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被渣的深柜美女姐姐
　　作者：景小六

　　简介：

　　【高亮：年下/20vs26/现代架空/he/请一定先看阅读提示】
　　伪叛逆学渣真温柔学霸萌（猛）攻X弯而不自知高冷女医生诱受，差6岁
　　2021.11.12截图留存
　　谢予穿到这本全家恶人的小说后，最想做的事就是阻止优秀的周呈露医生嫁给她那表面斯文体贴实则心胸狭窄只想借助丈人家势力的哥哥。
　　谢家父母经营小本生意，把全部精力和资金都押宝在唯一的儿子身上，对于女儿只要吃饱能活就行，以至于谢予成绩一落千丈，越来越叛逆。
　　如果她无端跳出来反对这桩男才女貌的婚事，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谢予实在不忍心看着周呈露顺着原书剧情一条路走到黑，因为选错一桩婚姻而毁了一生，千方百计暗示她考虑清楚。
　　周呈露生于医学世家，人美心善，是前景光明的青年女医生。被谢唯追求了四年，终于松口答应与之试着交往。可她总觉得和这个斯文体贴的男人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不适，甚至还不如和他那隔三差五闯祸的妹妹处得自然。
　　从某天开始，周呈露发现谢予也变了……
　　之前常常见不到人影的叛逆少女时而在她面前晃荡，支支吾吾半天又说不出所以然来，绕了好多个圈子，周呈露才弄清楚这孩子竟然想让她退婚。
　　原以为她是闹脾气，说着玩的，谁知后来她次次提醒，周呈露心里的感觉越来越奇妙。
　　“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谢予：……
　　和谢唯分手后许久，周呈露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总觉得这段感情不太对劲，大抵因为自己其实不喜欢男生。
　　等周呈露终于开始面对真实的自己，又想起谢予，和那张在她面前总是纯真着的脸，有点懂得心动的意味了。
　　周医生把谢予堵在路上：“你要不要考虑……喜欢我？”
　　【阅读提示】
　　1、未婚妻是谢家父母自以为的，没办过仪式，周医生和谢唯牵过手，拥抱过，接受不了的不要点进来；
　　2、两个人基本都有点天然深柜属性，觉醒时间和程度不一致；
　　3、慢热，不生子，没有火葬场情节，有群像，有剧情，不是纯甜文和纯爽文，介意者慎入；
　　4、架空背景，涉及精神科医生和材料工程学专业，介意看本行的慎入，有部分私设，为剧情服务；
　　5、婉拒洁党，婉拒极端攻控和受控，婉拒主观色彩过重的写作指导，建议按章购买，及时止损，弃文无需告知，请彼此尊重；
　　6、每天21:45左右更新，不能更新会请假；请看盗者自重，作者保留追究权利；
　　7、经商议，本文将于6.30（本周四）入V，感谢各位继续支持正版阅读，比心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予，周呈露 ┃ 配角：很多人 ┃ 其它：饺子好吃
　　一句话简介：周医生，快醒醒
　　立意：不要因为外界压力而仓促做出决定，面对真实内心，学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第1章 不受重视
　　俨城5月，闷热潮湿，只有躲在空调房里才能换来片刻舒适。今天是周六，室友们都回家了，谢予一个人待在俨城大学的宿舍里，紧挨着小风扇感觉也不错。
　　俨城是国内知名的大城市，这座城市里知名高校众多，人才荟萃。然而俨城大学严格来说并不算顶尖，除了对外地考生录取分甚高，对俨城本地生源可谓踩过重点线即可考上。
　　之所以在外地录取线高，除了俨城的名声吸引力大外，还因为录取名额有限，水涨船高硬生生被卷上去的。而俨城本地考生，大多将其作为保底选择。
　　本地学生多，意味着周末留在学校的人少。谢予的其他三个室友，两个本地的自然选择回家，另一个家在邻省，但有在俨城工作的姐姐，所以周末也有去处。
　　她已经习惯了周末自己留守寝室，自由自在倒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去掉她的家其实也在俨城这一项就完美了。
　　谢予穿到书里这个世界已经两个月了，好在跟主角读的同一个专业——材料科学，除了得重新熟悉周围环境和同学老师，书本?知识倒是不用从头恶补。然而，原主成绩只能算是中等，天资有限加上家里也不给多少支持，全凭自己熬着再加点运气。
　　谢予连连摇头，这可不行，她可是要读博士的，而且目标院校还是俨城最牛的那所：俨中大学。现在虽然是大二，但要追回之前落下的成绩，现在就必须开始努力了。
　　原主那家庭环境，回去更不自在，所以昨天原主妈妈打电话让她下周再回家时，她一口就答应了。
　　原主的爸妈多年前从落后的内陆城市来到俨城打工，后来存了点积蓄，没和其他老乡那样回家盖房子，而是选择留下来做小生意。
　　俨城经济发展强劲，谢家父母也肯吃苦，起早贪黑的，还真是把生意做起来了。规模不大，两家小超市，夫妻二人各自管理一间，再请个员工和一个兼职的年轻人，生活并不比那些早年回乡的人差。
　　最让他们腰杆挺直的并不是这两家小超市，而是有个医科大学毕业的优秀儿子：谢唯，也就是谢予的哥哥。
　　谢唯当年是在老家出生的，为了能让儿子有个好前程，谢家父母咬牙把他带在身边，一起来俨城生活。就算打工再辛苦，也很舍得在儿子学习方面花钱。
　　只要能负担得起的补习班，谢唯并没少上，成绩的确有明显进步，这让谢成占和于敏娟盼头更足，玩了命地干活。
　　谢予是个计划外的孩子，但那时因为谢唯说想有个伴，谢家父母也就留下了。后来发现是个女孩儿，颇为失望。
　　之后跟老乡说起这事，得了几句安慰：“生女儿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拼两套房子。还能白赚个姑爷，以后养老有地方去。”
　　这么一说谢成占和于敏娟心里舒坦了些，心想也别把女儿送回老家让老人帮带了，留在俨城跟着见见世面，以后能找个好点的婆家。
　　虽然小本生意做得顺畅，也积累了些资产，但在俨城的市里买房仍是奢望。他们趁着前些年政策还算宽松的时候在市郊买了套小两房，谢予一直睡在爸妈房间连着的那个小阳台上，简单改造一下，中间加了帘子，比以前挤在租的房子客厅里好了些。
　　直到谢唯考上医科大学，谢予才终于能住进房间。可是每当寒暑假哥哥回来，她都得搬回小阳台。
　　谢唯和谢予都没有俨城户口，高考是回老家考的，两兄妹都算争气，又都考回了俨城。但跟谢唯相比，谢予的成绩显然要差了不少，尤其她为了能考到俨城，竟然填报了谢家父母平时都没怎么听说过的专业。
　　后来录取通知书来了后，谢家父母才搞清楚材料科学并不是造塑料板的也不是去做玻璃碗的。但究竟是做什么的，解释后他们也都没记住。
　　只觉得浪费了谢予那分数，要是填个什么带管理字眼的专业也是能上的，别人问起来他们脸上也有光。
　　后来还是谢唯跟父母解释，说材料科学也很有前途，读好了能参与航天工程，让谢成占听了笑着直摇头。
　　“要是你去读，我们还相信将来能上天。小予去读，恐怕毕业了还得来店里帮忙。”
　　既然被录取了，学费也不算太贵，谢家父母也没过多阻拦，只是生活费方面说好了让谢予去勤工俭学，家里只能给一半。
　　毕竟，谢唯直博结束后年纪也不小了，工作头几年也攒不下多少钱。结婚买房这种事，还是得父母出力。
　　家里的钱，得优先顾着谢唯，男孩子没房子结婚基本没戏。
　　谢予感慨着原主这家庭地位，也没什么好期盼的了。既然在父母心里和谢唯无法相比，那就只能靠自己努力了。毕竟大学生活费都只给一半，毕业后就更不会给资助了。
　　于敏娟之所以特地提醒谢予下周末回家，是因为家里有重要客人：谢唯追了四年才追上的周呈露要来。
　　虽然只是第一次拜访，可在谢家父母看来，这就跟看儿媳差不多意思。听谢唯说，周呈露生于医学世家，周父在医学界很有声望，俨城本地人，家境很好，人也优秀。在学校里好多人追她，最后是谢唯熬了四年后胜出，成了周医生的男朋友。
　　于敏娟别提多高兴了，觉得自己儿子就是厉害，这么优秀的女生都被他追到了。人家第一次来家里，他们绝对不能给谢唯拖后腿。
　　原主在哥哥的手机里见过周呈露的照片，是毕业典礼上那种大合照，那时两人距离还挺远，谢唯却很是稀罕，不忘强调自己女友多漂亮。
　　谢予承认照片上的人是挺美的，可是那张脸上的神情看着好淡好严肃，的确符合医生这个职业。
　　对于谢家都满意的准儿媳，谢予倒是有点想搞破坏，毕竟她是知道书中剧情的。
　　真等结了婚后，谢唯的真面目逐渐显露，申请到访学资格，出国混个一年多，对留在国内的周呈露不闻不问。回国后升职名声渐起，学术头衔增加，主动贴上来的小护士自然也多。
　　这下他就更加不愿费心讨好周呈露了，两人没多久就陷入了实质上的冷战。
　　而他的这些成就，最初都离不开他的老丈人，也就是周呈露的父亲提携。可到后来谢唯却指责周呈露婚后冷淡，对家庭不管不顾，更不懂体贴丈夫，完全不是个合格的妻子。
　　冷战、怨怼和相互指责，这场婚姻最后一地鸡毛，离婚收场。然而谢唯和周呈露结局却大相径庭，周呈露依旧当着平凡的精神科医生，对感情再无兴趣，清心寡欲。谢唯却步步高升，后来还当了卫生系统领导，娇妻儿女一样不缺。
　　谢予觉得这可真是太不公平了，怎么好事都让谢唯占尽了呢？这回她想当个坏人，宁可多修十座庙也得拆了这桩姻缘才好。
　　晚上当谢予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被寝室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桃子，橘子，你们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桃子全名叫陶念希，橘子叫陈一雎，是谢予那两个俨城本地室友，她们原本应该是明晚才回寝室的。
　　陶念希趴在椅背上笑着催谢予：“小予子，你快把头发吹干，我们带你去个好地方。”
　　谢予斜眼：“听上去像是不安好心。”
　　“又不会把你卖了，怕什么。”
　　陈一雎也在旁边附和：“听过迷漫吧吗？”
　　谢予有点印象：“就是前几天你们一天要说五六次的那个？”
　　陈一雎打了个响指：“没错，今天正式对外营业了！”
　　谢予继续擦着头发，缓缓走向自己的座位。
　　“那你们去就好，我就不凑热闹了。”
　　陶念希啧了一声，顺手把吹风筒递给她：“你不是说对拉拉吧好奇吗，迷漫吧现在就是俨城拉拉酒吧扛把子，去开开眼多好。”
　　陈一雎是拉拉，刚进大学时就坦然出柜了，室友们都知道，也都尊重她的取向。陈一雎并不吝于向好姐妹们介绍拉拉群体的正面信息，用她的话说，只有全面了解了，才不会产生误解，更不会恐惧。
　　谢予并不排斥拉拉，可是陈一雎突然跑来和她勾肩搭背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紧张。
　　见她不说话，陶念希主动帮她吹发尾，还夸她最近发质变好了。
　　“你看，让你早点把枯掉的发尾剪了吧，现在长得多好啊。”
　　这学期刚开学时，寝室里四个人结伴去烫发，原主用的是自己打工赚的钱，可回家后还是被于敏娟说叨了好久。
　　谢予带着几分好奇，被桃子和橘子两位损友拖去了迷漫吧。校区在市里就这点好处，周末出来玩打车也不用花太多钱。两位室友大方，AA的时候没算谢予那份。
　　**
　　周呈露今天休息，昨天刚替同事顶完班，本想在家好好放松，谁知闺蜜徐玲梓却连环call把她叫了出来。
　　“你去迷漫吧找对象，带上我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周呈露虽在吐槽，但既然已经被拉上车，只好随她去了。
　　“你是我最铁的姐妹，就不该替我把个关？万一我喝醉眼花了，找了个渣碎渣碎的，以后还不是得来找你哭。”
　　周呈露轻笑一声：“你又不是没遇到过渣碎的，哭过吗？”
　　徐玲梓闷哼：“肯定哭过啊，只不过是她哭罢了。”
　　今天迷漫吧的人气超级旺。虽然经过了一周的试营业，只邀请特定客人已经够热闹了，等正式营业的时候，依旧有人二次捧场。
　　徐玲梓找到为她预留的车位，拿着包下了车：“还好提前跟金姐打了招呼，要不然光是停车就得绕大半个小时。”
　　周呈露不是第一次被好姐妹拉去拉拉酒吧消遣，偏生她这样的冷淡面孔一出现就容易成为“众人的菜”，气得徐玲梓咬牙切齿发誓说，下次再也不跟她一起来了。
　　结果，下次她又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和大部分灯光昏暗的同类酒吧不同，迷漫吧颇为敞亮，有点像改良过的清吧。里面也没什么乌烟瘴气或是少儿不宜的场面，大多都是穿戴整齐，斯文守礼的客人。
　　周呈露稍稍有些意外，下意识多看了几眼四周环境，的确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徐玲梓拉着周呈露，穿过人群直奔吧台：“我们先去跟金姐打个招呼。”
　　金姐是迷漫吧的老板，年纪不过四十，却已是阅历丰富，手腕了得的女强人。
　　她名下不止一间酒吧，徐玲梓和周呈露之前就认识她。
　　“金姐，今天生意很好啊，才营业一个小时就几乎满座了。”
　　金姐正在吧台里交代酒保和服务生注意服务细节，听到徐玲梓的声音，转身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我也没想到大家那么捧场，我得先把活儿分配了。你们先去坐，待会来陪你们。”
　　金姐让服务生把她们领到VIP雅座，视野不错，基本能看清酒吧每个角落。
　　徐玲梓牢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坐下后就开始寻找目标，结果看了一圈都没遇到一见钟情的，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倒是有一桌挺吸引她注意的，她忍不住推了推在旁边默默喝着椰汁的周呈露。
　　“看，那边有几个小菜鸟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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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有点眼熟
　　周呈露早已习惯徐玲梓物色目标的方式和速度：找到有利位置后雷达就开始行动，首先把全场扫描一遍，觉得合适的就缩小范围，最终锁定目标，进一步观察。
　　听她说起那桌小菜鸟的时候，距离她们坐下后大约半个小时。那就意味着徐玲梓已经全面扫描过了，这几个人是缩小范围后被选中的。
　　这就让她有点好奇了。徐玲梓的口味向来喜欢成熟些的，最好经验也稍微丰富点，这样不用手把手教，累人累己。
　　顺着徐玲梓说的方向看去，距离有点远，但依然能看出那还显稚嫩的脸和青涩的气质。她咬着吸管，默默看了一会儿，又把视线收了回去。
　　“现在的拉拉群体年轻化趋势很明显呐，在学生中的比例越来越高，后继有人，未来一片大好。”
　　周呈露捻了块薯片，轻轻嚼了起来：“你是不是有点过于乐观了？看到迷漫吧里有大学生，就觉得群体年轻化了？这叫幸存者偏差。”
　　徐玲梓继续观察全场，余光偶尔扫到那桌菜鸟，唇角笑意不减：“周医生，你的感情世界太单调了，所以单身这么多年，最后挑了个谢唯。”
　　她跟周呈露虽然读的大学不一样，但两家是世交，她俩从小就感情好。从中学起，跟在周呈露身后打转的人就没少过，徐玲梓可都记着呢。
　　“要我说啊，谢唯压根算不上最佳人选。你虽然答应跟他交往，但毕竟刚开始没多久，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算渣。”
　　说起这个交往了几个月的男友，周呈露至今仍处于陌生加茫然的状态。一方面是博士毕业后开始工作，人生阶段不同了，家里也希望她能早点考虑这些，毕竟医生这个职业能接触到群体有限。
　　除了同事，就是病人。大概没有哪家父母是希望孩子从病人当中挑选对象的，哪怕后来病治好了。
　　另一方面谢唯苦追了她四年，但始终都斯文克制，对她很尊重，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令人不适的话，更别提趁机揩油这种猥琐的事。多年同学，加上又将在同家医院工作，谢唯算是个不错的人选，试着交往一下也未尝不可。
　　再不谈恋爱，估计熟悉的人都该在心里误会她被徐玲梓带偏了。
　　每次提起谢唯，徐玲梓就停不下来。过去是吐槽他多呆多好笑，现在变成见机就劝分，然而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周呈露都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态度。
　　“你别不说话啊。说真的，趁着青春的尾巴还在，而且还没结婚，你就应该多尝试不同的感情，这样才能练成火眼金睛。”
　　说罢，她还特地做了个双眼冒火的姿势。
　　周呈露放下杯子，轻描淡写回了句：“谈恋爱是很累的事情，我有这闲工夫多尝试，还不如多看点文献。”
　　“没有体会过荡气回肠的爱情，你会后悔的。”
　　周呈露终于被逗笑，却依旧笑得含蓄：“你已经给我做了很生动的示范，我get过了。”
　　徐玲梓无力反驳，虽是好姐妹，但她俩谈恋爱的风格截然不同。周呈露秉承宁缺毋滥，所以拖到现在才勉强松口试着跟谢唯交往。而她则是信奉经验多些才能更准确识别出珍品，菜鸟一般都无福消受顶级珍馐。
　　徐玲梓今晚话这么多，周呈露知道肯定是没找到心怡的目标，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倒也挺开心。只要把话题从谢唯身上转移，徐玲梓就又觉得周呈露的眼光和品味和她很相近：一级棒。
　　她俩坐在那里安静闲聊，不代表没被人关注。徐玲梓那进了酒吧就自带发射功能的姬电波自不必说，周呈露那张姬圈偏爱的天菜脸更是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何况今晚弥漫吧的灯光还开得挺足。
　　桌上突然多了两杯酒，徐玲梓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她还以为是金姐忙完了过来，嘴角都已经扬起了。结果定睛一看，发现是个陌生人。
　　及肩微卷的头发，打理得很讲究，休闲套装也是牌子货，不经意间露出来的手表是经典款，徐玲梓的视线重回对方的脸上，挺美，就是妖了点，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两位美女聊聊天，相互认识一下？”
　　徐玲梓暗自皱眉，这么油，白瞎了还不错的外表。
　　周呈露没搭话，这种场合一般都由徐玲梓出面应付。
　　“不好意思，我们今晚只想自己玩。”她说完，故意把手搭在周呈露肩上，歪头微笑。
　　对方有些失望，视线在她俩之间来回逡巡，恋恋不舍。
　　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是一对，她本来还以为有机会一箭双雕的。只怪刚才在旁边观察那么久，这两人一点亲密举动都没有，让人误会她们是同类。
　　对方也是情场老手了，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死缠烂打也没戏。她大方点头，示意桌上那两杯酒：“就当我请两位喝的，纪念今天遇见过。”
　　之后，潇洒转身，又去寻找合适的猎物了。
　　徐玲梓把酒杯推开，压根不打算喝：“不知道今晚谁会遭殃，要被渣碎刺伤了。”
　　周呈露依旧喝着椰汁，对于这样的搭讪早已麻木。不在拉拉吧，她遇到的赠酒也不少。
　　金姐终于忙完过来，直接往桌上放了一整瓶酒，豪爽道：“姐来晚了，请你们喝酒。”
　　周呈露坐直了些，对金姐，她还是挺尊重的。
　　徐玲梓笑着指了指桌上那两杯：“今晚不打算喝酒。”
　　“不喝酒来弥漫吧干嘛？难道是为了看金姐？”
　　“其实大部分原因真是这个。”
　　金姐给她俩都倒了酒：“少来，你这话，我也就最初两次会信。”
　　徐玲梓推了推周呈露，让她作证：“你快跟金姐说，我今天把你拉出来的理由是什么？”
　　金姐笑吟吟看着周呈露，这姑娘虽然冷淡了点，但说的都是真话。
　　“给金姐的新酒吧捧场。”
　　“你看，我没骗你吧金姐？”
　　金姐笑意更深了，自己先喝了口酒，也没硬逼她俩：“你们这份心意，我心领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好像还有打碎酒杯和尖叫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金姐本能反应，立即放下酒杯起身：“我去看看，你们先坐。”
　　徐玲梓的视线追随着金姐的脚步一同去了声音来源处，惊奇道：“是那几个孩子诶。”
　　周呈露听她这么说，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刚才给她们赠酒的那位又去了三个年轻女生那桌，不知说了些什么，双方有些不愉快。
　　金姐处理这种事情很有经验，没多久酒吧就重归平静，她挥挥手示意各位继续。等她走回来的时候，围在那桌的人也散了，周呈露才完全看清那几张稚嫩的脸。
　　大概是关注得过于明显，对方也投来了同样的目光。猝不及防下，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了一次。
　　大概是惊魂未定，那张青春纯真的脸庞很快就转了回去，倒是让周呈露有些尴尬。
　　“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徐玲梓顺着她注意的方向看去，揶揄问：“该不会突然对小菜鸟感兴趣了吧？”
　　周呈露顺手拿起金姐倒的酒：“你的联想力越来越丰富了。”
　　谢予没想到这家俨城最大的拉拉吧竟然是这个样子，她从最初的新鲜好奇到后来的紧张不安，心情就没真正平静过。原以为遭遇搭讪已经够离谱的了，更离谱的是她竟然觉得这里的小姐姐们好好看。
　　尤其是，刚才无意中看见的那个，清冷的气质真让人印象深刻。谢予又觉得她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特别是那种严肃的疏离感，莫名熟悉。
　　陈一雎突然拍了拍她的肩：“小予子你没事吧？”
　　刚才那人她以前在其他拉拉酒吧里遇到过，本来只是点头打个招呼，没想到对方会错意，竟然带着朋友过来想一起玩。
　　这个一起玩，就很有深意了，陈一雎当然拒绝。没想到对方见她们几个都是年轻学生，竟不肯轻易罢休。
　　谢予摇头：“没事。”
　　“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没事，要是真觉得不舒服，我们就早点回去。”
　　其实刚才陈一雎一直挡在她们前面，尤其是把她护在最后，谢予受到的骚扰并不严重。她只是在琢磨，刚才见到的那位美女，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真没事，再继续坐坐吧。”
　　转眼到了能回家的周末，然而回了家的日子还不如留在寝室跟同学玩呢。从昨晚开始于敏娟就反复叮嘱她今天绝对不能在周呈露面前丢脸，务必要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
　　今天一早七点还没到，于敏娟又把谢予叫了起来。
　　“赶紧起来，把家里再打扫一遍。”
　　谢予揉着眼，慢吞吞坐了起来：“昨晚不是打扫过了吗？”
　　于敏娟已经把窗帘全部来开，屋里瞬间敞亮，压根没有再让她继续睡觉的打算：“都过了一晚了，肯定又有新的灰尘。”
　　谢予叹了口气，不得不起床，然后把被子给叠了。
　　结果于敏娟很不满意：“你把床全部整理好，不然乱糟糟的让人看了笑话。”
　　“妈，我哥也没你那么夸张。”
　　“男人的心哪里像我们这么细，你未来嫂子的心思啊，我最懂。”
　　谢予无奈，只好按照于敏娟的要求去做，心里却忍不住吐槽：什么未来嫂子，过几天我就让她人间清醒。
　　当谢唯领着周呈露上门后，于敏娟笑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夸她，让谢予在房间里听了都觉得承重墙也会尴尬得想垮。
　　“小予，赶紧出来，见见周医生。”
　　谢唯特地交代过，当着周呈露的面不能说什么嫂子媳妇之类的词，生怕吓到对方。在这点上，谢唯还是很懂分寸的。至少在周呈露面前，他伪装得不错。
　　谢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遍仪容，做了个深呼吸，又努力保持着标准微笑走了出去。当她在客厅看清周呈露的样子后，笑容逐渐僵化。
　　这回，终于不再只是觉得眼熟了，她是真地见过。
　　就在谢唯的手机里，就在上周末，一次是照片，一次是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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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谁是拉拉
　　谢予愣在那里，没敢太靠近，生怕被周呈露认出来。上周在迷漫吧的经历，除了那扫兴的搭讪外，其他细节她也没记住多少。直到现在见了周呈露，她才惊觉，原来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其实是这个。
　　于敏娟的笑容维持久了不免开始僵硬，谢予却迟迟不过来，以至于她不得不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看谢予傻乎乎杵在那里，一副想躲起来的样子，于敏娟气不打一处来。和谢唯从小就大方懂事相比，谢予真是太小家子气了。以前还能用女孩子害羞很正常来解释，可现在都上大学了，还这么不敢见人。
　　看来在俨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两个孩子骨子里的能耐还是不一样。好在有出息的是谢唯，于敏娟已经对这个女儿不抱太大期望。
　　可今天是周呈露第一次登门的日子，她之前就千交代万叮咛，一定不能出岔子，谁料这首次见面就如此拧巴。
　　于敏娟沉了声：“小予，快过来，你哥和……周医生都等着你呢。”
　　谢予这才慢吞吞挪动步子。这房子本就不大，户型也一般，客厅是个长条形，此时倒是给了谢予拖延的时间。
　　周呈露笑着跟于敏娟说：“阿姨，你就叫我呈露吧，叫周医生太见外了。”
　　一听周呈露主动拉近关系，于敏娟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这姑娘样貌身材那是完全没得挑，真人比照片看着更精神也更漂亮，大约一米六八的身高和一米八的谢唯站在一起很是相配。而且她刚才仔细看过了，周呈露腿长，比例好，脖子细背又直，很显高。
　　将来生的孩子基因肯定好，这样谢家的后代就能越来越优秀。而且听谢唯说周呈露的感情经历特别简单，几乎就是白纸，对此于敏娟倒不完全相信。
　　她在俨城这样的繁华大都市生活多年，各种各样的人见多了。周呈露这样的女生，到了二十六岁还是白纸，那才叫奇怪。但想到她其他条件那么好，家里关系今后又能帮到谢唯，于敏娟觉得这些也不算大问题。
　　谢予磨磨蹭蹭还是走到了他们面前，只是那头始终垂着，像是见不得人似的。别说谢成占和于敏娟，就连平时偶尔会帮她说话的谢唯都暗自皱眉。
　　“小予，快叫人，这是你呈露姐，是你哥的女朋友。”
　　谢予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不抬头也装不过去。她今天扎了个马尾，和那天半披着头发去迷漫吧还是稍有不同的，至少今天在家里她不敢穿的太“社会”，比那晚更显稚嫩。
　　果然，她抬头，周呈露完美的唇角弧度明显僵了一下。两人的视线再次交汇，空气仿佛凝住。
　　谢予生硬叫了声：“呈露姐好。”
　　周呈露很快调整过来，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依旧是和刚才相差无几的标准笑容，微微颔首：“谢予，你好。”
　　于敏娟在旁插了句：“你和我们一样，叫她小予就行了。”
　　谢予默不做声，周呈露玩味地看了她一眼。
　　今天周呈露来拜访，其实主要是于敏娟的意思。听儿子说有了女朋友已经好几个月了，结果人影都没见着，而且条件还那么好，这让人怎能心安。
　　好说歹说，每次给谢唯打电话就绕到这话题上，总算是盼来这一天了。按照他们老家的规矩，周呈露这次上门后，跟谢唯的关系算是定下大半了，要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分歧，家长也该着手准备结婚的事了。
　　但谢唯再三强调过，不要给周呈露任何压力，只当做是一次简单的见面。谢成占和于敏娟聊完了日常话题后就显得有点局促，他俩的文化水平都不高，朋友圈接触的话题大多跟小生意有关，实在找不出什么能跟医学博士周呈露多谈的。
　　最想聊的关于结婚的事偏又不让说，于敏娟索性去准备午饭了，去厨房前特地把谢予留在客厅，叮嘱时的音量还不低：“你在这陪呈露姐好好聊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赶紧请教。”
　　这话，仿佛也是故意说给周呈露听的。
　　谢唯有时也觉得父母的一些行为让人尴尬，而且他们还不自知，他想出言提醒都来不及。
　　谢予嗯嗯了两声，算是答应，但并没有照做。于敏娟他们去了厨房，谢予连装都懒得装了，腰一松，立马往沙发一靠。
　　谢唯看见爸妈走了，立即殷勤起来，扒拉着茶几上的果篮：“你想吃什么水果，我帮你剥。”
　　茶几上还摆着切好的苹果和橙子，但周呈露基本没怎么吃。
　　“我不想吃，你选自己想吃的吧。”
　　谢唯温柔看着她，却仿佛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依旧执着翻找着果篮，几乎把里面的每一种水果都摸了一遍。
　　“饭前吃一点，没事的。我妈还得忙一阵子，午饭没那么快好。”
　　谢予冷眼看着他们的互动，虽然早就打定主意要拆散这一对，但自从发现未来嫂子竟然也混迷漫吧，她的心思就不太一样了。
　　还是先静观其变，万一原书里有些剧情没写全又或是她跳看给漏了呢？如果周呈露是拉拉，那她婚后冷落谢唯，好像也不算是被污蔑？
　　刚才视线交汇的时候，两人没说什么，可是明显都认出了对方。谢予挺佩服周呈露的忍功，直到现在都像是第一次见她，完全没让人发觉她们已经见过面了。
　　气氛再次陷入沉寂，谢唯从果篮里拿出一个石榴，随手打开电视：“看会儿电视，我记得今天有球赛直播。”
　　谢予好奇插了句话：“呈露姐你也喜欢看球？”
　　谢唯爱看足球，她自然想的是现在正如火如荼的国外某赛，毕竟女生爱看帅哥，也很正常。
　　周呈露摇头：“不太看得懂，永远搞不清什么是越位。”
　　谢予笑：“我也是。”
　　谢唯剥了半个石榴放在盘子里，硬摆到周呈露面前，轻声说：“呈露你吃几颗，很甜的。”
　　周呈露碍于情面，只能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又见谢予那里什么都没有，于是拿到她面前：“你也尝尝。”
　　谢予感受到从谢唯那里散发的寒气，故意撇开眼当做没看到，客气道了谢。
　　电视里传出的球赛声成为客厅里的主旋律，谢唯不时说几句，周呈露基本都是简单扼要回答。谢予支起耳朵认真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俩人一点都不像是在谈恋爱，更像是同事在交流病人情况。
　　难道是协议恋爱？谢予又想起了那晚坐在周呈露身边的那个漂亮姐姐，虽然没有看到正面，但那侧脸，那身材，那气质，一看就跟周呈露很合衬。
　　甚至，比跟她哥坐在一起时更和谐。
　　谢予越看越觉得周呈露有拉拉气质，虽然不像室友陈一雎那么强烈，但既然能跟迷漫吧的老板娘金姐混那么熟，肯定是熟客了。
　　她也听陈一雎说过，社会其实没有校园那么包容，不少拉拉毕业后反而变低调了，并不像在学校里时那样公开表明身份。
　　周呈露其实也在暗中观察谢予，只是不太明显。
　　她之前就听谢唯提过，有个让家里人不太省心的妹妹。但谢唯提起家庭时，总是比较片面，说过不少却始终让人只知一角，永远不得全貌。
　　周呈露倒也无心打探谢家隐私，谢唯主动说，她就听着，谢唯不提，她也不会多问。但关于谢予，谢唯几乎每次提起都连连摇头，说她越大越叛逆，成绩也变差了，家里人只能干着急。
　　青春期的孩子叛逆很正常。即便是像周呈露这样清冷自持的人在十七八岁的时候也偶尔会跟家长顶嘴对着干，虽不至于做太出格的事，可也总有坚持自己所想的冲动。
　　只是她没想到，谢唯说的叛逆，原来指的是取向问题。
　　跟谢家父母接触有限，但刚才短暂的交谈过后，周呈露大致能感觉出他们的思想比较保守和传统，甚至还有一点欠科学。但这跟年纪还有学识有关，也不能完全怪他们。
　　可想而知，谢予的这种“选择”在传统家庭里肯定犹如晴天霹雳，难以接受。
　　周呈露想起之前一位精神科前辈说过的案例，花季少女因为取向问题得不到家长认可，被认为是得了精神病，要求医生给女儿治病。
　　她不禁多看了谢予两眼，设想着她未来是否也会遭遇类似的悲剧，心里竟替她捏了把汗。
　　球赛踢得如火如荼，谢唯看得津津有味，周呈露和谢予却在琢磨着对方的事。
　　于敏娟摆好了饭菜，午饭终于开始了。
　　按照谢唯事先交代，今天的午饭比较清淡但品种丰盛。大多是按照周呈露的口味做的。其中多宝鱼是谢成占一大早去买的，很新鲜。
　　“呈露啊，你第一次来，我们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按照平时家里的习惯准备了，你要是想吃什么就跟我说，下次阿姨提前准备。”
　　周呈露已觉他们过于隆重，不免有点拘谨。
　　“阿姨别这么客气，你这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来了。”
　　于敏娟假装不乐意：“那可不行啊，得常来。那阿姨就不搞特殊了，你来了就当做是一家人，一起吃。”
　　周呈露抿了抿唇，没接这句。
　　谢予就近夹了个虾，心想这戏演得还挺逼真。平时要是谢唯住单位宿舍不回来，能有一盘海鲜加两个青菜就不错了。
　　吃完了饭，于敏娟拉着周呈露继续回客厅聊天，把谢予打发去洗碗了。
　　谢唯也没说要帮忙，只陪在周呈露旁边，这回改翻零食盒了。
　　周呈露看了眼厨房里孤单的背影，于心不忍。
　　“阿姨，我还是去帮帮小予吧。今天碗碟特别多，她一个人可能要很久。”
　　她进了厨房，把谢予吓一跳。
　　满手洗洁精还悬在水池上，没搞清周呈露的来意。
　　周呈露找了一圈没发现手套，只好问她：“洗碗的手套在哪里？”
　　谢予撇嘴：“没有这东西，裸手洗。”
　　周呈露蹙眉，显然有点为难。
　　谢予猜到她来干嘛了，努嘴示意旁边的水池：“你帮我冲干净吧，这个不用手套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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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解
　　周呈露虽然平时家务做的不多，但清水冲洗碗碟这种简单操作她还是能完成得很好的，无非就是要注意不能让水溅到自己的衣服上。
　　今天来谢唯家拜访，周呈露虽不至于刻意打扮，但在衣着和妆容上也是花了心思的。她选了件真丝衬衫，乳白色暗纹，经典款式，九分袖，配上那套米色小西装更显文静。
　　淡妆不浓，可是唇膏是用了好牌子，粉底也是精心擦得均匀，这比她平时出门上班可耗时多了。
　　谢予见她真站在旁边开始帮忙，吃了一惊，主动替她把水龙头关小一点，免得待会溅水。
　　“谢谢。”周呈露朝她笑了笑。
　　这算是谢予跟周呈露距离最近的时候，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之前的时候谢予已经闻到过。现在肩并肩的时候，她还闻到了更好闻的洗发水味道。
　　谢予把这归功于自己的身高优势。谢家父母不算高，但儿女的身材都不错。谢唯一米八，谢予一米七二，都属于瘦高型，小腿长。
　　于敏娟不止一次说过儿子高大英俊是挑对象的优势，可是谢予一个女孩子，长这么高算不上好事。毕竟男孩子大多还是喜欢小鸟依人一点的，或是能有半个头身高优势的，这就意味着将来谢予得找和她哥差不多条件的。
　　这可真是太难了，像谢唯条件这么好的男生，可选范围大得很，未必就看得上谢予。
　　于敏娟本来在家使唤原主做家务使唤惯了，今天自然而然也这么安排并没觉得不妥。谢予本来不想搭理，但又想趁机让周呈露看清楚这个家庭的真相，只好辛苦一下了。
　　没想到周呈露竟然主动来帮忙，难道她是想要在未来婆婆面前争取表现？
　　谢予继续低头洗碗，洗洁精她可不心疼，油多的地方用力就是一挤，池子里早就满是泡泡了。
　　周呈露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平时这些事都是你一个人做吗？”
　　谢予心想，你也不傻，懂得问这个。估计是想打听嫁进来后要不要做家务吧？
　　很好，现在就听我来给你吹……啊不是，是带你正确认识谢家。
　　她手上动作不停，更显卖力，还带了几分喘气：“是啊，只要我在家，这些基本就是我干啊。”
　　“你周末才回家？”
　　“嗯周末回来，有时家务多还得抓紧时间，不然作业都来不及写。”
　　周呈露皱了皱眉，用抹布把盘子擦干净。
　　谢予偷瞄了她几眼，见她像在沉思，便又故作无奈说：“其实爸妈平时做生意很忙我也知道的，我哥又经常要值班住在宿舍，难得回家。所以这些事我来干也很正常，我妈常说，家里这些事本来就该女人承包。”
　　这下，周呈露的眉头锁得更禁了。
　　“那你……周末回家，也去酒吧玩吗？”
　　谢予没想到周呈露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怔了一下。
　　“我也不是每周都回来。上周其实是我室友拉着我去的，说是迷漫吧新开张，去开开眼界凑个热闹。”
　　周呈露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谢予一番，她刚才问做家务的事不过是想找个话题，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她不想谢予以后经历不被父母理解的困境，所以想确认她究竟是因为好奇赶时髦还是真地清醒认识自我。
　　这才有了第一次的试探。
　　不过从谢予的回答看，迷漫吧她不熟，但也听不出她到底是不是拉拉。
　　“其实酒吧那种环境，对学生来说总体还是不太适合的。你以后可以建议你的同学改去猫吧或者书吧，环境也都不错。”
　　说起猫吧，谢予也挺喜欢猫猫的，就是有点猫毛过敏。每当室友们去猫吧撸猫，就会直播给她云吸。偶尔她心痒得狠了，也会跟去几次，但都不会近距离和猫猫相处太久。不管是云吸还是真吸，也比回家做家务要有趣。
　　谢予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周呈露见她有所保留，似乎很回避这个话题，估计是怕被家人听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就识趣不再多说。
　　于敏娟自从周呈露主动去厨房帮忙后就有点不安，想要去帮手把周呈露换出来，又犹豫着是不是该让谢唯进去表现一下。
　　谢成占倒是悠闲刷着手机看了会儿小视频，被逗乐得直笑，被于敏娟推了一把。
　　“啧，你推我干嘛，洗碗这种小事你就让呈露去做嘛。之前你不是也担心过她不会做家务，结婚以后要多花钱请保姆，现在正好能观察观察。”
　　“你懂什么？人家第一次来，好歹也是客人。她那么优越的家庭条件，万一回去告诉父母说我们让她洗了一大堆碗，你让未来亲家怎么看我们？”
　　于敏娟为难地看了儿子一眼：“阿唯啊，你辛苦一下，去帮帮呈露，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谢唯其实早就想过去帮忙，但又怕爸妈说他一个大男人太过倒贴，所以迟迟未动。
　　现在老妈发话了，他毫不犹豫就起身去了厨房。
　　谢成占抬了抬眼皮，有些不满：“现在就这样，以后结了婚谢唯在家里还有什么地位？”
　　“结了婚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肯定是男主外，女主内。”
　　她探头看了眼厨房里的场景，谢唯已经把周呈露顶替了。现在变成谢家兄妹在干活，周呈露擦了手在旁看热闹。
　　于敏娟有些心疼儿子：“咱们谢唯那双手啊，是要拿手术刀做手术的。”
　　谢成占哼哼了两声，也懒得搭话了。
　　说让谢唯去帮忙的是她，现在心疼的也是她。女人的心思真是太复杂了，几十年了他还是没完全弄懂。
　　等他们从厨房出来，于敏娟又笑着把周呈露拉了过去，想要继续和她聊聊。虽然结婚的话题不能直接提起，但关于未来的规划总可以说说吧？
　　谢予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顺便听听她们在聊什么。
　　“呈露啊，我听阿唯说，你的成绩特别好，毕业的时候导师给了很高的评价，以后准备定什么科室啊？”
　　“阿姨，我想去精神科。”
　　“哦，做神经手术的那种对吧？”
　　于敏娟并不懂具体的科室是怎么分的，但既然是外科医生，那么肯定是能拿手术刀最好。听说主刀医生可以赚很多钱，而且经验越多越吃香，不用担心生完孩子后就没工作了。
　　周呈露有点尴尬，但还是认真解释说：“不是的，是帮助一些有精神方面疾病的患者治疗。”
　　这下，再门外汉的谢家父母都听明白了：就是去治神经病的呗。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连在旁的谢唯也忍不住嘴角向下绷直。
　　在这件事上，他和周呈露是有分歧的，而且几乎劝阻无效。
　　周呈露习惯了别人听说她的职业规划后一脸不解，可她却未因此觉得羞愧或是动摇，反而主动为他们普及这方面的知识。
　　“目前国内的精神疾病患者增加很快，但这方面的医生却极度紧缺，每年的医学就业选择精神科比例非常低。”她停了片刻，轻叹道，“每年就业200个医学生，选精神科也才3个。换句话说，一百个新医生里，精神科的医生只有一个半，但等待看病的病人却在迅速增加。”
　　于敏娟勉强笑了笑：“你说的这些阿姨都明白，我也常听阿唯说，医者仁心，做医生的要多为病人考虑，所以他一个月不回家我都不会怪他。”
　　周呈露很高兴长辈们能理解他们的工作特殊性，做医生，的确有很多身不由己，也的确需要牺牲部分个人的利益。
　　“不过自己的事也不能完全不考虑，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就像是以后有了家庭，总不能完全只想着医院，忘了自己的家，对吧？”
　　周呈露对此倒是觉得不太可能：“我想这可能是大家对医生的误解，其实不会那么极端。我的爸爸妈妈都曾经在医疗系统工作过很多年，虽然我小时候比其他同学要少见他们，但他们给我的爱和人生指引并不缺。”
　　在周呈露看来，家的定义，除了时间上的陪伴，还包括了精神上的引导和价值观的塑造。她的家，带她进入了医学世界，也让她领悟到做医生的意义。
　　谢予一直没插嘴，但周呈露和于敏娟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全都听进去了。她虽然知道剧情，并不意外周医生的选择，但毕竟很少听到美女医生愿意主动去面对精神病人，而且也的确被她刚才那番话触动。
　　周呈露看到的，不是当一名精神科医生是多么伟大的奉献，也不是去一个竞争不那么激烈的科室能够更好地脱颖而出。周医生在意的，是这个科室的医生新鲜血液不足，是无数患者因为医生人手不足而不得不延长等待时间。
　　就好像她想读材料科学一样，虽然不那么热门，可却是不可或缺的科技基础。
　　在这事上，她几乎无理由就站周呈露那边。不过于敏娟劝的越多，就越能显示出这个家庭的“真正底蕴”，谢予并不在乎家丑会被看到，甚至还有点期待。
　　她抬头偷瞄了一眼周呈露，希望周医生能尽快看清写男友原生家庭的情况，及早抽身。
　　这时周呈露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眼，立即开始收拾东西。
　　于敏娟被她这动静吓了一跳，以为是刚才的话惹恼她了。
　　“呈露，还没吃晚饭呢，你这是要走了？”
　　周呈露满是抱歉：“叔叔，阿姨真是抱歉，医院临时叫我回去，晚饭就不吃了，改天我再来看你们。”
　　然后她又跟谢唯低声解释了几句。
　　谢予也跟着站了起来，算是送客，但没凑热闹送到门口。
　　等谢唯送周呈露上车后再回到家，于敏娟终于不再掩饰她的不满。
　　“阿唯，她说走就走，是不是有点不把你当回事了？”
　　“妈，医院临时有事，这很正常。我平时在宿舍休息，也是这样的。”
　　“这跟平时休息怎么能一样？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她也跟平时一样，那你说是不是只有结婚当天，她才会真正重视？”
　　谢唯替周呈露辩解：“她在的科室缺人，因为今天的事，她已经提前跟人换了班还额外多值了两次班，已经很重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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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有读者指出了该章的一处bug，把对猫毛过敏的人从陶念希改成了谢予。原本也是想设定谢予轻微过敏的，可能当时写错了。影响阅读体验，希望各位谅解。


第5章 医院再见
　　于敏娟为了这次见面，的确也花了不少心思。家里的一些电器也换了新的，尤其是客厅这台电视，上周末特地买的。根据谢唯指定的菜，没去平时小区附近的打折超市而是让谢成占别心疼钱全买好的。
　　结果周呈露就来了这么几个小时，话都没说多少就走人了。她不过说了几句不满，谢唯就胳膊肘往外拐开始帮着周呈露，这让她能不气吗？
　　现在她的愤怒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周呈露的提前离开，更是因为谢唯的明显偏袒让她觉得心寒。
　　“我说她几句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她调班她加班就是她重视？那我跟你爸呢，我们就没付出？”于敏娟指了指电视机，又指了指厨房和冰箱，“我们为了让你有面子，让她能有个好印象，新电视也买了，一堆的菜不知道比平时贵多少也买了，这些就都不是事对吧？”
　　谢唯眉头紧锁，对于于敏娟这样的数落和施压已经很厌烦。从小到大，家里给他的资源和帮助的确是最好的，可是父母附加在他身上的殷切期望也同样成倍增加。
　　而且这种期望，明显是等着要回报的。
　　谢予默默从桌上戳了块甜瓜，刚切的都没谁动过。她就当沾了周医生的光了，毕竟平时周末回家可吃不到那么新鲜的时令水果。
　　谢唯沉默，于敏娟就更心寒，越想越激动，蓄势待发，正要来一波更猛烈的指责。
　　这时谢唯突然站了起来：“我想起医院还有事，我也得回去一趟。”
　　于敏娟的气焰瞬间灭了大半，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回去？”
　　“嗯，今天正好是主任值班，我想跟他多请教几个问题。平时他很忙而且问他的人特别多，反正今天回家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这么一说，于敏娟心里又不舒服了。
　　刚要发作，谢成占发话了：“那就去吧，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跟主任搞好关系，对你以后有帮助。”
　　谢唯点点头，又对于敏娟说：“妈，我刚给你转了一千块，就当今天的菜钱吧。”
　　于敏娟一怔，送他走到门口，还不忘数落：“我就说你几句，还跟妈赌气了。你赚钱不容易，又要谈恋爱，这钱你自己留着，家里不缺你这点。”
　　周呈露和谢唯都走了，家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于敏娟极为重视的一天，提前结束。她也没心思打理晚饭的食材，靠在沙发上，让谢予去做。
　　“小予啊你去把菜洗了，顺便再把蒸糕放锅里。”
　　谢予皱眉，坐在那里没动，嘴里还嚼着半块甜瓜：“妈，你不会打算晚饭给呈露姐吃蒸糕吧？”
　　“人都走了，还吃什么吃。家里那些菜，匀一匀可以吃一个礼拜了，全做完不是浪费了吗。”
　　谢予咬着牙签，依旧不动。
　　“快去，再磨蹭过了饭点你饿肚子可别怪我。”
　　谢予懒洋洋站了起来，单手插进口袋里。不知在手机上按了什么，很快她的手机就传出了动人的音符。
　　其实一点也不好听，就是系统自带的铃声，平时在学校，谢予都开的静音模式。没想到今天这突兀的音乐帮大忙了，谢予赶紧接了电话。
　　“啊？这样啊？真的假的啊……”
　　电话那头隐约还真有人说话，一连串语速贼快，加上谢予距离沙发有了几步距离，于敏娟也听不全。
　　但那几个重点词还是很清晰的，就是让谢予早点回学校，好像是跟作业有关。
　　谢予无奈回头：“爸妈，我得回学校了。我同学跟我说，这周的作业老师临时改了条件，之前写的都不对，要全部重做。”
　　“你也要回去？”
　　虽然有点意外，但谢予周末在不在家，对谢父谢母来说影响并不大。特地让她这周回来，主要是想让周呈露认个脸，谢予其实也没什么重要作用。
　　“行吧，那你自己路上当心，到了学校给我们发个消息。”
　　谢予这时已经从房间里背着书包出来了：“好的，那爸妈你们晚上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刚才洗碗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厨房里摆了不少晚上要用的食材。到时又是一堆的锅碗，那时可没有人来帮她分担，还不赶紧溜之大吉。
　　谢予走到小区外的公交车站，准备坐到地铁站然后回校。她刚上车就赶紧给陈一雎打了电话，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刚才谢啦，要不然我现在还在受煎熬呢。”
　　“小事一桩，这种借机遁的方法我以前常用。早就推荐你了，你偏偏不肯，今天总算是想通了。”
　　原主以前也对父母偏心哥哥而心生怨恨，但她又不敢当面反抗，只能靠折磨自己希望能引起父母的关注。所以原主成绩变差但又死守着最后底线，不像谢唯那样成绩优异高分飘过但也还是爬线考来了俨城，就是为了继续跟父母待在一个城市。
　　谢予可不想这样，前途是自己的，用这个来要挟让不重视自己的人对自己好？逻辑上就不通，大概是因为她对谢父谢母没有真正的感情吧。
　　反正她是见不得这样不合格的父母仗着血缘优势就肆意剥夺子女生活，她才不要被他们洗脑更不能被谢唯抢光了好处。
　　“用了一次，效果很好，待会到了寝室我请你吃凉皮。”
　　陈一雎笑声放大，同时传来一声电子开锁的声音：“我得晚点到。”
　　谢予蹙眉：“你开车别打电话了，到时见。”
　　陈一雎是她们寝室最早考了驾照也是最早拥有自己小车的人。她家里条件不错，还有个疼她的姐姐，答应过她拿了驾照就送她车。
　　原主跟寝室同学的关系还行，但都不算亲近，谢予穿来以后发现这些人都不坏，还挺喜欢和她们一起玩的。室友们也发现谢予变开朗了，所以更喜欢啥事都带着她了。
　　之前她吐槽周末回家要应付哥哥的女朋友上门，陈一雎让她设置了快捷键。一键拨通，到时她就给谢予打电话。
　　果然，挺好用，只是没想到哥哥的女朋友溜的比她还早。
　　谢予刚到地铁站，就接到陈一雎的电话。
　　“我还没到寝室呢，你要吃什么酱的啊？”
　　“别吃凉皮了，我快凉了。”
　　陈一雎的声音明显有点虚弱，把谢予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我在千安医院，急诊室。”陈一雎说完后就挂了电话，也没给谢予更多询问的时间。
　　千安医院是谢唯所在的医院，也在市中心，距离谢予的校区并不算远。但谢唯只在刚去实习的时候去学校看过妹妹一次，之后就一直说很忙，没再去过。
　　不过原主倒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去过几回千安医院，跟谢唯熟的医生大多也知道了他的妹妹叫谢予。
　　谢予找去了千安医院，见到陈一雎的时候还真是吓一跳。
　　脸上的血迹还没全擦干净，衣服裤子上也都有，裤腿还被剪开了。
　　“你……这是？”
　　“被追尾了，真无辜。”
　　听声音，应该没什么大碍。可是看她的样子，又觉得不像没事。
　　“你真没事？”谢予靠近了一点，仔细打量。
　　陈一雎被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逗乐，刚要笑就被扯到额头上的伤口，只能用手表达自己的“愤怒”。
　　谢予低头一看，自己手臂上多出了个血印子：“你从哪里找来的血啊？”
　　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在冒血？
　　“被追尾的是我，你怎么变得傻乎乎的。这是颜料，我新买的，就在我包里。结果一撞，没剩多少了。”
　　“你果然要在医院多观察几天。”这大概是谢予最平静的反击，却戳中陈一雎的痛处。
　　没啥大问题，但轻微脑震荡还是得留院几天比较保险。
　　谢予从病房出来，正好遇到周呈露，对方看了她衣服上斑驳零星的“红色印记”和手上还没完全擦干净的指印，显然很意外。
　　“我遇到熟人了，你先去忙吧。”周呈露转头和同事说了几句，对方就先离开了。
　　谢予看着她朝自己走来，眼底意味不明，一时间也不知要不要走。
　　“打架了？”
　　谢予眨眼：“谁打架了？”
　　周呈露走近后才看清衣服上的并不是血，又见谢予脸上也没有任何伤痕，心知自己猜错了。
　　不过她也没有隐瞒，坦言：“今天医院来了几个因为打架入院的年轻孩子，其中有两个是女孩儿。我以为你有份，是我猜错了，抱歉。”
　　谢唯曾经说过，谢予跟着那些不好的同学混，的确是有几次被牵连进过医院。虽然没有受过大伤，但皮外伤还是有的，周呈露不知何时也有了这样的印象。
　　谢予却没计较她的先入为主，反倒好奇问她：“所以你今天突然回医院，是因为这些人？”
　　“不是，我不参与急诊室的工作，只是听同事们说起而已。”
　　她今天是因为有一份重要的资料同事找不到但又急着用，迟了会影响明天的手术，所以她才必须赶回去。
　　谢予依旧站在那里，周呈露把她的手抬起来看了看：“你要把这个擦干净些吗？”
　　“好啊。”待会要坐地铁回学校，虽然不是真血，但这个样子回去估计也会吸引不少路人目光，弄不好还会被人拍了小视频发网上。
　　周呈露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迅速配了一份混合液，然后倒在干净的毛巾上递给谢予：“无毒的。”
　　谢予仔细把手臂上的所有印记都擦干净，试了试又去擦衣服，但效果不太明显。
　　周呈露浅笑了下：“皮肤和衣物材质不同，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谢予觉得她比在谢家的时候好相处，虽然同样是微笑状态，但现在穿了白大褂的周医生好像更亲切一点。
　　她脱口问了句：“你不是治疗精神病的吗？还懂去渍？”
　　周呈露打开一瓶功能饮料，悠悠喝了两口：“这是基本功，你哥哥也会的。”
　　说起谢唯，谢予正想借机吐槽，让周呈露清醒一点，突然听到敲门声。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记得没有关门的。果然，敲门声结束，谢唯的声音就响起了。
　　“小予，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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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碗凉皮
　　谢予还没转身，脸色立即就变了。面对着她的周呈露自然是发现了，下意识也朝门口看，见到是谢唯，有点意外。
　　“你怎么来了？”
　　谢唯淡笑了一下，保持着平时和周呈露说话时的温柔和低顺，解释说：“我想起今天是丁主任值班，就赶回来请教几个问题。”
　　他稍稍偏过头，看了眼谢予的背影，眼神有些不悦：“刚才听小李说好像见到小予了，我一路问过来才知道原来被你带到办公室了。”
　　周呈露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她把谢予带过来的原因，却被谢唯抢了先。
　　他沉了声，和跟周呈露说话时刻意的摆低姿态不同，明显带了点“家长威严”：“小予，你怎么又闯祸了？”
　　他克制着怒气，并没有很失态，但心里的恼怒并不少。谢予几次进医院都不是什么好事，弄得他脸上也无光。今天就更不必说了，直接把脸丢到周呈露面前了。
　　先前在家里被于敏娟抱怨了一通已经挺窝火了，没想到回医院没多久又听到谢予惹了麻烦。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怪自己没投胎在一个省心的好家庭。
　　谢予无奈，只好转身，对他解释：“哥，我没有……其实今天是因为陈一雎她……”
　　谢唯一听这个名字更加头疼，这个妹妹的室友啊，真是个有钱家小姐，娇气又做作，整天给谢予灌输奇奇怪怪的思想。
　　“你今天受什么伤了？”
　　谢予知道他肯定是看了自己的衣服，只怪这颜料还挺逼真。
　　“没有受伤，这是陈一雎涂我身上的颜料，我回学校洗干净就没有了。”
　　谢唯一听没受伤，眉头舒展了一些。本来想再多说几句，顺便让她别和陈一雎走太近，但看到周呈露在旁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谢予本来不想听他废话，她对谢唯可没什么亲情可言，更不存在什么兄长崇拜。但谢唯这种自我感觉良好想要展示“大家长责任感”的举动，她也懒得阻止。
　　反正废话听过就算了，大不了回去多挖几次耳屎。
　　谢唯看了眼时间，他还得继续替丁主任值班，走不开。
　　“你抓紧时间回学校吧，晚上路上不安全。一个女孩子，尽量少一个人在外面逛。”
　　“哥，现在天都没黑，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我是为你好。”
　　谢予拿起椅子上的书包，准备跟周呈露告别，却被她叫住：“我正好要回家，送你吧。”
　　这下，谢予和谢唯都吃了一惊。
　　谢唯没想到周呈露竟会主动做这个，转念一想，或许因为谢予是他妹妹，想要搞好关系也很有可能。要不然周呈露没必要把没有受伤的谢予带来办公室，至少说明她对谢家的人是重视的。
　　他轻叹了声，声音又化作无限温柔：“那真是麻烦你了。”
　　周呈露笑了笑：“小事一桩。”
　　谢予则后仰了一下，婉拒：“我去坐地铁就行，很快的。学校离这里不远，特别方便。”
　　周呈露此时已经把白大褂脱了下来，里面还是今天去谢家穿的那件丝质衬衫。
　　拿好车钥匙，她站到谢予身边，歪了歪头：“走吧，我送你也很方便，正好顺路。”
　　谢唯怕谢予不领情，破坏了气氛，又怕让周呈露误会，于是赶紧催她。
　　“小予，还不赶快谢谢呈露姐。”
　　谢予撑撑眉毛：“那辛苦呈露姐了。”
　　谢唯本想送她们到停车场，周呈露却轻拍他肩膀：“你去忙吧，我肯定负责安全送回学校。”
　　之后也没再跟谢唯多说什么，就和谢予走了。
　　到了停车场，谢予还在猜这里停着的哪辆车是周呈露的。谢唯正式工作后贷款买了辆SUV，最近油价挺贵，他就不怎么开了。
　　原以为周呈露开的是轿车，结果开锁声响起，谢予又惊了一下。
　　周呈露走到车旁，见谢予愣在那里：“过来吧。”
　　谢予呼了一口气：“呈露姐，没想到你开的竟然是大G啊。”
　　“这车是我朋友的，我的车最近送去保养了，我可不太喜欢这样的大家伙。”
　　徐玲梓在办公室里莫名打了个喷嚏，当初去订车的时候，周呈露可是也说了这车霸气好看的。
　　周末傍晚市中心的车并不少，不过因为不需要赶时间上下班，即使堵了也不像工作日那样暴躁。车流一点一点往前挪动，大家也都耐心等着。
　　谢予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困了？”
　　谢予刚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改口说：“今天一大早我就被叫起来打扫卫生了，有点缺觉。”
　　周呈露显然猜到了原因，浅笑了一下，甚至有点尴尬。
　　“我本来不想给你们制造太多麻烦的，但是叔叔阿姨好像有点……太重视了。”
　　“我妈就这样，好多年前就开始盼儿媳了，终于等来一个条件那么好的，谁会不重视啊。”谢予故意看了周呈露一眼，人畜无害地笑笑，“我要是她，见到呈露姐你，肯定比她还要重视，好几倍。”
　　周呈露勾起唇角，把车缓缓往前挪动了几米：“那还是算了，幸亏她不是你。”
　　今天这架势她都觉得有点压力，要是真再几倍，估计就得落荒而逃了。周呈露才不愿那么狼狈，再说跟谢唯也没到考虑结婚那一步，目前仅仅只是试着交往。
　　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如果发现不合适，立即终止这段关系。而这次去谢家拜访，纯粹因为谢唯说他父母非常想要见一见周呈露，跟结婚完全不沾边。
　　出于对谢家父母的尊敬，周呈露才同意去的。
　　可是听谢予的意思，于敏娟今天的隆重似乎就能解释的通了，原来并不仅仅是见面啊。
　　她暗怪自己有点迟钝，后知后觉。但又庆幸当时没发现，不然可能更尴尬。
　　谢予见她不说话，试探问她：“呈露姐，你觉得我爸妈怎么样？以后好相处吗？”
　　周呈露猜不透她是代表谁来问这话的，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主动解释说：“我觉得叔叔阿姨人很好，应该不难相处。但是我今天去拜访，还没有考虑到以后相处的问题。”
　　谢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周呈露也不知她是真懂了还是没懂，但又不好直问。但她想，谢予把她的回答转述给想知道的人听，应该也能理解她的意思吧。
　　离开了市中心最拥堵的路段，车就好开多了。谢予是真有点困了，加上又被陈一雎进医院的事惊吓了一次，还真靠在车座上迷糊睡着了。
　　周呈露不知道她的宿舍具体位置，只能把车停在学校大门外。见谢予睡得正酣，便没叫她。
　　谢予自己从椅背上滑了下来，才猛地醒了。醒过来就发现车早就停了，车窗外是熟悉的景色，但又和要去的目的地有细微差别。
　　“这……是我学校。”
　　周呈露并没露出什么不耐的情绪，平静道：“我不知道你住几期宿舍。”
　　“哦哦，我住三期，就是一直往前开，大概三站路左右。”
　　说完后她才想起周呈露不是开公交车的，也不知道具体三站到底是多少，于是边朝前方指了指：“你直开，到了我提前跟你说。”
　　周呈露把她送到了三期宿舍外，她没动：“这里好像不太方便停车，我就不下去了，你安全到了寝室以后给你哥发条消息。”
　　谢予说了谢谢，推开车门正要下车时突然回头跟她说：“你能等我一下吗？”
　　周呈露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别太久。”
　　接着谢予就下了车，小跑往前。
　　周呈露透过车窗，看到她停在一个中年胖阿姨的摊子前，熟稔地点了几样东西，然后还跟那阿姨有说有笑聊了几句。没多久，她就拎着两个塑料袋走了回来。
　　她一手提着一个袋子，周呈露侧身过去帮她开了车门。谢予直接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她：“这家的凉皮特别好吃，你带回去尝尝。”
　　周呈露没想到谢予让她等一等，是为了这个。凉皮比起于敏娟那一大桌过于丰盛的菜，接受起来轻松多了。
　　她欣然接了过去，摆在座椅上：“谢谢。”
　　谢予也笑：“当我谢你帮我擦掉这个，免得我哥肯定又要教训我了。”
　　她把空出来的那只手挥了挥。
　　周呈露眼神示意她的衣服：“回去别忘了赶紧洗衣服，太久以后会更难洗。”
　　**
　　徐玲梓非常好奇周呈露今天去谢家的经历和感受，本以为她要留下吃晚饭，所以想等晚上再问具体情况。谁知道周呈露竟然说早就离开了，她赶紧结束了周末加班，要求马上跟好姐妹见面。
　　周呈露把车停在她办公室楼下，徐玲梓一打开车门，鼻子嗅了几下：“什么味道？”
　　“大概是凉皮吧。”
　　“哈，你吃这个？”
　　“也没什么不可以，凉皮不是挺好吃的吗？”
　　“是挺好吃的没错，我只是没想到你今天见完家长，竟然沦落到要买凉皮。谢唯他爸妈很抠门吗，没给你买好吃的？”
　　周呈露无语看了她一眼：“你觉得至于吗？这是我刚送送谢予回学校，她送我的。”
　　徐玲梓愣了一下：“谁是谢予？”
　　没等周呈露说话，她自己反应过来了：“哦就是谢唯那个爱惹麻烦的妹妹对吧？”
　　周呈露之前也是这种印象，以至于刚才在医院见到谢予时就误会了。
　　“我觉得她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内向而已。”
　　徐玲梓加班忙了一下午，连下午茶都没顾得上，现在被车里凉皮那辣油香味勾得难受，忍不住打开了塑料袋。
　　“我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你不怕把你车子弄脏？”
　　“脏了就去洗呗，反正我哥肯定不会骂我的。”
　　吃了几口后就到了她们准备吃晚饭的餐厅，徐玲梓却舍不得放下饭盒，于是决定带进餐厅。
　　她请服务员帮忙改用碗装，为此还特地付了个“开盒费”。趁着等菜的功夫，她又问了一些见家长的细节。
　　周呈露没说太多，只是轻蹙眉头：“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但和他爸妈有点代沟，总觉得沟通不太顺畅。”
　　“这可太正常了，你跟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鸡同鸭讲，能顺畅就奇怪了。”
　　“你别这样说人家，每个人的阅历是不同的。”
　　徐玲梓把凉皮拨了一半给周呈露：“普通交往当然没问题，可是你以后要跟他们成了一家人，这个所谓不同，就够你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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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予：“听说我哥总爱说我是惹事精，那我就来个大的，帮他恢复单身（微笑脸）。”
　　谢唯：……
　　ps:今晚的更新大概在11点左右


第7章 加微信
　　徐玲梓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劝闺蜜分手的机会，周呈露对此都快免疫了。不过碗里那几口凉皮倒是让她颇为惊艳，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摊子，味道还真不错。
　　在这环境优雅的西餐厅，桌上精美摆盘的美食中那大半盒凉皮显得格外显眼，但徐玲梓和周呈露两人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你能不能认真听我一次，分了再找一个。这个谢唯啊，我是真不看好，现在听你说了他家里人的情况，就更觉得要拉住你，不能让你掉进火坑了。”
　　周呈露用餐巾擦擦嘴角的红油，刚才一口气把碗里的凉皮吃光，还真是满足。
　　“我觉得没必要一杆子把人打死，他挺有诚意的，毕竟四年里他的表现真挺令我感动的。”
　　徐玲梓撇嘴：“感动不是爱，能当饭吃吗？结婚是要过一辈子的，就算你被感动一辈子，也不会觉得幸福。”
　　周呈露听了这话并没不高兴，反而有些迷茫。
　　“爱，到底是什么呢？光靠这种不停刺激分泌多巴胺的情绪，真能维持更长时间吗？”
　　徐玲梓有点后悔刚才没看凉皮外包装，不然下次可以点外卖。对于周呈露的困惑，她只有一个建议：“这种事光想没用的，你要去实践去体验，去找一个真正能让你心跳加速，让你愿意奋不顾身的人。”
　　周呈露没说话，也不知这话听进去多好。
　　徐玲梓又问：“那你摸着良心说，你对着谢唯有多少心动？你喜欢和他接吻吗？喜欢他亲你抱你摸你吗？”
　　周呈露在闺蜜面前没有掩饰太多，摇头直言：“老实说，我还不太适应跟他有太近距离的接触。”
　　“那不就得了，你们都交往几个月了，还只是牵手抱抱。真正干柴烈火的，现在都去买验孕棒了。”
　　周呈露怕她越说越激动，说不定待会直接拿起她的电话替她说分手了。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
　　徐玲梓突然自己冷静下来，将信将疑：“真的？”
　　周呈露郑重点点头。
　　“平时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你都敷衍我，这次竟然愿意考虑了，难得难得。看来亲自去虎穴走一趟还是值得的，不过谢予买的这个凉皮倒是挺好吃。”
　　提起谢予，周呈露本想问她还记不记得上周在迷漫吧说的那桌小菜鸟。但又觉得这是谢予的隐私，而且徐玲梓对谢家的人印象不太好，犹豫了下还是没说。
　　徐玲梓从餐厅出来，还对凉皮念念不忘，显然比今晚的主角牛排更受她喜爱。
　　“你问问谢予，这家凉皮在市区其他地方有没有分店啊？”
　　“我哪有她的联系方式。”
　　“问她哥要啊，谢唯总不会没有吧。”
　　周呈露却不太愿意为这事找谢唯：“他在帮主任值班，还是别打扰他了。”
　　徐玲梓啧啧看着她，别有意味地说：“他是你男朋友，照理说随叫随到都可以，怎么问个联系方式还变成麻烦了。”
　　周呈露心想谢予明天应该会来给陈一雎送换洗的衣服，到时当面问她也是一样的。但徐玲梓这话的确也有道理，她是不太喜欢和谢唯频繁联系，别人说的什么小鸟依人，形影不离的，对她来说好像反而是折磨。
　　陈一雎怕追尾的事惊动家人后被没收驾照，于是只敢悄悄告诉她姐。但她姐在外地出差，所以只能辛苦谢予帮她从寝室拿点换洗衣服。
　　好在没受什么严重的伤，留院主要为了观察脑震荡后遗症。周呈露第二天问了护士情况后让她帮忙留心一下。
　　小护士人不坏，就是话有点多，忍不住问周呈露：“周医生，你这么关心谢予的动向，是不是因为谢医生啊？”
　　周呈露请她看到谢予来了以后告诉她一声，这怎么就变成关心了？
　　“我的确有点事想找谢予了解一下，但这跟谢医生有什么关系？”
　　她平时偏冷淡，又属于骨感型美女，脸上也没肉，即便是笑也大多是浅笑那种。
　　她刚毕业来迁安医院不算久，哪怕过去实习过，加起来的总时长也还是新人。大家对她的了解，更多的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又或是以她的家世背景来拼凑。
　　当她现在很是认真解释缘由的时候，就容易被误解成不悦甚至高冷。
　　小护士垂眸，尴尬笑笑：“我就是这么一联想，周医生你别往心里去。我只要看到谢予，就马上告诉你。”
　　周呈露觉得小护士的态度转变有点快，总觉不太对。她想说什么，但对方在忙着整理病历，她又不便插嘴。
　　“谢谢你。”
　　她走后，也在护士台干活的另一个护士才抬头：“早就听说了周医生架子大得很，你还这么口无遮拦，以为像谢医生那么好说话啊。”
　　两个年轻护士想起谢唯那张斯文英俊的脸，身材高大可是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感慨真是个好男人。
　　过去在学校里的时候，别人都觉得谁能追到周呈露那简直是祖上积了太多德。可毕业后进了社会，这吃香的人似乎就开始对调了，加上医院里未婚的小姑娘更多，于是谢唯反倒成了抢手货。
　　不过周呈露的条件摆在那儿，谁也不敢明着跟她竞争。而且谢医生看上去对她死心塌地非她不娶的态度，也让其他人只能在心里默默嫉妒。
　　话是这么说，但谢予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周呈露还是很快就收到了通知。她最近还不需要接诊，主要是跟着主任了解基本情况然后帮忙整理一些重要的病例档案，比起谢唯来倒是显得清闲不少。
　　谢予给陈一雎带了衣服还有凉皮，穿着病号服的人差点没跳起来直接拥抱她。
　　这事原主是不会做的，肯定推脱自己有事走不开，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爽快。
　　陈一雎吃着凉皮，也不顾嘴角挂油：“小予子，你现在越来越给力了，真是好姐妹！”
　　谢予把椅子摆得挺远，嫌弃说：“你可别再把红油溅我衣服上了。”
　　陈一雎知道她肯定记着昨天抹颜料的事，笑着赔礼道歉：“我错了，我以后不乱摸你了，我赔你新衣服。”
　　谢予陪她坐了会儿，见她身体没问题，得知再过两天就能回学校，便放心走了。
　　她刚出病房，就看到周呈露迎面朝她走来。
　　她心想，还挺巧，于是便朝对方点了点头。
　　周呈露却主动开口：“谢予，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谢予讶然：“找我？”
　　护士台的小护士虽然低头在忙碌，但耳朵都支着想听点八卦。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说周医生昨天去见家长了。加上谢予又是谢唯的亲妹妹，她主动拉近姑嫂关系倒也合情合理。
　　能让向来端着架子的周医生变得主动，还是谢医生魅力大。
　　周呈露把谢予拉到休息区，见周围没什么人，才把徐玲梓昨天的牵挂问了出来。
　　谢予没想到周呈露竟然对一碗凉皮这么上心：“我没听阿姨说还有其他分店。你早说喜欢吃，我今天就多带一份来了。”
　　周呈露也没什么遗憾，反正校区宿舍离这里不太远，她也算知道地点，改天有空开车去买个几盒回来喂饱徐玲梓还是没问题的。
　　她见谢予今天穿了件乳黄色的套头薄卫衣，忽然想起昨天她身上的“惨状”：“你昨天衣服洗干净了吗？”
　　谢予蹙眉：“没有，我觉得那颜料好像有点问题。”
　　周呈露好奇：“什么问题？”
　　谢予隐隐觉得衣服上那些颜料并不是陈一雎说的矿物颜料，而是一种化学颜料。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价格，最多的能差百倍。
　　但这种事可大可小，不能随便说，不然被商家找麻烦可不好解决。
　　她摇头：“我只是猜测，还没有证实。”
　　周呈露听谢唯说过，谢予读的是材料科学专业。她对这个专业了解不多，但大致猜到谢予应该是把颜料拿去做实验了。
　　她主动拿出手机：“不介意的话，扫一扫吧。”
　　谢予低头，有点茫然：“为了买凉皮吗？”
　　周呈露努力忍笑，解释说：“想了解一点你之后对颜料的看法。”
　　谢予的眼珠子转的很快，在思考刚才哪句话说漏嘴了，她可没说过自己在偷偷验证什么。
　　周呈露安抚说：“我只是纯粹好奇，你如果觉得有压力，那就当我没说。”
　　她正准备把手机收回去，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情绪。
　　谢予突然想到要是加了微信，她还可以时不时传递一些于敏娟或者谢唯的“另一面”给周呈露，也挺好的。
　　于是她把手机拿了出来：“还是加吧。”
　　结果谢予的手机打转了很久才刷新出来，她无奈叹了口气：“我哥的旧手机，有点卡。”
　　考上大学，别的同学大多是家长买新手机当奖励，而谢予拿的则是谢唯淘汰下来的旧手机。确切说也不是刚淘汰下来的，而是先被于敏娟用了段时间后再淘汰给谢予的。
　　谢唯换手机挺勤快，领了奖学金就会找机会买新手机。于敏娟平时给他的生活费也不算少，说是男孩子身上要多放点钱，这样才好追女生。
　　周呈露并没嫌弃，也没不耐，等谢予的手机刷新完后相互加了微信才离开。
　　她今天得上班，没能送谢予，不过现在还不到午饭时间，应该很安全的。
　　谢予也是一副赶着回去的样子，周呈露猜她可能是急着回去做实验。
　　“有消息了可以分享给我。”周呈露临别时挥了挥手机。
　　谢予比划了个OK手势，小跑着消失在医院大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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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走神
　　谢唯并不知道谢予今天来给同学送过东西，只是在值班结束的时候遇到小护士，对方为了能跟他说上话，随口提了句。
　　谢唯一开始也没太多反应，只要妹妹不是惹事进了医院让他没面子，来看同学这种事他无所谓。
　　小护士见他倦色挺浓，忍不住关心了两句：“谢医生，值夜班的时候还是要学会偷懒歇会儿，不然可熬不住。”
　　谢唯忍住呵欠，抿唇点点头：“谢谢关心。”
　　“以后家里的事有周医生帮你分担，你应该可以轻松舒服不少。”
　　“家务事肯定不会让她做的。”谢唯一贯这么说，这也是让周呈露觉得他懂得尊重和体贴的原因之一。
　　小护士半真半假感慨了句：“真羡慕你们这种双向奔赴的爱情。你为她做家务，她替你关心妹妹。”
　　谢唯拧了一下眉：“谢予麻烦呈露了？”
　　小护士怕谢唯误会，一想起周呈露那张冷脸，立即清醒过来，收起花痴心情。
　　“没有没有，只是周医生比较重视。今天她来送东西，周医生还过来找她了。”
　　不等谢唯再问什么，小护士溜了：“我下班了，得赶紧走了，谢医生明天见。”
　　他去到周呈露办公室，只有她一人在。谢唯轻轻敲了两下，站在门口没进去。
　　“你下班了？”
　　“嗯，刚值完班，去餐厅吃了点东西。你应该也结束了吧？”谢唯抬手看了眼时间，距离电影开场时间还挺宽裕。
　　周呈露把病例锁进柜子，整理了一下桌面，然后换了衣服。
　　“你看上去很累，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好了今晚一起看电影的，我票都买好了。”
　　票是挺久之前就买了的，一部商业大片首映，谢唯很期待。周呈露对这种纯靠特效拉观众的商业片兴趣不大，看也能看，但是什么首映或是点映这种热闹场次，她是不爱去的。
　　但谢唯提了几次，她又不好扫兴。既然买了票，那去就去吧。
　　谢唯最近为了巴结主任，主动顶了好几个大夜班。周呈露劝过他要适度，不能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
　　“我自己就是医生，还能不清楚这个？我心里有数，实在坚持不住肯定会跟主任说的。”
　　谢唯这么说，周呈露也不可能像老妈子似的每天盯着他反复唠叨。但她真心觉得谢唯这样有点急功近利了，尤其是拿自己的健康去拼，很不理智。
　　电影院就位于离医院不远的一个大型商场顶楼，周呈露没什么胃口，他们就没正经去餐厅吃晚饭。
　　“这是你喜欢的鸡肉卷，还有橙汁。”谢唯去了周呈露常买的那家连锁餐厅，买了她常吃的东西。
　　在了解周呈露喜好这事上，谢唯的确下了功夫。
　　不知为何，周呈露握着鸡肉卷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昨天的凉皮。
　　徐玲梓和她吃过的美食不少，贵的便宜的她们都不在乎，味道是唯一衡量标准。她喜欢红油，徐玲梓喜欢凉皮里的面筋。
　　谢唯见她拿着没动，只喝了几口橙汁，关心道：“不想吃？那我再去买别的。”
　　周呈露叫住他：“不用麻烦了，我只是忽然想起别的事。”
　　接着，她缓缓撕开透明保鲜膜，咬了一小口。
　　谢唯斟酌了一下，假装不经意问起：“我听说你今天见到小予了？”
　　周呈露一脸坦然，点点头：“她来给室友送衣服，我顺便问问她昨天的颜料洗干净了吗。”
　　谢唯莫名松了口气：“还是你细心，我都忘了昨天她衣服上那些东西。”
　　首映自然人不会少，入场的时候大多都是年轻的情侣，相拥着或是亲密低声说着话，要不就是一起抱着一大桶的观影爆米花套餐。谢唯和周呈露两人并肩缓步跟着队伍往前，外形上虽然很相配，但总给人一种是迫于无奈出来相亲的疏离。
　　相比谢唯的兴奋，周呈露的期待其实并不高，等待开场前她还特地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下。依旧没有谢予的消息，她之前就想过要不要主动发一条过去询问，又显得太过八卦。
　　与其说她对颜料本身感兴趣，不如说对颜料背后的事更好奇。如果真是化学颜料，那老板卖假货是跑不掉了。
　　这种事，如果是她肯定会揭发的，因为可以避免更多人被骗。但谢予还是学生，相对处于弱势，要是贸然站出来，很可能还会遇到其他麻烦。
　　周呈露的思绪跑远了，连电影正式开始了都没反应过来。
　　谢唯手里的3D眼镜她迟迟没有接过去，直到对方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呈露，你有心事？”
　　周呈露回过神来，把眼镜戴上，有些抱歉：“我刚才在想工作的事，走神了。”
　　谢唯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出喜怒，声音倒是一如往常的温柔：“你还说我拼，你不也是个工作狂人。”
　　周呈露的手机长期是静音模式，但今晚她好像格外在意手机。谢唯几次侧目想要跟她讨论剧情，都发现她在低头看手机。
　　他之前的不安又涌了上来，可是在周呈露面前他向来没有主动权。动了动唇，最后没说什么，又把头转回去继续看电影了。
　　**
　　谢予回了学校，赶完了作业后就把那块从衣服上剪下来的布带去了实验室。陶念希发现她这两个月变得特别勤奋，不仅不缺课还很认真把所有的课后作业全都做了。
　　材料科学这专业，两极分化挺严重。想出头的人就特别拼，考博也不过是个近期目标，更长远的都是想进核心部门担任重要岗位的。而看透未来就业趋势的则选择早早躺平，混个本科学历跨界找个工作就好。
　　之前她们以为谢予是后者，没想到这两个月竟像变了个人。
　　谢予其实是舍不得这件衣服的，但昨天洗完以后发现并不干净，而且还化成一团，更糟糕。后来她又试着用其他试剂洗了一遍，和预想的效果完全不同。
　　这才让她发现了问题，因为前提是她以为这是矿物颜料。
　　陈一雎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是事实证明，这不可能是真正的矿物颜料，至少成分并不纯。
　　反正这件衣服以后也穿不出去了，报废前该充分利用。于是她把衣服剪成了好多块碎布，适合拿去实验室一次一次验证猜想。
　　化学类实验不是谢予专长，但她很享受这种自我探索的过程。能够通过自己的尝试一点一点找到真相解开谜底，是最让她着迷和沉醉的。
　　俨城大学虽不是最顶尖的学校，但也得益于地处俨城这样经济发达的城市。科研经费充足，加上这几年国家有意扶持基础类学科，所以各类实验室并不缺。
　　谢予一直在实验室里耗到将近十点半，才想起来得赶紧回去洗澡，不然宿舍大楼关门就糟了。
　　她想给陶念希发个消息，让她给楼管阿姨打声招呼，顺便问问她要不要吃什么宵夜。
　　结果发现手机竟然没电，自动关机了。
　　谢予按了几下，又尝试开机，被提醒电量不足，只好赶紧跑回去。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手机的电池寿命正儿八经也就三年多，谢予琢磨着什么时候能换个新的呢。
　　陶念希找出促销界面，指给她看：“每年六月，大促销，这个时间买新手机最划算了。”
　　谢予凑近看了看，价格的确优惠不少，是个好机会。
　　可是价格也不是很便宜啊，对于她这种普通学生，得存很久很久的钱吧。
　　“估计得到明年六月我再买了。”
　　“你这手机电池还能撑到明年？你去换一块也要好几百，不划算的。”
　　谢予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澡。
　　陶念希随口提议：“你可以让你哥帮你先买，到时你慢慢还钱给他就好。”
　　谢予想起谢唯那尿性，还有于敏娟要是知道了，不知要唠叨多少年。
　　“算了，这事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陶念希其实想说，她跟陈一雎可以先借钱给她买，但又想起谢予平时好像不太喜欢别人在金钱方面帮她，所以没敢直接开口。
　　见她对自己哥都这个态度，她们借的钱估计就更不会要了，索性就不说了。
　　周呈露等到电影散场，也没收到谢予的半个字。说不上不高兴，但总有点淡淡失落。
　　谢唯一晚上都在忍耐，假装看不到周呈露的心不在焉。
　　“时间还早，要不去我那里坐坐吧？”
　　谢唯平时都住在医院给他安排的青年医生宿舍，其实就是在附近由医院出资租的房子。他和另一个年轻男医生同住两室两卫，也还不错。
　　周呈露看了眼时间，九点多了：“你昨晚值班已经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小李今晚值班，他不在的。”
　　谢唯以为周呈露是顾虑这个，特意强调了自己的同事兼室友今晚不回来。
　　周呈露却依旧拒绝：“他不在家就更方便你休息了，抓紧时间回去吧。”
　　他们一开始交往的时候就约法三章，绝对不会勉强周呈露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情，包括情侣间的亲密。所以直到现在，谢唯这个周呈露公开承认的男友，也只是能牵到她的手而已。
　　说心里不急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正常男性，面对这样出众诱人的女朋友，哪个会真正心如止水？
　　**
　　陈一雎出院那天，谢予和陶念希都来医院接她，弄得她边哈哈大笑边说不好意思。
　　陶念希白她一眼：“得了吧你，我们还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要是今天我跟小予子不来，你回去准得哭惨，说我们抛弃你了。”
　　谢予帮她拎了行李，东西不算多也不重。
　　离开病房的时候正巧在大厅遇到周呈露，这回还真是偶遇。
　　两人都愣了一下，周呈露见还有其他人，不便当面问颜料的事，只说：“这次解谜比预想的要久。”
　　谢予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这个，笑笑说：“我手机有点故障，做实验那天没电关机了，后来我就忙别的事了。”
　　--------------------
　　宝子们呢？


第9章 新手机
　　周呈露还想问点什么，这时有人在不远处叫她。她回头比划了个手势，对谢予说：“我先去工作了，有空再聊。”
　　上车后，陈一雎挨着谢予，贼兮兮问她：“我之前只知道你哥在迁安医院上班，没想到你和其他医生也那么熟啊？尤其还是那么漂亮的姐姐。”
　　周呈露的确好看，穿着白大褂也好看。
　　谢予嫌弃推开陈一雎，没敢用太大力气：“那是我哥的……同事，就打个招呼也能算熟？你这自来熟的标准越来越低了。”
　　“你哥在医院应该是香饽饽吧，你不是说他带女朋友回家见家长了吗？具体给我们说说啊。”
　　她八卦心一起，陶念希也跟着回过头来，似乎对谢唯的女友颇感兴趣。
　　谢予有个帅哥哥是大家都知道的，当初谢予刚进大学的时候他也来看过几次，惹得不少女生关注。不过跟谢予关系近一点的人都知道，她和她哥的关系真挺一般。
　　“就只是吃顿饭，你们太八卦了，我不想说。”
　　谢予并不打算告诉她们，今天在医院偶遇的周医生就是她哥带去见家长的女朋友。迟早是要被她拆掉的，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之后还得挨个通知更新。
　　周呈露回家后在房间里找了一阵，终于在抽屉角落里翻出了一个手机盒。塑料薄膜还没撕开，全新的。
　　她看了眼型号，和自己记忆中有些偏差，但也不算落伍，是去年年底出的新款。当时徐玲梓的公司大批采购用来当年会奖品，顺便送了一个给她。
　　她的手机才买不久，自然懒得换，所以一直放在家里。
　　今天听谢予说手机的事，她又想起那次加微信时不停转动的小圈，那手机的确该换了。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打算明天去医院的时候交给谢唯。
　　谢唯见到手机盒的时候怔了一下：“我手机年初刚换的，暂时不用……”
　　周呈露笑说：“给谢予的。”
　　谢唯更是意外：“怎么突然想起送她手机了？”
　　他还是没接，这个手机虽不算昂贵，但价格也不低。
　　周呈露刚开完晨会就过来了，待会还赶着回去和主任一起去查房。她没发现谢唯的情绪变化，径直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她的手机有点旧了，正好我家里多了一个，给她用挺合适的。”
　　“可是这……”
　　谢唯的太贵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周呈露就已经朝办公室外走了。
　　“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主任找不到我就麻烦了。”
　　她临走前还特地拍了拍谢唯的肩膀：“辛苦你啦。”
　　谢唯拿起桌上的手机，心情很是复杂。
　　他知道周呈露之所以对谢予的事这么上心，大多是因为他。以前他也跟周呈露提过谢予，但她好像并没有细问过。自从去过他家后，周呈露对谢予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
　　谢唯之前还有点担心周呈露会不会对他家人印象不好，因为他们还没正式谈过这件事。但从她对谢予的态度来看，上次见家长应该算是成功的。
　　周呈露不是一个会刻意讨好谁的人，她对谢予的关心也就是对谢唯家人的认可和亲近。这么一想，他之前的担心少了点。
　　可是，周呈露对谢予的关心深入细节，连她手机不好用了这种事都知道，甚至还关心过她衣服上的颜料。这让身为周呈露正牌男友的谢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总觉得跟妹妹相比，他获得的关注更少。
　　这种吃味是本能的，谢唯一边用各种“证据”来说服自己，周呈露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对谢予上心，可是另一边又忍不住为此沮丧，觉得自己被妹妹抢了风头。
　　但周呈露亲自交代的事情他是不能不做的，谢唯只好去了趟俨城大学。
　　谢予接到他的电话时，刚和同学们从实验室出来。
　　“哥，你怎么突然来学校？”
　　谢唯还坐在车上，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盒：“出来办点事，顺路过来看看你。”
　　“哦，我刚下了化学课。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谢唯把手机交给谢予：“你的旧手机也挺久了，该换个新的了。”
　　谢予前两天刚和陶念希研究过最近打折的那些手机，这一款也在参加活动。虽然折扣不错，可是折后也得将近五千块。
　　“哥，这也太贵了。”
　　而且，全新的手机，怎么轮得到给她？
　　谢唯吸了一口气，平静说：“这是你呈露姐给的，她说看到你手机不好用了，让你换个新的。”
　　谢予更惊了，刚拿到手的盒子忍不住又想塞回去了：“这不好啊，让她花那么多钱。我还是不要了，你帮我还给她吧。”
　　谢唯有点不耐烦，一个坚持要送，另一个又在拒收，搞得他这个中间人两头不讨好。
　　“她说这是朋友公司采购多出来的，一直闲置在家里也用不上。不是特地新买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谢予将信将疑：“真的？”
　　谢唯替她把手机盒子塞到书包里：“这有什么好骗你的。等换上了手机，记得给她说声谢谢。”
　　谢予见已经这样了，也不推脱了，估计这事跟谢唯说了也没用。
　　“你回去上课吧，我回医院了。”
　　“哥，你送我回宿舍吧。”
　　谢唯回头看她，学校距离宿舍也不算太远，而且现在才中午。
　　“这么早就回去？”
　　“今天没课了，我回去也能写作业。”
　　谢唯把她送到三期宿舍外，不打算下车。谢予却让他再等等，这下谢唯有点烦躁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
　　平时谢予在他面前都比较寡言，至少不会提太多要求。
　　谢予没解释太多，只让他等等。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谢予才回到车旁。
　　“哥，你把这个带给呈露姐。”
　　她手里两个塑料袋，两个饭盒。
　　“怎么有两个？”
　　“是凉皮。还有一碗是给你的，谢谢你今天来给我送手机。”
　　谢唯看了眼她刚才逗留的方向，自然看清了那个挤满人的小摊。
　　他轻叹了声：“你好好学习，我走了。”
　　回到医院，谢唯看了看那两盒凉皮，始终觉得太掉档次。谢予这种消费水平觉得正常，可是对于周呈露来说，实在是丢脸了。
　　人家送了一个手机，结果回礼是碗凉皮，说出去别人只会笑谢家没礼数。
　　他把凉皮带回科室，正好遇到小李还没走。
　　“小李，请你吃凉皮。”
　　**
　　谢予回寝室后，捣鼓了一阵终于换上了新手机，等数据都传好后给周呈露发了第一条微信。
　　她想了想，先发了一个笑脸。
　　本来想发呲牙笑的，但陈一雎说了，这种大姐姐跟她们是有代沟的，所以不能龇牙笑。
　　于是，谢予发过去的是微笑。
　　周呈露刚还在跟主任吐槽，最近员工餐厅的套餐味道越来越淡了，要是能引进点外面路边摊的小吃就好了。什么鸡蛋饼啊，肉夹馍啊或者凉皮的，那她每次值班都更有动力了。
　　看到谢予的消息她有点意外，看到那个微笑表情后就更意外了。
　　不等她回复，谢予接着又发了一条。
　　【呈露姐，谢谢你送的新手机，很好用。】
　　周呈露怕她有心理负担，很爽快地接受了她的感谢，但强调说：【这是我好朋友公司采购多出来的存货，放在家里也是吃灰，你能用上就再好不过了。】
　　谢予倒是想过等存够了钱再还她，又怕她知道后不肯要，所以现在没提，反正现在也没钱。
　　【我买了凉皮，让我哥带回去给你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中午他来学校给我送手机的时候啊。】
　　谢予发完这条消息后，察觉到有点不对。看周呈露那个反应，好像并没有收到凉皮，也不知道这回事。
　　谢唯总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回去，她明明都看到上条朋友圈他在医院打卡了。
　　周呈露想起谢唯给她送来的淡而无味的套餐，心里突然有了一团无名火。
　　但她忍着，和谢予聊天的时候依旧和刚才一样。
　　只不过话题从凉皮跨越到了颜料，，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谢予纠结了一下，给她发了张照片，是她之前在实验室里拍的。
　　【你看，我做了三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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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更新时间暂时固定在晚上11点05分左右哈。


第10章 出头
　　周呈露把谢予发来的那张照片放大，里面是成分占比列表。倒是没添加什么有害物质，只不过是以次充好，用化学颜料充当矿物颜料卖，利润自然是不一样的。
　　【你们找过商家吗？】
　　【唉陈一雎在网上找过店主，人家不承认，还说让她别多管闲事。刚才陈一雎气不过，发了一串差评，到现在还没通过审核。】
　　周呈露刚想问具体情况，主任突然拿了一叠病例进来。
　　“呈露啊，这些就是我上周跟你提过的老档案，我给你找出来了。”
　　精神科在迁安医院并不是重点科室，虽然前来就诊的病人不少，但大多都是些轻微患者，真正严重的他们会进行转介。
　　这些病例就是从迁安医院转出的重点病人，周呈露想了解他们的治疗进度，于是向主任提了申请。
　　近十年来，精神科一直都是备受冷遇的科室。每年前来迁安医院报到的新医生里，除了实在没办法或是成绩不理想的才会选择来这里，像周呈露这样的优等生主动申请前来的还真不多见。
　　有二十多厘米高，周呈露估摸自己得看好几天。
　　主任善解人意笑笑：“反正我们科室也不忙，你有空的时候就看看。我让你帮忙整理的那些资料，你要是忙不过来可以找小朱帮你分担。”
　　小朱名叫朱明雪，比周呈露大两岁。是她学姐，也是这科室里不多见的主动申请来的“怪物”。
　　周呈露把手轻轻压在病例最上面，稍稍使了点力气：“我可以搞定。”
　　之后主任又带着她去开了个短会，等忙完回来已经下午四点了。
　　周呈露还惦记着颜料的事，之前跟谢予的聊天被打断，现在才终于有点空余时间。
　　【刚才临时有事在忙，现在差评通过审核了吗？】
　　过了十几分钟，谢予才回了消息，还附带了一个沮丧脸：【没有通过，还被删除了。】
　　【商家删的？】
　　【不确定是平台删的，还是商家删的。我们统计了一下近期的销售记录，每天都能卖掉一百多份，虽然价格也不算太高，但买的人大多是学生，两三百对他们来说也不便宜。】
　　矿物颜料一份的售价大约在三百元左右，有时打折能便宜些但很少低于两百。而化学颜料则便宜得多，大部分的成本价格只在两元，售价很多都不超过十元。
　　陈一雎只是因为最近在网上看到绘画课程心血来潮买了一点，如果真是美术专业的学生，长此以往购买的话，损失更大。
　　这销量不算特别低，意味着商家的利润不菲，可这是用欺骗顾客换来的。不论是谢予她们还是周呈露，都觉得气不过。
　　【陈一雎有找平台客服沟通这件事吗？你们的化验数据给平台看过吗？】
　　谢予回头看了眼正在愤怒关机的陈一雎，心情也跟着暴躁起来：【别提了，客服就只会回复那些模板套话。而且发了差评一个小时不到，陈一雎的电话就被轰炸了。】
　　周呈露蹙眉，估计是遇到无良商家了，平台的态度估计也是和稀泥。
　　她问谢予：【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谢予发了个躺平的猫猫，嘶嘶吐着白气：【头秃中……】
　　她们不是啥都不懂，网上这类事情见过不少，维权无门的事大大小小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心里窝着好大一团火，其实真有点无奈。
　　在商家和平台都推诿后，她们不知道该去找谁最有效，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闹大最后变成学校来施压。这都是有过前车之鉴的，其他同学的遭遇对她们毫无触动是假话。
　　可是，就当自己倒霉吃亏，然后祈祷其他人别像自己一样倒霉吗？
　　或许上一个发现颜料不对劲的顾客也是这么祈祷的。
　　周呈露隔着屏幕似乎也感觉到了谢予的愤慨和无力，她想了想，让她把链接发过来。
　　谢予没反应过来周呈露的用意，怔了一下：【什么链接？】
　　【你把商家的链接，还有陈一雎的购买记录，她和商家还有跟平台客服的聊天记录和差评内容都发给我。还有，你的实验记录和证明也一起给我。】
　　【……你要做什么？】
　　【我会和有关部门反映这个情况。】
　　谢予暗沉的心一下子亮了起来，有些激动又有点担心：【这样不会给你惹麻烦吗？】
　　周呈露主动发了个笑脸：【我当然有办法。】
　　谢予仔细一看，竟然是个龇牙笑。
　　她突然觉得陈一雎的“经验之谈”也不怎么准，这回她选择相信周呈露。
　　她们把周呈露点名要的那些东西都整理好，打包发到她的邮箱。
　　陈一雎一顿操作猛如虎，按下发送键：“真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这么热心肠的姐姐，果然人好看都是自己行善换来的。”
　　谢予给周呈露发消息：【东西全部发过去了，你有空的时候看一眼。】
　　临下班前主任又拿了不少资料过来，虽然没催但周呈露知道其实挺急的。今晚正好她跟朱明雪一起值班，可以处理。
　　她回消息的间隔又变久了，谢予猜到她应该在忙，也没催她回复。
　　【我收到了，具体的等我明天下班回去再看。】
　　【明天才下班？你今晚要值班啊？】
　　【挺聪明啊，从你哥那里知道的？】
　　只有医生家属，才会对值班有这么本能的反应。
　　谢予心想，谢唯不知用值班做了几回借口不管家里的事了，用来跟周呈露比，反而还拉低档次了。
　　她嗯嗯两下，敷衍过去了。
　　陈一雎见她还在玩手机，拉近凳子搭着她肩膀，一看屏幕内容，有点意外：“我虽然受过伤但是已经出院了，出去买凉皮还是可以的，用不着叫跑腿。”
　　谢予扭扭肩，示意她别压着：“又不是给你买的。”
　　她叫了跑腿，买了凉皮，送去迁安医院精神科。
　　虽然这跑腿费对她来说是挺奢侈，可是周呈露送了她一个新手机，还仗义要帮她们解决闷亏。不管颜料的事最后能不能顺利解决，光凭她这份仗义，这碗凉皮谢予说什么都要送去。
　　陈一雎看她输完地址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买给周医生的。
　　“这跑腿费应该我来出，你买完了我给你转账。”说完，陈一雎也拿起了手机。
　　为了避免被骚扰，刚才一直是飞行模式。
　　谢予却摇头不要：“虽然有点贵，但我还是请得起的。而且她还送我手机了，你要出的话，下次再出。”
　　陈一雎也不知为何就对周呈露特别有信心，觉得颜料的事她最后肯定能搞定。
　　“好，到时我请周医生吃大餐。”
　　周呈露接到跑腿小哥的电话时，很是茫然。当她从前台拿到凉皮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路过的同事见了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
　　“周医生，今天叫了什么好吃的外卖？还没打开就先笑了。”
　　周呈露加快速度回办公室：“朋友送的。”
　　谢唯从员工餐厅打包了晚饭，准备给周呈露送去。今天他不用值班，所以想陪周呈露吃完晚饭再回宿舍。
　　小李笑他还没结婚就这么离不开周医生，谢唯笑了笑也不反驳。他从员工餐厅拿了两份晚餐一路走去精神科，遇到的人都心领神会知道他的目的地，心中对周医生的羡慕又逗了几分。
　　当然，也有暗地里看不起谢唯的，毕竟他这二十四孝男友的戏太足了。
　　等他到了办公室，看到周呈露竟然在吃外卖，眼神黯了一下。
　　周呈露抬头，见他带着饭盒过来，也有点意外：“你没说今晚要过来。”
　　谢唯调整好情绪，微笑朝她走去，把饭盒轻轻放在桌上：“主任临时通知我不用顶班，所以就想和你一起吃饭。”
　　他看了眼周呈露饭盒里的东西，更加意外：“你……在吃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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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心有不满
　　谢唯不提凉皮还好，周呈露想到谢予之前让他顺路带回来的凉皮到现在也没影子，看样子是不打算给她了。这事她本想算了，就装不知道，可偏偏谢唯当着她的面又提凉皮，还显得很意外，这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凉皮很好啊，为什么不能吃。”
　　她把凉皮放下，擦了擦嘴角的红油。谢唯也坐了下来，把自己带来的晚饭也摊开，对着她依旧是温柔笑脸。
　　“如果还有胃口的话，再吃点我的这个？”谢唯特地把没动过的饭盒往周呈露面前推了推。
　　周呈露却抱臂靠在椅背上，对于男友的体贴不太买账。
　　谢唯感觉到气氛有点奇怪，凭借平时对周呈露的细致观察，很清楚她应该是不高兴了。周呈露和其他女生最大的不同，就是情绪很少外露，就算有，也不会像其他人的女朋友那样吵吵闹闹。
　　所以他们交往以来，从没发生过争执。除了两人都约定要好好沟通之外，也的确是吵不起来。
　　“你今天工作累了？”
　　周呈露克制着情绪，尽量避免跟谢唯在办公室里发生不愉快。但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提凉皮的事，这让她感到失望。
　　“我的工作每天都差不多，无所谓什么累不累，习惯了。”
　　谢唯见她坐在那里不动，摆明是对他的晚饭没兴趣，只好自己拿了筷子吃起来。
　　“今天去给谢予送手机，一切还顺利吗？”
　　谢唯愣了一下，不知她想问什么，只能点点头。
　　“她给我发消息说感谢了，你妹妹很有礼貌。”
　　谢唯暗自松了口气：“小予平时虽然爱闹，但都是因为那些同学带的，她本质不坏。”
　　“我也觉得她本质不错，至少是个很诚实的人。”
　　谢予把做颜料实验的细节都跟她说了，刚才她吃凉皮的时候抽空看了眼聊天记录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她们下午聊了这么多。
　　真要认真比较起来，可能都超过了她跟谢唯一周聊的内容了。
　　谢唯摸不透她话里的意思，以往周呈露很少会这样。但气氛不对这点他是确定的，所以只好赶紧转移话题。
　　“我爸妈平时太忙了，所以也管不了太多。要是能多点时间管着她别和那些同学走太近，也不至于那么让人头疼。”
　　周呈露过去也是因为听了不少谢唯这样的描述才对谢予有了“问题少女”的印象，可是接触下来发现并没有谢唯说的那么夸张。
　　反倒是谢唯最近的种种表现让她开始反思，她对这个男友的了解到底有多少。
　　“我觉得她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独立思考也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你不妨让叔叔阿姨试着去听听她的想法，这样或许能够更好沟通。”
　　谢唯一听她对他的家庭这么热心，有些暗喜。难得聊到这个话题，不妨趁机问问她上次去见家长后的感受如何。
　　可是不能太过直接，谢唯酝酿了一下才说：“其实上次你走得匆忙，我妈一直惦记着，经常给我打电话让我下次再带你回去。”
　　周呈露有点抗拒，虽然尽量保持如常，可瞬间的微表情还是被谢唯捕捉到了。
　　他心里一沉，之前的暗喜瞬间变成了危机感。
　　“我想暂时没必要去得太勤，以免产生大的误会。”
　　“我爸妈纯粹就是因为喜欢你才想着多见见，能有什么大误会。你要是工作忙就别放在心上，我会和他们解释的。”
　　周呈露也知道谢唯心里肯定不舒服，但这是原则问题，也是底线问题。她甚至有些后悔当时松口去拜访，徐玲梓的提醒她也认真思考过，如果这次再轻易松动，那就更难收场。
　　“谢唯，有些事我暂时还没考虑，所以给我一点空间好吗？”
　　谢唯哪里还不懂她的意思，可风度是要维持的，他除了说好，又能怎么办？
　　主要是他心里也清楚，就算他红了眼摔了杯子闹了情绪又怎样？周呈露并不会像其他人的女朋友那样，扑上来哄他迁就他。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主动权始终在周呈露手上。
　　这顿晚饭吃得实在无趣，周呈露几乎完全没碰过他买来的那些食物，只说吃不下了。可是临走的时候他说要顺便帮她把饭盒扔了，周呈露却又说凉皮没吃完，留着晚上也许还要吃。
　　“那我先回去了，你别太累。”
　　“好，你也是。”
　　朱明雪回来的时候正好在走廊遇到谢唯，进了办公室看到周呈露已经开始在整理档案了，揶揄道：“我刚看到谢医生了，又来陪你吃甜蜜晚餐啊？”
　　周呈露平淡说：“他只是想吃完晚饭再回宿舍。”
　　朱明雪看她神情严肃，丝毫没有刚跟男友柔情蜜意后的余韵，忍不住八卦了句：“你们闹别扭了？”
　　周呈露刚想否认，仔细一想，应该也算吧。至少刚才她的确不开心，而且很明显是对谢唯的某些做法不满。
　　“难怪，我刚才也觉得谢医生是一张臭脸。”
　　周呈露不想多谈谢唯的事，她得抓紧趁着值班把资料整理好，明天下了班还得去找朋友处理颜料的事。
　　**
　　谢予知道周呈露晚上值班，也不准备继续打扰她。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读博，原主之前的绩点缺乏竞争力，她现在得加倍努力才能靠专业课成绩把绩点给拉回来。
　　寝室里挺安静，陶念希带着耳机在看视频，虽然想笑但也都是捂着嘴把声音闷着，并没有很影响到其他人。江忻给她们带回了她姐姐做的小吃，弄得寝室里到现在还满是惹人流口水的香味。
　　陈一雎坐在电脑前不知在写什么，外接键盘被她敲得噼里啪啦的，光是听声音就能感知到她的愤怒。
　　对于她的遭遇，室友们表示同情，所以她无论怎么发泄，大家都不介意。
　　突然，她狠狠敲了一下键盘，差点没把键盘直接摔到地上。
　　陶念希摘了耳机，惊恐地看着她。
　　谢予和她背对背坐着，听到的动静最明显。
　　“橘子，你怎么了？”
　　陈一雎悲愤交加，指着电脑屏幕的手几乎都是抖着的：“你们来看，这算什么世道！”
　　其他三人凑到她身边，齐齐望向她所指的地方。
　　谢予认出这就是让她动了想买颜料心思的视频课程，仔细看才发现原来下面就有购买链接。
　　“我给UP主留言，说这个链接下的颜料质量存疑，让她最好能去跟商家核实一下。”陈一雎越说越激动，“我都没提让她退款的事，她直接把我拉黑禁言！”
　　谢予抿唇，估计这UP主能拿不少提成吧。
　　“橘子，我们也不指望这些卖货的能有什么良心发现了，到时候等处理吧。”谢予拍拍她的肩膀，很是不甘，却也只能这么安慰。
　　“我后来跑去美院的论坛发了帖子，现在成热帖了。”
　　美院学生是这类颜料的主要购买力，如果他们不买，的确有可能对商家产生触动。
　　陶念希用鼠标点开帖子，随机翻了几层回复：“底下吵起来了，有人信有人不信，估计到了明天热度肯定更高。”
　　陈一雎还带着刚才被UP拉黑的余怒，满是期待：“我就等着看这些赚黑心钱的人脸皮是怎么被撕下来的！”
　　然而第二天一早，她们急切打开美院学生论坛，却找不到那个热帖了，连带着陈一雎的账号也被封了。
　　“这也太黑暗了吧！都不让人说真话了？”
　　不仅陈一雎，她们四个都觉得这事太荒唐。
　　谢予握着手机，几次想要给周呈露发消息，问问进度。可是现在才七点半，估计周呈露刚下班。
　　她在心里低低叹息，不想再把这些让人沮丧的事告诉周呈露。
　　周呈露把邮箱里的资料整理好转交给了一位工商局的小领导，这是徐玲梓的关系帮忙牵线的。对方表示会尽快让人核实情况，如果属实一定会严肃处理。
　　周呈露不忘叮嘱徐玲梓，让她也帮忙催催。
　　“老实说，要不是因为卖假颜料坑学生这事太缺德我第一个不同意，我才懒得帮你讨好谢唯。”
　　周呈露和徐玲梓从工商局出来，在外面吃饭，听到这说辞周呈露自己都诧异。
　　“这跟谢唯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因为谢唯的缘故，你才会对谢予和她室友的遭遇那么上心？”
　　“如果我说这事和谢唯没半点关系，你信不信？”
　　徐玲梓收起玩笑，仔细打量她，僵硬点点头：“你这么认真，那我有点信了。”
　　结果三天后，工商局的反馈还没出来，俨城大学就有了行动。
　　也不知是谁向学校投诉，谢予她们被找去谈话了。
　　--------------------
　　谢予：“哥，你自己做的孽，可不怪我哦。”


第12章 分歧
　　论坛的帖子被莫名其妙删了本就够让人憋屈了，现在还要被辅导员叫去解释情况，这更让人郁闷。
　　陈一雎拍拍胸口：“颜料是我买的，帖子也是我发的，这件事我去跟辅导员说就行了，你们在寝室等我。”
　　陶念希挺着急：“你一个人去万一解释不清或者被绕进去了怎么办，多个人多个帮手啊。”
　　陈一雎摆手：“辅导员也说了，就是去了解情况，也没说要把我怎么样啊。到时我就说你们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她也不能硬把你们拖下水。”
　　谢予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虽然卖假颜料是能赚不少黑心钱，可这毕竟不是大众消费品，波及范围有限。
　　“小予子，你说句话啊，我们该不该去陪橘子。”陶念希轻轻推她，想让她也表个态。
　　“橘子，你跟辅导员解释的时候最好能打听一下到底是谁投诉的。我觉得美院学生没必要，颜料老板也没这能耐。”
　　“我也觉得奇怪，这么快能查到发帖人的信息，没点权力还真说不过去。你们在寝室等我消息，真有情况记得来救我。”
　　陶念希有点难过。等陈一雎走后，她看着谢予，叹了口气。
　　谢予知道她在想什么，原本不想解释，但想到大家同住一屋，没必要因为这些误会弄得不愉快。
　　“我不是不敢，是觉得现在没必要全都挤到辅导员面前。橘子真有麻烦，我们肯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我是怕学校给她挖坑，她这人说话太直，脾气又急。”
　　谢予想了想，还是给周呈露发了条消息。
　　她没提学校的事，只是询问工商局那边的进度。当时周呈露告诉她已经把相关资料交给工作人员的时候，谢予心里一度充满期待。
　　她只是没想到学校的行动比有关部门还迅速。
　　周呈露当时应该在上班，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给她回了消息，说暂时还在调查中，但她会帮忙盯着的。
　　谢予不好意思给她太多压力，毕竟人家完全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能帮到这份上已经很够意思了。
　　这和谢唯平时的利己主义风格形成鲜明反差，谢予心里又多了一条坚定拆散他们的理由。
　　陈一雎气呼呼回来了，把辅导员的话转述了一遍，她们几个听了也开始生气。
　　陶念希直摇头：“什么叫别影响学校升级评定？还说兄弟院校要和谐互助，我们学校什么时候跟美院成兄弟了？”
　　陈一雎凉凉吐出一句：“在同一个区，归同一个部门管，大概勉强能算手足吧。”
　　谢予也倍感失望，这事估计是美院校方直接找来的，要不然哪会这么快锁定到她们身上。
　　不仅辅导员找谈了话，还给她们的家长发了消息。虽然说的隐晦，只是让帮忙做一下思想疏导工作，但这也是一种变相施压。
　　于敏娟周末特地把谢予叫了回去，了解完大致情况后就开始数落谢予。
　　“这是你室友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没让你花钱也没影响到你学习，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妈，今天她买到假货，不代表明天我不会买到。难道遇到这种事就只顾自己，眼睁睁看别人遭殃，那以后等我也倒霉了，谁还会来帮我呢？”
　　于敏娟苦口婆心劝她：“你们学生就是单纯，等你出了社会就知道外面都是这样的。大家忙着赚钱生活，谁有空管这些？你们爱出头爱打抱不平，最后都成了别人眼里的傻子，还是自己倒霉啊孩子！”
　　谢予本就因为最近的事在心里憋了一口气，回到家后还要被于敏娟这种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的观点荼毒，忍不住回了句：“我不想成为那片并不无辜的雪花！”
　　于敏娟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谢唯当然明白谢予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跟于敏娟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况且她未必能真正理解其中含义。
　　“妈，我来跟小予谈吧，你去忙。”
　　这个周末，于敏娟也把谢唯叫回来了。说是让他帮忙一起教育谢予，其实是她想见儿子了。
　　“小予，我理解你的想法，我也不认为卖假货是对的。但现实就是你们的维权方式错了，应该和有关部门反应情况，然后等待处理结果。”
　　“我们也这么做了，只不过想在结果出来前提醒其他买颜料的人别上当。”
　　“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得考虑清楚后果跟影响。”
　　谢予不再理他，虽然他的话比于敏娟的听起来要理智得体些，可内核是一样的：都是别多管闲事。
　　谢唯隔天上班的时候把这事跟周呈露说了，其实也不过是午饭时间两人没话找话。他见周呈露对谢予挺上心的，脑子一抽就主动提了这事，说完后发现自己又把“家丑”抖出来了。
　　周呈露的确脸色不佳，谢唯懊恼不已。
　　“小予还在读书，不懂这些人情世故，我已经和她说过道理了。”
　　周呈露的声音从平淡转为冷淡，甚至冷多过了淡：“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谢唯便把昨天教育谢予的过程简述了一遍，最后又补了句：“这件事要是真闹大了，我还得去趟俨城大学和辅导员打招呼。”
　　“谢唯，这是你认为正确的处理方式吗？”
　　周呈露突然这么严肃叫问他，谢唯有点不知所措。
　　“我没有说她做错了，只是觉得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为了几百块钱的损失让自己被学校关注，这样不值得。”
　　“那什么事在你眼里，才是值得的？”
　　谢唯就算现在瞎了也能知道周呈露的情绪，只是他不理解：“你这是干嘛？冲我发脾气吗？我妹妹惹的祸你质问我也没有用啊。”
　　周呈露摇摇头，站起来拿着托盘走向回收处。谢唯愕然中跟着起身，追了上去：“你今天无缘无故又生什么气？就算你有不满意，总该说清楚吧。”
　　他也很憋闷，女朋友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明明都去见过家长了，可是周呈露却没有任何改变。更别说礼尚往来带他去周家了，而且最近连一起吃饭的时间都少了。
　　周呈露走出餐厅，双手插在口袋，走得很快。
　　谢唯紧跟在她身边，像是非要问出个究竟。
　　周呈露只好停下来，微微仰头看着他：“谢唯，我认为我们的观点分歧很大，你认为几百块钱不值得，但我偏偏觉得非常重要。”
　　“那你也没必要生气啊，这件事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
　　“你错了，这件事我正在努力解决。”
　　谢唯想了一晚上也没完全明白，但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周呈露对他的态度产生了改变。这让他之前隐隐的不安加剧，越想越觉得不妥。
　　天刚亮，他就开车去了一家熟悉的花店。这是当初他读书时就常光顾的小店，老板娘还记得他。
　　“又来买花送女朋友啊？”
　　“是啊，昨天惹她不高兴了，所以想哄哄她。哪种花代表真诚道歉的？”
　　谢唯给周呈露发了消息，但是对方没回。他在停车场遇到了刚值完班的人，赶紧从车里把花抱了过去。
　　“你这是干嘛？”
　　“昨天是我一时糊涂了，我向你道歉。”
　　周呈露从他的脸上看到满满真诚和在意，有些动容。
　　她接了花，放进自己车里：“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谈吧。”
　　她开车走了，谢唯甚至没能来得及问她是不是回家。
　　周呈露开车去了俨城大学，昨天从食堂回办公室后她就找过谢予。对方只是问了些工商局的反馈，至于她自己的遭遇，提得很少。
　　她把车停在俨城大学校门外，给谢予发了消息：【我在你学校外，下课后告诉我。】
　　没过多久，谢予就回了：【！！！】
　　周呈露勾了勾唇：【想来了解点最新情况，顺便蹭碗凉皮。】
　　谢予把陈一雎也叫上了，她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也是现在承受压力最大的那个。
　　陈一雎当然认得这位美女医生，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谢唯的女朋友。上车后看到一束花摆在座椅上，低声说：“小予子，你哥还挺浪漫的。”
　　谢予想到昨天谢唯那副说教面孔，心里替周医生感到难过。
　　只是她这略显忧伤的神情，引起了周呈露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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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开新的预收，目前有3个脑洞，想问问读者们的意见：
　　1、《新上司给我写过情书》：纯都市类，双向奔赴，职场和励志人生这样
　　2、《穿成被迫宠爱虐文女主的反派》：穿书，带系统，豪门世家，假戏真做和患难见真情
　　3、《就当青春喂了狗》：重生，虐渣换CP，喜迎第二春
　　3本都是主攻，都是现代背景，都是he
　　ps：这个问题我在隔壁文里也问过了，考虑到两本文的读者群体可能略有差别，所以两边都问一下。回答过的宝子们，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想法啦。


第13章 远近
　　周呈露不方便去学生寝室，陈一雎和谢予商量后决定请她去附近一家不错的餐厅，边吃饭边说。
　　陈一雎很感激周呈露的仗义相助，一直苦于没机会当面道谢。今天难得遇见了，说什么都要请客。
　　“我姐说了，别人帮过你就一定要知道感恩，不能仗着自己小就拿了好处不吭声。周医生，你要是不让我请你，我就把钱给谢予，让她天天给你送凉皮。”
　　谢予无语看着她，陈一雎今天是见到美女格外兴奋吗？哲理一套接一套的，比平时话还多。
　　周呈露笑了笑：“那我先谢谢了。”
　　虽然是饭点，但因为这家餐厅的价格稍贵，平时来吃饭的学生情侣居多，整体还算安静。
　　谢予见她突然过来，以为是工商局那边有了新进展，很是期待。
　　“昨天我问过了，说是前期取证工作还在进行当中，还得再等几天。”
　　谢予和陈一雎都有些失望，学生还不太懂掩饰情绪，眼神瞬间黯下去的时候让周呈露有些难过。
　　“我是从你哥那里听说了最近学校的事，所以想来跟你们谈谈。”
　　陈一雎难过地说：“其实是我冲动惹了麻烦，连累寝室的同学了。”
　　发帖IP定位是到寝室的，虽然是陈一雎的账号，她自己也承认了是她发帖。但同住一室，说完全不知情其实也未必完全可信，所以四个人的家长都收到了学校的通知。
　　只不过谢家的反应大了点，谢予的日子比陈一雎更难过。
　　谢予咬着吸管，甜润的蔗根水让她的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橘子这事谁遇到都一样啦，别再说谁连累谁。”
　　周呈露也郑重表示：“我也很支持你们的正义感，所以工商局那边我会再盯紧一点的。”
　　陈一雎心底那愤慨和愧疚的复杂交错情绪，又一次被化解。
　　“这次反正我咬牙也要撑到底！不然这次算了，下次也算了，总有一天遇到不能算了的事但也没办法了。”
　　谢予笑着支持她：“你说的都对。”
　　不过周呈露也并非完全没把谢唯的话听进去，所以今天过来也是想委婉提醒一下她们。
　　“你们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好了，这段时间不能耽误了学习。如果学校那边还有新的问题，你们可以跟我联络。”
　　陈一雎趁机也拿到了周呈露的微信，她开玩笑说：“周医生，要不是知道你的职业我会以为你是个记者呢。”
　　“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你很有正义感，还很勇，敢出头哦。”
　　“力所能及的事，尽量做好而已。”
　　陈一雎看着周呈露的车离去，啧啧摇着头对谢予说：“小予子，你这个未来嫂子三观好正，以后你跟着她混肯定没错。”
　　谢予皱了皱眉：“什么未来嫂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别瞎说。”
　　“怎么，这么好的人你还没不满意啊？”
　　谢予在心里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人好啊，所以不能让她掉进火坑。
　　她没法直白说自己的哥哥多恶劣，况且那些都还是没发生的事，说了也没人相信。
　　刚回到寝室，谢唯就给她打来电话。无非还是提醒她别再继续跟学校对着干，更不要做超出学生身份能做的事。
　　谢予猜到肯定是于敏娟让谢唯这么说的，最近她都不怎么回于敏娟的消息，这不又通过她哥来管教了。
　　“我知道了，最近我肯定专心搞学习。”之前已经答应过周呈露了，谢予当然也清楚什么对自己最重要。
　　谢唯没想到她突然自己想通了，愣了愣：“嗯你明白那就最好了，省得大家还要担心你。对了，要是呈露姐问起这事，你就说自己不清楚细节，知道吗？”
　　“为什么？”
　　谢唯想到周呈露昨天的态度，大致猜到她肯定也知道了颜料的事。周呈露的家世背景能够支持她计较这事，但谢家不行。
　　“总之别多嘴乱说话就行了。”
　　挂了电话后，谢予撇嘴，不打算理会。
　　陈一雎塞了个橘子在她手里，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我现在收回之前那句话了。”
　　谢予转头看她，不知她指的是哪句。
　　“周医生不会是你未来嫂子的，她跟你哥这三观也差太多了，走不远走不远。”
　　这话谢予爱听，虽然陈一雎那副过来人的姿态有些讨打，但她还是噙笑问：“你这么肯定？”
　　“不信走着瞧。”
　　几天后，工商局那边告知周呈露前期的取证工作已经完成了，已经把假冒矿物颜料的店铺封了，化学颜料全部下架。下一步就是继续调查追踪生产厂家，这个过程会比较长，希望周呈露能有心理准备。
　　她立即就把最新消息转告给谢予，正好今天她不值班，直接给谢予打了电话。
　　当时谢予正在寝室写作业，怕打扰到其他人她特地去了阳台。和寝室里的凉爽相比，阳台可真是又闷又热，还有蚊子。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谢予的好心情，连带着声音都亢奋了：“那也很好了，起码不能再以次充好骗学生钱了！”
　　周呈露低声笑笑：“你还挺容易满足的。”
　　“一步一步来嘛，工商局肯处理就很好了，比起学校只想我们快点闭嘴好多了。”谢予感慨了一声，“可能我们的力气真没用到对的地方，应该一开始就死磕工商局。”
　　“也不完全不对，至少你们和商家还有平台的沟通记录就是一种证据，而且美院论坛的帖子虽然被删了但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也是善意提醒。”
　　周呈露并没有告诉谢予，如果不是因为徐玲梓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她直接把证据交到那位小领导手里，如果不是因为她几乎每天都会“热心关注”调查进度，这件事也未必会那么快有结果。
　　但这些，她并不想用来打击还年轻的她们。
　　二十岁，属于还可以做梦的年纪。
　　不过能及时阻止之后的人被骗，对周呈露和谢予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事。虽然接触不多，但又觉得因为合力做成了的一件“大事”而莫名多了份亲近。
　　周呈露转身无意中看到花瓶里的那束花，是谢唯之前送的。已经枯了一半多，但她因为忙还没来得及打理。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拍打声，她猜：“你不会是在阳台上喂蚊子吧？”
　　“这你也知道？同样是医生，我哥就没你厉害。”
　　周呈露心想该转达的消息也已经说了，就不再耽误谢予的学习时间让她在阳台受苦了
　　“有最新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安心学习吧。”
　　“呈露姐，谢谢你。”谢予本想再说点什么，又觉得不该破坏今晚难得的高兴气氛。
　　毕竟她哥那些龌龊事，现在也没表现出来，她无缘无故说什么呢？
　　周呈露觉出她的欲言又止，特意等了等，不见下文。
　　“那就先挂了，拜拜。”
　　挂了电话，她走到花瓶前，随手理了理花枝，却又没太多心思认真去修剪。
　　这时周母敲门进来，看到周呈露正对着已经枯了一半的话发呆，笑道：“刚才在跟谢唯打电话吧？我刚才隐约听到你在笑，就没打扰。”
　　她把宵夜放在桌上：“你难得休息，多补补。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带他回来见见我们？”
　　“我不是在和谢唯打电话。”周呈露走了过去，对那束花并无留恋。
　　“噢，那你什么时候带他回来呢？”
　　“妈，我们才交往不久，没到这一步。”
　　周母犹疑打量着女儿，从小到大想要追求女儿的人很多，但周呈露一个也没看上，这让做父母的很放心。可是随着女儿年龄渐增，反而又开始担心再看不上可如何是好。
　　终于出现了个谢唯能入她的眼，周家父母并没有给太多压力，就是怕影响到女儿的第一段恋情。
　　可现在看来，不给压力也并没有给这份感情提供太多发展的空间啊。
　　“露露，你是不是对谢唯不满意？”
　　周呈露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要是真觉得不合适，那就早点断了，对你对他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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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虐渣这个题材我是一直想写的，不过评论区的氛围有时会让人望而却步orz


第14章 不合适
　　周呈露的父母从小就不怎么给她压力，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上，基本上都是互相商量，共同决定的状态。真正让她感受到有压力其实是在毕业前最后那学期，向来对她感情问题不插手的父母终于也开始了旁敲侧击。
　　尝试和谢唯交往的初期，周家父母也是对他的基本情况多番打听，得知是同一个院校的现在又都在迁安医院工作后，总算稍微放心。但谢家父母的职业其实不算太理想，周家不是势利眼但也担心唯一的女儿以后嫁到谢家跟公婆难相处。
　　日子毕竟是要一天天过的，如果谈不到一块儿自然也就生活不下去。就算小两口婚后独立生活，但总归是一家人，不可能没有交集。
　　可谢唯其他方面条件不错，主要是成绩好，情史简单对周呈露也好，这在周家看来又比那些所谓门当户对的适龄男生要更好些。
　　所以也就一直观望着，但心里并没有完全认定非谢唯不可。
　　“妈，我们才交往了几个月，还不能完全判断到底是不是合适。”
　　宁澜看着神色淡然的女儿，轻叹：“我虽然不赞成你经历太多段感情，也希望你拥有完美的初恋。但现代社会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现在的感情更像是一个试错过程。”
　　“妈，想不到你的观点还挺时尚的。”
　　“不要扯开话题，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博士毕业难道还不打算定下来吗？”
　　“想啊，不然就不会接受谢唯了。”
　　“谢唯条件是还不错，但也并不是绝对完美。我跟你爸的意思就是你如果很喜欢，非他不可那我们也不反对。但要是你觉得相处不是那么舒服合心意，那也没必要拖着敷衍我们。”
　　周呈露点点头，慢慢吃着夜宵，没有明确表态。
　　宁澜见她这样，也不再说了，反正他们的态度已经明确了，剩下的就让女儿自己考虑吧。
　　“我先回房了，你也别熬太晚。”
　　等宁澜走后，周呈露才幽幽叹了口气。当初她接受谢唯除了觉得年龄到了，也该恋爱了之外，的确有让父母暂时安心的想法。
　　其实她也知道，就算她和谢唯交往了，父母仍在悄悄物色着合适的潜在对象，以防谢唯不合适后能迅速有人补上。
　　以前她觉得感情是无聊的事，现在和谢唯交往后她发现感情这回事不仅有点无聊，还挺麻烦。她刚才对着谢唯送的花想起当时他道歉的急切样子，在那瞬间周呈露的确有点心软。
　　可等冷静下来后再想，又觉得她跟谢唯之间的距离依旧很远，就好像一直隔着什么，彼此都在迁就和努力磨合。
　　刚才宁澜建议让她考虑换个对象的时候，周呈露内心其实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对，只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矛盾和怪异。大概是预料到和谢唯分手后父母还是会给她推送其他青年才俊，到时应付起来更麻烦。
　　她又重重叹了口气，还是先这么拖着吧，或许再相处些日子会有好转，毕竟磨合期比较难受。
　　**
　　本来谢予她们以为工商局查处了那批化学颜料，封了商家店铺又对平台做出处罚决定后，美院论坛那帖子总该还陈一雎一个清白了吧。谁知那帖子不仅没被还原，而且还多出了新规定：以后注册新的账户要求有本校学生号。
　　陈一雎都气笑了：“这还真是绝了，以后外校的都不让发言了，说好的兄弟院校呢？”
　　陶念希搭在谢予肩上，一起开解她：“橘子算啦，我们尽力提醒过啦，你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会醒来吧。再说，你再大声也叫不醒故意装睡的人啊，问心无愧就好。”
　　谢予想起自己报废掉的那件衣服，有点心疼，好在工商局的处理结果还算及时，但美院这操作让人无语。
　　“我总觉得美院的反应怪怪的，我们只是在学生论坛发帖，他们反应却那么大。”
　　陈一雎点头：“小予子你说的对，我也这么觉得。说不定啊美院的领导还是老师也跟这卖颜料的有点关系，例如上课的时候做了推荐之类的。”
　　谢予想起周呈露和她说过，工商局已经在进一步追查生产厂商还有相关利益方的情况了，也怕陈一雎又激动惹出新麻烦，赶紧劝她：“这次我们要冷静克制一点，先等工商局那边的结果再说。”
　　“放心，不会给你未来嫂子添麻烦的。”陈一雎说完后自己就后悔了，“呸呸呸，是我们漂亮的周医生。”
　　陶念希不解：“你以前不是还说过谢予她哥挺帅的吗，怎么感觉你现在对他充满敌意？”
　　她想了想，开玩笑说：“你是不是觉得周医生太好看了，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啊？这可不行的，你是小予子的室友，按照辈分你也要叫大嫂的。”
　　谢唯打电话来的时候陶念希不在，陈一雎见谢予不说话，她也不好主动说人家哥哥三观不正，懦弱怕事。
　　陶念希觉得气氛有点怪，看了眼谢予又看了眼陈一雎，有点紧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谢予叹了口气：“橘子说的对，周医生不会是我的嫂子，所以以后这个玩笑不能再开了。”
　　“啊？还真是……”陶念希这回是真惊了，难道陈一雎真看上周呈露了？
　　虽然她平时是喜欢比较成熟的姐姐型，可是这毕竟是自己同学哥哥的女朋友啊，这可不太好。
　　谢予一看她那反应，就知她想错了，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有那么狗血，就纯粹是她跟我哥性格不太合适，应该不会走到结婚那一步。”
　　陶念希拍拍胸口：“吓死我。不过这种事说不好的，很多人结婚未必完全是听从自己，双方家长什么的也很关键，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离婚的事啦。”
　　陶念希这话倒是给谢予提了个醒，原书剧情里周呈露和谢唯结婚后没少受于敏娟暗地里的排挤跟欺负。尤其喜欢在谢唯面前搬弄是非，说她高贵看不起谢家，弄得谢唯跟周呈露的关系恶化更快。
　　谢予心想，应该让于敏娟提前在周呈露面前暴露本性才好，以周医生的才智应该会更加慎重考虑和谢唯的关系了吧？
　　美院那边不知怎么回事，又来找俨城大学，意思还是要给陈一雎她们一个警告，因为颜料事件在美院学生当中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
　　可是具体怎么恶劣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陈一雎找美院的学生打听了一下，答案竟然是学生们不愿意再统一交钱由学校进行采购颜料而选择自己购买。
　　这下她们大概猜到美院跟化学颜料有什么关系了。
　　谢予把这个新发现告诉了周呈露，对方说这个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只是猜想，只能让工商局那边关注但未必就能立即调查。
　　谢予没提学校再度施压甚至要处罚的事，但于敏娟竟然找到了周呈露。
　　上次周呈露去谢家拜访，她就跟人要了电话。
　　之后一直没联络过，没想到第一次打电话就是找人家帮忙。
　　周呈露接到于敏娟来电时有些愕然：“阿姨你好。”
　　“呈露啊，我是谢唯的妈妈。”
　　“我知道的，上次我存了你的号码。阿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于敏娟有些为难：“小予上次在学校惹的麻烦还没解决，昨天辅导员给我打电话说要给处分，让我们家长理解。”她重重叹了口气，“我们不太懂这些，又没有关系，谢唯他又去培训了，想来想去就只能麻烦你了。”
　　谢唯最近跟着主任去其他城市进行短期培训了，据说这个机会很难得，需要得到主任推荐才能去。谢唯前阵子那么积极帮主任值班其实主要就为了这个，他和小李明争暗斗在抢这个培训名额，最后考虑到周呈露父亲的关系，主任选了谢唯。
　　周呈露没听谢予提过这事，听于敏娟这口气好像还挺严重的：“阿姨你别急，慢慢说清楚。”
　　接完电话，她还没说话，徐玲梓就先开口了：“是不是要先去趟俨城大学？”
　　本来她们是打算去做SPA的，现在看来的确是要先去看看谢予了。
　　熟悉的大G又停在了俨城大学的宿舍区外面，谢予接了电话换了件纯白色的圆领T恤就跑出来了。
　　徐玲梓陪着周呈露一起下车，等看到谢予的时候，她偏了偏头打量了许久。
　　还没等谢予走过来，她就问周呈露：“这怎么好像那天的小菜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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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准备琢磨一下预收3的文案哈，就是虐渣换CP的那个


第15章 保密
　　周呈露看见谢予离她们越来越近，怕徐玲梓待会开玩笑过头，说了不合适的话。徐玲梓很早就跟着她哥和那些生意人打交道，这些年又自己出来单干，和谢予这种单纯的大学生是完全不同的。
　　“你待会别当着她的面叫人家菜鸟，这可就不是玩笑了。”
　　徐玲梓见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又带了几分严肃，倒是有点意外：“你这是怕她幼小的心灵受刺激还是怕谢唯生气啊？”
　　这时谢予已经走了过来，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她先是叫了周呈露：“呈露姐好。”
　　接着又看向徐玲梓，不过她也没漏看她们身后那辆车：当初周呈露第一次送她回学校时开的大G。
　　“这是我的好朋友，徐玲梓。”
　　徐玲梓招招手，笑说：“你可以叫我玲姐，我跟呈露一样大。”
　　“玲姐好。”
　　徐玲梓忍不住赞了句：“真乖啊。”
　　她忍住没说出来的另一句话是：“比你哥让人顺眼多了。”
　　刚才周呈露没详细说今天过来的目的，现在见了面自然是要解释一下的。
　　谢予一听，眉头皱了起来，于敏娟前几天就在电话里数落过她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理所当然把周呈露也找来了。
　　徐玲梓看着气氛不对，建议说：“我们找个地方边喝东西边说吧，站在路边吃灰太伤皮肤了。”
　　她们去了谢予推荐的算是大学城里最有名的一家饮品店，周呈露和徐玲梓都点了咖啡，谢予要了杯西瓜汁。
　　周呈露见她连着喝了好几口，想问她情况，但忍住了。
　　徐玲梓却笑了：“看把孩子给气的。”
　　大概在她眼里，谢予还属于大孩子范畴，估计是生气于敏娟把她的事情告诉了别人。不过她也能理解于敏娟的动机，毕竟光靠他们可能真不太好摆平这件事。
　　谢予其实也挺矛盾的，虽然之前就想好了要让周医生多看清些谢家那些算计的小心思。可这次于敏娟的小算盘又和自己有关，她的确不想麻烦周呈露。
　　周呈露见谢予闷闷不乐，也有点担心：“你妈妈是怕你未来的前途受到影响，而且你哥现在也不在俨城所以才找我帮忙。这不是什么坏事，我也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谢予摇了摇头，既然周呈露之前已经和颜料这事扯上关系了，不如就让谢家的另一面多展示一点吧。虽然也丢她的脸，但想到周呈露对她的帮助，她就不那么在意所谓的颜面了。
　　“我妈其实就是想让你出面去找学校，因为她觉得你能搞定工商局，肯定也能摆平学校那些小领导。”
　　徐玲梓倒是有点意外，这点心思她跟周呈露其实都清楚，没想到谢予这么直白就说出来了。
　　她看谢予的眼神又多了层意味，弄得谢予都不好意思抬头和她对视，只能继续默默喝西瓜汁。
　　周呈露抿唇思索了几分钟，说：“我的确需要跟学校沟通一下，但主要还是得让工商局那边加快进度。但这件事学校无论如何不占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的。”
　　谢予见她还是把这事揽下，有点感动又有点难过。原本陈一雎的姐姐也说了会找关系解决，所以她们其实并没有特别担心。
　　“其实也不用的，橘子她姐姐也说了能搞定。你那么忙，就不用再为我的事分神了。”
　　徐玲梓轻笑：“那你是真不了解你呈露姐，她这人平时冷淡，但闲事一旦管上了，还就是负责到底的性格。太负责任也不知是优点还是缺点，就像她跟你哥恋爱一样。”
　　周呈露在桌下踢了她一下，徐玲梓笑着没再说下去。
　　谢予其实也悄悄观察着她们，自从认出那辆大G后，她就意识到周呈露和徐玲梓的关系很亲密。她之前还没发现什么，直到她俩并肩坐着有说有笑的时候，她瞬间就把徐玲梓和那天在迷漫吧见过的人联系起来了。
　　当晚坐在周医生身边的美女姐姐，原来就是眼前这位。短暂相处下来，她觉得虽然玲姐有时嘴不饶人，可是在正义感这方面的确比她哥强多了，也和周呈露更配些。
　　她不解，难道真要为了世俗观念而放弃这么相配又相契的一个人吗？谢唯到底是真男友还是周医生用来做掩饰的呢？
　　谢予不时去看周呈露，对方大多是在和徐玲梓商讨解决方案，最后决定由徐玲梓出面更合适。
　　“小……予，这个事情就交给姐姐啦，你就安心学习，和你的室友们好好享受大学时光。”徐玲梓一激动，差点脱口而出叫了小菜鸟。
　　“我又欠了玲姐一个人情。”谢予感激之余也没更好的感谢方式。
　　如果要谢周呈露，那还能用努力把她拉出火坑的方式。可是徐玲梓出手，她好像真没什么可以报答的。
　　“别客气，算在你呈露姐账上就行了。”
　　喝完东西，解决方案也商量好了，徐玲梓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赶回去做SPA。
　　谢予主动去结了账，叫住周呈露。
　　徐玲梓回头看了眼她们，笑说：“我先去买凉皮。”
　　谢予见徐玲梓走远了，依然没有立即开口。
　　“有为难的事？”周呈露猜她拖到现在才开口，估计是碍于徐玲梓在场。
　　“我会替你保密，不会跟我妈说什么的，放心。”
　　谢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周呈露不甚明了。
　　见她疑惑，谢予只好又多说了些：“其实你应该多让自己开心，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谢予不好直说你要是真想跟玲姐在一起那就勇敢在一起吧，外界的眼光也只是别人的说法罢了。她并不了解周呈露的生活和环境，不敢用这样激进的话去刺激对方。
　　她也不能用自己的观点去为周呈露做决定。
　　可周呈露完全没想到谢予的真实想法是这个，听她提起了于敏娟，又说让她开心就好，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谢唯。
　　这跟之前宁澜还有徐玲梓劝她时的话大同小异，难道连谢予都看出来她跟谢唯之间有问题？
　　宁澜是她母亲，徐玲梓是她闺蜜，这两人能看出来还说得过去。可谢予不同，她们之前几乎完全不认识，只从谢唯那里听过彼此名字。有限的几次接触也大多和谢唯没有直接关系，那她是怎么察觉的呢？
　　难道她跟谢唯之间的问题已经明显到这个地步了吗？还是说谢唯其实也知道，所以谢家的人只是掖着不说？
　　周呈露眼神复杂起来，显然也是欲言又止。
　　这下，谢予就更替她着急和难过了。
　　徐玲梓买完凉皮回来，见她们还没说完，但神情又都很严肃的样子，只好转身直接回了车里。
　　等周呈露上车，徐玲梓看着独自走回宿舍的谢予背影：“你们刚才聊什么了，我怎么觉得小菜鸟挺难过的？”
　　周呈露透过车窗也看到了谢予那瘦削高挑的背影，随着那抹白色从视线里越走越远，她叹了口气。
　　“叹气干嘛啊？她不会给你提别的要求了吧？”徐玲梓有些意外，这孩子看着比谢唯实在多了，不会也学了她哥那套吧？
　　“没有。”
　　“那你这么沉重干嘛？”徐玲梓的心也跟着放下来，她对谢予第一印象还不错，真怕太快就毁了。
　　周呈露转头看着她：“你觉得我跟谢唯关系怎么样？”
　　徐玲梓意味深长笑笑：“你跟他分开几天，有没有茶饭不思，失眠难耐？”她指了指心口处，“答案就在你自己心里啊。”
　　周呈露不问了，徐玲梓的话已经够明显。
　　这几天谢唯出差去培训，没有人帮她买饭，她也正常和同事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并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相反，她还觉得这样挺轻松，不必刻意为了等谁或是要单独跟谢唯坐在一起吃饭而疏远同事。
　　这几天除了几条固定的问候，她和谢唯间的联系可以说少之又少。谢予的事于敏娟或许压根没告诉谢唯，周呈露也不打算跟他说，这事还是让于敏娟自己去说吧。
　　她帮谢予，并不是因为谢唯，自然也就不想刻意用这事当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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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推远
　　周呈露给于敏娟回了电话，说已经去过俨城大学，也和谢予详细了解过情况。同时还找了朋友帮忙一起解决这件事，让他们不要太担心。
　　于敏娟当时找周呈露就是觉得她能行，只是没想到效率这么高，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好连声在电话里说谢谢。
　　“阿姨，这件事校方的处理方式是有一点问题，并不完全怪小予，所以由我来沟通比较合适。”
　　“呈露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予什么都不懂，我们也教不好。有你在，我们肯定一百个放心。”
　　挂了电话，于敏娟朝身边的谢成占嘚瑟：“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早就说过这姑娘不简单。阿唯当初就说了，她家条件特别好。”
　　谢成占别有深意地说了句：“厉害是厉害，但这家庭背景以后结了婚岂不成了上门女婿？”
　　于敏娟脸色也有点沉重，其实这个问题在谢唯最初向他们介绍周呈露家世的时候就已经担心过了。但儿子以后在医院工作的前景，在俨城真正安家立足，甚至谢予毕业后的工作安排，这些光靠他们还真不够。
　　周呈露这次的表现更是让他们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有关系”，就更让人舍不得错过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先当几年上门女婿又怎么样？等生了孩子，还不是一样姓谢。”
　　于敏娟的意思是一切等结了婚生了孩子后就能把周呈露绑定，到时再一点一点帮谢唯把家庭地位夺回来。谢成占争不过她，心里也确实觉得周家有能耐，要是真攀上这门亲家了，不光谢唯沾光，他们应该都能有好处。
　　于敏娟果然没再骂谢予，还特地给她打了个电话：“小予啊，这件事你就好好配合呈露姐，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之前在气头上是说了点重话，你别往心里去，好好读书，别浪费了上大学的机会。”
　　谢予没想到于敏娟竟然会来安抚她，愕然之余只好应和几句：“我知道了，妈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
　　“那行，我跟你爸最近忙得不行，也顾不上这些了。你有事就直接跟呈露联系，别不好意思，将来都是一家人。”
　　谢予觉得那句一家人格外刺耳，眼前突然浮现出周呈露那张虽然经常只有浅笑但让人觉得真诚舒服的脸，和谢家其他人的虚伪算计相比，真是反差极大。也不知道于敏娟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会有这么一天。
　　于敏娟忙着跟周呈露卖惨，又不忘叮嘱谢予主动配合，却就是不舍得“打扰”到在外地培训的儿子。每次给谢唯打电话都是嘘寒问暖，问他辛不辛苦，吃的好不好，又或是跟周呈露感情怎么样。总之关于麻烦的事，几乎不怎么提。
　　但谢唯总觉得有事发生，因为他跟周呈露之间的距离在拉远。他很努力在挽回可还是改变不了他们之间日渐生疏的事实。
　　这天培训结束，主任看到他握着钢笔不知在想什么，扶着镜框笑笑：“谢唯啊，陪我吃饭去。”
　　主任把他带去了培训入住酒店附近的一家小酒馆，因为经常来这里培训，主任对这一带很熟悉。
　　“这次来培训，感觉怎样？”
　　谢唯不知主任是在试探还是随口聊聊，他认真想了一下：“能够学到不少先进的外科手术理念，也认识了不少业内的强人。”
　　“不错，很有收获。你能带着思考来培训，我很高兴。”
　　谢唯松了口气，主动为主任斟酒。
　　主任突然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上面预算压得低，晋升名额也少了很多。”
　　谢唯的手一顿，神色凝重。他们这群刚毕业的年轻人，想要留在好的科室，那可真不完全是靠自己就行的。
　　“小李和你的能力我都很看好，都年轻有为。”但是真正能留下的，只有一个。
　　这段时间他跟小李的竞争快到白热化阶段了。偏偏两人还住一个宿舍，在一个科室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更加剧了紧张气氛。
　　谢唯知道这次主任选他来培训并不是最终结果，只能说这一阶段他的表现稍好，但小李并不差。
　　这时主任突然转了话锋：“我听说你跟呈露好事近了？”
　　谢唯愣了一下：“啊？”
　　“也不用刻意瞒着我，听说不久前呈露去见了家长？”
　　医生还真是个不怎么能保守秘密的地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大家都知道。
　　“年轻人虽然应该以事业为重，但是遇到合适的也别错过。再说周局长认可的人才，我们医院肯定也不会埋没的。”
　　周局长说的是周呈露的父亲，从前也是医生，后来因为能力出众，步步高升。
　　迁安医院里有背景的人并不少，但大家都会多给周呈露一份薄面，就因为周父的水平摆在那里。
　　大家对他是心服口服。
　　谢唯听明白了，主任就是告诉他小李在能力上并不比他差，只是比他少了个给力的女朋友。
　　**
　　周呈露给谢予打电话告诉她工商局那边已经把正式的处罚决定下发了，同时也对美院的统一采购进行了调查。之前向俨城大学施压的美院部分领导现在自顾不暇，所以处分的事暂时不会实施。
　　“果然是有人仗势欺人，好在正义及时赶到了。”
　　周呈露笑笑：“你还挺乐观。”
　　“没办法，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可能有点冲动，但真跨出去了就很难回头了。”
　　不过这事又牵扯到大学的领导，似乎并不仅仅是商家做虚假广告的事了，谢予有点担心周呈露。
　　“社会上的问题是比较多，但解决方法也有很多。天空并没有完全变黑，还是有晴朗的地方。”
　　“那……我哥有没有说什么？”
　　周呈露沉默了片刻：“这件事我暂时没有告诉他。”
　　“我估计他还不知道，我妈肯定不愿意他为这事分神。那要是他回来后知道了，会不会怪你啊？”
　　“不会的，我会跟他好好沟通。”
　　谢予不知道自己的暗示有没有奏效，她觉得自己说的挺明显了，可是听周呈露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
　　难道她觉得这样默默帮谢唯解决后顾之忧没问题？她心甘情愿被谢家的人压榨利用？
　　陈一雎抓了把瓜子放她掌心：“小予子你最近怎么了，每次跟周医生打完电话都怪怪的。”
　　谢予看着她，盯得陈一雎想主动把瓜子拿回来。
　　“橘子，我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陈一雎和谢予成绩不相上下，唯一变化就是最近谢予变得很勤奋了，作业分数也明显比她高了。
　　“你现在还有要跟我请教的问题？”她指了指空着的陶念希的座位，“桃子比我强。”
　　谢予把她拉到旁边坐下：“你和我说说，没出柜的拉拉一般是什么心态啊？”
　　陈一雎嗑瓜子的动作卡了半秒：“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谢予当然不能出卖周呈露，正好周围有个现成拉拉，而且平时陈一雎对这事从不遮掩，很大方，也不介意别人的好奇。
　　用她的话说，就是多做科普能有效降低其他人对拉拉的偏见。
　　“就……上次去了迷漫吧，就对这方面突然多了点好奇。”
　　“哦，那你多去几次能领悟更多。”
　　谢予瞪了她一眼。
　　“反正据我接触过的那些，有很多都是因为过不了心理那一关。当然，心理那关包括了对自己的承认，还有害怕家人的反对，当然还有社会的压力啊。”
　　“可是你看上去很坦然很轻松。”
　　陈一雎的笑里多了分无奈：“那是因为我相信真爱是值得义无反顾的。”
　　周呈露并非像谢予在电话里感觉得那般毫无波澜，这几天和谢唯的暂时分开让她有了冷静思考的空间，对于这段感情也多了更多客观审视的时间。
　　或许，当初答应谢唯的追求的确是一种冒险，现在是时候需要暂时调整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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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你们都觉得我新封面不错（开心）


第17章 意外
　　谢唯在培训结束前一晚给周呈露打了电话，兴奋道：“呈露，我明天早上的航班，应该不会延误，明天中午就能陪你吃饭了。”
　　“出差这么多天，你还是在宿舍多休息，不用急着来医院。”
　　“没事，我在飞机上也能休息。”
　　“那你今晚早点睡。”
　　今晚周呈露不用值班，现在这个点应该已经下班了。电话里背景音也很清静，谢唯猜她是在自己的家里。
　　俨城的房价很高，尤其是市中心更是让人望而却步。周呈露平时为了方便上下班住的房子是十几年前她爸妈在医院工作时就买下的。
　　面积不大，房龄也有点久，但胜在交通方便，地段好。她毕业前重新装修了一次，一个人住也很舒适。
　　要说周呈露是在爸妈家里，说话也许还不太方便，但在自己的小窝里，怎么感觉还是很冷淡呢？
　　谢唯试探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周呈露咯噔了一下，心想难道谢唯已经猜到自己的想法？
　　可是她认为感情的事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解决掉并非最佳方式，无论开始还是暂停，都应该认真对待，当面说清楚。
　　她犹豫了几秒钟，谢唯已经主动开了口：“呈露，我很想你，离开越久越想。”
　　谢唯并不是一个爱说这种甜腻情话的人，他大多是靠实际行动来体现对周呈露的在意。例如记住她说过的话，尊重她的观点和选择，又或是很少会用想当然的思维去给人压力。
　　这些都是当初周呈露考虑和谢唯尝试交往的理由，毕竟一个外形不错，还能跟她相处融洽的追求者，的确让人难以完全拒绝。
　　可是近距离接触后她才发现，人好不好和自己喜不喜欢是两回事，哪怕谢唯比其他追求者的表现更让她容易接受，可终究还是没有真正打动她的心。
　　就像现在，她听到谢唯说想她，第一反应是逃避，甚至在考虑要找什么理由才能让气氛不至于尴尬冷场而又不用自己违心去配合。
　　“嗯，晚安。”
　　谢唯追问：“你不想我吗？”
　　周呈露微叹：“等明天我们见面了再聊。”
　　过去周呈露也从不主动说这些缠绵依人的话，但至少不会像今天这么冷淡避开。谢唯心中的不安呼之欲出，恨不能立即插上翅膀飞回俨城。
　　**
　　第二天周呈露一上午都在忙着跟主任去巡房，等回到办公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想喝口水，结果去拿杯子的时候被桌上那一大束鲜花给震了下。
　　朱明雪一脸八卦外加小小的羡慕：“呈露，谢医生刚回医院就直接捧着花来找你了，可惜扑了个空。”
　　周呈露回忆了一下，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跟正在候机的谢唯聊了几句。她没说自己上午要巡房，谢唯也没告诉她自己会提前来医院找她。
　　周呈露拿着那束硕大又惹眼的玫瑰不知该放在哪里更合适，医院里最适合摆花的地方大概都在病房里。
　　“他人呢？”
　　“说是去办销假手续，让你等他一会儿。”
　　周呈露想着待会就要见到谢唯，思考着要怎么跟他谈比较合适。她其实并没有要彻底分手的打算，只是想要暂停冷静，让彼此考虑清楚，现在的相处方式到底好不好。
　　朱明雪见她一脸阴沉，好奇说：“生气了？”
　　“怎么会。”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对象突然往我办公室里弄一堆花，影响我工作。”相处久了，办公室里的人也就熟了，朱明雪也不怕周呈露听了生气。
　　周呈露烦恼的还真不是这束花，只不过真正的原因没法跟别人说。
　　谢唯办完手续，又去找周呈露。上午那束花没能当面送，可是裤袋里的这枚戒指就不能再扑空了。
　　主任的提点，于敏娟对周呈露的夸赞还有最近他们之间关系的莫名疏远都让谢唯觉得不能再原地不动了。他一定要将被动变主动，早点把这段关系定下来，不能再被周呈露牵着鼻子走。
　　所以他在飞机上做了个冲动决定：买戒指，求婚！
　　见到周呈露后他没能从她脸上看到期待中的欣喜和激动，反倒有些纠结和犹豫，这让谢唯更加坚定了要尽快稳定关系的决心。
　　他和周呈露走出大楼：“今天天气很不错，出来走走也舒服。”
　　他们没去员工餐厅，谢唯还在休假仍来陪她吃饭，加上上午的那束花，周呈露不好意思连出去吃饭都拒绝。
　　谢唯深情对她说：“待会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周呈露抬眸看了他一眼：“我也是。”
　　谢唯又用力按了按裤袋里的盒子，为自己接下来的求婚打气。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周呈露被人猛地推开，直接撞向旁边的栏杆。不等她回过神，就听到谢唯的喊声。
　　这时已经距离医院大门有段距离，保安似乎还没发现这边的情况。
　　周呈露的头被栏杆撞了一下有点晕，可是谢唯那边更惨，正在躲闪那人手里的刀。对方像个疯子，不管不顾挥舞着，目的只有一个：砍人。
　　谢唯慌乱中朝她那边看了几次，可脚步却是往医院大门方向退的。但毕竟是毫无准备，又没有抵挡袭击的东西，手臂被割伤，血流不止。
　　这时医院的人闻讯赶来，及时阻止了这场意外。周呈露和谢唯都被送回医院，砍人的疯子也被警察带走。
　　经过初步调查，这人是病人家属，因为觉得医生故意拖延病情导致家属死亡，心有不忿于是来找医生报复。他要报复的目标其实是谢唯的主任，但谢唯也有参与治疗，过去复诊的时候他见过谢唯几次，所以看到谢唯后就忍不住冲上去进行了攻击。
　　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版本，说谢唯宁可自己挨刀子也要保护周呈露，所以周医生只是轻微脑震荡和伤了脚，而谢医生却遭受手臂机能受损的风险。
　　要是伤得深，或许以后动手术就悬了，这对于一个青年医生来说是致命打击。大家都替他惋惜，也羡慕周呈露，有这样舍身护她的男友。
　　于敏娟自然是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恨不得每天都住在医院里照顾儿子。可是周呈露也住院了，谢家不能无动于衷。
　　所以谢予就被安排了去陪未来嫂子，而且还不能敷衍了事，必须表现出谢家上下对周呈露的关怀和在意。
　　“妈，也不用那么刻意吧？呈露姐只是撞了一下头，她又不是傻，太刻意很容易被看穿的。”谢予一想到于敏娟教她的那些套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于敏娟忙着从锅里把炖的补汤分装在两个保温壶里：“你小孩子懂什么，这种时候才要抓紧表现。你哥为了保护她手都快废了，我们还不是一句话没说，照样关心她。这说明我们就是把她当成一家人了，所以才不计较这些。”
　　谢予心想，是真不计较吗？真要不计较干嘛总是有意无意在周家父母来看谢唯的时候卖惨呢？
　　不过这补汤倒是不错，谢予也希望周呈露能尽快康复。
　　病房里宁澜刚走，谢予就抱着保温壶来了。周呈露靠在床头看书，气色不错。
　　“呈露姐，你又在看书了，看那么久会不会头疼？”
　　“头没事，脚有点疼。”
　　“那多喝点我妈炖的补汤，好得快。”
　　最近她的确常来，十足的谢家代表。
　　“我能先不喝吗？我妈刚给我喂了一大碗。”
　　谢予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旁边的确有个挺大的空碗。
　　“那好，晚点喝。”
　　谢予坐了下来，从书包拿出ipad开始看书。刚开始来的时候她还有点尴尬，不知能跟周呈露聊什么。好在周呈露也不是喜欢没话找话的人，所以两人各看各书，互相不打扰但也不觉得无聊。
　　自从陈一雎和她说过大部分拉拉群体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后，谢予逐一代入周呈露，渐渐能理解她的选择。
　　所以她现在也不强求周呈露一定要和徐玲梓高调出柜表明关系，只要她能看清谢唯的真面目就行。就算不能和爱人名正言顺在一起，也至少不要被虚伪小人误了大好年华。
　　她有些走神，被周呈露看了许久也不知道。
　　“好好的，突然叹什么气？”
　　谢予看着她，眼里的情绪让周呈露心头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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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底就能多更啦，大家再坚持一下哈


第18章 想法
　　谢予憋着，想劝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哪句好，也不知道怎么说。她知道的那些事，估计只有她自己相信。
　　生怕周呈露细问，她可不像谢唯那样，能面不改色说谎话，只好低头盯着ipad假装继续看书。其实上面的字瞬间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黑点，一个都没看进去。
　　周呈露也觉出谢予并不想谈论刚才走神的事，于是很默契地没有探究，然而刚才心里的感觉让她感到奇怪。
　　这时又有人来探病，周呈露这里总是比谢唯那要热闹不少，谢予原本以为像她这种冷淡性格的人交际也很少。
　　不等谢予转身，就听到徐玲梓风风火火的声音：“我的宝啊，我刚下飞机就直接赶过来了，让我看看你还好吧。”
　　徐玲梓前几天正在外地谈生意，听到周呈露遭遇医闹，差点没在电话里哭出来。好在后来在视频里再三确认闺蜜没事，她才勉强把生意谈完。
　　要是周呈露像谢唯伤的那样重，她肯定就立即飞回来了。
　　谢予站起来，把位置让出来，好方便徐玲梓靠近病床。
　　“玲姐。”
　　徐玲梓已经知道周呈露遇袭的来龙去脉，心里憋了一肚子对谢唯的不满。本来想着要是遇到谢家的人，肯定要帮她闺蜜讨点公道，可是没想到病房里的谢家人就只有谢予一个。
　　她卡壳了一下，稍微缓和了点语气：“小予啊，怎么就你在这里？”
　　“我爸要忙生意，我妈得照顾我哥，所以呈露姐这边就只能我来了。”
　　徐玲梓没说什么，不过那声轻哼谢予倒是听见了。
　　她非但没觉得不开心，反而有点偷乐。要是她的暗示呈露姐收不到，那么玲姐能感觉到也一样的。
　　她把ipad塞回书包，准备闪人。
　　“呈露姐，汤我给你留着了，明天我再来换。”
　　说完后谢予就跟她们挥挥手，一溜烟跑走了。
　　徐玲梓把病床上的人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才算彻底放心。
　　她坐在谢予刚才的椅子上，抱臂看着周呈露：“谈个恋爱差点把命搭进去，要不要这么投入啊？”
　　周呈露无奈看着她：“你觉得这是我想的？”
　　“那你准备跟谢唯结婚是怎么回事？之前一点口风都没露，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姐妹了。”
　　周呈露挑了挑眉，对于这个传闻，她也有所耳闻，但都是简版。没想到传到徐玲梓那里，已经演变成快结婚了。
　　“大概是急诊时候发现他裤子口袋里有枚戒指导致的误会。”
　　上午送花，中午出去吃饭，随身还带着一看就是用来求婚的戒指，医院里的人还会不知道那天的特殊性吗？
　　可惜遇到了那样的意外，但也从另一个侧面验证了情比金坚，证明谢唯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徐玲梓看到周呈露一脸无奈和平静，发现不对。
　　可是这个不对让她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你是不是不会答应？”
　　“那天出去我本来是想跟他提出暂时冷静一段时间的。”
　　“早就该这样了，他根本不适合你。起码你俩八字就不合适，吃个饭都这么倒霉。”
　　周呈露叹了口气：“我是觉得和他在一起有种很奇怪的别扭，我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但就是觉得相处起来有点累。”
　　徐玲梓甚是欣慰：“你能想明白那最好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可是想到这次意外还有种种传闻，徐玲梓又有了新的担心：“那你现在还准备跟谢唯说吗？我听说他伤得不轻，右手的骨头当时都露出来了。”
　　周呈露去看过谢唯两次，但受伤的手裹着厚厚纱布，主治医师表示还得持续治疗。和她只需静养不同，谢唯的康复结果仍是未知。
　　“两回事，感情是感情，恩情是恩情。不过我会等他情况稳定一点再和他谈的。”
　　徐玲梓点点头：“也是。这种时候提分手，估计别人也不会相信你们之前就有问题，到时给自己惹一身骚。”
　　她又看到刚才谢予强调的那壶汤：“我看谢家也挺上心的，就怕谢唯不会同意分手。”
　　周呈露神色凝重，这几天在病房里她也想了很多。或许在别人眼里，和谢唯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会加深感情，可对她来说，则是更加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在距离死亡很近的那一刻，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谢唯，哪怕他就在不远处。
　　“我会尽量让大家都能圆满。”
　　谢予跑得虽快，但没走远，她甚至还偷偷朝病房里看了几眼。
　　徐玲梓果然在意周呈露，站在病床边看了好久才肯坐下。哪里像于敏娟去探望的时候，就那么假装观察扫了几眼。
　　她突然想去谢唯病房看看，这会儿于敏娟应该还在，她顺便去通知一声明天要用个新的保温壶。
　　谢予刚要推门，就听到里面传出轻笑声，而且是轻盈的女声夹杂着几声厚重的男声。
　　那轻快飘逸的女声肯定不是于敏娟的，她前几天看着谢唯的伤势都快哭哑了，但那男声肯定是谢唯的。
　　她探头从小窗里看进去，谢唯靠坐在床头，小护士在为他换吊瓶，背对着门口，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于敏娟不让其他人在病房逗留太久说怕影响谢唯休息，所以谢予每次去看他也只是匆匆说个十来分钟的话，当时也的确觉得谢唯挺虚弱憔悴的。
　　没想到于敏娟不在的时候，他还挺精神，起码跟小护士聊得挺开心的。
　　谢予拿出手机，想拍几张照，可是拍完后发现效果不怎么好。谢唯的表情看不清，小护士的背影更不能说明什么。
　　总之，光看这几张照片，并不能体现出此时病房里的气氛。
　　谢予准备改录视频，但隔着门也达不到太好的效果。而且他们也不怎么说话了，刚才的笑声并没有再次出现。
　　谢予录了个寂寞。
　　她还在想着其他办法，突然听到于敏娟叫她。
　　“小予，你不是去陪呈露了吗，怎么在这里？”
　　谢予慌忙把手机往口袋里塞：“呈露姐的朋友去看她，我在那里不方便就先回来了。”
　　于敏娟手里拎着一看就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水果往病房走，谢予顺手帮她开门。
　　“那你早点回学校，明天我把汤带过来。”
　　她手里的水果有几袋，好像并没有想要分给谢予的意思。
　　小护士见于敏娟回来了，收拾好托盘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她经过谢予身边的时候，耳朵还是红红的。
　　于敏娟忙活了一阵又把水果洗干净，发现谢予还在病房里，装了几个水果给她：“带点回学校，你也补补。”
　　这阵子谢予要学校和医院两头跑，其实也辛苦。
　　谢予回了寝室，把照片和视频翻出来看了又看，依旧找不出可以当做证据的地方，很是生气。
　　陶念希在旁边看视频，最近她沉迷狗血剧。每天看完还要和她们绘声绘色复述一遍，所以寝室里的人相当于都在追剧。
　　谢予有些烦躁，大声叫陶念希：“桃子，问你个问题。”
　　陶念希追剧正津津有味：“说。”
　　“捉、奸应该用什么方法最有效？”
　　“哈？谁捉、奸？”
　　“总之就是有人需要，你给个建议。”
　　“那当然要捉、奸在床最给力嘛，铁证啊。”
　　陶念希发现谢予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了一跳。
　　“如果没到在床这一步，还能怎么样揭穿渣男面目？”
　　陶念希看着她异常认真的脸，眨了眨眼：“那就让渣男身边的人睁眼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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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被举报了，要求改文名，不能出现哥哥的未婚妻这种cp关系
　　想请大家帮忙出个主意，改个新的文名，既能够保留这个梗，又能避免这种引起争议的关系（球球了）


第19章 想太多
　　谢予为了避开上班高峰堵车，起了个大早，比昨天和于敏娟约好的时间早了半小时到医院。因为之前一直用的那个保温壶被留在了周呈露那里，今天于敏娟又从家里拿了个新的。
　　她每天都会送新鲜的汤来给谢唯，因为伤到了筋骨，医生也建议要多喝点滋补的汤水，于敏娟几乎把能买到的食材都试过一遍。鸡汤、鱼汤、鸽子汤和排骨汤轮流安排，生怕谢唯哪天的营养没跟上。
　　当然，她做这些的时候也会顺便给周呈露带一份，毕竟周家父母来探望谢唯的时候，带来了市面上很难买到的肌肉组织修复特效保健品。
　　谢予本想晚点进去，时间太早周呈露也没醒，她抱着汤更尴尬。可是于敏娟和谢唯的对话吸引了她，让她忍不住贴着耳朵认真听起来。
　　谢唯的声音依旧低沉，和往日的意气风发，温润斯文相比，多了份沧桑和勉力压制的烦躁：“妈，这些汤没必要每天都喝，我吃保健品也是一样的。”
　　“那还是不完全一样的，双管齐下效果才更好。连医生不是说了么，你这手伤口太深，又都集中在右手上，要是不好好恢复，恐怕以后……”
　　于敏娟说不下去，既是心疼也是担心，生怕谢唯受刺激。
　　连医生是谢唯的主治医师，也是迁安医院出名的“一把刀”。最初谢唯是想跟他的，可惜名额已满，他正巧也没选中谢唯。
　　没想到第一次深入接触，竟然是因为这次受伤。
　　但也好在是连医生主刀，谢唯的右手算是保住了，恢复后日常机能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可是谢唯和普通病人不一样，他是外科医生，将来是要主刀的，那对右手的要求就不会只是基础需求了。
　　他也是医生，很清楚究竟是怎样的状况，不能说完全没希望，但希望不太大。这种煎熬才是最折磨人的，但是这些东西和于敏娟说了也没用，她和谢成占并不懂这些。
　　“妈，这事我自己会解决的。”
　　言下之意，你就别再操心了，反正也是白操心，帮不上忙。
　　于敏娟来回奔波本就劳累，加上心里还一直担心儿子前途，好不容易盼到谢唯从医学院博士毕业，结果闹成这样，哪个当妈的不难受。
　　向来信任儿子能力的她头一回不那么顺着谢唯，强调说：“我当然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一切如常。可是儿子啊，我们也得考虑现实，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我赌什么气了？”谢唯不解，治疗方案他配合，补汤没少喝，手术结果也接受，还要他怎么样？
　　于敏娟叹了口气，坐到病床边，缓了语气：“我当然希望你的手能恢复得和以前一样，继续当医生。可……万一恢复不理想，今后的工作你总要考虑的吧？”
　　这是这段时间谢唯最不想面对的事，他总是以自己一定会好的来逃避。现在于敏娟这么直白说出来，他无法再逃避。
　　“呈露家里还挺有诚意，也来看过你几次。我觉得他们心里是清楚的，对你保护呈露也是很满意和感激的。”
　　谢唯转头看她，眉头紧锁。
　　“要是没法继续当医生，那就去考个公务员。医疗卫生系统我听说也有不少好职位，到时候请呈露她爸帮忙疏通，打个招呼，也是不错的。”
　　这些日子于敏娟和谢成占没少为儿子以后的前途焦虑。找了不少人打听，自己也在网上看了不少，最后想到了这么一条路。
　　谢唯却没立即答应，依旧是紧锁眉头。
　　于敏娟安慰他：“结婚的事虽然不急，但周家这关系可以先用上。毕竟你也是因为保护呈露才搞成这样，他们不会不知道。”
　　“妈，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说，现在还不到这时候。”谢唯出声打断于敏娟，并且表示累了想睡会儿。
　　于敏娟刚出病房就看到看着像是刚到的谢予，离她还有几步距离。
　　她有些不悦：“不是让你早点来，你看都几点了？”
　　“我突然好饿，就去买了个包子。”
　　于敏娟把保温壶交给谢予，又从谢唯没吃完的早餐饭盒里拿出两个没动过的鸡蛋：“要是还饿，把鸡蛋也吃了。”
　　“好，我知道了。”
　　谢予正要走，于敏娟又叫她：“你有空就跟呈露多聊会儿，打听一下她家里的态度。”
　　谢予假装不知，懵懂问：“什么态度？”
　　“对你哥的态度，还有就是……他们结婚的事。”
　　谢予想起刚才他们在病房里的对话，真替于敏娟感到害臊。
　　她拖长尾音，还有点散漫：“妈，这种事我们还是少插手比较好。感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沟通啊。”
　　“你哥现在要养伤，哪有空去沟通这个。”于敏娟回头看了眼病房，看着谢唯寂寥的样子，更加心疼，“况且你哥现在这样，他肯定不舍得拖累呈露，更不愿意依靠呈露。”
　　谢予抽了抽嘴角，不得不说于敏娟这爱子滤镜实在是有点过厚了。
　　“那也是我哥的决定，我去打听完了又不代表能帮我哥娶呈露姐吧。”
　　于敏娟被绕得有点头晕，加上刚才和谢唯的沟通也不顺畅，一阵心烦：“你要真有这本事我就烧高香了，让你去多套点近乎帮你哥维护好关系，这可简单多了。”
　　**
　　谢予抱着保温壶进了周呈露病房，意外的是今天她没有在看书，而是……在玩手机。
　　“你来了？”
　　谢予笑着走过去，趁着摆放保温壶的间隙偷瞄了一眼手机屏幕，讶然：“你竟然在玩吃鸡？”
　　周呈露应该已经挂了，正在观战队友：“嗯躺久了实在太无聊了。”
　　今天没有其他空碗，谢予便自觉帮她把汤倒出来。
　　“早上玩吃鸡，应该很容易遇到坑队友吧。”
　　“为什么这么说？”
　　“估计很多都是上班偷偷玩的，十个里面有八个不戴耳机不开麦的。”
　　说完后，她意识到周呈露好像也是这样。
　　果然，周呈露笑着晃了晃手机：“还好你玲姐没嫌我坑。”
　　观战结束，周呈露退了游戏，从谢予手里接过汤。今天的是排骨汤，里面还加了点胡萝卜和玉米。其实宁澜也说过要给女儿带汤，但因为于敏娟先发话说过会负责这些，为了避免让女儿为难，宁澜只是偶尔才送一次汤。
　　谢予把平板拿了出来：“就玩一局啊？”
　　“她要开会了，刚才有个董事堵车迟到，无聊打发一下时间。”
　　谢予这天在病房里待了挺久，和平时专心看书不同，今天她的话变得多了一点。
　　周呈露在病房里也很闷，谢予肯说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之前只是怕影响影响谢予学习，她才一直沉默。
　　于敏娟摆明是想要借着这次意外让周家还人情，谢唯跟小护士之间的眉来眼去也只能意会没有实质证据。谢予拿不出实质证据，只好旁敲侧击。
　　“呈露姐，我听说这次的意外定性为医闹，但是那个袭击你们的人有精神病倾向，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的量刑可能就会和伤者家属所期待的偏差较大。
　　而之前举债给家人看病已经耗光了大部分的家产，民事赔偿部分估计也没多少。
　　“是有这个倾向，但具体是不是，还要看当时的精神状态。”
　　“那还真是倒霉，遇到个神经病。”
　　周呈露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心悸虽少了些，但仍略感沉重：“是很惊险，你哥哥比我更倒霉些。”
　　“我哥那伤据说会影响他未来当外科医生的前途，是真的吗？”
　　周呈露目光黯了一下，虽然她跟谢唯的感情或许走不下去，但谢唯在专业方面的表面还是值得肯定的。
　　如果没有这次意外，他将来应该会是一名出色的主刀。
　　“未必那么糟糕，我已经让我爸爸去联系恢复机构，等他出院了就可以去进行进一步的康复治疗。”
　　于敏娟没提过这事，看来这是周家主动做的。
　　谢予感慨，周呈露真是个好人，可惜谢家却只想要更多好处。
　　周呈露见她脸色不佳，以为也在担心谢唯的事，而且刚才那番话，听上去也有些打探之意。
　　她跟谢唯的事，并不想通过旁人传话，感情的事只能当事人自己谈。至于谢唯的伤，哪怕不再是恋人，就算是老同学，是同事，她也会尽力去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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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先用这个名字吧，看看涨幅效果，还有周一编辑的态度。要是还不行，那周一再继续改，谢谢大家的建议。


第20章 捆绑
　　周呈露的伤主要在腿上，腿好了就差不多该出院了。虽然能够休假很舒服，但谁也不愿意长久待在病房里，实在有点闷得过头了。
　　这两天她让谢予转告于敏娟，她快出院了，就不用再辛苦帮她炖补品了。不用送汤，谢予自然也就不用来了。
　　周呈露竟觉得有点不习惯，好在出院的期待胜过一切，她已经在倒计时了。
　　宁澜来提前帮她把一些行李带回家，顺便说了康复中心的事。
　　“你爸特地去找了葛云升，葛叔叔挤了个临时名额，你尽快告诉谢唯吧。”
　　周呈露没想到这么快能办好，但很高兴。毕竟连主任也说，谢唯的手要想恢复如初，要抓紧进行复健。
　　出院那天，她已经可以慢慢走到谢唯病房了。
　　于敏娟见她来了，立即笑脸迎了过去：“呈露啊，你今天出院还特地来看阿唯啊，手续都办好了吗？”
　　“阿姨，我妈妈在处理了，没什么要忙的。”
　　她看了眼依旧躺在病床上的谢唯，有些消沉，见到她来后努力振作了一下。
　　于敏娟见周呈露像是有话要说，便主动离开：“我去外面买点东西，你们慢慢聊。”
　　临走前还推推谢唯的腿，示意让他用心点。
　　于敏娟一走，病房瞬间就恢复了清静。周呈露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思忖着如何开口。
　　谢唯勉强撑着坐正，但还是不太敢用右手。周呈露想帮他，被他轻轻避开。
　　“谢唯，我爸帮忙联系好了琴江康复中心，下周就能过去。”
　　谢唯一听琴江康复中心的名字，很是意外。
　　“那里……不是都得排队才能进去的吗？而且都是优先照顾特别身份的人。”
　　周呈露没有隐瞒：“我爸找了老朋友，加塞了一个名额，所以你去了以后只能接受康健但其他的福利就没法享受了。”
　　琴江距离俨城并不算远，是个出名的疗养胜地。很多离休干部或是负伤功臣都会去琴江康复中心进行疗养，里面会聚的专家才是真正顶尖的。
　　而其他附加福利也非常人性化，例如家属全程陪同以及费用减免，还有低价美味的多种口味餐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应。
　　连主任也知道这是最佳选择，但考虑到谢唯的条件和实际情况，他并没有说出来。
　　但谢唯自己很清楚，光凭他自己，的确去不了琴江康复中心。
　　“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谢唯看着周呈露，住院这么久，依旧无损她的美丽，反而因为充足的休息和补品滋润，让原本偏瘦的脸有了点肉，更有人味儿。
　　谢唯想起床头抽屉里那枚染了血的钻戒，前几次周呈露来看他的时候都有其他人在场，这些话不方便说。
　　这次去琴江，起码得几个月，之前于敏娟的话浮现在耳边。
　　他不喜欢于敏娟这种过于明显急躁的算计，可要是继续按照他之前的计划恐怕也不会顺利。
　　他侧身要去开抽屉，周呈露怕他摔了，赶紧帮忙。
　　结果抽头一打开，就看到那个“血钻”。
　　周呈露盯着那戒指看了好一阵，之前只是听说，没想到在今天突然见到了。
　　谢唯把戒指握在手里，犹豫片刻，终于抬眸看着她。
　　他刚准备开口，周呈露就提前表了态：“谢唯，我暂时没有结婚打算。而且……”她想了想他的伤，“戒指……你暂时收回去，好吗？”
　　谢唯皱眉，闷着不说话，但想要送戒指的动作的确停了。
　　周呈露见他情绪不太好，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复健的事她可以尽力去帮，但戒指她真不能违心就收。
　　只不过，现在说要分手好像有点太残忍，而且谢唯过去四年里对她真地很用心也很好。或许是他们相处方式不对，没有磨合好，她也不想在他最落寞的时候再给他打击。
　　“你去琴江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帮你办。”
　　周呈露又陪他聊了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要走。
　　谢唯突然拉住她手腕，很是用力。
　　周呈露被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他痛苦的眼神。
　　“谢唯，你安心养伤，我们的事以后可以慢慢说。”
　　“你会等我从琴江回来的，对吗？”
　　周呈露想，几个月的康健期也足够他们彼此想清楚了。
　　“嗯，我会等你回来的。”
　　**
　　听说儿子能去国内最好的康复中心，于敏娟开心坏了，可是见谢唯一脸阴郁，总觉得还有别的事。
　　“到底怎么了？呈露帮你安排到琴江，还不好啊？”
　　“这样就要和她分开几个月了。”
　　于敏娟拍拍他：“你争点气，不就是几个月吗，还怕她跑了啊？”
　　谢唯凝视她，弄得她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又垮了不少。
　　“她能这么上心为你搞特殊，就说明心里肯定有你。当务之急你要先把手给治好才不影响自己的前途，要不然她以后迟早也嫌弃你。”
　　话虽这么说，但当谢唯真去了琴江，于敏娟还是不放心。
　　她跟谢成占商量：“老谢啊，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呈露和我们家一直保持密切联系呢？”
　　谢成占在看小视频，没怎么搭理她，被她一把夺过手机。
　　“现在是在思考关乎谢家未来的大事，你别整天不管事。”
　　“那你就让小予去找她嘛，小姑子有事她难道能不管吗。顺便也能盯着她不让别的男人靠近，挺好。”
　　“小予能干成这事？”
　　谢成占无语看了于敏娟一眼：“她都是大学生了，这点事做不好？”
　　听说谢唯直接从迁安医院去了琴江，起码得好几个月不回俨城，谢予觉得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虽然她之前各种暗示效果不明显，但结果还是不错的。
　　这桩本不属于原书剧情的意外让故事走向有了不一样的可能，谢予觉得大概是老天觉得她憋着实在太难了，帮了她一把。
　　陈一雎看她最近总是笑眯眯的：“小予子，你哥出院了你这么开心啊？”
　　她之前还以为她跟谢唯感情一般呢，加上颜料的事，她心里突然有点瞧不上谢唯了。
　　谢予没说话，依旧笑。
　　陶念希则想起之前她问的问题：“你不会是觉得你哥不在俨城了，你就可以得到更多宠爱，然后展开一场家庭狗血大剧？”
　　谢予依旧是好心情，对于室友们善意的揶揄也不生气。
　　她挥着作业本，像赶苍蝇似的对着她们扇了几下：“你们脑回路能不能正常点，我就不能因为自己愉快啊。”
　　“噢明白了，自娱自乐。”陈一雎摸摸下巴，“可是你自娱的点在哪里？”
　　谢予不理她们，继续写作业。
　　她准备从下学期开始就备战考研，现在竞争太激烈，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之前于敏娟和谢成占都不太赞成她继续读书，觉得女孩子学历太高将来不好找对象，而且读书太久也不能工作赚钱，没什么好处。
　　最近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谢唯的事吸走了，谢予自己管自己，也不怎么和他们说学习的事。之前考研的矛盾暂时就被按下了，谢予准备考了再说。
　　这天她刚下课，在教学楼外等陶念希。她们约好一起去图书馆，突然接到了周呈露的电话。
　　“呈露姐。”
　　“小予，最近怎么样？”
　　谢予不知她怎么突然想起找自己，如实说了：“挺好的，就是学习有点忙。”
　　之前常跑医院，多多少少对学习还是有点影响的。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嗯？”谢予觉得周呈露今天有点奇怪。
　　“你妈妈跟我说，你最近因为考研的事压力很大，所以想让我帮你缓解压力，顺便教你一点考研的经验。”
　　谢予当场愣住，万万没想到于敏娟竟然连这个借口都能用上。
　　她没说话，周呈露以为她不愿意。
　　“如果你不喜欢，我会和阿姨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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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辅导
　　谢予知道自己是又被拿来当借口了，就算这次不答应，还会有下次。无论周呈露怎么解释，于敏娟肯定会想到新的理由，而且会向她施压，到时还不知道会编出什么更离谱的说法了。
　　她无声叹了口气：“如果不影响你的话，我们就约个时间吧。”
　　周呈露小小疑惑了一下：“你确定？”
　　“嗯，我只是不太好意思麻烦你。”
　　“小事而已。”
　　这时陶念希急匆匆跑过来，喘着气解释：“我刚才去解释上周没交作业的原因了，老何突然变得好凶，呜呜呜。”
　　老何是她们基础材料课老师，过去一直以佛系著称：大课不点名，作业可以补交，平时成绩占比高，期末考试有重点。
　　然而这一切在月初突然变了，据说有人“举报”了何老师，说他过于松散，不利于学生成长。
　　等她吐槽完才发现谢予在打电话，一脸惊恐。
　　谢予笑笑，对周呈露说：“那我们周六下午两点左右见，怎么样？”
　　“好。”
　　“那周五的时候我再给你发消息，约地点。”
　　谢予最近接了份周六上午辅导小学生写作业的兼职，比她给宿舍楼送资料赚得多，而且不用一直跑来跑去还省力。上一个同学接到了更好的家教活，于是把这单转给了她。
　　她现在不仅要把原主落下的绩点给拉上去，还要为以后继续读书攒点钱。她之前就听于敏娟说过，要给谢唯准备婚房，可是俨城房价太贵了，家里压力巨大。
　　也不知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还是心理压力大以至于随口都是这些内容，谢予知道自己是得不到家里更多支持的，也不想被吸血，只能尽快独立。
　　等周六去了那孩子家里，她才明白为什么价格挺高还是不停被转单，因为这个小姑娘真是坐不住。家长头疼不愿意陪，前几个学姐陪了以后感觉要赔上一个肺，纷纷摇头说这钱赚不下来。
　　谢予一开始也挺难受，轻重很难拿捏，说重了怕孩子哭，说轻了孩子又不肯配合好好写作业。但这份兼职是目前最具性价比的了，她不愿意轻易放弃。
　　小姑娘不肯配合，她也不催。把作业内容看了一遍，自己轻松解答完了，但是答案也不给她看。
　　“你这么快都写完了吗？”小姑娘眨眨眼，好像比之前任何一个来辅导的姐姐速度都快哦。
　　“是啊，都写完了。”谢予把答案盖得严严实实，语气倒是轻柔。
　　“那能给我抄一下吗？”
　　“当然不行。”谢予一本正经，“这是我用自己的知识解答出来的，不随便给别人看的。”
　　“可是……我不会。”
　　小姑娘名叫婷婷，家里条件很好。可惜父母工作忙，没太多时间陪伴但对她要求又高。
　　被她闹走的家教两个手都数不过来，结果辅导费给得越高，兼职的人走得越快。
　　“不会的话我可以慢慢教你啊，但是你得用自己的东西来解答，不能指望偸别人的。”
　　婷婷一脸不高兴：“我就抄一下，怎么变成偷了！”
　　“没有经过自己的思考，写出来的东西是自己不会的还要冒充是自己完成的作业，那就是偷，全名叫学术骗子。”
　　婷婷闷声不说话。
　　谢予把作业本往她面前挪了点：“慢慢学，慢慢写，知识就会变成你的，这样就不是骗子了。”
　　婷婷缓缓抬头，看着谢予，然后默默拿起了笔。
　　三个小时的辅导时间过得很快，谢予原以为婷婷不肯配合是因为不愿意学习，可三个小时后她发现应该是基础不够扎实的缘故。
　　她已经快小学毕业了，但很多小学三四年级该掌握的知识她还时而犯迷糊搞混，这样自然对作业感到厌烦。
　　谢予看着只完成三分之一的作业，鼓励说：“今天是个漂亮的开局，下周我们继续努力。”
　　婷婷迷惑：“你不怕被我妈妈说吗？”
　　谢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走时也没忘了带走自己的那份答案：“没事的，我会好好解释。”
　　“那你……下星期还来吗？”
　　“来啊，这是我的工作。”
　　谢予跟婷婷妈妈解释了她抗拒写作业的原因，也解释了今天为什么只辅导她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作业，果然婷婷妈妈听后脸色不太好。
　　“其实她落下的基础还不算太多，现在巩固都来得及，主要是扭转她对学习的态度。”
　　“这些东西之前来辅导的人都没提过。”
　　谢予不知她是否相信，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观察所得：“我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婷婷能赶上来。”
　　“好，那就辛苦你了。”
　　大概是谢予主动提出今天只按三分之一时间收钱，所以婷婷妈妈并没有太多意见。听说谢予下星期还会来，婷婷倒是主动去门口和她说再见了。
　　从婷婷家出来后她在附近吃了个午饭，再根据地图找到了和周呈露约好见面的地方：一家不太大的路边咖啡馆。
　　她擦擦额头的汗，点了杯冰美式，解释说：“不好意思啊呈露姐，我没想到地图上显示半小时，实际要一个小时。”
　　“没关系，反正我休息。”
　　谢予午饭随便在路边小店吃了份炒面，现在全靠咖啡去油。
　　“你要不要来块蛋糕？”
　　谢予摇头：“不了，午饭还没消化，好腻。”
　　周呈露昨天和她发消息确定地址的时候就知道她上午是去给人辅导作业了，但没想到她那么匆忙。
　　“今天兼职还顺利吗？”
　　谢予坦言：“有点头大，遇到个不怎么配合的孩子。”
　　不等周呈露说什么，谢予自己又笑起来：“但是我好像找到能治她的办法了，下周应该就会开始见效。”
　　她说着这些的时候，虽有苦恼但眼里始终有光。而且提起那不配合的孩子时，只有无奈并无厌恶，周呈露觉得谢予还是挺可爱的。
　　“看起来你的压力也不算太大，至少面对烦恼的时候还懂得自我排解。”
　　谢予又喝了一大口冰咖啡，总算舒坦些了。
　　大概是在新兼职上找到了突破，又赚了钱，心情不错。
　　“我妈有时候就是小题大做，我偶尔说几句考研好难，竞争激烈，她就觉得我的天要塌下来了。”
　　周呈露勾了勾唇：“她也是关心你。”
　　谢予轻叹：“她其实不希望我考研。”
　　“为什么？”
　　“她觉得女孩子读完大学就够了。”她看了眼周呈露，犹豫了一下，“而且她说女孩子读完博士就没人要了。”
　　周呈露就是女博士，这话多多少少有点伤人。虽然是转述于敏娟的观点，但谢予还是觉得不太适合当面对周呈露说。
　　可是不说，于敏娟的狭隘又难以体现。
　　没想到周呈露倒是没往自己身上想，而是鼓励谢予：“其实你的专业的确更适合深造，本科阶段只能带你入门，真正想要有所收获是有必要继续学习的。”
　　谢予撇嘴：“谁说不是呢。”
　　“既然做了决定，那就朝着目标前进，别人的看法没那么重要。”
　　谢予其实也不打算听于敏娟的，但她这样偏心的确让人不爽。
　　“我哥也是博士，她就当荣耀到处说。换成我，好像就变成了负担。”
　　她透着淡淡哀伤，有种不被认可的落寞。
　　虽然不是原主，可谢予毕竟处在这家庭环境里，谁能好受呢？
　　“我是支持你的。”
　　谢予笑着说谢谢。
　　“目前备考觉得哪方面比较吃力？”
　　谢予想说比较缺钱，但这话题不适合跟周呈露说。
　　但人家真心诚意想帮忙，她也不好说得太冷淡。
　　于是就把平时在寝室里听到哀嚎频率最高的内容搬了出来：“英语文献阅读有点难。”
　　周呈露像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熬夜苦读的场景，忍笑点头：“没错，这个是挺折磨人的。”
　　谢予咬着吸管，想着周呈露总不见得要辅导她看文献吧？专业不同，隔行如隔山。
　　“我有几个不错的网站可以推荐给你。”
　　“在线翻译神器啊？”
　　周呈露一怔，笑笑：“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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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意外的话，本周四入V哈


第22章 维护
　　谢予回到寝室，难得的是陈一雎竟然也在。
　　“你怎么没回家？”
　　陈一雎唉声叹气：“老何变了，现在听说老丁也开始严格了，我得赶紧把欠的作业都补上。”
　　最近俨城大学在整改，从校园环境到课堂风气都得大改。苦的不止是教职工，学生们也得跟着动起来。
　　谢予倒是没太多感觉，反正她提前严格要求自我了。
　　“新兼职怎么样？”陈一雎趁机偷懒，也不急着赶作业了。
　　“还行，挺好的。”
　　“那就好，以后周末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到处跑了。”
　　谢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蛋糕盒，是临走时周呈露让她带回来的，说是晚上熬夜看文献郁闷的时候可以用来缓解烦躁。
　　陈一雎舔了舔唇：“小予子，好东西一起分享吗？”
　　谢予打开电脑，打开快捷页面，满屏的原版文献，陈一雎觉得比阳光还刺眼。
　　“要来一起看文献吗？”
　　陈一雎老实坐回去：“不了不了，我还是先把中文的作业补完再说。”
　　第二天一早，周呈露就给谢予发来了几个网址链接，说这就是她昨天提到过的。
　　谢予仔细看了一遍，其中有一半是她之前就已经在用的了。但她没跟周呈露说，还很礼貌地表达了谢意。
　　周呈露让她有其他问题可以再找她，谢予也只是推说暂时一切挺好的。
　　见过面，观察过她的情绪，周呈露也觉得她的状况并没有于敏娟说的那么夸张。读书时候感觉有压力是很正常的，尤其像谢予还把目标院校定在俨中大学，换做谁都会紧张焦虑的。
　　于敏娟见谢予这不太积极的样子连连摇头：“靠你这懒散性子，你哥的忙是指望不上了。”
　　关键时刻还得她出马，于是她给周呈露打电话，让她有空来吃饭。
　　周呈露其实不怎么想去，上次拜访已经造成误会了，这次再去恐怕误会又深了，更何况谢唯还不在。
　　“呈露啊你别多想，我就是想你了。而且你帮谢唯安排的康复还有给小予的辅导，我们怎么好意思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阿姨，这些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的。”
　　“对你是小事，对我们都是大事。你不计较但我们不能不感谢，就一顿便饭，在家里吃，没什么的。”
　　盛情难却。而且于敏娟也一再强调是便饭，周呈露想着谢唯不在家，或许她也该去他家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解决的。
　　谢予看着于敏娟又在为了周呈露来吃饭忙碌着，懒洋洋说：“这次又不是见家长，不用这么隆重了吧。”
　　“你哥不在，我们当然要主动点。”于敏娟让谢予过来打下手，“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让你多跟她接触你也不会。”
　　谢予帮忙摘菜：“我每个星期都有和她发消息，还不算接触啊？”
　　“说你只会读书还真没说错。”于敏娟叹气，以后谢予去了婆家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
　　周呈露这次来其实也是希望能找机会跟谢予父母谈谈，让他们改变对女孩子高学历的刻板印象。现代社会高学历是优势，无论男女。
　　听到周呈露鼓励谢予考研，甚至是读博，于敏娟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谢成占闷声不怎么说话，但脸色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原本还算勉强热闹融洽的饭桌气氛瞬间降温，冷得谢予都在心里打了个颤。
　　于敏娟当着周呈露的面肯定不好意思把不同意谢予继续深造的真正原因说出来，总不能说，我们家为了省钱娶你吧。
　　“其实我们也不是不愿意让小予多读书，只是担心她太晚出社会会过于单纯，以后容易被人骗。再说，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能早点有个安稳工作也不是坏事。”
　　“她的专业学历越高越有竞争力。而且随着经验累积会更吃香，这些其实都是一些热门专业无法比拟的。”
　　于敏娟尴尬笑笑，说到这些，她的确没什么研究，自然也接不上话。谢唯又不在，没人替她解围，心里早就窝了一团火，可又怕说重了让周呈露不高兴，给儿子坏事。
　　谢成占发话了：“既然呈露你这么看好小予，那我们也不会反对什么。以前我们对这个专业了解不多，只是听周围的人说现在工作不好找，尤其是针对女孩子的年龄啊学历啊家庭啊限制都太多，是我们局限了。”
　　谢予一听爸妈松口，至少不给她当绊脚石了，自然开心。
　　“爸妈你们放心，要是我真读了博士，找工作的事我自己搞定。”
　　谢成占不傻，他难道还听不出周呈露的意思吗？要是硬反对，周呈露必然是不满的，可能还会迁怒于谢唯。以周家的人脉，谢予将来要是真有了博士学位，帮忙给安排个好工作也不是难事。
　　他们无非就是再多出几年生活费，既能顺了周呈露的心意说不定还把谢予未来工作给解决了，不吃亏。
　　谢予当然很高兴终于不用再阳奉阴违而是可以名正言顺备考，不指望在经济方面能得到多少实质支持，只要别整天烦她就是很大改善。
　　她送周呈露出去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
　　“感觉得出，你今天特别高兴。”
　　“大概因为你今天的辅导格外给力。”
　　周呈露想了想，猜到谢予的意思。
　　“我只是如实说了自己的看法而已，能不能考上还是看你自己。”
　　“起码你的意见我爸妈还是肯听的。”
　　周呈露轻轻拍拍她的手臂：“做自己想做的事。”
　　**
　　谢唯在琴江恢复得不错，他给周呈露打电话，希望她有空能过来看看他。周呈露已经回医院上班，只不过为了照顾她，很少安排值班。
　　“我最近可能比较忙，得和主任商量一下。”
　　谢唯有点失望，但没强求：“没事，等我好了回去也是一样的。”
　　周呈露听出他的失落：“你安心复健，我会尽量安排的。”
　　于敏娟其实也关心儿子的近况，但最近小超市生意出了点问题，她跟谢成占得去跟供应商们掰扯，实在走不开。
　　“小予，你这周末去趟琴江，看看你哥。”
　　“他不是一切都好吗？”
　　“再好也得有家人说说话，他一个人在那边肯定很苦的。”
　　谢予意外在高铁站遇到了周呈露，一问才知道竟然也是去看谢唯的。
　　“我哥没跟我说你也去。”
　　“他不知道。”
　　“你想给他惊喜啊？”谢予想着，她这算电灯泡吗？
　　“算是吧，之前他想让我过去，但我时间定不下来。”
　　谢予若有所思，在想着自己的准确定位：到底是电灯泡呢还是指路明灯？
　　“你不喜欢我也去？”
　　谢予摇头：“只是觉得你辛苦了点。”
　　她俩找人换了座位，两个小时的高铁行程相邻而坐。
　　谢予问了不少她跟谢唯交往的事，例如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又例如为什么会觉得谢唯和其他追求者不一样。
　　周呈露虽觉得谢予有点小八卦，但还是把不涉及过分隐私的部分说了，毕竟是谢唯的妹妹。
　　快下车前，徐玲梓给周呈露打了个电话。
　　“呈露，你明天最好早点回来。”
　　“怎么了？”
　　“医闹的事，有新的视频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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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子们，明天停更一天，后天周四入V，到时候可以早点来看。
　　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23章 
　　“你跟呈露能一样吗？”
　　医闹那事当时发生在和医院大门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无论是医院监控还是交通探头都存有一定盲区，加上还引起了行人的慌乱导致监控画面看上去杂乱且局限。
　　以现有的视频证据要证明对方伤人完全足够，之所以还在不断搜集新的视频是为了让鉴定其当时精神状态的证据更加充分。根据医疗记录显示此人的确有精神病史，但判定行凶时是否处于发病状态则需要更具说服力的证明才行。
　　这事本来该有了初步结果后才会公布的，但徐玲梓人脉广，加上受伤的又是她闺蜜，从一开始她就花了大心思要第一时间掌握最新动态。
　　虽然只打算在琴江过一个周末，谢予和周呈露都只是带了随身背包，但下车的时候过道里仍显得拥挤。谢予怕周呈露边拿行李边打电话不方便，于是主动把她的包接了过去。
　　徐玲梓的来电打断了之前还算轻松的气氛，周呈露眉间出现淡淡愁绪，在谢予为她拿包时也只是勉强笑笑。
　　结束通话，周呈露把包要了回来。谢予从刚才的对话里隐约听到医院、监控还有谢唯等关键词，猜到大概和医闹的事有关。
　　这事于敏娟一直记恨着，屡屡在家说狠话，说绝对不会达成谅解，一定要对方牢期最长。
　　谢予本想打听几句，可看到周呈露沉默不语的样子，总觉不合适开口。
　　上了去往康复中心的出租车，谢予给谢唯发了个消息，说她就快到了。收到谢唯的回复后，她犹豫着问周呈露：“呈露姐，要跟我哥说一声吗？”
　　虽是说要给谢唯一个惊喜，但人马上就到了，提前说一声也方便谢唯安排接待。但周呈露不开口，谢予不敢轻易替她做主，虽然她心里并不认为谢唯值得周呈露这样付出。
　　“还是别说了，反正都快到了。”
　　“哦。”
　　谢予锁了屏幕，想聊点什么，又觉得此时过于沉寂的车厢并不是个合适的地方，只好转头望着窗外。
　　琴江的城市绿化做得特别好，整座城市都透着一股悠闲和安宁的气息。从高铁站出来，谢予就明显感觉到这里和俨城忙碌的节奏截然不同。
　　然而在这样适合放松的环境里，周呈露的神色却始终没有放松过。
　　谢唯接到谢予的电话后在康复中心门口接她，没想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人，多了一个。
　　他愣在那里，几乎不敢相信周呈露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谢予不得不推推他：“哥，你发什么呆啊？”
　　谢唯反应迟缓，转头看她的眼神也有点木然。
　　“呈露姐特地来看你，你还不高兴啊？”
　　谢唯这才回过神来，痴痴看着周呈露，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事先没告诉你，不会生我气吧？”周呈露微笑看着他。
　　谢唯突然上前，抱住她：“不生气，高兴还来不及！”
　　他这一抱，不仅把谢予吓一跳，也把周呈露吓了一跳。不同之处就在于谢予还能倒退两步，可是周呈露却被谢唯紧紧搂住，动弹不得。
　　谢唯大概是完全没想过周呈露会给他这样的惊喜，毕竟他主动开口让她来时就被拒绝了不是么。
　　“你能来，我很高兴，真的！”
　　他的声音和气息在耳边环绕，周呈露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紧绷，只想着尽快从这样窒息的怀抱中解脱出来。
　　她和谢唯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拥抱，可是今天却分外难受，她想或许是因为附近路人太多了。
　　“谢唯，我有点热。”周呈露轻轻推他，示意他松手。
　　谢唯依依不舍，退开后却舍不得松手，牵着周呈露顺便对谢予说：“我们先进去吧。”
　　因为没有提前告知谢唯，这周末康复中心的客房已没有多余，好在帮谢予开的房间是双床标间。
　　谢唯为难道：“呈露，可能要委屈你和小予住一间房了。”
　　周呈露却觉得没什么：“这没什么委屈的。”她看着不吭声的谢予，“倒是小予别怪我打扰她就好。”
　　谢予朝她笑笑，正准备开口，就被谢唯抢了话：“她哪里会不高兴，我们家可不惯这种坏脾气。”
　　话虽是对着周呈露说的，但谢予分明感受到来自哥哥的暗示，意思让她要懂事。
　　等安顿好，时间差不多接近中午，该吃午饭了。
　　谢唯本来是打算带谢予去食堂的，这里的食堂菜品丰富而且享受补贴，价格比外面便宜很多。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环境不够优雅，但在这里疗养的人和负责陪护的家属都算是有点身份和素质的人，没人会做出破坏环境的事，谢唯觉得没什么不好。
　　但是周呈露来了就不一样了，他怎么可能浪费难得的相聚时光。而且在那样的环境里想说点柔情蜜意的话都很难，更别说什么亲亲我我的小动作了。
　　周呈露和谢予住一个房，谢唯晚上想单独和她相处也成了妄想，还不得抓紧这午餐时光。
　　他把谢予拉到一旁，低声商量：“小予，帮哥一个忙。”
　　“嗯？”
　　“待会你就说没胃口，不想去吃饭。等我和呈露出去后，你随便去食堂吃什么都行，我把卡给你。”
　　谢予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探头往洗手间看了眼，周呈露还在里面洗脸。
　　“你要带呈露姐出去约会啊？”
　　谢唯笑：“知道你还问。”
　　谢予意兴阑珊，撇嘴：“我也是特地来看你的，怎么待遇差那么多。”
　　依旧是爱唱反调，虽然语气比过去好不少，至少没那么冲，可谢唯依旧不太高兴。
　　“你跟呈露能一样吗？”
　　“是是是，女朋友最重要。”
　　谢唯把饭卡塞给谢予，叮嘱说：“记得待会装得像点，别让呈露看出来。”
　　谢予皮笑肉不笑：“我又不是演员，演技就那样。”
　　不等谢唯再说，周呈露已经补好妆出来了。谢唯给谢予使眼色，但她只是把饭卡放进口袋，并不急着开口。
　　周呈露见他们站在那里不动，随手拿起床上的小包：“不是说去吃饭吗？”
　　谢予依旧没出声，谢唯只好自己来。
　　“啊刚才小予跟我说坐高铁有点不舒服，没胃口不想去吃饭了。”
　　周呈露走了过去，仔细打量，觉得谢予脸色如常，看上去不像有大问题。
　　谢唯怕她细问，拉着她：“她平时不太出远门，大概是累了。我让她先在房间休息一下，想吃东西的话给我打电话就行。”
　　周呈露不太放心，问谢予：“你还好吗？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们，别自己扛。”
　　谢予刚要说话，就感受到了谢唯的眼刀，只好说：“是有点累，只是不想吃饭而已。”
　　周呈露又看了她几眼，谢唯轻声催促她：“我们快去吧，不然晚了还得排队。”
　　周呈露以为谢唯带她去吃食堂，没想到他竟然还准备打车。
　　“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吧，就附近随便吃点也行。”
　　“琴江人都知道康复中心的伙食好，谁会在附近开好餐馆？”
　　周呈露看了眼四周，的确没什么像样的餐厅，大多都是些小馆。
　　“那还是去食堂吃吧，去太远没必要。”
　　眼看周呈露想往回走，谢唯只好随她：“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还不错，去试试。”
　　**
　　谢予自己摸去了食堂，饭点人的确不少。不过也没到不能好好吃饭的程度，至少她觉得比学校食堂又是占位又是抢菜的嘈杂好多了。
　　用谢唯的卡买饭，她一点也不心疼，虽然有补贴，但好食材依旧不会太便宜。平时在学校舍不得吃，今天可得补回来。
　　谢予给自己点了好几个菜，有鱼有虾还有牛仔骨，大概是觉得她长得秀气可爱，大叔还特地多给她装了点。
　　这和在学校食堂待遇差不多，谢予总能凭借这张可人纯真的脸讨点好处。
　　吃得心满意足后她准备回房间睡个午觉，看谢唯那架势，估计要拖着周呈露在外面晃荡好久。她虽然不抗拒和周呈露同住一间房，但肯定不如一个人自在。
　　她刚洗了脸就听到有人敲门，第一反应以为周呈露回来了，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周呈露是有房卡的。
　　门开了，眼前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但挺好看。
　　谢予怔了一下：“请问你找谁？”
　　对方比她矮大概半个头，穿了双三公分左右的休闲鞋，长发很是简练的挽着。虽然随意却看不出一丝随便，也没有过分浓郁的香水味，只有清新淡雅的茉莉香。
　　“你是谢唯的妹妹？”
　　“是。”
　　对方自我介绍说：“我叫杨芯莜，是……谢唯的朋友。之前听他说妹妹这周末来看他，所以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谢予觉得这个朋友关系似乎没听上去那么简单，能够主动来帮着照顾妹妹的朋友，恐怕不是点头之交。谢唯要是能有这样的朋友，于敏娟也不至于天天说他多苦闷。
　　“哦，我哥和呈露姐出去吃饭了。”
　　见杨芯莜的表情明显卡顿了一下，谢予假装没看到，“热心”解释：“呈露姐是我哥在俨城的同事，也是他女朋友，更是他的女神。”
　　这回杨芯莜是听明白了，尴尬点了点头。
　　谢予有了上次想找小护士证据却扑空的经验教训，这次不想错过任何线索和机会，于是趁杨芯莜情绪有些低落时主动问她：“我哥之前和你说好要带我一起吃饭的？”
　　杨芯莜以为是谢唯告诉她的，没多想：“是啊，本来还说要带你在康复中心转转的。”
　　“现在也可以啊。”
　　杨芯莜讶然看着她。
　　谢予倒是挺有兴趣：“我哥不在没关系的，我也想了解一下他在这里生活的情况，免得回去不好跟我妈交代。”


第24章 
　　“你已经看过视频了？”
　　谢予本以为杨芯莜和迁安医院的小护士差不多，是谢唯在康复中心的另一段“消遣”。没想到边走边聊，谢予才搞清楚人家的身份，根本不是康复中心的工作人员，而是陪护家属。而她爸爸的身份，半点不比周家差。
　　谢予在心里默默给她哥吐了口口水，谢家条件虽不算出众但好歹也在俨城落户安家了，而且还供出了两个大学生。真不知谢唯这一心想当凤凰男的心思是从哪里来的，关键是运气不错，总能被他遇到这样的对象。
　　杨芯莜大概也不知道谢唯在俨城还有个女朋友，更不知道这个女朋友今天会跟他妹妹一起来，要不然她脸皮增厚十倍也不可能好心去找谢予。
　　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本以为遇到一个还算谈得来的同龄人，会有发展的机会。
　　“芯莜姐，你别怪我哥，因为前段时间他和呈露姐有点小摩擦，所以才故意不提她的。”
　　杨芯莜已经恢复了正常情绪，并没有什么失态的表现。
　　“我能理解。”
　　谢予也不是爱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只是不忍心看着这些漂亮姐姐接连往谢唯那大坑里跳，忍不住多嘴几句。
　　虽然和杨芯莜接触不多，但从对方的谈吐和举止来看，应该是个挺温柔讲理的人。唉，真不知道看上谢唯哪一点了。
　　“康复中心说大不大，但也不小。也许比不上你的大学，但肯定比普通疗养院大很多。”杨芯莜并没有因为小小失落而敷衍，真地带谢予转了不少地方。
　　谢予逛了一大圈，也从杨芯莜那里打探到了一些她跟谢唯相处的细节。如果杨芯莜没有刻意隐瞒的话，那她跟谢唯之间倒还能赶上悬崖勒马。
　　**
　　谢唯带周呈露去了步行十五分钟左右的一家拉面馆，大多是附近工作的白领来吃午餐。等位后勉强在角落找到了一张二人小桌，环境确实差了点。
　　“我不知道你来，什么都没安排。”谢唯按照周呈露的口味点了餐，又细心用纸巾帮她把桌面擦了一遍。
　　“这里也挺好，以前我们学校后门那些店不也这样吗。”
　　谢唯想起那时是他追求周呈露最殷勤的日子，没想到最后真成功了。
　　“是啊，第一次带你去吃烤串的时候我紧张死了。”
　　周呈露淡笑，抿了口酸梅汁。
　　舌尖凉凉的，又涩涩的。
　　“谢唯，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相处有点太刻意了吗？”
　　谢唯顿了顿，佯装不懂：“嗯？”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是我们好像越来越客气了，也……越来越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坦承，“我觉得现在和我以前想的不一样。”
　　说完后，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其实这次来，她的确是想来看看谢唯，毕竟来复健是她安排的。她也确实没打算今天说这事，可是处着处着这种感觉就出来了。
　　这时面端了上来，打破凝重。
　　谢唯轻声说：“先吃面吧，我们的事慢慢谈。”
　　周呈露也有意缓解气氛，问起谢唯恢复后的打算。
　　谢唯对此早有计划：“我想等主任的事情调查结束后再回去，免得回去不久又得换科室。”
　　医闹的起因是对主任不满，谢唯虽被牵连但并没有参与多少治疗过程，所以调查集中在主任和另一位师兄身上。
　　原来的科室现在一片混乱，谢唯这时候回去也不过是被动参与到繁杂的行政程序中，还不如等情况明朗了再考虑是留在原来科室还是去找新的靠山。
　　见周呈露没有反对，谢唯趁机试探：“呈露，你觉得我要是申请调去连主任科室怎么样？”
　　“连主任要求很高，跟着他的师兄们都说累到吐血，你刚恢复，这么高强度受得了吗？”
　　谢唯抬手转了转：“琴江康复中心的水平真是国内顶尖。”
　　周呈露也没把话说死，她知道谢唯一心想在医院大展身手，她其实也欣赏有理想有追求的人。
　　“如果机会合适，你身体也能承受的话，我不反对。”
　　谢唯心里盘算着等回了医院，再找机会让周呈露帮忙跟连主任说说情。连主任当年跟着周父学了不少本事，对周呈露一直很照顾。
　　聊完这事，谢唯刚准备提议去看场电影或是小剧场话剧，总之别浪费下午的时间。
　　周呈露却突然提起谢予：“你要不要给谢予发个消息，问问她现在有胃口了吗？”
　　“哦，她可能睡着了，一直没给我发消息呢。”
　　谢唯在周呈露的注视下也不能显得太无动于衷，只好做做样子，给谢予发了消息。
　　谢予果然没回他。
　　“估计真睡着了。”
　　吃完了面，谢唯又带周呈露去附近转了转，但电影没看成，原因是周呈露觉得有点累想回去休息。虽然不用值夜班，但毕竟已经正常上班了，精力方面的确不如一直在休养的谢唯。
　　谢予没想到周呈露这么早就回来，正在和陈一雎玩吃鸡，被突然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陈一雎倒地后正努力朝谢予那里爬，之前丢的两个烟雾弹快散了，对方的子弹还在她四周扫荡。
　　“小予子，再给我封两个，我又被打了！”
　　谢予忙乱中点错了，朝陈一雎那里丢了个□□。
　　不等陈一雎说话，她丢下一句话就把耳机给摘了：“我有事，先撤了。”
　　她退了游戏：“呈露姐，你没跟我哥去约会啊？”
　　周呈露换了鞋坐到床边，这才觉出真正的放松来。
　　她双手撑在床垫上，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打扰你玩游戏了？”
　　“没有，正好也死了。”
　　“午饭吃了吗？还觉得不舒服吗？”
　　谢予有点内疚，明明是谢唯的谎话，可是周呈露却还惦记着。
　　“其实我没有那么严重啦，你也知道我哥向来夸张。”
　　周呈露一怔，点头笑了笑：“午饭吃什么了？”
　　“就在食堂随便吃了点，味道挺好的。你们呢，去哪里吃大餐了？”
　　“就在附近面馆吃的。”
　　谢予吐槽：“那还不如去食堂呢。”
　　她琢磨着要不要把杨芯莜的事告诉周呈露，可又觉得有点搬弄是非了，而且芯莜姐对她也不错。
　　“在想什么？”
　　谢予看着她，欲言又止。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周呈露总觉得谢予有话要对她说，但总也等不到。
　　她不是一个喜欢追着别人问话的人，但谢予明显有话不说的样子也的确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周呈露起身去洗了个脸，顺便换了休闲服，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出去了。
　　谢予好奇：“你晚上不跟我哥出去啦？”
　　“他要去做康复训练，晚饭后我再去找他。”
　　“你对我哥真好。”
　　周呈露想到今天在面馆和谢唯说的那些话，有些怅然。
　　晚上陪谢唯做完康复训练后周呈露回到房间已经快九点了，不用想就知道谢唯肯定又拉着她说情话了。谢予从杨芯莜那里打听到她跟谢唯就是在训练室认识的，平时也在那里接触最多。
　　她又不好直截了当问，只能转弯抹角试探。
　　周呈露见她对训练室特别感兴趣：“你哥明早还有一次训练，要不你去陪他？”
　　原本她们都是周日傍晚回去的，但因为徐玲梓的电话，周呈露决定周日上午就走。谢予反正已经完成了于敏娟交代的任务，找了个要赶作业的理由也改签了车票。
　　谢予连连摇头：“我哥肯定嫌我碍事，才不要陪。”
　　周呈露想起以前谢唯每次提起谢予时，语气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时她以为是对爱惹事妹妹的无奈，现在倒是有点体味出来究竟是什么了。
　　是嫌弃，是下意识想要把谢予撇开。
　　周呈露想了想，没把刚才想说的话说出来。
　　她本来想说，你哥不会的。
　　“你们今天有遇到我哥在这里的熟人吗？”
　　“遇到了几位叔叔，他和老人家还挺谈得来的。”
　　“没有漂亮姐姐吗？”
　　周呈露摇头：“没看到。”
　　虽是第一次住在一起，本以为会有点尴尬，没想到关了灯后两人入睡都挺快。
　　第二天一早，周呈露去了趟训练室，陪了谢唯半小时就提前回来了。谢予已经整理好行李，除了周呈露的私人物品，其他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呈露姐你别急，时间很够的。”
　　谢予把其他事情都处理好了，周呈露自然没耽误多久，两人退房离开的时候遇到杨芯莜。
　　杨芯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本想绕开，突然听到谢予叫她。
　　她看到谢予身边站着的周呈露，结合昨天谢予的描述，猜到她就是谢唯的女朋友。
　　“芯莜姐，我得回去啦，我哥就麻烦你多多照应了。”
　　谢予特地往前走了几步，没让杨芯莜和周呈露说上话，可是她们又分明都看见了对方。
　　上了去高铁站的出租车，周呈露问谢予：“你这么快就在康复中心有熟人了？”
　　“她跟我哥比较熟。”
　　**
　　出了车站，徐玲梓已经在等她们了。先把谢予送回学校，然后直接去看新视频。
　　她们很有默契没当着谢予的面详谈这事，谢予也很懂事地没多嘴。
　　等谢予走后，徐玲梓脸上最后一丝淡笑也没了。
　　“你已经看过视频了？”
　　徐玲梓点头：“嗯，有点新发现。”
　　周呈露很少见徐玲梓如此严肃，心也沉了些：“有多糟糕？”
　　“看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后，徐玲梓稍稍加快了车速。她迫不及待想让闺蜜早点看到新视频，可是又觉得这事让周呈露知道有点残忍。
　　说来说去，还是谢唯那个混蛋最讨厌！徐玲梓把所有怒气都撒在他身上，也怪自己当初没有坚决反对周呈露同意和他交往。


第25章 
　　“和你在一起才是最大危险吧。”
　　新视频是有路人发到网上然后被找到的，原本只是截取了其中最血腥刺激的一段想蹭流量，后来联系到本人后从他手机里得到了整段视频。
　　办案人员解释说：“我们调查过提供视频的人，他跟案件本身没有联系，只是个冷漠的路人。”
　　周呈露听了心里难免感伤，但能让徐玲梓连玩笑都不愿意开了的肯定不仅因为路人。
　　视频并不是从头到尾录制的，估计这个人也是被动静吸引过去才开始拍摄。但因为拍摄角度正好弥补了医院大门监控的缺失，把之前一些忽略的细节都捕捉到了。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们被袭击后的反应。
　　周呈露是最先被撞倒的，她整个人几乎重心全失，如果不是反应及时，很可能会被铁栏杆给刺穿身体甚至面部。而当袭击者转而去攻击谢唯时，周呈露明显处于意识迷糊，缺乏自保能力，所以无法帮助谢唯合情合理。
　　视频把谢唯当时的奔跑路径拍摄得很清楚，除了视线，他的身体和脚步，几乎从头到尾都不曾往周呈露那里移动过。即使有，也非常不明显，都只是下意识反应。
　　而更多的，是他反向逃离的意图。
　　当时他正被追砍，手上已经有伤，逃离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只不过他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把周呈露一人留在那里会有什么后果。
　　又或是，在当时他压根顾不上考虑周呈露。毕竟人在生死关头，只会在意自己最重视的东西。
　　谢唯的选择，无可厚非。
　　只不过，和那些事后的褒奖与深情人设并不相符。
　　徐玲梓站在周呈露身后，隐忍着怒火，好几次想骂谢唯，又都忍住了。
　　周呈露看完视频后，沉默了一阵。
　　徐玲梓按着她肩膀，斟酌道：“呈露，别难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垃圾，扔了就是了。”
　　周呈露转头对办案人员说：“谢谢，我了解情况了。鉴定结果出来后请尽快通知我。”
　　这个视频，如果谢唯要求看，其实也能看到。只不过他还不知道有这新证据，而他大概也并不想看到把他狼狈狠心模样拍得如此清晰的画面。
　　周呈露坐上车后，一直没说话。她手肘撑在车窗上，不知在想什么。
　　徐玲梓不敢开车，也不敢问她到底怎么样，只能在旁边看着，一边心疼一边着急。
　　等周呈露回过神，才发现车子一直停在路边没动过。
　　“怎么不开车？”
　　徐玲梓一脸你还OK吗？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脆弱啊。”
　　“倒不是脆弱，谁遇上这种倒霉事，心情总会很糟糕的。”
　　徐玲梓突然想起某年夏天，她去捉了某个前女友的奸，当天什么都吃不下，像生吞了无数只苍蝇般反胃。
　　周呈露在好友面前不再强撑，流露出对感情的迷茫和失望。
　　“我有点不明白感情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了。”
　　“你不会为了一个渣男就看破红尘吧？”徐玲梓向来瞧不上谢唯，没想到难得略有改观的英雄救美竟然是他自己厚着脸皮不澄清误会得来的。
　　“我只是觉得谈恋爱挺没意思的。”
　　周呈露原以为她和谢唯没法爱得轰轰烈烈，但至少也是真诚相待，都是真心想要和对方有个好结果的。
　　哪怕对谢唯不是深爱，也没有谁会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在危急关头抛下自己而不觉伤心的。
　　徐玲梓气呼呼：“不是谈恋爱没意思，是跟谢唯那种人恋爱没意思！走，我们去迷漫吧，好好看看爱情的模样！”
　　迷漫吧被金姐经营得很有特色。和俨城其他一些搞擦边球的拉拉吧不同，迷漫吧的常客有很多对是固定情侣，大家渐渐把那里当成一个小团体的社交场。
　　周呈露对迷漫吧没什么兴趣，但现在她也不想回家，生怕被宁澜看出什么来。
　　**
　　谢予自从昨天不小心用□□坑了陈一雎后，心里过意不去，答应今天请她吃饭当补偿。
　　陈一雎昨晚气得要死，毕竟刚上的王牌，又是落地不久就挂了，掉分掉得像心口被狠狠戳了一刀。平时她都不舍得让谢予请客，知道她兼职辛苦，可这次她一口答应了。
　　还说了，要吃好的，才能哄好她。
　　谢予回寝室没看到陈一雎，给她打电话才知道这人竟然又去迷漫吧混了。
　　“你再不回来我就不请了，过时不候。”
　　“别啊，我这里就快结束了。要不你过来找我，还记得迷漫吧地址吧？”
　　谢予对迷漫吧印象挺好，除了那被搭讪的插曲和偶遇的周呈露，但她的确对混拉拉吧没啥兴趣。
　　“我现在出发，你自己算时间，我们门口见。”
　　徐玲梓原本打算带周呈露来放松发泄一下，没想到这人平时淡漠克制，真到了难过的时候也是靠喝酒的。
　　金姐忙完来她们这里坐了一会儿，话没聊几句，周呈露已经三杯下肚。
　　她凑到徐玲梓耳边，低声问：“呈露今天是怎么了？”
　　徐玲梓满眼疼惜，顺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她男朋友被出局了。”
　　虽然周呈露没有明说，但多年闺蜜情，她还能不了解好姐妹的心思吗。
　　之所以难过，并非因为谢唯，大抵还是觉得错付了自己对感情的美好期许。
　　金姐惊了一下，又看看有点微醺的周呈露，想起她平时的淡漠模样。
　　“唉，真是不懂珍惜啊。”
　　谢予到了迷漫吧外面，没打算进去，但也没见到陈一雎。
　　“橘子，我在马路对面了，你再不出来待会就是你请客。”
　　“来啦来啦，哦看到你啦。”
　　果然，陈一雎在迷漫吧门口朝她挥手。
　　会合后，陈一雎很是八卦拉着她：“你猜我刚才在迷漫吧看到谁了？”
　　“谁？”
　　“你猜啊！我问你，肯定是你认识的人。”
　　谢予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周呈露，又觉得不太可能。虽然徐玲梓去高铁站接她，但她们当时那个神情，不像是赶着去约会的。
　　就算真有话要说，按照那严肃程度也更像是要分手。
　　“我猜不出来，不说拉倒。”
　　陈一雎拖住她，神秘兮兮：“周医生，就是你哥的女朋友。”
　　谢郁拧眉，真是她？
　　“我看到她喝了不少酒呢，醉醺醺的，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谢予冒出个假设：周呈露去见了谢唯，被他哄住或是骗了，回来后要跟玲姐分手？
　　要不然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她们刚才在车上会那么凝重，而且周呈露刚从琴江回来就跑来喝酒。
　　谢予又想起当时在高铁上徐玲梓的那个来电，难道和医闹的事有关？
　　之前于敏娟就在家里提过几次，说谢唯为了周呈露，连拿手术刀的手都可以不要，这份爱周呈露肯定明白的。
　　难道是为了报答谢唯，忍痛和真爱分手？
　　谢予不太相信周呈露会是这样的人，但她对谢唯又不像完全是在做戏。
　　陈一雎在她眼前晃了几下手：“发什么呆？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带你进去。”
　　谢予拉住她，不肯去。
　　这种时候要是见面了，呈露姐应该很尴尬吧。
　　正和陈一雎拉扯间，对面迷漫吧好像有人出来。之所以引起谢予注意，是因为有人是被扶着出来的。那身衣服她认识，上午的高铁上坐在她身边的人，也穿的这个。
　　而扶着周呈露的人，正是徐玲梓。
　　看样子，周呈露的确有些醉。虽不至于失去意识，但脚步虚浮，半个人是靠在徐玲梓身上的。
　　和陈一雎去吃火锅的时候，谢予有点心不在焉，总是想着迷漫吧外周呈露微醺的样子。
　　“小予子，你是不是当了电灯泡，让你哥和周医生不开心了？”
　　“怎么可能。”
　　“那怎么周医生从琴江回来就要借酒浇愁啊，大概率和你哥有关，你得打听打听。”
　　“你怎么那么八卦。”
　　陈一雎晃悠着筷子：“周医生人好，帮过我，我当然希望她开心。要是你哥老惹她不高兴，那证明不合适，你加把劲，拆了吧。”
　　谢予嘴里的豆奶差点喷出来：“你可真够直接的。”
　　“跟你熟才说真话。”
　　其实陈一雎在迷漫吧见到周呈露，又见她身边坐着个漂亮姐姐，大致猜到她们的关系。但当着谢予的面她不好说这个，况且周呈露一天没出柜，她就不能张嘴闭嘴说人家是拉拉。
　　谢唯当天晚上给周呈露打电话，想和她聊聊天。之前他们的关系变得疏离，但这次周呈露主动去琴江，让他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没想到周呈露连之前的敷衍消息也不回了，而是直接挂断。
　　他再打，对方直接就关机了。
　　谢唯心里不安，想了想，又给谢予打了电话。
　　谢予刚和陈一雎从市区回来，一身的汗，正要去洗澡。接到谢唯的电话，很是烦躁。
　　“哥，我跟呈露姐没那么熟。送我回学校后她说有事要办，我们就没再联络了。”
　　“她突然关机了，我担心她的安危。”
　　谢唯这时才发现，他竟然没有周呈露父母的电话号码。
　　“可是我现在也出不去，也不知道要怎么找到她。”
　　谢唯想想也对，他大概是急昏头了，这事指望谢予没用。
　　犹豫了一阵，他决定给徐玲梓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他一直知道徐玲梓不太喜欢他，而且他也隐约知道徐玲梓的性取向，心里也看不起对方。
　　两人平时碍于周呈露的面子，还算勉强和平共处，但都很有默契地减少同时出现的概率。
　　电话倒是很快被接起，只不过徐玲梓的口气不怎么好。
　　“玲梓，我想问问呈露今天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这要问你自己做过什么了。”
　　谢唯一上来就吃了记闷棍，心里不太舒服。为了弄清楚周呈露的情况，他只好耐着性子：“她从琴江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才突然不接我电话还关机了，我怕她有危险。”
　　徐玲梓冷笑：“和你在一起才是最大危险吧。”
　　谢唯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玲梓本想骂他一顿，可这事毕竟周呈露没开口，她抢先了也不合适。
　　努力深吸一口气，压着脾气：“你要是真想知道什么意思，就亲自回来找呈露问清楚。”
　　谢唯还真这么做了，他第二天一早就买了高铁票回俨城。
　　周呈露开门见到他，错愕，失望还有抗拒，唯独没有喜悦。
　　而这次，周呈露没再犹豫，直白对谢唯说：“我们分手吧。”
　　不是冷静，不是考虑，而是分手。
　　正式结束，彻底终止交往关系。


