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炮灰死后成了女主的白月光。   作者:潜寐   Tag:原创、百合、近代现代、爱情、年下、重生、穿书   作品视角:不明   作品风格:轻松   简介:【正文完结】   【病弱天真且脑子有病的小白花&冷淡系石头心的御姐】   申似锦穿进了一本虐文小说里,虐文女主车顾莱清冷秀艳,无数人爱慕她,都想让女主折服于他们,女主孤苦无依,被他们揉圆搓扁,简直又美又惨。   而申似锦,则穿成了里面的恶毒女配,女配是个神经病,嫉妒女主,经常和女主作对,借着照顾昏迷女主的名义,将人带进偏僻小镇里,病态疯魔的折磨女主,甚至弄瞎女主的眼睛。最后的结局是被女主打断双腿,扔进精神病医院,患的一身病,最后跳楼而死。   申似锦穿进来时,女主正刚被她带进小镇里,女主的目光阴冷的想要杀人。   幸好女配还没有开始做坏事,申似锦还来得及挽救。于是她买来药物,细心的给女主上药,女主想吃什么,她跑了好几条街给她买,有人欺负女主,她替她报仇。   原以为这样女主会她大有改善,可申似锦不知道,冰冷无情的女主内心毫无波澜,从始至终都在用冷漠的眼光看待他,就像在看一个小丑,甚至恶意地玩弄她的感情,最后嫌弃她的精神病,把她关进了精神病院里不闻不问。   申似锦爱上了女主,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幡然醒悟,很想回家。某个雪夜里,她从高楼一跃而下,血肉模糊的躺在了女主脚下。   死去的申似锦没有看到车顾莱眼里破碎的光亮。   *   一手打造了cg娱乐的车顾莱风光无限,事业有成的令人羡慕,从不接触情。欲,可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有道触不及,摸不到的白月光,在此后无数个夜里,附骨之蛆般折磨着她。   车顾莱从脏污里长大,无人爱她,她也从来不会爱任何人,任何人都是带有目的接近她,不管是谁死了,都与她无关。   直到那天申似锦的尸体暴露在她眼前,昔日明媚可爱的少女血肉模糊,车顾莱仿佛听见里心脏碎裂的声音。   此后,于她而言,再无人间。   阅读指南:   ①追妻火葬场,狗血。   ②申似锦是攻,年下攻哦。   ③车顾莱是真的非常冷漠无情。   预收:《攻略男主的反派姑姑》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   # 新雪 第1章   二零一八年,兰城,大雪。   cg娱乐里灯火阑珊,忙忙碌碌,刚出学校的几位小姑娘正在等电梯。   叮。   电梯被打开,女人的面容缓缓出现在小姑娘们的面前。   “车总好。”小姑娘见人,立马低下头,规规矩矩地问好。   女人身穿卡其色的大衣,衬的身材纤细高挑,乌黑的发被烫成波浪卷,随意地散在肩头。   细长的眉,漆黑的眼,面容冷淡美丽,明明生了一张极其秀美的脸,偏因为眉眼间的漠然而让人徒生几分疏离,教人不敢靠近。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小姑娘屏气的呼吸放了风,拍了拍胸口,后怕地说“妈呀,车总好吓人啊。”   “明明长的那么漂亮,为什么这么冷淡。”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嘟囔着,“真好奇车总的另一半是谁,到底是什么大神能压的住她。”   “哎,你们不知道吗?”短发女孩八卦道,“听说车总心里有个暗恋的人,等了他好久,但别人都不理她呢。”   “真的假的。”其他几个女孩显然不信,车总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生的漂亮,事业有成,这么完美稀缺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还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真的呀。”短发小姑娘低声细语,“公司的人都知道啊,都说她的办公室一直摆着照片,里面是她和另外一个人的合照,车总经常看着照片出神。”   女孩们显然好奇的很,“谁呀谁呀,帅不帅啊。”   “不知道啊。”短发女孩摊手,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的脸被划了,完全看不清长什么样。”   电梯开了,短发女孩走出电梯,随口一说“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外面雪下的很大,车顾莱撑着一把伞,没有开车,慢慢地走到了一处花店。   “你好,是要买花吗?”   “嗯。”   “需要什么花呢?”店员微笑着回,“是送给恋人吗?”   车顾莱冷淡而纤长的睫颤了一下,似乎是在伤某种不切实际的心,她微微张了张嘴。   “不是。”   “不是恋人。”   “好的,那你需要什么花,我可以帮您看看。”   车顾莱想起一张脸,淡声“白山茶。”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车顾莱摸着黑来到了墓地,她将白山茶放到某处墓碑前。   天太黑,看不清墓碑上的照片。   漆黑的夜,冰凉的雪,车顾莱静默着,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墓碑,久久不发一言,像是雪凝的雕。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许久,车顾莱开开口,嗓音微哑。   “随便买了一束,觉得很配你。”   纯白无暇,如同你的面容。   手被冻的僵硬,车顾莱冷淡的脸苍白无比,心脏有点难以呼吸,眼睛也很酸,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企图缓和心脏的闷痛。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来看她,自己的心脏总是很难受,像个久病的心脏病患者。   雪落在肩头,车顾莱想多说点话,但发现自己对墓碑主人了解太少,无法继续正常的聊天。   但她痛苦,不可言状的崩裂感循环在四肢百骸里,无法诉说的思念堆积在她的喉咙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敢说,也没有脸说。   因为是她杀了墓碑主人。   车顾莱素来冰冷淡漠的脸慢慢显现出一丝悲楚,她痛苦地捂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对不起,申似锦。   她只敢在心里道。   我有点想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奇怪。   但我真的很想你。   雪慢慢小了,车顾莱又恢复了那张疏离冷水一般的脸色。   车顾莱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在去了墓地以后,整个人疲乏的很,偏偏自己是打车来的,地势偏远,现在一时半会也打不到车,她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眼前一阵发黑。   在上街道楼梯时,楼梯太滑,她没扶稳,眼看就要摔下去,一双手蓦然扶住了她。   “那个……你还好吗?”   车顾莱艰难地睁开眼,看见眼前扶住自己的是个女孩。   微睁的杏眼,淡色的唇,黑色直发。   极其干净甜美的一张脸,如冬日里的白山茶,纯白而天真。   “申……似锦。”车顾莱猛地抓住她的手,见到梦里反反复复梦见的人,情绪异常激动。   “你没死吗?”   眼前的女孩似乎被吓到了,赶忙松开了手,抿紧了唇,而后平静地开口。   “小姐,或许你认错人了。”女孩抬起眼,看着她,用陌生而无辜的眼神。   “我不认识你。”   女孩扔下这句话匆匆走了,徒留车顾莱在原地滞然沉默。   走了很久,直到看不见车顾莱,女孩才停了下来,她喘着气,捂着胸口,那里面藏着一点久违的压抑。   她没有想到还能遇见车顾莱,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她了,她甚至以为这辈子可能都和这个人无缘了。   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重新有了生命,申似锦虽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但既然没有死去,也就没有死掉的必要,她不想像以前一样去死了。   只要她不再见到这个让她痛苦的人,这一生可以这么勉强过去。   申似锦想起了过去,那是一段没有意义而又痛苦的日子。   --------------------   预收《攻略男主的反派姑姑》求收藏。   文案:荆尔钰穿成男主的未婚妻,未婚妻是个恶毒女配,自私自利,一心爱慕着男主,可惜男主却只爱着女主。   荆尔钰:我懂,我的任务肯定是攻略男主,让他爱上她。   系统:不,你的任务是攻略男主的……姑姑。   男主的姑姑陈寞,全文最大的女反派,据说她冷淡内敛,全年对所有角色都摆着一张冰块脸,没有人喜欢她,是书里最遭人嫌的角色。   荆尔钰也最讨厌这个角色。   听到系统的话,荆尔钰漂亮的眉眼挑起,满眼不开心。   疯了,她一个直女为什么要攻略陈寞,还是她最讨厌的角色。   荆尔钰发起大小姐脾气,看陈寞越发不顺眼,总是对她挑三拣四。   但陈寞一直寡言内敛,对她的举止视若无睹,总是冷淡着接受她的任性。   &   陈寞一生孤独,身边从未有人喜欢过她,她也早就接受这寡淡的人生,直到有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来到她身边,小姑娘是侄子的未婚妻,脾气娇纵,总是陪在她身边,陈寞灰色的人生有了一点色彩。   直到后来她知道小姑娘十分厌恶她,是为了某种任务才接近她。   小姑娘哭着说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她想回去。   陈寞沉默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很轻。   陈寞喜欢这个大小姐脾气的姑娘,但她决定放她回去。   “对不起。”陈寞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很轻,“是我的错,你走吧。”   【娇纵美貌脾气很大的年下妹妹&内敛寡言实则很温柔年上阿姨】   注:   ①荆尔钰是真的直女,交过男朋友的那种(但什么也没做),属于直掰弯。   ②年龄差15,荆尔钰22,陈寞37,年下攻。   ③大概是有追妻火葬场的情节,狗血。   # 朔月 第2章   二零一三年,冬至   申似锦睁开眼的时候,周围是狭窄阴暗的空间,地上躺着一个女人,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   是个很瘦的女人,露出来的皙白手腕伤痕遍布,她一言不发,仿佛死去了一般。   申似锦搞不清状况,她记得自己现在应该在精神病院里,不小心摔下了楼梯昏了过去,为什么一睁眼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与此同时,无数的记忆涌现在脑海里。   申似锦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穿进了一本小说里。   这本小说申似锦没有看过,只是因为里面有个和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室友觉得好玩便讲给了她听。   这本小说很狗血,女主是个万人迷,男主爱她,男二也爱她,可惜女主本人清冷如雪,对他们两的示好视若无睹,男主与男二得不到便疯魔了。男主对她强制爱,把她锁在自己的别墅里,不让她出去,男二企图打断她的双腿,妄图让女主成为只能依赖她的金丝雀。   女主自幼孤苦无依,只能被他们揉圆搓扁。   而她穿的这个角色是书里面恶毒疯狂的女配,女配是个女神经病,极度痴迷男主,因为看不惯男主对女主的爱慕,因此非常痛恨女主,经常明里暗里陷害她。   在女主孤身去老家看望逝去的故人时,女配跟踪了她,后面女主因为意外车祸昏迷不醒,女配利用这个机会,借着照顾她的名义,设计将女主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偏僻的小镇里,名义上是照顾她,实则对她施行各种虐待,甚至弄瞎了她一只眼。   听到这里申似锦就没再听了,觉得很扯,最后只是问了一嘴室友这个炮灰的结局,听说女主被后面赶来的男主救下,而炮灰最后被睚眦必报的女主打断了双腿,扔进了脏乱的精神病院,跳楼而死。   当时申似锦只觉膈应,但没多想。   如今自己穿越到了这个角色里,想想后面的结局,申似锦简直一阵毛骨悚然。   她对原主的结局是后怕的,她不想死,也不想进精神病院,她受够了在精神病的日子。   她不会让这种结局发生。   而她现在应该是穿到原主刚把女主带到这个小镇里,直接把她扔在了这个冰冷的房间对她不管不问。   也就是说她原主还没有怎么开始虐待女主,女主眼睛也没瞎,她还有补救的机会。   申似锦想扶起眼前的女主,谁知女主突然醒来,睁开眼,眉眼含霜,正阴阴沉沉地定着她看,美艳秀丽的脸冰冷无比,额头上有一块已经结痂的瘆人伤口,此时结痂的伤口崩裂,正往外汩汩地流着血,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申似锦有点无措,双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平白问了一句。   “你还好吗?”   申似锦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女主满脸的伤痕淤青,一看就不是像好的样子。   车顾莱冷眼看着她,不知道这疯子在搞什么鬼。   “我带你去房间吧。”申似锦看着她身上单薄的白裙,眼下是寒冬,这里是一个杂货间,阴森森的,女主被冻的面色惨白无比。   “你在想什么花样。”车顾莱冷冷的嗓音传来,带着点病气的哑,说完还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申似锦不知道说什么,抿了一下唇,语气有种自然的天真无辜。   “这里很冷。”   “呵——”申似锦觉得自己听到了某种笑话,原来她还知道冷,可就是因为知道冷,她才故意给自己穿的单薄,也不管自己冻的发抖。   而眼下她在说什么?   因为冷。   是怕她冻着吗?   这是什么自相矛盾的话,这女人果然是个神经病,疯言疯语。   车顾莱简直恶心死她的话,她开口,嗓音薄凉的很。   “申似锦,别恶心我,想我冻死就把我扔到外面去,这样我会死的更快一点。”   申似锦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她抓了抓短发,眉头微微皱起,很小声道“我没有这个想法呀。”   “虚伪。”车顾莱嘴唇微动,漠然地吐出两个字,她动了一下,想站起来,但全身痛的很,一动便是密密麻麻的疼。   她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申似锦连忙去扶她,刚碰到她的手臂,自己便被她大力一推,整个人往后跌去,后背撞到纸壳箱锐锋的一角。   后背的疼意让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痛呼一声,但车顾莱冰冷而怒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滚——”   “别碰我,疯子,神经病,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   申似锦身体僵硬了一瞬,某一瞬间她好像听到耳边有一阵尖锐的耳鸣,无数的杂音潮水一样掉在她耳朵里,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虚白。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从某种魇境缓过来。   她忽视了后背的疼痛,也不管车顾莱的推拒,强硬地将她扶了起来,车顾莱想推开她,奈何身体被折磨的太虚弱,精神突然激动,整个人晕了过去。   幸好她晕了,申似锦才得以扶着她。   她将车顾莱带离了这个房间,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给她盖好了被子。   这点简单的事情都让申似锦累的不行,原主身体似乎不太好。   她坐在化妆镜前,慢慢地呼吸着,视线一转,看见里面的自己。   微卷的及耳短发,发色很浅,偏棕色,杏眼圆脸,眼角有颗痣,颊边还有点婴儿肥。琥珀色的眼珠,瞳仁很淡,将这张过于甜美单纯的脸添了几分清冷的淡。   这张脸和自己的脸很像,但是她自己的眼珠是很黝黑的黑色,眼角下面没有痣,而且她的脸很瘦,没有什么肉。   但总体还是差不多,只是这具身体的脸色过于苍白,总是有一种弱气的既视感。   她又站起身看了看窗外,这是一个小镇,灰扑扑的广告纸随意地贴在电线杆上,小孩子四处乱跑,摩托车的声音刺耳地响在街上。   陌生的环境让申似锦茫然,但是很快她又想起自己已经不再待在那所压抑的精神病里,刚生出来的茫然很快就被杀死了,余下的只有死里逃生一般的庆幸。   这是新的人生。   申似锦正独自乐观着,床上的车顾莱动了一下,低低地说“水……”   申似锦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扶起她的背,慢慢喂给她,车顾莱闭着眼喝水,而后缓缓睁眼。   看清眼前人,车顾莱想也没想的推开她的手,杯子一翻,里面的水都倒在了被子上。   “你想干什么?”车顾莱冷冷发问。   “啊?”申似锦反应慢慢的,认真地回答,“喂你喝水啊,是你说要喝水的。”   “你有那个好心?”车顾莱冷笑,她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没有待在那个阴暗的杂货间,阴阳怪她“怎么? 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我?”   申似锦拿着纸巾慢慢地擦去被子上的水,闻言动作一顿,抬起眼,眼神干干净净的,露水一般,缓缓地开口。   “我没有要折磨你。”她说,“以前……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现在不会欺负你了。”   车顾莱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只觉得她在撒谎,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以前就和她不对付,想用硫酸毁掉她的脸,破坏她的生意,甚至有一次在海上宴会上,想把她推进海里。   这个女人是真的想弄死她,车顾莱厌恶极了她。   她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被一辆车撞了,意识模糊间好像被人带走了,后面自己醒了一次,发现是申似锦这个疯女人不知道把她带到哪里,把她扔在了这个冰冷的杂货间。   昏迷前一秒,她想她的运气挺不好的,被车撞了不说,还被申似锦这个死敌捡到,之后她的日子恐怕是阴暗一片。   而现在她再次醒过来,申似锦却一反常态,装好人似的对她好。   申似锦这个女人,年轻疯狂,从处处想让她死,这次因为车祸被她带到这个鬼地方,断掉了她的通讯工具,似乎打算一步步毁掉她。   车顾莱恨着很多人,申似锦也是其一,甚至级别更深,车顾莱每时每刻都想让她去死。   而现在她又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的疯,表情无辜,说着道歉的话,苍白的脸,单纯的眼,活像个柔弱甜美的小白花。   恶心。   虚伪。   做作。   这是车顾莱对她的评价。   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收了。   “现在开始扮演认错者的形象了吗?”车顾莱看着她,眼神冰冷,没有一点温度,“怎么,需要我配合你吗?要我哭着跪着对你道谢吗。”   她完全在阴阳怪气。   申似锦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也知道车顾莱对原主的恨不是几句话就能翻篇的,她也不求一时半会就能获得车顾莱的原谅。   申似锦:“我会做给你看的。”   车顾莱冷脸:“神经病。”   “你不能骂人神经病。”申似锦纠正她的话,“我没有病。”   车顾莱懒得理这个突然发蠢的女人,她看到她就犯恶心,躺下身背对她。   “被子湿了。”申似锦去折腾她的被子,“我给你换一铺吧。”   “你能不能出去。”车顾莱突然提高嗓音,坐起身揪着她的领子,满是伤痕的脸微微狰狞。   “我不想看到你,我只要听见你的声音就想吐,我厌恶你,你能理解吗?如果你要折磨我,就赶快做完然后滚出去! !”   车顾莱全身痛的要死,但痛苦远不及对眼前人的恨。   申似锦被吓着了,杏眼微微瞪大,心跳猛地加快,有点呼吸不过来。   车顾莱累极了,实在不想和这疯子说话,又躺下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申似锦捂着胸口慢慢平缓自己的呼吸,原主的心脏受不得惊吓,一点惊吓就能跳的飞快。   等心跳平稳,申似锦看了一眼闷在被子里的车顾莱,抿唇没再说话。   她乖乖地收拾了碎掉的杯子,而后打开了空调,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最后走出了房间。   她没走,直接坐在门外,心想车顾莱对原主的恨意真大,她能扭转女主对她的印象吗?   倘若不能,女主依旧恨死了她,那她是不是就会被送入精神病医院里。   申似锦捂着脑袋,只觉这个假设十分难受。   第一步还没跨出去,她就已经感受到了艰难。   --------------------   说一下年纪,现在的申21,车25,年下攻。   感谢观阅:D 第3章   申似锦去了外面的药店买药,回来的路上内心总是颤颤不安,似乎有人在跟着她,她转头,却什么也没有,她想起来了什么,面色发白,唇上的血色尽褪。   不可能的。   这是新的一个世界,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她加快了脚步,飞速地到了家里,防贼似的连忙将门关上,而后捂着胸口大喘着气,面色是一种惊恐的后怕。   良久,她恢复了正常,将药提到楼上房间。   她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便慢慢地开了门,抬头便和车顾莱冰冷漆黑的双眼对上。   “我给你买了点药。”申似锦先开口打破沉默,将药袋子放在了桌子上,“你身上的伤有点重,别被感染了,我帮你涂药吧。”   车顾莱没说话,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盯着她,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漠然态度。   她的眼神实在太冷,犹如浸染了一整晚深秋的霜,没有一丝暖意,只有直白的厌恶冷漠,仿佛在她眼前的是个罪不可赦的垃圾。   申似锦太熟悉这眼神了。   冰冷厌恶。   像是她从小到大见到的眼神。   或许是见的多了,她并无多少伤心,倒像是习惯了,也就无所谓。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呀。”申似锦打开碘伏的盖子,垂着卷翘浓密的睫,声音很轻,如同粘了水的棉花,又带着潮湿厚重的软“我有点不喜欢。”   车顾莱气的想笑,不明白这疯女人突然转的什么性子。   谁管她喜不喜欢,自己这一身的伤都是谁害的。   “滚出去。”车顾莱实在不想见到她,冷声赶人。   申似锦自动屏蔽这句话,用棉签沾了碘伏,“先上药吧。”   “不用。”车顾莱面无表情,“你出去。”   “你别这样。”申似锦低声细语,仿佛不会生气,“伤口要消毒的。”   车顾莱靠在床头,微歪了一下头,语气嘲讽又冷“你装什么好人? 你难道不是最希望我凄惨的吗?这次车祸恐怕你巴不得我死吧,现在又把我带到这里来,不就是想折磨我吗?”   “现在又是做什么?”   申似锦拿着棉签的手有点酸,闻言咬了一下唇,说“以前是以前,那时候是我的错,现在我想补救,我会对你好的,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把你带到这里来,也并不想折磨你,我想照顾你。”   她的面容生的清甜纯净,圆圆的杏眼无辜又纯,湿漉漉的,像刚出生的小奶狗,毫无心机。   身形清瘦无骨,不知道是不是出去吹了风的原因,面色苍白的很,唇也没什么颜色,音调清软,和以前疯疯癫癫的模样大相径庭,总之现在在她面前的完全就是一个孱弱无害的小白花形象。   车顾莱都怀疑她有人格分裂。   “你是不是有病?”车顾莱皱着眉,是真的在问她。   申似锦有点不开心,她最不喜欢有人说她有病,偏偏眼前这漂亮女人说了两次。   “你已经是第二次说我有病了。”申似锦怄气似的,自顾自给她手臂上了药,也不管她同不同意。   “再有一次,我可能会生气的。”   车顾莱:“……”   什么幼稚发言。   这女人是真有病吧。   这句话车顾莱没说出来,因为手臂很痛,手臂有很多破了皮的伤口,大概是车祸接触到了粗糙地面磨破的,因为从来没有得到治疗,有些已经发脓了。   但全身幸好没有太严重的伤口,都只是些皮外伤。   她小心翼翼地给车顾莱上药。   车顾莱神色寡淡,垂眼睨着正认认真真给她上药的申似锦,她之所以没推开她,是想看到申似锦会做到什么地步。   这个女人疯狂,为了一个男人处处找她的茬,每一步都想弄死她。   简直疯子。   在车顾莱眼里,申似锦是和那些男人一样恶心的人,神经自私,自大利己,都是一群发臭的烂虫。   很多次,车顾莱都在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如果让她抓到机会,她一定会用更凄惨的方式折辱申似锦。   虽然不知道这女人突然发什么疯,竟企图认错挽救,但她只觉得虚假。   甚至虚假的令人更为生厌。   她不想看见申似锦。   但她不敢轻易离开这里,身体很多伤,腿因为车祸导致路都走不了,陌生的小镇,身边也没有通讯工具,自己孤身一人危险系数太大。最重要的是她要躲避周恣这个疯子,如果一旦被周恣找到了她,就会有很多麻烦。   原本她就是不想看到周恣,才去了老家,没想到会出车祸,最后还被申似锦给弄了回去。   倒霉。   虽然不知道申似锦发什么疯突然转变了态度,但是眼下她暂时是安全的,她伤的不致命,却也不能乱动。   只能在这慢慢修养,之后再做打算。   她闭着眼,没有再看申似锦。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以及药被撕开的声音。   申似锦动作很轻,怕弄疼她,只能一点点上药。   好不容易把手臂的伤口上完了,接下来是腿上的。   “你能掀一下你的裤腿吗?”   车顾莱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她。   申似锦无辜开口,“我想给你的腿上药。”   她竟然是真的想给我上药?   车顾莱有点不可思议。   但她依旧不觉得申似锦真的会悔改,只当她又有什么新方法来折腾她。   毕竟一个疯女人怎么会认错。   车顾莱惜命,也知道身上的伤严重,没理由拒绝免费的上药服务,暂时放下内心的疑窦。   裤腿被卷起来,露出白皙纤长的小腿。   小腿淤青与伤口很多,申似锦半蹲在床角,低着眉眼,仔仔细细地上药。   她的态度认真,动作轻柔,没有一点敷衍,车顾莱看着她清致的侧脸,眉眼是一片冷然,丝毫没有被感动的温情。   “弄完了就出去。”车顾莱见她差不多上完药,开始赶人。   申似锦说话慢慢的,轻声说“可是……你的额头还没有上药呀?”   “不用你管。”车顾莱眉头微蹙,显然是不耐烦的模样,语气很冷“装好人装的也差不多了,你出去吧。”   一番好意被误解,申似锦心里是难过的,但也能理解她的防备,毕竟原主实在太狠了,不怪她警戒的模样,这么一想,申似锦微微伤了一点的心又缝补了回来。   “那我之后给你上药。”她说完喉咙干痒的很,估计是吹了风,捂着唇重重地咳了起来,咳的眼眶都泛着潮红,背都躬了下去。   她慌乱地扶着桌子,稳定自己的身形。   车顾莱冷眼旁观。   内心巴不得她咳死算了。   这一下子咳的太厉害了,总也停不住,申似锦艰难地卡出几句。   “你先睡在这里……咳咳……”她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去别的房间……咳……睡,你有事再叫我——咳咳”   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她捂着嘴巴,不想传染给别人,将药收拾好就匆匆出去了。   人终于走了,车顾莱只觉得清静许多。   申似锦到了隔壁一处房间,咕噜噜地喝了一杯水,又咳了几声,胸口都感觉咳痛了,过了好几分钟才好许多 。   这具身体实在太差了。   申似锦趴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走神。   也不知道车顾莱有没有对她印象好一点,但很快她自己又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刚刚车顾莱的眼神依旧冰冰冷冷的,看她犹如看路边的石头。   她东想一下西想一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申似锦做了个梦。   梦里很乱,有时是床边缝补的洋娃娃,或是一闪而过的枯萎鲜花,最后是一张女人脸。   一张流血的,破碎的女人脸,瞪着眼睛看向某个方向。   申似锦从梦里惊醒,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瞳孔急骤收缩,正大口地呼吸着。   她匆忙下了床,踉踉跄跄地跑去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但她没怎么吃东西,只吐出来一点酸水。   申似锦捂着脑袋,急促地呼吸着,眼眶湿润,一片赤红。   为什么这个女人又出现在她梦里。   明明她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成了另外一个人了,为什么还会出现。   为什么。   她捂着脑袋。   这都是什么啊。   那个女人为什么阴魂不散。   耳边猛地响起耳鸣,无数凄嚎的女声堆积在耳边,像是暴风雨夜里狂叫的树叶声,密密麻麻,一刻也不停歇,尖锐的如同漫长的卡顿电影,刀子一样割落在耳里。   “都是你的出生毁了我! ”   “是你害死了你父亲!”   “你害死了我!”   “你为什么还活着?!”   眼眶流下两行泪,黑暗潮湿,申似锦捂着耳朵,缩着身体,拼命想躲开这些尖锐的耳鸣。   但这些耳鸣仿佛不会停止,一直在她耳朵里疯狂地尖鸣。   十分钟过去,那些耳鸣声慢慢地过去,申似锦的脸色已经是惨白如纸。   她混沌地走到房间,仿佛是某种预示,她来到窗户,看到外面树下似乎有个人影。   是个女人,长发。   申似锦唇色骤然苍白,她蹲下身,唇病态地颤抖着。   又是这个女人。   她原本天真的以为自己穿进了这本小说,那个人就不会再跟着她,自己的耳边也不会出现那些声音。   但是这些让她痛苦恐惧的却是如影随形。   申似锦癫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惶恐无神,神色已然是一种异于常人的疯态。   她绝望。   这些噩梦怎么也甩不掉。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逃不掉。   申似锦啃咬着自己的指甲,额角流着冷汗,眼珠无措地四处乱瞥。   她还能感受到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在跟着自己。   而只要一想起这个人还在自己周围,申似锦便痛不欲生。   几乎想立即死掉。   --------------------   文案的脑子有病是真的有病,精神上的那种。   感谢观阅:D 第4章   申似锦如往常一样,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她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面色苍白,眼睑下方泛着乌青,整个人萎靡又郁丧的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忽略一整晚犹存的不安感,耳边似乎还有短暂的耳鸣,她揉了揉,没怎么管,随意地收拾了一下自己,便下了楼。   车顾莱是被饿醒的,她太久没进食,胃里很不舒服,她想继续睡觉以此掩饰肚子的空落感。   下一秒门被敲响,申似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做了饭,要下来吃一点吗?”   这可稀奇了。   这女人这么恨她,内心估计巴不得她饿死吧,竟然还会给她做饭。   申似锦见她迟迟不应,打开门,露出一个头,“你都没吃饭吧,不饿吗?”   “不饿。”车顾莱转过身背对她,嗓音冷冷“门关上。”   话音刚落,肚子就响了一下。   “……”   “我在下面等你。”申似锦轻轻柔柔地说,还颇为善解人意地问她“需要我扶你下去吗?”   “……不需要。”车顾莱嗓音更冷了,带着点恼意。   “哦。”她这么说,申似锦也就说不了什么了,短短地应了一声,“那快点哦,饭会冷的。”   车顾莱最终还是下来了,她不想真的被饿死,厨房在一楼,车顾莱的腿虽然没有骨折,但是走路极其不方便,只能一瘸一拐地走。   一个短短的楼梯花了她很大力,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踏下阶梯,有好几次都差点要摔下去。   申似锦正给一些凉掉的饭菜加热,看见车顾莱立马放下了盘子,大步上前要去扶她。   “别碰我。”车顾莱推开了她的手,秀艳的眉眼一片冷意,说话也是毫不客气,“离我远点。”   申似锦尴尬地收回手,有点委屈地说“我只是想扶你而已。”   车顾莱没理她,自顾自地扶着栏杆下楼,申似锦怕她摔了,跟在她后面。   可惜逞的强不太久,脚一扭,整个人快要面朝下摔下去,申似锦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的腰。   好细好软。   这是申似锦的第一反应。   但下一秒她就收到了车顾莱冷淡的眼神,她很快就收回手,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我是看你摔倒才扶的。”   车顾莱收回视线,没有说话,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餐桌。   申似锦已经给她盛好了饭,两个人坐在桌子两端,相隔很远。   车顾莱冷淡如冰,不是爱说话的性子,申似锦是不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于是一顿饭吃的很沉默。   申似锦咬着筷子,偷偷地窥向车顾莱。   乌黑的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眉眼微低,睫毛很长,平直的一排,即使额头上有伤口,也遮挡不住她的精致,如一座冰刻的玉,冷毓秀极。   冰冷而美丽。   果然是女主,真漂亮。   申似锦在心里暗暗地夸了一句。   就连吃饭都是慢慢的,优雅而沉默。   忽地,车顾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申似锦心里紧张起来,她厨艺其实不是很好,有点害怕车顾莱会嫌弃。   “怎么了吗?”申似锦问,“是很……难吃吗?”   “嗯。”车顾莱毫不留情,生冷又无情。   申似锦抿了一下唇,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开心,“我以后慢慢进步的。”   车顾莱不是故意骗她,实在是申似锦做的饭很奇怪,就连一道简单的番茄炒鸡蛋都做的难吃。   她把这话说了,申似锦面色羞赧,戳着碗里的米饭,“以后我会做好吃的。”   车顾莱冷笑一声,“谁管你以后,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食欲被这些菜折腾没了,索性就不吃了,慢慢地喝着水。   “给我做饭的目的是什么?”车顾莱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怎么不让我饿死。”   申似锦也吃不下去了,看着她,“我已经很说过很多遍了,我想弥补我以前的错误。”   车顾莱眯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觉得我会信吗?还是我看起来长的像个容易心软的圣母?”   “申似锦,你凭什么认为每个错误都能被原谅,天真。”   申似锦发觉自己吵不过她,她看着杯子里的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有些错误是能被弥补的。”   这番话掺杂着过于愚蠢的天真,她抬起头,朝她弯了弯眼,眼睛成了两个小小的月牙。   “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让你不再讨厌我。”   车顾莱看到她的笑觉得十分刺眼,冷声“你能别笑吗?令人反感。”   申似锦的笑容慢慢收回,面色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刚刚说想弥补我,我想回去,做的到吗?”车顾莱道。   “你想回去吗?”申似锦语气带着不安。   申似锦担心,如果现在送车顾莱回去,那她百分百就会被车顾莱想方设法地报复,只要她到了兰城,很多事情就不是申似锦能掌控的。原主在兰城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倘若车顾莱向男主寻求帮助,她肯定不会有好结果,说不定就如同书上说的那样,她会被打断双腿送进精神病院里。   她不想和那个世界落的一样的结局,她受够了待在精神病院的黑暗日子,为了扭转这一切,她必须要获得女主的好感。   离男主找到这里还有一个月时间,她要在这段时间里挽回原主在她心里的形象,所以她暂时不能送车顾莱回去。   一旦在这个时候送恨极了原主的车顾莱回去,那她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知道车顾莱的养父在找她,这个养父是个好堵的烂种,欠了很多债,只知道跟车顾莱要钱,车顾莱不给,导致养父被高利贷的人砍了三根手指,养父心怀怒意,想找车顾莱报仇。   申似锦记得书里这个时间段因为车顾莱被原主带到了这个地方,也就逃掉这一劫,养父没找到她,因为害怕高利贷,先逃去了国外。   之后这个养父的结局是被日益强大的车顾莱设计进了监狱,再无出头之日。   但现在车顾莱一身是伤,如果现在回了兰城,保不准被她养父找到,这时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种种,申似锦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送她回兰城的。   可是……如果车顾莱一定要回去,她也不能阻拦。   她很纠结,面色不安。   车顾莱盯着她,突然道“算了。”   她暂时不想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很偏,周恣找到这里也要一定时间,况且她伤也没好,只要申似锦保持这个态度不发疯,管她真心假意,起码现在她能慢慢养伤。   车顾莱不想和申似锦同处一个空间太久,她站了起来,想上楼。   “你就吃饱了吗?”申似锦也站起来,“你才吃了一点点。”   “难吃。”车顾莱面无表情地刺她。   “有那么难吃吗?”申似锦不开心地撇了撇嘴,“那你想吃什么。”   车顾莱冷冷地笑了一声,“我想吃雪花酥。”   她是故意的,这个小镇经济不发达,甜品店基本都没有,哪来的雪花酥。   她就是故意为难申似锦。   果然申似锦眉头紧皱,显然也觉得很难。   车顾莱唇角的笑意更冷了,她转身,一瘸一拐地就想走。   申似锦上前扶着她,“我会给你买的。”   “随便你。”车顾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想推开她,“放手。”   “你别倔了。”申似锦没被甩开,反而将手扶到她的腰上,“你脚受伤,是不好轻易上楼的,我扶你上去。”   “假慈悲。”   车顾莱仿佛觉得她的触碰是某种晦气的事情,“滚开。”   申似锦轻轻地叹了口气,音调又轻又软,棉花糖一样,“你真的好凶。”   车顾莱:“……”   有病。   --------------------   感谢观阅:D 第5章   今天外面有点下雨,阴沉沉的天,很冷。申似锦戴着厚厚的围巾,黑色鸭舌帽,口罩,全副武装出了门。   原主家的位置很偏,她的车子又拉去维修,只能坐车去,而家离镇上的公交站有点距离,她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公交站。   一路上她冷的发麻。   公交车的人很少,申似锦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着,没几分钟来了个中年女人,一屁股坐到了她的旁边。   申似锦没来由的心慌,她其实有点害怕见生人,总觉得每个人都面目可憎,都想害她。   她想换位置,但车上已经没位置了。没办法,她只能尽量往旁边坐目光看着窗外,戴着耳机声音放大最大,企图缓解内心的不安感。   好不容易到了站,申似锦逃也似的下了车。   她今天是来县里买雪花酥的。   她自知自己厨艺糟糕,做不了什么好吃的给车顾莱,只能到县里给她买点她喜欢吃的。   县里比小镇热闹多了,人来人往。   申似锦看着熙熙攘攘的人,全身犹如麻痹,无法动弹,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自从她被自己的爷爷送进精神病院里已经有一年多了,每天睁眼闭眼都是惨白的墙壁,冷漠平静的护工,公事公办的医生。   她的生活如一潭死水,而她是里面一尾快死掉的鱼。   那时候她在慢慢与世界割裂。   申似锦视线慢慢扭曲,每个人的脸扭曲成怪笑的小丑面具,都嬉笑着看她。   耳边又生出了那阵嗡嗡作响的耳鸣,响的人很烦。   申似锦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待那种声音渐渐消失,她咬着牙,深呼吸了口气,压了压帽檐,忽略心脏的恐惧,往人群走去。   她来到一家甜品店,因为不知道车顾莱喜欢什么口味的雪花酥,就各种的都挑了几个。   结完账,收银员把包装好的雪花酥递给申似锦,申似锦刚要接过,目光放在了收银员的手上,那双手戴了一枚雪花镂空的钻戒。   记忆里出了同样戴着相同款式戒指的一双手,那双手掐过她的脖子,扇过她的脸,推她下过楼。   申似锦瞳孔急骤收缩,耳边出现了各种陌生杂音。   “她要杀了你。”   “快点走。”   “不,你杀了她。”   “你会死的。”   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机械坏掉卡蹦出来的杂音,无缝无隙地喧闹。   她的耳边几乎快炸了。   什么也听不到。   “客人? ”   “小姐姐?”   申似锦眼前的甜点蓦地变成了一把带着血的刀,她几乎不受控地尖叫一声,手没接稳,打翻了收银员手里的雪花酥。   甜点店顿时寂静。   收银员一脸茫然。   申似锦大口呼吸着,眼神因为惊恐睁的很大,无措又慌张,冷汗从额角流下。   她的视线扫到收银员的脸,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一阵羞赧迅速漫上苍白的脸庞。   “不好意思。”她带着歉意地鞠躬,嗓音带着轻轻绵绵的颤,“我没有拿稳。”   “啊,没事。”收银员被她刚刚的尖叫吓到了,面色尴尬地回,“我重新给你拿一份吧。”   申似锦付了双倍的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离开了店。   她逃也似的跑到外面,坐在街道的长椅上,双手捂面,羞于见人似的。   口罩下的脸因为羞耻与尴尬红的滴血。   今天真不该出门。   她想。   一番折腾下,申似锦终于回到家,才走到家门口,就发现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大叔,你有事吗?”申似锦问。   男人吓了一跳,挠了挠后脑勺,怪异地笑了一下,“啊,没事,我的狗丢了,我找找。”   “找到了吗?”申似锦认真地问。   “没呢,估计回家了哈哈哈。”说完那个男人就匆匆走了。   申似锦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古怪。她没多想,开了门走近家里,径直上了楼,直奔车顾莱的房间。   “车顾莱,我给你买了雪花酥。”车顾莱房间门没关,她便直接进了门,将包装精美的雪花酥反正床头柜前。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每种都买了。一点”她像个小孩邀功一样,眼睛亮晶晶的,透亮的要命,乖乖地看着她。   车顾莱对上这种眼神,有点没反应过来,忽而才意识到申似锦这个疯子竟然给她买了雪花酥。   她只是随口一提,内心压根没有期待申似锦能做到,不过一两天时间,她就真去买了。   申似锦见她不说话,就给她介绍每种口味。   “这是草莓的,这是山楂的,然后这个是树莓的……你喜欢吃哪种呀。”   车顾莱顺着她的声音看向那些雪花酥,目光一偏,瞥向了申似锦的手。   双手通红,甚至有点发肿,手估计是因为冷,微微抖着,正认真地给她介绍。   车顾莱情不自禁地望向她的脸。   一张清甜的小脸被冻的苍白,毫无血色,唇边泛着青,鼻头红红的,衬的巴掌大的脸愈发素白,时不时吸一吸鼻头,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弱气。   这么怕冷的人,就为了她一句话跑去县里。   疯了。   这几天申似锦都没有和她作对,以前只要申似锦一看到她,就会有各种阴毒的法子对付她,按理来说,这么好的机会足够她折磨自己十次百次,但她竟然没有这么做,反而好吃好喝的对她。   和之前判若两人。   车顾莱看不懂她在发什么疯。   申似锦自顾自地说了一堆,却一直没得到回应,有点不解“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说什么?”车顾莱语气冷淡,“想让我谢谢你?”   “倒也不是。”申似锦说,眉眼认真的很“我和你说话,你要回我啊,而且我说了很多很多,你一个字也不回我,很不礼貌。”   车顾莱:“……”   为什么总有种被小孩训斥的既视感。   “懒得和你说。”车顾莱神色寡淡,看也没看雪花酥一眼,转身想背对她“我又没让你去买。”   申似锦没有想到女主还能这样,她坐在床沿,硬生生地把车顾莱的身体扭转过来面对着她,不满地说“你怎么这样啊。”   车顾莱内心很烦,精致的眉眼冷冷寒寒的,抿着薄唇,面色不虞地看着她到底要发什么疯。   申似锦对上她的眼神怵了一下,但很快又觉得自己没错,勇气又上来了。   “我坐了好久的车给你买的,就是因为你想吃,”申似锦的音色本来就清清绵绵的,像是含着一块棉花糖,这就导致她不开心的语调说出来也软,没有一点凶气。   车顾莱冷漠地哦了一声,“所以呢?”   一番话都献给了哑巴听,申似锦气死了,指着她,“你……”   车顾莱可能是冰做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清冷,无波,死寂。   --------------------   感谢观阅:D   晚点还有一章 第6章   申似锦“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对女主说重话,她不理解女主这种性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除了漂亮一无所有。   “我不管。”申似锦耍赖一样,“你必须吃完,如果你不吃——”   车顾莱抬眼。   “那我晚上就不给你开空调了。”申似锦清润的杏眼瞪的很大,似乎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很坏的惩罚。   小镇靠海靠山,气候偏冷,晚上如果不开空调,就特别冷。   申似锦很怕冷,小时候自己不乖了,母亲总是会把她丢在外面不让她进门,她衣服单薄,被冻的瑟瑟发抖,哭着喊母亲让她进去,她真的太冷了。   那时候她觉得寒冷与饥饿是最痛苦的惩罚了。   现在也是。   但车顾莱只觉得好笑。   这是什么威胁。   愚蠢的要死。   车顾莱昨晚因为腿疼,一晚上没睡好,现在困的要死,懒得和这疯子再瞎扯,她敷衍地回“嗯。”   申似锦开心了,眼睛微微弯起,大概是觉得自己努力没有白费,眼珠子里含有细细碎碎的碎光。   车顾莱一看到她笑就觉得厌烦恶心,她忍住内心的呕吐感,朝她挥了挥手。   “我有点困。”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申似锦说,“晚上吃饭再叫你。”   申似锦从床上起来,可能起的有点猛,眼前一晕,整个人天旋地转的,幸好扶住了柜角,才没有倒下去。   她甩了甩脑袋,步子轻浮地走出了房间。   待申似锦离开后,车顾莱看着那些雪花酥,从床上下来,拎着这一袋东西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间的卫生间里,她面色冷淡地用玻璃杯打碎了雪花酥,而后全部倒进了厕所,水一冲,一干二净。   全程神色冰冷,就仿佛是在丢弃一件可有可无的垃圾。   申似锦不会想到她瑟瑟发抖的辛苦下买的雪花酥尽数被车顾莱丢了,眼下她正满眼开心地去了院子里喂狗。   原主有条小狗,棕色,很小的一只。   申似锦很喜欢小动物,但她母亲不喜欢,甚至把她养的狗丢掉了,自那以后她就不养了。   好像她喜欢的事物基本上不能被她所有。   眼下母亲不在,自己终于可以养狗,她自然开心。   申似锦将剩饭倒在碗里,蹲下了身,头枕在膝盖上,抿着淡淡的笑看着小狗。   外面风大,她捂着嘴重重地咳了几声,眼神放在小狗身上一秒也没离开。   她时不时会摸一摸它,小狗乖巧的在她手心蹭蹭。   她自幼不被人喜爱,小狗是唯一喜欢她的生物。   她喜欢不讨厌她的小狗。   天色将晚,申似锦做好晚饭,上楼去叫车顾莱吃饭,车顾莱正给自己包扎伤口,对于来人眉头也没抬一下。   “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车顾莱冷淡地回。   “哦。”申似锦摸了摸鼻子,“吃饭了。”   她走上前,“我扶你下去吧。”眼神不经意地扫到柜台上空掉的甜品盒,惊喜地问“你都吃完了吗?”   车顾莱眉心动了一下,没情绪地回“嗯。”   申似锦咧开笑,她思想单纯,只会觉得车顾莱很喜欢她买的雪花酥,她的努力没被辜负。   很少有人能接受她的好,母亲觉得她虚伪恶心,让她滚,朋友总觉得她有精神病,不敢接送一个神经病送的东西。   她的示好全落空,明明她一片真心。   久而久之,申似锦也就很少给别人示好,反正也没什么人愿意靠近她。   她接受的善意太少,以至于觉得车顾莱能喜欢她送的东西都让她十分愉悦满足。   瞧,她的好意也是能被人接受的。   看来女主也没有那么坏,果然身为女主还是善良的吧。   车顾莱不懂她在笑什么。   这有什么好笑的。   神经病。   申似锦是个很容易开心满足的人,她现在就十分快乐,看车顾莱漂亮的脸都美丽了许多。   女主还挺好的。   而车顾莱越发觉得她疯了。   吃饭的时候,车顾莱依旧不说话,申似锦情绪莫名昂扬激动,眼睛含着星子似的说着天马行空的话。   车顾莱跟不上她的思维,只认为她在发疯。   “你就不能吃饭吗?”车顾莱在听完申似锦第三次说今天看见了一个女人拿了刀子要砍她的时候,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   “啊?”申似锦先是懵了一下,而后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一排小白牙,盈盈地说着“不行的。”   “什么。”   “我的胃腐烂掉了,里面有很多虫子。”   车顾莱:“……”   什么跟什么。   --------------------   小锦是个可怜又天真的小狗狗,是个乐观又爱笑的的孩子。而现在的莱姐对小锦爱答不理,嫌弃她的天真单纯,又厌恶她的笑,后面的莱姐哭着求她的小锦对她笑一笑,但小锦已经不想笑了。   车顾莱::)   感谢观阅。 第7章   她干脆当申似锦在发疯,自顾自地吃着索然无味的菜。   一如既往地难吃。   申似锦晚上没吃多少,她这一天几乎都没怎么吃,也没有感到饥饿,在车顾莱吃完以后便放下了筷子。   她将车顾莱扶到房间。   “我先去收拾厨房。”申似锦说,“你背上的伤我等会帮你涂药。”   车顾莱没理她。   申似锦也不在意,安顿好她之后便下楼了。   整理完之后,申似锦很快地上楼帮她涂药。   车顾莱身上的伤很多都结痂了,就是背总是会磕碰到床,容易崩血,申似锦仔细地帮她上药。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安静。   申似锦眼眶周围很热,好像要流泪一样,头也昏昏沉沉的,好几次下手都很重,车顾莱忍了几次冷声开口“你在报复我吗?”   申似锦眼神懵懵然,没理解她在说什么。   车顾莱冷笑一声,“算了,你出去吧。”   “可是……”   “出去。”她的语气很沉。   申似锦呐呐地哦了一声,忍着头晕脑胀出了门。   车顾莱没管背上的伤,侧躺着看向外面。   外面天气阴凉,车顾莱想起这那天她去看望自己曾经的一个养母,那个人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可惜因病去世,但车顾莱每年都会自己一个人去看望她的墓。   今年也一样,她没告诉任何人就来到养母的墓地,顺便躲避周恣。没想到后面自己因为低血糖没看路,被车撞了。申似锦这个疯女人估计是跟踪了她,见她出了车祸,便利用这个机会将她带到这里。   后面她昏迷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   糟糕的一切。   如若不是因为这些疯子,自己为什么要东躲西藏,还要借住在仇人的家。   车顾莱恨恨咬牙,不明白为什么她身边都是不如意的事。   儿时父母双亡,连续三次被养父母退养,被校园那群蠢货校园暴力,又被那两个男人纠缠,现在又是这个女疯子。   身边永远都是恶心利己的人。   这该死的人。   这他妈的人生。   车顾莱漂亮的眉眼压的很深,手心死死地攥着被子,漆黑的眼珠冰冷薄凉。   死寂与恨意满生。   生活中无数次意外都想让她死,她偏要活。   她要活着报复每一个人。   --------------------   感谢观阅:D 第8章   申似锦有点头重脚轻,眼皮很沉,难受的一晚上没睡好,又在做噩梦,出了很多汗。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来,身体似乎好了一点,但还是晕,她没在意,下楼开始做中饭。   “啪——”   申似锦手没力气,碗没拿好直接摔在了地上,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皮,才后知后觉地蹲下身,玻璃碎片太扎人,申似锦没注意,手指被扎出血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   车顾莱下楼喝水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身形纤瘦的女孩蹲在地上,目光直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滴血的手指,露出的脖颈苍白细瘦,像是一截落了雪的细枝,凭生几分羸弱。   车顾莱视若无睹,目光冷淡,完全不关心她的伤势,只想自顾自的去喝水。   她经过申似锦,去了厨房最里面喝水。   全程申似锦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整个人如同木楞的木偶,毫无动作。   车顾莱内心有疑,但却没心情问,正想上楼,但目光中瞥见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洁白的地面,含有重度洁癖的车顾莱实在受不了,上楼的脚步停住。   “你在干什么?”车顾莱转头问,嗓音冷冷,“犯蠢了你。”   话音落完好几分钟,申似锦都没有反应,车顾莱都快没耐心了,她才懵懵地啊了一声。   申似锦其实并没有怎么听清车顾莱说什么,她甚至都没感受到车顾莱的到来,她头晕的厉害,脸很热,全身也没有力气,耳朵总是嗡嗡的,反应很慢很慢,思绪犹如溺死在混沌的海里,沉重而又缓慢。   她听不清车顾莱在说什么,以为她饿了,就想快点起来做饭,她想站起来,可全身太软了,手指也很凉,好像有什么温度一直在流出去,她很想睡觉。   车顾莱见她迟迟不起来,手指上的血很快就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摊的血,偏偏本人全无知觉。   车顾莱根本不想管她,内心巴不得她赶紧流血流死掉算了,但是眼看着地板被血污染的不成样子,她看着都烦,再加上申似锦这个疯子也不知道现在发什么疯,一点反应都没有,车顾莱只得从客厅找出创可贴。   申似锦思绪清醒了一点点,刚想把这些碎片捡起来,一双手猛地攥住自己的胳膊,清瘦的申似锦像只没骨的小兔子直接被拎到客厅的沙发上。   “自己贴。”车顾莱将创可贴直接扔到桌子上。   她的动作实在太猛,申似锦头更晕了,坐在沙发上,脑袋一低,眼皮半睁不睁。   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车顾莱见她跟呆兔子似的没反应,气的直冷笑。   申似锦的手已经都是血,恹恹地垂在沙发上,沙发坐垫都染上了血,车顾莱内心简直了。   她走过去,拆开创可贴,动作粗鲁地帮她贴上。   申似锦在朦胧的视线里看见车顾莱蹲着身,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脸颊边,卷翘浓密的睫羽低低地垂着,肤色净白,艳丽精致的眉眼直直地呈现在她眼前。   她呆呆地看着车顾莱给她包扎伤口,她的手指温热,贴在自己冰凉的手指上,有一瞬间,申似锦觉得自己的手指被烫到了。   “谢谢。”申似锦喃喃地说了一声。   车顾莱没理她,随意地帮她包扎了一下,见不再流血了,就去收拾那些碎片。   她的态度敷衍冷淡,根本不是在关心她,只是想让她的血别再脏了地板和沙发。   但是在申似锦迷糊的思绪里,车顾莱是在关心她,她真的有好久好久没被人关心了。   以前她也经常受伤,也渴望被人关心,可惜她身边的人太少了,母亲对她的伤视若无睹,她没有朋友,身上那些让她流泪的伤口都无法诉于他人。   申似锦觉得自己很没用,车顾莱只是帮她包扎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伤口,她却觉得车顾莱再好不过了。   最起码她没有忽视自己的伤口。   就是一个巴巴想得到一点爱的废物。   她迷糊地想。   车顾莱可能已经走了,她听到她上楼的声音,申似锦睡在沙发上,全身一阵热一阵凉,迷迷糊糊中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多,中途车顾莱下来过几次,冷淡地瞥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申似锦,走了过去,叫了她几声,没应。   车顾莱在她衣服口袋找到申似锦的手机,但是关机了。   她想出门,但是大门包括后门几乎都被反锁了,她不知道钥匙在哪里。   申似锦这个疯子把所有的门都反锁了。   什么怪癖。   她神色冰冷,视线犹如刀子,在申似锦身上扫了一圈,缓缓走近她,手慢慢地抚上申似锦白皙脆弱的脖子,慢慢收紧。   申似锦的神色越来越痛苦,车顾莱才收回手。   算了,杀人犯法。   就这么死了,还是太轻松了一点。   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没看神情痛苦,蜷缩成一团的的申似锦一眼,走了。   申似锦是被冷醒的,哆哆嗦嗦地坐了起来,对眼前的黑暗茫然了好一会儿,晕死的脑袋才意识到已经晚上了。   想到自己睡了一天,都还没给车顾莱做饭,怕车顾莱不开心,她撑着沙发,动作迟滞地站了起来。   她的呼吸很重,身体像是被灌了铅,冷的很,只觉得头重脚轻。   可能生病了。   她想。   等会随便吃点药吧。   申似锦慢慢走到车顾莱房间,眼皮很重,嗓音也低哑的很,“车顾莱……”   房间过了一会才传来回应。   “什么事。”   “你吃饭了吗?”   “不想吃,你走吧。”车顾莱的声音冷冷的,毫无人情味。   “对不起。”申似锦走之前又说了一句,“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明天给你做饭。”   车顾莱没回。   申似锦抿了抿苍白的唇,走到自己的房间,一下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她想找点药,但没力气。   她艰难地掀开被子,把自己缩了进去,像只没安全感的小兔子,乖乖地缩在自己的被子里,动也不动。   她很冷。   *   今天天气很好,难得开了太阳,车顾莱在床上躺了很久,想去院子里坐一下。   她的脚已经好了一点,但还是不能多走。   院子挺大,两旁种了很多梧桐树,枯黄的叶子堆满一地,黄色的小狗在上面踩来踩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车顾莱坐在长椅上,神色寡淡地看着小狗。   小镇的太阳不会很烈,晒在人的皮肤上刚刚好,车顾莱难得清闲,以前做不完的工作,没完没了的社会关系,手下难管的艺人,还要面对几个疯子的纠缠,神经总是绷在一跟线上,一刻也无法休息。   像现在这么休闲的时光实在很少,她闭着眼,安静地享受。   “嘭——”   车顾莱睁开眼,看见院子围墙有个男人动作笨拙地爬上来,而后又掉落在地。   墙头安装了很多碎玻璃片和刺网,这男人犹如不怕痛似的,竟叫他爬了上来。   车顾莱冷眼看着这肥猪一样的男人。   --------------------   因为忘记申榜单了,所以这几天更新不稳定,要控制字数,不好意思啊各位亲爱的。   然后新年快乐哦,新的一年万事顺意,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 ^_^   感谢观阅:D 第9章   她知道这个男人。   她刚醒来那天,申似锦故意把她丢院子里淋雨。   那时候这个男人就爬上了围墙,看到她,眼睛都瞪直了,上前想对她动手动脚。   幸好申似锦看到,直接拎着一把大锤,将男人的腿打骨折了,扔到外面去了。   后面车顾莱才知道,这男人是离这不远的一个精神病,家里父母老人都死光了,老婆又跟人跑了,以至于看着个女人都觉得是她老婆,尤其喜欢爬申似锦的院子,这男人总觉得她老婆会藏在这里。   而申似锦也是个疯子,好几次都把他打个半死,男人会老实很长一段时间。   眼下他又来了,男人看到车顾莱,神经兮兮地说“老婆。”   车顾莱目光冷淡,冷眼看着他。   小狗在旁边狂叫,男人踉踉跄跄地朝她跑来,嘴里一直喊着老婆。   眼看他要扑到自己身边来,车顾莱站起身,男人一扑空,整个人面朝下地摔在凳子上,像青蛙似的四脚朝地。   车顾莱双手抱胸,视线扫了一圈,似乎在看有什么武器。   男人很快又站了起来,神情委屈地说“老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找了你很久。”   说着就想去抓她的手,车顾莱嫌恶的躲开他,绊了他一脚,男人又摔在地上。   她内心烦躁的不行,只想快点打发了这个精神病,她想进厨房,结果男人突然握着她还未完全痊愈的脚踝。   车顾莱脚踝一痛,男人又一拽,她整个人半跪在地上,男人力气很大,车顾莱的脚踝痛的要命。   小狗一直在叫,去咬男人的手,男人感受不到痛似的,一直攥着车顾莱的脚踝不放。   车顾莱站了起来,用另外一只脚狠狠地踩着男人的手,目光冷的如雪顶山的冰。   男人一直哭哭啼啼地喊老婆,又猛地发狠将车顾莱拽在地,车顾莱一个没注意,摔在了地上。   男人握着她的手腕,眼泪汪汪的喊老婆,忽地又变了脸色,改换成用手掐着她的脖子,神情狰狞的问她为什么离开自己。   男女力量悬殊,车顾莱的力气根本不是眼前这个疯子,她只觉得窒息,鼻腔喉咙一阵钝痛。   她不会死在这个神经病身上吧。   妈的。   车顾莱对这个世界的恨意又达到了顶峰。   每个人,每件事,都是不如她意的恶心。   为什么她的身边全都是这种疯子。   正当自己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男人的神情一滞,而后迅速地捂住自己的后脑勺,滚到了一旁。   申似锦手里拎着一根擀面棍,手发着抖,浑浑噩噩的的思绪里还没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车顾莱得以呼吸,剧烈地咳嗽着,申似锦从刚刚的慌缓过神,立马去扶车顾莱。   “你怎么样?”她慌慌然地问,“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车顾莱脸色通红,咳嗽的眼眶都红了,死死地抓着申似锦的手腕,大口地呼吸着。   申似锦一下又一下地顺她的背。   早上她找了点药吃下,但是身体依然很不舒服,脑袋很重,很想睡觉,意识茫然间听到狗叫,还有男人的声音,她怕出什么事,艰难地出门去了一趟车顾莱的房间,结果她不在房间。   她有点慌神,踉跄地扶着楼梯下楼,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那个男人是上次遇见的那个男人,她没想到这是个神经病,如若她早就猜到了……   她很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车顾莱,眼珠湿润,歉意地说“对不起。”   车顾莱舒服了一点,视线蓦然撞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那双眼睛湿润,真诚,包裹着最真挚的歉意,就像那条小黄狗的眼睛,不掺一点虚假,是最清润漂亮的眼睛。   车顾莱从没遇见如她一般清透的眼睛。   她在道歉,她认为是自己的错,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所以她哭泣。   为什么。   这女人不是最恨她的吗?   如果她狼狈,这女人不应该最开心的吗?   申似锦将她扶了起来,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危险,她迅速地将车顾莱挡在身后,自己却凭空挨了一脚,车顾莱眉头一皱,从地上捡起擀面棍利落冷漠地砸在他脑袋上,男人脑袋二次开花,晕过去了。   申似锦扶着自己的肚子,痛的冷汗都出来了,却还是硬撑着报了警,车顾莱靠在树上,不言不语,面无表情,脖颈上的红痕明显。   她好像在生气。   申似锦暗暗地瞥她,有一眼没一眼的,想和她说话,又不敢,只好也沉默地站在一旁,小黄狗乖乖地坐在申似锦身边。   过了半小时,申似锦肚子还是很痛,头也晕,很想直接睡过去,又掐着自己的手心使自己清醒。   终于警察来了,把男人带走了。   等警察走了,申似锦终于撑不下去,她压着肚子蹲了下去,吃的药还没起药效,头依旧晕。   车顾莱走到她身前。   申似锦蹲在地上,伸出手抓住车顾莱的裙角。   “车……顾莱,你——”   她痛的说不出来话来。   车顾莱站着,冷眼低眉地俯视她,她的内心有一瞬间的软。   但被冰冷了太久的心脏已然察觉不出所谓的情感变动。   事到如今,她依然觉得申似锦在虚情假意。   刚刚短暂冰冻的迟疑与心软如海水涨潮,已是铺天的退了回去,如今还是一片薄凉。   她居高临下,神情漠然。   申似锦的病还没好,刚刚这些动作已经耗费了很多力气,她再支撑不住,双眼一闭,握着裙摆的手松开,躺在了地上。   车顾莱有点意外,不明白申似锦怎么就晕过去了,她蹲了下去,见她脸红的厉害,手指抚摸上她的脸。   滚烫如烧开的水。   发烧了?   怪不得这一两天都不太对劲的样子,发烧了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是的逞能。   “蠢货。”车顾莱嗓音冰冷吐出两个字,神情晦暗复杂。   她最终还是做了回人,把申似锦带进了屋子里,她太瘦了,很轻,个子虽然比车顾莱高一点,但没什么肉,车顾莱没费多大劲就把她送到了她的房间里。   将人丢在床上,车顾莱没好全的身体传来一点点的痛,她微微喘息着,看着蜷缩在床上的女孩。   她搞不懂申似锦现在的态度,简直和之前的判若两人。   一个人真的能变那么多吗?   车顾莱不相信,人性本恶,自私罪恶就是人的本能,善意与真诚的情感都是街边的烂苹果,一文不值,本就是腐烂不堪的,   她不相信会有不求回报的好意,一个人的恨也不可能凭空泯灭。   申似锦有多恨她,车顾莱最是了解,一如她也恨着申似锦。   申似锦如今的好在车顾莱眼里不过是小丑作笑,都是惺惺作态的虚假。   说实话,她已经过了为了一点好意就会情动的年纪了。   车顾莱冰冷无情,是雪山的石头。   石头不会被融化。   --------------------   感谢观阅:D 第10章   药起了作用,申似锦再次醒来的时候头已经没那么晕了,她量了量温度,差不多快退烧了。   她出了一身汗,浑身黏腻腻的,房间没有卫生间,她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澡。   洗完之后,申似锦穿着睡衣在镜子前擦头发,褪去水雾的镜子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   她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瞳孔急骤收缩,迅速转过身,什么也没有。   她又转过头,消失的人影又出现她镜子里,正站在她背后看着她。   又是那个女人。   申似锦心脏狂跳,一阵剧烈的不安席卷了她。   “妈妈。”她颤着嗓音喃喃了一句。   毛巾掉落在地。   申似锦全身如同被冰冻住,无法动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那女人只有一个虚影,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白裙上落满了血,面目苍白,空洞地看着她。   “小锦。”女人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你杀了妈妈,你会不会觉得愧疚。”   不是。   我没有。   申似锦蹲下了身,双手捂着耳朵,慌乱地说着“……妈妈,我没有想杀你。”   被忘却很久的回应卷土重来。   申似锦记得她十岁那年,她跑到自家楼顶天台,那里种了很多很多的花。   小申似锦身形瘦弱,露出来的皮肤瘀痕遍布,新伤堆着旧伤,总也不见好,她的一只眼睛被打瞎了,包着一块纱布,白色纱布几乎快盖住了她的小脸。   她知道母亲不喜欢她,但母亲喜欢花,她想摘点花给母亲,希望母亲可以不要这么讨厌她,起码……不要再打她了。   小孩真的太怕疼啦。   小申似锦看了很多花,她很苦恼,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花,怕挑错了,母亲会不开心。   但她挑了很久,也没有挑好。   申似锦的母亲叫陈白,她的丈夫听说她生了,急匆匆地从公司赶来,却不幸在路上出了车祸死亡。   深爱丈夫的陈白生下孩子后听见这个噩耗,本就精神不稳的她彻底崩溃,开始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在这个孩子身上,认为如果不是她的出生,她喜爱的人怎么会死。   于是她日益疯狂,神经兮兮地虐待申似锦。   她也来到了阳台,这里有很多他丈夫生前给她种的花,却看见申似锦在碰她的花,她大叫,攥着申似锦的领子给了她一巴掌。   小孩被打蒙了,受伤的眼睛流出血来,浸出了纱布,鼻孔也缓缓流下两行鼻血,她的耳朵被打的嗡嗡响,以至于之后总是会耳鸣。   她被陈白扔在地上,没有哭一声,只是愣愣地看着母亲。   陈白的精神这几年非常不正常,已经到了一直病态癫狂的地步,她又去踹申似锦的肚子。   小孩缩成一团。   陈白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她拿着一盒盆栽,眉眼疯狂地就想砸在申似锦身上,申似锦关键时刻躲了过去,慢慢地爬了起来。   “你还敢躲?”陈白嗓音尖锐。   她冲了过去,申似锦害怕她,在她即将冲过来的时候哭着喊“不要,妈妈。”   但陈白已经完全丧失了母性,她攥着小孩的头发又给了她几个耳光。   申似锦痛的受不了,也哭不出来了,小孩本能地咬了一口陈白的手,然后发挥出最大的力气,使劲一推。   按理说小孩力气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但是陈白的身体日益溃败,如今是骨瘦如柴的一把羸弱身体,被风一吹就能倒。   陈白往后踉跄,后腰即将碰到天台边缘,却不料这一块的栏杆因为之前生锈所以都拆了要维修,现在是空落落的一块。   陈白身体没有支撑,掉了下去。   后面的事申似锦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陈白的脑袋撞到石头,死了。   也就是那之后,她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愧疚,她觉得是自己杀了母亲。   她甚至能感觉到母亲在跟着她,想要杀了她,   许许多多次,她都看见了母亲,但是始终没有人相信,她们都觉得她在发疯。   可她知道母亲在她身边,一直在找机会杀了她她。   因为是她害了妈妈。   她惶惶不可终日,耳边总是有很多声音让她去死,有好几年里她都不敢出门,甚至不敢交朋友。   因为那些人的脸都是母亲的脸。   申似锦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这些让她恐惧的幻觉与声音已经好了一点,但并没有完全消失。   耳边刺耳的哭声人声疯狂地喧嚷,在她耳蜗里疯了一样跳窜,她的脑袋如同针扎一样的疼。   眼前的场景已经彻底扭曲,呈现出一张张陈白面无表情的脸。   声音不断。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申似锦,你杀了妈妈,你去死。   我没有。   妈妈,我没想让你死的。   是我错了,我不该给你摘花。   是我害了你,妈妈。   对不起,妈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申似锦近乎忏悔似的在心底道歉。   妈妈,我想活着。   求你,别出现在我身边了。   很快,她没心思道歉了,耳朵疼的厉害。   实在太吵了。   真的好吵。   申似锦受不了,闭着眼睛,捂着脑袋,狠狠地用脑袋撞墙,企图缓解这让人窒息的痛。   谁来救救她。   她太痛了。   _   车顾莱房间的卫生间热水器坏了,她只好去走廊的卫生间洗漱。   远远的,她就听到卫生间一阵古怪的撞击声,她皱了一下眉,往前走去。   离得近了,沉闷的撞击声就越来越明显,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几声哭腔。   车顾莱面无表情的敲了敲门,“申似锦?”   没有人应。   她又敲了几声,还是一样,车顾莱内心诡异的很,直接打开了门,然后就看见这令人吃惊的一幕。   申似锦头发乱糟糟,捂着耳朵,正疯狂地用脑袋撞墙,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车顾莱没听清。   这一幕在夜里属实是恐怖了点。   车顾莱面色不变,只稍稍蹙了下眉,不解地问“申似锦,你又发什么疯?”   这疯子怎么天天一个疯法。   车顾莱的嗓音是带着点低的冷感音,不带情绪说话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但此时在申似锦这里,她冷淡的音色在这些尖锐的耳鸣声里却是最好的音调。   她怔怔然地抬头望向车顾莱。   一瞬间,如潮水尽退,那些狰狞的面孔与耳鸣慢慢地消弭,这些痛苦的像钉子一样的幻听幻觉成了破碎的气球,奇迹般的消失了。   申似锦空洞的眼清明了很多,直直地盯着车顾莱不说话。   车顾莱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冷声开口“看我做……你干什么!”   申似锦突然站起身抱住她,她比车顾莱高,以至于拥抱都像是她在怀搂着车顾莱。   毛茸茸的脑袋闷在她白皙的脖颈里,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狗,粘人地缠着她。   车顾莱只感到一阵恶心,她奋力挣脱申似锦,嗓音冰冷,“申似锦,疯了你,还不放开我。”   “我不。”申似锦极度害怕那个女人又出现在她身边,车顾莱现在就是她最大的安全感来源,她身上温热的温度,衣服上淡淡洗衣粉的味道都莫名让她安心。   她的手心死死地贴着车顾莱的长发,语气软的要命,带着点未褪去的哭腔,“车顾莱,我害怕。”   车顾莱整个人被她抱的几乎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她厌恶和他人有亲密的接触,不管是谁都不行,更别说这是她最讨厌的申似锦。   她全身都泛起一阵不自在的针扎感,内心恶心的几欲呕吐,偏偏这个疯女人不知死活。   “申似锦。”   她的语气很沉,“我管你发什么疯,赶紧撒手。”   申似锦现在倔的很,不听。   “不要。”   “车顾莱,有人想害我。”申似锦脸色惨白,语气是止不住的抖,她犹如一个落了水的孩子,只想紧紧的抱着车顾莱这个救命稻草。   “你救救我吧。”   --------------------   小锦这个情况放在现实最好还是要去看医生的,但这毕竟是小说,一切都是虚构的,都是主角爱情的催化剂,很扯,都是不可靠的哈,大家看看就好。   感谢观阅:D 第11章   车顾莱想挣脱,但是寻常看着羸弱无骨的申似锦此时力气出奇的大,她怀疑她的骨头都快被申似锦抱碎了。   从小到大,车顾莱就没和谁这么亲密过,她生性冷淡,不爱和人接触。   很快她就到了极限,用力推开了她,两人皆是一个踉跄。   申似锦没缓过神来,懵懵然地望着她,苍白的脸,潮湿清润的大眼睛,简直像受尽了委屈的小猫,脸颊还粘着几缕湿润的短发,衬的脸越发的精致小巧。   车顾莱倒是一如既往地寡淡,她语气平静,带着点不明显的厌恶。   “你疯了?谁允许你碰我的。”   “我害怕呀。“申似锦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嫌恶,只是委屈地撇了撇嘴,小声地解释着。   她的音调软的像湿润的棉花糖,低低软软的,没有一点攻击性,只有天真般的善。   她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尤生几分柔弱无辜的白花气质,再纯良不过了,是容易让人升起怜惜欲的脆弱花朵。   可惜车顾莱不是一般人,她铁石心肠,才不会管对方是花是叶。   她皱着眉,语气薄凉:“你害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义务保护你吗?”   申似锦张了张口,“我不是……”   ——这个意思。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车顾莱便打断了她的话,“别和我套近乎,倘若再碰我——”   她一字一句,冷淡无比“那双手迟早有一天我会折断它。”   申似锦一个哆嗦,抿紧了唇。   “听见没有?”   “听见了。”申似锦乖乖地答。   她那么乖,车顾莱反而不适应,这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车顾莱越过她身旁,走近浴室,门关的很响。   申似锦又是一个哆嗦。   “为什么这么凶啊。”申似锦小小声地嘟囔。   她心有时候很大,并没怎么生气,反而因为车顾莱的到来导致那些恐怖的东西消失,快乐的很。   漆黑的夜,申似锦如往常一样做噩梦,耳鸣不断,她难受的睡不着,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胸口慢慢呼吸着。   她又感觉有人在房间看着她。   暗处有一双幽深深的眼在看着她。   如冰如刀,像蛇锐利毒冷的眼。   申似锦又开始害怕,四肢僵硬不敢动。   外面有风,婆娑的树叶摇晃出沙沙沙的声响,犹如女人的尖叫。   冷汗直流,后背一阵发凉,心脏传来彻骨而剧烈的窒息感,喉咙泛起恶心。   申似锦防线崩塌,受不了这个房间,她鞋子都没穿,匆匆地跑到车顾莱的房间。   “车顾莱,我能进来吗?”她说的快而慌乱,门锁是坏的,她想也没想直接推开了门。   车顾莱刚要睡着,看见她整个人都进到房间里来,内心无语,不理解她的申问有什么意义。   她静静地看着申似锦,想看看她这大晚上又是发哪门子的疯。   申似锦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未经允许变进了房间,她忙道歉“对不起!”   车顾莱:“……”   她靠着床,双手抱胸,“什么事。”   车顾莱生了一双丹凤眼,眼尾很长,像是毛笔末尾尖利的一笔,在这张精致秀丽的皮相上染上不妖而媚的色彩,秀秀艳艳,是一种冲击感的美。   而那双眼不带表情看人时,长长的眼尾微微上勾,清冷冷的,勾着一点玫瑰刺的疏冷,让人不好接近。   申似锦对上那双眼,咬着唇别别扭扭的,死活不说话。   车顾莱看她踌躇半天憋不出一个气来,拧了一下眉,“哑巴了,说话。”   申似锦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她说想和她一起睡,车顾莱肯定会认为她疯了。   可申似锦实在难受,她想睡个好觉,每个夜里那个女人总是跟着她,耳鸣不止。   在卫生间那会,申似锦发现车顾莱一出现,那个女人还有耳鸣便随之消失了,她想试试,如果和车顾莱处在同一个空间,她是不是就能睡个好觉。   但车顾莱可能还讨厌她,申似锦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说的更合理一点,好让车顾莱接受。   她犹豫不决,车顾莱已经没什么耐心了,“没事就滚出去。”   “我想睡你。”申似锦一咬牙,脑子一热,嘴巴打了个瓢,硬生生说岔了。   车顾莱:“……”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滴答滴答。   墙上的表在转动。   “你说什么?”车顾莱脸色不好看,看得出她也在怀疑自己的听力,又觉是自己理解错了,表情很黑。   申似锦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荒诞的话,脸颊迅速漫上红,手足无措地解释“不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这一番解释的杀伤力和那句没什么区别,车顾莱脸上的冷都快结冰了。   申似锦越急嘴巴越不会说,她急的乱抓自己的头发,毛茸茸的短发抓的乱七八糟的。   “不睡一起。”她重新解释,指着角落的小床,那里放了一些杂物“我可以睡那。”   车顾莱的脸色更差了,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这疯子都在说些什么东西。   往常恨不得她死的人,今天又抱她,又要和她一起睡。   疯了。   申似锦的这种疯的程度是车顾莱理解不了的疯。   “……可以吗?”申似锦小心翼翼地问,瞳孔亮晶晶的。   可以个屁。   车顾莱都想开口骂人。   “不可以。”车顾莱冷冷开口。   --------------------   以后想睡都不行咯车姐。   感谢观阅:D 第12章   虽然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但是听到答案那瞬间,申似锦还是未能避免的失望。   “为什么?”她想垂死挣扎一下,“我睡觉习惯很好的,不磨牙也不会打呼,你就让我在你房间睡吧,好吗,车顾莱?”   车顾莱铁石心肠,“不行。”   她这般强硬,申似锦都不知道怎么继续求她了,虽然这是原主的房子,爱睡哪里睡哪里,甚至都可以将车顾莱赶出去。   但她纯良腼腆的天性不允许她做事决绝。   她有点气馁,闷闷不乐地开口“那你要怎样才能同意啊。”   车顾莱眯着眼,质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睡同一个房间?”   申似锦眼神乱飘,很明显不想告诉她事实,含糊其辞“因为……我房间有虫子,很大的虫子,我害怕。”   车顾莱:“……”   “胡扯。”车顾莱冷声戳穿她,“再问你一遍,理由。”   申似锦的双手背在身后,她不擅长说谎,一说谎就容易紧张,双手在背后绞啊绞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扭扭捏捏。   “真……真的呀。”申似锦说话开始颠三倒四,“房间有很大的虫子,它们一直在嗡嗡叫,不管我走到哪里,它们都会跟着我,我睡不好呢。”   车顾莱怎么可能信,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不懂她的话了,没理她的胡言乱语,想到了什么,车顾莱眼珠子微转,眸光闪过一秒的精光。   她勾起一个笑,“可以。”   申似锦眼神一亮,紧接着车顾莱的话在下一秒响起。   “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申似锦暗暗警惕起来,害怕这个条件她办不到。   比如现在要她走之类的。   消减车顾莱对她的恨这件事还没完全做好,申似锦不想落的跟原主一样的结局。   “带我出去一趟。”车顾莱说。   自从来到这里,她几乎就没出去过。   “行,但是你要跟着我,不能脱离我的视线。“听到条件,申似锦庆幸不是放她走这个条件。而且带她出去一趟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车顾莱身上没有任何联系工具,只要自己看好她,就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两相权衡,在想睡一个安慰觉的诱惑下,天平自动歪斜。   两人交易成功,申似锦迅速收拾了一张床出来。   两人关灯睡觉。   目的达到,她觉得自己今天可以睡一个好觉了,内心愉悦,轻声地对车顾莱说“车顾莱,谢谢你。”   车顾莱自动忽略房间有这个人,没理她,自顾自地睡着了。   申似锦也不生气,也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之后几天,申似锦都很安稳的睡着了,没有失眠,也没有耳鸣,也没有人跟着她。   如她所料,只要车顾莱在身边,就不会有那些东西。   她觉得很神奇。   果然是女主吧,光环超大。   申似锦暗暗地夸赞。   因为这个奇迹,申似锦越看车顾莱越顺眼,觉得她冷淡如冰的外表下是一颗柔软的心,虽然表面冷冰冰拒绝,但实际上还是会答应她的条件。   车顾莱只是是一个心口不一的女人,本质上还是很好很好的。   申似锦被日复一日的失眠困其很久,在解决之后的巨大喜悦里,思想歪曲颠倒,想当然的将车顾莱归为好人一栏的褒义词里,并天真的产生了“车顾莱对她似乎还是挺好的”想法。   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待在车顾莱身边,似乎只要有车顾莱,她的安全感就有了屏障。   她可以当个正常人。   多美好的现象。   她梦寐以求的“正常。”   她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长达十多年的痛苦终于有了撕裂的开端,她快乐至极。   车顾莱是个漂亮又神奇的人物。   申似锦有一点点喜欢这个女主。   果然穿到这个世界,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她遇见了女主,就已经算是一件很好的事。   “车顾莱。”这天晚上,申似锦躺在床上,看着车顾莱被月光覆着的精致面部轮廓,喊了她一声。   车顾莱闭着眼,冷声嗯了一声,摆明了不太想说话。   申似锦:“谢谢你答应我的条件。”   车顾莱没应。   申似锦自言自语,慢慢地说给她听,“其实我知道你内心或许是有一点点不情愿的,但你还是答应了我。”   “你是个很好的人。”   “很多人都烦我。”申似锦有点困,话语不顾脑子的掉落出来,“他们都不想和我说话,对我的请求无视,只有你能接受我无礼的难处。”   她没有朋友,偶尔有几次想请求认识的人帮帮她,可能是她的困难太大了吧,他们都觉得很烦,催促她赶紧离开。   但她明明只是想让他们能陪陪自己,只要一会会就行,不会耽误他们太多时间的。因为她太害怕了,那个女人离她很近,她恐惧不安。   但他们觉得她有病,在疯言乱语,都离她远远的,没有人帮她。   此后,申似锦可能已经知道自己不讨人喜,便很少向他人求助了。   善意太少,一点好意在她眼里都是莫大的糖果。   “是吗?“车顾莱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面无表情地说,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眼底一片冷意。   蠢货。   这疯女人在说什么,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车顾莱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和“好”子完全不搭边,身边人都说她睚眦必报,别人对她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恶,她都会翻倍的报复回去。   无情自私,冷血恶劣,连地上的石头或许都比她有温情。   好人。   车顾莱只想笑。   申似锦对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会忘记。   倘若之后她将申似锦踩在脚底,碾灭她活着的欲望,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说她是一个好人。   车顾莱真是期待极了。   “是的。“申似锦不知道她的心思,依旧认真地说。   “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车顾莱扯起一个恶劣冰冷的笑,眉眼一片薄凉,似乎在想着什么阴冷的计划。   “你是不是不怎么讨厌我了?”申似锦突然欣喜地问。   车顾莱淡声:“这重要吗?”   “当然啦。”申似锦话里仿佛带着某种期待的悦,藏不住的天真,“我不想你讨厌我。”   车顾莱起了一点兴趣,“哦 ——为什么? 你不是恨我吗?”   “我现在不恨你了。”   “你不爱周恣了吗?”车顾莱想套她的话。   申似锦知道周恣,这本书的男主,原主对他爱的痴迷,甚至嫉妒被他爱着的女主,屡屡陷害她。   可以说,周恣是导致女主受无辜之冤的导火线。   申似锦很警惕的回,“他不爱我,我也不想爱他了,我不想做没有结果的事。”   这疯女人突然想开了?   说爱就不爱了吗?   车顾莱来了兴趣,她坐了起来,打开灯,看着她,语气平静“他不爱你,所以你就放弃了吗?”   申似锦没想到她突然开灯,眼睛被光刺到,用手挡了一下光,缓过来之后,她开口。   “嗯,倘若他不爱我,那我也不会爱他。即使我再爱他,但是只要有他不爱我这个前提在,那我爱他这个命题便没有了意义,我能放弃的。”   车顾莱倒是没想到这个疯子还有这么理智决绝的一面,但是她喜欢不喜欢周恣已经不重要了,车顾莱对她的恨依旧存在,消失不了。   “所以,你现在不恨我,也想让我不恨你,是吗?”车顾莱意有所指。   申似锦盘腿而坐,她穿了一身米黄色的小熊睡衣,露出来的锁骨嶙峋,身形纤瘦,容貌清丽,整个人有种骨感羸弱的甜美。   她抿起一个笑,点了点头。   车顾莱只觉这话颇有点小学生的“我不讨厌你,你也不能讨厌我”的天真,幼稚又不可理喻。   她和申似锦不一样,申似锦不恨她,可车顾莱恨着她。   恨就是恨,车顾莱的恨意不会泯灭,只会越来越膨胀。   申似锦给她的痛苦她不会忘却。   她会永远记住并在此后加倍折磨。   而在这几分钟内,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折磨人办法。   她要让申似锦天真的以为自己不再讨厌她,并对她好,最好让申似锦沉溺她布下的好意陷阱无法自拔,最后再当面赠予她无数痛苦不堪的恶意。   如同温水煮青蛙,在喜悦的瞬间,给她最大的痛苦。   简单的报复太无聊,太轻松,车顾莱很想看看眼前这天真又疯狂的女人在愉悦的最后关头崩溃会是什么表情。   毕竟,有什么比给一颗糖再给她一刀来的更疼呢?   --------------------   感谢观阅:D 第13章   申似锦准备今天出门,补充家庭必需品,因为有点害怕人群,她特地让车顾莱和她一起去,刚好上次答应了她带她出去的要求。   车顾莱没有拒绝,正中下怀。   他们去了镇上最大的超市,临近过年,超市人挺多。   申似锦看到那么多人,后背微微泛起一点凉,有点抗拒,但幸好车顾莱在她身边,倒也没有那么害怕。   车顾莱穿着一身黑色大衣,戴着一顶鸭舌帽,口罩,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的,双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跟在申似锦身后 。   “你有什么想买的吗?”申似锦边逛边问。   “没。”她冷淡地回。   她的心思不在这里,满脑子都在想怎么甩开申似锦,但申似锦时不时就会转过头来和她说话,车顾莱想走都走不了。   渐渐的,她有点不耐烦了,在申似锦又一次问她喜不喜欢吃青枣时,她的语气不自觉地带着火气“不吃,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别再问我了。”   申似锦拿着青枣的手一顿,似乎在困惑“啊,可我记得你好像是喜欢的呀。”   车顾莱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点重,又想到了什么,缓和了自己的语气,恢复了平常平淡的语气,假模假样的关心“你挑你自己喜欢的就行。”   申似锦咧开嘴笑,笑容灿烂,“谢谢你关心我啦,但我没什么喜欢的,给你买就行。”   她这么说,车顾莱的假关心也懒的继续做了,嗯了一声就算回答了。   后面基本都是申似锦在买买买,好不容易离开了超市,又去了农贸市场买菜。   这里很闹,各个年纪的都在这喧闹,秩序也不是很好,车辆堵在人群里,出也出不去。   两人很快就被一辆三轮车隔开,人群拥挤,车顾莱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混着人群往反方向走去。   她顺利甩开了申似锦,跟一个年轻的小姐姐借了手机,而后拨号。   电话那头过了半分钟才接。   “喂,你是——”   “小许。”车顾莱短促道。   “车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半信半疑地问。   “嗯。”   “车总,你现在没事吗?有没有人身危险! ”电话那头的小许支哇乱叫,“你突然失踪,我找了你很久,前几天才有了一点线索,正打算去找你……”   “公司怎么样?”车顾莱打断了她的话,直接了当地问。   “没有太严重的问题,你失踪的事没有泄露出去,只是——”   “只是什么?”车顾莱冷声。   “我们前几天就已经找到您的位置了,原本想来找您,但是——”小许委婉道,“但是……您的养父突然在公司闹事发疯,胡搅蛮缠,对公司产生了很大的声誉影响,我们这几天都在处理这件事,所以没来得及找您。”   “那个男人没死吗?”车顾莱眼神阴鸷,“真是命大。”   “车总,您的养父精神似乎很不正常了,嘴里念着要杀了……您。”   小许口里的养父是她最后一任养父母,养母在他们决定弃养她之后死了,男人好赌,借了高额高利贷,走投无路之下想到了车顾莱这个曾经的养女,想拿捏着养育之恩的恩情让车顾莱帮他还掉高利贷。   车顾莱没借,这位名义上的养父曾经在抚养她的期间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施行他虐待欲的工具,醉酒殴打,开水烫背都是常事。   后面没钱养了,便决定放弃抚养。   车顾莱早在赚钱那会已经把该给的钱都给了男人,此后再不欠男人什么。   之后男人因为高利贷腆着脸跟她狮子大开口借钱,车顾莱对他已经没有一点感情,死活都和自己无关,所以她没借。   后面男人被高利贷砍了三根手指,男人觉得她忘恩负义,心生怨恨,便拿着刀跑去了她的公司,想让车顾莱也体会这种痛苦。   车顾莱犹如被水蛭贴上,只觉得恶心至极。   小许在电话小心翼翼地说,“车总,我觉得你最近最好别来公司,你的养父看样子是非要找你事,让他发现你,只怕对你的安全有隐患。”   “我知道了。”车顾莱眯起眼,“我在这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尽快处理了他,然后再过来。”   “真的没有危险吗?”小许不相信,天明白当她知道车总被申似锦带走时,她有多害怕。   申似锦是什么女人。   疯疯癫癫,极不正常的神经病。   谁都不想被她盯上。   “嗯。”车顾莱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申似锦的声音,她速战速决“我暂时就不回去了,赶紧处理了这个垃圾。”   “是。”   “还有,周恣最近做什么。”   “他最近疯狂在找……您,有几次都找到公司来,我们应付了他,他最近似乎消停了好像。”   消停。   不可能的。   周恣傲慢偏执,他想要什么,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恐怕又在谋划什么。   车顾莱烦躁不堪。   她挂断电话,给了那个小姐姐,“多谢。”   小姐姐觉得她很有气质,和这小镇格格不入,虽然看不清全脸,但总觉得会是一个漂亮而又充满魅力的人物。   “车顾莱! ”申似锦的声音从人群传来。   车糊莱转身,看见申似锦从人群里跑过来,她身体不太行,跑了这么一会就气喘吁吁的,喘着气说“你去哪里了呀,不是答应过我要跟我我身边吗?”   “人多,走丢了。”车顾莱面色平静。   “你要跟着我呀,不然我找不到你的。”申似锦脸上的担忧不是假的,“万一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   车顾莱觉得她在过度担心,她又不是小孩子,如果真论走丢,申似锦看起来才像是会走丢的那个。   眼看申似锦还想说什么,她受不住被一个年纪比她小的女孩说教,便冷声断掉这个话题“行了,还有什么没买赶紧买,我累了。”   “好吧,那你要跟着我哦。”申似锦不放心地说 ,那样子活像把她当一个小孩。   车顾莱内心不由想笑,笑她的单纯,后又觉得挺烦,敷衍地嗯了一声。   两人又买了点东西,车顾莱发现申似锦这人真挺好骗的,有些小贩看她年轻,以为她没经验,便故意抬高价格,申似锦竟然也没觉得不对,傻傻的付钱了。   甚至有个别小贩硬拉着她求她买点东西,申似锦面容会显示出一种不好意思的为难,应该是不太会拒绝,而后又乖乖的去付钱了。   车顾莱本来不想管,任她被骗,后面见她实在太傻,都不知道骗了多少钱。车顾莱是一个利己的商人,向来只有她索求别人的理由,从不会让自己吃亏,申似锦这幅蠢样显然让她受不了。   在一个海鲜的店里车顾莱拦住了申似锦要付钱的手。   申似锦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这虾价格不对吧。”车顾莱说。   店长是个肥胖的中年女人,闻言操着一口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大声说“怎么不对了,我们价格都是一样的。”   “前面那个穿黄色羽绒服的女人和我们买的是一样的虾,重量也一样,为什么我们会比她多二十?”车顾莱不慌不忙地开口,从容间带着不明显的压迫感。   女人显然没有想到车顾莱会观察的这么仔细,她之前就注意到了她身边那个短发女孩应该是第一次来,被周围人骗了都不知道,她利益熏心,也故意抬高了价格,反正这两人一看就是第一次来,对价格也没有谱。   女人被抓包,尴尬的恼羞成怒,“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乱说呢你。”   女人嗓音粗而大,周围的顾客都看着她们。   申似锦突然被那么多人注意,很不舒服,她小心翼翼地揪着车顾莱的衣摆,小声地劝“车顾莱,不然算了吧,很多人看着我们……”   “闭嘴。”车顾莱轻声吐字。   申似锦抿着唇,不说话了。   车顾莱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神色寡淡,“是吗?需要我把那个人叫回来问问她吗?”   女人心虚,生怕眼前这黑衣女人做的到,周围都是老顾客,如果让老顾客知道,自己的面子就没了,也影响新顾客的购买。   她只能认自己倒霉,还以为这黑衣女人也是个软柿子。   肥胖女人转而笑嘻嘻,“哎呀小妹妹,对不住,我刚刚看错价格了,不好意思啊。”   东西终于都买完,两人往家里的方向走。   申似锦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一下决心,跑上前问她“车顾莱,刚刚你为什么帮我?”   “什么?”车顾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就是我被海鲜店老板骗钱的事,你帮我说话了呀。”   车顾莱冷笑,“你还有脸说,蠢货。”   申似锦被骂也没生气,毕竟她早就知道车顾莱就是这个脾气,她只是有点意外,车顾莱会帮她。   怎么说呢?   有种两人距离拉近的感觉。   好像她不是一个人在生活,也有人会为她打抱不平。   虽然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但也足够她情绪悦动。   这样一想,她的心脏便漫起柔软的愉悦,唇角抿起,梨涡若隐若现,眼睛也弯了起来。   “车顾莱,谢谢你。”   这女人突然在笑什么。   车顾莱是理解不了。   “是看你太蠢了,别谢我。”车顾莱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冰冰冷冷,没有一点温情。   申似锦开心,因此见车顾莱冰冷的表情也觉得非常漂亮。   两个人并肩走,申似锦看着地面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在穿到这个世界前,地面上永远都是只有她一个影子孤零零地陪着她。   两个人的影子对她来说,是一种久违的平常。   她过去得不到的寻常。   --------------------   感谢观阅:D 第14章   两人回到家,申似锦将买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车顾莱难得出门,走了太多路,腿还有点不舒服,便坐在沙发上,看着申似锦整理。   申似锦将买的水果全部放在桌子上,车顾莱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都是绿色的水果。”   青枣,青提子,青橘,都是青色的。   “你不是爱吃吗?”申似锦一边将水果放回冰箱,一边回答她。   “什么?”车顾莱没理解。   申似锦转过头,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吗?你对青色水果很钟爱啊,我看你之前挑的水果都是青色的呢,所以就这么认为了。”   车顾莱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这样一想,好像她之前吃的水果的确都是青色的,她只是单纯的觉得青色好看,比较有食欲。   这点从来没人发现,包括她自己,现如今被她的死对头发现了。   是偶然吗?   车顾莱挺意外的   她沉默,申似锦以为自己理解错了,不安地问“怎么了?你不喜欢吗难道……”   “没有。”车顾莱抿了一下唇,语气冷淡。   “吓死了,我以为你不喜欢呢?”她又笑了起来,松了一口气,“那这些水果不如放你房间吧。”   “你不吃吗?”车顾莱喝了一口水,随口问。   “啊。”申似锦道,“我不喜欢带籽的水果。”   车顾莱没当一回事,嗯了一声就当回了。   申似锦买了挺多东西,但大部分都是帮车顾莱买的,水果,各种药品补品,治疗腿疼的药膏,还有去疤药膏,车顾莱因为车祸,身上有挺多疤痕,申似锦看过一次,觉得实在是不美观,这次特地去买了去疤的药物。   还有车顾莱的睡衣,申似锦人高,睡衣也大,给车顾莱穿的有点不合身,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冬季的衣服,都是给她买的。   车顾莱当时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买那么多有的没的,败家子一样。   现在想想,原来都是给她买的。   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件是申似锦给自己买的。   呵。   这疯女人在想什么。   是觉得这种行为很令人感动吗?   完全不。   老实说,车顾莱觉得这种舍己利他人的好意很没有意义,申似锦完全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全都是在自以为是。   她看着申似锦,她正垂着眉眼,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唇角带着点很淡的笑意,毛茸茸的短发显的脸蛋年轻又甜美。   大概是吹风了,时不时捂着嘴咳嗽几声,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张乖巧清甜的明媚样子,忙碌地收拾买来东西。   申似锦以前不是这样的。   车顾莱第一次见到申似锦,是在她的学校里,当时她去母校演说,在休息室里见到她   彼时申似锦清瘦无骨,穿着一身黑色卫衣,衬的脸越发苍白,虽然长的不错,但面色阴郁苍白,人又瘦,看着只觉得瘆人。   她特地挑了一个没人的时间,突然掐着车顾莱的脖子,问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周恣喜欢的是她这个女人。   神情疯狂,眼神狰狞,活像个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疯子。   而后这个女孩犹如恨上了她,一心一意要搞死她,在她出门谈判的时候,将花盆从楼上砸下来,突然冲到车前面,甚至偷偷藏了硫酸,潜伏在她公司里,想用硫酸毁了她的脸,幸而她躲的快,只是手背沾了一点,但手背那一块留了硬币大小的疤,到现在还有。   车顾莱从小到大感受到的恶意很多,不差申似锦这一个,但无疑申似锦是最疯狂的那个,比周恣和陈有繁这两个男人还要疯狂。   车顾莱很烦,内心厌恶极了这种懒**一样的疯子,她当时也想过要不要把申似锦人不知鬼不觉地毁了,可惜还没来得及实践,她光顾着对付另外两个男人去了,没时间处理她。   然后就到了现在,她不得不暂时寄居在申似锦家里,外面疯子太多,车顾莱暂时还不想出去,与其一下子对付这么多神经病,还不如只待在这个房间里面对一个神经病就行了。   可现在的申似锦完全让她猜不透,天真温顺,像个兔子似的,似乎声音大一点就能让她吓的眼泪汪汪,思想单纯的像是象牙塔里面的小公主。   人格分裂吗?   车顾莱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算了。   纠结这些也没用。   反正申似锦不管怎么变,她曾经对自己做的那些事不会变。   她可以慢慢处理申似锦。   她睚眦必报,是个小人,只记得恨。   即使申似锦现在再如何良善温和,在车顾莱的眼里依旧是那个曾经想害死她的,神经兮兮的一个疯子。   -   申似锦做饭依旧难吃,但车顾莱或许已经习惯了,对于咸透了的番茄炒蛋也能面色不变的吃完。   申似锦食欲不好,一直以来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吃多了就想吐。因此就吃了一点,她便拿着碗在座位旁喂小狗。   “这狗叫什么。”车顾莱突然问,这条小狗跟她一个故人养的狗挺像。   “你说小狗啊,它没有名字。”申似锦垂着眸,低低柔柔地说,“它就叫小狗。”   “嗯?”   “给它取名字很奇怪啊,倘若一旦给它取了名字,就好像真的是宠物一样。”申似锦认真道,“小狗就是小狗,它是独立的一个生物,不是我的宠物。”   车顾莱:“……”   “一条狗而已。”车顾莱淡声,“这么讲究。”   申似锦笑了笑,抬头看她,瞳孔里装着碎晶,“难道不是吗?”   车顾莱和她对上眼,二人对视几秒,车顾莱或许是不习惯她眼里没有杂质的纯,先转开了眼,冷淡地回“不知道。”   申似锦又笑,她似乎真的很爱笑。   “笑什么。”车顾莱皱眉。   “我以为你会骂我有病呢。”申似锦眼睛弯成月牙,“以前就有人因为这个说我神经病,可你没有呢。”   车顾莱记得申似锦不是个爱笑的人,突然一直笑让她觉得很烦,就好像她过的很好,一点也没有因为过去她所做的那些恶性而忏悔不安。   真是有够让人恶心的。   车顾莱当然也想问她是不是神经病,不过她没那么说。   她略略勾起嘴角,眼底不达笑意,扯出一张漂亮柔和的皮相。   “这个想法挺好。”   车顾莱状似在夸她,哄小孩似的。   申似锦相信了,眼睛一亮,“是吧,你也这么觉得,他们都不理解我。”   她笑的那么天真,真像个被哄到了的小孩,容易满足。