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欺负话本女主   作者:何为风月   简介:   姜谣做梦梦见自己生活在一本虐文话本里,男主是当朝七皇子,女主是前几日才冠上欺君之名抄家的罪臣之女宋暮云,流落乐坊,被曾经拒绝过的七皇子狠狠羞辱并带走,而她姜家,则是七皇子和宋暮云间的炮灰……   七皇子将宋暮云送给她那个蠢弟弟,以笼络人心,因为有她弟弟这个拆散男女主的存在,男主不停往外推女主,欺负女主,带她蠢弟弟一块儿羞辱女主,最后反而使得他们破除万难在一起了,并送了她家一个满门抄斩。   姜谣:……   气醒了气醒了。   她本对这个梦心存疑虑,直到看见七皇子屡屡进出乐坊,每回点名要宋暮云照顾。   姜谣:好家伙,死老七,竟敢抄我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后来,宋暮云成了乐坊里的头牌,每每到她卖艺之日,总有两人互相抬价,那两人,一个是当今天子的七皇子,一个是宰相之女,姜谣。   ——   宋暮云带着滔天恨意重生,却不想伸手触到一片温软,有人将她拥在怀里,察觉她的动静后轻拍她后背,口中含糊哄着,“阿云乖,快睡,明天带你去西街吃东西……”   姜·武艺高强·谣×宋·柔弱不能自理·暮云   受后期重生   双c   预收文求收藏《我那柔弱的姐姐》   李书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穿进一本小说,成了里面同名同姓的恶毒炮灰,没错,还只是个早早挂掉的炮灰!   原主本是皇室血脉,因母亲是亡国公主,生下她后以死相逼皇上将她送出皇宫,而成了一李姓大臣嫡女,知道真相的李姓大臣极其妻母都对原主宠爱非常,助长了原主的嚣张跋扈,日日出门与人为恶不说,还时常欺负家中庶女,动辄打骂羞辱,庶女身份低微无人庇护,府中众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生被磋磨了好几年,终于黑化,一剑捅死皇室血脉的原主,并嫁祸小说女主,成为恶毒女配,为男女主爱情路上的磨难添砖加瓦,在最后被人揭露杀害嫡妹的事,皇上痛心疾首,将其秘密处以极刑,不得好死。   李书玉穿越过去时,正好看见原主将庶姐李秋月推入水中,看她挣扎求生,好不容易被人救起,裹着一身单薄的外袍,红唇轻抿,眸中带泪,委屈又害怕的看着她。   李书玉震惊了,这是什么修罗局面!   下一秒,恶毒女配小白花似的开口,声音柔柔弱弱,又怯生生的,“三妹妹,我不是故意弄脏你衣裳的,你别生气,日后,日后我都不碰你了。”   李书玉:我真该死   什么恶毒女配,她哪有恶毒女配的样子,分明是我那身子娇弱不能自理的大姐姐啊!   双c   ​ 第1章   “宰相姜恒,通敌叛国,皇上有令,满门抄斩——”   一刀下去,血撒了一地,满目都是红色,姜谣猛然惊醒,躺在床上剧烈喘息。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身处在一个话本里。   梦见从小跟她不对付的七皇子是话本的男主角,他心中一直隐隐喜欢前几日刚因欺君被斩首的通政使司副使之女宋暮云。   宋大人被斩首,宋家男子流放边关,女子沦落青楼。   在话本里,她知道原来七皇子一直心悦宋暮云,曾与宋暮云坦明心意,愿娶她做侧妃,却被宋暮云婉拒,自觉受辱,心胸狭窄的记恨上了宋暮云,当她落入乐坊后立马去踩了她一脚,日日入乐坊羞辱她,要她做奴做婢伺候自己,后面更是将人买下带在身边欺辱。   然后……她的蠢弟弟看上宋暮云了。   七皇子为得到姜家支持,竟把已对他萌生一丝感情的宋暮云送给了她弟弟。   她就像个旁观者,眼睁睁看见七皇子一次次设套,把她弟弟跟父亲都套了进去,只付出了一个女人而已。   她弟弟居然还是个有病的,明明喜欢上人家了,偏偏不肯说,还要羞辱人家,导致宋暮云恨毒了她弟,跟七皇子在一起后把姜家利用殆尽后,直接给她家随便按了个造反的罪名,满门抄斩。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大祸临头了!   这里面最无辜的分明就是她!   哦,还有她爹,生了姜淮这个不孝子,把全家一起送进了阎罗殿。   姜谣也不想信怪力乱神的事,可梦里她的痛苦绝望仿佛还没有离去,环绕着她,引的她惊慌失措,那种感觉太深刻了。   “小姐,您醒了,要喝银耳羹吗?”   姜谣尚且没有平复心跳,便听见耳侧传来清脆的声音,是她的贴身侍女翠竹。   对,现在不是在她梦里,梦里那一切根本还没发生!   是谁导致姜家变成那样的?是她那个蠢弟弟!   姜谣眼睛一亮,目标明确,从床上跳下来,只留了一句不喝,就飞奔去弟弟院子里。   姜淮今日休沐,刚请了三两好友来家里玩,一根鞭子横空出世,一下差点给他抽趴下。   “谁,谁敢暗算小爷我!”   姜淮气的转身,迎面撞上自家姐姐一身劲装如火烈焰的身形。   “姐,姐姐?”   后面一个字尾音上拉,十分诧异。   片刻,气急败坏道,“姐!你干嘛突然打我!”   “啧,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孝子。”   一边说,姜谣挥舞着手里的鞭子,把人打的屁滚尿流绕着他那几个好朋友跑。   边跑边呼救,“哎呦卧槽姐,你发什么疯,别打了别打了,啊小爷的屁股!你们几个狐朋狗友,还不快救救小爷,小爷要被打死了!”   那些人也来过姜家好几次,犹记得姜小姐温婉贤淑,让人如沐春风的性格,今天怎么,怎么这么,这么……   想了老半天,几个文人也没能想出一个形容词来,其中一穿着翠绿色长衫的率先出手,试图抓住姜谣的长鞭。   被姜谣一鞭子抽到一边趴着了。   姜黄色长衫的公子不敢出手阻拦,只得扬声喊,“姜小姐,姜兄所犯何事,你就是要打也该给个由头啊,再打姜兄就死了!”   “他活蹦乱跳的,哪里像要死了,滚开,再不滚本小姐连你一块儿打!”   “哎,别打,别打,别打脸,爹,娘,救命啊我姐疯了——”   姜淮爹爹娘亲的乱喊,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宰相和宰相夫人今天都外出会友去了,家里只有他们。   姜谣打定主意要出出自己在梦里受的恶气,正要再一鞭子抽过去,就听见姜淮激动的声音,“七殿下,七殿下救命啊,我姐姐发疯了!”   七殿下?   姜谣神色一凛,下意识想起梦里一身明黄龙袍,搂着身边挚爱的女人,毫不顾惜往日情分,赐了姜家满门抄斩的皇帝。   因为姜淮愚蠢,他可以做任何惩罚姜淮的事,但独独不能让姜家满门抄斩!   她姜家也曾于慕容清有恩,慕容清与她弟弟是极好的玩伴,梦里,宰相府站在慕容清这边,帮他扫除了不少障碍,可慕容清当上皇帝,居然鸟尽弓藏?   没良心的东西。   梦里的事虽然不确定真假,但多少影响了姜谣一些,当身后男子清朗的“住手”声响起后,她顿了顿,几近冷漠的转身。   脸色不善。   慕容清正要询问姜谣为何动鞭子打人,骤然看见她冷漠的表情,吓了一跳。   姜谣怎么这么看他,就像……厌极了他似的。   慕容清心下不解,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挂着温和儒雅的笑意,“姜小姐,不知阿淮犯了何错,要被姜小姐如此责罚?”   “哦,他不孝。”   姜淮就差跳起来鸣不平了,“你胡说,我什么时候不孝了,你别趁爹娘不在就想欺负我!”   慕容清也道,“不孝是大罪,不知阿淮,是对姜伯父不孝还是对姜伯母不孝?”   姜谣面无表情:“我。”   慕容清:“什么?”   他有点没听明白,皱了皱眉。   姜谣重复一遍,“对我。”   慕容清:……   你最好不是在逗我。   他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姜小姐,你既不是阿淮的父母,也不是阿淮的长辈,阿淮为什么要对你尽孝?”   姜谣不耐烦,手有些痒,但到底没做出殴打皇子这种凶神恶煞的事,只是神情十分不悦,“我说要就要,七皇子别管太多。”   管好你自己吧,无论那个梦是真是假,她都不会让父亲站到七皇子这边的,最好保持中立谁也不站,省的万一梦是真的呢?   得再观望一下,就怕七皇子如梦里一般表里不一。   姜谣烦躁的看了慕容清一眼。   慕容清愣住,他感觉自己最近没哪惹到姜谣啊,她这是发什么疯呢?   姜淮也吓了一跳,哭丧着脸,“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就算要打死我我也想做个明白鬼啊。”   靠,七皇子来都救不了他,难道他无意之中犯了什么值得被打死的惊天大错?   姜淮心如死灰。   经历那个无缘无故被砍头的梦,姜谣看见姜淮就生气,瞪他,“你错就错在你太蠢了,真是有负我的教导。”   姜淮不敢置信,恨不得怒问一句你教导我啥了?   但看着亲姐手里的鞭子,嘴唇蠕动两下,还是颤抖着闭了嘴。   怕被揍,忍了!   姜谣斜睨他,看见他闭嘴才打算饶他一命,打眼瞧七皇子,忽然说,“姜淮,下次把眼睛擦亮点,别什么人的话都信,什么人都交好。”   说完这句话,她看也不看七皇子,甩着鞭子走了,慕容清心下颇为不适,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被内涵的感觉,说话就说话,看着我说是几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尝试百合,老天保佑希望有人看! 第2章   姜谣不知道梦里情节是真是假,但她知道,宋暮云现在确实在乐坊里。   她虽是罪臣之女,但走关系肯花钱也是可以赎身的,只因父亲得罪了皇上,没人敢给她赎身而已,慕容清都是暗中操作深怕被皇上知道。   姜谣打定主意,如果梦是真的,慕容清一定会去乐坊找宋暮云,她派了人去乐坊蹲点,一看见慕容清去就回来告诉她。   果然,一连五日,慕容清都去了乐坊。   有胆子大的进去跟老鸨打听,得知慕容清确实连日点了同一名女子,正是家道中落的宋暮云。   世人皆不知慕容清曾心悦过宋暮云,她也不知,如今慕容清却连去乐坊找了宋暮云五日,梦里的事她已经信一半了,剩下一半得亲自去验证。   看看慕容清是不是如话本里那样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表面上对谁都温文儒雅,背地里还有动手的爱好。   那个她作为旁观者的梦境里,慕容清对宋暮云一直算不上好,前期不停动手伤人,言语侮辱,都要把她吓醒了!   直到两人互通心意了才好些。   话本里的描述真是有意思,慕容清因宋暮云与姜淮多说话心生嫉妒,用鞭子抽打宋暮云,竟然写的是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你痛你还打,你都打了你痛个屁啊!   姜谣愤愤不平,觉得七皇子不是人的同时也觉得宋暮云有眼无珠,人家这么欺负你你还喜欢他,有意思,这不是欠虐吗?   气死了,江山交到你们俩手里我都感觉要玩完。   第二天,风景秀丽,姜谣亲自去月上坊蹲人,在角落里等了好久,终于看见一席便衣的七皇子下马车,走进去。   “啧,还真是一天都不肯落下啊。”   姜谣跟在后面进去,没被拦,本朝民风开放,也会有女子来寻女子玩乐,有钱即可。   角落里,正是慕容清和穿着艳丽贵重的老鸨。   她走近,听见慕容清倨傲的声音,“嗯,还要她,送到我包厢里,记得叫她听话些,不要让旁人靠近包厢。”   姜谣笑出声,也不遮掩直接开口,带着几分玩味,“哟,七皇子也来逛乐坊?”   慕容清听见人唤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震惊回头,“姜谣?你怎么在这??!”   或许是太过震惊了,他连平日里儒雅温和的表象都没来得及换上,瞪大眼珠子看她。   姜谣穿着一身火红劲装,双手叉腰,做出以前刁蛮的样子,“七皇子,好久不见啊,刚刚翠竹说看见你了,我还当她骗我呢,堂堂七皇子,怎么会同我们一样逛乐坊,没想到,啧啧啧。”   慕容清黑了脸,恨不得上去堵姜谣的嘴,说话便说话,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恨不得其他人都知道我的身份吗!   姜谣走近,嘴角微微勾起,“刚才听七皇子点了个姑娘?会唱曲儿喝酒吗,让本小姐也跟进去长长见识呗。”   当务之急是确定梦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才好做打算。   七皇子咬着牙气愤,“你想长见识就不能自己点一个吗,宰相府就这么缺钱?”   姜谣摇头摆烂,神情十分真挚,“缺钱,点个姑娘的钱都没了,求七皇子给小女蹭一蹭呗,来日若有机会,小女必将报答。”   当然是说说场面话的,要是确认了梦见的真是以后会发生的事,她弄死慕容清还来不及,报答?想的美。   慕容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要不是自己偷偷出来的没带随从,他恨不得把姜谣打出去!   “你没钱就先回去,与我共用一个算是怎么回事?”   大抵是涉及宋暮云,慕容清脸色不大好看,勉强温和道。   姜谣越看他这样越不可能离开,硬缠着非要跟慕容清一起去。   “七皇子殿下不会是还要同那女子办点事儿,所以才不肯让我跟着吧?天还没黑呢,着什么急。”   现在是白日,白日点姑娘多是为了听琴调.情,少有办事的。   本朝虽民风开放,但也没开放到能把这种床帏之事挂在嘴边的程度,若不是后面还要用到姜家,七皇子简直想骂一句不知廉耻没有教养。   但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姜谣为了跟慕容清一起进去,把姜淮都搬出来了,问慕容清是不是没把姜淮当好兄弟,连她这个姜淮的亲姐姐都不肯照顾一下。   慕容清没办法,他需要姜淮,需要姜家,即使看见姜家人就烦,他也不可能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给,最后只能冷着脸,“既然姜小姐这般想与本皇子一起,那便一起吧。”   听他同意,姜谣挑了挑眉,有些兴奋的与旁边老鸨说,“准备些酒菜送过去,本小姐要吃,姑娘就要他点的那个,快点送过来昂。”   “哎,我这就去办。”   老鸨笑盈盈的摇着扇子去了。   七皇子有自己的包厢,是一处僻静地方,穿过院子才能到。   刚走进去姜谣就吓了一跳,靠,门后面挂了条鞭子,七皇子他真有毛病?   梦里的情景又被证实了一点。   她在梦里见过这间屋子,慕容清辱她欺她打她,就这样,她竟然还能爱上慕容清?   她是疯了吗?   她能不能正常点!   到底是谁写的话本子愚蠢至此,一点脑子都没用!   谁会喜欢上一个整天侮辱自己打骂自己的人啊!   姜谣越想越生气,但她脸长得就挺生气的,平日里一直是这幅样子,慕容清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来,想到自己今日好不容易甩了大哥二哥过来,却偏偏碰上姜谣这个不讲理的。   从上次他去姜家起,姜谣似乎就不一样了。   从前的姜谣虽也大小姐脾气,但对他起码算得上恭敬友好,如今却……   有些咄咄逼人。   七皇子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他那几个兄弟在姜谣面前说了他什么?   确实有可能。   父皇年纪大了,他那几个兄弟每一个都蠢蠢欲动,连日去找宰相套近乎,希望能得到宰相的支持。   他也不例外。   但他和姜淮关系好,可能惹了旁人的忌惮,专门在姜谣面前说他坏话?   七皇子沉默下来。   他不说话,姜谣其实也懒得理他,扭着头看屋里的布置,不愧是专门给七皇子准备的包厢,表面雅致,实际上每个摆件都很贵重,啧啧,不知道慕容清兴起打碎那一个两个的要不要赔钱。   轻轻的吱呀声响起,门被推开了。   姜谣应声看去,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写着漂亮的女子。   肤白若雪唇红似樱,身形清瘦纤长,精致的五官配上淡漠双眸,更给人一种清冷感的致命吸引力。   是与她见过几次,却没说上过话的……宋暮云。   作者有话说:   前几张都是我的存稿哦~见到老婆啦 第3章   姜谣原本一条腿支在桌上,吊儿郎当的坐着,见到宋暮云来,下意识坐端正了。   人总是会在美人面前格外注意形象的,咳咳。   慕容清见到宋暮云脸色微冷,光从表情上,姜谣是看不出他曾喜欢过宋暮云的。   啧,难道男人都这么善变吗?   姜谣的腿没乱放,后背靠在椅子上,冲宋暮云招招手,“你就是七皇子每日来点的姑娘?生的确实貌若天仙,就是……有些眼熟。”   她故作不识。   宋暮云神情依旧冷淡,只瞥了姜谣一眼,心中暗自思忖,宰相府的大小姐,听闻与七皇子关系很好,是为七皇子来的?   否则她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慕容清看见宋暮云时,眼里也一闪而过惊艳,但随即又想起自己被拒绝的难堪,脸色愈加不好,伸手点了点桌面,“过来,倒茶。”   听见他的声音,宋暮云身形一僵,还未褪去的疼痛又再度涌来,疼,太疼了。   七皇子他就是个禽兽!   宋暮云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但还是不得不顺从。   他做好了今天会比昨天更疼的准备,慕容清……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听闻宰相府的大小姐性情娇纵,喜用鞭子,京中好些惹她不喜的人都被她用鞭子抽过。   所以……她现在也会抽我吗?   宋暮云站着没动,慕容清不知为何,一看见她就控制不住情绪,当着姜谣的面向她掷了个酒杯,正砸中额角。   并声音低沉,冷冷的道,“让你过来倒茶,听不见吗?”   一身白裙纤细漂亮的女子被砸的身形一颤,额角迅速青了一块儿。   姜谣简直震惊了,她现在对自己做的那个梦深信不疑!   起码七皇子肯定是个双面人!   看看他平日里是什么样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的?   只因为人倒茶慢了一点,他就一杯子砸过去了,人干事?   这么楚楚动人似仙子般的美人,他竟舍得用杯子砸?   姜谣心也凉了一半,暗暗想,回去后定要让自家没脑子的蠢弟弟远离点慕容清,不然什么时候被他笑着下了套都不知道。   姜谣皱眉看着,慕容清似这时才想起屋内不止自己一人,身形一顿,笑起来,勉强带着几分往日的温柔,“月上坊的女子低贱,多是家里犯了事的,不必太过和善,否则只会被当做救她们出囹圄的棋子。”   “本皇子知你素来心善,但她是宋家的女儿,她父亲是前通政使司通政使,前段时间因欺君之罪被抄的正是她家,父皇气的几日没睡好,我也是心疼父皇,姜小姐明白吗?”   姜谣:……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心疼你爹,就来欺负一个女人,一个无辜的女人?   你是人吗,慕容清!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姜家站在这样的人身后。   姜谣看向宋暮云,宋暮云看起来已经习惯了,并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死寂。   明明上一次见,宋暮云还是个温柔婉约极漂亮的姑娘呢,怎么被慕容清折腾成这样了。   见姜谣不说话,慕容清以为她也赞同他的做法,勾唇邪魅一笑,面对宋暮云时神色又骤然变冷。   宋暮云木然的走过去给慕容清倒茶,第一杯,被慕容清直接泼在她脸上。   呼吸停滞了一瞬,姜谣再度震惊的瞪大眼睛。   她对自己的梦又不太相信了,这还能喜欢上慕容清?宋暮云脑子怎么长的!   她不喜欢她弟弟难道是因为她弟伤她不够?   姜谣面容复杂,听见慕容清呵斥,“这就是你的规矩吗,再倒一杯!”   ……   她这么没看出来这规矩有什么问题的。   宋暮云看起来神色如常,并不在意慕容清的故意针对,继续给慕容清倒了一杯茶,在慕容清冷笑一声又要拿茶水泼她时,姜谣忽然扯住宋暮云的手腕,将她扯了过来,躲开那杯茶水。   慕容清皱眉看向她。   七皇子素来待人温和有礼,她也一直这么觉得,今天滤镜真是碎的稀里哗啦的。   姜谣伸手握住美人的下巴,仿佛也对欺负人很有兴趣的样子,慕容清神色微松,美人的心微微提起,但面上仍是一片冷淡之色。   “啧,本小姐见过你几次,生的倒是好看,皮肉真嫩,又嫩又白。”   额角泛着一点青色,脸颊被她掐了两下就红了,姜谣松开手,对着自己的茶杯抬了抬下巴,“给本小姐倒杯茶,今日你伺候本小姐就是。”   慕容清:???   这人不是我点的吗?   “姜小姐若要人伺候,我再给你点一人便是,她是我先看中的。”   姜谣双手叉腰不大高兴,“不行,你给你自己再点一个呗,这个我也看上了,不想让给你。”   慕容清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她父亲与你父亲关系并不睦,你是想折腾她吗?”   是这样吗?但她怎么记得她父亲感叹过两句可怜了宋家老小?   所以梦里宋暮云要杀她全家,可能也有她父亲与宋暮云父亲不睦的原因?   啧,算了,关她什么事,只要慕容清不当皇上,宋暮云不跟当皇上的在一起,她家应该就没事。   她爹又不是吃素的。   姜谣靠在椅子上,喝着宋暮云倒的茶水,“本小姐从前就觉得她长得好看,如今想多看看不行吗,七皇子日日来这青楼点她,今天就让我一次?”   七皇子并不想让,但他也知道,姜谣想要,他就没办法,他打不过姜谣,今天出门还一个人都没带!   气死了。   最重要的是,他来乐坊的事不能闹大,若叫旁人知道他日日来乐坊点宋暮云,恐会多生事端。   慕容清无法,只得退让,神色阴冷的看向宋暮云,“既然姜小姐要你伺候,你就好好伺候她,若伺候不当,有你好受的。”   宋暮云淡淡看了慕容清一眼,并不答话,慕容清被看的险些要站起来动手了,她凭什么这么看我?!   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   她凭什么!   从前她就孤傲,现在都沦落乐坊了,她有什么资格继续傲下去?   慕容清脸色难看,姜谣也不理他,抬手指了指喝完的茶杯,“再倒一杯啊,机灵点行不。”   宋暮云默不作声又倒了一杯,心里却松了口气,姜小姐看起来……不是来寻她麻烦的。   作者有话说:   要对老婆好哇 第4章   慕容清抬手又点了一女子进来,那女子也是生的花容月貌,艳丽非常,与宋暮云的清冷疏离不同,确实好看。   姜谣看了两眼,吧咂下嘴,那个她也很喜欢,但现在她手里这个才是女主,算了算了,小命要紧。   菜肴很快就端上来,慕容清当着宋暮云的面与怀里新点的女子卿卿我我,宋暮云脸色没有分毫变化,看起来还不喜欢男主。   那就好。   姜谣就怕宋暮云喜欢上慕容清,跟他展开一系列让人脑袋疼的虐恋,伤害自己不说,她家也完犊子。   “公子~奴家喂您吃。”   只见对面那对男女,已经开始了互相喂食,慕容清张嘴叼了女子送过去的糕点,与女子离的极近,唇几乎要贴在那女子手上了。   两人姿态亲昵,偏偏他还要抬头挑衅的看宋暮云,渣男!   姜谣轻哼一声,冲宋暮云抬了抬下巴,“哎,你,帮我夹菜,我说想吃什么你就夹什么。”   宋暮云一声不吭的凑近,拿起公筷。   “那个醉排骨,夹给我尝尝。”   她夹了一个,放到姜谣面前的小碟子里,然而姜谣却要求,“喂到我嘴里啊,我不想动手。”   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满是无辜,澄澈的看着人,宋暮云动作顿了顿,依言将排骨夹到姜谣嘴边。   她到底曾经是大小姐,没有伺候过人,也不知喂菜时要拿手拦在下面,姜谣眼睁睁看着汤汁掉在自己衣服上,晕染出深色的痕迹。   宋暮云吓了一跳,俏脸微白,素白的玉手力道一松,整个排骨都掉下去了。   慕容清看见,冷笑,“都说了她笨手笨脚的没调.教好,你还非要她伺候,啧,若是生气了,屋里有鞭子,自己拿去出出气。”   他淡然的提出建议,宋暮云浑身紧绷,脸白的跟雪一样,贝齿紧紧咬住红唇,眼里似含了一点薄泪,倔强的看着姜谣。   没有道歉,没有求饶,仿佛只是在等着她下判决。   姜谣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抠手指,心想自己屁话没说,慕容清倒是管得多。   “看着干嘛,拿掉啊,都把我衣服弄脏了,你仔细点,坐下喂吧,站着确实不好喂。”   这话出,宋暮云和慕容清都愣了愣,慕容清是没想到脾气这么大的姜谣衣服无端被弄脏了,居然不生气,宋暮云也愣愣的看着姜谣,心想她生的凶,却原来脾气这样好,是个好人,比慕容清好多了。   不,慕容清哪配与她相提并论。   慕容清眼神阴翳的落在宋暮云身上,宋暮云挺直了腰背,默不作声将那块排骨捡了,放到桌上,然后用自己的手帕,一点一点,轻轻地去擦姜谣裙上的污渍,神态认真,一张脸如冰冷的天上雪莲,叫人惊艳,又因寒冷望而却步。   淡淡的冷香袭来,姜谣愣了愣,反而有些不自在,想后退,到底没退成,只是颇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开口,“别擦了,我回去让人洗洗就行,饿了,你坐下再给我喂。”   姜大小姐能坐着就不想动手。   宋暮云虽然不说话,但好在也很听话,闻言点点头,顺从的在一边坐下,抬起筷子又夹了一块排骨过去,这次有了准备,将帕子小心翼翼垫在下方,避免汤汁再弄脏了姜谣的裙子。   姜谣很满意,嗷呜一口把排骨吃进去,在嘴里嚼了几口就出来一根光溜溜的骨头,就在宋暮云还犹豫要不要伸手去接的时候,那根骨头已经被吐到桌子上了,带着湿漉漉的水。   宋暮云还是没说话,静静望着自己的双手,甚至于不敢抬头看姜谣。   她还是不能确定姜谣对她没有恶意,毕竟……她们的父亲关系确实不太好。   “喂,我要吃水晶肘子,帮我挑一块儿皮,仔细看清楚有没有毛,有毛我可不吃。”   宋暮云喜欢这样一口气把自己的要求说清楚的,不像有的人,偏要在她做了后再提出新要求,然后叫她重做,有时还要打她。   没有对比时她还能平静对待慕容清,可现在,越是对比,她心里越是厌恶慕容清。   姜谣靠着椅背,双腿分开幅度挺大的抖着,抬眼看宋暮云认认真真的挑没有毛的部位,神情像个小流氓,将人从头到屁股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目光毫不遮掩,带着烫人的火热,宋暮云自小心思敏感,自然察觉了。   朱红的唇轻轻咬住,她不知道姜谣在看什么,更不敢问。   一朝从云端落下,她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再也没有了从容优雅的资本。   姜谣只觉宋暮云百看不厌,每看一次都要感叹一声,好看。   身段好看,脸也好看,腰更是纤细,她一条手臂能揽起码三个这样的腰。   啧啧,这么好看的人,给慕容清这王八蛋也太白瞎了。   她本来对几个皇子都没什么意见,直到做了那个梦,慕容清个逼崽子不要脸的,利用了她家还敢把她家抄了。   想想都能气死。   她绝对要拆散这两个人!   姜谣不太能隐藏情绪,宋暮云很快察觉了她突如其来的怒意,顿了顿,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她的怒意是冲谁而来。   她夹起一块精挑细选,没有一点毛的肘子皮,沾满了汤汁,轻轻喂过去。   姜谣见她长睫轻颤,乖巧的给自己喂肉,方才的怒意消散了点,又伸长脖子,啊呜一口将肉吃进嘴里。   她嘴边沾了些许红褐色的汁液,宋暮云见了,下意识用帕子去擦,擦完才觉逾矩,连忙收回帕子低下头。   姜谣知道女主胆小,话本子里就是,她被慕容清折磨的好一阵都十分怯懦怕人,这都是慕容清的错,是他发癫!   要她把罪责怪在一个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她做不到,那就只能全怪慕容清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想蹭一下那个最近更新,所以更新时间不太稳定能确定的是每天有一更,但时间早晚不一定,答应我,要看好吗QAQ   感谢在2023-04-13 00:49:47~2023-05-03 16:2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章   慕容清越看姜谣和宋暮云心里越不爽,哪次他来不是为了让宋暮云哭求痛苦,偏这次姜谣在,姜谣居然挺向着宋暮云的!   他神色阴翳,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不说话时他招来伺候的女子都不敢碰他。   月上坊的花娘没几个不知道七皇子真面目的,就算一开始不知道,他后来频繁进出月上坊,每每点宋暮云,又将宋暮云打的浑身是伤,她们也该知道了。   