯了，可林曼书说的有道理，确实把皮鞋烧过来实在太花时间。在换完了衣服后，顾绮和姜素言两个鬼可怜巴巴看着夫妻俩，等待下一步动作。 　　衣服是换好了，可是照片还没拍呢，这样领不了结婚证啊！ 　　她们俩是鬼，直接拍照肯定是没办法记录她们的影响的，她们也无法出现在照片上。如果用之前姜素言附身的方法，倒是可以出现在照片里。只是那假人还需要再去找，顾绮有点担心来不及。 　　顾绮还在纠结怎么办的时候，顾青和林曼书就搬了两个假人出来。 　　作者有话说： 　　顾绮：哇 第220章 在阴间搞基建（十一） 　　顾绮冲上去抱住了她老妈, 狠狠在林曼书脸上亲了一口：“妈我爱死你了！不愧是你，这都准备好了！” 　　林曼书按住顾绮的脸蛋，把她从自己身边往外推。 　　真不是林曼书嫌弃顾绮, 是顾绮身上太冷了，林曼书从阴间回来后，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现在是春天虽然天气暖和了许多，可冷不丁接触到顾绮，林曼书还是打了个哆嗦。 　　顾绮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悻悻放开林曼书, 还有些丧气。 　　林曼书叹了口气, 终究不忍心自己女儿这副模样, 她往顾绮那边靠了靠，轻轻抱住了她：“要不怎么是你老妈呢，除了假人，背景墙也被你准备好了。” 　　她牵着顾绮的手，顾绮回头看了看姜素言，后者对她笑了笑, 然后抬起脚, 跟上了顾绮的步子，伸手牵住了顾绮的另一只手。 　　顾绮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就这么牵着她, 带她来到自己母亲早已布置好的房间里。林曼书也不知道拍结婚证件照要怎么拍, 当时她和顾青领证就是直接在民政局拍得照。但顾绮和姜素言这情况，肯定没法直接去民政局拍了，只能自己搞定。 　　好在顾青有很多认识的朋友, 咨询一下就知道怎么弄。他们将一间房间整理了出来, 后面挂上了红色的幕布, 家里还买了打光的器材、买了个单反。 　　顾绮和姜素言进到了房间里，就看到父母布置妥当的拍照小基地，顾绮忍不住“哇”了出来。姜素言眼睛里充满着好奇，说起来，姜素言都没去过影楼拍照。顾青跟在后面，把两个假人拿了进来。 　　他把假人放在红色幕布前的椅子上，并排摆好。顾绮看了看那个假人，是用纸做的，顾青的手艺比她好，连假人都能用纸做出来。顾绮和姜素言附身在了纸人上，顾绮活动了一下手脚。她感觉纸人做的假人应该比她买的模特假人好很多，姜素言当时附身的时候爬楼梯都会觉得膝盖难以弯曲，觉得爬楼梯不舒服。但是现在顾绮却觉得自己关节非常灵活，没有半点滞涩。 　　不愧是她爸，比她多活了这么多年没白活，就她跟她爸这天赋，能把纸做成这样子的纸人，确实牛。 　　这纸人内部是竹篾做的架构，外面用纸糊上去的，关键地方还用折纸做了转折，反正是顾绮看明白了也弄不出来的那种纸人。 　　等顾绮和姜素言习惯了她们的新身体，顾青和林曼书就准备给她们俩拍照了。 　　顾绮和姜素言一开始还是很兴奋的，毕竟这拍得是自己的结婚登记照，可拍着拍着，她们俩就兴奋不起来了，因为顾青和林曼书实在太磨人了！ 　　顾青和林曼书对于两只鬼的照片进行了高度探讨，首先从光影到动作到脸上的笑容都表现出了异常的执著，稍微一点没按照自己心意来就要重新拍。 　　这也就是数码相机的时代，这要换个以前的胶卷，肯定不能这么拍。 　　顾绮和姜素言笑着看着相机，顾青在单反后面喊着：“3、2、1，茄子！”等“咔嚓”一声之后，林曼书凑过去观察照片，然后发表自己的意见：“这不好看啊，你重新拍。” 　　“你懂什么，这还不好看？” 　　顾青在这件事上竟然爆发出和林曼书反抗的决心，非常认真的在那边固执己见，坚持自己拍摄的结婚登记照非常好看。 　　林曼书嗤之以鼻，把顾青挤到了一边去：“我来，你这哪里好看了？就说是直男审美。” 　　后来两人各自拍了好几张让顾绮和姜素言选，这个时候，顾绮脑海中出现了在某个社交软件刷到的终极命题“男摄女摄哪个拍的更好看？”系列。 　　如果是出于良心，顾绮只能说是顾青的好看；为了自己的小命，顾绮必须说是林曼书拍得更好看些。 　　可这次的照片可是结婚登记照，哪怕是冒着被亲妈打死的风险，顾绮都不能采用林曼书的照片。她梗着脖子跟着亲爹一起反抗林曼书，最后选择了顾青拍摄的照片。 　　姜素言暗地里给顾绮竖起了大拇指，她加入这个家庭不久，但也知道了林曼书在这个家的地位。顾绮冒着耳朵被拧掉的风险，也要反抗林曼书，是真的很想要一张好看的结婚登记照。 　　林曼书忿忿不平，但既然是顾绮和姜素言的结婚证，她们已经做了选择，林曼书就不会再去要求她们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做。 　　林曼书在家里的家庭地位很高，但并不是个独裁的人，从小时候就充分尊重顾绮自己的意见。在顾绮和姜素言决定了选哪张照片之后，顾青用家里的打印机给打了下来。顾绮瞪大了眼睛：“你们连这个都买了？” 　　顾青点了点头：“毕竟你俩都是鬼，也不知道拍出来的照片会是什么样，要是拍出来灵异照片也怕别人不敢打印，我们就买了个小型的，自己打印好。” 　　按照张家豪发给他们的要求，顾青将照片打印好交给了顾绮和姜素言，顾绮接过来，和姜素言凑在一起看了看。 　　红色的背景墙前面，她们俩正视着摄像头，一个穿着红色的嫁衣，一个穿着雪白的衬衫，笑得好像两个善财童子。顾绮的笑容非常标准，张嘴笑着露出八颗洁白的大牙；姜素言站在她旁边，抿着嘴勾着嘴唇在那笑，她看着笑起来没顾绮那么豪放，眼底的笑意却晕染上眼角，连眼睛和眉毛都往上翘。 　　姜素言的喜打从心底里往外咕噜咕噜冒着。 　　她们俩对这张照片都很满意，顾绮珍而重之拿纸包好，然后塞在了自己的怀里。拍完了照片，那接下来就要去民政局办结婚证了。顾青打了车，等到车来了后，顾青被踢到了副驾驶座，三个女人坐在了后面。 　　司机师傅对于这组合和去的地方有点不明白，他问出：“去民政局？”四个字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满满的疑惑。 　　一路上，司机师傅看着后排三人开开心心热热闹闹聊天，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坐在年长的那个左右两边，对她都格外热情。而自己身边副驾驶这哥们，看起来有点寂寞。 　　这去民政局到底是干嘛的？ 　　这个困惑在司机师傅脑海里转了半天，开了好一会儿车还是忍不住问了顾青：“兄弟，您这是去民政局……”司机师傅的话没说完，但他的语气让顾青明白，他连忙摆了摆手：“那肯定不是去离婚的，是去办结婚证的。” 　　“哦……”顾青回答完，司机师傅有了猜测：看来这是一个重组家庭！司机师傅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跟顾青说：“重组家庭也挺好的，你要把人家女儿当自己亲闺女对待，可千万不能厚此薄彼。” 　　顾青脑门上一排问号：“什么啊，什么重组家庭，是后面那俩小的要去领结婚证。” 　　……咱国家啥时候开放到这个程度了？ 　　等一家四口下了车，司机师傅还是闹不明白。 　　张家豪已经在民政局门口等着了，等到顾绮一家人过来，张家豪连忙迎了过去。他先和顾青握了个手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顾绮跟前。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顾绮，叹了口气，他又走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顾绮的肩膀。 　　因为太阳的关系，顾绮打了个伞罩着自己和姜素言，张家豪手还没碰到她肩膀，只是进了伞的阴头里就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当手拍上顾绮肩膀的时候，那股刺骨的寒意随之而来。 　　张家豪有很多话想说，可那些话到了喉咙眼，最后变成了：“常回来看看，小妖也很想念你。” 　　顾绮楞了一下，随后扬起笑容，答应了下来。 　　张家豪转过头，和姜素言又说了几句。简单的寒暄后，张家豪带着她们一家从民政局旁边绕了过去，从侧门进了民政局里面，已经提前打好关系的工作人员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工作，没过一会儿功夫，就将结婚证递了过来。 　　顾绮和姜素言的结婚证和其他人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两本红彤彤的小本子。抬头是她们国家的名字，中间是个国徽，下面写着结婚证三个字。顾绮伸手摸着结婚证上的纹路，然后缓缓打了开来。 　　上面半页写着持证人、登记日期、结婚证字号，下面还有一个备注。一般来说，大家的结婚证备注这行都是空的，但是顾绮和姜素言的结婚证书上的备注却写着一行字：永久有效。 　　而左边，就是她们刚刚欣赏了好长时间的结婚登记照。 　　下面半页，登记着顾绮和姜素言的信息，这可能是第一本上下两人性别都为女的结婚证，也是最后一本另一人的出生日期在一千年前的结婚证。 　　这结婚证要是拿出去，别人肯定以为是假的，但最下方的防伪标志，代表着她们的婚姻是受国家保护的。 　　在拿到结婚证的这一刻，顾绮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道线把自己和姜素言签了起来。姜素言也是一样的感觉，她抬起头，看向了顾绮。 　　从此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好。 　　从千年前就已经开始转动的契约，到了现在终于由顾绮的真心补全，从此她们俩就是命运共同体，一方魂飞魄散另一方也决不能苟活。这种感觉很好，顾绮清楚地感受到了那根线。对从前的她来说可能是桎梏，让她面临无助的命运无法逃脱，然而现在，却是她和姜素言无法斩断的纽带。 　　比起收着两人头发的荷包，这是更加牢固的契约。 第221章 在阴间搞基建（十二） 　　顾绮捧着结婚证书回了家, 一脸傻乐的表情就连旁边的姜素言都忍不住掐了一把顾绮，想让她收敛点。 　　顾绮却带着傻笑看姜素言：“老婆怎么了？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要说高兴，姜素言当然也是高兴的, 毕竟这是自己和顾绮的结婚证，不仅代表着她们俩同命契成了，也代表着她们是被认同的一对，是真正意义上的伴侣。这种情况，没有人会比姜素言更高兴了。 　　鬼的话有一个，那就是顾绮。 　　她的傻乐都写在脸上了，抑制不住咧着嘴在那笑, 周身本来浓郁到有些发黑的魂力边缘都变成了粉红色, 甚至有粉红泡泡往外冒。 　　是真的粉红泡泡, 就像自带特效一样。要不是姜素言对前面的司机师傅用了鬼遮眼，司机师傅开车都得开沟里去。 　　顾绮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一路抱着结婚证到家之后，就被顾青和林曼书没收了。 　　顾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脑门上不由冒出了硕大的问号。顾绮现在能做到, 真的用魂力在脑袋上悬空冒个问号出来。 　　林曼书伸手打散了顾绮的魂力：“我们给你收着, 等我们快死了让陈思楠给你收着，陈思楠快死了就让他后人给你接着收着。一代传一代, 你们的证书总归是有效的。要是有了损坏, 还能让他们去给你们补办。你把这玩意儿拿到了阴间去，万一被阴间的魂力腐蚀了你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自家亲娘说的很有道理，可顾绮还是想自己收着, 她转头看向姜素言, 顾绮明白姜素言也是一样的想法。 　　在林曼书把顾绮的结婚证收走以后, 姜素言就把自己那本结婚证给藏了起来。林曼书没好气在姜素言身前伸出了手，意思就是让姜素言把结婚证交出来。 　　姜素言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顾绮都看出了她的不甘心。 　　顾绮叹了口气，过去抱着自己老婆：“老婆，没事的，让妈帮我们收着，你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联系了吗？这本证书只是证明我们关系的一个物件，真正的纽带在我们俩之间。” 　　在顾绮的劝说下，姜素言心不甘情不愿交出了自己的结婚证，回过头就窝在顾绮怀抱里闹别扭。 　　顾绮拍了拍姜素言的背，刚想和姜素言说两句小两口之间的情话，就看到父母在整理东西，连她们俩的牌位都被收了起来。顾绮愣了愣，想问这是干嘛。 　　顾青却预先猜到顾绮的问题，一边收拾一边回答她：“我们要回老家给你爷奶扫墓，你们也跟着一起去。这次回去牌位就直接摆在祠堂里，等我们回来后再弄个新的。” 　　在说话间，林曼书已经整理好了东西，大包小包背在了身上。她看了看顾绮和姜素言，对着顾青说：“老公，把她们的假人收起来，她们不显形还能省两张票。” 　　顾绮差点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抠死你们算了！ 　　为了给自己亲爹妈省一点小钱钱，顾绮和姜素言待在动车顶上吹了好几个小时的冷风。 　　顾绮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坐在车顶而不是车里，好在现在的阳光不是很灼热，顾绮和姜素言还可以撑一撑，要是大夏天顾绮连一秒都待不下去。 　　她用魂力模拟出一把黑伞，照在自己和姜素言的脑袋上，在动车出发的那一刻，顾绮还是忍不住向后仰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自己是个鬼，不是人，默默坐直了身体。 　　周遭的景色非常快的在眼前划过，变成鬼之后顾绮的视力也好了不少，所以能够看清这光速划过的景象。 　　别说，坐在车顶上的感觉真不一样。小的时候，好像也看过动画片里有这样的画面，画面下方还会打上一排小字：危险动作请勿模仿，那时候她就想到底有谁会模仿这样的动作。现在明白了：是她！ 　　“呜呼！”顾绮忍不住大叫了起来，风从自己的鬼身上划过，那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刺激。 　　只是刺激是一时的，从最开始一段时间刺激过后，顾绮就渐渐陷入了沉默中。几乎重复不变的景色，看着确实有点无聊。 　　