第26章 
　　原来说分手，可以让她轻松这么多。
　　谢唯错愕：“你……说什么？”
　　周呈露不得不转过身，再次强调了一遍：“我说，我们分手吧。这段感情，我不认为继续下去会有好的结果。”
　　“呈露，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不是约好了等我康复回俨城了再好好谈的，而且你昨天在琴江也好好的啊。”
　　谢唯是真着急了，回俨城的路上他就心有忐忑，隐隐觉得这次肯定是出状况了，而且状况不小。
　　和周呈露认识多年，无论是同学关系还是后来的情侣关系，她都是一个礼貌得体也很懂得为别人考虑的人。只要对方不是特别过分，她是不会让别人下不来台的。
　　哪怕之前两人间出现问题，她也一直都是用委婉柔和的方式表达，谢唯也很清楚该用怎样的招数应对。可这次，她性格突变，坚决果断，看上去并不打算留任何转圜余地，还真是把谢唯给弄懵了。
　　见周呈露沉默，谢唯哪肯轻易答应。他苦追了四年才成功，岂能这样不明不白就被判出局。
　　他也知道周呈露不喜欢情绪失控的人，所以他努力维持冷静，保持克制，尽量不失仪态。
　　尽管声音里带了苦涩，却依然是和平时一样的温柔和迁就：“就算你对我不满意要让我出局，也总该给我个理由吧？”他自嘲笑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周呈露错开眼，昨天喝酒时心里的难受还没完全消散。谢唯的出现再次提醒她，这段维持了几个月的恋情并没能带给她多好的体验，反而让她对感情很失望。
　　但视频的事她不想多说，也不愿意过多指责谢唯在生死关头的选择了自保逃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舍弃生命去保护另一个人，谢唯不是特例。
　　她若是苛责，也有损体面。可她，还是计较了。
　　“其实我们之间的问题之前就存在了，只不过我们一直不愿意面对，总是一拖再拖。”她平静看着谢唯，也不知是被他感染还是心有凄然，嘴角也挂了一抹苦涩，“拖到你回来，其实答案也是一样的。与其这样耗着，不然干脆早点结束，对我们都是解脱。”
　　谢唯宁可她说得更直白些，哪怕是喜欢了别人或是周家看不上他都行，好过这种似是而非套在任何一次分手场合都能用的模板。
　　他想起昨天徐玲梓那傲慢又嫌弃的语气，曾经有过的猜测再次划过心头。
　　“是不是徐玲梓她……”
　　周呈露怕谢唯日后会因为视频的事迁怒徐玲梓，以为她要分手仅仅因为视频，其实那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和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想再处于这样别扭的关系里。”
　　她一副把徐玲梓撇干净的保护姿态反而让谢唯的猜测又加深了一步。
　　周呈露想为分手留个最后的体面，也知道不说明白些谢唯不会罢休。
　　“当初我们说过，如果我认为不合适，随时都可以喊停，对吗？”
　　谢唯眼神一黯，当初为了得到女神芳心，这点要求算什么。
　　更何况，周呈露虽说和他只是试着交往，但之前她跟谁都没试过，还是说明他在她眼中是不一样的。
　　现在看来还是过于自信了，原来周呈露说试试，真的就只是试试。试用期没通过，就得走人。
　　然而伤心之余，谢唯心里还在想着别的事。他追周呈露，目标并不仅仅只是她这个人，还因为她的家庭。
　　现在医闹的事弄得他所在科室乱成一团，如果连周呈露这个靠山都没了，他以后在迁安医院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被边缘化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被边缘化。
　　“好，我同意你的决定。”
　　周呈露没想到谢唯会这么痛快，但也放下心头一块石头。原来说分手，可以让她轻松这么多。
　　谢唯又说：“但是能不能先别公开？”
　　周呈露疑惑：“为什么？”
　　谢唯不再像刚才那样掩饰，显出哀伤和脆弱，与他高大的身材形成鲜明反差。
　　“我妈那边需要点时间接受，还是等我回来后再慢慢跟她说比较好。”
　　周呈露抿唇，没说话。
　　谢唯看了看她，接着说：“申请换科室的事我也没太大把握，要是同事们知道了这个，多少会有些影响。”
　　谢唯坦白说出来，周呈露反倒觉得他够坦诚。之前在迁安医院谢唯或多或少是沾了点她的光，这种事在医院里并不少见。
　　“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听口气，周呈露不太愿意配合。
　　谢唯不能再让步了，再妥协，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低声哀求：“就当是最后帮我一次。我不会借用叔叔的资源，可好歹别让那些人踩我，我不希望因为这次的意外让之前所有努力都浪费了。”
　　周呈露蹙眉，似乎在考虑。医院里竞争白热化是公开的秘密，尤其是同批进来的新医生，为了抢几个好科室的名额，往往争得头破血流。
　　以往别人看在周呈露的面子上给过谢唯优待，无形中也为他招了不少仇恨。
　　谢唯的哀求更进一步，就差没当场跪下：“呈露，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还有小予以后读书也需要家里经济支持，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答应你，不会私下纠缠你。只要换科室的事敲定，我主动和大家宣布，行不行？”
　　等谢唯从琴江回来，换科室定岗的事基本就能定下。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多月。
　　周呈露明白谢唯的用意后，更感失望，但比起昨天的大失望来说，今天不过是往火堆里添了几块柴火罢了。
　　想起他过去那些年里在她身边的点滴呵护，周呈露有些心软。最后让她松口的，却是那句谢予读书需要支持。
　　上次在谢家，她能隐约感觉到谢父谢母在钱方面的计较。如果谢唯工作不顺，收入减少，那么他们肯定是会优先选择补贴谢唯的吧。
　　“好，希望你回来后能尽快把这些事都处理完。”
　　**
　　谢予昨天虽然拒绝了谢唯让她去找周呈露的要求，但之后也觉得有点怪怪的。她试着给周呈露打了电话，发现真是关机了。
　　她又给徐玲梓发了个消息，对方让她别担心，周呈露已经回家了。
　　既然确定安全，谢予也懒得八卦人家为啥关机，更不愿意把这消息告诉谢唯。
　　要是能趁着这次关机事件制造点误会，早点分手，那就更好了。
　　等她睡醒起来，试着给周呈露又打了个电话，这回通了。
　　“喂。”
　　谢予怔怔：“呈露姐，你醒啦？”
　　周呈露刚送走谢唯，情绪还没完全调整过来。
　　“都快十点半了，我还不起？”
　　谢予轻笑了两声，也有点小尴尬：“我就是试试你开机了没，也没什么事。”
　　本来还挺烦躁的心情，突然被谢予这两声傻笑给逗乐了。
　　“你昨晚找过我？”
　　谢唯是绝对不提的，说主动关心她的安危又显得矫情，找她玩游戏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哦，就是问问你要不要一起玩游戏。”
　　“改天吧，下午我得去医院了。”
　　谢予总觉得周呈露和平时有点不一样，有股说不上来的无力和消沉。加上昨天又看到她喝醉的样子，综合看起来的确比较像是遇到感情问题。
　　陈一雎催她赶紧出发，免得来不及上课了。
　　“你要是真不放心周医生，下午没课直接去医院看看呗，反正又不远。”
　　谢予还真去了迁安医院，大概是怕周呈露经过昨晚宿醉加上关机断联后痛下决心要抛弃真爱，和谢唯好好过日子，那可就要变成原书的悲剧了。
　　周呈露下班前收到谢予的消息，挺意外。
　　等她换好衣服走出大门，并没有见到谢予。
　　她四周张望，终于在医院斜对面大概一百多米外的路灯附近看到了谢予，那人背着书包倚着树低头看鞋。
　　她给谢予发消息：【我在门口，你过来。】
　　谢予抬头，就见周呈露朝她挥了挥手。
　　等靠近时，她才看到周呈露眼底的乌青，看来昨晚确实没休息好。
　　“怎么突然过来？”
　　“下午没课有点无聊，想出来溜达溜达。正好转到附近，就问问你有空没。”
　　周呈露回去也没事干，也不想被徐玲梓拉去迷漫吧继续观摩爱情。虽然和谢唯感情不太深，但刚分手的人看到别人秀恩爱，心里总是会发酸的。
　　“那你有什么提议？”
　　谢予也是刚才等她的时候上网查的：“去看电影吧。”
　　朱明雪是电影达人，每逢大片上映她必要点评筛选，最近没听她说过有什么好片。
　　谢予选了部商业搞笑片，谈不上有多高的艺术价值，但名字倒挺有意思。
　　周呈露看着手里的票根：【真爱和垃圾不要弄错了】。
　　总觉得这个名字让她莫名想笑，但谢予看上去却是一本正经。
　　“你对这类电影感兴趣？”
　　“其他的不是枪战就是革命片，太激烈和沉重了。我喜欢轻松一点的，消遣当然是为了放松啊。”
　　虽然是工作日，但来看电影的人还真不少，周呈露和谢予左右两侧都坐的是情侣。不同的是，谢予那侧坐的是一对男女情侣，而周呈露的旁边则是一对拉拉。
　　等电影开始，谢予慢慢明白为什么今天会有不少拉拉情侣观众了。因为主要剧情虽然是说女主怎么踹掉渣男前任找到优质男友，但有一条非常隐晦的女配线是百合向的。
　　谢予平时没太关注这种话题，自然也不知道网上已经开“磕”安利了。
　　她有点尴尬，偷瞄了几次身边的周呈露。
　　谢予没想到，一直安静看电影的周呈露，竟然也在黯然神伤。
　　她本想借着电影主题多给点暗示，也希望周呈露看到剧情能有所反思，没想到反而把人给弄伤心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剧情里曲折的百合线，触景伤情。
　　谢予有些懊恼，这次似乎适得其反搞砸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问周呈露还好吗，又怕让这份难过徒增尴尬。
　　电影院里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可是谢予似乎听到周呈露那边的拉拉情侣传出低低啜泣。
　　或许那条并不明显甚至不是同道中人并不会轻易发现的百合线让人感伤又上瘾。也只有真正经历过这种感情的人才能明白要在种种压力下坚定初心是多么艰难的事。
　　周呈露的哀愁始终很淡，等到电影散场，灯光亮起，压根看不出她曾在黑暗中那样难过过。谢予主动帮她拿起空了的咖啡杯，假装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离开影院的时候，前后左右的人还在讨论着刚才的剧情。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周呈露突然问谢予：“你觉得电影里那个前任算渣男吗？”


第27章 
　　“说实话，三观不合，生活在一起真辛苦。”
　　谢予回忆了一下剧情，渣男之所以被踹主要是欺骗女主感情，在家好男人，出门就海王。后来被小三小四小五们集体逼、宫，女主才知情。
　　即使知道男友用情不专，但因为多年感情，女主选择分手还是花了很多努力才最终下定决心。而之后渣男前任也数次想挽回，上演了各种忏悔桥段，好在优质男主及时出现。
　　有了对比就知道什么是宝什么是垃圾，也终于让女主明白值得珍惜的感情到底该是怎么样的。
　　剧情虽然老套，但演技还不错，而且台词也挺接地气。加上结合了当下一些比较流行的梗，总体算是轻松有趣。
　　虽然不知道周呈露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谢予还是如实说了自己的观影感受：“欺骗对象，不认真经营感情，不专一，被叫渣男不亏。”
　　周呈露浅浅一笑，似乎也颇为认同这个观点。
　　谢予看了眼周呈露，意有所指道：“我觉得女主遇到渣男好可惜，白白被耽误那么多年青春，最美的年华却和垃圾在一起。”
　　周呈露也不知是想起了剧情，还是想到了什么，无奈摇摇头。
　　谢予本可以趁机再说些什么的，有些话要戳了心窝子才能有醍醐灌顶的作用。可是话到嘴边，她突然想起之前周呈露的忧伤神色，于心不忍了。
　　“反正谈感情，除了看缘分，也得看运气。”
　　周呈露回过神，似笑非笑对她说：“你好像对此挺有心得，感情经历丰富？”
　　谢予赶紧摇头：“我可是连初恋都还保留着的好学生。”
　　这点倒是有点出乎周呈露意料。
　　从电影院出来，时间不算晚，但两个人都无意继续闲逛。谢予想着这场电影应该够周呈露琢磨一下了吧，一下子冲击太多，她怕失去重点反而没效果。
　　况且，她也不想再让周呈露那么难过了。
　　“我回学校了，明天还有实验课。”
　　“我送你。”
　　周呈露开的是电动轿车，线条流畅也不算霸气出挑，倒是符合她低调的性子。
　　“你跟玲姐对车的偏好简直两种风格。”
　　周呈露的心情好了些，车窗外吹进来徐徐晚风，还挺舒适。
　　“我和她的性格也很不一样，你不觉得吗？”
　　“玲姐很霸气。”
　　周呈露饶有兴致转头看了她一眼：“那我呢？你觉得我是哪种？”
　　谢予卡顿了一下：“你属于有点冷，又有点暖的。我也说不准确，大概就是奶茶去冰？”
　　周呈露也愣了一下，特地回忆了一下去冰的口感。
　　“现在小孩子的形容词还真多。”
　　**
　　谢予周末又被于敏娟叫了回去，说是商量索赔的事。
　　“妈，我也不是学法律专业的，这种事还是交给律师比较好吧。”
　　于敏娟收到了司法鉴定的结果，砍伤谢唯的人在行凶时的确处于轻微发病状态，所以在量刑方面可能会有所考量。
　　谢家可不同意，于敏娟必须全家总动员，一定要捍卫儿子的权利。
　　“律师也得找，但是不能光靠律师，这年头律师只顾着挣钱。”
　　谢予也听说了鉴定结果的事，不过想的却不是谢唯而是周呈露，毕竟她也是受害者。
　　于敏娟见她走神，有点不满：“小予，你们年轻人平时不是很爱上网发各种评论吗？你把这事和你同学们说说。”
　　谢予茫然：“跟他们说了干嘛？”
　　“讨个公道啊！”
　　“妈，如果真是司法鉴定的结果，那说明肯定是经过严格论证的。况且那人以前就有精神病史，发疯砍人也是有可能的。”
　　“你胳膊肘往外拐啊？被砍伤的人是你哥，还有你未来嫂子，他们受伤住院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现在还帮凶手说话，你心里怎么想的！”
　　于敏娟本就对这个鉴定结果很不满意，无法接受，现在一听谢予这么说，所有怒火都冲她发了。
　　谢予也有点生气：“他们是很不幸，可是我们也得尊重法律和科学不是吗？我们不接受民事赔偿就好了，不谅解也可以表明家属态度。”
　　“那也不行，钱他该赔，牢也该坐，哪能这么便宜他！”
　　谢予叹息，道理讲不通，还是保持沉默算了。
　　于敏娟却不肯放过：“小予，你去找呈露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她不是精神科的吗？肯定认识这方面的专家，说不定还认识司法鉴定的人。”
　　谢予心生戒备：“你不会是想让她去找关系吧？那也改变不了鉴定结果。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啊。”
　　“你懂什么，精神病这种事医生说了算。之前新闻也有不少都是犯了罪就花钱买个证明，说自己有病就没事的。这个亏我们可不吃，而且你呈露姐也是受害者，去找她说说。”
　　谢予不肯，于敏娟气得要命，只好自己去。
　　周呈露听完她的来意后，显然很意外。
　　她把于敏娟带去餐厅，帮她买了杯牛奶。
　　“阿姨，鉴定结果我也已经收到了。根据现有证据，我基本认可这个结果。”
　　于敏娟大惊：“什么？呈露你不会也帮着那个坏人吧？”
　　周呈露安抚着她，怕她太过激动伤了身：“判定精神病是有严格标准的，如果的确符合，那我们也必须接受和尊重。”
　　“呈露，你自己就是医生，这话说了你信吗？”
　　周呈露也对现在家属普遍对医院失去信任感到苦恼，这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但各种角度的视频证据她看过，那人的就诊记录她也看过，甚至连判定资料她也申请查阅了，的确符合相关标准。
　　“阿姨，轻微发病也同样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可以逃脱制裁。”
　　“那也不可能按照最重的判。”要是真让于敏娟当法官，她恨不得这这个砍伤自己儿子的人立即被执行死刑。
　　周呈露非但没有答应去找所谓的关系来“更正”鉴定结果，反而还劝她接受，这让于敏娟极为不满。
　　她回家后跟谢成占抱怨：“你说呈露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差点被弄得毁容，男朋友差点变残疾，她竟然还帮着凶手说话，难不成真是圣母啊？”
　　谢予在房间里写作业，门虽然关着，但于敏娟脾气上来，声音也就大了，想不听都难。
　　而且谢予其实也想知道周医生会是什么态度。
　　看到今天于敏娟一脸吃瘪的样子，她其实挺开心的。
　　她不同情凶手，但更不认同于敏娟觉得司法鉴定就像过家家。要是司法权威都没人信了，以后就更没人遵守法律了。
　　于敏娟把今天去医院和周呈露见面的情况和谢成占抱怨完，重重叹了口气：“你说她这个样子，真嫁过来以后我们家不都得跟着变成圣母啊？到时候她善心大起，把整个家都捐出去怎么办？”
　　“哪有这么夸张，再说我们这点家当，她也未必看得上。”
　　于敏娟不服气：“以后阿唯当了外科主任，做一台手术就能赚很多钱，他们的家当可不会少。”
　　谢予却是一惊，于敏娟最近张嘴未来嫂子，闭嘴未来家当，难道周呈露已经答应谢唯的求婚了？
　　她想起在琴江时，谢唯在康复中心门外看到周呈露时两眼放光的惊喜状，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或许惊喜之下，一冲动就求婚了。
　　这似乎就能解释为什么周呈露从琴江回来以后去买醉了，或许是在琴江接受求婚后就下决心和徐玲梓断了。
　　谢予又想起了电影院里周呈露那张淡淡忧伤着的侧脸。
　　眼看原书剧情越来越近，一场医闹似乎也没有改变剧情走向，这让谢予着急起来。
　　看来委婉曲折的方式不太见效，得下猛药了。
　　**
　　这天下午没课，谢予又不见人影了。陶念希拉着陈一雎八卦：“橘子，你说小予子最近是不是有情况啊？”
　　“你也发现了？”
　　“她以前没课的时候要么在寝室睡觉要么去发资料，后来变成泡图书馆，现在又成了爱出门。”陶念希回忆着这段时间谢予的种种变化，的确有点奇怪。
　　“小予子那么可爱，人也挺好看，有情况也正常啊。”陈一雎叹了口气，“可惜以后没人陪我去迷漫吧了。”
　　谢予最近跑医院比以前谢唯住院时还勤快，无一例外都是来找周呈露的。医院里的人知道她是谢唯的妹妹，对她频繁出现也不觉奇怪。
　　周呈露以为她和于敏娟之前的目的一样，正要耐心和她解释鉴定结果的意义，谢予却说：“呈露姐，我也支持你的观点。如果我妈和我哥反对，那说明他们错了。”
　　“我还以为你是来当说客的。”周呈露放松了些，抱臂靠在座椅上，看着谢予喝橙汁。
　　“这件事我之前就劝过我妈，但她很固执，只想着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谢予看了她一眼，“说实话，三观不合，生活在一起真辛苦。”
　　周呈露点头，眼里生出几分同情：“理解，你辛苦了。”
　　谢予嘴角抽了抽：“我反正习惯了，只是不希望你也掉进坑里。我以后毕业了能爬出坑，你如果进坑了可就难出去了。”
　　周呈露歪了歪头：“为什么说我会进坑？”
　　“那是因为……”
　　这时周呈露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谢唯的电话。谢予看见屏幕上跳跃的那两个字，拧了眉。
　　“呈露，听说你接受了鉴定结果。”
　　周呈露怕和谢唯在电话里起争执让谢予尴尬，示意她要走开一会儿。
　　她走到窗边，压低了几分声音：“是的，我认可整个鉴定过程，所以对鉴定结果无异议。”
　　谢唯倒吸了口气，但也没像于敏娟那样激烈反对。
　　“我也收到结果通知了，我选择不谅解，你呢？”
　　“我也是。”
　　谢唯原以为周呈露会和他不一样：“你这样不是有点矛盾吗？”
　　“谢唯，你也是医生，你应该很清楚病人有病那就是有病，并不能因为和我们利益相关就去改变事实。但作为受害者，我可以选择不原谅。这是两回事，不是吗？”
　　谢唯顿了一下，幽幽道：“你总是能把事情分得那么清，理智得让人害怕。”
　　“你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事？”
　　于敏娟来找过，谢予也来找过，那谢唯打这通电话，应该不仅仅只是问一句她的意见吧？
　　谢唯尴尬笑了笑：“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的态度，现在没事了。”
　　“谢唯，我从没有想过为他开脱。但我作为精神科医生，尊重并且极力维护精神病判定标准。”
　　精神病人，曾经是一个让人心生同情的词，如今却因为被滥用，而让人质疑，甚至拒绝承认。


第28章 
　　“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明白的。”
　　谢唯和周呈露打完电话，站在训练室外的走廊迟迟没回去。于敏娟的确向他抱怨了一通，但谢唯知道要说服周呈露并不容易，他也只能是先试探一下。
　　好在她也选择不谅解，在底线上他们还是保持一致的。虽然鉴定结果他也不满意，但听周呈露刚才那意思，看来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现在他得考虑怎么劝于敏娟接受，而不是让周呈露去找关系改结果了。
　　杨芯莜从训练室里探了半个身来，见他神色凝重在发呆，只好轻声叫他：“谢唯，医生让你尽快回去，今天的训练不能停太久的。”
　　“好。”
　　谢唯转身和她一起往里走，杨芯莜见他握着手机闷闷不乐，随口问道：“给女朋友打电话啊？”
　　上次周呈露来琴江的事他没有刻意和杨芯莜提过，但杨芯莜说起和谢予她们的偶遇，谢唯也不好否认。
　　“啊，是啊，和她商量点事。”
　　杨芯莜的笑有点生硬，语气倒是如常：“你们感情挺好的。”
　　自从上次见过周呈露，杨芯莜和谢唯之前隐约的暧昧瞬间清零。
　　谢唯为了维持形象，也不能在名义上还有女友的情况下对杨芯莜有任何表示。哪怕现在分手了，但换岗的事还没定下来，他自己也不愿公开。
　　眼看着杨芯莜退得越来越远，谢唯却只能裹足不前，有劲没法使。而挡住他路的这个坑偏偏是自己给挖的，这一次他感觉到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郁闷。
　　要正式对外宣布自己恢复单身，那就必须得等回了俨城，定好科室。但那时他必然已经离开琴江，和杨芯莜的联系又能剩多少？
　　谢唯左右为难，烦躁不已。然而这条后路对他充满诱惑，在康复中心物色了一圈，杨芯莜无疑是最佳的接替人选，这个机会他不想轻易错过。
　　**
　　和谢唯的通话持续时间并不长，但周呈露回来后明显情绪变得没刚才好了。谢予咬着吸管，思考着怎么打探她哥这通来电的用意。
　　见周呈露轻皱眉头，心情挺沉重，谢予只好主动开口：“我哥查岗啊？”
　　周呈露抬眸，唇角稍微勾起点弧度，算是勉强恢复些情绪：“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
　　的确，过去他们交往的时候就没有查岗一说，因为遵从的是彼此信任原则。现在已经分手了，就更谈不上需要查岗了。
　　这句轻描淡写在谢予看来却像是信心十足，毫不怀疑。
　　她撑撑眉毛，又问：“我哥很少会主动黏人的，他去上大学的时候可以两三个月都不给家里打个电话，看来还是呈露姐有办法。”
　　周呈露现在对于谢唯的态度就是退回到老同学和同事关系，虽然让她想分手的原因有很多，但至少没有闹得太不愉快，也算是和平分手。
　　过去谢唯很少提起家庭，她现在反而对谢予提到的这些事挺有兴趣，大概是觉得她每次借机吐槽谢唯蛮有趣的。小姑娘的心思她偶尔能猜到些，谢唯得到了父母大部分的关注和支持，谢予受到的冷落多了，心里自然会有些疙瘩。
　　但这些吐槽都无伤大雅，谁还没个抱怨的时候呢。
　　“那你呢，是个恋家的人？”
　　谢予想了想，摇头：“不算吧，有时挺烦我妈唠叨的，宁愿留在宿舍自己过周末。”
　　“一个人待在宿舍应该也挺无聊吧？”
　　“没办法，我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
　　周呈露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望着她的眼神里掺杂着点点笑意。
　　谢予咬着吸管，装作若无其事：“这点我哥就比我厉害很多，也许因为长得帅吧，总是能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她真诚看着周呈露，“呈露姐，我哥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能收到很多情书的帅哥啊？”
　　周呈露回忆了一下谢唯以前在学校时的表现，好像没觉得他周围女生多。
　　“我一直觉得他比较擅长读书。”
　　“在学校的事他很少回来和我们说的，一直到你成了他女朋友才突然告诉我们，当时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呢。”
　　“是吗？”
　　“老实说，我一直觉得我哥的女朋友会是很小鸟依人，很听他话的那种。没想到你属于让他听话的，让我佩服。”
　　周呈露看着谢予下意识撇嘴，笑了笑：“你的微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谢予怔了一下，嘴角绷得直直的。
　　周呈露停止逗她，看了眼时间：“今天你有别的安排吗？”
　　“没……也有吧。”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谢予今天本来没打算安排什么启发之旅，但谢唯突然来这么个电话，让她觉得周呈露似乎对谢唯超有信心，这不是好现象。
　　“啊要不再去看个电影？”
　　周呈露却摇头：“还是别看了，我不想再看一遍从垃圾堆里挣扎出来的故事了。”
　　谢予一怔，没想到周呈露会直接拒绝。
　　周呈露也是一愣，也没料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很多时候，她都会顾及别人，尽量选择折中的方案或是比较委婉表达自己的意见。
　　然而从和谢唯分手，再到现在不想去看电影，她都能顺从心意直接说出来，这种改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不过直接说出来后，并不破坏气氛。谢予没有不高兴，周呈露也不会因为违心而感到疲惫，两人反而默契一笑。
　　谢予想起她们寝室平时的周末常规活动，又提了个建议：“要不去撸猫？”
　　“嗯？”
　　“我知道有家猫咖，里面的猫猫美丽又傲娇，但是熟了以后就特别热情，躺平任撸。”
　　周呈露显然不太相信：“怎么听着有点自相矛盾呢。”
　　谢予已经站起来把书包背好，还动员起她：“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猫咖，猫不少，人也不少。周呈露观察了一下，客人中学生居多，尤其是学生情侣。
　　谢予的确算是熟客，和老板打了招呼，就得到了一只发腮良好的金渐层。
　　她把肥猫抱在怀里，带着周呈露找了个拐角沙发。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谢予把猫猫往她面前一送，温柔对着她笑。
　　周呈露对小动物向来没太多爱好，但徐玲梓是个十足猫奴，她家里就养着两只慵懒娇贵的布偶猫。
　　但谢予把猫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周呈露也不感抵触。反而在她温柔笑容感染下，伸手在金渐层脑袋上轻轻撸了两下。
　　看上去很威武的胖猫在周呈露指尖安抚下，张牙滋啦了几声。随后就被舒适感征服，惬意眯起了眼睛，专心享受着美女的按摩。
　　谢予低头看着猫猫前一刻还凶得张嘴咋呼，这一刻已经开始松懈安然，笑着说：“这就是典型的奶凶。”
　　周呈露平时在徐玲梓家也会客气地撸几下，但着实没体会过像今天这样的乐趣。大概因为徐玲梓家那两只猫被娇养惯了，不像猫咖里的“社会猫”，总要被迫营业。
　　谢予把猫轻轻往周呈露怀里一塞，怕猫猫溜走还特地在虚空里护了一会儿。
　　周呈露的确一下子没接住，好在肥猫自己扒拉着，蹬着肥腿找到安稳的地方窝好。
　　谢予忍不住戳戳它的背：“停停，你可真会享受。”
　　“它也叫婷婷？”
　　“停止的停，它找到舒服的地方就会特别主动停下来，和爱学习的婷婷不一样。”
　　自从谢予去当了家教，婷婷落下的基础知识慢慢追了上来，写作业的速度也明显上去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态度上有了很大转变，不再厌恶也不抵触了，甚至放学后还会主动完成作业。
　　这让婷婷的妈妈非常高兴，不仅对谢予特别客气，还主动给她加了钱，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接婷婷同班同学的辅导。
　　听完谢予的解释，周呈露低头看了看在她腿上趴着不动的肥猫，也像谢予刚才那样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它的背。
　　肥猫轻声喵了两下，以示抗议，但仍旧抵不住温柔按摩的诱惑，依然停在那里，岿然不动。
　　“你对猫还挺有研究的。”
　　“那可不，我们寝室集体选修猫语。”
　　不知不觉在猫咖待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徐玲梓给周呈露打电话，两人才离开。
　　谢予见周呈露心情不错，开玩笑说：“看来撸猫是比看垃圾堆逃生片有趣些。”
　　周呈露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你回学校还是回家？”周呈露打算先送谢予再去找徐玲梓。
　　谢予却摆手，主动往后退：“我自己可以搞定，别耽误你去见玲姐了。”
　　原以为周呈露已经彻底斩断旧情，没想到刚才听到她和玲姐打电话时依然是很熟络自然的轻松语气，看来还有转机。
　　“这里不好叫车，还是我送你吧，这样比较快。”
　　谢予最终还是坐上了周呈露的车，但她看上去比周呈露还要急着抵达目的地。
　　以至于周呈露都好奇：“你今天有别的事？”
　　如果谢予有其他安排，那刚才在猫咖的确是耽误她了，不然也不用这么赶。
　　“没有啊，我没事。”
　　“但你看上去很急的样子。”
　　“我是怕影响你和玲姐嘛。”
　　周呈露笑笑：“她哪有这么小气。”
　　“那可不一定，换做我哥，那肯定不大方，你说对吧？”
　　以前追求她的时候，谢唯的确等多久都没有怨言。但正式交往后，周呈露偶尔因为工作或是交通状况迟到，他虽嘴上不说，但小情绪还是有的。
　　见周呈露抿唇不语，谢予猜到她肯定也遭受过谢唯这种别扭的“冷暴力”。
　　“虽然是我哥，但我也很希望呈露姐你能获得最美好的幸福和最温柔的对待。”
　　周呈露缓缓停车，谢予在开门前特地回头：“遵从内心是最重要的，勉强得了一时，勉强不了一世，呈露姐你不妨再多看看。”
　　这话似乎有那么点其他含义，周呈露挑眉：“你的意思是？”
　　谢予顺溜下车：“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明白的。”
　　谢予眨了眨眼，笑着和她说再见，没再给她细问的机会。
　　周呈露看着谢予的身影消失在宿舍区内，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又很淡，她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但谢予最后那话分明不是随口说的，那她到底要自己明白什么呢？
　　这时徐玲梓的电话又来了，催她快过来：“你再不来，我可就要回家撸猫了哈，到时别嫌闺蜜要猫不要你。”
　　徐玲梓怕周呈露一个人闷着不高兴，特地组了个老友饭局。
　　周呈露暂时不再想谢予的话：“知道了，这就来。”


第29章 
　　留了心眼后，她就暗中观察起谢予的表现来。
　　周呈露刚进会馆，徐玲梓就迫不及待迎了过去：“阿芸她们昨天刚下飞机就被我拉出来了，时差都没倒好，还是热乎的。”
　　她边说边拉着周呈露往包房走，絮叨着是怎么把这群老友给组织起来的。
　　“你也太不体贴了吧，亏阿芸为了帮你买条限量版手链特地跑了三个城市。”
　　徐玲梓笑眯眯：“要不怎么说好姐妹可比狗男人可靠贴心多了。”
　　每每想起周呈露那天醉酒时的样子，徐玲梓就在心里骂谢唯一百遍。以前顾及着好姐妹的面子她还算克制，现在名正言顺叫他狗男人。
　　不叫不知道，叫了以后她发现原来这才是最适合谢唯的代称，难怪以前总觉得哪里别扭呢。
　　她们还没走到包房，就已经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窈窕的美女把大波浪卷发往侧边一拨，娇滴滴叫她们快过来。
　　“我们可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你们打算饿死姐妹啊。”
　　周呈露看到许久不见的老友，心情也很好。
　　“饿死谁都不能饿死你们，要不然吃亏的是我和呈露。”
　　进了包房，除了刚才急着到门口催她们的阿芸，还有另外两个好姐妹。
　　徐玲梓没有明说周呈露跟谢唯崩了，毕竟这事周呈露还没正式宣布，她不能透露太多。
　　但好姐妹相聚，哪怕是全程废话也能聊得津津有味，谁都急着抢话。
　　和这几个艳丽热辣风格的好友比起来，周呈露五官最分明，走的却是素雅风。大概是职业缘故，她基本上保持的是最淡最淡的妆，长发也大多是干练简洁挽着，没那么多花样。
　　穿衣风格更是典型知性风，色调方面也力求素净，也就只比白大褂鲜艳些。和眼前这些花里胡哨相比，算寡淡得离谱。
　　可偏偏这衣着风格淡，人看着也淡，配在一起又不那么淡了。尤其是她偶尔用了点明艳的唇膏，更是叫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甚至主动靠近些。
　　徐玲梓事先打了招呼，什么玩笑都能开，就是别问太多感情的事。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一听就猜到大概了。但又都很有默契假装不知，也不提。
　　每次当话题眼看着避无可避要牵扯到谢唯的时候，她们又总能不着痕迹地移开，迅速转移到其他事上。
　　徐玲梓暗中观察了周呈露一阵，发现她状态不错，就算意识到她们在有意避开谢唯话题时也没多少伤感之意。和那天在迷漫吧默默喝酒比起来好太多了，可见闺蜜已经逐渐从感情阴影里走出来了。
　　可喜可贺！
　　但她并不只是想让周呈露开心，更希望好姐妹能够尽快恢复对感情的乐观态度。她正处在最好的年华里，虽说女人的价值不该被年纪局限，但二十六七岁的确是段好时光。
　　要是因为狗男人而白白浪费这段年华，才是最大的不值得。
　　她趁着大家聊嗨的间隙，把周呈露拉到旁边，想和她说点悄悄话。
　　“最近你总说工作忙，叫你出来玩也说没时间，到底在忙什么啊？”
　　周呈露的确挺忙，前段时间因为住院耽误的工作就不少。虽然朱明雪替她分担了一部分，可学姐也有本职工作，总不能回去上班了还继续让别人帮忙，这种便宜她可不占。
　　“我说你啊，也别把工作当成全部，感情的事就抛一边。”
　　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尽量少提感情话题，但徐玲梓不同，她算是距离内情最近的人。
　　“你跟谢唯搞成这样那纯粹是因为谢唯人不行，不是感情这东西不行。一码还一码，你要是因为这狗男人就失去了对感情的期待和信心，那我非把他剁了不可。”
　　周呈露知道徐玲梓是为了替自己出口气，但她已经不想和谢唯再过多纠缠，也懒得去计较这段感情里的得失。
　　“剁人是犯法的，你确定要因为他而影响自己？”
　　徐玲梓一脸鄙夷，明显不愿意。
　　“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
　　“真没事了？”
　　周呈露无奈看着她：“你觉得我还像有事的样子吗？”
　　徐玲梓摇摇头，今天的气色看上去确实不错。
　　“我已经想明白了，也已经把问题解决了，所以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那你开始考虑下一段感情了？”
　　周呈露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从校园到医院。就算她和谢唯确定了关系，也还是有不少人把她当做心中女神，随时愿意替补接位。
　　“我暂时不想考虑感情，但不是因为谢唯。”
　　“那是为了什么？”
　　周呈露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我没想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爱情。”
　　徐玲梓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不去实践哪来的进步？感情这种事光靠想没用的，要去接触要去体验你才能对比出来，所以开始下一段感情才能更快解开你的困惑，不然就是原地踏步。”
　　周呈露怕徐玲梓越说越激动，待会直接又把她拉到迷漫吧或是其他什么地方，赶紧转移了话题。
　　“你先帮我解答另一个困惑。”
　　徐玲梓眨眨眼，表示有啥尽管问。
　　周呈露整理了一下措辞：“如果一个人，经常说让你遵从内心的意愿，坚持自我，而且不要急着把自己固定在一段关系里，要多考虑多比较，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徐玲梓听完后笑了：“这还能有什么意思。”
　　她见周呈露似乎真不太理解，只好耐心解释起来：“一般情况下就两种可能。一是不喜欢你，想要破坏你的美好生活；另一种可能就是喜欢你，想撬墙角，给自己争取点机会。”
　　周呈露皱眉，显然这两种可能对她来说都不太好。
　　但她又忍不住假设，谢予几次三番对她的诸多暗示，究竟属于哪种呢？
　　徐玲梓的八卦之魂燃烧起来：“是不是有人这么跟你说了？快说来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
　　周呈露推开她：“谁会那么无聊。”
　　徐玲梓笑着又凑过去：“你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谈个恋爱跟求佛悟道似的。有私心怎么了，有私心很正常，这年头谁不是在为真爱拼尽全力。”
　　那一晚徐玲梓还是没能从周呈露嘴里套出到底是谁让她有了这样的困惑。
　　可徐玲梓那番半开玩笑的解释，周呈露倒是听进去了。
　　留了心眼后，她就暗中观察起谢予的表现来。
　　观察后才发现，原来谢予主动来找她的频率并不低。如果以前有谢唯也在这里工作的缘故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谢唯在琴江，谢予每次来也并不都是有正经理由的。
　　之前周呈露倒没觉得什么顺便路过，无聊溜达之类的理由不正经，现在觉得有点微妙了。
　　周呈露默默把徐玲梓那天的分析代入参照了一下，总觉得以谢予和她相处时的表现，并不像是讨厌她，反倒是在不停吐槽谢唯。
　　那么另一种可能性就比较大了，加上之前在迷漫吧遇见过，周呈露有种恍然大悟的震惊，又有种后知后觉的懊恼。
　　看来和谢唯在一起的这几个月真是白过了，她好像对感情依旧迟钝，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检讨自己，就开始考虑起要怎么和谢予说才合适。
　　小女生的心思往往都是细腻敏感又脆弱的，而谢唯和于敏娟都说过谢予并不是一个热情外向的人。那她多次主动来医院找她，已经是很明显的反常了。
　　谢予并不知道自己的劝醒善行已经被周呈露如此解读。她最近回家挺频繁，主要是想从于敏娟和谢成占那里多听点谢唯的消息。
　　她怕周呈露那边还没劝明白，于敏娟就开始操办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按于敏娟那性子，一旦砸了血本下去，周呈露要想反悔，怕是得脱一层皮。
　　可是看电影的法子用过了，看起来作用不大，去猫咖撸猫纯属临时起意，对主题帮助不大。谢予绞尽脑汁想着下一次去医院该用什么借口，而且她觉得自己暗示挺明显了，可周呈露似乎完全不在意。
　　这时客厅突然传来于敏娟的声音，音量之大，几乎能把邻居召唤来。
　　谢予打开房门，贴着耳朵听，确定她是在跟谢唯打电话。
　　可是这回跟以往嘘寒问暖不同，于敏娟好像很生气，而且还在不停质问为什么，谢予挺好奇。
　　可惜听不到谢唯说了什么，总之是让于敏娟很不爽的话就对了。
　　于敏娟挂了电话后气呼呼跟谢成占抱怨：“我早就说过了，周呈露这女人不能娶。门还没进，就已经控制阿唯了。”
　　谢成占把视线从小视频上移开，倒是对这情况并不意外。
　　“她那条件，是有这底气，我也劝过你，鉴定结果的事既然定了，那就接受得了，你非要去闹，现在搞得儿子里外不是人。他难做，你有什么好处？”
　　于敏娟不服气：“你也跟着帮起她来了，这种媳妇真进了门，等我们以后老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讨口饭吃了，到时候你别叫苦。”
　　谢成占没说话，又低头继续看手机。
　　于敏娟越想越不舒服：“等阿唯从琴江回来，我们得劝劝他，实在不行就换个老婆。”
　　“那也要阿唯肯才行，而且你有更好的人选吗？”
　　于敏娟纠结了一下，但还是不太乐意以后要看周呈露脸色。
　　“以我们阿唯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合适的人？上次去琴江看她，就有个姓杨的姑娘挺好的。”
　　谢予在房里听得目瞪口呆，连吐槽都忘了。
　　看来谢唯这么虚伪自私又自信还真是有遗传因素，她真是替周医生抱不平。
　　不管周呈露怎么想，谢予得死命拦着了，这火坑说什么都不能跳。
　　谢唯他不配啊！
　　谢予隔天起了个大早，又晃悠去了医院。
　　不过这次周医生来得有点慢，谢予觉得等了她好久。
　　好在周日食堂人不多，她坐着慢悠悠喝着橙汁，想着待会要怎么把退婚这事说出来。
　　周呈露姗姗来迟，来了以后神情也有点奇怪，看上去挺严肃的。
　　“我影响你上班了？”谢予记得周呈露说过今天只是来加班整理档案的。
　　周呈露看到谢予的消息时，明显比之前要犹豫，但最终还是来了。
　　“不影响，只是工作比较多，所以过来晚了。”
　　谢予简单哦了一声，咬着吸管不知在想什么，但显然是有心事的。
　　周呈露看着她的反应，心情也跟着复杂起来。
　　她不希望谢予误会，但更不想谢予受到伤害。对着谢唯可以坚决说分手，可是想要暗示谢予不要有不合适的想法，似乎困难得多。
　　周呈露默默吸了口气：“我有话想和你说。”
　　正巧这时谢予也突然抬头，说了同样的话。”


第30章 
　　“呈露姐，为了自己好，你还是退婚吧！”
　　周呈露和谢予都怔了一下，又同时开口道：“你先说。”
　　说完后两人又都停下，在等对方先开口，结果谁也没说话。
　　周呈露笑了笑：“还是你先说。”
　　谢予不再承让，舔舔唇，就着唇边残余的橙汁甜味把刚才酝酿好的话说了出来。
　　“昨天听到我妈跟我哥在电话里快吵起来了，好像是关于鉴定结果的事。”她趁机瞄了眼周呈露，见对方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我也不清楚我哥说了什么，但我妈很生气，之后还迁怒于你。”
　　周呈露有小小讶然，像是没料到他们母子会因这事争执得那么厉害。这也算是谢予第一次把于敏娟背地里的态度说得那么直白。
　　“呈露姐，我妈的脾气你可能还不了解，她固执起来是不管不顾的，我担心她不舍得怪我哥，就把怒气发在你身上。万一她来医院找你，你可要做好准备。”
　　周呈露宽慰她：“阿姨之前就已经来找过我的，我也把道理还有我的想法都跟她说了。如果她再来，我也依然还是说那些。”
　　谢予摇头：“不一样的，她要是再来，肯定就不会讲道理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好声好气说话的，她平时和我爸在家吵架，争不过就摔杯子呢。”
　　显然这些是之前谢唯都没跟她说过的，谢唯只说父母文化水平不高，经营小超市比较辛苦。加上接触的人多且杂，所以在言谈举止方面可能不那么在意细节。
　　经过几次接触，她也发现于敏娟在某些方面的确有点计较。但结合谢唯说的那些又觉情有可原，毕竟每个人的性格和生活环境是不同的。
　　但不讲道理，吵不过就摔杯子这事，周呈露打心底真不太能接受。
　　“我想阿姨应该不至于在医院里这样做，毕竟她还要顾及到你哥，不是吗？”
　　谢予想想也是，于敏娟什么事都把谢唯摆在第一位，更别说是儿子的事业和前途。但愿她能脑子清醒，管好自己的脾气。
　　周呈露见她神色凝重，仍是一副不太放心的样子：“我会让谢唯去把事情解释清楚的。”
　　她看着谢予，之前想说的话换了个更隐晦的方式：“你专心读书就好，不要让这些事影响了你的成绩，到时影响考研就更不值得了。”
　　谢予没多想，压根没发现周呈露这次强调让她专心读书的重点竟然不在读书而是专心二字上。
　　可是她今天来的目的不仅仅是想说电话的事，这不过是个引子。她要说的重点是退婚啊！
　　差点给忘了。
　　好不容易略有舒展的眉又拧了起来，周呈露疑惑看着她，心里也开始紧张。
　　之前在办公室里磨蹭了好一会儿，她还没有想好最佳应对方式，只能见招拆招。谢予说的那些事虽让她觉得意外，但那是谢唯和他的家事，对周呈露来说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本以为谢予不会有其他要说的了，可看她这样子，显然不是。
　　她明显是在酝酿更重要的话。
　　周呈露莫名地心口一紧，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何突然紧张。
　　可是她刚才已经暗示过让谢予专心读书，现在也不好突兀地再说什么，毕竟这都还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周呈露抿了口咖啡，暗中观察着谢予的变化。
　　这时谢予突然叹了口气，周呈露的唇被微微烫了一下。
　　“呈露姐，你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我哥身上的。这事如果他处理得好，就不会拖到现在变成我妈和你的矛盾，就算让他再去解释，顶多也就是和稀泥。”
　　周呈露依旧没什么变化，语气谈不上轻松但也没有多忧心：“但我也不方便直接去找你妈妈啊。”
　　她跟谢唯已经分手，也不想再和他父母有过多交集。谢唯会如何解释她其实并不在意，只要别让于敏娟来医院闹事就可以了。
　　她一点也不想成为迁安医院的焦点。
　　谢予见她还是这般淡定，像是非常笃信谢唯的能力。又想起她之前无意中流露出来对谢唯的信任，谢予真是一脸苦大仇深。
　　周呈露被谢予那张纯真脸上出现的夸张神情逗乐，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就被谢予下一句话给震住。
　　“呈露姐，为了自己好，你还是退婚吧！”
　　谢予冷不丁冒出一句让她退婚，周呈露这才开始出现情绪变化。
　　“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周呈露摇头否认，“不存在需要退婚的可能，不用担心。”
　　谢予开始急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竟然还不想退婚？
　　真不知道谢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狠心放弃真爱，现在还这么坚持不退婚。如果不是知道原书剧情，谢予其实很难想象周呈露会和谢唯走到一起，这分明是三观不合的两个人。
　　既然退婚都说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谢予索性把谢唯爱做“园丁”的事也抖了出来：“就算你觉得信任很重要，好歹也得想想我哥他值不值得你信任。他之前住院的时候，我就看到过他和护士眉来眼去的，还有琴江的芯莜姐，一开始也以为我哥是单身。”
　　周呈露眼神变了变，没说话，但改成了抱臂姿势。
　　谢予一鼓作气，把之前因为顾虑没说的话都说了：“虽然他是我哥，但我也很讨厌不专一的人。他这么做根本就是辜负了你的信任，所以呈露姐你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吧。”
　　得知谢唯的“花心”行径，周呈露的确没想到，毕竟在学校里他是出了名的专一和老实。即使他们交往后，谢唯也一直保持着君子风度。所以即便分手，周呈露也认为他们是不合适而不是谢唯人不好。
　　但这种意外之感很短暂，她也只是有些许难过。奇怪的是，她并不想过多纠结于谢唯到底有多花心，又曾经背着她沾花惹草到什么程度，反而更在意谢予这么积极提醒她的意图。
　　之前谢予时不时吐槽谢唯，又偶尔说些于敏娟的“坏话”，她都以为是为了发泄不满，也不过是耍点小脾气。
　　周呈露沉默了一阵，突然问她：“这就是你想劝我退婚的原因？”
　　谢予点头，谢唯这种人哪里值得这么好的人无条件信任。可转念一想，她劝周呈露退婚，主要是因为原书里她好惨啊，惨得谢予每每想起都会觉得于心不忍。
　　越是接触就越觉得呈露姐人美心善，虽说不上多热情，可绝对真诚。哪怕谢唯不那么糟糕，但于敏娟和谢成占摆在那儿，谢予也不忍心她嫁过来。
　　周呈露看着谢予的复杂隐忍的表情，猜到理由或许不那么简单，至少不是唯一理由。
　　她考虑是不是要把和谢唯已经分手的事告诉谢予，这样这孩子就不会为她着急担心了。
　　见她似乎依然不为所动，哪怕在听了谢唯那些“不够老实”的行为后也没什么女友该有的愤怒，谢予心里一凉：呈露姐大概中毒了。
　　难怪于敏娟这么自信，张嘴闭嘴就把周呈露当成未过门的媳妇，也难怪原书里谢唯婚后这么快就敢露出真面目。
　　谢予沮丧，吸了口橙汁，忽觉怎么不太甜了。
　　“小予，我之所以说没有退婚的必要，是因为我跟你哥已经分手了。”
　　谢予被呛了一下，但脑子是清醒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分手是什么意思。
　　她一脸不可思议：“已经分了？”
　　周呈露神情严肃，郑重点头：“是的。只是考虑到他康复后的工作安排，为了尽量减少影响，才暂时没有公开。”
　　谢予不是医院的人，也不认识医院其他人，把这事告诉她，也等于变相告诉于敏娟和谢成占。如果谢唯当真辜负了她的信任，那么也就不指望他会主动把这事告诉家里人了。
　　原来已经分手了，那还不错。谢予这才算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点笑容了。
　　“那就好，那就好，分了就好。”谢予连声感慨，又觉得周呈露的毒解了。
　　周呈露却始终观察着她的变化，心里那个猜测一会儿像真的，一会儿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谢予高兴了一会儿，又觉出奇怪来。原书里谢唯和周呈露在婚前基本是一路顺畅，虽然没有多少轰轰烈烈的疯狂痴缠，可胜在稳定。
　　现在突然分了手，难道是因为那件原书情节里并没有的医闹事件？
　　“呈露姐，你们分手是因为医闹的事吗？”
　　周呈露其实认真分析过，她跟谢唯之间其实问题很多。或许从一开始答应试着交往就错了，但医闹这事的确是导火索。
　　看视频时瞬间心如死灰的疼痛至今还有余痕，周呈露不想重揭伤口。何况谢予又没谈过恋爱，怎么会明白这种矫情的计较。
　　说了，也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怨妇。
　　很多话，到了嘴边，也终成寥寥几个字：“算是吧。”
　　虽是祸事，但至少能让周呈露及时刹车。在医院躺一个月，比以后人生黑暗一辈子要好得多，也算因祸得福了。
　　谢予觉得今天来医院是来对了。
　　她这才想起刚才周呈露也有话要说，带着浅笑问：“呈露姐，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啊？”
　　周呈露现在哪里还会把在办公室里想好的话说出来，刚才谢予的种种表现让她不太确定之前的猜测。
　　贸然说出来，恐怕会让彼此尴尬。
　　她扬唇：“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加把劲，为了考研成功多努力。”
　　谢予疑惑：“我一直挺努力的啊。”
　　要不是为了阻止她掉进火坑，她可以有更多时间泡图书馆看文献，赖在实验室里收集数据。
　　周呈露抿了抿唇：“你要更加努力，争分夺秒，毕竟考研竞争是很激烈的。如果以后想要拿到全奖博士offer，那就得把所有时间都放在学习上了。”
　　她没法直白地说，你以后还是减少来医院的频率比较好。


第31章 
　　“哥，女孩子说冷静，一般都是不冷静的意思，分手和冷静是两回事。”
　　把谢予送出医院后，周呈露回到办公室，却很难静心继续加班。朱明雪和她一起来的，但下午有事得先走。
　　上午两个人都干劲十足，怎么中途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周呈露整个人就心不在焉了？
　　朱明雪换好衣服，忍不住走到周呈露身边，八卦一下：“呈露，你刚才不是说去见谢予吗？”
　　“是啊，怎么了？”
　　“她不是经常来找你的吗，怎么你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周呈露一怔，原来连朱明雪都知道，谢予常来找她。
　　之前她怎么都没发现这些，只当谢予都是顺路过来的。
　　“我只是想起点其他的事，和她没有关系。”
　　朱明雪见周呈露明显不想谈这些，也不再自讨没趣。临走前她又多嘴了句：“给你个友情提醒，最近连主任科室多出个名额空缺，估计下星期就会公布。”
　　“谁要走？”
　　“简涛。申请到M国斯金大学的访学了，估计年底前就走。谢唯应该快回来了吧，你替他多留心点，这个机会还不错的。”
　　朱明雪并不知道他们分手的事，所以还当周呈露是谢唯女友。这种事谢唯不在迁安，周呈露多上点心很正常。
　　“你消息真灵通，我都不知道。”
　　“你向来不爱八卦这些，我们平时吃完饭还偶尔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你宁愿回来看文献。”
　　朱明雪和周呈露都是精神科的“怪医生”，但她跟周呈露又不完全一样。至少在和人接触方面，朱明雪更接地气些。
　　朱明雪走后，办公室里就剩下她一人。连主任那里有空缺，正是谢唯梦寐以求的，周呈露也不愿做恶人，想着还是尽快把这个消息通知他。
　　但她主动给谢唯打电话，并不只是为了告诉他这事，更主要是因为刚才谢予的话。
　　谢唯接到周呈露的电话，意外之余还是挺高兴的。
　　听到连主任科室有空缺，就更兴奋了。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真是雪中送炭，来得太及时了！”
　　然而周呈露却没有因为他的激动而跟着一起开心，反而很平淡地说起了另一件事：“谢唯，我觉得你应该认真处理一下你家里的事情。”
　　谢唯嘴角的弧度僵住，心里闪过好几种可能，又联想起昨天于敏娟在电话里的那阵发飙，有种不详预感。
　　周呈露向来内敛大度，不是个计较的人。会让她主动开口提醒，看来事情不小，但他又不确定这事到底有多大。
　　斟酌半晌，他只得试探开口：“是不是我妈去烦你了？”
　　周呈露一听，心情更不好了。看来谢唯是知道这事的。果然还是得谢予告诉她这些，要不然难以想象在她面前总是体贴斯文，就像翩翩君子的谢唯竟然会漠视纵容于敏娟这样的偏执固执。
　　她不说话，谢唯心里更没底了。
　　谢唯只好自己保证：“我会跟我妈好好谈的，保证不让她影响到你。如果她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
　　于敏娟的固执周呈露可以不理，但是究竟是怎样的误会会让谢予跑来劝她退婚？周呈露认为有必要弄清楚，谢唯是怎么跟他家里人说他们关系的？
　　她手里的钢笔轻轻反敲在桌面，偶尔透过话筒传到谢唯耳朵里。
　　声音不大，却每一下都弄得他难安。
　　为了能获得女神青睐，他在学校里花了大量心思观察周呈露，自然也包括这个习惯。周呈露一般不轻易敲笔，敲笔往往意味着有重要的话要说。
　　而这话，大多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屏住呼吸，像是在等待宣判又别无选择的人。
　　“除了和她谈鉴定结果的事，我希望你也可以把我们目前的状况解释清楚。我不希望让你家里人有任何误会，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谢唯有点尴尬，好在不是面对面说的。
　　他紧握拳头，在电话里却依然是平和迁就，甚至还带着歉意：“我明白了，我会都跟她说清楚的。”
　　周呈露见谢唯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之前的怒意消除了些。她不是斤斤计较紧逼不放的人，能让她主动要求谢唯这么做，已经算是生气了。
　　谢唯满脑子想的都是连主任那里即将空出来的位置，生怕自己回去迟了被抢走。腾出位置的简涛是比他高了三届的学长，外科手术能力优秀，时常被当做典型案例得到老师们的赞誉。谢唯自知和他比起来，还有差距。
　　“呈露，我很快就回去，连主任那边的消息，就麻烦你多关注了。”
　　“我也是偶尔听说的，并没有比你多多少渠道。”
　　谢唯心里一沉，看来周呈露并不愿意帮这个忙。
　　但今天的气氛也不好，再强求下去说不定周呈露当场翻脸，到时就算知道消息，也没大用处。
　　医院，还是得看关系。
　　**
　　从医院出来，谢予才慢慢从谢唯和周呈露已经分手的震惊中彻底缓过来。刚才只顾着欣喜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是误会了。
　　可显然，误会的人并不只是她一个，于敏娟明显比她还上头。
　　肯定是谢唯没说实话，至少没在第一时间通知父母。要不然于敏娟和谢成占说起未婚妻这个身份的时候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肯定是脑子被夹了。
　　谢唯知道了简涛要走，就再也耐不住心思留在琴江了。他和复健师商量能不能把最后两期的巩固训练给减了。
　　“谢唯啊，你的身体底子是不错，现在手也恢复得很好，但是不巩固的话，以后只要疲劳过度就很容易导致复发的。”
　　谢唯满心都想着尽快回迁安医院，这个机会对他来说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我明白，但我在这里耽误太久时间了，医院那边也需要我。而且我也怕离开岗位太久，手都生了。”
　　复健师尊重他的意愿，毕竟已经恢复了。
　　“剩下这两期的巩固训练你可以转回俨城继续，但不能不做。不然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谢唯连声道谢：“我明白的，我不会不顾自己的。”
　　谢唯比预期早了两周回俨城，可把于敏娟乐坏了。她提前几天就打扫卫生，又是换床单被套又是烧香的，这天更是一大早就去买菜。
　　谢成占依旧悠闲晃着，不过看上去心情也不错，一直哼着小曲。
　　谢唯在康复中心过得不错，比刚去的时候还胖些。但在于敏娟的爱子滤镜下，仍然觉得儿子在那边吃苦了。
　　“你多吃点，好不容易回家了，想吃什么就跟我说。”
　　谢唯应付着笑笑，心事重重。
　　于敏娟光顾着高兴，不停给谢唯夹菜，倒是没注意儿子的神情。
　　谢予一直默默吃饭，不时瞄谢唯几眼。这次谢唯突然提前回来，不知道跟周呈露有没有关系。最近她都没空去医院，周呈露好像也没发消息找她，谢予已不像之前那样整天担心。
　　别的不怕，就怕谢唯不死心，两面派继续骗着。谢予可不想继续操心了，考研压力真挺大的呢。
　　于敏娟不想在饭桌上提鉴定结果的事，怕闹不愉快，于是聊起了周呈露。
　　“阿唯啊，你说的这次换岗，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升职啊？”
　　“妈，我才去医院第一年，哪这么快就能升职。但能去跟着连主任，机会会多不少，而且还能学到更多。”
　　“那挺好的啊。我记得你住院那会儿，他也常来看你，人不错。”
　　“那是两回事，那时候他把我当病人，现在是我要申请当他下属。连主任对下属可是出了名的严格要求，和对病人的态度肯定不一样。”
　　于敏娟皱眉：“这样啊，那你让呈露帮帮你呢？让她爸爸打个招呼，应该不难的。”
　　谢唯没吭声。
　　谢予咬着筷子，默默看着他。
　　于敏娟见谢唯脸色沉郁，也跟着沉了声：“怎么，呈露不愿意？”
　　她心里之前的积怨翻涌，不满好像又增加了。
　　“你说呈露怎么回事？帮你讨公道不愿意，现在帮你争取好岗位也不积极，她还有没有把你当男朋友，将来还打不打算过日子啊？”
　　谢唯依旧闷闷不说话，只是脸色更难看了。
　　这时连谢成占都抬头看他了。
　　谢予装得很惊讶，无辜问道：“哥，你跟呈露姐是不是闹矛盾了？我之前听她说，你们已经分手了。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谢予轻飘飘一句疑问，顿时让饭桌炸了锅。
　　于敏娟音量马上就上去了：“小予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分手了？”
　　谢唯提了口气，但没说话。
　　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脸色越来越糟糕。
　　于敏娟这回态度复杂起来：“怎么这个节骨眼上闹分手啊。呈露性格是有点问题，但磨合磨合也不是不行。要是这次影响了你换岗，那不值得啊。”
　　谢唯终于闷声发话：“妈，我和她之间是有一点误会，所以暂时选择分开，冷静一下。”
　　谢予眨眨眼：“哥，女孩子说冷静，一般都是不冷静的意思，分手和冷静是两回事。”
　　这回于敏娟没怪谢予多嘴，也顺着她的意思担忧起来：“阿唯，你是不是理解错呈露的意思了？”
　　谢唯心烦，不想因为这事再被全家盘问。
　　“没关系的，等我回去上班就每天都能见面，会有办法解决的。”
　　谢成占说了句话：“男人还是要以事业为主，让阿唯先把这次换岗的事弄完了再说。至于呈露那里，先稳住别让她搞破坏就行，我觉得阿唯凭自己的本事也能拿到名额。”
　　谢唯基本功是还不错，但迁安医院的人才不少，挤破头想接替简涛空缺的人可以说是排长队。
　　连主任要求亲自考核他们的手术表现，谢唯自然不敢懈怠。每天都勤加练习，甚至连巩固训练也暂时不去了。


第32章 
　　“谢唯，你应该告诉阿姨，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越是临近考核的日子谢唯就越紧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夸张。这天他又练习到深夜，回家的时候正巧遇到刚值班完的的小李。
　　“谢唯，你这么拼，弄得大家都很有压力啊。”小李半开着玩笑，他并没有报名这次竞争，但有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医生都参加了。
　　谢唯一脸倦意，垂在身侧的右手隐隐发抖。他怕被小李看出端倪来，索性插进裤袋里。
　　“我在琴江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再不多下点功夫，哪里比得上别人。”
　　小李似笑非笑，颇有深意地说：“你有别人没有的优势，而且还是很难追赶的那种，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谢唯觉出话里的不善，忍着没回。这个节骨眼上，不宜跟任何同事产生矛盾，他自己心里清楚，周呈露这个靠山是没有了。
　　考核当天，连主任从理论到实践，几乎把所有细节都考了。谢唯看着其他人的表现，压力骤然猛增，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连主任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观察了一阵才拍拍他的肩。
　　此时正在模拟微创手术，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小心操控。
　　“你要是觉得累，可以休息一下。”
　　谢唯抬手擦擦额头的汗：“连主任，我可以的。”
　　连主任打量了一阵，点点头：“那继续吧。”
　　考核持续时间变长，所有人都开始觉得累，但没有人放弃。
　　谢唯发现自己的右手开始不听话了，无论是力度还是精度，都越来越偏离。他咬牙维持，可是这不是光凭他的意志就能扭转的。
　　连主任又停在了他身边，这次观察了许久，但没有询问也没有让他休息。
　　谢唯不敢分神，可是双手几乎无法完美协调。他心急如焚，可越急就越显得慌乱，弄得此时自己更像是需要被治疗的病人。
　　考核结果没过多久就出来了，谢唯自然没被选中。他坐在办公室里，无精打采。
　　小李安慰他：“谢唯，这次没选上也没关系。本来就是临时多出来的空缺。下个月的竞岗考核才是重点。”
　　医院近年来改革，每年都会有一次集中竞岗的机会，这让很多青年医生看到了希望。
　　谢唯皮笑肉不笑，下个月的竞岗几乎全院的青年医生都参加，他的胜算更低。
　　而让他更担心的其实是右手，他怕这会影响到今后做手术。
　　这次没能被连主任选上，谢唯又去找周呈露。
　　“呈露，我的手还没完全恢复，所以考核表现不够完美。你能不能……”
　　周呈露冷静看着他，还没说一个字，就让谢唯莫名心虚。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能不能把我们说好的事，再往后拖一拖？等我下个月的竞聘……”
　　周呈露突然打断他：“谢唯，之前约定好的事，如果随意更改，那约定的意义又是什么？我遵守了承诺，同样也希望你可以。”
　　谢唯知道周呈露肯定不会轻易同意，所以想用苦肉计，扮可怜。
　　“可是竞岗如果再失败，我在迁安就会被边缘化，将来日子会很难的。”
　　“谁的工作不难？医院里这么多人都在竞争，大家都不容易。而且要是我的关系真有这么大能耐，我岂不是早就成了院长。”
　　谢唯被周呈露的话噎住，满脸苦闷。
　　周呈露却不想多纠缠：“希望你可以遵守诺言，尽快把我们的事和大家说清楚。”
　　谢唯垂着头，眉头紧锁。感觉到周呈露在等他答复，只得生硬点头。
　　回家后，于敏娟见谢唯沮丧，迅速憔悴，心疼得不行。
　　于是这天去了趟迁安医院，直接去找周呈露。
　　她知道自己是有求于周呈露，所以态度还算好。不过周呈露却比过去要冷淡，只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听她说明来意后，周呈露也没有像上次那样耐心解释缘由，而是把她带去了会客室，并让她等一等。
　　没过多久，她把谢唯带了进来。
　　于敏娟和谢唯看到对方，都怔了一下。
　　周呈露把门关上，和他们保持着不小距离。
　　她声音平淡，好似没有什么感情色彩：“谢唯，今天阿姨来找我，我想应该是有些误会你一直没和阿姨说清楚。”
　　谢唯脸色一黯，避开周呈露的眼神。
　　“趁着今天大家都在，麻烦你把话说清楚，免得以后阿姨还要辛苦跑来跑去。”
　　谢唯叹了口气：“妈，我跟呈露的确是分开了。”
　　于敏娟却不以为意：“暂时分开也不是多大的事，年轻人闹矛盾很正常，好好解释就行了。”
　　周呈露看了眼谢唯，又根据刚才于敏娟那些话的意思猜到谢唯肯定没完全说实话。
　　“谢唯，你应该告诉阿姨，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于敏娟疑惑望着谢唯。
　　低沉的声音响起：“在我回来之前，已经有段时间了。”
　　于敏娟有些乱了，但这种时候还是向着儿子。
　　“呈露啊，就算你觉得恋爱不合适，但我们阿唯也是救过你的。你看他的手到现在都没全好，有时候拿筷子都手抖，你总不能不记恩情吧？”
　　谢唯没告诉任何人自己手的情况，包括周呈露。
　　被于敏娟无意中说出来，急得他立即就打断她的话。
　　周呈露的伤心事又被重提，这次她选择直面。
　　“谢唯，阿姨当时不在场，有些事她不清楚。你和我都在，你说，当时你到底救了还是没救？”
　　谢唯蹙眉。
　　司法鉴定结果送来的时候，证据附表里列出了多个视频名称，谢唯见周呈露这个态度，猜到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这时候嘴硬狡辩是徒劳的，既然周呈露这么笃定，那必然是有确切证据的。
　　现在他终于明白周呈露想要分手的原因了，是怪他当时没救她吧。
　　他犹豫，沉默。
　　于敏娟一看，彻底慌了。
　　她张张嘴，却又不敢问，怕逼得儿子不得不回答。
　　于敏娟这次去找周呈露，不仅没啥收获，到最后还不停代儿子向她道歉。之前准备好的说辞一点也用不上，反而怕周呈露生气报复。
　　她特地绕路去了俨城大学，打电话把谢予从图书馆叫了出去。
　　她几乎没主动来找过谢予，今天竟然跑到学校来了，还挺稀奇。
　　“妈，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于敏娟愁眉苦脸，满腹心事。
　　看着谢予一脸青春洋溢，想起谢唯那张憔悴落寞的脸，心口闷闷的。
　　“你哥落选了。”
　　谢予最近忙着备考和兼职打工，周末没重要的事就不回去。听到谢唯没通过考核，她暗喜，可是面上又不能显露，只好辛苦忍着。
　　“哦，那只能等下次机会了。”
　　“我今天去了医院找呈露，才知道你哥跟她分手挺久了，而且人家态度坚决，一点都不想复合。”
　　谢予暗道，正常人都不会想复合的。呈露姐过去虽然被蒙蔽了双眼，但脑子是正常的。
　　谢予不知于敏娟和她说这些干嘛，一脸我也没办法。
　　“小予，你能不能去找找呈露？”
　　谢予懵：“我能做什么？”
　　“她对你还不错，上次来家里也帮你说话，现在我们家就你和她的关系算是最好。”
　　谢予一脸抗拒：“妈，我跟她没好到那个地步，我去找她也帮不了我哥的。”
　　于敏娟有点病急乱投医，这时候能抓住救命稻草才不管那么多。
　　谢唯虽然没说太多，但从他的状态看，事业的确遇到了危机。
　　“总之，你先维持着，不能让我们家和呈露的联系彻底断了。”
　　谢予只好敷衍点点头，然后把她打发走了。
　　等她走后，陈一雎和陶念希也从图书馆出来，三人准备先去吃饭然后回寝室。
　　陶念希好奇：“小予子，你妈妈突然来找你，什么事啊？”
　　谢予知道周呈露跟谢唯彻底断了，总算放心了。至于于敏娟说的那些，管他呢。
　　她心情大好：“我妈让我努力学习，早点考研，滚出家门。”
　　陶念希把这话琢磨了一遍：“啊哈，感觉听起来挺矛盾的。”
　　“总之我要更加努力啦！”
　　谢予终于可以专心学习，认真备考。除了兼职，她几乎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花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里。一个学期的时间，她的成绩就从过去班上平平，成了让老师们印象深刻的新尖子。
　　她现在也不怎么回家，于敏娟每次问她有没有和周呈露联络，她就嗯嗯啊啊各种理由敷衍。谢唯也不让于敏娟再去医院，弄得她只能干着急。
　　自从和谢唯分手的消息公开，周呈露反而变更忙了。除了忙工作，还得应付那些蠢蠢欲动争着表现的追求者。
　　迁安医院里条件比谢唯好的医生不少，现在终于等到他出局，竟没多少人替他惋惜。
　　朱明雪看着办公室常新的鲜花和一脸淡漠的周呈露，忍不住打趣：“看这架势，你的调令再不来，很快就有人开始送饭了。”
　　送花周呈露没感觉，送饭也不是不行，毕竟以前谢唯就是这样的。
　　周呈露已经申请了调去俨城精神疾病治疗中心工作，那里比精神科能接触到更多病人，也更专业。
　　可是，像她这么年轻，又有大把选择机会的青年医生，几乎都对那里避之不及。
　　周呈露笑笑，没说什么。
　　朱明雪有时碰到谢唯，发现他比过去消沉不少，话也变少了。
　　“说起来，谢予好像也不怎么过来了。你现在是和谢家的人彻底撇干净了吗？”
　　一想到过去于敏娟、谢予轮流来找周呈露，朱明雪都替她捏把汗。明明是对人情、事故最不喜欢的人，偏偏要被未来婆婆、小姑子缠绕。
　　于敏娟不来，周呈露当然觉得轻松自在。可是朱明雪提起谢予，她的心情就有点怪了。
　　也说不上怎么怪，但就好像有点……好奇，忍不住会想知道谢予最近都在忙什么。
　　徐玲梓刚出差回来，直接开车去迁安医院，拉着周呈露去了迷漫吧。今天是圈里一对著名情侣的纪念日，很给面子选了在金姐的地盘开Party。
　　金姐也很懂行，给了全场六折特惠，很快预订就爆了。
　　“我真怕今天航班延迟，赶不上呢。”
　　周呈露看着出差半个月匆忙赶回来的闺蜜：“我真佩服你，为了一场聚会，这么累都坚持。”
　　“不一样的。”
　　徐玲梓难得这认真起来，连语气都变得温柔。
　　周呈露侧头看她，看到徐玲梓脸上有淡淡向往，和浅浅羡慕。
　　“她们走到今天，很不容易的。不管是什么形式的情侣，这样的感情值得被尊敬，也值得被祝福。”
　　俨城大学宿舍里，陈一雎不停在看时间，把室友们挨个催了遍。
　　“你们快一点啦，待会要是堵车我们就迟到了。我好不容易抢到这次全场六折券啊，而且还可以见到真人偶像。”


第33章 
　　“呈露姐，我肯定不会怕的，有空我去找你玩。”
　　徐玲梓把车停好，看到四周几乎难以找到空位的停车场，不禁感慨：“金姐做生意是真有一套，今天的热闹程度和开张那天相差无几。”
　　周呈露自从上次在迷漫吧多喝了几杯后，就没怎么来过。
　　“今晚你可别买醉了，留着精神好好物色物色。”
　　周呈露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是你想好好物色吧？”
　　徐玲梓爽朗笑笑，点头说：“没错，我向来对感情都是充满期待的。所以你也要赶紧振作起来，不要因为踩到过狗屎就不愿意逛街了，你瞧这繁华大街上的风景多么诱人。”
　　“我有这么夸张吗？”
　　“怎么没有？我听说你们医院里追你的人都快打起来了，你还是一脸老娘看破红尘，别用感情来烦我的姿态。”
　　也不知道徐玲梓从哪里打听来的，而且还故意做出一副冷漠厌世脸，气得周呈露要撸袖子了。
　　她们前脚刚进迷漫吧，陈一雎就把车停在了徐玲梓那辆大G对面。停车场剩余的位置不多，明明是大G旁边的位置更好停，她偏要绕远一点，掉头停在对面。
　　江忻还是第一次见迷漫吧这么热闹，上回开业的时候她有事错过了，这次说什么也要跟着来见识一下。
　　“橘子，你干嘛不停那里啊？”江忻指了指大G旁边，陈一雎现在停的位置下车很不方便。
　　“你没看那是什么车啊，不小心蹭一下，我得赔到吐血。”
　　江忻闻言看了眼现在旁边的日系车，是便宜不少。
　　徐玲梓不仅认识金姐，也认识今天的主角，自然很快就带着周呈露凑到了那边。
　　陈一雎自己跟朋友来过好几次，跟金姐也算是打过照面混成半个熟客，但和徐玲梓她们相比，还差不少。
　　她订了个卡座，位置比开张那天要好些，视线什么的完全不受遮挡。
　　今天全场六折，陈一雎豪爽请客：“今天不止软饮打折，酒也打折，特别实诚的优惠，千万别错过了。”
　　谢予无语看着她：“难道你要因为优惠力度大而把自己灌醉吗？”
　　陈一雎嘿嘿笑了笑：“那也不是，但不喝酒多吃亏啊，反正都来了。”
　　“那你的车怎么办？”
　　陈一雎晃晃手机：“代驾，我都想好了。”
　　陈一雎把迷漫吧的招牌酒水几乎都点了一遍，谢予和陶念希看了直摇头。
　　她们都点了鸡尾酒，但谢予更爱喝橙汁，于是她面前总是摆着两个杯子。
　　橙汁已经是第二杯了，但那杯鸡尾酒还只是被喝了两小口。
　　周呈露并不排斥拉拉，但也不像徐玲梓那样毫无障碍就完全融入。那群人谈得正欢，她却有点无聊。
　　偶尔有人过来搭讪，都比较客气含蓄，也是因为今天金姐发话了，不要闹出任何不愉快，就当给她个面子。
　　周呈露这样的天菜脸，哪怕就坐在那里百无聊赖，一言不发，也一样有人主动过来。她仍旧是淡漠的态度，连续碰了几波钉子后，其他暗中观望的人便没那么积极了。
　　她扫了眼周围，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桌的四个女生，她都知道，看来是寝室集体出动了。
　　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定格在那个默默喝着橙汁的人身上，样子和以前在医院食堂时差不多。陈一雎偶尔会把她挡住，但周呈露并不觉得自己没看清谢予脸上的表情。
　　她们那一桌不知在聊什么，每个人都很开心的样子。尤其是陈一雎，一直说个不停，像个话痨。
　　周呈露想起之前的几次接触，跟谢予比起来，陈一雎的确比较外向。
　　大概是感应到有人一直在看她，谢予咬着吸管寻找视线来源，结果发现竟然在这里遇到周呈露了。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去过医院了。加上她学习和兼职忙得团团转，偶尔收到周呈露的消息也不时及时能回复，两个人的生活就此错开了。
　　刚才在停车场见到徐玲梓的大G，其实她就有想过周呈露会不会来。既然她跟谢唯彻底分手了，那是不是会遵从内心，重拾真爱呢？
　　谢予突感欣慰，看来呈露姐迷途知返，做出了准确的选择。不仅没被她的渣哥霍霍，还及时挽回了玲姐，真好啊。
　　她给了周呈露一个真诚的笑脸，倒是周呈露有点没反应过来。
　　徐玲梓转头推推好友：“自己躲在旁边发什么呆呢？”
　　今天换成她喝了好几杯，已有淡淡酒气，周呈露笑着站起来：“我遇到个老朋友，过去打个招呼。”
　　徐玲梓不信：“你在迷漫吧还能遇到老朋友？”
　　“你少喝点，我待会再回来管你。”周呈露轻拍她大腿两下，示意她别太嗨，免得晚上回去又要被家里人唠叨了。
　　谢予把周呈露和徐玲梓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心想果然是感情修复了，难怪呈露姐的气色看上去也比之前好多了。
　　当她朝自己走来，谢予虽有点紧张，但还是落落大方和她打了招呼。
　　“呈露姐，好。”
　　陈一雎她们见周呈露来了，赶紧腾了个位子让她坐下。
　　江忻和谢予分别坐在卡座的两侧，她们四个人挤在一起，两边都能坐下。
　　周呈露稍微多走了几步，绕过江忻，坐到了谢予旁边。
　　其实江忻和周呈露算是最不熟的，她选谢予也无可厚非。不过周呈露还是主动解释了一句：“我有点事想和谢予说。”
　　谢予又往里面挪了点好让周呈露坐得舒服点，几乎要贴在陈一雎身上了。周呈露看见后忍不住想要阻止：“别挤你同学了，她都快热死了。”
　　陈一雎探了个头过来：“为了美女姐姐，我热死也没关系。”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反弹了一下，又把谢予往周呈露那里推了推。
　　谢予放下杯子，认真看着她：“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啊？”
　　之前都是她主动去找周呈露，虽然拐弯抹角但有话要说的人是她。自从知道谢唯完全出局，她就不再费脑筋了。
　　周呈露愣了愣，那不过是她为了避免江忻尴尬随口说的，想不到谢予当真了。
　　不过真要说的话，也不是找不到话题的。
　　她想了想：“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谢予没发现周呈露问话前的卡顿，很是自然接话道：“忙学习，忙赚钱啊，感觉时间都不够用。”
　　最近她跟谢唯在医院里基本连面都很少碰到，也不知是缘分尽了还是谢唯有意避开她，偶尔给谢予发过几次消息，也都因为时间差的缘故没聊多少。
　　关于谢予的近况，她还的确不太清楚。
　　“忙碌表示充实，挺好的。”
　　谢予看着自己兼职赚的存款越来越多，加上绩点也明显上去了，的确信心更足了。
　　虽然累点，但人有盼头而且朝着目标奔跑，非常有朝气。
　　她脸上的笑容比过去更肆意自然，连带着看到的人也被感染，周呈露莫名就觉得心情也好了不少。
　　“那呈露姐，你最近还好吗？”谢予想问谢唯有没有再去烦她，但又觉得提了这名字破坏气氛。
　　周呈露抿抿嘴，表示工作还是老样子。
　　不过她却主动提了自己可能近期会调走的事。即使调令还没正式下来。不过她爸爸已经说了，上面批准了，就差最后一点手续。
　　在迁安医院也陆续有同事说起这事，但最后的通知没下来，周呈露没有完全松口。
　　“啊？你要调去精神病中心啊？”谢予只听过这个名字，还真没怎么了解过这地方，总觉得比普通医院听起来吓人。
　　“是啊，我一直都想去那里，只不过需要有工作经验，所以我才先去迁安医院的。”
　　谢予也不懂具体的，但既然呈露姐心心念念的愿望达成了，自然值得祝贺。
　　“那呈露姐你要加油啊。”谢予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补充说，“但也别太拼了，那里的病人估计都不好应付。”
　　她大致猜到，那里应该就是俨城的疯人院？
　　“我也希望那里的病人能够减少，这说明生活真地在变好。”
　　这时徐玲梓也过来了，看到谢予她也挺高兴的。
　　虽然她讨厌谢唯，但是谢予这孩子正直还有点傻气，一看就比谢唯老实多了。
　　“你最近人都没人影了，把你两个姐姐都给忘了吧？”
　　谢予抬头对她笑：“才不会啊，只是觉得影响你们工作不好。”
　　徐玲梓没地方坐，也不强求，一手撑在卡座背上，一手随意搭在周呈露肩上，和谢予她们谈笑风生。
　　“也对，你呈露姐的新单位你还是少去，估计要把你吓坏。”
　　之前谢予就没好直接问，但听名字就知道进出的都是精神方面有问题的病人，而且轻度的一般不去那里。
　　现在听徐玲梓一说，她也紧张起来。
　　倒不是怕自己被吓到，而是担心周呈露。
　　“呈露姐，你去上班真没问题吗？”
　　周呈露没好气地拍了拍自己肩上的手：“你别听她乱说，医生是负责治疗病人的。那些人只是生病了，并不可怕。”
　　当初周呈露去谢家的时候就流露出这个想法，没想到行动这么快，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去那里。
　　谢予忽然想起谢唯平时说起医院，都是哪个科室奖金高，哪个主任有名气，却唯独忘了哪里的病人最需要医生。
　　她想起周呈露说过，两百个医学毕业生报道，只有三四个会选择精神科，其中有一半还是被迫无奈的。
　　看着眼前神色淡然，甚至还对新单位很是期待的周呈露，谢予第一次感觉到对医生这职业的尊敬和崇拜。
　　“呈露姐，我肯定不会怕的，有空我去找你玩。”


第34章 
　　“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就是实现梦想，无关大小。”
　　迁安医院精神科这周末准备给周呈露办个小型欢送会。本来打算只是科室里的同事小范围聚会意思意思，可很快消息传开后，只要那天不用上班的人都说要来。
　　朱明雪开玩笑道：“呈露，你是不是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缘原来这么好啊？”
　　周呈露不属于热性子，谈不上独来独往但也很少主动跟谁过多接触。之前还有同事开玩笑说她和病人的关系比和同事的还熟。
　　周呈露一方面挺感动，另一方面又有点犯愁。
　　朱明雪见她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疑惑：“你不喜欢欢送会啊？”
　　“也不是，就是感觉有点兴师动众了。”
　　“这算什么，你没看简涛走的时候那更夸张了。迁安现在就这风气，你绝对不算最出格的那个。”
　　周呈露知道最初提议办欢送会是大家的一份心意，只不过后来要参加的人多起来，□□就越来越明显了。
　　她低低叹了口气：“我早点说别办就好了。”
　　这时主任刚开完会回来，听到她们在聊，笑着开解她：“呈露啊，我知道你不希望给同事们增加额外负担，但这也是职场社交的一个环节。哪怕不那么让你喜欢，但也要试着去适应。”
　　周呈露对主任还是很尊重的，这次能顺利调去精神病中心也是有主任的大力推荐。
　　“我知道。”
　　主任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周呈露的志向：“去了那边，你要照顾好自己，那边不比迁安简单。”
　　“谢谢主任提点。”
　　周末的欢送会就在医院员工餐厅举行，院领导、周呈露的追求者还有其他一些平时工作和她有交集的同事都对她的调职送上了祝福。
　　谢唯一直在不显眼的地方，不远不近地看着。自从考核失败加上跟周呈露分手的消息公开，他在迁安医院的处境就变得很微妙。
　　小李见他一直没去和周呈露说话，明知故问：“呈露要走了，你不去祝福几句？”
　　谢唯现在还留在原科室，但因为主任涉及医闹事件，大家都等着新的主任到来。人心很是松散，大家都各怀心思。
　　“其他同事已经替我说过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小李笑笑：“也是哈，都是同事，谁说都一样。”
　　谢唯脸色不佳，但现在的他没什么资本可以当场翻脸甩手走人。
　　整个欢送会持续的时间不算长，但从头到尾周呈露都没有给过谢唯一个特别的眼神，更别提单独说话了。她像是完全忘了有个前男友还留在迁安医院，谢唯心里更郁闷了。
　　结束了欢送会回到家，周呈露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她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欢送会竟然比值班还累人，不停和前来祝福道别的人说话，不停接受着领导们的殷切希望，这让她开始忧心起精神病中心那边要给她办的欢迎仪式了。
　　还是得想个办法拒绝，要不然这谁吃得消啊。
　　手机响了，周呈露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是谢予的。
　　她愣了一下，接了起来：“喂。”
　　“呈露姐，今天是不是你在迁安医院最后一天上班啊？”
　　“是的。”
　　“恭喜你哦。”
　　周呈露知道谢予来电的意图，和欢送会上那些同事的心意差不多。但谢予的话比他们的简洁直接得多，让人听着一点也不累。
　　她依旧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露出今天难得的随意：“就是换个工作环境而已。”
　　谢予语气也挺轻松：“可是你能去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啊，实现梦想当然值得高兴啦。”
　　虽然周呈露的父母很理解她的选择，好姐妹徐玲梓也很尊重她的决定，但唯有谢予，如此真诚纯粹地觉得她去精神病中心工作是在实现梦想。
　　疲于应酬的心突然有点小感动，周呈露慵懒的声音里多了份暖意：“谢谢你，小予。”
　　谢予依旧在笑，笑声纯真动人。
　　周呈露心念一动，突然说：“等你实现梦想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谢予讶然：“我的什么梦想？”
　　“考上俨中大学的研究生啊，这应该是你近期最想达成的目标吧。”
　　谢予坦承：“是，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梦想，现在大家都想考研。”
　　她不由得暗暗叹息，材料工程这专业，本科毕业如果没有特别好的出路，考研也是没办法的事。
　　“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就是实现梦想，无关大小。”
　　谢予打电话给她，主要也是想和她说声恭喜，没其他重要的事。她见周呈露听上去好像有点累，没聊太久就主动挂了电话。
　　陈一雎她们自从上次在迷漫吧里听到周呈露解释过调去精神病中心的目的，她的形象立马就被拔高不少。
　　等打完电话，她们就凑到谢予旁边：“小予子，光说一声恭喜还是太随意了，要不我们几个凑点钱买份礼物？”
　　谢予想了想，觉得不太好：“她应该不会想要的。”
　　“送礼是代表我们的诚意嘛，她现在是我们的偶像。”
　　谢予还是摇头：“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你要真把她当偶像，那就向她学习，拿奖学金或者读博士啊。”
　　陈一雎拧眉，战术后仰：“我和我的偶像中间隔着一个太平洋，而且还是伤心太平洋。”
　　虽然凑钱送礼的想法被否，但几个人一商量，还是弄了张手绘贺卡，算是礼轻情意重。
　　陈一雎满意地欣赏着她们寝室的代表作，郑重交到谢予手上：“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啦，周医生去新单位那天你记得买束花啊。”
　　谢予轻轻皱眉：“还要买花？”
　　陶念希笑着拍拍她肩膀：“挺方便的，医院门口很多卖花的。”
　　周呈露去精神病中心报道的第一天，谢予的确是去送贺卡和鲜花了。只可惜那天也是新单位给周呈露举办迎新的日子，她跟谢予只是匆匆聊了几句。
　　周呈露作为近年来唯一一个主动申请调来的青年医生，而且还是在校成绩优异并且放弃了迁安医院这种前景更广阔的单位，精神病中心从上到下对她都非常重视。
　　她的到来，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对坚守在这里多年的老员工们一种肯定与鼓舞。
　　周呈露在精神病中心的直属领导叫何咏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医生，也是周呈露在迁安医院主任的同窗。
　　“小周啊，你的能力我很看好，也非常欢迎你的加入。最近我们在研究一个新的课题，我想让你也参加。”
　　刚来就能参与到重点项目的研究，这对周呈露来说求之不得。
　　“谢谢主任。”
　　“可能会辛苦些，必要的时候还会出差，跑些短途。”
　　“没问题的，我都可以。”
　　“你不用太紧张，不会压榨到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的。年轻人该享受的还是要好好享受，生活质量是不能忽略的。”
　　这跟迁安医院的氛围不太一样。在迁安，所有人都铆足了劲，恨不能一天有48小时。
　　何咏年看出她的诧异，笑了笑：“以后你接触病人多了，就会明白生活里如果只剩压力，并不是什么好事。”
　　周呈露本以为让她参加的这个课题研究是跟精神病发病因素有关，等看到资料后才知道原来是《被错误纠正后的性取向创伤后遗症研究》。
　　学医的人都清楚，性取向有别于大众主流大多是生理因素造成的，也有部分是受后天环境影响而改变。成因复杂，需要一事一议，并不能一概而论将这类群体归为异类。
　　周呈露下班回家的时候，在小区外遇到手捧鲜花的谢唯。见到她后立即掐了烟头，看来等了不少时间。
　　“呈露，这花送你。”
　　周呈露没接，神情淡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这花是祝你新工作顺利的。”
　　周呈露依旧没接：“我已经在新单位上班一个多星期了，这花还是免了吧。我很累了，如果没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谢唯追了两步，依然没找到太多说话的机会。他本想试着挽回，现在看来前景渺茫。
　　周呈露回到家，洗了个脸，没什么胃口。
　　她在沙发上靠了会儿，并不在乎谢唯这时候走没走，但心里依旧不太舒服。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很浅，说不上让人多疼多难受，但就像是一根短短的刺扎在肉里，时不时膈应一下。
　　这时谢唯还给她发了消息，周呈露并不太想点开。
　　她莫名有些烦躁，忽然想给谢予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听。周呈露以为谢予又去做实验了，之前听她提过最近实验室比较紧张，晚上比较空。
　　她正准备挂断，突然传来好奇的声音：“呈露姐，你找我啊？”
　　“啊，没什么特别的事，看看你在忙什么。”
　　周呈露并不怎么擅长说谎，她说没什么事，听上去好像不太可信。
　　谢予那边有稀里哗啦的声音，像是在收拾东西，接着便是她走路时的喘息声，和周围开始变得明显的风声。
　　“呈露姐你是不是遇到奇葩的人或事了？没关系，跟我吐槽绝对不会泄露的。”
　　周呈露一怔，她好像也不是专门为了吐槽找谢予的。
　　但如果要吐槽，也不是没有。
　　“今天你哥来找我了，还买了束花。”
　　“啊？他还来纠缠你啊？那你接受了吗？”谢予明显变得激动，还带着紧张。
　　不等周呈露回答，谢予已经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说，生怕她心软，给谢唯可趁之机。
　　“这种时候你可一定要坚持住，我哥卖惨也不能心软，要不然就得重蹈覆辙。”
　　周呈露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得出她一张小脸皱着说这话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唇角。
　　“你就这么不看好你哥？”
　　“就因为他是我哥，我看到的比外面人看到的多得多。”
　　“嗯，你说得对，就连我也不太了解他。”
　　谢予没发现周呈露语气的变化，依旧劝着：“呈露姐，遵从内心才能获得幸福，该心狠的时候还是得狠的。”
　　谢予依然坚决地把谢唯从她身边推开，周呈露心里的微妙感觉再次出现。
　　她忍不住好奇：“你为什么……”
　　可是话说到一半，她又卡住了。这么问，好像不太好。
　　谢予不知：“嗯？我什么？”
　　周呈露换了个开玩笑的语气：“你好像特别担心我跟谢唯的关系。”
　　“呈露姐，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周呈露无声笑笑：“谢谢你的夸奖。”
　　谢予依旧认真：“我是认真的，我们寝室四个人都觉得你很好！”谢唯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她！


第35章 
　　“那先去我家等等吧。”
　　周呈露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工作环境，主任和同事也对她不错。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或者求个安稳的医生，有点一眼望到头的沉寂。但也恰好免去了不少烦扰，至少不像在迁安那样，除了工作，还得疲于应付络绎不绝的追求者。
　　谢予的成绩也在稳步上升，大三后她的专业课成绩几乎稳居班上前三。关于本校的保研资格，她比其他同学都更有竞争力，但她还是朝着俨中大学努力。
　　陈一雎大概是寝室里最没考研压力的人，她基本已经决定毕业后就回家帮忙了。陶念希最近也开始有紧迫感，长剧都不怎么追了，只敢在吃饭的时候刷刷综艺或是花絮。
　　谢予这天刚从图书馆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澡，就被陶念希一把抱住。
　　“小予子，你偷偷吃了什么补品，分我一点吧！以前我们成绩差不多，现在我们连你尾气都快看不着了，六十个核桃都帮不了我了。”
　　谢予笑着推开她：“让你每天少睡两小时又不肯，那改吃六百个核桃好了。”
　　陶念希一脸苦闷：“我也就睡七个半小时，再减两个那会要命的好不好。”
　　谢予叹气：“没办法，大家都在卷，早点努力早点领先，不然更累。”
　　现实残酷，可又不得不面对，迎接挑战。
　　好在她距离目标越来越近，感觉辛苦的时候是梦想在支撑着她。
　　陈一雎听着她们打闹，却不参与，有点反常。
　　谢予去洗澡前看了她一眼：“橘子，你今晚话好少。”
　　等谢予洗完澡出来，陈一雎的脸色更沉重了。
　　“橘子，你没事吧？有事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陈一雎叹气：“我有个网友，失联了。”
　　陶念希八卦：“你网恋啊？”
　　“不是，就是在同个拉拉群里的，挺聊得来的。她跟我说了很多现实生活里遇到的压力，还有怕被家人发现的恐惧。最近几天她的情绪都不太对，从昨晚开始就突然联络不上了。”
　　谢予和陶念希对视了一眼，也收起了玩笑。
　　“那你有她其他联系方式吗？微信或者手机号之类的。”
　　陈一雎摇头：“我们是在一个匿名论坛认识的，我看了她的树洞帖子之后才加的好友，然后我把她拉进大群。但她一直不太冒泡，也只是跟我私聊比较多。”
　　谢予她们也没太多法子，只好劝陈一雎：“那就只能再等等，说不定她这几天有事要忙。”
　　“嗯，但愿是我想多了。”
　　两天后的深夜，陈一雎的手机突然不断冒出提示音，在寂静夜里格外突兀，让人心悸。
　　她们晚上睡觉前都会调静音的，陈一雎也是几天前才把这个网友的消息设置成特别提醒，没想到大半夜突然出现了。
　　她迷糊睁眼，看了会儿手机，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
　　接着她拨了语音过去，无人应答。
　　谢予她们听到动静也醒了，一看陈一雎那个样子，猜到可能是有突发事件，赶紧开了大灯。
　　“橘子，怎么了？”
　　陈一雎从床上跳了下来，踩着拖鞋把手机递给她们：“我说的那个失联网友突然找我了，让我去救她！”
　　谢予也看到了那些留言，话不多，就只是把最近失联原因解释了，还有目前所处的位置也说了。
　　“没想到她是我们校友啊，那要不要跟辅导员说这事？”
　　陈一雎考虑了一下：“要的，但光通知辅导员估计帮不上大忙。”
　　她想起之前的颜料事件，辅导员那和稀泥和甩锅的态度，对此事不抱太大希望。
　　谢予滑动屏幕，看到了对方留下的手机号码：“这里有手机号码，虽然被家长没收了手机但报警的话应该也可以联系家人吧？”
　　陈一雎依旧紧皱眉头：“她一直都很怕被家里人知道，现在被送去什么强制纠正中心肯定是被发现了，这种事报警估计也不管用。”
　　谢予她们几个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觉得这事还是得分头行动。哪方面都不能错过，但也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某方面。
　　她们分工合作：陈一雎因为了解对方情况最多，所以负责跟警方还有辅导员联络；陶念希和江忻则在学校里寻找和她相熟的同学，打听她家里情况；而谢予则负责去找纠正中心的资料。
　　在此之前谢予压根没听过这个中心的名字，上网查了以后才发现原来已经开了好些年了。被送去接受纠正治疗的大多数都是青少年也有部分像失联的陈熏这个年纪的，在中心官网上写的纠正方面主要包括不良生活习惯，网瘾或是沉迷赌博之类的，但像陈熏这种因为性取向被发现而被强迫接受治疗的肯定不少。
　　谢予在相关新闻里还看到有部分从纠正中心出来的病人后续又去了精神病中心继续治疗，让她突然想到了周呈露。
　　虽然时间还不到早上六点，谢予也不知道周呈露是在值班还是没醒，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电话。
　　周呈露今天不值班，精神病中心大多是定向接收病人，值夜班的频率比迁安医院低不少。听了谢予的话后，她立即就清醒了。
　　“对不起呈露姐，影响你休息了，但陈熏这事我们实在没什么头绪。”
　　周呈露已经开始穿衣：“救人要紧，待会我们在医院见面。”
　　谢予早早就等在了精神病中心外面。和她一起等待的，还有陪同来看病的家属，大家见她一个人，都有些好奇。
　　独自前来的一般病情还不算严重，大部分是因为抑郁之类的非暴力倾向的病，但谢予虽然心事挺重可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需要来看病的人。
　　周呈露把她领了进去，让她把了解到情况详细说一遍。
　　等谢予说完，周呈露也觉得问题有点严重。
　　“其实我们也已经关注到有部分入院病人是因为经历了不恰当的强制治疗后导致精神失常，你说的这家纠正中心，也在我们的研究名单里。”
　　谢予没想到还真有人被纠正成了精神病，更急了。
　　“那能不能去把人救出来啊？这年头喜欢同性也不是什么错，把人折磨疯了才是犯罪吧。”
　　这家纠正中心在俨城下辖的一个县城，开车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
　　周呈露跟何主任申请了一下，说是想去走访一下纠正中心，就当是课题研究需要。
　　何主任听她说了原因，不赞成也不反对，但还是加急帮她办了个走访申请。
　　“这次去，走访为主，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这种事情闹大以后不好收拾，而且还会影响后续去其他地方的走访调查。”
　　周呈露拿到走访批准：“我明白的。”
　　“有问题随时打电话。”
　　谢予在车旁等她，见到周呈露过来，终于笑了笑。
　　“我们先去一趟纠正中心，看看陈熏到底在不在。”
　　谢予一路上还在跟陈一雎她们几个交流最新情况，大家都焦头烂额但谁也不敢松懈，完全当成一场营救任务。
　　周呈露让她放松点，这事或许没那么快就解决，后面还有不少要耗费精力的事。
　　“我就是好不理解，为什么遵从内心去选择喜欢的人，会被家人当成魔鬼，还要被送去接受什么纠正。”
　　谢予虽然不太明白陈一雎所说的同性才是真爱的理论，但她真心尊重陈一雎的选择。现在看到陈熏的遭遇，真觉得好无奈。
　　周呈露抿唇，转头看了她几次，以为这话是她有感而发。
　　以于敏娟那观念和性格，要是知道了谢予的秘密，可能跟陈熏家长差不多。
　　她本来想安抚她几句，可是看到她紧紧绞在一起的眉头和忧虑，周呈露也不忍心在这种时候戳人家心窝子。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尽力补救，希望可以来得及。”
　　到了纠正中心，对方看了周呈露的走访申请，还算客气。但纠正中心是民营企业，理论上并不受精神病中心管辖，只不过因为在某些业务上有点交集，所以挺给周呈露面子。
　　可是关于陈熏的消息，纠正中心的答复则模棱两可：“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们不能擅自透露。而且这跟你的研究课题没有直接联系，我们不能提供太多详细情况。”
　　这次的走访得到的有效信息不多，但基本确定这个纠正中心是有纠正性取向业务的。
　　回俨城的路上，谢予一直低着头在群里和其他人发着消息，有时说得急了就直接用语音，但还是透着浓浓无力感。
　　“我先送你回学校？”
　　谢予摇头：“还是不了，宿舍晚上锁门，要是临时有新情况，我们就没辙了。”
　　她和陈一雎决定留在外面过夜，陶念希和江忻留在寝室。这样外面和学校的情况都能及时照应到，而且也不至于因为全寝室失踪把事情闹大。
　　“那你今晚住哪里？”
　　“待会等一雎从警局出来，我们再商量吧。”
　　很大概率，是跟着去陈一雎家里。
　　周呈露把车转了弯：“那先去我家等等吧。”
　　谢予心里一直惦记着陈熏的事，没想太多就顺从了周呈露的安排。
　　一直等到十点多，陈一雎才暂时完事。周呈露知道陈一雎也累了，提议说：“不如让她早点回去吧，你今晚就在我这里将就一下。”
　　陈一雎家离这里有点远，一来一去又要浪费不少时间。况且大晚上的，她们两个女孩子开车也不安全。
　　谢予有点不好意思：“那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没事。”周呈露已经起身去整理客房了。
　　谢予转头看着她：“呈露姐，我睡沙发就行了。”
　　“哪有人有床不睡的。”


第36章 
　　“嗯，我不会再考虑他的，这样你放心了吗？”
　　谢予见周呈露真忙碌开来，客房里不时传出抖床单接着又是开关衣柜和抽屉的声音，她干坐着更不好了。
　　她从客厅起身想去客房帮忙搭把手，又觉是第一次到人家家里来做客，横冲直撞显得不礼貌。于是在客房门口特意停了一下，即便门是敞开着的。
　　周呈露刚换好新床单，凭借记忆在柜里找了个新枕头，见她过来，笑笑说：“虽然是客房，但平时基本没人用。你不介意吧？”
　　谢予赶紧摇头：“有这么大的房间睡觉很好了，我还介意什么。”
　　以前她自己的房间虽比原主好些，但也是普通家庭条件，房间不大，装修一般，勉强算温馨。原主那阳台改造的压根就不能算是房间，顶多是个空间。
　　周呈露家虽是老房子，但结构很好，方正通透。无论是客厅还是房间，几乎都是全明，而且也都正正方方没什么奇形怪状的格局，就连这个所谓客卧，都比于敏娟那个主卧要大要舒服。
　　周呈露之前并不知道谢予在家里的具体情况，虽然听谢唯说过家里比较拥挤，但俨城的房价对于外来的家庭的确负担比较重，她能理解。
　　只是没想到谢予这么大了，还睡在改造阳台上。
　　谢予虽然常吐槽谢唯，偶尔也会“嫌弃”于敏娟的不好，但大多都是因为他们的一些言行的确令人无语。纯粹抱怨他们在物质方面亏待自己的，好像还没有过。
　　周呈露有点心疼这个早熟的孩子，她从小没吃过谢予这种苦，难以感同身受，但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
　　“既然觉得房间不错，那赶紧去洗澡，早点休息。”
　　谢予出来匆忙，也没带什么换洗的衣服，周呈露拿了套全新的睡衣和一次性的内衣裤给她：“你待会把外套脱下来，我这里有烘干机，明天可以继续穿。”
　　谢予低头看看自己的卫衣和休闲裤，有点不好意思：“怎么还能麻烦你帮我洗衣服。”
　　周呈露觉得这孩子未免过于客气了，在电话里时候怎么反而亲近些？
　　“是洗衣机洗，不是我洗，这样心理负担是不是小点了？”
　　谢予抱着衣服去可客卫洗澡，周呈露把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给何主任打了个电话。
　　“何主任，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我想了想，明天上午还是要再去一趟纠正中心。”
　　从纠正中心出来的时候她就打过电话了，现在临时决定明天还要去，何主任有点担心：“小周，你是不是发现什么问题了？”
　　周呈露坦言：“还没有。但我觉得他们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态度很奇怪，明显避重就轻。”
　　何咏年跟这些机构打交道的时间比周呈露多很多，自然也清楚这里面的水深和门道。她倒是不否认周呈露的看法，但还是觉得去得太频繁不好。
　　“既然他们第一次就不愿意合作说真话，那你明天去了也是得到相同的答案。真要得到更多信息，还是得多带点证据过去才行。”
　　周呈露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当务之急是先把陈熏的问题解决。听谢予说，陈熏平时跟陈一雎聊天的时候情绪就已经很不稳定了，整天慌慌张张，疑神疑鬼，非常敏感。
　　在她失踪前几天，她甚至对陈一雎都出现了这种情况。很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她也会炸毛，觉得对方是在故意嘲讽或是试探她。
　　“主任，我怕去晚了，就真的晚了。”
　　她语气里的焦虑和担忧克制得很好，并不算给主任施压，可是但凡有良心的人，又有哪个听了不为所动？
　　何咏年考虑了一下：“这样，明天上午你先回医院，我把这个情况和院里说一声，然后我和你一起去趟纠正中心。”
　　“主任，你也去？”
　　“我估计院里暂时也拿不出什么更高级别的文件来，我陪你过去只能算是助阵。我跟那里的负责人打过几次交道，应该比你自己去用处大些。”
　　等电话打完，谢予也洗完澡出来了。她没敢洗头，怕晚上吹头发太麻烦。
　　周呈露的睡衣对她来说，稍微短了一点，但又显得有点大，尤其是上半身的地方空了些。
　　周呈露看了眼时间，的确不算早了。本来打算让谢予早点去睡觉，又想起她们这一天奔波忙碌的，都没好好吃过东西。
　　饿了就在路边快餐店买的三明治汉堡，晚上又随便吃的便当。
　　“饿不饿？要不我们吃个宵夜再睡觉？”
　　谢予下意识舔舔唇，却说：“不太饿，还是别麻烦了。”
　　周呈露往厨房走，这房子重新装修的时候，她特地把厨房改成了半开放式的。大概是知道自己下厨的频率极低，所以毫不犹豫地向颜值低头了。
　　“那吃点简单的，泡面行吗？”
　　“好的。”
　　周呈露的泡面还真是泡面，连放进锅里煮一下都省了。用的非常传统原始的方式，直接往盒子里倒开水，然后压上盖子等了三分钟。
　　她想了想，又从橱柜里翻出两个真空包装的卤蛋，往泡面里一丢，看着不错。
　　“家里就这些存货了。”
　　谢予闻着味就馋了，又舔舔唇双手把面接过去，掀开盖子一看，竟然还有卤蛋：“这已经很棒了，我以为你会让我啃鸭脖。”
　　周呈露对泡面的爱在大学熬夜复习还有无数个夜班中消磨殆尽，但看着谢予吃那么香，她好像也有点胃口了。
　　“你们寝室平时都吃什么宵夜？”
　　“什么都吃啊，主要看最晚回寝室的那个人能买到什么。”
　　“听起来你们都挺好养的，不挑食。”
　　谢予吃了半个卤蛋，又吸溜了几口泡面，香辣齐备，嘴角的汤汁都用舌头卷干净了。
　　“其实吃什么无所谓啦，关键是看和谁一起吃。大家凑在一起边聊边吃，吃什么都会觉得很香的。”
　　周呈露看了看她，没说话，继续慢慢吃泡面。
　　谢予也不知她刚才那稍纵即逝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琢磨了一下，笑呵呵补了句：“跟呈露姐你一起吃，也很开心。”
　　这话如果是从谢唯嘴里说出来，周呈露铁定觉得他有点虚伪了，但谢予那笑一看就是发自内心。不管她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她那句开心让人觉得很真诚。
　　周呈露愣了下，突然觉得脸有点热，下意识把手移开些，想着这泡面到现在了还这么烫。
　　谢予主动把泡面和厨余垃圾收拾好，又按照周呈露的说法换了新的垃圾袋，终于有了明显的睡意。
　　但刚吃饱就睡觉是不健康的，于是两个人在客厅里站着聊天。
　　“明天你还要去纠正中心啊？”
　　“嗯，我先送你去跟陈一雎会合，纠正中心那边就交给我。”
　　谢予没有正当身份，就算去走访，也起不了作用，何况明天何主任也要去。她还跟着就显得有点多余了，到时何主任那边也不好交代。
　　“但愿能早点把陈熏接出来，最好是把这个纠正中心给关了！”
　　谢予向来是温和性子，很少听到她用这么厌恶狠绝的语气说话，周呈露也挺惊讶。
　　“你好像对这个纠正中心特别讨厌。”
　　“当然啦，硬要违背天理，扭曲人性，还说什么为了孩子好，明明就是骗钱的幌子。”
　　“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其他人的偏见。”周呈露对于拉拉群体的具体接触大多来自于闺蜜徐玲梓的带领，但即便自信如徐玲梓，强硬如徐玲梓，也会遭遇到来自社会主流的压力。
　　家世背景，年纪阅历摆在那里的徐玲梓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身世普通，性格软弱又或是年少懵懂的孩子。
　　谢予也明白这种事光靠愤怒没用，急也急不在一时。但她每每想起，还是觉得无奈又难过。
　　她看了眼周呈露，也许之前周呈露也是迫于这些压力，才会选择谢唯，好在她及时清醒了。不知道以后她会遇到什么新的压力呢？还会不会再次动摇又或是更加为难？
　　纠结着，却还是小心着问了：“呈露姐，你说拉拉以后在社会里的地位能改善吗？”
　　周呈露其实对此不太乐观，但她也不否认有这样一个群体在为自己，为别人，努力着，坚持着，前进着。
　　“社会如果是向前发展的，那将来必然是会改善的。”
　　谢予抽抽嘴角：“你好像不太有信心。”
　　周呈露看着她那张青春纯真的脸，满是渴切，不由得在心底低低叹口气。还是别说太现实的话，让这孩子对未来失去希望。
　　或许年轻一代真能改变什么呢？
　　“也不是没信心，只是比较谨慎的乐观而已。”
　　她们关于拉拉群体的交集都在迷漫吧，那里的氛围属于拉拉们的天堂。但能去迷漫吧的拉拉毕竟只是少数，还有大量隐在深处和不曾被知晓的角落。这些人依然同样渴望自己的选择得到认可和支持，但却比其他人更缺乏站出来的勇气。
　　谢予知道周呈露的顾虑肯定比她这种学生要多，哪怕她最后真扛不住压力了，那也万万不能再选个谢唯二号。
　　“那呈露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周呈露轻轻蹙眉，疑惑打量了她：“怎么那么八卦？”
　　“好奇嘛。”
　　周呈露想了想，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要正直、真诚和善良。”
　　谢予心想，很好，谢唯一条都不符合。
　　她没有继续追问，倒是笑眯眯“善意”提醒：“我觉得我哥基本都不符合呢，看来你们分手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周呈露了然地挑了挑眉，心想果然又绕到这个上来了。
　　“嗯，我不会再考虑他的，这样你放心了吗？”
　　谢予也没听出什么不同来，连连点头：“绝对放心，你自己能想明白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如释重负，心里踏实多了，看来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不过她这副彻底安心的神态看在周呈露眼里，心里的微妙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谢予，你是不是……”
　　谢予转头看着她，打了一半的呵欠有点控制不住。
　　“你是不是想睡觉了？困的话就回房间吧。”
　　谢予捂嘴：“真有点累了，主要是好早就起来了。”
　　自从陈熏求救信息传来，谢予就一直撑到现在。
　　周呈露看她进了房间，又等她把门关上，才收回视线。
　　第二天，谢予又从周呈露家带走了几个卤蛋，不过她没好意思直接在人家车上吃。
　　“呈露姐，你有任何新消息记得通知我。需要支援的话，我跟一雎马上就赶过去。”
　　周呈露认真开着车：“放松一点，太紧张了反而办不好事。”
　　“嗯。”
　　谢唯今天一早就来小区外面等着了，他昨天去找精神病中心找周呈露结果扑了个空，所以打算直接在楼下等。
　　可是周呈露车上还坐了一个人，看样子是昨晚就住她那里的。但车开得快，他又在另一侧，看不清副驾驶上的究竟是谁。
　　但他可以肯定，是个女的。


第37章 
　　“我像是这么不直的人吗？”
　　谢唯看着周呈露的车远去，之前心里的猜测又冒了出来。最早的时候他怀疑过周呈露跟徐玲梓的关系，但接触几次后又觉是自己想多了。她们是闺蜜，从小就认识，真要有什么，早就轮不到他了。
　　可是跟周呈露交往了几个月，除了牵手和拥抱，更亲密的接触几乎毫无机会。有一次他借着分别拥抱的时候轻轻用唇边触了周呈露的脸颊一下，只一下，周呈露就立即和他拉开了距离。
　　这摆明就是在抗拒他，有哪个女朋友会这么抵触男朋友亲吻的？
　　谢唯过去只当她是高洁无暇，又没恋爱经验所以比较保守。但现在他不得不考虑另一种可能：周呈露会不会并不喜欢他？又或是，不喜欢男人？
　　要是她真不喜欢男人，那问题就大了，谢唯想要挽回的可能性更低了。他现在在迁安医院的处境很尴尬，原科室人心涣散，大家都在暗中找出路。他竞岗失败，又在偷偷做复健，更没有上台做手术的机会。
　　虽然还算年轻，可是每年的毕业生那么多，能让他累积经验的机会也就那么几年。再不珍惜，转眼就要被淘汰了。
　　他不免觉得可笑，当初学医是指着这个职业越老越吃香，不必担心年纪问题而失业。谁知来了医院才知道，想要有个好岗位跟个好主任也得靠关系，越老越吃香的前提是得有经验，但想多积累经验，也还得自己找机会。
　　现在他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周呈露调走了，留下他在迁安医院被人看笑话。
　　也不知是他敏感还是现在没了周呈露那层关系，大家对他的态度都不同了，谢唯觉得就连小李有时说话都阴阳怪气的。
　　他最近倒是常回家，也不用替主任值班熬夜了，但人是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于敏娟心疼不已，变着法子给他炖补品，依旧没太多用处。
　　“阿唯啊，你要是觉得工作不开心，就申请换个医院怎么样？”
　　谢唯无语看着她：“妈，你以为迁安是你开的超市，来去那么自由简单？”
　　“我知道去迁安肯定不容易，但呈露都走了，你现在也不开心，那不如……”
　　谢唯沉声打断：“我跟她能比吗？”
　　于敏娟不再多说了，他们的确没能给谢唯这种底气。
　　沉默半晌，谢唯突然开口：“小予最近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就在学校呗，周末去帮一个上小学的女孩子辅导功课赚点零花钱。”
　　谢唯眸色深沉，想了想：“妈，你以后对小予好一点。她要是钱不够用，你跟我说。”
　　于敏娟警觉：“干嘛，你还打算补贴她？你自己现在升职都困难，复健也要钱，还得考虑存钱以后结婚用，哪里还有多余能给她的。”
　　“这你就别操心了，她就快毕业了，还能花几年的钱？要想和呈露有转机，或许只能靠她了，试一试总是不亏的。”
　　“我和她说过，让她有空多跟呈露联系，但这孩子也不常回来，每次问起都是嗯嗯哈哈混过去。”于敏娟叹气，这事她也急，但总不能按着谢予的头把人压去周呈露面前啊。
　　谢唯皱眉：“那是因为激励不够大。”
　　于敏娟不解。
　　谢唯没解释太多：“你让小予这周末回来吃饭吧，我有话跟她说。”
　　谢予一听就觉得是鸿门宴，谢唯主动让她回去，还能有什么好事？
　　但这周不回去，下周也还是得回去，终究暂时还是一家人。
　　谢予看着一桌勉强算是讨好她口味的菜，受宠若惊，但更没胃口了。
　　“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谢唯笑了笑：“听说你最近成绩提高很快，而且有机会拿到本校保研？”
　　“啊，是有机会，但我拒绝了。”
　　于敏娟刚要发作，被谢唯拦下了。
　　“那你是一门心思要去俨中大学？”
　　“嗯，而且还要考上杨教授的研究生。”
　　于敏娟忍不住劝她：“能保研就保研吧，万一考砸了啥也没有，心气别放那么高。”
　　谢予有点生气，最烦于敏娟什么都觉得她不行的态度。
　　谢唯倒是比平时积极：“既然目标明确，那就继续努力吧。要是你成绩好，费用方面不用担心。”
　　谢予半开玩笑问他：“哥，难不成你打算赞助我啊？”
　　“是啊，你要是真能读下去，我赞助你读到博士毕业。”
　　“真的？”
　　于敏娟忍不住急切叫出声：“阿唯！”
　　谢唯眼神示意她别管，依旧笑眼看着谢予。
　　谢予暗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无事献殷勤，而且一开口就那么大方。
　　他现在可还不是什么主任，也不是什么执刀，真要说有钱，也没多少钱。何况按他平时那性子，就算真有钱了也轮不到花在她身上啊。
　　谢予皮笑肉不笑，随意抽了两下嘴角：“哥，你这么慷慨，让我怎么报答你啊。”
　　谢唯也笑，但这笑，却深不见底。
　　“我对你能要什么回报，你要是真想报答我，不妨替我把你呈露姐找回来。”
　　谢予极力维持着嘴角弧度，心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呸。
　　别说周呈露不会回来，就连她，都在努力尽快逃离这个家呢！就算是瞎子看不到路，难不成鼻子还闻不出前面是火坑啊。
　　**
　　谢予最近和周呈露的联系是频繁的，但不是因为谢唯那句并不靠谱的承诺。哪怕他打包票说可以赞助谢予出国读书，谢予都不信。
　　这天周呈露刚开完会，看到谢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从三个小时前一直持续到半小时前，最后一条是说她去上课了。
　　周呈露又等了半小时，估计她已经下课了，直接给她打过去：“纠正中心那边已经同意我们安排过去接人了，明天下午就能把陈熏接出来。”
　　谢予大喜：“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这段时间她们四处奔波，纠正中心的态度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可又没办法一拳捶死。
　　陈熏的父母本来不太同意，一直强调这是他们的家事。但警察也说陈熏已超过20岁了，在法律意义上是完全自由自主的人，所以家长并不能代替她做这样的决定。
　　家长那边松动了，纠正中心也没了死口不认的依据。但已交费用不退，人又不用治并不亏，他们也乐于做个人情。
　　根据初步评估，陈熏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还不至于要到精神病中心接受治疗，所以从纠正中心出来后直接转去了迁安医院。
　　周呈露跟车过去，负责交接的是朱明雪。在路上她就和朱明雪通了电话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等朱明雪见到陈熏，凭经验就觉得这姑娘状态不好。
　　“可能在纠正中心里被吓到了，也有可能是应激后遗症，具体情况要全面检查后才知道。”
　　周呈露不太放心：“不知道纠正中心里还有多少人在经历这种痛苦。”
　　朱明雪看了眼时间：“我先去工作，有结果了尽快通知你。”
　　虽然之前完全不认识陈熏，对陈熏的了解也只是从谢予和陈一雎她们那里听来。但当她在纠正中心第一次见到那个双眼空洞却又对企图靠近她的所有人都充满敌意的女孩子，周呈露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做医生，见过太多血肉模糊的惨状，也明白生老病死是人间最无力的轮回，可她仍然难以做到习惯和麻木。
　　回去后，她又把研究课题翻了出来，对着屏幕思考许久。
　　之前她一直认为这是一个角度新奇，或是从前没有被过多关注了解过的领域，有值得探索的空间。
　　但现在，她从中看到了更多的责任和义务。还有更多像陈熏这样的人，需要得到正确的对待，而不是依赖事后去拯救。
　　唯有最大限度的预防，才能让事后补救的伤痛降低。
　　这一次，除了学术文献，临床数据，周呈露第一次积极主动想要接触拉拉群体，想从不同个体身上找到更多特质来支持课题研究。
　　近水楼台，第一个被研究的自然是徐玲梓。
　　不过徐玲梓并没有被她面上那套说辞蒙蔽，狡猾笑道：“你该不会是被现实折弯了吧？”
　　周呈露淡淡翻着书，波澜不惊：“我像是这么不直的人吗？”
　　“人间不值得，你又何必独自苦撑，来和我们一起快活不好吗？”
　　周呈露随口问了句：“还有谁和你一伙？”
　　“谢予啊。”
　　听到这个名字，周呈露翻书的动作慢了下来，视线倒是还停在那上面，只是好久没怎么移动过。
　　“谢予应该不知道你这么想她。”
　　“她才二十岁，就弯得坦坦荡荡，明明白白的。这就叫做勇敢，叫聪明，叫清楚自己的人生该怎么选择。”
　　周呈露被她这番新鲜说辞逗乐：“你这夸人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下次别夸了。”
　　徐玲梓撇嘴，但还是老实闭嘴，不继续这话题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周呈露这反应不太对，盯着闺蜜左看右看。
　　“你想从我脸上看出花儿来？”
　　徐玲梓摇头：“那没有的，你本身就是一朵花，高岭之花。”
　　周呈露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不过你对谢予弯了这事好像反应挺大的啊，你反对她这样吗？”
　　周呈露把书合上，沉默了一阵。
　　“我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她有时说的一些话，会让我想得比较多。”
　　徐玲梓眼神一亮，八卦上脑，要不是沙发太挤，她一定立刻就冲到周呈露身边挂住。
　　“快说说，她说了什么话，你又是多想了什么？”
　　周呈露鄙视她：“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我是怕你走错路，帮你把把关。”


第38章 
　　“看来你很在意和谢予的关系啊。”
　　周呈露不理她，只是手里的书又被她翻开了几页，但完全不看。徐玲梓心头更痒，也不管沙发挤不挤，硬是凑了过去。
　　“别这样嘛，我们这么多年姐妹，有什么话是不好意思说的？”
　　“我哪里像是不好意思？”
　　“你看，你都没否认是有话要说。”徐玲梓假意要贴着她，“行啦，别让我今晚失眠，快说快说。”
　　周呈露抿了抿唇，顺便抖抖肩膀，示意徐玲梓坐过去点。
　　“之前我和谢唯分手的消息还没正式公开的时候，谢予就常去医院找我，每次都会绕到谢唯跟我不合适的话题上，而且……”
　　徐玲梓听得津津有味，见周呈露卡顿，赶紧催起来：“而且什么？”
　　“而且她好像很担心我会继续和谢唯在一起，也不知是什么让她误会了，竟然还说要让我退婚。”回想起当时情景，周呈露竟觉得有点好笑。
　　徐玲梓眯了眯眼，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催他：“还有呢？”
　　“她还和我去看了部电影，就前阵子营销挺火的那个前男友和现男友的电影，后来我总觉得她选这部电影的目的不简单。”
　　“这有什么好猜的，她这么做，已经很明显了啊。”
　　周呈露皱了一下眉：“明显什么？”
　　徐玲梓一脸坏笑，故意要说不说的：“你既然能跟我说这些，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什么明显吗？”
　　周呈露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显然接下来的话她要斟酌一下。
　　“我有时觉得是像我猜的那样，有时又觉得是我多想了。这种事又不能直接问，万一我误会了，不仅尴尬，可能还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徐玲梓赞同，不过她的重点却落在最后那句担心上。
　　“看来你很在意和谢予的关系啊。”
　　“她是个不错的人，和她相处挺愉快的，我不想因为谢唯的事和她闹僵。”
　　徐玲梓敛了笑意，分析道：“其实谢予这个行为有三种可能，一种是她讨厌谢唯，蓄意破坏她哥的好事；第二种是她为人正直，看不惯谢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虚伪骗你；最后一种嘛……就是她对你有点特别的意思。”
　　尤其是说到最后一种可能的时候，徐玲梓故意放慢节奏，观察着周呈露的反应。
　　果然，周呈露又皱了皱眉。
　　“不过你这张天菜脸，的确是小姬崽子们的最爱。要不是我认识你太多年，知道你多么无趣沉闷，我大概也会对你有点兴趣。”
　　周呈露顺手把手里的书往她腿上扔，徐玲梓装模作样喊疼。
　　“既然你担心这个，不妨再观察观察，真要觉得不对劲，就赶紧和她说清楚。免得小可怜单相思久了，会影响她以后谈恋爱的。”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啊？你还真打算说了啊？”徐玲梓讶然，“我刚才开玩笑的，这种事还是慎重点好。她毕竟还年轻，不像我们经验丰富，脸皮厚，处理不好说不定以后见面都绕着弯走。”
　　“是你经验丰富，脸皮厚，这种自我评价就不用带上我了。”周呈露嫌弃完好友，也叹了口气，“所以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她相处才好。”
　　“顺其自然咯。反正现在你跟谢唯已经分手了，谢予如果还和之前一样，那说明她的目的在你，要是她不热心了，那就说明是你想多了。”
　　“也只能这样了。”
　　周呈露看到徐玲梓嘴角残留的那抹怪笑，忍不住提醒她：“你别在谢予面前乱说话，尤其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玩笑，她还单纯。”
　　“啧啧啧，以前还是谢唯女朋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顾虑这么多。现在分手了，反而对人家妹妹考虑周到。你要是不说前面那段话，我还以为是你对谢予有想法呢。”
　　周呈露这回是直接扔抱枕了：“你退开！”
　　谢予最近和周呈露的联系频率并没降低，但大多是在谈陈熏的事，至于谢唯，那是偶尔顺带才会提到的词。而谢予对谢唯的名字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敏感着急，仿佛这个人并没那么重要。
　　“等这几天小测验结束，我跟橘子就去医院多陪陪陈熏。她一个人住在那里，肯定很寂寞孤单。”
　　“你对住院人的心情很了解嘛。”
　　谢予并无所觉，诚实答：“那当然啦，之前你住院的时候都能无聊到玩游戏，更何况像陈熏这种没什么人去探望的，肯定觉得更闷更可怜。”
　　周呈露无声笑笑，但还是认真提醒她：“陈熏的情况比较特殊，她目前其实不适合跟太多人接触，所以最好还是尽量避免频繁的探视。”
　　“啊？那我们就不能去看她了？”
　　“可以去，但不要频繁换人，最好是你跟陈一雎固定去就可以。”
　　“好的，我明白了。”谢予庆幸，“多亏你跟我说这个，要不然我们寝室真打算轮流去的，还以为这样可以热闹点，也让陈熏觉得关心她的人多些。”
　　“这些关心可以等她出院后再表达。朋友不在一时，以后日子还很长。”
　　谢予把她的话转达给室友们，大家倒是都很听周医生的话。
　　“这段时间就我和小予子多跑几次医院，等以后陈熏回来上课了，桃子，忻忻你们再帮她组织一个欢迎会。”
　　虽然不能去医院，但陶念希和江忻还是很大方地转账让谢予她们多买点好吃的带给陈熏。陈一雎还跟谢予商量：“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她淘个二手的掌机？反正也不贵，在医院无聊还能玩一玩。”
　　谢予想了想：“我问问呈露姐。”
　　“你现在好依赖她哦。”
　　话虽这么说，但陈一雎也很认真等着周呈露的答复，她们心里其实都很信任周医生的专业意见。
　　没过多久周呈露就回了消息，谢予看完后把手机递给陈一雎：“呈露姐说可以，但没必要。”
　　陈一雎虽觉遗憾，但还是听从周呈露的意见：“那就多买点好吃的。”
　　陈熏自从转到迁安医院后，情绪稳定不少，但变得非常内向，经常看着窗外发呆，一整天也说不出几句话。谢予跟陈一雎去看她，除了开头几句关心的话，大多时候都是坐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地陪着她。
　　可是她们并没有因为陈熏的“自闭”而减少去探视的频率，陈熏越是这样，她们就越是不敢忽视。
　　这天陈一雎提议买束花，给病房里增加点新元素，换换心情。
　　“小予子，你说陈熏这样子，还能回学校吗？”
　　谢予拧眉：“呈露姐说只要继续治疗，恢复以后就可以的。”
　　“那具体得多久？”
　　谢予轻轻摇头：“她说那要看陈熏自己了。”
　　无论是朱明雪还是周呈露，都跟她们说过，陈熏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她封闭内心，不愿意和外界交流，类似于心如死灰，失去了求生意志。
　　“我们得想办法让她重新活过来。”
　　陈一雎听了谢予这话，连连点头，只是脸上一点也不轻松：“再难也得试试。”
　　她们刚说完这话，就听到从陈熏病房里传出呵斥声。她们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见陈熏的父母都来了。
　　平时他们来的不算多，有几次也跟她们碰上，但交流很少。
　　陈熏的母亲泣声道：“我们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样的女儿。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上了大学，结果你不好好读书，非要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好好的女孩子，剪那么短的头发，还去喜欢什么同性。男人女人该是什么样子就什么样子，你偏要特立独行当笑话是做什么！”
　　陈熏的父亲在一旁闷声不说话，只在陈母激动时拽拽她胳膊，示意她不要太过激动。
　　陈母甩开他的手，几乎是指着陈熏的鼻子继续骂：“把你送去纠正中心是为了在你犯大错之前让你改正，你还要找人救你，搞得像我跟你爸要害你似的。
　　你不把病给治了，以后到了社会上，别人就会当你是怪物！”
　　她越说越激动，就像孩子是个白眼狼，辜负了他们当父母的一片苦心。
　　陈一雎听不下去，直接冲了进去。
　　“阿姨，你不要再这样说陈熏了。她喜欢女孩子又不是什么错，她也没有强迫过谁一定要接受她的感情。她变成现在这样，那是因为你们都不理解她。”
　　前几次陈母还算克制，其实心里对陈一雎很不满。
　　今天正在气头上，干脆不管不顾了。
　　“你还好意思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校友，把一个乖乖女带坏成这样。以前陈熏留长发，穿裙子，多正常。”
　　“阿姨，发型和服饰只是个人喜好，也有大把当了妈妈的人喜欢短发和短裤啊。你就不能多关心关心陈熏的内心吗？”
　　“我的女儿，轮不到你们这样的变态来关心！”
　　陈一雎和谢予都怒了，竟然说她们是变态！
　　“喜欢同性就是变态？我看像你这样是非不分，活在古代封建牢笼里的才是真变态！”
　　陈熏依旧没有开口，但是却往角落里缩了点。
　　谢予看见，怕再吵下去会对陈熏影响更大，只好扯扯陈一雎的衣角。
　　“橘子，先别吵了，至少不能当着陈熏的面继续吵了。”
　　陈一雎顺着谢予的眼神也看到了恨不能钻进墙壁的陈熏，心里一阵闷痛，喉咙被堵得生疼。
　　朱明雪听到护士来说陈熏父母在病房里和人吵起来了，赶了过去。正好周呈露今天来找朱明雪了解陈熏病情，也和她一起去了病房。
　　在病房外走廊上就听到陈母不依不饶的尖锐指责，一口一个变态，一口一个坏学生，似乎要把陈一雎和谢予往死里说。
　　朱明雪和周呈露同时皱眉，但这里是迁安，周呈露不便直接出面。
　　朱明雪让护士去安抚陈熏，同时把其他人叫出病房。
　　“病人需要的是陪伴和理解，还有就是静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我的建议就是暂时不要来探视了。”
　　朱明雪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了陈熏父母一眼。
　　陈母怒意未消：“正好，我作为家属，要求以后这两个人不许来看陈熏！”
　　她指指陈一雎，恨不能直接戳她。
　　陈一雎咬牙切齿，被谢予拉着。
　　朱明雪看了眼双方，沉声道：“我说的是，只要是不利于陈熏病情恢复的，都不能来探视，而不是谁可以指定谁。”
　　陈母不可思议看着她：“你这个医生是怎么说话的？我是陈熏她妈，难道还没这个资格？”
　　“对，如果你继续在病房区这样吵闹，你就真没这个资格。”朱明雪转头也看了陈一雎她们一眼，语气柔和了些，“你们也一样，不能在病人面前吵架，明白吗？”
　　谢予和陈一雎都点点头，表示明白。
　　周呈露站在旁边仔细观察着一切，没有插话，但心里对陈熏的后续治疗有了新的想法。
　　陈母气呼呼走了，扬言要投诉朱明雪，临走前还不忘瞪陈一雎一眼。
　　陈一雎等她走后才显出脆弱，刚才硬怼，其实心里也委屈。可是在恶妇面前死也不能低头，但无缘无故被人指着鼻子骂变态，哪个女孩子会舒服？
　　她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眶，就连声音都是打颤的：“小予子，陈熏她妈妈真的好过分！”
　　谢予赶紧抽出纸巾塞给陈一雎，还搂着她肩膀安慰：“别理她，是她口不择言，不懂尊重人。我们就当她是在放屁，听了都要洗耳朵！”
　　陈一雎还是哭了出来，但哭一下就舒服了，听了谢予的话后很快就破涕为笑。
　　周呈露站在不远处，看着谢予温柔安慰陈一雎，还有她们对于拉拉群体尊严的捍卫，陷入沉思。


第39章 
　　“她……竟然挂你电话哦。”
　　周呈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等陈一雎情绪稳定，才走过去：“回学校吗？我送你们。”
　　谢予这才发现周呈露竟然也在，刚才光顾着安慰陈一雎了，而且朱医生挡在前面，她的确没注意其他地方。
　　“呈露姐，你怎么来了？”
　　陈一雎擦擦红着的眼眶，咧咧嘴角：“呈露姐，早知道你也在，我就不哭了。”
　　周呈露侧了侧头，示意边走边说：“我有止哭功效？”
　　陈一雎莫名有点害羞：“在呈露姐面前要维持形象，才不能哭。”
　　谢予咦了声：“橘子，你好肉麻。”
　　陈一雎朝她做个鬼脸，之前的郁闷彻底散了。周呈露上车前回头看了眼说说笑笑的她们：“上车吧。”
　　谢予有点担心陈母走之前撂下的狠话，问周呈露：“呈露姐，陈熏妈妈说要投诉，是不是真的？”
　　“有这可能。”
　　“那会影响到朱医生吗？”谢予想到谢唯平时最怕投诉，有的时候甚至会为了避免被投诉而过分迁就病人或是家属的要求，但回家后又不忘跟父母吐槽。
　　“那要看医院怎么处理，会有专门负责处理投诉的部门。”
　　谢予对此不怎么乐观：“之前我哥被错砍，那人据说也是投诉了几次没下文才发疯直接来医院的。我觉得陈熏妈妈也不像是好说话的人。”
　　陈一雎也紧张起来：“呈露姐，那我是不是给朱医生惹麻烦了啊？”
　　周呈露看了眼后视镜：“你们先坐好。要是被交警看到你们的姿势，第一个被处罚的人是我。”
　　陈一雎吐吐舌头，老实退了回去，可是脸还是皱得巴巴的。
　　谢予主动说：“我们就是怕因为上次医闹的事，这次医院会给朱医生施压。如果有需要，我跟橘子可以去解释的，当时真的是陈熏妈妈先不对。”
　　“我相信迁安医院的领导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至于陈熏，我会跟明雪商量让她转院。”
　　谢予一怔：“转院？”
　　“如果陈熏父母的态度还不愿意转变的话，我会建议让她到我那里去继续治疗。”
　　陈一雎听了觉得可能性不大：“按照那妖女的观点，在迁安住院就已经是怪物了，那要是真去了精神病中心，估计得成鬼怪了。”
　　周呈露和谢予同时看着她。
　　陈一雎缩缩脖子：“她不讲道理骂人的时候真的很像妖女啊。”
　　果然，没过多久陈熏父母投诉朱明雪的事就在迁安医院内部传开了，谢唯也听到了些内部传闻，
　　医闹风波未消，现在医院上下对家属投诉非常敏感，尤其再三强调过要耐心处理投诉，不能简单程序化应付。
　　自然，朱明雪三天两头被叫去了解情况。
　　谢唯虽然跟这件事没有直接关系，但也对此非常上心。一年内如果接连出现大的投诉，迁安医院今年在卫生系统的评优考核中怕是无望了。
　　这不仅影响到院领导们的政绩，更实实在在影响到医护的绩效奖金。
　　谢唯打听到这事竟然跟谢予有关，气不打一处来。
　　但现在又不能像过去那样直接对谢予发火，只能绕着圈子含蓄暗示。
　　谢予最近周末兼职时间延长了，名正言顺不回家。谢唯找过她几次，好不容易在这天才等到谢予有点空。
　　“哥，你最近找我那么频繁，到底什么事啊？”
　　“小予，你和你那个同学最近还是少去医院探视比较好。”
　　“这是为什么？朱医生都没说我们不能去。”
　　谢唯声音更沉了：“你们这次闯的祸不小，要是再跟家属起争执，医院的麻烦会很大你知不知道！”
　　谢予顿了顿：“可这也该由朱医生跟我们说，哥你为什么要管这些啊？”
　　“你……”
　　周呈露在旁边听了个大概，伸手示意谢予把电话给她。
　　谢唯深吸口气：“小予，这事不仅仅是朱医生的事，也关系到迁安医院其他所有人，不要让大家的努力都白费在投诉上好吗？”
　　周呈露蹙眉：“谢唯，你在说什么？”
　　谢唯怔住，不敢确信：“呈露？”
　　“我正好找谢予了解点情况，听到你的高见，想发表一点不同看法。”
　　周呈露很少会这样说话，谢唯知道她是不高兴了。
　　“我只是让她不要激化矛盾。小孩子年轻气盛，不懂周旋，把事情闹大了对迁安医院影响不好。”
　　“有投诉很正常，因为家属和医生的信息不对等。我们身为医护人员，首要职责是对病人的病情负责，把病人治好才是我们最该关心的，而不是一味妥协。”
　　“你说的对，我只是不想因为小予的缘故，让同事们被牵连。”谢唯的气势弱了不少。
　　周呈露默默摇头，谢唯这怕被同事借故排挤的样子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越来越觉得当初草率答应他的追求，是对自己的惩罚。
　　“如果医院处理投诉有任何问题，我会和迁安的领导沟通的。”
　　把电话还回去，不知道谢唯又说了什么，但谢予脸上明显有了笑容。
　　等挂了电话，她朝周呈露竖了大拇指：“呈露姐你牛哦，把我哥训得无话可说。”
　　“你跟陈一雎就安心去看陈熏吧，等她转到我那里以后你们可以照常过来。”
　　**
　　于敏娟见谢唯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问又问不出东西来，只好从她认识的小护士那里打听消息。
　　听说了陈熏的事情后，于敏娟非常震惊，赶紧把谢成占从小视频的世界里拉了出来。
　　“老谢别看了，有大事！”
　　谢成占晕晕乎乎的：“你整天都是有大事，哪件事对你来说是小事啊？”
　　“唉，这次真是大事。小予跟同性恋混在一起，你说要命不要命。”
　　谢成占挠脸：“啥？同性恋？那小予是不是啊？”
　　于敏娟一脸愁容：“我不知道，这事得尽快搞清楚。”
　　自从周呈露调走，谢唯就不再刻意阻止于敏娟去医院，只是这次她没告诉谢唯就悄悄去了。
　　按照小护士的指点，她找到了陈熏的病房。
　　谢予和陈一雎正坐在病床两侧和陈熏说话，看样子聊得不错。
　　不知说了什么，陈熏突然哭了起来，还很伤心。
　　谢予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眼里全是同情和怜惜，也很难过的样子。
　　于敏娟在外面看了，心里一沉。
　　过了一会儿，陈熏突然哭得更激动，直接往离她更近一点的谢予身上一扑，抱着她彻底哭起来。
　　谢予拍着她后背，不停劝说着，和陈一雎的脸上都满是忧愁。
　　于敏娟没有进去，但她知道，病房里住着的那个陈熏，就是同性恋。上回陈熏父母在病房里大吵，指着谢予和陈一雎骂，透露出来的信息是这两人也是同性恋。
　　虽然这事当时在场的人不多，但医院里的八卦其实传得很快，小护士自然也很清楚。
　　于敏娟把谢予叫回家，想着得尽快把这事给掐了。
　　她可不想闹得像陈熏父母那么难堪，毕竟谢唯还在医院工作。
　　谢予以为又是谢唯借了父母之口找她，可是回去后发现竟只有于敏娟。
　　“爸呢？”
　　“他去和供应商打牌了。”
　　“噢那我哥呢？”
　　“他值班。”
　　谢予不解：“你不是说家里有重要的事吗？”
　　于敏娟神色复杂看着她：“是重要，和你有关。”
　　谢予皱眉：“我怎么了？”
　　“你跟陈熏还有陈一雎除了是同学，还有什么别的关系？”
　　谢予想了想：“还是朋友啊。”
　　“哪种朋友？”
　　于敏娟语气不善，谢予心里咯噔了一下。
　　“就好朋友啊。”
　　于敏娟把她在医院看到的事说了，忍着没发火，反而劝道：“你还小，不要觉得新鲜就被带偏了。如果你想读书那就继续专心读书，别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谢予不悦：“你怎么这么说她们？她们是我朋友，和所有人都一样，什么乱七八糟，搞笑。”
　　于敏娟非要谢予和她们断了，不许再来往。谢予不从。两人谁也不肯让步，闹得不欢而散。
　　谢予离开家门前，于敏娟站在她背后，狠声说：“你要是非跟她们继续混下去，就别认我这个妈。”
　　谢予扶着门停了一会儿，头也没回：“不认就不认。”
　　她把门狠狠带上，背着书包回学校。
　　可是在距离学校还有三站路的时候中途下了地铁，虽然于敏娟不是她真妈，但她心情还是不爽。
　　这周末室友们都没回去，在备战期中考试。她还是先缓缓情绪再回去，免得影响大家心情。
　　周呈露和徐玲梓健身出来，准备去附近喝个下午茶再回去。
　　徐玲梓看到在不远处垂着头慢悠悠走着的人，推了推周呈露：“你看，那是不是谢予啊？”
　　周呈露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的确是谢予。
　　“叫她一起去喝茶吧，反正我有好多券。”
　　周呈露不方便在街上大声叫她，于是给她打电话。结果电话通了，可是远处那个身影明明已经拿出电话了，之后又挂了。
　　徐玲梓一脸震惊：“她……竟然挂你电话哦。”
　　周呈露也有些意外，谢予平时虽然忙，也不是每个电话都能及时接起来，但像这样直接挂断后也不发消息解释原因的，还真是少见。
　　“她可能心情不好吧。”
　　徐玲梓见周呈露把手机收了起来，撇撇嘴去开车。
　　“我觉得你现在心情也不太好。”
　　“你的直觉越来越差了，要不要改天到我那里看看？”
　　徐玲梓要不是绑好了安全带，恨不能直接扑过去掐周呈露。
　　“我就算直觉变差了，也不用看精神科好吗！”
　　周呈露笑笑：“行啦，赶紧开车吧。”
　　徐玲梓的车缓缓开出。经过路口的时候，正巧谢予已经转弯走向另一侧，看方向应该是准备回学校。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徐玲梓经过路口的时候车速减了下来，周呈露转头朝谢予的方向看了两眼。


第40章 
　　那你放假后打算住哪儿啊？”
　　喝下午茶的地方距离健身房不远，一路上徐玲梓和周呈露都没怎么说话。到酒店选好套餐后，徐玲梓见周呈露兴致不高，弯唇打趣：“怎么，被挂了电话，心里不爽啊？”
　　向来只有周呈露不愿意接频繁的追求者电话，应该还没有人会如此果断拒绝她的来电。这对于并不热衷社交的周呈露来说，不知道算不算一种打击？
　　周呈露今天穿了身运动服，扎了个随意的马尾，很是减龄，看着跟大学刚毕业时差不多。
　　“我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徐玲梓抿了口红茶：“不过谢予那背影看着情绪是不太好，你要不再打个电话问问？”
　　周呈露瞟了眼放在桌面的手机，没动。
　　“啧，还说不生气呢。”
　　“我和她没有熟到要追问的程度，这样很突兀。”
　　如果谢予想回复了，自然会发消息或者回电的。周呈露的手机一直没动静，那说明谢予并不想应付这个电话。
　　徐玲梓幽幽叹了口气：“呈露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在人际关系方面呢，有点死脑筋。”
　　周呈露看着她，不太同意这说法，虽然徐玲梓不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人。
　　“人跟人之间，又不是做计算题，不需要算得这么精确的。你要是真担心她，多问一句也没什么的。如果你是怕她误会，那就把你担心她的理由说出来好了。”
　　周呈露缓缓搅动着勺子，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其实我是挺担心她的备考状态，这段时间她花了不少精力在陈熏的事情上，我怕她受影响。”
　　“她的成绩应该没问题吧？”
　　“是比过去进步不少，但她想考俨中，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徐玲梓想了想：“还打算继续读材料？”
　　周呈露点头。
　　“要不我找人帮忙问问？”
　　“暂时不要了，她应该没想过。”
　　徐玲梓颇有深意地笑笑：“挺有意思的，谢唯抓破头都想从你身上占点便宜，谢予倒是相反，有现成的资源也不知道利用。兄妹俩还真是除了户口本在一起，没什么共同点了。”
　　周呈露喝了口咖啡，没接话。
　　徐玲梓又换了个话题：“对了，你的课题研究进展如何了？除了研究我，你还研究了谁？”
　　“没了。”
　　“啊？你光逮着我一个人薅羊毛啊？那我岂不是迟早要秃。”
　　周呈露气定神闲：“今晚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你，这样毛是不是又多点了？”
　　徐玲梓稍微满意了点：“我是好心，怕你找不到足够的样本。我认识不少朋友啊，都很乐意给你提供信息，你想了解的话我改天帮你约她们出来。
　　对了，阿芸她们也可以啊，你别眼里只看到我。”
　　“我想更客观一点，暂时不需要太多的访谈资料，还是观察为主。”
　　“那你跟金姐打声招呼，让她在迷漫吧给你留个好位置，还有哪里比迷漫吧更容易观察到拉拉呢。”
　　两人边说边聊，在酒店里耗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才走。
　　谢予晃悠走回学校，心情总算舒畅些了。其实她是气愤大过伤心，理顺以后就没事了，心也不痛。
　　她给陈一雎打了个电话：“橘子，我到门口了。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带回去。”
　　电话那头叽里呱啦地报了几个菜名，谢予挂了电话才想起被她按掉的那个来电。
　　她咬唇，有些为难。
　　当时在气头上，心里烦躁谁都不想搭理，也怕忍不住把火冲着无辜的人发。现在冷静下来，又觉得当时冲动了。
　　周呈露一直对她挺照顾的，人也很好，还很有礼貌。谢予在她面前也大多是乖巧懂事的样子，这样一搞，形象貌似要被破坏了。
　　谢予拎着几个饭盒回到寝室，陶念希主动接过去分了。谢予依然没想好要怎么和周呈露解释，于是把希望寄托在陈一雎身上。
　　寝室里最会说话的人就是陈一雎了。
　　陈一雎刚把筷子掰开，就感受到有人殷切望着她。
　　她缩了一下脖子：“你干嘛这样看我，想吃就过来啊。”
　　“橘子，我今天挂了呈露姐电话，你说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你为什么要挂？”
　　“当时有点事。”
　　“那就实话实说啊，呈露姐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谢予依旧有点犹豫，陈一雎奇怪地看她。
　　“很难解释吗？”
　　谢予坦言：“也不是，就是觉得骗人不好。”
　　看她为难的样子，陈一雎笑了：“小予子，你真是好老实。和你做朋友很幸福，和你做对手也很幸福。”
　　谢予瞪她：“我觉得你不像在夸我。”
　　陈一雎麻利吃起炒面：“不管怎么说，总是要跟呈露姐说一声的，挂人家电话是不好的。”
　　谢予抚摸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阵，终于给周呈露发了条微信。
　　【呈露姐，今天正好有点事，不方便接你的电话，抱歉。】
　　过了一阵，周呈露回了消息，倒是完全没在意这事。
　　【没关系。现在事情忙完了？】
　　【嗯，忙完了。】谢予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你找我有事吗？】
　　这回谢予等了挺久，又看到对话框上面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她以为周呈露找她真有重要的事。
　　她想着能让周呈露打这么久字的事，应该不简单，于是做了个深呼吸，提提神做好准备。
　　周呈露发过来却是：【没什么事，本来想找你喝个下午茶。】
　　谢予怔了一下：【噢那改天有空再约。】
　　**
　　谢唯的手因为没有按照计划及时完成巩固训练，有了明显的后遗症：累不得。
　　作为一个想当执刀医生的人，这个后遗症几乎提前宣告他的职业发展中断了。连主任科室的选拔和医院一年一次的集中竞岗他都没能胜出，谢唯终于下了决心请假去琴江。
　　他只说是定期回去复诊，但医院里已有不少传闻。
　　他一走，于敏娟就多了精力跟谢予掰扯。上回谢予赌气离家，到现在快一个月了，别说道歉认错，就连条消息都没发过。
　　于敏娟气得不行，每天在家就拿谢成占出气，终于把沉迷小视频的谢成占也惹烦了。
　　“你有火就冲小予去发，老是牵连我做什么！”
　　于敏娟没好气地把他手机抢过来摆到桌上：“这女儿是我一个人生的吗？你不是她爸爸？她不是跟你姓谢？”
　　谢成占撇撇嘴，偏过身不想理会。
　　“我只是让她和那些人断了来往，专心读书，这已经算很好了。她倒好，发了脾气摔门走人，难不成还要我们做家长的去跟她认错？”
　　“那你说，要怎么办？”
　　“老谢，这次得来个狠的，要不然以后更不好管了。”
　　谢成占看她那表情，就觉得这个狠不简单。果然，等于敏娟说完，他却觉得不一定能成功。
　　“万一小予真和你闹起来，搬出去断绝关系了怎么办？”
　　于敏娟冷哼：“你觉得她有这个能耐吗？她自己能赚几个钱？她将来读书靠谁养着？
　　再说，等她毕业年纪也不小了，找工作，找对象这些哪样不需要找关系托人帮忙？还不是得靠我们还有阿唯，她翅膀能硬到哪里去？”
　　谢成占深吸了几口烟，不表态。于敏娟一个劲催他同意，他才不得不点头：“总之这事你自己权衡，真要是闹大了没法收场，可别怪我没拦着你。”
　　于敏娟已经拿起手机准备给谢予发消息，对于谢成占的劝说完全没当回事：“她是我生的，我还能吃不住她？”
　　谢予一看是于敏娟的消息，本来都懒得搭理。结果一看，是于敏娟让她周末回去收拾东西。
　　她仔细想了想，日常要用的都已经带到寝室了，家里也就剩一些其他季节的衣物或是不常用的东西，大多数都塞在柜子里。
　　无缘无故叫她回去收拾东西，有点反常。
　　她回了条消息说最近比较忙，过阵子再去。
　　没想到于敏娟不依不饶，一定要她这周末回去，竟然还说她那些东西占地方。
　　谢予现在明白了，这是要把她正式扫地出门。
　　虽然也料到迟早有彻底闹翻的一天，但谢予还是没想到于敏娟竟然会对自己女儿那么狠。
　　谢予爽快答应了，没再和于敏娟多说一句废话。
　　她盘算了一下大概要从家里带走多少东西，除了一些换季后的衣服，其他的她也不想要了。
　　不过东西再少，也还是得有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有点不方便。而且自己回去的话，气势上也显得不足。
　　她回头看了眼正趴在电脑前努力写作业的陈一雎，轻声说：“橘子，这周末你有空吗？”
　　陈一雎被作业折磨得有气无力，只剩半条命：“有啊，你想约我吗？”
　　“你能开车陪我回去一趟吗？”
　　陈一雎爬起来，回头认真打量她。
　　她有车而且大方豪爽，寝室里谁有事她都愿意帮忙，但谢予主动请她开车还是头一回。
　　“怎么了？”
　　谢予舔舔唇：“我周末得回去拿些东西，有点多。”
　　“行啊，一句话的事。”
　　周末谢予没让陈一雎跟她一起上楼，说是很快就会下来，其实也是不想让陈一雎卷进谢家的烦心事里。
　　于敏娟见谢予回来，从进门就没给过好脸色，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谢予压下心里的不爽，直接进了房间，不想和于敏娟多费唇舌。
　　于敏娟被忽视，在客厅怔了一下，和谢成占交换了个眼神。听到谢予在房里开柜子，拉抽屉的声音陆续响起，好像真是在认真收拾东西，于敏娟按捺不住，跟了进去。
　　“你自己想清楚，搬出去了再想要回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别怪我们狠心，我们也是为了你好，耍脾气也要有个底线。”
　　谢予的动作稍微放慢了些，但没完全停下。她背对着于敏娟，语气淡定：“我有我的想法，既然不合你们的心意，那我搬走就是了，也免得你们整天为我操碎了心。”
　　“你什么态度？你还真给我脸色看了？”
　　谢予嗤笑一声：“我现在不就是很听你的话，赶紧收拾好东西滚蛋吗？”
　　谢予事先已经列好清单，知道自己要带走哪些东西，收拾起来很快。等她提着箱子和背包从房间出来时，于敏娟被气得说不出话。
　　谢成占在客厅也抬眼看她，但谢予并没有理会。
　　谢予在走到大门前时停了下来，于敏娟紧张的神色舒展了一下，嘴角微勾，像是终于如她所想那样。
　　谁知谢予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鞋柜上：“这是钥匙，我没留备份，不放心的话可以换把锁。”
　　说完后也不等于敏娟再说什么，直接开门走了。这次到是没摔门，却像一阵风，毫无眷恋地走了。
　　于敏娟难以置信，看着谢成占说不出话来。
　　谢成占皱着眉，若有所思。
　　于敏娟气不过，走到窗边探头下望，看到谢予正在往车尾箱放行李，陈一雎在帮她。
　　她怒火上涌，吼了出来：“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回来！”
　　这一声划破长空，直冲地面，传到了谢予和陈一雎的耳朵里。
　　陈一雎毫无准备，被吓了一跳，抬头循声，看到于敏娟愤怒的脸。
　　她尴尬挥了挥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予并没有抬头，充耳不闻。
　　放好行李，她催陈一雎：“橘子，我们走吧。”
　　陈一雎打量着她，点点头。
　　等车开出谢家所住的小区，车厢里的气氛才终于轻松起来。她开了点窗，喘气说：“刚才我差点窒息。”
　　谢予笑：“被吓着了？”
　　“老实说，有一点。”
　　谢予有点内疚：“对不起啊橘子，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
　　“哎呀，说这种话干嘛。你要是早说今天回来是干嘛的，我就陪你一块儿上去了。”
　　于敏娟能在窗边说这话，鬼知道她在家里会说多难听的，陈一雎还挺心疼谢予的。
　　谢予心里温暖，被扫地出门的郁闷少了很多。
　　陈一雎问她：“那你放假后打算住哪儿啊？”
　　俨城大学的寝室寒暑假是不能留人的，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向学校提前申请，会统一安排到另外的住处。但现在学期过半，谢予想要申请显然也来不及了。
　　“我打算在学校附近租个短租房过渡一下。”
　　“干脆住我家吧，我和我姐说一声，应该没问题的。”
　　“还是不要了，寒假正好遇上春节，你们一家人过年插个我，多不好。”
　　“哎呀……”
　　“到时再说。”
　　陈一雎见谢予执意不肯，也不好强迫，只是再三强调：“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就跟我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予有空就去学校附近转悠，的确看到不少招租的小广告，但不是跟情侣合租就是价格偏贵。虽然她的兼职收入可以负担，但很难存下钱了。
　　她又把找房范围扩展到市区，尤其是靠近迁安医院的片区，有不少老旧小区。原住户都搬走了，不少外地来求医的人会租住在那里。
　　环境不算好，价格还不错。
　　谢予找房子的时候，几次路过周呈露家的小区，但都没停留。因为那属于房价较高的小区，超出她的预算很多了。
　　“谢予，你在找房？”
　　这天谢予正站在一家中介门口看小展板上的信息，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转身一看，周呈露正拎着打包好的食物，显然对她出现在这里感到疑惑。
　　“啊是啊，想在寒假找个短期住的地方。”
　　周呈露拧了一下眉，没明白她寒假自己租房的目的。
　　谢予怕她多问，主动解释说：“为了专心备考。”


第41章 
　　“住呈露姐家。”
　　周呈露半信半疑，但谢予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当面质疑。她瞥了眼小展板上的信息，都是距离这里不远的小区，房龄比较长而且大多是合租，有些甚至还是厨卫公用的。
　　“学校附近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吗？”
　　谢予坦言：“看过，价格不太合适。性价比好的房子早被同学抢光了，我行动有点晚了。”
　　“你的心理价位大概是多少？我住在这附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谢予偏头转向小展板：“最好能比这上面的价格便宜点。”
　　那上面的价格已经算是附近中介里低的了，要想再低就只能直接找房东出租的房源。不是没有，但得花时间和精力，而且还得保证房东的人品。
　　周呈露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谢予怕她为这事分心：“你方便的时候就看一眼，不用特地为这事麻烦，我自己也在找的。”
　　“我每天上下班路过的时候多看几眼，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周呈露晃了晃手里的饭盒：“吃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谢予摇头：“今晚得去婷婷家里，她最近测验比较多，临时加了几次晚上的辅导。”
　　“那好，你赶紧去吧，别忘了吃饭。”
　　周呈露之前并没认真留意过周围房价。她一不打算卖房二不想要出租，没想到即便是环境很普通的房子，租金也不便宜。
　　至少对于谢予这样的学生来说，不便宜。
　　谢予没有催过她找房情况，倒是她偶尔会把疑似合适的房源信息拍照发给谢予，但不久后谢予都会告诉她不合适的理由。
　　陈熏的病情有所好转，尤其是转到精神病中心后更加明显。她的父母来探望的频率明显降低，而且每次周呈露都会出现在病房里，所以他们也不能对陈熏说什么重话。
　　谢予和陈一雎她们不是每次都一起来探视，寝室里的人开始轮流随机搭配。陈熏也渐渐开朗起来，期待着回归校园。
　　这天只有陈一雎一个人来看陈熏，还带了个刚淘到的二手掌机，九成新，功能完好。周呈露说过，陈熏现在的状态可以适当玩一些游戏，用来分散上网的时间跟注意力，对她是好事。
　　陈一雎从病房出来，看到周呈露正好巡完房，小步追了上去：“呈露姐。”
　　周呈露回头看她：“今天这么早就走了？”
　　“是啊，最近要准备期末复习了，压力山大。”
　　“你不是号称压力最轻吗？”
　　陈一雎并肩和她往外走：“我是压力小可我成绩差啊。以前还有小予子和我共患难，现在她一骑绝尘，成了年级前三名，你说我的压力能不大吗？”
　　她特地轻轻拍脸，示意说的是面子压力。
　　周呈露笑着安慰她：“每个人的目标不一样。你只想要顺利毕业，谢予要考俨中大学的研究生，不过不影响你们继续做好朋友。”
　　陈一雎其实也没真往心里去，只是有个学霸室友，说完全没压力是不可能的。
　　出了住院部，周呈露和陈一雎分别前突然问起谢予找房子的事。最近谢予也没消息，她不知道究竟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
　　“唉她就是固执，我让她寒假去我家住又不愿意。现在租房多贵啊。”
　　“她可能是觉得自己住复习起来比较有效率。”
　　陈一雎摇头：“但凡她家里能有点人情味，她也不至于大冷天的到处找房子。”
　　周呈露听出点异常，问：“她租房的事家里不同意？”
　　“要不是她被赶出来，哪用这么辛苦。”
　　陈一雎说完赶紧吐舌头，哀求周呈露：“呈露姐，拜托拜托，千万别跟小予子说。我真不是故意说漏嘴的，别人面前我都没透露过半点口风啊！”
　　“我不会说的，别怕。”
　　“唉，我就是觉得她挺可怜的。明明家里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她哥工作也不差，不懂为什么对她就那么苛刻。”
　　周呈露也的确没想到谢予和家里已经闹成这样了，她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提过。
　　陈一雎临走前又求她：“呈露姐，千万别说哦，不然谢予真会和我翻脸的。”
　　谢予脾气虽好，但她其实很有自尊。陈一雎了解她，所以才一再强调，生怕自己的错误造成严重后果。
　　周呈露也理解陈一雎的担心，所以只要谢予不说，她就当做不知道。不过这几天她又突然发去不少房源信息，谢予还以为她已经忘了这事。
　　这天等谢予看完陈熏，周呈露忽然问起她房子找到了吗，谢予摇头：“最后两家，还在讨价还价。”
　　“你只是寒假期间住吗？”
　　“是啊，所以真正便宜的好房子也不愿意租给我，时间太短了。”
　　“来我家住，怎样？”
　　谢予愣住：“住你家？”
　　“你不是住过吗？客房还满意吗？”
　　谢予点头：“对我来说挺奢侈了。”
　　“我年前很忙还要去外地短期出差一段时间，在家的时间很少，应该不会影响你复习。”
　　“我不是担心这个，就是觉得打扰你不太好。”
　　“你跟别人合租也是租，租我这里也是租。不过我不收钱，你帮我收拾一下房子兼看家可以吗？”
　　“打扫卫生啊？这个我会，不用给钱都可以。”
　　“那就成交。你出劳动，我出房间，等价交换。”
　　谢予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最后周呈露只好答应按照市价八折收租。
　　虽然比那些老旧小区的房价贵了点，但省了中介费也不用再一看到新房源就跑来看房，可以专心备考，对谢予来说也不算亏。
　　陈一雎听到她找好房子了，也跟着放下心来。偷偷观察过她几次，见谢予的确心情不错，对她的态度也没变化，这才彻底安心。
　　这天周呈露和徐玲梓去逛街，说是想看看年前促销，谁知周呈露逛着逛着就去看家居用品。
　　“周医生，你家里就一个人，没什么缺的好吗？”
　　“谢予放假要住过来，还是得买点新的比较好。”
　　“你一方面防备着她怕她多想，一方面又可怜她让她去你家住，你不矛盾吗？”
　　周呈露脚步滞了一下，泰然道：“等她住进去了，我就回我爸妈那里。”
　　“哦豁，这是把家都让出去了。”
　　“其实我本来就打算换个地方，我现在不在迁安上班，那里离中心有点远，而且很堵。”
　　徐玲梓耸耸肩：“行吧，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没话好说。”
　　周呈露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最近不考虑谈个恋爱？”
　　“怎么，嫌我烦啦？”
　　“只是觉得空窗这么久，不符合你风格。”
　　“我最近换口味了，喜欢年轻的了。”
　　周呈露的注意力被一套骨瓷餐具吸引，认真研究起来。徐玲梓对骨瓷颇有研究，和她一起讨论。
　　谢唯正好也在这家商场买东西。看到周呈露和徐玲梓正在专注研究餐具，又看她们的购物篮里装了不少家居用品，包括新的床品还有压缩枕头，心情沉重。
　　难道她们是准备一起搬新家？
　　谢唯胡思乱想了一阵，直到旁边有人路过催他让路。等他回过神，已经找不到周呈露的身影了。
　　在琴江的复健进行得还算顺利，原本谢唯当时坚持要回俨城，康复中心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了。但他可怜兮兮回去，手又是那个情况，复健师也于心不忍。
　　更主要的，是因为谢唯当初是打了招呼进来的。肯继续帮他完成复健，也纯粹是看在他当初那关系上，这让谢唯更加舍不得周呈露了。
　　但周呈露的态度很明确，别说挽回，就连正常联系都不想有。所谓分手以后还能当朋友，在他们之间似乎并不适用。
　　刚回俨城，于敏娟又给他丢了个爆炸消息，说把谢予赶出去了。谢唯顿觉头大，怪她没有事先和他商量。
　　于敏娟委屈：“我这不是怕她影响到你吗？她跟那个陈熏走那么近，陈熏的事迁安医院谁不知道啊。”
　　“妈，陈熏是陈熏，小予是小予，你在瞎搞什么啊！”
　　“你凶我做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大了就翅膀硬了，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谢唯头疼，给谢予打电话，想让她回来跟于敏娟认个错，说几句软话，谁知谢予一口拒绝。
　　“哥，这件事我没错，不会认错。”
　　“她终究是妈妈，你低个头有什么问题？”
　　“妈妈也不能冤枉人强迫人啊，而且我也没觉得她把我当女儿。”
　　谢唯深吸了口气，怕再多说一句就会吵起来，只好暂时换个话题：“那你放假了打算住哪儿？”
　　“住呈露姐家。”
　　“哪里？”
　　“呈露姐家，但我付钱的，相当于租的。”
　　这事谢唯真要查，谢予其实也瞒不住。再说，住在周呈露家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故意瞒着反而显得她心虚。
　　谢唯思忖一番，突然转了口风：“既然呈露同意，那你就先住着吧。尽量和她好好相处，妈那里我会再劝劝她的。”
　　谢予不懂他为何转变这么快，但只要别来烦她逼着她回家认错就行了。反正都搬出来了，谁还要回去啊！
　　谢予是寝室里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周呈露也没搞什么特别的仪式欢迎，这让她心理负担小了很多。
　　她入住的第一天，周呈露吃了晚饭就出门了。
　　“我今晚要值夜班，冰箱里有吃的，橱柜里也有卤蛋和泡面，你饿了就自己解决。如果有其他问题，给我打电话。”
　　“那你路上当心。”
　　谢予起初还不觉得，但她搬来了一周，周呈露几乎天天不在家。她想着，原来精神病中心比迁安医院还忙。


第42章 
　　“啊？今天就走啊？”
　　谢予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在家里，但这毕竟是周呈露的家。哪怕现在说是分租给她，她心里也清楚和外面中介小展板上的那些房子还是不同的。
　　无论是价格，还是入住条件，多多少少是带了点私人感情的。
　　这几天周呈露在家的时间少。即使有，大多都是回来拿点东西或是资料之类的，来去匆匆。又或是回来后只简单打个招呼问几句她住得怎么样之类就进了房间，之后很长时间不出来，谢予猜她是在补觉。
　　她的好奇心不大，周呈露的房间平时基本都关着门，谢予也没动过趁着人家不在就偷溜进去打探的心思。只是住进来一阵后，到了该打扫卫生的日子了，谢予把公共区域和自己房间都打扫完了，站在周呈露房间外为难。
　　今早周呈露回来过一趟，当时谢予正在吃早餐，她还挺高兴地跟谢予打了招呼。但只在家里逗留了半小时就走了，谢予忘了问她这事。
　　留着不打扫吧肯定不好，等下次遇到周呈露的时候再问又不知道具体是哪天几点，谢予还有兼职和考研的网课要上，时间安排并不那么随意。
　　犹豫了一下，她给周呈露发了条消息:【呈露姐，你的房间锁了吗？我正在打扫卫生，其他地方都弄干净了，方便进你房间吗？】
　　周呈露没回，谢予估计她正在忙。她把拖把靠在墙边，准备先看会儿书，等周呈露回消息了再继续干活。
　　大概快到接近午饭的时候，周呈露给她回了电话：“小予，我刚才在开会，没看到你的消息。我房间会自己清理的，你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没事啦，反正顺便嘛。”谢予顿了顿，“而且当时我们说好的，我是要帮你打扫卫生的。”
　　周呈露当时想的是也就把客厅啊厨房这些清理一下，谁能想到她还较真到连主卧都算进去了。
　　“没关系，我房间没什么要整理的，先放着吧。”
　　见周呈露不太愿意让她进去，谢予也不勉强。挂了电话后顺手把今天打扫过的成果照片发过去两张，毕竟辛苦过后总希望有人能够欣赏。
　　周呈露这天下班没回父母家，正好何咏年也下班，两人一起去取车。
　　“小周啊，下个礼拜的学习培训你订好票了吗？”
　　因为周呈露打算等陈熏出院了再出差，所以比院里其他同事要晚两天走。
　　“主任，我今晚就订。”
　　“陈熏的情况已经稳定，其实你早走两天也不影响。”
　　“反正也来得及，我还是希望这个病例在我手上开始，也在我手上结束。”
　　何咏年笑笑：“像她这样的情况，出院只是表示情况暂时稳定，后续的回访也很重要。用住院医生的话说，这个病例从出院那天就算结束了，但从我们精神科医生的角度来说，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是真正结束。”
　　周呈露若有所思，何咏年意味深长看着她：“在这里，你要慢慢适应很多病例的周期是漫长甚至是会循环的。”
　　周呈露缓缓点了点头：“我想我明白了。”
　　到了停车场，何咏年又提醒周呈露：“到琴江后要是组办方怪你晚到了，你就去找老方，就说是我临时给你加了工作。”
　　这次短期业务学习交流在琴江举办，除了精神病中心，还有其他医院的医生，大多都是年轻有潜力的业务骨干。大家都争着想参加，但名额有限，大医院，重点科室的名额自然会多些。
　　迁安医院当然也有不少医生参加，但今年没谢唯的份。
　　陈熏能赶在春节前出院，陈一雎当然是最高兴的。上次和陈熏父母在医院病房吵了一架后，她本以为陈熏会生她的气，没想到陈熏反而对她越来越依赖。
　　后来等陈熏情况好转了才知道，原来当时她正面硬怼陈母的时候，竟让陈熏觉得自己并不孤独也不是仅有的异类，是有战友的。
　　再之后，陈熏才跟她们吐露，其实有个远房表姐对她不错，也知道她的情况，替她保密了很久。只是因为关系有点远，所以不方便说话。
　　这次出院，她打算住到那表姐家里，医院评估过认为可行。
　　虽然已经放假了，但陈一雎在室友群里还是发起了号召：“姐妹们，我们一起去接陈熏出院好不好？”
　　大家对此都没异议。
　　谢予说：“我们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呢？”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最后得出两个答案：狗狗或者猫猫。
　　陈一雎有点为难：“狗狗很忠诚，但是猫猫好漂亮，左右为难，好难搞哦。”
　　谢予笑：“又不是让你养，你为难什么。”
　　陶念希也犹豫不决：“这事还是咨询一下专业的医生比较好，哪种更适合陈熏呢？”
　　“对哦，我们可以问问呈露姐啊。”陈一雎转头就把这任务交给了谢予，“小予子，你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事就你去办吧。”
　　“近水楼台是这么用的吗？”
　　“那你说你是不是近吧？”
　　谢予：“我……无话可说。”
　　周呈露得知她们的纠结，给了个明确答案：“可以考虑养一只橘猫或是田园猫。”
　　“啊？我们还以为你会选狗狗呢。”
　　周呈露这两天因为工作的缘故，不得不在这边住，而且一直不回来过夜好像也说不过去。
　　她跟谢予坐在客厅沙发，看着谢予她们讨论了一整天后挑选出来的猫猫和狗狗照片，几乎都是品种犬或是品种猫。
　　“她目前缺乏的是陪伴，但又不需要太过黏腻的陪伴，而且也不适应频繁出门，所以养猫相对好些。但娇贵的品种猫暂时别考虑，陈熏得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照顾宠物，对吧？”
　　谢予点头：“对，所以养一只橘猫，还能带动胃口。”
　　周呈露倒是没想到这个，谢予说完，她自己想象了一下橘猫干饭的画面，忍不住笑了。
　　“你的关注点的确特别。”
　　寝室四人集体出动，陈一雎抱着可爱的猫崽，笑眯眯走在陈熏身边，不停向她介绍这只猫猫的特点。
　　周呈露送她们出去，顺便也观察一下陈熏对猫的接受程度。
　　陶念希感慨：“小予子，现在陈熏都有猫了，就差你了。”
　　谢予撇嘴，表示自己不急。
　　周呈露想起上次她们去猫咖一起撸金渐层的场景，倒也开心，想着哪天有机会可以让她也见见徐玲梓的那两只布偶。
　　江忻笑着接话：“小予子猫毛过敏，你让她养猫，到底是为她好还是要害她啊？”
　　周呈露讶然，看了眼谢予，见她并不否认，依然只是笑笑。
　　看来这是寝室都知道的事，谢予自己就更不可能不清楚了。
　　周呈露也随意插了句：“那平时你们撸猫不带她，岂不是很惨？”
　　陈一雎在前面听到了，特地回头补了句：“我们都很体贴的，开视频让她云吸猫呢。”
　　谢予似乎没有意识到周呈露问这话的用意，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跟室友们你一言我一语谈笑着。
　　周呈露把她们送到医院大门口，看到陈熏表姐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便不再送了。
　　她走到陈熏身边，顺手轻抚了一下已经窝在她怀里睡觉的小橘猫：“回去以后如果有任何不习惯或是不适应，可以随时联络我。”
　　陈熏抿抿嘴，声音不大：“谢谢周医生，你帮了我很多了。”
　　“你是我的病人，能够帮到你我也很开心。”
　　陈熏抬头对她笑笑，转到精神病中心后，陈熏反而开始笑了。
　　“回去吧，会慢慢好起来的。”
　　陈一雎她们约好今天除了接陈熏出院，还要一起吃饭庆祝。谢予却不急着上车，而是叫住周呈露。
　　周呈露转过身：“怎么了？”
　　谢予犹豫了一下，上前：“呈露姐，你具体哪天出差啊？”
　　“后天早上。”
　　“哦，好。”谢予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周呈露等了一阵不见她说别的，正要问她，就听见陈一雎在马路对面叫她。
　　“快过去吧，我估计待会陈一雎要吃罚单了。”
　　谢予回头朝她摆摆手，示意马上就来。
　　她转过头，看着周呈露：“那明天你值班吗？”
　　周呈露摇头：“暂时不用。”
　　“那我们明天再说。”谢予笑了笑，轻快往陈一雎那边跑去。
　　第二天谢予本想去趟超市，但冰箱里不知何时塞了不少食材，明明昨天上午还没有的。
　　她想，大概是昨天去陈熏表姐家吃饭的时候，呈露姐买的吧。
　　昨晚她回来得比较晚，特地给周呈露发了消息打过招呼，对方让她注意安全。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留了壁灯，但周呈露没出房间。
　　谢予支着耳朵听了一下，没听到什么动静，又看了眼门边的鞋柜，有呈露姐的拖鞋。
　　这么早就出门了？谢予心想自己今天睡得也太沉了，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她在冰箱里翻找了一阵，照着网上的食谱勉强凑了几道菜。明天呈露姐就要出差了，她想给她做顿好吃的。毕竟打扰了这么久，都没机会好好说感谢。
　　对谢予来说，做饭比做题难了不少，咖喱土豆牛腩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挺有难度的了。她按照网上的步骤，一步一步做好，时不时去锅边闻闻，怕糊了。
　　忙了一上午，咖喱土豆牛腩，椒盐排骨和可乐鸡翅总算都做好了，谢予把菜仔细包好，等着周呈露下班。
　　午饭随意吃了点，下午她在房里刷题，还做了几套英语阅读。忽然客厅传来仓促的脚步，她先是一愣，突然紧张起身。
　　难道家里进贼了？这个点谁会来？
　　谢予小心打开房门，探头张望，看到周呈露的身影消失在房间。
　　呈露姐？
　　谢予走到周呈露房间门口，见她正在翻找东西，于是敲了敲并没关的门。
　　“呈露姐，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周呈露匆匆回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又忙碌起来：“是啊，临时改了计划，马上就得出差了。”
　　“啊？今天就走啊？”谢予下意识看了眼餐桌上那几道菜。本来还有一个汤，准备等周呈露下班后再做的。
　　餐厅和客厅是并排结构，所以不刻意去餐厅的话，是看不到餐桌的。估计刚才周呈露直奔房间，更是不曾留意过了。
　　周呈露也很无奈：“医院临时通知的，说有个同事有病人要接不能去了。之前的发言换成我顶上，所以得提前过去对稿。”
　　谢予不太懂这些流程，只是有些遗憾。但工作要紧，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那你注意安全。”
　　周呈露的行李之前就收拾好了，今天回来主要是整理一些每天都在看的病例和资料。不一会儿功夫，她拎着小型行李箱，背了包出来。
　　谢予侧身让开，又下意识跟着她走到门口，默默看着她换鞋。
　　气氛有点过于沉寂，以至于两人都觉得该说点什么，不然真的太奇怪。
　　周呈露开门前看了她一眼：“我这几天不在家，有事你可以给徐玲梓打电话，我和她说过了。”
　　“我能有什么事，不用麻烦玲姐。”
　　虽然平时徐玲梓常和周呈露混在一起，但临近年底，她公司的事情肯定很多。
　　“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
　　周呈露打开门，弯腰拎箱子。谢予帮她扶着门，又跟了两步：“一路平安啊，呈露姐。”
　　等周呈露进了电梯，谢予才把门关上。
　　其实周呈露每天在家的时间很少，出不出差区别不大。但谢予还是觉得感觉是不一样的，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她经过客厅的时候，瞥了眼餐厅，那几道菜看来只能自己吃了。


第43章 
　　“医院的福利好好。”
　　周呈露从家里离开不久，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把谢予吓一跳。平时这电话偶尔也会响几次，但持续时间都不长，谢予也从来不接，毕竟肯定都是找周呈露的。
　　谢予自然也不会知道周呈露设置了同一个号码连续来电三次就会自动启用留言录音，当宁澜的声音突然冒出来的时候，谢予更是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拿话筒。
　　“露露啊，明早要出差，今晚你还是回来住吧，我跟你爸爸都想和你说说话呢。”
　　谢予抓了抓脸，心想，宁澜阿姨大概还不知道呈露姐临时改了出差时间。刚才她匆忙收拾的样子，估计没来得及通知家里人。
　　接着宁澜又说：“你这段时间难得常回来住，我跟你爸商量过，干脆你搬回来得了。反正也不在迁安上班了，住在那边其实还不如住在家里方便。”
　　这下谢予懵了，宁阿姨这话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样吗？
　　呈露姐这段时间回家去住了？可她不是说……要值班吗？
　　谢予陷入沉思，宁澜的声音虽然还在，但又好像不那么清晰了。末了又交代了些生活上的琐碎，没多久就挂了。
　　这通留言时间不长，但给谢予的信息却不少，其中最震撼的部分就是周呈露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她之前觉得周呈露有点忙得离谱，但也以为是过年前病人多，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看来还是她打扰影响到周呈露了，只不过呈露姐人好，收留她又怕她有负担，所以才会默默避开。
　　谢予低低叹了口气，这样可不好。
　　如果她住过来真给呈露姐造成那么大的困扰，那她宁可搬去陈一雎那里了。
　　她默默把上午做好的菜热了一下，汤也不做了，一个人坐在长餐桌前吃饭。平时也是自己吃，但心情没现在这样凝重。
　　谢予一直琢磨着要怎么和周呈露好好谈谈，尽量把话说开，都没在意这菜的味道到底如何。
　　宁澜来电找周呈露，还是连续打了几次，说不定真有什么别的事。谢予还是第一时间和周呈露说了，对方刚到高铁站，只简单回了几句。
　　洗完碗，谢予纠结了一阵，又主动给周呈露发了消息。
　　心里的问号依旧挂在哪里，随着时间推移，她越想越觉得周呈露不在家里住也不告诉她，似乎并不像她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她想当面问，又找不到话题。对着屏幕敲了半天，最后就只问了一句话：【呈露姐，你安全到琴江了吗？】
　　【到酒店了，待会要去跟组办方的工作人员熟悉一下流程。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
　　【刚拿到统一发的盒饭。】
　　周呈露随手拍了两张发给她，谢予放大看了看，其实还行。
　　谢予越聊越找不到转到那个话题的机会，索性放弃，还是等呈露姐回来后当面再问吧。
　　【橘子找我玩游戏，我先撤了，回聊88。】
　　陈一雎的确叫她上线了，今天寝室四个人都在，准备组队上分。结果谢予一直心不在焉，全程都跟着躺鸡，人头都没几个，KD自然也不怎么好看。
　　陈一雎直接cue她：“小予子，呈露姐不在家，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谢予语气淡淡的：“我为什么应该高兴？”
　　“每次放假，最希望的就是家长不在家，多爽啊！”
　　陈一雎刚说完，随手又点开了一局，谢予依然是摸鱼跟在队友后面舔包或者负责救人。四个人边玩边聊，转眼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江忻呵欠连连：“不行了，我不能再玩了，我姐要拔网线了。”
　　陶念希也有点累：“我去刷会儿综艺也睡了。”
　　陈一雎明显意犹未尽：“小予子，要不我们双排再玩玩？”
　　谢予虽然不太困，但也不想玩了：“我想去做套数学题。”
　　其他三人都沉默了……
　　谢予现在对学习的热爱和自觉让她们汗颜，又想到刚才心安理得跟学霸玩了几个小时游戏，还觉得美滋滋。但学霸可以几个小时不学习，她们能吗？
　　陈一雎假装哭唧唧：“我单排去了。”
　　摘了耳机，谢予准备去洗把脸，然后回来做题。
　　退出游戏后才发现原来周呈露两个小时前给她发过消息。
　　【我妈今天在电话里还说过什么吗？】
　　谢予眨了眨眼，不知道这条消息要怎么回比较合适，而且还晚了两个小时。这个点呈露姐应该已经休息了吧，明天还要参加发言呢。
　　可是不回又不好，谢予拧眉，还不如刚才继续跟橘子开双排呢。
　　她叹了口气，还是回一条吧，万一呈露姐以为她是故意不回呢。
　　【阿姨没说什么。我刚才在跟橘子她们玩游戏，没看见消息，你快睡吧。】
　　周呈露没回，应该是睡了。
　　谢予做完练习题，心情不错，对完答案以后心情就更好了。心满意足拍了张照，顺带在朋友圈里艾特了吃鸡小分队另外三个。
　　很快，寝室另外三人的点赞都出现了，但每个人的留言都很一致，就是一个哼。
　　谢予第二天睡醒，发现周呈露也点了赞，然后还评论了一句：熬夜伤身，注意作息。
　　谢予敲敲额头，她昨天又是玩游戏又是做题的，一下子忘了认真看分组信息了。
　　陈一雎贱兮兮给她发了私聊：【小予子，一看你就没经验，熬夜贪玩还敢不屏蔽家长，被呈露姐逮着了吧。】
　　【她什么时候变成我家长了？】谢予心想，呈露姐已经跟她哥分手挺久了，这种关系早就不存在了。
　　【约等于，懂不懂？你现在住她那里，她不得管你啊？】
　　谢予想的却是，她住进来以后，呈露姐都快被赶跑了。要是真有这种家长关系，用在于敏娟身上挺好的。
　　【你还是去吃鸡算了。】
　　**
　　周呈露这次出差培训时间不长，大约就一个星期左右，组办方也知道临近春节，大家都盼着能回去。就算要轮班，好歹也是在自己的城市，和家人相处时间多点总是好的。
　　谢予和周呈露的联系不算多，每天两三条互相报个平安，或是物业送来什么通知，谢予做不了主就转告给周呈露。
　　这天谢予刚结束网课，准备睡会儿，周呈露突然问她春节打不打算回家。
　　谢予想起于敏娟当时那语气那态度，这么久了也没找过她，谁要回去找气受啊。
　　但她这回留了个心眼，怕自己说不回去，周呈露就得另找别处过年了。
　　【那呈露姐，你过年回家吗？】
　　【除夕的年夜饭应该是会回家吃的，初一和初二是我轮班。你要是过年没别的安排，去我家吃年夜饭，怎么样？】
　　谢予咬唇，犹豫不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周呈露又发了一条：【？有安排？】
　　【暂时没地去，要是呈露姐不嫌弃，那我就蹭饭去了。】
　　周呈露过几天就回来了，谢予想要是能在除夕前把话说清楚，再去吃饭应该也没什么吧？
　　谢予把重点放在了周呈露回来那天的晚饭上，走的那顿没吃上，回来的这餐无论如何要补上。
　　周呈露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谢予又把那天的三道菜做了一遍。熟练程度提高了，味道嘛……她其实忘记那天的味道到底怎么样。
　　周呈露的行李比去的时候多出一个，看样子像是组办方统一发的纪念品？
　　谢予站在房间门口，没好意思直接进去。
　　周呈露率先打开的就是那个有纪念品的包，从里面陆续拿出各种包装的东西，基本都是今年的新款。
　　谢予感慨：“医院的福利好好。”
　　周呈露从包里翻出个挺大的盒子，谢予看了眼包装，刚想惊叹连游戏机都发？
　　这盒子就递到了她面前：“这不是统一发的，活动抽奖，我抽到的。”
　　这是最新款的游戏掌机，和她们淘给陈熏的是同一个牌子。
　　“在医院的时候，我看到你好像对掌机游戏也挺感兴趣的。”
　　谢予是有那么点想玩，但也不是非要不可。毕竟这款掌机挺贵的，几千块她得补好多次课才赚到。
　　“我反正没时间玩游戏，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谢予往回推推：“不要了，你已经送了我一个手机，现在又送掌机，不可以的。”
　　“放在家里其实也是闲置。”这话倒是不假。
　　周呈露家里的确有不少活动奖品，徐玲梓公司的，她父母单位发的，又或是她自己单位的。
　　“那你可以二手卖掉，能回血不少的。”
　　周呈露笑笑：“老实说，我没怎么研究过这个，不太会。”
　　谢予却是认真说：“你要想卖的话，我帮你啊，我经常逛。”
　　周呈露把盒子往她手里一塞，又走回去继续整理其他行李：“好的，下次你负责帮我回血，这个不算。”
　　谢予看着包装盒，舔了舔唇：“呈露姐，你就不怕我玩游戏上瘾熬夜啊？”
　　“我相信你的自律，”周呈露抽空抬眸看了她一眼，“而且掌机很多都是单机游戏，不用组队的。”
　　谢予一时间不知这算是信她呢，还是不信她。
　　不过有礼物收，谁都会很开心。谢予突然想起她哥也是医生，怎么从没见他往家里拿什么福利。
　　这时周呈露突然也提起了谢唯：“我在高铁站遇到谢唯了，他最近有找过你吗？”
　　谢予摇头：“没有，他说最近比较忙。”
　　周呈露拧眉，沉思了一阵。
　　谢予有点紧张，试探道：“他又去烦你了？”
　　“应该只是去接同事，碰巧遇到的。”她刚说完，就看到谢予脸上紧张兮兮的神情，怔了怔，“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谢予把掌机盒子放回房间，又跑回周呈露房门口：“呈露姐，我今晚做了几道菜，你尝尝吧。”
　　周呈露一顿：“你特地准备的？”
　　谢予也有点紧张，毕竟今晚得找机会和她好好谈谈了。呈露姐人这么好，又照顾她，不能再让别人住自己家都不舒坦。
　　“嗯，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谢予紧张的时候，下意识总会舔舔唇。
　　周呈露见她刚才舔唇了，心里又有了微妙的感觉。
　　晚餐丰盛，谢予还不时紧张，而且不忘提醒她提防谢唯，周呈露因为这段时间工作忙碌而暂时放在一边的猜测再次占了上风。
　　她本以为减少点接触，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谢予现在的重心是备考，不至于分不清主次的。
　　眼看就要过年了，这时候要是把话说破，怕是大家都不会舒坦。
　　周呈露特地多说了些这次出差的事，就是不想让谢予有机会开口。


第44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呈露并不是一个爱聊八卦的人，平时和病人交流虽不少但大多因为工作需要，私底下她属于话比较少的那类人。不过旁人要是爱聊她也不会特意阻止，算是个不错的听众但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的话搭子。
　　过去在迁安的时候，朱明雪就开过几次玩笑，说她是个寡言美人，话痨到了她身边都得被冻死。
　　陈一雎她们偶尔在寝室提到她，除了崇拜和欣赏，偶尔也会小小吐槽，说周医生难搭讪，每次和她聊天都得想破头找话题。
　　谢予反而觉得挺好，她也不是那种爱没话找话的人。有事说事，没事闭嘴，她觉得是很自然的事情。前段时间为了阻止周呈露跳进火坑而费尽唇舌，这种辛苦大概只有她们这种不喜欢唠嗑的人最能体会，真是快突破她的极限了。
　　但今天周呈露显然有点反常，从进餐厅坐下后，几乎一直都是她在说话。谢予一开始以为她是出差久了回到俨城后兴奋，但等她把饭菜都端上来后，周呈露还在说。
　　“我本来以为这次只是卫生系统内部交流，没想到还邀请了一些社会福利机构参加，延展出不少慈善福利方面的合作设想，挺好的。”
　　刚才周呈露说的是参加培训交流的其他医院单位，现在又开始说社会机构，这些谢予大多都是一知半解，就算听到过名字也分不清具体的差别。
　　不过难得周呈露这么有兴致，主动介绍了一堆，她还是很给面子的。不仅认真听着还频频点头，表现出不小的兴趣。
　　她也在努力把这些差别跟细节记下，免得下次再聊起来的时候又是一说三不知。
　　“听上去这次交流还是很有价值的，能够让平时联络不多的单位聚在一起。”
　　周呈露点点头：“是啊，我原本也以为就是个形式，过年前大家借着名头放松几天，交流一下工作经验然后拓展些人脉。”
　　她虽没直说，但从她话里谢予也能感觉到周呈露对这次培训学习的收获挺满意的。难怪她会主动分享，谢予越听越明白原因了。
　　周呈露心里却不像她面上那样轻松兴奋，培训过程中遇到的事挺有趣虽不是假的，但远没到需要逐一细说的地步。但她除了这些，似乎也没太多东西可以和谢予说了。
　　好在谢予并没觉得枯燥无聊，竟然还听得津津有味，这让周呈露既意外又欣慰。可是这话题有限，她也不过是去培训交流了几天，哪有这么多趣事可一直说的。
　　周呈露头一回感觉到时间过得真慢，下意识放慢语速，顺便考虑着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呢？
　　谢予见她只吃离她最近的那盘椒盐排骨，但又不好开口打断她，好不容易等她歇口气的功夫，赶紧插话：“呈露姐，你尝尝咖喱牛腩还有鸡汤。”
　　周呈露看着这一桌的菜，心里忍不住轻声叹息。
　　她出差前是添置了不少食材，主要是觉得谢予没车，去一趟超市也买不了太多东西。现在又是冬天，流感高发的季节，频繁去超市这种地方其实也不好，而且还会影响谢予的复习。
　　没想到，谢予竟然留着等她回来做这些。
　　她抬眸，看了眼正对她微笑却又藏不住眼底紧张的谢予，只好轻声说：“你也吃。”
　　周呈露每道菜都尝了尝，味道还行。比不上外面餐厅的水平，但对于谢予这样甚少下厨的人来说已算很有天赋，自然更比她这个厨房杀手好得多。
　　周呈露什么都好，就是厨艺不行。每次一进厨房就像是被人暂时抽空了脑细胞，全凭肌肉记忆做些最简单的，其余的一概不行。
　　她慢慢咀嚼，思考着要不要把话题转移到做饭上？她除了夸几句味道好之外，也确实言语匮乏，毕竟对这方面关注少，也没多少实操经验。
　　可是这样沉默也不是好事，她能感觉到谢予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而且一直有种欲言又止的紧张。周呈露心知肚明却佯装不知，尽可能掌控着局面。
　　她不停说着，谢予认真听着，偶尔说到一些好笑的地方，两人也都很有默契地一起笑。气氛在她们共同的努力维持下，还算融洽。
　　周呈露的真正目的是能把今晚拖过去，至少不能在这样的气氛下让谢予一时激动说些让彼此关系尴尬又难以挽回的话。现在这样的相处挺好的，真要被破坏了其实她也觉得挺可惜的。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周呈露开始苦恼寻找新的话题。
　　谢予咬着筷子，观察着周呈露的神情。她能感觉出呈露姐今天心情应该不错，要不然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这么多。
　　人家又是送手机送游戏机的，还把房子让给她住，没道理快过年了还不让人住得舒坦些。今天不说，迟早也得说。何不趁着今天气氛轻松，把话说开，这样她就不必那么内疚了。
　　那晚周呈露叫她除夕跟她回去吃饭，谢予心里有事没顾得上想太多。后来她慢慢捋了一遍，发现周呈露大概早就知道她要租房的真正原因了。
　　要不然也不会觉得过年时她会无处可去，主动把年夜饭也算上她一份。
　　但周呈露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同情和关怀”，只是在细节处默默表达着对她的照顾，这让谢予既感动又内疚。
　　怪自己只顾着复习和打工，实在有点迟钝，连这个都没发觉。
　　她越想越懊恼，恨不能赶紧说出来，让周呈露别再刻意回避。这么好的人，得到的应该是感激而不是一再退让。
　　谢予下意识握紧了拳，酝酿着怎么把话题转移过去。
　　周呈露看到她不仅舔了唇，还握紧了拳，显然是在做最后的冲刺准备了。现在连带着她也跟着紧张了，呼吸也变得收敛。
　　这种情况对周呈露来说真是挺少见，她向来不是容易紧张的人，更不会轻易被周围环境影响。
　　然而此时，她心底却在默默说着：谢予，想清楚再说，最好别说。
　　她一直希望能够软着陆，要不然尴尬在所难免。即使再如何委婉安抚，有了裂痕后还是难以如初的。
　　她对谢予的印象一直不错，加上又带了点怜惜，自然和对其他追求者的态度不一样。谢予说不定只是一时冲动，谁青春期没有过骚动？
　　可周呈露想了想，她自己好像就是例外，年少到现在，也没对谁真正动过心。
　　被不少人烦心，倒是真的。
　　周呈露还在挣扎走神之际，谢予的声音缓缓响起。虽然她极力克制，但还是听得出那些许的颤音。
　　看来的确是鼓起了不小的勇气，周呈露不得不抬眸，看着她。
　　谢予却没怎么看她，反而是盯着自己放在桌面的右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着说下去。
　　“这段时间搬过来，其实我很开心的。呈露姐你人真的很好，对我尤其好。”谢予终于缓缓望向她，接着舔了舔唇，“你送我手机今天又送我掌机，就算去出差也不忘买好菜放在冰箱。你还为了能让我继续读书跟我爸妈争论，替我出头，还不停鼓励我，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周呈露听到她说这些，心里其实也挺高兴，毕竟谁都不希望遇到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但她也没想要什么回报，只不过本能不愿意看到谢予遭受不公正的待遇罢了。
　　可是谢予说这些的时候，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又让周呈露为难起来。
　　心，开始随着谢予说的这些话，变得乱起来。
　　谢予回忆着跟周呈露相处的点滴细节，的确感受到比在家里所得到多得多的温暖和舒适。
　　“呈露姐你不仅在物质上帮了我，还给了我很多精神鼓舞。你的职业操守，你的人品，都让我很钦佩，让我看到坚持理想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谢予嘴角的那抹浅笑被缓缓放大，成了非常明显的笑，“呈露姐，你是我的榜样，你的人格魅力太大了。”
　　周呈露却笑不出来，这番夸奖如果换个场合说，或许更好些。但此时的周呈露听了，却更觉沉重。
　　她的指尖下意识轻轻敲在桌面，却无意中泄漏了她内心的烦乱。
　　谢予偏了偏头：“呈露姐，你没事吧？”
　　周呈露吸了口气，微笑说：“听到你这样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谢予，其实你也很棒。”
　　谢予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跟周呈露比起来，她还差远了，但她会努力成为像周医生这么优秀的人的。
　　既然夸完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么接下来该让呈露姐回来了吧？
　　谢予轻咳两声，小心翼翼地说：“那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相处得再轻松自然一点。”
　　周呈露目光一凝，眼底的深意加深了。
　　谢予也觉得这话过于抽象，于是补充说：“我是说，可以适当把距离缩小一点，不用太刻意。就比如，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就可以像电视里的室友那样相处，也可以一起分享生活里的点滴。”
　　谢予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够不够直白，也不知道呈露姐能理解她的意思吗？不要刻意保持距离，可以正常回来住的，如果觉得不舒服，也可以直接说出来。
　　她边说边观察周呈露，只见呈露姐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她的语气也跟着慢慢沉了下去。
　　难道呈露姐不愿意和她太接近？是因为她哥的缘故么？谢予有点吃不准，但她的态度很明确了，无论周呈露说什么，她都会尊重的。
　　周呈露纠结地看着谢予，见她一脸真诚地等着她的回应，好似非要听她说出个答案来。
　　她刚才说了一堆欣赏她崇拜她的话，无非是想表达对她喜欢吧？还说要拉近距离，可是多近的距离合适呢？
　　谢予还想和她成为真正的室友，那就是真正住在一起，分享这间屋子。谢予还想要一起分享生活的点滴，那是不是意味着除了房子，谢予还想要其他的？
　　周呈露在谢唯的事情上吃过亏，事后也反省过，觉得是自己没有及时表明态度，以至于把事情拖太久才会衍生出后续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不忍心伤害谢予，可她更不愿因为自己的沉默和回避让谢予产生更多的误解，以为会有机会，这样反而更害了她。
　　她在心里做了决定，不再装了。
　　周呈露深吸了口气，艰难地看着谢予，眼底闪动的矛盾和纠结，让谢予一怔。
　　“谢予，你是不是……”
　　谢予不知周呈露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以为是刚才自己说错了话，也很紧张，不敢再随便插嘴。
　　她盯着周呈露，生怕误解她的任何一个字或是表情。可她越是这样关注周呈露，就越让周呈露难以启齿。
　　“你是不是……”
　　看上去好像很为难，谢予忍不住替周呈露着急。
　　“呈露姐，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好了，我不会瞒你的。”
　　谢予想，不管呈露姐怎么说，都不会影响她对呈露姐的敬意，因为她真的是个好人。
　　周呈露闭了闭眼，秉着快刀斩乱麻的心态，豁出去：“你是不是……喜欢我？”
　　谢予怔住，显然怎么都没料到周呈露会说这个。
　　同时，她手里的筷子也掉落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可谁也没在意。
　　气氛瞬间凝结，即使无人说话，周围的空气也像是被裹满了花生酱，艰难又迟缓地流动着。
　　如果徐玲梓在场，她一定恨不得把桌上那盘炸豆腐都摊到闺蜜面前，让她自己撞上去得了。但凡有点恋爱阅历的人，都不会像周呈露用这种直线思维的方式豁出去。


第45章 
　　“喜欢啊，我当然喜欢呈露姐了。”
　　可惜恋爱经验少得可怜的周医生仅有的一次经历，也让谢唯给弄砸了。有用的经验一点没学到，反而学会这种快刀式，真是让人痛心。
　　白白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有这功夫养只猫猫可能都会暖床了，谢唯却只留给对方无尽烦扰和阴影，还有这糟糕的感情应对方式。
　　她这话当时是一鼓作气问出来的，心情烦乱到无暇捕捉任何细节，更是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反正横竖都得有个应对。等问完后，她反而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去看对方的反应。
　　但见谢予这个样子，她似乎察觉到些许不对，和她之前猜想的场景不太一样。
　　她设想过谢予会极力否认，找各种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想法；也想过谢予顺势承认，并且把话摊开进一步表达心声，或许更激进些还会要求一个回应。
　　但无论哪种，都不是现在这样的画面。
　　谢予看上去，似乎被这个问题震住了，又像是被那句话给封印了。
　　周呈露动了动唇，想问：“难道……我猜错了？”
　　可这话问了只会徒增尴尬，周围的空气依旧稀薄，周呈露有了浅浅的窒息感。
　　她甚至想要起身去打开厨房的窗户，虽然这对于餐厅的空气流动帮助不大。
　　但这样跟谢予四目相对下去，也非常尴尬。
　　当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正要起身之际，突然听到谢予轻笑了声：“喜欢啊，我当然喜欢呈露姐了。”
　　周呈露的手腕一松，又跌了回去。
　　这个回答比预想的要延迟了很久，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冲击力，但依然不容小觑。
　　周呈露神色复杂，只是对上谢予眼眸的那刻，又被她眼底的坦然和真诚触动，说不出之前准备好的话。
　　谢予像是看穿她的为难和踟躇，继续淡笑说：“像呈露姐这么好的人，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就像桃子橘子她们，也都很喜欢你。”
　　周呈露迷糊了，这个喜欢是她想的那个喜欢吗？可是听谢予话里的意思，又像是另一种喜欢。
　　如果是陶念希和陈一雎的那种喜欢，周呈露倒是不排斥的，她也挺喜欢这几个年轻的女孩子。
　　她缓缓启唇，犹疑道：“你们都喜欢我？”
　　“是啊，像你这么优秀还不摆架子的大姐姐，谁能不喜欢呢？现在连陈熏都是你的迷妹了，不过我的运气最好，还能被你善心收留。”
　　这回，周呈露觉得她听明白了。
　　两人都不傻，刚才只是被突发状况给弄懵了。现在回过神来，也都有意缓解尴尬。既然谢予起了头，周呈露也很默契地接了下去。
　　虽是误打误撞，但也算是把话说开了。择日不如撞日，周呈露选择继续坦诚，干脆把之前的疑惑都解开。
　　“我想，我大概是误会了你的喜欢，所以才会……”周呈露虽觉尴尬，但也坦然承认自己的确误解了，并没有嘴硬掩饰。
　　谢予万万没想到，周呈露避开她跑回父母家住是因为这个。而且周呈露也没怎么表现出来过，如果不是她刚才直接问了，谢予大概还要花很长时间才会明白周呈露的想法。
　　又或是，她一直都不会知道。
　　她其实挺喜欢周呈露这点的。误会是很常见的事，好多事情就是因为双方不同频才会出现各种误会和矛盾。愿意坦诚沟通的人是最好相处的，哪怕意见不一，但至少明白彼此都在想什么。
　　“呈露姐，我不喜欢女生。”
　　周呈露看着她，眼里深意很重。
　　谢予解释说：“我跟橘子是好朋友，我很尊重她的选择，但我跟她不一样。”
　　周呈露讶然，谢予不是拉拉？
　　显然这是她之前没有考虑到的因素，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迷漫吧，之后几次又遇到过。而且在陈熏这件事上，谢予和陈一雎一样积极和坚定。
　　她的确有点想当然了。闹了这个乌龙，其实主要责任还是在于她自己。
　　但她这人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也不喜欢为自己找借口开脱。尤其是刚才闹了这么大个乌龙，还是得把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这么想的理由给说清楚。
　　“之前你一直提醒我要考虑清楚和谢唯的感情，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尽快分手的意思。而且你还经常来医院找我，包括看电影又或是明知道自己过敏也还是去了猫咖，”周呈露平静地回忆着，这些细节其实她反复想过好几次了，“还有就是你总是让我遵从内心，不要因为外界压力而妥协，总有一种很明显的暗示意味。”
　　原来是这样，谢予听明白了。
　　她抓了抓脸，讪笑说：“其实你也不是完全理解错，我是有心想要拆散你和我哥。”
　　周呈露看了她一眼。
　　谢予有点心虚，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有理由的，赶紧替自己辩解起来：“那是因为他真实的人品真不怎么样，完全配不上你。可是他在外面和在家里根本不一样，我怕你被骗才会多事插一脚。要是真等你进门了再看清，那也还是你吃亏。”
　　周呈露对这个解释表示理解，事后看来，她跟谢唯的确很不合适。旁观者清，没有谢予的介入，也许她还在被谢唯用温柔陷阱束缚，想要挣脱就得付出更大代价。
　　“那你一直让我坚持和遵从的又是什么呢？”
　　谢予有点矛盾，没有立即回答。
　　此时气氛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凝滞，两人也都能感觉到对方在努力化解尴尬。周呈露希望谢予能把所有问题都说清楚，这样以后就不会再闹出类似的笑话了。
　　谢予抬眸看她，周呈露保持着和平时差不多的姿势，唯一不同就是脸颊多了点淡淡粉色。
　　“就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哥的乱入而错过真正的姻缘。这个社会是一直发展的，虽然还不被全社会接纳，但感情并不仅限于男和女之间。”
　　周呈露的眉头皱了一下，感觉谢予好像又把话题绕到了拉拉上。可她既然不是拉拉，说这个的意义是？
　　这次她沉住气，打算听完后再做决定。最大的乌龙闹过了，不代表她不介意其他小乌龙。
　　“所以？”
　　谢予见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不明白，也急了。
　　“所以你别管我哥啦，就好好珍惜跟玲姐的感情才对。”
　　“咳咳……”
　　这回轮到周呈露被呛到，不是被口水，而是被自己一直屏住的呼吸。
　　谢予很是紧张，关心道：“呈露姐，你没生气吧？”
　　按照她之前的误会，她应该会比较介意自己窥探她的感情生活吧？
　　周呈露抚了抚胸口，平复下来。
　　也不知是刚才咳嗽还是心情变化，她脸颊的粉色更深了点，范围也变大了。
　　周呈露稳了稳心神，嘴角有明显无奈的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她是一对？”
　　谢予眨眨眼，愣了一阵，后知后觉想到自己可能也闹了个乌龙。
　　“你们不是啊？”
　　周呈露微微摇头：“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是闺蜜。但我对玲梓的选择很尊重，也没有任何想要干涉或是改变的想法。”
　　谢予也开始尴尬，但和周呈露一样，勇于承认错误：“不好意思啊，我之前看你们总是一起去迷漫吧，所以就……”
　　周呈露也笑，好似并不介意：“我能理解你，就好像我也经常看到你和陈一雎去迷漫吧。”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又同时相视一笑。
　　这真算是感同身受了，没人比她们更懂对方现在的感受。
　　误会算是彻底解开了，两人也都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闹出乌龙的原因。好在大家都是实诚的人，没有了芥蒂反而相处更自在了。
　　谢予长长舒了口气，虽然跑偏了很多，但今晚的铺垫已经完成，终于能够轻松说起正题了。
　　“其实我就是想让你正常回来住，要是我真打扰到你的生活了，你就直接告诉我。”
　　周呈露其实也猜到宁澜的那通电话有点问题，现在看来不算太糟糕。
　　“我之前是怕接触多了会影响你备考，”周呈露还是有点不适应，但努力让自己保持正常，“既然误会解开了，那就没必要再这样了。”
　　她微微一笑，剩下的话没说，但谢予听懂了。
　　心事去了，胃口又恢复了。
　　谢予把掉在桌上的筷子重新拿了起来，夹了块牛腩，却皱眉：“菜凉了。”
　　她起身把桌上的菜陆续重新加热，又再端回来：“趁热吃吧，我们刚才聊好多了。”
　　当晚周呈露给宁澜打了电话，简单说了些出差的情况，同时也把谢予要一起去吃年夜饭的事也说了。
　　宁澜倒是不反对家里多个客人，只是好奇：“那谢唯不来？”
　　“妈，我们已经分手挺久了，他来吃饭合适吗？”
　　“所以我才好奇问问。”
　　周呈露并不打算多谈谢唯，她恢复单身的消息正式通知父母的第二天，宁澜就给她发了好几个青年才俊的信息，周呈露看完后谁也没选。
　　她最近回家住，周父周母的确很高兴，但是一聊到新男友的话题，气氛就会陷入僵持。
　　宁澜又问：“那你明天回来吗？”
　　周呈露想了想：“暂时不回去了，最近我就住这边吧。”
　　“你不是说上班不方便吗？”
　　周呈露撑着额前垂落的头发：“最近快过年了，路上车少了很多，不堵的话就没什么影响了。”
　　宁澜有点小失落，但也没逼她。
　　“年前是忙，你得注意身体。还有同事找你顶班，你也悠着点，别只顾着当老好人。”
　　“妈，我又不是在迁安，没那么多事的。”
　　宁澜叹了口气：“行吧，今年你就先带谢予回来。”


第46章 
　　她很好看
　　徐玲梓一个多星期没见着好姐妹了，刚忙完公司年会筹备的事，就迫不及待把周呈露叫出来吃饭。
　　周呈露今天休息，索性就提前了一点出来。两个人趁着还没到饭点，在商场里闲逛。
　　徐玲梓从几家常买的服装店出来，抱怨说：“也不知道这些牌子是怎么想的，越是年底款式越少。难道就不知道迎合一下我们的喜好，专门弄个春节上新系列？”
　　周呈露也没挑到满意的衣服，不过没徐玲梓那么大火。听着闺蜜的牢骚，她却淡淡的：“过年的时候不停撞衫，你会高兴？”
　　徐玲梓哑然，过了一会儿又说：“那也不能成为春节不上新款的理由吧？”她想了想自家公司年底前的销售代表冲刺大会召开频率几乎是一季度的三倍，“在我们这里做生意，当然要按我们的习惯来嘛，这样才能赚到钱。”
　　周呈露笑了笑：“这几家不上新款，总有上新款的牌子，久而久之你这样的忠诚客户不就被吸引过去了吗。用你的话说，这就是在市场竞争中落败，自然规律罢了。”
　　徐玲梓仔细打量着她，还特地从头到腰看了一遍，惹来周呈露的白眼。
　　“不要用看橱窗模特的眼神看我，好姐妹也没情面讲。”
　　徐玲梓笑得越发有深意了：“我就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现在终于搞明白哪里不一样。”
　　周呈露听了也好奇，她今天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又不是第一次和徐玲梓出来逛街了。
　　“说来听听。”
　　“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周呈露无语：“我哪次和你出来心情不好？”
　　“不一样，你今天这个心情好啊，是明显心飞扬的那种。就像是升了职或者解决了人生大事那种轻松惬意，跟普通的开心不一样。”
　　“你准备改行去当心理咨询师？”
　　“在你这个精神科医生面前我可不敢造次，但作为你的好姐妹，我可以打包票，你今天心情就是非常好。”
　　见周呈露不说话，徐玲梓信心十足又追问了一句：“你敢说不是？”
　　周呈露基本不说谎话，徐玲梓看到她不反驳，就知道自己刚才说对了。
　　她突然八卦兮兮地凑近，挽着周呈露的胳膊，还特地把背包换到另一侧：“快说说最近发生什么好事了？是不是去琴江培训遇到正缘了？”
　　自从跟谢唯分手，迁安医院里那些暗恋者们闻风而动。调到精神病中心后虽不像在迁安那么夸张，但也还是有那么几个年龄相当的青年医生对周呈露表达过好感。
　　不过她明显一个也没看上，别说为难纠结，就是连想都没多想过。
　　“我是去正经出差交流的，哪里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你怎么那么开心？像是解决了一桩大心事。”
　　周呈露无奈看着她：“你说的事，只是我妈的心事好吗。”
　　徐玲梓尴尬笑了两声：“没办法，你刚恢复单身那会儿，阿姨找储备人才都找到我这儿了，还说公司里要是有合适的别忘了介绍。”
　　周呈露连连摇头，这事任何人都比她这个当事人积极热心。
　　“那你从琴江回来后还发生什么事了？”徐玲梓认为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周呈露今天的状态就是和之前不同。
　　周呈露认真想了想：“真没什么特别的事，大概是快过年了吧。”
　　徐玲梓撇嘴，只有小孩子才盼着过年好不好。
　　吃完了饭，时间虽然还挺早，但周呈露明天要上班，徐玲梓还得去拜访客户，两人都想早点回去。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不顺路，我打车就好。”
　　徐玲梓诧异：“怎么不顺路了？上次我不也送你回去了吗。”
　　去周呈露父母家的确顺路，但今天周呈露回自己那儿，徐玲梓得绕不少的路。
　　“我最近住老房子。”
　　“咦，怎么突然又住回去了？”
　　徐玲梓当然是知道周呈露最初回父母家住的真正原因，现在闷声不响又住了回去，看上去不太简单。
　　周呈露也没刻意隐瞒，坦白道：“我跟谢予把误会解开了，所以没必要再故意回避。”
　　“误会？”
　　“她和我一样，对女生没兴趣。”
　　徐玲梓愕然，愣在原地。等周呈露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她才回过神，小步追上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周呈露见她一脸不相信，只好把那天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徐玲梓听完后更是一言难尽，看着闺蜜的眼神都变得难以形容。
　　“谢予明明就散发着小姬崽电波，难道我看错了？”徐玲梓自言自语，饶是不信。
　　周呈露想起那天的乌龙，仍然心有余悸：“我们这就叫做思维定式。所以不能轻易给别人打标签，要不然我也不至于闹这样的笑话。”
　　她说完，突然又想起之前和徐玲梓说过的话，不忘提醒说：“以后你可别在谢予面前乱开玩笑，免得又要闹误会了。”
　　徐玲梓现在的关注点暂时不在谢予身上：“看错谢予就看错吧，但是呈露你这个直线思维能不能改改？”
　　“直接一点不好吗？”
　　“你当医生的时候，直来直去挺好。你做女人的时候，可不可以委婉一点？”
　　周呈露怕被她拉着授课，赶紧打了辆车溜了。
　　回到家后谢予正好回来不久，最近临近春节，婷婷妈妈希望谢予能把过年期间的课提前补了，所以最近她也很忙。
　　“呈露姐，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嗯，明天要上班，得早点休息。”
　　谢予看她两手空空：“看你这么高兴，我还以为你和玲姐今天买了好多东西呢。”
　　周呈露怔了一下，问：“你也觉得我很高兴？”
　　谢予诚然点头：“是啊，你浑身散发着轻盈快乐的气息。”
　　周呈露想起徐玲梓在商场问她的话，陷入了思考。
　　谢予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帮她找了个理由：“我猜大概是因为快过年了，有年终奖发还有年假放，大家都很开心。”
　　平时婷婷妈妈挺严厉的，最近谢予去补课时发现她总是笑盈盈的，后来听婷婷悄悄告诉她原因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快过年了。
　　虽然临近春节，但作为医生，并不像普通企业员工那样有完整的长假。大家该轮班的轮班，有时还要照顾其他同事的特殊情况去顶班。
　　要说这里唯一比迁安好些的方面，就是大部分病人会在春节期间选择回家跟家人一起过年，而前来就诊的病人并不会明显增加。
　　这跟普通综合医院不一样，综合医院越是到了年节越忙，意外突发事件频发，急诊科的医生是最累的。
　　周呈露趁着最近病人不多，抓紧时间继续研究之前的课题，下班回来后还不忘多看文献。
　　谢予没住进来前，她都习惯把笔记本电脑放在餐桌上看，因为这里比较通透而且餐桌很宽大。反正家里没其他人，她就没刻意在主卧添置书桌。
　　这天她看文献看得久了，脖子和膝盖都不舒服，犹豫了一下决定去餐厅继续。
　　谢予补课回来，见餐厅亮着灯，以为周呈露忘了关。正准备绕过去关灯时发现周呈露端坐着面对电脑屏幕，很是专注。
　　她穿着淡蓝色的家居服，长发随意挽在脑后，双手交叠撑在左侧脸颊。目光聚焦在屏幕上，认真思考着什么。
　　餐桌顶上的吊灯晶亮华美，照射在周呈露脸上映出丝丝光芒。谢予看得有点愣，停在开关上的手也忘了动作，仿佛只嗅到空气里沐浴露的香气。
　　平时和周呈露的接触都是动态的，要不就是顾着说话，重点从来没有机会这样看过静态。
　　谢予见过周呈露认真工作的样子，大多时候是穿着白大褂，严谨地翻看病例，或是温和细心地跟病人交流，又或是客观专业地对病人家属解释情况。
　　但今天她发现，周呈露即便穿着最普通的家居服，专注的样子依旧明艳动人。
　　她眨眨眼，仿佛有点明白谢唯为什么每次提起周呈露，都会说她很漂亮。
　　谢予从不否认周呈露长得很好看。但那种好看就和电视里明星一样，五官精致，身材出众，摆在人堆里也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但谢予觉得此时坐在餐桌旁认真看电脑的周呈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好看，是那种让人印象深刻，打动人心的好看。
　　周呈露正被文献中一个研究结论困扰，思考了很久，仍然不太认同。
　　她隐约听到脚步声，知道谢予回来了。但她们向来是互不打扰，若是碰到了就聊几句，绝不会刻意去把对方叫出来告诉她自己要走了或是回来了。
　　之后就没了动静，她以为谢予回房了。没想到当她的视线刚从屏幕上移开，发现餐厅边站了个人。
　　对上谢予视线的那一刻，周呈露惊了一下：“你找我有事？”
　　谢予也回过神，谁知一放松，手下意识就按了开关，餐厅突然陷入黑暗。
　　幸好旁边客厅的灯还亮着，不至于漆黑一片。但餐厅只剩下周呈露面前的笔记本屏幕还有光亮，正对着她的脸，气氛有点诡异。
　　谢予赶紧又把灯打开，抱歉说：“我本来以为餐厅没人，想过来关灯的。结果看到你在工作，没敢吵你。”
　　她把手收了回去，生怕待会一激动，又把灯给关了。
　　周呈露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我房间没书桌，坐在床上太久腰不舒服。”
　　谢予点头，表示明白：“那我不耽误你工作了。”
　　不等周呈露说话，谢予又退了回来，还举起来手里的袋子。
　　“差点忘了，婷婷妈妈硬让我带回来的，说是公司发的福利，让我也尝尝。”
　　周呈露这才看清，是一大袋樱桃：“看上去不错。”
　　谢予经过餐厅，走进厨房：“我先洗一部分，剩下的放冰箱。”
　　谢予把樱桃分装在两个盘子里，和周呈露一人一份。
　　“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不会影响你吗？”
　　“我也看的差不多了，再看就要流眼泪了。”
　　谢予咬了口樱桃，好甜。
　　“那你记得多做眼保健操。”
　　周呈露看着她，眼里突然多了点深意，弄得谢予吃樱桃的动作都放慢了。
　　“呈露姐，你忽然这样看我，弄得我好紧张。”
　　“我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生活，但你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半夜玩游戏。”
　　谢予讶然：“我没有吧？”
　　就算和室友们组队，最多也是玩到十二点。
　　周呈露抿了抿唇，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我前天夜里想喝水，经过你房间的时候听到你在说话。”
　　谢予回忆了一下，前晚？
　　她的确是在和人打电话，但那是在给婷婷辅导作业。
　　“你还年轻，但熬夜伤肝也伤肾，还是要多爱惜自己。”
　　谢予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真实关心过她的健康了，心里有点暖：“呈露姐你误会啦，我前晚是在教婷婷写作业。”