而车顾莱见她笑容,越发期待日后这张明媚的脸以后还笑不笑的出来,是不是还能保持这种单纯。   一想到将来申似锦原本期待愉悦的面容碎成崩溃痛苦的神情,车顾莱的恶劣趣味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申似锦算什么呢?   不过是一个只知道满足当前快乐,而不知之后痛苦的傻子而已。   申似锦眉眼弯起。   “车顾莱,原来还是你理解我。”   申似锦思想如白花,善意离她遥远而模糊,以至于她成了个眼瞎的盲人,无法分清真与假 ,只会将身边的毒蛇认为是缱绻温和的小狗尾巴。   她灰扑扑的心脏被一只蝴蝶带来斑斓,她觉得自己被承认,有人可以在意她的话,不会辱骂她,这是多么一件美好的事。   她抱起小狗,“我带小狗去院子里晒太阳,你好好吃饭,等会我来收拾。”   申似锦握着小狗爪子,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笑意盈盈“和你聊天很开心哦,慢慢吃。”   -   车顾莱这几天很烦,因为她发现申似锦这个蠢女人真的很爱说话。   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尤其喜欢跟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甚至睡觉前还能继续唠一个多小时。   很多都是车顾莱听不懂的话题,申似锦的话题发散到一件蚂蚁搬家的小事到她想去看看宇宙这种荒谬的事,又扯又无聊。   车顾莱原本失眠的习惯,被她晚上叽哩哇啦地乱说一通,竟然意外好了。   她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申似锦不知道车顾莱的烦恼,她只是觉得开心,因为好几天那个女人都没有再跟着她,耳鸣也不怎么出现了,被人理解,有人陪伴,这些她曾经渴望的都出现在她身边。   她自然而然开心。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车顾莱。   或许之前是因为不想落的和原主一样的结局,所以才刻意去讨好她。但是这几天她觉得车顾莱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女主,她看起来似乎也没有讨厌自己了。   申似锦喜欢和她待在一起,虽然车顾莱大多时间都很冷淡不爱说话,但是申似锦已经习惯了。   其实最根本的是,申似锦最近觉得待在车顾莱身边很安心,和她聊天也很舒服。   她原本就是个对身边人爱说话的人。   --------------------   之后的一天,车姐突然问一直沉默的小锦   “你……为什么不爱说话了。”   可小锦为什么不爱说话了,谁知道呢。   感谢观阅:D 第15章   除夕的前几天,申似锦接到了一通电话,上面写着“外婆。”   她突然想起来原主无父无母,一直被她外婆带大,老人家身体很差,这几年一直住院。   她有点慌,毕竟她不是原主,害怕说错话,颤颤巍巍地接了。   “喂,小锦啊。”电话那天头的声音苍老和蔼,语气带着笑意。   “外……外婆。”申似锦不习惯叫这个称呼,以前她的外婆外公不喜欢她,不允许她这么称呼她们,这个称呼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因此说的磕磕绊绊的。   “哎,乖孙。”外婆的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亲切,“这几天是不是很忙啊,你都不来看看外婆了。”   申似锦靠着窗,双手握着手机,面色窘迫,内心有一种鸠占鹊巢的尴尬,“……是有点忙来着。”   “这都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来看看外婆啊。”   这几天光忙着照顾车顾莱,申似锦都忘记了快要除夕了。   老人的声音带着恳切,以及病重许久的低弱。申似锦于心不忍,无法拒绝她的要求,硬着头皮开口“外婆,我过几天就来看你。”   “哎,好好好。”外婆陡然开心了起来,“小锦啊,再忙也要照顾好身体啊,别跟外婆一样,把身体作践坏咯,以后老了有的受苦……”   老人的关怀絮絮叨叨,申似锦没有被长辈这么关心过,她有点受宠若惊,又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好的,我知道的。”申似锦温顺地回。   挂完电话之后,她的目光放空,眼神没有聚焦地看着外面光秃秃的树干。   这通原主外婆的电话,点醒了她。   自从穿到这个世界以来,她一直待在这个偏僻小镇里,也没什么人交往,平常只和车顾莱待在一起。   她对这个世界是陌生的,除了车顾莱以外,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一概不知。虽然她很享受这里,毕竟在这里没有人打扰她,也没有那些噩梦,日子安宁又平静。   但她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她不可能一直待着这里,原主有家人,既然她穿成了她,没有理由弃她家人不顾。   而且车顾莱也不愿意一直待在这里,她终归是要离开这里的,也会离开自己。   这一段时间她都已经习惯了车顾莱在她身边,她是自己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熟悉的人,只有待在她身边,自己才能睡个好觉。车顾莱也是唯一能理解她,不把她当做神经病的人,申似锦对她的感情像是沉浮在海面上的稻草,她必须要依赖着这根稻草。   可过年是团聚的日子,车顾莱不可能陪着她,毕竟原主是她厌恶的人,虽然也不知道现在她是不是还恨着原主。   只要一想到之后自己可能是一个人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又要面对车顾莱的离开,她的心脏便闷闷的,仿佛是不安,又像是忧郁。   总之,就是一种不开心的情绪。   -   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天气终于放晴,申似锦想在离开前去看一次海,这座小镇靠海,她还一直没有去过。   但她不想一个人去,便央求着车顾莱和她一起。   车顾莱不想,申似锦双手合掌,用那双清灵如湖水的杏眼看着她,软声求她“车顾莱,一起去吧,不会很远的。”   这几天车顾莱对她的态度温和了一点,不再是薄凉刺骨的冷淡,申似锦自以为车顾莱或许被她打动了一点,行为举止便不自觉地放松懈怠,总是会不自觉地撒娇。   “不去。”车顾莱吃着青葡萄,如申似锦所说,她的确爱吃这些青色类的水果。   “别这样。”申似锦撇撇嘴,又软乎乎地求她“一起去嘛,你不能总是待在家里啊,多出去走走呀,嗯?车顾莱。”   申似锦语调清甜,“车顾莱“三个音节死板的名字意外在她嘴里呈现出一种缱绻温软的质感,导致她每次听到申似锦唤她名字,她总觉得一阵鸡皮疙瘩。   车顾莱性情冷淡,最受不了有人在她面前撒娇,以前她身边的人因为她冰冷的个性,都是规规矩矩的交际,哪像申似锦这样。   也不知道申似锦是脸皮厚还是自我感觉良好。   反正她过不了多久就要走了,这个时候不想和申似锦闹什么矛盾,不然之前她那些虚伪的好都成了无用功。   现在还不是和申似锦撕破脸的时间。   见她还要继续说,车顾莱打住了她,“行了。”   最终还是去了。   小镇人烟少,海边人也不多,蓝色的海,旁边岛屿上种了大片大片的白雏菊,随风一吹,便漾起一阵白的浪。   很美的景色。   她们坐在白雏菊中间,俯瞰着蓝色的海,水波粼粼,时不时地涌起完卷的水浪。   海边的风吹着也很舒服,申似锦眼睛舒服地眯起。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申似锦看着海,得意洋洋地问。   不得不说,的确很好看,车顾莱嗯了一声。   “我以前去过一次海,但是那时候的海是灰色的,和手机上的海不一样。”申似锦慢慢地说话,视线放在遥远的地方,“水也很冰冷。”   她的语气不知怎么低了下去,像是虚空的茫然。   “你经常去海边吗?”车顾莱也看着海上面的白鸟,随口一问。   “就去过一次。”申似锦语气又正常了起来,笑嘻嘻地说“后面因为水太冷了,就不再去了。”   车顾莱没理解水冷和去不去海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海?”车顾莱问。   “喜欢啊。”申似锦指着海,“你看,海水巨大,能包容每个痛苦的人。”   她面带笑容,神色浮现出淡而天真的癫疯,但也不能算是真正的疯,倒像是一个流浪的小孩找到了容身之处而显现出惊喜的狂。   车顾莱权当她又发病,已经习惯性的忽略她的胡言乱语。   申似锦突然问,“你呢? 你喜欢海吗?”   车顾莱立马回,“不喜欢。”   “嗯? ”申似锦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差点死在那。”车顾莱表情寡淡,仿佛是在说另外一个人。   --------------------   节奏有点慢,非常不好意思啊各位亲爱的QAQ,如果有等不及的,可以养肥一下再看看T^T   感谢观阅:D 第16章   没有人知道,车顾莱曾经差点死在了她父亲的手上。   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了婚,婚后她被母亲抚养,母亲风流酗酒,懒的管小孩,为了方便省事,经常将她锁住房间里不闻不问。   刚开始,她哭着拍门,求母亲打开门,但家里总是没有人。   车顾莱蜷缩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看着门,经常幻想着母亲可以打开门放她出去,但是每一次幻想几乎都扑了空。   慢慢地,她便不再幻想了,她知道这个小小的房间是她的牢笼。   有好几次她差点要饿死,母亲才姗姗来迟。   她其实知道母亲不喜欢她,觉得养她很麻烦,她已经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吃饭也不敢吃太多,甚至冬天没有厚衣服也不敢和母亲说。   她害怕母亲嫌弃她是累赘,将她丢弃。   之后母亲酗酒而亡,她又被父亲抚养,父亲已经有了新家庭,家里的女主人强势傲慢,父亲的钱与事业都要靠这个女人。   女主人自然不喜欢她,又不好对一个小孩说什么,只好将怨气都发在父亲身上,明里暗里都嘲讽着他们父女是靠着别人呼吸的废物。   久而久之,父亲也心生怨恨,认为都是车顾莱的到来,害女人看她不顺眼。   他性情懦弱无能,色厉内荏,在一次自己的项目故意被女人打压之后,他喝醉酒回家将车顾莱拎了起来,拖到车上带去了海边。   车顾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知道自己的手腕被他拽着拖到了海边。   她可能知道要发生什么,不禁害怕。   那个时候的车顾莱寄人篱下,过分早熟,长年都没什么表情,神情麻木的很,但是对于即将发生的事,一个不过六岁的孩子无法克服自己的恐惧。   她的脑袋被淹在海里,口鼻进了海水,刺骨的疼。   父亲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没用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死,你妈死了就扔给我,也不问我要不要!”   “都是因为你这个累赘,破坏了我的家庭,早知道当初不该让你妈生下你! 你为什么是我的孩子,你怎么没死在那个臭女人手里!”   车顾莱已经听不清了,她觉得自己快死了,但她不想死,为什么她非要死! !   男人喝醉了酒,脑袋很晕,很快就没什么力气了,动作一停,睡了过去。   车顾莱的意识也在慢慢消散,她想起来逃跑,但没有力气,只能淹在海水里,慢慢等死。   索性后面有渔民来赶海,看见了车顾莱。   车顾莱侥幸捡回一命。   父亲却还没死心,她已经不想抚养这个女儿了。   他决定扔了她。   她骗车顾莱去另外一个城市的游乐园玩,那个城市很遥远,离她的家很远很远。   而后父亲又骗她说去上个厕所,让她别走。   车顾莱看着父亲的背影,眼神空洞冷淡,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阴郁乏味。   她知道父亲不要她了。   就向她知道父亲不会特地带她去游乐园,他一开始就想丢掉自己。   她就这么看着父亲的背影,看着她最后一个亲人离她而去。   她没去找父亲,只是坐在游乐园的长椅里坐了一天,像个坏掉的木偶。   后面父亲回去的飞机失事,死了。   之后她就成了孤儿。   关于父母的感情她已经没有多少了,她只记得那个她差点要死掉的夜晚。   所以,她不喜欢海。   申似锦猛然想起女主的过去,她记得车顾莱的过去也算不上好。   差点被父亲淹死,送进孤儿院被弃养三次,被男主和男配纠缠打压,这些种种都是令人痛苦的存在。   有一瞬间,她觉得她和车顾莱是同一类人。   “车顾莱。”申似锦突然说,“你有想过死吗?”   “什么?”   “呃……我的意思是”申似锦忙摆手,慌张失措地问 “你有没有那种……想结束的念头? ”   “没有。”车顾莱冷冷地回,风吹拂起她的长发,“我不会有这种念头。”   “一次都没有吗?”申似锦似乎惊讶,“可人活着总是有很多痛苦,难免不想坚持,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车顾莱看了她一眼,又冷淡地收回视线,淡声“那是你们,不是我。”   她的眼神冰冷决绝,“他们都想我死,我偏不死,活着是人的权利,这归我掌控,任何人都无法左右我。”   “……活着是人的权利吗?”申似锦喃喃自语。   她想起很久之前那个人让她死,她便天真的以为自己没有活的权利。即使她很想活着,但是那个女人总是让她去死,她便真的去死了一次,但没死成。   这些年来,她总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去死,可她想活,两者疯狂拉扯着她的思绪,让她痛苦不堪。   她想死,又想活。   她知道自己是没用的,一个经常在死与生徘徊的废物有什么用呢?   她刚刚还觉得车顾莱和她是同类人,其实不是,她比自己强大多了。   她身上有着自己没有的决绝与生机,自己优柔寡断,而车顾莱是一贯而终的强大。   她羡慕车顾莱这种女人。   非常羡慕。   倘若自己能成为车顾莱那样的女人,是不是那个女人就不会再影响到她了。   可她知道,自己无法成为这种人。   车顾莱和她不一样,她强大冷淡,永远不会为那些小事困苦不安,也不会如她一样脆弱无用。   她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女人,申似锦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的人,犹如琥珀石里的蝉,神秘美丽。   让她羡慕,沉迷。   申似锦的心脏传来一股无缘由的悸动,像是晴天白日骤临的雨,猝不及防,裹挟着湿漉漉的悖动。   海风很大,车顾莱乌黑的发被吹起,遮住了她漠然漂亮的眼睛,申似锦就这样傻傻地看着车顾莱漂亮精致的侧脸线条。   有好几秒她就这样望着车顾莱的侧脸,忘记了说话。   白雏菊荡漾在她手心里,申似锦手心痒痒的,蓦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车顾莱。   她慌张地收回眼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一直盯着车顾莱看。   海风很大,她的脸却意外的烫。   她捂着自己的双脸,为刚刚的失态发窘。   车顾莱瞥了她一眼,“你很热?”   “啊——没有啊。”   “那你耳朵那么红?”   申似锦欲盖弥彰地去捂自己的耳朵,含糊地说“不知道啊……”   车顾莱:“……”   “回去吧。”车顾莱站起身。   “哦。”   两人回到家,却发现大门被打开了,申似锦以为有贼,匆匆跑进去。   而后傻眼。   里面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身形高大,正垂着眼抽烟。   车顾莱也进门。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看见车顾莱,立马跑上来,“车总。”   车顾莱:“小许?”   “车总,是我啊,你还好吗?”   “我没事。”车顾莱意外,没想到她的人已经找到这里了。   如果她的人都找到了,那么……   她抬眼,果然看见那个男人,眼神骤然一暗。   周恣掐灭烟,也走到她身前,嗓音温柔“顾莱,对不起,我现在才找到你,跟我回去吧。”   见他要拉自己的手,车顾莱手一抬,躲开了,冷声“你来做什么?”   周恣笑了笑,“我想你啊,自然就来找你了,你这些天失踪,我找了你好久。”   申似锦看着这些人,全身僵硬,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男主这么快就已经找到女主了吗?   她想起之后的结局,手不禁发抖,按照剧情,原主就是在男主找到了女主之后,女主便折断了她的双腿,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里。   她不知道女主现在是不是恨着她,她完全没底。   她只是颤抖,面色苍白。   周恣看见了旁边的申似锦,问车顾莱“是她将你变成这样的吗?”   车顾莱还没来得及回答,周恣已经一脚踹在了申似锦的肚子上。   “嘭——”   周恣力气很大,申似锦被踹倒在地,重重地咳嗽着,痛苦地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周恣的语气嫌恶冰冷“我记得我警告过你,离顾莱远点。不管你再怎么做,我都不会喜欢你这个神经病。”   申似锦痛的说不出话,她能察觉出周围人都在用看垃圾的眼光看着她,她现在就像个老鼠躺在这里。   巨大的羞耻感包围了她,她紧紧地蜷缩着,企图将自己缩成一团,躲避那些厌恶的目光。   车顾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痛苦的样子,内心漾起一点波澜,但很快又恢复成一泉结冰的湖水,冰冷无波。   见周恣还要再踹,她喊住了他“行了。”   周恣收回脚。   申似锦听见车顾莱的声音,本能地想伸手,就像上次在院子里被那个疯子踹了一脚那样,她想去触碰车顾莱。   车顾莱走到她的身前,蹲了下去。   “申似锦,你想我牵你起来吗?”   申似锦痛的脑袋没什么意识,也没怎么听清车顾莱的话,只是虚弱地说“……车顾莱,好疼。”   好疼啊,你救救我。   车顾莱似乎是笑了笑,原本她想一走了之,但想想之后还要慢慢玩弄申似锦,也不差这一会儿,反正她现在凄惨的模样已经取悦到了她,再给她一点点甜头也未尝不可。   她握着申似锦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周恣一脸不理解,小许也一样。   谁都知道车顾莱和申似锦不对付,这种局面是什么鬼。   申似锦身体弱,吹了海风的脑袋原本就晕晕的,刚刚周恣的一脚将她踹倒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到了地上,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她没坚持住,倒在了车顾莱怀里。   车顾莱垂眼,叫了小许一声。   “把她送回房间里。”车顾莱不想碰她,把申似锦扔给了小许。   小许接过了申似锦。   “对了。”车顾莱又说,“帮她随便包扎一下,“以及帮我写一张纸条放在她房间。”   “写什么?”小许问。   车顾莱:“随便写点安慰的话。”她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让人感动哭的那种。”   这些天她也差不多知道了申似锦的性格,单纯好骗,很容易被感动。   那就让她对自己感动,给她一种万事如她愿的错觉,之后再撕破这一切,或许会很有趣吧。   车顾莱漂亮的丹凤眼冷漠无比,她转过身,往外面走去。   周恣眼里只有车顾莱,才懒的理申似锦,见车顾莱走了,便跟上了她。   小许依照车顾莱的话,随便写了一句,而后署名。   申似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先是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哼哼了几声,而后才环顾了下四周。   这是她和车顾莱的房间。   车顾莱不在。   或许她已经走了。   房间空荡荡。   潮湿的孤独感袭来,圈住了申似锦,她双手抱着膝,下巴搁在膝盖上,神情脱落出茫然的孤独空洞色彩。   车顾莱迟早会走。   她知道这点。   但真到了这天,申似锦只觉落寞。   她还有话没来得及跟车顾莱说。   她想问她是不是还恨着她,会不会找她报仇。   以及。   之后她还会记得自己吗?   申似锦真的很想问问她。   她看向自己的手,破皮的地方已经被包扎了起来,是车顾莱做的吗?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她记得车顾莱牵了她的手,她的手总是温暖而柔软,仿佛能融化她冰冷的手心温度。   这样一看,她应该是不讨厌自己的吧,可为什么不等自己醒来再走呢?   申似锦郁闷。   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真冷漠。   申似锦突然捂着嘴咳嗽了起来,她想去喝水,却冷不丁地看见桌子上有一张纸条。   【我走了,身上的伤自己好好注意,照顾好自己。—— 车顾莱】   短短一句话,申似锦却抿起唇笑了起来。   眼梢带着笑意,开心的像个被骗的小孩。   --------------------   是he哈,我只有短篇会写be.   感谢观阅:D 第17章   车顾莱回到兰城,先处理了公司的事,这家娱乐公司是她大学毕业之后和人投资一起开的,最近刚上市,很多事情要忙,都来不及先去体检,看看身体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刚回来就这么拼。”车顾莱坐在公司处理手下艺人的相关事宜。一道男声响起。   “去哪了?回来就没看到你。”车顾莱看着手里的文件,头也没抬地说。   “还能干嘛,不就是为了那件事呗。”说话的人是个年轻男人,单眼皮,半长的发,面目俊秀,他瘫在沙发上,坐没坐相,整个人有种吊儿郎当的随意。   男人叫白虞,是当初和车顾莱一起创办这家公司的合伙人,头脑精明,一肚子坏水,跟车顾莱还挺合的来。   “办的怎么样?”车顾莱淡声。   “你觉得呢?”白虞微笑着看着她,狭长的眼睛装满算计,“周恣的公司早就是漏洞亏虚,虽然隐瞒的很精明,但是禁不住风吹,很快就会倒了。”   车顾莱放下文件,丹凤眼闪过一丝暗光,她用手拖着下巴,“那个奢侈品酒店项目呢?”   白虞眯起眼,“他接了。这项目是个烧钱货,需要大量的资金,看似是块肥肉,可惜里面都馊了。”   这个项目是车顾莱和白虞专门设计让周恣入套的项目。周恣毕业之后继承了他父母的公司,但这所公司早已经在走下坡路,周恣这些年拼命挽回,各种阴的阳的都玩上了,却也还是强弩之末。   这个项目车顾莱做过很严谨的策划,挖出了背后复杂的法律纠纷,这个项目所属的地非国家所有,是很久之前私人所有的。只要周恣接了,之后再投入大量资金,却发现都是一场空,资金流彻底断裂,届时估计他的公司便走到了尽头。   车顾莱冷笑,“等处理了他,最后就是陈有繁。”   这两个男人曾经对她做的所有恶行,她都要慢慢还回去。   白虞看到她的笑,后背一凉,他初见车顾莱,只觉得她漂亮清冷,不爱说话。   后面才发现这个漂亮的女人藏着一颗毒蛇的心,睚眦必报,手段狠毒,是个危险的女人。   “哎,不说这个了。”白虞随手拎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听说你车祸之后被申似锦捡到了,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车顾莱明显不想提她,敷衍地回。   白虞好奇心被挑起,“说一下呗,她怎么那么凑巧就捡到你了,她跟踪了你。”   他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他也是知道申似锦这个女人的,像个阴魂不散的老鼠,成日跟着车顾莱,就想抓住机会狠狠咬一口车顾莱。   车顾莱没说话。   白虞漫不经心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她垂着纤长浓密的睫,眼底晦暗,唇角挑起一个很淡很淡的弧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白虞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恐怕是想到了什么恶劣的法子来折磨申似锦。   他不禁开始同情那个女人。   *   申似锦在车顾莱走之后,没几天也去了兰城。到了兰城之后,她先去看了外婆。   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周围也没人,像颗孤寥苍老的花。   申似锦心脏莫名一酸,走上前,喊了一声“外婆。”   外婆看到她,立马笑了起来,“哎呦小锦,你来看外婆了,过来让外婆看看。”   申似锦走了过去,坐在她床边。   老人摸着她的手,心疼地说“哎呦,怎么瘦了那么多哟,都没肉了,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申似锦感受到了久违的属于长辈的关怀,全身暖暖的,意外的很喜爱这个老人。   “我有在好好吃饭。”申似锦决定代替原主好好照顾她的外婆,“外婆你最近怎么样?”   “我不中用咯。”外婆用无所谓的语气道,“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在就盼着我的乖孙才能活。”   申似锦假装生气“别这么说外婆,我不喜欢听这种话。”   “哈哈哈好好好,外婆不说了。”老人家拍拍申似锦的手,“小锦啊,你好像比之前活泼了许多,很好啊,年轻人就要开心点,不要像之前那样每天苦着脸。”   申似锦听到前半段的时候心脏差点漏掉了一拍,就怕老人家猜到了什么,直到听到后面的话,她才松一口气。   “知道啦,外婆。”面对她的絮叨,申似锦第一次体会到所谓家人的感觉。   拜别外婆之后,申似锦循着原主的已经找到了家。   她躺在床上休息看手机,刷到了一条新闻,里面的人是车顾莱。   自从车顾莱走了之后,这一段时间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她没有车顾莱的联系方式,即使申似锦知道车顾莱的公司,她也不敢去,她怕车顾莱会像小说里的那样报复她。   但她其实有点想车顾莱。   车顾莱走后,申似锦开始慢慢失眠,这也没什么,反正她习惯了。   她只是不习惯身边没有了车顾莱,没有人能听她的碎碎念,也听不见车顾莱用冷淡的语气说她,也没有人吃她做的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着车顾莱。   这是什么感觉。   仿佛丢失了某种宝石一样的珍贵物。   申似锦摸着小狗,她把小狗也带到兰城来了。   “小狗,你觉得她现在记得我吗?”   “倘若她记得我,是哪种的记呢?是不是还讨厌我? 她会不会报复我? ”   “小狗,我为什么一直在想着她。”   小狗无法说话,只用湿漉漉的舌头舔着申似锦的手背,黏糊糊地蹭着她。   _   申似锦想去找车顾莱,但她找不到理由,有一天突然想起她曾经弄坏了车顾莱的手表。   她深感抱歉,向车顾莱保证自己修好它,车顾莱没什么表情,随她去了。   那块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肯定很重要,这几天她都忘记了这件事。   她忙找到那块手表,去维修店修,但那手表零件特殊复杂,很多维修店都没有。   申似锦不死心,去了很多店,最后打听到某个小巷子里有个专门修手表的老师傅,技术很好。   她绕了很久的路才到那个店,老师傅看着手表,也直摇头。   “很难吗?”申似锦不安的问。   “难倒是还好,就是有个零件难做。”   “可以做的出来吗?师傅,帮帮忙吧。”申似锦低声拜托他。   “这块手表这么重要?”老师傅随口问了一句。   “是的,这是我……对我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的东西。”   老师傅答应了,只不过要几天之后才能来拿。   申似锦松了一口气,忙道谢。   走出小巷子之后,她去了附近的一个商场,快过年了,她打算给外婆买点衣服。   刚进到商场,目光随意一扫,却看到了某个美妆柜台的大型广告牌,那是个眼影广告,上面模特的眼睛被放到最大,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申似锦只是瞥了一眼,全身却仿佛犹如冰冻,空商场空调很足,她却觉得寒冷无比。   这双眼睛为什么和那个女人那么像!   简直和她母亲的眼睛一模一样。   她的呼吸开始不顺畅,熟悉的反胃感涌上喉咙,她捂着嘴,踉踉跄跄地跑到洗手间。   中途撞到了一个人也没察觉。   她飞速地冲进隔间,捂着胸口剧烈的呕吐,她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只吐出来一点水。   但那股恶心感依旧不散,即使没有什么东西可吐,她仍然剧烈的呕吐着,眼眶一片血红,后背冷汗淋漓。   又是那个女人。   哪里都可以看见她。   申似锦崩溃。   阴魂不散。   这个时候她莫名想起了车顾莱,她恐惧不安,此刻极度有人来到她身边。   如果车顾莱在这里……   申似锦不想再想下去,又开始呕吐。   等到最后实在是没有力气了,面色惨白无比,她才扶着门慢慢地站起身。   她不敢出去,总觉得那个女人又开始跟着她了。   手扶着门把,颤抖个不停,她的软弱又重现,连打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她咬咬牙,打开了门。   舆洗台有个女人,背对着她在洗手。   申似锦没想那么多,浑浑噩噩地站在她旁边洗手。   “申似锦。”   冷感清透的嗓音响起。   申似锦吓了一跳,看向旁边的女人。   长发,丹凤眼,白皙的脸。   是车顾莱。   申似锦觉得不切实际,眼神怔怔的,心脏也跳个不停。   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刚刚还在幻想的人,现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这幅死样子。”车顾莱嫌弃地说。   她今天来这个商场是陪一个女投资商,那投资商是个购物狂魔,硬拉着车顾莱陪她逛街。   中途被一个人撞到,车顾莱总觉得她背影非常熟悉,很像申似锦。   申似锦回过神来,寻求安慰似的,下意识地抱住了车顾莱。   抱的很紧。   车顾莱自然不愿意,冷声“放手,别让我说第二遍。”   申似锦闻到熟悉的味道,慌张的心脏慢慢平缓,她收回手。   “车顾莱,你怎么在这里。”   “有事。”车顾莱搪塞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没有想和她叙旧的意图,转身就想走。   “哎——”申似锦拉住了她的袖子。   车顾莱扫了她一眼。   申似锦乖乖地撤回手,见她要走,叫住了她“那个……你有时间吗?”   车顾莱冷眼看着她。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申似锦无害地说完自己的目的。   车顾莱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那个女投资商。   【我司机来接我了,你说的那个项目我觉得不错,回去给你答复,先走了,感谢你陪我逛街。】   车顾莱没什么事了,原本想走,但是又好奇申似锦想说什么,自那天之后,她们两有半个月没见了。   这几天很忙,她都快忘了还有申似锦这号人物等她处理。   两人找了一间咖啡馆。   “你想说什么。”车顾莱开门见山。   申似锦握着杯子,心里有很多想问的,但没一句是有胆子问的。   她贪婪地看了好几眼车顾莱,只觉得她似乎越来越漂亮了。   “说话。”车顾莱敲了敲桌子。   “我把你的手表拿去修了。”申似锦说。   “手表?”车顾莱迷惑了一下。   申似锦嗯了一声,“我觉得对你挺重要的,便拿去修了。”   车顾莱才想起来这件事,这手表是白虞给她的生日礼物,说重要也不重要,毕竟这手表就是白虞随手从家里拿了一块扔给了她。   白虞也不差这块手表。   “之后修好了,我给你送过去吧。”申似锦面不改色的试探道,想给两人创造见面的机会。   “嗯。”车顾莱没在意,她觉得和申似锦坐在这里说话很无聊,还以为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她在想借口打发了她。   “车顾莱。”申似锦鼓起勇气,咬了咬唇,问出了最想问的话题。   “你……这几天有没有……”她似乎很难说出口,神色纠结的很。   “你到底想说什么。”车顾莱不耐烦了。   “有没有想起我!”申似锦闭眼咬牙说了出来。   车顾莱皱眉,“你说什么?”   啊啊。   还是太突然了一点吧。   申似锦有点懊悔,哪有人会问别人这种问题啊。先不说两人关系算不上好,车顾莱和原主可是死敌的关系啊。   疯了吗我。   申似锦想捶死自己。   怎么这么厚脸皮。   太自以为是了。   申似锦困窘的脸都红透了。   她开始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应该要问委婉一点的。   要死了。   她想走人了。   “你想听到什么回答。”车顾莱突然问。   “啊?”申似锦懵了。   “我说我想,你能怎么样?”车顾莱托着脸,眼神玩味冰冷,顺着她的意说出了她想要听的回答。   “我……”申似锦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有点不会说话了。   “自然是开心的。”   车顾莱内心冷笑,觉得她这个样子好玩的很,面上平静地说“那就如你所想,偶尔会想起你。”   申似锦心脏仿佛被轻柔的羽毛灌的满满当当的,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她的耳朵都红透了。   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是一片红。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木木地“哦”了一声。   “我可以加你微信吗?”申似锦突然说。   车顾莱先是沉默了几秒,而后拿出了手机。   两人交换了微信,车顾莱想走了,申似锦问她“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她的眼神真诚期待,像是浅色的玻璃珠。   车顾莱不喜欢她这种眼神,让她有种古怪的负罪感,她厌恶申似锦的眼睛。   她冷淡地嗯了一声,走了。   申似锦觉得今天运气很棒。   看着手机上车顾莱的微信,想了想,她给车顾莱备注【冰块小姐】   车顾莱坐在车上,联想起申似锦平常的行为举止,给申似锦备注【疯兔子】   --------------------   感谢观阅:D 第18章   申似锦等了几天,手表终于修好。她第一时间便想把这块手表还给车顾莱。   她给车顾莱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车顾莱一直没回,两人虽然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到现在都没怎么聊过天。车顾莱是不会主动和她聊的,而申似锦刚开始在聊天框敲个不停,但最后只发了几个问好的表情,可惜车顾莱都没回。   申似锦尴尬,后面也不再发了。   她有点紧张,怕车顾莱不回。   等过了大概有一两个小时,车顾莱才回了她一个嗯字。   申似锦拿起手表,抿着唇笑了一下,去了车顾莱的公司。   cg娱乐总部。   车顾莱看着眼前的男人,内心烦躁不堪。   “周恣,你又来做什么,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别来找我。”   周恣一只手插兜,眉眼傲慢,偏偏要装成一副温和的样子,“顾莱,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我喜欢你啊,为什么不能和我好好说话。”   车顾莱双手抱胸,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我巴不得你赶紧离我远点。”   周恣眼睛划过一丝阴鸷,依旧平缓着语气“顾莱,和我在一起不好吗?我能给你想要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你为什么不懂呢?”   车顾莱恶心的想吐了,神情冰冷。   “你爱我?”她冷笑,表情冷的可怕,“把我锁在你的别墅里,不让我出去见人,害我错过了我最重要的比赛,这是爱?”   周恣毫无悔意,“那是因为你一直在拒绝我,顾莱。我说过的,我爱你,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眼神都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车顾莱眉眼犹如三月的雪山,眼珠漆黑,像两枚黑黢黢的幽洞,深沉而冰冷。   她永远记得周恣对她做过什么。   在她上大学时,将她锁住他的别墅里,不让她出门见人,也不能和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说话,连女佣也不行。   她想逃,周恣甚至将门窗都反锁,车顾莱厌恶这种牢笼生活,像从前被母亲关着那样,她憎恨到了极点。   那段时间她有个很重要的比赛,只要赢了这场比赛,她就能获得很大一笔奖金。   她当时贫穷无依,唯一的一个好友同她一样清贫孤苦,且重病在身。   她当时想只要有了这笔奖金,她便能给好友用上最好的医用设备,也能交付医疗费用。   但她错过了,被周恣强硬地困在别墅的这段时间,好友心脏病复发,在她们两的出租屋死了。   倘若那时候她还在出租屋里,或许她便不会死。   因此,她恨透了周恣这个狂傲且目无中人的人渣。   “周恣。”车顾莱冷冷开口,“想要我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吧。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惨败无比。”   周辙内心的狂躁压抑不住,咬牙切齿地吼“车顾莱! 你还要我怎么样,那个女人本来就绝症缠身,活不了多久了,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错怪在我头上。”   车顾莱不说话,只是平静冷漠地看着他。   周恣英俊的面目微微狰狞,他素来被人追捧,从来没有人像车顾莱一样不知好歹地踩他的底线。   他的怨愤被激起,抬起手似乎想打人。   车顾莱神情没有波澜,依旧寡淡,目不斜视地看着周恣的动作。   申似锦到了车顾莱的公司,跟着别人的指引到了公司顶楼,远远的就听到有争吵声。   似乎还有车顾莱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来到一处偏僻的走廊,正好看到周恣抬手地动作。   申似锦下意识地跑上前,拽着车顾莱的手往后一拉,而后挡在了她身前。   周恣动作落空,恼羞成怒“你他妈谁?”   意识到眼前人是谁后,他不屑地扯起嘴角“是你? 竟然还找到这里来了,为了跟踪我还真是处心积虑。”   申似锦是第一次直面男主,她是真想不通原主为什么会这么痴迷周恣这种自大的男人。   “你刚刚想对车顾莱做什么?”申似锦身量高挑,和男主没有太大的身高差,但因为身形瘦弱纤细,在男主面前看着便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犹如梧桐与细竹。   周恣仿佛听到了什么,笑了。   “你个神经病还维护起车顾莱来了,怎么,这又是新型的获取我关注的方式?”   车顾莱在申似锦,对她的到来很意外,同时又想看看羸弱单纯的申似锦想做什么。   “不是。”申似锦诚实地回答。   周恣吼她“那你发什么疯!还不滚!”   “你要欺负她,我不能走。”说完,申似锦捂着嘴狠狠地咳嗽了几声,脊背微微弯起,生理泪水都出来了,给这句话凭空添了几分柔弱无辜的意味。   “疯子。”周恣懒得离她,推着她的肩膀就想扒拉开她。   申似锦的脾气也是倔的,挡在车顾莱身前硬是不走,很凶地指控他“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呀,你耳朵坏了吗?”   虽然语气很凶,但配上她湿漉漉的眼神与清软的嗓音,一点也凶不起来。   倒像是只奶凶的小猫。   车顾莱没忍住很轻地笑了一下,笑容很淡,转瞬即逝,又成了那副冰冷的模样,仿佛刚刚的笑只是错觉。   周恣觉得申似锦烦透了,反正车顾莱现在也肯定不会好好和她说话,周恣便不再待在这里,剜了申似锦一眼,走了。   “你有什么事?”车顾莱推开了旁边的门,进去。   申似锦也跟着进去,将手表放在桌子上,“手表我修好了。”   车顾莱随意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地收回了视线,她坐在办公椅上,歪了一下头问:“就为了这事?”   申似锦背着手,她今天穿的很厚,长款羽绒服,红色围巾,整个人包裹的挺严实。   她似乎很怕冷。   而车顾莱只穿了一件雪纺刺绣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长款风衣,显得利落精致。   她歪着头,衬衫没穿好,露出一点嶙峋漂亮的锁骨,申似锦看了一眼,莫名脸红,别过脸去。   “我想问你……”申似锦别别扭扭地说,“刚刚那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啊。”   虽然申似锦知道周恣是男主,最后肯定会和女主在一起,这本该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她莫名地不开心。   心脏酸酸的,像装了很多的柠檬,涩涩胀胀的,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只是感觉很不舒服。   “你问这个做什么?”车顾莱面无表情地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就问问……”申似锦眼睛眨啊眨的,耳根子红透了,眼睛躲避似的看向地面,支支吾吾地开口“不能吗?”   “没什么关系。”车顾莱觉得申似锦这幅样子有点怪,但也说不清哪里怪。   申似锦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眼睛亮亮的,唇角不自觉地抿起一个笑,原本酸涩的心脏又猛地灌进来很多甜意。   “傻笑什么。”车顾莱拧了一下眉,不知道这女人突然又发什么疯。   申似锦摇摇头,“没笑呢我。”   车顾莱:“……”   她觉得自己无法理解年轻学生的精神状态了。   “没什么事就走吧。”车顾莱看到她傻笑头疼,摆摆手让她走。   “啊,可我还没说完呢。”申似锦不想这么快走。   车顾莱冷道“一次性说完。”   “你能不能不要不回我信息呀。”申似锦双手撑在桌子上,直溜溜地盯着她,满含期待地问。   车顾莱有时候是真的无法面对申似锦清凌凌的大眼睛,恰逢有人敲门,车顾莱有心打发了她,敷衍地说“知道了。”   申似锦满意了,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她拿着包走到门口,突然转过头。   “车顾莱,马上要过年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说完给她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眼睛弯起,天真又年轻。   车顾莱表情一如既往地冷。   小许目睹了这一切,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东西。   为什么申似锦这个女人会在车总的房间,还笑盈盈地祝福。   上次在小镇也是这样。   她们两的关系什么这么好了。   我错过了什么。   小许目瞪口呆地看着申似锦离开。   “车总。”   车顾莱正把玩着申似锦送过来的手表,手表修的很完美,几乎看不出破损的痕迹,这种表非常难修,能修成这样,看来申似锦付出了很多心思。   联想起申似锦消瘦苍白的脸蛋,她似乎最近又清瘦了许多。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看不懂她。   车顾莱只看了一眼,就把手表随意地扔在了角落,像丢垃圾似的,没在意了。   小许给她汇报工作情况,好几次都想问车顾莱她和申似锦的事,没敢问。   汇报完之后,小许便出去了。   车顾莱揉了揉眉心,目光中瞥见被丢在角落里的手表。   沉默了一秒,她走了过去,捡起了手表把它从沙发角落里扔到了柜子角落里,而后一眼都懒得看,没关注它了。   --------------------   好难写好难写好难写。   我可能驾驭不了这种风格,写的乱七八糟真的很抱歉各位亲爱的,请多包涵,如果看的不适,可以弃文哒QAQ   我每次写都感觉要疯了,这本写完我的精神估计都要萎靡了:) 第19章   临近除夕,外婆说不想在医院过,非要回家,申似锦劝说无用,见她身体还行,便把她接回家。   申似锦已经记不清和家人一起和谐热闹的过一个春节是什么感受了。她以前不不讨人喜,每每到了这种节日,为了不讨人嫌,都会自觉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好几天都不出来。   申似锦渴望并享受这种日子,这几天她都笑容都比平常多了好多,外婆也每天笑呵呵的。   她贴好春联,手机叮咚一声。   是车顾莱的信息。   自从上次车顾莱答应申似锦回她信息,这几天虽然不见得聊的多热情,也是隔个好几小时才回,但起码不是申似锦一个人在那演独角戏了。   申似锦每天的期待都在这上面,和车顾莱聊天很满足,哪怕她的语气冷淡简短,也足够申似锦开怀。   “小锦,怎么盯着手机一直笑?”外婆刚做好苹果派,趁热拿给申似锦吃。   申似锦抿起嘴笑,笑容灿烂,“没什么啦。”她接过外婆的苹果派,咬了一口,眼珠子亮晶晶的,“好吃。”   “好吃就行。”外婆慈爱地看着她。   她觉得她的小锦这样挺好,爱笑又可爱,终于像个年轻的女孩,不是以前沉默阴郁的性子。   终于到了除夕那天,申似锦和外婆做了很多菜,两个人笑呵呵地吃了一顿年夜饭,这对她们而言,是最开心的一次年夜饭。   晚上兰城会放烟花,很漂亮。   申似锦拍了烟花的视频,像个得意的小孩,把所有的烟花视频拍给了车顾莱看。   【新年快乐!车顾莱】她打字发出去,而后期待车顾莱的回复。   和申似锦这边温馨的氛围不同,车顾莱在除夕这天还在家里办公,她没家人,朋友也少,白虞去了国外,春节对她来说和平常并无两样。   但手机总是响个不停。   大概都是一些客户和投资商的新年问好,车顾莱为了方便省事,都是群回复,途中瞥到了申似锦的新年祝福,没当回事,匆匆一瞥便忽略过去了。   回复完之后,车顾莱便放下了手机,自顾自办公去了。   申似锦在睡前收到了车顾莱的回复。   【新年快乐。】   她握着手机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她本来以为车顾莱应该不会回她的信息,毕竟她肯定有很多人祝福她,自己的祝福估计不算什么。   是意外,也是惊喜。   原来新年夜互送祝福是这样一件快乐的事。   这是她二十多年来过的最满意的一次春节。   小狗在沙发上蹦来蹦去,申似锦趴在床边,伸出手去逗小狗。   小狗立马去舔她的手心。   申似锦又情不自禁地想起车顾莱。   想车顾莱冷淡的眼,白皙的皮肤,乌黑的长发,薄薄的唇。   外面烟花绚烂,将申似锦雪白的面容照的如同玫瑰般秀泽清甜。   她又在想,车顾莱现在是不是和她在看同一场烟花呢?   *   除夕过后没几天,申似锦开学了。   原主的专业和她之前的差不多,都是化学系,今年大三。   她凭着记忆到原主的宿舍,宿舍四个人住,但有一个人今年搬出去了,宿舍暂时只有三个人。   原主和舍友关系不怎么样,另外两个室友看到她都是直接冷眼相待,将她当成一个陌生人。   申似锦并没觉得难受,这种类似被孤立的情况她以前经历了很多,都有免疫性了,因此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安安静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没有理房间里那两个女生在她背后窸窸窣窣谈论。   申似锦挺享受大学的日子,她大三那年因为害怕人群,耳鸣的很严重,近乎要聋掉的程度,特别是那个女人无时无刻地跟着她。   她不敢出门,已经影响到了日常,她的爷爷觉得她丢人,便把她扔进了精神病里。   而现在她已经好了很多,也能慢慢享受她未完成的学业。   即使学校没人和她往来,她也觉得没关系,只是偶尔孤独的时候会给车顾莱发消息,车顾莱的回复能够缓解她孤独的困抑。   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不孤单的。   没几天宿舍新搬来了一个人,一个大三传媒系的女生。   女生染着雾霾蓝的发色,单眼皮,面容英丽,身形瘦长,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女生搬来几天,和宿舍的人都不说话,申似锦认生,自然也不说话。   蓝发女生晚上总是会出去,经常夜不归宿,有时很晚回来,她钥匙丢了,没来得及办,只能靠舍友给她开门。   宿舍另外两个室友觉得她麻烦,都不给她开,只好申似锦去开。   一来二去,女生觉得申似锦不错,某天突然拉着她去吃饭,并问她叫什么。   “申似锦。”申似锦不擅长和不熟的人聊天,语气有些紧张。   “前程似锦的似锦。”   “我叫白明毓。”女生搂着她的胳膊,笑着说“你名字寓意很好嘛,你父母是不是希望你以后的前程一片似锦。”   申似锦的身高和她差不多,但被她搂着,倒像个瑟缩的小兔子。   白明毓性情热烈,即使是对于申似锦这种腼腆沉默的性子,也能聊的来。   两个人就这么熟起来。   白明毓觉得申似锦像小白兔一样,又可爱又乖,惹人喜欢,经常去找她说话。   申似锦慢慢的也能和她正常的聊天,像两个普通朋友。   “哎,你怎么总是看手机啊。”白明毓和申似锦坐在学校的奶茶店,见她老盯着手机,便好奇的问了一句。   “有吗?”申似锦掩藏似的放起手机,欲盖弥彰地喝了一口奶茶。   “你自己没发现?”白明毓戏谑“男朋友吗?”   “没。”申似锦立马辩解,“别乱说。”   白明毓觉得她好玩,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别害羞呀,都是成年人了,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申似锦不知道怎么辩解,脸都红了,“没有呢,你别乱猜。”   白明毓不逗她了,哈哈直笑。   申似锦偷偷地看了一眼手机。   【车顾莱,你为什么突然不回我信息了?】   这句话发出去已经有两天了,但车顾莱一直没回。   明明前几天聊的还行,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申似锦郁郁寡欢,心脏闷闷的,很想去找车顾莱。   她已经好久没见她了,她之前去过她公司找过她,可惜都不在,申似锦便只好放弃去找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就是很想车顾莱。   -   申似锦今天要陪外婆去见她的一个老朋友,原本外婆想自己去,申似锦不放心她的身体,一定要跟着去。   外婆好友家在郊区某处巷子里,车开不进去,两人只能走路去。   这里都是阶梯,外婆身体明显不行,没走几步便气喘吁吁。   “外婆,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申似锦担忧的问。   “不用不用。”外婆摆摆手,“老毛病了,赶紧走吧,要下雨了,都没带伞呢。”   外婆说着就往前走,申似锦没办法,只能跟在她身后。   慢慢的,外婆体力开始不支,申似锦担忧的不行,决定拉着外婆先休息一下。   她的手刚碰到外婆的衣服,外婆被阶梯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摔去。   “外婆——”   申似锦面色惊恐,立即去拉外婆,没有拉住,老人家摔在了地上,申似锦眼疾手快地用手垫在外婆的脑袋,没让她磕到地。   可外婆还是昏了过去,面色苍白,嘴唇乌青,犹如死去。   申似锦大脑一片空白,嗓音颤抖“外婆,外婆——”   她的思绪已经被慌乱彻底占据,理智被眼前的一幕夺走,她莫名又想起了母亲死在她眼前的场景。   不可以。   绝对不能有人再死在她面前。   “外婆……”申似锦手都在抖,她想抱起外婆,可她孱弱的身体做不到   “我……我叫人来救你!”申似锦喉咙干涩的厉害,嗓音抖的说不出话来。   她扯着嗓子叫人,但这里老房子多,人也少,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   她彻底慌了。都忘记了应该拨打救护车。   要向人求救。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给车顾莱,手指颤抖,眼前一片模糊,屏幕快看不清了。   电话那头嘟嘟嘟个不停。   申似锦咬着指甲的嫩肉,眼神惊恐。   快接电话。   快接电话。   “喂。”终于,电话那头接了。   “车顾莱,帮帮我!”申似锦焦急地开口,嗓音带着哭腔。   车顾莱正和一群股东商量一些事,原本是不想接申似锦的电话,但电话响个不停,白虞让她干脆接了。   一入耳就是申似锦的哭腔,绝望又无助。   车顾莱皱眉,和股东示意自己出去一下。   “怎么回事?”车顾莱问。   申似锦和她说了这里的事,抖着嗓音“车顾莱,怎么办啊,这里……没有人,位置也很偏,我也抱不动外婆,我怎么办现在?”   车顾莱虽然讨厌申似锦,但对于老人的性命不会无动于衷,她的语调冷静无波“你冷静一点,先试试看能不能叫到救护车,你把位置发我,我来找你。”   车顾莱清冷如水的嗓音安抚了申似锦的惊慌,她按着车顾莱的要求去做。   车顾莱挂了电话,啧了一声,心想申似锦真会给她找事。   好一段时间没见,还以为这人消停了。   人命关天,车顾莱也怨不了什么,跟股东说了一声,拿着车钥匙走了。   “哎,要我和你一起吗?”白虞问。   车顾莱想了一下,“嗯。”   下起了细雨,申似锦全身都是冷的,成了个没生机的木偶。   车顾莱速度很快,立马到了申似锦发的位置。   “车顾莱。”申似锦看到车顾莱,立马站了起来。   逆光处,女人身形秀长,撑着一把黑伞,朝她走来。   申似锦仿佛看到了某种稻草,跳动不安的心脏慢慢平缓。   她直愣愣地盯着车顾莱。   车顾莱真的来了。   嘭。   嘭   嘭。   申似锦的心脏又开始跳的很快。   白虞看见是申似锦,下巴都要掉了,他还以为是哪个重要的人物让车顾莱赶来。   怎么会是申似锦。   白虞内心一万个震惊,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老人,救护车已经在外面,只是开不进来。   白虞担起背老人的重任。   申似锦浑浑噩噩的,跟在车顾莱的后面。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睫也沾着水珠,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   慌慌张张,软弱无能。   如若不是车顾莱,自己现在要慌成什么样子?   外婆被送到医院,幸好没有撞到脑袋,老人家身体差,过度运动导致昏厥。   总体来说,没什么太致命的问题,只是现在还昏迷着。   申似锦长舒一口气,手心后知后觉出了很多冷汗。   走廊安静。   “车顾莱。”申似锦坐在凳子上,目光看着外婆,低低哑哑地开口。   车顾莱靠着墙嗯了一声。   “谢谢。”申似锦垂着眼睫,“我是个没用的人,谢谢你帮我。”   车顾莱扫了一眼申似锦苍白无神的脸,没说什么。   她能有什么好说的。   倘若当时躺在地上的是申似锦,她或许就不会去救她。   她根本就不是良善的人,她心怀恶意,这傻子估计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有多惨,却还在这里和她说谢谢。   车顾莱可承不起这莫名的好人称号。   傻子就是傻子。   救一个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就能让她感动至死。   也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没什么好谢的。”车顾莱一只手插兜,看了一眼时间,“我走了。”   “等一下。”申似锦抓住她的衣袖。   “做什么?”车顾莱低头看她。   申似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她就是单纯的不想车顾莱走。   “你不等我外婆醒来吗?她肯定会很感谢你。”   车顾莱看了一眼床上苍老慈爱的老人,沉默了几秒,别过脸去,竟有几分无法面对。   “有事。”车顾莱拎着包,“走了。”   车顾莱走到地下停车场,白虞已经在那边等了。   “说说,申似锦怎么回事。”白虞开着车问她。   “能有什么事。”车顾莱撑着额头,神色寡淡。   “别逃避问题。”白虞逼问,“你不是最厌恶申似锦那女人吗?刚刚怎么回事,她向你求救,别和我说你两没关系,你看到她眼神了没,都是对你的依赖。”   车顾莱睁开眼,漆黑的眼珠看不出一丝色彩。   “你猜猜看。”她唇角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   这笑只让白虞毛骨悚然。   “你打算对她做什么。”白虞对申似锦也没什么好感,只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说“怎么感觉你在谋划什么恶趣味的事。”   “是好玩的事。”车顾莱纠正她的话。   白虞啧啧两声,“你也是个疯女人。”   “对了。“白虞转开话题,“我妹最近回家了,我得陪她,这几天周恣的事你看着点。”   “你妹妹?”车顾莱挑了一下眉头,“就那个以前天天找你事的?”   白虞:“嗯,那丫头大一不务正业,非要出去玩音乐,跟家里闹掰了,几年没回去,现在知道错了,终于肯回去了,我得教育教育她。哎,改天带你见见。”   这一边,申似锦坐在医院等外婆醒来。   “外婆。”申似锦看见老人醒来,连忙上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锦啊,外婆身体不中用了。”外婆拍拍她的手,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别乱说。”申似锦假装生气。   外婆笑了几声,突然问“谁把我送来的?”   “是我的……一个朋友。”   “你这朋友不错,小锦,人挺好,改天把她叫我们家来,好好谢谢人家。”   申似锦想起车顾莱逆光的身形,心脏又开始砰砰砰地跳。   她捂着心脏,企图抚摸跳动的骨骼。   --------------------   感谢观阅:D 第20章   申似锦做了个梦。   梦里是车顾莱精致绝艳的面容,漂亮的丹凤眼潮湿而氤氲,像是雨后雾蒙蒙的湖面,沾着月华般的欲。   她坐在夜晚下的飘窗下,嶙峋精致的锁骨,酒红色的睡衣,皮肤素白,正仰着头被人握着后脑勺密密地接着吻。   乌黑海藻的长发凌乱地铺满雪白的后背,向日冷淡强势的她,此时被欲望沉溺,整张脸娇娇艳艳的,最美丽不过。   申似锦想看清与她接吻的人是谁。   梦境拉前,她看见那个和车顾莱接吻的人是她自己! !   申似锦猛地从梦中惊醒,她捂着胸口慢慢呼吸。   天啊。   她做了个什么梦。   为什么她会梦到和车顾莱接吻啊?!   疯了。   她一个女生竟然梦到和另外一个女生接吻。   想起刚刚的梦,申似锦脸直发烫,耳朵都热热的。   她捂着脸,害羞地咬着唇,情不自禁地还在回忆那个梦。   车顾莱也会有那种表情吗?   怎么那么漂亮啊。   好想再看一遍。   申似锦心脏嘭嘭跳个不停,她的心里仿佛种了一株青葡萄,此时已经枝枝密密,占据了整个心脏,满骨骼的酸甜与青涩。   外面月光倾洒,申似锦的脸蛋被照的羞红。   整夜没睡着。   白明毓看见她的脸,问她“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有吗?”申似锦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眼睛。   “有啊。”白明毓看着镜子扎头发,“你昨晚干嘛了?”   “没干嘛呀。”申似锦含糊地回。   之后几天申似锦总是会莫名想起车顾莱,就连做实验的时候也冷不丁的会想起。   “似锦,小心点。”和她一个组的组员好心提醒她。   “不好意思。”申似锦很羞愧。   “没事,你注意点哦,别分心了。”   没课的时候,她经常会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翻来翻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她也经常去网上看她的消息,车顾莱公司的艺人最近都挺火,网友顺着艺人扒到公司,又顺藤摸瓜扒到了车顾莱身上。   车顾莱美丽艳绝,和手下的艺人不分秋毫,甚至更有气质,网友纷纷沉迷她的颜值和她强势的气质,也算是有一定的知名度。   看到车顾莱好看的照片,申似锦都保存了好多。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想起车顾莱。   完全控制不住。   “车顾莱?”白明毓念着这三个字,好奇地问“谁啊。”   申似锦缓过神来,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车顾莱”三个字,躲藏似的用手臂盖住了。   “你怎么偷看呀?”申似锦脸红地说她。   “我可没有。”白明毓坐上她的桌子,调侃她“我叫了你好几遍,你都没应我,就一直在写写写,我不小心瞥了一眼而已。”   申似锦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是谁啊。”白明毓狡黠地笑笑,“是你喜欢的人对吗?”   “喜欢?”申似锦喃喃,抬起头,眼神如同小鹿般湿漉,“你觉得我喜欢她吗?”   白明毓好笑地摸了摸她脑袋,“我怎么会知道啊。我只知道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在纸上写满他的名字。”   申似锦呆呆的,白明毓的话仿佛醍醐灌顶。   这几天异样的情绪好像有了答案。   她为什么一直在想着车顾莱,为什么会梦到她,又为什么会在纸上写满她的名字。   种种都有了明亮的结果。   原来,她喜欢车顾莱吗?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   她喜欢车顾莱。   但是车顾莱和她一样都是女孩子啊。   “嘿,傻了你。”白明毓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   申似锦突然抓住她的手,“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白明毓不明所以,“追她呀。”   她八卦兮兮地笑道,“我们小锦有喜欢的人啊,是这个叫车顾莱的吗?”   申似锦抿着唇,羞赧地点了点头。   白明毓哈哈直笑,跳下桌子,一把搂住她的脖子,“那就去追她呀,我们小锦生的那么可爱乖巧,肯定能到手的。”   “啊。”申似锦担忧,小声地道“真的可以吗?”   我们都是女生啊。   她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当然可以。”白明毓捏了捏她婴儿肥的白皙脸蛋,“改天带我见见是哪个帅哥,我帮你追。”   “不过,怎么感觉这个名字像女人的呢?好像在哪里听过。”白明毓皱着眉自言自语。   —   自从知道自己喜欢车顾莱之后,申似锦每次看到有关车顾莱的信息,都会莫名的脸红。   甚至聊天也是这样。   车顾莱看着手机上聊天框上“对方正在输入”的字体,拧了一下眉。   申似锦搞什么鬼。   信息半天也没过来。   刚刚突然发了一句【你有没有】,然后就没了,一句话都没说完,有头没脑的,完全不知道她到底要表达什么。   车顾莱懒的理这种小学鸡的信息,放下了手机。   过了十几分钟,手机才响,申似锦终于舍得把她那句话补上。   【你有没有谈恋爱呀。】   还接着发了一个小心翼翼的猫猫表情。   车顾莱只当她没话聊,毕竟之前她就这样,喜欢发一些有的没的,无聊的事。   包括什么“我喜欢吃小番茄,但水果老板非要让我买车厘子。”   “今天在路边看到了一只蓝色蝴蝶,好看。”   “做实验被骂了,手上沾了化学液体,一直洗不掉。”   ……   都是些无聊的事,车顾莱看的很无语,每次只回她嗯或者哦。   她像往常一样,冷淡地回她。   【没。】   聊天框又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   又是迟迟不发信息。   【我知道了】申似锦回。   她知道了什么。   车顾莱不懂。   白虞走了进来,语气遮掩不住的兴奋,“听说周恣的资金最近很紧张,正和律师忙着打官司,公司上下乱的很。”   车顾莱扯起一个笑容,“很快就可以收网了。”   白虞靠着桌子,幸灾乐祸“你是没看到他最近的样子,沧桑的很。”   “哎,中午我请我妹吃饭,你也去。”   “我去做什么。”   白虞:“见见呗,她以前不还纠缠着你请她吃东西吗?认识认识,顺便让她向你学习,省的每天不务正业。”   白虞有个妹妹,叛逆的很,以前小姑娘上高中的时候跑到他们办公的地方找白虞,看见车顾莱一个人在公司,脸皮也厚,缠着她让她买好吃的。   车顾莱那时刚创业,没什么钱,不过看在是白虞的妹妹上,破费请了她吃了一顿奢侈的法餐。   事后白虞知道了,骂了一顿小姑娘,小姑娘没脸没皮,还冲车顾莱调皮的笑了笑。   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车顾莱最终同意了。   _   这天是星期五,申似锦刚做完实验,正脱下实验服,白明毓突然来找她。   “小锦,跟我去吃饭。”   “可我要回家啊。”申似锦犹豫地说。   “小锦,帮帮忙吧。”白明毓双手合掌,“我哥要让我去见他合伙人,我一个人去怪无聊的,你陪陪我。”   申似锦纠结。   “求求了,亲爱的。”   申似锦耳根子软,受不得别人求她。   “你……你别这么叫我。”申似锦小声说,“我去可以吗?”   “没事的,我跟我哥说了,他没意见的。”   “好吧。”   “谢谢小锦!”   白明毓把申似锦带到一家高级餐厅,“你等一下,我忘了问我哥在哪个房间了。”   白明毓在一旁打电话。   申似锦无聊地看着周围高级的装潢,不知看到了什么,瞳孔微微放大。   她好像看到了车顾莱。   是错觉吧。   哪有那么巧。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自己想车顾莱想疯了吧。   白明毓走过来“好了,我们走吧。”   “那个,我有点不好意思。”申似锦面露难色,“我害怕。”   “哎呀,不怕。”白明毓拉着她的胳膊,“我哥之前一直让我交个正经的朋友,你那么乖,我哥肯定会很满意的。”   说着就推开了们。   “哥,我来了。”白明毓拉着申似锦进来,“这是我朋友,申似锦。”   白虞从手机抬眼,“来的这么慢——”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   申似锦?   他妹妹的朋友竟然是申似锦? !   白虞对申似锦的印象完全来源于她和车顾莱的纠纷。   操了,车顾莱也在这。   这时,门被推开了,车顾莱低着头,自顾自地甩手。   申似锦转头。   “车顾莱?”申似锦一脸惊喜。   车顾莱听见熟悉的声音,抬眼,“申似锦? 你怎么在这?”   “我和朋友来的。”申似锦一见到她就愉悦,小狗摇尾巴似的,欢快的很。   “朋友?”车顾莱看看白明毓,又看看白虞无奈的脸。   白明毓还没来得及问申似锦怎么认识她哥的合伙人,注意力全被车顾莱这个名字夺去了。   这不是小锦喜欢的人的名字吗?   为什么是个女人? !   白明毓下巴咔哒一下掉在地上,收不住了。   小锦是同性恋?   我靠。   白明毓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要重塑了。   四个人呈现一种诡异而尴尬的局面。   最终还是白虞先发话,“都坐下来,别站着。”   车顾莱先坐了下来,申似锦想也没想地坐在她的左边,白明毓坐在申似锦旁边。   “明毓,这是你顾莱姐,以前请你吃过饭的。”白虞向她介绍。   “顾……顾莱姐,你好。”白明毓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车顾莱,毕竟她是小锦喜欢的女人。   车顾莱点了点头,“你好。”   “顾莱姐,你和小锦认识啊。”白明毓好奇。   车顾莱喝着水,还没说话,申似锦率先回答“我们是朋友。”   白虞一口水喷出来。   “哥,你干嘛,差点喷我身上。”白明毓不满。   “对不住。”白虞只是被吓到了,申似锦和车顾莱两人都恨不得对方死,哪来的朋友关系。   申似锦哪来的脸。   他有点好奇车顾莱的反应,但奇怪的是,车顾莱依旧慢慢地喝着水,神色平静,仿佛默认了。   白虞又看不懂了。   车顾莱心思深沉,他和她相处了几年,也没有完全摸清车顾莱的心思。   包括现在,他猜不透车顾莱现在在打什么意图。   “朋友吗?”白明毓抽了抽嘴角。   四个人默默地吃饭,白虞和白明毓两兄妹因为震惊,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申似锦一直在给车顾莱夹菜,夹的都是车顾莱爱吃的。   车顾莱看着碗上满满当当的菜,挺意外申似锦竟然知道她的口味,她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吃饭。   “车顾莱,谢谢你上次送我外婆去医院。”申似锦小声地说。   “嗯。”车顾莱态度冷淡,眼睛也没抬,“白虞也帮了。”   申似锦恍然,对着白虞点了一下头,表情真诚“也谢谢你。”   “呃,小事。”白虞扯起一个僵硬的弧度。   老实说,他对申似锦印象不是很好,她的道歉让自己无所适从。   申似锦已经转头和车顾莱说话,“你这几天很忙吗?”   车顾莱:“怎么?”   “你好像瘦了一点。”申似锦偏着脑袋,细软细语地说,“没有好好吃饭吗?”   “没时间。”   “那以后要不要我给你做饭?”申似锦眼睛亮亮的,“我给你送去。”   “不用。”   “为什么?”   “难吃。”   申似锦泄气,“我会好好学的呀。”   “你怎么那么多话?”车顾莱放下筷子,不解“不能好好吃饭?”   “我……”申似锦卡壳了。   白明毓咬着筷子,一直在观察两个人。   “顾莱姐。”白明毓突然开口,为了好朋友的脱单,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要支持的。   “小锦很在意你呢。”她意有所指,“她总是和我提起你。”   “是吗?”车顾莱垂着眼,不是很在意。   “是啊。”白明毓撑着下巴,冲申似锦眨眨眼,“她之前还经常在纸上——唔”   话还没说完,申似锦倏地捂住了她的嘴。   车顾莱和白虞同时看向她们两人。   “她在乱说。”申似锦撑起一个假笑。   “明毓,你搞什么?”白虞问她。   白明毓得到呼吸,“没什么……”   她偷偷地拽了拽申似锦的袖子,咬着牙轻声问“你干什么?不是喜欢她吗?我在帮你。”   申似锦背着车顾莱,也小声地说,“我不好意思呀,太快了吧。”   “快个屁。”白明毓恨铁不成钢,“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喜欢就上啊。”   申似锦表情还是很不好意思。   “小锦,顾莱姐一看就是很多人追的,不管她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你喜欢,那就要告诉她。万一她也喜欢你呢?”   白明毓性情直,不喜欢拐弯抹角,她在用她的为人处世教导生性腼腆的申似锦,快把申似锦听的表情崩裂了都。   “真……真的?”申似锦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在这方面上,她就是一张白纸。   “不然呢?”白明毓耳语,“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白明毓不知道申似锦和车顾莱的恩怨,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帮着申似锦。   而在白明毓之后的人生里,她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曾经撺掇申似锦去追车顾莱。   这顿饭吃的沉默,四个人很快就吃完了,白虞带着白明毓先回去了。   “加油。”在回去前,白明毓转头冲申似锦用口语鼓励她。   现在就剩车顾莱和申似锦。   申似锦莫名紧张,她知道她喜欢车顾莱,她觉得车顾莱是不讨厌自己的。   只要不讨厌,就都有可能。   “车顾莱。”申似锦因为紧张,一直在暗暗地掐着手心。   “嗯。”车顾莱正站在街道等司机。   “下个星期天市中心有个蝴蝶标本展览会,你要不要去?”   天知道,说出这句话已经让她很羞涩了。   车顾莱正低头看手机,闻言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和谁? 你 ?”   申似锦直点头。   她的头发长了一点,今天穿了一件奶黄色的牛角扣大衣,里面搭了一条白色长裙,头发卷卷的,眼睛又圆,整个人像一个可爱的洋娃娃。   她用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看着车顾莱,blingbling的,阳光下的玻璃珠一样。   有时候车顾莱会有一种眼前人不是申似锦的荒谬念头。   主要是差别太大了。   阴郁与天真,两种人一样。   “可以吗?”申似锦又问。   “我很忙。”车顾莱下意识拒绝。   申似锦忙说 “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很快就结束的。”   “就当是报答你帮我外婆送去医院这件事,不要拒绝我,好吗?”她又用那种撒娇的语调说话了。   车顾莱烦躁地撩了撩头发,她很烦申似锦这种单纯天真的神情,每次见申似锦湖水般的眼神,会让她的内心产生古怪的感觉。   厌恶,愤恨,恶心,似乎还有其他的别样情绪,但她说不出来是什么。   总之,所有情绪加起来,就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的烦躁感,进一步可以说是想远离,她十分不想见到眼神的主人。   “再说。”车顾莱语气冷淡。   没有完全拒绝就是还有机会。   申似锦笑着说“那我们下个星期天见。”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你就答应我吧,车顾莱。”申似锦本来已经背过身打算回去,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她朝车顾莱挥了挥手,笑着说“拜拜。”   三月春的阳光下,女孩站在街角,背后是车水马龙,她经过一道花店,白色裙摆抚上洋桔梗,衣裙落了阳光,笑容灿烂,像是繁乱街角的精灵。   再耀眼不过。   --------------------   这篇文写在我精神最不稳定的时候,真是很不好意思,我以后一定会日更的【握拳】   感谢观阅:D 第21章   虽然说决定要追车顾莱,但具体要怎么做,申似锦一无所知,不懂就问,她第一时间向白明毓请教。   “不如你先用美食先获取她的好感?”白明毓躺在床上打游戏,想了想回。   “但她说我做的饭难吃。”申似锦站在她的床边,脑袋颓唐地磕着床头,一下又一下。   “你去学呀。”白明毓游戏赢了,她放下手机,颇为认真地想法子“你想想看她平时有没有爱吃的甜点之类的,甜点这种东西多浪漫。”   申似锦想了想,“雪花酥?”   “那你去学呀,顺便学点其他的,用甜点俘获她的胃。”   “这样可以吗?”申似锦又开始用脑袋磕白明毓的床头,有点不太自信“万一她不喜欢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哎,亲爱的,别磕了,脑袋要磕傻了。”   “好。”申似锦下定决心,暗暗握拳,“我去试试。”   白明毓觉得她这幅认真的模样可爱死了,忍不住笑出声,朝她握拳,笑着说“祝你顺利。”   申似锦动作很快,马上就开始学做甜点。令人惊奇的是,她在学做甜点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比她做饭的厨艺好很多。   白明毓成了她的小白鼠,有时也震惊她的手艺。   “不错嘛,和店里的味道差不多。”白明毓夸她。   申似锦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真的吗?”   “昂。”白明毓朝她竖起大拇指,“相信我,很不错,顾莱姐肯定会喜欢。”   _   “顾莱姐,这又是那个女孩给你的。”小许将礼盒放在她的桌子上。   “这又是什么?”车顾莱头疼扶额。   “呃——奶油巧克力派。”小许老实回答。   “我不吃,拿下去。”   “啊。”小许面露纠结,“不好吧,这是她送给你的,好像还是亲手做的。”   车顾莱烦躁地摆摆手,让她出去。   车顾莱看着包装精致的礼盒,简直无语。   这几天申似锦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给她送甜点,每天都不重样,雷达不动地送。   以至于公司的人都好奇这个申似锦这个人物,时不时地在背后议论。   有次她听见员工在猜测申似锦是她什么人。   结果什么“妹妹”“好友”各种亲密的词都蹦了出来,甚至还有人说这看起来似乎在追人,简直荒谬。   车顾莱第一反应只觉排斥。   她排斥申似锦和她有任何亲密关系的称谓。   她语气沉沉,“都没事做吗?”   员工吓了一跳,看见她冰冷的面色,吓的噤声,此后虽然有人好奇,却也不敢再议论。   车顾莱看着礼盒,眼神晦暗,整个人不言不语地盯着看了好几分钟,最后拎着礼盒丢进柜子里。   那里面都是申似锦送过来的甜品,一口都没动过,有些已经软塌了,这些精致的甜品被丢进柜子的角落,如同沾有灰尘的旧报纸,毫无意义。   车顾莱的手机响了。   是申似锦的信息。   【收到甜品了吗?这个品种你喜欢吃吗?】   车顾莱打字。   【为什么送这种东西? 理由。】   那头过了十几分钟才回。   【我想做给你吃,不可以吗?】   虽然文字冰冷,但车顾莱仿佛看到那头的申似锦在用委屈害羞的语气和她说话。   车顾莱不是傻子,申似锦这几天的异常都很奇怪,不像是普通朋友的相处方式。   她在搞什么?   又是甜点,又是邀她去蝴蝶展览会。   她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因为太荒谬离谱,被她马上否决了。   虽然不知道申似锦在想什么,但车顾莱在反感有余,同时多了几分心怀不轨的欢喜。   申似锦越在意她,之后的痛苦便越深。   周恣已经是强弩之末,ђ๏ภﻮ รђค๏ г๏ย申似锦也已经在慢慢循着她的计划来,最后就剩一个陈有繁。   曾经欺辱过她的人,她最终都会慢慢还回去。   车顾莱大有一种快活的感觉,像是恶人得逞般的愉悦。   她拿起手机,神色冰冷地回。   【可以。】   【甜品我很喜欢。】   那一头的申似锦高兴的快跳了起来,忙去摇白明毓的床。   “明毓,看看看,她说她喜欢我的甜品!”申似锦的神色是掩饰不住的快乐,像被夸奖的小孩一样。   “真的啊,我看看。”白明毓越过床,去看申似锦的手机,也为她高兴“是耶,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哦。”   被喜欢的人承认,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   好像有无数的花朵在内心绚烂,一片繁华春意。   “我心跳的好快啊,明毓。”申似锦捂着发热的脸,唇角是遮不住的笑意,“从来都没有人喜欢我做的东西。”   从前许多人只会觉得和她扯上关系的都很晦气。   果然喜欢车顾莱是对的。   申似锦脑子上头,已经全然忘记了她只是个配角,完全忘了在小说里女主和男主才是一对的事实。   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无论她是什么身份,或是性别。   之后的那几天,申似锦依旧给她做各种各样的甜点。   除此之外,她还在忙着做另外一件事。   她在做一个天蓝闪蝶的标本,这是她很喜欢的一个标本,翅面是一种银色般的蓝,翅脉有着隐隐的银色金属感,整个标本华丽而唯美。   她很喜欢蝴蝶这种生物,美丽而自由。   申似锦准备将标本插进八音盒里,音乐一响,蝴蝶便翩翩起舞。   但这个过程极其艰难,闪蝶会掉粉,安装也不容易,一不小心会破坏蝴蝶的翅膀。   白明毓好几次都让她放弃,申似锦倔的很,坚决不放弃,每天都忙到三更半夜。   她要在星期天前完成。   然后把她喜欢的蝴蝶送给车顾莱。   _   星期天很快就到了,申似锦怕她忘记,用信息狂炸车顾莱。   车顾莱烦不胜烦,用【再发拉黑。】威胁她,申似锦才消停会。   【那你别忘记了我们的约定。】申似锦不死心地又发一遍。   【嗯。】   星期天那天,申似锦特地起的很早,拉着白明毓给她化妆挑衣服。   白明毓为了她忙前忙后,可累死了。   “好了。”白明毓满意地看着申似锦,“超漂亮,简直像个洋娃娃。”   申似锦平时脸色苍白,看着总有一股病气,白明毓特特地将她的脸涂了一点腮红,涂上唇釉,病弱感便隐藏了起来,像个嫩生生的水蜜桃。   头发扎成两个低丸子,松松的地垂在肩膀,蓬松感的同时又随性。   她本来就生的可爱,稍稍一打扮,那股纯净的清甜感便扑面而来。   “小锦,你可爱死了。”白明毓忍不住惊艳。   申似锦平时不化妆,突然化了妆,有点不太适应。   白明毓给她打气,“别扭扭捏捏的,自信点。”   申似锦点头,郑重道“好,我会的。”   她将礼物放到包里,出了门。   一路上她总感觉有人在看她,不同于那个女人阴冷的眼神,这些眼神似乎没有恶意,好像还带着一点欣赏。   到了蝴蝶展览馆,申似锦一眼就看到车顾莱。   她身形纤长,容貌昳丽,正靠着路灯低头看手机,神色冷淡,与周围的人仿佛格格不入,自带疏离如水的气质。   是人群中一眼就能被注意的存在。   申似锦的心脏又开始跳的飞快。   “车顾莱。”申似锦跑上前,“不好意思,我来的有点晚。”   “怎么那么慢。”车顾莱从手机抬眼,看向说话的人。   瞳孔情不自禁地收缩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极淡极淡的意外。   但这别样的神情犹如烟火过隙,很快就消失了,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收起手机,双手插兜,转过身,淡声“赶紧看完。”   申似锦紧跟其后,“等等我呀。”   --------------------   现在还是前菜,论虐,这才哪到哪啊。   我看了看我后面的大纲,我都有点不敢写了……   只求到时候轻点骂QAQ   感谢观阅:D 第22章   展览会的人不是很多,车顾莱对这些蝴蝶标本不是很感兴趣,看的兴致缺缺。   倒是申似锦很有兴致,一直在给她介绍各种蝴蝶。   车顾莱态度冷淡,也没什么回应,最多嗯一声,即使如此,申似锦依旧热情不减。   “这叫无螯蛱蝶,颜色是不是很清新。”申似锦看见车顾莱多看了几眼这种蝴蝶,便立马给她讲解。   这支蝴蝶颜色清绿,色彩淡,个体小,清适又精致。   “你很懂?”车顾莱漫不经心地问。   “嗯,我很喜欢蝴蝶,关于它的一切我都喜欢。”申似锦笑的很灿烂,“蝴蝶这种生物,于痛苦中重生,美丽且自由。”   车顾莱扯了一下嘴角,对她天真稚气的想法不置一词。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蓝闪蝶。”申似锦拉着她指向墙上的一只蓝色蝴蝶。   车顾莱抬头,这只蝴蝶颜色很深,是深深的蓝,翅膀随着一点点的荧光,是一只很华丽的蝶。   “那个……”申似锦试探性地问,“你喜欢这种——”   话还没说完,小孩的尖叫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划破原本安静的展览馆。   尖叫声锐利且大,申似锦的心脏冷不丁地狂跳了起来,话也没说完,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心脏跳的太快了,仿佛要冲破骨骼,申似锦很难受,她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地深呼吸着。   车顾莱不解申似锦的话为什么只说了一半,用眼尾扫了一眼申似锦,看见了她的异样。   车顾莱皱眉,“你……”   “我没事……”申似锦勉强撑起一个笑,话音刚落,小孩又开始叫,伴随着令人烦躁的哭叫。   申似锦的心脏负荷不住猛然的刺激,好不容易平缓了一点的心脏又开始跳。   车顾莱被小孩的哭叫烦的要死,又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申似锦,她朝小孩走了过去。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小孩正揪着她妈妈的衣服死命哭闹,他妈妈看起来挺年轻,对于小孩的耍赖也无计可施。   “小孩。”车顾莱生的美丽,不笑的时候,长长的眼尾微微耷拉着,衬出一种如雪如冰的冷。   她微微俯下了身,言语冷淡,一字一句地说“再哭闹,就叫坏人把你丢出去。”   小孩自幼被娇宠长大,身边都是宠着他的大人,突然面对这种凌厉的大人,一下子有点卡壳。   小孩冲进他妈妈的怀里,声音小了很多,闷着嗓音,很小声地闷声告状“妈妈,这个大人她凶我呜呜……”   年轻女人一边轻声安慰孩子,一边满怀歉意地朝车顾莱说“对不起啊,吵到你们了。”   车顾莱站起了身,不愿多说话,嗯了一声就走人了。   申似锦的心脏已经慢慢恢复正常心率了,见车顾莱走过来,刚想开口叫她名字,车顾莱越过她身旁,顺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去那边。”   申似锦摸了摸她碰过的地方,骨骼里仿佛有一只蝴蝶飞来飞去。欢快的很。   她追了上去,“刚刚谢谢你。”   “你就那么没用?”车顾莱嗤笑,“这都能被吓?”   申似锦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我体质比较差。”   车顾莱冷冷地笑了一声,“病秧子。。”   申似锦也不生气,“我以后会好好调理身体的。”   你的身体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车顾莱内心冷漠地想。   两人又继续逛着,申似锦摸着包,一直在犹豫不决,她找不到好的机会将礼物送给车顾莱。   好几次都想开口,但又被自己的羞赧给压回了原路。   直到车顾莱说离开,申似锦也没找到机会。   “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再去逛逛吧。”申似锦想也没想地挽留。   开玩笑,她还有话没说呢,礼物也没给。   车顾莱面对她,直直地盯着她看。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人徒增紧张。   申似锦都被她看的不好意思,眼神四处张望。   “可以。”车顾莱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她好奇申似锦到底要做什么。   两人往漫无目的地逛,中途经过一个热闹的街道,几个男学生跑了过来,申似锦正想事,一不留神被撞了一下,包掉在了地上。   申似锦暗道不好,赶紧捡了起来。   “对不起姐姐!”少年一边跑一边回头道歉。   这段小插曲不重要,两人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海边,这里很多人在喂白鸥,阳光明媚,海面上波光粼粼。   “姐姐,买个气球吧。”一个小女孩拦住了车顾莱,眼睛大大的盯着她看。   车顾莱不想买,但无意中看到一个兔子气球,纯白的颜色,红红的眼睛,无辜又可爱。   很像某个人。   为了打发小女孩,她买了一个。   “给你。”车顾莱将气球递给申似锦。   申似锦还在满脑子组织怎么把自己的心意告诉车顾莱,眼前蓦然出现一双白净纤细的手。   “给我的吗?”申似锦不确信地问。   “这里有第三个人?”   申似锦接过了,抿着唇笑了起来“谢谢。”   这只兔子气球暂时分离了申似锦的注意力,大概这是车顾莱给她买的,所以一只气球也能让她开心。   她总是很容易开心。   海边白鸥太多了,申似锦怕气球被鸟啄破,尽量往空旷的地方走。一只白鸥突然停在申似锦的手上。   申似锦一吓,手一送,气球飞走了。   “哎,我的气球。”申似锦上前,伸出手想徒劳地去抓气球绳子。   但气球已经越飞越远,慢慢的成了一个看不清的小点。   申似锦颓唐,像个失去了玩具的小孩,目光伤心地看着气球远去的影子。   车顾莱拧眉,“做什么这幅表情,不就一个气球。”   申似锦摇摇头,“车顾莱,你不懂。”   车顾莱抽了下嘴角,心想她的确不懂,不过一个小孩子玩的气球,飞就飞了 ,伤心什么。   车顾莱自然不懂,申似锦从来就没得过什么,她珍惜着所有她得到的一切。   她是在伤心车顾莱送她的第一件东西被她弄没了,这是车顾莱主动买给她的第一件东西,虽然只是个小孩子才玩的气球,但“第一次“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天色渐晚,海边尽是夕阳暖黄色的光辉。   申似锦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拖延车顾莱估计就要回去了。   她将车顾莱带到一处人少的地方,这是海边走廊的尽头,从这里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与嶙峋的岩石。   风很大,申似锦额前的头发被风吹乱,微微遮住了紧张的眼。   车顾莱的目光放在海平面上,长发被风拂起,她双手插兜,又慢悠悠地将视线转向申似锦。   “申似锦,你想对我说什么话?”车顾莱不想和她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啊。”申似锦猝不及防,蒙圈了几秒,而后又紧张地摸向自己的包。   “我想说……”申似锦全身细胞都在紧张,脸色不知是被夕阳晒红,还是羞涩,雪白的脸蛋一片晕红。   “车顾莱,你讨厌我吗?”   车顾莱沉默一秒,违心地骗人“不讨厌。”   “我也不讨厌你。”申似锦紧接着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   车顾莱神色淡淡,平静地听她后面的话。   “我总是在想你,想你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在想你有没有在想我。”申似锦紧张的嗓音都在抖,面容呈现一种青涩的羞意,“我是不是很奇怪啊。”   车顾莱薄唇轻启,“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前几天还梦到你了,我梦到……我们在接吻。”申似锦实在难以启齿,她实在太紧张了,又忍不住去捏自己的耳垂。   车顾莱平冷的眸子动摇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后面有人告诉我,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梦到和她接吻。”   车顾莱仿佛知道了她要说什么,很想开口让她住嘴,但她没有这样,只是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出更扯的话。   申似锦咬牙,说出了在心里筹备许久的一句话。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海风劲吹,申似锦的裙摆被风吹的荡漾,如摇曳的白山茶。   她脸色红的像远处的夕阳,因为害羞,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车顾莱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有心里如死水般的湖被投进了一枚纯净的鹅卵石,荡起一层涟漪。   她的瞳孔微缩,神情古怪,像笑又不像笑。   车顾莱以前听过很多男人对她的表白,或嚣张,或拙劣,但都同样的无聊。   但是女人向她告白却是第一次。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她的死敌。   车顾莱只觉荒谬。   同时觉得恶心。   她不是同性恋,不可能喜欢女人,这辈子也没想过会有女人向她告白。   申似锦见她不回答,有点慌,马上去翻包,企图用礼品缓和两人之间的尴尬。   “我有东西送你。”申似锦忙说,一边去翻包,目光中看见了什么。   她心里一沉,将包打开,之间里面八音盒的蓝闪蝶塌掉了,歪在了一旁,蝴蝶翅膀也断了一块,这已经是个瑕疵品了。   申似锦难过极了,捧着八音盒,伤心地说“蝴蝶碎掉了。”   “这本来是我要送给你的蝴蝶八音盒,但它碎掉了。”   “有什么关系?”车顾莱淡声。   申似锦难过开口,“我做了很久的,这是我最喜欢的蝴蝶,我想把她送给我喜欢的人,但她碎了,我没有东西可以送你了。”   她这么伤心,像红眼的白兔子。   车顾莱说“没有东西送就这么重要?”   申似锦嗯了一声,红着眼说“没有东西送你,我的喜欢就变的轻浮,你会……觉得我不是真心的。”   “你——真的喜欢我?”车顾莱语气平静,“哪种喜欢?”   申似锦腼腆地答“当然是那种喜欢呀。”   她太纯情,连爱情也要用“那种”代替。   “你想和我在一起吗?”车顾莱的口吻淡漠,听不出她真实的情绪。   申似锦先是不好意思了几秒,然后点头。   车顾莱的确不是同性恋 ,她也不喜欢女人,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所谓情爱,不都是垃圾吗。   她清楚的知道,爱情是一种让人无法自拔的欲望,或生或死,或痛苦或愉悦,都是呈双倍的。   申似锦喜欢她,是异于朋友之间的情感,这代表着自己对她的意义非比寻常。   同时申似锦也将自身的情绪都交付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更重的感情。   车顾莱虽然不理解这种喜欢,但她不会拒绝。   申似锦如此喜欢她,之后自己对她的报复便是更深刻的苦痛,这可比朋友之间的报复来的狠毒。   倘若就这么拒绝了,那自己之前对申似锦虚伪的好就都前功尽弃了。   眼前有一个更好的机会让她痛苦,车顾莱睚眦必报,怎么可能拒绝。   “好啊。”车顾莱勾起唇角。   “申似锦,我们在一起吧。”   --------------------   下一章可能入v了哈,顺便再推推我的预收。   《穿成男主他恶毒姐姐》和《攻略男主的反派姑姑》,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哦。   感谢观阅:D 第23章   “明毓, 我和你说她答应了!”申似锦一进寝室,就激动地拍着白明毓的肩膀。   白明毓正坐着看手机,猝不及防被人拉拉扯扯, 懵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谁之后,拉着申似锦的手防止她继续拍她的肩膀。   “什么东西?”   “车顾莱, 她答应我的表白啦!!”申似锦眉眼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整个人激动的不行。   “表白?”白明毓重复了她的话,而后又猛然提高语气“你就表白了?那么快? !”   “是啊。”申似锦不明所以,还在兴奋着,“不是你让我勇敢一点嘛, 而且她也喜欢我, 我们两在一起了。”   白明毓:“……不是, 那也太快了, 你都还没追啊。”   “而且顾莱姐也喜欢女人吗?这也太顺利了?”白明毓总觉得顺利的不真实。   “我真的很开心现在。”申似锦雪白的脸蛋都是心事得到满足的愉悦,“谢谢你,明毓。”   “谢我做什么?”白明毓还沉浸在不可思议里。   “其实我也很意外。”申似锦说,“我原本要送给她的蝴蝶八音盒碎了,我还以为我的表白完了呢,没想到她也喜欢我。”   “第一次有人喜欢我, 明毓, 我真的很开心。”   白明毓看她眼珠子晶晶亮, 像烈日下闪烁的玻璃珠,不由得也为她开心。   “我们小锦那么可爱, 肯定会有人喜欢的。”白明毓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心想事成, 以后要开心啊。”   申似锦从没这么开心过, 她上前抱住了白明毓。   为了庆祝好友脱单,白明毓请她喝奶茶。   “等会想喝什么随便点,喝完之后我再请你去外面吃东西。”白明毓大大咧咧地搂着她。   申似锦笑着点头,前方突然传来骚动。   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女生不知道在做什么。   “被围的那个女生叫桑禾,听说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最近在娱乐圈里很火呢。”白明毓见她好奇,便给她解释,“那些估计是她粉丝吧。”   申似锦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她也不怎么上网,一般上网都是看车顾莱的信息。   “桑禾?”申似锦喃喃,“好像在哪听过。”   “别管他们了,我们走吧。”   申似锦嗯了一声,刚想走,目光随意一瞥,看见了某个人,眼睛一亮。   “明毓,麻烦你等我一下。”申似锦说完,就跑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车顾莱。”申似锦远远地喊她,车顾莱脚步一顿,就看到申似锦朝她跑来。   “你来我们学校做什么?”申似锦喘着气,笑吟吟地问。   车顾莱轻不可几地皱了下眉,正想找理由回她,申似锦已经自顾自地替她回答了。   “你是来找我的?”申似锦惊喜,“是吗?”   她的眼睛blingbling的,晃眼的很。   车顾莱顺着她的话回“嗯。”   申似锦的背后仿佛有条尾巴,正欢快地甩啊甩,她脸颊有点热,不知道情人之间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她嘴唇嗫嚅半晌,才犹豫地说“我们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车顾莱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好啊。”   “什么时候? !”   “后天晚上,我把位置发给你。”车顾莱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唇角扬起一点弧度,“我带你去见见我朋友。”   “啊,这么快吗?”申似锦羞赧,“我们才刚交往,就把我介绍给你朋友,可以吗?”   车顾莱微笑“没关系。”   “好,我会准时到的。”申似锦还想和她多说些话,但想到白明毓还在等,只好不舍地说“我朋友在等我,我不能和你多待了,对不起。”   “没事。”车顾莱语气平静,“你做你的事。”   申似锦抿了下唇,口中一句“我想牵牵你的手”死活不好意思开口。   算了,时间还长,不差这一会。   她自我安慰。   “那我走了哦。”申似锦满脸不舍,“你也快点回去吧。”   车顾莱点头。   申似锦走到一半突然转头,笑着说“车顾莱,谢谢你来看我。”   车顾莱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冷笑一声,而后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这边桑禾刚给粉丝签完名,赶紧溜到一处人烟稀少的花架下。   “桑禾。”车顾莱叫她,嗓音是少见的温和。   “顾莱姐。”桑禾一看见她,连忙上前,不满地抱怨“你来的好晚啊。”   “堵车。”车顾莱说。   “算了,不计较了。”桑禾一把搂着她的胳膊,“我们快点走吧,我都还没来得及为慈善晚会装扮呢。”   桑禾是车顾莱公司里热度最大的几个艺人之一,她生的清丽,五官犹如湖水里最惊艳的荷,秀气而古雅。   因为不俗的演技与活泼娇俏的性格,出演了许多爆剧,收货了巨多粉丝。   车顾莱意外地很照顾她手下的这个艺人,在一些大事面前都是车顾莱代替她经纪人去的。   久而久之,桑禾也很喜欢她,对于她来说,车顾莱不像是上司,反而像姐姐,或者朋友。   车顾莱看着她笑起来的模样,目光空远,仿佛在透过桑禾看向另外一个人。   “走吧。”车顾莱说,“我已经让专业团队准备了。”   “好哦。”   _   为了后天的见面,申似锦一直在紧张,等到那天来临,申似锦按着车顾莱给的位置打车到了兰城最大的娱乐楼。   她很少来这种地方,服务员领着她到VIP包厢里,一路上她紧张的不停地用手抠着自己的手心。   “到了。”服务员在一所房间门前停住。   “哦,好的。”   申似锦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顺着她开门的动静,包厢里面的人都闻声看了过来,原本喧闹的氛围也安静了一瞬。   申似锦对着那么多人的视线,头皮一阵发麻,只好硬着头皮介绍“你们好,我找车顾莱。”   “顾莱,找你的,谁啊这是。”一个男人朝坐在角落的女人大声地说。   女人放下酒杯,看向拘谨的申似锦,缓缓道“申似锦,过来。”   申似锦犹如找到了救星,立马坐在了车顾莱的身边。   “这是我——”车顾莱顿了一下,意有所指道“很好的朋友,你们别让她害怕。”   这里坐着的人都是跟车顾莱曾经有过合作的投资商,关系还行,男男女女都有。   这里的人都是人精,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车顾莱什么意思。   “哎呦,顾莱,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正的萝莉朋友了。”一个流着利落短发的女人打趣她。   车顾莱笑笑,淡声“你羡慕?”   女人耸了耸肩,“并没有。”   “哎,小姑娘,你叫什么。”坐在中间的男人问。   “申似锦。”申似锦慢慢地说。   “前程似锦的似锦?”人群中有人插嘴。   申似锦点头。   “名字不错。”男人倒了一杯酒,递给她,“既然是顾莱的朋友,我敬你一杯。”   “不不不。”申似锦连忙摇头,双手拒绝,“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哎——这酒是果酒,度数不高的,喝一点没事。”   申似锦将求救的目光放在车顾莱身上,用很轻的声音说“车顾莱,怎么办呀。”   “他们是我合作伙伴,我也不好拒绝。”车顾莱抿了一口酒,假装为难。   “啊。”申似锦相信了。   男人还在说,“小姑娘,你要是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了,顾莱,你朋友似乎挺不识趣啊。”   申似锦害怕车顾莱为难,也怕自己丢了车顾莱的面子,狠下心来,“我喝。”   房间里的人起哄。   申似锦闻了闻酒的味道,下意识地皱眉,而后面对周围人的目光,一口气喝了。   “咳咳咳——”申似锦捂着嘴,眼眶被呛的通红。   车顾莱很轻很轻地勾了下唇角,而后故作担忧地拍了拍她的背。   “还好吗?”   “没——咳咳,没事。”申似锦眼眶湿润,撑起一个笑,“就是不小心呛到了。”   又有人起哄,“不错嘛小姑娘,我也敬你一杯。”   说着那人给她倒满了一杯酒。   申似锦犹豫着接过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喜欢用喝酒来表达友好,但她也没多想,她很少和人交际,以为这是正常的一种交际现象。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是车顾莱的朋友,她要在她的朋友面前表现好一点。   只有这样,自己会更讨喜,车顾莱也会更喜欢她。   申似锦接过她的杯子,咽了咽口水,又是一口闷。   “顾莱,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刚刚那个短发女人问她。   申似锦心里一紧,她清楚的知道车顾莱和原主的初次见面不是很友好,这些陈年旧事说不定车顾莱忘了,如今再次提起,她会怎么看待自己。   “就这么认识。”车顾莱敷衍她。   “啧,没意思。”女人摆了摆手,她翘起二郎腿,对着申似锦,言语晦暗“小可爱,你很幸运哦,能成为车顾莱的朋友。”   女人的话说完,包厢里的人都默契地笑了一下,笑容不善,各自心怀鬼胎。   申似锦酒意上头,脸都红了,意识也模糊的很,以为女人在羡慕她,傻傻地笑道“是吗?我也觉得。”   她很晕,将脑袋靠在车顾莱的肩膀上,得意洋洋地炫耀“我和顾莱的关系真的很好,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关系。”   “什么关系?”女人好奇。   车顾莱往她嘴里塞了一个葡萄,“你醉了,吃点水果。”   申似锦不满,“车顾莱,你忘了,我不喜欢吃有籽的水果。”   车顾莱往旁边一动,申似锦的脑袋便靠在了靠背上。   “那你喜欢什么?”车顾莱拍了拍肩膀,冷淡地问。   “小番茄。”   车顾莱又给她塞了一个小番茄,“你安静点。”   人群觉得无聊,又开始起哄,“哎哎哎,别睡过去了,这才喝了几杯。”   “还要继续喝吗?”申似锦歪了歪头,眼神裹挟着懵懂的纯,脸红红的。   “当然。”   “但是酒好难喝。”申似锦皱皱鼻子,拉了拉车顾莱的袖子,委屈巴巴“车顾莱,我一定要喝吗?”   绚烂灯光下,女孩琥珀色的瞳孔湿润透亮,欺雪的一张脸白里透红,嘴唇红艳,神色委屈的很。   车顾莱冰水般的心脏裂开了一道极细极细的缝隙,它太小了,不足以让人在乎。   很快,车顾莱又是那副虚假的脸,“如果你喝不了,那就算了。”   她越这么说,申似锦便越觉得自己不懂事。   喝个酒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能让车顾莱为难,不能让她讨厌我。   申似锦坐起身,“喝。”   周围的人彼此对视一眼,纷纷给她灌酒。   车顾莱在一旁视若无睹,短发女人坐在了车顾莱身旁。   “没关系吗?”女人漫不经心地说,“你讨厌这个小妹妹,用这种手段真的好吗?”   “我觉得不错。”车顾莱看着申似锦皱着眉头喝酒,慢悠悠地说“就是要她她痛苦才好。”   女人摇摇头,啧啧几声,“可怜这小姑娘还以为你对她多好,被骗了都不知道。”   “你别多事。”   女人摊手,“你的恶趣味我可管不了,只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车顾莱嗓音冷淡“我后悔什么。”   女人低低笑了几声,喝了一口酒,“辜负真心的人是会吃许多苦果的。”   车顾莱也喝了一口酒,眉眼晦暗,神色平静的吓人。   申似锦最终还是不能喝多少,喝了几杯就已经趴在桌子上,动不了了。   “你带来的这个人不好玩啊,顾莱。”有人不满地抱怨,“这才几杯酒,就不行了。”   车顾莱一言不发。   “不是我说,你讨厌的人长的还挺可爱的。”房间有个轻浮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看起来很纯嘛。”   车顾莱冷笑,冷漠道“她长什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别打她注意。”   男人无所谓地笑笑,“开个玩笑,你把她带来不就是为了戏弄她嘛,怎么你还上心了。”   她是厌恶申似锦没错,只要看到她痛苦的样子便十分愉快,但前提是她的痛苦必须要自己来给予,而不是任旁人对她肖想些有的没的。   “喝的差不多了,都走吧。”车顾莱站起身。   房间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很快房间只有她们两个人。   “起来。”车顾莱看着晕乎乎的申似锦,轻轻地踢了她一脚。   申似锦迷迷糊糊睁开眼,刚想开口,突然捂着嘴跑去洗手间狂吐。   她趴在马桶边上,吐个没完,生理泪水直流,表情痛苦的很。   车顾莱靠在墙上,静静地听着申似锦呕吐的声音,神情依旧是面无表情,仿佛对于申似锦的事,永远都只有这个表情。   申似锦脚步虚脱地打开门,看见车顾莱,本能地抱住了她。   “顾莱啊。”申似锦紧紧地抱着她,嗓音带着沙哑“喝酒好难受啊,我的胃要烧起来了。”   车顾莱双手插兜,没有回抱住她,语气平平“很难受吗?”   “嗯。”申似锦埋在她脖颈里,闷闷地抱怨“痛苦死了。”   车顾莱唇角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申似锦趴在她的脖颈里又晕了过去。   “你痛苦,我才能开心啊,申似锦。”   车顾莱在她耳边很轻地说,她知道申似锦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她说什么申似锦都不会知道。   车顾莱把申似锦带到酒店里,刚把她扔在床上,申似锦又迷迷糊糊地伸出手。   “顾莱,抱抱。”   车顾莱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喝水   申似锦见人不理她,便从床上下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她身后,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比车顾莱高一点,因此要略微低着头,将脑袋枕在她后背。   