她看向旁边的姜素言，在今天出门之前姜素言就换了一套汉服，配合上春日踏青的主题，姜素言穿了一身特别轻盈的汉服，这是襦裙，还做了改良，胸部下面有两层交叠的轻纱，渐变色的淡紫色成白色看着就很清爽，裙子整体也都是这样做了渐变，胸部两侧有天青色的长条绸缎系着，蜿蜒到手臂上架了两层。 　　在狂风吹拂下，她的裙摆却只微微拂动。 　　这个有心机的女鬼，连裙角飘动的力度都是算计好的！ 　　顾绮发现了这件事，可她不敢说出来，只是问姜素言：“老婆，你有没有觉得很无聊？” 　　姜素言点了点头：“是挺无聊的。” 　　无聊是无聊了些，可和顾绮在一块，就不觉得无聊。顾绮不是个无聊的人，这么没情调的时候，她也会小嘴不停叭叭叭叭的，跟个小喇叭一样和姜素言探讨昨天看过的电视剧，还兴致勃勃说着某些演员哪里演的不好。 　　——不去做演员，确实可惜了。 　　姜素言在心中吐槽，面上却会附和顾绮在那聊着天。 　　好不容易结束了高铁之旅，又要坐大巴车赶到镇上去。到了镇上之后，还要坐电动小三轮，一路颠回顾家村。好在顾绮现在是鬼了，不然坐这一路屁股得颠烂。 　　顾绮不敢当着父母的面飘回去，只能坐在他们俩跟前。 　　林曼书一路颠簸脸色很不好，到的时候都是傍晚。顾绮问她要不要先去休息，林曼书却摇了摇手，顾青搀扶着林曼书：“我们还有事，等事情做完了再休息吧。”顾青说的事很重要，一路不停走到了村子外面的小山坡上。 　　这山是真的小，可以说就是一个小土堆，也就三四层小楼的高度。但这个小山坡对于顾家来说格外重要，因为这座小山坡，就是顾家的祖坟。有名有姓能上族谱的顾家人，都埋在这里，顾绮的爷爷奶奶自然也都在。 　　顾青和林曼书一路往前，路过无数个顾家人的坟墓；顾绮和姜素言就跟在他们后来，来到了爷爷奶奶的坟墓前。 　　顾青和林曼书先给他们扫了墓、上了香，又让顾绮和姜素言过来走一遍流程。 　　等她们四个都扫完墓，顾绮以为这就结束了，却没想到顾青从坟墓外面的平台上拿出了不少工具，对着爷爷奶奶旁边空着的那个坟包开始运作起来。 　　他将里面的泥土挖出，同一时间，林曼书从他们今天一路拎过来的大包小包里，拿出了两个盒子来，她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有一套汉服，顾绮看了一眼，感觉有些印象，似乎之前姜素言在假人身上套过。 　　“言言，你之前和阿绮缔结契约的那个荷包拿出来，放在里面一块埋进去。” 　　姜素言这回非常听话，她张开嘴，将荷包从嘴巴里吐了出来，然后双手捧着递给了林曼书。林曼书点点头，将荷包放进了盒子里，然后将盒子关上。 　　她转头，看向顾绮，顾绮也明白过来，她从自己肚子里把荷包掏了出来，放在了另一个展开的盒子里。 　　那个盒子里面放着顾绮的衣服，她自己的衣服，当然是认得的。 　　林曼书将两个盒子合上后交给了顾青，顾青将两个盒子放到了坟包里，然后铲起土，将两个盒子掩埋。这是顾绮和姜素言的衣冠冢，没有骨灰的她们，只有这个衣冠冢能够证明她们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 　　“石碑等过两天我给你们立上，封顶的事情也不急，总归会搞好的。不过这事我只能自己来，不能交给别人办。”顾青稍微解释了一下，就把铁锹扔到了一边。林曼书拿着手帕，把没有一个字的墓碑擦拭干净，叹了口气。 　　等他们弄干净，顾青指了指她们的坟头：“愣着干嘛？赶紧给自己上三炷香。” 　　顾绮和姜素言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在自己的坟墓前摆上了三炷香。红色线香被点燃，淡灰色的烟缓缓升起，顾青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间，却并没有抽。顾青是个不抽烟的人，他夹着烟是当地扫墓的规矩，香烟的烟比线香的烟更大点，更能指明亡魂回家的方向。 　　等烟全部燃尽，顾青把烟头收了起来，他嘱咐顾绮和姜素言：“明年别忘记回来，我跟你们妈等着你们。”顾绮和姜素言自然答应了下来，虽然给自己扫墓这种事听起来比较诡异，但实际上知道每年都有人惦着自己，心里还是会舒服些。 　　她们曾在阳间走过，阳间留下了她们的点滴，顾绮冰凉的指尖落在了同样冰凉的墓碑上，她失去了生命、失去了身体、失去了作为人的一切，但她并没有失去作为人类的立足之地。无论她在阴间待多久，只要有这个坟墓在，她就是顾绮。 　　姜素言轻轻靠了过来，她伸出手，指尖和顾绮的靠在了一起。顾绮回过头，看到姜素言睫毛轻颤，收敛眼中的水波，姜素言偏过头，和她对视的时候，顾绮只能看到她漆黑如墨的眼瞳。可顾绮有多懂姜素言？她只看姜素言的双眼，就知道姜素言在想什么。 　　她们俩想的，是一样的事情。 　　姜素言的平生都淹没在历史里，她的墓碑是无名碑，父母怕他们的丑事被人知道，姜素言刚刚及笄就去世也不好立碑，就这样，她的存在被有意消去。 　　此时此刻，她却和顾绮一起，证明了自己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新成就：坐在动车车顶 第222章 在阴间搞基建（十三） 　　在扫完墓之后, 顾青和林曼书抱着顾绮、姜素言的牌位去了祠堂。 　　按理来说，顾绮和姜素言的牌位都进不了祠堂的，可看门的老叔公看着站在顾青和林曼书身后的顾绮和姜素言, 深深叹了口气，还是开了门。 　　他在顾家当祠堂守门人这么久，怎么可能看不出顾绮和姜素言身上魂力有多么深厚？就算是他拼掉这条老命，也不可能阻拦顾绮和姜素言。 　　再说顾青、顾绮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于情于理老叔公都不可能拦着不让进。 　　祠堂烧毁了一次，重建之后又很多牌位上的名字都空了，顾绮和姜素言的牌位被顾青找了个好位置放了下来, 对着其他祖宗的牌位拜了拜, 就带着家里两个倒霉孩子回了老家。顾青和林曼书在那边一个收拾床铺一个准备晚饭, 顾绮则带着姜素言去村子里面乱窜。 　　上一次来的匆忙，发生的事情又多，姜素言对顾家村应该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可对于自己小时候经常住的地方，顾绮还是希望姜素言不要讨厌自己。她带着姜素言，从村口逛到村尾, 说着自己小时候曾经发生过哪些趣事。 　　姜素言虽然不喜欢顾家村, 她不喜欢除了顾绮和顾青以外每一个顾家人，但是对于顾绮小时候的趣事却听得津津有味。 　　有人对于自己曾经的糗事会隐瞒起来, 生怕被人听到破坏自己的形象；可顾绮不一样, 她是一个会和别人分享自己糗事的人，不仅不会觉得尴尬，反而会将每一件事都说得很有趣。 　　“老婆, 你看到那个池塘了吗？”顾绮指着田里面的那个小池塘, 姜素言望过去, 点了点头：“我小时候会和兄弟姐妹们一块去玩，从水渠里面摸龙虾，然后把龙虾砸了用龙虾肉来钓鱼，还这能钓上来几条。那时候钓鱼都不用钓鱼竿，都是自己做的，拿一根结实的长条树枝，绑上一段棉线，那头挂着小龙虾肉，直接伸进水里去钓鱼。” 　　“小时候真觉得那个池塘的鱼好钓，笨笨傻傻的，轻易就被钓上来了。可长大之后才知道，那是哪里的鱼呆呆笨笨，是那池塘本来就是村子里的人承包的，我这头钓了鱼，回头爷爷奶奶就要给他们家付钱。人家乐意做我们生意，不然哪会让我们把鱼带回家。” 　　无忧无虑没点烦心事的童年，是每一个人都想回去的时间。 　　姜素言小时候没经历过这些，她那时候连小龙虾都没有，听顾绮说着脑海中却能浮现出相应的画面来。 　　难得来一次老家的顾绮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带着一个遮阳帽，却在家里一堆同龄亲戚的带领下，去池塘里钓鱼。本来规规矩矩的小丫头，疯玩几天，连皮肤都晒黑了不少。 　　姜素言是羡慕这样的顾绮的，从她有记忆开始，姜素言就被要求循规蹈矩，一举一动都要符合姜家大小姐的风范。她在那个年代被压抑着长大，最后又在那个年代失去生命。姜素言在顾绮的幻境中，看过顾绮和那个假“姜素言”的相处。如果自己活在这个时代，以活人的身份和顾绮相爱的话，会不会和她有一样的结果？ 　　姜素言不知道，对于姜素言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活在当下，而是和顾绮在一起。 　　她们逛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父母身边，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在老宅睡了一晚上，顾绮拉着姜素言和父母告了别。顾青和林曼书都有些奇怪，一开始说能待一两天，这才过去多久，就要走？ 　　顾绮却回答，自己要去找陈思楠，和他还有点事情要说，父母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挥挥手，送两只鬼离开。 　　作为阿飘，会飞是鬼的基本功，更何况一个是阎王，一个是千年大鬼，飞起来不要太快。这也是顾绮第一次在阳间飞，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棒。顾青给顾绮的手机充满了电，顾绮看着地图，一条直线笔直地飞回了醴丰市。好在清明节都在放假，陈思楠也在青山道观里没有到处乱跑。 　　青山道观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几个人，只是当她们俩落在门口轻轻敲门的时候，里面的人却没和之前一样过来迎接顾绮，反而是在屋内剑拔弩张。 　　顾绮都感受到了一阵魂力的压迫，青山道观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魂力确实可怕，就连顾绮都感觉到了轻微的压力。 　　顾绮一挥手，大门从自己身前打开，而后顾绮就看到了陈思楠手执铜钱剑的身影。看到顾绮，陈思楠还愣了愣，他手指捏决确认面前的鬼的确是顾绮，才松了一口气。陈思楠收起了铜钱剑，伸手招呼她们俩进来。 　　又回到了和之前一样的房间里，一人两鬼相视而坐，陈思楠的师兄给顾绮和姜素言上了茶，虽然喝是喝不了了，但待客之道要到位。顾绮说了声谢谢，师兄说“不要谢”的时候，看向顾绮的眼神颇为忌惮。 　　顾绮是知道的，自己毕竟是个鬼，他作为一个道士会忌惮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思楠喝了一口水，然后才问顾绮：“姐姐你现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对顾绮的情况还是有过一点了解的，毕竟他和小妖也是好朋友，张家豪一般不会对小妖有所隐瞒，小妖自然也会分享给自己的好朋友陈思楠。 　　说实话，陈思楠真的很佩服顾绮，反正这事放在陈思楠身上，陈思楠做不到，他会想跟天地同归于尽，或者像两千年前那个五阴之人做的一样，反正休想利用自己。可顾绮心甘情愿踏入一个永恒的囚牢里，爱情这玩意儿确实让陈思楠捉摸不透。 　　他还是年龄太小，不懂什么叫爱。 　　顾绮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想让陈思楠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陈思楠喝了口茶水，想了想，不再隐瞒下去，而是将自己五阳之人的作用全都说了出来。 　　和顾绮猜测的一样，陈思楠确实有一部分阳间的权柄，而且他明确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只是接引亡魂的权柄陈思楠并没有。 　　他一口一口将茶水喝尽，才对着顾绮扬起了笑容：“姐姐放心，这事交给我，我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他要怎么做才能获得这个权柄、又会因为这玩意儿付出什么，陈思楠一口不提。 　　他只说：你放心，交给我。 　　顾绮当然是信陈思楠的，他年纪小，但是顾绮自从认识他以来，他就没有没谱的时候。陈思楠既然这么说，顾绮就一定相信。她看着陈思楠，突然开口：“你想报仇的那些大鬼，我帮你收拾掉，以后我罩着你，醴丰市我会派大鬼来阳间巡逻，你不用再害怕了，以后想去哪玩去哪玩。我知道的，你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在山脚下的学校上的，这辈子就没离开过这一片小天地。可你总不能初中读完就不读了吧？走出去吧，去外面读高中，去更远的地方读大学，我会保护你的。” 　　陈思楠愣了愣，良久才说出了“谢谢”两个字。 　　作为阎王，顾绮收拾鬼不要太简单，根据陈思楠提供的信息，顾绮很快就找到了迫害陈思楠师父师伯师叔的那些鬼，一个一个搓成小圆子，喂给了姜素言吃。 　　顾绮不需要魂力，姜素言是需要的，这种鬼最是美味，吃一口就让姜素言眯起了眼睛来。 　　等这事办完，顾绮和姜素言又去找了小妖。 　　她现在在警察局里，到了警察局门口，顾绮也能感受到警察局对自己的压制力，那和太阳给自己的感觉别无二致。顾绮压着心中对警察局的厌恶，飘到了张家豪的门口。 　　这一路上顾绮都是隐匿着身形飘过来的，她到张家豪办公室门口刚想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小妖从门里冲了出来，抱住了顾绮：“姐姐，你来啦！” 　　她抬起小脸，一双重瞳眸子看着渗人。 　　重瞳人确实有点本事在身上，陈思楠还要确认她身份才知道她是她，可自己一路隐匿身形还没说半句话，小妖不仅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还确认了她的身份，就这么扑向她的怀抱。顾绮忍不住摸了摸小妖后脑勺的头发：“嗯，姐姐来看看你。” 　　她稍微推开了点小妖，她身上太冷了，小妖年纪小以前还营养不良，顾绮真的害怕再把小妖弄生病了。小妖带着顾绮进了张家豪的办公室，热情的让顾绮坐下，自己有模有样给顾绮倒了茶水，顾绮让小妖坐一会儿，小妖却跟个小主人翁似的，要给张家豪打电话，喊张家豪回来。 　　顾绮制止了小妖：“别喊张警官了，我们昨天见过面了，今天我就是来看看你的。”小妖这才停下忙碌的脚步，乖乖坐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小抱枕，跟顾绮聊天。 　　小妖特别乖巧，听顾绮说事情时不时点点头，还问顾绮阴间有不有趣。顾绮点头：“虽然那个世界看上去挺丑的，但在姐姐的建设下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等小妖长大成人、满头白发、垂垂老矣那一天去阴间，就能看到姐姐建设的新阴间了。” 　　小妖憧憬着那样的阴间，也让顾绮加油。 　　等从张家豪的办公室出来，顾绮和姜素言牵着手，在醴丰市走了一圈，最后也到了该回阴间的时候。