虽然都与宋暮云不熟,可好歹也都是女子,月上坊好些姐妹心里都很心疼宋暮云。   也不敢往七皇子面前冒头,深怕被七皇子看上也要挨打骂。   姜谣吃了几筷子肘子皮,嘴里已经有些腻了,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又下令,“再给我倒杯水。”   宋暮云去倒水,虽沉默,但这些伺候人的活儿却做的很好。   慕容清阴沉沉地看着,忽而想到有一次自己叫宋暮云倒水,宋暮云竟然敢把茶水泼到他脸上!   虽然被他拿鞭子抽了一顿,可他心底还是十分不平,凭什么对他那样,对姜谣却这么听话,叫干嘛就干嘛,一点也不反抗?   慕容清盯着宋暮云的眼睛,像阴暗潮湿地方的毒蛇。   宋暮云自然察觉到了,她浑身僵硬,下意识生出害怕的情绪。   姜谣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看慕容清。   啧,慕容清不装了?   真他娘恶心。   该死,今天她要了宋暮云,慕容清不会明天又过来,下手更狠的欺负她吧?   不行不行,她明天也得来,不然谁知道慕容清能做出什么事。   一开始姜谣只是想看看梦是不是真的,可到现在,她真心觉得慕容清发癫,觉得宋暮云太可怜了,被这种人缠上,为了不叫两人在一次次的虐打中还互生情愫,姜谣决定了,她明天还要来 !   气不死慕容清丫的。   一口气将茶饮尽,她利落起身,“时候不早了。”   慕容清神色一喜,“你要走了?”   姜谣看向慕容清,心想他是不是在等她走了,然后继续折磨宋暮云?   她又看向宋暮云,宋暮云就坐在离她不远的椅子上,眉目低垂,看不出神色。   她轻哼一声,“七皇子殿下,你不跟我一起走吗?我弟弟可一直念叨你呢,父亲母亲也许久未见你了,前几日刚提过你的学业,来我家玩玩?”   慕容清嘴角抽搐,他时间已剩不多,本打算用在宋暮云身上的,谁知道姜谣今天犯什么病,死咬着他不松口。   “怎么样,来不来?”   反正慕容清不走,她是不可能走的。   慕容清犹豫了一下,站起身,看着颇为无奈,“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去一趟姜府,拜访姜大人。”   宋暮云现在跌落尘埃,他想什么时候收拾都可以,但争夺姜家的站位,刻不容缓。   他希望姜家站在他这边。   虽然宋暮云没说话,但姜谣能看出她松了一口气,僵直的身子也渐渐柔软下去。   她站着,宋暮云坐着,居高临下的站位叫她隐约看见雪白长裙掩盖下,一点狰狞伤口,慕容清下手可真狠。   这样的美人他也舍得下狠手。   重点是宋暮云都被这么打了,竟然还能心悦慕容清!   她,她也有病吧!   姜谣光是想想就气愤不已。   哼,算了,不跟她一个现在已经这么凄惨的人计较。   她从怀里取出一颗银子,约摸五两重,扔给宋暮云,“今天伺候的不错,赏你了。”   慕容清:???   他忍无可忍,质问,“你不是说你没钱吗?!”   姜谣轻飘飘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本小姐要是花钱点了她们,不就没法给赏钱了吗!宰相府的小姐找人伺候却连赏钱也不给,说出去不丢人吗?”   姜谣向来要面子,这样也能说得过去,但慕容清还是生气。   他来这里这么多次,可从来没给过宋暮云赏钱,他哪能不知道宋暮云的窘迫,只是想欺辱她,见着她在泥里打滚罢了。   点花娘的钱是给老鸨的,赏钱却是此处花娘与老鸨五五分成的。   若不给赏钱,花娘便没有钱。   宋暮云愣愣的看着那锭银子许久都没反应过来,自然也没伸手去接,慕容清见状嗤笑,“姜谣,宋大小姐可是清高的很,你这般给她银子,于她而言,许是羞辱呢。”   阴阳怪气的。   姜谣不耐烦他,却又不得不犹豫,她给宋暮云银钱,在宋暮云心里会是在羞辱她?   啧,哄人怎么这么麻烦!   不等她想好要不要把钱收回来,面前快速闪过一道雪白,那颗银子被人拿走了。   宋暮云低着头,侧脸依旧清冷,却轻声与她道谢,“多谢姜小姐垂怜。”   她能看得出姜谣有意无意在护着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当是……姜谣不像旁人说的那样冷漠心狠,她是个温柔心善的女子。   姜谣随意点了两下头,转身喊上慕容清走了。   慕容清走前倒是恶狠狠的看了宋暮云一眼。   似含着警告,宋暮云心口微窒,等人彻底消失在屋里,才好了些。   今日来伺候慕容清的女子唤烟妗,见人走远了,才一甩手帕抱怨,“还是皇子呢,姜小姐都知道要给赏钱,轮到他堂堂皇子却屁都没有,难怪楼里的姐妹不愿伺候他。”   烟妗一顿抱怨,又看向宋暮云手里的银子,有些羡慕,“姜小姐第一次要你伺候就给这么多银子呢,你要是伺候好姜小姐,说不定以后她能时常来光顾你,总比伺候七皇子好呀。”   坊里谁不知道七皇子那点习惯,每次宋暮云伺候完总是一身的伤,实在是太吓人了。   宋暮云看着手里的银子,有些出神,姜小姐……她还会再来吗?还会点我吗?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对不起刚说了会日更昨天就断更了,跟朋友打游戏,然后一直赢,我就舍不得下线QAQ,以后一定痛改前非,然后这篇不出意外是纯纯的小甜文   感谢在2023-05-03 16:20:24~2023-05-05 11:3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章   姜府,姜谣跳下马车,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丝毫没有要等身后顾着儒雅形象,步伐轻缓的慕容清的意思。   慕容清咬牙,只得在过了大门后扬声唤一句,“姜大小姐。”   姜谣听见声音,这才停住转身,看见慕容清又不像在月上坊那般狠毒邪气,反而戴上了一层温柔儒雅的假面,与她虚虚行了一君子礼,“姜小姐,清许久未去拜见宰相与宰相夫人了,姜小姐可否为清领路?”   怎么,眼睛忽然瞎找不到路了?   姜谣一面厌烦地想,一面没什么生气蔫巴巴的给人带路。   两人终于走到一块儿,慕容清压低了两分声音问,“姜小姐觉得宋暮云伺候的如何?”   姜谣叉着腰不耐,“就那样吧,能如何。”   她懒得同慕容清说宋暮云的事,巴不得两个人赶紧分开,他缠着宋暮云一天,她就心梗又心惊胆战一天。   她能拿自己的命去赌,可不能拿姜家去赌。   现在唯一确定的是,慕容清他表里不一。   表面上温文儒雅,背地里时常发癫。   她自觉十分敷衍,慕容清却在心里思衬起了她的意思,是嫌宋暮云伺候的不好?   他心放下去一点,又说,“月上坊有几个据说琴棋书画十分精通的小倌,也深受许多小姐喜爱,你若想要,我可以带你去挑挑,宋暮云乃罪臣之女,连与你亵玩都配不上。”   他想转移姜谣的目光,让她盯着别人去,故意贬低宋暮云。   姜谣更烦,只觉得宋暮云是眼睛瞎了吗,还是慕容清打她的时候打到脑子了,怎么会喜欢慕容清这种人呢?   她皱着眉头打量了慕容清几眼,仍旧不能理解,长得也就那样啊,她的蠢弟弟都比慕容清好看,该死,真没眼光!   慕容清被那几眼看的笑容僵硬,想问问姜谣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可她已经快步往前走了。   姜谣心里有气,武功又不低,走路速度跟飞似的,慕容清更重文,武艺平平,自然追不上,心里已经怒骂姜谣八百遍了。   还好不远处传来姜淮的声音,让姜谣停下了脚步。   “姐,你怎么现在才……哎,七殿下,你跟我姐一起回来的?”   哦,蠢弟弟来了,记吃不记打,还敢对慕容清笑,看来等会儿得再打一顿。   姜谣心想着,又不太高兴,面由心生,此时她脸色看起来就有几分冷淡怵人。   姜淮刚要说点什么,被吓得也没敢说出口,挠了挠后脑勺,只敢小声说,“我这次总没惹你吧,凶什么啊……”   姜谣瞥了他一眼,冷淡开口,“去带七皇子找父亲母亲,带完了来我院子找我。”   姜淮精神一震,狗狗眼满是可怜,一脸怂样,肩膀都耷拉下来,“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闭嘴,快去。”   姜谣才懒得在这浪费时间,只要带慕容清离开月上坊,剩下的爱干嘛干嘛。   姜淮被长姐强势压制,只得先带七皇子走。   慕容清仍对姜谣温和的笑了笑,与在月上坊时全然不同,姜谣只觉得他做作。   一眼也不看扭头就走。   慕容清低头,神色一瞬阴沉。   再抬头时如从前那样清风朗月,看着姜淮将手臂亲近的搭在自己肩上,吊儿郎当凑近,与他说些招猫逗狗的事。   姜谣走之前回头,看见他们勾肩搭背的,心里又生起一股怒气,真想拿鞭子去抽那蠢货一顿。   没抽纯粹是她自制力好,知道梦里的一切都还没发生。   姜淮没犯下大错。   一旦让她知道姜淮也有跟慕容清一起发癫的兆头,看她不打死姜淮。   小院里,姜淮送完慕容清,着急忙慌去了姜谣的小院。   姜谣自幼习武,他自幼从夫子的胡子扯到他爹的胡子,文不成武不就,惹毛了他姐只会被结结实实揍一顿。   “姐,叫我来干嘛啊。”   姜谣现下已经平静了,躺在摇椅上,神情闲适,晃了晃脚,顺带瞥了姜淮一眼,“慕容清走了没?”   姜淮摸了摸后脑勺,神情透着几分茫然,“没啊,还在跟爹娘说话呢。”   姜谣应了一声,忽然问,“你觉得慕容清人怎么样?”   “他人还行啊,挺仗义的,咋了,姐,你喜欢他?”   姜谣:……   “再油嘴滑舌信不信我揍你?”   她握了下拳头,姜淮下意识躲闪,发现她没直接揍过来,连忙讨好的笑,“别啊别啊,知错了,那你咋突然问起七殿下?”   姜谣不耐烦的轻啧一声,在自家人面前无需隐藏什么,直言,“我不喜欢慕容清,他心机深沉,你以后离他远点,别给我知道你们一起玩。”   她弟看着也不像是会发癫的人啊,肯定是被慕容清带坏了。   姜淮诧异,“啊,七殿下心机深沉?没有吧,他看着人挺好的,脾气也好,爹娘都很喜欢他,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姜谣瞪他,“要不然我能说他心机深沉?整天就会装模作样,背地里不知道多恶心,反正你别管,少跟慕容清一起玩,免得他带坏你,再让我看见你跟他勾肩搭背,我的拳头可不认你。”   姜谣行事粗暴,多是武力压制,姜淮从小就被揍服了,现在也不敢跟自己认真说话的姐姐大小声,反正他狐朋狗友多的很,平时也就是跟七殿下聊两句的关系,不玩就不玩呗。   姜淮点头答应了,姜谣又挥挥手让他出去,姿态堪称挥之即来招之即去,但他也没意见,很习惯的滚了。   想到那个梦,姜谣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顶着眼底的青黑爬起来,匆匆吃完早饭就赶去月上坊,她可得动作快点,别给慕容清抢先了。   姜谣带足了银子,手里转着一把红玉折扇,踏进月上坊大门,老鸨挥着粉色团扇迎过来,被她丢了一粒银子,“麻烦妈妈了,要宋暮云,和一间包厢。”   那老鸨闻言一顿,心道又一个胆大的,似乎是宰相家的大小姐,难怪敢同罪臣之女接触,还敢和七殿下抢人呢。   老鸨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笑得十分谄媚,忙叫人去安排。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写到云云,明天就来了!   感谢在2023-05-05 11:34:10~2023-05-06 23:5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章   宋暮云听见有人点她时,脸色一白。   她进入月上坊至今,只有七皇子会点她,可大多是午时过来,现在才刚刚晨起……   老板挥了挥团扇,上下打量她一遍,道,“可快点啊,别让贵人等急了。”   贵人……那就是七皇子了。   ——   姜谣另外点了一桌酒菜,还没来得及上,只上了一盘糕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坐直身体朝门口看去。   是宋暮云进来了。   宋暮云大抵也没想到里面的人是她,愣了愣,再一看眼眶好像有点红了,但仔细看又没有。   “姜小姐。”   她轻声唤。   姜谣点点头,对着宋暮云招手。   宋暮云待她是不一样的,若七皇子在这招手,她定置之不理,直到被七皇子揪着头发带过去,但是姜谣,她听话又乖巧的走过去了。   姜谣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坐,昨天喂的不错,今天继续。”   她起了个大早,没用两口东西,路上就饿了,指望来这吃饭呢。   宋暮云又是一愣,鲜少有人来月上坊只为了吃东西的,月上坊的饭菜算不得绝好,定是比不过宰相府的厨子,她为何不在宰相府用,却跑到月上坊来用,还点了她伺候……   宋暮云不由看向她,清冷的面容出现一丝茫然,姜谣发现了,但懒得解释,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说怕慕容清那发癫的来欺负你,所以我过来保护你一下?   那,那也太友善了,凶巴巴的姜小姐习惯嘴硬心软,说不出这么友善的话。   “你也没吃早膳吧,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姜谣抬了抬下巴,宋暮云看见一盘桃花形状,精致好看的糕点。   这类糕点她以前经常吃,但自从入了月上坊后,已经没再吃过了。   “是,谢谢姜小姐。”   她应了一声,拈起一块桃花状的糕点,放进嘴里小口小口吃,洗的有些发白的帕子垫在下面接着碎屑。   姜谣手杵着脑袋,看宋暮云吃东西,越看越会被她的美色吸引,这种美貌,竟然便宜慕容清了,这谁忍得了!   “啧,喝口茶润润嗓子。”   宋暮云听话,姜谣让她干嘛就干嘛,让她吃糕点就糕点,糕点这么干巴巴的,也不知道喝口茶润润。   “多谢姜小姐。”   姜谣是在她落难后,第一个对她如此体贴之人。   宋暮云抿了抿唇,小口喝着茶水。   嗓子被温热的茶水淌过去,只觉得舒适。   菜很快一道一道上来了,宋暮云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连忙拿了筷子给姜谣喂菜,依旧是按照她的指示,指哪喂哪。   今天没有慕容清那个打岔的在,她显然更放松些,嘴角隐约有些上扬,脸上也不见什么愁色,端的是清雅绝伦。   “想吃鱼。”   姜谣指使了一下,宋暮云立刻乖乖的夹了一块鱼肉,小心剃干净刺,送到姜谣面前。   姜谣笑眯眯,嗷呜一口将鱼肉咬进嘴里,堪堪吃了个半分饱,见宋暮云还是不停手的要喂她,偏了偏头躲过那一筷子,又抬着下巴点点桌上的许多菜,道,“不用喂了,你也吃会儿,接下来我自己吃就行。”   她是过来享受加护着宋暮云的,可再享受下去,菜都凉了。   宋暮云怔怔抬眼看向她,她点了点桌子,让宋暮云快点吃。   “我,我不饿。”   穿着白衣小仙子似的人慌忙低下头,许是姜谣的善意太多,让她有些不敢接受。   “不饿也吃一些,别光看着我吃,你这样看着我我吃不下去了。”   哪能不饿,她来的这么早,而且听说月上坊的女子注重身形,每餐饭都用的极少,这怎么行?   宋暮云已经瘦的像张纸了,不用注意身形,她觉得女子稍胖些才更好看。   宋暮云听她说话,雪白的侧脸不由染上一抹红晕,十分小声说,“那我,那我不看你了 ,你吃吧。”   她以为姜谣是不高兴她看着她,影响了她的食欲。   可天地良心,姜谣只是想找理由让她吃饭而已。   这一桌子的菜,她撑破肚子也吃不完啊。   姜谣深吸一口气,难得软下声音,“哎呀 ,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你陪我一起吃啊,这里又没别人,快吃点。”   宋暮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被她塞了一双筷子,她确实很想让她一起吃的样子。   小仙子抿了抿唇,低下的头不敢抬起,声音很轻,有些莫名的哑,“姜小姐,多谢。”   她总与她道谢,仿佛她做了多让人感动的事一样,实际上都是举手之劳。   姜谣没回应,将叫花鸡的鸡腿撕拉下来,放进旁边干净的碗里,“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宋暮云又小声说谢谢,姜谣给她夹了一筷子排骨,她也说谢谢。   自从沦落月上坊后,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了。   她见识到了人最恶的一面,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见到人心善的一面。   “别谢来谢去,多吃点,看看你瘦的,风一刮就跑掉了。”   宋暮云被这话说的再次脸红,却没有反驳,她不觉得自己很瘦,但姜小姐觉得她太瘦了,那就吃胖一点吧。   小仙子用饭也是赏心悦目的,她嘴生的红润小巧,一口气只能吃一点饭,一点菜,脸颊却还是有些微微鼓起,眉眼生的清冷漂亮。   姜谣有些看呆了,等她反应过来,宋暮云耳根早已染上绯红。   即使是从前,也没人这么直勾勾的看过她。   “咳咳。”   为了不叫人把自己当成色鬼,姜谣咳了两声,低头猛扒饭。   她自幼习武,本就不似大多闺阁女子般吃饭细嚼慢咽优雅得体,她自己吃的速度有点快,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从怀里拿出一册话本子,坐到窗台边看书。   宋暮云见状正要起身,姜谣抬了抬眼皮,“不用管我,接着吃,吃饱了再过来。”   “我吃饱了。”   她话音刚落,宋暮云立马接上。   姜谣看过去,那青瓷小碗干干净净的,旁边只躺了一根骨头,叫花鸡鸡腿的骨头,吃一根腿就饱了?   “你过来。”   她对宋暮云招手。   宋暮云双手置于腹前,规矩地小步走过去,站到姜谣面前,然而下一秒……一只素白的手落在她肚子上。   宋暮云尚且没反应过来,姜谣已经上手按了按,并一本正经抬头,“没吃饱,回去再吃点。”   肚子都没凸出来!   她脑子似乎动不了了,只知道茫然的跟着命令回去,直到坐在桌前拾起筷子,才恍惚反应过来,姜小姐怎么,怎么随便摸人啊……   作者有话说:   云云害羞低头:姜小姐太过分了,怎么能随便摸人肚子……   谣谣:我摸我老婆的肚子怎么了!!!! 第8章   姜谣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妥,依旧坐在窗边一边吹风一边看话本子。   这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话本子,毕竟今日打算在月上坊呆一整日,免得被慕容清钻了空子。   宋暮云呆呆的按照她的要求吃东西,脑海里不停回旋的还是那一下不轻不重的摸摸,直到真的撑住了,再也吃不下一口东西,她才放下筷子,小心的走到姜谣身边,声音也是轻轻的,温柔似水,“姜小姐,我真的吃饱了。”   姜谣从话本子里抽神,又伸手去摸她的肚子,待摸到微微凸起后,才有几分满意,“吃饱了就别吃了,要不要跟我一起看话本子?”   宋暮云脸颊绯红,轻点了点头,姜谣就抬着下巴示意,“去拿把凳子来。”   其实这摇椅也挺大的,两个人都能坐得下,但她怕自己冒犯了,毕竟才刚刚认识。   宋暮云听话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姜谣身侧。   月上坊的窗子做的低,她们坐在里面,随意一抬头便能看见外面的风景。   外面是有许多小摊贩的,卖簪子,卖木雕,卖吃的,什么都有。   “啧,这屋子景色不错啊。”   姜谣忽然说了声。   宋暮云抬头看去,没看见什么景色,只看见了喧闹的人群,忽而想起身边的女子是极爱热闹的,她从前总能在闹市中见到她。   她附和着应了一声,“嗯,是不错。”   姜谣回头看着宋暮云清冷精致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宋暮云一时愣住,不大好意思的低头,就听头顶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你觉得这话本子怎么样?”   在今日之前,宋暮云根本不看话本子,若有空,她都是做些女红,弹弹琴,写写字之类的,话本子于她而言是很新奇的东西,若不是姜小姐拿过来,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看。   现在姜小姐问她觉得这话本子怎么样……   她犹豫了一下,姜小姐既然一直在看,那就必是喜欢的吧?   宋暮云眼里带着流波,雪白纤长的手指攥住帕子,柔声说,“我觉得很好看,姜小姐选的话本很好。”   姜谣:……   她也是看了才发现,这话本的情节居然跟宋暮云未来经历有些像,同样是女主角沦落青楼,被男主看上又刁难,喜欢又嫌弃她的身份,几次欺凌打骂,甚至弄掉了她一个孩子,可最后两人在一起了……   在她眼里,男主角简直就是人渣!她都要看不下去了,可宋暮云说什么?   她说很好看……   六。   姜谣不敢置信,还是忍不住震惊问她,“你觉得这好看?”   宋暮云茫然,若不好看,她为何会一直看?   她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点点头,小声说,“好看的。”   其实里面说的是什么,她都没太明白,姜谣看的太快了,她跟不上。   然而她说完后,姜谣却生气了。   “这好看?这好看?!”   连问两遍,宋暮云看见她有些生气的样子,才不得不想到另一个猜测,难道姜小姐是觉得它不好看吗?   不好看她为什么还一直看?   姜谣心如死灰,没想到宋暮云居然会喜欢这种类型的话本子,那看来她最后喜欢上慕容清,好像也是有迹可循,很正常的事。   不行,她不接受!   她必须要把小仙子奇怪的爱好改过来!   哪有人被别人这样欺负还能喜欢上他的,这不是有病吗?   姜谣不愿相信,她指着话本子里女主角正被鞭打的情节给宋暮云看,“你看清楚,男主天天打女主,你还觉得好看?”   她无法理解。   宋暮云确定了,姜小姐不想听她说好看,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看这个话本子,可她觉得难看。   她认真的看了姜谣指出的情节,抬起流动着波光的眼睛,看向姜谣,又是轻言细语,“方才没看仔细,现在看了才发现男主并不好,配不上女主。”   “哼。”   姜谣轻哼一声,“也不知道写这话本子的人是什么心思,一个有傲骨的女子怎可能爱上一个日日欺辱自己的男子,你说呢,宋小姐。”   她撑着下巴,离宋暮云极近,宋暮云被吓了一跳,原本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往后,握住了椅子扶手。   身子还面向姜谣,被人紧紧盯着,神情难免有些紧张,片刻,轻轻点头附和,“姜小姐说的没错。”   姜谣对她简短到看似敷衍的回答不满意,直来直去惯了,她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直接问,“七皇子待你也是这般,你有朝一日会喜欢上七皇子吗?”   宋暮云瞪大了一双美目,里面飞快划过一丝厌恶,被紧盯着她不放的姜谣看了个仔细。   瞬间那心就安了,讨厌慕容清好啊,一直讨厌他才好,世间好男儿如此多,他慕容清算哪根葱。   宋暮云低头,没注意到姜谣眼里片刻的愉悦,只说,“七皇子乃人中龙凤,岂是暮云区区一青楼女子可以攀附的。”   答案很满意,但她说话的方式她不喜欢。   姜谣将难看的话本子一扔,靠在摇椅上,提起慕容清的名字都满是不屑,“慕容清他虽有七皇子的身份,在我看来却不及你,表里不一人面兽心,长得也就那样,是他配不上你。”   宋暮云闻言,心跳骤然加快,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姜谣,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慕容清是声名极好的七皇子,而她只是个沦落乐坊的罪臣之女,任谁都会说她不配与七皇子相提并论,只有姜谣,她说是七皇子配不上她。   为何,她在她心里……这样好吗?   宋暮云不敢细想,白玉似的耳朵又渐渐红了。   作者有话说:   云云很爱脸红呀~ 第9章   外间人来人往,有些喧闹声,姜谣没有在意,继续拉着宋暮云看手里的话本子,只是不如开始那般看的安静,现在她是一边看一边骂。   “这谁写的,真垃圾,男主角这样对女主角,女主角竟还能看上他?”   “女主角是个眼瞎的吗?你日后可不能如此,若有男子这样欺你辱你,你定不能喜欢上他。”   姜谣强调。   宋暮云不知为何她总说这些话,若说欺她辱她之人,只有一个慕容清,姜谣怕她喜欢慕容清?   为什么会怕,难道姜谣……喜欢慕容清吗?   宋暮云轻轻抿唇,若说她高攀不起慕容清,姜谣和慕容清就是云泥之别,慕容清那等伪君子,怎么配得上她?   她几次提起慕容清,问我可会喜欢慕容清,想来是怕我喜欢的意思,若她不喜欢慕容清,为何会怕我欢喜他?   宋暮云走进了死胡同里,轻轻咬住下唇 ,精神恍惚起来,越想越觉得慕容清不配这等英姿飒爽又温柔善良的女子。   姜谣戳了戳她如雪般白的脸色,“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不会在想慕容清吧?   这可要不得。   宋暮云被戳的回神,漂亮的眼睛里尚且有些茫然。   “姜小姐,我不会喜欢那般男子的。”   不管姜谣是不是喜欢慕容清,她必须表明她的立场,不能让姜小姐以为她要跟她抢。   宋暮云神色认真,叫姜谣蓦然松了口气,抬手揉揉她毛茸茸的后脑勺,竟与人带着几分宠溺说,“听话。”   小仙子被哄的一愣,微微侧过头去,并不说话,只耳根红了些。   不知不觉到午时了,姜谣从摇椅上爬起来,动了动僵硬的手脚,伸手给宋暮云也拉起来,“我去点一些菜,你在这等我。”   “姜小姐想吃什么,我去点吧。”   宋暮云轻轻跟上,被姜谣摇头拒绝,“不用你,你就在这坐着等我就行。”   她从屋里走出去,随手拽了个打杂的点下自己想吃的菜,见对方慌忙点头往厨房去,她才颇为满意的回房。   然刚走到门口,就发现她订的厢房房门大开,里头传出男子的暗讽声,“宋小姐好大的本事,先是搭上了本皇子,现在又搭上旁人,落入乐坊就真当自己是个低贱女子了,莫不是宋大人就教了你这些云心水性的行径?”   姜谣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正要抬腿进去骂一骂自己找过来的慕容清,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她惊呆了,唯恐是慕容清敢对宋暮云动手,赶忙几步进去,却见慕容清捂着自己半张脸,瞪起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宋暮云。   姜谣:心里忽然就舒坦了呢。   她走进去的声音惊动了两人,慕容清不敢置信的看看宋暮云又看看姜谣,最后还是先对宋暮云发难,“你敢打我,殴打皇子是什么罪名你承担的起吗!”   宋暮云没理他,反而将视线落在姜谣身上,眼里竟有委屈一闪而过。   姜谣看着慕容清,心中也有些厌烦,多能演啊,在外面一个样,进了月上坊又是另外一个样。   变脸速度之快叫人惊叹。   啧,算了,她懒得管他。   姜谣抬手,却是向宋暮云招了招,神情慵懒闲适。   宋暮云立马小步跑过去,站到她身边,眼含水雾的看着她,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着实叫姜谣心疼了一把。   慕容清气冲冲指着姜谣,“你怎么也在这!”   姜谣随意拉住宋暮云的手,带着她一起走到桌前坐下,“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她问,眼睛却是看向了宋暮云。   宋暮云抿唇,小声说,“他骂我,还骂我父亲。”   慕容清脸色森然,看向姜谣,“你看不见是这个贱人先打的我吗?!”   姜谣缓缓皱眉,写话本的人都是怎么了,从来不挑男主吗,这般口出脏言之人也能做男主角?   她内心有些不悦。   懒散开口,“可分明是您先不说人话的,不是吗?”   慕容清:???   姜谣在说什么?   “姜谣,你吃错药了吧!”   居然说他不说人话,姜谣是疯了不成???   姜谣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勉强分出心神斜睨了慕容清一眼,“七殿下,我还没问呢,这是我订的厢房,您怎么在这?”   慕容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昨日没碰宋暮云,今日专门备了刑具过来,却不想宋暮云已被别人要走。   宋家惹他父皇不悦,怎么有人敢点宋暮云的,不怕也惹他父皇不悦吗?   