车顾莱:“放开。”   “为什么。”申似锦嗓音黏糊糊的,酒还没醒,“我们不是在交往吗?拥抱不是正常的吗?”   车顾莱一时竟然无言以对,“我不想被你抱。”   “那你想被谁抱?”申似锦抬起头,看着她侧脸,天真的问。   “反正不是你。”车顾莱冷淡地说。   “骗人。”申似锦不相信,“你是我女朋友,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是可以拥抱彼此的。”   我不喜欢你,我恨你。   车顾莱在心里说了一句。   “冰块小姐。”申似锦突然冒出一个词。   “乱叫什么?”车顾莱想挣脱,但没想到申似锦这个醉鬼力气还挺大。   “我在叫你啊。”申似锦抿唇轻笑,她喝醉了酒,整个人变的活泼大胆,很俏皮地和她打趣。   “你总是冰冰冷冷的,难道不是冰块小姐吗?”   车顾莱:“……神经病。”   申似锦搂着她的动作又紧了一点,不开心地凶她“都说了不许说我神经病。”   车顾莱无语了,“你发什么疯。”   “他们都说我是神经病,可我不是啊,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申似锦又埋在她的脖颈里,低低地说“谁都可以这么骂我,你不行。顾莱,我喜欢你,你不能这么说我。”   “我会很难过的。”   车顾莱见挣脱不了,放弃了,抓住她的话,问“他们是谁?”   申似锦想了想,“我母亲,还有我的同学,还有我爷爷,他甚至还把我关进了精神病院里。”   “你爷爷?”车顾莱皱眉,“你爸爸不是孤儿吗?”   她曾经调查过申似锦的家庭背景,父母在很小的时候便死了,她父亲是个孤儿,没有任何家人。   哪来的爷爷。   申似锦却害怕了起来,整个人在微微颤抖。   “爷爷她很厌恶我,觉得我不正常,她把我关进精神病院里,不让我去见人。”她的嘴唇苍白,语气颤抖“顾莱,那个地方很可怕,我不想进到那个地方,你不能把我扔进那里。”   车顾莱听的一头雾水,什么精神病,什么不许把她扔进那里,这都是什么。申似锦以前的过往她都调查的一清二楚,没听说过她有进精神病院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顾莱?”申似锦慌了,眼角流下眼泪。   “我说什么?”车顾莱感到脖子一片湿润,她忍住内心的恶寒感,烦躁地问。   “你说你不会把我扔进精神病院里。”   “知道了,我不会做的。”车顾莱没在意,一心只想快点敷衍了她。   申似锦满意了,“如果你以后真的那么做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车顾莱只当她在发酒疯,拍拍她的手,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柔和。   “好了,放开我。”   “叫我名字。”   “申似锦。”   “不对。”   车顾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她带来喝酒,简直烦死。   她深吸一口气,表情古怪地说“小锦?”   申似锦满意了,害羞地说“再叫一遍。”   车顾莱木着脸,“小锦。”   申似锦终于放开了她,车顾莱揪着她的领子,快被她烦死,直接把她扔到了床上。   她想走人,申似锦又立马坐起身,抱住她的腰。   车顾莱想打人的心都有了。   “顾莱,谢谢你在我身边。”申似锦突然说。   “我总是很孤独,孤独是一种痛苦,和饥饿感一样无法避免。但是因为有了你,我的痛苦得以缓解,你是重要的,是我的家人,我很庆幸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车顾莱站在原地,意外地没有推开她。   她自幼被亲人抛弃,而后又连续三次被人弃养,她那时便知道自己成为不了他人不可抛弃的人,她无法成为某人称的上重要的人。   而相同的,她也无法在心里放一个人,也无法容许有人在她心里获的一点重量。   申似锦的真情在她面前不过是笑话一场,她无法感受其中的真诚。   车顾莱和申似锦就好像站在雾天湖水的两岸,车顾莱像个弱视的盲人,窥不清申似锦求救的动作,只当她在神经兮兮地跳舞。   她永远无法理解申似锦,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车顾莱对她的话无动于衷,推开她的手,看着她迷糊的醉态,低下了身,如恶魔的语调。   “申似锦,别太喜欢我了,你会恨我的,在将来。”   申似锦醉的糊涂,完全没有听到车顾莱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握紧了车顾莱的手,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弯成两枚月牙。   “顾莱,我今天……有让你丢脸吗?”   车顾莱瞳孔一阵收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傻子在说什么,自己不怀好意地让她喝酒,就是为了看她痛苦出丑的模样。   即使事后申似锦意识到了她的意图来怪罪她,她也觉得无所谓,但是她从没想到申似锦会说这种话。   这是有多蠢。   “说话呀。”申似锦将脸贴在她的手心里,软软地说“我做的好吗?”   车顾莱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申似锦睡过去了,她也没说话。   _   申似锦是被头疼疼醒的,宿醉让人难受。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了四周,发现是陌生的环境。   她有点慌。   恰逢手机响了,她连忙去找手机,是车顾莱的信息。   【我有事先走了,你在酒店休息一会再离开。】   申似锦放下手机,正思考昨晚做了什么。好像就一直在喝酒,车顾莱还对她说了些话,但说了什么,她记不住了,反正醉酒后面的事情完全记不清了。   申似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心想酒真是喝不得。   也不知道昨晚自己有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她翻身下床,洗了个澡。   等整理完之后,她便回到了宿舍。   “回来啦。”白明毓给她开门,却闻到酒味,“你喝酒啦?”   “嗯。”申似锦头还疼,只想上床休息。   “你不是不能喝酒吗?”白明毓跟在她身后,“顾莱姐不拦着你啊。”   “她不知道我不能喝酒。”申似锦替车顾莱解释,“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怎么这样啊?”白明毓说,“这种事都不知道的吗?”   “是不是有点不上心啊。”   “我没告诉她呢。”申似锦笑笑,“别人自然不知道呀。”   “行了,你先上床吧。”白明毓担忧道,“我去给你买醒酒的东西。”   “谢谢。”   申似锦躺在床上,胃难受的很,像是有火在里面烧。   她疼的冷汗直流。   白明毓买完东西回来看见她这份模样,吓的把东西一扔。   “小锦,怎么了?”   “胃疼。”申似锦捂着肚子,艰难地回答。   白明毓急的一跺脚,“肯定是喝酒伤胃了,我带你去看校医。”   申似锦的胃一直有毛病,突然喝太多酒导致胃痉挛,女校医教训了申似锦一番,给她开了药,让她以后注意。   “你感觉怎么样?”白明毓坐在她床前。   “放心,一点小毛病而已。”申似锦宽慰她。   “这还小?”白明毓挑眉,“再多喝一点,就胃出血了信不信。”   “没那么严重吧。”   “你别不信。”白明毓说她,“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就不能注意点吗?顾莱姐也是,她不是喜欢你吗?连你不能喝酒都不知道,太不认真了吧。”   申似锦:“哎,怎么扯她身上去了,这不是我自己身体差的原因吗?”   白明毓用手指戳她脑袋,“别什么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把手机给我,我给顾莱姐打个电话。”   申似锦犹豫,“不好吧,她很忙的,我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我管你。”白明毓冷酷无情,“给我。”   申似锦抿唇,不好意思拒绝,把手机给她了,其实她心里也期待车顾莱的关心。   白明毓打给了车顾莱,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也没人接。   “……”   白明毓缓缓地看着申似锦。   申似锦尴尬地笑笑,“都说了别人很忙呢。”   “我就不信了,女朋友都躺病床上去了,她还没个表示。”白明毓也是倔的,非要打通车顾莱的电话,手机被她按的啪啪响。   申似锦企图挣扎,“明毓,我的手机……”   白明毓不听,不知道打了几通电话,车顾莱终于接了。   白明毓第一时间将申似锦的情况说给她听。   车顾莱正参加一个晚会,环境很吵,听不太清,接了申似锦的电话,却发现好像是白虞妹妹的声音。   白明毓叽哩哇啦说了一通,车顾莱隐隐约约只听到“申似锦”“病房”“胃疼”之类的话题,但环境实在太吵,加上还有人在叫她,车顾莱没空在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我现在有点事,你让她自己注意一点”说完就挂了。   白明毓看着挂掉的手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申似锦也听到了她们两的对话,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她自我安慰能力很强,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就好了。   “都说了她很忙的。”申似锦看着白明毓冷下来的脸,尴尬地开口。   “哈。”白明毓挺气的,“这态度是不是太敷衍了。”   申似锦捂着肚子,不知道怎么开口缓和白明毓的怒意。   “你们才交往几天啊,她就这样。”白明毓心疼申似锦,不满地替她打抱不平。   “虽然我们在交往,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呀。”申似锦倒是想的很开,“总不能让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我这吧,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白明毓冷笑,“你倒是善解人意。”   “明毓。”申似锦拉了拉她的袖子,软着嗓音“你别生气。”   “我生个屁的气。”白明毓看着申似锦清甜弱气的脸蛋,气又生不出来了。   “你以后肯定会吃亏的,蠢死你得了。”   申似锦只是笑。   “笑屁。”   _   申似锦的胃不舒服,上课都没什么精神,幸好第二天是周末,她回到家,外婆被她送进疗养院了,她身体太差,还是住疗养院安全一点。   为了怕外婆孤单,她去了疗养院陪她。   “外婆,我来看你了。”申似锦将水果放在桌子上。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什么水果。”外婆假装嗔怪她。   “给你补补身体嘛。”申似锦笑着说,一边给她削梨皮。   两人安宁地聊着天,申似锦带她出去转了转,在回去之际,申似锦不好意思地开口“外婆,跟你说一件事。”   “怎么啦?小锦。”   “就是……我谈恋爱了。”申似锦紧张。   “哎呦,小锦长大了啊。”外婆笑呵呵的,“挺好的,找个喜欢的人陪陪你,他人怎么样啊。”   申似锦想了想,“我很喜欢她,她也喜欢我。”   “好好好,改天带外婆见见。”   申似锦没敢告诉老人家她对象是个女人,打算之后带过来直接给她看。   “好,我下次带她来见见你。”   离开疗养院之后,申似锦无所事事,中途经过了车顾莱的公司,她站在门口,思考着要不要进去。   手机响了一声。   【冰块小姐:进来。】   车顾莱在窗边就看见了申似锦,她站在门口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干什么,车顾莱以为她有话想和她说,便让她进来。   她将申似锦带到休息室里。   “你在下面做什么?”车顾莱给她倒了一杯开水。   申似锦握着杯子,腼腆地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你。”   车顾莱双手抱胸:“……没了,就为这事?”   申似锦点头。   车顾莱一脸无趣,她还以为申似锦有话要和她说呢。   “怎么了?”申似锦看她脸色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   两个人莫名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申似锦率先打破了沉默,“上次我喝醉了,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车顾莱:“没有。”   “哦,那就好。”申似锦松了一口气,“我就怕我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车顾莱想起那天晚上她说的那些话,突然烦躁了起来,生硬地嗯了一声。   天气转热,车顾莱今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头发被束起,露出精致昳丽的五官。   她太漂亮,申似锦总觉得看不够。   “你最近有想我吗?”申似锦直直地看着车顾莱。   车顾莱心口不一:“有吧。”   申似锦笑了起来,站起身,走到她身前。   车顾莱背靠着桌子,退无可退。她眸子平静,想看看申似锦要做什么。   申似锦走到她身前,紧张地询问她的意见“我能抱抱你吗?”   车顾莱皱眉。   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肢体接触。   “我怕热。”车顾莱委婉地拒绝。   “哦。”申似锦失望地抿了下唇,心想最近天气的确变热了,拥抱是会增添温度。   她再次自己安慰自己。   车顾莱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以免不让自己显的太冷漠,她岔开话题,关心了她一句“胃怎么样了?”   申似锦从失望的情绪跳了出来,“啊,好多了。”   “是吗?”车顾莱没问她的胃为什么会出毛病,只是用最薄弱的语言关心她“注意身体,别乱吃东西。”   “你在关心我啊。”申似锦张开笑容,刚刚的失望消失不见。   车顾莱挑眉,“你觉得呢?”   申似锦肯定地说: “你是我女朋友,肯定是在关心我。”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车顾莱总觉得很不舒服,有点膈应。   还是太奇怪了,被称为别人女朋友什么的。   “先生,没有车总同意,你不能进去——”   门外传来吵闹声,紧接着门被撞开,周恣狼狈的身影闯了进来。   “小许,你先出去。”   门被关上,周恣恶恨地盯着车顾莱。   “车顾莱,你就这么恨我?”   申似锦怕周恣对车顾莱做什么,下意识地挡在了车顾莱的面前,车顾莱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车顾莱好整以暇地看着周恣。   “别装了!”周恣已经不复之前的风光,满脸疲惫,“那个项目是你搞的鬼吧。”   车顾莱微微笑了一下。   周恣大步上前,指着她,凶狠地辱骂她“狠毒的女人,你是准备把我逼死是吧!”   “你这怎么样和我无关。”车顾莱慢悠悠地说,“倘若你狼狈,我最开心不过。”   “周恣,你做了什么恶行,之后都会以另一种方式报复在你身上。”车顾莱神色冰冷,“这是你应得的。”   “就为了那个病死的女人!”周恣已经气到发疯。   申似锦疑惑地看向车顾莱。   病死的女人。   是谁?   为什么听周恣的语气,这个女人似乎对车顾莱很重要。   “随你怎么想。”   周恣目眦尽裂,“车顾莱,你个疯女人!”说着就要上前,申似锦拦住了她。   “申似锦? 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周恣面色发狠,“你个蠢女人不是最憎恨她的吗?”   申似锦诚实地开口“如果你要发疯,我就叫人了。”   周恣顿了一下,古怪地大笑了几声,“车顾莱,好手段啊,连申似锦都能被你骗过去。”   申似锦皱眉,很不喜欢他说话。   “申似锦。”周恣表情狰狞,“看在你以前喜欢我的面子上,好心给你一个建议,离车顾莱远一点。她是个虚伪恶毒的女人,到时你会和我一样,被她骗的惨败无比。”   车顾莱神情犹如结了冰,冷声“小许。”   “我在。”   “叫保安来。”   “我自己会走。”周恣恶毒地盯着车顾莱。   “车顾莱,算你厉害,是我倒霉,当初我就应该在别墅里就把你掐死。”   “可惜你没机会了。”   周恣走了,房间恢复了安静。   车顾莱气势逼人,冷冰冰的,申似锦有心找话,“周恣他……怎么了?”   “怎么,你关心他?”车顾莱阴阳怪气。   “怎么可能?”申似锦忙解释道,“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呀,我只喜欢你。”   车顾莱意识到刚刚的语气,稍微收敛了下过于尖锐的气势。   申似锦只是意外,男主竟然会被女主搞毁了。   看来剧情已经崩了,其实她和车顾莱在一起,剧情就已经崩的不能再崩了。   “他的话别信。”车顾莱对着她说,“他在胡言乱语。”   “哦。”申似锦乖乖地应。   周恣的到来影响了车顾莱的心情,她暂时不想看见任何人。   “不早了,你可以离开了。”   “我还想——”申似锦接收到她冰冷的眼神,眼睛缓缓地眨了眨,抿了下唇,轻声说“那我先走了。”   在走到门口,申似锦还是没忍住好奇。   “我能问一下,周恣刚刚说的病死的女人是谁吗?”   车顾莱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发沉,语气也算不上很好“跟你无关。”   不能告诉我吗?   申似锦默默地想。   是很重要的人吗?   申似锦真的很想知道啊,她的心脏灰溜溜的,像是下了一场雨。   她被车顾莱近乎是赶了出来,心不在焉地走到了门口,坐在了街边的椅子上,出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车顾莱刚刚对她太冷淡,她一下子没缓过来。   应该是见到了男主,所以心情不好吧。   这也能理解,都是男主的错。   申似锦按住闷闷的心脏,深呼吸了一口气。   今天来的时间不对,等下次顾莱心情好点了,她肯定就不会这么对我的。   --------------------   是he哈,只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he.   感谢订阅:D 第24章   自从申似锦和车顾莱谈恋爱以后, 申似锦依旧像往常一样给她做甜点。   她没课的时候经常会去白明毓的甜品店帮忙,白明毓的家人给了她一家甜品店,企图让她安分点。   多亏了白明毓的店, 申似锦可以在打工的同时也能学做甜品。   白明毓说她“你也不嫌累,隔三差五就给她做甜品。”   申似锦正在打奶油,闻言乖乖地笑了一下, “给喜欢的人做甜品有什么累的, 而且她喜欢啊。”   白明毓啧啧啧,“什么时候我能有个像你一样贴心的对象。”   申似锦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做好慕斯,像往常一样送到她的公司楼下, 车顾莱很忙, 以前警告过她没什么事别到办公室里来, 申似锦为了不打扰她, 便贴心地放在楼下,麻烦别人送到车顾莱手上。   有时候申似锦觉得两人的恋爱谈的好像不是特别亲密,不然为什么车顾莱总是不愿意见她,明明她很想很想和车顾莱待在一起的。   是因为太忙了吗?   申似锦回到学校,给她发消息。   【顾莱,今天的草莓慕斯怎么样?】还没上课, 申似锦坐在位置上打字。   车顾莱开完会刚好拿到手机, 便看到了申似锦的信息。   申似锦的甜品她一直以来都是扔在柜子里, 都没有打开过,她不走心地回。   【味道不错, 草莓很甜。】   申似锦发完之后不久突然想起今天做的不是草莓慕斯, 本来是打算做草莓慕斯的, 但后面发现草莓不新鲜了, 便替换成了蓝莓。   刚刚一下子没缓过来,事后才意识到,但已经无法撤回,便想重新说明一下,结果就看到了车顾莱的信息。   她的动作猛然顿住,表情浮现一丝茫然。   车顾莱是什么意思?   明明……她今天的甜品并没有草莓。   既然说了味道不错,就说明她应该有尝过,为什么是这种回答。   好奇怪。   就好像她并没有尝过,只是敷衍她而已。   申似锦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不停地眨啊眨,整个人怔怔然的,像个不知所措的白兔子。   她握着手机,直直地看着车顾莱的信息,打字的动作迟迟没有僵硬。   她不知道发什么了。   她很想发一句“我今天没放草莓。”但她又莫名害怕车顾莱的回答会是让她失望的答案。   很快老师来了,申似锦关掉了手机,没有在看手机一眼。   车顾莱像往常一样,想看看申似锦回了什么,但几个小时都过去了,申似锦一句也没回。   这可奇了,以前只要她回一句,申似锦能屁颠屁颠地回十句。   车顾没在意,申似锦有多喜欢她,她是最清楚的,估计是忙别的事忙去了。   安静下来也挺好,之前絮絮叨叨的属实是挺烦的。   车顾莱很快就把这件事放在脑后,她最近很愉悦,周恣的公司资金链断开,加上其他项目都黄了,现在濒临破产,更严重的是,他的公司被查出了偷税漏税,涉嫌诈骗,以及非法集资的罪行,可以说,周恣的后半辈子完了。   车顾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的惨样。   _   周恣入狱的事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连申似锦这种不常上网的人都知道了。   顾莱应该会很开心吧。   申似锦盯着手机里周恣沧桑的脸想。   蓦地,申似锦的脑袋里突然响起周恣那天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甩了甩脑袋,不明白怎么突然想起他的话来了,那些话分明都是污蔑车顾莱的,没有相信的必要。   手机响了。   【冰块小姐:在哪。】   申似锦正用电脑做PPT,上次的实验报告要做成PPT演讲,申似锦一个人一组,要做的事还挺多的。   好不容易写完了,她一边看电脑检查,一边抽空回她。   【宿舍。】   【出来,我在你学校门口。】   申似锦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申似锦,安静一点。”室友正躺在床上午睡,不满地说了她一句。   “对不起。”申似锦歉意地说。   她将目光放在那条消息,怀疑自己看错了。   自那天车顾莱回答了那种莫名的答案,申似锦就没怎么给她发消息了。申似锦是不知道给她发什么,那件事虽然很小很小,但敏感如她,脑子里已经想了一万种悲观的可能,在过于悲观的消极里,她也没有了心思找她聊天。   她们两个人一直以来都是申似锦主动,车顾莱很少主动找过她。   因此车顾莱的每一次主动都她很意外。   同时喜悦的情绪涌现在心间。   那件事虽然在她心里留下灰暗的一抹色彩,但她真的太喜欢车顾莱了,以至于这点灰色都能被她默默地忽略。   申似锦很快收拾下自己,正好撞见回来的白明毓。   “急匆匆的去哪?”   申似锦朝她眨了眨眼,“去见喜欢的人。”   申似锦全程用跑的,气喘吁吁地到了门口。   看见车顾莱的车,便敲了敲她的车窗。   车窗移下,车顾莱的脸露在眼前,“上车。”   “好。”申似锦坐上了车。   “我们是要去哪里吗?”申似锦好奇地说。   车顾莱惜字如金 “吃饭。”   她今天心情很好,讨厌的男人终于受难,简直再畅快不过,经过车顾莱的学校时,难得人性一回,联想起之前的冷淡,决定给她一个甜头。   再怎么说,她也答应了申似锦的表白,虽然目的不纯,但是也不能太敷衍,不然怕申似锦会退缩就不好了。   “傻笑什么。”车顾莱从镜子里看到申似锦一直在笑,便问了一句。   “你好像是第一次主动找我吃饭。”申似锦雪白的脸很生动。   “是吗?”车顾莱开着车,漫不经心地回,过了几秒,她还真的认真想了想之前的态度,结果关于她们两的记忆车顾莱没多大印象,索性放弃了。   “是啊。”申似锦当然地说,“所以还挺意外的。”   车顾莱淡淡地勾了下唇角,眼睛没什么情绪,没说什么。   真容易满足。   她在心里点评了一句申似锦。   车顾莱将她带到一所日式餐厅,要了一个包厢。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需要什么。”   车顾莱朝申似锦抬了抬下巴,“你来点。”   “啊,我点吗?”   “嗯。”   申似锦拿着菜单,她的食欲一直以来都很差,对吃的没什么兴趣,便看着点了几个。   眼神突然扫到角落的“情侣套餐”,好奇地开口“情侣套餐是什么?”   服务员微笑地回答,“这是我们店专门给情侣设计的优惠套餐,只给情侣使用哦。”   申似锦眼睛亮亮的,“我们两就是情侣啊。”   服务员表情僵了一瞬,“什么?”   “她在骗人。”车顾莱冷淡地插口,“我们不是情侣。”   申似锦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车顾莱,车顾莱恍若未觉,表情平静地看手机。   服务员微笑,“好的,那我们就按照小姐你刚刚点的上菜了,可以吗?”   服务员是看着申似锦说的,见她表情呆呆的,提醒了她一句“客人?”   “哦,好的。”申似锦回过神,“就按照我刚刚点的上吧。”   服务员走之后,申似锦摩挲着杯子,垂着眼问“顾莱,刚刚为什么……要否决我的话?”   车顾莱抬眼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正常吗?”   申似锦歪头,不解。   “我们的关系是不被承认的。“车顾莱缓缓地说,“我算半个公众人物,我不能被爆出我在和女人交往的新闻,你能理解吗?”   这是其中一点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出来——她本质上很排斥和申似锦有着这一层关系。   如若不是为了更好接近她,玩弄她,她是绝对不会答应一个女人的表白。   “这样吗?”申似锦半信半疑,开始怀疑自己。   “当然。”车顾莱双手交叉,直直地和她对视,“你会理解我的吧。”   申似锦想了想,似乎她说的也有道理。   同性恋是不被社会接受的,何况车顾莱是公众人物,如若被发现,应该对她影响也不好。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这种类似地下情的关系还是让申似锦隐隐约约地觉得委屈。   但她很乖,即使委屈,也能理解车顾莱,没有不满地和她抱怨。   “说的也是。”申似锦笑笑。   服务员上好了菜,申似锦突然叫住了她,“你好,问一下,你们这里有雪花酥这种甜品吗?”   服务员笑道“有的,我们店有专门的甜品供应。”   “那帮我上一点,谢谢。”   服务员很快就端来了甜品,申似锦将雪花酥放在车顾莱面前。   “你不是喜欢吃雪花酥吗?”申似锦像个邀功的小孩,“我特地给你点的,你多吃一点哦。”   车顾莱看着慢慢一盒雪花酥,沉默了。   她其实并不爱吃甜品,当初说喜欢雪花酥,也只是随口说了一个为难申似锦而已。   只是没想到申似锦把她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车顾莱心里复杂的要命,看着这些雪花酥,又看看申似锦透亮的眼睛,一时之间有点头疼。   得找个理由拒绝。   “不喜欢吃吗?”申似锦好心地问,“以前我也给你做过的,吃腻了吗?”   车顾莱根本就没吃,哪来的什么吃腻。   没,等会吃吧。“车顾莱看到这一堆雪花酥,实在头疼,“先吃其他的。”   申似锦嗯了一声,“好的。”   她的心思落在很远的地方。   她其实从来没有做过雪花酥给车顾莱,因为她做的雪花酥不怎么好吃,其他的甜品都还可以,所以她一般都不做雪花酥给她。   但车顾莱竟然没有察觉到不对,是忘记了还是……   申似锦食不知味地吃着寿司。   两个人习惯了沉默吃饭,吃完饭之后,车顾莱想到桑禾的电影最近正在上映。   之前桑禾死活要让她去看自己的电影,车顾莱因为忙,一直没来得及去看。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干脆去看看。   “看电影吗?”车顾莱看着手机,问申似锦。   “好啊。”申似锦心里正在想事情,下意识地没拒绝。   等到进了电影院,她才拉了拉车顾莱的袖子,小声道“顾莱,我们今天是在……约会吗?”   最后两个字说的又轻又忐忑。   车顾莱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既然她这么想,那就让她这么认为。   “嗯。”   申似锦抿起一个笑,心情又复愉悦。   她的情绪总是轻而易举地被车顾莱控制,只是一句话,就能让她立马从消极的潮水里爬出来。   这是一部惊悚片,女主是桑禾。   申似锦才发现原来女主就是上次学校里被包围的女生。   今天周末,人还挺多,大部分都是情侣,申似锦和车顾莱周围都是情侣。   随着恐怖画面的出现,四周都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些害怕的人纷纷钻进对象的怀里。   申似锦最怕这种恐怖片,看的表情僵硬。   旁边的一对情侣,男生似乎很怕这种鬼啊之类的,不停地趴在女友的怀里,女友倒是大胆,抚摸着他的脑袋,小声地哄他。   “亲爱的,不怕,鬼已经走了,你抬起头来。”   “不行,我还是害怕。”男生还是怕的要死,缩在女友怀里不动。   申似锦严重怀疑男生是装的。   但看看她和车顾莱的距离,同时又很羡慕这对情侣。   为什么她和车顾莱怎么一点谈恋爱的感觉都没有。   申似锦觉得不行,她要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她小声地在车顾莱耳边说,“顾莱,你害怕吗?”   车顾莱怎么可能害怕,“没有。”   “你都不紧张吗?”   “没什么紧张的。”   申似锦颓唐,车顾莱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你害怕?”车顾莱问。   “这么可能。”申似锦故作镇定,结果下一秒一个女鬼突然出现在屏幕,申似锦不由自主地低叫了一声。   车顾莱嘲讽地笑了一下。   申似锦简直尴尬,原本她想效仿那对情侣,假如车顾莱害怕,她便可以让她趴在自己的怀里。   但没想到的是,车顾莱不害怕,她怕啊。   “害怕就闭上眼睛。”车顾莱看着屏幕,淡声。   申似锦的确不太敢看这种恐怖片,全程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这部电影还挺长,申似锦基本都闭着眼睛,都闭困了。   她试探性靠在车顾莱的肩膀上。   车顾莱第一反应就是想躲,但又觉得这样排斥的过于明显,怕申似锦这傻子猜到什么,便忍着内心的不适感,让她靠。   申似锦见她没推开自己,心里暗暗自喜,她不悦的情绪尽数泄了气,全身放的很松,像是被淋湿的小兔子安心地靠着自己的安乐居,慢慢地睡着了。   申似锦肉肉的脸枕在车顾莱肩膀上,似乎睡着了,呼吸很轻。   车顾莱偏头看了一眼,昏暗灯光下,女孩的脸清恬安宁,长长的睫毛平铺在眼睑,落在小小片的阴影,饱满的唇微微嘟着。   有一点点可爱。   车顾莱平静地想。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她又是一阵恶寒。   疯了。   她为什么会觉得一个神经病可爱。   车顾莱不再看她,专心看电影去了。   等电影看完,车顾莱拍拍她的脸,“醒醒。”   申似锦迷迷糊糊醒来,“电影结束了吗?”   “嗯。”车顾莱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表情嫌弃,“既然这么害怕,下次就别勉强自己。”   申似锦笑的很甜,“因为这是约会啊,而且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会怕呢?”   她说着还歪了歪脑袋,俏皮又可爱。   车顾莱冷笑,“说的好听,你还不是全程在睡觉?”   申似锦觉得她现在冷冰冰的样子是在口是心非,她背着手,凑近她,软软地撒娇“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是睡不着的。”   车顾莱懒的和她争,她今天属实对申似锦过于迁就了。   她往前走,申似锦跟在她身后,“等等我呀。”   两人看完电影天都黑了。   车顾莱对着她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开车。”   “好的。”   外面风很大,天气转热,申似锦今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风簌簌地往衣领灌,申似锦冷的哆嗦了几下。   车顾莱刚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桑禾就打电话过来。   “桑禾,什么事?”   “顾莱姐——”桑禾长长地拖着音,“你在哪里啊,我想回去。”   车顾莱皱眉,“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桑禾助理接过电话,对车顾莱道“车总,桑小姐在杀青宴上喝醉了,非吵着问你去哪了?”   “既然喝醉了,为什么不回去。”   助理为难地说,“桑小姐一定要让你来接她,不然她就不走了。”   车顾莱沉默一秒,“知道了,位置发我。”   车顾莱开出几步,想起申似锦还在原地等她,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她。   申似锦手机收到信息【我临时有事,你自己回去。】   她看着冷冰冰的几个字,好不容易热情的心脏又结上冰。   她很想说,今天是她们约会的日子,什么事能比女朋友重要?   就这么突然走了,怎么能这样呢?   申似锦蹲了下去,外面风实在太大了,申似锦的卫衣有点大,套不住她瘦津津的身体,风一直往里吹。   她身体发冷,心脏也热不起来。   啪嗒啪嗒。   伴随着大风,雨落了下来。   这雨来的猛烈,裹着风直往申似锦的方向吹。   这家电影院虽然装修精致,位置却十分偏僻,周围商店不多,离电影院也有一点剧烈,倘若这么冲出去,百分百会淋湿。   申似锦只好尽力往里躲,但雨很快就飘了进来。   看着飘洒的雨水,申似锦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前的噩梦。   她是很讨厌雨的。   与其说讨厌,不如说是害怕。   她出生那天是个雨天,父亲就是因为雨天视线模糊,出了车祸死亡。   此后母亲便会在每个雨天发疯,将她狠狠的打一顿,然后把她扔在外面。   她讨厌雨天,讨厌雨天里的挨打,被雨淋的寒冷。   情侣们躲在同一件衣服下,幸福并甜蜜地在雨中奔跑。   而申似锦站在角落,全身上下被淋的瑟瑟发抖,眼神惶恐空洞。   雨声混着其他尖锐的女声一同响在耳朵里,那阵女声嗓音尖鸣疯狂,大叫着叫她的名字,让她去死。   那是她母亲的声音。   这种声音似乎有一段时间没出现了,再次来临,依旧让申似锦害怕无比。   她捂着耳朵,蹲在角落,全身抖的如被风狂吹的纸。   她不知道现在是寒冷还是恐惧。   太过痛苦,她现在什么感觉都察觉不出。   好吵。   好吵。   为什么雨还没停。   为什么我是一个人。   申似锦此刻只觉孤独。   耳边又出现了小孩的哭声。   那声音仿佛是她儿时一身伤被丢进雨里,她跪在地上,哭着求妈妈让她进去。   妈妈总是不会同意。   小孩便一直哭,很希望有个人能拿着伞给她挡雨。   别哭了。   申似锦木然地想。   不要哭了。   哭是没用的。   但哭声还在。   别哭了别哭了。   申似锦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哭声了。   雨天好可怕。   一个人也好可怕。   为什么没有人在我身边。   我是可以被随意丢下的吗?   申似锦困在梦魇里,觉不出现实的痛苦。   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前,申似锦也没发现。   “申似锦!”车顾莱撑着伞给她挡雨。   她在开到半路的时候,突然下起大雨,原本她想直接去桑禾那,但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申似锦这个傻子。   她没雨伞,雨那么大,肯定会淋湿。   但是淋不淋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申似锦说到底就是一个她即将报复的对象。   无足轻重。   车顾莱懒得管她的死活,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只见雨越来越大,车顾莱都快看不清视线了。   车顾莱烦躁,她不想管申似锦的死活,但又觉得这么不管她有点不道德,毕竟是自己把她带来的,就这么把人扔在雨里,即使冷漠如她,也觉得似乎有点过分。   算了,这么大的雨也开不到桑禾那去了。   车顾莱想。   她调转了车头。   然后远远就看到申似锦蹲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无家可归的淋雨猫咪。   她拿了一把伞,走到申似锦面前,叫了她一声,却没有反应。   车顾莱也蹲下了身,提高语气又叫了她一遍“申似锦!”   申似锦的耳鸣被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缓缓地抬头,先是木木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而后用幽幽而空洞的嗓音质问她。   “车顾莱。”   “嗯。”   “你为什么扔下我?”   申似锦眼神麻木,空泛的像是深不见底的枯井。   “我不是回来了吗?”车顾莱不想面对她的质问,冷硬地搪塞。   “你不是喜欢我吗?”申似锦整个人依旧木木的,“为什么突然丢下我?”   “我是可有可无的吗?”申似锦捂着脑袋,痛苦地喊出声。   车顾莱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你别多想了,回去吧。”   “回哪?”   “回家。”   这句话似乎安抚到了她,申似锦乖乖地跟着她进到车里。   一进到车,申似锦一把抱住了她。   车顾莱觉得自己被一块冰块拥抱了。   车顾莱的衣服也湿了,两个湿漉漉的人抱在一起,只有冰冷与黏腻。   车顾莱难受的想推开她,但她知道申似锦力气大,这个时候她是无法推开她的,干脆让她抱了,早抱早结束。   申似锦全身抖的像小狗,连语气都是颤抖的。   “车顾莱,你别扔下我。”   “你稍微看重我一点吧,我爱你啊。”   车顾莱每次听到深重的表白,只觉烦躁。   但这份烦躁却不是因为恶心的烦躁。   她应付不来申似锦真诚卑微的告白,头皮一阵发麻,幸好申似锦精神不太好,睡了过去。   车顾莱把她放在后座,打开了车里的空调。   等到雨没那么大了,车顾莱才启程回去。   中途桑禾打电话质问:“顾莱姐,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明明答应我要来的,骗人。   桑禾声音很大,车里面都是她的声音。   车顾莱看了一眼躺在后桌的申似锦,“桑禾,我临时有点事,就让别人去接你了。”   桑禾喝了酒,正发酒疯“我就是想要你接我啊。”   车顾莱嗓音平和“桑禾,你乖一点。”   两人说了几句,桑禾得到车顾莱的安抚才消停。   车子慢慢往前。   车顾莱以为申似锦晕过去了,却不知申似锦在听完两人的对话后,眼角划过一道眼泪,泪水滴落在地上,不被人所知。   --------------------   感谢订阅:D 第25章   申似锦看完电影的第二天, 脑袋就开始发晕,一醒来便咳嗽个不停,全身没有力气。   她忍着不舒服, 上完了上午的课,放学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申似锦却因为全身发软, 根本站不起来。   她一个人在教室里坐了十几分钟, 才撑着桌子慢慢离开教室。   头开始痛,走几步便又咳嗽了起来,申似锦感觉自己走在棉花上。   在去宿舍的路上,经过一处紫藤花架, 申似锦没看清前方的人, 撞了一下, 整个人无力的往前倒。   “哎——你怎么了?”一道好听的女声响起, 一双手扶住了她。   申似锦头晕,说不出话来,女声的主人便扶着她坐在长椅上。   “还好吗?”   申似锦尽力睁开眼,想看清帮她的人是谁。   等看清了来人,申似锦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她犹豫地说出了心中的答案“桑禾?”   “你认识我啊。”桑禾习以为常, “我看你好像站不稳, 身体不舒服吗?”   申似锦混沌的思绪回到了昨天晚上, 她昨天脑袋晕乎,却听清了车顾莱和桑禾的对话。   她隐隐约约地记得原本车顾莱是准备为了一个叫桑禾的人而忽视她, 只是后面不知什么原因又来找她。   申似锦记住了这个名字。   在电话里面, 她们两的相处方式可谓是温和有亲, 车顾莱性情冷淡, 申似锦不记得她什么时候有一个这么亲昵的朋友。   申似锦脑袋不清楚,下意识地将桑禾当成假想敌,她突然握着桑禾的手腕。   “哎,你干嘛?”桑禾不解眼前这个女孩为什么突然抓她的手。   申似锦因为咳嗽,呼吸不太顺畅,因此先低低地喘息了几声,嗓音微弱“你和车顾莱是什么关系?”   “什么?”桑禾道,“你认识顾莱姐吗?”   “嗯。”申似锦用另外一只手捂着嘴,重重地咳嗽,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桑禾好心地帮她拍背。   “麻烦回答咳咳——我。”申似锦钻进牛角尖,一定要问出答案,用那双湿润的琥珀色瞳仁直直地看着她。   “我是她公司的艺人。”桑禾觉得这是人尽皆知的,没什么好隐瞒。   “真的?”   “是啊,很多人知道啊。”   申似锦原本的不安慢慢缓和,原来是她公司的艺人,既然是她公司的人,那车顾莱关心她应该也无可厚非。   她还以为……   “同学,你能把手放开了吗?”桑禾轻声请求。   申似锦连忙放开,朝她歉意地点头,“不好意思,我弄疼你了吗?”   桑禾觉得她还挺有礼貌的,便笑着说“没事没事,倒是你——”桑禾看着她红透了的脸,以及发狠的咳嗽,关心了她一句“情况好像不太好。”   申似锦听不太清她说的话,只知道自己要去宿舍,她站了起来,结果又无力地坐了回去。   “需要我带你去医务室吗?”   申似锦听清了,摆摆手,刚想说不用,结果人没撑住,晕了过去。   _   再次醒来,申似锦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白明毓坐在床旁边看手机。   她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正打着吊针。   白明毓听到动作,放下了手机,“小锦,你醒啦?!”   “我……”申似锦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干涩的很,白明毓赶紧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发高烧了,是桑禾学姐把你送到医院的。”白明毓知道她要问什么,便先给她解释了一番。   申似锦没有说话。   白明毓又说“这里不是学校的医院,学校最近发烧的人也挺多,没位置了,就把你送外面医院去了。”   申似锦慢慢地喝着水,“桑禾学姐走了吗?”   “老早走了,别人还要赶着去拍戏呢。”白明毓给她削苹果,一边说她“你怎么连你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昨晚又是湿透了回来,你这一天天干嘛去了?”   “没干嘛呀。”申似锦喉咙发痒,偏着头咳嗽。   “你还学会骗人了。”白明毓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吃一点。”   申似锦没什么食欲,但为了不拂好友的面子,还是接过来慢慢地吃着。   白明毓平常是个挺没有同情心的人,但对于申似锦,总会忍不住转换成老妈子的性子,她戳戳申似锦的脑袋,“小锦,对你身体对上点心,不要这么糟蹋自己,懂不懂?”   申似锦笑笑,“知道啦。”   “对了,我把你生病的事告诉顾莱姐了。”白明毓随口说。   “什么?”申似锦身体一动,血差点倒流。   “这么激动干什么?”白明毓按着她,“别乱动,还输着液呢。”   申似锦挺急,“你怎么告诉她了呀,她那么忙,没必要让她操心啊。”   “什么思想啊你。”白明毓说,“女朋友生病了,来看看不是很正常的吗?就怕她跟上次一样不来。”白明毓想想就觉得挺气。   申似锦心里倒没什么期待,车顾莱的时间大多都放在了公司上。   毕竟她和自己不一样,她强大,事业有成,怎么会像她一个无所事事的学生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申似锦理解她,所以能忍受两人不常见面的现实。   她很怕自己给别人造成麻烦,她怕变成他人眼里的麻烦精,从而惹起别人的厌恶。   更别提这个人是车顾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寄托和喜爱的人。车顾莱让她成为一个正常人,她能接受卑劣如自己的喜欢,她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车顾莱讨厌她。   白明毓因为有课,申似锦催她走了,白明毓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担忧地告诉她“有什么不舒服的记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申似锦抿唇轻笑,“上课要迟到了,你快点。”   白明毓走了,单人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申似锦头还有点晕,便躺了下来,侧着身子,眼神看着外面的树发呆。   她脑子里想了很多。   很多很多的事,不好的,快乐的,都混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   有一些称不上多快乐的事,被她自动地过滤了,藏在了心房角落里,埋上了灰,留下的只有让她愉悦的糖果。   这是她从小保护自己的机制,痛苦的事情太多,如果一直想象,她会疯掉。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痛苦地活下去,她便会将那些不好的事重重地藏在角落,不再去思考。   只是偶尔风吹,痛苦便会露出冰山一角。   她自我构造了一个乌托邦,好一通自我安抚,灰色的心脏又恢复了色彩。   她想起一些快乐的事,比如她以为的情敌桑禾其实只是车顾莱的艺人,车顾莱照顾她只是出于上司与员工的情谊。   她和车顾莱的关系才是最亲昵的。   申似锦这么想想,头也不怎么疼了,正打算睡个觉,有人推门进来。   “明毓,你怎么回来了?”申似锦以为是白明毓又回来了,坐起了身,看向门口。   而后眼睛睁的圆圆的,似乎觉得自己看错了。   “顾莱?”   车顾莱撩了撩头发,冷淡地刺她“说你没用还真没说错,又住院了。”   申似锦揪着被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开心,“你怎么来了?公司不忙吗?”   “忙。”车顾莱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但明毓跟我说你又住院了,我来看看你身体废成什么样子。”   “我忘记提醒她别告诉你,毕竟你那么忙。”申似锦羞愧地捏了捏耳垂。   “算了,是我自己要来的。”车顾莱平静地说,“毕竟你生病也有我的原因。”   申似锦忙说“不,其实还是我自己身体太弱的原因。”   车顾莱一只手撑着下巴,表情看不出真正的情绪“不用跟我争,如果不是我昨晚没来得及接你,你怎么会生病?”   不知为什么,申似锦的心情莫名很好。   “桑禾是我公司的艺人。”车顾莱突然转换话题,“昨晚喝醉了酒,要我去接她。”   申似锦看着她。   车顾莱对着疑惑的眼,淡声“你别想太多了。”   申似锦耳朵蹭的一声红了,车顾莱知道了她今天质问桑禾的事了。   所以现在她是在跟自己解释吗?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申似锦心里暗暗期待。   车顾莱将她神情尽收眼底,心里没什么波澜,面上像往常一样扯着好听的话,“怕你多想,别误会了我。”   今天她听到桑禾和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便知道申似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但申似锦既然这么问,说明她起疑心了。   这可不太好,她要申似锦浓烈的爱,倘若现在起了疑心,之后对她没有了感情,那就没意义了。   车顾莱享受申似锦满心满眼都是她,这让她感到一种诡异的满足。   曾经深深厌恶的人如今喜爱着她,并天真的以为得到了爱,殊不知都只是自己的一腔热血。   可笑又绝望。   车顾莱最能理解这种得到之后失去的感觉。就像她儿时好几次都以为被好心人领养,终于有了一个家正满心欢喜的时候,得到的却是无止境的虐打与冷漠。   这种感觉最是难受。   她相信申似锦也一样。   她喜欢申似锦的情绪任她掌控,就仿佛她是自己的附属物。   这场游戏她还没玩够,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为了让白兔子安心,车顾莱不介意给她甜头,反正也只是表演虚伪而已。   这么想着,车顾莱从包里拿出一条佛珠手链,走到申似锦的床前,“手伸出来。”   申似锦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   车顾莱将她袖子撩了上去,看见她的手腕,第一反应是好瘦。   雪白如玉,像是冷冰冰的白玉雕,却十分清瘦,骨骼突出,一只手都能轻轻松松圈住。   怎么能这么瘦。   “怎么了?”   “没什么。”车顾莱把手链给她戴上。   “这是保平安的,是我让人特地去庙里请方丈帮忙制作的。”车顾莱音色平平,“你好好戴着,别轻易生病了。”   申似锦受宠若惊,“特地给我求的吗?”   “嗯。”车顾莱面不改色地点头。   其实不是,当初这条手链是为了她昔日好友求的,可惜最后她病发死了,这条手链没来得及送出去。   没有送到指定的人手里,这条手链便没有了意义,她正想着丢掉,倒不如给了申似锦献个好。   果然申似锦喜出望外,苍白的面容有了生机。   申似锦的确很开心,很少有人送她东西的,还是寓意这么美好的礼物,也是喜欢的人送的,意义非凡。   在某些方面,申似锦真的很容易开心。   她看着这条佛珠手链,爱不释手,仿佛是自己珍贵的宝物。   “我都没有送你什么。”申似锦脸色羞红。   “没事。”车顾莱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里是本能的恶心,但同时又出现一丝怪异的明亮色彩。   她果然还是排斥申似锦的笑容,车顾莱转开了眼,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是我女朋友,送你东西很正常。”   女朋友三个字她说的很轻,如同风一样可以轻易被吹走。   申似锦意外,这是车顾莱第一次当面承认她们的关系,申似锦脑海里关于前几天不虞的记忆被她彻底埋在心底,现在浮现的只有纯粹的快乐。   她抚摸着手链,抬起头朝她笑“我会好好珍惜的。”   她笑的开怀,喉咙又痒了起来,便捂着嘴往旁边咳嗽,这下咳的厉害,宽大病服下的脊背脆弱地弯着。   她怕这里有病毒,便捂着嘴,艰难地说“顾莱,这里——咳咳咳,有很多细菌……咳咳,你没事的话先走吧。”   她说着又弯着背咳嗽,整个人抖的像脆弱易折的白花。   车顾莱先是冷漠地看着她咳嗽的痛苦模样,而后见她咳的快不行了,脑子里莫名把申似锦和她已故好友咳嗽的影子重叠。   那曾经是她唯一的朋友,包括现在也是。   车顾莱原本想顺着她的话走人,结果鬼使神差地去拍她的背。   申似锦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等到咳嗽停止了,嗓音沙哑地说“谢谢。”   车顾莱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又开始觉得排斥,申似锦咳嗽跟她有什么关系。   大概是那副脆弱样子和死去的好友有点像吧。   偶尔怜悯一下就当是给她的甜头吧。   车顾莱无比冷漠地想。   _   申似锦在医院住了几天,等到烧完全退了,就出院了。   申似锦出了医院,便第一时间给她发消息。   【我出院了哦。】   车顾莱正看着桑禾拍写真,听到手机震动,便看了一眼。   看完申似锦的信息,车顾莱想忽略,想到了什么,点开她的头像,将她的备注改成了【豌豆公主】。   “顾莱姐。”桑禾中途休息,第一时间去找车顾莱。   “是谁给你发信息了吗?”桑禾随口问。   “一个不重要的人而已。”车顾莱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是吗?”桑禾想起什么,“顾莱姐,上次那个住院的女生和你是什么关系啊?她突然抓住我手臂问我们两的关系,我都吓了一跳。”   车顾莱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关系。”   “哦。”她拍的是古风写真,衣服厚重,很热,桑禾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吃着车顾莱让人送来的冰饮,“她身体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比我还瘦。”   “嗯。”对于申似锦的事,车顾莱态度很冷淡。   倒是桑禾还挺有兴趣,“她看起来很有礼貌,而且你不觉得她的身形很像——”   桑禾的话语突然顿住,而后平和地岔开话题,“顾莱姐,等会我想吃法餐,你带我去吧。”   “可以。”   _   申似锦病好了以后,白明毓便商量着带她去郊区的一个特色小镇玩,那里民族风味很浓,风景也独特。   申似锦不太想去,白明毓对她来软的,不停地像她撒娇,申似锦吃软不吃硬,还是同意了。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个男生,四个人挑了一个天气很好的周末,自驾出发了。   “你叫什么名字?”坐在后座的寸头男生问申似锦。   白明毓开车,申似锦便坐在了副驾驶上,她不善与陌生人相处,全程都很沉默。   冷不丁被人询问,吓了一跳,而后说“申似锦。”   寸头男生五官利落,生的很酷,见申似锦生的甜美可爱,便忍不住想和她多说说话。   “你长的很漂亮。”寸头男生夸她。   “啊,谢谢。”申似锦尴尬地笑笑。   “姓张的,你别打她的主意。”白明毓一眼看看出了她这个好友的心思,“别人有对象了哈。”   “这样啊。”寸头男有点失望。   可惜了,这个女孩长的很符合他的口味。   小镇很远,要开好几个小时的路程,开到一半,四个人惊恐地发现车子抛锚了。   “卧槽,完蛋。”另外一个黄毛男吐槽,“运气真差。”   “服了,这才开到一半。”白明毓很气。   他们现在是在一条公路上,周围一户人家都没有,四周是辽远的大地。   这还是条新修的公路,车子不多,几个人想找人帮忙一下都没个人。   四个人在原地彷徨。   申似锦从车里找到一件外套,给白明毓穿上,“这里风大,你别受凉了。”   “对不起啊小锦。”白明毓丧气的很,“只知道不把你带出来了,你病才好,现在又困在这里,我真怕你又病了。”   “没事的。”申似锦语气绵软,轻轻地咳嗽了几下,她虽然没发烧了,但是留下了咳嗽的后遗症。   “你不要自责,是我自愿要跟来的。”申似锦善解人意地宽抚她。   白明毓生怕申似锦又生病,决定向她哥求救,即使会被她哥骂个半死,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白虞接到他妹电话的时候,他正和车顾莱坐在办公室里,商讨一个大ip项目的策划。   “明毓,什么事。”白虞看着策划案上的分析,漫不经心地问。   “哥啊,救救我——”白明毓的声音倏地回响在办公室里,声音之大,对面的车顾莱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虞咬牙,“死丫头鬼叫什么。”   白明毓说了他们现在的状况,崩溃地向她哥求救“快点来吧哥哥,这里冷死了。”   白虞头疼抚额,“你怎么一回来就给我惹事。”   “想骂我回去再骂吧哥,快点过来啦,要黄昏了,温度会骤降的,小锦好不容易病才好,我都怕她又生病,总之,快点过来。”   车顾莱听到申似锦的名字,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虞烦死她这个妹妹了,“策划明天再说吧。”   他抓起车钥匙,突然问“你要去吗?好像那个女孩也在。”   “跟我有什么关系。”车顾莱神色寡淡,“我不去。”   -   “所以你自己喝没喝酒都没数的吗?”此时车顾莱开着车,语气冰冷的很。   白虞哎呀一声,笑嘻嘻地开玩笑“我忘了我刚刚喝了酒,反正那个女孩也在,你也去看看呗。”   白虞正要开车的前一秒意识到自己喝了酒,她想也没想地央求着车顾莱和她一起去。   除了醉酒之外,还有一点他是路痴,车顾莱方向感比他好太多了。   车顾莱被迫当了司机,很无语,“你闭嘴。”   远方扯起黄昏的色彩,大地苍亮昏黄,四个人无暇欣赏这番美景。   “我哥怎么还没来啊。”白明毓坐在车里抱怨。   申似锦看着外面的黄昏,忍不住用手机拍了下来,这里信号不好,她打算到时候发给车顾莱看看。   也不知道她现在干什么。   申似锦摸向自己的手链,这个点她应该还在吃饭吧。   四个人在天黑的前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了白虞的车。   “我哥来了!”白明毓激动起来,赶紧下车,申似锦也下了车。   白明毓朝他挥手,“哥——”   白虞下车,“白明毓,你一天天净给我找事!”   申似锦觉得有点冷,喉咙也痒,不禁缩了缩脖子。   她刚想回车去吃药,却看见还有个人下了车。   天色昏暗,申似锦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觉她的身形很像车顾莱。   但又觉得不可能。   那道身影越走越近,申似锦的心脏也越跳越快。   “你为什么也跟着他们?”车顾莱冰冷清质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真的是车顾莱!   “真有精力。”车顾莱站在申似锦面前,嘲讽她。   “我——”申似锦卡出一个字,又不知道说什么。   说实话,在被困的几个小时里,申似锦不是没有害怕过,这里太空阔了,又没有人,他们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申似锦自然也怕,但是白明毓在旁边一直在自责带她来,为了缓和她的自责,她不能流露害怕的情绪,只能装作没事的样子,让白明毓放心。   在这种情况下,车顾莱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似乎在她陷入困境的每一次,车顾莱都能找到她。   申似锦的惧意一扫而光,她只看着车顾莱笑。   车顾莱是被迫来的,一来又看到她的傻笑,啧了一声 “你每天在傻笑什么?”   申似锦认真地说“因为开心啊,你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风吹起两人的头发,衣服也随着风微微鼓起,两个面容漂亮的女人站在长长的公路上,背后是深紫色的夜幕天空,她们周围仿佛自带结界,看起来静谧而美好。   倘若忽视两颗从未靠近的心脏。   寸头男生原本想叫申似锦过来,却看到这一幕,脚步莫名停住。   总感觉她们之间是外人无法插入的。   因为四个人都等的很累,且没吃饭,要回市区起码还要几个小时,几人便决定找个地方睡一晚。   就近距离找了一家旅馆,因为有些房间在装修,房间便不是很多。   最后两个男生一间房,白虞一间房,最后还有两间房。   白明毓很识相,找借口说自己睡相不好,拒绝和人同睡,于是申似锦和车顾莱一间房。   车顾莱内心是拒绝的。   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你先去洗漱吧。”申似锦对车顾莱说。   “嗯。”   申似锦坐在床上,整个人很紧张。   虽然以前她们两有睡在同一个房间,但那毕竟是分床睡,而现在这里只有一张床,意味着她们两要睡在一起。   这还是她们交往以来第一次要面对这么亲密的距离。   申似锦紧张死了。   她又想去摸手链,瞳孔一缩。   手链呢?   她立马去翻自己的包,没有。   不仅如此,她又把房间都找了一遍,也都没有。   申似锦慌乱了起来。   车顾莱洗漱完走了出来,“我洗好了。”   “顾莱,手链掉了。”申似锦嗓音带着哭腔。   “什么手链?”   “你给我的,让我好好戴着的那条。”   车顾莱才想起来,不以为意“丢就丢了,你慌什么。”   “那是你送给我的。”申似锦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之前说过让我好好戴着,但是没了。”   “一条手链,不至于。”   申似锦慌的像是丢掉了心爱娃娃的小孩,“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车顾莱是真的不理解,“哪里重要?”   “这是你送给我的。”申似锦无助地蹲下了身。   “意义重大,我不能失去。”   车顾莱握着毛巾的手垂在两侧,鸦羽般的睫低低地垂着,缄默不言。   许久,她神情古怪地说“为什么我的东西就重要?”   “因为是喜欢的人啊。”   申似锦决定要去外面找,她站了起来,“我去外面找找。”   “不能丢弃吗?一条手链而已。”车顾莱意味不明地开口。   申似锦握着门把,转过头,眉眼认真。   “人怎么能随意对待心爱之人的一切呢?”   --------------------   桑禾对车是没有那种感情的。   再说一遍哦,是he,即使到时候会有很多人骂我,我也不会写成be的,主角到最后也不会死哈。如果写成be了,我的大纲就乱了,那我没灵感写了。   感谢订阅 第26章   这里偏离市区, 温度也很凉,尤其现在还是晚上,冷如凉水。   申似锦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车顾莱坐在沙发上, 漆黑的眼毫无温度,长长的眼尾半抬,整个人无言如一块沉冷的冰。   周身黑压压的, 像是裹在晦暗的潮水里, 让人看不清她真正的模样。   车顾莱从不觉得自己对谁来说是重要的,这个世界她只爱自己,她恶劣冷漠,曾经白虞说她骨子里是个坏透的女人, 以后会得不到真心的, 她没有否认。   她的确很坏。   但是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她从不渴望他人的热烈情感, 她自私利己,除了她自身,没人能真正地接近她。   但是申似锦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出乎她的意料,明明昔日憎恶她,先如今却能说出她是重要的人这种鬼话。   车顾莱第一次开始怀疑申似锦是不是以前的申似锦,不然怎么会相差这么明显。   是双重人格吗?   车顾莱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 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申似锦许久没回来, 车顾莱走到窗户前,看着下面的申似锦院子里兜兜转转。   她看上去真的急坏了, 也不顾外面寒冷的温度, 埋头寻找, 时不时地弯腰咳嗽, 显得身形更为羸弱。   月光如水,单薄清瘦的女孩站在月光下,像是小小的豌豆公主在交集地寻找着她珍爱的宝物。   月光将她纤细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平生几分孤独伶仃。   车顾莱就这么冷眼地旁观着,神色寡淡,面容隐在晦暗里,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将近一个小时后,申似锦终于在一处盛放着花盆的角落里找到了手串。   这应该是她在欣赏盆栽的时候,一只毛毛虫爬到了她的手上,她吓的狂甩手,在这个时间里就不小心把手链甩掉了。   她的眉眼舒展开,连忙跑到房间,“顾莱,我找到了。”   她邀功似的将手链给她看,“看。”   车顾莱情绪很淡,“嗯。”   “我还以为找不到了呢?”申似锦将手链戴上,心有后悸地说“快吓死我了。”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因为一直咳嗽,清透的眼泛着一点湿润的红。她却仿若未觉,眉眼只有庆幸的愉悦,还朝着车顾莱乖乖地抿起一个笑。   车顾莱转开眼,躲避似的不想看她的笑容。   “睡觉吧。”车顾莱转掉话题。   房间漆黑一片。   床很大,两人各自盖着被子,距离却是生疏的远。   申似锦侧着身子,看着车顾莱的后背。   这是她第一次和车顾莱同一张床,她的心里紧张死了,有一只乱蹦的兔子在她心间不停地蹦跶。   她偷偷地,动作很小地慢慢靠近车顾莱。   一点一点靠近,像个蜗牛慢吞吞地奔向她的葡萄架。   车顾莱背着身,眼睛清明,她不是不知道后面申似锦在干什么。   如若不是条件不允许,车顾莱是不愿意和她同一张床的。   但后面的女孩动作又轻又谨慎,车顾莱稍有动作,她便如受惊的兔子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又开始蠢蠢欲动。   车顾莱厌烦的同时,又觉得好玩,便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她到底要做什么。   申似锦离她已经很近很近的距离了,她的心脏砰砰跳。   “车顾莱。”申似锦听见自己因为害羞而颤抖的嗓音。   “嗯。”   “我能抱你吗?”   车顾莱沉默了一下,“不能。”   “啊。”申似锦不死心,“为什么,我们……不是在交往吗?”   车顾莱看着漆黑的四周,“我还没适应。”   “不适应是什么意思?”   “我是第一次和女人谈恋爱。”车顾莱再一次面无表情地撒谎,“还不能完全习惯。”   这不是她第一次扯谎,在申似锦面前,她有一大半的话都是虚伪地说着好听的话,她并不觉得廉耻。   这一次也一样,只是心脏莫名有点发紧的闷。   申似锦想了想,的确,车顾莱原本是言情文的女主,本该是喜欢男人的。是她的出现,扭转了她正常的感情,多年来的性向被打乱,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现在是有点早。   申似锦觉得自己像个急匆匆的登徒子,她有点羞愧,不好意思了起来。   “抱歉,是我唐突了。”申似锦轻轻地说。   “没事。”   “我下次再问问你好了。”申似锦语气绵软,在漆黑安静的房间里更是软的不可思议。   “那祝你睡个好觉。”   申似锦怕她不习惯,慢慢和她保持了距离,又滚回原本的位置去了。   车顾莱却睁着眼,没睡着。   陌生的远方里,她的心里漫上了起伏的潮汐。   -   天气逐渐潮热,转眼,清明节快到了。   在学校放假的前夕,白明毓问申似锦“小锦,你清明节要去哪里扫墓?”   申似锦在这个世界除了外婆之外,没有什么家人,但代替了原主,想想应该还是要去替原主扫扫她父母的墓。   “就在本地吧。”   毕竟原主父母的墓就在本地。   “真好,我还要跑很远的地方去扫。”白明毓正在整理东西,“这种天气扫墓热死。”   申似锦笑笑。   清明节那天,下了小雨,申似锦去了原主父母的墓。   她有点不敢面对原主父母的墓,毕竟是她夺取了原主的一切,占据了她的身体,得到了她以前从没有过的欢愉生活。   扫完之后,她去了一趟车顾莱的公司,想把自己前不久修好的蝴蝶八音盒送到她办公室里,这是她前不久答应车顾莱的。   公司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了申似锦,知道她和车顾莱关系不一样,便都没有阻止她进公司。   在坐电梯的时候,恰好小许也在里面,小许看见她,因为在打电话不好开口问好,便冲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申似锦也回以点头。   电梯门被关上,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小许估计是在和车顾莱打电话,对她报述了一些公司的事。   说到一半的时候,小许眉头突然皱起,“车总?喂!”   申似锦偏头看着小许。   小许脸色越来越沉,“车总,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喂,车总,喂?”   “怎么了?”申似锦担忧地问。   小许不停地给车顾莱打电话,但都显示已关机。   “车总那边突然传来很杂乱的声音,像是——”小许皱眉,“汽车撞击急刹的声音,然后车总突然就失去了联系。”   “没有人接吗?”申似锦有种不好的预感。   “关机了。”小许也很担心,“车总今天一个人去老家扫墓了,身边也没有人,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发生什么事了。”   “你知道她去哪里扫墓了吗?”申似锦快速地说。   -   车顾莱站在街边,面色很差。   她的周围一片狼藉,各种车子乱撞,烟雾四起。   她今天来帮她曾经一个养母扫墓,这个养母是曾经对她还算不错的一个领养者,可惜后面因为身体太差,没养她多久就死去了。   她被退回孤儿院,而之后的几代领养人再没有这个养母一样的慈爱,都是一群猪狗不如的垃圾。   虽然没这个养母没养她多久,但她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车顾莱记住了她这份恩情 ,每年都会去替她扫墓。   今年也不例外,她今天是和养母的一个朋友一起坐车去墓地,可惜路上遇上了追尾,虽然她们坐的车没遭受太大的损失,但养母的朋友因为年纪大受了很大的惊吓,现在还在车上哎呦哎呦地静养着。   车顾莱看了一眼手机,没电了。   出门不顺,车顾莱的心情差到了极点。   这里离墓地有点距离,车顾莱只能先带养母的朋友回去休息。   “兰顺奶奶,我先带你回去。”车顾莱进到车里,对着坐在后面的老人说。   “不去扫墓啦?”兰顺奶奶语气虚哑。   “先带你回去休息。”车顾莱发动了车子,“明天再来扫。”   将兰顺奶奶送回家后,车顾莱对她的女儿说“李姐,车子不小心刮了,多少钱等会你告诉我,我转给你。”   “哎呀没事。”李姐比车顾莱大十几岁,闻言不在意地说,“你和我妈没受伤就行,还计较这?”   李姐见她还要说,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跟我为这件小事较真了,我要生气了。”   “好吧。”   晚上车顾莱在李姐家吃,顺便帮着她照顾兰顺奶奶,回去的时候都快晚上八点了。   李姐送她出门。“下次不想做饭就到这里来吃。”   “嗯。”车顾莱说。   车顾莱和这家人关系还行,兰顺奶奶和她养母是很好的朋友,以前养母还在的时候,兰顺奶奶也会帮着照顾她,李姐曾经也带她玩过一两次。   后面李姐一家人搬到别的城市,他们就很少见面了。   但每年她扫墓的时候,车顾莱都会顺便来看看他们。   车顾莱走路回到住的地方,远远地就发现门前坐着一个人,身形有点熟悉,但因为视线太暗,她看不清。   她还没走近,坐着的人似乎看到了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朝她跑来。   车顾莱本能地想往后退,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便顿住了脚步。   “顾莱 !”   申似锦猛地抱住了车顾莱。   “申似锦?”车顾莱不太相信。   “是我。”申似锦紧紧地抱住她,而后松开她,紧张地“小许说你出了车祸,有没有哪里受伤? 为什么你的手机关机了啊。”   “你让我回答哪个问题?”车顾莱甩开她的手,“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不等她回答,车顾莱自顾自地说“哦,小许告诉你的。”   “我很担心你啊。”申似锦满脸担忧,“你手机又关机,我都联系不上你,我都快哭了。”   “这不是没哭吗?”车顾莱不以为意。   申似锦不满,“你还开玩笑。”   车顾莱见她的眼眶红红的,才相信她应该是哭过的。   车顾莱笑了一下,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意味,“进来吧。”她打开门。   “你真的没事吗?”申似锦还是不放心,追着她不停地问。   车顾莱耳朵嗡嗡的,翻了一个白眼,她转过身,突然用手捏住了申似锦的嘴唇,让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安静点。”车顾莱不耐烦地说。   申似锦犹如被捏住了后脖子的猫,一动也不动,耳朵悄悄漫上红,眼睛睁的圆圆的,半晌慢慢地点了点头。   车顾莱松开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安危。”申似锦弱弱地说。   “我没事。”车顾莱将纸丢回垃圾桶里。   “那你手机怎么?”   “没电关机了,没来得及充。”   申似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车顾莱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你一个人来的?”   “嗯。”申似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坐飞机来的,然后坐别人私家车到这里。”   车顾莱给她倒了一杯水,漫不经心地说“找了多久。”   申似锦面色僵硬了一瞬,“一个小时。”   这是个颇具傣家风格的小镇,地势环绕崎岖,错综复杂,申似锦能找到这里,可谓是废了很大功夫。   “蠢货。”车顾莱言简意赅地时评价了两个字。   申似锦捏捏耳垂,垂着温顺的眼,“这不是因为担心你吗?”   这座房子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车顾莱没办法,只能再一次睡在一起。   申似锦正好奇地观赏着房间的物件,一转头,就看见正脱下衣服的车顾莱。   长发如海藻般铺在雪白的后背上,腰窝深陷进去,腰线明显。   本该是美丽如玉的后背,却因为后腰处一大块的丑陋伤疤,深深破坏了美感   “你的后背……”申似锦喃喃。   车顾莱穿好衣服,丝毫不在意“被烫伤的。”   “怎么会被烫伤?”   车顾莱想起这段记忆,属实不太美好。   在她第三次被领养的那户家庭,男人是个暴力狂,醉酒之后特别喜欢以虐待人为乐,车顾莱都不知道被她打了几次。   她那时候是做了什么来着。   啊,好像是因为天气太冷,她想喝热水来着。   结果男人刚好醉酒回来,因为赌博输了心情很不好,便拿她出气。   男人将刚烧好的滚热烫水尽数都浇在了她的后背上,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敌不过成年男人的力气。   那家的养母生性懦弱,根本不敢为她出头。   男人不肯给她买药,她的后背得不到治疗,在溃烂又痊愈之后,留下了疤痕,皱巴巴的一大块,跟岩石上风吹的褶皱一样。   后面男人因为虐待儿童,被孤儿院强势收回了她的抚养权。   但这块疤痕便一直陪着她长大。   这件事太恶心,车顾莱不愿意提起,便敷衍着说“忘了。”   申似锦还在念念不忘,她躺在床上,大概是为了安抚车顾莱,便道“我的大腿上也有疤。”   车顾莱闭着眼,“是吗?”   “嗯。”申似锦慢慢地说,“也很丑。”   “像虫子一样。”   她母亲曾经摔下楼梯,有一段时间无法走路,可能是看她蹦蹦跳跳的样子不顺眼,便用刀在她大腿上狠狠划了一刀。   虽然没残,但也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蜈蚣一样的疤痕,因为丑,她从来没穿过短裙短裤。   车顾莱后知后觉知道她的目的,觉得她这种安慰方式蠢透了。   以痛换痛?   无聊。   “聒噪。”车顾莱冷声,“睡觉。”   -   第二天,车顾莱见申似锦还没醒,便自顾自地去了墓地。   她没有开车来,去墓地必须要坐公交车去。   今天天气不错,开了太阳,公交车人也不多。   车子刚要出发。   “等一下师傅。”申似锦忙叫道,司机开了门。   车顾莱往车门看去。   春月阳光下,年轻的女孩穿着纯白的棉纺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粉色开衫毛衣,车窗外是大片大片的扶桑花,女孩蓦然站在扶桑花旁,整个人明艳而靓丽。   蓝色公交车,红色扶桑花,明亮的阳光,年轻美丽的白裙子女孩。   像是一副色彩鲜艳的油画。   在很久之后一段痛苦日子里,车顾莱总能记起这一画面。   “你来干什么?”车顾莱看着坐在旁边的申似锦问。   申似锦很理所应当,“我怕你又出什么事。”   车顾莱冷笑,“我能出什么事。”   “万一呢。”   车顾莱懒得理她,转头看向外面的风景。   申似锦跟着车顾莱到了墓地,这里只有两座墓碑,周围开了很多花。   车顾莱将两座墓碑附近的垃圾扫掉,而后献上花。   申似锦看了一眼两座墓碑的名字。   一个是“陈敛”,一个叫“秦安穆”。   “她们是你重要的人吗?”申似锦没忍住好奇。   车顾莱难得没有敷衍她,“嗯。”   她指着“陈敛”的墓碑,“这是我曾经的养母。”   而后又指着“秦安穆”,沉默了几秒,“她是我死去的挚友。”   不知道为什么,申似锦觉得车顾莱现在似乎有点悲伤。   车顾莱看着这两座墓碑。   这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家人,一个是好友。   两人都因病而死。   她们死后,车顾莱身边再无他人。   车顾莱的目光放在秦安穆的墓碑,看着她秀气的脸,心脏又情不自禁地不舒服了起来。   她后悔,如果那时候她没有被周恣强制性地锁在别墅里,说不定安穆还能活一段时间。   想起周恣,车顾莱的恨意又卷土重来,即使他前程已毁,但也难消对他的恨。   陈敛阿姨,安穆,没有人能再欺负我了。   那些让我痛苦的人,我都会报复回去。   即使手段恶劣。   你们会理解我的吧。   车顾莱此时看了一眼申似锦,而后又收回了目光。   “你好像有点伤心?”申似锦轻轻地询问,“需要我给你拥抱吗?”   车顾莱:“什么?”   申似锦腼腆道“人不开心的时候,不都是想有人能抱抱他们吗?”   “我看着不开心吗?”   申似锦认真点头,“你很悲伤吧。”   车顾莱沉默。   “需要我抱抱你吗?”申似锦再次问。   车顾莱拧了一下眉,申似锦突然笑了一下,“逗你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抱你。”申似锦背着双手,歪了一下头,看着车顾莱。   车顾莱和她对上双眼。   “重要的人死去是会悲伤的。”申似锦面容清恬,“但不是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吗?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天上看着你。”   车顾莱嫌弃,“幼稚。”   “怎么会?”申似锦不满地撇了撇嘴,,“你要相信这点。”   “人如果不相信些什么什么东西,是很难从自我悲伤里走出来的。”   经她这么一打岔,车顾莱原本沉重的心情转变成了对她的无语嫌弃。   “讲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车顾莱往前走,离开了墓地。   “倘若我死了,你会悲伤吗?”申似锦跟着她。   “不会。”车顾莱面无表情地说。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如果申似锦真的死了,她估计会很开心,毕竟让人厌恶的人终于消失了。   但申似锦却以为她在开玩笑,毕竟她们是恋人。   喜欢的人死了,肯定会伤心的。   她把车顾莱划分到口是心非的性格里,认真地纠正她“我知道,你在开玩笑。”   “没有。”   “你怎么这样?”申似锦拖长语调,她觉得车顾莱在说假话逗她,便软着嗓音跟她耍小性子,“太让人伤心了。”   车顾莱对她撒娇的声音充耳不闻,她也不想和她说真话。   两人坐公交车回到镇上,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街上特别热闹,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申似锦趴在车窗上,看的两眼发光,即使下了车,申似锦像个好奇宝宝,看来看去。   车顾莱一转眼就发现人没了,她怕麻烦,只得揪着她的领子,“别乱走。”   “顾莱,这里有好多我没见过的东西啊。”申似锦激动的很。   小镇偏少数民族风,自然有很多东西在兰城没有。   车顾莱可不管好奇宝宝的激动,“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走了。”   “逛逛嘛。”申似锦撒娇,“我难得来一次。”   “不行,我要走了。”   “就一个小时。”申似锦伸出一根手指,“逛一个小时就回去,行不行啊顾莱。”   车顾莱不喜欢她绵软的撒娇,怕她没完,不耐烦地甩手“赶紧逛。”   申似锦得逞,眼开眉笑起来。   她看这看那的,极其蹦跶,商人见她看过来,纷纷哄着她买。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会拒绝,眼看又要拿出手机付钱,车顾莱按着她手机,对着老板说“我们在看看。”   “你怎么那么好骗。”车顾莱边走边教训她。   申似锦笑盈盈地搂着她的手臂,也不反驳。   车顾莱抽出手臂,“别贴上来,热死了。”   申似锦觉得她骂人的样子也很好看。   春日野穹里,两个人就这样在人群四处走着,没有人认识她们,也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们走走停停,人群与她们擦肩而过。   这对申似锦来说也是一种稀缺的美好。   她享受着这种时光,觉得这种日子再美妙不过了。   她们经过一处古雅的白塔,周围有许多的扶桑花,白鸽栖息在藤架上,有很多人在这里拍照。   “我们也拍一个吧。”申似锦说。   车顾莱觉得她想一出是一出,本能拒绝“不要。”   “你怎么总是在拒绝。”申似锦不满,“我们都没有一张合照,拍一张嘛。”   说着就央求了一个路人帮她们拍照。   车顾莱才不想和她拍什么合照,双手抱胸,摆着一张冷脸,申似锦站在她旁边。   “哎,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姑娘,别那么严肃啊。”帮拍照的阿姨说道。   车顾莱心里可烦,想着早拍早算了,便尽量使自己的表情平和一点,申似锦比着剪刀手,脑袋歪向车顾莱,眼睛完成月牙。   咔嚓——   照片上是面容平静的女人和笑容甜美的女孩,她们离的很近,看上去仿佛真的像一对恋人。   申似锦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看着那张照片,很兴奋。   “回去以后我们把它洗出来吧,裱在相框里,怎么样?”申似锦想想就很期待。   和申似锦愉悦的态度不同,车顾莱完全不在意那张照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申似锦盯着这张照片,眼睛亮亮的,“这算是情侣照吗?”   车顾莱走在前头,唇角下意识勾起一个冷淡地弧度。   情侣照吗?   车顾莱看着前方的路。   估计也只有申似锦自己认为。   蠢透了的兔子。   不得不说,发蠢的样子挺令人愉悦。   --------------------   之后就要开始伤心咯小锦   感谢订阅:D   # 冬至 第27章   申似锦在上课的时候就收到了车顾莱的信息。   【冰块小姐:放学跟我去个地方。】   申似锦一放学之后, 便立刻到了学校门口,远远就就看到车顾莱的车,她敲了敲车窗门。   “坐。”   申似锦坐上副驾驶, 微笑着开口“我们去哪里?”   车顾莱冷淡地回“好地方。”   开了将近半个小时,车顾莱停住车。   申似锦下车,发现她们来到了一个装修高端的医院, 上面写着“精神与心理疗养中心。”   她有种不安的预感, 强颜欢笑“顾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没有来错。”车顾莱表情平静。   “为什么……来这里。”   车顾莱静静地看着她。   申似锦手心发冷,脸色也苍白,“是……给我看病吗?”   “嗯。”   “为什么?”申似锦不相信, 强撑着笑容, “你是觉得我有病吗?”   车顾莱早就想带她来看了, 申似锦的异常太诡异了, 和以前判若两人。   现在的她天真,话多,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让人无法理解的话。更诡异的是,她爱上了自己,这是最荒谬的。   车顾莱怀疑她有双重人格, 她要验证是不是真的, 倘若真是双重人格, 万一以前阴郁神经的申似锦再次出现,那她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反而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自己竟然跟一个精神病患者玩了那么久   所以她一定要知道现在的申似锦是怎么回事。   申似锦的面容毫无血色, 她不愿意进去。   这是痛苦的地方, 她曾经在这种地方被困了两年,每天都是被束缚带绑住,不允许她出去,甚至时不时会电击。   在那里,她有太多的噩梦,母亲的苦叫,她的身影,孤独与寒冷,电击的痛苦。   她再也不想重现这种痛苦。   “顾莱,我不想进去。”申似锦颤着嗓音哀求她,“我没有病,我是正常的。”   “小锦。”车顾莱假意安抚她,“不要怕,一会儿就好的。”   “不……不要。”申似锦抓着她手臂,眉眼有种神经兮兮的慌张,“顾莱,我真的没有病,你告诉我,我哪里让你误会了,我会和你解释的,真的。”   车顾莱总不能说我怀疑你有双重人格吧,估计申似锦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双重人格。   申似锦见她不回答,更慌了。说话开始颠三倒四。   “是我平常太粘人的关系吗?对不起,我会尽量改的,我不会让你感到麻烦的。”申似锦太害怕了,“顾莱,你相信我,我会很乖的,不会太粘着你……只要我乖,他们都会原谅我的,我不会骗你。”   车顾莱从来没见过申似锦这么恐慌的样子,像是可怜兮兮害怕被丢弃的小奶猫。   她站在原地,心脏有种古怪的不虞感,骨骼似乎碎了一小条缝隙。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像是有海水淹没她的心脏。   “好了。”车顾莱终于开口,抿了一下薄唇。   “回去吧。”   申似锦坐在车上,神情不复来的时候轻松,木然的很,犹如情绪被抽离,只有一个壳。   车顾莱看了她一眼,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送到她学校门口之后,申似锦动作迟滞地松了安全带,却没有下去。   “顾莱。”她木木地看着前方打闹的学生,语气很轻。   “嗯。”   “我很不正常吗?。”   车间安静几秒。   车顾莱垂着眼,“你想说什么?”   申似锦缓慢地眨了眨眼,“没什么。”   她下了车,慢慢地学校门口走。   门口都是结伴的学生,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只有申似锦只影伶仃。   她的背影纤细瘦弱,与周围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就好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车顾莱烦躁地拍了拍方向盘,也不知道是在气申似锦的不配合还是其他。   自那天之后,申似锦似乎真的有在履行她的承诺一样,不再像以前一样频繁地给她发消息,虽然还是会聊天,但总是把握在了一个刚好的度上。   她好像真的怕极了车顾莱送她去医院。   车顾莱事后想想,或许这件事真的刺激到了她,难道她真的没有病?   车顾莱简直一头雾水。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不管她有没有双重人格,总归还是申似锦,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还是洗脱不了曾经对她做过的恶事。   只要这个人还在她身边,车顾莱总有办法让她痛苦。   反正就是不能远离了她,只有人握着自己手里,车顾莱才有机会观赏她哭泣的嘴脸。   车顾莱这么想着,觉得还挺有道理。   但是现在小兔子应该伤心了,她得想个办法先稳住这傻子的心。   车顾莱特地挑了一天时间,把申似锦约出来,虽然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但稍微联想一下她之前快乐的事,大概都比较小孩心性。   所以她约了申似锦去游乐园。   申似锦这几天已经很克制地去找车顾莱,除了不让自己那么粘人以外,还有一点,她暂时不想面对车顾莱。   车顾莱的做法让她想到了她爷爷,那个嫌弃她存在的老人。   虽然可能……车顾莱本意和她爷爷不一样,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介意的。   而这一段时间都没怎么见面,申似锦发现在车顾莱这里,除了对她的一点介怀之外,更多的还是浓烈的感情。   只要车顾莱的一句话,她都是一腔热情。   今天游乐园人不多,车顾莱对着申似锦说“想玩什么玩吧。”   申似锦很少来游乐园,还挺兴奋的,看到什么都想玩,车顾莱也陪着她。   很快,申似锦就暂时忘却了之前的不快,一心只沉溺在各种设施里。   两人玩到将近傍晚,坐上了落日摩天轮。申似锦直直地俯瞰着镶嵌着金色色彩的建筑。   车顾莱坐在她对面,看她心情不错,见机说“还生气吗?”   申似锦转过头,“什么?”   “那天的事,不好意思。”   申似锦乖巧地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我平常有点过,让你不舒服才以为我……”她顿了一下,“只要你别再提这件事就行了,那我真的要生气了哦。”   她佯装生气。   车顾莱很淡地扯了一下唇,“好。”   似乎快哄好了。   车顾莱想。   坐完摩天轮之后,车顾莱拉住申似锦“等一下,带你看个东西。”   申似锦好奇,跟着她到一个小房子里。   里面很黑,申似锦有点看不太清。   车顾莱按了一个开关,一盏小灯微微亮起,申似锦看到眼前有一座巨大的月亮形镂空磨砂玻璃雕塑,表面似乎雕刻着很多的纹样,因为光太暗,申似锦看不清是什么。   只见车顾莱又按了一个开光。   紧接着,那些表面的纹样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无数的萤蓝色蝴蝶慢慢地显现,一只又一只。   这些纹样竟然是各种各样的蝴蝶形状!   每只蝴蝶都泛着萤火虫一般的蓝光,很快便飞慢了整个月亮玻璃。   看上去仿佛是无数美丽的蝴蝶栖息在皎洁的月亮上,神圣又美丽,如同闯进了童话故事里的精灵幻境。   申似锦看的呆了。   “好看吗?”车顾莱问。   “嗯。”申似锦认真地说,“好漂亮。”   “这是游乐园新办的荧光蝴蝶展,还没对外开放,你是第一个看见的。”   “开心吗?”   申似锦转过头,蝴蝶的萤光叠在两人身上,叫两人身影模糊梦幻了起来。   “开心。”申似锦又转过头看着蝴蝶,抿起笑“谢谢你。”   车顾莱看着她的笑容,心想还挺好哄。   在回宿舍的时候,车顾莱又送了她一个小盒子。   里面是一对蝴蝶耳环,她知道申似锦喜欢蝴蝶类的东西,是车顾莱去店里随便选的一对。   这是对紫色蝴蝶,本来想买蓝色,店里没有了,要预约,车顾莱懒的废那个劲,直想先糊弄住申似锦。   申似锦觉得她今天意外的热情,但她挺享受,便没想那么多。   “今天很开心。”申似锦微微笑着,对车顾莱道“谢谢你今天陪我。”   “你没生气就行。”车顾莱说。   “你很害怕我生气吗?”   车顾莱语气平静,“我们在交往,自然害怕。”   申似锦害羞地笑了笑,“那我先进去了。”   她回到宿舍,打开了小盒子,里面是紫色的蝴蝶耳环。   紫色。   她最讨厌的颜色。   但瑕不掩瑜,总体上还是特别好看的,更重要的是,是车顾莱送的。   车顾莱送了挺多东西给她,手链,耳环。   申似锦笑了,她道歉的方式是送东西吗?   她没耳洞,打算先放起来,之后再去打个耳洞。   后面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还挺和谐,申似锦偶尔还会给她做甜点,车顾莱一如既往地说好吃。   申似锦像是忘却了那天车顾莱的事,但有时候做梦还是会梦到车顾莱把她送进精神病院里,她总是被吓醒。   然后她会摸着车顾莱给她的手链,告诉自己车顾莱是不会这么做的。   她不是这样的人。   申似锦这样拼命安慰自己。   -   地下停车场里,车顾莱刚把车停好,正打算坐电梯上去,后面有人叫住了她。   “姐姐。”   嗓音清透,像是介于少年与男人的声音。   车顾莱握着车门的手顿住,眼神闪过恨意。   她转过身,面对说话的男人,眼神冷漠,“陈有繁。”   “还记着我啊。”男人生了一副女人相,面容阴丽,唇角挂着笑意,整个人漫不经心地,“我很开心啊,姐姐。”   “你还敢回国。”车顾莱狭长的凤眼漫上淡淡的狰狞意味,“是觉得我原谅你了吗?”   陈有繁耸了耸肩,笑嘻嘻的,“姐姐在这里,我当然要回国。”   “听说周恣入狱了。”陈有繁慢慢走近她,眼神玩味,“是姐姐你干的吧,做的很好啊,这样就再也没人和我抢你了。”   如果说周恣是一只愚蠢自私的蠢狗,陈有繁就是一条阴险狡诈的狐狸。   两人都是一丘之貉,都同样让车顾莱恶心。   “你想多了。”车顾莱冷冷地勾起嘴角,“你也会和他一样的。”   陈有繁低低地笑了几声,“那我真的很期待。”   他凑近车顾莱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姐姐,你的腿怎么样了?”   车顾莱周身迅速像是结了冰,看着他的眼光像是要杀人。   没人知道车顾莱的腿曾经被打断过,行凶的人是陈有繁。   陈有繁占有欲极强,见到周恣总是缠着车顾莱,便产生了想要将车顾莱变成他的金丝雀的病态想法,万事都只能依赖着他。   所以他吩咐人把她的双腿打断,从此再也无法行走,想把她变成一个美丽的废人。   但不幸被车顾莱逃走了,最后她因为左腿骨折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而那条腿也留下了后遗症,在剧烈的运动或潮湿寒冷的天气里会隐隐作痛,这些车顾莱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谁也看不出她的腿有问题。   陈有繁见她表情冷漠,笑的很无辜,“真是可惜啊姐姐,那天被你逃走了。倘若你要是听我的话,说不定就不会遭这种罪了。”   车顾莱语气冰冷“如果在你身边,才是我真正的遭罪。”   陈有繁想去碰她肩膀,车顾莱嫌恶地躲开了。   他也没生气,只是弯着眼,“姐姐,周恣死了,这个世界就不会再有人和我抢你。你要相信,你和我一样,是被这个世界所有人厌恶的,我们是一类人。”   车顾莱恶心的想吐,看着他那张脸只想狠狠用刀割掉。   陈有繁转身走了,临走前突然补充,“听说你和申似锦最近走的很近,姐姐,你们是什么关系。”   “等你死了我就告诉你。”   陈有繁笑了几声,“她之前这么对你,你还能做到不计前嫌,姐姐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大度的人了。”   车顾莱眯着眼。   “你就不怕她再给你痛苦吗?”陈有繁似乎快乐极了,“姐姐,你身边人所有人都不是好东西,包括申似锦,啊啊 虽然我也是,但我爱你哦,要好好考虑我哟。”   车顾莱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漂亮的面容一片寒霜,她捂着脸,露出一双阴鸷的眼。   左腿似乎疼了起来。   那段让人憎恨的记忆卷土重来,车顾莱的脑海里卷起恨意的海啸。   她一定要弄死陈有繁。   还有申似锦。   该死的一群人。   车顾莱打了一个电话,对那头说“摄像数据马上恢复好,我现在就要用。”   _   申似锦今天做了新的甜品,打算送到车顾莱的休息室里,中途遇到了小许,小许看到她,焦急地说“申小姐,能帮我个忙吗?”   “怎么了?”   小许将手里的文件送到申似锦的手里,捂着肚子,“帮我把这些文件送到车总办公室里,我要去样趟卫生间,憋不住了。”   申似锦:“哦,好,你去吧。”   她拿着这些文件到车顾莱的办公室,放在她桌子上。   车顾莱不允许有人到她办公室里,因此申似锦打算不多留,但是目光扫到了什么,脚步转移方向,往柜子方向走去 。   这大概是个存放杂物的柜子,里面东西很杂,在最底下堆放了一些装饰精美的盒子。   特别像之前她装甜品的礼盒。   申似锦不明白为什么放空盒子在这里,吃完了为什么盒子不丢掉呢?   接着,她看到一个透明盒子,那是她之前找不到其它盒子了,便拿了一个透明盒子。   她喜欢给车顾莱制造惊喜,因此总是会用不透明的盒子装饰,这是唯一一个透明盒子。   所以她能将里面已经坏掉的慕斯看的一清二楚。   申似锦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柜子,然后把那些盒子一一都打开了。   无一例外,全是已经坏掉了的甜品,看起来甚至动都没动过。   这些都是她最近给她做的甜品。   全都坏了。   车顾莱一口都没吃。   申似锦想起微信上车顾莱对她甜品的赞许,既然她没有吃,为什么会觉得好吃呢?   申似锦看着这些坏掉的甜品,全身冰冷。   车顾莱为什么要骗她。   既然不喜欢吃,为什么不说。   怪不得那天她的答案莫名其妙,明明她口误将蓝莓慕斯说成了草莓慕斯,车顾莱却一点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因为她根本就没尝过。   说不定,从她到现在做的所有甜品,车顾莱一口都没吃过,全都像扔杂物一样扔在了角落里。   申似锦不明白她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她这些天辛辛苦苦做的甜品意义又在哪。   如果不喜欢吃,大可和她说,她便不做,又为什么要骗她。   车顾莱连盒子都不愿意打开。   一种名为戏弄的钉子深深扎进申似锦的骨骼里,她看着这些已经看不出原样的甜品,四肢百骸流淌着冰冷的羞耻。   她这些天沾沾自喜,以为终于有人能接受她的东西,结果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残忍地告诉她——没有人会接受你申似锦的东西。   她讨厌被骗。   要去问问她。   申似锦自己给自己洗脑,觉得车顾莱是有隐情的。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想离开这里。   恰好车顾莱进到办公室。   “顾莱,我想问你……”   “谁允许你进我办公室的。”车顾莱心情极差,看着她的脸,只觉排斥。   “我……”申似锦卡了一下,“我想问你一件事。”   “出去。”车顾莱脸色冰冷 ,见她不走,便攥着她的手,将她拉往门外。   “我有事,别进来。”车顾莱说完就关上了门。   申似锦近乎是被赶出了门外,她滞然地看着门,整个人空空的。   车顾莱的冷漠像冰块,明明是立夏的天气,申似锦却觉得冷。   她回到了宿舍,白明毓见她失魂落魄的,便贴上来问“怎么这幅表情?”   申似锦不知道该怎么和白明毓说,半晌,她茫然地问白明毓。   “明毓,如果有人浪费了你辛苦做的食物,你会是什么心情?”   “当然是生气啊。”白明毓说,“我辛辛苦苦做的,他竟然给我浪费了,看不起我啊。”   申似锦喃喃“生气吗?”   她现在在生气吗?   好像生气算不上,只是觉得有点难过,心脏空空的,有种被戏弄的悲伤。   而这悲伤却是她最喜欢的人给予的。   申似锦脑子虚茫,不知道现在该以什么心情质问车顾莱。   她第一次恋爱,不知道被恋人欺骗之后,自己该做些什么?   白明毓看她心情不好,决定转个话题,“明天要不要去给顾莱姐做甜点,我和你一起做。”   申似锦沉寂的眼神动了动,而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了,我以后都不想做了。”   _   车顾莱这几天忙着让人修复一段视频,这是一个微型摄像头,表面毁的差不多了,但还好内里没有完全毁坏,还有修复的可能。   摄像头里面的视频对车顾莱极其重要,这是能摧毁陈有繁的重要利刃。   陈有繁是娱乐圈的流量歌星,要想毁掉他,必须要毁掉他的声誉。   她这几天的心思都放在了整死陈有繁的身上,都没怎么想过申似锦,也就不知道申似锦已经有一个星期没给她发消息了,以前经常送的甜品也没送了。   等到摄像头终于有了点眉目,她才稍微能休息一下。   而某一天看手机才发现申似锦都没给她发消息。   难道是那天她的态度惹她生气了。   车顾莱啧了一声,这也能生气。   车顾莱主动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在哪。】   车顾莱以为她很快就会回,可等她谈完了合作,吃完了饭,整整一天了,申似锦都没回。   车顾莱冷笑了一声。   还有脾气了。   她有什么脸跟自己发脾气。   车顾莱都不想哄她了,心想自己还没开始报复她,这个蠢兔子竟然敢给自己甩脸子。   真以为自己被爱所以恃宠而骄吗?   车顾莱脸冷的要下雪,小许进来的时候都瑟瑟发抖。   “车……车总,这是李导送来的合作剧本。”   “嗯。”   小许完成了自己的事,只想快点走人,车顾莱叫住了她。   “……什么事?车总。”   “申似锦那天来我办公室做什么?”   小许老实说明了情况。   车顾莱摆摆手,让她出去。   那天申似锦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她?   车顾莱好奇是什么话,在下班之后,去了她打工的甜品店,她知道她放学后没什么事会到白虞她妹店里打工。   车顾莱进店的时候,店里正是高峰期,几个店员忙的很,申似锦个子高,车顾莱一眼就看见了。   一个星期没见,怎么感觉又瘦了。   她没打扰申似锦,随便找了个位置,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服务员过来问她要点什么。   车顾莱道“让你们店里那个高个子短卷发的女孩过来服务我。”   服务员先是懵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啊,你是说小锦吧,好的,您稍等。”   “小锦,56号桌顾客点名要让你过去哦。”   申似锦正在打奶油,闻言,“我吗?为什么偏偏点我。”   “不知道呀。”那人说,“那个顾客超漂亮的,是不是你朋友啊,你去看看呗。”   申似锦疑惑,但还是去了。   远远地,她看见车顾莱坐在56号桌,她第一反应就是想离开,但车顾莱单手撑着下巴,眼神直直地看向了她的方向。   车顾莱看到她了,申似锦也走不了了。   她只好走了过去,生硬地说“需要什么?”   “需要你坐在我对面。”车顾莱平静地说。   申似锦看见她的脸,那股苦涩又泛在喉咙间。   “如果不需要,我就走了。”说着就想走。   “站住。”车顾莱慢悠悠地开口,下巴抬了抬对面,“坐这。”   申似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了下来。   车顾莱嘲讽她,“申似锦,闹脾气闹的差不多了啊,再作就惹人厌了。”   “你觉得我在闹脾气吗?”申似锦轻声说。   “不然呢?”   申似锦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这几天因为总觉得被欺骗戏弄,一直不想见到车顾莱,没想到在她眼里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地作。   喉咙像是有石头,堵的说不出话来,她沉默了许久,在车顾莱逐渐不耐烦的眼神里,艰涩地开了口。   “你柜子里的蛋糕……我看到了。”   车顾莱瞳孔一缩,皱了下眉“什么?”   申似锦觉得说出来还是挺难的,“你柜子里坏掉的蛋糕我看到了,那些都是我做给你的甜品。”   车顾莱脸色很沉。   原来申似锦这几天不理她是因为这件事。   她送的甜品车顾莱都扔在了柜子里,隔一段时间会全部丢掉,上次的可能没来得及丢掉,好死不死地被她发现了。   车顾莱没有被抓包的羞愧,“所以呢?你想和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申似锦怀疑自己听错了,“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为什么我做的甜品你全都浪费了,既然……”她的神情难掩不住的悲伤,“既然你不喜欢吃,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白白做了这么久的甜品。”   “甚至……欺骗我说好吃。”   车顾莱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眼下肯定不能承认,这件事她做的不隐秘,只能先圆过去。   “我是不想驳了你的好意。”车顾莱用哄骗的语调说,“你好不容易喜欢有个爱好,我不忍心打击你。”   申似锦看到她的小手指蜷缩了一下,可能车顾莱自己都没发现,她说谎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勾小手指。   这是申似锦最近才发现的。   车顾莱在说谎。   申似锦紧紧地抿了下唇,眼睫微微地颤着。   “是吗?”   申似锦让人上了一块雪花酥,慢慢地说“这是店里的新品,比我做的好吃多了,你尝尝。”   车顾莱对甜品不感兴趣,甚至偏向厌恶,能不吃尽量不吃,她找了个借口“我今天吃了这种,就不想再吃了。”   其实就是不喜欢吃吧。   申似锦想。   既然是不喜欢吃,却让她做了许久的甜品,像个小丑,每天都为她的评价暗暗喜悦。   申似锦是真的不明白车顾莱在想什么。   在这没联系她的一个星期里,车顾莱几乎都没问她为什么不和她发消息,也没有找过她,就好像车顾莱忘记了有她这号人一样。   其实以前就是这样,两个人从来都是申似锦主动,车顾莱总是平淡甚至是冷漠。   她觉得自己开始看不懂车顾莱了。   为什么要欺骗呢?   恋人不应该坦诚吗?   为什么她的恋爱却不一样。   “还在生气吗?”车顾莱见她还在闷闷不乐的样子,有点没耐心了。   她握着申似锦放在桌子上的手,“你那么乖,不会取闹的,对吧。”   申似锦看着两人相贴的手,“我……”   如果她非要取闹,车顾莱是不是就会生气。   倘若她生气,应该就不会理我了吧。   申似锦想想还是不能接受车顾莱不理她的局面,在这个世界里,车顾莱是她的精神寄托,是她的乌托邦,如果离了她……   她暂时还不能想象没有车顾莱的现实。   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人,只知道自己如果不乖,就会像母亲和爷爷对她那样,落的被丢弃的境遇。   即使心脏在下雨,申似锦还要硬撑着笑容,“嗯。”   只是好奇怪,明明车顾莱的手很温暖,但她的手只感觉到冷。   --------------------   陈有繁不会有很多戏份,很快就会下线   感谢订阅:D 第28章   可能是那天的事情让申似锦真的伤心了, 车顾莱发现她沉默了一点,甚至消息也没有之前那么可爱软萌,车顾莱善于观察人心, 仅仅是从她那几句话便能窥探出文字背后的生硬。   为什么?   有那么生气吗?   车顾莱是理解不了,在她看来申似锦这完全就是小题大做,之前还觉得她乖, 说到底还是太小孩子心性了。   车顾莱莫名烦躁。   她觉得讽刺, 申似锦是个什么东西,还敢给她甩脸色,这完全超出了车顾莱的掌控之中。   在申似锦打完工之后,车顾莱开车来接她, 打算带她去一个地方, 申似锦刚开始不想, 奈何车顾莱态度强势, 申似锦拒绝不了。   车顾莱带申似锦去的地方是一个颁奖典礼,这里会有很多相关的商业巨鳄和大牌明星,总而言之,人非常多。   车顾莱知道申似锦有点怕这种场合,她就是故意抓住了这点,想让申似锦在此刻完全依赖她, 想杀杀她的小孩脾性。   车顾莱不喜欢申似锦恃宠而骄, 在她眼里, 申似锦只是一个卑劣的,无足轻重的疯子, 既然选择爱上了她, 那么她就应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成为自己乖乖的小狗, 最后任人抛弃,泪流满面。   她有什么资格作。   只有被爱的人才能任性,申似锦没有。   所以车顾莱觉得可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申似锦看着密密麻麻的人,有点想走。   “来陪我。”车顾莱敷衍地说,自顾自地往前走,“跟着。”   申似锦抿了一下唇,犹豫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颁奖典礼还没开始,许多人都在互相奉承聊天,车顾莱在跟别人说话,只留申似锦在角落。   这里的人每个人都光鲜亮丽,申似锦觉得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她不太喜欢这种商业场合,只能尽量往角落里缩。   车顾莱用余光看了一眼申似锦,唇角微微勾起,而后又继续和别人说话。   大厅里的音响很吵,申似锦旁边的音响似乎还坏了,滋滋地响,听的申似锦心脏跳的很快,闷闷的痛。   有工作人员来调音响,那种滋滋声更响了,长久而尖利。   