第47章 
　　茶叶蛋
　　周呈露一听是在和婷婷打电话，怔愣住，显然是完全没想到谢予大半夜还在补课。
　　自从误会说开，两人相处倒是自然得多，谢予也比之前话多了些。
　　既然呈露姐说起，那她干脆解释清楚：“因为婷婷爸妈春节的时候想带她出去旅游，所以让我帮她在年前把寒假作业都辅导完。但你也知道，现在的小学生作业超级多，所以她压根就写不完。”
　　周呈露虽然没有孩子，但亲戚家有，同事家也有。平常没少听他们抱怨辅导孩子做作业有多折磨人，同时又心疼自家孩子小小年纪就要熬夜写作业，根本就睡眠不足。
　　当医生的都知道，像婷婷这个年纪的孩子，睡眠时长是必须要保障的。
　　“那她也不用半夜还在写吧？你要跟她说，好好睡觉才是这个阶段最重要的事。”
　　谢予也轻叹：“是啊，我有时候看到她的作业清单都觉得离谱，但她说班上同学都这样，她不写就会被批评还会落后。”
　　周呈露接触过一些年轻病例，有部分就因为小时候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精神衰弱，后续引发其他病症。但很多家长都会忽略这个危险，只关注能看得到的成绩问题。
　　谢予突然笑嘻嘻，周围明明没有其他人了但她还是故意压低了嗓音，显得神秘兮兮的：“我跟她说了，有些重复的题目就把套路搬上去，反正解法思路都是一样的。掌握就行了，实在做不完就不做了。”
　　周呈露挑眉，心里倒不反对：“你不怕婷婷妈妈知道了辞退你啊？”
　　谢予自信努努嘴：“她妈妈最近对我态度超级好，大概是发现没人比我性价比更高了。”她边说边数手指，“我又肯配合调整辅导时间，又没多算她辅导费，最重要的是婷婷成绩进步非常大。”
　　言下之意，这么好的辅导老师她不要，有的是人要呢。
　　谢予这话没吹牛，自从婷婷成绩飞速进步，班里拐弯抹角跟她妈妈打听的家长不少。有些甚至还从其他辅导老师那里听说了谢予的名字，加钱让她也辅导自己的孩子。
　　“那你可以考虑趁着假期多赚一点。”
　　谢予摇头：“不行的，我最开始的时候就答应过婷婷妈妈，不接婷婷同学的辅导课程。当初我没什么经验，她信任我让我干下去，那我答应过的事也不能违约。”
　　说着说着，她突然笑了起来：“除非哪天她把我炒了，那我就能去接其他生意了。”
　　周呈露顺着接话：“她才没那么傻，把你拱手送到竞争对手那边。”
　　谢予摊手，抖了抖眉毛：“所以刚才你担心她会不会辞退我，就不成立啦。”
　　**
　　最近申请过年期间暂时出院的病人不少，但院方都会给每个人做一份详细的评估才会决定是否批准。周呈露在年前最忙碌的大概就是这事了，但大家心情都不错，即使忙也没觉得烦躁。
　　这天周呈露刚把她负责的五份评估报告交上去，有一位病人没有通过评估，只能留在医院过年。
　　何咏年大致翻了下小结，问周呈露：“小周啊，你年初三有没有安排？”
　　在迁安医院也有过经验，主任一般这么问，并不是想要请她去吃饭，很大可能是想让她来顶班。
　　但周呈露还是如实回答：“暂时还没有。”
　　何咏年也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林娜的姐姐今年春节结婚，她想回去观礼。过去三年一直是她留守值班，所以今年……”
　　林娜不是本地人，但她很少请假，周呈露知道她不是偷懒的人。
　　“没问题，初三我来顶她好了。”
　　“初一和初二本来就是你值班了，连续三天会不会太累？”
　　“应该没事的，我们又不是迁安嘛。”
　　何咏年笑笑：“行，那我把值班表调整一下。待会我去跟林娜说，她一直不好意思直接找你商量。”
　　周呈露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总觉得同事们和她有点距离感。
　　快下班的时候，宁澜给周呈露打电话，问了她春节的具体安排。一听要连续值班三天，也有点心疼。
　　“早就说了让你别当老好人，才刚调来就顶班啊。”
　　“妈，人家是家里真有重要的事，又不是借机偷懒。同事之间帮点小忙，也没多大问题。”
　　宁澜自己也经历过，不过是心疼女儿罢了。
　　“你自己想好了就行，假日不忙你就自己调节，别一直紧绷着。”
　　“我知道。你今天找我不会就为了这事吧？”
　　宁澜这才想起今天的主题：“一打岔我都给忘了，我是想问你，谢予平时都爱吃什么？我在列年夜饭的菜单，也不知道要多准备些什么。”
　　周呈露愣了一下，她好像也不太清楚：“她不怎么挑食，蔬菜和肉都吃的。”
　　“你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能不能具体一点？”
　　“我一下子也想不起来。”
　　宁澜叹气，女儿什么都厉害，就是遇到跟做菜有关的会直接宕机。
　　“行吧，我待会把列好的菜单发给你看一下，有什么要补充的你再跟我说。实在不行你就让谢予自己说，别到时候人家第一次来家里做客，我们怠慢了。”
　　一听宁澜还挺隆重，周呈露怕谢予有负担：“妈，你就当和玲梓平时来一样，别搞太特殊。”
　　宁澜不同意，强调说：“那怎么能一样，玲梓来过多少次了？玲梓都快成我第二个女儿了，谢予可是第一次来。”
　　周呈露争论不过宁澜，只好随她：“那你克制一点，别吓到她就行。”
　　电话刚挂，宁澜就把菜单发了过来。周呈露扫了一遍，的确都是些家常菜，看着是不太隆重。可是问题是，足足有二十道，把日常吃的食材都涵盖了，还不包括汤和饭后点心。
　　周呈露想象了一下爸妈家里那张长条大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的场景，觉得得有个专人夹菜才行。
　　夸张，的确有点夸张。主要是年夜饭就他们几个人，有必要准备这么多吗？
　　宁澜见她这么久还不回复，特地发了个问号，又敲了敲她。
　　周呈露突然想起那天被谢予带走的几个卤蛋，在对话框里敲了答案：准备点茶叶蛋好了。
　　回到家，谢予的声音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周呈露不禁皱眉，听语气，谢予似乎在和别人吵架？
　　在她印象中，谢予没有和谁真正红过脸。而且她平时脾气就挺温和，哪怕像之前她闹了那么个乌龙，谢予也没生气，反而聪明又得体地给了她台阶。
　　“哥，我凭什么要过年就低头啊？难道过年就只能你们开心，我的心情就不重要了吗？”
　　周呈露走近，在客厅就听到谢予的声音了。
　　“是是是，你们不容易，那我就容易吗？我的辛苦也没人体谅啊，大家各自安好过个舒服年不行吗！”
　　谢唯不知道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谢予的情绪很是激动。
　　周呈露猜，大概率是想让她春节回家。
　　“哥，别再说了，我今年有地方去，就不回去打扰你们团圆了。”
　　谢予挂了电话，口干舌燥，心口还窝着一团火。
　　冲出房间想去找点水降火，突然看到周呈露。
　　“呈露姐，我刚才……吓到你了？”
　　周呈露勾了勾唇：“不会。”
　　谢予指指厨房方向：“那我先去喝水，好渴。”
　　周呈露没有追问她跟谢唯刚才通话的细节，甚至没有问她除夕到底去哪里。谢予如果改变了主意，会主动开口的。
　　喝了大半杯水，终于平复了心情。谢予想起了另一件事：“呈露姐，年初三你有没有空啊？”
　　“怎么？”
　　“我们寝室还有陈熏想出来聚聚，天气预报说初三的天气不错，我们打算去郊区公园烧烤。她们想叫你一起，又不好意思直接找你。”
　　周呈露有点遗憾，她刚答应了替林娜顶班：“我初三要值班。”
　　谢予诧异：“上次听你说，只有初一和初二值班的。”
　　“是啊，今天刚调整的。”
　　谢予也觉得遗憾：“哦，那只能下次了。”
　　第二天周呈露正准备出门，听到谢予叫她：“呈露姐，我们把烧烤改到初四了，那天天气更好，你也一起吧？”
　　初四？周呈露的确没安排，本来打算在家好好睡觉的。不过烧烤听上去也不错，去郊区绿地走走晒个太阳好像也挺好。
　　“好，那介意我多带一个人吗？”
　　谢予顿了顿，有点为难：“其实我是不介意啦，但如果不是很熟的人，我怕她们会放不开。”
　　“徐玲梓，符合标准吗？”
　　“玲姐啊，那没问题，橘子肯定开心死了。”
　　这天是谢予春节前最后一天到婷婷家补课，小姑娘眼眶红红的，眼里还有血丝。
　　谢予见了有点心疼：“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些重复的作业写不完就算了，不能总熬夜的。”
　　婷婷捏着笔，小声说：“可是我作业写不完，妈妈给你的钱就会打折扣的。”
　　谢予没想到她竟然在意的是这个：“没关系的，少一点点也不要紧。”
　　其实婷婷妈妈给谢予涨过时薪，谢予的兼职收入并不算低。
　　“那我也希望你能过年多买点好吃的。”婷婷继续认真写着作业，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
　　从婷婷家出来前，婷婷妈妈除了给她辅导工资，又额外包了个红包：“谢谢你对我家婷婷的照顾和帮助，这点心意，你收下。”
　　谢予不好意思要：“我已经收了我该收的钱了，这个就算了吧。”
　　婷婷妈妈硬塞到她口袋：“好老师值得的，过个好年，明年见。”
　　谢予出了电梯才把红包拿出来，一看竟然有五百块？
　　这算是额外收入了，谢予突然有了购物冲动。
　　过年了，大家都在采购，就她不为所动。仔细想想，也该给呈露姐买份礼物吧？还有除夕去她家里，光买水果是不是太寒碜了？
　　谢予没直接回家，绕路去了市中心一家定位中产的超市，她平时不怎么去，因为觉得性价比不合适。
　　到了那里后她被吓一跳，人山人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要撤店清仓甩卖呢。
　　谢予挤进去，一时间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好。
　　原本她的预算是六百块，现在又多出五百块，一千多块应该能买点像样的东西吧。
　　谢唯今天正好休假，陪于敏娟出来买年货。本来不打算来这里的，但听说这家超市有款独家销售的顺风顺水鱼，听着兆头就很好，不少做生意的都喜欢。
　　于敏娟和谢成占的小超市今年生意都一般，儿子的事业和爱情也不顺，她就非要来买两条，去去晦气。


第48章 
　　“小予这运气可真好，那我们就跟着沾沾喜气了，谢谢小予了。”
　　照理说明天就是除夕，该买年货的基本也都已经买好了。今天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冲着顺风顺水鱼的，还有一些就是平时工作繁忙，今天才能放假的上班族。
　　于敏娟的年货大多直接从自家超市里拿货，都是成本价。但那毕竟是小超市，要添置些撑台面的货还是得来这种地方。她琢磨着今天来买个两千块左右差不多了，反正今年家里只有三个人过年。
　　她边逛货架边絮叨着：“今年要不是为了让你和呈露还能有转机，我是非得把小予抓回来好好教训一顿的。哪有一个女孩子家说住别人家里就住过去的，显得一点家教都没有。”
　　谢唯推着购物车走在她身边，有点无精打采：“妈，小予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也可以改改管她的方式。大家有话好好说，也不至于闹太僵。”
　　于敏娟沉下脸，依旧是大家长思想：“怎么？她再大，我也是她妈妈。这个辈分摆在那里，说她几句怎么了？”
　　谢唯不想跟她在外争执，这话题他们在家里也说过好几次了，每次都不欢而散。如果不是因着周呈露的缘故，于敏娟早就上门把谢予拉回去了。
　　逛了一圈，于敏娟选了个礼包还有点进口的冻货，但和其他人相比，他们购物车显得很空。
　　“我看差不多了，待会再买点加油卡就行了吧。”
　　去年超市的顺风顺水鱼是购物满6888元可以免费兑换一份，于敏娟盘算着买个两千块的年货再加上谢唯几千块的油卡，足够了。
　　谁知等她们到了结账处，才搞清楚今年这满额涨价了。一下子涨到11888了，并且油卡只能占30%。于敏娟愣了，收银员却指指周围的展板，上面几乎都有写明。
　　是他们忽视了，还以为跟去年一样，进来后推着车就直奔货架。
　　于敏娟想要鱼，又舍不得多加钱，杵在那里影响了后面的结账队伍。谢唯见身后的指责声陆续响起，怕丢颜面，于是又折回去选了几瓶进口的酒和一些过度包装的各种礼盒，好不容易凑够了满赠标准。
　　于敏娟接过鱼，包装虽然精致，但她的心在滴血。
　　“阿唯啊，你刚才就不该冲动。你这一口气买了一万多块钱的东西，年终奖就花了三分之一。”
　　谢唯今年除了住院也没多少正经业务，手勉强恢复，但压根没有手术轮得到他。原先的科室一团糟，也拿不到什么绩效，能有这笔年终奖还算是医院考虑到他受伤的缘故。
　　他皱着眉：“讨个彩头，一年也就一次，没事。”
　　一下子比预算多花那么多，于敏娟什么好心情都没了。从超市到回家，都在替谢唯的钱包难过。
　　谢予也在展板前看了一阵，当看见那个11888元满赠的时候惊得连连摇头，这不是她能肖想的门槛，还是打消跟风的念头。
　　虽然她也听说过顺风顺水鱼，知道这是俨城过年送礼的热门之选，但她觉得这离她太遥远了。
　　谢予按照自己的承受能力去了国产商品货架区，东西也很丰富。她在六百到八百元区间的礼盒区前徘徊许久，犹豫不决。
　　主要是她确实不了解周呈露父母的喜好，而且人家那职位那人脉，大过年的家里怎么可能缺什么。周呈露住院那会儿她跟宁澜也接触过几次，宁阿姨挺好说话的，对她也和善。
　　去谢唯病房探视的时候很客气，不像于敏娟那样喜欢阴阳怪气，一对比就显得于敏娟特别不上台面。
　　谢予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个主打春节健康饮食的礼盒前停下脚步，一看价格：688元。
　　她的心痛了一下，礼盒也不大，价格可真不便宜。
　　可去别人家吃年夜饭总不能一点诚意也没有，她最后咬咬牙买了。
　　之后她又被不远处的一组饭盒+水杯的礼盒吸引，雾蓝色带着浅浅磨砂，有质感又不沉闷，牌子也是出了名质量稳定。
　　谢予一下子就想到了周呈露，正苦恼该送她什么好。
　　饭盒跟水杯都挺实用的，虽然医院有食堂，但周呈露偶尔也抱怨过值夜班时东西少得可怜。
　　要是能自己带点吃的，应该不错。
　　当谢予把目光投向价格标签时，怔住了。
　　也要688元！趁着过年就可以不顾行情乱标价吗？
　　谢予抽抽嘴角，有点为难。
　　旁边有便宜些的，但她都看不上。第一眼就相中了这套，之后就觉得这套怎么看都比别的好。
　　想到周呈露对她的照顾还有送她的东西，她回一份礼无论如何都是应该的。
　　超出预算一点点，用兼职费填上就好。谢予也没买其他东西，怀里抱着这两个盒子直接去结账。
　　结完账收银员指了指服务台：“别忘了拿着小票去那边抽奖。”
　　谢予不解：“什么抽奖？”
　　收银员很忙，言简意赅：“消费满一千元的都可以凭小票去抽奖，就是看你这个号码。”
　　谢予看着她所指，就是小票上那串代码。她也没抱多大希望，反正出口正好要经过服务台，她就顺路去了一下。
　　一会儿功夫，工作人员就从后面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恭喜啦，中了我们的顺风顺水鱼，祝你新的一年顺风又顺水。”
　　谢予眨眼，还没反应过来。
　　“这就中了？”
　　工作人员把小票和抽奖结果摆在一起，谢予一看，后面五位全中。
　　“要是连续中了六个号，奖品就是两份鱼了。”
　　谢予不贪心，赶紧把鱼塞进背包：“中一份我就很高兴很满足了。”
　　快过年了，大家的心情都不错。工作人员轻轻拍了拍桌面：“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啦。”
　　“你也是，大家都快乐。”
　　谢予回到家的时候，周呈露还没回来。顺风顺水鱼的盒子里有两条鱼，一条是真空包装的真鱼，另一条是年糕做的鱼，都需要冷冻保存。
　　另外两个礼盒可以藏起来，但鱼是必须放进冰箱的。
　　可是谢予又不想太早让周呈露看到，她也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总之就是想等到明天除夕再拿出来。
　　周呈露这一天回家比较晚，在医院吃了晚饭才回来的。谢予一直在客厅，这让周呈露有点意外。
　　“我还以为你会跟同学打游戏。”
　　谢予放下手里的遥控器，目光一直追随着周呈露，生怕她随手打开冰箱。
　　“游戏随时都能玩的，今天突然想看会儿电视。”
　　周呈露不疑有他，点点头，准备回房间。
　　谢予紧张地站起来，跟在她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
　　周呈露回头看她，好奇道：“有话跟我说？”
　　谢予见她已经穿过客厅直奔卧室，大概率是不会去开冰箱的：“我是想问问明天具体怎么安排？”
　　“你明天正式休息了吧？”周呈露的意思是既不用兼职也不用上网课了。
　　谢予点点头。
　　“我明天上午得去趟医院，大概中午前能赶回来。吃了午饭就直接去我爸妈那，怎么样？”
　　谢予自然没有反对意见：“我都OK。”
　　“那我先回房了，你早点休息。”
　　谢予当晚一直在客厅待了很久，一直到周呈露房间里已经熄了灯，她才回房。
　　第二天一早，周呈露本以为她会睡个懒觉，毕竟平时也挺辛苦的。没想到谢予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虽然只是简单的面包裹花生酱还有煎蛋，但周呈露觉得很好。
　　“怎么不多睡会儿？”
　　谢予心里嘀咕，那是为了不让你开冰箱。
　　“哦习惯了这个作息，硬要睡也睡不着。”
　　周呈露这两天有点忙，外地的一些同事陆续休假走了，医院里留守的医生变少了。虽然病人也少了点，但行政事务并没减少。
　　“那我先去医院，中午回来。”
　　午饭是周呈露直接打包回来的，因为晚饭去父母家吃，她让谢予不用辛苦做饭。
　　当谢予从房间里把准备送给她父母的礼盒还有冰箱里的顺风顺水鱼拿出来的时候，周呈露的确意外。
　　“你什么时候还悄悄准备了这些？”
　　“我也不好意思空手去蹭饭的。”
　　周呈露接过其中一个袋子，和她一起下楼。
　　“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说我让你浪费钱了。”
　　谢予心情也很好，笑着打开车门：“我会跟阿姨解释的。”
　　周呈露父母家也在市区，只是在城市的另一个方向。好在除夕进城方向的车已不多，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谢予本以为像周父这样的领导，住所应该也有特殊优待，没想到竟是个挺普通的错层，只在一楼有个小小的花园。周围环境也不算特别，谢予一路上的紧张心情莫名就轻松了不少。
　　“下车吧。”
　　谢予缓缓解开安全带，舔了舔唇。
　　周呈露笑道：“不用紧张，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
　　谢予也努力笑笑：“那不一样。”
　　“是不一样，那时候大家心情都没今天这么好。”
　　谢予跟在周呈露身后，进了小院。
　　宁澜在她们刚出门的时候就接到周呈露的电话了，听到声响，主动来开了门。
　　“我还以为今天会堵车呢，看来挺顺的。”
　　“妈，这个方向要是还堵车，不是太奇怪了吗。”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宁澜伸头看了眼在周呈露身后的谢予，笑着招手：“小予，快进来。”
　　周呈露问了句：“我爸呢？”
　　“他在厨房呢，非要说露一手，我拿他没辙。”
　　周父最近几年爱上了研究厨艺，奈何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但不妨碍他喜欢给客人露一手。
　　周呈露把顺风顺水鱼交给宁澜：“这个你看怎么处理？”
　　宁澜一看包装，讶然：“你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了？”
　　“小予送的。”
　　这下宁澜更惊了，今年满赠门槛抬到一万多块，单位里不少人都吐槽过呢。
　　“这……也太贵重了。”
　　“阿姨，这是我抽奖中的，没花多少钱。”
　　“抽奖中的？”
　　谢予怪自己当时没把小票上那个已兑戳拍下来，眨眨眼看着宁澜，生怕对方不信。
　　宁澜笑着把盒子抱紧：“小予这运气可真好，那我们就跟着沾沾喜气了，谢谢小予了。”
　　等宁澜进了厨房，谢予才发现正式的那个礼盒还没送出去，只好低声跟周呈露说：“呈露姐，要不你把阿姨再叫出来？”
　　周呈露招呼她坐下吃水果，电视机里关于春晚的消息一直在滚动播放。内容不重要，图的是个气氛。
　　“没事，吃完饭再给也是一样的。”
　　谢予却认真说：“不一样的，哪有人这么不懂礼貌的。”
　　周呈露被逗笑，摇着头站了起来：“行，我去叫我妈过来。”


第49章 
　　“我的那份在家里。”
　　宁澜正在厨房里忙着指挥周信安，闻声出去一看，竟是谢予又要送东西。
　　“阿姨，刚才光顾着说话，忘了把这个给你了。祝你和叔叔身体健康。”
　　宁澜也知无法推脱，只好接了过去。虽然没有价签，但她大致也知道这东西不便宜。
　　“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
　　周呈露虽然没详细说过谢予的情况，但她跟谢家父母短暂接触过，也知道谢予打工的事。这些钱，对她来说不是小数目。
　　“你们坐会儿，我去催催老周。”
　　不一会儿功夫，周信安被宁澜忍无可忍赶出了厨房。从瞬间开关的门里飘出一点糊味，在客厅的两个人都闻到了。
　　周信安在家里没什么领导架子，但被老婆赶出厨房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
　　他若无其事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叫周呈露：“呈露啊，你妈让你进去帮个忙。我来陪小予就行了，你去吧。”
　　周呈露转头看了眼谢予，眼神示意：“我走开一会儿？”
　　谢予很是乖巧：“你去吧，我陪叔叔聊天。”
　　周呈露没急着走，生怕她爸不死心，趁她不在又问些关于谢唯的事。
　　“爸，你别问太多不该问的事，今天过年。”
　　周信安佯怒：“你当我那么闲啊。”
　　**
　　周呈露进了厨房，里面的糊味已经淡了很多，抽风开得呼呼响。宁澜对他们父女的厨艺压根不抱希望，只让周呈露打打下手。
　　“你把这篮菜洗一下，然后再沥水。”
　　周呈露照做，和宁澜并肩站着。
　　宁澜已经把顺风顺水鱼的盒子拆了，年糕鱼打算留着，那条真的鱼今晚就上桌。
　　“妈，你这次是不是太隆重了？弄这么多菜，搞得我都有心理压力了。”
　　宁澜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语气平淡：“你想想，一个年轻姑娘大过年的不回家，家又不是在外地，还能因为什么？”
　　谢予住在她那里，周呈露给父母的理由也跟谢予最初自己说的一样，但宁澜哪里会不懂。
　　周呈露轻叹了口气，没说话。
　　宁澜揭开砂锅盖子看了眼炖着的鸡汤，把火关小继续炖。
　　“她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你看，多亏了我准备充足，要不然还真担不起小予送的这些礼了。”
　　钱虽不多，但对于谢予来说，已算不小的开支。
　　宁澜在医疗系统工作多年，见多了人情冷暖。尤其是病床前，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生死拖累的折磨。
　　人性，在医院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有心没心，她还是看得懂的。
　　宁澜突然又问：“谢唯没找过你？”
　　周呈露洗菜的动作顿了顿：“算是找过吧。给我发了消息，但我没回。”
　　宁澜倒是不急：“是找你的还是问他妹妹在你家的情况？”
　　“都有吧。但谢予的情况，我让谢予直接回他了。”
　　宁澜笑：“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他断了。我们其实没意见，就是小予夹在中间有点怪。”
　　周呈露并不担心：“你放心，谢予一点都不觉得为难。”
　　客厅里，周信安和谢予确实没什么话题。但为了不冷场，他还是努力找到了长辈关怀晚辈的通用模板。
　　“小予啊，你打算靠哪所大学的研究生啊？复习得怎么样，有把握吧？”
　　谢予坦诚说了想考俨中大学，周信安点头夸她有志气。
　　“俨中大学的材料工程专业这几年拿到了不少资助，将来一定会有大动作，你眼光不错。”
　　谢予乖巧笑笑，有点腼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年轻人最重要的是要有信心。听呈露说你专业课成绩很突出，那就是大有希望。不用担心这个，坚持下去就是了。”
　　谢予点点头，不管能不能成真，但没有人不喜欢受到鼓励。
　　等宁澜和周呈露从厨房出来，餐桌上已经陆续摆满了菜。周信安笑眯眯叫谢予过去：“走吧，早点吃完可以一起看春晚。”
　　谢予没想到饭后竟然还有安排？她以为就只是吃顿饭，难道今晚要留在这里跨年？
　　她给周呈露准备的礼物还留在房间里呢，要是赶不及送了，会不会显得没诚意啊？
　　她有点走神，机械地跟在周信安身后进了餐厅。
　　周呈露指了指对面，示意让谢予坐那儿。
　　人不多，但菜是绝对的丰盛。
　　宁澜发话：“别嫌多，也别担心吃不完。你们到时打包带回去，就会谢谢我了。”
　　周呈露已经提前谢她了：“你的规划能力向来一流，谢谢妈。”
　　谢予也跟着谢她：“谢谢宁阿姨。”
　　谢予当初经常去陪周呈露，虽然也知肯定是于敏娟的授意，但真心和假意还是有区别的。谢予在病房里待那么久，没见多少不耐烦和做作，宁澜也少了多请假的烦恼，心里其实挺感激谢予的。
　　加上又猜到她现在的处境，心里的怜爱更添不少。
　　“小予，想吃什么就吃，别客气。”
　　谢予还没见过这么丰盛的年夜饭，震惊之余，也只有慢慢品尝。等她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基本快饱了。
　　宁澜跟周信安，一个不停劝她多吃肉，一个不停劝她多喝点橙汁，弄得谢予不得不用眼神向周呈露求救。
　　周呈露起初也是笑着让她多吃点，毕竟除夕夜，吃饱饱是好事。
　　等谢予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发话打断父母的热情：“爸妈，你们再这样，我估计以后没人敢来家里吃年夜饭了。”
　　宁澜怼了她一句：“以后有没有人来，还不是看你的态度？你积极点，我跟你爸可一点不担心没人。”
　　周呈露怕他们趁机又要开始催婚，破坏气氛：“玲梓说她晚点过来，你还是给她留点菜吧。”
　　宁澜早就习惯了她这招，悠悠说：“早就准备好了，你们晚上要带走的那份也已经准备好了。”
　　当谢予离开餐桌的时候，胃已经轻轻弹出来了，而且还没吃米饭。
　　周呈露让她回了客厅，也不让她去厨房洗碗：“没有客人上门还要洗碗的道理，你今晚安心享受就好。”
　　谢予本想说，你第一次去我家不就洗碗了吗。
　　转念想起谢唯，她又觉得扫兴。于是抿抿唇，把话咽下了。
　　徐玲梓大概是八点多的时候来的，春晚已经开始了。她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进来了，接着熟稔地给了周父周母一个拥抱。
　　她递给两盒顺风顺水鱼：“叔叔阿姨，我从家里带来的，今年这东西特别难买。”
　　宁澜笑道：“我们已经收了小予送的那份，现在你又送，看来明年我们的运气得爆棚了。”
　　徐玲梓怔了怔，颇有深意地对着谢予笑：“看来小朋友花了血本了。”
　　谢予看不懂她眼里深意，坦诚说：“运气好而已。”
　　徐玲梓挤到沙发上，跟周呈露挨在一块儿看电视，眼神不时飘到谢予身上。她们都坐在长沙发上，中间却隔了个靠垫。
　　春晚节目每年都差不多，电视机里闹哄哄的，把电视机外的气氛也衬得喜洋洋。宁澜不知从哪里拿出个红包，递到谢予面前，把正在认真看电视的人吓一跳。
　　“来小予，这个你收好，叔叔和阿姨希望你来年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谢予不好意思拿，又不敢推脱得太生硬，显得没礼貌。
　　“叔叔阿姨，我来蹭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们还给我这个，不要不要。”
　　这红包看着挺厚实的，谢予觉得不可能就两三百块。
　　周信安依然笑眯眯：“阿姨给你你就收着吧，这里就你最小，给小孩子红包是我们的传统。”
　　谢予心想，我也不小了。
　　但认真比较了一番，在场的人里，的确是她最小，反驳无力。
　　宁澜直接把红包塞在她裤袋里。因为坐着，塞不全，露了一半在外面，看着有点搞笑。
　　谢予拗不过，只好收了，连着说了好几次谢谢。
　　徐玲梓在旁忍不住笑出声，也跟着凑热闹：“小予，你叫我声姐姐，我也有红包。”
　　谢予茫然看着她：“玲姐，我不是一直把你当姐吗？”
　　徐玲梓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趁机逗逗谢予。
　　她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个红包，看样子是提前就准备好的。
　　“来，姐姐也希望你来年一切顺遂。”
　　没多久，谢予另一侧裤袋里也多出个红包。
　　宁澜和徐玲梓都看着周呈露，仿佛说，该你表示了。
　　周呈露没想到竟然还要给谢予准备红包，潜意识里她倒没觉得谢予跟需要领红包的小孩子是同样范畴。
　　但既然大家都给了，她不给就显得奇怪。
　　“我的那份在家里。”
　　谢予本想说，我也有份礼物在家里。
　　徐玲梓却率先笑了起来：“呈露你可不够意思啊，给红包这种事还要藏到家里偷偷摸摸的，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吗？”
　　周呈露瞪了她一眼，知道闺蜜早就看穿她事先没准备的真相。
　　宁澜也了解女儿的性格，没跟着徐玲梓一起起哄。
　　差不多十点，徐玲梓准备回去。临走前她想去院子里放烟花，俨城每年除夕到年初三之间都有临时燃放烟花的特殊时段和地点。
　　提前申请获得批准就行，周家的小花园就有一块能放烟花的地方，但鞭炮不可以。
　　宁澜去车库找了点存货：“这还是去年剩下的，你们都拿去放了吧。”
　　今年周呈露和谢唯吹了，又不见她跟其他人接触，宁澜和周信安也没想着补货，以为今年除夕就他们一家三口过。
　　谢予和徐玲梓从车库里把烟花抱了出来，周呈露已经把空地周围打扫干净，确保没有其他可燃物。
　　谢唯吃完年夜饭，握着手机一直心不在焉。他其实上午就给周呈露发了消息，类似于那种群发的祝福，但周呈露和之前一样，没回。
　　现在熬到晚上九点多，谢唯忍不住又发了一条，希望能有机会跟周呈露说上话。
　　他想，今天是除夕，周呈露怎么着也不会对他恶言相向吧？
　　可惜，周呈露为了放烟花，手机留在了客厅。根本不知道谢唯发了消息过来，而且也没那心情在意这个。
　　徐玲梓对烟花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漂亮烟花她一个也不肯错过。但让她去点火，她又怕得一步不敢动。
　　周呈露无语摇头，正准备自己上前，却听谢予说：“呈露姐，我来吧。”
　　周呈露侧眼看着她：“你不怕吗？”
　　“这种烟花橘子常玩，我知道有个技巧，可以不用靠那么近。”
　　周呈露依言退开两步，果然看到谢予不知从哪里找到暗藏的引线口，拉长了好多。
　　“把火机给我。”谢予回头伸手，周呈露下意识就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
　　烟花升空，在空中绽放出绚烂花朵。


第50章 
　　“没有，朋友送的。”她想了想，又特地说，“是女孩子。”
　　烟花数量不多，谢予基本没停顿，持续点燃。看着一朵朵绚烂烟火在空中绽放，徐玲梓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但她又确实不敢太靠近还没被点燃的烟花，只好盯着谢予看。
　　“小谢同学，你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大？”
　　谢予把烟花整齐排列，每一个都留存了足够的间隔。这样既安全又不会耽误时间，不会让空中烟花出现断档。
　　她专注着手里的的活儿，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安全第一。但徐玲梓的话也不能不搭理，只好提高音量：“因为你们怕嘛，那就我来啦。”
　　徐玲梓半捂着耳朵，但这话是听到了，脸上笑容更深。她想了想，正要开口聊点别的，周呈露突然叫她。
　　“玲梓，你让她专心把烟花点完。”
　　谢予的视线仍旧落在烟花上，却也回了周呈露一句：“没事的。”
　　徐玲梓看看她，又看看周呈露，突然意味深长笑了笑：“今晚这烟花还挺特别。”
　　周信安和宁澜站在二楼的小阳台上看着院子里的她们，年轻人的热闹他们就不去掺和了。
　　宁澜抬头看着空中的美景，感慨道：“本来以为今年会冷清呢，没想到还挺热闹。”
　　“是你整天瞎担心，女儿暂时不谈恋爱也不会怎么样。”
　　宁澜还是有些忧心：“可是呈露年纪也不小了，我是怕她往后的选择机会少了，未必是好事。”
　　周信安皱了皱眉，这话不中听，但确实在理。以周呈露的条件，肯定不愁挑不到人。但条件好的人也挑别人，女人在传统婚恋市场的确是年纪越大优势越小。
　　宁澜看着蹲了挺久的谢予，轻叹：“谢予这孩子性格挺好的，要是跟谢唯换一换倒是好了。”
　　周信安对谢唯向来不是很满意，最初也是因为尊重女儿的选择所以没出声干预过。但他们分手以后，他其实是不同意宁澜想过让女儿考虑复合的，所以在推荐新对象这事上颇为积极。
　　“性格这事是天生的，要不你看他们是兄妹，怎么给人感觉天差地别？”
　　宁澜现在也已经对谢唯死了心，既然呈露不喜欢，那也不用勉强。
　　“我只是担心谢唯会借着妹妹的关系还去纠缠呈露，毕竟她住在呈露家里。”
　　周信安默了一阵，这时空中又燃起了一团烟火，比之前的都要明亮璀璨。而谢予也已经站了起来，估计是存货全都放光了。
　　他舒了口气：“过年先不提这些事了，呈露既然能让她住过去，肯定有分寸。”
　　宁澜看着那三人的身影，也笑笑：“说的也是。年纪大了，总是忍不住爱操心。”
　　放完烟花，也快十点半了，周呈露明天还得去值班，就不打算继续留到跨年了。
　　宁澜从厨房里把准备好的菜交给她们，又特地拿了一份没拆过的顺风顺水鱼给周呈露：“这个你们带回去，自己在家里弄着吃。”
　　除夕夜，路上的车很少，街头是热闹和宁静交错，矛盾但融洽。
　　临走前徐玲梓悄悄问过周呈露，需不需要借个红包给她。
　　周呈露想了想，没要。
　　回到家后，她跟谢予一前一后进了门。谢予直接进了厨房，把菜和鱼分装好后都放进冰箱，这才洗手出来。
　　周呈露也正好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个记事本大小的礼盒。外面是用礼品纸包着的，一看就知道是新年礼物。
　　谢予止住脚步，停在几步开外。
　　周呈露笑着朝她那里走去，递给她：“老实说，我没准备红包，家里的这份是礼物。”
　　谢予虽感意外但也不像推辞红包那样客气，她舔舔唇，慢吞吞把礼物接了过去。
　　手感很轻，一时间猜不出是什么。重量倒是比红包沉不少，尺寸也比钱大多了。
　　“我本来也没想要红包的，是叔叔阿姨还有玲姐太客气了。”谢予顿了一下，乖巧对她说，“呈露姐，谢谢你的礼物。”
　　周呈露刚想开口说几句祝她新的一年学习进步之类的话，突见谢予转身往她自己的房间跑去。
　　人影已经消失在房间里，声音却传了出来：“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话音刚落，谢予右手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又跑了回来，左手依然拿着周呈露送的东西。
　　周呈露挑挑眉，似笑非笑：“我也有？”
　　谢予点头：“在超市买年货的时候顺便看到的。”
　　她说完，自己愣了一下，怕周呈露觉得她太随意，又补了句：“是顺便，但不是随便买的。”
　　周呈露笑了笑：“我没那个意思。”
　　她的手已经伸了出来，谢予呆愣了一下才意识过来，赶紧把东西放她手上：“呈露姐，新年快乐。”
　　周呈露掂了掂份量，挺沉。
　　原本互送礼物后，今晚就该到此结束了。各回各房，早点收拾睡觉。
　　但周呈露突然来了兴致，有了点小时候迫不及待想要拆开礼物揭晓谜底的冲动，同时也想看看谢予看到礼物时的样子。
　　“拆开看看？”周呈露微微扬了一下下巴，示意谢予把礼物拆了。
　　“现在？”
　　周呈露见她不好意思，便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那份：“一起拆？”
　　谢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也想看看呈露姐喜不喜欢她送的东西。
　　谢予那份比较小，拆起来很快。其实包装纸一撕开就能看到里面是什么。她只是没想到，呈露姐竟然会送游戏。
　　“这……”
　　“这应该是年度最值得购买的十款掌机游戏吧？”
　　周呈露对这些没研究，直接在网上找了个粉丝数量巨多的游戏博主的总结推荐，照着直接下了单。
　　“十套，有点多。”谢予觉得自己都眼花了，但每个都很喜欢。
　　“你应该能统筹安排好学习和玩游戏的时间，对吧？”
　　“那肯定的。学习第一，兼职第二，游戏和睡觉并列第三。”
　　这时周呈露也拆完了她的礼物，一看到是饭盒和水杯，也愣了。
　　谢予小声解释说：“我上次去看陈熏的时候，见你用的那个水杯有个地方掉漆了。”
　　周呈露回忆了一下，那个杯子不小心摔过两次，的确有一小块掉漆，只是没想到谢予竟然记得。
　　“饭盒可以用来带点好吃的，这样你值夜班就不用常吃泡面了。”
　　周呈露低头认真看了会儿手里的东西，下意识捏紧盒边，过了好一阵才重新抬头。
　　“谢谢你。”
　　谢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伸手要把饭盒跟水杯拿过来。
　　周呈露不解，没有及时松手。两人便一起握着盒子，指尖相触。
　　“我去洗干净，这样明天就能用上了。”
　　周呈露听后，手一松。不等她回过神，谢予已经又跑回厨房了。
　　第二天一早周呈露就去了医院，谢予起床后在家里已经看不到她人了。
　　昨天带回来的菜很多，根本不用担心没得吃。
　　谢予想了想，准备把顺风顺水鱼再处理一下，那东西保存不好口感就差了。因为贵，她多多少少还是格外注意的。
　　周呈露桌上放了个新的水杯，磨砂雾蓝色，优雅又内敛，何咏年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
　　她笑着和周呈露打招呼：“新年好啊，小周。昨天过的怎么样？”
　　“主任新年好。昨天我回爸妈家吃饭，除了撑还是撑。”
　　今天上午值班，没什么事，基本就是坐在办公室里。
　　何咏年盯着那新水杯瞧了一阵，突然问道：“这是对象送的吧？”
　　周呈露正在喝水，差点被呛到。
　　她擦擦唇角，淡定摇头：“没有，朋友送的。”她想了想，又特地说，“是女孩子。”
　　“难怪，我还以为是哪个追求者胜出了呢。”
　　周呈露不缺追求者，但她的态度一视同仁：全部拒绝。
　　送什么都不要，谁送的都不要。
　　周呈露笑笑没说话，又默默喝了两口水。
　　何咏年挺关心她，虽不像那些阿姨们热心，但偶尔有合适的人选也会优先考虑推荐给周呈露。毕竟周呈露条件也好，不配个良人，可惜了。
　　“这次过年，你妈没催你赶紧找个对象明年带回家什么的？”
　　这种套路常在大型节假日上演，院里不少年轻的医护都吐槽过，大家平时都以此开玩笑。
　　“还好，不太明显，我假装不知道。”
　　“年轻人，还是要为自己留点时间，别光顾着工作了。”
　　何咏年很欣赏周呈露的工作态度，但也理解和支持年轻人平衡生活的需求。她并不是一个要求下属把所有时间都奉献给工作的领导，但医者仁心，干这一行的人，多多少少比普通人多了点奉献精神。
　　到了午饭时间，何咏年看见周呈露又拿出来个跟水杯同色系的饭盒，一看就是新的。
　　这倒是挺有趣：“这是一套的，也是朋友送的？”
　　周呈露点头，准备和主任一起分享美食，宁澜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你这个朋友倒是挺细心的，送的都是你用得上的东西。”
　　周呈露愣了一下，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她那么细心。”
　　下午周呈露去巡房，走到一间病房外时听到里面有捶墙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在外面认真听了会儿，撞墙的声音时断时续，但自言自语的声音没停过。
　　她通知护士去叫其他医生，然后推门进去想要先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
　　这就是那个没有被批准回家过年的病人，在这里已经住了快五年。这两年病情稍微稳定，暴力倾向降低很多。
　　也不知是因为过年不能回家还是因为病情反复，这几天格外暴躁，看到周呈露后更是把所有愤怒都发在她身上。
　　不等她开口，那病人上来就猛推了她一下，这下她整个人后背撞到墙上了。好在其他人及时赶来，周呈露并没有继续受到伤害，但刚才那一下，她的右手腕还是被撞破，肿了。
　　何咏年等她处理完伤口就让她回去，周呈露说她还能坚持。
　　“坚持什么？你是医生，但你首先更是个普通人。受伤了就赶紧回去休息，我叫钱铮回来。”
　　“可是说好了这几天是我值班的。”其他同事肯定有别的安排了。
　　何咏年已经拿起了电话，一个劲挥手：“赶紧收拾东西，别耽误。不管是谁遇到这种情况，其他人都能理解的。”
　　周呈露开不了车，只好打车回去。
　　谢予正在家里玩她送的游戏，之前没舍得买贵的，只买了两个打折的数字版游戏。现在有了实体卡，想玩哪个就玩哪个，根本不去组队吃鸡了。
　　周呈露这时回来，谢予好奇出去看了眼，手里的掌机都忘了放下。
　　结果看到周呈露竟然右手缠了绷带，吓得她赶紧把掌机随手一放，凑到她身边：“呈露姐，你这是怎么了？”


第51章 
　　有没有觉得谢予很可爱？”
　　周呈露的东西都集中在左手上。刚才为了开门方便，包什么的都放在地上，现在进了门又得去把包拿回来。
　　谢予轻轻挡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动：“你先过去坐，剩下的我来。”
　　周呈露确实有点累，先回了客厅。
　　谢予把她的包放好，又把门锁了，一步不停地进了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这才坐到她旁边。
　　“你去值班，怎么把手给弄伤了？”
　　周呈露叹气：“遇到病人病情反复，被撞了一下。”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谢予却不觉得是小事。
　　她始终觉得那个地方跟普通医院不一样，虽然之前陈熏在那里治疗的时候，她也常去，但还是没有完全改观。
　　她的眉头不自觉就拧在一起，看上去仇大苦深的。
　　周呈露怕她被吓到，笑说：“其实不严重，只是主任照顾我，提前让我回来休息。”
　　谢予半信半疑，盯着她的手看了好一阵，又不好说那你把手伸过来给我检查一下。
　　何咏年亲自给周信安和宁澜打了电话解释这件事，好在对方也明事理，知道意外的确难以避免。不过正准备去短途旅行的两人也决定当即折返，照顾女儿更重要。
　　宁澜在回俨城的路上就跟周信安分好工了：“老周啊，这几天你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我得去呈露那里住几天了。”
　　本来把周呈露接回家照顾更方便些，但考虑到谢予还住在那里。把一个年轻女孩子单独丢家里显然也不妥当，只好委屈周信安了。
　　宁澜得晚上才能赶回来，周呈露让他们继续去玩又劝不动，只好抱歉跟谢予说：“我妈可能要来住几天。”
　　谢予一点也不介意：“阿姨来了好啊，有人帮你。”
　　她已经炒好饭了，特意为了让周呈露方便拿勺子吃饭，她把一些可以跟饭混合的菜都放在一起。
　　“你要喝什么？我去倒。”
　　周呈露左手拿勺，稍微有点不协调，动作比较迟缓：“不用了，你也赶快吃饭吧。”
　　谢予坐在她旁边，不时看看她，生怕她不方便又不愿意开口求助。
　　好在周呈露慢是慢点，但也顺利吃完了炒饭。
　　在沙发看了会儿电视，她得洗澡了，拖下去实在不怎么舒服。
　　她从厨房找出一卷保鲜膜：“这次是真要麻烦你了，帮我包一下。”
　　谢予二话不说就接了过去，轻轻拉开。
　　周呈露很配合地抬起手，但长时间的悬空还是让她手腕有点疼。
　　谢予细心地帮她包了四圈，裹得严严实实的。其实周呈露很清楚，每一圈谢予都格外小心，生怕太过用力伤到她。
　　其实她还缠着绷带，即使裹得紧了也不会怎么样。
　　谢予额头冒着细汗，她完全没在意这些，只想着认真检查有没有疏漏。
　　等她检查了几遍，最终确定不会渗水后才满意地把剩余保鲜膜卷好。
　　“搞定啦，应该能撑到你洗完澡。”
　　周呈露打算等明天宁澜在的时候再洗头，今晚就先简单洗澡好了。只是她没想到，这次洗澡比上次伤了脚还麻烦。磨蹭了好久，以至于谢予都来敲门询问，怕她出事。
　　“呈露姐，需要我帮忙吗？”
　　浴室里刚把睡衣穿好的周呈露紧张了一下，赶紧回应：“我洗好了，待会就出来。”
　　谢予在客厅不时张望，仍是不太放心。
　　直到周呈露从房间出来，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刚才是包保鲜膜，现在就该是拆了。
　　这回不用周呈露开口，谢予已经很自觉行动了。
　　当她把湿透的保鲜膜一层一层拆开，周呈露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热，脸也有点热。不知是不是刚才水温太高了，总觉得领口有浅浅热浪，一阵一阵泛上来。
　　不等周呈露开口，谢予轻快说了声：“应该没透水，我都检查过了。”
　　看来是对她刚才的包裹技术很满意。
　　周呈露刚准备把手收回去，却突然被谢予拉住。她没敢直接碰掌心部分，而是轻轻扯着她的指尖。
　　太过突然，周呈露的心尖忽地颤了一下。
　　谢予的注意力仍在她的手上，完全没有察觉周呈露脸上神情的变化。
　　“好像还是有一点湿了，你看这。”
　　她带着周呈露的指尖，轻轻将她的右手翻了过去。果然，掌侧靠近手腕的地方是有一小块湿痕。
　　“要不要拆开重新包扎啊？”谢予回忆着，家里是有急救箱的吧，里面应该有绷带。
　　“没关系。没碰到伤口就不碍事，我明天早上起来再换。”
　　谢予意识到周呈露想把手收回去，以为弄疼她了，赶紧松了手：“不疼吧？”
　　周呈露的唇紧了紧，默默摇头。
　　谢予见她蹙着眉，似乎不太舒服。又看了看时间，距离宁澜说的到达时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要不你先去睡吧，我来等阿姨。”
　　“没事，我再等等她。”周呈露像是想到什么，轻笑道，“反正等我妈来了也是要把我叫醒问清情况的。”
　　谢予见她不肯去睡，只好继续坐着陪她。
　　周呈露的右手放在腿上，绷带几乎从她手腕到手掌处都包了起来，唯留指尖自由。
　　刚才的触感虽短暂却让人印象深刻。周呈露说不清那瞬间的颤动因何而生，但此时指尖仍不时轻弹，让她难以忽略。
　　宁澜到了以后，果然如周呈露说的那样，细致地从头到尾问了一遍，比医生还夸张。
　　谢予也就跟着搞清楚了事情的全部来龙去脉。
　　宁澜轻叹：“我也不想劝你换单位，但这的确是潜在风险，你还是得多留点心眼。”
　　精神病中心之所以没什么年轻医生愿意去，除了升迁机会少，绩效奖金低这些原因外，还有一个很实际但大多数人不会摆在台面上说的理由：危险。
　　整天和一群情绪不稳定的病人在一起，风险系数远比那些动了大手术后安静躺着恢复的病人要高。
　　周呈露不是不知道，但她还是申请调去了。
　　“我会注意的。”
　　宁澜心疼又生气，没什么力道地瞪了一眼：“你就知道这么说。”
　　周呈露看到谢予也在旁边紧张兮兮的，不时还舔舔唇，显然也是想表达和宁澜相似的意思。
　　“我真会注意的，保证下次不出现这样的意外了。”
　　宁澜推推她：“赶紧去睡觉。还下次，先把这次的伤养好再说。”
　　谢予也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有点困但闭了眼又睡不着。
　　她翻了会儿身，摸出枕头边的手机，搜索：精神病人都会发疯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选错了浏览器，反正跳出来的答案让人一身冷汗，触目惊心。
　　【不发疯好意思住进精神病院吗？】
　　【发疯才是常态，不发疯就该出院了。】
　　【如遇到发疯难以控制的情况，请尽快就医。在线医生咨询可点以下链接。】
　　谢予越看越烦，竟然冒出劝周呈露回迁安医院的念头。
　　第二天周呈露让宁澜帮她洗头，顺便再擦一下后背。
　　不看不知道，看到女儿背后那大块的淤青，宁澜揶揄的话还没说一半就哽咽了。
　　眼眶瞬间都红了，帮周呈露脱睡衣的动作都轻柔了很多：“你这孩子，昨晚怎么不说呢。”
　　昨天她一直说着没事没事，宁澜也以为她只是伤到了手。
　　周呈露反过来安慰她：“就是撞了一下，真没事。”
　　宁澜深吸了口气，戳戳她肩膀催她转过身：“你什么都没事，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你了。”
　　其实这次的伤跟上次在迁安受的比起来真算小事，休息几天就没大碍了。但何咏年让她安心休假，等春节假期结束了再回去，而且不算调休，名正言顺帮她申请到了带薪假期。
　　谢予以为初四的烧烤周呈露不会去了，毕竟要养伤。谁知她竟然正常起来了，谢予有些吃不准。
　　“呈露姐，你……”
　　周呈露今天穿了件浅灰色宽松休闲毛衫，外面套了件纯白的过膝羽绒服，神色自然：“今天不是说好去烧烤？”
　　谢予点头：“是说好的，但你的手……”
　　周呈露笑：“我这几天恢复得很好，你又不是看不到。”
　　的确恢复得不错，宁澜照顾得也很好。谢予默默把家里其他事都做了，让宁澜好专心照顾她。
　　宁澜这时也从房间出来：“小予啊，今天就辛苦你帮忙照顾一下呈露了，我得回去看看她爸爸。”
　　“好的，阿姨你放心。”
　　周呈露没法开车，徐玲梓开车来接她们。一路上，徐玲梓几次欲言又止。想劝她别坚持了，但看见闺蜜的手，又说不出话来了。
　　到了郊外公园，陈一雎她们已经生好炉子，前一晚腌制好的肉也已经放在小桌上了。
　　她们都听说了周呈露受伤的事，很是关心。
　　周呈露无奈，只好展示了一下右手：“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也没那么糟糕了。”
　　见她的手能缓缓转动，机能似乎没有受到根本性损伤，其他人终于都笑了。
　　谢予全程负责帮周呈露烤肉，她想吃鸡翅或是羊肉串又或是烤香蕉，谢予都很快满足。
　　徐玲梓当然也沾了光，谢予一般都烤双份。
　　“小予啊，你呈露姐除夕给你的红包是不是特别大？”
　　谢予擦擦脸上的汗，不解道：“为什么这么说？”
　　“要不然你的服务态度怎么那么好？”说完后，她还特地看了眼周呈露。
　　对方没什么反应，她又转过头继续对着谢予笑。
　　谢予坦言：“没有的，呈露姐送我的是游戏。”
　　陈一雎突然压在她肩上：“难怪最近吃鸡你都说没空，原来躲着自己玩单机游戏！”
　　谢予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呈露，生怕她误会自己沉迷游戏。
　　“你别瞎说，我就睡觉前玩一会儿，平时都在做题。”
　　陈一雎撇嘴，做了个鬼脸：“不管，今晚吃鸡，你得来！”
　　说完后她又一阵风似的溜了，徐玲梓却笑出声。
　　“小予啊，麻烦你帮我跟呈露倒杯苹果汁。”
　　等谢予走后，徐玲梓笑着看周呈露：“有没有觉得谢予很可爱？”
　　“你别把她当小孩子逗不行吗？”
　　“我可没有把她当小孩子哦。”徐玲梓看着挽着袖子，认真倒果汁的人，意味深长说，“年轻是年轻了点，但胜在真诚又细心。”
　　周呈露这时才转过脸，盯着徐玲梓好一会儿：“你别胡来。”
　　“我可没有，明明是你想多了。”
　　谢予一手端着一个纸杯，缓步走到她们面前，见气氛和刚才有点不一样。
　　“苹果汁来了。”
　　她两手先后一空，却还是觉得气氛有点奇怪。
　　周呈露突然开口：“你别管我们了，去烤自己想吃的吧。”


第52章 
　　“你别胡说，我很直的好吧。”
　　谢予怔了下，只见周呈露神色如常，但嘴角微绷，看着多少有点严肃。而徐玲梓则弯唇悠闲喝着果汁，眼角眉梢里藏着无需言说的笑意。
　　“那……我先过去了。你们要是还想吃什么喝什么，叫我就行。”谢予看了她们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徐玲梓看着谢予回到炉边，开始为她自己烤今天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串肉，不由得叹了口气：“小予也真是辛苦，邀请我们出来玩，自己忙得像个保姆。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有点后悔了呢，换成其他同学，应该轻松舒服多了。”
　　周呈露也喝了一口果汁，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就是没看徐玲梓。
　　“你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
　　徐玲梓敛了点笑，认真道：“呈露，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谢予？”
　　周呈露蹙眉，转头看她：“我有吗？”
　　她眉间的确有些疑惑，并不像是在刻意掩饰。
　　“你自己不觉得而已。”
　　周呈露的眉头更紧了，认真思考起徐玲梓的话来。
　　“以前要说因为她是谢唯的妹妹，你格外照顾也说得过去。现在你跟谢唯早分手八百年了，他的名字你都懒得提，要是我啊，跟前任有关的人和事，恨不得全部从我生命里划掉。可是现在谢予却住到你家里，过年你都不忘带着她。”徐玲梓语气淡淡，但又好像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就算是你的病人，你也不需要费心成这样吧？”
　　她这么一说，周呈露的确是有点意外。
　　她之前并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可是被徐玲梓这么一归纳，听着似乎是有那么点不妥。
　　至于哪里不妥，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徐玲梓抿着苹果汁，嘴角甜甜的，心情也不错，除了闺蜜这让人糟心的手。
　　周呈露突然开了口：“你不说我好像真没注意过这些，但不可否认，跟谢予相处的确要比跟谢唯在一起的时候轻松和自然。当然，我也不否认对她的遭遇有同情，也想尽自己的能力帮一帮她。”她又仔细想了想，“特别是我们把误会解开后，我之前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一下子就特别舒服。不用像之前那么顾忌，又想帮她又怕她误会。”
　　徐玲梓无声勾了勾唇，意味深长道：“心里的想法才是真正的想法。”她转头，看着好友，“呈露，有一天你自己会明白的。”
　　周呈露抿唇，大致猜到徐玲梓的意思。
　　“别乱想这些，我跟谢予都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正因为心无芥蒂，才会那么坦然相处。我明白你看待女生之间的相处会有点不一样，但……我们的确不是你想象那样。”
　　徐玲梓也不和她争辩，对于性取向这个问题，她们之间的一直是观点各异，但和平共处。
　　“不必把自己框得太死，男也好，女也罢，关键还是看人。”
　　周呈露的眸色深了些，没说话。
　　徐玲梓换了个话题：“你最近怎么样，叔叔阿姨还有给你不停推送候选人名单吗？”
　　问起这个的时候，徐玲梓的笑声几乎憋不住，气得周呈露直瞪她。
　　“你故意气我是吧？”
　　“就是友情建议你尽快找一个，不然这种麻烦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
　　谢予专心烤着香肠，她特别喜欢撒了满满孜然的口感，觉得比羊肉串吃起来更香。
　　陈一雎拿着瓶可乐猛灌，还打了个小小的嗝。她站在谢予身边，陪着她一起烤香肠。
　　现在炉子上的肉已经不多，大家都已经吃过第一轮了。现在要不就在喝饮料休息，要不就在四周转悠，享受着冬日里难得的阳光晴好。
　　“小予子，今天你最辛苦，晚上我奖励你一个三级头。”
　　谢予心如止水：“我最近对吃鸡没什么兴趣了。”
　　“哼，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呈露姐送你掌机，你都不告诉我们。”
　　谢予侧目，无语看着她：“这个没必要炫耀吧？”
　　“这怎么能算炫耀呢？这叫……”
　　陈一雎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但总觉得谢予这样，反倒是像在藏秘密。
　　她突然笑着靠在谢予身上，被谢予抬肩膀推开：“你别压着我，好累。”
　　“你说，是不是对玲姐有点意思？”
　　谢予很想直接把香肠直接塞陈一雎的嘴里，想想不舍得，那可是她自己辛苦烤的。
　　“你别胡说，我很直的好吧。”
　　陈一雎淡淡应了句：“直和弯都是状态啦，又不一定一辈子都不会变。”
　　谢予咬了口香肠，顿时心满意足，眉毛都开出了花。
　　仔细琢磨着陈一雎的话，发现有点不对：“你该不会是对玲姐有想法吧？”
　　刚刚还开着小花的眉毛现在开始颤抖，生怕下一秒陈一雎的回答会让它变成乱麻。
　　“你可别给自己找罪受了，玲姐很好，但不适合你。”
　　陈一雎有气无力：“你怎么就这样看我？”
　　“她比我们大那么多呢，事业有成，人也厉害。就我们现在这程度，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来的能力照顾她啊。”
　　陈一雎倒是听出点别的意味来：“小予子，这么说你也动过心思？只不过因为差距太大，主动放弃了？”
　　越扯越离谱，谢予生怕陈一雎这个大嘴巴乱说话造成误会，她可不想再闹乌龙了。
　　“橘子，不能开这种玩笑的。人家照顾我们，我们也要尊敬她们。”
　　“明明是你自己想歪了。我是想要是能和玲姐混熟点，多认识些工商啊税务的人，以后回家帮忙也方便嘛。”
　　陈一雎家里的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也比于敏娟那种小超市要大得多。
　　“这得靠你自己了，我帮不了你。”
　　陈一雎也没纠结这个，笑嘻嘻盯着她前面的话绕回去：“听你刚才那么说，。你不喜欢比你年纪大的啊？”
　　谢予一怔，认真想了想，又摇头：“那还是成熟一点好相处，我只是觉得我现在这个年纪不适合。”
　　今天难得天气非常好，即便太阳下了山，温度也没有骤降。郊区公园的游人也很多，大家都玩到尽兴后才陆续离开。
　　宁澜留在家里没过来，谢予和周呈露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但两人一点也不饿。
　　“呈露姐，要不随便吃点面吧，烧烤吃太多有点腻了。”
　　周呈露没什么意见，她也不怎么想正经吃晚饭了。
　　“那就吃泡面吧。”
　　谢予赶紧摇头，人已经进了厨房：“泡面就免了吧，我煮个鸡蛋挂面。”
　　出去了一整天，虽然没干什么大事但还是挺耗精力的，谢予收拾好厨房后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
　　“赶紧去洗澡吧，早点睡。”
　　春节假期结束后不久谢予就要开学了，真正能放松的日子不剩几天。谢予有点舍不得假期，虽然洗了澡但并不急着睡觉。
　　陈一雎打电话叫她上线，谢予只好暂时把掌机放下，用手机和她们组队。
　　周呈露睡觉前去厨房倒了杯水，路过谢予房间的时候，偶尔听到她的声音，像是在玩游戏。
　　本来想提醒她别熬夜，想起今天陈一雎说的话，她准备敲门的手停在半空。过了一会儿后又默默放下，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周呈露听到客厅有动静，出去一看，谢予竟然已经换好了衣服，穿了件天蓝色的羽绒服还戴着顶白色毛线帽，头顶上有个毛绒绒圆球。
　　今天跟昨天的天气是两个极端，昨天有多晴朗温暖，今天就有多阴沉湿冷。
　　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还有即使开着暖气也不时能透进来的阴冷，周呈露有些意外：“今天估计要下雨，出去有事？”
　　她最近还不能开车，谢予要是遇到恶劣天气，估计也舍不得打车，不知道要在外面折腾多久才能回来。
　　转念又以为她是不是去婷婷家补课，虽说原本是要等春节结束后才去的，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皆有可能。
　　谢予扯扯衣角，确定都裹严实了，才笑说：“是啊，昨天芯莜姐给我打电话，说来俨城了，约我出去见个面。”
　　周呈露皱眉，一下子没想起这人是谁。
　　谢予贴心补充说：“就是在琴江康复中心遇到过的杨芯莜。芯莜姐，你还有印象吗？”
　　她本想说也是他哥的疑似红颜知己，又不想提谢唯的名字，只好用琴江的事来勾起回忆。
　　这下周呈露记起来了，神情反而让人看不太明白了。
　　“那你……早去早回，注意天气变化。”
　　“我中午应该不回来吃饭了。炒饭还有菜我已经分装好了，就在冰箱最上面那格。”
　　周呈露抿了抿唇，送她到门口：“不用担心我。路上注意安全。”
　　谢予不在家，宁澜也没过来，周呈露本想在餐厅看会儿文献。可是坐了一会儿觉得看不太进去，又想着难得有假期，还是看看电视放松一下。
　　结果打开电视发现基本上不是重播春晚就是各种电视剧循环重播，周呈露调了一圈频道发现没有什么吸引她的节目。
　　找了部最近评价还不错的网剧，随意点开看了点。
　　徐玲梓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出来喝个下午茶。
　　“今天这天气，我宁可窝在家里。”
　　“在室内喝茶，和在家里待着有区别吗？”
　　周呈露说不出话，但就是觉得不太一样。
　　见她没什么兴致，徐玲梓也不勉强，又换个建议：“那我打包好了来你家？”
　　周呈露蹙眉：“你为什么非要见我？”
　　徐玲梓悠悠叹口气：“我有什么办法呢。谢予特地拜托我，有空去陪陪你。说她今天有事出去，怕你自己在家不方便。”
　　周呈露愣了愣，电话那头传来徐玲梓的轻笑声。
　　“好啦，我开车了。半小时后到你家，记得给我开门。”


第53章 
　　“我不是在意这个。”
　　谢予其实挺久没见杨芯莜了，更没想过她到俨城还会特地联系她。之前虽然加了微信，但几乎就是躺列。如果不是除夕的群发祝福，杨芯莜的头像很大概率是不会重新浮上来的。
　　她俩约在距离三条地铁交汇站不远的一家咖啡馆见面，这样就算天气不好，各自回去也方便。
　　谢予推门进去的时候，先是被暖气糊了一脸，接着悠扬的爵士乐背景声又让她有些微冻的身体迅速软了下来。
　　咖啡馆面积不大但客人不少，她看了一圈才在靠角落的地方看到了杨芯莜。
　　她把羽绒服脱了又摘了帽子，头发又平又翘，看上去很可爱。
　　“不好意思啊我迟到了。”
　　杨芯莜贴心地帮着她把羽绒服在座椅上塞好：“是我来早了，你没迟到。”
　　谢予点了杯黑糖撞奶，，还没开始喝心情就已经不错。
　　“突然把你叫出来，没影响你假期安排吧？”
　　“没有，我假期没什么事。”谢予吸了口奶茶，笑说，“不过要是约的昨天那就真不巧了，昨天我没空。”
　　杨芯莜也笑：“看来我俩还算有缘。”
　　“上次没听你说在俨城还有亲戚。”
　　“是啊，过来看看舅舅，顺便也在考虑新的工作。”
　　“你要调来俨城吗？”
　　上次在康复中心其实她们聊得并不深入，对彼此的了解也很有限。谢予只知道她是个英语老师，具体什么学校，有几年教龄都不清楚。
　　“我从学校辞职了，俨城有家考研辅导机构想让我来工作，趁着这次机会就来谈谈。”
　　谢予讶然：“学校那么稳定的单位你也放弃啊，会不会有点可惜？”
　　杨芯莜无奈笑笑：“在学校也有不同的无奈，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谢予点头，想起周呈露坚持从迁安调去精神病中心：“这倒是，每个人的梦想是不一样的。”
　　杨芯莜不知谢予想到的是谁，以为是指她这次跳槽：“我只是想换个环境，暂时还没上升到梦想的的境界。”
　　谢予见她比在琴江中心时气色好了不少，猜说应该是她爸爸康复了。
　　“杨叔叔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年前就从康复中心回家了。”
　　“那你的确不用那么辛苦了。可是来俨城工作会不会就不方便照顾家里了？”
　　杨芯莜这才显出些犹豫：“我是有些顾虑，但不是因为家人，他们都很支持我的决定。”
　　谢予不解：“那是顾虑什么呢？”
　　杨芯莜看了看她，却没直说。
　　过了一会儿，她换了个话题：“你哥最近还好吗？上次见他还是他来做复健，现在应该彻底恢复了吧。”
　　谢予这才察觉，杨芯莜刚才眉宇间的纠结可能跟谢唯有关。
　　真是救了老命了，不明白谢唯上辈子在桃花源里住了多少年，怎么总是能招到桃花，而且还都是质量不错的好花。
　　谢予本着能救几个就救几个的原则，把当初给周呈露洗脑的那套又搬了出来。
　　“我哥他挺好啊，就是前阵子医院内部竞岗落选了，然后也分手了，其他方面都挺好的。”
　　杨芯莜上回见谢唯就大致感觉到他心情低落，只是没想到双重打击如此密集。
　　“那他现在……”
　　“还在迁安啊，可能也在考虑哪个护士姐姐是新的人选吧。”
　　谢予一脸乖巧纯真，好似并不知道这话说了以后会令杨芯莜有什么不快。
　　她说的也不全是假的，周呈露恢复单身后，追求她的人的确很多，但暗戳戳在谢唯面前高频出现的小护士们也不少。
　　这可是于敏娟昂首在家里说过好几次的，不是阿唯没人要，是阿唯看不上这些人。
　　杨芯莜果然勾了勾唇，有些涩然，自嘲道：“我其实也早就猜到这种情况，只不过就差最后一句说服自己的话。”
　　谢予看她情绪低落的样子，于心不忍。可是谢唯伤害过呈露姐已经够坏了，她不能因为现在心软就让芯莜姐再被伤害。
　　“你别难过，我哥他不值得。要不然呈露姐就不会那么果断抽身，现在过的可好了。”
　　杨芯莜只是心里有点矛盾，并没把谢唯的事当成太重要的事。但看到谢予这一本正经却又小心翼翼关切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你怎么好像很了解你哥的前任？”
　　“对啊，因为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杨芯莜愣住，全然没想到这个走向。
　　谢予很是坦然：“我跟我爸妈有点分歧，我哥也没站我这边，于是无家可归的我就被呈露姐好心收留啦。”
　　杨芯莜更好奇了：“你跟你家里人闹矛盾了？”
　　“也不算吧，就是我妈不太赞成我考研也不喜欢我跟身边有其他取向的同学继续来往。”
　　谢予本来不想说这些，但她觉得杨芯莜也是个头脑清醒的人。要是看清谢家的人其实不讲理，应该就不会再对谢唯有想法了。
　　果然，这个办法挺奏效。
　　杨芯莜听完后，眉头很明显的皱了皱。
　　谢予快乐地吸了口奶茶，她可没造谣瞎说，句句属实，正常人都不会想和这样的家庭扯上太多关系的。
　　果然，之后杨芯莜的话题又绕到她考研的事上，没再多提谢唯。
　　谢予和她一直聊到下午三点，外面轰隆隆的雷雨声已经持续了好一阵。其实一个多小时前谢予就想回去了，但外面的雨实在太大，天都黑了，哪怕距离地铁站再近，也还是免不了会被淋湿的。
　　很快就要开学了，到时学习和打工都需要好的身体支撑，谢予不想冒这个险。
　　等雨势小了，她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四点半了。徐玲梓正准备走，见她回来，又留了下来。
　　“玲姐，你还在啊？”谢予见到她，很是开心。
　　“怎么，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我要是提前溜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旷工？”
　　谢予用旁边鞋柜上的干毛巾擦着羽绒服上的雨水：“我才不是黑心资本家。”
　　周呈露见她们在鞋柜旁聊得一个不想走，另一个忘了进来，只好提醒：“你不是说晚上要去见客户？再不走就迟到了。”
　　徐玲梓笑着跟她们拜拜：“行行行，我去努力赚钱，当个可爱的资本家。”
　　谢予进了客厅，见茶几上摆满了吃的：“玲姐说喝个下午茶，还真是把餐厅的套餐搬回来了哈。”
　　周呈露打量了她一下：“没淋雨吧？”
　　“雨已经小了很多，也就外套上有几滴。不过为了等雨停，我和芯莜姐在咖啡馆里坐了好久，聊到后来口水都干了。”
　　周呈露稍微坐直了些，换了个姿势，怀里抱着个靠垫。
　　电视还在放着网剧，具体播到第几集周呈露忘了。反正刚才徐玲梓一直说个不停，她也没法专注看电视。
　　“你跟杨芯莜很熟？”
　　“不熟，就上次在琴江的时候认识的。之后就不太联系了，不过她说等年后来俨城工作就可以常联系了。”
　　“她要来俨城？”
　　谢予见周呈露的语气变了，笑说：“别紧张，我已经打消她对我哥残余的最后一丝念想了。”
　　周呈露挑眉：“你怎么打消的？”
　　“故技重施，把对你的那番苦口婆心劝说又对她说了一遍。”
　　周呈露怔了怔，却没什么喜色。
　　谢予见她神情不太对，以为她介意。
　　她小心观察着周呈露：“呈露姐你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别人继续受伤。”
　　周呈露回过神，见她那紧张的模样，不禁笑了。
　　“我不是在意这个。”
　　“那你在意什么？”
　　“我……”周呈露顿了顿，“我只是意外，她怎么会还没对谢唯死心。”
　　谢予想起后来跟杨芯莜的对话，心情飞扬：“死心啦，现在彻底死心啦。”
　　说完后，她突然拧眉，纠结着：“可是我总是拆CP，会不会影响我以后的CP缘啊。”
　　周呈露没想到她竟然在意这事，她还以为谢予现在只想着考研。
　　但这个年纪，想恋爱也很正常。
　　她又调整了下坐姿，把靠垫抱得紧了些：“那你想要什么样的CP？”
　　这个问题之前她也问过周呈露，呈露姐还是很坦诚的，那她当然也不能遮遮掩掩的。
　　谢予概括了一下：“真诚点的，成熟的，一定要情绪稳定能沟通的。”她皱眉提了个反面典型，“橘子以前有个女朋友特别吓人，经常半夜给她打电话，哭着要她哄。一会儿说做噩梦了一会儿说橘子十分钟没回她消息，有别人了。”
　　谢予浑身抖了抖：“好吓人，谈个恋爱像供了个祖宗。”
　　周呈露还是头一回听谢予这样吐槽，但脑补了一下又觉得确实好笑。
　　不过，她有个疑问：“你为什么会把陈一雎的女友当反例？”
　　谢予也怔了怔，是啊，她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橘子的女朋友呢？
　　“大概是离得近，感受比较深。要说男的反例，我哥就是典型啦。”
　　周呈露笑着摇摇头。
　　谢予又提起杨芯莜：“而且今天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找到个考研靠山。”
　　“嗯？”
　　“芯莜姐要来俨城最知名的考研辅导机构当英语老师，而且还兼任面试辅导老师，说可以免费帮我呢。”
　　周呈露心里有点怪，隐隐发闷，但又说不上来理由。
　　好在这个感觉稍纵即逝，她也没多想。
　　“那挺好的啊，这样你考俨中大学就更有把握了。”
　　谢予有点纠结：“可是占人家便宜不好的，她说免费但其实还是占用她的时间了。但是按照她的市场价，我请不起，好为难。”
　　看着谢予认真思考的样子，周呈露想帮她出点主意。可是心里那股淡淡的闷气又若隐若现，搅得她也想不出什么答案来。


第54章 
　　她走了
　　谢予和周呈露一整个下午几乎都在吃吃喝喝，虽说没吃多少主食但到了将近七点也不觉得饿。
　　谢予纠结思考了一会儿怎么解决杨芯莜免费辅导的问题，始终没有合适的办法。好在电视里的网剧正演到精彩内容，她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过去。
　　连看了两集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很黑了，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看着茶几上满当当散落着的零食、点心和茶饮，谢予在收拾前询问周呈露意见：“呈露姐，我们晚上还是吃点正经的东西吧？”
　　“这些东西不正经吗？”周呈露似笑非笑扫了眼茶几。
　　“就是跟冰箱里的那些比起来，不那么正经。”谢予开完玩笑，又说，“我主要是怕那些菜放久了变质。”
　　那些菜大部分是宁澜在这里照顾周呈露的时候做的，也有一些是除夕那天就已经真空包好放在冷冻室的。眼看着春节假期就快结束了，得抓紧把这些吃光才是。
　　不怎么饿的两个人，晚餐还是秉着不要浪费粮食的原则“认真”吃了顿饭，饭后两个人都认为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于是，客厅里还没播完的网剧成了首选。谁也没急着回房，更别提睡觉，或坐或站在客厅里继续看电视。
　　谢予还挺喜欢这类带有悬疑推理剧情的国产剧，和国外的剧比起来，细节方面是差一些但胜在更贴近真实生活。
　　周呈露站在沙发旁，活动着脖子和腰，不时看看谢予。看来杨芯莜辅导报酬的问题对谢予来说的确是个困扰，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又随口提了几句。
　　好在饭后被电视剧吸引，没再说了。
　　周呈露考虑了一下，主动问谢予：“你考研的事，除了学习成绩和做题，其他方面准备得怎么样了？”
　　谢予转头，又有点舍不得错过剧情：“都在按计划进行。”
　　周呈露像是没发现她想继续看剧似的，竟又再仔细追问：“都有哪些计划呢？”
　　这下谢予就没办法一言以蔽之了，随便敷衍又不合适，她只能先暂停播放。
　　“我都有列计划表啊，然后严格按照上面的进度执行，定期还会回顾一下，看看哪方面落后了就得尽快赶上。改天我拿给你看。”
　　“现在看可以吗？”
　　谢予愣了一下：“现在？”
　　周呈露也发觉自己有点过于“多事”，克制了一下：“我只是随口问的，不方便就算了。”
　　谢予笑：“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去拿。”
　　她迅速进了房间又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个小本子。
　　“这就是我的考研计划。”
　　周呈露接过去，认真翻了一下，里面分成几个部分：绩点追赶计划、历年真题完成计划和学习基金储蓄计划。
　　再往后翻，则是一些已经实现的内容，周呈露无意中看到了谢予储蓄计划的进度，比起前两项，进度稍微慢了点。
　　她没再仔细看，生怕让谢予觉得尴尬，毕竟这年头没人喜欢被别人看穿钱包里到底有多少钱。
　　“如果有我可以帮到的地方，别客气。”
　　谢予把计划表拿回去，神色坦然，并没有因为刚才被周呈露看到什么就觉得窘迫。
　　“还好啦，基本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她自己有点羞涩但并不自卑，“就是赚钱的速度慢了点，所以开学以后我得更加努力了。”
　　周呈露知道她不是喜欢伸手要钱的人，也不喜欢卖惨占便宜，所以没说什么可以资助谢予的话。
　　“我相信你肯定能成功。”
　　谢予笑意扩大，明显深受鼓舞：“谢谢呈露姐鼓励。”
　　谢予刚要回房，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下星期我就开学了，寝室会提前三天开放，所以我想过两天就搬回宿舍。”
　　周呈露是知道她开学时间的，只是没想到寝室会提前开门。
　　她不经意皱了一下眉，不太明显。
　　“就你一个人先回去？”
　　“嗯，她们都想在家里多赖一会儿嘛。”
　　周呈露思忖了一下，说：“那你也晚点回去好了，一个人住寝室没个照应，附近的商店可能也没全开。”
　　“但你节后也要上班了，我继续住着怕你不方便。”
　　“你都住这么久了，多住三天有什么不方便的。”
　　周呈露的手到了年初五的时候基本已经全好了，加上这段时间基本什么事也不用干，恢复得更快。假期一结束，她就正式回医院上班了。
　　谢予想着周呈露这阵子肯定会特别忙，到时候等她也搬回寝室，家里就更没人打理了。她想在走之前，彻底打扫一遍卫生。
　　这房子除了一间主卧，一间客卧，还有一间小小的类似杂物间的房间。谢予平时只是进去吸尘或是简单擦灰，但今天大扫除她准备把散乱的东西稍微整理一下，主要是想检查卫生死角。
　　她忙活了好半天，快要收工的时候，吸尘器的管子突然被什么勾住。她下意识用力一拉，就听到了有东西掉落和轻微破裂的声音。
　　循声望去，是一个水晶相框倒在了置物架上，像是从顶层落下来的。
　　谢予忐忑，估计这水晶相框铁定是裂了。
　　伸手把相框扶起来，出现了两张她熟悉的面孔。
　　谢予盯着相框看了一会儿，忐忑变成了纠结。
　　周呈露今天下班回来的比较晚，虽然不用值班，但因为休了长假，要和同事交接的工作不少。
　　快八点了，谢予却坐在客厅，也没看电视，双手放在膝盖上，表情还挺严肃。
　　周呈露觉得奇怪，又有些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
　　谢予舔舔唇，望着她。
　　周呈露就更奇怪了：“在特地等我？”
　　谢予点头：“呈露姐，我今天本来想把房子彻底打扫一遍，但不小心弄坏了你的东西。”
　　谢予从茶几下层把那个碎裂的相框拿了出来。照片是直接嵌印在里面的，并不像其他相框那样可以把照片直接取出来。
　　所以相框裂了，也就意味着里面的人裂了。
　　谢予并不迷信，只是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件好事。按照周呈露的忙碌程度，如果她不说，很可能要过很久周呈露才会发现，也可能一直都不知道。
　　可谢予仍选择坦白，该是她的责任，就不能逃避。
　　周呈露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也是一怔。
　　“你从哪里找到这个的？”
　　谢予把今天打扫的过程说了一遍，很是抱歉：“是我当时急躁了，要是不扯那两下吸尘器应该就没事了。对不起啊呈露姐，我赔你一个相框吧。”
　　周呈露见她那几乎快要缠成死结的眉头，却笑不出来了。心尖有一瞬间微微的疼，非常轻，一划而过，但就是让周呈露笑不出来了。
　　“这东西你不拿出来，我自己都快忘了。我之所以还留着，是因为的确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她特意指指相框边，“这个材质，又没法把相片抽出来剪掉，让我把自己给敲碎了丢进垃圾桶，我又下不了手。”
　　这个相框是刚和谢唯确立关系时他拉着去拍的，两人的第一张情侣合照。说是情侣合照，但也只有合照符合事实，除了上面是一男一女之外，也看不出多少情侣的意味。
　　谢予忍不住吐槽：“没想到我哥竟然还会这招。”
　　可是这次裂掉的是周呈露那边，谢唯的人像还挺完整，人模狗样在那儿笑呢。
　　周呈露把相框拿了过去，找了个黑色垃圾袋放进去：“正好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该扔还是得扔了。明天我带出去再敲碎一点，应该没人会认出里面的人。”
　　谢予被周呈露一系列麻利东西惊呆：“呈露姐，你……就这样扔了？”
　　“不然呢？你不会觉得我还想留着做纪念吧？”
　　谢予不太好意思：“那倒也不是。你要是还想留着，我又该担心你是不是对我哥余情未了了。”
　　周呈露无奈看了她一眼。
　　谢予见事情顺利解决，心情也好了起来，随口说：“那是你们刚毕业时候拍的吧，呈露姐你看上去好清纯。”
　　“距离现在也不久吧。”周呈露特意转头看着她，“我现在看上去很老？”
　　谢予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比照片上成熟一点而已。”
　　节后的医院病人一下子又多了起来，周呈露忙得几乎是早出晚归，又或是值班回来倒头就睡。谢予搬走的那天，她正好是早班，没办法开车送她。
　　谢予让她别操心这个，她的行李不多，完全可以自己搞定。下班前临时又开了个会，周呈露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看着漆黑一片的客厅，周呈露竟有些不习惯。她打开壁灯，单手撑在鞋柜上换鞋，却被硬物硌了一下，这才发现是谢予留下的家门钥匙。
　　之前她给谢予的是一把备用钥匙，现在谢予走的时候还附带了一个可爱的小丸子钥匙扣。
　　钥匙旁还放在一个信封，有点厚度。
　　周呈露拆开一看，是钱。
　　她把信封翻转过来，谢予的字映入眼帘：房租，呈露姐不能不要哦。
　　旁边还画了个笑脸。
　　周呈露给谢予打电话，很快就被接起，那头传来嘈杂的人声背景，看样子寝室里的人都回去了。
　　“呈露姐，你下班啦？”
　　“是啊，刚到家就收到了你的钱。”
　　谢予明显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喧闹声瞬间就没了，她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那是房租，严格来说，是你的钱才对。”
　　“你把家里收拾得这么好，又照顾了我那么多天，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
　　谢予有点急，生怕周呈露真退回来给她。
　　“我们当初可说好的，我租你房，我不能不付钱的，要不然下次怎么还敢住啊。”
　　下次？周呈露怔了一下，总觉得听着有点不太一样的感觉，但没细想。
　　她猜，谢予或许暑假也没地方去。和寒假比起来，暑假才是最需要稳定和廉价住处的日子，周呈露还挺高兴谢予把这里当成首选。
　　“行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只是这样就影响你的储蓄计划了。”
　　谢予一点也不担心：“才不会，这笔钱本来就要出的。你收的比市场价低，我还省钱了呢，所以储蓄计划有增无减。”
　　这时有人在叫谢予，周呈露听不太清具体说了什么。
　　“呈露姐，楼管阿姨上来查房说事情，我得先过去了。”
　　“好，有事联络。”
　　开学后，谢予变得更忙碌，除了学业和兼职以外，她又在学校人才服务中心找了份差事，几乎忙得除了吃饭睡觉就在连轴转。
　　自然，也就不像之前那样和周呈露常联络。


第55章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周呈露的工作也很忙，过完春节就算是她调到精神病中心的第二年了。何咏年很喜欢她也看好她的能力，分给她的病例逐渐增加。
　　那个因不能回家过年而情绪暴躁的病人家属年后特地找来，当面给周呈露道了歉。不仅是因为害她受伤的事，也包括之前对她做出不建议回家过节评估的不满指责。
　　送走了病人家属，周呈露把果篮拿回办公室，交给何咏年：“主任，我一再拒绝，但家属非要留下，我算是上交了。”
　　何咏年笑着让钱铮和林娜去把果篮处理一下：“这不挺好吗。取得家属的理解跟信任，是帮助病人的另一个有效办法。”
　　周呈露摸了摸右手，已经没有痛感了。要说阴影，其实远比上次在迁安医院外的那次意外小得多。
　　“我也没往心里去，就只是当做一次工作中的小意外。”
　　“你有这样的心态再好不过了，不少年轻医生来这里，头几年都是被这些所谓小事给吓跑的。”
　　何咏年叹气，这里留不住年轻人才，也挺无奈。
　　节后第一周，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到了第二周，情况稍微缓解一些，但随之而来的疲惫感也加重了。繁重又机械的工作节奏重新回归，大家又开始了对下一年春节的期盼和等待。
　　周呈露除了在谢予刚搬走那两天有些许不适应，之后很快就因为工作太过忙碌而忽略这些。直到半个月后，当一切逐渐恢复正常，她又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后，那种不适应好像重新冒出来了。
　　以前并不觉得家里冷清，也没觉得一个人吃外卖有点孤单，甚至还觉得看剧没人一起讨论挺无聊？
　　周呈露轻叹，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喜欢跟人近距离相处的人啊。
　　难怪有些同事喜欢跟人合租，说什么一个人住会寂寞。当时她还觉得合租很不方便，没想到体验过后倒也没她想的那么糟糕。
　　倒是隐约感觉到同事说的所谓寂寞感是什么了。
　　这天，她跟何咏年一起值夜班。
　　“小周啊，最近怎么没看到你带饭？我还以为那个新饭盒会跟这杯子一样每天都见呢。”
　　周呈露刚喝完水，手里还拿着那个雾蓝色水杯。
　　她轻轻旋转着杯盖，想起闲置在厨房的同色系饭盒，也有点怅然：“家里存货吃完了。”
　　“我还以为有人帮你做呢。”
　　周呈露抿唇，轻轻摇头：“大家都忙得很。”
　　下班回家，周呈露打包了点吃的回去。突然想起主任的话，她随手打开橱柜，那个雾蓝色的饭盒正安静躺在里面，很是乖巧。
　　她看了眼饭盒周围放着的泡面，总不能把饭盒带去泡面吧？
　　她把橱柜关上，端了外卖去餐厅。
　　等吃完饭，她又从橱柜里把饭盒拿了出来。想了想，准备做个火腿鸡蛋三明治。
　　挺好看的饭盒，又是谢予的一片心意。人家前脚刚搬走，她转头就把饭盒丢进橱柜吃灰，貌似不太好。
　　简单做点什么，总之别让饭盒闲置，挺好的。
　　何咏年第二天上班，乍然又见到那个雾蓝色饭盒，笑问周呈露：“该不是我昨天问了之后，你特地翻出来的吧？”
　　“没有，昨天正好多做了点三明治，就顺便带了。”
　　**
　　杨芯莜的新工作落实了，她舅舅也帮她安排好了在俨城的住所。
　　当她给谢予打电话的时候，对方正在婷婷家里辅导作业。
　　“那我先不打扰你了，等你忙完了给我电话。”
　　挂了电话以后，婷婷抬头好奇道：“小予姐姐，你也要找辅导老师吗？”
　　“是啊，因为我也要参加考试。”
　　“可是你已经很厉害了，什么题目你都会做。”
　　“嗯，知识是无止境的，会做题目也不代表什么都知道啊。”
　　婷婷继续写作业：“我要求不高，能像你这么厉害就很满足了。”
　　谢予笑，指出她刚才粗心写错的一个地方：“你保持认真细心，很快就能和我一样了。”
　　从婷婷家出来，谢予才想起给杨芯莜回个电话。
　　“我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正式开始在俨城的工作和生活啦。”
　　“那很好啊，这么快就适应了，看来你当初的决定没错。”
　　两个人的心情都不错，估计是因为冬天走了，春天快来了。
　　“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今天是周末，杨芯莜不知道谢予是否有其他安排。
　　“现在没事了。”谢予以为杨芯莜刚到俨城，人生地不熟，有事找她帮忙。
　　“那方便一起吃个晚饭？”
　　“方便是方便，但是不能总让你请客。”
　　杨芯莜轻笑了两声：“一顿饭还跟我计较啊。”
　　“一顿饭也是饭啊。”
　　两人约了个交通方便的地方，各自赶过去。
　　谢予想了想，三站地铁不如走路过去，也就半小时不到的路程。
　　今天天气不错，温度也不低，在婷婷家里坐了四个小时正好能活动一下筋骨。
　　周呈露从医院下班，想去临光百货买点东西。宁澜和她提过几次，明天周日她回父母家正好捎带过去。
　　市中心每到周末就特别堵，要不是为了放东西，周呈露也不愿意开车。
　　车速很慢，也就比蜗牛快了些许。好在路边的梧桐树枯枝上又开始有了新生的迹象，让等待变得不那么枯燥与暴躁。
　　周呈露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人有点像谢予但不太确定，等把车开过去才发现真是她。
　　她把车停到路边，轻声按了下喇叭。见谢予转身，她探头叫了她：“小予，你要回学校吗？我送你。”
　　谢予也很意外在这里遇到她，走到车旁却没上车：“呈露姐，我刚从婷婷家出来，暂时不回学校。”
　　“那你要去哪里？我也可以送你。”
　　“可能不太顺路，你去忙你的吧，我走路很快就到了。”
　　“你还没说要去哪里，怎么知道我不顺路？”
　　谢予见她执意要送，只好说：“我去临光百货。”
　　周呈露笑着示意让她赶紧上车：“那还正是巧了，我也去那里。”
　　既然真顺路，谢予也就不客气了。
　　她在路上走了一段路，外套上除了带了寒气还有一股空气和树木混杂的清新质感，一下子让车厢里的味道活跃起来。
　　周呈露把车缓缓并入车流：“你去临光百货买东西吗？要是东西多的话，我可以帮你送回学校。”
　　“我去和芯莜姐吃饭，约在临光百货地下一层的美食城。”
　　临光百货是中心城区最出名的综合大MALL，休闲娱乐，购物餐饮，一应俱全。别说周末，就连平时顾客也不少。
　　周呈露沉默了一阵，才重新开口：“她已经正式搬过来了？”
　　“算是吧，她今天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她已经上班一个礼拜了。”
　　“那今天算是正式帮你辅导了？”
　　“她没说，只是说约我见个面。”谢予其实心里也琢磨着这事，“不过我是准备跟她好好谈谈。要是她真不肯收费，那我还是自己找网课吧。”
　　“面试辅导网课效果不怎么好，条件允许的话，一对一是最好的。”
　　“那当然，可是我不能占芯莜姐便宜的。”
　　周呈露突然想起谢予放在鞋柜上的那个信封，还有那个笑脸。
　　“你就那么怕欠人情啊？”
　　谢予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摆：“欠了总是要还的，我怕欠多了，以后还不起。”
　　周呈露和谢予从停车场去坐电梯，谢予去负一层，她直接去三层。电梯里的人不多不少，刚刚满。
　　“呈露姐，我先走了，回聊。”
　　周呈露弯了弯唇，为了避开新进来的人，往角落里站了些。
　　她买完东西，直接从三楼去了停车场。电梯停在负一层的时候，她特意朝门口看了眼。
　　到家后，她把买好的东西收拾干净，依然没太多胃口。在冰箱里找了点昨天剩下的外卖，还有两个同事送的孩子满月红鸡蛋，算是把晚饭打发了。
　　洗完澡出来已经是九点半，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
　　也没什么睡意，周呈露准备看会儿文献。
　　客厅的电视里还在放着网剧，背景声让屋子里显得没那么寂寥空洞，周呈露渐渐也沉浸到文献中去。
　　等她回过神，已经快十一点了。
　　她想，谢予肯定已经回寝室了，再不回去就进不去了。
　　她把电脑合上，准备收拾一下回房睡觉。
　　随手打开朋友圈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谢予的头像。
　　她发了几张俨城的夜景，其中两张是在距离临光百货不远的观景平台拍的。
　　这是前年俨城政府为了提升城市形象，特地花费重金打造的城市休闲特色项目，吸引了很多外地游客。
　　谢予没放人像照片，但朋友圈里的话倒是让知道的人都知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第56章 
　　她，的确不该对谢予有那样的失常。
　　谢予平时不是个动不动就爱发朋友圈分享心情的人，她自己也说过，只有觉得比较有意义的事才会在这里记录一下。并不是为了获得谁的共鸣，仅仅是当做一个可以留存记忆的地方。
　　她朋友圈里上一条图文并茂的内容，还是除夕夜那天，在周呈露家放烟花。
　　周呈露盯着那九宫格看了好一会儿，俨城的夜景在国内也是出名的，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比这精美惊艳得多的宣传照。
　　她随手想点个赞，表示自己看到了，反正也不是唯一一个，下面已经有好几个头像了。陈一雎和陶念希她们还在积极留言，吐槽谢予光顾着看风景，不顾念她们等待宵夜的痛苦。
　　多点一个赞，应该也没什么的，周呈露的指尖刚要按下，又突然停了。
　　谢予朋友圈的人不多，至少周呈露看到过的不算多。她仔细看了一下，认识的人几乎都已经赞过了，她应该暂时算最新一个。
　　说不上哪里怪，周呈露突然又不想点赞了。她点开评论框，想说些什么，可想了好一会儿，无从开始。
　　评论里谢予只回复了一个笑脸，其他人则继续嘻嘻哈哈。周呈露心想自己如果留言了，大概会显得格格不入。
　　算了，朋友圈看看就好。谢予发这个的本意，应该也只是想记录今晚发生了什么特别或是有意义的事，并不是为了引来共鸣。
　　周呈露轻叹，想要问问谢予是否已经回寝室了，只要确保安全，她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时，她才注意到谢予这条消息下面其实是有地址的，地址就是俨城大学宿舍区三期。这意味着谢予发朋友圈的时候已经在寝室了，而且时间还是半个多小时前。
　　周呈露放下手机，缓缓起身，进了浴室。
　　她洗了个冷水脸，拿着毛巾慢慢擦干，才对着镜子认真看自己。
　　从刚才看到那本该在第一时间就被发现的地点提示，周呈露就意识到自己的失常。谢予发的那些夜景照片就是用手机拍的再正常不过的景色，远达不到什么特别取景或是拍摄精美的程度，更不会让人看到忽略其他一切。
　　但是，她的确这样了。
　　从照片到点赞，从评论到对话，她想了很多，也纠结了很多，却忽略了可以一眼就能见到的东西。
　　她意识到这样的失常是不正常的，甚至是前所未有过的。
　　这事容不得细想，越想越让人心慌。周呈露悠悠从浴室出来，跌坐在床沿，又凝思了片刻，没想到心情不但没有平复，反而更乱了。
　　她关了床头灯，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闹钟响了很久她才昏沉醒来，头有点晕晕的，不像平时那么清爽利落。她把这归结于昨晚没睡好，于是早餐的时候特地给咖啡多加了一份基底。
　　昨晚的失常她也找到了理由：没有及时调整好对谢予的期望，不适应她跟新的朋友过多接触，其实是一种潜在的精神占有欲失控。
　　这种情绪常出现在青春期，并不是什么病态，很多人都有。只要正确应对，很快就能调节好。
　　周呈露虽意外自己这个年纪了还会出现这种症状，但她也知道该怎么做。不知不觉走远的脚步，往后退一些，把该有的距离保持好，转移注意力，这样的失常就不会再出现了。
　　她，的确不该对谢予有那样的失常。
　　林娜刚巡完房回来，看到周呈露坐在那里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呈露，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拿着茶杯好久又不喝。”
　　周呈露低头看了眼手里旋转着的杯盖，掩饰般地抬手抿了口：“刚才有点烫。”
　　林娜点点头，说起工作的事：“前天主任问我们的课题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我那部分快弄好了，你的呢？”
　　“我也快完成了。”
　　“那今年咱们科室的奖金可就有盼头了。”
　　周呈露也笑了笑：“嗯，应该会不错的。”
　　只不过她这笑，明显有点心不在焉，纯粹为了配合林娜。
　　周呈露这周末回父母家吃饭，宁澜硬是让她留下来过夜住一晚：“反正明天你也不用值班，在家陪陪我跟你爸。”
　　她直觉宁澜是想跟她说什么，但转念也的确觉得该多陪陪父母，于是同意了。
　　果然，晚上宁澜端了碗糖水送到周呈露房里，先是问了谢予开学后的情况。
　　周呈露语气平淡：“她这学期挺忙的，听说还在学校人才服务中心找了个新的兼职。”
　　“这孩子的确懂事，就是运气差了点，挺辛苦。”
　　周呈露没接话，默默喝了两口糖水。
　　“那你平时下班回家，是不是觉得挺冷清？一个人吃饭是不是挺寂寞？”
　　周呈露的手轻轻抖了两下。
　　“我一直是这样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她以为宁澜说的是谢予搬走后的感觉，周呈露不愿承认，更不想让宁澜发现。
　　宁澜却没往这上面想：“哪有人天生喜欢孤单的，你也别总是只想着工作。该找个人陪就找，一个谢唯不好，不代表其他人都不行。”
　　这下周呈露听明白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烦心。
　　她爸妈的“推荐”又开始了，这次不知道是哪位青年才俊。
　　见周呈露不说话，宁澜只好自己说：“你爸单位上月调来一个不错的人，也是博士。三十岁，之前在琴江大学医学院做科研。”
　　周呈露点了点头，表示在听。
　　“我和你爸也不是要勉强你，但是有合适的总归可以尝试一下。试着接触看看，不合适就换，总好过拒绝一切。”
　　宁澜的确没什么强迫的语气，可她话里的殷切和小心翼翼，还有那浅浅的期盼，都让周呈露触动。
　　她不会为了迎合父母就委屈自己立即找个人结婚，但倒也不是非要抵触所有。而且前阵子的失常……她或许是该转移一下注意力。
　　“妈，你推销这么久，不累么？”
　　宁澜顿了顿：“还不是为了你。”
　　“你不就是想让我和他吃顿饭见个面吗。”
　　宁澜听这语气，看来是同意了。
　　她笑着拿出手机，把名片推送给女儿：“其实联络方式我早有了，但你不松口，我也不敢直接发给你。”
　　周呈露看了眼，没什么行动，继续喝糖水。
　　“你们先慢慢聊，合适了再约饭也行，我跟你爸不干涉。”
　　临走前，宁澜又说了句：“呈露啊，关键还是看你自己的态度，我和你爸再操心也只是希望你能多点选择。合不合适还是看自己，不喜欢就直说，别委屈自己。”
　　“我知道的。”
　　**
　　陈熏这天去复诊，表姐要上班，其他同学要上课，她就自己去找周呈露。她恢复得不错，所以两三个月复诊一次已经足够。而且所谓复诊，也不需要住院观察什么的，就是跟周医生好好聊聊，让她做个评估。
　　周呈露对陈熏现在的状态也很欣慰：“你的心态很积极，恢复很好。继续保持下去，以后的复诊频率会更低。”
　　陈熏开心地笑，坦言：“虽然我知道这是个好消息，但一想到会更久见不到周医生，那我又有点失落了。”
　　周呈露面对病人的时候，其实并不冷淡，很有耐心而且很温和。
　　“在医院之外的地方见面也可以啊。”
　　陈熏一听，更高兴了：“那太好了！我们都想找你，又不敢。”
　　“为什么？”
　　“谢予说你上班很辛苦，回家以后要好好休息，不让我们没事打扰你。”
　　周呈露一怔，说起来，她跟谢予也挺久没联系了。
　　本来以为是谢予忙，难道是因为对方觉得她忙？
　　陈熏好奇：“周医生，谢予她自己找不找你啊？”
　　周呈露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回去纠正她，周医生其实是欢迎我们多联络的。”
　　周呈露抿了抿唇，没阻止。
　　陈熏快离开时，周呈露接到了今晚要见面的相亲对象的电话。对方问她大概几点能下班，又说就快到中心了。
　　“周医生，我没耽误你约会吧？”
　　陈熏的复诊评估是今天的最后一项工作，和她谈完的确就该下班了。
　　“不会，就只是吃顿饭而已。”
　　“好可惜，本来还想着今晚叫你一起去吃火锅的，谢予她们都去。”
　　周呈露听了也有点遗憾，随即却又觉得还是不去比较好。
　　陈熏在中心门口等了好一阵，陈一雎的车才到。
　　“你们都晚了半小时了。”
　　“抱歉抱歉，遇到别的车祸，堵死了。”
　　陈一雎招手，示意她快上车。
　　陈熏却突然停了脚步，八卦说：“你们不想看看周医生的相亲对象吗？”
　　这时车里的人都投去好奇和惊讶的目光。
　　谢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转头的动作就更明显了。
　　“我刚才听到她在和对方约时间呢，好像是要来接她。”
　　谢予舔了舔唇：“我们这样不太好吧。下了班，人家是有约会自由的。”
　　她边说，边捏着衣角，指尖有些发白。
　　陈熏也有点纠结：“我知道啊，可是我真地很好奇，就想看看什么人能入得了周医生的眼。”
　　其他几个人也附和：“对啊对啊，我们就在这里悄悄看嘛，又不会跑去跟周医生说什么，她不会知道的。”
　　大概只有谢予最不想做这事，但也不好强迫别人。
　　很快，周呈露就从中心走了出来。脱掉白大褂换上休闲套装的她，看起来比在医院里时要温柔不少。而且还穿了高跟鞋，比在医院里又多添了一丝妩媚。
　　陈一雎捂着心口：“要不是太尊敬呈露姐了，我会心动的。”
　　陈熏顺势捶她一拳：“敢打周医生的主意，我第一个不答应。”
　　很快，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停在周呈露面前，对方下了车，绕到副驾驶门前，绅士地准备开车门。
　　虽看不清脸，但身高起码超过一米八，肩宽腰细，戴了细框眼镜，看着挺沉稳。
　　谢予听着耳边的叽叽喳喳，忍不住也跟着看过去。周呈露不知在和对方说什么，两人暂时没上车，像是在讨论。
　　可是她能看到周呈露的脸上带着笑，她捏着衣角的手更用力了，指尖甚至有点疼。
　　陈熏这时拍拍脑门，我把门禁卡忘在周医生办公室了。
　　虽然打扰别人是很不礼貌的，但为了能正常回家，陈熏厚着脸皮跑了过去。
　　周呈露听完她的解释，顺势朝马路对面看了眼。陈一雎的车就停在那里，而谢予正坐在车里，看着她。
　　马路上不停有车辆来往，却好像根本无法打断她们之间的视线。周呈露下意识觉得紧张，甚至是慌乱。


第57章 
　　“呈露姐，你要开始新的感情了吗？”
　　陈熏这回是真不好意思，见周呈露神色尴尬，她不停道歉：“对不起啊周医生，我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以后一定尽快改正。”
　　她说完，趁机看了眼站在周呈露身边的男人，对他也点头表示歉意：“抱歉，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林珵宽厚笑说：“不碍事的，明显是你的事情更紧急一些。”他又转头对周呈露说，“我在这里等你。”
　　声音柔和得不像是从这般高大魁梧身材的人发出来的，但又不觉得违和。陈熏跟着周呈露往办公室走，忍不住感慨了几句。
　　周呈露的嘴紧紧抿着，不知在想什么。
　　陈熏以为她不太高兴，只好收声，愧疚更深。
　　在办公室的沙发缝里终于找到那张门禁卡，陈熏把它放进书包夹层：“之前就是因为偷懒，随手塞裤袋了，这回一定不能再丢了。”
　　周呈露也在帮着她一起找，见她找到了才停下，扯了扯弄皱的衣服。
　　陈熏再次道歉：“对不起啊周医生，我真不是故意耽误你的。”
　　周呈露这时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温声宽慰：“我没生气，偶尔忘了东西很正常，没什么好自责的。”
　　陈熏跟在她身边往外走，周呈露突然问她：“你们今晚去哪里吃饭？”
　　“月亮火锅，就是南中路上那家专门吃热气火锅的老店。”
　　俨城叫月亮火锅的店不少，但真正的食客都知道，只有南中路上那家才正宗。
　　周呈露点点头。
　　陈熏一时兴起：“要不你们也一起？”
　　周呈露没反应，陈熏也意识到不合适：“不过店里环境不好，而且吃了火锅浑身都是味儿，还是下次再一起吧。”
　　这时，她们已经到了门口。林珵依旧站在白色越野车旁，很是绅士。
　　见她们过来，脸上始终不见任何不耐，还很关心陈熏：“找到了吗？”
　　陈熏拍拍书包：“找到了，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那就好。”
　　陈熏趁机道别：“那我不耽误你们约会了，拜拜。”
　　她迅速跑到对面陈一雎的车上，车里的人集体朝周呈露挥了挥手，很快就开走了。
　　林珵好奇问她：“这些……都是你的病人？”
　　周呈露有些失神，收回视线，生硬说：“是朋友。”
　　林珵今天也是第一次跟周呈露见面，他们在微信上聊了一段时间，还算能相处。
　　周呈露选了一家离家不远的西餐厅，想着待会结束能快点回家。林珵没什么意见，很尊重她的选择。
　　陈一雎开着车往月亮火锅店赶，生怕再晚一点订好的座位就被抢了。
　　陶念希不改八卦本色，拉着陈熏问：“怎么样，你近距离观察过周医生的对象，质量如何？”
　　谢予的头往靠枕上贴了贴，但没转头。
　　“老实说，不算特别帅那种，但很顺眼，而且说话有礼貌。”陈熏边回忆边概括，“挺体贴温柔的那种……反正和其他男人比，没那么让人反感。”
　　陈一雎笑着插话：“那看来这个新对象很不错啊，能让我们拉拉都不那么抗拒厌恶的，说明高于平均水平挺多的。”
　　就连向来话不算多的江忻也忍不住问了几句，唯有谢予始终安静。
　　陈一雎侧目看了她两次，问：“小予，你是不是生气我们吐槽你哥啊？”
　　说起周医生的新对象，那谢唯免不了是要被拉出来溜一圈的。
　　谢予抿唇，摇头。
　　陈一雎这么一问，其他人也注意到谢予的反常来。刚才大家七嘴八舌的，还真没注意到谢予没说过话。
　　陶念希坐在她正后方，扒住靠枕贴在她耳后：“你要是真不高兴，我们就不提你哥了。”
　　谢予见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似乎都在等她的表态，无奈说：“没有，我不介意。你们刚才说的都是事实，我哥的确表现得不怎么好。”
　　陈一雎不解：“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谢予手撑在窗户边上，偏过头看着外面，闷声道：“没什么想说的。”
　　一整晚，谢予基本都在闷头吃火锅，偶尔接两句她们的笑话，但总体兴致不高。
　　平时她不是最爱说的那个，但也绝不是最沉闷的那个。虽然她嘴上说着不介意，但其他人心里都估摸着，还是多多少少跟周医生有关。
　　再怎么说，周医生也是谢唯的前女友，她那么照顾谢予，也是有着过往情分的因素。现在人家有了新的开始，那就意味着要和过去彻底断了。
　　这么想想，谢予不开心也情有可原。
　　西餐厅的环境很好，林珵的学识跟谈吐也跟微信里表现得没太大出入，总体而言是个比较实在的人。
　　周呈露对他的印象不差，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吃这顿饭。
　　只是，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人的本能反应是抑制不住的。
　　例如从见面到现在，周呈露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拘束、别扭和无聊。就像是过于冗长的行政会议，迫于工作需要才必须耐心听下去，但实际上并没什么意义。
　　林珵侃侃而谈，说了很多过去在大学里做科研的趣事，也聊了点在俨城工作的感受。周呈露却兴致恹恹，除了礼貌回应，很少主动说自己的事。
　　周呈露提出准备回家的时候，其实也才八点多。林珵显然有些意外，但她既然想回去，他自然不会阻拦。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我散步回去正好。”
　　“那……你安全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
　　“行，你开车注意安全。”周呈露穿好外套，分别前笑了笑，“谢谢你的晚餐。”
　　等林珵走后，她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原来真挺早。看来是煎熬使得过程漫长，才让她有种太晚了的错觉。
　　漫步在街头，周呈露踩着细高跟，缓缓走着。她今天对这顿饭也还是上心的，可不管是直接拒绝还是试着接触，结果都是一样的：这些人的靠近都让她感到不舒服。
　　虽然林珵带给她的不自在不像其他追求者那么强烈，但在谢唯身上错过，周呈露就不会让自己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宁澜说过，如果不喜欢，没必要刻意勉强。
　　可是什么才是喜欢呢？周呈露自己也迷茫，为什么那么多追求者里就找不出一个让她觉得舒服自在，愿意多接触多相处的人呢？
　　这些人的条件并不差，放在外面基本都是相亲市场上的抢手货，但周呈露的确，一个都不想要。
　　谢予觉得今晚一定是肉吃多了，不然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觉得胃好胀，甚至连带着连胸口都发闷。
　　谢予让陈一雎半路停车：“橘子，我撑得难受，还是下去走走。”
　　“啊？就快到学校了，你忍忍。”
　　“我不是要上厕所，我就是想走走，消化一下。”
　　陈一雎放慢车速，寻找着适合停车的地方。
　　“那你别散太晚，就算是市中心，晚上也不是绝对安全。”
　　谢予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回头笑：“现在还没到九点呢，走回去最多就半个小时，放心吧。”
　　的确，这时间还不如她们晚上的选修课下课时间呢。
　　谢予下了车，凉风拂面，总算是稍微清醒点了，人也舒服些。
　　她把外套的拉链往下拉了点，想让闷感快点散去。
　　“小予？”
　　听到有人叫她，谢予转身，看到周呈露就站在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
　　“呈露姐？你怎么在这里？”谢予看到她后，下一秒视线就落在她的高跟鞋上。
　　周呈露显然也挺高兴，上前与她并肩：“消食。”
　　谢予点点头，转过身和她并肩继续往前走。
　　两人的速度都不快，却很有默契地保持着同样步频。
　　周呈露见她双手插袋，也不吭声，总觉得有点奇怪。
　　“你呢？不会也是为了消食吧。”
　　谢予坦言：“真是这样。”
　　周呈露一怔，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两个人沉默走着，但又都不觉得尴尬，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哪怕不说话，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情不错。
　　谢予突然开口：“呈露姐，你要开始新的感情了吗？”
　　周呈露的心咯噔了一下，接着急跳起来。
　　“还没有。”她想了想，主动解释说，“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吃饭。”
　　“哦。”谢予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多事，这话不太适合问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不高兴，又想起同学们说的那些话，隐隐觉得可能真和周呈露要开始新感情有关。
　　如果周呈露有了新的开始，那她暑假是真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了。哪怕她愿意付多一点房租又或是多打扫卫生，终究还是打扰了。
　　周呈露平时工作已经够忙了，难得的私人空间，应该留给对象，而不是被她霸占。
　　她也有些生自己的气，本来是好事，应该为呈露姐高兴才对。怎么能因为自己暑假可能没地方去而不开心呢？人家愿意收留她，本来也只是情分。
　　谢予调整好心情，给了周呈露一个大大的笑脸。
　　“恭喜你啊呈露姐，终于走出我哥的阴影了。”
　　周呈露的心像是被一块石头猛地敲了一下，又像是被针尖细细戳了一下，很不舒服，好在只是短短一瞬。
　　她紧紧捏住背包的皮带，保持着镇定如常的神色：“还没那么快，只是试着接触而已。”
　　谢予心想，听陈熏那描述，这人应该比谢唯好挺多的。她也不希望呈露姐一直没人照顾，孤孤单单的。
　　虽然，心里总有点淡淡的失落。可是呈露姐过得好，她也很开心。
　　周呈露见谢予不说话，心里的闷气又添了几分。
　　“你最近考研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听说俨中大学的杨教授很挑剔，对学生的科研能力要求很高。”
　　说起正事，谢予的其他情绪暂时被搁置在一旁。
　　“这个我也打听到了，所以这学期我申请参加了科创计划，正好是人才服务中心举办的。”
　　周呈露勾唇：“原来你找这个新兼职，是为了近水楼台。”
　　谢予的小心思被看穿，有点不好意思，但没否认：“我本身对这个感兴趣，有表现机会也想试试。”
　　“尽力去做就好，你可以的。”
　　“你这么信我？”
　　“你有这个能力，只是缺少舞台罢了。”
　　谢予嘴角弧度变大，像个孩子似的想要多点鼓励：“你都没看过实际操作就知道我有能力啊？”
　　周呈露深深看了她一眼，笃定说：“一个人的能力不会只表现在一个地方。我们毕竟一起生活过，你的能力，我看的很清楚。”
　　谢予心口一暖，忽然觉得周呈露比很多人都了解她。


第58章 
　　可是，心里的感觉骗不了人。
　　聊完了科研计划，两人间似乎又没了话题。按照常规，接下来就该说再见了。不过两人均是沉默，这句再见谁也没先说。
　　这时身边突然有对情侣经过，彼此搂得很紧，大概正在说着什么腻歪的话，眼里只看得到对方。路过周呈露身边的时候，那个女孩子撞了她一下。
　　力气不大，但今天周呈露穿了高跟鞋，加上这人行道上有些不平，还是让她差点失了平衡。
　　好在谢予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她淡淡的发香和衣服上的香水味糅合在一起，莫名的好闻。
　　“呈露姐，你换香水了？”今天这味道跟之前住在她家时常闻到的不太一样，谢予下意识就问了。
　　周呈露刚站直，又被谢予的问题扰乱思绪，抬手勾了下耳边的发：“玲梓上周送的。”
　　谢予点头，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再走大约五分钟，前面就会有一个路口。谢予回校要转左，而周呈露不想绕路的话就得走右边。
　　这时周呈露指了指旁边的奶茶铺：“想喝奶茶吗？我请客。”
　　谢予嗓子眼里的火锅味还没完全散去，但见周呈露好像很想喝的样子，她的话在唇边临时转了个弯：“那就喝一点点好了。”
　　这个时间排队买奶茶的人不多，前面大概只有三两个客人，她俩很是淡定地等着，一点不像要赶着回去的人。
　　谢予接过周呈露递给她的奶茶，这才觉得有点渴。喝了两口发现味道还不错，正要和周呈露分享，就听到她包里的手机响了。
　　谢予很主动地伸手帮她拿奶茶，好让她腾出手来接电话。
　　“我还没到家。嗯，没遇到什么事，只是碰到个熟人，聊了一会儿。”
　　林珵到家许久也没收到周呈露报平安的消息，放心不下。之前给她发了几条消息也不见回，这才打了电话。
　　“那就好，是我多虑了。”
　　周呈露有些歉意：“谢谢关心，我待会就回家了。”
　　她是听得出林珵刚才的急切和关心的，也听得出他努力保持着的界限感。如果不是因为本身的抵触跟抗拒，林珵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被考虑。
　　挂了电话，周呈露从谢予手里把奶茶拿了回去。
　　“他对你挺关心的。”谢予淡淡说了一句，脸上没太多表情，嘴角的弧度勉强弯了弯，却也没保持多久。
　　周呈露也有些烦闷，从刚才接电话起就有这种感觉了。现在听到谢予这么说，烦闷就更明显了。
　　“之前答应过回家给他发消息，我一时忘记了。”
　　周呈露说完后，在看谢予的反应。可惜谢予只是低着头喝奶茶，似乎对她说的话无所谓。
　　路口终究还是到了，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谢予往两边看了看，率先转了身：“那我先走了，呈露姐你注意安全。”
　　“好，你也是。赶紧回寝室，别再晃荡了。”
　　谢予刚走出两步，周呈露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她：“小予，安全到寝室后记得发条消息。”
　　谢予回头朝她挥手：“没问题，你也是。”
　　谢予回到寝室的时候，其他几个人都已经洗完澡收拾好了。
　　陈一雎看到她手里的奶茶，睁大眼：“你说吃得撑要散步，结果偷偷跑去买奶茶？”
　　陶念希也凑了过来，一会儿就笑了：“橘子，我信小予子的话。你看这奶茶，压根没喝多少，但这吸管啊全是牙印，都快被咬断了。”
　　谢予把奶茶随手往桌上一放，瘫坐在椅子上，长腿直愣愣伸着，看起来挺疲倦。
　　陈一雎以为她生气了，狗腿兮兮拉着凳子凑近：“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觉得好烦。”
　　“你快来例假了？”
　　谢予一怔：“刚结束不久。”
　　“你最近那么忙那么累，刚结束又再来也不是不可能，不调也很正常啊。”
　　**
　　周呈露刚出电梯，就收到了谢予的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到寝室了，还问她到家了吗。
　　她随手拍了张家门口的地垫，告诉她已经准备开门了。谢予只回了个OK的表情，之后便不再说什么了。
　　周呈露坐在沙发上懒洋洋不想动，今天跟林珵的约会可谓无聊至极，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让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宁澜打来电话，周呈露本来不想接。可有些话迟早得说，逃过今晚也躲不过明晚。
　　她平静接起电话，那头宁澜带着浅笑问她今天见面情况如何，看来林珵没说什么。
　　周呈露认真考虑了一下：“，妈，我跟林珵只适合做普通朋友。”
　　宁澜有些失望：“哦，你考虑清楚就行。”
　　她过了一会儿，又说：“那过几天，我……”
　　周呈露打断她：“妈，你以后别再给我介绍对象了。”
　　宁澜一怔，这话周呈露之前也说过，但像今晚这么态度坚决还是头一回。
　　“你……有目标了？”
　　周呈露失神盯着茶几上那杯奶茶，虽然有点腻，她喝的不多，但并不后悔买了。
　　“妈，我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找对象。”
　　宁澜沉默，不再追问细节。过了好一阵，电话里传来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呈露，你是不是……和玲梓一样啊？”
　　周呈露愣了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宁澜的意思。
　　她下意识就否认了：“怎么会？要真是一样，哪用等到现在。”
　　她说的也有道理，从初中开始，就已经有女孩子见到周呈露会脸红了。徐玲梓出柜闹得家里鸡犬不宁那会儿，宁澜和周信安还去徐家帮忙劝过。要是周呈露也有这倾向，不可能藏到今天都没有破绽。
　　宁澜松了口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庆幸：“那行，你自己看着办。需要我们的时候，你随时开口。”
　　宁澜又叮嘱了她几句别有心理负担，林珵的人品不错，既然不想继续了就早点说清楚，不必担心后续麻烦。
　　想来也是怕重蹈谢唯的覆辙。
　　挂了电话后周呈露觉得更累了，除了脚踝有浅浅的酸，心更是被各种情绪缠绕冲击。她刚才虽在宁澜面前毫不犹豫地否认了，但那只是因为惯性思维，也是因为心里瞬间闪过的慌乱。
　　就像是，有种被人戳穿的恐惧。迫不及待想要找到遮盖物掩盖，不愿被发现更不愿被深究。
　　可是，心里的感觉骗不了人。
　　周呈露越来越清楚，她很可能不是看不上那些相亲对象，而是真地不太喜欢男人。
　　这意味着什么，她自己也很清楚。
　　然而当这个答案逐渐被揭晓被证实的时候，她莫名慌了。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可又不觉得是受了徐玲梓的影响，要不然也不用等到今天才发现，
　　周呈露觉得今晚失眠一定是因为那三分之一杯的奶茶作祟，要不然怎么会到了半夜两点还全无睡意。既然睡不着，干脆起来看会儿文献。林娜的部分快完成了，而她的进度着实有点慢了。
　　也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周呈露总觉得今晚看的文献像是为她度身打造似的，很多描述和结论都能在她身上得到印证。
　　她挣扎了半小时，又把文献给关了。还是别看了，要不然睡不着的可能不止这一晚了。
　　与其对着这些不会说话的字自我代入，还不如找个活的做对比，周呈露天一亮就给徐玲梓打电话了。
　　“今天晚上？你不是工作日都不喜欢出来吗？”徐玲梓搓搓头发，差点以为记错时间，明明还没到周末。
　　“周四和周末差不多。”周呈露停了停，“我有点事想问你。”
　　徐玲梓睡意未消但也听得出闺蜜这话里分明是有所求，便不再开玩笑：“行啊，晚上见面说。”
　　晚上到了餐厅，徐玲梓发现周呈露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还很严肃。
　　“发生什么事了？”
　　见徐玲梓来了，周呈露才换了个表情，扯出个微笑。
　　“在我面前就不用刻意了，想怎么样都行。”徐玲梓随手点了份套餐，打发了服务员，“这么急找我，到底什么事？”
　　周呈露欲言又止，明明刚才已经酝酿了很久，但等闺蜜真来了，好像又不知怎么开口。
　　她向来都是爽快的人，就算有为难的事，也很少会纠结到连口都不愿开。徐玲梓是知道她最近在和一个叫林珵的人试着交往，以为又遇到谢唯二号了。
　　“是不是那个姓林的不靠谱？”
　　周呈露摇头：“我已经和他说清楚，现在跟他没关系了。”
　　徐玲梓讶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确切说，没有开始过。”周呈露并不怎么愿意在自己的情史上生硬安插一个林珵。
　　“那你现在这么不高兴，是为了谁？”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为了我自己吧。”
　　徐玲梓仔细打量着她：“你不对劲，竟然说这种语焉不详的话。”
　　大概是当医生久了，多少有点职业病，周呈露并不喜欢猜哑谜，说话也以直截了当为主旨。
　　周呈露深吸了口气，抬眸看着好友：“玲梓，你说一个人如果突然发现自己可能对异性无感，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徐玲梓一怔：“你研究文献遇到瓶颈了？”
　　周呈露抿唇，不知怎么回答。
　　徐玲梓倒是不扭捏：“什么原因我不确定，但结论倒是挺明确的，对异性无感那很可能就是喜欢同性。”
　　周呈露环在玻璃杯旁的手突然紧握住杯壁，眉头也拧了起来。
　　徐玲梓边说边观察她：“但这也不是百分百肯定的。要想确定是不是喜欢同性，就得实践了才知道。比如，和一个同□□往，看看跟过去的体验感受有什么不一样。如果明显开心得多，那就说明之前的选择是错的。”
　　周呈露一直没说话，但徐玲梓说到找一个同□□往的时候，她脑子里莫名跳出谢予的名字。虽然很快被她否定，但过不久又会冒出来，之后便是再一次地否定。
　　“怎么，你的课题研究进行到这个阶段了？”
　　周呈露不想骗她，可是又不知怎么说，一时间很是为难。看着她一副想说谎又觉得充满罪恶感的难受，徐玲梓都后悔自己问了这问题。
　　谢予突然给她打电话，周呈露看到的时候手一晃，差点把杯子给弄倒了。
　　“呈露姐，我刚从临光百货出来，买到了毛巾卷。你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去。”
　　“我现在在外面吃饭，要晚点才有时间。”
　　“那我先回学校，等你忙完了顺路来一趟？”
　　谢予的语气听上去很开心，周呈露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她接电话的时候，嘴角弧度不自觉上扬。徐玲梓左看右看，发现了点端倪。
　　毛巾卷是上次同去临光百货的路上周呈露顺口说的，她说自己对甜食不感兴趣，只有临光百货里那家MM的毛巾卷是例外，可惜每次路过都是长队，她实在有心无力。
　　没想到谢予竟然记得，而且还真买了。
　　“你今天排了很久的队？”
　　“今天运气好，没多少人，半小时就买到了。”
　　周呈露突然想到这家店只开在临光百货，突然沉了点声：“你今天又去见杨老师了？”
　　“嗯？”谢予愣了一下才搞明白她说的杨老师是谁，笑着解释，“我今天出来买资料，路过临光百货就进来逛一圈。”
　　周呈露嘴角微扬的弧度又恢复了，语气也不再沉闷：“那我待会给你发消息。”
　　挂了电话，徐玲梓卷着意大利面，连声啧啧：“呈露啊，谢予给你买金山了？”
　　“怎么可能。”
　　“那你开心成这样。”
　　周呈露喝水的动作一顿，掩饰道：“有吗？”


第59章 
　　“你……是不是喜欢谢予？”
　　徐玲梓似笑非笑看着她，手里的刀叉特地减少了碰撞的声响：“我只是好奇，谢予要给你的是什么，能让你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周呈露把杯子放回桌面，稳了稳心神：“她说今天路过临光百货，顺便买了毛巾卷，让我待会过去拿。”
　　“哦，挺平常一件事。”徐玲梓专注切着面里的牛排。
　　“所以是你想多了。”
　　徐玲梓笑笑：“一份毛巾卷就让你那么开心，想多的人恐怕不止我吧？”
　　周呈露蹙眉，显然又陷入了之前的纠结。
　　徐玲梓见她这个样子，反而不敢多开玩笑，接着也跟着严肃起来。要是周呈露还像之前那样坦然否认或是思路清晰地指出她话里的问题，倒是无事。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分明就……
　　徐玲梓也有点紧张了，甚至还被番茄酱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
　　周呈露把气泡水递给她，让她别喝饮料了：“多大的人了，吃饭都不小心。”
　　徐玲梓擦擦唇，用难得正经得不得了的语气问她：“呈露，你今天特地把我叫出来，绕了那么大个圈子，说的应该不是课题研究的事吧？”
　　周呈露抿唇，眉头锁着。
　　但她，没否认。
　　徐玲梓看着她，斟酌了片刻，又问：“你……是不是喜欢谢予？”
　　周呈露迅速否认：“不可能，你别乱说。”
　　徐玲梓眨眨眼，依然很是认真：“那你这么纠结，是因为什么呢？”
　　周呈露轻叹：“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管是跟谢唯还是和林珵接触，都让我觉得有种疲于应付的心累。以前读书时候还不明显，但工作后就感觉到精力不够用了。”
　　“那你是把感情也当成工作了，他们并没有使你真正愉悦起来。”
　　“玲梓，我跟他们相处的时候，没有先入为主的厌恶观念，可是我还是会情不自禁想要保持距离感。”周呈露尝试着描述自己的感受，“就是那种，想要尽力维持良好氛围，但实际上我也会有不开心的情绪。”
　　“我懂，就是伪装嘛。”徐玲梓过往的感情经历里，也有过这样的体验。
　　“和不那么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的。”徐玲梓联想到自己，颇为无奈道，“能遇到让自己身心都可以放松又能长久相处下去的人，真不是简单的事。”
　　她属于行动派，合适就开始，不合适就结束。哪怕一路跌跌撞撞，但还是没有放弃，一直都在找寻那个真正合适的人。
　　周呈露心绪烦乱，哪怕在闺蜜面前，她吐露的也只限于不喜欢男生这一点。至于其他的，她的确是没想好，也的确是没答案。
　　现在反过来变成她安慰徐玲梓了：“缘分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虽然我常开玩笑说让你来跟我一起享受，但这条路真要走，困难一点也不少。”徐玲梓深深看着她，“这事我不硬劝，我只是建议你慎重。”
　　平时咋咋呼呼爱开玩笑的人，现在却正经成这个样子，周呈露自然明白徐玲梓话里的意思。
　　和徐玲梓分开，周呈露给谢予打了个电话然后直接开车去了俨城大学。
　　已经是四月天，谢予在长袖T恤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棒球衫，宽松的白色棉质运动长裤配了双踩了后跟的白色球鞋。
　　周呈露刚停下车就看到站在路边等她的谢予，她打了双闪又轻轻按了下喇叭，谢予就小跑着过了马路。
　　周呈露倾身帮她开了车门，还没坐直，迎面就被谢予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冲了一下。
　　是草木森林味，之前周呈露从没买过这种味道，是谢予在家时常用她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
　　然而谢予却开玩笑说，别听又是草木又是森林的，真正洗的时候其实有股可乐味，反倒是洗完后才有点木质香味。
　　谢予显然没打算坐进来，只是站在车旁，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给她：“我还以为要等到明天呢。”
　　周呈露把袋子接过来，放在腿上仔细看了眼：“站在外面冷吧？”
　　谢予理了理被晚风吹乱的头发，笑笑：“还好。”
　　“上来说吧。”
　　谢予以为周呈露有话跟她说，又想着这样一直开着车门也不好，于是坐了上去。
　　车门紧闭，空间一下子安静下来。车里连个音乐都没放，呼吸声很明显。
　　周呈露把纸袋小心放到后座：“谢谢你的毛巾卷，排队花时间，还花钱。”
　　MM家的糕点出了名的好吃，也是出了名的贵。虽没到买不起的地步，但对于谢予的收入水平来说，的确是破费了。
　　谢予倒是无所谓，一脸坦然：“正巧路过嘛，而且你不是也请我喝奶茶了吗？”
　　周呈露搭在方向盘下方的手紧了紧：“你这算是还人情了？”
　　谢予想了想，点头道：“也算吧。”
　　周呈露默了会儿，沉了些声轻叹：“你也跟我分得太清楚了。”
　　谢予不知该接什么，只是觉得呈露姐好像不太高兴。
　　“呈露姐，你如果不喜欢我主动花钱的话，那我……以后就不买了。”谢予打量着她的脸色，希望她别介意。
　　她今天去买科研计划要用的资料，的确是看到MM店外面人出奇的少，又忽然想起周呈露说过它家毛巾卷好吃，才决定买的。
　　看到价格的时候她也肉痛了一下，但想到周呈露对她的照顾，没纠结太久。
　　没想到好心办坏事，大概呈露姐是觉得她花钱多了。
　　周呈露转头看她，眼里的情绪有点复杂，教人难以分辨到底是高兴多一点还是不高兴多些。
　　谢予舔舔唇，低着头想要看清周呈露的表情，可惜车里灯光有点暗，她忍不住就又靠近了点。
　　“呈露姐，别不开心，我以后听你的就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凑到周呈露面前了。周呈露垂眸，已然避不开谢予的眼，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有瞬间的慌神，周呈露错开眼，盯着扶手箱：“你听我什么？”
　　“听你的话，少花钱。”谢予突然笑起来，“那以后多买凉皮。”
　　周呈露也被逗笑，不知该怎么说她。
　　谢予见她没再说其他的事，便要回去：“时间不早了，呈露姐你早点回去休息。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周呈露很想再说些什么，但也找不到什么可说了。等谢予关上车门，她正要启动车子，又听到有人在敲车窗。
　　谢予顶着一张笑脸还站在车窗外，周呈露赶紧摇下窗户，侧了侧身。
　　“呈露姐，到家以后别忘了给我发条消息报平安。”
　　谢予回了寝室，江忻正好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湿哒哒的。
　　“毛巾卷送出去了？”
　　谢予点点头，接了杯水喝，刚才在车里就觉得有点燥。
　　“送了，她挺喜欢的。”
　　“那你说了暑假的事吗？”
　　寝室里的人都已经知道谢予跟家里闹翻的事了，以前只是觉得于敏娟不怎么喜欢谢予周末回家，没想到现在更狠，最好一直别回去。
　　谢予蹙眉：“我想了想，还是别说了。”
　　陶念希暂停综艺，转过头加入对话：“我觉得呈露姐不会介意的，你问问她也没什么的。”
　　谢予撇嘴：“我觉得她今天心情挺好的，大概跟对象进展顺利，我就别当电灯泡了。”
　　之前周呈露说在外面吃饭，刚才在车里时又感觉她心情挺好，谢予以为是刚结束约会。
　　谢予本以为毛巾卷的事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周六那天周呈露主动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几点结束辅导。
　　她把婷婷的作业本放回桌面，告诉她还有半小时就能走。
　　周呈露问她有没有时间去逛临光百货，谢予感到疑惑。
　　见她犹豫，周呈露紧了紧电话：“你送的毛巾卷很好吃，我也应该请你吃顿饭。”
　　“跟我还用这么客气啊，就一份蛋糕而已。”谢予突然觉得呈露姐也算得这么清了，有点不习惯。
　　“我正好没事做，一起打发下时间？”
　　这个理由听上去好像比之前的好，谢予总觉得周呈露不像是无聊到要主动约人吃饭的地步，十有八、九还是有事。
　　等到在临光百货见了面，谢予才发现的确是有事。
　　周呈露主动问起她参加科研计划进度如何，还说认识一个在科研方面比较有经验的人，如果有需要可以给她提供些指导帮助。
　　谢予受宠若惊，又觉得窝心。周呈露虽然是她哥的前女友，却比她哥要更关心她。
　　想起谢唯这段时间给她打电话，拐弯抹角就是想打听周呈露的近况，谢予打心眼底瞧不起他。
　　“还是别麻烦你朋友了。虽然开始的时候生疏，但最近找到方向了。”谢予怕周呈露不信，特地说了好几件最近科研小组里的趣事。
　　周呈露津津有味听着，看着她说起研究实验时眉飞色舞，意气风发的样子，情不自禁就跟着扬起嘴角。
　　和之前听林珵聊起科研经历时的无趣相比，简直像是在听两件截然不同的事。
　　谢予说了好久，口都干了，也不知呈露姐被说服了没有。
　　周呈露回过神，见她喝了好几口水还想接着说，赶紧打住：“先吃饭。”
　　谢予也饿了，在周呈露面前的确不需要那么客气。
　　吃到一半，谢予随口问她：“呈露姐，你说的那位有科研经验的朋友是谁啊？”
　　“本来是想让林珵介绍一点经验的，不过看你刚才自信满满的样子，我相信你自己能搞定。”
　　“林珵？”
　　周呈露顿了顿，捏紧筷子：“你见过的，之前跟我吃饭的。”
　　谢予恍然大悟，刚要开口，周呈露又抢先补了一句：“现在我们是普通朋友。”
　　谢予眨眨眼，又悟了一会儿。
　　周呈露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又找了个话题：“暑假你有什么打算吗？”


第60章 
　　“这事你告诉谢予了吗？”
　　听周呈露主动问起暑假安排，谢予脸色僵了些，好在桌上那盏吊灯提供了过度曝光后把这些微变化掩藏得很好。
　　她用叉子小心戳着蛋包饭，声音低低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就是跟着老师还有同学一起做做研究，然后继续刷题备考。”
　　“那想好住哪儿了吗？”
　　谢予拿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暂时没吭声。
　　她最近的确也在考虑暑假去处问题，这回她有经验了，提前就去学校附近找暑假房源了。结果发现比寒假贵了不少，而且好房子依旧稍纵即逝。
　　谢予为了能在科研计划小组里表现更好，最近自己贴钱买了不少资料恶补，总算是能完全跟上大四学姐学长们的进度。租房两个月，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周呈露明显是已经打算开始新的感情，之前她以为林珵会是不错的人选，没想到刚才呈露姐说只是普通朋友。谢予虽有点意外，但心里还是觉得很快就会有下一个人出现。
　　除夕那天，她也听到宁阿姨不时和呈露姐提起这事。谢唯以前也说过，想追周呈露的人每天都排长队，他当时脸上满是胜出的骄傲,
　　还是别影响呈露姐谈恋爱比较好，而且谢唯还没完全死心，变着法子想从她这里打听到周呈露的近况。要是暑假再住过去，说不定谢唯会借机上门找来，那她可真就帮倒忙了。
　　谢予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我应该会去橘子家住，寒假的时候其实她就让我搬过去了。”
　　周呈露像是早有预料，听她说已经有了安排，脸上也没什么惊讶的神色。不过放在腿上的左手倒是下意识揪了下裤子，之后她把左手放到桌面，好让自己别再做小动作。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就好。”
　　谢予低头吃饭，只是闷闷嗯了一声。
　　周呈露看着她头顶，浓密黑发被头顶的光亮照得几近刺眼，令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她开口想问，杨芯莜暑假里会不会帮她辅导，又想问是辅导英语呢还是一对一的面试技巧？可话到嘴边，硬生生憋回去，说不出口。
　　谢予察觉到气氛有点奇怪，抬头看她：“呈露姐，你怎么了？”
　　周呈露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轻声说：“没什么。”
　　谢予见她盘子里的咖喱猪排饭一直没怎么动过：“那你怎么不吃？”
　　周呈露掩饰般随意拨弄了几块猪排：“刚才不是在说事吗。”
　　谢予看着自己碗里已经空掉的一半，笑笑：“我都吃了这么多了。”
　　周呈露也开始慢慢吃饭，关于杨芯莜的话题她不打算问了。不问的确是挺心烦的，因为总会时不时猜测点什么。可是问了以后可能会更烦，又不能实时看着，一知半解的怕是更容易浮想联翩。
　　她不愿意被这样的情绪困扰，也认为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谢予找谁辅导是她的自由，而且杨芯莜在这方面的确能帮到她，自己凭什么要去打探？又为什么要管这闲事？
　　对，这就是闲事。周呈露给自己找了个不再多想此事的理由，希望可以名正言顺不再计较这事。
　　而且谢予暑假也不打算住她那里，那谢予暑假里和谁接触，又和谁做什么，的确轮不到她过问。这点距离感还是得有的，周呈露暗恼自己差点失态。
　　谢予见她总是时不时走神，不免担心：“呈露姐，你最近很累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而且比过去爱皱眉了。”
　　周呈露一怔，缓了一下后才说：“这么明显？”
　　谢予放下叉子，喝了口冰红茶：“其实也不算太明显，大概因为我正巧都看到了。”
　　她想了想，认真劝道：“你别只顾着工作……”谢予卡顿了一下，“和恋爱，也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才行。”
　　之前光是工作的时候，周呈露就忙得常缺觉，以后要是谈恋爱了，忙着约会就更顾不上睡觉了吧。
　　周呈露抿抿唇，听不出喜怒，淡淡说了句：“我暂时没打算谈恋爱。”
　　谢予总觉得她今天情绪怪怪的，现在听到这句突然明白了。
　　之前听她说跟林珵是普通朋友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太对，现在听她这略带惆怅的语气，怕是在感情路上又经历波折了。
　　唉，谢予的心口微疼了一下，真替呈露姐感到不值。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就总是遇不到能让她快乐的人呢！
　　谢予没经历过感情的事，但平时听橘子和江忻说过不少她们自己的经历，多少算是有点皮毛经验。
　　她不愿意看到周呈露眉宇间的哀伤，哪怕只有淡淡一点，她也不想。
　　“呈露姐，别给自己设限。你值得最好的，肯定能遇到的。”
　　周呈露抬眸，看到她那纯真的脸，还有那纯真的祝福，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么看好我？倒是比我自己还要有信心了。”
　　见她笑了，谢予也跟着笑，呈露姐果然是笑起来更好看。
　　她噙着笑，眼里更是星光点点，确信道：“要是像你这么优秀的人都遇不到好姻缘，那老天就太不公平了。”
　　周呈露心念一动，忍不住问她：“那你呢？你的姻缘什么时候会来？”
　　谢予愣了下，尔后摇摇头：“我还不敢想这些呢，自己的事情都没弄好。”
　　“这也不冲突啊，你现在不是一切朝着计划前进，都挺好的。”
　　谢予想了一下，认真解释说：“我现在勉强顾好自己就已经是用尽全力，哪里有多余的能力照顾别人。要是拖累别人跟我一起辛苦，那就算不得是好姻缘。”
　　周呈露对她这番说辞颇感兴趣，以前也没机会聊到，趁着现在不妨多说说。
　　“你这观念有点陈旧，感情应该是对等和相互的，可以彼此照顾。”
　　谢予默了一阵，依旧摇头：“我连拿出对等那份的能力都没有，还是暂时不想这些了。”
　　**
　　周六那顿饭后，谢予和周呈露又陷入各自的忙碌。偶尔点赞对方的朋友圈或是评论一两句，但正儿八经说事聊天，确实少了很多。
　　这天科室开会，何咏年在会上宣布，市里正在组织一个短期的支援项目，需要精神科的医生，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报名。
　　林娜开玩笑说：“主任，平时评优的时候轮不到我们中心，现在缺医生就想到我们了，这算不算特色啊？”
　　精神病中心在系统里的确地位比较尴尬，但这话也只是在内部调侃自嘲时说说。在外面谁也不会公开说什么，毕竟代表了医生和医院的形象。
　　何咏年无奈笑着：“没办法，这是我们的工作嘛。评优是领导们的事，但病人需要我们，这就是我们医生的事了。”
　　钱铮对这项目挺有兴趣，又担心时间过长，毕竟他今年国庆打算结婚。
　　“为期半年。但是两个月算一期，每次只能申请一期，到期后想要继续留下就得再申请。”
　　林娜诧异：“去北方边境城市支援还这么抢手？”
　　“市里统一组织的，兄弟城市帮扶内容的重点项目，你说呢？”
　　这下，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周呈露一直在旁没插话，有点游离。
　　何咏年看了她几眼：“小周啊，你有兴趣吗？”
　　林娜和钱铮虽然对这项目也有兴趣，但一听到为期半年，又有所犹豫了。毕竟他们在俨城都有牵挂，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周呈露的业务能力强，对工作有热情，人也不计较，大家都挺喜欢她。主任既然主动问她的意见，看来是想让她去。
　　周呈露刚才一直在自我辩论，去还是不去？
　　去了，能帮助更多的人，还能在履历上加一笔，对未来升迁肯定有好处。不去，继续留在俨城，那她手里的病人就不必转介，家里有事能及时照顾，要是谢予有什么要帮忙的，她还能……
　　一想到谢予，她就赶紧打住思绪，不愿继续深想。
　　听到何咏年问她意见，周呈露深吸了口气，权衡一番后：“主任，我愿意去。”
　　提交了报名申请后，周呈露就开始了工作交接。虽说第一期只有两个月，但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期会不会继续申请。
　　一些还需要继续治疗的病人，大多转给了钱铮，处于复诊和回访期的病人则交给了林娜。自然，陈熏就属于后者。当她听到自己被更换了医生后，很是意外。
　　“周医生，你要去很久吗？”
　　“几个月而已。”
　　“我的复诊周期是两个月，我可以等你回来。”
　　周呈露解释道：“但我不能把我的病人置于风险中。转介给林医生并不是要放弃你们，只是请她在我不在医院的时候代为照顾。”
　　她这样一解释，陈熏就更舍不得她了，又更觉得她真好。
　　一直到晚上和谢予她们组队玩游戏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感慨着这件事。
　　陈一雎一听周呈露要走，哇哇叫着：“呈露姐要去北宁啊，我的天你们不知道北宁那里多恐怖。”
　　陶念希嫌弃她太吵：“边境城市条件肯定比不过俨城，但是你不要这么大声啊。要是开了全部频道，你这音量都能直接把敌人吓退。”
　　陈一雎不服：“你们不知道，我爸以前在那边做过边境贸易，说那里神经病很多，而且大家都不觉得自己有病。”
　　谢予自从听到陈熏说周呈露要暂时离开俨城，就有些心不在焉。现在又听陈一雎描述北宁的情形，心里更是阵阵发凉，忍不住替周呈露担心起来。
　　北宁，就是周呈露要去支援帮扶的那个边境城市。
　　陈一雎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眼谢予：“小予子，你怎么不动啊？”
　　谢予回过神，转了转身：“动了啊。”
　　陈一雎有种想要晕倒的冲动：“我是说游戏里，你倒是动一动啊！”
　　谢予僵硬地划了几下，自然很快就被消灭了。一整晚她都没多少心思继续玩下去，等到大家结束后开始洗漱，谢予才点开微信，犹豫着要不要给周呈露发个消息。
　　【呈露姐，你要去北宁工作？】……删掉。
　　【呈露姐，听陈熏说你要去支援北宁，那里环境不太好，你要多注意。】……删掉。
　　谢予拿着手机，打了几次，都觉得不太满意，迟迟没有发出去。
　　谢予最终没有问，想着等她把北宁的情况打听仔细了，再一次性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归纳好跟周呈露说。
　　周呈露忙着交接工作和出差准备，连徐玲梓的饭局都推了几次，终于在这周末有了空闲。
　　徐玲梓拉着她去逛临光百货：“你啊，偏爱给自己找麻烦。你又不急着升职，这么积极做什么。”
　　周呈露最近听了不少这类规劝，已然淡定：“总要有人去做的吧，我是医生当然是跟着病人走。”
　　徐玲梓瞥了她一眼：“这事你告诉谢予了吗？”
　　周呈露神色一凛，摇头：“最近没怎么遇到她。”
　　“是不想说吧？”
　　周呈露抿唇，继续去逛别的。
　　“你去北宁冷静几个月也好，夏天燥热，容易做出疯狂举动，去冷点的地方挺好。”
　　周呈露随手挑起货架上的围巾，淡淡地说：“我没什么需要冷静的，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疯狂的事。”
　　徐玲梓一口气买了好几条围巾，说是怕周呈露在北宁被冻着，结账后又拉着她去负一层的美食城吃饭。
　　人气最旺的是一家叫“一人一饭”的简餐店，徐玲梓今天想凑热闹，也去排了个队。结果进去一看，竟然发现了熟人。
　　谢予也看到了她们，下意识就抬手示意：“呈露姐，玲梓姐，你们也来吃饭啊？”
　　周呈露这才循声望去，看到谢予的同时，也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杨芯莜。


第61章 
　　“小予你这么体贴细心，谁会不喜欢啊。”
　　服务员在前面带位，正巧谢予旁边那桌也空了出来，只是还没来得及收拾。徐玲梓问服务员，她们能不能换到那一桌。
　　“如果你们不介意多等十分钟清理桌面，那可以换的。”
　　徐玲梓看了眼周呈露，见她也不反对，便笑着让服务员去换桌。
　　谢予看到她们也很高兴，现在又挨着坐，提议道：“要不我们把桌拼起来吧，这样说话也方便些。”
　　谢予跟周呈露并排坐在固定长条沙发座上，徐玲梓和杨芯莜坐的是可以移动的椅子。之前大约隔了五十公分的距离，拼桌后无缝成了四人桌，一点也不违和。
　　周呈露把购物袋放在腿边，正好挡在她跟谢予的腿间。她刚放下，谢予就低头去看，周呈露以为是妨碍到她了。
　　“要是觉得不舒服，我换个地方放。”
　　谢予依旧低着头，声音从桌面下面传来：“我没事，我是怕待会饭菜掉下去，弄脏了你买的东西。”
　　说着，她又把那几个袋子拿了上来。放在她跟周呈露座位中间，细心整理了一遍，还把开口捏紧些：“这样比较好。”
　　徐玲梓随手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笑着看了眼周呈露，却是对着谢予说的：“小予你这体贴细心程度，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
　　刚才入座前谢予就为她们互相介绍过了，但显然这会儿杨芯莜不太能插得上话。好在她也不是话痨性子，不爱抢话，只是看到谢予的贴心举动，也投去赞许的目光。
　　周呈露不方便明显转头看谢予，但杨芯莜的表情她倒是看得挺清楚。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琴江康复中心，那会儿也只是简单寒暄，今天这同桌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了。
　　杨芯莜察觉到她的目光，淡笑着回应了她。比起在琴江初见时的尴尬，这次见面的气氛不像那时尴尬，但也说不上轻松。
　　总像是有层薄膜隔在中间。贴得紧，还撕不掉。时间稍长，就让人觉得闷到窒息。
　　周呈露是俨城本地人，杨芯莜刚来不久，算是客。
　　她主动开口问道：“你来俨城还习惯吗？这里夏天比琴江温度高不少，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看到杨芯莜竟然还穿着七分袖，怕她一时没改过来在琴江的习惯。俨城的高温天是很折磨人的，准备不充足是要吃苦头的。
　　杨芯莜温柔一笑，身上散发着老师的温柔亲和。
　　“刚才小予已经提醒过我了，还让我别忘了多擦防晒霜，怕我过了一个夏天萝卜变茄子。”
　　周呈露勾了勾唇：“的确是这样，还是多注意些比较好。”
　　杨芯莜稍稍掀开点袖口：“其实是因为前不久被烫伤了一点，我可不是故意要跟夏天作对。”
　　周呈露一看到有伤，医生本能就占了上风，之前心里那些奇怪的小情绪一扫而空。
　　她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就基本能看出烫伤的严重程度：“虽然伤得不深，但也不能一直闷着。夏天出汗多，对伤口恢复不是好事。”
　　“医生也是这么叮嘱我的，说是让我尽量待在阴凉的地方，让伤口尽快长好。”她说完后愣了愣，对周呈露笑笑，“差点忘了，你就是医生。”
　　谢予在旁边插了句：“呈露姐是超级厉害的医生，什么都会，总之一级棒。”
　　周呈露无奈看了她一眼：“我只是个精神科医生。”
　　谢予眼里的光亮丝毫不减，坚定说：“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医生。”
　　周呈露忍不住唇角上扬，谦虚的话停在嘴边，迟迟没说，想要多享受一会儿谢予的吹捧。
　　徐玲梓轻咳几声，给每人的杯子都添满了水。
　　“小予，听说你在科研小组里表现不错，能为考研加分吗？”
　　她起了新的话题，算是把周呈露的思绪给拉了回来。谢予转过头，认真回答徐玲梓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加分，但俨中大学的杨教授有来过，还指导过几个细节。”谢予回忆着跟杨教授近距离接触的画面，挺高兴的，“能够提前和杨教授交流我已经很开心了，不管能不能加分，尽力做好就行。”
　　杨芯莜倒是提供了一个比较客观的说法：“我听舒涵说了，杨教授从俨城大学回去后点名表扬了你们科研小组，说好苗子不少。”
　　许舒涵是俨中大学材料工程大三的学生，正在争取保研本校的名额，也是杨芯莜舅舅的女儿，是她表妹。
　　科研小组最近在跟俨中大学尝试合作，所以两所学校的人来往变得密切。许舒涵因为和谢予一样都是大三学生，自然共同话题多一些。
　　她们既是合作者，又是竞争对手，对彼此的关注也格外多一点。
　　周呈露疑惑：“舒涵？”
　　“是我表妹，也是小予现在跨校科研合作的组员。刚才我们还在讨论这事呢，我夹在中间是左右为难。”她是笑着说这话的，可见并不是真正为难。
　　这个名字好像没听谢予提过，但听杨芯莜这么一说，她好像又想起来些什么。
　　前阵子谢予发的朋友圈里，是有那么几张科研小组的合照，里面男生占比高，女生只有几个。她当时巡房间隙扫了一眼，没发现特别之处。
　　谢予像是找救兵似的对着周呈露解释：“呈露姐，别听芯莜姐胡说。我跟许舒涵是公平竞争，友好合作，才不会让她为难呢。”
　　不等周呈露开口，徐玲梓先笑了。
　　“小予啊，你这算是找呈露姐说理呢还是找靠山啊？”
　　谢予一怔，想了想，好像都不算。她就只是本能想跟周呈露解释，但理由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周呈露怕徐玲梓乱开玩笑，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下，同时把刚上来的菜调整了位置，让两桌的菜混摆在一起。
　　饭后四人从餐厅出来，一问发现都没后续安排了。徐玲梓刚才吃饭时随口问过杨芯莜住哪个区，现在听她准备回去，主动表示顺路，可以送她。
　　“不用麻烦了，我坐地铁也是一样的。”
　　俨城的私家车车牌要摇号，杨芯莜暂时还不能买车。但俨城的公交系统很发达，她也没觉得不方便。
　　徐玲梓看了眼另外两人：“没关系的，反正顺路。”接着她又对周呈露说，“正好，你送谢予回学校吧。”
　　“不用麻烦呈露姐，我坐地铁也很方便的。”
　　“天热，进进出出地铁站多难受。反正我们也没事又有车。别耽搁了，走吧。”
　　徐玲梓热情积极，杨芯莜也不好不给面子。等她们走后，周呈露看了眼身边的人，垂眸道：“我们去拿车。”
　　徐玲梓的车停在商场外，和她们不同路。
　　一直到坐进车里，周呈露的话也不多。谢予转头看了她几次，想找点话说，见她侧脸线条绷得直直的，又觉得没话找话挺无趣。
　　周呈露握着方向盘的手一会儿紧一会儿松，目光倒是没变过，始终看着前方。车里的空调明明打得很足，她还是觉得燥且有点烦。
　　谢予每次望过来，她就下意识握紧方向盘。直觉谢予想说点什么，她既想听又不想听。
　　随手打开音响，流淌出悠扬的钢琴曲，终于让车里的温度降下来了。
　　谢予认真听了会儿，终于开口：“呈露姐，你喜欢听古典乐啊？”
　　“我不挑，都是一阵一阵的，看心情。”
　　我有阵子也喜欢，觉得特别能静心，所以每次考试前我都会听。她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心笑起来：“我让橘子她们也听，结果橘子一分钟就入睡。”
　　“我有时下班觉得累，就在车上停一会儿才回家。”
　　谢予能想象得出她工作的辛苦，之前一直没机会说的事现在总算能提了。
　　“我听陈熏说，你要去北宁啊？”
　　周呈露怔了怔：“嗯，市里统一组织的支援项目。”
　　谢予无意识搓着衣角，现在已经是初夏了，她的纯棉卫衣很薄也很软。随手一捏，衣角就能轻易卷边。
　　“听说北宁的环境不太好，昼夜温差还很大而且动不动就来个大降温，不适应的人很容易得感冒。”
　　“是啊，所以玲梓今天送了我这么多条围巾。”周呈露侧了侧头，示意后座上放着的那几个袋子。
　　谢予舔唇，犹豫了一阵，又说：“北宁好像有不少常年在边境往返的人，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和陈一雎张牙舞爪的描述相比，谢予说得很含蓄了。
　　即便如此，也藏不住她话里的忧心。
　　周呈露紧了紧方向盘，语气依旧平静：“所以才需要我们去支援啊。”
　　这时正好遇到个红灯，周呈露把车停了下来，这才真正转过脸看着谢予：“那里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
　　谢予捏着衣角的动作突然停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笑起来。
　　刚才因为还有其他人，所以她也不好当面多问去北宁的事。她知道周呈露一直把治病救人放在首位，但神经病多的地方的确是不安全，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怕周呈露觉得她管太多，可是又忍不住会担心。毕竟上次在精神病中心值个班都能受伤，更何况是去需要支援的北宁，谢予心里的阴影一直没消除过。
　　可呈露姐的态度看上去有点冷淡，甚至不太愿意多谈这事，谢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距离正式去北宁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手头上该交接的也都办的差不多了。周呈露空下来，拿着水杯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听到林娜说有人来找她。
　　抬头一看，竟然是谢予。
　　“你怎么来了？”
　　“我顺路，买了毛巾卷和凉皮。”谢予把两个袋子分别放到她桌上，特地避开那些资料和文件，怕弄脏了。
　　不等周呈露开口，她先解释起来：“你去北宁肯定吃不到这些，我正好顺路就买了。”
　　林娜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倒是觉得谢予真诚可爱。
　　“小予你这么体贴细心，谁会不喜欢啊。”
　　周呈露正把毛巾卷从纸袋里往外拿，手一抖，差点又把盒子丢回去。
　　她没抬头，继续整理着两个袋子。其实谢予已经提前清理过了，并没有漏出来什么，很干净。
　　听了林娜的夸奖，谢予觉得不好意思。站在周呈露办公桌旁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林姐你别开我玩笑了，我就是顺路买的。”
　　“嗯，每天顺路的人挺多的，真正行动的也没见几个啊。”
　　谢予有点心虚，又不好直接让林娜别夸了。
　　之前的确都是顺便，但今天还真不是顺路。她是想着周呈露起码好几个月不在俨城，她也没什么好送的，就想着让她离开前再吃一次喜欢吃的东西。


第62章 
　　【说她不能喜新厌旧，忘恩负义！】
　　周呈露把东西整理好放到桌子最里边，看起来没有要在办公室吃的意思。林娜也不是爱占便宜的性格，见周呈露不打算分享，很识趣地没提。她夸完谢予后又忙别的事去了。
　　办公室里暂时就只剩下谢予跟周呈露，外面走廊上不时传来脚步声和低低交谈声，好在并没有人进来打扰。
　　谢予本来还想说几句让她在北宁注意安全的话，可是周呈露一直半低着头也不怎么看她，弄得她想开口又不知怎么说。
　　垂在身侧的手不时轻轻擦着裤边，好在室内空调够足，不然掌心肯定是要出汗的。
　　“那我……”谢予想，还是先走算了，那些话发消息说也一样的。
　　周呈露突然抬头，低低说了句：“坐吧。”
　　谢予的脚尖刚转了个向，好在身体还没动，不然尴尬更甚。
　　她哦了声，坐了下来。其实凳子一直就在腿边，只是周呈露没开口，她不好意思直接坐下去。
　　“今天那么热，跑去买这些，很辛苦吧？”
　　谢予没车，也很少会打车，一张公交卡走俨城。凉皮是在宿舍外买的，毛巾卷要到临光百货才有。从临光百货再到精神病中心，又是一段挺远的路。
　　“不辛苦，和呈露姐去北宁比起来，不算什么。”
　　周呈露看着她纯真脸上闪动着的真诚表情，勾了勾唇：“我去北宁是去工作，你和我比什么。”
　　谢予一时也想不出理由，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总之，肯定是你比较辛苦。”
　　周呈露有些涩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心头突然觉得难过罢了。
　　她错开眼，无意中正好看到桌上雾蓝色的水杯，涩然更重，不由得叹了口气。
　　谢予歪头打量她：“呈露姐，你不高兴吗？”
　　“可能是交接完工作，一下子空闲了不太习惯。”
　　谢予也跟着有些低落：“交接完了是不是就准备要出发了？”
　　“还有点行政方面的手续要办，下个星期才走。”
　　一直听周呈露说快走了快走了，没想到真没剩几天了。
　　谢予直挺挺的腰有点微垮，买东西奔波的累像是延迟到现在才显出来：“你去北宁一定要记得多带点衣服，别怕麻烦，也别逞强觉得自己什么都行。”
　　她把心里的担心一股脑说了出来，说完后发现周呈露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谢予愣了一下，找补说：“我不是说你不行，我只是……怕你……”好像也不太对，越说越离谱，谢予的声音慢慢弱了。
　　周呈露有些动容，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是能感受到的。这段时间知道她要去北宁的不少逐渐多了起来，前来打探和询问的不少，叮嘱关心的更不计其数的。
　　但谢予的话，还是让她很感动。
　　不忍逗她，更不想看见谢予白净的小脸皱着眉：“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谢予抬眸，倔强又认真：“你保证？”
　　周呈露一怔，却本能顺着谢予的强势点了点头：“我保证。”
　　周呈露在暑假前一个月的时候去了北宁，谢予也忙着准备期末考试，倒是没觉出太多离别的感伤，只是心里总记挂着点什么。
　　这天她刚从实验楼出来，许舒涵跟她并肩走着，前后都是刚做完实验的科研组成员。大家都在吐槽今天的实验有多难，最糟糕的是忙活了好几天，得出的结论和他们预计的截然相反。
　　许舒涵有点沮丧：“谢予，你怎么看今天的数据？”
　　谢予扯了扯书包带子：“不太理想，可能我们的某些前提条件弄错了，只能明天再重新检查。”
　　“你怎么那么淡定？”
　　“做研究就是这样的嘛。尝试摸索，谁也不会一开始就知道答案，要不然研究的意义就没有了。”
　　许舒涵泄气又不得不被她说服：“要是杨教授听到你的话，肯定会表扬你的。”
　　提起杨教授，谢予还是有点紧张，毕竟这是她考研想要追随的导师。但有限的几次接触，总让她觉得这位教授很严厉。
　　许舒涵在俨中大学读了三年，加上父母跟杨教授有点私人交情，并不怎么怕他。但杨教授明确说过，想要考上他的研究生，得凭实力说话，私人牌在他这里行不通。
　　看到谢予紧张的样子，和她平时在组里做实验时专注淡定的模样大相径庭，她忍不住笑起来：“你好像很怕杨教授？”
　　“是有一点，总怕给他的印象不好，到时候面试过不了。”
　　许舒涵知道她的目标，鼓励她：“别担心这个，你只要把能力展示出来，杨教授肯定不会不要你的。”
　　说完后，她抬头看了眼当天刺眼的烈日，眯眼道：“我也要更加努力，这样以后我们就能继续合作了。”
　　谢予转头对她笑笑：“好，我们一起努力。”
　　许舒涵觉得今天特别热，问谢予要不要去喝奶茶。谢予指了指图书馆方向：“我得去查点资料，最近忙着做实验，我都没空好好复习。”
　　“行，那明天见。”
　　谢予没什么胃口，午饭就吃了个学校超市里卖的三明治，又喝了瓶矿泉水算是应付了。等她感觉到肚子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回了寝室，出奇安静，竟然没有人在玩游戏也没人在看综艺，看来大三专业课期末考试还是很给人压力的。
　　谢予洗完澡出来，满头的汗，坐在椅子上感受着空调的凉风。
　　陈一雎转头问她：“小予子，你今天下午为什么不说话？”
　　谢予疑惑看着她：“说什么话？”
　　“我们今天下午和呈露姐在群里聊天，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江忻这时也插话：“是啊，呈露姐还问起你了。”
　　谢予一听，赶紧把桌上的手机拿来，认真翻起来。嘴里还嘟哝着：“我下午都在图书馆，也没看到有消息提示啊。”
　　她终于看到那个被折叠的群聊小红点了，更是一阵无语。这个群也不记得是多久前陈熏借机拉的，她们五个再加周呈露，除了最初两三天的尬聊外，之后基本再无动静。
　　谢予习惯归纳整理，也见过不少同学因为不注意而发错消息惹出笑话，所以她把那些不常聊的群都做了折叠。这个群自然也不例外，要找周呈露可以私聊，其他几个人每天都能见到，喊句话更方便。
　　没想到，今天这个群竟然复活了。
　　谢予看着上百条的聊天记录，难以置信：“你们哪来这么多的话？”
　　陈一雎疑惑：“多吗？我们很克制了好吗，要知道，我们是六个啊……不是，是五个人在聊啊。”
　　谢予迅速往上翻，重点都落在周呈露的头像上。她最初也说了不少话，后来发言频率就渐渐低了，可能是去忙了。
　　江忻看她认真翻记录的样子，笑她：“是不是特后悔错过了？呈露姐今天跟我们说了不少北宁的事呢。”
　　谢予正在认真看周呈露的话，对于江忻的打趣只是嗯嗯应和。
　　今天的群聊始于陈熏突然“发癫”，在群里哀嚎说了句好想念周医生，然后其他几个人排队跟着+1。原本以为周呈露不会理会，最多回个笑脸之类的，没想到半小时后周呈露真说话了。
　　而且，还主动询问了她们最近的情况。
　　这下，话匣子算是彻底打开了，她们七嘴八舌一人一句，把群里的气氛一下子就炒热了。陈一雎不改八卦本色，加上之前从她爸那里听了不少北宁的恐怖描述，更是对周呈露现在所处环境充满了好奇。
　　周呈露：【北宁天气还不错，和俨城高温相比，这里很凉快。】
　　陈一雎：【简直太爽了，我们每天恨不得抱着空调一起行走。】
　　周呈露：【虽然昼夜温差有点大，但我还挺适应的。】
　　陈熏：【呜呜呜，周医生，你要照顾好自己啊，不然我们会心疼的。】
　　周呈露：【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最近学习忙吗？】
　　陶念希：【忙得要死，每天都在盼暑假，每天都在怕挂科。不过小予子没这个烦恼，她不看书都能考高分，所以每天乐呵呵泡在实验室里和她的组员朋友们切磋。】
　　陈一雎：【就是就是，她平时成绩接近满分，期末考随便写写都没事。她现在的重心都在科研小组上了，我们吃鸡小分队她看不上了。呈露姐，你得好好说说她。】
　　周呈露：【我能说什么？】
　　陈一雎：【说她不能喜新厌旧，忘恩负义！】
　　一阵热闹后，周呈露突然问，谢予人呢？是不是被她们说得不好意思说话了。
　　陶念希淡定吐槽：【她这会儿估计还和科研小组的人在一起讨论吧。听她说最近实验不太顺利，她跟许舒涵经常聊到很晚都没头绪。】
　　谢予看得一头黑线，无语看着眼前室友们的大脸：“你们背地里这样说我，好吗？”
　　陈一雎挠挠脸：“我们没有背地里啊，你都看得到，谁让你当时不说话的。”
　　谢予咬牙：“我没有看到！”
　　陈一雎指指手机：“那你不要折叠了，放我们出来。”
　　谢予还真照做了，但也只放了这一个群聊组出来。
　　陈一雎笑眯眯搭着她肩膀：“要是觉得错过了，赶紧给呈露姐发条消息，解释一下。”
　　谢予斜眼，同时往后仰了点，和她拉开距离。她还不太习惯和人这样几乎脸贴脸。
　　“我解释什么，我只是在图书馆没有看到消息啊。”
　　“我就随便说说的，你那么紧张干嘛？”陈一雎也觉出她的不自在，主动坐直了。
　　大家都继续复习，寝室又恢复了安静。谢予看了会儿书，又忍不住去看手机。微信界面还在那里，可是静悄悄的。
　　她盯着周呈露的头像看了会儿，又退到桌面看了眼北宁现在的温度，主动给周呈露发了条私聊。
　　【呈露姐，今晚降温，你要记得添衣服。】
　　等了十分钟，周呈露没回，谢予以为她在忙。
　　可是想继续看书，又有点看不进去，总是时不时瞄几眼手机。虽然下午在图书馆看书错过了群聊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心里总有点怪怪的。
　　有点遗憾，又有点内疚？
　　周呈露开会的时候就感觉到手机震动，直到开完会才有空拿出来看。距离谢予给她发消息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她很快就按照屏幕上，可是却打不出一个字来。
　　下午那会儿突然很想和她说话的冲动退去，现在反而有点懊恼在群里的“主动”了。
　　最后，她也只回了一条：【我在医院里，恒温的。你也要注意休息，别只顾着做实验。】


第63章 
　　突然想起你
　　正式放暑假前，陈熏提议大家聚个餐。反正明天就要关寝室了，楼管阿姨不会那么严格，可以晚点回去。
　　不同专业最后一科考试结束时间不同，她们算是走得晚的。但她们没在大学城里的餐馆吃，因为很容易遇到毕业季离别感伤情绪，她们要是显得太开心有点不应景。
　　陈一雎开车往市中心去，感叹着：“我今晚又没希望喝酒了。”
　　谢予转头看她：“马上就放假了，你每天在家喝个够还不满足？”
　　“我姐管着呢，哪有在学校自由。”陈一雎突然乐呵，“而且今年还有你也管着我，喝酒这事我是不指望了。”
　　嘴里是这么说，但一点也没听出来她不高兴，反倒是对谢予暑假住到她家很是期待。
　　陶念希也说过可以住她那里。只是她家比橘子家小一些，恐怕得和她挤一个房间又或是睡不那么通风的小客房，对比过后还是橘子家比较舒服。
　　既然没法敞开喝酒，陈一雎打消了去迷漫吧的念头，她们去了距离迷漫吧不远的一家大排档。这家的炒螺和焖羊排同样好吃，很离谱也很神奇，所以生意一直那么好。
　　她们刚找了张桌子坐下，谢予手机就响了。前一秒还在和同学说说笑笑，下一秒看到屏幕上谢唯两个字，她嘴角的笑意立即就僵住了。
　　陶念希见她这副表情，担心说：“怎么了？”
　　“我哥的电话，”谢予叹了口气，站起来，示意到旁边去接，“我待会回来。”
　　她一走，其他几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讨论：“不会是她哥来抓她回家吧？暑假那么长，回家不得憋屈死啊。”
　　陈一雎皱眉，想了想觉得可能性不大：“前阵子她跟她哥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我觉得回去住的概率很低。”
　　陈熏依旧是周呈露的迷妹，复诊日快到了，她却不怎么想去医院。
　　“要是周医生在就好了。小予子可以去她家避风头，我可以去医院找寄托。”
　　陈一雎用筷子轻敲她面前的碗：“你别打周医生主意。”
　　陈熏回过神，辩解说：“只是崇拜的爱慕好吗！”
　　这时谢予正好走回来，听到爱慕两个字，好奇看着陈熏：“你爱慕谁了？”
　　陈熏哼哼两声，仰着下巴看着陈一雎。
　　陈一雎坏笑：“还能爱慕谁，你没听她三天两头就念叨着呈露姐的名字。左一个周医生，右一个周医生的。”
　　谢予咧嘴，想要笑，可是很难真正笑出来。她能感觉到大家是在开玩笑，跟其他人的哄笑声比起来，她则有点另类。
　　甚至，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她们几个闹了一阵，发现谢予闷声喝茶也不说话，猜她刚才肯定和谢唯闹不愉快了。
　　陈一雎拍拍她肩膀：“你哥又怎么欺负你了？”
　　谢予咬着杯子：“没什么，就问问我暑假准备怎么过。”
　　“你说了住我家吗？”
　　“说了。”谢予放下杯子，苦笑了一下，“他说总是寄人篱下不好，让我回去。”
　　陈一雎脾气上来了：“这是什么话，寄人篱下个屁啊！我是你室友，你去我家住住怎么了！”
　　其他人也很不满，生怕谢予真打算回家。
　　“放心。我跟他说了，寄人篱下我也挑个舒服的地方，总好过回去莫名低头。”
　　陶念希舒了口气：“小予子，你跟以前真不一样了。”
　　看的出来，她们对于这种变化，都很欣慰。
　　周呈露刚去北宁的时候，谢唯就来找过谢予，自然免不了一通指责。意思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周呈露要离开俨城，被谢予用一句你自己不会去打听顶了回去。
　　自从和周呈露分手，谢唯在迁安医院的日子就远不如过去。无论是事业上的竞争对手还是周呈露的追求者，都莫名疏远隔离他，有什么消息也故意不让他知道，所以他直到卫生系统正式下发了支援医生名单才知道周呈露要走。
　　既然周呈露不在俨城了，那谢予暑假就不可能继续住她那里，自然就没了不回家的理由。于敏娟那边不肯拉下脸，谢唯只好来劝谢予。
　　没想到谢予比之前还要强硬，好像铁了心不会再回去。谢唯也少了耐心，两人在电话里直接吵了起来，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
　　刚开吃没多久，谢予手机又响了。她以为是谢唯又来烦她，结果看到是周呈露。
　　周呈露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她了，无论是电话还是微信，谢予对着屏幕愣了一会儿。
　　她的手机放在桌下，低着头在看，别人不知道是谁来电。
　　但见她犹豫的样子，都以为是谢唯。
　　陈一雎夹了块羊排给她：“不想接就直接关机得了，吃完再说。”
　　谢予这才回过神，赶紧站起来往旁边小跑：“我很快回来。”
　　谢予走远几步，终于没有了嘈杂的喧闹，这才接起周呈露的电话。
　　“呈露姐。”
　　“小予，快放假了吧？”
　　周呈露那边也很安静，甚至有点空荡，谢予一下子就联想到那边的天气。最近她都有留意北宁的天气预报，那地方真有点奇怪，俨城越热，那边降温反倒越频繁。
　　“嗯，明天就正式放假了。”
　　“确定住在陈一雎家里？”
　　“嗯。”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今晚就剩席子、枕头还有蚊帐了。”
　　听她这语气还挺开心的，周呈露算是放下心来。原本不打算过问这些，可眼看着真到临近放假，她还是没忍住，要来确认一遍。
　　大概印象中谢予逞强惯了，又或是她最近总是莫名联想到谢予顶着烈日流落街头的场景，总觉得还是亲自确认一遍比较稳妥。
　　“那就好。”周呈露想了想，把剩下的后半句省略了。
　　她人在北宁，帮不到太多。既然谢予暑假的住处落实了，她也不必管太多闲事。
　　对，这是闲事。周呈露再次提醒自己，莫要多事。
　　看着谢予接电话的背影，陶念希咬着筷子：“我觉得这个电话不是她哥的，你看她在开心扭肩诶。”
　　其他几人齐刷刷望去，虽然没见到桃子说的扭肩，但的确能感受到谢予接电话时的高兴。
　　**
　　陈一雎的家人都很欢迎谢予的到来，她父母因为忙生意的缘故，在家时间不多。她的姐姐负责照料家里，上次陈一雎住院的事，她事后对谢予印象很好。
　　谢予的房间就在陈一雎隔壁，环境很不错。但谢予第一晚还是失眠了，具体原因她也说不清，就是觉得有点拘谨。
　　好在第二天也没人催她，她有点晕乎乎地吃了早餐又打算回房，可是今天上午约好了跟许舒涵讨论数据的。
　　许舒涵发现谢予的声音不太对：“谢予，你是不是昨晚通宵了？”
　　“嗯？这你都知道？”
　　许舒涵得意地笑：“经验丰富。”
　　谢予没忍住，打了个呵欠：“我昨晚没睡好，实在是抱歉了。”
　　“这有什么的，刚放假谁不想撒野玩几天。要不你先补个觉，我们下午或者晚上再聊？”
　　谢予也知道硬撑着没效率，同意了：“行，那我睡醒了再找你。”
　　谢予调了个闹钟，倒头就睡。等她恍惚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已经变暗了。她轻叹，这和住在呈露姐家的感觉不太一样。
　　她想，大概是刚到人家家里还不适应，过两天就会好了。
　　结果接下来的一周，她的确没再失眠到那么夸张，但睡眠质量也不见得有多好。晚上想要去喝杯水都会犹豫一阵，远不如在周呈露家时那样放松。
　　本来以为住到室友家里会比打扰呈露姐要轻松，没想到对比过后发现还是呈露姐家自在。谢予捧着水杯，竟然怀念起那个小丸子钥匙扣来了。
　　还回去那么久，她都还没问过呈露姐有没有保留着那个钥匙扣。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杯子，纠结起来。
　　现在问这个问题，会不会让呈露姐觉得她是暗示想去住她那里啊？
　　可她不是这个意思啊……想了想，又觉得也不绝对。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谢予越想越乱，索性不问了。
　　这天科研小组负责建模的几个同学约在外面，说是见面讨论比在网上有效率。大家都没意见，于是在炸鸡店里点了两份全家桶，讨论了好几个小时。
　　讨论结束后，许舒涵叫住谢予，问她怎么回去。
　　谢予指指前方：“我去坐公交车。”
　　许舒涵看了眼：“我去地铁站，顺路一起走吧。”
　　谢予随意看着路边，也没刻意找话。刚才讨论数据的时候，她跟许舒涵已经说了很多话。
　　忽然路边刚停下的一辆白色雷克萨斯吸引了她的注意，总觉得这辆车莫名眼熟。等林珵从车上下来后，她才想起，那天在精神病中心外见过。
　　只不过这次，林珵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
　　他仍旧很绅士，为她开车门，还很细心地伸手贴着门框。之后那女人温柔挽着他的手臂，两人肩并肩走进一家餐厅。
　　进餐厅的时候，林珵也很体贴地护着对方，全程没让对方出一分力气。
　　谢予歪了歪头，觉得林珵也算是个体贴的男友，如果呈露姐和他在一起，大概也会被这样温柔对待。转念又想到林珵这么快就有了新女友，而周呈露却选择了去频繁降温的北宁，像是去苦寒之地疗伤。
　　这么一对比，周呈露就更显得孤单落寞，甚至是可怜。
　　谢予心头有点发酸，说不出那种滋味，只觉得难受，闷闷的。
　　许舒涵见她突然停下不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那家餐厅，是个有名的情侣店。套餐很贵，位置也要提前预订。
　　“你也想去？”
　　谢予缓缓转过头：“没有。”
　　“等以后你有了对象，就会想去了。”
　　谢予勉强笑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张脸，把她吓了一跳。
　　赶紧摇摇头，让自己清醒点。别因为见到了林珵，就脑乱幻想自己以后跟呈露姐去那家餐厅。
　　许舒涵见谢予情绪明显有了变化，疑惑地又看了看那家餐厅，并没发现什么特别情况。只想着可能谢予是想到谁了，但她也不好意思多问。
　　谢予坐车回到陈一雎家，正好听到她姐在偏厅劝她。
　　“一雎啊，既然你决定了毕业回来帮忙，这次为什么不肯跟爸妈一起去跑生意呢？”
　　“谢予在家呢，我总不能丢下她自己跑到外地去。”
　　“有我在家里，我也会照顾她的啊。”
　　陈一雎拿着手机，语气懒懒的，但态度很坚决：“那不一样，谢予肯定跟我熟。”
　　她顿了一下，坦言：“谢予她这人其实很怕麻烦人的，我好不容易说动她住过来。要是我不在家里，她隔天就会搬出去，你信不信？”
　　陈一雎姐姐一听，也不好再劝了。再劝，就像是在变相让谢予搬走了。
　　谢予默默回了房，的确如陈一雎说的那样，考虑着搬出去。
　　虽然陈家的人对她都很客气也很好，但那种好带着明显的生疏跟客套，彼此都很僵硬。
　　她又一次怀念起周呈露的老房子，甚至怀念起她家厨房那个正方形垃圾桶。
　　谢予把想搬走的想法跟陈一雎说了，立即被否决，不许她擅自行动。
　　陈一雎不够放心，悄悄给周呈露打了电话。
　　“呈露姐，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啊，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周呈露接到她的电话就有预感，是和谢予有关。
　　等她说完，心里一沉，果然是谢予的事。
　　陈一雎满是歉意和担心：“我怕小予子是听到我跟我姐的话了，你也知道她那个性格。要是她认定是影响到我了，肯定会搬出去的。”
　　陈一雎是真急了，自言自语说个不停。
　　周呈露只能安抚她，先别急。
　　“呈露姐，你看能不能这样？要是小予真要搬，你让她去你那儿，我付全部的房租好不好？”
　　周呈露看着桌上那份第二期申请书，有些失神。
　　来了一个半月了，半个月后是否要继续留下，现在就该提交申请了。
　　钱铮说可以来轮替一期，她想回俨城也没问题，但周呈露没有立即做决定。
　　见周呈露不说话，陈一雎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无理。正常人谁会乐意把房子腾出来给别人住？而且还是自己不在家的情况下。
　　再说，周呈露也不是缺那点房租的人，但她一时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再去问问桃子她们。呈露姐，这事你先别跟小予子说，我怕她不高兴。”
　　陈一雎很是懊恼，人是她高高兴兴邀请回来的，现在又在帮谢予找另一个住处，就像是耍了人似的。
　　周呈露把那份申请表放进抽屉，轻叹了声：“这件事等我回去再处理。”


第64章 
　　归期
　　挂了陈一雎的电话，周呈露握着手机有些失神。被随手放进抽屉的申请书又被她拿了出来，倒是没有后悔刚才瞬间做出的决定，只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做，的确得好好思量一番。
　　她本想跟谢予聊聊，看了眼时间，不太合适。
　　想到陈一雎那焦躁又不安却小心翼翼的语气，周呈露也觉得暂时不适合直接找谢予。
　　她本来想趁着后天有难得的两天假期飞回俨城一趟，当面跟谢予谈谈，顺便也试探一下她的态度。谁知钱铮的电话来得比她决定订机票还早，而且一改常态，说话吞吞吐吐的。
　　钱铮比周呈露大六七岁，不是俨城本地人，从外省的小城市考到俨中大学医学院，一路读到博士毕业后就留在了俨城。
　　最初只在二甲医院工作，经过几次调动最终算是在精神病中心有了个不错的编制和职位，和恋爱长跑多年的女友也终于把结婚提上议程。
　　他平时话不太多，但惯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很少像今天这样，兜了大半个圈子还没说到重点。
　　周呈露并非不耐，只是觉得钱铮今天太过奇怪，不得不主动打断了他的絮叨。
　　“钱铮，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不会只是为了提醒我注意天气吧？”
　　这话他们平时在医院里见到了随口说上一句很正常，正儿八经特地打电话来说，尤其以他俩纯粹同事关系来看，那是一百个不正常。
　　钱铮支吾着：“呈露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虽然也知道不太合适开口，但……我还是想试试。”
　　周呈露微微蹙眉，要不是知道钱铮跟他女友感情深厚又快结婚了，她很难不往其他方面想。
　　“你说。”
　　钱铮在电话那头深呼吸了几次，终于磕磕巴巴说了：“第二期支援就要开始申请了，我想和你商量，能不能把机会让给我？”
　　原来是这事。上星期钱铮就主动说了可以替她，大概是见周呈露一直没反应，以为她要继续留下。
　　他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之前我担心又跟以前的支援项目一样，说是半年结果把人耗在当地两三年不让回来，我今年打算结婚所以就……”
　　周呈露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出他此时的尴尬，钱铮并不是那种爱钻空子的人，但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不怪他。
　　“现在既然确定只用去半年，而且现在就剩下两期了，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参加一下，到了年底考评的时候也有东西能写。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绝对不勉强，我不是要和你抢功。”
　　钱铮也是一鼓作气，怕再犹豫自己就说不全了，干脆一口气把想说的都说了。
　　周呈露手里的钢笔轻轻敲着桌面，不得不承认，钱铮的这通来电恰好帮了她的忙。她之所以犹豫着，也是因为考虑到这边没人顶替她，而且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回去。
　　难道她真要和别人说，是因为担心谢予没地方住？
　　钱铮以为她不乐意，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最初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吃螃蟹，周呈露义无反顾替同事们解决了指标任务。
　　“呈露，你就当我没说过，别往心里去。”
　　“你的申请书什么时候能交？”
　　钱铮低落着正要挂电话，听到这句话后愣了好几秒：“什么？”
　　“戴组长已经催我两次了，让我早点决定要不要继续留下。你如果要来顶替我，得抓紧了。”
　　钱铮笑得直喘气：“太谢谢你了，呈露！”
　　周呈露倒是不觉得自己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只要有人来接班，不要让病人缺医生就行了。至于所谓功劳，本身也不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来北宁了，俨城的工作不也同样分担给了其他同事吗？现在不过是互换角色，谈不上谁让谁。
　　“春节的时候你不是也取消休假来帮我值班吗，大家都是同事，不要计较这些。”
　　钱铮不减激动，连声说：“我马上就写申请，下班前就交上去。”
　　周呈露勾唇：“行，那我等你交了申请书再跟戴组长说。”
　　挂了电话，周呈露把回俨城的机票日期从明天改成了第一期支援结束的日子，并且把往返改成了单程。
　　难得休息，周呈露打算在北宁转转，来了一个多月一直在忙。除了最初几天北宁当地对接医院组织了两次所谓参观，便再也什么机会出来闲逛。
　　原本以为要在这里待半年，总想着以后还有时间。现在定下了归期，时间好像瞬间又不够用了。
　　周呈露随手拍了几张街景，想找个人分享。手指下意识点在谢予的头像上，却没继续。用力按压了一阵，她又把指尖缓缓上移，移到昨天还跟她聊过的徐玲梓头像上。
　　随手把两张照片发了过去，周呈露也没站着等回复，继续逛着。
　　徐玲梓：【？】
　　周呈露：【北宁风景，与君同赏。】
　　徐玲梓；【枯藤有了，老树也有了，请问昏鸦在哪里？】
　　周呈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回了。
　　没过多久，徐玲梓的消息又来了：【刚才漏了一句，我还看到了断肠人，在天涯……不是，在北宁。】
　　周呈露：【拉黑警告，第一次。】
　　徐玲梓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一接起来就是她哈哈哈的笑声：“呈露，你是不是想家了？”
　　周呈露放慢脚步，小心躲避着偶尔经过身旁的自行车和电瓶车。
　　“今天休息，我本来打算和你分享一下北宁的风土人情。看来是我错了，刚才的半小时我收回。”
　　“那可不行，时间和感情一样，经历了怎么可能说收回就收回。”
　　“你今天雅兴这么好？出口成章，字字珠玑。”
　　徐玲梓笑得含蓄了点：“大概因为你听者有心吧。”
　　周呈露抿唇，发现再说下去就被绕进去了。
　　“对了，你回来的事跟你爸妈说了吗？”
　　“还没，我准备等钱铮的手续全部办好了再说，免得到时有变动让他们跟着操心。”
　　徐玲梓停了停，又问：“那你告诉谢予了吗？”
　　周呈露一滞，声音都生硬了几分：“我为什么要跟她说？”
　　“我就随口问问，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
　　“行行行，是我紧张行了吧。前几天在迷漫吧正巧遇到她们，随口聊了聊你在北宁的情况。谢予挺关心你的，我看见她听的时候握着小拳头一脸认真。”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徐玲梓说着说着还笑出了声。
　　周呈露的心跳有点加速，极力维持着呼吸频率。很快她发现了新的盲点：“谢予又去迷漫吧了？”
　　她既然不是拉拉，老是去俨城最大的拉吧做什么？
　　“我看到她们几个都在，估计把金姐那儿当据点了吧。”
　　周呈露皱了皱眉，想着这个据点可不怎么适合谢予。
　　“要不要找人打扫一下房子？我怕你回来后搞卫生腰断。”
　　周呈露临走前留了份备用钥匙在徐玲梓那里，让她有空的时候照看一下。
　　“先别急，这事过几天再说。”她想的是得先跟谢予沟通一下。
　　徐玲梓却觉奇怪：“我也没说马上啊，你不是还有十来天才回来吗？”
　　周呈露掩饰了一下凌乱的思绪：“嗯，反正到时再说。”
　　钱铮的申请书很快就批了，周呈露这边也跟戴组长解释了自己需要回俨城处理点私事，虽然不舍但对方并没为难她。
　　周呈露这才点开谢予的微信：【在吗？】
　　这回谢予倒是回得很快：【在的。呈露姐，你有空了？】
　　看上去好像挺期待她找她的，周呈露之前的纠结少了些。
　　【我在北宁的项目就快结束了，下周末就回俨城。】
　　【啊？？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周呈露没想到谢予反应竟然这么大，隔着屏幕她都能想象得出那张纯真的脸此时肯定挂着大大的笑容。
　　【嗯，同事来替我，所以第一期结束我就能回去了。】
　　谢予一直挺担心周呈露在北宁的，一是气候，二是那里的人。现在一听下周就能回来，总算能松口气了。由于喜悦来得太过突然，刚才确实是激动了。
　　她觉得不好意思，在对话框里按来按去想着如何收敛情绪。
　　于是周呈露就看到谢予名字那栏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结果等了足足五分多钟，只看到三个字：【挺好的。】
　　周呈露主动换了个话题：【最近住在陈一雎家还习惯吗？】
　　谢予这条回复也挺慢的，依然是三个字：【挺好的。】
　　【真的？】
　　谢予对着屏幕，很是挣扎。她不喜欢骗人，尤其不喜欢骗呈露姐。
　　她不说话，周呈露的下一条消息又发了过来：【要是觉得不习惯，不妨考虑来我家里住。】
　　谢予突然睁大了眼，之后又揉了几下，才确定是真的。
　　她前几天还梦到过类似场景，原来她心里也在怀念周呈露的家。
　　【会打扰你吗？】谢予矛盾，却忍不住在心底有了小小期许。
　　和其他地方相比，她觉得在周呈露家里，能有明显安定和轻松的感觉，说不贪恋是假的。
　　周呈露的回复简洁明了，却给谢予吃了颗定心丸：【不会。】
　　和谢予聊完，周呈露的心情也好了很多，退出聊天界面的时候随手发了条朋友圈。连个照片都没有，只有简单两个字：归期。
　　谢予是第一个点赞的。不久后其他的人陆续也都看到了，除了点赞，大多都留言表示疑惑和猜想。
　　在睡觉前，周呈露看到那条朋友圈的评论里多了一条来自谢予的。没有文字，只有一个龇牙笑的表情。
　　周呈露也跟着弯了唇。
　　距离周呈露正式回俨城前五天，徐玲梓开车去接谢予。陈一雎帮着她一起收拾行李，垂着头丧丧的：“小予子，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害你大热天要搬来搬去。”她情绪上来，突然扯住谢予正在叠衣服的手，戏精般泣道，“你不会怪我恨我，再也不肯见我了吧？”
　　谢予心情却很好，只不过当着陈一雎的面不好表现出来。毕竟是从她家离开，太高兴了显得人家招呼不周令她不满。
　　但陈一雎这个样子真是太欠揍了，她没忍住，用刚叠好的薄T恤拍拍她的头：“开学不就又能朝夕相对了吗。”
　　陈一雎单手捂着头，另一只手没闲着，帮她递东西：“呜呜呜你真好，不怪我。”
　　徐玲梓临走前，把钥匙交给谢予：“这几天就辛苦你看家啦，我得出差去外地。有事你直接找呈露或是给宁阿姨打电话，别自己扛知道吗？”
　　谢予低头看着掌心里多出来的那把钥匙，还有那熟悉的小丸子钥匙扣，咧嘴笑：“玲姐你放心，我一定把家看好。”


第65章 
　　“谁是美人？”
　　徐玲梓见她这欣喜劲，心里多了点别的想法，又不急着马上走了。
　　她陪谢予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发现那人比她还熟悉这里。原本是打算多留一阵，看看谢予需要什么帮助，结果什么东西放在哪儿，谢予比她清楚多了。
　　家里有阵子没住人了，冰箱里早就空空如也，当初周呈露是做了离开半年的打算，所以连冷冻室都没留下什么。徐玲梓有点渴，空调吹久了嘴唇也觉得干。
　　谢予正好从厨房把烧开的水端了出来，杯子也不是水池边倒扣着的那两个。
　　“玲姐，我在冷水盆里凉了一会儿，你等一等就能喝了。”
　　徐玲梓接过杯子，果然不算烫手。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我之前来过两次，没见过。”
　　“在抽油烟机上面那个橱柜，我走之前洗干净放在第二排，可能被茶叶罐子挡住了。”
　　徐玲梓微微抿了一口，勉强能喝了：“你记性挺好。”
　　谢予脸上始终挂着笑，看得出她今天很开心。
　　徐玲梓慢吞吞喝了小半杯水，算是缓过来了。见谢予还在厨房里忙个不停，好奇走了过去。
　　“今天刚到，一刻也不停歇啊？”
　　谢予拧干抹布，回头笑说：“擦擦灰，反正也不累。”
　　“这些我可以让家政来做，下午就能来。”
　　“不用那么麻烦的，我都可以搞定，而且这里其实也不脏。”
　　这里的确不太脏，周呈露走后家政来彻底打扫过一次，每半个月物业都会找人来做一遍简单清洁。
　　但要重新入住，又的确需要把角落都彻底清理一遍。
　　看来，这事谢予是打算包下了。徐玲梓见她动作熟练，好像还挺享受的样子，更加觉得有趣了。
　　“小予，你是不是很喜欢帮呈露打扫房子？”
　　谢予正在擦厨房的落地玻璃，动作十分流畅：“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既然我住这里了，当然要维持这里的环境。”
　　她这时刚擦完下半部分，抬头对着徐玲梓笑：“呈露姐那么忙，我怎么能让她再辛苦。”
　　不知是她笑容里的真诚太纯粹，还是那话语太质朴，徐玲梓都被她这张脸给晃了神。
　　谢予没发现她的愣神，站起来后把抹布洗干净又抬手去擦高处的橱柜。
　　徐玲梓的视线从落地玻璃跟着移到橱柜，重点却落在了谢予的身上……这腰可真好啊。
　　不愧是年轻人，徐玲梓想起自己腰酸艰难起床的日子，真是不想服老都不行。
　　她在旁边看着，又不说话，谢予不时回头看她，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看。
　　这下谢予停住了，疑惑又有点紧张：“玲姐，怎么了？”
　　徐玲梓移开视线，把杯子放下：“我差不多该走了。你也别太累，适可而止，到时腰酸了你呈露姐可不懂治。”
　　谢予送她到门口，纯真笑道：“我仰卧起坐随便就能满分，一点都不累。”
　　谢予陆续往冰箱里装了不少食材，每天都去超市采购，很快冰箱就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跟饱满。
　　家里的卫生情况如何了，冰箱里的存货又增加多少了，这些远在北宁的周呈露比装了摄像头还清楚，因为谢予每天都会发消息告诉她。有时还会附带照片，来个特写。
　　周呈露工作闲暇，就靠这些消息打发时间，竟也不觉得无聊。
　　之前没发觉，等谢予真把家里边边角角拍给她看了以后，周呈露才承认，原来她也是想家的。
　　这天谢予刚从超市买了个西瓜回来，才进门就收到周呈露的消息。
　　【在忙什么？】
　　谢予进厨房洗了手，想着还得收拾其他东西，回消息不方便干脆直接点了语音聊天。
　　“呈露姐，我刚从超市回来。你下班了？”
　　谢予还在微微喘气，有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和热力。
　　周呈露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放下餐盘：“在食堂。你今天又买什么了？”
　　“美人。”
　　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字，让周呈露的心跳漏了一拍，拿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却毫无所觉。
　　过了几秒钟，她才回过神来，但心跳依旧还在隐隐加速。
　　周呈露深吸了口气，若无其事问：“谁是美人？”
　　谢予的声音忽远忽近，听得出她是把手机放在了案台上，自己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突然，她凑到电话旁，声音变得清晰又明亮：“我的瓜啊。”
　　说完这句大概她也意识到有点好笑，补充说：“我今天去超市买西瓜，看到黑美人在打折而且刚来了一批新的，看着就好甜。”
　　原来是说西瓜，周呈露停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勺子敲在餐盘边缘发出清脆声响，终于让她彻底醒了神。
　　“夏天也要节制，西瓜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谢予忙完了手头的事，又把西瓜放进冰箱，这才把手机拿回手里。
　　“我才不会偷吃，这个瓜是特地买了等你回来一起吃的。”
　　“等我？”
　　“是啊，等你一起看剧吃瓜。”
　　她刚说完，两人像是同时想起之前在客厅沙发上嗑瓜子看网剧的场景。自动替换成盘腿吃瓜追剧，好像也不违和，甚至还让人有点期待。
　　周呈露的心跳恢复了正常，但语气里的轻快又飞扬了起来：“好啊，一起吃瓜。”
　　周呈露回来当天没让人去接，说是行李不多，自己能打车回来。谢予从早上就开始忙碌，生疏了一个学期的厨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到寒假水准，不过想到呈露姐向来的包容和善良，肯定不会嫌弃的。
　　谢予看重的是这份心意，好不好吃没那么重要，只要不难吃就行了。她边做边给自己打气，毕竟开学后基本就没再操练过了。
　　周呈露的航班是下午三点半落地，预计六点前能到家。谢予从四点就不时看时间，怕自己在厨房里磨蹭过头。
　　结果五点刚过，门铃就响了。谢予愣了片刻，以为周呈露早回来了，快步走到门边。
　　一开门，是周信安和宁澜来了，手里还拎着好几个袋子。
　　“周叔叔，宁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宁澜是有钥匙的，但听周呈露说过情况，也知道谢予住在里面，所以没直接用钥匙开门。
　　“怕你累着，也知道呈露到家时间晚，所以买了吃的过来。”
　　谢予错开身让他们进来，又从宁澜手里接过袋子。她打开一看，好几份打包好的食品盒子，足够四个人吃两顿。
　　宁澜看了眼餐桌上的菜：“你也别忙了，剩下的菜留着吧，有这些就够了。”
　　谢予点头，拿着东西往厨房走。周信安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厨房那地方没他可发挥的，他很有自知之明。
　　宁澜刚要说他，谢予就端了两杯茶过来。
　　“叔叔，阿姨，先喝茶。”
　　宁澜虽觉得哪里有点怪，一时间又没想明白。她抬头对谢予笑：“小予你别累着了，我们今晚就随便吃顿饭。”
　　谢予刚才还有些不确定，现在算是听明白了，今晚周信安和宁澜也要来一起吃饭。
　　她忽然有点小失落，像是原本期待的场景一下子被生硬加了插曲。可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赶紧找借口又回了厨房。
　　宁澜看她一直在里面不出来，对周信安说：“你注意看手机，别漏了呈露的消息，我去厨房帮帮小予。”
　　周呈露下了飞机才看到宁澜发来的消息，还跟她说买了菜正在去她家的路上，让她别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虽然她也很想爸妈，原本就说好明天去爸妈家的，没想到他们快了一步今晚就去找她了。
　　也不是不好，就……只是有那么点儿计划被打乱的感觉。周呈露下飞机时的雀跃之情淡了些，但没影响她回家的速度。
　　到家的时候，餐桌上早就摆了满满一桌的菜。周信安正和谢予不知在聊什么，两人看着都挺严肃。
　　宁澜上前拥抱了一下周呈露，还用脸贴贴她：“去北宁两个月，都瘦了。”
　　周呈露把行李放在墙边，和宁澜并肩往里走。刚进客厅，就感受到两道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莫名觉得燥热。
　　周呈露想，一定是外面带回来的余热还没被空调打败。
　　周信安打量了她一番，也跟宁澜有相同结论：“瘦了。”
　　谢予一直在看她，周呈露从进入客厅就知道。她只在最初时和她视线交错了一下，之后便看着她爸。
　　“我一直就这样，你们心理作用大。”
　　周信安轻哼了声，转头问旁边还没开口的谢予：“小予你说，她是不是瘦了一大圈？”
　　这下，周呈露不能不看谢予了，这样显得太失礼。
　　可是，她怎么觉得家里的空调好像不太给力呢，都进来好一会儿，身上的燥热还没消除，反而有点开始上脸？
　　谢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让她为难太久。
　　“呈露姐本来也不胖，身材匀称，好看得很。”
　　宁澜一听就笑了：“你这是怕呈露生气把你赶走吧。”
　　谢予摇头：“没有没有，我说实话。”
　　周呈露轻轻挣脱宁澜搭在她肩上的手，径直去厨房洗手。
　　四个人的晚餐确实热闹，大家一人一句就聊了挺多。父母想念女儿，两个月不见更是喜上心头。周呈露和谢予反倒没能说上几句话，但今晚两人的胃口都不错。
　　约好了明天回家里吃饭，周信安跟宁澜也不想耽误周呈露休息。临走前又强调了一下：“明天你办好手续就早点带小予过来。”
　　“知道了，你们路上当心。”
　　门关上后，周呈露扶着门，没有立即转身。
　　谢予就站在她身后，三步以外的距离。
　　家里忽然安静了许多，电视机里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周呈露一个字也没听清。
　　但她好像又清晰听到了谢予的呼吸声，还有自己莫名因为紧张而乱起来的心跳声。
　　“呈露姐？”
　　谢予突然开口叫她，周呈露的指尖在门上轻轻刮了两下，转过身来时已是一脸从容。
　　“嗯？”
　　“你还有胃口吃瓜吗？”谢予小声问她，有期待，也有犹豫。
　　周呈露弯唇：“有啊，早就等着了。”
　　谢予如释重负，麻利转身往冰箱走，边走边说：“我刚才还担心你太撑了。”
　　把西瓜从冰箱里抱出来后，谢予突然愣住：“我才想起来，你刚才没吃米饭。”
　　周呈露稍稍偏了一下头，视线从她脸上缓缓移开，落在西瓜上：“你再傻站着，美人就要出汗了。”
　　谢予切了四分之一的瓜出来，她大概选了超市里最袖珍的那个。吃完以后，倒还真不觉得多撑。
　　谢予擦了擦下巴上的西瓜汁：“真的好甜，没想到超市的广告也有说真话的时候。”
　　周呈露大部分时间都垂眸默默吃瓜，这时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是轻叹了声：“是很甜。”


第66章 
　　营养液1000+加更
　　谢予把瓜切得很薄，刚端出来的时候盘子里挤得满当当的看着特别多，现在吃得只剩下瓜皮才发现并没多少。
　　周呈露说完那句挺甜的之后就没再说话，等两人都吃完后她主动把盘子拿到厨房，洗手的同时顺便把果盘给洗了。谢予转过身眨眨眼，透过落地玻璃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
　　自从呈露姐到家，谢予就觉得她和去北宁前有点不一样，但肯定不是宁阿姨说的变瘦了。她仔细观察过，的确是瘦了那么一点点，但也可能是因为夏天穿的衣服变单薄了。
　　手里的西瓜汁快干了，黏糊糊的，谢予本想等周呈露出来后她再过去洗手，免得都挤在厨房里热。可是等了一阵依然不见她出来，谢予只好挤进去了。
　　周呈露在水池里反复洗着她习惯倒扣在水池边的那两个玻璃杯，听到脚步声后动作乱了一拍，水花溅到她手腕上也浑然不觉。
　　谢予拧开旁边小水池的龙头，倒了点洗手液，探头看她在忙什么。
　　原来是在洗杯子，她不禁笑道：“呈露姐，杯子我早就洗过了。刚才切瓜的时候又洗了一次，你放心直接用吧。”
　　周呈露的动作彻底慢了下来，谢予就站在她旁边，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她要是再这样漫无目的反复冲洗下去，大概就要成为被照看的那种病人了。
　　周呈露用开水烫了一遍杯子，然后从橱柜里拿出之前剩下的麦片，随手冲了半杯。
　　谢予震惊，终于忍不住：“你晚饭……没吃饱吗？”
　　周呈露镇定地搅拌几下，转头看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谢予似懂非懂，但能感觉出周呈露的情绪和刚才不太一样。
　　她以为是折腾一天累了，毕竟离家两个月，又是一早就从北宁出发，现在都快十点了。
　　“呈露姐你吃完后杯子就放着吧，我来洗。”
　　周呈露那杯麦片泡好以后半口没吃过，谢予这轻轻柔柔，窝心又体贴的话让她的手轻晃起来。心跳，又开始不听使唤了，周呈露想着明天回医院是不是顺便去做个心电图？
　　“嗯，你也早点休息。”
　　不再多说什么，周呈露留下个匆匆背影就回房了。谢予歪着头看了会儿，没琢磨出答案。她也准备回房，忽然感觉剐蹭到的案台上有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呈露姐的麦片洒了。
　　寒假里的时候周呈露很少会在晚饭后还吃这么实诚的东西，顶多塞两块饼干。没想到去了趟北宁，回来后食量都变大了。
　　也可能是北宁那里冷，需要更多热量，也许是北方口味吃不惯经常饿着，难怪宁阿姨说呈露姐瘦了。原来是在北宁吃苦了，谢予暗恼自己迟钝，回房后还在琢磨要做什么好吃的给周呈露补补。
　　谢予的思考没有持续太久，就被甜美的梦阻断了。搬到周呈露家已经几天了，每天的睡眠都不错，但今天入睡格外迅速。
　　和谢予高质量的睡眠形成鲜明反差，周呈露回了自己家反而变得难以入睡。明明奔波了一天，身体感到疲惫，脑子也有些混沌，可是这颗心却不安分，节奏已经变了好几回。
　　她从早上开始的期待，到下了飞机后的失落，又到回家后的紧张，晚饭时的兴奋，再到晚上独处吃瓜时的纠结。种种情绪叠加，让她陌生又懊恼，明明回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
　　然而在见到谢予后，一切又变得难以控制，总是会在不留神的瞬间破防，然后被对方的情绪牵引感染。总是会忍不住想要分享很多在北宁的事，也总是忍不住想知道谢予这些日子的情况。
　　那杯被她带进房间的麦片自从离开谢予视线后就受了冷落，从热到冷，再无人问津。周呈露用手背压着额头，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床头小灯。
　　努力让自己入睡，可是一闭上眼，就会出现今天跟谢予相处的点滴，哪怕只是无意撞上的眼神，她都记得。
　　在昏沉失去意识前，她还在不停提醒自己，下次不能再忘形了。
　　第二天早上周呈露把原封不动的麦片端出去，刚穿过客厅就停了脚步，谢予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她心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转身又朝房间走。
　　幸亏主卧自带卫生间，要不然这东西还真不好处理。周呈露用力按了两次冲水按钮，这才收起感慨再次回到客厅。
　　谢予似乎并不知道她刚才已经出来过一次，见她起来了，脸上立即扬起笑容。
　　“呈露姐，我熬了点粥，正好配上超市买的酱菜。”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周呈露顺手把杯子放到水池里，谢予一瞧，都吃光了，特别干净那种。不由得心疼起呈露姐来，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今天不仅发现的确是瘦了，还憔悴。
　　周呈露被她盯着，神情不太自然，下意识勾了勾额前的发，垂眸说：“你在看什么？”
　　谢予用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疼惜口吻说：“呈露姐，你真得好好补补，去了趟北宁搞得又瘦又累的。”
　　这话昨晚宁澜说过两回，周呈露当耳旁风，敷衍过去。
　　没想到今天从谢予口中说出来，却让她心尖实打实颤了一下。
　　周呈露拿了碗筷，迅速离开厨房：“快吃早餐吧。”
　　谢予在超市买了三种不同的酱菜，有脆瓜、萝卜干还有咸菜丝，配上白粥的确是夏季早餐优选。
　　吃完早餐，周呈露要去医院办手续，何咏年让她多休息两天再正式上班。钱铮走之前加了好几天的班，的确没什么尾巴留给周呈露处理。
　　等她换了衣服从房间出来，谢予也收拾好了。她穿了件海蓝色无袖配着卡其色休闲裤，也像是要出门。
　　“你今天有安排？”
　　谢予扯了两下书包肩带：“趁你去医院的时候我跟同学讨论几个数据，这样下午就不会耽误了。”
　　听上去的确挺好，分头行动，定时会合。
　　不过周呈露心里预感有些不太对，便多问了句：“你跟谁讨论数据？”
　　谢予已经在门边换鞋了，弯着腰系鞋带：“许舒涵啊。”
　　她怕周呈露不记得是谁，特意回头又说了句：“就是芯莜姐的表妹，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提过。”
　　周呈露顿时气血上涌，好在谢予又转头继续系鞋带了。
　　她稳了稳心神，又默默深呼吸，这才让语气继续如常：“就你们两个讨论？”
　　谢予站起来，轻轻跺了跺脚，顺便把裤脚给整平：“还有峰哥和李老大，不过他们向来都是否定再否定。”谢予眉眼弯弯，回忆起平时讨论的细节，像有小秘密似的，“所以我跟许舒涵要先碰头达成一致，才能跟他们力争到底。”
　　周呈露久久不说话，谢予都准备开门走了，她还站在客厅没怎么动。
　　谢予手搭在门上，犹豫着要不要等她一起出门：“呈露姐，你走吗？”
　　周呈露见她匆忙，抿抿唇：“你先走吧，我还有份资料要准备。”
　　“哦，那我们中午见？”
　　“好。”
　　“你手续办好了就给我发消息。”谢予开门，又探了头进来，“要是我超过五分钟没回你，你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周呈露笑了笑：“不会打扰你讨论数据吗？”
　　谢予也在笑，并不觉得为难：“你的消息比较重要嘛。”
　　周呈露忽然觉得有阵清风从门外吹来，一下子人精神好了很多。
　　“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周呈露提前回来，医院里的同事都很高兴，她的病人也很高兴。林娜把病例交还给她：“你回来真是救了我。”
　　周呈露翻看病例和复诊记录，发现复诊频率并不高：“你很忙？”
　　林娜撇嘴：“倒是不忙，只不过听他们说想念你太多次，我心碎。”
　　周呈露知道她只是嘴上介意，要是真计较这个，压根就不会大大方方说出来。
　　“那这个星期的宵夜我请客。”
　　“这么大方？”林娜见周呈露没反悔，她笑眯眯答应了。
　　她们值班的宵夜大多都是在食堂解决，偶尔点外卖也只选医院附近的，花不了多少钱。平时大家就互相请来请去，林娜也没客气。
　　这次周呈露爽快答应让钱铮去顶替她，林娜的确挺意外。周呈露调来后，两人同在一间办公室接触算最多的。她不否认周呈露是个好人，是个好医生，但总觉得接触起来有点距离。
　　现在她开始感受到周呈露那颗藏在清冷表面下的心其实是很真诚的，要不然病人怎么会这么想她，钱铮又怎么敢试着对她提这种请求。
　　手续办理很顺利，周呈露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才刚十一点，她跟谢予约好的时间是中午。她拿着手机有点犹豫，不知道现在算不算中午。
　　迎面走来几个其他科室的同事，见了她都很客气地打招呼：“呈露啊，中午要不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正好跟我们说说北宁的项目。”
　　周呈露主动调来这里本就算屈才，之后又是接了研究课题，又是当了第一个报名参加支援的人，大家自然默认她肯定是今年的先进个人了。
　　比不过，难道还不能套点近乎吗？
　　周呈露抱歉道：“改天吧，我待会得走了。”
　　“打扮得这么漂亮，去约会吗？”
　　有人随口问了，其他人才注意到周呈露今天还真是有点不太一样。跟平时上班相比，脸上多了点脂粉。
　　不浮夸，但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我回爸妈家吃饭。”周呈露真服了这些已婚人士的思维。
　　“那就是爸妈给介绍的对象来家里相亲？”
　　周呈露只好郑重解释：“我暂时不考虑感情的事。”
　　“那多可惜。你这条件，随你挑啊。”
　　不过大家也都只是开玩笑闹几句，谁也不会像相亲角的大妈那么较真执着，拉着漂亮姑娘不肯撒手。
　　闲聊了一阵后，周呈露再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了，现在应该能算中午了吧？
　　她给谢予发了消息：【我办好手续了，你忙完了吗？】
　　只过了三分钟，谢予就回她了：【我到医院门口了。】
　　周呈露回办公室拿了包快步往外走，边走边给谢予打电话：“你怎么突然自己过来了？”
　　“结束得早嘛，又一直没收到你的消息，就过来找你啦。”
　　周呈露勾唇：“这么快就讨论完了？”
　　“许舒涵家里有点事，待了一个小时就走了。她走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讨论的了。”
　　周呈露脚步顿了顿，不怎么想说话了。


第67章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周呈露在原地停了会儿，反复提醒着自己别忘了昨晚刚犯过的错误。而且这几次的火气来得莫名奇妙，完全和她以往平和的性子截然相反。要不是年纪尚轻，又有医学常识，她或许还真要担心自己是不是早更了。
　　迅速调整好情绪，等她看到在大厅等她的谢予时，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谢予。”周呈露轻轻叫了她一声。
　　谢予站在角落里，正低头玩手机，面前不时有人经过，但谁也没注意她。
　　她小跑几步到了周呈露面前，身上有出过汗的痕迹，但一点怪异难闻的味道也没有。神奇的是，周呈露竟从她跑来时那短暂又微弱的阵风里嗅到了一股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多闻几次的香气。
　　“呈露姐，我们走吧。”谢予歪了歪头，示意周呈露别再发愣了。
　　“今天讨论还顺利吗？”
　　周呈露和谢予并肩朝停车场走，这会儿聊起讨论的事，周呈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就像是长辈在关心她的学习情况一般。
　　谢予没发现异常，嘴角仍是咧着，人也挺活跃：“比我预想的要好，虽然许舒涵回家早，但峰哥很快就被我们说服了。”
　　周呈露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弯了唇。想起自己之前那些不受控制的小情绪，感慨自己工作以后脾气变差了。
　　等坐上车，谢予要把书包放到后座时才想起来，赶紧拉开拉链，像在翻找什么宝物。
　　周呈露没急着开车，坐在一旁等着她。
　　结果谢予翻出个毛巾卷，这回没用牛皮纸袋，直接就是自带的透明盒子。
　　她献宝似地捧着毛巾卷递到周呈露面前：“呈露姐，我刚才买的，差点忘了。”
　　“你们今天在临光百货讨论？”
　　“那没有，去那里讨论我们不得破产啊。”谢予笑，“我是讨论结束后特地去买的。”
　　这回，她没说顺便了。
　　周呈露挑了挑眉，看着毛巾卷，又看看她的脸：“怎么突然想起绕路买这个？”
　　虽是平静地问，但周呈露的心里生出一股不知如何排解也不知来由的期许。期待着谢予说点什么，又不知道在期待她说什么。最后，还掺杂了点矛盾，犹豫着不想让谢予说出来。
　　但期待还是占了上风，周呈露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谢予觉得她一直没接，以为她要开车不方便，随手放到中控台上：“也不是突然啊。你昨天饿成那样太惨了，我本来想多给你做好吃的，但你也知道我的水平……”
　　周呈露定定看着前方，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转头，轻声说：“谢谢你的心意。”
　　谢予的肚子传出咕咕声，她不好意思按了按：“有点饿了。”
　　周呈露随手想要把毛巾卷拆了，从这里去她父母家里，哪怕不堵车也要开个十几分钟。
　　她的手刚碰到透明软盒，手背就被另一人的掌心盖住。
　　她像是触电般被定格，呼吸静止，心跳飙升，一切都毫无征兆，却让她瞬间无措。
　　谢予的手依旧落在她手背上，而且并非轻轻触碰，是实打实地盖住，确切说是阻止。
　　“我不吃这个，我带了小饼干。这是专门买给你的，等到了阿姨家，你再拆。”
　　她的掌心带着夏季特有的热度，之前可能出过汗，所以还有点浅浅的湿度。周呈露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在闷热潮湿的花房里，满室馨香又满身是汗。
　　谢予见她没反应，以为她不同意，于是手继续牢牢放在那里，不肯轻易松开。
　　周呈露觉得有点呼吸不畅，转头说：“你再不松手，我们就都要在车里饿肚子了。”
　　谢予这才笑开，老实松了手。她又觉不放心，于是把毛巾卷放在自己腿上，平平稳稳地护着。
　　“反正这是我特地买给你的。”
　　周呈露启动车子，靠着握紧方向盘来平复心情。
　　“买给我的，你就不能吃？”
　　“那也不是，但今天这个不行。”
　　中午的路况很好，完全没堵车。谢予也没车路上吃饼干，用她的话说就是快到了，别弄脏呈露姐的车。
　　宁澜刚把门打开，就听周呈露说：“妈，小予饿了，你看看家里有什么能吃的？”
　　宁澜和谢予都是一怔，没想到周呈露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宁澜看了眼跟在女儿身后的谢予，笑说：“小予这是又在长身体了吧，胃口好是好事啊，快进来。”
　　谢予脸颊有点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宁澜那话说的。
　　她只是有点饿，也没到进门就得讨吃的地步。
　　宁澜从餐厅端了盘烙饼过来，让她们都吃。
　　“你爸还在厨房继续烙呢，管够。”
　　“你让爸别忙了，随便吃什么都行。”
　　宁澜看到周呈露顺手放在茶几上的毛巾卷，啧了一声：“你这不是有东西吃吗，干嘛饿着小予啊？”
　　周呈露淡淡说了句：“她不吃。”
　　宁澜倒是觉得不意外，慈爱看着谢予：“小予实诚，不爱吃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又看了眼瘦削的女儿，“你整天吃这些也不长肉，吃的是寂寞。”
　　周信安做菜不在行，做饼的本事倒是不错。周呈露小的时候，他跟宁澜工作都忙，经常通宵不能回家，所以就一次做好多饼，让女儿自己热了吃。
　　以至于周呈露长大以后，对饼莫名无感。
　　和除夕夜那次相比，今天的气氛要更轻松自在。宁澜不改长辈本色，关心完谢予的备考情况，随口又问起了她的感情。
　　“小予啊，你在学校有遇到合适的人吗？”
　　谢予和周呈露并排坐着，宁澜和周信安坐在她俩对面。两位长辈殷切的目光投在她身上，谢予也不好装没听到。
　　她含羞摇摇头：“还没有。”
　　宁澜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惋惜说：“以前我们也觉得读书要专心，感情可以等到毕业后再考虑也不迟。看来我们落伍了，现在好的人选在学校里就被抢光了。
　　小予你可别只顾着闷头学习，有合适的就赶紧抓住，学习和爱情是可以并存的。”
　　谢予咬着筷子，偷偷瞟了眼身旁的周呈露，心想呈露姐为什么还不出声帮她解围。
　　但周呈露好像事不关己，很是淡定，慢悠悠吃着菜，就像没听到宁澜刚才的话一样。
　　谢予无奈，只好自己应付。
　　“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毕竟我也没那个能力照顾人家。”
　　周呈露夹菜的速度放慢了些，像是在思考谢予的话。
　　宁澜倒也没反驳：“你有这种顾虑也正常，所以范围可以放大一点嘛。不一定要在校园里找，工作了的也可以啊。年纪差不多，经济条件却好不少，又有稳定工作，最适合照顾人了。”
　　“妈，你改行当红娘了？”周呈露终于开口了，语气淡淡的，不过阻止的意味挺明显。
　　“我这里好资源不少，你一个不要，我想着也别浪费了，让小予也挑挑呢。”
　　谢予本能看了眼周呈露，见她依然还是刚才从容淡定的样子。
　　她尴尬笑笑：“阿姨，我还是比较希望能自由恋爱。”
　　“我也没说现在就要给你介绍。”宁澜没死心，又多问了一句，“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谢予以为她前面那句已经是结束语了，没想到还来个回马枪。一时没注意，脱口说：“喜欢好看的。”
　　周呈露送到嘴边的筷子顿了顿。
　　宁澜噗嗤笑出来：“现在的孩子，还真都是外貌协会啊。”
　　上星期她同事才吐槽过，自家孩子相亲前要先把生活照看一遍才同意。再三强调是生活近照，带滤镜或是加工过的大头照一律不作数。
　　理由就是照骗太多，浪费时间。
　　谢予耳朵有些发热，小心翼翼又去偷瞄周呈露，见对方没反应更没看她，这才松了口气。
　　也不知怎么回事，刚才说好看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是呈露姐的脸。她不否认周呈露真的很好看，可是这跟她喜欢的类型有什么关系啊？
　　可是全程呈露姐都显得很淡漠，好像对这个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谢予又觉得挺失落的。自己都快被宁阿姨问得脸红气喘了，呈露姐却一点兴趣也没有。
　　就像是，自己很在意的事情，别人完全不在意。
　　宁澜问这话的重点其实也不完全在谢予身上，除了的确想给她留下几个好资源外，主要还是想提醒提醒周呈露。
　　但女儿这态度，不用多说也足够明显了。
　　他们不是强硬的家长，暗示只能到这程度。
　　“小予啊，你可别跟你呈露姐学这个。她一心就想搞事业，恋爱都不愿意谈，我们真拿她没办法。”
　　宁澜淡淡叹口气，说不出是心酸还是无奈，又或是担心。
　　谢予意外又好奇：“呈露姐不想谈恋爱啊？”
　　她记得之前还见过她跟林珵吃饭呢，本以为她在不停相亲。
　　“那可不，还不许我们给她介绍对象，也说要自由恋爱。”
　　宁澜也算是开明家长，但对于现在的年轻人不愿谈恋爱很是不解。这么好的年纪，不谈恋爱多浪费。
　　宁澜本意是把周呈露当反面教材，谁知谢予听到周呈露不让他们介绍对象后竟有点小开心。她怕自己笑出来太不合时宜，只能用力咬着筷子，低着头努力吃饭。
　　这时，一块水煮肉片放到了她碗里。
　　谢予抬眸，周呈露已经恢复了原样。
　　声音依然是淡淡的：“别只顾着吃米饭，多吃菜。”
　　吃完饭后，周信安让谢予陪他下会儿象棋。这东西宁澜和周呈露都没兴趣，他原本是指望谢唯来的时候陪他玩玩，谁知再无下文。
　　上回除夕夜就听谢予说起会下象棋，但那天太忙没顾上，今天正好有空，玩一局过过瘾也好。
　　一直到九点多，周呈露才把谢予从周信安的棋局里给解救出来。
　　回家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谢予出神看着车窗外的倒影，有些不安。
　　刚才陪周叔叔下棋，她没空多想。现在静下来了，她就不得不面对今天自己心里冒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念头。
　　上次许舒涵说到情侣餐厅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呈露姐好歹还有个林珵当借口，可是今天宁阿姨问她喜欢的类型时她又想到了呈露姐，这恐怕就不是周呈露当时坐在身边可以轻易解释的。
　　而且，她之后的窃喜那么明显，明显得她都感到心虚和有愧，甚至觉得自己思想龌龊。
　　“你在想什么？”周呈露见她一直不吭声，偏着身不知在想什么，但身上散发的气息越来越低落是怎么回事？