昨日没收拾宋暮云的不悦,今日被抢人的怒意,促使慕容清想过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没想到竟然又是姜谣。   昨天跟他抢人今天还要抢。   慕容清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以后该不会每次都能碰上姜谣吧?   他竭力压下猜测,冷脸看向姜谣,“本皇子只是听说有人胆大妄为点了罪臣之女,故过来看看罢了。”   姜谣靠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脸,歪头看向慕容清,“七殿下是在说你自己吗?日日来这月上坊点宋暮云的,是你,非我,这可是我第一回点她,你别污蔑人。”   慕容清被堵的没话说,脸色愈加难看,只能略过这句话,又带着些许不易差距的怒意问,“姜小姐也看上宋暮云了?”   宋暮云就坐在一边,低着头,看起来有几分乖巧。   姜谣淡淡应了一声,“觉得她伺候的舒服,怎么了?”   “月上坊其余女子伺候的也不比宋暮云差,你就一定要跟本皇子抢人?”   他是皇子,按理说他看上的女人,没人敢抢,一直是这样的,偏偏横空出现一个姜谣。   “其他女子我没看上,就看上她了,劳请七殿下割爱。”   她也是烦慕容清,真不要脸,她先来的,她先点的宋暮云,慕容清在那狗叫什么啊。   慕容清无法理解,“女子来乐坊多是点小倌,你为何偏要点女子?”   姜谣:“本小姐乐意,你管我,快出去,别赖在这挡着我吃午饭。”   她语气算不上好,慕容清脸色沉了沉,到底没想跟她撕破脸,想着再让她一回,转身出去,那些被挡在外面的佳肴终于得以送进来。   姜谣拍拍宋暮云雪白细嫩的手背,“吃饭,别管他,影响本小姐食欲,来,尝尝这道醋鱼。”   她看起来对慕容清很是不假辞色,不像是欢喜慕容清的样子……   宋暮云边想,边将视线落在青玉小碗里的醋鱼上,有一瞬她竟觉得,姜小姐待她比待慕容清更好一些。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感觉没有错   本来昨天要更的,但是我另一个号刚好完结,字数写超了,这本就多断了一天,我的错,接下来主更这本了。   感谢在2023-05-08 11:52:31~2023-05-11 17: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圩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午膳用完,姜谣还是没走,她给的银子足够包宋暮云一整日,凭什么要走?   这么败家的事情她可干不出来。   “过来一起看话本子?”   姜谣对宋暮云招手。   宋暮云听话的过去了,小心坐在一边。   来月上坊的,多是些想寻欢作乐的人,可姜谣看着不像,她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   若不然,也不会花银子包了她,却只叫她与她一起看话本子。   宋暮云眼里有些许茫然疑惑,但她没问,所以也不知道答案。   姜谣已对这本脑子有病的小说厌恶至极,还在看纯粹是为了提醒宋暮云,你看慕容清这样待你,你还要喜欢他吗?   喜欢上一个打女人的男人那可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幸好现在的宋暮云看着也算清醒,同她承诺过不会喜欢慕容清。   不然看她不棒打鸳鸯。   等两人一同看完一本话本子,日头已渐渐落下了,昏黄的光洒在窗外街道上,姜谣疲惫的伸了伸懒腰,又问宋暮云,“慕容清从前晚上会来找你吗?”   宋暮云起身的动作一顿,接着神色如常,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摇头,“七皇子很少晚上来。”   说罢将那茶水递给姜谣,雪白的玉手托在茶盏下面。   那就好,困在这屋里她都腻了。   姜谣接过茶,一口饮尽,然后擦了擦嘴说,“嗯,那本小姐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看你。”   宋暮云看向她,眼睛莫名有些明亮,“姜小姐明日也来吗?”   “嗯,来看看你,喏,拿着吧,今日伺候的不错。”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荷包里放了些银子。   宋暮云轻咬薄唇,脸上泛着红晕,没有接,只小声说,“我都没有伺候你,反而是你给我看话本子,还带我用午膳。”   那样好的饭菜,只有坊里的头牌名伶才能吃,没人敢点她,她父亲还是罪臣,也几乎没从慕容清手里得过赏银,她已经很久没吃过那样的饭菜了。   姜谣: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容易满足,这可不行!   她正色,“谁家点了女孩子不是为了陪伴自己,这话本子这么难看,你都愿意陪我看,难道不值得赏?且我若不点你你还能在院子里躺着休息呢,至于饭菜,我点你一日自然得管一日的饭,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拿着银子,平日里别亏待自己,瞧你瘦的,这腰我一只手都能摸的过来。”   姜谣看了眼她的腰,有些眼馋,但到底忍住了,这才是她们认识的第二天,怕叫宋暮云误会她不是什么正经人。   姜谣把手里的银钱袋子塞宋暮云怀里,摆摆手转身离开。   宋暮云站在屋里,愣愣看着女子苗条的身影渐渐消失。   心里那点猜测终于落地,姜谣真的是为了帮她,才点她的,因为怕她在慕容清手里受苦……   热气氤氲的狭小房间里,女子褪下衣裙,露出雪白的脖颈,然其下身躯却伤痕累累,有些地方伤口之深,若不好生用药温养着,是会留疤的。   宋暮云沉入水底,静静看着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姜谣问她可会喜欢上慕容清,怎么可能,她怨恨极了慕容清,怎么可能喜欢他……   慕容清怎么配。   另一边,姜谣刚回到姜府就被叫走了。   姜恒穿着暗色便服,虽然年纪大了,但坐在那,还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儒雅英俊来,他正静静喝茶喝茶,眼见姜谣进来,点了点头叫她也坐下。   “爹,找我干嘛。”   姜谣大咧咧的坐下,姜恒缓缓喝茶,顺便抬了抬眼皮看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听说,你这几日时常出入月上坊?”   ……   “慕容清告诉您的?”   姜谣恨不得把慕容清套上麻袋狠揍一顿。   就你多嘴就你多嘴,抢不过我就告状是吧?   姜恒微微颔首,“你别管是谁说的,你去月上坊做什么,也学别人寻欢作乐?”   月上坊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不止男子爱去,行事随心所欲些的女子也爱去。   只是女子去的大多是富豪人家的小姐,她是宰相府的大小姐,去那里像什么样子?   姜谣四下看了一眼,又撇撇嘴说,“这里不好说,去您书房说吧。”   姜恒喝茶的动作一顿,长袖微微随风动,站起身,“那就来吧。”   书房里被下人掌了几盏昏黄的灯,照亮黑色。   姜恒站在书案后,随后翻了一册书,无奈道,“说吧,去个青楼还整的这么郑重。”   姜谣本要去练武,手里正握着鞭子,此时习惯性拿鞭子敲了敲桌面,被姜大人抬眼止住,只得挺直腰背站的正经些。   她父亲浸淫朝堂多年,有些事她没想着瞒父亲,反而告诉父亲或许能得到更好的建议。   “是不是慕容清跟您说我去月上坊的?”   姜恒手握着卷起的蓝皮书,点了点桌面,不置可否,“你先说你为何要去月上坊。”   姜谣了然,她就知道是慕容清这个小人告状,今日抢人不成,想用她父亲压她是不是?   做梦!   她神情越发气愤,看着姜恒道,“您倒不如问问慕容清为何会知道女儿去月上坊了。”   姜恒皱眉,“别总慕容清来慕容清去的,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没规矩。”   姜谣一噎,勉强忍住,撇着嘴说,“好好好,七皇子七皇子,您都不知道七皇子有多过分,在外表现的清风朗月正人君子,那日我意外撞见他进月上坊,他竟在里面殴打女子!”   姜恒眉心褶皱愈深,摆明了有些不信。   “七皇子乃皇子,文采斐然素来有礼,怎么会去乐坊殴打女子?”   就算要打,他不会在自己府里打吗,非得去乐坊这么人多眼杂的地方?   姜恒不信慕容清能做出这样愚蠢的事。   姜谣冷嗤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爹,您知道他打的是谁吗,前段时间刚入狱的宋允骞之女宋暮云,沦落乐坊她已经够凄惨了,七皇子还打她,看见我后非但不停手,还让我跟他一起打,您说他这干的是人事吗?”   姜谣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不屑。   姜恒神色愈发透着不信,“七皇子打宋小姐干什么,听说你最近时常与七皇子呛声,可是有龃龉了?”   他以为是姜谣和慕容清闹了矛盾,特意过来告假状,这可把姜谣气的不轻,手掌啪一下拍在桌案上,上等黄花梨制成的桌面隐隐出现一条裂痕,姜恒额角一下接一下的跳。   就听自家女儿说,“您若不信尽管派人去查就是,女儿所言无半分虚假,七皇子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您日后也少与他说话,免得哪里被利用了都不知道,好了好了,我要练武去了,您慢慢想吧。”   “等等。”   姜恒在她背过身后叫住她,神情有些严肃发沉,但还是说,“无论七皇子是个怎样的性子,在外,皇家威严比什么都重,下次不要再如此无礼了。”   他这样说,已然是信了半分,剩下的自然会派人去查。   姜谣嘴角蓦然勾起一抹笑,声音也欢快些许,“知道啦知道啦,下次女儿会注意的。”   只要他不跟我抢人,我自然将他当尊贵的皇子对待。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好想让瑶瑶和云云一起洗澡澡,好爱浴室 第11章   转日,姜谣又如期而至月上坊,老鸨去找宋暮云时,她仍旧心怀忐忑,深怕来的是慕容清,幸好,走进去看见坐在窗边,穿着一身火红劲装,长发扎成马尾摇摇晃晃的女子。   “姜小姐。”   宋暮云站在屏风边轻唤,姜谣回头,正对上女子清冷如雪的容色,她穿一身浅蓝色衣裙,更是美的不可方物,姜谣不否认自己被惊艳到了。   连呼吸都轻了几分,片刻,才有些恍惚地回神,抬手朝宋暮云招了招,“过来看话本子。”   又是跟昨天一样的话,宋暮云轻抿薄唇走过去,她想,姜小姐大抵是很爱看话本子的,每日都会唤她去看话本子。   “今日是富家小姐拒绝富家公子求爱,被其报复的故事。”   宋暮云正要坐下的动作一顿,脑门缓缓打出一个“?”,为什么这个故事,听着有些耳熟?   姜谣心里得意,这可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故事,很贴合宋暮云和慕容清。   话本里男主依旧恶心的令人发指,女主只是不喜欢他,拒绝了他,却被百般折磨,看的人心生怒意,宋暮云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两片红唇有些用力的抿起,脸颊气出绯红色。   她也会因书中女子的惨境而心生不悦。   姜谣看了她一眼,忽而开口,“这世间男子莫不是都如此心狠手辣薄情寡义?女主也未曾对不起他,甚至待他颇为和善,他却只因对方拒绝嫁与他,便使出这些阴司手段来,实在叫人不耻。”   姜谣怒骂,宋暮云默默点头,心里十分赞许,这等畜生,确实叫人不耻。   话本的结局,是那被富家公子欺凌的富家小姐终于答应嫁与他,可他以伤害旁人身体取乐的种子已经种下,富家小姐再也没能出得了房门,身上日日都带着伤,不过几年便早逝了。   姜谣翻到最后一页,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只是话本子而已……   但真的好生气!   到底是什么人,能写出这种话本子来?   他有病吧!   姜谣嫌弃的把话本子扔在一边,冷冷坐着,好一会儿才平复好心情,看向一侧的宋暮云。   宋暮云瞧着心情也不大好,脸色冷淡,素白的手指攥紧,看着一处愣愣出神。   “宋暮云?”   那人被叫回了神,默默看向她。   “今天不看话本子了,没甚意思,你可以出去玩吗?我带你出去啊。”   姜谣站起身坐在窗台上,问她。   宋暮云犹豫着点头又摇头,轻声说,“其他人是可以出去的,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出去……”   她是罪臣之女,到底同旁人不一样。   姜谣皱了皱眉,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了,又从窗台站起来,大喇喇说,“你先坐着,我去跟你们老鸨说一声。”   宋暮云乖巧点头,待人离开房间,她盈盈站起,提着裙边走到门口,眼里泛着光亮,看那个渐行渐远,向楼下走去的身影。   她已经在泥潭滚了太久了,太久没有得到一丝善意,现在仅仅是姜谣或许闲来无事的垂怜,都叫她珍惜不已。   没一会儿姜谣拎着鞭子回来了,嘴里还吃着不知从哪弄的糕点,站在走廊上冲宋暮云招手,“走啊,可以出去,我带你去玩。”   那长鞭拎在手中挥舞的动作,很难不让人觉得她是威胁了老鸨,但这都与她无关,她只知道,今天姜小姐要带她出去玩。   她是自她落难后,第一个愿意与她接触,对她这样好,还要带她出去玩的人。   宋暮云歪着头,浅浅笑了,随后拎起裙摆,向那边小步跑去,直到站在姜谣身边,唤她一句,“姜小姐。”   姜谣带着她来到闹市,这是从前家规森严的她从未来过的,宋家的女孩儿不能去人多眼杂的地方。   “哎,婆婆来两串糖葫芦。”   糖葫芦味道一般,但胜在好看,一颗颗红艳艳的山楂,外面包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瞧着就诱人。   “拿去,尝尝看。”   宋暮云握着糖葫芦,视线温和的落在上面,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吃糖葫芦。”   姜谣:?   第一次吃?   这糖葫芦很稀罕吗,从来没人给她买过?   姜谣骤然有些手足无措,“那,那你多吃些,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宋暮云小声应了,低头伸出一点红红软软的舌尖,小心舔了舔糖葫芦的糖衣,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姜谣心想,要不然以后去月上坊都给她带一根糖葫芦吧,怎么会有人连糖葫芦也没吃过呢?   她不可自抑的有些心软。   宋暮云还在低头吃糖葫芦,一只手不动声色落在她头上,渐渐有些重量,然后……揉了揉她的发顶。   脸颊渐渐爬上红晕,蓝衣小仙子殷红的唇抿住一颗糖葫芦,不敢抬头。   这几日脸红的次数,比她前面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   姜谣一时冲动揉完了别人脑袋,也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眼神飘忽,甚至恨不得打那只手一巴掌,让你不清醒,女主的头是你能随便摸的吗!   万一女主觉得我轻浮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在意在宋暮云心中,她是什么样的。   “那,那什么,我带你去吃饭?”   姜谣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酒楼上,也不敢看宋暮云。   宋暮云也正不好意思着呢,如水的眸子里波光微动,轻轻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挥舞着大袖子)谈恋爱,谈恋爱! 第12章   醉长春是京城里最大的酒楼,背后老板隐隐有风声传出,是宫里哪位皇子,所以谁也不敢在醉长春闹事。   因酒楼人来人往,姜谣很怕把人弄丢了,进去时下意识伸手握住宋暮云纤细雪白的手腕,微侧着头,与她说,“跟紧我。”   宋暮云视线落在那只手上,愣愣的挪不开眼。   两只白的晃眼的手交错在一起。   姜谣定了一间二楼的厢房,将宋暮云安置在里面,正要招店小二过来点菜,也不知怎么搞的,七皇子从楼下走上来。   看见她后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走过去 ,“姜小姐今日不去月上坊看那个罪臣之女了?”   只有面对面的姜谣能看到他眼里的阴暗冷意。   慕容清一向在人前掩饰极好,谁也不会觉得他会在暗地里偷偷殴打欺凌一个弱女子。   姜谣不想理他,视线懒散地落在地上,“七皇子还是多管管自己吧,秋猎将近,您也不想在秋猎里丢人吧?”   七皇子慕容清,重文轻武,只会些普普通通谁也比不上的功夫,教文的老师时常夸赞他聪慧,习武的将军可恨不得辞官回乡,免得再教导这于武学上一窍不通的皇子。   慕容清脸色一僵,他确实武功平平,这几日已经被众多兄弟好好嘲笑了一番,没想到现在连姜谣也敢嘲笑他!   慕容清脸色一瞬阴沉,但到底是能当男主的人,很快收拾好心情,清浅一笑,“劳姜小姐关心了。”   姜谣这才抬眼去看慕容清,脸上是控制不住有些流露出来的厌烦,她做事直来直去,不想跟慕容清在这装模作样。   慕容清分明也厌恶她的很,偏偏就是能忍着,在表面上与她保持和谐。   “七皇子若无事,我就先进去吃饭了。”   要不是她爹让她在外对七皇子恭敬些,她此时理都不会理慕容清,直接关门,慕容清能拿她怎么样?   正说着,包厢里忽然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姜谣心里一惊,回头看去,正对上宋暮云有些惶惶然,烟雨朦胧的眼睛,她还未说话,对方已经蹲下身去捡了,姜谣只得急忙唤,“别捡,我让人来收拾,七殿下若无事,姜谣就不奉陪了。”   说罢看也未看慕容清黑沉的脸,一把关上门。   慕容清在包厢外死死握着手,脸上浮现怒意,若他没看错,刚刚出现在里面,惊鸿一瞥的,正是宋暮云!   姜谣只在月上坊玩玩宋暮云也就罢,竟还敢带出来?   她也不怕被父皇怪罪,连累宰相得了厌弃!   姜谣没管外面的慕容清在想什么,她急匆匆进去,看见宋暮云蹲在地上,对着那些碎瓷片愣神。   忙走近蹲下,“怎么样了,没伤到手吧,我让小二来收拾,你别……”   姜谣顿住,视线里闯入一根冒着血的手指,她心倏然一紧,语气下意识有些凶,“不是叫你别捡吗,怎么还是捡了,疼不疼,街上就有医馆子,我带你去那上药。”   宋暮云的手指被割破,鲜艳的红色从伤口冒出来,她肌肤细腻白皙,手指纤长如玉,伤了一点半点也足够叫她心疼。   “不必了。”   却不想宋暮云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拉住正欲起身的她,声音有些软,“不必去,不是什么大伤,说好了带我来吃饭的,我饿了,可以先吃饭吗?”   “可是你的手在流血。”   姜谣皱眉,显然有些不赞同。   宋暮云方才特意将自己的伤口给姜谣看,此时却又仿佛毫不在意,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擦干血后倒了些白色粉末在手指上,然后用帕子随意一裹,便又抬头看向姜谣,勾唇露出个温软浅笑,“好了。”   姜谣怔神,此时的宋暮云,与她在梦中看见的样子全然不同,梦里那个鲜少有笑脸,总是神色冷淡的女子,竟对她笑的这样温柔。   “咳,咳咳,那,那你注意些,这几日不要碰水。”   “嗯,知道了。”   宋暮云低头,被姜谣拉起来。   她只是不想姜谣再跟慕容清说话,所以才失手打翻了茶具,手指是她出神时不小心割伤的,不是故意的,在她问她有没有伤到手时,她不自禁就拿出来了。   姜谣语气虽凶,却难掩关切。   宋暮云轻抿了抿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纯然喜悦的笑。   店小二进来等她们点菜,姜谣让他叫人把地上碎瓷收拾一下,然后看向自己带出来的小仙子,“想吃点什么,今日我请客,随便点。”   宋暮云握着小二新送进来的青瓷杯子,低头,声音温柔似水,“姜小姐决定吧,暮云吃什么都可以。”   “今日是我第一次带你出来吃饭,自然得由着你的喜欢来,快叫我看看你平时都爱吃什么菜。”   她也是打着了解了解女主的心来着,知晓一下她爱吃什么,平日里才好投其所好啊,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投宋暮云所好,好像只是想叫她高兴?   宋暮云几番推脱不掉,才轻轻点头,开口点了四个菜,有荤有素,另有一份清炖全鸡,可以先暖暖肠胃。   “只点这些就够了?”   宋暮云微微低头,露出雪□□致的侧脸,额边一缕青丝垂下,显得清丽柔美,“嗯,只我们两人吃,应是够了,莫要浪费。”   宋家长辈从小教育她,如今的大晋国战火连天又有天灾频现,很多百姓甚至吃不上饭,她能吃饱,就该感念上天了,切不可有所浪费。   姜谣怕宋暮云以为她是个奢侈浪费之人,闻言连忙点头,“你说的在理,我听你的。”   她这般说,又引得宋暮云看了她一眼,继而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低头。   菜一道道上来,厢房里瞬间香气四溢,浓稠的红汁浇在完整焦香的鱼上,叫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姜谣一大清早没吃两口就去月上坊了,不带任何人,两脚走去的,没闻着香味时还好,现在闻着了,肚子立马咕噜一声,吓得她差点从凳子上滚下去。   平时不争气可以,但在美人面前能不能争气一点?   就非要丢这个脸吗?!   宋暮云也听见肚子叫的声音了,她低头轻笑,未免叫姜谣难堪,很快收起笑容,替人夹了一块醉排骨,“你尝尝,听人说醉长春的醉排骨最是酥软好吃。”   美人雪白的手握着玉色的筷子,指尖圆润粉嫩,瞧着比醉排骨还好吃。   作者有话说:   骑着小毛驴的作者狂奔过来给谣谣做主,好吃你就多吃两口!   感谢在2023-05-13 17:54:36~2023-05-14 20:4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3章   两人在此处用了午膳,姜谣也没打算这么早就把宋暮云送回去,而是带人去了珍宝阁。   宋暮云只以为她想买首饰,自然也没有拒绝,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珍宝阁里,夫人小姐正在挑选首饰,有些相识的,看见姜谣和宋暮云进来,面上皆露出几分惊讶,宋暮云从前也算贵女,去过许多人家办的宴会,她性情温和腹有诗书,宴请的夫人小姐都爱与她说话,但如今跌落尘泥,父亲被下在诏狱大牢里,家人流放,自身也入了乐坊,与她们已不是一条道上的了。   竟也来了珍宝阁?   这不是最叫人惊讶的,最惊讶的是……领在她前面的,竟是宰相之女姜谣。   姜谣习武,与京中大多饱读诗书,贤淑温婉的女子都不大相熟,从未同哪家小姐关系好过,如今竟带着宋暮云出现在这?   珍宝阁多贵人,她也不怕给人瞧了告到皇上那去。   一些夫人忧心忡忡的想。   她们都是知道宋家清廉的,只是皇上盛怒之下,没有一个官员敢上前为其说话,她们是女子,更不好说些什么,只在心中有些惋惜,惋惜宋暮云正值碧玉年华,却沦落乐坊,坏了一生。   此时没人口出恶言,一个个全然安静下来,只余姜谣颇为欢快的声音,“快过来,我瞧着这支步摇很衬你。”   这是自宋家出事后,宋暮云第一次出现在这些昔日相识的夫人小姐面前,她们看向她,或怜悯,或惋惜,或好奇,她浅浅呼了一口气,努力没去在意,也没有同她们打招呼,只是快步走到姜谣身边。   低声道,“姜小姐,我的首饰够用,你不必为我买了。”   姜谣已经待她够好了,帮她挡了好几日慕容清的折磨,给她银子,还带她出来玩,请她吃饭,此时又想送她东西,她怎好意思接受?   “首饰这种东西哪有嫌多的,快来试试。”   她莫名有些喜欢宋暮云穿的矜贵又好看,而不是像梦里那般打扮简约朴素,因为……慕容清会扯她头发,戴着簪子许会伤到她自己。   赤蝶垂珠步摇被姜谣不容拒绝地插在宋暮云发间,随着她低头的动作一晃一晃,珠玉的阴影落在雪白修长的脖子上,煞是好看。   姜谣都看呆了,漂亮,真漂亮,难怪慕容清和她的蠢弟弟都喜欢宋暮云,这等容色,确实是世间少有。   连她同为女子,也忍不住被其吸引。   姜谣莫名吞了下口水,咕咚一声,声音不轻,宋暮云神色不明的望了一眼她的喉咙,随后低下头去,脸侧染上浅浅的红色。   姜谣也很不好意思,眼睛都不敢看宋暮云,到处乱转,最后落在店家身上,忙扬声唤,“这簪子多少钱,本小姐要了。”   店家不认得她,但见她衣着精细,应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忙说,“这支赤蝶步摇要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已是一般高门大户小姐一月的月银了,但姜谣有母亲给的铺子,倒比旁的小姐手头要宽裕些,不顾宋暮云轻轻拉扯她的袖子,附在她耳边说不要买,还是给钱了。   买了这支赤蝶垂珠步摇,宋暮云深怕姜谣还要给她买,好说歹说将人带出来,两人站在街上,她犹豫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熟悉的荷包,塞到姜谣手里。   姜谣:?   她神色茫然,听见宋暮云说,“你不要再为我费银子了,步摇很好看,我很喜欢,就当是我向姜小姐买了吧。”   虽然这些银子也是姜谣给她的……   姜谣低头,视线落在自己给出去的钱袋子上,嘴角抽了抽,拿我给你的钱还给我,真是想的出来。   她反手又将这钱塞到宋暮云怀里去,绵软的触感一瞬即逝,见她红着脸低头,很是羞怯的模样,大抵明白,读书人多少都有些清高傲骨,许是她几次三番如此,有些伤到她了。   “本小姐平日一人独来独往,难得有人陪本小姐吃饭,逛街看首饰,我很高兴,这是给你的奖赏,是你应得的。”   她点了点宋暮云头上振翅欲飞的蝴蝶。   宋暮云愈发不好意思,小声说,“可是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我不能再要。”   “哪有帮你,分明是我自己贪图享乐,想寻个婀娜多姿的美人伺候,你既干了活,伺候了我,我理应给你银钱,本小姐才不是那等上乐坊点了女子服侍却不肯给钱的人呢!”   姜谣抬着下巴,似十分高傲,无形中又拉踩了不给钱的七皇子一把。   宋暮云轻攥手心,目光盈盈看向姜谣,“姜小姐……你为何对暮云这么好?”   她似十分困惑,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同姜谣有过情谊。   姜谣也是一愣,由这句话回忆起来,一开始她自是为了姜家着想,怕姜家落得她梦中的下场,可后来,又有些觉得宋暮云招人心疼,她这样漂亮,这样乖巧,慕容清竟舍得伤她。   慕容清是禽兽,她瞧着这般罕有的美人被欺负,心中动了恻隐之心,想将她带到自己身后,护一护她。   不想她经受梦中那般的苦楚。   “对你好你受着便是,何必再问。”   姜谣侧头,耳朵也爬上点不甚明显的红,片刻,她似看见了什么好东西,眼睛一亮,拉着宋暮云的手说,“你在此处等一等我,我去买个东西。”   习武之人身姿轻盈,姜谣几下就没了身影,宋暮云只得匆匆转头去寻,直到看见那红衣如火的女子,站在街头买东西。   她没有走动,乖巧地按照姜谣所说站在原处等她。   直到一晃眼,姜谣又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两根糖画,将兔子那根递过去,“喏,这是给你做的小兔子,可爱吧?”   宋暮云接过糖画,顺着说了可爱,视线却落在姜谣另一只手上,问她,“那你这个是什么?”   姜谣低头咬了一口糖画,声音含糊不清,“大狼狗啊,威风吧?”   小仙子抬手轻掩唇角,觉得姜谣小孩儿心性,喜欢威风凛凛的东西,有些忍俊不禁,满眼都是笑意,点头附和,“是,很威风,你眼光真好。”   作者有话说:   大狼狗要把小兔子叼回家啦~   感谢在2023-05-14 20:40:07~2023-05-15 20:5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4章   天色渐晚,姜谣将人好生送回月上坊,临走前特意叮嘱,“糖要尽快吃,否则容易化了。”   宋暮云白玉似的手指仍握着糖画,轻点头,“我知道了,今日劳烦姜小姐。”   