阳间确实乱花渐欲迷人眼，可阴间才是顾绮和姜素言的归宿。 　　“你会后悔吗？”姜素言问，顾绮不知道姜素言问的是哪一个时间点，但对顾绮来说，自己做的每一个选择，她都不会后悔。 　　顾绮诚实的摇了摇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不会。” 第223章 在阴间搞基建（十四） 　　顾绮会不会后悔姜素言现在心里清楚了, 可顾青和林曼书会不会后悔，却要等到几天后。等顾绮和姜素言回到阴间后，就别她的员工们团团包围起来。 　　一群鬼吱吱呀呀在那边围着顾绮询问：“阎王大人, 阳间怎么样？” 　　“是不是特别好看？看到阳光了没？” 　　它们七嘴八舌挤在一块让顾绮一个头有两个大，最主要的是，它们也不是就围在周围，还有飞在脑袋顶上的。真实的环绕音效，让顾绮的太阳穴突突突的疼。它们不敢去围姜素言，因为鬼王真的会吃掉自己，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已经知道顾绮不是那种平时会把它们干掉的鬼, 才心安理得绕着顾绮转。 　　鬼群之中只有之前给顾绮和姜素言画过结婚登记照的画师有不同的见解：一个两个都瞎凑什么热闹, 阎王虽然不会把你们吃了，但是会把你们扔到十八层地狱去体验生活啊！要不是姜素言拦着她，它早就被扔下去了！ 　　它们都不明白，其实鬼王才是那个心软的鬼！ 　　围绕着顾绮的鬼还看到了顾绮的新衣服，那个要看狗男女死亡惨样的女鬼略带羡慕：“真好啊，穿着西装才像是公务人员, 我们怎么也算是阴间编制内的吧, 连套工作服都没有的吗？”它阴阳怪气的声音听在顾绮耳朵里分外刺耳，尤其是这女鬼竟然想问自己要福利！ 　　这还能行？这群鬼才上多少天班, 就想着问她要更多的福利了！这群鬼太过分了！ 　　顾绮心里面不停吐槽, 眼神都想把女鬼切片。女鬼接收到顾绮的眼神，立马溜了藏在鬼群里，而它的话一句落入到了其它鬼耳中, 它们心中也产生了一样的想法：给衙门当官, 确实要有制服的！以前那些捕快, 都有统一的衣服，它们堂堂阴间公务员，连个工作服都没有吗？ 　　半张狐狸脸鬼带着自己的两只小狐狸就在那边偷偷说：“就是啊，一套工作服阎王大人不会舍不得吧？可怜我们这么多年就身上一套衣服，逢年过节穿得还是自己去世时那件。没想到当了公务员，还没件新衣服。我们都是给阎王大人卖命的，以后还有不知道多少年要在阴间干活，总不能一套衣服一直穿下去吧？” 　　西装鬼也在旁边附和：“说的也是，再者我们公务员也是阴间的脸面，统一的新制服会让那些鬼看着就胆寒，有一套制服是很必要的。” 　　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顾绮真的很想把它们的嘴巴缝上，可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要是顾绮狠心拒绝，鬼心会散啊。鬼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顾绮这一刻深刻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尤其是两只小狐狸可怜巴巴看着自己，顾绮倒是很难拒绝。 　　顾绮扯了扯嘴角：“这件事我会看着办，你们不用担心。” 　　顾绮这句话刚出来，一顶顶高帽子就落在了顾绮的脑袋上。 　　“阎王大人圣明！” 　　“万岁！我就知道跟着阎王大人干准没错！” 　　顾绮带着自己一千多号员工的期待回到了她和姜素言的小窝里，顾绮看着姜素言躺在床上在那边玩平板，不用说，这玩意儿也是从阳间带回来的。顾绮不知道这玩意儿能用多久，说不定过几天就会被阴间的能量场给腐蚀掉，但现在确实可以用。 　　她爸妈给她们俩准备了不少东西，手机平板是标配，另外还带了好几个充电宝。本来想弄个太阳能充电板的，但仔细一想阴间压根没太阳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们之前种的植物虽然最后都能吃，但的确和太阳光不是一个东西，到现在林曼书还在吃药调理身子。 　　姜素言在那边窝着看起来特别舒服的模样，顾绮也凑了过去。 　　在放的片子是上个月上线的电影，顾绮之前等这部好久了，她怪叫了一声就缠着姜素言从头开始放。姜素言看了顾绮一眼，不想理她，姜素言才不想从头放呢。而且现在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就这么硬生生掐断，姜素言才不乐意。 　　“老婆~老婆~”顾绮缠着她，使出十八般武艺让姜素言没有章法应对。顾绮细碎的吻落在姜素言的脸上，连面前的电影也没办法看下去。 　　姜素言被她缠得没了耐心，只能从头开始放。 　　姜素言没打算让顾绮太好过，在她看电影的时候，还贴着顾绮的耳朵在那边给她剧透。 　　顾绮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姿势，可剧透的声音还是传到了顾绮的耳朵里。顾绮气极，把平板扔在了一边，电影也不看了，直接压着姜素言就亲了上去。她们为了去阳间，已经很久没有亲热，再加上去阳间的两天，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痒意。 　　姜素言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很配合顾绮的，可顾绮太过黏人，连一点点都不想放过她。到了最后姜素言推拒着顾绮说着不要的时候，她还伸手扣住姜素言的手，含着她的手指细细亲吻。 　　——她还不如当人呢，当鬼实在太缠人了。 　　姜素言在心中苦恼的想着，到了最后，她已经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姜素言要是个活人，手指都会被顾绮亲得水肿。 　　姜素言很累，真的很想睡觉，哪怕是不用睡觉的鬼，都想眯着眼睛睡一会儿。可顾绮凑上来在她脸颊亲了几口，又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话。姜素言是真不知道顾绮的脑子是怎么个回路，怎么就能在这时候谈正事。 　　“老婆，你说我要是让爸妈给我订一千多套西装烧过来，他们会不会把我们的坟墓给砸了？” 　　姜素言觉得不仅坟墓会被砸掉，连她们的牌位都会被砍成木块给烧了。最重要的问题是，那些鬼长得奇形怪状的，有很多衣服是要特别定制。 　　这不仅工程量上来了，价格也上来了。姜素言一想到一千多份统计表，心里就难受。 　　又得忙。 　　一千多份统计表可以让判官们帮忙，主要还是看顾绮能不能过得了她爸妈那关。 　　顾绮想什么，姜素言当然知道，她想让自己去帮忙说说。顾绮的家庭地位很低，可姜素言的地位就不一样了，她妈对姜素言可是很好说话的。姜素言才不乐意去说呢，她要当个好女婿/儿媳妇，总而言之不能和林曼书起冲突。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一开始就规避这个问题。姜素言躺在床上装睡，不管顾绮怎么折腾，她连动都不动一下。 　　“哼，你不帮我，我自己说！”顾绮悻悻然从姜素言身上翻了过去，她双眼一闭，就给自己爹妈托梦去了。姜素言察觉到这一点，才睁开眼睛，看着好像睡熟的顾绮，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顾绮的鼻子：“我看你怎么被你妈教训。”姜素言笑了一下，一想到顾绮被林曼书揪着耳朵的场景，她就不自觉想笑。 　　这头顾绮入了梦，在一片迷雾中，走到了自己爹妈跟前。 　　林曼书和顾青还有点激动，毕竟自己这是第一次接收到顾绮的托梦。林曼书抱了一下顾绮，然后就朝顾绮身后看。 　　顾绮知道林曼书这是在找姜素言，不过很可惜，姜素言没来。 　　“妈，你别看了，我老婆没跟过来。” 　　林曼书有些傻眼，她不信邪，又看了看顾绮身后，发现还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这一瞬间，她脸上高兴的表情都瞬间失落了下去，声音都淡了很多：“哦，那你有什么事？” 　　自从有了姜素言，自己在家里的地位那是一降再降。顾绮心里对自己的地位很有数，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和林曼书讲几句笑话缓解气氛，顾绮选择单刀直入：“妈，是这样的，就是我公司的员工它们想要一个新福利，都想要一套工作服。我穿得西装它们就觉得不错，爸妈你们要是有空，帮我去买几套衣服烧过来，我到时候把它们的尺码和名字都告诉给你们。” 　　烧衣服也不是随便就能烧的，有当着牌位烧的、有在坟头烧的，总不能真给那群鬼再弄个牌位吧？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一边烧一边喊名字，这也能够将衣服烧到它们手里。 　　顾青觉得问题不大，刚想答应下来，就被林曼书制止了。她抬眼看向顾绮，顾绮被她这个眼神看得一激灵，耳朵又在隐隐作疼，本来已经稳赢的局面，却在林曼书下一个问题中全面瓦解：“你的员工有多少个？” 　　顾绮吞咽了一口口水，强撑着说：“不多的，也就一点点。” 　　顾青也看出了问题来，他站在林曼书身后就只差摇旗呐喊说“老婆英明”，林曼书语气不少，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到底多少个？” 　　“也就一千多个吧……”顾绮说了实情，说的时候脑袋都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林曼书听到这就觉得头疼，顾青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顾绮这身衣服可花了他们不少钱，小一千块是有的。算给它们来一千多套能够价格便宜些，要还是以这个质量，那最起码也得花个五六十万。 　　这臭丫头真把她爸妈当有钱人了！ 　　林曼书上去就给顾绮一个毛栗子，顾青和她对视一眼，还想跟以前一样一唱一和在顾绮面前哭穷，可顾绮无情地戳穿他们：“爸妈被骗我了！我们家有钱我知道的！你们还给宋烨叔叔买了个别墅！陈思楠都那么有钱，你们肯定也不穷！” 　　从小到大，顾绮一直以为她们就是普通家庭，住在老居民楼那种普通家庭。 　　谁能想到，她爸妈竟然偷藏别墅！ 　　作者有话说： 　　爸妈：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第224章 在阴间搞基建（十五） 　　这话一出, 让顾青和林曼书都沉默了。夫妻俩对视一眼，想背着顾绮商量一下。 　　可顾绮不给夫妻俩这个机会，她眼睛一瞪, 小嘴就开始叭叭叭叭：“爸妈，这是我在托梦，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啊，咱家多富啊，一千多套衣服拿不出来吗？再说也不是非得要我那个质量的，你们整个质量次一点的，它们也看不出来。” 　　还真是这个道理, 谁家员工制服买一千多的啊？但是衣服质量太次, 他们也觉得过意不去。 　　但要让夫妻俩白白吐出来这么多钱, 他们肯定是不乐意的。 　　顾青开口：“这样，我跟你妈商量一下，你先别听。” 　　顾绮只能点了点头，背过身去捂住耳朵。 　　顾绮是真君子协议一点不带听的，压根不知道他们俩在那商量的第一件事不是员工制服的事情，反而是：女儿长大了, 不好骗了。 　　“我就说你当初不能直接买房, 你直接给宋烨用长租的不行吗？” 　　“不是你也看过了吗？说那边地段好，能升值, 我听了你的话才买的。”面对林曼书的无理取闹, 顾青据理力争。不然现在承认了以后每次提到这个林曼书都要对自己碎碎念。 　　林曼书一想也是，而且那个别墅的确升值了，现在卖掉是真一点都不亏, 可就这么被女儿给发现了, 还是觉得心里不舒坦。 　　“都怪宋烨, 非得把这事告诉她干嘛！” 　　林曼书最后把事情怪在了宋烨身上，顾青拍了拍林曼书的肩膀，他们发现女儿忽悠不了了，只能想别的办法。 　　林曼书和顾青叽叽咕咕好一会儿，等到告一段落了，顾青才上前去拍了拍顾绮的肩膀。 　　顾绮放下了自己一直堵着的耳朵，笑嘻嘻看向自己父母：“爸妈，你们商量好了没？怎么说？” 　　商量好了，顾青开始了和顾绮的拉锯战。 　　要他们白白出这个钱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林曼书，一想到从兜里把钱掏出来，心脏都要难受的慌。 　　顾绮有很多地方是遗传顾青的，但抠门和爱钱这一点，绝对是从林曼书身上继承过来的。 　　顾青和林曼书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想要跟顾绮讨要去阴间之后的福利。 　　首先肯定不可能去给顾绮打工，他们是当人爹妈的，这样在女儿、儿媳妇手底下干活未免有些丢份，所以一定要另起炉灶起来单干。 　　顾绮心中一喜：嘿嘿，还好自己怕被拧耳朵没有提前跟爸妈说让他们死后来给自己当十殿阎王，这不就有资本谈事情了吗？ 　　顾绮非常爽快的划下了分公司总经理的职位，顾青虽然觉得顾绮答应得太干脆了，但他们是一家人，这些小事也不是很重要。 　　顾绮也没想到这么简简单单就搞定了自己的爸妈，跟父母说了一声七月半再上去找他们玩，就高高兴兴结束了托梦。 　　刚从托梦中醒神，就发现姜素言捏着自己的鼻子。 　　看到顾绮醒来，姜素言悻悻然松开了手，顺便转移了话题：“怎么样，爸妈怎么说？” 　　顾绮把自己爸妈说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姜素言也没想到顾青和林曼书这么简单就答应了，紧接着她又想到顾绮八成是没把她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告诉给爸妈，不然他们俩不会这么好说话。 　　姜素言猜的很有道理，把话说出来的时候顾绮心虚地将视线移开了。 　　姜素言就知道，自己猜的准没错。 　　“你啊。”姜素言说了顾绮一句，还用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顾绮捂着自己的额头笑嘻嘻的。 　　这事和父母说完以后，就需要开始登记那些鬼的名字和尺寸。 　　像半张狐狸脸鬼这样的，已经属于好登记的了，毕竟就是脑袋有点别致，身体最起码还是个人类的身体，所以尺码只要用均码就行。 　　毕竟困难的是那些连身体都奇形怪状的鬼，像之前顾绮遇到的那种长条形的瘦长人影鬼，就属于比较难做西装的了，只能把之前个很会画画鬼弄过来，画上示意图，标上尺寸。