第68章 
　　独占欲
　　谢予慢慢转过身，视线落在周呈露脸上，哪怕光线昏暗，车窗外的路灯不时还乱入捣乱，却半点无妨她的美。
　　好看，真是好看，谢予在心中默默念了两遍。
　　呈露姐好看，这没问题；自己喜欢好看的类型，也没问题；但是四舍五入之后，她喜欢呈露姐，这个问题就大了去了。
　　谢予觉得天要塌了，要不是考虑身边还有别人，她能用手把自己拍死。不好好学习，住人家家里，享受着别人细心无私的照顾，竟然还动了这种歪心思。
　　她总不能怪周呈露太过优秀，让靠近她的人都受不了诱惑吧？说到底，还是自己空闲时间太多，才让这些不该有的念头有了滋生的土壤和空间。
　　她跟陈一雎还有陈熏都是好朋友，从没觉得拉拉和普通人有多少差别。可是这种事落到自己身上，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体会。
　　谢予这个样子，周呈露就更是担心了，不时转头去看她，甚至还放慢了车速，做好了随时停车的准备。
　　谢予勉强稳住心神：“没什么，大概吃多了，犯困。”
　　她语气蔫蔫的，眼神也无精打采，整个人软软靠在座椅上。
　　“很难受？”周呈露见她这情况，以为她消化不良快吐了。
　　谢予压着烦躁，单手撑着头，只想快点到家。她害怕再继续和呈露姐待在这狭小空间里，真要无地自容了。
　　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被她如此龌龊肖想。
　　“不难受，就是……想快点回去。”
　　周呈露踩了油门，又把车速提了上去。
　　谢予进门以后连身都没转，直愣愣就往自己房间走。
　　周呈露洗完澡去厨房倒杯水，见谢予房间已经没了光亮。本来还想关心问问她是否需要吃点帮助消化的药，看来是多虑了。
　　此时谢予正躲在被子里和陈一雎打电话，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像做贼似的。
　　陈一雎去找在外地的爸妈，每天边玩边学生意，还挺滋润。最初几天她不敢在朋友圈发照片，怕谢予觉得她没良心。结果看见谢予搬去周呈露家以后心情一直很好，她才放心。
　　“你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了？是不是朋友圈那些美图终于刺激到你了？”
　　陈一雎爸妈这个夏天去的是南方一个旅游城市考察，物色民宿房源顺便观察一下客流情况。她不懂深奥门道，但跟着吃吃喝喝很是惬意。
　　陶念希她们每天就在她投喂的照片下面嗷嗷叫，一边骂她狠心一边催她快更新，只有谢予偶尔点个赞或是发几个表情算是已阅了。
　　一点都没有其他人的热情，真气人。
　　谢予心里的小鼓一直在密集敲着，本来就挺纠结该不该咨询陈一雎的意见。现在被她一打岔，思绪更加乱了。
　　“什么刺激？”谢予一脸茫然，显然最近都没怎么仔细看过陈一雎的朋友圈。
　　陈一雎坐在客栈阳台上抬头，感受着扑面的凉风，在心里默默念着：好朋友，不生气，心平气和好朋友。
　　“那你找我想问什么啊？”
　　谢予紧握着手机，手心冒汗，不停舔着唇。
　　陈一雎觉出她的异常来，也认真起来：“你遇到麻烦了？”
　　她总觉得谢予的这个暑假是归她负责的，只是因为临时出了状况才不得不请周呈露接手。即便谢予现在住到别处，她还是很在意谢予的情况。
　　“你说话啊，小予子别吓我，有麻烦你就说，我们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陈一雎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这才发现盘腿太久麻了，不停跺着脚。
　　谢予怕她冲动，只好安抚说：“我没麻烦，就是有点事想不明白。”
　　“啊哈？你是学霸，你还有事不明白？”陈一雎更意外的是学霸遇到困惑竟然想起她。
　　她又悠悠坐了回去，这次不敢再盘腿了。
　　谢予酝酿了一下，没有直入主题：“橘子，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除了问我和以前女朋友在房间里的事，别的你随意。”
　　谢予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她有那么八卦吗。
　　“你是怎么判断自己喜欢一个人的？”谢予说完后，又强调了句，“喜欢女生。”
　　陈一雎平时也没遮掩过这些，她向来热衷“科普”，但大多数时候都被谢予以“我要抓紧时间看书”为由打断，没想到今天她竟然主动问起了。
　　“你是不是暑假作业写完太闲了？要不我告诉你以后，你帮我把作业也写了？”
　　谢予纠结了一下，答应了。
　　陈一雎傻眼，这不过是她开的玩笑。
　　“咳咳，不管男女，要判断是否喜欢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就是看看自己有没有产生独占欲。”
　　“独占欲？”
　　“就是除了自己，不希望也不喜欢别人接触对方，更不喜欢对方和别人亲近，尤其是超过跟自己的亲近。”
　　谢予第一次觉得橘子说话可以这么绕，但她花了点时间后还是理解了。
　　“那会不会是闺蜜情啊？就比如我们寝室感情都不错，要是你突然跟桃子特别好，又或者我跟江忻抱团，其他人应该也会不高兴吧？”
　　陈一雎摸着下巴，举例说：“是有这种可能但不会持续太久，更不会有扎心的疼。而且你对你的闺蜜或者好朋友，会全方位喜欢跟独占吗？”
　　“嗯？”
　　“比方说你喜欢一个人的外貌，觉得对方全世界最好看。还有就是性格，觉得对方脾气好得不得了，哪怕偶尔生个气都觉得有趣可爱。相处也一样，就那种只要在一起，就觉得身心舒适，和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陈一雎说了一大串，见谢予一点反应也没有，以为她睡着了。
　　谢予一条一条代入，比之前吓得更惨了。好像每一条，呈露姐都完美符合。她有点欲哭无泪，自己难道真被橘子传染同化了？
　　“小予子，你睡了？”
　　“没有，在听你授课呢。”
　　她沉着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陈一雎又担心起来。
　　“你无缘无故问我这个，是……遇到心动的人了？”
　　陈一雎闪过一个念头，虽知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谢予最近提起许舒涵的频率越来越高，而且听她说在数据建模这块，两人还挺有默契。
　　谢予嘴硬否认：“怎么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只有考研。”
　　陈一雎回过神，也觉自己想多了。谢予的确是把学业摆在第一位的，寝室里谁谈恋爱了都轮不到她。
　　谢予此时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自己解释起来：“我就是突然有点好奇，睡不着想找你聊聊，真没什么特别的事。”
　　“哦，那你早点睡，现在也不早了。”
　　谢予挂了电话，这才觉出又闷又热。用力掀开被子，空调的风一吹，她已是一身汗。
　　她把手机仍在一旁，双手捂着心口，自我暗示道：“肯定是最近太闲脑抽了。橘子的理论是针对拉拉的，我又不弯，前提假设不成立……”
　　话虽这么说，但谢予还是有意识让自己的暑假生活更加充实。除了自愿为婷婷增加一小时的辅导外，她比平时更勤快跑实验室了。
　　导师当然喜欢勤奋的学生，谢予跟许舒涵就经常在俨城大学和俨中大学的图书馆跟实验室来回穿梭。
　　杨教授偶尔遇到过她们几次，也问过几句研究进展，看得出对她们的钻研精神颇为欣赏。
　　这天谢予正在专注等待一组实验数据，这是她跟许舒涵根据之前失败经验改良后做的新尝试，峰哥跟李光声都凑了过来。
　　他们属于严谨保守类型的，但谢予跟许舒涵的说法也算有理有据，很难让人拒绝不去尝试。
　　根据越来越多已经出来的数据，谢予之前的推论貌似还真能成立。
　　峰哥摸着下巴感慨道：“谢予这次说不定能干出个惊喜。”
　　许舒涵在一旁既紧张又期待，这个模拟实验是她跟谢予共同提出来的，最初也只有她倆意见一致。
　　李光声算是科研小组的组长，拿到的是直博资格，导师让他带带这些学弟学妹，他也很乐意。
　　“谢予，这次要真有了成果，你要考杨教授的研究生不在话下，说不定他直接就给你直博名额了。”
　　谢予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话，手里的动作却一丝不苟。
　　从实验室出来，许舒涵又问起之前大家聊的话题：“要是有的选，你读直博还是普博？”
　　谢予认真想了想，坦言：“我暂时还没考虑清楚。”
　　“那你可要尽快想好答案了。”
　　谢予不解：“我连研究生都还没考，现在考虑博士的事是不是有点好高骛远了？”
　　“一点都不遥远，等我们整理好数据把报告交上去，你真有可能拿到直博资格。”
　　谢予依然谦虚摇摇头，即使有这念头，她也不太想在外人面前展露太多。
　　她俩说说笑笑走出教学大楼，周呈露的车停在操场上，见她出来，便按了下喇叭。
　　现在是暑假，学校管得不严，周呈露做了登记就拿到了临时停车证。
　　今天谢予跟她要回爸妈家吃饭，自从上次下过棋，周信安就时不时找机会让谢予去吃饭。
　　周呈露也觉得谢予最近有点太忙，经常早上就见不到人，晚上挺晚才回来。可仔细问过后又发现，她真是在做事情，周呈露也不好劝她在家偷懒。
　　许舒涵准备跟她告别：“那我先走了，晚上再聊。”
　　谢予看了看天色，热的要死，而且好像就快下雨了。
　　“许舒涵，你是去地铁站吗？要不你跟我一起坐车？”
　　许舒涵脚步犹豫：“这不好吧，耽误你们时间。”
　　最近的地铁站距离这里只有五分钟车程，而且是从学校去市区必经之路，严格来说并不怎么耽误。
　　谢予很有礼貌先跑去问了周呈露意见：“呈露姐，你方便顺路送许舒涵去地铁站吗？天气太要命了，我怕她待会走到一半中暑。”


第69章 
　　营养液2000+加更
　　许舒涵站的方向其实更靠近周呈露这边，距离车子大概五六米远。她没和谢予一起走过来，估计是不确定周呈露的态度，而且也不太愿意麻烦人家。
　　谢予扶着车窗，真诚在等答复。虽然以她对呈露姐的了解，这点小忙压根不必专程来问，但她还是想先跟周呈露商量一下。
　　大概就是这商量的态度让周呈露莫名愉悦，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顶着烈日的许舒涵。一米六出头的个子，粉蓝色亚麻长裤，简单的白色圆领T，随意扎着的马尾辫，烈日下表情有些扭曲但依然挡不住青春洋溢。
　　“让她快过来吧，站久了也同样有中暑风险。”
　　谢予立即招手，示意许舒涵快来：“赶紧上车，热死了！”
　　许舒涵这才移动脚步，小跑着过来。
　　虽然谢予也还站在车旁，但她很是自觉地主动进了后座。
　　刚把门关上，许舒涵就主动道了谢：“谢谢周医生。”
　　周呈露是第一次跟徐舒涵打照面，之前听谢予提过几次，知道她俩在科研小组里是搭档。刚才站得稍远，主要看个轮廓。现在距离近了，周呈露才看到她微圆的脸上还有酒窝。
　　她性格开朗，爱笑。每次笑起来，那酒窝配上弯弯月牙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邻家妹妹。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这时谢予也扣好了安全带，却仍不顾姿势别扭，侧身回头跟许舒涵说：“早就说过呈露姐肯定不介意的，她人超好。”
　　这话里除了褒奖，还带了点惯性的自豪。
　　周呈露缓缓把车开出校园，嘴角挂着浅浅弧度。
　　从操场到地铁站外，不到十分钟车程，周呈露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跟许舒涵打了招呼，其余时间都在专心开车。可是车厢里仍旧热闹，谢予跟许舒涵的对话几乎没断过。
　　周呈露偶尔看一眼后座的许舒涵，每次率先落入眼帘的都是她那动人的酒窝，这姑娘几乎一直都是笑吟吟的。任谁对着，都会有好心情的。
　　而谢予的表情也挺生动，不时蹙眉不时思考，显然还在惦记着今天的实验数据。
　　许舒涵隔着座椅拍了拍她：“好啦，你别一直紧绷神经了，这样不利于思考，我们晚上再继续讨论好了。”
　　周呈露嘴角一僵。
　　谢予却是摇头：“今晚不行，我得陪周叔叔下棋。”
　　许舒涵知道她今天是去周医生家里吃饭，但她不理解下棋要下到很晚吗：“我们可以晚点再讨论啊，等你回去以后也行。”
　　周呈露用力握紧方向盘，顺便看了眼路况，快到地铁口了。
　　谢予还是没答应今晚一起讨论数据的邀约：“今晚时间真不确定，你别等我了。”
　　许舒涵见她坚持，估计是有其他不方便告诉她的事。这时车也缓缓停下，就在地铁口正对面，出去后三五步就能进站了。
　　这个位置不太好停车，也不是很容易开出去，平时她打车，司机都不太愿意停这么近。许舒涵觉得周医生人真好，白衣天使就是不一样，贴心周到。
　　“那我先走了，谢谢周医生，谢予拜拜。”
　　谢予目送她进了地铁站，这才转过身坐正。周呈露也一直没开车，等谢予坐好了她才启动。
　　谢予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指尖飞舞，像在弹奏，但仔细看后又发现根本没节奏。
　　周呈露突然开口：“你今晚有别的事？”
　　谢予转头，疑惑看着她：“没有啊，不是去叔叔阿姨家吃饭吗？”
　　见周呈露不说话，谢予哦了一声，猜她可能是听到刚才跟许舒涵的对话了。
　　“我不知道叔叔今晚下棋到几点嘛，又不好扫他的兴，所以干脆把时间都腾出来。”
　　一听是因为要全心全意陪周信安下棋，所以才拒绝了晚上讨论数据的安排，周呈露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低低叹了声：“这话你别跟我爸说，不然他可能真会让你住下。”
　　谢予吃惊，嘴巴都忘了关上，保持着小小的O型，看上去很可爱。
　　而且她唇红齿白，唇色润泽，周呈露不经意瞥眼看过去，竟有些流连。
　　“叔叔棋瘾这么大的吗？”谢予回忆着上次他们下棋的细节，好像是有点那意思。
　　要不是周呈露硬是要带她回家，还真不见得能把她从棋室里给抽出来。
　　周呈露似笑非笑问：“那要不今天你试试？”
　　一想到要被留宿，谢予从心底抗拒。虽然叔叔阿姨人挺好，但跟呈露姐比不了。
　　谢予把希望寄托在周呈露身上，惨兮兮求她：“呈露姐，我今天回家的希望依然靠你了。”
　　周呈露轻笑：“对自己没信心？”
　　“是你更厉害嘛。”
　　车厢内气氛活跃起来，两人嘴角都挂着笑。空调也很足，完全隔绝了玻璃之外的炎热与聒噪。
　　这时谢予的手机响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蹙眉。按掉之后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没吭声。
　　周呈露瞟了她一眼，见她并不打算提是谁打来的。
　　心想，或许谢予觉得当着她的面接听不方便？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这次谢予的烦躁不耐更明显，刚拿出来就直接关了机。
　　周呈露冷不丁冒了句：“许舒涵打来的？”
　　谢予一怔：“不是。”
　　周呈露没再多问，车里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谢予自己说了：“是我哥的电话。”
　　谢唯？这个名字周呈露已经有阵子没想起来过了，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少。
　　“还是让你回家的事？”
　　除了这个，周呈露想不出能让谢予如此抗拒又烦躁的原因。
　　谢予捏着衣角，垂眸纠结。
　　“也不完全是。”
　　“嗯？”
　　谢予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又怕谢唯背地里搞小动作，要是她不提醒呈露姐的话，万一有什么误会岂不是更糟？
　　“我哥听说你回俨城了，也知道我现在又住到你家了，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但周呈露已能猜到。
　　周呈露沉默了片刻，语气挺坚定：“我和他现在没联系，你不用掺和这事。”
　　“我当然知道你们没联系了，都这样了他还没死心，我才觉得烦！”谢予烦躁得抓头发，她前额那些碎发很是应景地跳起了舞。
　　她说这话的时候透着少见的怒火，和她平时温柔软萌的样子差别明显。周呈露本想安抚她，可听了她的话后，心里突然又有了微妙的感觉。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抵过心里那探寻的意念。
　　“你为什么那么烦他打听我的消息？”
　　谢予自从看到谢唯来电后就一直拧着眉，直到现在也没舒缓。
　　“当然是烦他想太多，都分手了还纠缠什么啊！天底下那么多人，他偏要缠着你干嘛。”真是越想越生气，要是谢唯此时站在她面前，手里的空气都想砸过去。
　　周呈露抿唇，又问：“你好像比我还生气。”
　　谢予怔了怔：“有吗？”
　　仔细想想，刚才好像是有点激动了。谢予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生了那么大的气，谢唯来打听周呈露的消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谢予的反应却一次比一次激烈。
　　她有点心虚，不敢看周呈露。捏着衣角的手更加用力，失神间竟忘了松开。
　　周呈露突然轻笑了声，温柔道：“谢谢你。”
　　谢予转头看她：“谢我什么？”
　　周呈露目视前方，车速却有所减缓：“谢谢你，为我阻挡烦扰。”
　　谢予听后一笑：“这算什么，本来就是我哥他恶心。”
　　当晚，周信安果然拉着谢予下棋不舍得放人。谢予楚楚可怜向周呈露投去求救的目光，无果后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周信安见谢予明显下错了一子：“小予啊，你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谢予眨眼：“啊？我可能没想周全。”
　　“那你退回去，重新下。”
　　“不了，落子无悔。”
　　周信安一听，乐了：“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倒是挺有风骨。”
　　周呈露已经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刚才故意没开口。现在看到谢予走错棋，以为她是故意制造输局好早点脱身。
　　本来是打算逗逗谢予的，没想到她竟然急成这样了。
　　“爸，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周信安已经占据明显优势，再走个十来步也就拿下这局了。失去输赢悬念，他的瘾消了大半。一看时间，都九点多了，果然是晚了。
　　“赶紧回去吧，我都忘了时间了。”
　　他起身送她们出去，还不忘“数落”宁澜：“你刚才怎么不叫我。”
　　宁澜对他这性子早就摸透了，翻了个白眼：“你拉着小予不让走，谁敢打扰你啊。”
　　谢予不知道他俩在家常这样拌嘴，怕因为自己导致他们吵起来，上车前还特地解释说：“是我想和叔叔多下两局的。”
　　宁澜笑着催她早点回去休息，周信安则高兴有人主动站在他这边。
　　回家路上，谢予连着打了几个呵欠。
　　“困了？”
　　谢予点头：“嗯有点，大概在实验室里盯数据久了，眼睛酸。”
　　“那刚才怎么不早说？”
　　“叔叔的瘾还没过完呢。”
　　周呈露想起她那下错的一子，问：“所以就自废武功，早点脱身？”
　　谢予笑：“真没有，我就是困得脑子慢了半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棋子已经落了。”
　　周呈露没想到竟然是真下错了：“那你还坚持无悔？”
　　那一步要是重新下，谢予未必见得会输。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我自己决定的，哪有轻易反悔的道理。”
　　洗完澡躺到床上，睡意反而没那么浓了。谢予准备看会儿新闻再睡觉，这时才发现原来手机一直忘了开。
　　跳出来好多条许舒涵找她的消息，从最初留言说一些数据方面的事，到后天去实验室建新模型的设想，再到后来开始担心她的安危。
　　谢予回了条：【手机没电了，刚到家。我没事，别担心。】
　　许舒涵的电话却直接打了过来，关心明显：“谢予，你真没事吗？”
　　谢予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上，大长腿搭在薄被上：“当然没事啊，就是吃得撑。”
　　许舒涵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差点就去找我表姐了。”
　　“跟芯莜姐有什么关系？”
　　“或许她能找到你呢。”
　　谢予有点不太习惯许舒涵这“过分”关心，但人家一片好意，她又不能说你别管我那么多。
　　“我跟呈露姐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谢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十二点了，“好晚了，我得睡了。”
　　许舒涵却突然叫住她：“谢予，有个最重要的消息差点忘了说，我听说杨教授今年有直博名额，你要争取吗？”


第70章 
　　周呈露看着她的背影，刚要开口，视线却被一片白皙吸引。
　　听到关于杨教授的话题，谢予又有了点精神。她随意抬了几下腿，勾起薄被盖在肚子上。
　　“那会压缩他招硕士的名额吗？”
　　许舒涵回忆了一下打听到的消息，坦言：“这个好像没听说。”旋即她又笑着说，“但你要是读了直博，硕士名额和你也没关系了，真要受影响也是我比较惨。”
　　谢予随口接话：“你不打算读直博？”
　　“估计毕业困难，还是悠着点。”
　　谢予很少见她这么“不自信”，平时在科研小组里她还是很有主见的，经常跟谢予两个人舌战其他组员。谢予气势没她那么狠，大多时候都是许舒涵在前面冲锋陷阵，稳住优势。
　　“你都怕的事，还让我去干？”谢予又觉得被子盖着有点热，翘起腿凉快一下。
　　“你比我牛，你当然可以。”
　　谢予对这种夸赞的话向来都是一笑置之，想趁着睡前把重点信息给捋一遍：“那杨教授有没有透露过其他信息啊？”
　　“那倒没有，这消息也不是杨教授说的，是我从其他老师那里打听来的。”
　　许舒涵在争取保研资格，自然跟系里的老师混得比较熟。加上她爸妈又跟俨中大学有点渊源，能得到这些消息也很正常。
　　谢予的困意又上来了：“那就等正式出了通知再说吧。”
　　她捂嘴打了个呵欠，许舒涵见她对此似乎兴趣不大，也就没再拉着她继续讨论。
　　周呈露第二天轮休，起来后意外看到谢予竟然还在餐厅里，平时这时间她不是准备出门就是已经出门了。
　　见她出现，谢予笑着让她快过来：“呈露姐，我今天蒸蛋了，你要尝尝吗？”
　　周呈露刚坐下，谢予就把蒸蛋端到她面前。
　　“今天不出去？”
　　今天不用去婷婷家辅导，实验室也是明天才去。谢予原本的计划是去图书馆，但昨晚那通电话让她改变了主意。
　　“太热了，不太想出门。”
　　周呈露瞥了眼窗外，太阳已经出来了，很有夏天早晨的感觉。但和前几天的持续高温热浪相比，今天绝对不算太热。
　　天气预报都说了，昨晚开始降温，所以今天顶多就是一般热。
　　不过周呈露没拆穿，悠悠吃着蒸蛋，想看看谢予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她早就吃完了，面前空碗杵着，但还坐在那里。脸上倒是没什么愁苦之色，只是那轻点勺子的频率顺带着把周呈露的心跳也给弄得不稳。
　　“有话想跟我说？”
　　谢予抬眸，动了动唇。
　　周呈露见她那模样甚是可爱，谢予害羞的样子很软萌，让人很想伸手摸一摸。
　　周呈露捏紧勺子，怕自己没控制住，还真伸手了。
　　“呈露姐，我能问问你读博士是什么感觉吗？”
　　周呈露挑眉：“突然问这个干嘛？”
　　“昨晚许舒涵打电话告诉我，杨教授有直博名额，问我有没有兴趣。”
　　昨晚谢予在路上就说回来后要早睡，没想到还跟许舒涵打电话了。
　　周呈露胸口闷闷的，但听到是关于读博的话题，又觉得自己连这都介意实在不好。
　　“你感兴趣，但是没把握，所以想参考一下我读博的经验？”
　　谢予点头，咧了咧嘴，又觉不准确。
　　“确切说，是我想了解直博如果毕不了业会怎么样。”
　　见周呈露不语，谢予又解释说：“我身边新鲜的博士也就你跟我哥，问他太不靠谱了，我都怀疑他会给我假消息。”
　　周呈露被她那拧着小眉毛的样子逗乐：“那我给的就一定是真的？”
　　谢予想都没想，直接点头：“那当然了，呈露姐你才不会骗人。”
　　被充分信任的感觉，让周呈露一大早就拥有了很不错的心情，之前因为许舒涵电话造成的小小龃龉也彻底没了。
　　“读博很辛苦，非常辛苦，经常会怀疑自我，怀疑人生。”
　　谢予诧异：“连呈露姐你这么积极的人都觉得痛苦？”
　　“任何成功都不是随随便便的。博士之所以被人高看一眼，并不是因为这个名头有多好听，是因为大家尊重你背后的付出。”
　　“我只是没想到连你这么聪明厉害的人也觉得那么吃力。”谢予喃喃自语，周呈露如此直白的感受还真是有点出人意料。
　　周呈露却听出她无意中对自己的夸赞，心情又更好了点。
　　“你比我还厉害，我想坚持下来问题应该不大。”
　　谢予抿抿唇，没什么笑容。
　　周呈露见她这反应，心想难道她猜错了？
　　“你不想读直博？”
　　谢予思忖了一会儿：“嗯，我还是想先读硕士，看看我跟杨教授是否合拍，也想看看我到底适不适合做研究。”
　　能跟随杨教授，是众多材料工程专业学生梦寐以求的事，谢予也一直以此为目标。周呈露没想到谢予竟能考虑到这点，的确是少有的清醒和理智。
　　“你这么想，也没错。”
　　谢予转头看着她，眼里全然是百分百的信任：“那呈露姐，你说我该怎么选？”
　　周呈露已经从她刚才的话猜到她内心的想法，只是缺少支持罢了。
　　“遵从你内心的决定就好。只有你最了解自己，也只有你自己能为今后的路负责。”
　　谢予舔舔唇，踟躇开口：“那我……就还是按照原计划，先读硕士。觉得合适了，再继续读博？”
　　周呈露笑着朝她点点头，鼓励道：“我觉得这个选择没问题。”
　　谢予昨晚心里一直犹豫不决堵着的不适感终于消失，从许舒涵问她是不是要读直博起，她心底其实一直就有个不太一样的声音。
　　但因为在大家眼里，直博因为上岸更容易而理所当然成为优选，毕竟只用考一次。可是谢予想的却是，她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博士头衔，她想要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好在周呈露懂她，也支持她。大概是因为周呈露也是博士的缘故，总觉得她的观点更有说服力。既然她都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那谢予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终于看到她眉眼舒展，之前笼罩在她身上那层淡淡愁云也没了踪影，周呈露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
　　“心事解决了，今天找点乐子？”
　　谢予好奇看着她。
　　“看部剧？”
　　谢予也挺久没跟呈露姐一起追剧了，自从她发现自己……
　　理智告诉她别答应，可是呈露姐刚刚还帮她解决了困惑，她不能过河拆桥，转身就不理人。
　　而且，她也挺想看剧的。
　　“好啊，那我去切瓜。”
　　谢予没把这个决定跟其他人说。哪怕去了实验室，许舒涵无意提起，她也只是笑笑，说不急着决定，到时再看。
　　其他人有的觉得谢予佛系，有的觉得谢予怕万一没拿到名额丢脸，所以现在留了空间，对此谢予也不多做解释。反正她已经和她认为最有权威最有说服力的人“讨论”过了，这个决定暂时只要她和呈露姐知道就行了。
　　新的报告整理好交上去后，科研小组的导师看了后十分满意，还特别点名表扬了建立新数据模型的谢予和许舒涵。
　　“暑假还剩十来天了，你们这段时间也很辛苦，这份报告很让我惊喜，也很满意。所以大家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玩一下，开学以后我们要向新目标发起冲击。”
　　导师拿出部分奖金，鼓励他们给自己放个假。
　　其他组员凑在一起商量后决定自己再凑点钱，一起去旅行。
　　谢予在旁静静听着他们热烈讨论，不说同意也没说不愿意。
　　许舒涵觉得奇怪，小声问她：“谢予，你不想去吗？”
　　谢予有点心疼钱，虽然这钱她出得起，只是觉得没那么想跟这些人一起出去玩。
　　但大家是同个系的，以后说不定都是同行，关系也别搞太僵。
　　最关键的一点是，那天她跟呈露姐在家里吃瓜追剧，她又不小心盯着呈露姐的侧脸发呆了。幸亏呈露姐专注看剧，要不然被抓包了她还怎么面对？
　　谢予算着为数不多的剩余假期，想跟呈露姐多相处一点，又怕单独相处多了自己犯错误。
　　“我不擅长这些，所以还是听大家的意见就好。”
　　也不知这群人是怎么讨论的，从实验室讨论到微信群，最后决定一起去找陈一雎。正好她在那边能订到便宜的民宿，还能安排接待。
　　虽是临时出游，但因为错开了出游高峰，机票价格反而不怎么贵。
　　听说谢予要跟同学去旅行，周呈露有些愕然。
　　“怎么突然这时候想去旅游？”眼看着暑假都到了尾声，等谢予旅行回来，基本上就开学了。
　　谢予端着饭碗，夹了几粒米饭：“导师说我们表现好，奖励我们的。”
　　这种集体活动，周呈露也不好说你别去。但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么突然的决定，晚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晚饭后，周呈露本来打算回房看会儿书，结果听到谢予在跟许舒涵打电话，她便继续留在客厅看电视。
　　谢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打电话，偶尔进出几次房间。周呈露把电视机音量调得很低，勉强能听清谢予在说什么。
　　“啊？需要带秋装吗？我听橘子说那里就早上跟晚上凉一点，中午也有大太阳的。”
　　周呈露刚才看过那城市的天气预报，比俨城凉快很多，但跟北宁比，简直小儿科。
　　谢予又从房间出来，这次不知道是拿什么。
　　但她明显是带着笑的：“许舒涵你是不是太夸张了，我怎么感觉你要把整个家都带过去啊？”
　　……
　　“那不可能哦，我体力一般，腰也不好，我搬不动的哈哈哈所以你别带那么多了啊。”
　　谢予的声音渐渐远了，她又在房间里捣腾。周呈露把遥控器丢在茶几上，悠悠走到她房间门口，倚在门框边，静静看她收拾行李。
　　这时她已经结束了通话，正半蹲着整理箱子。
　　周呈露看着她的背影，刚要开口，视线却被一片白皙吸引。
　　原来是谢予蹲着的姿势导致后腰那片肌肤露了出来，骨感和滑嫩一点也不冲突。周呈露失神盯了一阵，直到谢予突然转身。
　　谢予也被周呈露吓了一跳，不知是她太认真整理行李还是周呈露脚步声太轻，她是真不知道门口站了个人。
　　“呈露姐，你找我有事？”
　　谢予站起来，下意识扯了扯裤腰，一脸纯真望着她。
　　周呈露猛然回神，有种被抓包的无措和慌乱。
　　好在谢予并没发现什么，也好在身边的门框给了她强有力的支撑。
　　周呈露稳住心神，若无其事问：“我来看看你还缺什么，临时出行容易漏东西。”


第71章 
　　危机感
　　谢予回头看了眼床上散落的衣服和零碎物品，侧身挡了一下，还小小挪了两步，分明是不太愿意让周呈露走近看清的意思。
　　周呈露依旧靠在门框那儿没动，单手插在家居服的裤袋里，很是悠闲的样子。她平时在家爱穿运动风的棉质家居服，但一点也不影响她有好身材的事实。
　　现在她斜靠在那里，腿长腰细，脸颊不知怎的还带着点淡粉，更加诱人。
　　谢予嗓子突然有点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她没第一时间找水喝，反而是迅速转过身，随手从床上拿起几件衣服，也不知到底是要放进箱子还是放回抽屉。
　　“我也没打算带太多东西去，去掉来回路上的时间，我们在那里待不了几天。”
　　周呈露看着她弯腰的背影，那片白皙又若隐若现，只是面积不像之前那么大。她强迫自己错开眼，暗道自己当医生的，什么身体没见过。
　　“日常药品也带一点。”
　　谢予指了指箱子内袋：“我带了感冒药、晒伤膏还有消化片，应该差不多了。”
　　“防过敏的还有止疼药也准备一些。”
　　大概出于对周呈露职业的信任，谢予在遵照医嘱这方面执行到位。既然呈露姐说了，那她就老实往箱子里装。
　　周呈露见她收拾积极，又想到似乎只有自己觉得剩余的暑假相处就这么提前结束而难过，心里有点不平衡。
　　“很期待这次旅行吧？”
　　谢予暗自叹了口气，想说，如果真可以选，那她还是想把钱留着，自己在家和呈露姐吃瓜追剧。
　　心疼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是得强迫自己和呈露姐保持距离。只有维持好这段距离，她才能一直偷偷欣赏到呈露姐的美。
　　她跟谢唯分手后两人是怎样的距离，谢予很清楚。虽然不知为什么要把自己跟她哥类比，但她的确有点害怕被周呈露赶出生活半径。
　　如果继续放任自己这种胡思乱想的心思，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到时再要补救，怕也是有裂痕了。
　　她勉强装出个笑脸，转身看着周呈露：“那当然啦，我好久都没出去玩过了。”
　　周呈露见她如此兴奋，更觉心酸。
　　她定定看了会儿，转身先走了：“那你收拾好东西早点休息，明天别迟到了。”
　　谢予没让周呈露送，因为这天她是早班。周呈露要帮她叫车也被拒绝：“他们订好车了，待会就来接我。”
　　周呈露将信将疑，怕谢予为了省钱又怕她担心。
　　谢予只好把手机拿给她看，上面明晃晃的是她跟许舒涵的对话。最后一句是许舒涵发来的；【已经出发了，待会就到，等我哟。】
　　周呈露撇开眼，拿着包走了。
　　陈一雎把陶念希她们也叫上了，说既然来玩，不如一起。她爸妈决定在那边投资民宿，让他们过去当第一批客人也挺好。
　　峰哥和李老大还有许舒涵正好跟谢予同路，于是叫了辆专车，接上她后再一起去机场。
　　快要出市区的时候，峰哥突然让司机在前面不远处的超市门口停车：“我有东西忘买了，机场价格翻几倍，不划算。”
　　许舒涵和谢予留在车上等他们，见谢予只是看了眼超市的名字就变了脸色，以为这家超市有黑历史。
　　“这家超市是黑店吗？”
　　谢予一怔，懒洋洋靠着车窗玻璃：“不是。”
　　“那你好像很不待见这店，我还以为你在这里吃过亏。”
　　许舒涵又看了一遍超市招牌，嘶了声：“老谢超市，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她这句话纯属玩笑，没想到谢予嘴角直接撇了下去。
　　“真是你家的？”
　　这是谢成占的超市，主要做进出俨城的司机生意。
　　“嗯，我爸开的。”
　　平时很少听谢予提起家人，许舒涵又不像其他俨城大学的人了解谢予的情况，只以为她不爱说这些。
　　“那你不给峰哥弄个友情价吗？”
　　谢予神情复杂看着许舒涵，对方一脸天真，大概难以想象同龄人跟父母关系能糟糕到什么程度。
　　谢予又瞟了眼那土气的招牌，轻叹：“我爸比较爱财，不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她这么说，许舒涵有点懂了。她吐吐舌头，不再说下去。
　　谢予紧紧抱住书包看着窗外发呆，一点都不在乎老谢超市生意好不好。
　　许舒涵想安慰她，张嘴几次，也没找到机会。她能感觉出，谢予并不想多谈关于家庭的话题。
　　这是她第一次明显感觉到谢予周身开启了透明的保护膜，不愿别人靠太近，她自己也不想走出来。
　　谢予不在家，徐玲梓倒是挺开心。
　　“既然家里空荡荡，不如出来陪姐妹？”
　　周呈露也挺久没跟徐玲梓约了，这天下班后来一起去汗蒸。
　　包房里只有她们两个，洁白的浴巾裹在身上，并不能完全遮挡住玲珑的曲线。徐玲梓擦擦额头的汗，瞟了眼身边闭目养神的人，视线往下，从下巴到脖子，再到……
　　周呈露随手往上扯了两下浴巾，凉凉开口：“你自己也有，盯着别人不合适。”
　　“你都没睁眼，怎么知道我一定在看你？”
　　周呈露缓缓启唇，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刚才判断错了：“女人的直觉。”
　　徐玲梓轻笑：“你也知道自己是女人哦，那还不抓紧时间好好享受女人的福利。”
　　周呈露蹙眉，疑惑看着她。
　　徐玲梓用指尖抹了下从脖子流到心口的汗：“皮肤光靠护理是保持不了多久的，要从根本上滋润才行。”
　　周呈露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不理她：“你是不是空窗太久，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反正曾经饱过，光靠储存就能坚持挺久。”徐玲梓打量着周呈露光滑的肩头，“你别仗着自己先天条件好就无所谓，女人衰老起来不比期货崩盘慢。”
　　说到衰老，周呈露想到林娜前几天还跟她哭诉，说自己鱼尾纹又多了。转念她又想起谢予和许舒涵那不施粉黛也浑身充满的青春气息，更是心情复杂。
　　见她不说话，徐玲梓用肩膀推推她：“生气啦？我只是友情提示，你的状态还是比同龄人好很多的，别太焦虑哈。”
　　过了会儿，周呈露依旧不说话，闭着眼继续汗蒸。
　　徐玲梓委委屈屈，不时打量她，又不好像刚才那样光明正大地说。
　　于是只能在她耳畔小声嘀咕：“适当的深入运动就是能滋润皮肤啊，你是医生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再说，年纪到了就跟肚子饿了一个道理，该吃就吃啊。”
　　周呈露有些恼，但更多的是乱。因为她在徐玲梓的絮叨中，不停回忆起谢予后腰那片雪白，甚至脑补了触摸的手感。
　　热，这汗蒸房里真是太热了。
　　她实在待不下去，突然站起来，率先走了出去。
　　等两人洗完澡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坐下来喝果汁的时候，徐玲梓看到周呈露盯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很认真的样子。
　　她伸头瞄了眼，是朋友圈的界面，不免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追小说呢，这么入迷。”
　　周呈露刚看到谢予发的照片，今天他们一群人去了海边，还在沙滩上打了排球。
　　她退出前随手点了个赞，又留了句评论；【风景不错。】
　　之后她把手机反扣在桌面，抱臂看着徐玲梓。
　　“你今天好像特别关注我。”
　　“我一直都很关心你哦，姐妹！”徐玲梓吸了口冰果汁，闷笑道，“谢予不在家这两天，你感觉如何？”
　　“挺好。”答得挺快。
　　“是不是觉得轻松自在，就像老母亲终于卸下了重担，准备放飞了？”
　　周呈露轻轻蹙眉，其实并没有。
　　反而是心里像少了点什么，有点不踏实。
　　这时她手机震了，周呈露随手翻开，发现是谢予私聊她，给她发了三张照片。
　　【呈露姐你看，我这两天晒好黑啊。】
　　三张照片都是没在朋友圈里发过的，不是大合照，基本上都是三五个人随意组合的那种。表情也更放松，像是抓拍。
　　周呈露看着她发来可怜兮兮的流泪表情，刚想安慰她，却发现这三张照片里，谢予旁边的人都是同一个：许舒涵。
　　不论是站在左边还是右边，总之谢予身边总有许舒涵。
　　她嘴角的弧度还没持续多久，就换了个角度反向往下。盯着屏幕，迟迟没有回消息。
　　徐玲梓咬着吸管，见周呈露这反应，忍不住好奇也看了眼。
　　“谢予玩得挺开心啊。”
　　周呈露刚想把手机收好，又听徐玲梓问：“站在谢予旁边那女孩儿是谁啊？”
　　“许舒涵。”
　　徐玲梓皱眉，显然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周呈露深吸了口气：“杨芯莜的表妹，上次在临光百货吃饭的时候提到过。”
　　“我想起来了，谢予科研小组的组员是吧？”
　　周呈露嗯了声，随手拿起果汁喝了好几口。
　　徐玲梓回忆着照片上的画面，颇有深意道：“看来小予要走桃花运了。”


第72章 
　　往事并不如风
　　徐玲梓纯粹是从几张照片上的站位分析，这许舒涵哪儿哪儿都贴着谢予站，又不是双人照，怎么不去贴其他人？这群人里又不是只有谢予一个女孩子。
　　感慨完之后见周呈露没附和也没说其他的话，就这么沉默着，徐玲梓这才认真看她。
　　“见了照片觉得不高兴？”徐玲梓敛起笑意，语气平淡，意味却不简单。
　　周呈露把手机锁好放下，拿起果汁默默喝了一口。
　　徐玲梓见她这反应，低头浅叹了声：“呈露啊，你现在这个样子，想让我不误会都挺难的。”
　　周呈露这才转眼看她，动了动唇，想否认，想解释，最终都没说出口。
　　徐玲梓见她不想正面谈这个话题，但多年的闺蜜交情她还能不了解？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未必真实，但反应却是做不了假的。
　　她微眯了眯眼，突然提起一个遥远的名字：“话说，你还记得江雨薇吗？”
　　周呈露蹙眉，这个名字曾经每天都在她耳边出现无数遍，但确实好些年没听过了。徐玲梓这么一说，她那尘封的记忆也被唤醒了。
　　她看了眼徐玲梓，见她神色平静，似乎对这个名字已经不再有特殊情感，这才说道：“记得，这个名字在中学那会儿比明星还出名。”
　　徐玲梓笑笑：“是在我心里，最出名。”
　　江雨薇是徐玲梓的初恋，也是让她打开柜门的引线。她因为江雨薇而确认自己是拉拉，也因为江雨薇，曾经做好了与这个世界抗争到底的准备。
　　然而，一些都在江雨薇扛不住家庭压力主动选择放弃后戛然而止。徐玲梓留在了她努力踹开柜门后的新世界里，而江雨薇选择又躲了回去，继续享受着从前的岁月静好。
　　为了让她们不再藕断丝连，更不允许她们的感情死灰复燃，江雨薇一家用最快的速度搬离了俨城。
　　周呈露作为徐玲梓的闺蜜，自然是不喜欢江雨薇这种行为的，奈何当年徐玲梓爱的深，伤也重。爱的时候每天都要在好姐妹面前把江雨薇的名字说上个十来遍，受伤的时候一听江雨薇三个字就能抱膝坐在窗边哭泣发呆一整个下午。
　　从江雨薇离开俨城那天起，这三个字就成了徐玲梓生命里的禁忌。没想到现在，她竟然主动提起来了。
　　“怎么突然又把她放出来了？”
　　徐玲梓曾经无比愤恨说过，要让江雨薇这个名字永远被封印在不准提及的角落里发臭，发霉。
　　“因为我不久前又见到她了。”
　　这回换周呈露意外了。认真回忆了一下，前阵子徐玲梓出差回来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找她，而是在家休息了两天，看来就是因为这事。
　　“当时你说病了要休息，没想到是心病。”
　　周呈露不敢主动问太多江雨薇的近况，怕徐玲梓又想起过去的伤心事。
　　倒是徐玲梓自己又把话题继续了下去：“本来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了，早把这人在大脑里物理粉碎了。”
　　说着说着，她自嘲摇了摇头，嘴角那抹涩然一直挂着。
　　“你对她还有感情？”
　　徐玲梓立即否认：“那是肯定没有了，谁会傻到这地步。”她长叹了一声，“但时隔多年，她给我造成的影响依然比那些普通同学要大得多。”
　　这点周呈露绝对相信，因为有不少同学即使现在仍在俨城生活工作，她们也早已不再联络，甚至连名字都要想很久才能跟脸对上。
　　然而早已分隔两地的江雨薇却能让向来不喜欢将忧愁袒露人前的徐玲梓有如此反应，可见地位确实不一般。
　　她正琢磨着该如何安慰好友，好在现在的徐玲梓经验丰富，也早已不再轻易被情所伤，但安抚的话也是要说两句的。
　　徐玲梓却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话锋一转，视线又落在周呈露身上：“所以，你希望将来谢予也这样吗？”
　　周呈露愕然：“什么？”
　　“初恋的地位本就是独一无二的，无论它是美好还是惨烈，都会在生命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就算你想忘，也未必就能真正做到。”
　　徐玲梓轻轻抬了一下下巴，示意说例如我，就是个不怎么成功的例子。
　　“你愿意谢予的初恋是别人的名字吗？在她今后的生活里，那个名字会如影随形，跟着她很久。哪怕时间再长，也终究是个深刻的印记。”
　　这不过是徐玲梓的一个假设罢了，却在周呈露心里重重敲了一下。哪怕只是设想，可是想到刚才徐玲梓提到江雨薇时的那份怅然，周呈露甚至不愿去想将来谢予也这般提起另一个人的名字会是什么样。
　　她的嘴角紧紧绷着，眉眼中尽显凝重。
　　徐玲梓平时说话没遮没拦，但真到了关键的时候，她很少会强硬去逼迫周呈露。就像现在，明明从表面上都能猜到周呈露的想法，可她却没有再追问，只当没看到。
　　有些事，得靠周呈露自己去想明白。有些决定，哪怕她俩感情再好，也还得周呈露自己去做。
　　临走前，徐玲梓又提起了一个老同学的名字。
　　“后天郁铭声请客，你去吗？”
　　周呈露皱眉，默念了一遍这名字，不久前好像是在同学群里看到这消息。当时她在忙，之后就给忘了。
　　她并不是热衷参加同学聚会的人，除了小范围的聚会，这种人多的场合她基本都不去。
　　“他下个月就去L国啦，结婚定居，不回来了。”
　　“这么突然？”
　　徐玲梓浅笑：“也不是很突然，只是你一直不关注他罢了。”
　　后天有空，家里也没人，周呈露想着老同学去国外定居，又是小范围聚会，那去见见也无妨。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关于郁铭声的事，算是把人跟事迹对上了。在那十个男生里至少八个喜欢周呈露的时代，郁铭声绝对是另类。
　　他从头到尾爱着的，都是隔壁班那个叫叶咏珊的转学女孩。只可惜一直到大学毕业，两人都没在一起。大学毕业后不久，就听说叶咏珊结婚了，和新婚丈夫一起去了国外工作。
　　直到聚会那天，周呈露仍觉得这段连开始都不曾有过的感情令人唏嘘。郁铭声很高兴这些同学愿意来为他送行，他比高中时成熟稳重多了，但周呈露总觉得他比记忆中青涩的少年少了点什么。
　　直到酒过三巡，有人突然问起叶咏珊的近况，甚至有人醉意朦胧提到了他曾在身上纹下的那个叶字还在否，撑了一整晚的郁铭声终于崩溃。
　　他又猛灌了几杯酒，这才打开话匣子：“我以为默默守护着也能心甘情愿，只要看着她幸福开心就好。谁知道人其实压根就不容易满足，尤其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多看一眼都想抱在怀里。”
　　他情绪激动，打了个酒嗝：“她结婚前，我去找过她。什么都没说，我光是看到她，就想哭。”
　　席间安静下来，大家的醉意在他诉说声里逐渐消散，却没有人开口打断。
　　郁铭声像是不再打算藏着这些秘密，反正他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后来她也哭，说她等了我很久，可我一直没开口。她说她累了，就不等我了。”
　　郁铭声的眼眶红得吓人，说完这些后，他有种虚脱的无力感。
　　最后半瓶酒他直接拿着酒瓶往嘴里送：“就当是缘分不够，这辈子错过就错过了。现在我也要结婚了，我要忘记她！”
　　他扯开领带，想要解开衬衫，但动作凌乱：“纹身我洗掉了，我不要再记得了，我好累……”
　　其他几个人怕他发酒疯，纷纷阻止，不让他继续喝了。
　　从酒店出来，盛夏夜里的风很难让人清醒，但也比白天那黏腻的炙烤要舒服。
　　徐玲梓和周呈露并肩漫步在景观河道旁，对于刚才的事不胜唏嘘。
　　“我本以为他俩有什么难以磨合的矛盾，原来是迟到的告白。你说，郁铭声当初要是胆子大一点，主动开了口，今晚我们是不是在参加他们孩子的生日宴？”
　　周呈露抱臂，目视前方，没有接话。
　　她对郁铭声的了解不多，但他总在角落默默关注叶咏珊的场景她无意中见到过几次。青涩的男孩，眼里全都是对方的身影，就连那时对感情无感的周呈露都觉动容。
　　回家后，周呈露似乎还没完全从郁铭声的事里回过神。打开壁灯，屋里空荡荡，寂静得令人心烦，又心慌。
　　她有种前所未有的难受，比寒假结束后谢予刚搬走时还要强烈。这种感觉随着她在沙发坐得越久就越明显，似乎已经能预想到等暑假结束后，她每天回来，面对的都是这样的场景。
　　周呈露感到茫然，不断回忆着郁铭声今晚的表现，终于知道他和过去相比，缺失的是什么。
　　是眼里的光芒，是对未来心存期许的那道光。他眼中无波，心沉如寂，生活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复一日的周而复始罢了。
　　她有些害怕，怕自己将来有一天，是不是也会像郁铭声这样，和生活妥协，和无望妥协。
　　这时谢予突然给她发来几张照片，周呈露脑子里想的是先别看，可是手却第一时间点开了屏幕。
　　谢予这几天跟同学们到处玩，时间变得很不规律。沿途的风景她一般随手就发朋友圈了，等正儿八经给周呈露发照片时，说明她已经回民宿了。
　　【呈露姐，今天我们出海捕鱼了，你看我穿这个衣服是不是好搞笑？】
　　谢予发来了几张她跟着渔民一起捕鱼的照片，她的脸明显晒黑不少，但笑容很灿烂。
　　周呈露情不自禁弯了弯唇，刚才的阴霾也因为照片里的笑脸而开始消散。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屏幕，还没回消息，又看到谢予新发来的照片。看来她们今天出游，玩得很畅快。
　　周呈露不想打字，此时她只想听听谢予的声音，哪怕就只是简单几句话也好。
　　手指在大脑尚未发出明显指令的时候，就已经按下了语音键，很快谢予的声音就从那头传了过来。
　　她显然还处于兴奋中，都已经这么晚了，她还没有半点倦意。
　　“呈露姐，你的同学聚会结束了吗？”
　　“嗯，刚到家。”
　　谢予隐约觉得她很累，但又像是不太高兴。因为话太少，她一时还分辨不出来。
　　“今天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吗？”
　　周呈露又想起郁铭声那满眼的死寂，想跟谢予说，又无从说起，只剩心底淡淡惆怅。
　　“高中同学聚会，本来就不太熟，能有什么特别的。”周呈露主动问她，“那你呢，去捕鱼还做什么了？”
　　谢予兴头上来：“哈哈，我今天可厉害了，捕鱼这只能算是基本操作。要不是许舒涵拖后腿，我指不定能捞个什么上来。”
　　周呈露原本微扬的嘴角在听到她提起许舒涵时僵了一下。
　　谢予并没有发现她的情绪变化，继续吐槽今天的搭档，谁知正主很快就出来自我辩解了。
　　“谢予，谁说我拖你后腿了！我是担心你被晒出皮炎好吗，你只顾着捞鱼连防晒都不记得补，你还说我！”
　　谢予和许舒涵互相吐槽对方，但周呈露能想象得出她们此时肯定都是笑着的。
　　嘴角那抹浅笑不知何时成了涩然，一直蔓延到心底。
　　徐玲梓曾经问过的那个问题再次浮现：“你愿意谢予的初恋，是别人的名字吗？”
　　周呈露觉得听筒里的嬉笑声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来自心底的清晰声音：不愿意。
　　她不愿意的，不愿意谢予在今后的许多年里，怅然若失又念念不忘的，是别人的名字。


第73章 
　　【你快回来。】
　　周呈露忽然没了兴致，又怕再聊下去会忍不住把心底的想法表露出来。慌乱之际，她突然提出要挂电话。
　　谢予刚把许舒涵打发走，正准备跟周呈露继续说今天出海的趣事，就听到她要挂电话。
　　“呈露姐，你要睡了？”
　　周呈露绷住嘴角，低低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她不是听不出谢予想跟她继续聊天的意图，也不是听不出她那戛然而止的失落。可是，现在真地不能继续聊下去了，周呈露觉得自控力明显弱化。
　　谢予很是体贴，当听到她的回答后，立即就收回了那无心流露的渴望，又跟平时在家一样乖巧懂事。
　　“那你赶紧休息吧，别影响了工作。”
　　周呈露觉得嗓子有点疼，像是有根软刺卡在那里，不时戳戳她：“嗯，你也别玩太久。”
　　周呈露本意是想提醒她别熬夜，但这话倒是让谢予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差点忘说了，今天大家商量后决定多待两天，所以改签机票了。”
　　周呈露如鲠在喉的感觉又强烈了些，之前还觉得是软刺，现在则像是鱼骨，凶残又霸道。
　　原本的归期就几乎是踩着暑假的尾巴。改签后，那基本就是回来后连行李箱都不用整理，再过两三天那就可以直接回寝室了。
　　周呈露另一只摊在沙发上的手已经握成拳，才能稳住呼吸声：“好，注意安全，别太累。”
　　“那我不吵你睡觉了，呈露姐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上班，周呈露巡房后回到办公室，看见林娜对着电脑一脸愁苦。
　　“你这是怎么了？”
　　林娜抬眼，对着正在喝水的周呈露大倒苦水：“你敢信？我上月交的半年度总结被退回来了，让我重写。”
　　周呈露也是一怔：“为什么？”
　　林娜撇嘴，但又不能太大声：“说我上半年的工作没有亮点，不够突出。”
　　这说法让周呈露都忍不住皱眉：“这也太□□了点吧。”
　　林娜幽幽叹息：“谁说不是呢，我们当医生的，除了要懂看病，还得想办法给自己找亮点。能治好病，不就是最大亮点吗，我这实打实的出院病例数量，怎么就不算亮点了呢！”
　　周呈露也有点生气，本来以为这种事在精神病中心会好些，没想到和在迁安的时候大同小异。
　　“要不，你多写点课题研究的部分？”
　　林娜想了想，摇头：“那是咱俩平分的，我已经都写上了。”
　　“那我那份也写进去呢？”
　　“那更不行了。我就算没亮点，也不能抢你的啊，那不是成污点了吗。”
　　周呈露也只是给个建议，是否可行还不一定，而且林娜的说法也对。
　　她起身去倒水，突然听林娜问：“谢予是不是明天就回来了啊？”
　　周呈露的手晃了一下，幸亏接的是冷水，要不是手肯定要被烫了。
　　她回到座位，不着痕迹地把手背上的水痕擦掉：“临时改签了，多玩两天再回来。”
　　“那陈熏也一样？”
　　“嗯，她们一起的。”
　　“挺好的，陈熏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可以把复诊频率降到最低了。”
　　提起这个她们共同照顾过的病人，两人的心情总算是好些了。
　　谢予这两天依然会给周呈露发照片，周呈露有空的时候也会看她的朋友圈。有新的内容，也会点赞，偶尔留言评论一两句。
　　但大多都和其他人留言差不多，很容易就隐没在一堆嘻嘻哈哈的对话里。
　　这天周呈露下班前被临时叫去顶班，又多上了三个小时才到家。人很累，肚子也挺饿，但就是不太有胃口。
　　临下班前，周呈露扫了眼朋友圈，谢予发了几张去海边捉螃蟹的照片，还说今晚准备去吃海鲜大排档。
　　她懒得折腾，连冰箱都不想开，从橱柜里拿了包泡面，随手又加了个卤蛋。
　　周呈露索然吃着泡面，随手刷新了朋友圈就看到谢予新发的大排档美食九宫格，顿时觉得眼前的泡面没有存在的意义。
　　她都没点开每张照片细看里面的美食，生怕自己的落差放大到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程度。可是即使不再多看，她独自吃着泡面的心酸，也越来越明显。
　　谢予只发了朋友圈，并没有给她单独发照片，也没有和她说话，周呈露知道她肯定还在外面，和同学们在一起。
　　她随手点了个赞，没在这条内容下留言。
　　吃完泡面后她就去洗澡了，今天上班时间太长又太忙，她觉得累。
　　也不知是今晚的泡面太咸还是受了海鲜九宫格的刺激，周呈露格外的渴，临睡前她又特地在床头摆了满满一杯水。
　　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穿着白大褂如常在医院里工作。林娜突然急匆匆过来，跟她说有个特殊的病人需要她去看看。
　　周呈露跟着去了。走进病房就看见一个瘦削的年轻女孩躺在床上，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简单的蓝色牛仔裤，安安静静。
　　首先吸引周呈露目光的就是她细长笔直的腿，并没有因为平躺在床上而摆出难看的姿势。包裹在直筒牛仔裤这样简单的款式中，依然藏不住笔直的优势。
　　白色衬衫被掀起一角，露出腹部一小块肌肤，但面积非常小。可衬衫下的肌肤过于白皙，以至于轻而易举就凭借着这方寸之姿抢走了整件衬衫的光彩。
　　周呈露的视线落在那若隐若现间，一步步靠近病床。
　　“你哪里不舒服？”周呈露轻声询问，视线缓缓转到病人的脸上。
　　这时，年轻女孩睁开眼，向她投来求助的眼神。
　　“医生，我疼。”
　　女孩的声音不大，气息也有点虚弱，声音柔软，格外好听。
　　周呈露对上她的眼，这才认出是谢予。
　　因为认出是谢予，所以她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隔着白色衬衫轻轻按压了几下：“痛吗？”
　　谢予摇头，仍是痴痴着她：“我是这里疼。”
　　她原本叠放在腹部的手上移，停在心口附近。
　　“心脏不舒服？”
　　谢予咬唇，羞涩混杂着痛苦，最终微微颔首。
　　周呈露的担忧加深了些：“那安排你做个全身检查？”
　　谢予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突然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呈露姐，我失恋了。心里好痛，你能帮帮我吗？”
　　周呈露一惊，凝视她：“失恋了？”
　　谢予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脸上却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柔弱得让人忍不住想拥抱她。
　　“她说喜欢我，可是转身又跟别人好了。”谢予低声哀叹，“一起去旅行的时候，她明明说过，最喜欢的人是我……”
　　她说这些的时候，身体不时扭动，连带着把衣角掀得更高，原本只一角的地方，面积迅速扩大。
　　周呈露的目光再次被大片白皙吸引，和以前的想象不同，谢予竟然有腹肌。
　　她定定看了好一阵，才因为手腕上的力道加重才回过神。
　　谢予眼中的哀伤和乞求让她心情复杂，既心疼又生气。
　　气那个欺骗谢予感情的人，更气到现在还在念念不忘的谢予！
　　“哪怕是失恋，也要确定一下是不是心源性的心绞痛。”
　　谢予愕然：“还有这样的？”
　　周呈露叹了口气：“为爱心碎，有时候真不仅仅是心理因素。”
　　谢予又恢复了最初平躺时的状态，放弃挣扎。
　　周呈露听不清她在嘀咕什么，视线重新回到白衬衫缺席的地方，恢复了自由的指尖不自觉勾了好几下。
　　很想掀开再看清一点，哪怕只是多看一点点。可周呈露的手却似千斤重，在梦里怎么也抬不起来，那片白皙就成了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念想。
　　周呈露还想开口跟谢予说些什么，却发现连说话都发不出声音了，徒劳，又无力。
　　她挣扎许久，才终于从梦里清醒。黑暗中，她盯着天花板失神许久，这才慢慢坐了起来。
　　口干舌燥，梦里的场景变成了碎片，零散冲击着她的大脑，印象最深的却是那件总也掀不起的白色衬衫。
　　周呈露拿起床边的水杯，一口气就喝下了大半杯，这才压下莫名的燥热。
　　放下水杯，她拿过手机，想跟谢予说说话，好让自己彻底从那个荒唐的梦里脱离出来。
　　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她打算发消息的动作停了下来。
　　但谢予在十一点多的时候给她发来了照片，还有一段语音。
　　可能见她许久未回，猜她是睡了，谢予没再说什么，只发了晚安两个字。
　　照片是她捉螃蟹的特写，脸上不知被谁恶作剧，沾了不少泥，但她好似并不介意。
　　周呈露点开语音，一段清晰的海浪声在寂静的卧室里荡漾开来。浪花迭涌，退去又重来，一遍遍冲击着周呈露的心。
　　她反复听着，又觉口干舌燥起来。
　　退出聊天界面，周呈露重新打开朋友圈，又仔细看了一遍谢予之前发的海鲜九宫格。
　　在她留言之后，又多了不少其他人的评论。
　　她没加许舒涵的好友，可是她有陈一雎她们的。
　　从她们的对话里，周呈露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同来。
　　橘子；【我赌一条蟹腿，今晚许舒涵要被谢予暴打了。】
　　桃子回复橘子；【小予子最近脾气可好了，都快成了许舒涵的专属娃娃，怎么折腾都没关系。】
　　橘子：【哈哈哈，许舒涵和谢予都不承认呢。】
　　许舒涵应该也发了评论，只是周呈露看不到。
　　她懒得去猜内容，因为现在她已经很不高兴了。
　　这种不高兴，足够让她明白原因。
　　她不是不喜欢许舒涵，而是因为谢予。
　　她这些日子以来种种奇怪的反应，对许舒涵每次出现的莫名在意，还有刚才那荒唐无厘头却又令她隐隐不安的梦，都在证明着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她在乎。
　　她在乎谢予，和对其他人不一样的在乎。
　　当周呈露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竟然给谢予发了条消息；【你快回来。】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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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予这两天出海捕鱼又捉螃蟹，收获颇丰。这是陈一雎父母和当地渔民合作搞的一个休闲项目，渔民们负责出船出工具和指导教学，民宿方面则负责招徕顾客。
　　凡是入住民宿的客人，都可以按七折的优惠参加出海项目，而谢予他们作为第一批试入住的客人，又是陈一雎的朋友，那就更是折上折，不去玩一玩都有点对不起来的路费。
　　谢予本来对这次出游不抱什么期望，但来了以后才发现旅行真的可以让人心情变好。尤其是俨城那被钢筋水泥牢牢包裹的压抑氛围和广阔无垠的宽容大海形成鲜明对比，谁能不爱这里呢。
　　只是每天玩得尽兴回到房间就会觉得心里缺点什么。离开俨城的时间越久，这份缺失感就越明显。
　　这天大家在海鲜大排档吃到九点多才恋恋不舍离开，每个人的肚子都圆滚滚却还是意犹未尽，只怪这里的海鲜太丰盛，厨师的手艺太高超。
　　李老大不愿就此散伙，提议说：“我们回去打牌怎么样？”
　　其他人都表示没意见，反正也撑着，睡不着。
　　民宿什么都好，就是电视节目数量少得惊人。估计因为还没正式营业，电视盒子都没完全开通。
　　本地新闻和节目让人连打开电视的欲望都没有，打牌反而成了不错的消遣。
　　许舒涵见谢予一个人默默走在最后，特意放慢脚步，等她走过来。
　　“你去吗？”
　　谢予双手插在中分裤的口袋里，因为裤子比较松垮且口袋浅，她没敢太用力，手只是虚虚挂着。
　　“什么？”她显然是在想事情，许舒涵突然冒了一句，她有点状况外。
　　“一起打牌，你去吗？”
　　谢予摇头：“不去了，我想去海边走走。”
　　连续两天出海，照理说和大海的接触很充足了，但谢予却觉得不够。她还没机会近距离和大海独处呢，她还想好好听听海浪的声音。
　　“好啊，我陪你。”许舒涵对于这个提议也很有兴趣。
　　谢予愣了一下，为难看着她，许舒涵脸上的酒窝依然生动。
　　纠结片刻，谢予还是遵从内心的真实想法：“我想自己去海边待会儿。”
　　许舒涵也怔了一下，有点尴尬，但很快就调整过来：“那你别走太远。”
　　谢予点头，目送许舒涵的身影追上大部队。
　　她贴心地替谢予跟李老大他们解释了，所以在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没有人回头叫谢予快点。
　　谢予要去的海边就在民宿区附近，就算到了晚上也不缺游客，而且还有不停巡逻的保安，安全方面不必担心。
　　她找了个相对宁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沙滩的温度比下午他们上岸时低了很多，再也不是滚烫灼烧肌肤，只剩温柔的松软。
　　谢予并没有具体想做的事，只是不想在还不是很困的时候回房。这两天缺失感压得她很难受，尤其是在入睡前，格外严重。
　　她把手机拿在手里，不时低头看一眼。今天呈露姐很忙，几乎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就连她发的朋友圈也是很晚才简单留了一条评论。
　　呈露姐说今天被临时叫去加班了，当时说完还给她发了个无奈的表情，谢予轻易就脑补出周呈露说这话时的样子。
　　她肯定是一脸正经而且有苦难言，但又很积极响应加班。说来奇怪，明明是很矛盾的形容词，放在呈露姐身上却变得理所当然。
　　谢予的嘴角勾出漂亮的弧度，呈露姐对工作的热忱真地让她感受到了人性光辉。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解锁了手机，点开对话框，想给呈露姐发条消息。想跟她说几句话，哪怕就几句无聊的话也好。
　　谢予最终没这么做，她只是定定对着对话框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把手机锁上，低头玩起身侧的沙子。
　　她用食指在沙堆里划拉，漫无目的，只为能冲散刚才兴起的冲动。明明提醒过自己要转移注意力，不能过于依赖呈露姐，更不能整天想她……
　　白天大家一起玩，项目一个接一个，当然没空想这些。可是当她回到房间就想跟呈露姐分享这一天的经历跟喜悦，很希望能让她也感受到自己的快乐。
　　然而每次分享完了，谢予又会暗暗提醒自己，明天不可以了。
　　周围的游客陆续离去，沙滩越发寂静，海浪声终于成了唯一主角。谢予静静聆听一阵，像是发现了其中规律的音符，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海浪渐大，声响盖住她的歌声。短暂犹豫后，她拿出手机，拍了沙滩，还把眼前的汹涌澎湃录了下来。
　　她想让呈露姐也听听这美妙音符，如果可以，她还想让呈露姐闻闻此时空气里的味道。
　　发过去的瞬间是激动，是喜悦，是想着发现好东西第一时间跟呈露姐分享。然而发完以后，谢予又开始纠结要不要撤回呢？都这么晚了，发这个会不会影响呈露姐休息？
　　万一觉得自己是在刺激她呢？人家辛苦上班还被迫加班，然后她在这里整天发朋友圈，到了晚上还发海浪声？脾气差点的估计早就拉黑或是屏蔽她了。
　　果然，呈露姐没回消息。谢予有点失望，又有点庆幸。
　　等了一阵，依然不见周呈露回复，她看了看时间，比呈露姐平时习惯的睡觉时间早了点。她为了试探自己有没有被拉黑，又发了条：【晚安。】
　　还是没回。谢予嘟嘟嘴，长吁了口气。
　　这时陈一雎那不着调的歌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在谢予身后响起。
　　“这么晚还不回去，一个人偷偷摸摸想什么呢？”
　　谢予双手撑在沙滩上，回头看了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陈一雎在她身边盘腿坐下，也跟着看了会儿海。
　　“我还以为你是来拉我回去的。”谢予这才转头和她说话。
　　“你那么自觉的一个人，想回去的自然就会回去。”
　　“那你来这里干嘛？”
　　“来看看是什么吸引了你。”陈一雎望着被夜幕笼罩的大海，深吸了口气，很是享受，“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每天来看海。”
　　“你毕业后真打算来这里打理民宿？”谢予也是来了这边后才听说陈一雎的决定，她本以为这次只是跟着她父母来学习一下如何做生意。
　　“暂时待两年吧，这边生意总归是要人看着的。交给外人，我爸妈也不放心。”
　　陈家在俨城还有其他生意，陈一雎的姐姐还得照顾家里的事，既然她决定毕业后回家帮忙，那自然是要出力的。
　　这意味着，大四毕业后，她们就要相隔千里。
　　明明是住在对床的室友，彼此靠在床边伸手轻易就能触碰到对方，没想到一年后就要各奔天涯。
　　夜色渐深，伤感的情绪变得浓烈。
　　谢予的朋友不多，谁是真正的朋友，她心里很清楚。
　　陈一雎难得正经，畅想着未来：“我爸妈对我已经很宽容了，我也不能太任性了。”
　　谢予知道她说的是出柜的事。虽然陈熏父母那样极端的例子是少数，但大多数父母都还比较传统，像陈一雎家那样宽容明理的还真不多。
　　而且之前谢予在她家短住了一阵，跟陈父也有过一些接触，就更觉得反差大。
　　“橘子，你是怎么说服你爸妈的？”
　　陈一雎勾唇，淡淡说了句：“两条肋骨换的。”
　　“啊？”
　　陈一雎指指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我家房顶都快被掀翻了，我爸皮带直接上阵。”她眯了眯眼，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大海，轻哂，“但我没退缩，也没后悔。”
　　谢予怔愣好一会儿，由衷钦佩：“你也太牛了。”
　　陈一雎被夸得不好意思：“为爱坚持，值得的。”
　　谢予顿了顿，说了句不怎么讨喜的话：“可你当时的女朋友不还是分了吗？”
　　“我是为自己的爱情观坚持。”
　　在感情方面，谢予这个学霸显然比不过陈一雎。
　　见她似懂非懂但又努力在理解的样子，陈一雎憋不住笑起来：“你之前打电话问我，如何判断自己喜欢一个女生。你是不是发现自己弯了？”
　　谢予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那你是想反推对方的心理？”
　　谢予又准备摇头，学霸思维突然上线，发现要是再否定，那之前的否定就不作数了。
　　她僵着脖子，不再动了。
　　陈一雎心里猜了个名字，但见谢予全身紧张的样子，便不直问了。
　　不知不觉，两人在沙滩耗到快两点，巡逻的保安来催过几次，让她们赶紧回民宿。因为陈一雎和他们认识，所以也没硬赶。
　　下半夜海边就开始凉了，她俩都是短袖短裤的，再待下去的确受不了。
　　陈一雎哆哆嗦嗦站起来，和谢予一起拍着裤子上的沙子，突然见谢予裤袋里掉出个东西。本以为是手机，结果随手一接，发现又轻又小。
　　“诶，你还悄悄藏了个贝壳？”
　　谢予从她手里把东西抢了回来，特地用手机的光亮检查了一番。
　　见她如此在乎，陈一雎也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贝壳。不是随便捡的，明显打磨过。
　　“昨天你消失了三个小时，就是去做这个？”
　　谢予没否认，只是紧紧把贝壳握在手里，生怕回去路上不注意又掉了。
　　陈一雎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着她：“你不会是信了船坞那大妈的话吧？”
　　谢予脚步一顿，的确如此。
　　“她见着个游客就说漂亮贝壳能把这里的美好回忆带回去，我估计除了热恋的情侣晕乎乎的，也就五岁以下小孩子会相信了。”
　　谢予把握着贝壳的手塞进裤袋，依旧没松开，也没说话。
　　陈一雎见她这反应，之前的猜测又多了点依据。
　　她们刚走出沙滩，谢予的手机就震了。她本以为是许舒涵催她回去，结果一看竟然是周呈露发的。
　　而且还是让她心跳加速的四个字：【你快回来。】
　　谢予对着手机，有种难以置信的梦幻感，总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跟呈露姐平时的语气差太多了，她怎么可能突然这样说，而且还是这个时间。
　　陈一雎见她停下不动，对着个手机表情变幻莫测。她退回去，想要看看怎么了。
　　结果她刚靠近，谢予立即就把手机放到身后，不给她看。
　　“还保密了？”
　　谢予整理了一下思路，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她顾不得理会陈一雎的玩笑，赶紧给周呈露打了电话。
　　电话先是无人接听，她更是着急，接着又打。这次周呈露终于接了，声音有点沙哑，像是睡醒不久。
　　“呈露姐，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谢予语速很快，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关切，“家里进贼了？”


第75章 
　　“我可能喜欢上谢予了。”
　　周呈露本在纠结那条因为发现太迟而无法撤回的消息，没想到谢予竟把电话打了过来。她头一回觉得在空调房里躺了很久的手机仍像个烫手山芋，恨不能迅速抛开。
　　耗着没接，打算之后就算谢予问起，也可以说是睡着了。谁知谢予竟锲而不舍，第一次不接，她又再打第二次。手机不停在手里震动，惹得周呈露的心也开始发麻，紊乱。
　　她扯了扯下滑的睡裙领口，靠在床头，接起了电话。
　　虽然喝了水，但身体里的燥热并没完全消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泄露了她此时的窘态。
　　她心中冒起个念头：还好只是打电话。
　　谢予的紧张和关切让周呈露哭笑不得，尤其那句问家里是否进贼了，更是让她差点笑出声。
　　咬唇极力忍住笑，周呈露下意识抚着胸口，让自己保持语气正常。
　　“怎么可能进贼，你把这里治安想那么差啊？”
　　见她安全无事，谢予才松了口气：“我是看到你那么晚了突然给我发这样的消息，当然以为你遇到危险了。”
　　周呈露的耳根有些热，她特意把手机换到另一边。
　　不知是心虚还是有预感，周呈露在谢予问出既然没遇到危险那为何要让她快回来之前，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不过刚才在梦里的确是遇到了危险，半梦半醒就发了。”
　　“那可能因为你上班太累了。我好像看过一个科学研究，说人如果太劳累，就很容易做遇到险境的梦。”她似乎想起自己曾经的经历，大大方方分享，“我有时候学习太累，就总梦到自己被人狂追，而且每次前面必有一个大坑。”
　　说完以后，她自己先闷闷笑起来。
　　周呈露知道她说的被狂追是什么意思，可还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跳漏了半拍。她想问问这次去旅行，有没有人追你？
　　虽是闹了个误会，但谢予对她的紧张和在意还是让周呈露心里暖暖的，躁动也在她那压根没踩到点上的言语中乖巧平息。
　　谢予见周呈露像是彻底醒了，有点内疚吵到她了。但昨晚没能和呈露姐聊上几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难得有机会，她有些抑制不住想要多说几句话的冲动。
　　“呈露姐，你听到我给你发的海浪声了吗？”
　　周呈露想起那一遍遍冲刷她心尖的声音，又有点心潮澎湃了。
　　“嗯，听了，很特别。”
　　谢予兴奋着笑：“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跟我在电视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时周呈露才反应过来，沉声问：“你现在还在外面？”
　　谢予有种被抓包的错愕，眨了眨眼，声音都弱了：“啊……今天吃大排档太撑了，我就出来散散步。”
　　“散步到半夜两三点？”
　　呈露姐的语气听起来好严肃啊，谢予的脸有点苦：“我被海浪吸引，忘了时间。下次不会了，我以后肯定早点回去。”
　　她及时的保证，让周呈露也无法再说什么。
　　想到周呈露明天还要上班，谢予不敢拉着她说太久的话，只好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原本还想跟呈露姐说以后有机会就一起来看海，实地听听会唱歌的海浪是多么神奇。现在冷静下来，又觉得幸亏没说出口，毕竟去海边的大多都是情侣。
　　陈一雎突然凑了过来，勾住谢予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你跟呈露姐关系好到这个程度了吗？”
　　谢予紧张又慌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陈一雎倒是没往深处想，她只是觉得周呈露比谢唯还像谢予的亲人。
　　“我只是感慨呈露姐人也太好了吧，都跟你哥分手八百年了，还把你当亲妹子这样关心。”
　　白衣天使实锤了。
　　谢予先是听到谢唯的名字，之后又听到亲妹子三个字，没来由开始烦闷，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因素引起的。
　　“你都说了分手八百年了，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把我哥跟呈露姐联系在一起。”
　　她说这话时，拧着眉，沉着声，全身上下都透露着浓浓的抗拒。陈一雎更加用力勾住她，趁机取暖：“你算是彻底被呈露姐收服了，完全倒戈没商量啊。”
　　谢予抿嘴，想推开她，没成功。
　　两个人勾肩搭背，歪歪扭扭朝民宿走。
　　快到民宿门口的时候，陈一雎忽然蹦了一句：“呈露姐这么好，要是我也肯定站在她那边，无脑站的那种。”
　　**
　　无论周呈露是否发过那条消息，谢予的归期都近了。周呈露看着手机上的日历备注，一边期待一边矛盾。
　　想见她，是真的。怕见她，也是真的。
　　徐玲梓刚从董事会上出来，一身职业套裙都没换，直接从公司赶了过来。周呈露突然约她喝东西，这事情不寻常。
　　她把墨镜丢在桌上，点了杯冰美式，不停扇风：“这夏天越来越夸张了，离开空调走几步路就浑身冒烟。”
　　周呈露已经来了一会儿，全身透心凉。
　　徐玲梓见她一脸郁闷，收敛了点笑意：“这么急找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周呈露细长的食指轻敲木桌边缘，没说话。
　　徐玲梓急了：“你这不是逼我喉咙喷火吗？想看杂技表演得付费哦。”
　　“我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时服务员把咖啡送了过来，徐玲梓摆弄了几下吸管，正准备喝：“有事你尽管开口，我哪次没有倾尽全力的。”
　　周呈露显得很郑重，从徐玲梓进来到现在，她几乎一直在酝酿措辞。面对关系如此好的姐妹，她都这般谨慎，弄得徐玲梓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就连咖啡都是小口小口喝着。
　　“我可能喜欢上谢予了。”周呈露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让人最不平静的话。
　　幸亏徐玲梓刚才一直是小口咽着咖啡，不然现在她肯定已经喷了周呈露一脸，让姐妹也冰爽一下。
　　“咳咳，你这应该不是玩笑话吧？”徐玲梓用纸巾擦擦嘴角，眼神却一丝不闪地盯着好友。
　　周呈露蹙眉，神色复杂，看得出矛盾纠结和迷茫并存，但她没有否认刚才说过的话。
　　“玲梓，我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但我的确对她和对其他人不一样。”
　　徐玲梓除了最开始时惊讶，现在倒是很平静。
　　“猜到了。我只是没想到你这次会这么坦然面对。”
　　周呈露依旧蹙眉，不见丝毫轻松：“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她抬眸看着好友，想从她那里获得一点经验，又或是指导。
　　“呈露，感情的事，别人帮不了的。我只能说，这条路很难走。但如果遇到了很舍不得错过的人，你不走这条路，也一样会有很多遗憾。”
　　两人同时想起了郁铭声，明明是个不太熟的中学同学，可是那天他喝醉后说的那些话，却深深刺痛了她们的心。
　　“我就是因为知道会这样，所以才没有选择回避。”
　　徐玲梓挑了挑眉，看来周呈露已经做了选择。
　　“那你现在的顾虑是？”
　　周呈露也只有在闺蜜面前才能如此坦诚：“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感情，毕竟她说过，她不喜欢女生。”
　　她又想起了那次的大乌龙，谢予一脸的惊恐和慌张让她记忆犹新。每每想起，都不断在提醒她，这种非主流的感情或许并不能被谢予所接受。
　　徐玲梓倒是没太觉得这是个大问题，毕竟她也是从直到弯一路走过来的。她眼前的闺蜜，也一样。
　　“这个你倒不用太担心，有的人不是不弯，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弯的而已，就像你。”
　　周呈露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嗔了她一眼。
　　“我说实话而已，难道你要说自己是因为被谢唯伤害了所以才不愿意继续跟男人交往，转而去找女人寻求安慰？”
　　光是想想，就让人一身鸡皮疙瘩。
　　周呈露赶紧否认：“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你只是通过和男人的交往发现了真实的自己，这很正常啊，谁也不是天生就生活在柜子外面的。”
　　“可是谢予她……”
　　“她弯不弯，这事你说了不算。你可以试着跟她进一步接触，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周呈露疑惑，想要听详细一点的。
　　徐玲梓喝了一大口咖啡，润了润嗓子：“就是暗中观察一下她，看看有没有弯的潜质。如果她跟你一样，只是弯而不自知，那你就大胆行动，和她一起编织彩虹，弯个彻底。
　　要是试探以后发现她笔直笔直，那……”
　　周呈露垂眸，语气也低了几分：“那我就远离。”
　　徐玲梓有点见不得好姐妹这个样子。向来都是别人殷切追着周呈露跑，几时见过她这般小心翼翼，纠结踟躇地惦记着一个人。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依旧刺眼，路人行人几乎脚下都带风火轮，个个疾走如飞。
　　“上次你说我太直接，不够委婉，所以现在你有什么更合适的办法吗？”
　　徐玲梓转回头看她，周呈露平静如常，除了那放在桌面的手不经意握成拳。
　　她轻叹：“放松一点，呈露。感情不是打仗，急不来的。”
　　周呈露垂眸，长翘的睫毛闪动频繁，她也不想这么紧张的。
　　“对了，谢予是不是明天就回来了？”
　　“对，明天下午的飞机。”
　　“那你去接她啊。”
　　“她说会和同学一起打车。”
　　徐玲梓皱眉，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她顺了口气：“你不是在意人家吗？拿出你的诚意，积极一点。”
　　周呈露迷茫，她怎么不积极了？
　　“能参考一下当年谢唯是怎么殷勤追你的吗？”
　　一听这个久远到像是上世纪的名字，周呈露皱了皱眉。
　　徐玲梓明说：“去机场接谢予啊。”


第76章 
　　“呈露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周呈露对这个提议有些犹豫：“会不会有点太明显了？”
　　“镇定点。这才刚开始，你就担心明显不明显，那之后的试探要怎么办。”
　　虽然徐玲梓帮忙指明了方向，但周呈露并没完全放松。对于谢予，她的顾虑并不只是性向这一条。
　　“距离她考研就剩几个月了，我怕影响到她。”
　　“那就先不说，等她考研成绩出来了也来得及。”
　　相较于周呈露的步步忧心，徐玲梓则显得淡定得多。
　　“我也不知道许舒涵是什么态度。”
　　徐玲梓怔了怔：“你说那个拍照总爱贴着谢予的女孩儿？”
　　周呈露狠狠瞪了她一眼，意思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玲梓讪笑两下：“同龄人嘛，又整天接触的，产生点好感很正常。”
　　周呈露幽幽叹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一想起这个，就会觉得挺烦。”
　　听得出来，她对自己有这样的反应，很不满意。
　　徐玲梓安慰好友：“这恰恰说明你对谢予的在乎是真的。你因为介意，所以才会计较她身边的花花草草。”
　　周呈露对于这样小心眼的自己，显然很陌生。
　　“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计较的人。”她边说边摇头，对于自己这样的表现，无力吐槽。
　　徐玲梓却很是理解：“动了真感情，就是这样的。自己看中的人，谁也别想碰。”
　　周呈露抬眸看她，是这样没错。她现在就是希望谢予能早点回来，别再和许舒涵整天出海晒太阳了。
　　“既然担心，那就行动起来。难道我们成熟又美丽的周医生，魅力还比不过一个大学生吗？”
　　徐玲梓不仅没有泼她冷水，还不断给她打气，这还挺出乎周呈露意料的。
　　“这条路我走过，知道一个人闯的滋味不好受。”徐玲梓戴上墨镜前，转头看了眼闺蜜，“所以现在我想陪着你。有人支持，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孤独了。”
　　周呈露想起当年徐玲梓出柜时的情形，那时她对拉拉的感情了解不多。支持徐玲梓完全是出于对好姐妹的情感偏向。现在想来，还是差了那么点。
　　见她目光深重，像是要准备说什么肉麻的感谢之言，徐玲梓顺溜戴好墨镜走人：“你拥有幸福，就是给我最好的感谢啦。”
　　她背对着周呈露，挥挥手，加速朝自己的车走去，似乎再慢点就要被烈日融化在街头。
　　周呈露权衡了一番，决定听好友的。毕竟论感情经验，她跟徐玲梓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谢予看到周呈露发来的消息，揉了揉眼。
　　许舒涵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好奇问她：“怎么了？”
　　“呈露姐说明天有空，来接我。”
　　许舒涵愣了一下，继续往箱子里装东西：“那不是挺好的吗，你之前还一直担心打车坐不下。”
　　“是挺好，我就是觉得她都上了一天班了还要来接我，怪辛苦的。”
　　许舒涵听了谢予的嘀咕，没吭声。
　　陈一雎这次跟她们一起回俨城，快开学了，她也得回去准备准备。在这里放松那么久，一下子收骨头还真不太适应。
　　在飞机上，她和谢予还有许舒涵坐一排，谢予坐中间。大部分时间都是她拉着谢予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许舒涵戴着耳机闭目养神。
　　吃完午餐，陈一雎又要了杯可乐：“我觉得许舒涵今天好像不太开心，你们吵架了？”
　　谢予偏头看了眼歪头靠在遮光板上睡觉的许舒涵，低声说：“没有啊。她从今早就这样，我猜可能是舍不得旅行结束。”
　　陈一雎探身也看了两眼：“这样啊，那我给她个贵宾卡，下次放假再来就是了。”
　　周呈露这天和同事打了招呼，下班后得去机场接人，所以加班这类情况就别找她了。平时她帮过的忙不少，其他同事也都乐呵呵地让她踩点就走人。
　　路上有些堵，但航班也延迟了，所以周呈露到机场的时候，谢予的航班才刚落地。
　　她计算了下时间，留在停车场没去到达大厅。
　　把停车位置发给了谢予，对方很快回了个OK的手势。大概因为忙着下机拿行李，谢予并没跟她发太多消息。
　　周呈露打开车内音响，随机选了张专辑，是张粤语经典金曲碟。自从工作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好好听过歌了。
　　大约过了半小时，谢予给她打来电话，周呈露关掉了音乐。
　　“呈露姐，橘子她们订的接机专车被逮住罚款来不了了，能搭你的便车吗？”
　　周呈露倒是不介意，只是担心人多坐不下。
　　“峰哥他们订的是商务车，陈熏和桃子顺路能坐，所以就剩橘子跟许舒涵了。”
　　人是不多，肯定能坐下。只是听到许舒涵的名字，周呈露心里还是微微咯噔了一下。
　　“那你们过来吧。”
　　又等了大约半小时，谢予她们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停车场。周呈露下车，朝她们挥了挥手：“这边。”
　　谢予一见到她，人还没走近就先扬起了笑脸。
　　周呈露见到她，心情也好了起来。
　　“呈露姐，等很久了吧？”
　　谢予停在她面前，额上有浅浅薄汗，可满心的喜悦藏都藏不住。眼里眉梢，全是重逢的欢喜。
　　“没多久。赶紧上车吧。”
　　等她们陆续坐好，车里又热闹起来。
　　陈一雎坐在后排，却一直在跟周呈露说话，连坐在副驾驶的谢予都插不上几句话。
　　“呈露姐，你这次没去真是太可惜了，那里的海可漂亮了。”陈一雎还不忘推荐自家民宿，“我家的民宿就在离海最近的地方，有几间海景房一开窗就能听到海浪声，特浪漫。你下次跟同事旅行或者度蜜月，都可以考虑一下。”
　　“我在谢予的朋友圈里已经领略到美景了，是很漂亮。”
　　“我给你超级VIP优惠，六折！”
　　谢予见她推销上瘾，提醒说：“橘子，现在我们回俨城了，你别忘了自己另一个身份。”
　　“啥？”
　　“俨城大学的学生。开学以后你的重点任务是学习，不然你都毕不了业。”
　　陈一雎乖乖闭嘴：“好的，谢老师，我知道了。”
　　许舒涵除了跟周呈露打招呼的时候说过一两句话，上车后也很安静。令人印象深刻的酒窝，并没怎么出现。周呈露暗中观察过几回，见她跟谢予的交集也不算多。
　　等陆续把陈一雎和许舒涵送回家，车上只剩她跟谢予的时候，她才忍不住开口问：“你跟许舒涵相处得怎样？”
　　谢予正摇头晃脑跟着车里的粤语老歌轻哼，顿了一下：“挺好的，她很照顾我。”
　　周呈露趁着看后视镜的机会，瞟了谢予一眼。
　　她神色如常，不像有任何掩饰的样子。
　　“那我怎么觉得她刚才挺不开心的？”
　　谢予惊讶看着她：“你也发现了？”
　　周呈露嗯了一声。
　　“在飞机上橘子也问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她想了想，突然笑起来，“可能快来例假了，昨天晚上她说肚子不太舒服，我还翻出包红糖水泡给她。”
　　周呈露默默吸了口气，提醒自己别在意，这不过是同学之间的友爱互助。她跟徐玲梓读书那会儿，还会互相帮忙记着对方的例假日，生怕对方忘了误事。
　　等回到家，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当然是周呈露提前买好的外卖。谢予却没急着吃饭，而是在房间里捣腾行李。
　　周呈露也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谢予还在房间里。
　　她刚要去喊她先吃饭，就看到谢予换了件白色T恤。她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个梦，和那件总也掀不开的白衬衫。
　　谢予这次后腰没露出什么来，可周呈露依然盯着那处失神，脑中不断浮现出梦里的场景，那惹人心痒的腹肌……
　　这时谢予突然转过身，周呈露下意识就朝她那里看去。
　　“呈露姐……你怎么站着也不说话？”谢予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依然很高兴。
　　她手里握着东西，周呈露看不出是什么。
　　等她一步步走到面前时，那熟悉的味道令她难以保持平静。周呈露勉强站直，却不像过去冷静。
　　“这是我带回来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谢予的手缓缓张开，一个蓝色的精致小贝壳呈现眼前。
　　上面还有条细细的链子。
　　“你自己做的？”
　　谢予低头，轻声说：“在海边的时候，我看别人都做，就也去凑了个热闹。手工不太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周呈露从她掌心把贝壳拿了过去，上面还残留着谢予的温度。
　　“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
　　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谢予终于发现哪里和平时不一样了。
　　她忍不住盯着周呈露看了好久：“呈露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周呈露握着筷子的手轻颤了下：“出去玩了一圈，学会说漂亮话了？”
　　谢予依旧纯真：“你今天竟然没换家居服，而且妆也一直都在。”
　　徐玲梓的确说过，试探要从表面开始，那就必须先改变自己的外在。
　　平时在家跟谢予相处，周呈露并不会刻意打扮自己。但今天她的确花了点心思，回来后换掉了职业装，但也没随意找个家居服，而是穿了套休闲服。
　　她补了妆，让自己的状态始终保持在最佳。
　　虽然不想让谢予觉得太刻意，可对方要是一直没发觉的话，岂不是说明她对谢予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她低着头，默默吃饭，心里倒是对谢予的发现挺满意。
　　谢予的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像那些追求者般令她烦扰，但带给周呈露的紧张却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第77章 
　　肢体接触试探
　　谢予惊艳的目光不时投来，全然是真心实意的欣赏，可对周呈露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她托着碗的手不得不加了些力道，垂眸专心吃饭，不想让谢予看出她的紧张，还有那些许难以控制的羞涩。
　　然而，谢予好像并没有看看就好的“自觉”。周呈露觉得要是她再不开口，谢予大概就要这样一直“欣赏”下去。
　　她稍微缓了缓心神，突然抬眸，正好对上谢予的视线。
　　两人都是一怔。尤其是谢予，刚才还是一脸沉迷的模样，突然间就闪躲慌张起来。
　　周呈露眼睁睁看着她迅速又无措地把视线转移到她手里的筷子上，然后死死盯住。同时胡乱往嘴里扒拉米饭，恨不能把头埋进饭堆里。
　　过去有人偷看周呈露被她发现后，对方那仓促掩饰的样子令她好笑又厌恶，但谢予那慌张的小模样却让她勾了唇角。
　　谢予恨不能把自己缩小再缩小，然后躲到饭团后面，像极了小仓鼠。周呈露忍不住想要逗逗她，而且她也很满意今天试探的结果：谢予在她身上果然增加了注意力。
　　“小予，你……”周呈露斟酌着，想要问问她的开学打算，同时也好计划一下剩下这几天怎么过。
　　谢予的腰像被装上了弹簧，瞬间绷直。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周呈露还是没忍住，放软了语气，好笑问道。
　　“没有啊，我没紧张。”谢予的脖子都没歪，也是直直的，就是不敢直接看周呈露了。
　　她刚才只是觉得呈露姐好美，而且这么久没见了，总想要多看几眼。当时也没什么特别想法，就是心里想看，下意识就看了。
　　直到对上呈露姐的眼，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多失礼。
　　和周呈露相处最舒服的点就在于她哪怕明知道你在掩饰，她也不会当面揭穿。这份“善解人意”背后其实是包容，是优雅，是善良。
　　“我想问问你，开学后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吗？”
　　谢予这才转头看她：“就是正常开学啊。”
　　“下学期末就要考研了，你没做额外准备吗？”
　　“哦，这个我上学期就开始准备了，也没什么需要临时抱佛脚的了。”
　　听她说的如此淡定，想来是很有把握了。周呈露在心里默默算了下还要等多少时间，其实也没几个月了。
　　这么想着，她也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她还从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期待，想要和一个人开始一段感情。哪怕之前跟谢唯交往过，也跟林珵接触过，可对周呈露来说，都是不一样的。
　　和此刻盼着谢予考研顺利结束的心情，全然不同。
　　她还在酝酿着，想着怎么开口才能让谢予寒假再到她这里来住，就听谢予说：“不过我得抓紧跟许舒涵多讨论，把之前想到的那几个数据模型给弄出来。”
　　乍然听她提起许舒涵，语气如此熟络，随意中带了一种亲切，让周呈露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你们这种跨校的科研合作，会一直持续到毕业吗？”
　　“理论上没有时间限制。只要我们还在继续攻读这个专业，只要导师的科研资金充足，那就可以一直合作。”
　　竟然还是无限期的，周呈露觉得呼吸有点不畅。
　　“不过我不喜欢一个项目拖太久，所以得和她商量一下，争取在大四毕业前搞定。至于以后能不能继续合作，那就等我考上俨中大学再说了。”
　　谢予说完，突然想起在回来的飞机上跟陈一雎商量的事：“暑假还剩四天，寝室一般提前三天就开门，所以我想……”
　　周呈露想起她寒假时也曾想过提前回去，不由得匆忙打断：“你刚回来，还是住我这里调节一下再回去比较好。”
　　说完后，她也有点懊恼。这么急切想要留人，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
　　生怕被谢予看出端倪，周呈露止住话头，没再继续。但暗地里却在观察谢予的反应，心里乱乱的。
　　谢予怔了怔，知道呈露姐是误会她的意思了。
　　“我是想先回去打扫一下，毕竟都快两个月没人住了。正好橘子也有空，所以我俩想先收拾一下。”
　　原来只是去打扫，周呈露怪自己刚才心急了。
　　“哪天去？我可以送你。”
　　“橘子会来接我的，这点小事不能麻烦你。”
　　“跟我还这么客气？”周呈露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
　　谢予坦言：“不是客气，我就是觉得你上班辛苦，别再为了这点小事奔波了，我挺舍不得的。”
　　最后那句是顺溜说的，谢予说完也愣了，又不敢去看周呈露了。
　　吃完饭后，周呈露不让谢予收拾，见她倦意明显，催她赶紧洗澡睡觉。
　　等她收拾妥一切，谢予的房间已经没什么动静了，看来这次出游还真是累着了，
　　周呈露没什么睡意，她把谢予送的那个贝壳拿出来，放在梳妆台上仔细欣赏了一遍。看得出明显的手工打磨痕迹，但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手工粗糙，相反在一些棱角处的特殊处理让它和路边货的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
　　她仔细给贝壳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想要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可是编辑完了又觉得也许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发给谢予看？没必要，本来就是她送的。
　　发给父母亲戚看？只会引来更多关注和打探，顺带还会把送的人身份给扒拉出来。
　　给朋友同事看？大多都是客气的点赞，分享不了她心底的喜悦。
　　算了，还是只给好姐妹欣赏一下吧。周呈露退出编辑界面，单独发给了徐玲梓。
　　徐玲梓刚从客户宴请的酒会上出来，正坐在车上醒酒，司机静静等候着她的指令。
　　她点开手机，恍惚间都没看清那小小的蓝色物体是什么。把屏幕凑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个贝壳。
　　周呈露大晚上突然给她发这个，显然不会是在哪个微商那里看中了这东西，询问她意见。
　　想起谢予今天回来，基本可以确定这是谢予带回来的礼物。
　　周呈露明显是在等她的回复，过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又发来一条：【怎么样？】
　　徐玲梓绷住笑，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
　　【贝壳好看吗？】
　　【颜色不错，就是有点幼稚。】
　　【不懂欣赏。】
　　徐玲梓终于在车里哈哈笑起来，拍拍座椅示意司机开车，然后直接给周呈露打了电话。
　　“呈露啊，你现在连谢予送的礼物都容不得别人批评啦？”
　　徐玲梓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笑意，周呈露当然知道这话是打趣。
　　她才不承认自己是在偏袒：“本来就是你鉴赏水平有限，我只是在客观指正你。”
　　“看来的确是谢予送的了。”徐玲梓笑了几声，突然感慨，“她倒是厉害。这么简单的礼物就套住了大美女的心，杠杆能力不一般啊，股神见了都落泪。”
　　“礼轻情意重。”
　　徐玲梓啧啧起来：“看来今晚的相处很愉快，你说话的声音都软了。”她饱含深意问起谢予此时的位置，“她今晚不会是留在你房间了吧？”
　　周呈露严肃否认：“你觉得我是这么随便的人？”
　　“你不是。但情到浓时也很正常，说不上随不随便。”
　　周呈露深吸了口气：“我们八字还没一撇，你清醒点。”
　　徐玲梓把车窗开低了些，酒也醒了很多。玩笑开够了，自然是要转入正题：“所以你今天的试探成果如何？”
　　“还行。”
　　“你一定要这么笼统的话，那我可就没法继续帮你参考了。”
　　周呈露去头去尾去细节，把今天从机场接到谢予后的所有事都说了一遍。
　　徐玲梓按着眉心，闭目养神，但分析周呈露的事时一点没含糊。
　　“你俩的互动怎么没说？你不说清楚她的反应，我也判断不了啊。”
　　听出她在忍笑，可周呈露也确实想听听好友的建议。只好把之前省略的部分又说了一些。
　　“挺好的，至少证明你对她很有吸引力，本能的那种。”
　　周呈露又想起谢予无意识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忽然觉得皮肤痒痒的。
　　她一手拿着电话听着好友的揶揄，一手轻抚把玩着蓝色贝壳，好似又感受到了谢予留在上面的温度。
　　“暑假不剩几天了吧，你得抓紧，好好珍惜了。”
　　“嗯，还有四天。”周呈露也有些不舍。
　　“四天可是眨眼就过去的。要等下一次同居的机会，起码要到寒假了。”
　　“什么同居，你能不能正经点。”
　　“预支同居啊，很多情侣结婚前还专门要同居试试呢，你可别浪费。”
　　周呈露咬唇，徐玲梓在这方面的尺度还真是没尺度。
　　见她不吭声，徐玲梓识趣收声。
　　“你也别太冒进，一步一步来。既然你对她有足够的吸引力，那就再试着看看肢体接触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咯。”
　　周呈露蹙眉，想起以前和谢唯在一起，被他搭着肩膀或是搂着腰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浑身打了石膏。
　　第二天下了班，周呈露和谢予去超市采购，虽然只剩下四天假期，但在吃的方面还是不能太将就。
　　一上车，谢予就发现了那个蓝色贝壳，此时它正晃晃悠悠被挂在后视镜上。
　　谢予笑，有点激动：“呈露姐，你把它挂这里啊。”
　　她把贝壳做成饰品的时候，本没想过周呈露真会用。没想到第二天呈露姐就用上了，而且还是放在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
　　周呈露紧了紧方向盘，若无其事道：“很好看，放在抽屉可惜了。”
　　车子缓慢启动，逐渐加速，谢予嘴角的笑意却渐渐收敛。
　　在等红灯的时候，她突然倾身，伸手去动那贝壳。
　　周呈露不解，盯着她看。
　　谢予把贝壳解了下来，又重新缠绕一遍，把细链完全缠紧。这样贝壳就几乎是完全贴合在后视镜框边而不是之前那样晃悠的装饰了。
　　“这样不会影响你开车。”谢予对自己的调整颇为满意，转头笑着对周呈露说，“安全第一。”
　　周呈露的车里向来简洁，很少摆放装饰，谢予的细心，再次让她动容，
　　“谢谢你的关心。”
　　“我送贝壳是想把大海的美丽送给你，可不能给你制造安全隐患。”谢予心满意足又看了眼贝壳。
　　周呈露瞥了她一眼，心尖微颤。
　　今天超市的人不少，她们事先不知道有品牌在做大促销。但来都来了，硬着头皮也要买点。
　　谢予推着购物车，周呈露在两侧货架上按照列出的清单挑选。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像是一对年轻情侣在争执。
　　谢予刚想把车往边上再挪点，就听见周呈露轻呼了声。
　　原来是情侣中的男生生气甩胳膊，不小心撞到周呈露了。
　　谢予赶紧过去，整个人挡在外侧，护着周呈露：“呈露姐，你没事吧？”
　　周呈露刚才正走在调料货架前，为了避免撞倒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她有意偏移了自己的重心，单手撑在架子边缘，很是吃力。
　　谢予的到来缓解了她的辛苦，也提供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支撑。
　　她可以顺势站起来，但……其实也可以顺势靠过去，取决于她怎么想的。
　　周呈露原本准备按照惯性站直说没事，突然想起徐玲梓的建议：肢体接触试探。
　　她便突然卸力，没从谢予的怀里挣脱，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见她许久没有站直，谢予更担心了，以为被撞得不轻。
　　“你哪里疼？还是伤到哪儿了？”
　　周呈露低着头，斜斜靠在谢予身上，也不敢做出太明显的姿势调整。可是谢予说话的气息就这样一下一下吹在她耳廓，真快让她站不稳了。


第78章 
　　“小予，你的腰柔韧性很好啊。”
　　周呈露即使有心试探，也无法继续承受谢予的体温和声音温度的双重夹击。况且她也没有和别人如此长时间亲密接触的经验，更别说这人还是谢予。
　　她转过头，和谢予四目相对，鼻尖都几乎要触到一块儿。刚要开口说没事，就先被谢予眼底的急切触动。如果说刚才因谢予的语气而让她腿颤，那现在这眼里的真情实感更是叫人心颤。
　　谢予并未在意这过分接近的距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检查她的情况上。她是那种一旦专注就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人，现在压根没空理会其他细节。
　　周呈露定定看着她，轻声说：“我没事了。”
　　接着，她慢慢站直，一点一点从谢予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谢予松开手却没完全退开，就像大人在教孩子走路般那样虚虚护着。直到确认周呈露确实无妨了，她才大大松了口气。
　　这时那对情侣见周呈露没事，过来说了声道歉就准备走。
　　谢予一改平时的好脾气，沉声冷脸叫住他们：“一句对不起就想走了？”
　　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的小情侣，在面临外敌的时候瞬间又恢复了并肩的状态，搂在一块儿防备看着谢予。
　　女生对女生，沟通方便点。于是那情侣中的女孩儿开了口：“那你还要怎么样？”
　　“你们在公共场合影响了别人，就算要道歉也该真诚一点，我们不计较不代表你们没有错。”谢予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把那对情侣的气焰压下去不少。
　　那男生见自己女朋友被人吼了，火气也上来了。但刚才是他撞到了人，又觉理亏，脸都憋红了但说不出狠话。
　　周呈露在旁边没急着出声，按照她以往习惯，很可能会劝谢予算了。但谢予为她出头讨说法的举动让她开不了口，也不想那么快结束。
　　于是静静在旁，享受着有人维护自己的快乐。奇怪的是，之前好像都没体会过这样奇妙的感觉。她忍不住搜寻起记忆，但谢唯这个前男友留给她的美好片段，实在太过有限。
　　“对不起，我为自己刚才的莽撞向你道歉。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去看医生，我可以把电话留给你，到时你把费用发给我。”
　　男生低沉的话语把周呈露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才发现那人在谢予的眼神督促下又到她面前道了一次歉。
　　比之前那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有诚意多了。
　　她勾了勾唇：“我没事了。希望你们以后能多注意其他的人，不要只顾自己。”
　　至于电话，当然也没让留。
　　谢予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仍是不太放心地看了看周呈露：“呈露姐，你真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周呈露自己是医生，究竟有事没事她很清楚。刚才那一胳膊抡过来，与其说被撞伤不如说是被突然吓一跳更恰当。相反，她倒是想感谢这对冒失的情侣。没有他们，或许她还没那么快能试探出谢予的反应：依旧让她满意。
　　谢予见她如常走了几步，这才重新回去推车。
　　“要不今天就先买这些吧，人太多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仍不时落在周呈露的脚上。
　　周呈露今天穿了条浅灰色九分裤，白嫩细腻的脚踝很是惹眼。
　　呈露姐发梢的香味似乎还留在她的衣服上，谢予用力吸了两下，好好闻。
　　周呈露也有点心不在焉，从货架上拿了花生酱和沙拉酱，转身放进购物车，同意了早点回家的建议。
　　结完账后，谢予把三个塑料袋全都拿在自己手里，说什么都不肯让周呈露提。
　　周呈露哭笑不得：“我就算有事，也不至于一个袋子都拿不动吧。”
　　谢予快步朝停车场走：“一个袋子也别拿，最好。”
　　周呈露接不上话了，只好跟过去赶紧开锁。
　　接下来的两天，周呈露轮休。平时休息，宁澜都会叫她们过去吃饭，但这次周呈露直接在电话里否了。
　　宁澜顿顿：“小予不是旅游回来了吗？快开学了，过来吃顿好的不是挺好吗。”
　　“我们有事，不过去了。”
　　周呈露计划着，这两天时间除掉谢予回寝室打扫的半天，她们还能单独相处一天半。要是回爸妈家，那至少得花一天时间。
　　“你们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还不是在家吹空调看电视。”
　　宁澜这话也没说错，但周呈露就是不太愿意让谢予被她爸拉去下棋，一下就是一下午。
　　“快开学了，她也要调整一下学习状态。”
　　一说学习，宁澜倒是很支持：“也是，她下个学期要考研冲刺了，是该收收心。”
　　周呈露刚挂电话，谢予就从房间出来，准备去学校了。
　　“你真不用我送你？”
　　谢予挑了件比较旧的衣服，估计今天打扫肯定得出不少汗。
　　“橘子就快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谢予说完后径直去换鞋，周呈露木然跟着走了两步，算是送她。
　　谢予走前回头对她笑笑：“走了。”
　　周呈露把门带上后，还在回味刚才那句等我回来。
　　谢予是无心之说，但她听者有意。
　　原本就计划着这两天的独处，听了这话后心里的小小悸动就更明显了。
　　周呈露默默叹了口气，觉得最近自己有点走火入魔。心里就像多了个猫爪，时不时挠着。
　　她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不是也这样按捺不住，但她却担心自己不加以控制，会吓跑谢予。
　　洗了个冷水脸，又强迫自己静下心看了会儿文献，终于不再时刻惦记谢予了。
　　可当她空闲下来，又忍不住会回忆这几天的试探细节和谢予的每一个反应，她都记着。翻来覆去琢磨，像是看到了曙光，又像是依旧茫然。
　　这七上八下的滋味挺难受，周呈露难得主动想起了自己的前任。突然好奇想问问他，当初追求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她还不至于昏头到真去问谢唯，但想到谢家的人，周呈露的心还是免不了沉了下去。如果将来她真和谢予在一起，谢家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她闭了闭眼，暂时不愿多想，只是心情不像早上那般明亮。
　　谢予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回来了，衣服的确有点脏，但不算太夸张。周呈露切了小半个香瓜，坐在餐桌旁陪她说话。
　　“我们今天把空调滤网也拆下来洗了，脏的要命，一股子霉味。不过最脏的肯定是厕所，哈哈哈橘子猜拳输了，所以她负责搞定。”
　　谢予一边吃瓜，一边跟周呈露绘声绘色说着今天打扫寝室的趣事。没什么实质大事，但周呈露一点也不觉得乏味。
　　吃完瓜了，两人本来说好一起看剧，上午的时候周呈露就已经找好了好几部，就等谢予回来后确定看哪个。
　　这时谢予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还在厨房洗盘子。周呈露莫名皱了皱眉，预感这个电话是许舒涵打来的。
　　果然，谢予匆匆跑来接起了电话：“许舒涵，你又有新数据了？”
　　谢予朝周呈露点点头，进了房间，接着就听到她敲击键盘的声音。
　　周呈露靠在沙发上，客厅很安静，不用走过去也能依稀听到谢予的声音。
　　“这样啊……那我要重新验证一下。可是我们之前的模型已经产出过不少数据了，肯定是没有大问题的。”
　　她和许舒涵在激烈讨论着模型问题，周呈露胸口发闷，但也很清楚，什么是主次。
　　有点失落，又有点担心，剩下的就是空虚等待。
　　周呈露看了眼工作群，见林娜正在吐苦水，说最近高温重来，又多了不少临时发病的病人。
　　最近医院人手有点紧张，这两天轮休其实也可以改到下个月再休。周呈露回头看了眼谢予的房间，不知什么时候，门轻轻掩上了。
　　她忽然冒出个猜想，待会谢予会不会从房里出来，说要去趟实验室？又或是要去跟许舒涵当面讨论？
　　这样的话，今天下午的独处计划应该也泡汤了。
　　周呈露为了不让自己过于难过，开始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这样等谢予真这么说的时候，她就没事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谢予从房里出来了。
　　她满是歉意，开口第一句就是道歉：“对不起啊呈露姐，我……”
　　周呈露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屏住呼吸，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哪怕做了心理建设，但真听到的时候，还是有点难受。
　　她扬唇，抬头看着谢予：“你要去忙了？”
　　谢予一愣：“我忙完啦。”
　　这下轮到周呈露怔愣了，这话的意思是……
　　谢予笑着把刚才没说完的继续：“我刚出跟许舒涵讨论数据的事，忘了时间。等我挂了电话才发现都这么久了，恐怕没时间看剧了。”
　　周呈露的心情刚开始飞扬，又被谢予后面这句话给扑到地面。好在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波动：“你有别的事？”
　　谢予指了指厨房：“我发现有几个橱柜的门松了，我想在开学前都检查一遍，免得哪天掉下来弄伤你。”
　　周呈露起身跟着她走进厨房，谢予已经拿着螺丝刀在弄第一个橱柜了。
　　她弯着腰，那片白皙又露了出来，而这次周呈露终于和徐玲梓有了同样的感慨。
　　“小予，你的腰柔韧性很好啊。”
　　谢予侧头对她笑，顺手扯了扯后腰的衣服：“你怎么跟玲姐一样，老爱开我这样的玩笑。”
　　周呈露嘴角的弧度收敛了些：“玲梓也这么说过？”
　　“是啊。上次你还没从北宁回来，她去接的我，然后我擦玻璃的时候她就这么说过。其实你们的腰应该更厉害吧，都那么细。”
　　周呈露的面色又沉了点：“你观察过她的腰？”


第79章 
　　“努力过，就没有遗憾了。”
　　谢予忙着拧螺丝，加上本就对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懊恼，耳朵烫烫的，哪里还顾得上分辨周呈露这语气变化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但现在只有她们两个，距离又这么近，她也不能假装没听到周呈露的问题。只能迅速在脑子里组织语言，希望呈露姐别误会她是个偷窥狂。
　　暗中偷瞄细腰什么的，她就算有时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那也只是看的呈露姐。对于玲姐，她纯粹是在她跟周呈露并肩的时候顺带看的。
　　就她那次次不一样的高级定制职业套装，想不显腰也不行啊。
　　谢予发现自己的思绪越扯越远，赶紧打住。回过神后发现周呈露正幽幽看着她，似乎还真在等她的回答。
　　“嗯，其实也没太仔细看过，就是平时玲姐穿套装的时候很明显……你懂的。”谢予不敢看周呈露，只能垂眸盯着她放在身侧的手看，结果忍不住感叹起呈露姐的手好漂亮啊。
　　不是特别瘦但也没什么肉，手指细长，还很匀称。手背看着有些骨感但又恰到好处。而且她的手好白，没怎么留指甲，可全都干净透亮，素净优雅。
　　她有些遗憾，这么完美的手，如果拿起手术刀，应该会更完美。她听谢唯说过，以周呈露在学校时的成绩和表现，想做外科医生并不难。
　　可想起她提起成为精神科医生时的骄傲和满足，谢予又觉得没什么可遗憾的了。不是只有拿着手术刀的才是好医生，周呈露就是典型的例子。
　　想着想着，她竟然轻笑出来。
　　可这笑，在周呈露眼里，却是承接着刚才那个话题的。她按照谢予所说回忆了一下，平时徐玲梓出现在她面前时，大多是穿着职业装，是挺有曲线的。
　　再想起闺蜜那从中学开始就名声在外的腰，只不过并非因为细，而是因为软。连很多学习舞蹈多年的同学都自叹不如，徐玲梓对此很是骄傲。
　　而周呈露的腰也不遑多让，同样令人艳羡。不及闺蜜的软，但绝对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盈盈一握细腰，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伸手搂住。那手感，光是想象，就足以令人热血澎湃。
　　然而这么多年，除了谢唯这个首任男友偶尔有机会搂过几次，但都被周呈露以不太舒服为由挣脱，能搂住细腰次数最多的竟然是徐玲梓。
　　周呈露也不知该为自己庆幸还是悲哀。
　　见她沉默，谢予仔细观察着，试探说：“呈露姐，你别把这事告诉玲姐啊，我真不是有心看她的。”
　　周呈露抬眸，语气淡淡的：“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
　　谢予这才松口气，笑起来：“我怕你误会嘛。”
　　“误会什么？”这回周呈露接话倒是很快。
　　谢予顿住，嘴角轻轻抽了两下，她总不能说怕周呈露误会自己猥、琐吧。虽然她不是拉拉，可是玲姐是啊！橘子说过，猥、琐不分性别，但分性向。
　　更重要的是可能会影响自己在呈露姐心目中的形象，谢予就更不乐意了。
　　周呈露隐忍着心里小小的期盼，虽知谢予不可能如她所愿说出她最想听的话，但沾个边也行啊。例如怕自己误会她对玲梓有想法或是其他类似的，那也能说明谢予的思维里是有那么点儿弯的潜质的。
　　她还不至于和闺蜜吃这种普通醋，但既然有了话题，不妨多利用会儿，相信玲梓不会介意的。
　　“怕你误会我不礼貌嘛，我平时对这些都不太关注。”谢予为了证明所言非虚，特地用自己举例，“你看我，之前锻炼多的时候还有点腹肌，后来忙着刷题和做实验，肉都松了。”
　　她隔着衣服轻轻拍了两下肚子，纯真笑着。
　　周呈露又想到那已经不止一次在她梦里出现的场景，突然喉咙发痒耳根发热，说不出话了。
　　谢予见这个话题好不容易结束了，赶紧抓紧继续修柜门。
　　她挨个检查，只要发现有松动迹象的就全都拧紧。也好在都只是螺丝松了，并没有其他方面的破损，她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就忙完了。
　　但她没有就此停下，顺便还把周呈露常用的那几个橱柜整理了一遍。里面堆放着不同牌子的泡面和一些罐头食品，看得出来是每次采购补给后陆续增加的。
　　“呈露姐，你以后还是尽量少吃泡面，这东西不健康。”谢予边整理边回头跟她说话，这大半个橱柜的泡面其实消耗起来也挺快的。
　　“嗯，我只是有时回来懒得折腾。”
　　“唉，要是你的工作不那么忙就好了。”
　　周呈露笑笑：“我也是这么期盼的，那就说明生病的人变少了。”
　　谢予关上柜门，收好工具箱，洗了个手，顺便用清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她额前碎发陆续滴了下来，周呈露不知何时已经拿了她的洗脸毛巾。
　　“擦擦吧。”
　　之后周呈露递了杯水给她，扫了眼橱柜：“你比我这个住了好久的人还熟悉厨房的情况。”
　　“你平时工作忙嘛，回来以后当然是休息放松为主。”谢予的语气里突然多了点沉重，“等我开学搬走了，你就更没时间来厨房了。”
　　周呈露眯了眯眼，她好像从谢予的话里听出了点牵挂和不舍？
　　“你以后周末休息，想过来也没什么不可以啊。”
　　谢予不好意思地说：“都开学了，我怎么好意思继续打扰。”
　　“我们这么熟了，无所谓打扰不打扰。”
　　谢予心里暖暖的，其实除了寝室，她的确更喜欢待在这里。至于那个让人头大的谢家，她是完全不想回去的。
　　“那……我先谢谢了。万一哪天真有需要，我就厚着脸皮来了。”
　　周呈露没想到谢予竟然会这么说，自然也很高兴。
　　见她笑得眉眼都弯了，在平日的清冷优雅中又多出几分女生特有的温柔和灵动，谢予一下子看呆了。
　　周呈露见谢予的眼神突然直愣愣落在她脸上，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心里又挺喜欢谢予这种反应，说明自己的吸引力持续在线。
　　她低头喝水，假装没发现谢予的失神，无声纵容着她的“放肆”。
　　等谢予自己反应过来，仓促收回视线，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提这事。
　　吃晚饭的时候，周呈露提议说明天去逛街吃饭，就当做是答谢谢予今天替她修整了橱柜。
　　“举手之劳，这有什么好谢的。”
　　“当然要谢啊，不仅要谢你的行动，更要谢你的这份心意。你在开学前还惦记着我以后的情况，我怎么能那么没良心。”
　　呈露姐主动放软了声音，谁又能狠心做到三番两次拒绝了。
　　“那……别吃太贵的。”
　　周呈露忍俊不禁：“我请客，你怕什么。”
　　“你的钱也是辛苦赚的啊，你平时值夜班那么辛苦。”
　　谢予无意识的疼惜，让周呈露放在桌面的手蠢蠢欲动，真地很想去握她的手。
　　晚上徐玲梓打电话来问她进展如何，周呈露把明天的计划说了，得到了闺蜜的称赞。
　　“很好，呈露你现在已经无师自通，懂得自己出招了，要继续保持。”
　　“可是我觉得自己有点失控，或许进展得太快了。”
　　听着周呈露有些沉闷的声音，徐玲梓察觉出她的矛盾和小小动摇，猜她可能是遇到什么事了。
　　“谢予是不是知道了？”
　　“没有。”周呈露叹了口气，“不过她倒是对细腰有点兴趣。”
　　“哦？那不是你的强项吗？这么好的机会，可别错过了。”
　　周呈露在心理翻了个白眼：“我还不至于冲动成这样。”
　　她随手捏着桌上的钢笔，对于竟会因为自己的腰不如闺蜜的软而有些许担忧而觉得震惊。虽谈不上是自卑，可这种低落还是冲击了她。
　　徐玲梓收起玩笑，不解道：“你今晚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是因为暑假快结束了，舍不得分离？”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周呈露也一直觉得今天的情绪怪怪的，好像什么都能触动她的神经。原来是因为分别在即，她之前都没发现。
　　“可能是吧，所以才想着明天去逛街吃饭，顺便帮她买几件衣服。”谢予今天去打扫寝室时穿的那件旧衣服，看着确实有点旧了。
　　“对！多制造一点单独相处的愉快回忆，这样就算开学了，也没那么容易被别人勾走。”
　　周呈露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也不会主动提议，她平时并不是多爱逛街的人。
　　“玲梓，最近的变化让我自己都觉得陌生。面对着她的时候总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但冷静下来后又觉得冲动得可怕。每次前进两步，就会想着该不该退回来一点。”
　　她没有爱过谁，她不知道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是不是就叫做、爱情。
　　“呈露，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有时候心并不会完全听我们的话，却能被另一个人牵着走。”
　　见周呈露沉默，徐玲梓鼓励她：“尽力去试试吧。能让你主动成这个样子的人不多，如果遇到了，那就全力以赴争取一次。”
　　她像是想到了自己的过去，有苦有甜，但她都不后悔。
　　“努力过，就没有遗憾了。”
　　周呈露的矛盾和摇摆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酵，等第二天和谢予一起去逛街的时候，又变成了信心满满。
　　当她看到谢予的时候，心情就会自动好起来，这是其他人都替代不了的。
　　她们去了市区另一家大型MALL，定位比临光百货稍微高端一些，在另一个方向。
　　这个时间商场里的客人不算多，加上入驻的品牌定价都不低，很少出现人挤人的现象。
　　谢予陪着周呈露逛了几间店铺，还没选到合适的。女生逛街多挑多选很正常，但刚才逛的那几个牌子跟周呈露平时的穿衣风格不太一样。
　　那几个牌子定位的都是年轻客户，基本不超过二十五岁。有纯运动风的，也有年轻白领风的，谢予吃不准周呈露是不是想换个风格。
　　“呈露姐，你要买衣服吗？”谢予终于忍不住好奇，想着帮她参考参考。
　　周呈露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句：“帮你买。”
　　说完，她就又走进了一家品牌店。
　　谢予抬头看了眼招牌，这家店更贵了。
　　有次陈一雎就在官网上看了好久，然后说等过年的时候缠着她姐帮她买。寝室里的人都凑过去看过，款式是好看，但价格更好看。
　　谢予快步跟了过去，想趁着周呈露购物前拦住她，怎么能让呈露姐破费。
　　周呈露刚从一排衣服里挑出两件还算满意的，正打算让谢予过来也看看。
　　还没转身，手臂就被温暖包裹，力道不大却很坚决。不给她丝毫反应机会，就把她拉到身前。


第80章 
　　“小予子，你这么维护她，呈露姐知道吗？”
　　谢予因为着急，只想着赶紧阻止呈露姐，不能让她花这冤枉钱。等她真把人拉到跟前，才发现几乎是直接把周呈露拉进了怀里。
　　周呈露手里还拎着两件衣服暗自比较，一件夏装，一件秋装，结果话还没说一句，就被人半抱着了。
　　她还不太习惯有人突然这样靠近自己，更不习惯突然被人这样对待。本能生出的反抗和抵触，在抬眸看到谢予的那刻，又瞬间消失了。
　　她软着声音，极力克制着擂动如鼓的心跳：“你干嘛？”
　　谢予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衣服上，吊牌上的价格看不太清，但这排架子上的大标签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的：New Arrival。
　　“呈露姐，别买这个，好贵。”
　　周呈露勉强缓过神来，却有些贪恋这难得的相依时刻，索性继续靠会儿。
　　“也不是很贵，而且难得买一次，没什么的。”
　　她有点为难，想要把衣服放在谢予身上比划就必须站直，但她又舍不得这温柔的气息。
　　谢予的手依旧没有要松开的打算，跟她的态度保持同步：“买一次也不行，我怎么能让你花这么多钱。而且这牌子那么贵，也不适合我。”
　　周呈露顾不得留恋温馨，从她怀里挣脱开来，柔声强调：“我送给你的礼物，你也不要吗？”
　　谢予当然不想拂她面子：“你总是送我很贵的礼物……我没法还的。”
　　周呈露并不急着把衣服塞到她手里，依旧温和浅淡：“我已经工作了，你也看到我平时的生活状态，这个价位对我来说不算负担。每个人的消费习惯和能力是不一样的，所以别在意价格，只要记得这是我的心意，好吗？”
　　她没有过分殷勤也没有强迫谢予，只有一份真诚和期望。谢予舔了好几次唇，却说不出彻底拒绝的话。
　　周呈露这才笑了，把两件衣服轮流放在她身前比划了一下：“看着挺不错的，去试试吧？”
　　谢予低头看了看，又轻轻捏了捏衣角，质地真好：“真要试啊？”
　　周呈露挑眉：“嗯。”
　　谢予跟着店员的指引去了试衣间。周呈露在店里又转了转，看到另一边的架子上有职业套装，考虑着是否该为谢予准备一套。
　　她的笔试成绩应该问题不大，面试的话，如果正常发挥应该也不会有差错。但面试的印象分也很重要，她好像还没见过谢予穿过正式的套装。
　　除了面试，还有论文答辩，甚至还有科研小组成果汇报这些场合也都需要正式一点的着装。这些周呈露都有经验，也知道这笔置装费基本上是躲不掉的。
　　她的手下意识逐一拨过这些套装，暂时没有看到最满意的。店员跟在她身边，友情提示说：“这是去年的款式，今年新款下月底就会到，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
　　“好，我到时看看。”
　　周呈露全身上下并没有过多的奢侈品元素，但她向来注重品质和细节。这种商场里的店员虽不会明显势利眼，但遇到的客人多了也就自然懂得分辨谁是真正有消费能力的人。
　　周呈露的手表、耳钉还有包，都是低调奢华的象征。不是绝对昂贵那种，也不是盲目追求大牌的首选，但就是让懂行的人眼前一亮。尤其是手表，基本上买不到现货，订货后还得有足够的耐心去等。
　　“如果待会购物满额的话，我可以给您办张贵宾卡，这在我们全城的门店都是通用的。”
　　周呈露勾了勾唇，听出她隐隐的推销之意。
　　这时谢予从试衣间出来了，她先试的是一件短袖T。挂在衣架上的时候没看出多少特别，但穿到人身上后就立即体现出价格的意义。
　　周呈露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镜子。
　　“很精神，很好看。”
　　谢予低头轻轻摸了摸衣服：“是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看过标签了，数了两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也没有多数。
　　四位数的T恤也不是没见人穿过，谢予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穿上。
　　周呈露难得当面翻了个浅浅的白眼，轻轻推她肩膀，让她赶紧再去试第二件。
　　谢予一步三回头，犹犹豫豫，意思说还是算了吧，那件秋装更贵。
　　“快去，我在这里等你。”周呈露抱臂站在镜子前，腰背挺直，无尽优雅。
　　谢予很快又出来了，这件秋装是假两件，带点学院风。配着谢予白嫩纯真的脸，还有纯净的气质，非常完美。
　　她从试衣间走过来的时候，周呈露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雷，完全是怦然心动的最佳写照。
　　等谢予走近，她用力掐了下抱着的手臂，这才勉力稳住心神。
　　“怎么样？这件穿得舒服吗？”
　　谢予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前后左右都看了，比刚才那件还要满意。当然，这件的价格也比前面那件高出不少。
　　见她抿唇不说话，周呈露知道她在介意什么。
　　她转头轻声对等在旁边的店员说：“就要这两件吧。”
　　“呈露姐！”谢予拧眉看着她。
　　周呈露大概是被她这身打扮融化了心房，又或是触发了心潮，下意识抬手就抚上了她的眉。
　　“小小年纪，皱什么眉。就当是我送你的考研礼物，预祝你考研成功。”
　　突如其来的掌心温柔，让谢予也失了神。她呆立在那里，脑子有点晕乎乎的，就只知道眨眼看着呈露姐。
　　她真的好好啊，给她房子住，还给她买新衣服。
　　周呈露的唇角微微弯了一下：“你是打算直接穿着新衣服去吃饭？”
　　谢予回过神，赶紧摇头：“不行，万一弄脏了怎么办。”
　　“那还不快去换衣服。”
　　谢予匆匆又进了更衣室，这时店员已经开好票了。等谢予换好衣服出来，周呈露已经结了账在等她了。
　　店员把包装好的袋子递给谢予，同时又把贵宾卡送到周呈露面前：“周小姐，欢迎下次光临。”
　　谢予拎着那两个并不重的袋子，走路的姿势反而有点奇怪。周呈露仔细看了眼，才发现她竟然还特地在袋子和腿之间隔出了一些空间。
　　“你这是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不能像平时那样拎着。”
　　周呈露伸手：“你要是再这么折腾自己，那就我来拎。”
　　谢予把袋子往身后掩了掩，笑说：“我怎么能让呈露姐出钱又出力。”
　　她想了想，又说：“待会吃饭我请客吧，呈露姐你别嫌弃就好。”
　　周呈露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推脱。两人商量了一下，选了家中档餐厅。
　　谢予就挺满意呈露姐挑的这家店，没有刻意选最便宜的，也不会因为过分昂贵而让她钱包空空。
　　入座时谢予特地把自己的衣服袋子往旁边挪了点，确保肯定不会被油渍碰到，这才安心吃饭。
　　周呈露见她真心喜欢，心里也高兴。本想跟她说下月新款到了再来选正装，又怕谢予事先知道后下次就不愿意和她出来了。
　　谢予拿到餐牌后第一时间递到周呈露面前，笑眯眯看着她：“呈露姐别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我绝对不心疼。”
　　周呈露嘴角噙笑，把餐牌接了过来，直奔推荐菜页面：“我可不能吃太多，到时胖了还得减肥。”
　　“你不胖，你身材特好。”
　　周呈露不自觉地嗔了她一眼，语气倒是藏了几分高兴：“你也就是哄哄我罢了，新陈代谢慢了我还是知道的。”
　　谢予觉得呈露姐今天有点不一样，但她很喜欢这种氛围，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这餐饭两人吃得格外久，邻桌翻了两次台，她们才结账离开。
　　周呈露说话算话，完全没跟谢予抢着结账。当服务员把账单和POS机拿来的时候，她依然悠闲喝着水，笑着等谢予搞定一切。
　　谢予摸了摸肚子：“糟糕，看来要辛苦减肥的人，是我。”
　　周呈露低头看了眼她手的位置，是比平时看着要鼓出来一点，但也没很夸张。
　　“开学以后很辛苦，多储存点能量问题不大。”
　　谢予撇嘴：“可是太胖了穿衣服不好看，岂不是浪费你的钱。”
　　周呈露一怔，没想到她想的竟然是这事。一时间觉得她的傻傻的，一时间又觉得心甜。
　　谢予看了下时间，她们出来快半天了。衣服也买了，饭也吃了，但呈露姐好像还没有要回家的打算。
　　“想去看场电影吗？”周呈露指了指楼上的方向，商场顶层是影院。
　　谢予又看了眼手机，没有立即答应。
　　“有事？”
　　“我本来是想着下午回去再收拾一下东西的。”
　　周呈露也不想她晚上拖到太晚，毕竟明天一早就得起床。
　　“那今天先不看了，回家吧。”
　　谢予也看了看楼上：“我下次补请。”
　　听她说着下次，周呈露的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拂过般瘙痒。
　　“好，下次再看。”
　　回家后谢予就钻进房间做离开前的最后准备，周呈露路过几次她的房门，犹豫再三没有进去。谢予的行李不算多，谈不上需要帮忙的地步，而且她也的确不想去，免得增加离别的感伤。
　　谢予已经等不及明天去了寝室再展示自己的新衣服，迫不及待拍了照片发给橘子。
　　果然，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牌子，陈一雎二话不说就直接打来电话。
　　“小予子，你是不是中彩票了？有福同享，不要忘记姐妹我啊！”
　　“才没有中彩票，中了我也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谢予话里是压都压不住的喜悦。
　　“那你这衣服哪来的？”都是新款，打折捡漏都不可能多便宜。
　　“呈露姐送的。”谢予声音甜丝丝的，直到现在她还觉得心里暖暖的，“今天我们去广盛百货了，她买给我的。”
　　“我天，原来呈露姐是个隐形富婆。呜呜呜小予子，你能不能挪开一点留个位子给我，有大腿一起抱。”
　　虽然是玩笑话，平时大家互相闹来闹去也常说这样的话。但一旦代入了周呈露，谢予心里就莫名觉得不舒服。
　　“你能不能别猥、琐。”
　　陈一雎愣了愣：“我怎么了？”
　　谢予沉声：“什么大腿不大腿的，你对呈露姐礼貌点。”
　　陈一雎闷了好一会儿，突然爆发出大笑声，震得谢予耳朵疼。
　　“小予子，你这个占有欲是不是太夸张了点？这就是句玩笑话，你真以为我敢抱呈露姐大腿吗？她肯我也不敢啊，摸一下都不敢。”
　　说完后她又接着哈哈笑，谢予蹙眉，心想有那么好笑吗？
　　陈一雎终于笑够了，抹抹眼泪：“小予子，你这么维护她，呈露姐知道吗？”


第81章 
　　“你这么好的人，谁不珍惜谁傻瓜。”
　　陈一雎的笑声稀稀拉拉剩个尾巴，她之前爆笑的时候谢予还在心里吐槽她。现在她不怎么笑了，谢予却心虚了。
　　“我哪有……维护，我说的是事实啊。”谢予的气势和声音都是渐弱型，可惜陈一雎只顾着追捧周呈露而忽略了。
　　“行啦，你也别紧张。像呈露姐这样的女神，到处是迷妹多正常。”陈一雎啧啧了两声，“要是我像你一样住她那儿，我比你还护呢。”
　　说完后，她大概是自己脑补了撸袖子和别人干架的场景，又哈哈笑起来。
　　谢予无语，翻了个白眼，可是心里的不情愿一点没少。她才不愿意陈一雎跟她一样，也住到呈露姐家里来，更不愿意呈露姐帮她买衣服,
　　“明天就要开学啦，小予子你还不睡觉？呈露姐明天看到你的黑眼圈肯定要批评你的。”
　　“你不肯挂电话，我怎么睡。”
　　“啊哈，还是我的错了？好的好的，我这就邀请你一起睡觉，免得呈露姐怪我。”
　　“她才没那么小气。”谢予发现她是一点都听不得别人对周呈露的“误解”，开玩笑的也不太行，“她是很讲道理的人。”
　　陈一雎这才觉出她今晚的不正常来。刚要开口探个究竟，又想到明天就能在寝室夜谈了，现在隔着电话反倒说不清楚。
　　“知道了，全世界呈露姐最好，这样的姐姐谁不喜欢呢。”
　　谢予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努力找寻着天花板的轮廓。窗外的月色很难透进来，这样纯粹的深沉让她生出浓浓的不舍。
　　本来以为今晚会早睡，谁知到现在竟还无法让脑子沉静，连带着心里都开始闷闷难受。
　　在她的印象里，暑假一直是炎热和漫长的代名词，没想到今年的假期竟然如此短暂，好似一眨眼就过去了。但仔细想想，谢予又觉得自己在暑假里也干了不少事：住橘子家、建立新数据模型、帮婷婷升级了辅导课程计划，还去了南方海滨城市旅行。
　　如此算来，暑假好像又不是那么短了。
　　她在床上继续翻滚，依旧心烦意乱，还很燥热。发展到后来，腿碰到空调被都觉得闷热，干脆狠狠一脚蹬掉。
　　周呈露并不知道谢予昨晚如此难以入睡，她虽然也不舍假期的结束，但她更期待寒假的早日到来。考研日期，周呈露早就在手机里设置好了备注，那才是她一步一步想要努力接近的。
　　今天她有早会，而且不方便调班，所以不能送谢予去学校。好在陈一雎有车，会来接谢予。
　　吃早餐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周呈露看了谢予几次，见她看上去像是没睡醒，无精打采的。
　　“今天开学了，怎么很不高兴的样子？”
　　谢予忍着倦意，脑子也比平时转得慢些，自然不记得要掩饰什么。
　　她眼底的不舍和眷恋在对上周呈露眼眸的那刻，展露无余，让周呈露的心狠狠震了一下。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谢予说完，眼皮子又垂了下去，闷闷吃着泡饭。
　　周呈露有些担忧，平时在家都挺好的，怎么要开学了反倒蔫蔫的。等谢予去了学校，真有什么情况她也不好照应啊。
　　“回了学校，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周呈露已经极力克制，不让自己的关心显得太突兀太越界。可是谢予今天就要搬走了，她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谢予明显顿了顿，僵了一会儿才默默点头，闷声说：“我会的。”
　　周呈露见她不怎么想说话，于是也低头吃饭。
　　突然，谢予叫她：“呈露姐。”
　　周呈露抬头看她。
　　谢予舔了舔唇：“你一个人下班回来也尽量少吃泡面，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
　　周呈露想起她整理橱柜时的那番絮叨，又想到自己即将恢复的独居生活，心里不免一阵唏嘘。
　　本来掩饰得不错的淡定，现在也有了一丝破绽，周呈露不想让分别前的画面充斥太多感伤。
　　她调整了一下心情，微笑道：“我会努力做好的。”
　　周呈露向来是个守信的人，她这么说，自然不会敷衍了事。谢予放下心来，压住内心不舍，也给了她一个笑脸。
　　谢予比周呈露晚离开，她本来说把备用钥匙放在鞋柜上，结果周呈露让她先拿着，万一发现遗漏了什么东西还能及时回来拿。
　　谢予觉得也有道理，反正之后还要跟呈露姐见面，到时再还给她也一样。
　　陈一雎上来帮谢予拿箱子，见她反锁好门后小心翼翼把钥匙放进随身背包的内袋，奇道：“你还留着呈露姐家的钥匙啊？”
　　谢予把拉链拉好，反复检查了一遍才安心：“呈露姐让我先留着，下次见面再还。”
　　陈一雎推着行李箱去按电梯：“我还以为呈露姐让你寒假继续住呢。”
　　谢予一怔，这个问题她还没考虑过，潜意识里似乎没把这个问题当成问题。
　　“快点来啊，电梯等你好久了！”
　　陈一雎的催促把谢予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快进电梯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周呈露家的门。
　　陈一雎推推她：“你不开心啊？”
　　“没有。”
　　“那怎么话那么少？”
　　“昨晚没睡好。”
　　陈一雎上下打量了一下，又问：“今天怎么没穿昨天买的新衣服？”
　　谢予斜眼看她：“又不是小孩子，开学一定要穿新的？”
　　“我只是想看看真人穿的效果嘛。”陈一雎觉得谢予今天是真不怎么高兴，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因为寝室之前已经清理过，她们回去的时候只用简单整理一下自己的床铺和柜子，并没花费太多精力。
　　还没到午饭时间，她们就坐在一起聊各自的暑假生活。谢予的手机放在桌上充电，一时忘了。
　　周呈露开完早会又去巡了房，这几天病人的情况都很稳定，其中有两位下周就能出院，她的心情不错。
　　回了办公室，还没顾上喝水，就先给谢予发了条消息。
　　刚才开会的时候，谢予给她发了条已经走了的消息。她当时不方便回，但心里一直记着。
　　【刚才在工作，不方便回消息。你到寝室了吗？都收拾好了？】
　　等了几分钟，不见谢予回复。
　　何咏年拿着病例进来，见周呈露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手机，认真盯着屏幕，以为有什么事。
　　“小周啊，怎么了？”
　　周呈露这才把手机放下，镇定说：“没事，刚巡房回来，口渴。”
　　“那你怎么拿着杯子一直不喝啊？”
　　何咏年见她杯子也没冒热气，应该不是水烫的缘故。
　　“临时处理点事，现在有空喝了。”周呈露连着抿了几口，余光不忘又扫了几眼手机。
　　何咏年笑眯眯把病例放在她桌上：“这是迁安医院发来的病例咨询，想请我们协助诊断一下。你之前在迁安工作过，这个病例就交给你了。”
　　周呈露翻开迅速扫了一遍：“这种临床表现很难判定具体程度，迁安估计是搞不定的。”
　　“你这话要是让迁安的人听到了，可就不好办了。”
　　“主任，我下次注意。”
　　何咏年并不纠结这些，周呈露刚才说的是实话，可现在并不是一个谁都能接受实话的环境。要是有心之人把这话传回迁安，对周呈露来说并非好事。
　　这么有前途的青年医生，何咏年当然不希望她因此受到影响。
　　“你有空的时候可以问问迁安的朱明雪具体情况，我听说这次就是她主动提出请我们协助的。”
　　何咏年刚走，林娜回来了。周呈露已经把病例认真看了一遍，这时谢予的消息终于来了。
　　【呈露姐，刚才手机充电没看到。我们早就收拾好了，现在去吃饭。】
　　谢予很主动地把今天的午餐照片给发了过来，她们四个人点了一桌子的菜。
　　周呈露逐一划过照片，有荤有素，看着挺不错。
　　【挺好的，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谢予发了个笑脸过来：【吃惯了家常菜，觉得学校的菜好油。】
　　周呈露勾唇，又翻到上面的照片仔细看了看，其实也没有特别夸张。
　　【年轻人不怕油多。】
　　【菜上齐了，我先吃饭啦。呈露姐，你午饭吃什么啊？】
　　【叫了外卖，待会就送来。点了煲仔饭。】
　　【外卖啊……呈露姐你不用饭盒带饭吗？】
　　【过两天再带。】
　　陶念希见谢予只顾着发消息，她面前的菜一口没动，忍不住问她：“小予子，你谈恋爱了？”
　　谢予刚跟周呈露说完再见，美滋滋锁了屏幕。听到陶念希的话，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碗里。
　　“你别乱说，我怎么可能恋爱。”
　　陶念希疑惑地看了眼已经熄屏的手机：“那你刚才发消息，连饭都顾不上吃，而且嘴角还一直这样。”
　　她特地用双手比划了个夸张的弧度，谢予坚信自己肯定没笑成这样。
　　陶念希说完，还寻求其他人的赞同：“橘子，江小忻，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谢予想说刚才是跟呈露姐发消息，又怕她们乱开玩笑，话在嘴边绕了个圈，硬生生咽下去。
　　“吃饭吃饭，我都饿了。”谢予不接这个话题，大家说着说着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林娜也有同样的疑惑，只不过当她问了周呈露类似的问题后，得到的答复倒是明确得多。
　　周呈露虽有迟疑，但并不像过去那样断然否认，只是含糊说：“还处在有好感的阶段，后续怎么发展还不确定。”
　　这下林娜来了精神，连着加了两天班的疲惫也消散了，两眼发光，盯着周呈露：“赶紧说说，对方是何方神圣，能够摘下你这朵高岭之花？”
　　虽然周呈露说得很谨慎保守，但她听得出，这段关系的主动权在对方那里，周呈露似乎很想进一步发展。
　　这跟平时对追求者拒之千里的冷淡态度差别太大，以至于林娜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呈露抿唇，这事不好说，也说不得。
　　可是林娜的八卦并非恶意，弄得她有点犹豫。
　　见她为难，林娜反应过来，收敛了些：“我纯粹就是好奇，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说，没关系的。”
　　见周呈露对她微笑，她又补充：“你放心，我不会到处说的。”
　　“我不是不想说。只是目前什么都没确定，我不想给对方增加麻烦。”
　　这下林娜心里更是惊叹了，能让周呈露主动为对方考虑那么多，可见真不是普通人了。
　　至少，是真让周呈露上心了。
　　谁会无聊到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顾虑那么多，关系都没确定就周到考量，谁吃饱了没事干。
　　“你这么好的人，谁不珍惜谁傻瓜。”


第82章 
　　“呈露姐，待会去看电影好不好？”
　　开学没几天，许舒涵出现在俨城大学的频率快赶上她自己的学校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因为科研小组的事转学了呢。
　　这天中午放学，寝室四人小组加上陈熏，一起在校门外的餐馆吃饭。难得下午没课，而且刚开学作业也不多，陈一雎提议回寝室玩会儿游戏。
　　谢予拿起书包表示参加不了：“我约了许舒涵，你们玩吧。”
　　陈一雎扯着她的书包带：“你最近怎么老是跟许舒涵见面，你们那研究已经到了要日夜不分的阶段了？”
　　谢予把带子从她手里抽出来：“她最近打听了不少关于杨教授招生的信息，我当然要多听听啦。”
　　“这算不算走后门啊？”
　　谢予轻轻拍了一下陈一雎的头：“门在哪里？这只是叫多点准备多点把握。”
　　等她走后，陈一雎意味深长对其他几人说：“你们觉得许舒涵整天来找小予子，真就只是为了来传递消息？”
　　这年头，通讯那么发达，几句话的事，还得专门跨校来见面？
　　其他几个都笑而不语，旁观者清，学校里这样的事也不少见。况且身边就有个现成的，陈一雎以前追学姐的时候，不也用过这招吗？
　　陶念希又买了瓶可乐：“也不知道小予子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她好像完全不明白许舒涵的用意。”
　　江忻有点好奇，看看陈熏又看看陈一雎，问她们：“会不会只是因为关系比较好所以才想多帮帮谢予？你们觉得真是那种感情吗？”
　　陈一雎撇嘴：“当事人如果不承认的话，再深的感情也可以被解释成姐妹情。”
　　谢予赶到实验楼底的时候，许舒涵正在跟李老大说话。见她来了，许舒涵脸上的酒窝立即跳动起来。
　　“刚才路上遇到丁老师，多聊了几句，迟到了。”谢予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路小跑赶来还是迟了些。
　　许舒涵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抽出两张递给谢予：“先把汗擦了吧，又没急事，你何必。”
　　李老大看着她俩的友好互动，羡慕说：“你们女孩子就是心细，真是温柔。”
　　许舒涵笑着看他，象征性也抽了张纸巾给他：“那李老大，你也擦擦？”
　　“不不不，我不敢要。万一传到我女朋友耳朵里，我这个月都别想好过了。”
　　这话一出，谢予跟许舒涵都大笑起来。
　　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竟然这么怕女朋友。
　　李老大挠头，不好意思道：“追了好久才追到的，不敢大意。”
　　今天没有实验要做，但科研小组的人都习惯了没事过来转一圈。谢予前两天刚和许舒涵想出个新模型，想去实验室验证一下。
　　“行啊，你们去吧。这会儿应该没人，随你们折腾。”
　　李老大上午就泡在实验室里，下午他有课，和她们聊了会儿就走了。
　　下午实验室里果然只有她们两个，许舒涵把数据输入电脑，转眼看了看正盯着仪器的谢予。
　　她的酒窝紧了紧，突然紧张起来。
　　“谢予。”许舒涵走到她身边，轻声叫她。
　　谢予正专注观察着样本变化，只是简单应了声：“嗯？”
　　许舒涵努力鼓起的勇气，因为谢予一直没有转身而逐渐消逝。定定看着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她默默说：“没事。”
　　谢予这才觉得奇怪，迅速扭头看了眼：“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啊，反正我们今天也只是尝试，用料很少。”
　　见她一门心思都在实验上，许舒涵觉得今天并不是一个好的机会。
　　“没有，我就是脑子一抽，突然冒出点不切实际的想法。仔细推敲以后觉得逻辑不对，完全没有尝试的必要。”
　　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明显的沮丧和郁闷，谢予不看她都能感觉到她的不爽。
　　“做研究是这样的啦，每天都在提出新的问题，然后寻找解决的方法。”
　　许舒涵默默看着她，谢予总是那么乐观，面对失败的实验结果，悲观情绪很短暂。她就是喜欢聪明又乐观的人，跟谢予搭档做研究，总有无穷的能量。
　　她的酒窝重新动起来：“你说得对。一次失败没关系，下次再来就是了。”
　　从实验室出来的路上，许舒涵又提起杨芯莜要给谢予做面试指导的事。
　　“芯莜姐说这周末先试试，我也不知道面试技巧有哪些。”
　　许舒涵想了想：“我正好也没事，能去蹭一节课吗？”
　　谢予要付费，杨芯莜坚决不同意，两人几番讨价还价后以每次辅导结束后谢予请客吃饭达成一致。
　　“那你来啊，正好有人跟我搭档模拟练习。”
　　这周末许舒涵还果真来了，杨芯莜起初有点意外：“你不是快保研了吗，准备这个干嘛？”
　　“就算保研也要给导师好的印象啊，再说面试技巧又不只是在考研时候才能用，技多不压身。”
　　杨芯莜自然不会反对表妹跟去，既然谢予都没说什么，她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可是，第二次的面试辅导，许舒涵又去了。这回杨芯莜觉出点端倪，把表妹拉到角落，低声问她：“舒涵，你老实告诉我，你去上课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谢予？”
　　许舒涵一怔，狡辩说：“什么啊？这跟谢予有什么关系。”
　　“今天你本来要跟舅舅，舅妈去看房子的，现在溜出来真为了听我辅导？”
　　许舒涵脸都红了，却依然嘴硬：“嗯，考研也很重要啊。”
　　杨芯莜轻叹了口气，不信她的话。
　　“舒涵，有些事骗不了人的。”
　　许舒涵纠结了一阵，终于在表姐温柔的注视中败下阵来：“表姐，你能不能别跟谢予说，我怕吓到她。”
　　杨芯莜蹙眉：“你真动心了？”
　　“嗯，我一开始以为只是有好感。但是接触久了，就……越来越喜欢了。”
　　杨芯莜不太了解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总觉得跟闺蜜情的界限不太明显：“你是不是把对好朋友的感情弄混了？”
　　谢予的确是个让人相处很舒服的人，年纪虽然不大，但给人稳重靠谱，真诚可信的感觉。但这也不一定非要是那种喜欢才能继续交往啊，杨芯莜怕许舒涵被大学里的风气误导。
　　“表姐，我是真喜欢她。”许舒涵比表姐大胆开放些，虽有点难以启齿，但咬唇纠结了一下，还是坦白了，“我靠近她的时候，心跳会加速，而且我……我还会忍不住想抱她，想亲她。”
　　说完后，她自己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
　　杨芯莜叹气，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也不是没喜欢过人，都有这些想法了，真不太可能是普通姐妹情。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把握好分寸，别闹僵了。”
　　许舒涵突然求她：“那表姐，你能帮帮我吗？”她拧眉，无奈道，“谢予的心思都在学习和实验上，我想找机会试探都不行。她有时候温柔得像水，有时又呆得像木头！”
　　“我可不懂做媒。”
　　“不用刻意做媒，你就帮我们制造点相处的机会，剩下的我自己来。”
　　杨芯莜还真挺佩服表妹的积极主动，和她比起来，自己反倒是保守内敛多了。
　　谢予并没觉得每次面试辅导时许舒涵都会出现是很奇怪的事，毕竟杨芯莜是她的表姐，她来蹭一下指导也很正常。
　　随着考试的临近，谢予的重心几乎完全都留在学校里。婷婷妈妈也知道她的情况，特地减少了这个学期的辅导时间，请了另一位老师来分担，但并没有怎么减少给谢予的辅导费。
　　“谢老师辅导得最好，等你考完试了再恢复之前的时间，我跟婷婷都等着的。”
　　谢予之前一直觉得婷婷妈妈是个很严厉并且难以打交道的家长，可是接触久了才发现，她跟其他家长没什么不同。都是盼着自己孩子能成才，都尽全力让孩子得到最好的教育。
　　周呈露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谢予了，虽然她们每天都联络，但也只是聊聊日常。而且随着最近谢予越来越忙，加上周呈露的倒班安排，她们能真正好好聊聊的机会更少了。
　　这周末好不容易有时间，周呈露跟林娜调了个班，和谢予又去了广盛百货。
　　已经入秋有段时间了，谢予把上次周呈露给她买的假两件穿在里面，外面又穿了件短外套。在广盛百货门口见面的时候，两人都很高兴。
　　周呈露仔细打量了一番，嘴角弧度一直没下去过：“气色不错，就是有点瘦了。”
　　谢予却不太笑得出来：“呈露姐，你最近是不是好忙好累？”
　　“嗯？”
　　“你有黑眼圈了。”谢予发自内心疼惜她，早知道她这么辛苦，今天就不出来了，让呈露姐补个觉多好。
　　周呈露却是一惊，她今天可是化了妆的，这样还能看出黑眼圈？
　　但当着谢予的面又不好把镜子拿出来，只能稍稍偏过身，不让她再盯着看了。
　　“先进去逛逛吧，买点东西。”
　　谢予没想到呈露姐又要帮她买衣服，眼看着她要进上次那家店，于是迅速伸手，直接拉住了周呈露。
　　周呈露掌心一热，心跳都乱了，不敢立即回头，怕眼底的情绪暴露她的心思。
　　谢予跟了上来，还没松手：“呈露姐，你又要买什么啊？”
　　周呈露很想低头看看她们牵在一起的手，又反复提醒着自己保持镇定。
　　“你就快考试了，给你买套正装，到时候面试也能用上。”
　　谢予拧眉，果然是这样，呈露姐又要为她花大钱了。
　　“不要了，这牌子的衣服太贵太贵了。”
　　薄薄一件T恤就要四位数，正装还不知要多少钱呢，谢予想想就头皮发麻。
　　周呈露没有执意继续往前走，两人在店外僵持了下来。
　　“可是你面试总不能也穿成这样吧？”
　　休闲风不是不好，可是着装也要分场合。
　　“许舒涵说有团购，我们班好多人都订了，我也报名了。”
　　周呈露心里一沉，面上如常。
　　“她连这个都负责？”
　　平时谢予就跟她提过，许舒涵提供了不少杨教授招生的具体要求和消息。加上杨芯莜的面试辅导，谢予的备考环节里，周呈露似乎帮不上什么忙。
　　现在，连买衣服的事，都轮不到她。
　　心情莫名低落，周呈露也知道勉强买了只会让两个人都不高兴。
　　“好吧，既然你已经解决了，那我就不掺和了。”
　　谢予成功劝住了她，心情不错。但吃午饭的时候，谢予发现周呈露的情绪很一般，猜她可能还在因为刚才买衣服的事不高兴。
　　她默默点开手机看了一阵，也没跟周呈露说话。
　　周呈露盯着她的头顶，发了会儿呆，有些恼，又说不出什么。
　　突然，谢予抬头，笑着问她：“呈露姐，待会去看电影好不好？”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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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呈露整顿饭都提不起太多精神，要不是面对的是谢予，她大概早就没什么胃口了。精心打扮所期待的见面是因为谢予，突然没了兴致，心情不佳，也同样是因为谢予。
　　只是这份晦涩的失落只能自己偷偷品味，她没有身份更没有立场去要求谢予什么。
　　而且谢予不让她买衣服，本意也是为了她省钱，周呈露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默默在心里排解着情绪：之所以生气大概是因为被许舒涵抢先了，以至于她想帮忙也晚了，这才烦躁。
　　肯定不是在生谢予的气，一定是这样的。
　　这些在逻辑上自相矛盾但又神奇般能被自己圆过去的说辞在周呈露的脑中盘旋了很长时间，直到谢予问她要不要看电影，她的情绪才一下子抽离出来。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谢予怎么可能突然提出看电影。
　　谢予见她恍惚，犹豫道：“我本来是想问你要不要看电影，可你看上去有点累。”
　　周呈露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谢予猜不透她的想法，只好等着。
　　可是看着看着，她怎么觉得呈露姐的眼神不太对？好像带着点幽怨？
　　谢予这下就更摸不透周呈露的心思了，可又不好装作看不见。呈露姐的心情，对她来说也很重要。
　　“你不想看？”谢予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猜测，没想到收到的幽怨更重了。
　　周呈露大概也没料到，十七岁时没有经历过的情形现在到了二十七岁，一样不少地全给补回来了。前一刻还在低落失神，下一秒又会因为对方的一个提议而心旌摇曳。
　　之前难过是真的，现在开心也是真的。
　　而这一切的变化，前后不过数十秒。能够轻易操控这个变化的，就是谢予。
　　她叹了口气：“想看啊，只是没想到你会主动说。”
　　谢予见她说想看，也松了口气。她把手机转向周呈露：“我发现有好几部影片都不错呢，你想看哪个？”
　　原来刚才低着头玩手机是在挑选电影，周呈露的心情又好了点。但她没表现出来，只在低头看屏幕的时候勾了勾唇。
　　“都可以，你想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谢予却坚决要她拿主意：“我请你看，当然是你选片子啊。”
　　周呈露嘴角的笑意这时才显出几分来：“你请？”
　　“对啊，上次我们不就说好了吗？下次来的时候我补请啊，你不会忘了吧？”
　　周呈露怎么会忘，她只是没敢把这事当真。人之所以会失望，是因为有期望。
　　“你还真把这事放心上了？”
　　谢予纯真点点头：“那当然啊，答应过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是随便说说。”
　　周呈露含笑垂眸，长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了几次。着实有点难选，太典型的爱情片不太合适，纯动画片好像又太幼稚，纪录片实在是有点破坏气氛。
　　选来选去，最后只能选近期最火的进口大片了。
　　谢予一边选座付款，一边看着影片简介：“我刚才也是想选这部的，我们想到一块儿了。”
　　周呈露的视线缓缓掠过旁边那部爱情片，在心底微微叹息，什么时候能够名正言顺去看这样的电影呢？
　　她们在餐厅待到距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兑换好了票子，谢予突然把从餐厅出来就已经脱掉的短外套往周呈露手上一搭：“呈露姐，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你等等我。”
　　她说完后转身就走，甚至都没去搭电梯而是直接从中间的旋转步梯走了下去。下面两层都是餐饮店，周呈露估计她可能是去买吃的。
　　这个时段是排片高峰，七八个播放厅在滚动播放影片，陆续准备入场的观众也格外多。
　　江纹绣刚去前台把套餐里包含的爆米花和气泡水拿来，谢唯已经从洗手间回来了。她笑着把东西往他怀里塞：“你这时间算得可真准。”
　　谢唯怕爆米花弄脏他的衬衫，但又不好再把东西推回去。江纹绣的脾气可不像周呈露，顺着她的时候怎么都好，要是惹她不高兴了，那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哄好的。
　　江纹绣是前段时间因为谢唯主任所涉及的医疗问题而来进行调查采访的记者，不仅是市台的新星，更是省里宣传口领导的千金。
　　谢唯作为受害者之一，接受了好几次她的专访，两人一来二去算是熟了。谢唯看得出江纹绣对他有点好感，于是故技重施，靠着温柔体贴还有君子之风，打动了佳人。
　　谁知私下接触多了后他才发现，拥有好家世的漂亮女人并非个个都是善良好处的。过去周呈露虽然态度冷淡些，但至少没摆过大的架子。
　　可是谢唯也清楚自己的处境，要是再不把握住这个机会，他就得在迁安医院一直被边缘化下去。
　　他把爆米花捧远了点，但脸上并无露出任何不耐，依然是一贯的绅士之风。
　　“今天人可真多，没想到下午场也有这么多人。”江纹绣环顾四周，的确挺出乎意料的。
　　晚上他们约了朋友去吃海鲜，估计要挺晚才结束，所以特地提前来看电影。
　　谢唯也随意看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三确认，他终于确定那个站在角落在等人的，就是周呈露。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谢唯在心里自嘲笑笑，他之前花了多少心思也没能跟周呈露好好碰面说几句话。然而江纹绣在身边，他不能贸然过去找周呈露。
　　但他又十分好奇，周呈露今天和谁一起看电影。
　　虽然猜着是徐玲梓，谢唯还是想等到答案正式揭晓的时候。
　　“距离开场还有时间，不着急进去。”
　　江纹绣看着已经开始检票入场的其他人，不解道：“早点进去坐好，也省得待会麻烦别人了，不是挺好？”
　　他们选的座位在最中间。要是去晚了，不管从哪边入座，肯定是会影响到不少人的。
　　谢唯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周呈露那个方向，他印象中还没见过周呈露这么精心打扮过，直觉上又觉得不像是跟徐玲梓一起。
　　“你在看什么啊？”
　　江纹绣也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谢唯怕她到时追问，肯定免不了一阵折腾。
　　他只好腾出手揽着江纹绣，朝入口走去：“没什么，我是怕你进去太早觉得空气不好。既然你想早点进去，我们走吧。”
　　江纹绣笑着往他身边靠了靠：“你连这些细节都想到了。”
　　谢唯最后回头瞟了眼，终于看到和周呈露一起看电影的人了。但因为只是匆匆一眼，加上她们又换了位置，并且一直低着头不知在说什么，谢唯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但他觉得那人莫名的眼熟，甚至觉得有点像自己的妹妹。
　　谢予暑假时住在周呈露家里他是知道的，如果现在还在放暑假，他自然会认为那就是谢予。可是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加上那人身上的衣服他认出牌子了，是谢予绝对绝对不可能买的。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周呈露虽是侧脸，但她那笑却轻而易举刺伤了谢唯。相识多年，他从没见过周呈露这温柔含羞的笑，是他这个首任男友都不曾有过如此待遇。
　　那就更不可能是谢予了，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魅力和能力让周呈露倾心。
　　但今天的偶遇也让谢唯之前的猜测得到进一步的确认：周呈露的确可能是拉拉，毕竟她最好的朋友徐玲梓就很高调。
　　江纹绣从检票员手里接过3D眼镜，见谢唯还在张望，忍不住推推他：“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谢唯回过神来，宠溺笑了笑：“我是怕后面人太多，不小心挤到你。”
　　周呈露压根没想到会在广盛百货被谢唯看到，跟他交往的时候，为了避免给他造成心理和经济上的压力，他们约会大多去一些中端商场。
　　谢予回来的时候还在喘气，周呈露蹙眉，从包里拿了张湿巾：“你急什么，又没到时间。”
　　谢予轻轻拍了拍身前的背包，卖了个关子：“待会你就知道了。”
　　周呈露见她神秘兮兮的，心里也有点好奇。这时她们的场次开始检票了，周呈露看了眼周围，大家手里似乎都拿了点吃的或是喝的，就她俩手里特别空。
　　“要再买点什么带进去吗？”
　　谢予摇头，似乎对那些完全没兴趣：“爆米花一点也不好吃。”
　　周呈露也不饿，见谢予不想吃，她就懒得折腾。
　　商业大片现场效果不错，大家都看得挺入迷，周呈露却有点静不下心来。上一回跟谢予一起看电影，她虽然也心情波动，但原因截然不同。
　　现在牵动她心绪的人就坐在她身边，让她怎么可能专心看电影？
　　周围的情侣很快就搂抱在一起，小声嬉笑，倒也不讨厌，只是有点让人心痒。
　　她用余光瞥了眼谢予，见她好像看得挺投入。
　　周呈露抿了抿唇，强迫自己继续看电影。
　　突然，一个温热的物体贴在她手背，让在空调里待久了的手忽然被灼了一下。
　　周呈露屏住呼吸，却是没动。
　　那温热的触感逐渐升温，随着接触面积的扩大，变得越来越烫，从指尖迅速蔓延到心尖。周呈露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就连喉咙都是隐隐在跳动。
　　周呈露想，难道谢予察觉到她的想法了？又或是，谢予其实也和她一样？
　　趁着电影院里黑漆漆的环境，她才敢这样试探？
　　周呈露越想越好奇，终于忍不住低头去看那不时就来灼烧她的手，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摸过来。
　　谁知她刚低头，就听谢予嘀咕：“好黑哦，都看不清。”
　　周呈露一怔，恍然开口前发现嗓子还梗着：“你在找什么？”
　　这时谢予终于拿出手机，用手电筒照着她的背包，然后翻出来一袋东西。
　　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不是谢予身上的，而是从她手里拿个袋子里散发的。
　　“呈露姐，我悄悄带了炸鸡块进来，来一块吧。”
　　手机的微光把她那殷切的眼神映衬分明，周呈露却觉得一口气吸不上来，不知该生气还是好笑。
　　见她没反应，谢予嘟了嘟嘴：“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说想吃炸鸡块的。”
　　周呈露又是一怔，她当时是顺口提了一句。
　　“你不怕被发现了罚款啊？”周呈露的声音软了下来，似真似假地教育起她来。
　　谢予低着头认真挑选，用纸巾包了块最大的，递给周呈露：“罚就罚，你吃得开心就好。”
　　周呈露的指尖和她的隔着纸巾抵在一起，心头阵阵发软。
　　“谢予。”
　　如果不是此时电影里突然出现了爆炸场面，或许她真会说出点什么来。
　　“嗯？”谢予把手机收好，怕弄脏了。
　　“你越来越坏了。”周呈露叹息着，不知拿她怎么办好。
　　谢予茫然：“我……我只是偷偷带了份炸鸡进来。”


第84章 
　　“她得观察多细致，对你多心疼，才会在意你这么微不足道的黑眼圈啊？”
　　看完电影才刚过四点，本来还可以一起吃个晚饭。但谢予因为迁就周呈露的时间，所以把和杨芯莜的见面改到了晚上。
　　周呈露也知面试辅导挺重要，加上今天和谢予又是吃饭，又是看电影的，她已经很满足了。
　　“你晚上早点回去，注意安全。”周呈露怕谢予在市区流连，耽误了回寝室的时间。
　　“你也好好休息。”
　　谢予转身走了两步又突然折返回来，周呈露以为她还有事，结果手里突然被塞了包东西。
　　“炸鸡你带回家吃，晚上别吃泡面。”
　　因为鸡块太诱人了，她俩在电影院里摸黑吃了一两块就惹来太多附近情侣馋坏了的眼神，只好又把炸鸡放回了包里。
　　她们在广盛百货门口分开，谢予和杨芯莜就约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徐玲梓正好打来电话问周呈露在哪儿，见闺蜜有空，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
　　“阿芸的新店就在附近，这周试营业了。我正好去看看，你也一起？”
　　周呈露回家反正也是一个人，阿芸前阵子回国后就说要开店，她还没去过。
　　徐玲梓把具体地址报给她，两人在阿芸新店附近碰头。
　　这是一条并不怎么宽敞的街，但有着各式年代久远却设计精美的建筑。因为将厚重历史和现代先进完美融合，别有一番风情，是俨城当之无愧的小资街。
　　徐玲梓和周呈露一见面，她就指着马路对面的那间有着透亮大落地窗的休闲餐厅说：“阿芸的风格，一点没变。我能从整条街里一眼就认出她的店来。”
　　阿芸热衷开餐厅，喜欢尝试各种口味的菜系，唯一不变的就是装修风格。必须足够敞亮，要有充足阳光，还要有美满月光。所以她前前后后开过的好几家餐厅，都无一例外拥有巨大的落地玻璃和数个设计巧妙的露台。
　　周呈露也挺喜欢这种风格，她并不怎么适应那种进门如进山洞般严密隔绝的环境。
　　阿芸正在张罗试营业的事，之前谈好合作的餐饮类网站工作人员也来送机器，顺便拿走了店里的菜单说是回去完整录入。
　　徐玲梓和周呈露选了个靠窗户的地方坐下，阿芸匆忙过来聊了一会儿：“我这两天忙疯了，门口花篮都堆成山还没来得及处理。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我就不招呼了。”
　　“都这么熟了，还招呼什么。你忙你的，我跟呈露就是来给你捧捧场，不用管我们。”
　　阿芸的手搭在徐玲梓肩上，即便很忙，但还是陪着好友们说了会儿话。
　　十分钟后，领班过来找她说后厨设备有点问题，可能要联系厂家，让她过去看看。
　　“每次开店都让人抓狂，我去厨房看看，今天这单算我的。”
　　徐玲梓也没为难还没完全顺利运转的厨房，选了一份不怎么难做的套餐，又问了周呈露意见：“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喝点东西就行了。”
　　点完单，徐玲梓好奇问起今天的情况：“你和谢予的约会进展如何？衣服买了吗？”
　　不提衣服的事倒也能算得上开心，周呈露淡声说：“她不要，说太贵了接受不了。”
　　徐玲梓倒是不意外：“符合她的风格。”
　　她其实还是挺喜欢谢予这种淳朴性格的，超出学生经济能力的东西，也不贪心，就算有人白送她也能清醒拒绝。
　　“我没说她这样不好。”周呈露不免有点低落，“我就是觉得自己帮不了她什么。”
　　“你又不是菩萨，更不是她妈，你只是想和她谈恋爱好吗。”
　　周呈露抿唇，喝了口水。
　　这时沙拉送了过来，徐玲梓随意搅拌了几下：“她能解决的问题你就让她自己处理，就算以后你们在一起了，也应该这样。你年纪比她大，目前经济条件也比她好，如果你把事都包办了，不用太久你俩肯定散。”
　　虽然还没和谢予开始，但任谁听了这样的预测都不会乐意的。
　　“你就这么不看好？”
　　徐玲梓悠悠看她一眼：“感情的事讲究个平衡，拿捏分寸很重要。只要有一方觉得累，那迟早就会失衡。事事包办，不仅你累，她也会累的。”
　　周呈露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如果是举手之劳的事，帮帮谢予减轻她的负担挺好的。
　　见她若有所思，徐玲梓勾唇：“顺其自然就好，她要是真打算依靠你了，自然就会开口的。”
　　说起年龄差距的问题，周呈露突然想起谢予今天刚见面就说她有黑眼圈的事，认真问徐玲梓：“我看上去很憔悴吗？”
　　徐玲梓似笑非笑：“怎么可能，你今天别太勾魂。”
　　周呈露不见半点喜色，反而蹙眉深思起来。
　　“怎么了？谢予不喜欢你这样打扮？”
　　周呈露闷声道：“她才不在乎这个。”默了会儿，她又说，“刚见面她就说我看上去很累，说我有黑眼圈。”
　　徐玲梓这才凑到她面前，上半身几乎全部越过了桌子这才勉强看到那么一点点，非常不明显的痕迹。
　　“是有那么一点，但你要是不说，哪个正常人会看到？”
　　周呈露郁闷地继续喝水，别人看到就算了，偏偏让谢予看到了。
　　徐玲梓突然笑了：“那只能说明谢予不是正常人。”
　　周呈露瞥她，不解其意。
　　“她得观察多细致，对你多心疼，才会在意你这么微不足道的黑眼圈啊？”徐玲梓特地用小拇指尖尖比划了一下。
　　周呈露忍着笑，转头看向窗外，不怎么愿意让人看到她瞬间的心花怒放。
　　徐玲梓好奇她下车后就拿着的那个纸袋，里面传出阵阵香味，可是摆在桌上挺久了也不见她拿出来吃。
　　她想看看里面还剩多少能吃的，结果被周呈露不着痕迹移开了点。
　　“什么美味，这么护着？”
　　周呈露没好气地把在电影院里的事说了，听完后徐玲梓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谢予可真是太有能耐了。竟然摸了半天你的手，最后毫不犹豫选择了炸鸡。”
　　周呈露凉凉瞟了她一眼。
　　徐玲梓又去拨弄那个纸袋：“既然你不喜欢吃，那我帮你分担一下。”
　　周呈露这回直接把炸鸡往手边一勾，完全处于自己的保护范围。
　　“谁说我不喜欢，我只是现在还不饿。”她看着徐玲梓面前那一盆沙拉，挑眉说，“这么多还不够你吃的？”
　　徐玲梓噙笑，继续吃自己的沙拉：“唉，我怎么就没有遇到个愿意为我偷偷买炸鸡的小可爱呢。”
　　谢予见到杨芯莜的时候，她跟许舒涵已经到了挺久。见她来了，许舒涵立即示意服务员过来。
　　“谢予，你想吃点什么吗？这家的甜品很出名哦。”
　　谢予对许舒涵笑笑：“我很饱，什么甜品都不行了。”接着她转头对服务员说，“麻烦给我一杯黑咖啡。”
　　杨芯莜提醒说：“都下午了你还喝黑咖啡，晚上会不会睡不着？”
　　谢予依旧挂着笑：“没事，正好提提神。我一上午都没看书，晚上补回来。”
　　许舒涵不知她今天把辅导时间改了是因为什么，以为她有工作或是重要的事。现在又听她说晚上还要补看书，好奇又心疼。
　　“你上午去做什么了啊，忙成这样。”
　　谢予今天很开心，说不出具体原因，但是跟呈露姐待在一起就是心情愉快。
　　“没做什么，就是和呈露姐吃饭看电影了。”
　　许舒涵脸色僵了些，但也没往那方面想。毕竟周呈露跟她表姐曾经是疑似情敌，那肯定是直女无疑。
　　但谢予这全身上下，由内而外的高兴却是她很少见到的，不免有些吃味，觉得谢予和自己在一起时怎么没那么开心？
　　“你跟周医生的关系真好，平时你们也经常见面吗？”
　　谢予其实不太想跟别人说她和周呈露相处的细节，但今天的确心情很好，好到心一直处于飞扬状态。心情好，自然就不那么拘谨。
　　“也没有经常，只是大家都有空的话就会见一见。”谢予边说，边回忆着今天的细节。
　　不知怎么的，周呈露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似乎又在她鼻间萦绕，久久不散。
　　有种说不出的悸动和迷恋，舍不得这味道消失。
　　许舒涵见她一脸沉醉的样子，心里的不舒服更重了。
　　这时杨芯莜把打印好的资料分发给她们：“这是最新一期的面试技巧，主要是关于心理素质方面的。”
　　大约到了六点半，辅导终于告一段落，谢予和许舒涵都觉得挺累。
　　这时周围的客人陆续开始点晚餐，谢予也把菜单重新拿了过来：“你们想吃什么？”
　　杨芯莜整理好背包，抱歉说：“我今晚有点事得先走，你们吃吧。”
　　“要不打包一份带走？”
　　杨芯莜笑看着谢予：“你的心意我领了，偶尔少吃一顿你的饭没关系的。”
　　她又转头交代许舒涵：“今晚早点回家，免得舅舅担心。”
　　许舒涵比划了个OK的手势，想催她快走，又不好明说。
　　杨芯莜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只是想起刚才谢予的表现，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晚饭没吃太久，还不到八点的时候谢予就说要回学校了。
　　许舒涵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早，要不再坐会儿？”
　　谢予却是摇头：“不早了，我今天早上八点就出来了，回去还有不少事。”
　　见她归心似箭，许舒涵也不好强留。两人一起去地铁站，只不过班次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经过便利店的时候，许舒涵突然拉住谢予：“这家店里有款乳酸菌特别好喝，你等等我。”
　　说完她便小跑着进了便利店，谢予眨眨眼，只好在路边等她。
　　很快许舒涵手里拿着两瓶饮料出来，笑嘻嘻递给她一瓶：“喝完这个，你就不会觉得撑了。”
　　谢予不太好意思，说要给她转账。
　　“几块钱而已，你计较什么。再说今天晚饭都是你请的，我请你喝点东西怎么了。”
　　谢予也不好说什么，默默把手机放回口袋。这时路边的树叶吹落，正好挂在谢予额前头发上，许舒涵笑着替她把树叶拿下来。
　　“你运气真好，站着都能接树叶。”
　　谢予无奈看了眼她手里的叶片：“幸亏不是鸟屎。”
　　许舒涵的酒窝更深了，笑意连连：“要真是鸟屎，我也会帮你擦掉的，放心。”
　　谢予觉得她说这话时的眼神有点奇怪，总之让她不太习惯。
　　她勉强笑了笑，转过身继续朝前走：“走吧。”
　　她俩并肩的身影在雅致的街上被逐渐拉长，走远。
　　路边宽大的落地窗里，两位美女收回视线。
　　徐玲梓似笑非笑：“还真是巧啊。”见周呈露沉默不语，她又淡淡说了句：“看来有人惨了。”


第85章 
　　错觉
　　谢予回到寝室已经九点多了，其他几个人都处于睡觉前的“放纵”状态。见她回来，纷纷上来认领刚才要求的外卖。
　　谢予看着她们吃得津津有味，叹道：“都这么晚了，你们还狼吞虎咽，真不怕胖？”
　　陈一雎吸了口酸辣粉，爽得不行：“我这学期还剩十次晨跑没完成呢，怕什么。”
　　江忻扯掉面膜，咬着卷饼：“我今晚做过锻炼了，现在是补充能量，不会胖的。”
　　陶念希边吃边沉迷综艺，已经懒得替自己解释。
　　谢予低头看了会儿手机，距离她给周呈露发消息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依旧没动静。
　　她是知道周呈露下午临时和徐玲梓去了朋友的店里，当着杨芯莜和许舒涵的面，她也不方便频繁发消息。但晚上到家后给对方报个平安是她们早就达成默契的，难道呈露姐还没到家？
　　谢予越想越担心，忍不住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那边的环境很安静，不像是在外面。
　　“呈露姐，你到家了吗？”
　　“到了，刚洗完澡。”
　　周呈露的声音很淡，态度也很淡，隐隐还透着点不耐，好像并不怎么喜欢这通来电。
　　谢予一怔，又问：“你今天下午跟玲姐她们玩得开心吗？”
　　“挺好的。”
　　周呈露似乎没有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这回答几乎没有预留任何继续交谈的余地。
　　谢予有点难受，莫名委屈。
　　“那……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谢予刚回寝室就给周呈露发了消息，既然已经确定她安全回校，周呈露就不想再多问什么了。
　　看到她跟许舒涵大晚上轧马路，喝同款饮料，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拿着片树叶谈笑风生。
　　她想起自己带回家的那半袋炸鸡，更郁闷了。
　　谢予拿着电话，琢磨着呈露姐为什么态度突然这么冷淡。她就算再心宽也不会听不出刚才周呈露那淡漠的语气和不想多说话的疏离。
　　和周呈露认识以来，好像还没有被这样对待过，谢予不知自己是不习惯还是单纯因为难以接受。
　　总之这个电话打完，呈露姐的安危她倒是不担心了，可是呈露姐的心思却让她坐立不安。
　　陈一雎丢完垃圾回来，见她一脸愁绪：“小予子你这是怎么了？”
　　谢予拧着眉，刚要开口，就收到一条新的消息。
　　她以为是周呈露发来的，兴匆匆打开，结果看到是许舒涵。
　　【谢予，你到了吗？我已经到家十几分钟了，你应该比我快吧。】
　　【早就到了。】
　　【那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害我白担心。】
　　谢予眉头拧得更深了，想了想：【一时忘了。先不说了，我准备睡了。】
　　陈一雎笑着看她一气呵成：“你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
　　“什么？”
　　陈一雎扯了凳子坐到她身边：“许舒涵对你有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谢予一脸惊恐：“别瞎说，我跟她就是朋友，纯粹的朋友。”
　　“你仔细回忆一下，她对你的种种。她平时帮你搜集那么多考研信息，在科研小组里坚定支持你的观点，尽量帮你解决各种麻烦，而且还总是找机会和你见面。”陈一雎悠悠说着，“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对方肯定能感觉得到。”
　　谢予蹙眉，橘子这话让她第一时间想起了另一个人。
　　呈露姐也很关心她的生活。不仅担心她没地方住，还让她去家里过年，为她买昂贵的衣服，每天关心她的饮食健康，而且还……经常约她见面。
　　许舒涵的种种，要是带入呈露姐，好像也不违和。
　　谢予越想越惊恐，脸上的表情变化都快跟不上她脑子里想的事了。
　　陈一雎见她表情扭曲，以为她被吓得不轻，只得安抚说：“你别紧张啊，虽然这种感情是有点不合常理，但也不至于这样。”
　　她轻拍了谢予的后背：“不至于，真不至于，你吓成这样弄得我也慌了。”
　　谢予这反应，像极了从没跟拉拉群体接触过的传统保守派，陈一雎也觉夸张。
　　转念一想也不是没道理。很多人平时都表示能理解和接受拉拉群体，但这种事一旦落在自己身上，又会生出本能的抗拒和退缩。
　　她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谢予缓过神来，僵硬转头看她：“橘子，我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
　　陈一雎很少见谢予这么慌张过，也跟着紧张起来：“什么……事啊？”
　　谢予鼓足了勇气，临到开口前又生生噎住。这话不能随便说，毕竟涉及到呈露姐。
　　影响到她自己没关系，怎么能连累呈露姐呢。不行不行，不能说。
　　陈一雎见她明明话到嘴边了，又死活不肯说，像极了便秘，真是急死个人了。
　　“你倒是说啊！”
　　谢予吐了口气：“算了，我再想想。”
　　陈一雎呼啦把凳子移了回去，哪有这样撩人的！前、戏那么足，结果临门一脚说算了。
　　谢予此时也顾不得照顾橘子的情绪，她自己还乱得不行呢。
　　她认真想了很久，终于在寝室快要熄灯前把因果顺序给捋出来了：因为她喜欢呈露姐，所以才会产生错觉，觉得呈露姐喜欢她。
　　多么悲伤的故事，可如果不是这样，又要如何解释她对呈露姐种种行为的解读？
　　她能感觉到呈露姐对她的好，可如果是指那方面的好，那必然是因为她自己先动了心思。
　　呈露姐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谢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觉得自己离谱。
　　陶念希和她是邻铺，中间虽然隔了张书桌，但是谢予床上的动静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她探头低声问：“小予子，你有心事啊？”
　　谢予惨兮兮叹气：“没事，我黑咖啡喝多了。”
　　第二天谢予顶着黑眼圈，晨跑结束后拉住陈一雎。
　　舔了好几次唇，谢予终于开口了：“橘子，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陈一雎还记得她昨晚“撩而不办”的事呢，没好气瞪着她：“先说说看，我可不能再被吊着半口气了。”
　　“我想让你帮我验证一下。”
　　又是话说一半，吞吞吐吐。陈一雎觉得自己要是感冒了，现在就已经被憋死了。
　　可谢予那满脸纠结的样子又让人于心不忍，看着的确像是很严重的问题。
　　“那你说嘛。”
　　“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弯。”
　　陈一雎最后一口油条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瞪大眼睛看着谢予。
　　谢予赶紧把豆浆送到她手边：“你别激动。我就是……就是自己吃不准，毕竟你有经验。”
　　陈一雎终于顺了气，两人转移阵地，找了个没什么人来往的安静地方。
　　“你把情况慢慢说清楚，这样我才能全面准确判断。”
　　谢予隐去了周呈露的部分，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反应都说了。实在需要另一方做互动映衬的时候，也是尽量模糊身份，坚决不说是周呈露。
　　陈一雎听完后，倒是很淡定。
　　“我这情况怎么样，是弯了吗？”
　　“百分之八十吧。”
　　谢予脸一沉，果然，她对呈露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弯也就算了，竟然还自恋到产生呈露姐喜欢她的错觉，真是好不要脸。
　　谢予对自己有点绝望，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跟周呈露保持距离。她怕再继续接触下去，她弯了的感情会给呈露姐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那次呈露姐得知自己不喜欢她时的庆幸和轻松，谢予历历在目。
　　见她垂眸又丧气，陈一雎以为谢予新入弯门还不适应，便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和鼓励她：“其实没什么的，性向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固定的。遇到了不同的人，产生不一样的化学变化，弯了也没事啊。”
　　谢予转头看她，一脸你不懂。
　　弯了是没事，可是对着呈露姐弯了，问题就很大啊。
　　一想到这个，谢予就满头包。
　　“哎呀，慢慢来你就习惯了。当你开始用弯了的视角看世界，你会发现到处都是美丽的彩虹。”
　　谢予抽抽嘴角，觉得陈一雎不去做拉拉推广大使可惜了。
　　陈一雎用力抱住她肩膀，传递力量：“相信我，弯了以后更美好！”
　　谢予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每天都给周呈露发消息了，也不敢吃个饭跑个步也发照片要让周呈露知晓。生怕自己哪天一不留神就露馅了，她还是安分守在自己的圈子里就好。
　　周呈露以为谢予最近忙着备考，毕竟距离考试还有不到两个月。虽然上次她是态度冷淡了些，但实际也没气多久。后来想想，谢予压根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又指望她来解释什么？更别提哄她了。
　　林娜见她最近一有空就拿着手机，但又不发消息不打电话，神情看着还挺凝重，以为她跟那个暧昧对象进展不顺。
　　“呈露，你要不要考虑换个策略？”
　　周呈露抬眼看她，嘴唇动了动。
　　“任何好感拖久了都会变淡的，总有人要主动的。”林娜虽然觉得女生主动不是最佳方案，但也不忍周呈露这样惆怅，“要不，你试着主动点？”
　　周呈露看了眼倒计时的日历，幽幽叹了口气：“我想主动，但也得等时机啊。”
　　她想问问谢予最近怎么那么忙，忙到连日常生活都没时间分享了。转念又想可能临近考试，心理压力大，对这些事没兴趣提了。
　　她只得忍住思念，不过多打扰谢予，只盼着快点到考研结束。
　　这时何咏年打电话让周呈露去大厅等迁安医院负责交接病人的医生。上次那个病例她跟朱明雪沟通了几次，最后决定还是转到精神病中心来比较合适。
　　谁知从救护车上下来的人并不是朱明雪，而是谢唯。
　　周呈露签好交接单，淡淡看了他一眼。


第86章 
　　她一紧张，那份急切和在意就无处可藏。
　　周呈露示意其他同事先把转来的病人送去指定病房。由于该例病例情况比较特殊，之前在协助迁安医院进行诊断的过程中，中心就已经对其有所了解。
　　定下把病人转过来的决定后，精神病中心相关科室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周呈露作为对接人和主要负责人，也已经忙了挺长时间。
　　谢唯并不急着和她叙旧，在旁静静欣赏着前女友镇定自若的指挥。她比在迁安医院时更加沉稳干练，已经没了刚毕业时的拘谨和青涩，对于各种细节也都妥帖安排，魅力自然又上升了许多。
　　等周呈露把所有相关人员都完成了签名的交接单递给谢唯时，他才终于开口：“好久不见。”
　　周呈露稍稍勾了勾唇，连笑都懒得伪装，只是客气对他点了点头，语气很是平淡：“没想到今天跟车的医生是你。”
　　“朱医生临时有事走不开，所以就由我代劳了。”
　　见周呈露似乎不太相信这个说辞，谢唯主动补充道：“我现在主要负责一些协调性的工作，暂时不在一线了。”
　　自从分手以后，周呈露就没再刻意关注过谢唯的动向。从迁安医院调走以后就更加没空去追踪打探，而那些本就把谢唯当成竞争对手的追求者更不可能主动告诉周呈露这些。
　　她不问，也没人主动说，谢唯在迁安医院的近况对她来说自然就成了陌生事。
　　之前竞岗失败，加上原科室的麻烦还没彻底解决，周呈露估到谢唯暂时没机会得到重用，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被分去做行政类工作了。
　　医院里行政类工作分两种，一种是带有明确升迁路径的行政职务，只要稳定熬下去，未来肯定越来越好；而另一种就完全不同，不少业务能力稍差或者不再适合一线岗位的医护会被内部转岗去做行政，这也是变相否定其业务水平的表现。
　　听谢唯刚才的语气，周呈露猜到他的情况大概率属于后一种。
　　想到当年在学校里，谢唯各科成绩都在前茅，而且老师也夸过他努力刻苦。现在没了用武之地，的确让人有些唏嘘。
　　但周呈露并没过多沉浸在为谢唯感到难过的情绪中，纯粹就是替老同学的境遇悲哀一下。
　　“不管什么岗位，也都是为病人服务。今天辛苦你了。”
　　周呈露准备回办公室，被谢唯叫住。
　　“呈露，有空聊两句吗？”
　　周呈露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目光中探寻之意很明显，似乎在斟酌是否答应。
　　谢唯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猜到她在犹豫什么：“占用你的工作时间，聊一点私事，不会太久。”
　　周呈露蹙眉，如果是公事的话她勉强还能答应，但如果是要谈私事，她就不怎么想浪费时间了。更何况，她跟谢唯现在既不是情侣也不是同事，哪怕今天来交接病例，他也纯粹是临时顶替的，她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私事可聊。
　　“我想……”
　　谢唯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她是准备拒绝了。于是他又抢话道：“我想聊聊小予的事。”
　　周呈露话到嘴边，听他提起谢予，便打住了，
　　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跟谢予有关的事，周呈露还是很上心的。加上最近她们的联络变少了，即使偶尔聊几句，谢予也都是避重就轻。或许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周呈露抬手看了眼时间，这会儿不太忙。她转头跟旁边的同事说：“你回去跟何主任说一声，我过二十分钟回去。”
　　周呈露把谢唯带到旁边的花坛旁。这里位于辅路，没有车辆进出，病人和家属也不走这里，来往的人不算多。
　　谢唯看了看四周，开玩笑说：“就在这里说？”
　　周呈露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现在更是抱臂看着他：“你不是说想聊聊吗？这里挺安静，挺合适的。”
　　谢唯也没再深究，直接把话题转到广盛百货的事上：“前阵子我在广盛百货的电影院门口看到你了，当时人多时间也赶，我就没去和你打招呼。”
　　周呈露不经意皱了皱眉，不知谢唯突然提这事做什么。
　　但她心里也有点紧张，想着谢唯是不是看到她跟谢予了？
　　“和你一起看电影的那个人，我觉得有点眼熟，和小予还挺像的。”谢唯边说边观察周呈露的反应，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又继续说，“不过后来多看了几眼，我知道是我眼花了。”
　　这时周呈露才转眼看他：“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是想感谢你暑假里对小予的照顾。你也知道我妈妈的脾气，要是小予不肯先低头认错的话，她就算心里再惦记也不会主动找小予的。”
　　周呈露想到谢予一到假期就无家可归的处境，心里对于敏娟实在没好感。
　　“这件事谢予已经谢过我了，你就不必再为这个费心了。”
　　“我只是有点好奇，是不是跟小予相处久了，你选择朋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选跟她风格相近的人交往。”
　　周呈露抬眼，眼里的戒备明显升级了。
　　“谢唯，我认为以我们目前的关系，并不适合讨论我的择友标准，而且我也不想谈。”
　　谢唯笑了笑：“抱歉，我只是习惯了关心你。”
　　周呈露对此并不领情。
　　“小予最近和家里的联系很少，爸妈想让她回一趟家，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但最近她要考研，我也不想她受影响，所以只能等过年了。”
　　“她愿不愿意回家过年，我没办法替她做决定。”
　　“我只是希望，今年过年的时候，你别带她回去。”
　　周呈露更是不悦，对于谢唯的要求，有种无力的愤怒感。
　　“我还是那句话，她想去哪里，由她自己做主。”
　　谢唯走后，周呈露回到办公室，还是觉得他刚才那番话动机不纯。她别的倒不太担心，只怕谢唯转头又去找谢予，干扰她考研的情绪。
　　一直犹豫到下班，周呈露还是决定问问谢予。
　　她先是给谢予发了条消息：【在干嘛？】
　　一直到她回到家了，谢予才回复：【刚才在图书馆，没看到。】
　　周呈露摩挲着屏幕，想了想，直接打电话：“小予，你现在有空吗？”
　　谢予刚才的确没看到周呈露的消息，虽然回消息的时候有过犹豫，但还是做不到忽视她的消息。
　　没想到呈露姐的电话直接杀过来了，而且上来第一句就是问她有没有空，谢予心里莫名一紧。周呈露的语气里试探、期待和严肃并存，更是让她思绪开始发散。
　　有种躲了好久，还是被抓住的无奈，但更多的是紧张。
　　谢予把刚买好的外卖放到桌上，走到寝室阳台，反手把门关上。
　　“有空啊，呈露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谢予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紧握着阳台栏杆。
　　栏杆上有些锈渍，平时她们晾衣服时都会注意避开，谁也没特意擦过。谢予浑然不觉，靠着抓紧栏杆来稳住心神。
　　“你……家里人最近有找过你吗？”周呈露斟酌着，语速慢了下来。
　　谢予的紧张随着她说完整句话后终于有所缓解，默默松了口气，原来是问这个。
　　“我哥前两天给我打过电话，问了些考研的事。”谢予想起谢唯在电话里那语气那态度，暗自摇头。
　　可是呈露姐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难道……
　　“呈露姐，我哥又去烦你了？”
　　谢予一想到谢唯又去纠缠周呈露，心里厌恶值飙升，似乎已经不仅仅是过去单纯因为不想看到周呈露被渣男耽误的原因。
　　她一紧张，那份急切和在意就无处可藏。
　　周呈露听后反倒觉得开心，至少说明谢予是在意这事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周呈露越来越喜欢谢予这种介意了，恨不得她变成个小气鬼好了。
　　“他负责交接病人，顺便聊了几句。听他提到你，我怕他会影响你备考，所以问问。”
　　谢予听着周呈露平静语气里满满的关心。和谢唯真是形成鲜明对比。
　　“我才不会被他影响，考研是我的头等大事。他要是再烦我，我就让他退退退！”这是最近学生群流行的梗，周呈露却是被谢予那惟妙惟肖的语气给逗笑。
　　“那我就放心了。看样子，你这次考试应该没问题了，我就等着帮你庆祝了。”
　　谢予刚刚还笑着的嘴角慢慢放平，纠结说：“考完试还得准备期末考和面试，科研小组那里还有论文得赶着完成。所以……”
　　周呈露也听出她的意思，勉强笑笑：“学习第一，到时你有空的话我们再约。”
　　她原本还想借机问问她今年除夕的打算，是否还愿意跟她回去。现在见谢予连考试后的时间都确定不了，就更别说几个月后的春节了。
　　谢予又跟她说了点近期备考的事，虽然有所保留，但周呈露还是听得出她的自信。
　　陈熏这学期第一次来复诊，其实病情已无大碍，她纯粹是借着机会来看看周医生。因为之前住院，她休学了一段时间，所以和谢予她们比起来，暂时还不需要面临考研或是就业的压力。
　　周呈露看完她的体检和评估结果，也很高兴：“你的情况恢复得很好，完全不需要再有心理负担。”
　　陈熏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在精神病中心看医生都那么高兴，甚至听到以后可以不用再来时还觉得舍不得。
　　“周医生，我能不能间歇性生病啊？”
　　周呈露放好病例，哭笑不得：“哪有人主动要求生病的？”
　　“你这么好的医生，可遇不可求。”
　　“那你更应该照顾好自己，别增加我的工作量，不是对我更好？”
　　陈熏不好意思抓抓头发：“我哪里舍得让周医生辛苦，到时候谢予非打我不可。”
　　周呈露听到谢予的名字，挑了挑眉，原本打算开口送陈熏离开，临时决定再留她一会儿。
　　“谢予最近好像都在忙着备考，应该没空管这些。”
　　陈熏不知道谢予有心躲避周呈露的事，但她最近的确很忙，有空就泡在图书馆里，也不和她们一起玩游戏了。
　　“她那成绩其实现在去考都没问题，但她要求高，我们只剩崇拜和不敢打扰。”
　　周呈露能想象谢予认真刷题的样子，也弯唇笑了笑。
　　陈熏突然吐槽说：“不过许舒涵挺有毅力的，一有空就来陪谢予一起做题复习。她明明都拿到保研名额了，还跟谢予一样拼命。”
　　周呈露敛了点笑意，故作平静：“许舒涵经常去找谢予吗？”
　　“那可不，实验室、图书馆还有食堂，经常看到她俩在一块儿。”陈熏摇头，“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唉而且谢予还是个木头脑袋。”
　　说完后她自觉失言，小心翼翼看了周呈露一眼。
　　周呈露依旧保持淡笑，好似并没发现她刚才那话里有什么特别的意味。
　　只是她口袋里的那支钢笔，快被掐断了。


第87章 
　　“今晚一起吃饭吧？就当帮你庆祝。”
　　陈熏也不了解谢予和许舒涵相处的细节，只是高频看到她们同时出现，加上许舒涵主动意味挺明显，她们私底下讨论过。后来陈一雎和她们说，谢予没那个意思，纯粹是许舒涵自己有点想法罢了。
　　但这事谢予没说过，陈熏就更不可能和周呈露详说了。送走陈熏，周呈露的手才从口袋里拿出来，掌心已有不少汗，指腹早就红透了。
　　林娜开完会回来见她在翻抽屉，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找笔。”
　　“你桌上不就有一支吗？”林娜走近一看，“哦，是不太能继续用了。”
　　周呈露记得在抽屉里还放了一支钢笔的，这会儿却怎么找也找不到，心情不免有点急躁。
　　算了，找不到就暂时不用了。
　　她又拿起来桌上那支，脸色沉重。
　　林娜看出她心情不太好，于是主动把自己多出的笔递过去：“我正好有备用的，要不你拿去？”
　　周呈露叹了口气，把笔接了过去：“谢谢，我一下子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
　　“跟我客气这个干嘛。”
　　周呈露依旧闷声不说话，林娜看了看她，试探说：“你和你那个暧昧对象还没好啊？”
　　周呈露一怔：“什么？”
　　“你上次不是说要等时机吗，那时机还没到啊？”
　　周呈露瞟了眼台历，涩然道：“快了。她最近有个重要考试，我不想影响她。”
　　林娜以为是职称类考试，这年头考试并不仅仅是学生的专利。她猜能让周呈露如此上心的，肯定是个上进有为的才俊，考专业证书是很正常的事。
　　她默默在心里回忆了一下最近的专业证书考试都有哪些，没想到还挺多，一时间竟猜不出对方的职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应该不是同行，不然她和周呈露现在都不会那么悠闲。
　　“考完试好啊，没有压力而且节日也多，成了以后能有不少机会约会。”
　　“嗯？”周呈露一心一意关注着考研那两天，其他的没多想。
　　林娜见她一脸茫然：“圣诞、元旦，这些不都是节日吗。”
　　医生的概念里，节日大多意味着值班和加班。
　　不过，要是这样的节日能和谢予一起过，还是很让人期待的。周呈露忽然想起，她还没准备这些礼物呢。
　　林娜见她仓促反应过来，笑着劝她：“你也别过分主动，这种事还是让男生来做比较合适。不然以后他们都不懂得珍惜，以为我们赶着倒贴呢。”
　　周呈露嘴角的浅笑淡了许多，她很想说，谢予不是男生，她也不需要计较谁付出多少。可是她也清楚，即使她们真在一起了，这段关系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公开的。
　　更何况，她们还没有在一起呢。
　　林娜见她又变严肃了，不敢多说下去，毕竟别人的感□□，提建议也要有限度。何况周呈露平时并不是一个喜欢分享私事的人，林娜也怕她不高兴。
　　终于盼到了考研的日子，周呈露的心情并不比那些要参加考研的学生轻松多少。这天她正好轮休，在家纠结了挺久，终于选了一套不怎么显年龄的休闲套装，外面加了件浅灰色长羽绒服。
　　她没有刻意化很浓的妆，但绝对是精心斟酌过的。她在家里好不容易等到下午，这才出门开车去谢予的考场。
　　前几天她跟谢予打电话的时候，听出对方有鼻音，追问之下才知道那傻子在教室通宵刷题后感冒了。她催谢予去校医那里领点药，结果只听到谢予笑呵呵说没事，已经买了感冒药。
　　“多喝水，多睡觉！”周呈露第一次对病人如此气恼，恨不得立即把她抓回来，定点照顾。
　　周呈露把车停在马路对面，周围已经有不少前来等候考生的家长，也有一些是同学情侣。
　　她给谢予发了条消息：【我在校门口。】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周呈露在车里坐久了有点闷，更多的是心跳越来越快，她有点坐不住。索性下车透透气，又觉车身脏，只好抱臂站在车旁。
　　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久到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又有点不确信了。
　　虽然一直以此为限，可她并无确切把握，也不知道谢予知道她的心意后，会是什么反应。
　　暑假的时候，她觉得和谢予的关系在一点一点靠近，甚至有时候恍惚觉得谢予对她也是有点好感的。可是开学后她们的距离又远了，尤其是最近，更是让她内心焦灼。
　　不仅因为许舒涵的高频出现，更多的是因为她隐隐觉得谢予好像在躲她？周呈露无法确定是自己多想还是真是如此，唯有让谢予告诉她真正答案。
　　随着铃声响起，所有在外等待的人都重新把目光一起聚焦在大门处。
　　周呈露搓了搓手，在外面站了这么久，其实有点冷。
　　谢予从考场出来，打开手机就收到了好几条消息。最先跳出来的是陈一雎在群里艾特她，预祝她考试顺利，并且问她今晚到底来不来。
　　之前她们就一直计划着去吃节日大餐。但因为谢予要考研，所以就说等她考完后把圣诞和元旦两个节一起过，吃饭唱歌玩通宵，嗨个够。
　　问了谢予好几次，她都用纸巾捂着鼻子：“我感冒还没好，能坚持考完试就不错了。还玩通宵，要我命哦。”
　　陈一雎抽了张干净的纸巾塞到她手里：“等考完试，你说不定就好了。”
　　这话倒是不假，谢予毕竟年轻，身体底子不错，恢复起来确实快。考试这两天除了还有点轻微症状，基本没什么影响，连感冒药都不用吃。
　　但她还是没松口。
　　接着就是许舒涵发来加油打气的消息。她发了两条，第一条是加油，第二条则是问她今晚有没有空。
　　谢予揉揉眉，稍微放慢了点脚步，想避开离场的人潮。
　　她暂时没想好要不要去跟橘子她们玩，但许舒涵的邀约是肯定不去的，于是先回了她：【考试好累，我今晚想休息。】
　　这时，她才看到周呈露的消息。
　　谢予完全停下了脚步，侧身靠在墙边，比刚才解题时还要凝重严肃。
　　呈露姐在校门口等她？之前她没说过，谢予完全不知情。那么呈露姐来找她，是做什么呢？
　　谢予的心跳又开始乱起来，忍不住胡思乱想，甚至开始出现电影里的狗血桥段。
　　她咬唇，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发现背后紧贴的是冰凉的瓷砖。
　　走廊里是没有暖气的，谢予站久了就开始发冷。她把羽绒服裹紧了些，缓步继续往大门走。
　　门口等着接人的车陆续开走，周呈露显得越来越孤单，但她还是认真盯着大门，生怕漏看谢予。
　　终于，谢予的身影出现，周呈露嘴角扬了起来。
　　见到她就自然觉得欢喜，已经顾不上刚才的紧张。周呈露刚要招手示意，就看到谢予朝她这边走来。
　　周呈露忽然又紧张起来，腰背挺直，手放在口袋里狠狠抠着掌心。
　　当谢予终于停在她面前，她第一眼就看到对方红红的鼻子。
　　“感冒还没好？”
　　谢予轻轻摇头：“刚才路上有点冷。”
　　“那还出来那么慢。”
　　谢予的声音很轻，听着有点虚弱，周呈露担心看着她：“真的没事？难受的话就直说，别硬撑。”
　　谢予吸了吸鼻子，扬起个笑脸：“我真没事，考试终于结束了，我还有点回不过神。”
　　说起这个，周呈露也很高兴，终于等到这天了。
　　她眼中的情绪突然丰富起来，除了小别重逢的欢喜，还多了点期待和紧张，而藏在最深处的，还有羞涩。
　　谢予不敢一直看她，怕自己忍不住改变决定。她刚才已经发消息给陈一雎了，说待会和她们一起去吃饭。
　　“今晚一起吃饭吧？就当帮你庆祝。”
　　周呈露小心试探着发出邀请，虽然之前谢予一直没松口，但她都到大门口了，谢予应该不至于拒绝吧。
　　谢予咬了咬牙，抱歉说：“我之前答应了和橘子她们去吃饭庆祝双节的。”
　　“这样啊……”
　　周呈露眼里的光瞬间暗淡，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她好像比之前少了点刻意隐藏，此时谢予竟能很明显感觉到她的难过。
　　谢予想开口说那改天再约，转念又狠狠提醒自己别再添乱。
　　只好狠心假装看不到，还傻愣愣对着周呈露笑。
　　周呈露吸了口气：“那你们约在哪里？我送你过去吧，这会儿不太好叫车。”
　　“橘子说她开车来接我。”
　　周呈露眼底的难过之意更加明显，谢予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一开始她觉得是自己有了错误的心思，才会产生错觉。可是这些日子她反复琢磨，终于发现了端倪，觉得呈露姐对她，好像也并不是完全没想法。
　　这让她更觉混乱，一时间全然分不清到底哪个判断才是对的。她强迫自己专注备考，生怕静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
　　这时陈一雎的车到了，在不远处按了几下喇叭。谢予回头看到她们，挥了挥手。
　　她又转头看着周呈露：“呈露姐，那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外面冷。”
　　她刚转身走出两步，就听到周呈露在后面急切叫她：“谢予。”
　　谢予顿了顿，淡笑着回头：“怎么了？”
　　周呈露抿唇，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停在斜对面的车和车上的人，声音也沉了几分：“别玩太晚，注意身体。”
　　“嗯，我会的。呈露姐，拜拜。”
　　周呈露看着陈一雎的车开走，她才缓缓回到车上。想回家，但又觉得心里很空，身体很乏，甚至不想启动车子。
　　她靠在座椅上，视线无意中落在那个蓝色贝壳上。
　　盯着看了许久，忍不住伸手解了下来。


第88章 
　　营养液5000+加更
　　那个贝壳自从上次被谢予重新捆绑后，周呈露就一直没动过。大概因为被牢牢固定了的缘故，周呈露习惯车里多出个这东西后就再也没有额外分神注意过。
　　某种意义上，的确达到了谢予所想的保障行车安全的目的。
　　周呈露握着贝壳，脑海中不停浮现的都是刚才谢予回绝她的神情和语气。有股说不上来的窒息感和羞恼，交错纠缠，像是千年老藤，慢慢把她的心全都捆了起来。
　　不知在车里发了多久的呆，周呈露终于想起该离开了。考试结束，这里逐渐变得冷清，她也失去了继续等待的意义。
　　可的确不想回家，于是给徐玲梓打了个电话。
　　徐玲梓刚跟各部门主管开完月度总结会，饿得不行，正让秘书帮她去茶水间弄点吃的来。
　　见到周呈露来电，她笑着转了椅子，望着窗外：“周医生，表白前来找好朋友打气吗？虽然我的鼓励很贵，但今天对你免费，想要多少尽管开口。”
　　电话那头沉默着没吭声，徐玲梓皱了皱眉，意识到不太对劲。
　　周呈露暗哑的声音响起：“没表白，谢予跟同学吃饭庆祝去了。”
　　“什么？她丢下你然后跟同学鬼混去了？”徐玲梓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火气很大，头也晕。
　　这时秘书把蛋糕送了进来，徐玲梓示意她先放着，继续和周呈露打电话。
　　周呈露的语气始终淡淡的，之前的恼怒已经散了，只剩下无奈。
　　但徐玲梓怎么会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翻了翻今天的行程安排，重要的会议都已经开完了，就剩下晚上有个不怎么重要的商业酒会。
　　“今晚咱们去金姐或者阿芸那里吧？我最近忙得要死，好不容易今晚有空，你陪陪我。”
　　周呈露轻笑两声：“你还要我陪？想约你的人一直排长队吧？”
　　徐玲梓见她笑了，也跟着笑：“去去去，那些人连你的头发都比不上。”
　　周呈露嘴角的涩然淡了点，好朋友第一时间要赶来陪自己，她怎么会不知道原因呢。但今晚她真地挺想找个人聊聊天的。
　　“玲梓，谢谢。”
　　“说这个干嘛，肉麻。”
　　挂了电话，徐玲梓先是给市场部的李经理打电话，让他今晚代替自己出席那个酒会，接着又让自己秘书把紧急的文件都送进来。
　　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今晚我有重要的事，找我的电话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徐总放心，我明白。”
　　徐玲梓准点下班，倒是让员工乐开了花。
　　为了避免周呈露触景伤情，徐玲梓想了想，还是把见面的地方定在阿芸的餐厅。因为最近节日氛围重，餐厅生意很火爆。
　　她们事先没有预订，但阿芸见她们来了，立即就把一直留着备用的那一桌腾了出来。
　　“你的大客户来了没有位子怎么办？”徐玲梓笑着坐了下去，却不忘担心起阿芸来。
　　“你们就是大客户，大大客户。”
　　阿芸今晚的确是忙，只在最初安排座位的时候有空过来寒暄几句，之后就满场奔忙。
　　周呈露把今天在考场外和谢予见面的情况说了，这回倒是没有隐去什么细节。只是说到她转身上了陈一雎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挺让人生气的。”徐玲梓切牛排的力气大了点，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你打算怎么做？”
　　周呈露点的海鲜饭，不用像徐玲梓那样费劲，但她看上去胃口也一般：“还能怎么样，再找个机会呗。”
　　徐玲梓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你对她倒是挺宽容。”
　　“毕竟她还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也不能全怪她。”
　　徐玲梓咬了口带着浅浅血丝的牛排，口感真不错。
　　“你不是说她前阵子有意躲你吗，说不定她也不是不知道。”
　　周呈露蹙眉，想起今天谢予那局促不安的神情，的确也有这个可能。
　　见她踟躇，徐玲梓想试探一下她现在的想法：“要是她真察觉了才开始躲你，你还要去说吗？”
　　问这话的时候，她也不像刚才那般轻松无谓，特意放下了刀叉，喝了口饮料。
　　周呈露食指轻点桌面，并未显出太多犹豫。
　　“总归是要说的，不然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徐玲梓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叹道：“你还真勇敢。”
　　“我是医生，自然明白讳疾忌医的道理。”
　　徐玲梓重新又切起了牛排，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生病了当然要去看医生，难道因为害怕面对事实就躲避拖延不治疗吗？这样只会小病拖成大病，毫无意义。”
　　“这话你是该好好教育一下谢予，都快读研究生了，还傻愣愣的连个对象都不懂珍惜。”
　　一听对象这词，周呈露明显怔了怔，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难过。
　　“如果你直说后她还是不接受，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周呈露虽然不太愿意面对这个假设，但这个结果的可能性也很大。
　　她垂眸沉默了挺久，重新抬头：“要是她还不接受，那我当然是退回原地，继续过以前的生活。”
　　“不恨她？”
　　周呈露摇头：“感情的事又不能勉强，这有什么好恨的。”
　　说完后，她又不自觉轻叹了声：“也许会继续想念一阵子倒是真的。”
　　**
　　谢予自从坐上陈一雎的车后就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起初大家以为她是考试累着了，结果到了餐厅她也没说几句话。
　　陶念希和江忻今天也在另一个考场参加了考试，但她俩基本属于凑个分母，对于成绩早有自知之明。除了刚出考场那会儿有点沮丧，现在早就没事了。
　　但谢予这症状，显然不那么轻松，陶念希歪头打量她：“小予子，你还在想着考试的事啊？”
　　本来她们都觉得谢予考研绝对稳了，但她前几天感冒了，又见她这愁苦放空的状态持续那么久，说不定真发挥失常了。
　　学渣和学酥考砸了是正常，但学霸要是临场失常那就太可惜了。这下子，其他人也纷纷向谢予投来关注的目光。
　　谢予勉强回了句：“我没想考试的事。”
　　“那你一直神游，在想什么啊？”
　　谢予机械转过头，看着陶念希，真正的理由又不能说。刚才她们在车上应该是看到周呈露了，要是她再说是和呈露姐有关，也太容易引人联想了。
　　她掐了掐大腿，努力让自己清醒点：“我是在想面试的事。”
　　原来是这样，其他人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坐在邻桌的隔壁寝室的一个同学突然插话：“看来谢予对笔试成绩很有信心，才刚考完就开始想面试的情况了。”
　　陈一雎瞥她一眼，护着谢予的态度很明显：“谢予平时的成绩还不够说明实力？加上她在科研小组里写的论文，考试对她来说，不过是把实力综合再展示一遍。”
　　其他人见谢予终于提起精神了，纷纷开启了新的话题。虽然还有一个学期才正式毕业，但大家对于毕业后的规划已经很明确。无论是国内读研、出国留学、考公或是进其他单位，多多少少都会牵扯到家庭和所谓的人脉关系上。
　　有的家庭经济条件好，有的家庭人脉资源广，也有的家庭在某些行业从业人数多，自然就想着让自家孩子也加入。但这些谢予都插不上话，因为她什么都没有。
　　饭局过半，陈一雎没喝酒但因为和同学们胡侃激动，小脸红扑扑的。她跟江忻换了个位置，挨着谢予，低声问：“小予子，你今天跟呈露姐闹不开心了？”
　　谢予的筷子抖了抖，差点把酱料滴在身上。
　　“谁说的？”
　　陈一雎撇撇嘴：“我只是好奇嘛。你很少会不跟她一起。而且我在后视镜里看到她一直站在那里，那时候我车都开远了。”
　　谢予心里的闷堵突然变成了刺痛还有酸涩，鼻尖一下子就酸了。她只能死死咬住筷子，才能止住这瞬间袭来的难过。
　　见她不说话，陈一雎也反应过来自己话多了。
　　看来的确是跟呈露姐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唉，陈一雎只得拍拍她肩膀。
　　吃完了饭，谢予没继续和他们去唱歌，而是选择回寝室睡觉。陈一雎她们都知道她感冒还没全好，也怕她熬夜出问题。
　　“你一个人坐出租车，没问题吧？”
　　“放心，又不是深夜。”
　　陈一雎把出租车牌拍下后才让谢予回去，她还是觉得小予子有心事，不肯说的那种。
　　回到寝室后，谢予匆匆洗了个澡，不敢多想，钻进被子就睡了。大概是备考真累着了，她连续两天除了吃饭上课，就是睡觉。
　　这天，陈一雎神秘兮兮拉着她，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谢予将信将疑：“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好地方不像正经话呢。”
　　“我今天带你加入我们的小团体好吗，谁说不正经！”
　　谢予更懵了：“什么小团体？你知道我不追星的，也不搞抱团那套。”
　　陈一雎翻了个白眼：“我是带你去认识多点拉拉朋友，这样你就不会继续被身份困扰啦。”
　　谢予愣了下：“我困扰什么了？”
　　陈一雎继续扯着她袖口：“你自己是没觉得，但我看得出，你很烦心这事啊。”
　　她语重心长叹了口气：“小予子，弯了就弯了，没那么可怕，更不是罪过啊。”
　　谢予在意的并不是她自己弯不弯，而是弯了以后她和周呈露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她太过在意，以至于哪怕多走半步都必须深思熟虑，害怕有丁点儿闪失。
　　陈一雎大概也没想到，平时嘻嘻哈哈，恩恩爱爱的小团体好姐妹们，今天聚会的主题竟然成了感慨分手的无奈。
　　“怎么回事？你们个个苦着脸，别吓到我带来的新姐妹啊。”陈一雎下意识把谢予护在身后，其实她还比谢予矮了一点。
　　“橘子，晚晚和笑笑要分手呢！”
　　陈一雎瞪大眼：“啥？她俩要分手？”
　　这可是到哪儿都要贴贴的恩爱典型，怎么说分手就分手？
　　陈一雎和谢予坐了下来，其他人慢慢解释起来：“这不是快毕业了么，她俩一个是俨城人，一个是田中人，离了一千多公里，这还怎么继续？”
　　“可是她们之前不是就规划好了一起留在俨城吗？”
　　“橘子，谁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没天真过？晚晚的妈妈身体不好，想让她早点回田中，顺便相亲。”
　　陈一雎的脸色沉了下去，她俩都是独生子女，笑笑从小是单亲妈妈带大的，估计也不可能抛下亲人去田中。
　　这样一来，的确挺无解的。
　　“唉，也不是她们的错。每年毕业季，学校里分手的情侣多了去了。”
　　这话倒也不假。不止拉拉，正常的男女情侣，也有不少因为分隔两地的原因而选择分手。
　　谢予在旁静静听着，嘴唇越抿越紧。
　　刚才听她们谈起晚晚和笑笑的事，她悄悄代入了自己和呈露姐，发现她俩之间的现实差距比这对还要大。
　　可是她又忍不住幻想自己有天变厉害了，有份好工作，收入也挺高，能给呈露姐买贵重的礼物，还能买属于她们的房子。
　　然而一想到要实现这些条件所需的时间，谢予又泄了气。就算她很努力很努力，这些在她三十岁的时候能办到吗？就算办到了，呈露姐那时都三十六岁了，说不定早就结婚生孩子了。
　　一想到周呈露和别人结婚生孩子，谢予觉得都快没法呼吸了。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她低头看到周呈露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动，犹豫着不知要不要接。
　　陈一雎还在和姐妹们激烈讨论着晚晚和笑笑的事，没发现她的纠结。
　　电话一直在响，谢予跑出去接了。
　　“呈露姐。”
　　周呈露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纯净透亮，轻易刺穿谢予的心：“谢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谢予紧紧扯着裤边，努力维持着平稳语气。
　　“感冒好了吗？”
　　周呈露的语气也很平常，甚至普通到就像是医生在询问病情。
　　“完全好了，我都能吃很多肉了。”
　　这时周呈露才笑了笑：“那就好。”
　　说完后，她突然沉默。谢予呼吸一窒，又紧张起来。
　　“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我有话想跟你说。”
　　周呈露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比刚才多了点不明显的紧张。
　　谢予舔了舔唇，必须靠张嘴才能喘过气来。
　　“最近要准备面试和科研小组论文，可能不太有时间。”
　　她甚至没有问是什么话，就直接推脱了。周呈露眯了眯眼，看来谢予果然是察觉到了，现在想溜。


第89章 
　　“谢予，你要不要考虑……喜欢我？”
　　谢予一直支支吾吾，仿佛成了世界上最忙的人，连些许夹缝时间都腾不出来。周呈露预料到她可能不会爽快答应，只是没想到她竟会推脱如斯。
　　“那好，你专心准备吧，我就不找你出来说事了。”
　　周呈露的语气又淡了些。谢予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心里的失重感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什么东西坏掉了。
　　谢予回到座位，陈一雎关切问她：“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一回头你人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觉得无聊先溜了。”
　　谢予扯了扯嘴角，笑的不怎么好看：“我去接了个电话。”
　　陈一雎低头看着被她紧紧握住的手机：“你接到催债电话了？”
　　谢予摇头：“我又没欠债。”
　　“那你像捏着个手榴弹似的，还一脸凝重，好像呼吸大声点就会爆炸。”
　　谢予随手把手机往口袋一塞，又连着喝了两口茶：“你就知道埋汰我。”
　　自从接了周呈露的电话，谢予就更加没心思听什么笑笑和晚晚的故事了。别人的悲伤也取代不了她的哀愁，都是一样的难受，就不要再叠加痛苦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予的确没有再接到周呈露的任何电话，甚至连消息都很少有。偶尔的相遇竟然是在陈一雎她们的朋友圈下，有时是共同点赞了某条内容，又或是各自评论。
　　谢予想，呈露姐大概是不会再叫她出去了。那天在电话里，她压根看不到周呈露的神态表情，从语气上也无从判断她真正的态度。
　　可是她心里那种坏掉的感觉，一直都在。
　　周呈露自从那天后，的确是给了自己冷静的时间。她倒不是害怕面对谢予，只是不太理解谢予这么慌张逃避究竟因为什么。
　　徐玲梓开解她：“肯定不是恐同。她要是真恐同，早就借机表明自己态度了。绝对不喜欢女生这句话，再说一遍又不难。”
　　周呈露蹙眉，喝了口咖啡。今天咖啡没加糖，有点苦。
　　“你既然决定了不想留遗憾，那就早点去说清楚。”徐玲梓咬了口鸡肉卷，“她如果真不想，你也不用再辛苦等着她了。这年头，谁的青春不值钱？”
　　周呈露轻叹：“过几天我就去她学校。”
　　**
　　谢予最近的确在赶科研小组的论文，但导师给的时间还算充裕，全组里大概只有她一个是没日没夜在修改模型和反复验证的。
　　许舒涵虽然也认同反复验证的重要性，但谢予这个样子明显有点反常。
　　这天，她看着带着黑眼圈的谢予，小声劝道：“谢予，你不用那么拼命的，我们的剩余时间足够。”
　　谢予头都没抬：“多点时间就能多做点事。”
　　“你……是不是担心考研结果啊？”许舒涵实在想不出谢予最近突然加倍勤奋的原因，“杨教授其实挺喜欢你的，对你的印象也不错，科研成果少几项也没关系的。”
　　谢予烦躁，不想听她在耳边絮叨。站起来把样本放进另一个仪器里，干脆守在那边不回来了。
　　许舒涵看着突然空了的座位，越发觉得谢予难以理解。
　　周呈露把车停在俨城大学门外，考虑着是发消息还是打电话。无论如何，她今天是要跟谢予说清楚的，再这样拖下去，对彼此都没意义。
　　她不像考研那天心焦和不安，也没急着下车，她甚至还在车上听了会儿音乐。
　　中午放学的时间到了，校门口进出的学生明显多了起来，周呈露直接给谢予打了电话。
　　谢予刚下课，正准备和陈一雎她们去校外的饭店吃饭。突然看到周呈露的电话，立刻就停了下来。
　　陶念希发现谢予落在后面，回头叫她：“小予子你快跟上啊。”
　　谢予握着手机，真像是对着手榴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对方似乎很有耐心，一个没接，停了几秒后，便又开始第二轮。
　　谢予生怕周呈露找她有急事，还是接了。
　　“谢予，我在校门口。我有话想和你说，希望你可以来一趟。”依然是平静纯净的声音，谢予的心开始狂跳。
　　“我……我今天……”谢予发现舌头不听使唤了。
　　“我看到你了。”
　　谢予这时离校门并不远。如果不是刚才停了下来，现在她跟陈一雎她们一样，已经走到校门口了。
　　既然已经被呈露姐看到了，谢予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我马上就来。”
　　谢予小跑了几步追上同学们，大家嘻嘻哈哈还在说着今天课上的趣事。谢予心事重重，很是不安。
　　陶念希低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谢予的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张嘴后发现说不出什么来。
　　这时，周呈露的声音传了过来：“谢予。”
　　大家循声望去，见是周呈露，意外之余又都很高兴。陈一雎自来熟地跑过去跟她打招呼：“呈露姐，你怎么突然来学校了？”
　　周呈露扫了眼垂眸不敢看她的谢予，轻笑道：“谢予说最近太忙了，我来看看忙到什么程度，别把身体累坏了。”
　　陈一雎感慨：“呈露姐你真是太好了，我亲姐对我都没那么好。”
　　陶念希凉凉补了一句：“你有小予子那么刻苦那么勤奋吗？”
　　“我……”
　　其他几个同学不清楚周呈露和谢予的关系，但听到陈一雎也叫姐，就误以为是谢予的亲戚。
　　“谢予，你姐姐好漂亮好贴心啊。见过不爱学习被家长抓的，还是头一回见因为太爱学习被家长找来的。”
　　谢予听她们一会儿一个姐姐，一会儿一个家长的，觉得很别扭。她一点都不希望别人把她跟周呈露牵扯上亲戚关系。
　　周呈露表面上虽然在和橘子，桃子她们聊天，但暗中一直在观察谢予的反应。见她听到别人提起姐姐的时候，明显变了脸色，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谓。
　　她心里也略微沉重了些，想着或许谢予也是在意年龄的。做朋友的时候可以不计较这些，但如果是女朋友的话，应该没人喜欢比自己大这么多的。
　　这些日子，周呈露也猜测过谢予回避的各种原因。关于年龄这一条，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谢予真的介意。她又想起许舒涵脸上的酒窝和那无需刻意展示就让人印象深刻的青春气息，和谢予在一起，是属于同龄人的默契。
　　这时其他同学陆续走了，陈一雎回头看了眼谢予。见她没动，估计是不跟她们一起吃饭了。
　　没想到谢予突然叫她：“橘子，先帮我点饭，老规矩。”
　　周呈露抿了抿唇，静静看着她。
　　等人都走光了，只剩她们两个面对面，气氛突然诡异起来。
　　周呈露见谢予并不打算主动开口，：“去车上说吧。”
　　“要不，就在这里说？”谢予声音竟然有点发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周呈露都快被气笑了：“你就这么怕我？”
　　谢予摇头。
　　“我没穿厚外套，站在这里很冷。”
　　谢予这才抬眸看她，见她身上的确不算厚实，便忘了刚才的纠结：“那赶紧上车吧。”
　　上车后，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从前并不觉得奇怪，现在却让谢予很是煎熬。她恨不得多吸几口呈露姐身上淡雅的香气，也恨不得多记住几处车里的细节，可是又怕自己待久了会消融意志，晕晕乎乎忘了现实。
　　周呈露的手轻轻敲着手扶箱，等着谢予开口。
　　然而这人现在成了十足闷葫芦，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听到她不停轻叹，谢予转头小心翼翼打量她，又不敢和她对视。只要周呈露一转过头，她就立即把视线转到别处。
　　“谢予，你为什么躲我？”
　　谢予原本在裤腿上摩挲的手突然僵住，手心直冒汗。
　　“没有啊……我最近就是事情比较多，时间不太够用。”
　　“你以前也很忙。”
　　谢予舔舔唇，发现脑子越来越转不动了，想找个符合逻辑有说服力的理由，变得越来越困难。
　　她支支吾吾继续找补：“最近科研小组要交一份大报告，然后杨教授也很关注，我就想能表现好一点，争取让他印象深刻一点。”
　　周呈露的手不知何时转移到了方向盘下方，紧扣在上面，像是在积蓄勇气。
　　“你最近忙着谈恋爱？”
　　谢予还在努力地让自己的理由听上去可信度高一点，没想到周呈露突然改了套路。
　　周呈露转头看她，重复了一遍：“你最近在和许舒涵恋爱？”
　　谢予回过神，头都快摇掉了：“没有！我才没有谈恋爱！”
　　看她那一脸惊恐还不忘强调的样子，周呈露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她双手沿着方向盘往上滑动了些，轮流紧握住，酝酿着最后的措辞。
　　谢予见她不说话，怕她不相信，很是着急。
　　“我真没和许舒涵交往，我只把她当成普通朋友。”
　　“那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交往？”
　　谢予还在努力想着解释的词汇，突然被这句话彻底打乱了思绪。
　　她愣了下来，好像被瞬间定了身。
　　周呈露默默深吸了口气，双手同时握紧方向盘，稳住心神，转头定定看着她：“谢予，你要不要考虑……喜欢我？”
　　心跳早就乱到麻木，谢予觉得现在自己的耳朵炸了，是被烫炸了。那股热量像从脚底就生成了，越过全身，直冲脑门。
　　她大脑空白了一大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瞬间的欢喜让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可是当她脑子终于开始运转的时候，现实的残忍又重重把她敲醒。
　　谢予弯着的嘴角缓缓垂落，眼底的欣喜渐渐被哀伤遮盖。她不敢去看周呈露，但她知道呈露姐在殷切看着她。
　　这些日子以来，她最害怕面对的时刻，终于还是到来了。
　　她几乎是靠着死掐大腿才让自己勉强说完这句话：“对不起，呈露姐。”
　　这六个字，仿佛已经耗尽她所有力气。谢予不敢再多待，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哭着说后悔，打开车门头也不回跑了。
　　周呈露卸力靠在座椅上，手从方向盘上滑落，垂落在腿上。
　　明明车里开着暖气，可是她却觉得浑身冰凉。脚是冷的，手是冷的，心也开始冷了。
　　这也是她设想过的结果，不是吗？
　　她并不是一个盲目乐观的人，也不认为只要她开口，谢予就一定会毫不犹豫扑到她怀里，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她只是害怕错过第一个令她如此心动的人，想要尽一切努力去把握。可是正像她自己说的，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不是所有的心动，都能得到同样的回应。
　　周呈露在车里静坐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折返的谢予。她自嘲地勾了勾唇，开车走了。