申似锦的耳朵也窜上一阵阵尖锐的耳鸣,像是一根细长的针在耳朵里不停的扎,她捂住耳朵,想盖住耳朵里的耳鸣。   工作人员看到她的异常,好心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申似锦感觉有人在和她说话,她抬起头,却看见一张模糊狰狞的脸,完全看不清样貌。   她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又看向大厅的人,每个人的脸都是面目模糊的,申似锦惶惶不安。   又来了。   这些人又来了。   申似锦想离开这里,但脚步根本动不了,甚至话都说不出来来。   车顾莱一直在暗暗观察着申似锦,见她表情不对劲,便觉得是时候了。   给她的教训差不多了。   车顾莱走过去,“申似锦。”   申似锦耳朵很吵,听不清别人说话,因此也没听到车顾莱的话。   车顾莱见她不理人,以为她还在生闷气,申似锦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爱说话。   她觉得无趣死了。   还以为她会在这种场合感到害怕从而依赖自己。   结果还在闹脾气。   怎么能生这么久的气。   渐渐的,车顾莱不耐烦了。   她转身,打算不管她了。   申似锦突然抓住了她的袖子,她的视线还是模糊灰色的,只是凭感觉认出了这是车顾莱,她想抓住稻草似的,“车顾莱,我想离开这。”   “这些人好可怕,我想离开,带我出去。”   大厅声音太吵,车顾莱没有听出申似锦话里的颤抖。   她得逞似的笑了一下,凑近她,“你还在生气吗?”   申似锦只想离开这,大脑都没有思考,“没有,没有生气。”   “那你会完全依赖我的吧。”   完全依赖我,然后被我抛弃。   申似锦直点头,攥着她袖子的手更紧了,“顾莱,我想离开这里。”   “好,我带你离开。”   车顾莱将申似锦带到休息室,刚要打开门,迎面走来陈有繁。   “姐姐。”   陈有繁今天也来参加活动,看到车顾莱,便一直跟着她。   “陈有繁,你跟着我?”车顾莱冷冷地说   陈有繁。   申似锦看了看对面的男人。   她想起他是谁了,这本书的男二。   书里,这个男二是个笑面病娇,对女主占有欲极强,和男主是情敌,曾经靠着不光彩的手段,差点要将女主毁掉。   她都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男二在惦记着车顾莱,可能是怕车顾莱动摇,她悄悄地握紧了车顾莱的手指。   车顾莱用眼尾看了她一眼,倒是没甩开。   陈有繁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连,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总给他一种暧昧奇特的感觉。   陈有繁说不清这是什么,只是觉得申似锦碍眼,任何靠近车顾莱的人,无论是男是女,他都觉得该死。   车顾莱接触到他看申似锦阴冷的眼神,心里莫名不爽,“你的狗眼在看什么?”   陈有繁耸了耸肩,“别生气啊姐姐,我可是有话要和你说。”   “我不想听。”说着就要进去。   “桑禾。”陈有繁拖长语调,“是谁呢?好像是个挺健全的女孩啊。”   车顾莱眼神骤冷,陈有繁这个疯子,热衷于看别人断手断脚,只要他想,就能无视法律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车顾莱眼神转了转,想到了什么,“去别的地方说。”   说着便甩开了申似锦的手,申似锦现在不敢一个人独处,她握着车顾莱的手腕,哀哀地说“顾莱,能不能先别走。”   车顾莱强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无视了她眼里的慌然,语气平静“我很快回来。”   她将申似锦推进休息室里,而后关上了门。   申似锦看着门缓缓关上。   最后彻底合紧。   她来不及难过,站不住似的蹲下了身,耳朵还有残留的耳鸣,连带着脑仁也疼了起来。   还是那些让她去死的声音。   自从遇见了车顾莱,和她交往了以后,每天只有平平淡淡的开心,也像个正常人一样拥有了很好的人际关系,她已经很少再听到这些声音了,每天都很幸福。   她甚至想这些声音与狰狞人脸从此再也不会出现了。   可是为什么又出现。   她不明白。   “啊——”申似锦痛苦地捂着脑袋,头贴在冰冷地地面,那阵耳鸣越来越疯狂,几乎要戳穿了她的耳朵 。   快点死掉。   他们都要害你。   那些声音这么说。   没有人会真的喜欢你的。   你是令人厌恶的存在,快点去死。   母亲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申似锦无助地摇头。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   有人是喜欢她的,她是能被爱的,母亲的话是错误的。   比如——   车顾莱就是爱她的,是有人爱她的。   耳边的声音却更为尖锐了,像是沙哑疯狂的笑声在她耳朵里环绕,似乎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她满脸泪水,心里一直在渴望车顾莱能回来。   就像那个雨天的晚上一样,再次选择她。   不要丢下她。   申似锦悲凄地想。   顾莱。   耳朵好疼,头也好疼。   这里好恐怖,你能不能快点到我的身边。   申似锦一直在期待着门的打开。   但是门一直没有被打开。   就像被囚的灰暗老鼠,没有人会愿意去救老鼠。   她的眼眶湿润赤红,眼睛如同谢幕的电影,慢慢变黑,最后沦为静默的沉寂。   她的耳朵依旧很疼,那些声音也吵的面色苍白一片。   她忍受不住。   申似锦突然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腕,这是她以前惯用的方法,用肉。体上的痛苦缓解精神上的痛苦。   只要肉。体越痛,她便能慢慢走到现实里。   她依稀觉得车顾莱可能不会来了,这是一种令人悲哀的自觉。   她像以前一样,用极端的方式救出自己。   -   车顾莱跟着陈有繁来到一处偏僻的走廊,冷漠地问“有话快说。”   陈有繁想了想,笑了起来,“忘了。”   “疯子。”   “没办法呀,和你说句话真的太难了,只好用点手段了。”陈有繁贪婪地看着车顾莱的脸,“你在乎的人还挺多啊姐姐,又是桑禾又是申似锦这个女人。”   “谁跟你说我在乎申似锦的?”车顾莱拧眉。   陈有繁长长地了一声,“原来你不喜欢她啊,那看来你在乎桑禾咯,真是不爽啊。”   “你想动她?”车顾莱在用陈述的语气说。   陈有繁不正经的样子,“谁知道呢?说不定哪天我就把她杀了。”语气又一转,笑嘻嘻的,“开玩笑的,如果她跟姐姐走的很近的话,那就说不准了。”   车顾莱双眼漆黑,倏地笑了一下,慢慢地说“你杀的人还少吗?听说你的助理自杀了,真的是这样吗?”   陈有繁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不再是那种笑容满面的样子,神情阴冷,“你什么意思?”   车顾莱靠着墙,面容放松的很,说出来的话却是幽冷冷的。   “三月十二日,溪山别墅,领带。”   看着平平无常的几个字,却是让陈有繁面容失去血色,他掐住车顾莱的喉咙,五官狰狞了起来,“你都知道了什么! ”   车顾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神色寡淡平静,丝毫不见慌张,“你猜。”   陈有繁失去了理智,差点要掐死车顾莱,幸好走廊远远地走来了人。   陈有繁松开了她,离开之际,意味不明地说“姐姐,我突然觉得哑巴美人也很适合你。”   车顾莱摸了摸喉咙,唇角冷冷地笑了一下。   她的目的达到。   陈有繁,我一定会毁掉你。   车顾莱原本想去大厅,突然想起申似锦还在休息室,刚想回去,几个曾经的合作伙伴拉着她说了一堆。   车顾莱不好拒绝,等想起要去休息室找申似锦的时候,都过了半个小时了。   不知道申似锦在休息室做什么,为了怕申似锦又闹脾气,她拿了一些水果哄她。   车顾莱来到了休息室,打开门,申似锦刚好从卫生间出来,唇色发白,眼睛也红红的。   “怎么回事?”车顾莱关上门,皱眉,手指贴上申似锦发红的眼睛,“你哭了?”   申似锦别过脸,轻声“我……”   她本来想和她诉苦,说自己又听见了那些声音,她满心的委屈都想告诉车顾莱。   但是看到她的那一刻,那些话全都卡死在了喉咙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突然不想说了呢?   说实话,申似锦也不知道。   “刚刚看电影看哭了。”申似锦微微抿起一个苍白的笑容,“太感人了,没忍住哭了。”   “这么没用。”车顾莱说她,把手里的小礼盒给她,“这是新鲜上好的水果,特地让主办方给你准备的。”   申似锦看了一眼里面的水果。   葡萄,橙子等都是一些带籽的水果。   她记得之前和车顾莱说过,她最讨厌吃的就是带籽的水果。   车顾莱是忘记了还是……根本就没上心她的话。   明明她都记得车顾莱的所有爱好。   申似锦心里有些不平衡的委屈,但没有表现出来。   申似锦眼睛空空地盯着这些水果,直到听到车顾莱问她是不喜欢吃吗,她才接过。   “喜欢。”   她这么说。   “喜欢就行。”车顾莱说,“回去吧。”   “好。”申似锦点头,将右手不自觉地藏在了背后,跟着车顾莱离开了这里。   外面天色已黑,申似锦看着外面闪过的建筑,冷不丁地开口,“顾莱,你今天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车顾莱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面不改色地回她“都说了让你陪我。”   “你有小许,这种场合明明她比我更适合呀。”申似锦垂着眼,轻轻地问。   似锦的嗓音天生清软,不管她用什么语气说话,都让人感觉软软的,听不出其中其他意味来,所以车顾莱也没听出申似锦话里的异样。   车顾莱不喜欢解释,更不喜欢向申似锦解释这些有的没的。   她耐着性子,尽量平和语气“我们最近见面很少,我想见见你,不可以吗?”   “是这样吗?”申似锦握了握右手,低声“你只是因为想我才带我来的吗?”   车顾莱开着车,嗯了一声。   申似锦半信半疑,对车顾莱的爱让她无理由相信她,但是潜意识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是不相信我?”车顾莱语气冷了下来。   “不,没有。”申似锦忙说,眨了眨眼,她终究还是怕车顾莱生气。   其实她还有其他想问的,她想问她和桑禾真的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吗?   为什么车顾莱听见桑禾的名字这么激动,甚至丢下了在休息里的她。   上次的雨夜,车顾莱也是听到桑禾的名字打算丢下她。   她和桑禾,车顾莱总是选择了后者。   就好像她是可以被随意扔下的。   如果她这么问,车顾莱会回答她吗?   她会生气吗?   申似锦想不明白,她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她开始处处害怕车顾莱生气,明明很多时候都是车顾莱的错,惶惶不安的却是她自己。   这真的是正常的爱吗?   不可否认,她还是爱着车顾莱的,可车顾莱好像没有那么喜欢她。   是错觉吗?   申似锦握紧了右手腕,那里的疼痛明显,却让人情绪。   她的心脏有点难受。   -   之后几天,车顾莱又开始忙关于陈有繁的事,那段视频无法修复画面,但是能听到声音,车顾莱让人将声音提取出来,而后又去忙另外的事。   申似锦找过她几次,但都被她冷落了,她正伤心着,有一天车顾莱主动找到了她,告诉了她一些事。   _   车顾莱在公司忙到半夜才下班,在回去的路上一辆车突然撞向她这边,车顾莱迅速打方向盘,虽然躲开了车,却撞到了树上,整个人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绑在凳子上,身处一座废楼里。   陈有繁坐在她对面。   “怎么,把我绑起来又想打断我的腿吗?”车顾莱嘲了他一句。   陈有繁不再是那张惹人厌的笑脸,“姐姐,我本来想好好追你的,但是没想到,你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   车顾莱扯着嘴角,“比如,啊,我知道了。”   她的眼睛眯起,“是你助理被你杀了这件事吗?”   陈有繁眼神冷冷,“你还知道了多少。”   “很多。”车顾莱没有被绑的紧张,神情平静如湖水。   “我还知道你的助理是被你用领带勒死的,你将她伪造成自杀,骗过了外界。”   陈有繁面容狰狞,竟是笑了起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那句话,等你死了我就告诉你。”   “该死的人不是我!”陈有繁突然狂躁了起来,“是她的父母撞死了我的父母,美名其曰在我身边做助理赎罪,其实就是看我可怜,我不需要! 她就应该和她父母一样死掉! !”   车顾莱平静地看着她,“所以你勒死了她。”   陈有繁的精神也不是很好,大概藏了许久的罪恶被揭发,他都快失去了理智。   “是她说让我杀了她,她就是个该死的罪人,难道不该死吗?”   陈有繁阴丽的脸扭曲了起来,“我以为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但是被你发现了,姐姐,虽然我很爱你,但是你如果死了,我会更爱你的。”   “你要失望了。”车顾莱淡然自若。   “什么?”   下一秒,无数的警察冲了进来。   陈有繁一惊,而后反应过来。   “你是故意被抓的。”   车顾莱没说话,就是承认了。   “顾莱。”申似锦急急地上楼,看到她被绑起来,快吓死了。   陈有繁知道自己入套了,他太慌了,听到车顾莱的那些话,便急不可待地抓了她,没想到正入她的圈套。   “你是怎么做到的。”陈有繁好奇。   “你的助理来找过我,她可能知道那天自己会死,所以让我第二天去溪山别墅,虽然那个房间被破坏的很严重,但我还是找到了那个摄像头。”   不过那个摄像头被破坏的严重,只能恢复声频,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车顾莱怕这段声频没有太大的证据信,无法彻底毁掉他。   因此她故意在陈有繁面前说起相关的事,让他慌乱,不择手段地绑架她。   而她早就在身上安装了追踪器和录音器,将这件事提前告诉了申似锦,让她带警察来,最后套出陈有繁的话,将他的所有罪行都收录在录音器里。   陈有繁不禁大笑了起来,像个疯子。   “姐姐,你真的太有魅力了。”陈有繁抹去眼角的泪水,“我真的很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车顾莱没情绪地回。   申似锦滞缓地看向车顾莱,眼神茫然,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   “那真是太好了。”陈有繁神色癫狂,“姐姐,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那就过来一起陪我吧。”   说着就掏出了刀子,申似锦瞳孔急骤收缩,“顾莱——”   啪嗒——   嘭——   陈有繁的手腕被枪打中,刀子掉落在地上。   “申似锦!”车顾莱惊喊了一声。   车顾莱看到申似锦的手抓住刀子,血从手心滑落。   “这样啊。”陈有繁仿佛知道了什么,对着申似锦说“原来你喜欢她啊。”   他笑了起来,低声用他们两能听到的声音,“你真倒霉啊,喜欢了一个坏人。”   “你爱着她,但你知道她不爱你吗?”陈有繁可能知道自己要死了,忍不住想给车顾莱添个堵。   陈有繁又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对于车顾莱来说,在桑禾和你这里,你是可以被丢弃的哦,小可爱。”   说着就往后退,他一直在哈哈大笑。   “姐姐,死在你手里真是好啊。”   他从四楼跳了下去,摔死在了水泥地面上。   申似锦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仿佛看到了母亲摔死在自己眼前的惨景。   她的双手剧烈地抖了起来,捂着脑袋尖叫了起来。   车顾莱让人解开绳子,冲到了申似锦的面前,握着她的手腕。   “申似锦!”   “啊啊啊——”申似锦已经完全被困在了那个场景里,手上的血糊满了雪白的脸,衬的她神情惊恐疯狂。   她一直在尖叫,车顾莱心脏也不怎么好受起来,她一直在尽力安抚着失去理智的申似锦。   “申似锦,是我,顾莱,看着我。”   申似锦可能听到了,动作平静了一点,她看见车顾莱的脸,又猛地想起陈有繁和她说的话。   “她不爱你。”   “你是可以被丢弃的。”   然后是车顾莱冰冷的话。   “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   渐渐的,她看见车顾莱美丽的脸变成了一张灰色狰狞的人脸。   “啊——”申似锦猛地推开她,手撑着地近乎是慌张地往后退。   车顾莱被推到地上,有点生气“申似锦!”   申似锦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是害怕。   害怕母亲死去的脸,害怕那些让人窒息的话,还有车顾莱灰色模糊的脸。   她的四周有好多人,每个人都是一模一样的灰色模糊人脸,他们在对着她狞笑,都企图要害死她。   她甚至分不清哪个是车顾莱了。   眼泪从眼眶里流落,她捂着脑袋,用颤抖的嗓音说“顾莱,我好害怕……”   车顾莱让警察先去收拾陈有繁的尸体,这里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车顾莱蹲在她前面,“不怕了,我在这里。”   申似锦抬头,那张灰色人脸又恢复成了原本美丽的脸庞。   她扑进车顾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身体抖的像暴风雨里的叶子。   她的脸上都是泪痕,浅色瞳仁仿佛失去了纯感,只有漆黑的空洞。   她抱着车顾莱,心脏的不安却反常地没有缓过来。   申似锦的视线放在车顾莱的侧脸上,那些话又卷土重来出现在她脑子里。   车顾莱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那么排斥拥抱的人却没有拒绝她。   申似锦本该开心,但她此刻却只觉得车顾莱陌生。   --------------------   为什么又出现那些声音和幻觉,因为你开始感到不幸福了呀小锦。   感谢订阅:D 第29章   申似锦的手受伤的不是很严重, 只是皮外伤,但表面的血疤看起来还是挺恐怖的,在缝针的时候, 车顾莱都替她觉得疼。   申似锦却是没有什么反应,表情平静,一声也不吭。   包扎完之后, 申似锦就可以出院了, 车顾莱送她去学校。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车顾莱看了好几眼申似锦的手心,拧着眉总想说点什么,但却说不出口。   “你为什么突然冲出来。”车顾莱一边看着车, 一边意味不明地问。   申似锦低垂着眉眼, 神色苍白, 微微抿起一个笑, 模样看起来很乖,“因为你要受伤了,我没多想就冲上去了。”   车顾莱的心脏流淌着一丝古怪的怦动,蔓延在骨骼里,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不明白心中这股动然是什么情感。   按理说, 申似锦的死活和她无关, 替她挡刀也是她自愿的, 车顾莱觉得自己不会感激她,毕竟申似锦之前对她做的事不足以用这件事洗白。   她应该暗暗高兴的, 对她的痛苦。   应该是暗爽的, 可是她却没感觉到太多的高兴情绪。   车顾莱厌烦自己的内心挣扎, 她痛恨自己现在的优柔寡断, 这不像她自己。   车顾莱心里乱成麻,也没心思和她说话了。   申似锦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后半句。   连话都不想和她多说吗?   申似锦垂眼看着手心的纱布,目光放的很空。   周恣入狱,陈有繁死亡,这个世界的两个重要角色都毁了。   无一例外都是女主一手造成的。   他们两的共同点都是曾经欺辱过车顾莱。   申似锦想起他们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都让自己远离车顾莱。   她以前不愿意深究其中的意义,因为她觉得这些都是诋毁车顾莱的废话,不过是挑拨离间的无用话。   她相信车顾莱不是这样的人。   她虽然冷淡,却是个很好的人。   但她现在却莫名开始思考了这些话。   她想车顾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申似锦拼命地想,却苍白地发现,自己其实完全不理解车顾莱,她对车顾莱的理解大多来源于书中描写的表面印象。   她只是单纯地认为车顾莱和她一样拥有凄惨的童年,但自身却十分强大的冷淡性子。   很多次,似乎都是她一腔热情凑上前,而车顾莱冷淡寡言,并不十分亲近她,也拒绝她的拥抱,明明她们是恋人,却没有半点恋人的亲昵。   甚至连她的喜好都不在意。   申似锦自以为车顾莱只是性子冷淡,但真的是这样吗?   她不敢想的更深。   过去那些细节如退了潮的海,无数冰冷的沙粒石子涌现在眼前。   申似锦天性单纯,但并不代表她傻,她只是不太敢相信她的猜测。   太冷漠,像是高高的冰,申似锦不敢去接触。   曾经欺辱过车顾莱的人,都被她一一报复,足以说明车顾莱报复心理极强。   而原主曾经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怎么对待车顾莱的,申似锦很清楚。   连男主男配都被她毁了,原主一个恶毒女配真的能逃的过她的报复吗?更别说还爱上了她,甚至两人还交往了。   申似锦之前被自己的情感蒙蔽了双眼,现在想想两个人的关系根本就不平等。车顾莱与原主的关系本来就是是扭曲潮湿的水沟,真的能如她所想那样成为一面平静温情的湖吗?   原主与她中间隔了太多恶劣的恩怨,她一个后来居上的乱入者,凭什么能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消弭这一切。   换句话说,真的会有人爱上施暴者吗?   仿佛有一桶冰凉的水,浇灌在她天真愚蠢的思想上,狠狠浇灭了她朦胧美好的情感,将她从幻想里拉回现实,徒留瑟瑟发抖的冷。   申似锦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察到这一切背后的纠葛。   她太想当然了。   可是,车顾莱之前对她的好却仿佛是真实的,那是申似锦难以感受的好意。   正因如此,她才痛苦。   她不知道现在两人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她残忍地发现,车顾莱可能不爱她,但她对自己的好却深存在她的记忆里。   车顾莱到底对她什么感情呢?   她真的很想知道。   以前觉得车顾莱爱着自己,现在却不确定了。   申似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和车顾莱的爱情。   她不懂,也不敢问车顾莱。   申似锦被困在看不清的雾霭里,这几天精神萎靡了许多,白明毓看的心疼死了,一直在追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申似锦不想告诉她,太复杂了,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   过几天有一场考试,申似锦决定先暂时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图书馆的人很多,申似锦好不容易占到一个位置了,一个女生突然走到她对面。   申似锦抬头,是桑禾。   桑禾早就看到她了,看到她这里有位置就赶紧过来。   “帮我占个位置。”桑禾戴着口罩帽子,小声地说,“我想去个洗手间。”   申似锦对桑禾这个人的印象很复杂,但她不好意思拒绝别人,毕竟桑禾也没对她做什么。   她点头。   桑禾笑了起来,“谢谢。”   她很快就从洗手间出来,坐在申似锦的对面。   她虽然通告很多,但是不会因戏耽搁学习。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和对方说话,都各自做各自的。   中途申似锦要去打水,看到桑禾的水杯空了,便好心地问了一句她需不需要水。   桑禾忙点头,“要,谢谢你了。”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两个人学的差不多了,便离开了图书馆。   申似锦准备去寝室,桑禾从后面追了上来,“你等一下。”   桑禾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么晚了,一起去吃过吧。”   申似锦觉得她两还没熟到可以一起去吃饭的地步,更别说桑禾和车顾莱的关系,申似锦面对她总觉得怪怪的。   她下意识拒绝,“我还有事……”   桑禾知道她要说什么,哎了一声,“不要拒绝学姐,你刚刚替我打了水,我请你吃个饭不为过,放心,我有钱。”   申似锦面对热情的人总是会不好意思,她还想再挣扎一下。   “不了吧。”   “你是不是讨厌我?”桑禾歪了一下头。   讨厌算不上,充其量只是有一点点嫉妒,嫉妒她和车顾莱的关系。   这也是正常的,她喜欢车顾莱,即使这份喜欢现在慢慢在扭曲变质,但本质还是喜欢的。   只要喜欢就会有负面情绪。   申似锦能感觉到桑禾是个挺好的人,这样倒是显的她心胸狭窄,连忙摇头“我没有这个想法。”   桑禾觉得她摇头的样子很可爱,像毛茸茸的泰迪熊,忍不住笑了,“那就行,走吧,去吃饭。”   申似锦拒绝不了,只好答应。   “你手受伤了,我来帮你拿书。”桑禾说着就要去拿。   申似锦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没关系的学姐,我可以自己拿的。”   “拿点书而已,没什么的。”桑禾强势地夺过了她手里的书。   申似锦脸都红了,因为不好意思。   “想吃什么,似锦。”桑禾进了食堂,问她。   申似锦意外,“学姐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肯定啊,你是顾莱姐唯一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桑禾找了个桌子放下书。   唯一的朋友吗?   只是朋友啊。   车顾莱还是没跟任何人说她们两真正的关系。   申似锦郁郁了一会儿,很快就被桑禾拉去买饭了。   两个人买好饭,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个点吃饭的人不多,不然桑禾是不会来吃饭的,她吃饭的时候喜欢说话,一直拉着申似锦聊事。   “你和顾莱姐是怎么认识的。”桑禾好奇。   申似锦慢慢地吃着饭,一下子卡壳,她该怎么说呢?   是说原主和她见面的场景,还是她穿到这个世界和她见面的场景。   哪种都不太好。   “就……那样认识。”申似锦没什么食欲,用筷有一下没一下戳饭玩。   “看来是不能说啊。”桑禾笑着说。   “那学姐你呢?”   “我啊。”桑禾依旧笑着,只是眼神间有些伤意,“是我自己主动去找她创造见面的机会。”   申似锦话不过脑子,“你喜欢她吗?”   桑禾愣了一下,“什么?”   申似锦连忙打圆场,尴尬的脸都红了,“不是,我的意思是……”   桑禾捂着嘴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看起来像喜欢女人的吗?”   申似锦诚实地摇头。   桑禾眼角带着笑,“我们两的关系比较复杂呢。”   怎么复杂。   申似锦好奇啊,又不敢问,只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桑禾也吃不下了,便放下了筷子。   她对申似锦印象不错,在她这里意外能放下自己的架子,反正申似锦和车总关系不错,这些事说出来也没关系。   桑禾曾经有个姐姐,两人关系很好,她几乎是被她姐姐带大的。   但是有一年她的姐姐飞机遇难死了,桑禾一度想陪她姐姐去死。   直到她在手机里看到车顾莱的图片,她的气质与眼睛都像极了她姐姐。   桑禾实在太想姐姐了,便去了车顾莱的公司。   她想的很简单,只是想用车顾莱的脸缓解自己对姐姐的思念。   但没想到的是,她的脸和车顾莱死去的好友有几分相似。   两个各取所需,桑禾利用车顾莱营造出一种她姐姐还陪在她身边的现实,车顾莱利用她缓解曾经还没来得及补偿好友的愧疚。   两个都心知肚明,却都没有戳穿对方,只是诡异地维持着这种怪异的关系。   “想不到吧,我们的关系那么奇怪。”桑禾说。   申似锦是真的震惊,她点点头。   “顾莱的好友对她很重要吗?”申似锦犹豫着说。   “重要啊,那是你出现之前顾莱姐唯一的好友,那个人对顾莱姐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桑禾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脸,“估计是早逝的关系,顾莱姐总觉得十分痛苦,有时候看着我的脸经常走神,大概是在想她了吧。”   申似锦觉得难过。   车顾莱似乎从来没有为她伤心过。   “是叫秦安穆吗?”申似锦低声说。   桑禾道:“对,你还知道这个名字啊。看来你对顾莱姐也挺重要的。”   申似锦笑笑,没有纠正她的话。   桑禾看到了什么,凑上前,摸着她的手链,“这个手链——”   “怎么了?”   “这不是顾莱姐给秦安穆准备的吗?”桑禾下意识地低喃了一句。   她自以为说的很轻,但申似锦却听到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握着桑禾的手腕,急声“你说什么?什么叫给秦安穆准备的? !”   桑禾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没有,我乱说的。”   “学姐。”申似锦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心脏快的要跳出来了,“你告诉我吧,求你了,告诉我。”   桑禾看着她的眼睛。   湿润破碎。   本该是可爱明媚的脸蛋,却生了一双悲伤的眼睛。   桑禾只能怪自己嘴快,但话已说出口,她也挽回不了了,只能说完整。   “那条手链原本是顾莱姐打算给秦安穆的,秦安穆身体不好,特地给她祈的。”桑禾说,却看见申似锦湿润的眼睛在慢慢地破碎变红。   “只是最后秦安穆心脏病复发死了,顾莱姐还没来得及送出去,这条手链一直被她放着。我好奇,便问她这条手链怎么办?她说这条手链已经没了意义,改天要丢了它。”   “但是它现在怎么会在你的手上?”桑禾不解。   申似锦听见自己哑的不能再哑的嗓音。   “一定是这条吗?”   桑禾嗯了一声,“你可以看看中间那枚珠子是不是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那是秦安穆名字的相关梵文。”   申似锦不想看,因为她知道那枚珠子的确有一些她看不懂的符号。   刚开始她没多想,以为是一些祝福语的特殊字体。   原来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她满心欢喜的东西是别人不要的。   太讽刺了。   喉咙间涌上一阵干呕感,她难受的很想吐。   这让她怎么释怀,自己到头来抢了别的东西,还愚蠢地以为是自己的幸运物。   天真的小偷。   其实她从来就没拥有过什么吧,所有的背后都是欺骗。   那天车顾莱骗她说是特地给她求的,的确是特地求的,却不是给她的。   车顾莱到底骗了她多少。   为什么她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她的。   为什么车顾莱要骗她。   苦心积虑地欺骗她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明明那么爱着她,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奉与她,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都不是她的。   她真的什么都不能拥有吗?   可我只是想得到一点点真诚的爱啊。   她就像个垃圾桶,接受着他人不要的垃圾。   申似锦面无表情,一串眼泪划过苍白的脸颊,轻轻地滴落在锁骨,再不被人所知。   桑禾慌了,赶紧拿出纸想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申似锦却握着了她的手腕。   “学姐。”申似锦的声音哑的可以,面上还撑起一个温顺的笑容,乖巧又惹人心疼。   “谢谢你告诉我。”   “你放心,我不会把我们两今天的事告诉她的。”申似锦站了起来,朝她点了点头。   “谢谢你请我吃饭,我先走了。”   桑禾烦躁地抓着头发,而后打电话给自己的朋友,“宝贝,我好像惹祸了。”   申似锦走在路上,耳边人群的声音模糊遥远,脚步虚浮,她就像独自处在一个死寂的纬度,孤独地拖着烂糟糟的尸体行走。   “小锦!”白明毓拉着她往旁边一拽,“你怎么回事?有车都不知道躲啊。”   申似锦木木地看着她。   白明毓责备的话突然骂不出来了,她捂着申似锦的脸蛋,心疼地说“我们小锦怎么了?为什么这幅表情,是谁欺负你了吗?”   申似锦嘴唇蠕动几下,而后抱住了白明毓。   白明毓拍拍她的背,哄小孩一样,“没事没事,小锦,告诉我谁惹你不开心了,我找他的事。”   申似锦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该说什么呢?   说她被车顾莱骗的很惨,说她像个小偷一样偷了别人的东西。   还是说她像个傻子一样每天都在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沾沾自喜。   她说不出来。   这些话是刀子,是冰块,是铁钉,融化在她骨骼里,叫她分分秒秒都在痛苦。   白明毓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简直心疼死了,她将申似锦带到外面公园里散散心。   两人在长椅坐着,申似锦盯着眼前的湖,整个人像是按了静音,沉默不语。   “小锦,你说说话吧。”白明毓靠近她的脸,担忧的要死,“跟我说说话,好吗?”   申似锦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她有点累。   但是看见好友为自己担忧的神情,想想还是不太好。   “我……没事。”申似锦轻声,“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白明毓紧张地问。   申似锦握着她的手,很淡地笑了一下,想摆出之前那种笑容。   “一点小事,我很快就会处理好的。”   她的笑容虽然已经在尽力装作之前的软萌,但终究还是藏不住其中的疲累。   白明毓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打算之后自己偷偷地调查。   她捏了捏申似锦的脸,“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告诉我,你看看你的脸都没有什么肉了,我都要心疼死了。”   申似锦微微笑了一下,腼腆又可爱。   但白明毓却看出了她眉眼间的悲伤。   -   申似锦已经很久不给车顾莱发消息了,车顾莱这几天却是反常地找了她几次,但都被她拒绝了。   车顾莱好像挺生气,也不来了。   申似锦想如果自己一直不找她,她们两以后是不是就不会见面了。   想想还是有点难过的。   直到现在,在知道了车顾莱的不堪之后,除却对她的排斥与失望之外,她竟然还是有点舍不得车顾莱。   真窝囊啊。   但没办法,车顾莱是申似锦第一个这么喜欢的人,虽然她现在还是对车顾莱有感情,但是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热情了。   车顾莱冷淡如冰,叫她热烈感情自此缄默不言。   她现在不想见到车顾莱。   她害怕疼痛。   见到车顾莱会让她疼。   她知道自己心软没用,没法恨完全,又爱的瑟缩,还不如暂时先不要见车顾莱了。   她去看了外婆。   听疗养院的人说,外婆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申似锦总觉得心慌,有空的时候变会去看看外婆。   外婆逐渐苍老,每次看到她手上的伤都心疼的不行。   申似锦每次都安慰她,“放心啦外婆,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严重的。”   “你这丫头就会胡闹。”外婆说她,“不让外婆省心。”   申似锦笑笑,窝在她身边撒娇,“下次会小心的,如果再受伤你就狠狠骂我好了。”   “你啊你。”外婆点点她的脑袋,眼里都是宠溺。   申似锦有时候想,即使最后车顾莱不要她了,但她还有外婆,还有家人和朋友。   有她们在,自己也能在这个世界活着。   只要待在外婆身边,申似锦才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可以任性地撒娇。   她沉重的心脏在外婆这里得以休息。   “外婆,我好喜欢你啊。”申似锦缩在她怀里,眼眶酸酸的,“你一直陪着我好吗?”   没有人要我,即使是我最喜欢的人也不是很想要我。   “尽会撒娇。”外婆慈爱地摸摸她的头。   回去的时候,外婆突然叫住了她。   “小锦啊,不快乐的记忆就忘掉它,让自己难过的人也忘掉,人活着是为了追求自身的愉悦,不要钻牛角尖。”   申似锦先是懵了一下,而后猛然意识到外婆的意思。   外婆早就看出来了她这几天的不对劲,但孩子不说,外婆也不强求,但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看不出来呢?   她可能猜到了申似锦和对象闹矛盾了,老人家看的心疼,只是想自己孩子快乐一点。   申似锦的眼眶红红的一片,一直在点头,说不出话来。   她离开疗养院,外面突然下了大雨,申似锦没带雨伞,只好快速冲到公交亭。   但雨太大了,申似锦的衣服都快湿了。   正当自己以为要全身湿透了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自己的面前,是车顾莱的车。   “上车。”   虽然不知道车顾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她不想上车。   车顾莱神色冰冷,下车直接攥着申似锦的手腕将她塞进副驾驶里。   申似锦见拒绝不了,便没动作了,沉默地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   雨太大,车顾莱将车开到自己的别墅,这是申似锦第一次到她的家。   说来也是可笑,两人交往了这么久,申似锦却都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   车顾莱扔给她一把伞,“进来。”   申似锦跟着她进去。   车顾莱给她找了一套衣服,“去洗澡。”   申似锦拿着衣服,沉默地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车顾莱正拎着一盒药箱出来,抬了抬下巴。“坐那。”   她坐了下来,车顾莱拿着碘伏,蹲在她面前,“手伸出来。”   申似锦想接过她手里的碘伏,“我来吧。”   车顾莱语气冷淡“别动。”   她不知道车顾莱为什么变的这样,像是温和的恋人,但也没说什么。   车顾莱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申似锦,你最近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问。”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陈有繁死了之后,申似锦就仿佛变的更沉默了,和她疏离了许多。   她原本不想理申似锦的脾性,以为她很快就会像之前那样,屁颠屁颠的来找自己。   但她这段时间竟然真的很少来找她,车顾莱简直气笑了,想着申似锦为了她受伤,她稍微人性一点,便主动找了她几次,结果她竟然拒绝了!   向来只有她拒绝申似锦的份,她什么时候被拒绝过,车顾莱心里冷笑,懒得管她了。   反正两个人落在底层的永远是申似锦,申似锦爱着她,她便是最卑微的,车顾莱完全不担心申似锦变心。   直到今天,两个人有将近一个月没见。   公司的艺人出了点事,车顾莱一直在忙着解决,而这段时间申似锦没有任何消息。   车顾莱先憋不住,她很想知道申似锦在发什么疯。   她去学校和她打工的地方找了她,都没有,便想到她应该去看外婆了,便沿着医院这条路走,看到了申似锦。   “我想问就问。”车顾莱还在对她的疏离恼火,语气也不是很好,“回答我。”   “你在关心我吗?”申似锦歪了一下头。   车顾莱涂药的动作顿住,被她天真的想法笑到了。   关心她?   并不。   她怎么可能会关心一个自己的仇人。   是她疯了还是我疯了。   申似锦真的越来越没有自知之明了。   车顾莱不停地在心里否决申似锦的话,觉得她可笑无比。   “别扯开话题。”车顾莱语气冷冷。   申似锦的心脏灰溜溜的,可能在意料之中吧,她也没觉得太伤心。   为什么呢?   是因为之前伤的多了,有免疫性了吗?   车顾莱总是让她伤心,如今也没有什么更令人伤心的事了。   毕竟更伤心的事她都知道了。   她就这样无言地看着车顾莱低垂的漂亮容颜。   心想为什么车顾莱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了呢?   陌生美丽,却又十分令人悲伤。   “我外婆生病了,我在照顾她。”申似锦找了个借口。   其实她不是爱说谎的人。   车顾莱皱眉,“是吗?”忽地又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又闹什么脾气,突然发疯不理人?”   申似锦苍白的脸灰扑扑的,看上去疲倦不堪。   “在你眼里,我这么任性无理的吗?”   车顾莱嗤地一笑,“难道不是?”   不是。   申似锦在心里默默地说。   她从来没有任何任性的资格。   她是被人厌恶的存在,没有任性的理由。   那是被爱的,幸福的人才能拥有的任性。   她没有,这点她很清楚。   这是车顾莱教她的。   车顾莱从来都不理解她,就如同她从来也没理解车顾莱。   申似锦觉得累了,她抽回手想回家,车顾莱还在帮她包纱布,冷声“别动!”   “我想回去。”申似锦执拗地说。   车顾莱不让,两人就这么挣扎,某个瞬间,车顾莱的手指勾住了申似锦的手链,一不小心一扯。   啪嗒啪嗒。   手链断了,佛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一切都像是按了慢镜头。   申似锦看见佛珠慢慢地弹落。   像是心脏碎成玻璃眼泪纷纷坠地。   车顾莱第一次送给她的东西,碎了。   虽然也不是送给她的。   仿佛是某种寓意,告诉她——车顾莱和她的关系在慢慢地碎裂。   车顾莱倒是没在意,只是皱了一下眉,让佣人打扫了。   “改天给你买个新的。”车顾莱对她说。   申似锦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车顾莱见她神情不对劲,“不愿意吗?”   她摇头,抬头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   车顾莱看见申似锦的脸。   她神色苍白,面带忧戚,像白日灯光下枯死的花。   --------------------   感谢各位投营养液体和地雷的大佬们,非常感谢哦,破费了。   也感谢各位的喜欢,我真的有时候觉得自己在写一坨屎,都快写不下去了,然后看看评论又立马支棱起来了(。)总之,非常感谢你们不嫌弃我写的垃圾,真的谢谢哦各位亲爱的,么么,如果觉得不喜欢了,那真的抱歉是我的问题,不好意思了QAQ。   感谢订阅 第30章   车顾莱从来没有见过申似锦这副哀伤的表情。   自两人交往以来, 她总是单纯而快乐的,不像是现在这样,面容苍白, 犹如破碎的花。   车顾莱的内心涌现大量的冷风,有很多情感堆积在心脏里。   她不明白内心涌现的,这股源源不断的情绪是什么。   申似锦站了起来, “我能走了吗?”   车顾莱不知道为什么她执意要走, “外面下雨,你晚上睡这。”   “你不会送我回去是吗?”这里是半山别墅,远离市区,交通不方便, 必须要开车才能出去。   “你在闹什么?”车顾莱也站了起来, 拧了一下眉,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让你睡这就睡这,我的家很恐怖吗?”   申似锦想可能现在她在车顾莱那里,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理取闹的麻烦精了。   车顾莱态度强势,申似锦知道她是决心不会送自己回去了。   她原本以为车顾莱讨厌和她接触,应该会重新给她准备一个新房间。   但是出乎意料的, 车顾莱让她和自己同睡。   “其他房间没床。”车顾莱的别墅几乎没有人来, 因此除了她和佣人的房间以外, 便没准备床之类的。   按照以前,申似锦肯定会很兴奋, 毕竟能和喜欢的人睡在一张床上, 即使什么都不做, 也是令人愉悦的。   可她现在不会了。   大概终于有了自知之明, 知道车顾莱可能是不爱她的,她的热情都是独角戏的快乐,所谓兴奋便都没有了意义。   但是幸好床大,两个人各自盖着被子,中间也还能睡一个人。   申似锦整个人睡在床沿,都快摔地上了,也要离她远远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她们之间有一种难言的陌生流淌。   车顾莱突然开口,“申似锦。”   申似锦不说话。   “你好像变了。”车顾莱看着黑黑的天花板,“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在躲我?”   房间安静如水。   许久,申似锦才开口“是你的错觉,顾莱,睡觉吧。”   她不愿多说。   车顾莱听出了她的搪塞,第一反应是生气,大概觉得她实在不知好歹,但她现在却没什么心思去跟她争,她很想知道申似锦变化的原因。   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在各种方面上。   “你也学会敷衍了。”车顾莱语气冷冷。   申似锦闭了一下眼,终究没忍住内心的委屈,嗓音带着哑“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怎么样你会在乎吗?”   我在乎吗?   车顾莱对自己说。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事到如今,申似锦在她心里的位置也没有很高,她的记忆里全都是关于申似锦的恶,这些记忆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申似锦是个什么货色。   她对申似锦没有温情,更别说在乎。   这是最准确的答案。   是的,她一点也不在乎。   申似锦完全是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车顾莱像是给自己洗脑一般,脑子里遗留下的都是对申似锦的恨。   她觉得申似锦现在像极了取闹的作精,为了一些无聊的问题耿耿于怀。   车顾莱突然扯起唇,没有情绪地说“在乎又怎么样?不在乎又怎么样?”   空气更静默了,窗外的雨滴答在玻璃上。   申似锦侧躺着,目光虚无地盯着黑暗的某一点。   “顾莱,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留在这里吗?”   不等车顾莱回答,申似锦自顾自地低低开口,“因为看见你的脸,我开心不起来了。”   明明以前让我欢愉至极的美丽面孔,现在已是面目可憎。   房间是死一般的安静。   过了好几秒钟,车顾莱仿佛气极,她先是冷笑一声,喃喃着“看见我不开心?”   忽而她开了一盏小夜灯,翻过身,猛地揪着申似锦的衣领,神色冰冷的很。   “怎么,现在是觉得我的脸让你恶心了吗?”车顾莱内心有一股无名火,脸上表情更冷了,“申似锦,作要有一个度,不然就让人不喜欢了,你别告诉我,你现在不喜欢我了?”   申似锦安静而沉默地看着她,忽地淡淡出声。   “你爱我吗?”   车顾莱的动作顿住了,神色冷冷地盯着她,明明是最简单的问题,她却沉默的像是面对了天大的难题。   申似锦眸光慢慢地淡了。   她握着车顾莱的手,微笑着,用温顺乖巧的笑容看着她。   “顾莱,睡觉吧。”   -   第二天车顾莱将申似锦送到学校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车顾莱回到公司,小许跑过来,“车总,白虞的妹妹来找你了。”   “白明毓?”车顾莱皱眉,“她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呀。”   白明毓在她办公室门外,看见她,冷冷地叫了她一声,“顾莱姐。”   车顾莱看了她一眼,打开门,“进来吧。”   白明毓跟着她进去。   “想喝什么?”车顾莱问。   “不喝。”白明毓直直地看着她,“顾莱姐,我想问你点事。”   车顾莱坐在办公椅上,点头,“问。”   白明毓开门见山,眼神如刀,“你对小锦抱着什么心思。”   车顾莱挑了一下眉,“为什么突然问她的事。”   “顾莱姐,我已经从我哥那里知道你和小锦之前的事,小锦之前怎么样我不管,我相信现在的她。”白明毓平静地说,“我哥告诉我你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小锦过去这么对你,你真的能大度到原谅她,甚至是爱上她吗?”   车顾莱笑了一下,淡声“这是我和她的事,明毓,不要多管闲事。”   “我偏管!”白明毓双手撑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顾莱姐,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小锦。”   车顾莱眼神冷冷。   白明毓还在说着,“仔细想想,这本来就很扯。当初你轻易答应了小锦一个女人的表白,顺利的有点诡异。之后也都是小锦在付出,一个人傻乐,那天你带她去喝酒,她回来之后胃差点溃疡,你却连看都没来看她一眼。”   她摇摇头,“自从跟你交往之后,小锦似乎伤心的次数都多了许多,顾莱姐,你真的爱她吗?”   车顾莱抬眼,整个人往后靠,“明毓,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来,那么可以走了。”   “你为什么不回答。”白明毓眼神锐利,一定要问出什么。   “其实你根本不喜欢小锦吧,你只是——在戏弄她。”   白明毓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车顾莱漆黑的眼睛轻不可几地动了动。   “我不该给小锦出谋划策的。”白明毓痛苦地抓着头发,“早知道你是这种恶毒的女人,我怎么会鼓动小锦去追你! ”   “天啊,我都做了什么!”白明毓往后退了几步。   她竟然间歇性地将好友推进了恶心的圈套里。   “车顾莱。”白明毓指着她,“我一定会让小锦远离你的。”   车顾莱内心烦死了,面上也是冷的很,“你去试试,看看申似锦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白明毓走了,车顾莱看着眼前的文件,烦的看不进去。   一个个都不省心。   她并不担心白明毓的话,申似锦那个女人是如何爱她的,她一清二楚,她并不觉得申似锦会全部相信白明毓的话。   毕竟申似锦爱她。   虽然车顾莱很自信,但是隐隐不安的种子却在她心里发芽。   白明毓连忙回到寝室,寝室却没有申似锦的人影。   她给她发消息也没回。   白明毓又去外面找她,终于在学校的湖水公园看到她。   她穿着单薄的白色裙子,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白明毓跑过去,猛地抱住了她。   申似锦吓了一跳,拍了拍她的背,软软地问“明毓,你怎么啦?”   “小锦,对不起,对不起。”白明毓抱着她不停地道歉,“是我的错。”   申似锦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小锦,我们不要喜欢车顾莱了好不好?”白明毓摸着她的脸,求着她“她不是个好东西,和她在一起你会受伤的,我们不喜欢她了好吗?”   申似锦沉默了一秒,“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白明毓很想把所有的事实告诉她,但她怕申似锦接受不了,车顾莱不爱她,可是小锦爱着她啊。   该怎么告诉她,她喜欢的人一直以来都在戏弄她。   天真如小锦,真的能承受的了吗?   白明毓很想让她知道所有事,但她却实在不忍心申似锦受伤,这份事实太残忍了,不该让小锦面对。   小锦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不该这样。   白明毓痛恨当初怂恿的自己。   她只是抱着申似锦,嗓音都哽咽了,整个人愧疚至死“对不起小锦,对不起,对不起……”   申似锦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她其实能猜到白明毓知道了什么,大概就是她被辜负的事。   其实这能怪谁呢?   怪巴巴想得到一点爱的她,还是冷漠如冰的车顾莱。   其实都有吧,她是个没用的缺爱可怜虫,活该她被人骗。   而白明毓一点错都没有。   她想让自己放弃车顾莱。   可放弃一个人真的有那么简单吗?申似锦觉得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她天性软弱,做不到决绝。   即使知道了车顾莱冷漠的嘴脸,和自己不被爱的现实,她也做不到彻底抛下这一切。   事到如今,她对车顾莱还有一点爱,这点仅存的爱撑着她维护这段感情。   但她现在很累,感觉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她还有多少力气继续这段感情,她也不知道。   但能确定的是,她这辈子和车顾莱走不到一块去了。   两个现在还走在一条路上,但是只要到了前方的岔路口,申似锦便不会选择和她一起走了。   白明毓愧疚了很久,这几天一直在跟着她,不停地让她放弃车顾莱。   申似锦每次只能无奈地笑笑。   这天她周末回到家,刚准备去看外婆,突然有人敲门。   申似锦疑惑,还是开了门。   门外是车顾莱。   “你……”   “上次我给你的蝴蝶耳环在哪?”车顾莱急声。   申似锦道“在我首饰盒里。”   “你戴过吗?”   申似锦摇头,她还没来得及打耳洞。   车顾莱似乎松了一口气,“把它给我,我有急事。”   申似锦问她“你不是已经送给我了吗?”   车顾莱很急,对她的询问也不耐烦了起来,“我现在有用,桑禾耳环掉了,她走红毯急需,那耳环和我给你的相似,先给我,那个红毯很重要,不能有任何失误!”   “这是你送给我的啊。”申似锦总是能被车顾莱的无情伤到,每次她都以为车顾莱已经很无情了,但事实总能给她一巴掌,告诉她车顾莱可以更冰冷。   “我会送你更好的。”   申似锦伤心摇头,“不一样的,顾莱,意义不一样的。”   车顾莱快没时间了,“我真的很急,你乖一点快点给我,到时候你要多少我都跟你买。”   心脏仿佛被割了一个洞,申似锦觉得呼吸都好痛苦。   她永远都是不被选择的那个。   无论她拥有什么,最后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收回。   就像她在那个世界一样,什么都无法拥有,什么都无法得到。   蝴蝶耳环是车顾莱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如果她收回了,申似锦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闭了闭眼,将喉咙间的酸涩憋了回去。   “顾莱,你想好了,如果你执意要拿走,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接受你的任何东西。”   申似锦哀伤地说。   车顾莱犹豫了三秒,但那短暂的三秒没有在车顾莱心里占据什么分量。   “别说那么多了,给我。”   申似锦看向她,最终慢慢转过身,将蝴蝶耳环给了她。   车顾莱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走了。   后面很多瞬间,车顾莱常常在想,如果她当初重视了这三秒的犹豫,结果是不是不会太残忍。   但是人的一生总是会有致命的无意,车顾莱即使是后悔万分也是大雾一场。   申似锦感觉自己的心脏很空很空,她已经感觉不到太大的伤心,更多的只是一种死树般的麻木。   在她去照顾外婆的时候,她从电视上看到了桑禾的红毯。   桑禾容貌秀丽,一身浅紫色的鱼尾裙,紫色的蝴蝶耳环,整个人惊艳秀华。   申似锦的目光一直放在耳环上面,突然觉得想吐。   趁着外婆刚睡着,她去了洗手间,拼命干呕着。   还是吐不出什么,但胃里的反胃感却还遗留着。   她走到洗手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湿漉漉的面容,苍白如纸,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因为最近食欲特别差,脸颊微微深陷了一点。   远远看着,就跟一个快要病死的人一样。   和电视上的桑禾截然相反。   她灰暗无比。   申似锦捂着脸,悲伤不合时宜地漫了上来,她痛苦地蹲下了身,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车顾莱。   她在心里默默地叫了这个名字。   车顾莱车顾莱车顾莱车顾莱车顾莱   她不知道在心里叫了几遍。   我好难过。   顾莱,我好难过。   她忍不住掩面而泣。   为什么你不爱我。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我真的恨死你了。   而另一边的车顾莱,看着被人称赞的桑禾,心思也不在这里。   她的脑海里全是刚刚申似锦忧伤的脸庞。   烦死了。   为什么要想这个人。   车顾莱站着角落,气质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桑禾过来和她说话,她也不是很在意。   “这对蝴蝶耳环你哪里得来的。”桑禾好奇,“这么短时间还能买到相似的。”   车顾莱不想说这是她送给申似锦的。   桑禾摘了下来,“需不需要我消毒再还给你。”   车顾莱看着这对漂亮精致的蝴蝶耳环,皱眉说“给你了,你戴着吧。”   可能是意识到这个做法的确不太人道,车顾莱决定稍微补偿她一下。   她特地给申似锦发消息,告诉她晚上会去她家,她亲自做饭给她吃。   申似锦看着这条消息,心里却没有什么波澜,她不想见到车顾莱,但是今天是她生日。   是她在那个世界的生日。   她从来就没有过过生日,她的出生是错误,是不配过生日的。   她活了二十多年,一次生日都没有过过。   她很想很想有人和她一起过生日。   车顾莱毕竟是她喜欢过的人,她想让车顾莱陪她过一个生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白明毓看见申似锦给自己点了一碗长寿面,便开玩笑说今天是不是过生日。   申似锦回答是。   白明毓一惊,连忙给她买礼物去了,ђ๏ภﻮ รђค๏ г๏ย她太热情,申似锦今天一整天都被她带着经历了一遍寿星的快乐。   甚至还在学校的屏幕墙上打出“申似锦生日快乐”几个字,申似锦简直快尴尬死。   晚上的时候白明毓想带她去玩,申似锦婉拒了,她说要陪人。   白明毓不开心,“你是不是要陪车顾莱,我不是都说了让你和她分手吗?她不是个好人。”   申似锦笑笑,“我知道的明毓,我只是有点话想和她说,你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白明毓皱眉,“你那么容易心软,我都害怕你不够决绝。”   申似锦歪了一下头,抿起一个笑“谁对我好我都知道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也知道。”   当天晚上,申似锦在家里等车顾莱。   车顾莱原本已经买好东西在来的路上,却收到了桑禾助理的电话。   桑禾拍戏的时候意外从楼上掉了下来,正送往医院。   车顾莱在申似锦和桑禾两人之间徘徊不定,直到助理说桑禾的腿好像断了,一直在医院哭。   车顾莱咬牙,开车去了医院。   白明毓的家人生了病,她今天去了医院照顾家人,偶然间看见车顾莱的身影。   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她看见车顾莱进到一个病房,凑近了看,里面有个女孩,是桑禾。   桑禾一看见车顾莱,便抱住了她的腰。“顾莱姐,我腿好疼啊,是不是要截肢啊。”   之间车顾莱摸了摸她脑袋,说了些什么。   申似锦在家里从傍晚等到晚上,车顾莱一直都没来,只给她发了一句“有急事,晚点来”的消息就没影了。   时针滴答滴答地转,申似锦坐在沙发上,宛如一个坏掉了的僵硬木偶。   白明毓给她发的图片让她全身僵硬无比。   那是车顾莱和桑禾在一起的图片。   车顾莱再一次选择了桑禾。   手莫名开始抖,申似锦按住自己的手,但抖的越来越厉害,她的指甲狠狠地掐着手腕。   企图恢复镇定。   失望的窟洞越来越大,几乎要吞没了她。   桑禾看着车顾莱心不在焉的样子,问“你是不是有事?”   车顾莱愣了一下,摇了下头,“没有。”   “是吗?”桑禾想到了什么,“哎,今天是申似锦的生日,你不用陪她吗?”   车顾莱猛地抬眼“什么?”   桑禾抬起手机,“我看白明毓发的。”   她意识到了什么,“顾莱姐,你是不是……不知道。”   车顾莱没有说话。   桑禾急了,“那你快去啊,早知道她生日,你就不用过来了啊。”   车顾莱语气平静,“算了,现在回去也晚了,下次给他过吧。”   桑禾哎了一声,“别啊,每个生日都是重要的,还分不分下次这次的,申似锦对你是重要的人,更不能忽视啊。”   “她不是我重要的人。”   桑禾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顾莱姐,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真的觉得她不重要吗?”   她推了推车顾莱,“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去买个蛋糕还能赶的上,快点!”   车顾莱皱眉“你的腿?”   “虚惊一场而已,算不了什么。”桑禾推搡着她,“我不重要,你快点去买啦。”   车顾莱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站了起来往外跑。   桑禾捶了捶自己脑袋,“要死了,我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晚上十一点五十多,申似锦觉得她不会来了,是她想的太天真,这点微薄的渴望都无法得到。   她站起身,想去睡觉了。   嘭嘭嘭——   一阵急剧的敲门声。   申似锦以为是别人,开了门。   车顾莱拎着蛋糕,喘着气。   “你……”申似锦有点迷茫。   “生日快乐。”车顾莱说,“来的晚了,不好意思。”   申似锦看了一眼时间。   零点五分。   她的生日已经过了。   车顾莱给她打开蛋糕,插上蜡烛。   车顾看着她,“你许个愿吧。”   申似锦不知道许什么愿望。   事到如今,她不敢再奢求什么,得到了又失去,不过是徒增痛苦。   她已经认清了现实,她什么也不想要,因为都得不到。   她闭着眼,还是许了一个愿望。   “吃蛋糕吧。”车顾莱给她切蛋糕,端给了她。   举止温和,真像个温柔体贴的恋人。   申似锦吃了一口蛋糕,很甜。   她慢慢地吃着,眼眶却流下一行眼泪。   车顾莱怔住,“你……为什么哭?”   申似锦抬起头,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如月牙,却是泪流满面。   “因为你来给我过生日了。”   车顾莱以为她是感动的哭了,松了一口气,不在意地说“一个生日而已,下次还给你过。”   没有下次了。   申似锦默默地想。   我是骗你的。   我一点也不开心。   而我为什么哭?   车顾莱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肯定不知道。   申似锦嘴里的蛋糕甜的发苦,还是咸的。   她流泪不是因为车顾莱的到来。   是因为美梦破碎。   她对车顾莱无足轻重。   车顾莱不爱她。   之所以和她交往,大概是有其他目的吧,至于是什么目的,申似锦不想知道。   愚蠢如她,现在才认识到这个现实。   是她错了,不该去招惹女主。   也许,她不会再喜欢车顾莱了。   --------------------   评论我都看了,谢谢各位亲爱的支持与喜欢,阿里嘎多:D,么么   感谢订阅:D 第31章   大概是为了补偿那双被送出去的蝴蝶耳环, 车顾莱专门去了首饰店,想重新给她买一对。   但店里的蝴蝶耳环品种都很少,颜色也不好看, 车顾莱都不怎么喜欢。   她想起申似锦送给她的蓝闪蝶八音盒,便把图片给她看。   车顾莱对着柜员说“帮我制作图片上的这种蝴蝶耳环。”   “好的女士,但专门预定需要一点时间。”   “没事。”车顾莱关掉手机, “总之尽量做好, 我会不定期过来看的。”   车顾莱已经能想象申似锦收到这幅蓝闪蝶耳环的表情了。   这段时间的确有点冷落她,申似锦似乎都不怎么粘她了,有很多瞬间她都觉得申似锦在慢慢远去。   车顾莱有种掌控不住的虚无感,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   白明毓总觉得申似锦这几天更消瘦了, 她躺在申似锦的床上, 捂着她的脸, 问她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两个人现在在白明毓的校外公寓里, 宿舍关系压抑,白明毓不想让申似锦待在那个宿舍里,因此这段时间都是让申似锦待在自己公寓里,也好陪着她。   申似锦笑着说“没有啊。”   “别装了。”白明毓摸摸她的头发,“你怎么样我不知道吗?”   申似锦枕着小熊抱枕,和白明毓面对面, 眼睛缓慢地眨了下, 轻声细语的,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想什么?”   想她和车顾莱之后该怎么办,申似锦已经不奢求和车顾莱继续在一起了, 这场感情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 没有必要坚持下去。   她在这场感情里已经得不到什么快乐了。   车顾莱不爱她, 申似锦也会尽量让自己淡掉对她的感情。   她只是想该怎么开口和车顾莱说分开这件事。   可能是之前真心实意地爱过车顾莱, 对她的情感过于浓重,成为了自己的一块骨骼,以至于想要分开,就是血淋漓的苦楚。   但没办法,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再去坚持这段感情了。   她认清了现实,学会慢慢妥协并承担自己天真的苦果。   “算了,不想说也没关系。”白明毓说,“小锦,你还爱着顾莱姐吗?”   申似锦静默几秒。   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喜欢的,但她的喜欢不值一提,不过是一捧融化的雪,不被人在意。   申似锦摇摇头,“不喜欢了。”   不敢喜欢了。   喜欢一个人可真难受。   白明毓松口气,“不喜欢她就好,你值得更好的。”   申似锦勉强笑笑,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话。   白明毓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分手?”   “我会和她分的。”申似锦喃喃,“一定会分的。”   白明毓知道她做出这种决定是很痛苦的,她再一次后悔自己当初怂恿的行为,为了尽快带申似锦走出这段记忆,她提议“小锦,改天和我去玩吧,上次都没去成。”   申似锦没动力,摇摇头,“不了吧。”   白明毓双手捧着她的脸,“不许拒绝,我带你出去散散心,顺便带你认识几个人,肯定会有你喜欢的,我们重新开始新的一段感情。”   申似锦羞赧地摇头,“我不想认识新的人。”   “别害羞啊。”白明毓笑着说,“你那么可爱,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哎,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找找。”   “我不喜欢女人。”申似锦说。   “你不喜欢女人?”白明毓疑惑,“那车顾莱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当初只是意外喜欢上了她,可我本质上对女人没有什么欲望,对男人也没有。”申似锦慢慢地说。   白明毓纠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算了,每种都来吧,肯定会有你看顺眼的。”   申似锦实在拗不过白明毓,还是被她拉去了,白明毓带她去的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山庄。   白明毓带了很多人,她人缘好,朋友都是和她一样的热情,对申似锦都挺照顾。   申似锦性子腼腆,不太能融合进去,幸好白明毓的朋友都十分自来熟,带着她玩。   “小锦,有没有开心一点。”白明毓搂着申似锦,看着正在准备篝火晚会的众人。   申似锦手里拎着一只蝴蝶风筝,这是白明毓的朋友觉得她长的像个小孩,特地给她玩的。   “嗯。”申似锦抿唇笑道。   “开心就行。”白明毓指着前方的寸头男孩,正是上次的那个男孩,“他原本不想来的,听说你要来,也跟着来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你别给我介绍了。”申似锦无奈地说,“明毓,我现在不想谈这种事。”   “好啦好啦。”白明毓拿过她的风筝,“不谈也行,我们小锦开心最重要了。”   “走吧,去草坪那边放风筝。”白明毓牵着她的手腕,往草坪走去。   今天天气很好,风也很大,申似锦这段时间因为外婆的病重和感情的背叛,被搞的疲倦不堪,今天沉重的心情得以放松。   很快就到了晚上,一些人已经开了篝火晚会,上面架着一只烤全羊。   申似锦坐在白明毓的旁边,听着众人在唱歌玩闹,她微微地笑着,温顺地坐在一旁。   “唱歌多没意思。”一个女孩突然说,“一起跳舞呗。”   白明毓笑着回她,“你跳就行了,我们都四肢不协调的。”   “别啊。”女生也笑了,跑过来拉着白明毓,“来,你跟我一起跳。”   “哎,我不行。”白明毓见状,也拉了几个人和她一起。   申似锦乖乖地看着她们玩闹,寸头男生突然坐在她旁边,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给你。”寸头男生给了她一瓶果茶。   申似锦接过,礼貌地回应“谢谢。”   寸头男生也看着众人玩闹,一边说“你已经有交往对象了吗?”   申似锦沉默。   很快就没有了。   她想。   寸头男生转过头,笑了一下,“你别紧张,我只是问问,我对你虽然挺感兴趣的,但我不会缠着你的。”   申似锦低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只是好奇,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男生英俊的面容映着火光,“你这种性格的,对方应该是一个很宠你的人吧。”   燃烧的火光噼啪作响。   申似锦眸光淡了下去,面容也萎靡了一点,男生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说“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说的。”   “没事。”申似锦不在意笑笑,原本纯真的琥珀色瞳孔糊上了一层模糊的雾。   有人叫男生过去。   男生挠挠后脑勺,“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看起来不太开心,所以想来问问你。”   “以后可能也见不到了,希望你的人生能跟你的名字一样,前程似锦。”男生朝她挥手,“我先过去了。”   前程似锦吗?   申似锦盯着火光。   真的能似锦吗?   另一边,车顾莱正和股东商量后半年的计划,股东大会结束后,车顾莱和白虞留下来又交流了一会儿。   白虞的手机一直在滴滴滴,他拿起来,想看看是谁给他一直发图片。   是白明毓给他发了很多视频图片,他妹妹喜欢给他分享她的日常。   反正事情也聊的差不多了,两人正准备收拾下班,白虞便点开看了一下。   车顾莱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只是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白虞手中的一张图片。   白虞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便想划走看另外一张。   “别划。”车顾莱突然开口。   白虞吓了一跳,“什么?”   车顾莱淡声“能给我看看这张照片吗?”   白虞给了她,“看吧。”   这张照片是合照,一些年轻人围在火旁跳舞。   车顾莱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角落里的申似锦。   申似锦坐在一旁,正侧着头和一个寸头男生说话,表情温软平静,拍的有点模糊,看起来像是在笑。   笑容恬静的很。   要知道,申似锦已经很久对她没这么笑过了。   原本她今天想带申似锦去看看蝴蝶耳环的进度,好让她开心一下,给她甜头,但是申似锦却告诉她今天有很重要的事去不了。   车顾莱还以为申似锦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是去和男生聊天吗?   车顾莱心里冷笑。   单纯如申似锦,也学会骗人了。   笑的还挺开心。   真恶心。   车顾莱心里卷起无名火,面上冷的要命。   最近申似锦的疏离就是因为要变心了吗?   看着图片上的笑容,车顾莱觉得刺眼极了,是她最近对申似锦太温和了,以至于让她学会了欺骗与无理取闹。   车顾莱眉眼一片阴鸷。   申似锦很晚才回到家,刚上楼,就发现有个人在自己家门口。   “谁?”走廊上的声控灯亮了起来。   她看见车顾莱的脸。   “你怎么……”   “开门。”车顾莱冷声。   申似锦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她开了门,车顾莱跟着她进来。   “你今天晚上去哪了?”   申似锦换鞋,不想回答她“没去哪。”   “骗人的东西。”车顾莱双手抱胸,靠着一旁,冷冰冰地说。   “晚上的篝火晚会有趣吗?”   申似锦动作一顿,转过头,“你知道了。”   “你害怕我知道?”车顾莱冷笑,“为什么要骗人,嗯?”   申似锦坐了很久的车,很累。   “你在生气吗?”她注视着她,忽而低声开口,嗓音绵软,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可你曾经也一直在骗我啊,顾莱。”   车顾莱平静的眼波微微荡漾了一下,她眯着眼,“你什么意思?”   申似锦心想,算了,今天就结束吧。   继续挣扎下去也没意义。   她没有回答车顾莱的话,她知道车顾莱能明白的。客厅有一束白山茶,申似锦摸着花瓣,缓缓地说“顾莱,你记得之前我给你送过一束白桔梗吗?”   车顾莱面无表情,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申似锦知道她忘了。   她也没多大伤心,只是慢慢开口,像是在说某个故事。   “你的一个大项目成功之后,在游艇上举办了一场宴会,我也跟着去了,想跟你一个惊喜。”   车顾莱似乎知道了是哪一件事,表情难看了起来。   “很多人在给你送花送礼物,我很艰难地挤进人群,把一束白桔梗献给你,为了能挑到更新鲜美丽的花,我跑了很多花店,就是想给你送上最美丽的一切。”   申似锦转过身,看着她,“但你拒绝了我的花,转而选择了别人的花。”   车顾莱记得这件事。   当时她刚答应申似锦的表白不久,在庆祝宴会上,她看见申似锦献给她的花。   申似锦那时候表情多期待啊。   眼睛清凌凌的,举着花束,满脸认真。   她做了什么?   哦,她拒绝了。   当着许多人的面拒接了。   只是为了看她下不来台的样子。   然后她的表情是什么来着。   脸色顿时就白了,周围是他人的嘲笑,申似锦尴尬的一直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种花,我……那个,先走了……”   连话都说不清了。   最后匆匆地离开了。   之后车顾莱便没有再管她了。   “你记起来了吧。”申似锦笑了起来,“那天晚上我一直待在甲板上,没有人认识我,我和他们格格不入,在那里吹了很久的冷风。”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眼角带着一点哀伤的笑“那个晚上真的很冷呢,顾莱。”   车顾莱手指蜷缩了一下,冷淡道“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呢。   无非就是那句话。   “顾莱,我爱你。“申似锦痛苦地说,“但你带给了我许多痛苦。”   就像那日你没有接过我的花。   “你其实骗了我很多次。”申似锦慢慢地走向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车顾莱的心思被发现,除了本能那一秒的慌乱之外,她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冷淡。   她是挺意外申似锦为什么发现她的心思,但她也不想深究背后的原因,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想看看申似锦还能说点什么。   申似锦见她丝毫都没有慌乱的反应,足以证明她在车顾莱心里一点都不重要,连提起她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申似锦给她倒了一杯水,车顾莱没有接,申似锦将水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车顾莱突然开口嘲讽她“和我在一起你不快乐吗?”   申似锦摇摇头,“顾莱,我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本身就是愉快的。不愉快的……是我的自作多情,是你不爱我的现实。我们不是两情相悦,所以你永远不会因为我而愉快,沾沾自喜的永远是我。”   她缓缓地说着。   “可现在因为喜欢你而带给我的快乐已经很少很少了,我总是因为你很难过,难过和饥饿感一样,让我无能为力。”   车顾莱的脸上一直没有表情,她总是这样冷淡,教人看不清她真实的感情。   就连申似锦也看不清。   她陆陆续续说了很多,车顾莱听的不耐烦,皱着眉“说重点。”   申似锦的手心在出汗,心跳的很快,就像当初和她表白那样。   只是现在是结束。   “顾莱,我们分开吧。”   她天性温顺,即使是这种场面,这种残忍的话,表情也是温和的,像是安静的绵羊。   申似锦听见自己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是重石坠地,也是心脏晦暗。   她曾经多么重视这段感情,现如今也是她亲手割断这一切。   软弱如她,不会拒绝的她终于还是决绝了一回。   车顾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声音骤然降到冰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车顾莱还是不相信申似锦的话。   这蠢货说什么?   要和她分手?   疯了。   说什么不喜欢她了,要和她分手。   她以为她有什么资格来决定这段感情,归根结底,申似锦在这段感情里就是一个罪人的角色,需要承受车顾莱的隐晦恶意。   她们之前从来就没有感情,哪里来的分手。   亏她说的出来。   车顾莱全身都泛着怒意,她气申似锦的自以为是。   她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个肮脏的疯子自作主张的要离开她。   不是口口声声说爱着她吗?现在却还要和她分开,虚情假意。   说到底,申似锦就和她小时候那些恶心的领养人一样,表面说着会喜欢她,事实上都是恶人。   车顾莱不能接受这段感情是被申似锦这个疯子率先结束的。   申似锦没有这个资格!   她还没有将申似锦拉入痛苦的潮水里,没有看到她崩溃发疯的模样,她的计划都还没有完全实施。   申似锦怎么能走!   她还没有彻底毁了申似锦。   车顾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即使是被周恣囚禁,被陈有繁打断腿,也只是源源不绝的恨,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觉得满身无缘由的怒气。   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或许是计划没有完全实施,未见到申似锦的狼狈,或者是像小时候一样,被变相的丢下。   车顾莱越生气,隐藏的恶意便如骤降的雨,凶猛而烈。   她走近申似锦,眼神冷如冰,一字一句地说“申似锦,我们从来都没有感情,谈什么分手。”   申似锦看着她,不发一词。   车顾莱已经被怒意席卷了理智,她用最大的恶意开口。   “你说的对,我从来都没爱过你。我也欺骗你许多次,这都是我故意的。”   申似锦可能知道了她要说什么,她想给两人最后的感情留下好的结束,痛苦地摇摇头,“别说了,顾莱。”   “不要说了。”   她的无措痛苦在车顾莱眼里却是恶意的催化剂,她像最初的构思的计划一样,说着最恶毒的话,就是为了看申似锦狼狈崩裂的样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表白吗?”   申似锦不想知道,她捂着耳朵,踉跄地后退,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顾莱,别说了,我不想听……不要告诉我。”   车顾莱大步上前,握着她的手腕,面目冷淡的近乎狰狞。   “因为我在戏弄你,我要让你彻底爱上我,最后狠狠地抛弃你! ”   申似锦想过很多种车顾莱的目的,却从来没有想到是这种目的。   竟然是这么残忍。   怪不得她会轻易答应自己的表白,她明明不是同性恋,却还是和同**往。   这一次次的欺骗,其实她都是故意的,只是想看自己傻傻被骗的样子。   她像什么?   小丑作怪。   申似锦心痛的难以呼吸,像是有人用钝刀在慢慢地割着她的心脏,留下绵延的痛苦。   怎么可以这样?   真相怎么能这么令人痛苦?   她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她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   痛。   很痛痛痛痛痛。   申似锦的眼眶一片赤红,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她有点呼吸不上来,只能徒劳地揪着自己的衣领,大口地呼吸着。   车顾莱的心脏闪过一丝触动,但她现在已经被无尽的恶意和恨充斥了大脑。   “你……为什么。”申似锦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抓着车顾莱的衣服,脊背支撑不住似的,慢慢蹲了下去。   “为什么要这样?”申似锦哽咽地说。   车顾莱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后掀开手臂的衣服,也蹲了下去。   “这是你曾经用硫酸泼在我的手上留下的疤痕。”车顾莱音色犹如冰冷的机器人,她抓着申似锦的头发,将她哭泣苍白的脸露在眼前。   “申似锦,我真的恨你,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我永远不会忘掉过去你做的事。”   申似锦呆呆地看着车顾莱手腕上丑陋的疤,眼泪划过脸颊,流淌在车顾莱的手上。   车顾莱像是被她眼泪烫到了,松开了她。   申似锦仿佛被人抽离了骨头,整个人跌落在地上。   她低垂着脑袋,很轻很轻地呢喃着“可我不是她啊。”   申似锦一直以为自己早就脱离了原主的壳子,她在这个世界是她自己。   但车顾莱恨她。   恨着原主,即使是后面爱上她的自己,车顾莱也恨。   她恨的是谁。   是原主还是她。   那我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申似锦脑袋痛苦纠结的要炸了,捂着脑袋痛苦地流着眼泪。   车顾莱看着哭泣的申似锦,她哭的这样伤心,瘦弱的脊背深深弯了下去,她太瘦了,看着就小小的一团。   这是车顾莱想过很多次的场面,只要申似锦得知真相变会痛苦不堪,到时她只用冷嘲热讽看她的笑话。   但她现在笑不出来。   车顾莱现在的情绪是平静到可怕的麻木,恶意与愤怒过后,是疲累的沉寂,她察觉不出报复成功的开心,也察觉不出对申似锦的心疼。   她现在没有任何情绪,像是被淹死在死水里。   安静的客厅里只有申似锦闷哑的哭声。   这次之后,她和申似锦想来就再也没有交集了,两人都撕破了脸皮,她阴暗的嘴脸都露出来申似锦的面前。   没有想到这天来的那么快。   申似锦是如她所想那样崩溃无比,曾经欺辱过她的人都落的了她想象的结局。   车顾莱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兴奋。   申似锦不哭了,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却因为脑袋发晕,差点没站稳,她抓住了旁边的桌子。   “车顾莱。”   她的嗓音简直哑的不行,跟在沙砾里滚过一圈一样,眼眶红红的一片。   她目光空洞,“你现在开心吗?”   车顾莱沉默半晌,过了几秒钟才开口。   “开心。”   申似锦捂着脸,却是低低地笑了起来,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你真的很坏啊,车顾莱。”她精神有点不太稳定,又是哭又是笑。   “我竟然还真的爱上了你。”   车顾莱眼神寡淡,静静地看着她。   申似锦心脏太难受了,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车顾莱,我要忘掉你。”   “你能忘掉我吗?”车顾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完全控制不住恶意的话从嘴里说出来,“你不是最爱我吗?”   “我会忘掉的。”   “我一定会忘掉的。”   她抬起湿润无神的眼。   “我会像你一样,学着去恨你。”   --------------------   感谢订阅:D 第32章   像是破碎的窗棂纸, 所有污秽的不堪从破碎里涌现在现实里。   申似锦很少会去恨一个人,即使是母亲,或是爷爷, 她也很少对他们抱有太大负面的情绪。   只有车顾莱。   她冷淡无情,恶劣至极。随意玩弄她的感情,叫她像个可笑的小丑。   她来到这个世界, 遇到了车顾莱, 原本以为她是自己美好的乌托邦,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车顾莱是来杀她的刽子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申似锦捂着嘴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没什么希望地问“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车顾莱摇头。   “申似锦,我不是同性恋, 我不会喜欢女人。”   申似锦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也没有眼泪可以流, 她只是指着门口, 万分疲惫。   “你走吧,车顾莱。”   以后都不要来了。   车顾莱知道她们两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恩怨与纠葛再纠缠下去都没有了意义。   她走了。   门被关上的那瞬间,申似锦不堪重负地蹲了下去,她捂着胸口,无声地痛哭。   她想起了母亲曾经对她说的话。   你是被厌恶的存在, 出生就是个败笔, 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可笑她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认为她是被爱的, 结果车顾莱狠狠地嘲笑了一把她的天真。   她曾经最喜欢的人却是让她最痛苦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个她爱的人最后都会无不例外地讨厌她。   难道她代替了原主,就要替原主承担她的罪恶吗?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这天晚上, 申似锦的心脏像玻璃一样, 碎成了一地的眼泪。   第二天, 她的眼睛肿的睁不开, 因为胃酸反流的很严重,她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导致她整个人都疲软的不行。   她请了一天假,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一个早上。   有很多东西从她骨骼里飞出去,申似锦现在的心脏空荡荡的。   她下了床,因为全身没有什么力气,便随便找了点吃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出了门。   她去看外婆了。   即使车顾莱不要她了,这个世界还有外婆。   申似锦到医院的时候,提前给自己的脸化了一个淡妆,好让自己的血色看起来没有那么差。   外婆这段时间清醒的时间很少,一睁开眼就要找申似锦。   今天也是一样,她刚醒来,就要找申似锦。   申似锦连忙坐在她床上,牵着老人的手,温声哄她“我在这,外婆。”   老人枯瘦苍老的手摸上她的手腕,浑浊的双眼无法聚焦,“小锦,我的孩子,你怎么这么瘦了啊。”   申似锦摸着老人的手,“最近考试有点累,放心外婆,之后我会好好吃饭的。”   老人想到了什么,焦急地抓着申似锦的袖子,“小锦,外婆梦到你死了,死的很不好看,我太担心你了,孩子,你好好的,啊。”   申似锦鼻子一酸,抱着她,“嗯,我会好好的。外婆你也好好的,不要离开我。”   老人很想抬起手安抚她的孩子,但是手实在没有力气,只能用很微弱的动作拍拍她的背。   外婆身体已经很差了,这点话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她又睡了过去。   申似锦仔仔细细地替她擦身体,她坐在外婆身边,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看着外婆苍白垂老的脸,情绪空空的,痛苦被过度支出,她现在都没有力气痛苦。   她只是觉得好累好累。   连呼吸都很累。   申似锦将脸贴在老人的手心,乖巧地说“外婆,你别离开我。”   倘若你也离开我……   申似锦根本不敢想象了。   她已经接受不了爱着的人一个一个接着离她而去。   她没有那么多力气支撑的。   -   白明毓不知道申似锦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的,状态比之前的还要更差,整个人也更沉默。   她近乎是慌张地问她,“小锦啊,你到底怎么了?”   申似锦懵懵地看着她,忽而扯起一个笑,“我没事呀。”   她这几天只是感觉很累,她每天晚上都在耳鸣,甚至她又感觉到了她母亲的存在。   母亲在跟着她。   她又想害死她了。   申似锦惶惶不可终日,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眼前也总是朦胧一片。   “你别再说这种话了。”白明毓已经不相信这种话了,“你那天晚上回去之后遇到了什么事。”   申似锦和她走在路上,已经是立夏的季节了。   “我和她分手了。”   白明毓先是一愣,“和那种坏女人分手了不应该开心吗?你为什么比之前更虚弱了。”   申似锦笑笑,歪了一下头,很努力地用俏皮的语气说话,“你是不是看错了,明毓。”   “我就是觉得有点累,外婆最近病的很重,我一直在照顾她。”   白明毓信了她的话就有鬼了,只能说申似锦是被这两种事情同时打压的。   一个最爱的人欺骗了她,一个最爱的人病入膏肓。   换做谁都会承受不住。   白明毓不明白单纯如申似锦,为什么要经历这些操蛋的事。   这个时候,她恨极了车顾莱。   放学后,白明毓担心申似锦,决定跟着她一起去看外婆。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一辆车挡在了她们面前。   是车顾莱。   她下了车,手上拿着一个礼盒袋子,“把你的东西拿回去。”   申似锦看了一眼,是她送给车顾莱的蓝闪蝶八音盒。   她摇了摇头,“你扔了吧。”   反正也没有意义了。   “你的东西你自己扔。”车顾莱扔给了她,申似锦因为身体虚弱,反应很迟缓,所以没接稳,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白明毓怒火中烧,“顾莱姐,你故意的吧。”   车顾莱看都没看一眼白明毓,她的目光全在申似锦身上,笑了一声,“掉了,碎了吧估计。”   申似锦木木地看着地上的八音盒,被礼盒包着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况,但从那清脆的声音便知道碎了。   她想起和她表白的那天。   蝴蝶标本碎了,气球飞走了,每件事都不如意,像是在预示着这是一段没有好结果的感情。   而现在蝴蝶八音盒又碎了。   果然,有关她和车顾莱的一切都不值得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申似锦大概是认命了,她从八音盒移开眼,低声说“东西送到了,我们走了。”   说着就要拉着白明毓的手离开。   车顾莱突然开口,“站住。”   白明毓皱眉,“你又想说什么?”   申似锦背对着车顾莱,没有看她。   车顾莱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冷冷凝视几秒,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进了车,开走了。   白明毓不理解,“她想干嘛呀。”   申似锦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也不理解车顾莱,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八音盒。   她没有去捡,只是让它孤零零地碎落在地上。   今天外婆醒的挺久,看见白明毓和申似锦的到来,开心很多,一直在和她们聊天。   两个人从疗养院离开的时候,白明毓哎了一声,“刚刚那个礼品袋呢?怎么没了。”   申似锦缓缓地说“可能被人收到垃圾桶去了吧。”   _   自申似锦和车顾莱分手之后,除却那天的见面以为,之后有将近一个月,申似锦都没有再见到车顾莱。   或许两个人大概率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了吧。   申似锦已经在慢慢习惯,她把所有都心思都放在了外婆身上。   今天有体育考试,申似锦一整场考试下来,人都要虚脱了。   本来就弱津津的身体,因为这几天照顾外婆和自身食欲的问题,饮食很不规律,导致她现在走路都觉得两眼昏昏。   她一边跟外婆打视频,一边下楼。   “小锦,要好好吃饭啊。”外婆在视频那头说,“别糟蹋自己的身体。”   申似锦两腿有点抖,脑袋也晕晕的,可能有点低血糖,她现在身上也没有糖,只好作罢。   她撑起笑容,“知道啦外婆。”   “你别总是知道知道,好好听听外婆的话。”   申似锦眼睛放在视频上,正要说点什么,眼前突然一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脚一不小心踩空了。   她摔下了楼梯,手上的手机重重地摔了出去。   她失去了十几分钟的意识,幸好有人扶起她,猜想她可能是低血糖,给她喂了一颗巧克力。   申似锦慢慢恢复意识,顾不上身上的痛,第一时间去找自己手机。   “这是你的手机吗?”女同学把摔的四分五裂的手机给她,“屏幕碎掉了,好像用不了了。”   申似锦拼命地按着手机屏幕,虽然能亮,却一直保持着微信聊天页面一动也不动。   她来不及修手机,申似锦的心脏莫名发慌。   刚刚和外婆打电话打到一半,她怕外婆担心她,便放弃了修手机的念头,用别人的手机给外婆打了一个电话。   没人接。   又睡过去了吗?   申似锦不太放心,打了一辆车就去了医院。   这座疗养院设施齐全,护工也好,唯一一点不好的是离她学校有点远,申似锦从来没有觉得这段路程这么遥远。   等到申似锦匆忙到医院的时候,病床已经没有了外婆的影子。   她慌了起来,去问护工。   护工面露难色,“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   申似锦整个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外婆人呢?她怎么了?”   护工艰难开口,“病人突发脑出血,没有救回来。”   护士后面说了什么话,申似锦已经听不清楚了,尖锐而剧烈的耳鸣疯了一样席卷了她的耳朵。   她忍不住捂着耳朵,往后踉跄了几步。   护士扶着她,“你还好吗?”   申似锦已经顾不了耳鸣,她忍着精神与肉。体上的痛苦,紧紧地攥着护士的手腕。   “你带我——”她呼吸不上来,近乎是喘息着说,“带我去见我外婆……”   护工被她吓到,点了点头。   外婆被白布盖着,申似锦慢慢地走近她,每一步都是像踩在刀尖上。   她一下子跪在外婆身旁,表情冷静的可怕,她缓缓地扯起白布,看到外婆苍老青白的脸。   她紧紧地捂着唇,力气之大,几乎快把脸给捂青了。   剧烈的反胃感包围了她,她急剧地想吐,忍不住趴在地上,拼命地干呕着,像是要把内脏都呕出来。   骗人的吧。   申似锦神经质地抓着头发。   外面刚刚不是还在和她聊天吗?怎么下一秒就冷冰冰地躺在这里了呢?   肯定是骗人的。   她去握外婆的手,冰冷的一片,怎么也捂不暖。   申似锦疯狂地想捂暖外婆的手,可什么也捂不了暖。   毕竟外婆已经死了。   申似锦喉咙里发出难听嘶哑的啊啊啊声,在安静的空气里瘆人而可怕。   她疯了一样抱住外婆,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外婆……你醒醒,你看看我啊,我是小锦啊。”申似锦甜美的脸蛋因为痛苦而狰狞了起来,“外婆,你为什么躺在这里,你起来看看我。”   “起来看看我吧。”申似锦嗓音已经哑的很难听了,带着浓烈的哭腔“外婆,你起来和我说说话啊……外婆——”   申似锦将脑袋搁在外婆的胸口上,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外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无论申似锦说什么,外婆都不可能醒来,摸摸她的脑袋,慈爱地叫她小锦。   这正是申似锦崩溃的地方。   她不明白仅仅几个小时之间,她就失去了外婆,失去了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她真的什么都得不到。   所有的痛苦迸发,申似锦忍不住哀恸大哭,眼泪无法控制,崩不住了似的往外流。鼻子眼睛都红肿,整个人因为哭的太用力,呼吸倏地急促了起来。   她哭的将近痉挛,抽动的胸口像是哀鸣捶死的风箱。   “外婆——”   “你醒来看看我我,求你了。”   _   外婆没有多余的家人,后事都是由申似锦和白明毓帮着操办的。   白明毓帮她重新买了一个手机,把那个手机的数据全导在了新手机上,申似锦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手机。   申似锦在那天剧烈的哭泣之后,整个人便莫名平静了下来,一举一动都冷静的令人诡异。   白明毓看的心惊胆战。   她知道外婆对申似锦的意义,所有安慰的语言都变的苍白,白明毓只能每天看着她,希望她不会出什么事。   但她却出乎意料的冷静,但就是这样才恐怖。   外婆没有家人,葬礼便没有那麻烦,在将她入土为安之后,申似锦看着她的墓碑,沉默了很久。   申似锦在外婆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很久,从白日上升到夕阳垂垂,她都一直缄默着站在墓碑前。   申似锦黑色的长裙被风吹的顾起,她的头发很长了,卷卷的发尾落在背后。   只是那双纯粹的琥珀色瞳孔已经没有了颜色,里面只是装着深深的死水。   那是一种动物死寂的目光。   在黑暗前来临前,申似锦离开了墓地。   白明毓在车子旁等了她很久,看见她下来,朝她招手。   “小锦。”白明毓不敢多说什么引起她的伤心,“我们回去吧。”   申似锦点头,沉默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白明毓看着她这样很不好受,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申似锦没有住宿舍了,她搬回家住了。   白明毓觉得现在的申似锦特别令人担忧,自外婆死后,申似锦就没怎么笑过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有时候还会抓着她,慌张无措地说有人在跟着她,可她后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白明毓都快心疼死申似锦了。   现在的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   车顾莱今天休息,正躺在床上看股票,手机响了。   竟然是申似锦的电话。   她冷笑一声,倒是想看看申似锦现在又打电话给她做什么。   车顾莱接了“喂。”   谁知电话那头却是陌生的女声,“喂,你好,请问你是车顾莱小姐吗?”   “是。”车顾莱蹙眉,“你是谁。”   “是这样的,您的朋友申似锦晕倒在了路上,麻烦你能过来一趟吗?”   车顾莱想拒绝,但嘴里却说着“地址。”   她来到医院,跟着那人所说来到某个病房。   直到站在病门口前,车顾莱才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申似锦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她为什么要管她的死活。   疯了。   但来都来了,车顾莱也没有回去的道理,她推开了门。   一个女生站了起来,“是车顾莱小姐吗?”   “嗯。”   女生松了一口气,“我刚刚看见你的朋友走着走着就晕到了,便想打电话给她家长,但没有人接,我就随便按了一个人的电话。”   车顾莱点头,“谢谢你,我会给你相应的报酬的。”   女生笑着说,“没关系,小事,那我走了。”   “好,谢谢。”   女生走后,车顾莱将视线落在申似锦身上。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怎么瘦的那么可怕了。   脸颊都没有肉了。   这是经历了什么。   申似锦缓缓睁开眼。   车顾莱有点期待她看到自己会说些什么。   却见申似锦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缓慢地收回了视线。   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   车顾莱拧了一下眉,冷淡地说“看见我不想说点什么吗?”   申似锦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车顾莱扯起唇冷冷笑了一下,白来了她。   果然来这里是她一时抽疯。   她起身,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申似锦突然尖叫一声,而后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车顾莱转头,看见申似锦摔在了地上,捂着脑袋,神经兮兮地说着什么,时不时尖叫几声,举止疯狂。   车顾莱没反应现在是什么情况。   有医生进来,给她打了镇定剂,申似锦稍微安静了一会儿,护士把她扶上床。   “医生,她……怎么了?”   医生道“患者精神上可能受到了某种重大打击,现在精神状况极不稳定。”   “打击?”车顾莱说,“她能遇到什么打击?”   自从和她分开以后,车顾莱就再也不关注她的信息了。   “这我不清楚。”医生道,“总之患者现在急需陪伴,她精神状态太差,可能会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   医生说着往外走,车顾莱也跟着他往外走,申似锦突然又挣扎了起来。   “别走——”她的眼睛满是没有理智的癫狂,她下了床,抓着车顾莱的袖子,不让她走。   申似锦的大脑没有多少清醒了,也不知道眼前人具体是谁,只知道如果这个人走了,那些人又会跟着她。   “不要走,他们在跟着我!”   医生说,“你看,患者可能已经出现了幻觉,她将你认成救命对象,你最好陪着她。”   车顾莱头痛扶额。   “不过,我建议最好住院治疗。”医生说完最好一句话就离开了,护士也紧接着出去了。   车顾莱看着死死抓着自己袖子的申似锦,觉得荒唐无比。   两个人兜兜转转又扭在了一起。   “申似锦,你知道我是谁吗?”   申似锦只是摇头,不停地说“别走,他们会跟着我的,他们觉得外婆是我害的,都想让我死。”   原来不认识她是谁。   怪不得还能拉着她的袖子。   等一下。   车顾莱皱眉,“外婆是你害的,什么意思?”   申似锦痛苦地说“为什么都要跟着我,好可怕好可怕……”   看她这样,也问不出什么了。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   车顾莱看着没有理智的申似锦,打算之后再让人调查这些天她发生了什么。   直接把她丢这吧。   毕竟申似锦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车顾莱的手按着申似锦的手,慢慢地在拉开她的手。   但下一秒,申似锦哭了,眼泪一直在掉。   “外婆——”   车顾莱都快扯开了她的手,正准备着走人,却因为她的眼泪犹豫了。   正是这一秒的犹豫,申似锦又抓紧了她的袖子,她掰都掰不开。   车顾莱:“……”   她走一步,申似锦就跟着她走一步。   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早知道就不来了,平白被人赖上。   最终没办法,车顾莱不知是被她缠烦了,还是其他的原因,把她带了回去。   她让人给申似锦准备了一个房间。   “你暂时睡这。”车顾莱指着这个房间,“以后病好了,就赶紧给我滚出去。”   申似锦或许是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车顾莱坐在沙发上,还是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就把申似锦带回来了。   是啊,为什么。   是因为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吗?   车顾莱仰躺在沙发上,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把她带回去的原因。   想了很多,还是没有结果。   算了,反正就是家里多住了一个人,等她稍微正常一点就让她出去。   申似锦这几天便住在了车顾莱家,她精神状态一直很差,大多时间都缩在房间不肯出门,车顾莱见她不出来,只吩咐了女佣给她送饭,便不管她了。   没过一两天,白明毓找上门来了。   “车顾莱,小锦呢?”白明毓疯狂地拍着铁门。   车顾莱让人把她放进来,白明毓一进来,便直冲着她来。   “小锦呢?”   车顾莱看着平板,淡声“二楼。”   “你安的什么心?”白明毓咬牙切齿,“你把小锦害得那么惨还不够,现在还趁着她生病的期间把她带到你的别墅。”   车顾莱觉得好笑,她关掉iPad,“搞清楚了,是申似锦一定要抓着我,不让我走。”   “不可能。”   车顾莱冷笑了一声,站起了身,“跟我上来。”   白明毓跟着她上楼。   车顾莱打开了门,明明是白天,房间却漆黑一片,她开了一盏夜灯。   申似锦正曲着腿,蜷缩着坐在床上,看见来人,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小锦。”白明毓连忙跑上前。   但在申似锦眼里,差不多每个人都是要害她的人,她慌张地躲在了被子里。   白明毓身体一僵。   车顾莱说,“看,就是这样,她现在排斥所有人。”   “那你呢?”   “我?”车顾莱语气平静,“顶多只是不害怕我,但是不能让我碰她。”   “不可能。”白明毓盯着她,“小锦最讨厌你,怎么可能不害怕你。”   她嗤笑了一声,“蠢货,那是因为她认不出我。”   这下白明毓愣住了,“什么?”   