姜谣摆摆手,“不必如此生疏,以后唤我姜谣即可,那我走了,你且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找你。”   姜谣走了几步,又转身朝宋暮云挥挥手。   宋暮云唇角轻轻勾起,任谁也能看出她心情不错。   直到回头,烟妗娉婷袅娜的从不远处走来,皱着眉,神情似有些忧色,看见宋暮云后眼睛一亮,又往她身后瞧了一眼,急急问她,“姜大小姐呢,不会已经回去了吧?”   宋暮云有些不明所以,敛了眉,看向她,“方才刚回去,你寻姜……谣有事吗?”   那两个字绕着她的舌尖,莫名生了些甜意。   烟妗一双柳眉蹙的更加厉害,语含担忧道,“七皇子在里面,让我来门口等你回来,就叫你过去,本还想着若姜大小姐在,或许能护一护你,现在这……”   月上坊里都是些苦命女子,平日里自然互相心疼着,也有不少姐妹怜宋暮云跌落尘泥,又被慕容清百般羞辱的。   好几回慕容清走后,她可是站都站不起来呢,这叫人如何能不担忧?   宋暮云听见七皇子三字,裹在蓝衣里的清瘦身躯下意识颤了颤,片刻,抬手碰了碰发间的赤蝶垂珠步摇,屈指将其轻轻拔出藏在怀里,冷下神色,“多谢烟妗姐姐,暮云这就去。”   烟妗一看她要过去就有些急了,抬手拉住她,“要不还是让人去请姜大小姐回来吧,她应该还没走远……”   这几日宋暮云难得过了些好日子,她看的明白着呢,全仰赖姜家大小姐相护。   若姜谣在这,多少能让七皇子收敛些。   宋暮云摇了摇头,神色冷淡,似并不在意自己一会儿要面对什么。   “无事,不必喊她,只是有劳烟妗姐姐一会儿为暮云打盆水了。”   她低头,言语间已十分明了,要一个人去见七皇子。   烟妗知她从前是官家女子,有些清高傲骨在身,许不愿为这事去求人,她劝说无法,也只得答应,“那你……今日别跟七皇子对着干了,少挨些折腾也是好的。”   宋暮云没说话,挺直纤细的腰背向里走去,她不愿为了这点小事去麻烦姜谣,七皇子再不济,也是皇子,是未来天子的候选人,姜谣这样好,她不愿姜谣因为她,和七皇子撕破脸,她顶多只是挨顿打罢了,慕容清不会动她的。   从她刚入月上坊的第一日,慕容清就与她说过,现在的她不配让他碰。   烟妗看着宋暮云离去的背影,有些不忍,却又没有办法阻止,只得让身边伺候的丫鬟上医馆买些伤药,自己再去宋暮云的小屋里为其烧一些热水,以备一会儿所需。   宋暮云走进慕容清包的厢房,里面只有慕容清一人,她容色冷淡,全然不似面对姜谣时有些亲昵的样子,慕容清咬紧牙关,他爱慕宋暮云许久,却没得到一丝一毫回馈,宋暮云待人从来清冷疏离,偏偏姜谣才与她相识几天,两人便这般亲昵,听说还一起去了珍宝阁?   真是不怕死。   慕容清眼底沉下暗色,朝宋暮云伸手,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声音柔和,“过来。”   宋暮云心愈发冷,面上神色不变,冷冷盯着他,站在门口没动,直到慕容清失去所有耐心,勾起的嘴角一点点放平……   ——   姜谣回了姜府,刚一回去就被她爹叫走了。   姜恒的书房从来喜欢关着门窗,里面黑黢黢一片,姜谣刚进去时,他正在点灯。   “爹,找我啥事,刚从外面回来,我都累死了。”   姜谣大喇喇给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并习惯性翘了个二郎腿。   姜恒一眼望过去,没说话,安静的书房内,指尖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莫名的,姜谣就有些发怂,默默放下腿,并规规矩矩坐好。   屋内几盏烛灯都被点亮,姜恒回到书桌后,看向姜谣,慢悠悠问,“你今日……去见宋家的小姑娘了?”   他已着手在查这件事,当初有人上奏宋允骞对地方灾情隐瞒不报,致使无粮草灾银援助,百姓民不聊生,气的皇上立刻定了他欺君之罪,他便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切查的太顺畅了,证据几乎都摆在明面上,宋允骞能坐到这个位置,怎么会这么蠢?   可当时皇上正因此事大发雷霆,所有为宋允骞求情之人皆被牵连,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暗地里思量一二。   昨日姜谣所说慕容清与宋暮云的事,愈加叫他察觉出一些问题来。   宋暮云按理说该收入教坊司的,怎么去了月上坊?   月上坊只是民间乐坊非皇家管辖,但背后之人似乎是哪位皇子,他为何独独要将宋暮云收入月上坊?   七皇子又为何每日去月上坊欺辱宋暮云?   姜恒今日已命人去查了,宋暮云落入月上坊,亦有七皇子的手笔,但月上坊却非七皇子产业,且七皇子也确实日日进入月上坊,并屡次对宋暮云一弱女子动手。   不知为何,他觉得宋允骞定是惹了哪位皇子不快,才会被如此浅显的陷害,连他的女儿也不放过。   姜谣自顾自喝了一杯桌上的冷茶,冷的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又把杯子放下,舒坦地晃了晃头,这才开口,“对啊,慕容清每日都去月上坊欺负宋暮云,我怎么能不去。”   “你去月上坊,时常能碰见七皇子?”   “何止是时常,每日都能碰见。”   姜谣眼里飞速划过一抹厌恶,她厌烦慕容清的很,天天在女主角面前晃。   也是,宋暮云不喜他,他若再不每日晃着,宋暮云怕是早都能忘记他了。   姜恒闻言点头,视线落在黄花梨桌上,嘴边的胡子动了动,“那你可知道,七皇子为何要折腾宋家的小姑娘?”   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甚至认为,宋家的事与那位对外从来清风朗月的七皇子也脱不了干系。   姜谣与其父亲近,几乎无话不说,当即将自己知道的袒露,“七皇子曾爱慕宋暮云,并想娶宋暮云为侧妃,但被宋暮云拒绝了,从此便记恨上宋暮云,看不得她好过!”   这都是她梦里得知的,应该八九不离十,现在想起来还有几分气愤,慕容清他脑子有病吧?   真心喜欢一人,哪有让她当妾室的,那也太离谱了。   姜谣越想越觉得慕容清不是良配,任何女子他都配不上,什么玩意儿啊这。   姜恒嘴角抽了抽,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七皇子曾爱慕宋家的姑娘,想娶她?那如今又为何会将她囚在月上坊百般折磨?”   “不是说了吗,慕容清他因爱生恨,觉得自己被拒绝了没面子,恨上宋暮云了。”   虽然听起来挺让人不敢相信的,但这就是事实。   姜恒一时沉默了,尾音上挑,带着几分疑惑不信,“七皇子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   竟受不得旁人一点拒绝吗?   姜谣默默翻了个白眼,“您才知道呢,不然您以为我为啥每次都要骂他,还不是他太欠了,人前总是装模作样,人后就对我冷嘲热讽。”   这话带了不少姜谣个人臆想,毕竟慕容清在外时向来装的极好,又觊觎她爹在朝堂上的威望,对她再温和不过,她就是自己觉得假,看见慕容清那张笑脸,就觉得假的不能再假了,嫌他装模作样惹人烦,在父亲面前自然也时常添油加醋说他坏话。   往日姜恒只当他们小孩儿小打小闹,不过是开开玩笑,如今却是信了几分。   七皇子许真是这样表里不一心胸狭窄的人。   “爹,你突然找我来问这些干嘛,想通了,以后不让慕容清再进我们家门了?”   她早就对慕容清在宰相府畅通无阻的事有些不高兴。   姜恒这才抬头看她,却是皱了皱眉,“不是与你说了吗,别没大没小的,给人留话柄。”   爹凶起来,姜谣一缩脖子,立马认错,好免去父亲一顿教训。   接着姜恒似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开口赶人,“时候不早,你也该到练武时间了,快去吧。”   姜谣:……   “您就与女儿说这些?”   “只是随意问问,你既读不了书非要练武,就快去,莫要文不成武不就的丢姜家的脸。”他转移话题,没再说七皇子与宋暮云的事。   姜谣撇了撇嘴,利落起身,下巴微抬着应了声,“知道了,女儿这就去,必不叫人以为您老教出了个草包。”   她知道父亲心里自有谋算,她爹可比她聪明多了,她弄不来的事交给她爹总能解决,这次也是一样。   梦里肯定是她爹没防备,被慕容清这狗杂种给骗了,才会沦落那样的结局,这次只需她稍加提醒,她爹就能回过神来,慕容清别想再踩着姜家往上爬。   姜谣眼里几不可见闪过一道寒气,听爹的话回院子练武去了,本朝并不明令禁止女子为官,只是很少,她爹预备为她铺一条武将的路,她自然也不能掉链子。   练了个把时辰后,姜谣满身疲惫,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柔软舒服的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起来,再同往常一样,独自去往月上坊,路上还多买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想带给宋暮云吃。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绝美落泪并大声喊:还慢悠悠的,快去抱抱云云!   本来能早点写完的,忽然来姨妈了,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痛经,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痛,差点就吐了,也是我第一次疼到吃止疼药,吃完了还疼,我朋友居然跟我说止疼药要两个小时才能见效!这不是要我命吗QAQ,这一章写的好艰难,人为什么要痛经!   感谢在2023-05-15 20:55:07~2023-05-17 23: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5章   老鸨正在楼下揽客,姜谣大摇大摆从门口走进去,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走到老鸨面前就扔了她一块儿银子,“点宋暮云一日。”   老鸨看见她来,嘴角却不明显地抽了抽,片刻,勾起红唇娇笑着婉拒道,“今日暮云不接客,姜小姐怕是要失望了。”   她又不是什么坏到骨子里的人,宋暮云昨日被折磨到大半夜,如今床都下不来,她得多不是人才能叫宋暮云继续接客啊?   还是先养养吧,莫要给这些个皇子小姐弄死了,她也是个苦命人。   姜谣一耳朵听出不对来,又看老鸨眼神似有怜悯,更觉不正常,皱着眉问,“宋暮云怎么了?”   老鸨苦笑着,“姜小姐,不瞒您说,暮云昨日不慎伤着了,今日是真不能接客,你就饶她休息一日吧。”   就算是七皇子来了,她也会这么说的,区别只是七皇子从来不听这些话,又与背后的主子有些交易,她也反抗不了七皇子。   老鸨正想着,姜小姐好歹是女子,做不出七皇子那等蛮横的事,就听见对方语气强硬道,“她如何伤着了?不行,我今日一定要见到她!”   老鸨内心已有些窒息了,这宋暮云怎么回事,招惹来的一个两个,都如此不顾她身体?   虽姜谣从未对宋暮云动辄打骂,但在她眼里,姜谣是大家小姐,不会委屈自己,来乐坊便是寻欢作乐的,女子伤着虽说有些妨碍,但稍狠心些的,不顾其伤势也是有的。   哎。   她还想再做劝说,然姜谣已经把自己的鞭子拔出来握在掌心了,“宋暮云的屋子在哪,带我去。”   老鸨一噎,也看出来她今日是非见宋暮云不可的,只得在心里期盼,千万别闹出人命才好。   “罢了,奴家这便命人引小姐前去,只是暮云伤势有些重,还望小姐怜惜则个。”   姜谣不知宋暮云伤到何种程度,竟连接客都不能,是走不动了?   她心里一片慌乱着急,理都没理老鸨,老鸨见状心下一沉,但姜谣真闹起来,她也承受不住,只得唤了女子来引姜谣过去。   那被唤来的女子正是此时无事的烟妗。   烟妗看见姜谣换了一身白色劲装,玄色的腰带勒出纤细腰肢,利爽的样子,眼里泛起一丝惊讶,“姜小姐?”   老鸨现在看见姜谣就头疼,只盼着一会儿七皇子别再来才好。   姜谣再如何凶名在外,也不曾对宋暮云动过手,若是七皇子……   宋暮云怕是就难过了。   “姜小姐要见暮云,你带她去暮云屋里吧。”   看来是真的伤的很重,姜谣脸色冷凝,她才不信什么不慎伤着,肯定是慕容清那个瘪犊子玩意儿!   趁她不在偷偷欺负她的人,她要气死了。   姜谣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恨不得立刻冲进皇宫,揪着慕容清揍一顿。   真不要脸啊。   人家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个不要脸的还敢纠缠人!   烟妗引着姜谣往后院走,她擅长察言观色,自然能看出姜谣怒意之下,更多的是担忧,她倒像是真心喜欢暮云的。   “姜小姐,暮云是被塞进月上坊的,来人特意提点过,她是罪臣之女,因此并没有备太好的屋子,还望您莫怪。”   这是先给宋暮云搏了个惨。   姜谣面无表情,心里又给慕容清记上一笔,喜欢一个人就要故意折磨她?   慕容清真有你的。   烟妗带着姜谣来到一小木门前,这已经是月上坊最边缘的位置了,木门瞧着灰扑扑的,上头红一块黑一块,一看就用了很久,推门时还会有十分刺耳的吱呀声,走进去才发现,里头地砖也没有铺,只是硬硬的泥土,屋内空间狭小到只勉强放得下一张木床,以及一个小小的,有些褪色的梳妆台,让人难以想象,在处处透着纸醉金迷的月上坊,竟然还有这样寒酸的地方。   不远处的木床上躺着一个人,着雪白中衣,面容憔悴苍白的人。   姜谣心口莫名一痛,手指紧紧攥着鞭子,再次问候,慕容清,他是找死吗?!   开门的动静似乎惊到了床榻上闭着双目浅眠的人,她缓缓睁眼,眼底尚带着一分茫然,却看也未看进门的人,只说,“妈妈说过我今日不用接客的。”   昨日她伤的走路也成了难事,妈妈看见她的惨状,告诉她今日可以休息一日。   烟妗闻言一顿,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姜谣。   见她神色间没有丝毫不悦,只有那些微不可见的疼惜,才放下心来,娇笑着与宋暮云说,“你也不侧头看看是谁来了,当真不见吗?”   宋暮云一愣,侧头,一身雪白劲装,长发利落地扎成马尾的女子落入她眼中,她心跳猛然有些快起来,“姜小姐,您怎来了。”   一边说,一边想要坐起,却在将要坐起时闷哼一声,脸色越发苍白,显然是扯到了伤口,姜谣看见她面露痛苦,瞳孔骤然一缩,几步上前将人按在床榻上,不许她起身,眉目紧锁,斥她,“你这是做什么,身上疼就好好躺着,你躺着我也能与你说话。”   肩膀处被人不重却不容拒绝地按着,还带着些热气,宋暮云脸颊染上红晕,很不好意思似的,分明身上疼的很,可她的心正怦怦乱跳,为姜谣的到来而喜悦。   “姜小姐,您怎么来了?”   她又问,姜谣从表面看不出她的伤口,心中有些急切,恨不得当场扒了她的衣裳瞧瞧里面伤到何种地步了,但到底怕养在闺中的小姑娘没见过这阵仗,被她吓着。   姜谣浅浅皱眉,烟妗不知何时已经吱呀一声关上门离开了,她按着宋暮云的肩膀,将她身上仔细打量了一遍,才说,“我来看看你,老鸨说你受伤了?”   宋暮云抿了抿唇,轻声说,“ 不过一点小伤,你今日可以不用来的,妈妈答应我今日不接客,七皇子不会来。”   她以为姜谣是瞧她被七皇子折磨,太可怜了,故而怜惜她,只要七皇子不来,她也不会来。   然而姜谣好看细长的眉紧紧蹙着,视线几乎是直勾勾盯着她的胸口,语气竟能听出些咬牙切齿,“你的血都流出来,还说是小伤!慕容清他今天最好别来,不然看我不打死他,混蛋玩意儿!”   宋暮云抬眼看她,看她脸上没有一丝虚假的心疼,以及同样情真意切的,对七皇子的愤怒。   迸裂开的伤口都似乎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垂泪:小可怜,快让你谣谣姐疼你。   感谢在2023-05-17 23:49:33~2023-05-18 23:5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6章   “姜小姐……”   宋暮云低低唤了一声,姜谣瞪她,又问她,“伤口可上过药了?”   那声音有些凶,隐隐含着你要是敢说没上药你就死定了的意思。   浑身虚弱的小仙子被凶的心虚,赶忙点头,声音带着几分病弱的软乎,“上过了,许是有些开裂,不妨事的。”   这还不妨事!   姜谣瞪她,又催促,“将衣裳脱了,给我看看。”   她从怀里摸出一瓶伤药来,心里有些着急,又问她,“可派人请过大夫了?”   脸都白了呢。   听见大夫二字,宋暮云身体浅浅僵住,片刻抿唇,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一些小伤,上了药就好了,不必劳烦大夫过来。”   女子贞洁重要,少有伤了皮肉还敢叫大夫看的,来了也只是开药,姜谣理解,但心中仍有一股怒气,不是对着宋暮云,是对着慕容清。   “那你将衣裳脱了,给我看看。”   雪白的中衣隐隐渗出血色,她不看到伤处是不会放心的。   宋暮云脸颊微红,轻侧过头去,颇有些紧张的捏捏袖子,“你,你先出去,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明明两人都是女子,她却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脱衣裳。   姜谣显然有些不明白,眉眼都浮着疑惑,“我在这你就不能处理吗,都是女子,给我看看怎么了?”   宋暮云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她是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小姐,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袒露过身体。   今日……姜谣竟要看她的身子。   “这……”   小仙子眉眼轻轻蹙起,似有几分犹豫,姜谣越看那晕染开的一小片血口越觉碍眼,恨不得直接撕了她的衣裳,只是怕扯伤她罢了。   思量片刻后,宋暮云才算下了决心,苍白的唇瓣轻抿,点点头算作答应,乖巧的坐起来解扣子。   她伤的不轻,姜谣一面生气,一面又凑近她,扶着她,免她力竭坐不住。   稍有不注意,便将一个瘦成骨头架子的仙子虚虚揽入怀中,手臂抱着她的后背,轻拢住她的腰身。   待她脱了衣衫,入目后背上密密麻麻令人心惊的鞭痕,从上到下几乎没一块儿好肉了,最少也是泛着青紫,令人惊骇。   姜谣甚至没见过任何一个女子受这般严重的伤,女子大多体弱,所以愈发难耐疼痛,慕容清怎么忍心这样对自己的心爱之人,宋暮云又怎么忍得住这满身的疼?   宋暮云也低头看向伤处,那迸裂开的是她腰腹处的伤口,当时她站在门口没有过去,慕容清就拎着鞭子重重抽了她一下,很疼很疼,可她只担心会把姜谣送她的簪子抽坏了。   还好簪子被她护的好好的。   想到此处,宋暮云轻勾了勾唇角,被姜谣满眼心疼偏又故作凶狠的瞪了一眼,“还笑,伤成这样了还笑,这就是你说的自己会处理?”   伤处大多只敷了层薄薄的药粉,连细布也没绑一个,怪不得会迸裂。   姜谣皱眉,“你有没有干净的布,我给你上药绑一绑。”   女子肌肤莹白如玉,此时脱光了上衣颇有些不好意思,纤长五指小心抓着被子遮到自己胸前,闻言微微一愣,声音有些轻了,“我,我这里没有细布,撕一件衣裳用可以吗?”   她仰头看过去,温柔的眼里含着细碎星光,满是对眼前人的信任依赖。   作者有话说:   今天刚写了个预收文,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我那柔弱的庶姐》   李书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穿进一本小说,成了里面同名同姓的恶毒炮灰,没错,还只是个早早挂掉的炮灰!   原主本是皇室血脉,因母亲是亡国公主,生下她后以死相逼皇上将她送出皇宫,而成了一李姓大臣嫡女,知道真相的李姓大臣极其妻母都对原主宠爱非常,助长了原主的嚣张跋扈,日日出门与人为恶不说,还时常欺负家中庶女,动辄打骂羞辱,庶女身份低微无人庇护,府中众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生被磋磨了好几年,终于黑化,一剑捅死皇室血脉的原主,并嫁祸小说女主,成为恶毒女配,为男女主爱情路上的磨难添砖加瓦,在最后被人揭露杀害嫡妹的事,皇上痛心疾首,将其秘密处以极刑,不得好死。   李书玉穿越过去时,正好看见原主将庶姐李秋月推入水中,看她挣扎求生,好不容易被人救起,裹着一身单薄的外袍,红唇轻抿,眸中带泪,委屈又害怕的看着她。   李书玉震惊了,这是什么修罗局面!   下一秒,恶毒女配小白花似的开口,声音柔柔弱弱,又怯生生的,“三妹妹,我不是故意弄脏你衣裳的,你别生气,日后,日后我都不碰你了。”   李书玉:我真该死   什么恶毒女配,她哪有半点恶毒女配的样子,分明是我那身子娇弱不能自理的大姐姐啊!   双c   感谢在2023-05-18 23:52:56~2023-05-20 00:3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格 1个; 第17章   姜谣没想到宋暮云会落入这种境地,不该是这样的,她第一次见她时,她满身清雅,衣裳首饰虽素净,却也价格不低,她是家中长辈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姑娘,不该过这种日子。   为什么梦里慕容清可以把宋暮云从月上坊带出来?   她在心中思索,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如梦中一样,将宋暮云带到姜府去住。   起码比在这好多了,还有她在,她可以护着她。   没有包扎伤口的细布,姜谣去叫人买了些,先给宋暮云的伤处撒上药粉,止住血,等细布到了再包扎起来。   同是伤药,姜谣手里的明显更好些,刚撒上去,她便感觉不到疼了,有些凉凉的,难得让饱受疼痛折磨的身体休息了一会儿。   宋暮云抬眼,眼里是散不去的温柔似水,就这么看着姜谣。   姜谣心不可抑制的柔软一瞬,摸摸床上仙子柔软乌黑的头发,她很爱害羞,明明两人都是女子,可她稍碰一碰,她就会脸红。   真可爱。   “若我可以将你带出去,你愿意来姜府吗?”   姜谣低头问她。   宋暮云一愣,神情有些无错起来,“我,我去姜府?不行的,我是罪臣之女,去姜府会连累你的。”   她又低下头,用黑乎乎毛茸茸的脑袋对着她,在说到罪臣之女时,浑身带着些低落的气息。   姜谣摸摸她的脖子耳朵,大抵是看过人家身子的原因,今天她总忍不住动手动脚。   “不会的,我会处理好的,你别怕。”   总不能再将人留在月上坊,总有她照顾不到的时候,就如昨夜。   除非……她也住在月上坊。   姜谣脑子本就动的少,这念头一出,竟觉得十分不错。   她若住在月上坊,慕容清死也别想避开她偷偷过来欺负人。   宋暮云低着头,听她护着她的话,心里一股接一股暖流淌过,就算此刻慕容清再出现,她也不怕了,姜小姐在,她就不怕了。   小仙子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却不敢抬头,怕被人瞧见。   视线一转,又落在旁侧,这才发现有一个黄色的油纸包遗落在那,宋暮云抬手覆过去,已经感觉不到热气了。   “这是什么?”   姜谣也跟着低头看,见是自己带过来的油纸包后眉头一皱,“差点忘了,你还没吃早膳吧?本来给你带的包子,现下应该已经凉了,我让人去做点粥送过来。”   她说着起身,又被宋暮云拉住。   两只同样如雪般白的手覆在一起,宋暮云仰头,眼尾不知为何带着微红,墨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脑后,她说,“不必麻烦,我想吃包子。”   啊……   姜谣有点犹豫,“可是包子已经凉了,吃凉的不好吧?”   宋暮云浅笑着摇头,“没事的,我时常吃冷的,有的吃便好了。”   姜谣顿住,脸色一时十分复杂,她却不等回复,松了握住姜谣的手,拿起油纸包,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外皮雪白的包子。   她去拿,漂亮的眼里泄出几分惊喜,“还有些热呢,谢谢姜小姐。”   小仙子似很容易满足,只要有人待她好一点点,她便高兴的很。   这样反而更叫人心软。   姜谣坐回床边,看她小口小口的咬包子。   两个包子一个肉馅一个素馅,她先吃到的是肉馅的包子。   肉香味瞬间弥漫整个狭小的房间。   姜谣就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看她吃,好看的人吃东西也是赏心悦目,这般美人,慕容清也配得上?   他倒是自信。   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宋暮云不敢抬头,只乖巧小口的吃包子,两个包子下肚,她的脸色似红润了几分,瞧着终于有些人气了,姜谣看着也松了口气。   “天色尚早,你有伤在身,要不再睡一会儿?”   宋暮云轻轻摇头,“我陪你。”   客人在这,她怎能丢下客人独自睡觉?   姜谣抬手,轻抚过宋暮云眼底的青黑,又落在她尚未穿衣的雪白肩膀上,那也有几道鞭尾扫过造成的红痕,叫人触目惊心。   温热的手落在肩上,肌肤相触,宋暮云微微睁大眼睛,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白玉似的耳尖又不听话染上显眼的红晕,微不可察的,她肩膀向上拱了拱,蹭过姜谣掌心。   姜谣也微微一顿,片刻,偏头轻咳一声,“那什么,你伤的不轻,我有手有脚不用你陪,你先躺着睡一会儿吧。”   路上时她便听那名叫烟妗的女子说了,昨夜子时慕容清才走,今日她又到的早,宋暮云想必没能好好睡一觉,身子定是疲乏的。   然对方抬着一张清艳绝伦的脸看着她,仍旧说自己不困,显然是要陪她的意思。   姜谣有些无奈了,抬手拢了拢宋暮云的头发,倏而问,“那若是我困了,想你陪我睡一会儿,可好?”   宋暮云眼里出现犹豫迟疑,片刻,轻点了点头,下一秒又有些紧张,素白的手指攥着被角,“就,就在这睡吗,此地狭窄,怕你睡不舒坦。”   这样小一张木床,一个人睡时还好,两个人睡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没事,只是补个觉,挤一挤得了。”   一边说,她一边抬手脱了外衫,俯身拢住宋暮云,在她怔愣的神色中,从她身后抽出一件里衣,“你喜欢穿着睡还是不穿睡?”   宋暮云眼睛又睁圆了,手忙脚乱的拿过衣服掩在胸前,小声说,“穿着睡,我习惯穿着睡了。”   一人睡时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可姜小姐还在呢,自然得规矩些。   “嗯,那便穿吧。”   姜谣将衣裳递给她,她攥着柔软的料子捏了捏,点头穿在身上,又抬眼去看姜谣,不知道该怎么睡。   姜谣瞧着比她自然多了,直接掀开略有些薄的被子钻进去,顺带按下宋暮云的身子,叫人不要半坐着,与她一起躺在并不算热乎的被窝里面。   宋暮云没有挣扎停顿,自然的顺从她,掌下身躯柔软,小衣布料上泛着一点凉意。   姜谣悄无声息贴近,手掌落在女子最为柔韧的腰腹上,轻软温和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冷吗,我给你暖暖?”   这被子够薄的,她家丫鬟睡得都比这厚,宋暮云一个弱女子,总这样睡不会着风寒吗?   宋暮云偏头看向她,眼里带着几分疑惑,十分单纯似的问她,“怎么暖?”   姜谣立刻给她示范了一番,覆着软腰的手渐渐往回收,将骤然明白什么,有些慌乱的人收拢在怀里,然后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满是无措的眼睛说,“就这样暖,习武之人身子骨好,热乎着,你在我怀里,冻不到你。”   宋暮云小扇子似的眼睫轻轻发颤,也不敢瞧她,心里乱如一团棉絮,这样是很没规矩的,她现在是乐坊女子,在世人眼中不干不净的,如何能被姜小姐搂在怀里睡?   可……真的好暖和,一点也冻不到她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比昨天长一点!   感谢在2023-05-20 00:38:26~2023-05-20 23:5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8章   宋暮云当真是困了,被姜谣搂在怀里没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双目轻轻闭着,大抵是因她身子热,脸颊两侧都泛着红晕,姜谣没睡,她退出来一些,低头戳了戳宋暮云的脸,又软又滑,手感好好!   “暮云?”   “宋小姐?”   她唤了两声,皆没得到回应,怀里人已经睡熟了。   姜谣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退出了这个怀抱,将宋暮云独自留在被窝里,然后替她掖好被角,处处仔细,直到她裹的像只蝉蛹,才悄无声息转身离去。   这个时间,慕容清应该正在去上值的路上,他如今在吏部处办事,途中会经过一片无人小巷。   为保安全,姜谣穿上了自己许久未穿的夜行衣,连胸都裹好了,她本就身量高挑,如今全身裹的只剩下一双凌厉的眼睛,旁人很难认出她是个女子。   然后……她钻进小巷里,将走过此地,丝毫没有准备的慕容清套上麻袋揍了一顿。   身为皇子,慕容清自然带有暗卫,但他自恃身份,没人敢对他无礼,所以只带了一个,那撂倒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吗?   姜谣就专打慕容清身上见不着人的地方,地上人不断怒骂,以身份要挟,她听见了,却全然不顾,一言不发,打的他再没法高声叫唤,只剩一声接一声的痛吟,她心里才舒服了点,最后狠狠踹了一脚慕容清的屁股,再一记手刀打在他肩上,成功弄晕了他,才避开耳目悄悄离开。   又换上自己今日穿的衣裙,赶回月上坊。   月上坊的人真不会做事,将宋暮云的院子安排这么远,走死她了。   进去前她抬眼看了看天色,走了就半个时辰不到,人应该还没醒。   又是吱呀一声,姜谣蹑手蹑脚小心的推开木门,力求将声音降到最小,然入目,却是木床上呆呆坐着的身影。   姜谣动作一顿,方才还做贼似的弯着腰背,想偷偷回去,此时只能欲盖弥彰的直起身子,轻咳一声,大步踏进去关上门,走到床前。   宋暮云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看着她关门,看着她来到床前,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呆呆的不甚清醒地看着她。   有点可爱,姜谣手痒痒,忍不住蜷缩了两下手指,却没好意思动手,只是问,“你怎么醒了?”   宋暮云显然刚醒没多久,眼里还氤氲着茫然的水雾,闻言歪了歪脑袋,乖巧回道,“有一点冷,就醒了。”   姜谣看看她单薄的被子,这确实该冷。   她又重新脱了外衫,钻进被子里,随手揽住宋暮云,将还有些迷瞪瞪的人揽在怀里,带着她一同躺下,嘴里是难得的温和,哄道,“那我抱着你就不冷了,再睡会儿吧。”   宋暮云本就没睡够,只是有些冷,发现身边的人不在了,才陡然苏醒的,现在又被暖乎乎的身体抱在怀里,她几乎没有想太多,很轻易便睡着了。   姜谣手搭在宋暮云柔韧的细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拍着拍着,困意来袭,她也跟着睡过去。   再醒来,天已经热了,大抵是到午时最暖和的时候了。   姜谣睁眼那一瞬间,便觉浑身酸痛,忍不住轻嘶一声。   惊动了怀里人。   宋暮云本就已经醒了,只是怕吵醒她,所以一直红着脸乖乖待在她怀里不动弹,直到她也醒了,并发出痛呼的声音。   怀里人仰起一副精致的眉眼,看起来有些紧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姜谣哭丧着一张脸,哪里不舒服?   她浑身都不舒服!   这木床这么硬,也不知道垫几层棉絮,她根本睡不习惯,疼死她了。   姜谣勉强爬起来,却忘了自己还抱着宋暮云,连带着把宋暮云也抱在怀里一同坐起来了。   两人此时姿势亲昵,像是双双苏醒的有情人。   宋暮云被人抱起来,脸贴在她柔软的胸脯处,原本雪白的耳朵又红了,害羞到极致。   姜谣没发现这个姿势有哪不对,她却是发现了,但什么也没说,既是来月上坊的客人,那亲近些,也无妨的……   “这床太硬了,睡得我腰疼。 ”   姜谣皱着张脸,小声抱怨。   宋暮云纤细雪白的手指立刻落在她腰上,声音里含着莫名的歉意,“我帮你揉揉,抱歉,没考虑周全。”   她第一次睡这样坚硬的木床时,醒来也是浑身酸痛不已,却没顾虑到姜谣。   姜谣从小活在锦衣玉食的姜府,定不会习惯的,是她疏忽了。   宋暮云有几分自责,轻轻去揉姜谣酸痛的腰。   她手指柔软,力道更是舒服的要叫人长叹一口气了,姜谣听出她的自责,揽着她的手莫名紧了紧,整个人靠在她肩上,抱着她,“没事,也不是很疼,你再给我揉揉就行,揉的好舒服。”   她自幼习武,时常练过度了就会腰酸背痛,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   宋暮云却是被她频繁亲近弄的俏脸微红,小声说,“那你趴下,我给你好好摁摁。”   她学过一点,为了让她母亲舒服些。   姜谣乖乖趴下,后背对着宋暮云,腰是同样纤细劲瘦的,透着一股柔韧。   宋暮云坐在床边,轻轻帮她按揉,偶尔还会问她,“疼吗,会不会力道太重,不舒服就和我说一声……”   端的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姜谣全程舒服的只会嗯嗯啊啊,好好享受了一会儿,她才翻身躺在床上,又拉着宋暮云与她一起躺下,声音里透着闲适,“跟你在一起真不错。”   全身心的舒服,莫名的舒服,是跟别人在一起完全没有的感觉。   宋暮云只关切她的身体,被拉着躺下也不忘问她,“身子还疼吗,我再帮你揉揉吧?”   姜谣摇头,“不疼了,躺一躺我们去吃饭,饿了吧?”   她嘴上问,手却十分不规矩的直接去摸宋暮云肚子。   不着痕迹摁了两下,然后淡然自若的收回来,“果然饿了,想吃什么?”   宋暮云早已脸红的将被子拉起半遮过脸了,声音也显得有些闷声闷气,“什么都行,听姜小姐的。”   姜谣拍了她一下,有些许不悦,“都说了叫我姜谣就好,怎么还这么生疏。”   今日两人同塌而眠,她自觉跟宋暮云怎么也算得上能互称姓名的好友了。   姜谣侧头看去,直到宋暮云捏着被角,犹豫着小声叫了她的名字,才重新高兴起来。   作者有话说:   字数有点多了,我打算压一压,所以明天请假一天,原谅我,入v后我都会补的QAQ   感谢在2023-05-20 23:56:08~2023-05-21 23:5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cenine_ 1个; 第19章   两人一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姜谣掐着腰起身,穿回今日来时穿的白色劲装,宋暮云也换了身雪白素净的衣裙,丹唇不点而赤,脸上未施粉黛,依旧显得仙气飘飘。   “怎这样素,我昨日送你的步摇呢,快拿出来戴上。”   姜谣视线落在那方小小的梳妆台上,盒子里摆放齐整的,正有一只赤蝶垂珠步摇。   宋暮云被她盯着,只得伸手拿起步摇,轻轻插在发间,一边弄一边小声解释,“街上人多,我怕掉了。”   步摇上细小圆润的珠子垂落在女子天鹅般的颈项间,很好看。   咕咚一声,姜谣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从前她没认真看过宋暮云也就罢了,现在次次认真去看她,看一次被迷一次,长得这样好看,就栽慕容清那王八犊子手里了?   去他爹的。   姜谣不能接受。   宋暮云已理好了发饰,衣衫,一双盈盈美目望向姜谣,“我,我好了,那我们走吗?”   姜谣正欲带她走,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问,“你的伤如何了,走的了吗?要不我给你带些饭菜回来?”   昨夜的伤,今晨醒来还疼的很,可用了她给的药后,却舒坦了很多,只要别动的太厉害,就感觉不到疼。   慕容清到底不敢真的打死她,都只是皮外伤罢了。   宋暮云双手张开一些,在姜谣面前转了个圈圈,“我已经好多了,与你一起去吃吧。”   姜谣是花银子进来点她的,哪能再让她带饭菜回来给她吃?   那岂不是花银子来照顾她了?   且……她也有几分想与姜谣一同用膳。   她性情柔软,吃饭最香,看的她也格外馋一些。   考虑到宋暮云的身子,姜谣没去太远的地方用膳,只在月上坊订了一间包厢,点了些菜 ,命人送过去。   然刚走到包厢门口,一阵少年郎的说笑声从楼下传上来,“姜兄在家中可是受尽委屈,今日难得出来松快松快,必得尽兴才是!”   姜谣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她在京城好友不多,会进青楼的好友更是少,一时间也没想起说话之人是谁,直到另一个少年郎的声音跟着响起,带着不悦之意,“谁说我在家里受尽委屈了,小爷我在家向来是说一不二,怎么可能受委屈!”   姜谣原本面对宋暮云时温柔的笑脸出现裂痕。   她在门口停留太久了,宋暮云诧异的看过去,又柔声问她怎么不进来。   “呵呵,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有点事,很快就回来。”   最后一句话,姜谣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宋暮云茫然的看着她,不知她有何事,而她也顾不上解释,冷着脸转身,快走几步,倚在栏杆向下看去,正看见与友人说笑不止的姜淮。   姜淮本没看见她,是身边一绿衣少年,察觉到刺人的注视,茫然抬头,没成想正对上姜谣凶巴巴的眼睛。   绿衣少年吓了一跳,差点从楼梯滚落下去,抬起的手都抖了抖,那日在姜府,他可是看着姜谣举鞭子追着姜淮打的!   在那日之前,他一直以为姜淮的姐姐是个虽武艺高强,但温婉贤淑善良有礼的好女子,直到那日,他眼睁睁看着姜小姐拿一根鞭子把姜淮抽的满院子乱蹿,还顺手把他也抽趴下了,从此姜小姐凶神恶煞的形象就立起来了,当真吓人。   姜淮走着走着被人拉了一下,他回头,看向傻不愣登站着的好友,不悦,“干嘛,走啊,这儿上菜老慢了,赶紧先上去点两道。”   说着,他又打算走,然后再次被人拉住。   耷拉着一张俊脸,不耐烦的看过去,“你干嘛,还上不上去了?”   绿衣男子不敢看姜谣凶恶的眼睛,低着头,颤抖着身子举起另一只手,往上示意几下。   姜淮皱眉,同其他几个不明所以的少年一同抬头,对上姜谣玩味的眼睛,轻勾的唇角。   霎那间,所有少年身形一颤,下一秒,姜谣站起身,却是直直往楼梯走去。   少年们一双双眼睛齐整整盯着她,盯着她走到楼梯口。   她撩了撩腰间鞭子,姜淮从小被教训怕了,下意识瑟缩肩膀,就想往后退,却被姜谣凌厉的眼睛钉在那不敢动,半晌只能心虚讨好的笑笑。   “在家说一不二?”   姜谣问。   姜淮没想到这句也给她听了去,整个人恨不得去死一死,闭着嘴根本不敢说话,身边伙伴不停拿手戳他,等待拯救,半晌,姜淮才憋出一句转移话题的话,“姐,你怎么在这啊。”   姜谣冷笑,“你都能在这,我还不能在这?”   姜淮立马又闭嘴了,怂的不敢吱声。   她扫了所有少年郎一眼,冷声冷语,自带一股习武人凶恶的气势,“都给我过来!才多大点,一个个的都敢逛乐坊了?!”   姜谣当着听见动静急急赶过来的老鸨的面,将一群少年带回了自己定的包厢。   宋暮云正在里面坐立不安的等着,见人进来,忙站起身子看过去,“姜谣,这……”   她愣愣瞧着排队走进来的一群少年,他们中有人认识宋暮云,看见她在里头,有些惊讶,“你,你不是宋家姐姐吗,你怎么在……”   话说到一半,他又想起此处是何地了,宋暮云在这仿佛是很合理的。   姜谣大喇喇过去拉着宋暮云坐下,面对姑娘时声音又禁不住柔和了些,“怎么,认识?”   那少年不敢说话,宋暮云垂头,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上头漂亮的青色脉络隐约可见。   “见过几次,是李家弟弟,从前来我家玩过。”   “哦,他也经常找我弟弟玩。”   姜谣一边说,一边自然的握了握宋暮云柔若无骨肤如凝脂的手,叹道,“怎么有些凉,是穿的少了?”   她在人前如此,宋暮云骤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往回收了收手,小声道,“我素来身子寒凉。”   姜谣皱眉,“这可不行,有空我替你寻些药来温养一下。”   大抵是两人有过同床之谊,在姜谣眼里,这便是很亲近的关系了,她又揉了宋暮云的手两把,将那指尖揉的有些发热,才终于松开手。   而宋暮云,在许多弟弟面前被她如此亲昵对待,已羞红了一张脸,撇过头去不敢看她了。   姜淮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幼对自己凶神恶煞的姐姐,却待旁人这么温柔,忍不住开口问,“姐,你是不是病了?”   姜谣一个凶巴巴的眼风扫过去,他又立刻闭嘴了。   作者有话说:   双标的姐姐,被宠溺的云云,吃狗粮的弟弟   本来今天要请假的,因为我以为榜单要求字数是一万就行,该死的白天一看发现要写一万五,请不了了QAQ   感谢在2023-05-21 23:55:02~2023-05-22 23:5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0章   直到那半大少年唤了声姐姐,宋暮云才回过神,原来是姜谣的弟弟。   莫名,她笑容便更温和了些,眸光柔软的看过去,“是你弟弟来了吗,快让他们坐下吧,别一直站着。”   姜谣看见自家那糟心弟弟便觉头疼,瞪了他一眼,“坐什么坐,让他站着,还敢来逛乐坊,胆子肥了。”   姜谣斜睨着姜淮冷笑。   姜淮才刚跟朋友放下在家说一不二的豪言,就被打脸,此时难免有些羞恼,想跟姜谣争论,“那你不也是来逛乐坊吗,凭什么你能逛我不能!”   姜谣二话不说拎着鞭子抽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凌厉的破空声,差点把姜淮吓蹦起来。   其他几个好友更是屁也不敢放一个,鹌鹑似的低着头,心里不由自主想,打了他可就别打我们了!   “我跟你能一样?”   姜谣阴恻恻问。   姜淮半大少年,正是不服气的时候,梗着脖子装出大胆的样子反驳,“怎么不一样了,都是来乐坊,我只是来吃个饭,你,你呢!你还找了女人,你信不信我回去跟娘说你有磨镜之好,我看你怎么解释!”   他蹦跶的很高,可姜谣一拍桌子立马又低下头不敢抬了,“你说我磨镜?”   有磨镜之好的人虽不少,但姜谣从未想过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听见弟弟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揍弟弟。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活腻了是吧?来乐坊你还有理了,哪的饭不能吃,非得来乐坊吃?”   她将指骨捏的咔咔作响,宋暮云见她仿佛真要打人的模样,忙伸手拦住她,“有什么话好好说,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实则是叫她喝点茶水冷静一些,宋暮云家中也有堂弟,她素来是个溺爱弟弟的好姐姐,也不忍心看姜谣这样粗暴的教育弟弟。   姜谣反手握住宋暮云拦她的手,语气带着不满,“你看看他说的什么话,还敢跟我比,男子和女子能比吗,我自然可以进,他凭什么进乐坊!”   姜谣瞪他,姜淮怂但还要说,声音不大的嘟囔着,“男子怎么就跟女子不能比了,进乐坊的不大多都是男子吗,哪有未婚女子进出乐坊的。”   其他好友连忙点头附和,又在姜谣一眼扫过去后纷纷僵住,不敢说话,一点都不敢说话。   姜谣冷声,“那是别人家,在姜家,男人不许进乐坊,否则让你未来的妻子如何看待你?”   姜淮不说话,因为他绝望的发现,他是说不过姐姐的,姐姐满嘴歪理,就算她真有连歪理也不占的一天,也会用武力压制他,他依旧无法反抗!!!   该死,他也要找个习武的妻子!   武功好了不起啊!   “我只是进乐坊吃饭,别人爱怎么看待我怎么……”   姜淮话还没说完,姜谣举了举鞭子,他又识相的闭嘴了。   宋暮云手仍被人握在手中,此时也顾不上劝了,一个劲儿低着头脸红,她看起来太过自然,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握着她有什么不对。   她竟也不想收回手,只任姜谣这样亲近的握着。   “一群半大小子,学别人来乐坊吃饭,传出去给人知道只会当你们家风不严,谁管你们是真来吃饭的还是寻欢作乐的?”   正训着,门被月上坊的人推开,一人接一人手里端着精致的菜肴,鱼跃而入,几个少年被训的不敢抬头,姜谣冷哼一声,又问,“下次还敢不敢来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不敢了不敢了。”   “姜家姐姐,你就饶了我们吧,别将这事告诉我爹娘。”   方才姜谣说会将此事如实告知他们家中长辈,将一群年轻人吓得不轻。   这年纪还在上学呢,哪个不是背着家中长辈偷偷来此地看个新鲜的?   若叫长辈知道了那还得了,接下来一个月都休想再出门。   姜谣轻哼,“想要我不说也行,日后替我看着点姜淮,别再叫他往这种地方跑,若再给我发现一次,你们一个也别想好。”   姜谣凶巴巴扫了众人一眼,众人连忙点头,并同情的看向姜淮。   经此一遭,他们算是知道姜淮在家中的地位了,根本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高!!!   他姐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   见这群小孩儿都乖顺听话,姜谣满意的点点头,菜上的也差不多了,她大方的挥手,“你们坐过来吃吧,我再去点几道菜。”   “哎,多谢姜姐姐。”   少年人最会看眼色了,见姜谣神色缓下来,立马眉开眼笑乖巧有礼的唤人。   姜谣去加了一些菜,再回来,宋暮云和她弟弟正在说话。   她骤然想起那个还未发生的梦,梦里,姜淮会喜欢上女主宋暮云,可他不是男主,注定了也得不到女主,失去女主的同时,连一条命也没了。   哦,对,自己丢了一条命还连累她姜府满门,刚要有点心疼自家蠢弟弟的姜谣,想到这一层立马又面无表情。   几步走过去,坐在两人中间,稳稳隔开他们,侧头温和的问宋暮云,“在聊什么?”   姜淮:……   以前他姐就脾气差,现在看起来脾气更差了,动不动就想揍他,还总偏心,偏心女人,为什么对女子就这样温柔,对他就一言不合要拿鞭子抽?   宋暮云拉住姜谣一点袖子,小声说,“没聊什么,你弟弟问你是不是时常过来。”   姜谣瞥了姜淮一眼,轻哼,“我过不过来关他什么事,你不用理他。”   小仙子今日穿着白衣,恍若神妃仙子,低头浅笑间,能把姜谣的魂儿都给勾走。   “他是你弟弟,我怎能不理他。”   这话弄得姜谣呼吸一窒,心里七上八下的跳不明白,我弟弟怎就不能不理他了?宋暮云待我这般亲近吗?   我还总在心里偷偷说她瞎了眼,实是不该。   这一刻,姜谣很有些后悔愧疚。   “你,反正你别管他,你管我就行了。”   她状似无意,手垂落在身侧,捏了捏宋暮云的手,又在对方低头看去时收回手,招呼她吃东西。   姜淮撇嘴,尝了一口月上坊的菜,立马嫌弃道,“也不是很好吃嘛,看姓林的这么推崇,我以为是什么珍馐美馔呢。”   姜谣瞪了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吃你的。”   姜淮又哼哼两声,没再说话,只是一边吃一边瞧瞧去看宋暮云。   这般好看的女子,难怪他姐姐总要来看她,如仙子一般。   习武之人五识敏感,姜淮老越过她去看宋暮云,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心里难免有些担忧,这小兔崽子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   这辈子她绝对会拆散宋暮云和慕容清的,姜淮喜欢宋暮云,那难道要让姜淮和宋暮云在一起?   姜谣皱了皱眉,心下有些排斥,分明姜淮是她亲弟弟,是她无论现在多么嫌弃,未来都一定会照拂的亲人,可她就是觉得,姜淮配不上宋暮云。   宋暮云漂亮又柔弱,能配得上她的必是世间顶顶强大的人,足以保护她的那种。   姜淮长到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出门就给那些同窗忽悠,一看就护不住宋暮云,慕容清更不必说,阴暗恶心,连待在远处看宋暮云这样的小仙子也不配。   啧,都不合适,罢了,哪有这么急着嫁人,先等等,她给她好好找一个,不着急不着急。   姜谣边想着,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块嫩生生的鱼肚肉,放到宋暮云碗里,“快吃,吃完我叫老板娘给你换个房间。”   宋暮云小口吃着东西,两颊微微鼓起,闻言先咽下去一点,才拉着姜谣说,“不必麻烦了,我现在的住处也很好。”   姜谣不依,“日后我还要来的,你住的了我住不了,听我的,再吃些。”   她又夹了许多菜过去,成功堵住宋暮云的嘴。   作者有话说:   谣谣已经开始设想两人的同居生活了!   感谢在2023-05-22 23:53:34~2023-05-23 23:3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1章   吃完饭后,姜谣立刻去问老鸨要了一间新房,亲自去看过,还成,才叫宋暮云搬过去的。   两人不过认识几日,相处间已像数年的知己好友,姜谣就跟逛自己的屋子似的,逛完了便大喇喇躺在软榻上。   那群小弟弟已经被她送走了,现下只有她和宋暮云两人。   宋暮云轻拍她的手臂,“要不要起来喝点茶水?”   她另一只手上正端着青瓷茶杯。   姜谣坐起身,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又顺手拉了宋暮云来一同坐下。   “伤处可还疼?”   宋暮云坐在她身侧,神情明显还有些拘谨,她不习惯与人离得这样近,但对方是姜谣,她心中又是不排斥的。   “已经不疼了,你的药很好,多谢。”   “啧,有什么好谢的,不疼就好,这个你拿着。”   姜谣从怀里掏出白天给她用过的白玉药瓶,里面是上等伤药。   宋暮云立刻便要推拒,“我,我不能总收你的东西……”   她脸侧微微泛着红晕,只觉自己接受了姜谣太多的好,已经欠下她太多太多了。   姜谣无奈,伸手戳了戳美人光洁如玉的额头,“你们坊里那些有恩客宠着的女子,你瞧瞧她们可会拒绝恩客的东西?我既点了你,在旁人眼中,我便是你的恩客,给你东西,是待你好,你们坊里哪个女子没几样恩客送的东西,你只管收着,不收才会叫我不高兴呢。”   宋暮云时常受伤,总有她顾及不到的时候,她自个儿的伤药又不好,过了一夜还会叫伤处裂开,这样漂亮的美人,自然得用最好的伤药,若伤处处理不当留了疤,她可是会很心疼的。   宋暮云见姜谣这样说,又抿唇看起来有些不悦的样子,终于伸手收了那瓶药,声音愈发婉转温柔,“多谢你,你帮我许多,有时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你。”   她从前与姜谣并不相熟,只见过几面,从未想过,在自己跌落尘泥之时,帮助自己的竟然是她。   她宁愿与七皇子为恶也要帮她,护她。   宋暮云心里暖乎乎的。   姜谣哪需要她回报,她只要慕容清做不成皇帝,姜家不死就行,至于宋暮云,是她太招人疼了,让人觉得她不该走话本里写好的那一条不归路。   “不用回报,你只要好好活着,离慕容清远一点,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她做这么多,还不是想拆散两个人?   若两人还是在一起了,能气死她。   宋暮云听见慕容清三字,神色便微不可察一冷,只很快记起自己面前的是谁,面对她时总多几分温柔,“嗯,我不会的。”   她心中厌恶慕容清到,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定会顺从姜谣的心意。   不会就好。   姜谣放了心,抬手拢着宋暮云手臂,问她可要小睡一会儿。   宋暮云没有午睡的习惯,但她看着姜谣的眼睛,莫名其妙就答应了,如玉的手指不自觉抓住一点姜谣的衣角,“你要一起睡会儿吗?”   说完脸颊绯红的低下头去,她是想到了上午暖烘烘的感觉,有些留恋。   姜谣倒没发现这一茬,只是理直气壮的抬着下巴,“我起的这么早过来,早困了,当然要睡!”   “好,那我们一起睡。”   宋暮云声儿柔软的不得了,姜谣眯了眯眼睛,发现自己很喜欢听宋暮云说话。   她说话很好听。   两人去了外衣躺在床上,姜谣自然的如上午一般伸手环住宋暮云的腰,将她半抱在怀里,然后埋首在她胸前,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这姿势有些奇怪,宋暮云红着脸不敢动,半晌,也将自己的手放在姜谣腰上,两人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   直至再起身,天色已近黄昏。   姜谣这一整日都在睡觉,估摸着晚上是睡不着了,不过也不能怪她贪眠,实在是和宋暮云一起睡的感觉太舒服,心里莫名很安宁。   床上两人神色都有些迷糊,出去洗了一把冷水脸,才算有些清醒过来。   姜谣站在院门口处朝宋暮云喊,“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宋暮云听见此话,心里骤然生出一股不舍,但也知道姜谣总是要回去的,且她明天还会再来。   还会再来便好。   她抬步走过去,走到姜谣身侧,柔声道,“我送你出去。”   姜谣点头,两人便一起走到月上坊的门口,当着许多人的面。   姜谣做事向来随性,旁人的眼光她从不在意,父亲既没阻止她与宋暮云见面,便说明可以见面。   既如此她又何必担忧旁的?   宰相府在朝堂上确实很有话语权,只要不跌进慕容清这个大坑里,起码她这一辈的安稳是能保证的。   老鸨正在门口接待新进来的客人,见着姜谣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笑着上前,“姜小姐这就回去了?”   她笑的谄媚又妖娆,怪让人不适应的,姜谣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看在如今宋暮云还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份上,她态度并不差,只懒洋洋的说,“嗯,回去了,明日再来。”   这话是在暗示老鸨,本小姐明日还来,可别怠慢了宋暮云。   老鸨闲来无事,自然不会跟宋暮云过不去,毕竟目前宋暮云招惹的这些人,她可一个也不敢得罪。   “哎,姜小姐好走,再过七日便到暮云卖艺之日了,您可一定要来看看啊。”   老鸨满含笑意,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觉得姜谣应该会来,宋暮云既入了月上坊,便要按着月上坊的规矩行事,初入月上坊的女子是要在规定时日被送到台上拍卖的,说是卖艺,其实想做点什么,给的银子多了谁也不会阻止,价高者得嘛,得的银钱自然归老鸨与幕后老板所有,她这样说,是希望姜谣也跟着掺和一下。   姜小姐出手阔绰,她仿佛已经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了。   姜谣一愣,宋暮云则脸色惨白,两人都没想起这档事,却又在这时候,一起被人提醒了。   宋暮云下意识去看姜谣,不知何时,她将姜谣当做了这世间唯一会护着自己的人,神色满是惶恐害怕。   姜谣缓缓皱起眉,与老鸨淡声道,“知道了。”   转而面对宋暮云,又软下神色,拉着宋暮云微凉的手走到门边,外面是大片红色的夕阳,夜色将至,而月上坊里,灯火亮如白昼,夜夜笙歌。   她看着宋暮云惶然无措的模样,第一时间摸着她柔软乌黑的头发安抚她,“我会来的,我不会让别人拍下你的,信我,我一定会来。”   梦里拍下宋暮云的自然是慕容清,但慕容清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皇子,拿着不算高的俸禄,有一个清贵但没钱的母族,旁人会退让,只是因他的身份,给他几分薄面,再加上怕要了宋暮云,惹皇上厌弃,她却不一样,她不怕,所以慕容清争不过她。   宋暮云听着她肯定的话,莫名安心,长睫轻颤了颤,随后点头,拉着姜谣的手,“我信你。”   “那我先走了,你好生养伤,慕容清这几日不会出现,若出现了,你便随便差个人来找我,不许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偷偷扛着,可知晓?”   直到宋暮云微红着脸颊再次点头答应,她才转身离开。   今日是姜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   姜谣刚回府就绕去了前厅,姜恒已经坐在那抖着胡子喝茶了,连姜淮也乖乖坐在那,不敢出去鬼混。   