第90章 
　　“呈露姐，新年快乐。”
　　谢予下车后就一路往前跑，根本没想过自己要跑去哪里，只是一个劲往前。等她终于累到腿软停下时，才发现竟然已经跑到五期宿舍区了。
　　这里她很少来，只在和室友们要玩联机游戏时才会到这里的网吧开几局。从校门口到这里，足足有六站公交车的路程，她就这么一口气跑了过来。
　　脸上的泪水不知道是第几道了，冷风吹在脸上，又凉又痛，一点温度都没有。
　　谢予找了个角落蹲着，已经感觉不到心疼了。心脏除了还在机械跳动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像是彻底坏掉了。
　　她的泪水止不住一直流，连带着鼻涕也掉出来，她用掉了几张纸巾，于事无补。
　　干脆就不擦了，痛快哭一场好了。
　　可是她发现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张着嘴也只是哑声，呼吸在她喉咙那儿焦急打了转，但怎么也通不过。
　　谢予想，她可能要这样哭死掉了。
　　进出网吧的人都会经过这条路，哪怕谢予蹲在角落里也只是不挡道并不是见不着人。虽然也偶尔会见到因为游戏输惨了而闷闷不乐的人，但像谢予大白天哭成这样的，还是头一遭。
　　有人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想过去劝几句，又因为不熟，怕被说多事。后来见她在那里蹲了很久，都哭到抽搐了，估计不是因为游戏，大概率是失恋了。
　　感情问题就更难劝了，路人只能报以同情的目光。
　　大家吃完了饭，点给谢予的那份饭都凉透了，她人还没来。
　　陈一雎给她发过消息，也没见她回。
　　江忻看了看时间：“我们还等吗？”
　　陈一雎拍了拍腿：“不等了，我去结账。”
　　谢予回到寝室的时候，眼睛肿得跟金鱼似的，其他几人见了大吃一惊。想问发生什么事了，又想到她之前是和周呈露在一起，都默契闭了嘴。
　　肯定是挺严重的事，要不然周呈露那么忙的人，哪里会亲自找来学校。陈一雎见谢予呆愣坐在书桌前，两眼放空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担心。
　　谢予这种吓人的状态没持续太久，第二天她就又恢复了了平时的状态，只不过是早上出门更早，晚上回来更晚。
　　游戏，再也没有玩过。
　　朋友圈，再也没有更新过。
　　周呈露再也没有找过她，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哪怕是能共同看到的朋友圈，周呈露也没再出现过。
　　谢予知道她还在那里，可就是再也触不到了。
　　两人的生活在那个冬季午后有了新的轨道，又或是大家都回归了之前各自的生活。
　　谢予现在也不怎么去校外吃饭，为了节省时间。不管食堂今天的菜好不好吃，她去的时候还剩多少选择，她都无所谓。
　　反正，吃什么对她来说都差不多。
　　这天晨跑完，寝室四个人坐在食堂里吃早餐。谢予好不容易买到了粢饭糕，没注意温度，咬了一口后发现嘴唇有点烫。
　　陶念希比她反应还大：“我擦，小予子你现在触觉是失灵了吗？都红了一大片，你还这么淡定。”
　　谢予用舌尖舔了舔刚才被烫到的地方，好像也没多疼，远比不上她经常发作的心疼。
　　她低头吃了两口面条，突然说：“今天面条有点苦。”
　　江忻和她买的一样的面，也吃了两口：“没有啊，挺甜的。”
　　谢予怔了怔：“可能被烫到了，味觉错乱了。”
　　陶念希看着她，一脸的一言难尽，你被烫到的是嘴唇不是舌头啊亲！
　　陈一雎默默看了谢予两眼，没说话。
　　许舒涵也察觉到谢予最近心情低落，但又问不出原因。每次想试探，都被谢予用一个很勉强也很生硬的笑容回绝。
　　这天做完实验，许舒涵见谢予低着头整理书包，踟躇了会儿，靠过去问她：“谢予，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啊？”
　　谢予停下来想了想：“我今晚要去通宵教室。”
　　“为什么？”
　　“我想这周把报告写完，而且我的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也定好了，不想拖了。”
　　“那你也不用这么拼啊，通宵教室的空调经常失灵，你还想感冒啊？”
　　说起在通宵教室感冒，谢予又想起了考研之前的那次。感冒有多难受她记不太清了，可是她还记得周呈露在电话里无可奈何地强调让她多喝水，多睡觉。
　　她苦笑了几下，继续收拾书包，完全忘了问许舒涵晚上要做什么。
　　许舒涵见她准备走，情急之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
　　“谢予，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你可以跟我说。我……”
　　谢予不着痕迹把手抽了出来，神色平静，语气也很淡，但话里的意思倒是分明：“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们只是朋友，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说完后谢予背着书包离开了实验室。
　　她失了耐心，不想迁就任何人，除了那个名字。可是一想起周呈露，她就心里发疼，分不清到底是思念多些还是愧疚多点。
　　最近两次的面试辅导，许舒涵没有来。杨芯莜虽然也觉得谢予最近状态有点不对，但并没有多问。
　　这天她们在一家中式快餐连锁餐厅里见面，杨芯莜把几份英语口语练习题拿给她：“这里面有不少你的专业要用到的术语，你先回去念顺口，免得到时卡壳。”
　　“好，谢谢芯莜姐。”
　　谢予把资料放进书包，看了眼没什么人排队的柜台：“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随便吧，和你一样就行。”
　　谢予点点头，没过多久，端了两份盖浇饭套餐回来。
　　杨芯莜看着盘子里的浇头：咖喱猪排。
　　她又看了眼闷头吃饭的谢予，幽幽叹了口气。
　　最近许舒涵的情绪也不好，问她又不肯说，现在连辅导也不来了，很容易猜到是什么原因。
　　这时店里的客人陆续多起来，店里也开始放起了音乐。大概是电脑连着所谓热播歌单，也没人在意为什么会放这些曲目。
　　谢予吃着吃着，掉了眼泪。
　　店里此时正在播放《不再联系》，歌词正好唱到：“我和你断了联系，不代表我不想你……”
　　谢予把头埋得更深，不愿被人看到，更不想对别人解释。
　　她把眼泪拌进饭里，麻木吃着，完全不在意味道有没有受影响，反正都是苦的。
　　似乎从那个午后开始，她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变得敏感脆弱。又好像也是在那天，她的心开始麻木，因为坏掉了。
　　吃完了饭，平时谢予会休息二十分钟再继续，但这天杨芯莜发现她刚把餐盘端走，就开始看起英文文献来。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这样不利于消化。”
　　谢予笑着摇头：“没事的，我也没吃很多。我正好在做一个新实验，想快点把相关文献看完。”
　　听许舒涵提过，科研小组和俨中大学联合搞了一个新项目，导师有意从现有的组员里挑出两名优秀学生代表俨城大学参加。
　　如果谢予顺利考上俨中大学的研究生，又被导师选中，那么她就可以获得双份科研奖金资助，还能获得两所学校的叠加资源。
　　杨芯莜见她看得专注，也不好打扰。
　　寒假前，陈一雎打探过谢予的口风，今年回家吗？
　　谢予知她是担心自己又没地方可去，而这次她也没了另一个依靠。
　　“你就别担心我了，安心去过年吧。”
　　陈一雎皱眉：“那你呢？”
　　“我已经跟老板申请了，寒假我就跟着他干活。他给我开工资还给我安排住处。”
　　现在他们都习惯把科研小组的导师叫老板，好在这个老板不算太苛刻。
　　“寒假你也不休息啊？你要不要这么早就开始社畜生活！”
　　谢予涩然笑了笑：“橘子，我想再努力一点。”
　　她眼底有浅浅的希望，像是看向远方触不可及的梦，却没有对任何人说。
　　其实这次机会也不是随便能申请到的，因为能获得杨教授的亲自指导，组里的人都想参加。最后因为谢予的能力和勤奋打动了导师，点名选了她。
　　谢予今年又不回家，谢唯自然不满意。
　　“你又去呈露家？”谢唯沉了声，“你总是去麻烦打扰人家，会显得我们谢家没把你教好。”
　　谢予的心口又是一痛，却不想被谢唯发现。
　　“我留在学校，谁家都不去，这样你放心了吧。”之后便不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除夕前一天，导师特意给大家放了假，他自己也要回去准备过年了。
　　谢予在实验室待了半天，静不下心。想起新宿舍里东西不多，她去了趟超市。
　　又是人山人海，热闹采购年货的场面，去年今日仿佛就在昨天。
　　谢予看着公告牌上写着的数字，暗叹物价涨得可真快，今年顺风顺水鱼的换购门槛又涨了不少。
　　谢予逛到家居区，见到今年的主打新年礼物是香薰。
　　她认真挑了几瓶精油，抱着精致的香薰机一起去结了账。
　　回到宿舍，周围空无一人。谢予把在超市柜台做了礼品包装的香薰拿出来，对着盒子轻轻说了声：“呈露姐，新年快乐。”
　　然后，她又把香薰盒子放进行李箱，完全没有要送出去的打算。
　　冰箱里陆续被塞满，这些东西足够她吃很久了，然而谢予却没什么心思考虑过年吃什么。
　　她希望自己能早点做出些实际成果来，她甚至想过自己如果可以提前毕业，就能早点工作。
　　如果……顺着她的假设继续想下去，终极目的似乎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她却不敢继续多想。
　　她哪里敢想这么多，想了又能怎样，现实还不是照常这样。


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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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除夕前一周，宁澜都没等到周呈露给个准信到底有没有其他人来吃年夜饭，只好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我知道你最近忙，所以一直都没烦你。但是现在离过年也就一个礼拜了，我得准备起来了。”
　　周呈露转了几下僵硬的脖子，最近连续值了几天夜班，总觉得脖子有点凉，还特别容易酸疼。
　　“你就照常准备好了，没什么不同啊。”
　　宁澜见女儿没明白她的意思，只好直接问：“今年小予还来不来吃饭呢？”
　　周呈露转动脖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怔了片刻：“不来，今年就我们三个吃饭。”
　　宁澜哦了声：“我猜也是。那孩子脸皮薄，估计也不好意思。”
　　周呈露暗自叹了口气，不想多说，也怕宁澜细问。她可以用时间慢慢消化，但不代表可以坦然高频提及。
　　“我待会还得去开会，先不说了。你和爸如果要置办什么年货就告诉我，我去买。”
　　“就我们三个吃饭，什么都不缺。你也别操心这些了，安心等着假期吧。”
　　除夕当天周呈露是早班，林娜和她交接班后让她早点回去，路上已经开始堵车了。
　　周呈露拿出一个饭盒放在桌上：“给你准备的，今晚看视频的时候可以吃。”
　　林娜面露惊喜：“我提前享受你家的年夜饭了？”
　　“这是我妈送过来的，说今晚辛苦你了。”
　　“去年是你替的我，你忘了？”林娜把饭盒收好，整理了一下桌面，“你别磨蹭了，赶紧走吧，堵在路上不是开玩笑的。”
　　周呈露离开医院的时候并没太多特别的情绪，和平时下班差不多。只是当她看到路两旁的除夕元素全部到位后，才渐渐从心底觉出孤单。
　　明明是开车回爸妈家，明明是去吃团圆饭，孤独感却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路上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堵，只比平时前进慢了点。晚点到家也好，省得爸妈打听谢予的近况。
　　虽说今年谢予不来吃饭了，但宁澜给林娜准备饭盒的时候，也问过要不要给谢予也弄一份？
　　周呈露当时犹豫了下，说不用。
　　在电话里，宁澜也没顾得上细问原因，待会到家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
　　周呈露看着车流缓缓前行，反而开始懒洋洋了，恨不能就照这个速度滑行回去就好。
　　到家时，周信安刚把提前来拜年的人送走，正好在门口见了她，便笑眯眯站在那里等她锁好车一起回家。
　　“今天下班挺准时啊，我们还以为你说不定又要临时加个班什么的。”
　　周呈露把单位发的福利拎在手上，跟周信安并肩进家。
　　“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等我吧，再说你们平时那么忙都能准时回来，我当然也要积极配合。”
　　宁澜在厨房忙，见周呈露回来了，探头出来让她待会过来帮个忙。
　　“马上来。”
　　周呈露换了身衣服，进厨房又洗了一遍手。大概是在医院待习惯了，洗手方式和普通人家里不太一样，好在他们一家三口都这习惯，反而没人觉得奇怪。
　　宁澜看了眼砂锅，今晚炖的老鸭汤。
　　周呈露扫了眼案台：“需要我做什么？”
　　“切点葱吧。”
　　周呈露一看砧板上躺着的几根孤单小葱，猜到宁澜是找借口把她叫来说事的。
　　她慢悠悠切着葱，假装不知道看穿了宁澜的伎俩。
　　“我听说，谢唯谈了个新女朋友。”宁澜终于缓缓开口，情绪铺垫了挺久，周呈露都有点等不及了。
　　一听原来是这事，她倒觉得没所谓：“好像是的。”
　　“江纹绣，市台的记者，你认识吗？”
　　周呈露切葱的频率稍微慢了点，回忆说：“没怎么接触过。”
　　宁澜幽幽叹了口气，话中有话：“江纹绣她爸是省里宣传部的分管领导，谢唯倒是挺活络的，每个女朋友条件都不差。”
　　周呈露这才听出宁澜的态度，她把切好的葱花拨到小碗里备用，顺手把刀和砧板都洗了。
　　“我跟他都分手这么久了，他找什么样的对象跟我也没关系。”
　　宁澜心疼看着她：“你这孩子就是太单纯，到现在还看不出谢唯是什么样的人吗？”
　　周呈露抿唇，她对谢唯的感情没那么深，除了刚分手时还存了点愧疚，觉得辜负了他多年的追求。现在，她对这人是一点好感都不剩了，要不是因为谢予的缘故，可能印象分还是负的。
　　宁澜叹了口气：“我其实也不是故意想让你难受。我就是觉得你被他耽误了，心里不舒服。”
　　“妈，我没受他的影响。相反因为他，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宁澜疼惜地看着她，过了会儿兀自摇头：“幸亏你跟他分得快，不知道江家今后会吃什么亏了。”
　　宁澜把葱花倒进锅里，又问起谢予的事：“小予现在还跟家里僵持着？”
　　周呈露闷闷嗯了声。
　　“也好，跟谢唯离远点，别被影响了。”宁澜给周呈露派了个新活儿，“那她的面试跟科研把握大不大？要不要我跟你爸帮忙？”
　　周呈露垂眸擦着待会要用的碗碟，淡声说：“她自己能解决的，我们就别给她徒增压力了。”
　　开饭前，周信安也提了几句谢予，只不过最想念的还是和她下棋的事。
　　宁澜笑他越老越像小孩：“小予现在忙大事呢。等她忙完了又不是不来了，你叹什么气。”
　　徐玲梓今年很早就过来了，春晚刚开始她的车就到了门口。
　　依旧是人还没进来，声音先来了：“叔叔阿姨新年好。”
　　宁澜一看她手里的东西：“怎么又花钱买这个？”
　　“公司每年都要买不少送给大客户的。既然大客户都有，叔叔阿姨怎么能没有。”徐玲梓把两条顺风顺水鱼递给宁澜，转身就挤到周呈露身边，和她一起看春晚。
　　“今年有什么特别节目吗？”
　　周呈露拿着手机在看节目单，发现跟去年差别不大：“大同小异。”
　　“那就别看了，我们早点去放烟花。”
　　周呈露一顿，坐着没动。徐玲梓今年买了不少，就等着今天来这里放，谁让她家里禁止燃放烟花呢。
　　宁澜也想起之前买了不少：“杂物房里也有一些，你们去挑挑，看喜欢哪种。”
　　周呈露兴致恹恹，视线一直盯着电视机：“春晚也挺好看的。”
　　徐玲梓知道她有三天假期，也知她没什么安排，于是拉着她大年初一就去了周边的度假山庄过节。
　　“你要是继续待家里，叔叔阿姨指不定又给你介绍什么谈得来的朋友呢。”
　　徐玲梓在套房里转了一圈，环境比她之前陪客户来的时候还要好，看来停业半年升级改造成效还是很明显的。
　　周呈露没来过这里，但听说过几次，发现名不虚传。
　　“呈露，你现在还想她吗？”
　　周呈露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被徐玲梓的这个问题打断了惬意。
　　她闭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最近工作挺忙的，没有多余的时间。”
　　徐玲梓笑笑，没有拆穿她。昨晚宁澜收到了谢予发来的拜年短信，随口提了句，周呈露当时差点没把遥控器按烂。
　　后来徐玲梓偷瞄过几次，见周呈露把手机从茶几上放到了手边。虽然没怎么看，但不时还是会去摸一下。
　　但是等今早她再去找周呈露的时候，发现她心情好像又平和了，完全没了昨晚那股莫名的烦躁。
　　她猜，难道谢予找她了？
　　自从上次在校门外说清楚后，周呈露说过，没再和谢予联络。
　　她刚要开口说午饭吃什么，周呈露先帮她安排了：“不时说开了两个多小时山路累了？先睡会儿吧。”
　　这是个两间房连在一起的大套房，共享客厅，卧室各自独立，周呈露很喜欢这样的设计。
　　等徐玲梓回了自己房间，她才把手机解锁，又翻到零点看到的那条朋友圈。
　　谢予发的：【新年快乐。】
　　简单的四个字，周呈露看到后竟失神了一阵。不过她没评论也没点赞，只当没看到。等早上起来，她又看了眼那条朋友圈，发现了问题。
　　一整晚过去了，谢予那条朋友圈下面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点赞，也没有人留言。
　　可是和谢予发那条信息差不多时间，陈一雎和陶念希都发了类似的新年祝福。下面很快就集满了几排的赞，其中也有谢予的。
　　转眼春节假期又在意犹未尽中结束了，趁着过年才从北宁回来的钱铮说什么都要请周呈露吃饭。
　　“要不是当初你愿意把机会让给我，我明年评职称铁定没戏了。”钱铮和他刚领证不久的妻子一同敬周呈露。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钱铮这么郑重，周呈露挺有压力：“本身就是互相调剂的，你在北宁又多待了一个周期，要感谢的是你自己。”
　　何咏年笑呵呵打断他们之间生硬的恭维：“大家都是一个科室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别搞那套虚的，记着心意就好。”
　　何咏年今年也很高兴。林娜和周呈露合作的课题研究一期报告提交上去后，获得了一致好评，钱铮在北宁的支援表现也为精神病中心争了不少光。
　　平时一到年底，她就头疼优秀名额要怎么分配。今年完全不愁，因为表现太好，所以院里倾斜奖励，全员有份。
　　春节后不久，就是情人节。院里那些结婚多年的大多无感。但周呈露桌上那快要铺出来的玫瑰花，狠狠给了他们一个提醒：过节了，该花钱了！
　　林娜感慨着直摇头，不时伸手就近摸了两朵花的花瓣，还带着露水：“今天能买到这个品相的花，得花不少钱。”
　　周呈露却头疼要怎么处理这些花，想了想，干脆全堆到车上去。
　　林娜见她一个人拿不下，自告奋勇帮她一起。
　　周呈露后备箱放了周信安要的移动躺椅，没位置，只好把花放在后座。
　　“这么多花，你不心疼啊？”
　　这样放到下班，估计就不美丽也不娇艳了。
　　周呈露按了按眉心，把从花束里拿出来的卡片逐一整理好：“是挺心疼的，心疼还礼的钱。”
　　其实周呈露的车在过年的时候就觉得有点问题，初步自测后预计是电池有点小故障。过年期间她也不怎么用车，加上修车店也没正常营业，她打算这几天把车送过去。
　　当时她和修车行约了日期，压根不记得今天是情人节，更没料到会带着一车玫瑰花去修车。
　　因为临下班前有个病人突然出现呕吐不止，周呈露和护士检查了很久，确定病人情况稳定后她才下班。这时距离约好的修车时间就只有一个小时了，她连晚饭都没顾上，直接开车过去。
　　春节期间是连续的晴天，不知怎的，假期一结束就开始阴雨绵绵。周呈露的车开到半路，发现又下雨了，只好降速打开雨刮。
　　她从模糊的雨中认出前面站着等车的人，像是谢予。
　　一个多月没见面，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凭着轮廓认出了对方。本能踩了下刹车，车子慢慢滑了过去。
　　谢予今天去帮导师取样本，晚上公交班次少，她在车站等了挺久。没想到又开始下雨了，果真是个冷雨夜。
　　见到有车突然靠近，站在谢予旁边的两个人陆续凑近看了眼车牌，对照后发现不是自己叫的车，便又退了回去。
　　谢予刚才就看到周呈露的车了，一开始还以为是眼花，毕竟这不是周呈露上下班经过的路，也不是去她父母家的路。
　　当车慢慢停下来后，谢予已经跨步走到车旁了。她没有去拉车门，只是扶着略微摇下来一点的车窗，想要看看车里的人。
　　“呈露姐，真的是你。”
　　周呈露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脸上却是非常淡的礼貌微笑：“去哪里？我送你吧。”
　　“我回学校，你不顺路。”
　　周呈露微微颔首，的确不顺路。
　　谢予无意中瞥见她车上的玫瑰花，实在是太多太显眼了，哪怕车里光线有限，也足够惹眼。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去修车，电池有点故障。”
　　谢予一听，脸色都变了，自动松手退开：“那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赶紧去吧。”
　　周呈露转头又看了她一眼，细雨已经把谢予额前的头发淋湿，脸颊也已经有了雨水滴落的痕迹。
　　见她不想上车，周呈露也没勉强。
　　“你快站回去吧，别感冒了。再见。”
　　“呈露姐，再见。”
　　谢予退回到公交站台，视线却一直追着那辆开远的车，直到转弯看不见。
　　等了许久的公交车终于来了，谢予正要上车刷卡，就听到司机一边摆手一边在赶车上其他乘客下车：“前面出交通事故了，暂时走不了，赶时间的就下车哈。”
　　谢予怔了怔，问司机：“叔叔，前面出什么事了？”
　　“具体不清楚，就前面左转一个路口。几辆车连环撞了，估计是酒醉。”
　　前面左转，是这路公交的行驶路线，也是刚才周呈露的车消失的路线。
　　谢予有些不安，决定去看看。
　　司机以为她是爱看热闹，在后面高声提醒她：“别靠太近，连环撞车现场很危险的。”
　　谢予气喘吁吁跑到了事故现场，被撞不严重的两辆车的司机都已经下来了，站在不远处打电话。谢予踮脚张望，发现周呈露的车也在其中。
　　她吓得肩膀一松，书包都滑到了地上。她根本来不及想太多，直接就朝周呈露的车跑了过去。
　　靠近车窗，她看到气囊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有明显被撞击的痕迹。这时，有路人和别的司机也过来帮忙，想要一起打开周呈露的车门。
　　谢予一边用力拉门一边拍击窗户，试图叫醒周呈露。
　　这时有人拿了根撬棍：“先撬门，还是不行的话就直接砸玻璃了。”
　　谢予退开两步，视线却一刻也没离开过车里的周呈露。撬了一阵，车门还没打开，于是大家决定砸车窗。可是周呈露面朝外面，这样砸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误伤她的脸。
　　谢予绕到副驾驶那侧，用撬棍砸了那边的玻璃。之后她没有半点迟疑，踩着对方撞过来的车盖爬了进去。
　　她看了眼周呈露的身上，没有大面积出血的伤口，但是手背有擦伤。
　　她用力推周呈露：“呈露姐，醒醒！”
　　她又往里爬了点，艰难把周呈露的安全带给解开，然后去拉车门开关，没有成功。她只好把周呈露往自己这里拉，然后让对方砸车窗。
　　周呈露终于醒了，意识还有些模糊。
　　“小予……”她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这张熟悉的脸。
　　谢予见她还能认出自己，稍微安心些：“你遇到车祸了，我现在把你拉出去。”
　　她用力拉扯周呈露，想带她从窗户爬出去，可是周呈露没怎么动，还低呼了两声：“我的脚被卡住了。”
　　这时有人大声说：“电池好像冒火花了，你们快点！”
　　周呈露完全清醒过来，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她看到谢予脸上竟然也有血渍，吓了一跳：“你怎么也……”
　　谢予根本顾不上解释这样，低头想办法把她的脚弄出来。外面的人边退边叫：“要快啊，电池不行了！”
　　电动车受到激烈撞击后，电池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还很容易引起燃烧甚至爆炸。大家都清楚危险性，虽然很想救人，但也得确保自己的安全。
　　“要不你先退出去，我自己试试？”
　　谢予摇头，手一点也没松：“我都拉不动，你自己怎么行。”
　　谢予几乎倒栽葱似的在车座下扒拉，终于把刹车踏板给掰断了。周呈露的鞋子还卡在那里，谢予直接握着她的脚踝把她推了上来。
　　“跟我来。”谢予从原路退出去，一直没松开过周呈露的手。
　　她半跪在车盖上，然后用手垫了一下窗框，周呈露爬出来的时候只是觉得腹部有点软，没多想。
　　等她们终于从车里离开，已经能听到火花滋啦的声音。
　　谢予把周呈露抱了起来：“这样比较快。”
　　还没来得及走太远，火花突然变成了火焰，再之后就是一声巨响。
　　谢予下意识把周呈露完全护在身下，整个人叠在她身上。腰间的衣服被巨大的冲击力掀了起来，她只觉得很烫，但很快又没了感觉。
　　周呈露推推谢予，见她没反应，也吓到了：“谢予，谢予！”
　　好在谢予睁开了眼，眼神却有点迷离：“呈露姐，下辈子我……我要……”
　　她突然抬起手，想要摸摸周呈露的脸。
　　周呈露被她满手鲜血吓一跳，握着她的手检查伤口。这时谢予又晕了过去，周呈露伸手探了她动脉，还有脉搏。
　　这时救护车也赶到了，谢予被担架抬了上去。周呈露勉强能行走，只是脚踝有点疼。
　　上了救护车，周呈露看着仪器上的指标，知道谢予没有生命危险，却还是放心不下。
　　护士剪开谢予的衣服，发现她后腰和背上扎满了车身碎片，但主要集中在腰部。
　　医生检查后，吩咐护士：“得赶紧处理一下。”
　　周呈露终于知道谢予满手的血是哪里来的了。
　　看着护士用镊子把碎片一块一块取出来，谢予却没什么知觉，周呈露不禁又担心起另一个问题了。
　　谢予从昏睡中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穿着病号服坐在她床边的周呈露。
　　她还处于麻药没有完全消退的状态，腰上的伤口也不是特别疼，脑子晕乎乎。
　　“呈露姐……”她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而且嘴唇也好干。
　　周呈露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见到病人醒来便欣喜若狂。她很是淡定地拿过杯子和棉签，开始帮谢予润唇。
　　之后，又扶着她喝了点水。
　　谢予见她额头贴了块纱布，担心道：“呈露姐，你的伤严重吗？”
　　“不严重，擦破了点皮。”
　　谢予这才咧嘴笑，想要平躺回去，结果那就好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被腰上的刺痛给弹了回去。
　　她只能侧卧着，这样就和周呈露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
　　“你知道昨晚你有多疯狂吗？”
　　谢予皱眉回忆了一下，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声爆炸，仿佛就在身后。
　　“车子还能要吗？”
　　周呈露沉着声：“谢予，你知道昨晚你在做什么吗？”
　　“我……我去救你……啊。”谢予有点摸不透周呈露的态度，看上去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
　　连主任说，如果距离爆炸地点再近一点，碎片再扎深一点，谢予的伤就不仅仅是皮肉之苦了。但即便如此，她后腰上仍然会留下一大片细碎疤痕还有烫伤的痕迹。
　　谢予回过神，听出她话里的担心和后怕，笑了笑却又不敢轻易触碰她，只好抠着身下的床单：“只要你没危险就好了。”
　　周呈露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昨晚不是挺大胆，现在又什么都不敢了吗？”
　　谢予抬头，疑惑看着她。她去车里救人是挺大胆，可是现在人已经安全了，她还要怎么敢？
　　周呈露深吸了口气，提示说：“你昨晚想说什么？你下辈子要干嘛？”
　　谢予想起来了，当时她以为自己快死了，当成生死遗言来说的。谁知话还没说完就晕了，再醒过来就已经在医院了。
　　当时她想说什么来着？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啊，但当时到底最想说什么？
　　“你如果不想说的话，就算了。过了现在，我也不想听了。”
　　谢予见她好像要走，也不顾自己现在侧卧姿势多艰难，忍着疼往前挪了两下，想拉住她。
　　“我真不记得当时想说什么，但我现在有话要说。”
　　周呈露侧回身，把她往床里扶了点，心里挺舍不得她受苦，但面上还是绷得紧紧的：“说话就说话，你乱动什么。”
　　谢予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去牵周呈露的手。不敢直接拉，只敢从指尖触碰。见周呈露没有把手拿开，这才慢慢握了上去。
　　“呈露姐，我错了。我直到快死了的时候，才知道这辈子没跟你恋爱过，是最大的遗憾。”


第92章 
　　“那……等我伤好了，你就是我女朋友了吗？”
　　昨晚到底有多惊险，谢予是一点一点慢慢想起来了。除了那声巨响，她脑子里就只剩下害怕。害怕失去周呈露，害怕自己死得早，好多事没来得及实现就得去等下一个十八年的。
　　等她把这些害怕联系起来后，才明白自己现在最该把握的是什么。她事先没有准备过，甚至之前在心里都没敢这样默念过，但看到周呈露冷着脸要走的时候，她就脱口而出了。
　　谢予说完这话后，一直看着周呈露。大概也是因为过度紧张，以至于忘了控制力度，把周呈露的手握得紧紧的。
　　周呈露的手背有擦伤，伤口不大但也架不住被谢予这样抓着。手背上隐隐的刺痛哪里比得过浑身热辣辣的感觉，也不是没想过谢予的态度会转变，只是当她突然直白说出这话时，周呈露却是喜忧参半。
　　谢予见她沉默半晌，轻声问：“呈露姐，你还在生我的气？”
　　周呈露想了想，摇头。
　　气是肯定气过的，但当谢予不顾一切把她护住的时候，她还有什么好气的呢。要气也是气她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安全，难道她真有个什么意外，自己的日子就好过了吗？
　　谢予见她虽然摇头，可是眉眼中的严肃并未消散，心里更紧张了。她小心咽了下口水，又问：“那你……是对我失望了，我已经错过机会了是吗？”
　　说到错过两个字，前阵子听歌、上网，触到这个词的时候也只是心酸难捱，隐忍落泪。可经历了昨晚，谢予更加深刻明白错过意味着什么。
　　可是，当时是她自己选择的，就算呈露姐真不打算再给她机会了，又能怪谁呢？
　　还不是怪她自己。
　　她有些发虚，力气也小了下去，握着周呈露的手往下滑了点，却感觉到对方的手好像也跟着同方向滑动了一下。
　　谢予真正体会到了那天在车上，周呈露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会那样真诚对自己说出那句话，而她又是有多伤人。
　　呈露姐直到现在都没有转身离开，比起她当时好多了。
　　她在心里暗道：“不管呈露姐的决定如何，都是我自找的。”
　　虽是不停自我安慰，但谢予眼底还是有了明显的忐忑和倔强的坚持。
　　“你先把伤养好，这件事我们晚点再说。”
　　谢予不知道这个回答能不能让自己心安，比预想的结果要好些，但悬着的心依然没能放下来。
　　她酸涩笑了笑，这回倒是没有完全把话憋在心里，而是选择直说：“如果是因为我的伤让你有负担，其实没关系的。我的伤也没多严重，呈露姐……你要是觉得，觉得我们不合适了，就……也没，没什么关系的。”
　　那句没关系，谢予觉得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能如此平静说完。她想表现得成熟点，不要让呈露姐为难，也不要让她们的关系变得难堪。
　　就算做不了情人，以后还可以是朋友吧？
　　是她没有把握住机会，做朋友的话心里肯定是遗憾的，但没关系，至少还是朋友。
　　周呈露心里其实早就软了，要不是理智维持，她怕是早就伸手把谢予搂进怀里了。
　　只是，有些事，她还是得确认一下。
　　既然都等了这么久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周呈露没有把手抽出来，轻叹道：“小予，你刚经历过这么大的危险，情绪还处于不完全稳定的状态。这个时候，很容易做出一些冲动的决定，所以我想……”
　　谢予知她想说什么，又紧了紧抓着她的手：“不是冲动！我只是把之前没敢说的话说出来了，是挽回，不是冲动。”
　　周呈露见她情真意切，就差没整个人从病床上坐起来了。怕她一时忘了伤势，导致恢复更慢。
　　她轻轻扶着谢予的肩，不许她再扭来扭曲，耳根却因为谢予刚才那番话变成了粉色，开始发热。
　　之前谢予像块木头，有时能把她气死。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后，倒是变成海绵了，又软又弹，让人想捏又不忍心。
　　“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周呈露触到她的眼神，被她眼里的热切和在意戳了下心尖，“我只是需要点时间。”
　　谢予点点头，呈露姐的意思应该没有直接拒绝她。
　　可是，这算是接受她了吗？没有恋爱经验的她，实在难以立即做出准确判断，又不好拿出手机上网查。
　　“那……等我伤好了，你就是我女朋友了吗？”
　　说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谢予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耳边嗡嗡响，已经无从判断声音虚不虚了。
　　周呈露垂眸，咬着唇。要不是因为及时低了头，恐怕刚才那瞬间的脸红就要被谢予看个一清二楚了。
　　“嗯，看你表现。”周呈露努力稳了稳心神，才又重新抬了头。
　　谢予顾着琢磨她这话的意思，没注意看到她眼底的狡黠。
　　过了一会儿，谢予大概是想明白了，突然松开了手。
　　周呈露手背一空，竟有些不适应空气的微凉，更不适应谢予突然松开她的手。
　　她见谢予皱着眉，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心里一沉，想着这傻瓜该不会又想岔了吧。
　　可是当时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跟谢予表白，毕竟年长六岁，她要拉下这个脸多不容易。现在岂能说哄好就哄好的，但她刚才那意思，应该也挺清楚了吧？
　　周呈露想到之前试探谢予时她的种种反应，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对别人来说是挺清楚的，对谢予那呆瓜来说还真不一定。
　　万一她理解错误，又缩回去了，那岂不是绕回原点？
　　周呈露也有点纠结，犹豫着要不要把话再说清楚些。但她也的确想让谢予再冷静几天，别一时脑热表白后过几天又说要冷静。
　　她虽然年纪比谢予大些，但也经不起一会儿被拒绝一会儿被冷静的。
　　正当她还在认真考虑时，谢予突然郑重说：“呈露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让自己好起来的。”
　　她舔了舔唇，有些害羞但并不含糊：“我先忍几天，等你成了我的女朋友，我再牵你的手。”
　　周呈露这时才明白她刚才突然松手是为什么，果然是木头。
　　见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谢予以为她不信，便又保证说：“我只牵女朋友的手，我很本分的。”
　　这时病房外传来说话声，距离她们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快到门外了。谢予仔细辨认了一下，忍不住皱起了眉。
　　周呈露也认出了是于敏娟的声音，见谢予不太乐意，便问：“你不想见她？”
　　谢予闷声点头：“来了肯定要说让人不高兴的话，影响我养伤。”
　　周呈露轻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躺下：“那你先睡会儿，我出去看看。”
　　谢予怕她被于敏娟为难：“别去了，她肯定又要趁机敲诈你。”
　　谢予没忘上回医闹的事，谢唯都没救人，于敏娟还能咋呼成那样。这次谢予的确是为了周呈露才搞成这样，于敏娟岂不是要上天？
　　可是，她是心甘情愿为了呈露姐啊，又不要什么回报。
　　谢予侧躺着，耳朵却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周呈露从病房出来，见于敏娟正和谢唯说着什么。他们见她出来，都是一怔，然后谢唯先回过神来，走了过去。
　　“呈露，你怎么到小予病房来了？你的情况也需要多静养的。”
　　她们被送来了迁安医院，又因为大家都认识周呈露，所以在管理方面没那么严格。
　　“我正好醒了来看看她，毕竟她是因为我才伤成这样。”
　　于敏娟见她主动领了责任，也没了刚才的犹豫，径直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呈露啊，好久没见了。”
　　“阿姨好。”
　　“唉，这次小予的伤还挺严重的。听医生说，以后如果想祛除疤痕的话，还得花不少钱。”
　　“阿姨你放心，小予的医疗费我会负责的，我也会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
　　一听医疗费的问题有人全包，最大的担忧没了。于敏娟脸色好了些，但她的目的不仅如此。谢唯在迁安医院被边缘化，她一直很着急但又无能为力。这回周呈露欠了她家那么大的人情，而且她自己也说了小予是为了她才受伤，那么谢唯的事就有转机了。
　　“既然呈露你肯负责，我们就放心了。小予这孩子，虽然没什么大前途，但好歹也快大学毕业了，搞成这样我们做家长的也很担心。”
　　周呈露见她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提醒她记得负责，并没有急着进去看谢予的意思，对于敏娟的印象更差了。
　　谢唯怕于敏娟意图过于明显，便插了句话：“你出来也挺久了吧？早点回去休息，注意养伤。我会让护士多留心小予的情况，你别担心她了。”
　　“小予的伤情我会请连主任会同其他几位主任联合会诊的，也会让她尽量不受干扰，安心休养。”
　　周呈露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倒是把谢予牢牢护住，反而是于敏娟和谢唯干站着有点尴尬。
　　“那我们进去看看小予。”谢唯转头和于敏娟低声说了句。
　　之后两人进了病房，周呈露就等在门口。
　　谢予一听开门声，立即闭上眼。
　　谢唯和于敏娟走近一看，见她在睡觉，便没久留，看了几眼后就走了。
　　离开前，于敏娟又是虚伪笑笑：“呈露啊，那小予就辛苦你多照顾一下了。”
　　等他们走后，周呈露又回到病房，这时谢予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东张西望。
　　“看什么呢？”
　　“我妈他们走了？”
　　周呈露坐回原位，帮她把被子拉下来点，省得闷着。
　　“你都睡了，他们难道还坐着看你睡觉吗？”
　　谢予咧嘴笑了一下，忽然想到刚才一睁眼就看到周呈露坐在床边，并不像是刚来的样子。
　　“那你怎么就愿意一直看着我？”
　　周呈露嗔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
　　说完后，两人都笑起来。
　　这时护士端了盘子进来，态度倒是很好：“小予啊，该换药了。”
　　谢予还不清楚换药的具体流程，但是换药是可以加快恢复的，那她就能早点有女朋友了。于是非常积极配合，听话地趴着。
　　周呈露站起来退到旁边，想等换完了药以后继续和她说话。
　　谁知当护士把谢予的衣服掀上去，然后随手把裤子往下拉，不仅露出了被纱布覆盖的伤口，也顺带的……露出了平时看不到的沟壑。
　　周呈露的嗓子忽然被哽住，微微有点冒烟。
　　身为医生，她本该对任何病人的身体都一视同仁，可是面对谢予的，她却做不到。
　　谢予觉得有点凉，小心扭动了两下，扯动伤口又觉得疼，嘶了两声，这下就更让周呈露心跳加速了。
　　她突然开口：“小刘，我来帮她换药吧，你去忙别的好了。”


第93章 
　　“那以后换药的时候，我做你的专属医生？”
　　护士小刘愣了下，虽有点意外周呈露会这么说，但转念一下也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反正周呈露也是医生，换药这么基础的事，她完全可以胜任，而且跟谢予也认识，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但周呈露毕竟已经调离了迁安医院，况且也不是谢予的主治医生，不能她说句话小刘就立即走人。手上动作已经停了下来，但程序上还是得征求一下病人本人的意愿。
　　小刘朝周呈露点头笑笑，然后问谢予：“小予啊，你同意让周医生帮你换药吗？”
　　她特地强调了周呈露的职业，证明自己不是把病人随意交给没有专业资质的人。
　　谢予心里有点矛盾，呈露姐帮她换药当然好啊，肯定比刘护士温柔。可是……她现在的裤子，好像有点太低了，不知道待会真正换药的时候，是不是还得继续脱啊。
　　虽然很喜欢呈露姐，但谢予还没做好准备在她面前如此坦诚啊，这也太……以后怎么好意思面对她。
　　她越想越觉得难为情，于是把脸埋在枕头里，想当一会儿鸵鸟。
　　小刘和周呈露大概都没想到谢予会是这个反应，原本已经打算把盘子交给周呈露的小刘犹豫了。
　　“周医生，那你看这……”小刘想，换药也不需要多少时间，还是她来换得了。
　　周呈露看着谢予，唇角勾了一下：“我本来是觉得谢予这样容易着凉，想换个温暖点的办法帮她换药。既然她不愿意，那你继续吧。”
　　小刘好奇，本想学习一下什么是温暖的办法，但又不想耽搁太久，只好抓紧准备。
　　谁知谢予突然把头抬了起来：“我想让周医生帮我。”
　　小刘的手又是一顿：“啊？小予，你这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
　　谢予不敢去看周呈露，更不方便回头看刘护士，于是只能对着枕头害羞说：“我刚才只是不好意思，怕辛苦周医生了。”
　　既然谢予同意了，小刘主动让出位置，把东西留给了周呈露，只强调了几句：“缝合的地方暂时不需要清理，普通创口直接换敷贴就可以了。”
　　周呈露看了眼托盘里的东西，点头表示明白。
　　等刘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谢予跟周呈露两个人，气氛突然变得有点不一样。
　　明明周呈露什么都还没做，只是偶尔听到托盘发出点声响，大概是在做准备工作。但谢予莫名就开始燥热起来，就连刚才因为衣服被掀开而感到微凉的地方，也开始隐隐出汗。
　　“我先帮你把原来的纱布揭掉，可能会有一点疼。”
　　“哦，没关系的。”谢予把枕头抱紧了点，这样垫着舒服。
　　周呈露动手前，又看了看她：“要是真觉得疼了就跟我说。”
　　“没事的，我才不是那么怕疼的人。”
　　周呈露的指尖触到她腰间没被纱布遮盖的地方，谢予立即像触电似的，微微颤了两下。
　　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奇妙，说不上来到底哪里爽，但一点也不疼，还有点让人上瘾。
　　谢予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很羞涩，感觉呈露姐似乎又在扒拉，应该是为了能更加方便换药。但她还是下意识绷直了腰，顺带着，也收紧了露出一半的那里。
　　周呈露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变化，怕她这样绷着腰，反而对创口不好，只得劝她：“小予，你放松点。”
　　谢予依旧绷得紧紧的，连说话都是梗着的：“我没紧张啊。”
　　“你就把我当成普通医生，现在这样是很正常的，不用不好意思。”
　　谢予以前也做过体检，普通的B超啦，或是特殊情况做过心电图什么的，今天这样绝对不是最夸张的。
　　可是，之前的医生都不是周呈露啊。
　　呈露姐以后是要做自己女朋友的，才不是什么普通医生。谢予一想起这个，就很难让自己把脸皮厚起来。
　　“你这样一直绷着，我没法给你换药。”周呈露轻声叹息，语气里有着不自知的宠溺。
　　谢予被这声轻叹弄得浑身酥软，慢慢也就放松了下来：“哦，那我试试。”
　　周呈露轻轻揭开那些纱布，伤口已不像昨晚上救护车时那般恐怖，可还是冲击了周呈露的心神。她是见过没受伤前谢予的腰是怎样的，那片白皙滑腻轻易就能把她的目光吸走，惹人心痒。
　　现在这里光滑不再，却比之前更震撼她的心。她无法忘记谢予是如何把她护在身下的，更无法忘记谢予当时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叫她的名字。
　　她叫过自己那么多次呈露姐，可昨晚那一刻，周呈露觉得仅那三个字就能把自己的魂给带走。
　　伤口较深的几处进行了缝合处理，其他细碎的伤口虽多但深度较浅，只需静养等待愈合就好。看着眼前这些斑驳的伤口，想到昨晚在救护车上被护士用镊子取出的众多碎片，周呈露知道自己身上如此完好是谁在全力护着。
　　这次虽然她也住院了，但根本不像上次遇到医闹时那么严重。如果当时谢唯也像谢予那样护着她，或许她也不用住那么久的院。
　　周呈露暗自否定了这个假设，谢唯怎么可能会护着她，他跟谢予完全不一样。现在想来，她也不希望谢唯护她，不然现在她可能真会心存愧疚。
　　但谢予救她护她，周呈露除了心疼和感激，更多的还是心甜。一想到自己被谢予这样全心全意护着，她整颗心就会抑制不住融化，颤栗不止。
　　其实她也不像自己刚才说的那般坦然自若，要是真能把谢予当成普通病人，她也不必开口支走小刘。之前光是看到谢予的后腰她都能失神，何况现在还看到……
　　如果不是手上还忙着，她真想摸摸此刻自己脸颊的温度。
　　她瞥了眼乖巧趴在那里的谢予，对方两只小耳朵早就红透了。难怪这么久不吭声，周呈露也不逗她了。
　　她稍微加大了点力度，把纱布一块一块揭了下来。虽然已经很注意，但免不了还是会有些撕扯。谢予偶尔会轻声闷哼几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安静，完全没有说过疼。
　　这种新鲜伤口，换药时主要检查是否有撕裂或是感染即可，没有必要反复进行清理，不然很容易因为过度清理而影响自愈。
　　周呈露仔细检查了一遍，重点看了看缝合处是否如常，之后便把新的敷贴陆续贴了上去。虽然没有撕扯，但因为药效是足量的，对伤口的刺激不小，谢予又是几声闷哼。
　　周呈露看了看她，柔声说：“要是真疼就喊出来，别忍着。”
　　谢予揪着枕头边缘，倔强说：“我不疼，呈露姐你继续。”
　　周呈露手里的动作稍微加快了些，虽然谢予嘴里说着不疼，但这么多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过了一会儿，谢予突然问她：“呈露姐，你没当精神科医生之前，也会处理这么多伤口吗？”
　　“医学院都会学，毕业实习的时候也都会轮岗。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基本功。”
　　周呈露正在专注处理最后的收尾部分，并没发觉谢予的语气变化。
　　过了一会儿，谢予又问：“那你一共处理过多少个病人啊？”
　　周呈露仔细回想了一下，坦言：“不太记得了，上百个肯定有的。”
　　谢予抓着枕头的手紧了紧，头却重重埋进枕头里。
　　等周呈露把一切弄妥，又帮谢予把裤头拉上，把衣服扯平，才发现那人很久没说话了。
　　她见谢予就这么趴着，很是安静，以为她睡着了。
　　周呈露想让她睡得安稳些，整张脸埋在枕头里不利于呼吸，对脖子也不好。
　　她轻声叫了声：“小予？”
　　无人应答。
　　看来是真睡着了。
　　周呈露正准备走过去帮她侧个身，谁知反射弧超长的人突然回了句：“嗯。”
　　这声音即便是隔着枕头，也依旧能听出几分幽怨。
　　周呈露似乎还从没听谢予有过这样的语气，有点好奇，又有点担心。
　　她停在谢予身边，问：“醒了？”
　　谢予把脸转了过来，幽幽看着她：“我没睡着。”
　　“那刚才怎么不理我？”
　　谢予抬眸，眼神都变得幽怨纠结。
　　周呈露一怔，不知她怎么突然这样。
　　大概是这眼神太惹人怜爱，又或是刚才看到伤口时就满是对谢予的心疼，周呈露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摸了摸谢予的头：“怎么了？”
　　谢予抠了几下枕头边，过了好一会儿才纠结着说：“你看过那么多病人。”
　　周呈露蹙眉，一下子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谢予偷瞄她，见周呈露还在沉思，只好又小声补了句：“你看过上百个人的身体了。”
　　她不是唯一一个……
　　突然有点难过，虽然知道这么想不对。
　　周呈露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谢予在郁闷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轻弹了一下谢予的耳垂：“你跟其他病人又不一样，计较这个做什么。”
　　谢予执着看着她：“可是刚才你说，让我把你当成普通医生，那我在你眼里，不就也是普通病人吗？”
　　周呈露噎住，没想到安抚的话竟成了砸自己脚的石头。
　　“那以后换药的时候，我做你的专属医生？”
　　谢予笑：“可以吗？”
　　“你愿意的话，有什么不可以。”
　　谢予刚想点头说愿意，可又拧了眉。
　　周呈露觉得这呆瓜的表情比过去生动了很多，之前像块木头，踢都踢不动，现在竟然会和其他病人计较了。
　　“可是，我更想让你当我女朋友。”
　　周呈露捏在她耳垂上的手一顿，心跳有点快：“这有什么联系？”
　　“专属医生只有换药的时候才可以，但女朋友是一直的，一直都是专属我的。”
　　周呈露之前从不知道，谢予的脑子一旦正式转到这上面后竟也能想明白这么多？看来学霸只要上心了，学什么都一样快一样好。
　　她的手换了个位置，捏捏她的脸：“先把伤养好。”


第94章 
　　“虽然晚了点，但我收下了。”
　　宁澜这天早上刚送了粥和甲鱼汤过来，周呈露特地拿到谢予病房和她一起吃。宁澜也知道这次谢予是冒了多大的危险把周呈露救出来，心里对这孩子的喜爱和感激都更深了。
　　每次带东西来医院，都不忘给谢予也准备一份。因为谢予伤势更重，她甚至还专门帮谢予炖了汤。
　　“你慢点喝，当心烫。”
　　周呈露本来打算喂她的，但谢予说自己手没事，可以自己来。可是她捧着碗，不停吸溜头都没空抬，未免喝得急了些。
　　谢予把空碗放到床头柜上，舔舔唇角残余的汤汁，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想多点时间再跟你说说话。”
　　周呈露也看了眼时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
　　十一点的时候，陈一雎她们要来看谢予。虽说周呈露留在病房也没什么不妥，但终究和两人独处是不一样的。
　　周呈露每天都会到这边来陪谢予，顺便帮她换药。但是谢予总说时间过得太快，好像一眨眼就到点了。她们毕竟是在住院，就算串门溜达，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况且周呈露也是病人，也需要休息恢复。
　　谢予舍不得周呈露太累，可是又不想跟她分开太久，只能抓紧相处的每分每秒。
　　之前和她断联的一个多月，谢予尝尽失恋的艰辛和酸涩。每天都觉得心里闷闷的，嗓子眼总像是有什么一直在堵着，吃什么都没味道，做什么都觉得麻木无趣，只是机械前进。
　　和现在每天睡觉都会笑醒，对比过于明显，她再笨再没经验也知道差别在哪里。虽然呈露姐还没正式答应当她的女朋友，可是每天这么温柔陪着她，谢予已经乐开了花。
　　“我又不会消失，你急什么。”
　　谢予只是看着她傻笑，周呈露无奈摇摇头。
　　等差不多到十一点了，周呈露站起来准备回自己病房：“我先过去了，待会和她们聊完了你就睡一会儿，我下午再过来。”
　　谢予的视线一直追着她，本想再留她几分钟，但看到呈露姐轻轻捶捶腰，她又舍不得了。
　　“呈露姐，你也多休息。要是累了，下午我过去看你。”
　　她的伤现在趴着或是侧卧着都没太大问题，偶尔平躺也勉强能行，但长时间站着或是坐着那肯定是会疼的。
　　“你不听医生的话？”
　　谢予立马变乖：“听的听的，那我在这里等你。”
　　学校还没正式开学，所以最近只有陈一雎和陶念希还有许舒涵到医院来看她。
　　十一点刚过，她们就到了。谢予整理了一下被子，侧靠在床头。
　　陈一雎手里捧了一大束花，陶念希则拎了一个大果篮，许舒涵最后一个进来，手里拿着两大盒子的补品。
　　谢予看着她们手里的东西，叹道：“用不用这么破费啊？”
　　陈一雎已经自顾自去找能插花的地方，陶念希把许舒涵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一起放到柜子上。
　　许舒涵最先走到病床边，仔细打量谢予的情况。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但气色挺好，脸甚至比上个月的时候要圆润。
　　“你可把我们吓坏了，突然就进了医院。”许舒涵差点红了眼眶，想起当时收到消息，她都吓傻了。
　　谢予怕她再多说两句就能哭出来，赶紧笑着安抚：“我没事，就是身上扎了点碎片，都没动手术。”
　　这时陈一雎和陶念希也忙完了，凑过来，站在许舒涵旁边：“小予子你别逞能，你以为是拍电影啊，都躺医院了还这么无所谓。”
　　谢予撇嘴，示意她们注意点气氛，别搞太悲伤，免得许舒涵哭出来大家都头秃。
　　陈一雎瞟了眼红着眼瞪着谢予的许舒涵，笑了笑：“小予子你这次是英雄救美了？呈露姐是不是特别感动？”
　　一听到周呈露的名字，谢予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完全无法自控，而且还不自知。
　　她欲盖弥彰地挠挠头：“也没有啊，这种事情谁遇到了都会挺身而出的。我也不要她感动什么。”
　　“别人未必像你这么勇，你现在成学校里的英雄人物了。”
　　许舒涵情绪稍微缓了些，见大家聊得都挺开心，她要是继续沉重，还挺破坏气氛的。
　　可是，接下来要说的事，也不见得多好。
　　她纠结地看着谢予，欲言又止。
　　谢予拧着眉瞪了眼陈一雎，不准她再打趣。转头就看到许舒涵盯着自己，脸色凝重。
　　“你……怎么了？”
　　“谢予，科研小组那边的安排有点变动。”许舒涵边说边观察谢予的反应，语速很慢，声音也不大。
　　谢予敛了下嘴角，大致猜到她要说什么。
　　“老板昨天给我打过电话了，我知道的。”
　　原本寒假里安排让谢予做的实验，因为她临时入院了，可是项目等不了那么久，就只能换人顶上。而这个被选中临时替补过去的人，就是许舒涵。
　　“你不要难过。杨教授也说了，等你伤好了，随时都可以再回去的。”
　　谢予的确有短暂的失落和遗憾，但这次受伤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保护周呈露。
　　而且导师也没有完全把她踢出科研小组，只是寒假的这个项目暂时没机会了。可是她很快就能有女朋友了啊！仔细算起来，她并没有亏。
　　谢予的低落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她的嘴角又恢复了之前的弧度：“那就辛苦你了。”
　　许舒涵：？？？
　　陈一雎和陶念希对视了一眼，都眼含担忧。过了一会儿，陈一雎试探着开口：“小予子，你如果心里难受就别硬撑了，我们都是好朋友，不会笑话你更不会传出去的。”
　　陶念希也补了句：“对啊，你想骂就骂，想哭就哭吧，我们今天来看你，就是做好了陪你一起发泄的打算的。”
　　许舒涵因为顶替了谢予，处境有点尴尬，不太方便像桃子和橘子她们说的这么直接，但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见她们三个目光灼灼都在看着自己，好像就盼着她能哭一场宣泄不满，谢予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见她笑得比刚才还要夸张，陈一雎抽抽嘴角，很是担心：“小予子，你除了后背和腰，还伤到哪里了？”
　　在电话里，她们基本了解了谢予的伤情，刚才进来也看到她的姿势。但现在她的这个反应，的确让人很想再看看她的头，确实没缠纱布啊。
　　谢予忍住笑，正经解释起来：“我刚知道项目被顶替还有论文可能会延迟的消息，的确有点难过，但我真没到需要宣泄的程度。”
　　许舒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真的？”
　　之前闷闷不乐，浑身散发着哀愁气息的人是谁？
　　谢予坦然点头：“真的，不值得一直难过。”
　　说完后，她的嘴角又忍不住上扬，好像总有用不完的快乐和喜悦。
　　她们陪着谢予聊了一会儿，过了十二点就走了。陈一雎临走前问她：“你新宿舍那些东西要我去帮你搬回寝室吗？”
　　过几天就开学了，估计谢予还没出院，但东西不能一直放在那里。
　　“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的。”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当初她住院的时候，谢予就常来，陈一雎当然有恩报恩，义不容辞。
　　谢予的确会处理，但肯定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周呈露已经和她商量好了，出院以后先去她家住段时间，等她的伤完全好了，在寝室也能方便自如洗澡生活的时候再回去。
　　大四最后一个学期，不少学生都需要去实习，学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强求学生要一直住在寝室。
　　而去帮谢予搬行李的光荣任务，当然就落在了周呈露最亲密的伙伴徐玲梓身上。
　　这天徐玲梓开着她的大G去了俨城大学，负责接待她的是李云峰。因为许舒涵临时顶替了谢予，有不少数据要重新弄，脱不开身。
　　李老大平时在小组里是老大哥的角色，但面对徐玲梓这样的御姐老总时，气势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很容易就露出青涩的男生模样。
　　他站在宿舍楼下，手里拿着导师给的备用钥匙。
　　“徐姐，你好。”
　　徐玲梓礼貌笑了笑：“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李云峰说话有点不利索，但纯粹因为没这么近距离和气场强大的商界女强人说过话。
　　徐玲梓也不为难他，笑着伸手：“把钥匙给我吧。”
　　李云峰这时才回过神来：“我陪你一起上去吧，帮忙拿箱子。”
　　“没关系，我自己能搞定，谢予说了她的东西不多。”
　　的确不多，她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
　　徐玲梓进了屋子，不禁皱眉，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冷冷清清，连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难以想象谢予在这里是怎么过日子的。
　　她进房间去找行李箱，结果打开一看，愣了片刻后突然笑起来。
　　周呈露正在病房里帮谢予削苹果，谢予盯着她的手看得入神。
　　“这么馋？”周呈露瞥了她一眼，刚才是谁说不怎么想吃水果的？
　　谢予舔舔唇，坦言：“我是觉得你拿刀的样子，特别好看。”
　　周呈露挑眉，把最后一段果皮割断，把苹果递给谢予，自己擦了擦手：“喜欢看我，还是喜欢看刀？”
　　谢予怔了怔，把还没咬过的苹果伸到周呈露嘴边：“你好看。”
　　周呈露偏头：“你自己吃。”
　　“你先吃。”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谢予缠着先吃她的水果了，最后都是拗不过她的，周呈露只好浅浅咬了一口。
　　这时徐玲梓的电话打了过来，周呈露一看是她的，对谢予说：“可能是收拾好了。”
　　电话刚接通，徐玲梓的笑声就率先传了过来：“呈露，我不行了，这件事我必须要让你跟我一起笑。”
　　周呈露不解：“你今天不是去帮谢予拿行李吗？”
　　怎么感觉她像是刚看完喜剧片出来？
　　“对啊，我现在就站在谢予的行李箱前面啊。”徐玲梓看着那个被包装得很好看的盒子，上面竟然还有谢予自己画的人像和对话，笑出眼泪。
　　“到底怎么了？”
　　“我待会给你发照片。谢予这傻子，在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包装上面画了你俩的头像，还编了段对话呢。”
　　周呈露呼吸顿了顿，有点羞恼又有点想知道画了什么。
　　“那你把照片发过来吧。”
　　“对了，这个东西要不要一起带去你家？我看包装上那对话，好像谢予并不打算真正送给你。”
　　周呈露回头看了眼正在认真啃苹果的谢予，沉声说：“带。”
　　挂了电话后，她重新坐回病床边，这时谢予差不多吃完了。
　　周呈露扯了张湿巾让她擦嘴擦手。
　　“玲姐刚才说什么了，是不是有东西找不到？”问完后，谢予自己也想起来了，突然停了下来。
　　她神色有点闪躲，周呈露好笑地看着她。
　　“听说你给我准备了新年礼物，那怎么不送？”
　　谢予抠抠被面，低声说：“送了，但你不要。”
　　周呈露心想，你自己画了头像编了对话，就算是替我决定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了？”明明是你送都没送。
　　谢予把手机拿来，翻到那条零点发的朋友圈，直到现在依旧光秃秃，无人理睬。
　　周呈露垂眸扫了眼，果然是仅她可见。
　　“我祝你新年快乐了。”谢予有点涩然，想起当时的心境，不免忧伤。
　　周呈露拿过自己的手机，也翻到了那条，轻点下去。谢予的屏幕上很快就多出一个赞。
　　“虽然晚了点，但我收下了。”


第95章 
　　“乖乖听话，我在家等你。”
　　谢予盯着屏幕上那个迟到了挺久的赞，片刻呆愣后便弯了唇，笑着笑着更是控制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周呈露无奈看着她：“就一个赞能高兴成这样？”
　　谢予笑意还挂在嘴角，看着她：“因为你接受了我的祝福，所以高兴。”
　　周呈露想了想，又在手机上按了一会儿。很快，谢予的屏幕里，在那条朋友圈下面，又多出了一条新鲜出炉的评论：【你也要快乐。】
　　这下，谢予更开心了。要是此时她身上没有伤，兴许就直接在病床上打滚了。之前那一个月憋得有多难受，现在她就有多兴奋。
　　徐玲梓把照片发了过来，周呈露猜不到谢予究竟会在包装上面画什么。怕当着她的面看了以后一时控制不好表情，于是侧过身，把手机拿远了点。
　　徐玲梓：【呈露，我拍了一张发现太模糊，估计你看不清细节。待会我给你发特写，哈哈哈哈。】
　　最后那四个哈，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刚才电话里徐玲梓那魔鬼般的笑声。平时徐玲梓虽然爱开玩笑也爱笑，但能让她不顾形象笑成这样的，怕是不简单。
　　周呈露心里也有点急切。想快点看到照片，但又莫名有点紧张，生怕谢予傻里傻气弄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东西。
　　照片加载完，她点开原图一看，对话内容倒是不多，但她和谢予两个人的头像为什么是这样呢？
　　谢予的倒是挺好辨认的，只是比她本人的脸画瘦了点，尖了点。眼眸好像一直垂着的，看上去整个人都比较憔悴和低落。
　　但是轮到她的头像，为什么三次对白时的都不一样呢？
　　她正要放大照片，这时徐玲梓把特写发过来了。周呈露不用放大也能看得很清楚：自己头像每次的表情都不一样！
　　接着，徐玲梓又发来一条消息，还配了个大大的笑脸表情：【你仔细看，每次轮到你的时候脸色会变诶，哈哈哈哈哈。】
　　这次比上一条还多了一个哈。
　　周呈露忍不住转头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谢予也在探头探脑，想知道她悄悄看什么呢。
　　看到周呈露突然回头看她，谢予一愣：“怎么了？”
　　“画功不错。”
　　谢予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她知道呈露姐肯定是看到她在包装上画的内容了。那天本来对着礼物说完新年快乐以后她就把东西放进行李箱了，可是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堵得慌，于是又爬起来把盒子拿了出来。
　　也不知怎么就有了灵感，想了这么一出。
　　更没想到，竟然还被呈露姐以这种方式知道了。
　　周呈露继续专注看照片，要是说之前看头像把她逗笑，那看完对话后，她简直又气又好笑。
　　谢予：【呈露姐？】
　　周呈露（冷漠着看都没怎么看她，还偏了头）：不语
　　谢予：【这个好香的，味道很特别，功效也很多，做新年礼物最合适了。】
　　周呈露（依旧不理，但头稍微转回来一点）：仍是不语
　　谢予：【很适合你，用在你身上肯定更香。】
　　周呈露（终于正眼看她了，冷笑了一下）：还是不语
　　谢予：【那我先帮你保管，你想要了就跟我说。】
　　周呈露终于明白徐玲梓为什么会笑成那样了，如果她不是画中人的话，也会这样的。
　　谢予这个角度看不清周呈露的表情变化，但是见她肩膀不时抽了几下，好像情绪有点激动？
　　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怒，谢予害羞又紧张。
　　“呈露姐？”谢予轻声叫她，想让周呈露转过身。
　　她这一叫，让周呈露又想起了照片里对话的第一句。要不是看了这个，她大概真没法了解谢予的思维。
　　稍稍调整了情绪，周呈露把那几张照片保存到相册，然后又回了徐玲梓一条：【不许再笑了。】
　　很快，她又补了一条：【不准给别人看。】
　　徐玲梓笑够了，也恢复了正经：【那这东西先不送去你家？万一阿姨看到了不好解释。】
　　周呈露：【好，你先帮我保管。】
　　谢予见周呈露这么久都不理她，以为她看到那些对话生气了。
　　“呈露姐，你不高兴啊？”
　　周呈露转过身，意味深长看着她：“你说呢？”
　　谢予缩了一下脖子：“我当时就是脑抽了，没想到你会看到的。”
　　周呈露想起自己一句对白都没有，谢予倒是替她把决定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
　　谢予不解：“你是气我画得不好看？”她承认自己画功是不太好，只能花些简笔画，也没专门学过，“我只是太想你了所以才画的，我不是故意要画成那样，是我水平有限……”
　　周呈露这些日子其实也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跟谢予常常处于完全不同的频道。有时以为是在说同一件事，事实却是鸡同鸭讲。
　　这个问题如果不好好解决的话，以后还会带来更多误解和麻烦。
　　“画的还可以。”
　　谢予原本还紧张着，突然听到周呈露夸她，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真的？”
　　“真的。但是我想说，你没有替我安排对白却又已经为我做了决定，究竟真是我的想法还是你认为那是我所想的？”
　　虽然有些拗口，但谢予听懂了。
　　“对不起呈露姐，我之前一直以我的想法为中心，没有真正考虑过你。”
　　虽然气氛变得有些严肃，但这样摊开来说，比之前靠猜要顺畅得多。
　　周呈露拍拍她的手：“以后我们试着好好沟通，有什么想法就坦白说出来。这段时间你安心养伤，别想太多。”
　　等回到自己的病房，周呈露靠在床头，又把保存好的那几张照片翻出来自己看了一遍。虽是特写，但她还是又局部放大了再看，发现每一张里自己的嘴角弧度竟然也是不一样的。
　　要说谢予画的时候没用心思那绝对是冤枉了她，她的画功虽然有限，但九成九都用在画周呈露上面了。她自己反倒画得挺潦草，而且都是共用一个表情。
　　周呈露想起自己除夕那两天的心情，其实也并不比谢予好到哪里去。烦躁、郁闷还有说不出的低落，都让她对即将到来的春节无所期待。
　　特别是除夕夜里，谢予明明都给她爸妈发了拜年短信，偏偏在她面前就消失无踪，周呈露当时都快气炸了。如果不是看到那条零点的朋友圈，她估计要气更久。
　　当时就猜过是不是只发给她看的，转念又觉得谢予那胆小鬼，哪里会用这种办法。有胆发朋友圈，没胆接受自己？
　　事实证明，谢予的自相矛盾潜质比她预想的还要厉害。那时明明两个人都不好过，却又不愿意让对方知道。
　　周呈露失神想着，如果没有这场意外，或许她们之间，真就这样错过了。
　　可现在她们的关系又好像一下子拉得太近，很多细节并没有梳理好。她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谢予，不仅仅是面子问题，也的确需要一段缓冲和准备的时间。
　　她打算等谢予的伤势稳定后，找个机会跟她深入谈一次。虽然是和女生恋爱，但周呈露认为这跟传统恋爱是一样的，她是抱着百分百认真投入的态度，所以希望对方也能跟自己一样。
　　周呈露比谢予早一个多礼拜出院，收拾东西那天，宁澜过来帮她整理，又提到了谢予之后的安排：“我听老连说，小予出院以后还得继续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做祛疤手术。”
　　“嗯，所以让她先去我那里住一阵子。”
　　宁澜倒是不觉得奇怪：“是不能住学校，没个人照应而且寝室环境肯定比不上家里。不过你上班也忙，照顾得了吗？”
　　周呈露叠衣服的手顿了顿：“应该没问题，而且她也可以自理，不需要我时刻守在身边。”
　　“那倒是，小予这孩子懂事，也让人省心。”宁澜把几个小包放在一起，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遗忘什么，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谢唯这回没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
　　“我还以为按照他的习惯，不趁机要求点什么挺奇怪的。”
　　自从知道了谢唯跟江纹绣交往，宁澜每次提起他时的态度都有些奇怪，嘲讽的意味比过去明显多了。
　　周呈露抿抿唇，谢唯其实也是暗示过的，只不过周呈露不想让父母插手这事。
　　“有些事，不是他想，就能如愿的。”
　　周呈露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宁澜看了她一眼，笑笑说：“我让司机先把东西拿下去，你去小予那边和她道个别？”
　　“嗯。”
　　谢予其实很想去帮周呈露收拾东西，但因为宁澜在，她怕会被宁澜看出点什么。
　　见周呈露已经换好了休闲服，知道她收拾好准备走了。
　　谢予坐直了些，见到她来，很是高兴：“呈露姐。”
　　“我先出院了，你要好好听医生跟护士的话。”
　　谢予很是不舍，想着每天和呈露姐在病房里单独相处的美好日子就此结束，很失落。她从宽大的病号服袖口中伸出手，轻轻拉着周呈露的手，晃了晃。
　　抬头眼巴巴看着周呈露，像是讨糖吃的孩子。
　　周呈露也舍不得她，但她总不能伤好了还继续赖着不走。工作被耽误了，家里还有不少事要处理，而且也浪费医疗资源。
　　可是谢予在难过什么，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当两个人的心彼此靠近的时候，情绪也是相通的。
　　周呈露抬手轻抚她的头：“乖乖听话，我在家等你。”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意思是等着谢予下周出院后去她家住，但这话还是让彼此的心里都颤了颤。


第96章 
　　“别把原谅当成理所当然。”
　　周呈露从谢予病房出来，正巧遇到谢唯，也不知他是特地过来看谢予，还是工作顺便路过。
　　他看到周呈露，并不意外她出院前的最后一站是这里。他主动在几步开外停了下来，客气笑笑：“听说你今天出院，恭喜了。”
　　周呈露刚刚嘴角还留着的弧度现在完全抹平，倒是跟谢予画中的她有几分相似。冷漠，淡然，完全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谢谢关心。”
　　周呈露准备离开，又听谢唯说：“听小予说，你准备让她之后住你那里？”
　　周呈露停了脚步，抱臂道：“有什么问题吗？”
　　“总是这样麻烦你，我们会过意不去的。”
　　周呈露冷笑了下：“既然说了我会负责她整个治疗过程，那么在她完成所有祛疤修复手术之前，都由我来照顾也很正常。”
　　于敏娟来医院的次数不多，但每回遇上都不忘明里暗里提醒着谁该对谢予的伤负责。
　　“再说，她要是回家了，住哪儿？继续睡阳台吗？”
　　之前和谢唯交往的时候，因为怕他心里不舒服，周呈露很少会去说谢家物质方面的事，她也的确不想计较这些东西。可现在轮到谢予了，她却无法控制地去计较。
　　她就是见不得谢予吃苦。
　　谢唯眼帘耷拉下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原本跟在他身后一起过来的护士见气氛不太对，主动绕开：“我先进去帮小予换药。”
　　谢唯转头看了眼被迅速打开又关闭的病房门，话中有话：“我听说，之前你一直在帮小予换药。没想到调离迁安后，你反而对迁安的工作更感兴趣了。”
　　周呈露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会继续说什么：“救死扶伤，职责所在，天性使然。大概只有你才会考虑时间地点和人物，才决定要不要帮忙。”
　　说完后，她直接越过谢唯身边，一步不停地离开了。
　　谢唯在病房外看了会儿，没进去。
　　从谢予那里打听不出什么，不管试探问什么，她要么就是不知道或是不想说，要不就是说自己累了想睡觉。
　　但她现在跟刘护士有说有笑，看着还挺活跃的，只不过如果谢唯进去，她立即就会变了脸。
　　谢唯刚才在周呈露那里被呛了一次，也懒得再去被谢予摆一次脸。于敏娟提过几次，让他用谢予受伤这事跟周家提要求，赶紧把他从行政岗调出来。
　　谢唯心里却盘算着另一回事，因为这段时间，他发现周呈露在谢予病房里逗留的时间确实很长。加上车祸那晚，谢予不顾一切地护着她，普通关系还真不到这个程度。
　　他自己就是经历过这种直面死亡危险的，当时心里慌得要死，根本没那么多时间去权衡去计算，完全就是本能使然。而且连主任也说了，要是她们跑慢几步，谢予身上那些伤，足以让她在床上躺个好几年。
　　他当初是爱着周呈露的，要不然也不会执着追求了四年，但面对明晃晃的砍刀时，他真来不及管别人了。
　　除非谢予是个傻子，不然不会有人在生死关头只想着别人。
　　这种出于本能的保护，除非是……
　　**
　　谢予出院那天，徐玲梓来医院接的她。一见到她，徐玲梓就忍不住想笑。只怪那些对话让人印象太过深刻。
　　但周呈露强调过，不许她当面笑谢予，更不能用这个打趣。于是她只好硬生生忍住，紧紧绷着嘴角。
　　“玲姐，你不舒服啊？”谢予直到坐上了车，终于忍不住关心起她来。
　　从见面到上车，玲姐的话很少，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绷着脸，好像在极力克制什么。
　　徐玲梓刚启动了车正要把车开出去，听到谢予的关心，踩油门的脚一抖：“小予，你真该去上个辅导班了。”
　　谢予疑惑：“你说面试的辅导吗？杨教授说我在科研小组的表现挺好的，面试的时候不用紧张，正常发挥就可以了。”
　　徐玲梓终于明白前阵子周呈露那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了，没好气地瞪她：“你脑子里除了学习，就不能有点别的事？”
　　谢予一怔，突然腼腆起来，声音都变柔软许多：“有啊，但是不能跟你说。”
　　徐玲梓深吸了口气，忍了这么久，现在终于不想笑了。她意味深长看了看谢予，在正式开车前最后说了句：“谢予，你真的很厉害。”
　　谢予满心满意想着早点见到周呈露，今天出院，呈露姐说在家里等她。谢予一路上都止不住喜悦兴奋，比过去任何一次去她家都要期待。
　　见她指尖在腿上飞舞，徐玲梓瞥了眼，酸溜溜地说：“你们以后照顾点我的心情。”
　　谢予歪头看她。
　　“我不喜欢吃狗粮，消化也不好。”
　　谢予突然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脸迅速就烧了起来。
　　虽然呈露姐没说什么，可是玲姐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都这么说了，那是不是说明……
　　谢予心里更加甜蜜了，恨不得立即就飞到周呈露面前。
　　到了周呈露家，发现宁阿姨竟然也在。
　　谢予只能继续克制，保持常态：“宁阿姨好。”然后深情看着周呈露，“呈露姐好。”
　　宁澜今天一早就过来帮忙收拾了，还从家里带了不少补品，叮嘱周呈露别偷懒，有空就炖了给谢予补补身体。本来她之前就能走了，可是为了表示对谢予的重视，又特地留着等她来。
　　她打量了谢予一番，见她的确恢复得不错，站着也看不出之前受了那么多伤。
　　她笑眯眯拉着谢予的手：“小予啊，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缺什么你就直接跟呈露说。她要是没空买，你就跟我说，别客气知道吗？”
　　谢予觉得周信安和宁澜对她很不错，住院期间对她的关心远超谢家那老两口。
　　“阿姨，我特别满足了，什么都不缺，谢谢你们收留我。”
　　宁澜啧了声：“说什么收留，你对我们呈露的恩情，报答都来不及。”她已经到门口换了鞋，又特地回头交代说，“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千万别委屈自己。”
　　等她走后，站在旁边的徐玲梓也准备走了。
　　“你们俩，谁跟我下去一趟？车里还有东西呢。”
　　谢予拧眉，刚才她明明把所有东西都拿上来了啊。
　　“那份新年礼物，要还是不要啊？”
　　谢予反应过来，迅速抢答：“我去拿。”
　　从徐玲梓车里把那份包裹严实的礼物重新捧在怀里的时候，谢予觉得恍如隔世。上一次这样看着它的时候，自己心里还酸涩得要命呢。
　　“我是怕被别人看到了，所以多装了两层袋子。”
　　“谢谢玲姐。”
　　徐玲梓一改平时的随意和闲散，认真看着她：“谢予，我不管你之前有什么顾虑，又在担心什么，既然你现在决定要跟呈露在一起，那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负起责任来。”
　　谢予被她突然这么严肃的态度惊了一下，听完她的话后连连点头：“玲姐你说的对，我知道以前做的不好，我会弥补错误的。”
　　徐玲梓也没过分苛责她，按了按她的肩膀：“我知道你还年轻，有些事没经验没勇气也正常。但事后补偿永远都不是最佳选择，尤其是对待感情。”
　　谢予若有所思，看着她。
　　“别把原谅当成理所当然。”
　　“我不会再让呈露姐那么伤心的。”
　　“赶紧上去吧，别让她等太久了。”徐玲梓见敲打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话就轮不到她这个身份来说了。
　　谢予被她“点”了好几句，倒是没半点生气的意思，很是虚心全盘接受：“玲姐慢走。”
　　当谢予抱着香薰机回到家时，周呈露已经把午饭都端到桌上了。
　　“呈露姐，这个……要放哪里啊？”谢予顺势瞄了眼周呈露的房间，想着还是放在房间比较实用。
　　“先摆在客厅吧，过来吃饭。”
　　谢予老实照办，吃饭的时候她偷瞄了周呈露几次，对方好像全然不知似的，什么回应都没给。
　　谢予觉得呈露姐今天态度看着有点冷淡，想着是不是因为一个礼拜没有单独相处，所以有点生疏了？
　　最近她也在网上学了不少恋爱技巧，有点明白情侣为什么总喜欢黏在一起了。
　　吃完饭后，谢予进房间换了身宽松舒适的家居服。她还是住在她之前住过的那间房，但发现有几处地方跟过去不太一样。
　　房间里明显多了两处小夜灯，一个在床边，另一个在门边。然后她床边还多了个扶手，可以借力起身的那种。
　　她走出房间，问周呈露：“呈露姐，房间里的扶手是专门为我装的吗？”
　　周呈露还在厨房收拾：“你去厕所看看，顺不顺手？”
　　谢予又去客卫，发现马桶旁边和淋浴房里都装了，一时间百感交集。
　　等她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周呈露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怎么站在那里发呆？”
　　谢予慢吞吞挪过去，坐在她身边：“呈露姐，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好像什么都比你慢半拍。”
　　周呈露已经把那两层袋子拿走，那份之前只在照片里看到的头像和对话终于出现在眼前了。
　　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但周呈露早已把细节记在心里。
　　“谢予，我们好好谈谈吧。”
　　住院期间，她们牵过手，拥抱过，也说过暧昧的话。可是距离正式确定关系，似乎还差了最后一步。
　　虽然有些话可以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有些问题还没解决，周呈露并不想就这么含糊着混过去。
　　谢予已不再像之前那样懵懂和被动，这些日子她也尝试着去了解和揣摩周呈露的心思。
　　没有了之前的迟疑和逃避，谢予镇定淡然地端坐在她面前，笑着说：“我准备好了。”


第97章 
　　“今天起，我有女朋友了。”
　　周呈露不知什么时候把电视给关了，没有了背景音的客厅里，只剩下她们怦然的心跳声。
　　谢予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腿上，下意识还动了几下手指，像极了被老师点名准备回答问题的学生。
　　周呈露原本酝酿好的情绪被她这正经模样中途捣乱了一下：“你别这么严肃。”
　　谢予嘴上说着哦，但浑身依旧绷得紧紧的。周呈露悠悠叹了口气，暂时也不管了。
　　原本已经想好的话，现在到了嘴边并不像预想的那么容易说出口。她不想让这次的谈话变得过于严肃沉重，以至于让谢予产生压力，今后和她交往都得顶着压力前行，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过于轻描淡写又突显不了她对这事的认真，况且之前她们经常错频，要是不重点强调的话，谢予可能连方向都会弄错。
　　这同样会让感情发展去往错误的方向，结果也一样让人糟心。
　　她正好瞥见茶几上放着的东西，上面的对话虽然傻的可爱，却也一样是她们没有真正沟通导致的悲剧不是吗？
　　见周呈露不时蹙眉，不时又像是在叹气，左右为难，踟躇难言，谢予更紧张了。但现在不是她因为紧张就可以装作看不见或是退缩的时候，她主动去握周呈露放在沙发上的手：“呈露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听。”
　　周呈露看着她，从谢予期待的眼神和让人意外的镇定态度中获得了鼓舞。
　　“我想说说前段时间我的一些想法和做法。”
　　谢予点点头，一直握着她的手。
　　“也许你会觉得我突然对你表明心意，很突兀也很……很有失礼仪……”周呈露的思绪慢慢拉回到那时，虽已时过境迁，但她仍清楚记得当时的感受。
　　谢予急急表态：“不突兀，更不失礼！失礼的是我，是我什么都不懂，伤了你的心。”
　　周呈露勾了勾唇，捏捏她的手：“先别急，你等我把话说完。”
　　谢予乖巧闭嘴，但视线一直没从周呈露脸上移开。周呈露被她盯得都快说不下去了，只好稍微转了一下头。
　　“还记得你去旅行的时候，我参加了高中同学的欢送会？”
　　“记得，当时你还说跟他们不太熟，没什么感觉。”
　　周呈露涩然笑了笑：“是不太熟，但很有感觉。”
　　谢予一听脸色又变了，以为呈露姐在那次聚会上遇到了什么爱而不可得的人。她想说点什么，又急又不敢插嘴，脸都憋红了。
　　周呈露猜到她那小表情肯定又是想岔了，又捏她的手：“别胡思乱想。我那个同学，叫郁铭声。原本以为他是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没想到他没说几句话，就给我上了生动一课。”
　　周呈露把郁铭声中学时和那天饭桌上的表现都说了，谢予听了也觉得好可惜。
　　“我不想犯同样的错误，更不想经历相同的遗憾，所以考虑再三，才决定告诉你，我心里的想法。”周呈露仿佛又回到了艰难做抉择的时候，连语气都变得艰涩。
　　谢予垂眸，冥思了一阵，又抬起头：“所以那次你夜里让我快回来，是因为这个？”
　　周呈露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点，虽然是事实，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错开眼，周呈露低低嗯了声。
　　谢予拧眉，更加懊恼了。当时她的脑子里一定是海水灌多了，怎么就觉得是家里进贼了呢！
　　周呈露吸了口气，继续说：“虽然你当时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跑了，什么解释都没有，但我很清楚你的态度和想法了。”
　　说到这里，周呈露的语气比之前滞涩，似乎每说一句都要消耗极大的勇气。
　　“其实之前我就已经想到过这种可能，只是潜意识里一直不太愿意面对罢了。我当时在车里等过你，但你没有回头。”
　　谢予的眼眶红了，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在呈露姐面前哭？就算周呈露没有详细说那天她跑开之后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但她再蠢也能猜到。
　　“虽然有点难，但我不会纠缠也不会让自己在一个地方反复跌倒。就像医生抢救病人，还有希望的时候会不顾一切，尽最大努力，可是当宣布死亡之后，就不会再徒劳。因为我知道终点到了，就没有继续执着的意义了。”
　　谢予有些后怕，要是没有这次车祸，或许那天就是她们的终点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后来一直没有找过你，也没有和你互动的原因。”周呈露把这些都说出来，是不希望彼此有什么误会或是芥蒂。她希望当她们感情正式开始的时候，是不留旧患的。
　　谢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感性的周呈露，甚至还带着一丝柔弱，让人心动的同时还有深深心疼。
　　而让呈露姐这样难过的人，竟然是她这个笨蛋。
　　谢予蹲到周呈露跟前，单膝跪在地上，和她距离更近了。
　　“呈露姐，以前是我不好，不懂你的心意，又差点辜负你的情意。谢谢你给我挽回的机会，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请你相信我。”
　　她紧紧抓着周呈露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前，希望她能相信，这真是她的肺腑之言。
　　周呈露弯唇看着她，眼里是依旧熟悉的温柔和包容。
　　“其实我很早就对你动心思了，但总觉得是自己不对，所以一再给自己洗脑，说自己觉得你对我有好感是错觉是自恋，潜意识里就不让自己继续幻想下去。”
　　周呈露讶然：“你怎么会这么想？”
　　谢予懊丧着说起自己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当时我反正每天都在说服自己，说你不可能会喜欢上我。而且就算喜欢了，我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只会给你增加麻烦。”她自嘲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让自己早点断了心底那不该有的奢望罢了。”
　　谢予纠结了一下，把心底的话也翻了出来：“而且我目前的条件也配不上你，还会给你造成负担，所以觉得配不上你。”
　　周呈露并不知道谢予之前想了这么多，如果她不说，或许自己真不知道谢予的顾虑有这么多。
　　“如果只看条件，我又何必选你？”
　　她涩然轻叹：“当时你突然就跑了，我还以为……”周呈露想起那场景，依然难受，“以为你觉得我比你大那么多，嫌弃我了。”
　　“乱说，我崇拜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是我高攀，是我没经验什么都不懂，更没被自己偶像表白过，所以我是被吓跑的。”
　　谢予怕最后那句被吓跑引起误会，主动解释说：“是我自己胆子小，没见识，呈露姐你很好，你是仙女！”
　　周呈露彻底忍不住，笑出来：“你这比喻太夸张了。”
　　谢予却坚持自己的观点：“一点也不夸张，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看最完美的！”
　　周呈露笑着摇头，对她这番夸赞无可奈何。
　　谢予舔了舔唇，试探道：“呈露姐，那你现在愿意重新给我一个机会吗？”
　　见周呈露没有马上回答，谢予的心跳开始乱起来，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虽然我没有恋爱的经验，但我会努力学的。我虽然有点笨，但我会尽所有努力对你好的。”
　　周呈露抿唇低头，想了一会儿，她的视线重新落在谢予脸上，神情又严肃起来：“谢予，我的恋爱经验也不多。”顿了顿，又说，“但我对你，是认真的。”
　　谢予怔了怔，嘴角的笑马上就止不住了，却还是在爆发前确认了一次：“那你，是愿意做我女朋友了？”
　　周呈露掐掐她的虎口，嗔道：“自己体会。”
　　谢予低头看着她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这应该是她们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牵手。虽然手感上没什么区别，但心理上的确有那么些微妙的差别。
　　总之，妙不可言。
　　谢予还想说点什么，下意识被周呈露弯着的唇角勾住了视线，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可是，她没经验，不会啊。
　　虽说亲吻也是一种本能，但谢予已经搞砸了初次表白，绝对不能再让初吻的记忆被她菜鸟般的表现充斥了。
　　再忍忍，等她多学点技巧，一定会让呈露姐留下愉快回忆的。
　　她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可心中的喜悦实在太难克制了，总得做点什么来发泄，才能让自己的心不会因过度兴奋而炸掉。
　　周呈露在谢予刚才突然盯着自己发呆就开始紧张起来早，直觉她是在看自己的唇，也隐隐感觉到她想做什么。说不紧张是假话，可心底也有小小期待。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她也知道，不能对谢予的主动有太多期望，还是得给她点空间和时间。所以当谢予把视线移开的时候，周呈露的失落只持续了很短的瞬间，倒也不怎么伤心。
　　只是她没想到，谢予没有吻她的唇，却毫不犹豫地吻了她的手。
　　柔软的唇畔在她的手背轻触了一下，之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又将她的手反转，在她手心，又深深吻了一次。
　　周呈露觉得又麻又痒，掌心变得湿湿的，还开始迅速升温，她甚至担心谢予要是再亲一次，会被烫伤。
　　再亲一次……周呈露意识到自己这么想时，也是一怔。
　　“小予……”
　　谢予突然搂住她，让周围的空气和时间都瞬间凝固。
　　周呈露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彼此的心跳已经开始同步，却没有人舍得分开。
　　“今天起，我有女朋友了。”谢予轻轻在她耳边笑着，有些腼腆，“你也是。”
　　第二天一早，周呈露起床就见到谢予在厨房里忙活，立即快步走了过去：“你不好好在房间休息，这么早起来干嘛？”
　　“帮你准备点吃的，让你带去医院嘛。”
　　“让你来我这里是休养的。”
　　“我只是想为女朋友做点什么。”谢予把饭盒盖好，给了周呈露一个wink。
　　出门前，谢予发现周呈露忘记带走餐桌上的饭盒，赶紧叫住她：“呈露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
　　自从谢予搬走，周呈露很少用上那饭盒，一时间还不太习惯，没想起来是什么。
　　谢予挑眉，卖关子道：“好好想想，很重要的。”
　　她精心准备的爱心便当，怎么会不重要呢。
　　周呈露恍然大悟，却又有点犹豫，站在那里没动。
　　谢予想，难道呈露姐更喜欢医院的食堂？
　　“要是你……”
　　谢予话还没说完，周呈露身上的香气就已到身前。紧接着，她就落入香香的怀抱，脸上还有温柔的触碰。
　　周呈露的吻很短暂，却足以让谢予失神。
　　“乖乖在家，不许撒娇。”
　　等关门声响起，谢予才回过神来。摸摸脸，还有浅浅的酥麻感残留。
　　她看着餐桌上那个落单的饭盒，叹息：“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带饭盒，谁撒娇了。”


第98章 
　　粉色月季
　　虽然周呈露临走前特意交代，让她乖乖在家，还用一个脸颊吻封印了她。可谢予前阵子在医院里实在是闷坏了，而且一个人在家真的好无聊。
　　她看了眼客厅里沉默的电视机，连打开看早间新闻的念头都没有，这年头谁一大早看电视啊。回房间用电脑学习？当然是好的，也是她一直的习惯，可今天是她拥有女朋友的第二天，总该做点什么不一样的吧？
　　谢予躺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文献，又上网看了会儿陶念希强推的综艺，总还是觉得少点意思。
　　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在蹦跶，可又被早上那个封印压制着。
　　大概是时间长了，封印威力减弱，谢予终于把电脑关了，不忍了：去给女朋友送饭！
　　她早上特意早起了一点了，想着找那个饭盒大概也需要一些时间。没想到打开周呈露常用的橱柜，一眼就看到要找的目标。
　　住院那会儿，宁澜也常去看她，谢予趁机打听了点周呈露前段时间的生活。宁澜当然不知道她俩闹成那样，只说周呈露忙着工作，完全顾不上生活细节。除了叫她回去吃饭，其他时候基本就是靠着食堂或是外卖解决。
　　宁澜印象最深的就是除夕夜里，周呈露都没吃太多。
　　谢予的心自然是抽抽的疼，但又不敢在宁澜面前表现出什么。好不容易又有了二人世界的机会，她可不舍不得呈露姐再这么可怜了。
　　她现在的伤口基本都愈合了，连线也拆了，当然也比过去多了点什么。
　　谢予洗澡的时候看到，偶尔也会觉得难过，虽然之后会动手术，但她也不知道到底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不过她是分得清主次的人，这些疤痕算是她对感情的证明，看久了未必就是丑陋。
　　周呈露不许她乱溜达，所以谢予给自己找了送饭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又怕呈露姐心疼她的伤，以后不许她再这样，谢予咬咬牙，打了个车。
　　出门时谢予给周呈露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干嘛，并没透露自己要去找她的意图。
　　周呈露大概以为她在家无聊又或是单纯想她了，也没多想，把上午的几项主要工作安排大致说了一遍。
　　谢予不敢去太早，生怕影响周呈露的工作。虽然恋爱会让人无心做其他的事，但工作同样得认真对待。
　　距离精神病中心大概还有五分钟的车程，突然变得很堵。司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前进多少米，最后跟谢予商量：“要不你就在这里下车？走过去都比我这车挪过去要快，还省钱。”
　　谢予见他肯下客，自然求之不得。
　　她走过沿街商铺的时候，看到不少店里都有鲜花卖。她首先想到的并不是陶念希当时去看她时捧着的那一束，而是情人节雨夜里占满周呈露后座的那一片玫瑰。
　　真是比雨水还要刺骨，差点没灼瞎她的眼。
　　等谢予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已经挪动到了花店前。老板倒是很淡定，只是瞥了她一眼，也没催她赶紧挑。
　　花的品种倒是挺多，就是少了点浪漫感觉，玫瑰看上去都不太饱满更别提娇艳了。
　　谢予盯着这些花，有些为难：“老板，有没有好点的玫瑰花啊？”
　　老板这才悠悠走过来：“谁探望精神病人专门送玫瑰花啊，这都是点缀用的。”
　　是这么个理……可是，她不想送康乃馨和百合花啊。
　　见她拧眉，看上去很不满意似的。这会儿反正没生意，老板主动了点：“送对象啊？”
　　谢予点点头。
　　老板见她一个年轻女孩子，又特地要买花，脸上不时还带着笑，一看就是刚恋爱不久。想了想，送给医院的医生可能性更大。
　　他在后面找了一阵，拿了个小桶出来：“今天刚到的，月季。”
　　谢予印象里好像没见过多少情侣是送月季的，仍有些犹豫。
　　“女孩子不能太主动的，你送男朋友玫瑰花，很奇怪的。”
　　老板倒是好心，谢予本想解释她就是送给女生的。又怕给周呈露造成麻烦，毕竟这店开在中心附近，万一传来传去真传进去了可不好。
　　呈露姐虽说让她别顾虑那么多，但有些基本的东西她还是得注意的，不能尽给呈露姐添乱。
　　谢予最后挑了一朵品相最好的粉色月季，比划了一下，可以放进衣服里。
　　大概是不鼓励女孩子太主动，老板竟然不介意谢予只买一朵，乐呵呵给她仔细包了起来。
　　谢予先把花放在书包里，等快到周呈露办公室里了，才悄悄把拉链打开。她刚才发消息问过呈露姐了，这会儿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
　　谢予把花转移到外套里面，不敢完全扣起来怕把花给压坏了，但这样鼓出来一块也很奇怪，只能速战速决了。
　　她敲门，听到声音后探头进去：“周医生？”
　　她怕万一有其他人在，保险起见还是先这样称呼比较好。
　　周呈露正在整理病例，听到熟悉的声音，顿了顿。可是又听对方叫她周医生，疑惑之际一抬头，就看到谢予的笑脸从门缝里探出来。
　　“你还真来了？”今天她时不时就问自己在干嘛，周呈露就觉得不太对劲。
　　直到刚才谢予又问她身边有没有其他人，她就隐隐觉得谢予可能要来找她，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谢予小心翼翼看了一圈，的确没有别人，这才放心推门进去。为了不让周呈露一眼发现她衣服里藏了东西，她还把书包抱在胸前，虚虚挡着。
　　周呈露挪了张椅子摆到自己的旁边，示意她过来坐。接着，又去给她倒了杯水。
　　“不是让你好好在家休息的吗？”话虽这么说，但看得出来周呈露很高兴。
　　谢予实话实话：“在家待不住，想见你。”
　　周呈露把杯子推到她面前：“先喝点水。”
　　又见她坐下以后还抱着书包：“你把包放下吧，抱着多累。”
　　谢予赶紧放下杯子，回头张望了一番，紧张兮兮的。
　　周呈露以为发生了什么，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眼门口，依旧平静关着，无人出入。
　　周呈露刚想问怎么了，就见谢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外套里拿出了一枝花。
　　“呈露姐，送给你的。”谢予声音不大，却让周呈露的耳朵开始嗡嗡叫。
　　她缓缓接过花，拿在手里仔细看了遍，嘴角早就弯出漂亮弧线：“怎么想起送月季？”
　　“粉色月季，最能代表我的心意。”谢予起初也觉得月季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可是查了粉色月季的花语后她不这么想了。
　　周呈露平时对花没什么特别喜好，但谢予送的，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在办公室里认真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出个玻璃杯接了水把花给插了进去。然后又特意腾出办公桌的一角用来放这杯子，一系列动作都不带犹豫，把谢予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她重新坐回来，还没开口脸颊就被人突然亲了一下。
　　谢予亲完后又迅速看了眼门口，没人看见，很好很好。
　　“你……做什么？”周呈露这话没什么气势，反而有点娇气。
　　谢予笑笑：“就是突然想亲你。”
　　周呈露嗔了她一眼：“这里是办公室，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我很小心了，之前和之后都看过了，绝对没人。”谢予见周呈露垂眸不看她，以为她生气了，“那我以后，不亲了。”
　　周呈露突然伸手重新摆放了一下玻璃杯的位置，盯着那花看了会儿：“不准搞偷袭。”
　　谢予习惯性点头，刚要说知道了。突然反应过来，不许偷袭，那就是可以名正言顺提出要求然后再亲？
　　她直勾勾看着周呈露，想要确定自己有没有理解错误。周呈露脸上刚被亲过的那处还在持续发烫，却因为这里是办公室，只能努力维持端庄：“自己领会。”
　　谢予又把饭盒从书包里拿了出来，终于回到正题：“你今天出门忘带这个了。”
　　周呈露一怔，突然想起出门前的那个吻，红了耳朵。
　　好在谢予没有故意把这事拿出来说，两人默契地当早上那会儿说的不是这事。
　　周呈露顺手把饭盒放在桌上，就挨着她那雾蓝色的水杯。这两个当时本就是一套，但水杯因为使用频率高，明显有点旧了。
　　“我改天给你买个新的杯子。”
　　周呈露摸着水杯，随手转了几下：“这个杯子还能用很久。而且我习惯了，你换个新的未必就比这个好用。”
　　谢予见她真心喜欢，便没强求。
　　周呈露余光又瞥见那朵月季，又问：“你老实告诉我，怎么突然想起买花？”
　　新年礼物都只选实用品的谢予突然买起了花，的确让周呈露有点意外。
　　谢予挠挠额头，那点小心思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谢予……”周呈露故意沉了点声，昨晚她们才刚说好以后要彼此坦诚的。
　　“我就是想起你车里那些玫瑰……”
　　周呈露回忆了一下，知她说的是什么了。
　　“都成火玫瑰了，还介意？”
　　“我不是介意花，我就是……有点介意，送花的人。”
　　周呈露一直有很多追求者，这点谢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么优秀的人，谁会不喜欢呢。她也不是担心什么，但就是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
　　周呈露见她皱着小脸，可怜兮兮的，从抽屉拿出一叠卡片。
　　“既然介意，那和我一起付账吧。”
　　谢予疑惑地拿起来认真看了一遍，好几个人的名字呢。
　　“前阵子没顾上回礼的事，既然你提了，那就一起吧。”
　　谢予嘴角不受控制咧了几下，又怕笑得太过明显。
　　周呈露没好气地看着她：“想笑就笑，忍什么。”


第99章 
　　她是谢予的初恋，这个独一无二的位置，属于她。
　　谢予本来还打算克制一下，表示她其实也没那么在意。谁知听了周呈露这带着浅浅嗔意的鼓励，还真就忍不住了。
　　“哈哈，呈露姐，是你让我笑出来的哦。那我真要好好笑一会儿。”
　　谢予边笑边拿出手机，周呈露本以为她要把这些贺卡给拍下来，谁知这人说的却是：“我给你转账吧，你看这些够吗？”
　　周呈露并非故意要看，但谢予已经把手机递到她眼前，账户余额是多少，自然一目了然。
　　“我就开个玩笑，这钱你留着。”周呈露知她这些钱主要是靠帮人补习还有科研小组的奖金攒下来的。
　　“说好要一起的，你怎么又不要了。”谢予笑意敛了点，但好心情依旧。
　　周呈露轻轻把她的手机推远一下，让自己不那么容易看到屏幕里的内容：“那些花用不了这么多钱。”
　　她踟躇了一下，又说：“而且，你也不用所有事情都坦白得那么彻底。”
　　谢予皱了皱眉：“我也没打算存私房钱，之前的确有点担心你会觉得我钱太少了。”
　　“你还是学生，能够自食其力已经很了不起了，比较这些没什么意义。”
　　谢予也知肯定有安慰她的成分，可是呈露姐真的好厉害，说什么都能让她的心得到最佳安抚。
　　“那我还是给你转一点吧，多少也算我出力了。”谢予想了想，转了520，“要是不够，你再跟我说。”
　　周呈露见她还真转过来了，真拿她没辙。等她看清转账金额后，心里突然又有点微妙的感觉，说不上来具体怎么样，但就是丝丝酥麻。
　　她点了收款，不忘交代：“以后别乱花钱了。”
　　她怕谢予以后隔三差五就买花或是买这买那的。她明白谢予想对她好，但谢予赚钱不容易又没有家里的支持，本就比其他同龄人要辛苦些。
　　而且上次帮她买衣服的时候，周呈露就知道谢予是不愿意占人便宜的。就算她们现在关系变了，估计也不太会心安理得被周呈露“养着”。
　　谢予见周呈露把钱收了，很是高兴，但还是小声嘀咕着：“我会更加努力赚钱的。”
　　见她那一脸“不情愿”但又努力听话的样子，周呈露没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越来越调皮了。”
　　谢予也不躲，在她松手后还特地皱了皱鼻子。
　　周呈露稍微严肃了些，低声说：“虽然我们现在在交往，但不能一下子把空间都压缩掉。慢慢来，知道吗？”
　　其实她也没太多实际经验，但总觉得在交往初期就一股脑把所有底都亮出来有点奇怪。无论是各自的空间还是对彼此的信任，都应该在相处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增进。
　　谢予直愣愣看着她，好一阵不说话。
　　周呈露以为她不高兴：“生气了？”
　　“没有。”
　　“那是怎么了？”
　　谢予犹豫起来，却又一直看着她。
　　“想说什么就说，我们之间还需要考虑这么多才能说话吗？”
　　“我想……我想亲你。”谢予说完后，紧张舔舔唇。
　　周呈露怔了，这是什么套路？她们之前讨论的好像不是这件事吧。
　　“刚才你说，不准搞偷袭。”
　　周呈露指尖轻敲桌面，余光不时扫向门口，走廊外似乎也没什么动静。
　　“不行。”
　　谢予有点失望，但也能理解，毕竟这里是办公室。刚才被呈露姐冷静温柔并存的样子打动，心念一动就忍不住想亲。既然她不同意就算了，免得她不开心，亲了也没意义。
　　“你过来。”周呈露突然又轻声叫她。
　　谢予以为她要说什么悄悄话，虽然这里只有她们两人，没什么必要刻意再凑近，但她下意识还是稍微起身，靠了过去。
　　刚凑到周呈露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鼻尖就有了轻柔湿润的触感。谢予眼睛都大了，不敢相信是真的。
　　可又的确是真的，呈露姐竟然主动亲了她鼻子。和早上出门前的吻一样短暂，但封印效果好像更厉害了。
　　“好了，今天的要求只能到此为止。”
　　谢予刚坐回去，林娜就回来了。进来后发现谢予也在，先是一愣，之后则主动关心起她的伤势来。
　　虽然她俩在办公室里绝大部分时间都非常正经，但心绪激荡和暗涌流动一直持续。只要两人眼神对上，就舍不得错开，总想多看对方两眼。
　　现在突然有外人加入，一下子打破了这种秘密氛围。哪怕在其他人眼里，什么都没改变，对于她们来说，却有着本能的紧张跟小小慌乱。
　　就像是，在花园里秘密约会，突然被人撞见似的。
　　周呈露沉稳些，随手拿过水杯，抿了口水调整了一下情绪。
　　谢予的耳根还有点热，但好在她是侧坐着，林娜刚进来的时候看不清她正面。等林娜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后，谢予也已经恢复过来。
　　“小予来了啊。”
　　谢予默默吸了口气，一本正经道：“林姐好，我来给呈露姐送饭的。她今早出门有点急，忘了带饭盒。”说完还特地指了指桌上的饭盒。
　　林娜倒是不怀疑她说的理由：“前几天就听说你快出院了，感觉怎么样？”
　　“我基本没事了，是呈露姐不放心，非要让我再休养一段时间。”
　　林娜之前也问过周呈露，对于谢予身上的疤痕，她没说太详细，但林娜也是医生，大致能猜到是什么情形。不过今天见了谢予，倒是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
　　至少这精神面貌，这心态，就完全不像身上留了许多疤的人，尤其还是年轻女孩子。
　　“年轻人恢复快，是好事。但你也不能大意，能多休息就多休息，让身体喘口气。”
　　谢予知道在两位医生面前，自己肯定是辩解无力的，况且她也确实能感受到林娜是真心希望自己好。
　　“我严格遵从医嘱。”
　　林娜看着周呈露：“小予真是太可爱了。”她又瞥见那饭盒，补了句，“你俩不是姐妹，感情胜似姐妹，真好啊。”
　　周呈露抿了抿唇，没说话。
　　谢予也有点尴尬，主动站了起来，把书包背好：“那我先回去，不影响你们工作了。”
　　临走前她又小声叮嘱周呈露：“别忘了，要至少加热两分半。”
　　周呈露点点头：“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消息。”
　　谢予笑着往门口走：“走了，呈露姐，林姐拜拜。”
　　等她走后，林娜依然没发现什么不对，感慨说：“小予这孩子真挺好的，就是运气差点。不过看她刚才那样子，应该很快就能调整好。”
　　“她是吃了很多苦。”
　　林娜听出周呈露语气里有明显的心疼意味，不过想到她们感情那么好，加上又是为了救她才弄成这样，自然更不奇怪。
　　她又怕继续深聊这个话题会把周呈露的愧疚情绪给勾起来，于是主动换了个话题：“我刚才走的时候还没见着这花，是你那个暧昧对象送的？”
　　周呈露的手握在玻璃杯外壁，嘴角微扬。
　　没说什么，却又肯定了一切。
　　要不是周呈露的手一直护着那玻璃杯，林娜还真是想拿过来仔细看看。
　　她俩的办公桌是正对着的，相隔并不远。
　　“这月季真好看，也耐看。反倒是比之前那大捧大捧的玫瑰更精致。”
　　林娜也不傻，之前那些娇艳欲滴的玫瑰是怎么被周呈露处理的，现在这孤零零一朵月季又是怎么被精心养在桌上的，除了瞎子，任何人都能看出差别来。
　　“这么看来，你俩现在算是成了？”自从周呈露恢复上班后，林娜明显感觉她心情跟之前有了很大转变。
　　一开始以为她是劫后余生，通透了。可现在觉得，不那么简单。
　　“嗯，算是吧。”周呈露的声音不大，仍让人觉出几分甜腻。
　　“也对。经历了这么危险的事，要是还不开窍，那就真是没有心。”
　　周呈露笑而不语，但嘴角的弧度一直都在。
　　林娜又盯着那月季看了会儿：“呈露，这次你应该挺赚的吧？”
　　周呈露不解。
　　“粉色月季代表初恋，你是不是找了个小奶狗？还很纯情的那种。”
　　要真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这年头也就只有纯情小奶狗能忍得住暧昧这么久，正常男人见到周呈露，早就恨不得赶紧扑过来了。
　　周呈露想起谢予之前那不开窍之后又拼命自我催眠的傻样，真不知怎么说。但初恋嘛，是肯定的。
　　一想到这个，她就无法抑制心中喜悦。她是谢予的初恋，这个独一无二的位置，属于她。
　　“是挺纯情的。”
　　林娜见周呈露也是眼含羞涩，打趣道：“我看你也差不多。”
　　这时快到午饭时间，林娜估计周呈露是不去食堂了，于是很知趣地自己走了。
　　等办公室只剩自己时，周呈露拿出手机，帮月季来了个全方位拍照纪念。
　　之后挑了两张效果最好的发给徐玲梓，这是现在唯一能分享她爱情甜蜜的身边人了。
　　徐玲梓刚从一堆经营分析报告中挣扎出来，看到那粉得离谱的花，忽然有拉黑好友的冲动。
　　“虽然到饭点了，但是我不想吃狗粮，也不想吃花瓣，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个孤家寡人的心情？”
　　周呈露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克制，轻笑着：“你以前给我吃过多少？”
　　徐玲梓语塞，她有吗？她稍微回忆了一下，大概，也许，可能真地有吧。恋爱中的人往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误伤身边人经常不自知。
　　“行吧，你想喂就喂吧。”
　　周呈露的笑声更明显了，徐玲梓酸酸地想，待会让秘书也去给自己订束花。
　　不过周呈露现在这状态，也确实为她高兴：“呈露，看到你这么开心，我再撑也乐意。”


第100章 
　　失而复得
　　周呈露下班到家的时候，谢予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虽然算不上丰盛，但远比之前她孤单一人坐在桌前吃外卖要诱人多了。
　　见周呈露回来，谢予立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到门口陪她换鞋。
　　“累不累？”谢予帮她把包挂到架子上，垂在身侧的手蠢蠢欲动，很想帮呈露姐按摩一下。
　　可是周呈露好像并没有预想到会有这个环节，像往常一样，换好鞋就直接朝客厅走了。只是见谢予还杵在鞋柜旁，特地回头等了等她。
　　“呈露姐，赶紧洗手准备吃饭吧。”谢予笑着直接往厨房走，手依然贴在裤边上。
　　等谢予把饭盛好，两人坐下来后，周呈露才说：“让你回家休息，你还去买菜了？”
　　难怪今天到家的消息磨蹭了挺久才发，原来半道儿又拐去别处了。
　　谢予指了指其中两道菜：“我就做了个蛋花汤，炒了个青菜，别的都是买现成的。从外卖盒子里倒进盘子，不累的。”
　　“不要以为愈合了就什么事都没了，你要对自己的腰负责。”
　　谢予拍了拍肚子，是有点难过：“好久没锻炼，只有肥肉了。”
　　之前明明还能有点肌肉，现在只剩松垮。
　　周呈露忽然想到之前的那个梦，脸有点红，也不好再说谢予什么。
　　她捧着碗，轻声说：“快吃吧，以后别忙这些了。”
　　谢予给她夹了个鸡翅：“你尝尝这个。”
　　周呈露也帮她盛了半碗汤：“你先喝点这个。”
　　饭桌上的菜其实再普通不过，就连米饭也因为谢予的水稍微放少了点而略干硬。但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竟然还从饭粒中品出些许甜味。
　　晚饭后，谢予听到周呈露房间里传出拆东西的声音，走过去一看，见她正在拆那份礼物。
　　看来是打算把香薰机拿出来用了，谢予进去想帮个忙。
　　周呈露已经拆了半个小时，明明很简单，只要把外包装那层纸撕掉就行了，里面还有个硬盒子呢。
　　但她却小心翼翼，不损分毫地把整张包装纸都揭了下来，然后又仔细叠好，尽量避免产生过多折痕。
　　原本是打算把有画像那面留在外面，但不知想到什么，之后又重新翻折，藏到了里面。
　　最后，整张包装纸被叠成书本大小，放进了周呈露梳妆柜的抽屉里。
　　“呈露姐，你要留着这个啊？”谢予不知该高兴还是尴尬，这是她犯傻的证据诶，留着是不是意味着被记账了啊。
　　可是看到呈露姐那么爱惜，那么珍视，她又觉得心里甜甜的，还觉得不好意思。
　　见谢予站在旁边呆愣着又不说话，周呈露刚准备关抽屉，突然听到她咦了一声。
　　“怎么了？”
　　谢予刚才瞥见抽屉里貌似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蓝色，但由于速度太快，她不能确定。
　　见抽屉还没完全关上，她轻轻拉开，这下终于看清楚了：的确是她之前送给周呈露的那个贝壳。
　　可是，贝壳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而是裂成两半。
　　她把两片贝壳拿在手里，疑惑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周呈露目光一凝，之前从车里拿回来就放进抽屉深处，不愿触景伤情，更怕睹物思人。后来出了事，哪怕心情好转，也没顾上管这茬。
　　没想到，被谢予看到了。
　　“那天你从车里跑走后，我想再等等你。坐在车里发呆，就把它取下来看看。可是放在手里没多久，就裂了，当时我还觉得是天意。”
　　谢予嘶了声，觉得两片小小的贝壳瞬间成了烫手山芋。那种情形下，呈露姐看到这样的贝壳，估计自己也快裂开了吧。
　　“不过后来仔细想了想，可能跟车况有关，不过当时也往这方面想。”
　　周呈露那车的生产厂家已经联系过她，加上之前她向修车店反映的一些基本信息，初步判定是电池本身有问题。
　　“没关系，我来修。”
　　“你还会修这个？”
　　谢予笑:“我做的嘛，当然要负责维护，保养。”
　　谢予回到房间后立即给陈一雎打了电话，当时陈一雎还在因为谢予之前果断拒绝她的组队邀请而忧伤。
　　“小予子你改变主意了？正好我们还缺人，你快来。”
　　谢予顿了顿：“橘子，我不玩游戏。”
　　陈一雎又泄了气：“那你找我干嘛？”
　　“你有没有民宿附近那家卖贝壳的老板娘电话？”
　　“啊？你已经曲线到这个程度了？连卖贝壳的阿姨都要惦记？”
　　“别闹，我有正经事呢。”谢予的语气的确听着挺认真的，还有点点着急。
　　陈一雎想了想：“我要找找，不一定存了。要是没有存的话，还得去翻景区业主群。”
　　“那我不耽误你了，你快去。”
　　陈一雎：？？？
　　谢予挂电话前，又提醒：“你找到了就立即发给我哈，我真有急用。”
　　陈一雎边认命翻手机边念叨：“贝壳能有什么急事，又不是……”
　　她突然反应过来，贝壳本身是不怎么急，可是那贝壳要是送人的话，就是另一种意味了。
　　而且当做普通旅行纪念品，随手送也就罢了。这都过了挺久了，还那么尽心负责售后，怕就更不简单了。
　　陈一雎的八卦心再度被勾起，突然嘿嘿笑了两声，异常积极把联系方式找来，转手就发给了谢予。
　　陶念希等了好久不见她开局：“橘子，你能快点吗？一个人嘿嘿笑半天，认识新妹子了？”
　　陈一雎把手机放旁边，意味深长道：“估计是快有人要官宣了，不过不是我。”
　　“神神秘秘，你整天就知道吊胃口，我信你个鬼哟！”
　　陈一雎把耳机贴紧了点，得意说：“那赌个三级头皮肤怎么样，要是真有人官宣了，而且是绝对刺激的那种，你送我。”
　　陶念希还真被她说的有点心痒，她平时爱看综艺爱看八卦，还真对这事有兴趣。再说，她向来是寝室手气第一人，抽个皮肤算什么，几十块就搞定。
　　“成交。”
　　谢予联络了卖贝壳的老板娘，对方显然已经不记得她了，她也不在乎这些。当它把贝壳现状的照片发过去后，对方很平静地回了句：【用胶水粘一下好啦。】
　　谢予当然知道这个办法最简单：【可是我不想有太明显的裂痕，有没有比较高级点的办法？】
　　【重新做一个，也可以的。】
　　谢予有点无力，怎么感觉和老板娘鸡同鸭讲呢。要是愿意弄个新的，她还费这功夫干嘛呀。
　　【可我就想要让这一个恢复如初，可以吗？】
　　【当然不行啊。我们都要尊重客观规律，裂了就裂了，你补好了也和之前的不一样啊，对不对？】
　　对，是这么个道理。但恋爱中的人难免会有些异想天开又或是执着，总是希望一切都可以完美。
　　最后谢予纠结了很久，又不肯放弃这个贝壳，最终还是用了最传统的办法：胶水。
　　她已经很努力让粘合的痕迹不那么明显，但终究不是原来那个。
　　“呈露姐，我修好了。但效果不怎么好，你还是继续放在抽屉里吧。”谢予有些懊丧，贝壳没有过去那么好看了。
　　周呈露把贝壳里外看了好几遍，很是开心：“很好啊。”
　　“明明有条那么大的缝。”谢予想起破镜难圆的说法，不就是因为那条无法消失的裂痕吗。
　　总觉得不那么完美了。
　　周呈露却完全不在意：“这又不一样，这叫失而复得，小小的瑕疵算什么。”
　　谢予眨眼，这么说，好像也对。
　　她心情也好了点，咧着嘴角看着周呈露如何对此爱不释手，十分珍视。
　　“不过不知道能不能经得住继续挂在车上，万一又裂了怎么办？”周呈露突然担心起来，她可舍不得贝壳再坏掉。
　　“那……我下次重新做一个。”
　　周呈露想起谢予做这个贝壳的时候，正好是和同学一起旅行的时候，而且之前她也有过好奇：“你做这个贝壳的时候，旁边有人吗？”
　　谢予想起那个不时过来对自己进行指导的老板娘，点点头：“有的。”
　　周呈露脑中突然蹦出许舒涵脸上那活泼动人的酒窝，心微微沉了一下。
　　谢予以为她对做贝壳也感兴趣，而且她其实真地很喜欢那里的风景，加上橘子家的民宿也在那里。
　　她试探着发出邀请：“那下次，我们一起去做？”
　　周呈露也觉得一起旅行是不错的建议，但得等谢予的手术做完。
　　“好。”
　　谢予住院期间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考研笔试分数远远过线，杨教授也了解她的特殊情况，也安慰过她不必过于担心面试的事。
　　但谢予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再说也不希望别人因为同情她的遭遇就放松要求。她希望可以笔试和面试同样出色，用最让人信服的实力证明自己。
　　这天谢予跟杨芯莜又在之前的中餐连锁餐厅见面。住院期间杨芯莜也去探望过她，但见到谢予恢复得这么好，仍是非常高兴。
　　而且谢予变好的并不仅仅只是身体，她整个人和过去也不一样了。辅导的时候杨芯莜的这种感觉还只是浅浅淡淡，模模糊糊。
　　等中场休息的时候，她才确定，谢予真地变了。
　　“芯莜姐，我去买饭。你要茄汁鱼片饭对不对？”谢予刚站起来，就轻松报出了杨芯莜常吃的口味。
　　“嗯，谢谢了。”
　　等谢予端着饭回来，杨芯莜发现她自己买的是咖喱猪排，和上次一样，但这次吃起来明显香得多。
　　杨芯莜默默叹了口气，想起当时谢予那愁苦的脸，还是有点难受。
　　这时店里又放起了之前的歌单，当那首《不再联系》再度响起的时候，谢予竟无所觉，依然吃得很香。


第101章 
　　“你的腰也不差，摸你自己的去。”
　　谢予之前一直是个情绪不太外露的人，高兴或是难过，大多都是隐在她浅淡的笑里。开心的时候，笑得稍微持久些，若是情绪不佳时，那就只是嘴角勉强勾两下。
　　但她之前那一个多月的表现过于反常，连杨芯莜这样跟她并不算太常见面的人，都能真切感受到她在极力克制悲伤。至于为何悲伤，谢予只字未提。
　　现在情绪变好也同样明显，杨芯莜还真是有点忍不住好奇了。并不是没有见过有人大喜大悲，但谢予也会这样，着实令她想多问上几句。
　　“小予，最近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杨芯莜吃完饭，搅了搅杯子里的豆奶。
　　谢予吃了一份猪排饭还觉得有点饿，刚又去买了个包子，终于舒服了。
　　“也还好吧。”谢予嘴角明显第一时间就扬了起来，却又努力绷着，十分克制，“就老样子啊。”
　　“我觉得你今天特别开心，还以为有什么喜事，想和你一起庆祝。”杨芯莜的语气里没太明显的打探意味，让人听着也不觉得刺耳。
　　谢予轻轻挠了挠脸：“有特别高兴吗？”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很高兴啊，真不觉得今天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今天出门前又趁机向呈露姐讨了个亲亲？
　　见她似有茫然状，杨芯莜抿唇笑笑：“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谢予也没完全否认，但真正的理由肯定是不能说的。可是芯莜姐对她挺好的，也不能完全骗她。谢予有些矛盾，想了好一阵，终于找了个还算正当的理由。
　　“大概是因为距离实现梦想又近了一步，所以就会兴奋。”谢予做了个为难的表情，“控制不住。”
　　这话倒也不假，和呈露姐好好在一起，也是梦想之一啊。
　　杨芯莜却以为她说的是考研的事，笔数成绩刚公布的时候谢予还在医院里，她是从许舒涵那里听到消息的。后来又听说谢予的成绩远超分数线，自然为她高兴。
　　原本还有点担心受伤和住院会影响谢予的面试状态，没想到她比之前更有精神，看来是因为有了更大把握。
　　“我也听舒涵说了，杨教授对你印象不错，所以只要面试正常发挥，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
　　谢予对此倒是不怎么担心，但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期待。对她来说，许舒涵是个挺不错的合作搭档，一起做实验还挺开心的。
　　“她也这么鼓励我，但我还是不能骄傲大意，先把面试过了再说。”
　　杨芯莜暗中观察着谢予的反应，见她听到许舒涵的名字时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甚至都没随口多说几句以后当了同学后的畅想，基本可以确定谢予的好心情跟许舒涵没有直接关系。
　　只是对比起许舒涵每每提及今后可以跟谢予经常见面，还能一起上课时的兴奋，杨芯莜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等你面试完了，我请你吃饭。”
　　谢予讶然：“面试成功了当然得我请你啊，你那么辛苦辅导我。”
　　“你已经请了很多次，总该轮到我一次。”
　　杨芯莜平日说话虽然总是温声细语的，但态度向来坚定。谢予见推不掉，只能先谢过。
　　又聊了一会儿，谢予突然问起她来到俨城后的感觉：“芯莜姐，你喜欢俨城吗？”
　　“挺好的，生活和工作我都挺适应的。”
　　看样子短期内是不打算回琴江了，谢予内心其实也不希望她离开，毕竟能真正相处愉快的人要珍惜。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了女朋友，就不忍心见别人单身，谢予竟第一次有了想帮人牵红线的积极。
　　“你别光顾着工作啊，就没考虑找个人谈个恋爱？”
　　这话之前她不太敢说，毕竟杨芯莜那会儿刚从谢唯的失败暧昧中挣脱不久。
　　杨芯莜果然早就没了谢唯的阴影，但提起感情的事，也是一脸无奈：“哪有这么容易啊，你以为是街头访问，随便抓个人就行了？”
　　“那是你要求高。”谢予认真想了想，又说，“不过像你条件这么好的，要求高一点也正常，对自己好点总没错。”
　　“我其实真没什么具体要求，主要是得合得来，有缘分。”
　　谢予见她也没把话说死，听上去好像还挺期待缘分来临的：“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要是有合适的我帮你留意留意？”
　　杨芯莜拧了拧眉：“你周围都是和你一样大的同学朋友，对我来说，都是孩子。”
　　“那可不一定，我也认识学校里的老师啊辅导员之类的。”
　　杨芯莜轻叹了口气，还真是仔细想了想，到最后却没有确切答案：“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但希望对方能够积极主动一点，因为我比较被动。”
　　谢予抽了抽嘴角，坦言：“再被动的人，真遇到喜欢的，也会变主动的。”
　　这么说，也对，杨芯莜叹息：“是啊，所以还是得看喜欢不喜欢。”
　　等辅导结束，谢予还特意陪杨芯莜等了会儿车，好心情始终没有变过。
　　周末正好要去舅舅家吃饭，杨芯莜一回去就看到许舒涵坐在客厅开心看电视。
　　“表姐，今天怎么样？”许舒涵见她回来，主动腾了个位置。
　　“还是老样子啊，你又不是没去过。”
　　许舒涵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爸妈，挽着杨芯莜的手臂，小声说：“哎呀表姐，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杨芯莜无奈看着她：“其实这种事，根本不需要第三方介入，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感觉吗？”
　　许舒涵嘟了嘟嘴，有些委屈：“我就是因为拿不准感觉嘛，谢予的情绪变化好大，太难琢磨了。”
　　杨芯莜想了想谢予今天的反应，又看了眼还在自我纠结的表妹：“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不了解她，才觉得难以琢磨？”
　　许舒涵一怔，她好像还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似乎也有点道理。
　　“那是因为之前接触少，等以后我们做了同学，那肯定会不一样的。”
　　杨芯莜不确定谢予是不是已经有了交往对象或是心上人，但至少可以确定让谢予情绪起伏这么大的人，并不是许舒涵。她犹豫着要不要劝劝表妹，别做徒劳功夫。可看到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
　　这时，许舒涵爸爸从厨房端了盘刚炸好的肉丸子出来，招呼她们快过去。
　　许舒涵闻着香味就坐不住了，招呼声刚响起，她就急不可待穿了拖鞋跑过去。杨芯莜轻轻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过去。
　　感情的事，不到真正死心，外人很难劝。
　　肉丸子吃到一半，许舒涵的电话响了。
　　“谁大周末的给我打电话，真烦人。”许舒涵嘀咕着去拿手机。
　　一看是谢予的，立即换了口气。
　　“谢予！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杨芯莜见她只顾着接电话，干脆在客厅坐下了，更是无奈。
　　“哦你说的那个公式啊，上周杨教授是提过意见，然后让我验证一下。”
　　谢予也想尽快把落下的研究给补上，虽然不会再从许舒涵手里把项目抢回来，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一问三不知。
　　“那你能把这段时间的验证数据都发给我看看吗？”
　　“文包挺大的，你还是直接来实验室copy吧。”
　　“好，那我周一过去。”
　　许舒涵突然笑起来：“你的身体完全好了吗？这么快回到满负荷状态会不会有点太辛苦了？”
　　“早就好了，是你们觉得我是玻璃娃娃。”
　　“那是因为稀罕你，怕你碎了。”
　　谢予也笑“我才没那脆弱。”
　　谢予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打电话，但房门完全敞开着，这时她看到周呈露正好经过，看样子像是要去厨房。她下意识挪动脚步，视线和腿同时追随着周呈露一起过去。
　　看清周呈露是要切水果，谢予知道待会是要一起看剧了，想着赶紧把最后一点研究内容弄完，今天的任务就彻底结束，可以安心陪女朋友看电视。
　　许舒涵的笑声不断，还在询问着她最近的情况。谢予不好意思直接打断，但等了一阵见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可是呈露姐那边已经切好两个橙子了，她不免有点急了。
　　“许舒涵，剩下的内容我们周一见面了再聊吧。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先不说了。”
　　许舒涵怔了怔，明显有点失落：“哦那周一聊，注意身体，拜拜。”
　　等谢予走进厨房的时候，周呈露已经切好了四个橙子，刚把刀洗完。
　　谢予走到她身后，舔了舔唇，把手搭在她肩上。
　　周呈露倒是不意外她过来，刚才就听到脚步声了。
　　“打完电话了？”
　　“嗯，看到你在做看剧准备，过来帮忙。”
　　周呈露把案台擦了擦：“没什么要帮的，你洗个手吧。”
　　谢予却不急着洗手，而是把搭在周呈露肩膀上的双手缓缓滑落，停在腰间。果然，散发着淡雅香气的人，轻轻颤了颤。
　　过了一会儿，谢予还是没松手，而是把细腰整个环住，把周呈露圈进怀里。
　　她把下巴抵在周呈露的肩上，稍稍侧了脸，说话时的气息便喷洒在周呈露的颈间。
　　“呈露姐，你的腰好细啊！”谢予之前只是有这么个印象，但今天实实在在用手丈量了一次，不得不发出这样的喟叹。
　　又过了一会儿，谢予轻笑着补充道：“还很软。”
　　她一笑，那湿热的气息就更加撩人了，周呈露觉得耳根和脖子上都有点痒痒的。
　　“你的腰也不差，摸你自己的去。”
　　谢予笑着不肯松手，反而还加大了点力度，圈得更紧了点。刚才其实她还有点紧张和犹豫，但真搂着以后才发现一切都如此自然，根本不需要刻意准备。
　　“摸自己的没有意思。”谢予笑得含蓄了些，“但是可以给我女朋友摸。”
　　周呈露又想起了那个梦，在梦里她连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都掀不开。
　　现在，谢予却主动邀请她来摸一下。
　　没办法，谁让她现在是正牌女友身份呢，果然是有了名分好办事。
　　周呈露勾了勾唇，却不急着礼尚往来，而是挑了片薄的橙子，反手送到谢予嘴边：“尝尝看，我新买的橙子甜不甜？”
　　为了避免弄脏周呈露的衣服，谢予要吃到这片橙子，必然是要改变现在姿势的。等她反应过来时，周呈露已经端了盘子走到客厅了。
　　“赶紧洗完手过来。”周呈露开了电视，已经悠闲看起了片头广告。
　　剧不是什么精彩的剧，但和女朋友一起看，那再难看也没影响。谢予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现在难看的爱情剧层出不穷了，原来并不是为了让人了解爱情，而是用来给甜腻情侣打发时间的。
　　剧要是真好看了，情侣们哪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第102章 
　　“不想一起摸索研究，共同进步吗？”
　　谢予洗完澡出来，就听见熟悉的声响，知道周呈露准备帮她上药了。虽然已经不需要再像在医院时那样，但定期的维护还是不能停的，毕竟她之后要做祛疤手术。
　　谢予离开浴室前，把家居服掀起来对着镜子又看了一遍，现在在呈露姐面前展示伤疤的心情和住院那会儿是不一样的。
　　那时伤口更狰狞可怖，但也因为纯粹是伤，心思反而不会想那么远。现在伤口已经结痂，成了一道道印记。用医生的话说，其实对她的健康安全已经没太大影响了，剩下的更多是影响美观。
　　谁愿意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丑呢？而且还是呈露姐这样完美的人。哪怕知道周呈露并不会嫌弃，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够美了。
　　“小予，还没好吗？”
　　周呈露的声音不大，但谢予还是匆匆把衣摆放下，对着镜子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又做了个标准笑容，这才出去。
　　见她头发还没完全吹干，周呈露只好暂时放下手里的药膏，先帮她吹头发。
　　“你今天磨蹭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吹好了。”
　　谢予歪了歪头，往周呈露正在拨弄她头发的掌心蹭了几下：“想了点事情，一下子忘记时间了。”
　　“想什么？那么入神。”
　　谢予继续蹭着，没说。
　　周呈露见她好像又沉浸到什么思绪中去，以为是跟研究有关，也没多问。
　　等吹完头发，谢予的心情稍微调整过来了，不等周呈露开口，就很自觉趴在自己床上，等着上药。
　　周呈露侧身坐在床沿，把谢予腰间的衣服撩起来，已经变成凸起疤痕的地方仍是让她心中揪疼。虽然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也已没有了血肉模糊的视觉冲击，可这愈合了的地方却像是把周呈露的心疼永远封印在那里。
　　柔软的指腹裹着清凉的药膏，在谢予的伤疤上游走安抚，所到之处都能带来劲爽凉意和力道恰好的怜爱。这让谢予很是矛盾，既不想把难看的疤痕展示出来，心中又迷恋被呈露姐温柔呵护的感觉。
　　然而周呈露的指法很是专业，加上又格外用心，谢予的矛盾很快就被舒适打败，安心享受起来，等完全适应了药膏的清凉刺激后，更是开始哼哼唧唧。
　　“我觉得你看上去有点累，今天的辅导很难？”
　　谢予把脸转了一边，双手垫在下巴底下：“芯莜姐怕我一开始不适应高强度，所以没太多内容，就是有两段英语自我阐述还不熟练。”
　　周呈露的指尖滑动速度放缓了些，佯装随意道：“最近许舒涵都没去了？”
　　谢予轻笑：“她都拿到保研资格了，还去干嘛啊。”
　　“她之前不就已经拿到了吗？”
　　这么一说，也对。谢予认真回忆了一下许舒涵当时的说法：“可能是她觉得面试技巧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辅导内容都是针对考研的，她就没兴趣听了。”
　　周呈露示意她换个方向，得帮里侧的地方也抹一点药膏，谢予很是配合。
　　“许舒涵要是知道你连她去上辅导的理由都能记混，不知道会怎么想。”周呈露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情绪。
　　谢予自然也没听出问题来，不过周呈露说的事她也不怎么担心：“许舒涵脾气挺好的，应该不会生气。”
　　周呈露指尖的力度稍稍大了些，谢予倒没觉得疼，只是觉得凉意增加了。
　　“不过这种小事也没必要那么纠结，芯莜姐是她亲戚，她想要辅导，随时开口就行了。”
　　“你倒是挺无所谓的。”
　　“这件事本来就跟我没关系啊，我干嘛要在意？”
　　周呈露指尖的力度又柔和了些，不再说许舒涵了。谢予又说了些想帮杨芯莜牵红线的话，絮叨着就渐渐没了声音。
　　等周呈露全部弄完，谢予已经睡着了。
　　周呈露的指尖在她脸颊轻轻勾勒了几下，还是心疼谢予。才刚出院就急着把辅导和研究都捡起来，要不是周呈露硬拦着，她还想去给婷婷补课。
　　这样高强度的脑力消耗对于谢予现在的身体来说，其实也有不小的挑战。但除了补课这一项，其他的都关系到谢予下一阶段的学习前景，周呈露也不可能硬不让她去。
　　得多累，才会在上药的过程中就睡着了。而且这药膏并不算温和，她们刚还一直聊着天。
　　周呈露扶着谢予的肩，准备让她翻个身，安稳睡觉。
　　谁知谢予刚翻过来，就顺手把周呈露给揽住。因为毫无准备，周呈露几乎是跌进怀抱。慌乱中看了眼谢予，见她依旧闭着眼，睡得安稳。
　　她不由得摇摇头，估计是把她当被子了吧，刘护士有时也吐槽过，说谢予睡觉喜欢卷被子，有时还会把被子卷成棍子抱在怀里，就像抱了根大油条。
　　虽然被谢予搂着也挺好的，但她可不想被卷成油条。而且这样拧着，明天她的腰估计也得成麻花。
　　可当周呈露想要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不经意的一跌，竟然还挺难挣脱。谢予的手勾得挺牢，几乎把她半个人都圈住了。
　　周呈露怕动静太大把谢予吵醒了，只好继续保持原状，等待会谢予翻身或是改变姿势的时候她再走。
　　可是耳边传来越来越明显的声响，周呈露忍不住把耳朵贴近了些，基本可以确定了：那是谢予的心跳声。
　　正常情况下，睡着的人是不该有这样急促甚至失衡的心跳频率的，哪怕是在做噩梦。周呈露抬眼，看见谢予的眼睫毛也在轻颤。
　　竟然装睡？周呈露一阵恼，指尖轻戳，惹得谢予不得不扭腰。
　　但她就是憋着不出声，试图继续搂着人蒙混过关。
　　“你准备装到明早？”周呈露不舍得伤了谢予的腰，戳了几下试探完她的反应后便停了。
　　谢予不得不睁开眼，看上去却很无辜：“我只是刚醒而已。”
　　“刚醒？那心跳这么快，得好好检查一下了。”
　　谢予心里叫苦，有个医生女朋友，连装睡都装不下去。
　　她咧嘴，更加无辜：“你刚才帮我翻身的时候才醒的。”
　　“那怎么不……”周呈露顿了顿，“你故意把我拉住的？”
　　谢予也没继续装傻：“我就是想多抱抱你。”
　　大概是这话出自谢予之口，哪怕语气再平常，也瞬间让周呈露失了大半的力气。
　　原本就想多在她怀里待一会儿，现在似乎有了更加名正言顺的理由。
　　她的指尖又换了地方，轻轻戳了戳谢予的下巴：“也不知从哪里学的，竟然用这招。”
　　谢予也不躲，知道周呈露并没有真正生气，于是陪着她一起笑。
　　可是呈露姐的指尖真的好有魔力，谢予觉得她所到之处，都好痒啊，现在变成连心都痒痒的了。
　　她不得不握住周呈露的手，求饶起来：“呈露姐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哼！”
　　四目相对，突然没有人再说话，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谢予的心跳再次加快，这种变化周呈露感受得一清二楚。
　　她舔了舔唇，下意识往周呈露的唇靠近，眼神已经毫不避讳，始终没有离开过心里的目标。
　　这是发自内心想要亲近的渴望，满腔爱意和无尽温柔都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对方知晓。谢予一点一点凑了过去，直到她的气息已经无限接近，周呈露也没有闪躲。
　　她只是在谢予极度靠近后，主动闭上了眼睛。
　　可是她等了一阵，并没有感觉到唇上有任何触感，只那紊乱的气息和如雷的心跳依旧在。
　　周呈露略显不解地睁开眼，谢予极力克制隐忍的脸占据她的视线。
　　看到她眼里的疑惑，谢予的表情管理有点失控：“我没经验，技术可能不太好，我得再准备一下。”
　　周呈露一怔，没想到她涨红了脸，憋了好一会儿竟然是在纠结这个。
　　谢予依依不舍，可还是有了隐隐想要后退的打算。
　　周呈露察觉到她的想法，轻笑了声。
　　她这一笑，打断了谢予后退的计划。
　　“好巧，我也是初吻，也没经验。”周呈露说完这话，其实耳根也已经滚烫了。
　　但这时候要是她也隐忍，那估计真就什么都不会有了。
　　这下换成谢予傻了，虽然偶尔想起呈露姐和谢唯交往过，心里也会有点酸酸的，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呈露姐的感情。可听到周呈露这么说，她的心还是有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不想一起摸索研究，共同进步吗？”
　　谢予回过神来，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更何况呈露姐都主动发出邀请了。
　　她刚才稍稍退了那么几毫米，现在迅速回扑，几乎贴到周呈露的唇角了。
　　也不知最后那几微米的距离是谁主动打破的，柔软的触感瞬间充斥了双方的大脑。
　　谢予连呼吸都忘了，只知道那一瞬间就像被电击，头皮酥麻，心尖有阵阵电流持续过境。可是她又什么都顾不上做，大脑一片空白，只贪恋着那电流产生的源头。
　　周呈露也不比她沉稳到哪里去，之前还算平稳的心跳，现在也已经乱起来。哪怕就只是这样相触贴合，也能让周围的空气停止流动，就连时间也仿佛静止。
　　谢予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可以和对方更加接近。但她们的吻非常柔和舒缓，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
　　直到实在无法呼吸，两人才依依不舍松开彼此。谢予的脸早已红得不成样子，可还是紧紧盯着周呈露。周呈露没有看她，反手勾住她的肩膀，彻底靠进她怀里。
　　谢予微微喘着气，不停回味着刚才的吻。
　　唇间还留有呈露姐的香气和甜味，让谢予体会到被明媚阳光偏爱的幸福。
　　这种感觉过于美好，以至于她意犹未尽，久久不能忘怀。
　　“呈露姐。”谢予忍不住轻声叫她。
　　周呈露这才缓缓抬眸，不及开口就已被谢予再次吻住。


第103章 
　　这一次，她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轻易鼓励她了。
　　第二次的吻显然要比第一次从容些，至少不会只顾着感受大脑空白呼吸不畅的停滞感，而是懂得去感受对方的存在了。
　　这回谢予倒是非常积极承担起打破最后距离的重任，几乎是追到周呈露的唇边，不给她任何闪躲的机会。
　　再次紧贴，又有了之前的润泽，这下就不会再有任何因干涸而产生的空隙。谢予早就忘了之前在网上查的所谓技巧，只顺从着本心，本能，想要把自己的爱表达得再彻底些。
　　可是她的心跳和呼吸依旧缓不下来。只要吻着周呈露，她就止不住心潮澎湃，心口的激荡随着时间的积累几乎要控制不住。
　　两人此时已经换了姿势，不像刚才那么僵硬和拘谨，只是搂着拥吻不仅让人上瘾沉醉，更会让人将之前的克制击得粉碎。
　　周呈露在此之前其实并不怎么相信那些关于初吻有多激荡人心有多令人铭心刻骨的说法，只觉得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以爱之名美化了这简单又基本的生理反应。
　　直到刚才她自己体验过了，才知过来人的话不假。
　　依旧是呼吸不畅，却慢慢有了默契，知道要等一等对方。也渐渐知道了对方喜欢的力度和深度，碾磨之余也开始了进一步的试探摸索。
　　谢予那因小心翼翼而略显笨拙的试探比所谓技巧更能撩动心弦，周呈露几乎在她这所谓顺从本能得进击中步步退让，现在主动权不知不觉已经落在谢予那里了。
　　可是她却一点也不急着夺回来，甚至放松下来真正享受起谢予带给她的美好体验。
　　眼前的人是自己喜欢的人，不论她亲吻的技巧是生涩还是熟稔，不管她亲吻的时间是短暂还是漫长，都能带来令人眩晕和极致酥麻的难忘震撼。
　　周呈露只要记得，现在和自己亲吻的人是谢予，就足够了。
　　当周呈露的思绪再次被拉回来的时候，是清晰感受到谢予后腰上那些凸起的伤疤，还有那在耳边不停喘息的悸动。
　　“呈露姐……”谢予的气息明显比之前还要不稳，而且还有更强烈的克制夹杂其中，这样的矛盾更加撩人。
　　周呈露眼底有淡淡迷蒙，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谢予在克制什么。
　　这一次，她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轻易鼓励她了。
　　不仅因为她也还没完全做好准备，更重要的是谢予身上那些疤，并不适合做激烈运动。要是不小心撕扯或是受了新的外伤，对她接下来的手术并非好事。
　　周呈露只能轻轻动了两下，示意要起来了。
　　“我得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这时谢予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把周呈露完全压住了。
　　她赶紧侧身松开手，顺带着扶着周呈露的腰让她起来。可是这个平时也做过的动作在此时却明显效果不同，要不是她突然这样摸过来，周呈露或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敏、感成这个样子了。
　　生怕再待下去会更难控制，周呈露抿着唇，故意不看谢予。可是开口依旧是沙哑干涸，仿佛刚才所有的润泽都被唇吸收了。
　　“我过去了。”
　　谢予依依不舍，勾着她的手，又不敢硬拉着，只能顺着相连处寸寸后退。到最后当指尖也分离，这才很是留恋地说了句：“呈露姐，晚安。”
　　当房间里只剩下自己时，谢予才开始真正回过神来。
　　她躺在周呈露刚才睡过的地方，枕头上隐隐还有属于呈露姐的香味，翻来覆去更睡不着了。
　　谢予反复摸了几次嘴唇，才终于确信，她刚才真地吻了周呈露。虽然在梦里已经不止一次想要这么做了，而且每次在网上查询接吻技巧的时候也脑补过几次，但在最没有准备的时候就直接实践了，这种冲击的后劲极大。
　　谢予恍恍惚惚，盯着天花板出神，过了一会儿又莫名傻笑起来，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着刚才亲吻时的场景。
　　这种恍惚一直延续到她的梦里，在梦里她继续着跟呈露姐的缠绵亲吻，而且还……延续了点想做却没能做下去的事。虽然没有实际经验，但也看过一些小说和电影，代入进去倒也不难。
　　只是，梦里越销魂，早上醒来就越怅然。
　　谢予坐在床边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敢出去，真怕自己以后颜色都变了。
　　吃早饭的时候，她偷偷看了周呈露几次，见呈露姐并无异样，仍然和平时一样优雅淡然。对比之下，谢予觉得自己有点……猥琐？
　　这可不行，谢予提醒着不要再胡思乱想，不然以后就配不上优秀的女朋友了。
　　不过昨晚献出初吻也并非全无好处，例如今天周呈露上班前的那个告别吻，就不再是在脸上蜻蜓点水了。虽然也只是唇畔短触，但意义明显不一样了。
　　“今天回学校别太累，知道吗？”周呈露捧着谢予的脸，亲吻过后不忘叮嘱。
　　“知道，我肯定把身体放在第一位。”谢予想了想，纠正说，“不对，是女朋友第一位，身体其次。”
　　周呈露无奈看着她：“再说一遍。”
　　谢予眨眨眼，笑：“并列第一。”
　　**
　　陈一雎见了谢予很开心，但很快她就发现，谢予的心情比她的还要好，那嘴角几乎就没放平过。
　　“小予子，你是不是最近谈恋爱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谢予从自己的甜蜜回忆里迅速清醒过来，眼神里还带了点本能的紧张。
　　“谁说的？”
　　“你这心花怒放的样子，就差没在脸上写字了。所以我才好奇问问。”
　　已经不止一个人问过她最近的状态了，可是这件事还没有认真跟呈露姐商量过，谢予不能自作主张。
　　见她为难，陈一雎心中了然，估计真让她猜中了。但是谢予直到现在也没正式说这事，要么就是感情还不稳定，要不就是对方的身份不太合适直说。
　　不管哪一种，的确都挺让人为难的。
　　她自己也是经历过这种阶段的，所以并没有追着打听，反而拍拍谢予：“不方便说就先不说，我纯粹就是好奇。你开心最重要，要是哪天觉得合适了，再说出来让我们一起为你高兴。”
　　谢予感激地看着陈一雎：“谢谢你的理解，橘子。”
　　“你别肉麻，受不了。”陈一雎识趣地主动终结了刚才那个话题。
　　周呈露今天上班也有点神不守舍，只要一空下来就会忍不住想起昨晚的事。奇怪的是，昨晚睡觉的时候挺正常，今天醒了反而又惦记起来。
　　林娜见她拿着水杯一脸神游，可是嘴角又不时上扬，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在回味恋爱细节。
　　虽然不忍心打断，可是群里还在等着周呈露回复呢。
　　“呈露。”林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周呈露回过神，有些局促。
　　“大家在商量晚上给钱铮接风，顺便预祝他升职顺利，你去吗？”
　　周呈露这才打开手机，看到群里的消息已经好几十条了。
　　她也懒得爬楼，直接回了句：【我也去。】
　　钱铮当初是顶替周呈露去北宁支援的。虽说后续他留在那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周呈露，但最初这个机会要是她不肯让出来，钱铮再怎么着也没机会。
　　自己科室里大家都清楚周呈露的态度，对钱铮这次职称上调也毫无意见，但其他科室未必这么想。总有些人，喜欢以自己那点小心思去揣度别人，哪怕周呈露什么话都没说过，也免不了有人会觉得她是被气到无语。
　　这次是几个科室一起聚餐，周呈露也明白是个澄清她跟钱铮关系的好机会。
　　不过当她回完了群里的消息，就看到谢予刚发来的新消息：【今晚一起在外面吃？】
　　【今晚医院有聚餐，你得自己解决晚餐了。】
　　周呈露回复以后觉得有点内疚，主动发了个抱抱的表情。
　　谢予很快就回了个脸红害羞的表情：【那我晚上去接你。】
　　等周呈露和谢予聊完，才发现林娜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笑。
　　周呈露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被抓包的紧张。
　　她把手机锁屏后放到桌面，故作镇定：“怎么了？”
　　“以前一直觉得你有点冷，相处以后觉得你其实心挺软的。现在看到你恋爱后的样子，更觉得再冷的外表都有一颗火热的心。”
　　周呈露的耳根微微发热，面上倒是如常：“有这么夸张吗？”
　　“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林娜更加对能让周呈露释放热情的神秘人感到好奇了，“今晚聚餐不少人都带家属，你要不要也把你那位叫来？”
　　周呈露心口一紧，显然是完全没想过这个。
　　见她这反应，林娜也有点意外，但也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没事，你要是觉得还不成熟，就再等等。等年底聚餐的时候，你们要还是在一起，就肯定要带出来让我们养养眼了。”
　　周呈露笑了笑：“等时机合适了，会让你们知道的。”
　　这时何咏年刚好过来，听到周呈露这话，也好奇起来：“怎么，小周你恋爱了？”
　　林娜虽然平时揶揄打趣，但并没把这事外传过。没想到主任突然过来，弄得她也紧张起来，还有点愧疚，怕周呈露怪她。
　　周呈露倒是没刻意隐瞒，见主任问了，她也就坦然认了：“嗯，前阵子刚确定关系，刚交往不久。”
　　何咏年不像年轻人那么八卦，但也是一脸欣慰：“那就好啊，你不知道我们一直替你操心呢。见你谁都看不上，还发愁该给你介绍什么人选才合适。”
　　林娜见周呈露自己不否认，也松了口气。
　　“主任，今后我们就别瞎忙活了。呈露那位啊，一般人比不了。”
　　何咏年更好奇了：“怎么个出众法？你说说。”
　　林娜眼神示意周呈露桌上玻璃杯里已经那已不复娇艳的月季，却依旧被精心呵护保存着。
　　“就凭这枝花，也知道在呈露心中的地位了。”


第104章 
　　【接吻时，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下午开了个短会，周呈露刚回办公室不久就接到朱明雪的电话，要了解上次转介来的病人近况。其实这个病人正式转到精神病中心后，原则上迁安医院已经不需要再对此负什么责任，定期跟进一下大致情况就行了。
　　但对于像朱明雪这样的精神科医生们来说，责任在哪方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病人是否真有好转。正因为他们接触过太多的病人，最了解患病的痛苦。
　　“近期观察都很稳定，但是间歇性暴力倾向的真正原因还没有最后判定，院里还得组织专家讨论验证。”
　　朱明雪不由得叹了口气，多少带了点失望：“我也估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你们院领导是不是也一直拖着，把球踢来踢去？”
　　周呈露没正面回答，但她隐约也有这种感觉。
　　“这事也不知道最后得拖到什么时候，说真的，我挺不乐观的。”这些话平时朱明雪在迁安也不方便多说，反倒是跟调走的前同事周呈露越聊越深。
　　“这次的病例比较特殊，一旦做了确诊定性，对今后的临床判断标准肯定是会产生影响的。”周呈露斟酌了一下，“我猜领导们应该是在权衡这方面。”
　　“那肯定的，谁愿意无缘无故把这么大的责任揽到自己院里，又不是什么专利权威。”
　　朱明雪吐槽完后说了件更让人烦忧的事：“最近听说相元医院也出现疑似病例了，说不定过阵子也会联系你们。”
　　“又有了？”
　　“是啊，所以这事光拖着也没用，只会让你们医院无法确诊病因的病人数量变多，到时你们院长一样有压力。”
　　周呈露蹙眉，要是真如朱明雪所说，的确不是好事。
　　“我就是提前给你透个风，这事最后怎么处理还得看你们院领导的态度。”朱明雪长长舒了口气，“咱们也就只能干好本职，能帮多少是多少了。”
　　朱明雪这声叹息中包含的无奈，周呈露当然明白。
　　林娜见她挂了电话后脸色不太好：“迁安那边又准备甩包袱过来了？”
　　周呈露摇头：“没有，是说相元那边好像出现疑似病例了。”
　　林娜也烦闷：“最后大概率还是会转到我们这里，反正综合医院处理不了的都是我们来收尾。”
　　周呈露翻了一下今天的会议笔记，院里强调了接下来几个月的工作重点，并没有怎么提及这些转介过来的病人。
　　“还是得想办法让院里重视起来才行。”
　　林娜坦言：“那得让咱们何主任升上去才行，不然谁在乎啊。”
　　下午因为讨论转介病人的话题，周呈露的心情并不算太好，加上谢予也说要去趟实验室整理点数据资料，两人就没多聊。
　　等快下班了，周呈露才把刚得知的聚餐地点发给谢予。
　　谢予当时估计正在忙，过了大约半小时才回了消息。而周呈露已经和林娜他们在去餐厅的路上了。
　　林娜见她开车前还不忘发消息，笑言：“你家的小奶狗好缠人哦。”
　　周呈露怔了怔，想起谢予每天跟着她到门口，那乖巧讨亲亲的样子，的确挺缠人的。
　　“她还好。”周呈露把手机放好，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车上就林娜跟何咏年。因为有主任在，林娜也不敢开太露骨的玩笑，但周呈露谈恋爱这事确实稀罕加上又没旁人，她们在车上反倒聊得比在医院时还多些。
　　何咏年只知道想追周呈露的人不少，但还真不太了解她这个新对象是什么来头。虽然她有意保密，不愿意公开对方身份，但她对于自己的感情状态也没有刻意隐瞒，何咏年只当她是不愿高调。
　　“小周啊，按照林娜这说法，你这次恋爱应该很认真啊。”
　　周呈露不解主任的话是何用意，但还是点了头：“是很认真。”
　　何咏年沉吟：“那你计划什么时候结婚？”
　　一般来说，何咏年是不会八卦人家的私人生活到这个程度的。但现在科室里女多男少，加上钱铮的职称上去了，说不定明年也要换岗位。
　　这对于如何安排工作，确实是个挑战。
　　周呈露紧了紧方向盘：“我们才刚开始交往，暂时没考虑到结婚的事。”
　　何咏年有些踟躇：“这样啊。”
　　林娜看着主任的脸色，猜到她可能想了解周呈露打算何时结婚生孩子，因为这事之前她也问过自己。估计是怕她跟周呈露的产假时间撞车，科室主力少了一半，的确麻烦。
　　周呈露也猜到了何咏年的用意：“主任你放心，就算我要结婚了，也不会休产假的。”
　　这下何咏年和林娜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林娜。她本以为周呈露最多打算晚婚晚育，但绝对没想到她竟然是打算丁克。
　　“呈露，你还年轻，这个决定有点太早了。”
　　她们虽是精神科医生，但也有不少同学在妇产科，平时业内交流什么的，也都对现在试管需求很清楚。有不少就是年轻时候不想要，年纪大了又后悔，只能求助于医学手段。
　　周呈露抿了抿唇，她其实对孩子的事没太多兴趣，现在和谢予在一起了，就更没这想法了。
　　但她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对于林娜的劝说也只是一笑而过。
　　何咏年比林娜沉稳些，但也在劝周呈露：“小周啊，结婚休产假这些都是你的合法权益，该享受的就享受。我刚才之所以那么问，主要是想心里有个底，接下来的工作提前安排总比临时调整要好。你别有心理负担，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就好了。”
　　周呈露依旧只是淡然笑笑：“我真没那么快，还是先安排林娜好了。”
　　林娜的确是快要结婚，但是生孩子这事，她也还想等几年。
　　“主任，你这几年可以放心给我们安排工作了。”
　　周呈露到餐厅后，又给谢予发了个定位，既表示自己已经到了，又怕她晚上来接的时候找不准地方。
　　这回谢予倒是回复很快：【收到。】
　　周呈露见人还没到齐，大家都在三三两两聊天，于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着，抓紧时间跟谢予聊天。
　　【你从实验室出来了？】
　　【是啊，现在跟橘子去吃饭。她说学校后门美食街开了家新店，味道很好。】
　　【吃什么的？】
　　谢予发了个调皮的表情，没具体说。
　　周呈露却一下子就猜到了：【你知道自己什么不能吃的。】
　　【知道知道，吃了对伤口不好嘛。我就看着橘子吃，我自己吃清淡的。】
　　即使只是文字，周呈露还是很容易就联想到谢予说这话时的神态和语气，忍不住勾了勾唇。
　　【不要阳奉阴违。】
　　【绝对不会，我那么乖。不然，等回家了你检查我好了。】
　　周呈露心想，你都吃了，我要怎么检查你。难不成我还把你嘴撬开闻闻啊？
　　这想法刚冒出来，她自己就先愣了，忍不住想起昨晚的画面。
　　按照昨晚第二次接吻那程度，要检查倒也不是不行。
　　可是，谢予刚才那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周呈露不太确定，又看了眼手机，谢予语气的确挺正经的，连个暗示的表情都没附带。
　　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周呈露暗自摇头，她竟然开始有这种发散思维了，不可思议。
　　这时有其他科室的同事过来跟周呈露打招呼，平时在院里也经常碰到，但大多只说公事。今天这样的场合，是个拉近距离的好机会，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周呈露只得暂时放下手机，回应他们的寒暄。
　　趁着间隙，给谢予说了句：【有同事找我，晚点再聊。你别嘴馋。】
　　谢予发了个乖巧的表情后便不再说话了。
　　等谢予把手机放好，才看到陈一雎那一脸酸涩。
　　她的筷子停在半空：“橘子你怎么了？”
　　刚才只顾着发消息，她都没注意，原来点的菜都上齐了。但是看到陈一雎这个表情，谢予以为菜难吃。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也该加把劲，找个能让我连饭都顾不上吃也要先发消息的人了。”
　　谢予翻了个白眼，安心吃起来：“这锅我可不背，明明是你怕毕业分手，所以非要拖到毕业后再找。”
　　也不知是不是晚晚和笑笑的事真产生了阴影，陈一雎暂时不谈恋爱的心前所未有的坚固。
　　“你不懂异地恋的痛苦。”陈一雎也动起了筷子。
　　她正在倒饮料，不小心溅了几滴在谢予的屏幕上，正准备帮她擦干净，就看到谢予自己在擦了。
　　“抱歉抱歉，再擦擦。”陈一雎又递了张纸巾过去。
　　不过她的视线却被谢予屏幕上的内容吸引，不知是误触还是历史窗口没关闭，她竟然看到谢予在搜索：接吻十大技巧。
　　陈一雎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谢予也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一阵。
　　最后还是陈一雎打破尴尬：“你要不要也喝点？”
　　谢予摇头：“我现在不能喝可乐。”
　　“啊？你都出院了，快乐肥宅水的快乐都不要了吗？”
　　“家里的医生不让喝。”
　　一听是周呈露阻止的，陈一雎也忘了所谓逻辑，反正她是无脑崇拜周呈露。
　　“既然医生都说不能喝，那你还是多喝点水。”陈一雎非常自觉地把可乐瓶往自己面前挪了好多，然后把冷水壶一整个摆到谢予面前。
　　两人默契没提刚才页面上的内容，过了会儿谢予主动提了她的一个朋友，而且还是个陈一雎不认识的朋友。
　　“橘子，我有个朋友，她接吻的技巧比较生疏，你觉得什么方法可以让她的技术短期内能够提升明显呢？”
　　陈一雎的筷子抖了抖，一言难尽看着谢予，心道你以为你一本正经说这话，我就真不知道你那个朋友是谁？
　　不过能让谢予主动请教，估计真是到了技不如人的地步。本着朋友好，她就好的原则，陈一雎并没有藏着掖着，非常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的心得。
　　“熟能生巧，要想技术好，你……朋友就得多练习。”
　　谢予认真思考着，怎么个多练习法。毕竟昨晚只是亲亲她就觉得浑身发抖，脑子乱成一团，而且手脚都有点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今晚得好好改进一下，至少不能再那么紧张了。
　　一想到今晚又可以亲周呈露，谢予不仅心花怒放，而且嘴唇已经提前骚动起来。
　　见她一脸沉醉和向往，陈一雎只当没看见，默默喝了口肥宅水，为自己挽回点快乐。
　　“只要多练习就可以了吗？”
　　陈一雎的可乐卡在喉咙，连续咳了好几声。没想到谢予拿出做研究的精神追问这种事。
　　“边练习边总结，下次改进啊。”
　　谢予心底还有个问题，纠结了好一阵，终于也问了出来：“那接吻的时候，手一般都怎么做啊？”
　　陈一雎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点了好几下，之后直接给她发了个链接：“你自己研究吧。”
　　谢予点开一看标题，脸瞬间就烧了起来。
　　【接吻时，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第105章 
　　“我当然相信你，我也相信我自己的选择。”
　　谢予原本想等回家时再认真看看，谁知看到了标题就忍不住继续往下滑动屏幕，不知不觉还真当着陈一雎的面看完了。
　　好在她不是喜欢边看边喜欢和人研究讨论的性子，大概也因为平时做实验养成了独立思考的习惯。但这终究是她陌生的领域，哪怕是看懂了所有文字，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全盘掌握。
　　毕竟再好的理论，也需要通过实践去验证和巩固。
　　在谢予少得可怜的实践经验里，周呈露是唯一对手。当她情不自禁把周呈露代入到这些理论中后，无形中等于又把那令人全身燥热心旌摇曳的瞬间重现脑海。
　　自然，她自己也变得口干舌燥，多希望现在就能抱着周呈露重温昨晚的美好。
　　“咳咳，火星文你也该看完了吧？”
　　谢予这时才恍然回过神，看到陈一雎很是正经看着自己，她却莫名心虚起来。
　　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凉水降降温。
　　“这怎么是可乐！”
　　陈一雎无力道：“可能你手变长了，拿到我的杯子了。”
　　谢予只喝了一口，可是那一口的量也不少，她有点发愁回家以后怎么交代。
　　见谢予一脸苦闷，陈一雎以为她是嫌杯子脏：“没事的，你喝的那边我没碰过。而且这一杯是我刚倒满的，你是第一口。”
　　她刚才在旁边等谢予看完，已经喝掉了一杯可乐。
　　谢予依旧不见多少轻松：“我是怕呈露姐生气。”
　　陈一雎诧异：“不至于吧？虽然她是医生，但是你也就喝了一口，能造成多大影响她肯定也明白的。”
　　“不是喝多少的问题，是我明明答应过她不喝的，但是我没做到。”
　　虽然只是可乐，但谢予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失信的恋人。
　　陈一雎赶紧把她的杯子里加满水：“那你赶紧多喝点水把可乐冲淡，你不说，呈露姐肯定不知道。”
　　谢予拧眉看着她。
　　陈一雎追加保证：“我也肯定不说。啊不对，我什么都不记得，今晚我也没喝过可乐。”
　　谢予哭笑不得，摇摇头喝了几口白水：“诚信这东西，靠的是自觉。”
　　聚餐结束前大约半小时，周呈露给谢予发了消息，说自己这边差不多了。
　　陈一雎的肚子里已经灌了很多饮料，但因为谢予一直没说要走，她也就继续待着。
　　现在谢予说要去接周呈露了，她在解脱之余也免不了好奇：“你一个小时前就能回家了，为了搭便车也不用特地熬这么久吧？”
　　“反正也没事，在家很无聊的。”女朋友不在家，回家的意义是什么呢？
　　陈一雎以为她因为住院闷太久，想在外面多浪点时间，倒也说得过去。
　　“真不用我送你过去？”这里距离周呈露聚餐的地点有些距离，谢予坐车过去也得将近二十分钟。
　　“不用不用，你赶紧回寝室吧。”
　　谢予坐上去找周呈露的车，忍不住又把刚才看的那条链接点开，想要再巩固一下。等回家以后，她就能实践自己的领悟了。
　　大概是昨晚的记忆太过美好和震撼，以至于她今天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飘飘忽忽，心里发痒，想要再多品尝几次。
　　呈露姐的身体好温暖，嘴唇好柔软，她的发梢皆是余香，把谢予的心占得满满当当。
　　晚上车少人少，谢予赶到周呈露所在的餐厅附近时，她还没正式结束。
　　谢予怕她急着出来，让其他同事不高兴，特地给她发了消息：【我刚下车，走过来还需要点时间，别急。】
　　周呈露没有立即回复，谢予想，可能是在收尾了。
　　她在最后一百米的距离放慢了脚步，但视线一直盯着餐厅大门。这里的生意很不错，热闹但并不杂乱。
　　过了大概五分钟，周呈露给她发了消息：【我好了，你在哪里？】
　　谢予嘴角立即就弯了：【我在门口。】
　　手机还握在手里，但脚步已经加速。果然，当她刚在门口站稳，周呈露的身影就出现了，在她身边的还有林娜和钱铮。
　　钱铮一路都在和周呈露说着什么，林娜在旁掩唇微笑，周呈露的表情则有点复杂但也并非不悦。
　　“呈露啊，改天我一定要单独请你吃顿饭，再好好谢谢你。你可一定要赏脸，别再说什么心意到了就行了。感谢我要说，饭我也要请，你别跟我客气。”钱铮今晚很高兴，也有点感慨，稍微有点喝多了。
　　跟平时内敛的他相比，今晚显然是话多了很多。
　　“你已经请过两次了，我已经感受到你的诚意了。”
　　林娜劝她：“你就答应钱铮吧，他这人有时候也是死脑筋。要不然啊，他每年都要请你，那就不是一顿饭能搞定的。”
　　周呈露有小小惊讶，这么夸张？
　　钱铮也在旁边附和：“呈露，你对我的恩情，我记得，真记得。”
　　“好吧，那我们改天再约。”
　　等走出门口，周呈露就开始了张望，想要看看谢予到底在哪里。
　　想了一晚上的人，总会让人迫不及待想要早点见到。
　　其实她明明可以让谢予先回去，毕竟谢予没有车也不会开车，说来接她，倒不如说是来见她更贴切。
　　但周呈露乐意，因为她也想见谢予。
　　谢予朝他们走去，林娜眼尖：“这不是小予吗？”
　　“林姐好，钱医生好。”谢予礼貌跟他们打了招呼，但其实一直在看周呈露，“呈露姐。”
　　林娜看出谢予不像是偶然路过，又见周呈露也是一脸淡定，像是早就知道谢予会来，笑说：“小予你是专程来接呈露一起回去的吧？”
　　谢予点了点头，嘴角依旧挂着在车上就没有消失过的笑意：“是啊。”
　　钱铮也听说了前段时间周呈露遇到车祸的事，现在又见谢予特地来接她，因着酒意感慨道：“你们这姐妹感情可真好。”
　　周呈露和谢予的嘴角同时动了动，但看着彼此的眼神并没有变化。
　　今晚钱铮也已经知道了周呈露有交往对象的事，他是打心眼里为她高兴，并不像其他一些爱慕者或是追求者那般失落郁闷。
　　“呈露你得抓紧了，别到时候让小予反超了。”
　　周呈露和谢予同时看向他，不太明白他这句反超是什么意思。
　　林娜笑着接了话：“他肯定是想说，到时小予要是结婚比呈露还早，那可就是妹妹比姐姐动作快了。”
　　这话，终于让周呈露和谢予的嘴角弧度彻底放平，比之前那句姐妹情深的杀伤力更大。
　　但当着别人的面，她们也不好说什么，更无法解释纠正。
　　谢予抿了抿唇，低低说了句：“不会的，我不会比呈露姐早。”
　　钱铮和林娜自然是听不出什么其他含义，只当是年轻女孩害羞，也没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多说。
　　等周呈露和谢予坐上车后，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谢予手肘撑在车窗边上，看着街边的行人，不知在想什么。
　　周呈露转头看了她两次，也不见她说话。
　　“今晚和陈一雎吃饭，好吃吗？”
　　谢予这才把头转过来，嘴角依旧绷得直直的。不过在周呈露的目光中，很快就软化下来。
　　“还行。”谢予其实不太记得到底是什么味道了，满脑子就是那条链接里的理论。
　　不过周呈露这一问，倒是提醒了她，不小心喝了口可乐的事。
　　这让她有点局促，要不还是主动承认了吧。不管呈露姐会不会发现，但自己不能骗她。
　　“我……我今晚其实不小心犯了个错误。”谢予的声音又低了些。
　　“嗯？”周呈露觉得谢予这乖巧的样子比表情包生动多了，忍不住想摸摸她，甚至亲亲她。
　　一想到还在停车场上，只好忍住。
　　“我不小心喝可乐了。”
　　周呈露怔了怔，果然喝了。其实她也猜得到，年轻人吃饭，哪有真不喝饮料的，只要别喝太多也就算了。
　　她刚要开口，就看到谢予用手指比划着：“我纯粹是误喝的，就那么一口，都是因为拿错杯子喝了橘子的。”
　　周呈露的心情又变了，这回的注意力不在可乐上。
　　“是吗？”想到谢予竟然和陈一雎共用一个杯子，她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确切说，是有点不爽。
　　谢予见她好像真不太高兴，主动拉着她的手：“我以后真不喝了，相信我。”
　　周呈露低头看着她们交握的手，顺势把她往身前拉了一下，趁着谢予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先低头在她唇角吻了一下。
　　“以后在外面吃饭，要注意个人卫生。”
　　周呈露蜻蜓点水般的吻让谢予的思绪有点乱，以至于到家了才想明白那句注意卫生是什么意思。
　　她跟在周呈露身后，换了鞋，反手关好门。
　　周呈露突然问她：“今天在车上，你为什么不开心？”
　　谢予这才想起在餐厅门口钱铮他们的那番话，下意识就拉住了周呈露。
　　“我不喜欢别人把我们的感情当姐妹情，也不喜欢别人说我俩都会结婚。”谢予把周呈露抵在门上，压着嗓音低低说着。
　　她确实是不高兴，很不高兴，尤其是他们都在催周呈露抓紧。
　　这个年纪要抓紧什么，谢予当然清楚。
　　周呈露调整了一下姿势，倒也不急着挣脱出来，反而把手搭在谢予肩膀上，勾着她的脖子，轻笑了几声。
　　谢予板脸：“我都生气了，你还笑？”
　　“我也生气，他们竟然说你会比我早结婚。”
　　“我不会的，我不会放弃……”谢予想起了笑笑和晚晚的事，毕业后被家人催着相亲，这种事永远不会在她身上发生。
　　周呈露歪了歪头，在昏暗的壁灯下笑着看她：“我当然相信你，我也相信我自己的选择。”


第106章 
　　“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谢予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爽快就给出了如此笃定的回答，倒是显得自己有些急躁了。周呈露的这句话，轻易就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毛躁和那些细微如针扎般的不安。
　　她压着周呈露的力气稍微小了点，大概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冲动了，垂眸不好意思再看她。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谢予不忘撇清今天的失误，“喝可乐那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的。”
　　“你放松一点，我又没怪你。”周呈露确实有点好奇，只有两个人吃饭，什么情况下会错拿对方的杯子呢？
　　如果对方是许舒涵，她或许还会怀疑是有心之举，但陈一雎的确不像是有那种心思的人。
　　“你们今晚做什么？能让你喝了别人的饮料都没发觉。”
　　“还不是因为我看了……”
　　谢予耳根开始燥热，现在她俩这样面对面，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不仅是体温、呼吸还有说话时的气息，都彼此影响着。
　　她是看了入迷的东西，但是这不能和呈露姐说啊。显得她太不正经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想。
　　“你看什么了？”灯光昏暗，即便是这样近的距离，谢予脸色的变化也并不能完全看清楚。
　　但她的心跳和呼吸都明显加快了，这是周呈露可以清晰感受到的。
　　谢予舔了舔唇，痴痴看着她，已经不想再去解释什么理论，只想着快点和心上人共同实践。
　　她稍稍偏了头靠过去，这样的速度这样的方向，周呈露哪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虽然已不像昨晚那般紧张，可还是会忍不住有所反应。她微微凝了几下呼吸，只在谢予到来时闭了眼，还略微调整了下姿势，以便更好地与之契合。
　　谢予的积极性很强烈，明显是开局就想要占据绝对主动。她不再像昨晚那样小心探索，温柔细致开拓着每存柔软，而是用急切和深刻表达着自己已经准备充分。
　　周呈露当然不会跟她抢什么，放心地让谢予来引导自己。只是，她渐渐发现，有点不一样。
　　感觉，和昨晚不太一样。
　　长长一吻结束，两人的脸颊都已红透，微微喘息，眼神却胶着在对方脸上舍不得移开。
　　周呈露眼底的朦胧环绕，声音和人一样，都比之前又软了几分。
　　“今晚看的就是这个？”
　　谢予点头：“我想让你更舒服一点。”
　　她的手揽在周呈露的腰间，刚才拥吻的时候还不忘上下滑动，的确带起了一片燥热。
　　可是……周呈露却更喜欢昨晚。
　　“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周呈露主动站直了些，和谢予的距离又近了。
　　“我的技术不好吗？”谢予努力回忆着刚才的实践，几个基本要点都有做到啊，难道说理论是骗人的？
　　周呈露轻轻描摹着谢予的唇线：“你刚才都走神了。”
　　谢予刚想否认，一想又觉得也对，她刚才的确一直在想着那些理论。
　　周呈露突然贴近她的唇，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咬了一下。
　　谢予嘶了一声，酥酥麻麻，还有点微微刺痛，但持续的时间很短。
　　她不解又委屈，看着周呈露，不明白她干嘛突然咬自己。
　　周呈露倒是没让她疑惑太久，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解释和“歉意。”。温柔，水润，灵动，谢予觉得刚才被咬过的地方现在比任何一处都要舒服，而唇上的触感比她平时舔唇时还要舒服。
　　谁说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这时谢予觉得周呈露一定比她更懂自己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舒服那么飘飘然呢。
　　刚才觉得是被咬了一口，现在则觉得其实是撕开一个注入蜜糖的入口。
　　“我喜欢纯粹的你，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没必要刻意去弄这些技巧。”周呈露终于停了下来，抱着她，在谢予耳边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嫌我笨吗？”谢予今晚在看那些理论的时候，忍不住和昨晚的自己对比，笨拙生涩得难以形容。
　　“可是我喜欢。”
　　谢予怔了怔，完全明白周呈露的意思了。
　　她搭在周呈露腰间的手突然动了动，惹得抱着她的人不自觉扭了几下：“痒。”
　　谢予的吻从她脸颊开始，吻到她耳际又吻到她眉眼，最后沿着鼻尖滑落到唇上。接着便是把昨晚的互动重演一遍，只是今晚两人比昨天更加投入，也持续更久。
　　直到最后，周呈露几乎要缺氧了，才不得不把谢予推开。可是又无法真正离开她，因为自己有些累。
　　谢予也喘着粗气，把嘴角边挂着的残余舔干净，这才算是平复下来。
　　周呈露怕被她再这样看下去，今晚两人就可以在这里耗一整晚了。
　　“我要去洗澡了，你也早点收拾，待会还要上药。”
　　谢予的喉咙有点痒，又说不出是为什么，只是舍不得松开怀里的温软。
　　见她一脸眷恋，周呈露心跳又起，只好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抬手摸摸谢予的脸：“乖，快去洗澡。”
　　这晚谢予倒是没做什么旖旎的梦，但梦里笑了好几次，她清楚记得。
　　第二天醒了原本心情也不错，却收到于敏娟的消息。
　　已经有多久没有收到过于敏娟主动发的消息了？谢予甚至懒得认真去算。
　　让她周末回家？
　　谢予觉得这不像于敏娟的风格，即使她之前住院，于敏娟大多也只是谈她的伤势，偶尔问几句考研的事，却绝口没提过让她回家。
　　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
　　谢予觉得这事蹊跷，可是又不想跟于敏娟说话，于是给谢唯打了电话。
　　谢唯似乎也知道这事，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周末回家吃顿饭很正常，你也不用想太多。”
　　谢予见他也这么淡定，反而更觉得古怪了：“哥，你跟我说实话，不然我真不回去。”
　　谢予的倔脾气谢唯算是见识了，加上现在她还有周呈露撑腰，还真有可能就不回去了。
　　“这周末我带女朋友回家。”
　　谢予顿了顿，但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你带女朋友回家，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个家也轮不到她说话，难道她不满意，谢唯就分手？
　　谢唯沉默了片刻，沉着声：“她是第一次来谢家，家里人都不全不像话。”
　　这种时候想起她是一家人了，谢予觉得还挺讽刺，原来她真就是个凑数的。
　　她其实可以不回去，于敏娟无非就是来找她吵几次。但她突然想起谢唯偶尔骚扰周呈露的事，心里不爽，也想去看看他这个新女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如果是好人，那她该仗义还是得仗义，能救几个就救几个。要是跟谢唯臭味相投，那她也可以出份力，让他们尽快锁死。
　　她把这事跟周呈露说了，周呈露却有些担忧。
　　谢予以为她不乐意，主动说：“如果你不高兴，我不回去也可以的。”
　　反正她还没回于敏娟消息。
　　“迟早得回去的，他们毕竟是你家人，闹得太僵对你的影响也不好。”
　　“那你在担心什么？”
　　周呈露看着她，又想起那天在病房外谢唯的话。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周呈露觉得谢唯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试探了。
　　“先回去看看吧。”
　　谢予猜了猜：“你怕我回去以后会吵架还是会挨骂？”
　　周呈露抿了抿唇。
　　“放心，我才不忍。要是让我不爽了，立马跑路。”
　　周末那天，周呈露亲自开车把谢予送到楼下。谢予却没急着下车，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
　　“上去吧，要回去的时候给我发消息。”
　　谢予半点回家的兴奋都没有：“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忙你的事就好。”
　　“我今天没别的事。”
　　见周呈露坚持，谢予也不好硬不让她来接。
　　她刚下车，就见到买菜回来的于敏娟和谢成占。手里满满当当，买了不少东西。谢予在心里冷笑，又是故技重施。
　　于敏娟大概也没想到周呈露会亲自过来，毕竟今天是江纹绣第一次登门。这一个前任一个现任的，要是撞见了多少有点尴尬。
　　之前她还觉得错过周呈露挺可惜，提了几次让谢唯考虑再追追。但有了江纹绣以后，于敏娟的想法又变了。江家的条件可不差，论级别可一点也不输周家，唯一可惜的就是医疗系统里资源没那么多，无法直接帮谢唯。
　　但这足够她挺直腰杆，本想给周呈露一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错过谢唯是多不明智的决定。但又想着谢予接下来的手术还得靠她，也不好撕破脸。
　　万一周呈露翻脸不认账，那谢予岂不是要背着一身伤疤过日子？女孩子的脸再好看，身上那么狰狞，谁还敢要？
　　于敏娟只好忍了，笑着跟周呈露打了个招呼。
　　虽然周呈露对于敏娟的印象已经很糟糕，但考虑到毕竟是谢予的父母，她也不可能坐在车里无视这两人。
　　于是主动下了车，绕过去站在谢予身边，和于敏娟还有谢成占寒暄了几句。
　　“今天真不巧，家里有客人，要不然就请你上去坐坐了。”
　　周呈露也当不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人，客气说：“我只是送小予过来，正好还有别的事，就不耽误你们了。”
　　等她的车开远，于敏娟见谢予还站在那里不动，催促说：“上去吧，今天机灵点，别让纹绣留下不好的印象。”
　　谢予倒是无所谓，也懒得跟于敏娟争辩，纯粹抱着来看戏的心态。
　　只是没想到等进了门，才发现原来她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家里已经重新装修过了。而之前属于她的那个阳台，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阳台，已经没有了她的床。
　　这个家，关于她生活过的痕迹，越来越少。
　　虽然不是真正的亲人，但谢予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知道他们冷漠，只是没想到会淡成这个鬼样子。
　　这时谢唯和江纹绣来了，于敏娟和谢成占分工明确各自忙碌起来。谢予恍惚回到了周呈露登门拜访的那天，一切好像没变，但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至少现在，她比之前更像个局外人，甚至杵在那里没怎么动，于敏娟都顾不上吩咐她干活了。离开家的这段日子，家里没了她的痕迹，而这些人生活里，也渐渐少了她存在的习惯。
　　这样，挺好。
　　谢予心情莫名好转，悠闲看戏。果然，江纹绣也没多正眼看过她几次，好在这样的事并不只针对她，于敏娟和谢成占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唯的脸色自然不好看，但他比过去更加隐忍，并没有要为父母撑腰的打算。


第107章 
　　“所以你是要让阿唯当上门女婿？”
　　今天饭桌上的菜和上次周呈露来的时候，有相同又有明显不一样的地方。相同的是都是平时谢家餐桌上很少见到的新鲜好食材，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周呈露来时大部分的菜讲究个新鲜且偏清淡。而江纹绣的口味，还挺杂的，清淡和重口的都有。让谢予感到意外的是，竟然还买了有机蔬菜。
　　看来于敏娟和谢成占这次下的血本也不少，偶尔吃几次倒是没问题，就怕以后真结了婚，这小两口常来家里吃饭……谢予想象了一下于敏娟边算账边牙疼的样子，忽然很想笑。
　　要不是大家的重点都不在她身上，她刚才那突然失控的嘴角还真会引起注意。
　　谢予今天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配合谁，更不想讨好谁，主要是来看戏的。虽然连带着也受了江纹绣的冷落，但她没什么感觉，毕竟她又不在乎江纹绣。
　　况且她内心其实也希望江纹绣能够把谢唯管得牢一点，免得他那点破心思时不时还往周呈露身上飘。一想到这个，谢予恨不得立即跳起来，用筷子在谢唯头上来一段太鼓达人。
　　饭桌上的气氛有点过于沉闷，江纹绣的话看上去并不算多，没怎么见她主动提起点什么。谢成占又基本只顾着默默吃饭，于敏娟不得不承担起活跃气氛的责任。
　　“纹绣啊，听说你是记者，平时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阿姨，工作其实都差不多的。我出访的时候会稍微累一点，平时在台里还好。”
　　于敏娟哪里懂记者在台里要做些什么，也以为出访就是平时在镜头里看到的那种，想要再深入谈一点东西，又找不到什么话了。
　　“那这样的工作状态会一直持续吗？”
　　江纹绣有些不解：“我做记者，这就是我的日常工作。”
　　于敏娟尴尬笑笑：“我是担心你们结婚后，都忙着顾不上家。”
　　这次谢唯比上次有经验了，至少试探过江纹绣的态度后得到了比较明确的答复才把人带回来。和周呈露相比，江纹绣对他的确更主动积极些，而且也确实考虑过结婚的事，但有些细节还得逐一商量。
　　江纹绣也爽快，说话比较直接：“阿姨你放心，我跟谢唯商量过，结婚以后如果我需要经常出差，家里的事他来管。”
　　听她这语气，还挺满意这分工的。
　　不过于敏娟可就不乐意了，谢唯明明是一家之主，怎么能当她的后勤呢。
　　“我觉得年轻人拼事业无可厚非，我跟老谢年轻的时候为了做生意也是起早贪黑的。但以后结了婚再有了孩子，还是要慢慢把重心转移到家里，毕竟家里没个女人照料总缺点什么。”
　　江纹绣挑了挑眉，她是当记者的，哪里还听不出于敏娟话里的意思。
　　但她不像周呈露那样，愿意默默避让，尽量减少正面分歧。何况这事要是谢唯说的不算数，那她还真得认真考虑要不要结婚了。
　　要是结婚会让自己吃大亏，那真不如不结婚，再喜欢也不能分不清主次。
　　江纹绣转头看了眼谢唯，笑着用肘推推他：“也说说你的想法嘛。”
　　谢唯原本跟他爸一样，闷声吃菜不怎么开口，现在被女友点名了，应对的又是自己老妈，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局面。
　　谢予偷偷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表情，都挺能装的，至少表面上还挺融洽。
　　谢唯轻咳了两声：“结婚以后具体的分工安排，我和纹绣会商量着彼此照应的。现代社会也不一定就是男主外，女主内，主要还是看工作性质。”
　　他在迁安的后续发展，很大程度得靠江家的人脉帮一把。要是现在顺着于敏娟的意思，江纹绣别说帮他，说不定连婚都不结了。
　　跑了一个周呈露他已经够亏了，江纹绣是他目前的最佳人选，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这一个。
　　于敏娟大概也没想到谢唯会明显偏向江纹绣，而且这么直接，这不就等于当面打了她的脸吗？
　　可那是她的宝贝儿子，是谢家的希望，她也不能当面再反驳教育回去。这口气，只好自己咽下去。
　　好不容易打破的气氛再次回归沉寂，谢予仿佛嗅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火药味，但她更想笑了。
　　这顿饭竟然吃得还挺舒服，谢予觉得自己大概是整桌最开心的那个。吃完饭后，于敏娟当然不会让江纹绣干活，但江纹绣也没客气地主动说几句，似乎压根没这个打算。
　　谢予看到于敏娟眼底那狠狠的失望和憋屈，心情又好了一点。她也装作什么都和自己无关，慢悠悠准备一起到客厅去坐。
　　于敏娟叫住她：“小予，你把碗筷收拾一下，拿到厨房去。”
　　说是拿到厨房，其实还不是想让她洗碗。谢予心知肚明，却表现出一脸的为难和无奈：“不行啊，我身上有伤，不能站太久也不能做太大幅度的动作。”
　　谢唯的目光往她身上探了探，她出院的时候，谢唯也是看过她检查报告的。
　　可是他现在也不能当着江纹绣的面说什么，谢家人要尽量表现得团结有爱，互相体量。
　　于敏娟深吸了口气，只好转头把刚坐下的谢成占叫了过来：“老谢，今天辛苦你，先收拾一下吧。”
　　谢成占不情不愿嘀咕：“平时不都是你做吗，怎么今天就非得是我了？”
　　于敏娟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却是气得死死的：“那你倒是开口跟人说话啊！自己跟个闷葫芦似的，你以为我想啊。”
　　到了客厅，谢予依旧坐在上次的单人沙发上，于敏娟又开始在套江纹绣的话了。谢予本以为还会跟周呈露来那次差不多，谁知没聊几句，江纹绣就送了份大礼。
　　于敏娟原本是想问问他们结婚的打算，盘算着得准备多少钱，又琢磨着见了江家后怎么谈。
　　“阿姨，钱的方面你也不必担心，我家里会解决的。”
　　一听江家这么大方，于敏娟其实心里很满意，但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那怎么行啊，是我们谢家娶媳妇，哪有一点表示都没有的。虽然我们家条件一般，但该有的礼数我们也都不会少的。”
　　江纹绣倒是真没跟她说客气话，她的确是不想要谢家什么东西的，因为她是打算让谢唯当上门女婿。
　　除了门当户对这一条，谢唯本人的条件其实很符合江家找女婿的标准。身材高大，样貌端正，学历高，工作也稳定，最主要的是脾气也好，对她温柔体贴，更主要的是听话。
　　“我爸妈说了，会帮我们搞定一切的，所以阿姨你真不用操心这些。”
　　于敏娟更是乐开了花，这次不再憋心里了，直接上脸。
　　谢予在旁边倒是想着另一回事，那就是以后是不是也要给周叔叔和宁阿姨聘礼？
　　虽然娶老婆这事对她来说有点怪，可是跟周呈露在一起以后，又不怪了。她是肯定要和呈露姐走下去的，那也肯定会给对方一个名分的。
　　不知道行情和具体流程到底怎么样，之前谢予从不关心这些，现在倒是想趁机学习学习。
　　江纹绣却很快终结了于敏娟的快乐：“阿姨，结婚以后谢唯会住我家，所以婚房什么的，我们都会准备好的。”
　　“什么……意思？”
　　江纹绣见于敏娟这反应，知道谢唯事先没和他父母沟通过，也有些不悦。
　　“我跟谢唯商量好的，结婚后他去我家，因为我是独生子女，所以我爸妈希望……”
　　她话还没说完，于敏娟的脸色就已经变了：“所以你是要让阿唯当上门女婿？”
　　江纹绣能感觉到她不开心，但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为了迁就她瞒她，迟早也会穿帮。
　　于是，江纹绣点了点头，给了于敏娟一个明确答复。
　　谢予也没想到，谢唯为了攀高枝，竟然能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
　　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原书的情节了，谢予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原书里周呈露婚后受到的冷落和误解还有指责，满是心疼。
　　她突然好想周呈露，想要抱抱她。
　　这次见面，自然也不怎么愉快，谢予没等结束就找了个回校的借口溜了。下楼以后，她才觉出解脱的畅快。看戏完毕，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联系女朋友。
　　【亲爱的，我结束了。】
　　周呈露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我在小区外面。】
　　谢予一怔，猜到周呈露很可能一直没有走，于是小跑赶了过去。
　　果然，周呈露的车就停在小区对面。
　　她喘气坐进车里，不等周呈露说话，就满是心疼看着她：“你就这样坐着干等啊？”
　　周呈露笑着从扶手箱拿出瓶矿泉水：“没有干等啊，我有喝水。”
　　谢予怔了怔，还是很不舍：“这个笑话好冷。”
　　周呈露伸手轻轻抱了她一下：“这样就不冷了。”
　　谢予不愿松开，继续搂着她：“我突然很庆幸，今天坐在谢家的人，不是你。”
　　周呈露猜到肯定是江纹绣登门又勾起了谢予的回忆，只好轻拍她，安抚说：“以后我也是要去的。”
　　谢予不解，心想谁没事爱去垃圾场啊。
　　“因为你。”
　　谢予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悲。
　　可是她才舍不得让周呈露因为自己而遭受于敏娟那种刻薄的算计。
　　她摇摇头：“还是别去了。我俩的事，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周呈露以为她是担心坦白后遇到太大阻力，也没勉强。毕竟她也没十足把握能说服自己的爸妈，更何况是谢家。
　　谢予想起聘礼的事，有点紧张。她舔舔唇，认真问周呈露：“呈露姐，你愿意等我多久啊？”
　　周呈露奇怪地看着她：“你又在问什么傻问题？”
　　“我算了一下，按照现在聘礼的标准，我要存很多年。就算你给我打个折，我也得奋斗好几年。”
　　听上去就够遥远的，好在谢予这次的重点是在数字上而不像之前那样退缩逃避。
　　周呈露捏捏她的脸：“那我来出聘礼好了。”
　　谢予赶紧摇头：“不行不行。”
　　周呈露一怔：“为什么不行？”
　　“那岂不是跟我哥一样，倒插门。”
　　周呈露没想到谢唯和江纹绣之间竟然是这样的关系，但也只是短暂震惊了一下。可是谢予这小模样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之间，应该不需要计较这个吧。”
　　“反正我不能让你倒贴我。你的钱留着当小金库，我要努力赚钱，对你好。”
　　周呈露笑着摇摇头，但听到她这番豪言壮语，心里还是很甜蜜的。可又不想给她造成太大压力，还没工作就已经开始考虑存钱了。
　　谢予却很是认真，亲了亲她的手背：“我会对你好的。”


第108章 
　　“不行不行，我得好好计划一下，不能这么随便就出柜。要有点仪式感。”
　　两人在车里腻歪了一阵，谢予想到周呈露在这里等了她几个小时，肯定饿了。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周呈露讶然：“今天吃得很不开心？”
　　之前见于敏娟和谢成占手里那些菜，应该不会不丰盛啊。谢予这么快又想吃饭了，只可能是心情不好吃得少。
　　“我倒还好，是怕你饿。”
　　周呈露刚准备从扶手箱里翻出其他东西证明自己有吃的，谢予立即止住了：“不能看了，再看我要心疼死了。”
　　“那你说，想去哪里？”
　　正当两人商量的时候，徐玲梓突然打来电话：“呈露啊，今天有空吗？我刚出差回来，出来聚聚？”
　　周呈露看了眼谢予，没有立即答复。
　　徐玲梓倒是很识趣，主动说：“要是小予有空，把她也带上，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单独行动。”
　　说完后，她那强忍的笑声连谢予都听到了。
　　周呈露眼神示意谢予，想等她的意见再答复。
　　见谢予不反对，周呈露才问：“去哪里？”
　　“老地方吧，阿芸那边不用担心没位子。”
　　谢予也知道阿芸是谁，倒是不反对，但也没觉得很想去。既然玲姐说了，她当然不好说换个地方。
　　周呈露却突然说：“还是去迷漫吧，好久没见金姐了。”
　　徐玲梓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提议去拉拉吧，当然更高兴：“好啊，那待会直接在那边碰头。”
　　一听改去迷漫吧，谢予忽然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莫名觉得轻松了许多。
　　周呈露开车前，看了眼谢予，见她神情放松，勾了勾唇。
　　徐玲梓比她们先到，她们刚进去就见到有人在招手，走近一看，原来金姐也在。
　　“金姐。”周呈露主动打了招呼。
　　谢予也认识金姐，只是没那么熟而已，跟着打了个招呼。
　　金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俩，笑而不语。
　　周呈露拉着谢予坐了下来，这会儿客人不多，金姐也不用忙着去招呼，倒是有心陪她们聊聊。
　　谢予执意让周呈露正经点份炒面，这才安心。
　　金姐悠悠抿了几口酒，假装不经意问道：“呈露，你倒是挺听谢予的话，你俩现在什么关系啊？”
　　谢予有点紧张，不知该不该有所收敛或是掩饰。
　　周呈露倒是很坦然：“金姐你说是什么关系，那就是什么。”
　　徐玲梓在旁默默喝饮料，听到闺蜜如此坦然，也有点意外。
　　金姐笑着在谢予和周呈露之间来回打量了几次：“我开迷漫吧这么久，见的客人不少，的确是没想到你俩最后成了。”
　　谢予虽然一开始紧张，但也只是因为周呈露。既然现在态度已明，她也没什么好藏的。
　　金姐虽然开着她们的玩笑，但话里并没什么恶意，谢予跟周呈露自然没觉得不开心。
　　这次，谢予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沉浸和融入了拉拉吧。
　　金姐又坐了会儿，之后去忙了。周呈露的炒面送来了，谢予还不忘盯着她多吃点。
　　徐玲梓一开始不知道原因：“小予，你用不用这么夸张啊？谈个恋爱连吃饭都要盯梢啊。”
　　谢予一边看着周呈露吃面，一边回徐玲梓的话：“今天她在车里等了我很久，都没好好吃东西，我都快心疼死了。”
　　大概是过于情真意切，也可能是谢予心里脑子里都只有周呈露为了她饿肚子的悲惨，她完全没顾上徐玲梓此时的心理阴影。
　　徐玲梓抽了抽嘴角，拿起自己的饮料，起身朝另一桌走去。
　　谢予抬头：“玲姐，你去哪儿啊？”
　　“看到老朋友了，去聊聊，你们继续吃面。”
　　谢予转头问周呈露：“我怎么觉得玲姐像是被赶走的，可怜兮兮的。”
　　周呈露擦了擦嘴角，并不太担心：“没事。”
　　谢予见她另一侧嘴角还残留了点酱汁，主动帮她擦干净：“饱了？”
　　“嗯，确切说，撑了。”周呈露生怕谢予让她再吃点，她是真吃不下了。
　　在迷漫吧里，比在其他餐厅要自在得多。虽然这里的餐食并不算出众，但心情绝对比在别处好。
　　徐玲梓偶尔看看她们，心里酸酸的。确实替呈露高兴，但也为自己难过。
　　谢予见徐玲梓那么久不回来，和那桌人似乎聊得真挺开心的，好奇道：“玲姐这么擅长交际，为什么会单身那么久啊？”
　　“缘分没到，也没办法。”
　　周呈露忽然想起当初迷漫吧刚开张那天，徐玲梓拉着他来凑热闹时就嚷嚷着要找个合适的，结果现在反而是她有了女友，徐玲梓还单着。
　　谢予突然冒出个念头，竟把杨芯莜和徐玲梓放在一块儿。一闪而过，之后她也觉得八竿子打不着，确实离谱。
　　见她又是撇嘴又是摇头的，周呈露猜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在想什么？”
　　谢予笑嘻嘻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在想，要不要帮玲姐牵个红线？”
　　“你打算把谁介绍给她？”
　　谢予摊手：“其实还没有合适的。刚才脑子一抽，突然想到了芯莜姐。”说完后她自己也摇头，“不过我也知道没戏，芯莜姐也不是拉拉，估计没可能。”
　　周呈露倒是认真想了一下：“是不是拉拉倒不是关键问题，不过我觉得她们两个性格不太合适。”
　　谢予附和：“也对，玲姐那么高调坦然，芯莜姐很含蓄的。她们要是真在一起，估计光是因为要不要出柜就能吵好多次。”
　　周呈露眼底多了点情绪，但开口的时候语气却如常：“那你呢？你觉得出柜好还是不出柜好？”
　　“我？”谢予想了想，坦言，“跟所有人出柜好像没必要，但如果要瞒着身边所有人，又似乎没必要。”
　　明明是那么甜蜜的恋爱，她却连橘子和桃子她们都要瞒着。
　　今天在谢家看着那一家三口跟江纹绣斗智斗勇的，谢予除了看戏，也偶尔觉得失落。某种意义上来说，陈一雎和陶念希反而是她更觉得亲近的人。
　　周呈露拍拍她的手背：“如果你觉得不会对生活和学习造成影响，也不一定完全不能说。”
　　谢予没想到周呈露竟然会鼓励她，有点诧异：“难道呈露姐，你不担心吗？”
　　“会有顾虑，但也只是影响通知其他人的时间，并不会影响我的选择和决定。”
　　之前谢予一直小心翼翼，其实就是担心给周呈露造成压力。
　　她咧着嘴角：“那我可不可以告诉橘子啊？”
　　“你做主。”
　　谢予突然兴奋起来，看上去很是期待。她已经开始想象陈一雎知道后的表情了，真想立刻就让她分享自己的喜悦。
　　转念她又摇头：“不行不行，我得好好计划一下，不能这么随便就出柜。要有点仪式感。”
　　周呈露见她当真认真思考起来，忍不住笑着说了句：“难道你还要摆造型，踹柜门啊。”
　　“反正我要让她好好羡慕一下。”
　　两人边聊边喝饮料，也不觉时间过得快。等徐玲梓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阿芸刚才在群里问了，下周她生日，准备开个party把姐妹们都聚起来。你去吗？”
　　这个群显然是周呈露她们的闺蜜小群，比起徐玲梓，谢予对阿芸她们几乎不了解。
　　周呈露看了眼谢予：“你有空吗？”
　　“我也去？”
　　“如果你想的话。”
　　徐玲梓挑挑眉，明白周呈露决定带谢予去的意图。虽然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谢予当然想多认识些周呈露的朋友，这样她们的圈子可以慢慢交融，她只是没想到呈露姐会毫不犹豫地带她去这么私密又重要的场合。
　　“我想啊。”
　　阿芸生日party是在她开的另一家餐厅举行，那家店的规模比较小但胜在私密性很好，一般都是被包下来举办各种小型聚会。
　　之前周呈露就在群里说了今天会带人来，与其说大家为了给阿芸庆生不如说是更期待想要见见周呈露第一次正式带人参加闺蜜聚会的场面。
　　之前那位初恋男友，都没等到周呈露正式带来就已经一拍两散。这次既然愿意带来，那说明关系很稳定了。
　　其他人趁着周呈露还没到，围着徐玲梓和阿芸打听八卦，叽叽喳喳，好奇极了。
　　“我听说，呈露现在和你一样，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还听说，呈露找了个年纪小很多，她这么前卫的吗？”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之前在街上是看到过呈露和一个年轻女孩子在一起。”
　　徐玲梓悠闲喝着饮料，看了会儿时间，估计周呈露她们快来了。
　　“你们别围着我了，待会正主来了，你们自己去问嘛。都是好姐妹，怕什么。”
　　其实连阿芸也有点好奇：“不是怕，只是心急想早点知道。之前也没见呈露带人来过我店里啊，我怎么就一点线索没发现呢。”
　　徐玲梓笑：“阿芸，线索肯定是有的，只是你没留心罢了。”
　　阿芸蹙眉，仔细回忆起来，的确想不起什么。
　　这时，周呈露和谢予并肩走了进来。两人穿的都是浅灰色系的休闲服，身上也没戴什么明显的情侣款式的东西，更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
　　但她们一起出现的时候，之前那些八卦似乎都有了答案。
　　周呈露见大家的视线都落在她们身上，大致也猜到了原因。之前就已经和谢予说过了，这些都是她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让她别太紧张。
　　但突然被好几个人这样盯着，说不紧张是不可能。
　　周呈露主动走了过去，主动向她们介绍起身边的人：“这是谢予，我的……”她稍微顿了顿，之后十分坚定且郑重道，“我的女朋友。”


第109章 
　　这是我们的选择
　　虽然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把她俩的关系弄明白了，按照以往周呈露的性子和习惯，估计也只做而不说。这些人心里已有数要看破不说破，这样气氛就不会尴尬。
　　没想到周呈露这开口第一句就来个王炸，把她和谢予的关系明明白白给挑明了。说了也好，大家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轻松简单很多。
　　周呈露话音刚落，谢予便主动拿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递给阿芸：“芸姐，我是谢予，祝你生日快乐。”
　　阿芸在她和周呈露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番，笑着把礼物接了过去。盒子不大也不重，以她的经验，一下子就能猜到是首饰。
　　“谢谢，有心了。”
　　“拆了看看，喜不喜欢？”周呈露在这些好友面前比平时要放松些，虽是礼物但因为熟络，更希望看到对方的真实反应。
　　阿芸也没客气，三两下就拆了。果然是首饰，一条莲花手链，是今年某大牌的限量款。
　　她眼神明显亮了一下，看着谢予：“好眼光啊，我本来打算自己买的，没想到你送了。”
　　谢予笑笑，坦言：“是我们一起商量的。呈露姐说你喜欢莲花，我正好在网上看到过，所以就提议去店里看看实物。”
　　听她如此自然叫着呈露姐，之前大家议论的年龄差距问题似乎也有了答案。谢予看上去是比她们要稚嫩些，但从刚才到现在的表现除了腼腆些之外，也还算镇定大方。
　　阿芸勾着唇角，又转去看周呈露，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打趣：“那这是你俩一起送的咯？”
　　周呈露哪会听不出她的意思，十分坦然看着她：“这不是很正常吗？”
　　“哈哈哈，正常，当然正常。”
　　气氛慢慢活跃起来，谢予和周呈露本来是挨着坐在一起的，结果阿芸非要把她拉去小吧台，说是有话要说。周呈露不好拂她面子，却有点不放心把谢予留在这些人当中。
　　“你可以吗？”她的声音很轻，只有紧挨着她的谢予能听到。
　　谢予虽然有些拘谨，却也没有怯场到这地步。
　　“我没问题的，别让芸姐久等了。”
　　周呈露缓缓站了起来，阿芸在不远处对着她招手，示意她快来。
　　“有事就叫我。”这句话的音量稍微大了些，坐在她另一侧的曲岚听到了，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呈露，你也护得太明显了。我们只是对谢予好奇了点，又不会把她吃了。”
　　简琪也跟着笑起来，一群人嘻嘻哈哈，没个正经。
　　谢予其实也挺意外。之前她一直以为周呈露的朋友圈会是那种高冷的学术派风格，大部分都比较内敛严肃，寡言少语的，没想到今天还真是颠覆她的想象。
　　本以为玲姐是周呈露圈子里的意外，没想到周呈露自己才是意外。
　　不过谢予还挺喜欢这种轻松的气氛。要是真让她面对一群年纪比她大，学识比她好，又都是正经严肃的姐姐们，估计心理压力会更大。
　　见周呈露走了，曲岚趁机往谢予那边挪了点位置，保留了最后的安全距离，但也比之前近了许多。
　　“谢予，你刚才说准备考俨中大学的研究生，那你打算读到博士吗？”
　　“有这个计划，能不能实现靠实力，所以我要继续努力。”
　　“你还挺谦虚。”
　　“做研究的，不敢浮夸，怕被打脸。”
　　简琪也过来插话：“你这年纪能这么想，挺难得的。”
　　周呈露大致跟她说过这些人的职业，谢予记得简琪是大学老师，不过不在俨城，看来是专程来给阿芸庆生的。
　　“主要是有现成的榜样在眼前，我跟着学就是了。”
　　曲岚好奇：“榜样？谁啊？”
　　“呈露姐啊，她就很谦虚也很低调，但她懂的东西很多。”
　　她这话一说，其他人都默了几秒钟。
　　谢予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都这个反应，难道她们不觉得吗？
　　简琪倒是有点别的想法：“那你是因为崇拜呈露，所以才和她在一起？”
　　“不完全是这样，感情没法像做实验那样把所有因素都清晰分类，但崇拜的确是其中一项。”谢予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笑起来，“但我觉得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她真的很好，很完美。”
　　曲岚拍拍简琪：“别问了，再问待会蛋糕都吃不下了，撑死了。”
　　谢予一听不问了，也暗自松了口气。她其实也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说了太多肺腑之言，回去被呈露姐“教训”。
　　周呈露虽然和阿芸还有徐玲梓旁边的小吧台说话，但注意力一直都在谢予那里，只要有机会就会往那边看。
　　阿芸在她眼前摆手：“她们又不会欺负谢予，不用紧张成这样。”
　　曲岚和简琪最爱开玩笑，周呈露知道她们没恶意，但还是会担心。
　　“谢予她很少接触这样的环境。”
　　周呈露淡淡说了句，但护着的意味足够明显。
　　关于谢予的事，徐玲梓已经挺了解，所以今天她基本没怎么说话。但阿芸不一样，心里的十万个为什么已经按捺不住了。
　　“话说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偏爱姓谢的，之前那个叫谢唯，现在的叫谢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亲戚呢。”
　　阿芸的确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周呈露和徐玲梓的脸色都有变化。
　　她们认识多年，加上又一直做生意，哪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真的吧？”阿芸也有点紧张，这的确挺出乎意料的。
　　徐玲梓的指尖在杯口绕圈，这话必须得由周呈露自己说。她们关系再好，有些事还是不能代劳。
　　虽是沉默了片刻，但周呈露仍是跟之前相同的态度，坦然真诚：“谢予的确是谢唯的妹妹。”
　　阿芸惊呆了，真被惊呆的那种。
　　周呈露见她神情复杂，几次想要张嘴说什么又都咽下去，知道她还想知道什么。
　　“是亲妹妹，在我跟谢唯分手之前我们没感情，分手很久以后才开始的，谢唯不知道。”
　　几乎一次性把阿芸想问的都答了，这下阿芸总算是缓过来了。
　　“说真的，这才是今天对我冲击最大的。其实你谈女朋友，又是学生，这些都没什么，你有这个资本和条件。”阿芸重重叹了口气，“可她是你前男友的亲妹妹，这就复杂多了。将来要是传出去了，对你的影响可不小。”
　　周呈露抿了抿唇，这些事她怎么可能没想过。
　　只不过，缘分来了，她也舍不得错过。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周呈露轻叹，兄妹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但她就是喜欢谢予，没办法。
　　“别在谢予面前提这个。”
　　阿芸摆手，早就忘了揶揄，看上去比周呈露还严肃：“谁无聊拿这说事啊。”
　　说完后，她还不忘拍拍周呈露的手：“真要有麻烦了，就跟我们说。”
　　她们这些人的资源和人脉加在一起，多少也有点影响，比周呈露独自面对好多了。
　　这时曲岚走了过来，一把撑在吧台边缘：“呈露，你赶紧过去吧，姐妹们顶不住了。”
　　周呈露刚才专心和阿芸说话，就一会儿功夫没注意那边，难道出状况了？
　　她迅速朝谢予那里望去，一切如常。谢予感应到她的目光，隔空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
　　曲岚站在周呈露旁边，自然也躲不过微笑魔法，哀叹着：“为什么，我明明逃过来了，狗粮还在追着我！”
　　徐玲梓这时终于开口了，语气也同样是淡淡的幽怨：“现在你们知道我的苦了吧？”
　　阿芸和曲岚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不料徐玲梓却饱含深意地笑着看她们：“从今以后，苦的就不止我一个了。”
　　谢予慢慢也放开了，和这些人聊得挺愉快，也跟着了解了不少之前并不熟悉的领域。最让她觉得自在的地方就是不需要掩饰她跟周呈露的关系，可以百分百做真实的自己。
　　吹完蜡烛吃了蛋糕，大家开始下一阶段的闹腾。
　　阿芸拍了拍手：“老规矩，抽签表演节目，谁也不准逃。”
　　谢予手里的蛋糕还没吃完，一听要表演节目，下意识就转头去看周呈露。
　　周呈露也是一脸无奈：“我事先也不知道。”
　　好在不是什么太出格的表演，也就是唱歌跳舞这些。谢予松了口气，在学校这类表演也不少，她跟着凑凑数就混过去了。
　　“自由组合，两人一组，然后派个代表来抽签。”阿芸真拿了个小纸盒过来。
　　谢予跟周呈露早就自动绑定了，谁也没自讨没趣来问她们要不要跟自己组队。
　　“你去吧。”
　　谢予讶然：“我去抽啊？”
　　她向来不是欧皇体质，万一抽个不好的怎么办。
　　周呈露却很是信任她：“去吧，抽到什么都没关系。”
　　这种信任给了谢予一种莫名的鼓舞和安抚，是一种无条件的依赖和追随。
　　谢予是第一个去抽的，大家都很期待她会抽到什么。听阿芸说，里面可是真心话大冒险这些内容的。
　　无惊无险，谢予抽到个唱歌。
　　不过她们好像还真没一起唱过歌，谢予不免忐忑。
　　她刚坐回周呈露身边，就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膝盖。除了周呈露还能是谁，谢予转头看着她。
　　“挺好。”
　　话音刚落，麦克风就已经递到她俩面前。
　　阿芸手里也拿了个麦克风：“待会我随机点歌，选到哪首就唱哪首，只能换三次。”
　　谢予睁大眼睛看着大屏幕上飞快跳动的歌名，每次看到自己熟悉的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跳过。
　　第一次定格：宝贝对不起。
　　“不唱。”周呈露很快就做了决定，谢予也跟着点头。
　　第二次定格：分手快乐。
　　这回轮到谢予抢答：“不唱不唱。”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了，谢予真怕出来个不讨喜自己又不会唱的歌名。
　　最后一次定格：选择。
　　谢予和周呈露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你会唱吗？”
　　这算是首老歌了。周呈露学生时代听得比较多，但她不确定谢予是否知道。
　　她想，要是谢予实在不会，就她自己唱吧，阿芸她们也不会太较真的。
　　没想到谢予却笑着点头：“我会我会。”
　　这本就是一首对唱情歌，她们两个唱也颇为应景。但从没合唱过两个人心里都有点紧张，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当伴奏响起，谢予率先开了口，她的歌声比平时沉稳了些，也更深情。
　　周呈露很有默契地接了第二句，声音比平时多了点柔情和甜意。
　　即使是第一次合唱，她们的默契却让所有人意外。
　　歌词格外应景，让那些未有机会说出口的承诺，借由歌声深刻烙进对方心中。
　　【我一定会爱你到地久，到天长……
　　这是我们的选择。】


第110章 
　　“嗯，想把她正式介绍给你们。”
　　生日宴一直到晚上接近十点才结束。谢予自从唱了那首歌后就完全放开了，亢奋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离开还没有消停。
　　去停车场取车的路上，谢予还在哼着刚才的歌，周呈露也不好打断她。
　　直到坐进车里，谢予嘴角依然弯着。
　　“今天很高兴？”
　　谢予点头，完全不是因为要给她面子，而是发自内心觉得开心。
　　“我今天才终于体会到出柜以后的畅快，就像是长大的脚终于能穿上合适的鞋子。虽然范围只有那么点，但我特别喜欢。”谢予比划着，越说越兴奋。
　　原来是因为这个，周呈露之前以为谢予并不想公开。
　　谢予突然倾身过来搂住她，今天她们还没什么机会好好抱过呢。刚才唱歌时看着呈露姐那满是柔情的脸，她其实就快忍不住了。
　　她在周呈露的脸颊上蹭了蹭：“我最开心的是你承认我是你的女朋友。”
　　周呈露回抱着她：“你本来就是，我只是陈述事实。”
　　谢予直起身，眼神直勾勾看着她。片刻后，她再次倾身过去，只是这次不止是拥抱，还有深吻。
　　周呈露慢慢软了下来，和谢予紧紧相贴。平时在车里她们不敢这么大胆，但今晚这里被包了，没有外人，便给了她们肆无忌惮的鼓励。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最狠的催化，让她们对彼此的爱意在持续发酵了一整天后终于在这狭小隐秘的空间里全然释放。
　　只是抱着似乎已经无法满足这份浓情的汹涌，谢予第一次有了想要探索更多的念头。热吻迷蒙间，她顺着心意，找到了美景之所，颤颤巍巍开始了攀登之旅。
　　周呈露浑身轻颤，却说不出阻止的话。只是脸颊和身体的温度骤然升高，燥热明显。
　　阿芸临走前让徐玲梓去仓库拿两箱酒，是上次她说要送客户让阿芸帮忙多订的。她帮着徐玲梓把酒送去车上，意外发现周呈露的车竟然还没走。
　　“刚才送她们的时候不是挺归心似箭的吗？”阿芸边走边嘀咕。
　　徐玲梓经验丰富些，立即放慢了脚步，还拉住阿芸：“我们晚点过去。”
　　“还要晚啊？你看这都几点了。”
　　这个室外停车场安装了旋转灯，能够全方位照亮场内每一处，于是当缓慢转动的灯光从周呈露的车玻璃上掠过，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似乎就不那么神秘了。
　　阿芸看到个轮廓，但一下子就猜出来具体的细节了。
　　“今天我算是彻底颠覆想象了，原来呈露谈恋爱也可以这么热情奔放。”
　　之前她们打听初恋男友的情况，周呈露总是遮遮掩掩，好像并不急着把这段关系彻底公开。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在停车场里就抱着啃起来了。
　　徐玲梓把酒放到地上，抱臂抬头看看月亮：“反正都是月亮惹的祸。”
　　阿芸突然感慨起来：“我别的倒不担心，就是怕呈露受伤。”
　　徐玲梓转头看她，阿芸脸上已经没有了看八卦的兴奋，反而显得忧虑：“谢予太年轻了，而且跟谢唯还有那层关系。呈露现在那么投入，我只是怕年轻人的爱来得快，去得也快，承受不住压力溜了，到时她该怎么办。”
　　“这些呈露自己都想清楚了。”徐玲梓顿了顿，“谢予为了救她连命都不要，应该不至于那么懦弱，给她们点时间。”
　　**
　　谢予已经正式回校上课，但还是住在周呈露那里。平时只要周呈露有空，都会亲自接送她，但谢予觉得她辛苦，就只让送不让接。
　　之前落下的专业课谢予很快就补了回来，面试也因为准备充分加上杨教授本来就对她印象好，自然没什么波折。反而是毕业论文，因为谢予想写点新颖的，在开题上就比其他同学要耗得更久。
　　种种压力叠加，照理说她应该愁容不展才对，可谢予不仅春风满面，嘴角弧度更是没平过。
　　可她也有矛盾的时候，这满心欢喜却不能坦然展示人前，明明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欢喜，而她却依旧只能掩饰。
　　但阿芸生日会那天给了她很大鼓舞，不仅是周呈露的态度令她感动，还有那自在真实的感受确实太让人沉迷，谢予久久不能忘。
　　距离正式毕业还有两个多月，她决定让自己的爱情在这个仪式感十足的时刻成为顶上最耀眼的明珠。
　　这天下课，寝室四个人一起去吃饭，最近她们讨论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毕业旅行上。
　　但因为谢予还要做祛疤手术，所以一直不确定她去不去。
　　没想到谢予兴趣竟然还不小，一听又要去橘子家的民宿，眼睛都亮了。
　　“好啊好啊，我很喜欢海边，那里的风景很好。”
　　谢予想和周呈露一起去，上次去的时候她就想和周呈露一起听海浪的声音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美梦成真，曾经只敢放在心底的奢望，如今却已然是事实。
　　陈一雎当然也希望谢予能去，这样的毕业旅行才算完整。
　　“可是小予子你的手术好像撞期了。”
　　“我回去和呈露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延期。”
　　“能行吗？”
　　“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毕业旅行错过就没了。”
　　果然，周呈露虽然不太希望改期，但听了谢予的理由后也觉得不该让她留下那么大的遗憾。
　　陈一雎听到谢予也能去了，开心到打滚：“我马上跟我爸说，把民宿顶层全部留给我们！”
　　谢予突然红了红脸：“橘子，能不能把那间大套房留给我啊？”
　　顶层不仅风景美，幽静隐秘，最重要的是有一间蜜月套房。
　　陈一雎怔了怔，笑着打量她：“留给你是没问题，可你一个人用不上啊。”
　　“谁说我是一个人的。”
　　“诶？这么说，你要带人一起去旅行？”
　　谢予舔了舔唇，点头：“嗯，想把她正式介绍给你们。”她认真看着陈一雎，真诚说，“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段时间谢予的表现基本是恋爱实锤了，虽然她嘴上不说，但行动是骗不了人的。除了陈一雎，寝室里其他两个人也慢慢反应过来了，但大家都很有默契装不知道。
　　本以为谢予是不打算说了，没想到竟然是为了等这个时候。
　　“话说，你那位我们认不认识啊？别到时候一起去旅行，大家都尴尬就不好办了。你提前透露点信息，好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谢予点点头：“你们都认识，也挺熟的，不会拘谨的。”
　　距离毕业旅行的时间不远了，谢予也有意开始做铺垫，虽然不会明着把周呈露的名字说出来，但关于她的一些侧面信息也不会完全隐瞒。
　　陈一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和我猜的差不多，果然是窝边草。”
　　谢予一怔：“你早就知道了？”
　　“就你那个欲盖弥彰的样子，谁还不知道啊。”
　　谢予有点索然，本来还想让她们惊喜一下的。
　　“那你们没有被吓到吗？”
　　陈一雎和她并肩往校门外走，慢悠悠地说：“日久生情很正常，加上你们平时接触也多，又有默契，产生感情其实也不奇怪。我只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开始要藏着。”
　　“因为怕她没做好准备。”
　　陈一雎想想也是：“你能考虑到这一点挺好的。毕竟贸然公开了，周围的议论也不少，其实也是压力。”
　　谢予隐隐觉得陈一雎这话哪里有点怪，但又觉得挺有道理。她跟周呈露的关系，除了告诉这几个好友，还真不合适对学校其他人说。
　　这天周呈露下班早，提前给她发了消息说来接她，她和陈一雎刚到校门就看到周呈露的车了。
　　“你的车不是去保养了吗，要不坐呈露姐的车？”
　　“不用，我叫个车就行了。”陈一雎最近回家住，没车的确不太方便。
　　“没关系的，走吧走吧。”
　　周呈露当然不介意送她一程，陈一雎也不拘束，在车里就跟谢予继续侃天说地。
　　她的视线很快就被后视镜下绑着的那个贝壳吸引，认真看了会儿，确定是谢予上次在海边做的那个。
　　之前谢予还打电话问她怎么修复来着，原来是送给了呈露姐，难怪这么上心。
　　可是陈一雎又觉得不太对，看谢予当时那在意的样子，不像是送给普通朋友的。
　　“呈露姐，这个贝壳很精致啊，是谢予送的吧？”
　　周呈露勾勾唇角：“是啊。”
　　谢予还用指腹轻轻顶了两下，看看有没有松动，毕竟是修复过的。
　　陈一雎不禁蹙眉，深深看了眼谢予的背影。