像这种也还好，最难的就是蜘蛛鬼那类型的鬼，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这种只能根据它还比较像人的地方，罩个西装。如果上半身是人身，就只穿上面，如果下半边是人身，就只穿下面。 　　之前顾绮手底下的员工鬼们都登记过了，现在再分门别类搞清楚姓名和尺码已经不需要顾绮亲戚动手，直接喊手底下的判官们，它们就能将实情都做好。饶是如此，一个个统计清楚，也花了一天半的时间。 　　顾绮抱着这叠资料又入梦去了，这一步才是真正困难的，顾绮强迫自己爸妈把内容背下来，让顾青和林曼书过得苦不堪言。 　　阳间的人能把东西烧到下面来，可下面的鬼可没办法把东西捎上去。顾绮倒是想带着那堆魂力的纸上阳间去，可惜她的技能还在CD，现在是上不去的。 　　折腾爸妈折腾了好几个托梦CD的时间，才终于把一千多个鬼的信息让父母认下。而在这段时间里，陈思楠也给顾绮带来了好消息，他已经搞定了天地那边，用的方法还特别朴实无华。 　　就是最经典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你不给我阳间的权柄，我就死，你等下一个五阳之人吧。 　　方法虽然无赖，但却有用。天地这种死脑筋一辈子都会被这种方法所制衡，尤其是阴间那边欣欣向荣，眼见着阴间一步步往好的方向走，现在陈思楠这个五阳之人冒出来非要搅局，天地为了安抚陈思楠，只能忍痛割舍了一些权柄。 　　陈思楠成功威胁天地系统之后，就跟顾绮联络了起来。他用的是顾青以前联络过姜素言的那个方法，按理来说，顾青也可以用这个方法来联系顾绮。但是顾青和林曼书经过在阴间待得这段时间，魂力几乎耗光，身上都没什么魂力在，林曼书更加严重，连身体都不大好。顾绮托梦，是她这边出魂力，她父母只要睡觉就好。 　　而阳间那边和阴间联络，却要阳间的人出大量的魂力。陈思楠这种有祖上帮忙的，当然可以不客气的使用，顾青这种纯靠自己的，现在只能省一点是一点。 　　陈思楠告诉顾绮自己成功了，阳间死去的灵魂会通过他和顾绮架起的魂力长河忘川通向阴间，这是由魂力组成的长河，看不见也摸不着，主要魂力支付者是顾绮。陈思楠是个人类，他真没那么多魂力可以支付。但陈思楠掌管着阳间的门，他一旦选择关上，阳间的魂力就流不过去。 　　顾绮有些纳闷：“那你死了怎么办？” 　　陈思楠摸了摸鼻子：“我死后大概会变成日游神这种东西，反正是不会下阴间的，我会永远游荡在人间，做和其他鬼都不同的鬼。” 　　陈思楠也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永生，顾绮却陷入了沉默。顾绮不知道这个选择对陈思楠来说是对还是错，永生就代表着会失去很多东西，他们会永远看着自己亲近的人离自己远去，在顾绮重铸的转世投胎系统下，他在阳间可能会看到无数代自己熟人的转世。 　　他们不会记得陈思楠，而他，永远是孤家寡人。 　　顾绮就没有这个烦恼，毕竟她有姜素言。 　　顾绮看向陈思楠的眼神透露着可怜，陈思楠不明所以，也许等到他长大之后会知道，这是大人们看单身狗的眼神。 　　总算阳间那边的漏洞也被填上，虽然要付出海量的魂力，但她本身就有阴间的魂力做支撑，这些魂力都不算什么。 　　于是忘川河浮现在阴间的大地上、奈何桥被架起，要看狗男女的那个女鬼自愿去奈何桥上当孟婆，她要当第一个见到狗男女的。 　　服侍姜素言好多年的喜婆差点咬碎了手帕，就晚了这臭女人一步，没想到好差事就被抢先了！ 　　喜婆被姜素言瞪了一眼，那意思大约是：怎么伺候我还委屈你了？ 　　喜婆当然是不敢这么说的，只能回到姜素言身边服侍鬼王大人。它心中还有些隐隐得意，自己可是阎王和鬼王身边的红人，这阴间自己可以横着走，有谁敢对自己动手？ 　　喜婆喜滋滋的，脸上还带着笑，逢鬼就吹当初阎王和鬼王大人的婚礼，那可是自己一手办的！ 　　脸上带着花的女鬼看到了还给它翻了个白眼，真真有它什么事！当初人家一人一鬼明明是情投意合，它们蹲外面听墙角都听见了，鬼王大人那个主动呀……就是不能说，要是说了自己脸上的花肯定要被摘光。 　　阴间建设了好长时间，终于开始了正常运转，当初被安排到阳间去抓大鬼的，也通过通天塔去了阳间；判官们老老实实呆在阴间，给第一个来到阴间的灵魂开始审判定罪。 　　奈何桥上有鬼来往，孟婆不给它们送汤，而是在看守奈何桥，它算是一个前台，给它们分发牌子，让它们去见不同的判官。 　　阳间的灵魂也没有想到，现在阴间都开始了这样的管理：一个个的都身穿西装。 　　有的人因为生前恶事进了地狱，有的人则被送去了通天塔的树冠处漂白灵魂让他们投个好胎。若是下辈子还有现在的记忆，它们恐怕会记得不要干坏事，不然死后真的会被算总账。 　　顾绮看着这样的阴间，才终于觉得这天地也浪漫了些。没有下一辈子、没有盼头的阴间，有个什么意思。不过顾绮不需要有下辈子，只要有姜素言在就好。她伸手勾了勾姜素言的手指，和她做了个拉钩的手势。 　　说好一辈子，就一辈子。 第225章 当阎王和鬼王去过鬼节（一） 　　阴历七月半, 也就是中元节，更是俗称的鬼节。现在过这个节日的人越来越少，却仍有不少地方保留着这样的习俗：或是祭拜祖先、或是在路口点路香, 这些皆是在告慰亡魂，让它们不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传说七月半鬼门洞开，所有阴间的鬼都能回到阳间来，或是探望亲友、或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转眼间阴间也开业好几个月了，不少鬼都对这次的鬼节抱有非常大的期待。 　　上次清明节都捞着去阳间看看，这次中元节，说什么也能去阳间瞅一眼吧？ 　　顾绮知道这群鬼都渴望去阳间见见世面, 看看当初自己有没有留下点什么来, 顾绮也想念父母、亲人朋友。 　　她的牌位还被父母供奉着, 还不知道自己的坟墓被修成了什么样，这些都让顾绮甚是牵挂。顾绮也明白，阴间的鬼们对这次中元节期待有多大，可她并不打算让每一个对都上去。好家伙，她一共才一千多个员工，还有不少亡魂在排队等待审判。 　　顾绮还留了一点之前天地系统设置的程序：游魂系统, 有很大一部分鬼被扔在了忘川河中, 按时间排序，先死的鬼在前面, 从忘川河中爬起来, 通过奈何桥的前台分类之后，才能去后面面对判官。 　　顾绮发现光靠之前那个女鬼一个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孟婆队伍也壮大了不少, 从原本的一鬼加到了百来个鬼, 即使如此, 也面对不了过多的亡魂。 　　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死亡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停歇，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所有人都要面对死亡。 　　在以前，顾绮看到过一个文章，别的内容没记住，顾绮就记住了：世界上每一秒钟都有1.8人死亡，一分钟有106人。她的孟婆们两班倒，每个班都最起码有50个孟婆，就这情况，也应付不来每分钟死亡的人。 　　要是中元节鬼们大开让它们全都放假，前台这边就要出事。所以顾绮制定了特别制度，那就是：评优，第一次中元节只有这段时间业务能力最好的员工可以去阳间，从下一次开始则是轮流去，总而言之不能让阴间没鬼干活。 　　朴实的员工们接受了资本家阎王的这一决定，并且非常认真的进行匿名评选，本次将有200个鬼可以去阴间，这对它们每一个来说都特别重要。 　　尤其是刚死没多久，像西装鬼和看狗男女那女鬼这种的，恨不得马上回到阳间去。 　　每个部门的部长都是选好的，评选也将由它们来进行，到了这个时候，很多员工都开始给部长送礼。 　　顾绮把这些事都看在眼里，和姜素言感慨：“不管是哪里，都是人情社会啊，你看看，阴间都有送礼的。” 　　它们送礼送得相当朴实无华，那就是：魂力。 　　阴间也只有这玩意儿能够入别的鬼的眼，它们也只有这个，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到阳间、干干净净又到了阴间，除了这灵魂，其他什么都没有。 　　它们能给别人的，当然也只有灵魂。 　　胆子大的有部长还真收了别的鬼送上来的魂力，然后转手就被顾绮给塞到地狱里面去反省了，至于魂力，当然也被顾绮收入囊中。蚂蚱腿上的肉也是肉，顾绮才不嫌弃魂力少。没收的部长也有奖励，这次中元节可以直接去阳间。 　　那些跑去送礼的，无一例外，都被顾绮从这次名单上划了出去，没有被送到地狱去反省，已经是顾绮最后的温柔。 　　顾绮这阵子除了要研究这份去阳间的名单，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老婆的脸。经过那次碎碎乐之后，姜素言龟身上一直有细小的细纹，其他地方都容易恢复，就是脸很难。鬼身的脸，代表的不仅仅是美貌，更是自己的人性。 　　作为一个鬼，失去自己的面容就是失去人性的开始，像狐狸鬼就是如此，很多鬼都是从头部开始变得不怎么像人的。 　　姜素言的鬼身是重塑的，她在阴间怎么久，真实的鬼身早就不似人形，姜素言觉得太丑，又把自己的鬼身重新捏了个。重塑的鬼身本来就脆弱些，上次千疮百孔精细养了这么久，顾绮每天都给姜素言渡过去一些魂力缓慢养着，到了现在，才终于快好全。 　　只是脸上娇嫩，这裂纹横在那，还是很难长好。 　　顾绮端详着姜素言的脸，从心底里泛起心疼来，姜素言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你反正也不嫌弃我难看，有就有吧。” 　　姜素言不止不放在心上，她还巴不得这裂痕慢点好。 　　她性子古怪，一开始还怕自己这张脸会让顾绮讨厌，害怕她看到自己满脸裂缝的模样；可后来姜素言发现，顾绮压根不会因为自己这张脸上如今的模样而嫌弃自己，心里那丝小在意没了，她发现顾绮每次看到她脸上裂缝的时候眼底都会有心疼。 　　那种心疼是藏不住的，一丝丝一点点从她的眼底蔓延出来，那眼神粘在姜素言身上，拔都拔不掉。 　　姜素言喜欢顾绮眼中只有自己的感觉，她是真真喜欢自己、心疼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姜素言觉得：自己这脸上的疤痕还不如慢点好，这样顾绮就能多心疼自己一些。 　　这些小裂缝还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顾绮，姜素言曾经为她做了些什么。她愿意为了顾绮，付出全部，只要姜素言站在顾绮身边，顾绮就会记得这件事。 　　所以姜素言是乐意看到这些裂缝慢点好的，最好永远都别好。 　　她心里这么想，却不会表现出来，也不会故意让裂缝好不了，她只是没有顾绮那么积极。 　　当顾绮把手放在姜素言脸上的时候，那指尖小心翼翼触碰着自己的裂缝就好像在触碰稀世的珍宝，姜素言更是眷恋这种感觉。 　　不过马上要去阳间了，要是这么久自己脸上的裂纹还不好，自己的公公婆婆不会对自己心里有疙瘩吧？ 　　姜素言脑海中有这个念头，有的时候走在路上都会有这样的画面出现的脑海里，偶尔有一次经过判官审判的时候，里面有个产后抑郁的姑娘坐在里面。 　　她看样子年龄也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七八岁，和姜素言比起来就跟早春的绿芽一样嫩。来到阴间到判官面前的，十有八九会哭哭啼啼，可这女人一边哭还一边在诉说夫家对她有多过分。 　　姜素言就是听到了“婆婆”两个字，才走了进来。 　　看到姜素言的身影，判官都愣了愣，连忙给姜素言搬了个小板凳，请她坐下。 　　女人哭泣的动作缓了缓，无声的询问姜素言是谁。判官清了清嗓子，给女人介绍姜素言的身份：“阎王她老婆。” 　　女人连眼泪都不流了，目光中有满满的疑惑：没听说过阎王还有老婆啊？ 　　但她明白了一个事：这是个大人物！ 　　女人这才继续哭了起来，在那边喊着自己的命苦，婆家对她那叫一个过分，尤其是她婆婆，自从生了孩子就对她百般挑剔，还说她生了妊娠纹变丑了很多，要让自己儿子再去找个年轻貌美的。 　　如果是顾绮坐在这里说不准还会义愤填膺两句，而姜素言则是冷淡的吩咐判官，让它将女人的生平调出来直接看。 　　做鬼的视力都不会太差，就算是x128倍速的视频都能看得清楚，可就算是128倍速，人的一生这么长，就算只看醒着的时候，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迅速看完，后面还有那么多亡魂，判官的工作量确实大的离谱。 　　姜素言不同，她可以看1280倍速的视频，姜素言非常快速看完了女人的一生，并且代替判官写完了女人的判定书，挥挥手让她转世投胎。姜素言看到的和女人说的别无二致，这世上最难为女人的，往往也是女人。可她们是被男人驯服的野兽，甚至不配称之为女人两个字。姜素言叹了口气，她和顾绮为了建设阴间就已经付出了全部的经历，阳间只能由活着的人去改变。 　　像刚刚去投胎那样的女人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都还会存在，她们能做的只是让这些女人在死后过得不经历痛苦，日后可以投一个好胎。 　　看过刚刚那个女人的生平，姜素言心里更加担心，毕竟婆媳关系真的好难搞定。姜素言也知道，自己的婆婆/岳母林曼书并不是那样的女人，可自己的确是将顾绮从他们身边夺走了。说心中没有怨言，姜素言是不信的，只因为自己是顾绮的爱人，他们才会接受自己。 　　他们对自己所有的喜爱，都是基于顾绮。 　　林曼书虽然不会像刚才那个女人的婆婆那样对待她，姜素言还是害怕林曼书午夜梦回会对她有怨恨。 　　尤其是，自己是个什么都无法付出的女鬼。 　　姜素言转回了顾绮的房间里，就看到她正在奋笔疾书，在写这次要去阳间的名单。 　　看到姜素言过来，顾绮放下了笔，把姜素言伸手拽了过去。顾绮看出了姜素言心情不好，还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姜素言叹了口气，过了会儿才说：“我们回家去看望爸妈的话，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 　　“啊？”顾绮懵了，她是真的懵，因为顾绮都不知道自己能准备什么礼物。阴间什么东西也没有，她总不能给自己爸妈带两个鬼回去当伴手礼吧？ 　　顾绮挠了挠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要不我把我爸妈种的青菜拔了？” 　　作者有话说： 　　姜姜：我夫君真是个大聪明 第226章 当阎王和鬼王去过鬼节（二） 　　问顾绮, 果然是没有用的。 　　姜素言看向顾绮的眼神里都带着哀怨，人家媳妇给婆婆准备那么多礼物都讨不了好，自己啥东西都不带, 不得让林曼书在背后埋怨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儿媳/女婿？ 　　