车顾莱看着躲在被子里的申似锦,淡淡道“她不知道我是谁,只是不害怕我,能稍微听听我的话,仅此而已。”   白明毓摇头,“不管你怎么说,我要带小锦出去。”   “把她带走最好。”车顾莱慢悠悠地说,“前提是你能让她从被子里出来。”   白明毓试了一下,果然还是不行,申似锦很抗拒。   她失魂落魄地下了楼,坐在沙发上,“怎么会这样?”   车顾莱坐在她对面,神色寡淡地看着她。   白明毓难受地说“我没想到外婆的死对她打击那么大,我早该看出来的,自她外婆死后,她就开始不对劲。”   “她外婆死了?”车顾莱拧眉。   白明毓冷哼一声,“关你什么事。”   她恨恨地盯着车顾莱,“不对,小锦自从跟你交往之后,整个人就开始不对劲了。特别是在外婆去世之前,几乎每天都伤心极了似的。”   她突然冲到车顾莱面前,揪着她的衣领,“车顾莱,小锦变成现在这样也有你的罪过,B;Z;I你戏弄她的感情,将她变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也有错!”   车顾莱很想笑。   什么叫都是她的错。   她不疾不徐地说,“明毓,纵使我恶劣无比,你觉得申似锦就没有错吗?她之前对我做了什么,你哥哥没告诉你吗?”   白明毓不说话,依旧死死地瞪着她。   “我曾经有很多次差点被她弄死,如若不是我命大,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和你在这里说话吗?”车顾莱挑了一下眉,“我手上还有她送给我的疤痕,你要看看吗?”   白明毓松开手,摇头,“小锦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口中的小锦和我认识的小锦完全是两种人。”   车顾莱理了理衣领,嘲讽地说“人怎么可能会变化如此之大,难不成被鬼魂附体了吗?”   “既然你带不走申似锦,那就离开吧。”   白明毓剜了她一眼,“以后我会经常来这里,倘若你欺负了小锦,我不会放过你。”   车顾莱没有理会小年轻的威胁。   她走上二楼,又来到了申似锦的房间。   申似锦已经从被子里出来,又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车顾莱走近她,伸出手想看看她死了没。   申似锦躲了一下。   车顾莱扯起唇笑了一下,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你是怎么回事?”   申似锦眼神木木的,不说话。   车顾莱也不指望她说话,“你还要在我这赖多久,到时候认出我来,你是不是得疯。”   申似锦沉默。   车顾莱有点不太适应这种死气沉沉的申似锦。   像个没生机的木偶一样。   “有人觉得你变成这样是我的错,申似锦,你觉得我有错吗?”车顾莱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以前那么对我,我如今报复回去,我有错吗?为什么都认为我是个自私的恶毒女人,申似锦,你告诉我啊,你以前也是个坏人,为什么没有人说是你的错。”   申似锦似乎睡着了。   车顾莱站起身,点了点她的脑袋,果然她啪嗒一下,躺床上睡着了。   她站在房间,静默许久。   “申似锦,你怎么变的那么脆弱。”   “这不像你。”   明明以前的你阴郁卑劣,永远不知道愧疚为何物,也不知道情感是什么,是个冷漠利己的疯女人。   如今却是为了不同的感情变成现在这幅死样子。   --------------------   感谢订阅:D 第33章   申似锦总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她睁着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她像是沉在水里,周围是幽森的寂静, 眼前也是空白一片。   有淡淡的呼吸声,是谁的。   哦,是她的, 原来她还活着。   申似锦撑着床慢慢站了起来, 因为躺了太久,她腿一软,差点摔倒。   她慢慢打开门,不知道这是哪里。   车顾莱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 她以为是女佣, 便没在意。   直到一阵沉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车顾莱转身, 看见申似锦半跪在了地上,她放下剪刀,想去扶申似锦。   谁知申似锦躲开了她的手,撑着旁边的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车顾莱收回手,站在旁边冷眼看着她。   她嘲道“清醒过来了?”   申似锦眼神木木的,“我为什么在这里?”   “问你自己。”   申似锦苍白的面容疲倦不堪, “我想回去, 送我回去。”   “你确定?”车顾莱双手抱胸, 扯了一朵花随意地把玩着,挑了一下眉“到时候又缠着我怎么办?”   “我不会缠着你。”申似锦摇头。   车顾莱冷笑, “谁知道呢?”   申似锦不想和车顾莱多说话, 车顾莱现在于她而言, 是一种新型的痛苦。   她已经有很多的痛苦了。   “我要回去。”申似锦动作迟滞地转过身, “我要回去。”   我要回到外婆那里去。   车顾莱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挽留她,她并不觉得申似锦能离开这。   即使离开了……   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一秒,两秒,三秒……   果然,申似锦体质太差,没走几步,便晕倒在了地上。   车顾莱冷笑了一声,走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她实在瘦,车顾莱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她打横抱起。   申似锦后面又清醒了几次,每次都说要回去,但无不例外地都没有清醒很久。   这次也是一样,她又闹着要离开,车顾莱把她按在凳子上,冷淡道“吃饭。”   申似锦根本吃不下去,她看着桌子上的菜,愣愣地发呆。   车顾莱见她像个木头人一样迟迟不动,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吃饭,不好好吃饭你就等着饿死吧。”   申似锦的长睫动了动,她想到了之前外婆让她好好吃饭这件事。   她僵硬的手指动了动,嘴唇翕动“对,我要好好吃饭……不好好吃饭,外婆会生我气。”   她握着筷子,也不管夹了什么菜,都往嘴里塞,很快她就被辣子呛到了,一直地咳嗽。   车顾莱给了她一杯水,“你急什么?”   申似锦咳的眼睛都红了,手上的动作却还没停,拼命地往嘴里塞。   车顾莱看的目瞪口呆,止住了她的动作,“申似锦! 你疯了?”   她只是痛苦地摇头,推开她的手,“车顾莱,你别碰我。”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吗?”车顾莱怒不可遏,“你要是想发疯就滚出去发,你以为我很愿意让你留在我家里?”   申似锦两眼通红,哭泣着面容,又想去拿起筷子“我要好好吃饭,外婆会不开心的……就是因为我不乖,外婆才会离开我……”   她又往嘴里塞,腮帮子都快装不下了,一直在反呕着。   车顾莱冷眼旁观,忽然一抬手,将她面前的碗筷都打翻在地。   “你别吃了。”车顾莱冷冷地说。   申似锦用流泪的眼睛看着她。   “反正不是自愿吃的,吃了也会吐出来。”车顾莱朝女佣勾了勾手指。   “把她带上去休息。”车顾莱用纸巾擦着手,低垂着眼,“申似锦,你如果饿死了,不是我的问题,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说着车顾莱便上了楼。   之后几天,车顾莱都懒得去管她了,没办法,申似锦总是有很多疯法,每当这时,车顾莱都会及时阻止她发疯,并加之几句冷嘲热讽。   她实在是很烦申似锦的疯样,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冷冷地斥了她几句。   “申似锦,装疯卖傻有什么意思呢?你能正常点吗?”   “你觉得谁会喜欢一个疯子。”   申似锦似乎被这些话唬住了,像是看到了魔鬼一样,她踉跄地后退,抓着头发,“车顾莱,你不要再说话了……”   你每次的话都让我难堪无比。   你是有多恨我。   申似锦的耳朵又开始响起尖锐的耳鸣,连带着脑袋都开始疼了起来。   她看着车顾莱的脸,她的脸已经是面目全非的一片,灰色模糊的五官,正张着大大的笑容,狰狞地看着她。   申似锦惶恐无比,将车顾莱推了出去,并重重地关上了门。   车顾莱看着紧闭的门,笑了。   气笑的。   果然是疯子。   反正清醒的次数也多了,改天让她出去吧。   发疯的样子简直头疼。   车顾莱进了书房。   夜晚来临,申似锦缩在被子里,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他,像是外婆的声音。   申似锦连忙从被子里钻出来,循着声音来到了走廊,却在一处房间前停住了。   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间房间门没关紧,里面说话人的声音也能听个大概。   车顾莱双手拖着下巴,“你是说,申似锦的外婆因为突发脑出血死了。”   小许点头,“是的,而且——申似锦的外婆本来是不会突发这种疾病的,只是那天她在打视频的过程中突然下了床,慌乱地跑向了外面,因为地板刚拖过,老人摔了一跤,脑袋出了很多血,之后就再也没起来过了。”   简而言之,申似锦的外婆是摔死的。   “那个视频……”车顾莱喃喃,“是她在和申似锦视频?”   小许点头,“是的,中途申小姐似乎出了事,视频中断,老人一时慌了,便下意识地跑去了外面。”   换句话说,老人是因为申似锦去世的。   车顾莱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后,她告诫小许。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申似锦。”   “好的。”   而在门外的申似锦已经听完了所有的话。   她捂着嘴,眼泪如涨潮的海,汹涌至极。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后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跌落在地上。   她一直死死地捂着嘴巴,压抑绝望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间泄露,她哭的实在太厉害了,胸腔一抽一抽的。   刚刚车顾莱和小许的对话她都听懂了。   是她间接害死了外婆。   如果那天她没有低血糖,没有摔下楼梯,手机就不会摔坏,外婆也不会因为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而跑出去。   如果那天她没有和外婆打视频……   外婆是不是还活着。   她已经害死了母亲,害死了父亲,如今又害死了外婆。   她真的不该出生。   她活着就只能给身边人带来灾难,无论是谁,都会被她害死。   现在连原主的外婆都被她间接害死了。   申似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如果她没有穿到这个世界,外婆是不是不会死。   她崩溃的捂着头。   她活着就是一种罪过。   可能母亲说的对,她真的不该活着。   如果她早在精神病就死掉了多好。   只要她没来到这个世界,就不会遇见车顾莱,也不会遇见外婆。   这些因为种种原因都让她痛苦无比的人,如果她早早死去,就一个都不会遇见了。   申似锦喉咙突然涌上温热,她张了张嘴,吐出一口血。   胃好疼。   像是有人用火烧的刀子在内脏里搅动。   申似锦捂着肚子,脊背深深地弯了下去,额头贴着地面,无助而崩溃地哭泣。   眼泪混着血液在地上积攒成一小滩的水洼。   浓重的自我厌弃感深深吞没了她,她突然觉得自己恶心无比。   她开始后悔。   后悔小时候为什么没有听从母亲的话,早点去死。   只要死了,她便不会害死别人,自然也没有人会厌弃自己。   母亲说的是对的。   申似锦不哭了,眼睛是一种诡异的清明。   我要听她的话。   _   车顾莱去上班了,申似锦将房间的被子叠好,又拖了地,整理的干干净净。   她整理一下自己,走出了房间。   “小姐。”女佣看见她,“你起床了吗?”   申似锦朝她礼貌地笑了笑,“是你啊,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女佣也笑了,“没关系的。”   “那个……我想问一下。”申似锦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离开这里,该怎么坐车呢?”   “你要离开了吗?现在?”   申似锦点头,“我得走了。”   女佣见她神智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见她要离开也没有阻拦。   以前车顾莱就告诉过他们如果申似锦要走,就让她走。   女佣道“我们有专门的司机,我这就让人送你离开。”   “谢谢你。”   申似锦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的风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段时间她做了什么,她都有记忆。   她记起了因为自己的病,而去麻烦了车顾莱,让她更加对自己不耐烦。   她也记起了车顾莱对她的那些话。   冰冷的字眼深深地扎根在她记忆里。   ——谁会喜欢一个疯子。   她想起车顾莱的这句话,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车顾莱是真的很讨厌她啊。   竟然用疯子来称呼她。   我也恨你啊,车顾莱。   申似锦在一处花店下了车,她想买点花。   她看中了一束栀子,刚想去拿,另外一只手也同时去拿那束花。   申似锦偏着脸看着手主人,是个短发女人,有点眼熟。   短发女人也觉得她眼熟,看了她好一会儿,恍然“是你啊,小妹妹。”   “我们……认识吗?”   短发女人笑了一下,“可能你忘了我,这束花给你了。”   申似锦接过花,“谢谢。”   买完花之后,申似锦就觉得累了,这几天她躺太久了,全身软绵绵的。   她就近找了一个公园长椅坐下。   忽地,有个人坐在了她旁边,申似锦不关心旁边坐着的人是谁,之间这人开口“小妹妹,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申似锦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连忙转过头。   又是刚刚那个女人。   申似锦眼睛茫然   女人笑了起来,眉眼肆意,“车顾莱带你来包厢喝酒的那个晚上,有印象吗?”   申似锦的记忆已经很差了,之前的很多事都忘的差不多,只有这件事还记着   她仔细地看了看女人,才依稀从模糊的记忆里找到相似的面容   “认不出也没关系。”女人笑笑,“我只是在这等人,看到了你,想过来和你聊聊天打发时间。”   申似锦抱着花,没有说话。   “你——”女人转了转眼珠,“跟车顾莱还在一起吗?”   申似锦眸光仿佛被定住,很快又恢复了涟漪,她摇摇头,轻声说“没有了。”   女人仿佛是意料之中,“你被抛弃了。”   申似锦沉默,就是默认了。   女人突然笑了起来,“看你这样应该伤透了心吧,没想到你还是被车顾莱戏弄了。”   申似锦看着她,不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 。   女人无聊,忍不住都说了出来,她晃了晃手指,“你不知道吧小妹妹,那天她带你来喝酒就是特地玩你的。”   “她将我们都叫来,给我们示意让你出丑,给几分好颜色看,我们玩弄人玩惯了,这种事最是擅长。”   申似锦睫毛颤个不停,语气却是平静的。   “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我不会喝酒,但是为了让我出丑,还是带我去了酒局,是吗?”   女人挑眉“挺聪明啊小妹妹,但没事,车顾莱就是坏透了的人,你远离了她就行。”   申似锦觉得自己应该生气。   但她的心脏却麻木的很,已经感觉不出太大的情感了。   她只是对车顾莱的了解更上了一个层度。   车顾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种。   可能是被欺骗了太多次了,再来一次也无所谓,只是觉得很冷,心脏也冷。   她没有歇斯底里的生气,只   只有对车顾莱反胃的恨。   女人很快就走了,申似锦坐了一会儿,她全身麻痹了,完全动不了。   慢慢地,身体才能完全动起来。   她抱着花,回了一趟家,家里冷冷清清的,却四处都有她和外婆的影子。   申似锦在极度思念同时,却对了几分难言的羞愧。   大概是觉得自己害死了她,申似锦自卑的连难过的情绪都不敢有。   她觉得自己没资格。   她经过冰箱,上面还有外婆用水笔写的“小锦,好好吃饭。”   刚刚的平静不复存在,她摸着这些字,情不自禁地哭出了声。   对不起,外婆。   是我害死了你。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的错。   申似锦哭累了,原本她以为自己的情绪已经很平静了,没有什么再能让她崩溃。   但是在听到车顾莱的所作所为,又看见外婆的字迹,面上的平静终究不堪一击。   心脏堆积的痛苦被尽数爆发出来,申似锦全身疼的不行。   她不知道哪里疼。   但就是哪里都疼。   她疼的蹲下了身。   “申似锦,你怎么还不去死。”   “快点去死。”   “你活着只会给人带来苦难,赶紧去死。”   声音萦绕不绝,几乎是催命似的在她耳边死命的喊着。   申似锦捂着脑袋,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不要再说话了。   我很快就会去死。   所以不要再说了。   慢慢的,那些声音淡了下去。   申似锦的脸毫无血色,她怔怔地走到自己的房间。   手碰到了什么,申似锦低着头,发现相框掉了。   她捡了起来,翻到正面。   那是车顾莱和申似锦的合照。   这是她们唯一一张合照,申似锦爱惜的很,每天晚上都会看看这张照片。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愉悦。   喜欢是湿冷的冰山,无数切割之后,只有冰冷的寒霜余烬。   她看着这张照片,无数被欺骗的痛苦卷土重来 ,这张照片昭告着事实的残忍和她的愚蠢。   申似锦拿起一旁的剪刀,将她自己的脸划的稀烂,她疯狂地割着上面她笑容满面的脸。   都是虚无的。   她不是原主。   她不是这里的申似锦。   她不该和车顾莱在一起,也不该活着。   这张照片也不该存在。   申似锦深深地厌恶着自己,她本能的对自己的脸感到恶心   照片上她的脸终于什么都看不清,现在只有车顾莱的脸孤零零地出现在上面。   仿佛两人从来没有在一起拍过照片   申似锦想重新拿着刀继续割,但她的手一直在抖,最后抖的连照片都拿不住,手一松,照片飘在了地上,最后飘进角落里。   直到再也看不见。   申似锦没有力气去捡。   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申似锦全身还是很疼,耳朵吵的不行,她忍受不住,只想快点结束。   她想迫不及待结束她痛苦的一生。   她是不配活着的。   _   车顾莱回到家,却发现申似锦不在这里,发她叫来了女佣,“申似锦呢,”   女佣答道“她已经离开这里了。”   车顾莱皱眉,“离开,她一个人?”   “是的,申小姐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   “是吗?”车顾莱扯了扯唇,“走就走了吧。”   反正都是要离开的。   车顾莱没有在意这个插曲,她像往常一样自己做着自己的事。   这时白明毓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车顾莱,小锦怎么样了?我现在要去找她。”   车顾莱淡声“她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白明毓疑惑,挂了电话   车顾莱将手机放在一旁,没管了,在她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白明毓又给她打电话。   车顾莱不耐地接了,“又有什么事——”   “车顾莱! 小锦到底去哪了?”白明毓嗓音带着哭腔,“我找了很多地方,学校,她的家,都没有她的人!”   车顾莱没有睡意了,皱眉“你没找到她?”   “对,小锦常呆的地方就这些,她不会去别的地方的。”   白明毓担心的满脸是汗,“小锦离开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车顾莱没有说话,表情有点沉。   申似锦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好,白明毓这么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某个灵光间,车顾莱道“我知道她去哪了。”   她穿好衣服,拿着车钥匙走出别墅。   车顾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大半夜的出来找她死敌,她可能是疯了吧。   但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车顾莱将车开到墓地,她不知道申似锦外婆的墓地在哪,只能一个个看过去。   远远的,她看到一个女人靠在一座墓碑上。   车顾莱直觉是她,她打着手电筒,慢慢靠近。   漆黑的夜里,她看见申似锦深阖着眼,面目惨白,垂着的手腕正往外不断地流着血,她的身体已经被血浸染了!   车顾莱大脑一片空白,大步上前抱住了她,她快速地将她带离了这个地方。   半夜的医院。   白明毓和车顾莱站在手术室门口。   白明毓表情痛苦,难受的说不出话来,而车顾莱靠在墙上,神色沉沉,一言不发。   有医生出来,白明毓连忙问他“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   医生道“幸好送的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白明毓松了一口气,车顾莱沉沉的脸色也缓了一缓。   白明毓冲进了病房,看着还在呼吸的申似锦,眼眶变的湿润。   她坐在申似锦的身边,嗓音闷闷的,“小锦,你已经痛苦到了不想活下去的地步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申似锦无法开口,站在她身后的车顾莱也无法回答。   白明毓突然转过身,愤愤道“我把小锦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吗?”   车顾莱神色淡淡,“是她自己要离开,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明毓知道她生性冰冷,指责对她没用,她往后退了一步。   “车顾莱,小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知道吗?”   车顾莱沉默,“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白明毓抹了一把脸,“小锦本质是个缺爱的孩子,是你辜负了她,让她每天痛苦无比,身体越发病弱,最后再是外婆死去,压断她最后一根稻草。”   “她承受不住这么多的,你是让她衰弱的源头之一。倘若小锦死了,你是凶手,我也是。”   车顾莱双手插兜,冷笑一声,“胡言乱语。”   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你都不愿等她醒来吗?”白明毓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问。   车顾莱静默一秒,走了。   _   申似锦在第三天醒来了,她睁开眼,茫然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最后又失望地闭上眼。   她没死成。   白明毓看到她醒了,惊喜地说“小锦,醒了吗?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申似锦睁着死寂无波的眼,“明毓,你为什么要救我。”   白明毓不想看见她这样,“小锦……”   “我真的很痛苦,明毓。”申似锦苍白的脸颊流下眼泪,“你如果让我死掉多好。”   白明毓摇摇头,鼻头酸酸的,“小锦,你活着好不好。”   申似锦没有说话,只是侧过了头,呆滞地望着窗外。   她以前也很想活着。   母亲总让她去死,她不要,她想活着。   这些年来,即使再痛苦,她也想活着。   可是现在她真的不想活了。   活着之后呢?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吗?   完全没有。   无论是哪个世界,她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呼吸都是罪过。   -   车顾莱最近办公的时候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脑子里一直想的都是申似锦有没有醒来。   在无意识地将车开到医院后,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车顾莱也懒的纠结了,干脆上去了。   白明毓去买饭了,病房里只有申似锦一个人。   她躺在床上,手腕包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正偏着头看向窗外。   车顾莱走了进去,“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申似锦听见来人的声音也没转头,表情无神地说“窗外有人在看着我。”   “又发病了。”车顾莱见她醒来,目的也就达到了,她原本想走,但又有点想跟申似锦说话。   “不是的。”申似锦轻轻地说,“他们在叫我。”   车顾莱沉默了,“叫你干什么?”   “叫我去死。”   她坐在凳子上,说“没有人这么说,你听错了。”   申似锦转过了头,又呆滞地看向天花板。   “申似锦。”车顾莱突然开口,“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申似锦喃喃,像是自言自语。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那你想去哪?”   “回家……我想回家。”   车顾莱道“回家?白城巷的家还是小镇的家。”   白城巷就是申似锦现在住的地方。   “不是,这里没有我的家。”   “那你家在哪。”   “在……很远的地方。”申似锦脑子钝钝的,口不择言,“我不属于这里,我不是这里的申似锦。”   车顾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什么不是这里的申似锦。   “那你是哪里的申似锦?”   “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申似锦,那里有我的家,我想回家。”   申似锦精神突然不稳定起来,“不对,我没有家,无论是哪个世界我都没有家……”   她坐了起来,开始拼命撕扯自己手上的绷带。   申似锦神经兮兮地说“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不该活着的……没有人想我活着……我要,我应该要死掉的。”   她疯了一样去抓自己的伤口,血很快浸出纱布。   车顾莱按着她的手,“申似锦,冷静下来!”   “不,我不能活着……”申似锦用血淋淋的手去抓着车顾莱的手腕,“车顾莱,我知道你讨厌我,你肯定想让我去死的对不对? 我会去死的……车顾莱,你帮帮我,只要我死了,就永远不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她近乎是哀求她,“车顾莱,我太痛苦了,你帮帮我吧……”   车顾莱冷淡的神情慢慢破裂,露出一点不可名状的情绪。   “申似锦,你闭嘴。”车顾莱表情难看地说。   申似锦听不进去她的话,还在神经质地说着。   车顾莱却是再听不下去了,她想捂住申似锦的嘴,谁知申似锦以为她要碰自己的脸,对她的排斥让申似锦下意识地推开了她。   她这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   车顾莱直接被推在地上,这是个单人高级病房,茶几沙发什么的都有,车顾莱的脑袋地磕在了茶几角上。   血当场就出来了,从她的眉角缓缓流淌过鼻子,而是是下巴。   申似锦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是我推的吗?”   她痛苦地将脑袋埋进手臂里,“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害死你……我没有想害死任何人……对不起。”   车顾莱甩了甩脑袋,觉得有点晕,她有点气,想说点什么,但是申似锦一直在癫狂地说着什么,她根本就插不进去嘴。   白明毓这时进来了,看见两个人的模样,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车顾莱用纸擦了擦脸上的血,申似锦已经失去了理智,即使她想说点什么,申似锦也听不进去了。   只能说又白来了一场,还莫名其妙多了个伤。   她看着申似锦颤抖的模样,心脏是无迹可寻的闷痛。   “你安抚好她。”车顾莱捂着额头,“我去看医生。”   _   之后一段时间,车顾莱都没再去看申似锦,她脑袋上的伤撞的不重,只是一点皮外伤。   现在的申似锦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她的精神状态太差,时时刻刻都想着去死,比之前还要严重。   车顾莱从来没想过申似锦会变成这样。   按理来说,申似锦变成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了,她对申似锦的报复已经结束了,此后两个人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   但她有时总是会冒出“不知道申似锦现在怎么样了”的古怪想法。   这是没有意义的。   她不该有这种优柔寡断的念头。   车顾莱不喜欢纠缠不清的关系,申似锦怎么样是她的事,车顾莱一个外人兼仇人没理由管。   她想她和申似锦就这样吧,两人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她能做到已经到仁至义尽了。   车顾莱暗自下定了决心,后面真的没有再去看她,只是不断地在工作。   只是某一天她突然收到申似锦的信息,叫她去某个地方,说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告诉她。   车顾莱很意外申似锦怎么变正常了,不过还是是拒绝了,说不去。   申似锦就接着给她发语音,哭腔都出来了,看起来事情还挺严重的。   申似锦不会骗人,她这么说就肯定是真的有什么话要说。   竟然还哭了。   申似锦已经太久太久没和她发消息了,两个人断了之后,微信却不知为何都没删。   这下突然的联系,倒是显的稀奇了起来。   车顾莱实在好奇,恢复正常的申似锦到底想说什么话,她去了那个地方。   这是一处较为偏的名宿,人也少,车顾莱都不知道申似锦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地方。   她敲门,申似锦给她开了门,她疑神疑鬼地看了一眼车顾莱的周围,而后说“进来吧。”   “你病好了?”车顾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嗯。”申似锦看上去还是很瘦,面色依旧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她像个还在住院的病人,一脸病容。   “喝水吧。”申似锦给她倒了一杯水。   车顾莱喝了一口,“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额头上的伤好了吗?”申似锦眼睛空空的,没有任何情绪,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申似锦现在的精神完全不对劲。   “还行,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不起,车顾莱。”申似锦轻声轻语,“是我的错。”   车顾莱不是来听她的道歉的,她冷着脸“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话?”   申似锦摇头,“不是。”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申似锦眼神幽幽的,又空又瘆人。   “有人要害你,我不能让你死。”   “什么?”车顾莱皱眉,“谁要害……”   说着,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脑袋晕的不行,很快就倒在了桌子上   “我母亲。”申似锦眼神虚空,盯着空气中的某点,那里站着她的母亲。   车顾莱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晕的很,她坐起了身。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窗户被封死,有种窒息感。   申似锦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申似锦,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头怎么那么晕。”   申似锦不说话。   车顾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下了床,想打开门,发现门被锁了。   她转身面对着她,冷声“什么意思?不让我出去?”   申似锦看着地面,“车顾莱,有人要害你,我不能让他伤害你,我不会再害死人了。”   “谁要害我?”   “我妈妈。”申似锦慌张地捂着脑袋,甜美的脸蛋有几分神经兮兮“她不仅想让我死,甚至还想杀了你……”   车顾莱觉得毛骨悚然,“你母亲在哪?”   申似锦指了指她背后,“你背后。”忽地又说,“不对,在床那边……”   “她一直在走。”   车顾莱此刻真的觉得申似锦疯了,完完全全的疯了!   她根本就没有病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车顾莱试图挽回她扭曲的思想,“申似锦,这里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对!”申似锦喊道,她站了起来,眼眶装着癫狂的无措,“车顾莱,她在跟着我啊,她想杀了你啊。”   “我不能让她杀了你,爸爸因为我死了,妈妈也是因为我死了,就连外婆都被我害死了。”申似锦不停地说,“我不想害死别人了,我真的不想了……”   自从上次申似锦推了车顾莱一把,看见车顾莱脸上的血之后,申似锦本来就脆弱敏感的精神更不正常了。   她认为她马上要害死车顾莱了。   她这一生都在各种被谴责的批判里度过,母亲怪罪因为她父亲才出车祸死了,而母亲因为自己不经意的推了一把导致坠楼,最后连外婆也是因为她间接而死。   申似锦每天都在各种自责里苦熬着,她不想承认是自己的原因造成了他们的死亡,但事实又逼着她承认。   她不想成为一个灾星,她害怕自己是罪人。   她已经快被这些愧疚淹死了。   再看到车顾莱因为她流血的样子,申似锦仿佛看到了因为她而死的家人。   她脆弱的精神终于崩溃,她已经无法再承受这种事了。   在巨大的痛苦下,申似锦产生了幻觉,她觉得母亲不仅要让她死,还要让车顾莱死。   因为母亲厌恶她,所以她要杀掉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申似锦被幻觉困在其中,她死是无所谓的,只是她不能忍受再有人因为她而间接或直接的死去。   所以为了保护车顾莱,她将车顾莱骗到这里,只有这里别人找不到,母亲也找不到。   但是母亲还是找到了。   车顾莱后退几步,“申似锦,打开门,我要离开。”   “不可以,外面会有更多人想害你的。”   车顾莱要疯了,“没有人要害我! 申似锦,你发疯要有度,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吗?”   申似锦只是一个人地摇头,“不能出去。”   这和之前周恣的做法有什么不同。   车顾莱冷冷地想。   都是打着她好的名义做着自私的事。   申似锦也一样,只不过她是一个疯子。   车顾莱看着她,只觉得她疯狂的样子令人恶心,她感到一阵反胃。   神经病。   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车顾莱突然摸到口袋里的手机,申似锦的技术还不到位,很多事情都粗心的很。   趁着申似锦没关注这里,车顾莱给人发了信息。   “申似锦,如果你再不开门,之后你一定会哭的。”车顾莱冷冷地说。   申似锦用天真且空洞的眼睛看着她,“车顾莱,我只是想保护你,有人要害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谁会相信一个疯子!”车顾莱厌恶极了这种行为,她才不管申似锦本意是好是坏,她现在只觉得申似锦恶心透了。   车顾莱抓着她的衣领,表情冰冷,“申似锦,你听好了,没有人要害我,这都是你这个神经病幻想的,不要强加在我身上。”   “神经病?幻想?”申似锦喃喃,“都是我的幻想吗?可我明明看到他们了呀。”   “申似锦,我最后在说一遍,打开门。”   申似锦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她的意识清明了几秒,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走了过去,从桌子上拿起钥匙开门。   原来钥匙一直放在桌子上,从始至终,申似锦根本就没有那种念头,门被反锁,只是因为她害怕,这是她的习惯而已。   窗帘被封死,也只是单纯的害怕光。   她连车顾莱的手机都没收掉。   她原本只想好好看着车顾莱,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不会有人害她了。   车顾莱不知道这一切,在她眼里,申似锦就是一个神经病,妄想着囚禁她。   她恶心极了这种行为,让她想起了周恣和陈有繁这两个神经病。   申似锦和他们一个本性。   只不过申似锦真的是一个神经病。   申似锦已经不正常了。   申似锦和车顾莱一起回去,申似锦还在在神经兮兮地絮叨,她坚持着有人要害车顾莱。   或许之前车顾莱还能稍微对她有个好脸色,但现在车顾莱已经失去了对她的一点温和,她只觉得不耐烦。   她在车顾莱眼里已然是一个疯子了。   车顾莱开车开到了上次的医院 ,对着申似锦说“下来。”   申似锦下了车,看到了医院的名字,正是上次她恐惧的地方。   申似锦直直地看着医院的名字,仿佛知道了什么,说“你想把我送进这里吗?”   车顾莱垂着眼,“这是为了你好。”   申似锦往后退了几步,湿润着双眼,绝望地摇头“我不想,我没有病,我不想进去。”   车顾莱语气冷静到了极点,“申似锦,你真的觉得你是正常的吗?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你已经是个疯子了,只有你自己不肯相信。”   申似锦只是绝望地摇头,眼睛红红的,看着极其可怜。   车顾莱已经不心疼了。   她不知道申似锦之后还会做出什么事,再来一次这种事,车顾莱可能真的会杀了她的。   申似锦神经兮兮的样子实在令人烦躁,她怕之后申似锦像今天这样对她发疯,干脆把她送进去好了。   反正她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医生之前也建议她住院治疗。   一举两得。   申似锦没有家人,车顾莱不介意替她家人送进医院治疗。   “申似锦,只有成为正常人才能讨人欢喜。”车顾莱淡声,“神经病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申似锦面如死灰。   “你如果不注意治疗,之后还会伤害人,无数的人会厌恶你,你觉得这样是你想要的吗?”   申似锦木然地看着车顾莱,“你今天是必须要把我送进里面是吗?”   车顾莱点头,“我是在帮你。”   申似锦突然笑了起来,眼泪顺着眼眶慢慢流下来。   “我没有想到,我死的时候是在精神病院里,到了这个世界,最后的结局还是在精神病医院里。”   申似锦的眼泪跟源源不绝的雨水一样,瞬间变泪流满面,她一直在笑着,看着车顾莱“可能如你所说,我真的是个神经病吧。”   申似锦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义,她当初来到这个世界,费心地巴结女主,企图逃离原主的结局。   直到现在,她虽然没断腿,但还是进了精神病院,只不过医院条件不错。   或许她真的有病吧,但是她有没有病已经不重要了。   申似锦已经不想纠结了。   这是原主的结局,她穿到原主的身上,便承受着她的结局。   无可厚非。   只是她之前试图讨好女主,甚至爱上了她,个中种种都像是小丑作笑。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   什么样的角色就该承受什么样的结局。   --------------------   超过零点没发就不要等了呀,傻的   下章跳楼,小锦悲伤的旅程结束 第34章   申似锦被送进医院了, 刚开始几天她只是不吃不喝,总是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无论是谁和她说话, 她一概沉默。   活像个已经坏掉了的木偶。   车顾莱没有把申似锦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而学校那边她派人告诉了辅导员,并帮她请了一个很长的假期。   她没有替申似锦申报休学, 车顾莱虽然把她送进精神病院里, 但并没有打算将她关一辈子。   车顾莱将她送进医院,除却厌烦申似锦对她发疯这一个因素,还有一个她不想承认的原因。   她想申似锦能恢复正常,而不是如今这幅疯狂痛苦的样子。   这个原因车顾莱一直打心底不愿意承认, 像是违背了自己某种根深蒂固的想法, 她拼命否决这个原因, 自欺欺人地给自己洗脑。   倘若哪天她能恢复正常, 车顾莱会放她走。   只是她不知道申似锦能不能有正常的一天。   在她被送进医院的那天,车顾莱去看过她,但是申似锦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只是用恨意的眼光看了她一眼。   申似锦恨自己。   这种恨意的眼神与申似锦之前因为周恣而对她摆着恨意的眼神不一样。   这种眼神是被辜负而带着可怜意味的恨。   像是小兽被抛弃,而呈现出来的深重的恨。   车顾莱当时只觉得不悦,以及更多的是被自己忽视的心慌, 或许是那个眼神过于沉重, 车顾莱一连几天都没再来。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开始被申似锦牵连, 她强迫自己不再关注申似锦。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医院的人告诉她申似锦最近状态特别差。   每天晚上都会莫名的大喊大叫, 疯狂地砸东西, 不管看到谁都觉得要害她, 已经打伤了好几个护士。   车顾莱深深地皱起眉, 对申似锦的情况烦躁不堪。   为什么会越来越严重。   这个女人要疯到什么时候。   车顾莱的心思又被申似锦占了几分,她心里有一抹烦躁的复杂色彩,教她无法安心。   她开车进了医院,还没走到房间,就听到申似锦嘶哑的喊声,以及物品碎裂的嘈杂声。   她大步走到房间,只见申似锦手上帮着束缚带,护士按着她试图让她安静下来,但申似锦却拼命挣扎,像岸边垂死的鱼。   房间乱糟糟的,跟被经历了一场浩劫一样。   “不要碰我——”申似锦绝望地哭喊着,“都给我走开,别碰我! ! ”   见她实在情绪激动,便只好给她打了镇定剂,申似锦躁动的情绪才慢慢平缓下来,闭上了眼睛。   车顾莱站在门外,像被按上了暂停按钮,一动也不动。   “车总。”护士看到她。   “嗯。”车顾莱说,“她的情况很糟糕吗?”   护工点头,“她不肯配合我们的治疗,药物之类的也是吃了就吐,甚至连看到我们进来就会大喊大叫。”   车顾莱表情冷淡,冰水般的眸子微微裂开了一道口子。   “清醒的时间多吗?”   “不多,很多时候都在发呆不说话。”   “知道了。”车顾莱说,“麻烦你们了。”   “还有一件事。”护工面色无奈“申小姐她自毁倾向很严重,我们已经阻止了她好几次了。”   护工不是没见过精神病患者,只是没有遇见求死态度这么疯狂的人,就好像活着对她真的是一件莫大痛苦的事。   有时候护工看着她崩溃绝望的样子,甚至会有或许她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的念头,但是车顾莱是不会允许她死的。   车顾莱是这座疗养院的投资人之一,护工也是老员工了,她第一次看到车顾莱将人送进精神病院里。   刚开始那几天车顾莱对她不闻不问,仿佛只是扔了一件物品在这里,护工以为这个人对她不重要。   可是当护工将申似锦试图自杀的事情告诉车顾莱,原以为按着她这几日冷漠的态度,她应该也不会多在意。   但是车顾莱却告诉她,不能让申似锦死掉。   语气很沉,即使是在电话里,护工都能想象到她当时沉冷严肃的面容。   说实话,她看不出车顾莱到底对这个精神病人抱有什么态度。   无情不准确,关心算不上。   这个脆弱的精神病人对车顾莱很重要,又好像不重要。   护工是不懂。   护士把房间整理了之后便离开了,房间只留她们两个人。   车顾莱居高临下地看着申似锦。   半个月不见,她已经快瘦成一把骨头了。   脖颈包着厚厚的纱布,手腕和额头也一样,足以可见她这段时间精神差到极点。   活着就那么痛苦吗?   申似锦。   车顾莱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晦暗,装着深不见底的湖水。   在转身想离开的时候,申似锦突然叫了一声“车顾莱。”   车顾莱转身,眼眸微动,似乎在惊讶她的清醒。   “是你吧。”申似锦的嗓音哑哑的,又轻又弱。   “你不发疯了?”车顾莱平静地说。   申似锦像是笑了一声,又没笑,“你想我发疯给你看吗?”   车顾莱很直接“不想。”   申似锦撑着床,动作很慢很慢地坐了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让她疲累的很,背靠着床慢慢地喘着气。   “你怎么来看我了?”申似锦耷拉着眼睛,虚哑地问。   车顾莱冷酷无情,嘴里说着冷漠至极的话,“来看看你死了没。”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车顾莱的心脏泛着一点闷。   申似锦满脸疲容,唇角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我以为你突然良心发现,想反悔了呢。”   车顾莱冷笑一声,“我反悔什么。”   “谁知道呢?”申似锦头发已经很长了,垂到了胸前,衬的脸愈发的小,她的面容是遮掩不住的死气,话也说的慢慢的。   “说不定会后悔对我做了那些事。”   车顾莱靠着桌子,双手抱胸,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心脏跳动频率莫名加快,她的语气比寻常多了几分怪异的冷漠。   “别自我臆想了,我永远不会后悔。”   申似锦也没期望她能说出什么好话来,现在车顾莱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个陌生的小说角色,她觉得她离车顾莱很远很远,像是隔了好几个维度。   “车顾莱,你一直都在恨着我吗?”   “嗯。”   “因为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   “对。”   “啊啊,这样啊。”申似锦转动了一下脖子,不小心牵连到脖子的伤口,她捂着脖子,没有看她,只是垂着眼。   “车顾莱,你不该恨我。”   车顾莱嗤笑一声,觉得她在说疯话“我难道不该恨你吗?理由呢?”   申似锦不愿和她争辩,她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为什么她要承受这种结局,她不期往车顾莱能理解,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因为我不是那个申似锦。”   车顾莱听到了,她无法明白为什么申似锦总是在强调自己不是申似锦,她不是申似锦,那是谁。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申似锦抬眼,看向车顾莱,“车顾莱,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车顾莱眯着眼看她。   她笑了一下,却没回她。   最后悔的一件事自然是穿进了这个世界。   “我的房间有你之前送给我的一些小玩意。”申似锦突然说,“可能是你不要的扔给我了吧,无所谓,我出不去了,你去我的家把那些东西毁掉。”   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她要消除她跟车顾莱的所有联系。   车顾莱的脸色变的难看,可能是这件事惹到她不快,“就这么嫌弃我的东西?”   “嗯。”申似锦肯定了她的话,她捂着发痛的手腕,说,“还有,不要把我在医院的事告诉明毓,她会担心的。明毓对我很好,是我一直在忽略了她,我对不起她,我房间柜子有个礼盒,那是我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麻烦你帮我给她。”   她很久没说过这么长的话了,总是说一半就要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说,她絮絮叨叨了很多,却都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车顾莱漆黑的眼睛越来越冰冷,她勾起嘴角冷笑,“她可不相信我的话,哪天或许就能找到这里来。”   申似锦摇摇头,“我相信你可以瞒住她的。”   “别让她看见我这幅模样。”   “你交代遗言吗?”车顾莱见她一句话里有半句都是别人,莫名很不爽,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刺她。   申似锦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唇角在看不见的地方很轻地笑了一下,像是在获得了某种轻松。   “车顾莱,麻烦你了,看在我们以前虚假的恋人关系上,帮帮我吧。”   车顾莱现在很不喜欢申似锦说话,没几句她爱听的,眼睛也几乎没看她一眼,无名的火意在四肢百骸里萦绕。   她不想再看见申似锦了,现在的申似锦死寂,不正常,死板,癫狂,车顾莱十分不喜欢。   甚至觉得令人烦躁。   几乎每次见申似锦,她的心情都会很不好,车顾莱拿过包,摔门走了。   申似锦对她摔门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她之所以一直没有看车顾莱,是因为她看不见车顾莱的脸了。   与其说看不见,应该说她看不清车顾莱长什么样子了,她的脸已经和那些人的脸一样,模糊而狰狞,令她害怕。   这个精神病院是窒息的牢笼,申似锦分分秒秒都想逃离。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狰狞的脸,都想让她死,申似锦已经受不了了。   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她想结束所有,包括自己。   这个世界没有让她值得留恋的,大概只有白明毓,自己一直都没来得及为她做什么,她不配成为明毓的朋友。   她是该死的。   她代替原主已经完成了她能做的,她想好好睡觉了。   申似锦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伤口好像裂开了,但她却察觉不出太大的痛苦来。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个受伤的孩子,孤独地依偎着自己。   _   车顾莱大概真的被气到了,不再看她了,中途白明毓果然来找她,问申似锦去哪了。   车顾莱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她去旅游了。   白明毓显然不信,她知道申似锦可能是在某个医院,她逼着车顾莱说出申似锦具体地址。   车顾莱听到申似锦的名字就烦,懒的回答她,白明毓不死心,决定要一家一家的找。   车顾莱随便她。   这天车顾莱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桑禾敲了敲门。   “进来。”   桑禾拿着一份合同,“顾莱姐,我的合约要到期了,之后我就不续约了。”   车顾莱抬眼,“为什么?”   桑禾笑了笑,“我不想拍戏了,我要完成我姐姐的愿望,去记录拍摄她喜欢的自然世界。”   车顾莱没有说话。   桑禾又说道“其实你也不需要我了,就像我现在也不需要你了,我们不可能一直活在死去的人的记忆里,不是都要往前走的吗?”   “而且——”桑禾笑的灿烂,“你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人了,死去的人就让她留在过去吧。”   “重要的人?”   桑禾俏皮的眨了眨眼,“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顾莱姐,你太执着于过去那些人了,总是不肯放过自己。”   “过去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只有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的。”桑禾朝她挥手,“再见啦,顾莱姐。”   车顾莱坐在办公室里,表情沉冷,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   等到夕阳渐垂,在快下班前,小许突然告诉她有有一家玻璃手工制作工作室的人找她。   车顾莱不记得自己有跟这种工作室合作,但还是让人进来了。   一个年轻女人拿着一个包装古雅别致的盒子进到办公室,看见她,问“你好,请问是车顾莱女士吗?”   “是我。”   “是这样的。”女人将盒子放在桌子上,“这是前一段时间,有位小姐在我们店里亲手做了这份礼物,并嘱咐在今天送给您?”   车顾莱问“为什么是今天?”   “因为那位女士说今天是您的生日。”   “我的生日?”车顾莱恍然,“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她很少过生日,没什么意义,久而久之,她都忘了自己的生日日期。   “是谁送的。”车顾莱有种直觉。   “是一位叫申似锦的女士。”   果然是她。   车顾莱看着盒子,“什么时候制作的。”   女人说了一个日期,那是甜品骗局没有被揭穿前的日子。   她这么快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吗?   车顾莱说不清现在什么感受,大概应该算的上是一种愉悦,毕竟她也很少收到礼物。   也很少有人能记住她的生日。   女人又说道“这是申似锦女士亲手做的哦,烧玻璃是很累的,她的手曾经被烫了好几次呢,也还是要坚持做下去。”   女人走了,车顾莱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三束极其精美绚烂的玻璃花,在夕阳的照耀下璀璨夺目,多了几分唯美。   竟然是玻璃花。   没有人知道车顾莱喜欢玻璃花。   车顾莱纤细的手抚摸上玻璃花,不禁想着申似锦做这些花的神态。   应该是很认真的吧。   -   车顾拿着申似锦的玻璃花去了医院。   她突然很想见见申似锦。   她推开门,看见坐在轮椅上的申似锦。   她今天没有发疯,只是很乖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外面的梧桐树。   “她这几天怎么样?”车顾莱问护工,她因为生气,这段时间都没问护工她的情况。   护工表情还是不好看,“虽然申小姐这段时间没有发疯,但是她太安静了,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说话了。”   车顾莱沉默了几秒,走到申似锦的面前。   申似锦肤色苍白,眼神木木的,死水一般的脸,对于眼前人没有丝毫反应。   她这样就跟上次外婆死后一样。   她第一次自杀也是这种情况。   “你们没给她吃饭吗?”车顾莱看到瘦的可怕的申似锦,冷声开口。   护工连忙接解释,“申小姐这段时间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什么都吃不下去,现在全靠打营养液才能……”   车顾莱的脸更冷了,她闭了下眼,“你先出去吧。”   房间门被关上。   车顾莱半蹲在她面前,翻了翻她的手。   申似锦的手很白,手心有一道疤,那是上次替她挡刀得来的,除此之外,手腕和手指关节都有一些很小的烫伤的疤。   估计都是制作玻璃花烫到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车顾莱语气平静,直直地看着申似锦,“你过去真的很爱我吗?”   申似锦没有说话,表情还是枯木一般的死感。   车顾莱拿过玻璃花,呈现在她面前,“你为什么知道我喜欢玻璃花?是巧合还是……”   申似锦突然碰了花一下,木木地说“玻璃……花。”   她神智已经不是很清明了,大脑只有一片雾蒙蒙的雾霾,没有任何情绪和思想,失去了感知爱和恨的能力,也不知道眼前人是谁,她的记忆错乱,像是回到了某个过去。   可能很久没说话了,申似锦连话都说的艰难,一字一句说着“是我……送给……顾莱的玻璃花。”   “对,是你送我的。”   “顾莱喜欢……玻璃花。”申似锦滞然地说,像个没表情的木偶,“小时候……她最想要……这个生日礼物。”   虽然说的语句颠倒,但车顾莱却听懂了。   她的面色突然变了,猛地抓住申似锦的手腕,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什么? 申似锦,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   车顾莱很小的时候喜欢各种各样的花,那时候父母还没吵架,对她也不错,她那时候觉得枯萎的花都很丑,看到手机上有玻璃花这种漂亮奇艺的花,便缠着母亲给她做。   那时候母亲还是对她很好的,答应给她做,但母亲因为忙便忘记了这件事。   等到第二年车顾莱的生日到了,她又开始缠着母亲给她做,而那时候她的父母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两个人都对自己的孩子感到厌烦,母亲甚至觉得她烦,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把她关进地下室里,眼不见为净。   她被关了整整三天。   差点死在那。   之后她便不再想要玻璃花。   是不敢要。   即使长大了,她也不敢要,这是她冰冷个性之外的软弱。   但事实上,她还是渴望小时候没有得到的玻璃花。   而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即使是死去的好友也不知道。   甚至车顾莱有时候自己也会忘记这件事。   申似锦怎么会知道? !   “你为什么会知道?”车顾莱神情不再冷静,“申似锦,告诉我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申似锦自然知道,她记得男女主在一起后,女主告诉了他这件事。之后有次女主吵架,男主为了讨女主欢心,便亲手给她制作了玻璃花,女主才原谅他。   申似锦那时正苦于送她什么礼物,便想到了这个。   但是现在的申似锦回答不了她。   她甚至不知道车顾莱在说什么。   因为她听不见了。   她看着车顾莱的嘴巴不停地在动,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车顾莱内心有个极其荒谬的想法,但那实在太荒诞了,她不敢相信。   申似锦迟迟不回她,车顾莱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申似锦绝对不简单。   她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   车顾莱内心乱成麻,不敢再看申似锦,扔下花离开了。   申似锦看到地上的花,死水般的眸子动了动。   ——   车顾莱又对申似锦不闻不问了。   申似锦忘记了自己是哪天听不见的,好像是有天晚上耳鸣的空前厉害,她疼的一直在撞墙,血从额头流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之后耳鸣突然没有了,但是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失去听力对她来说没什么的,只是会有很多麻烦,她听不见别人说话,那些护工开始慢慢对她很不耐烦。   她已经很努力在听了,但是她真的什么都听不到。   护工应该觉得她是一个麻烦。   后面护工慢慢来的很少了,她吃不下东西,只有在需要打营养液的时候护工才会来一次。   有一次她想洗澡,护工提醒她热水器坏了,让她明天洗,但她听不见,当冷水淋下来的时候,也来不及了。   她沉默地发着抖,用冷水洗完了一个澡。   申似锦每天都望着外面的梧桐树,她的房间总是孤零零的,没有人会来和她说说话,因为耳聋,护工总觉得她没礼貌,不愿意来。   车顾莱也不会来。   没有一个人会来。   她的世界是一片巨大压抑的湖,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人,她伶仃地被沉溺在里面,艰难地呼吸着。   她已经很久很久不说话了,或许有一个月?她记不清了,自从来到这里,她对时间都没有了概念。   她像个久病的,被人抛弃的废物,没有了听力,眼睛也总是看不清,说话也很艰难,只能慢慢苟活着。   日复一日的孤寂,申似锦的思绪慢慢变的迟缓而钝。   她的反应很慢很慢,很多时候都不太分的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她像个老去的乌龟。   申似锦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窗前,从早上坐到晚上,沉默地看着一次次日落。   在夕阳垂暮之际,她在慢慢筹划死掉的计划。   这次车顾莱来看她了,她拿着自己的玻璃花放在自己眼前,申似锦迟钝的思绪叫她分不清眼前人是谁,只记得花。   可是车顾莱后面似乎很生气,她抓着自己的手力气很大,她很疼。   申似锦终于认清眼前人是谁,她想告诉车顾莱,她听不见了。   但开口说话很累,她喉咙很难发出声音来,刚刚说的话已经耗费她很多力气。   车顾莱,你为什么要生气。   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又在说什么?   我听不见,车顾莱。   你能不能慢点说。   但车顾莱还是很生气,扔下她的花走了。   申似锦盯着花看了很久,她慢慢地捡了起来。   车顾莱不要她的花。   因为她讨厌自己。   她是被厌弃的存在。   如今成为了一个聋子,大概更不会有人喜欢她。   她是个没用的人。   事到如今,为什么她还活着呢。   申似锦愣愣地看着手里的花,眼泪无意识地流下。   她无声而木然地哭泣了很久。   窗外的梧桐树开始掉叶子了,背后的夕阳慢慢从窗户消失,无边无际的黑暗又来了。   —   申似锦因为身体太弱,走不了几步路,一直以来只能坐轮椅。   但这几天她开始吃饭了。   护工对她的反常没放在心上。   今天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申似锦从床上慢慢爬了起来,她动作僵硬地往外走。   她避开了护士,没有坐电梯,扶着楼梯慢慢爬了上去。   虽然这几天吃饭有了一点力气,但腿还是很软,几乎是走几步就要摔一下。   她没有在意这些痛苦,只是慢慢地走。   即将到天台时,申似锦已经摔了一身的伤,最近几步基本是爬上去的。   她走的这样坚定,就好像在走一条回家的路。   终于到了天台,申似锦一瘸一拐地走到天台边缘。   风很大,将申似锦过于宽大的衣服吹的鼓起。   申似锦在她十七岁的时候,自杀过一次。   跳海。   没死成。   之后几次也一直没死成。   以前觉得她是有活着的权利的。   现在她错了。   申似锦害怕孤独。   孤独像是长长的雨,粘腻而潮湿。   只要死了,就不会感觉到孤独。   脚步悬空,风剧烈地割着她的脸。   她这一生没有得到很多的爱,得以侥幸苟延残喘活了二十多年,不管在哪个世界,她都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在后脑勺重重坠地那瞬间,她想。   活着好苦,她真的不想再来了   她的名字是申似锦。   前程似锦的似锦。   但或许她的前程,并不似锦。   --------------------   # 春至 第35章   自那天匆忙离开医院后, 车顾莱就没去医院看过申似锦。   她实在想不通,申似锦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自己绝对是不会说漏嘴的,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她之外都死了。   她到底为什么会知道?   车顾莱脑子乱糟糟的,很多思绪堆在脑海里,像是有什么要被撕开, 却又隐藏了起来。   在无法诉说的困惑背后, 车顾莱莫名不敢去见申似锦,这是一种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躲避。   但她实在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她迫切的想让申似锦告诉她。   这份急切的情绪催使她又来到了医院。   快走大门门口时,只见远远的一具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她面前, 狼狈地掉落在她眼前, 发出沉闷的重响。   车顾莱瞳孔急骤收缩, 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 而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偏过了脑袋,露出一双无神空洞的眼。   正直直的对视着车顾莱。   砰砰砰——   车顾莱的心脏莫名跳的飞快,跳的快要蹦出喉咙。   那双眼睛为什么那么像申似锦的。   不可能的吧。   她现在不应该在病房里休息吗?   车顾莱牙齿在打着颤,大脑一片空白,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她慢慢地走近那具身体。   越走越近, 那张脸便愈发清楚。   终于, 她看清了。   那分明是申似锦的脸!   车顾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申似锦身边的, 步子踏下的每一步仿佛都是踏着刀尖。   她蹲下了身,手指抖的厉害, 撩起了糊在申似锦脸上的头发, 露出一张苍白破碎的脸。   很长很长的时间内, 车顾莱听不见任何声音, 整个世界都是死寂荒芜的,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她想用手掌徒劳地止住脑袋源源不绝的鲜血,又想去帮她擦去嘴角的血,可血总是没法擦干净,狼狈凄惨地染在申似锦血肉模糊的面容上。   “申似锦,你给我醒过来!”   “我没有想要你死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你死!”   “你为什么就这么死了!”   “申似锦!”   车顾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是特别慌,大脑什么都不想,她的所有情绪此时都被申似锦夺去了。   她是恨着申似锦,可她从来没有想要她死。   她从来没想过申似锦会死。   为什么她会死。   车顾莱已经失去了平日的镇静,手指胡乱地擦着申似锦脸上的血,语无伦次“申似锦,你醒来,我就不把你关进精神病院里了,你醒来!”   但是该回应的人此时却是深闭着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永远无法睁开眼睛了。   车顾莱心脏从未如此哀伤过,她跪在地上,头颅贴在申似锦冰冷的胸腔处,妄图得到一点心跳。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车顾莱不懂,这个人明明前几天还在呼吸着,为什么转瞬之间,都成了虚无而冰冷的尸体。   车顾莱捂着心脏,很想知道内心涌现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心脏是空空的。   她的心脏源源不断的令人窒息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大地苍凉,蝉鸣聒噪。   申似锦被埋葬在了盛夏夜里,再不成长。   —   申似锦的葬礼由车顾莱操办,白明毓得知消息后,跑到灵堂里狠狠给了她一拳,她攥着车顾莱的衣领,举止疯狂“车顾莱! 为什么你总是阴魂不散! 小锦被你害死了,难道你就开心了吗?!”   车顾莱神情冰冷,她的脸颊被打的肿起,漠不关心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言不发。   白明毓还想给她一拳,白虞拉住了她。   “就差一步——车顾莱,就差一步,我就能知道小锦在哪里了!”白明毓眼眶湿润,“倘若你早告诉我小锦在哪里,小锦就不会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   车顾莱不会告诉她这是申似锦的要求,现在想来那天她说了那么多的话,大概就是遗言吧。   申似锦从没想过活着。   白明毓崩溃地哭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我能厉害一点,早点知道小锦在哪里,她就不会死……”   车顾莱不说话。   白明毓突然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我要带小锦回去,她以前说过她喜欢海,我要把她葬在有海的地方。”   “你不能。”车顾莱冷冷道。   白明毓怒瞪着她“理由。”   车顾莱也不知道理由,她只是不想让任何人接触到申似锦的身体。   “她的后事我来操办。”   “凭什么!”白明毓大喊了一声,白虞拉着发疯的妹妹。   “你不是最讨厌小锦吗?现在作态给谁看! 小锦肯定不愿意她死后还要和你有联系,把小锦还给我!”   车顾莱眉眼冷沉沉的,示意保安进来。   “白虞,把你妹妹带回去吧。”   白虞也很头疼,一边是自己合作伙伴兼朋友,另外一边是自己妹妹,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撕破脸。   申似锦不过是一个阴郁的疯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保安进来,要去拉白明毓。   白虞叹气,拉着白明毓,“明毓,走吧。”   “不,哥,我要把小锦带回去——”白明毓被人拉着,还在挣扎“哥哥,为什么你要帮她,我是你妹妹,为什么不帮我! ”   为什么呢?   大概是他从来没见到车顾莱脸色这么悲沉过,短几日便消瘦了很多,像是一个失去了最重要的某种宝物而不禁悲伤的失主。   申似锦看上去对她很重要。   —   失去是什么感觉?   车顾莱不懂。   小时候父母死的时候,她没有太大难过,她的情绪天生薄凉,对于生离死别没有太大感受。   但现在她却总觉得失去了某种东西。   心脏像是碎裂了一块。   申似锦的后事很简单,她没有什么家人,自然也没有人来吊唁,车顾莱知道她怕生,不喜欢人多,因此安安静静地葬了她,将她的骨灰洒在了大海里。   她死的时候无人可知,入土的时候也一样沉默安静。   沉默的死,安静地葬。   骨灰随着风飘洒在蓝色大海里的那瞬间,车顾莱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申似锦。   这个古怪却又天真的少女死在了二十二岁这年盛夏。   曾经欺辱过她的人,终究都没有了影子。   周恣,陈有繁。   最后是申似锦。   她该开心吗?   按理来说,应该是开心的吧,毕竟仇人死了。   但车顾莱真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申似锦死了,不过是无关重要的一个人死了,车顾莱自认为和她没关系。   她帮申似锦处理了后事,能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此后,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了申似锦这个曾经带给她痛苦的女人。   申似锦死后,车顾莱像往常一样生活,举止似乎也平常没什么两样。   她没必要为一个不重要的人怀念至死。   她比平常更冷漠,小许眼见她自从申似锦死后,整个人越发冰冷了起来,成日不是工作就是工作。   几乎都不休息。   小许不禁想,车总到底在意不在意申似锦呢?   如若在意,为什么一点悲伤的感情都没有。   可是如果不在意,又为什么当有人提起申似锦的名字时,眼神总是会恍惚呢?   车顾莱在加班完之后,开着车,原本想回家,但是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申似锦的小区。   她想走,脚步却是情不自禁地往小区走去。   申似锦的家是密码锁,以前告诉过她,车顾莱很轻松的进去了。   她去了申似锦的卧室,干净整洁,桌面上有个木盒子,她打开看了一下。   那里面都是车顾莱随手给她的玩意,什么手表发卡之类的,车顾莱随便给的,但是被申似锦保存了起来。   像是保存某种珍贵的东西,但是却告诉她要让她丢掉。   车顾莱犹豫了,她不想丢。   她关上木箱子,走到书桌前,看到有本蝴蝶标本封皮的本子,正端端正正地放在角落里,不被人所知。   车顾莱不知为什么,拿起了这本本子。   里面很普通,就是夹了各种蝴蝶标本并加以说明,这大概是申似锦的一个爱好,这本本子似乎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她随手翻了几页,正想放下,眼睛看到了什么,瞳孔急骤收缩。   每隔几页蝴蝶标本,申似锦就会在上面写点什么,可能只是一个类似记录的随手记,写的不是很规律,要一直翻才能翻到几页随笔。   【不知道跟谁说,其实我不是原来的申似锦,很多人还是认为我是原来的申似锦,可我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申似锦。】   【好想告诉她们我不是原来的申似锦,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但是没人会相信我的话,好郁闷。】   【我不能让女主讨厌我,不然她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女主好凶,但人还挺好的。】   【这本本子写完之后我一定要烧掉,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写了什么,嗯……还是烧掉这些随笔吧,蝴蝶标本不能烧。】   【为什么我一看见女主,心脏就开始狂跳呢】   【天呐,我竟然喜欢了女主,我是同性恋吗?】   【和顾莱在一起了,她答应我的表白了,超级开心^_^】   【和顾莱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好开心,我真的好喜欢她呀。】   【男主和男二都差不多死了,剧情崩了。】   【顾莱可能不喜欢我。】   【她真的不喜欢我,我被骗了。】   【她恨我,可我不是过去的申似锦,我爱她,她不该恨我的。】   【车顾莱,我恨你。】   这是最后一句话了,写完这句话之后申似锦就再也没写过东西了。   可能是没心情写了。   车顾莱看着这些字,明明都是她认识的字,组合在一起却是让人无法理解。   本子掉在了地上。   车顾莱手有点发抖,慌张般地往后退了几步。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后背一阵冷汗,车顾莱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   车顾莱是个聪明的女人,冷静下来之后她便知道事情的来由。   很简单的一句话。   现在的申似锦是另外一个的申似锦,原来的申似锦已经已经消失了。   按照她的随笔,那个女主就是自己,所以说,她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说吗?   而现在的申似锦是看过这本小说的人,知道原主会被她毁掉,所以才说要讨好她,而自己小时候的事申似锦自然也知道。   从她出车祸被带到那个小镇的时候,原本的申似锦就已经消失了,转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申似锦了吗?   电光火石间,车顾莱倏地想起了申似锦过去说的话。   她说她不是申似锦。   还有她曾经说她爷爷曾经将她关进精神病院里,可她爷爷明明在她出生前就死了。   还有腿上的的疤!   申似锦以前告诉过她,她的腿一直有一道刀疤,是小时候就有的,但是车顾莱在替她整理遗体的时候,却没有看见那道疤痕。   所有看起来自相矛盾的话仿佛都有了解释。   在她出车祸被带到小镇的时候,原本真正的申似锦可能已经死了,而另外一个的申似锦穿进了这具身体里,代替了她。   车顾莱不想相信这些随笔,倘若换做以前,车顾莱看到这些随笔只会觉得申似锦在发疯,完全不会当一回事。   可现在却是由不得她。   性格的剧变,无中生有的话,知道她小时候不被人所知的事。   这已经不是人格分裂可以解释的清了。   如果申似锦的这些随笔是真的……   倘若是真的……   车顾莱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几乎是慌张无措地往后踉跄几步,坐在了床上。   不可能的。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她死活不相信,慌乱地去翻申似锦的书,一个人就算性格变了,字体肯定不会变。   她翻到了一年前前申似锦的笔记本,她将这本本子和这本蝴蝶标本本子字体进行对比。   一年前的笔记本的字体,狂草却大,写的很漫不经心,字体歪歪扭扭的。   而这本蝴蝶标本,字体隽秀,笔画规整,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格。   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山压在她的心脏上,车顾莱差点无法呼吸。   要让她怎么相信,她曾经恨着的申似锦早就死了,在那个小镇的时候,阴郁自私的申似锦就已经死了。   从而陪在她身边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个天真明媚的申似锦。   她报复的对象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那个单纯的申似锦多爱她啊。   可她做了什么?   欺骗她的感情,以捉弄她为乐,恶语相向,对她的好不屑一顾,甚至是恶心。   最后甚至将她关进了精神病院里。   从那个小镇开始,申似锦就是另外一个申似锦了,她是无辜的。   但车顾莱却亲手将这个曾经满眼是她的女孩推入了死途。   申似锦当初这么爱自己,那时候得知自己莫名承受了这些不属于她的恶意的时候,她该有多伤心。   车顾莱一直以为她们两之间错的永远是申似锦,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但其实不是,她才是那个真正错的人。   她都做了什么啊。   车顾莱捂着脑袋,内心十分不想相信,她在心里拼命地自欺欺人——这一切是假的,申似锦的随笔也是假的,申似锦就是申似锦,她不是任何人。   她的报复对象没有错。   这么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   车顾莱不愿相信是自己间接害死了申似锦,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想离开这个房间,却不小心被床角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想站起来,目光却看见了什么,从电视柜台角落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这是她们的合照。   但申似锦的脸却被划的面目全非,只有她的脸还在照片上。   无疑,这是申似锦划的。   她之前是很喜欢这张照片的,但现在这张照片被她亲自毁了。   就像是她纯粹的喜欢最后沦为了对她的恨。   车顾莱看着这张照片,一直以来被隐藏的情绪终于骤降。   厌恶,排斥,情动,心软,冷漠,悔恨——无数的情绪疯狂地在她心里爆发,她无法诉说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只觉得心脏被巨大的海啸淹没,她沉闷的无法呼吸。   她的心里有一场迟来的感情,但情动来的太晚,所有的情绪都没有了意义。   她哀恸无比,却只不过是一场自我的悔恨。   车顾莱做错了一件事,可永远无法弥补了。   —   小许发现最近自家车总似乎憔悴了许多,她素来冷淡,脸上从来没有其他表情。   但这段时间她看起来累极了似的,眉眼间总是浮着化不开的沉郁。   前几天桌子上还摆了一张面无全非的照片,另外一个人都看不清原本样子了,照片都这样了,小许不明白这摆起来有什么用。   这已经是一张丑陋的照片了。   可车顾莱却时不时会盯着这张照片发呆,然后会莫名地盖住照片。   就像是不敢看一样。   一张照片为什么不敢看呢?   很吓人吗?   小许真的不理解。   车顾莱知道自己现在很奇怪。   她在为了一个人悲伤。   还是为了一个陌生的,甚至是不知道样貌的人。   她不知道在那个世界的申似锦是什么样子,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了吧。   车顾莱花了几天又理了理申似锦的异常,她还是不死心,拼命想证明这是假的。   但过去种种的细节都告诉她,申似锦没有骗人。   正是因为没有骗人,车顾莱才会更崩溃。   她自幼便一直被抛弃,来来回回的丢弃中,她像个垃圾可以随处丢弃,感受到的温情近乎寥寥。   她身边尽是虚伪的假意,车顾莱耳濡目染中,已经失去了相信善意的感受,她变得尖锐冷漠,总是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甚至睚眦必报的令人发指。   她不相信会有人不带恶意与目的接近她,因此她将申似锦的善意当做虚情假意,用自己的恶意一步步摧毁了这世上最后一个对她的人。   该说是后悔吗?   车顾莱觉得这两个字太轻了,不足以描绘她心里巨大的压抑。   即使她悔恨又有什么用呢,她亲手把人杀了,悔恨只不过是她恶意自私的苦果,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悔恨恶心,大概觉得后悔无法完全透析出她的罪恶。   在某一天里,首饰店的人突然打电话给她,说她制定的蝴蝶耳环到了   车顾莱才想起自己为申似锦制作了一副蝴蝶耳环,她去了店里。   那双蝴蝶耳环比之前的紫色蝴蝶耳环还要更精致漂亮,蓝闪蝶几乎和申似锦送她的八音盒里的蝴蝶一模一样,如梦如幻。   车顾莱都能想象出申似锦戴上这幅耳环肯定极好看。   但是她看不见了。   送不出去的蝴蝶耳环,破碎的八音盒,她和申似锦的种种,全都是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的相遇,爱恋,背叛,都成了可笑的闹剧。   她看着这幅蝴蝶耳环,掩面苍白地笑了出来。   全都是不合时宜。   —   车顾莱开始经常做梦。   很多次车顾莱都梦到申似锦,她站在很远的地方深深地望着她,似乎是在笑,卷卷的短发被风吹的微微拂起,车顾莱跑上前,问她你疼吗?   申似锦,你疼吗?   你那么怕疼的人,从天台坠楼而支离骨碎的时候,该有多痛苦。   梦里的申似锦不说话,仿佛是在生她的气,傲娇又别扭的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车顾莱坐在苍茫的黑色虚无里,四处寻找她的影子。   但她没出现了。   车顾莱忍不住掩面而泣。   申似锦,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别消失了。   听我说说话吧。   车顾莱从梦里惊醒,她大口地喘着气,才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自从申似锦死后已经过了一年,她总是会梦到申似锦,也只有在梦里,她才能看见申似锦的面容。   她没有申似锦的照片,唯一的一张合照也被刮花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经常梦到申似锦,是对她的悔恨,还是自身的错误,亦或是……想念。   无论是哪种,只要能让她梦见申似锦就好了。   她不想忘记申似锦的脸。   她还有话要对她说。   她要说什么呢。   她想说:   申似锦,事到如今,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自以为是,将你害死。   她想说很多,但是很多话她都觉得自己不配说出口。   此后每年,车顾莱总会梦到她。   这些梦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曾经做错了一件巨大的事。   她这一生四周尽是恶意,很少被人珍视,所以总觉得申似锦看向自己温善的目光,都像是长长的钝刀。   她的心脏缺了一块,每天都有呼啸的风萦绕在心底。   她总是感觉很虚无,像是失去了自己的骨骼。   自申似锦死后,再没有人愿意来到她身边。   车顾莱更加无悲无喜地活着,感觉不出太大的喜,也察觉不到恨。   她冰冷的面容更加疏离。   像个不知感情的冰块,每天就这么活着。   只是有时候,她一想起申似锦,心脏便下起了雨。   她无数次想申似锦能在下一秒出现在她眼前,但人死了就是死了,即使再怎么想念,这个人也不会来了。   迟来的感情没有意义。   车顾莱深知这点。   她想,在她之后的一生里,她都会与悔恨绝望并生。   申似锦,你死了,我才怀念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恶心。   即使如此,我也想念你。 第36章   “小申老师, 这是我妈做的鲜花饼,给你吃。”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申似锦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 正准备回去,一个女孩跑过来把手里的东西给递给她。   “送给我?”申似锦笑了一下,“为什么。”   女孩笑的很甜, “谢谢老师上次带我去医院, 我妈妈特意让我给你送的哦。”   申似锦接过了鲜花饼,“那就帮老师谢谢你妈妈。”   女孩背着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小申老师, 如果你喜欢吃的话下次我让我妈妈继续做, 只不过你能不能不要再选我做实验了。”   “不行哦。”申似锦笑着摇摇头, “你基础太差, 得再做几次巩固。”   女孩长叹,“好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小申老师。”女孩朝她挥了挥手。   申似锦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拿起了包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正是放学时间,一些学生还留在学校玩闹, 在走廊里嘻嘻哈哈的, 有几个学生看见申似锦, 都朝她扬起灿烂的笑。   “小申老师,再见。”   “嗯。”申似锦抿起唇轻轻笑着, “早点回去。”   “好的老师。”   申似锦像往常一样, 坐地铁回到了家里。   她走进洗手间, 洗了一把脸, 而后看向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人黑色直发,漆黑的杏眼,眼角下有一颗痣,苍白的脸。   这是她真正的脸。   几年前她跳楼之后,本以为是彻底的结束,但没想到她又重新有了生命。   她又穿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但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具身体是她自己的,腿上的疤,弱视的左眼,都是她原本的身体。   当时她觉得崩溃无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活着,明明都已经决定去死了,却又让她重新活了一次。   她有想过继续去死。   但是当她走到海边的时候,莫名地,又不想死了,她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倘若这次死了,又重生了怎么办?   事到如今,申似锦真的很累,活着没什么意义,想去死,但却怕死的不完全。   她又开始苟延残喘。   但幸好,这具身体的职业是初中化学老师,申似锦以前就有想过以后要找一个不孤单的工作。   而这份职业让她暂时不会觉得是一个人,起码有很多学生陪着她。   她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与知识。   这具身体在福利院长大,没有家人。   申似锦刚穿过来的那一个月里,几乎都是颓靡过日,每天都缩在家里,恹恹地活着。   之后学校开学,她试着去学校教书。   直到现在,她已经当了四年多的的老师,开始慢慢习惯这种生活。   她觉得这种生活挺好的,她身边会有很多年轻的学生,很多学生都挺喜欢她,她成为班主任之后,生活更忙了,她喜欢这种忙起来的日子,让她无暇顾及其它。   虽然私下生活还是一个人,但她依旧喜欢现在的生活。   毕竟这里没有人知道她不堪的过去,不知道她进过精神病院。   这里也没有车顾莱。   她是崭新的一个人。   即使那些幻觉与幻听偶尔还是会跟着她,但申似锦已经习惯了,她甚至不会再因为这些而感到痛苦。   她想,既然有了新生命,那就这么活下去吧。   即使活着对她来说依旧没什么意义,但是也没有了必须去死的理由。   过去两个世界的人与记忆她都会忘掉的。   申似锦是这么想的,也平平稳稳地活了五年。   日子无趣,倒也平静。   直到前几天,她遇见了车顾莱。   申似锦心脏不安了起来,她真的不想再见到车顾莱了。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和车顾莱有什么联系。   申似锦眼珠漆黑,消瘦的脸平和而乏味。   车顾莱。   她咀嚼着这三个字。   一定不要再见面了。   申似锦在心里说。   我永远不会再继续走向你。   —   自从那天晚上遇见了极像申似锦的人,车顾莱当天晚上回去就发起了高烧,开始疯狂地做噩梦。   梦里她看见了申似锦,她想去追,但是申似锦却当着她的面跳下了高楼。   她崩溃,疯狂地往前跑,企图抓住她,但是她实在太远了,车顾莱怎么都抓不住她。   她只能在梦里反反复复地崩溃。   她烧了整整三天,烧才退掉。   醒来之后,她第一时间就让专门的人蹲在那个地方,叫小许跟着他们一起,倘若有和申似锦相似的人出现,就立马告诉她。   车顾莱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要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申似锦。   虽然这很扯,但是更扯的事情都有,申似锦既然能穿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死后为什么不能继续穿呢?   车顾莱近乎是疯魔了一般,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这五年里,她每天都活在深重的愧疚与想念里,这些如同吸人血的水蛭黏附在她身上,慢慢地吸干她的血,叫她的生活死寂无味,麻木空乏。   她甚至不知道,如今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能让她愉悦的事物与人。   白虞辞职了,大概是觉得夹在她和她妹妹之间让他无奈,索性将股份给了她,自己去国外发展了。   她现在身边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车顾莱知道这怪不了谁。   就这样等了将近一个月,那边的人告诉她看见了一个长相和申似锦相似的人。   —   申似锦班上有个学生又没来学校,这个学生经常逃课,总是要她去他家里把他抓回学校才行。   上次那个晚上她特地去他家里,和他说了很多的话,这个学生是单亲家庭,孤僻又冷漠,每次被申似锦训了之后,会乖几天。   也是那个晚上她遇到了车顾莱。   这次这个学生又没来学校,打电话给他也不接,申似锦没办法,只得再去一次那个地方。   只希望别遇上了车顾莱。   小许已经在某个咖啡店蹲点很久了,她已经越来越搞不懂自家总裁了。   这几年越来越没人味不说,现在竟然让她蹲点,看到和申似锦一样的人就跟着她。   她觉得车总疯了。   申似锦都死了多久了,尸体都成了白骨,怎么可能又会出现在人间。   总不能还有双胞胎吧。   她真是越来越想辞职了。   小许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目光漫不经心地往街上看,而后眼睛瞪的老大,足足惊讶了好几秒,才疯狂地拍着身边的人“快快快,给车总打电话!”   申似锦在说完了那个学生之后,便回了家,一路上她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可能是感觉错了吧。   自那天晚上之后申似锦都没遇到车顾莱,果然那天晚上只是个意外,申似锦只想这辈子都别遇见她了。   今天是周末,申似锦去了一趟超市买了点东西,今天天气很好,兰城温度偏凉,不过是十月份的天气竟然就已经开始下雪,这几天终于天晴了。   申似锦走在街上,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旁边的围墙种了很多三角梅,风一吹,有几朵落在了申似锦的肩膀上。   车顾莱站在远处看着申似锦。   她穿着米白色的针织毛衣,围着一条湖蓝色的围巾,头发长了很多,长而直,不再是以前的短卷发,整个人有几分白栀子花般的温婉静然。   很瘦,肤色一如既往地苍白,神情没有了以前的天真感,眉眼间浮着深浓的郁色,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平静到麻木的温和。   小许跟她说看到了像申似锦的人,车顾莱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开车过来了。   她不敢上前。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和申似锦长的神似的人是不是以前的她,但车顾莱本能地觉得她就是申似锦。   那个曾经天真纯良的申似锦。   但她没有勇气上前和她说话。   只能像个不堪入目的蝼蚁躲在角落暗暗地窥视着她。   车顾莱不知道怎么面对申似锦,她害怕申似锦见到她会排斥,她也知道自己什么货色,对申似锦做了那样的事,申似锦想来巴不得离她远点。   因为怕吓到她,车顾莱暂时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她只是有时候会偷偷地看看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她看见申似锦有时候会喂围墙上的小黄猫,小黄猫蹭着她的手,申似锦会抿起一个笑。   她的周围小孩很多,都很喜欢她,有小孩会跑过来叫她似锦姐姐,申似锦也会微笑着摸摸她们的脑袋,然后给小孩几块颗糖果。   小孩的家人看到她,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   她开始种花,她的阳台种了很多黄月季,密密麻麻地包围了她的阳台。   申似锦被簇拥在黄月季里,橘色的落日洒在她的脸上,她漂亮的不可思议。   车顾莱看着她,心脏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申似锦摘了几朵花,闻了一下,眼睛似乎弯了一下,进去了。   申似锦的笑容恬静温雅,她看上去像是获得了新生。   车顾莱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她笑了。   自从和她在一起后,申似锦总是在哭泣。   现在想来,自己给了她太多痛苦。   车顾莱站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女士香烟,咬进了嘴里。   她烟瘾不重,高中因为压力大抽过几支,后面就基本没抽了。   但这五年里,她又开始抽烟了。   夕阳渐垂,面如艳丽冷淡的女人,靠在墙上,看着某一栋房子,慢慢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使女人精致的容貌深邃模糊。   车顾莱碾灭烟,看了一眼申似锦的家,离开了。   申似锦过的还算好,这是车顾莱这五年来唯一一件算的上愉快的事。   —   自从知道了申似锦还活着,车顾莱便时不时地会来到她的学校外面。   申似锦经常出入这里,应该在这里工作吧。   是老师吗?   车顾莱想到她的性子,觉得挺合适的,就是别被欺负了,毕竟她脾性偏软。   申似锦不知道车顾莱已经找到了她,放学之后,因为几个学生犯事,申似锦把他们拉到办公室里教育了一番。   她性子偏清和,也不太会容易动怒,按理来说是不适合当班主任的,只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当班主任,学校才让申似锦先暂时委任初三七班的班主任。   但意外的,班上的人还听她的话。   她生的年轻漂亮,说话也温温慢慢的,对学生很好,教书也容易懂,除却几个刺儿头,大多学生都不太会惹她生气。   今天这几个学生就是班上的刺儿头,老犯事,今天还顶撞了数学老师。   “都不说话吗?林子言,平常你最会说话了,你来说吧。”申似锦前几天吹了风,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脸苍白了几分。   林子言看了一眼申似锦,别过脸,不太想说。   申似锦叹了口气,轻声说,“怎么哑巴了呢?很难说出口吗?”   几个男生都不说话。   “都不说的话,下次就抽你们抄写化学方程式了。”   申似锦教书有个特点,她喜欢让犯错的孩子抄写方程式,而且都是以百为单位,基本上抄完之后,手都要麻了。   这是申似锦以前化学老师教他们的,虽然很累,但对于记不下来方程式的同学还是挺有用的。   叫林子言的开口了,“黑皮他说你就只有一张脸,教书很烂。”   申似锦无奈,“不许给老师取外号。”   她没想到这几个学生是因为这件事顶撞老师,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转而教育他们“那也不能骂人啊,数学老师气的课都不上了。”   她连教训人都是说话慢慢的,几个男同学都不好意思反驳她的话。   教育完之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申似锦走出了校门。   学校外面总是会有一些混混在外面搞事,今天有几个混混骑着摩托在学校附近玩闹似的骑行,声音吵的不行。   路人纷纷皱起眉,都离他们远远的,生怕这些摩托车撞到他们。   兰城冬季晚上黑的很早,这会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申似锦的左眼小时候被母亲打瞎了,导致现在看东西很模糊,白天还有右眼,没什么问题。   只是一旦到了晚上,申似锦就不怎么看的清路了。   几个混混大笑着骑着摩托朝她骑来,申似锦依稀能看见一点几个闪光的的人影,她听见了声音,本能地想躲,但是因为看不太清,她没躲完全,还是被撞到了。   混混意识到自己撞了人,却也不当回事,嘻嘻哈哈地往前开去了。   申似锦被撞到在地,往旁边一滚,脑袋撞到了地上,暂时晕了几秒。   等到自己有意识,她发现自己被人扶起来了 。   扶她的人是个女人,戴着口罩看不清什么样子。   “谢谢你。”申似锦说。   女人顿了一下,声音很低地说“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故意隐藏声线似的,戴着口罩显得声音闷闷的,申似锦没听出这是谁的声音。   申似锦摸了摸自己的腿,歉意地说“好像腿有点麻。”   女人嗓音平淡“其他呢?”   申似锦老实地说“手疼。”   女人嗯了一声,“我带你去医院。”   申似锦下意识地说,“我不想去医院。”   她说的很快,又有点急急的凶,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和她道歉“不好意思,我就是……不想去医院。”   “没事。”女人扶着她往前走,“我带你去诊所。”   申似锦有点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会不会太麻烦了,我自己可以走的,要不我自己来吧。”   女人态度坚决,“没关系,我不麻烦。”   申似锦:“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嗯。”女人的长发垂落,挡住了她的侧脸,申似锦想看看她长什么样,都看不清。   车顾莱将她扶进后座,而后开车去医院。   开车的那一秒,她想,幸好自己换了车。   不然申似锦认出来了怎么办。   两人到了诊所,车顾莱扶着申似锦,申似锦站到地上,头晕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女人及时扶住了她。   申似锦解释,“抱歉,我晚上还没吃饭,可能有点低血糖。”   女人没说话。   到了灯光亮的地方,申似锦的右眼又能看清东西了,她想看看帮她的女人。   但是女人一直背对着她,跟医生说了什么,之后就出去了。   医生走过来。   “小姑娘,我看看你的腿。”医生说着,摸了摸申似锦的脚踝。   申似锦撞的不重,只是一点皮外伤,脚有点扭到了。   医生帮她涂了药,包好伤口。   “医生,刚刚那个女人呢?”申似锦问医生。   “她说出去买点东西。”医生帮她包好纱布。   申似锦道“哦。”   纱布包好之后,女人也进来了,申似锦看向她。   灯光很亮,申似锦看见了女人的眼睛。   漆黑冷淡。   很像某个人。   申似锦手指蜷缩了一下。   女人给了她一盒糖。   申似锦心脏莫名慌乱了几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糖果。   “你是特地给我买的吗?”申似锦说。   女人嗯了一声。   申似锦想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她的眼睛晚上视力不太好,看错了也是应该的。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申似锦接过糖果,吃了一颗。   很甜。   拿了药之后,女人又去扶她,申似锦说“啊,我可以自己走的。”   “暂时别用脚哦,小姑娘。”医生一边给别人打针,一边说。   “走吧。”女人扶着申似锦的手,往外走。   申似锦走出诊所,正想拿出手机打车,女人压着声音开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申似锦笑着说,“你做的很多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对了。”她想到了什么,“谢谢你今天帮了我,你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车顾莱沉默了。   申似锦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唐突,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想以后请你吃饭,算是感谢你。”   “现在吧。”女人说。   “什么?”申似锦没缓过来她说了什么。   女人又不说话了。   申似锦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现在请你吃饭吗?可以啊。”   等两人坐在餐厅里,车顾莱又有点后悔了。   她刚刚一时嘴快,只是想和她多说说话,又想到刚刚申似锦说自己没吃饭,就说了那句话。   但是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   如果眼前的申似锦真的是那个申似锦,看到她大概会逃走吧。   车顾莱觉得自己应该现在就得走,但是看到申似锦已经很热情的点了一堆菜,她又说不出口了。   “你还想吃什么吗?”申似锦问她,“或者有什么忌口。”   车顾莱摇摇头。   “好吧。”   两人在等菜,申似锦很不解为什么这个女人不摘口罩。   都要吃饭了。   很快菜上齐了。   申似锦晚上没吃,也有点饿了。   她看着车顾莱,犹豫地问“你不摘口罩吗?”   车顾莱眼神平静,她缓缓地眨了一下眼,静默了好几秒。   而后,她抬手,缓缓地摘下了口罩。   申似锦看到熟悉的脸。   那一瞬间,久违的反胃感涌了上来,她突然很想吐,申似锦蹭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跑进了洗手间。   他们定的是包厢,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车顾莱站在洗手间门外。   她神色沉沉,听着申似锦痛苦的呕吐声,心脏压抑的很,像是骤然的潮水淹没了她,车顾莱觉得呼吸都开始重了起来。   申似锦是有多厌恶自己。   看见她的那一刻,便是忍不住反胃。   早知道就不吃这顿饭了。   十几分钟后,申似锦出来了。   她的脸色苍白,眼尾红红的,对着车顾莱勉强一笑。   “小姐,恐怕我不能陪你吃这顿饭了,我突然有事,得先回去了。”   “小姐?”车顾莱皱眉。   “你……”车顾莱不想相信,艰涩地开口“你不认识我?”   申似锦平静地说,“我们需要认识吗?”   心脏闷痛,车顾莱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冰窖。   许久,她忍着胸腔密密麻麻的疼,淡淡地回。   “不用。”   --------------------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脑袋很晕,写的很乱,不好意思。 第37章   这顿饭终究还是没吃成。   申似锦拿着包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她走的那样急,好像后面是某种令人害怕的东西。   但她走的太急了,右脚一扭, 又摔在了地上,她痛的脸蛋一皱,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车顾莱连忙上前, “是又扭到了吗?”   申似锦伸出手阻止她接近自己,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不用送我了,小姐。”申似锦撑起一个笑,却十分苍白, “谢谢你今天帮我。”   车顾莱整个人像棵枯死的木头一样, 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申似锦明明认出了她。   却不肯认她。   她的疏离冷漠简直像一把钝刀, 慢慢地切割着车顾莱的四肢百骸, 给她绵长的痛苦。   她心有万般悔恨与怜惜,却无法动弹半步,都只能退回她潮冷的身体里。   申似锦慢慢地往前走,她想走快点,再走快点,离车顾莱越远越好。   她走的太快, 前方服务员正端着一盘咕噜鱼, 一边说着“小心点啊各位, 不要被烫到了。”   正说着,有个小孩跑过来, 越过服务员身边, 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服务员是个瘦弱的女孩子, 端这盆咕噜鱼有点费劲。   