第111章 
　　“你担心被橘子看出来吗？”
　　陈一雎的话变少了，她从自己不停巴拉巴拉说变成了暗中观察谢予和周呈露之间的互动，偶尔穿插几句也不过是为了维持气氛或是有心试探。
　　“小予子，下周你的面试成绩就该最后确定了吧？”
　　其实杨教授那边的态度基本明确了，谢予的心也已经安稳了大半。但正式成绩没有公布前，她对外也没把话说满。
　　不过在橘子面前，可以适当轻松些：“应该没问题了，所以下个阶段我的主要精力得放在毕业论文上。”
　　陈一雎苦笑：“你就给我们留条活路吧。我们想着的是怎么安然度过查重，你想的是怎么拿到优秀论文奖，唉这就是差距啊。”
　　“辛苦读了几年，难道不该给自己留下个完美的总结？”
　　陈一雎叹气：“谁不想呢？这不是能力撑不起梦想吗，还得靠你带带。”
　　接着，她又转头看向周呈露，假装不经意地问：“呈露姐，我说的没错吧？”
　　周呈露饶有兴致听着她们的对话。谢予的成绩的确值得骄傲，不过她并未因此自满，反而经常反思自己的不足，这也是让周呈露欣赏之处。
　　真心欣赏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周呈露的观念里，早就已经把谢予和优秀画了等号。加上之前她对陈一雎的印象也不错，在如此轻松的气氛中，又在认真开车，周呈露的确放松了警惕。
　　“她是很优秀，不过我知道，她付出了很多努力。所以现在获得的，都是她应得的。”
　　谢予听周呈露夸她优秀，别提多高兴，嘴角差点就直接挂到耳根上了。要不是还记着后面坐了个大活人，她真想抱抱周呈露。
　　即便如此克制，可是在等红灯的时候，两人还是习惯性地对望了一眼。就算时间再短，那拉丝的效果一点也不差。
　　之后，陈一雎的话更少了。
　　快到她家的时候，谢予突然问起：“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该买机票？暑假是旺季，我们得早点准备，不然什么都贵。”
　　这次是和周呈露第一次出游，而且还有着官宣的意义，谢予自然不能全让周呈露出钱。浪漫要有，日子也要过，钱得花在刀刃上。
　　陈一雎下意识看了眼周呈露，本想问问她的假期能协调好吗，可谢予并没明确说过和她一起去旅行的人是谁。
　　“我会盯着的，不急。”陈一雎父母在那边做民宿生意，自然也有买特价机票的渠道，旅行这事主要是她在张罗。
　　车停下后，陈一雎依旧处于失神状态，木然下车竟还差点崴了脚，把谢予吓一跳。
　　她正要下车扶陈一雎，被拦住：“别下来了，我就是坐久了有点腿软。”
　　陈一雎又朝周呈露挥手：“谢谢呈露姐，拜拜。”
　　她走得很快，身影迅速消失在小区入口，谢予这才慢慢摇上车窗。
　　“我觉得橘子有点怪。”
　　周呈露认真想了想：“也许刚才她看出点什么了。”
　　谢予怔了怔：“有吗？”
　　刚才她们不是一直挺克制的吗，也没动手动脚啊，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跟橘子在说话，这都能看出来？
　　周呈露转过头，见谢予拧着眉，还在认真回忆着刚才的细节。
　　“你担心被橘子看出来吗？”
　　谢予歪着头：“不担心，但不希望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她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在民宿的蜜月套房里，还有浩瀚广阔的大海边，在这些地方把她们的关系大方公布才是她所期待的。
　　周呈露以为她想等到毕业后再说，这也无可厚非。只是，心里，总归是有那么点小小的失落。
　　她刚要重新启动车子，突然被谢予的掌心温度烫了一下。她的手就这样突然抚上了她的脸颊，让周呈露猝不及防。
　　“就算真看出来了，我也不在乎，只是觉得对你不够尊重。我也要像你一样，隆重且郑重地告诉我的朋友们，你是我的女朋友。”
　　周呈露心尖微微颤了一下，刚才那小小的失落瞬间就没影了。她甚至主动侧了侧脸，好让自己更加全面地感受到谢予掌心的温度。
　　“顺其自然就好。”
　　周呈露也并不是那么在意形式的人，只要谢予不是故意想瞒着她们的关系，她并不苛求对方做到和她一模一样的地步。
　　“想好今晚去哪里吃饭了吗？”
　　谢予用手机翻了一圈，最后定了个地方，周呈露这才开车。
　　陈一雎一直躲在保安岗亭旁边，还特地把眼镜给戴上了。虽然谢予关上了车窗，可路边的光线不暗，加上她又刻意注视，自然是看见了谢予摸周呈露脸的画面，这下是真要崴脚了。
　　一直到晚上陶念希催她快点上线组队的时候，陈一雎的脑子里还处于爆炸状态，浑浑噩噩。她一直以为谢予和许舒涵有发展，就算在车上看到贝壳后继续试探，也只是觉得谢予跟周呈露之间有点超乎寻常的暧昧。
　　万万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以周呈露的性格，能让谢予这么随意摸脸，而且还笑意盈盈说那么久的话，绝对不是暧昧，也肯定不是普通姐妹情了。
　　她就算再大大咧咧，要是陶念希或者陈熏这样摸她的脸，不出三秒肯定就打掉。
　　难道谢予说的那个人，不是许舒涵，而是？
　　陈一雎惊出一身汗，都不敢往下细想。游戏更不知玩到哪儿去了，直到耳机里传来陶念希的哀嚎。
　　“橘子，把三级头还给我！你今天已经去给人家送了好几次快递了，你只配用一级头！”
　　陈一雎回过神，一顿操作猛如虎，勉强带着一丝残血爬回战友身边。不过陶念希没救她，还真是等着舔她的包了。
　　她今晚满脑子都在想着谢予摸周呈露的脸，完全不在状态，可这事又不能和其他人八卦，真是快憋死她了。
　　**
　　谢予的面试成绩公布了，录取基本没悬念。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她依然很兴奋。
　　第一时间就给周呈露发了消息：【分数出来了，我考上了！】
　　周呈露没回，但谢予一点也不难过。这会儿她肯定在忙工作，等她忙完了自然就会回复。
　　谢予和周呈露已经有了默契，不再因为对方没有及时回消息而有任何不安，但任何喜悦都不忘在第一时间和对方分享。
　　室友们提议说出去聚餐，要帮谢予庆祝一下。谢予的确打心眼里开心，没有拒绝。
　　谁知许舒涵竟然也来了。谢予最近在实验室里常和她碰面，想到以后又都同在杨教授门下，算是同学了，对于她不请自来也没说什么。
　　陈一雎今晚的话不多，大多时候都坐在一旁默默喝茶。今晚的主角是谢予，大家也没在意陈一雎的变化。
　　除了谢予，第二高兴的人应该就是许舒涵了，她脸上的酒窝就没消失过。
　　“谢予，以后我们就是正式的同学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谢予笑：“你突然这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
　　许舒涵的脸红红的，也不知是包厢太热还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她突然倾身抱了抱谢予：“欢迎你来俨中大学。”
　　谢予像被触电一样惊出冷汗。和跟周呈露拥抱时那种酥麻沉醉的滋味不一样，被许舒涵这么虚虚一抱，她像是坐了回电椅。
　　许舒涵松手也快，但谢予还是本能退了不少距离，许舒涵眼底一黯。其他人以为谢予是不好意思当众拥抱，起哄说：“别害羞，以后就习惯了。”
　　谢予脸也有点红，主要是被吓的。
　　她又不好当众做出嫌弃许舒涵抱她的样子，只能闷头不说话。陈一雎看了看谢予，又看了看在旁也不说话的许舒涵，忧虑更深了。
　　聚餐结束，周呈露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谢予和同学们打完招呼就小跑着上了车。
　　她刚坐进去，就听周呈露淡淡地说：“喝酒了？”
　　谢予低头系好安全带，咧嘴笑：“没有，我才不喝。”
　　说完，她抬手左右闻了闻：“酒味很重？”
　　周呈露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这时听到有人在叫谢予。
　　谢予循声望去，见是江忻和陈熏她们，车上还有许舒涵。
　　她摇下车窗，朝她们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陈熏她们见着周呈露，殷勤和她打招呼，之后也不忘叮嘱谢予：“明天别忘了早课。”
　　说起早课，谢予突然想起上周和许舒涵约好明天要用新材料做实验，于是又叫住她们：“许舒涵，明天我得中午才能去实验室。你别等我，先开始吧。”
　　坐在里侧没怎么说话的许舒涵这时才探身出来：“知道了，你就安心上课吧。”
　　等她们走后，谢予回头发现车里安静得有点夸张，周呈露也不怎么说话。
　　“呈露姐，你等我很久了吗？”谢予笑着想要去拉她的手，被周呈露不着痕迹抽开。
　　她缓缓启动车子，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心情：“我也刚加完班，没等多久。”
　　谢予拿着手机随意翻看，在陈熏的朋友圈看到了刚才聚餐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合照。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凑齐九宫格，她还发了谢予和许舒涵拥抱的照片。因为是抓拍，谢予的表情被拍得有点诡异，看不出是害羞还是害怕。
　　谢予蹙眉，给陈熏发了消息：【你把我和许舒涵的那张照片删掉。】
　　陈熏：【怎么了？】
　　谢予歪头看了眼安静开车的周呈露，心里隐隐觉得她大概也看到了这照片，所以才不高兴。
　　【不好看，删了。】
　　陈熏还是挺够意思的，几分钟后重新编辑了一下，果然删掉了那张拥抱的照片。
　　谢予琢磨着，要不要让周呈露再刷新一边朋友圈，但这又显得有点刻意。
　　这时周呈露突然开口：“你以后要跟许舒涵常合作了？”
　　谢予坦言：“会比现在多一些，但项目应该不会这么大了，主要还得看杨教授的安排。”
　　周呈露心底生出些许不安，却又无从开口。
　　徐玲梓和周呈露约在阿芸的餐厅吃饭，突然问起谢予今天怎么没一起过来，周呈露垂眸慢悠悠切着盘子里的咖喱猪排：“她最近在忙实科研小组项目收尾还有论文的事。”
　　“再忙也不见得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吧。”
　　周呈露轻叹：“是我没告诉她。”
　　“呈露，你是不是太宠她了？现代社会，大家都忙，总不能每次都是你迁就她，她一有事你就落单吧？”
　　周呈露听出徐玲梓的不满，下意识帮谢予辩解：“没这么夸张，我只是想让她专心把重要的事做完。”


第112章 
　　“我有女朋友了，感情很稳定。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
　　徐玲梓瞥了眼她盘子里没怎么动的猪排，耐着性子说：“我也不是想多管闲事，但你的性子我很了解。一旦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就像这咖喱猪排，你喜欢，就每次都点，好像怎么也吃不腻似的。”
　　周呈露放下叉子，喝了口水，沉默不语。
　　她这几天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
　　这时阿芸正好忙完，来陪她们聊天。
　　见着周呈露身边的座位空着，打趣说：“今天呈露的头号迷妹怎么没有来？”
　　起初她还以为谢予晚点到，没想到这都吃了一大半了，还不见人。
　　周呈露淡淡地说：“她最近忙。”
　　阿芸似笑非笑说了句：“忙得都开始不黏人了，这可不好。”
　　徐玲梓深深看了她一眼，阿芸心领神会，点到即止。
　　她们又聊了点其他事，新的一批客人进店，阿芸又去忙着打点了。
　　“呈露，心事闷久了对身体可不好。”
　　周呈露继续切着猪排：“没什么心事。”
　　“心事拖久了，对感情也不好。”
　　听到这话，周呈露才若有所思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周呈露把自己的不安说了出来。
　　徐玲梓不解，更替闺蜜感到不值：“你既然已经觉得不舒服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你们现在是正儿八经在交往，她有责任让你感到安心。”
　　周呈露坦言：“我不想让她觉得我这么小气，连她的同学都容不下。而且我试探过，许舒涵并没有做过什么明确的举动，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你向来不是小心眼的人，连你都能感觉，我不信谢予不知道。”
　　可是谢予和许舒涵以后都是杨教授的研究生，一起上课，一起做实验的时间多了去了，难道她要谢予不去上学又或是换导师？
　　这都不可能，她也做不出。
　　徐玲梓见她如此隐忍，脾气也急了点：“既然你能大大方方把她介绍给我们，谢予凭什么做不到？就算她不敢像你那样公开，至少也不能让身边的人都误会她还是单身吧？”
　　无论如何，难道不该给周呈露一个位置吗？
　　周呈露蹙眉，沉默了挺久。
　　之后她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矛盾和纠结：“她目前的身份和所处环境和我不一样，我也不能强迫她什么都和我一样。我能做到的，对她来说或许不容易。
　　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她嘴里说着顺其自然，可心里的确存了点希望。理智上明白让谢予做到和自己相同的程度并不太可能，但情感上又忍不住期许一把，希望自己的恋人能和自己一样，强势坚定捍卫感情。
　　她又怕把期望定得太高，最后失望。
　　这种反复的心情已经有阵子没感受过了。前阵子她和谢予沉浸在热恋中，汹涌的爱意能让一切缝隙弥合，压根看不到任何问题。
　　但感情不可能永远维持在最高温最疯狂的阶段，想要长久走下去，她们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周呈露想着，实在不行就等谢予毕业后再说吧，先让她安心把毕业论文做好。
　　谢予最近忙到飞起，经常改论文弄到半夜，第二天还要去实验室。杨教授那边已经开始提前给了她一堆文献资料，让她有空先看看。
　　但她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周呈露最近情绪有点不对，可是问她，又说没事。
　　这天做完实验，许舒涵和谢予一起从实验室出来。陈一雎在楼下等谢予，准备待会吃饭的时候顺便说说机票的事。
　　许舒涵也听说了毕业旅行的事，笑着说：“我也特别喜欢那里，上次都没玩够，要不我也一起去？”
　　陈一雎下意识看了眼谢予，见她没什么反应，甚至都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尴尬笑笑：“你时间合适的话，我没意见。”
　　许舒涵也悄悄看了眼谢予，没等到她的附和，不免有点失望。
　　等她走后，陈一雎实在憋不住了，把谢予拉到路边，沉着脸。
　　谢予被她的严肃表情吓一跳：“你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谢予你实话跟我说，你女朋友到底是谁？”
　　印象中，陈一雎还从没这么严厉过，大有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咬你的架势。
　　谢予犹豫着，不想太早揭晓惊喜。尤其陈一雎还是个大喇叭，万一提前帮她宣传，岂不是白准备了。
　　见她扭扭捏捏不肯说，陈一雎更来气了：“你可不能仗着自己弯了就花心啊，别丢我们拉拉的脸。”
　　谢予茫然：“什么？”
　　陈一雎深吸了口气，直说了：“我那天看到你跟呈露姐在车里暧昧了。”
　　谢予顿了顿，但也不意外，那天其实她们也料到了不是吗。
　　既然陈一雎看到了，那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是，我是在和呈露姐交往，她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要带去一起旅行的人。”谢予说得格外郑重和认真，哪怕此时周围并无其他人，连周呈露也不在场，但她没有半点戏谑和随意。
　　陈一雎被她的格外正经震了震，不自觉软了几分：“那你……跟许舒涵是什么情况啊？”
　　谢予皱眉，更加茫然：“这和许舒涵有什么关系？”
　　陈一雎不停敲着额头，真是没想到，谢予都谈恋爱了，还跟木头一样。
　　“她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谢予愣住：“不会吧？我跟她就是搭档，以后是同学。”
　　“你自己仔细想想，其他的同学会高频出现在你面前，会总想制造机会和你待在一起吗？”
　　谢予觉得有点吃力，除了对周呈露，她对其他人的反应，的确不怎么灵敏。
　　但陈一雎的话她听进去了，结合最近周呈露的情绪变化，谢予终于找到原因了。
　　她拉着陈一雎快步往校外走：“橘子，我请你吃饭，有几个问题要好好请教你。”
　　等陈一雎听完谢予的描述，几次张嘴，又什么都不想说。
　　谢予焦急看着她：“你说，呈露姐是不是因为许舒涵，所以生我的气？”
　　“这还用说吗？一个是你没有公开的女朋友，另一个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暧昧对象，你说换成是你，什么感觉？”
　　谢予皱起了脸：“只是暂时没公开而已，我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啊。”
　　她完全忽略了许舒涵的部分，满脑子想的都是周呈露。
　　陈一雎现在知道谢予所谓仪式感是什么了，也知道她不是有心要左右逢源，又开始为她出谋划策。
　　“你先别管那些形式的东西，先把女朋友的心安抚好，才最重要。两个人在一起，安全感是最牢固的根基，只要有安全感，什么都好办。”
　　谢予谦虚听着：“我本来是想学她的，让她也能在你们面前高调一次，现在看来是东施效颦了。”
　　“你是你，她是她，你俩本来就不一样，也没必要完全复制她的做法。”
　　谢予冷静下来，整理了一遍思路：“我得先把许舒涵的事情处理好，不能再让呈露姐受委屈了。”
　　陈一雎美滋滋吃了块扣肉：“这就对了嘛，你这聪明脑袋要用在对的地方。”
　　谢予纠结看着她：“橘子，能不能替我保密？我暂时不想让大家知道，不然毕业旅行的意义就没那么特别了。而且我总觉得对她来说，有点太随意了。”
　　陈一雎生怕不小心又被硬喂狗粮，赶紧答应：“放心放心，我绝对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吃完这顿饭，我就失忆了。”
　　吃完了饭，周呈露来学校接谢予。陈一雎很识趣地没有搭便车，临走前意味深长朝谢予挑了挑眉。
　　周呈露觉得奇怪：“我觉得陈一雎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谢予心知肚明，又不能直说：“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毕业了，提前开始放飞。”
　　这时，许舒涵给谢予打了个电话，谢予犹豫着要不要接。
　　周呈露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她，淡淡问：“怎么不接？”
　　谢予开了免提，许舒涵活跃的声音蹦了出来：“谢予，我今天忘了提醒你，明天要早点去实验室，因为一号设备里的试剂不能超时。”
　　“好，我知道了，明天我提前半个小时到。”
　　许舒涵沉默了一下，但没说挂电话。
　　谢予不知她还要说什么，只想快点结束，突然听她提起旅行的事：“今天我说要加入你们去旅行，你不高兴吗？”
　　当时陈一雎在场，许舒涵不方便问她。
　　谢予看了眼周呈露，见她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你想去，我没意见啊，这跟我也没太大关系。”
　　许舒涵的语气明显低落了下去：“哦，那我再想想吧。”
　　车厢里的气氛和温度都瞬间冰冻，谢予更加确定周呈露这些日子以来眉间淡淡的愁绪是从何而来。
　　“呈露姐，其实我……”
　　“晚上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谢予顿了顿，看着周呈露若无其事的样子，心很难受。
　　“听你的。”
　　第二天谢予提前出门，没让周呈露送，想让她多睡会儿。因为知道她早去的原因，周呈露也没多问。
　　周呈露一个人沉默吃完早餐，就收到谢予的语音通话邀请。
　　她看了眼时间，谢予应该刚到实验室不久，是不是忘了东西？
　　周呈露按了接听，还没开口就听到那头传来谢予的声音，但不是对她说的。
　　谢予早早到了实验室，许舒涵也来了，就她们两个。把试剂拿出来后，谢予把许舒涵拉到安全通道的角落，然后悄悄在口袋里给周呈露打了语音。
　　“许舒涵，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谢予今天看上去有点反常，还有点紧张，像是要说什么很重要又很神秘的事情。许舒涵的心跳也快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虽觉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忍不住期待起来。
　　谢予舔了舔唇，却没有犹豫：“我有女朋友了，感情很稳定。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


第113章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真的没太看懂谢予。
　　周呈露一开始以为谢予不小心误触手机才会打给她，但听她说这话后又觉得不像是误触。平时谢予在家用完手机就会随手锁屏，这么久以来也没发生过打错的事。
　　她并不了解平时谢予跟许舒涵相处时都会聊些什么，但既然谢予提到了她，不妨继续听会儿。
　　周呈露依旧有些疑惑，谢予之前透露过，不想在毕业前被太多人知道她们的关系。而且她提起过的几个有意告知的人里，也从没出现过许舒涵的名字。
　　那么今天她突然如此直接，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周呈露仍然坐在餐桌旁，食指轻敲桌面，只是节奏有点乱。她不否认，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心里的毛躁少了很多，也莫名踏实了不少。
　　但很快，她的烦忧再次袭来。
　　许舒涵的存在，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困扰了，只是不像这次那么明显。大概也是因为谢予正式考上了俨中大学的研究生，以后和许舒涵近距离相处机会会大幅增加，而且许舒涵的意图也越来越外显，但谢予始终没反应。
　　一开始周呈露不高兴的是谢予的态度，不过她倒没怀疑过谢予，只是恼她的木头脑袋，反应迟钝。可对比起来，谢予对她已算非常难得，虽然逃避过，好歹还是感应到了。
　　这种不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她之所以最近依然觉得烦恼，其实是在苦恼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自己虽然是谢予的正牌女友，但毕竟没有公开，她不方便高调去许舒涵面前宣誓主权。
　　再说，就算公开了，但谢予如果没表态，她横加干涉，直接去找许舒涵，也不合适。如果跟谢予说了，她不确定谢予会用什么方式去解决，毕竟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她和许舒涵是要经常见面的。
　　按照以往谢予处理感情的方式，周呈露内心实在不敢报以太高期望，所以她想等想出了妥善的办法后再让谢予去做。
　　但这种事她也没太多经验，所以这些日子都在为这事烦心。没想到谢予还是知道了，而且就这么去了。
　　周呈露生怕谢予过于直接，会把和许舒涵的关系弄僵，这对谢予今后的读研之路多多少少肯定有影响。
　　她甚至想要开口，及时阻止谢予。
　　**
　　许舒涵完全没想到谢予刚到实验室，神秘兮兮把她叫出来竟然是要说这个。她事先完全不知道谢予竟然有了女朋友，而且像她这么含蓄的人，竟然会直白说着爱来爱去的话，让人倍感意外。
　　她大脑一片空白，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想不出应该接什么话才最合适，就连眼眶都热辣辣的。
　　“是吗？那……挺好的啊。”
　　好在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撑着，许舒涵强忍住想哭的冲动，努力维持着平静。可她现在不能再多说话，一张嘴只怕是要暴露自己的错愕和脆弱。
　　谢予稍稍错开眼，假意没看到她瞬间变红的眼眶和已经渐渐失去控制的表情。
　　她依旧延续着刚才轻松随意的口吻：“其实我想向你道歉。”
　　周呈露蹙眉，食指停了下来。
　　许舒涵就更不解了：“你和我道什么歉？”
　　难道谢予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许舒涵此时是尴尬和难过交错并行，这比刚才单纯伤心更令人煎熬。她甚至想过，干脆找个理由溜了吧。
　　“之前我因为没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情绪不稳，对你们的态度都不好。你关心我，我还给你脸色看，冷言冷语的，实在是没有礼貌。”谢予顿了顿，轻咳了一声，“许舒涵，希望你别介意我当时的态度。”
　　许舒涵怔了怔，原来说的是这事。
　　“没什么的，只是当时你的样子好吓人，大家也是关心你。”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难怪谢予那阵子失魂落魄，沉默寡言，原来是感情出状况了。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真的没太看懂谢予。
　　还在怔愣间，又听谢予说：“我还想和你说谢谢。”
　　许舒涵更懵了：“又要谢我什么呢？”
　　谢予这时稍微放松了些，真诚说：“我当时状态不好，科研小组里的很多事多亏你帮忙，要不然杨教授对我的印象肯定大打折扣，面试也不会那么顺利。我知道感情用事不太好，真的谢谢你帮我。”
　　许舒涵确实没想过谢予会因为这个而谢她，要说牵强，的确有点牵强。但按照谢予的说法，也说得过去。
　　“我们是一组的嘛，以后还是名正言顺的同学，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啊。”
　　她已经顾不上和谢予计较这个了，现在的局面比当面把话挑明尴尬要好太多。许舒涵巴不得就把话题固定在这范围里，可别发散了。
　　但内心还是会难过，毕竟她原本都想好了，一起读研的时候可以增进感情，水到渠成，甚至以后还能一起读博。
　　没想到，美好的愿望就在谢予一句有女朋友了的话里原地投胎。
　　难过归难过，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你的女朋友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你们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
　　提到周呈露，谢予的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腼腆说：“她是很厉害，教会我很多。我一直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只在乎自己在意的那些，人也很迟钝。
　　如果不是有她，我可能还要迟钝更久，连这道歉和道谢都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
　　许舒涵眼底一黯，说不出此时是什么感觉。
　　“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谈恋爱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把喜悦和我们分享呢。”
　　谢予带着歉意，这份歉意不仅是对许舒涵的，也是对周呈露的。
　　“目前的情况不太适合高调公开，不是怕我自己受影响，其实主要是担心她。以后有机会了，会把她介绍给大家的。”
　　许舒涵见她到现在口风还那么紧，似乎并不打算把女友的身份公开，那今天突然对她说这个，用意是什么，许舒涵已经清楚了。
　　她虽然难过错过了谢予，但又不觉羡慕起她的女友来，
　　“那你以后可不准撒狗粮，欺负我们这些孤家寡人，不然试管全归你洗。”
　　谢予见她情绪渐渐稳定，也暗自松了口气。
　　她实在没有心力再去探究许舒涵的内心到底是真平静了还是假释然。总之，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两个人尴尬对视了一阵，已经没什么要再说的了。
　　“我突然想起二号仪器里的试剂差不多了，先回去看看。”
　　谢予等她走后，才重重舒了口气。刚才那场面对她来说，陌生又紧张，除了周呈露，其他人的偏爱对她来说，更像负担。
　　过了会儿，她拿出手机，想问周呈露听到了没，却发现通话已经在三分钟前停止了。
　　谢予皱了皱眉，不确定是信号不好还是周呈露主动挂掉了。
　　她给周呈露打了个电话，但是对方没接。
　　不过很快就回了消息过来：【在开车。你安心做实验，晚上回家再说。】
　　谢予又在通道站了会儿，等调整好情绪后才回了实验室。
　　许舒涵也已经恢复如常，几乎一直低着头在忙，不怎么看到谢予。
　　这时其他人也陆续来了，她们把刚才记录的数据报给李老大，一切又和平时一样了。
　　实验结束后，许舒涵说有事先走了，十分匆忙。
　　李老大看了眼她桌上的散乱，疑惑道：“许舒涵这是赶着去约会吗？她今天竟然连自己的试管都没洗就走了。”
　　另一个同学也附和了句：“是啊，以往她都要留下来和谢予一起把全部试管洗完的。”
　　谢予默默走到许舒涵桌前：“她刚跟我说过今天有点事，我来收拾就行了。”
　　实验结束，谢予去找寝室另外三个人吃饭。陈一雎见她脸色凝重，没有多问。
　　倒是江忻随口问了句：“小予子，今天怎么没见许舒涵啊？”
　　陈一雎皱眉，想示意江忻别问了，又怕暴露了什么。
　　谢予缓缓转头：“她今天有事，先走了。”
　　江忻听完后也没怀疑，又继续跟陶念希研究菜单。谢予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她周围这些人，都习惯了许舒涵经常出现在她身边，甚至默认把她们捆绑在一起。
　　难怪橘子会那样严肃问她了，如果她说自己太迟钝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有几个人会信。
　　别人信不信不重要，那呈露姐会信吗？
　　谢予到家的时候，周呈露发消息说她也已经下班了。
　　桌上的菜都摆好了，谢予却开始紧张，这比她早上面对许舒涵的时候还要夸张。
　　周呈露开门的声音响起，谢予下意识就冲到了门边。
　　“呈露姐，你回来了？”
　　周呈露没想到谢予会突然在门后出现，怔了怔：“嗯。”
　　谢予眼底的紧张和小心翼翼，她都看在眼里，也很容易猜到是什么原因。
　　周呈露错开眼，没再看她，换了鞋直接进了客厅。
　　谢予忙着准备开饭，等周呈露换好衣服来到餐厅，谢予已经把饭也盛好了。
　　“你是怎么知道许舒涵的心思的？”周呈露没有绕圈子，她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过去那种试探了。
　　谢予涩然：“我很笨的，要不是橘子提醒，我可能还不知道。”
　　周呈露抿了抿唇，果然是有人提点了。
　　谢予看着她，诚恳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的情绪。连我那些同学都看出来了，你肯定也早就知道了。我却一直没有处理好。”
　　周呈露放下筷子，轻轻握住谢予的手：“这件事，我也有问题。”
　　谢予蹙眉，不愿意周呈露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去。
　　“我这次之所以沉默犹豫了那么久，是因为没有做好面对另一个自己的准备。”
　　谢予疑惑，另一个自己？
　　周呈露默默吸了口气，坦承：“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原来我也会这么小气，这么敏感。”


第114章 
　　“我要的是你的态度，你已经给我了。”
　　谢予反握住周呈露的手：“你这是女朋友都会有的正常反应，要是你不生气不介意，那就更糟糕了。”
　　她言辞恳切，脸上还很急切，倒是把周呈露逗乐了。
　　“你看上去好像很喜欢我这样？”
　　谢予一怔，猛摇头：“那还是不要了。再多来几次，我要疯了。”
　　周呈露勾了勾唇，想把手抽出来继续吃饭。
　　谢予却以为她不想搭理，本能又去拉她：“我昨晚真地想到头秃。”
　　周呈露想起她房间昨晚三点还有光亮，以为是忙论文的事，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你把头伸过来。”
　　谢予不知其意，但还是听话伸了脖子。
　　周呈露随意拨了几下她的头发：“放心，头发挺多，没秃。”
　　谢予脖子一僵，哽住：“我就是打个比方。”
　　周呈露很是淡定：“我知道。”
　　谢予无奈看了她好一会儿：“这个玩笑到底算谁的？”
　　周呈露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放到她碗里：“算你的好了。”
　　快吃完的时候，谢予想了想，觉得应该把这事详细说清楚，免得以后再有新的误会。毕竟她和许舒涵还得同在杨教授门下待三年，上课就不说什么了，那些无穷无尽的小实验才是要重点报备的。
　　“今天在电话里我已经很清楚你们之间的情况了，所以不需要再解释什么。”
　　谢予有点委屈：“可是你提前挂了。”
　　“因为我已经听到了我最想听的部分，至于你和她的平常相处，我并不要求你全部汇报。”
　　见谢予似乎还拧着眉，周呈露笑了笑：“我要的是你的态度，你已经给我了。”
　　**
　　许舒涵今天回来得特别早，而且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回房了。杨芯莜接到表妹哽咽着打来的电话，说想见见她，下班后便赶去了舅舅家。
　　许舒涵平时很开朗，就算遇到不开心的事，也很少会这样脆弱求援。杨芯莜直觉是和感情有关，但又不敢在舅舅面前表露太多。
　　“芯莜，你来了正好，小涵说她不舒服没胃口，今天晚饭都没吃。我给你们煮面，你拿进去和她一块儿吃吧。”
　　杨芯莜暗中观察着舅舅和舅妈的态度，见他们以为许舒涵是学习累了身体不舒服，并没太多别的想法。
　　杨芯莜端了两碗面进去，反手就锁了门。
　　许舒涵坐在床上抱着她的娃娃，无精打采。杨芯莜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这个样子果然是不能出去吃饭，一出去铁定露馅。
　　“不是想要我来吗？我来了，你又不理我。”
　　杨芯莜把面放在桌上，并没有强迫许舒涵一起吃。
　　“表姐，我失恋了。”许舒涵黯然说着，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她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在杨芯莜面前哭了。
　　杨芯莜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这个结果，她其实也不算太意外。好几次她都暗中观察过谢予和许舒涵的互动，虽然有时看着也挺亲近，但始终隔着一层什么。
　　而且最关键的，就是谢予看许舒涵的眼神太平淡了，和看其他人完全一样。她的眼里，没有光。
　　“今天谢予突然跟我说，她有女朋友了，而且还很爱她。”许舒涵嘟着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
　　杨芯莜也蹙了蹙眉，她之前就察觉到谢予应该是有了感情困扰，而且情绪的大起大落肯定和感情状态有关。她只是没想到，谢予的另一半是女生。
　　但又好像，也不那么意外。
　　许舒涵脸上挂着泪水，酒窝也藏起来了，可怜兮兮看着杨芯莜：“表姐，你说她怎么能保密得那么好啊，我完全都不知道。”
　　说完后，她似乎更加伤心了。
　　杨芯莜也不知要怎么劝，这个时候还是先让她发泄一下再说吧。心里憋着的那种痛，还是得排解，不然只会成为内伤。
　　过了一会儿，许舒涵突然又自顾自说起来：“你说，她会不会是骗我的啊？我从来都没见过她和哪个女生过分亲近，平时也就跟陈一雎她们在一起。可是她和橘子在一起，根本就不是那种感觉，我可以肯定，她们肯定不是！”
　　杨芯莜扯了几张纸巾塞到她手里：“是不是骗你的，这重要吗？”
　　许舒涵抽噎着看她，不服气道：“当然重要啊，要是她骗我的，那就说明她其实根本没有……”
　　“那她就算没有女朋友也要骗你说有，又是为什么呢？”
　　“那当然是……”许舒涵自己愣住了，不再继续。
　　杨芯莜见她握着纸巾一动不动，摇着头帮她擦起眼泪，劝道：“谢予有没有女朋友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态度。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如果不愿意，你就算有一万颗心挂在她身上，又有什么用呢？”
　　许舒涵咬着唇，心里更闷了。
　　“我这话是不太好听，但却是事实。对一个人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但能不能继续发展有很多因素，并不能完全由我们单方面控制。”
　　许舒涵沉默了好一阵，突然问：“表姐，之前你说调来俨城，是因为一个人。但是后来却没下文，你后悔吗？”
　　其实表姐很少提这事，但许舒涵知道，肯定是无疾而终，要不然表姐才不会寄情工作。
　　杨芯莜对此已经坦然：“不后悔，因为我努力尝试过了。”
　　许舒涵的脸垮了下来：“可我还没有。”
　　“你也已经尝试过了，而且谢予的回答已经很明确了，不是吗？”
　　许舒涵无法否认表姐的话是对的，谢予主动说这些，肯定就是知道了。所以是不是她主动去说的，已经不重要了。
　　“伤心总是难免的，可是勉强得来的感情哪怕真开始了，到最后受伤的其实也是自己。”杨芯莜打开了话匣子，主动提及了过去对谢唯的好感：“我以前对谢唯也有很不错的印象，甚至觉得那就是对的缘分，才会想要努力一次。”
　　她涩然摇头，自嘲道：“后来才发现，别人让你见到的，只是想让你看到的罢了。如果不是谢予，我现在或许没那么轻松。”
　　许舒涵被表姐开解后，其实也想开了点，但还没完全调整过来。
　　忍不住撇撇嘴：“看来被谢予拯救的人，我也算一个咯？”
　　杨芯莜笑而不语，正准备重新吃面。
　　许舒涵的注意力终于从谢予身上转移到了身边的实物，那两碗面已经不太能引起食欲了：“别吃了，这面都坨了。”
　　杨芯莜上了一天的课，又累又饿，面是差了点，但有得吃就不错了。
　　许舒涵放开娃娃，从床上下来：“我去给你煮碗新的，加午餐肉加蛋的那种。”
　　“我怎么在你家没吃到过？”
　　“我爸说那不健康，光面最好吃。”
　　谢予再次见到许舒涵是在三天后，两人在实验室门口就遇到了。谢予踟躇着不知是否要打个招呼，怕许舒涵不乐意。
　　两人对视了一眼，虽都有些尴尬，但已经比三天前好多了。
　　最后谢予先开了口：“早啊。”
　　许舒涵点了点头：“嗯早。”
　　今天是大实验，全组人都到齐了，杨教授也过来了。许舒涵和谢予并肩坐着，专注听着导师和杨教授对实验过程中要注意细节的提醒，心无杂念。
　　“今天的实验是为了验证我们之前关于超薄二维纳米片新运用领域的结论有效性，所以必须严格复制每一步，确保准确性。”
　　这是科研小组最终大报告的最后收尾阶段了，如果能够复制成功，就证明他们之前的努力没白费。所有人既兴奋又紧张，生怕出现任何意外或是差池。
　　许舒涵和谢予需要紧密合作，才能复制之前的过程。虽然在实验室外她们变得有些生疏了，但到了实验室里，她们默契依旧。
　　谢予这几天忙着和其他组员一起复制之前的实验，周呈露则被徐玲梓拉出去帮忙挑选徐父的寿礼。
　　周呈露给了不少参考意见，徐玲梓还是有些拿不准主意，挑了挺久。周呈露也没不耐烦，两人在外面逛了好几个小时。
　　“我本来还想着你心情不好，找你出来购物发泄一下，现在看到你不仅克制，还很理智，看来我多虑了。”
　　“我要是心情还那么糟糕，现在遭殃的可就是你了。”
　　徐玲梓点头，但凡心情差一点的人，陪逛到现在还一无所获早就发飙了。
　　见周呈露心情好转，甚至比之前更好，只可能是因为谢予。
　　听完周呈露的话，她不得不感慨谢予的迟钝真是天下罕见。现在她更加好奇了，谢予那呆样是怎么哄好周呈露的。
　　周呈露语气平常，认真看着展柜：“她其实也没怎么哄，不过就是明确了一下态度。”
　　徐玲梓本以为有什么大招，例如满室鲜花又或是什么精贵礼物，再不济也来段海誓山盟，没想到就这么简单：“这就行了？”
　　周呈露勾唇，心满意足转头看她：“这还不行吗？”
　　“你觉得行，那当然行。我也是担心你过分迁就她，委屈了自己。既然她能把你的心结解开，我肯定没意见。”
　　徐玲梓其实还有点担心，也因为周呈露跟她关系太好，她才忍不住多嘴说几句：“可是谢予以后和她接触的时间只多不少，你这么放心，会不会有点太松了？”
　　周呈露停下来认真想了想：“她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很满意了，我要的安心也不过是她的态度罢了。
　　再说我也不想限制她的正常交际和生活，如果以后我们真出现了其他问题，那也不是现在这原因。”


第115章 
　　“你在我心里，美得无可取代。”
　　徐玲梓和周呈露找了个地方喝东西，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定制件玉器，但这就要回到她们最初逛的地方了。开车过去虽不算远，但纯属折腾。
　　她怕周呈露不乐意，试探说：“要不我还是去买玉吧，我爸最不缺的就是玉，但他也最喜欢玉。”
　　周呈露对徐父的爱好也很熟悉，要不然她们就不会一开始就去逛玉器店了。
　　“选玉器是挺好的，就怕时间来不及。”
　　要送给徐父的生日礼，自然不能在店里随便挑一件。但距离寿宴也就只有两个多月时间，不知道能否赶得上。
　　徐玲梓放下杯子：“先过去问问再说。”
　　两人又回到店里，店员一见徐玲梓去而复返，就知道今天有大生意了。
　　徐玲梓和店员在讨论定制款式和工期问题，周呈露在店里又认真逛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受徐玲梓的影响，她也想给谢予买块玉。
　　徐玲梓下了单，一再强调要确保品相和时间，迟了就什么意义都没了。
　　等她终于签完单，这才松了口气：“终于把今天的大事搞定了。”
　　谁知身边压根没人接话，她转头寻找，发现周呈露站在一个小型展柜前看得出神。
　　她笑着走过去：“怎么突然对吊坠感兴趣了？”
　　周呈露从小就不怎么喜欢戴这类饰品，当了医生后就更觉得不方便。
　　“谢予的毕业礼物我还没想好送什么，正好看到这个，觉得还不错。”
　　徐玲梓顺着周呈露所指，看到最中间那排的几款，造型别致，成色极佳，低调又不俗。
　　“是挺不错的，就是缺了点独一无二。”
　　周呈露也是这么想的，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不够特别。
　　店员见徐玲梓下单后还没走，就知道可能又要有生意了，立即过去向她们介绍起这个展柜里的玉器特色。
　　“这个系列的羊脂白玉无论是品相还是做工都属于顶尖水准，而且产量有限，所以是单独列柜。”
　　徐玲梓笑笑：“那怎么不放在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
　　“因为是吊坠类，款式和数量都有限。懂行的客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很快发现它们的。”
　　徐玲梓轻轻推推周呈露：“说你呢，懂行的客人。”
　　周呈露不理她，转头问店员：“这个系列也能定制吗？”
　　“可以的，但工期不会太短，而且价格也要比现在的成品高不少。”
　　周呈露琢磨着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要是毕业典礼那天来不及的话，去毕业旅行的时候也可以送。这次去旅行，谢予难得那么强势又主动，希望她能够调休一起去。
　　而且谢予还坚持要承担大部分旅行开支，又怕周呈露悄悄付钱，就基本上只告诉她行程安排。具体的机票酒店这些琐事，周呈露想插手都没机会。
　　“时间方面能确保吗？”周呈露最在意的还是时间。
　　店员想了想：“得看你具体定制的款式了。”
　　见周呈露有意向，店员赶紧把她请回柜台，拿出平板，和她讨论起定制款式的选择。
　　徐玲梓在旁认真听着，但没发表意见，完全是周呈露自己拿主意。
　　等周呈露也签完单，她才说：“呈露，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
　　周呈露和她走出玉器店，这才觉出饿了，打算就近找家人不多的餐厅吃饭。
　　“多久以前？”
　　“奋不顾身爱一个人的时候。”
　　徐玲梓的眼神飘向了很远的地方，虚空里带出丝丝怀念和感慨，除了有淡淡忧伤，竟也有些许甜蜜。
　　“你又见到她了？”
　　徐玲梓回过神，摇头：“没有。她早就不是能够牵动我神经的人了。我怀念的，只是那时的自己，还有那时的爱情，和她无关。”
　　“我以为过了那么久，你已经淡忘了。”这些年，徐玲梓一直没怎么提过那时候的事，周呈露也以为她已经在后面好几段感情经历中消磨了最初的记忆。
　　“人不到死的时候，很难说谁是最爱。但很爱很爱的时候，自己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徐玲梓把餐布垫在腿上，悠悠喝了口水，自嘲着，“记得那时候我就想用全部零花钱帮江雨薇买宇宙飞船。”
　　周呈露愣了一下：“以前没听你说过。”
　　徐玲梓笑着看她：“那时候忙着恋爱，谁有功夫把所有细节再说一遍给别人听。”她叹了口气，“那时候她说想去月亮上看看，我以为买了宇宙飞船就够了。”
　　周呈露隐约记得当年徐玲梓痛骂江雨薇的时候，说过对方爱钱，那会不会这也是个要零花钱的理由？
　　“生气的时候，口不择言很正常，我倒是希望她只爱钱。”
　　周呈露抿了抿唇，印象中江雨薇确实也没那么肤浅。
　　“我有时也宁愿她骗走的是我的钱，可偏偏她拿走以后又丢弃的是我最原始也最纯粹的一颗心。”
　　徐玲梓突然生出这么多感慨，让周呈露意外之余不免有些担心。
　　“玲梓，你突然说起这些，是不是……你家里又给你压力了？”
　　徐玲梓又喝了口水：“不愧是我好闺蜜，这都能猜到？”
　　每逢年节或是长辈生日，必然是小辈们感受催婚压力最密集的时刻。徐玲梓虽然高调出柜多年，但家里始终没有彻底放弃，即便退让，也希望她能有个孩子。
　　至于是和男的生还是女的生，他们可以不强求，但得有孩子。
　　周家虽不至于像徐家那样家大业大，但对于她的期望并不低。宁澜已经没再给她推送什么青年才俊的联系方式，但她知道，父母其实一直在暗中留意着合适人选，只等她哪天感兴趣或是改变主意同意相亲了，立马就能拉出一长串的名单。
　　家人那关，对她们来说，永远都是最难过的那关。
　　徐玲梓不想气氛继续沉闷下去，主动提起：“这次我爸生日，你要不要带谢予去？我可以专门给她发邀请函。”
　　周呈露犹豫了一下：“今年先不了，等明年再看看吧。”
　　“怕被发现？”
　　“上次带她去阿芸的生日会就让她压力这么大了，我怕徐伯伯的寿宴会吓到她。”
　　徐玲梓也不强求，既然周呈露不愿意，她就不问谢予了。
　　“你其实还担心那些长辈当众给你介绍对象会让谢予不高兴吧？”
　　周呈露白了她一眼，意思是你明知故问。
　　“这些世交的叔叔阿姨们就是这样的，你俩一天不公开，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我不担心她会多想，但这个问题目前无解，只能尽量避免让大家不愉快。”
　　周呈露逛完街回到家，看到谢予已经洗完澡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稿子和笔，边念边修改。
　　见周呈露走过来，她仰头咧嘴笑：“今天和玲姐逛得开心吗？”
　　周呈露坐到她身边，放松着靠在她身上：“还行，就是有点累。”
　　谢予从茶几上拿了自己的杯子，里面的水是不久前刚加满的，打开盖子后还冒着热气。
　　她轻轻吹了几下，递到周呈露面前：“喝点水，解解乏。”
　　周呈露和徐玲梓今晚喝了不少饮料，其实肚子挺胀了。
　　她靠在谢予肩上，笑着不肯喝水：“我是累，不是渴。”
　　谢予见她这么久不接杯子，知道她是真不想喝，于是又把杯子放了回去。
　　周呈露挽着她的手，身体随着谢予的动作轻轻晃动。
　　唇上突然被啄了一下，温度在还没稳定下来时就退去，但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样是不是就不那么累了？”
　　周呈露没有抬头，反而在谢予颈窝里埋得更深些，嘴角却是毫不掩饰地勾了起来。
　　谢予抽出手换了个姿势，把她搂得更紧些。
　　“累了的话，待会早点洗澡休息。”
　　“那你呢？”
　　“我稿子还得再修改一下。”
　　周呈露这才坐直，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还没最终定稿？”
　　“原本是定了，但我总觉得不够好。”
　　谢予被选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要在毕业典礼上发言。距离毕业典礼还有些日子，她想着精益求精。
　　周呈露把稿子拿了过去，之前她就已经看过好几次，今晚再看，发现的确改了些地方。
　　“其实我还是觉得上一版比较好。”
　　“是吗？我是怕上一版有些太刻板严肃了，别人在下面听了打瞌睡。”
　　“你是学生代表，又不是搞笑担当，没必要承担起让所有人都开心的责任。任何一次发言，都不可能面面俱到，突出重点，把你最想说的话说清楚就好。”
　　谢予其实也是纠结这个，要不然就不会改来改去。
　　“对哦，我想起来你之前也是优秀学生代表。那时候我哥还炫耀过，说你在毕业典礼上美到发光。”
　　周呈露随意撩了下滑落到胸前的长发，半开玩笑地看着谢予：“难道我现在就不美了？”
　　谢予被她刚才那无意识的动作撩得心里突突跳，忍不住就想亲她。
　　念头刚起，身体就已经同步做了反应。
　　这一回，就不是刚才那轻啄了。
　　周呈露在她的唇贴过来之时，就顺从闭上了眼睛。习惯性勾住谢予的脖子，好让彼此更加契合。
　　发言稿从沙发上滑落到地板，茶几上的杯子热气已经消散，可是沙发上那两人间的温度却骤升。
　　谢予和周呈露对于这样的你来我往，早已习惯却依旧沉迷。只要是对方，无论亲吻多少次，都觉得不够。
　　“你在我心里，美得无可取代。”
　　谢予说得含含糊糊，只在唇齿相依间隙断断续续说着，却足足给周呈露心间灌了一大桶的蜜。
　　她把谢予搂得更紧，想要让她发现自己更多的美。她愿意在谢予面前，展示自己从不为他人所知的美，各种专属于谢予的美。


第116章 
　　“这么巧，你们也来参加小予的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那天，谢予早早就起来了。换上周呈露上周末帮她买的新衣服，在镜子前面看了好几遍。
　　今天周呈露调休，为了见证谢予的重要时刻，还叫上了闺蜜徐玲梓。谢予要提前去班长那里领学士服，还要准备发言的事，必须得早去，而周呈露她们则不必那么着急。
　　但为了送她，周呈露和她起得一样早，而且还把早餐也给做了。
　　“今天你好辛苦。”谢予起来后一直很兴奋，看到桌上丰盛的早餐，开始心疼周呈露。
　　呈露姐昨天加班接近十一点才到家，一大早还要为她准备这些。
　　“别光顾着感慨了，抓紧时间。”周呈露今天却十分正经认真，只在最初时嗔了谢予一眼，之后便一直催促她抓紧。
　　谢予吃完早餐漱了口，转身就听到周呈露在房间里叫她。
　　“怎么了？”
　　“过来，我帮你上个妆。”
　　“不用了吧，大热天的一出汗就什么都没了。”
　　“你要上台发言的，说不定照片还会放进校刊。”周呈露把谢予拉了过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好。
　　谢予平时基本都是素颜，皮肤底子很好，加上五官清秀，吸引力并不差。周呈露帮她画眉，腰上突然多了双烫人又磨人的手。
　　“别闹。”周呈露一手托着谢予的头，一手拿着眉笔。
　　谢予的手来回滑动了几下，周呈露还没换掉丝质的家居服，触碰久了便能透过薄薄的衣服感受到被掌心带起的升温。最初其实只因手闲着，现在则是被吸引着停不下来。
　　她微仰着头，顺从又满是信赖地由着周呈露在这个重要日子里在她脸上涂脂抹粉，甚至中途都不曾瞟过镜子一眼。
　　周呈露稍稍拧了一下腰，嗔她：“你再胡闹，我就给你弄成大花脸了。”
　　谢予咧嘴笑：“可以。”
　　周呈露挑挑眉，原本托在她脑后的手滑到脖子上，之后又游走到她下巴尖，轻轻捏了捏：“就这么相信我？”
　　“你平时把自己打扮得那么好看，我当然相信你的实力了。”
　　周呈露顿了一下，耳根也有点热。
　　“我平时明明很少化妆。”
　　谢予的手安分下来，停在她的腰间，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不化妆已经很好看了，化了妆以后就更加更加好看。”
　　周呈露笑而不语，不再和她瞎扯，抓紧时间帮她把妆补齐。
　　谢予看着镜子里比平时稍显成熟的自己，起初还有点不太适应。不过这妆很淡，也只有十分熟悉的人才会觉出明显区别。
　　“好了，等我换好衣服就出发吧。”
　　谢予见周呈露一早上都在为她忙碌，自己连自己都没顾上打理好，有点过意不去。
　　周呈露猜出她在想什么，拍了拍随身背包：“把你送到校门口，我还有时间。”
　　今天的天气还算给面子，早上太阳不算大，偶尔还有微风。谢予和其他同学一起换上了学士服，大家的兴奋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陈一雎看着谢予，连声赞叹：“小予子，你今天这个打扮，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叫你小予子了。”
　　“那要叫什么？”
　　“谢美人，哈哈哈。”
　　谢予刚抬手，陈一雎立马弹开几步：“读书人，动口不动手。”
　　这时陶念希和江忻也凑了过来，听到她们的话，桃子笑说：“对，谢美人，你赶紧去咬她！”
　　一听连陶念希都开始叫她美人，谢予的脸开始升温，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
　　这时辅导员过来，看她们几个还在打闹，忍不住催促：“快过去准备集合，别闹来闹去衣服都乱了。”
　　周呈露和徐玲梓是和其他家长亲友一起进入校园的，今天俨城大学热闹非凡。又因为是在周末举办毕业典礼，来的人就更多了。
　　谢予今天看手机不方便，所以周呈露只在刚进来的时候给她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来了便没有再找她，也没有急着等她的回复。
　　徐玲梓和她慢悠悠在校园里逛着：“转眼毕业好几年了，我都快忘了校园的味道。”
　　“那要不要考虑继续读个博士，重温一下校园的美好？”
　　徐玲梓学的是商科，她现在满脑子的生意和赚钱，哪里还静得下心继续读博士。
　　“你饶了我吧，我要是去读博士，估计五十岁才能毕业。”
　　学生志愿者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提供咨询和维持秩序，周呈露顺着指引往观礼区走。随着按照学院和专业的划分范围缩小，周呈露和徐玲梓看到了熟悉的人。
　　“呈露，你看那个是不是谢唯？”徐玲梓朝她们左前方不远处指了指。
　　周呈露刚才也觉得这人眼熟，等他侧脸和身边的人说话，她才确定的确是谢唯。
　　徐玲梓有些晦气：“他来干什么！”
　　“应该是来参加谢予毕业典礼的。”
　　周呈露没听谢予提过，那就不太可能是谢予邀请他们来的。她又仔细观察一遍周围，没有看到于敏娟和谢成占的身影。但谢唯不可能无缘无故今天来俨城大学，而且站的也正是谢予所在学院的观礼区。
　　徐玲梓靠在周呈露耳边低声说：“不会是来找小予麻烦的吧？”
　　今天可是谢予的高光时刻，为了能更好地见证这一刻，周呈露跟徐玲梓可都是盛装出席。不仅穿着最正经的套装，妆容讲究，就连胸针都是精心挑选的。
　　“多盯着就行了。要是他真要胡来，我肯定不会让他得逞。”周呈露的语气平平淡淡，话里的态度却是非常坚定有力。
　　谢予听取了周呈露的建议，选用了上一版的发言稿。在家练习的时候的确稍显沉闷，但放在今天这个场合，倒是意外契合。
　　要是真像谢予之前所想，加入几分诙谐和幽默，反倒压不住场了。
　　周呈露在家陪着谢予练习过很多次，从表情管理到仪态纠正，稿子上的内容她几乎也能背出来，可还是被今天站在台上自信沉稳的人吸引。
　　她像个迷妹般，拿出手机，和周围观礼的人一样一阵拍。和别人到处都拍拍不同的是，周呈露的镜头里，始终只有谢予。
　　徐玲梓凑过去认真看了几眼：“你这是打算帮谢予做表情包？”
　　周呈露本打算多抓拍几张，回去就可以慢慢选。谁知随手翻了一遍，发现抓拍到不少谢予的小表情，哪张都不舍得删了。
　　“等晚上回去了让她自己选。”
　　谢予今天很忙，忙到几乎没空去顾及周呈露，但她还是眼尖地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隔空朝她这边笑了笑，谢予又被拉去合影了。
　　徐玲梓看着周呈露一直扬着的嘴角，也笑了起来：“今天我这狗粮吃得挺开心。”
　　好的恋爱的确会让人变好，周呈露和谢予最近的状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有多好。
　　等到终于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谢予第一时间就朝周呈露那边走，结果半路被叫住。
　　“小予，你这么急，要去哪里？”
　　谢予顿住脚步，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本能就皱了眉。她转头一看，果然是谢唯。
　　在他身边的，还有江纹绣。谢予心里咯噔了一下，警觉地在他身边找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
　　周呈露和徐玲梓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见谢唯叫住谢予，她立即也动身往那边赶去。
　　这时谢唯和江纹绣已经走到谢予面前，也不知是今天谢予的打扮比平时出众还是刚才在台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获得了太多掌声，江纹绣对她的态度和上次在谢家有点不一样。
　　“小予，祝贺你顺利毕业，也预祝你读研顺利。”
　　谢予低头看着江纹绣主动伸出的手，片刻犹豫后也伸了手，轻轻握了一下：“谢谢纹绣姐。”
　　“爸妈说今天超市走不开，就让我们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谢唯语气生硬，就像是电脑语音。
　　谢予一点也不想看到他，更谈不上感激。
　　谢唯看到从谢予身后走来的周呈露和徐玲梓，暗中打量了一番，眼里的意味变了几分。
　　“这么巧，你们也来参加小予的毕业典礼？”
　　谢予立即转身，见到周呈露的时候，刚才一直绷着的脸瞬间就开了花，比此刻的阳光还灿烂。
　　“呈露姐，玲姐，你们来了！”
　　谢予想都没想，抬脚就往她们身边走，透着不用言说也足够明显的亲近。
　　江纹绣原本还有些疑惑，听谢予叫呈露姐的时候，豁然开朗。
　　她忍不住多看了周呈露几眼，却很快就被对方今天的郑重反衬出他们的随意。
　　虽然大家都穿了正式的套装，但谢唯和她所穿的和在其他场合区别不大。但周呈露的打扮，则是庄重中带了明显的考究和用心。
　　但江纹绣更在意的是谢唯刚才的主动，她转头看着谢唯，假装无意地问：“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谢唯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试探周呈露了，忘了江纹绣在身边。
　　周呈露倒是没什么反应，保持着得体从容的淡笑，大部分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两个身上。
　　但因为怕被别人看出什么来，她也不好明目张胆只看谢予。
　　谢唯轻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帮她们介绍起来：“这是我的女朋友，江纹绣。”接着，他看了眼周呈露，“这是我以前的同事，周呈露。”
　　江纹绣似笑非笑，主动伸手和周呈露打了招呼。
　　听到这个名字，她就已经很清楚她跟谢唯之前到底是同事还是别的什么关系。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男友的前女友，竟然和他妹妹关系还那么好，好到如此郑重出席她的毕业典礼。
　　碍于江纹绣在场，谢唯只好收敛少言，只对谢予说，是辅导员给于敏娟打电话，说希望家长能来参加毕业典礼。
　　谢予已经懒得去找辅导员证实这话的真假，她只想着别让谢唯烦着周呈露。这样的日子，他来插一脚真讨厌。
　　她不露痕迹地往周呈露面前挪了点：“哥，既然你们已经看完我的发言来，天又那么热，还是早点回去吧。”
　　江纹绣其实也有此意，顶着烈日凑热闹，除了工作，她还真没额外精力。
　　“我们才刚来没多久，你就急着赶我们走啊？”谢唯看上去似乎意犹未尽，还特地看了眼周呈露，“你呈露姐她们也没急着走。”
　　谢予一听他半句不离周呈露，意图越来越明显，心里起了警觉。
　　“我待会有事请呈露姐帮忙，才辛苦她多等一阵的。哥，你也要帮我吗？”
　　谢唯嘴角勾了一下，也听出了谢予护着周呈露的意味。
　　江纹绣扯扯谢唯的袖子：“既然小予有别的事，我们过两天再帮她庆祝，也是一样的。”
　　谢唯和江纹绣离开后，谢予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好一阵，直到彻底看不见了，她才放松下来，肆意对周呈露笑。
　　可是刚笑没多久，她就心疼了：“你的脸都晒红了。”
　　“我擦防晒霜了，没事的。”周呈露拿出纸巾，帮谢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谢予的学士帽滑了一点下来，都快触到眉心了。刚才她就看到谢予不时去摆弄帽子，近了才发现，帽子好像有点大了。
　　她从包里翻出两个发夹，帮谢予在后面固定住帽子：“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你包里真的什么都有啊。”谢予今天一整天都是笑着的，周呈露也跟着高兴。
　　“晚上聚餐的时候别喝太多酒，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今天谢予要和同学聚餐，周呈露知道难免是要喝点酒的。既然手术因为旅行的事已经改期，那她偶尔喝一点也没关系。
　　可还是免不了提醒她，怕她太过兴奋，忘了分寸。
　　这时陈一雎在后面叫她：“谢予，过来拍照啦！”
　　谢予转过头，眼里满是舍不得，不想和周呈露分开。
　　可周围都是人，她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勾勾周呈露的手指：“我会早点回家的。”


第117章 
　　“祝贺你开启人生的新旅程。”
　　毕业典礼结束后，谢予都没能和周呈露说上话，就被同学们拉着直奔餐厅。周呈露和徐玲梓也和其他家长一样，慢慢往停车场走。
　　“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吧？”
　　周呈露要等谢予，徐玲梓也知道她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吃饭。
　　“我是没意见，但我估计今天这附近的餐厅人可不少。”
　　见周呈露蹙眉，徐玲梓笑着提议：“我知道附近有家新开的店还不错。人绝对少，唯一缺点就是有点贵。”
　　周呈露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早就说好了今天我请客，你在意价格干嘛？”
　　“怕你心疼嘛。哦不对，我是怕谢予知道了，心疼。”
　　周呈露没好气白了她一眼：“把地址发给我吧。”
　　毕业典礼有多兴奋，毕业聚餐就有多伤感。好在不久后还有寝室的毕业旅行，谢予寝室四人组的离愁不像其他同学那么重。
　　平时交流不多的同学，趁着今晚这个难得的机会，多聊了几句。也有之前因为闹矛盾而许久没说过话的人，借着酒意和离愁破了冰。
　　陈一雎拉着谢予在角落里聊着毕业旅行的事：“小予子，听我爸说，那边新出了个旅游项目-情侣浮潜，我帮你抢了个折扣套餐。”
　　谢予很是惊喜：“你可真棒！”
　　陈一雎打了个小小的酒嗝：“你放心，顶楼的蜜月套房我也给你留着了。你还需要我帮忙准备什么，尽管说。”
　　谢予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了。”
　　“玫瑰花瓣铺床，怡情小电影之类的，不需要？”
　　谢予疑惑看着她：“花瓣我知道，小电影又是什么？”
　　陈一雎笑眯眯勾着她肩膀，在她耳边贼兮兮解释：“当然就是增进彼此了解的指导片啊。”
　　谢予愣了几秒钟，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耳朵已经红了。
　　她抬肩推开陈一雎，语气却有点发虚：“你乱说什么，我……我们用不上那个。”
　　陈一雎见她满脸羞涩和纯情，大致猜到谢予可能还没完全开窍。不过这种事是迟早的，有情人在一起久了，很多事情都是自然而然就发生的。
　　她现在反倒没那么八卦了，也不想过分打听她和呈露姐之间到底进展到哪个程度。
　　“反正我都备着，你需要的时候提前和我打个招呼就行。”
　　谢予的心莫名狂跳，陈一雎明明没说什么，可她就是冷静不下来了。
　　好在之后有别的同学过来找她拍照喝酒，等聚餐快结束的时候，她才把这事给忘了。
　　周呈露一直没回去，收到谢予的消息后，开车去餐厅外接她。
　　谢予和同学告别完，一脸兴奋跑到周呈露的车上。趁着周围夜色浓重，刚坐稳就低头亲了亲周呈露的手背。
　　周呈露不舍推开她，可谢予傻笑抱着她的手，仰头盯着她，不知道要看到何时。
　　“你今晚喝了多少？”
　　谢予眨眨眼：“大概五六杯吧。”
　　“白的红的？”
　　“都有一点。”
　　周呈露默默翻了个白眼，抬手把谢予推回座椅：“坐好。”
　　到家后，谢予在背后就抱住周呈露，贴着她一起往客厅走。
　　“你快去洗澡，酒味这么重。”
　　谢予认真闻了闻：“不算太重吧？我其实没喝多少。”
　　周呈露努力稳着心神，错开眼不看她，把她往浴室推：“我说有就是有，快去。”
　　谢予见她这个态度，以为她是真不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赶紧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周呈露深吸了口气，回了自己房间。
　　不管亲密拥抱过几次，当她和谢予紧贴在一起的时候，她依然会心潮澎湃。
　　等周呈露洗完澡出来，谢予似乎还没结束。虽然比平时洗得久，但周呈露也没去催她。
　　她从床头柜抽屉里把定制的吊坠拿出来，准备等谢予洗完澡了就送给她。生怕赶不及，向来淡定的周医生愣是一周三个电话打给玉器店，希望能尽快制作完成。
　　谢予用了两遍沐浴露，才确定自己身上已经没什么酒气残余了。她自己真没喝多少，让呈露姐厌恶的味道肯定是别人蹭到她身上的。
　　她还特地喷了点香水，这样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她走到周呈露房门口的时候，见到呈露姐正靠在床上，像是在等她。
　　谢予笑着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乖巧说：“你再闻闻，我现在很香了。”
　　周呈露低头在她头顶亲了一下，没说话。
　　谢予抬头，看准娇唇就吻了过去。周呈露抱着她缠绵了一阵，喘着气推开她：“先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谢予十分不舍，贪恋着舔了舔她唇角的润泽：“明天再给也可以。”
　　周呈露却很是坚决：“不行，就要今晚。”
　　谢予这才松开手，坐到床沿，然后就看到周呈露从锦盒了拿了块白玉吊坠出来。
　　“祝贺你开启人生的新旅程。”
　　谢予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有了丝丝凉意。她低头看着已经挂在她身上的吊坠，是个小小的风帆。
　　“希望你今后都能一帆风顺。”
　　周呈露的指尖描摹着吊坠边缘，之后又在谢予的锁骨上游走了许久，带起阵阵涟漪。
　　谢予身上仅存的凉意只剩那块吊坠所在之处，可渐渐地也被她身体的温度浸染吞没，再无特例。
　　谢予倾身搂住周呈露，细吻着她的耳廓：“谢谢你，我很喜欢。”
　　周呈露抬手抚着她的背，丝滑的家居服，手感真好。
　　“你喜欢就好。”
　　谢予的吻从耳朵游走到唇边，又到下颌，再到脉搏跳动明显的脖颈，每到一处都落下生生不息的火种。
　　“我最喜欢你。”
　　谢予觉得坐着有些累，又觉得只是这样吻着已经无法全意表达汹涌的爱意，丝质顺滑的家居服突然变得碍手又阻涩。
　　她的倦意渐渐上来，动作也有点不听使唤，直到周身陷入极度柔软之中，让她这些日子的紧绷疲惫得到了舒缓。
　　谢予做了个梦，她又见到那念念不忘的大海，潮声阵阵，水汽诱人。波光粼粼下，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可她还是忍不住伸手想和海水更接近。
　　滑腻，柔软，似水多情又比顺流而逝的海水多了些沉淀，好似在掌心生生捏出城堡，还有浅浅坡度，又似被指尖剥开贝壳后徒留的珍珠。
　　谢予从不知道海水如此神奇，竟能与她的指尖共舞。她一遍又一遍在海水中寻觅，上下反复，终于筛选出最耀眼最难得的珍珠，无论是硬度还是温度，都让人赞叹惊艳。
　　可是水光过于刺眼，谢予一直看不清那在她掌中揉捏成型的珍珠究竟是何真容，只能靠着触感去体会那些浅棱与细纹。
　　可珍珠不是光滑的吗？谢予迷糊间觉出点异样，终究是被梦里的美景吸引，不愿醒来。
　　海浪接踵而至，被阳光亲吻后的水温变得烫手，谢予的手又往更深处探了点。令她意外的是在这岸边不远处，竟也有水草缠绕？
　　她指尖勾绕，竟还真感觉到了水草缠指的触感，不禁在心底声声感慨。
　　海浪突然有了节奏，低声吟哦，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和压抑，高低起伏间让人更加心驰神往。
　　谢予的掌心被海水浸透，又湿又烫，想要收回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使不上劲也舍不得放开指尖那些细密又娇柔的水草。
　　她发现深处的水温一点也不比水面低，好似海底还有个热源，比太阳还厉害。
　　寻着热源处靠近，谢予依稀找到了源头，却突然惊醒。
　　有人在用力推她，推她的肩膀，推她的手，耳边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布满红晕的脸和满是娇嗔的眼。
　　“呈露姐。”迷糊间，谢予习惯性地叫她。
　　周呈露却咬着唇，瞪了她许久。


第118章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昨晚谢予和周呈露拥吻了许久，几次想要停下却又忍不住对方的吸引，只是稍作分离就又迅速将唇紧密贴在了一块儿。这种实实在在的拥抱，才能缓解一整天隔着人潮无法触碰的空虚。
　　谢予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浓郁。过去周呈露一直觉得她说这款沐浴露像可乐是在开玩笑，但今晚她的确有了认同。不仅闻着像可乐，轻咬几口也品出了同样的味道。
　　她早就过了对碳酸饮料痴迷的年纪，可却在谢予身上重新找回了久违的上瘾和贪恋。一寸一寸，总也觉得不够。舌尖的微甜，唇齿间的酥麻，教人想要一直品尝。
　　谢予大概是真累着了，等周呈露发现她的动作和反应明显慢了许多时，这人已经是半迷糊状态了。本想让她回房好好睡，可看到谢予沉静的睡颜，周呈露心念微动，舍不得叫醒她了。
　　她想，既然已经睡着了，不如就让谢予继续睡吧。反正这里也够大，不会拥挤。
　　刚把灯关上的时候，周呈露还略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同床共枕。黑暗中，只剩下她和谢予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交错呼应。
　　平躺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睡意。周呈露忍不住侧过脸，在夜色中寻找着身边人的轮廓。此时谢予已经完全进入梦乡，对于外界的光线变化还有身边多了个人，都毫无所觉。
　　周呈露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其实挺高，任何杂音都会影响她入睡。但她对谢予的呼吸声并无太多抗拒，短暂适应过后，竟毫无违和感。
　　等到彻底放松下来，周呈露才渐渐进入梦乡，也忘了今晚身边多了个人。
　　第二天早上，周呈露并不是被闹钟叫醒，也不是被自己的生物钟唤醒，而是被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感觉刺激醒的。
　　她的意识还没完全恢复前，只以为自己做了越界的梦。自从和谢予确定关系后，她偶尔也会梦到一些她们缠绵的场景。对此她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今天这梦持续的时间有点久，而且触感过于真实，以至于连她的心尖都打颤了。
　　随着身上燥热的地方越来越多，周呈露不仅喉间干涩，小腹更是积聚了一团火。然而火苗却不曾因为她逐渐醒来而被熄灭，反倒是有了愈演愈烈的迹象。
　　周呈露虽然还闭着眼，但呼吸的频率明显已经变了，身上的变化让她不得不警觉和清醒。哪怕再真实的梦，也不可能让她反应如斯。
　　除非……
　　这个念头让周呈露心中一惊，大脑瞬间就醒了。然而她却没有立即睁开眼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反而是先红了耳朵。本就已经染了粉色的脸颊温度又上了一个台阶，身体也跟着轻轻颤抖起来。
　　她本以为谢予醒了，趁她睡着所以大了胆子，从小打小闹演变成欲罢不能。她倒不是保守到不能接受，只是不喜欢对方在这种时候行动。
　　想要，那就大大方方地说。这种事，一个人独乐哪里比得上两个人的互动，而且也显得不够尊重她。
　　她们虽是情侣，可这种事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
　　她不想出声喝止，内心希望谢予能自己停下。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谢予简直就是毫无章法，完全没有规律，别提什么既定路线，更别提有停止的打算。
　　每一次的摸索，都能让周呈露倒吸一口气。
　　在谢予想要进一步探寻的时候，周呈露决定阻止她。当她睁开眼，赫然发现谢予竟一直闭着眼，嘴角弯着却完全不像是在装睡。
　　周呈露拧了拧眉，盯着谢予看了一小会儿，对方依旧沉醉其中。
　　确定她还没醒，周呈露的恼怒淡了些。即便如此，也不能由着谢予继续胡来了，不然真要擦枪走火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心跳跟呼吸早就乱了，现在就连腿都开始打颤，要是让谢予继续往前，她怕是也忍不住了。
　　周呈露本想直接把谢予的手拎出来，可一想到此时情形，只得咬着唇，叫醒她。
　　谢予似乎睡得很沉，对于周呈露的声音反应不大。周呈露只好动手，用力推她，这才终于把人给弄醒。
　　然而谢予迷瞪的眼，懵懵懂懂看着她，眼底半点情、欲都没有，仿佛刚才做坏事的人与她全无关系。
　　周呈露的气消减了几分，却陡然生出几分委屈。
　　她刚才都被摸索成这样了，谢予竟还一脸迷茫，难不成真就当成一场梦了？
　　谢予醒了，那毫无章法又偏偏令人暗涌不止的动作自然就停了。连带着，周围的空气流动似乎也停了。
　　谢予的脑子慢慢恢复了意识，却还没完全从她梦里的那片海回过神。但见了周呈露，第一反应就是开心。
　　她顺着本能和习惯，倾身过去想要吻她，被迅速躲开。
　　谢予怔了一下，眨眨眼，不明白呈露姐怎么一大早就躲她。
　　“你……”周呈露错开眼，把脸转到另一边，散落的长发里依稀透出她粉色的耳朵。
　　谢予的注意力都放在周呈露的话上，虽觉自己的感觉也有点奇怪，但并没顾得上管自己。
　　她静静等着周呈露把话说完，便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呈露见她到现在还保持原样，只得又把头转回去：“你起来。”
　　谢予拧眉，一大早呈露姐就在赶她。
　　她也是刚反应过来昨晚不小心睡在呈露姐的房间，但也不至于刚醒就赶人吧，她不过就是睡了一觉。
　　周呈露见她仍旧不明白，反而还拧起眉变得严肃，只好自己来。
　　她把手伸进被子，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在私人领域握住了谢予的手腕。
　　这时谢予像是触电般惊住，所有思绪瞬间归位，终于明白自己身处何地，又在做什么。
　　她慌乱而紧张，脸瞬间就红得彻底，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周呈露咬唇，一鼓作气把她的手扯了出来。
　　“呈露姐，我……我……”谢予快急哭了，她是什么禽兽啊！
　　周呈露松开了她的手，不知是房间温度太低，导致她的手刚放进被子不久就有了潮气，还是因为被谢予反握而沾染到了她掌心的湿度。
　　一想到谢予掌心的那些，其实是……
　　周呈露的黏腻感又明显增加了，这让她也有了想要尽快结束尴尬局面的打算。
　　“你回房继续睡吧，我要收拾一下准备上班了。”
　　虽然比平时起床时间要早，但今天必须得洗个澡才能出门。周呈露暂时不知怎么面对谢予，更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的狼狈。
　　“我刚才是在做梦，我梦到大海了，所以我……”谢予欲哭无泪，觉得怎么解释都无法改变她刚才做的事。
　　不管怎样，她就是越界了。
　　周呈露很想抚摸她的脸，说没事，可她此时真地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有点复杂，说不上生气，但依然委屈。
　　她掀开被子，从衣柜里拿了换洗的衣服，直接进了浴室。
　　转身关上浴室门的时候，看到坐在床上无措看着她的谢予，周呈露叹了口气：“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谢予听到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才失神下了床，往自己房间走。她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很久，想骂又有些贪恋刚才的触感。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做那样的梦，又怎么会因为一片大海就对呈露姐这样那样了呢。平时拥吻的时候，呈露姐其实很纵容她，凝脂玉、峰也不是没碰过，只不过是隔着薄薄衣衫，总有些隔靴搔痒的难耐。
　　但谢予已经很满足了，从没想过会略过那么多中间步骤。
　　周呈露靠在浴室门上，让自己的心慢慢平静。谢予不在面前，她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狼狈。
　　换下来的裤子，并不比刚从泳池上来好多少。她很清楚自己的反应，她对谢予一点也不抗拒，她只是不喜欢这样的开始方式。
　　早餐两人都很沉默，谢予好几次去看周呈露，并没得到多少回应。
　　陈一雎打电话叫谢予出去，商量下周去旅行的细节。
　　“呈露姐，橘子叫我出去，我……”
　　周呈露换好了鞋，也要出门。
　　“那就去吧，别在外面待太久。”
　　谢予送她出门，不敢开口要告别吻，但周呈露刚才的语气挺温柔的，好像也说不上生气。
　　只不过，有点怪。
　　谢予一整个上午都在分析周呈露的反应，揣摩她那句不是随便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于陈一雎噼里啪啦说的话，只是简单应和。
　　“你到底在想什么，开小差也用不着一直开吧？”
　　谢予蹙眉，向好友求助：“我好像惹呈露姐不高兴了，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哄她。”
　　陈一雎习以为常：“早就猜到了，能让你失魂落魄的，肯定跟呈露姐有关。不过都快出门了，你俩闹别扭，会不会她一生气就不去了？”
　　“不会吧？她很成熟理智，不会这么任性的。”
　　陈一雎喝了口雪碧：“这你就不懂了，再成熟冷静的女人，在恋人面前肯定都是不理智的，要不然恋爱的区别在哪里？”
　　她这么一说，谢予也有点担心了。
　　这次毕业旅行，她可是期待已久的。
　　陈一雎默不作声，低头继续修改攻略上的各处细节。谢予突然叫她：“橘子，你有什么哄女朋友的办法吗？”
　　“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懂的。”
　　陈一雎本是玩笑，不过是想看谢予脸红羞涩一下，没想到谢予沉默了片刻，真开口跟她要了。
　　这回换成陈一雎惊了，抖了抖：“你要什么？”
　　“就你上次说的小电影。是网址还是云盘啊？要不你拷贝到U盘给我？”
　　“你真要啊？”
　　谢予厚着脸皮，强装镇定，一本正经就像是平时交换实验数据那般：“嗯，我先学习学习，把基础知识了解一下。”
　　陈一雎撇嘴：“光看不练，小心肾虚。”她瞥见谢予的脸沉了沉，笑说，“我回去把密码发给你。”
　　谢予一直在琢磨周呈露那话的意思，等她快到家的时候终于领悟到了些。
　　她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等周呈露下班。
　　经过几个小时的各自冷静，再次见面，彼此的尴尬都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想念和熟稔，谢予的身体先于大脑，直接迎了过去。
　　“呈露姐，你回来了。”
　　周呈露抬手捏捏她的耳垂：“回家多久了？”
　　“没多久，一个小时吧。”
　　“那怎么不换衣服？”
　　谢予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出门的衣服，没有换成家居服。
　　她并不急着回房，等周呈露换好鞋，拉着她的手往客厅走：“我有话想和你说。”


第119章 
　　“给你们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周呈露。”
　　谢予突然这般郑重其事，特地让她坐在沙发而她自己则半蹲着，让周呈露也不免开始紧张。
　　今天在办公室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梳理好情绪，打算把早上的事翻篇。既然谢予不是故意胡闹，真也不能完全怪她。
　　周呈露其实恼的是她的心思，对她的动作倒是不讨厌。可让她主动说希望谢予下次在她们都清醒的时候再来一次，这话无论如何都难以启齿。
　　谢予抬头痴痴对着她笑，眼底的爱恋和欢喜和平时相比有增无减。如果没有那偶尔闪过的紧张，周呈露会以为她只是想要讨个亲亲。
　　她的双手被谢予紧紧握着，不时还会被轻吻指尖。
　　周呈露想要把手收回来，却被谢予拉着。
　　“好了，想说什么就说吧，你这样弄得我也紧张了。”
　　谢予把她的手放在心口，低声说：“其实这次毕业旅行，除了想和你一起去看海之外，我还有个重要的目的。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是我怕没有事先和你沟通，到时反而让你不开心了。”
　　周呈露蹙眉，不解道：“你还暗戳戳准备了什么？”
　　谢予抬眸，舔了舔唇，说不出是紧张还是纠结。
　　周呈露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微微颔首给了她鼓励。
　　“我想，正式把你介绍给我的室友们，以我女朋友的身份。”谢予说的很慢，却很坚定。
　　她说每一个字的时候，都在看着周呈露，生怕错过呈露姐的任何细微反应。她想要郑重出柜，但周呈露的态度是第一位的。
　　如果她不想，谢予可以不做。
　　周呈露稍稍怔了一下，嘴角的笑意依旧，没看出不高兴。
　　“我的确有点意外。”
　　谢予皱了皱眉。
　　周呈露又说：“但更多的是高兴。”
　　谢予迅速抬头，弯着唇：“真的？”
　　周呈露点头，闭了闭眼：“嗯，你愿意这么用心，我很开心。”
　　“那你愿意让她们知道我们的关系吗？毕业以后我估计也没多少同学会继续保持联系，但她们不一样，不仅是室友，也是朋友。”
　　“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没什么好隐藏的。”
　　谢予见周呈露同意，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紧张兮兮等我回来，就为了说这事？”
　　谢予点头：“嗯，我今天想了好久你那句话的意思，好像有点明白了。我怕你觉得我事先没和你沟通，不尊重你。”
　　周呈露吸了口气，虽然她早上说的不是这事，但谢予的理解倒也不算偏差。的确是缺乏沟通，不够尊重，尤其那种事。
　　但她是不可能特地把那件事拎出来说的，只能含糊道：“嗯，我当时也有点情绪，你不要过分紧张。”
　　谢予依然握着她的手，亲了又亲：“是我做的不够好。你说得对，我以后要长点记性，多动脑子，多考虑你的想法。”
　　周呈露见她大概是蹲累了，不知何时已经变成单膝跪着了。虽然客厅铺了地毯，但她这样还是让人心疼。
　　“你快起来，这个样子像什么话。别人要是看到了，以为我在家欺负你。”
　　谢予顺溜坐到周呈露身边，从握改成牵，就是不舍得松手。
　　“别人才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是我自愿的，谁能说什么。”
　　周呈露没好气瞪她：“你还挺有受虐潜质。”
　　“只对你有效。”
　　谢予说完，突然在周呈露唇上轻点了一下，两人这才彻底把早上的尴尬给缓解。
　　“今天跟橘子讨论得怎么样，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准备吗？”
　　谢予想起陈一雎说晚上会发的密码，掩饰挠挠头：“你只要负责美美地出现在她们面前，惊艳她们就好了。”
　　周呈露起身往厨房走，丢下一句话：“我要是太惊艳了她们，估计你又要不好受了。”
　　谢予刚要跟去帮忙，就收到陈一雎发来的消息。
　　上面一串像乱码似的内容，她却立即明白是什么东西。
　　生怕陈一雎说过火的话，谢予主动发了消息：【收到！我看完再跟你讨论。】
　　谢予洗完澡后没说几句话就回了自己房间，周呈露虽觉有点奇怪，转念一想大概是不好意思像昨晚一样到她房里缠着。
　　正好这两天她也稍微有点忙，因为下周要休假，她得尽量把一些零碎的工作完成，不想给林娜太大压力。
　　谢予点开陈一雎发来的链接，提示要输入密码，她敲下键盘前突然紧张。莫名觉得心虚，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门给锁上。
　　虽然呈露姐极少会在晚上突然找她，但看这种电影，还是得以防万一。要是真被撞见，那她估计跳进哪里都洗不清了。
　　锁好门，谢予又把顶灯也关了，只留着书桌上一盏台灯。插上耳机，这才输入密码。
　　本以为是一部电影，没想到整整十几部。谢予懒得再问陈一雎哪部最好看，找了部名字比较合眼缘的点开。
　　这种半小时一部的影片果然节奏明快，直奔主题，该清楚的地方绝不打码，该渲染的地方毫不含糊。谢予眼里，耳里充斥着的画面和音效，让她瞬间就像着了火。
　　陈一雎还算了解她，给她选的这个系列主角都是亚洲妹子，这样代入感更强烈些。
　　谢予不由自主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早已恢复如常的掌心，早上那迷糊间朦胧的触感又回来了。
　　她的视线很久没有回到屏幕，却凭空回忆出梦里的情形，然后顺着梦中所感，勾勒出属于周呈露的美。
　　谢予口干舌燥，生生咽了几下口水，仍无法完全平复。她把电脑关了，暂时没有心思再去研究。
　　这类电影大同小异，无非就是那几个大步骤。谢予其实在其他地方多多少少已有了解，这次不过是全面系统地了解一次。
　　她不敢再多看，怕自己以后看呈露姐的眼神透着不自知的猥、琐。
　　谢予去厕所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冷静后才重新回房。躺下后，脑子里想的却不是刚才小电影里的情节，依旧是今早那个梦。
　　下周就能见到念念不忘的大海了，可以拥着周呈露一起听海浪的声音，曾几何时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画面，在几天后就会成为现实。
　　这怎能让她不激动？
　　但更让她心情激荡的，却是梦里的那片海，从此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海水的温度，在她心尖一遍一遍熨烫，总也抚不平那一棱一角冒出来的渴望和跃跃欲试。
　　谢予强迫自己深呼吸，不敢再放任思绪。
　　周呈露忙完工作，去厨房倒水的时候经过谢予房间，意外她今天十点就睡了。
　　**
　　谢予事先已经跟她们都打了招呼，毕业旅行会带周呈露去。之前她隐约透露过会找机会把女朋友正式介绍给她们，其实这次旅行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但她们还是不怎么敢把周呈露和谢予女朋友这两者联系起来，可从最近越来越多细节推敲，可能性又很大。
　　这天陶念希和江忻最先到机场，陈一雎说她大概还有十五分钟也到了。谢予说有点堵车，让司机绕路了，估计得半小时。
　　时间还很充裕，陶念希跟江忻买了饮料悠闲坐下聊天。
　　“江忻，你说要是咱们猜错了，呈露姐不是谢予的女朋友，会不会很尴尬？之前我们不就把许舒涵搞错了吗？还好没说出来，不然丢脸丢到家了。”
　　“可我看谢予那意思，八、九不离十了，应该不会错。”
　　陶念希喝着冰豆浆，仍在自我矛盾中：“到现在我还有点回不过神，小予子也太牛叉了，不声不响搞了这么大个阵仗。”
　　这点江忻也很认同，她虽然不像桃子和橘子那么八卦，但对于这个消息，同样被震撼了好久。
　　陶念希啧啧说：“那可是周医生诶，是女神！谢予竟然追到了，我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陈一雎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热气，被陶念希嫌弃地推到对面座位。
　　“你们聊什么呢，表情古怪。”
　　陶念希抽抽嘴角：“我们在讨论小予子的女朋友到底是不是呈露姐。”
　　陈一雎喝饮料的动作慢了下来：“待会不就知道了吗？”
　　“橘子，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兴奋？”
　　“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种事，洒洒水啦。”
　　陶念希和江忻都对她投去怀疑的目光，陈一雎假装看不见，摇着头悠哉哉喝可乐。
　　谢予和周呈露终于到了，她推着行李车，和周呈露并肩走着。
　　陈一雎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们过来。
　　陶念希和江忻转头，见她俩都穿着白色T恤，怔了怔。
　　很简单的搭配，但就是让人一眼看出像一对。
　　谢予推着车走到她们面前，不等她们开口，就先握住了周呈露的手。
　　之后又特地把她们十指相扣的手举了起来，很是郑重介绍着：“给你们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周呈露。”
　　陶念希和江忻事先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一幕震了震。
　　陈一雎还算淡定，在开口的时候，竟也有点结巴：“呈露姐，以后有你管着小予子，我们可放心了。”
　　谢予瞪她：“你怎么在我女朋友面前说话呢，是谁经常把作业借给你抄的？是谁帮你解决论文模型的？”
　　陈一雎咧嘴求饶：“我就是突出一下呈露姐的地位，你别急。”
　　谢予弱了几分，转眼看了看周呈露：“我才不会让她操心辛苦。”
　　陶念希和江忻总算回过神来了，话是能说了，就是手脚还有点紧张。
　　周呈露心里虽然也挺紧张，但毕竟比她们几个年长不少，平时也跟她们有过接触，这次换了身份，但人还是一样的。
　　她落落大方开口：“谢谢你们平时对小予的照顾，也谢谢你们同意让我参加这次旅行。”


第120章 
　　听海
　　陶念希和江忻的镇定只能维持几分钟，等周呈露主动开口后又怂回原样。
　　“呈露姐，你突然换了个身份，弄得我们连手往哪里放都不协调了。”
　　陶念希说完还给身边的江忻使了个眼色，对方本就比她们话少，现在更说不出什么，只顾着一个劲点头赞同桃子的话。
　　谢予捏了捏周呈露手背，露出个得意的笑。
　　周呈露怕她这表情更加刺激到桃子她们，皱了皱眉示意她克制些。谢予嘴角的弧度倒是象征性地收敛了点，可任谁见了都能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有多好。
　　这两人一个字没说，已经把旁边那三人的牙都快酸掉了的。陈一雎没被震惊，但酸柠檬是怎么都躲不掉的。
　　怕谢予说出更让人“咬牙切齿”的话，周呈露温和笑道：“既然决定一起旅行，就别那么拘束了，不然待会我的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陈一雎调整得最快，她在推着行李开溜之前笑嘻嘻说：“肯定是在谢予掌心里。”
　　陶念希和江忻又看了眼依然紧握着的手，慢慢从震惊中品尝出羡慕了。
　　上了飞机后，谢予仍是满心满眼都是周呈露。陶念希低声嘀咕：“我以前一直以为小予子是木头，看来只要人对了，木头人也能变成贴心小甜妹。”
　　陈一雎已经不想自觉送上去当对照组了，跟空姐要了条毯子：“别看了，还嫌不够寂寞孤单冷吗？”
　　陶念希和江忻仍旧稀奇得很，撑着下巴倒要看看谢予这眼巴巴看着呈露姐，能看到何时。
　　吃完午饭，空姐把餐盒收走，机舱内渐渐变得安静，不少人都开始打瞌睡。谢予突然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接着她就从背包里找出件开衫外套，盖在周呈露身上。
　　“睡一会儿吧，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呢。”
　　周呈露见她自己依旧穿着短袖：“那你呢？”
　　“我不冷。”
　　周呈露让她再从包里找件衣服，谢予却懒得动，直接神手揽过她的肩膀。这动作她们平时在家早就做过无数次，默契已不在话下。
　　谢予刚伸手，周呈露便主动靠了过去，两个人挨得极近，原本盖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现在就像是两个一起盖着的。
　　陶念希抱着胳膊：“突然觉得好冷。”
　　她转头看着江忻，想找点共鸣，谁知接到是抗拒的眼神：“再冷我也不会像谢予那样和你报团取暖。”
　　陶念希昂起下巴，顺手把陈一雎的毯子扯了一半过来。
　　周呈露原本打算靠在谢予身上和她说说话，没想到还真是迷糊睡着了。
　　谢予知她这几天为了能安心休假，每天都在加班加点，为了不让林娜太辛苦，她还主动要求加了几次班。虽然旅行准备的事都是谢予在忙，但她知道，周呈露为了这次出行，也付出了很多。
　　为了能让周呈露睡得安稳些，除了在刚发现周呈露睡着时坐直了点，其他时候谢予就跟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空姐经过询问是否需要饮料时，她也会主动示意不要吵醒身边的人。
　　当空姐开始提醒乘客们开始做降落准备的时候，周呈露才悠悠醒转。刚睁开朦胧的眼，就听到耳边有人温柔地跟她说话：“醒了？”
　　“嗯，我睡了很久？”周呈露并没急着立即坐直，挽着谢予的手又眯了一会儿。
　　“不久，时间算得刚刚好，马上就要降落了。”
　　“这么快？”周呈露顺手打开遮光板，发现已经到了城市上空。
　　她是大致了解航程的，自然也就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坐起来，谢予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状态，没动。
　　周呈露奇怪地看了她两眼，很快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大概是医生天性，她总是很快就能发现病人的需求。
　　不等谢予开口，她已经替谢予按起肩膀来。
　　“你就不会叫醒我吗？”周呈露语气不轻，手里的动作倒是很温柔。
　　谢予咧嘴，满是不在乎：“我又不累，叫你干嘛。”
　　周呈露稍微用了点力，谢予龇牙看着她，眼神求饶。
　　“别忘了，我是医生。”
　　谢予享受着周医生的独家服务，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周呈露把盖在身上的外套放在她腿上：“待会下机就穿上，别着凉。”
　　谢予不急着穿，又把衣服盖回周呈露身上：“现在拿行李不方便，待会我把你的外套找出来。”
　　下了飞机后，谢予也是什么都包揽了，周呈露全程只用管自己背的那个随身包。好在她们的行李并不算夸张，但还是有点心疼谢予。
　　坐上民宿安排的专车，谢予终于歇了口气。路边熟悉的街景让她顾不上休息，兴奋拉着周呈露的手，和她说着上次来时的回忆。
　　“这里有很多情侣单车，还有专门出租给人拍小视频的豪车，但我最喜欢的是路边卖的椰子。”
　　周呈露顺着谢予所指，一一看过去。其实这在很多旅游城市也很常见，但这是她们第一次出游，心情自然不一样。
　　陈一雎的父母也在民宿，就等着她毕业过来正式接班。听说她的同学要来，她父母也很大方，住宿和餐饮这些基本都是给的成本价。
　　有了之前飞机上的种种，等陈一雎把顶楼蜜月套房毫无悬念分给谢予的时候，陶念希和江忻一点质疑都没有。
　　陈一雎趁着周呈露在前台登记信息的时候，把谢予拉到旁边，低声说：“房间我检查过，绝对干净安全，你们放心享受。”她想了想，“我还帮你准备了特别用品，你是到时候问我要呢还是我提前给你放进房间啊？”
　　谢予疑惑：“什么东西？”
　　陈一雎抬手，勾了几下手指，挑眉示意：“安心伴侣。”
　　这时周呈露登记完了，倚在前台叫她。谢予回头应了声，匆忙和陈一雎说：“先不急，到时找你拿。”
　　谢予忙着把行李拿上楼，陈一雎撇嘴：“难道我还随身带着？”
　　下午外面有点热，大家从早上就折腾到现在也都累了，简单吃了点水果就在各自房间休息，约好傍晚再集体行动。
　　周呈露在飞机上睡过，所以不怎么累，但谢予却打了好几个呵欠。
　　“你快洗把脸然后去休息。”
　　这个蜜月套房里，处处透着甜蜜和情调，几乎样样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例如拖鞋，例如睡衣，例如毛巾。
　　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并非男女情侣款，而是暧昧的拉拉款。这肯定是陈一雎花了心思，谢予想着这个人情可得好好还。
　　圆形大床足够睡下四个人，但谢予是绝对不会允许第三个人躺上来的。虽然不困，但周呈露还是陪着谢予一起躺了下去。
　　“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像在做梦。”谢予手枕着头，满目所及都是浪漫，而身边躺着她深爱的人。
　　周呈露帮她把积在颈间的头发拨开，让她睡得舒服些：“你想和我一起旅行，又不是难事，以后直接跟我说就好。”
　　谢予转头深情看着她：“旅行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我竟然和你谈恋爱了。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想都不敢想。”
　　说完，她就自戳谎言，叹道：“可我还是忍不住偷偷想了。”
　　周呈露捏捏她鼻尖：“我怎么记得上次有人玩的不亦乐乎，每天朋友圈都不带重样的。”
　　谢予害羞蹭蹭她的手：“我就是想和你看同一片风景。”
　　周呈露怔了怔，当时看着谢予每天乐此不疲发着九宫格，频率之高令人羡慕嫉妒恨。原本以为她是玩得开心放飞了，没想到竟还有这层心思。
　　原来，那个时候谢予的心里就已经惦记着她了。
　　这么一想，当时在医院落寞隔着屏幕看风景的心酸，似乎淡了许多。
　　傍晚太阳落山，温度也降了许多，一群人又去了海鲜大排档。谢予有点心不在焉，心心念念想着吃完后带周呈露去海边走走。
　　谁知老板太过热情，送了她们一大盘时鲜。等全部吃完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谢予还是想去，周呈露也觉有点撑，于是两人牵着手往海边去了。
　　陶念希和江忻困得只想早点回去洗澡吹空调，陈一雎当然识趣不当电灯泡，选择和桃子她们一起回去。只不过她一步三回头，琢磨着今晚要不要等谢予。
　　海边的游客没上次来时那么多，但也不算少。谢予凭着记忆把周呈露带到上次自己录海浪声的地方，好在这里依旧没被经过的游客相中，静谧依然。
　　“还记得那次我发给你的语音吗？”谢予很是兴奋，满脸欣喜。
　　海依然是那片海，就连海浪的声音都没怎么变。但人已经不一样了，此时在谢予身边的，不再是空荡荡的虚无，而是真真切切的周呈露。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甚至想把那天的情景重演一遍，可当她真把周呈露带到这里，又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夜幕中，她的神情只能靠着远处的路灯和海上渔船的微光照亮，但周呈露完全看懂了。
　　她闭着眼睛认真聆听，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谢予从身后抱着她，双手圈在她腰间，和她紧密相贴。
　　海浪、海风、还有大海独有的咸湿气息，和身后那柔软温热的身体把周呈露紧紧包裹。
　　谢予贴着她的耳朵，用气声问她：“好听吗？”
　　周呈露弯唇：“好听。”
　　谢予把她圈得更紧了些，轻轻吻着她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在这里听海，我就忽然很想你。”
　　周呈露的耳朵迅速升温，她却没有闪避，侧了侧头，和谢予脸颊紧贴。
　　过了片刻，谢予轻柔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好爱你。”
　　周呈露的回应在声声海浪中依旧清晰：“我也爱你。”
　　她们就这样在海边待了许久，直到游人散尽，凉意丛生。谢予生怕周呈露冻着，几乎是半搂着她回了民宿。
　　前台正好没人，谢予也没多想，和周呈露直接回了房。
　　等她洗完澡，才意识到今晚也许会发生点什么不一样的故事。之前明明很正常的东西，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时点，仿佛都成了能够点燃她的火苗。
　　之前周呈露刚用过的浴巾，还有她们换下来丢在脏衣筐里的衣服，甚至是周呈露用过的牙刷跟梳子，都让谢予的喉咙痒痒的。
　　她磨蹭着出了浴室，见周呈露靠在床头看手机。不知是不是因为来了海边，她今晚穿的格外清凉，是一条只到膝盖以上的丝质吊带睡裙。
　　谢予刚出浴室就看呆了，深紫色的V领睡裙并非空空荡荡，反而若隐若现更让人难以把持。现在她不仅喉咙发痒，还开始觉得缺氧。
　　周呈露见她出来，便不再玩手机。
　　等她走到床边，眼睛还是一转不转直愣愣看着周呈露。
　　她是站着，而周呈露是坐着，居高临下，看到的风景自然非同寻常。
　　谢予猛地舔了几下唇，想要移开视线，可又觉得自己的大脑指令出现混乱。
　　“怎么脸红成这样，温度太高吗？”周呈露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又调低了两度。
　　“大概是洗澡水太烫了。”
　　谢予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心跳越来越难以控制。
　　房间里只剩下床头小灯，昏暗暧昧，几乎只能看出对方轮廓。谢予和周呈露平躺着谁也睡不着，可是谁都没开口。
　　房间有点微凉，穿着凉爽的两人都把手放进了被子，可慢慢地又觉出些许燥热。谢予的手背和周呈露的触到一块儿，彼此都像被灼了一下。
　　僵持了片刻，谢予的手慢慢伸了过去，从指尖到指缝，再到掌心，最后把周呈露的手完全握住。
　　之后，她便没了动作。
　　周呈露轻笑：“你就打算这样牵着我的手睡到天亮？”
　　“我……我……”谢予脑子里突然冒出些画面，连带着掌心也开始出汗。
　　“就不想继续做点什么？”
　　谢予的眼眸瞬间亮了一下，却又不确定：“我还没……”
　　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呈露姐觉得随便，而且她还没找橘子要那个呢。
　　谢予还在犹豫间，周呈露突然认真地说：“我其实也不是那么保守。”
　　谢予觉得自己快被烫伤了，周呈露就这样握着她的手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她还呆愣着像个木乃伊，那就真辜负了呈露姐的一番盛情。
　　即便只有气息和声音，她也能准确无误找到那怎么吻都不会腻的娇唇。
　　双唇刚相触，周呈露的手就勾住了谢予，预示着这不会是一个简单仓促的亲吻。
　　即使已经调低了温度，可她们身上的燥热愈演愈烈，已经无法承受被子和其他冗余的纠缠，哪怕是薄如丝的睡衣，也是累赘。
　　谢予虽生涩，可一举一动都带着浓浓爱意和无限爱惜，光是这份深情，就足以让周呈露悸动。
　　她把谢予抱得更紧，舍不得也不愿意和她中间存有任何缝隙，就算是湿汗，也要彼此同享。
　　谢予的唇充满魔力，吻到哪里，哪里便是电光火石，令人心神恍惚却又燥热难耐。
　　之前她只是摸到谢予腰间的伤疤，今晚她却反反复复，一寸不留地把所有为她而留的伤痕再次重温。
　　这跟帮谢予上药时是截然不同的心境，那时她指尖滑过每处疤痕，心中是难言的心疼。而现在，这一道道凸起，却勾起她最深处的悸动和颤栗。
　　周呈露的悸动还在持续，即便她的心中已经无声呐喊过好几次，可她还是贪恋着山巅绚烂的风景，久久不舍与之分离。
　　海浪声、风雪声、雨声、歌声、哭声，甚至还有吼叫声，这些她曾听过的无数声音恍惚闪现，都不及谢予在她耳边，一遍一遍，温柔诉说着，爱她。


第121章 
　　“我爱你。”
　　虽是暑假旅游旺季，但这间顶楼的蜜月套房并没有受到太多其他入住旅客的打扰。就连和她们一起来的陶念希还有江忻，早上出门也没有影响到套房里的人。
　　周呈露再次醒来，是因为窗帘被窗户缝里透进来的微风吹起，连带着将窗外的阳光透了些进来。光影晃动，落在她们的床尾，不仅把她们相拥而眠的画面点亮，也把昨夜的旖旎重新唤醒。
　　昨晚她们一起洗完澡后已经困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谢予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过。睡前是这样搂着，现在醒来，依旧还是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周呈露背对着谢予，微微躬身。丝质的睡裙和皮肤有小小摩擦，柔软舒适，只是里面有些空荡，她还不太习惯。
　　最后一次用过的浴巾还丢在床边，上面的水汽早就干了，可昨晚那些留在彼此间的印记却永远刻在了她们心上。
　　周呈露仍有些倦，脑子虽然清醒了但身体依旧不想动。谢予的手缠在她腰间，整张脸几乎完全贴在她肩膀。难怪总觉得那么热，这么大个热源一整晚都贴在背上，怎么可能不热。
　　即便觉得热，周呈露也不舍得推开身后的人。她稍微伸展了一下，更加慵懒地往后靠，恨不能直接直接贴在谢予的心口上。
　　“嗯……”谢予有些迷瞪，发出含糊的声音。
　　周呈露侧了侧头，把耳朵贴到她唇边：“醒了？”
　　谢予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闷声应了句：“嗯。”
　　人虽然没怎么清醒，但动作倒是不含糊，周呈露很快就在自己的颈间感受到了来自谢予的气息。
　　昨晚她就发现了，谢予似乎很喜欢在这里流连。
　　“痒。”周呈露用肩膀蹭了蹭她，示意她别闹。
　　谢予原本放在她腰间的手又恢复了意识，轻车熟路地找到昨晚戏耍逗留很久的地方。虽然隔着睡裙，但因为最贴合的防护并没有重新穿上，手感依旧好得让人喟叹。
　　而曾被她亲手培育出的璀璨明珠，也早已与她熟识，无需太多寒暄和热场，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她的想念和响应。
　　周呈露深吸了口气，把谢予的手扯了下来，再开口时语气里皆是娇嗔：“刚睡醒，就想做坏事？”
　　谢予的脸深埋在周呈露颈间，吸了又吸，好像怎么都不够。这里对她来说，实属人间天堂。无论是周呈露发间香味，还是那优美的天鹅颈，又或是唇上滑嫩可口的触感，都让她无法割舍。
　　“我爱你。”
　　谢予原本只是闷着头不说话，低声痴痴地笑。周呈露把她作怪的手握着不许她胡闹，原以为她是要继续眯一会儿，谁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这话，她们昨晚在海边说过，在房里也说过，在浴室自然也一样。但每一次说，周呈露的反应都有些微差别。
　　和昨夜的疯狂释放和满足不同，早晨醒来的她，其实有点空虚，身心皆是。
　　她也没想过需要什么来刻意安抚这种怅然的情绪，只当是一夜放纵后的正常修复。可谢予的这句话，不仅让她心间暖流重现，更是让她下意识拧了拧腰。
　　空虚，似乎一扫而尽，瞬间就被填充得满满当当的。
　　她改成和谢予十指相扣，一同放在她的腹上，用力拉了身后的人一下，想要靠得更近。
　　谢予等了一阵，没等到周呈露的回应，却也没有显出多少心急和失落。她玩心渐起，趁着两人无限靠近之际，轻轻舔了几下周呈露的耳朵，惹得怀里的人一阵激颤。
　　“你爱不爱我？”和昨晚的沙哑急切相比，谢予此时的声音里笑意的挑、逗的成分更重。
　　周呈露反手勾着她的头，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昨晚对于谢予，周呈露几乎是有求必应。明明腰已经很酸了，可看到夜色里那双晶亮渴切仍不满足的眼，心中便爱意汹涌。她默许纵容着，也热情着，一次又一次，全然交托。
　　爱不爱，即便嘴里不说，难道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谢予又是一阵笑，恨不能把整颗心都送给怀里温柔的爱人。
　　两人腻了一会儿，才想起她们还有同伴。
　　周呈露懒得去拿床头的手机，问谢予：“几点了？今天我们有什么活动安排吗？”
　　谢予依依不舍把原本压在周呈露头下面的手抽了回去，看了眼时间，好家伙，快十一点了。
　　陈一雎和陶念希分别在九点和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发过一条消息，内容都是一样的：【醒了没？】
　　谢予当时肯定没醒，这两人也没再追问。
　　“快十一点了。今天是自由活动，我估计她们已经出去了。”
　　周呈露也坐了起来，掉在床下的衣服她是不打算捡起来穿了，昨晚换了三次，行李箱里带来换洗的也就只剩两套。她无论如何没想到最需要多带的竟然是这个。
　　谢予按了一阵手机，边说边抬头：“我待会下去拿吃的，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她话刚说完，抬头就看到周呈露正在扯睡裙的领子。大概是昨晚被揉搓太多次，这件丝薄的睡衣已经皱得变形了。
　　谢予舔了舔唇，默默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克制住看到领口下那点点印记所产生的燥热。
　　周呈露想先去洗个澡，她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尤其是某处。
　　“你拿主意吧，我今天有点累。”
　　周呈露刚落地，发现小腿竟然还在发酸。
　　谢予跟着挪到床边，细心扶着她的腰：“要不我们就在房间吃东西看电影吧，等晚上凉快了再去海边走走？”
　　周呈露拿好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好。”
　　谢予也从箱子里找了件干净平整的T恤换上，下楼去找前台点餐。
　　没想到，竟然是陈一雎坐在那里。
　　“橘子，怎么是你？”
　　陈一雎的视线从播着剧的ipad上移开，悠悠打量了她一番，眼底有小小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上白班啊，有什么奇怪的。”
　　谢予挠挠头，看了眼周围，没什么客人，估计大家都出去了。
　　“桃子和江忻呢？”
　　“吃完早餐就出去了。”陈一雎默默补了句，“她们等了你半小时，估计你是不打算出来了才走的。”
　　谢予脸有点红，赶紧转移话题：“有没有吃的？”
　　“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
　　谢予叫住她：“你把菜单给我看看。”
　　生怕陈一雎给她开小灶，谢予选了份套餐。
　　“你是在这里等，还是我待会送上去？”
　　谢予心想，周呈露洗澡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好，不如在这里跟橘子聊会儿天，顺便问问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陈一雎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个盒子，塞给谢予。
　　谢予张开手一看，又赶紧握上。
　　“昨晚就想给你了，一直没见到你。”陈一雎拧眉，“昨晚我守到下半夜也没见到你，你们到底几点回来的？”
　　谢予想起昨晚那空空如也的前台：“十一点左右吧，可能你正巧不在。”
　　陈一雎气结，她就那会儿去上了个厕所！
　　谢予握着那小盒子，不说要也没说不要。陈一雎瞥她一眼，笑说：“拿着吧，总能用上的。”
　　谢予想起昨晚，周呈露容忍着她的忐忑、好奇、急切、激动，还有不知疲倦，心里的感觉有点微妙。
　　想要再次体验，又舍不得。
　　陈一雎见她时不时就走神，脸上还红红的，嘴角时不时抽动几下，不用问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咳咳，我不是八卦你们关起房门在干什么哈，但你也要注意防护。”
　　谢予蹙眉：“我昨天很轻的。”
　　陈一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也涨红了：“我是说你的脖子。”
　　陈一雎随手拿了面镜子放在她面前，谢予这才看清，原来自己领口下的指甲印这么明显。
　　她赶紧把V领拢住：“昨晚可能有蚊子，我睡着时候抓的。”
　　陈一雎把镜子放了回去，这时厨房把餐送了过来。
　　“我待会送点蚊香去你那里，先赶紧吃饭吧。”
　　谢予确实挺饿，她也没想到原来这种运动是这么消耗体力的。
　　她刚准备上楼，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说：“橘子，要是她们回来问起，就说是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出去。”
　　陈一雎怔了怔，从刚才到现在，她就没发现谢予有什么不舒服的。但她猜到谢予这么说的原因，肯定是想维护周呈露在大家面前端庄的形象。
　　出来玩的第一天，就腿软到下不来床，这和平时温婉端庄的周医生形象确实出入挺大。
　　陈一雎郑重点点头：“知道知道，你赶紧上去吧。”
　　谢予手里端了一大盘，实在不方便开门，只好用脚轻轻踢了几下。
　　很快，门就开了。
　　周呈露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服，头发也已经吹干了。见她手里拿了这么多，赶紧侧开身把门开到最大。
　　“去了这么久，就是在等餐？”
　　谢予把食物在桌上摆好：“顺便和橘子聊了会儿天。”
　　周呈露也饿了，但没急着动筷子。
　　“你先洗个澡？”
　　谢予怕她会一直等自己，反正刚才已经在楼下洗漱过了：“我去洗个手。”
　　谢予想起还没买饮料，又匆匆忙忙下楼，接着又急匆匆跑回来。此时空荡荡的民宿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忙。
　　周呈露见她一直走来走去，怕她饿着，催促说：“先吃饭吧，其他东西待会再吃也一样的。”
　　谢予笑着坐到她对面：“好。”
　　房间的小餐桌也是专为情侣准备的，小得很，就算坐在对面，也轻而易举能给对方喂饭。
　　周呈露突然问她：“你口袋里鼓着的是什么？”
　　谢予一怔，她忙起来把这个给忘了，本来打算一回来就先把这玩意儿藏好的。


第122章 
　　“待会你再好好研究一下，别买错了还不知道。”
　　谢予扭了扭身子，特意往前坐了点，好让裤袋完全隐没到桌面底下。但房里就她们两个，桌子又如此之小，她往前挪，自然而然就离周呈露更近。
　　原本还勉强各自安分的腿，现在不得不交错相对，可是碰到后又舍不得再次分开。
　　“藏了什么我不能分享的好东西？”周呈露见谢予故意闷头吃饭就知道那东西不一般。
　　原本以为她在前台买了什么零食忘记拿出来，现在反倒怀疑起来。
　　谢予的手顿了顿：“嗯，吃完了给你看。”
　　周呈露见她整个耳朵几乎都红透了，又回忆了一下那亚麻长裤口袋透出的盒子形状。
　　这种裤子本身就薄，口袋纯粹就是个兜，遮不住什么形。周呈露稍加琢磨，就猜到是什么了。
　　这下，轮到她也有点脸颊发烫了。
　　经过昨晚，其实她们本应更加亲密，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和以往不一样了。早上醒来时抱着在床上腻歪时也的确如此，可现在两人穿戴整齐，正儿八经坐着时，又陡生出些过去没有的紧张来。
　　这种紧张并非因为陌生和疏离所产生，反而是因为极度亲密后还没完全适应如何应对这种新距离产生了害羞。
　　这份羞赧，姗姗来迟，但不会缺席。
　　昨晚她们情之所至，是冲动，也是必然。情到浓时，谁也没耐心再去寻觅额外的东西，但以后这种事变成寻常的话，备着些总是没坏处的。
　　周呈露自己是学医的，基本的卫生常识她也是清楚的。
　　只不过，民宿里常备的款式应该不是给拉拉的吧？谢予昨晚的表现虽不算太菜鸟，但也的的确确是生手，周呈露怕她一时情急，把男用的给买回来了。
　　“有些东西，要是不合适，还不如不用。”
　　谢予怔了怔，抬眼看着周呈露，寻思着她这话的意思。
　　难道呈露姐不喜欢阻隔？她没做过对比，并不清楚具体的差别在哪里。可是呈露姐不也是没经验吗，怎么她就好像很笃定？
　　谢予闷声不说话，也没什么反应。
　　周呈露强装镇定，轻描淡写说：“待会你再好好研究一下，别买错了还不知道。”
　　谢予脑子里一会儿是昨晚的旖旎，一会儿是在努力回忆那只匆忙看了一眼的盒子包装上到底怎么写的，已经完全顾不上吃菜。
　　周呈露见她光吃炒饭，忍不住嗔她：“你吃白饭就满足了？”
　　谢予对着她笑：“我对吃的没所谓，吃饱就行。”
　　周呈露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菜：“只有一直饿着的人，才这么不挑。”
　　“我昨晚很饱了。”
　　说到吃，谢予现在想的的确不是这个鸡那条鱼的。她嘴里虽然嚼着米饭，可心心念念记挂的，是昨晚那特制的葡萄。
　　一点也不酸，而且还很耐吃。吃着吃着竟能从葡萄变提子，直教人意犹未尽。
　　谢予的脚被轻轻踢了一下。周呈露穿着软底拖鞋，加上力气本就不大，这一脚其实并不痛，象征意味更大些。
　　但她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做，谢予很给面子地回应了一下，龇牙咧嘴看着她：“我错了，我好好吃饭。”
　　饭后谢予没急着把托盘送到楼下，简单把桌子收拾了一下，趁着周呈露去刷牙，悄咪、咪把口袋里那盒子给拿出来了。
　　正面是个极具魅惑的红唇，十分妖艳。谢予又把盒子反转过来，背面则是一双优美的手，这让她想起了护手霜的广告。
　　下面是一排不大不小的字：寂寞的你，需要这样的陪伴。
　　谢予仔细看了一遍，终于在左下角的地方看到女用指套的标识，忍不住仔细研究起来。
　　不知道这个分不分型号，应该通用吧，女孩子的手其实差不多的。
　　谢予随手拆开了盒子，想拿一个出来具体看看，免得晚上摸黑搞不清状况。
　　周呈露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本想让谢予去洗个澡，早上她被抱着的时候就觉得谢予身上其实有点汗。味道不重，甚至还有点撩人，但现在毕竟不是在床上了。
　　“你……”
　　周呈露看见的却是谢予单腿挂在窗边的茶座上，一手拿着盒子，一手在试着戴上某个东西。
　　听到她的声音，谢予紧张停下动作，手下意识就往后背着，十分心虚。
　　周呈露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假装没看清她刚才在做什么，走了过去。
　　换做平时，谢予早就伸手揽住她的腰了，但现在她都走到面前了，谢予还只是仰头对着她笑。
　　“手里的东西就打算一直藏着了？”周呈露等了一阵，见她还不肯拿出来，无奈叹了口气。
　　谢予知道藏不住了，悻悻然把手拿出来，却不好意思坦然摆到周呈露面前。
　　“我就是想……事先研究一下。”
　　周呈露本以为她手上的东西会显得宽松不合适，正要让她别勉强。谁知定睛一看，不仅十分贴合，而且还有隐隐香味。
　　不腻，是很天然的清香，闻久一点后又有种海洋的味道大。
　　“你这个是……”
　　看到周呈露若有所思，谢予也顾不得遮掩了，这东西以后是要两个人一起用的，迟早是要让周呈露知道的。
　　“我也是第一次见实物，没想到手感还不错。”谢予动了动中指，还挺灵活，并没有因为被包裹住而觉得生硬。
　　周呈露的脸瞬间就布满红晕，甚至有些站立不稳。身体里已经止住的痒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谢予不经意的示范，让她轻易就想起了昨晚深处悸动时那勾绕辗转的愉悦。
　　而带给她这些奇妙体验的，正是谢予刚才那已被细腻包裹住的指。
　　她伸手扶着茶座边缘，借力稳住，生怕自己再看下去会连呼吸都乱了，只得转移视线，看着窗外。
　　“你……不喜欢用这个吗？”谢予见周呈露的反应有点奇怪，有点忐忑。
　　周呈露动了动喉咙，没说话。心跳还有点快，她想过一会儿再开口。
　　谢予把手上的东西取了下来，盒子里还剩了十来个，但她无心研究了。
　　她见周呈露一直沉默，于是主动去拉她的手。
　　“我是怕你不舒服，要是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用。”
　　周呈露听着她柔软又体贴，还带着明显在意的语气，心头又软又烫。
　　现在不仅是腿有点软，就连腰都觉得酸且虚，周呈露索性也坐了下来。
　　“你从哪里弄来的？”她已经意识到这不是常见的男用款了，很可能是谢予事先就准备好的。
　　谢予犹豫了一下，坦言：“橘子给我的。”
　　周呈露讶然，感觉有点怪。
　　“我们的事，我没说太多。”谢予怕她误会，以为她到处炫耀细节。
　　学校里有些男生就喜欢这样，经常把和女朋友在外面过夜的一些细节当成资本，在兄弟间嘚瑟。
　　她只想让朋友们分享她的爱情，可是她们之间私密的事，她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周呈露拍拍她的手背：“别紧张，我相信你。”
　　谢予刚松了口气，一低头，又愣了。
　　“可是橘子刚才看到这个了。”谢予把领口往下拉了点，那指印可谓触目惊心。
　　周呈露的手抖了抖，她昨晚不舍得碰谢予腰背上的疤，只能靠着床单借力，但总有抓无可抓的时刻。
　　这时候，谢予变成了最近的人肉沙包，周呈露其实也不记得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抓得那么狠。
　　“疼吗？”周呈露伸手想摸摸，谢予却极快把领口拢起来，“我还是换件圆领的吧。”
　　谢予当然想让周呈露好好安抚她，但她昨晚刚领略过人间至幸，定力还不够。她真怕自己把持不住，让呈露姐的这一摸，有始无终。
　　她趁着换衣服的时候，随手把小盒子往床头柜里一扔，背对着周呈露直接把T恤给换了。
　　下午她们决定哪里都不去，就窝在房间看电影。谢予把餐盘拿下楼的时候，顺便去旁边的店里买了两杯奶茶，又拿了些水果上来。
　　“吃这么多，不怕胖？”周呈露靠在谢予身上，看着桌上摆得满满的，想起晚上她们约好了一起去吃饭。
　　“我昨晚吃得不够，到后来都没什么力气了。”
　　周呈露咬唇，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谢予为什么一直在惦记昨晚。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陶念希她们回来了。大概是陈一雎打过招呼，她们也没来敲门，就只是给谢予发了条消息，提醒她别忘了六点去吃饭。
　　休息了一下午，周呈露的不适终于恢复了，走路的姿势也不像刚起床时别扭。但为了避免发生跟谢予同样的窘境，她特地穿了件半透明的白色衬衫，几乎把身上的风光完全挡住了。


第123章 
　　看电影
　　蜜月套房的价格比普通房间贵不少，哪怕陈一雎父母给了友情再友情的价格，成本价也摆在那里。谢予这次倒是没肉疼，该花的钱也不抠抠搜搜。
　　在这件事上，周呈露没有强硬要求承担甚至也没强求分摊。虽然知道谢予的经济条件不那么好，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也了解谢予不是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既然她说能承担旅行支出，就说明肯定做好了充分准备。
　　情侣之间并不是光靠相爱就能一路平顺，周呈露也在学着调整方式，用彼此都喜欢的方式跟谢予相处。过去她觉得自己条件比谢予好一点，尽可能想让她轻松些，后来发现这样反而弄得谢予精神压力很大，于是她就试着往回收一点。
　　谢予忙着摆弄投影仪，接着又把幕布放下来，还特地去把窗帘都拉好，房间一下子有了小型影厅的气氛。
　　“搞定了，你挑一部吧。”谢予把遥控器放到周呈露手上。
　　“你辛苦这么久，还是你来选。”
　　“我听你的，你想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周呈露找了部小清新爱情片，讲的是校园爱情。谢予有点意外，没想到竟然选的这个。
　　“不喜欢吗？”周呈露放下遥控器，准备喝奶茶。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选这种风格的。”
　　谢予也拿起奶茶，靠在双人沙发上。这沙发不大，她跟周呈露两个人坐刚刚好，旁边勉强还能放下个抱枕。谢予觉得热，随手一扔，抱枕就落在了大床上。
　　即便腾出了些地方，但两个人还是手臂贴着手臂，任凭旁边空隙越来越大，两人之间始终密不透风。
　　电影的主角是两个刚进入大学校园的年轻女生，来自不同的家庭阶层和城市。通过相处和了解，渐渐走近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但谁也没意识到对对方的感情产生了微妙变化，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个有了男朋友，笑着给对方介绍的时候，另一个人才明白自己的心酸和抓狂。
　　那份从前不曾觉察到的占有欲就像火山喷发，拦不住，逃不掉。明知危险，也只能生受。
　　这部电影是小成本制作，主演并非大腕，但剧本写的很扎实，导演在细节表达方面也很细腻。没有太多狗血虐心桥段，也没有什么刻意制造的矛盾冲突，但每处心路转折或是情绪爆发点都抓得很准，也很深。
　　谢予和周呈露一开始还边看边聊，偶尔说说小情话，但随着主角们感情的深入，她们也渐渐沉浸到剧情中。
　　尤其是一方看着另一方挽着男友的手，共撑一把伞走远的背影，眼底的心酸和隐忍让观众都跟着揪心。
　　这个画面过去了好一阵，谢予才缓缓开口，情绪明显比之前嬉笑时要低沉了些：“我忽然想起上次在医院门口，看到你和林珵在一起的画面。”
　　周呈露当然也记得那一天，她们隔着马路，却真切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只不过当时，她的心情也有些微妙，甚至还有点莫名的心虚。
　　周呈露一直以为那时候是她想多了，才会下意识在谢予面前慌乱，难道谢予当时也有感觉？
　　“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其实挺让人害怕的。”
　　谢予讶然：“不会吧，我看上去很凶？”
　　周呈露把她的手翻过来，捏着她的掌心，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反正当时一看到你，我其实已经不想去了。”
　　谢予笑出声：“我的影响力这么大了啊。”
　　周呈露用指尖轻轻戳了她掌心一下：“别嚣张。”
　　谢予抿了抿唇，转头看着她，认真地说：“我当时其实都快把衣角捏坏了。”
　　周呈露勾唇，象征性克制了一下，之后便明晃晃笑起来：“看来还是我的影响力比较大。”
　　谢予也不和她争高下，现在想起当时的画面，心酸的涩然淡了很多，但好笑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周呈露笑了一阵，突然抓紧她的手，低着头盯着她掌心纹路：“我没想到那时候会让你这么难过。”
　　谢予回握住她：“你又不知道，怎么能怪你。”她自己也挺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懵懵懂懂，只知道不高兴，根本不明白原因。”
　　“改天我得请林珵吃饭。没有他，说不定你的不高兴还得迟来好久。”
　　谢予脸色微变，强忍紧张：“你跟他还有联系啊？”
　　“他在我爸的单位工作，偶尔会提起，微信也没删，这应该挺正常吧？”
　　谢予倒是不担心周呈露跟林珵之间有什么，但她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可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小气，而且还干涉女朋友的正常社交。
　　“你要不要一起去？”
　　谢予睁大眼：“我也去？”
　　“难道让我单独和他吃饭？”
　　谢予连忙摇头：“不要。”
　　周呈露收起玩笑，拍了拍她手臂，说正事：“刚才逗你的。他在科研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又有多年在高校的经历和资源，也许对你今后会有帮助。”
　　“可是，他会愿意帮我吗？”
　　“所以我想先让你们认识一下。至于能帮多少，到时再看。”周呈露并没强迫谢予，这只是她的建议，“你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
　　谢予考虑了一下：“好，我听你的。”
　　这时剧情已经发展到有男友的那方也发现了自己对好朋友的“特殊心思”，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开始面对真实自己，果断分手，恢复单身。
　　谢予的注意力又转回到电影上，感慨了句：“和我们有点像哦。”
　　周呈露没说话，静静看着。
　　可是一直到两人即将毕业，谁也没把这份心思捅破。在其他人眼里，她们依旧是好朋友，但只有她们自己清楚，对方是自己可触不可及的人。
　　谢予拧眉，越看越揪心，还有点生气。结尾部分，晃眼就是毕业三年，她们在同一座城市里打拼，却鲜少联络，一年两次的同学聚会竟成了她们距离最近的时刻。
　　明明眼中还注意着对方，却还是止步不前。
　　“气死了！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憋着不说，不怕肺炸掉吗？”谢予猛吸了一口奶茶，感到深深的意难平。
　　周呈露叹了口气，虽然也觉难过但不像谢予那么激动。
　　“你当时也没好到哪里去，我的肺要是小一点，可能也炸了。”
　　谢予怔愣，羞愧之余更是心疼不已。
　　她迅速在周呈露心口亲了一下，隔着衣服，动作又快，其实并没产生多少实际感觉，可周呈露的心跳还是加速了。
　　她调整了坐姿，扯了扯衣领，佯怒：“你干嘛？”
　　谢予虔诚看着她：“要是我有时光机，我一定回到那时候，打爆我的头。”
　　周呈露嗔笑，看着她不说话。
　　“如果不是你特别坚定，特别勇敢，特别大方，我想就算我回头，也没有人在原地等我了。”
　　“别给我戴高帽。”周呈露的声音柔和却不失力量。
　　“我不会再让你气炸的，我要好好保护你的心，你的肺，你的所有器官。”谢予抓着她的手，恨不能立即把心掏出来。
　　周呈露白了她一眼：“不要以为跟医生谈恋爱，就可以把情、话说得这么没情调。”
　　她特地把没情调三个字说得很重，很清晰。
　　谢予抱着她的手不肯松，又凑过去想亲她。
　　周呈露偏过脸故意躲她，谢予便只能吻到唇角。
　　即便如此，周呈露在她吻来的时候，依然闭了闭眼。
　　电影结尾的遗憾并没有影响到她们的情绪，等她们牵着手下楼和其他人会合准备去吃饭的时候，发现大家的表情有点微妙。
　　谢予看了看陶念希，又看看陈一雎：“怎么了，不是说去吃饭？”
　　陶念希抠抠脖子，坦言：“虽然现在太阳是不大了，但你们穿这么多，会不会太热了点？”
　　哪怕是在空调房里，也没多少人像她们这样，里面是T恤，外面还要配个衬衫，这和周围环境不太相符。
　　谢予原本没打算穿衬衫的，但看到周呈露这么做以后，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也翻出了一件淡蓝色衬衫。下身都是短裤，配着人字拖，衬衫袖子卷得老高，可偏偏上半身遮盖得严严实实，这个搭配有点……
　　陈一雎低头努力忍着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谢予怕她们把注意力放在周呈露身上，主动站了出来：“我怕被晒，我身上有疤，晒多了就容易痒，还会疼。”
　　陶念希和江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啊。”
　　那周医生为什么也要穿这么多？她身上又没有疤。
　　谢予不等她们发问，又替女朋友接了话：“呈露姐为了迁就配合我，所以才这样穿。”
　　这下大家彻底明白了，是谢予怕晒，所以穿得多。周呈露为了和她保持情侣款，也多穿。
　　爱情真伟大，为了爱情，热一点也没关系。
　　陶念希和江忻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和情侣约着去玩去吃饭，大家一起往返，自由活动不好吗？
　　晚上谢予吃得比昨天多不少，陈一雎不解：“你中午不是吃了不少，怎么还那么饿？”
　　谢予顿了一下，含糊说：“晚上时间很长的，储存点能量怎么了。”
　　陶念希和江忻觉得这说法有点奇怪，可又找不出问题在哪里。
　　陈一雎咳了两声，不敢再问了。
　　整桌人里，最淡定的是周呈露，但其实心里最不平静的也是她。
　　谢予说的漫长夜晚，大概率不是用来睡觉的。
　　一想起昨晚直到下半夜她们还在鏖战，她浑身就像接通了电流，酥酥麻麻，难以自控。
　　吃完饭才八点不到，谢予说要和周呈露去海边，其他人非常自觉闪人，没有一丝想要同行的念头。


第124章 
　　“我背你。”
　　这个时段，沙滩上的游人比昨天多得多，尤其情侣格外多。谢予不像昨天那样心急，和周呈露牵着手慢悠悠走着，已经不再急切想要将那片海呈现。
　　又在昨晚停留的地方坐下，谢予把长腿一伸，双手直接撑在沙滩上，很是惬意。
　　周呈露觉得有点热，把衬衫的扣子解掉了两颗。
　　“这里没有熟人，你要是热，可以脱掉的。”
　　“起风了，我还是穿着比较好。”
　　周呈露一直看着面前那片海，余光却瞥见谢予不时在看她，但又不说话。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阵，周呈露终于转过头：“你到底在看什么？”
　　谢予依然是原来的样子，十分放松，仿佛在这片沙滩上，只有她们两个人。
　　“看你啊。”
　　周呈露本以为她想说什么，没想到真还只是看看，不免怔了怔：“我有什么好看的？”
　　谢予笑眯眯盯着她，眼神没半点旁落：“你就是很好看啊。”
　　海风拂面，将周呈露垂落耳边的长发吹起。她瞬间感到非常舒适，一时间分不清这份舒适是来自海风还是因为谢予刚才那句话。
　　夸她好看的人，一直都有，却从没有哪个人像谢予这样，令她欢喜雀跃又隐隐害羞。
　　周呈露过去其实不太喜欢别人这样直白评价她的外貌，总觉得太过肤浅甚至还很猥、琐。但这话从谢予口中说出来，她却忍不住想再多听一点。
　　“那你觉得，我有多好看？”
　　谢予眯了眯眼，深吸了口气，海风清新，伴随着周呈露身上的香味，在她鼻间沉淀，绽放，尔后蔓延开无尽魅力。
　　“比任何人都好看。”
　　周呈露唇角弧度明显放大，抬手摸了摸谢予的脸：“油嘴滑舌，你现在不老实了。”
　　她手上沾了细沙，落在谢予脸上看着挺滑稽。谢予舍不得还击，只好去蹭她的白衬衫。
　　两人扭来扭去闹了一阵，忽然起了一个大浪，海水肆意蔓延，漫过她们足尖，又迅速退去。
　　脚底一凉，两人都愣了愣。
　　周呈露心念一动，突然提了个要求：“我和你换衣服吧？”
　　“什么？”
　　谢予这件蓝色衬衫其实还略厚些，刚才周呈露都已经热得解扣子了，怎么现在反而还要穿她的呢。
　　“你会更热的。”谢予捏捏领口，示意周呈露看清楚厚度。
　　周呈露却已经动手把自己的白衬衫脱了下来，递给她：“你换不换？”
　　谢予不知她的用意，但女朋友的要求，只要能满足，那必然得迅速执行。于是她也麻利把自己的衬衫脱了，谁知交换之后，周呈露却不着急，只是拿着蓝色衬衫，完全没有要穿的意思。
　　“那我先穿？”谢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但又不能说她也不穿。
　　等她把白衬衫穿上，周呈露眼底的亮光明显增加了两成。
　　谢予低头看了两眼，没觉得自己穿有什么特别的，甚至还比不上刚才穿在周呈露身上呢。
　　“我觉得白色好像更适合你。”谢予虽然也挺喜欢白色，但无法否认，周呈露穿着的时候，有种深层内敛的性、感。
　　周呈露的眼却一直钉在谢予身上，尤其是腰腹那片区域，心底的火慢慢燃烧。
　　曾经的那个梦，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她便顺着心意提了要求。那时的她，哪怕在梦中，都没有勇气更没有资格去掀谢予的白衬衫，心底除了难耐，更多的是落寞和怅然。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已经是谢予的女朋友，可以名正言顺让她穿上白衬衫，而那片让她心痒不已的领域，已成她的专属。
　　谢予今天晚饭吃的有点多，以为周呈露嫌弃她的小肚腩，于是用力吸了口气：“待会消化了就好了。”
　　周呈露却突然倾身过来，热烈吻住她。
　　谢予愣神片刻，很快就接住了这样的热情，扶着周呈露的肩，和她在沙滩上尽情缠绵。
　　谢予的衬衫本就扣了一半，现在已剩下两粒还扣着，外面沾了细沙，里面则因T恤下摆被卷起后令人浮想联翩。
　　周呈露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她就要在这沙滩上原地爆炸了。强忍着内心悸动，推开了谢予。
　　她们之间的牵连清晰可见，即便夜幕降临，黑暗也没能隐没她们眼中为彼此燃烧的光芒。
　　海浪阵阵让人心神荡漾，周呈露几乎要沉溺在谢予痴恋的目光中，只好咬着唇让自己清醒着站起来。谢予以为她要回去了，没想到她竟然是走向了大海。
　　周呈露来到这里以后，比在俨城的时候放开了许多，她的一些小脾气、小心思和小表情都会随心所欲展示出来。这让谢予感到新奇也更迷恋，觉得周呈露像一本能一直带给她新鲜和惊喜的书。
　　周呈露并未走远，海水只浸没她的脚踝。
　　“过来啊。”周呈露双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勾在耳后，欣喜召唤着谢予。
　　谢予踩着细沙奔了过去，海水冰凉，逐渐把她们身上那磨人的余火熄灭，却又在寒凉舒爽中生出些许特别的意境。
　　周呈露弯腰，捧了点海水，帮谢予把刚才脸上细沙的留痕全部洗掉：“你现在就是只小花猫。”
　　谢予的手搭在她腰间，乖巧顺从任她摆布，嘴上却很倔强：“我是还没发威的老虎。”
　　周呈露抬腿，踢了一脚海水到谢予腿上，却让自己跌进她的怀里。
　　她突然失衡，吓了谢予一大跳。
　　“怎么了？”
　　周呈露微微皱眉，动作僵持了一会儿，才说：“没事。”
　　谢予顾不上玩闹，半搂着她不敢擅动：“没事你还皱眉？”
　　她显然是不信的，可是低头看了一圈，也没见有什么异常。
　　“我脚有点痛。”这点痛对于周呈露来说，远没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可是在谢予面前，她就突然不想那么坚强了。
　　谢予拧着眉，赶紧把她带回沙滩。不等周呈露说话，她就蹲了下去，还把周呈露的鞋给脱了。
　　“我检查一下，是不是被割伤了。”
　　周呈露白嫩的脚被谢予握着，这样就站立不稳了，好在还有谢予的肩膀可以支撑。
　　谢予细致检查了每一处，的确有细微被划破的地方，应该是在沙滩上弄的，被水一泡痛感就出来了。
　　“赶紧回去吧，回去洗了澡我给你上点药。”谢予满是疼惜，像是周呈露这脚要废了一般难过。
　　周呈露拍拍她，示意她松手：“没那么严重，大概是以前脚踝受过伤，海水太凉了，一下子不适应。”
　　这听起来更严重了，表面的割伤养几天就好，可脚踝是内伤，而且这都伤了多久了。
　　周呈露生怕谢予在海边再待下去得哭出来，穿好拖鞋准备回去了。
　　刚走出两步就被谢予拉住，她以为谢予不舍得回去：“你还不想走啊？”
　　下一秒，谢予就站到她面前，缓缓弯了腰。
　　周呈露怔住，谢予这个姿势，显然是……
　　谢予回头看她：“我背你。”
　　这里走小路回民宿并不算远，周呈露坚持回去完全没问题，她没想过需要人背。
　　“我没事的。”
　　“但我有事。”谢予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你脚疼，我能眼睁睁看着你一瘸一拐走回去吗？”
　　周呈露知道谢予有时拧起来很难劝，轻叹了口气，趴到她背上。
　　“我是不是有点重？”
　　谢予调整了一下姿势，脚步轻快：“刚刚好。”
　　周呈露圈紧她，把脸贴在她后颈上，分不清此刻是羞涩多一点还是安心更胜一筹。
　　到民宿前，周呈露执意要下来，谢予只好停住。
　　“都到这里了，我背你回房也一样的。”谢予额上有薄汗，但说话的气息还挺正常。
　　周呈露半低着头：“让别人看到，不太好。”
　　沙滩上都是陌生人，周呈露反而觉得没什么，但民宿里是有熟人的，而且还是比她年纪小的熟人。
　　她总归是要保留点面子的，何况她也不习惯在其他人面前展示脆弱。
　　回了房间，谢予催她赶紧去洗澡，待会好上药。等周呈露进了浴室，谢予也没顾上收拾自己，下楼去找橘子。
　　“创口贴倒是有，但你要的跌打药酒没有，你去药房买？”
　　“最近的药房也要一公里吧？”晚上并不是所有药房都开门，谢予看了眼地图。
　　陈一雎摇着头：“我给老板打个电话，让跑腿送过来，你赶紧上去吧。”
　　周呈露刚出浴室，就听到谢予在和人说话，一开始以为是在打电话，后来发现竟是真人。
　　“刚才是谁来了？”
　　谢予手里拿着药，对着包装研究：“送药的。”
　　周呈露擦头发的手顿了顿，走到谢予面前：“我没那么严重。”
　　谢予笑着把她拉过来，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不严重也要注意，你是医生，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周呈露圈住她的脖子，微昂下巴：“说起这个，我有个梦，想和你分享一下。”
　　“好啊。”
　　周呈露眸色稍稍变了点颜色，但不太明显。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是我的病人，来找我看病。”
　　谢予耸了耸鼻子，竟然还会做这样的梦？
　　“我得了什么病呢？”
　　周呈露想起当时情景，不想重提伤心事，于是临时换了个说法：“失心症。”
　　“这是什么病？”
　　周呈露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她脖子上滑了下来，现在又灵巧无声地开始了检查之旅。谢予本能收腹，连呼吸都停顿了。
　　“这个病，不好好检查，很容易引起心痛的。”
　　周医生在梦里始终无力掀起的那件白衬衫，现在终于要成为她的手下败将了。


第125章 
　　“你好甜。”
　　谢予知道梦里的东西往往是做不得数的，但这话从周呈露嘴里说出来，那她肯定是会认真听着的。就算此时是呓语，她也喜欢听。
　　她还在暗自琢磨失心症究竟是种什么病，心痛又到底会痛到哪种程度，要通过哪些检查来确定这种病呢？
　　周医生的检查已经无声开始，等谢予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检查几乎已经完成了最初的扫描阶段。她小腹上隐隐发痒，呼吸频率早已不成节奏，怀中之人却更“认真”了。
　　“停一下……”谢予一会儿觉得痒，一会儿又觉得热，忍不住开始扭动，连带着坐在她腿上的人也跟着摇摆起来。
　　周呈露瞥了她一眼，眼底不仅有笑意，还有几缕情绪不明的意味。可手上动作并没因为谢予这一声气息不稳的要求而有所改变，甚至连犹豫都不曾出现。
　　“你是我的病人，我当然要仔细检查，万一误诊了怎么办？”周呈露掌控的领域逐渐扩大，不再拘泥于那曾经让她念而不得的地方。
　　现在谢予完全属于她，她想要检查哪里都可以，再也不用像梦里那般克制隐忍，连手都不敢抬。光是这么想着，周呈露心情就非常好，还开始莫名激动。
　　谢予感觉到周呈露的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挨得如此近的两个人，情绪是会传染的。可是原本就已经又痒又热，现在再增添几分躁动，这让谢予完全坐不住了。
　　哪怕腿上坐了个人，她也还是想要动起来。
　　周呈露按住她的肩膀，语气还挺有以前她住院时那般认真：“你别乱动，我还没检查完。”
　　谢予舔舔唇，有点小委屈：“你还要检查多久啊？”
　　周呈露的手从她后背又回到前面，指尖在她心口绕着圈，若有似无，偶尔轻戳几下：“那要看你的配合程度了。”
　　谢予原本已经打算起身，一听周呈露这么说，立即又坐了回去，只是不太安分地扭了几下。
　　周呈露满意地勾了勾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真听话，奖励你的。”
　　谢予觉得这么抱着有点累人，轻声说：“你换个方向。”
　　等周呈露和她面对面的时候，谢予自然是被检查得更彻底了。
　　她似乎发现了周呈露高频光顾的地方在哪里，忽然想起过去她们的对话，恍然大悟：原来呈露姐喜欢这个！
　　“好久没锻炼了，腹肌已经没有了。”谢予的呼吸虽然乱了，但思绪还算清醒。
　　对于此时没能给女朋友带来绝佳手感，她很是遗憾，只怪她之前不知道周呈露如此喜欢这里。
　　周呈露搂着她的脖子，和她脸贴着脸：“只要是你，就够了。”
　　谢予为了她，后腰弄成那样，她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在意腹肌不腹肌的。就算她想锻炼，之前腰背上的伤口那么多，周呈露也不会同意的。
　　谢予的心被周呈露温柔的气息打动，身体又被一遍又一遍检查着，此时是真坐不住了。
　　她转头急着去寻找那张娇唇，想要通过热吻来释放一些积压的躁动。
　　感受到她意图的人，自然给予了相同的默契。双唇紧贴，无论亲吻过几次，依然会在这种时刻全身酥麻，浑然忘我。
　　当谢予抱着周呈露换了个地方，两人的唇依然没有分开。除了那短暂的喘息瞬间，她们恨不得把对方的唇永远占为己有。
　　谢予身上的白衬衫此时已经没了原本的矜持，更是没能经受住周医生三番五次的检查，摇摇欲坠。明明是随手就能解除的障碍，周呈露却偏偏故意跳过，就是让它这么虚挂着。
　　大概是那个梦里的遗憾让她执念太深，以至于现在情绪到了这种时候，竟开始纠结起当时的心境来。
　　她忽然轻扯着谢予的衣领：“上次你来这里玩，很开心吧？”
　　上次？开心？
　　谢予已经有些意乱情迷，正要重复昨晚的美妙之旅，突然被这个问题打断了一下。
　　她思忖片刻，不得要领。可一对上周呈露那朦胧着却略带哀怨的眼，瞬间就懂了。
　　那晚，呈露姐给她发了条特别的消息呢。
　　她笑着轻吻周呈露耳垂，在她耳边呢喃：“是挺开心的，唯一的不开心，就是你不在。”
　　周呈露的腰微微一僵，哪怕是躺着，这个变化也很明显。被谢予看穿心事的羞愤还有那时怨念的残余，让她忍不住咬了一口谢予的肩膀。
　　“哼，当时你又不说。”周呈露偏过头，嘴角却扬了起来。
　　谢予从她耳垂一路往下，又在她最爱的颈间流连许久。
　　“我那时候比较笨嘛，现在补偿行不行？”
　　周呈露抖了抖，抬脚表示抗议：“你乱亲什么。”
　　话听着是挺厉害，只可惜气势几乎软成了水。
　　“检查完了吗？”谢予突然认真看着她。
　　周呈露怔了怔，咬唇道：“暂时算是吧。”
　　她把梦里没能实现的事，翻来覆去做了好几遍，心里的委屈和幽怨也已经散了。
　　“那该轮到我了。”谢予变得更加兴奋，跃跃欲试。
　　周呈露又僵了一下，感觉到某处迅速烫了一下。
　　“你先关灯。”
　　现在房里如此明亮，周呈露有些难为情，就算这里只有她跟谢予两个人，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光线。
　　蜜月套房的设计果然处处用心，顶灯开关不仅在门边有一个，在床头也有一个。谢予伸手摸了几下，就顺利把灯关了。
　　房间突然暗了下来，周呈露的手从谢予脖子上落了下来，本打算帮她衬衫脱了，谁知谢予突然又打开了床头小灯。
　　虽只是昏黄暖光，照亮范围也仅限于半张床，但周呈露还是顿了顿。
　　谢予抱歉地亲亲她脸颊：“我今天把盒子丢到抽屉里面了，不开灯我怕找不到。”
　　在寂静的房间里，谢予忙乱翻找的声音格外响亮。周呈露想起她今天示范时的样子，那里更烫了。
　　等谢予准备就绪，周呈露重新勾住她，和她缠绵。
　　谢予比昨晚更沉稳了些，虽然节奏和步调上偶尔还是会乱，但恢复调整明显比昨晚进步了很多。
　　周呈露的一切都很好，身心都渐渐和谢予进入同一频道，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
　　很烫，很急切，但的确有点痛。
　　这种痛因为四周温度升高加上有客来访，而变得明显起来。起初她不以为然，以为是还需要多适应几次，可时间长了，她就有点忍不住了。
　　回荡在谢予耳边的声音，从紊乱的呼吸，到隐忍的低吟，又变成忍耐的痛楚，哪怕她再怎么意乱情迷也听出区别来了。
　　她停了下来，在夜色中寻找着爱人的眼：“怎么了？”
　　周呈露沉默着没说话，圈在她脖子上的手却紧了紧。
　　谢予依旧不着急继续，关切又在意：“不舒服吗？”
　　她在想，或许呈露姐真不喜欢这种阻隔，今天中午的时候她就说过的。
　　“有点……痛。”周呈露的声音不大，但两人这样的距离，谢予完全听得明白。
　　“我太急了？”
　　“应该是我的问题。”周呈露也不知这样的话题该怎么说，气氛有点尴尬，又有点难耐。
　　这无异于在热情最盛的时候泼了盆冷水，可周呈露觉得疼，那就真没强求的必要。
　　谢予把手上的东西取了下来，随手丢在床头柜上。周呈露转头瞥了眼：“对不起。”
　　谢予低头温柔亲亲她的唇角：“这种事要两个人都好才是真的好，你不要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谢予想，可能还是因为昨晚她太急了，虽然第一次的确是小心翼翼，但后来还有好几次，总有失控和冒失的时候。大概是哪一次忘情，力道没控制好，用力过猛了。
　　可两人之间的火苗并未完全熄灭，到了这种时候戛然而止的确憋屈。谢予的吻不再急切，却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周呈露闭着眼，安心享受着谢予给她的爱。
　　可是，谢予的吻慢慢游走，去到了周呈露不曾想过的地方。
　　她猛地睁开眼，低声叫她：“小予……你……”
　　谢予钻进了被子，声音翁翁的：“我想亲亲它。”
　　周呈露想把她拉出来，可是瞬间就软瘫无力。本就已经软绵绵的，现在被谢予的吻呵护一番后，彻底失去了主心骨。
　　蚀骨的甜腻在滚烫的地方生根发芽，一点一点开枝散叶，布满了她所有神经末梢。同样是撩拨，指尖和舌尖明显不一样，周呈露的腰反复挺立，扭动不安。
　　床头是布艺装饰，太过扎实，毫无破绽。周呈露只好把床单抓了又放，依旧觉得空虚无依。
　　此时，柔软温暖的手迎了上来，与她十指相扣，给了她最真实的依靠。
　　周呈露本以为谢予真地只是亲亲便会上来，谁知她却乐不思蜀，大有要安营扎寨的架势。一想到她要逗留那么久，周呈露心里突然紧张害羞起来。她心里这样，滚烫的地方便直白地做出同步反应。
　　谢予的唇突然被热流烫了一下，接着便是扑面的海水气息。
　　淡淡咸湿，在淡淡芳香中格外诱人，谢予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指尖残留的味道还是桃花源深处的奥妙。但她知道，她喜欢这个味道，很喜欢。
　　周呈露的躁动再次被勾起，疼痛在谢予爱意呵护下已经不再明显。她挣扎着，想让谢予快回来，可又忍不住贪恋着销魂蚀骨的舒适。
　　这种止痒的方式比昨天的直截了当更磨人，也更持久，周呈露咬着手背，才能让自己保持克制。她不想在谢予面前太过失控，可是这深处的悸动一波接一波，几乎要把她所有的防线都击溃了。
　　当谢予再次拥着她的时候，周呈露已经失神许久。脑中有过绚烂也有过空白，反复交替，让人不愿抽离。
　　谢予满身的汗，被子里的温度实在太高了。她额前的头发湿透了，贴在周呈露脸颊的时候，惊醒了几欲昏沉的人。
　　周呈露眼底的羞赧和满足同时存在，谢予吻着她唇畔：“你好甜。”
　　周呈露隐约闻到一股不同以往的气味，她下意识就联想到了刚才的情形。饶是她平日再怎么沉稳淡定，再如何明白医学常识，在此时也难以保持冷静。
　　脸颊温度迅速升高，甚至比刚才热源处还要烫，谢予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现在不疼了吧？”
　　周呈露想踢她，却发现自己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嗯。”她绵长的一声叹息，不知是在回应谢予的问题，还是单纯为了抒发自己的愉悦。
　　谢予抱着她，等慢慢平息下来，才说：“要不要去洗澡？”


第126章 
　　“我有女朋友，你没有。”
　　昨晚两个人磨蹭了好一会儿，本来说休息一下再去洗澡，结果黏黏糊糊抱着就睡着了。房间里的空调给力，一直抱着的两人到了下半夜竟还觉出了点凉意，谢予迷糊着用脚把被踢到床脚的被子又给勾了回来。
　　但今天不像昨天睡到几点都无所谓，因为今天她们是有活动安排的。
　　陈一雎昨晚睡得早，早上八点就来前台接了小妹的班。陶念希和江忻今天去玩冲浪，九点就下来吃早餐。
　　看了眼小餐厅，没见到谢予和周呈露。陶念希和江忻相视一笑，端了自助早餐坐下就吃。陈一雎这会儿没事干，晃过去和她们闲聊。
　　“你们的项目是几点发车？”
　　陶念希看了眼手机：“导游说九点四十分集合，十点左右发车。”
　　陈一雎估计了下时间：“那下午两三点就能回来了？”
　　江忻擦擦嘴：“项目一点半就结束了。不过我跟桃子打算再看看别的，要是有合适的，就再玩一下。”
　　还有两天她们的旅行就要结束了，虽然这个暑假很长，但对于已经毕业的她们来说，可以放纵玩耍的日子并不多。陶念希的家里人商量后坚持让她考公，而江忻的公司也希望她能尽快到岗。
　　这次回去后，她们备考的备考，上班的上班。在转换新角色之前，这些日子是她们最后的放纵和狂欢。
　　陈一雎自然是留在这里学习当这民宿的小东家，其实从她回来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开始干活了。但这些日子因为室友们都在，她多少有点招呼朋友的意思。
　　等她们都走了，就真正只剩下她了，忍不住就想和她们多相处些。
　　听江忻这么说，陈一雎也没说什么，垂着眼想了想：“嗯也行，反正你们六点前回来就好了。”
　　江忻已经吃完早餐，茶叶蛋实在吃不下了，她用保鲜袋装好放进随身背包里。
　　“今晚我们还是去老地方吃饭啊？”
　　那家大排档的厨师手艺不错，而且实诚。客人带去的海鲜他们不会私自截留，纯粹赚个加工费和酒水钱，生意一直很好。
　　“今天不去了，我安排了新地方。”
　　陶念希也吃好了，两人站起来收拾东西：“有橘子安排，我们负责吃就够了。”
　　陈一雎送她们出了民宿，在门口时还不忘提醒：“记得多擦防晒，还有注意安全。”
　　等陶念希和江忻走远，陈一雎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顶楼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还没起床。
　　这次她不得不做个讨厌鬼了，拿出手机给谢予发了消息，果然没有回复。
　　又等了十分钟，陈一雎咬咬牙，直接打电话了。
　　过了挺久，含糊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首先声明，我不是要打扰你们，但是今天你们真不能赖床。”
　　谢予和周呈露其实已经醒了，只是黏糊着不想起来，两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本来说好聊半小时就起来洗漱，谁知一会儿亲亲脸，一会儿捏捏葡萄的，时间早过了都不知道。
　　“橘子，怎么了？”
　　陈一雎见她完全忘了，没好气道：“你说怎么了？今天你俩要去浮潜，是不是给忘了？”
　　谢予啊了一声，的确是给忘了。
　　其实昨天她还记着睡前和周呈露商量一下今天的事，谁知周医生的检查一发不可收拾，转眼就到了今早。
　　陈一雎也懒得问谢予的好记性去哪儿了，提醒说：“再不起床可就赶不上了。我刚看了眼平台，最近两天的名额都满了，下次预约要等三天后，而且还没折扣。”
　　谢予拍拍额头：“好的好的，我们很快就来。”
　　挂了电话，周呈露已经坐起来在穿衣服，谢予顺手摸了摸她光滑柔软的后腰：“你去洗个澡吧，不然出去玩肯定不舒服。”
　　周呈露把衣摆拉下来，轻轻拍掉谢予的手，语气倒是挺温柔：“那你呢？”
　　“我到楼下去洗，我们真得抓紧时间了。”
　　陈一雎看到谢予匆忙的样子，也不忍心继续打趣她，趁她们还在洗漱，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
　　“吃点东西再出去吧，浮潜项目不管午饭，只发面包。”
　　这个情侣浮潜折扣是陈一雎帮忙抢到的，她对项目细节也最了解：“这家公司的浮潜最实在，教练也负责。除了吃的差点，其他都没问题。”
　　谢予和周呈露这次来，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项目。
　　“浮潜项目讲究吃干嘛，我们又不是没好吃的。”
　　谢予嘴里鼓鼓的，周呈露示意她吃完再说话，别呛着。
　　陈一雎见她们的默契一天比一天好，再看这身体距离，心里什么都清楚。
　　“呈露姐，我在前台准备了防水的防晒，要是你们不够用，就带上吧。”
　　“好，谢谢你，橘子。”周呈露先吃完，径直去了前台。
　　趁着周呈露不在，陈一雎赶紧趴在桌子上，低声说：“小予子，你今天换衣服的时候注意点。”
　　“注意什么？”
　　陈一雎紧张回头看了眼，在自己脖子前面绕了一圈：“你刚才洗澡的时候没看到这里的战果吗？”
　　谢予脸一红：“也不是很夸张啊。”
　　陈一雎撇嘴：“我知道了，你身上看不到的地方估计更震撼。”
　　谢予下意识拢了拢衣襟：“你不准看。”
　　“谁要看你，我自己也有。”陈一雎特地挺了挺胸，不甘示弱。
　　谢予却突然轻声一笑：“你才没有。”
　　“有什么是你有我没有的？”陈一雎可不服，她虽然比不过呈露姐，但和谢予比，还不至于落败。
　　谢予喝了口茶，满足得眯了眯眼：“我有女朋友，你没有。”
　　陈一雎深吸了几口气，却没找到反击的词语。这时周呈露走了回来：“小予，你好了吗？”
　　谢予赶紧把随身带的东西检查整理好：“好了，随时都能出发。”
　　周呈露看着陈一雎：“防晒霜我拿走了，谢谢橘子。”
　　“让你们玩得开心，玩得尽兴，我应该的。”
　　“那我们先走了。”周呈露和谢予牵着手出了民宿。
　　陈一雎还在想着谢予那句有没有，牙酸心也酸。
　　**
　　换好浮潜装备，教练把注意事项重新强调了一遍。由于是情侣项目，所以两两分组毫无压力。周呈露和谢予在路上的时候还有过犹豫，会不会过分引人注意，结果到了才发现，她们并不是这次项目里唯一的一对拉拉，也不是唯一的同性情侣。
　　虽然偶尔也会有探寻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但并不会停留太久也没有什么恶意，她们就当不知道，并不理会。
　　“大家待会慢慢适应，不要激动，不要过于兴奋。遇到突发情况也要保持冷静，不要远离船只。”
　　这是教练在耳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之后谢予就和周呈露牵着手慢慢潜了下去。
　　谢予之前在网上看了不少照片，也知道浮潜能看到美景，但真到了身临其境的时候，仍然会被震撼。她怔然半晌，感觉到周呈露在看她，这才转过头，透过厚厚的镜片对着她笑。
　　她们并不急着去往远处，牵着的手在海水里并不像在陆地上那样简单轻松。越是遇到阻力，她们就越想要牢牢握住对方。
　　鱼儿不停从身边穿过，越来越多惊艳的珊瑚礁呈现在眼前，谢予忍不住伸手想要感受一下。每当见到让她惊叹的美景时，她都不忘和周呈露分享。
　　大概是在这样放松惬意的环境里待久了，她不免有点松懈。
　　等看到珊瑚丛和鱼群完美相融的画面时，因为太过震撼，她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下意识张嘴想和周呈露说话，想用言语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没想到，却接连呛了海水，以至于接下来的动作全都乱套了。
　　瞬间的慌乱和窒息感，让谢予顾不上贪恋美景。短短数秒，她却过得格外煎熬挣扎，这时有人抱住了她。带着她浮出海面。
　　谢予又咳了几声，稍微定了定神，这才看清刚才抱住她的人是周呈露。
　　教练这时也游到她们身边，观察了谢予一番：“你没事吧？”
　　谢予转头对他笑笑：“没事，不小心呛了一下。”
　　教练又检查了一下她的呼吸管和其他装备，确定没有破损：“你还能继续吗？”
　　“可以的，我调整一下就没事了。”
　　教练点点头，往回游了点，又继续观察其他人的状态，始终没有离谢予她们太远。
　　谢予见周呈露脸色不太好，以为她生气了，保证说：“我待会一定加倍注意，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等她们结束浮潜，上了船，周呈露还是不太说话。谢予从包里找出吃的递给她：“你还在生气啊？”
　　周呈露幽幽看了她一眼，接过三明治：“没有。”
　　谢予才不信她说没有，这个样子不是生气才怪呢。但周围还有其他人，她也不好说什么肉麻的话。
　　项目正式解散后，谢予才把周呈露拉住：“你别生气了，我知道我很笨，连浮潜都让你担心。”
　　周呈露抬眼看她，脸色比之前软化了些，可并没有恢复如常。
　　谢予找话题试图缓解气氛：“有个医生女朋友真让人安心，要是我真遇到什么，你还会帮我做人工呼吸。”
　　周呈露脸色陡然一变，比之前在船上时还要严肃。
　　谢予意识到刚才那个玩笑也许并不好笑：“怎么……了？”
　　“你觉得让我做人工呼吸是件很好的事吗？”
　　“当然……不是。”
　　“正因为我是医生，我很清楚需要人工呼吸的情况有多危险。”周呈露回想起谢予呛水的情形，仍觉揪心。她深吸了口气，“我永远都不希望有这么一天，我永远都不想为你做人工呼吸！”
　　她说完后，继续往前走。
　　谢予终于明白了她不高兴的点在哪里，好在周呈露并没有挣脱开她的手，于是她小跑了两步跟上去。
　　“我不会故意让自己处于危险中的，我只是……”
　　周呈露停了下来，两人沉默对视了一会儿。
　　“小予，其实我知道这不怪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周呈露垂眸，颇为无奈。过了会儿，她抬手摸了摸谢予的脸，“我只是无法承受没有你。”
　　谢予觉得嗓子眼堵得有点疼，一把就把周呈露抱在怀里。
　　“我没有意识到你刚才是在害怕，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对不起。”
　　谢予想起自己刚才没话找话，硬要扮笑脸的样子，真想打自己。
　　周呈露环抱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脸，感受着最真切的相拥。
　　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刚才慌乱至极的恐惧。


第127章 
　　“如果你想她了，下次我们可以再来。”
　　她们拥抱处距离浮潜项目原地解散的地方不远，陆续有刚才一起浮潜的情侣从她们身边路过。因为之前就知道她们的关系，对于这样的姿势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两个漂亮女生在一起本就是道□□，让人总想多看两眼。
　　谢予和周呈露并不在意那些眼光，等她们抱够了才继续往前走。
　　谢予突然问她：“你介意别人这样看我们吗？”
　　“为什么介意？”
　　谢予挠了挠脖子，刚才可能被晒久了，有点痒：“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被人关注吗？”
　　周呈露把她的手拉下来，认真检查了一下，又从包里拿出防晒霜帮她补上：“我是不喜欢被人窥视，但我们在一起，问心无愧，别人要看那我也管不着。”
　　她顺手把谢予的衣领往上扯了扯，遮住那片已被晒红的地方：“不过你去了俨中大学，还是得注意些。”
　　“我也听说俨中大学比较保守，但我主要跟着杨教授做研究，应该没多少机会说起这些。”
　　“也别太拘谨，学习最重要。其他方面稍微注意点就是了，也没必要把自己弄成铜墙铁壁，真遇到事了，还有我。”
　　谢予挑挑眉：“你得相信我，我不能一直吃你的软饭。”
　　因为陶念希她们下午不回去，谢予她们就也不急着赶回、民宿。可是浮潜结束后她们不想再玩太刺激或是太累的项目，于是打算去沙滩走走。
　　沙滩上的人太多，没多少空间给她们静静欣赏海景，耳边只有喧嚣和尖叫。谢予突发奇想，捡了一堆贝壳。
　　周呈露见她兴起，也陪着她捡了不少。
　　“你打算把这些都带回俨城？”
　　谢予看着袋子里的收获，满脸欣喜。
　　“嗯，它们都很漂亮，不是吗？”
　　“是很好看，但是家里没那么多地方摆放。”周呈露考虑是否要买个柜子，用来放这些贝壳。
　　谢予带她往船坞方向去：“不占地方的，我有办法。”
　　周呈露知道谢予比她更熟悉这里，也乐得由她带给自己惊喜，一路上并不多问要去哪里。
　　当谢予把她带到这间制作贝壳的手工坊时，周呈露终于明白自己车上那个贝壳是在哪里完成的。
　　谢予指了指招牌：“上次我就是被这个名字忽悠的，啊不，吸引的。”
　　忽悠的说法出自陈一雎之口，说那都是吸引游客的噱头，毕竟大多都是一次游，谁会回来验证真假。
　　但谢予觉得自己是个正面例子，时隔一年，她那非常不切实际的奢望，成真了。
　　周呈露顺着她所指，抬头看了一眼：奢望不过分。
　　“这名字倒是挺特别。”
　　谢予牵着她的手推开门：“我也觉得特别，所以上次就大胆进去奢望了一回。”
　　这时正好有人从里面出来，差点撞到谢予。周呈露眼疾手快拉了谢予一下，这才避免尴尬。
　　出来的是个年轻姑娘，看样子不太像游客。
　　“没撞到你吧？”
　　对方先开口，谢予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是我不注意，抱歉。”
　　那位年轻姑娘侧身替她拉着门：“欢迎光临。”
　　谢予恍然：“你是老板？”
　　她记得上次过来，老板娘是个中年阿姨啊。有些微胖，总是笑眯眯的，透着生意人的精明，但不奸猾。
　　“我是老板的女儿。”
　　原来如此，谢予尴尬笑了笑。
　　“请进吧。”
　　谢予本以为她会跟着她们一起回到店里，没想到对方真是要出门的，店里那微胖的老板娘还在。
　　见到有客人来，她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谢予看到店里坐了不少客人，比上次她来的时候要热闹：“生意越来越红火了。”
　　她和周呈露选了个角落的安静位置，老板娘把模板拿了过来：“今天想做什么呢？”
　　谢予把袋子解开：“我这里的贝壳做什么比较合适？”
　　老板娘仔细看了看，给出了几个方案：“可以做拼图，也可以做小船或者小屋之类的模型，还可以做风铃。”
　　风铃？
　　谢予和周呈露同时对最后一个提议心动了。
　　谢予自然看到了周呈露的表情变化，不必再开口问，便直接对老板娘说：“那做风铃要多久？”
　　“认真做的话，也得五六个小时吧。”
　　“这么久？”谢予原本想的是，在这里打发两三个小时。
　　“风铃得经得起风吹和悬挂，肯定在工艺上要讲究一点。”
　　是这么个理，谢予只是担心时间不够。
　　周呈露安慰她：“我们两个人一起做，动作快一点，应该来得及。”
　　老板娘见她俩连另外两个方案提都没提，就知道她们一心只想做风铃。
　　“这样吧，我帮你们把第一道工序处理一下，这样能节省些时间。”
　　谢予惊喜得很：“谢谢！”
　　老板娘把袋子拿走，周呈露则点了两杯特饮，边等边喝。
　　谢予凑在周呈露就耳边低声说：“橘子老说人家是忽悠，其实我觉得老板娘挺好的。”
　　“是挺好的。”
　　“上次我在这里做贝壳，她也一直耐心指导我。”
　　“原来那么好看的贝壳，是有高人指点。”
　　看到周呈露眼底的揶揄，谢予不忘替自己辩解：“贝壳里面的爱全是我的。”
　　正好这时老板娘来送处理好的贝壳，没想到现在年轻姑娘们恋爱说话这么直接。
　　“你们就按照这个上面的说明步骤来做就行了，遇到不会的或是解决不了，就叫我。”
　　谢予扫了桌上的码，输入自己的账单号码，风铃的制作步骤就发到了她手机上。她和周呈露认真动起手来，不再嬉笑。
　　附近也坐着几对年轻情侣，来的比她们早。但小情侣总爱打打闹闹，时不时就要停下来闹一阵，进度上的优势越来越少。
　　谢予和周呈露都是认真起来就十分专注的人，认准了目标便会排除一切干扰，坚定朝着目标前进。她们之前还没有过这样的合作，但第一次一起制作手工就默契惊人。
　　老板娘起初还格外关照她们那一桌，毕竟她们时间比较赶，但看了一阵发现人家两个有商有量，分工明确，动作麻利。遇到说明上不懂的地方，一讨论很快就搞明白了，还真没麻烦她。
　　和其他几桌年龄相仿的情侣比起来，谢予和周呈露有些过分安静，不仅没有说笑打闹，甚至连普通情侣的那种眼波流转都没有。
　　但她们的那份专注和投入自成一体，把两人完全捆绑在一起，她们的交流只有彼此能理解，旁人谁都插不进去。
　　她们只在开始的时候喝了几口饮料，之后便一直埋头制作风铃，终于在六点的时候完成了。
　　老板娘过来看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等一两个小时就行了。”
　　“还要等啊？”谢予本想立刻带回去的。
　　周呈露让她喝点饮料润润嗓子：“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过来拿正好。”
　　事先跟陈一雎打了招呼，她们会晚点到。好在她们不算太迟，陶念希她们也是回来不久，手臂都晒红了。
　　谢予吓一跳：“你们这是去玩什么了？”
　　陶念希和江忻完全不在意：“今天真是太爽了，我以后再也不能满足于网上冲浪了！”
　　周呈露见陈一雎一直在包厢内外忙碌，起身走过去：“橘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陈一雎愣了下，笑说：“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忙啊。快回去坐着吧，不然谢予见不着人又要嚷嚷了。”
　　周呈露却看出她情绪有点不对：“我们不是客人，是朋友啊。”
　　陈一雎紧了紧唇，维持着笑脸：“是朋友就更要招呼周到了，趁你们回去前让你们多尝点好吃的。”
　　见她实在不要自己帮忙，周呈露只好坐了回去。谢予以为她刚去上洗手间：“喝点菊花茶吗？”
　　周呈露靠在她耳边：“我觉得橘子好像不太高兴。”
　　“怎么呢？”
　　“可能是舍不得你们回去吧。”
　　谢予看了眼刚坐下的陈一雎，她掩饰得挺好。
　　这家店是陈父一个朋友开的，平时不接散客，食材特别好，只有高端家庭定制游或是特殊客人才接待。
　　“今天这顿我请客哈，别客气，想吃什么就说。”
　　已经是满满一桌，有海鲜有肉，还有新鲜蔬菜，甚至还有菌菇汤。可陈一雎还在吆喝，让她们不够再点。
　　谢予敛眉，橘子是有点不对劲。
　　晚饭过半，陈一雎随口问起：“你们明天准备去玩什么？”
　　谢予和陶念希对视了一眼，又各自看了眼桌上的手机。
　　她们刚才发过消息，讨论了一下陈一雎的状态。
　　见她们不吭声，陈一雎挑眉：“没想好？要不要我给你们推荐几个？”
　　谢予懒洋洋开口：“玩了几天有点累了，明天我们想留在民宿玩游戏。”
　　陈一雎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哈？你们来海边度假，结果要在酒店玩游戏？”
　　这时陶念希也接了话：“对啊，你看我跟江忻的手，经不起再去被太阳公公宠爱了。”
　　陈一雎又看看周呈露：“呈露姐，你不会也这么想的吧？”
　　周呈露很赞成这个提议：“我还没有真正观战过谢予玩游戏，挺好的。”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不行。
　　陈一雎莫名有点开心，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她故意多喝了几口饮料，趁着杯子挡脸的时候，笑了几下。
　　晚饭后，谢予和周呈露去取风铃。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们可能真冷落橘子了。”
　　“她平时总是咋咋呼呼，你们察觉不到也很正常。”
　　“想起后天她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了，我心里也开始有点难受。”
　　谢予这几天被爱情的甜蜜浓情包裹着，并未发觉离别的感伤其实早已存在。
　　周呈露的手从她手臂上滑下来，握住她：“如果你想她了，下次我们可以再来。”


第128章 
　　【风铃好美，她更美。】
　　谢予和周呈露赶到手工坊的时候，这里四周静悄悄的，早就没了下午时候的热闹。船坞这一带属于本地居民区，没有民宿也不在景区出入口方向，过了饭点就很少有游客特地过来了。
　　在这边开店做生意自然比不过在住宿区和景区附近客流多，但也有明显好处：房租便宜，人不杂也就不用那么操心。加上很多都是自家的房子直接开店，连租金都省了。
　　开店就算生意再普通，收入也比平常出租给打工人的租金要多，所以这一区域的老板们反倒是心态最佛系的。
　　谢予临走时忘了问手工坊营业到几点，她以为会和民宿附近那些奶茶店小吃店差不多，起码开到十点以后。
　　“没想到这么早就都关门了。”谢予的声音不大，但此时周围太安静，仍显得格外清晰。
　　她刚说完，手工坊里就有人来开了门。
　　谢予一看，是今天下午遇到过的老板娘的女儿。
　　“你们是来取风铃的吧？”
　　谢予和周呈露微笑着点了点头。
　　“进来吧。我妈和我说过今晚你们会来，没想到还挺早。”
　　周呈露见手工坊里早已收拾干净，完全是打烊的状态，又听她这么说，知道人家是特地为了等她们才守在这里的。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店里晚上不营业。”
　　老板娘的女儿名叫丁简，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后在大城市里工作了两年，仍然不适应996的节奏。加上这两年家乡的旅游开发日趋成熟，她跟家里人商量后义无反顾辞了职，回来后不仅帮着打理店里的生意，还开了网店，现在又准备和这里其他业主搞合作引流。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继承了老板娘的精明跟圆融。生意人，多点笑脸总是没错的。哪怕已经在这里干等了挺久，但客人来了，她并没显出丝毫不耐烦。
　　“我妈答应了你们晚上来取就肯定会等你们的，这点诚信还是得有的。而且也不算晚，我待会回去还赶得上看综艺呢。”
　　丁简边说边把风铃拿了过来，这时它已安静躺在漂亮精致的包装盒里。
　　“不知道你们是自用还是送礼，所以配了礼盒但没包。你们如果需要包装，我可以帮你们包好。”
　　谢予双手把盒子接了过去：“去年我来的时候就觉得老板娘的服务很好，没想到今年更好了。”
　　丁简意外挑了挑眉，笑说：“原来你是老客户啊，你应该早点说，这样能给你打个折。”
　　她们傍晚离开的时候，已经结过账了。风铃的制作本就比较麻烦，加上她们又选了加急，确实比其他客人的花销大些。
　　周呈露和谢予把风铃拎起来检查了一遍，比她们离开时更精致更结实，应该是老板娘帮忙收了尾。
　　“本来就是我们添麻烦了，怎么还能要求你们让利。”
　　丁简本来觉得她们和其他客人没太多不同，但经过这两次短暂交流，倒是让她印象深刻起来。
　　周呈露这话很是真诚，并不是虚假的客套，而是真正认可服务的价值。
　　“谢谢你们对我们小店的认可。”丁简顺手从前台拿了张名片，“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我们的网店，定期都会上新品的，也可以定制。”
　　谢予凑过去，和周呈露一起看：“那你们有没有售后啊？”
　　“哪种售后？”
　　“万一贝壳裂了或是缺损了，这种怎么办？”谢予之前就遇到过，虽然不想再经历，但谁也保证不了不会有下一次。
　　丁简还真是被问住了，皱了皱眉，坦言：“老实说，贝壳制品的维修成本比较高，大部分客人都不会选择返修，所以我们的建议一般都是复制一个。”
　　这倒是个很实际的做法，但谢予却觉得遗憾：“可是在你店里做的工艺品，本身就是为了留存的记忆甚至是为了把在这里的美好经历带回去。如果单纯复制，那也就失去了最初的价值。”
　　谢予并非故意挑刺，丁简点点头：“这是我们下一步要考虑解决的问题。”
　　周呈露怕谢予的研究劲上来，发散思维跟丁简在这里扯到夜深。店家一般都不会主动赶客，要是谢予来劲了，丁简还真有可能一直陪聊下去。
　　但她也不想当着别人的面，生硬打断谢予。虽然她比谢予年长，但她们现在是平等交往的情侣。该有的尊重，她一分都不会少。
　　周呈露把礼盒盖紧，假装嫌重，把盒子塞到谢予手里：“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谢予一听她想走，哪还有继续探讨售后服务的心思。
　　她抱歉地看着丁简：“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代我谢谢阿姨。”
　　周呈露也点头致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手工坊。
　　丁简送走她们，把前台简单收拾了一下才正式关门。延长营业时间迁就客人也不是没有过，但很少有人像她们这样让丁简觉得舒服和自愿。
　　因为她们的感谢里有很真诚的成分，并不仅仅因为她们花了钱买服务，而是一种平等简单的人与人之间最普通不过的交流。
　　强调久了服务质量，丁简有时反倒怀念起最初那种纯粹的相处。
　　谢予抱着风铃盒子像抱了个娃，不但两只手都用上了，还格外注意脚下路况，生怕摔了。
　　周呈露见她这么紧张，有点滑稽：“是不是太重了？要不，还是我来拿？”
　　谢予把盒子又往怀里收了点：“东西重，我来。”
　　“我刚才只是借口，难道你没听出来？”
　　谢予眨了眨眼：“一开始没听出来，出门后我就想明白了。”
　　“我是怕你谈得兴起，忘了时间，耽误人家关门。”
　　谢予也挺不好意思的：“我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旦专注在某个焦点上，我就会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这本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词，可经历了前两晚，周呈露对于谢予的停不下来有了新的了解和别人不会有的深刻领悟。
　　她脸上一热，下意识就想起自己乱着呼吸让谢予停下来的样子，无法再说下去。
　　好在夜色里她的变化不算明显，而且她还特地加快了脚步，谢予自然没看到她瞬间上脸的羞赧。
　　回到民宿，陈一雎不在，今晚值班的是可爱妹子。
　　她是本地人，从去年陈家刚盘下这里就来帮忙了。因为勤快又负责，已经算是小半个负责人。
　　谢予和周呈露和她简单打了招呼就直接回了房，在外面玩得再开心都不如回房自在舒服。
　　周呈露刚拿好去洗澡的衣服，就看到谢予已经把风铃挂上了。
　　“这么迫不及待？”周呈露走到谢予身边，陪着她一起欣赏挂在窗边的饰品。
　　谢予轻轻拨弄着风铃，又伸手在窗缝边感受了一下风力：“想把这里的风声也带回去。”
　　周呈露转头看她：“没想到你还有不少浪漫细胞。”
　　“我平时很不浪漫吗？”
　　周呈露看着谢予真诚的脸，勾了勾唇：“在变好。”
　　等周呈露进了浴室，谢予又给风铃拍了几张照，之后便坐在沙发上开始挑选今天的各种美照。精挑细选了十来张，发到她们寝室四人组的小群里。
　　很快，其他三人纷纷回应。
　　陈一雎：【？发错了？？】
　　陶念希：【深夜发照，动机不纯。】
　　江忻：【……不知该不该说话。】
　　谢予连发了三个龇牙表情，之后慢悠悠发了条：【你们看，我女朋友是不是特别好看？】
　　陈一雎：【我们都认识呈露姐，也每天都能看到她，你不用刻意发照片，真的。】
　　谢予：【动态美和静态美是不一样的，让你们欣赏全方位的美，不好吗？】
　　陶念希：【小予子，你怎么不发到呈露姐也在的那个群？】
　　谢予：【她很谦虚的，肯定不让我发，嘻嘻。】
　　陈一雎：【睡了，勿cue。】
　　陶念希：【明天见88。】
　　江忻：【呈露姐真的很漂亮。但小予子，你该洗洗睡了。】
　　谢予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估摸着周呈露快洗好了。她把刚才拍的风铃照片发了朋友圈，没有附带人像，选择好分组后发了出去。
　　这时周呈露打开门出来，见她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皱了皱眉：“抓紧时间洗澡，已经很晚了。”
　　谢予弹了起来，把手机丢在茶几上，迅速进了浴室。
　　周呈露刚把头发吹干，徐玲梓就给她打了电话。这几天她们基本上只发消息，聊的也不多，好友非常识趣地没怎么打扰过她。
　　“这么晚，没打扰你们休息吧？”电话一接起，徐玲梓隐隐的笑声便传来过来。
　　周呈露往窗边走，想吹点自然风。
　　“没有，我们刚回来不久，还没睡。”
　　“后天的航班没改吧？”之前说好的，徐玲梓去接机，今晚估计是想最后确定一下时间，毕竟她自己工作也忙。
　　“嗯。你如果走不开，我们自己打车也没关系。”
　　“你们自己打车最后不也还是要去阿芸那儿。”徐玲梓忍了忍笑，又说，“这次玩得开心吗？”
　　这时窗外起了点风，带动着风铃发出悦耳声音，周呈露的心柔软起来：“挺好的，很开心。”
　　“开心到和风铃比美了？”
　　周呈露隐隐听出点不对：“什么意思？”
　　徐玲梓笑出声：“你家那位，刚在朋友圈发了张照片，我不知道你看到没。”
　　周呈露点开一看，自然是见到了眼前的风铃。
　　可是配着的那句话让她哭笑不得：
　　【风铃好美，她更美。】
　　电话还没挂，徐玲梓的笑时断时续传来，周呈露深吸了口气，盯着浴室门看了又看。
　　“先这样吧，我待会跟她谈谈。”
　　徐玲梓挂电话前还一再强调：“我可没说不好啊，谢予挺浪漫的。”
　　这时谢予也洗完了，周呈露无心再跟徐玲梓瞎扯，眼神直勾勾看着还在擦头发的某人。


第129章 
　　“就当是我和谢予谢谢你这些天的款待。”
　　谢予一出来，下意识往床上看，发现上面空空荡荡的，周呈露并不在那里。最初她还愣了下，很快就感觉到有道目光直追身上。
　　脚步立即转了方向，谢予头上还顶着干发巾就朝周呈露走去。只是呈露姐这眼神好像变得和刚才不一样，谢予心里起了疑惑。
　　“怎么了？”她站在周呈露面前，擦头发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周呈露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伸手拿过毛巾帮她擦头发：“这么喜欢风铃？”
　　谢予的背僵停了下：“一般好看。”
　　“那还发朋友圈？”
　　“纪念一下，我们后天就要走了。”
　　周呈露这才想起来，她们这几天一张旅行的照片也没发过。宁澜和徐玲梓都给她发过消息，询问过旅行近况，其他人便一无所知了。
　　谢予的家人估计也不会在意这个，况且她们也不希望被谢家人知道。
　　但这并不意味着关于旅行的一切回忆，都只能藏在她们的脑海中。适当留下些痕迹，也很正常。
　　谢予见周呈露不说话，歪着头看她：“你不喜欢的话，我待会删掉。”
　　“我没说不能发。”周呈露停了下来，咬着唇有点纠结，想着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比较合适，“但你拿我和风铃比，怎么回事？”
　　在心里比就算了，她竟然还堂而皇之这样写出来。虽然知道能看到这条朋友圈的都是熟人，也肯定都知道她们的关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也正因为都清楚她们的关系，才更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谢予却不觉得有什么，坦然解释道：“风铃是我们这次旅行的回忆收集器，虽然装了很多美好的片段，但就是比不上你啊。”
　　周呈露知道她这思维又发散到只有她自己能明白的空间里，也不再和她争论。
　　这时窗外的风更大了些，风铃声就更明显，也更悦耳。
　　谢予从身后抱着周呈露，与她脸颊相贴，在这凉爽的空调房里，感受着窗外似有暖意的风，听着动听的声音，体会着爱人的悸动。
　　这一晚，她们在床上说了很久的话，把这次旅行的点滴都回忆了一遍。
　　第二天谢予是被周呈露叫醒的，当然周呈露靠的也是闹钟。
　　昨晚她们就说好了，今天不能赖床，要珍惜跟橘子的相处时光。
　　“再不起来，你可又要变成最后一名了。”周呈露已经洗漱完了，谢予还抱着被子哼哼唧唧。
　　谢予迷糊着睁了一只眼：“我等你结束了再起来，很快的。”
　　“我已经全好了，你还要等多久？”周呈露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谢予的脸。
　　谢予这才松开被子，伸了个懒腰：“这么快？”
　　她怎么感觉周呈露五分钟前才离开的。
　　“我看群里大家好像都起来了。要不，我先下去占个位置？”
　　周呈露作势要先走，被谢予拉了回来，一下子就跌进柔软的大床和温暖的怀抱。
　　谢予本想吻她，靠近后才看清，呈露姐已经化了淡妆还喷了香水，的确是都弄好了。
　　相比之下，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也没洗，于是翻身下床冲进浴室：“我是得抓紧了。”
　　等谢予洗漱好出来，周呈露已经把床给整理好了。
　　“我以为你已经下去了。”
　　周呈露催她快去换衣服，语气倒还是淡淡定定：“我一个人下去，有什么意思。”
　　谢予咧着嘴迅速换好了衣服，和她一起下了楼。
　　陈一雎她们果然早就醒了，不过见她们也下来那么早，确实有点意外。
　　陶念希和江忻特地换到隔壁那张大一点的桌子：“本来还以为你们要十点以后才下来的。”
　　谢予帮周呈露把早餐端过去，坐到陶念希对面：“怎么可能，我们又不喜欢赖床。”
　　陶念希和江忻一脸你好意思说？但面上却都是一副，你说得对。
　　陈一雎依然和昨晚一样，忙里忙外，一会儿在前台和小妹交代着什么，一会儿又在后面库房里翻箱倒柜的。
　　谢予探头看了会儿，没看清楚究竟，不由得好奇：“橘子在忙活什么啊？”
　　“她说要找支架，待会玩游戏手不累。”
　　在寝室的时候，她们都这么玩。但出来旅游，谁也没带那玩意儿。重的很，又占地方。
　　“民宿里还有这些？”
　　陶念希摇了摇头：“她好像要去隔壁借。”
　　吃完早餐，小餐厅里的客人几乎都走了。过了早餐时间，其余时段要吃饭的客人一般都会选择把食物带回房间。
　　陈一雎找了张最大的桌子，摆上四个支架，又让服务员帮忙泡了茶，连充电器都准备好了。
　　“想喝什么，想吃什么就直说，厨房里都有。”
　　她们刚吃完自助早餐，饱得很，倒是这杯茶非常解腻。
　　看得出陈一雎今天很高兴，谢予和陶念希她们使了个眼色，看来昨晚的决定没错。
　　这时前台小妹走了过来，在陈一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立即就皱了眉。
　　“我现在没空，你负责吧。”
　　前台妹子虽是半个负责人，但毕竟不是陈家的人，这种小生意，拍板还得靠老板家里人发话。
　　见她为难，陈一雎叹了口气，站起来：“你们先玩，我马上回来。”
　　虽然周呈露也有账号也会玩，但她从一开始就自觉坐在谢予身边，全程只想观战。陈一雎暂时离开，她们也不急着开局，津津有味讨论起新出的皮肤。
　　陈一雎回到前台，看到丁简又来了，很是烦躁。
　　“丁姐姐啊，我昨天都已经说了，不考虑引流合作。我店里的客人本来就不多，也引不到几个去你那里。”
　　丁简昨天是扫过这条街的，谈下来了一半愿意合作的，另一半暂时不想合作的也各有原因。只有陈一雎是拒绝得最彻底的，但又说不出什么具体原因的。
　　她今天再来，也并非专门为了陈一雎。主要是根据昨天那些老板们的顾虑修改了些合作细节，想再试试，顺路就来陈一雎这里转转。
　　“我只是想和你再聊聊，你也不用那么怕我吧？”
　　陈一雎一心赶着回去玩游戏，恨不得立即把丁简送走，但人家一直挂着笑脸，又都客客气气的，她也不好太没礼貌。
　　“我今天有事，要不你后天再来？”
　　丁简以为是敷衍的话，敛了点笑意：“我怕后天你又有事了。”
　　“绝对不会。我答应你，后天，我把整个白天都给你，行不行？”
　　“那好，我们后天见。”
　　陈一雎跑回餐厅，迅速打开游戏，顺便把刚才丁简的事吐槽了几句。
　　谢予讶然：“你为什么对手工坊那么排斥？”
　　上回陈一雎就说过，老板娘的店是忽悠。
　　“这种用爱情做噱头的店，有几个是真的。”陈一雎给自己换了套装备，还转了几个圈。
　　“也不能这么说。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相信的人会信，不信的人觉得是谎言。”谢予顿了顿，看着陈一雎，“橘子，难道你已经不信爱情了吗？”
　　陈一雎嘴角动了动，没直接回答：“爱情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觉得太刻意了，反而是假的。”
　　周呈露拍了拍谢予：“认真玩游戏。”
　　第一次被女朋友观战，谢予无论如何都不能当咸鱼。很快，其他三个人就发现以前最喜欢跟着舔包的小予子现在成了突击手：标记敌人位置，开第一枪，冲锋围堵最积极的都是她。
　　陈一雎像是在看外星人：“难道以前你跟我们玩的时候，都是扮猪吃老虎？”
　　“没有啊，以前真的菜。”
　　“那你是怎么做到现在技术突飞猛进的？”
　　谢予侧脸看了看周呈露，又转回头：“我有坚强后盾，胆子大，冲了也不怕。”
　　陈一雎移动游戏里的人物，挨着谢予：“你看清楚，在游戏里帮你挡子弹的，是我！”
　　陶念希和江忻也笑着搭腔：“对啊，以前我们可帮你挡了不少呢。”
　　谢予以前其实水平也不是特别差，主要是前阵子心里想着别的事，玩游戏的时候容易开小差。加上她在游戏里的胜负欲一直不是很强，大家玩得开心就行，没有要争第一的执念。
　　但今天周呈露坐在旁边，她在心态上就和过去不一样。不论输赢，至少态度上就不能是浑水摸鱼。她一认真，技术值瞬间拉满，在她现在段位上就难有对手。
　　几局过后，她们逐渐找回以前在寝室玩游戏的状态，气氛也活跃起来，开始聊起过去种种糗事。谢予那种心不在焉的摸鱼，自然是要被拿出来重点吐槽的，但当着呈露姐的面，她们也不敢太过分。
　　陈一雎突然想起之前的约定，提醒陶念希：“桃子，你还记得欠我的三级头皮肤吗？”
　　陶念希一怔：“什么？”
　　“上次我说，用不了多久，小予子就会公开恋情，你当时答应我什么来着？”
　　这么一说，陶念希和江忻也都想起来了。
　　“可是那套皮肤已经下架了，要不你等返场？”
　　陈一雎指了指新出的那套：“新的我也喜欢。”
　　“这套很贵好不好！”
　　谢予张了张嘴，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听她们一来二去说完后，她跟周呈露也大致听明白了。
　　谢予对这些装备不太执着，抽到了就换，抽不到也无所谓。但陈一雎喜欢这些，平时在游戏上花了不少钱。
　　她也不是非要占陶念希这个便宜，但朋友送的，意义会不一样。
　　周呈露突然叫她：“橘子，我送你吧。”
　　“什么？”
　　周呈露拿过她的手机，点了几下。陈一雎拿回手机，还在怔忪间，就收到了周呈露赠送的点券。
　　“应该够买一整套了。”
　　陈一雎看着周呈露，吭哧着说不清话。
　　周呈露靠近谢予，和她肩膀贴着肩膀，笑了笑：“就当是我和谢予谢谢你这些天的款待。”


第130章 
　　“你毕业的时候，也这么难过吗？”
　　陈一雎账户里突然多出那么多点券，激动到除了谢谢已经说不出太多别的话来。她平时买皮肤花的钱也不少，虽然经济上能承担，但都是从零花钱里省出来的，想买全套也会肉疼，很少会像今天这样，一口气买这么多点券。
　　周呈露为人大方，这点她们多多少少都能感觉到，可是送礼物送到心坎上的，还真不多见。陈一雎心里更羡慕谢予了，这么好的女朋友，十个柠檬都不够。
　　“橘子别发呆了，赶紧抽起来啊。”陶念希催她，大家也不玩了，都凑到她屏幕前看她抽皮肤。
　　她抽了两轮，都只是普通碎片，也是她常规操作。
　　但是连着又抽了三次，只勉强得到一个心仪系列的背□□肤，但是最想要的头盔和枪皮肤都还很遥远。可是点券却消耗了不少，她几乎每次都是以最低概率抽中的。
　　陶念希在旁看得直咬牙，推推她：“要不让我帮你抽？”
　　陈一雎二话不说，马上就把手机送了过去：“你请。”
　　陶念希果真是欧皇体质，同样抽三次，她就能抽到让人惊叹的收获来。就连周呈露都不禁挑眉，又见谢予看得入神，低声说：“要不，我也送你一套？”
　　刚才周呈露是代表她们两个送橘子的，谢予还挺乐意，现在周呈露说要送给她，她就开始替女朋友心疼钱了。
　　“开学后我就很少有时间玩游戏了，买了也浪费。”
　　“你喜欢，偶尔玩一下也无妨。”
　　“我已经有不少了，不追求花里花哨的装备。”
　　陈一雎支着下巴，一会儿看看桃子的战绩，一会儿瞅瞅谢予的恩爱互动，插了句话：“呈露姐，小予子朴实，她舍不得你花钱，你就别让她心疼了。不然以后每次玩游戏，她都喊疼。”
　　谢予伸手要打她，陈一雎赶紧找周呈露救她。一看她搬了救兵，谢予的手停在半空，只好作罢。
　　“我给呈露姐面子，哼！”
　　陈一雎这才坐直回去，笑嘻嘻对着周呈露道谢：“谢谢呈露姐。”
　　周呈露抿唇笑着，无奈摇摇头，都大学毕业了，闹腾起来还跟十几岁的孩子一样。不过这也是她头一回感觉自己真正融入到她们当中，不再被刻意捧高，也不再因她的年龄而被特殊对待。
　　她也很高兴，自己跟谢予的感情，如此自然地被她们所接受。
　　陶念希一顿操作，只花了百分之八十的点券就帮陈一雎抽到了全套皮肤，再次坐实欧皇体质所言非虚。
　　谢予开玩笑说：“桃子，下次买彩票你能帮我选号吗？”
　　陶念希凉凉笑了一下：“我这运气只在游戏氪金时候有效，不然我早回家躺平了。”
　　陈一雎把新皮肤全都换上，摩拳擦掌，准备继续下半场：“休息好了，我们赶紧继续。”
　　一直玩到下午四点，手机已经烫得不行，而且大家的确也累了，无论是眼睛还是手，都有点不听使唤。陈一雎玩尽兴了，嘴角一直扬着就没放平过。
　　大家趁着还没到饭点，打算回去休息调整一下。今晚这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散伙饭，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谢予回房后和周呈露在床上躺了会儿，一闭上眼还是刚才游戏里的画面，大脑皮层兴奋一直缓解不了。
　　“我睡不着，还是起来收拾行李吧。”
　　明天上午的飞机，今晚说不定回来得晚没多少时间收拾，不如趁现在早点弄好，也省心。
　　谢予翻身下了床，周呈露也不好干躺着。但谢予不让她忙，于是又把她推了回去。
　　“你就让我像个监工似的，看你劳动？”周呈露双手撑在床沿，有些“不满”。
　　谢予把行李箱拿了出来，陆续把一些能收拾的东西放进去。她近期装箱的次数比周呈露多，自然也更熟练。
　　“我能搞定的，为什么要让你辛苦？”
　　她蹲在地上，认真调整着箱子里物品的摆放位置，尽可能节省空间。周呈露看着她的背影，听她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着对她的爱惜跟呵护，心情好得不得了。
　　“那以后家务怎么分工呢？”周呈露假意认真想了一会儿，“家里的事，好像你都能搞定，那我怎么办？”
　　谢予站起来去把浴室里电动牙刷的充电器收起来，经过周呈露面前的时候停了停：“回家不一样，家里的事情，当然是两个人一起。”
　　说完后，她又继续蹲在行李箱前整理。
　　周呈露盯了会儿，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
　　“要是传出去，别人会说我在压榨你。”
　　谢予笑着转头：“传给谁？谁会知道？”
　　周呈露语塞，余光正好瞥见窗边那串风铃：“风铃知道。”
　　谢予哦了一声，扶着她一同起身，径直走向窗边，小心翼翼把风铃取了下来：“我差点忘了。要真是忘记带回去，我一定会哭的。”
　　周呈露自觉站到旁边，不再妨碍谢予收拾。距离去吃晚饭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谢予和她都属于事情没做完心里就一直记挂着的性子，与其吃着饭还惦念着赶回来收拾，倒不如出发前收拾好安安心心吃饭。
　　除了今晚和明早要用到的东西跟衣服，其他的基本都已经被塞进了箱子。谢予来回检查了两遍，又环顾了一圈客房，至少表面上没看到有什么遗漏。
　　“呈露姐，你觉得我还漏了什么吗？”谢予想，两个人想肯定比一个人要全面。
　　周呈露本来是不记得的，也不知怎么的，谢予一问，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个小盒子。魅惑的红唇，纤纤玉手，让她想忘记都难。
　　可是，这东西要带回去吗？回去以后就算要用，也可以再买，没必要非从这里带回去。
　　可是不带，留在这里也不怎么好，毕竟收拾房间的人看到，也很清楚是她们留下的。
　　谢予等了一阵不见她回答，以为是没想起，于是自己继续到处检查。
　　她随手把抽屉都开了一遍，终于在床头柜里看到了那个小盒子。
　　“这个……我们带回去吧？橘子一片心意，别浪费了。”谢予拿着盒子，轻晃了几下。
　　一盒12个，废掉2个，还剩10个，丢了挺浪费的。
　　周呈露垂眸，那盒子的包装，就算不看她也记得。
　　“嗯。”她低低应了声，算是表态。
　　谢予见她也同意，很是高兴地把盒子塞进网兜。
　　收拾完后，时间真差不多了，谢予和周呈露洗了把脸就去吃晚饭了。今天依旧是去那家大排档，因为听说她们明天就要回去，老板很给面子地送了几瓶饮料。
　　吃到后来，也不知是谁提议，开始喝酒了。谢予也想喝，用眼神征求周呈露的同意。毕业聚餐那天她就喝了几杯，回家后呈露姐说她酒味重。
　　她本以为周呈露不太乐意，没想到周呈露非但不阻止，甚至挺鼓励，谢予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喝吧，今天畅快地喝，明天就不会觉得遗憾。”
　　“那万一我喝醉了怎么办？”
　　都是女孩子，压根也没点多少酒，店家也不敢让她们喝到不省人事。加上这里虽是旅游地，但陈一雎好歹算半个当地人了，不至于出太大的事。
　　无非就是回去后身上臭一点，半夜某人自己难受点。
　　“喝吧，今天的意义不一样。”
　　谢予没喝醉，但确实比平时多喝了些。她们一直到大排档将近收摊才回去，临走前还拍了好几张合影。背景里不远处的海已经隐没在夜色里，面前桌上是一片狼藉，但并不妨碍这些合照上大家的笑脸。
　　周呈露看着回来就抱着被子傻笑的人，无奈拧了毛巾出来帮她擦脸。
　　谢予顺势爬到周呈露腿上，享受着她的温柔照顾。
　　等擦完脸，她仰视着周呈露：“我今天很开心，可是现在又有点伤心。”
　　周呈露轻抚她眉眼，喝了酒以后的谢予，脸颊粉扑扑的，说话偶尔打结，但是很可爱。
　　“伤心很正常，因为要告别了。”
　　“你毕业的时候，也这么难过吗？”
　　周呈露回忆了一下：“我是直博，其实大家同窗八年，早就烦死了。”
　　“啊？这么骨感。”
　　她弯唇，低着头看谢予，思绪却回到更远的过去：“要说真正觉得舍不得的，应该是高中毕业吧。”
　　花季雨季，正处在多愁善感的年纪，周呈露记得在毕业前的留言本上，好多人都会写永远是朋友，记得一辈子。
　　然而很多人，在上大学两年后就已经不再联系。
　　谢予闭着眼，脑子却还留着几分清醒，她很少听周呈露提起学生时代的事。她们之间相差六岁，这个差距在当今社会并不算多夸张，可有些经历，毕竟是错过了。
　　“可是你跟玲姐还有芸姐，感情一直都很好，而且还能经常见面。”谢予想到橘子以后和她们离这么远，心里就难受。
　　“真正的朋友，不在乎距离。”
　　谢予睁开眼，眼眶渐渐红了。周呈露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回来后她就感觉到谢予的情绪渐渐从兴奋到平静，再到忧伤，现在该是发泄的阶段了。
　　人不会总是一直高兴，该难过的时候也不必硬憋着。
　　“习惯就好。”
　　周呈露轻声安抚，陪着谢予在房间里静静坐着。
　　第二天陈一雎亲自开车送她们去机场，和昨晚在大排档大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截然相反，商务车里出奇安静。
　　离别的愁绪此时最浓，谁都知道，机场将是最后的告别之地。这一次，橘子不会和她们一起换登机牌，不会和她们一起回俨城。


第131章 
　　“等小予做完手术，我会找机会让他们慢慢知道的。”
　　这里的机场规模比不上俨城，停车的地方基本都在机场对面的马路上。她们行李不算多，一人一个箱子就能轻松搞定，但陈一雎还是锁了车，执意送她们进大厅。
　　换好登机牌，谁也没说先进去。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基本都是游客，虽有不舍但大多因为意犹未尽，很少像她们这样，因为舍不得某个人。
　　陶念希平时最爱和陈一雎开玩笑，两人闹腾起来底线甚至可以低到水沟里。这时却相顾无言，谁也没开口。
　　谢予舔了舔唇，叫她：“橘子，等旺季过了以后，你还是尽量少上夜班。熬夜不仅对皮肤不好，对身体也不好。”
　　“嗯，我知道。”
　　陶念希也接了话：“你也别总是想着玩游戏，多跟我们聊聊天。”
　　“那肯定的啊，你们可比NPC可爱多了。”
　　陈一雎勉强扯出个笑脸，生硬得很，跟昨天脸上开花的样子大相径庭，但这次谁也没吐槽戳穿她。
　　江忻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看：“我们再拍几张清醒的合照吧。”
　　说完，她便寻觅起路过的人。
　　这时周呈露伸了手：“我来帮你们拍吧。”
　　谢予诧异：“你不和我们一起？”
　　周呈露扬了扬嘴角：“最后再拍就好，你们应该有属于你们的回忆。”
　　谢予知道，她说的是寝室四人小分队的专属合照。
　　昨晚迷糊睡去之前，谢予又把手机里在大排档拍的合照翻了出来，凑到眼前逐一翻过，拍了足足十八张。
　　大部分都有周呈露，其中有四五张也是她们四人单独拍的，可不是背景太暗就是有人表情迷离。当成搞笑照挺好，正儿八经的纪念，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江忻也不好意思让周呈露伸手等太久，把手机递了过去：“谢谢呈露姐。”
　　她们四个换了不同站位，又在不同地方拍了很多张，确保其中一定能选出满意的合照这才结束。
　　陈一雎却说：“我能不能和呈露姐单独拍两张啊？”
　　她先看了周呈露一眼，又看着谢予，举着手强调：“我保证，肯定不会勾肩搭背。”
　　谢予没好气瞪她：“我有那么小气吗？”
　　周呈露稍稍侧了侧头，把头发勾到耳后：“我不太上照，你别介意。”
　　陈一雎乐呵呵把自己手机递给谢予，示意让她帮拍。她站在周呈露身边，主动把双手背在身后，正面看着倒是挺亲近。
　　“你不上照的水平已经碾压我了，要是上照，我就得把自己从照片里挖掉了。”
　　谢予连着拍了好几张，让陈一雎自己过来看：“你看这样行不行？”
　　其实谢予拍得挺好，陈一雎还是哇哇念叨：“你镜头里的呈露姐也太好看了吧！”
　　言下之意，对比得她有点逊色了。
　　“早就说了你这美颜软件的自动锁定功能不靠谱。”陶念希也凑了过来，笑眯眯说，“你看，AI识别也觉得呈露姐比你好看多了，于是自动更加美化她，放弃你了。”
　　陈一雎却一张一张点了保存：“强者恒强，我懂了。”
　　她突然抬头看着周呈露和谢予：“我帮你们也拍几张吧？”
　　周呈露和谢予这几天也拍了不少自拍，但是都没发出去过。
　　“我不会发给别人看的，就是想留个纪念。”
　　陈一雎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莫名想要多留下点自己觉得美好的瞬间。
　　周呈露和谢予挨得很近，虽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动作，但还是透着几分亲密。
　　拍完以后，陈一雎咦了声：“AI同时识别了你们两个诶。”
　　其他人同时哈哈笑起来，橘子果然是大家的开心果。
　　航班落地俨城，拿了行李后又要再做一次告别。陶念希和江忻住在城市另一边，她俩可以一起打车回去，谢予跟周呈露则等着徐玲梓来接。虽说她们都在俨城，要见面随时都可以，但大家都将投入新角色，以后能见几次，谁也保证不了。
　　谢予不想再体验一次不久前的离愁，故作轻松和她们说：“到家了记得发消息，改天约饭。”
　　她其实是寝室里对聚会并不热衷的那个，平时都是橘子或是桃子组织，她响应。现在她主动这么说，可见心里其实很不舍。
　　等陶念希和江忻也走了，谢予心里又是一阵空，好在身边还有周呈露。但毕业的离散，并不是爱情能完全取代的。
　　徐玲梓路上遇到了堵车，比预定时间迟了十几分钟，直接在到达大厅外的马路上接了她们。
　　“不久前下了场阵雨，路况不好，遇到连环追尾，堵了好久。”
　　在海岛闲散了几天，周呈露和谢予都还有点回不过神，对于俨城这样的拥堵莫名感到烦躁。
　　徐玲梓绕了远路，但开起来顺畅多了。
　　“你们这次出去玩累了？怎么都不说话。”她把车里音响调低了些，本想留出空间让她们说说旅行好玩的事，没想到除了刚上车寒暄了几句，剩下时间都安安静静的。
　　周呈露和谢予一起坐在后排，两人只是牵了手，并没交头接耳：“是有点累。”
　　“那要不去阿芸那里打包点吃的直接回去？”
　　“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了。阿芸肯定都准备好了，打包非气死她不可。”
　　徐玲梓一想到阿芸那脾气，脑补了她叉着腰说不出话的样子，忍俊不禁。
　　阿芸知道她们今天回来，特地留了好位置。她们到的时候，刚过下午茶时间，又没到晚餐饭点，店里没多少人。
　　“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我和厨房打过招呼了，他们不休息。”
　　周呈露拉着她：“别那么隆重，有什么我们吃什么。”
　　阿芸看了看谢予：“你随便，小予未必就乐意。”
　　谢予还沉浸在跟室友们分别的愁绪里，兴致不太高，周呈露跟徐玲梓她们开玩笑的时候，她也没怎么插话。现在听到cue自己，这才回过神。
　　“我也随便，呈露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阿芸啧啧抖了抖肩膀：“我不吃狗粮，谢谢。”
　　餐送来之后，阿芸也坐下来陪她们聊天。说到旅行的细节，谢予终于恢复了点兴奋，尤其是浮潜和做风铃，她简直如数家珍。
　　徐玲梓意味深长笑着说：“风铃是好看哈，难怪小予心心念念的。”
　　谢予突然想起那晚她在朋友圈里发的那句话，脸一下子就红了。
　　紧张之余也没注意，把配菜里的一颗红辣椒直接就往嘴里塞，结果嘶啦着喝掉了一杯水。见她还不解辣，周呈露又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她：“再喝一点。”
　　然后还问要不要和她换餐，她的这份没有辣椒。
　　谢予连着喝了一杯半的水，渐渐缓过来：“我没事了。”
　　阿芸和徐玲梓都是过来人，看她俩这互动，猜到旅行期间大概已经更进一步了。其实也不意外，能让周呈露那么主动，本身就说明了喜欢程度。
　　和自己那么喜欢的人出去旅行，不发生点什么才遗憾。
　　谢予吃完后要去洗手间，站起来前看到周呈露嘴角多了点番茄汁，随手就用拇指轻轻擦掉，之后才离开座位。
　　周呈露用餐巾又擦了擦嘴，转头看到徐玲梓正好笑看着她。
　　店里客人多起来，刚才阿芸已经离开去招呼客人了。
　　“我是晒黑了一点，但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吧。”
　　“我倒是没觉得你变黑，反而觉得你浑身都在发光，粉红色的光。”
　　周呈露抿唇笑了笑：“你又想说什么？”
　　徐玲梓自怜地叹口气：“不说了，以后的悲伤留给自己。”
　　周呈露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转头看窗外。
　　徐玲梓转头看了眼，见谢予还没回来，敛了点笑意。
　　“呈露，我本来不想这时候打断你的兴致，不过你最好得留给心。宁阿姨前天给我打过电话，问了点你的事。”
　　周呈露皱眉，把视线从落地窗外转了回来：“她问什么了？”
　　“之前你在医院承认自己恋爱的事，应该已经传出去了。具体是谁告诉宁阿姨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好像不太高兴你没跟她说。”
　　这件事周呈露倒是不觉得太意外，她本来就打算让父母一点一点接受。
　　“等小予做完手术，我会找机会让他们慢慢知道的。”
　　“你真打算这么早就说？”
　　周呈露抬眸，认真看着她：“我也想拖，但有些事，拖下去也未必瞒得住。”
　　徐玲梓点点头：“也对，你这个年纪，拖着也会有其他压力。但是谢予那边，估计不好解决。”
　　“等她适应了新环境再说，我不希望我家里的事给她造成新的压力。”


第132章 
　　“你还没来，我怎么睡？”
　　徐玲梓也主要是想提醒周呈露别因为过分沉溺在甜蜜爱情里忘了掩饰，身边熟悉她的人或许很快就能看出点什么。但至于周呈露和谢予要怎么做，她并不想过多插手，这份感情已经进入到不需要旁人干涉的阶段。
　　估摸着谢予差不多该回来了，她点到即止：“宁阿姨也没问我太多，主要就是想证实一下。她甚至都没问我对方是谁，估计是想等你自己说。”
　　周呈露对父母还是了解的，能猜到此时宁澜的心情如何。
　　“我也不想故意瞒她，就怕到时候她会比现在更不高兴。”
　　徐玲梓搅了几下咖啡，抿了一口：“选择走这条路，有些困难无论如何绕不过的。”她像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去，轻叹了声，“但咬牙熬过去就好了。暂时的痛苦比起要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好太多了。”
　　周呈露勾唇，没说话，但那分明的笑意足以说明她对此的认同。
　　谢予又过了一会儿才回来，还没落座，周呈露就问她：“这么久，不舒服吗？”
　　一般情况下，只有闹肚子了才会在厕所磨蹭那么久。
　　谢予摇头：“回来路上看到后面院子里的盆栽很可爱，多看了会儿。”
　　徐玲梓现在有点爱屋及乌，看谢予也是哪儿哪儿挺可爱。
　　“小予，你干脆换个专业吧？”
　　谢予刚坐稳，听到徐玲梓的建议，摸不着头脑。
　　“你看，你对做风铃啊，还有阿芸那些宝贝手工盆栽那么感兴趣，不如改学工艺吧。”
　　谢予想都没想就否决了：“我还是想继续学我的专业，而且我才刚摸到门道，有很多设想来不及实现。”
　　徐玲梓笑着又抿了口咖啡，这孩子果然一谈到学习就带了股天然呆和执着，的确有点搞科研的潜质。
　　周呈露和谢予毕竟出门了几天，再悠闲也还是累的。没坐太久徐玲梓就准备送她们回去，临走前她们从行李箱里把带回来的礼物拿给阿芸，顺便让她转交给其他朋友。
　　“你的那份我直接放车上了，回家的时候别忘了拿。”
　　她们平时出去玩都会给朋友带礼物，但徐玲梓却好奇那个开发不久的海岛上有什么好东西。
　　“咸鱼和贝壳。”周呈露倒是坦诚，好姐妹问了，她就直说。
　　“送我咸鱼？”徐玲梓确实没想到。
　　“玲姐，你回去蒸一条试试就知道了。味道不比顺风顺水鱼差多少的，当地卖这个的很多，但正宗又实惠的可得靠熟人介绍。”
　　“我想起来了，你室友是不是在那边开店做生意了？”
　　提起这个，谢予免不了又有些伤感，但已经比上午刚分别的时候好很多。
　　“是啊，橘子一个人在那里，也不知道好不好。”
　　徐玲梓倒觉得没什么：“头几年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的，刚毕业嘛，什么都还新鲜。就算辛苦只要能赚到钱，心里还是舒服的。”
　　“我其实是希望她以后能回来的，毕竟那个海岛太偏了。”
　　回到家后，谢予和周呈露分工。她负责收拾行李，周呈露则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
　　谢予很快就把周呈露的那个行李箱收拾好，轮到她自己的那个，却开始犯难了。
　　走的时候，衣服和物品都是从自己住的客房里收拾的没错，可现在回来了，关系没变但也变了，那她是继续睡在客房呢还是？
　　她下意识朝周呈露的卧室望去，门虽然敞开着，但这个角度看不到床，只能瞥见床脚。即便如此，谢予也还是耳根微热，在蜜月套房里的柔情月夜，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而且，那种感觉好特别，让人一直想重温，总也不会腻似的。
　　只是，呈露姐没发话，她也不好自作主张就把自己的东西放过去。这件事，她还是得听呈露姐的。
　　但周呈露一直在厨房里忙碌，刚才听到她在烧水，现在应该是在擦微波炉和烤箱。
　　谢予低头看了看行李箱，东西不多，但一件也不想动，只等着周呈露发号施令。她犹豫了会儿，决定主动出击，去试探一下呈露姐的态度。
　　周呈露刚把厨房的案台擦干净，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原以为谢予是收拾间隙来拿什么东西，谁知突然被她抱住。
　　“都弄好了？”
　　谢予的下巴搭在周呈露肩上，有点慵懒：“弄好了一半。”
　　“现在算偷懒？”周呈露的语气里含着浅笑，谢予没否认。
　　原以为她就是趁着休息的空当过来黏糊一会儿，谁知抱了挺久也不见松手。周呈露只好把手里的抹布丢开，洗了个手。
　　这才转过身，看着谢予：“现在是想干嘛呢？”
　　谢予圈在她腰间的手略微松了点，方便她转身，但没有收回，仍是揽着的姿势。
　　她定定看着周呈露，想开口问问她，今晚开始她睡哪里，但面对面的时候又怎么都不好意思直说。
　　欲言又止而且脸颊微红的样子真是惹人怀疑，周呈露以为她是想亲密，毕竟从昨天开始，她们就没怎么太亲近过。今天更是从早忙到现在，属于两个人的时间少得可怜。
　　但现在家务还没完全弄好，也还没有洗澡，就算再想，也得分场合。她虽然也喜欢和谢予亲密，但不能纵容她随时随地胡来，毕竟她们都是理智的成年人。
　　可看到谢予那纠结的小眼神，拒绝的话很难直截了当说出来。周呈露抬手捏捏她耳朵：“不准整天乱想。”
　　谢予的眼睛瞬间睁大，惊讶呈露姐难道这样就猜到她在想什么？
　　其实这样也好，省得她问了，怪不好意思的。
　　她痴痴地笑，也不说话。
　　周呈露嗔了她一眼：“这是两个人交往过程里很正常的事，不要特殊对待。”她微微垂眸，也有点害羞，“这样会显得很奇怪。”
　　谢予拧了拧眉，似乎又听不懂了。很正常的事？那她睡到呈露姐房间，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啊？
　　见她呆愣，周呈露也怔了一下，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
　　“你……”
　　话还没说完，她放在客厅的手机就响了。她的假期还没完全结束，可以休息两天再去医院，徐玲梓又是下午已经见过面了，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的，大概率是宁澜。
　　她轻拍谢予的手臂：“我先去接电话。”
　　谢予松开她，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厨房。
　　周呈露拿起手机一看，上面跳动着“妈妈”，果然是宁澜的电话。谢予也看到了，十分老实地退开一些，不闹了。
　　“妈。”
　　下飞机后就给宁澜发了消息，回到家后也发过消息，宁澜并不好奇她此时在做什么。
　　只不过，电话那头的她，声音里也没听出太多对于女儿归来的喜悦，平平淡淡：“你跟小予收拾得怎么样了？”
　　周呈露看了眼客厅里的行李箱，她的那个已经擦干净放到阳台去吹风了，还剩下谢予的。原本她还没注意，被宁澜这么一问，倒是看仔细了。
　　行李箱摊开，里面东西都在，基本没怎么动过。
　　“还有一些，就快好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弄好早点休息。实在弄不完，明早再收拾也一样。”
　　周呈露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半，也不算太晚。
　　“好的，我们会抓紧的。”
　　宁澜顿了片刻，周呈露知她特地来电肯定不是为了问她收拾情况，于是耐心等着。
　　“明天你们要是没别的安排，就回来吃饭吧。”
　　叫谢予去吃饭，倒也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宁澜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这平静底下又透着一种不寻常，周呈露想起今天徐玲梓刚和她说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沉重。
　　“不用麻烦的，我们在家随便吃点就行了。”
　　虽然不是过年，但只要有客人去，宁澜总是会张罗一大桌的菜，这是周家的规矩和习惯。
　　天气热，她也不想宁澜太辛苦。
　　宁澜却没依她：“出去好几天，回来了也不想我们？我跟你爸正好也想小予了，趁她还没开学，你带她回来也不难。”
　　宁澜特意强调了谢予，周呈露心里更是警觉。但又听不出更多的线索，她也不能过早做判断。
　　她把电话拿开一些，低声问谢予：“明天你有空吗？我妈让我们回去吃饭。”
　　她其实是知道谢予明天的安排，但为了不让宁澜怀疑，还是做样子问了声。
　　谢予讶然，张了张嘴，无声说：“你做主。”
　　周呈露想了想，回宁澜：“好的，那我们明天去吃午饭。”
　　宁澜挺高兴，语气里也有了些许笑意：“行，那你们明天早点过来，太晚出门热。”
　　挂了电话后，谢予继续去收拾行李。但她蹲在那里，手里拿了衣服迟迟不放到自己的衣柜里。
　　周呈露看了一会儿，算是想明白她究竟在磨蹭什么了。
　　其实她之前也想过这问题，只是还没空跟谢予谈谈。
　　现在，却想先逗逗她。于是周呈露佯装不知，问谢予：“怎么收拾那么久还没好？”
　　见她走到身边，谢予捏着自己的几件衣服，讪笑：“在思考要放在哪里。”
　　周呈露笑着看了眼客房：“挂衣柜吧，这样不容易皱。”
　　谢予心里暗叹，她纠结的又不是放抽屉还是挂衣柜。
　　周呈露见她不动，假意催她：“你快点收拾嘛，弄完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我家吃饭。”
　　谢予心想，呈露姐大概是没那个想法，所以才会那么自然让她把行李都放回客房。其实也没什么，就算不在一个房间也还是在一个屋檐，四舍五入也还是同居，谢予的难过并没有那么多。
　　等她把东西都收拾好，周呈露又催她去洗澡。
　　谢予总觉得她那个眼神意味有点丰富，但来不及细想就被推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冷静下来，还真有点困了。
　　谢予回房的时候，看到周呈露的房门依旧开着。她停了脚步，靠在门口：“这么晚还不睡？”
　　她以为周呈露也困了，早该躺下了。但此时她穿着和那晚一样的真丝短睡裙，倚在床头，不知在翻看什么书。
　　见她来了，周呈露才悠悠把书反扣在床头柜上。
　　“你还没来，我怎么睡？”
　　谢予的心尖瞬间划过一丝热流，酥麻滚烫，让人止不住颤了颤。
　　她却没有立即进去，只是稍微调整了下姿势：“是要等我和你说晚安？”
　　周呈露让她进来：“你有时候笨得让人想咬。”
　　谢予笑嘻嘻爬上床，从床尾直接脱了鞋，一直爬到周呈露面前，半个人直接压着她。
　　“你不是让我把衣服都放回去了吗，我就以为……”
　　周呈露早就给她留出了位置，勾着她脖子：“衣服是衣服，你是你。衣服放回去，又没说你也要回去。”