顾绮这鬼，真是一点都不懂婆媳关系有多可怕！ 　　姜素言在心中抱怨明明顾绮和自己是一起看婆媳剧的，结果到最后，就自己记得最深刻。 　　姜素言把顾绮扔了，让她继续在房间里琢磨名单，自己再出去转转。 　　顾绮用笔撑着下巴，心想姜素言这是心中焦虑了。上一次是突然袭击, 自己爸妈没准备好, 这次他们心里有数, 肯定会等着见他们。 　　比起之前在阴间和第一次去阳间的时候，这一次比较像正式拜访。而且她们总是从父母那边得到东西，从没付出些什么，这让姜素言不好意思。 　　要顾绮说，姜素言已经付出的够多了，没有什么比姜素言到自己父母跟前更重要。但老婆这么焦虑, 她也得帮忙做点什么。 　　总不能真的把阴间植物给拔了带到阳间去, 爸妈肯定会揍死自己的。 　　顾绮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好主意：把狐狸鬼的毛给拔了！顾绮有偷偷实验过, 不过是在乌鸦身上做的实验。 　　毕竟对它们做点什么它们也只会“嘎嘎”叫, 被自己握着小命，压根不敢干出格的事情。 　　顾绮把乌鸦毛给拔了，放到了一边, 用自己的魂力保持着羽毛的形状, 那东西就一点没变过。 　　以她现在的魂力, 给狐狸毛注入魂力，撑到下次清明不成问题。 　　顾绮想到就做，趁着姜素言在外面转悠准备找自己能带的礼物的时候，顾绮就把半张狐狸脸鬼和它的两个小狐狸鬼给喊了过来。 　　半张狐狸脸鬼到的时候先给顾绮见了个礼，跟在它后面的两只小狐狸鬼有样学样。 　　顾绮面带笑意，看起来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模样，就让它们坐下。半张狐狸脸鬼心中闪过疑虑，它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阎王顾绮这么笑意盈盈的模样，是真的少见。 　　平时看到它们这群员工，总是没个好气，现在对自己这副模样，肯定有鬼！ 　　可顾绮的话，它又不敢不听，半张狐狸脸鬼小心翼翼坐下，就一小半屁股挨着椅子。 　　可它刚刚坐下，就感觉到椅子动了起来，把自己紧紧捆在椅子上。 　　半张狐狸脸鬼下半张脸表现出惊讶的表情来，连狐狸眼睛都瞪大了些：“阎王大人这是做什么？！小的近日尽心尽力、从来不敢怠慢、也从未错罚过一人，何至于阎王大人如此对待小的？” 　　半张狐狸脸鬼把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想到自己犯了什么事。 　　再说就算自己有错，把两个小的抓了是怎么回事？ 　　面对半张狐狸脸鬼的话，顾绮笑意盈盈的，放下手中的笔，从后面转了出来：“是这样的，你不要紧张，你最近没犯错，我把你请过来，也不是为了惩罚你，而是有事情想让你帮忙。” 　　顾绮看着客气，但半张狐狸鬼顿感局势不妙，这个忙，可能很难帮。 　　不然顾绮也不会把自己捆在这里，只是如今她为刀俎狐狸为鱼肉，半张狐狸脸鬼只能勉强笑笑：“阎王大人，您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它现在真想让顾绮看看自己的真心，然后把它放了。那两只小狐狸鬼更是瑟瑟发抖，虽然当鬼已经很久了，可它们哪遇到过这样的局面？两条尾巴都炸了毛，显得更加蓬松。 　　顾绮眼神瞟过去，看到那蓬松柔软的狐狸毛，笑得更加开心。 　　“用不着死啊死的，我也没想让你魂飞魄散，我就是要揪点毛，乖啊，别怕，很快就好的，一点也不痛。” 　　顾绮笑得活像个要欺辱大家闺秀的臭流氓，那伸出的手更是透着罪恶，可半张狐狸脸鬼根本无法抵抗。它看着顾绮离自己越来越近，只觉得汗如雨下。 　　最终，还是如了顾绮的意愿，它从一大两小三只狐狸鬼身上罢了不少毛下来，准备做个毛毯。 　　顾绮做毛毯的技术不行，好在喜婆会做。她把喜婆绑了来，吓得喜婆还以为顾绮要跟它算初见时的账，整个鬼身都吓得瑟瑟发抖。 　　当听到顾绮只是要她做毛毯的时候，喜婆才松了口气。它将毛毯做好，才被顾绮给放了。喜婆干得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和姜素言告状，姜素言听到这事面上都有一瞬间的愣，她挥手让喜婆退下，而后跑去找了顾绮。 　　姜素言到的时候，顾绮正捧着毛毯在那边傻乐，顾绮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上次这么傻的时候还要追溯到拿结婚证。 　　那时候她就是碰这个结婚证，傻成这副模样。 　　看到姜素言，顾绮跟献宝一样捧着毛毯送到姜素言面前，还“喏”了一声：“这个当礼物肯定不错，我妈身子骨不好，等到了冬天，盖在腿上，她也暖和些。” 　　顾绮的想法确实不错，而且狐狸毛做成的毛毯也软和，脱离了鬼身那些狐狸毛看上去和普通的毛绒毯子没什么不同，有顾绮的魂力在，也不会让它们散架。想法确实值得表扬，只是姜素言点出了其中问题的关键。 　　但也只是看上去买什么不同，况且现在… 　　“夫君，现在阳间是什么时候？” 　　“快到七月半了啊。” 　　姜素言扶了扶额头，她夫君竟然也知道快到七月半了。七月流火，七月半正是最热的时节，顾绮给她亲妈送毛绒毯子。 　　姜素言不知道林曼书会怎么想，但自己收到这礼物，肯定会忍不住揪着顾绮的耳朵让她知道七月到底有多热。 　　顾绮在姜素言的提醒下才想起了还有这一茬，大夏天给人送毛绒毯子好像的确不是那么回事。顾绮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狐狸毛毯子，还是强词夺理：“那也是我辛辛苦苦弄出来，这是一份心意。我妈肯定会接受的！” 　　顾绮那哪是辛辛苦苦，她也就亲自拔了狐狸的毛，剩下全是喜婆干得。 　　但无论如何，这也是顾绮和姜素言唯一能送给林曼书的礼物了。至于顾青……算了，有这份心就不错了。 　　到了七月半当天，顾绮开始宣读起来今日太阳落山之后，可以去阳间晃荡的鬼的名字。被喊到名字的鬼一个个脸上眉开眼笑的，两百个名字很快就念完了，没叫到名字的鬼深深叹息了一声，只能等明年清明，有望排班去阳间看看。 　　顾绮也在这一天和姜素言回了家，其它的鬼要在太阳升起之前回到阴间，不然就会因为和顾绮的契约魂飞魄散，但顾绮和姜素言没这个限制，她们可以在阳间待两天。这，就是老板的待遇。 　　她们出来的时候，太阳滑落西山，最后一点阳光露出来照着大地，却有很多地方已经被黑暗覆盖。顾绮和姜素言落在了纸扎店门口，她们的牌位在里面，才能这么精确落在家门口。 　　其它的鬼，若是还有后人供奉，那还能回到家中去，要是没了后人，只能孤魂野鬼，落在尸骨葬身的地方。 　　老街向来人不多，到了这一天，各家各户早早回了家，一条老街空空荡荡。此时太阳已落，路灯刚开，黑暗中一盏盏淡黄的灯，将道路照亮。顾绮到家门口的时候，还看到门口放着一个有些破烂的陶瓷盆，里面有一些纸钱燃烧后留下的灰烬，还有点点火星子，将灭不灭。 　　也就是老街这种地方能够在门口摆上这盆子了，若是在小区里，哪能摆上这玩意儿。这是给七月半的亡魂指引归家的路，只要有香火在，它们就不会迷路。 　　到了顾绮这一代，她是没有后了，等父母离世，也不会再有人给她烧钱烧香。 　　所以问父母要东西要趁早，等过了时间，就一点东西都要不到。 　　顾绮独特的脑回路把悲伤隔绝，她跑到门口就抬起手，砰砰砰敲着大门。 　　里面传来了顾青的声音：“别敲了，叫魂呢？来了！”顾青快走几步来到大门口，打开一旁的侧木门让顾绮和姜素言进来。 　　林曼书在后面的宅子里，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晚饭，这次比上次的菜丰盛多了。可能是因为提前知道顾绮和姜素言要来，特意买了很多菜，还有一些是顾绮从小就喜欢吃的，特别花时间的菜。 　　顾绮喜欢吃鱼丸子，外面的鱼丸不好吃，她就喜欢吃她妈氽的鱼丸。林曼书做鱼丸用的是海鳗，这鱼可贵着呢。顾青提早喊朋友帮自己看的鱼，到了时间空运过来，从上岸到林曼书手里最多也就两天，比去菜市场买的还新鲜、质量也高。海鳗刺少肉多、鱼肉洁白细腻，做鱼丸选这种鱼是林曼书的独门秘诀。 　　鱼肉泥还是用手打的，要是用破壁机会破坏鱼肉的纤维，吃起来就没那么Q弹有嚼劲，这一步要让顾青来出力，捶打好一段时间，最后才氽进水里。 　　等一家坐下，林曼书就在顾绮和姜素言的碗里放了鱼丸子，让她俩赶紧尝尝。鱼丸热的吃当然最好，可顾绮和姜素言吃的是凉的，虽然没有热的好吃，但进入嘴巴里，那股鱼肉的嚼劲还在、鲜美也在，顾绮吃得很是欢快，她真的好久没吃到这鱼丸子了。 　　姜素言一双美目敛下，不见她的其他动作，却能看见她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显然也在吃鱼丸子。 　　等鱼丸下肚，林曼书眼中带着希冀问她：“怎么样，合你胃口吗？” 第227章 当阎王和鬼王去过鬼节（三） 　　外人恐怕是做梦也没想到, 这一家四口最温馨的日子，竟然是鬼节这样的时节。 　　吃完了晚饭，再坐在一块吃点瓜子唠点嗑。 　　顾绮坐在椅子上, 和顾青和林曼书汇报着阴间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对面父母眉头紧皱听着顾绮在那边小嘴叭叭，时不时还要点评一下顾绮工作的正确与错误。 　　姜素言在旁边看着顺便再补充几句，她总觉得顾绮不像是在和自己父母说话，而是在和大老板汇报工作。 　　等这一段过去，话题变成了这段时间阳间发生的事情。 　　顾青和林曼书加入了醴丰市灵异对策局，成为了局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一说到这个林曼书的眼神都亮了不少，从为女儿忙前忙后的那一大堆乱糟心事情摆脱以后, 她有一段时间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显得整个人都很迷茫, 而现在，她有了新的可以奋斗的地方，精气神都变好了很多。 　　顾绮和姜素言都是乐得见林曼书这样的发展的，林曼书还和她们俩吐槽，今天是鬼节，灵异对策局的同事们有很多还奋战在第一线。鬼节晚上是阴气最重、也是魂力最多的时候, 不止阴间有鬼上来, 阳间还在的鬼们也会变得活泼很多，搞不好会惹出事情出来。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灵异对策局已经安排好专人巡逻。 　　顾绮和姜素言听得津津有味, 顾绮还想时不时发表一两句点评一下林曼书的工作，可在姜素言和顾青的眼神压制下还是选择放弃：大过节的，被惹自己亲妈不高兴。 　　唠嗑到了一个段落, 顾绮从自己肚子里掏出了狐狸毛毯子。 　　说实话, 林曼书每次看到顾绮从肚子里掏东西都差点晕过去, 虽然她知道顾绮只会把自己非常珍重的东西放在肚子里，但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要是别的鬼从肚子里掏东西就算了，顾绮可是自个儿女儿，每次看她这么掏东西，林曼书就会想起来：顾绮已经死了，她这样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要不是林曼书心中还有为数不多的母爱，早就大耳光子抽在顾绮脸上。 　　“这是……？” 　　林曼书看着她掏出来那一条红红灰灰还夹杂点白色的毛毯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顾绮把毯子往林曼书那递了递：“这是我和我老婆的一点心意，马上夏天过去冬天就到了，天气冷下来妈你受不住，想我们的时候就盖着这条毯子，还能让你暖和点。” 　　这玩意儿能不能让林曼书暖和不说，反正她看着这玩意儿是挺闹心的。 　　林曼书脸上一脸纠结，还是伸手把毯子给拿了过来，一入手，就感到了一阵冰凉。 　　别说，这个季节还挺合适的，凉快。 　　晚上盖在身上，估计都不用开空调。可要说适合冬天用……林曼书觉得冬天自己腿上盖这玩意儿能得老寒腿。 　　林曼书神色复杂，还是说了句：“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了。” 　　倒是顾青左看右看觉得不对，他伸手摸了摸毯子，还真是毛做的。只是……阴间里有毛吗？顾青很努力回忆了下，阴间除了鬼就是鬼，有人模人样的鬼、有乌鸦鬼、有野外的豺狼野狗鬼……想到这里顾青脸色变了色，这玩意儿总不能是豺狼野狗的毛做的吧？ 　　顾青仔细摸了摸，毛不对，那些豺狼野狗的毛都很短很硬，怎么看都不像是这蓬松柔软的样子。 　　那这毛究竟是哪来的？ 　　顾青不明白了，他选择直接问顾绮：“你这毯子的毛，是从哪来的啊？我在阴间没看到过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啊？” 　　他们都没从丰城走出去，自然也没见过半张狐狸脸鬼和它手底下的两只小狐狸。顾绮诚实的回答：“是我从狐狸身上拔下来的。”诚实了，但没完全诚实。 　　这时候顾青和林曼书夫妻俩脑海里都是蹦跶的小狐狸，愣是没想到人家只有一个头是狐狸头。姜素言看顾绮这样蒙骗她父母，最后还是选择捅了出来：“是顾绮手底下的判官，有一个鬼有半张狐狸脸，它手底下还有两个狐狸头的小鬼，不仅头是狐狸，还有狐狸尾巴。顾绮惦记那狐狸鬼很久了，这次正好拔了人家的毛……” 　　话没说话，姜素言就看到了顾绮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满全是控诉：老婆你出卖我！ 　　真不怪姜素言现在出卖，现在不出卖，以后等顾青林曼书下去了，看到半张狐狸脸鬼和那两只小鬼，一切问题的答案浮出水面，顾绮估计会被揍得更惨。 　　——夫君，长痛不如短痛，做老婆的是在给你降低风险。 　　听到姜素言的话，顾青和林曼书的脸都绿了。林曼书将毛毯子往桌上一推：“你拔了鬼的毛送给我？” 　　顾绮强词夺理：“那阴间也没别的东西好送了，能弄个这玩意儿已经不容易了！”强词夺理之后当然是一顿竹笋炒肉，还是夫妻混合双打。 　　顾绮被打得抱头鼠窜，还在那边大叫：“老爸你玩阴的！不带使用纸人攻击！这玩意儿打在身上是真疼！” 　　顾青对顾绮也有一点父爱，但不多，所以他直接用上了纸人，注入魂力之后进行攻击才能让顾绮感到疼痛。不然真跟她妈一样，光用手拧啊？那顶个屁用，用手指给她拧别说疼了，顾绮连痒都不一定会觉得痒。 　　顾绮惨遭父母捶打，到了晚上要睡觉的时候，躺在姜素言身边，给自己老婆竖了大拇指：“你刚刚看得很开心嘛！” 　　姜素言乐呵呵笑了声：“也还好……” 　　“还好？！”顾绮猛地一个翻身，伸手就去挠姜素言的痒痒肉，姜素言是不会痒的，可是顾绮的手伸过来，她好像真感受到了痒意，用手拍开顾绮的手。 　　