直到她过来,姜淮看见她后猛然挺直脊背,眼睛却不停四处转溜,一看就心虚到极致。   姜谣□□坐下,慢悠悠抬手喝茶,耳边只听得姜淮强行挑起话题的声音,“那什么,姐,你回来了。”   姜谣瞥了他一眼,他生怕姜谣说话,赶忙又说,“哎,你知不知道今日京城发生了件大事!”   “不知,说来听听。”她无所谓道,姜淮行事向来夸张,所谓的大事,也不一定是大事。   只听姜淮语气里很有些不敢置信,“姐,你知道吗,有人把七殿下给打了!听闻被发现时,七殿下鼻青脸肿的,人家差点没认出来呢!”   姜谣喝茶的动作一顿,脑门缓缓打出一个,“?”   她记得她没打脸啊,操,给谁捡漏了?   作者有话说:   谣谣:该死的,哪个王八犊子趁我不在又打了慕容清一顿?   感谢在2023-05-23 23:37:16~2023-05-24 20: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2章   因自己也是揍慕容清的一员,姜谣没说话,倒是姜恒开口了,叫姜淮别说皇家的事。   七皇子再怎么样也是皇子,不是臣子茶余饭后可以谈论的人。   姜淮在家里谁都怕,一听父亲开口,立刻捂着嘴不说话。   饭间,姜恒问姜谣,“可还记得你茹儿妹妹?”   姜谣一愣,回忆片刻想起来,“茹儿妹妹自然记得,她与二叔要回来了?”   茹儿就是姜茹,姜二叔的独女,前几年随姜二叔一同去了边关,如今边关战事逐渐平息,皇上有意召他们回来。   姜恒点头,“就在这几日,皇上会下旨召你二叔回来。”   姜谣挑了挑眉,心知本朝皇帝多疑,她父亲在文臣中声望极高,二叔又在边关手握兵权,与武将中声望极高,他这是担忧了。   “茹儿许久未回京,怕是会不习惯,你到时多带她去玩玩。”   姜谣满脸打包票,“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带茹儿妹妹玩。”   姜恒看了她一眼,轻皱眉,过了会儿忽然说,“不许带她去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   姜母正给女儿夹菜,闻言抬头嗔怪的看了姜恒一眼,“说什么呢,谣儿怎会带茹儿去不好的地方,谣儿素来乖巧懂事。”   姜母对自家女儿自带好感,无论她怎么粗鲁凶悍,落在老母亲眼里也只是一句真活泼。   姜恒看了姜谣一眼,见姜谣心虚低头,无奈道,“乖巧懂事我是没看见,只看见她如何给我寻麻烦的。”   宋家的事就是一桩麻烦。   不知道时他可以不管,如今知道了,总不能任宋家白白蒙受可能存在的冤屈,让一个或许无辜的小姑娘,在青楼那样的地方遭人羞辱,哎。   姜母责怪姜恒总说自家女儿不好,对他翻了好几个白眼,盛汤时都独独略过了他。   姜谣默默喝汤,不参与父母的小打小闹。   吃完饭又在自家后花园里走走消食,姜淮悄悄跑过去,走在姜谣身侧,心虚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姜谣懒得理他,自顾自慢悠悠的走。   姜淮戳人手臂,“哎,姐。”   “干嘛。”   姜谣懒得理他,心里还在想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敢捡她的漏呢,还好她蒙的够严实,不然岂不是要帮别人背黑锅了?   姜淮贱兮兮凑过去,干笑着,“嘿嘿,姐,今日的事,你不会告诉爹娘吧?”   姜谣都没把心思放他身上,随口问了句,“什么事。”   姜淮:“就,就是我去乐坊的事啊。”   “啧,现在知道怕了,白天不还嚣张的很吗?”   “哎呀,我的好姐姐,那我现在不是想明白了嘛,求求你了,别告诉爹娘我去乐坊,不然他们一定会揍我的!”   姜淮在家里身处食物链最低端,主要是因为他武力值最低。   若姜谣被罚,早就运轻功跑远了,谁也抓不住她,但姜淮做不到……他只能乖乖认罚。   “知道自己去乐坊不对了?”   姜谣斜睨他一眼。   姜淮小声嘟囔,“那,那还不是姓林的骗我,说月上坊的饭菜很好吃,女子琴弹的也好,不输当代大能,我才想去见识一下的。”   他想起来还觉得自己委屈呢,他就是想去吃个饭,顺便听一下能比得过大能的女子弹琴,他做错了什么!就被长姐抓住教训一顿。   姜谣侧头看向他撇着嘴那委屈的蠢样,简直没话说。   怪不得话本里会被慕容清骗,笨死了。   怪不得没办法得到宋暮云的芳心,你这么笨你配吗?!   姜谣恨铁不成钢,“以后少跟你嘴里那个姓林的来往,人家骗你呢你还在这笑呵呵的。”   好吃的就一定是饭菜吗?   琴弹的比大能还好的人会留在乐坊里?   本朝对女子约束并不多,琴弹的这样好,早就能拿钱为自己赎身了。   姜淮一脸懵,还追上去问姓林的骗他什么了。   姜谣都懒得跟他说,快步回了院子,叫他该干嘛干嘛去,别烦她。   第二日,她又如约而至了月上坊,花银子点了宋暮云,并同宋暮云谈起七皇子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一事。   宋暮云看起来也有几分惊讶,但全然没有怀疑到姜谣头上,只说一句,“许是七皇子在外得罪了人吧。”   姜谣挑眉,是啊,当然是得罪了人,这不是得罪她了嘛。   “不说无关紧要之人了,要来看话本子吗?”   姜谣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窗台大开,感受着微风拂面,冲宋暮云伸手。   宋暮云自不会拒绝她,轻轻点头后便要去搬个凳子来,又被人开口叫住,“哎,你过来我们挤挤就行,不用麻烦了。”   “挤挤?”   宋暮云重复一遍,似没听明白,眼里浮现几分疑惑,姜谣点头,挪动身子给她让出个位置,就在自己身侧。   她缓步走过来,站在摇椅前不动了,似乎尚有些不明白要怎么挤,直到姜谣伸手去拉她,她被拉的顺着姜谣的力道跌坐在摇椅上。   姜谣将手揽在她腰上,又往怀里带了带,两人肩膀靠着肩膀,离得极近。   “姜,姜谣……”   宋暮云一阵失神,她没想到竟是这样挤挤,这……确实是挤挤了。   她红着脸侧头,轻易便能埋进姜谣肩窝里。   姜谣听见唤她的声音,也回了头,见宋暮云埋首在她身上,奇怪的问她,“困了?那我们不看话本子,休息一会儿?”   宋暮云又抬起一双水润的眼睛,眼尾泛着粉色,很是含羞带怯的摇头,“不困,我们看话本吧。”   “嗯。”   姜谣手往上挪了挪,抱住宋暮云的肩膀,一边将话本子往她面前放,一边随口道,“下午我有些事要离开,你在屋里乖乖等我回来,嗯?”   宋暮云视线落在书上,实际所有心神全跟着姜谣走了,听她这般说,下意识就问,“你要去哪?”   实在是这几日她们日日都在一处,叫她有些习惯有她在身边了。   身侧浮动着暗香的美人对她十分依赖,姜谣颇有些愉悦的眯起眼睛,又与她解释,“不是说慕容清受了伤吗,下午他有骑射课,我去瞧瞧他。”   其实是去看笑话的,顺便洗脱一下嫌疑。   慕容清虽树敌颇多,但其中武功最好的就是她了,她当然得去引导一下,叫慕容清以为是旁人请了武艺高强的人来揍他,毕竟他不讨喜,他自己应该知道吧?   作者有话说:   看笑话去!   感谢在2023-05-24 20:58:52~2023-05-25 23:5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3章   宋暮云愣愣的听着姜谣说要因为慕容清受伤去看他,半晌回了个好字,心里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感觉,只是温柔的看着姜谣,提醒她,“七皇子脾气不好,眼下受了伤怕是愈发容易生气,你小心些。”   姜谣无所谓的摆摆手,“我管他脾气好不好呢,就是过去看两眼而已,敢朝我发火看我不骂死他。”   她话里对慕容清的不耐烦显而易见,宋暮云不知为何,心里松了松,勾起唇角浅笑,“那我等你回来。”   “嗯。”   未时,姜谣进了皇室办的书院。   不止众多大臣的子女在此处读书,皇子也在此处读书,虽然皇上会暗地里再给皇子开小灶请太傅教导,但明面上他们是与大臣之子相同的,体现皇上的爱民如子。   她与教导七皇子的武官是好友,提前打过招呼,很轻易便进来了。   用的是教学生射箭的名头。   姜谣是本朝大将军唯一的徒弟,身份能力上自然是够的,只是生性偏爱自由,姜宰相也有意纵其再玩闹几年,才没有入朝为官。   一众学生结伴来到校场上,姜谣也懒洋洋拎着一把大弓出现。   看见她的瞬间,慕容清整个人都绷直了,随后咬牙切齿的问那武官,“姜小姐不是我们书院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这不符合规矩吧!”   武官倒是不畏强权一本正经,“臣一人难以教导众多学生,姜小姐是来此处与臣一同教学生射箭的,臣已和院长说过了。”   该死的,姜谣凭什么来教导他射箭?   经过几次打交道,慕容清已经记恨上姜谣了。   如此不给他面子还与他抢人,甚至连他将此事告知宰相都没用。   想到这几日宰相看他的眼神,慕容清眸色沉了沉。   他不仅没能让宰相约束姜谣,反而让宰相对他起了异心,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姜谣站在不远处看向慕容清,待看见他嘴角眼角都泛着青肿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哪个人这般有才,竟专挑显眼的地方打,也太嚣张了。   慕容清看着她一边笑的直不起腰一边走近,很想装出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黑了脸。   姜谣在笑他,他当然知道,今天他已经被那群兄弟好好嘲笑了一番,若不是本身骑射实在太过差,他也不会顶着浑身剧疼硬要过来!   待走到慕容清面前,姜谣才艰难的收起笑来,努力咳了两声装作一本正经模样,挑了挑眉问他,“听姜淮说殿下昨日被人刺杀了?”   慕容清黑着脸,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姜谣一遍,只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人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总有一日会被本皇子揪出来的。”   大抵是姜谣和他不对付,也见过他的真面目,所以他与姜谣说话,更多了一分狠意,与平日的形象很是不符,不过此时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们。   姜谣神色如常,嘴角勾着忍也忍不住的笑意,点头,“殿下说的是,京城排查严密,定会抓到刺客的。”   慕容清心里也是其实也怀疑姜谣,但他又觉得应该不是姜谣。   姜谣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殴打皇子,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虽跟姜谣有些不对付,但也没到让姜谣想打他的地步吧?   可若不是姜谣,京城之中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他的暗卫甚至连人脸都没看见,碰不到衣角就被打晕了。   “啧,不过殿下出门不带暗卫吗,怎会伤的这般严重。”   姜谣看了他一眼,又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慕容清心里的怀疑淡了些,她太自然了,若昨日真的是她干的,此时应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即使出现了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嘲笑他。   但,还是好气!   被人打了也就算了,还要被人嘲笑,他们有完没完!   “带了,但他不敌刺客,本皇子也在想,京城哪来武功这么高强的刺客,大约与你不相上下。”   慕容清浅浅试探了一下,姜谣立马瞪起眼睛,手中鞭子猛的抽向地面,飘起一片浮尘,脸上带着惊怒,“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慕容清你好样的,我要告诉我爹!”   姜谣一言不合就要告状,她愤怒的神色不似作伪,慕容清知道,练武的大多脑子都跟不上,若真是姜谣打的他,必无法表现的这么自然,让他看不出一点异样。   或许……真的不是姜谣干的,那会是谁?   慕容清脸色僵了僵,“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刺客的武功很高。”   姜谣见他退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从小说谎就脸不红,心不跳的,不过她爹一直教导她为人诚实守信是最最重要的,如非必要,她也不想说谎话。   “哼,武功高就一定是我吗,指不定是谁家养的绝顶死士,又或是家里养着备用的江湖人士,江湖中人才济济,想找个武功高的还怕找不到吗?”   姜谣勾唇似有些讽意,慕容清沉着脸没说话。   直到一穿着金色马服的男子过来,从后面拍了拍慕容清,“七皇兄在和姜小姐聊天?”   慕容清阴暗的神色迅速变化,带上几分温和,回身与身后人行礼,“八皇弟。”   姜谣抬眼看去,来人身量不高,身形纤瘦,但满身矜贵,又有一张极清俊漂亮的脸,看上去雌雄莫辨,正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子,八皇子慕容慈。   “臣女参见八殿下。”   姜谣行礼,慕容慈嘴角含着浅笑,朝姜谣抬了抬手,“不必多礼,你是今日教我们射箭的老师?”   “臣女可不敢当殿下们的老师,殿下要不要过来先试试弦?”   是个皇子骑射都比慕容清好一点,所以慕容慈并不急切,倒是慕容清闻言拿起弓弦试了试。   “七皇兄的伤看起来比昨日要好些了。”   昨日刚传出慕容清被刺杀的消息,慕容慈便去看了他,顺带替皇上关心了他一番。   慕容清温柔浅笑,“劳八弟关心,不过是小伤,好得快。”   心里扭曲的恨不得把刺客大卸八块,筋肉都在发疼,刺客下手重的很。   可秋猎将近,他不可能不去秋猎,也想趁着秋猎,让父皇看见他骑射上的进步,就算是疼也得忍着,继续练。   洗脱嫌疑后姜谣也不在废话,将人都唤到一起开始教箭术。   一码归一码,她教导旁人射箭的时候就是认真教,每一个握不好箭发不好力的人都有她亲自示范,一堂课下来,自身也流了些汗,正要离开,又被一道清亮的声音唤住。   “姜小姐。”   姜谣回头,见是八皇子慕容慈,不由目露疑惑,“八殿下有事?”   “我于箭术上还有些不明白,可否请你吃餐饭,再好生请教一二?”   慕容清正要离开,路过时却听见这句话,猛的顿住,随后毅然转身,“是,清也有些不明白,想请教一下姜小姐。”   想背着他练骑射去父皇面前出风头?   做梦!   姜谣:……   该死的已经下课了!宋暮云还在月上坊等我呢!!!   作者有话说:   谣谣:你们没老婆也不让我回去陪老婆!嫉妒,赤裸裸的嫉妒!感谢在2023-05-25 23:51:49~2023-05-26 23:5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4章   “姜谣,我可以这么唤你吗?”   慕容慈问,声音颇有几分温和。   慕容清眯起眼睛,心想莫不是慕容慈也想要姜家的支持?   不行,他就算自己得不到,也绝不会让给慕容慈!   慕容慈本就是中宫嫡子,比他多了一份资格,绝不能再得到姜恒的支持。   姜谣还想着月上坊的宋暮云呢,脸色瞧着颇有几分冷淡麻木,“嗯,叫我什么都行,殿下不是有问题吗,赶紧问吧。”   问完了她好回去看看小仙子。   慕容慈见她直奔主题,也顺着问了几个自己不明白的问题,听的姜谣直皱眉,“殿下今日不是射的很好吗,怎么还不懂这些?”   慕容慈无奈摇头,“好吗,我都脱靶好几回了。”   姜谣没注意,只知道他偶尔射出几箭,虽不能中靶心,但离靶心也没太远,对于这几个学文的皇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射箭就像背书,越练越熟,殿下回去多练几日定能精进。”   “承你吉言,只是……你可以过来教我吗,我怕我自己一人练会抓瞎。”   来了!   慕容清浑身一震,连忙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开口,“那也顺便教教我吧,我练的也很差,有劳姜小姐了。”   姜谣:……   六,当驴使一个教俩?   姜谣正要拒绝,立刻听见慕容慈清脆的声音,“我前几日新得了一匹汗血宝马,听人说你喜欢骑马?正好送与你。”   姜谣:?中宫嫡子的汗血宝马?有一点心动。   她不禁看向慕容清。   慕容清:……   艰难开口,“清最近也得了一副晶莹剔透的水晶玛瑙手镯,可送与姜小姐。”   水晶玛瑙手镯?倒也算个稀罕物。   姜谣矜持的点点头,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她教两个怎么了!   还有的赚呢。   “咳,七殿下八殿下才客气了,那姜谣就恭敬不如从命。”   姜谣笑起来,神情看着愉悦极了,慕容慈知道自己送到她心坎里,也不多言,看着自己点的菜肴伸手,“劳你辛苦几日了,快吃些菜。”   姜谣随意应付了一些,便起身告辞。   慕容慈达到目的后也不挽留,目送她离开。   慕容清随后起身,“八弟,皇兄府中还有要事处理,也先告辞了。”   他们虽没有封王,但在宫外皆有皇子府,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没给封地没给封号,却给了府邸。   慕容慈含笑目送慕容清离开,等他伸长脖子确定人走了,才在桌上笑的险些仰倒,自己亲手揍出来的伤,真是看一次好笑一次,太得他心意了。   也不知是哪位能人勇士,竟敢绑了当朝七皇子扔在小巷里。   姜谣离开醉香楼,徒步走回月上坊,途中顺便排队买了包新鲜出炉热乎乎的糕点。   女子多爱吃甜食,宋暮云也有些爱吃,给她买点,闲来无事也好解解嘴馋。   月上坊里,宋暮云乖乖待在姜谣定的包间等她,单手撑着下巴往车水马龙的街上看,只为能在姜谣回来时第一眼看见她。   终于,那道火红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宋暮云眼睛一亮,没有大声呼唤,却有些等不及似的跑到了楼梯口。   一楼灯火明亮,许多富家男子正抱着女子取乐,空气中满是淫靡的味道。   宋暮云皱了皱眉,又想回去了,自从认识姜谣后,她便被人好生护了起来,再没承受过这些。   罢了,姜谣就要上来了,她想接接她。   姜谣是练武之人,性子急躁,走路也快,三两下出现在楼下,抬头便与宋暮云遥遥对望。   倏而,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急忙飞奔上楼,极为自然的拉住宋暮云的手,“怎么在这,是为了等我?”   宋暮云被她拉着往里走,轻轻点头,“嗯,我在窗边看见你来了。”   天色渐晚,她其实有些担心姜谣不会来了。   可她还是来了。   都这么晚了,她还是来看我了,宋暮云心里升起异样的满足。   “今天被八皇子跟慕容清拖了点时间,所以回来晚了,给你带了糕点赔罪,尝尝?”   姜谣将手中尚且热乎的糕点递过去,宋暮云视线落在油纸包上,眼里盈满笑意,“是特意给我买的吗,白玉坊的糕点?”   “嗯,尝尝看。”   两人进了房间,宋暮云轻轻打开油纸包,看见包在里面小巧精致,香气扑鼻的点心,眼前一亮,“是豌豆黄!”   小姑娘爱吃豌豆黄,姜谣看出来了,顺手摸摸宋暮云毛茸茸的发顶,哄道,“你试试好不好吃,好吃下回还给你带。”   她很温柔,这样的温柔,就目前看,是只对她一个人的。   宋暮云漂亮的眼睛闪着细碎星光,想起她对旁人的态度,又想起对自己的,心情莫名愉悦了起来。   嘴角弧度上扬,点了点头,“嗯!”   姜谣又坐在自己喜欢的摇椅上,靠在后面看外头人来人往的烟火气。   宋暮云犹豫再三,拿着糕点坐去了姜谣身边。   跟上午一样。   姜谣十分自然的给人让出一点位置,再揽了揽旁侧纤细的腰肢,“好吃吗?”   她问。   宋暮云已咬了半口糕点在嘴里,脸颊被塞的鼓鼓囊囊的,像只小仓鼠,十分可爱。   仔细咽下去一点,才开口与她说,“好吃的,很好吃,多谢你。”   她又说谢谢。   姜谣摇了摇头,拉着宋暮云的手腕,闭眼躺在摇椅上,“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她们已经很熟了。   宋暮云在她身边靠住,闻言更有一股欣喜之意在心间涌动,她们已经这么熟悉了,她将她当做自己人一般……   真好。   也有人会待她这样好,不是因血缘亲情,只单单因她这个人。   夜幕降临,姜谣又该回去了,看见外头天黑漆漆的,不知为何,她就有点懒得走动。   但她出来前没跟父亲通过气,要是敢住外面,明日回去就死定了。   哎。   姜谣忍着不想动疲懒的身子站起来,对宋暮云说,“这几日我可能要教八皇子与七皇子射箭,有空就过来,劳你多等等我了,若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你,你不必忍让,只管拿我的名头唬人,等我回来了再帮你讨公道。”   她对美人说话素来好听,每句话都能听出偏爱宠溺来,宋暮云红着脸点头,软玉般的手指拉着她的手叫她别累着自己。   姜谣可算懂了那些个有闲钱的男子为何这么喜欢女人,温香软玉,确实勾人。   作者有话说:   晚了一点,打游戏的时候碰见女孩子,觉得我打的很棒,拉我进队伍!嘿嘿,一直夸夸人家,夸的有点飘,就打了很久,明天一定准时   感谢在2023-05-26 23:52:52~2023-05-28 01:4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5章   翌日,姜谣提了自己常用的弓箭,去往八皇子府上,在门口碰上了同样过来的七皇子。   七皇子又恢复到温文尔雅的模样,脸上似带着一层假面,朝姜谣行了一君子礼,“姜小姐起的真早。”   姜谣悄悄翻个白眼,心想你们给钱了,当然起得早。   怎么也不能对不起银子不是?   “殿下里面请吧,臣女一会儿还有些事,我们速战速决。”   她说道,做了个请的手势,慕容清一面往里走,一面却问,“有什么事,又要去见宋暮云?”   姜谣从他嘴里听见宋暮云的名字,不禁打起十二分精神,眼尾瞥向他,却没有说话。   门口的侍从领着他们进去,她听见慕容清装模作样的轻笑一声,然后说,“你就这样喜欢宋暮云?可我记得,你曾说过,最讨厌男子文绉绉的样子了。”   姜谣身姿笔挺,目视前方,声音淡淡的,“殿下也说了,是讨厌文绉绉的男子。”   宋暮云是女子,所以她不讨厌,不但不讨厌,反而有几分喜欢。   她爹虽是个文臣,可她从小招猫逗狗爬树攀墙,满腹诗书的女子并不乐意与她一起玩。   其实她很喜欢这样的女子,她们说话也轻声细语的,生的又柔弱好看,格外能叫人升起一些保护欲。   慕容清忽而说,“所以你讨厌我,和我作对,是这个原因?”   姜谣脚步微顿,面上有几分诧异,心想这慕容清怎么脸这么大,他哪里有文人的气质了?   她侧头上下打量了慕容清一遍,确定没有,只有一身假面。   啧,“殿下多虑了,臣女讨厌您做什么。”   她说话时懒洋洋的,抬眼看见不远处正站着慕容慈,也不与慕容清再多说话,快步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八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慕容慈含笑点头,“有劳你了,姜谣。”   他说话间仿佛有一份亲近。   姜谣点了点头,被带去练武场。   “射箭,最重要的是用力的地方要对。”   说着,她拉弓搭弦,当着两人面放慢动作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慕容慈很认真在看,但凌厉的箭风出去,他面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些许迷茫的神色。   随后有几分不好意思,请姜谣再来一次。   姜谣反复示范了几遍,才叫他们射一箭试试。   慕容慈比慕容清要好一些,慕容清基本很难中靶,慕容慈虽然打不中靶心,但起码经过反复练习后,已经不会再脱靶了。   姜谣叼着不知道从哪弄的长叶子躺在摇椅上跟个老大爷一样看着他们射箭。   时不时还会发表一些意见。   慕容清看见自己和慕容慈的差距,脸都气黑了。   姜谣没管他,慢悠悠问慕容慈,“不是听人说八殿下武艺超群吗,怎么这箭术……”   慕容慈脸色有些尴尬,不大好意思道,“都是他们让着我罢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若有空,还想让你指点一二呢。”   姜谣忙当做没听见,她可不想给自己找事干,“殿下还是继续练吧,待十箭能有五箭以上正中靶心,就可以尝试射猎物了。”   猎物也并不会在一处待着不动,移动的靶子比起固定靶子可要难多了,慕容慈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身形纤瘦,认真练了一上午,汗水浸透衣衫,贴在身上,竟显得有些玲珑有致。   姜谣瞧了一眼,心中冒出这个想法,又暗骂自己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这个成语分明是形容女子的,她怎用在男子身上,真没学识。   太阳日渐升起,姜谣眼见着就急了。   “八殿下,臣女下午还有事呢,您要不下午自己练练,臣女明日再来?”   总得花一下午时间去月上坊陪陪宋暮云。   怕小姑娘觉得孤单,又没人对她好,慕容清那种都能轻易把人骗走。   “你有何事,可要我帮忙?”   大抵是姜谣教的尽心,慕容慈待她态度也很好,主动抛出橄榄枝。   慕容清眯着眼睛,忽而笑出声,“八弟你日日空闲便在家看书,怕是不知道吧,姜小姐看上了月上坊的□□,现在每日都要往月上坊跑,一日都不肯落下的。”   这话一出,慕容慈脸上更有几分惊讶,姜谣则冷笑,“说到月上坊,七皇子也没少去啊,前几日不是刚去过吗。”   慕容慈看向慕容清,比刚才的惊讶又多了几分,一脸兄长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表情,片刻,抬手拍了拍慕容清的肩膀,“七哥,不是弟弟说你,你若想要女子,娶几个侧妃也就是了,青楼这种地方不适合我们皇子去,太容易留人把柄了。”   他似很为他着想,但慕容清心想,他已经留下把柄了!   姜谣不就拿这话堵他吗,皇子逛青楼,可大可小,单看人怎么说。   若姜谣站在他的对立面……   慕容清脸色冷然。   已经开始思量对策了。   姜谣很喜欢宋暮云,若他要继续跟她抢宋暮云,两人必定势同水火,除非他把宋暮云让给她。   可是……这不可能!   一想到要将宋暮云拱手让人,慕容清心中便有一股窒痛弥漫。   心底深处的声音不停呐喊嘶吼,不能让,宋暮云是我的,不能让给旁人!!!   慕容清深吸一口气,压住杂乱的心绪,对慕容慈勉强扯了扯嘴角,“八弟说的是。”   姜谣不想同两个皇子在这明枪暗箭的,白了慕容清一眼,又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   途经白玉坊,替宋暮云买了些糕点,有豌豆黄,也有乳糕,都是寻常姑娘家最喜爱的点心。   她猜宋暮云也爱吃,万一宋暮云不爱吃,她自己吃也行。   今日换了身青色长裙的女子走进月上坊,老鸨迎面而来,看见她也不惊讶,只是笑着有几分谄媚的样子,“哟,姜小姐来了,还要老位置?”   “不必安排包间,我去暮云屋里找她,你不要叫人打搅。”   姜谣扔过去一粒银子。   老鸨接住,忙高兴道,“好好好,必不会叫人打搅姜小姐的好事。”   到底是青楼里待惯了的人,透着一股风尘气,说出的话也叫人格外不适应。   什么好事,好像她要跟宋暮云做些什么似的,但她们只是聊聊天罢了。   主打一个陪伴。   记得梦里宋暮云说过一句话,世上再无人爱她,无人关怀她,即使慕容清总对她打骂不休,可竟也成了唯一关怀她的人。   或许这就是她会和慕容清在一起的原因。   哼,她一定要多多的关怀宋暮云,才不叫别人那一点点指缝里漏出来的关切就把她骗走呢。   作者有话说:   准时的一天   感谢在2023-05-28 01:44:31~2023-05-28 23:5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6章   宋暮云如今的房间位置很好,离月上坊内不远不近,她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姜谣大摇大摆过去,敲了敲门,听见宋暮云颇有几分冷淡的声音,只说了一个字,“进。”   “暮云,给你买了糕点,快过来尝尝。”   她一边吱呀一声推开门,一边喊。   方才还神色有些淡淡的人,立马站了起来,颇为惊喜的看过去。   “姜谣,你来了!”   “嗯,快过来趁热吃。”   她从怀里掏出热乎乎的油纸包,宋暮云伸手接过,却没第一时间吃,而是把姜谣拉过来,按在榻上坐着,小声问她,“不是去教八皇子射箭吗,他们学的怎么样?”   姜谣:“八皇子挺好的,但慕容清一点也不会射,真没用。”   她撇了撇嘴毫不遮掩开始说慕容清坏话,“如今文武双全的男子有很多,你可别找这种武功不好的,出门了都不能护着你。”   宋暮云乖巧点头,脑后的振翅蝴蝶一颤一颤,她垂下纤长的眼睫,小声说,“我知道,我喜欢武功好的。”   见她如此懂事,姜谣有被乖到,伸长了手臂,只为摸一摸美人毛茸茸的脑袋。   美人竟也配合,见她想摸,便往前伸了伸脖子配合她。   乖巧的让人心软。   原来她不冷淡时是这样的,梦中都没见过她这样,现在却叫她见了个遍。   而慕容清,那瘪犊子玩意儿永远见不到宋暮云这样温软待人,她日日跟宋暮云说慕容清的坏话,能看出宋暮云越发讨厌慕容清,目的达成!   “日后你若想成家,我帮你选合适的男子。”   姜谣手一摆,十分大方的说道。   宋暮云一顿,方才有些羞意的神色莫名冷淡一分,点头,“那便有劳你了。”   姜谣没有察觉,还在这招呼着,“你也坐啊,别站着,我不在时可有人欺负你?”   她低声询问。   宋暮云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畅快,但尽力没表现出来,只是摇头,声音是一贯的清清淡淡,“没有。”   “嗯,没有就好,快尝尝。”她指了指油纸包。   宋暮云打开油纸包,里面放着嫩黄色与白色的两样糕点,各买了三块,正好能尝尝味道,又不至于吃太饱一会儿吃不下饭。   她一直这么细心吗?   美人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块豌豆黄被她放进朱红檀口里,轻轻咬了一小口。   好看的人吃东西也是赏心悦目的。   宋暮云偏好淡色衣裳,总穿白色,给人一种云端上小仙子的感觉。   这样的小仙子,合该一直待在云端上,怎么可以跌落尘泥?   “好吃吗?”姜谣问。   宋暮云轻轻点头。   姜谣便不再说话,一直撑着下巴看她吃,看的宋暮云脸上冷色尽褪,渐渐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红晕再度侵袭了女子脸颊,长睫像是振翅的蝴蝶,一颤一颤。   “你,你下午还走吗?”   她吃完几块糕点,喝了口清茶压压口中的甜味,捏着袖子看向姜谣。   姜谣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睡没睡相的摇头,“不走了,在这陪你。”   宋暮云眼里的喜意一闪而过,轻点点头,“那我们下午看书吧。”   “看书?话本子吗,我没带来,要不现在去买一本?”   她问。   宋暮云摇摇头,“不是话本子,我去书舍里买了诗集,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她眼睛亮亮的,闪着细碎的光,好像很期待。   姜谣脸一下子就僵住了,不爱读书看书的人下意识想拒绝,可看着宋暮云那张期待的脸,拒绝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   最后一咬牙,应了,不就是看诗集吗?谁不行啊!   宋暮云毕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爱看书很正常。   姜谣心里安慰着自己,两人一起半靠在窗边,打开那本崭新的诗集。   “瞧着不错。”   姜谣也只能干巴巴说出这句话。   诗集里记录的每一首诗都非常有文化,她光认识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哎,头疼。   一本诗集看的她昏昏欲睡,侧头去看宋暮云,却见宋暮云看的津津有味,嘴角勾着一抹笑意。   啧。   有学识的人就是不一样。   姜谣也不看诗集了,就盯着宋暮云看,不知看了多久,宋暮云素白的手抬起,在旁侧摸到一个茶杯,喝水时看了姜谣一眼,却发现她正不错眼的盯着自己。   脸霎那间就红了,宋暮云紧紧攥着书页,小声问,“你看我做什么,看书啊。”   姜谣偷看小姑娘被人家发现,下意识回了一句,“书哪有你好看!”   轰的一声,宋暮云从脖子到脸到耳朵都红了个彻底,攥着书页的手愈发紧,揉出大片褶皱,她却毫无所觉,反而低着头躲避姜谣的视线。   小仙子害羞了。   姜谣挪开眼睛,心里觉得宋暮云真可爱,只是看两眼便会害羞,她因为更擅武功,平日里只与男子打交道,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子和男子这般不同。   只是多看两眼,女子便会脸红,换了男子怕是早大声嚷嚷些不要脸的话了。   宋暮云声音愈发轻细,脸颊白里透红,嫩豆腐似的,“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不要胡说。”   姜谣虽不再看她,但也伸手抱着她的腰,将她勾进怀里,挑了挑眉,视线落在女子纤长雪白的玉指上,笑声就响在她耳边,低沉却柔软,“你本就好看,我哪里胡说了,腰也细,比我妹妹还细。”   宋暮云被人揽在怀里,也不曾反抗,只是听见这句时有些诧异的抬头,“你还有妹妹?”   宰相不是与其夫人只得一女一子吗,怎她还有个妹妹?莫不是家中妾室所出……   姜谣见宋暮云误会,赶忙解释,“堂妹妹,是我堂妹妹,她平素也喜欢读书,你们应能相处的来。”   说来也奇怪,她二叔明明是武将,生出的堂妹却一门心思喜欢读书,她父亲分明是个文臣,她却只喜欢舞刀弄枪。   要不是她与堂妹相差几岁,她娘都要以为两人孩子抱错了。   “是吗,那你可要带我认识一下。”   两人离得极近,不知不觉间,宋暮云趴在姜谣怀里,仰头用一双黑润的眸子看她,浑身透着股乖气。   作者有话说:   又晚了一点,这万恶的游戏   感谢在2023-05-28 23:50:32~2023-05-30 00:3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7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宋暮云第一次拍卖的日子。   姜谣早早准备好银子,跟父亲通了气,却不想那一天到了,忽然有各种事绊着她,先是从前与她相识的武将千里迢迢赶回京城,见了皇上立马就来见她,还非要陪她喝两盅,又是宫里的和谊公主,从前与她是连招呼都不会打的关系,现在却莫名其妙出宫寻她玩,晚上还要与她一起逛花街。   她是公主,既是皇女又是女子,姜谣自然不可能待她态度过差,好声好气与人说了自己晚上有事,不能陪她逛花街,可从小就被娇宠着的公主根本不接受,嘟着嘴说什么也要去逛。   姜谣脸都气黑了。   半晌,开口吩咐身边的翠竹,“去请少爷过来。”   翠竹应了一声,连忙向外走去。   和谊公主歪着脑袋看姜谣,有几分疑惑似的,“姜淮是要和我们一起去逛吗?”   她以为姜谣答应和她去逛街了。   然姜谣只是冷着脸不说话。   和谊跟这个素来喜欢舞刀弄枪的宰相府大小姐其实很不熟,要不是受人之托,她才不会专门找过来!   没想到姜谣的心和她想象里一样硬!   她这么软声和她说话,她没一句好听话就算了,还冷着脸,父皇都不曾对她如此冷脸。   该死QAQ   很快,姜淮被请过来,少年意气风发,一身黑红的衣裳随风舞动,跳到姜谣面前,“姐,你找我啥事,快说,我今天还约了几个朋友去泛舟呢。”   姜谣抬眼看了看有些昏黄的天色:“大晚上泛舟?”   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弟弟。   她弟弟还不高兴,“你知道什么,文人,就是与旁人不一样的,晚上泛舟才格外有意境!”   姜谣:……   神经病吧这是!   “我不管你要和友人泛什么舟,明天再去,今天我有事,你帮我招待一下和谊公主。”   此话一出,两人都震惊了。   姜淮这才把视线分给一边站着,衣着华丽的女子,不敢置信,“这是和谊公主?我的天,怎么还有公主不长眼来找你玩啊,嗷!”   姜淮捂着被狠踹一脚的屁股蹦远一点,不敢再说让姐姐不高兴的话,缩着脖子模样怂了吧唧。   和谊也吓一跳,默默后退一步,同往回缩了缩脖子,她哪能想到姜谣会直接动手,这,这姜小姐也太凶了吧?   她犹豫再三,做主了心理准备,才又抬着下巴说,“我不要姜公子招待我,我要你招待我,我要跟你去逛花街!”   姜谣毫不犹豫拒绝,“抱歉公主殿下,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逛街,公主殿下知书达理,定不会强人所难吧?”   公主殿下很想强人所难,但她提前被戴了高帽子,强人所难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一双美目瞪着姜谣。   姜淮从前就听过和谊难缠的名声,一点也不想陪她出去,奈何他姐姐,抓住了他命运的后脖颈,硬生生将他提溜过去,冷着脸做了决定,“你们一起去,我今日真的有事,你好好陪公主,花销记我账上。”   姜淮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一听这句话,立马瞪大圆溜溜的杏眼,站直了,脸色带上谄媚与讨好,“买什么都能记你账上吗?”   姜谣瞥了他一眼,应,“嗯,照顾好和谊公主。”   和谊还想说些什么,但姜谣根本不听,转身冲和谊行了个礼,便运轻功火速离开。   和谊伸手连衣角都没摸到,看着不远处消失的人影,没来得及生气,反而一脸惊叹,“姜谣武功这么好啊,看着比我七皇兄还好。”   姜淮正要说话,突然顿住,整个人万分疑惑,“七皇子还有武功这种东西?”   不是说七皇子武功比他还差吗?   他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七皇子应该约等于不会武了吧?   谁曾想他这么问,和谊却十分生气的呛他,“七皇兄当然有武功,他武功很好的,你不要胡说!”   姜淮:……   “哦,好就好呗。”   “哼,姜谣有什么事啊,她为什么不跟我出去玩?”   她可是公主!   很少主动要跟谁一起玩的,要不是七皇兄请她帮忙,她才不会来呢!   “我姐忙着呢,你别管她,你要去玩什么?”   姜谣的事姜淮都不敢插嘴,吩咐下去的事他也不敢不听,只能捏着鼻子哄这公主。   月上坊里,拍卖时间不知为何提前了,姜谣到时,竟已经开始,台上宋暮云着一袭拖地白衣,面色苍白,眼中含着一点水雾,看起来摇摇欲坠。   一锦衣男子在旁边扬声喊,“五十两,还有没有人要加价?”   只是拍卖一夜,能卖到五十两,已算是高价了。   姜谣一路跑的极快,紧赶慢赶气都没喘匀就听见那句话,忙加价,“一百两,我出一百两!”   明显的女子声音响起,台下众人立刻发出嘈杂的喧闹声,一个接一个扭着脖子往后看,却见到站在不远处撑着膝盖喘气的红衣女子。   她生的也是极艳丽的,只可惜喜欢女子,有些男子颇为惋惜的摇摇头。   姜谣喘匀了气,抬起沾满汗液的脸一步一步走上前,众人自觉为她让出一条道路,待走到最前面,她看向台上的男子,眼神又凶又冷,“我说一百两,你听不见吗?”   那男子像也被吓到了,闻言忙看向另一侧的白衣男子。   姜谣也斜睨过去。   即使对方戴着面具,但姜谣还是能认出来,是慕容清个王八蛋,为了买到宋暮云,故意让和谊公主来拦着她是吧?   信不信再打他一顿啊,不要脸的东西,还皇子呢,心思深沉,在外装什么光风霁月。   慕容清戴着面具看向姜谣,被姜谣鄙夷不屑的眼神看的心底一跳。   那一眼,就仿佛她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一般。   “这位姑娘要出一百两买暮云一夜?”   姜谣又看回台上,宋暮云正愣愣的看着她,从她开口就这般看着她,她给了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又对那锦衣男子肯定道,“没错,若无人出得起更高的价格,她我就带走了。”   锦衣男子又去看戴面具的白衣男慕容清。   慕容清在面具下牙关紧咬,恨极了姜谣,每次都是她出现坏他好事!   所有人都看着他,半晌,他还是开口,努力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然声线还是紧绷着,“一百一十两。”   姜谣更是看不起,娘的真穷,这么穷宋暮云能看上他点什么,美人是要精细养着的,这般扣扣搜搜,是要美人跟你过苦日子吗?   姜谣毫不犹豫提价,“二百两。”   慕容清:……   哪有人一次加这么多的,你会不会喊价!   “二百一十两!”   慕容清再度加价。   全场就他们二人一直叫价。   姜谣瞥了他一眼,“二百五。”   慕容清:……   为什么她的眼神这么鄙视。   “三百!”   “四百。”   无论他叫多少,姜谣总能慢悠悠往上加价,慕容清也就是看旁人不敢光明正大的买一个罪臣之女,才想以低价结束拍卖的,成年皇子一月俸禄三百两,他倒是小气,五十两都叫的出来。   姜谣非要与他争,看起来并不肯退让,慕容清眼神阴翳的盯着她,如毒蛇般,片刻,忽而开口,“本公子倒不知,姜大小姐有磨镜的爱好,姜宰相应也不知吧?”   他话里带了几分威胁,姜谣嗤笑,她如今做出的哪件事没过过她爹的明路?   能怕慕容清一无权皇子三言两语的威胁?   “管好你自己,七皇子殿下,莫不是没银子了?”   众人喧闹声更响,   “七皇子?七皇子怎会想与罪臣之女春风一度?”   “这是不是明摆着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皇上不知此事吧,前段时间才发落了宋家,那七皇子此举岂非打皇上的脸?”   “不得议论皇上,宋家姑娘从前也是才名远扬,或许七皇子对宋姑娘仰慕许久。”   ……   慕容清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姜谣会直接点破他的身份!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赶上了,甜甜甜就是本文的宗旨!   感谢在2023-05-30 00:34:49~2023-05-30 23: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畏 1个; 第28章   慕容清身份已被点破,自己都要担忧一二此事会不会传到父皇耳朵里,自然不敢再跟姜谣抢,左右姜谣是女子,也不能真的做什么。   姜谣花了四百两银,可算将人买下来了。   锦衣男子拍了案板,要命人将宋暮云装扮一番再送进厢房。   姜谣并不需要如此麻烦,足尖轻点,飞身上台,便握住了宋暮云的手,带着她从后面离开。   还有女子与小倌等着拍卖。   路过他们时,皆眼含艳羡的看过来。   与性格暴戾的男子相比,显然是这般温和的女子好伺候多了。   姜谣没有注意他们,拉着宋暮云的手去了后院,将要走出走廊时,宋暮云停下,被人握住的手轻轻晃了晃。   走在前头的红衣女子有所察觉,回头看向她,询问,“怎么了,我带你回去。”   宋暮云没听她的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只雪白的帕子,捻在指尖,轻轻去擦姜谣脸上的汗。   边擦边嗔道,“怎么玩的满头是汗,被风一吹,着了风寒可怎么办?”   姜谣站在原处任她擦,但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没有玩,今天被一些事耽搁了,我跑过来的。”   宋暮云擦完了汗,又去握姜谣的手,女子自幼练武,手有些粗糙,她细细摸着那些练出来的茧子,在月光下低头露出修长莹润的脖颈,声音柔顺,“我就在这,又不会跑,你慢慢来也是一样的。”   姜谣皱眉,十分不赞同,“这怎么能一样,多亏我跑过来了,不然让慕容清五十两银子买了你,能给我气的饭都吃不下。”   她很不高兴,但不是对着宋暮云,是对着慕容清。   宋暮云抬眼看着姜谣,含着细碎星光的眸子格外坚定,“就算今日你没来,慕容清拍下了我,我也绝不会让他碰我的。”   其实一开始,她很害怕,姜谣不在,她很害怕。   早已习惯了被人护在怀中,忽然又要自己面对这肮脏绝望的人世,她下意识便想退缩,当退不了时,她又为自己决定了底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慕容清碰她。   姜谣有些诧异她的话,随后伸手弹了宋暮云一脑瓜崩儿,“想什么呢,我怎么会不来,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受人欺负?这怎行。”   她反手握住宋暮云一直悄悄摸她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声音带着几分可靠的沉稳,“我不会叫人欺负你的,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许欺负你。”   她分明是女子纤长清瘦的身形,却莫名叫人打从心底信赖。   宋暮云有些想靠进她怀里。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心里好似养了只活蹦乱跳的幼鹿,仓促低头不敢看她,脑袋小幅度的点着,声音也又轻又软,全然没有初见时的清冷,“我信你。”   姜谣被她这乖巧模样弄得心头软成一片,忍不住握拳咳嗽两声,抬眼看向一轮圆月,忽然想起什么,主动提道,“今晚月色正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花街?”   说罢又怕人担心,姜谣赶紧补了一句,“我付了银子,今晚你是我的了,我想带你去干嘛就干嘛。”   宋暮云轻笑出声,没有拒绝,素雅的簪子在月亮下似乎泛着润泽的光,衬的主人更加温柔,“那就有劳姜小姐带暮云玩了。”   逛花街还是和谊公主提起,她才想到的,不然舞刀弄枪的大小姐脑子里没有逛街两个字,更别提是带旁人逛街哄她高兴了。   花街灯火如昼,即使是晚上,依旧有很多人在路边摆摊,店铺门大开着,同白天比也不差什么了。   姜谣拉着宋暮云溜达到一处卖云吞的摊子,被那香气勾的直流口水,扭头便问人,“饿了吗?”   宋暮云乖巧点头,并道,“我还没用晚膳。”   姜谣:???   连忙将人按在摊子上要了两碗云吞,语气有些许不悦,“为什么不用晚膳?”   宋暮云低下头去,不知不觉间两根手指攀上姜谣的衣角,小声说,“按月上坊的规矩,拍卖身子那一日,是不可用太多东西的。”   姜谣听后愤愤不平,“什么破烂规矩,地方小规矩倒是多,瘪犊子玩意儿!”   她骂人,被从小规矩,礼仪也学的好的姑娘抬手捂住嘴,“不要说这种话,叫人听去了不好。”   女子名声最为重要,她担忧姜谣总这样口无遮拦,名声会不好。   姜谣确实没继续说下去,一双软绵绵的手搭在自己嘴边,伴着女子身上的馨香,不停往她脑子里钻,她都要被香晕了,直到对方见她不说话,悄悄收回手去,姜谣一秒清醒。   颇为尴尬的侧头咳了一声,语气比方才骂人时弱上几分,“好啦,不说就不说。”   正巧云吞上来了,姜谣将其中一碗撒着葱花,冒着热气的云吞挪到宋暮云面前,“你快尝尝,下次我早些过去,给你带吃的。”   美人哪能饿肚子,她会心疼的好不好!   “嗯。”   宋暮云点头,拿起白瓷勺子,轻轻搅弄云吞,漂亮的眉眼氤氲在热气里,更添了几分柔软。   她们好像一对至交好友,一起坐在小摊子里,吃同样的吃食,偶尔抬头看见对方,便会相视一笑。   姜谣正觉心里安宁,身后不知蹿出个什么东西,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没有防备,脸差点埋云吞里去!   不等她给人来一个过肩摔,身后人便笑嘻嘻开口了,“姐,你不是有事吗,怎么也来花街了?”   靠,是她那讨债的蠢弟弟。   姜谣冷着脸,扭头看见自家蠢弟弟,还有站在一边气呼呼瞪她的和谊公主。   她拒绝了和谊公主,却跟旁人出现在街上,和谊公主生气很正常。   果然,下一秒她就被质问,“你不是不喜欢和别人一起逛街吗?!”   小公主看起来很委屈很生气。   姜谣看了她一眼,也不觉心虚,“臣女参见公主殿下。”   随后对公主的问题避而不答。   宋暮云也站起身,垂眸向公主行礼,姜淮看见宋暮云,骤然眼睛一亮,“宋姐姐,你也在啊,我说我姐忙什么呢,原来是找你玩,也是,这世上只有你肯跟我姐玩了。”   语音刚落,又被不愿当个好姐姐的姜谣抽了脑门一巴掌。   速度之快,和谊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后退半步,待抽完了见姜淮瞬间跳起来,才觉后怕。   还好没抽她脑门上。   不对,她是君,姜谣是臣,她怎么敢抽她!   宋暮云也没看清姜谣的动作,但她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完全忽略了姜淮龇牙咧嘴的委屈表情,只是笑着对姜淮说,“你姐姐很好,我自然愿意与她玩。”   姜淮捂着脑袋一脸见了鬼了,他姐这么凶,好在哪了?   和谊也很是不赞同,她就没见过比姜谣更无礼的人,前脚刚说不喜欢与人一同逛街,后脚跟旁人出来逛也就算了,被她发现,竟连个解释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暂定下周一入v,v后最少日六,别养肥,答应我QAQ   感谢在2023-05-30 23:59:29~2023-05-31 22:5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9章   姜谣就喜欢听宋暮云维护的话语,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只看自家弟弟百般不顺眼,“不是让你带和谊公主好好玩玩吗,还不快去。”   她可不想伺候小公主,公主娇纵,一点也不像暮云乖巧听话。   姜淮哭丧着一张脸,看看同样不高兴的和谊公主,哀求一般向着姜谣说,“姐,你跟我们一起玩呗,和谊公主真难伺候,啥都不行,你别让我一个人。”   他立马就忘了脑袋上那一巴掌,开始可怜巴巴的看着姐姐。   和谊在后面暴跳如雷,声音里透着愤怒,“你说什么呢,谁难伺候啊,明明是你要带本公主去泛舟,本公主堂堂公主,怎么可能跟你们一群男子一起泛舟,你长点脑子好不好!”   姜谣瞥了姜淮一眼,也觉得他没脑子,这么没脑子的弟弟,偏偏叫她碰上了。   姜淮还不认,“和我们一起泛舟怎么了,不是说了可以为你多叫几个女子吗!”   和谊公主:“你叫几个青楼女子来,还不如不叫!”   姜谣:……   出息了,叫青楼女子来陪公主。   和谊气的不想理现在心中最最蠢笨的姜淮,将视线落在宋暮云身上,神色又立马高傲起来。   “你是宋允骞的女儿,我们见过。”   宋暮云低眉垂目,又行了一礼,“是,公主殿下。”   “哼,本公主没想到你父亲看起来这样老实,竟能做出欺上瞒下,残害百姓的事来。”   宋暮云没说话,只眉眼间多了一层冷意,她父亲没有做过。   别人不知道,她身为父亲的女儿,她知道,她父亲没有做这种事。   没有欺上瞒下,更没有残害百姓。   姜谣也皱了皱眉,心中不大高兴,我父亲都没说宋大人不好,你说个锤子,这不让小仙子伤心吗?   “姜淮,带公主好好玩,她想玩什么你就带她去,我们先走了。”   娘的待不下去了,这公主在这阴阳怪气啥呢,她每日好生护着宋暮云不愿叫她伤心,别人凭什么欺负她,言语上的嘲讽也算欺负!   她正欲拉着宋暮云走,又被握住的手轻轻往回扯了一下,宋暮云眸子黯淡一些,但仍温柔如水,看着她小声说,“还没吃完呢,别浪费。”   她视线落在云吞上,姜谣也跟着她看向云吞。   好吧,她的快吃完了,宋暮云的却还是满满一大碗。   小仙子家教极好,不愿浪费,姜谣也只能顺着她,点点头答应,“好,你慢慢吃,不急。”   转头便冷着脸赶人,“听闻花街夜可以放花灯,姜淮,带和谊公主去。”   姜淮平日里敢跟姜谣小打小闹,全赖那颗熊心豹子胆,一旦姜谣认真起来,再多的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挑衅,小声嘟囔了两句就知道欺负小的,还是乖乖转身请和谊公主去放花灯。   和谊公主不想放花灯,她七皇兄让她今天跟姜谣待在一起,但……呜呜呜呜七皇兄,姜谣好吓人,她脸色好凶,和谊不敢不听话QAQ   等和谊被姜淮带走了,姜谣才又恢复温柔,转身坐下,看着宋暮云小口小口吃云吞的样子,开口便是满嘴慈祥和蔼,“慢点吃,都是你的,我们不急。”   中间还伸手摸了摸人家毛茸茸的脑袋。   宋暮云吃云吞的动作一顿,黑夜遮掩下又悄悄红了脸,头都快埋进碗里了,待她好不容易吃完一碗云吞,鼻尖也被热气滚出细小水珠来。   姜谣早吃完了,见她如此,从怀里掏出自己红色的帕子,替她擦了擦汗,又擦了擦嘴角,动作简直太过自然。   宋暮云低着头羞怯,也不敢看她一眼,又被人自然的牵过手,走到一处卖纸灯笼的小摊前。   灯笼模样漂亮精致,一下就吸引了姜谣的眼睛。   她不喜欢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但她觉得,宋暮云会喜欢。   绛纱灯笼上绣着精美的雪梅,里面放了一盏小小的红烛,烛光透出来似点燃了梅花。   姜谣一眼便看中,付银子将其买下。   宋暮云被她牵着站在她身后,抬头看了那灯笼一眼,纱织的灯笼皮薄而透亮,刺绣雅致,烛火明亮,很好看,从前家里族弟也外出买过灯笼送与她,说是与她亲近。   正想着,那盏灯笼忽然出现在自己眼下。   宋暮云一愣,下意识望去,只见姜谣笑盈盈的看着她,道,“送你,别不高兴了,以后我保护你。”   漂亮的灯笼被人又往前递了递,宋暮云复又低头看着它,神色复杂,除了家中亲人外,姜谣是唯一一个给她送过东西的,送了很多东西,还说要保护她……   宋暮云素白纤长的手指握住灯笼,从姜谣手里将其接过,却不敢抬眼看她,只是很小声问,“为什么是我?”   她不敢相信,从小便没被什么人偏爱过,长大后,却能被人这样强势的护住,说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就真的不让别人欺负她。   还待她这样宠溺,这样好,世上怕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如此待她的人了。   若是男子,她尚且当对方有利可图,可偏偏姜谣是女子,她为何要对她这么好,她什么也给不了她……   宋暮云眼里似含了一层薄雾,瞧着很是委屈,姜谣懵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给宋暮云送个灯笼,把人给惹哭了???   从来没把女子弄哭过的姜大小姐目瞪口呆,又手忙脚乱掏帕子给人擦眼泪,嘴里不住哄着,“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样式?没事还有别的,咱们还有别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我都给你买好不好?莫哭了莫哭了。”   她将宋暮云揽在怀里哄,一下一下去摸她白软潮湿的脸。   宋暮云本来没想哭的,她只是心里有点难受罢了,可姜谣一直哄她,她一直哄她,心中一点点的委屈,忽然就变成了大委屈,让她很难过,说不出缘由的难过。   她攥住姜谣的胳膊,就像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那样,仰着头用那双含水的眸子看她,颤抖着声儿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好?”   姜谣一愣,下意识扶住女子摇摇欲坠的身体,她似乎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自己安心接受这份好的答案。   梦里的事,她总不能说出口,默了半晌,抬手去理宋暮云的头发,声音有些沉,“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你不该过这种日子,不该被人欺负,我会救你出来的。”   救你出慕容清这个大泥潭。   为了姜家,也为了宋暮云。   宋暮云攥着姜谣的手越发用力,深红色袖子上被攥出紧密的褶皱。   她水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姜谣,问,“你是心疼我吗?”   