第133章 
　　登门
　　两人知道明天得回周家，生怕晚上闹得太过火到时露出破绽，很有默契地掌握着分寸。谢予心疼周呈露，加上自己确实喜欢甜味，所以她们温柔互动许久后才相拥而眠。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虽然还很昏沉，但谢予恢复了点意识后还是强迫自己迅速清醒。今天要回周家这事，她其实比周呈露还上心。
　　虽然周呈露说了，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暂时应该没被看出什么来，但谢予心里想的显然不止这一件事。
　　她和周呈露的感情到了现在这程度，说什么都不可能轻易放弃，那周家父母的态度对她来说也并非可有可无的东西。和谢成占和于敏娟这种并无实质关系的双亲相比，周信安和宁澜，无论是从为人还是实际血缘来说，都更加值得认真对待。
　　要是他们强烈反对这段感情，哪怕周呈露坚持和她在一起，心里肯定是会很难过的。谢予不希望事情糟糕成那样，就算希望渺茫，她也希望能让周家父母对她印象好些，或许以后接受她的概率就更大。
　　周呈露还靠在她怀里熟睡，看样子是昨晚累坏了。谢予本以为在蜜月套房时就够甜了，没想到昨晚的呈露姐更甜。这种事，果然要靠不断尝试，才会收获更多可能。
　　“该起床了。”谢予凑到周呈露耳边，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怀里的人下意识抖了抖，睫毛闪了几下，发出绵长又惹人心痒的嗯声。
　　“天亮了，闹钟响了，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谢予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周呈露的思绪一点一点清醒。刚才隐约也听到闹铃声了，但手抬不起来，过了没多久，闹钟就被按掉了。
　　“中午才回去，还早。”周呈露勉强看了眼时间，才九点。
　　“那也要起来准备一下啊。”谢予完全没了睡意，如果不是怀里还躺了个人，她早就掀被走人了。
　　周呈露瞥她一眼：“你为什么那么着急？”
　　“今天是我们确定关系以后第一次登门，我总不能太随便了。”
　　周呈露闭着眼，还在继续醒神。听她这话，忍不住笑了。
　　“你还挺懂这些。”
　　“我有时候反应是有点慢，但我心里其实很重视的。”
　　周呈露睁开眼，见她的确是重视又紧张的样子，只好跟着起来，顺带捏捏她的脸：“放轻松，现在才刚开始。”
　　等两人收拾妥当，谢予又把要带去礼物检查了一遍：“昨天跟玲姐说咸鱼不比顺风顺水鱼差我倒是很有自信，今天跟阿姨这么说，我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其实味道是不差，有什么不自信的。”
　　“毕竟是咸鱼嘛。”
　　周呈露见她从起床就忙个不停，叫她别紧张，作用也不大。
　　快出门前她给宁澜打了个电话，说她们过会儿就到。谢予的紧张明显又提升了一个等级，周呈露叫住了她。
　　“小予，待会到了我家，可能会出现一些你没想到的情况。”周呈露有点踟躇，想着要不要把宁澜向徐玲梓打听的事告诉她。
　　“我知道，叔叔阿姨肯定不会往这方面想，我会配合你的。”
　　周呈露抬眸，犹豫了一下：“我妈其实知道我恋爱了。”
　　“啊？”
　　“之前在医院，我说过有交往的对象。”
　　谢予点头，这事她知道。
　　“我妈现在也知道了。”
　　“那她会不会问你啊？”谢予生怕压力全在周呈露身上，这肯定很辛苦。
　　“今天回去就知道了。”
　　周呈露其实心里也没底，但不回去不见面就更不清楚虚实了。这种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心急把底全给揭了肯定不行，关键还是得看宁澜知道多少。
　　到了周家小院门口，谢予还来不及做几个深呼吸，就碰到买菜回来的宁澜。周呈露以为宁澜昨晚打电话叫她回去，家里就准备好了。
　　谢予赶紧下车，不仅乖巧打了招呼，眼里还很有活，主动把宁澜手里的袋子接过去。
　　“小予你是客人，跟呈露进去喝点饮料降温，别忙这个。”宁澜躲了两下，不让谢予帮忙。
　　谢予却并非客气，见宁澜脸上都流汗了，赶紧拿过来再说。
　　“阿姨，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蹭饭了，怎么好意思光等吃。”
　　两手一空，在这日头下，的确轻松舒服多了。超市就在小区大门外不远，走路比开车方便多了，但夏天还是热，尤其这几天又是高温，宁澜确实辛苦。
　　这时周信安已经开了门，里面凉意外露，很是吸引人。
　　“赶紧进来说话，在外面不热啊？”他伸手，示意谢予把东西给他就好。
　　谢予甜甜叫了他一声：“周叔叔好。”手里的东西依旧拎着。
　　宁澜怕她累，赶紧领着她往厨房走：“小予啊，你把东西放池子里就行了。”
　　周呈露从车上把带回来的特产也拿了进来，见她爸妈净围着谢予转，有喜有忧。
　　喜的是，谢予和她父母相处很融洽；忧的是，似乎有点关注过度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周呈露把东西放下后也跟着去了厨房。
　　周信安很有自知之明，只待在厨房门口，省得待会被宁澜赶出来。平时两个人在家没什么，但今天不仅女儿回来了，小予也来了，他再被当众赶出来，面子上挂不住。
　　见周呈露也来了，他笑着说：“你看，小予一来，厨房都热闹了。”
　　宁澜本来是只打算让谢予把东西放下后就去客厅休息的，厨房里虽然也有冷风但毕竟是要开炉子的，温度比客厅高不少。
　　但谢予主动要求帮忙洗菜打下手，还说宁澜一个人忙太辛苦了，她不能光吃不做，哄得宁澜嘴都合不拢，不时就夸她懂事。
　　周呈露在旁边看了会儿，见宁澜对谢予态度热情但问的大多都是些读研和旅游的琐事，并没什么异常。
　　周信安的表情虽有点幽怨，但也只是抱怨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让谢予陪他下棋。
　　“小予，你要是累了就出来。”周呈露也不好直接把谢予拉走，只好提醒了声。
　　谢予抬手擦擦额头的汗，没有半点要脱身的意思：“呈露姐，你先陪叔叔喝茶吧，我帮阿姨把菜洗完就来。”
　　宁澜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那对父女：“小予比你们都勤快懂事。”
　　周信安坦言：“明明是你瞧不上我们，嫌我们碍事。”
　　谢予其实也心疼周呈露在这里跟着挨热，趁机劝她：“这里交给我和阿姨就好了，呈露姐你赶紧陪叔叔去吹空调看电视吧。”
　　周呈露现在已经看出她有意讨好宁澜的心思，又见宁澜一直没说什么奇怪的话，暂时放下心和周信安去了客厅。
　　过了好一会儿，谢予才从厨房出来，看上去不算太累。
　　“阿姨说，距离开饭还有一个小时。”
　　周呈露示意她坐下来喝点茶，周信安笑眯眯盯着她：“小予啊，你要是不累的话，陪我下盘棋？”
　　谢予当然乐意，她原本就发愁怎么让叔叔阿姨更喜欢她。难得周信安主动提要求，她哪里会推脱。
　　但周呈露不怎么乐意：“爸，她刚从厨房出来，你让他透口气吧。”
　　周信安本来想的是吃完饭了再找谢予下棋，但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手，憋久了难免技痒。又听到还有一小时才开饭，才想着别浪费时间，趁机来一局。
　　“也对，小予你先休息休息，吃完饭了我们再下个痛快。”周信安朝女儿笑笑，示意是自己心急了。
　　谢予却觉得没关系：“我不累，正好我也手痒好久了，一直想着能跟周叔叔再切磋切磋。”
　　周信安眼神一亮，连连去看周呈露。
　　周呈露无奈，谢予自己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硬拦着。
　　她起身去厨房看看宁澜还有没有要帮忙的：“随便你们吧，我去帮妈。”
　　她走之后，谢予和周信安面面相觑，谁也没去拿棋盘。
　　沉默半晌，周信安清了清嗓子，主动替女儿解释：“小予你别怕，呈露她不是生气，她有的时候性格比较冷清，容易让人误解。”
　　谢予点点头，她知道呈露姐温柔时候的样子。
　　“其实我和她妈也担心过，像她这种性子，将来要怎么和别人过日子。对什么都淡淡的，这么年轻就没了热情，不好。”
　　谢予暗道，呈露姐有时候也很热情的，但那画面，只有她知道。
　　周呈露进了厨房，见宁澜正对着砂锅发呆，轻声叫了声。
　　“妈，怎么不出去坐着等？”
　　“这汤吃火候，不注意就过味，也不差休息这一会儿。”
　　周呈露知道看火候这事她不在行，就没过去凑热闹，主动帮忙洗碗，准备开饭。
　　“呈露，你就没话要跟我说？”


第134章 
　　“明白的，我们知道你这次拖着不说，肯定是在顾虑这个。”
　　周呈露的心从到家后一直悬着，只是没找到合适机会试探宁澜的态度。虽然事先有心理准备，但当宁澜这句话说出来时，她瞬间还是咯噔住了。
　　不过只这么一句话，暂时还听不出太多意味，周呈露把水龙头关小了一点，洗碗的动作倒是没停。
　　她侧对着宁澜，能感觉到母亲的视线偶尔落在她脸上。气氛不算逼、仄，但宁澜确实在等着她回答。
　　“是有件事想说的。前阵子太忙，本来打算等旅行回来找个机会再告诉你们。”
　　周呈露垂眸，视线专注在那些碗碟上。语气听起来没多少破绽，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此时多紧张。
　　得益于过去在医学院的长期训练，加上在急症室也实习过不少日子，危急场面经历不少，她懂得如何平稳情绪。
　　宁澜的语气变化不大：“我和你爸难道也成了外人？需要你特地腾出时间来准备才能说？”
　　周呈露把手里的碗暂时放下，转过身，手撑在台盆边，有些歉疚：“我只是想等情况稳定些再正式告诉你们。”
　　宁澜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笑道：“傻孩子，你要是真有了交往的对象，我跟你爸高兴都来不及，你担心什么。”
　　周呈露紧了紧唇，宁澜这口气，应该是确定她谈恋爱了。
　　虽然没有做好正式出柜的准备，但周呈露也并不想完全隐身在阴影中。第一步，迟早是要迈出去的。早点承认有交往对象，也好让父母早点适应。
　　她深吸了口气，稍微酝酿了会儿，承认了：“是的，我是有新的交往对象。”
　　这话一出，宁澜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嘴角隐隐勾动，喜悦之情呼之欲出。
　　“因为刚开始不久，我不想太早给对方压力，所以……”
　　“明白的，我们知道你这次拖着不说，肯定是在顾虑这个。”
　　周呈露讶然，抬眸看着宁澜，想要从母亲的脸上找出更多隐含的意思。
　　宁澜朝她走了两步，眼里既有欣慰也有喜悦：“我跟你爸其实也反省过，之前给了你不少压力，总想着让你早点恋爱早点安定下来。你躲着我们，也是情有可原。”
　　周呈露轻轻蹙眉，心里有些矛盾。
　　宁澜叹了口气，接着说：“自从你明确拒绝我们给你介绍对象以后，我和你爸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急得要死。一方面是怕你还没从谢唯的阴影里彻底走出来，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小予的受伤，给你造成了负担。”
　　突然听到谢予的名字，周呈露的神经敏感跳动了一下。
　　“跟小予有什么关系？”
　　“小予是为了你才受伤的，她不仅是你的恩人也是我和你爸的恩人。你心里惦记着她后续的恢复情况，我们也一样。
　　这孩子虽然是谢唯的亲妹妹，但我看她比看谢唯顺眼多了。”宁澜看了眼周呈露，“但你顾着她，也不能忘了自己啊。小予的手术我和你爸完全能帮她安排妥当，一直到完全修复。但你始终不开口，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们是怕你只顾着这个，根本无暇考虑自己的事情。”
　　周呈露听明白了，宁澜原来担心的是谢予的伤成为她的负担。认真说起来，她的确是想对谢予负责一辈子，但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可宁澜不知道，现在也不适合直接告诉她。
　　但看到母亲眼底的忧虑，周呈露还是安慰说：“我有分寸的，别担心。”
　　“现在听你说已经有了交往对象，我们当然是不担心了。这次我们给你空间，不急着带回来，我们也不多问，只要你觉得对方人品靠得住，值得交往，那就好好试试。”
　　宁澜这个态度，着实是周呈露之前没有想到的。
　　见她一脸意外的神情，宁澜笑她：“怎么，我们开明了你反倒不习惯了？以前你刚和谢唯交往，我们就忍不住想多打听多了解，结果该分还是分。现在我们也想明白了，关键是你自己高兴，我们干着急，没用。”
　　“谢谢妈。”
　　“不过你可别太早把底牌都亮出去，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还是得有。等你们感情稳定了，你还是得正儿八经带回来，我可不希望你赶什么潮流，搞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周呈露点点头：“她是很正直很纯粹的人，等时机合适了，我一定会带回来的。”
　　宁澜见她这次态度如此坚定，虽然没正面说太多关于对方的信息，可细节里充满了对这段感情的信任和坦荡，和过去跟谢唯交往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宁澜看得出，这次周呈露是全心全意的。
　　“行，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我跟你爸最近还在商量小予手术的事，本想早点安排好，不影响她入学，也不影响你恋爱。”
　　“这件事我和她沟通过，现在天气太热，术后恢复比较辛苦，而且会延迟她入学时间。所以等秋天再做比较合适，那时候她也基本适应了学校的新环境。”
　　“既然你们都考虑好了，我们也不操心了。有什么需要我和你爸去协调的资源，还有要是老连那边你不方便开口，我们去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宁澜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周呈露却没有轻松多少。虽然承认了自己在恋爱，可是关于她交往的对象，她的这份恋情，似乎都完全不在父母的常识中。
　　听宁澜刚才说了这么多，之所以又是找徐玲梓打听，又是问她，无非都是担心她因为谢唯的阴影和谢予的伤势才导致无心恋爱。压根没考虑过她选择的新恋情是一条特殊的路，更没有半点怀疑过谢予。
　　她不知该庆幸还是难过，有种劫后余生的小庆幸，可心里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她不想一直瞒着父母，他们是她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关心她的人。但她现在不能贸然说出来，毕竟他们对此毫无心理准备。
　　这时砂锅发出声响，宁澜赶紧把盖子又揭开一点。她背对着周呈露，看不清女儿的表情，但见她还杵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催促：“你赶紧把剩下的碗洗了，一会儿就开饭了。”
　　饭桌上，谢予显得格外活跃，话也比之前来吃饭的任何一次要多。过去一般都是别人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今天谢予却积极主动说了不少自己的事，宁澜和周信安见她比受伤之前还要活泼开朗，丝毫没有因为身上的疤痕而内向自卑，也很开心。
　　周信安笑着直夸谢予：“看来出去旅游还是有好处的，你们看小予现在这气色，比以前好得多。以我从医多年的经验来看，她这就是典型的相由心生，心情好才会这样。”
　　宁澜也欣慰点头附和：“是啊，看到小予现在这么开心，我们就放心了。”
　　之前他们其实一直都担心谢予会因为身上留了那么多疤而情绪不好，毕竟年轻的女孩子哪个不爱漂亮？要是治不好谢予身上的疤，将来对她的感情生活也会有影响，那周家的责任可就大了。
　　对于谢予的恩情，他们一点也没忘；对于谢予的责任，他们半分也不想推脱。只是不舍得女儿一个人全部承担下来，想着为周呈露分担些。
　　谢予今天表现出来的活泼跟自信，绝对不是装的。虽然手术被延期了，但谢予的心态明显不受影响，这说明她已经从这件事里走出来了，绝对是好现象。
　　宁澜跟周信安的心情也很好，女儿新恋情落实了，让他们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谢予的状态也比他们想象要好很多，也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宁澜不停给谢予夹菜，让她多补补。谢予竟也不推脱，一改从前的腼腆含蓄，乖巧把碗里快堆成小山的菜都吃了个精光。
　　末了，宁澜又给谢予盛了半碗汤：“小予，你再喝点鸽子汤。”
　　谢予笑着把碗接了过去：“谢谢阿姨。”
　　宁澜也给周呈露盛了点：“你看小予这胃口多好，你吃那么点怎么行。”
　　其实周呈露的食量仍是正常水平，只是谢予的胃口变好以后，衬托着她像小鸡啄米罢了。
　　“小予，你有空帮我们多监督监督她，别整天就顾着工作恋爱，不好好吃饭。”
　　谢予一听恋爱两个字，汗毛竖了起来，嘴角的笑都有点僵了。她下意识去看周呈露，对方也正在看她。
　　刚才周呈露和宁澜在厨房待了好一阵，谢予心里其实也有过担心，不知道她们在里面都聊了些什么。但吃饭的时候，宁澜和周信安对她的态度并无变化，而且还更喜欢她了，谢予自然知道周呈露肯定没说什么。
　　可是宁澜这句恋爱又是什么意思呢？
　　周呈露微微摇头，眼神示意谢予别紧张，但其他的话她不方便说。
　　谢予心领神会，迅速调整好情绪，若无其事继续和周信安讨论刚才的棋局。
　　饭后，她们自然没那么快能走。周呈露主动去厨房帮忙洗碗，谢予本来也想去的，结果被周信安拉去下棋。
　　宁澜无奈摇头：“你爸年纪越大，棋瘾也越大，以后说不定还真得找个人专门陪他下棋。”
　　周呈露认真倒着洗洁精：“爸的这个爱好比起抽烟喝酒，不是好很多吗？”
　　宁澜笑：“那是肯定的，不伤身还能预防老年痴呆。”她看了眼周呈露，随口问了句，“你那对象，棋艺怎么样？”
　　周呈露的手顿了下，想起周信安之前对谢予念念不忘的样子：“挺好的。”
　　宁澜欣喜：“那就好，你爸肯定更高兴了。”
　　一直待到吃了晚饭，她们才从周家出来。周信安今天算是过足了瘾，但还是盼着谢予有空就来。
　　宁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周呈露注意休息，平衡好工作跟感情。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女儿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还有皮肤光泽都跟过去明显不同了。她是过来人，一看就明白感情应该不错，要不然不会这么滋润。
　　车子开出周家小院，周呈露嘴角的浅笑逐渐消失，话也变少很多。车厢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谢予转头看了几次周呈露，她都没怎么说话。
　　“今天阿姨问你什么了吗？”
　　周呈露紧了紧方向盘：“嗯，我告诉她我在恋爱了。”
　　谢予的脸皱了起来，这会不会太快了点？
　　正巧这时遇到红灯，周呈露停下后，捏了捏她的脸：“但我没说那个人是你。”
　　谢予勉强笑了一下：“那肯定的，不然我早就被赶出门了。”
　　周呈露定定看着她：“也许是会有不愉快的时刻，但你永远不会孤独。就算要赶，也是我陪你一起。”
　　一直到回家，周呈露的情绪都有点低落。谢予知道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可也不忍追问，只是静静陪在身边。
　　“我先去洗澡。”
　　谢予坐在床沿，等了许久，只听到里面有细细水流声却没有其他声响，她有点担心。
　　走过去敲了浴室的门：“你还好吗？”
　　一开始无人应答，谢予又再继续敲，力度大了些，也更密集：“呈露姐？”
　　大概是听出她的急切，里面的人终于回话了：“我没事，待会就好。”
　　“我能进来吗？”
　　里面又是一阵沉默，可是谢予没有放弃。
　　过了会儿，浴室的门开了。
　　里面根本没有水汽缭绕，甚至连温度都不怎么高。
　　水流声是从洗手台的龙头里发出的，周呈露身上依旧穿着刚才进来时的衣服。
　　她一直撑在台盆边，没有洗澡，没有任何动作，只有水流代表着这个时空没有静止。
　　谢予的心突然抽痛，快步上前，把周呈露紧紧抱住。


第135章 
　　今晚，周呈露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彻彻底底展示在谢予面前。
　　即使是有了谢予温暖的拥抱，周呈露的身体也一直僵直，只在被揽入怀抱的瞬间有过片刻松动。她视线放空，头一回在谢予面前显露出这样的迷茫和无措，甚至是挣扎。
　　在回来的路上，谢予就已经察觉到周呈露的情绪不太对。虽说上午出门时她们心里都紧张，可到了周家以后，见招拆招，总体算是涉险过关，并没有遇到太明显的危机。
　　谢予也比过去要多些心眼，暗中观察着周信安跟宁澜的态度。唯独周呈露和宁澜在厨房独处的那段时间，谢予是完全不了解的，只能从她们在餐桌上的反应来推断。
　　一切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变化，周呈露也给了谢予安抚的笑，但这些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向来淡定沉稳的周呈露又怎会失神到如此地步。
　　谢予并不着急追问，当看到这样的画面，她第一反应就是心疼，非常心疼。抱住周呈露，只是想让自己和她更近些，想让她知道还有人陪着她。
　　周呈露终于在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中把思绪一点一点收了回来。她开始卸力，身体慢慢软了下来，最终完全依靠在谢予身上。
　　浴室里的大镜子把她俩的姿势照得一清二楚，也将周呈露眼底的纠结捕捉得彻彻底底。
　　谢予慢慢把她转了过来，柔声说：“我可以陪你一起承担的，别让自己那么辛苦。”
　　周呈露本以为谢予会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她什么都还没问，就表示愿意和自己一起分担。光是这份态度，就足以令她动容。
　　周呈露上前，主动把谢予抱得更紧，脸颊蹭在她肩上，静静不说话。
　　谢予看她这个模样，哪里还舍得继续问下去。
　　能让呈露姐为难成这样，看来事情并不顺利，这也让她开始忐忑。
　　可是不管发生了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好周呈露，谢予绝对不忍心让她一直这样难过下去。
　　“不想洗澡的话，我们先回去睡觉。等明早睡醒了再洗一样的。好不好？”
　　怀里的人轻颤了一下，没动。
　　谢予拧着腰，把水龙头给关了，浴室里唯一的背景声也消失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镜子里，清晰倒映着周呈露起伏明显的背影。
　　谢予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背，不催不问，就这样陪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周呈露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谢予蹙眉，还不等她开口，周呈露便直起了身，但手依然勾着谢予的脖子，不肯放开。
　　“我以为一切都可以按部就班，只要我做好了准备，就可以让他们按照我的想法，慢慢接受。”周呈露吸了口气，“可是当我看到我妈那眼神，那表情……我才发现，原本以为很简单的话，我都很难说出口。”
　　这还是周呈露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出这样沮丧甚至退缩的话，谢予的心被揪得生疼。
　　周呈露一鼓作气，把今天在厨房里跟宁澜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说完以后她像是用光了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力气，再次软了下去，半靠在谢予身上。
　　谢予仔细分析了一遍宁澜的反应：“宁阿姨应该完全没怀疑过我，我们其实还有时间。”
　　周呈露纠结的并不是这个：“一开始我也害怕她都知道了，听她说完后我又觉得庆幸。”她抬头看着谢予，声音都有点不稳了，“可是你知道吗，当我听她说为了不再给我压力，还跟我爸都反省了，我当时真的……”
　　谢予赶紧亲了亲她眼角。
　　柔软的唇熨帖后，眼眶的热辣似乎有所缓解，周呈露深吸了口气：“我以为我可以很坦然把这事说出来的，可是看到他们那样，我觉得比任何话都难开口。”
　　谢予很理解周呈露的为难。周叔叔和宁阿姨对她也很好，甚至比谢成占和于敏娟给的温暖还要多，就算是她，都觉得难以启齿，更何况是周呈露。
　　“不急的，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慢慢说。”
　　周呈露突然紧张起来：“小予，我不是……不是想退缩，我只是，只是想重新调整一下计划。”
　　她双手拉着谢予腰间的衣服，把她上衣绷得紧紧的，眼底的在意和慌乱怎么也藏不住。
　　谢予贴过去，亲亲她嘴角：“我当然不担心这个，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道理还不懂吗？”
　　周呈露这才安心，垂眸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可以掌控好局面，不希望让你去面对这些。没想到，今天才第一个回合，我就乱了阵脚。”
　　大概她自己都没想到，面对父母的开明和理解，反而没了之前坚决抗争的勇气。
　　谢予也跟着松了口气，原来呈露姐闷闷不乐是因为这个。
　　她用力把周呈露往自己跟前带了点，两人贴得更紧了。瞬间提升的温度和柔软接触面积增大，让周呈露耳根有些热，但她没有闪躲。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就算要和叔叔阿姨说，也是我们一起去面对。我知道我的能力不如你，条件也不够好，但……但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未来所有的一切。”
　　“小予……”
　　“我以前是犯过傻，也逃跑过，但那已经是黑历史了，给我一个改正和证明自己的机会吧。”
　　周呈露心头阵阵发软，她刚才其实很纠结，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她心里堵得很难受，可又怕自己的脆弱和混乱会让谢予误会。误会她临阵退缩，误会她想要改变初衷，误会她不再勇敢。
　　“当初在车里的时候，我其实也没像今天这样痛苦过。”最难启齿的话既然已经说了，之后的话也就不必再隐瞒了。
　　今晚，周呈露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彻彻底底展示在谢予面前。
　　“不管是在车里，还是现在，我都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谢予也想起彼时情形，呈露姐当时真是镇定。
　　周呈露抱住她，贴着她的脸，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其实我也后怕过，但没有持续太久。”
　　“你真勇敢。”
　　周呈露突然笑了声，把唇贴在谢予耳边：“其实是因为你很快就让我吃到了糖。我是个很现实的人，比起怕，我还是更喜欢甜。”
　　“原来我是糖人。”
　　周呈露伸手掐了下她的腰，脸却还是贴着她：“你是调皮鬼。”
　　气氛终于轻松下来，两人又抱了会儿，周呈露的情绪总算恢复了。
　　“我准备等你做完手术了再把我们的事跟他们说，你觉得怎么样？”
　　她是用一种非常认真非常诚恳的语气在商量，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安抚，由自己安排一切。
　　“先做手术肯定没问题，但什么时候说，还是得看时机。我不想你跟叔叔阿姨闹僵，我也不希望他们太伤心，这件事我们可以等。”
　　“你真地愿意等？”
　　谢予笑：“我看着很像怨妇吗？”
　　周呈露捏她鼻尖，故意皱眉道：“等你真成了小怨妇我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们的感情。不急的，真的不急。”
　　周呈露情动，情不自禁亲了她一下：“你真好。”
　　谢予舔了舔唇，视线顺着她完美的下巴滑了下去，意味深长：“那你要不要我更好一点？”
　　“嗯？”
　　“例如帮你……”她的视线停在周呈露的衣服上，之后又转头看了眼淋浴房。
　　周呈露反应过来，脸颊瞬间就烧了起来。
　　虽然她们亲密过，她身上几乎不再有谢予不知道的神秘领域。但这和共浴是两个概念，她暂时还有些放不开。
　　周呈露把谢予往外推：“我要洗澡了，你也快去。”
　　谢予假装不想走，一步三回头：“正好我也要洗，还能聊个天，多好。”
　　鬼才相信她俩一起洗澡会只聊天，周呈露咬唇狠下心把她推到门外：“你再不抓紧，待会洗完澡我就先睡了。”
　　言下之意，谢予要是迟了，今晚就只能跟枕头聊天，促进感情了。
　　说要共浴也只是想活跃下气氛，谢予才不舍得错过真正的大餐。飞快在周呈露脸上亲了一下，就像踩了风火轮奔出去：“我很快回来！”
　　等她匆匆洗完，头发都还没全干就冲回房间，周呈露还在浴室里。
　　谢予松了口气，继续擦着头发，坐在床边等着浴室门打开。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没了，谢予嘴角扬起弧度，正要叫周呈露。
　　没想到周呈露竟然连睡裙都没穿，直接裹了条浴巾就出来了。关键这浴巾还裹得不怎么认真，松松垮垮，仿佛随手一扯，就要掉了。
　　谢予都看呆了，张着嘴半天没说话，眼神一直追着周呈露光洁的双肩，身体跟着转了一百八十度。
　　周呈露从衣橱里拿了条睡裙放到床边，却没有要换上的意思，径直坐到了床上。
　　谢予依然坐在床边，痴痴看着她。
　　“你还要愣多久？”周呈露已经坐进被子里，倚靠在床头。
　　昏暗灯光中，她的轮廓依旧魅力不减，谢予很快就凑了过去。
　　她刚想去解开那松垮的浴巾，却被手上的光滑触感一震。
　　周呈露已经把浴巾解开了……
　　美味就是这样，吃的时候让人沉醉，吃完之后让人念念不忘。谢予像是根本没吃晚饭饿极了的样子，迫不及待就埋头进去。
　　被沿下她的发顶还拱着，却完全不影响她寻觅美食。
　　情绪被安抚得很好的周呈露，此时也尽情舒展，想和爱人畅快享受这份亲昵与快乐。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无聊是难过还是开心的时候，谢予的体温和谢予的吻，总能让她的心找到依靠，周呈露闭着眼，沉醉在谢予带给她的悸动中。


第136章 
　　“小予，你现在怎么这么不老实！”
　　周呈露的假期还剩一天，何咏年让她安心把假期休完再回医院，宁澜也没叫她们今天再回去吃饭。昨晚她们就说好今天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做，就安安静静待在家里。
　　大概是知道今天是随心所欲的一天，她们昨晚就提前预支了这份随意。反反复复，一直到下半夜才拖着疲倦不已又兴奋不灭的的身体入睡。
　　周呈露和谢予的手机闹铃陆续响起，被她们先后按掉。昨晚松垮挂在周呈露腰间的浴巾此时早已滑落到地上，就连枕头都少了一个，此时两人正挤在一个枕头上。
　　蚕丝被下交缠着的腿终于开始松动，周呈露想翻身却发现被人紧紧贴着，很是艰难。谢予现在不喜欢卷被子了，改成卷她。
　　昨晚的腰已经经受过高强度的测试，现在需要的是恢复而不是再次成为麻花。周呈露看了眼谢予，见她睡得挺沉，不忍吵醒她，只好捏着她的手腕，想要慢慢从她怀里挣脱出来。
　　两人间并无其他阻隔，光滑的皮肤敏感又熨帖，哪怕只是小小动静，也能轻易擦出火花。
　　谢予下意识圈紧怀中之物，周呈露越是想溜，她就圈得越紧，自然她们相贴之处也多了明显的摩擦。
　　周呈露只好赶紧停下来，生怕谢予继续做出点让她无力的事情来，也顺带让自己平缓下情绪。在这方面，她不得不佩服谢予，天赋的确没得比。哪怕睡着，随手也能做出点让她脸红心跳的举动来。
　　她安稳在谢予怀里又待了会儿，可闭着眼难以再次入睡，就这么躺着也很难受。周呈露转头看了看谢予，决定把她也叫醒。
　　她轻轻踢了谢予两下，原本就紧挨着的腿毫不犹豫就搭了过来，又成了麻花状。周呈露不得不上手，改成戳谢予的脸。
　　“懒虫，醒醒。”
　　谢予皱了皱脸，寻着香味把头往下埋了些，找到柔软之处，便安心下来。
　　“不许睡了。”周呈露努力稳住呼吸，把谢予的脸抬回来。
　　要是就这么让她埋着，不是谢予被闷坏，就是她今早又得瘫软。
　　谢予迷糊睁开眼，还沉醉在刚才软绵绵的触感里。
　　“怎么了？”
　　周呈露身上的温度又有些升高，在被子里隐隐散发着热度
　　“我睡不着了，你陪我。”
　　谢予还没完全清醒：“怎么会睡不着？”
　　周呈露咬唇，反手拿了手机：“你看几点了？”
　　谢予一看时间，是比平时要晚一些，可今天不是假期吗？而且昨晚她们那么放纵，累一点很正常。
　　她往周呈露身上贴了贴：“可是今天休假啊，几点都没关系。”
　　看样子她是不想起，周呈露也不吵她了，一发狠把她手和脚都从身上拨开，迅速起身套了睡裙。
　　“那你继续睡会儿，我要起来了。”
　　谢予侧趴着，迷迷糊糊的。周呈露走了以后，她空出来的那块地方还留着她的香气和温度，谢予伸手摸了几下，把被子卷起来继续睡。
　　说来也怪，明明感觉还想睡，可是当周呈露起来后，谢予又睡不着了。
　　一个人独占枕头比两个人挤着的时候舒服多了，但谢予已经完全没了睡意。她的手又在周呈露留出的空白处来回晃荡了几次，悠悠醒转。
　　等周呈露洗完澡出来，谢予已经把床都理好了。原本被她随手捡起挂在床尾的浴巾也被放进了脏衣篮里，昨晚缱绻的证据，只剩下空气里残余的奢靡。
　　两人谁也没兴趣做饭，商量后决定叫外卖。谢予挑了几家，让周呈露做决定。
　　“选这个吧，有饭有菜，还有点心。”
　　“要买这么多吗？”
　　“把一天的都买了吧，不然晚上还得再点一次。”
　　谢予按照指示下了单：“昨晚宁阿姨让你把菜带回来，你怎么不要？”
　　周呈露躺在沙发上，很是惬意地把脚放在谢予腿上。昨晚所有真实的情绪都已经坦露在谢予面前，她没什么好掩饰的。
　　“昨天我哪有心情顾这个，只想着快点逃离。”
　　“可是你看上去很镇定啊。”
　　周呈露瞟了她一眼：“我好歹也是医生。”
　　谢予抚着她脚踝，惹得她叫痒。
　　“医生怎么了？”
　　“见惯了一些场面，这点定力还是有的，虽然心里紧张得要命。”
　　说起这个，谢予心里其实一直有疑问。昨天问过周信安，今天便想当面问问周呈露。
　　“那你有想过升职吗？”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以前就听我哥回家的时候画大饼，说毕业多久后要考副主任，之后再升主任，噼里啪啦一大堆。而且他好像很有信心能在四十五岁前当上院领导。”谢予认真看着周呈露，“你比他厉害那么多，应该升职更快吧？”
　　周呈露笑了笑：“升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了要够资历，有些环节是不可少的。”
　　“例如？”
　　周呈露想了想，没直说，只说：“每个医院每个科室情况不一样，还要看名额之类的。”
　　周信安昨天也说了这个，精神病中心毕竟不如综合三甲，不少医生都是因为熬不住才离开。
　　“那你考虑过再调回迁安吗？你不用顾忌我，工作和感情我分得清的，不会介意这个。”
　　周呈露还是觉得痒，把脚收回去些，不许谢予再捣乱。
　　“我现在挺好的，当医生并不只是为了要升职。”
　　谢予总还是觉得有点屈才，周信安也觉得女儿其实可以发展得更好一点。但周呈露自己没有想要换环境的打算，她也不好说太多。
　　周呈露怕她继续问下去，于是主动把话题转到她身上：“那你之后的规划是什么？考上研究生了以后是考虑找工作还是要读博？”
　　虽然时间上还不是那么紧迫，但就业和读博基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侧重点自然也不同。
　　谢予考虑了下，坦言：“之前其实有想过如果有好的工作机会，我就工作。”
　　周呈露有点意外，她一直以为谢予其实是要读博的。
　　“我也想早点开始赚钱。”
　　周呈露了然，果然还是恋爱给谢予造成了压力。她坐了起来，和谢予并肩：“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内心其实更希望你可以继续深造。”
　　谢予认真看着她，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你的专业说实话，学历很重要，甚至跟的导师也很重要。就算你想就业，这些因素也占很大比重。材料工程并不是热门领域，基本赚不到快钱，想要出成绩，都得熬。”
　　谢予抿了抿唇，这的确是现实。她也犹豫过，摇摆过，不少同学也已经用实际行动对现实做出了妥协。但她心中有梦，仍想借着这份勇气多撑些日子，在这条路上走得远一些。
　　可是，她也确实担心，孤独的勇者走到最后，会不会只剩孤独。
　　“如果你家里人没意见，我觉得还是读博更好一点。”
　　谢予摇头：“我自己的决定，和他们没关系。”
　　周呈露原本想的是，等她过了自己家里那关，再跟谢予一起去说服谢成占和于敏娟。到时自己的父母还能做后盾，成功概率会更高一点。
　　但听谢予这口气，似乎不打算缓解和家里的关系。
　　“小予，他们毕竟是你父母啊。”
　　“可是他们没有真正尊重过我的想法，也不是真地爱我。”
　　周呈露想起于敏娟对她和对谢唯完全不同的态度，不否认谢予的说法。
　　谢予自嘲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因为不爱我的人而委屈自己？”
　　周呈露疼惜看着她。
　　谢予对她露出温柔的笑：“我在乎的，是你的想法。既然你觉得读博好，那我就努力，只要你别嫌我这么久不赚钱。”
　　周呈露嗔她：“我和你在一起，是图你能赚钱？”
　　谢予笑：“肯定不是图钱，但你现在图我手艺是肯定的。”
　　周呈露一窒，反应过来谢予说的手艺是什么意思。她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小予，你现在怎么这么不老实！”
　　这时外卖送到，谢予赶紧洗了手把食物分装好。两人吃饱后又瘫在沙发上无所事事，本想看电影，也没太多兴致。
　　“不如玩游戏？”
　　周呈露其实对吃鸡的兴趣一般，但见谢予想玩，她也没拒绝。
　　结果谢予从房间里把上次她送的游戏机给拿了出来：“玩这个，我还有好几个卡带没玩过呢。”
　　周呈露没想到，两个人在家玩这么“幼稚”的游戏，竟能一下午都觉不够。
　　等她第二天一早去上班，林娜打量着她，笑得挺夸张。
　　何咏年过来把接下来的工作重点交代了一番，看着她也是连连点头，很是欣慰地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娜和她两人，周呈露把带回来的特产也送了她一份，感谢她这段时间顶班。
　　“呈露，你这次休假质量真高。先跟小予去旅游玩得开心，回来这两天和你对象相处很愉快吧？”
　　周呈露挑眉，含笑看着林娜：“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cup都升杯了，总不见得是你自己的功劳吧。”
　　周呈露顺着林娜的示意，低头看了眼，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但也没那么夸张。
　　至少她还不需要换内衣，只不过觉得比以前紧一些。她本以为是休假发胖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吗？
　　她把衣领往上提了一点：“可能是今□□服款式的原因。”
　　林娜见她耳朵都有点红了，更是笑得灿烂：“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感情好才正常。他要是不想靠近你，才糟糕。”
　　周呈露又把衣服拉高了一点，生怕待会不小心被林娜看到更多。昨晚谢予可是恋恋不舍在那里徘徊很久，心口上的痕迹洗澡时更是让她说不出话。


第137章 
　　“呈露姐，是不是你的同事们发现什么了？”
　　周呈露今天第一天回来上班，林娜虽然把工作交还给她，但手头上一些将要收尾的事基本还是留在自己手里。正好这几天相对清闲，何咏年刚才过来也主要是交代下阶段的重点，并没有立即需要周呈露接手的病例或是任务。
　　两人趁着这会儿有空，加上也确实好一阵没见面了，便放松聊了起来。林娜虽爱开玩笑但人不坏，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周呈露面对她的时候比在其他同事面前自在些。
　　刚才那话题尺度略大，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是开不得玩笑。而且林娜也懂分寸，没再继续露、骨问下去。反倒是周呈露被这么提醒后在心里记着了，打算回家后仔细确认一下到底是自己胖了还是……
　　“对了呈露，你们这次去的海岛开发配套到底怎么样？我看你发出来的那几张照片风景确实不错，就是感觉有点太简朴了。”
　　医院里大家都知道周呈露休假了，她对外说是去旅游散心，不发几张照片说不过去。但基本上都只有风景照，偶尔插几张她的单人照。和谢予的双人照或是跟其他几个的合照，那是一张都没发布过，最多就是选两三张跟谢予看上去还算正常的照片私下发给宁澜还有周信安看了。
　　“在城市待久了，不就是为了找个不那么现代化的地方调节几天吗？”
　　林娜拧了下眉：“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我是想去为备孕做铺垫的。要是配套不完善，到时候玩得一肚子火，岂不是还没生娃就已经气死了。”
　　以前的周呈露大概会立即跟她解释小岛上的情况和正在开发的项目进展，但自从她跟谢予恋爱以后，心思就变得细腻敏感起来。
　　林娜的这句担忧，她第一时间关注的点竟然是备孕。
　　“你打算要孩子了？”
　　林娜不太好意思，笑了笑：“我年纪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得去拼副主任了。要是不抓紧，我怕到时候必须得放弃一个。”
　　钱铮通过之前的北宁项目顺利升了职，何咏年对她们两个都寄予了厚望。但升职这种事，并不光是被看好就够了。
　　周呈露了然点点头：“理解。”
　　“那你呢？打算先结婚还是到时候一起来？”
　　“我？”周呈露笑着摇头，“我暂时都不考虑。”
　　林娜很是意外：“上次你跟何主任这么说，我以为你是不想她为难。难道你真不考虑这些？”
　　周呈露想起谢予在浴室里温柔抱着她，信誓旦旦说着会一直和她在一起时的样子，心早就软得渗出了水。
　　她不自觉勾了一下唇角，就连语气都软了几分：“我不急。”
　　林娜见她这神情和说出来的话，总觉有点矛盾。
　　“呈露啊，我知道你现在处于热恋阶段，肯定是觉得对方哪儿哪儿都好。但激情总有冷下来的时候，必要的保障还是得为自己考虑的。”
　　周呈露回过神，望着林娜。
　　“男人的话啊，有时候只能听一半，能信的就要再打折，四分之一差不多了。你现在年华正好，和你恋爱那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可是等再过几年，你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到时对方厌了腻了，怎么说？”
　　这种事的确不少见，前不久隔壁科室就有医生的前妻来闹过。两人当时正在分割财产，前妻来单位指着鼻子骂他婚内出轨，没良心。
　　“可就算结了婚，有了孩子，对方依然也会厌也会腻，结果还是一样的。”
　　林娜感慨：“男人啊，就得多压点责任，不然总也收不住心。结婚再离婚，和恋爱分手，付出的代价完全不一样。”
　　周呈露依旧笑着摇了摇头：“我不需要靠这些来维系感情。我知道激情不可能永远都在，但我相信人品，也相信真心。”
　　“你就不怕对方变心？”
　　周呈露设想了一下，如果谢予将来有一天，遇到了更好的人或是不再喜欢她了……光是这么想想，就让她痛彻心扉，差点红了眼。
　　可是这不过是想象，事实却是她和谢予比过去更亲近，更信任彼此，她们在学着把自己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对方。
　　但如果真有那样一天，她也绝对不会像个怨妇，卑微乞求：“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守着一颗变了的心，岂不是更傻？”
　　林娜一怔，也笑起来：“有道理，还是你通透。”
　　这时有人敲门过来送材料，见到周呈露，马上露了笑：“呈露回来上班了啊，气色不错。”
　　这就是前不久被前妻痛骂过的人，周呈露对他的印象不怎么样，平时交集也少。正好林娜手里有个病人之前做了脑部扫描，他过来送报告。
　　“是啊，今天刚上班。”
　　“我也正发愁蜜月去哪里比较好，最近这情况出国肯定是批不下来的，国内好多地方都去过了。”
　　他的新欢是另一家医院的护士长，两人是在某次卫生系统联欢会上对上眼的。林娜和周呈露都不喜欢他，说完报告的事，谁也没搭理他的蜜月话题。
　　可他脸皮挺厚，一点也没觉得自己不受欢迎。主动问起周呈露：“呈露你这次去旅游的地方听说是个开发不久的小岛，距离南齐不远，是不是？”
　　“是，严格来说算是南齐下辖的。但在地理上，又是相对独立的。”
　　“环境怎么样？你平时发的照片太少了，但看起来海水质量挺不错的。”
　　“是还不错，游客不少。”
　　“那你有空的时候，给我发份攻略？”
　　林娜脸色不太好看，皮笑肉不笑：“于主任，人家都是小情侣或是年轻人去那里，你这年纪可能不太适应。”
　　于主任有点尴尬，他是快五十了，但他的新太太也就三十多，怎么能把他们当成老头老太。
　　“我们心态年轻，再说海岛度假又不需要什么体力。”
　　说完，他又看向周呈露。
　　“抱歉，我是跟朋友一起去的，没什么攻略。一群年轻人爱玩，我跟着凑热闹而已。”
　　于主任是挂不住脸了，把话题岔开缓解尴尬：“我还以为你是和你对象去的，怎么不趁着休假好好增进感情？”
　　于主任和林娜虽然都是同事，但对周呈露来说，亲近程度和可信任程度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宁澜都能听到她恋爱的传闻，可见院里私底下对她的议论和关注其实并不少。
　　“以后还有机会。”她是和谢予约好了，有空就再去看橘子的。
　　于主任讪笑两下，自己走了。林娜无语摇头：“当初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么积极计划着跟前妻去蜜月。”
　　周呈露想的却是，从今天起，她或许应该把自己的感情状态保护得再严密些。她不能把谢予带到众人面前，可是也不愿让大家在误解的路上越走越远。
　　不再多谈，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下午她开始忙碌，谢予发消息问她今晚去哪里吃饭，她也只是抽空回了句随便。一直到快下班，周呈露才算是暂时忙完。
　　林娜刚见完病人家属，回来见她在转脖子：“你不会一个下午闷头把那些病例都看完了？”
　　“是啊，迟早都要看的，早点看完心里有底，对病人也有好处。”
　　“你可真是个狠人，刚休完假就火力全开。”
　　谢予给她发了几个餐厅名字，问她想吃哪家。周呈露喝着水，选了一家离医院比较远的。
　　谢予最后一条消息是来接她下班。
　　周呈露东西快收拾好了，何咏年却突然来了：“姑娘们抱歉啊，刚接到电话，今晚得加班。”
　　“主任，发生什么事了？”周呈露以为是哪里发生意外或是有重要病人转过来。
　　“上面刚通知，下周会有全系统突击检查，院领导让我们赶紧把材料准备好。”
　　林娜火大：“既然要搞突击检查，那就真突击啊，还通知什么。我们什么都别准备才对！”
　　周呈露也挺烦这种行政事务，这类加班她其实是不喜欢的。
　　何咏年拍拍她俩肩膀：“没办法，抓紧吧，早点弄完早点回家。”
　　周呈露赶紧给谢予发了消息，说自己临时要加班。谢予这时已经快到医院了，不打算折返。
　　周呈露把她带去食堂，这时间是饭点，平时只有值班的医护来吃饭。但今天因为迎接检查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你坐在这里等我，想吃什么？”周呈露和谢予找了一处安静角落的位置。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买饭吗？你一个人也不方便拿。”
　　周呈露看着越来越多的同事，还有不断朝她这边投来的目光，低叹：“我很快就回来。”
　　谢予虽坐在那里，但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周呈露，甚至连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都不曾遗漏，生怕他们不注意撞到她。
　　周呈露的确很快就回来了，她来回了两趟才把饭菜端齐。
　　“挺久没来，这里变热闹了。”谢予倒是不在乎食堂的口味好不好吃，她只是想和周呈露一起吃晚饭。
　　周呈露却不像在家里时那样柔情无限看着她，跟平时她们在外面吃饭时也稍有不同。谢予起初觉得有点奇怪，过了会儿后才发现，原来呈露姐一直低着头吃饭，不太说话。
　　“今天上班累着了？”
　　“没有，其实只干了半天活。”周呈露抬眸，就算想要有意识在单位里克制收敛一些，可一看到谢予的脸，有些情绪就容易溢于言表。
　　“那你看上去怎么怪怪的？”谢予坐在她对面，把周呈露的表情变化看得挺清楚。
　　这时林娜跟钱铮路过，主动跟她们打了招呼，尤其是林娜，看到谢予很是高兴：“小予怎么来了？专门来陪呈露吃食堂啊？”
　　谢予抬头对他们笑，在海岛上她晒得比周呈露还要黑一点，但笑容却比过去更灿烂。
　　“本来是想跟呈露姐出去吃的，她临时要加班，我都来了，就顺便吃完了再回去。”
　　“你们这感情是越来越好啊，小予可真是个贴心的好妹妹。”
　　周呈露的手顿了顿，谢予虽然也不太乐意被人这样误解，但也不是头一回了。况且她知道，现在并不合适解释什么，于是笑着含糊混了过去。
　　等林娜和钱铮走后，谢予看到周呈露紧紧抿着的唇，想起她之前的种种奇怪，猜到了原因。
　　她刻意压低声音：“呈露姐，是不是你的同事们发现什么了？”
　　周呈露摇头，眼底却带着歉意：“他们不知道，只是我想低调些，怕他们再挖下去，总有一天会牵扯到你身上。”


第138章 
　　“我才不怕，因为你肯定会让我一直赢的。”
　　谢予听到没被发现异常，刚要松口气，紧接着又听了周呈露的担忧，也跟着皱了眉。
　　她暗自打量周围一圈，没发现什么过分明显的关注，但刚才经过她们这桌的人，主动和周呈露打招呼的人的确不少。有些认识她的，也会主动和她说几句，而那些不认识的，也同样没忽略她。
　　谢予沉下脸，认真考虑了一番：“要不，以后我还是少来。”
　　周呈露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你……生气了？”
　　谢予很想握住她的手，可现在不可以。
　　“我怎么会为了这种事生气。我是怕你为了要应付这些，累着了。”
　　周呈露就喜欢她这样的贴心，嘴角不经意勾了起来：“我不累，我只是想保护你。”
　　“没想到你同事也八卦哦。”谢予咬了口蛋饺，味道还不错。
　　“有人的地方就肯定有八卦，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我的私事格外感兴趣。”
　　谢予有些得意又有点不屑地撇嘴：“肯定是爱而不得，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把击败他们的人给挖出来瞧瞧。”
　　周呈露原本还担心谢予会不高兴，现在听她这语气，倒是真不怎么在意。
　　“你好像很得意哦？”周呈露的胃口突然有所好转，夹了块酿豆腐。
　　“那当然，我可是一人击退一大片竞争对手呢。”谢予说完，偷笑了几下，“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挺厉害的。”
　　周呈露嗔了她一眼：“骄傲使人落后，谢予同学你这个样子可要不得。”
　　谢予故意抽抽鼻子，往周呈露面前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但这话却半点不弱气：“我才不怕，因为你肯定会让我一直赢的。”
　　周呈露弯唇笑着，不理她。
　　林娜和钱铮就坐在离她们不太远的位置，见谢予和周呈露有说有笑，感慨道：“我觉得小予和呈露相处真挺好的，做不成嫂子和小姑子，但现在这样也算是有缘。”
　　钱铮不太懂女孩子间的相处，但他因为欠了周呈露一份大人情，内心肯定是希望周呈露过得好。
　　他淡淡说了句：“就是不知道谢唯会怎么想。”
　　林娜诧异看着他，钱铮抬头瞥她一眼，笑笑：“怎么？谢唯的为人难道还没传开？”
　　谢唯在迁安医院的口碑日渐崩坏，私底下对他有意见的人越来越多。最初也许是因为嫉妒他是周呈露的男友，可后来他为人处世的态度，才更令人诟病。
　　“传开又怎么样，现在他不也混得挺好的，谁让人家找女朋友的本事一流呢。”
　　钱铮挤了点番茄酱在盘子边上，余光又扫了眼周呈露那桌：“呈露跟他分开是对的，虽然我也是男人，但我瞧不起谢唯那样的 。”
　　林娜低头抿嘴笑：“你要是跟他一样，我才不和你坐一桌吃饭。”
　　钱铮从北宁回来后非常忙，好几次想要约她们吃饭结果都临时有其他安排。反倒是今天全院加班能和林娜一块儿吃饭聊天，他也很开心。
　　“我听说明年何主任又有推荐名额了，你跟呈露准备谁先上啊？”
　　竞争名额这种事在其他科室属于不能公开讨论的内容，但大家私底下争得头破血流也是常事。钱铮是从何主任手下出去的，习惯了科室里坦诚尊重的氛围，对这个话题也没刻意避讳。
　　“我还没和呈露商量呢。我是打算这两年要孩子，所以她要是真不着急结婚，那就让她先上。”
　　“她现在热恋，愿意这时候去国外交流一年吗？”
　　林娜摇头：“这我真不知道。有时候我觉得呈露事业心很重，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有的时候我又觉得她其实很重感情，而且是个很纯粹的人，她把感情跟世俗分得很开。”
　　谢予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周呈露的心情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晚饭也吃了不少。林娜和钱铮偶尔看过去，见到的都是她们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食堂里的人陆续离开，加班虽然不像上班时有明确限制，但却影响着回家的时间。周呈露不能像在家时那样饭后陪着谢予继续聊天，得尽快回办公室了。
　　谢予也没缠着她，在医院里，尤其是刚才周呈露把基本情况说了后，她也有意识控制着自己的言行。
　　“你今晚别等我了，我也不知道几点能到家。”
　　谢予一听，又心疼了：“你别那么辛苦，刚上班就要熬通宵，好吓人。”
　　周呈露不能捏她的脸，可眼神却自带柔光，仿佛在她脸上戳了好几下：“我平时值班也是这样的啊，这是我的工作，没什么的。”
　　谢予依依不舍，又叮嘱她饿了记得吃宵夜，中途多休息，别一口气忙到天亮。
　　周呈露本想把她送出医院，但半路听到何咏年有事找她。
　　“我自己回去，到家给你发消息，我很乖的。”谢予趁着这时四周没人，迅速勾了一下周呈露垂在身侧的手，“我走了，你也要乖。”
　　周呈露回到办公室，林娜也刚回来，何咏年过来强调了一遍哪些是重点材料，就又匆忙走了。
　　林娜却一点也不怪主任，反而还有点同情何咏年：“主任比我们惨，整天被这些离谱又没实际意义的事烦着。这些时间要是全花在病人身上该多好，要不就干脆让主任升上去当院领导，别光想着让人出力又不给人好处。”
　　周呈露不反对林娜这说法，何咏年的确有资格升上去。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她都当之无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却还一直只是科室主任。
　　林娜这时还发现另一个情况，笑说：“我发现你跟小予吃了顿饭，精神好多了。”
　　周呈露整理文件的手顿了顿，镇定道：“是吗？”
　　“你快下班那会儿，看着挺累的。现在你神采奕奕，而且刚才在食堂，我发现你基本上一直在笑。”
　　周呈露回忆了一下刚才在食堂的细节，谢予是说了些逗她开心的话，但也不至于一直在笑这么夸张吧。
　　“吃饱又休息够了，精神能不好吗？”周呈露继续刚才的动作，也没完全否认林娜的发现。
　　“还是不一样，你就像是从内里被打足了气。”林娜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然后赶紧喝了两口咖啡，“我这样的，才叫续了一口气。”
　　周呈露确实不怎么觉得累，经林娜这么一对比，她才发现的确是见过谢予以后，自己又充满动力了。
　　谢予回家后等周呈露到十二点，临睡前给她发了消息，看到她完全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也没再硬撑。而且明天她也得去俨中大学，杨教授想让她早点去跟实验组的同学熟悉一下。
　　许舒涵也是组员之一，从俨城大学的科研小组过渡到俨中大学杨教授亲自带的实验组，谢予唯一认识的人就是许舒涵了。
　　自从上次谢予主动告知自己有女朋友后，她跟许舒涵之间就有点生疏和别扭。人多的时候还好，要是只剩她们两个，基本上就很少交流。
　　偶尔开口说几句，也都是和实验有关，基本不再多说私人的事情。
　　现在又过了快一个月，谢予不知道她和许舒涵的关系是否会好转。但她清楚，在研究生阶段，她们避无可避要经常见面。
　　第二天谢予刚起床，周呈露就回来了。看着她满身疲惫，谢予抱着她亲了会儿，也不忍心多闹就催她去洗澡。
　　等周呈露洗完澡出来，谢予不仅做好了早餐，自己也收拾好准备出门了。
　　周呈露知道她今天要去俨中大学，也知道她会见到许舒涵。但谢予已经给她吃过定心丸，所以这事她压根没再多想。一忙起来，还真给忘了。
　　谢予让她吃了早餐再补觉，等周呈露在餐桌旁坐下，谢予就揽着她肩膀，亲亲她额头：“呈露姐，今天不能陪你吃早餐了，我得走了。”
　　周呈露闭了闭眼：“嗯，路上当心。”
　　“吃完以后好好睡觉。”谢予想了想，又说，“午饭不许吃泡面。”
　　周呈露忍不住笑起来：“我都好久没吃了。”
　　谢予又贴贴她的脸颊，这才依依不舍出了门。
　　在杨教授的办公室里，谢予见到了许舒涵，对方还是老样子。见到她后，脸上露出浅浅酒窝，谢予笑着点了点头。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几个同学，大家都在等杨教授。
　　谢予并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主动寒暄这种事，和陈一雎相比永远有着比黄河还宽的差距。许舒涵算是俨中大学土著，为避免气氛过于尴尬，只好主动介绍了几句。
　　其实大家之前都听说了杨教授今年招了个很满意的学生，而且是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谢予这个名字是今天人和脸真正对上。
　　谢予不知是自己在新环境里紧张导致的错觉，还是这些人释放出来的热情有限，她总觉得这些人的笑容温度很低，不太好相处。
　　许舒涵大概是为了避忌，也没有跟她站得很近，不像过去那样，一见到她就主动往她身边靠。好在杨教授的办公室够宽敞，几个人分散站着，也没觉得办公室拥挤。
　　这时杨教授开完会赶了回来：“抱歉啊同学们，会议临时加了个议题，讨论时间超了。”
　　不等谢予开口，其他人已经抢先发话：“没关系的，我们也没来多久。”
　　这些人都是杨教授有心栽培的，他都比较熟悉。
　　谢予算是最新的，但他对谢予其实期望值很高。
　　他微笑颔首，环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谢予身上：“谢予，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谢予没想到杨教授竟然还记得这事，有点受宠若惊：“已经不影响正常生活了。”


第139章 
　　【我和小美人一起等大美人回来。】
　　在场的人里，许舒涵应该算是最了解谢予情况的人，但对于她的植皮手术安排也不清楚细节。杨教授虽然对谢予印象不错，但也不可能主动想要充当慈父。他之所以主动关心，很大概率是考虑到开学以后的实验分组安排。
　　能考上杨教授的研究生，水平自然都不差，但竞争也就更激烈。今天能被叫来的就是其中最被他看好的，大家心里都明白。
　　许舒涵悄悄看了谢予两眼，按照过去的合作经验，谢予应该是会继续沉默吧，然后默默接受杨教授的安排。哪怕还没做手术就提前被边缘化，她也很少主动争取太多。
　　她本来想帮谢予解释几句，植皮手术的影响并没那么大，而且谢予的研究能力很好。就算休息一小段时间，凭她的自律跟勤奋，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但现在，她身份有点尴尬，加上也不知道谢予的态度，所以不方便开口。
　　谢予回答完杨教授的问题，心里也在琢磨。虽然对杨教授的了解有限，但她很快就猜到了可能跟之后的实验安排有关。
　　上次住院时，许舒涵就被临时叫去顶替了她，那次的伤势确实影响到了小组的进度，但这次并不会。跟周呈露商量手术时间的时候，她们特地挑了一年当中和春节长假时间相当的时段，再额外请几天假，也就相当于别人去国外旅游了一趟。
　　按照她以往的习惯，确实不太会主动多说什么。但上次周呈露说过，她的这个专业将来想要取得成绩，学历、导师还有自己所参与的研究项目，都是得让人眼前一亮的。
　　谢予不愿错过机会，于是主动为自己解释起来：“不过医生说了，我的手术涉及总面积其实不算大，严格来说并不是大手术。”
　　她一开口，其他人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许舒涵却惊了。
　　杨教授点了点头：“不是大手术就还好，年轻人恢复起来也快。”
　　“嗯，我已经提前做好了恢复计划，时间安排方面也都是权衡过再确定的，不会影响学习。”
　　谢予没直说实验，毕竟她还不确定能被选中，但态度很明确了。其他同学听完，没往深处想，只要到时别影响集体进度就行。
　　杨教授连连点头：“这样就再好不过，我本来还有点担心，既然你提前考虑到了，那就没问题了。”
　　接着，杨教授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份资料：“数据包我会发到你们的邮箱里，先回去熟悉一下实验背景，有问题可以汇总以后集中发给我。开学以后，实验才正式开始，但我希望你们现在就能够准备起来。”
　　拿到资料就说明被选中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又都如释重负。
　　从杨教授办公室出来，其他几个今天刚认识的新同学简单打了招呼就分头走了。连个私人联系方式也没加。刚才在办公室已经加了群组，有事都能找到人。
　　只剩谢予和许舒涵两人，气氛有点尴尬又好像比之前好了些。外面依旧很热，谢予转头看了眼许舒涵：“那我先走了。”
　　许舒涵点了点头，等谢予走出去两步后又叫住她。
　　谢予回过头，见许舒涵微笑看着她：“你今天有空吗？有空的话我可以带你在俨中大学转转。”
　　这相当于提前带她熟悉校园环境了。
　　之前谢予也来过几次，但肯定比不上已经在这里读了四年书的人。她有点矛盾，的确想多了解一些，可是许舒涵她……
　　见她还在纠结，许舒涵主动往前走了两步，但和谢予之间保持着明显距离：“纯粹是同学友谊，帮你提前适应新环境，有助于以后合作顺利。”
　　谢予迟缓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许舒涵领着她往教学楼方向去，暑假里来学校的人不算多。俨中大学的学习氛围比俨城大学浓厚，谢予其实更喜欢这里。
　　从教学楼出来，她们又准备去实验楼瞧瞧。材料工程专业在俨中大学的地位待遇很高，每年都有定向拨款额外支持。
　　距离实验楼还有一小段路，好在两旁都是大树。林荫之下，人的心情也清静不少。
　　“这次出去玩，开心吗？”
　　谢予知道她问的是旅行的事，回来几天了，谢予依然怀念在海岛的那些日子。
　　“开心，很开心。”
　　“我看到你发的风景照还有合照了，比上次去的时候多了不少配套设施。”
　　“嗯，橘子说南齐有意把海岛打造成第二张旅游名片，所以这几年会加大投资。说不定下次再去的时候，海岛又变样了。”
　　许舒涵暗自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怎么没看你发过和你那位的照片？”
　　谢予心中警觉，好在她是目视前方，脸色的变化没有被许舒涵看到。
　　“我不想她被太多人知道，所以没有发。”
　　“可是……你上次说你们的感情很稳定。”许舒涵理解成谢予不想太早公开感情，是因为感情还没给她足够的安心感。
　　谢予一想起周呈露，就会不自觉露出腼腆又甜蜜的笑。
　　“我们的感情是很好，但是毕竟不是主流，我不想她受到太多干扰。”
　　原来是为了保护对方，许舒涵的心里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已经没前阵子那么难过了。她只是好奇谢予和女友去旅行，怎么忍得住一张合照都不发。
　　平时朋友圈里那些秀恩爱的九宫格都快把她眼睛灼伤了，此时却不及谢予那羞涩的一笑。
　　“我发现你现在变了挺多。”
　　谢予疑惑看着：“哪里变了？”
　　“我本来以为你今天在杨教授面前不会争取什么，结果你突然积极起来，我一开始都不太敢相信呢。”
　　谢予低头笑了一下，坦言：“我现在不是为了自己而努力。”
　　“她……要求很高吧？”
　　谢予甜蜜摇着头：“她很包容我，是我自己想要多承担一点。我现在不仅要为自己努力，也要为两个人的将来努力，我不能让她一个人辛苦。”
　　周围同学谈恋爱，大多想的是亲亲我我，在一起开心就好。说起责任，就算感情再好，毕竟也还是累人的。
　　许舒涵没想到谢予竟然会考虑得那么远，感慨了句：“听上去负担挺重的。”
　　“甜蜜的负担，我很愿意。”
　　之前谢予亲口说着她多爱女友，许舒涵只觉心里刺痛难受。可现在，她看着谢予的改变和心甘情愿，真正体会到谢予之前说的爱，究竟是什么。
　　她们在实验楼里转了挺久，谢予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能在这样的环境里专心做研究，已经开始期待和兴奋了。
　　“杨教授看到你这样，肯定会特别高兴，你干脆搬到实验楼里住得了。”
　　“那不行，学习是学习，感情也要兼顾的。”谢予想，实验里设备再好，也比不上周呈露香喷喷的卧室啊。
　　她们刚从实验楼出来，周呈露的电话就来了。
　　谢予一看是她，生怕待会说话在许舒涵面前露了破绽，低声说：“我去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会儿。”
　　谢予走到旁边角落，电话那头传来周呈露刚睡醒不久的声音：“你还在俨中大学吗？”
　　“是啊，你醒了？”谢予声音虽然压得挺低，可语气里的柔情半点没少。
　　“什么时候回来？”
　　谢予轻笑两声：“想我了？”
　　电话那头，周呈露的呼吸声明显顿了一下：“我下午得去医院，晚上才回来。”
　　“那我待会去超市买点吃的，等你回来吃晚饭。”
　　周呈露心疼她，怕她又买一堆，顶着烈日辛苦：“别去了，今天好热。你回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随便买点就好了，或者等我下班了再去。”
　　“知道知道，你安心工作吧，保证你回家的时候啥都不缺。”谢予回头看了眼许舒涵，让人家久等的确不好，“先不说了，同学在等我。”
　　“嗯，路上当心。”
　　周呈露准备挂了电话后起来梳洗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去医院，昨天的材料还没完全弄好。
　　谢予突然开口：“等等。”
　　“怎么了？”
　　“啵啵。”
　　谢予的亲吻声隔着听筒传来，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在电话里亲她，有点可爱，又有点……
　　周呈露清了清嗓子：“我要起床了，你不许闹了。”
　　谢予跟许舒涵在校门口道别，之后坐车去了超市。看到西瓜在促销，她突然想起那次和周呈露一起吃美人瓜的场景。
　　有些当时不曾在意或是因为没开窍而理解错误的事，突然间都想明白了。谢予抱着瓜回到家，周呈露已经出门了。
　　她给瓜拍了个特写，然后给周呈露发消息：【我和小美人一起等大美人回来。】
　　周呈露应该在忙，过了好一阵才回消息，谢予已经把西瓜放进冰箱了。
　　周呈露没能赶在晚饭前回来，谢予笑眯眯和她说别着急，让她安心工作。桌上的菜她分装好，准备给周呈露当明天的午饭。
　　等周呈露到家，已经快九点了，谢予正在看杨教授今天给的资料。
　　谢予迎了过去，周呈露主动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谢予美滋滋地把另一侧脸凑过去：“这里也要。”
　　周呈露也亲了亲，不等谢予开口，径直往里走。
　　“不是说，有小美人在等我吗？”
　　谢予把瓜切好，端到客厅。周呈露坐在沙发上，看着有点累。
　　“小美人来了。”
　　周呈露瞥了眼西瓜，又看了眼谢予，似笑非笑：“不知道甜不甜。”
　　“肯定甜啊，我刚才切的时候尝过了。”
　　周呈露直起身，示意谢予靠过来些：“那我也尝尝。”
　　谢予刚坐到周呈露身边，就被她的香唇吻住。


第140章 
　　“我不是故意要扯坏的。”
　　谢予搂着周呈露，在沙发上腻了好一阵，直到两人脸颊都红透了，才舍得彻底分开。谢予低低喘着气，抵着周呈露的额头：“甜吗？”
　　周呈露心满意足把头滑到她肩上，余光瞥了眼那盘还未被动过的西瓜：“挺甜的。”
　　谢予突然低低笑起来，周呈露闭着眼，随着她肩膀起伏一点一点放松下来。这两天为了迎接检查，医院上下都很忙碌，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但其实心里又都有不小的怨气。
　　过去这样的检查一年最多几次，而且大多在一些重要节日之前，大家习惯后也都会提前安排好工作，不至于手忙脚乱。但不知为何近几年这类检查突然增多，名目不甚相同但抽查的内容实则大同小异。
　　可偏偏彼此抽查的结果还互不相通，互不相认，美其名曰是不同部门抽检，要保持充分的独立和客观性。无形中增加了医院的重复工作量，其中最让人烦躁的就是这种所谓突击检查，让人窝了一团火却又不得不加班加点应对。
　　但谢予的笑声却没停，反而越笑越大声，就连肩膀的摆动幅度也明显变大了。周呈露坐了起来，谢予对着她，依旧在笑。
　　“我忽然想起来你以前吃西瓜的时候，也说过甜。”
　　周呈露一怔，回忆起彼时心境，还真有点感慨。
　　“呈露姐，你是不是那时候就……”谢予突然又把她揽住，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周呈露那时候的确心情复杂，内心纠结，但又不想在谢予面前完全失了气势。
　　可她话还没开口，就听谢予又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觉得我很甜了？”
　　“你确定我当时说的是你不是瓜？”
　　看着周呈露眼底的浅浅笑意，谢予有点不太确定了，难道当时呈露姐说的只是瓜？
　　周呈露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轻轻咬了口：“这瓜确实不错。”
　　她把手里的瓜递到谢予面前，谢予低头就着也咬了一口，汁水充盈，甜度正好。
　　周呈露和她同吃一片：“刚才是真夸你甜。”她又看了眼谢予，微微勾唇，“你以前也挺甜，只是没现在那么甜。”
　　等吃完她手里的那一块，谢予又主动从盘子里拿了一块，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着，很快就消灭了一半。
　　“不能吃太多，不然半夜得起来，麻烦。”周呈露擦了擦手，表示不再多吃了。
　　谢予和她聊起今天去俨中大学的事，跟许舒涵的见面还有之后的单独相处也没隐瞒。
　　周呈露却始终没什么特殊表示，谢予观察了一会儿，问她：“你就没点想问我的？”
　　“我需要问什么？”
　　“没觉得不开心或是担心什么的？”
　　周呈露笑着看她：“你有需要我担心的地方吗？”
　　谢予摇头：“肯定没有。”
　　“你以后跟许舒涵是同学，经常见面是很正常的事。以后还会认识其他的新同学，我总不能每件事都限制着你吧。”
　　谢予坦言：“虽然今天跟许舒涵见面的时候是有点尴尬，但我觉得她也有想法要缓和气氛，以后多见几次应该就没事了。”
　　周呈露起身准备去洗手，谢予跟了过去，顺便把剩下的瓜放回冰箱。
　　等她们重新回到客厅，许舒涵这一茬已经翻篇了，谢予又继续说杨教授的实验安排。
　　“手术或多或少会对你的状态有影响，我会跟连主任再沟通几次，尽可能减少对你学习的影响。”
　　“我把之前我们商量好的恢复计划发给杨教授了，他说问题不大。”
　　“那就好。”周呈露见手术计划没有影响到谢予进实验小组，松了口气，又问她新同学的情况，“其他组员好相处吗？”
　　谢予想起今天办公室里那诡异的气氛，本想吐槽几句，但见到周呈露眼底的疲惫和加班的烦躁，不想她再为自己担心。
　　“一开始不太熟，但人都还不错，以后相处久了应该都挺好。”
　　周呈露没怀疑，刚到一个新环境是这样的。她刚调去精神病中心的时候，和林娜还有钱铮也聊不上几句，现在不也挺好的？
　　好不容易在周末前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周呈露总算能安心休息一天。谢予虽然也开始为进组做准备，但毕竟还算在暑假里，忙碌程度有限。
　　这天两人在床上腻歪了一阵，决定去逛街。正巧徐玲梓打电话来问她们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吃饭。
　　“我们下午可以先去看场电影，再逛一会儿商场，然后和玲姐一起吃饭，你觉得怎么样？”
　　周呈露已经换了好几件衣服，一件比一件领子窄。
　　她从镜子里看到正坐在床上认真看手机的人，知道谢予应该是在选电影场次，但还是有点恼。
　　“我得去买衣服。”
　　谢予抬头，才发现呈露姐竟然还没选好：“准备买秋装吗？”
　　周呈露在镜子里瞪她：“买新内衣！”
　　谢予愣了一下，耳朵有点红红的，声音也变低了：“我不是故意要扯坏的。”
　　周呈露在心里翻白眼：她说的是扯坏的问题吗？明明是尺寸的问题！
　　但这事，正儿八经拿出来说，也不怎么合适。
　　不过另一件事是要好好说说的，周呈露转过身，把衣领往下拉了点：“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得买很多件高领衫？”
　　如果周呈露是个普通办公室白领，穿着平时的衣服也没什么，这个位置，不穿低领其实不太会被看到。但她有时需要做各种检查，偶尔还会遇到突然失控的病人，那情况就比较难预料了……
　　更主要的是，她们有共识，尽量不要让同事捕捉到八卦的话题。
　　“我以后再往下一点。”谢予很是诚恳，垂眸认错。
　　周呈露小腹突然有点发热，说不清是气的还是……
　　下午顺利买好了衣服，又看了场爱情片，徐玲梓那边进展却不太顺利，赶不过来。
　　心情很好的两人商量后决定迁就徐玲梓，她们去找她。
　　徐玲梓最近在忙一个收购项目，被收购的集团下面包括了几家商场和一批商住公寓，还有几个室外停车场。她想分拆后重新并入公司已有产业，今天就是到其中一家商场实地走访。
　　这家商场定位中端，但除了地段之外，并没有什么突出特点，和附近几家商场相比没有竞争优势。
　　谢予和周呈露找了家人气比较旺的餐厅边坐边等，徐玲梓半个小时后匆匆赶来。
　　“今天是收购以后第一次来走访，差点没被气死当场送走。”
　　徐玲梓一口气喝掉了半杯冰水，勉强把火气压了下去。平时虽然也听她吐槽几句，但像今天这么火大真是少见。
　　“玲姐，收购以后你不就是商场的大老板了吗，还能受气啊？”
　　徐玲梓看了眼被爱情滋润得红光满面的俩人，苦笑道：“外人看着我们整天收购这个收购那个的，风光无限，其实我们也在担心哪次收购不慎把自己本钱都给赔了。”
　　尤其现在经济不算景气，商场一家接一家地开，客人就这些，恶性竞争越来越常见。
　　这家餐厅是半开放式装修，靠窗的地方并没有玻璃，而是用一个非常小的露台跟外面隔开。谢予突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她本能叫了声：“芯莜姐。”
　　杨芯莜今天的心情糟透了，无精打采又身心疲惫准备去旁边那家汤面馆吃个晚饭再回家，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谢予了。
　　她回头，看到谢予朝她挥手，于是退了几步。周呈露和徐玲梓她也算认识，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芯莜姐，你一个人来逛街吗？”
　　杨芯莜勉强笑了一下：“来处理店面的事，刚结束。”
　　“是……你准备跟同事合伙创业的店？”上回听许舒涵提起过，但细节方面谢予没多问。
　　杨芯莜叹口气：“是啊，已经装修过半了，商场方面临时变卦。”她又气又无奈，“精挑细选，结果选了这地方，商场老板可真是黑心鬼。”
　　谢予悻悻看了眼徐玲梓，见她脸色好像比刚才还要差。
　　她又看看周呈露，对方也微微蹙眉，甚是疑惑。
　　谢予不知这时是让杨芯莜先走比较合适还是叫她进来问清楚更好，正在犹豫间，却听徐玲梓突然发话：“要是不介意，进来一起吃顿饭吧。”
　　杨芯莜扯了扯背包带子：“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怕影响你们吃饭的心情，还是不打扰了。”
　　谢予点点头，表示理解，也不勉强。
　　徐玲梓却主动挽留：“我今天也正好被这商场气得半死，来一起吐个槽？”


第141章 
　　力量感
　　杨芯莜和徐玲梓的接触不多，但印象其实挺深。大概因为上次第一次见面对方就主动绕路送她回家，确实容易让人产生些许好感。
　　只是，今天再见面，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让人不快的话题。杨芯莜平时性格温柔，即使遇到不高兴的事，大多也只是私底下和相熟的人吐槽几句。
　　如果不是今天被气急了，她是绝对不会当着周呈露还有徐玲梓的面提这些的。气头上说了也就说了，但真要进去坐下来继续吐苦水吗？
　　杨芯莜犹豫着，说完全不心动是假的，谁不乐意找到同病相怜的人相互倾诉。可是……她毕竟跟徐玲梓没那么熟，就这样贸然去了，会不会太失礼？
　　谢予见她站着没动，猜不透她是想进来还是想走，又不好直接问。倒是徐玲梓，突然趴在竹子做的窗框上，很是诚恳：“进来一起吐槽，心情很快就会好了。”
　　说一次是客气，说两次，那就真不是随口说说了。杨芯莜心头那口闷气实在堵得慌，不管了，说就说。
　　谢予和周呈露并排坐着，杨芯莜进去后自然只能坐在徐玲梓旁边。原本那凳子上摆着她那光是配色就得调货等三个月的大牌包包。
　　杨芯莜刚站定，瞥见那包，脑中只是一闪而过自己该坐哪儿，那张凳子上的包就不见了。
　　徐玲梓把包左手换右手，然后随意放到桌下给客人备着的小篮筐里。那个筐原本就是让客人放置随身物品的，可惜相对那包来说，体积小了点，要放进去就必然要受点挤压。
　　徐玲梓平时出来逛街也不爱拿大包，主要今天还得谈公事，生怕要捎带点资料啥的，于是挑了个大的。
　　在座的人里，大概就谢予对所谓大牌包包没过多研究。除了能把牌子和大致价位匹配起来，具体什么系列什么颜色价格相差多少，她毫无概念。
　　但是杨芯莜是清楚的，所以当徐玲梓把包随手一塞的时候，她在心里倒吸了口凉气。
　　“我让服务员再搬张凳子过来就好。”
　　凳子虽然少，但周围空间挺大，加张凳子不是问题。只是要摆在靠过道的方向，不怎么自在。
　　徐玲梓完全不在意，招呼她赶紧坐下：“没事，一个包而已，有时我在外面办事，还直接放地上。”
　　杨芯莜见她这么说，只好落座。
　　徐玲梓顺手帮她倒了杯茶，主动问起：“你刚说被商场气死，到底怎么回事？”
　　谢予和周呈露虽不像徐玲梓那么在意，但也很关心杨芯莜的遭遇。
　　杨芯莜抿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刚才跟负责人争执，口干舌燥的。
　　“我们租商铺前，商场给了不少优惠条件，还承诺第一个月会把租金优惠以促销卷返现的方式抵给我们。等我们签了合同开始装修，突然又来说因为商场被收购了，经营策略有所调整，之前的优惠不能给了，而且还要附加其他条件，算下来我们得多出七万的成本。”
　　徐玲梓沉着脸听完：“你们可以坚持要求按照之前的合同执行。一般来说，就算商场中途被收购了，接手方也会承认之前的合同。”
　　“原则上是没错，我们也是这样要求的。但商场的人不停暗示，如果我们坚持要按照原来的合同，那么一年以后新的合同条款会更加苛刻，而且还不一定续约。”
　　徐玲梓皱眉：“既然你要开店做生意，怎么只签一年？”
　　杨芯莜叹口气：“也怪我们经验不足，当初看了好几家商场，因为是地铁上盖，又是好几条地铁站交汇换乘站，所以定在这里。当初商场给的优惠力度很大，但前提就是要一年一续。
　　我们想着一年一续也就手续麻烦点，正好能试水客流情况，要是不行还能及时调整。谁知道等真正开始装修布置，才知道前期投资远超预期，一年根本收不回来。”
　　现在他们还真是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要是商场早点来说，或许他们就不装修了，又或是不投入这么多了。
　　徐玲梓的脸色越来越差，杨芯莜说的这个情况，她之前并不知情。在收购商场的时候，重点看的是负债和对外担保情况，而原本的经营策略，就算要调整也不会去动已经签约的商户。
　　杨芯莜又喝了几口茶，还是挺生气：“我听说收购方是徐新集团，没想到这么大的公司，竟然玩阴招。”
　　谢予本想为徐玲梓解释几句，被周呈露在桌底抓着手，阻止了。
　　徐玲梓指尖在茶杯沿上转了几圈，转头看着杨芯莜：“中间可能有误会，变更经营策略或许是真的，但出尔反尔肯定不是徐新集团的风格。”
　　“我也不想相信，但今天下午事实就摆在我面前。我看到了新合同，真是颠覆之前对徐新集团的印象。”
　　徐玲梓单手托腮，整个脸都侧向杨芯莜，等她怒气消了些，幽幽说：“我就是你刚才说的黑心老板，徐新集团负责这次商场收购项目的人，是我。”
　　杨芯莜一怔，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却是语塞。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杨芯莜的心情很复杂。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着徐玲梓的面抱怨了一通，结果正主就在面前听着，这样显得她很没礼貌。可是她依然生气，商场的做法确实不守信，徐玲梓却问心无愧的样子。
　　大概是从脸色变化猜到了她的想法，徐玲梓率先开口：“我今天下午就是来实地走访的，商场给我的反馈是招商不理想，希望集团可以给予大力度的优惠政策予以支持。”
　　这下，不仅是杨芯莜，谢予和周呈露也惊了。
　　徐玲梓嘴角浅浅一勾：“商场的管理层有点问题。”
　　杨芯莜蹙眉，这还没开始做生意呢，房东就这么不靠谱，今后要是真营业了，会不会隔三差五找麻烦？
　　“你放心，我会尽快给你一个明确答复，这件事也一定会妥善解决。你按照原来的合同该干嘛就干嘛，不用理会什么新策略。”
　　“可是……”
　　“我是总负责人，我说了算。”徐玲梓半开玩笑替自己辩解道，“当然，我也想借此证明我一点也不黑心。”
　　杨芯莜的脸颊有点发烫：“对不起，我刚才情绪有点失控了，我为自己的失言道歉。”
　　“不怪你，我下午也是被那群经理们气得要死。拿的钱不少，好看的业绩半点没有，就知道说难说难。”
　　误会说开了，大家心情都好了，这顿晚饭吃的都挺开心。结束以后，徐玲梓主动提出送杨芯莜回去，路上顺便想再谈谈商场的事，谢予跟周呈露自然没意见。
　　回家后，周呈露先去洗澡，谢予觉得有点撑，靠在沙发上消化。今天杨芯莜的表现其实挺让她意外的，印象中几乎从没想过芯莜姐脾气这么大，态度这么刚，虽不至于判若两人，但绝对让人大吃一惊。
　　但更让她深受触动的，其实还是徐玲梓那句我说了算。听上去轻轻松松的，但就是有气势，还有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感。
　　这话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那肯定只是句安慰人的话。可徐玲梓那是有底气有能力，才能这么笃定又令人信服。
　　谢予心念一动，给陈一雎打了个电话。
　　暑假还没结束，海岛的客人并没明显减少，陈一雎却很快接起了她的电话。
　　“橘子，你在忙吗？”
　　陈一雎那头一开始有些嘈杂的背景音，很快就安静了，但她的声音却十分兴奋：“不忙不忙，刚才在和他们聊天呢。”
　　“你今晚守店啊？”
　　“我今天是白班，现在其实没事干了，但在家也无聊就到店里转转。”
　　谢予想起她以前在寝室里，除了写作业和玩游戏，其他时候恨不得就一直和床铺贴在一起，感叹说：“当了老板就是辛苦啊。”
　　“老板什么啊，我就是给我爸妈打工罢了。”陈一雎嘴上虽这么说，但听得出她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至少现在是这样，“不过自主权大又能赚钱的感觉的确不错。”
　　和那些毕业后去企业工作的同学相比，陈一雎这工作环境的确自由多了。
　　“橘子，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有多私人？”陈一雎脑补了一下，突然扭捏起来，含蓄说，“我单身很久了，有些新花样我也不懂，你问我没用的。”
　　谢予愣了会儿，才慢慢猜到她说的新花样是什么。
　　“橘子，你能想点别的事情吗？”
　　“哈哈哈，那你说，到底要问什么啊？”
　　谢予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卧室，周呈露还没洗完澡，房间里静悄悄的。
　　“橘子，做生意是不是赚钱比较快？”
　　陈一雎虽然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认真想了想：“也还好吧，不过比刚毕业的小白领赚得多是肯定的。”
　　谢予没吭气，陈一雎问她：“你受谁刺激了？”
　　谢予的经济条件虽然不太好，但她平时也没表现出太多异常。她们也都有默契，既照顾谢予又不要太明显，不想给谢予太多心理压力。
　　“也不是受刺激，就忽然觉得有钱挺好的。”谢予回想着今天饭桌上的情形，这种感触更深了。
　　徐玲梓淡定从容，几句话的保证，就让焦灼烦躁的杨芯莜渐渐平静下来，临走前已和平时毫无差别了。
　　她也想让自己强大成这样，能够轻易为爱人抚平眉间烦恼和忧愁。将来要是周呈露遇到什么困难，她也能这样轻松化解。
　　“我就是忽然觉得，有钱有事业，人的力量感就会大很多。”


第142章 
　　“想赚钱是好事啊。”
　　陈一雎惊奇地咦了声，不但惊奇谢予竟然主动聊这种话题，还惊奇谢予说到这事的时候，竟是这种坦然又好奇的态度。
　　“小予子，你缺钱了？还是你有什么想买但是买不起的东西？”
　　“没有啊，我就是感慨一下。”
　　陈一雎低笑几声：“你才刚考上研究生，真正赚钱的时候还早呢，现在想这些太早了点。”
　　谢予叹道：“是啊，就是因为感觉好遥远，所以才想问问你赚钱的滋味。”
　　“你是我们寝室的希望，将来说不定研究出什么了不得的新材料，专利就够你吃一辈子了。别看我们现在赚的不少，其实都是青春钱。”
　　“能吃一辈子的专利费，我可不敢想，我现在的导师杨教授都没有这样的专利。”
　　“他没有不代表你以后没有，你好好努力啊，有目标就有动力。”
　　这时陈一雎那边有人叫她，谢予隐隐觉得那声音有点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陈一雎突然沉了声：“丁大姐又来了，我真要头秃了。先不说了，我去应付一下她。”
　　谢予脑子里冒出丁简青春靓丽的形象：“你说丁简？”
　　“不是她还能是谁。你都不知道她推销本事多厉害，我都被迫答应跟她合作了，现在还时不时来跟我谈改进细节，真是后悔跳进这个坑。”
　　她们离开海岛其实也没多久，临走前丁简来时陈一雎还是一副完全没得谈的态度。这才几天，竟然已经合作了？
　　“那你也不要叫人家丁大姐，她又没比你大几岁。”
　　“我又没当面叫。”
　　虽然跟陈一雎这通电话没聊出什么具体结论，但有时就这么奇怪，光是和好朋友胡侃几句也能让心情顺畅许多。
　　周呈露洗完澡出来，在卧室里没看到谢予，以为她回自己房间去忙了。谁知一走出来就看到谢予半瘫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电视也没开，不知在想什么。
　　“累了就快去洗澡，早点睡觉。”
　　谢予抬头，看到周呈露穿着睡衣，歪着头在擦头发。她把手机丢开，去拉周呈露。
　　“我不累，刚才和橘子打了个电话。”
　　周呈露侧坐在沙发扶手上，后腰抵着谢予的肩膀，继续擦头发：“聊什么了？”
　　“聊赚钱。”
　　周呈露停下动作，转头看着她：“橘子的生意做大了？”
　　谢予圈住她的腰，脸颊贴了上去：“是我想赚钱。”
　　这种话，过去谢予是不会轻易对别人说的，尤其是周呈露。现在倒是没了那么多心理负担，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大概是知道周呈露并不会嫌弃这些。
　　“想赚钱是好事啊。”
　　谢予抬头，神情有点诧异：“你不会觉得我俗气？”
　　“俗气什么？凡人哪个不喜欢钱？我只是不希望你太早把赚钱当成唯一目标，又没说过你永远不需要赚钱。”周呈露又擦了几下发梢，故意撒娇说，“光靠我一个人养家，很累的。”
　　谢予一听，来了精神：“我争取早点研究生毕业，然后我就……”
　　“然后你就好好读个博士，再赚钱。”
　　“可是读博又得好几年呢。”谢予内心还是倾向于读博，可是赚钱的诱惑也不小。
　　“你的能力读博没问题，博士毕业后选择的机会更多。”
　　周呈露理解这种不时摇摆纠结的心态，她也不想谢予一直生活在完全理想化的世界里，她只是希望谢予不要因为急于赚钱而放弃积累实力的机会。
　　“那你要多辛苦几年了。”谢予把她的腰抱得更紧。
　　周呈露握住环在腰间的手，催她去洗澡：“对我好点就行了，我不怕辛苦。”
　　谢予这一晚，感受到了徐玲梓展示出的力量感，而她也收获了自己的力量感。但她的这份力量支撑并不是来自于金钱或是家底，而是爱人的理解和支持。
　　虽然不急着工作赚钱，但谢予也清楚要比过去再积极主动争取些。俨中大学里的能人可比俨城大学多多了，她在俨城大学里出挑并不代表到了杨教授门下，还能轻易胜出。
　　有了这个竞争意识，加上还想要提前为自己的植皮手术恢复赶些进度，谢予还没正式开学就恢复了之前的冲刺状态。
　　杨教授原本是希望他们能在假期里多看一些文献和资料，把理论基础弄扎实些。谢予不仅把他列出的书目都看了，还主动找了些相关研究报告，并且自己提前做了几个小的数据模型。
　　她没有单独发给杨教授，而是和其他同学的问题汇总在一起。杨教授让他们汇总发来，一方面是为了避免问题重复，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们先内部沟通互助，解决不了的问题再由他来解答。
　　谢予的问题最少，但她交上去的内容却最多，一对比就显得很是出挑。
　　许舒涵对此并不意外，只是感慨她这么早就开始加足马力，怕她以后会后劲不足。但在其他组员看来，谢予未免有点抢出风头了。
　　杨教授对谢予的表现自然挺满意，但没表现出来。给他们的邮件也是全部回复，只是针对谢予的模拟实验数据提了几句修正意见。
　　这样一来，其他人的压力变大了。
　　谢予却觉得干劲十足，越来越期待开学。
　　周呈露亲自去了几趟迁安医院，当面和连主任沟通谢予的手术计划，就连宁澜也去过两回。周信安人虽没去，但也打过电话，周家上下都对这事表现得十分上心。
　　手术日期最终确定了，周呈露也正式通知了于敏娟。但于敏娟并不完全相信周呈露所言，又找谢唯确认。
　　“阿唯，手术是在你们医院做，没错吧？”
　　“是的，已经确定了。”
　　“那……这手术具体要花多少钱？”
　　“这你就别操心了，有人会负责的。”
　　于敏娟半松了口气又没有完全放心：“我知道，周呈露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了手术的安排也强调了她会负全责。但我们毕竟是小予的家属，万一她到时候赖账，是不是就得我们付钱？”
　　这些日子，于敏娟和谢成占极少和谢予联系，其实就是怕手术费最终落在他们身上。原本手术在暑假开始时就该做了，突然又说要延后，弄得他们心里更紧张，总觉得周呈露要变卦。
　　谢唯揉揉眉心：“妈，这种手术又不是紧急事故危及生命的，肯定是先交钱再入院。”
　　“是吗？那我们就真不用花钱？”
　　谢唯想起前天还在连主任办公室外遇到周呈露，那人前一分钟还在认真和连主任讨论着手术的细节，下一刻就冷脸对着他。
　　如果不是他主动打招呼，他绝对相信周呈露会无视从他身边路过。
　　“周家对小予的手术很重视，医院也基本都知道他们把这事揽下了，不至于为了这点钱丢了面子。”
　　这笔钱对于敏娟来说或许是肉痛，但对于周家来说，就算是买个知恩图报的名声也肯定是划算的，更何况周呈露肯定不是只为了名声。
　　于敏娟听谢唯这么说，终于彻底放心了，也就不用刻意躲着了。
　　谢唯踟躇了一阵：“妈，趁着这次小予手术，你和爸还是多跑几趟医院吧，免得别人说我们家太冷漠。”
　　“怎么……别人说你了？”
　　谢唯现在在迁安医院的口碑不咋地，除了业务能力被质疑之外，还有不少人背后贬低他的人品。有人说他借女友资源上位，也有人说他对自家妹子毫不关心。最近不知从哪里来的新传闻，说他们家重男轻女，父母偏心，全家都欺负谢予。
　　这些话谢唯没法不理会，毕竟江家父母都是注重脸面的人，而且今后他如果想往上升，群众评价也是很重要的。
　　“总之，你们常来看看就好。”
　　转眼距离谢予手术还有一周，周呈露工作有点忙，宁澜主动帮忙协调入院手续。
　　这天她刚从副院长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遇到谢唯。
　　以前谢唯和周呈露恋爱的时候，宁澜巴不得多见见他。谁知正儿八经的面没见着，奇奇怪怪的碰面倒是没缺。
　　“宁阿姨，好巧。”
　　宁澜停了下来，淡淡看了他一眼：“嗯。”
　　谢唯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宁澜的冷淡：“你来帮小予办入院手续？其实这事我来弄就行，毕竟我在这里工作，方便得很。”
　　“这事一直是呈露在管，也没多麻烦。你专心做自己的工作就好，这事我们就不麻烦你了。”
　　“小予是我妹妹，怎么好意思让你们那么奔波。”
　　宁澜一直对谢家人的态度很不满意，加上周呈露的缘故，她对谢唯是讨厌加讨厌。双重厌恶。
　　“你还记得小予是你妹妹啊，我以为你忙着恋爱，已经忘了。”


第143章 
　　“老周，你说我们认小予当干女儿怎么样？”
　　谢唯过去一直想让周呈露早点正式带他去见家长，虽然周信安和宁澜都见过他，但毕竟跟以周呈露男友身份正式拜访是不一样的。他为此还特地打听过这两人的一些喜好，了解他们的脾气性格，宁澜平时是很少会对人直接说这样的话的。
　　不过他也已经不是刚毕业的青涩小伙了，在迁安医院里经历的暗中排挤还有背后议论，让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跟无耻程度又提升了一个等级。自然，分析别人话中含义的本事也上去了，这点倒是得益于江纹绣的父母。
　　和江纹绣正式谈及结婚的事后，他就见过江家父母。不愧是领导又主管宣传口，说起话来让人想放松都不行。谢唯陪着吃了一顿饭，面上始终微笑如常，实则汗流浃背，紧张和疲惫程度甚至不亚于一场小型手术。
　　宁澜的话，他当然听了也不爽，但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显在脸上了。而且他很快就分辨出宁澜的不满，主要集中在后面那句话上。
　　看来，她还在怨恨自己和周呈露分手的事。
　　其实他也不愿意分手，甚至到现在偶尔也还惦念这位前女友。周呈露无论是样貌、才干、性格还有家世，都比江纹绣更让他心动。只可惜，这么优秀的女人竟然是个疑似同性恋，这让他既惋惜又不解。
　　和周呈露分手以后，他就没有再跟宁澜单独相处过，更不曾谈论过这种话题。既然今天她想撒气，就让她发泄好了，毕竟他来找宁澜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讨好她。
　　谢唯礼貌性勾了一下唇角，笑容非常淡：“宁阿姨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我并没有忘记小予，只是因为她之前和家里闹了些矛盾，一直不太愿意和我们联系。”
　　谢予过年都不回家，这事宁澜还挺心疼的。原本别人的家事她并不想干涉，但谢唯今天自己撞上来了，她还真就不想装糊涂了。
　　“听起来还真是好大的矛盾，闹到连续两个春节都回不了家。一家人能闹成这样，怕是距离血海深仇不远了吧。”
　　宁澜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说话会如此刻薄，直到面对谢唯，尤其看着他一脸云淡风轻只顾着为自己辩解的样子就气血上涌。狗血电视剧里的对白信手拈来，用在谢唯身上还挺合适。
　　谢唯嘴角敛了点：“主要是小予太固执了，有些事，家里人好心劝她，她却听不进去。”他还刻意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其实我们也都是为了她好。毕竟好不容易要毕业了，再过几年就能谈婚论嫁过安稳日子了，她偏偏要折腾。”
　　宁澜以为谢唯说的是谢予要读研的事，当时他们还没分手的时候就听周呈露提过，说谢家的人好像都不太赞成谢予继续读书，觉得会影响女孩子的婚恋进度。
　　周家可不认这一套，周家上下都是高学历。只要有能力读得下去，无论男女，大家都会尽全力支持。
　　谢唯隐忍看着宁澜，欲言又止：“阿姨，这事可能你真不了解。”
　　宁澜冷哼：“有什么不了解的，不就是觉得小予要继续多读几年书浪费青春浪费钱。在你们眼里，女孩子只有脸蛋和青春值钱，学识跟脑子都没价值，是吧？”
　　谢唯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便往前走了两步。宁澜和他有些距离，他虽走近些但也不算挨得太近，但她还是本能后退了一点。
　　不等宁澜开口，谢唯就压低嗓子说：“不瞒你说，小予的感情观不太正常。我们是怕她太年轻被误导，想让她迷途知返。”
　　宁澜疑惑：“什么意思？”
　　谢唯深吸了口气，特地顿了几秒，像是很为难但不得不说的样子：“她可能喜欢女生。”
　　宁澜瞬间睁大了眼，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有一丝极浅的的不安划过。
　　谢唯一直在看宁澜的反应，想要从中试探她是否知道周呈露和谢予的情况。但是宁澜除了一开始时的震惊外，之后便没有特别的反应了。
　　宁澜想起当年徐玲梓和家里摊牌的时候，不仅被骂了好多次，甚至还被打了。徐家三天两头闹不停，她跟周信安去劝过好几次。但不管闹到什么程度，就算徐玲梓负气说要离家出走，最后也没成功。
　　闹来闹去，最后还是一家人，现在徐家基本也都接受这事了。宁澜不赞成但也不反对，她只是对这种选择不乐观。
　　“就算小予这样，你们也用不着把她赶出家门吧？别只知道嘴上说为了她好，实际上干的都是冷血无情的事。”
　　谢唯看她这反应，应该是没把周呈露和谢予喜欢女生的事联系起来。本来他可以趁机再多说几句，但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他还没有证据，而且宁澜在气头上，他说什么都会被怼回来，效果会打折扣。
　　“阿姨教训的是，我也和爸妈讨论过这事，我们会好好和小予重新沟通的。”
　　宁澜懒得再听他废话，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哼了声便走了。
　　谢予入院前接到了于敏娟的电话，问了她一些手术和住院时间的细节，看样子是准备去照顾她。
　　这让谢予心里发毛，比即将到来的手术还让人心烦。
　　于敏娟给她打电话的当天晚上，她就把这事跟周呈露说了：“我一点也不希望她来。你说，我能不能直接在病房门上挂个牌子，让她免入啊。”
　　周呈露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本来她们都安排好了，宁澜也已经和单位打过招呼，会休息几天跟她轮流去照顾谢予。
　　要是于敏娟也去，反而弄得大家都拘束。心情不好另说，更主要的是可能影响到谢予的恢复。
　　“你要是真挂了这样的牌子，就成了没良心的小坏蛋了。”周呈露捏捏她的鼻子，这个办法纯属赌气，影响并不好。
　　谢予耷拉着眉：“好烦啊，突然献殷勤，我总觉得不是好事。”
　　周呈露知道她和家里关系不好，但见她像防贼一样防着父母，又觉不太合适：“你那么抵触他们吗？”
　　谢予摇着头，就像谈论陌生人那般：“相处那么不愉快，勉强绑在一起是受罪。其实搬出来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他们不记得我，也没什么。”
　　“但他们毕竟是你父母。”
　　“其实……”谢予想了想，改口道，“爱用亲情绑架人的父母，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周呈露想起于敏娟过去因为谢唯的事，几次三番对她暗示和施压，的确令人窒息。
　　“那我跟连主任说一声，到时你爸妈来医院看你的时候多安排两次查房。”
　　“还能这样？”
　　“到时你记得装睡认真一点。”
　　谢予顺势躺下，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这样睡，你看怎么样？”
　　周呈露的指尖从她眉眼到鼻尖，再到唇和下巴，然后沿着心口一路往下：“在我面前，你装什么都不像。”
　　谢予的手术是连主任亲自把关的，周呈露自然不担心。按照计划，术后住院两周，然后再回家休息一周。住院期间主要由宁澜和她轮流照顾，出院以后谢予的情况肯定会好很多，到时周呈露自己就能应付。
　　现在硬要加塞于敏娟和谢成占，非但没有让人觉得轻松，反而更烦人了。这天宁澜一早就起来熬汤，准备待会送去医院。
　　这两天周呈露要值班，所以是她去陪谢予。之前于敏娟来看谢予，她遇到过两次，真看不出多少亲情温暖。
　　但谢唯那天的话不时就会回荡在她耳边，宁澜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可那浅浅的不安似乎在加重。
　　周信安吃完早餐把碗筷拿进厨房，正要出门，发现宁澜对着砂锅发呆，怕她走神坏了这锅汤。
　　“你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周信安边洗手边看她。
　　宁澜顺手把火调小：“没事。”
　　“是不是小予那边有麻烦？”
　　宁澜瞥了他一眼：“能有多大麻烦？不就是她爸妈偶尔来做做戏。”
　　“知道是做戏那还理他们干嘛，不影响小予恢复就让他们演吧，也就只能骗骗他们自己。”
　　宁澜心里冒出个念头，于是叫住已经出了厨房的周信安：“老周，你说我们认小予当干女儿怎么样？”
　　周信安脚步顿了顿，沉思片刻：“你是因为她父母的事？”
　　“有这方面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她救过呈露，人也懂事。”宁澜看了眼周信安，“你不是一直夸她棋品好，人聪明，给你当了干女儿，以后还能经常陪你下棋。”
　　周信安笑笑：“我没意见啊，多个女儿是我们的福气。这事你问问小予和呈露的意见，她们要是同意，我绝对支持！”
　　宁澜带着汤去了医院，于敏娟竟然还没走。因为要照顾超市的生意，于敏娟和谢成占一般都是很早或者很晚过来，后来护士说了，太晚会打扰病人休息，于是他们就改成一大早过来。
　　本以为这个点，于敏娟已经走了，谁知竟然还在，而且两人似乎在争执。
　　宁澜站在病房外，考虑是否现在就进去。
　　毕竟人家是母女，说些家里的私事，她去听了不太好。
　　但争执声越来越大，于敏娟那不受控制的大嗓门真是令人皱眉。
　　“我怎么能生了你这么个孩子？！”
　　谢予拧眉，一脸倔强。
　　于敏娟深吸口气，缓了一下：“小予啊，我们是普通人家，过些普通正常的安稳日子不好吗？你偏要去想什么出国读博，什么专利大奖，这些都是新闻上的东西，离我们太远了！”
　　宁澜推门走了进去，淡声说：“这些离小予并不远，只要你们别扯她后腿就好。”


第144章 
　　周呈露一惊：“不行。”
　　于敏娟和谢予都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都回过神来。谢予自然是高兴宁澜出现的，在心理上，她觉得宁澜才更像她的亲人，自然也更亲近对方。
　　于敏娟则是被她刚才那话给堵得心慌气闷，她是谢予的母亲，教育女儿被人横加干涉不说，竟然还嘲讽奚落说他们拖后腿？
　　周家条件是比他们好，但也没必要这么看不起人吧？
　　之前因为谢唯的缘故，她和谢成占是给足周家面子。后来又因为谢予的手术迟迟未定，考虑到医疗资源还有手术费的问题，他们也还算忍耐，让着周家。
　　但也不能让他们随意看扁了，于敏娟很是不服。
　　“我们一路把她供到考上研究生，还不够支持啊？要是按照你的说法，不出国读个书，不领个什么国家级大奖，不上个新闻头条，那岂不是都是拖后腿了？”于敏娟笑着挑了挑眉，“我记得呈露好像也没做到这些吧，那你们算不算也拖后腿了？”
　　谢予比宁澜看上去还要生气，要是她现在行动方便，恨不能亲自下床把人给请出去。
　　宁澜脸色不郁，但没失风度。对于于敏娟的这番挑衅，她倒是很从容：“至少我家呈露正规博士毕业，现在是医院重点培养的青年医生，过两年还有机会晋升副主任。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从没有逼过孩子一定要达到，但如果她想去追梦，我绝对全力支持。”
　　同样是医学院博士毕业，当初谢唯和周呈露的起点看上去是一样的。照理说，男医生的后劲其实比女医生更足，但现在不过两年光景，谢唯和周呈露的差距却越来越大。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就算过几年谢唯开始发力，也未必能追得上周呈露。
　　于敏娟半步没退：“阿唯要是愿意，我们也都支持。”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家里的资源有限，不可能给两个孩子相同的支持。如果一定要有所选择，那肯定是优先保障谢唯的。
　　宁澜眼底的轻视毫不遮掩，看着她的时候就这么飘了过去：“我家虽然只有呈露一个孩子，可从来不考虑男女。我虽然赞成生育自由，但做不到一碗水端平，那多生孩子的时候还是应该慎重。”
　　于敏娟理亏，继续争论下去似乎也没什么胜算。而且她文化水平也不高，不要脸吵架还行，这种拐弯抹角嘲讽人的本事，她还真不在行。
　　她看了眼谢予，余怒未消，语气却又很是淡漠：“我先走了，你先养好身体，以后再说。”
　　走的时候，她都没跟宁澜打招呼，关门的时候力气倒是不小。
　　谢予替她向宁澜道歉：“宁阿姨对不起啊，我妈脾气不好，有时不讲道理，你别生气。”
　　宁澜把保温壶放到桌上，怜爱看着谢予：“我跟她生什么气啊，和她又不熟，我是心疼你。”
　　谢予腼腆又觉暖心，抿唇笑了笑。
　　“你今早喝了什么汤？”宁澜想，要是谢予喝过了，那她晚点再把汤盛出来。
　　“我就喝了两碗稀饭。”
　　“什么？”
　　谢予撇嘴：“我妈煮的东西不好吃。”
　　其实以前她也没觉得那么难吃，主要是被周呈露养刁了。加上刚做完手术，多多少少有点娇气，自然就更觉得于敏娟带来的东西不太行。
　　宁澜听她这么说，下一秒就把桌上那个红色保温桶移到老远，接着拧开了盖子：“那尝尝我早上刚熬的蹄髈汤。”
　　谢予舔了舔唇，有点馋又有点犯难：“可是老吃那么多猪皮，我会不会变成气球啊？”
　　她还计划着等好了以后开始锻炼，争取早点让呈露姐摸到腹肌呢。
　　宁澜倒了大半碗，端给她，然后在病床边坐了下来：“你现在主要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就算变成气球，出院以后也会慢慢恢复。如果不好好调养，那些小病小痛跟着你一辈子，更麻烦。”
　　谢予笑眯眯喝着汤，不管是用料还是火候，都比于敏娟带来的鱼汤好喝太多了。
　　宁澜本想提前问问谢予，愿不愿意当她的干女儿。话到嘴边，她又收住了，还是等呈露在的时候一起问好了。
　　原本今天周呈露要下班以后才会过来，没想到谢予午睡后她就来了。
　　宁澜也觉奇怪：“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周呈露把背包放下，第一时间就去看还没醒的人，轻声说：“今天外出开会，不用回医院。结束得早我就早点过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几乎一直往病床那边看。宁澜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侧身让开一点，方便周呈露走过去。
　　周呈露却没急着靠近，反而先问：“她睡多久了？”
　　“吃了午饭就睡了，也有两个多小时了。”
　　周呈露这时才移动脚步，轻轻走向病床。
　　谢予不知是自己醒了还是听到动静，等周呈露走近后，她就缓缓睁开了眼。
　　一睁眼就见到熟悉和想念的人，两人的嘴角都不自觉弯了起来。
　　“呈露姐，你怎么来了？”谢予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软糯和含糊，和她平时在周呈露床上醒来时一样。
　　她住院的这些天，周呈露一个人入睡，一个人醒来，挺不习惯的。
　　周呈露轻抚她头顶：“会议结束得早，就来了。不再多睡会儿？”
　　谢予摇头，闭眼醒了醒神，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算彻底清醒了：“不睡了，不然晚上又要失眠了。”
　　她们的对话内容并没什么特别，动作也没过分亲密，但又透着一种牵扯不断的关联。仅仅是看背影，听声音，也觉得不太寻常。
　　宁澜在旁静静看了会儿，晃了晃头，抛开脑子里突然闪过的荒唐念头。
　　她也走到谢予床边，这时周呈露已经扶着谢予坐起来了，正在准备弄些水果给她吃。
　　“妈，你吃苹果还是橘子？”
　　“我和小予吃一样的吧。”
　　周呈露剥了两个橘子，一个给谢予，另一个给宁澜。
　　宁澜拿着橘子，没怎么动，酝酿着要怎么开口。
　　周呈露洗完手，也坐了下来。
　　“正好你俩都在，有件事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宁澜突然变严肃，让周呈露和谢予的心里都紧张起来。
　　她们不敢当面讨论什么，只能用眼神沟通，可是宁澜就坐在那里，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
　　“小予和家里的关系，也不是一日之寒，想要彻底化解恐怕不容易。其实我们都很喜欢小予，也都觉得小予聪明有前途，不希望她因为家里的缘故被影响。”
　　谢予蹙眉，猜不出宁澜想说什么，可心里莫名紧张。
　　周呈露抿了抿唇：“小予现在是成年人，完全可以为自己负责，为自己做主。她家里人的意见，只能参考，也强迫不了她什么。如果她想继续深造，经济方面我可以支持。”
　　宁澜笑笑，看着她俩：“所以我和你爸商量过，想认小予当干女儿，让你俩当干姐妹，你们觉得怎么样？”
　　谢予一愣：“什么！”
　　周呈露一惊：“不行。”
　　宁澜对她们这个反应，并不太意外，可是心里却是一沉。
　　“我们其实是想更好地照顾小予，认了干女儿以后，有些事也能名正言顺帮了。”宁澜又看了看她们，“我们都很喜欢小予。”
　　谢予听到周信安和宁澜这样的评价，本该很开心的，但此时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点焦虑。
　　她是想讨他们欢心没错，也希望能被接纳成为另一个女儿，但不是干女儿啊！
　　要是她和周呈露做了干姐妹，以后不是更难出柜了吗？
　　但这事她不能太生硬拒绝，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谢予偷偷瞄了周呈露一眼，见她面色凝重，似乎也在考虑怎么开口。
　　宁澜问谢予：“小予，你不喜欢做我们的干女儿吗？”
　　谢予摇头：“我喜欢叔叔阿姨，但暂时没想过这个，感觉有点太突然了……”
　　她这话有点底气不足，似乎宁澜再多坚持几次，也许就无法拒绝了。
　　“妈，你想让小予当干女儿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考虑过谢家的人吗？”
　　宁澜怔了怔：“跟谢家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这样我们就和谢家绑得更紧了。”周呈露看了眼谢予，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又转向宁澜，“说不定谢唯也会来争取，当你干儿子。”
　　宁澜立即嫌弃道：“我才不要。”
　　周呈露笑笑：“我也不想要。”
　　“但是……”
　　周呈露不等宁澜说完，又接着说：“现在就算没做干女儿，也不妨碍我们关心和照顾小予。她一直住在我那里，也没人有意见。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反而给了谢家的人可趁之机。”
　　谢予一点也没替谢家人考虑，对周呈露的说法很赞同：“是啊宁阿姨，你肯定不希望我妈以后经常来找你聊天跳广场舞吧？”


第145章 
　　“我们是不是得想想办法？”
　　宁澜不久前才和于敏娟在这病房里“针锋相对”了一次，远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就已经让她很是郁闷了，而且谢唯这人，自从周呈露分手以后，连女儿男朋友这个滤镜也没了她就更不喜欢。
　　要是真像她们刚才说的，谢唯天天围着她转，要求给她当干儿子，然后于敏娟还来找她聊天一起做运动，估计她都熬不到正常退休。
　　宁澜深吸了口气，看着谢予：“可是小予，这样岂不是苦了你？”
　　她少一个干女儿固然有点可惜，但实质影响有限。可对谢予来说则不一样，她原生家庭短期内是不会改变的，就算于敏娟经济情况突然好转，也不见得愿意把钱多花在谢予身上。
　　认个干妈，好歹也是个靠山，不至于“有家等于没家”。
　　谢予见宁澜有所松动，非但不失落还很高兴：“我不苦，我觉得好日子才刚开始。”
　　宁澜没好气看着她：“你这孩子，对好日子的要求可真低。”
　　谢予真诚笑了一下：“知足常乐嘛，我现在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周呈露在旁没再说话，但宁澜刚才的提议还是让她彻底紧张了一回。
　　“既然你们都不乐意，这件事就先不提了。”宁澜轻叹，仍是看着谢予，“不过要是家里人还敢欺负你，你别怕，还有我们给你撑腰。”
　　谢予想起今天宁澜为了她和于敏娟当面争执的情形，心头涌着阵阵暖流。
　　“谢谢宁阿姨。”
　　“傻孩子，你本来就应该被这么对待。是你家里人不对，谢我干嘛。”宁澜见谢予红了眼眶，怕再说下去她要哭出来。
　　虽然这个手术不算大，但终究还是病人，情绪波动太大对恢复没好处。
　　她看了眼时间，对周呈露说：“时间不早了，既然你来了那我先回去。你爸今晚没应酬，我去买点菜。”
　　周呈露也跟着起身：“我陪你出去。”
　　谢予也跟着动了一下，宁澜和周呈露同时回头看她。她一下子愣住，软了点声音说：“我也想送送宁阿姨。”
　　周呈露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倒是宁澜笑了笑：“你就老实待着吧，早点养好身体，多来看看我们。”
　　谢予扬起笑脸：“好。”
　　周呈露陪宁澜出去。离开病房挺远后，宁澜才开口：“本来今天打算认了干女儿以后，顺便让小予出院后去我那里住。我可以请个阿姨帮忙一起照顾她，这样你上班也安心。”
　　周呈露垂眸盯着光亮的地板，过了一会儿才说：“不用这么麻烦，她这次的手术没太大问题。连主任也说了，只要术后十天内注意些，之后就只是常规恢复。”
　　“我知道，但你毕竟要上班，家里有个需要照顾的人，总也不是事。”
　　周呈露蹙了蹙眉：“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和拒绝让她认谢予当干女儿一样，周呈露也同样不愿意让谢予出院后去父母家里住。
　　宁澜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儿。周呈露镇定回应，眼里倒是没什么异样。
　　对视片刻，宁澜先撇开视线，换了个话题：“小予住院这么些天了，你那对象就不打算来看看？”
　　周呈露一怔：“这有什么必然关系？”
　　“怎么没有？小予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平时住你那儿，和你关系算很不错吧？她住院这么久了，身为你对象，不闻不问像个透明人，是不是有点太冷静了？”
　　周呈露心里沉了下，宁澜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工作比较忙，是我没提。”
　　宁澜也没深究，快走出住院大楼了，她随口又说了句：“如果你不提，对方就无动于衷，要么是情商低了点，要么就是对你不够上心。”她临走前又特地看了眼周呈露，“我和你爸虽然不给你压力，但人家对你在不在乎，你还是得好好分辨。”
　　周呈露神情严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会好好沟通的。”
　　宁澜不让她再送了：“我走了，你赶紧回去吧。”
　　“好，你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走丢啊。”宁澜没好气看她一眼，嘴角倒是勾了勾。
　　等周呈露回到病房的时候，谢予的确还坐在病床上，但并不怎么老实。
　　见她一副探头探脑，就差没有双脚落地的模样，周呈露佯怒道：“不乖乖躺着，在看什么？”
　　谢予见她回来了，这才乖巧靠回去，把滑落的被子拉到胸前：“我在等你回来。”
　　周呈露倒了杯水，问谢予喝不喝。
　　谢予摇头：“我不渴。”
　　周呈露这才坐下来，自己把那杯水给喝了。神情未见太多轻松，仍没完全从刚才和宁澜的对话中恢复过来。
　　谢予歪头看了看：“刚才阿姨是不是又说了什么？”
　　谢予心里其实也有了点预感，只是还不确定。可是看到周呈露这个神情，她的猜测又加重了几分。
　　周呈露转动着空杯子，斟酌了会儿，抬眸郑重道：“我妈可能开始怀疑了。”
　　谢予皱眉，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心还是被重重撞击了一下。
　　这是她们最担心也是目前还没做好准备要面对的事。
　　“阿姨怎么会突然……”
　　周呈露蹙眉，想了想：“或许她不是现在才开始怀疑的。”
　　之后，她把刚才送宁澜出去时的对话内容复述了一遍。谢予听完后，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阿姨又是想让我去她那里又是问你对象的事，你说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
　　“应该只是怀疑。如果她已经确定了，按照她的性格，不会再这样拐弯抹角试探。”
　　谢予松了口气，可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一旦开始怀疑，那估计瞒不了太久了，阿姨那么聪明一个人。”谢予也挺纠结，她并不想编织太多离谱的谎言去欺骗宁澜，毕竟宁澜对她的好都是真的。
　　但是，要是被宁澜发现了，她会怎么做，她们心里都没底。
　　“我们是不是得想想办法？”
　　周呈露叹息：“暂时能瞒就瞒，等你彻底恢复了，我们再找个机会正式说。”
　　谢予却还是觉得蹊跷：“如果阿姨之前就有所怀疑，为什么现在会突然明显试探？”
　　周呈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谢予。
　　“我想，可能和谢唯有关。”
　　“我哥？”谢予一听这名字就觉得晦气，这快把软饭当成主食的男人绝对没安好心。
　　“之前你受伤住院的时候，他就暗中观察过我们。我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看出什么来，但他说过几次暗示我的话。”
　　谢予脸一沉：“他说什么了？”
　　“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不知是我多想还是他的确意有所指。我总觉得他想用这件事做要挟，至于想要什么，我还不确定。”
　　谢予越听越生气，谢唯竟然无耻到这程度，还敢去要挟呈露姐？
　　她握住周呈露搭在床沿的手：“如果他是想用我做筹码，我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周呈露抬眸，温柔对她笑了笑：“你又要犯什么傻。”
　　谢予认真考虑后：“我还是提前出院吧，早点回去，免得给他制造机会在宁阿姨面前嚼舌根。”
　　距离她预定的出院时间还有几天，提前出院也不是不行，但周呈露不敢大意：“还是让连主任全面评估一下再说。”
　　谢予握着她的手用力了点：“你自己就是医生，还这么胆小。”
　　周呈露微恼：“这叫谨慎。”
　　“你怕我身上的疤没除干净，影响手感啊？”
　　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手感，周呈露脸有点热。她瞪着谢予：“你是不是以后都想睡在客房？”
　　谢予嘴角笑容僵住：“这……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你睡客房，就不存在什么手感不手感的问题了。”
　　谢予不高兴地扭了几下：“我不想去，那里让人失眠。”
　　“之前睡了这么久，怎么没听你说？”
　　明知周呈露是在逗她，可谢予还是很认真回答：“以前没过过更好的日子，总觉得那样就挺好。有了对比才知道，其实那只是生存。”
　　周呈露嘴角上扬，脸上笑意越来越明显。
　　谢予勾着她尾指，轻轻拉扯，非要拉到周呈露肯看她为止。
　　两人的视线撞上，忍不住一阵轻笑。
　　等笑完了，周呈露认真了些：“不过等你出院，还真是要回客房睡几天。”
　　谢予一僵：“为什么？”
　　“我妈肯定会来家里看你，她要是知道你睡我房间……”
　　谢予连连点头：“是要谨慎点，不能让阿姨发现蛛丝马迹。”
　　好在她只是人睡过去，衣服和物品基本都还留在客房，并不用搬什么东西。
　　谢唯听于敏娟抱怨了今天跟宁澜的争吵，气得不愿意再去医院。谢唯简单安抚了几句，又把于敏娟哄得团团转。
　　只要涉及到儿子在医院的名声，于敏娟向来是很愿意付出的，毕竟谢唯的前途更重要。
　　暂时的忍让没问题，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谢唯还是得尽快利用起江家的资源才行，这也好让于敏娟有个盼头。
　　“阿唯，你跟纹绣的感情挺稳定了，怎么上次提了结婚的事之后这么久没下文啊？”
　　隔着电话，于敏娟看不见谢唯的神情。说起和江纹绣的婚事，谢唯并不怎么高兴。江家不仅想让他当上门女婿，几次接触下来，江家父母对他也不怎么看重，纯粹是给女儿面子。
　　这让谢唯的自尊心很不好受，只是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才不得不维持着。骑驴找马还行，但真要正式定下来，倒插门进入江家，又还没到那地步。
　　“还不急，我们都还年轻，结婚的事没那么快。”
　　于敏娟叹气：“怎么能不急呢？说是年轻，但也都快三十了，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我跟你爸趁着身体还行，也能帮个忙。
　　而且现在小予的手术也做完了，家里确定不会有负担，我和你爸之前帮你存了点钱。要是你决定结婚了，我们可以取出来。”
　　谢唯又想起上次和江纹绣父母吃饭时的场景，他们也提到了生孩子的事，只不过话里话外都是孩子是江家的，怎么照顾他们都考虑周全了。至于他，以后估计要靠沾孩子的光才能多得几分重视。
　　说难听点，他不就是个借种的？
　　谢唯闷闷不出声，于敏娟喂了几声，这才把他思绪拉回来。
　　“这事你们暂时就别操心了，我自有打算。”谢唯想了一下，提醒说，“小予那边，你暂时别再和周家的人起冲突。”
　　于敏娟哼哼道：“又不是我想吵，你是没看到宁澜攀比孩子的样子，真让人生气。”
　　谢唯却是成竹在胸：“她高兴不了太久的，你就再忍忍。”


第146章 
　　“小予，你真地想好了，和他们彻底一刀两断？”
　　于敏娟对儿子向来是盲目乐观，无条件信任，何况从小到大谢唯也没让她失望过。见他说得这么笃定，她自然是高兴不已，之前在宁澜面前受的憋屈也暂时不计较了。
　　“行行行，既然你都打包票了，妈还能不信你啊。”于敏娟的语气里有了笑意，谢唯却不想和她多说。
　　“我得继续工作了，先不说了。”
　　“好，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注意身体知道吗？”最近谢唯很少回家，连电话也很少打，于敏娟有点舍不得挂掉电话。
　　谢唯按捺着心里的不耐烦，平稳着语调：“知道了，你和爸也多注意身体。”
　　他不过是一句急着挂电话的敷衍，在于敏娟看来却是儿子大了懂得心疼父母的表现，连连应声，欢天喜地挂了。
　　谢唯刚把电话放进抽屉，还没来得及关上又听到震动声，以为是于敏娟要补充什么话，皱起眉犹豫着要不要接。
　　震动声断了，又继续。谢唯不得不低头，一看竟是江纹绣打来的。他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脸色反而更加凝重，但接电话的动作还挺利索。
　　电话刚接通，那头的江纹绣就带着指责的语气问他：“你刚才和谁打电话，聊那么久？”
　　“我妈。”
　　江纹绣一怔，语气缓和了些，却还是占据着气势优势：“那怎么那么久不接我电话？”
　　谢唯按了按眉心：“打完电话去上了个厕所，刚回来。”
　　听他解释完，江纹绣的态度又再缓和了些：“最近工作好点了吗？你一直说忙，我们都一个多礼拜没见面了。”
　　“在收尾了，还要一阵子。”
　　“一阵子是多久？”
　　谢唯其实很烦江纹绣这种刨根问底的说话方式，不知是记者的职业病还是被家里宠坏了，什么都得让她顺心满意才行。每当她这样探究的时候，谢唯就觉得压力很大。
　　和周呈露交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毕竟认识多年。不论是做同学还是做情侣的时候，周呈露给人的感觉总是那样轻松愉快。和她在一起，很少会面临如此大的精神束缚，即便是因为客观条件导致的，她也很少会当面表现出来。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领导，这事我说了不算。”
　　见谢唯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江纹绣怔了怔，换了个话题：“对了，明天我打算去看看你妹妹。”
　　“你看她做什么？”
　　江纹绣不解：“她不是做了手术在住院吗？我上周要出外勤没时间，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吧？”
　　“没必要，她恢复得挺好的，过几天就出院了。以后再看也一样的。”
　　江纹绣觉得最近谢唯有点在躲她，可是又找不到确切证据。可是连去看谢予都被他拒绝，这挺让人不开心的。
　　“对了，爸妈让我问你，这周末有空吗？”
　　谢唯浑身像被触电似地抖了一下，空着的那只手瞬间握紧，刻意稳了稳呼吸，才说：“有空。”
　　江纹绣很是高兴：“那你来我家吃饭。”
　　谢唯的眉头几乎要缠在一起，却还是回答：“好，我知道了。”
　　“那先这样，我去忙了，晚点聊。”
　　“嗯。”
　　把电话丢进抽屉，谢唯的烦躁更上一层楼。去江家吃饭，意味着又要被江家高高在上的父母考验观察，还时不时用言语暗示鞭策，生怕他对江纹绣有半点不上心。
　　更让他烦躁的是，最近江家有意在催促他们结婚。好像因为江纹绣台里有个升职空缺，但上头希望能找一个家庭相对已经稳定的人接替。
　　江家考虑了江纹绣的职业前景，考虑了他们的孩子谁来照顾，如何抚养，唯独没有认真为他想过。眼看着快要三十岁了，毕业这两年他因为手伤的缘故，错过了一次又一次临床大手术的机会，现在只能往管理方面发展。
　　但这条路的竞争更激烈，也需要各种证书或是阅历加持，才能让履历变得漂亮服众。
　　谢予这次住院，他本来计划透露点口风给宁澜，变相给周呈露施压。他认为就算她真想和谢予在一起，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公开，无论她的家庭还是她的事业，都不会允许她这么任性。
　　谢唯没打算再把周呈露争取回来，背弃过他的女人是不值得付出真心的，他想要的不过是周呈露可以带给他的帮助。过去是用情感动，现在是利诱，说不定能成功。
　　**
　　连主任听说谢予想出院，原本是不太想答应的。但周呈露也开口请他做评估了，他就行了个方便。
　　翻看着谢予的报告，连主任站在病房里，看着她们：“指标一切正常，身体情况也不错，符合出院标准。”
　　谢予和周呈露一听，相视一笑。
　　“不过，多住几天也无妨，本身就是在预期内的，为什么要着急出院？”
　　这事还是谢予自己来解释比较有说服力：“连主任，我在医院里不方便和老师同学保持沟通，还有实验信息的更新，我也总是滞后。”
　　“你回家了就准备废寝忘食学习？”
　　谢予摇头，但很诚恳：“我会认真遵守你们交代的注意事项的。但是回到家以后我相对自由，在保持沟通方面会方便得多，这样就能节省我回校后的适应时间。”
　　连主任当年也是学校里出了名刻苦勤奋的代表，对于肯下功夫的学生向来赞赏。
　　他低头在报告上面签了名，转头对周呈露说：“呈露啊，回去以后你要监督好她，不能坐太久，也不能熬夜。饮食均衡，一定要保证充足睡眠。”
　　他又看着谢予，叮嘱说：“切记，不要急躁，情绪对你的恢复影响也很大。”
　　谢予笑着点头：“我一定会注意的。”
　　连主任把报告关上：“祝你早日完全康复。”
　　他出去把报告交给护士，接着又交代了一番出院的事，谢予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收拾东西了。
　　周呈露伸手拦着不许她下床：“你只是能出院，没说你能像猴子一样。”
　　谢予捏捏自己的小肚子，虽然还没达到救生圈的程度，但肯定是个利利太多的奥利奥：“你见过这样的猴子吗？”
　　周呈露挑挑眉，依旧没收手。
　　谢予不敢硬闯，老实把脚收了回去，又坐回病床。
　　谢唯没过多久就来了，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
　　“你要出院了？”
　　谢予蹙眉，沉声冷着脸：“是啊，连主任说我的情况可以回家了。”
　　谢唯的神情不好看，听到谢予这么说，就更不快了。
　　看到周呈露也在，谢唯突然笑了一下：“小予，你说的回家，是回谁的家？”
　　谢予一怔，明知道是谢唯的挑衅，又怕着了他的道。
　　犹豫之际，周呈露直接开了口：“本该属于她的家没有符合她恢复的环境跟条件，所以继续住我那里，有问题吗？”
　　谢予见周呈露表态了，那她也不必顾忌。
　　“是啊，妈也说了，我回去的话就得住你的房间。我觉得环境不太合适，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谢予出院，意味着宁澜不会再来，也意味着他没机会近距离观察谢予和周呈露之间的事。无论是挑拨和施压，都少了适宜的场合，等于无形中打乱了他的计划。
　　原本他还想着明天趁宁澜来的时候，再火上浇油一把的，为此还特地交代于敏娟这几天不用再来。
　　现在倒好，谢予闷声不响突然要出院，而且下午就走，他刚开完会就从小护士那里听到消息就匆匆赶来。
　　没想到谢予和周呈露非但不收敛，还联合起来怼他。
　　谢唯愣在那里不说话，气氛陷入尴尬。谢予伸了个懒腰，假装要下床：“我得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了。”
　　见谢唯还杵在那里，谢予蹙眉：“哥，虽然我是你妹，但是女孩子的贴身物品你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确实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但谢予这话不过是赶他出去的说辞罢了。
　　他看了眼谢予，又看了看周呈露，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等他走后，谢予哈哈笑起来，却始终只是一条腿悬着，人还坐在床上。
　　见周呈露转头看她，谢予解释说：“我没有下床哦，我很乖的。”
　　周呈露嗔了她一眼，从柜子里拿出包，开始收拾。
　　谢予爬到床尾，扶着床杆：“我觉得总这样被动下去不是办法，得找个法子治治我哥，免得他总以为自己天下最牛叉。”
　　周呈露放慢动作，想了想她的话：“其实可以治，只不过怕会影响到你。”
　　谢予一听有法子，兴奋还来不及，根本没有任何顾虑：“快说快说，让我高兴一下。”
　　周呈露回头看了眼门外，没有人。她又靠近了两步，跟谢予几乎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他其实还是忌惮江纹绣的，而且他和人交往的目的并不纯粹，或许可以从江纹绣那里入手。”
　　“吃软饭是他强项，我早就知道了。”谢予对谢唯的所谓骨气早就看透了，只是她不解，“可是这会影响我什么？”
　　周呈露脸眉，轻叹了声：“毕竟是你哥，我怕到时候你爸妈会……”
　　谢予对那两人也没感情，避之不及。
　　“要是能让他们从此一心扑在我哥身上，别再记得我，那才是最好的。”
　　周呈露眼底闪过一丝情绪，有欣喜、有疑虑也有斟酌。
　　“小予，你真地想好了，和他们彻底一刀两断？”
　　谢予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更别提什么不舍。对于谢家人，能彻底摆脱才是她最希望的事。
　　“当着别人的面，我可能还会掩饰几句，但是在你面前，我不想说假话。”谢予真诚看着她，“我真心希望和他们再无关系，而且不是气话。”


第147章 
　　“我以后都会好好的。”
　　周呈露一直不希望谢予跟家里闹太僵，倒不是觉得日后能有多少转圜余地，而是不希望谢予年纪轻轻就因为家庭问题变得满身戾气。
　　当初她就是被谢予身上纯粹和温柔的气质吸引，相处越久就越觉得她和谢家其他人完全不同。周呈露当然不希望谢予被谢家带偏也不愿她因妥协而趋同，但对原生家庭的仇恨并不能使一个人真正快乐，所以她一直在考虑如何妥善处理此事。
　　既然谢予如此坚定表态，周呈露的顾虑的确少了很多。而且谢唯一再逼近，她们的忍让未必是好事。
　　谢予回家后，很是不舍但为了顾全大局，只能自觉去了客房。周呈露帮她换了新的床单被套，还留着洗衣液的清香。
　　“没有你床上的好闻。”
　　周呈露帮她把衣服挂进衣橱，见谢予站在床边一脸嫌弃，好笑道：“自从你睡过去以后，汗味倒是多了不少。”
　　谢予脸一红，想起自己孜孜不倦，勤奋耕耘的干劲，是有点羞涩。
　　但有个事实还是要坚持的：“那你……还是很香的。”
　　这回轮到周呈露脸红了，自从谢予提前入院为手术做准备，到现在也差不多两周了。对于中年人来说，两周并不算多长，但对于刚开荤不久的年轻人来说，可谓度日如年，寂寞难耐。
　　三天都觉得漫长，何况还是好几个三天。
　　按照连主任的交代还有宁澜的关心程度，估计接下来的一周多时间也别指望了。
　　可这心思在医院里勉强能压住，回到这熟悉的环境，之前的点滴立即就占据脑海。
　　蠢蠢欲动的小火苗在燥热的空气里跳动，在氧气被逐渐抽干的狭小空间里酝酿着一触即发的危险。被压抑已久的渴望在此时重新成了主角，催促着两人越靠越近。
　　谢予突然伸手，揽着周呈露的腰把她拉到身前。周呈露轻轻抵在她肩上，眼里全是谢予的倒影。
　　“我想你。”谢予呢喃着，靠近娇唇，轻轻触碰便舍不得离开。
　　没有片刻的迟疑，她就得到了热情和同样急切的回应。
　　周呈露没有说话，但回吻的力度早就表明她有多想念谢予。
　　但也只能是深吻，下一步是不可以的。周呈露很清楚这点，所以极力克制着。
　　谢予和她拥吻了好长时间，恋恋不舍分开后，两人依然贪恋着彼此的温度，没有分开。
　　额头相抵，对方眼底除了自己的倒影，还有被强压下去的火光。
　　谢予咽了几下口水，微微喘着气：“再等我几天，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周呈露的耳根已经热透了，刚才的亲吻稍许缓解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空虚和想念，但更深处的悸动也在被逐渐唤醒。
　　她错开眼，不敢再看谢予，生怕多看下去她会更难受。
　　谢予紧紧搂住她，反复蹭着她脸颊，在她耳边呢喃低语：“我以后都会好好的。”
　　周呈露轻轻抬手，这时才敢把双手从谢予腰间缓缓移动到她背上，反勾住她的肩膀，却只是半悬空着不敢压着。
　　“我等你。”
　　谢予回家的第二天，宁澜就带了汤过来看她。周呈露上班去了，临走前去客房看了眼谢予。当时她睡得挺沉，只迷糊记得周呈露在她额头亲了两下，又依稀交代了几句什么记得吃饭和吃药之类的话。
　　宁澜的汤正好当早餐了，谢予穿着家居服，比穿着病号服时气色更好。
　　“回来以后觉得习惯吗？晚上睡觉疼不疼？”
　　谢予喝了几口黑鱼汤，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舔舔唇：“吃了药，睡眠很好的。”
　　“家里肯定是比医院自在，但也更要控制好。”周呈露平时要上班，宁澜也不方便像去医院那样频繁来看她。
　　毕竟是年轻人，在医院闷了那么久，一个人在家很容易就会加倍放纵，就像暑假能够自由上网的小学生。
　　“是会有一点忙，但我都做好时间表了，会严格按照上面的时间休息的。”
　　宁澜有些意外：“你还做了时间表？”
　　谢予划开手机给她看：“主要是为了能跟上实验进度，其他时间我就看些文献。”
　　宁澜认真看了会儿，赞许道：“你真是上进又自律。”
　　谢予把手机收回去，腼腆笑笑：“我是跟呈露姐学的，她是我的榜样。”
　　哪个当家长的不喜欢听人夸自己的孩子优秀？宁澜自然也不例外，周呈露从小到大都很出色。
　　“不过她也有淘气固执的一面，你别全都学。”
　　谢予好奇：“她脾气那么好，还会淘气固执啊？”
　　要说徐玲梓这样，谢予信，但说周呈露也这样，她还真挺难想象的。
　　宁澜叹口气：“当年她高考成绩可以去读最好的学校最好的专业，但她坚持要学医，我们也拿她没办法。”
　　谢予一直以为周信安以前是医生，宁澜也在医疗系统工作多年，这种世家一般都会鼓励孩子继承事业。
　　“宁阿姨，你们难道不喜欢呈露姐当医生吗？”
　　“不是不喜欢，是因为自己在这行久了，知道有多不容易，舍不得她吃这个苦。”宁澜想起当年周呈露填志愿时的倔强，嘴角的笑里既有无奈也有欣慰，“但她坚持非医学院不读，还说这就是她的理想，所以不怕苦。”
　　“不过现在看来，呈露姐说的都是实话啊。她是真喜欢，所以才能坚持。”
　　“我们当然知道她喜欢，要不然也不会答应。”
　　谢予脑补了一下，笑着问宁澜：“那呈露姐当时是不是叉着腰，赌气说如果不让她读医学院，就把钢笔折断？”
　　宁澜一听，噗嗤笑出来。
　　谢予眼神闪了闪，更加好奇了。
　　“她哪有这么粗鲁。她只是不吃饭，不和我们说话，自己躲在房间里生气罢了。”
　　谢予睁大眼：“啊哈，呈露姐这么小女生吗？”
　　“她那时也就十八岁，能成熟到哪里去。”
　　宁澜看了眼谢予：“倒是小予你比起当年的她，脾气好多了，人也乖。”
　　宁澜夸她，谢予既高兴又不好意思。
　　“我脾气也挺怪的，我室友就说过我。”
　　“说你什么？”
　　谢予回想了一下以前桃子和橘子她们的话，选了几个典型的：“她们说我像木头，情商低，总是对周围环境反应迟钝。”
　　宁澜抿嘴笑了笑。
　　“宁阿姨，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谢予比过去更在意宁澜对她的看法，潜意识里也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认可。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如果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学术研究上，其他方面自然而然就会欠缺一些。真正搞科研的，没几个在人情世故方面是人精。”
　　这话听起来还挺安慰人的，但又好像不是标准的夸奖。
　　宁澜见谢予有点纠结，又笑了笑：“小予，你的特长如果是实验而不是人，就没必要把精力花在不擅长的领域。”
　　这回谢予倒是听明白了。
　　她抓抓脸：“可是人际关系不好，也挺艰难的。”
　　虽然入学不久，谢予其实已经感受到了隐隐的敌意。
　　宁澜大致猜到她说的是什么，鼓励说：“优秀的人总是孤独的，做好自己就行了。”
　　见谢予终于释然，宁澜斟酌了片刻，又说：“你也别学你呈露姐，到了这个年纪了，还一心只想着工作，谈个恋爱也不用心，结婚的事连个影子都没有。”
　　谢予一听，脸色都变了。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没什么，可是宁澜不一样。谢予又怕她看出端倪，只好稳住心神，努力维持着笑脸。
　　“呈露姐这么优秀的人，当然不能这么随便结婚，精挑细选是正常的。”
　　这时门铃响了，谢予想起来徐玲梓和杨芯莜都说过今天要来看她，不知道现在来的是谁。
　　无论是谁，都是救星，至少不用再和宁澜面对面聊这样令她难过的话题。
　　她主动过去开门，看到徐玲梓和杨芯莜并肩站在门口，似乎刚刚还在说话。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杨芯莜抿了抿唇，徐玲梓率先开口：“昨天我们在谈商场的事，正好聊起要来看你，就约着一起过来了。”
　　谢予听着觉得哪里有点怪，但好像也说得通。
　　“快进来吧，宁阿姨也在。”
　　这时宁澜从厨房洗了手出来，看样子是打算走了。
　　“我正好要回趟单位，你们陪着小予就行，我走了。”
　　谢予把宁澜送到门口，回到客厅的时候，徐玲梓和杨芯莜在沙发上等她。
　　“这是舒涵让我带给你的资料，说是杨教授在课堂上随口提了几次，但是课件里没有。”杨芯莜从背包里拿出几本书，上面贴着俨中大学图书馆的标签。


第148章 
　　“我还没有正式和杨教授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谢予把这些书拿进房间收好才重新回到客厅，和以往简单说句感谢不同，除了说谢谢之外，她又想了下是否该再正式一点？
　　虽说刻意去经营人际关系没太多必要，但好的氛围不仅能让人心情愉快还能让其他方面都顺利些。就像现在，要不是跟许舒涵比较熟，可能她就拿不到这些书单和资料了。
　　“芯莜姐，你和许舒涵哪天有空，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单独请许舒涵吃饭多少还是有点不妥，但叫上杨芯莜问题应该不大了。周呈露现在对谢予和许舒涵的接触已不再像过去那样敏感，谢予也希望能把已有的人际关系维系好。
　　杨芯莜摇摇头：“几本书而已，舒涵也是不想影响了实验。至于我，纯粹就是顺路捎带的，你不用那么客气。”
　　谢予挠头，听不太出杨芯莜是客气还是真心不想吃这顿饭。在这方面，她火候是还差些，比起对实验数据的熟知，她还不太会猜别人的心思。
　　“那……”谢予纠结着要不要再邀请一次，表示诚意？
　　这时徐玲梓开口了：“小予你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安心休养最关键。你芯莜姐的人情我来帮你还吧。”
　　这话一出，谢予和杨芯莜都好奇看着她。
　　徐玲梓对着杨芯莜笑了一下：“之前商场合同里不是说第一个月租金优惠返还吗？为了表示对租户的歉意，我已经让新管理层追加了一个月的优惠。”
　　之前的合同变动问题已经妥善解决，那天吃完饭后，徐玲梓立即让人把事情重新彻底调查了一遍。问题出在收购后被暂时保留的原商场管理层，有部分管理人员认为两年过渡期后自己必然会被徐新集团踢出局，于是想在走人前两头吃，最后捞一笔。
　　但之前他们欺上瞒下，两头用不同话术欺骗，一方面挑的都是些新租户，比较好吓唬；另一方面也觉得徐新那么大的集团，不会有太多闲工夫真正来查那么多细节，主要还是依靠他们的上报。
　　谁知徐新集团不仅细查了，而且听说还是徐玲梓亲自过问亲自监督，这下他们就慌了。可是杨芯莜那边也不肯松口，硬要僵持着，让他们想掩藏都没办法。
　　之前小算盘想得挺好，两头吃，油水足。谁知道转眼就成了两头不讨好，无所遁形。
　　来龙去脉查清以后，徐玲梓和董事会说明了情况，处理决定很快就下来了。涉事的所有人员全部开除，由于明确违反了规定，和之前的收购协议条款并不冲突。这些人不仅拿不到一分钱赔偿，还要被徐新集团追究责任。
　　杨芯莜他们本以为事情解决后，无非就是按照老合同继续执行，没想到徐新集团为了安抚受影响的租户，又给出了一份很有诚意的新合同。
　　里面的条款略有变动，但都是对商户有利的，杨芯莜对徐新集团的印象一下子扭转回来。
　　只是没想到，竟然又有额外收获。
　　“的确是惊喜，但你这……算不算借花献佛？”
　　徐玲梓依旧淡笑着：“我其实也可以请你吃饭，但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会更喜欢这种方式的答谢。”
　　杨芯莜确实更喜欢这个，只不过被徐玲梓这么直接说出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一码归一码，你之前不还说要公私分明？”
　　徐玲梓低头想了想：“那要不，饭也照样请？”
　　杨芯莜抿唇笑了笑，没明确回答。
　　谢予觉得她俩说话时流露出的熟稔比上次一起吃饭时明显有了变化：“玲姐，你跟芯莜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了？”
　　平时徐玲梓和不熟的人说话，都是一副御姐总裁样，光是气势就挺吓人。上回她帮谢予去宿舍拿行李，就把李云峰给震住了。
　　后来李老大私下还跟她说过几回，说徐玲梓一下车，那气场就全被她拿捏住了。她只有熟悉的人在一起，才这么逗。
　　徐玲梓一怔，理所当然道：“前段时间因为商场合同的事，我们每天都通电话，变熟不是很正常？”
　　杨芯莜也和平时一样，温柔笑着点点头，赞同徐玲的说法。
　　谢予总还是觉得这两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怪，但又不好当面探究。
　　她们今天主要是来看看谢予的恢复情况，见她行动自如，气色挺好，也就没有过多逗留的意义了。
　　徐玲梓和杨芯莜是一起来，也是一起走的。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的逗留，谢予潜意识里就已经把她俩当成一个整体，同进同出。
　　关上门后，谢予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玲姐和芯莜姐看着还挺配。
　　转念又觉得自己现在是腐眼看人姬，虽然玲姐是弯的没错，可是芯莜姐是半点苗头都没有的。
　　送走她们后，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人。杨芯莜婉拒了她的请客，谢予又给许舒涵专门发了条感谢的消息。对方没回，估计是在实验室里。
　　想到大家这段时间泡在实验室里肯定收获不小，谢予有点羡慕，又有点心急。怕被落下，又觉得自己是有力使不出。
　　她早餐吃得晚，这会儿一点也不饿，回房把杨芯莜刚才带来的那些资料拿出来，认真看起来。
　　杨教授是个严格的导师，平时对学生的态度很和善很亲切，可是一到学术问题上就半点含糊都不能容忍。要是谁交上去的作业或是报告里面有敷衍的成分，他火眼金睛很快就会发现。
　　不仅会被直接打回来，还会提出严厉批评，并且是会让其他同学都知道的那种批评。对于谢予这样事事认真的学生来说，影响不大，甚至还是一种鼓舞。
　　但个别基础功没那么扎实，靠大量刷题加临场运气好才考上的同学就比较吃力了。这才刚跟着杨教授没几个月，已经有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他们头上。
　　谢予很快就沉浸到文献当中，时间过得很快，直到肚子有点饿了才想起来该弄些吃的。
　　最近她一直有个设想，是关于防爆阻燃新型材料的研究，这个设想最早源于周呈露的那次车祸。种子埋下以后，渐渐萌芽，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概念。
　　但这只是一个设想，处在最初级的阶段，甚至还没成文表述。但最近这样一闪而过的念头出现越来越频繁，随着她接触的文献和资料越多，这样的设想雏形就越清晰。
　　谢予想，等她回到学校后，或许可以和杨教授讨论一下这个设想的可行性。俨中大学的材料专业经费充足，无论硬件还是软件资源，都是国内最一流。
　　有这样好的条件支持，大胆一些也无可厚非。
　　明确目标以后，谢予在常规的学习之外又给自己添加了一项新的计划，争取能够说服杨教授让她对这个设想进行下一步研究。
　　周呈露发现这几天谢予特别忙，早上也不怎么睡懒觉了。她出门上班的时候，谢予基本也跟着起床了。虽然动作还有点迟缓，但总体已经和正常人无异，有时甚至比她这个上班族还晚睡。
　　“小予，你不是说过会好好休息吗？可我昨天看到你房间很晚还有光。”
　　谢予吐吐舌头：“我是半夜突然醒了，然后刷了下邮箱，发现杨教授竟然也是夜猫子，他竟然半夜两点发了封邮件。”
　　“那你可以早上起来再回复啊。”
　　“他提出的问题我正好会啊，就随手回了。”谢予无辜眨眼，“我真就刚睡醒，还半迷糊着，没多想。”
　　这段时间谢予的睡眠很充足，其实有点睡多了。只要不是故意熬夜，其实问题也不大。
　　谢予见周呈露脸色缓和不再严肃了，笑嘻嘻凑过去，主动讨表扬：“你看，杨教授今一早还表扬我了。”
　　谢予把手机拿给她看，早上六点半杨教授的最新回复里面对谢予的回答很满意。
　　周呈露又扫了眼其他邮件：“半夜就你一个人回邮件了？”
　　谢予把上一封点开：“我应该是最早回的，然后三点四点还有五点都陆续有同学也回复了。”
　　“那杨教授只表扬了你一个？”
　　谢予这才发现的确如此。
　　“我刚才都没注意这个，光顾着高兴了。”谢予高兴之余，有些后知后觉担心起来，“你说，其他同学会不会不开心？”
　　周呈露想起自己曾经的一些经历，坦言：“多少会有一点。”
　　说完后，她又怕谢予为此有了心理阴影：“不过这些不重要，你只要记得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就行了，我们没有办法控制所有人的看法。”
　　谢予倒是没太放在心上，但还是比过去多了点心眼：“可是毕竟要同门几年，很多实验还有作业都要一起完成。朋友多，总比敌人多要好。”
　　周呈露弯了唇角，伸手捏她耳垂：“怎么突然懂这么多了？”
　　“我不能总像个小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谢予又把自己的研究设想和周呈露说了：“我还没有正式和杨教授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知道谢予研究新材料的初衷，周呈露感动之余又担心遭到的阻碍会更大。
　　“其实研究生阶段还只是入门，你可以先从简单一点或者有相对成熟理论基础支撑的细项着手。”
　　谢予的这个设想，不是没有人试过，但至今没有实际成果，其中的困难怕是不少。
　　“虽然难了点，但我想试试。”
　　见谢予坚持，周呈露没有继续劝说。有时候做研究就是这样，不去尝试，就永远不知道结果。
　　转眼谢予就要回校继续上课了，宁澜让她们回去吃顿饭。
　　谢予现在每次去，都很郑重，以至于都是周呈露在等她。
　　“你为什么越去越紧张？”
　　明明去的次数多了，谢予却一次比一次在意。
　　“我得让叔叔阿姨每次都多喜欢我一点，毕竟我把他们最喜欢的宝贝女儿拐走了。”


第149章 
　　“怕对象有意见？”
　　谢予在家休养的这段期间，宁澜去看她的次数不算少，不过每次都不会逗留太久。谢予和她单独相处也越来越自然，唯独紧张她提起周呈露的感情状况。
　　不知是不是心虚，明明有时只是正常父母都会为子女担心的一些话，在谢予听来却像抱怨又像试探。她并不恼怒宁澜说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仍然无法很好应对。
　　这次回去吃饭，和过去任何一次都一样。谢予到了之后没聊几句就被周信安笑呵呵拉去下棋，这对她来说其实是最容易的事。
　　周呈露自觉到厨房帮忙，宁澜问了点谢予回校的准备和最后的体检报告，便无他话。
　　厨房里除了碗碟碰撞和砂锅里的噗噗声，寂静得让人有点闷。
　　周呈露在想着，是等谢唯的事处理好了再跟父母说，还是事先和父母说了以后再对付谢唯？
　　踟躇间，突然听宁澜问她：“我听说简涛上个月回来了，你见过他没有？”
　　周呈露也听朱明雪说了，不过还真没碰上。
　　“还没。”
　　宁澜轻叹：“他应该是不回迁安了。我听说元甲那边有副主任的空缺，想让他过去。”
　　元甲医院近几年发展势头不错，在招揽人才方面也很有诚意。简涛是连主任的得意弟子，又去斯金大学访学两年，回迁安和去元甲都不错。
　　只不过迁安的竞争更加激烈些，每次一有职位空缺大家都要挤破头，当初简涛决定去斯金大学也是为了搏一搏。如果重回迁安，估计也还是要继续排队等机会，但如果去了元甲，就是副主任了，这显然更符合他的预期。
　　周呈露垂眸洗着碗，对简涛的选择并不意外：“人往高处走，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元甲有空缺，他选那里很正常。”
　　宁澜看着她平静的侧脸：“那你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周呈露洗碗的动作没有停顿：“我也在等机会啊，但是年初钱铮升了，今年肯定没戏。”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周呈露把洗好的碗碟擦干净，关了水龙头，转身倚靠在水池边：“我暂时没想好什么时候去交流。”
　　按照目前的升职流程，要升副主任基本都要有国外交流经验，而且还要有相关的学术论文成就。钱铮之前万事俱备，就差最后一项突出贡献，去北宁支援一年替他圆满了升级必备条件。
　　周呈露当然也可以像他那样，按部就班，慢慢等慢慢熬，但钱铮升职的时候年纪不算轻了。她的资质和条件都比钱铮更优秀，而且女医生的确要比男医生早发力些，不然过了四十岁确实不占优势。
　　“我听何咏年说过，这两年经费充足，其实访学交流的名额不少。你如果想申请的话，难度不大。”
　　周呈露垂眸，看着前不久刚彻底翻新过的地板，亮得晃眼。
　　“嗯，我想再考虑一下。”
　　宁澜深深看了她一眼：“怕对象有意见？”
　　周呈露撑在案台上的手动了动，片刻后才说：“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主要还是我自己。”
　　宁澜侧了侧头，不解道：“你这个年纪，既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出去交流访学是最合适的。趁着院里对你也重视，回来后升职顺理成章。
　　你要是说，你怕影响了恋爱，我能理解。可你说是你自己的原因，我是真想不出什么理由。”
　　“我手上现在有两个重要的课题研究，如果这时候选择去访学，这两个项目都要交出去。”
　　周呈露刚调去精神病中心不久，何咏年就给了她一个大项目，这点宁澜是知道的。
　　“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项目？”如果因为访学而把两个重点项目都交出去，确实不划算。
　　周呈露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宁澜经验丰富，一看她这反应，就猜到另一个项目有点问题。
　　“你自己弄的？”
　　周呈露见瞒不过，也没有狡辩：“嗯，之前我有个病人，因为被家人送去民营的纠正中心，对心理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人虽然是及时救出来了，但这类机构始终没有一个明确定性和管理规范，危害很大。”
　　“这事你们反映过没？”
　　“早就交过报告，但治标不治本，所以我才希望能够用一份相对完整的研究报告把这样的机构彻底拔掉。”
　　宁澜皱了皱眉：“这种机构背后利益错综复杂，其实上面也不是没听说过。但真要彻底清理干净，那报告就必须让人无可挑剔。”
　　“是啊，我也知道很难，但还是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陈熏的事情过去挺久了，但周呈露并没有忘记当初跟何主任一起去纠正中心找她的情形。短时间内或许很难扭转社会或是家长的观念，但至少应该限制纠正中心这类本不应该存在的机构，可是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让他们这样本是权威的专业医生也显得人微言轻。
　　这时周信安的脚步越来越近，快到厨房门口时就听他说：“我来问问，还有多久能开饭？我跟小予都有点饿了。”
　　一听有人饿了，厨房里的母女不再闲聊，抓紧准备。
　　宁澜最后说了句：“这事你自己权衡吧，但访学的事还是得上心。”
　　周呈露如果想快点升副主任，这道坎绕不过。
　　吃饭的时候，周信安突然提起徐玲梓父母，之后话题绕到徐玲梓身上。宁澜感慨着：“玲梓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感情方面的运气差了点。”
　　谢予和周呈露端着碗默默吃饭，听到宁澜这话，夹菜的动作同步放慢。面上虽然不显，暗地里早就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听着。
　　周信安也无奈摇摇头：“老徐前几天找我喝茶，也是担心这个。”
　　宁澜问周呈露：“玲梓最近一直没再恋爱？”
　　仔细一算，徐玲梓这次的空窗期格外长，两年有余。
　　“她最近忙工作的事，再说也没遇到合适的。”
　　宁澜皱了皱眉，看上去忧虑更深了。
　　谢予看了眼周呈露，想问问宁澜是什么意思？
　　“妈，玲梓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到点结婚的。”
　　“我不是担心结婚不结婚的事，我只是怕她选择太少，到最后对感情绝望了。”
　　宁澜跟周信安相对开明，能理解但不支持徐玲梓的选择。平时很少当面说什么，但身为长辈，仍有难以忽视的忧虑。况且，宁澜现在还有别的隐忧。
　　周呈露这两年里的确没听徐玲梓提起过谁的名字，偶尔嚷嚷几句要找对象，压根不见实际行动。偶尔几次提起的，反而是曾经让她咬牙切齿的初恋。
　　这么一说，宁澜的担心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谢予却觉得玲姐不像是那么清心寡欲的人，但大家都不说话，她也不便贸然说什么。
　　昨天在周家吃了饭，今天两人决定去逛个街。明天是周一，谢予就要正式回校了。
　　她拉着周呈露，看着昨天列好的清单：“中恒商场的周年庆最实在了，每次打折都是按照平时价格真打折，不玩先涨后降的数字游戏。”
　　周呈露见她难得对逛街那么有兴致，换成挽住她的姿势：“那待会我开始购物，你不会嫌等我太烦吧？”
　　谢予笑着拧眉：“是很疯狂的那种购物吗？”
　　周呈露瞥了眼中庭挂满的折扣宣传物料，笑说：“我购物从不疯狂，很理智的。”
　　谢予想说，这点我持保留意见。
　　两人说说笑笑，连着逛了好几家店，手里的购物袋陆续增加。谢予本来想全包的，被周呈露硬是拿走了一半，说是不许她太累。
　　她们正准备去吃饭，谢予忽然看见前面那两人像是谢唯和江纹绣。
　　她拉住周呈露：“你看，那是不是我哥？”
　　“嗯，是他。”
　　谢予和周呈露没再靠近，而是换了个位置，更加隐蔽。谢唯很难发现她们，但是她们可以通过侧面的镜子看到谢唯跟江纹绣，只可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从肢体语言上看，这两人并不像是在谈情说爱。
　　说着说着，谢唯突然双手叉腰，眉头拧着，一脸不耐烦。而江纹绣背对着她们，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肩膀一直在晃动，应该在不停说话。
　　谢唯这表情，周呈露曾经见过，他们以前有争执的时候，他就这样。只不过现在这表情更夸大更明显了点，属于plus。
　　“我哥看上去好凶，我感觉他想打人。”谢予喃喃自语，尔后又笑道，“不过他不敢。”
　　谢唯巴结江纹绣还不够呢，哪里敢动手。
　　可是谢予话音刚落，就看到江纹绣伸手去拉谢唯，然后又说了些什么。之后谢唯抬手一挥，不仅把江纹绣搭在他小臂上的手甩掉，然后转身走了。
　　谢予目瞪口呆：“我哥……中邪了？”


第150章 
　　“我心里只有你。”
　　昨天谢唯才去过江家，因为不想被江父的气势压制太久，他借口说医院临时有事要晚点才到。原本说好的吃了午饭就过去，谁知道他接近五点才到江家。
　　到了之后发现，原来在家里等他的不仅是江父江母，还有江纹绣的叔叔婶婶还有堂哥。江父嘴上没说什么，但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谢唯也有点怪江纹绣事先没告诉他今天还有别人，可是江纹绣却无辜道：“叔叔婶婶是临时说要来的，真就只是路过俨城，绕过来看看我们。”
　　江纹绣和谢唯的关系稳定以后，家里稍微亲近些的亲戚也都听说了。只是江父经常出差或是时间凑不好，一直没有正式让谢唯跟这些人见面。
　　谢唯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大家其实都看江父脸色，他不高兴，其他人也不会显得格外亲切。江纹绣的心情有点矛盾，既不希望叔叔他们对谢唯印象太差，可是又对谢唯今天的表现不满意。
　　于是第二天她又把谢唯叫出来，两个人本来逛街看电影，气氛还算不错，直到她把昨天的事又提了起来。和平常一样，她又在“数落”谢唯：“就算昨天没有我叔叔婶婶他们，你也不应该来得那么迟。我爸可是推掉了重要的应酬，在家等了你好久。”
　　谢唯沉了脸：“医院临时有事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丢下工作不管，就为了去陪你爸聊天喝茶吧。”
　　他最近总是说工作忙，起初江纹绣还挺理解支持的。但谢唯又不是主刀，做行政管理的哪会忙成这样？况且最近迁安医院一切如常，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
　　江纹绣私底下脾气不算特别好，尤其是对男朋友，基本上就是大小姐做派。之前的男友就是不太受得了她的“强势”，谢唯当初追她的时候对她千依百顺，处处表现出理解包容，让江纹绣很是动心。
　　可是最近谢唯的表现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但因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并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但家里人给她施压，她变相就会把压力传导给谢唯。
　　“你这话什么意思呢？说的好像为了陪我爸，就让你荒废工作似的。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尽量协调好工作和生活之间的平衡，而不是每次都找相同的借口。”
　　江纹绣脾气上来，说话也就直了。最后那句话摆明就是说她不相信谢唯最近的忙全都是因为工作，只不过平时没挑明罢了。
　　谢唯恼羞成怒，隐忍已久终于也有了火气。过去江纹绣也是这样的，但他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无条件低头选择向现实妥协。
　　但自从他走上管理岗后，手里逐渐有了点小权，来找他“帮忙”的人也多了起来。这可比那些家属偷偷塞的红包要大得多，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
　　只要医院的业务不断，那这样的“帮忙”就会持续，他的钱包也越来越充实。有了钱，腰板自然就会挺直，即便谢唯心里清楚，江家的资源可以帮他更上一层楼，甚至走更远，但他底气足了以后确实不像过去那么能受气了。
　　“我是和你谈恋爱，不是跟你爸妈谈恋爱，你总不能让我对你和对他们一个样吧？”谢唯说完这话，双手撑在腰间，还在喘气。
　　江纹绣被他这火气震了一下，她又解释了几句，主要意思就是希望谢唯能够体谅她父母的要求，他们是担心结婚后她管不住谢唯。
　　谢唯眯眼摇头，低头看了眼搭在自己手腕上白净的手：“还没结婚就想那么多，那怎么不为我也想一想呢？”
　　江纹绣压着脾气，安抚他：“我爸观念比较传统，你让让他好了。”
　　谢唯现在对江纹绣也有些厌倦了，这大小姐脾气正常男人没几个受得了的。而且她的意思里也没把他摆在多高的位置，觉得他好，或许真就只是觉得他适合当老公，仅此而已。
　　这和那些巴结着他，说着好话奉承吹捧他的人形成鲜明对比，让谢唯的内心更加失衡。昨天积压的怒火和今天新增的郁闷叠加，让他瞬间暴走。
　　头一次，他这么决绝甩开江纹绣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他走了以后，江纹绣愣在那里挺久。不知道是在等谢唯回来，还是在给自己缓冲的时间。
　　谢予看得津津有味，也跟着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谢唯回来。她转头问周呈露：“你说我哥会回来吗？”
　　周呈露回忆了一下过去和谢唯相处的细节，其实挺意外他今天的反应。
　　“我猜不到，他今天有点反常。”
　　谢予撇嘴，又盯着江纹绣看了会儿：“看纹绣姐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可怜。遇到我哥，真是算她倒霉。”
　　她刚想继续和周呈露吐槽一些谢唯的缺点，却发现周呈露刚才嘴角的浅笑已经没有了，表情变得有点严肃。
　　周呈露感受到谢予怔愣和纠结的眼神，缓缓对上她的视线：“你好像对你哥的每个女朋友都很关心。”
　　“当然没有啊，我只是不想大家掉进粪坑罢了。”谢予解释完后意识到周呈露可能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忍不住笑起来。
　　周呈露听到她笑，也觉自己刚才那话有点直白了。心中懊恼，可现在找补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不如不说。
　　她们站的位置比较隐蔽，但也只是相对谢唯他们来说，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人不算少。
　　谢予只能勾住周呈露空出来的那只手，放软了声音，低声说：“我对其他人都只是同情，对你就不一样了。”
　　周呈露的手轻轻晃了一下，瞥她：“怎么不一样？”
　　她忽然想起谢予当时苦口婆心劝她早点分手的样子，要不是知道了谢唯当真如此不堪，周呈露还真觉得谢予有撬墙角的天性。
　　“我心疼你。”
　　谢予的声音其实很低，却比任何喊破喉咙的誓言还动听。周呈露抿唇笑了笑，回握住她的手。
　　“你的心最好小一点，别见了谁都疼一次。”
　　谢予心领神会，眼神黏黏糊糊的：“我心里只有你。”
　　两人又等了一阵，谢唯没有回来，江纹绣也走了。不过她是往另一个方向走的，估计也没打算去追谢唯。
　　谢予牵着周呈露继续往前走：“今天我算是亲眼见识了什么叫一拍两散。”
　　她们找了家人不太多的餐厅，谢予胃口格外好，点了一份大套餐。
　　周呈露把餐垫铺开，看着谢予的手指在桌面轻舞：“你不会是因为刚才的事才这么开心吧？”
　　“今天本来就很开心，看到我哥那样，我又更开心了一点。”谢予托腮，把刚才的事又分析了一遍，“我猜他们之间肯定有裂痕了，而且还不小。我哥敢这么硬气，说明他是有后路了。”
　　周呈露自嘲笑了笑：“我发现对他的了解的确太少，以前还以为做了那么久同学，至少是个知根知底的人。”
　　“这不怪你，要怪就怪他太会伪装了。”
　　周呈露对于谢唯和江纹绣的感情状况并不感兴趣，但是谢家是她和谢予在一起绕不开的坎。
　　“小予，之前我的计划是先说服我爸妈，让他们接受我们，之后再去和你家里谈。
　　但上次你明确说了不想和家里有太多牵连，那我们的计划或许可以调整一下顺序。”
　　“不管是哪种顺序，我爸妈还有我哥，肯定不会真心祝福我们的。”谢予咬着吸管，认真想了一下，“我觉得真要搞定他们，就必须让他们自顾不暇，懒得管我，才最合适。”
　　“你对他们比较了解，你觉得从哪里突破比较有效？”周呈露现在也不像之前对谢家有那么多顾虑，既然谢予不在乎，她也不必小心翼翼。
　　谢予低笑：“还能有什么？我爸妈最大的软肋就是我哥啊。”
　　她给了周呈露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周呈露笑着点了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用谢唯牵制住你爸妈的注意力是最好的办法。可是谢唯会有什么事能让我们利用呢？”
　　“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周呈露抬眸：“怎么分头法？”
　　“你认识不少医疗系统的人，可以打听一下我哥最近的动向，我就回去跟我爸妈打探口。他们那么爱炫耀，要是我哥真有什么，他们肯定吹上天了。”
　　一听她要回去跟谢家人打交道，周呈露蹙眉，有点不乐意。
　　“你好不容易摆脱，又要自己栽进去啊？”
　　“不会的。我把自己当战士，这叫潜伏。”
　　见她一脸认真，周呈露忍不住笑出来，嗔她：“电视剧看多了？”
　　“现实比电视更残酷，我一定顺利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周呈露见她越说越来劲，拍了她手背一下：“就只许打探口风。”
　　谢予本来还在思考找什么借口跟家里联系，没想到她回校上课的第一周，于敏娟就给她来电话了。
　　“小予，你最近恢复的怎么样？回学校上课还跟得上吗？”
　　一点也不像于敏娟会在意的东西，谢予却顺势接了话：“挺好的，手术特别成功，对我基本没影响了。”
　　“那就好。”
　　谢予听得出，于敏娟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妈，你今天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于敏娟有些支吾：“我听说，你现在读的这个专业，将来工作不太好找？”
　　“其实没那么夸张，成绩好又有导师推荐的话，还是挺容易找到的。”
　　“那你就别读什么博士了吧？趁着还年轻，早点占个好位置。其实研究生学历对女孩子已经足够了，你也证明了自己的本事。”
　　换做平时，谢予早就气得想挂电话了。但现在她还真把自己当潜伏的了，努力找机会接近他们一些。
　　“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要不我周末回家，当面说？”
　　于敏娟见她有所松动，也挺开心的：“好啊，那你回来。”
　　谢予想了想，又说：“你能不能把我哥也叫回来？”
　　“叫你哥干嘛？”
　　“嗯……我哥毕竟是博士嘛，他的意见肯定也要听啊。而且他的工作情况对我来说也有借鉴意义，我才能更清楚知道读博士到底有没有用。”
　　于敏娟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我待会给他打电话问问，不确定有没有空。你哥最近很忙，说领导特别器重他。”
　　她语气里是难以自抑的骄傲和欣慰，谢予听了直想翻白眼。
　　“哦，那要不把纹绣姐也叫来？他们都是高学历好工作，肯定有好的经验分享。”
　　于敏娟却叹了口气：“别在你哥面前说这个，他们最近好像闹了点小矛盾。”


第151章 
　　“这才叫晚安吻。”
　　谢予本以为谢唯未必会回去，她也做好了只能从于敏娟嘴里打探消息的准备。没想到周五晚上，于敏娟来电话说谢唯周六回去吃午饭，让她早点到家。
　　她已经搬回了周呈露的房间，挂了电话继续搂着周呈露撒娇：“明天我就要去执行任务了，你不给一点鼓励吗？”
　　周呈露把手里的书反扣在床头柜上，顺势调暗了点灯光，人却没动：“连主任说了，你暂时还不适合激烈运动。”
　　谢予舔舔唇，凑过去结实亲了周呈露脸颊一口：“我不激烈不就行了？”
　　周呈露也默默咽了下口水，其实在忍耐的，又何止谢予一人呢。
　　但连主任的交代她不敢大意，只好先稳住心神，再哄谢予：“再等几天，等你完完全全好了，再运动。”
　　谢予有点小失落，但也没生气。其实早就猜到周呈露会这么说，她只是想撒娇罢了。
　　谢予随手把被子往上扯了点，含糊着声音：“那我要好好睡觉，争取再把时间缩短一点。”
　　周呈露纠结了会儿，低声说：“等你好了，激烈……一点也可以。”
　　昏暗的光线里，周呈露的侧脸线条变得格外柔和甚至带点模糊的光晕，朦胧里更加动人。尤其是在这样朦胧的意境里，她说出这样令人期待的承诺，真是想让人保持冷静都难。
　　谢予眼睛里的光快要超越那盏床头灯了，直勾勾看着周呈露，仿佛能把那轻薄的睡衣烧透。谢予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控制不住激烈起来。
　　她躺平后又把被子盖得更加严实，眨眼看着依旧靠坐着的周呈露：“你还不睡吗？”
　　“在等明雪给我发点数据。”
　　“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建议取缔纠正中心的报告？”
　　因为这事源于陈熏，周呈露没有刻意瞒着谢予。但她们也没在陈熏面前多提，毕竟这对于当事人来说，无论过去多久都是一段不太好的回忆。
　　“主任跟我说，过段时间院里领导要调整，暗示我把报告准备好，到时交给新班子。”
　　“要换领导了？那是好的还是坏的啊？”
　　周呈露低头看她：“好坏不好说，但只要肯接我这份报告就行。”
　　谢予其实不太明白，以周信安的人脉资源，周呈露如果真想把这份报告交到上面主管部门，也不是办不到。为什么要等那么久，走那么多流程？
　　“按章办事，将来才不会被人钻空子说我师出无名。”周呈露也无奈，但这就是现状，“如果人人都在规则外走捷径，制定规章的意义就没有了。虽然我也很着急，但该遵守的还是得遵守。”
　　谢予打了个呵欠，躺下以后果然容易犯困。
　　“困了就先睡吧，我把灯关了。”
　　“不用关灯，我能睡得着。”谢予翻了个身，面朝着周呈露，还往她旁边挪了点。
　　“我陪你说说话，不然你一个人等数据多无聊啊。”
　　“我可以看书。”周呈露怕耽误了谢予睡觉，作势要把刚才反扣的书拿回来。
　　谢予幽幽叹了声：“书哪有我好看啊。”
　　周呈露的手停在半空，回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光线虽然不亮，但谢予还是觉得的脸和耳根都有点热辣辣的。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点，只留一双眼还在巴巴看着周呈露。
　　她那无辜的小眼神加上偶尔为之的言语挑、逗，有时比亲吻抚摸还容易撩拨心弦。周呈露撇开眼，加了点力气才把书拿到手。
　　“你赶紧睡，不然我不理你了。”
　　“哦，那我睡了。”
　　周呈露见她突然不吭声了，可那道目光却依旧在自己身上盘桓。
　　她只好转头去看谢予。不得她开口，谢予主动就表示了：“没有晚安吻吗？”
　　周呈露低头在她额头和脸颊都亲了亲：“快睡。”
　　谢予勾勾手指，示意周呈露再过来一下。
　　原以为她要说什么，谁知刚低头，唇上便一热。
　　谢予笑眯眯躺了回去，心满意足把被子扯平：“这才叫晚安吻。”
　　隔天谢予吃了早饭就出门了，周呈露把她送到小区外，谢予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
　　“万一碰到我爸妈更烦，没这必要。”她下车后又转头强调，“今天不许在外面等我了，这样我会很心疼的！”
　　她特地把心疼两个字说得很重，而且神情十分严肃。
　　“我只是怕你被欺负。”
　　“我心里没感情，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伤到我。”谢予扶着车窗，生怕周呈露不信她是认真的，“但是你要是有任何一点委屈，我肯定特别难受。”
　　周呈露心里泛甜，也是因为比之前更信任谢予的能力，不再像上次那么担心：“要是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予给了她一个飞吻，这才乐呵呵过了马路。看到她进了小区，周呈露在车里又等了一会儿，估计她已经进家门了，这才开车离开。
　　谢予前脚到家，谢唯没过多久也回来了。和平时回家不同的是，他今天竟然带了不少东西。
　　谢予觉得好奇，多打量了几眼，但于敏娟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迎过去接了东西，嘴上却“抱怨”：“你上班赚钱不容易，家里什么都不缺了，你还花这个钱干嘛。”
　　话虽这么说，但儿子拿东西回来，证明心里想着他们，于敏娟哪里会真正的不高兴呢，无非就是心疼谢唯的钱包罢了。
　　谢唯看上去意气风发，还反过来开解于敏娟：“妈，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领导器重我，所以我收入也涨了。”
　　谢予假装天真问了句：“哥，你升职了？”
　　谢唯转头对她笑笑，说不上亲切但看得出他心情很不错。
　　“名义上还没有，但实际上差不多吧。”
　　谢予心想，难怪敢对江纹绣改变态度，原来是自己升上去了。想起原书里谢唯志得意满，毫不留情蹬掉周呈露，改娶小护士的恶心样子，谢予真觉得迁安医院的领导是不是很久没做视力检查了。
　　就这种人，还能让他升职？
　　不过谢予也知道自己今天回来的目的，听谢唯这么说，立即表现出惊喜和“崇拜”：“哥，你这么年轻升职又那么快，其他同事岂不是羡慕得哭了。”
　　于敏娟把东西放好，又催谢成占手脚麻利点好好收拾厨房，过来对谢予说：“你哥本来就有能力，要不是之前手受伤了，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副主任了。”
　　这绝对不可能！谢予问过周呈露，就算资质再好的青年医生，要升到副主任也需要时间和访学交流，何况谢唯哪里算得上特别突出？
　　于敏娟这种滤镜，只有她自己沉浸其中。
　　谢唯最近已经从这份失落中走了出来，现在的他找到了自我增值的另一条捷径，并不比挤破头去争个业务职称差。
　　“妈，这话你可不能当着我的领导和同事们说，不然我是要挨批评的，压力会很大。”
　　谢唯今天这句提醒也跟平时不一样了，以往他总会蹙眉压低声音，用一种责备的态度示意于敏娟注意说话分寸。可现在，他嘴角还带着笑意。虽也是提醒，但并没有听出多少真正阻止的意味。
　　反倒是有点，刻意谦虚的自得。
　　上一次全家坐在一起吃饭，还是江纹绣登门的那回。这次江纹绣没有来，大家也都很有默契都没提她的名字。
　　谢唯今天拿回来的竟然还有一份顺风顺水鱼，这在非春节期间的价格更离谱，并且只卖不参加换购，而他竟然买了。
　　于敏娟把鱼端上来的时候，谢唯顺手接了一下，这时谢予终于看清了他的手表了。
　　虽然她对名表研究不多，但这款绿色的表盘她还是知道的。不至于昂贵到买不起，但总觉得和之前谢唯那消费观念有点不一致。
　　“哥，你这手表真好看。”
　　谢唯顺势做了个看时间的动作，浅笑：“你将来好好工作，也能买。”
　　于敏娟猜不到那表的价格，但最近谢唯每次回来戴的表都不一样，她还是觉得这样太浪费。
　　“你可别带坏她，赚钱了也不能这么乱花。”
　　谢唯敛了点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颇为阔绰：“爸妈，你们也辛苦了这么多年，是该考虑善待一下自己了。我的事你们不用再操心了，存的钱就自己花了吧。”
　　于敏娟和谢成占交换了个眼神，却没看出太多高兴。
　　“阿唯，你是不是已经决定好了，要入赘江家啊？”
　　也只有入赘，那给他准备结婚买房的钱才不用花了。
　　谢唯眼底有一丝冷意：“不会入赘的，别担心。”


第152章 
　　“如果不是，那就说明谢唯的钱，来路不正。”
　　原本于敏娟和谢成占的心里就一直在为这事发愁，上次江纹绣登门，本该是件很高兴的事。可是对方其他方面都挺不错，就是在入赘这个问题上很坚决，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们当然满意江家的条件，也清楚结婚以后对谢唯的助力。可毕竟是入赘，在心理上接受还需要一段挺长的时间。
　　所以他们选择避而不谈，偶尔只提结婚，却不深谈细节，内心既希望谢唯能借助江家资源发展更好，又觉得自家儿子条件优秀，入赘确实太可惜了！
　　这份矛盾在近期谢唯备受器重后更加明显，所以于敏娟现在叫谢唯回家吃饭，都不知要不要叫上江纹绣。
　　不过听儿子这话的意思，已经搞定江家了？
　　于敏娟眉头略松，问：“纹绣那边也同意了？”
　　谢予其实对谢唯是否入赘并没兴趣，反正他在实质上和入赘没区别。但因为要打探消息，所以她在假装专注吃饭的同时也悄悄支起耳朵，听听谢唯怎么说。
　　谢唯之前也因为江家要求入赘的事，在父母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正好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让他们宽心一些。
　　“我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好一点，当然就有了可以商量的筹码和条件。结婚的事暂时没那么快，但我是不会答应入赘的。”
　　于敏娟一听谢唯这口气，又想到他最近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精神面貌，的确都有很大提升，自然也跟着有了底气。
　　不过精于算计的她，仍不忘替儿子出些“馊主意”。
　　“如果有了孩子，到时候着急结婚的恐怕就是江家了。你坚持不入赘，他们也还是得把这孩子生下来。这样一举两得，其实也不错。”
　　谢唯现在并没有把江纹绣当成唯一选择，用未婚先孕这个法子套牢她？未必就是性价比高的事，相比老婆和孩子，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前途，还有对方的家庭能带给他什么帮助。
　　谢唯相信只要自己前程似锦，以后的选择会更多更好，不必着急在这种时候给自己设限。
　　“还没到需要用孩子套牢的程度，到时再说。”
　　坚持不入赘，现在又说生孩子也不着急，于敏娟和谢成占又对视了一眼，有了个新猜测。
　　“阿唯，你是不是有更合适的人了？”
　　谢予咬住筷子，顿了一下。虽说谢唯脚踩几只船对他来说可能是基操，但于敏娟这口吻，怎么也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还隐隐带着点兴奋？
　　谢唯没把话说死：“暂时还没有，我现在只想把工作做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他停了停，勾起浅笑，“不过，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
　　谢予怕自己动静太大，反而会影响谢唯的“飘飘然”。他不飘，还真说不出那么多无耻的话来。谢予低着头闷头吃饭，不插话也不抬头，任由那奇葩三人组“极限发挥”。
　　一顿饭下来，谢唯的自我吹嘘占据了大半时间，剩余部分就是于敏娟的夸赞和谢成占的所谓经验指点，最后挤出那么一丁点的时间留给谢予。
　　谢予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问了些博士毕业后的就业情况，假意要用来参考。
　　“女孩子读不读博士无所谓，你如果能能拿到奖学金，又觉得自己能毕业，读也没关系，毕竟听上去还不错。”
　　谢唯自己吃到了高学历的甜头，如果谢予读博士不会影响麻烦到他，那他还是挺支持的。毕竟家里高学历人才越多，就越显得这个家庭底蕴好。
　　于敏娟急了：“阿唯，她跟你怎么能一样？她是女孩子，读了博士，以后要嫁给谁？那些男博士可以挑的那么多，未必就愿意娶个年纪大的。”
　　谢予因为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于敏娟说什么话对她来说都没意义。她在心里默默答了句：“当然是和博士在一起啊，只不过是优秀的女博士。”
　　一想到昨晚周呈露答应她过阵子就可以激烈一点，谢予心头酥酥软软的，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抬头，勉强控制住笑意，认真说：“我如果决定读博，绝对不会花家里一分钱的。如果我搞不定钱的问题，那我就不读了。”
　　于敏娟稍微松口气，但还是担心：“那你结婚怎么办？总不能当个老姑娘吧？”
　　“妈，没这么夸张，我们医院里也有不少女医生是博士，也不老。而且将来去了科研单位，同事的条件也不差，未必就是坏事。”
　　于敏娟果然偏心，谢唯开口，她立即就松动了。
　　既然谢予一再保证说不需要家里花钱，谢唯也帮着劝了，那她索性彻底撒手不管：“那我不管你了，反正你也是大人了，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吧。将来嫁不出去，你别怨我们没提醒你就是了。”
　　谢予装出乖巧的样子，连连点头：“我不怪，我肯定不会怪的。”她又转头看谢唯，“谢谢哥。”
　　回去以后，谢予把今天的事模仿了一遍给周呈露看，尤其是谢唯那个装模作样不经意看时间的动作她学得格外传神。手臂几乎在其他人面前绕了个大弯才折回自己面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手上戴了块表。
　　周呈露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看她表演，忍俊不禁。
　　谢予抡完胳膊，坐回她身边，哈哈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我哥的感觉？”
　　周呈露睨她：“模仿一下就行了，你可别上瘾了。”
　　虽说以前和谢唯交往过，但周呈露对这个前任没有好印象，也承认自己是看走了眼，自然更不希望现任身上时不时出现谢唯的讨厌之处。
　　谢予搂住周呈露肩膀，轻轻摇了她几下，笑意不减：“我才不会像他那么讨厌，要不然你也不会选我。”
　　周呈露勾唇，笑意封在一层非常浅的严肃底下：“你最近很得意噢。”
　　谢予趁机凑过去亲了她一下：“你纵容的。”
　　周呈露嗔她，却没挣脱她的拥抱。两人一起晃了几下，她顺势就靠在谢予肩上。
　　“对了，当医生的收入很高吗？你说我哥最近突然像暴发户一样，真是因为受重视了？”
　　谢予知道医生到了一定的职级和地位后，收入的确不菲，但谢唯怎么看都不像。要说受重视，周呈露在精神病中心才是正正经经的重点栽培对象。
　　“我的收入，养你是够的，你说高不高？”
　　谢予一怔，反应过来周呈露在开玩笑，佯怒说：“我不吃软饭的。”
　　周呈露闭着眼放松，弯了弯嘴角，轻叹：“傻。”
　　谢予低头亲亲她耳朵，惹得她转头躲了一下，之后便在周呈露耳边低笑的：“在你面前，傻一点我也愿意。”
　　两人研究分析了一下谢唯的话和行为，基本断定他肯定有工作之外的其他收入，至于是否合法，暂时不确定。
　　“照我哥那口气，好像这收入是不间断的，后续还会一直有，不然他不会让我爸妈放开手脚把养老钱也花了。”
　　“我找人打听一下。”
　　谢予讶然：“这都能打听到啊？”
　　“都在一个系统，要是有那么好的创收渠道，你认为迁安能独享吗？”
　　谢予想了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是迁安医院的正当收入，那其他医院肯定多多少少都会听说。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那就说明谢唯的钱，来路不正。”
　　朱明雪前几天刚给周呈露发了数据，因为之前精神病中心接了好几个从迁安转过去的病人，领导也当还人情，在提供数据方面比较好说话。所以朱明雪在允许的范围内把可用数据全都发过去了，也是希望周呈露这次的报告能真正帮到那些无辜的患者。
　　确切说，有一部分甚至根本就不是患者，因为他们并没有生病。仅仅只是因为社会的偏见和一些机构的利益驱使，才会造成那么多悲剧。
　　今天周呈露突然给她打电话，她还以为是要问数据的事，没想到竟然打听的是谢唯。
　　此时办公室没别人，朱明雪靠在椅背上，讥笑了声：“他啊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最近抱上了丁院的大腿吗。”
　　周呈露沉了点声：“丁副院长？”
　　“是啊，现在丁院分管的事可都是空间大，油水足的项目。谢唯入了他的眼，现在算是他的人了吧。”
　　周呈露还在迁安的时候，丁院刚空降来不久，但也听说了一些他和其他副院长争权暗斗的事。没想到也才两年功夫，丁院已经是第一副把手了。
　　“但最近也没听说迁安有新创收啊？”
　　朱明雪猜到她想问什么，可有些话她不方便直说，毕竟她还得在迁安工作。
　　“你觉得正经创收，能轮得到姓谢的去啊。”
　　周呈露心里有数，也没继续多问，怕给朱明雪惹麻烦。
　　不过这种事，仅凭一两个人的说辞其实不够。还得从不同的人，不同角度多方打听，才能尽可能完整拼凑出事实。
　　谢唯在其他人面前虽然也开始飘飘然，但并没有过分露富，至于像谢予在家里见到的那种场面，更是少见。那些昂贵的手表，谢唯更加不可能戴着上班。
　　所以周呈露拐弯抹角打听谢唯的事，在某些热衷揣度别人还喜欢谈论八卦的人眼里，就成了她得知前男友时来运转，又想着回头再续前缘了。
　　也有些一直嫉妒或是因爱生厌的人，趁机踩低周呈露。说她在精神病中心那样的边缘单位没有出头机会，想借助前男友重回迁安。
　　朱明雪听到这种传闻的时候，觉得真是可笑。这些人为了自己情绪发泄或者心理平衡，就罔顾事实。事实就是周呈露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家庭背景，想回迁安都是她自己愿意就可以做到的，哪里需要什么前男友！
　　尤其还是谢唯这种帮丁院跑腿卖命挡锅的马屁精，连她都瞧不起谢唯，还敢猜周呈露旧情难忘，悔不当初？
　　根本就是妥妥的谣言！


第153章 
　　“我可以帮你们掩饰。”
　　不过这种话当然不会有人自讨无趣跑到周呈露面前乱说，可八卦这东西，传起来有时比台风还要快。林娜虽然不信，但还是忍不住趁着吃午饭的时候打听了几句。
　　“呈露，你跟你对象感情应该一直很稳定吧，那谢唯的传闻是怎么回事啊？”
　　周呈露一脸淡然，对这事甚至连辩解都不屑：“谁知道呢，大概有人见不得我好。”
　　“我想也是，这些人压根就不了解你的情况。”
　　她可是每天和周呈露坐在同一个办公室的人，周呈露的心情和气色，她可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人家和对象甜蜜着呢，哪里有空去惦记什么前男友。
　　林娜其实也只是好奇前男友的部分，至于什么想借机回迁安，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知道？院里领导可喜欢呈露了，生怕这么个优秀苗子待不住，有好机会都想着尽量留给她，这可比在迁安一堆人挤破头舒服多了。
　　而且精神病中心在卫生系统里是不如迁安有份量，可这里是正儿八经精神科医生的主场。要说边缘化，在迁安当精神科医生，才更像被边缘化呢。
　　但林娜也不希望这种传闻继续流传，毕竟对周呈露不算好事。
　　“要不，你高调把你对象带出来？”
　　周呈露喝了口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事和她没关系，我不会用她来当挡箭牌。”
　　“也不能这么说。你也是正经在恋爱，况且这么久了，感情应该稳定了，带出来没什么的。”
　　周呈露知道林娜是为她好，但谢予无论如何是不能在这种时候被挖出来的。
　　她淡淡笑了一下：“这事很快就会解决的。”
　　随着周呈露的报告提交，新来的院领导很快就把它转呈到上级主管部门，速度之快让她都感到意外。
　　何咏年笑眯眯看着她：“呈露啊，这段时间你可能要继续辛苦一下了。后续上面可能还会要提供更多的详细材料，别关键时候掉链子。”
　　周呈露当然不会嫌累，但也好奇：“主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新来的领导会支持我们的想法？”
　　之前的院领导风格偏保守，一切以稳为主。只要不闹出大问题，并不太喜欢底下的人提太多意见。何咏年也因为经常跟领导意见不一致，在主任这个位置停滞很久。
　　周呈露看得出，新领导来了以后，何咏年明显活跃起来，看来对新领导应该挺了解的。
　　何咏年说得比较含蓄：“新领导刚来，除了想全面了解大家的业务水平，也希望可以出点成绩，也能服众。”
　　“知道了，相关补充材料我会尽快准备好的。”
　　“有什么困难你就跟我说，工作要是安排不过来，我可以帮你协调。”
　　周呈露很感激何咏年一直以来对她的栽培，这次的报告虽然是她写的，但背后其实跟何咏年的鼎力支持分不开。
　　因为数据全面，案例详实，加上周呈露本身就是这方面的专业医生，所以上级主管部门对这份由精神病中心新任领导班子正式呈交的报告十分重视。
　　但利益盘根错节已久，并非一份报告就能撼动。可是平静无波的水面，也开始起了波澜。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只靠钱打点关系的一批民营机构，这类机构靠着政策空白，在灰色地带刻意扭曲医学常识，大肆敛财。
　　现在听说要开始全面整顿，一些规模小的机构已经主动停下来开始观望。而各个医院也被要求先进行自查，有问题及时上报。
　　谢唯当然也因为此事更加忙碌，不仅因为工作，也因为私下给他塞钱的人少了。
　　而他也清楚，之前不少文件都是自己签名的，丁院最多就是个管理责任。真要深查，他肯定脱不了身。
　　当初收钱的时候谢唯挣扎过，清楚这样的风险，但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尤其像他这种一直紧巴巴才能维持面上生活的人，更是难以抵御。
　　这时他想到了江纹绣，如果有□□忙，或许能把事情化小。把钱吐出来虽然肉疼，但总好过提前葬送职业生涯。
　　他主动给江纹绣发了消息，可是三个小时过去了，对方没有回复。自从上次在商场里不欢而散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仅有的几次通话，在电话里也都是不咸不淡，彼此都不肯先低头。
　　谢唯有点心急，好几次看了时间，一时间拿不准江纹绣是在工作还是故意不回他消息。
　　其实江纹绣收到谢唯消息的时候还真是在工作，但也没有忙到连回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前阵子谢唯的反常还有冷淡的态度让她很不爽，而且气头过了以后，她开始认真考虑，谢唯是否真的是个适合结婚的人。
　　只是台里的升职空缺不会等她太久，短时间内她很难找到一个比谢唯条件优秀而且相对愿意那么迁就她的人。
　　这段时间，其实她也在矛盾纠结中。
　　一方面已经察觉到谢唯的变化，另一方面又确实不太愿意完全放弃他，无论是之前的感情基础还是近在眼前的工作影响。
　　但谢唯发来的消息依旧不咸不淡，仅仅是一句在忙工作？
　　她才懒得回复，显得自己很在意似的。如果谢唯不更主动一些，江纹绣打算就这么先耗着了。而且最近工作也忙，她肯定要先顾好工作，不能被感情影响了。
　　谢唯一直等到下班都没等到江纹绣的回复，有些忐忑又有些忿恨。交往以来他几乎就一直处于弱势，处处迁就，如果不是为了自保，他并不想轻易对江纹绣再次低头。
　　这时小护士过来送文件，说是要他签字。从进门到离开，之前对他温柔害羞的小护士也是冷冰冰的，谢唯猜到可能和这段时间的传闻有关。
　　周呈露想回头？别人或许觉得有可能，但谢唯清楚，周呈露眼里早就没有他了。
　　可是和江家比起来，周家在卫生系统的资源其实更多也更有能耐。如果周呈露愿意帮他，或许就不用再去讨好江纹绣了。
　　谢唯考虑了一下，给周呈露发了条消息。
　　【最近有空吗？想和你见个面，谈谈。】
　　大概是怕周呈露会拒绝，谢唯接着又补发了一条；【和小予有关的。】
　　因为已经删了微信，他是通过短信发过去的。
　　周呈露一开始还以为是推销短信，打开一看怔了会儿。
　　她把消息给谢予看了：“你哥找我，你猜会是什么事？”
　　“和我有关的？”谢予想了一圈，没想到什么线索，“难道让你承诺负担我读博的费用？”
　　“他应该没这闲心担心你几年以后的事。”
　　谢予蹙眉：“难道是因为医院整顿的事？”
　　如果谢唯用她俩的关系做要挟，让周呈露替他善后，那怎么行？
　　她怕周呈露因她而妥协，握着她的手：“别理他，不要去！”
　　周呈露轻敲几下桌面：“去见见也没关系。”
　　谢予眉头更紧了，一脸苦闷。
　　“你和我一起去。”
　　周呈露把谢唯约在阿芸的店里见面，算是自己的主场。事先跟阿芸打了招呼，给谢予安排了一个隐蔽的位置，可以看到他们。
　　“没想到你这么爽快就答应见面，我还以为要多约几次。”
　　周呈露开门见山：“你约我出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吧？既然你说是跟小予有关的，那就直说吧。”
　　谢唯看了眼周围，又轻咳两声：“其实我已经知道你跟小予是什么关系了。”
　　他说完后，特意停了下来，观察周呈露的反应。
　　但周呈露似乎没什么反应，眼底只有一抹淡淡的了然，表示她知道了。
　　“继续。”
　　她这般淡定，倒是让谢唯有些意外。
　　“我有个提议，你不妨考虑一下。”
　　见周呈露没阻止，他勾勾嘴角：“我可以帮你们掩饰。”
　　周呈露挑了挑眉，对于谢唯主动示好保持怀疑。
　　“怎么个掩饰法？”
　　“我可以和你假装交往，甚至是假结婚。私底下你们可以继续保持关系，哪怕以后住在一起也不要紧。”
　　周呈露的手指轻敲桌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眸看谢唯：“你有江纹绣，她是你的正牌女友。你来帮我掩饰，不担心她生气？”
　　谢唯涩然苦笑几下：“老实说，我受不了她的坏脾气还有她家盛气凌人的样子，每次去她家我都觉得窒息压抑。
　　而且她还要求我入赘，这对于男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你可以把你的真实想法和她说。你们是情侣，这些苦水不必对我这个外人说。”
　　谢唯紧握成拳，压在桌面上，倾身靠前：“呈露，看在你我一场交情，这次你帮帮我，我成全你和小予！”
　　谢唯之后又说了不少和江纹绣交往期间的不快，显得他十分无奈。至于医院方面的麻烦，他倒是谨慎地没有多说。
　　这次见面，周呈露自然没答应什么，甚至连考虑都不曾说过。
　　谢唯走后，服务员把他喝过的东西收走，谢予拿着自己的橙汁坐了过来。
　　“怎么样，刚才那些话都录下来了吗？”
　　周呈露敲了敲桌板：“你说呢？”
　　谢予笑眯了眼：“那我们什么时候把这个交给纹绣姐啊？”
　　谢唯无论如何没想到，昔日不争不抢，宁可自己退让也不喜欢与人计较的周呈露，竟然会来这么一招。
　　况且，她变相承认了和谢予的关系，这种事隐藏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广而告之。
　　周呈露把贴在桌面底下的录音笔拿出来：“我得先确定江纹绣的想法才行。”


第154章 
　　周呈露这么一说，谢予也明白过来了。
　　周呈露把录音笔放进包里，今天的任务算是顺利完成。两人都松了口气，并没有因为谢唯短暂的存在而影响了心情。
　　阿芸让人端了两份炒饭过来，笑眯了眼：“来尝尝我店里的新品，我请的新厨师。”
　　谢予低头认真看了眼，和之前来时的炒饭差不多。不过仔细看的话，在色泽还有香味上是略有提升。
　　“是被客人投诉过了？”
　　阿芸假意瞪周呈露：“怎么可能，客人不知道多喜欢我这里。”她环顾了一圈，示意，“要不然我这生意怎么会那么好。”
　　阿芸这里主打的是环境和地段，在口味方面确实比不过专门的餐厅，没想到她竟然换了厨师，要在口味上发力了。
　　谢予连着尝了几口，颇为惊喜：“真的不错！”
　　对周呈露说完，她转头又对阿芸吹捧道：“芸姐你挑厨师的眼力，没得说。”
　　阿芸听了自然心花怒放，要不是当着周呈露的面，她真想捏捏谢予那张白净可爱的小脸，上面还长着一张会讨巧的嘴呢。
　　“小予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阿芸意味深长看了眼周呈露，“看来是有人教得好。”
　　周呈露抿唇笑了笑，吃着炒饭：“你该去忙了，不然客人会不开心的。”
　　阿芸知她是开玩笑，也没急着走：“对了，玲梓最近在忙什么啊？好久没看她过来了。”
　　周呈露回忆了一下：“应该还是在忙收购的事吧。”
　　前不久还听徐玲梓抱怨，说那些收购回来的廉价资产其实并没让集团占多少便宜。现在不仅是被收购的商场要整顿，徐新集团的相关部门也需要整顿了。
　　不过仔细算算，最近徐玲梓找她吐黑泥的频率确实比过去少了不少。以往徐玲梓生意上遇到的烦心事也不少，周呈露总是那个贴心的倾听者。就连徐玲梓自己也说过，这些话就是要说出来才舒服，不然会把自己活活憋死。
　　回到家后，谢予把今天录下的内容又仔细听了一遍。对话基本上都录进去了，谢唯的虚伪面目表露无疑。
　　可是，她和呈露姐的关系，似乎也同样昭然若揭。
　　“要不，我们删减一部分，就把我哥的那几句话发给纹绣姐？”
　　周呈露知道谢予在顾虑什么，其实她也一样。但这个提议，对于江纹绣来说，未必可行。
　　“老实说，我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给她听。如果要给，什么时候又以哪种方式给？我都还在考虑。”
　　“为什么？”谢予之前担心的是谢唯会有所防备，以至于她们录不到真正想要的内容，可是现在这个顾虑已经消除了。
　　“江纹绣是记者，也是谢唯的女朋友。他们之间就算是有裂痕，但毕竟还是情侣关系。她的为人到底如何，她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她会不会最终依然偏向谢唯，这些我们都还没有十足把握。贸然把这个给她，等于把主动权交到她手里。”
　　周呈露这么一说，谢予也明白过来了。
　　只是，平时周呈露这么洒脱简单的一个人，也被谢唯给逼成不得不考虑那么多弯弯绕绕了。
　　“我让玲梓帮忙再打听一下江纹绣私底下的为人怎么样。她人脉广，这方面的消息比较灵通可靠。”
　　谢予坐在周呈露身边，认真听着话筒里的声音，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那边有点嘈杂，应该是在外面。
　　徐玲梓的声音听起来心情还不错：“呈露，找我什么事？”
　　“你在忙吗？”
　　“啊不算忙，我跟芯莜在吃饭呢。”
　　杨芯莜？周呈露倒是不意外她们在一起吃饭，只是频率是不是高了点？她最近给徐玲梓打电话，她俩不是一起吃饭就是在一起谈事情，杨芯莜同时出现的次数至少在一半以上。
　　周呈露把正事给说了，徐玲梓听完谢唯今天说的那些话，冷笑不停从鼻孔里哼出来。
　　“真以为老天多给他一张脸了，竟然好意思说这种话。不给他点教训，我就不是徐玲梓！”
　　“他这种人，还是留着让适合的人去收拾吧。你最近不是说收购的事搞得焦头烂额的，别为这种人费神了。”
　　“也对。你放心，我会尽快把江纹绣整个人360度打听清楚的。”
　　挂了电话，徐玲梓还有些余怒，不知是不最近烦心事太多，总觉得特别容易燥。
　　杨芯莜坐在她对面，低着头喝果汁，默不作声。
　　徐玲梓把手机放在桌上，调整了下情绪，尴尬说：“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杨芯莜抬头，微笑摇摇头：“没有。”她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过你这样，对肝不好。”
　　徐玲梓无奈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我操心的事多呢。”
　　她原本还想顺带吐槽一下谢唯那个大极品厚颜无耻的表现，突然想起杨芯莜之前好像还和谢唯暧昧过，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话题生生憋在嘴边，脸色看起来也有点奇怪。
　　杨芯莜不免担心，关心说：“刚才那个电话的事很难办吗？”
　　徐玲梓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说：“也不难办，只不过因为谢唯太奇葩，让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表达。”
　　杨芯莜对谢唯早就没什么感觉了，她也懒得去计较当初为了他才下定决心来俨城到底对还是错。只不过徐玲梓因为谢唯而大动肝火，着实让她有点担心。
　　“你跟他很熟吗？”
　　徐玲梓没好气地轻哼：“谁要跟这种人熟，多瞎的人才愿意跟他走得近。”
　　说完后她意识到无意中伤害了不少人，不仅有曾经的周呈露，还有杨芯莜。
　　徐玲梓抿唇，犹豫片刻：“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说你。”
　　杨芯莜垂眸，又喝了点果汁，淡淡说：“我早就不喜欢他了，对他的事也没什么特别想法。”
　　这一句话语气平淡，甚至都没什么感情色彩，却让徐玲梓心里的那团火慢慢熄灭，心情也开始好转。
　　**
　　最近江纹绣在电视台里处境有点尴尬。大家都知道她很有希望能升上去填补那个空缺，但又隐隐觉得她某些条件并不完全符合领导期望，以至于这事并非十拿九稳。
　　不少竞争对手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拼命强化自己的优点，形成多方角逐的竞争场面，大家看热闹的情绪也被勾了起来。
　　领导找她谈过话，也暗示问过她近期有没有考虑结婚之类的，江纹绣明白这其实就是在提前摸底了解情况。之前她对此还颇有信心，但近期谢唯的反常，让她在领导面前选择了谨慎表态。
　　升职的诱惑的确很大，但和选错人结婚相比，后者显然更糟糕。哪怕是入赘，结了婚以后也还是要一起过日子的。谢唯日后要是变本加厉，那她的日子不见得好过。
　　她心里的天平渐渐有了偏移，虽然错过这个机会的确遗憾，但她不想冒更大的险。这些年当记者的经历，让她见识了太多现实的阴暗，她很清楚人性有多经不起推敲。
　　如果现在的谢唯才是他真正的样子，那她喜欢的显然是过去的谢唯。
　　这天江纹绣刚从领导办公室出来，近期听说有个大新闻，但具体是什么大家都还不清楚。原本她以为自己肯定会重点参与的，谁知领导避重就轻地分配给她一些边角新闻。
　　她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在想这是不是此次升职无望的前兆，突然看到谢唯给她打电话。
　　莫名冷战了一段时间，最近谢唯又变得积极起来。不仅每天都主动给她发消息，基本上每隔一天就会打电话来约她吃饭。
　　江纹绣接了起来，那头是曾经熟悉且令她心动的温柔之声：“纹绣，今天忙吗？”
　　江纹绣随意转着笔：“还行。”
　　“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我来接你。”
　　的确是有阵子没一次吃饭了，江纹绣打算见个面，再次确定一下自己的心意。
　　听到江纹绣答应，谢唯稍微放了心。挂了电话后立即就在网上订了花，下班前送到。
　　周呈露已经彻底拒绝了他的提议，并且表示不在乎他会不会把事情抖出来，看上去十分决绝。
　　谢唯现在自顾不暇，最重要的是自保，并不是为了和周呈露同归于尽。不到最后关头，他也不愿意和周呈露撕破脸，毕竟以周家的能耐，真要整他根本不在话下。他只是没想到，周呈露对他的提议毫不动心。
　　谢唯准时出现在电视台楼下，见到江纹绣和同事们一起走出大楼，立即从车里拿出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笑着朝她走去。
　　同事们低声起哄，又是打趣又是羡慕，江纹绣却没多少喜悦。当着别人的面不好说什么，她淡笑着接过了花，然后上了谢唯的车。
　　谢唯在一家昂贵知名的西餐厅订了位置，又是鲜花又是烛光晚餐的，江纹绣哪会不知道他的想法。
　　摆明就是想要求和，主动低头了。
　　江纹绣面上没特别表示，心里却在暗暗观察谢唯。过去她对谢唯总体来说还是信任的，即使有些小摩擦也不会往心里去。
　　自从上次谢唯在商场里拂袖而去，把她丢在那里头也不回就走了后，江纹绣心里就不再这么坚定了。
　　男人，会丢下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取决于他什么时候生气罢了。
　　谢予碰巧遇到他们进了这家餐厅，为了能更好地打探他俩现在的关系，咬牙捂着钱包也跟了进去。她点了一份单人套餐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想看看他俩今天是你侬我侬还是你追我逃。
　　谢唯眼底的深情和脸上的宠溺一直没有消失过，谢予看得直反胃，江纹绣却没什么回应，一直是挺淡的感觉。


第155章 
　　“例如变成前任和前前任。”
　　谢唯也发现了江纹绣今天从见面到现在，态度一直比较冷淡，心想她大概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
　　周呈露那边暂时看不到半点机会，丁副院长又一副急于甩锅的态度，谢唯每天都急火攻心，嘴里都起泡了。江纹绣是眼下最大的希望，和前途事业相比，暂时低个头服个软好像也没那么为难了。
　　虽有不甘，但谢唯自我安慰，大丈夫能屈能伸方能成事。
　　对于江纹绣的冷淡，他视而不见，又拿出过去那一套，甚至比以前更加温柔体贴。
　　“今天的主厨推荐是你最喜欢的战斧牛排，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要来的。”
　　江纹绣余光瞥见桌角的那束玫瑰，转头看着谢唯：“你这算什么呢，吵架之后的求和？”
　　谢唯伸手握住她，放低姿态：“我知道前段时间是我不好，那是因为工作太忙了，我压力很大，没有控制好情绪。所以……”
　　“所以你就把情绪发泄在我身上？”江纹绣眼底有了情绪波动，但始终不见喜悦的成分，“谢唯，承受工作压力的人不是只有你一个。”
　　谢唯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是我有问题。纹绣，你能原谅我吗？”
　　谢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们附近，突然热情叫了声：“哥。”
　　谢唯的深情款款被这突兀的一声打断，还吓了一跳。
　　江纹绣也转过头看她。谢予假装纯属偶遇，笑得人畜无害：“未来嫂子。”
　　江纹绣眼底闪过一丝抗拒，谢予看得很清楚。她又偷瞄了眼些谢唯，他倒是嘴角带笑，好像还挺满意妹子的这句助攻。
　　谢予又顺势感慨了一下那束娇艳的玫瑰：“这花好漂亮啊，哥你可真舍得。”
　　谢唯看了眼江纹绣，意有所指：“为了你纹绣姐，花点钱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喜欢。”
　　啧啧，一张整天花言巧语的臭嘴。谢予发现自己的忍耐力比以前好多了，竟然可以这么淡定看着他继续无耻。
　　江纹绣看了眼谢予身后的方向：“你一个人？”
　　“是啊，临时被放鸽子了，就只能自己来了。”
　　江纹绣若有所思，还没说话，谢唯就想把谢予支开：“我跟纹绣还有点事要谈，要不你先回去？”
　　谢予也知道他们是不会邀请她坐下来一起吃饭的，她只是想近距离来看看他们之间气氛如何。刚才的试探已初见成效，他俩肯定不甜蜜。
　　“哦，那我待会就走。”
　　江纹绣突然开口：“小予，你让服务员把账单加在我们这里吧。”
　　谢唯脸色有些难看，最近他把那些名表还有别人送他的贵重礼品都变卖了，仍没凑够当初收受的金额数目。毕竟他大手大脚花出去了不少，而且二手的怎么也卖不出原价，何况还是着急出手的。
　　他现在就打算尽快凑够钱，主动坦白上交。然后再求江家出面帮他找找关系，争取可以从轻处理，最好在自查这个阶段就解决掉。
　　他已经清楚丁院是不打算保他了，当初器重他，让他签了那么多字，也是为了这种时候把他抛出去。只怪那时他被日益边缘化，急于想找回自己的位置，现在来不及后悔。
　　在谢唯心里，这是他在当时最好的选择，要怪只怪自己可以选择的路太少。
　　谢予一听昂贵账单有人付账，心情大好。但嘴上还要客气一番：“这不太好吧。”
　　如果是谢予提的，谢唯还真不一定会答应。但江纹绣主动说了，又是今天这样特殊的气氛，谢唯硬着头皮也会同意的。
　　“你纹绣姐说了行，那就肯定行。”谢唯把服务员招呼过来，让他把账单合在一起。
　　谢予等他说完，这才笑着跟他们道了别。
　　回家路上，她路过花店，玻璃橱窗里娇艳的花朵让她想到了江纹绣桌上的那束玫瑰。
　　她进店，挑了粉色月季。回家后精心插好。
　　周呈露下班回来，一眼就看到客厅茶几上的花。
　　先是愣了会儿，然后笑起来：“今天怎么突然想起买花了？”
　　她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看看谢予有没有完全弄好。
　　谢予从房间出来，蹦跶着到她身边，和她挨得很近。
　　“别人女朋友有的，我女朋友也一定要有。”
　　周呈露侧眼：“你今天又看到谁了？”
　　“我哥和纹绣姐一起吃饭被我撞到了，我顺便试探了一下，结论是裂痕还在。”
　　等谢予把今天的事说完，周呈露心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玲梓也给我了一些资料，江纹绣在工作上的表现很不错，而且公私还挺分明的。”
　　“那就趁着我哥还没完全哄好她，赶紧把录音给她听一听，免得她继续被骗。”
　　周呈露虽无十足把握，但能够公私分明的人至少说明是有理智的。她决定赌一把，赌江纹绣不是恋爱脑。
　　谢予还是担心录音的内容：“真要全部都给她听吗？”
　　关于谢唯吐槽的部分截取出来其实也够了，又何必把自己的事也包含进去呢。
　　“她是记者，处理过的音频她肯定能听得出来。想要获得她的信任，首先我们也要有足够的诚意。再说，我也没有正面承认过什么，一切都只是谢唯的猜测罢了。”
　　谢予叹息：“可是聪明一点的人，也都听得明白。”
　　周呈露深情看着她：“就算被人知道，我也不怕。”
　　谢予抬眸，和她目光相接，不躲不闪，眼底浮现的是相同的深情和坚定。
　　“我也不怕。”
　　江纹绣很意外周呈露会主动找她，她们虽然打过几次照面，也知道彼此的身份，但似乎没什么需要单独见面的理由。
　　周呈露把地点约在电视台附近的小咖啡馆里，明显是在迁就江纹绣的时间。
　　“你今天约我见面，说想谈一谈谢唯的事。”江纹绣开门见山，“我不觉得前任和现任之间有太多共同话题。”
　　周呈露淡然笑笑：“也许今天见面之后，我们的关系会改变。”
　　江纹绣歪了一下头，猜不到会是怎样的改变。
　　“例如变成前任和前前任。”
　　江纹绣眼底闪过一丝讶然，随后却是一阵轻笑。
　　“那要看看你准备和我说些什么了。”
　　周呈露从江纹绣的态度里看出些端倪，看来谢予说的没错，她和谢唯没有完全和好。
　　周呈露也没刻意卖关子，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和耳机：“鉴于这里是公众场合，只能戴耳机听了。”
　　出于职业敏、感，江纹绣一看到录音笔，下意识就觉得不会是好内容。但她只是稍作迟疑，就把耳机塞进了耳朵。
　　随着对话的进行，江纹绣脸上表情也出现了丰富的变化。从不解、意外、震惊到愤怒，其实只花了十来分钟而已。
　　周呈露把录音笔和耳机又收了回去：“这里面涉及到部分隐私，而且也不算新闻投稿，所以没法给你副本。”
　　江纹绣表情凝重，显然已经彻底看清了谢唯的真面目。
　　之前她只是摇摆犹豫，现在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只不过，谢唯那些吐槽和抱怨，让她和江家成了十足的恶人，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但周呈露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江纹绣虽然生气，但也不愿意被人当枪使。
　　“你这么做，理由是什么？”
　　周呈露坦言：“不想再被谢唯纠缠，更不想被他以此要挟。”
　　这话是从她自身出发，的确很合理。
　　“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和过去的我一样，被他的虚伪所欺骗。更何况他还可能和一些违规行为有关，你要是真和他结了婚，肯定会受牵连。”
　　江纹绣十分警觉地抬眸：“他犯什么事了？”
　　周呈露含蓄一笑：“我没有实质证据，只是猜测。至于到底有没有风险，你是记者，如果真想调查的话，不妨从迁安近期的自查结果入手。”
　　以江纹绣在电视台的资源，还有江家的人脉，真想查谢唯，难道查不出？周呈露不愿意自己被卷入，所以让江纹绣动手是最好的选择。
　　咖啡只喝了一小半，周呈露就先离开了。
　　江纹绣一个人坐在那里，想了挺久。
　　离开前，她给江父打了个电话：“爸，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周呈露的车停在两个街道之外，大约要走五分多钟。谢予在车上等得有点着急，刚想下车去找她，就看到她信步而来。
　　“怎么样，她信了吗？”
　　周呈露瞥她一眼：“能不信吗？”
　　谢唯的声音不是假的，他抱怨的那些话也不是假的，江纹绣的那些反应，更不是假的。
　　谢予一听，直拍手：“爽啊，我哥要吃好果子了！”


第156章 
　　“那就少做两道菜吧，我们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谢予在车里和周呈露抱成一团，要不是空间太过狭窄，她几乎能开心得扭成胖毛毛虫。
　　感受到谢予的兴奋和激动，周呈露虽不至于这么夸张，但还是陪着她一起高兴了许久。谢予渐渐停止扭动，依然抱着周呈露不松手，哪怕姿势有些累人，她还是贪恋相依的感觉。
　　“终于能把我哥彻底踹掉了，比治好便秘还开心。”
　　周呈露轻笑，拍了她手背两下：“你好歹也是医生的女朋友，怎么净找些这种症状来比喻。”
　　谢予转头看她：“那应该怎么说？”她回忆了一下在网上看到过的内容，摇头，“不管用哪种病比喻他，我都觉得是对正常病人的侮辱。”
　　周呈露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谢予这种观点她很喜欢。
　　两人在车里又安静抱了会儿，原本计划是去阿芸店里吃饭再回家的。谢予突然提议：“要不我们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吧？”
　　周呈露最近还在忙报告的后续补充材料，谢予则在准备正式提交自己的研究设想。理论方面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还差一小部分数据支持，这些事都是在正常学习外自己挤时间完成的，哪怕时间管理再厉害，也还是比其他同学辛苦很多。
　　周呈露本想让她趁着今天休息，好好放松。
　　“自己做饭不嫌累？”
　　谢予脸上兴奋不减，又开始像小肥虫一样扭来扭去：“不累，而且还特别期待。”
　　其实两个人做什么不重要，重点是只要两个人一起做，就会很快乐。周呈露把车开去了超市，谢予在入口处推了辆购物车，另一只手很是自然地拉着周呈露。
　　“人还真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促销活动。”谢予推着车缓缓前进，下意识把周呈露护在身后。
　　周呈露拿着手机在查食谱，在路上她们商量了一下今天想吃什么，但仔细对照以后发现要买的东西还不少。
　　谢予没听到周呈露的声音，以为她被什么东西吸引，回过头：“看上什么了？”
　　周呈露此时正聚精会神看着手机，偶尔还会小小皱眉，像是挺为难又挺纠结的。谢予的心微沉，以为是医院临时有事要让周呈露回去。
　　她后退两步，凑到周呈露脸侧：“医院有事啊？”
　　周呈露回过神，把手机给她看：“原来蒸肉饼也这么多讲究。”
　　谢予怔了一下，这才看清手机上的内容。
　　她抽了抽嘴角：“没事，我们做简易版的好了。”
　　说完，她就让周呈露把手机放好，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周呈露每次提起和厨房有关的话题，总会比较谨慎保守，大概因为自己在这方面总是不得要领。
　　“简易版的能好吃吗？这不就是变相的偷工减料。”
　　谢予笑眯眯哄她：“有我在，就肯定好吃啊。”
　　周呈露笑，却故意唱反调：“你在又怎么了，不也一样是简易版。”
　　谢予随手从货架上拿了几瓶调料，家里的都放了好久，该换点新鲜的了。
　　“配料少一点没关系，我会放很多的爱心进去的，怎么会不好吃呢？”
　　“那不吃蒸肉饼了。”
　　谢予顿了顿，回头疑惑看着她：“那你想吃什么？”
　　“蒸你好了，光有爱心我可能吃不饱。”
　　谢予低头看了看自己，是比以前胖了点，但跟肉饼比，口感应该还是差不少的。不过很快她的重点就转移到了那最后几个字上，突然贴着周呈露耳边，低声说：“那我今晚加倍努力，一定让你充分满足。”
　　这回换做周呈露怔了，等谢予说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不是说这个吃不饱！”
　　周呈露抿唇，耳朵有点热，脸颊也有点热，更要命的是昨天刚被谢予用来满足她的地方更热。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一个单纯乖巧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周呈露决定回去后要好好“教育”她。
　　今天超市的人真是不少，从进门到离开，她们也没弄明白到底有没有在做活动，只是看到人多的地方自动绕开了。东西买了不少，周呈露是真有些担心谢予搞不定。
　　她虽然很想帮忙，可也就只是打个下手。
　　“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你饿着的。”谢予反手垫着靠枕，信心满满。
　　周呈露深深看了她一眼，当然得信啦，至少谢予做饭比她厉害。
　　谢予挂着围巾在厨房里忙个不停，周呈露把买的其他东西陆续放进冰箱后又进了厨房。谢予正准备起油锅，见她要过来，赶紧伸手挡住：“别靠近，小心烫。”
　　周呈露没硬往前，靠在谢予身后，越过她肩膀看着锅里的变化：“我来帮忙。”
　　谢予脸颊很热，还有些汗湿，周呈露用指尖帮她把鬓间的碎发理好，问她：“热不热？”
　　“还行。”谢予专注着锅里，不时侧过头和周呈露说几句话，但始终挡在她面前，不让她和油锅直接接触。
　　“那就少做两道菜吧，我们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今天可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而且菜都买好了，不做多浪费。”
　　周呈露看她开始流汗，心疼得很。
　　她又靠近些，装作不经意地说：“庆祝的方式也有很多种，不光是只有吃。吃得太撑，人很容易犯困的，躺下就睡着。”
　　谢予琢磨了一下这话，等锅里的菜做好，果断关了火。
　　“我把剩下的东西处理一下放进冰箱，明天再做。”
　　周呈露笑着把菜端出去，回头看谢予，的确已经在洗锅了。
　　**
　　江纹绣在电话里让江父帮忙查的事情，没过几天就有了答复。江父把她单独叫去书房，面色沉重，看上去很生气。
　　“纹绣，谢唯到底怎么回事？”
　　江纹绣垂眸，情绪多少有些低落，却也没多少伤心。
　　“我要是早点知道他怎么回事，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
　　江父皱了皱眉，说出的话却是斩钉截铁：“尽快分手。”
　　江纹绣抬眸，看着父亲。
　　江父目光深沉，强调说：“彻底断掉的那种。”
　　他这话里甚至有些警告的意味，应该是担心谢唯的事影响到江家。见女儿不吭声，以为江纹绣不想断。
　　“他这事摆不平，也不值得我们出手帮忙摆平。就算你对他有很深的感情，现在也要认清形势。”江父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纹绣，现在不是能感情用事的时候。”
　　江纹绣自嘲闷哼了几声：“爸，你觉得我现在顾忌犹豫的真是他这个人吗？”
　　江父听她这么说，放下心来：“既然你知道轻重那就行。至于你想怎么出气，我不干涉。但是记住，尽快分手，彻底分手，不要让他给我们家惹麻烦。”
　　江父应该是查清楚谢唯的事了，不然态度也不会这般决绝。他今天从头到尾都在强调尽快跟谢唯做切割，没有半点曾经把他当做未来女婿的情分。
　　江纹绣其实也回过神了，前些日子台里一直有传闻说近期会有大新闻，但她始终被排除在外。看来真和谢唯有关，不让她参与应该也是为了避嫌。
　　她越想越生气，谢唯不仅伤害她的感情，还间接影响了她的工作！
　　谢唯最近被叫去谈过几次话，医院自查的结果出来了，表面看问题并不算太严重，可是问题大多集中在谢唯管理的领域。
　　丁院一副事不关己甚至痛心疾首的样子，让谢唯感到恐慌。他真成弃子了，现在矛头都指向他，之后的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算他把丁院供出来，直接责任人也还是他，况且当初丁院就留着后手，早就计划好让他背锅。
　　谢唯在网上查了不少相关案例，知道除了没收违法所得，还有罚款。光是凑齐原来的金额就够吃力了，如果还要算上处罚的部分，就必须得找家里帮忙了。
　　他厚着脸皮试着给周呈露打过电话，结果对方直接把他拉黑了。他想约江纹绣见面，对方也说最近很忙，三天以后才有空。
　　三天其实并不长，可对于现在犹如惊弓之鸟的谢唯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甚至是走廊上如果同时有几个人并排朝他走来，他都会紧张，害怕是来带他走的。
　　于敏娟接到谢唯电话，说今天回家吃饭，一大早就去买了很多菜。
　　可是这次回家，谢唯两手空空，而且目光凝滞，下巴上还有不少胡渣。
　　于敏娟和谢成占吓了一跳：“阿唯，你这是怎么了？”
　　谢唯坐在沙发上沉默很久，终于开口。他一张嘴，干涩暗哑的嗓子又是让他们心口一紧，可他说出来的话才更让人天旋地转。
　　“爸，妈，我犯错了。”
　　等谢唯把事情大致说完，于敏娟脸都吓白了，谢成占在旁边不停抽着烟，眉头紧锁。
　　“我一时间凑不齐这么多钱，你们能不能帮我？”
　　于敏娟倒是没纠结这个：“钱的问题我们帮你想办法。可是阿唯，你说的这个事情是犯法的啊，你可能会坐牢，你怎么那么糊涂！”
　　谢唯垂着头，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只要能尽快把钱补上，到时我去求江家，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谢唯现在的要求很低，只要不坐牢，哪怕是被医院内部处罚也没关系。他将来还可以靠着江家从头再来，当务之急就是先把缺口补上。
　　谢成占闷着声问：“你现在还缺多少钱？”
　　谢唯拧眉看着他们：“起码五百万。”
　　于敏娟和谢成占倒吸了一口气，短时间里他们去哪里凑这么多钱。
　　谢成占掐了烟：“你先回去，和江家好好沟通别闹僵。钱的事，我和你妈再商量商量。”