顾绮哪里肯被姜素言逃开？立马贴了过去准备和姜素言蹭蹭。 　　七月半，这种对鬼来说的大好日子，不干点那种事，有点虚度时光。 　　气氛也到了将将好的时候，她俩亲吻的时间很长，顾绮还趁机伸手作乱，姜素言的胳膊环在顾绮的脖子上，就差临门一脚。 　　她俩是合法夫妻，又有天地作证的同命契，再讲没有小孩、父母已经安睡，这个时候夜深人静正是做那档子事的好时候，也不会有任何事情来打搅到她们。顾绮本来已经打算深入下去了，结果突然之间静谧的房间里除了她俩喘息的声音，突然有铃声炸响。 　　顾绮懵了，现在正是不上不下的时候，再说哪里来的手机铃声？ 　　她那破手机早就没了电，现在关机充电中呢。顾绮一瞬间就锁定了在那边不停喧闹着的手机，它在书桌的第二层抽屉里。 　　顾绮一挥手，抽屉自动打开，手机从里面飘了出来。 　　当手机落到顾绮手掌心的时候，她就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张家豪的名字。顾绮脑门上飘出来几个问号，看着脸上绯红的姜素言，真的不是很想接这个电话。 　　可电话不停响着，顾绮也知道大致是怎么回事。 　　这手机，八成是她妈的。 　　她妈加入了灵异对策局，而今晚显然灵异对策局有很多事情要做，张家豪作为骨干分子，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赋闲在家，肯定是到处跑着抓鬼。而林曼书虽然因为情况特殊可以在家，但张家豪那边还是要求她手机24小时开机，如果有问题随时给她打电话，林曼书自然也是答应的。 　　只不过，这个晚上要是有什么事，那得全由自己的亲亲女儿负责。 　　养女千日，用在一时，今天就是顾绮报答养育之恩的日子了！ 　　可是顾绮这边也情况紧急，对不起了老妈！顾绮当断则断，给手机静音，接着和姜素言亲亲。她心想张家豪如果打不通林曼书电话，肯定会给顾青打电话。 　　然而下一刻，又有手机铃声传来，这一次……在第一层抽屉！ 　　姜还是老的辣，顾绮真没想到她爸妈这么绝，把两只手机都放在了她这里。 　　顾绮没了办法，又看张家豪打电话打得这么急，估计是真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她认命地接了电话：“喂？” 　　电话里面的声音有点失真，顾绮这次说话也没自带混响，张家豪没听出来是她的声音，只是在那边直接说了下去：“林女士吗？局里面有同志遇到了麻烦，我现在这边脱不开身，还请您和顾先生走一趟，麻烦您了。” 　　“好说，张警官，你把地址发给我吧。” 　　这一长句出来，张家豪才意识到对面的不是林曼书，而是顾绮。他还是有些惊疑：“顾绮？那麻烦顾小姐走一趟了，多谢。” 　　“不客气。”顾绮挂断了电话，果不其然，手机界面上方就弹了个消息过来，点开一看，就是个地址。 　　姜素言也坐了下来，一手搭在顾绮的肩膀上，另一边将下巴搁了上去：“这里也不算远，我们快去快回就是。” 　　得，就当给老婆加餐当宵夜了。 　　顾绮从床上起来，撩了下头发，原本身上已经挂不住的衣服瞬间整理妥当。顾绮穿上了那一身黑西装，拉着老婆就奔着张家豪给的地址去了。作为阿飘，她们的速度真的很快，只是到了目的地之后，这两只鬼也没有急着动手，她们没有现出身形，反而隐在一边悄悄聊天。 　　“嚯，这架势，比我死之前还不如呢。” 　　“夫君是五阴之人，在天赋上，是要比一般人好很多。”姜素言相当捧场，她一双美目扫过在场的人，感觉再不出手人就要嗝屁了。 　　作者有话说： 　　顾绮：张警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张家豪：？行吧。 　　不敢怪爸妈只敢怪张警官 　　我给隔壁新文换了个封面！（害羞） 第228章 当阎王和鬼王去过鬼节（四） 　　这群人嗝屁不嗝屁和姜素言是没什么关系的, 但是和顾绮有点关系。 　　要是这几个灵异对策局的小家伙就这么死在这里，顾绮回头就能被她妈提溜着耳朵让她耳朵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为了不让自己的耳朵真的掉下来，顾绮肯定要出手的。 　　她们目前在一栋已经废弃的大楼里, 姜素言看着这楼外立面已经造好了，内部一片乱七八糟，估摸着这就是一个烂尾楼。烂尾楼出事的几率可是很大的，尤其是在七月半鬼节的时候。 　　鬼门大开，阳间的魂力也达到了最高，很多亡魂不再被拘束在自己死亡的地方、尸骨的身旁，而是可以到处乱跑。 　　现在这群灵异对策局的选手们, 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鬼。 　　这群灵异对策局的选手们年纪都不大, 最年轻的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 和顾绮差不多。但是在本事上那就远不如顾绮了，顾绮是五阴之人，不仅魂力天生就多，天赋也好，从入门到精通短短小半年即可。而这群人，一个个手里用着眼花缭乱的法术, 实际上作用却没多少。 　　顾绮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他们是张家豪从哪里给搜罗出来的。 　　对面的鬼要比他们有本事多了，它看起来有两米五的身高, 这烂尾楼层高在两米八左右, 在这种情况下，这鬼看着格外大、显得很有压迫力。 　　它对魂力的了解不多，但运用上要比对面那群人好很多, 不管是把魂力当成鞭子或是刀, 都用得得心应手。 　　那鬼没想这么快杀了他们, 估计是当鬼时间长了心理变态了，想着要折磨一顿这帮人再一个个吃掉。不然，都等不到顾绮和姜素言过来，她们早就嗝屁了。 　　“你不出手吗？” 　　姜素言看着顾绮老神在在的样子，还轻声询问了句。 　　顾绮笑了声：“给他们历练历练不是也不错？反正还没死呢，等要死了我再动手。” 　　顾绮的无情在这种时候可见一斑，她对一般人真没什么爱心，会救他们已经是顾绮的极限，不可能火急火燎冲上去解救他们。 　　再者让他们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恶鬼，也是一种好事。 　　当然了，要是对象换了姜素言，别说等到快死再救，让这恶鬼动她一根手指头看看？ 　　顾绮不打算现在救，姜素言更加不会出手。她就是过来看热闹的，那恶鬼欺负的又不是顾绮，以顾绮现在的实力，那恶鬼也欺负不了。 　　在顾绮和姜素言的隔岸观火下，这支队伍很快就伤的伤、倒地的倒地，那恶鬼狞笑着，就只让那个和顾绮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留在最后，她身上毫发无伤，对比起其他倒地的队友们，她跟来郊游的一样，可是这种情况，小姑娘哪能开心的起来？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那上面贴满了符纸，小姑娘眼角有眼泪水，表情却很坚毅。 　　那恶鬼现在准备享用眼前的美食了，下一击肯定会下狠手，小姑娘活不下来。 　　顾绮知道到了自己该出手的时候，真死人就不好玩了。 　　在那恶鬼攻向小姑娘，小姑娘紧握住长刀准备反击的时候，它们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顾绮伸手，一手握住了恶鬼的拳头，一手握住了小姑娘的长刀。 　　这个动作真的很帅！ 　　顾绮在心底给自己打了一百分。 　　虽然顾绮心里一口一个小姑娘，实际上不管加不加上死后的年龄，人家应该都比她大些，顾绮才是真的小姑娘。 　　顾绮的出现，让两边都陷入了惊愕中，下一刻，恶鬼就被顾绮甩了出去，落在了姜素言的脚边。 　　恶鬼还想挣扎，却被黑暗中伸出了一只脚，踩在了脚底，这一刻，恶鬼动弹不得。 　　顾绮看向姜素言的眼神却有些幽怨：为什么要奖励它？ 　　在顾绮和姜素言在打眉眼官司的时候，小姑娘脱力地坐在了地上。她粗喘着气，顾绮回头看了眼，然后问到：“你没事吧？” 　　小姑娘抬起头，有些勉强的笑了下：“谢谢前辈，我没事……” 　　她话音未落，一旁的队友就大喊出声：“菲菲，离她远点！她没有影子，她是鬼！” 　　小姑娘下意识往地下看了一眼，七月半的月亮又圆又亮，那月光照进来，亮堂堂的落在地上，顾绮站在那，她的脚下却没有一点黑色——确实没有影子。 　　小姑娘愣了下，想往后走，顾绮却开口解释了下：“详细的话我很难说，我只能说：我是个好鬼。” 　　鬼有好的吗？有的，不仅顾绮本鬼就是，她之前当人的时候还遇到过。 　　但面前的这群人都不是很相信的样子，顾绮抬起手，面前的小姑娘因为她这一动作十分警惕，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却看到顾绮抬起手后伸向了自己的肚子，从肚子里掏出了手机来…… 　　虽然知道面前的前辈就是个鬼，可看到这一幕，小姑娘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顾绮打开手机，给张家豪打了电话：“张警官，人我是救下了，但他们不相信我是好鬼，下面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回家睡觉去了。”张家豪在那边感谢了一下她，顾绮挂断电话，朝着面前的小姑娘说：“事情呢 ，就是这样，接下来你们想干啥都行，回警局或者回家睡觉都行，反正现在我要走了。” 　　顾绮说完话，就往姜素言那边走去。恶鬼看到姜素言和顾绮，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这一刻却意识到，姜素言多半要吃了自己了，于是拼命挣扎了起来。 　　不过它的挣扎对于姜素言来说就是隔靴搔痒，姜素言用魂力把它压成了一个球，然后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这之后，她们俩就回了家。 　　在天上飞的时候，顾绮还得意的问姜素言：“我刚刚的表现是不是特别有范？特别帅？” 　　说实话，确实帅。 　　但姜素言可不想承认，不仅不想承认，甚至还想给顾绮一个毛栗子：“你要那么帅干嘛？勾引别的小姑娘？” 　　顾绮笑了一声凑上来：“勾引你。” 　　她的情话张口就来，让姜素言羞红了脸。回到家里之后，两只鬼当然是继续干那档子事情。 　　好在因为是在家中，第二天早上顾青和林曼书还要喊她们吃早饭，顾绮没有放任自己，反而选择了适可而止。这也是变成了鬼以后，她们做那件事时间最少的一次。 　　姜素言现在有点希望顾绮的父母早点去世，这样到了阴间，至少还能制衡一下顾绮，让她不要太放肆。现在顾绮在阴间无法无天，可没有一个鬼能够管她……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鬼会跑来打搅阎王的房事，姜素言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顾绮的父母。 　　早上起床吃饭，在一家四口平静的吃着早饭的时候，顾绮感觉到有人到了家门口。顾绮看了眼姜素言，她表情不变只是在很平静的吃饭。顾绮却知道，姜素言肯定知道屋外有人来。 　　顾绮手指微动，一道魂力钻了出去，它来到纸扎店的门口，落地变成了一个纸人。 　　顾绮的魂力多，还能变成世间万物，这样变出一个纸人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在阴间自己的房间里堆满这样的小纸人，可是顾绮觉得没必要，有姜素言在身边，要这些没生命的纸人干什么。 　　小纸人开了门，借助它的视角，顾绮能看到屋外站着昨天的小姑娘。她看到纸人愣了下，接着就看到纸人手捧着一张白纸，上面显现出一段话：“你来干什么？” 　　小姑娘轻声解释：“我来找前辈道谢。” 　　“不用了，请回。” 　　白纸上出现这么一段字之后，门就被关上了。顾绮才不打算让别人来打搅自己一家四口的温馨时刻，还是这么无关痛痒的小事情，等顾绮和姜素言回到了阴间，她爱上门道谢就道谢。再说昨天自己救下小姑娘时耍了个帅，已经让姜素言醋意大发，顾绮才不打算再和小姑娘有所接触。 　　顾绮这一天和姜素言就宅在了家中，和父母待在一块哪也不去，等到第二天要回去的时候，才和父母挥手作别，去看了看陈思楠和小妖他们，就手牵着手回了阴间。 　　一回到阴间，顾绮就有一大堆事情砸在了脑袋上，她被判官们架着从姜素言身边离开，被抓过去干活。姜素言跟她挥了挥手，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喜婆还兴高采烈和她说着阳间的见闻，喜婆现在当着孟婆，它口齿伶俐又是个自来熟，做这个工作正合适它，这次还拔得头筹，去了阳间。 　　“小姐啊，不是我喜婆自夸，我还真有后人来着，哟，他们如今过得可气派了，我虽然没能进得祠堂，但坟墓可还有着呢，我落到阳间，就瞅到了自己的坟墓。”它脸上神采纷扬，一张脸都皱在了一块，姜素言点了点头：“那你下次继续加油。” 　　顾绮被判官抓回去干活，要处理的第一件事不是两天积累下的杂事，而是七月半晚上去阳间的鬼跑到上面抓了鬼应该记下多少功劳。顾绮面色古怪：“你们去阳间不是休息的吗？还干起了顺手抓鬼的活？” 　　判官们各个骄傲：“不瞒阎王大人说，我们怎么也是阴间的公务员，与那些宵小自然不同。它们敢当着我们的面动手，真是死腻歪了！我们不仅把它们给抓下来了，审都审好了，已经送到地狱去了。就是这次休息的时候还抓鬼，阎王大人怎么也得……” 　　顾绮憋出了一个字：“行。” 　　还是它们有觉悟，顾绮作为一个鬼王中饱私囊，抓到恶鬼直接喂了老婆。 　　论思想觉悟，顾绮弗如也。 第229章 喜闻乐见的万圣节（一） 　　姜素言的脸好了！ 　　顾绮高兴的嘴巴都咧到耳后跟去了, 姜素言脸上的细小裂缝，一直以来都是顾绮心中的一根刺，过了两年多以后, 姜素言脸上的小裂缝终于全好了。顾绮抬手摸着姜素言光滑得和刚剥了壳的水煮白鸡蛋一样的脸，忍不住多摸了好几下。 　　等姜素言把顾绮的手打落，顾绮才悻悻凑到了姜素言边上，她小声提议：“不然我们出去玩吧？” 　　姜素言瞅了她一眼：“什么时候？” 　　“万圣节！”顾绮突然就开心了起来，因为姜素言真的很喜欢万圣节，她只带她去过一次，那一次在万圣节的主题公园里, 姜素言的开心溢于言表, 她很少看到这么开心的姜素言, 所以顾绮断定，姜素言是喜欢万圣节的。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姜素言格外喜欢万圣节。 　　她听到顾绮说出这三个字，眼睛都亮了些。 　　顾绮抓着她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去玩嘛，也没一两个月了，我们这次去玩！我的CD变短了很多, 这次出去玩, 下次清明还能去见爸妈。” 　　