而申似锦离服务员很近,眼看咕噜鱼的铁锅就要往她的方向摔,就算她想躲,却因为右脚的不方便,也来不及躲了。   车顾莱大步上前,拽着申似锦的手腕往旁边一躲,铁锅砸在了车顾莱手上,滚烫的汤类洒在她手背。   车顾莱第一反应就是将手往后藏。   申似锦看见是车顾莱,手腕挣扎了一下,车顾莱知道她现在不喜欢自己碰她,便立马松开了手。   车顾莱抿了一下薄唇,淡声“小心点。”   “谢谢。”申似锦匆匆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看着申似锦越走越远的背影,车顾莱才将红透了的右手伸出来。   服务员惊讶地叫了一声,“客人,你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车顾莱的右手被烫的特别红,手背甚至肿了起来,与纤瘦的左手相比,右手肿的像个红透了的猪蹄。   服务员想帮她涂药。   车顾莱的心思全在申似锦身上,也不知道她脚受伤一个人能不能安全到家,因此对自己的烫伤完全不在意。   “不用了。”车顾莱只用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残渍,便不再管它了。   她走出了餐厅,她不放心申似锦。   刚走出去,就看到申似锦已经打到了车,两人刚好对视了一眼,申似锦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车开走了。   车顾莱的目光一直放在那辆车身上,直到看不见了,她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右手火辣辣的疼。   她不在意地啧了一声,去买了一瓶冰水贴在右手上。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不想让申似锦看到,当时只是本能反应了。大概是怕申似锦会觉得她在博同情吧。   她不想要申似锦有惭愧的情绪。   车顾莱的右手挺严重,这几天办公都是让小许帮她操办。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申似锦那边徘徊,申似锦工作和住宿的地方叫兰景区,和她这个主城区离的还挺远的,开车过去都要一个半小时。   所以那几天她都是住在那边的酒店,导致公司的业务堆积了很多。   这几年公司越做越大,手下的艺人基本上都是火的没边,公司的实力派演员,影帝,女团男团之类的,在娱乐圈里都是顶端的存在。   除此之外,车顾莱还投资了餐饮,药品,交通等各种行业。   她的公司一时风光无限,成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娱乐公司,无数素人都想签约cg娱乐。   所以这几天的业务简直堆成了山,偏偏车顾莱手还受伤了,她和小许两人天天加班到深夜,但大部分时间车顾莱都让小许先回去,自己留在公司加班。   “小许,兰景区那边的分公司创建的怎么样了?”车顾莱喝着咖啡提神,一边看文件一边问 。   小许在整理文件,说“就等上市了。”   车顾莱眼眸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小许,你知道天笃中学吗?”   “知道啊。”   “这个学校怎么样?”   “很好啊。”小许打了个哈欠,“它是兰城重点中学之一,好像是个私立学校吧,里面的人要么都是花大价钱进去的,要么是凭着很好的成绩,网上的人都说这是个贵族学校。”   车顾莱道,“是吗?那老师的待遇应该不错。”   “对啊,里面老师工资都很高哎。”小许揉了揉眼睛。   这么说,申似锦的工作还可以。   车顾莱松了口气。   她很怕这几年申似锦过的不好。   “你问这个干什么呀,车总。”小许又八卦了起来,“你家里有人在里面吗?”   车顾莱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人称呼她和申似锦的关系。   家人,肯定不是。   朋友,也不准确。   爱人,大概也不是。   这么一看,她和申似锦的关系竟然都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 。   “你先回去。”车顾莱看小许困的不行,便说道。   “那车总您呢?你的手能行吗?”   “没事。”车顾莱淡淡道,“你回去休息吧。”   小许走了。   办公室里只有车顾莱一个人。   她的手包着纱布,打字不太方便,导致效率很慢。   她连喝了好几杯咖啡,短暂休息间,看见那张照片。   她拿了过来。   这些年她总是会看着这张照片,无数次她都想如果这张照片申似锦的脸没被划烂就好了。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拍一张合照。   她摸着这张照片。   申似锦现在不认她,她该找什么理由接近她呢?   她很确定申似锦没死。   心心念念的人又出现在了眼前,她一定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她。   她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但她想弥补。   即使结果可能不尽人意,但是车顾莱也想试试。   她想把被自己毁的破碎不堪的申似锦拼好。   她想到了什么,打了一个电话。   “喂,琳姐,我想问我资助的那个女孩现在在哪里读书。”   “天笃中学吗?”车顾莱又问,“几班?”   —   早上,申似锦去班里看学生早读时,坐在后面一排的短发女生突然拉住了她。   “怎么了,谭遥同学?”   谭遥是她的课代表,不爱说话,性情高冷,只知道学习,申似锦以前经常教育她多去外面走走。   但她的课代表很有个性,表面答应的很好,背地里不听她的话。   让申似锦很无奈。   谭遥面无表情地说,“我能出去和您说吗?”   “好。”   申似锦带她去走廊,这个时间点正是早读的时候,走廊还挺安静的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申似锦关切地问。   谭遥面色纠结了一下,看上去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这让申似锦越发担心。   “没事,出了什么事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的。”   谭遥咬了咬牙,“老师,您中午能去我家一趟吗?”   申似锦柔声:“嗯?为什么?”   谭遥不擅长说谎,嗯嗯了半天,不确定地说“我家着火了?”   “什么?”   “呃,不是,我家煤气漏了。”   “啊。”   谭遥抓了抓头发,冷着声音说“我家人想见你。”   “你家人吗?”申似锦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总是要低着脖子和她讲话,“是想找我聊你的学习情况是吗?”   谭遥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好,可以的。”申似锦吓死了,还真以为她家怎么了,她摸了摸谭遥的脑袋,“我中午和你回去。”   谭遥有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   放学后,申似锦跟着谭遥坐公交回去。   “谭遥,你家有几口人啊。”申似锦坐在她旁边,问。   谭遥想了一下,古怪地说“加上我两个吧。”   申似锦觉得自己可能问错话了,“不好意思啊谭遥同学,老师问错话了。”   谭遥摇头,冷着脸,老气横秋地说“没关系。”   申似锦觉得她年纪轻轻,就冷冷淡淡的,以后长大了不得成个冰块,就和那个人一样。   申似锦意识到时自己在想什么,赶紧晃了晃脑脑袋,想把令人不快的记忆甩掉。   “怎么了,老师。”   “没事。”   两人下了车,进到小区里面。   申似锦的脚已经好很多了,本来就不是很严重,她请了几天修养,就好的差不多了。   但谭遥还是放慢了脚步,想让申似锦慢点走。   这几年申似锦家访惯了,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紧张。   她买了点东西打算给谭遥的家人。   谭遥看到了,说“她不需要的,这些东西她想买多少是多少。”   她想帮申似锦拎东西,申似锦不让。   谭遥打开门,“进来吧,小申老师。”   申似锦脱鞋进来,谭遥给她拿了一双鞋子。   谭遥的家是个单人公寓,干净整洁。   “你一个人住吗?谭遥同学。”申似锦将水果放在茶几上。   “大部分时间是。”谭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老师,喝水。”   “好,谢谢谭遥同学。”   “你家人呢?”申似锦喝着水问。   谭遥皱了一下眉,“应该快回来了吧。”   正说着,门被打开了。   谭遥叫道“顾莱姐姐。”   申似锦一口水差点吐出来。   她震惊地往门口看。   只见车顾莱拎着一大袋子的东西,脱鞋进来。   她看了申似锦一眼,可能有点心虚,假装平静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给你的。”车顾莱把手里一个袋子给谭遥。   “你还知道我穿什么衣服的码数啊。”谭遥摸了摸袋子里的衣服。   车顾莱淡声“琳姐告诉我的。”   谭遥也淡淡地回“那琳姐怎么没告诉你我已经上初中了,你却还以为我在上小学。”   “你行了啊。”车顾莱背对着申似锦,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是你资助人,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谭遥面无表情吐了吐舌头,忽而对着申似锦说“小申老师,这是我资助人,勉强算我的家人吧。”   申似锦坐在沙发上,表情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温和。   她怎么也想不到谭遥所谓的家人是车顾莱。   恐怕这次是车顾莱故意让谭遥这么说的。   申似锦很想走人,奈何学生在这,她也不好就这么走掉。   车顾莱终于转过身,看着申似锦。   “小申老师。”车顾莱神色平和,清清淡淡地地叫了一声,“你好,我是谭遥的半个家长。”   申似锦:“……”   --------------------   谢谢各位亲爱的关心哦,放心,我没事的,我就是今天一天没吃东西,有点低血糖而已。   很感谢你们关心我的身体哦,谢谢啦,这章每个人发红包哈。 第38章   申似锦想立马走人。   她坐在那里, 没有说话。   车顾莱看着她,也不说话。   谭遥能感觉的出来她们两认识,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关系看起来不好的样子,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谭遥只好开口。   “顾莱姐姐,你买了什么, 这么多?”   车顾莱说“刚刚去超市买了菜, 中午我来做饭。”   她顿了一下,用平淡有度的嗓音对申似锦道:“在这里吃了中饭再走吧,小申老师。”   申似锦垂着眼,“不用了。”说着就要离开, 车顾莱的眼睛微微眯起。   “小申老师。”谭遥叫住了她, 平静地说“吃完再走吧, 我家人还没问你我的学习情况呢。”   她难得说那么多话, 这都是为了她那个资助人。   申似锦不太会拒绝对学生的要求,况且她本来就是为了家访来的,车顾莱现在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她已经决定装不认识她了,她要是现在走了,就太明显了。   谭遥扶着申似锦的肩膀, 将她按在沙发上, “坐吧, 小申老师,我去给你洗水果。”   “不用麻烦。”申似锦叫住她, 但谭遥人已经去厨房了。   客厅只有她们两个人。   车顾莱将东西拿出来, 问“小申老师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辣也能吃吗?”车顾莱不清楚申似锦喜欢吃什么, 以前吃饭的时候申似锦因为食欲差, 基本没怎么动筷子,这就导致车顾莱不知道她的饮食口味。   当然,也可能是她不关心的原因。   车顾莱想想那时候自己的漠视,只想回到过去给自己一个巴掌。倘若自己能再多了解申似锦,也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有心想对她好,却完全不知道她喜欢哪种好,只能像个不熟悉的人一样询问她的喜好。   申似锦嗯了一声,“可以。”   谭遥给她洗了水果,在车顾莱去厨房做饭的时候,谭遥也去帮忙了。   “你还会做饭。”谭遥说。   “嗯。”车顾莱正在切肉,“你老师还在客厅吧。”   谭遥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申似锦,“还在。”   车顾莱点了点头,就当是回应了。   “你认识小申老师。”谭遥帮她洗菜,低眉用陈述的语气淡声说着。   车顾莱嗯了一声。   谭遥面无表情地说,“但老师好像不认识你啊。”   车顾莱啧了一声, “你可以闭嘴了。别洗了,去陪你的小申老师。”   “你一个人可以吗?”谭遥看看她右手的纱布,问。   “没事。”车顾莱说,“小伤,去吧。”   “行。”   谭遥把申似锦带到她房间去了。   车顾莱很少做饭,但厨艺还行,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她看着这些菜,心想这恐怕是她第一次给申似锦做饭。   “谭遥,带你老师出来吃饭。”   “知道了。”   三个人坐下了。   申似锦故意挑了一个离车顾莱很远的位置。   车顾莱看到了,眼皮颤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谭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皱了一下眉“顾莱姐姐,怎么辣菜怎么多?”   “怎么了?”   “小申老师胃不好,不能吃辣。”谭遥说,“她在食堂都吃的很清淡。”   车顾莱喝着水的动作顿住了,她的表情发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申似锦。   她没告诉自己。   她连这种事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申似锦笑了一下,笑容疏离柔和“你姐姐不认识我,不知道也正常。”   车顾莱食欲一下子没了,她的心情倏而转阴,疲惫地对着谭遥说“谭遥,你去下面的餐厅重新买点清淡的。”   她拿起手机给她转了一笔钱,“刚好你不是想吃那家的乳鸽吗,也一起买了。”   谭遥的视线在她们两之间转了又转,拿起手机出门,“好。”   客厅只有她们两个人。   车顾莱问,“小申老师不喜欢吃辣,刚刚为什么不说。”   申似锦慢慢地喝着水,表情恬淡,“不重要。”   “那什么是重要的。”车顾莱没忍住说,“胃不好,完全可以和我说你的忌口。”   说到底她的喜好,只是没有在她面前说的必要而已吧。   申似锦唇角带着一点礼貌的笑意,像是对一个陌生人那样礼貌有度的温和笑容,“谭遥姐姐,我只是来家访的,不需要太麻烦了。”   她一字一句,就连笑容的弧度都是精准的礼貌疏离,她已经不复五年前的天真了。   现在的她已经算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陌生又熟悉。   看着一桌子的菜,车顾莱的右手莫名又疼起来了,其实她的烫伤已经好很多了,只是因为红的太丑了,车顾莱便用纱布包了起来。   刚刚做了一大桌子的饭,手都没感觉到疼,现在莫名又觉得疼,十指连心,连心脏也疼了起来。   “谭遥姐姐,我学校还有事,如果您不打算和我聊谭遥的情况,那我就得走了。”   车顾莱淡声“但小申老师您还什么都没吃。”   “没事的。”申似锦不想看见她,“我去学校吃一点就行。”   车顾莱冷笑一声,带着点苦涩,“宁愿浪费时间去学校吃,也不愿意在这里吃吗?”   申似锦没说话,拿着包就要走。   “谭遥的学习怎么样?”车顾莱突然问。   申似锦放下了包,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在班上数一数二,只是太孤僻了,不合群。”   车顾莱目光淡淡,“谭遥从小就这样。”   她们两现在就像是普通的家长和老师一样,规规矩矩地谈着学生的情况。   申似锦挺担心这孩子的,便问她“谭遥父母呢?”   车顾莱见她对一个学生的态度都比对她还要关心,心里难免不平衡,但是这也是她自作自受,车顾莱除了苦涩,也说不了什么。   “她在一个落后的村子里出生,妈妈生下她之后跑了,爸爸在她七岁那年带她去城里,把她扔在那自己也跑了。”车顾莱慢慢地吃着已经冷掉了的饭菜,一边说“她被福利院收养,福利院的孩子都欺负她,她受不了逃了,在一家小餐厅里做童工,结果餐厅倒闭了,她没处去,四处流浪。”   申似锦没想到谭遥过去这么艰难。   车顾莱又接着,“我去外地谈项目的时候,看到她站在餐厅外面,眼睛巴巴地看着我桌子上的菜。我便给了她一顿饭,之后她就跟上我了,我见她可怜,给她找了个好的福利院。之后她不想找她父母抚养她,只是拉着我的袖子说,让我帮她,以后长大了会双倍给我报酬。”   申似锦没说话,一方面是震惊于谭遥的经历,一方面是不理解车顾莱怎么变的有善心了。   但是车顾莱和她什么样都无关。   “所以,谭遥性子才会这么孤僻吗?”   “差不多。”车顾莱喝了一口水,“我见到她的时候就不爱说话,跟我说话也是没表情。”   车顾莱放下杯子,拧了一下眉,“前几天有人跟我说,这孩子有抽烟的倾向,我有点不放心。”   车顾莱没说假话,谭遥是她资助的第一个孩子,这些年来,她虽然只是谭遥的资助人,但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对她也有点感情。   申似锦皱眉,“这样吗?有点严重。”   “是你平常给她压力了吗?”申似锦问她。   车顾莱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只有学生的事,申似锦才会不躲避她。   “没有。”车顾莱淡道。   “我知道了。”申似锦说,“以后我会更关注她的,你作为她的半个家长,也要好好关心她。”   “要走了吗?”车顾莱说。   申似锦点头。   “慢走。”   申似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车顾莱看着一桌子几乎都没动过的菜,她默默地吃着已经冷掉了的菜,沉默而无声。   过了好半会。   谭遥才开门进来,“小申老师走了。”   车顾莱嗯了一声。   “她在下面饭店吃了。”谭遥将打包的菜放在了桌子上,“我陪她一起吃的。”   “她吃饱了吗?”   “嗯。”   “那就好。”车顾莱吃了一点已经冷掉的饭。   “你白做了。”谭遥坐在她对面,给她泼冷水。   车顾莱甩了甩酸疼的右手,“你是真不会说话。”   谭遥问“你以前对老师做了什么吗?”   车顾莱靠着椅背,想了想,扯了扯唇。   “大概是无法原谅的事。”   她站了起来,摸了摸谭遥的脑袋,“你不要想太多。”   谭遥疑惑。   “别太给自己压力,我资助你就是小事一桩。”车顾莱拎着包,往外走去,“烟就别抽了。”   “你好好长大就行。”   谭遥坐在位置上,紧紧地抿着唇,背僵成一条直线。   “对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车顾莱突然说“你知道你老师最近喜欢吃什么吗?”   —   申似锦不明白车顾莱为什么又来找她。   明明她已经死了五年了,车顾莱难道不应该忘记了她吗?   为什么现在总是出现在她生活里。   申似锦不明白,车顾莱的到来无疑打破了她安稳死水的生活。   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申似锦以前就不理解她,到现在也一样,她完全摸不清车顾莱的目的。   车顾莱是噩梦。   申似锦讨厌噩梦。   吃完中饭之后,申似锦来到办公室,前几天刚刚进行了一场考试,她还要批卷。   办公室人不多,大多老师都出去吃了。   申似锦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突然一个盒子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她吓了一跳,抬头想看看是谁。   是谭遥。   “谭遥同学,这是……”   谭遥说,“这是我姐姐让我带给你的。”   放在桌子上的是一盒老牌子的糕点,这是申似锦很喜欢吃的一家,因为味道和外婆过年给她做的糕点很像,但是这家一般只营业三个小时,买的人巨多。   申似锦以前会买一点给进步的学生尝尝,久而久之,学生都知道申似锦喜欢吃这种糕点。   她的确特别喜欢,但实在难买,很多时候都会和她上班时间冲突,要么就是排几个小时的队。   申似锦没那么多精力。   “你姐姐?”   谭遥点头。   申似锦抿了一下唇,叹了一声气,“你拿走吧,谭遥同学。”   “为什么。”谭遥问,“我姐姐五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的。”   申似锦只是摇摇头,“你拿去吃吧,不然给班上的人吃一点。”   谭遥皱眉,显然不愿意。   “谭遥同学,你如果放在我这,我也只会放角落里坏掉。”申似锦轻声轻语,“你拿去吧。”   谭遥面无表情地想了一下,“姐姐给你的,我没有权利收。”   “老师,我要做作业了。”谭遥怕她又说什么,直接转身跑了。   申似锦看着这盒糕点,简直头疼。   老实说,她完全搞不懂车顾莱的示好。   还排了五个小时的队。   她这种大忙人还有心思办这种无聊的事。   申似锦看着这盒糕点,没有丁点食欲,反而是觉得反胃。   她将糕点放在了下面柜子的角落,不再管了。   当天晚上,谭遥上完晚自习回到家,车顾莱正坐在沙发上办公,看到她回来,随口说了一句“厨房有馄饨。”   “嗯。”   谭遥将馄饨端出来,慢慢吃着。   “她收了吗?”车顾莱问。   “收了。”   “那就行。”   车顾莱揉了揉自己的腿,天知道为什么这家店这么火,大冷天的她排在外面排了五个小时。   这家店还不能预订。   这几天的天气十分寒冷潮湿,车顾莱的左腿开始隐隐作痛,又站在外面排了五个小时,回到家之后她腿已经疼的走不了路了。   不过幸好申似锦收了。   她没指望申似锦就因为一盒糕点就对她改观,她只是想到了以前申似锦对她做的那些。   车顾莱也想用同样的办法对她好。   在示好这方面,她很笨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她过去做错了太多事,现如今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与缓解内心无尽的悔恨,只能拙劣地一步步走。   “你打算住这了吗?”谭遥问。   “不能住吗?”车顾莱看着电脑,随口回。   “没。”谭遥说,“你住。”   吃完馄饨之后,谭遥给她拿了一个热水袋,“腿还疼吗?用这个试试。”   车顾莱左腿泛着密密麻麻的疼,接过了她的热水袋,想到了什么,问她“你把糕点给你老师的时候,她的表情是怎么样的?”   谭遥想了一下,表情不太好,“你确定要听吗?”   “算了。”车顾莱想想应该是不好的,毕竟是讨厌的人送的东西。   只希望申似锦看到这份糕点,心情可以好一点点。   —   天气越来越冷,车顾莱这几天都待在谭遥的公寓里,卧在床上线上办公。   申似锦死后,车顾莱总是在做噩梦,有天晚上她做完噩梦之后心慌的很,对申似锦的思念达到了顶峰。   她半夜跑到她墓碑前,企图缓解内心令人痛苦不堪的窒息。   车顾莱站在雪夜里,一站就是一晚上。   那天之后,她的腿一到这种天气就疼的更明显了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车顾莱腿便时不时地开始隐隐作痛,一走路就疼。   外面雨越来越大,黑压压的一片。   申似锦今天带着几个学生去另外一个学校比赛,比赛完之后又带他们去别的地方吃饭。   吃完之后已经天黑了,暴雨直降,门外雨水已经漫上来了,已经快漫到脚踝的高度。   几个学生吃完饭之后都被自家家长接走了,有一个学生没有带伞,她要走路回去,申似锦便把自己雨伞给了她,让她快点回去。   “那你呢老师。”拿着申似锦雨伞的同学问。   “我等雨小点走。”申似锦帮她弄好头发,“快点回去,家人会担心的。”   “谢谢老师。”   学生走之后,申似锦站在公交站台等车。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关系,公交车很少,即使有,也不是她要坐的那路。   雨越来越大,申似锦的衣服都快淋湿了。   谭遥回到家,车顾莱看到她全身湿漉漉的,让她去洗澡。   “知道了。”谭遥甩了甩身上的水,班级群有信息,她不怎么关注群信息,他们太吵了。   但是她看到了“小申老师”的字眼,便看了一眼。   群里面有个同学问有没有住在一中附近的,小申老师没伞,有没有人能给她带一把,她怕小申老师淋雨。   “顾莱姐姐。”谭遥说。   “怎么了?”车顾莱看着电脑。   “你要不要去接小申老师。”   申似锦已经等了半小时了,还是没有车,打车也打不到,这站台附近也没有超市,她想买把伞都不行。   申似锦不喜欢下雨,一到下雨耳朵就很吵,她揉了揉耳朵,尖锐的耳鸣混着雨声,几乎要震碎她的耳朵。   她捂着耳朵,表情痛苦,脸色越发苍白。   她的眼睛也看不清。   没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   申似锦蹲下了身,全身冷的要命。   下雨堵车,车顾莱坐在车上急的要命,也不知道申似锦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淋湿。   眼看着堵车堵的没边,车顾莱干脆下了车,拿了伞走路。   左腿很疼,车顾莱没空在意,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公交站台看到了她。   “申似锦!”车顾莱叫了她一声,但雨声太大,申似锦又捂着耳朵,根本没听见。   车顾莱只能加快脚步,在离她几步远时,又叫了她一遍“申似锦!”   申似锦似乎听到了,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但她看不清,直到车顾莱走近了,耳鸣在慢慢消失,她才意识到这是车顾莱。   “我送你回去。”车顾莱说着就要去拉她的手,申似锦却仿佛见到了某种噩梦似的,倏地站了起来,手慌张地一躲,眼神惊恐地看着她。   “你别碰我。”申似锦头发湿漉漉的,苍白的脸也湿湿的,她的意识有点不太清楚,下雨天夺去了她几分清明。   车顾莱看见她的眼神,全身一僵,喃喃着“申似锦……”   申似锦往后退了几步,似乎车顾莱是某种恐怖的鬼怪。   车顾莱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抽离,无数的冰块往骨骼里面灌,她感觉到刺骨的冷。   申似锦在害怕自己。   她很熟悉这个眼神。   这是她五年前,每每精神病发作,看到了某种恐怖的幻觉都会产生这种眼神。   我也是她恐怖的幻觉之一吗?   车顾莱知道申似锦恨自己,但是她没有想到是这种程度。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为了申似锦痛苦的幻觉。   她也是残害申似锦精神的施暴者之一。   车顾莱心脏传来一种不可言状的疼,她几乎疼的快直不起腰,喉咙也像塞了厚厚的沙粒,一出口就是沙哑的音色。   “申似锦……我。”   “小申老师。”远处走来一个女孩和一个中年女人。。   申似锦听到学生的声音,意识才彻底回来,她转过身。   “林昭同学。”   女孩就是上次送鲜花饼给她的女孩。   “老师,我给你送伞来了哦。”林昭笑着说,“刚刚有人在群里问有没有人可以给你送伞,我家就在这附近,就过来啦。”   中年女人是她妈妈,也笑着说“小姑娘,被淋湿了吧,先去我家暖一暖。”   车顾莱感觉到一种慌乱的危机,她抓着申似锦的袖子,“申似锦,我送你回去。”   申似锦慢慢地拽开了她的手,平静地说“很感谢小姐你来,雨很大,赶紧回去吧。”   说着,她接过了林昭的伞,牵着女孩的手离开了,没有回头看她。   “申似锦,别走!”   车顾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去,目光赤红,却没有让她回来的资格。   她的左腿此时疼的厉害,忍不住坐在了站台椅子上。   申似锦。   车顾莱不甘而恨恨地叫着这个名字。   这就是被冷落的感觉吗?   车顾莱说不清现在是腿疼还是心脏疼,只觉得全身都空空的,忍不住弯下了脊背,以手掩面,露出不甘而冰冷的眼睛。   太疼了。   —   申似锦没有去林昭家,拿了伞就回去了。   洗漱完之后,她躺在床上,大脑放空。   莫名想到了刚刚的车顾莱。   慌张失措。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神情的车顾莱,她总是冷淡内敛的,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动情。   即使是自己,也没有资格触动她的情绪。   而刚刚她却因为自己选择接过别人的伞,而变的失措。   就好像车顾莱是被背叛的人。   申似锦真的不明白车顾莱这些行为举止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的脸和那张脸相似,车顾莱的恨还没有完全泯灭,所以缠了上来,又准备像对待原主一样玩弄她吗?   可是五年前她都已经死了啊,即使有再深重的恨,也该消失了呀。   而且,她不是那个申似锦啊。   该受的罪她已经受了,为什么还要让她遇见车顾莱。   车顾莱是有多恨那位原主,即使是相似的脸,她也一样的恨。   申似锦将脑袋埋进抱枕里,蜷缩成了一团。   —   车顾莱回到家,谭遥正在做数学作业,听到声音往门口看了一眼,皱眉问道“你怎么全湿了。”   车顾莱脸色苍白的很,左腿疼的一下子没站稳,半跪在了地上。   谭遥连忙放下笔,跑过去扶她。   她将车顾莱扶到沙发上,又给她拿了一条干毛巾。   车顾莱接过毛巾,“我来,你去做你的事。”   谭遥没给,帮她擦头发,“你怎么了?没有接到小申老师吗?”   车顾莱抓着左腿,疼的眉心紧紧地蹙起。   “她不愿意接过我的雨伞。”   谭遥沉默了一下。   “顾莱姐姐,你到底对小申老师做了什么。”谭遥在车顾莱的事上话总是会多起来,“小申老师脾气很好,很少发火,班上有人闹事,她也不怎么动怒。”   “能让小申老师不愿意见的人,那个人是不是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谭遥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道。   车顾莱冻的嘴唇发紫,长卷发湿漉漉的铺在后背上,她痛苦地捂着脸,迟迟不说话。   只要想到刚刚申似锦惶恐的眼神,以及拒绝她的疏离态度,车顾莱就觉得心脏疼的无法呼吸。   申似锦害怕她。   这是她的错。   是她过去亲手做的恶。   现在她终于尝到了苦果,却怪不了任何人。   真的不可挽回吗?   她只是很想念申似锦。   想对她好,想补偿她。   她只是想多看看申似锦,她太想她了。   哪怕只是看看她的脸,车顾莱都觉得心脏安稳。   她想缓解一千多天积攒的想念。   她做错了事,所以想挽回。   但是这似乎是一件极难的事。   因为申似锦害怕她。   这是杀她的钝刀。   -------------------- 第39章   临近期末, 申似锦比平常更忙了,他们班是学校的重点班之一,每次一到考试期, 各种测试多的飞起。   申似锦每天批卷都批的眼睛疼。   这还没批到一半,有学生跑到办公室来。   “小申老师,谭遥被球砸中了。”有个女学生急匆匆跑到她身边, “她眼睛肿的睁不开了。”   “现在在哪里。”申似锦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笔, 跟着学生跑到操场上。   今天他们班上体育课,只见操场上围了一群人,看到申似锦来,纷纷叫了一声小申老师, 而后乖乖给她让路。   “怎么回事?”申似锦跑到谭遥身边, 谭遥捂着眼睛, 没有说话。   一个男生抱歉地说“是我不小心把球打到她脸上了。”   谭遥的额头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大的包, 申似锦拧了一下眉,拉着她的手“我带你去医务室。”   谭遥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她的眼睛没出问题,只是眼圈周围很肿,额头也是红红的一块。   医生给她擦了药,让她好好休养。   “怎么就被打中了呢?”申似锦摸着她的额头,忧心地问。   谭遥沉默了一下, 说“是我戴着耳机听听力, 没有听到他让我躲开的声音。”   申似锦带着她出去, 轻轻柔柔地说“体育课就好好运动一下,为什么那么拼命呢?”   “我怕顾莱姐姐觉得我没有价值。”谭遥听着申似锦恬淡的嗓音, 忍不住开口。   “如果我没有价值, 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申似锦看着她清秀青涩的脸, 忍不住想起以前的自己。   毕竟那时候的她也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没有呼吸的权利   直到现在,她依然这么认为。   而她现在是为了什么活着呢?   大概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吧。   但她是她,谭遥还是个孩子,申似锦不禁怜爱她,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要这么想。”申似锦说话慢慢的,“你已经很厉害了,不用再给自己压力。”   她顿了一下,说“你姐姐不会这么认为的。”   “小申老师知道我姐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两人经过冬日里长长的走廊。   申似锦几乎没有犹豫地说“不知道。”   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车顾莱是个什么样的人。   谭遥垂着眼皮,“小申老师不喜欢我姐姐吧。”   申似锦是真不想在学生面前谈这些事,她叹了口气,“谭遥同学,这些事以后就不要再问了,好吗?”   “对不起 ,老师。”谭遥突然说。   “嗯?”   走下楼梯,谭遥低低地说“我一直在为我姐姐的事打扰你。”   申似锦笑了一下,摸摸她的头,“没事,以后你就专心做你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让谭遥不要再给车顾莱办事了。   谭遥嗯了一声,耳朵有点红。   “那我先去操场了。”   “小心你脸上的伤。”   申似锦看着她的背影,想她都这么说了,谭遥应该不会再为了车顾莱的事来找她了吧。   放学之后,外面已经黑漆漆的一片,天空似乎落雪了。   申似锦将下半张脸都藏在了围巾里,刚一走出校门,就看见车顾莱站在车旁边。   路灯将她的身影来的很长很长,五年时间不久,岁月给车顾莱秀艳绝绝的脸增添了几分疏离的成熟气质。   她想借着人群的掩护,躲开车顾莱。   但车顾莱已经看到了她,“小申老师。”   申似锦走不了,只好平静地说“谭遥姐姐,你来接谭遥吗?她已经回家了。”   “不。”车顾莱淡声,“我来找你。”   “是吗?但我还有事,恐怕要先走了。”说着申似锦就要走。   车顾莱想去拉她,但一瞬间她又收回了手,“小申老师,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申似锦低眉,“我不觉得我需要见什么人。”   眼看她又要走,车顾莱开口“小申老师,只是见个人而已,几分钟的事,你会感兴趣的。”   “倘若你不去。”车顾莱看着她疏离的脸,心情也不怎么好,“那个人就要倒霉了。”   申似锦瞪着她。   车顾莱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自我,这点即使到了现在也没变。   申似锦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无礼的人。   车顾莱只觉得她的眼神让人无端生痛,语气带着点涩“我只是想带你去见个人。”   申似锦:“十五分钟。”   车顾莱一喜,带着她飞快地到了一处离这不远的仓库。   申似锦走进去,仓库里面躺着一个人,身上带了着伤。   “这是上次撞你的那个男生。”车顾莱踢了踢男生,男生看起来十八岁的样子,看到申似锦,连忙站了起来,慌张地说“姐姐,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小心撞了你。”   申似锦看着车顾莱   车顾莱平静地解释道“我把他找出来了,欺负过你的人我都会帮你报复回去。”   “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理,都由你来决定。”   男孩眼泪汪汪地看着申似锦,仿佛在看一个救世主 。   申似锦觉得车顾莱的话很可笑。   什么叫欺负过她的人都会帮她报复回去。   这一派深情护短的样子是给谁看的呢?车顾莱看着自己这张脸,是怎么能说的出这种好笑的话。   反胃感又涌了上来。   那些过去的不堪此时又涌现在脑海里,听着车顾莱依旧唯我冷淡的语气,无数的痛苦在她心里翻涌成凉薄的恨。   她几乎想也没想地说道“那你呢?你和他不是一样的吗?”   车顾莱愣了一下,“什么?”   申似锦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身走了。   车顾莱没理男孩,只顾着跟着申似锦。   雪越下越大了。   车顾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你其实认出我了吧。”   申似锦没有说话。   车顾莱也没说话,她连自己的车都没管了,只顾着跟着申似锦。   她知道申似锦已经认出她了。   现在是说开的好机会,车顾莱不想放弃。   就这样,车顾莱跟着她坐地铁,再走到了家里。   她撑着一把伞,为她遮雪。   申似锦的脸几乎都埋在了围巾里,雪天路滑,她眼睛又弱视,只能慢慢地走,有时候还要扶着墙。   好几次车顾莱都看到她差点要撞上电线杆,忍不住问“你……有夜盲吗?”   申似锦一路上都没理她,无论她说的是什么话,她一概不理。   车顾莱吃了个闭门羹,内心憋屈,却说不了什么,她甚至想去扶申似锦,申似锦犹如碰到了是什么脏东西,赶紧避开了。   车顾莱只能尴尬而冰冷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示好完全像个小丑。   申似锦开了门,车顾莱站在门外,目送着她进去。   “你进来。”申似锦侧了一下头,说。   车顾莱喜出望外,收了伞进到她家里。   申似锦的家不大,原木风,很干净温馨。   她去了厨房,似乎是去拿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一个盒子,放在了车顾莱面前的桌子上。   车顾莱看了一眼,脸上的喜猛然换成了僵硬的冰冷。   “这是你上次让谭遥给我的。”申似锦轻声说,“我没有动,本来想还给你,但我忘了。”   “可能糕点已经坏掉了。”申似锦把盒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很抱歉,我会把原本的钱还有你的跑路费一起还给你的。”   车顾莱苦笑一声,“你觉得我需要这个钱吗?”   “可能不需要。”申似锦缓缓地说,“但我想给你。”   “为什么?”一种名为失望的虫子在她心里啃咬,她的心脏全是密密麻麻的疼,时不时地透着风,冷寒的疼。   她排了五个小时的队给她买,不求她能对自己印象好一点,她只是想把申似锦喜欢的给她而已。   她完全不求什么,只是想让她得到想要的,能够开心一点   但是申似锦不需要,即使这是她喜爱的东西,可这是因为她送的,就显的无关重要。   “没有为什么。”申似锦摇摇头。   车顾莱不想看这盒糕点,这盒糕点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你是在报复我吧。”车顾莱直直地看着她,“因为我之前也轻视了你的甜点。”   她捂着刺疼的胸口,忽地笑了,笑容僵硬古怪,“啊,原来这就是好心被辜负的感觉啊,申似锦,果然很疼啊。”   “怪不得你之前那么伤心。”车顾莱的眼眶有点红,但因为她狰狞苦涩的脸色,显的不那么明显。   “这真的太让人不快乐了。”   申似锦看着她疯狂的笑容,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车顾莱凝视着她,往常冰冷的眼神里掺着不易察觉的悲恸。   “申似锦,我知道你认出了我,所以才会拒绝我的糕点,甚至不愿意见到我。”   车顾莱一字一句道,“就像你刚刚说的,我和他一样这句话,我是什么样,倘若你不认识我,又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申似锦的借口都被她堵死了,五年来的委屈与愤恨在此刻莫名藏不住,迸发了出来。   “我难道说错了吗?”申似锦悲伤地说,漆黑的眼睛空洞沉寂,“你和那个男孩有什么区别,不,你比他更恶劣。”   申似锦指着她,“你做了什么,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我没忘。”车顾莱说,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就是因为我没忘,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来找我。”申似锦喃喃,无比哀伤地看着她,“你来找我是又准备报复我吗?我都已经死了一次了,你还是那么恨我吗?车顾莱。”   “不——”车顾莱连忙摇头,“我来找你,是因为,因为……”   她突然说不出来。   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非常厚颜无耻。   她微微颤抖的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说“申似锦,我看见了你的随笔。”   申似锦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车顾莱嘴唇翕动,无力地捂着脸,嗓音悲痛“对不起……”   “申似锦,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我将她当成了你,对你做了那些事,对不起……”   车顾莱悲痛的弯下了腰。   申似锦面无表情,眼神空空的。   “这样啊,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原来的申似锦了吗?”   “是的。”车顾莱的嗓音沙哑的不行。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申似锦脸上没有表情,像个木偶人一样死气沉沉,语气古怪讽刺“补偿我吗?”   车顾莱眼圈赤红的,“如果我说是,你会觉得我恶心吗?”   申似锦的五官抽动了几下,悲伤的像是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   “没有意义。”申似锦扶着桌子,平静地摇摇头,“车顾莱,这完全没有意义。”   “我觉得有。”   “似锦,我知道,五年前是我的错,是我良心泯灭,对你做了那些事。”车顾莱说“我做错了事,所以想来补偿你。”   申似锦闭了一下眼,“不用了。”   车顾莱瞳孔收缩。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申似锦慢慢地呼吸着,“你只要……远离我就好了。”   车顾莱抓着桌布,表情极其受伤,“你不想见到我。”   申似锦毫不犹豫:“对,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见到你。”   她说的话每个字都像一座巨大的山,重重地压着车顾莱的脊背,她的全身都疼了起来。   她有想过申似锦不会想见到她,但是真的听到了之后,车顾莱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住。   车顾莱踉跄上前,“似锦,我想补偿你,想对你好,想弥补我的错误,这很难吗?”   看着她上前,申似锦往后退了几步,“车顾莱,你记得你以前说过什么吗?”   车顾莱怔怔地看着她。   申似锦语气没有波澜,“你说错误就是错误,它所带来的伤害永远不会消失。”   车顾莱的脸没有一点血色。   “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   现在的申似锦在车顾莱眼里,平静的可怕。   “你没有错,那个申似锦如此对你,你这么对她,我能理解。”申似锦咳嗽了一下,“我夺去了她的身体,承受你的报复,这是很平等的一件事,我们谁都没有错。”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温和,缓缓慢慢的,就像她淡和绵静的性子。   但车顾莱却觉得她的话残忍无比。   “所以,你没必要补偿我,我不是那个申似锦,我们两人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车顾莱却冲上来,握着她的肩膀,“什么叫没有见面的必要,我想了你五年,每天都在想如果你没死就好了。如今你真的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放弃。”   申似锦奋力挣脱了她,“车顾莱,为什么你还不理解,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我只是想要你远离我的生活。”   车顾莱被挣脱,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一下。   客厅短暂的沉默。   许久,车顾莱才哑声开口,“似锦,我不是单纯的想补偿你。”   “那还有什么。”   车顾莱脸色苍白,左腿微微法疼。   她摇了摇头,痛苦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想见你,这五年来,我总是会梦见你。”   她抬眼看向申似锦,呢喃“似锦,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为什么一直想念着你?   申似锦觉得现在的车顾莱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   不再冷淡无比,高傲冰冷,现在的她失态悲伤,就像是一个被困住了的鸟。   五年的时间,车顾莱变了很多。   也是,毕竟她也变了很多。   哪有人不变的。   只是车顾莱变化的理由又是什么呢?申似锦已经不好奇了。   听到她的话,申似锦苍白地笑了一下,“难道你爱上了她吗?”   申似锦用的是“她”,那个原主,而不是自己。   车顾莱眼神定住,表情怔忡。   申似锦却是累了,“车顾莱,拿着你的糕点走吧,以后都别来了。”   在申似锦转身的那瞬间,车顾莱突然开了口。   “我不知道。”   “似锦,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车顾莱看着她瘦弱的背,“我一直在想你,五年多的时间里,我也总是梦见你。”   申似锦张了张口,“别说……”   “我想,我或许是爱你的。”车顾莱自顾自地说,“但我想念的不是那个申似锦,是我出车祸之后出现在小镇里,陪着我的申似锦。”   “即使是现在,我也是因为想你,所以来找你。”   申似锦转过身,突然给了她一巴掌,而后抓着她的衣领,眼睛湿润,甜美的脸微微狰狞愤恨。   “车顾莱,你到底有什么脸面说出这种话。你喜欢穿过来之后的申似锦,但是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有对她好过吗?”   “我当初那么喜欢你,但你还是把我关进了精神病院里,我甚至死在了那里!”   申似锦兔子一样的个性很少动怒,但她人生里两次最大的情绪全都给了车顾莱。   车顾莱的脸被打的肿起,她双手垂着,被她抓着衣领,没有丝毫抵抗。   她听着申似锦凄切的话,沉默无比。   申似锦一直都是温软的性子,她任何时候都是温和的,即使是被欺骗了,也只是无声地咽下自己的痛苦。   是她将申似锦变成这样的。   车顾莱内心无比厌恶自己。   她难受的几乎快喘不上气。   车顾莱只能像个软弱之人,低声着“对不起,似锦……”   申似锦激烈的情绪慢慢缓了下来,她松开了手,言语疲惫。   “车顾莱,无论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这都没有意义,你离开吧,离我远远的。”   车顾莱摇头,“我做不到,似锦。”   “我知道我无耻,对你做了那些事还缠着你,但我太想见你了……”车顾莱已经没了昔日的成熟冷淡,她近乎是悲切地说“似锦,我过去做了很多的错事,从来没有人喜欢我,我那时候……不敢相信你是真的爱我,所以……”   她的眼神恢复了冷静。   “似锦,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千错万错,我不反驳。”   车顾莱的语气决绝“即使你觉得我恶心厚脸皮,我依旧不会离开你,我会为我的错赎罪。”   “即使是耗尽这一生。”   申似锦慢慢道“你是觉得我会忘掉过去,原谅你吗?”   车顾莱张口,刚想说话,申似锦接着补充。   “可我忘不掉,每次想到我送你的东西都成了垃圾,你辜负我的真心,我像个小丑一样不被爱,这些种种都无法使我的心脏安稳。”   车顾莱的心脏又疼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心脏病患者,每次发病都是为了申似锦。   申似锦平静地说“车顾莱,你这样死缠烂打我只会觉得恶心。”   车顾莱忍着心脏钻心的疼,“那就恶心吧。”   门被风吹开,雪飘了进来,两人的头发被吹的微微拂起。   申似锦没有想到车顾莱变的这么厚脸皮,她捂着脑袋,难受的摇头。   “车顾莱,这一切都有什么意义呢?”   车顾莱无力地闭了闭眼。   “有意义。”   “自此之后,我会一直在意你。”   申似锦觉得恶心,喉咙不可抑制地涌上反胃感,她捂着唇干呕了几声,车顾莱想上前,却不敢上前。   申似锦倏地将糕点塞进了车顾莱的手里,把她推出了门外。   “似锦——”   “车顾莱,你永远也不要来了。”   “还有,别叫我似锦。”   门被关上,车顾莱拍着门,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   但门始终没被打开。   雪飘飘洒洒,很快就落满了车顾莱的肩膀,她的左腿又忍不住疼了起来。   但她一点也不在意,整个人僵硬的站在门外,全身冷的要命,腿也疼。   几乎快站不住了。   申似锦的反应像密密麻麻的针,快要扎烂了的她皮肉,她全身都是说不清的难受。   但她无法怪任何人。   是她自作自受。   即使如此,她也不想放弃申似锦。   车顾莱身边尽是凉薄的感情,她这一生从来没有人用正常的感情对待她,所以她也无法避免的成为了了那些人之一。   她得到的情感太少,自此一生也只有一个申似锦。   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爱着一个人的痛苦,但她不想放弃。爱太稀有,冷漠如她,就算被人唾弃,也要不择手段握在手里。   纵使过程十分困苦,车顾莱也不会放弃申似锦。   她站在门外站了很久很久,腿疼的已经麻了,最后等到她的灯灭了,车顾莱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她的糕点被扔在了地上,早就坏掉了的糕点被埋在雪里,不见天日。   —   自那天之后,车顾莱就没来找她了,谭遥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车顾莱。   就好像那天晚上两人的歇斯底里都是幻觉。   申似锦倒是希望车顾莱真的想通了,不要再来找她了。   车顾莱看到了她的随笔,申似锦的确很震惊,也能理解车顾莱后面为什么会来找她。   估计是愧疚吧。   但她的愧疚对申似锦来说毫无意义。   更别说她爱自己,申似锦根本就不相信这几句。   虚情假意。   申似锦还是像以前一样忙着,天气冷,学校的晚自习便提早放学了。   她回家的那段路最近路灯坏了,申似锦每次走这条路都会有点慌。   一是眼睛不太好,她总是会摔倒,二是因为黑,她有点害怕。   每天晚上她都要自己给自己打气。   但这几天每次她经过这条路的时候,一辆车会适时地开过来,车灯便照亮了整条路,最后经过她家。   刚开始她以为只是巧合,后面发现这辆车几乎每晚都是在她回来的时候便开了过来。   她甚至还以为这辆车是黑车,但是后面发现这辆车就只是经过这条路而已。   很多次她想让路给它,但车子只是跟在她身后,即使她让路给它,车子也不动。   申似锦很好奇车子主人是谁,但是天黑,即使有车灯,她的眼睛也看不清里面的人,车身也看的不是很清楚。   她想感谢车主。   可车窗一直不打开,对于她的询问也只是沉默。   久而久之,申似锦就只好把车主归类为好心的怪人一类里。   晚上,谭遥已经睡下了,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披着毯子,走到客厅。   “你又开车到小申老师家那边去了。”   车顾莱眉眼恹恹的,脸颊两边是异常的红,时不时地捂嘴拼命咳嗽。   “你还没睡?”车顾莱嗓音是极其沙沙的哑,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谭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刚要睡。”   车顾莱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厅沙发上,最近一直在下雨下雪,她左腿就没好过。   “你生病了还去。”谭遥拍了拍她的背。   自从上个晚上车顾莱莫名淋了一身雪回来,就开始发高烧,咳嗽,不管是吃药还是打针也不见得好。   她还无所谓,生着病还要处理工作,导致发烧反反复复的,这几天谭遥逼着她好好休息。   好不容易烧退了,结果前几天她晚上又开车去了外面,很久才回来。   然后又发烧了。   连续好几天都是这样,下雨的天气腿又不好,还非要开车出去。   后面谭遥才知道是她老师家路灯坏了,雪天路滑,她看不见路,经常摔跤,车顾莱才想出了这点。   “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车顾莱喝着水,淡淡道“没必要。”   的确没必要。   倘若让申似锦知道她一直在跟着她,心情肯定会不好。   她那天晚上才刚惹怒了申似锦,她还不想那么快又去她面前惹她不快。   而且她还生着病,申似锦身体不好,她不想传染给她。   谭遥一个初中生不懂大人的心思,她去找了热水袋给她放在腿上。   又去翻了翻退烧药,让她吃下。   车顾莱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就是睡的不是很好,眉心紧紧地蹙起,嘴里还说着什么。   谭遥把她扶锦房间,才听清她说了什么。   她在叫“似锦。”   路灯还没修好,申似锦像往常一样回家,身后那辆车还是在后面。   申似锦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她越过了自己家,往前方走去。   这条路也没路灯。   不出所料的,那辆车也一直跟着她。   申似锦慢慢地往前走。   身后那辆车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了她。   申似锦走到了海边。   今晚的月亮很白且亮,亮盈盈地照在沙滩上。   申似锦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着红色围巾,目光空远地望着翻涌的白色海浪。   她慢慢地往前走。   一双手猛地握着她的手腕。   “申似锦。”   车顾莱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你要干什么?”   申似锦空洞的眸子动了一下,她转头看向车顾莱。   “果然是你一直在跟着我。”   车顾莱没心思搭理这话。   “你为什么来这里? ”   申似锦没有说话。   “你经常来这里吗?”   “嗯。”她终于开口。   “来这里……做什么?”   “来寻死。”她平静地说。   车顾莱瞳孔急骤收缩,“你……”   “今天是我妈的祭日。”申似锦突然说   她平淡地开口“每年这个时候,她总是会来找我,让我陪她去死。”   车顾莱沉默 。   这是申似锦真正的生活。   她以前也跟自己讲过她的过去,但那时车顾莱觉得她在发疯,并每当一回事。   现在想想,或许申似锦小时候和她一样,过的并不好。   不,长大了也不好,被她这个人渣玩弄。   车顾莱再一次想杀了过去的那个自己。   她看着申似锦的侧脸,心疼便如海水涌上骨骼。   申似锦却不再说这个话题。   “车顾莱。”她说,“那天晚上我脾气太过激了,事后想想,其实你我都没错。 ”   “我们只是不合时宜。”   车顾莱脸色苍白了几分。   申似锦将脸埋进围巾里,慢慢地说“虽然重新有了生命让我困苦,但是我也不会想着死去了。事到如今,我想丢掉过去的一切,就这么死水般的活下去。”   “过去的一切……”车顾莱艰涩开口,“也包括我吗?”   “嗯。”   “车顾莱。“申似锦唇角带着点寡淡的笑,“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或许我们可以再见了。”   她转过身。   “谢谢你前几天开车给我照路。”她很轻很淡地笑了笑,“以后就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申似锦走了。   车顾莱看着无边的海,乌黑长发被风吹起。   她深深地闭了一下眼。   不可能再见的。   “申似锦。”她低低地喊了一声。   你困住了我。   -------------------- 第40章   路灯修好之后, 车顾莱的车就没有再跟来了。   之后几天也没有再见到她。   申似锦真心希望车顾莱能够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像往常那样去班上看早读,却发现座位后排的人又没来。   她去问班长“肖森呢?他又没来吗?”   肖森就是她前几次去家里把他叫回去学校的孤僻男生。   “没有啊。”班长看了看后面的座位,“我点人的时候他还在呢?”   申似锦又走过去问他的同桌, 她敲了敲桌子,正在睡觉的男生一个激灵,扑棱一下就醒过来了, 看到她喃喃了一声“老师。”   申似锦问“你有没有看见肖森。”   “肖森吗?”男生挠了挠头, “我刚刚好像看到他一身的伤,是不是去医务室了。”   肖森是让申似锦比较头疼的一个孩子,明明学习很有天赋,却总是睡觉逃课, 还总是莫名其妙一堆伤。   “知道了。”申似锦点了点书, “早读课不要睡觉哦, 快要期末考试了。”   “好的, 小申老师。”   申似锦去了医务室却没看见肖森,她想到了什么,去了天台   果然,一个男生正坐在天台上,面无表情地抽着烟,脸上挂了彩。   “肖森。”申似锦走过去。   男孩听到声音, 下意识地就想把烟藏起来。   “别藏了。”申似锦说, “我都看到了。”   “老师。”男孩眉眼阴郁, 冷冷地叫了她一声。   “你身上怎么回事?和人打架了?”   男孩不说话。   申似锦知道她肯定不会说实话,叹了一口气, “跟我去医务室。”   男孩不动。   申似锦见他不动, 问道“怎么了?”   “老师为什么要管我这种人。”男孩皱着眉。   申似锦心软温和, 看着伤害累累的小孩, 总是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自己灰暗的过去,那时候没有人愿意管她,都是任她自生自灭。   现在她当了老师,大概是怜惜吧,总觉得这样做就仿佛也救赎了学生时代的自己。   “我是你老师。”申似锦拉着他的手腕,下面走去。   “有管你的权利。”   肖森乖乖地扔了烟,跟她下去了。   等忙完肖森的事,申似锦又赶紧去上   第一节课。   她今天课多,上完一天后,站的腿都麻了。   她回到家,只想躺床上,明天是周末,她可以好好休息。   在进门前,她看见自己的隔壁似乎有人。   隔壁的房子一直没有人住,是有人搬进来了吗?   她没多想,进了门。   隔日她去超市买完东西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一只黄色小狗朝她跑来,黏糊糊地蹭着她的腿。   申似锦不禁蹲下了身,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感觉有点熟悉。   怎么有点像以前她养的那只小狗。   说起小狗,申似锦都不知道她的小狗怎么样了,那时候外婆死后,她完全没有心思照顾小狗,可能也意识到自己会离开,便把小狗送到了专门照顾小狗的机构。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她的小狗怎么样了,申似锦突然很想那只小狗。   “小狗,你叫什么?”申似锦蹲下了身,浅笑着抚摸小狗温顺滑亮的毛,这只小狗被养的很好。   小狗不说话,只是热情地舔着她的手心。   申似锦眼睛微微弯起,“好乖。”   简直和她那只小狗一模一样。   好想她的小狗啊。   “它叫小狗。”   申似锦正专心撸狗,冷不丁的一道冷感的女声传来。   她的脸色变了变,笑意也收了起来。   车顾莱走了过来,也蹲了下来,“她就叫小狗,是你的小狗。”   申似锦垂着眼皮,“小狗怎么在你那里?”   “你送的那家公司倒闭了,小狗没处去。”车顾莱淡声,“我把它接来,由我照顾。”   “现在还给你。”   “不用了。”申似锦站起来,“我没有养它很久,既然你养了它五年,那就是你的。”   “这是你的,我只是把她还给你。”车顾莱看着她,“而且这狗不粘我。”   “你看。”车顾莱抬了抬下巴,“它只认你。”   小狗自从肯定申似锦,就一直在用爪子蹭着她的腿,圆溜溜的小狗眼直直地看着她。   极其黏人。   申似锦看到它软乎乎的,心脏不由自主软化。   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车顾莱的示好,但是这是她的小狗,被养的很漂亮的小狗。   车顾莱的这个提议她根本无法拒绝。   “这些年你照顾小狗的钱我会还给你。”申似锦平和地说,“也感谢你照顾小狗。”   她的语气温和有度,就仿佛是在对一个陌生人道谢。   车顾莱手指蜷缩了一下,“没事,不用给。”   “还是要给的。”申似锦看着小狗,“我不想欠你。”   你可以欠我,因为我欠了你很多。   车顾莱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样吧。”车顾莱转变策略,语气平静,“你给我做顿饭吧,就当是抚养小狗的报酬。”   申似锦皱了下眉。   “我吃完就走。”车顾莱看出了她的犹豫,很干脆地说。   申似锦不想给她做饭,如果可以的话,她连话都不愿意和她多说。   但是她替自己照顾了小狗,不然小狗就四处流浪了。   车顾莱就是抓住了她不喜欢欠着别人这点,以小狗为条件,态度不紧不慢地接近她。   不得不说,车顾莱不愧是商人,做事让人无法有拒绝的余地 。   她闭了一下眼,“吃完就走。”   “当然。”   申似锦带她进了家里。   小狗一进到家,就四处蹦跶,申似锦一叫它,它又兴冲冲地去黏着她了。   申似锦眉眼弯弯,摸摸小狗,“乖。”   车顾莱看到她的笑容,一时之间有点发醋。   申似锦对一条狗的态度都比她好。   “需要我帮忙吗?”车顾莱靠着门,问。   “不用。”申似锦面色平平,“你别进厨房。”   言下之意,别靠过来。   车顾莱:“……”   她只好坐在客厅里,时不时地看着申似锦秀美恬静的侧脸。   她只希望时间可以过的慢一点。   申似锦很快就做好了饭,六菜一汤。   “吃吧。”   申似锦喊她坐下,自己去夹了一些菜放在碗里,给小狗吃。   两人坐的很远,沉默地吃着饭。   申似锦的厨艺一如既往地差,番茄炒鸡蛋同以前一样咸的很。   但车顾莱却吃了很多。   申似锦吃饭慢慢的,对于家里来个人吃饭没有什么反应。   车顾莱却不想这么沉默下去。   “这具身体是你真正的身体吗?”车顾莱看着她的黑色直发,漆黑的眼珠,和之前那张脸有点差别。   “嗯。”   车顾莱不擅长找话题,问的话都僵硬无比:“比之前的好看。”   “谢谢。”   “你……”车顾莱犹豫了一下,而后淡淡道“在这里有家人吗?”   她想知道这些年申似锦是不是一个人。   “没有。”申似锦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温声“车顾莱,我不想谈以前的事。”   车顾莱眼皮抖了一下,“对不起。”   “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五年过的怎么样?”   申似锦看着车顾莱,没有什么食欲,便放下了筷子。   “车顾莱。”申似锦自己的嗓音偏清透,不像之前的申似锦那样绵软,像是透明水涧里相碰的玻璃珠,很好听,但不带情绪说话时,便显得有几分静淡。   “五年前我醒来的时候,我大有很多次可以去找你报复的机会,可我没有。”   车顾莱喉咙莫名发堵。   “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狗吃完了,吐着舌头斯哈斯哈地看着申似锦,申似锦摸摸它的脑袋,缓缓道“因为我不想再和过去有任何联系了。”   “即使我恨你,但也不想去找你了。”   申似锦的性子总是温温吞吞的,就连面对车顾莱这种曾经让她恨透了的人,她也很少歇斯底里,永远只是一派温平。   她的温和是软刀子,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车顾莱的疼多添一分,平生几分无力的羞耻与颓败。   车顾莱有种无能为力的难受。   她知道,申似锦是真的心意决绝,不想再和过去,包括她在内扯上关系。   她是在变相的告诉自己,以后不要再来了。   申似锦站起了身,她知道车顾莱能理解她的话,“你慢慢吃,我先上去了。碗放在那里,我会洗。”   “你还没吃。”   “我看到你,没有食欲。”   申似锦上楼了,车顾莱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   就像上次一样。   她们一直没能好好吃顿饭。   她们之间已经到了连好好吃顿饭的机会都是奢侈的地步了。   车顾莱沉默地吃完了菜,而后帮她洗完了碗,离开了她家,往她隔壁的房子走去。   申似锦坐在房间里,对于车顾莱的纠缠很是无奈。   她捏捏小狗的耳朵,“小狗,你说她是不是有病。等我死了,才开始对我念念不忘。”   小狗舒服地甩甩脑袋。   申似锦原本看见车顾莱的心情很糟,但是看到小狗就好很多了。   今天天气很好,申似锦去了阳台浇水,隔壁阳台也出来了一个人。   申似锦看了一眼,眉心蹙起,“你……”   隔壁阳台上的是车顾莱。   她搬到隔壁来了。   申似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她不知道该对车顾莱的纠缠无度该用什么形容词才描述。   “我不会打扰你的。”车顾莱看出了她的意思,淡声“我分公司在附近上市,我过来上任。”   完全是假话。   什么分公司需要车顾莱跑到这里来上任,她作为公司核心,难道不应该在主公司待着吗?   申似锦从来没遇到过像车顾莱这种,怎么说都说不走的人。   明明车顾莱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和她交往的时候,她也有想过和车顾莱住的近一点,如果可以同居是就是最好的了。   但车顾莱只是随意地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她   她过去曾经渴望的,现在都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她生活里。   但这些渴望就像是馊掉的苹果,已经让人愉悦不起来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申似锦没有看她,自顾低头浇花。   车顾莱说的话半真半假,分公司上市的确不需要她来,但是因为分公司有太多不稳定的地方,很多事还得她来,另外她也是想离申似锦近一点。   哪怕只是什么都不做,看着她也能让自己安心 。   住在她隔壁,她的噩梦都少了很多。   车顾莱大概说的是真的,她很少在家,即使在家的时候,也不常出门,只是偶尔两人会在阳台见面。   车顾莱会和她打招呼,但申似锦态度比较冷淡,车顾莱吃了个闷亏,只好进去了。   申似锦想,车顾莱应该很少去对人示好,她事业有成,多的是巴结她的人,而现在却在笨拙地接近她。   车顾莱明明生性冷淡,却还要生硬又别扭的向自己表达热情。   尽做一些她不擅长的事。   显得滑稽又可笑。   —   在临近期末的前一周,申似锦因为累倒了,请了一天假在家里休息,说是休息,也不过是待在家批卷。   改到一半时,有老师和她打电话。   “小申啊,你班上的那个叫肖森的学生,刚刚被他爸爸带回家了,他爸爸还打了孩子一顿,看他爸那样子,现在好像要拉回家继续打孩子。”   “什么?”申似锦放下了笔。   “我们拉都拉不住,那孩子也不反抗,跟着他回去了。你要不要去他家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真被他爸打残了就不好了。”   “好,我去看一眼。”   “哎好,如果那边事情严重,你招架不住,就打电话给我,我把警察叫去。”   申似锦想起男孩身上的伤,是被他爸爸打的吗?   她急匆匆地套了一件外套,打开了门。   恰逢车顾莱开着车出来,看到她急急的样子,问“你怎么了?”   申似锦没理她,只顾着往前走。   车顾莱的车拦住了她,“我送你。”   申似锦刚想拒绝,但又想到这里坐地铁到男孩的家要一个小时,她家这边比较偏,打车不好打,等她到了那里肖森都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了。   情急之下,她咬了咬牙,打开车门,坐到后座上。   她报了一个地名。   车顾莱没有犹豫,加快了速度。   半小时后,申似锦赶紧下车,往一处老旧的小区里走去。   车顾莱跟着她。   这里真的太旧了,楼梯间潮湿阴暗,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申似锦大步上前,走到了六楼,她气喘吁吁地,敲了敲门。   这里膈应不好,门被关着,都能听到里面的撞击打骂声。   “肖森!”   门内的安静似乎安静了一秒。   “开门,是我,小申老师。”   过了好几秒,门被打开了。   肖森伤痕累累的脸露在她眼前,他的额头被打破了,正汩汩地流着血。   他低低地喊了一声,“老师。”   “你的额头。”申似锦皱眉,下一秒男人的咒骂传来。   “哪个多管闲事的!”   肖森脸色一变,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身上也有很多伤,看样子是跟自己儿子打了一架,眉眼醉醺醺的,看到申似锦,恶声恶气“哪里的臭女人!”   车顾莱拧了一下眉,眼神阴鸷地看着男人。   肖森转过脸,阴狠道“你闭嘴。”   男人呵了一声,“狗崽子脾气硬了,为了外人对你老子凶。”   他走上前,捏着拳头就想揍肖森。   申似锦及时地将孩子拉到自己背后,一躲。   男人喝醉了酒,往前一摔,摔在了地上。   他骂骂咧咧道“臭娘们,你他娘谁,老子管教儿子,跟你有屁个关系!”   申似锦平静道“我是他老师。”   “狗屁老师!”男人扶着桌子起来,面相凶狠,随手拿了一根被打断的棍子,直直地对着申似锦“我连你一块打!”   肖森冲了出来,想替申似锦挡下,车顾莱直接拿起从桌子上拿了一块烟灰缸,往他手上一砸,男人的手一痛,手一松,棍子落在了地上。   他醉的太厉害,路都走不稳了,车顾莱看他踉踉跄跄的,将他踹倒在地。   男人便如死猪般倒在了地上,哎呦哎呦地直叫。   车顾莱看男人的眼神冷漠无比,转而对着申似锦说“出去吧。”   申似锦点了点头,“肖森,你跟我出来。”   申似锦想带他去医院,但是她不喜欢医院,医院会让她想起过去,快到医院的时候,她的呼吸便重了起来。   车顾莱看到了,没说什么,在下车前,她把申似锦按在了车上,“我带他去。”   申似锦不肯,车顾莱却强硬了起来,“我很快就回来。”   “你。”车顾莱看着少年,淡声“跟我来。”   少年跟着车顾莱进去了。   过了二十分钟,肖森和车顾莱出来了。   因为临近饭店,申似锦先带他去吃饭。   “老师,对不起。”少年人的脸上都是伤口,东一块纱布西一块纱布的,青涩俊秀的脸蛋惨不忍睹。   “为什么这么说?”申似锦看他不吃饭,便给他夹菜。   车顾莱坐在一旁,双手抱胸,眼神冷淡地看着少年。   “因为我总是麻烦你。”少年头颅低低地垂着。   “不要那么想,我是你老师。”   “谢谢。”少年抬起了头,看着申似锦,“老师,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没有人愿意管我。”   申似锦笑了笑,“你好好学习报答我。”   她没问少年和他父亲的关系,怕他伤心,车顾莱可不会管那么多,她一想到刚刚这少年的父亲即将对申似锦做的事,心情就非常不爽。   “你爸什么情况。”车顾莱开门见山地问。   申似锦不悦地皱起眉,“你……”   少年云淡风轻地说,“我爸喜欢喝酒,一喝酒就会打我,然后我也打他。”   车顾莱语气冷淡,“然后你每次被打,你的小申老师都要去看你,最后说不定你老师也会被打。”   “车顾莱!”申似锦提高了语气。   少年眼神冷冷“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车顾莱神情寡淡,“最好是这样。”   申似锦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   吃完饭之后,他让少年暂时别回去住了,问他有没有住的地方。   “我去我朋友家住。”   “好。”申似锦说,“有什么困难的联系我。”   “嗯。”少年突然问,“老师,旁边这位姐姐是你家人吗?”   “不是。”申似锦面色平和,“是我邻居。”   车顾莱本来就冷的脸色更冷了。   呵, 邻居。   她们的关系连朋友都不是。   少年往前走,转头又说了一声,认真道“小申老师,谢谢。”   少年走后,车顾莱说“我送你回去。”   “刚刚你的话是不是对孩子太直接了。”申似锦没动。   车顾莱沉默了一下,靠着旁边的墙,“并没有。”   “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和你无关的人。”车顾莱不理解,“倘若刚刚那疯子的棍子砸到你身上了怎么办?这少年说破了也只是你的学生,没必要花费这么多心思去招惹一个疯子的儿子。”   “你够了。”   车顾莱不,语气冷冷的,“你刚刚也见过他父亲是个什么货色,你下次如果还去,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躲开了。”   “你能不能先想想你自己的安全,再去发善心。”车顾莱已经忍受不了申似锦有任何破碎的现实,她不想申似锦再有什么意外。   哪怕是极小极小的意外,她也不能忍受。   “车顾莱。”申似锦站在街头,看着她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就是以前的我。”   车顾莱表情怔忡,“什么?”   申似锦眉眼浮着淡淡的死寂,“我以前也和他一样,经常受伤,却一直没有人管我。”   她抬起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音色空远“我曾经真的很想有人可以多多关心我。”   不是冷漠相待,也不是火上浇油,只是希望有人能看看她的伤口。   “我……”车顾莱张了张口,“我以前是不是没有关心过你。”   申似锦轻轻摇头,“从来没有。”   “你和很多人一样。”   车顾莱刚刚的气势已然消失了,她全身灰溜溜的,像是破了的气球,泄气不堪。   她敛着眉眼“我以前对你是不是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申似锦说,“我以前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你仇恨的对象,你这么可能对我好的起来,这很正常。”   申似锦不想提这些事了,“谢谢你今天送我来,我会给你车费的。”   “你为什么总是要给我钱!”车顾莱提高语气,冷淡的神情破碎,“就因为不想欠我吗?”   申似锦看着她,不置可否。   “这是我心甘情愿!”车顾莱不顾周围人的视线,“我愿意做这些事,我不想要你给我报酬!申似锦,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你知道我的答案。”   “我不想知道!”车顾莱抿着薄唇,“以后也不想知道。”   “我送你回去。”说着就要攥她的手,申似锦躲开了。   “我要去学校一趟。”申似锦往后退了一步,“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   申似锦不想,刚想开口,有人叫了她。   “小锦!”   白明毓从车上下来,跑到她身边,不可置信地说“小锦,真的是你吗?”   申似锦呐呐“明毓?”   白明毓简直兴奋死了,“小锦,天呐,你没有死吗?”   “白明毓。”车顾莱眯着眼,意识到了什么“你一直跟着我。”   白明毓冷笑,“那又怎么样?”   怪不得车顾莱最近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她。   自从申似锦死后,白明毓便想着办法给她添乱,她看着她是申似锦朋友和白虞妹妹的身份上,才懒的和她计较。   现在竟然跟踪她。   白明毓拉着申似锦的手,“小锦,我带你回去。”   车顾莱语气冷冷“白明毓,别多管闲事。”   “是谁多管闲事?”白明毓嗤笑,“你个杀人犯还有脸说,真够恶心的。”   车顾莱精致的脸微微狰狞。   白明毓拉着申似锦的手往自己的车走去。   “申似锦!”车顾莱莫名恐慌。   “车顾莱,我会让谭遥把车钱给你,谢谢你今天送我,再见。”申似锦说完这句话,就上了白明毓的车。   车顾莱捏着拳头,这种类似被抛弃的感觉简直糟透了,她的手指甲狠狠地扎进手心。   目光冷冷地盯着远去的车,神情冰的要下雪   她现在的心情别提多烂了。   车顾莱坐上自己的车,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盘,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是在气白明毓的到来抢了申似锦,或者是申似锦不愿意听她的话。   她想,她大概是在气自己。   气自己的愚蠢。   想起申似锦刚刚说的话,她渴望有人对她好,但自己却辜负了她。   她似乎真的没有怎么关心过申似锦。   她知道这是她的错,这无法辩解,她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   难道真的一点挽救的几乎都没有了吗?   车顾莱趴在方向盘上,头颅无力地垂着,乌黑的长发被她抓的凌乱不堪。   她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只能又狠狠地捶了一把方向盘。   —   一进到车,白明毓就抱住了申似锦。   “小锦……”   申似锦被她抱着,身体有点僵硬,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白明毓。   白明毓抱了她好一会儿,松开了她,“我不会问你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是我认识的申似锦吗?”   申似锦点了点头。   白明毓笑了,眼泪落了下来,她又抱着她,“小锦,不管你中间发生了多荒诞的事,我都不在乎,你活着就好了。”   申似锦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   申似锦将她带到自己家里,给她倒了水。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申似锦好奇。   “去年我的生日里,有人匿名给我送了手工的加菲猫刺绣。”白明毓喝着水,“是你吧,小锦。”   申似锦见瞒不过去,“是我。”   申似锦重生之后,每年都会匿名给白明毓送礼物,却从来没有现身。   “知道我喜欢加菲猫的人只有你一个人。那时候我好奇,便调查了监控想看看是谁,但你全身严严实实的,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申似锦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是你送的,即使那时候你已经死了,但我还是那么无理由的认为。”白明毓握着杯子,“后面我发现车顾莱一直往这里跑,听说是为了一个人。你死后,我一直在给她找茬,我想看看她找的人是谁,好给她找事。”   申似锦噗嗤一声笑了。   这很像是白明毓能做的出来的事。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刚开始我很不敢相信,我以为我看错了,一直没敢上前。”   白明毓笑了起来,“幸好我没有看错。”   申似锦也笑了。   “可是……”白明毓皱起眉,“车顾莱为什么一直来找你,对你死缠烂打呢?还住在你家隔壁,阴魂不散!”   申似锦沉默,“我也不知道。”   白明毓冷笑,“管她什么意图,总之,小锦你绝对不能再心软了。”   “车顾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你好不容易有了新生命,这辈子绝不能被她骗了。”   “我知道的。”   人不可能一直被骗的,申似锦也不会。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没想到小锦你竟然成了老师啊。”   “那你呢?”   “我?”白明毓耸耸肩,“就偶尔拍拍电影记录片什么的,我跟你说,我遇到了一个我同行。”白明毓八卦兮兮的,“她的对象竟然也是女人,两人还抚养了个孩子,改天带你见见。”   申似锦垂着眼,轻轻地笑“是吗?”   两个人就像久别重逢的朋友,坐在一起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白明毓暂时住在这里了,有时候她跟着申似锦去学校玩,有时候在家里一直在给隔壁的车顾莱找茬,用她和小锦的亲密好友关系刺激她。   车顾莱看着她的眼神冷冷的。   白明毓只觉得畅快。   车顾莱最近别提多烦了,申似锦托谭遥给她带了一笔钱,是车费和照顾小狗的钱   算的一清二楚。   车顾莱看着这些钱,只想把钱都撕了。   谭遥看出了她的想法,默默地把钱藏了起来。   更别提还有个白明毓,总是在刺激她,偏偏车顾莱还不能说什么。   她怕申似锦生气。   睚眦必报如车顾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   这几天上班的时候,脸都是冷冷的,搞的下属都不敢说话,小许在默默地想着哪天辞职吉利。   老板恋爱失意,受苦的只有他们打工人。   小许不懂,不过就是一个和死去的申似锦长的相似的人,有必要这么上心吗?   反正也不是真的申似锦。   小许以为现在的申似锦只是意外长的和车总心里死去的人长的像而已。   她又不免叹息,申似锦活着的时候没见车总这么上心,等人死了,却开始疯狂了起来。   小许不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   今天车顾莱在家里办公,小许在旁边帮她处理文件。   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小许有点好奇,隐隐的听见申似锦的声音。   小许连忙说,“车总,我能出去看看吗?”   车顾莱:“嗯。”   小许去了阳台。   是申似锦做了很多甜点,白明毓一个人吃不了很多,便拿了一些分给邻居小孩。   申似锦的甜点做的好吃,小孩都很喜欢,纷纷对着申似锦和白明毓说谢谢。   一些家长为了回礼,也拿了自己好吃的给她们 。   白明毓看见了小许,故意大声说“小许,我家小锦做了甜点,要不要给你送一点。”   小许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她进到房间,发现车顾莱的脸都快结冰了。   申似锦的甜点以前都是只给她做的。   现在除了她,谁都能吃到 。   风水轮流转,车顾莱心里有一万只虫子在啃咬,无名的火都快烧死了她。   她的心脏不规律地律动着。   小许瑟瑟发抖,只想离车总远远的。   “你为什么不要她的甜点?”车顾莱突然冷冷地问她。   “什么?”   “你是觉得她做的甜点难吃?”车顾莱脸色很不好,她的心里有股气,很想发出去,不然憋在心里她能自个儿烧起来。   “好吃……”小许弱弱地说。   他妈她又没吃过。   小许在心里狂吼。   车总太恐怖了。   白明毓看着车顾莱的阳台,内心得意的不行。   “你在笑什么?”申似锦送完了最后的甜点,问她。   白明毓眨了眨眼睛。   “笑某个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只能在家里暗暗发火咯。”   --------------------   感谢在2023-03-02 23:49:24~2023-03-03 22:4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UN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米西米西,花不拉几 20瓶;奕揽九天 12瓶;我嗑的cp是真的~( ̄、一个人 10瓶;阿不庐 7瓶;芋圆 5瓶;时崎狂三的猫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期末考试前几天, 申似锦忙了起来。   等到期末考试结束后,申似锦和学生终于能歇一口气。   “放假了不要乱跑,记得完成作业。”申似锦在班上提醒放假注意事项。   学生们心都快飞出来了, 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都快把申似锦的话给盖了过去。   还是班长让同学们稍微安静一下,班上声音才小了一点。   申似锦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忍俊不禁, “总之,注意自身安全,按时完成作业。”   “特别是林子言你们一群人,别到时候一个字都没动。”   林子言笑嘻嘻地接梗“好的, 小申老师。”   “好了, 放学吧。”   话一出, 班上的同学都齐声说了一句“小申老师, 再见。”之后都飞奔出去了。   申似锦还要在学校处理一些事情,等自己彻底放假后,几个年轻老师提议一起去唱歌,好好放松一下。   “小申,一起去啊。”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搂着她说。   “啊,我……”申似锦还是不怎么习惯聚会这种东西。   “没事的, 小申, 就去玩玩。”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推了推眼镜, 她知道申似锦有点内向,不喜见人, “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去害怕, 可以把你朋友叫上。”   有人附议“是啊, 小申, 一起去玩玩嘛,缺了你就不完整了。”   这些老师都挺喜欢申似锦,她性子像绵羊一样,长的也好看,没什么心眼,也是这里最年轻的,大多人都蛮照顾她的。   这些人都这么说了,申似锦再拒绝就不好了。   “好吧。”申似锦笑了一下,“我去就好了。”   “这样才对嘛。”一个女老师捏捏她的脸颊,笑着说。   当天下午,白明毓也回来了,这几天她一直住在申似锦这里,申似锦也乐意她住,白明毓没有过问她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也没问她为什么会重生,她什么都没问,两人就像是平常的好朋友一样相处着。   她跟白明毓说了这件事,白明毓大大咧咧道“去啊,我陪你就好了。”   “你一个人去会不会尴尬。”申似锦担忧地问。   “不要担心我。”白明毓把带包回来的小番茄给她吃,“我到哪都能聊的来。”   “那就好。”   晚上,白明毓开车带申似锦到指定的娱乐场所,两人进了包厢。   “来晚了哦,小申。”有人说。   “堵车。”申似锦不好意思笑笑,她指着白明毓“这是我朋友,白明毓。”   “你们好啊。”白明毓自然熟地和他们打招呼。   包厢的人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两个人坐了下来,白明毓性子热情,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   申似锦微微笑着,看他们说笑。   包厢的人除了申似锦以外都能喝酒,又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脱离了平常正经的老师身份,私底下都放飞了自我,开始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   申似锦只能喝着果茶。   中途白明毓拉着申似锦去外面的洗手间。   “你们学校的老师还挺能喝的嘛。”白明毓在盥洗台洗手,打笑申似锦。   申似锦笑笑,“你也挺能喝的。”   “这些年锻炼出来的。”白明毓搂着她,往外走,“为了给我的电影拉投资,喝酒都是常事。”   “别喝太猛了。”申似锦担忧地提醒她。   “知道。”   两人往外走,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申似锦低头,下意识道“不好意思……”   “车顾莱?”   白明毓皱眉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会在这,别是故意跟来的。”   车顾莱没有理她,她的视线全在申似锦身上。   申似锦眼睛平静,却并没有看她。   白明毓拉着申似锦的手,越过她的身边,“走了,小锦。”   车顾莱转过身,看着申似锦的背影。   她今天是来这里给员工庆功的,倒是没想到能遇见申似锦。   “真倒霉,在这里都能遇上她。”白明毓暗暗不爽。   申似锦没有说话。   两人进到包厢,里面的老师都喝嗨了,东倒西倒的。   一个男老师看到申似锦进来,大着舌头说“小申,你去哪了,你都没喝一杯,来,喝。”   男老师已经喝醉了,正稀里糊涂地发着酒疯,申似锦连忙推拒“不不不,我不能喝酒。”   “喝一杯就好了。”   白明毓哎哎哎了几声,“哥们,我朋友真喝不了,我陪你喝。”   “不行,跟你喝酒没意思……”男老师醉醺醺的,“小申一杯都没喝,这不行啊。”   申似锦头疼。   这个男老师平常清醒的时候人很好,就是喝醉了之后就喜欢耍无赖。   男老师说着就要将杯子凑近申似锦的嘴巴,白明毓还没来得及挡,包厢门被推开了。   只见车顾莱站在门外,冷冷地说“我帮她喝。”   车顾莱原本只想看看申似锦在哪个包厢,恰巧透过包厢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想起她不能喝酒的胃,想也没想地推开了门。   包厢里的人都看向车顾莱。   “谁啊。”有人迷迷糊糊地问。   白明毓眯着眼,低声“阴魂不散。”   申似锦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到哪都能遇见车顾莱。   明明都告诉过她,以后不要再和她有联系了,现在又出现在她面前逞威风。   她怀疑车顾莱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申似锦除了无奈,还有几分厌烦。   车顾莱一味地往她眼前凑,除了只能让她回忆过去的痛苦,再多的温情就没有了。   这像什么。   大概就像是一块她不想要的腐烂糕点,偏有人硬生生地想送给她,对她说你是喜欢的。   可是那份喜欢也只是过去式,现如今也只有排斥了。   男老师喝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你哪来的?”   车顾莱没说话,自顾自地上前夺去了男老师要给申似锦的酒杯,一口饮尽。   男老师看到有人替申似锦喝,也无所谓了,倒是一直在给车顾莱倒酒。   车顾莱都喝了。   男老师很快就撑不住了,倒在桌子上,包厢里就只有她们三个人还是清醒的。   “申似锦。”车顾莱看着她,“我有东西要给你。”   “等一下。”白明毓不怀好意地看着车顾莱,“顾莱姐,我们喝一杯吧,认识这么久,我们都没一起喝过酒呢。”   申似锦拉了拉白明毓的袖子,“明毓。”   “你想要我和她喝吗?”车顾莱突然问申似锦。   申似锦不知道这话题怎么撂她身上了,她刚想开口,白明毓替她回答了“你问她做什么,是我在问你。”   白明毓意有所指,“难道顾莱姐不会喝吗?我记得你以前带小锦去喝过啊。”   车顾莱知道白明毓在指她以前故意带申似锦去喝酒,导致她胃病犯了的那件事。   “好。”车顾莱坐了下来,“我跟你喝。”   白明毓让人上了好几瓶白酒,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喝吧。”   这可是度数极高的白酒,不是普通的啤酒,这几瓶下去,人都会喝死吧。   申似锦觉得没必要玩的那么大,白明毓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没事。   车顾莱看了一眼申似锦,眼都没眨地喝了。   白明毓接着给她倒,车顾莱只是闷头喝。   白明毓酒量惊人,喝了那么多酒竟然也只是脸红了几分,车顾莱酒量还行,但是白酒实在招架不住,喝了几杯胃就开始火辣辣的疼。   她捂着肚子,脑袋晕沉间突然想申似锦以前也这么难受吗?她是怎么忍着胃疼不吭声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最后胃疼住院,而自己甚至都没有关心过她。   车顾莱只要想想,就是无穷无尽的悔恨。   过去她曾经带给申似锦的痛苦,现在都开始慢慢降临在了她身上,车顾莱并不怨恨,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活该的 。   申似锦不想闹出什么事,按住白明毓想给她倒酒的手,轻声“可以了,明毓。”   “还不行。”白明毓头也有点晕,“顾莱姐,还能继续喝吧。”   车顾莱脸色冷冷,沉默地喝掉了眼前的白酒,白明毓冷笑一声,接着给她倒。   她是故意的。   她也想让车顾莱尝尝她曾经带给申似锦的难受。   车顾莱显然意识到了她的意图,却甘愿承受。   她一杯一杯的不停地喝,脸颊越发苍白,眼神也慢慢空洞起来,却还是没停。   她像是自虐一般,疯狂地承受着这份难受,就好像是某种对自己的惩罚。   申似锦看着她,目光悲远。   她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车顾莱在做什么,她是想把过去自己在她身上遭遇的一切都亲身经历一遍。   她很想问车顾莱,有什么意义呢?   用糟蹋自己的身体作为惩罚只会让申似锦觉得有负罪感而已,更多的就再也没有了。   她不喜欢任何人为了她而有什么伤害,她真的不想背负这些了。   喝到最后,一些老师都已经走了,包厢里面只有她们三个人。   “可以了,车顾莱。”申似锦对着已经脸白如纸的车顾莱说,“回去吧。”   车顾莱胃疼的已经站不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白明毓也喝了,她没有车顾莱这么严重,只是头有点晕乎乎的,还想吐。   她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去洗手间吐了。   申似锦平静地看着她:“车顾莱,你回去吧。”   车顾莱已经喝醉了,脑袋晕的想直接就这么睡了,但是胃又特别疼,想晕也晕不了。   “申似锦……”车顾莱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烧起来了,语气哑的不行,“五年前……对不起”   申似锦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是我不好……”车顾莱甩了甩脑袋,想保持清醒,“是我心怀不轨带你去喝酒。”   “车顾莱,我不想听。”申似锦说着就要起身,车顾莱却痛的倒在了地上,伸出手拉着她的衣摆,“等一下……”   申似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   车顾莱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因为喝的太醉,视线模糊,很努力的睁眼看了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这是你……上次落在我家的手表。”   车顾莱把手表给她。   申似锦吃饭的时候习惯把手表脱下来,上次去谭遥家家访,吃饭地时候下意识地脱了手表,却因为着急离开,便忘记拿了。   这手表对她不重要,她已经重新买了一块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车顾莱的手垂在了地上,申似锦叹了口气,“我已经重新买了,你扔掉吧。”   恰好白明毓吐完出来,脚步不稳地倒在了她身上,“这白酒度数还挺高,我晕死了现在。”   “那我带你回去。”申似锦扶着她,目光往倒在地上的车顾莱看了一眼。   她海藻般的长发铺在地上,头发凌乱地盖住看惨白的脸颊,眉头深深地蹙起,手捂着胃,身体蜷缩了起来。   她身旁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小许   申似锦替她接了,告诉小许车顾莱在这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就没有申似锦的事了。   她扶着白明毓,慢慢地走出了包厢。   车顾莱似乎知道她要走了,想拦住她,毕竟申似锦的手表还没给出去。   但是她没有力气,全身发软,胃像是要烧起来了。   昏暗视线里,她眼睁睁地看着申似锦纤瘦的身形,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另外一个人慢慢往外走 ,如同梦里那样,远远离去。   她走的很决绝,完全忘记了包厢还有一个人。   就好像车顾莱从来没有存在过。   “对不起,申似锦。”   车顾莱躺在地上,音量极轻极轻。   轻的像是冬日的风,不被人在意。   --------------------   感谢在2023-03-03 22:41:47~2023-03-04 15:3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是山谷、奕揽九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个人 25瓶;刷刷子 15瓶;奕揽九天 11瓶;培风、自嘲 10瓶;小石、墨鱼无色、Dorothea 6瓶;泠鸢、芋圆 5瓶;三子、:倀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小许在车顾莱身边工作了起码要七八年, 她自认为自己还算了解自家老板。   但是自从五年前申似锦死后,小许就越来看不懂车顾莱了。   这五年她几乎可以称的是行尸走肉,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她在小许眼里, 总是强大冷淡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地躺在地上, 捂着肚子, 额头出了许多的冷汗。   如同被人丢弃了一样。   整个人醉醺醺的,呢喃着一句话。   小许凑近了才能听清。   “对不起……”   车顾莱说的是这句话。   对不起谁呢?   小许想,应该是死去的申似锦吧 。   可惜人已经死了,对不起也没有意义了, 不过是徒增悔恨。   车顾莱因为喝了太多白酒, 回去之后大吐特吐, 几乎快要把内脏也吐出来。   那几天她都没什么食欲, 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   她没有怨言,她知道这是她该承受的。   —   临近除夕,申似锦的精神状况开始慢慢不稳定了起来。   自重生以来,每年都是这样,在临近除夕的这段时间,她的幻觉便会严重起来。   她总是能看到死去的外婆。   这段时间她是痛苦的, 她经常会想起外婆和她过的第一个新年, 也是最后一个。   今年也不例外, 她总感觉有人在跟着她。   今天她在厨房里正切着菜,白明毓突然进来, 将一把刀放在她眼前。   “这是你让我买的水果刀。”   申似锦看见有人把刀给她, 误以为白明毓要害她, 想也没想地推了一把白明毓。   白明毓后腰撞上流理台, 不小心碰到了上面的杯子。   嘭——   杯子碎裂在地。   “我的腰——”白明毓扶着腰,表情皱成一团。   申似锦从自己的臆想里脱离出来,看到白明毓扶着腰,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这几天一直觉得每个人都想害她,经常走神,也就没认出眼前人是白明毓。   “明毓,对不起!”申似锦愧疚死了,赶紧去扶她的腰,“没事吗?”   “没事没事。”白明毓笑嘻嘻地说,“就撞了一下而已,我还年轻着,没事的。”   申似锦抿着唇,杏眼微微垂着,眉眼浮着浓浓的歉意,“对不起……明毓,我……”   她想说自己脑子有点问题,但白明毓却拍了拍她的肩膀,“一点小事而已啦,不用感到愧疚,对了,你小心地上的玻璃碎片。”   申似锦拿了扫帚扫掉了碎片。   白明毓去倒垃圾了,申似锦看着自己的手,忽地又难受地捂着自己的脸。   她在为伤害到朋友这件事感到愧疚。   同时也在厌恶着不正常的自己。   她竟然伤害了身边的人。   之后几天,申似锦一直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伤害到白明毓。   幸好,那天之后她没再伤害到她。   白明毓是个导演,最近有场戏需要她监制,这几天都没怎么回来。   申似锦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挂灯笼,今年白明毓要和她一起过年。   忙活到一半,有人敲门,申似锦放下手里的灯笼,开了门。   “陈奶奶。”申似锦问,“你有事吗?”   面相刻薄的老人将手里坏掉的甜点扔在了她身上,嗓音刺耳“你个死丫头怎么什么垃圾都给我家孙子,我孙子吃了你的糕点,整张脸都红了,一直在发痒。”   申似锦的衣服被糊了一块甜点,她抿了一下唇,耐着性子说“你家孩子是过敏了吧,我不知道你家孩子对这奶油过敏,很抱歉。”   老人不依不饶,“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个小丫头看着乖,实际心肠坏的很。”   老人嗓门极大,且尖利,像乌鸦乱叫,周围的邻居都闻声出来看热闹。   申似锦的心脏被她吼的有点不舒服,她的好脾气也有限度,强忍着不悦,温声说“陈奶奶,我没有这个想法,我真的不知道你家孩子过敏,不然我不会给她的。”   周围的邻居都替申似锦讲话。   老人不听,她是这里有名的无赖户,尖酸刻薄,从小没读几个书,粗鲁无比,极其护短,只相信自己的想法。   “死丫头,你还不承认!”老人粗鲁且没有礼貌地刺她,“心肠真是恶毒,怪不得这几年都是一个人,你家里人估计都不要你这个恶毒女儿吧。”   申似锦的耳朵突然闪过一阵尖锐的耳鸣,嗡嗡的徘徊在她耳蜗里,有一瞬间她听见了母亲责怪她的话语。   她耳朵疼的几乎快要站不住。   有人看不下去了,过来拉老人,“你个长辈欺负一个小孩有意思没。”   老人甩开他的手,“这死丫头就是恶毒,没人教的东西,差点要把我宝贝孙子毒死,我来管管她。”   她手刚要抬起,车顾莱握着她的手,往后一扔,老人踉跄了几步,直接摔在了地上,她扶着腰哎呦哎呦地直叫,指着她骂道“你个丫头就这么对待老人,你也没人教啊。”   “对。”车顾莱冷冷地看着她,“我就是没人教。”   她俯视着老人,冰冷道“我不会尊老,你要是再敢找她的事,我不介意对你做一些没教养的事。”   邻居纷纷把老人拉走,老人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   车顾莱眯着眼。   原本她在家里办公,却听到有吵闹的声音,还是从申似锦家里传出来的,她想也没想地走到阳台,看到老人在骂着申似锦,急匆匆地下了楼。   结果就看见这一幕。   她转过身,看向申似锦。   申似锦眼睛怔怔的,表情空洞,慢慢地进了院子。   车顾莱看她表情不对劲,不放心她,来不及询问她的同意也进去了。   申似锦进到家里,耳边是密密麻麻狞笑的声音,很吵,她习惯似的忽视了。   她走路走的很慢。   因为有人在跟着她,申似锦侧过眼,她看见很多张灰色模糊的脸,似乎都在张着夸张狰狞的笑容,一齐直视她。   申似锦想像过去那样,忽视他们。   后面有脚步声,申似锦从茶几上拿了一把水果刀。   脚步声越来越近,申似锦倏地转过身,看见一张灰色模糊的狰狞笑脸,狞笑着像是要害她。   申似锦耳鸣不断,整个人处在一种恍惚癫狂的意境里,出于本能的自保意识,她想也没想地将刀挥向了她。   滴答滴答。   是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申似锦眼前渐渐清明,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申似锦……”   车顾莱捂着不断流血的手腕,皱着眉头,担忧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申似锦手一抖,刀子掉落在地上。   她惶恐似的退后了几步。   “我……”申似锦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摇摇头,痛苦地捂着脑袋,“我不是想这么做的……”   “我知道,申似锦。”车顾莱顾不得手上的血,“这不是你的错。”   她手腕上的血越流越多,很快就在地上堆积了一小滩血渍。   申似锦恢复了理智,她找来医药箱。   “你坐下。”申似锦的下巴朝沙发抬了抬。   车顾莱坐在沙发上,申似锦蹲着给她处理伤口。   空气静默。   “你为什么要跟进来。”申似锦先打破了沉默,问。   车顾莱淡声“看你脸色不对,怕你出事。”   申似锦给她慢慢地涂药,“你如果不跟进来,就不会有这无妄之灾。”   “没事,是我自愿的。”   申似锦垂着眼皮,表情是一种压抑的困苦,她压着低弱的嗓音“车顾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你我之间,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关心我。”   车顾莱沉默一秒,“我做不到。”   申似锦深深地闭了闭眼,“车顾莱,如你所见,我是个神经病,你一昧地靠近我,说不定我哪天就把你杀死,绝对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运气。”   车顾莱无所谓,表情很淡,“那就被你杀了吧。”   “车顾莱!”申似锦加重了语气,语调带着一点哽咽,“可我不想再因为我自身的原因,而伤害任何一个人了。”   她替车顾莱包好纱布,几乎是恳切“你别靠近我了,好吗?”   车顾莱摇头,“申似锦,我做不到。”   申似锦看着她手腕上因为自己而缠上的厚厚的纱布,久违的自我厌弃感又涌了上来,她捂着脸,极其悲切地说“可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为什么你非得又出现在我生活里,让我又伤害你,就好像我永远在欠着你……可我不想啊,我不想再欠你了,我只是想离你远远的。”   车顾莱心如刀割,“申似锦,你一点都不爱我了吗?”   “在你将我送进精神病院里的时候,我就不爱你了。”申似锦呢喃着。   车顾莱眼眶发酸,手腕上的疼完全没有心脏传来的疼,她不带什么希望地说“以后也不会爱我了吗?”   申似锦沉默不语。   “那你恨我吗?”   申似锦蹲着身,头颅垂着,嘴唇翕动“我不恨你,车顾莱。”   “我知道你没有错,你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恨我报复我,我不会怪你的。但我只能这样了,我不会可能再爱你了。”   申似锦深呼吸了一口气,“所以,你不要再来了,离我这个精神病远一点,我不想伤害你。”   车顾莱声音也很哑,“我做不到,申似锦,我真的做不到,我可能爱上你了,我无法想象此后生命里没有了你会是什么样的。”   “你可以的,车顾莱。”申似锦语气温和,却十分残忍,“你不喜欢女人,你能离开我的。”   “你对我只是悔恨而已,不是爱。”   车顾莱苦笑几声,表情像是在哭。   倘若真的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那她这五年就不会过的像条死狗一样。   早在申似锦死去的那天,车顾莱就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一堆骨骼,活着犹如死去,如今只是在用半块完整的自己去找寻未亡人。   她一直在用半副空落落的白骨找她的申似锦。   五年里,那些难熬的日子,反反复复,无休不止,像一条长长的,永远看不清尽头的长隧道。   很多次,她觉得她会死在这条隧道里。   “你说错了,申似锦。”车顾莱捂住自己发疼的手腕,“我对你有悔恨,可我也爱你。”   “或许这句话有点恶心,但无所谓了。你知道吗,我总是做梦梦到你,梦到你对我笑,送给我花,但每次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心脏便会很疼。”   “爱一个人就是痛苦,你走之后,我才觉出无尽的痛苦来,我才意识到,啊,原来我爱你。”   “悔恨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   “因为爱你,所以想弥补你。”   “申似锦,你什么样我都无所谓,即使你真的是个精神病,我也不在意。”车顾莱低低地说“倘若我真的能被你杀死,那就是我的命,我心甘情愿。”   申似锦觉得车顾莱疯了。   疯的彻彻底底。   车顾莱真的知道什么叫爱吗?   她爱我?   疯了。   而且她们两这都是什么对话,杀来杀去,倒真的像两个精神病患者了。   申似锦也笑了,笑的很牵强,“可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会快乐吗?”   她指了指车顾莱的手腕,“我的病可能永远不会好,我会伤害你一次,也会伤害你第二次。我们在一起,无非就是让对方不停地痛苦。”   她抬眼,清润的杏眼空洞无味,直直地看着车顾莱。   “你真的觉得我们还有在一起的必要吗?”她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徒增痛苦,毫无意义。”   车顾莱也看着她,“申似锦,没有尝试怎么会知道,纵使我有错在身,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挽救的机会,哪怕只有一次。”   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了祈求的意味。   申似锦站起了身,“没必要,车顾莱,你不用这么卑微,这不像你。”   车顾莱垂着薄薄的眼皮,“有必要,我会一直用我的行动,祈求你的原谅。如果你一直恨我,那我此后的生命都会向你赎罪。”   “我这一生都将败给你。”   “如若我结婚生子了呢?”申似锦平静地说,“我有了爱人,有了孩子,你还会这样吗?”   车顾莱愣住了,良久,她咬着牙,“你……”   你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啊,如果申似锦真的一辈子都不原谅她,转而结婚生子,那她怎么办呢?   她能阻止申似锦吗?   “你不会的。”车顾莱像是自己给自己安慰似的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的。”   申似锦忍受不了,“车顾莱,你永远都这么自我,你从来不会理解我的立场,即使到了现在,也只是按照你的想法来,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你只会欺骗我!”   “我不会骗你!”车顾莱也站了起来,认真地说“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永远不会欺骗你。”   申似锦完全不相信她的话。   “可是我现在不需要!”申似锦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你现在对我的死缠烂打,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车顾莱彻底怔住了,“什么?”   申似锦的精神最近本来就很不稳定,被车顾莱一刺激更加疯狂了。   “我每次一看到你,心情都会十分难受·”申似锦又蹲下了身,没有安全感似的捂着脑袋,“不管你为我做了什么,我只会觉得很排斥。”   “我只要一看见你的脸,都觉得痛苦无比。”   “你离开我吧,别再伤害我了。”   车顾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觉得走了很远很远。   回到房间,车顾莱终于撑不住,沿着门跪坐在了地上。   她这些天一直在申似锦面前,她以为对她好就能慢慢获的一点原谅,她不祈求多,只是希望申似锦能稍微对她有一点点好印象。   但是申似锦一分一毫都没有被她打动过,甚至觉得她恶心。   她是申似锦痛苦的对象。   现实过于残忍,车顾莱无法承受,她的脊背弯了下去,双手掩面。   车顾莱不甘心,她知道可能只有自己离开了,申似锦才会幸福一点,可她真的不甘心。   过去五年了,她几乎每天都在想着申似锦,她在想着一个死去的人。   车顾莱以前拼命地想活着,被自己父母丢弃的时候,她不想死,被领养人毒打弃养的时候,她也不想死,长大后被一群神经病缠上,她依然不想死。   但自从申似锦死后,她没有再睡一个好觉,日夜思念着一个死去的白骨。无数次,她看着申似锦的墓碑,都萌生了想躺进去的想法。   她以前拼命地活,不是因为想活,只是不甘心死在那群人手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活着其实不是她的目的。   申似锦走后,她意识到这狗屁世界里唯一一个爱她的人死了,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车顾莱被巨大的悔恨吞没,她觉得自己和那些人渣没什么两样,她也是个垃圾。   她失眠的每个夜晚都在想,申似锦死了,为什么她还有脸活着。   她一个垃圾,把最天真无辜的人杀死了,她到底为什么还有脸活着呢?   她应该和那群神经病一样,自动去死。   可她不甘心啊,她总觉得申似锦还能活着,她想再见见申似锦,她想将自己的错弥补完全。   起码要等到申似锦原谅了她才行啊。   归根结底,她只是太想见见申似锦了。   她每天都在想:   申似锦会回来吗?   申似锦可能不会回来。   她的爱来的太迟了,她想尽可能将自己的感情都呈给申似锦。   但申似锦不要。   她恨我。   我爱上了她,但她却恨上了我。   车顾莱掩面,长发垂落。   她不懂,为什么她和申似锦的所有见面都是不合时宜。   如果……   如果那时候申似锦告诉她,她不是真正的申似锦。   她们现在又会是什么样。为什么要让她当了坏人之后,转而又爱上了自己报复的对象。   她也想放弃申似锦。   可申似锦已经长在了她的心里,动辄死亡。   车顾莱就像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玩具的流浪小孩,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的娃娃,她只想死死地咬着娃娃不放。   因为这是她第一件玩具,也是最后一件。   她和申似锦之后怎么办呢?   她无法放弃申似锦。   她需要申似锦。   她需要睡觉,需要缓解痛苦,她想要申似锦看看她。   车顾莱莫名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阿莱,妈妈不喜欢你,大人的爱都是有限的,我对你的爱已经用完了。”年轻的女人摸着女孩的脑袋,转瞬间又把她关进了屋子里,将她的手脚用锁链锁住。   车顾莱很久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了。   这个女人或许是爱自己的,但她的爱太短暂,不足以全部放在车顾莱身上。   女人在死前,用枯瘦的手摸她的脸。   “阿莱,你跟妈妈一样,都是没有人爱的,我不该生下你的,你骨子里有我肮脏的血液,冷漠凉薄,永远无法好好爱人。”   “阿莱,爸爸也不喜欢你,可怜的孩子,我也不爱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爱你。阿莱啊,人不被爱是会死的,妈妈知道,你肯定也会死的很早。”   “我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掐死的,何必以后受这种苦。”   那时候车顾莱觉得女人在说疯话,这个女人一直就是这样,随性淡漠,没有什么让她在意,即使是自己的孩子。   现在想想,这个女人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果然是她妈妈,真了解她啊。   车顾莱低低地笑,笑容疯狂又悲伤。   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她不是个喜欢流泪的人,很早以前开始,她就很少流眼泪了。   但是这几年或许是年纪大了吧,车顾莱的眼泪便多了起来。   她掩面,泪水从指缝里滴落。   --------------------   感谢在2023-03-04 15:30:33~2023-03-05 00:2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野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rilily 50瓶;UNE 20瓶;65836596 10瓶;芋圆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春节的前几天, 申似锦和白明毓去置办了很多年货,这是她们过的第一个年。   这五年来申似锦都是一个人过年,难得有人可以和自己一起过年, 她很兴奋。   白明毓觉得两个人过年人太少了,在吃饭的时候问申似锦,“小锦, 除夕的时候我把我朋友也叫来一起过年行不, 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那对同性恋人,她们抚养的孩子特别可爱,你肯定会喜欢的。”   “可以啊。”申似锦没有意见,她喜欢热闹, 也喜欢孩子。   除夕那天早上, 申似锦和白明毓早早就起来了, 两个人先去了寺庙祈福, 而后就开始忙年夜饭。   “我朋友到了,我先去接她们哦。”白明毓正在穿鞋子,对申似锦说了一声。   “好。”   申似锦想把垃圾丢出去,刚打开门,就看见正要出门的车顾莱。   两人对视一眼,车顾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申似锦。”   申似锦收回了眼神, 静默地将手里的垃圾丢到旁边的垃圾回收箱里。   丢完后, 没看她一眼, 刚想关门,车顾莱的手卡进了门里, 她当场痛的皱起眉头。   申似锦连忙打开了门, “你做什么?”   车顾莱没空管自己的手, “今天是除夕, 我记得我以前答应过你要给你一场海上烟花。”   五年前车顾莱带她去游乐园,在看完游乐园的烟火秀之后,申似锦觉得烟花很漂亮,突然很想看看海上烟花是怎么样的,她说以前只在手机里看过。   车顾莱那时只想安稳好她,便随口答应她,新年那天会给她一场无与伦比的海上烟花秀。   那时候申似锦的眼睛期待极了。   可惜后面没有看成 。   现在她想重新补给她。   “今天晚上九点,我给你举办了一一场海上烟花。”车顾莱淡淡地说着,“我希望你可以去看看。”   “不用了。”申似锦语气温和疏离,“不必浪费这个钱,你撤了吧。”   车顾莱说“我会等你来看的。”   申似锦却已经关上了门,她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车顾莱看着紧闭的门,握着隐隐作痛的手腕,离开了。   申似锦没有把车顾莱的话放在心上,白明毓很快就回来了,申似锦给她们开门。   只见白明毓身后站着两个女人,长的都非常漂亮,个子高一点的偏沉静寡言,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站在她旁边的女人成熟美艳,自带一种冷淡不好接近的气质。   后面还跟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你们好。”申似锦礼貌地和她们打招呼。   “你好。”个子高一点的女孩说,“我是明毓的朋友,我叫温淮月。”   说完她又介绍她旁边的女人,“这是我……姐姐,季婳。”   女人朝她点了点头。   “这是我外甥女。”   温淮月说完,小女孩便朝申似锦露出一个大大的的笑容,“姐姐,我叫孟有遥。”   女孩实在可爱,申似锦忍不住捏捏她的脸。   “好了,别待在门口,我们进去吧。”白明毓说。   温淮月带了很多东西来,客厅都快堆不下了,白明毓说她“淮月,都说了不要带这么多东西来,我们又不缺。”   温淮月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说话都很简短,“是我姐姐让我带的。”   “就这么点东西,收着吧。”季婳坐在沙发上,小女孩抱着她撒娇。   “姐姐,是累了吗?”温淮月走过去,替她捏了捏肩。   “还行。”季婳眯起眼享受着她的服务,凌厉的表情柔和了起来,她手贴上温淮月的手。   申似锦的目光在她们之间转来转去。   这两个人的氛围平静温馨,像是一对历经了很多世事,而得以在一起过了很久的恋人。   外人无法参入进去。   申似锦莫名有点羡慕。   “腻歪。”白明毓抖了抖肩膀,,“好了,准备年夜饭吧,淮月,你和季婳姐在外面休息吧。”   “没事。”温淮月说,“我来帮你,姐姐休息就行。 ”   家里多了三个人,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客厅里都是小孩和小狗玩闹的笑声,偶尔掺杂了几声季婳宠溺的训诫声。   “怎么样?她们两是不是挺配的。”白明毓趁着温淮月出去跟季婳的空隙,八卦兮兮地对申似锦说。   “嗯。”申似锦笑了笑,“不过这孩子……”   “这孩子父母死了,便由她小姨带了。”   几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忙完了年夜饭,五个人坐了下来。   申似和温淮月都不是话多的,季婳似乎是懒的说话,但幸好餐桌上有白明毓和孟有遥这两个话多的,氛围不会太僵硬。   五个人慢慢地熟了起来,气氛融洽地聊着天。   申似锦才知道温淮月也是个导演,季婳工作比较自由,不过最近在帮着温淮月姐姐的公司处理一些工作。   “姐姐,我想吃虾。”孟有遥对着申似锦甜甜地说道。   申似锦给她夹了一块,还帮她剥了壳,小姑娘眼睛完成月牙,“谢谢姐姐。”   她从口袋里拿出糖果,递给申似锦,“姐姐,给你糖。”   “有遥,哪来的糖?”温淮月皱着眉,“不是说不能再吃糖了吗?”   “我给的。”季婳云淡风轻地说。   “姐姐,不是说好别跟她吃太多糖吗?”温淮月无奈叹气。   季婳给她夹了一块鱼,摸摸她的头,宠溺地说“吃饭吧。”   申似锦很久没有热闹地过一个年了,她们这顿饭吃的很开心,四个人很聊的来,申似锦话也多了起来。   吃完饭之后,几个人在院子里喝茶,院子里挂了很多灯笼,喜气洋洋的。   小姑娘似乎很喜欢申似锦,总是去粘她,叫她姐姐,申似锦看着小孩的脸,心软软的。   四个大人不喜欢玩烟花,只有小姑娘喜欢玩,她们只好陪着小姑娘一起玩。   申似锦被小孩带动,也爱上了玩烟花,烟花明明灭灭,照亮了申似锦笑容满面的脸庞。   院子里都是笑意。   车顾莱站在阳台上,借着花盆的阻挡,看着院子里的几个人。   准确来说,是看申似锦。   她笑的很灿烂,像个小孩一样玩着仙女棒,脸上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笑容。   申似锦的新年很快乐。   车顾莱像个见不得人的虫子,躲在角落里看着申似锦愉悦的脸。   她的新年是一个人过的。   从小到大,车顾莱的新年都是孤独伶仃的,她以前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直到遇见了申似锦,她才觉察到所谓孤独。   今年也一样,她一个人在家里办公,晚饭随便吃了一点,她坐在冷清的家里,听着申似锦家里的欢声笑语。   像是鲜明的对比,衬的车顾莱的处境越发清冷。   车顾莱没有去打扰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温淮月往隔壁阳台看了一眼,转过头对申似锦说“隔壁阳台好像有人在看你。”   申似锦没有抬头,“是吗?”她不在意地笑笑,“是你看错了吧,隔壁是搬来的,和我不熟,干嘛看我?”   “这样啊。”温淮月也不疑有他。   几个人玩的很快乐。   申似锦看了一眼手机。   八点半。   距离车顾莱所说的烟花秀还有半个小时。   申似锦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   “小锦,快点来帮我,小狗被烟花吓到,它正满屋子窜呢,我抓不住它!”白明毓喊她,小姑娘觉得好玩,笑声跟银铃似的,也帮她去抓住小狗,笑声满院子都是。   温淮月靠在季婳身上,脸上也带着一点笑意看着她们。   一切都显的温馨安宁。   申似锦收起了手机,将这件事忽略在后,笑道“我来帮你。”   —   车顾莱从家里出来到海边,已经站在这里快两个小时了。   烟花秀已经开始了。   但申似锦没有来。   海风很大,车顾莱的长发被吹乱,白皙的脸没有什么表情,她双手插兜,身姿纤细秀直,海水一弯一弯地涌,涌在她脚步,又很快退了回去。   海面上的烟花美丽绚烂,海水如碎钻一般,绚烂的色彩映在车顾莱冷淡而美丽的凤眼里,碎成一滩灰色沙粒。   海边没有人,只有她一个人伶仃秀长的身影。   烟花终于燃尽,海平面安静无比。   天气很冷,慢慢下了一点雪。   车顾莱微微吐出一口白气。   申似锦不会来了。   这在她意料之中。   她早就知道申似锦不会来的,这只不过是把欠她的东西还给她而已。   即使没有意义……   她也要去做。   车顾莱的脸冻的苍白,细长的眉微微垂着,她慢慢转过身,沿着长长的沙路走去。   雪越下越大,将刚刚的绚烂都埋进了海水里,成了平平无奇的水珠。   申似锦躺在床上,看了看手机。   十二点。   烟花秀结束了。   她并不觉得车顾莱真的会等她几个小时,最多看到她没来,应该就会走人了。   外面有猫叫,小狗蹭的一声跑到阳台上去了,申似锦记得自己忘记锁阳台门了,她怕小狗会跳到阳台坠落,连忙下了床。   她走到阳台,把小狗抱起。   不经意间往楼下瞥了一眼,看见车顾莱刚回来,正要开门,可能意识到有人看她,便往她这个方向看。   路灯已经修好了,而且多安了几个,路被照的很明亮,纷纷洒洒的雪在路灯下转落。   车顾的脸被路灯照的清晰可见。   申似锦用还算好的右眼看着车顾莱。   车顾莱直直地抬头看着她,嘴巴翕动几下,而后便打开门进去了。   车顾莱是从去往海边这条路回来的,她竟然真的等到了烟花结束。   她在进门前好像还说了什么,申似锦眼睛不好,看不太清,但是从她的唇语里勉强可以看到出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   新年快乐。   —   新年过后,申似锦和白明毓在家里躺了几天,很快白明毓躺不动了 她决定带上申似锦去温淮月咖啡店玩。   两人到了咖啡店,温淮月和一个女孩坐在一张桌子上,正聊着什么。   白明毓拉着申似锦走过去,“淮月。”   “你怎么来了?”   “我无聊,来你这里玩。”白明毓看向旁边的女孩,“你朋友啊。”   “我以前学姐。”温淮月说,“想喝什么随便喝。”   申似锦看了看温淮月旁边的女孩,鹅蛋脸,长发,面容像个古典美人 ,十分温美。   她眉眼恹恹的,皮肤苍白,好像对谁都提不起兴趣,眉眼带着一点阴郁感。   申似锦喝着咖啡,静静地听着白明毓和温淮月说话,她们两的对话都是娱乐圈的事,申似锦听不太懂,另外一个女孩撑着下巴,时不时地看着手机,脸色郁郁,一句话也不说。   “宝贝,是不是等我很久了?”一道温柔的女声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捏了捏女孩的脸蛋。   女孩阴郁的神色立马转换成一副傲娇的姿态,很不满“你怎么能让我等那么久?”   “我跟别人谈事呢。”长相大气漂亮的女人亲了亲女孩的额头,“对不起啊宝贝。”   申似锦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了碗里。   大概是被吓到了。   女人看了看她们,“怎么这么多人啊。”   她坐在女孩的旁边,电话突然响了,女人接了,“你到了……那麻烦你过来吧,我把位置发给你。”   “谁啊。”女孩黏着她。   “我一个合作伙伴。”   申似锦低着头,默默地喝着咖啡,几天之间,她吃了太多狗粮了。   不多时,有人走到她们身边,申似锦一心喝着咖啡,没注意到旁边有人。   前面的女人说了一声,“顾莱,你坐吧。”   申似锦猛地抬头看向来人。   车顾莱也在看着她。   申似锦的动作太大,咖啡都快洒了,桌子上的人都看着申似锦。   白明毓冷笑,心想这都是什么运气。   怎么哪里都能遇见车顾莱。   女人不知道她们的纠葛,“顾莱,坐呀。”   车顾莱看了看申似锦,而后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将手里的策划案给女人,“蔚清,这是关于那本ip的市场策划。”   女人接了,“麻烦你了。”   “顺手的事。”车顾莱说,“我走了。”   “不坐下来喝一杯咖啡吗?”   车顾莱的视线很轻很轻地扫了一眼申似锦,申似锦一看到她站起身就要走,车顾莱轻轻地按了按她肩膀,把她按回座位上。   “不了,我还有事。”车顾莱语气没什么情绪。   “走了。”   车顾莱走后,女人若有所思,她看向申似锦,“你认识顾莱吗?”   申似锦抿了一下唇,刚想说话,白明毓替她回答了“不认识。”   温淮月喝着咖啡,看了看申似锦,眼珠子转了转,似乎知道了什么。   “姐姐,我要回家。”女孩拉着女人的手,撒娇“我想回家睡觉。”   “阿雾,等一下啊,乖。”女人问申似锦,“你是叫申似锦吗?”   申似锦抬眼,“你……怎么知道?”   女人笑了笑,面容温和“难怪。”   申似锦好奇,迟疑了一下“什么意思?”   女人说“我以前和她谈合作的时候,她喝醉了,一直在说着一个名字,就是这个名字。”   “我猜这个名字主人对她应该是很重要吧,刚刚我发现她一直在看你,就猜了一下。”女人勾着温柔的笑容,“你们两吵架了呀。”   申似锦不理解,为什么喝醉了酒要叫她的名字。   就好像自己对她很重要一样。   可是她明明对车顾莱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女人没磨住女孩的撒娇,走了,温淮月去忙其他的事,也走了。   现在只有白明毓和申似锦两个人了。   “早知道不来了。”白明毓叹气,“冤家路窄啊,你和车顾莱都什么孽缘,哪哪都能遇到。”   申似锦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目光空远。   “我还以为她会坐到你旁边来呢?”白明毓皱了一下眉,“毕竟按照她那个死缠烂打的性子,看到你不得贴上来,我都想好她要是坐下来,我就直接带你离开,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   申似锦想起刚刚车顾莱按住她肩膀的动作。   她是知道自己一看到她就会想离开,所以没有坐下来,自己走了吗?   自那天她意外伤害了车顾莱,对她说了那番话,车顾莱之后几天真的就很少在她眼前晃悠。   她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吗?   ——   第二天白明毓要去家里拜年,得回去几天,临走前,她再三告诉申似锦“不要靠近车顾莱,如若她阴魂不散,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好。”申似锦没想到白明毓还挺啰嗦的,不由地笑了笑,“我知道了,不要担心我。”   申似锦一个人去逛了街,买了几件衣服,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了。   快要走到家门口时,看见车顾莱靠着自家的门,右手扶着左手腕,申似锦看到她左手腕一直在抖,血不停地滴落在地上。   她似乎看到了申似锦,侧眼瞧了她一眼,又平静地收了回去,只是将流血的手腕藏了藏。   申似锦疑惑她为什么不进去。   “车总!”小许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袋药,“我买来了药,你怎么不进去?”   车顾莱冷淡道“钥匙在你那。”   “哦,我忘了,对不起。”小许赶紧开门。   车顾莱看了她一眼,进去了。   申似锦看着地上的血。   车顾莱的左腕被她上次割了一道,流血也是因为这个吗?   “车总,对不起!”小许哭唧唧地说,“如果你不拉我,伤口就不会崩开了。”   “没你的事。”车顾莱淡声。   小许刚刚在走楼梯的时候,因为低头看手机,没看路,在下楼梯时踩空了,离她最近的车顾莱拉了她一把,还是用左手,但是她左手有伤,没什么力气,就没拉住。   小许下意识地拽住了车顾莱的衣服,把她整个人往下带。   两人一起摔了下去,不过还好只有几个阶梯,摔下去也没什么事,但是车顾莱的伤口却是彻底崩开了。   小许替她涂药,没忍住问“车总,这个刀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车顾莱平静地说“别人割的。”   小许嘶了一声,“谁啊这是,车总你有没有找她算账。”   “没有。”   “啊?”小许替她擦药的动作停了一下,不理解“为什么啊?这个人是救了你的命啊,你不找她事。”   车顾莱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笑意很淡。   擦完药之后,车顾莱让小许回去。   “车总,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啊。”小许没走。   “嗯?”   “你的脸看起来很没气色,是没睡好吗?”小许担忧地说,“你还拼命加班工作,要注意休息啊。”   小许走后,车顾莱摸了摸左手腕。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的确满脸疲惫。   她也想休息,可是一闲下来就会想起申似锦对她的疏离,而且为了压抑住自己想去找她的欲望,她只能拼命地用工作麻痹自己。   申似锦不想见到她,她只要一看见自己,心情就会特别不好,车顾莱不想让她不开心,但她又做不到就这么彻底放弃她,只好尽量少出现在她面前,她想用偷偷的方式补偿她。   至于疲惫,大概是她这几天一直失眠的关系吧。她失眠很严重,经常睁眼到天明,安眠药已经没什么用了。   她每天晚上都在迷茫困惑——   她想靠近申似锦,却不得不远离。   而以后她和申似锦怎么办?   车顾莱不知道。   这是个没有完美答案的附加题,她深陷其中,无法疏通自己。   --------------------   感谢在2023-03-05 00:21:20~2023-03-05 16:3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lowly 5瓶;芋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假期很快就结束了, 申似锦的学校开学了,白明毓也忙了起来,她们都是大人了, 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学生们玩了一个寒假,心都没收回来,自习的时候整个班上都是叽叽喳喳的。   申似锦提醒了好几次让她们安静一点, 这些小孩才能稍微安静一点。   申似锦又恢复了往常一样安静的生活。   白明毓时不时会来她家住, 两人会坐在院子里聊天,大多时候都是申似锦静静地听着白明毓抱怨。   日子安宁,冬去春来,等申似锦缓过神来, 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车顾莱了。   这两三个月以来, 隔壁的房子孤零零的, 一直没有人住。   她想车顾莱应该是放弃她了吧。   她觉得挺好的。   她和车顾莱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等再次听到车顾莱的消息, 是在娱乐新闻里,她无意中看见车顾莱似乎要和某个集团的继承人结婚,准不准确不知道,反正下面评论挺多的,都觉得两个人身份相当,很配。   也是, 车顾莱不过三十岁而已, 美丽又强大, 她的另一半肯定也是如她一样耀眼。   如果消息是真的,那此后她和车顾莱的纠葛大概就此消弭了。   她和车顾莱相遇就是错误, 两人的纷纷缠缠都是毫无意义的乱麻, 现如今如果能彻底划上句号, 那应该是两人最好的结局了。   申似锦关掉了手机, 不再关注车顾莱的信息。   第二天晚上,白明毓回来之后,像发现了什么大新闻似的,迫不及待地地说“小锦,你看到今天的热搜了吗?”   申似锦正在看书,闻言接了一句“没有哎。”   白明毓拿着手机,坐在她旁边,“你知道吗?车顾莱今天当众说她喜欢同性,澄清了那条她要和别人结婚的绯闻。”   申似锦放下了书,也有点不可置信,“她疯了吗?”   “我也觉得。”白明毓啧啧几声,“她这么好面子的人,竟然说出了这种事,为什么啊?”   白明毓百思不得其解,她想到了什么,看着申似锦,不敢相信地问“不会是因为你吧,小锦?”   “不可能。”申似锦想也没想地拒绝。   “那她发什么疯?”白明毓躺在床上,“她一个公众人物,怎么这么鲁莽地就宣告了自己的性向?”   “还喜欢同性?我也没见她喜欢哪个同性啊。她连你都不喜欢。”   不要说白明毓搞不懂她,申似锦自己也搞不懂车顾莱到底在想什么。   以前她们交往的时候,车顾莱很不喜欢有人知道她们的关系,两人谈的跟地下情人一样。   她是破釜沉舟还是自暴自弃。   这个行为简直太没有理智了,车顾莱作为一个成年人,怎么这么没有分寸感。   车顾莱比以前还疯了。   车顾莱又是一个月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等到天气转热,申似锦周末休息,白明毓今天没回来,她不想做饭了,便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面店吃饭。   “陈叔叔,还是一样。”申似锦来到一家装修复古干净的面店,对老板说。   “小申啊,好久没来了啊。”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男人,“找个位置坐下,我很快就做好。”   申似锦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家店生意很好,很快就坐满了人,一道哑感的女声问申似锦“我能坐你前面吗?”   申似锦正看着手机,闻言下意识地说“啊,好,可以的。”   女人在她面前坐下,申似锦抬头看了一样,目光顿住了。   “车顾莱?”   之所以困惑,是因为眼前的车顾莱和之前的有点差别。   她瘦了很多,下巴尖尖的,漂亮的丹凤眼失去了往日的美艳,只有满眼的疲惫,眼睑下方乌青很重。   面容白皙到了一种没有气色的地步,五官是一种乏力的精致,虽然还是很漂亮,但却带着一点灰灰的色彩。   车顾莱嗯了一声,就当是应了。   申似锦没有说话,两个人几乎快要三个月没见面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的面上齐了。   申似锦低头吃着面,一言不发。   车顾莱倒是没怎么动面,只是突然说“我没有要和人结婚。”   申似锦动作顿了一下,温声“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车顾莱直直地看着她,“网络有很多我要和别人结婚的绯闻,你别相信。”   申似锦心想,就不能让她好好吃个面吗?   她缓声“所以你就在网上说了那件事?”   车顾莱不置可否,“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我的确喜欢同性,而那个人是谁,你知道的。”   又来了。   三个月没见,车顾莱又在她面前说些虚假的话。   “车顾莱啊。”申似锦表情恬淡,柔柔和和的,“你喜欢谁和我没关系,你很优秀,我无法到达你的高度,你去找更好的人吧。”   车顾莱嗓音很哑,像是累了很久的哑。   “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   申似锦闭了闭眼,“你还是执意要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吗?”   “我对你的爱没有半点虚假。”   申似锦不想听,她无法承受这些深情的话,“如果你来是想和我说这些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车顾莱沉默了一秒,从包里拿出一本相册集,推给了她。   “这是你过去那个外婆的照片。”   申似锦瞳孔急骤收缩,她手微微抖着,不可置信地伸手。   “她之前是老人志愿团的一员,里面有很多她那时候的照片。”车顾莱停了一下,说“还有你跟她的合照,她以前拜托了一个护士,在你每次看望她的时候,让护士记录你们在一起的时刻。后面护士中途辞职了,记录全在她手里,没来得及传给你外婆。”   申似锦看着这些照片,上面都是外婆身体完好的照片,还有一些她照顾外婆的照片。   外婆死后,申似锦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思念她,她很想外婆,但是她没有外婆的照片。   外婆活着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要去拍几张照片,等到死后,申似锦才后悔没有拍,导致五年来她思念外婆,却没有照片让她思念。   看着这些照片,申似锦想起了外婆在疗养院里呵护她的一幕幕,外婆会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喊她乖乖,也会在她伤心的时候,将她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   那是过去对她最好的一个家人。   申似锦眼眶迅速红了。   车顾莱又拿着了一只手镯,“这只手镯是外婆打算在你结婚的时候给你的,但是住院的时候被人偷走了。”   申似锦看着手镯,眼眶湿润,哽咽地说“那是给真正的申似锦的,不是给我的,我不是那个申似锦。”   “这只是特地给你的。”车顾莱看着她哭腔的脸庞,心情也难受了起来,“听照顾她的护士说,她有两只手镯,一只手镯被她埋入了土里,另外一只打算给你。我想,外婆可能是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申似锦,因此她将一只手镯埋入土里给她真正消失的外甥女,而这只则留给了你。”   申似锦终于坚持不住,她捂着脸,眼泪顷刻而出,头颅低低地垂着,泣不成声。   车顾莱这几个月简直不能用累来形容,她过去的抚养人来找她要钱,不然就要把她和她在意的人手指砍掉,车顾莱怕申似锦牵扯进来,便没回这里,一直在主城区处理这个疯子。   恰逢公司内讧,股东大乱,车顾莱又得去处理公司的事。   等到把那疯子送进了监狱,公司也肃清了内乱,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但她的事还没有做完,她之前让小许调查关于外婆手镯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很早之前小许就告诉她申似锦的外婆曾经有个手镯,但是有天没了,外婆因此还病了很久,申似锦不眠不夜地照顾了她好几天,那时候老人刚死去,申似锦的精神不对劲,车顾莱忙着申似锦的事,就忘记了这件事。   后来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便让人调查,她觉得这个手镯可能是外婆要送给申似锦的。   那时候申似锦已经死了三年多了,车顾莱想找出来,然后烧给她,毕竟这也是外婆最后一件遗物,她相信申似锦会开心的。   小许只能找到一个可疑的护士,但那护士早已经辞职,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没办法,车顾莱只能拜托人尽量找到。   而最近终于找到了那个护士,车顾莱刚忙完公司内讧的事,又马不停蹄地为这件事奔波。   忙了一个月,幸好找到了,不仅如此,她还从这个护士挖到了更多的关于外婆的消息,比如她和申似锦的记录。   这些种种,车顾莱都想找到给申似锦。   她知道外婆对她很重要。   等全部都找到了之后,车顾莱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在医院躺了好几天,一醒来便急急忙忙地跑到这里来。   她连病服都还没脱呢。   这一切应该没有白费吧。   申似锦会觉得这些有意义的。   申似锦的嗓音带着哭腔,呢喃“外婆……”   原来外婆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申似锦,却还是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甚至给她准备了手镯。   申似锦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车顾莱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咚咚咚——   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申似锦低头流泪,没有注意外面的动静。   小许在外面敲了敲玻璃门,对着车顾莱用唇语说道“车总,身体,医院。”   车顾莱想申似锦现在应该也不需要她,她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她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哭泣的申似锦,走了。   “车总啊,你还在住院,怎么就跑出来了啊?”小许吓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你看着她。”车顾莱说,“看着她安全到家,你再回来。”   “那你呢?”   “我一个人回去。”   申似锦那天哭了很久,她将这些东西都小心地放好。   车顾莱住了几天院,又回到了这里。   她刚回来那天,有人敲了敲门。   她打开门,是申似锦。   车顾莱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苦笑了一下“你是来还我人情的?”   申似锦点了点头,“谢谢你给我这些,你需要什么吗?我会给你报酬的。”   车顾莱垂着眼,“你开心吗?”   “什么?”申似锦先是蒙圈了一下,反应过来,道“开心。”   “你开心就行了,就用这个作为我的报酬。”   “不……”申似锦皱着眉,“这怎么能……”   车顾莱打断她的话,平淡道“没什么能不能的。”   “ 申似锦,事到如今,没有什么能让我快乐的,只要你快乐的话,我就挺快乐的。”   车顾莱刚出院,脸颊还带着病气的苍白,语气也掺杂着一点哑。   看到申似锦还在犹豫,显然还是想和她划开距离,车顾莱心脏空荡荡的,她不带什么情绪地开口“而且这件事没费我太大力气。”   “我很轻松就拿到了,算不了什么。”车顾莱很轻地勾一下唇,笑容是不明显的苦感,“如果还觉得亏欠,下次做了甜点,分我一份吧。”   申似锦怔怔地看着她。   “我有点累了。”车顾莱说,“你去休息吧。”   说完车顾莱就关上了门。   申似锦回到家,小狗黏糊糊地蹭着她的腿。   申似锦却没心思和小狗玩。   说实话,她很感谢车顾莱将这些东西给她。   她不想欠着车顾莱,她的确特别感谢她,所以才更想用其他的什么东西还掉这份人情,她害怕这件事又会将她和车顾莱两人的关系拉在一起。   她只想如同对待一个好心的陌生人那样,还掉恩情之后,再无交集。   但是车顾莱却很害怕自己给报酬她。   就好像她不想和自己划开关系。   车顾莱。   你在想什么。   你又为什么这么做呢?   申似锦第二天果然做了很多甜点给她。   车顾莱接了,淡着嗓音“我接了你的甜点,是不是以后我们还是不能靠近?”   申似锦语调慢慢的,轻柔如羽毛似的,“车顾莱,我真的很感谢你做了这件事,如若甜点无法还清人情,你还需要什么,我都会尽量给的。”   言下之意,以后她们就这样吧。   车顾莱感觉心脏有风不停地灌进去,她胸腔里都是空洞的冷。   申似锦天真,却也绝情。   无论她怎么做,申似锦都不会往前再走一步。   车顾莱怪不得任何人。   这是她亲手将申似锦变成这样的。   所有苦果,她都要沉默地吞掉。   算了。   起码申似锦开心了。   那她做的这件事就是有意义的。   “不用。”车顾莱拎着甜点,“已经足够了,甜点我会好好吃的。”   “好。”申似锦笑了笑,“那再见。”   车顾莱关上了门。   那天车顾莱将申似锦的甜点都吃完了,她不喜欢吃奶油,甚至有点反胃,但是她忍着不舒服一口一口地吃了。   她吃的很艰难,到了最后甚至是要吃一口吐一口的程度。   她吃的很拼命,好像要把五年前她辜负的甜点都补偿回来。   —   车顾莱如同申似锦想的那样,很少地出现在她眼前。   自从车顾莱将外婆的遗物给了她,申似锦的噩梦便少了很多,耳鸣也在慢慢减少。   温度越来越热,申似锦换上了单薄的衣服,这天是星期五,学校不上晚自习。   申似锦是最后一节课,即将下课的时候,谭遥突然说“小申老师,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怎么啦?”   “今天晚上你能教我一些题目吗?”谭遥脸色有点古怪。   同时,班上的几个人也应声,“我也想,小申老师,你晚上可以教教我们吗?”   申似锦没有多想,毕竟快中考了,学生努力也是正常的。   “可以的,你们是打算到学校来吗?”   “可以到我家吗?”班长说,“我家没有人哦。”   “好吧。”   今天白明毓又去忙拍摄了,申似锦准备了一下,便按照班上的地图到指定的地方。   她到了门口,却发现这很像个公馆,装修特别漂亮,只不过里面没有灯。   是没有到吗?   申似锦怀揣着疑惑,班长已经将密码告诉过她,她输入数字。   然后打开门,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她皱了一下眉,怀疑自己走错了。   下一秒,只见漆黑里,一只又一只的蝴蝶亮了起来,或大或小,挂着漆黑的房间里,如同萤火虫一样,轻盈而又梦幻地飞行着。   申似锦的眼睛微微睁大。   “小申老师,生日快乐!”   一盏夜灯被打开,照亮了学生的脸,全班同学推着一枚巨大的蝴蝶蛋糕,缓缓朝她而来。   申似锦震惊地捂住了嘴唇。   “小锦,生日快乐哦。”白明毓从黑暗里走出来,拿着一个生日皇冠,戴在了她的头上。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申似锦都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自从过了五年前那个不开心的生日,申似锦之后就再也没过过生日了。   久而久之,她都忘了自己的生日。   “谭遥说的。”有同学说。   申似锦看向谭遥。   谭遥淡声“我姐姐告诉我的,放心,她没来。”   她看见申似锦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谭遥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师,谢谢你一直不嫌弃我们,耐心地教我们。”班长说,“我们全班祝您生日快乐,开开心心!”   全班都附和了班长后面的话。   少年人的脸真诚而又热烈。   申似锦忍不住笑了,真心地说“谢谢你们。”   “老师。”肖森献上自己的礼物,眼神真切“谢谢你管着我。”   申似锦接过了,“谢谢你,肖森同学。”   “还有我的礼物,老师——”   班上的同学都特别积极地想把礼物给申似锦看。   白明毓都快被这些孩子挤飞出去了。   申似锦被孩子们包围了,白明毓看着申似锦,真心地替她开心。   整个房间极其热闹,玻璃蝴蝶亮闪闪的,学生们都热情地想把蛋糕抹在申似锦脸上,申似锦被肖森和白明毓护住,死活不让她们抹。   可惜没护住,他们自己也被抹了。   申似锦从来没有过过像今天这样热闹开心的生日,这里有她喜欢的蝴蝶,还有可爱的学生,和自己的好友。   这将是她二十六年来第一个这么快乐的生日。   无人可知的角落里,谭遥问车顾莱“顾莱姐姐,你不去给她过生日吗?”   车顾莱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申似锦的笑脸,“我去做什么?”   “今天是她生日,我去了,她会不开心的。”车顾莱淡声,“谁会喜欢在生日里看见不想见的人。”   “那你做了那么多,甘心吗?”谭遥也看着热闹的人群,“你让我组织班里的人给她过生日,包下了这座公馆,还花了一个月时间催人做了这么多的玻璃蝴蝶,让我骗她说你没来,姐,你做的意义在哪里?”   是啊,意义在哪里呢?   自她来到这里,遇见了重生的申似锦,几乎人人都要问她做的意义是什么?   你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   可真的没有意义吗?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有意义的。   她现在只是想要看到一个愉悦的申似锦。   被人簇拥,不知孤独的申似锦。   这或许就是她做的意义吧。   “小孩子别有那么多好奇心。”车顾莱双手抱胸,姿势随意,“去给你的小申老师过生日去。”   “那你呢?”   “这不是我待的地方。”车顾莱平静地说,“走了。”   大门被打开,车顾莱走了出去,除却谭遥之外,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门被关上,隔绝出了两个截然相反的空间。   门内温馨喧闹,门外孤凉清冷。   车顾莱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前走。   她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好像这样能透过门看见申似锦灿烂无比的笑容。   她收回了视线,伶仃地往前走   小锦,生日快乐。   -------------------- 第45章   一群人嗨完之后, 申似锦嘱咐学生回去小心点,而后自己也和白明毓回家。   “小锦,今天开不开心?”白明毓开着车, 问。   申似锦抿起唇笑了笑,“开心,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不是很忙吗?”   白明毓表情有些古怪, “小锦。”   “嗯?”   “对不起。”白明毓突然说。   申似锦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我今天忙的飞起, 一下子忘记了今天是你的生日。”白明毓很无奈懊悔。   申似锦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你最后还是记起来了呀,还给了我礼物。”   “不是这样的。”白明毓摇摇头, “是有人告诉我你今天生日, 让我到这里来给你庆生。”   申似锦静默, “是谁?”   “车顾莱。”   “她为什么要告诉这件事?”申似锦困惑不已, 想到了什么“今天的生日是……她举办的吗?”   红灯,白明毓停了下来,古怪地笑了一下,“是啊,都是她操办的。”   申似锦放在腿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她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神情陷入一种惑然的迷茫。   “既然是她操办的, 她为什么没出现呢?”   白明毓发动车,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刚开始我也以为她会亲自去给你过生日, 但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看见她, 就好像她忘记了你的生日一样。”   车顾莱变了很多。   申似锦想。   现在的她变的和她印象里冷淡没有人情味有点差别, 自从上次她让车顾莱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后面她似乎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她没有再强硬地缠着自己,即使是她为她亲手举办了生日,自己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为什么呢?   是怕她的出现会让自己不开心吗?   所以沉默地隐藏了自己。   而之前的海上烟花,当众宣告自己的性向,为她找到外婆的遗物,种种都不像是她的作为。   她难道真的在一步步弥补自己过去的错误吗?   她在祈求我原谅吗?   申似锦觉得车顾莱变的陌生无比。   她死水般的湖因为车顾莱的到来,再次漾起波澜。   申似锦被这些事困扰了几天,可能是车顾莱太不像过去的她了,申似锦想不通她什么变成这样了。   她过去的死对车顾莱打击这么大的吗?   没理由。   申似锦猜不透。   在阳台给花浇水的时候,车顾莱也到了阳台,车顾莱像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又像想往常一样进到房间里面去。   申似锦却叫住了她,“车顾莱。”   车顾莱停下了脚步,看着她,“嗯。”   申似锦将枯萎的花摘了下来,“我生日那天你去了吗?”   车顾莱不想欺骗她,“去了。”   “我没有看见你。”   “你想看见我吗?”   申似锦沉默了几秒。   “你不想。”车顾莱面色平静,“我知道,所以我走了。”   “为什么这么做?”申似锦垂着眼。   车顾莱不在意地说,“我欠你一个生日。”   说完,她推开阳台的门进去了。   申似锦手里握着几朵枯萎的黄月季,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而后将花丢进花盆里,任其腐烂。   —   申似锦今天特地向学校请了一天假,她今天穿着黑色衣服,坐车去了主城区。   车外细雨朦胧,兰城温度极不稳定,一下雨温度便骤凉。   申似锦撑着黑伞,一个人慢慢来到了墓地。   她先是去了自己的墓碑前,准确来说应该是原主的墓。   这几年或许是逃避的心理,她很少来这片的墓地。   她看着原主的墓,听说她死后的后事都是由车顾莱来操办的。   为曾经的死敌操办后事,车顾莱是怎么想的呢?   她看着原主的墓,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墓碑,这种感觉真不是人能想象的。   申似锦最后又去看了外婆的墓碑,外婆的墓碑就葬在原主的旁边。   重生以后,她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外婆,她没有脸面去见外婆,即使是非常思念,也不敢来。   而前几天她收到了外婆的遗物,便鼓起了勇气来到了这里。   “外婆。”申似锦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眶有点酸,“我……”   她张了张口,说话很艰难似的,“对不起,您将我看作是您的孩子,我却害死了您……”   “如果那天……我没有低血糖,电话就不会挂断,您也不会来找我。”   雨慢慢大了。   申似锦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她看见外婆的墓,心脏不可抑制地发苦。   五年前那些痛苦在她面前一帧一帧地上映,浓重的自我厌弃感压弯了她瘦弱的脊背。   “外婆,谢谢您,我是个外来的人,您却不嫌弃我,还将手镯给我……”申似锦鼻子酸酸的,嗓音也很闷。   “可我为什么害死了您?”申似锦无法放过自己,她捂着脸,“外婆,您死了,我却还活着……对不起。”   雨越下越大,墓碑上外婆的笑脸似乎是在说“没关系的小锦,外婆不怪你。”   申似锦见到了外婆的墓碑,原本死寂乏味的精神便犹如那日阳台上破碎的花,颓废不堪。   当天晚上回到家之后,她便发烧了,第二天迷迷糊糊去学校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她拼命地撑着给学生讲完课,下课铃一响,申似锦便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小申老师!”   学生们紧张地上前,有几个人赶紧去叫人了。   因为申似锦没有家人,她被送进学校的医务室之后,因为周围人都不知道她朋友的电话,一时之间都没有人来接她。   谭遥作为她的课代表,在自习课的时候到医务室来照顾她。   她看着申似锦苍白的脸,想了想,向他人借了手机打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车顾莱匆匆地来到了医务室。   “你是?”女医生问。   “我是……申似锦的朋友。”车顾莱可能是在上班期间跑过来的,气都没喘匀。   “小申的朋友是吧,她发烧了,刚刚打了针,学校给她放了一天假,你带她回去休息休息。”   “好,谢谢医生。”   “顾莱姐姐。”谭遥看到她叫了一声。   “嗯。”车顾莱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告诉我,去上课吧。”   “好。”   车顾莱将申似锦抱到车里,带她回家。   她没在申似锦身上找到钥匙,家里也没人,车顾莱便把她带到了自己家里。   她帮申似锦换了衣服,无意中看见申似锦腿上的疤。   那是一条很长的刀疤,斜斜地横过白皙的大腿,突兀又狰狞。   她想起申似锦以前和她说,这是她母亲割的。   车顾莱仿佛看到了一个可爱软萌的小孩子,因为害怕自己的妈妈用刀子划她的腿,而无助哭泣的面容。   她摸着这条蜈蚣一样的疤痕,只觉心疼无比。   申似锦小时候都经历了什么呢?   她小时候肯定过的不好,长大了遇见了她也过的不好。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无端承受了许多不属于她的痛苦。   以至于因为太痛苦,便选择了死亡。   而她很大一部分的痛苦都来源于她。   假如申似锦不曾见她。   如若申似锦不曾见她。   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但是没有如果,车顾莱不可能回到过去,她只能在现在的时间里,重新拼起一个天真愉悦的申似锦。   换好衣服之后,车顾莱坐在她旁边,平静地看着她的脸。   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平直而长的睫毛密密地低垂成一排,睫毛鸦黑,衬的肤色苍白如纸,像是一抹脆弱的白釉瓷。   她的视线落在申似锦的唇上。   那张形状优美的嘴唇毫无血色,让车顾莱无端想起冬日里的白山茶,孱弱而苍白。   申似锦是漂亮的,也是脆弱的。   车顾莱见过无数的人,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申似锦这样的人。   她年轻漂亮,却满身都是即将坏掉的病气,总是带给车顾莱一种这个人下一秒就会消散在风里的既视感。   谁也无法抓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申似锦似乎在做噩梦,眉心蹙起,眼睛突然睁开。   “申似锦?”车顾莱见她醒了,便凑近了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申似锦只看到一张灰色模糊的脸,狰狞着笑脸。   耳边是许久没出现的声音。   你害死了外婆,你去死。   你怎么还活着?   去死。   “……”   申似锦的精神又开始不稳定起来,她错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以为自己可以安心去见外婆的墓,实际上她依旧惶恐不安。   或许外婆不怪她,但她不能原谅自己。   “外婆……我没有想害死你。”申似锦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着。   车顾莱靠近了她,生病中的申似锦意识更加不清楚,她没认出车顾莱,猛的推开了她,车顾莱往后踉跄几步,手一挥,打碎了桌子上的玻璃杯。   嘭——   杯子碎裂在地,车顾莱被推的也倒在地上,手往地上一撑,手心压上了玻璃碎片。   她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申似锦看到了,神智似乎恢复了一点,“是我……”   “不是你的原因。”车顾莱快速地说,她站了起来,抱住了申似锦,将人按在自己的怀里,哄她“是我不小心摔了杯子,不是你的原因。”   车顾莱只敢用完好的手抱她,她怕另外一只手的血会弄脏她的衣服。   申似锦本能地想挣扎。   车顾莱动作强硬地抱着她,“外婆不会怪你的,申似锦。”   申似锦不动了。   车顾莱的右手不停地往床上滴血,她手心的玻璃碎片还没拔出来,但她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外婆给你留了手镯,她是喜欢你的。”车顾莱低低地说,“外婆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你知道的,你也是她的孩子,她爱你,不会怪你的。”   申似锦的眼泪无意识地流下,沾湿了车顾莱的衬衫。   车顾莱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的背,“申似锦,走出来,没有人怪你的。”   她似乎安静了下来,车顾莱试探着想用手帮她擦眼泪,申似锦却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碰到,从她怀里挣脱出来,捂着脑袋,哑着嗓音。   “不要碰我,车顾莱……”   车顾莱刚想开口,申似锦又说   “你不喜欢我碰你,所以你也别碰我。车顾莱,你碰我的话,会很恐怖。”   车顾莱的身体僵硬无比。   她们以前交往的时候,车顾莱很排斥申似锦碰她,所以她每次向自己索取拥抱的动作,她都会找理由拒绝。   或许申似锦察觉出了自己拒绝的理由,她知道自己不喜欢她的触碰,所以可能是想报复自己吧,她也开始厌恶自己对她的触碰。   车顾莱全身冰冷,右手心汩汩地流着血,她闭了一下眼,语气是压抑到极致的冷淡。   “我不碰你。”   申似锦烧还没退完全,脑袋又开始发晕。   她又晕了。   车顾莱凝视着申似锦苍白的脸颊,痛苦地别过了脸。   她拔掉了手心的玻璃碎片,而后包好纱布。   外面有车子的鸣笛声,车顾莱听了很多次这种声音,她知道这是白明毓回来了。   车顾莱起身,下了楼,在白明毓刚要开门的时候,车顾莱叫住了她。   “申似锦在我这,你把她带回去。”   白明毓啊了一声,车顾莱已经转身走了,反应过来后,她追上了车顾莱。   “小锦怎么了?”白明毓看着床上的申似锦。   “发烧。”车顾莱言简意赅。   白明毓抱起了申似锦,她没问为什么申似锦在她这里,她只想赶紧把申似锦带回去。   车顾莱把药给她。   白明毓接了,却看见车顾莱抱着纱布的右手,她懒的关心车顾莱,自顾自地抱着申似锦走了。   车顾莱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慢慢离开自己的家。   —   申似锦的烧很快就退了,醒来的时候,申似锦问白明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白明毓如实告诉了她。   “是她送我回来的吗?”申似锦喃喃,她晕倒之后的事情记不太清了,好像她和车顾莱说了话来着,但什么话她忘了。   白明毓让她在家里躺几天,申似锦不,现在正是学生学业紧张的时候,后天要期中考试,她不想请假。   等到考试结束,学校要开始举办家长会了。   车顾莱今天在谭遥家里,她右手受伤,很多事都不方便,谭遥就说让她带这里来,她做饭给她吃。   车顾莱觉得没必要,谭遥学业紧张,她懒的麻烦她,结果谭遥说她到时候直接保送到重点高中,她不急。   车顾莱嘴角抽了一下,心想现在的学生还挺傲。   车顾莱不想让申似锦看到她手上的伤,怕申似锦多想,当然她会不会多想,车顾莱也不知道。   她想了想,便答应了谭遥的要求。   今天谭遥放学回来,随口提了一句学校要开家长会。   车顾莱说“你想我去?”   “没。”谭遥煮着面,“随口一说。”   车顾莱撑着下巴看谭遥的背,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她好像能看出她的渴望,也是,她从小到大估计都没有家人给她参加家长会。   车顾莱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没有家长给她开,她能理解那种孤独感。   只是如果去的话,肯定会见到申似锦,但申似锦好像不太想见到她,车顾莱不想给申似锦增添不快。   算了,这么多家长,申似锦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她。   “家长会什么时候?”   ——   申似锦今天很忙,因为要接待很多家长,她刚和这个家长聊完,又得去和那个家长聊。   申似锦说的嘴都要干了。   等到家长差不多到齐,申似锦站在讲台上,刚要说些什么,门口站了个人。   车顾莱堵车,来晚了。   “我是谭遥的姐姐。”   申似锦平静地说,“好,谭遥同学坐在那边。”   “你真的来了啊,”谭遥意外。   “嗯。”车顾莱摘下墨镜。   谭遥长年高冷的脸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   车顾莱看到了,没说什么。   车顾莱是第一次参加家长会,还是申似锦操办的,她觉得新奇,眼睛一直盯着申似锦看。   申似锦语气温和,态度很从容,整个人温雅而安宁。   车顾莱的视线就没动过。   申似锦总感觉车顾莱在盯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好,我们请谭遥同学给我们讲讲她的学习方法。”   “我上去了。”谭遥对车顾莱说。   车顾莱嗯了一声,“别紧张。”   谭遥说完之后,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怎么样?”谭遥今天开心,话都多了起来。   车顾莱语气平淡“不错,挺厉害。”   谭遥毕竟还是个青涩少年人,被重要的人夸奖,难免得意了起来“当然,以后我要赚很多钱感谢你的。”   车顾莱勾唇笑了一下。   申似锦该说的事都说完了之后,一些家长就围了上去,车顾莱觉得现在没有她的事了,谭遥的学习不用她操心。   她跟谭遥说了一声,就从后门离开了。   没走出去多久,谭遥就叫住了她。   “顾莱姐姐,今天谢谢你为我参加家长会。”   “没事。”   谭遥又跟她说了一些话,车顾莱静静地听她说。   谭遥说完之后回了教室,车顾莱也往前走。   手机有小许发来的文件。   她用左手拿着手机,边走边看。   迎面走来几个刚灌完热水的学生,她们正激动地聊着天,没注意车顾莱,车顾莱也没注意到她。   离车顾莱最近的女学生撞到了车顾莱的身体,手里还没盖好杯子的热水洒在了车顾莱的右手上。   车顾莱包着纱布的右手一烫,“斯”了一声,抬起了手。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女学生赶紧道歉,拿出纸给她擦手上的水。   “怎么了?李紫同学。”申似锦好不容易从家长轰炸般的询问脱离出来,正想去办公室喝口水,便看到了自己的学生。   车顾莱甩手的动作顿住了。   “老师,我不小心把热水洒在别人身上了。”女孩满脸歉意。   “是吗?”申似锦走过来,“我看看——”   走近了才发现眼前人是车顾莱,她的右手心纱布被水淋湿了,裸露出来的皮肤被烫红了   申似锦看着她受伤的右手,皱了一下眉。   车顾莱将右手揣回兜里,淡声“没事。”   说完就往前走了。   申似锦看着她的背影,眼皮耷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去吧。”申似锦对学生说。   车顾莱坐到车上,看着自己的手,热水浸透着伤口,是真的挺疼。   “走吧。”她对司机说。   晚上车顾莱要回去拿一份文件,刚准备开门,申似锦开门出来了。   “开门吧。”申似锦拿了一小袋的药,走到她身边,说。   车顾莱一下子没缓过来,等开了门之后,申似锦也跟着她进来了。   “你……”车顾莱刚开口,申似锦已经拿出了烫伤药,“坐下吧。”   车顾莱坐在沙发上,将右手伸到她眼前。   申似锦帮她把纱布拆开,露出血肉模糊的手心,已经被烫红的皮肉,申似锦没说什么,沉默地帮她涂药,包扎伤口。   等包扎完之后,申似锦才开口“这道伤口又是我造成的吧。”   车顾莱淡声,“不是——”   “别说谎了。”申似锦垂着眼皮,“那天我生病了,是你把我从学校带出来,我记得我推了你一把,你的手就是那时候受伤的吧。”   那天的事申似锦记得很多,她记得自己推了车顾莱,记得她抱住自己说着安慰的话。   那天的车顾莱是她没见过的车顾莱。   车顾莱不觉得自己在说谎,“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凑上去的,杯子也是我自己打碎的。”   “我不明白,车顾莱。”申似锦眼神迷茫,“自从你来到这里,就一直在受伤,还都是因为我,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   “车顾莱,你不怕疼吗?”   “那你呢?”车顾莱语气平淡,“五年前你疼吗?”   申似锦表情空洞“太久了,我忘记了。”   “申似锦,我受伤不是你的错。”车顾莱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宽慰申似锦,ђ๏ภﻮ รђค๏ г๏ย她知道申似锦生性良善,极度不喜欢有人因为她受伤,她害怕这件事,所以车顾莱必须得用什么话来消弭她的恐慌。   “这是我自己的原因。”车顾莱皱着眉,“如果不是我对你死缠烂打,就不会发生这些,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她用贬低自我的方式来抚平申似锦。   申似锦哀伤地看着她。   她哀伤,是因为车顾莱因为她变成了她不擅长的性格。   现在的她没有了当初的强势,面对自己时总是将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里。   她不想让车顾莱因为她这种无关重要的人降低自己。   申似锦害怕他人被自己拖着降到尘埃里。   “车顾莱,你为什么执迷不悟?”申似锦缓声,“如果你是想让我原谅你,我现在就可以原谅你,原谅了之后你就能离开这里吗?”   “我……”车顾莱神情浮现一丝茫然,难得优柔寡断“我不知道,我不想离开你。”   申似锦已经受不了了。“车顾莱,你别这样,如果你是想要我爱你,那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我不可能继续去喜欢你了,我没有那个勇气了。”   她一字一句道“你知道的,我怕疼。”   车顾莱知道她们两现在陷入了一种困境,申似锦因为害怕继续伤害人,执意想让她走,而自己却想痴心妄想,看着她快乐还不够,她还想要申似锦的爱。   但申似锦已经害怕喜欢她了。   她或许可以原谅自己,但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爱上自己了。   申似锦深呼吸了一口气,“车顾莱,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看到了。我相信你是真的在悔恨,我接受了你的悔意,所以离开吧。”   “别像个受虐狂一样待在这里了,车顾莱,你做的已经可以了。你给了我外婆的遗物,为我举办了一个我人生里最美好的生日会,也因为我流了很多血,已经够了。”   “车顾莱,你不擅长讨好人,你放弃我吧,去做你自己。”   申似锦的的嗓音清软无害,像柔软的棉花糖,让车顾莱依稀间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天真可爱的申似锦。   申似锦说完,便打算离开这里,在即将和她错过的瞬间,车顾莱握住了她的手。   她们两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也没说话。   空气静默。   申似锦平静地看着两人接触的手。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车顾莱慢慢地松开了申似锦。   申似锦离开了,为她关上了门。   外面天黑了。   车顾莱坐在沙发上,被无边无际的晦暗困住。   --------------------   这本书吻戏很少,最多就两三场的样子。 第46章   “小锦, 小锦。”   “啊。”申似锦恍然,“怎么了,明毓。”   “我叫了你好几遍, 你都没听见我说话。”白明毓躺在沙发上,“你怎么啦?在想什么事吗?”   申似锦摇头,“没有。”   “真的?”白明毓从沙发下来, 捏了捏她的脸, “自从那天晚上你从车顾莱家回来,就时不时地走神,她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申似锦笑笑,“没有呢?我们没说什么。”   “小锦, 你不喜欢她了吧。”白明毓有点不放心。   申似锦眼皮抖了一下, 而后点了点头, “嗯。”   白明毓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就害怕你心软,被她的话欺骗,重蹈覆辙。”   申似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她的桌子上放了早餐, 她叹了口气, 拿出手机, 将钱发给了列表的一个人。   几分钟后,一个年轻的男老师跑到她身边, “小申老师, 你怎么发钱给我啊。”   男老师很年轻, 看起来不过刚大学毕业, 他来这里实习,这几天天天给申似锦送各种东西,什么早餐午餐之类的。   申似锦温言相劝“小顾,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   被叫为小顾的男生苦着一张脸,“别呀前辈,你不让我送贵的,我就想给你送个早餐都不行吗?”   小顾大概是富家的小少爷,送东西都是往死贵死贵的物品挑,申似锦被她吓的不轻。   她知道小顾对她什么想法,但是她无法给小顾想要的。   “小顾,这种东西我可以自己买,你给自己买就行了。”申似锦缓声,“再有下次,我就给别人吃了。”   小顾英俊的脸顿时苦哈哈的,“好吧。”   旁边工位的老师八卦兮兮地说,“小申,小顾可是我们这里的新鲜血液,有钱又年轻,还长的帅,别错过了呀。”   申似锦无奈,“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上完晚自习之后,小顾跟着她,执意要送她回去。   “我这么大人了,难道还会走丢吗?”   小顾不听,“前辈,现在都这么晚了,你就让我送你回去嘛,我反正也要经过你家的,顺路而已。”   眼看申似锦还是纠结,他开始耍赖“你不让我送,那我明天就继续送你东西,往贵的送。”   申似锦是真的应付不来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她头疼地说“送完赶紧回去。”   小顾耶了一声,“好的。”   小顾话多,一路上都在说话,叽叽喳喳的,像个麻雀,申似锦听的都困了。   小顾将申似锦送到家就走了。   白明毓看到两人,在小顾走后,朝申似锦挤眉弄眼,“小锦,这小帅哥谁啊。”   “新来的同事。”申似锦避重就轻道。   白明毓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就只是同事吗?我怎么感觉不是啊。”   申似锦无奈地笑笑,“你都知道还问我。”   “所以他真的对你有意思啊。”白明毓啃了一口苹果。   “可能吧。”申似锦扯开头绳。   “那你呢?你对他什么看法?”   申似锦摇摇头。   “看来是不感兴趣啊。”白明毓放下苹果,帮她梳头发,“你……还喜欢女人吗?”   “不喜欢。”   “那你要不要试一试呀。”白明毓想让申似锦感觉走出车顾莱的阴影,但又想到了什么,立马否决了自己的话,“不行,我不能再怂恿你去追人了,你等几天,等我将他的底细都查清楚,你再看看他行不行。”   白明毓动作很快,飞速地就将小顾的底细查清楚了,当天她和申似锦睡在一起,迫不及待地和她说了这件事。   “小锦,这哥们还可以的,有钱,没谈过女朋友,就是人有点单纯,俗称傻。”白明毓说,“人应该不坏的,我就说这些,之后的你自己看。”   申似锦知道白明毓是为她好,她叹了口气,“明毓,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谈恋爱,老实说,我现在很恐惧和谁有这种关系。”   白明毓皱了皱眉,“你打算以后一辈子就这样吗?”   “嗯。”   她现在很难喜欢上一个人了,对她来说,去爱某一个人无异于自杀,她害怕背叛,害怕欺骗,害怕感情里出现的任何不真诚。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申似锦已经没有了勇气和热情去重新喜欢人了,她所有称为爱情的情感都葬在了五年前里。   申似锦把她的**割掉了,将它种在了贫瘠的荒地上,她不要它开出花来,我要她的感情彻底死亡。   或许穷尽这一生,她也无法再爱上一个人了。   爱一个人就是痛苦,她不想承受了。   白明毓也叹了口气,抱住了她,“没关系,小锦,我是你的朋友,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小顾之后几天也一直在送申似锦,久而久之,车顾莱便发现了小顾和申似锦的关系。   她内心有一海巨大的浪,看着申似锦和那男人走的很近,海浪几乎要淹没了她,她觉得呼吸都开始压抑了起来。   同时,未知的恐惧包围了她。   车顾莱害怕申似锦去喜欢别人,她无法接受这点。   申似锦觉得不能这样了,她决定要和小顾说清楚。   在小顾再次将她送到家里时,她叫住了小顾,而后从家里拿出一大袋子的甜点,这是小顾之前说想吃她的甜点,申似锦为了报答他送她回家,特意做的。   “给你。”   小顾接了,开心道“谢谢前辈。”   “小顾。”申似锦说,“以后就不用送我回家了。”   “啊?”小顾垮起一张脸,“为什么?”   申似锦温声“小顾,我知道你对我什么想法,但我无法回应你。”   小顾慌了,“是我不好吗?”   “不是。”申似锦很干脆地说,“是我的原因。”   是她无法再次喜欢一个人了。   而且她还有病,可能会伤害人,她这种人已经不适合跟谁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了,她这一生是注定一个人的。   “小顾,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是在安慰你,我说的是真话。”申似锦安静又残忍地说,“但你喜欢我是一件错误的事,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有反应。”   小顾表情伤心的很。   “小顾,谢谢你这些天送我回来。”   小顾想继续挣扎一下,他握着申似锦的肩膀,“前辈,真的没有任何机会给我吗?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可以改的。”   “没必要,小顾。”申似锦慢慢地开口,“我是个有很多病的病人,喜欢我是没有意义的。”   小顾不想听,他还想说什么,后领子被人攥着,往后一拽,小顾踉踉跄跄地往后倒。   “别碰她。”车顾莱语气冰冷,“她说不喜欢你,你听不懂人话?”   小顾皱眉,“你是谁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车顾莱神色淡漠,“她已经拒绝你了,你怎么还不滚?”   申似锦觉得她说话有点重,提醒她“车顾莱。”   车顾莱的理智在连日看见申似锦和小顾走很近之后,就已经慢慢在淡漠了,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住嘴,不然申似锦会生气。   但她控制不住,她只要一看见有人对申似锦抱有这种心思,她的理智就被怒意席卷。   转瞬间便成为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坏人。   小顾也不开心,“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谁啊。”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申似锦对小顾说“小顾,你先回去吧。”   “我——”小顾冷哼了一声,走了。   小顾走后,申似锦开口“你为什么突然出现?”   “你喜欢他吗?”车顾莱答非所问。   “问这个干什么?”申似锦说,“这和你也没关系吧。”   “申似锦!”车顾莱咬牙,“你不能喜欢别人。”   申似锦觉得她的话毫无逻辑,“为什么?我连喜欢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不行,申似锦。”车顾莱神色浮现恐慌,“你不能爱上别的人。”   “那我该爱谁呢?”申似锦说话慢慢的,“难道去喜欢你吗?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听到了的。”   车顾莱也知道这点,可恐慌还是没来由地占据她的情绪,“申似锦,我不能接受,我已经按照你想的,在跟你保持距离,少出现在你眼前,我已经在听你的话了,你不能这样对我,转去喜欢他人。”   车顾莱的话颠三倒四,没有一点逻辑可言,只有满满的莫名其妙和自私。   申似锦失望透了,车顾莱自私这点依旧没变。   “车顾莱,你这点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申似锦看着她的眼睛,“车顾莱,你要知道,即使我以后结婚生子,跟你也没有关系。”   车顾莱白皙美丽的脸微微狰狞,表情是一种古怪的悲伤,漆黑的眼睛盛着满满的绝望。   她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性子,根据申似锦所想的路子走,忍缩自己的脾性,就是想让申似锦在原谅她的同时对她改观,如果能重新喜欢上她就是最好的了。   但这完全就是在做梦!   申似锦无法再继续爱上她了。   她做了这一切,到头来也没能给她想要的。   车顾莱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申似锦有绝情的一面,这面足以杀她千百次。   她以后还能怎么做。   车顾莱已经想不出来了,所以绝望的苗子在她心里慢慢发芽。   两人正僵持间,申似锦电话响了,是肖森的,她接了。   那边只说了一句话,申似锦的脸色大变,飞快地说“肖森,你别害怕,老师现在来。”   申似锦挂断电话,急切地车顾莱说“你的车能借我一下吗?”   车顾莱见她慌张无比,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我送你。”   一路上,申似锦不停地让车顾莱快一点。   车顾莱已经很快了,再快车就就要起飞了,她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申似锦脸色苍白,“肖森杀人了。”   两人到了肖森的家,匆匆地上楼,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申似锦心脏狂跳,手抖的不行,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肖森伤痕累累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小申老师。”肖森脸色是一种恐怖的平静,脸上都是血。   申似锦进到客厅,看见男人躺在血泊里,似乎已经死了。   她震惊地捂着嘴。   车顾莱也看到了,对着肖森说“你杀的?”   肖森神色阴郁,“嗯,他打我,我受不了了,拿了刀捅死了他。”   申似锦颤着嗓音,“肖森,你没什么事吧,”   “我不知道。”   车顾莱还算镇定,她拿起手机报了警和打了120。   “小申老师,我杀了人,是不是要坐牢了。”   申似锦有种反胃感,她忍住了,颤着手摸了摸肖森的脑袋,“不会的……”   肖森倒是很平静,他站在男人尸体前,说“小申老师,我的人生可能已经毁了,我很感谢你,你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   “如果……”肖森眼睛空空的,“如果以后有希望,我一定会去报答你的。”   在肖森说话的间隙里,躺在地上的男人动了动,而后撑着沙发站里起来,他捡起旁边的棒球棍,恶声道“野种,老子弄死你!”   “小心——”申似锦大喊。   肖森后背被敲了一击,当场半跪在地上。   男人捂着不断流血的肚子,举着棒球棍又想揍下去,申似锦想也没想地用身体推开了他,男人毕竟流了太多血,现在就是个脆皮,被撞的倒在了地上。   申似锦蹲下了身,赶紧去看肖森的伤势。   男人却顽强的很,他疯了一样,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举着棒球棍对着申似锦快速地砸了下来。   申似锦背对着男人,不知道男人的动作,而且男人速度很快,申似锦就算要躲,也来不及了。   车顾莱看到了,瞳孔急骤收缩,第一反应就想上前用背护着申似锦,但是今天她没穿对鞋,鞋跟很高,地上杂物又多,车顾莱摔在地上,危机时刻,车顾莱还是用别扭的姿势护住申似锦。   但是她的腿左腿却刚好放在棒球棍砸下来的位置。   棒球棍是用黑铁制成,极粗,男人举起棒球棍,猛然朝她的腿一砸。   咔嚓——   车顾莱疼的几乎要叫出来,冷汗瞬间就出来了,因为疼痛脸色扭曲了起来。   “车顾莱——”   肖森看到了,眼神阴鸷,拿起地上的刀,狠狠地刺向男人不断流着血的伤口,男人吐出一大口鲜血。   申似锦来不及开口阻止。   “狗东西……连老子都敢杀。”男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而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肖森,拔出刀,也往他的肩膀刺了一刀。   做完这一切之后,男人便直直地躺在了地上。   他死了。   申似锦觉得今天是她最混乱疯狂的一天。   肖森肩膀不停地流着血,坐在地上,无神地垂下了脑袋。   而车顾莱的腿也受伤了,表情十分痛苦。   救护车到现在都没来,申似锦不知道现在该救哪个好。   车顾莱看出了她的为难,忍着巨大的疼痛,咬着牙,指着肖森说“你……先去……救他。”   申似锦脸色惨白,“那你呢?”   “我只是小伤……”车顾莱已经疼的快说不出话了,却还要强撑没事,“那少年更严重,去帮他。”   申似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难以抉择,她抹一把脸,咬了咬牙,“车顾莱,我很快就来。”   说着申似锦就将肖森先带出去了。   车顾莱等她走后,痛苦终于迸发,她抓着自己的左腿低低地喘着气,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左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试了好几次,但是都失败了。   最后她坐在地上,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左腿。   警察和救护车终于来了。   —   那天的事太疯狂黑暗了,申似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肖森送的及时,血没有流的很多,警察对她和肖森轮流录了笔供。   肖森未满十六周岁,而且是因为正当防卫杀人,加上他身上的各种严重的家暴伤口,最终法院判决他无罪。   这件事在当地引起了极大轰动,肖森心理与精神受到了极大重创,他在这个学校无法待下去了,他想休学一年,申似锦同意了。   这件事让申似锦也不安了好几天,白明毓一直在陪着她。   等她终于能这件事缓过来,却意外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见过车顾莱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腿怎么样了。   原本她想去她家里问,但是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毕竟车顾莱是为了保护她受伤的,申似锦有点在意她的伤,她去了那天车顾莱打电话叫的医院,但是医院告诉她,车顾莱不在这里。   她实在担心车顾莱的腿,如果她的腿因为保护自己而有什么差错,申似锦可能无法原谅自己。   —   某处偏僻高级的医院里。   小许看着躺在床上的车顾莱,心疼地说“车总,你的腿真的没法治好吗?”   车顾莱的左腿因为之前被陈有繁打断过一次,虽然只是骨折,但骨头却脆弱了起来,而上次棒球棍的那一砸,彻底将她的骨头打碎了。   虽然很勉强的拼好了,但是现在却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她的左腿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   车顾莱却觉的还好,如果那一砸是砸在了申似锦的脑袋上,那才是真的严重。   她只不过是腿瘸了,本来她的左腿就没好到哪里去,再差点也无非就是这样。   不过小许却觉得非常严重,在她床前哭哭啼啼的。   车顾莱被哭烦了,啧了一声,“别哭了。”   “车总,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啊,你的腿可是瘸了呀。”小许难过的仿佛是她的腿瘸了。   “只是左腿而已。”车顾莱不在意地说,“右腿不是没瘸吗?”   小许哭嚎“有什么区别?”   “行了。”车顾莱伸出一根手指,点住她的脑袋,“申似锦不知道这件事吧。”   “应该不知道,她没来问我。”   “嗯。”车顾莱看着iPad,“别告诉她这件事。”   小许问“你是打算瞒她一辈子吗?”   车顾莱没说话。   小许接着说“或者您是准备一辈子不见她了? 她如果来问我怎么办呢?我怎么回答。”   车顾莱淡声,“她不会问的。”   “如果问你,你就说我出国了,能瞒一会是一会。”   如果申似锦知道她的腿瘸了,按照她的性子,应该会愧疚死吧。   怎么说呢?   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   -------------------- 第47章   申似锦因为好奇车顾莱的伤势, 因此她特地去问了谭遥。   谭遥眼神闪烁,明显不想说真话,“顾莱姐姐没事啊……她就是最近忙。”   申似锦看着她, “谭遥同学,你在说谎。”   谭遥心虚地说“没。”   “谭遥同学,告诉老师吧。”   谭遥沉默了一下, “老师, 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   听她的语气,似乎车顾莱伤的还挺重,申似锦沉着嗓音“我想知道。”   谭遥见自己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她带她去车顾莱所在的医院 。   医院花园里。   车顾莱正扶着栏杆慢慢地走, 她躺了太久, 想出来活动活动腿。   左腿还是有点疼, 她拼命地想让自己走路的姿势正常点, 可惜她的左腿依旧不如人意,只能一瘸一拐地走。   说真的不在意是假的,车顾莱多多少少还是在乎自己的腿的,难道她以后真的就要这么一瘸一拐地走了吗?   车顾莱闭了闭眼,正想扶着腿回去,谭遥过来了。   “顾莱姐姐。”谭遥赶紧去扶她, “腿好一点了吗?”   “还是那样。”车顾莱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你怎么来了?不在家休息吗?”   “我想来看看你。”谭遥含糊其辞, 淡声“我难得有空,过来照顾一下你。”   “我又不是残了。”车顾莱说她, “你把我当成废人了啊。”   “没有。”车顾莱走不快, 谭遥放慢了步子, “我没那个想法。”   两人慢慢地往病房走。   申似锦远远地看着车顾莱, 仿佛不敢相信,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车顾莱的腿是瘸了吗?   因为上次替她挡了那一锤,导致腿被打断了吗?   申似锦一直盯着车顾莱的背影,她向来都是秀挺高傲的,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样,狼狈地拖着一条废腿走路,遇到了难走的路,甚至还要谭遥的搀扶。   申似锦无神地跟着车顾莱的步伐。   车顾莱到了自己的房间,便立马坐到了床上,这才走了几步,她的腿就不行了。   左腿甚至剧烈地发疼。   车顾莱神色寡淡,正在尽力忍着自己的痛苦,但没忍住,她对谭遥说“谭遥……你去找二楼的李医生,让她给我一点止痛药。”   “你腿又开始疼了吗?”   “嗯,去吧。”   “好,我现在就去。”谭遥冲出门,刚好撞见站在门口的申似锦。   “小申老师。”谭遥小声地叫了她一声。   “你先去吧。”申似锦说。   车顾莱想去喝水,水杯在前面桌子上,她扶着腿,动作僵硬地站起来,但是因为左腿太疼了,她又坐了回去。   她长长的头发垂落在脸颊两侧,头颅低低地垂着,一股颓废的气质。   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握着水杯,倏地呈在她眼前。   车顾莱抬头,看见申似锦平静秀丽的脸蛋。   “你是想喝水吗?”申似锦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先开口。   车顾莱狭长的凤眼疲乏地垂着,她接过了杯子,“谢谢。”   车顾莱喝完了水杯里的水,申似锦接过杯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腿怎么回事?”申似锦开门见山地问。   车顾莱语气淡漠,“没什么,不严重。”   申似锦提高了语气,“你腿都瘸了,这叫不严重?”   车顾莱叹了口气,心想糟透了。   申似锦知道这件事,简直糟透了。   “我的腿之前就有问题。”车顾莱想把错误尽量往她这边揽,“之前被陈有繁打断过,这是最大的原因。”   言下之意,那天的事不是罪魁祸首,不是申似锦的错。   申似锦又不是傻子,她当然能听出车顾莱在说谎,她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瞒着自己呢?   她正想开口,谭遥拿着药进来了。   申似锦接过药,对谭遥说“谭遥同学,你可以去楼下超市帮我买一些水果吗?我忘记买了。”   谭遥知道申似锦有话要对车顾莱说,她点头“好的。”   申似锦将药给她,又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吃吧。”   车顾莱吃了。   申似锦问“还疼吗?”   “药还没起效。”车顾莱说。   申似锦看着她的左腿,企图抱着最后的挣扎“车顾莱,你的左腿真的治不好了吗?”   车顾莱也想治好,这样申似锦就不会太自责了,可是不行啊,她的腿没有完全废了就已经很好了。   她想骗骗申似锦,可自己答应了她此后再不对她说谎,便如实地说“嗯,但是——左腿只是走路有点不方便而已,不算什么。”   申似锦笑了一下,笑的很勉强,“你是在安慰我?”   车顾莱沉默了一秒,而后淡声“我说的是实话。”   “归根结底,还是我的原因。”申似锦的情绪压不住了,面容哀伤无力,“如果不是我带你去肖森的家,你就不会因为保护我而瘸了腿……车顾莱,到头来我还是害了你。”   车顾莱看着她悲伤的神情,很想去摸摸她的脸,但她忍住了。   她之所以害怕申似锦知道这件事,就是怕申似锦会陷入自我责备里走不出来。   “没有这回事。”车顾莱左腿的疼痛慢慢减轻,她站了起来,离申似锦近了一点,“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从始至终,都是我执意要跟着你去,也是我一腔情愿地保护你,这是我自己的原因。”   申似锦无力地坐在凳子上,悲切地摇摇头,“车顾莱,你不用安慰我。”   “我知道的,你的腿也有我的原因。”申似锦嗓音虚哑 “怎么办啊,车顾莱,你的腿该怎么办啊,这是我造成的,我该怎么还你……”   申似锦之前很想和车顾莱划分关系,最好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就是最好的了,但是现在不行了。   车顾莱为了她瘸了一条腿,她无法偿还,她们之间的牵扯再也扯不清了。   车顾莱慌死了,笨拙地哄她“申似锦……这真的不是你的错,如果那天我没有跟着去,我想我会更后悔的,如果你受伤了,那是比我瘸腿更大的痛苦。”   “车顾莱,如果你没有来找我就好了……”申似锦陷入了巨大的自责里,“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就不能当我真正的死了吗?为什么又要来这里,受一堆的伤,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左腿。”   “为什么要让我欠你?”   申似锦说到最后,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崩溃。   她意外车顾莱竟然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瘸腿了不说,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申似锦接受的爱很少,像车顾莱这种疯狂而浓重的情感更是没有,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她才惶恐不安。   过于深重的感情对申似锦来说,是巨大的潮水,申似锦恐慌却无法控制地被卷进潮水里,潮水淹没她的骨骼与肺,她感觉到一种令人窒息而又闷痛无比的痛觉。   申似锦真的很剥开车顾莱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车顾莱是真的爱上她了吗?   如果是真的,这份爱也太沉重了。   申似锦根本承受不住。   她嗓音低弱哀沉“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你了,你又为什么连我这点简单的愿望都要剥夺。”   车顾莱为她做了这些事,申似锦已经没有脸面推开她了,她不冷血,一直秉持着欠了东西就得还的原则,所以她做不到就这么撂下车顾莱的伤走人。   车顾莱喉咙仿佛被堵了一块石头,压的她话都说不出来。   她好像还是让申似锦为难了。   车顾莱并不想这么做的,这不是她的本意。   她只是单纯地想护住申似锦而已。   可是为什么,申似锦在哭。   “申似锦。”车顾莱咽了咽喉咙,眉心深深地蹙起,“你别自责,这点小伤跟我过去给予你的伤害完全不能比,你甚至……被我害死,我只不过是瘸了一条腿,完全算不了什么。”   申似锦心脏是一种空荡荡的幽寂,“车顾莱,痛苦是不能比较的。”   车顾莱嘴唇翕动。   “你想要什么?”申似锦的神情带着一点自暴自弃的无谓,“只要我能给的,我一定会给你,不管是什么。”   车顾莱无言了很久很久,风吹了进来,吹起她的长发。   “这样你就会好受一点吗?”   申似锦嗯了一声。   车顾莱歪了一下头,笑容又冷又苦涩“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想欠我啊。”   申似锦的情感已经彻底封闭了起来,车顾莱不管怎么做,那扇门始终不会为她打开。   可能是因为她曾经做了太多的错事,给了申似锦数不清的伤口的原因,所以纵使她现在为了申似锦而伤痕累累,她的罪恶也根本洗不清了。   车顾莱不免绝望地想,或许申似锦这辈子都无法真正地原谅她。   更别提爱上她。   车顾莱闭了闭眼,“你和我交往两个月吧。”   申似锦抬眼,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又失望。   车顾莱也知道这个要求卑劣无比,她只是穷途末路了,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让申似锦主动走向她。   车顾莱是在赌,她想争取最后一个机会改善她们之间僵硬冰冷的关系。   “两个月以后,这种关系就结束。”   “为什么是这个要求?”申似锦木木地问,“你是想让我爱上你吗?”   车顾莱很淡地扯了一下唇“如果可以,那肯定最好了。”   “如果我没有爱上你呢?”   如果你没有爱上我……   车顾莱喃喃。   是啊,如果你没有爱上我,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已经瘸了一条腿,恐怕也追不上你了吧。   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次两人的关系也一样没有变化,车顾莱就彻底没有余路了。   在住院的这几天里,车顾莱想了很多很多。   死缠烂打只会让申似锦痛苦,车顾莱后知后觉才察觉这点。   她刚开始只执迷于自己的情绪,不顾申似锦的意愿,一昧地缠了上去,现在想想,这只不过会让申似锦更厌恶自己而已。   住院的那几天,她总是在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看似什么都有,却什么都没有,现如今唯一想要的不过是申似锦的爱。   但后面看见申似锦哭泣的脸,她想要的东西又变了。   她是疯狂地想要申似锦的爱,可是申似锦如果不快乐,那爱就没有意义。   所以车顾莱放弃了想耗尽一生去纠缠申似锦的念头,她给了自己最后一个机会——两个月之后,如若申似锦依旧不想见到她……   那就这样吧。   车顾莱会按照申似锦所想的,彻彻底底地远离她。   “那也没关系。”车顾莱神色平静,“两个月之后,你欠我的就都还清了。”   但我欠你的,却从来没有还清过。   车顾莱想。   但是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还清申似锦的。   “好。”即使申似锦再怎么不喜欢这个要求,但这是车顾莱向她索取的报酬,她话已经说出口,便没有了拒接的理由。   而且只是两个月而已。   —   申似锦回到家,白明毓看到她脸色怔怔的,吓了一跳,“怎么了?”   申似锦攥着她的衣服,半蹲在地上,在医院里藏住的情绪此时崩裂了出来。   她心脏难受,断断续续地跟白明毓说了这件事。   “明毓,怎么办,我又伤害了她……我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伤害到她了。”申似锦无助地靠着她,语句破碎,“我和她是不是永远都无法断开了……明毓,我不想的啊。”   白明毓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孽缘啊孽缘,小锦,你们真的不该相遇,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你。”   “你们相遇,都只会让彼此陷入痛苦里。”白明毓苦笑一声,“偏偏死活断不开。”   —   车顾莱住院的时候,申似锦会去照顾她,两人虽然说是在“交往”,但是和平常的相处却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申似锦态度依旧是疏离温和的,差别就是车顾莱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她了。   车顾莱不想住院了,她的腿已经那样了,医院也帮不了什么忙了,躺了几天之后便出院了。   在医院的时候,车顾莱有和她提过一嘴要不要同居,申似锦说不想。   车顾莱尊重她的意见。   她出院是申似锦送她回家的,她将车顾莱送到房间里。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清醒着来到车顾莱的房间。   她随意地瞥了一眼,视线放在桌子的某一处。   车顾莱看到了,走到她身边,“这是你以前送我的蝴蝶八音盒,可惜碎了。我把它一块一块地拼了起来。”   这蝴蝶八音盒申似锦记得被车顾莱亲手摔了,后面还消失了,是车顾莱后面又把它捡回去拼了起来吗?   申似锦摸着凹凸不平的八音盒,八音盒难拼,车顾莱估计废了好大力气才慢慢拼起来,但是表面还是有淡淡的划痕。   她一看到这八音盒,就想到五年前自己的愚蠢,申似锦放下了八音盒。   “你送我的八音盒和玻璃花,我都留着。”车顾莱打开锁起来的柜子,将八音盒与玻璃花放在同处。   这些动作都只不过是申似锦的痛苦记忆而已,她不是很热情地嗯了一声。   车顾莱没说什么,沉默地又锁起了柜子。   “你饿了吗?”车顾莱说,“今天在我家吃吧。”   申似锦不习惯和车顾莱过这种日常生活,但她迫于那荒谬的“交往“关系,暂时无法拒绝。   “我来吧。”申似锦说,“你腿不方便,别乱走。”   吃饭的时候,车顾莱和申似锦都不说话。   两个人的关系极其古怪,明明氛围冰冷无比,但车顾莱却总是想将两个人拉入热烈的温度里,造成了不伦不类的尴尬。   申似锦明明在她眼前,但车顾莱却开心不起来。   申似锦以前和她交往的时候,又爱笑又爱说话,而现在沉默少言,笑的也不多,两人完全没有“交往”的样子。   车顾莱意识到自己又沉溺过去,赶紧脱离了出来,一昧沉迷过去,每每只会让她产生无言巨大的悔恨。   “后天城郊有蝴蝶展览,一起去吗?”车顾莱语气淡淡地问。   申似锦眨了一下眼,缓声“我要和明毓出去玩。”   车顾莱厚着脸皮,强忍着紧张:“我能一起去吗?”   申似锦迟疑,而后说“我们去爬山。”   车顾莱的动作瞬间就僵硬了,夹着的菜掉在了地上。   她的腿瘸了,爬不了山。   仿佛过了好几分钟,车顾莱将掉的菜扔进垃圾桶里,平静地开口“嗯,那我就不去了。”   “你玩的开心点,有什么难事和我打电话。”   -------------------- 第48章   有一瞬间, 申似锦仿佛能从车顾莱冷淡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颓败。   一只腿瘸了,对于高傲的她来说,显然也不好受吧。   两个人静默地吃完了饭。   申似锦和白明毓约好去爬山看日出, 凌晨两点多他们就出发了。   她们去爬的山是当地有名的名山,每天都有很多人去看日出,即使这个点了, 也能瞧见三三两两打着手电筒爬山的年轻人。   申似锦体力不行, 视线也看不太清,爬一会就得休息一会,两人进度很慢。   她很少去爬山,这次也不过是白明毓说想看日出, 她只好舍命陪君子。   这座山很高, 两人现在估计才爬了三分之一不到。   “怎么感觉下雨了?”白明毓摸了摸脸上的湿润。   申似锦扶着膝盖, 慢慢地喘着气, “下雨就不好了。”   “的确,我们两都没带雨伞。”   说完,豆大的雨就落了下来。   白明毓:“……”   申似锦:“……”   雨落的急,两人赶紧找地方躲雨,幸好看到一个亭子,里面也有几个人在躲雨, 白明毓拉着申似锦跑过去。   “运气真不好。”白明毓皱着眉, “看个日出怎么这么难?”   申似锦擦了擦衣服上的水, 宽慰她“只能下次看了,我们先等雨停吧。”   白明毓叹了口气, 很不开心。   “小锦, 你冷不冷。”白明毓担忧地说, “早知道就不来了。”   “没事的。”申似锦笑笑, “雨应该不会下太久的。”   山上附近没有什么小摊,两人想买伞都不行了,只能祈祷雨赶快停   车顾莱睡意很浅,很快就被外面的大雨吵醒了,她看了看时间,半夜四点。   她倏地想起申似锦今天要和白明毓去看日出,这个点她们应该在山上了,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带伞。   车顾莱担心,便打了一个电话给申似锦。   申似锦过了十几秒才接。   车顾莱开门见山地问“申似锦,你在哪里?”   “云碧山。”   “具体位置。”   “云碧山的连廊亭。”   “带伞了吗?”   “……没有。”   车顾莱下了床,“你站在原地别走,我给你送伞。”   申似锦哎了一声,赶紧说“你别来,雨等会就停了。”   “万一不停呢?”车顾莱淡声。   申似锦那边没说话,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她听见电话那头有白明毓抱怨的声音,她听不太清,大概是在不满她的到来。   申似锦这时又说,“车顾莱,你腿不好,不用为这件小事忙碌,我和明毓在这里等雨停了就好了。”   车顾莱没有说话。   申似锦不想她过去,可能是怕白明毓不开心吧,毕竟白明毓不待见她,如果她去了,两个人估计都不会很开心。   “嗯。”车顾莱说,“我知道了。”   车顾莱挂了电话,申似锦将手机放进包里。   “她来了吗?”白明毓问。   “没有。”   “她腿都那样了还来。”白明毓冷笑,“她为了你可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啊,等她把雨伞送上来,雨都停了吧。”   申似锦希望车顾莱别来,她主要是不想麻烦她了。   白明毓看着丝毫没停的雨,嘲讽“这么大的雨,要是车顾莱真的上来了,我都怕她摔死,万一有个好歹,又要让你去照顾。”   申似锦知道白明毓虽然很讨厌车顾莱,但她不会恶劣到让一个瘸腿的人给自己送伞。   雨还是没停。   白明毓都快等不耐烦了,她都想直接淋雨回去,但这里距离下山少说也要半个小时,衣服都淋的差不多了,她怕申似锦生病,而且这一下雨,路很滑,不好走,白明毓只能作罢。   因为无聊,白明毓和她聊着天。   “小锦,你觉得车顾莱真的爱上你了吗?”白明毓用手接着雨水,问。   申似锦抿唇,摇摇头“我不知道。”   “刚开始我以为她只是又想玩弄你,但是她给你举办生日会,甚至为了瘸了一条腿,还想不顾自己的瘸腿给你送伞。”白明毓说,“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呢?”   申似锦沉默地盯着眼前的雨。   白明毓又问“两个月之后,她是不是就不会来找你了。”   “嗯。”   “这两个月你会你会重新对她心软吗?”白明毓有点猜不透她们两现在的关系,“或者说,你会……再次和她在一起吗?”   “不会的,明毓。”申似锦很确定地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和她在一起,我不会说谎的。”   “只要我熬过这两个月,我和她就彻底就结束了。”   不管是车顾莱还是谁,她已经决定以后的一生都是一个人过了。   她是个有很多病的病人,不太适合跟人在一起。   白明毓以前还会为她这句话点个赞,但她现在却没有言语可评价这句话。   车顾莱在申似锦的生活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一生估计都难以消除。   她知道申似锦以后都不会谈恋爱了,她或许此后的一生里都是一个人。   白明毓不希望她孤独过完这一生。   她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小锦,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我只希望你的选择都能让你开心。”   两人又等了半个小时,雨却是越来越大。   车顾莱开着车,来到了申似锦所在的山,   雨很大,车顾莱拿着伞往山上走去,她走的很慢很慢,特别是左腿,每次抬起来都会传来轻微的疼 。   她才走了十几分钟,就已经累的出了汗,雨落在她身上,很凉。   车顾莱冷冷地看着眼前看不到头的阶梯,她不知道自己爬到了连廊亭要多久,J;N;I雨下的很大,她怕申似锦继续等下去会着凉。   她很想快速地走上去,但是无论她多努力,速度还是很慢,无法追上正常人的速度。   她深深地闭了一下眼,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身边有人撑着伞下来。   车顾莱叫住了他们。   白明毓快等睡着了,有两个男生到了亭子,问“请问谁是申似锦小姐。”   申似锦走过来,“我是,怎么了?”   男生将两把雨伞给她,“这是车顾莱小姐让我们给你送的。”   白明毓很意外,“她人呢?”   “她没有来,是打电话让我们给你送过来的 ”   申似锦接过雨伞,喃喃“是这样吗?”   她谢过两位男生,把雨伞给白明毓。   “这大半夜的,她哪叫来的人?”白明毓不解。   而那两位男生离开了申似锦的视线后,给车顾莱打了电话,“我们送到了。”   车顾莱坐在旁边的亭子里,嗯了一声,“钱打给你们了。”   雨慢慢地小了,车顾莱站起身,慢慢地下了山。   下坡比上坡还要难走一点,腿一直在抖,特别是左腿,一下雨就痛的不行。   车顾莱走几步就要休息几分钟,等左腿没那么疼了,然后继续走。   天光慢慢亮了起来,白明毓和申似锦撑着伞抄近路走了,很快就下了山。   到了山下,白明毓松了一口气,“终于下来了,快点回去吧小锦,我又困又冷。”   “好。”申似锦往前走,目光却放在了一辆车上。   那辆车和车顾莱的车很像。   是看错了吗?   她想看仔细一点,但白明毓已经拉着她进到车里。   他们走之后,车顾莱也紧跟着下来了,她看到申似锦和白明毓开车离开,才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车走去。   —   申似锦和白明毓第二天睡到下午才起来,幸好第二天是周末,不然申似锦都起不来。   白明毓晚上有拍摄,吃了午饭就走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有人敲门。   申似锦去开门,是车顾莱。   两人正在“交往”,虽然不能同居,但是可以一起吃饭,可以是申似锦家,也可以是车顾莱家。   车顾莱一般都会挑在晚上和她吃饭,因为晚上白明毓就不怎么在家了。   “进来吧。”申似锦打开门让她进来。   车顾莱提着水果,跟在她身后,“我给你买了一点水果。”   她将水果放在桌子上,申似锦看了一一眼,是各式各样的小番茄。   “我记得你喜欢吃小番茄,不喜欢吃有籽的水果。”车顾莱拿了一盒小番茄出来,“所以我就没给你买其他的水果。”   她说着就要去洗,申似锦按住她的手,“饭后吃吧。”   “好。”   “对了。”车顾莱拿出手表,“你的东西还没拿。”   是上次的手表,申似锦没有拿回去。   申似锦不太喜欢这块表,她接了,走到客厅的展柜里,拿出一个紫色盒子,放了进去。   “怎么不放在蓝色盒子里?”车顾莱想和她多说说话,便随口找了个话题。   “我讨厌紫色,所以紫色盒子放我不喜欢的东西。”申似锦关上盒子。   以前总是也会有人送她东西,但那些东西申似锦有时候不喜欢,也不好意思丢,就只好放在这个紫色盒子里。   “你讨厌紫色?”   “嗯。”   车顾莱想起之前给她买的紫色耳环,一时之间有些羞愧。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申似锦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地说了“蓝色。”   车顾莱莫名松了一口气。   申似锦做饭的时候,车顾莱便给她打下手,气氛安静,看上去很温馨,像是一对普通的恋人。   吃完饭之后,车顾莱给她洗了小番茄。   申似锦沉默地吃着小番茄,车顾莱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   “车顾莱。”申似锦突然喊她。   “嗯。”   “凌晨的时候,你也去了云碧山吧。”   车顾莱眉眼一敛,没有瞒她“嗯。”   果然是她的车。   申似锦只觉得一种疲惫的无奈。   车顾莱总是为了她做一些不擅长的事,明明腿不好,却还要去给她送伞。   她的示好是封闭的蚌壳,申似锦被压在里面,只觉得窒息。   申似锦轻声问“腿能承受吗?”   “没事。”车顾莱不在意地说,“我没爬上去。”   小番茄的汁水落在申似锦的手上,她用纸擦了擦,“谢谢你让人给我送伞。”   车顾莱要去公司一趟,在离开前,她将一个复古典雅的小盒子给她。   申似锦问“这是什么。”   车顾莱垂着眼,说“是我以前想补偿给你的蓝闪蝶耳环。”   “我不想要。”申似锦很直接地回绝。   车顾莱却是强硬地放在了她的手上,“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申似锦看着盒子,整个人沉默无比,像是沉浸在了某种让人不堪的回忆里,脸色木然。   车顾莱以为她接受了,勾了一下唇,“那我走了。”   她走后,申似锦后知后觉发现拿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扔在了地上。   美丽梦幻的蓝闪蝶耳环从盒子露了出来。   申似锦捂着嘴,反胃感又出来了,她撑着桌子,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   她的呼吸沉而缓慢,慢慢地捡起了蝴蝶耳环,而后将她放在了紫色盒子里。   —   因为临近中考,晚自习都会拖一会才放学,车顾莱觉得太晚了,因此每天晚上都会来接她。   申似锦劝说无果,随便她了。   已经是盛夏的季节了,夜晚蝉鸣不断,温度是令人舒服的凉意。   车顾莱的车前几天被人撞了,现在还在维修,这几天都和申似锦走路。   小巷子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栀子花的香味不轻不淡地飘落在巷子里。   车顾莱慢慢地和申似锦说着话。   大多都是车顾莱在说话,会问她学校里的事,偶尔也会挑一些自己公司里好玩的的事说给她听,但是申似锦似乎都没什么太大兴趣。   申似锦原本就不想和车顾莱见面,如今迫于无奈才答应了她的要求,也做不出太热烈的事情来,和车顾莱在一起,她只会觉得压抑。   她们现在仿佛位置调换,以前都是申似锦自说自话,车顾莱寡言。   车顾莱在说了一件公司的事后,申似锦低头走路,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有种无力的棉花席卷了车顾莱,虽然申似锦答应了她和她交往了两个月,但是她们之间的距离依旧没有拉的很近,大多时候都是车顾莱一个人演独角戏。   “谭遥说你们下个星期三学校要远足?”车顾莱想到了什么,突然问。   远足是学校每年固定的活动,为了让初三的学生放松放松,也为了锻炼学生的身体,学校会组织班主任带着学生去外面,一般都是沿着某一天路走一天。   基本上走完之后,没几个学生是好的。   “你也要去吗?”   “我是班主任,自然要去。”   “我也能一起去吗?”车顾莱想和申似锦多待一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两个月之后,她可能就没有机会和申似锦共处了   “可以是可以……”申似锦皱眉,“可是你是腿能行吗?”   话外意就是不想让车顾莱去。   车顾莱语气平静,不当一回事,“走个路而已。”   申似锦还是不太想。   车顾莱看出了她的纠结,说“让我陪陪你吧,申似锦。”   她周转了一下,“我也想过去看看谭遥。”   夏风微凉。   申似锦看到车顾莱素来冷淡的眼睛装着她没见过的热烈。   见车顾莱这么执意,申似锦也累了,懒的说话,她抿了一下唇,“好吧。”   “那天我会准时到你的学校。”   —   远足那天,学生都很兴奋,只要不学习,他们做什么都快乐。   申似锦摇摇头,笑着说“现在是兴奋,晚点就要哭着回去了。”   “太小看我们了,小申老师。”   有学生不满地说。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说“我肯定会坚持的,小申老师。”   申似锦温和地刺她,“上次属你放弃的最快,还没走几个小时,你人就逃了。”   “啊啊啊干嘛说出来啊,小申老师,你不道德。”   全班都在笑她。   远足八点半出发,申似锦带着自己的班在操场等着。   她看了看时间,八点十五分。   车顾莱还没来。   她又等了一会儿,八点二十五,车顾莱也没来。   申似锦垂眼,心里也没指望车顾莱会来,她总是谎话连篇,上次估计也是骗人。   该轮到她班出去了,申似锦也不等她了,在她刚要开口让学生走,车顾莱便朝她一瘸一拐地跑来。   “申似锦……”车顾莱喘着气,她带着帽子口罩,说“我没迟到吧。”   申似锦看了看手表。   刚好八点半。   “没有。”   “你没迟到。”   远足开始了,学生慢慢走出校外。   申似锦跟在班级队伍中间,问车顾莱“你是跑来的吗?”   “嗯。”车顾莱不知道为什么,口罩和帽子一直没脱下来,“我早上刚从国外谈完合作回来,时间赶。”   申似锦无奈“你可以不用来的,刚坐完飞机就好好休息啊。”   “我说好了会来陪你的,我答应过你,我不会再骗你的”   申似锦心脏快速跳了几下,车顾莱是在履行之前她答应过自己不会欺骗她的承诺,所以才匆匆地赶来吗?   谭遥窜到队伍中间,对车顾莱说“顾莱姐姐,你怎么来了?你的腿……”   车顾莱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许再提我的腿。”   她从包里拿出了什么,丢给了谭遥。   谭遥接了,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那是一个小型的叮当猫浮雕,刻画的很精致,栩栩如生,是车顾莱从国外带给她的。   谭遥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但她很喜欢看动漫,尤其喜欢叮当猫。   “猜的。”车顾莱淡淡地说。   申似锦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底。   车顾莱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冷血,还以为她对谁都没感情呢。   不得不说,申似锦有时候觉得这样的车顾莱意外的挺顺眼。   说到底,她讨厌那个无情冷漠的车顾莱。   一些学生都好奇的看着谭遥的礼物,学生现在正是好奇的时候,特别是关于老师的,他们看到自己老师身边跟着一个特别有气势的女人,忍不住问“小申老师,这位姐姐是谁啊。”   申似锦想了想,说“朋友。”   车顾莱眸子动了动,没说什么。   学生都觉得车顾莱很有气质,虽然看不到脸,但也觉得她肯定很好看,唯一不足的是,她腿瘸了。   远足是一件挺无聊的事,以前申似锦带领学生远足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走完全程。   这次却不是一个,车顾莱陪在她身边,和她慢慢说着话,偶尔会有学生问车顾莱的事,有些问题甚至挺离谱的,但车顾莱也没有冷脸,平静地回答了学生的话。   申似锦都害怕车顾莱会对学生翻脸,到时她又得两边都安抚,幸好车顾莱没有让她难下台。   一路上还算不无聊。   “你为什么一直带着口罩和帽子?”申似锦好奇,这种天气戴着不热吗?   车顾莱没说话,只是瘸着腿往前走。   申似锦却仿佛知道了什么,犹豫地说“你……是不想见人吗?”   因为自己的瘸腿。   的确,一路上,总是会有几道视线放在车顾莱身上。   车顾莱不可能感觉不到,说不定她之前就已经尝过了被人用异样的目光对待,骄傲如她,所以对于人多的地方,才会将自己的面容遮住,掩耳盗铃一般隔绝那些无论是不是怀着异样的视线。   申似锦再次陷入了责怪自己的情绪里,她的面容灰暗了下来。现在是休息的时间,申似锦心情不怎么好,坐在公园的长椅里发呆。   车顾莱注意到了,刚好旁边有卖冰糖葫芦的,她想用甜点让申似锦开心一点,便买了一个兔子棉花糖。   “给你。”车顾莱将棉花糖给她。   申似锦抬眼,而后伸出手接了。   车顾莱坐在她旁边,“吃完开心点。”   “对不起,车顾莱。”申似锦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反反复复地说这句话。   这里没什么人,车顾莱脱下了口罩,说“申似锦,我真的不喜欢你说对不起。我知道你自责,但我不后悔做了这一切。”   申似锦慢慢地抿着棉花糖,没有说话。   车顾莱坐在她旁边,也没有说话,她目光空远地看着学生的嬉笑,想找个话题岔开申似锦的自责。   “以前我高中的时候,有一次班长过生日。”车顾莱淡淡地说着,“那时候学校举行春游,班上的人为了给班长过生日,就偷偷地把蛋糕藏在了花簇里,让人带她去花丛,想给她一个惊喜。”   申似锦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侧着脸,听她说话。   车顾莱接着道“但是没人告诉我这件事,我一个人去花丛里拍花,比班长先看到了蛋糕,班长以为是我生日,便祝我生日快乐,我那时候也以为是我生日,但是其他人都指责我为什么拿了蛋糕,说这个蛋糕是给班长的。”   “他们都觉得我很好笑,说我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还拿别人的蛋糕。”   车顾莱侧了一下脸,对申似锦道“是不是很好笑。”   申似锦笑不出来,她不知道这哪里好笑了。但是车顾莱的神情仿佛并不为此难过,就好像她也觉得这件事是真的好笑。   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开心,所以笨拙地讲了一个笑话给她。   申似锦叹了口气,她不开心是她自身的原因,车顾莱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还要反过来用自己过去的不堪来讨她的开心。   她并没有被安慰到,只是说“不好笑,车顾莱,这件事本身就不好笑。”   车顾莱愣了一下。   “你并不适合安慰人。“申似锦站了起来,“别为难自己了。”   队伍开始出发,申似锦道“走吧。”   车顾莱发现自己没有安慰到申似锦,眸光暗了一下,她站了起来,“嗯。”   走的越久,车顾莱发现自己开始慢慢跟不上队伍了。   到最后,她连申似锦都快跟不上了。   她一瘸一拐地跟想跟上申似锦,她奈何左腿不行,车顾莱再怎么走,也跟不上申似锦的步子   申似锦可能是为了迁就她的步伐,步子放慢了一点,但是她的学生走的很快,申似锦有时候又得加快脚步跟上学生,而后又要放慢步子等车顾莱。   车顾莱沉默地看着前方的申似锦,周围有几个学生因为好奇,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车顾莱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她站在原地,发现自己跟不上申似锦了。   申似锦为了迁就她还挺累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左腿,垂眸,眼底晦暗不明。   在申似锦再一次为了她放慢步子时,车顾莱眼眸平静无波,如一片枯竭的湖。   “申似锦,对不起。”   她嗓音平淡。   “我可能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车顾莱说   申似锦沉默一秒,“你累了吗”   车顾莱没有反驳,像是承认了自己的无能,“嗯。”   “还是很谢谢你今天陪我,让我不无聊。”申似锦抿起一个很轻的笑,眼底浮着一层温和且无力的色彩。   “你走吧。”   车顾莱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申似锦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听见周围有学生议论。   “刚刚那个姐姐腿是瘸了吗?”   “肯定啊,看她走路的姿势就知道了。”   “腿瘸了走路会很难受吧,那个姐姐还走了那么久。”   “突然觉得我腿正常真的太好了,不然瘸了看起来好可怜。”   这些学生其实没有太大的恶意,这只是人的劣根性,可怜着自己眼中的弱者。   车顾莱一路上应该听了很多这种话吧。   图什么呢?车顾莱。   就为了想陪陪她,忍受着他人的议论,瘸着腿陪她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最后见实在跟不上她了,才终于决定放弃。   车顾莱执意选择和她在一起,真的是正确的吗?   明明她们两在一起,只不过会让彼此增添各种各样的痛苦而已。   申似锦再一次确定,她们不应该在一起。   她转过身。   两人背对着越走越远。   像是交错的火车,仿佛再没有了交集。   -------------------- 第49章   今天周末, 申似锦正要给小狗喂狗粮,却发现小狗不见了。   下一秒,车顾莱抱着小狗敲了门。   “小狗又跑我家去了。”   申似锦接过小狗, “它现在很喜欢去你家啊。”   “我煮了饺子,进来吃吧。”申似锦抱着小狗进去。   车顾莱也跟着进去。   “腿怎么样?”申似锦把狗粮倒在狗盆里,问问。   上次远足之后, 申似锦的脚长了好几个水泡, 一走路就疼,她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也不知道车顾莱腿受不受的了。   “还好。”车顾莱吃着饺子,“疼了半天就没事了。”   申似锦温声“下次这种累的活动你就别逞能了。”   车顾莱眼眸是一片枯乏的沉静, 她点了点头, 接受自己的残缺, “知道了。”   “我下午要去看肖森, 你去吗?”   “去。”   车顾莱腿不好,申似锦便说让她来开,车顾莱没有拒绝。   肖森因为心理受到重创,这段时间一直在乡下外公家住。   乡下离这里有点距离,申似锦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   肖森已经早早地站在门口等了,看到她们两来, 叫了一声“小申老师。”   而后看到瘸腿的车顾莱, 抿了一下唇, 因为不知道她叫什么,只好叫了她一声姐姐。   肖森瘦了很多, 眼圈乌黑, 身形清瘦, 看的出他这段时间饱受折磨。   “肖森。”申似锦走近她, 摸了摸他的头,“你瘦了。”   “是老师来了吗?”年迈的老人颤巍巍地走过来。   “是我。”申似锦柔声。   “哎哎,快点进来吧,我给你们泡了茶。”   肖森将她们带到客厅里,老人很好客,一直在给她们两倒茶,还让她们吃水果。   申似锦忙说“我可以自己来的,不用麻烦。”   老人乐呵呵地笑着“小姑娘很俊啊,年纪轻轻就成了老师,很有出息,希望我家小森也能一样。”   他说着语气低了下去,“我家小森命苦啊,遇到了那种老子,哎,不说了,幸好遇见了一个好老师。”   “外公,你是不是要睡午觉了。”肖森提醒他,“你先去睡觉吧,我来招待老师。”   “没事没事,你老师难得来,我得陪陪客人。”   “没关系的老人家,你去睡吧。”申似锦说。   “哎,行吧。”老人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小申老师啊,晚上你和你朋友在我家吃饭啊,别走掉了。”   老人走后,肖森对申似锦说“小申老师,我带你去我家果园吧。”   “好。”   去果园要经过一段山路,车顾莱的腿够呛,申似锦便扶着她慢慢下来。   车顾莱看着自己像个废人一样需要申似锦搀扶,牙齿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内侧的肉,沉默地被她扶着。   肖森看了看她们两个人,没有说什么。   果园很快就到了,这里靠着一条河,很凉快,肖森摘了一些水果放在园子里的木桌上。   “吃吧,小申老师,还有这位姐姐。”   “我姓车。”车顾莱淡着嗓音说。   肖森复叫了一遍 “车姐姐。”   三个人坐了下来。   “肖森,最近感觉怎么样?”申似锦温声。   “除了总是会做噩梦,其他没什么。”   “老师相信你会走出来的。”   肖森抿了抿唇,低声“老师,谢谢你。”   申似锦往嘴里塞了一颗杨梅,“没事的,不用谢我……啊,好酸。”   她酸的皱起脸,肖森赶紧给她拿了一颗红透了的李子,车顾莱刚好在切苹果,闻言也立马叉了一颗苹果给她。   申似锦看了看两个人递过来的水果,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接过两个人的水果,“谢谢。”   “她不喜欢吃有籽的。”车顾莱对肖森说。   肖森下一秒知趣地道歉 “对不起,老师。”   “没关系,偶尔吃吃也可以的。”   肖森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车顾莱“车姐姐,你的腿是我爸砸的吧。”   “嗯。”车顾莱将剥好的橘子放在申似锦面前。   肖森青涩消瘦的脸仿佛枯萎了似的,垂着头颅,整个人很颓。   “对不起,车姐姐。”肖森自责极了,“真的非常对不起。”   对于这件事申似锦没有资格安慰肖森,因为她和肖森是一样的。   车顾莱其实并不觉得他们两人欠了自己,这件事头到尾都不是他们两个人的错,她搞不懂这两个人怎么都觉得是她的错。   “不是你的错。”车顾莱冷淡地回,“是你父亲的错。”   “大人的错和你一个小孩无关。”   肖森眼眶红了,他毕竟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对于亲手杀了自己父亲这件事,是个人都不太能接受。   他默默地流泪,“谢谢车姐姐。”   申似锦看到他哭了,看了一眼车顾莱。   车顾莱耷拉着眼,“我可没说他。”   申似锦:“……”   晚饭是肖森和车顾莱一起做的,申似锦和肖森想让车顾莱休息,但车顾莱已经受够被当成一个废人了,她执意要做。   等到吃完饭,天已经黑了,肖森送她们出去。   “肖森,一定要尽力走出来啊,老师很期待明年你能来学校。”申似锦说。   “我会的,老师,我以后还要报答你。”肖森认真地说,想到了什么,小声地说“我以后也会感谢车姐姐的,替我父亲还债。”   “以后再说吧。”车顾莱并不当回事,“就送到这里,你进去吧。”   车顾莱和申似锦去停车的地方。   这块地方路灯很暗,申似锦的眼睛又看不清了,她只能凭感觉走。   前面有块路障,申似锦没看到,直直地就想撞上去,车顾莱想也没想地握着她的手将人一拉,“小心。”   申似锦第一反应就是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车顾莱往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抱歉。”申似锦反应过来,“我只是……”   “没事。”车顾莱将微微颤抖的手放在口袋里,平和地说“是我忘了你不喜欢和我接触。”   她和申似锦“交往”快有一个月了,但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申似锦依旧不喜欢和她有亲密接触。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她提出的这个提议真的有意义吗?   两个月。   恐怕两年她们都不见得有什么进展。   她突然感觉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海水泡烂,只有软绵绵的潮湿。   无力又沉重。   两人走的很慢很慢,主要是一个半瞎,一个瘸子,这种组合也走不快。   回去的时候是车顾莱莱开车。   回去的一个半小时里,两个人都没说话。   车顾莱在用钥匙开门的时候,申似锦看她试了好久都没插进去,便上前借着路灯帮她开了锁。   “你不舒服吗?”申似锦在她进门前问。   车顾莱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后淡声。   “没有。”   “申似锦,我只是有点累。”   —   距离那天晚上又过了一个星期,车顾莱依旧像往常一样,晚上会接她下晚自习。   车顾莱想和她周日一起去吃新开的日料,申似锦拒绝了,她说“那天我要和小顾一起吃饭。”   “为什么?”车顾莱皱眉,“他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吃饭。”   “不是和我一个人。”申似锦缓言,“还有其他人,他要离职了,我们办公室的人给他举办离别宴。”   车顾莱沉着脸,很想让申似锦别去。   申似锦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反问她“你不想让我去? 你想管控我的人际交往吗?”   车顾莱:“……没有。”   “我能去吗?”车顾莱只是不放心小顾这小子。   申似锦摇摇头,“你不放心我?”   车顾莱刚想再解释一下,申似锦又说“随你吧。”   申似锦大概是无所谓了,反正也就一个月不到了,这期间车顾莱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当天是车顾莱送她去吃饭的地方。   车顾莱坐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沉默地看着他们。   她不敢坐太近,会让申似锦不舒服。   一群人吃了一个多小时,中途小顾和申似锦出去了。   车顾莱一慌,也跟着他们出去了。   “小顾,你想说什么?”申似锦和小顾站在一条安静的走廊里。   “前辈,我真的不可能了吗?”小顾不死心,“你既然也没有男朋友,为什么不看看我?”   申似锦无奈“小顾,我上次不是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吗?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也不会选择你。”   小顾哭唧唧“我哪里不好了?还是说前辈你有喜欢的人了?”   车顾莱刚走过来便听到了这句话,她躲在拐角没有出来。   申似锦目光一扫,看到前方光亮的大理石墙壁显现出一个人影。   她知道那是谁。   “没有。”申似锦决绝地说,“我以后也不会有。”   墙壁上的人影仿佛僵住了。   申似锦没有规避车顾莱,她像是在对那个人影说话“我以后也不会和谁在一起,不会结婚,不会生孩子。”   “前辈,我不相信。”小顾难过地说,“哪有人可以孤独地过一辈子啊,你难道不需要人陪你吗?”   “我可以,也不需要。”申似锦发出一声叹息,“我不是在哄你,小顾,我是真的这么想的,没有人可以打破我的想法。”   “谁都不行吗?”   “谁都不行。”   墙壁上的人影似乎在微微发抖。   小顾终于相信她的话,低声“前辈,你这么好,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是有人伤害你了吗?”   申似锦没有说话。   “前辈,我要回去帮我爸爸了,以后就不当老师了,可能也不常见你了。”小顾咧开笑容,张开双臂,“我们拥抱一下吧。”   申似锦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车顾莱看到了,她眼神恨恨的,面色又冷又悲伤。   “前辈,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相信你以后会得偿所愿的。”   “谢谢你小顾。”   小顾初恋告吹,哭唧唧地离开了。   申似锦站在原地,说“回去吧,车顾莱。”   车顾莱走了出来,她没有问申似锦刚刚的事,淡声“走吧。”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这件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某种暴雨藏在了她们的心理。   晚上申似锦答应了车顾莱要到她的家看电影。   车顾莱随便挑了一部电影,用投影仪投放,为了让看电影更有氛围感,她把大灯关了,只留一盏小灯。   申似锦坐在地上,车顾莱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电影。   但他们的心思都没放在电影上。   这是一部外国爱情电影,里面有对女女情侣,此时正激烈地接着吻。   “申似锦。”车顾莱突然喊她。   申似锦支着一条腿,脑袋枕着膝盖,“嗯。”   “你还是很讨厌和我肢体接触吗?”   申似锦静默,没有说话。   “你能拥抱别人,却唯独无法拥抱我。”   车顾莱视线空空的,“申似锦,我们好像还没有亲吻过。”   申似锦捏起了拳头,忍不住说“你忘记了吗?车顾莱,我以前有想过亲你,但是你一把推开了我。”   车顾莱当然记得,她不会狡辩什么,她狭长的眼睛微微下垂。   “如果我现在想要亲你,你会觉得我轻浮恶心吗?”   “什么?”申似锦还没反应过来,某种馨香如同棉花糖的柔软贴上了她的嘴唇。   申似锦大脑整整空白了好几秒,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推开了她。   她捂着嘴,拼命地干呕着。   那其实不像个吻,就只是唇与唇之间微微触碰了几秒,轻的像两片接触的花瓣。   车顾莱目光悲切而又冰冷,她看着申似锦,笑的很难看。   “果然很恶心我啊。”   申似锦眼眶通红,她恨恨地盯着车顾莱,“你疯了吗?”   “可能吧。”车顾莱撩了撩波浪般的卷发,自暴自弃地说,“我们不是在交往吗?亲吻不是很正常。”   “车顾莱。”申似锦坐在地上,神情是一种压抑的悲痛,“我以前想和你有亲密接触,可你总是推拒我,因为觉得我恶心,现在又在做什么!”   车顾莱淡声:“如你所见,我想和你亲吻。”   “为什么?”申似锦扯了一下唇,“因为你爱上了我?”   “嗯。”   申似锦捂着脸低低地笑,“未免太迟了,车顾莱,真的太迟了……”   电影里的主角在深情地告着白。   车顾莱怔怔地看着电影,“是啊,可能是太迟了,但怎么办?”她的嗓音很低,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绝望。   “申似锦,我爱你啊,为什么我要爱上你啊,明明你恨我……我真的不想爱上你……我不想爱你的啊,我害死了你,我不应该爱上你的,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办法控制我的感情啊。”   爱情是最复杂无理的情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理解。   车顾莱的眼眶流下一行泪,“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爱上我,甚至都无法原谅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申似锦沉重地闭着眼,“所以你一直在缠着我,甚至做了那些为我好的事,让我答应你和你交往两个月,就是因为爱我吗?”   她音调破碎,再伤心不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我愿不愿意接受呢?从来都只是你一腔情愿而已……”   她们像两个伤透了心的孩子,各自有各自的悲伤。   车顾莱无神地流着泪,她的脊背深深地弯了下去,“我知道啊,似锦……我知道啊,但我真的很想见你,那些事也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我没有后悔。”   “你想要的是什么?”申似锦眼眶湿润,神情木然,“你想要我的感情,还是所谓的亲密接触。”   申似锦所有的的负面情绪都爆发了出来,对车顾莱的亏欠,对她纠缠不休的厌恶,利用亏欠提出和她交往的自私,此刻都如同暴雨一般,猛烈而急剧地降落在她心里。   她生性温和柔软,不代表她没有戾气,而车顾莱却将她仅有的一点戾气与恶劣全都勾了出来,将她变成一个坏人。   她平静地盯着车顾莱,眼神是一种幽幽的麻木,“车顾莱,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说着,她站了起来,揪着车顾莱的长发往后一拽,凶狠地亲了上去。   车顾莱被拽着仰躺在沙发上,被动地接受着她的吻。   申似锦亲的毫无章法,且凶,她咬破了车顾莱的嘴唇,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鲜血沿着车顾莱的嘴角缓缓流落,血红也染上了申似锦的唇。   这实在不算一个吻,倒不如说像一种报复,属于绵软兔子的报复。   这是他们第一个吻。   粗暴,没有温情。   车顾莱托着申似锦的后脑勺,主动地吻了上去。   慢慢的,申似锦的唇角也流下一行血。   她们恍若未觉。   车顾莱尝到了一点咸。   是申似锦哭了。   车顾莱感受到一股巨大而又悲恸的无能为力。   她和申似锦怎么就走到了这种地步。   两人在窒息的一瞬间分开了。   申似锦的唇红的要命,眼眶又湿又红,她站了起来,神情仿佛恢复了平静。   她喃喃着“我要离开这里。”   “等一下。”   车顾莱叫住了她,申似锦转过身。   车顾莱的唇鲜红欲滴,黑色卷发凌乱地散在肩膀两侧,衬衫松了几个扣子,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皙的皮肤。   因为她也哭过,漂亮的凤眼像是沾了水的桃花,潋滟无比,肤色冷白,静而冷的神情,整个人有种清冷到极致的魅惑。   “申似锦,做/爱吗?”   “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 第50章   申似锦觉得车顾莱疯了。   彻彻底底地疯了。   她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你疯了, 车顾莱……”申似锦轻声呢喃。   车顾莱也知道自己说出这种话有多离谱疯狂,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脱口而出说出这种话,难道是想用更亲密的接触来稍微挽回他们冰冷的关系吗?   不是, 其实都不是。   她只是自暴自弃罢了,她像个快溺死的人,理智已经不清楚了, 她想把自己放在一个最低端的位置, 将自己的所有都交于申似锦,她想知道申似锦会有什么反应。   是恶心还是接受……   “车顾莱,我不想。”申似锦平静地说,“我没有欲望, 尤其对你。”   果然, 在车顾莱的意料之中   也是, 申似锦除非是疯了才会答应这件事, 是她刚刚脑袋一热,发了疯。   申似锦不爱自己,所以没有欲望。   多简单的道理,车顾莱偏偏现在才发觉。   她的骨骼像是沾了水的棉花,沉重而潮湿。   有什么东西在心脏慢慢破碎,车顾莱觉得疲累无比, 她哑着嗓音:“我知道了, 刚刚是我不清醒。”   她用手背随手抹了一把唇边血, 将扣子一粒粒地扣好。   申似锦转过身,慢慢地往门口走。   “申似锦。”   在到门口时, 车顾莱突然低低地叫了她一声。   申似锦脚步顿住。   “虽然我的生日过了, 但你最后再给我过一次生日吧。”车顾莱眼眸空空, “哪怕送我一件礼物都行, 最后一次了。”   车顾莱知道,以后她和申似锦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你知道的,两个月还没结束。”   申似锦没说话,开门走了。   电影里已经到了尾声,男女主幸福地在一起拥吻。   车顾莱坐在沙发上,面容冰冷乏味,孤寂感四面八方朝她涌来。   —   自那天之后,申似锦和车顾莱就很少见面了,车顾莱也不怎么去她家吃饭,但她还是会去接申似锦下晚自习。   两个人总是沉默地回到家,一句话也没说。   时间距离两个月的期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比之前更僵硬,车顾莱躺在床上,只觉得迷茫。   她从来没有无力过,眼前是一条巨大的海沟,车顾莱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   她只能被淹死在海水里。   她睁眼到天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车顾莱没去上班,她去了当地最神圣的庙,听说这座庙的平安符手链很灵,但是要亲自爬到山上的庙里才灵,不然就没有诚意了。   车顾莱还欠着一条手链给申似锦。   在两个月结束前,她想把能做的事都做完。   小许今天也没上班,执意要跟着她。   小许觉得车顾莱的腿不好,想劝她坐缆车上去。   车顾莱不愿意。   小许只好跟着她一起爬山。   车顾莱走的很慢,路过的人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大概是不理解她一个瘸腿的人为什么想不开要来爬山。   小许显然也不理解。   但她劝不动车顾莱。   车顾莱爬个几十分钟,就要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休息,太累了。   小许在心里默默叹气。   周围人异样的视线让车顾莱有些不舒服,她压了压帽子,低声“走吧。”   小许想去扶她,车顾莱没让。   她扶着栏杆,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左腿也很难抬起来,她的脸上全是汗,肤色苍白,眉目冰冰冷冷的。   走到一半,车顾莱的腿实在受不住了,半跪在了地上。   “车总,还能行吗?”小许担忧地问。   “嗯。”   车顾莱扶着膝盖,咬着牙想站起来,但是左腿没力气。   她沉默寡言地看着自己的腿,而后低声“小许,扶我一下。”   本来两个小时就能爬完的山路,车顾莱硬生生地走了将近五个小时。   等到爬到了山顶,车顾莱的左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   她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瘸一拐地进到庙里。   好不容易求到了一条平安符手链,车顾莱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里。   下山的时候车顾莱的腿已经不能继续走了,这才妥协坐缆车下去。   “小许,不要和申似锦说这件事。”在回家前,车顾莱对小许道。   小许不理解,但还是答应了。   爬完山之后,之后那几天,车顾莱的左腿基本动不了了,她没法再去找申似锦,也不能去接她回家,只好打电话和她说这几天自己有事,去不了了,申似锦没在意,嗯了一声,就挂了。   车顾莱将热水袋放在左腿上,看着挂掉的电话,仿佛看到了电话那头申似锦疏离不关心的脸。   她的眉眼微微耷拉着,神色一派倦乏。   等腿稍微好了一点之后,车顾莱又开始去接她。   不知不觉,申似锦班上的学生要中考了,中考这天,天气炎热,申似锦一直在陪着学生们,也挺替他们紧张的。   考试结束之后,班上的人说要一起去吃饭,申似锦作为班主任肯定也要去。   学生不能喝酒,便用果茶代替,轮番敬申似锦,申似锦饭没吃几口,光顾着喝饮料了。   “小申老师。”谭遥虽然是保送的,但是这种毕业聚会也来了,“谢谢你初中三年照顾我。”   申似锦笑笑,温言“到了高中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哦,记得多交朋友,知道吗?”   “知道的。”   谭遥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申似锦大概知道她想问什么,左右也就是她和车顾莱的事。   她和车顾莱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呢,再过半个月,她们的关系就彻底结束了。   一群学生疯到晚上才回去,申似锦从酒店出来,看到车顾莱的车停在外面。   “小申老师。”谭遥坐在后面,朝她挥挥手,让她进来。   申似锦没说什么,坐进了副驾驶。   车顾莱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车顾莱将谭遥送回家,而后再送申似锦回去。   “我有东西给你。”申似锦一边开门,一边对车顾莱说,“你在外面等我。”   “嗯。”   车顾莱在外面等了两分钟,申似锦拿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你上次让我给你送的生日礼物。”申似锦缓声,“看你手腕空空,就给你买了手表,别嫌弃。”   车顾莱接过,犹如接过某种珍贵的宝物,她很轻很轻地勾了下唇“这算不算你送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申似锦没说话。   车顾莱平静地说:“谢了。”   她转身,打开门进去了。   那晚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便是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两个人都知道了以后的结果,心平气和地慢慢接受那天的到来。   距离两个月结束还有十三天。   申似锦送的手表车顾莱很喜欢,那天晚上便戴上了,之后她又在想什么时候把手链给申似锦,她怕申似锦不接受。   耳边有小狗在叫,车顾莱看过去,是小狗又进到她家来了。   小狗在她家四处乱窜,车顾莱也没管,小狗看到茶几上有个猫咪雕塑,便窜到了茶几,想去咬它,茶几被它弄的乱七八糟,有什么还被它弄掉了。   车顾莱刚洗完头出来,看不下去了,叫了一声“小狗,下去。”   小狗不听。   她走过去,刚想把小狗拎过来,有人敲门。   是申似锦。   “来找小狗吧。”车顾莱说。   申似锦点了点头。   “进来吧。”   小狗又窜到沙发上,申似锦一坐到沙发上,小狗就蹭到了她的怀里。   “申似锦,你坐一下,我也有东西给你。”车顾莱随便擦了擦头发,对申似锦说   “好。”   车顾莱上楼了。   小狗身上沾了点水,申似锦抽了一张纸给它擦了擦,正要把纸丢到垃圾桶时,目光一滞。   她看见垃圾桶里有她上次送给车顾莱的手表。   她的手表为什么会垃圾桶里。   是她不喜欢吗?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让她送呢?   申似锦不想用其他心思猜测车顾莱,她不愿意相信车顾莱会做出这种事,但是眼前垃圾桶里的的的确确是她的手表。   是她自己亲手丢的吗?   申似锦不由自主想起了之前送她的东西,都被她随意对待了。   这次难道也一样吗?   还以为车顾莱会有什么改变呢。   申似锦全身僵硬了起来,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   没关系的。   不管手表是不是她亲手丢的,对自己来说也没有意义,反正半个月之后,她就再也不会见到设车顾莱了。   不管她是真心或是假意,都和她无关了。   申似锦瞳孔漆黑,沉默地摸着小狗。   车顾莱下来了,将手链递给她,内心有点忐忑,“这是我亲自给你求的平安符手链。”   她特地强调了给她求的几个字。   申似锦无言地看着这条手链,那股反胃感又涌了上来,她说“我不想要。”   车顾莱眸色暗淡,语气平静“拿着吧,这是给你的,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件东西,如果你不要,之后几天我会不停地给你送。”   “说不定两个月结束了,我还会继续送,送到你接受为止。”   申似锦内心毫无情绪,她静默几秒,伸手接过了。   车顾莱一喜,“需要我给你戴上吗?”   “我现在不想戴。”   “嗯。”车顾莱面色平和,“那就下次戴。”   “我走了。”申似锦抱着小狗,“我还要和名明毓去吃饭。”   “好。”车顾莱叫了她一声,“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吃一顿饭吧。”   她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嗯。”   申似锦走后,车顾莱坐在了沙发上,那天爬完山之后,左腿就又废了起来,站一会都觉得累。   她坐在沙发上,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空的。   她想起刚刚洗头把手表脱下来,放在了茶几上,她又去茶几找,也没有。   她皱起眉头,有点慌了,便站了起来,往四处找了找,最终在垃圾桶里找到手表。   应该是刚刚小狗在茶几乱窜,不小心把手表踢在了茶几下方的垃圾桶里。   她拿起来,仔细地擦了擦,看到手表表面有些划痕,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车顾莱不想让申似锦送给她的东西有瑕疵,便打算拿去手表店维修一下。   申似锦回到家,看着手里的手链,沉思了一分钟,而后打开紫色盒子放了进去。   “小锦,我们出去吧 ”白明毓从楼上下来。   “好的。”   距离两个月结束还有十天。   申似锦已经放暑假了,白明毓每天忙到的飞起。   车顾莱约好今天到她家吃晚饭。   申似锦看了看日期,还有十天,但她已经一天都不想和她待下去了。   那天她手表被扔在垃圾桶里,让她很在意,她不想问车顾莱她的手表,不想看到她撒谎的嘴脸。   这件事让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五年前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的不堪,像个噩梦一样又包围了她。   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很煎熬,她不想再见到车顾莱虚伪的脸,这种关系一点意义都没有,每次一看见车顾莱,申似锦都会想起过去自己的丑陋,让她反胃的不行。   她经常从噩梦里醒来,梦里是自己的小丑作笑,她看见车顾莱狰狞虚伪的脸,正在疯狂地嘲笑着自己,她被五年前车顾莱给予她的痛苦痛苦彻底淹没,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申似锦每每都会惊吓地醒来,而后跑去洗手间,趴在马桶上,疯狂地干呕着。   她吐的眼眶湿润,那天晚上在做出了亲吻车顾莱这件事之后,她的精神就很不对劲,她总是觉得恶心,没来由的恶心。   而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因为这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再次崩溃,她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容易被溃败。   两个月以来的压抑,让申似锦受不住了。   她甚至都看不清车顾莱的脸了,只有一片模糊灰色。   申似锦和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不快乐,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段关系,但时间总是过的很慢很慢。   她买完菜回来,车顾莱已经在门外等了。   申似锦进了门,车顾莱跟着她进去。   “你最近没睡好吗?”车顾莱见她脸色很差,担忧地问。   “没事。”申似锦敷衍她,“你别问了。”   车顾莱讪讪地嗯了一声。   她帮申似锦洗菜,看到她的手腕,“我送给你的手链没戴吗?”   申似锦也看了看车顾莱的手腕,车顾莱因为手腕有疤痕,基本不常穿短袖,都是长袖,不知道是不是被衣服挡着的关系,她没看见车顾莱手上的手表。   “忘了。”申似锦正在剥虾,平静地回。   车顾莱面色怔愣一秒,而后强装自若道“没事,下次戴。”   申似锦让车顾莱去外面等。   车顾莱没事干,便去客厅撸小狗。   小狗太躁动了,满地爬,还要伸着爪子爬到展览柜上,用牙齿咬柜子的边边,见咬不动,又去咬其他的东西,摆放好的东西被它弄的乱七八糟的。   车顾莱过去,整理好乱局,目光中看见申似锦的紫色盒子也被小狗咬了咬,上面都是口水,车顾莱拿着纸擦了擦。   申似锦说这个盒子装着她厌恶的东西,车顾莱很好奇申似锦这温顺的性格会有什么讨厌的东西。   她想打开,又觉得不好。   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回去,小狗突然窜到她脚边,车顾莱刚抬脚,就被小狗绊了一脚,她整个人差点往前摔,手一松,盒子掉在了地上。   车顾莱蹲下身,盒子被打开了,里面的物品掉了一地,她一件件地捡起。   直到她捡起一对蓝闪蝶耳环,是她送给申似锦的那对。   车顾莱手微微发抖,而后她又看见自己送给她的发卡之类的头饰,还有那条平安符手链。   这些都被她归进了她厌恶的范围里。   车顾莱原本以为申似锦能接受她的礼物,她还暗暗欣喜了几天,但是没想到她从始至终都讨厌自己送的东西。   就像她厌恶自己一样。   仿佛冰水淋在她身上,车顾莱全身冰冷,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也嗡嗡的,整个人像是被丢进了黑色屋子里。   “怎么了?”申似锦听见声音,便走了过来,然后看到车顾莱拿着手链,地上是她的紫色盒子。   申似锦沉默了,像是真相被撕开 ,申似锦也不解释。   “你知道了。”   车顾莱眼前恢复清明,她扶着展览台站了起来,嗓音艰涩“你……一直以来都厌恶我送给你的东西吗?”   “嗯。”   “很直接的回答啊。”车顾莱苦笑了一声,“原来你根本就没接受过我。”   “我从来没接受过你。”申似锦很诚实地回答,想起自己的手表,她无法让自己温和下来。   “车顾莱,你知道每次送我东西的时候,我都很想吐。”   暴雨总是悄然而至,一座岌岌可危的城堡也只需要一阵风,她们之间那些未说出口的残忍事实,在日复一日的冷持里冰冻僵化,最终彻底碎裂在她们眼前。   车顾莱全身的骨头犹如被抽离,她靠着展览台,轻轻地呢喃着“这样吗?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恨我吗?”   申似锦不想再继续和她委婉地打持久战了,她厌恶了两人这种诡异的关系,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种没意义的关系不过是对她们两的折磨,不如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将她们两的所有不堪都撕开来。   “车顾莱,我不想再持续这种关系了,太痛苦了,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申似锦眼神木木的,“自从你来到这里,我的生活就再也不平稳,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也是痛苦大于快乐。”   车顾莱面色平静的吓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脏在一块一块地碎裂,她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申似锦深深地皱着眉,仿佛沉浸在了某种痛苦里“我只要看到你,我就想起五年前你随意对待我的真心,对我送的东西不屑一顾,这点你一直没变。”   车顾莱目光悲切“起码现在我没有随意对待你的东西。”   “我给你的手表呢?”申似锦没情绪地问。   车顾莱摸上自己的手腕,急切地说“手表屏幕不小心被我划了,我拿去修了。”   申似锦想笑,但又笑不出来,不管她现在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在申似锦眼里,车顾莱就是一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车顾莱,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我无法接受你虚伪,不纯粹的爱。”   申似锦痛苦地捂着脑袋“五年前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根本忘不了,你对我的伤害,我也无法忘记。”   车顾莱全身痛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申似锦深呼吸一口气,“你不是想知道我脸色为什么那么差吗?”   “我告诉你。”   车顾莱不想听,她觉得答案是她无法承受的。   申似锦如同诉说一件正常的事,“因为我一直在做噩梦,而噩梦的来源是你,我总是梦到五年前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难受的无法安睡。只要一想起你,我就反胃的吃不下饭。”   车顾莱像个坏掉的机械人,已经做不出什么反应了。   申似锦还嫌不够,直直地看着车顾莱灰色模糊的脸,语气是压抑的平静。   “车顾莱,我看不见你的脸了。”   “就像五年前那样。”   短短一句话让车顾莱彻底崩溃,她的神情破碎成一种神经质的崩溃,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嗓音哑的吓人。   “我又让你痛苦了吗?”   “你没有一刻不让我痛苦。”申似锦走近她,抓着她的衣领,眼眶血红,痛苦地说“车顾莱,“我坚持不了两个月了……你把我的腿也打断吧,就当我还你的一条腿,我不想再欠你了……”   车顾莱眼眸是一种死寂到恐怖的平静,她就像个一直迷茫在大雾里的迷路人,有朝一日大雾散去,她终于看清了清晰而残忍的现实。   混沌执意的大脑如同被锤子狠狠地撞击,所有她忽视的事实终于彻彻底底暴露在她眼前。   车顾莱看见了一个满是痛苦的申似锦。   她后知后觉地想,她这几个月都做了什么,不知廉耻地凑到申似锦面前,甚至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一腔情愿地对她好,但申似锦从来都不想接受,她只觉得难受。   她一心只顾着自己的执念,而忽略了申似锦。   申似锦根本不愿意见到她,她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不停地给她增添痛苦。   现在的她和五年前有什么区别。   她终究还是让申似锦难过了。   她带给申似锦的痛苦,根本无法泯灭。   她的存在就是申似锦的痛苦。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都做错了。   是啊,她作为施暴者,怎么能有脸出现在申似锦面前,所谓对她的弥补,都是自我感动而已。   她只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已。   为什么她现在才发觉这点。   她竟然愚蠢了一整年。   车顾莱颤抖地握着申似锦的肩膀,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她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嘴唇翕动几番,喉咙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像个哑巴一样,难以发声。   良久,她才艰难地开口。   “对不起,似锦。”   “是我错了。”   喉咙似乎有血腥味,连带着音调都带着血腥的悲恸。   “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   “对不起,似锦……我不该出现在你面前……”车顾莱眼睛一闭,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我现在才认清这点……真的对不起。”车顾莱脸色苍白,哭的像个绝望的孩子,“这一年来……对不起,似锦,我应该早认清这点的,是我没有自知之明……对不起。”   “对不起……似锦,让你难受了,真的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她不停地在说对不起,她除了说对不起以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申似锦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泪流满面,绝望的一张脸。   申似锦不禁想,她们两在一起,总是哭泣。   为各种各样的事哭泣崩溃。   似乎都没有什么可以称的上快乐的事。   世界上怎么会有她和车顾莱这种绝望纠结的两个人。   她们到底为了什么相遇。   申似锦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也流了下来。   车顾莱一直在哭泣,她左腿承受不住,半跪了下来,手里抓着申似锦的白裙。   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跪着认错的姿势。   “似锦……对不起,我让你痛苦了那么久。”   夜晚来临了,黑暗跑进了屋子里。   车顾莱满脸泪痕,她像是决定了什么,撑着展览柜站了起来,因为哭的太猛,一站起来脑袋就发晕。   她踉跄着扶着柜子。   “似锦。”她的嗓音哑透了,“你不欠我了。”   似乎后面的话过于痛苦,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开口。   “两个月就到此为止吧,我们结束了。”   “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过去带给你无数的痛苦,对不起了。”   “再见。”   车顾莱像是想摸摸她的脸,但放弃了,她拖着左腿,一瘸一拐地越过她,往门口走去。   门被关上了。   她和车顾莱就这样结束了。   毫无征兆的,甚至不需要太惊天动地的事件来摧毁她们的关系。   她们就在一个普通的盛夏夜晚里,结束了。   像是普通情侣那样,平平无奇地结束了。   申似锦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不知为何,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悲伤。   她捂着脸,放声大哭。   --------------------   是不是我的话让你们误会了……不是be啊…… 第51章   车顾莱搬走了, 隔壁的房子又是空落落的。   她果然再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   申似锦的生活又像往常一样恢复平静,偶尔会和白明毓出去逛逛,学校开学后, 她又重新带初一。   日子安稳。   有时候看着空荡荡的隔壁,她想她和车顾莱真的就这么彻底结束了吗?   长达两辈子的纠缠,等到结束那天, 申似锦才感觉出一种空荡感。   偶尔她会恍惚, 车顾莱真的有住在她旁边过吗?   但是纠结这些没有意义。   申似锦之后没有再做噩梦了。   晚夏的某一天里,她突然梦见里车顾莱。   但是这次不是灰色模糊的狰狞脸庞,而是美丽冷淡的车顾莱,她仍然是瘸着一条腿, 她看着自己, 似乎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   她在跟自己说再见。   申似锦又醒过来, 没有心悸, 也没有呕吐的欲望,只是很平淡地醒来了。   她安静地坐在床上,窗外的梧桐树随风摇曳,她侧过头,看向窗外。   寂静的夜里,她觉出了一点孤独感。   但孤独感一直存在她的生命里, 申似锦并没有多想。   车顾莱走了, 不过是让她的生活重新恢复安稳而已。   她轰轰烈烈地来, 又沉沉静静地走。   没有了她,申似锦觉得再正常不过, 她现在有白明毓陪着她, 还有新的可爱学生陪她, 车顾莱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是白明毓似乎恋爱了, 她看过她的男朋友,英俊温和,和白明毓很配。   白明毓虽然恋爱了,但凡事依旧将申似锦当成交第一,没有忽略过她。   申似锦很感谢白明毓的陪伴,可又情不自禁地想,白明毓能陪她多久呢?   她之后会有自己的事业,也会有自己的家庭,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想这些也会让她觉得没有意义,申似锦想了个头就不想了。   她走在路上,一片叶子掉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接过叶子,才发现已经是初秋了。   申似锦今天要去主城区参加白明毓新电影的发布会,白明毓会开车来接她。   申似锦在一个咖啡店等她。   “我可以坐这里吗?”一道女声问。   申似锦抬眼,是小许。   “可以。”   小许坐在她对面,“刚刚就看见你了,还以为我认错了。”   申似锦笑笑,她和小许关系一般,便客套地问了她一句“你也在这里等人吗?”   小许摇头,“不是。”   “我刚刚去拿车总的手表,有点累,便在这里休息。”   申似锦喃喃“手表?”   小许嗯了一声,“车总前两个月拿到外面起修,后面一直忘记拿了,今天才想起,便让我来拿。”   两个月前,那是她和车顾莱还没决裂的时候。   申似锦蜷缩了一下手指,“我能看看她的手表吗?”   “可以。”小许把手表拿出来给她看。   正是她送给车顾莱的那块。   原来车顾莱说送去维修了,没有骗她。   她没有把自己的表扔掉。   “她为什么不自己去拿呢?”申似锦轻声。   小许喝了一口咖啡,“自从上次爬了五个小时的山后,车总的腿就不太行了,不能多动。”   小许知道了什么,“啊,你不知道吧,车总送给你的那条平安符手链,就是她亲自爬山给你求的。”   车顾莱不让她跟申似锦说这件事,但小许忍不住。   这两个月车总几乎跟废了一样,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总是低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腿也不行了,要一直坐轮椅。   这都是她跟申似锦决裂之后变的颓败不堪,仿佛没有了生机一样。   小许不忍,车总都变成这样了,申似锦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眼前跟死去的申似锦长的一样的人有什么魅力,让车顾莱为其疯狂衰败,车顾莱还说着什么眼前这个申似锦就是过去的申似锦。   小许觉得车总已经疯了。   小许说,“你知道吗?你跟车总死去的恋人很像。”   申似锦没有说话,内心对小许口中的恋人二字有点隔阂。   “名字也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她重生了,太离谱了。”小许摇摇头,“怪不得车总那么疯狂。”   “你知道吧,车总很爱她死去的恋人,可能有点迟,毕竟车总过去对她的恋人不好。”小许最近照顾车总,看见她的模样简直于心不忍,她的内心有很多话想说,但都找不到人,看见了申似锦,想着申似锦和车顾莱也没有关系了,便聊天似的开口。   “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车总是在自作自受,毕竟谁让她过去这样对待自己的爱人呢,但是在她死去后的五年里,车总就像死了一样。”   申似锦看着她,平静的眸子动了动。   小许笑了笑,“虽然有点夸张啦,但也差不多了,那五年里,她几乎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拼命加班,哇,我感觉我都要死了,这疯狂的加班谁受的了啊。”   申似锦撑起嘴角笑了一下。   小许喝了一口咖啡,“有时候我都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死了,也差不多快死了,跟行尸走肉一样。”   她看向申似锦,“直到看到了你,她才有了一点活劲,只不过嘛,现在又成了那副死样子了。”   小许要走了,“跟你说这些,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毕竟你是无辜的,承受了车总的纠缠,辛苦了。”   申似锦握着杯子,咖啡已经凉了。   “对了。”小许走了一小段路,又转过头说,“前几天车总大脑不清醒,竟然开始想立遗嘱了,你猜遗产继承人是谁?”   “是你哦,申似锦。”   小许已经走了很远了。   申似锦坐在位置上,发了很久的呆。   小许的话她好像听的懂,又仿佛听不懂。   车顾莱在她死后伤心欲绝,怎么可能。   还立遗嘱。   申似锦抓了抓头发,大脑乱成一团。   冰冻的心脏在微微裂开了一条缝隙,很小很小。   “小锦。”白明毓看到她,叫了她一声。   “明毓。”   “等很久了吧,走。”白明毓带她出去。   “你男朋友呢?”申似锦问。   “分了。”白明毓不在意地说,绑好安全带。   “是因为……我吗?”白明毓因为要陪她,已经拒绝了很多次她对象的邀约。   “没有。”白明毓说,“那货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的错,别多想。”   申似锦垂着眸子,“嗯。”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秋。   申似锦已经有四个月没见车顾莱了。   她就像从自己生命里消失了一样。   白明毓之后又谈了几个男朋友,但都告吹了,不知道为什么,申似锦总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白明毓害怕忽视她,便一直没理那些喜欢她的人的真心。   申似锦这几天住在她家,晚上两人一起睡的时候,申似锦说“明毓,以后你可以不用把太多心思放在我身上。”   白明毓皱眉,“说什么呢?”   申似锦温温柔柔地说,“你偶尔可以去陪陪你的对象,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白明毓知道她再想什么,“放心小锦,我自己心里有数,那群男的都虚伪的很,我懒得谈,不是你的原因。”   “而且……”白明毓顿了顿 “这段时间我得陪着你,你不是刚和那谁分了吗?”   “分手不是好事吗?”申似锦笑笑,“我看起来很不好吗?”   或许申似锦自己看不清自己,但是白明毓看的很清楚,自从车顾莱离开后,申似锦的精神稳定了下来,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安宁又恬静。   只是她身上偶尔会有一种孤独感。   这种孤独是白明毓无法缓解的。   她无法对申似锦说什么,只能一直陪着她,好让她快点走出车顾莱的阴影,彻彻底底地走出。   兰城又下雪了,雪下了好几天才停。   申似锦这几天莫名心慌,好像有什么害怕的事情要发生。   周末,申似锦住在白明毓家里。   午睡的时候,她做了个梦,梦里是滔天的大火,似乎要吞噬了谁。   她猛地惊醒,那股心慌更严重了。   她想打电话给白明毓,问她在哪,刚点开联系人,第一眼看到了车顾莱的电话号码。   脑子里突然想起小许说的车顾莱要立遗嘱这件事,她当时注意力全在别的地方身上,都忘了这件事。   此时像是某种征兆一样闪过她的脑海。   立遗嘱。   车顾莱准备做什么。   申似锦胸腔的心悸让她的心跳的很快。   她鬼使神差地打了车顾莱的电话。   电话那头迟迟过了一分钟才接。   “喂。”车顾莱沙哑冷感的声音传来,仔细听那边还有一些很奇怪的嘈杂声,像是燃烧的声音。   申似锦没有说话。   车顾莱也不说话,两人沉默许久,车顾莱率先说“申似锦。”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申似锦不言。   “是我遇见真正的你的日子。”车顾莱仿佛笑了一下,“那天是我最幸运的日子。”   “如果一切都结束在这天,那真的太美好了。”   申似锦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没什么。”电话那头燃烧的声音越来越大,车顾莱的嗓音都模糊不清。   “挂了,似锦。”车顾莱还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告别之后就挂了。   车顾莱挂完电话,将手机丢进了壁炉里。   房间的一部分已经在慢慢燃烧,车顾莱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燃烧的火焰。   她的神情平静无波,丝毫不为眼前的火势慌张,眉眼反而呈现一点轻松。   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在想自己的错误该如何弥补,申似锦没有原谅她,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什么意义了。   她欠了一个人,这辈子都还不清,无法偿还的罪孽让她呼吸都觉得是罪。   她无法接受自己在对申似锦做了那样的事后,还能安稳的活着。   她觉得羞耻。   这几个月她终于想到了最好的偿还方式。   申似锦曾经因为她而坠楼死亡,自己欠了她一条命,以牙还牙,她也得用自己的命还掉这份亏欠。   她觉得这是最完美的补偿方式了。   自己死了,申似锦的痛苦就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太好了。   火焰越烧越大,很快就要燃烧上了车顾莱的衣角。   她闭着眼,安静地接受死亡。   下一秒,申似锦的喊声响起。   “车顾莱!”   申似锦因为心慌,在车顾莱挂断电话之后,便开着车疯狂地跑到她家来,幸好白明毓的家离她家不远。   在看到有火光时,申似锦的大脑一片空白,想要没想地跑了进来,看到车顾莱坐在轮椅上安静等死。   车顾莱转过轮椅,怔怔地说“似锦?”   “车顾莱,你疯了吗?”申似锦被烟呛到,咳嗽了几声,“我带你出去。”   她想进来,但是火势很大,她不好进来。   “申似锦,你来做什么?”车顾莱急了,朝她吼道“出去!”   “你才是要做什么?”申似锦被呛的眼泪都出来了,“你真的疯了吗?!”   她从角落里走过来,眼看就要走到车顾莱身边,车顾莱的瞳孔急骤收缩,不知哪里的力气,从轮椅上站里起来,狠狠地推开了申似锦。   申似锦被推的往后踉跄了几步,而后惊恐地大喊道“车顾莱!”   车顾莱的腿被吊灯砸中,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申似锦眼前放慢了几百倍,令人压抑又恐惧。她面色惨白,理智因为极度的慌乱而慢慢消失,整个人无措到了极点,有什么要失去的痛苦席卷了她。   她颤抖地走到车顾莱身边,“车顾莱,我帮你把吊灯抬走……   但火越来越大,申似锦咳的眼睛都看不清了。   “似锦,我腿走不动了。我出不去了。“车顾莱倒是很淡定,她对申似锦一字一句地道“你听我说,的确,犯过的错,受过的伤,都是无法弥补的,或许我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原谅。但是,如果抹去错误本身的话,受伤就不会存在。”   申似锦似乎理解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无助地摇着头。   车顾莱苍白地笑了一下,“这里有你送给我的蝴蝶八音盒,玻璃花,这些都是曾经带给你痛苦的东西,我会带着这些错误一起泯灭。”   “此后,无论你是否选择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活的万事顺遂,倘若我是你的痛苦……”   “那么在我死后,你就忘了我。”   “别说了……你别说了。”申似锦被她的深重到极致的感情打的无措,她从来没想过车顾莱会抱着这种想法。   因为过去自己为她死了一次,所以她也用命来补偿,只是想求得她的原谅。   这感情太沉重了,它像一座巨大的山压在申似锦的心里,从来没有人为她做到这种地步,申似锦根本承受不住车顾莱过于极致的爱。   她无助,彷徨,绝望,哀恸,在橘色的火焰里,无声地哭泣。   “车顾莱……你疯了,你真的疯了……”申似锦眼前一片模糊,“我带你出去,谁想让你死啊……”   车顾莱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她的脑袋开始发晕,她艰难地伸出手,摸向了申似锦的脸颊。   “对不起……似锦,最后还是让你流泪了,你走吧,这次如果我死了,不是你的错,是我自身的原因。”车顾莱冷淡的眉眼此时温柔了几分。   “似锦,火大了,快点走!”车顾莱推着她,嗓音虚弱,十分急切,“快点!”   申似锦被推搡,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全身都在抖,她知道自己现在做不了什么,抹了一把眼泪。   “你等着我,我去叫人。”   “走吧,似锦。”车顾莱被烟熏的已经快失去意识了,却还是喃喃着“往前走,不许回头。”   申似锦眼眶湿润,捏了捏拳头,咬着牙跑出去了。   视线模糊间,她看见申似锦的纤细的背影。   太好了。   死前还能看到申似锦,真的太好了。   车顾莱不后悔自己的死亡。   似锦。   我这一生作恶多端,辜负真心,所以才会自吞万颗苦果。   这是我咎由自取。   为你泯灭自我。   我心甘情愿。   啊啊,如果她早点死就好了。   为什么才意识到这点呢?   只要自己死了,申似锦以后就没有痛苦了。   现在死掉,算不算还来得及呢?   她这一生得到了申似锦短暂的爱,那是她最宝贵的一段日子。   她喜欢天真和愉悦的申似锦,不要一个哭泣的申似锦。   她不要爱,爱无法和快乐的申似锦比拟。   她愿意残忍的给这两辈子的纠缠斩断,干干净净,毫无关系,就仿佛从未见面。   再见,我记忆里总是痛苦流泪的申似锦。   小锦,小锦,以后要前程似锦。   小锦,要记得笑啊。   毕竟春天来了。   -------------------- 第52章   白明毓已经陪着申似锦在医院里等了很久了。   申似锦坐在急救室外面的走廊上, 神情木木的。   “小锦。”白明毓见她脸色不好,担忧地问,“还好吗?”   申似锦摇头, 满脸困惑的迷茫:“明毓,我现在好乱,我真的好乱, 车顾莱她疯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白明毓叹了口气, 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申似锦。   车顾莱现在已经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   爱情使人鲁莽且痛苦。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车顾莱和申似锦了。   孽缘。   白明毓只能想出这个词。   急救室的灯光暗了,医生出来了。   “医生,她怎么样?”   按照医生的话来说, 车顾莱吸了太多浓烟, 造成了严重的吸入性损伤, 之后可能会出现有关呼吸道的后遗症, 身上有多处烧伤,估计会留疤,除此之外,好好修养就行。   申似锦松了一口气。   她进去看车顾莱,她还没醒,身上各处抱着包着纱布, 她看向车顾莱的脸。   她的右额头有一块烫伤, 一直延伸到右眼角, 在这张完美的脸上留下了丑陋的一笔。   申似锦痛苦地闭了闭眼,这件事按照车顾莱来说, 不关她的事, 这是车顾莱一腔情愿做出地选择, 如果不是申似锦的到来, 她或许就死了。   申似锦一点错都没有,都只是车顾莱自作自受。   但申似锦却无法安慰自己,她觉得难受。   她难受是因为车顾莱的爱太沉重了。   在看到她即将死去的时候,申似锦不可抑制地慌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慌,但那一瞬间,她是实打实的慌乱无比。   在看到车顾莱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申似锦后知后觉感受到疲累。   某种深重的情感堆积在她身上,叫她无法冷静。   她想过车顾莱是疯了一点,但没有想到她那么疯。   为了自己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小锦。”白明毓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她醒来之后,你会走吗?”   申似锦不知道,她软弱无比,在看到车顾莱为了得到她的原谅不惜摧毁自己时,申似锦就已经无法用正常冷静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   她原以为这次是彻底的结束,但事实告诉她,并不是。   或许,她和车顾莱这辈子都无法理清关系了。   车顾莱醒后,她要做什么?是和她说以后都不要见面了,倘若车顾莱再死一次怎么办?   申似锦不想有人再次因为她死在自己面前。   而且车顾莱死去这件事,申似锦根本就没想过。   她不想见到车顾莱,但并没有想过她会死。   她只是想两个人都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活着而已。   这很难吗?   申似锦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她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她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申似锦坐在凳子上,脊背深深地弯了下去。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相信车顾莱是真的爱她,可是这份爱太迟了,申似锦已经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以后该怎么走啊。   她和车顾莱。   申似锦的心脏像是塞了很多很多的乱麻,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里打架。   第三天,车顾莱醒来了,她转了转眼珠,看见旁边的申似锦。   “你醒了。”申似锦看到她,站了起来。   “似锦,对不起。”车顾莱喉咙很哑,沉默了很久突然说。   申似锦正给她倒水,闻言 “什么?”   “对不起,我还活着。”   申似锦的动作顿住了,几秒后,她平静地倒水,“没那回事。”   车顾莱不说话了。   申似锦见她好多了,便打算走了。   “你要走了吗?”   “嗯。”   “还会来吗?”   申似锦沉思了几秒,缓声道 “不会。”   车顾莱沉默许久。   申似锦看着她,问 “我走了,你会死掉吗?”   “你想我死吗?”   “不想。”   “嗯,那我就苟活着。”   她说的很平淡,就像是答应了一件很普通的事。   之后会有很多人来照顾车顾莱,这里已经没有申似锦的事了。   她转身,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车顾莱。   沉默冰冷。   犹如树上的雪,天亮就会融化。   “以后……”申似锦喃喃着,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以后你每个星期日来找我吧。”   这是申似锦做出的妥协。   她不知道自己是心软还是同情,她只知道自己不想看见车顾莱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倘若车顾莱死了…   申似锦摸了摸自己的胸腔。   那日剧烈的恐慌还涌现在心里。   如果车顾莱死了。   申似锦觉得……自己还挺难过的。   申似锦走了。   车顾莱撑着床,艰难地从床上下来,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洗手间。   她看向自己的脸。   额头延伸至眼角,有一块丑陋的疤痕。   车顾莱捂着自己的额头,不敢接受地看着自己的脸。   好丑。   怎么这么丑。   车顾莱眼神惊恐地睁着,恐慌地捂着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想看镜子里自己的脸。   她的喉咙里发出痛苦而压抑地咔咔声,像是绝望的幼兽。   —   车顾莱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期间白虞从国外赶回来看她,对她的惨状啧啧称奇,车顾莱懒得理他,她最想要来的人没有来。   车顾莱最后不想躺了,让小许帮她出院。   出院之后,车顾莱举办了记者会,声明自己将让出cg娱乐CEO的位置,交于白虞,自己退居,以后只拿分红。   她的脸毁了,腿也瘸了,也没有精力再整治公司,她累了。   小许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主管了,不过她经常还是会去车顾莱的家看看她。   车顾莱开了一个甜点店,但是她不常去店里,她已经不喜欢出门了,只要出门,自己的脸就是大众议论的视线。   她喜欢安居在家里,学做着申似锦以前给她做的甜点,她还种了很多花,白山茶,白桔梗,还有很多很多的扶桑花。   她总是咳嗽,可能那场火灾的原因,有时候会很难呼吸,不过问题不大,毕竟她还活着。   她一个星期里最期待的日子就是星期日,这个时候她可以见到申似锦。   一个星期里,两个人只有这天会见面。   比起一生都老死不相往来,这种对车顾莱来说,已经算是很好很好的一件事了。   她不敢再奢求其他了。   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毁了容的瘸子,就算申似锦想和她在一起,车顾莱也没有脸面和她在一起了。   这样就很好了。   今天她带着口罩帽子,瘸着腿出门了。   她和申似锦今天约好去看蝴蝶展览会,申似锦早早站在约定的地方等她了。   “来了。”申似锦放下手机。   “嗯。”车顾莱一瘸一拐地朝她走去,“等很久了吗?”   “没有。”申似锦将买来的两杯果茶递给她,“给你一杯。”   车顾莱接过“谢谢。”   死亡是一件很神奇的过滤器,好像任何隔阂在经历了死亡以后,被死亡一滤,筛出来的是松松散散的温情,滤出了那些曾经面目丑陋的恶,倒出来的是恍若隔世的旧情。   申似锦因为车顾莱死过一回,车顾莱也为了申似锦死过一回。   在死亡面前,太多的东西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场火灾将车顾莱的别墅烧的差不多了,包括申似锦曾经送给车顾莱的东西。   好像关于过去的,什么都没有了。   申似锦觉得她现在过的很快乐,身边有朋友,有学生,星期日车顾莱也会陪着自己,车顾莱不再是过去的强势,她对自己很好,也很理解自己,不会再为难她,现在的她就像个冷淡的大姐姐一样。   她不孤独。   她和车顾莱从来不提过去的事,也不提爱情,她们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朋友,没有恨,也没有爱情,她们平静地享受这种关系。   两人都藏起了对彼此复杂的情绪。   申似锦走的很慢,为了让车顾莱轻松一点,她的腿比之前更不好了,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下。   车顾莱觉得挺抱歉的,她觉得自己有点累赘。   “没关系。”申似锦温声,“我慢慢等你就行。”   申似锦像往常一样,给她介绍蝴蝶,车顾莱听的很认真,时不时会问她一些问题。   申似锦会很有兴趣地告诉她。   看着申似锦的笑容,车顾莱的心脏也得到了平静。   两个人看的很愉快,申似锦还兴奋着,出了门也在为车顾莱介绍。   车顾莱像个很有耐心的姐姐,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两个人在公园坐了下来,已经是春天的季节,公园开了很多樱花,纷纷洒洒的粉红色花瓣飘落在两个身前,唯美而纯洁。   车顾莱替申似锦摘掉落在她头发上的花。   “樱花真漂亮啊。”申似锦坐在长椅上,抿着笑容看漫天的花瓣。   车顾莱问“你喜欢樱花吗?”   申似锦想了想,歪着头笑,“还挺喜欢的。”   车顾莱想以后要在她的花园里种很多很多的樱花。   有风吹来,车顾莱的帽子被吹走了,额前的头发被吹了起来,露出烧伤的疤痕。   有孩子经过,看到车顾莱的脸,惊呼了一声,家长怕孩子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赶紧带她走了。   车顾莱慌了,对着申似锦说“小锦,等我一下。”   说完她捂着右眼去捡自己的帽子,而后快速地戴了上去。   “不好意思。”车顾莱笑了一下,轻声说。   申似锦心脏涩涩的。   车顾莱额头的疤如果被碎发挡一下,其实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这块疤却让车顾莱谨慎卑微了许多。   每次和她出来,车顾莱总是会戴着帽子,不然就会用头发挡住右眼,她害怕有异样的目光会影响申似锦,所以都会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   申似锦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们拍合照吧。”申似锦说。   车顾莱怔了一下,强装平静“不用了吧,我的脸……有点丑,我们下次拍吧。”   申似锦以前去过车顾莱的新别墅,里面一张镜子都没有。   她害怕见到自己的脸。   “好。”申似锦心脏莫名有点闷。   两个人找了个包厢吃饭,车顾莱即使是在吃饭的时候,帽子也不会摘。   按她的说法,她的疤会影响食欲。   申似锦挺喜欢吃海鲜的,车顾莱便帮她剥壳,一会的功夫便剥了一大盆。   申似锦无奈,“你自己也吃啊。”   “没事。”车顾莱淡声,“你吃吧。”   车顾莱吃到一半,复又背过去咳嗽,她咳了很久,仿佛器官都要被她咳出来。   申似锦问“火灾的后遗症吗?”   “嗯。”车顾莱不在意,将面前的小番茄放在申似锦的面前,“不严重。”   申似锦看到车顾莱手上带着手表,正是她送的。   她没说什么,安静地接受着车顾莱的投喂。   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天已经黑了,春季是梅雨季节,这会又开始下雨。   一下雨,申似锦的视线就模糊,车顾莱的腿也会疼,两个人都开不了车了。   “今天晚上住外面吧。”申似锦无奈地说,“明天再回去。”   “好。”车顾莱现在是申似锦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一般都不拒绝。   两个人就近找了个酒店,但酒店单人间已经被一个公司的人包完了,只有双人房了。   没办法,只好要了一个双人房了。   车顾莱说“你先去洗澡吧。”   “好。”   申似锦洗好之后,车顾莱就进去了,进去没多久,申似锦就听见嘭的一声响。   “怎么了?”申似锦赶紧进去。   车顾莱捂着半边脸,地上是被打翻的沐浴露。   “没事……”车顾莱捂着右边的脸,不想给申似锦看,“我刚刚不小心打翻了沐浴露而已。”   申似锦看了看她的脸,心想她应该是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   “嗯。”她没有戳穿,“你小心点。”   “好。”   申似锦坐在床上,心思不在手机上,她在想着车顾莱的表现。   她变的小心翼翼了。   完全不像过去的车顾莱了。   车顾莱洗完出来了。   申似锦朝她看过去。   车顾莱围着浴巾,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只是手腕上还有大腿处有很多疤痕,她的头发遮住了右眼,接收到申似锦的视线,用手徒劳地挡住了手腕的疤痕。   “看我做什么?”车顾莱语气淡淡,遮掩的动作却暴露了她的羞愧,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丑。   她爬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睡觉吧,小锦,很晚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关灯,只有黑暗才能遮掩她身上的丑陋。   申似锦的心脏却因为她的遮掩觉出一点难受,她有点不太喜欢这样子的车顾莱。   她按住了车顾莱想关灯的手。   车顾莱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你……”申似锦拧了一下眉,“还喜欢自己的身体和脸吗?”   车顾莱愣了一秒,而后很淡地勾了一下唇。   “小锦,没人喜欢我这种脸和身体的。”她慢慢地开口,面容寡淡平静,“你知道的,我的脸和身体的疤太丑了,我还瘸了一条腿,我自己也不喜欢我的身体。”   申似锦没说话。   车顾莱却不愿意多说,“睡吧,小锦。”   在她即将关灯的那瞬间,申似锦突然说“不对,也有人不讨厌的。”   车顾莱没懂“什么?”   下一秒申似锦就下了床,她大步走过来,将车顾莱的碎发翻了上去,露出清晰的伤疤。   车顾莱下意识地想捂着自己的脸,申似锦却握着了自己的手。   申似锦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只是觉得有点热,看着车顾莱依旧美丽的不像话的脸,她脑子莫名不正常了。   她一只手握着车顾莱的手腕,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抓住她头发,而后低头,在她额头上的疤亲了一下。   然后是眼睛。   -------------------- 第53章   车顾莱看着她, 冷淡的神情微微破碎。   申似锦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脸迅速的红了。   车顾莱慢慢地抚上自己的脸, 仿佛在回味她的吻。   “那个……我不是”申似锦想狡辩一下。   “我知道,小锦。”车顾莱一如既往地平静,“你不是真心想亲吻我的, 或许是可怜我, 没关系的,我不怪你。”   她脸上的烫伤连她自己都嫌弃,也难为申似锦可以亲的下去。   “现在能睡觉了吧。”车顾莱心里并没有触动,她知道申似锦不是真心想亲她的。   灯关了。   申似锦坐在床上沉默了好几分钟。   在这几分钟里, 她想了一堆有的没的, 车顾莱贬低自己的话让她很在意。   她的身体很热, 唇上温软的温度仿佛还在。   她很想做点什么, 但又觉得不能做。   想来想去,申似锦要疯了。   最终,咬了咬牙,下了床,开了一盏小夜灯,手撑在车顾莱脑袋两侧, 长长的头发垂了下来。   车顾莱睁开眼, “怎么了?”   申似锦看着她额头上的疤, 仿佛看见了因为自己而疯狂绝望的车顾莱。   也是在那个时候,申似锦才感觉到车顾莱猛烈偏执的爱。   申似锦在不得不承认, 她和车顾莱在某种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绝望, 疯狂。   申似锦皙白的耳垂红的滴血, 雪白的脸也红透了,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车顾莱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她问了一句不相干的问题。   “小锦,你原谅我了吗?”   申似锦纠结许久,而后点头。   车顾莱已经承受了过去她经历的痛苦,被忽视,被辜负,死亡,她能还的已经还了。   如今剩余一副残缺的身体。   申似锦已经不恨她了。   车顾莱没有问申似锦爱现在还爱不爱自己,她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狭长的眼眸弯了一下,眼眶含着一点湿润。   她托着申似锦的脸,亲了上去。   申似锦僵硬了一瞬,也回应了她。   这是她们第一个真正的吻。   温情,却绝望。   暧昧滋生。   后面的事情仿佛是水到渠成,申似锦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自己亲了车顾莱身上所有的疤痕,还有车顾莱柔软馨香的身体,以及她紧咬着嘴唇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的脸颊。   申似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车顾莱。   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浑身泛着露水的潮意。   最后的印象里,是车顾莱流泪的面容。   -------------------- 第54章   第二天, 依旧下雨,车顾莱起的很晚,申似锦先起床给她买了早餐, 还有药膏。   昨晚的事情太疯狂,申似锦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不正常了,才会做出这种事。   她和车顾莱又不是那种关系, 怎么就做了那种事了呢?   昨天两个人都是鬼使神差地就做了,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那样做了。   她和车顾莱都不正常了。   车顾莱已经起来了,“你去买早餐了吗?”   她的嗓音很哑。   喊哑的。   申似锦脸莫名又红了,“嗯……还有买了点药。”   车顾莱看了看药, 嗯了一声, “拿过来吧, 我自己涂。”   两个人都没有提昨晚的事。   吃完饭之后 , 她们就离开了。   车顾莱比平常走的还慢。   春季一下雨,就开始倒春寒,申似锦穿的少,脖子冷的很。   今天是星期一。   车顾莱不该和申似锦见面的日子。   两人沿着樱花街道慢慢地走,地面铺满了粉色花瓣。   车顾莱脚步放慢,她看着申似锦的背影, 目光眷恋无比。   “小锦。”   车顾莱叫住了她。   申似锦站住, 转过身。   车顾莱将围巾摘了下来, 戴在申似锦的脖子上,申似锦微微低着头配合她的动作。   “以后……我就不来了。”车顾莱平静地说。   申似锦抬眼。   “你已经原谅了我, 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 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了。”车顾莱仔细地替她戴好围巾, “我知道, 和我在一起你会很痛苦,也难为你每个星期还要挑一天出来和我这个丑陋的瘸子见面。”   申似锦沉默,她想反驳,却开不了口。   “我想要你开心,小锦。”车顾莱慢慢地说,将申似锦的碎发撩到她耳后,“而你大部分的痛苦都来源于我,我不想再纠缠你了。”   车顾莱眼睛弯起,笑的愉悦无比,她的眼眶流下一行眼泪:“小锦,我们就这样吧,你能原谅我,我想象不出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申似锦半张脸被埋在围巾里,她也笑了起来,杏眼如玻璃珠一样透亮,她也流着眼泪,笑的像个乖巧漂亮的孩子。   “那就再见了,顾莱。”   “再见,小锦。”   --------------------   还没完呢 第55章   申似锦和车顾莱之后不再见面了。   她们都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也没有打扰对方,像是两条交叉的线,她们沉默而平静着背对离开了。   她们中间隔了太多恩怨, 隔阂如墙,她们隔在遥远的两端,路途是荆棘丛生, 她们没有勇气再走向对方了。   她们彼此都知道,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自己更爱对方的人了。   但她们的爱也是恨。   所以她们无法在一起。   申似锦平平淡淡地过着,日子是她喜欢的安稳,车顾莱咳嗽的越来越严重,她可以一个月不出门, 沉默地种着自己的花。   她开始种小番茄, 各种各样的小番茄。   在申似锦二十九岁这年, 兰城又办了一盏盛大的蝴蝶展览会。   她一个人去看了。   蝴蝶很漂亮, 只是身边没有了听自己讲解的人。   “这蝴蝶叫什么。”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走到她身边,她有一头黑色的长卷发,右眼被头发挡住了,显的面容深邃艳丽。   申似锦没有转头,也能知道身边人是谁。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叫柑橘凤蝶。”   女人就是车顾莱,她跟着申似锦逛完了整个展览会, 申似锦像过去那样, 很有兴趣地替她讲解。   车顾莱安安静静地听着。   蝴蝶展览会结束之后 , 车顾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枝樱花。   “这是我家开的最漂亮的一枝。”   申似锦接了,“谢谢。”   车顾莱和她告别之后, 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申似锦也转身走了。   每年这个时候, 像是无言的默契一般, 两个人都会来这里, 赴一场短暂的约,而后又平静地离开。   今年除夕。   申似锦和白明毓,已经温淮月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过完新年。   在九点时,她溜了出去,来到了海边。   月光下的海边,站着一个身姿秀挺的女人,她走过去,静静地陪着女人看着海上烟花。   “好看吗?”车顾莱问。   “不错。”   车顾莱笑了一下,捂着嘴偏过头咳嗽了几声。   “还是一直在咳嗽吗?”申似锦戴着车顾莱曾经给她围过的围巾。   车顾莱不是很在意,“还好,只是吹了风。”   烟花结束。   车顾莱看着她,“新年快乐,小锦。”   申似锦微微笑着“新年快乐,顾莱。”   她们转过身,背对着再次离开。   像是蝴蝶展览会一样,每年她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赴几场短暂的约,那是一年里她们全部的见面机会。   申似锦三十三岁这年,肖森已经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听说他最近正在和人开公司,有模有样的。   而谭遥也考上了名牌大学,最近在帮着车顾莱的公司。   肖森时不时会去看申似锦,而谭遥也总是往车顾莱别墅跑。   慢慢地,他两就开始换着跑了。   “肖森,将这份冰糖雪梨给车姐姐。”申似锦打包好给肖森。   “好的,老师。”   肖森开车到车顾莱家里,谭遥给他开的门。   “小申老师又送东西来了。”谭遥淡声。   “嗯。”   “进来吧。”   “顾莱姐姐,肖森来了。”谭遥叫着修剪花枝的车顾莱。   闻言,车顾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她接过肖森的礼盒,看了看上面的字条。   “记得趁热喝——豌豆公主。”   车顾莱笑了笑,“肖森,谢谢你了。”   肖森不在意,“没事。”   过了几天,车顾莱将各种各样的小番茄装好,“谭遥,送过去。”   “好。”   谭遥拿着包装盒,开车到申似锦家里。   申似锦正和白明毓做饺子,白明毓这些年男朋友谈了很多,可惜没一个修成正果。   “小申老师,这是姐姐给你的。”   “好。”申似锦接了,看了看上面的纸条。   “刚摘的——冰块小姐。”   她抿唇笑了一下,“谭遥,进来一起吃饺子吧,肖森也在,一起吧。”   谭遥和肖森成了跑腿的,不过他们都没有怨言。   有时候车顾莱会让谭遥送新鲜的花给申似锦,而申似锦会把新学的甜点给肖森,让他送过去。   他们两个像是车顾莱和申似锦的信箱。   谭遥和肖森坐在酒吧里,安静地喝酒。   “上个月我替顾莱姐姐跑了三趟,你呢?”谭遥问。   肖森喝了一口酒,淡声“一样。”   两个人都微微笑了一下。   “你说,她们两个人明明是相爱的,为什么不在一起呢?”谭遥好奇。   “不知道。”肖森说,“老师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   谭遥笑他,“呆子。”   她举起酒杯,“来,互相敬一杯吧。”   “为什么敬杯。”   谭遥笑了一下。   “为我们两个人生最重要的人能早日在一起敬杯。”   肖森举起酒杯   酒杯碰撞,发出叮铃一声响。   这年申似锦和车顾莱依旧没怎么见面,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没有结婚。   她们没有在一起过,但在谭遥和肖森眼里,她们早已经在一起了千千万万次。   —   申似锦三十五岁这年,大雪。   她回了一趟自己第一次和车顾莱见面的小镇。   小镇已经成了个漂亮的海边小镇旅游景点,她漫无目的地走,心里极为平静。   她沿着海边走。   大海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阔。   申似锦突然感觉到一种无所适从的孤独。   孤独来的猝不及防,漫天大雪里,她有种被遗落的感觉。   为什么会感觉孤独呢?   明明现在有很多人陪着她。   她现在的生活是梦寐以求的安宁。   为什么会觉得忧郁呢?   她无从知道答案。   “下雪了,不冷吗?”车顾莱撑着伞,替她挡雪。   那一瞬间,孤独又神奇地消散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感觉。”   已经四十岁的车顾莱,眉眼依旧很美,只是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显的更为冷然了。   “很冷。”车顾莱说,“回家吧。”   “好。”   车顾莱撑着伞,慢慢地沿着海走。   “车顾莱,我想坐在摩天轮里看烟花。”   申似锦突然说。   车顾莱丝毫没犹豫: “好。”   “还想吃小番茄,各种各样的小番茄。”   “好。”   “想养小猫和小狗。”   “好。”   “它们会打架吗?”   “让它们打。”   申似锦捂着唇噗嗤一声笑了。   雪越下越大,两人的脚印绵延不绝,延伸至春天。   很久以前,有位冰块小姐欺骗了豌豆公主,豌豆公主生气,离家出走了。   而后冰块小姐一直在寻找她的豌豆公主。   冰块小姐有没有找到她的豌豆公主呢?   这将是一个很遥远,很长的未知题。   唯一能知道的是,冰块小姐爱上了豌豆公主。   一如过去的豌豆公主爱着她的冰块小姐。   【完结】   --------------------   想了很多种结局,也在备忘录里写了好多版,都不知道选哪种,最终还是决定了这版看起来美好一点的。   不知道写什么番外,感觉她两也没有什么番外可以写……,不然就这样完结了吧(。)   # 假如车姐重生到与小锦初遇那天 第56章   “你还好吗?”   车顾莱睁眼的时候, 就听见了一道清软干净的嗓音,有点轻,像是春日里的迎春花。   她抬眼看去说话的主人。   微卷黑色短发, 清润无辜的杏眼,琥珀色的瞳仁。   她猛地抓住申似锦的手腕,下意识地喊“小锦?”   申似锦被吓了一跳, 不敢动, 不明所以地开口“什……什么?”   车顾莱一动,身上的伤口就被牵扯了起来,她忍不住低声痛吟了一声。   申似锦连忙去扶住她,“那个……你身上有伤, 还是别乱动的好。”   车顾莱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里, 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白裙。   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很熟悉的画面。   这是她小锦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也就是这里, 她们的错误相遇开始了。   车顾莱知道, 眼前人并不是过去的申似锦。   现在在她面前的是她爱着的小锦。   在和申似锦离别之后,她因为太想念而失眠,好不容易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   车顾莱欣喜若狂,语无伦次“小锦……你,我……”   她很想说点什么, 但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申似锦茫然的很, 不明白眼前女主为什么这么激动地叫她的小名, 女主不应该最恨原主吗?   车顾莱想站起来,但是现在的她太虚弱, 刚握着申似锦的手腕, 人就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 她下意识地喃喃想喝水。   申似锦端来水给她, 车顾莱看见她的面容,激动卷土重来,整个人往她面前倾,却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申似锦怔怔地看着被洒掉的水杯。   车顾莱意识到了,解释了一句“我手有伤,不小心洒掉了,能给我重新倒一杯吗?”   申似锦复笑起来,“好。”   她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水,车顾莱手心盖着她的手背,低眉,慢慢地喝着。   申似锦很少跟人有什么接触,车顾莱温热的手心贴着她的冰冷手背,仿佛要烫坏了她的手背,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抽回手。   车顾莱下一秒就已经松开了手,淡声“谢谢。”   她直直地看着申似锦,目光深深,像是要把她刻自己的眼里。   她以前想过很多次,倘若她能回到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不再是恶意冷淡的态度,她和申似锦会不会有一个算的上美好的未来呢?   眼下真的回到了这里,看着申似锦眉眼间的单纯清透,那是后来的申似锦再也没有的神情。   车顾莱无意识地流下泪来,神色却是寡淡的。   申似锦慌了,手足无措,“你……为什么哭?”   她抽了一张纸,想去帮她擦眼泪,但是又不敢上前,怕车顾莱推开她。   车顾莱的眼泪很短暂,眼睛一闭,脸上又是那张清冷秀美的皮相,似乎刚刚的泪水只是错觉。   车顾莱意有所指地问“你是申似锦。”   申似锦点了点头,“对,因为你受伤了,所以我把你带到这里来。”   说到最后还有点忐忑,她怕女主觉得她心怀不轨。   不料车顾莱只是点了点头,对她扯起一个很淡很淡的笑意,“谢谢。”   申似锦受宠若惊,原本她以为女主见到原主,指不定得冷嘲热讽一堆,申似锦都已经做好承受她怒意的准备了,没想到女主性格这么好。   这样一来,如果她再努力一下,是不是就不会被女主送进精神病院了。   申似锦也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两枚月牙,牙齿洁白,再纯良不过。   “没关系。”   她这么说。   “我去给你买药吧。”申似锦突然说,“你的伤口可能会感染。”   “没事。”车顾莱不想让她出去,外面下雨,太冷了,“过几天再说。”   “这怎么能拖延呢?”申似锦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着就出门了,一个行动派。   车顾莱都还没来得及说,人就没了。   她艰难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腿到洗手间。   她看向镜子里的脸,没有丑陋的烫伤。   她的腿也没有瘸。   最重要的是,现在她还没有玩弄申似锦。   这次,即使无法和她在一起,她也要让申似锦能快乐的过完这一生。   她绝对不会让申似锦经历过去的痛苦。   申似锦买好药之后,就帮她涂药。   车顾莱全程都任她动作,垂着眼皮盯着她。   申似锦能感受她炙热的视线,却不明白她炙热的原因。   慢慢的,申似锦皙白的耳垂红了。   她最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一直要看着我?”   “让你不舒服了吗?”车顾莱沉默了一秒。   申似锦连忙摇头,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视线盯着她,她只是觉得有一种无所适从的羞赧。   车顾莱意识到自己现在太突兀了,可能会让申似锦不舒服,便伸出手,碰了碰申似锦的眼睛。   申似锦天真又不解地看着她。   “掉了一根睫毛。”车顾莱淡着嗓音。   “啊,这样啊。”申似锦恍然。   车顾莱面色冷淡,眼神却是柔和的“嗯。”   晚上,车顾莱听到隔壁房间短促的尖叫声,想也没想地跑去了申似锦那,也不顾自己疼痛的腿,咬着牙开了门。   房间没人,她去了卫生间,快速地打开门。   申似锦正捂着脑袋,痛苦地砸墙,喉咙间发出一声又一声的痛苦哽咽声,疯狂又脆弱。   她知道申似锦的幻觉出现了。   车顾莱蹲了下去,抱着她颤抖的身体,慢慢地哄她“小锦……没事,别怕。”   申似锦被人抱住,因为剧烈的抵触反应,直接咬在了车顾莱的手腕上。   车顾莱只是拧了一下眉,却没有松开拥抱的动作,依旧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申似锦面色惨白,额角有微微的冷汗,琥珀色的瞳孔惊恐而无神。   她的耳边传来冷感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虽然音色冷质,却莫名让人安心。   她慢慢地平缓下来,视线终于清明,看到了车顾莱被咬出血的手腕,又害怕似的捂着脑袋。   “对不起……我不是想咬你的,对不起。”   车顾莱握着她的手腕,“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   申似锦用湿润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这不是你的错。”车顾莱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毛茸茸的短发,“似锦,你从来都没有错。”   错的只是我而已。   “……我没有错吗?”申似锦轻声喃喃,“可我伤害了你。”   “这不算什么。”车顾莱指了指包着纱布的额头,“你还救了出车祸的我,你没有错。”   申似锦这一生都是在各种各样的指责里度过。   她的出生是错误。   她的精神不正常也是错误。   她总是会有各种错。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你没有错。   你从来都没有错。   “谢谢你。”申似锦忍着想要流泪的冲动,真诚地说。   申似锦拿出药,给她消毒,车顾莱却是抢了她的药,说“蹲下来。”   申似锦茫然“啊?”   车顾莱慢声“你的额头肿了,我先帮你涂。”   “没关系的。”申似锦不在意,抿起唇笑了一下,“这根本不算是伤,不用上药。”   她以前受过的伤比这还严重。   车顾莱不听,“会疼的。”   申似锦只好蹲了下去。   车顾莱用还算好的右手慢慢地给她涂药,申似锦因为不好意思,眼珠子四处乱瞥。   车顾莱忍不住很轻地勾了一下唇。   两人都涂完药之后,申似锦想拎着药箱回去睡觉。   车顾莱叫住了她,“申似锦。”   申似锦转过身,“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车顾莱平静地看着她,“你晚上和我睡。”   “啊?”   车顾莱也是后面才知道申似锦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甚至总是幻听,似乎和自己待在一起,她的状况就会好一点。   申似锦捏了捏耳垂,不解地说“为什么呀?床很多啊。”   车顾莱面不改色地说“我怕冷,而且我不想一个人睡。”   申似锦想到了什么,“你害怕一个人睡吗?”   “嗯。”   也是,女主刚刚出了车祸,又是在陌生的地方睡觉,害怕也是自然的。   申似锦答应了,反正两个女生睡也不会怎么样。   她们互相盖着自己的被子。   夜晚安静,车顾莱听着申似锦轻浅的呼吸声,翻了个身看着申似锦的睡颜。   申似锦果然没有做噩梦,睡的很安静。   车顾莱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这一刻是在做梦。   她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脸颊。   柔软温暖。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申似锦了,自从决定放过彼此之后,她们每年见面的机会不过寥寥。   车顾莱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对于她来说,她对申似锦的爱不过是希望她之后的人生里一派似锦,即使没有她。   但思念却与日俱增。   现在能近距离看见申似锦的脸,真的很像一个美梦。   申似锦很久没有安静的睡过一个好觉了,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张漂亮冷淡的脸。   离她很近。   然后申似锦发现自己正蜷缩在车顾莱怀里,她不知不觉跑到了车顾莱的被子里,还不知羞耻地抱着她。   申似锦觉得自己完了,女主肯定会嫌弃她的   她想偷偷摸摸地下床,车顾莱却醒来了,她拍了拍申似锦的后背,迷迷糊糊地开口。   “小锦,别动。”   --------------------   先写这个,然后再写abo的,至于白明毓的番外,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