第157章 
　　“那还真没有。”
　　谢唯垂头丧气走了，谢成占的烟头已经堆满了大半个烟灰缸。桌上的剩菜于敏娟也没心思收拾，他们无论如何没想到儿子今天回家带来这样的消息。
　　前阵子谢唯豪气让他们大胆花钱，谢成占也确实比以前大胆了点，拿出一部分存款投进了股市。最近股市行情起伏也大，真急着用钱就只能割肉套现。
　　谢唯刚才慌乱又落魄的样子，跟前段时间的意气风发形成鲜明反差，让于敏娟痛心不已。
　　她不停唉声叹气，反复念叨着这可怎么办，把向来少言的谢成占都给惹毛了。
　　“你能不能少叹点气？”他又狠狠吸了一口烟，现在家里全是呛人的烟味，但都比不上他们心里的烦闷。
　　于敏娟被吼声吓了一跳，有些委屈却不像平时那样发脾气。她挥手驱散附近的烟味，透了口气：“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谢成占不停吸烟，不做声。
　　于敏娟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之前帮阿唯存的老婆本，现在能立刻取出来的大概还有一百多万，你把股票卖了应该也能凑二三十万。我还有个保险大概得到年底才能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剩下的，就只能靠卖东西了。小东西不值钱，要卖就得卖资产。不是房子，就是超市。
　　于敏娟瞥了眼谢成占，拿走烟盒不许他再抽：“你倒是说话啊，你是什么想法。”
　　谢成占蹙眉，夹着小半截烟，沉声说：“要是只把原来的钱补上，你刚才说的那些已经够了。”
　　于敏娟急了：“阿唯刚才不是说了吗，还得算上罚的金额。”
　　她说完，谢成占还是原来的表情。她愣了愣反应过来，这回是急了：“你不会是不想救儿子吧！”
　　谢成占瞪她：“我怎么可能不想救他，但也要看有没有能力救。他现在说要五百万，万一人家处罚决定下来不是这个数字我们怎么办？我们开超市这么多年，你没和那些人打过交道？真要罚你，那就是往死里罚。”
　　于敏娟愁眉苦脸，心焦不已，也快没了主见：“那你说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唯进去判好久。他还这么年轻，前途都毁了！”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
　　“你现在怪我是什么意思？阿唯争气的时候你没跟着沾光炫耀？当初他考上医学院的时候，是谁在超市里打折促销了三天？”
　　“那我也不会事事纵容，他做什么都对！你自己想想，这些年里你有说过他做错的地方吗？还不是什么都在夸，把他整个人都夸上天了。现在好了，捅了篓子就回来找我们。”
　　谢成占是不太愿意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超市卖了的，除了急售不可能有好价格外，还因为这是他的养老钱。
　　两人互相指责数落，吵了一架后，于敏娟决定先卖她的那间超市：“虽然小点，但地段好，应该比较容易卖。”
　　他们都清楚，只要想出手，不会卖不掉，无非就是价钱高低。
　　于敏娟第二天就去找人把超市要出售的消息放了出去，店铺外面也贴了告知。可是等了几天，来问的人不多，而且一听价格都笑着说再考虑考虑，之后就没下文了。
　　“老谢，实在不行，我们把房子也挂牌吧。万一超市来不及卖，房子先卖了也行。”
　　谢成占却不同意：“你房子卖了住哪里？我们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你以为租房子别人都乐意给你住啊。”
　　“以后赚了钱再买就是了，现在救阿唯最重要！”
　　于敏娟怎么都没想到，谢成占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考虑的还是自己。
　　“你爱挂就挂吧，总之别动我的超市。以后没了住的地方，总得留个能赚钱吃饭的东西。”
　　为了避免吵架，谢成占索性住在超市里，也懒得回去。于敏娟东拼西凑，暂时有了一百八十万，赶紧问谢唯够不够。
　　谢唯刚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今天他又被找去谈话了，问他之前转介的几个病人为什么到了纠正中心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生理病态。
　　这些病人对那些民营机构来说，都是韭菜，而谢唯则按人头捞好处。这事丁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是小钱，所以没和他计较。
　　谁知，却成了新的突破口。
　　“妈，一百多万真的不够。”
　　于敏娟一听，有些哽咽：“妈还在凑，我们也尽力了。”
　　谢唯烦乱不已，可是心里想的都是自己。对于于敏娟的的酸楚，他竟没太多愧疚。
　　江纹绣终于有空见他了，谢唯特地精心收拾了一番，还买了戒指。现在他已经完全不在意江家的苛刻条件，只要肯救他，入赘一辈子也不要紧。
　　不知是不是预感到他要求婚，江纹绣竟然把见面的地点选在一家很私密的会所。全部都是包间，而且绝对隐秘。
　　谢唯想去接江纹绣，被拒绝了，说在会所见面就好。谢唯在电话里听不出江纹绣的情绪，但隐隐觉得她在期待着什么。
　　为了求婚顺利，他暂时摒弃心中的烦闷，迅速投入到今晚的角色中。
　　服务员把他带到包间，江纹绣穿着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装坐在那里，看样子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
　　“等了很久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快点。”
　　江纹绣抿了口茶，淡淡说：“不久，茶都没凉。”
　　谢唯觉得江纹绣语气怪怪的，更怪的是这间包房竟然是间大包，桌子很大。但凳子全被拿走了，只剩下江纹绣正对面的一张。
　　这样一来，他们隔得很远。
　　“我把凳子搬过来。”
　　“你就坐那里，挺合适的。”
　　谢唯正准备搬凳子，被江纹绣这么一说，只能尴尬松了手。
　　江纹绣的态度让人摸不透，谢唯一边琢磨一边试探，始终打听不出虚实。不过江纹绣既然肯见他，而且还能聊这么久，应该不知道他的事，又或是不舍得放弃他。
　　她现在大概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没有彻底消气，谢唯决定主动表态，证明自己是真心甘愿入赘。
　　江纹绣听完他的深情表白后，戏谑道：“你想马上和我结婚？”
　　谢唯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的盒子，摆在桌面：“我连戒指都买好了，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是吗？怎么现在的求婚这么随意，连跪都不用跪了？”
　　她那大小姐般的语气让人不爽，但谢唯完全不在乎。听到指令后毫不犹豫就推开凳子，拿着戒指走向江纹绣。
　　在她面前，他单膝跪地，深情承诺：“纹绣，希望你能嫁给我，余生让我陪你一起走。我会永远爱你，护你，和你一起孝敬爸妈，抚养儿女，老了我们一起看夕阳，走天涯。”
　　江纹绣歪了歪头，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但这笑里没什么温度，看久了甚至让人有些紧张。
　　谢唯跪得有点久，虽然有地毯，但还是觉得膝盖不舒服。可是江纹绣一直没回答，他不好站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跪了多久，但是肩膀已经开始轻微晃动，终于听到江纹绣开口了。
　　“戒指挺漂亮。”
　　谢唯嘴角笑意放大，可是下一秒就听到江纹绣说：“可惜，我不愿意和垃圾过日子。”
　　**
　　于敏娟把谢予叫了回去，虽然大致猜到原因，但谢予还是很乐意回去看看他们那焦心的狼狈模样。
　　周呈露把她送到楼下：“我在小区门口等你，今天不许逗留太久，知道吗？”
　　谢予搂着她肩膀，蹭蹭她脸颊：“我很快就回来，然后我们回家做饭。”
　　听起来多正常的事，但周呈露还是脸一红，呼吸都有些不稳了。要怪只能怪谢予总爱在做完饭后做点别的事。
　　谢予进门前做了个深呼吸，努力把嘴角的笑意给收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于敏娟一脸憔悴，头发也有点乱，完全就是随意扎了一下。
　　“进来吧。”
　　谢予把包往沙发上一丢，问：“你急着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于敏娟给她倒了杯白开水：“小予，家里出了点事，想看看你能不能帮上忙。”
　　谢予握着杯子，挑眉说：“什么事？”
　　“家里现在急需要一笔钱，大概得有个两百万左右。我想你是不是别读了，早点工作，这样也……”
　　谢予笑出声：“妈，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吧。我又不是我哥，哪来的本事一上班就赚两百万啊。”
　　于敏娟一听她提起谢唯，心里更难受：“慢慢赚，总是有的。”
　　“那还真没有。”
　　于敏娟犹疑。谢予从包里拿出纸笔，认真算给她看：“你看，这是我当初读大学时的开销。这是你们给我的钱，剩下部分都是我兼职赚的，也就勉强持平。”
　　不算不知道，一算才知道原来大学这几年的开销也不少，谢予得靠自己赚那么多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于敏娟的脸色不太好看，谢予继续算账：“虽然我的手术费是呈露姐出的，但是我还有其他开销啊。我现在彻底好了，但还住在她那里，就得给房租，交伙食费，虽然比住校便宜点但也都是钱。我就算工作了，也要租房也要吃饭，而且我也不是应届生了，学历却只能算本科，高不成低不就，多尴尬。”
　　于敏娟抿唇，不太想听下去了。这钱怎么越算越多，弄不好再算下去，谢予就要开口跟他们要钱了。
　　“现在我的导师还能给我一些钱，有好的项目让我们参加的话还可以分到一点奖金。我要是现在去找工作，试用期的钱说不定更低。”
　　“好了好了，别说了。先这样吧，钱的事你别管了。”于敏娟赶紧止住她，别到时候谢唯的事还没解决，谢予又来跟她讨钱。
　　谢予假装看不到于敏娟的焦虑，可怜兮兮说：“我已经用尽全力，才勉强顾好自己，家里的忙我真帮不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家里拖后腿。”
　　于敏娟深吸了口气，她也是急得没办法了，怎么会昏头让谢予帮忙呢。家里最没能力的就是她了。
　　“你就当我随口说的，没钱就没钱吧。”于敏娟往厨房走，“你留下来吃午饭吗？我早上煮了粥。”
　　谢予已经站起来，包都背好了。
　　“我还有事，不吃了。”
　　进了电梯，她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下楼以后更是轻快跑着出了小区。
　　周呈露在车里看手机，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抬头，脸颊就被亲了一口。
　　“我回来啦！”
　　“这么快？”
　　谢予眨眨眼：“快吗？我还以为你会如隔三秋地想念我。”
　　周呈露晃了晃手机：“现在过了一天吗？最多三分之一秋。”


第158章 
　　“她说，她为我骄傲。”
　　于敏娟最近为了帮谢唯筹钱，不停找人谈找人卖，可是她在价格方面又不怎么肯松动。确切说，是指着凑够谢唯所需金额去的，要是降价多了，就得再卖其他的去填。
　　其实小超市真正赚钱的高光时刻早就过去了，现在也就做做周边居民的生意，一年忙到头也没看着太多盈余。现在想要卖出好价钱，还真不容易。
　　原本她还挺有信心，超市和房子总有一样能卖掉，能解燃眉之急，谁知买家们的反应给她浇了盆凉水。就连中介也不断暗示，让她考虑再把价格降一点，不然没法带客人来看。
　　谢唯的精神状态是越来越差，每次打电话基本上也只问钱还差多少，其他的他也不愿多说。但于敏娟听得出，儿子心里早就乱了。
　　心急火燎却迟迟没有办法拿到钱，于敏娟急火攻心入了院。虽不是什么大病，可医生说了，得静养几天。谢唯最近虽然常被叫去谈话，但还仅限于了解情况阶段，医院里其他人也只是在背后悄悄议论，当面还是给他面子的。
　　于敏娟在医院过得还算舒坦，但她急着要出院，一方面是不想继续花钱，另一方面是急着要去给谢唯筹钱。谢成占从病房出来，看到刚准备来看于敏娟的谢唯，把他叫了出去。
　　谢唯和谢成占在楼下花园里找了张长凳，附近不时有家属推着轮椅陪病人经过。
　　“爸，你叫我出来，想说什么？”
　　谢成占这半个月来明显苍老了不少，尤其是眉间，川字纹特别明显。在医院里不方便抽烟，他捏着烟盒，都快变形了。
　　“阿唯，缺口的钱我们已经帮你凑齐了。你赶紧交上去，好好坦白，争取能有个从宽处理的机会。”
　　“可是爸，还有罚款的……”
　　谢成占一直看着不远处的小花圃，并不想和谢唯目光接触。
　　“罚款本身就有惩罚性质，并不是你能决定的，金额本来就是不确定的。再说，就算你妈把超市和房子都卖了，也不见得都能替你补齐。”
　　谢唯低下头，不说话了。谢成占这话其实也没错，谢唯确实不知道加上爸妈给的五百万究竟能不能把一切填平。
　　谢成占手里的烟盒几乎拦腰被捏断，里面还剩了三分之一数量的烟，看样子也全毁了。这在平时谢成占是绝对舍不得的，可现在他必须要借助这样的发泄，才能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重重叹了口气：“阿唯，你把收的钱都交上去。然后好好坦白，好好配合，少判几年，争取早点出来。”
　　谢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爸，你是让我去坐牢？”
　　谢成占这时才转过头，目光幽深：“你贪了那么多钱，你以为把钱还了，又交了罚款就不用坐牢了？”
　　谢唯胸口起伏加剧，他当然知道，要不然他也不用慌成这样。他之前想的是，如果真出了事，还有丁院顶着，他最多是个从犯。到时把钱退了，再求□□忙走动，也许真能就轻判个三四年。之后再运作一下，减刑加保外就医，事情也就过去了。
　　但现在，一切都和他设想的偏离甚远，靠多交罚款来减刑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谢成占盯着他，恨铁不成钢，心情很复杂。
　　“不是我们不想救你，可总得考虑现实。房子和超市是我们辛苦几十年的全部了，就连养老钱我们也掏出来了，但将来呢？
　　我跟你妈都到了该休息该养身体的年纪了，本来打算等你结了婚我们就慢慢不干了。可现在我们根本不敢停下来，不仅要为自己，还要为你以后出来做准备。”
　　谢成占很少会这样情绪外露，谢唯也是看到住院的于敏娟才觉难过，被谢成占这一说，有些无地自容。
　　“对不起，爸。”
　　“现在说这些没意思了。你还是太嫩，方向选错了，迟早是要撞墙的。”
　　父子俩在小花园里坐了很久，谢成占的态度很明确，谢唯收的赃款他们会帮忙补齐，但是罚款就算了。这些钱还不如留着等谢唯出来后当生活费，毕竟他肯定不能再当医生了。
　　谢唯很是不甘，可是别无他法。现在没有人能帮他，他自己连赃款的缺口都得靠父母帮忙。
　　谢成占又回病房了，临走前拍了拍谢唯：“阿唯，多待几年，我们帮你存的钱也不会跑，终究都是你的。”
　　谢唯等了几天，确定谢成占不会改变主意了，这下是死心了。他连夜整理了全部材料，主动去了卫生局。
　　他把所收赃款全部上交，而且还主动配合交代了丁院是怎么暗示指使他跟那些民营机构搭上线的。虽然没有太多书面证据，但他的供词让之前很多尚无头绪的线索陆续浮出水面。
　　迁安医院出了大新闻，电视台想借此机会做一期关于医疗腐、败的深度调研节目。本来江纹绣的身份是有点尴尬的，但前阵子她就主动和台领导汇报过自己的感情情况。
　　既然已经彻底分手，江纹绣本身对卫生系统了解颇深，而且对谢唯也比别人更熟悉，让她参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唯本以为江纹绣采访，多少会给他点面子。谁知正因为江纹绣熟悉他，比别人更容易就能戳到他的痛处，可谓毫不留情面。他心中连连叫苦，可面上只能积极配合。
　　林娜虽没有迁安的人了解谢唯和周呈露的过往，但一想到谢唯曾是周呈露的男朋友就唏嘘不已。
　　“呈露，还好你及时和他分手了。之前我就听说他口碑不太行，没想到这么渣。”
　　谢唯不仅贪钱，还被院里的小护士实名举报玩弄感情，花言巧语利用她出卖病人家属信息。现在迁安医院大整顿，说不定整套班子都得换。
　　周呈露静静喝着水，对谢唯有这下场并不觉得意外。
　　林娜见她这么悠闲淡然，真心为她高兴：“还是你现在的对象好。自从你恋爱以后，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而且事业也顺多了。”
　　周呈露之前交上去的那份报告，现在牵连出迁安风暴，她已经成功引起了管理层的关注。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那些打着治疗幌子招摇撞骗的“伪医疗机构”在陆续被整顿取缔，听说新的行业规范也在商讨制订过程中了。这些远比听到谢唯即将接受法律制裁更让周呈露期待和欣喜。
　　林娜单手托腮，摇着头感慨：“要是谢唯本本分分，老实当医生也不至于那么惨。”
　　谢唯在医学院的成绩很不错，能够进入迁安医院也不光是因为周呈露的关系，只可惜选错了路。
　　周呈露却不这么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如果继续当医生，惨的人会更多吧。”
　　林娜一怔，想想也是：“对哦，坏人当医生更可怕。”
　　宁澜和周信安自然也知道这事，他们担心的是谢予，怕谢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会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宁澜给周呈露打电话，想问问有没有要他们帮忙的。
　　“别担心，小予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周呈露说得十分笃定，宁澜却还是有点不信：“真的？发生这么大的事，她真没事？”
　　小予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事喜欢闷在心里自己扛着。宁澜和周信安虽然没收成干女儿，但还是打心眼里疼爱她。
　　“真没事，而且有我在，更不可能让她有什么了。”
　　周呈露的语气像是又把谢予的事完全包揽了下来，这让宁澜之前隐隐的担心又冒了头。
　　宁澜本想问，你对小予的照顾，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想了想，没说出口。
　　“那行，既然你说没问题，我和你爸就不多事了。”
　　周呈露轻笑着又宽慰了几句，宁澜挂电话前让她们有空多回家吃饭。
　　周呈露知道，其实宁澜是想亲眼看看谢予到底好不好。
　　“这周末我们就回去。”
　　谢唯的事对谢予没什么实质影响，但八卦无处不在，还是有些小议论在她背后悄然传开。谢予偶尔也会听说一些，但她无所谓，反正无关痛痒。
　　上周她把研究设想交给杨教授了，杨教授没有驳回但让她做几个实际试验，证明部分数据的可行性和有效性，所以最近她几乎一有时间就泡在实验室里。不过对于真心喜欢搞研究的人来说，能沉浸在设备条件这么好的环境里是种享受。
　　许舒涵和她算是固定搭档，很多小组作业也都是一起完成的。两人在实验方面的默契的确不错，但是随着学习的深入，许舒涵渐渐感到吃力，有点跟不上谢予了。
　　谢予对于自己的新设想，并未刻意隐瞒，只不过有些理论在雏形阶段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
　　许舒涵在电脑里把参数按照谢予的新想法进行修改，边敲键盘边说：“你选择这个研究方向，万一失败了很容易导致三年研究生白读的。风险挺大。”
　　谢予把试管拿了过来，做着试验前的准备工作。
　　“读研不就是为了探索研究吗，再说就算失败了，那也是深入彻底探索过，怎么能说是白读。”
　　“那是功利一点的说法，毕竟毕业作品都得是亮眼的。”
　　其实她们都知道，做科研，失败才是最常见的。
　　谢予笑着摇摇头：“那只能说，属于我的成功来得比较晚。”
　　许舒涵见她似乎没什么心理负担，不由得好奇：“你对象是怎么想的？”
　　“嗯？”
　　“你选择失败概率大的研究方向，她有什么意见看法吗？”
　　谢予想起不久前在朦胧灯光下，绯红脸颊，轻喘娇媚的画面，心头阵阵酥软，同时又无比踏实。
　　“她说，她为我骄傲。”


第159章 
　　“你在这方面比不上小予。”
　　许舒涵看到谢予眼神闪亮，嘴角挂着的那抹温柔又略带羞涩腼腆的笑后，心里咯噔震了一下。
　　并非因为对谢予仍然心动，也不是因为吃醋难受，纯粹是被谢予说这话时散发出的那股无声的坚定和幸福所震撼。
　　只不过，她总觉得谢予在回答前脸颊浮现的那团粉云有些奇怪。
　　“她这么想，那就好办了。就算实验再累再苦，起码有人在身边鼓励支持。”
　　谢予嘴角的笑容放大，带着早就习惯但并不自知的自豪和满足，低声说：“她一直都很支持我的。”
　　许舒涵轻轻拧了拧眉，和谢予做了同学后她们的接触更多也更深入。她能明显感觉谢予和过去是有些不一样的，以前在俨城大学时，谢予更内敛更木讷，甚至还带着像是与生俱来的抵触，抵触着周围一切的靠近。
　　那时的她，身上总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让人无法突破更无法接近的隔膜。来了俨中大学以后，谢予的人际交往能力仍然和她的科研能力相距甚远，但她愿意主动去改善，也积极去争取了，人也比过去要开朗阳光。
　　那层无形的隔阂好像也在慢慢消融，让谢予逐渐融入到周围环境中。这样的转变不知是恋人的缘故还是过去她对谢予的了解不够深，但许舒涵内心也觉得现在的谢予比过去更好。
　　虽然这份好，不会属于她，但许舒涵仍希望谢予变得更加优秀。搭档优秀，自己也能跟着沾光还省力，挺好。
　　两人边聊边把实验前的准备工作弄好，这时其他同学也陆续进来了。看到她俩已经忙碌开，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这两位女同学对于实验的喜爱和疯狂程度令他们意外之余，也不得不佩服。
　　但毕竟是竞争关系，心里总还是会有那么点小疙瘩。
　　张衔从她俩身后经过，看到谢予正好侧着身和许舒涵在讨论电脑上的内容。实际上她俩只是挨得近些，并没有太多肢体接触，但从张衔那角度看，还挺暧昧的。
　　他别有深意地笑了两声，还故意放慢了路过的脚步，用开玩笑但明显又不是那么无心的口吻说：“你俩整天形影不离的，还真挺像CP的。”
　　许舒涵拧眉，转头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磕什么无聊CP，而且还乱磕。”
　　张衔脸皮挺厚，余光瞄了眼专注看着屏幕的谢予，假意道歉：“我错了。谁让你俩太有默契呢，看着真挺配的，现在美女不都喜欢搞点暧昧吗。”
　　他边说边退，等他说完，人已经在最远那头的位子坐下了。
　　实验室本就安静，他们的对话所有人基本都能听到。其他人虽然没插话没凑热闹，但有几声忍不住的低笑从不同位置传来，也很明显。
　　许舒涵的呼吸声增大，明显是动怒了。她转头看了一圈，准备找出到底是谁在偷笑，而且还想过去找张衔。
　　她刚要起身，手腕突然被拉住。虽然隔着布料，她仍能清晰感觉出谢予的力度和她手心的温度。
　　“我去让张衔再道歉。”
　　谢予这时才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嘴角已经没了之前的温柔浅笑，却也没多少戾气和恼怒。
　　她的平静和淡然，让许舒涵一怔。
　　“别理他们，就当是噪音，降噪处理就好。”
　　“可是……”
　　张衔那玩笑不是第一次开了。之前她们因为讨论实验数据和调整模型经常独处，有时是在教室，有时是在图书馆的阅览室，有时在实验室里。
　　他们的话都说得很含糊，基本也都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那神情那意味，明显就是对拉拉感情的轻蔑和嘲讽。
　　许舒涵是单身都觉得忍受不了这样的敌视，何况谢予真有个女朋友。虽然她的另一半不在学校里，但学校的氛围还是会让人感到压抑，不被认可更不被接纳，只能一直掩藏和伪装自己。
　　谢予瞟了眼张衔坐的方向，显然也清楚许舒涵那句可是想说什么，但她依旧没松手。
　　“不用和这样无聊的人计较。有的人正事做不好，就只能把心思用在这种八卦上才能证明自己还有存在的意义。”
　　谢予说这话的声音明显抬高，原本就因为许舒涵的反应而瞬间安静下来的众人，更是把她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毕竟都是读书人，也不敢闹太僵。除了张衔的脸色不断变换之外，其他的人都当已经忘了刚才的事，低着头默默忙着手上的事。
　　谢予这话戳了不少人的痛处，杨教授的要求出了名的严厉，和其他专业的研究生相比，他们的压力大多了。即便如此，谢予仍然能完美完成杨教授的所有要求，并且把优秀的门槛直接拉升，逼得所有人都得加倍努力才能保证不掉队。
　　杨教授虽然没有明说，但每次都会从谢予的作业里拎出几个细节来讲解。其他人想要有一次这种待遇得花好多努力还未必成功，但对谢予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人家的确在正事上把他们越甩越远，尤其是张衔，最近一次的实验报告直接被杨教授退了回来，要求重做。
　　许舒涵看着张衔那红白交替的脸，心里那团火也慢慢消退了。
　　她重新坐好，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继续投入到实验中去。等她们忙完，其他同学早就走光了，又是只剩她们。
　　许舒涵把数据录入保存好，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谢予还在凝神思考，忍不住叫了声。
　　“先休息吧，剩下的明天继续做。”
　　“嗯，我把最后一个问题想明白就走。”谢予看到空荡荡的实验室，也知道时间挺晚了。
　　许舒涵开始收拾东西，见谢予依然纹丝不动：“你这个样子，真是不让其他人活了。”
　　谢予疑惑看着她。她还沉浸在实验里没有完全抽离，整个人看上去懵懵的，可谁也无法否认她脑袋里思考的是超前的理论。
　　“别人追赶你已经很辛苦了，结果你还不停奔跑，简直是让人绝望。”许舒涵背了包，准备先走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这不是绝望是什么。”
　　谢予怔住，微微低了低头，腼腆说：“我纯粹是喜欢做实验，想把问题都搞清楚。”
　　“知道知道，你就是天生搞科研的。我也崇拜你，但我实在是追不动了，得去补充点能量。”
　　实验室里只剩谢予一人，这种孤单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趁着短暂的休息间隙，她给周呈露发了消息，说自己还有点收尾工作没弄好，晚点回去。
　　周呈露最近也忙，偶尔也会隔几个小时才能回复消息。晚上两人聊着聊着也能睡着，但又都很喜欢这样充实的节奏。
　　晚上周呈露又提了一下周末回家吃饭的事，谢予连连点头：“我一直记着呢，所以我这几天把实验弄好了，周末全都空出来。”
　　“也别有太大压力，还没到正式坦白的时候。”
　　谢家的事刚解决，她们打算缓一口气。但对宁澜和周信安坦白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无论如何，这一关始终都是要过的。
　　谢予把碗里的汤一口气喝光，舔着嘴唇：“我不紧张，我就是有点……”
　　她拧着眉，抿唇说不紧张，哪有人会信。
　　“有点什么？”
　　谢予幽幽叹了口气：“我就是怕宁阿姨生气。”
　　周呈露也轻皱了下眉，却安抚道：“有我在，别怕。”
　　谢予满目深情，情绪有点复杂：“我不是怕她凶我，我是怕你们因为这件事，关系闹僵。”她垂眸挣扎了一会儿，又说，“我想加入你们，不想搞破坏。”
　　周呈露自从上次临阵退缩后，又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而且这次把谢家问题先解决了她心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她笑着勾手，让谢予靠近一点。
　　谢予把脸凑过去，便觉脸上一阵酥软。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谢予被亲后，心情好了不少。周呈露的吻，就是有如此神奇的魔力。
　　“那我们再排练一次？”
　　周呈露愣了愣：“现在？”
　　“抓紧时间嘛。”
　　周末回家，宁澜看到谢予就止不住上下打量，确定她的确没什么不好后才放下心来。家里已有默契，对于谢唯的事只字不提，但谢予还是有点紧张。
　　紧张归紧张，该争取的表现还是要争取。例如今天她就特别积极要帮忙洗碗，宁澜拦都拦不住。
　　周信安手痒难耐，只好先拖着女儿陪着下棋。但周呈露明显心不在焉，心思和眼神时不时都往厨房那边飘，就怕宁澜和谢予在厨房里聊出点什么。
　　“呈露，该你下了。”周信安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
　　“哦。”周呈露回过神，走了一步。
　　“真要这样？”
　　周呈露低头认真看了看，确定没有走错。
　　周信安笑眯眯：“你在这方面比不上小予。”
　　从小优秀惯了的周呈露此时听到被人比下去了，心里没有半点不舒服，反而好奇起来。
　　“怎么个比不上法？”
　　“如果是她，这步肯定会选择退守而不是进攻。”
　　周呈露又看了一遍棋盘，退守也是可行的，只不过这样会让局势变得不那么明朗。但认真看下去，又好像多了一条可以冲出重围的边路，如果选择进攻的话，这个可能性自然就没了。
　　周信安又走了一步：“该你了。”
　　周呈露顺着之前的思路继续前进。
　　周信安笑意渐渐放大，这时谢予从厨房出来，径直就朝周呈露那里走去。
　　“战况如何？”她刚站定，边看棋局边看周呈露。
　　周呈露抬头看她，眼底笑意闪动：“还行。”
　　谢予却蹙眉：“我看不太好。”
　　周信安一听谢予这话，就知不妙，眼看着还有三五步就能赢下了。
　　“小予，观棋不语真君子哦。”
　　谢予自然是站在周呈露这边的，看棋当然也是替周呈露着想。
　　她在周呈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刚说完，周呈露下一步的落子就突然来了个大转弯。
　　周信安知道谢予肯定是看出来了，而且已经开始教周呈露破解的法子了。
　　“这一局你让呈露下完。”
　　周呈露却不依：“爸，刚才你明明说让我先替小予的，我总不能随便帮她输了吧。”
　　周信安语塞，刚才为了拉女儿开局，好像是这么说了。
　　谢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呈露便巧妙化解了第二个危机，周信安叹气又无奈：“小予你这样不行的。”
　　谢予眨了眨眼，乖巧说：“那要不还是换我来吧，呈露姐替我那么久，已经很累了。”
　　她刚说完，周呈露就主动和她换了个位置：“没错，你来。”


第160章 
　　“我从没觉得她是病人。”
　　谢予和周呈露换了位置后，周呈露的注意力比刚才自己下棋时还要集中，几乎有些按捺不住等着看谢予扭转颓势了。
　　因为父母在场，周呈露不敢做出过于亲密的姿势。原本已经习惯性抬起来想要放在谢予肩上的手，在半空中临时改了动作，变成坐太久要活动一下手臂和肩膀。
　　周信安笑呵呵看了她一眼：“拿手术刀练习的时候可以几个小时不喊累，陪我下会儿棋就累成这样啊？”
　　周呈露当初坚持要学医，周信安和宁澜虽然嘴上说不管，但心里其实一直关注着女儿在医学院的情况。后来看到周呈露确实能吃苦而且在这方面有天分，慢慢地转变了态度，从不支持变成支持。
　　谢予也转头去看她，眼里的关切透着心疼和在意。也是碍于身边还有别人，不敢有什么举动。要是在自己家里，她早就替周呈露按摩捏肩了。
　　周呈露被她眼里的温柔打动，心尖酥酥甜甜的，嘴角微勾，却是轻轻摇头。
　　这时宁澜也收拾完了，切了一大盘水果端过来。刚才在厨房门口就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她来的方向正好能看见谢予的表情。
　　谢予在她面前一直是乖巧腼腆的，最近这些日子稍微比之前放开了些，但也只是活泼开朗。像现在深情温柔的样子，她是一次没见过。
　　不仅没见过，而且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不能说判若两人，但也至少有一大半是令她陌生的。可是陌生之后，她心里的隐忧又冒了出来，有说不出来的烦闷。
　　周呈露回头，看到宁澜杵在那里不动。有些疑惑，主动起身过去把果盘接了过来。
　　“妈，在想什么呢？”
　　宁澜回过神，扯了个笑脸，和她一起往棋室走。
　　谢予已经投入到挽救败局的努力中，虽然她在紧要关头及时制止了周呈露继续冒险，但想要扭转局势并没那么简单。周信安也不敢掉以轻心，和谢予下过几次棋以后他每次都能从中看到不一样的突破。
　　既欣赏，又有点忌惮，有时谢予的攻击没那么强，俩人就会打平手或是周信安胜出。可谢予一旦猛攻起来，周信安恐怕只能招架很难还击。
　　宁澜和周呈露对下棋的兴趣都不大，但见下棋的人如此紧张焦灼，她们也都起了好奇心。
　　客厅里的大电视无人观赏，四个人都集中在偏厅不大的棋室里。谢予勉强把之前的失地抢了回来，可是也只能说是回到平局的境地，要想赢，还得花不少功夫。
　　而且还不一定能赢，得看运气，和周信安的发挥。
　　不知不觉间，谢予的额头和鼻尖都冒了细汗，嘴唇也因为她不时轻咬而变得过分红润。周呈露之前让谢予吃水果，但她也只是在最初时吃了两口，之后就一直集中精神下棋，手边的苹果都黄了。
　　谢予下棋厉害，她是知道的，但她很少像今天这样坐在旁边认真仔细一直看着。尤其是谢予在为她收拾残局，一点一点地帮她把前面输掉的部分都给夺了回来。
　　虽说对手是周信安，周呈露并没多少战胜对手的强烈期盼，但谢予帮她挽回败势，这种感觉真好。
　　她随手抽了张纸巾，帮谢予把鼻尖的汗擦掉，之后把纸巾塞给谢予：“擦擦吧，出了那么多汗都不知道。”
　　谢予咧嘴朝她笑笑，十分听话地把整张脸都擦了个遍。
　　这下，不仅是宁澜，连周信安的视线也从棋盘那里转移了过来。
　　感觉到父母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这边，周呈露下意识直了直腰，却也没做太多虚伪的掩饰。
　　她现在有意识在一点一点向父母展示她和谢予之间的亲密关系，也是希望正式坦白的时候他们不那么吃惊。
　　宁澜自从坐下后就不时往她们这边打量，一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周信安的精力基本都在下棋上，并没觉出有什么异常。
　　只是见了这情形，也忍不住笑着说了句：“呈露啊，小予现在完全恢复，已经不是病人了。”
　　言下之意，他以为周呈露处处照顾着谢予，还是在把她当成病人。
　　周呈露抿了抿唇，低声说：“我从没觉得她是病人。”
　　这话让周信安有点摸不着头脑，一时又接不上什么话。
　　谢予见气氛有点尴尬，瞥了眼棋盘，柔声催了句：“周叔叔，该你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谢予在车上连续打了好几个呵欠。
　　“困了？”周呈露看着空旷的街道，稍微加了点速。
　　“也不是困，就是下棋太久，脑子有点累。”
　　“你其实明明可以赢的，为什么最后故意变成和局？”
　　谢予佯装不知，转头看她：“什么故意？”
　　“我虽然棋艺不精，但还是看得懂的。”
　　谢予轻笑了几声，脚尖点点柔软的垫子：“你都看出来了，那周叔叔应该也知道了。”
　　“我爸挺高兴的。”
　　要不然临走的时候，也不会笑眯眯送她们出来了。
　　“我就是觉得总赢不太好。”谢予垂眸，在昏暗光线里下意识盯着自己的衣角，“而且，我还想讨好周叔叔呢。”
　　周呈露转头，不解：“你要讨好他什么？”
　　“以后要做一家人嘛，当然要讨好啦。万一他不喜欢我，也不让你继续喜欢我，岂不是很惨。”
　　周呈露抿唇也没止住笑意，定定看着前方，嘴里却是轻嗔了句：“傻样。”
　　周信安靠在床头刷新闻，宁澜从浴室出来，脸色有点凝重。
　　掀开被子坐上去后也是一言不发，但又不睡觉，就坐在那里拧眉沉思。
　　周信安把手机放下，看了她一会儿：“你这是怎么了？呈露她们走了以后你就一直愁眉不展的。”
　　宁澜深深看了他一眼：“老周……”
　　“嗯？”
　　宁澜想了想，压下心头的烦闷，把说辞换了一下：“你说，呈露这么久了也没提把对象带回家的事，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有点怪，但你不也说了嘛，这次我们不给她压力。”
　　宁澜依然锁着眉：“话是没错，但不给压力也不代表完全不用在乎家里啊。你看她，别说带人回来，就连基本信息都不怎么说。这都交往多久了？我们连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哪里人，单身还是离异，几岁什么学历，做什么工作的，全都不知道。”
　　就连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最后这句话宁澜没说出口，而是化作了一声绵长的叹息。
　　周信安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问题。
　　“要不和呈露商量一下，让她考虑安排见个面？”周信安怕女儿误会他们又施压，特地强调说，“在外面见面，随意轻松一点，不要搞成太正式那种。”
　　宁澜瞥他：“说得好像她会听似的。”
　　周信安一脸无奈：“那你说怎么办？”
　　宁澜越想越烦躁，索性不想了。扯了扯被子躺下后关了自己那边的灯，背对着周信安：“早点睡。”
　　周呈露分析着宁澜的表现，总觉得她也许仍有怀疑。这回她不想再蓄意隐瞒了，就让妈妈顺着这份怀疑慢慢接近真相其实也不错。
　　谢予无意中说了，以后要和他们是一家人，看来潜意识里已经把周家当成归宿和依靠了。这让周呈露很高兴。
　　但谢家那边她还不够放心，虽说谢唯的事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的确没有人有空再管谢予。但这件事过了之后呢？又或是谢唯把她们的事告诉了于敏娟，于敏娟会不会又来纠缠谢予？
　　周呈露考虑再三，打算去见见谢唯。
　　谢唯完全没料到，除了他的父母，竟然也还有人会主动来见他。
　　他比过去瘦了些，气色看上去也不怎么好，外形上比过去大打折扣。在魅力更胜从前的前女友面前，谢唯显得分外狼狈。
　　“我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谢唯嗓音低沉，死气沉沉中有丝欣喜在隐隐跳动。
　　周呈露抱臂淡漠看着他，对于他的欣喜丝毫无感。
　　“我只是想来补充几句上次没来得及说的话。”
　　谢唯抬眸，有所不解。
　　上次？他们上一次正儿八经说话，应该就是在那家餐厅吧。当时他提出了合作计划，但周呈露拒绝了。
　　难道她现在反悔了？
　　可惜有点迟了，但谢唯心底又燃起点希望，如果周呈露肯帮他，那刑期方面或许会有松动。又或是将来出去以后，他的出路不至于太狭窄。
　　他努力扬起微笑：“你想说什么？”
　　周呈露把他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庆幸自己来了。
　　“我忘了提醒你，别乱说话。”
　　谢唯嘴角僵住：“什么意思？”
　　周呈露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语气比刚才的淡漠多了分警告的意味：“我和谢予的事，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谢唯愣了片刻，自嘲又涩然笑了几声：“你是让我替你们瞒着我爸妈？”
　　周呈露略微侧了侧头，承认了，尔后还补了句：“最好让他们有点事做，别惦记谢予就更好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为你自己。”
　　谢唯拧眉，摊手：“我自己还能有什么？”
　　“你如果不想更惨一点的话，应该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谢唯泛起怒意，却又无处宣泄：“你落井下石！”
　　周呈露嘴角轻挑：“那前提也是你把自己困在井里了。”
　　谢唯摇着头，冷笑：“你不会。”
　　“那你可以试试看。”周呈露松开手，靠近了一点，气势却更迫人，“不要以为我好欺负，为了谢予，我不会对你有任何心软。”
　　说完后，周呈露就走了。
　　谢唯靠在座椅上，才觉得背后全是冷汗。
　　周呈露说得对，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心软退让的人了。


第161章 
　　她爱谢予，谢予也爱她。
　　晚上两人中场休息，浑身是汗却抱在一起始终不愿分开。被子已经滑到周呈露的肩膀以下，但肩头半点凉意都没有，一双滚烫的手始终在周围游走，让她处处发烫。
　　被子被拱得老高，起起伏伏弄得周呈露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喘气间隙用绵软的声音叫她。
　　谢予的头从被子的缝隙里钻出来，从她脖子沿着下巴一路吻上去，直到眉心也亲过了才彻底停下来。
　　“累吗？”谢予贴着她脸颊，体贴地说。
　　其实她也累，但更多的是幸福。
　　周呈露从鼻息间逸出一声轻哼，疲惫感不多，倒是听出几分娇嗔。
　　吃晚饭的时候，她就把去见谢唯的事跟谢予说了。警告部分略去了，主要是想让谢予安心，不必担心谢家那边会来半路捣乱，现在的精力都集中在怎么让宁澜和周信安接纳她们。
　　当时谢予没多说，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担心于敏娟他们之后会去找周呈露麻烦。至于谢唯的处境，她半点没上过心。
　　现在这种旖旎间歇，她却突然冒出个念头：“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身份压人。”
　　她的声音低低的，还因为频繁喘息而有点干涩，唇间却又因为刚才一直在努力耕耘而十分润泽。
　　周呈露还在恍惚迷离间，潮涌渐渐平息，可那悸动的火苗仍在深处摇曳，等待着下一轮春风的召唤与呵护。
　　乍然听到谢予提起这个，她有些迷瞪：“谁让他不老实。”
　　谢予痴痴笑着，从她身上移开一点，变成侧身贴着，可是手依然紧紧抱着她。
　　“我还以为你喜欢压人呢。”
　　不知是自己太敏感还是谢予确有此意，周呈露总觉得她这句在耳边的低语格外撩人。连带着某处也深深晕了一下，热热的，甚至还有点火辣辣的。
　　但上半场的消耗又让她不想过多思考其中细节，这个时候她只想好好在谢予怀里恢复。
　　耳垂被不停轻吻，深处的火苗又重新被放大，让平静不久的细胞再次活跃兴奋。周呈露睁开眼，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谢予连搂带抱调整了位置。
　　幅度不大，动作也很快，但被子间隙里透进来的风还是让黏腻的皮肤受到了震颤。等周呈露回过神，她已经和刚才的谢予彻底对调了位置。
　　“你做什么？”她的笑带着气声，因为彼此心口相贴，连带着也传到了谢予的心里。
　　“你早点跟我说嘛。”谢予笑眯眯看着她，还扶着她的腰。
　　“说什么？”
　　“说你喜欢居高临下啊。”
　　谢予的唇在她耳边说着潮湿的话，周呈露的腰下意识扭了几下，本来就没完全褪去的红晕再次加深了颜色。
　　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却又逃不出谢予的怀抱。
　　“让我下来。”
　　“都上来了，体验一下。”
　　谢予搂紧她，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变成忽略不计。
　　周呈露再次失去理智之前，只记得以后不想再提压人了。这哪里是她在压人啊，分明就是被逆流而上，更加深入罢了。
　　**
　　周呈露因为报告的事受到了嘉奖，就连新来的院领导都一下子记住了她。林娜看着又被院长叫去谈话刚回来的周呈露，笑问：“呈露，今年你总该考虑访学的事了吧？”
　　周呈露把笔记本放进抽屉，倒了杯水才坐下来。
　　“暂时还没。”
　　“还不考虑啊？”这回林娜是真不理解了，“今年的优秀肯定就是你了。主任也说了几次，最近就有访学名额，你借着这好时机把升职的要素都完成了不是很好吗？”
　　周呈露悠悠喝着水，温热的水在她舌尖并没能造成什么冲击和刺激，但林娜的话让她有些为难。
　　因为她得找个更加能说服人的理由来答复院长还有何咏年。她总不能直白说，因为我对象还在读研，我想等她读博方向定了以后再去？
　　又或是说我觉得一年半的访学有点太久了，我舍不得丢下她一个人在俨城生活？
　　这些理由说出来，显得有点矫情，但周呈露确实没那么着急。
　　因为她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升职是迟早的事。
　　新来的院长还算客气，毕竟刚来不久周呈露就给他送了份大礼，这样的人才他当然是要尊重的。至于何咏年，她提过几次但见周呈露都不怎么积极，也就不怎么催了。
　　可是宁澜急啊，女儿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却一点也不上心，而且还往外推。一次两次还能说得过去，但现在报告也交了，嘉奖也拿了，这水到渠成的事，还有什么阻碍因素呢？
　　想来想去，理由就只剩一个了：爱情。
　　周呈露从小就很有主见，也很有计划。对于自己定下的目标，无论多困难她都会尽力去完成。不会退缩不会放弃，更不会找其他借口为自己推脱。
　　能让她在这件事上如此迂回不前的，一定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宁澜也高兴女儿终于找到了在意的人，但这份在意如果要以牺牲自己的前途为代价，未免有些太过了。
　　她和周信安商量了一下，给周呈露打了电话。
　　“呈露，我跟何咏年了解过情况了，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得把你对象叫来一起谈谈比较好。”
　　周呈露知道宁澜肯定是不满意她推脱访学的事，现在她又说要让自己把人带去，应该是猜到原因了。
　　也该是时候让谢予光明正大站到她身边了，哪怕无法告诉全社会这是她的爱人，但在父母面前，她不想再隐瞒了。
　　她爱谢予，谢予也爱她。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至少在父母面前，她想让它见光。
　　宁澜本以为周呈露会继续推脱，她连如何坚持的说辞都想好了。谁知周呈露只是稍作犹豫，就同意了：“好，这周末我就和她一起回家。”
　　宁澜原本的意思是想着在外面吃顿饭，这样压力也不算大。可是听女儿这意思，是要直接带回家了？
　　也好，都到了能为对方放弃升职机会的程度了，是该带回来了。宁澜一时间情绪复杂，既高兴又有点伤感，怕周呈露对这份感情太过投入，最后会受伤。
　　她跟周信安必须好好替她把关，不说感情深浅，至少在人品上，一定一定要经得起考验。人品不行，其他方面再好也是白搭。
　　宁澜吸了口气：“行，那就周末，我和你爸等着你们。”
　　谢予一听这周末就要出柜了，一时紧张，一时兴奋，洗完碗后还在客厅里不停转圈。
　　周呈露被她晃得眼花，伸手拉住她：“你别再绕了。就当和平时一样，回去吃顿饭，然后告诉他们一些事。”
　　谢予勉强站定，低头看着她：“我知道啊，都排练那么多次了。可是就是会忍不住紧张啊，我甚至已经开始考虑那天穿什么衣服了。”
　　周呈露笑笑，捏她掌心：“有我在。”
　　谢予弯腰，在她眉间亲了一下：“我不要你什么都挡在我前面。虽然这次是去你家，面对的是你父母，但我要站在你前面。”
　　周呈露抬眸，明知故问：“你在我前面做什么？”
　　“为你挡风遮雨。”
　　周呈露嘴角的笑里带了淡淡涩然。其实她也清楚，不管父母再如何通情达理，在最初阶段肯定是要有一场狂风暴雨的。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脆弱无助，可谢予依然知道。
　　她顺势把脸贴在谢予手臂上，反手勾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为了能在周末有最佳表现，两人晚上也不运动了，抓紧时间反复排练，改进细节。
　　终于到了周五晚上，谢予按着遥控器，心不在焉。
　　周呈露洗完澡出来，见她坐在沙发上发呆，刚想问她怎么了，就听到手机响了。
　　她擦着头发接起来，那头是宁澜急促的声音：“呈露，你现在方便吗？回家一趟。”
　　周呈露的动作顿住，现在快九点半了，而且说好了明天中午就回去吃饭的。如果不是紧急的事，宁澜是不会这时候找她更不会让她马上回去的。
　　“出什么事了？”
　　宁澜已经很久没这么焦躁过了，撑着额头：“你表姐来了。”
　　他们家亲戚虽不多，但关系也都算不错。逢年过节偶尔走动，也是有的。
　　周呈露的表姐有几个，只有一个特别麻烦。为此她再次确认了一下，虽然心里大致已经猜到了：“是哪个表姐？”
　　“还能是哪个？也晴啊！”
　　周呈露也跟着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正盯着她的谢予：“好，我尽快回来。”


第162章 
　　“我爱你，我不想你受委屈。”
　　通话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确切说是很短，但谢予还是从周呈露瞬间改变的情绪中看出了点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距离正式坦白的日子近了，她今晚特别紧张，甚至还会有不安的情绪不时冒出来。
　　现在这通意味不明的来电更是在她本就忐忑的心上重重锤了一下，心跳无可抑制地加速和纷乱。
　　周呈露握着电话从房间里走出来，踟躇着要不要让谢予和她一起回去。
　　谢予见状，迎了过去，张了张嘴却没主动开口。
　　周呈露瞥了眼屏幕上的时间，距离刚才答应宁澜回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突觉紧迫。
　　虽然陆也晴的突然来访很可能会带来未知的冲击，但她更不安心把谢予一个人丢在家里。确切说，她希望谢予能在陆也晴制造慌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小予，我表姐来了，我妈让我回去一趟。”
　　原来是亲戚到访，谢予反而松了口气。
　　“那就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你和我一起回去。”
　　谢予怔了下：“我也去？”
　　周呈露拉着她胳膊把她往房间推，一边解释：“我这个表姐叫陆也晴，是我姨妈的女儿。”
　　谢予被推到衣柜前，看来周呈露刚才那句让她同去并非一时冲动。她的手在原本打算明天穿的衣服上停了一会儿，之后却准备拿旁边的那件。
　　“就穿想好的那件吧。”
　　谢予转头：“你是说，我们今晚不回来了？”
　　周呈露蹙眉，点了点头：“大概率会这样。”
　　谢予的手又折回，拿出了那套半正式的衣服。
　　“既然是你表姐，为什么你看上去那么烦躁？”
　　周呈露想起以前陆也晴的种种，连连摇头：“说不清，但有她在，就能体验到西游记的经历。”
　　谢予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等她换好衣服，周呈露也已经收拾好了，拿了车钥匙就直接出门。
　　在车上，谢予想要问清楚这个西游记的体验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你表姐她是唐僧呢还是孙悟空啊？”
　　周呈露在一处红灯前停住，颇为无力地说：“她是沿途遇到的那些。”
　　谢予愣了，沿途遇到的，而且还是那些，那不就是一群妖怪？
　　要说什么铁扇公主、琵琶精或是女儿国国王之类的，谢予勉强还能代入。但如果一群都是她，这个问题好像就有点严重了。
　　她本来还想多问一些的，看到周呈露一路都紧抿着的唇，有些不忍。距离周家还有十来分钟车程，周呈露突然开口。
　　“小予，待会不管我表姐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用理会，跟在我身边就行了。”
　　谢予把视线从窗外转回来，最终没忍住：“她真这么可怕啊？”
　　“其实也不是可怕。”周呈露特地想了想，勉强找到一个词可以形容，“只是会让人头疼。”
　　车刚停下，周信安的身影就出现了，仿佛一直在等她们。
　　出门的时候，周呈露就说了会把谢予也带来。这本是家事，但他们习惯了周呈露和谢予一起出现，眼下也没心思多想。
　　她们刚下车，就听到周信安带着长叹走过去：“你可算回来了，快进去看看也晴。”
　　周呈露借着路灯看清了周信安的表情，和以前表姐来时不太一样，这一次好像多了点难受。
　　“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电话里，宁澜只是让她回来，并没有细说陆也晴突然出现的原因。
　　五年前，陆也晴结婚了，婚后一年多还生了个女儿。再之后，她和娘家的联络越来越少，更别提已经不在同一个城市的阿姨家了。
　　周信安回头看了看屋内，挥手让她们快进去：“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周呈露刚进客厅换了鞋，就听到宁澜的叹息声，这让她很是意外。
　　过去表姐来家里，父母虽然也头疼，但大多都是陆也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可是今晚，家里格外寂静，连宁澜的叹息声都能占据主导。
　　她快步走了进去。大灯下，陆也晴双手撑着额头，齐肩的头发因她躬身低头的姿势而全数落到耳边和脸颊。如果不是她的肩膀仍在轻轻颤动，周呈露会以为她睡着了。
　　宁澜的手搭在她背上，安抚着她，却没什么成效。陆也晴安静得让周呈露几乎不敢认，甚至连脚步都不由自主放缓。
　　见到她来，宁澜示意她在陆也晴的另一侧坐下。
　　“也晴啊，呈露回来了。你有不方便和我们说的话，可以跟她说说。”宁澜的声音透着伤感、无奈还有劝解。
　　周呈露轻声叫她：“表姐？”
　　陆也晴的身体晃了几下，但是却没改变之前的姿势。她依旧挡着自己的脸，不愿交谈，甚至连个正式回应都没给。
　　这跟过去见着人就要拉着一起热闹的样子差了太多，以至于周呈露难以置信。
　　她眼底的震惊被宁澜和周信安用无奈证实了，他们今晚也被陆也晴吓到了。
　　谢予之前没见过陆也晴，更谈不上了解，但她从周呈露的反应中也猜到了些许。
　　周信安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陆也晴的事还得宁澜跟周呈露去解决。他们只能在旁边搭把手，必要的时候充当一下气氛组。
　　过了一会儿，寂静的客厅里突然传出低低的抽泣，所有人都知道，这声音来自陆也晴。这下，连谢予也吓一跳，怎么西游记里的妖怪们开场还会哭？
　　又过了一阵，抽泣声稍弱，陆也晴终于缓缓抬头。眼睛早就红透了，脸色难看，但最让周呈露震惊的，是她那空洞的眼神。
　　“表姐……”
　　陆也晴木然转头。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却显得很吃力，整个人就像人魂分离似的。
　　她无力看了圈眼前的人，虽然有张完全陌生的脸，但她也只是在眼神扫过谢予时顿了顿，并没太多反应。
　　之后，她最终把眼神落在周呈露脸上，有些凄然又有些局促：“我……无处可去，想来想去，就只能来这里了。”
　　怎么会这样？！
　　不仅周呈露意外，宁澜和周信安也意外。
　　宁澜急声问：“你不是在永宁吗？我听你妈说，去年你们还出了趟国，说是给圆圆考察学校去了。”
　　这个你们，指的是陆也晴和她丈夫何少庭。
　　陆也晴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情绪这时又激动起来，终于显露出些当初令周家人头疼的本质来：“别提他！别说这个！”
　　她的厌恶、抗拒。烦躁甚至是惊恐，都在这短短一句话里表露无疑。
　　周呈露心里有了猜测，应该是婚姻出了点问题。
　　可是，夫妻吵架，她也应该回娘家，怎么反而孤身一人跑来俨城呢？而且看上去状态差成这样，恐怕不是简单的吵架了。
　　“表姐，如果累了的话，先上楼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慢慢聊。”
　　陆也晴僵在那里，动也不动。
　　可是泪水突然就倾泻而下，根本止不住。
　　她突然又激动起来，紧紧握住周呈露的手：“你们帮帮我，帮帮我吧！”
　　她这一惊一乍的起伏，的确让人跟着紧张和不解。
　　因为工作的缘故，周呈露平日里接触到的病人比这更夸张的也不少，所以并不觉得害怕。可是陆也晴的种种表现，让她越发沉重。
　　表姐这个样子……和某些症状很相似。
　　“也晴，到底怎么回事呢？你要我们帮你，好歹得把事情说清楚啊。”宁澜稳住心神，却还是急切。
　　陆也晴死死扣着周呈露的手腕，以此为力量，把原委说了出来：“我要离婚，他不同意。我们先是吵架，后来发展成动手，再之后他说我疯了，就把我关在家里。”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又忍不住开始揪心。
　　陆也晴卷起毛衣，一直推到手肘以上，这时她小臂和肘关节上的淤青还有伤痕就格外刺眼，戳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这些，有他弄的，也有我自己挣扎时候伤的。为了离开那个家，我什么都愿意放弃。可是，我想要女儿，我只想带走圆圆。”
　　父母离婚，孩子的抚养权的确是个难题。但这个，应该是可以协商的。
　　宁澜问：“你跟他商量过这事吗？”
　　“说过，每次说不到几句就变成吵架。后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说我疯了，孩子绝对不可能归我。”
　　她突然加重了力道，原本就没松开过的手抓得更紧了，惹得周呈露轻声嘶了一下。
　　“呈露，你是医生，这件事你要帮帮我！”
　　周呈露垂眸，看着已经被抓红的手腕，沉声说：“你想我怎么帮？”
　　谢予本以为陆也晴是想尽快治伤，可是转念一想，周呈露是精神科医生。难不成陆也晴承认自己有病？
　　“帮我开个证明，证明我很正常，我可以抚养圆圆。”
　　周呈露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表姐，我是医生，但我没有权利这样做，”
　　“你是医生就够了啊，我知道你在精神病中心上班，这个最权威了。你说没事就肯定没事，就算将来上了法庭，法官也会信你的。”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和刚才的沉寂漠然判若两人，谢予在旁看得直拧眉。
　　周呈露不为所动：“医生的证明只会依据客观现实，所以表姐你想要这张证明，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好不好？”
　　陆也晴立即摇头，有些慌张退缩：“我不去，去了肯定会被说成神经病。我不去，我没病……”
　　宁澜抱着她，心疼不已：“先去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说这些，阿姨陪你上楼。”
　　当晚，周呈露和谢予也留在了周家。客房被陆也晴睡了，另一间客房因为没怎么打扫过，自然也不适合给谢予。所以她名正言顺进了周呈露的房间，但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呈露姐，你表姐那状态，会不会真的是……？”
　　周呈露谨慎地点了一下头：“有这个可能，但没有做具体检查之前我不能草率下判断。每个人都有情绪波动的时期，不能用极端状态去评判一个人的情况。”
　　谢予松了口气：“我也不希望她真有什么，看上去好可怜。”
　　周呈露却想到了另一件事，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小予，我们的事可能又要再往后推一推了。”
　　谢予怔了怔，笑着把她拉到身边，然后从后面圈住她的腰：“我们的事晚点说也没关系的，先把你表姐的事解决，这样我们才能安心。”
　　周呈露把手覆在谢予手背上，下一秒却被反握，但力道很小。
　　“让我看看，刚才都被抓红了，我好心疼。”谢予把周呈露的手举起来，仔细观察。
　　周呈露轻笑说痒：“没事的，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即便如此，谢予还是在她手腕上吻了几下，这下周呈露的手更痒了。她想要收回去，被谢予拉住，吻更加密集落下，环绕着手腕，形成一条用吻串成的手链。
　　“我要多亲亲，这样你哪儿都不会疼了。谢予牌止疼剂，特别有效。”
　　宁澜等陆也晴睡着，才轻轻离开了房间。见到周呈露房间的光透了出来，突然想起前几天门锁坏了，还没来得及修。
　　本想过去告诉她一声，顺便把门拉紧，谁知还没走到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嬉笑。
　　她止了步，却又不愿转身，心里的隐忧再次扩大，让她忍不住往前多走了两步。
　　缝隙不大。房里的人在做什么，她看不清，可是她们说的话，宁澜听得很清楚。
　　谢予说她要用吻为周呈露止疼，而向来含蓄的女儿竟然笑得如此娇嗔，明显就是很享受很高兴，虽然嘴上一直在说不准闹。
　　这哪里是朋友间会说的话，就算是跟周呈露感情好到天边的徐玲梓，也不会这样跟她开玩笑。
　　宁澜再如何自欺欺人也不可能听不懂这几句对话透出的信息是什么意思。她僵在门外，心中翻江倒海，垂在身侧的手似有千斤，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可是，嬉笑声渐渐停了，房里变得安静却总一股更让宁澜感到不安的气氛持续飘出来。
　　很快，周呈露的声音传来出来。
　　“小予，我保证，不会耽误太久。我们的事，我一定会告诉爸妈的。”
　　谢予反而安慰说：“真的不急，我们都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我爱你，我不想你受委屈。”
　　之后有细碎的声响，还带着低低浅吟，再之后便是谢予微微的喘息声：“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宁澜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抬手，原本只是缓缓弹开的门就这样被彻底推开。房间里的灯光瞬间让走廊也变得明亮，而门外的人却让谢予跟周呈露大惊失色。


第163章 
　　“你们现在走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她们之间的秘密已不再是秘密。
　　除了宁澜的突然出现让人震惊，预先排练好的场景被突发状况打乱才是最让人无措的。她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商量要把坦白计划改到何时，就被迫在这一刻提前面对宁澜。
　　然而，这也是她们最没准备的时候。
　　宁澜的脸色在房间的暖色灯光映射下仍显苍白，嘴唇翕动却不发一言，眉目间交错着太多情绪。可是她眼底的震惊、愤怒还有失望，却是半点不含糊地传递给了另外两人。
　　“妈……”周呈露和谢予拥抱的姿势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就已经分开，但两人的距离并未拉远，仍是并肩而立。
　　她只说了这一个字，就已透露了此时的心情。
　　谢予也从紧张愕然之中回过神来，脑子里却接连冒出不少狗血影视剧里的画面，又或是于敏娟曾经真实上演过的闹剧，让她一下子重又紧张起来。
　　而这一次，她担心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周呈露。
　　她下意识就往周呈露面前挪了两步，半个肩膀已挡在她身前。虽然不是完全阻挡，但意图十分明显。
　　宁澜站在门口，似乎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房间并不大，周呈露和谢予的反应，她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推开门后她也知道有些事是再也瞒不住了，哪怕之前她心里偶尔也琢磨过，甚至还荒唐联想过不少。但又都被她的理智压了回去，找出了一堆说服自己的理由。
　　现在谁都不可能让时间倒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宁澜的怒火在听到周呈露叫了那声妈加速积聚，被欺骗，被隐瞒，被误导的多重愤怒叠加在一起，让她无论如何做不到冷静回应。
　　她的脸色让人害怕，别说谢予从没见过这么严肃甚至有点凶的宁阿姨，就连周呈露也被吓了一跳。
　　“别叫我！”
　　周呈露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想要上前和她解释，可是宁澜那充满怒意和火气的眼神，让她裹足不前。
　　“你听我们解释，其实我们……”
　　这跟排练的场景完全不同，也没了铺垫的机会，现在其实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时刻，但周呈露不能什么都不说。
　　谢予一直紧紧贴着她，她不敢贸然插嘴，生怕激怒宁澜。但她更加在意周呈露，怕宁阿姨在情绪之下做出伤害周呈露的举动。
　　宁澜和于敏娟相比，涵养好了太多。可是她此时的冷漠和厌恶带来的杀伤力一点也不比于敏娟大吵大闹来得少。
　　“宁阿姨，你别怪呈露姐，其实是我……”
　　谢予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呈露伸手挡了一下，示意她别再说了。排练的时候她们就说好了，由周呈露负责对父母解释，谢予只需要配合表达愿意在一起的决心就好。
　　可眼下，谢予觉得照这趋势发展下去，她怕是没机会说出属于她的台词了。
　　宁澜寒冰般的眼神转到她身上，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送来一阵冷风，直抵心底。
　　“妈，这件事我们本来打算明天回来正式告诉你们的。只是因为表姐突然来了，才打乱了计划。”周呈露红着眼，极力控制着语调，不让哽咽太过明显。
　　她知道宁澜知道真相肯定会生气的，但她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知道。她也知道刚才宁澜的表现足以说明有多伤心多生气。
　　宁澜已经没了最初时的震惊，听周呈露这么说，她反而涩然冷笑了一下：“这么说，还真是瞒了挺久啊。”
　　她并没有要听解释的意思，就连自己女儿的声音，她也不再想听到了。
　　“你们现在走吧。”
　　周呈露和谢予皆是一愣，对视一眼，确认着自己是否理解错误。
　　“走啊！回你们自己的地方去，我不想看。”
　　宁澜撇开眼，已经准备转身走了。
　　周呈露迅速走到门口，想要拉住宁澜。
　　手腕刚触到宁澜，就被甩开：“快点走，我不想大晚上骂人。”
　　“妈！”
　　周呈露失了神，被甩脱的手像是彻底失去了力气，虚虚垂在身侧。谢予跟了过去，一时间不知哪种情绪占了上风。
　　这时走廊不远处突然传来声响，接着又有一道光线亮起。她们同时望过去，是陆也晴迷瞪着走出来。
　　客房没有自带的卫生间，陆也晴刚才在客厅里喝了不少水，临睡前宁澜又给她热了半杯牛奶。迷糊了一小会儿，就想要上厕所。
　　她好久没来了，对这里的印象也有点模糊，一时间弄不清楚方向。
　　宁澜突然叫她：“也晴，厕所在你右边第一间。”
　　陆也晴这才回过头，发现有三个人杵在那里定定看着她。
　　“哦，知道了。”她摸索着打开卫生间门口的灯，进去前回头问了句，“这么晚了你们都不睡觉的？”
　　宁澜侧了侧脸，低声对周呈露说：“你们先回去，这件事以后再说。”
　　之后她便朝陆也晴的方向走了过去。
　　看到她等在卫生间门口，像是打算要继续安抚，周呈露心头一阵酸涩。
　　谢予小心翼翼牵过那虚空垂着的手，轻声说：“要不，我们先回去？等宁阿姨气消了，我们再解释。”
　　周呈露看着走廊那头被母亲半拥着重新回了房间的表姐，终于控制不住眼泪。
　　谢予也难受，但这个时候她如果也脆弱的话，那还有谁可以给周呈露支撑和依靠。
　　周信安第二天起来，没看到女儿也没看到谢予，随口问宁澜：“呈露又被叫回去加班啦？”
　　在他意识里，要是周呈露走了，谢予肯定是跟着走的。
　　宁澜从厨房把熬好的粥端出来，陆也晴下半夜陆陆续续又醒了几次，这会儿还没起床。餐厅里就只有周信安和她两个人，而宁澜脸上更是一直挂着寒霜。
　　周信安以为她是因为陆也晴的事心情不好，开解说：“也晴不愿说她的事，我们慢慢等就是了。先让她安心住着，你待会给你大姐打电话说一声。”
　　宁澜叹气：“我姐最近心脏不好又住院了，这事先别告诉她了。”
　　“又住院了？”
　　“估计是前段时间也晴闹离婚给气的。”
　　周信安咬了口油条，想了想：“其实我觉得这事不能完全怪也晴，当初要不是你姐用病情压着也晴结婚，她未必肯收心。”
　　宁澜白他一眼：“我姐也是怕自己走了以后没人照顾也晴。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又闹腾，万一闯了祸谁能帮她？”
　　周信安能体会家长的这份心情。虽说他和宁澜的健康状况都不错，但随着年纪渐增，的确会担心将来周呈露落单会很可怜，难免会急着想让她早点安定下来。
　　宁澜依然心事重重，女儿的事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周信安说。之前她含糊说过自己的担忧，周信安还笑她说杞人忧天，要是他知道了真相，不知道还笑不笑得出来。
　　周信安还真以为周呈露是被临时叫回去加班了，当医生的早就习惯这种事。宁澜没解释，他就顺理成章这么认为了。
　　因为陆也晴在家，他们哪也不能去，只好在家守着。要说陆也晴不打招呼突然出现已经很令人意外，那她的变化就更让熟悉她的人感到惊慌。
　　能让一个活泼外向得让人头疼的人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难以想象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周信安看了会儿报纸，对坐着发呆的宁澜说：“呈露回去加班，那见她对象的事是不是得改期啊？”
　　宁澜无力看他一眼，意思是那还用问？
　　“改期也好，先把也晴的事解决了再说。”
　　“老周，你难道真没发现呈露有什么问题吗？”
　　周信安疑惑眯了眯眼，又认真打量了宁澜一番，意识到从早上到现在一直过分凝重的她恐怕不是因为也晴的缘故。
　　他把报纸对折，捏在手里：“呈露回去，不是因为工作？”
　　宁澜沉了声，又看了眼楼上，依然毫无动静。
　　“我昨晚把她们赶回去了。”
　　“你赶走的？”周信安把报纸丢在茶几上，意外之余更是不解，“这又为什么？”
　　“她和小予……”宁澜无论如何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周信安眯着眼等，等了好久，宁澜的话依然卡在那里。
　　他并不是听不懂话外之音的人，只不过对于女生之间的感情了解不深。但宁澜和他做了几十年夫妻，老婆的话他还是很容易理解的。
　　“你是说，她们……？”
　　宁澜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重重嗯了一声。
　　这下，变成两个人沉重了。
　　这时陆也晴下来了，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的她，竟然在阿姨家里睡熟了。
　　“阿姨，姨夫，呈露呢？”
　　宁澜见她醒了就要找周呈露，也不好解释太多。
　　“也晴，你先把早餐吃了。”
　　陆也晴在餐桌旁坐下，又朝客厅那边张望，没见到表妹，还有昨晚第一次见到的陌生女孩。
　　“呈露走了吗？”
　　宁澜拉开凳子坐下陪她，见她执意要问周呈露的行踪，只得笑笑：“她有点事，暂时去处理一下。”
　　陆也晴昨晚苦苦哀求周呈露帮她开证明，但她的精神状态大家有目共睹，就连宁澜和周信安也不赞成她的想法。
　　但涉及到孩子的抚养权问题，这也是陆也晴妈妈最在意的事，宁澜不得不主动多问几句。
　　陆也晴咽下粥，哀伤看着宁澜：“阿姨，我最后悔的，其实就是当初听了我妈的话，和她相中的人结婚。”
　　当初陆也晴虽然闹腾，但条件不差，追她的人也不少。她喜欢一个玩音乐的，可那人在家长眼里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所以陆家说什么都不同意，而且还张罗着帮她相亲，家境殷实又是留学归来的何少庭自然更符合陆也晴父母的择婿标准。


第164章 
　　“给呈露打个电话吧，她现在肯定也不好受。”
　　这事当初宁澜大致是了解的，但因为在不同城市，加上前几年她和周信安工作特别忙，也就没过去亲自参与。
　　可最初陆也晴的反应是很激烈的，离家出走、在家庭大群里找叔叔阿姨们当后援又或是放出狠话和母亲对着干，这些宁澜都知道。
　　原以为按照陆也晴一贯的性子，这事可能僵着僵着真就没下文了。当时她还跟周信安吐槽过，说幸亏呈露只是填志愿的时候倔过，其他时候真是太让人省心了。
　　同样是生女儿，这方面宁澜毫无疑问比大姐幸运得多。也不是她自封的，好几次大姐打电话找她诉苦，在电话里声泪俱下吐完苦水，最后总免不了补上一句：“唉，要是我有个呈露这样懂事的女儿，我死也瞑目了。”
　　陆也晴的坚持的确起了一定效果，有阵子她父母也不怎多提何少庭的名字。可因为之前张罗相亲的时候交换了信息，何家尤其是何少庭，还真就看上陆也晴了。
　　热烈执着的追求，信誓旦旦的承诺，加上双方父母的极力撮合，都让陆也晴烦不胜烦。她一度考虑是否跑得远远的，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环境。
　　然而就在她刚冒出这个念头不久，母亲病危入院让她手足无措。原本早已习惯了和母亲争吵时听到的那句“你要气死我啊！”一下子成了近在眼前的绳索，说不定哪天就能把她勒死。
　　陆也晴看着父亲颤抖地签下一张又一张病危通知书，心慌了，人也乱了。坚持了许久的勇气，就像是过分膨胀的气球，突然就被戳破了。
　　她试着说服自己，顺从一次父母的心意，也许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何少庭呢？
　　思想一旦有了倾斜，理由就会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让陆也晴心里的天平渐渐倒向。而她心心念念着的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摇摆和变化，苦笑几下没说什么挽留的话。
　　陆也晴觉得，他好像也不是那么爱她，不是那么非她不可。
　　另一边，母亲万幸从死亡线上被抢救回来，但医生一再强调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病人经不起多次折腾。父亲连连点头，可是看着她的时候却满是失望。
　　陆也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自己的坚持并没有得到爱人的回应和支持，而父母也对自己彻底失望，以至于被伤成这样。
　　如果得不到爱情，那么她稍微妥协一点，是否能挽回亲情？
　　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又苍白的母亲，哪儿还有叉着腰数落她时的精神和力气，陆也晴的心墙一点一点开始垮塌。
　　何少庭来医院探望的次数并不比陆也晴少，有时还会在医院陪很久，就连护士都误会他是陆家的女婿，夸过好几次。
　　陆也晴对他也不像过去那么抗拒，至少愿意回复他的消息也愿意偶尔和他出去吃顿饭。但进一步的发展，陆也晴还是不太习惯，因为即便放下了刻意的防备，她跟何少庭在一起还是没什么感觉。
　　没有心跳的感觉，甚至没有被眼前这个男人的魅力打动和吸引，自然就不会有想要深入发展的念头。可是在别人眼里，尤其是双方家长，都很是高兴，仿佛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顺理成章在一起。
　　把母亲接出院后，何少庭还被叫去过家里吃饭，陆也晴知道父母的意思。但她努力过，真的很难。
　　她坦白告诉父母，对何少庭没有感觉，不是那种喜欢。
　　可是父母偏偏特别喜欢何少庭，之前那些相亲对象瞬间都被比了下去。陆也晴的每次坚持，都因为母亲的身体情况而软化。
　　直到最后，在父母泪眼婆娑的哀求下，陆也晴终于累了。
　　结婚就结吧，反正跟谁结都差不多，至少何少庭对她，对她父母都不错。
　　她点头答应后，事情就好办多了。领证、摆酒、蜜月、婚后生活，一切都和其他新人没什么不同。陆也晴努力让自己投入到新的角色中去，但始终无法真正体会到结婚的快乐。
　　看着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人，她甚至不想多想，自己当初到底有没有做错。
　　一年多的婚姻生活，并没怎么把他们磨合好，反倒是磨去了陆也晴不少棱角。她越来越沉寂，成了父母眼中变得懂事的人，因为她快要当妈妈了。
　　宁澜记得，当初大姐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喜讯的时候，声音都大了：“也晴总算是长大了，要当妈的人就是不一样。”
　　身为阿姨，宁澜当然也很欣慰。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也晴的变化，但大姐这么高兴，相信也晴的确生活得不错。
　　可是陆也晴此时眼底满是忧伤，还带着无力和一丝后悔，对宁澜说：“阿姨你知道吗？我当时其实已经动摇了，想过要离婚的。可怀孕以后，他们都劝我，说我是因为怀孕激素分泌变化才会胡思乱想，还说有了孩子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宁澜蹙眉，忍不住轻轻抚摸她耳畔的头发，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这样的话，她不记得当初有没有跟着其他长辈也顺带说过。
　　陆也晴凄然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胆小懦弱了，竟然真相信了这种说法，又把希望放到生孩子以后。”她想起过去，自嘲着摇摇头，“大概是妥协过一次，就很难再做到处处坚持了，其实我是输给了我自己。”
　　说完，她垂眸，眼睫毛频闪，泪水滴在橡木餐桌上，还有声响。
　　宁澜并不知道这些，陆也晴没说过，其他人更没提过。身为她的阿姨，也算是亲近的人了，看到的却一直是婚姻不错的假象。
　　“傻孩子。”
　　陆也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宁澜好像有些明白了。
　　“阿姨，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我错了还是我爸妈错了，这个问题我始终找不到答案。”
　　她无望地看着宁澜，即便好好睡了一觉，但眼底再也没了从前的灵动和调皮。
　　宁澜抿着唇，说不出话。
　　“可我恨他们，每当我痛苦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就控制不住恨他们！如果能让我重新选择，我宁可做个不孝顺的女儿，也不想让我的女儿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
　　“也晴……”
　　宁澜从那双无波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恨意，而且十分真切。这让她心惊，却指责不了陆也晴什么。
　　眼看着陆也晴的情绪又开始激动，宁澜赶紧安抚转移话题。可是陆也晴一直惦记着让周呈露帮忙，宁澜只好答应她明天叫周呈露回来。
　　被连夜赶回家后，周呈露和谢予心情都很沉重，谁都没有心思开玩笑，连彼此安慰的话都说得艰难。回到家后已接近下半夜，两人洗了个脸，毫无睡意，相拥着一直坐到天亮。
　　周呈露靠在谢予怀里，盯着阳台上的贝壳风铃，心里久久无法平静，但更多的是痛苦和纠结。
　　“不知道我妈的气什么时候会消，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她那个样子。”周呈露的语气听上去淡淡的，可她抓着谢予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昨晚从周家出来的时候，周呈露就一直绷着嘴角。她想哭但又始终没有真正发泄出来，始终被一根弦绷着。
　　“小予，我是不是很没用？我妈一凶我，我就想哭。”周呈露侧了侧身，往谢予身上贴近了些，抬手勾着她的脖子。
　　谢予把她抱得更近，贴着她的额头反复蹭蹭，交换着彼此的温度和气息。
　　“你很勇敢，特别勇敢。”
　　周呈露把脸埋在谢予的颈间，没吭声。过了片刻，她又闷闷说：“可我就这样被赶出来了，连解释清楚的机会都没有。”
　　她反倒希望宁澜骂她，指着鼻子追问，好歹能让她把话说完。
　　可是宁澜拒绝沟通，不给她任何机会，就连家，都不让她多待一秒。
　　谢予感觉出她的无助和难过，亲了亲她发顶：“你还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周呈露突然笑了笑，昨晚她拉着谢予从家里出来，无人相送，更没了贴心叮嘱。冬夜寒风和孤寂把她被扫地出门的窘迫映衬得更加鲜活，唯有身边的人给她慰藉。
　　这么说来，也的确只有谢予一直陪着她。
　　勾着她脖子的手更紧了，偶尔会让谢予觉得有点呼吸困难。但周呈露的情绪在逐渐好转，这点不舒服又算得了什么。
　　对于宁澜的态度，谢予没太多把握，她只希望不要因此而让周呈露母女俩彻底反目。但事已至此，她们也没了回头路。
　　要说回头路，其实也是有的。可那个选项，早就被她们从答卷上彻底删除，根本不必考虑。
　　“我也要一直和你在一起。”缩在谢予怀里的人，用指尖在她心口郑重强调。
　　宁澜听完了陆也晴的话，心里像被灌满了铅，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吃过午饭，陆也晴又有些累，宁澜让她吃了点安定，让她再去好好睡一觉。
　　周信安见她眉头不展，也没给大姐打电话，但又一直拿着手机发呆，猜到是想找周呈露。
　　“给呈露打个电话吧，她现在肯定也不好受。”
　　宁澜瞪他，也有几分委屈，但火气已没那么大：“你就知道她不好受，那我就好受了吗？”
　　周信安叹了口气：“这事谁都不好受，但已经发生了，你能让它倒回去吗？”
　　宁澜当然知道不可能。就是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她才郁闷，才纠结，才烦躁。
　　尤其是刚才听到陆也晴说的那些，特别是最后那句恨，真是让她心头一紧。
　　周信安见她不作声，劝她：“你让呈露明天回来一趟，我们先把也晴的事解决。”
　　宁澜缓缓动起来，但解锁屏幕的动作只比蜗牛快一点点：“那她们的事，怎么办？”
　　周信安考虑了下：“等也晴的事解决，再谈。”


第165章 
　　“嗯，比之前好点，慢慢来吧。”
　　周呈露接到宁澜打来的电话时正靠在谢予肩上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眼睛酸涩火辣，可是闭上眼后总是想起宁澜甩开她手时的眼神和表情。
　　她感觉到手机在震动，顺着本能拿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瞬间失神，一度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她拿着手机的动作定格了几秒，仿佛是怕会惊醒自己。那这样的梦也就散了。
　　谢予也从迷糊中醒来，低头见周呈露拿着手机却不接，等仔细看清是谁的电话，更是不解：“怎么不接阿姨的电话？”
　　周呈露抬眸，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求证般地问：“真是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看着她脸上的不敢置信和隐忍着的雀跃，谢予心里难过。
　　生怕错过宁澜给的任何机会，谢予不敢把时间浪费在安慰上，轻声催她：“真是宁阿姨打来的，你快接。”
　　周呈露这时才真正回过神，默默吸了口气，按下接听键。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两个人，此时隔着听筒，谁都不轻松。
　　周呈露依稀听到浅浅喘息，低低叫了声：“妈。”
　　宁澜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过来，没什么温度但也不像之前那么生气了。
　　“也晴今天跟我们说了不少她的事，情况有点复杂，你最好明天能回来一趟。”
　　周呈露心里一直紧绷着，在接起这通电话前，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想到，宁澜开口说的就是表姐的事。
　　“好，我知道了。”她特地多等了一会儿，原本以为宁澜还会说点别的。
　　但之后发现，她打这通电话，似乎真只是为了说陆也晴的事。心里仅存的那丝期盼越来越少，周呈露的心也沉了下去。
　　女儿小心翼翼又满是期待的声音，让宁澜很不好受。可是这事非同小可，不能这么草率就过去。
　　“先把也晴的事解决好再说。”宁澜想起也晴倾诉时的样子，情不自禁叹了口气，“她的事比较紧急。”
　　宁澜还愿意给她打电话，不管她说什么，对周呈露来说都是好的，她最怕的就是父母不给任何解释沟通的机会。
　　“我明天早上就回去。”
　　宁澜想了一下，说：“最好是你一个人回来。”
　　周呈露一怔，以为宁澜要让她和谢予做切割，很不情愿：“妈……”
　　“明天只谈也晴的事，她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这是也晴的私事，也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宁澜的态度虽然还是很冷淡，但至少她解释了。周呈露吸了口气，稳了稳神：“我知道了。”
　　谢予一直在旁边紧张关注但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大致知道周呈露明天要回去，但有些话没听清。
　　“阿姨说什么了？”
　　周呈露神情有点复杂，从她怀里坐直，按了按脖子：“我妈让我回去商量表姐的事。”
　　谢予想起陆也晴那情绪失控的状态，皱了眉：“那是不是很严重啊？”
　　周呈露捏捏她耳垂：“具体的要等明天才知道。”想起宁澜的要求，她有点难以启齿，“不过，我妈说让我一个人回去。”
　　谢予倒是不意外：“阿姨现在肯定不想见到我，那我就不去惹她生气了。”
　　周呈露怕她是为了安慰自己才强颜欢笑，特地多解释了几句。
　　“小予，明天回去只谈表姐的事，所以不让你去不是因为我们的事。”
　　谢予又笑了一下：“就算是我们的事我也能接受。”
　　周呈露的眼里泛起爱意，无奈又心疼地看着她。
　　谢予咧嘴：“但我经得起考验。”
　　第二天周呈露起了个大早，昨晚勉强睡了个整觉，但心里有事始终睡不安稳，人还是有点憔悴。谢予和她同时醒了，生怕周呈露又因为不能带她一起回去而内疚，她主动说了今天要去实验室。
　　周呈露本想送谢予去学校，谢予却让她早点回去。
　　“我不赶时间。你赶紧回去，叔叔阿姨还有也晴表姐都在等你。”
　　周呈露捏紧手里的车钥匙，幽幽叹了口气。
　　谢予上前搂着她肩膀，在她脸颊亲了下：“我随叫随到。”
　　周呈露反手回抱她，两人在门口相拥了一会儿才分开。
　　等周呈露走了以后，谢予回到餐桌旁发了会儿呆，等早高峰过了后才出门去学校。
　　陆也晴知道周呈露今天会来，所以没有赖床，还特地精心打扮了一下，整个人的精神好了许多。
　　宁澜和周信安见她一脸期待等着周呈露，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周呈露站在门外，做了个深呼吸，这才开门进去。
　　她刚进门，就听到陆也晴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呈露，你总算来了！”
　　周呈露换好鞋，对她笑笑：“路上有点堵车。”
　　陆也晴主动挽着她，把她往客厅拉，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宁澜和周呈露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世界里，很少能感知到周围的变化。
　　周呈露紧张地看了眼宁澜和周信安。宁澜在她刚进客厅的时候才错开眼，依旧是冷漠的态度。而周信安则是一脸无奈，欲言又止。
　　好在这些情绪都被陆也晴的事暂时压着，今天把周呈露叫回来就是为了商量怎么解决陆也晴争夺抚养权的问题。
　　陆也晴拉着周呈露和自己挨着坐，她其实更信任也更依赖这个能干又有主见的表妹。大概是在她痛苦迷茫的时候，总是想起当初周呈露坚决要报考医学院时的倔强。
　　如今周呈露如愿以偿当了医生，而且还得到了父母的理解和支持，这让当初的坚持显得格外有意义。陆也晴羡慕也懊悔，如果她像表妹一样坚定，现在会不会好一点？
　　听完陆也晴说了自己的现状，周呈露倍感震惊，剩下的便是无尽心疼。她在医院见过不少悲剧人生，但苦难落在自己亲人身上，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
　　可是当陆也晴再次提出让她帮忙开证明的请求时，周呈露依旧是断然拒绝。
　　陆也晴红了眼，情绪有所波动，不解甚至还有点埋怨：“呈露，我已经那么惨了，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连女儿都失去吗？”
　　“当然不是，我们都想帮你。”
　　“既然想帮我，可你连个证明都不愿意开。外面多少人都在用各种假证明混日子捞好处，我只想要回我的女儿，怎么就不行呢！”
　　周呈露按着她肩膀，耐心解释说：“表姐你听我说，正因为涉及到圆圆的抚养权，所以光凭一张证明没有用的。”
　　陆也晴犹疑看着她，却不像刚才那样厉声了。
　　“如果真上了法庭，法官的考量一定是全方位的。仅仅一张证明不足以保证你可以给圆圆更好的生活，况且法官也会从其他方面求证真伪。”
　　陆也晴垂眸，情绪又低落下去，周呈露说的没错。物质方面，她确实比不上何少庭。类似的话，他也这么对她说过，所以她才慌了。
　　“但你放心，圆圆对你很重要，对我们也很重要。”
　　陆也晴重又抬起头，无助看着她，呢喃着：“呈露……”
　　“先做个彻底的检查，让我了解你现在的真实情况，我们才能做下一步的计划。”
　　宁澜也在旁边劝她：“是啊也晴，先去呈露那里做个检查，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陆也晴仍有所抗拒，但比之前的激烈反对要好得多。
　　“可是，万一……”
　　周呈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保证说：“如果真生病了，我们就抓紧治病，别让圆圆等太久。如果没有病，我绝对不会让误诊这种事发生的。”
　　有了周呈信誓旦旦的保证，加上阿姨一家的支持，陆也晴心里的包袱小了很多。
　　“那你们能不能先替我保密？别告诉我妈，还有何少庭。”
　　这事周呈露不敢代替父母表态，但宁澜并没有迟疑多久：“你就安心在我这里待着，诊断结果没出来之前，你谁都不用管。”
　　宁澜这次还真站在陆也晴这边了，她给大姐打了电话，但也只是询问健康状况。关于陆也晴的事，她只字未提。
　　说服了陆也晴之后，全家人都松了口气。转眼就到了下午五点，午饭大家都是随便吃了点，现在就快到晚饭时间了，宁澜却没提让周呈露留下吃饭。
　　又干坐了会儿，周呈露见父母都没发话，她只好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去跟主任说一下。”
　　周信安看了眼宁澜，见她没表示，只好给了女儿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周呈露眼神黯了下来，又对宁澜说：“妈，那我走了。表姐如果还有别的事，你给我打电话。”
　　宁澜准备做饭，低着头也不去看周呈露，只是低低应了声。直到关门声响起，之后又听到车声远去，她才重重叹口气。
　　周信安本想说点什么，见到宁澜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开口。
　　到家的时候，谢予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见她回来，连围裙都来不及脱就迎了过去。
　　“情况怎么样？”
　　周呈露扶着门框换鞋，进门前她特地调整了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沮丧。
　　“表姐同意去做全面检查了。”
　　谢予也很高兴：“那就好，讳疾忌医肯定是不行的。”
　　说完，她又小跑回厨房，边跑边说：“我把汤热一下，很快就能吃饭了。”
　　她刚把砂锅盖子重新盖好，腰上就多了双玉手，紧接着后背就被人贴住。
　　谢予低头，温柔抚上那双手。
　　“阿姨还很生气？”
　　周呈露把脸贴在谢予后颈，想念了一整天的触感，此刻才让她难受的心慢慢被安抚。
　　“嗯，比之前好点，慢慢来吧。”


第166章 
　　“最近怎么没看到谢予？”
　　这次回去主要是商量陆也晴的事，关于她俩的事，周呈露刚到家时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谢予便没有刻意多问。
　　吃完了饭，谢予不让周呈露收拾，把她推到客厅：“你看会儿电视放松一下，要是困了就早点洗澡。”
　　“那你呢？”
　　“我得把实验数据整理一下。”
　　周呈露估计会有阵子没办法好好陪她，提前道了歉：“表姐的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可能要冷落你几天了。”
　　谢予先是安慰她说没事，接着又贼兮兮笑起来：“你说的冷落是指哪方面？”
　　周呈露怔了下，用遥控器轻敲她肩膀：“你快去洗碗！”
　　见她神色终于轻松了些，谢予这才放心回到厨房继续收拾。
　　**
　　听周呈露说了她表姐的大致情况，也为了日后在争夺抚养权环节里避嫌，何咏年亲自接了陆永晴的病例。
　　自从院里换了新领导，何咏年明显更受重视，而且有意把她往管理层方面提拔。最近各类会议一个接一个，何咏年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周呈露，陆也晴确实不太愿意让其他医生帮她治疗。但何咏年亲自接手，加上宁澜和周信安也在相劝，她勉强同意了。
　　为了能让她安心，即使不是她的主治医生，周呈露也会经常出现在陆也晴面前。这样一来，她的工作量无形中又增加了，人也更累了。
　　宁澜常去医院看也晴，一方面是出于对晚辈的疼惜关心，另一方面多少也有点为当初自己的忽视而有所愧疚。当时关于也晴的婚事，她大多是从大姐那里听说的。一直都以为也晴这几年过得不错，谁知道其实她过得如此煎熬。
　　检查结果出来后，宁澜的心情更沉重了。所幸，还没到精神病的程度，但中重度抑郁倾向十分明显。而且根据详细评估，压力源主要来自于不幸的婚姻，近期情绪恶化则是因为陆也晴产生了强烈的自我否定和自我厌恶。如果再不及时进行干预，后续很可能会演变成产生幻觉逃避现实，再之后的结果就更难预料了。
　　这几次宁澜进出医院，都能见着周呈露，但从没看到谢予的身影。哪怕是在周末，也没见过。
　　她不问，周呈露也不提。
　　虽说陆也晴的事和谢予确实无关，但好歹也是周呈露的表姐，谢予以往总是和她形影不离的，这会儿却一点踪影也没有。宁澜想，或许是怕被她见到。
　　这天是陆也晴正式开始新疗程的第一天，已经入院一段时间，她逐渐适应了环境和医护，但还是免不了紧张害怕。毕竟住进精神病中心的人，在外人眼里多少都是有问题的。而之前她在心里又一直极力否认自己有问题，现在撕裂感更强烈。
　　宁澜特地多留了点时间，生怕中途出现什么情况，没个长辈压阵不好。等陆也晴吃了药后观察了一阵，她才离开病房。
　　时间快到饭点，周呈露犹豫了下，主动开口：“妈，要不我陪你去食堂吃午饭吧？”
　　下午陆也晴还有一种药要吃，宁澜得留到那时候。趁着陆也晴这会儿睡着了，她才放心出来透口气。
　　今天外面下着细雨更添阴冷，眼看又快要过年了，寒流一阵接一阵。平时她很少留这么长时间，偶尔要留也是走了再回来，但今天这天气，似乎显得折腾了。
　　见她看着窗外还在考虑，周呈露又说了句：“食堂来了新师傅，味道好了很多，可以试试。”
　　过去宁澜就开过玩笑，吐槽说这里的食堂东西多，但味道基本都一样，吃不出什么区别。
　　宁澜收回视线，淡淡看了她一眼，周呈露眼底的紧张和期待她自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还有那紧抿着的唇。
　　“那走吧。”
　　宁澜说完后率先往食堂方向去，但从住院部到员工食堂，中间有几分钟的路是在外面的。虽说细雨不大，但冬天的雨还是能避则避。
　　“妈。”周呈露叫住宁澜，等她站定回头，便指了指自己后方，“新修了廊桥，可以直接过去。”
　　领着宁澜走了新修的医护专用通道，周呈露一路上都在观察她的反应，可惜还是一样冷淡，并没有因为独处而有所变化。
　　但她同时又安慰自己，虽然没有变化但至少没恶化，而且还愿意和她一起吃午饭，已经很好了。这么想了以后，周呈露的低落情绪再次被鼓舞，努力在母亲面前表现如常。
　　宁澜胃口一般，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周呈露见她停下，便也停了下来。
　　“你继续吃，不用管我。”
　　周呈露拿着勺子，动作慢了下来：“只吃这么点，营养不够的。”
　　宁澜无声看了她一眼，周呈露仍然担心她。这段时间因为陆也晴的事忙碌消瘦的不止她一个，宁澜也明显憔悴了很多。
　　当然，周呈露知道，她和谢予的事肯定也给宁澜造成不小的刺激，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宁澜不搭理她，周呈露只得默默低头继续吃饭。她下午还得继续上班，吃太少会没有力气。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影响了工作。
　　本以为这顿饭会在沉默中结束，宁澜却突然开口了。
　　“最近怎么没看到谢予？”
　　宁澜之前已经习惯了叫她小予，突然听她说全名，距离感一下子明显起来。
　　周呈露顿了一下，说：“她怕在医院会遇到你。”
　　宁澜微微点头，和她之前猜得差不多。
　　“她害怕了？”
　　周呈露想起每天回家谢予都会关心询问陆也晴的病情，也会小心打探宁澜的态度，又怕问得太多会让她为难。
　　“她是怕你见了她以后会生气，她不想让你不开心。”
　　宁澜倒是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不过这种理由怎么说都行，她没真正往心里去。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周呈露的头却越来越低，直到吃饭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有泪水滴落，虽然她已经极力克制，但宁澜就坐在她对面，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这段时间周呈露难受，可是她跟周信安就没有受煎熬吗？怎么反倒是她先委屈起来了？
　　宁澜有些置气，声音和外面飘着细雨的空气同样温度：“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
　　周呈露抬头前迅速用手擦了擦眼泪，这才看向宁澜。
　　“妈，我不委屈，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们。”
　　宁澜瞥了她一眼，看到那红了的眼眶，心里涩得很。
　　“我不想让你们失望也不想让你们伤心，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周呈露低声说着自己的心声，她没有后悔过，可是她的确愧疚。
　　“你就非她不可了？选择这条路，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难得宁澜愿意提及这个话题，周呈露不愿错过解释的机会：“我是非她不可，因为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什么是爱。”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恋爱脑了？”宁澜眼底的情绪让周呈露心尖又紧又痛。
　　“我不是恋爱脑，我只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不想错过，更不想以后遗憾。”
　　这话放在过去对宁澜的触动或许没那么大，但最近看着陆也晴那痛苦不堪却找不到出口的样子，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周呈露倾身俯在桌上，乞求说：“妈，你能不能……”
　　宁澜突然站起来，端着餐盘往回收处走。周呈露转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泪又流了下来。
　　徐玲梓在外地出差的时候就听说陆也晴来了，当时在电话里还一再提醒让周呈露做好心理准备。可之后周呈露却说表姐住院了，具体情况又不愿多谈，这让徐玲梓一头雾水。
　　等她好不容易回了俨城，立即就去医院探望。
　　见她来了，宁澜倒是给了个笑脸。
　　“你出差那么辛苦，不用特地赶过来。”
　　徐玲梓把手里的鲜花和补品递给宁澜，眼神一直在陆也晴身上打转。虽然已经从周呈露那里得知了大概，但还是难以相信表姐变成这样。
　　陆也晴对于徐玲梓的到来没太多反应，敷衍寒暄了几句后便说困了，回避情绪还挺明显。徐玲梓也不敢没话找话，过去她可是一直被陆也晴压制的，现在却成了这幅光景。
　　她莫名心酸起来，宁澜送她出去，一路上倒是对她的好气色赞叹不已。
　　徐玲梓摸摸自己的脸：“有吗？我气色真那么好啊？”
　　出差连轴转，不是在机场就是在会议室，要么就是酒局，徐玲梓其实快累吐了。但有个人每天都会陪她聊天，哪怕只是简单几句，让她的出差之旅变得不那么枯燥乏力。
　　宁澜又确认了一遍：“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这状态，一点都不像刚出差回来的。”


第167章 
　　“这事，我持中立态度。”
　　徐玲梓的好状态不仅是气色好，而是整个人从头到脚根本看不出什么倦怠疲乏，也没什么硬撑的勉强。任谁见了都以为她刚放完一个长假。
　　宁澜打量着她，笑着继续往外走：“这次出差不是去了不少地方吗？时间也长，我还以为你回来了会是老样子呢。”
　　徐玲梓和周呈露的感情好，和宁澜、周信安的关系也近，除了两家原本的交情外，她特别会撒娇哄人也起了重要作用。
　　平时要是出长差或是被家里派去解决什么艰巨任务，回来后徐玲梓就会到周家去“诉苦”，顺带喝上几碗宁澜准备的爱心滋补汤。
　　宁澜本以为这一次徐玲梓也如此，但看到她现在的状态，怕是用不着滋补了。
　　徐玲梓借着一阵冷风刮过，挽了宁澜的胳膊，很是亲密。
　　“阿姨你要是喜欢我这皮肤状态，下次我跟呈露去做保养，帮你也约个位置吧？”
　　宁澜一听，嘴角的笑敛了点。
　　徐玲梓偷偷打量了眼，佯装不知，继续计划着：“我们一直去的那家换了新老板，给了很大折扣，结果我忙得都还没机会去体验。阿姨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一起吧？”
　　宁澜勉强笑了一下，拒绝说：“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节目，我用不着了。”
　　“谁说的啊，阿姨你又不老。你看你眼角的细纹压根就不多，我忙起来的时候都能超过你。”
　　徐玲梓努力推推自己眼角，要是过去刚出差回来说不定真能弄出些细纹，但这次的皮肤状态不允许她“睁眼说瞎话”。
　　宁澜慈爱摇摇头：“我不折腾这些了，老了也是自然规律。”
　　眼看就快要走到停车的地方了，徐玲梓抓紧时间：“我这次出差买了不少补品，过两天我让呈露拿回去给你。不做美容，补品总还是不能少的，健康比美丽更重要。”
　　宁澜哪里还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但这事跟徐玲梓无关，再说人家一番心意她也不能摆个冷脸迁怒。
　　“你这孩子，每次出差都乱花钱。”
　　徐玲梓笑着又靠近些：“叔叔阿姨就和我的家人一样，给家人买东西怎么能算乱花钱。”
　　宁澜眼底有了欣慰的笑，两人到了停车场，该分头走了。
　　还不等徐玲梓再说什么，宁澜就抢先一步说：“你买的那些东西我改天顺路去取，就别特地送过来了。”
　　徐玲梓一愣，她刚才还说了让周呈露带回去的。
　　“反正我明天要和呈露吃饭，顺便嘛。”
　　宁澜的脸色稍微冷了点，但不至于难看，只是拒绝的语气有点明显：“她最近比较忙，没时间回来。”
　　徐玲梓不敢再继续装傻，生怕惹恼了宁澜，连她一起打入冷宫，这样就没法再帮好姐妹打探虚实了。她顺从宁澜的意思点点头：“好，那阿姨你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从医院出来，徐玲梓回了趟公司，处理了几件比较急的事，便有些坐不住。
　　问过秘书，今天还有什么重要安排，确认晚上除了一个应酬酒会外并无别的大事。
　　签完文件，她把钢笔插回笔座，交代秘书：“我下午出去一趟，有事就去找李副总，实在解决不了的再给我打电话。”
　　她拎着包去了商场，工作日的下午客流量明显小很多，但来上培训课的人却不少。她本想约人吃饭，但看那忙碌程度，估计没戏了。
　　徐玲梓看了眼时间，四点半，不早不晚有点尴尬。
　　本来是明天才和周呈露吃饭的，干脆提前到今晚吧。宁阿姨今天这反应看来还没消气，她也想早点替好姐妹出出主意。
　　周呈露和谢予要六点半以后才能赶到，徐玲梓一个人先去了阿芸店里。她本来还想去跟某人打声招呼或是聊一会儿，可又觉得这样好像有点过了。
　　阿芸端了杯咖啡坐到徐玲梓面前，见她喝着果汁望着窗外街道发呆，一点也没有女总裁的忙碌劲。
　　“你这次出差遇到什么特别的事了吗？”
　　徐玲梓缓缓转头，见到的是阿芸满是深意的笑眼。想起宁澜的话，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
　　阿芸挑眉：“我可没说什么，只是问问。”
　　徐玲梓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低头浅浅笑了一下：“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有多特别。”
　　阿芸见她一副红鸾星动的样子，哪里猜不出原因。这时开门铃声响起，她抬眼望去，见是周呈露和谢予来了，便立即收起打趣的笑，轻轻敲了桌面一下。
　　“呈露她们来了，待会你收敛一点。”
　　不等徐玲梓回答，阿芸就起身往周呈露那边走，招呼声在徐玲梓身后响了起来。她揉揉脸，又捋了几下嘴角，从玻璃窗上看到一张勉强还算严肃正经的脸。
　　这时周呈露和谢予牵着手走过来，阿芸把自己的咖啡杯移开，热情地问她们要喝点什么。
　　周呈露和谢予对视了眼，两人点了同样的饮料：苹果汁。
　　徐玲梓打量了眼前两人，和她出差前变化不大，但明显心情沉重了不少。尤其是周呈露，还真是有了黑眼圈。
　　“我今天试探过阿姨了，不太好办。”
　　周呈露和谢予从进来到现在，脸上的笑容很少，基本都是一脸凝重。现在又听徐玲梓这么说，心情更糟了。
　　徐玲梓咬着吸管，视线在她俩之间徘徊。
　　“后悔了？”
　　周呈露和谢予同时摇头，异口同声道：“没有。”
　　徐玲梓勾了勾嘴角：“那怕了吗？”
　　两人稍微有点犹豫，但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退缩和动摇之意。最后是周呈露代表回答：“是有点怕爸妈伤心影响了身体，但也只是怕这个。”
　　徐玲梓想起自己年轻时候那场轰轰烈烈的出柜也是闹了很久才开始有转机。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让她义无反顾的人早已不在身边，但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给你们个过来人的建议。”
　　周呈露和谢予同时看着她，十分虔诚又期盼，像极了求知若渴的学生。
　　“坚持初心，不动摇。”
　　周呈露和谢予点了点头，依然保持着刚才的样子，还在等接下来的经验。
　　徐玲梓笑：“没了。什么经验都比不上内心的坚定，只要足够坚定，就一定会看到希望。”
　　周呈露按了按太阳穴，在好友面前她没有刻意硬撑：“我们没有动摇过，我只是担心爸妈这样下去会被气出病来。”
　　“这一关始终都是要面对的，我爸当时打我打到一半还吃药呢。”
　　谢予并不了解当年徐玲梓出柜的细节，只听说颇为惨烈，没想到竟然惨烈成这个样子。
　　徐玲梓见谢予听得都拧眉了，笑着朝她扬扬下巴：“要是你呈露姐也被打了，怎么办？”
　　谢予不假思索，甚至都没把这个当成是假设便脱口而出：“我一定挡在她面前。”
　　徐玲梓笑意渐深，轻轻舒了口气：“这事情需要时间。除了耐心等，最重要的就是做好自己。父母无非就是觉得我们是一时被迷了心窍，那就证明给他们看我们选择这条路也一样走得很好。”
　　周呈露和谢予的表情依旧凝重，但比刚来的时候要好了些。徐玲梓回忆了一下宁澜今天在医院的态度，问她们：“你们知道叔叔阿姨最反对的原因吗？”
　　见对面那两人都是怔愣的模样，徐玲梓解释起来：“想要让他们接受，就要找准突破口。当初我爸不同意，是觉得我喜欢女生完全是被环境带坏的，不是我本性，所以想要强行把我拉回去。”她摊手，“一开始是被我的坚持弄得没办法才松了口，但真正接受这个事实是因为后来发现我交往的都是女朋友。”
　　周呈露蹙眉，认真想了一下：“我觉得我爸妈应该不是这个理由，他们有时提起你的时候已经是很习以为常的口气了。况且医学方面的知识他们都明白，有些事本来就没法改变。”
　　“那你们就好好找一找突破口，我不信叔叔阿姨是铜墙铁壁，总有被突破的一天的。”
　　宁澜从医院回去后，有点心不在焉。周信安见她这个样子以为是陆也晴的情况出现反复：“也晴的情况不好了？”
　　“也晴挺好的。”宁澜看了他一眼，有点犹豫，“今天玲梓去医院探望她了。”
　　“哦玲梓出差回来啦？这次去了挺久，估计累坏了。”
　　“她气色挺好，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
　　周信安也觉得意外：“怎么个好法？我还以为她明天又要来喝汤吐苦水了。”
　　宁澜搜索了半天词库，终于找到一个算是符合的词：“如沐春风。”
　　周信安乐呵了一下，没再继续八卦多问。宁澜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忍不住又说：“呈露的事，你就打算这么耗着，不管了？”
　　“是你不准我提，说听了心烦。现在你又怪我不管，这……”
　　宁澜瞪了他一眼：“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信安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沉思片刻：“这事，我持中立态度。”
　　宁澜有些激动：“中立？难道你就打算让呈露这样下去了？”
　　“她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平时她是听话是懂事，可她真正决定要做的事，哪一件是我们拦得住的？当初要报医学院，你劝住了吗？当初她要从迁安调到精神病中心，你拦住了吗？”
　　宁澜垂眸，不说话。确实，这些都是周呈露坚持要做的，他们一件都没拦住。
　　周信安幽幽吐了口气：“我是不太能接受两个女生谈恋爱，但也没觉得是不能饶恕的大罪。单纯说小予这孩子，我还挺喜欢。”
　　宁澜瞥他：“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第168章 
　　“那小予，当时车里的人如果不是呈露，你会不会去救？”
　　周信安手里的杯盖不时轻磕一下杯沿，倒是比刚才表态时更谨慎了些。这些天以来，虽然也晴的事是最重要的，但宁澜的心里在烦什么他是很清楚的。
　　“我不是故意要偏袒谁，老实说呈露这事我的确是没有想到，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会觉得有点别扭。”
　　宁澜不解，侧过身正面朝着他，双手放在腿上：“老周我不懂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一会儿说中立，一会儿又说觉得别扭，你能不能别把在单位里的那套带回家？”
　　周信安觉得宁澜这段时间比平时暴躁了很多，下意识皱了皱眉。但也晴和呈露的事接踵而至，换做谁也淡定不了。这么多年，宁澜在背后一直体谅他照顾他，为了能让他安心工作牺牲不少，这种时候也该轮到他反过来安慰支持宁澜了。
　　他默默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声，她凶就让她凶一会儿吧。
　　宁澜见他不吭气，急促催他：“你倒是说话啊。”
　　周信安把杯子放好，叹口气：“也晴弄成现在这样你也看到了，不管怎么弥补都不可能回到过去的样子。难道你希望呈露今后也这样恨我们？”
　　宁澜抿唇，脸色很不好看，但也承认自己确实不愿意：“我当然不想闹成这样，可是她……”
　　“我知道你是气她骗了我们这么久，还故意编了个新男朋友哄我们是不是？”
　　宁澜仔细回想了周呈露之前的说法，果然是留了后路。难怪当时她总觉得周呈露说得含糊不清，那对象到底是个什么样他们一直没听明白。
　　“除了这个之外，我更气她一次次推掉访学的机会。上次我问过她原因，她说因为在准备报告走不开，我信了。现在报告的事结束那么久了，我也问过何咏年，她说访学的名额只要呈露点头，第一个就能批给她。你说她还是不愿意去，为的是什么？”
　　周信安虽然不像宁澜那么紧盯这事，但事关女儿职业前途，他也明白重要性。
　　“但是呈露的性子，不像是会为了感情就没了理智。”
　　宁澜说起这个就伤心：“所以我才气！”
　　周信安又想起一件事来，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呈露出车祸的时候，她们在一起了没？”
　　宁澜怔了下，坦言：“这我不确定，我没详细问过。”
　　她看着周信安幽深的表情：“怎么了？”
　　“这事得好好问清楚。”
　　“这有什么关系？”
　　周信安郑重看着她：“当然有关系。如果那时候她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小予为了呈露连命都不要，我当然高兴。但要是没在一起，小予纯粹是牺牲精神，那我可不乐意把自己女儿交给一个连自己安危都不顾的人。”
　　宁澜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道理。做父母的难免有些私心，谁也不愿意自己孩子的对象遇事没分寸。
　　可这事她又从何打听？
　　周信安轻轻敲了下桌子：“还是安排见个面，不管结果怎么样，总得把话说开。以后日子这么长，难道真就不来往了？”
　　周呈露最近确实没怎么回过家，并非她不想，而是宁澜不开口，她不敢。
　　一听爸妈说要见面，周呈露紧张坏了。原本想在电话里多问几句这次见面的原因，又怕说多了让宁澜不高兴。万一妈妈生气，临时改变主意就糟了。
　　“我知道了，这周六我会把班排开的，肯定有时间。”
　　宁澜语气淡淡的，就像是来通知这周末要加班。可即便如此，对周呈露来说也比通知她中奖了更值得激动。
　　这次见面的地点并不是在家里，而是在距离周呈露住所比较近的一家私房菜餐厅。周呈露自然以为是爸妈把她叫过去了解情况，或进行劝解或施压。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们愿意沟通了，周呈露做好了长期战的准备。
　　谁知宁澜突然说：“记得把谢予也叫上。”
　　周呈露愣了，本能护着：“她也要去吗？”
　　宁澜听出她的袒护之意，轻哼了声：“怎么，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吗？难道就让你一个人解决？”
　　生怕母亲误会谢予在逃避，周呈露也不敢再推脱，赶紧答应了下来：“我和她会准时到的。”
　　谢予倒是对这次见面不太担心，甚至还挺乐观。周呈露见她又在衣柜里考虑周末要穿什么衣服合适，忍不住走到她身边：“小予，你真不担心吗？”
　　谢予上半身探在衣橱里，声音传出来有点闷闷的：“上回玲姐不是说了吗，要耐心等待时机再精准突破。”
　　周呈露被柜门挡了视线，索性退开两步坐在床沿，反手撑在床垫上。
　　“你觉得这次见面会是突破吗？”
　　谢予拿出两三套衣服挂在小臂上，回头看她：“我不知道，但我愿意争取一下。”
　　周呈露垂眸，忧心说：“我怕他们会说重话，更怕他们会逼我们分开。”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谢予把衣服暂时丢在床上，蹲在周呈露面前，把她捂着脸的手拉下来放在自己掌心。
　　“我知道，你是不想和他们当面吵架。”
　　宁澜和周信安跟谢家父母不一样，他们通情达理，人也好，跟周呈露的感情亲密融洽。越是这样亲近的关系，闹起来就越伤人。
　　谢予能理解周呈露潜意识里想要回避的原因，可这是她们不得不去面对的。
　　她低头亲亲周呈露的指尖，酥麻的热度从指尖传递到心尖，周呈露抿了抿唇。
　　“叔叔阿姨总有一天会理解的。”
　　见面那天，周呈露从出门就开始紧张。因为离家不算远，谢予提议干脆走过去。
　　“开车过去不是更方便吗？”
　　谢予已经把她的车钥匙塞进包里，拉着她往小区门口走：“反正不远，就当锻炼。”
　　也亏得在街上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等真正到了餐厅外面，周呈露终于平静下来。
　　跟着服务员进了包间，父母已经等在那里。周呈露和谢予没敢当着他们的面牵手，在进门前松开了。只是这两人站着的距离，在宁澜和周信安眼里，是否牵手没区别。
　　气氛有点僵硬，周呈露紧张开了口：“爸妈，我们来了。”
　　谢予也跟着礼貌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
　　宁澜看了眼她们，点了点头。周信安的笑容稍微明显一些，但和以往她们回家时的那种不一样。
　　“来了啊，过来坐吧。先把菜点了，之后再慢慢聊。”
　　周呈露和谢予坐到了父母对面，因为是圆桌，距离显得有点远。
　　周信安见宁澜不说话，他便开了口：“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想好好谈谈你们的事。”
　　周呈露和谢予是相同的姿势，都是一手放在桌面，另一只手在桌下紧握着彼此。
　　“这件事对我们的冲击的确很大，也想听听你们的说法。”
　　周呈露和谢予的心情并不轻松。因为宁澜打电话的时候除了让谢予也来之外，还强调了这次见面纯粹就是见面，并不代表他们同意了。
　　用徐玲梓的话说，考验才刚刚开始。
　　周呈露抿了抿唇，刚要开口，突然听宁澜说：“我们想听你们的感情发展过程，从头说吧。”
　　这还挺出乎意料，她们本以为父母不会有那心情去听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之前排练的时候还真没怎么顾上这个，突然被这么要求，真让人抓狂。
　　周呈露迅速思考措辞，有效筛检着信息细节，不料宁澜根本不给她太多准备时间。
　　“说事实就行，不用考虑那么多。”
　　谢予轻轻捏了捏她的虎口，周呈露皱着眉转头看她。
　　谢予点头，示意她按照宁澜要求的如实说就好。
　　周呈露不知道父母这样要求的用意是什么，但既然他们说了，那她也只有照做。
　　她回忆着和谢予从相识到心动，再到决定在一起的点滴，不知不觉说了两个多小时。谢予一直在旁认真听着，虽然没有插话但有些疏漏的地方她都会及时提醒周呈露，看起来两个人都对这些事铭心刻骨。
　　周信安显然对车祸那一段更在意，反复在那处多问了几个问题。
　　“这么说，呈露出车祸的时候，你们还没在一起？”
　　周呈露和谢予紧张地观察着周信安的表情，却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可是也不敢故意说假话，只能如实点了头。
　　宁澜的脸色略微沉了点，周信安深邃的目光逐渐加剧。他突然看向谢予，问：“那小予，当时车里的人如果不是呈露，你会不会去救？”
　　“我会。”
　　周信安皱了皱眉。
　　谢予接着又说：“见到需要帮助的人我会尽力去帮。但如果那人不是呈露姐，我不会留到最后，更不会愿意为她去死。”


第169章 
　　“你早就倒戈了。”
　　谢予这话和上一句答我会时间隔很短，并不存在观察了周信安和宁澜的反应后临时补充。不过她这句强调，倒是勾起了周信安的兴趣。
　　刚才周呈露在回顾她们感情发展历程的时候，他大多都是安静听着，除了关于车祸那段多说了几句之外，其余时间基本就是个纯听众。他没追着周呈露问细节，只是就着谢予的回答聊了起来。
　　“那小予你当时就没害怕犹豫吗？你们都还没在一起，就算是彼此都有好感，也用不着把性命搭上。”
　　谢予的思绪也回到了那个寒冷的情人节之夜，那份害怕失去的慌乱和恐惧又从心底被挑了起来。她习惯性地舔舔唇，眼神比之前还要坚定。
　　“那个时候我根本顾不上去犹豫害怕，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把她从车里拉出来。看着火花一点一点变多变大，我急得要死，恨不得一拳就能把车身给锤爆。”
　　当时她还真是什么杂念都没空想，一心只想着怎么把周呈露快点拖出来。之后在医院里又因为和周呈露朝夕相对，感情升温，偶尔想起当晚的细节也被甜蜜压了下去。
　　现在过去这么久了，再重新回忆，那份差点就永远错过的遗憾与后怕突然变得格外清晰。谢予说着说着，声音明显哽咽起来，仔细听的话甚至还带着颤抖。
　　周呈露心疼她，也顾不上当着爸妈的面，直接就扶着她肩膀安慰。
　　谢予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说我没事。
　　周信安和宁澜看着她们之间这些小动作，眼里的深意又多了一层。
　　宁澜想起当年徐玲梓为了那个初恋女朋友和家里出柜时的场景，忍不住问了句：“你们就真觉得能在一起一辈子？”
　　周呈露和谢予眼神交流了一番，谢予表示她想回答。
　　周呈露微微抿唇，无奈却又宠溺地点了点头。
　　谢予看着宁澜，认真又紧张地说：“阿姨，我知道现在说一辈子太夸张，毕竟一辈子那么长，谁也不知道以后的事。可是我们经历过生死考验，在我们离死亡最近的时刻，最希望的就是能和对方在一起。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辈子的缩影，但我知道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深刻的爱。”
　　谢予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随口把爱挂在嘴边的人。她那些撩人的、动人的、甚至煽情的话，大多都是情到浓时才会说出来，而且大多都是只有她和周呈露两个人的时候。像今天这样当着长辈的面把爱意完全展露，的确非常罕见。
　　宁澜其实是担心她们激情退却后会后悔浪费了这几年人生最美好的光阴。没想到却引出谢予这番对爱的定义，弄得她这上了年纪的脸都有些泛红。
　　刚才周呈露说的那些，已经让宁澜听得有些脸红心跳，现在谢予再来这么一出，差点让她招架不住。
　　她只得清清嗓子：“我只是担心你们没想清楚，一时冲动而已。”
　　谢予眨眨眼，不太明白宁阿姨这话是什么用意。她只好用眼神向周呈露求助，谁知看到的却是已经变成粉色的耳朵。
　　好可爱，好想亲亲，就像平时在昏黄灯光下满怀爱意望着她时那样。
　　周信安和宁澜再瞎也看到了这两人时不时就流露出的爱意，而且这还是克制过的。他们有点无法想象平时在家里，这两人到底会是怎样的相处。
　　今天这次见面，周信安心里的疑问算是解决了。但他的态度不足以代表一切，还得看宁澜怎么想。
　　宁澜听完周呈露的回忆，算是明白她们为什么会瞒了那么久，不过她还挺意外她们竟然计划过主动坦白。
　　但就算被隐瞒的事说得过去，访学的事宁澜还是不满意。
　　“那呈露，你觉得一而再，再而三推迟访学计划也是好事？”
　　周呈露蹙眉，偷偷瞥了谢予一眼。果然，对方投来疑惑的眼神。
　　宁澜见她不回答，也没厉声，但痛心疾首的意味很是明显。
　　“当初你和我们说，你想要当个好医生，所以坚决要报医学院，我们再不舍得也依你了。后来你又说，外科好医生不少，但精神科却面临断层危机，所以你想去，我们也同意了。那现在呢？你是不是要说，因为你想谈恋爱，所以过去的这些努力，都可以往后靠了？”
　　宁澜就算不反对女儿和同□□往，也无法接受女儿交往了一个令她变糟糕的对象。
　　周呈露垂着眼，她想解释，但其中牵扯的原因当中确实有谢予。又怕父母误会，对谢予的印象变差，令她有些踟躇。
　　宁澜把视线转向谢予：“那你呢？你也觉得呈露为了爱情放弃访学机会，是好的？”
　　“妈，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谢予这时才第一次知道访学的事，之前只知道要想升副主任，访学这道坎基本都要过。但她不知道周呈露已经推过几次，听宁澜的意思，大概率是因为她。
　　“阿姨，之前呈露姐太忙了，我们还没时间好好沟通这件事。”
　　宁澜愣了下：“你不知道这事？”
　　谢予抿了唇，算是默认了。
　　宁澜叹了口气，不再说了。
　　周呈露和谢予屏住呼吸，都在等她接下去的话，没想到她竟然不再说这事了。
　　周信安看出她有意是想让她们回去自己沟通，便招呼她们再动动筷子，让气氛再次破冰。
　　吃完饭后，周信安让她们先回去。等包间里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他让服务员又上了一壶新茶。
　　“怎么样，今天的见面你满意吗？”
　　宁澜喝着新上的茶，嘴里仍有点涩。
　　“我满不满意也改变不了她们的心意。”
　　周信安轻笑两声：“我反正挺满意的。”
　　宁澜瞪他：“你早就倒戈了。”
　　周信安十分无辜地替自己辩解：“我可没有，你不能因为呈露不听话就迁怒于我。”
　　宁澜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态度，周信安好奇：“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想起刚才周呈露回忆时的表情和眼底闪动的柔光，宁澜怎么会不清楚女儿对这份感情的用心和在意。该问的也问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她们还是坚持要在一起，又能怎么办呢？
　　“我知道拦不住，就算我要脱离母女关系，估计她也不会选择回到我这里。”宁澜苦涩笑了笑，“但我有底线，为了爱情影响事业，我肯定不同意，更别指望我支持。”
　　“那刚才你怎么不直接说？”
　　“你没看到小予的反应吗？明显就是呈露没跟她说过实话，先让她们回去自己商量，看看是什么结果再说。”
　　周信安乐了，主动帮她把茶添满：“我说你啊，真是操不完的心。”
　　“两个人在一起，甜甜蜜蜜当然什么都好办，但遇到事了总得面对解决吧？她们要是连这点沟通商量的能力都没有，那谈什么恋爱，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周信安频频点头：“领导说得对，过日子是得有商有量。”
　　谢予和周呈露从餐厅出来，本打算走回去，结果走了两分钟发现不太对劲。两人一讨论，都觉得有点腿软，于是打了车。
　　等回了家，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哪儿都不如在自己家里轻松舒服，谢予把周呈露拉到沙发，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
　　“阿姨今天说的访学，是你以前说过的那种吗？”
　　谢唯以前规划升迁路径时也提过几次，但访学是医院公派，不是谁想去都可以的。
　　周呈露勾着她脖子，轻声嗯了下。
　　谢予拧眉：“那为什么不去？”
　　周呈露抿唇不语。
　　“是因为我？”
　　谢予虽然也能猜到，可她觉得呈露姐不至于会让爱情跟事业间的天平倾斜到这程度。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完全能体会宁阿姨的气愤。
　　“我不否认，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我能照顾好自己。而且访学也就一年的时间，去了回来还能升职，这是好事啊。”
　　周呈露用食指堵在她唇上：“你听说我完。”
　　谢予的眉头还是拧着，但嘴已经听话闭上了。
　　“院里换了新的领导，医院的中层要进行大面积调整。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所以想多等一阵子。”
　　“你在等什么呢？”
　　周呈露很少和谢予说关于医院内部的事，她总觉得谢予还是学生，而且和这些人与事不相干，没有必要了解这些烦心的事。
　　“我想留下来帮主任。”
　　何咏年的资历和能力早就可以胜任副院级，但始终在室主任的位置上停留，说白了就是不讨之前领导的欢心。但何咏年是个好医生好领导，心里不仅装着病人，也装着青年医生。
　　周呈露感恩她的栽培和指导，不少时候还会善意为她打掩护，这才使得那份报告能够顺利提交。这样的领导，她怎么能在何咏年最需要助力的时候离开。
　　“那你为什么不和叔叔阿姨说清楚呢？”
　　周呈露叹气：“我爸妈知道我不擅长这些，肯定会阻止的，然后用他们的方式去支持主任。”
　　“那不是更好吗？”谢予想，周信安的人脉可比周呈露厉害多了。
　　“不好。主任不会喜欢这样的支持，要是她真想靠关系，早就升上去了。”
　　谢予大致听明白了，周呈露是想和林娜还有钱铮一起，帮着何咏年在这次的医院中层调整中冲出重围，让她升上去。
　　“等主任的事定下来后，我就会考虑访学了，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周呈露捏着谢予的鼻尖，嗔她。
　　谢予揽着她后腰，轻轻摇晃，柔软温热的身体在自己怀里时近时远，分外撩人。
　　“也许我会和你一起去呢。”


第170章 
　　“如果你真想去，那就争取一下，也许你会是十年以后的第一人呢。”
　　周呈露原以为她是开玩笑，但在餐厅时紧张了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一些，也就顺着心意继续说笑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哪里？”
　　谢予挺诚实：“以前我哥说过，主流的访学选择就那几个。按照排名和热门程度，我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是哪里。”
　　周呈露笑而不语，只是揉捏着她的耳朵，自顾自玩着。
　　谢予歪了一下头，倒是没把耳朵从周呈露手里挣脱出来，很是自觉地继续贡献着。
　　“其实前阵子杨教授和我提过，但我觉得有点太冒险了，暂时没多想。”
　　周呈露这才停了下来，认真看着她：“杨教授说什么了？”
　　谢予把她抱紧了点：“他建议我申请去国外读博。”
　　“这么快？”
　　照道理，谢予现在还只是研一的学生，就算要给读博建议，现在也还是有点早了。
　　“我之前不是想做关于双重防爆材料的研究吗？后来按照要求把相关理论和数据都补齐后，过了没多久杨教授就问我有没有考虑过读直博。”
　　她这么一说，周呈露就听出其中的差别来了。
　　“杨教授的意思是让你从新开始，去申请国外的直博课程？”
　　谢予点头，把下巴压在周呈露肩上，和她紧紧依偎。
　　原本以为做研究是她拿手的事，没想到现在竟也会觉得如此迷茫。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本来是该和周呈露商量商量的，但看到她因为陆也晴还有宁澜的事已经很辛苦了，谢予不忍心再去烦她。
　　周呈露见谢予靠在她肩上久久不说话，知她肯定心存矛盾：“那你是怎么想的？”
　　杨教授前阵子找她去办公室谈话的画面又重现眼前，谢予想起个细节，先笑了两声。
　　“那天杨教授把我叫去，我刚要随手关门，他突然一脸严肃跟我说，门就开着。
　　那个样子好搞笑。”
　　周呈露偶尔也会听谢予吐槽哪个同学在实验室里搞砸了，又或是抱怨哪个组员偷懒不认真，但很少会这样说杨教授的事。
　　转念一想，她大概能猜到原因。她读书那会儿，单独去见导师，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被提醒留着门的。
　　“他找你去，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想研究的这个课题有价值但有点不讨喜。原创突破性不够，只是在已有基础上的分支研究，商业运用前景也不够明朗，可用范围小，所以能获得的资金支持有限。”
　　“那他自己的看法呢？”
　　谢予叹气：“杨教授自己倒是挺看好这个尝试的，所以才问我愿不愿意去国外读博。说他可以帮我写推荐信，而且真被录取的话，还有全额奖学金。我也看了他推荐的学校和专业，的确很牛，牛到我可能都申请不上的程度。”
　　周呈露有些不相信，把她拉起来：“什么学校什么专业连你都这么不自信了？”
　　谢予扯了扯嘴角，报了学校和教授的名字。
　　周呈露对材料科学方面的了解不多，但校名她是知道的，这位教授她也是听说过的，科研期刊霸榜大佬。
　　“而且我查过了，这教授最近十年没有收过国内直接申请的本科生。”
　　周呈露明显感觉到谢予说这话时腰间垮了一下，有点沮丧的意思，可想而知申请难度的确不小。
　　“如果你真想去，那就争取一下，也许你会是十年以后的第一人呢。”
　　“你真觉得我可以？”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谢予得了她的鼓励，跑到房间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把她之前查过的学校资料还有她觉得比较难的点都说了。
　　周呈露逐条分析，先把能够做到的几处挑了出来：“语言成绩你突击一下应该不成问题。绩点你也是够的，实践项目你之前在俨城大学参与的也不少，只是不确定对方认不认可。文书方面，如果杨教授愿意帮你写推荐信，那是很大的优势。”
　　谢予看着剩下的几条：“剩下这几点，我得都成为特例才有可能。”
　　“先把能做到的做了。”
　　谢予原本打算劝周呈露去访学，没想到最后变成自己也要开始留学准备。在这之前，她其实把这个可能性放在很后面，压根没想过她们竟然还可以在同一个国家一起上学。


第171章 
　　“那就再接再厉，争取一鼓作气拿下！”
　　不知道是周呈露的鼓励起了作用，还是对一起去读书的憧憬太过诱人，谢予之前只是偶尔想想的念头现在成了强烈的渴望。心底那跃跃欲试的念头便无从掩饰地从她脸上、眼里甚至是手心这些地方显露出来。
　　周呈露见了，哪里还不懂她的心思。
　　她趴在谢予肩上，等谢予把列表上的内容按照她们刚才划分的方式重新调整好，才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转过来看着自己。
　　谢予眼睛里还留着因为兴奋而闪耀的光芒，原本就不大的脸因为周呈露的动作显得更加袖珍，却挡不住一贯的秀气。
　　“怎么了？”谢予含糊问了声，表情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
　　“你想去，为什么没跟我说？”
　　这个问题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了，谢予只得从周呈露手里逃脱。
　　“因为杨教授跟我说的时候也强调了只是一个建议，毕竟目标院校门槛太高了。而且对我来说，就算申请到了，还得考虑毕业时间，虽然有奖学金，但时间成本也是钱。”谢予看了眼周呈露，把另一个原因也坦白了，“况且我也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异国不仅有时差，还有那么远的距离，我舍不得。”
　　周呈露定定看着她：“其实你心里是想去的，对不对？”
　　谢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那么好的科研环境和那么牛的导师，谁会不想呢。”
　　“那就努力争取一次，就算不行也没有遗憾了。如果申请上了，作为你的女朋友，我虽然很不舍，但我支持也希望你去，这对你的未来会是非常大的助力跟提升。”
　　谢予笑得眼睛都弯了，看得出来她确实想试试。
　　“以后你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不要一个人消化，这样我就没机会为你分忧也没机会为你骄傲了。”
　　谢予轻轻捏了一下周呈露的细腰：“那你以后也不能像访学的事一样瞒着我。虽然何主任的部分我帮不上忙，但我们是一体的，生活也应该共同承担面对，不是吗？”
　　周呈露主动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以后不会了。”
　　那天见面后，宁澜心里虽然还惦记着她们回家商量后的结果，却没催过。她和周信安心里想的是，这事估计一时半会协商不好，她们之间肯定得花些时间去说服彼此。
　　陆也晴的病情有了明显缓解，宁澜在医院逗留的时间也少了些。这天她出来办完事，顺路想来看一看也晴。快到医院大门的时候，突然看到谢予刚从公交车上下来。
　　车站就在医院门外两百米处，比宁澜的距离近些。谢予手上拎了两个保温桶，宁澜以为她也要去探望也晴。
　　宁澜今天本就是顺路来看看也晴，所以没通知周呈露。现在谢予也来了，她有些犹豫，不知道会不会在病房里遇到？可是没听也晴提过有别人探望啊，难道今天是谢予第一次去？
　　宁澜还在琢磨这事，周呈露已经从医院里走出来。谢予也没再往医院里走，两人就在门外说起话来。
　　谢予把手里的保温桶都交到了周呈露的手里，然后她又指着那两个颜色不同的桶说了点什么。周呈露一直笑着听，不时点点头。
　　两人交谈的时间并不长，谢予好像还有点赶时间，看了几次手机。周呈露把保温桶并在一起，腾出一只手帮她把围巾整了整，也交代了几句。
　　虽然都只能看到侧面，但宁澜还是清楚见着了她们看着彼此时的眼神和脸上隐藏不了的笑容。这是只有面对真心喜欢的人时才会显露的神态，宁澜也年轻过，知道这是怎样的情不自禁。
　　刚才一直下着毛毛细雨，雨势不大，落在发梢也不过一层薄薄水雾，但谢予还是细心替周呈露把发顶和额前的雨水擦掉。
　　“你快去学校吧，别让杨教授等你。”
　　“那你记得趁热把汤喝了，我炖了一上午呢。”谢予临走前又回头，“也晴表姐那份比较淡，你别喝错了。”
　　周呈露一直目送谢予上车，直到公交车出站，她才转身。
　　“呈露。”
　　周呈露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即停步转了身。
　　“妈？！”刚才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真是宁澜。
　　宁澜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伸出手想帮她分担一个。
　　“今天出来办事，顺路来看看也晴。”
　　周呈露把红色保温壶递给宁澜：“这是给表姐的。”
　　宁澜掂了下，还挺沉：“谢予准备的？”
　　周呈露不确定宁澜接下来的反应，不免紧张，但也没说谎。
　　“嗯，她最近在学熬汤。”
　　宁澜又瞥了眼周呈露手里那个蓝色保温壶：“那是给你的？”
　　周呈露低头看了眼，无奈又心疼地轻叹：“嗯，说了不让她弄，她非要弄。”
　　宁澜忽然打了个冷颤，这寒风细雨中，她可不想再体会那天在餐厅里经历的肉麻感受。
　　周呈露以为她冷，稍稍加快了脚步：“妈，你是不是穿少了？我办公室里还有两件备用的外套，你要不换了再走？”
　　宁澜摇头，在去往住院部的路口摆手：“我不冷，你去忙吧，也晴的汤我带过去就行了。”
　　周呈露只好随她，等宁澜走出两步后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又回头想要叫住周呈露。这时发现女儿竟然一直没走，还站在原地看她。
　　见宁澜突然回头，周呈露以为她忘了什么，快步走了过去：“还有事吗？”
　　宁澜思忖了会儿：“之前玲梓说出差给我们买了点补品，正好你爸最近想喝药膳汤，我又一直没空去拿。你要是有时间，就帮我去取一下。”
　　周呈露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宁澜的意思。回家送补品，这是个不错的理由，更重要的是宁澜愿意让她回去了。
　　“好，我待会就给玲梓打电话。”
　　徐玲梓一听宁澜的这个理由，忍不住笑出声：“我随时都有空，这可是关系到你顺利回家的大事，没空都不行。”
　　周呈露明显也挺高兴：“我觉得我妈开始松动了。”
　　“那就再接再厉，争取一鼓作气拿下！”
　　徐玲梓知道周呈露下班晚，下午的时候亲自开车把补品送去了医院。
　　“你怎么自己跑来了，不是说好了我下班去拿吗？”
　　“等你下班拿完都几点了，再送回家连洗碗都赶不上。这种事我最有经验了，要趁父母松动的时刻猛攻。”
　　徐玲梓把东西放到周呈露车上后，连水都没喝就又走了：“我待会还有会要开，你们加油。”
　　周呈露一下班就往家赶，宁澜见她来得比与预计时间早，倒也没细问。
　　周信安见她来了，很是高兴地把东西接了过去。大概是宁澜跟他说过这个理由，向来对药膳汤没什么兴趣的他竟装模作样把每样补品的包装认真看了一遍。
　　宁澜见周呈露站在鞋柜旁，颇为拘谨，心里也不好受。看着陆也晴和家里的关系搞成这样，宁澜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周信安也说过，总不见得以后跟女儿就像陌生人般相处吧？
　　她幽幽叹了口气：“愣着干嘛，过来洗手帮忙开饭。”
　　周呈露把打算明年去访学的计划还有谢予想要申请去读博的事都说了，宁澜既欣慰也意外。
　　欣慰的是这件事比她想象中解决得快，这样的沟通效率她很满意，结果自然是她想看到的。可是谢予又突然要去读博，这和访学不一样，访学最多也就是一年半，博士没个五年可下不来。
　　“呈露，你想好了吗？她这一去，可就好几年啊。”
　　“目前还只是在准备阶段，申请难度不小，但这个机会很好。”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呈露看了眼爸妈的神色，放下筷子，认真道：“我知道分开几年对感情肯定会有些影响，但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还是值得去争取的。而且，人生肯定会遇到不同的挑战和困难，就算避开了这一关，那以后其他的难关我们也是要面对的。所以，顺其自然就好。”
　　宁澜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看过了太多因为距离而导致的疏离：“那你们……”
　　周信安突然拍拍她手背，轻声说：“好了，既然她们两个商量好了，就让她们自己决定吧。”
　　宁澜转头看他，周信安眼神很是坚定地朝她点点头。
　　宁澜知他不是随口劝的，只好无奈叹气，也不多说了。
　　等周呈露走后，宁澜问周信安：“你对小予要去留学就这么放心吗？”
　　周信安把期刊放下，摘了老花镜：“我们支持不支持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们是怎么想的。学校和专业都那么好，小予去读的话肯定是好事，将来毕业了起点也更高，这对呈露来说也不是坏事。至于分开几年要怎么维系感情，那也是她们的事。要是感情不好，绑在一起也不见得就能长久，也晴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宁澜语塞，确实是这么个理。但当妈的，总是忍不住操心。
　　见她一脸忧愁，周信安拍拍她：“孩子大了，都能瞒着我们谈那么久恋爱，我们还能管住什么？”
　　宁澜有点委屈地看着他。
　　“学会放手，让她们自己去拿主意吧，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将来陪着呈露到以后的，也不是我们。”
　　“老周……”
　　要说对宁澜的了解，还得是周信安。
　　见宁澜这副模样，他主动把自己那杯茶递了过去：“喝口茶，顺顺气，这件事也就只能这样了。要是不想支持也没关系，我们试着习惯和接受就行了。”


第172章 
　　“回来吧，两个人吃饭多没劲啊。”
　　谢予给周呈露送完汤后直接从医院去了学校，临近期末，杨教授留了不少时间给学生们自己复习。需要完成的重要实验贯穿了整个学期，到了考试前反而不那么需要整天往实验楼跑了。最近大家又都回归到理论知识的备考阶段，图书馆里经常找不到空位。
　　她平时就认真，每次做作业都严格按照杨教授的要求去做。这些理论知识早就烂熟于心，还有很大一部分已经能融会贯通运用到实验中去了。
　　平时别人闲散，谢予就抓紧时间多泡在图书馆。现在别人争着去图书馆占位，在通宵教室里咬牙硬撑，谢予却显得有些过于“悠闲”。
　　今天上午没课，下午其实也没课，但杨教授说了，会在办公室答疑，复习遇到问题的同学可以去找他。谢予昨天就问过杨教授大概哪个时段过去比较方便，以免和其他同学撞上了。
　　她到了楼下，看到许舒涵下来，脸色闷闷的。
　　谢予和她打了个招呼：“你这是被批评了？”
　　许舒涵耷拉着脸，有气无力说：“批评倒算不上，但是他钢笔随手一圈一圈的，找出来的全是我的漏洞。”
　　杨教授虽然严厉，但对女生们的态度还挺好的，很少会直接说些令人难堪的话。但看许舒涵这沮丧的样子，她能想象得出刚才办公室里的情景。
　　“这也挺好的，考前复习目的就是查漏补缺嘛，现在找到漏洞总比考试的时候才发现好多了。”
　　许舒涵当然也明白这道理，但明明觉得已经复习了好几遍，梳理出来的难点不超过五个。原本信心挺足的，现在她只想赶快回去抓紧时间再复习两遍。
　　看到谢予要往杨教授办公室方向去，许舒涵诧异：“你也有问题要问？”
　　在她的印象里，期末考试对谢予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平时做实验或是写作业的时候，她随口就能把课上的内容拎出来。
　　“对啊，我也有些问题要请教杨教授。”
　　许舒涵心里稍微平衡了些，看来为了期末考试而紧张的人不止她一个。连谢予成绩这么好的人都来了，她真得抓紧了。
　　杨教授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谢予站在门口轻声敲了两下。电脑屏幕后的人探了探头，见是她，嘴角稍稍弯了下。
　　“谢予啊，进来吧。”
　　虽然是老规矩了，但杨教授还是强调了次：“门就开着吧。”
　　谢予朝他办公桌走去，除了叫了声杨老师之外，也没急着说话，安静等在那里。
　　杨教授把回复邮件发了出去，见她还站着，招呼她坐下。
　　“你昨天说有几个问题想和我聊聊，都是哪方面的？”
　　谢予昨晚明明说的是请教，到了杨教授嘴里就成了聊聊。不过看得出他有些意外谢予的问题也和其他同学一样多，所以急着想知道是哪些难题困住了他的得意门生。
　　她坐下后并没像其他同学那样拿出书或是笔记本，两手空空但一脸我有不少话想说的样子。
　　杨教授稍微坐直了些，觉得谢予今天的表现有点反常。
　　“我其实是想问，上次你说的申请读博的建议，我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吗？”
　　“你又想去了？”
　　他提过两三回，谢予的反应比较平淡，之后也没来问过细节，杨教授心里自然是认为她不打算去。其实也可以理解，能从俨城大学考到俨中大学已经是一次很不错的提升，冒险去申请国外顶尖大学的博士课程并不是最优选，谢予只需改变自己想要研究的方向就能继续在俨中大学获得不错的成绩。
　　只不过谢予的天分和勤奋都很难得，杨教授爱才，自然也希望这样的人才能够得到最充分的挖掘跟打磨。
　　谢予迟迟没反应，他心里是有那么点失望，但也完全能够理解。他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谢予突然改变了想法。
　　看杨教授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谢予吃不太准他的态度。但自己的态度首先要摆正，于是认真解释了起来，把之前为什么没有过多考虑的原因也说了。
　　“你之前认为自己的条件够不上所以就不敢申请？同时也因为不想离开家人太久，所以不想出国？”
　　谢予点头，其实就是这么两点主要原因。
　　“那现在这两点都发生变化了吗？”
　　谢予摇头：“这些其实都没变，变的是我自己的想法。”
　　“那要是去了国外，你又开始想家了怎么办？”
　　谢予勾了勾嘴角，轻声说：“我家人会和我一起去。”
　　杨教授挑眉：“陪读？”
　　“不是，只是时间上正好凑在一起。”
　　杨教授隐约听懂了，家人的意思可能不是他之前理解的那个家人。不过他对学生的私人生活兴趣不大，最让他高兴的其实是谢予想通了。
　　“推荐信我可以帮你解决，成绩方面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你如果真决定要去，语言考试还有面试，就务必要抓紧。”
　　谢予不是毕业后才去，而是要去国外从头开始，就算顺利也要秋季入学。这意味着她的研一其实是白读了，加上国外的博士课程有很大概率是要延毕的，算下来时间比预计的要长。
　　如果在准备阶段再耽误，那这时间成本代价就更大了。
　　“我寒假就开始准备。”
　　杨教授在电脑上敲了好一会儿，之后打印了一张表格出来交给她：“你按照这上面的内容，四月之前全都准备好。”
　　谢予扫了一遍，足足十几条，好在有三分之一算是现成的。
　　“如果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就把这当成只有一次的机会。”
　　实验失败了可以重来，杨教授历来是鼓励学生们别怕失败，多次跌倒多次爬起来就是了。但这一次，他希望谢予的宝贵青春不要被浪费。
　　谢予把纸折好夹进书里，很是高兴。
　　杨教授等了一会儿，不见她问别的问题，知道期末考试对她应该不存在任何问题，也很是欣慰地笑了笑。
　　“那我先走了，谢谢老师。”
　　谢予刚站起来，杨教授突然叫她。
　　“谢予，如果真去了国外，你毕业后打算回来吗？”
　　谢予拧了拧眉，她并没有想过不回来。她早就习惯了俨城的生活，而且周呈露也在俨城，她一个人孤零零漂泊在外有什么意思。
　　“当然会回来啊。”
　　见她回答得如此爽快坚定，好像完全没什么犹豫和挣扎，杨教授脸上的欣慰又多了些。
　　不少优秀学生从他这里去往海外，大多都是可造之材。本希望能够去海外历练提升一下，再回来发挥才干。可最终大部分都选择留了下来，回来的寥寥无几。
　　虽然现在谢予答得爽快，但她毕竟还没去，去了以后是否会改变主意，杨教授也不确定。可心里终究是希望她能回来的，她的回答就当是颗种子，存个希望吧。
　　谢予回去以后很是欢喜地把杨教授依然愿意帮她的消息告诉周呈露，周呈露也把晚上回家时父母的态度说了下，两人都觉得转机已经出现，正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抱着腻了一会儿，周呈露贴着谢予的脸，开始认真计划。
　　“今年春节我们就得忙起来，正好可以一起复习英语。”
　　周呈露的访学对于英语成绩要求没那么高，以她的基础稍微强化一下就够了，但谢予则要考出一个足够惊艳的分数才行，之后的面试也对口语要求非常高。
　　但一起留学的诱惑实在太香，即使知道会很辛苦但两个人都充满期待。
　　今年春节格外迟，几乎要到二月上旬才过年。假期她们待在家里复习倒很简单，但年三十怎么过，还是要商量一下的。
　　“我爸妈最近忙着挣钱，连饭都吃不安稳，不会有心思管这事的。”谢予语气淡淡的，很是疏离地说着于敏娟和谢成占的近况，好似已经完全不是一家人。
　　“那就别管了，今年我们一起过。”
　　谢予紧了紧环在周呈露腰间的手：“自从我哥进去以后，估计他们都不会有心思过年了。”
　　谢予其实想问，年三十那天是不是只有她们两个。毕竟宁澜那边的态度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抗拒，可也没说接受。
　　如果只让周呈露回去过年，周呈露肯定是不会愿意的。最大的可能，其实就是她俩在这小屋里吃顿好的。
　　挺甜蜜，但其实又有那么点孤单。
　　宁澜前阵子忙着照顾也晴，最近才终于有空开始准备年货。好在今年过年晚，而且家里缺的东西也不多，三四天的功夫就能备好。
　　周信安见她每晚都对着清单加加减减的，忍不住问：“今年过年家里几个人吃饭啊？”
　　宁澜背对着他，坐在那里认真盘算着，头也没抬回了句：“你自己算。”
　　周信安其实是想打探一下她的态度，今年除夕让不让女儿和小予回来吃饭。但宁澜不肯直说，他只好装糊涂。
　　于是周信安装模作样掰手指数了起来：“按照老规矩，今年再多加一个也晴，要不再多准备一份玲梓的，总共六个人。”
　　陆也晴是肯定要留在俨城过年的，宁澜这回完全偏袒她，更不可能让她孤零零自己过除夕。她跟周信安，加上也晴和玲梓，也就四个人。哪儿来的六人？
　　宁澜用鼻子想都知道那两个没被点名的人是谁。
　　其实她也没有要把她们拒之门外的意思，只是还不太能完全接受，总有那么点别扭和愕然冲击后尚未复原的拧巴。
　　“你倒是算得准，也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被你安排。”
　　周信安笑眯眯拿出手机：“我问问就知道了。”
　　宁澜动了动唇，没阻止。电话接通后，周信安和周呈露聊得还挺开心，就是迟迟不提除夕回来吃饭的事，也不知是故意在吊谁的胃口。
　　宁澜停下写字的动作，握着笔仔细听着周信安打电话，有点急又有点纠结。
　　余光瞥见清单上的内容，她怔了怔。
　　这么多东西，如果真就只有她和周信安再加个陆也晴，那也远远超了，完全吃不掉。
　　她不想承认自己在准备年货和除夕团圆饭的时候，潜意识里就已经把周呈露和谢予也算上了，这个台阶还没那么快能下来。
　　周信安领导当久了，迂回的本事炉火纯青。宁澜等得不耐烦了，索性去厨房忙起来。
　　见她走了，周信安低低笑了两声，对周呈露说：“你妈没反对，我已经反复试探过了。”
　　周呈露有些激动，还很开心：“真的？那我们一起回去？”
　　“回来吧，两个人吃饭多没劲啊。”
　　“谢谢爸。”
　　“又说什么傻话呢。”周信安欣慰笑笑，突然清了一下嗓子，“那个，你跟小予除夕那天能不能早点回来？”
　　“怎么了？”
　　“好久没人陪我下棋了。”


第173章 
　　“周叔叔，你接受这样的讨好吗？”
　　谢予听周呈露说除夕要回周家吃年夜饭，一开始以为是周信安亲自打电话来叫她回去。虽然心里失落又觉得情有可原，周呈露要是大年三十故意不回去，摆明就是和他们对着干。好不容易缓解的关系，一下子就又弄僵了。
　　但这样一来，只剩下她自己待在这里听着风铃声吃饭了。晚上周呈露是肯定会赶回来的，真正落单的时间也就三四个小时。
　　谢予自我安慰，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周叔叔和宁阿姨那边最重要。她到时找个电影，边吃边看也就混过去了。
　　周呈露见她瞬间怔愣后就一直垂着眼皮，看样子不太开心。原本她们已经计划好那天要吃什么，哪些自己做，哪些叫外卖。
　　上次去餐厅见面的事回来后谢予没说什么，但周呈露知道她压力不小。除夕夜本该高高兴兴的，谢予要是和她一起回去，或许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你不想去？”
　　谢予刚做完心理建设，正准备劝周呈露放心去，自己在家没关系的，让她珍惜机会。
　　她刚张嘴想接话，临时反应过来周呈露说的好像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舌尖在齿根上滑过，硬生生把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是我也能一起去的意思吗？”
　　周呈露看她那差点咬到舌头的急样，知道她刚才肯定是理解错了。
　　“不然呢？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谢予咬唇笑笑，她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傻。
　　“我爸妈也希望我们回去。”
　　谢予诧异：“叔叔和阿姨不生气了吗？”
　　“我爸应该没什么了，我妈可能还需要点时间，但回去吃饭肯定没问题的。”
　　肯松口一起吃团圆饭，说明狗血剧里的大闹、决裂场景基本不会出现。
　　她刚要咧嘴笑，却又拧了眉：“我还没给叔叔阿姨准备礼物呢，现在去买来得及吗？”
　　谢予急着要去房间拿包，还真打算出门，被周呈露一把拉住。
　　“天快黑了，别到处乱跑。”
　　谢予看了眼窗外，发现自己刚才顾着激动忘了时间。可是明天她得去学校拿资料，要下午四点多才能走，这样一来等于又少了一天。
　　“别紧张，去超市买点年货就行了。”
　　谢予一听，觉得这样诚意不太够：“那些东西说不定叔叔阿姨单位里早就发了，我再带去显得多敷衍啊。”
　　“他们看重的是心意。”周呈露的手从谢予胳膊上滑下来，握着她的手，“你要是不怕辛苦，那天就多陪我爸下棋，帮我妈洗碗。”
　　这个谢予以前去周家就常做，早就轻车熟路了，可谓毫无压力，人只要进门了就能撸起袖子干。
　　“只要叔叔阿姨不嫌弃，我天天做也没关系。”
　　周呈露嗔她：“我可不准你这么累。”
　　虽说不用刻意买什么，但谢予一整晚都在惦记这事，快睡着前还在琢磨。周呈露安抚了一会儿见她还没停，干脆翻了个身。
　　谢予顺势从她背后抱过去，紧贴着她的背。即使在冬夜但室内暖气很足，丝薄睡衣压根阻挡不了体温传递。
　　“你给点建议嘛，我肯定没你对叔叔阿姨了解，关键时刻你得帮帮我啊。”
　　谢予不仅搂着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还一下一下全都扑进周呈露的颈窝里，弄得又燥又痒。
　　她往后推推肩膀：“今晚我都说一百遍了，是你觉得还不够。”
　　谢予回忆了一下：“一共也就六遍，哪有一百遍。”
　　周呈露转头，“忿恨”瞪着她：“你确定真要我说一百次？”
　　谢予笑着亲亲她鬓角，额头贴着她脸颊，有点撒娇：“我第一次以这个身份去过年嘛，当然想做到完美，争取有个好印象。”
　　周呈露由着她闹了会儿，才抬手勾着她的头：“以后回去过年的机会多得很，你得给将来留点进步空间。”
　　第二天放学，谢予在校门口等周呈露来接她，之后一起去超市。哪怕是再俗的年货，该买还是得买。
　　许舒涵约了表姐去逛街，见谢予在那里跺脚哈气看手机，问她要不要搭顺风车。杨芯莜也是刚到不久，听到表妹的话，也探头出来。
　　“谢予你去哪里？顺路的话我送你。”
　　谢予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杨芯莜，虽然隔着几步距离，依然能看清杨芯莜的好气色。
　　“不用了，我等人。”
　　校门外不方便停车，既然谢予说在等人，许舒涵没再勉强，绕过车头准备上车：“那我们先走啦。”
　　车门刚关好，杨芯莜从后视镜里见到有车在谢予面前停了，之后谢予便小跑着迅速上了车。车子很快就从她旁边驶过，杨芯莜看清了来接谢予的人，倒是不意外。
　　不过刚才她好像看到谢予摸周呈露的脸了？隔着双重车窗，她无法百分百确定。但那个姿势看着非常眼熟，因为不久前她也在车里被人这样摸过脸。
　　想到当时的情形，杨芯莜竟然还有点回不过神，脸颊也变得微热。
　　见她迟迟不开车，许舒涵叫了她声：“表姐，你在想什么啊？”
　　杨芯莜抬手勾了下耳边的碎发，又整理了一遍安全带，这才把车开出去。
　　许舒涵刚才没注意，现在倒是想起回头看一眼，发现谢予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走得好快啊。”
　　杨芯莜笑笑：“你刚才没看到她上车？”
　　“还真没有。你看到了？”
　　“周呈露来接她了，你刚上车她就到了。”
　　“难怪我没看到。不过我真挺好奇的，都过了一学期了，谢予那神秘的女朋友一次也没出现过，反倒是呈露姐来接送过几次。要不是谢予每次说到她女朋友时那两眼放光让人受不了的沉醉样子，我真怀疑她的女朋友是编出来的。”
　　“你不会还对谢予念念不完吧？”
　　许舒涵摇头：“早就不想了。”
　　这时正巧遇到个红灯，杨芯莜转头看她：“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许舒涵双手撑在膝盖，肩膀往前倾了点，全靠安全带的拉力平衡着。
　　“做同学以后接触多了才发现她眼里压根就没有过我。谢予这人除了学习和实验，脑子里就只有她女朋友。”想起那些无意中被肉麻到的点滴，许舒涵环抱住自己抖抖肩，“我才不要自讨没趣。世界那么大，我可没空耗在不属于我的坑里。”
　　见她真放下了，杨芯莜当然也很高兴。
　　“表姐，你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啊？”
　　这时绿灯已经亮起，杨芯莜专注前方：“我哪来的男朋友？”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你前阵子总是抱着手机不放，而且笑得那么明显，我爸妈都悄悄讨论过几次了。”
　　杨芯莜挑了挑眉：“有吗？”
　　“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杨芯莜无奈摇头，她哪有什么男朋友，舅舅和舅妈真是瞎操心。
　　谢予和周呈露在超市里足足逛了两个小时，其实年货每年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包装升级一下或是新出个什么噱头，周呈露真没想到谢予能挑剔成这样。
　　最后还是周呈露一再拦着，谢予才从购物车里很是不舍地放回去几件。
　　除夕那天，周呈露提前和领导打过招呼，当天不是她的班，中午就能走。谢予在家一直在看时间，要带去周家的年货和礼品全都整齐摆放在门口。
　　周呈露回来吃了午饭，见谢予心不在焉，干脆再早点回去，省得在家白紧张。
　　周信安开门把她们迎进来，看到谢予手里拎得满满当当的，走路都像企鹅。
　　“让你们回来吃饭，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家里都有。”
　　周呈露无奈：“爸，这话我已经跟她说了一百遍了，她还是要买。”
　　谢予格外郑重地把东西递给周信安：“这是我们的心意，希望叔叔阿姨别嫌弃。”
　　这时宁澜也从厨房过来，周信安赶紧侧身让开，示意她快看看谢予手里的东西：“你看小予多客气，买了这么多东西。”
　　一见宁澜，周呈露和谢予都有点紧张，刚才的轻松气氛瞬间转了九十度。宁澜也在观察她们，见两人同步敛起的笑意和小心翼翼的拘谨，气氛确实开始变冷。
　　周信安生怕她冷着脸说出些硬话，正要打圆场，就听宁澜先开了口：“进来吧。”
　　她又看了眼谢予手上的东西，轻声说：“小予你把东西放在柜子旁边就好了。”
　　谢予立即执行宁澜的指示，整齐有序，很符合宁澜平时整理家务时喜欢的工□□格。
　　周信安笑眯眯夸她：“小予还挺了解你宁阿姨的习惯。”
　　谢予抿唇，紧张望着宁澜，又不敢太明显。
　　正好宁澜也在看她，眼里没什么特别意味，也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和以往差不多。
　　“你们先去坐会儿吧，厨房的事我还没忙完。”
　　周呈露跟在宁澜身后：“妈，我去帮忙。”
　　宁澜回头摆摆手，又指了指客厅：“你过去陪陪也晴。”
　　她自己回了厨房，谢予走到周呈露身边，低声说：“真的不需要去厨房帮忙吗？”
　　“我妈发话了，让我去陪表姐。”
　　“那要不我去帮阿姨？”
　　谢予话音刚落，就隐约听到棋子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均染了浅浅笑意，看样子谢予是没机会去厨房了。
　　“待会我去厨房就行了，你陪我爸好好下棋，他念叨好几次了。”
　　陆也晴刚才就听到他们在门口说话了，等了好一阵才见到人。她知道表妹今天会带一个好朋友回家吃饭，没想到竟然是之前见过的。
　　她的病情只是暂时稳定，宁澜和周信安怕她受刺激，没有明说谢予和周呈露的关系，只说是好朋友。
　　她还喝过谢予熬的汤，虽然一直没机会接触，但陆也晴对她的印象挺好。
　　周呈露陪陆也晴聊天，在家里比在医院自由多了，可以谈一些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的话题。谢予陪着坐了一会儿就被周信安悄悄叫去了棋室，看着已经摆好的棋盘，谢予确定刚才那依稀的声音绝不是她幻听。
　　“开饭还早，趁着有空我们先来一局。”
　　谢予也不耽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周信安其实也很久没好好下过棋了，陆也晴和周呈露的事好不容易解决了，年底前单位的事又特别繁琐。各种总结表彰会连轴转，他也是今天才真正有空喘口气。
　　谢予有心让着他，基本上以防守为主，并没什么犀利的进攻。
　　周信安笑着看她：“小予你这是故意讨好我？”
　　谢予竟也没装，眨了眨眼：“周叔叔，你接受这样的讨好吗？”


第174章 
　　【愿此情此景，年年如斯。】
　　周信安被谢予的坦率和直白回答反将了一军，嘴角上那抹浅笑定格，眼里倒多了点其他意味。
　　他走了下一步，让自己的攻势变得更加明显一点。谢予随即跟上，仍然是之前的风格：防守。
　　“我呢有挺多身份，在单位是领导，在以前的病人眼里是医生，在你宁阿姨心里是丈夫，在呈露那里是父亲，在你面前是叔叔，但我并不需要每个身份都被讨好。”
　　谢予认真分析这话，揣摩他的意思。
　　周信安不打算猜谜语，自己接着说下去：“你如果真想讨好我，只讨好父亲这个身份就够了。”
　　谢予眉头轻轻皱了下，似懂非懂。
　　周信安主动回撤了些，又让棋局多了些继续纠缠的机会。
　　“你以后跟呈露好好过，对我就是最大的讨好了。”
　　谢予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周信安这算是同意了。
　　“谢谢周叔叔！”
　　周信安掂着手里的棋子，抬眼瞥了下，假装随意实则提醒：“你宁阿姨还没点头，现在我也只能让你叫我叔叔。”
　　谢予哪敢要求一步到位，周信安这么通情达理已经让她喜出望外了。
　　“我会继续努力的！”
　　见她一脸兴奋，真怕下一秒手舞足蹈就把棋盘给掀了。周信安努努嘴，让她把注意力放回去：“你先好好下棋，不许故意让我。”
　　谢予怕继续让棋反而弄巧成拙惹周信安不高兴，于是调整了思路，由守转攻。不过前期她让得太多，压根没打算赢，只是希望把周旋过程拉长，所以没给反击留太多余地。
　　刚才周信安主动把攻势减弱，看来是有意给谢予一点发挥的空间。但也没留太多，时机把握不好依然难以成功。
　　谢予的注意力一旦集中到如何反败为胜上，全身细胞里就都充斥着同一个信念，思路和之前转变明显。
　　没过多久，周信安就不得不开始谨慎应对，刚才留给谢予反击的小小口子被越撑越大，被谢予抢回去的优势也逐渐增多。但她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没有穷追猛打，进退有度，时时紧逼又时时留有余地。
　　陆也晴偶尔探头去看棋室里的动静，大多时候见到的都是沉浸在对弈中一老一少。周呈露也会看，但并不怎么担心，只是有点好奇今天谁输谁赢。
　　“呈露，你和谢予认识多久了？”
　　周呈露怔了怔，以为表姐纯属好奇，就大致把她们相识的时间说了。
　　“那看来你们还挺有缘分的，有点注定的意味。”
　　“注定什么？”
　　陆也晴弯了唇，一副不用特地瞒着我：“注定会和普通朋友不一样啊。”
　　普通朋友四个字，咬字格外清晰。
　　周呈露本想解释，又觉得表姐说得没错，于是只动了动唇，什么话也没说。
　　“这条路不好走，注定比大多数普通人要辛苦。”陆也晴想起从前，叹了口气，“但只要遵从本心，坚持走自己想走的路，就算辛苦，心也是甜的。”
　　周呈露没想到陆也晴竟然是家里最能感同身受的那个人，感慨万千。
　　“上次你就领着她一起回来，平时她人没来，汤倒是常送。今天除夕又和你一起回来，你说什么样的好朋友能做到这份上？”
　　周呈露低头笑了起来，在有心人的眼里，她跟谢予确实不可能只是好朋友。
　　见她不否认，陆也晴不用再问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虽然意外但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了迎合世俗观念或是父母期望而违背自己的心意才是最错误的选择。她也是在错误的婚姻里挣扎许久才彻底醒悟，只可惜有些迟了，终究还是摔得一身伤，鲜血淋漓。
　　她不希望表妹重蹈覆辙，经历和她一样的痛苦和曲折。哪怕一开始的选择就与众不同，但只要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那也比按照别人的意愿去生活要开心得多。
　　陆也晴覆上周呈露的手背，鼓励周呈露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坚持自己的选择，别留遗憾。”
　　“谢谢表姐。”
　　陆也晴眼里有了些许生机，虽不如过去般灵动但比前阵子刚来时的死寂空洞好了许多。
　　“我也要谢谢你。”
　　宁澜在厨房里忙碌，一直到快开饭了才终于解了围裙。陆也晴和周呈露都去说过要帮忙，又都被宁澜赶回客厅，执意自己操持。
　　好在家里人不多，宁澜忙了许久但并不算太累。之所以不让人来帮忙，只不过是想有个私人空间让她慢慢调整情绪。
　　今天既然把谢予叫回来吃饭，那就不可能再板着一张脸破坏了除夕夜的气氛。但宁澜暂时还做不到周信安那么心宽，心里总有些隐隐的别扭和不自然。
　　像周信安说的，她现在能做到的还不是接受，就只是试着去适应。至于能否习惯，宁澜没有十足把握，但她别无选择，只好顺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一整个下午忙忙碌碌，拧巴的心情顺畅了不少。等到大家都上桌的时候，气氛意外的好。
　　周信安过足了棋瘾，心满意足，脸上笑容一直没断过。就连宁澜不许他喝酒都没抱怨，乐呵呵地跟其他人一样，在杯子里倒满了橙汁。
　　身为一家之主，周信安的高光时刻就是在举杯这一刻。虽然手里拿的是橙汁，但他的话让人还没喝就开始沉醉，期待着来年。
　　“今天呢是也晴多年后第一次在我们家过年，也是小予再次来吃团圆饭的日子。虽然生活有波折，但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希望今后每一年我们都能团团圆圆。”
　　虽说春晚越来越没新意，但作为除夕夜的标配，总还是要看上几眼才算过年。饭后大家都聚在客厅，等着春晚开始。
　　徐玲梓没来吃饭，但仍是准时来送礼。院子里车声刚停，她的脚步声就匆匆而至。
　　光听语气就知道是过年了，徐玲梓比任何一个人都还兴奋。
　　宁澜接过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你这孩子，每年都送这么多东西。”
　　徐玲梓换了鞋，挽着宁澜走进客厅，和大家打了招呼。
　　周呈露旁边还有个空位，徐玲梓却没要坐的意思。
　　宁澜倒了杯茶给她：“今年家里准备了不少烟花，玲梓你待会和她们一起去小院吧。”
　　徐玲梓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最喜欢烟花了，又不敢自己上。
　　为了今晚美景，周呈露难得大方，同意让谢予辛苦一下，负责放烟花。
　　谁知徐玲梓这次却一反常态，并不打算留下来：“不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宁澜诧异：“这么急？”
　　徐玲梓看了眼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点剩余。
　　“叔叔阿姨，我今晚约了人。”
　　她这么一说，大家基本都明白了。除夕夜约的人肯定不普通，这下谁也没再说挽留的话。
　　联想到她这段时间的神采奕奕，很有可能是有了新感情。宁澜想起之前还担心徐玲梓心如止水，看来的确是多虑了。
　　“那……赶紧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前一刻还在热情挽留，现在又在热情送客，徐玲梓临走前朝周呈露眨眨眼。
　　“怎么了？”
　　“呈露，你家里的烟花存货能不能分我点？”
　　周呈露起身领着她往库房走，叫她们回来吃饭的第二天，周信安就让人去买了不少烟花。
　　“你不是约了人吗，要烟花干嘛？”
　　徐玲梓无语看着她：“你是恋爱谈久了，浪漫细胞都消失了吗？”
　　周呈露打开库房的门，抱臂站在门边：“你又不敢放，带烟花去约会不是自曝短处？”
　　徐玲梓哽了一下，径直走进去认真挑选起来。
　　周呈露帮着她一起把烟花放到车上，临走前揶揄道：“你从我这里搬走那么多烟花，总该告诉我是谁和你一起欣赏吧？”
　　徐玲梓锁好后备箱，就是不说：“你和谢予好好欣赏就行了。”
　　看着她满是期待又急着离开的样子，周呈露没再耽误她。
　　等她回到客厅，春晚已经开始了。
　　谢予凑到她耳边：“玲姐和谁去放烟花啊？”
　　“她没说。”
　　“这还要保密？”
　　“她其实很娇羞的。”
　　谢予惊，从没想过玲姐竟是这样的。
　　也难怪，从她认识徐玲梓到现在，玲姐一直是单身状态，自然看不出她谈恋爱以后会是什么样。
　　陪着周信安和宁澜看了一个小时的晚会，陆也晴稍微有些困。明天下午她还要回医院，今晚不能熬夜。
　　宁澜让她们去放烟花，别等太晚才去。
　　“爸妈，你们要一起吗？”
　　周信安端着茶杯，悠闲看着电视：“不去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我们在家看晚会。”
　　周呈露和陆也晴挑了几款烟花，谢予让她们站在旁边，只负责欣赏就好。看着她蹲着整理引线的背影，周呈露忽然想起似曾相识的一幕，只不过现在她们的关系已完全不同。
　　陆也晴已经拿出了手机，等着拍照：“我好久没有看过烟花了。”
　　周呈露这才想起，表姐很久以前曾说过，最希望能和爱人一起放烟花，年年如此。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光束，硝烟残余飘荡在冰凉的空气里，让这个除夕夜变得更加真实生动。
　　谢予和周呈露靠在一起，直到空中最后的光芒消失，才依依不舍低头。
　　周呈露不能免俗地挑了几张惊艳的烟花照片，发了朋友圈：【愿此情此景，年年如斯。】
　　谢予笑着看她发完，立即就拿出手机，争当点赞第一人。
　　等她迅速完成点赞，便看到了自己朋友圈里另一条同样绚烂的内容。
　　杨芯莜不久前也发了一条朋友圈，也是烟花美景，和她们刚放的烟花极为相似。
　　周呈露凑了过去，看到杨芯莜写的是：【感恩同赏烟花的除夕。】


第175章 
　　面试结束前，教授笑着跟她说了句期待见面。
　　院子里烟花声和惊呼声交错起伏，升腾的烟花点亮夜空的同时也温暖了所有观众的心。虽然温度低但谁也没觉得冷，更不想回屋。原本说留在客厅看春晚的周信安和宁澜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窗边，看着三个人把孤寒冬夜衬得温暖热闹，就算隔在双层玻璃后，他们也感受到了来自年轻人特有的活力。
　　宁澜望着几乎是贴着谢予肩膀在看手机的女儿，心情复杂地说：“去年的时候，呈露连看晚会的心情都没有。我当时以为她是上班累的，怎么就没想过是因为小予没来呢。”
　　周信安笑呵呵搂了搂她的肩膀：“你啊就是太紧张她了反而容易想太多，小时候她刚学会走路，学会说话的时候我们就盼着她快点长大独立。现在她自己清楚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才开心，我们就别再像以前那样处处指点她了。”
　　宁澜依旧望着窗外，看着即便只是一个背影都能让人感觉到她很快乐的周呈露，这一次没有反驳周信安的话。
　　原本打算让周呈露和谢予留在家里住一晚，明天吃了午饭再回去，谁知放完烟花回来后她们还是要走。
　　宁澜低声说：“都这么晚了不如就别赶回去了，反正也没急事。”又不是的人家里养了宠物得回去照看。
　　宁澜见她们还是不松口，突然想起之前的事，以为是怕门关不严。
　　“门锁我已经找人修好了。”
　　提到门锁，谢予和周呈露同时想起那晚的惊心动魄，忍不住打了个小小寒颤。不过她们坚持要回去还真不是因为担心晚上门自动开了，而是明天一早起来就准备抓紧复习了。
　　“妈，我假期很短，两个人能凑到一起的时间有限，我们得抓紧。”
　　宁澜脸色微变，只好点点头，把她们送到门外。
　　周呈露上车前让宁澜赶紧进屋别冻着，却听到语重心长但声音压得格外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呈露啊，虽然是假期，但你们也要注意分寸，别太放纵了。”
　　今年春节为了备战语言考试，她们几乎连逛街的安排都取消了，哪里会有什么放纵。
　　“不会的，我们都列好时间表了。”
　　宁澜诧异地挑了挑眉：“这事你们还排表？”
　　周呈露不解：“复习当然要有计划了，不然怎么能有效率。”
　　这下换成宁澜怔愣了：“复习？”
　　“你忘了？之前和你说过，我们打算年后一起参加语言考试。”
　　这事宁澜倒是没忘，只是没想到她们争分夺秒到这程度。
　　周呈露见宁澜那表情，显然之前说的不是复习的事，刚想问是什么，就被轻轻推搡着赶紧上车。
　　“好了好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等车开出了小半程，周呈露才想明白宁澜急着赶她上车是为了掩饰被追问的窘迫，好一阵羞恼。
　　她看了眼一直在摇头晃脑的人，即便已是深夜但谢予一点困意都没有，看上去很精神。
　　“今天开心吗？”
　　谢予停下在腿上飞舞的手指，歪头看周呈露：“开心，很开心！”
　　“因为放烟花了？”
　　谢予咧嘴，笑意放大：“因为叔叔阿姨开始接纳我了。”
　　周呈露嘴角的弧度在车窗外照进来的灯光下比烟花还灿烂，谢予盯得移不开眼。
　　“就准备这样歪着头到家？”周呈露目视前方，即使夜里车并不多但她仍未大意。
　　谢予依旧歪着头，笑眯眯继续看了好一会儿，还美滋滋赞了句：“你比烟花好看。”
　　假期里这两人只在年初一稍微放纵睡了个懒觉，其实也不过是十点半。给周信安和宁澜打了个拜年电话，之后把宁澜让她们带回来的饭菜热了一下做午饭。
　　窗外依稀传来喧闹声，洋溢着过年的喜悦，谢予和周呈露却已经把复习资料摊在桌上，迅速投入到备考状态中。
　　一起去留学的梦想近在眼前，只要努力踮起脚似乎就能触碰到。正因为距离不再像过去那么遥不可及，才让人更有动力。
　　周呈露的申请过程相对简单，医院那边基本没有任何阻力。何咏年见她变得积极主动，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是全力支持。九月入学，周呈露的申请五月就批复下来了，但同样想要秋季入学的谢予，进展却不那么顺利。
　　语言考试谢予一次过，分数很理想，文书方面也很漂亮。杨教授不仅自己亲自写了推荐信，还主动帮谢予找了两位同是俨中大学的知名教授助阵，强调了她所想要深入研究的课题很有意义，只是目前国内资源支持不够充足。
　　但目标院校那边没什么反应，迟迟没有下一步的答复。其实这也正常，十年来都没有过先例，谢予也不敢奢望自己是例外。但心里又不肯轻易放弃，每天除了刷很多遍邮箱之外，还把申请材料翻来覆去研究。
　　对比教授的要求和以往发表的论文，谢予试图从中找出能够让对方注意到她的地方。她写了篇小论文，范围不大，只是局部阐述了自己的设想和目前的进展，巧妙地和对方目前正在研究的领域有部分重合，然后发了过去。
　　这篇小论文并不在常规的文书列表里，因为既没有名家背书，也没有得到过任何官方赛事或机构的认可，确切说只不过是她自己对一些理论的探讨与猜想。她也知道这样做其实是冒险，可时间一天天流逝，与其被动干等，不如主动出击搏一次。
　　因为现在的她，太想和周呈露搭上同一班飞机，牵手同往。
　　周呈露最近常在下半夜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起初她还惊讶谢予半夜不睡觉在忙什么，后来看多了就知道她是在争取最后的机会。
　　虽然心疼但周呈露并不会在谢予加码冲刺的阶段叫她回来睡觉，也没有起床陪她熬夜，因为这会增加对方的压力。
　　她甚至很少提及自己半夜醒过的事，只是默默在做出国准备的时候把谢予那份也算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谢予的冒险反倒为她带来了一丝转机。那篇小论文是直接发到教授的邮箱，三天之后竟然收到了直接回复。
　　她激动不已，针对邮件中提及的几个问题，她本想立即回答但手指放在键盘上又谨慎克制住了。这个机会对她来说十分难得，或许这次回复了就没有下文了，不能这么草率。
　　她打了几次草稿，反复修改，也请教了杨教授，这才十分正式地回复过去。很快，对方就让助手和谢予联络，想要安排一次非正式的视频面试。
　　之所以说是非正式，说明对方暂时还没考虑要录取谢予，但又对她有点兴趣，所以先了解一下。
　　为了配合对方的时差，面试安排在晚上十点左右，谢予却一大早就醒了。
　　周呈露在专业方面帮不了她，但说了不少当初博士论文答辩时被轮番挑战的应对经验。心理要是稳住了，临场发挥就不太可能失常。
　　无论能否被录取，至少不要因为太过紧张而失常，这样也不会有太多遗憾。
　　下午的时候周呈露特地请了假，先陪着谢予模拟练习了两次，之后又陪着她看了部电影放松心情。等距离面试开始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周呈露主动离开了房间，还贴心帮她关了门。
　　谢予需要提前冷静下来调整情绪，这是周呈露强调过几次的。
　　谢予没想到国际知名的教授竟然是个幽默爱开玩笑的小老头，花白胡子修剪得有模有样的，一点也不刻板严厉。
　　原本预定只聊十五分钟的，结果足足说了一小时。谢予全程英语交流，除了个别专业词汇和理论偶尔卡壳，其他的基本对答如流。尤其是她的动手能力强，很多只有常待在实验室里的人才懂的细节她都了如指掌，自信和谦虚在她身上完美融合，令人印象深刻。
　　面试结束前，教授笑着跟她说了句期待见面。
　　这让谢予心花怒放，关了视频后几乎是旋风般冲了出去，直接站在沙发后就抱住周呈露。
　　“我觉得这事成了！”
　　谢予很少会说大话，能让她激动成这样，说明成功概率很高。周呈露终于舍得放下被自己紧紧捏着的遥控器了。
　　本打算看会儿新闻转移注意力，谁知道帮谢予关了房门以后周呈露的心就一直平静不下来。爱人在房间里调整情绪，她就在客厅里紧张祈祷。
　　谢予猜的果然没错，非正式的面试结束后不久，教授又让助手安排了一次所谓的正式面试。谢予有了之前的经验，没那么紧张但还是做了充分准备。
　　谁知教授不按常规，竟然没问多少专业问题，倒是问了她不少能否适应国外生活，对国外的气候饮食了解多少的话题。两人就像唠嗑般聊了会儿家常，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到录取通知书出现在邮箱的时候，不止她的同学疯狂了，就连学长学姐们都来找她讨经验。
　　回忆起所谓的正式面试，谢予摊手：“主要就是聊了聊天气和吃的。”
　　其他人以为她故意卖关子，对此谢予也无从辩解。她得抓紧时间办手续，不然真赶不上了。
　　周呈露劝她，留学的事还是要和谢家打声招呼，毕竟一走好几年。谢予不太乐意，觉得于敏娟和谢成占帮不了她什么，万一拖后腿更烦。
　　周呈露却挺有信心：“就去说一声，不然显得你没交代。你放心，他们不会影响到你的。”
　　谢予将信将疑，但还是听话去了。
　　于敏娟和谢成占憔悴苍老得让谢予吓一跳，春节前她只是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家过年，他们也没细问她是什么安排，仿佛再无多余精力在意这些。
　　见面后谢予才发现电话里的憔悴不及眼前的十分之一。
　　但她也没心思关心他们最近怎么累成这样，大概率是在替谢唯那些破事善后。于敏娟的小超市卖了低价，老家那边也传开了，弄得他们没脸回去。
　　大概是担心谢唯出狱后没什么好出路，他们只能趁着还干得动，再熬一熬，希望能帮谢唯挣点积蓄。
　　听说谢予要去国外留学，于敏娟和谢成占大为紧张，可一听有全额奖学金，就又都放松下来。
　　于敏娟最近过于劳累，声带受损，说话就像好多年没抹过油的铁链：“你一个人在国外我们也照顾不上，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话里有多少真心的在意和叮咛，谢予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她只是来打个招呼，告诉他们接下来的几年她离开俨城并非无故消失。
　　从谢家出来，谢予脚步轻快，因为爱人就在楼下等着自己。她们今天要去周家吃饭，周信安说宁澜熬了补汤，让她们在出国前好好补补。


第176章 
　　“我有点累，不如改到明天再看电影吧。”
　　同学们听说谢予要退学然后去M国读博士，起初的时候都觉得她挺狂，后来打听清楚她要去的学校和跟随的导师，又开始集体流口水，眼泪从鼻孔里流出来了。
　　谢予并不热衷交际，但因为不想因为同学关系太生疏而影响了合作和实验，已经比在俨城大学的时候开朗主动了不少。但那些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她的，她多少也是知道的。
　　但这些人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得太直接，她虽然不像许舒涵脾气那么直，但怼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如果说许舒涵是在口舌上和他们一争高下，那双方好歹还有你来我往的交锋过程。
　　但谢予的回击基本让人无力还手，因为她的能力摆在那儿，人聪明又刻苦，无论是作业还是实验，就是完成得比其他人漂亮。杨教授表扬她的时候，其他人的嫉妒只敢悄悄藏在心里，卡在喉里，谁也没底气当面质疑或是挑战。
　　明摆着的差距，不是三言两语比谁说话大声就能赶上的，实力不济就只能老实闭嘴。
　　后来这些人从嫉妒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又开始转变态度想从谢予那里讨教些经验。能拿全奖又是跟着这个咖位的教授，只要能顺利毕业，将来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但谢予只是笑笑说把真实的自己展示出来就行了，别的也说不出什么诀窍和技巧，弄得这些想来取经的人失望不已。
　　于是这些人又继续之前的态度，只不过背地里的酸味更重了。许舒涵听了都觉得过分，没想到谢予知道后竟只是摇头撇撇嘴。
　　“谢予，你真就那么无所谓？”
　　谢予轻轻摇晃手里的奶茶，和许舒涵一起靠在实验楼下的栏杆上。今天她们做实验又是留到最后，楼里已经静悄悄的，她们出来吹风缓口气。
　　“听了肯定不高兴，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心里有偏见，你怎么解释他们都能找出新的理由继续说你。”
　　许舒涵侧头看她：“你怎么变得那么豁达啊，没个四十岁感觉都到不了你这样的境界。”
　　谢予想起平时陪周信安下棋，周叔叔在棋局上教了她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原来已经潜移默化在她身上发挥作用了。
　　周呈露比谢予早开学一周，但两人还是决定买同一个航班一起出发。能同在M国留学是好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俩一个在东海岸一个在西海岸。
　　交通还算方便，但以各自的忙碌程度来看，要想经常见面也很难做到。但她们已经很满足，至少比隔了半个地球要好得多。
　　宁澜和周信安去机场送她们，叮咛的话在家里已经说了太多遍，真到了分别的时刻，反而没什么可说的了。
　　“爸妈，你们早点回去吧，待会遇到交通高峰就麻烦了。”
　　陪着她们办好了登机手续，宁澜和周信安又深深看了她们几眼。周信安平时常劝宁澜要学着放手，但到了这时候，他也难以洒脱说再见。
　　周呈露怕再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下去，迟早大家都得眼泪汪汪，只好从宁澜那里下手：“妈，我和小予假期有空就会回来看你们的。而且现在视频很方便啊，你们想见我们的时候就打电话。”
　　宁澜确实红了眼眶，但忍住没掉泪。她单位里也有不少同事的儿女在国外留学甚至留下工作生活，平日里大家聊起这些话题时也各有感慨，但轮到自己了，还是难过多一些。
　　“你们去了以后就好好读书，家里我和你爸会照看的，其他的事就别操心了。”
　　周呈露生怕她和谢予不在俨城的时候，于敏娟和谢成占又出幺蛾子，私下和宁澜说了，让她有空的时候盯着点谢家的动静。
　　谢唯搞成那样，宁澜本来是一点都不想再跟谢家有任何瓜葛，但现在女儿和谢予在一起，她想不管都不行。
　　其实她私心也是希望谢家跟谢予之间的联系越少越好，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女儿将来被吸血。周呈露和谢予未来是捆绑在一起的，替谢予摆平家庭纠缠，其实也是在帮周呈露铺平以后的路。
　　周呈露主动抱了抱宁澜和周信安，再次催他们回去。宁澜也发现周信安情绪有点不对，怕他当众哭出来，那可就真吓人了。
　　宁澜拉走周信安之前，语重心长对谢予说：“小予，你去了国外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跟呈露说。如果呈露解决不了那就和我们说，自己在外面别什么都逞强。”
　　“我会的，叔叔阿姨你们也多保重。”
　　从机场离开，周信安和宁澜在车上一言不发。下了机场高速后，宁澜突然说：“老周，去呈露那里看看再回去。”
　　“呈露忘拿东西了？”
　　宁澜叹了口气：“没有，我就是想去看看。”
　　平时宁澜偶尔也会过来，但并不会像今天这样仔细检查。毕竟女儿这次去访学时间挺长，他们平时也不在这里住，真存了什么隐患那就糟了。
　　周信安把阳台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回客厅时随口说了句：“呈露这风铃还挺别致，跟她车上那个贝壳挺配套。”
　　宁澜之前就见过，但今天周信安这么一提醒，她忽然想起周呈露之前对车上那小小贝壳的珍视。
　　“擦干净收起来吧，等呈露回来了再挂。平时我们不在这里，坏了都不知道。”
　　**
　　异国求学是新鲜而忙碌的，这样的经历对谢予和周呈露来说都是头一次。新鲜感稍纵即逝，忙碌和压力才是主基调，她们却没有畏难也没有后悔，反而是乐此不疲地给对方介绍着自己校园里的趣事。
　　平日里睁眼就能见到的人现在只能在屏幕上出现，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可转念一想，她们其实相距并不遥远，买张机票，几个小时就能见到。
　　更重要的是她们在一起追梦，虽然追逐是各自的梦想，但这一段携手同进的经历是无比珍贵的。
　　好不容易盼来了第一个小长假，因为谢予要赶一份报告，所以周呈露来看她。为此谢予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兴奋和期待了，除了那颗雀跃无比的心，还有被动沉睡的身体。
　　因为她的录取通知书来得很晚，学校里能申请到的住宿基本不剩什么了。她又坚持想自己住，只能在离学校稍远的地方租了间小公寓。
　　这间公寓连独立房间都没有，基本是全敞开户型。好在只有她自己住，在床铺旁边摆了个大书柜，当做隔断。
　　为了迎接周呈露，谢予特地换了新的床单被套，还给餐桌换上了粉色小方格新桌布，桌上的透明花瓶里插了几支粉色月季。
　　周呈露本不想谢予来接她，怕影响她赶报告，可这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谢予呜呜呜顶回去了。其实她也想第一时间见到谢予，便没有过多坚持。
　　机场人来人往，谢予眼里却看不到其他任何人，死死盯着到达出口，直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
　　脚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她几乎没有任何卡顿就快步走了过去。
　　周呈露穿了件驼色半长风衣，里面是一件纯黑色的绸缎衬衫。她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爱人的脸，在谢予快步走来的时候，她渐渐张开了双臂。
　　久违的拥抱，彼此都在努力汲取着对方身上那熟悉的气息。曾经觉得再寻常不过的拥抱，却成了这两个月来最心心念念的奢望。
　　明明有好多话想说，可等到真见了面，又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这样好好抱着对方。
　　平时在机场火热亲吻的情侣也不少，周围的人对紧紧相拥的两人并无过多注意。直到周呈露有些透不过气，才轻声叫谢予松手。
　　谢予稍稍松了点劲，手却没有真正放开：“我好想你。”
　　周呈露的眼里同样充满思念和爱意，现在被谢予这声委屈弄得心尖发颤，主动在她唇畔亲了一下。
　　谢予诧异，周呈露很少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其实刚才拥抱的时候她就很想亲周呈露，只是怕她会不好意思。
　　既然呈露姐主动了，那再亲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谢予又把揽在周呈露后腰的手收紧，将彼此间的距离再次拉回。这一次，可不是只吻唇畔了。
　　带周呈露回公寓放了行李，简单梳洗后两人牵着手出去吃饭。原本计划好吃了饭以后去看电影，谢予连票都买好了。
　　可当真正见面后，两人才发现，有些事比看电影更值得期待，而且也更紧急些。
　　在机场的拥抱和亲吻就已经把沉睡的身体逐渐唤醒，加上那几乎不曾分开过的双手，让彼此的温度一直纠缠。
　　浪漫的烛光晚餐，最诱人的并非是被无数客人点赞的招牌美食，而是近在眼前的爱人。
　　谢予觉得自己身体里住着一头小怪兽，平时是乖巧的猫咪，但在周呈露面前则会显露原型，变成小老虎。
　　她甚至不想再吃饭后甜点，只想快点和周呈露回到小公寓里，然后解开那些阻挡她视线的纽扣。
　　可是，吃完饭还得去看电影，等真正回公寓估计得三个小时后了。谢予舔了舔唇，喝了口冰水让发痒的嗓子润一润。
　　她盯着桌角平复心神，却听周呈露说：“我有点累，不如改到明天再看电影吧。”
　　谢予的心咯噔一下，紧接着开始狂跳，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啊，那就明天看！”
　　周呈露把杯子里的红酒喝完，像是早就看穿了谢予的心意，微微启唇：“那我们回去吧。”
　　177、正文完、“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从餐厅回公寓的路并不算远，但谢予牵着周呈露往家赶的样子，像是走慢些就得天亮才能到家似的。跟在谢予身后的周呈露本想开口让她慢一点，但那紧紧牵着的手和从结账时就已经放不平的嘴角，无一不在表明谢予的急切和渴望。
　　她着急想回去是因为什么，周呈露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所以才会在刚才试探性地提出不看电影的建议。当谢予眼神瞬间闪亮甚至开始燃起火苗的时候，她就确定自己的试探是对的。
　　谢予租住的这栋公寓有近百年的历史，电梯老旧且狭窄，好在这个时点进出的人不多，等在电梯前的就只有她们两个。周呈露抿着唇把谢予着急连按电梯和焦急等待时下意识跺脚都看在了眼里，本该是挺好笑的动作，却因为某种特殊的期待而变得撩人。
　　谁让她也和谢予一样迫切想要早点回到那个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小空间呢。
　　电梯晃晃悠悠，一格一格变换着数字。平时从1到5，谢予觉得就算不是一眨眼也不过就是咽一口面包的时间。可今晚她深刻感觉到这电梯真是太老了，迟缓得比她爬楼梯还要慢。
　　数字刚从4跳转，谢予就已经拿出了钥匙，等五楼一到她便拉着周呈露小跑着出去。
　　这下，周呈露真叫她了：“小予，你慢点。”
　　话音刚落，她就被谢予拉进了门。先是一声沉重的关门声，紧接着便是轻了不少的撞击声，如果仔细听，还有低低的轻呼声。
　　谢予一进门就丢开钥匙，连灯都不想开，直接把周呈露抵在门背上，在黑暗中寻着温度吻了过去。
　　分开两个月，虽然每天都在联络，有时还能开着视频一起写作业甚至是一起入睡。可毕竟不在身边，总还是少了点什么。
　　直到今天见面，谢予才知道，缺的是真实的触碰和呼吸到对方气息时的悸动。
　　娇唇在触到的瞬间就如磁铁般紧紧贴合，不留一丝缝隙，直到彼此快要喘不上气了，才稍许缓解这些日子以来的想念。
　　谢予一改往日的温柔耐心，无论是动作还是呼吸，无一不在表现着她的急切。周呈露一开始时有点不适应，却在感觉到爱人对她极致的想念渴求后默许了。
　　她纵容了谢予今晚稍显粗鲁的动作，她们在这毫无遮挡阻隔的小公寓里遨游徜徉，直到天光渐白。
　　周呈露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上醒来时，有一瞬间的失神。身上有点热还有点黏，周呈露终于想起来昨晚她别说洗澡，就连洗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了来见谢予特地新买的风衣很早就躺在木地板上吃灰，现在夜幕退去，透过床边的书柜，还能看见它附近散落的其他小伙伴。
　　昨晚在夜色中此起彼伏的缠绵交错瞬间又回到了周呈露脑海，无论是某处隐隐的酸胀还是低头随意可见的痕迹，都在提醒着她这有多疯狂。
　　压抑了两个月的欲念在昨晚毫无保留地对爱人展示，谢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疯狂冲动。而周呈露，则献出了她曾经认为绝对不可能的尺度。
　　原来和深爱的人在一起，无论多疯狂的事，都不算事。
　　周呈露有些矛盾，既想回忆起一些在沉醉迷离之际被忽略的细节，又怕自己想多了之后勾起新的念头。虽然睡了一觉，但昨晚实在太累了，她的身体和她的心，暂时都无力再承受那排山倒海的极致汹涌了。
　　这时搂着她的人凑了过来，在她耳垂上轻吻起来。
　　“痒……”
　　谢予闷声笑着，动作却没停下，还从耳垂一路吻到发梢。这下周呈露真有点受不了了，想从她怀里挣脱开来，可她刚试着动了两下就被人狠狠捞了回去。
　　“我昨天没洗头。”周呈露和谢予早已熟悉彼此的一切，但还是不太习惯没洗头就一起睡了。
　　“没关系，我也没洗头。”
　　周呈露转头，瞪她一眼：“谁昨晚猴急到连澡都不让我洗？”
　　本以为谢予会含糊其辞，没想到她竟大方承认了。
　　“是我。”
　　周呈露：……
　　谢予紧贴着她，下巴抵在她光滑的肩上：“因为我太想你了，什么都顾不上，我的脑子里全都是你。”
　　周呈露放弃挣扎，倚在她怀里，滑腻温暖的触感舒服得让人变得昏沉。
　　“不在一起的时候，我每天都盯着日历数日子。可是见到你以后，我觉得时间根本不经用，一个晚上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周呈露的倦怠又重新泛了上来，语气也变得懒洋洋的：“你确定昨晚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谢予想起自己变身小老虎急不可耐，又总是吃不够的样子，终于开始脸红了。
　　她把头钻进周呈露颈间，哼哼唧唧，气息悉数喷洒在撩人的区域，却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
　　周呈露也没力气较真这些，翻了个身，和谢予面对面。
　　“我好累，还想睡。”
　　谢予不再闹，随手帮她把滑落的被子拉了上来，将两人严严实实都裹住，被子里柔软的身体仍是抱在一起。
　　周呈露闭着眼，有着爱人的怀抱和那不正经却让她心生喜悦的“谢氏胡话”，她很快就找回了过去在俨城的熟悉感觉，在这个陌生环境里再次彻底放松下来。
　　谢予忍着困意，闷声打了好几个呵欠，嘴角一直带着满足的笑。直到周呈露睡着，她才轻轻和她头靠着头，也睡了个回笼觉。
　　两人这一睡，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谢予压根不记得自己手机的闹钟到底有没有响过。不过她一点也不着急，为了能和周呈露好好过这个长周末，她已经提前熬了很多夜了。报告的内容每天写一点就行，实在不行放在最后一天下午写也可以，之所以要留在学校，只是为了方便去取样或是验证数据。
　　只可惜，昨晚改期电影票这下算是彻底作废了。票价倒是不贵，电影也不是什么非看不可的巨作，谢予只是觉得小别后的第一件约会夭折了有点可惜。
　　“几点了？”周呈露每次被累坏后再次醒来时就是这种软糯还带点茫然的柔弱声，让谢予既心动又心疼。
　　“三点了。”
　　周呈露轻轻嗯了声，还没睁开眼，谢予也不催她，只是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等醒过神来，周呈露突然睁眼，诧异地又问了一遍：“下午三点了？”
　　谢予晃着手机：“是的，东部时间下午三点了。”
　　周呈露迅速坐了起来，可是找了一会儿也没看到自己的衬衫在哪里。谢予从衣柜里拿了件干净的睡衣给她：“衬衫估计都皱了，先穿这个吧。”
　　周呈露的确不打算今天再穿那件衬衫，她只是需要一件能蔽体的衣衫让自己坦然走进浴室罢了。虽然在谢予面前她没什么可隐藏的，但教养习惯让她无法坦然光着走来走去。
　　电影是看不成了，等两个人都收拾妥当，肚子又开始抗议了。这个时间吃晚饭早了点，下午茶时间好像又迟了些，于是谢予从橱柜里翻出两包泡面，再加两个鸡蛋。
　　周呈露靠在她背上，佯怒道：“我大老远来看你，你就让我吃这个啊？”
　　谢予认真捞着面，生怕煮太软影响口感。周呈露把一半的重量压在她身上，活动起来有点不方便，但她很享受这样的依偎。
　　“晚上带你去吃大餐，暂时先将就一下。”
　　“又吃大餐？”昨晚的烛光晚餐挺贵，但看得出是谢予精心挑选的，周呈露没抢着付账。
　　“我的奖学金有不少剩余，我都存着呢，就等你来。”
　　“那也不能乱花钱。”
　　谢予把面倒进碗里，和周呈露一人端了一个走到铺着粉色小格子的餐桌旁。
　　“你以前不是还劝我别太省，现在怎么转性了？”
　　周呈露浅浅抬眼：“你一个人在这边，多留点钱在身边总是好的。”
　　谢予总说自己钱够花，让周呈露不必担心，就算周呈露有心要给她点支援也找不到理由。
　　“我的账户余额你看过啊，我又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
　　除了基本的吃住，谢予的确没多少要花大钱的地方。她一心想要提前毕业，整天不是在办公室看文献就是泡在实验室里，要么就是在这间小公寓里和周呈露温馨聊聊天。而且不是和周呈露一起，她连去旅行的欲、望都没有。
　　周呈露说不过她，又怕说太多扫兴，但还是忍不住强调了一遍：“你的女朋友就爱操心这个，你接受现实吧。”
　　谢予笑弯了眼，用拇指帮她把嘴角的一点汤汁擦干净，继续低头大口吃面。
　　吃完面，谢予带她去了学校后门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神奇的是穿过那片小树林竟然能直达海边。
　　那片树林面积不大，却十分幽静。她们去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树林里还有微光和余温，气氛不错。
　　“跟你说哦，这里到了晚上就是另一种风景了。”
　　周呈露见谢予神秘兮兮的，虽有好奇但更多的是觉得她这个语气好笑：“我怎么听着不像好事？”
　　谢予轻咳两声：“咳咳，那要看从什么角度说了。”
　　“哦？那从你的角度说来听听。”
　　“这里一到晚上，就会变成战场，有的时候还不止一对。”谢予想起自己偶尔撞见的画面，连连摇头，“我不喜欢。”
　　周呈露怔了怔，从谢予微红的耳朵猜出她所说的战场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又环顾了一圈小树林，的确够隐秘，只不过对她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她也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开战。
　　不过她关注的点并不在此，她转头认真盯了谢予一阵，悠悠说：“你以后少经过这里，更别因为好奇近距离围观。”
　　“我才没有，我又不是没享受过，才不好奇这种事。”
　　她解释得倒是挺严肃认真，可话的内容却令周呈露想到昨晚的疯狂。
　　真是说不下去了，周呈露抿了抿唇继续往前走。之后还下意识把谢予往外拉了点，不愿她往树林深处走。
　　海边的学生情侣不少，她们来了也不突兀。天气有点微凉，谢予和周呈露没下海，只是牵手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海浪声，让她们想起了在海岛的那段快乐时光。
　　“橘子说她又开了间酒吧，让我们以后有空去玩。”谢予低低叹息，“就是不知道以后是多久。”
　　周呈露听出她的失落，捏捏她掌心：“不会太久的。”
　　谢予也知道现在想这些不切实际，她们应该珍惜眼前异国求学的时光。大概是受海滩上其他情侣的启发和触动，她们也在光影中摆出各种造型，拍了不少合照。
　　之后两人各自挑选了一张自己最喜欢的照片，换成了自己相册封面。不特意关注她们的人并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但相似的光线、构图和人影，只要有心，很快就能识别出她们用的是情侣背景。
　　谢予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该去餐厅了。
　　今天的餐厅得打车过去，不是昨晚那种步行能到的距离。
　　“我们早点出发吧，免得堵车。”谢予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车费会巨贵。”
　　从海边回到市区，周围一下子变得喧闹拥挤，周呈露的注意力却被右前方的人吸引住了。谢予见她看了那边挺久，像是遇到熟人但又一直没行动，就只是这样看着。
　　她顺着周呈露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瘦高的男人身影，年纪看上去应该和周呈露差不多。
　　“你在看谁啊？”谢予终于忍不住主动问了，其实她更想知道除了自己，周呈露还会盯着谁看那么久，那么入神。
　　“像我的一个老同学，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
　　印象中，郁铭声不是应该在L国吗，怎么会在M国见到他？
　　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工作出差或是度假旅游都有可能，现在交通便利，在哪儿都是有可能的。
　　“那去打个招呼？”
　　周呈露还在犹豫，郁铭声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她了。对方显然也很意外会在这里遇到她，两人目光交错，瞬间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既然没认错，那的确是要打个招呼的。
　　郁铭声和他身边的女伴低声说了几句，接着一起朝周呈露走去。等到他们走近，周呈露更诧异了，因为站在郁铭声身边的女人，她也认识。
　　郁铭声主动笑说：“好巧啊呈露，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了。你来出差还是旅游？”
　　“我来访学。”周呈露看着他们挽着的手，“你们呢？”
　　郁铭声腼腆又甜蜜地咧嘴：“我和永珊来度蜜月的。”
　　周呈露终于确定了，站在郁铭声身边的人，就是当初把他整颗心都带走的叶永珊。
　　想起那次告别聚餐郁铭声那一脸死寂的沉闷，和现在眉飞色舞的样子判若两人，周呈露由衷为他高兴：“恭喜你们。”
　　郁铭声看了看谢予，又看到她们一直牵着的手，虽然猜到了些，但还是很礼貌地问了句：“这位是？”
　　周呈露深情看了谢予一眼，又转回去看着郁名声，很是坦然也很是骄傲地介绍：“谢予，我的女朋友，现在在莱顿大学攻读博士。”
　　郁铭声和叶永珊没显出什么异常神色，四个人继续聊了一会儿。
　　分别之后，谢予又回头看了几次他们远去的背影，问周呈露：“这就是上次你说的洗掉纹身要死不活的男同学？”
　　“嗯，我也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没结婚，而且和离婚后的叶永珊在一起了。”
　　谢予也觉得挺神奇的：“一个在L国，一个在M国，三年完全不联系竟然还能重新走到一起，只能说缘分太妙不可言了。”
　　周呈露想起那次郁铭声带给她的冲击，很是感慨：“注定好的人，兜了一个大圈子还是会回到对方身边。”
　　谢予却摇头：“那得靠多大的运气才能把这个大圈子绕回来。我还是更喜欢珍惜现在，不给圈子存在的空间！”
　　说完，她抬起牵着的手，在周呈露手背上用力亲了两下，这才心安。
　　周呈露在这里待了两天半，一场电影也没看成，但她和谢予并不觉得遗憾。谢予送她去机场，这次分别后，下一次的见面要到圣诞节了。
　　“我已经提前和教授申请过了，只要我把报告都弄好，圣诞可以多休息三天。”
　　圣诞节，谢予会去西海岸看周呈露。
　　周呈露抱抱她，没痴缠太久，只说了句我等你，就转身走了。
　　离别的感伤被那句我等你冲淡不少，距离圣诞其实并不算远，过着过着也就到了。
　　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人互相去对方的学校探望，两人的关系也从没隐瞒过同学和老师。她们和许许多多都在为梦想努力的情侣一样，憧憬着属于她们的美好未来。
　　一年半之后，周呈露结束了访学课程，按时回了俨城。谢予的课程进度渐渐赶了上来，她不想让周呈露等她太久，虽然周呈露从没催过她。
　　回国后的周呈露更加忙碌，已经升为副院长的何咏年又给她派了新任务，工作压力陡增。但这也说明她的能力越来越被认可，她也逐渐走上骨干甚至核心的岗位。
　　为了能尽快毕业，自从周呈露回国以后，谢予所有的假期都用来看文献写论文，就连寒暑假都没有回去。周呈露也把年假都积攒到一起，趁着春节的时候去看谢予。
　　宁澜和周信安对此表示理解，虽然这几年过年只有他俩在家，但只要女儿的感情稳定，他们并不介意过年的形式。
　　不过他们心里也有别的隐忧，那就是谢予毕业后究竟会不会回来，就算毕业回来了，待了一两年后会不会又想再出去？
　　谢予能够从莱顿大学提前一年博士毕业，就足以证明其能力，加上导师的名气和资源，她想留在M国其实不难。周呈露偶尔也会和他们说一点谢予在那边的近况，但并不详细。
　　今年过年，宁澜也不费心准备年夜饭了。反正就他们两个，直接在饭店定了套餐送来，除夕这天宁澜和周信安都挺悠闲。
　　“老周，你说明年能吃上团圆饭吗？”
　　周信安在清理心爱的棋盘：“能啊，小予六月就毕业了。”
　　“可是没听呈露说她几月回来。”
　　今年春节，周呈露自然又去了M国，宁澜希望这是她最后一年在异国过年了。
　　“她们自己会安排的，明年春节还早着呢。”
　　谢予原本也计划着毕业后就回俨城，可是教授给了她一个实习机会，要一直待到来年的一月。这个项目十分难得，教授欣赏谢予同时也希望她能继续留下，所以优选考虑了她。
　　机会确实很好，但回国的时间从七月变成来年一月，如果项目拖延，甚至还会影响回去过春节，谢予不免犹豫起来。
　　她打电话和周呈露商量，想听听她的意见。
　　周呈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问：“小予，你最终的决定有改变吗？”
　　谢予知道她问的是回俨城工作的计划，这个决定她从来没有动摇过。
　　“没变过。”
　　“那就参加实习。”
　　谢予没想到周呈露会这么爽快支持：“你……不会不高兴吗？”
　　“是有一点失落，但这个实习很难得，你应该把握住。而且你都说了一定会回来，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她们之前已经计划好了好多事，周呈露甚至为了能和她去旅行，准备八月休年假的。
　　“几年都过来了，我还怕多等几个月吗？”
　　谢予心疼又愧疚，哽着说不出话来。
　　周呈露弯唇，轻声说：“小予，我等你。”
　　听说谢予要留在M国实习，得要春节前才能回来，宁澜的心沉了些。这些年她看着周呈露和谢予的感情，说不感动是假的，可也没到能完全放心的地步，只不过她不再会当着女儿的面说这些，转而把压力给了周信安。
　　“老周，你说小予会不会实习结束以后又说要在那里继续工作一段时间？”
　　单位里有不少同事的孩子最后留在国外，基本都是这样的路径，要是谢予留着留着不想回来了，那呈露可怎么办？
　　周信安听到谢予临时推迟回国的消息，确实也有点意外。
　　“既然呈露不担心，我们也先别急，看看再说。”
　　宁澜叹气：“到了这份上，我也没别的要求，就希望她们能好好在一起，互相照顾，互相扶持。”
　　周信安拍拍她：“小予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实习的确超时了，但谢予还是在除夕前一天回到了俨城。
　　周呈露特地请了假，早早就去了机场。
　　这一次不像之前的任何一次相聚别离，这一次她是在迎接爱人回家，真正的回家。
　　人群中，熟悉的身影总是能第一时间吸引住彼此的目光。
　　谢予推着行李快步走向周呈露，还没开口就先红了眼眶。
　　周呈露上前抱住谢予：“欢迎回家。”
　　谢予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反复说着：“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178、海岛重聚、偏群像，慎购
　　民宿的员工们都觉得小老板今年有点怪。明明暑假是旺季，客房热销，价格还能上浮，淡季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个盼头熬过来的。
　　可陈一雎却是反向操作，不仅早早就把八月的预订给撤了，有些临时想要延长住宿的熟客她也友情价转到其他民宿那里，愣是又足足腾出半个月的时间。
　　细问腾空房间要做什么？陈一雎笑眯眯，只说修整一下。
　　小丁是去年十月来的新员工，今年夏天本该是她将要经历的第一个暑假旺季，为此她还特地跟老员工学习了经验。谁知一向精明的小老板竟然有钱不赚，客人最多的时候一单都不接，还掏钱修整。
　　这不是白白丢钱是什么？虽然小老板的身家挺丰厚，和小老板娘一起经营的网店也很红火，但做生意的谁会嫌钱多？
　　小丁决定暗中观察，看看小老板是不是在酝酿什么新创意，以退为进麻痹同行。
　　小丁观察了几天，最后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了头：小老板可能真是哪根筋搭错了，真就是有钱不想赚。
　　自从最后一间客房腾出来后，陈一雎马不停蹄开始了修整。虽不至于全盘改造，但顶楼原本只有一间蜜月套房的，现在又多弄了一间出来。
　　旺季里大家都忙着接待客人，做装修的反而没活，陈一雎花在这上面的钱倒是不多。如果不计较错过的客人，那其实也不算很亏，至少比冬天装修省了不少。
　　小丁跟着忙前忙后，又问了小老板几次。可是陈一雎总是只给她笑脸，神秘兮兮的。
　　顶楼的蜜月套房修整好了，陈一雎又开始折腾二楼的那两套豪华房了。这几间都是客人好评率最高的房，平时基本都是满客的。
　　“橘子姐，这房间已经挺高级了，你还要怎么升级啊？”
　　陈一雎和设计师讨论完部分细节，站在柜台外喝水。小丁这几天都快变成复读机了，每天都有好多个为什么。
　　“不一样的。来的客人不同，接待规格就得不一样。”
　　喝完水，陈一雎又继续去忙了。
　　“小丁，你待会把这些换上。”
　　小丁抬头，见是丁简来了，笑嘻嘻站起来：“丁姐，又有新货到了？”
　　丁简把盒子摆在地上，接过小丁递来的饮料：“橘子不是念叨好久了吗，要把店里的装饰换一换。”
　　虽然小老板娘平时比较严肃，但私底下其实是个很讲道理很真诚的人。小丁刚来的时候有点怕她，相处久了发现丁简其实和陈一雎一样，没有架子，很好相处，只不过两人性格不一样而已。
　　况且丁简和她还算本家呢，内心上她其实跟亲近丁简。
　　小丁趴在柜台上，又瞅了眼楼上，悄声问：“丁姐，橘子姐是接了什么大生意吗？”
　　丁简也瞟了眼楼上，时断时续的交谈声，频繁走动的脚步声，她能想象出陈一雎此刻的样子。
　　“不是大生意，但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客人。”
　　小丁一听，更好奇了：“丁姐，你就跟我说说吧，我都好奇死了。橘子姐什么都不肯说，就只是笑。”
　　丁简想到陈一雎最近每天睡觉前还要絮叨一遍准备工作进展如何了，又还有哪些地方不足要马上改进，像是要迎接大领导似的。
　　认识这么多年，她还从没见过陈一雎这样。
　　但她知道，陈一雎心里对这次毕业十周年的聚会有多期待，所以才会如此重视。
　　小丁眼巴巴看着，可是丁简也不说话，她急得鼻孔直冒烟。
　　“是很重要的朋友要来，橘子很想念她们。”
　　“原来是小老板的朋友啊！我说呢，连钱都不要了。”
　　这时陈一雎从楼上下来，看到丁简也在，立即扬起笑脸小跑着过去。
　　“忙完了？”丁简把手里的饮料递过去，陈一雎没迟疑就拿起来喝。
　　“今天的都差不多了，还缺几个软垫，我明天去市里买。”
　　丁简想了想：“我店里应该有，你待会过去拿吧。”
　　陈一雎摇头：“我想挑几个特别的。”
　　丁简店里的那些大部分都是网店出售的商品，走的薄利多销路线，独特性是差了些。
　　距离要去海岛旅游的日子越来越近，谢予和周呈露为了能顺利休假，已经加了半个多月的班。
　　为了能凑成这次毕业十周年旅行，不仅谢予和周呈露很忙，陶念希和江忻也在春节后就开始调整工作档期。今年八月的团聚，所有人都在为此努力着。
　　徐玲梓听说她们要去海岛度假，心痒痒的，也想去。但又怕自己贸然开口，打扰了人家寝室十周年聚会。结果每次吃饭时听到谢予和周呈露提起这事，就一副欲言又止的可怜样，最后还是杨芯莜看不下去了，私下里去跟谢予说了。
　　一听玲姐也有兴趣，谢予当然很欢迎。她给陈一雎打了电话问房间够不够，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立即正式向玲姐发出了邀请。
　　徐玲梓也不知道谢予是怎么看出她心思的，但邀请来得十分及时，她很爽快就答应了。
　　答应了谢予的邀请后，徐玲梓又怕杨芯莜没空。特意弄了顿烛光晚餐，又买了条钻石项链，半哄半骗地说服杨芯莜休假和她一起去。
　　杨芯莜看着在烛光下闪耀的钻石，笑着问徐玲梓：“一条项链就打算让我休息半个月？”
　　徐玲梓过去从不知道杨芯莜骨子里的事业心比她还夸张，自从培训班的生意起来后，她的连锁门店越来越多，忙碌程度也成正比飞涨。
　　有时徐玲梓想约她看个电影都得提前预约，更别提休假这么长时间了。
　　但她们也的确好久没有好好度过假了，徐玲梓接手了家里一半的生意，忙起来的时候一年里几乎都在天上飞。这次的海岛之行，她格外向往，愿意把工作暂时放下。
　　可是要说服杨芯莜就得花点心思了，徐玲梓明知她在逗自己，却仍是默契十足地积极配合着。
　　“一条项链不够，再加一个我，你看行不行？”
　　杨芯莜脸上笑容扩大，歪头看着殷切的徐玲梓：“这么好？你舍得你那些大生意？”
　　徐玲梓心里苦兮兮，难道平时忙的只有她吗？
　　但嘴上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于是她乖巧又真诚，用力点头：“我舍得。那些怎么能和去海岛相比呢。”
　　“海岛有金子吗？你这么向往。”
　　徐玲梓握住杨芯莜的手：“老婆，你就陪我一起去吧，我真地很想去。”
　　杨芯莜意味深长看着她：“看你表现咯。”
　　徐玲梓拧了一下眉，没搞懂老婆大人到底要看什么表现。
　　不过当天晚上她终于得到了一点启发，原来是有人怪她太忙，出差太久，连暖床的本事都退化了。
　　老婆发话，自然是要照办的。徐玲梓用实际行动向杨芯莜展示了极大诚意，终于哄得老婆松口答应了。
　　陶念希现在已经是小领导了，虽然这工作外人看来是可以提前养老的，但她自己知道开不完的会，写不完的材料还有突发情况下的时刻待命有多耗人。转眼毕业十年了，当初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仿佛还在眼前，但她疲惫的身躯和内心都再难像从前那般生龙活虎了。
　　好在这次的十年聚会，让她找回了点当初的劲头，就连生活节奏都不由自主又活跃起来。
　　江忻去年刚升职，已经是外企的部门经理了。孩子三岁，原本是不怎么愿意出远门的，可这次的十年聚会太诱人，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当大家在俨城机场集合后，第一件事就是集体吐槽陈一雎。
　　这些年里她们偶尔也会出来吃个饭见见面，但和刚毕业那会儿相比，频率少了很多，毕竟大家的生活轨道慢慢不一样了。
　　陈一雎和丁简也来过俨城几次，但不是陶念希去培训了就是江忻在出差，又或者谢予在加班，总之能真正聚在一起的时候少之又少。
　　陶念希拿出手机：“你们早上被橘子催过没？”
　　就连徐玲梓和杨芯莜也没被遗漏，全都点了点头。
　　“橘子现在怎么跟宿舍阿姨似的，生怕我们起床晚了赶不上飞机，还特地逐个叫醒。”
　　江忻笑着帮陈一雎开脱：“桃子，橘子是怕你临时又接到什么任务，溜了。”
　　“这次绝对不会。我年初就和领导申请过了，无论如何要让我把这次假期休好。”
　　谢予和周呈露早上也接到了陈一雎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兴奋得像是一夜没睡，就在盼天亮。
　　由着陶念希和江忻吐槽了一会儿，谢予看了眼时间：“我们该进去了，别让橘子的担心成真。”
　　陶念希撇嘴：“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谁会赶不上飞机啊。”
　　陈一雎伸长脖子在机场等着，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翘首以盼过了。如果不是这次的十周年重聚，她都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能重温当年快乐的场面。
　　大家都太忙了，忙到在同一个城市里都未必能经常见面，更何况来到这远方的海岛呢。
　　但美好的记忆总是让人念念不忘，陈一雎时常会靠在丁简肩上，看着那片未曾变过的海。
　　怀念过去，但她不说。
　　陈一雎也曾想过回俨城，回到喧嚣的都市，可是她的爱人在这里，所以她的家也在这里。日子久了，她的心也在这里扎了根，对于俨城的想念，就不再那么强烈。最牵挂的，只有那些老同学。
　　晚上谢予和陈一雎在露台吹风看夜景，这些年她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络，却没有机会像这样好好聊聊。
　　“小予子，你现在成熟得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一看就是精英。”
　　谢予又穿上了休闲卫衣，她确实好些年没这么放松过了。
　　“你倒是比以前胖了点。”
　　陈一雎轻轻捶了她一下：“这不能怪我，谁让你丁姐她喜欢肉肉的手感。”
　　谢予挑眉，对此表示同情：“那没办法了，老婆的要求永远是第一位的。”
　　陈一雎假意要去掀谢予的衣角：“那我检查一下，呈露姐是不是依旧喜欢腹肌。”
　　谢予侧身避开，嬉笑着拍掉她的手：“那我直接告诉你答案，没错。”
　　陈一雎没再继续，假装嫌弃：“你怎么那么小气，以前读书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再让我看看怎么不行？”
　　谢予的手压在衣服上，义正言辞：“现在是老婆专属，不能给别人看了。”
　　陈一雎作势又要去捶她，突然听到脚步声，接着便看到周呈露站在不远处，应该是来找谢予的。
　　“腹肌的主人来了，我还是乖乖撤了吧。”
　　她和周呈露说了晚安就走了，谢予却依旧站在露台没有动。
　　周呈露愣了一下，明白了谢予的意思，笑着也走到了露台。
　　谢予揽着她的肩膀，转身和她一起看着外面，不远处的海浪声陌生又熟悉。
　　“下一个十年，我们还要一起听海。”
　　179、足够优秀、“那可不一定，我老婆放的烟花才最美。”
　　今年国庆假期结束后不久，宁澜就办理了退休手续，正式从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
　　虽然她和周信安在前几年就陆续都从一把手的位置退居二线，但和真正退休还是不一样的。怕她一时间不习惯，周呈露和谢予商量后，决定帮父母组织一个红宝石婚旅行。
　　其实就是找私人定制，全程只为他们两个服务。具体的安排表出来后，周呈露拿回家给父母看，顺便问问还有什么地方要调整。细节确实周到，行程看着也很吸引人，不过这价格嘛，也很亮眼。
　　宁澜犹豫了下：“我们就参加普通旅行团算了，这个私人定制的太贵了，没必要。”
　　周信安和宁澜也参加过不少上档次的旅行，尝鲜的念头没那么大。但这次旅行的意义不一样，又是孩子们安排的，也的确让人心痒。
　　周呈露安抚宁澜：“妈，钱方面你就别管了，小予说她全包。”
　　宁澜嗯了声，听得心里确实挺高兴，但还是瞥了周呈露一眼：“你们年轻人就是浪费，现在她事业好了你也要管管她，这十几万做什么不好。”
　　“小予说了，多少钱花在爸妈身上都应该的，这个观点我也挺认同的。”言下之意，这是她们共同的决定。
　　见宁澜还在纠结，周呈露又说：“上个月她老板说了，年后就升她当研发部总监，而且今年的年终奖也不会少。所以你们就安心去玩吧，就当是我们送给你们的退休礼物。”
　　说完后她又转向周信安：“爸，你劝劝妈，我们只是想让你们高兴嘛。”
　　周信安眯了眯眼：“小予的新专利申请差不多该批下来了吧？”
　　“应该下个月就能拿到了。”
　　周信安欣慰点点头，倒是没宁澜那么纠结。
　　不过想起上一次和谢予下棋，还是三个月前了，这让他有些难受。
　　“小予这次出差还得多久？”
　　“这周末就回来了。”
　　宁澜轻叹：“你们两个现在事业顺利，我们高兴也放心。但忙归忙，自己的身体还有家里，也还是要顾及的。”
　　周呈露马上要评主任医生了，谢予博士毕业回国后先是在一家科研所干了两年，之后被国内一家大公司高薪挖走担任核心项目研发骨干。这两年她手里的专利陆续获批，商业价值凸显，她的收入又更上了一层楼。
　　她们已经买了新房子，但那间老房子没有卖也没有出租，偶尔还会去小住几天。她们的关系身边一些亲近的人陆续都已经知道，虽然并非人人能完全理解，但大多都给予了尊重。
　　当时林娜的反应最搞笑，前一天还在八卦猜测周呈露那位感情稳定交往多年的对象是何方神圣，第二天就无意撞到来接周呈露下班的谢予。
　　谢予她已经见过太多次了，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偏偏那天她要去一个朋友家吃饭，就跟在谢予的车后开了好长一段路。
　　等远离医院范围，谢予和周呈露的小动作就明显变多了。等红灯的时候笑着说话没什么，但是互相摸脸是怎么回事？
　　林娜好几次摇摇头，提醒自己清醒一点，别胡思乱想。可是手跟脚就是不听使唤，绿灯亮了，谢予转弯，她也跟着转弯，为了一颗八卦的心，饭也不急着吃了。
　　看到谢予和周呈露下车后还十指相扣进了餐厅，林娜在车里愣了好半天。
　　回想起周呈露之前的种种表现还有她话里含蓄的指向，其实很容易就猜到是谢予的。林娜敲着额头，怪自己太笨了。
　　第二天再去上班，她看着周呈露欲言又止，眼神复杂，以至于周呈露以为她病了想休假又不好意思开口。
　　趁着休息，四周无人，林娜忍不住想亲自求证一下。
　　没想到周呈露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坦然承认了。
　　林娜再次被震了一下：“还真是小予啊。”
　　周呈露郑重点了头：“一直都是她。”
　　“你们也瞒得太好了，这么多年，我们都没发现。”
　　谢予来得挺勤的，大家都以为她们是姐妹情深。虽然一直没见过周呈露那位对象，但都知道他们感情稳定，所以谁也不敢再对周呈露有明目张胆的奢望。
　　林娜昨晚花了一晚上才消化了这份震撼，现在周呈露坦然承认后她更多的其实是好奇。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想要骗谁，但有些环境……”
　　“明白的，明白的。有些人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有想法，你们这么做是保护自己，没什么问题的。”
　　林娜反过来安慰周呈露，弄得周呈露反而觉得不太好意思。
　　“你让小予请我吃顿饭，我心里最后一点点的小受伤也完全好了。”
　　周呈露笑：“这个不难。”
　　吃瓜坐在第一排，那当然是最开心的啦。林娜终于能面对面看到周呈露在恋人面前那温柔娇羞的样子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周呈露隐约觉得何咏年其实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之前还不时试探她准备何时结婚休产假，等她升了副主任以后反倒不问了。
　　尤其是这两年，何咏年在安排工作方面几乎完全没考虑过周呈露有朝一日要生孩子似的，适合为将来升职助力的机会都优先塞给她。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人的选择，毕竟不是主流，也就成了可以用来攻击的利器。在周呈露和谢予的事业即将跨上新台阶的时候，关于她们的关系，突然就传开了。
　　同事间的眼神和表情都变得有点复杂和古怪，就连领导的态度也有些微妙。之前那些找不到攻击点的竞争对手们开始狂欢，有人等着看好戏，有人摩拳擦掌等着取而代之。
　　周呈露的压力相对更大些，但谢予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信安和宁澜把她们叫回家，了解完情况以后，也拧着眉头。
　　“我和你妈现在也都退下来了，说的话还有多少分量，面子还有多少人愿意给，也不确定，但肯定不像以前那么好使。”
　　他们的确比过去担心，这次得靠孩子们自己了。他们能帮一些但很有限，但已经做不到过去那样，大手一挥就能完全解决，可以让孩子们安心躲在身后。
　　周呈露和谢予倒是不怎么担心，还安慰他们：“爸妈，只是一点小波折而已，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宁澜忧虑看着她们：“这还是小事啊？”
　　她看看周呈露，又看看谢予，并未掩饰忧色：“你马上要评主任了，小予年后也要升总监了，搞这么一出，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谢予也跟着安慰说：“爸妈，我们的工作能力摆在那里，除非领导不想要人干活了，不然不会为难我们的。”
　　周信安斟酌了一番：“小予说的也对，我最了解当领导的想法。只要你能力够，生活方面的事其实也不算事。”
　　果然如她们所想，已经是院长的何咏年把这事给压了下来，只是让周呈露近期内不要对任何人谈起这事，等风波过去就行。
　　谢予那边更加直接，大老板亲自提前发了内部邮件，预告谢总监的升职安排，等于变相替她撑腰，也算一种安抚。
　　毕竟谢予手里握着专利，自己研发能力又强。当初她坚持研发的双重阻燃材料现在已经可大面积运用在各种车身上，并有效解决了量产稳定性的问题，所以成本大幅降低，再也不是只能在核心部件才舍得使用的昂贵材料了。
　　不仅大大提高了安全性，还大幅提升了性价比，一举拿下多个海外市场。谁会傻到因为感情方面的事就送走一位财神爷，况且人家只不过是交往了个女友，又不是在外面胡来。
　　这场风波没过多久就烟消云散，大家都知道，但谁也没法再拿这事做文章，因为谢予和周呈露有能力，足够优秀到让领导愿意为了留住她们而主动清理掉这些杂音。
　　烦心的事在年前顺利解决，一家人轻轻松松准备过节。除夕那天，徐玲梓带了一堆烟花说要一起放，被谢予笑了半天。
　　“玲姐，你确定买这么多烟花，不会被芯莜姐教训？”
　　偷瞄了眼和周呈露一起在厨房帮忙的杨芯莜，徐玲梓底气十足：“才不会，她可温柔了。”
　　谢予撇嘴，笑而不语，显然不信。
　　果然，晚饭后，大家都聚到了小院里，就连周信安和宁澜也出来了。谢予和杨芯莜站在烟花前，不忘把徐玲梓的话复述一遍。
　　不等杨芯莜开口，徐玲梓已经先表态了：“老婆，你最棒，老婆放的烟花世界第一美。”
　　周呈露笑着看她，等她说完后却毫不留情地补了句：“那可不一定，我老婆放的烟花才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