姜素言面上矜持，实际上也只不过过了一两分钟, 就答应顾绮出去玩的提议。 　　既然决定了万圣节出去玩, 那就要定下这次万圣节要打扮成什么样。 　　姜素言还想着和之前去过的那次一样，自己穿一身鬼新娘，可顾绮否决了她这个选择：“老婆, 每次都穿一样的衣服, 不觉得无聊吗？” 　　“那你有何高见？” 　　顾绮神神秘秘的, 让姜素言等着看，等到了时间，她就会给姜素言惊喜。面对这个小惊喜，姜素言还是很乐意等待的。她抿着唇笑了笑，就一心等着万圣节。 　　最近顾绮老是偷偷对着阳间托梦，姜素言不知道她托梦托给谁，反正不会是顾青和林曼书。要是他们知道自己两个鬼上阳间不回家，而是偷偷出去玩，肯定要大发雷霆。 　　所以顾绮绝对不会去自找不自在，去找他们帮忙。 　　等到了万圣节前夜，顾绮就拉着姜素言，让她等待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姜素言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烧东西，没过一会儿功夫，她的衣柜里就多出了一件衣服。 　　姜素言换在了身上，她刚想打量一下自己这身新衣服，就看到对面的顾绮也变了模样。 　　她穿着一身酒红色的晚礼服，上本身是小吊带，外面一条黑色的绒毛坎肩，看上去雍容华贵又格外性感。头发都变成了酒红色的大波浪造型，嘴里还有白色的尖牙露在外面。 　　姜素言虽然不是现代人，可是看得电视剧多了，也明白这是什么形象。 　　著名影视题材的常驻角色——吸血鬼。 　　顾绮还有黑色的蝙蝠翅膀搭在背后，甚至还能扑腾几下。 　　顾绮当着她的面转了个圈，她的裙摆扬了起来，划出了一道圈：“老婆，我好看吗？”姜素言看着她，就走上前去，把坎肩往上面提了提：“太露了。” 　　她抿着唇，显然不想让别人看到顾绮穿成这幅样子，只有自己才能看！ 　　顾绮却笑着点了点她的肩膀，姜素言有点愣，这才发现自己的肩膀也露在外面。顾绮用魂力幻化出一面大镜子摆在姜素言的面前，她身上的衣服也在镜子中全显现了出来。 　　这是一件……婚纱。 　　她的造型显然是僵尸新娘，连裙子都像了十成十，头上还有头纱。镜子里的女鬼在妆容上差点，其它和僵尸新娘别无二致。 　　顾绮凑过来，双手搭在姜素言的肩上：“我觉得老婆现在就很棒，皮肤要变成蓝色的吗？” 　　在那部电影里，僵尸新娘就是蓝色的皮肤。 　　姜素言摇了摇头：“不了。”她不想把自己弄得太像鬼，虽然本来就很像了，但如果有的选，她希望自己更像一个人。这大概是之前在顾绮身边的执念，现在也有这个愿望珍藏在姜素言的心底。 　　顾绮轻轻撩了下姜素言的头发：“明天，就这样去万圣节好吗？” 　　她说的话，姜素言有几次不答应的？姜素言颔首，答应了顾绮。 　　到了第二天晚上，顾绮拉着姜素言就跑路去了阳间，不太凑巧的是，她们到家门口的时候，顾青正好在关门。 　　两鬼一人站在那眼对着眼，顾绮和姜素言还是普通的装扮，还没换成那身万圣节限定皮肤，顾青还以为她们是回来串门的。 　　刚想招呼顾绮进屋，就听到顾绮在那说：“爸，你能不能当没看见过我们？” 　　顾青在那边寻思顾绮搁那说啥呢，眼睛往旁边一瞥看姜素言，发现她也有半分尴尬，还顺着顾绮说：“爸，拜托您了。”顾绮喊爸顾青没啥感觉，可姜素言都这么拜托他了……再转念一想，今天不是万圣节吗？ 　　这回明白了，两小的，准备偷溜出去玩结果被自己正好逮到。 　　顾青感慨小的就是爱玩，挥了挥手：“去吧，下次过节记得回来。” 　　顾绮欢呼了一声“好耶”，又怕亲妈听见，拉着姜素言就是一个跑路。 　　速度八十迈，她的心情是自由澎湃！ 　　这次的目标，是国内最大的游乐场，海市主题公园。这可是享誉全国的主题公园，在万圣节这个档口，自然而然是要顺应潮流，搞出万圣节主题的。 　　海市距离醴丰市不近，上次去的时候还是坐飞机去的，这次顾绮和姜素言自己用飞的。顾绮抱着自个儿老婆火力全开，也飞了好一会儿才到海市。落了地就找了个无人的小树丛显了形，换上自己的新皮肤就钻进了游行的队伍里去。 　　她们俩实在太惊艳，不管是吸血鬼还是僵尸新娘都实打实的吸引眼球。顾绮在游行队伍里面走着的时候，还感觉到有人拽了拽自己的小翅膀。 　　顾绮回过头，就看到一个鬼模鬼样的人好奇地捏着小翅膀，看到顾绮回头那人还笑了笑：“小姐姐你这翅膀太牛了，看着好真实，什么材质做的？” 　　她模仿阴间乌鸦翅膀材质做出来的…… 　　这话顾绮不能讲，只能对她眨了眨眼睛，说了一句“商业机密”。还当着那人的面，让翅膀抖动了几下，顾绮的翅膀是真的行，动起来的幅度也超逼真。 　　那人还想看看翅膀根部是什么样，只可惜尾端隐藏在顾绮的坎肩下面，男女有别，他又不能冒昧到这个份上。 　　那人只能给顾绮竖了大拇指：“牛。”就转头去看别的人了。 　　为了今天，主题公园还将内部的城堡给开放了，外面排队排了好长，倒是可以通过钞能力走VIP通道进去。顾绮和姜素言没有钞能力，但是有超能力，顾绮来了一招鬼遮眼，就进了VIP通道，和姜素言避过排队的人群，进到了城堡里面。 　　这也是姜素言第一次进到城堡，她看的外国片子里面有不少都会在城堡里面取景，这次真的到了城堡，倒觉得不如影片里面好看。 　　听到姜素言这么说，顾绮笑了声：“人家取景都是选的知名城堡，占地大着呢，这也就是建了个壳子，还小的很。” 　　进入到城堡大厅之后，顾绮发现里面竟然在举行舞会，戴着面具的服务员端着酒杯穿梭其中，以顾绮的视力可以很清楚看到他们手中的盘子还写着“橙汁一杯五十”，下面还贴着二维码。 　　确实很会赚钱了，都来到这种场所了，花五十假装自己是在中世纪妖魔聚会上，还挺带感的，绝对有不少人买。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顾绮现在身无分文。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自己变！等后面需要的时候她就给姜素言和自己变一杯橙汁出来。 　　顾绮拉着姜素言进入到舞池中，穿着黑西装脸上戴着白面具的乐队演奏着优美的音乐，舞池里形态各异的妖魔鬼怪们在起舞。顾绮对着姜素言做出邀请的动作，她戴着洁白手套的纤纤细手搭在了顾绮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上。 　　黑与白，泾渭分明，却又如此融洽。 　　顾绮搭上姜素言的腰，跟她一起在舞池里起舞。 　　顾绮和姜素言其实都不会跳这种交际舞，但大家都看多有这种场景的影片，她们俩默契又好，这样跳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顾绮穿着一身红色的晚礼服，和姜素言相拥着，她好像一团火，将面前洁白的花朵包裹在了火焰中。 　　姜素言要比顾绮跳得好，每次顾绮脚步错了的时候她就会调整自己的脚步，避免踩到对方的事情发生。这就导致她们俩跳得是这里面看上去最专业的，跳得格外好看，很多人甚至下意识避开了她们，渐渐地，她们成为舞池中央的C位。 　　美丽的新娘被吸血鬼蛊惑，在城堡里众位妖怪的瞩目中翩然起舞，无论是谁看了，脑袋里面都会浮想联翩。 　　假如有人在此时看向一边的镜子，就会发现镜面中并没有倒影出这位新娘与吸血鬼的身影，传说中镜子是无法照出吸血鬼的，也无法照出鬼的身影来。但他们不可能看到这一幕，因为这位美丽的吸血鬼，本身就是一位本事超强的鬼，如果有道士在这里，会看到在场的人全中了鬼遮眼的法术。 　　他们无法看见，顾绮不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 　　一场舞曲结束，音乐渐渐停歇下来，姜素言和顾绮也停下了脚下的舞步。她们此时站在舞池的正中间，面对面站着，姜素言如同电影里一样，抬起裙角，行了个淑女礼，顾绮笑了下，亦然。等行完礼后，顾绮就上前一步，将尖牙抵在新娘的脖颈，轻轻咬下。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两章番外，这个文就全部完结啦！ 第230章 喜闻乐见的万圣节（二） 　　姜素言的脖子里当然不会有鲜血流下, 她身体里没有一滴血。 　　可是这样的场面让在场的人鼓起了掌，他们心里想的无一不是：好家伙，真的敬业, 表演得太是那个了！ 　　等掌声停歇，姜素言才和顾绮牵着手，从宴会厅走了出去。 　　姜素言挽着顾绮的胳膊，跟着顾绮沿着城堡的楼梯，一路向上。这座城堡的楼梯是螺旋式的，在行走的过程中，还得提起裙摆, 不然就是给城堡擦地了。 　　“我们要去哪里？” 　　姜素言提问, 顾绮回头, 比了个“嘘”的手势：“不要问，跟我走。”姜素言当然会跟顾绮走，不管行程多远、不管目的地在哪里，只要是顾绮要去，她就会跟着去。她们一路前行，到了楼梯最顶端, 顾绮打开了大门, 带姜素言来到了露台上。 　　顾绮抱着姜素言，让她坐在露台的石头栏杆上面。而后自己轻轻一跳, 也坐了上去。姜素言是结结实实坐在上面的, 而顾绮则是侧坐着。姜素言歪了歪脑袋，不知道顾绮是想做什么，后者却扬起了个笑容：“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她们在露台上静静等了一会儿, 蓦地, 黑夜的幕布上突然划出绚丽的光景, “咻”地一声，烟花拖着长长的尾焰飞向了天空，然后“嘭”的在天上炸起。 　　在这一刻，顾绮轻轻往前倾了身子，吻上姜素言的脸颊，她只是碰了碰，就退了开来。 　　姜素言想要凑上去和顾绮接着亲，却被顾绮按住了肩膀：“不着急，你再看看。” 　　姜素言不明所以，只听到烟花“咻咻”的声音不断响起，一朵朵焰火组成的花朵在天上炸了起来。好看是好看，只是这烟花姜素言看过几回了，虽然绚丽多彩却只有短短一瞬，这样短暂的美丽不足以蛊惑姜素言，她还是觉得顾绮最美。 　　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下一波烟花又在天空绽放开来，只是这一次，稍有不同。 　　姜素言微微睁大了眼睛，烟花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连同那段文字一起。 　　——顾绮＆姜素言，永远在一起 　　顾绮想的话很烂，又过于直白，姜素言这样的，哪怕要表白，也一定会托诗句，她要说一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也不会用这么直白的话，将心中的情全都说出来。可顾绮不一样，她就是个直白的人，她就是要说的明明白白，让姜素言知道，自己有多爱她。 　　姜素言感受到了，不仅感受到了，她并不存在的心脏也在砰砰砰的跳动。心脏的声音好吵，比那天边不停绽放的烟花还要呱噪。 　　姜素言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却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经倏然抬起，露出一个笑。 　　“好看吗？” 　　姜素言点了点头：“好看的。” 　　顾绮说要给自己惊喜，姜素言还以为身上这件婚纱已经是她的礼物，没想到真正的小惊喜在这里。 　　这个小惊喜，姜素言真的很喜欢。 　　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姜素言歪了歪脑袋，亲上了顾绮，她的吻非常缠绵，手还往前伸触碰到顾绮的手指。她们俩的手指缠在一块，不知不觉在吻加深的时候，手指也变成了交叠的样子。 　　亲吻够吗？不够的，对于姜素言来说，亲吻远远不够，她和顾绮早就已经相互熟悉的身体在叫嚣，她渴望着顾绮的爱抚、渴望着顾绮的手指划过自己皮肤的每一次颤栗，她渴望着顾绮，就像鱼儿渴望着大海、飞鸟渴望着天空。曾经那对于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东西，而如今却纳入掌心可以随意触碰。 　　可在今天，这个亲吻足矣。 　　姜素言从来不贪图一晌欢愉，对于她来说未来的每一天都可以和顾绮更加接近，今天她更想做一些别的事情。亲吻到了最后渐渐停歇，她们额头抵着额头，即使彼此之间并没有呼吸在流通，也能清晰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不亲了吗？” 　　顾绮低声问她，姜素言轻轻“嗯”了一声，她从面前格外好的气氛中醒神，拉着顾绮从露台跳了下去。她们是鬼，俗称的阿飘，这点高度当然不碍事，洁白的婚纱裙摆和火红色的晚礼服在黑夜的天幕中划过弧度，最终消失在天边。 　　姜素言拉着顾绮来到了经典环节：鬼屋，这一次她们没有走VIP通道，而是老老实实在排队。 　　在人群中牵着手的竟然是一对鬼，如果这被人给发现了，他们肯定会惊慌失措逃走。被人包围着，感觉自己也像人一样，这让姜素言感到舒心。 　　在她们排队的时候，还遇到了曾经在万圣节晚上对她们进行采访的主持人。女主持还是那个主持人，不过男主持已经换了人。 　　女主持看到顾绮和姜素言还吃了一惊，她带着摄像师走上前来，有些不确定地说：“三年前的万圣节我是不是也采访过你们？” 　　没想到这人记忆这么好，也有可能是姜素言的鬼新娘实在太出色了，才让她记得这么深。 　　姜素言点了点头，女主持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不由感慨了一声：“太巧了，我还记得当时我发了视频，弹幕里好多人在祝你们百年好合。其实后来我有看选秀综艺，觉得里面有两个人和你们特别相似，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二位？” 　　她说的是顾绮和姜素言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姜素言大秀热舞。现在顾绮还记得姜素言跳舞的场景，偷偷摸摸把那个综艺全都下了放在平板里，时不时就拿出来回味。也就是姜素言不知道，要是知道她这么干，肯定要把平板自己抢走去回味跳舞的顾绮。 　　顾绮这辈子都不想在姜素言面前跳《sorry sorry》，但要她跳别的，又不会跳，当初在综艺里学的那些舞蹈，顾绮基本都忘了个干净。 　　面对女主持人的问题，姜素言很果断点了头，这让女主持人有些惊讶了：“你们二位感情真好，还一起去参加选秀综艺，当初弹幕里全在打你们一定是真的，没想到他们嗑的cp真是真的。”当初看综艺的时候，就只有女主持人和她的一小波粉丝们发现了真相。 　　他们还等着嗑生嗑死，没想到两人就被淘汰了。那期节目放出来，官方的微博还被冲了，以她们俩人的美貌、实力，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被淘汰。 　　但是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作为早就公开过恋情的她们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团。 　　哪有爱豆还没出道，就已经先内部消化的。 　　女主持人又问了几个小问题，在得到姜素言的回答后，女主持人心满意足结束拍摄，准备再去采访别人。 　　不过在离开前，女主持人还是祝她们百年好合，还笑着和姜素言说：“小姐姐你比三年前健谈了不少，我还记得当初基本上都是你爱人回答的问题，你就算回答说的字也很少，但是这次基本上都是你在回答我。看来这段时间，你也改变了很多！不过这是好事，这证明你们俩很幸福啊！” 　　女主持人说着都有些羡慕，她私底下还问了个问题：“以后出柜的话，会不会比较麻烦？” 　　顾绮笑了起来：“没有麻烦，她已经跟我见过父母啦，都喊他们爸妈了，现在家里面宠她比宠我还多，我们俩不会有问题的！” 　　女主持人更加羡慕了，她朝着顾绮和姜素言挥了挥手：“玩的开心啊！”就带着另一个主持人和摄像人员匆匆忙忙离开。 　　等他们走后，顾绮和姜素言接着排队，只是看向她们的目光又多了些，前排的小姑娘还回过身来，给她们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百年好合！” 　　姜素言抿着唇，孤高的天山雪莲努力露出一点微笑来：“谢谢。” 　　排队的时候顾绮就发现了，现在偷偷来玩的鬼比之前少了很多，这也和顾绮手下的员工们有关，有很多员工不分昼夜在阳间巡逻，顶着太阳的威力将游荡在阳间的鬼带到阴间去接受审判。现在阳间的鬼个个自危，生怕一不小心露了脑袋就被抓走了。以往的万圣节虽然可以愉快的玩耍，但不小心碰到鬼差，小命不保啊。 　　少了那些小鬼，玩鬼屋也少了点欢乐，但不得不承认，和姜素言在一起重回鬼屋，也是一次绝妙的体验。 　　这一次，顾绮又体验到了姜素言撞进她的怀抱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姜素言现在对她一点都不收着力，以前的时候姜素言还会小心翼翼生怕撞疼她，可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是鬼，有什么疼不疼的。 　　她放心大胆撞过来，顾绮拿命也得受着。 　　体验到了当初的力度，顾绮是真的很谢。 　　从鬼屋里出来，顾绮和姜素言转着走了圈，还买了两个甜筒。她们坐在主题乐园的长椅上，吃着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甜筒——没有人供奉给自己，就是这么惨。虽然没有一丁点滋味，可因为有爱人陪伴在自己身边，所以甜筒也是甜的。 　　姜素言看着天上那寥寥几颗星星，许下了个愿望：“明年我还想来玩。” 　　顾绮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面对姜素言，她恨不得化身许愿池里的王八：“好，明年还来。” 　　吃完了甜筒，她们俩手牵着手回了阴间。 　　回到她们的房间里，姜素言还压着声音悄悄问顾绮：“你哪来的钱放烟花？”就算是姜素言也知道，在主题乐园里放定制烟花肯定价格不菲。 　　顾绮凑过去同样压低了声音，附在姜素言耳畔说：“之前鬼节的时候我们员工上去还帮忙抓鬼，都有热心市民奖金，我全给克扣了，就为了这一次。” 　　顾绮，不愧是你。 第231章 三个老婆是鬼的攻会谈 　　阴间一直有条不紊进行着, 经过顾绮年复一年的打磨，阴间已经有了阴间的模样，甚至没有顾绮也可以平稳运转下去——当然, 不能长时间没有顾绮，毕竟还得靠她提供魂力、调节阴间的魂力。 　　但偶尔离开个几天，不成问题。这些年里，顾绮带着姜素言走遍了阳间的每一个角度，高山流水、海角天涯，就没她们俩没去过的地方。只要有彼此在身边，无论去到哪里, 都不会觉得无聊, 有些地方甚至能够一去再去。 　　唯一比较可惜的是, 在美食这件事上有些欠缺。就她们俩出去玩，两个都是鬼，无法祭拜，那些食物就算买了摆在面前，也都是没滋没味的东西。但要是带上爸妈，那就更加难顶。二鬼空间变成两对情侣, 这事谁受得了啊。 　　两害取其轻, 顾绮还是觉得和姜素言双宿双飞比较好。 　　不过有个好消息，那就是：爸妈嗝屁了。 　　严格来说, 不能是好消息。 　　做人家女儿、儿媳妇的, 面对父母去世怎么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开心，可事实是如果父母嗝屁了就能下来帮自己开分公司，那顾绮空闲的时间更多了！这让顾绮欢呼雀跃, 而且父母不在阳间那给她们供奉的人肯定要换成小妖和陈思楠, 大家都是年轻人, 他们懂自己想要吃什么！ 　　顾青和林曼书做的菜确实合顾绮的胃口，但再好吃都吃这么多年了，一点不带变的，而且只能吃他们做的，这就有点折磨鬼了。 　　开心是开心的，但绝对不能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不然顾青和林曼书的大嘴巴子肯定直接抽过来。 　　父母是手牵着手一起来的阴间，顾绮无耻的使用自己阎王的权利，把他们从忘川河中给提了出来，亲自站在奈何桥上接人，毕恭毕敬带着他们去判官那走流程。 　　看到人家夫妻俩走快速通道，其它还在排队的亡魂懵了：“怎么说，阴间还有VIP待遇？” 　　前台迎宾的孟婆不屑冷哼了声：“VIP待遇？小看了不是，人家是阎王大人的父母，别说走快速通道了，就是不走流程你们拿他们怎么样？” 　　这亡魂听着更加不明白了，为什么阎王大人的父母能比自己还晚死？这不应当啊！按理来说阎王大人都做阎王不知道多少年了，父母肯定死得不能更彻底，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冒出来？ 　　亡魂思索了一下明白：“哦，去凡间历劫的吧？这是第几世啊？” 　　“第一世。”孟婆在亡魂瞪大眼睛的时候把牌子交给它，让它赶紧去判官那边接受审判。 　　孟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这群小小亡魂知道个什么，它难道还能出口说自己当孟婆都不超过五十年吗？ 　　那边顾绮父母经过了流程后直接走马上任，去担任十殿阎王，为顾绮减轻压力。 　　她这个大孝女一边欢呼一边带着姜素言直接跑路去阳间偷偷玩，留下顾青和林曼书眼对眼：他们是不是被自己的憨憨女儿算计了？ 　　顾绮顾不得自己爹妈的心路历程，一路带着姜素言直奔阳间，她们还有很多想玩的东西，还有一些想吃的得靠陈思楠、小妖给她们上供！ 　　本来这趟阳间之行应该非常圆满，但比较不幸的是，顾绮刚到家的第一个白天，就入睡做起了梦。 　　姜素言跟小妖的女儿在一边玩，看到顾绮闭着眼睛，还以为她只是在假寐。在过于漫长的日子里，姜素言也有过什么都不想就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在睡觉的行为。 　　虽然身体不会疲劳，可一直睁着眼睛，会让自己在精神上感到疲惫。 　　可姜素言不知道，顾绮真的入了梦。 　　顾绮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作为一个阎王如果这个都不清楚，就别当了回家种阴间蔬菜算了。她看到自己周边全是白色，还以为又是天地系统在搞怪。 　　她喊了几声憨批天地，却没见到有任何回应。 　　顾绮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她静下心来环视四周，准备和平常一样用魂力探查周围，可她蓦然发现：自己没有魂力。 　　顾绮压住心中的惊疑，双目扫视，才发现不远处纯白的空间里，有一个地方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顾绮抬起脚步，往那走去，等近了才发现，这是一道门。 　　这道门突兀矗立在那里，只因为都是白色，所以才不易被发现。顾绮绕着门走了一圈，发现它就是一个凭空树立在那边的文。 　　——有意思。 　　这门肯定不是平白无故摆在这里的，明显是让自己去打开。 　　她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算计到她，可顾绮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她伸手，直接打开了房门。门后是一片黑色，在这片白色的空间里尤为突兀，但已经打开了门，顾绮就不会退步，不管前方有什么，她都要回到她的世界和姜素言在一起，她抬脚进入。 　　前脚刚迈进去，顾绮就感觉到了些许的柔软，后脚跟上，整个身体都进入到门内空间后，顾绮有一点懵圈。和她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不同，她踩在草地上，面前是一个特别美丽的花园，而她的正前方，则是一条小径，小径尽头则是一个白色的亭子，亭子中央摆着一张桌，隐约能看到有一人已经坐在了那里。 　　这显然是一场邀约，顾绮没说话，直接往亭子走了过去。 　　她也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人，那人坐在那里，穿得衣服看上去很中性，短发，脸很英气看着有点小帅。虽然穿着和脸都有一定的迷惑性，可顾绮很清楚，那是个女人。 　　听到顾绮的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她看向顾绮，手中的香烟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哟，你好。” 　　别人抬手打了招呼，顾绮当然也很礼貌的回了过去，她也抬了抬手，说“嗨”。亭子下是个正方形的白色桌子，桌子旁边摆了四个椅子，桌子上面还有茶壶，可是茶杯只摆了三个，分别在那人跟前、顾绮面前和顾绮对面。 　　想来，这杯茶是给自己准备的。 　　顾绮拉开椅子，落座。 　　她看向那人：“是你把我找来的？” 　　那人摇头：“不是，我还在纳闷呢。” 　　正在说话间，顾绮对面的那条小径出现了个人影，远远看着那身形就知道是个女人，她左右环视了一下，才往这边走过来，看到那剩下的一杯茶，她显然也明白了过来。这下，三杯茶都有了品茗自己的人。她们仨不约而同看向空的那把椅子，那里没摆放杯子，这也说明：目前就是她们仨了。 　　两人一鬼沉默了好一会儿，顾绮有些撑不住，想要打破沉默，没想到那个长的英气的女人率先开口：“显而易见，我们都是被喊到这儿的，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钰。” 　　“顾绮。” 　　剩下那人有些迟疑，她顿了顿才开口：“我是黄薇。” 　　自我介绍完，她们仨又陷入了沉默，苏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顾绮一挑眉还没说话，对面的黄薇就开口：“你喝这样来历不明的茶，要是出事怎么办？” 　　“那就死呗，我不怕，我能转世。” 　　听苏钰这么说，顾绮也笑了，人家能转世，她不怕，那自己怕什么？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苏钰和黄薇的目光都看向了她，顾绮笑：“我就是个鬼，我也不怕。” 　　听到她说自己是个鬼，他们俩都没什么太多的反应，顾绮有点好奇了。 　　话头从这里，慢慢打了开来，聊着聊着大家发现，她们有很多共同点。 　　例如：都有一个鬼老婆。 　　苏钰说：“我老婆是大家闺秀，可漂亮了。” 　　顾绮说：“我老婆也是大家闺秀，倾国倾城。” 　　黄薇：“我老婆是村妇，但也很漂亮。” 　　苏钰和顾绮看向黄薇：小老妹，怎么回事，怎么到你就拉胯了？ 　　苏钰说：“我是可以转世无数次的最强道士，已经跟我老婆定下最后一世做一对普通人。” 　　顾绮说：“我是阎王，我老婆是鬼王，我们可以当永恒的眷侣。” 　　黄薇：“我是个普通人……还没追到我老婆。” 　　看看，黄薇在追老婆这件事上又拉了胯。 　　看到她们俩的眼神，黄薇急了，她本就不是像顾绮和苏钰一样那么张扬的人，甚至经常低着头，刘海垂下来，看不清她的面容。 　　到了这个时候，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可我！我有孩子！我和老婆有个孩子，长得很像我们俩！” 　　顾绮：“！” 　　苏钰：“！” 　　她们俩懵了，什么技术，怎么还能有孩子？ 　　面对她俩的目光，黄薇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是系统给分配的，但也是我老婆十月怀胎生下的，超级可爱，她还很喜欢我，一直叫我‘爸爸’。” 　　顾绮伸手：“等会儿，你不是女的吗？为什么喊你爸爸？” 　　在顾绮的认知力，就算有小孩，她们都是女的，按理说应该叫这一人一鬼都是妈妈，黄薇听到她的问题也惊讶了些：“在你们眼里我是女的吗？” 　　“是啊。” 　　黄薇高兴了起来：“太好了！在我们那所有鬼都以为我是男的！它们明明都知道我长什么样，却还是以为我是男的！” 　　苏钰感同身受：“我懂。” 　　看来这两人，都有过想通的经历，黄薇立刻将苏钰引为知己。 　　顾绮觉得这样不行，立刻岔开话题：“我超爱我老婆的，天下第一爱！” 　　苏钰嗤之以鼻：“不可能有我更爱。” 　　黄薇举手：“我也爱我老婆，我还会给她做饭！做菜！我家务全能，在这方面我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没有谁会比我更爱我老婆。” 　　苏钰和顾绮陷入了沉默，她们瞬间清楚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人，苏钰开口：“你还会……做饭？” 　　黄薇点头：“是啊，我虽然还没追到我老婆，可我老婆可爱吃我做的饭了！” 　　顾绮慕了，苏钰也有些。她们一个这辈子就带老婆胡吃海喝，一个还得靠老婆的手下伺候自己吃饭，看看人家。 　　苏钰叹了口气：“放心，你早晚会追到你老婆。” 　　顾绮认同：“没错，加油！” 　　黄薇：“谢谢。” 　　她们聊了很久，顾绮还和黄薇讨教了一下应该怎么做鬼爱吃的饭菜，不知不觉，顾绮就醒了过来。她看向面前的姜素言，和她身边小妖的女儿，忍不住开口：“老婆，我给你做饭吃吧！” 　　姜素言回头看她：“我不要。” 　　顾绮：“！”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 　　这本到这里就全部结束啦！谢谢大家的陪伴！ 　　事不宜迟，赶紧点开隔壁《灵异文关底BOSS竟是我老婆》，今天直接开始更新！不见不散！ 　　爱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