作者有话说:   油腻版谣谣:笨蛋,你只能被我欺负   感谢在2023-05-31 22:54:23~2023-06-02 00: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0章   姜谣看着她的眼睛,里面闪着星星一样的亮光,悄悄藏了几分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   人来人往的花街上,一人如火烈焰,一人清雅脱俗,对立而站,姜谣莫名伸手,碰了碰宋暮云的眼尾。   心中怪异的情绪翻涌,半晌,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声音都轻了两个度,“嗯,是有些心疼你。”   她低着头,没看见宋暮云在她承认的一瞬间有多高兴,眼睛都眯起来了,唇角不自觉高高扬起,片刻,又有些控制般往回收敛,侧头看向别处,灯笼的手杆很长,她握着手杆,视线正好能落在精巧漂亮的灯笼上,于是软声开口,“谢谢你送的灯笼,很漂亮,我很喜欢。”语里带着温和笑意。   前头还在不高兴,快要哭了的姑娘现在莫名又高兴起来了,只是因为她说心疼。   姜谣猜测,大抵是宋家出事,苦了这样久,都没什么人心疼她,才会因她一句话就如此。   心里有隐隐约约的心疼涌出来,宋暮云一只手握着灯笼,一只手被姜谣握着,耳边仿佛是自己如鼓的心跳声,夜风吹过女子发鬓,两缕青丝随风而起,轻刮着女子无暇的面孔。   她忽而欺身上前,环住宋暮云的腰身,将人往自己怀里塞了塞,一手抵着她后头毛茸茸的发髻,语中哄道,“以后都有我心疼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直到为你挑选一个好夫婿,将你嫁与他,直到有人替我护着你。   姜谣在心中默默补完了这句话。   宋暮云猝不及防被抱住,心里因这句话不停跳动,很快很快,从来没人承诺过,会一直在她身边,也很少有人会心疼她。   宋家家风严谨,无论是她父亲还是母亲,都是严父,严母,这般话自然不可能出自他们口中。   “多谢你,护着我。”   身穿白色长裙的小仙子眼里情绪似有些复杂。   姜谣看不明白,也就不去细想,侧脸贴了贴宋暮云还有些微湿润的脸颊,将那些水汽尽数蹭去,美人落泪虽然极美,但如果可以选择,她还是希望宋暮云能高兴点,不要哭,这般如雪魄碎玉般的人,哭起来格外叫人怜惜,她光看着便觉不忍。   姜谣握着宋暮云的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方才为何突然哭了?”   宋暮云后知后觉,羞红了脸颊,“我,我哭了吗?”   她深深埋着头,似乎不想认。   姜谣没看明白,且肯定道,“哭了,我还给你擦眼泪呢,吓死我了!”   宋暮云脸更红,手指都绞在了一块儿,到底是个小姑娘,第一回在旁人面前哭,很不好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从来没人对我这样好过。”   宋暮云低头,黑夜很好的掩藏住她脸上的红晕,眼里的羞怯。   即使她有意躲藏,叫人看不清神色,单从那句话里,姜谣也能听出与往常不一样的韵味。   平日里清清冷冷的美人,这一刻似冰雪消融般,只带着软糯。   姜谣心尖一软,握着宋暮云的手更紧了紧,安抚般道,“你放心,日后除了我,还会有别人待你好的。”   她定会给宋暮云找一个最最好的男子,日日都待她好,哄她高兴。   宋暮云闻言,嘴角的笑意却一点一点落下去,沉默不语。   直到姜谣将其送到月上坊大门外,对着她语气柔软,“你回去好生歇歇,明日我再过来看你,嗯?”   宋暮云虽因她前头的话心中莫名生出不悦,却也不会给她脸色看,她待姜谣是不同的,姜谣待她好,她便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送与姜谣,不舍得对她冷脸一点儿。   压下闷闷不乐的情绪,宋暮云点头,关切道,“你路上小心些。”   姜谣把人推进去,才转身离开。   宋暮云站在门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是自己也不知晓的柔情,待她身影越走越远,逐渐看不见了,宋暮云才低头,准备回去。   然才走到后院,面前就出现一双银白的靴子。   宋暮云站着没动,神色间倒也并不意外。   “暮云参见七皇子。”   七皇子这种碰上了就甩不掉的毒蛇,什么时候出现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是你叫姜谣来救你的?想不到啊宋暮云,都变成这样了,还能搭上别人!”   他话里透着十足的阴冷。   宋暮云行礼,但没有说话,不同于在姜谣身边的温柔婉转,在慕容清面前,她素来冷清淡漠。   慕容清绕着宋暮云转了两圈,用令人不适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眼里怨毒越来越深,忽而嗤笑,“你不会真以为姜谣喜欢你吧?她的性子最是喜新厌旧,如今不过是看你新鲜,才百般维护,待日后她腻味了,便会像扔旧衣服一样扔掉你,到时,你说你该怎么办?”   慕容清凑近宋暮云耳边说话,嘴角勾出邪肆的弧度。   宋暮云只觉令人作呕,神色愈发冷,连看也不愿看慕容清一眼,“这是我与姜谣的事,就不劳七皇子费心了。”   “姜谣?你叫的倒是亲近,她碰过你了?”   慕容清生长在皇室,见过太多阴私,凡事都喜欢往最阴暗处想去,若不是碰过宋暮云了,她怎会宁愿和自己作对也要护着宋暮云?想必是被伺候的很好!   越是猜测,他心中怒意越盛,恨不得立刻杀了敢染指他东西的姜谣!   宋暮云心尖颤了颤,却依旧不想理他,“与七皇子您无关。”   没有否认……   她的种种行为,无一不在表达对姜谣的亲近以及对他的疏远陌生!慕容清眼里燃着熊熊怒火恨不得立刻拿鞭子发泄出来!   “宋暮云,我会让你为你的选择后悔的。”   他眼里满是阴鸷,心中越难受,嘴上一字一句就说的越狠。   慕容清自恃身份,又是男子,宋暮云跟着姜谣连个身份都不能有,他以为他才是现在跌落泥潭的宋暮云最好的选择,却不想对方宁愿对姜谣温柔婉转,也要对他不假辞色!   他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只能想着,等他当上太子,等姜家倒台,宋暮云就会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有多可笑了。   她会回来求他的,他会让她回来求他的。   宋暮云根本不理会他暗自发疯,只是屈身行了一礼,便道,“七皇子若无事,暮云就先走了。”   说着,宋暮云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坚定的远离他,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她能察觉到身后阴暗的视线,如影随形地盯着她,所以一回到自己房间,她便赶紧将门窗都拴好,免得被慕容清破门而入。   至于慕容清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姜谣不是那种人,慕容清知道什么,他根本没跟姜谣相处过,姜谣讨厌他,他便想用话来诋毁姜谣,真是小人行径!   无耻恶心!   宋暮云好好骂了慕容清一通,有些累了,才回到床上,连澡都没洗只去了外衣盖上被子便沉沉睡去。   夜幕笼罩了月上坊的后院,不需要接待客人的姑娘小倌早已歇下,四处静籁。   “慕容清!你欺我伤我骗我,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黑漆漆的地牢里,女子被绑在桩上,满身鞭痕,吼出的声音满是绝望。   她抬起头,一张倾城绝色的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浓烈恨意,那是……我?   视线里出现一角明黄的衣摆,往上看去,竟是身着龙袍的慕容清,他神色愈加狠辣,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拿鞭子来。”   宋暮云吓了一跳,从梦中惊醒,心剧烈的跳动着,眼睛无意识瞠到最大。   梦里滴着水的地牢,阴暗潮湿又压抑的地牢,让她喘不过气来。   梦里绝望的情绪笼在她心间,让她无端端也觉得绝望。   可分明……她没有进过地牢 ,慕容清更不可能穿着龙袍!   作者有话说:   谣谣真不会说话,迟早被老婆暴打!   感谢在2023-06-02 00:18:29~2023-06-02 23:5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1章   姜谣翌日拎着一串糖葫芦进月上坊,按照惯例给老鸨丢了一粒银子,听她说暮云还没起身,她便摇头拒了想去唤宋暮云的人,亲自去后院找她。   后院安静的很,偶尔有几个屋子走出人来瞧见是姜谣,也一脸热切的打招呼。   经昨日一事,所有人都知道宰相府的大小姐看上了他们坊里一个罪臣之女,日日来点人还不说,甚至连轮到她卖艺之日,都要花重金包下来,此举让一众花娘小倌羡慕不已。   女子又如何,她看着可比男子靠谱多了。   宋暮云的屋子在稍靠后些的位置,她走过去抬手敲了敲门。   屋里人声响起,听着有些沙哑无力,“进。”   姜谣听着声儿皱了皱眉,正要推门进去,然一下两下,门竟被人上了拴子,打不开,她只得在门外唤人,“暮云,怎么把门锁上了?”   她问了一句,里头骤然响起慌乱的声音,先是宋暮云叫了她的名字,紧接着,又响起噗通一声,似重物落地。   姜谣心一紧,练武多年的莽撞劲儿又上来了,下意识抬起一脚蹬开了门,几步跨进去。   入目是漆黑一片的里屋,没有点灯,窗子更是关着,帘子也拉上了,她急急绕过屏风,努力瞪着眼睛从黑暗里找到跌在地上的宋暮云。   还真摔了,笨。   姜大小姐叹了口气,上前蹲下,摁住挣扎着要起来的人,将她按在自己怀里抱起,与她一起坐到床上,语气有些无奈,“怎么下个床都能摔倒,可有伤着哪?”   方才慌乱间她还不忘护好糖葫芦,此时将糖葫芦塞进宋暮云手心里,示意她吃。   门外早已天光大亮,从门被人踹开开始,光泄进来了。   宋暮云愣愣的往外看去,然后攥紧手里的糖葫芦,努力将自己整个缩进姜谣怀里。   声音虚虚的,好像落不到实处,她说,“原来天亮了啊。”   姜谣眉心皱的更紧,简直能夹死蚊子的程度,“你今天怎么了,身子不适?”   她抬手去摸宋暮云的额头,发现竟然沁出了些冷汗。   宋暮云抬起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她,楚楚可怜,“姜谣……”   却只是唤了唤她的名字。   姜谣将人抱在怀里,一下接一下安抚似的轻拍其后背,“到底怎么了,昨日我走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慕容清来找你了?”   眼下还与宋暮云过不去的,她只能想到慕容清。   宋暮云只着单薄里衣,躲在姜谣怀里,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两分怯意与莫名的恐惧,“昨晚,慕容清走后,我做噩梦了,一直在做噩梦,一睡着就做噩梦,我不敢睡了……”   每次梦里都有慕容清出现,他羞辱她,欺凌她,而在梦里……没有姜谣。   宋暮云被吓到了,不是因那些恐怖的刑具吓到,而是梦里没有姜谣。   只有她一个人,无望的承受着那些。   没有人会救她护她疼宠她。   姜谣听她说做了噩梦,听她说不敢睡觉,抱着她的力道越发重,将人紧紧掴在怀里,心里早骂了慕容清八百遍了,一边暗骂慕容清,一边安抚宋暮云,“不怕不怕,我在这,慕容清不敢欺负你,他与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吓唬你了?我去揍他一顿替你出出气?”   姜谣提议,她早就想再打慕容清一顿了!   可她的袖子被人轻轻拉动,宋暮云躺在她怀里,双眸朦胧着水雾,分明受了委屈,却还是摇摇头,“不,别去,我没事的,慕容清怎么说也是皇子。”   梦里的七皇子身穿龙袍,叫她心中生了几分畏惧,终于意识到那个阴暗恶心的东西是皇子,是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若他继承了皇位,姜谣一直与他为恶,他定不会放过姜谣的。   此人心胸狭隘,他一定会报复的。   宋暮云纤细的身体微微发着颤,姜谣想哄她,又无从下手,只能将人好生拢在怀里,一声接一声在她耳边安抚,“皇子又如何,也只是皇子罢了,我不怕他,他敢欺负你,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皇子又怎么样,这一次没有文臣支持,慕容清拿头去当皇上。   姜谣本就看不上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无耻行径,现下见宋暮云因他害怕的发抖,愈加厌恶慕容清。   娘的一定要找机会揍他一顿,不要脸的东西。   宋暮云怕姜谣真去打慕容清,惹上麻烦,她一手握着糖葫芦,一手去拉姜谣袖子,靠在她怀里小声说,“没事的,七皇子没说什么,也没吓唬我,是我自己做了噩梦,又胆子小,才会吓得睡不着。”   她瞧着乖巧又懂事,极惹人怜爱,姜谣皱眉,到底是担忧的紧,问,“是一睡着就会做噩梦吗?”   宋暮云轻轻点头,后又将头倚靠在姜谣肩上,语气有些委屈,“梦里黑漆漆一片,我找不到你,好吓人,一晚上都没睡好。”   她话里的可怜巴巴,让姜谣止不住心软,又怜惜她,轻轻揉抚她的后背,低头同她额碰着额,没有发热,温温凉凉的,她说,“抱歉,让你找不到我。”   为了哄人,她将这归为自己的错处。   宋暮云摇头,替她反驳,“你不必道歉,只是梦而已,是我自己胆小。”   姜谣略过这个话题,抬眼见她脸色苍白,原先红润的唇此时干的几乎要泛起皮来,叫她心疼,“别害怕,只是梦而已,梦都是相反的,你梦见的永远不会发生,我会一直在,不会让你找不到我。”   姜谣承诺,心里已经想着要不要留两个人在宋暮云身边了,省的自己不在的时候,她被慕容清欺负。   宋暮云像是被哄好了一点,起码清瘦纤细的身子不再瑟瑟发着抖,依偎在姜谣怀里,声音是一贯的轻细,很符合她淑女做派,“嗯,那你不许骗我,一定要在啊。”   初见时冷清至极的女子,竟也有这般黏着她的时候。   姜谣心中升起异样的满足感,随后又觉得很不应该,你满足个屁呢,没看见人家吓成什么样了吗?   还不快继续安慰!   姜谣在心里批判了自己一番,低头问缩在她怀里的宋暮云,“可要我陪你睡一会儿?”   她没来之前,宋暮云蜷缩在榻间,不敢睡,生怕一睡着又要陷入黑沉的噩梦里,可她来了,心中的恐惧莫名被驱散了一些,光辉印照进来,困意也隐约袭来,她眨了眨眼睛,靠在姜谣怀里蹭了蹭,“好,你陪我,我就不怕了。”   姜谣浑身一震,默默抱紧了宋暮云,那话说的真让人舒服,什么叫有她陪着就不怕了?   意思不是她让她觉得很可靠,能保护她吗?   宋暮云,有眼光!   姜谣心里美滋滋的,二话不说将自己外衣脱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件红色绣百合花的肚兜,将人揽着顺势躺入被中。   宋暮云还有些懵,没想到她动作这样利落,几息功夫就□□了。   片刻,颇有几分羞意的低下头,埋首进姜谣脖颈里,滚烫的呼吸一点一点洒在上面,她泛着湿气的唇几乎要碰上姜谣雪白的颈项,怀里人抱着她说,“就这样睡,可以吗,这样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姜谣没多犹豫,抬手拢着宋暮云纤细的腰肢,她衣衫单薄,只着一件里衣,得细细替她掖好被角,免得着凉,待弄好了,姜谣才应道,“好,你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我忏悔QAQ,跟朋友打真的很不好意思说不打了,尤其是一直输的情况下,怕她以为我嫌她菜QAQ   文案里的青楼改为乐坊,青楼不能写,我第一次写这种类型不知道QAQ   感谢在2023-06-02 23:55:39~2023-06-04 01:4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噼里啪啦 3个; 第32章   宋暮云窝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女子身体绵软,有些微凉意,抱起来很舒服。   姜谣并不困,因此只是抱着宋暮云,轻拍她的后背,哄她睡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进来时没有关门,房门大开着,可以根据落进来的阳光判断时辰。   快至正午时,怀里人才嘤咛一声醒转,毛茸茸的脑袋无意识蹭了蹭姜谣脖子,片刻又似僵住了,愣愣抬起头看她,一双勾人的眼睛此时带着茫然,像是没有完全睡醒。   姜谣揉了揉女子后腰,本意是想哄哄她,不料竟揉的人浑身一颤,眼里都氤氲出水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   她一顿,赶忙收回手,眼睛有些心虚的上下左右乱看,宋暮云轻咬薄唇,这下算是清醒了,腰间酥麻的感觉缓缓荡开,那是她揉不得的地方。   抱着时没多少感觉,但她没想到姜谣会直接上手去揉。   心中虽有些怪她莽撞,但也没多生气,仍旧靠在她怀里,偶尔用脸去蹭一蹭人家,一觉醒来看见的是她,而不是漆黑一片的屋子,孤独的自己,她心中仿佛安定许多。   “睡醒了?”   宋暮云睁眼看过她,被她揉的浑身打颤,却一句话也没说,又一脸餍足的埋首回她怀里,无法,姜谣只得做先开口那个。   懒洋洋的声音透过她胸口传来,“嗯,醒了。”   她舒服的像一只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小猫。   “这次有没有做噩梦?”   她问。   其实看宋暮云平静的样子,她心中已松了口气,应是没做噩梦。   果然,下一秒怀里人便抬起头看着她,眼里有些许惊喜,像是刚想起来,高兴道,“没有做噩梦,多亏有你在。”   昨夜她反复的睡去,又反复被噩梦惊醒,已经吓怕了。   可唯独在姜谣身边睡去,可怕的噩梦没有侵扰她。   宋暮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抓着姜谣的手臂,然后被人极其自然抱进了怀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过界的亲密,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她们相处中。   姜谣总是很自然的抱她,牵她的手,更甚至会喂她吃东西,而大多数时候,她竟也只是羞涩,生不起一丝想反抗的心思。   这已与父亲自幼对她的教导相违背了。   “没做噩梦就好,起来我带你去吃饭?”   宋暮云乖巧点头,这才从她怀里离开,爬起来穿衣裳。   手指正按在白色长裙上时,姜谣却指了指里头妃色长裙,“你穿这件好不好,与我衣裳的颜色一样。”   她也是一时兴起,想跟宋暮云穿一样的颜色。   宋暮云修长白净的手指落在妃色长裙上,有些犹豫。   这些个艳丽裙子,都是坊里给置办好送过来的,她还从未穿过。   生长在书香世家,她自幼更习惯穿些清雅的颜色,可今日姜谣想看她穿红……   宋暮云不过犹豫片刻,就伸手取下了红衣,微红着脸颊点头。   姜谣虽行事大大咧咧,但该有的底线还是有,见她要换衣裳,赶忙出去院子里等她。   女子衣衫穿起来颇为麻烦,加之还要挽发描眉,姜谣等了足一刻钟,才等到宋暮云出来,手里还握着她带过来给她的糖葫芦。   糖葫芦的糖衣都有些化了,之前急着让宋暮云休息一会儿,它被包上油纸放于一侧,现在又被人拿出来。   宋暮云难得穿上鲜艳的红衣,很是不习惯,眼睛都不敢看姜谣,全落在糖葫芦身上。   “带你去醉长春吃饭?”   醉长春和醉香楼都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姜谣更喜欢醉长春多一些,那儿的醉排骨最是酥软好吃,是京城酒楼中的一绝。   宋暮云盈盈美目看向她,很快又收回来,轻轻点头,她对此一向没有太多意见,只要姜谣高兴就好。   姜谣带着人去醉长春吃饭,吃完饭又拉她一同逛街,毕竟是天子脚下达官显贵众多,两人走出去,几步便能遇到相识的人。   那些人有的面露震惊,有的神色了然,甚至与她们拱手行礼。   姜谣用不来京城的手势,总是下意识回一个利落的江湖礼,直到转头看见宋暮云盈盈屈膝,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礼不对,也不好补,挠了挠后脑勺便拉着宋暮云离开。   宋暮云总是顺从的跟在她身后,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忽然遭难,让她一点一点乖巧起来。   骨子里虽清傲,不肯同人低头,但性子已被打磨的乖顺许多了。   两人去了典当行,去了拍卖场,又去了珍宝阁,走到没有武功的娇弱小姑娘腿酸走不动道,姜谣才将其送回去,途中上白玉坊买了她最爱吃的豌豆黄,整包塞进她手心。   “留着吃,明天再给你买,我一会儿需得回去一趟,暂且陪不了你,若是有事,就差人去姜府寻我。”   她从腰间解了一块自己的玉佩下来,连带着塞给宋暮云。   宋暮云自然不肯接,但没用,姜谣执意要给她,随后揉了揉她的脑袋,告诉她若是慕容清再来,一定要找她,她去收拾慕容清。   即使穿着耀眼夺目的红衣也依旧容易害羞的小仙子早听不清姜谣在说什么了,只有脑袋上才被揉过的触感十分鲜明,她侧头微红着脸,胡乱点头,心中想着,分明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怎总像哄孩子一样乱摸乱抱的。   人被好好的送到厢房,姜谣才离开,知道慕容清昨日去寻过她,她自然以为是慕容清将人吓到了才会害她梦魇,离去前给了坊里一姑娘银子,叮嘱她,若慕容清来坊里,无论是寻谁的有何事,都要立刻着人去姜府寻她。   八皇子不想在秋猎中输于慕容清,成为骑射最差的那个,故寻了她偷偷教导。   也知她若时常出入八皇子府,会太引人注目,所以每回都是偷偷来姜府学艺。   教他比教慕容清好点,慕容清学的差,还要面子,不许人多说他半点不好,真费心,她可懒得伺候了。   姜谣回了姜府,在姜恒特意为她打造的练武台上教慕容慈。   慕容慈一开始学的很差,后来渐渐有了准头,练的也好些了,好歹射十箭,十箭都能中靶。   姜谣就躺在一侧的摇椅上吃着水果指导他,待天色渐暗,看不大清靶子了,慕容慈才放下酸痛的手,打算明日再来,又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与姜谣,“这是今日的工钱。”   他玩笑般说。   姜谣摆摆手,毫不客气的接过精致的长盒子,打开一看,竟是前几日拍卖行的拍品,听闻雕刻的花样出自哪个大师之手,但不知被谁拍走了,原是八皇子。   “八皇子出手大方,以后有这种事还找我昂。”   “这是自然。”   姜谣着人送懂事的八皇子出去,又招招手唤来另一人,将那簪子给他,要他送去月上坊,亲手交到宋暮云手里,顺便瞧瞧有没有人欺负她,她有没有不高兴。   得到暮云小姐一切皆好的消息,姜谣才安心待在姜府,第二日清早草草用过早膳,又起身去往月上坊。   姜府人对此已见怪不怪,只姜母不明白她日日都是去哪了,与姜恒嘟囔着当初练武都不见她如此勤快。   姜恒但笑不语。   宋家家风清正,姜谣与她玩,总比跟姜淮一样和那些狐朋狗友玩要好。   另一边,姜谣买了热乎糕点到宋暮云屋外,敲了敲门,没等到那声清清冷冷的“进”,等到的却是门被用力推开,里头一雪白身影,如离弦之箭一样冲进她怀里。   女子柔软纤细的身子微微发着颤,努力想将自己整个塞进姜谣怀里,隐约竟还能听见脆弱的哽咽声。   姜谣人傻了,下巴都要吓掉了。   作者有话说:   迈开同居第一步!   别人以为的皇位之争:你陷害我我陷害你,水深火热   八皇子的皇位之争:偷偷练骑射一鸣惊人卷死其他皇子!   ……   明天入v~说一下,我还是比较习惯写感情上的贴贴,剧情会有,但占比不会多,可能还比较少(^O^)   感谢在2023-06-04 01:42:55~2023-06-05 00:0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3章   她拧眉, 有些担忧的用一只手将人拥紧,又用另一只手轻拍宋暮云后背,“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慕容清又来找你了?!”   宋暮云只顾着往她怀里钻, 双手紧紧抱着她, 好一会儿才开口, 带着委屈的哭腔,“没有, 他没有来,但我又做噩梦了, 一晚上都在做噩梦, 姜谣, 我好怕……”   她总梦到自己和慕容清在一起,然后被他侮辱打骂, 稍有不顺心就会打骂她, 她在梦里找啊找,永远找不到姜谣的身影。   几乎每次都是被吓醒的。   姜谣握着宋暮云的腰, 听她声音里不自觉带出的委屈,心里骤然泛起一丝疼惜,低头又见她只穿了单薄里衣,便先将人抱孩子似的抱起进屋,顺脚勾着房门关上。   两人一同坐上床,她坐在床榻上, 宋暮云坐在她怀里,紧紧抱着她不撒手。   姜谣能看出她脸色苍白憔悴, 怕是这一夜过的极其难熬。   “别怕, 有我在。”   她拥着宋暮云, 安抚般轻拍她后背,想让她先把情绪平复下来。   宋暮云仍觉得害怕,毛茸茸的脑袋一直抵在姜谣胸口,拱啊拱。   姜谣犹豫片刻,才问她,“你梦见什么了,总梦见一样的东西吗?”   宋暮云似乎吸了吸鼻子,抱着她小声说,“嗯,经常是一样的,我梦见慕容清在打我,你不在,我很害怕。”   姜谣:!!!   该死,果然是慕容清这个王八蛋吓到她了。   原来慕容清给她的阴影这么大,她心底深处,定是既恐惧又忘不了这些事,才会反复梦起,都怪慕容清这个发癫的。   姜谣一边拍她一边轻哄,“不怕,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有我在,不会让慕容清再打你的。”   果然还是要把慕容清套麻袋打一顿才能出气,或许还该让宋暮云亲自动手,解铃还须系铃人。   姜谣心里默默想着。   宋暮云也知道她不会再让慕容清欺负自己,可梦里一幕幕的场景,大多都是她没去过的,在陌生的地方被人欺负,她还是很害怕。   害怕漆黑的梦境,害怕里面穿着龙袍脸色阴翳的慕容清,害怕怎么也找不到的姜谣,害怕的每次梦醒后,身子都不自觉在发颤。   “姜谣,你今日,今日可以陪我吗。”   宋暮云一双布满朦胧水雾的眼睛透着哀求,楚楚可怜看向她,姜谣哪受得住她这样啊,答应八皇子的话早被她忘在脑后了,只知道抱着宋暮云一个劲儿哄她,叫她别怕,承诺今日会陪着她。   宋暮云眼眶红红,而她衣服上有可疑的深色,一看就是有人偷偷哭过了。   但姜谣顾及人家面子,没有说出来,只是抱着她继续安抚。   直到宋暮云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低头发现自己坐在姜谣怀里,她骤然有些慌乱的退出去,抱着姜谣的手也松了,红了脸转而去抱自己的膝盖,一双凤眼水意盈盈,勾魂夺魄的看向姜谣……胸口那块显眼的深色,声音莫名有些潮气,小声道,“抱歉,弄脏了你的衣裳,我给你洗好不好?”   姜谣想给她留些面子,怕她脸皮子薄,会羞的钻进被子里去,没成想她自个儿说出来了,也确实羞的紧,从脖子红到脸颊不算,白玉似的耳朵也粉红粉红的。   她大抵是一晚上都没睡好,眼底青黑有些明显,里衣包裹着女子过于清瘦的身体,双足未穿罗袜,细嫩雪白又小巧的裸足露在人前,姜谣看了一眼,不得不说漂亮的人从头到脚都是漂亮的,她没忍住又看了一眼,然后强迫自己挪开视线,盯着人家的脚看,就算同为女子,也是很没有礼数的。   姜谣听她道歉,心里一软再软,忍不住伸手揉捏几下宋暮云的环着自己膝盖的手,白软细嫩。   啧,感觉真不错,就是肉少了些。   她不禁抬头对上肉更多的地方,然后毫不犹豫伸手捏了一把,暮云脸本就有些羞红,琢磨着这回总不至于捏出印子来,哪成想一下下去,宋暮云脸迅速变得通红通红,从脸红到了脖子根,整个埋首进自己膝盖里,这回声音是真闷声闷气的往外传,带着几分抱怨,“跟你好好说话呢,你,你别乱摸。”   宋暮云真害羞了,不敢看姜谣。   姜谣也后知后觉有几分尴尬,眼珠子上下左右乱瞟   手紧张的到处摸,摸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一边的油纸包,忽然想起过来路上还给人买了糕点,心中一喜,轻咳几声将油纸包塞到宋暮云曲起的膝盖下,确保她埋着头也能看见糕点,然后哄道,“方才是我手上没规矩,不摸了,也不要你洗衣裳,给你带了糕点,快尝尝?”   宋暮云两.腿之间忽然挤进去一只手,手上抓着油纸包,还叫她吃,她蓦地又坐起来,盈盈美目瞪了姜谣一眼,姜谣还没觉出问题来,她便已伸手接过糕点,耳侧依旧带着未褪去的红晕,坐在床沿上,打开油纸包,看见里头黄橙橙的糕点。   大概是知道她喜欢吃豌豆黄,姜谣虽也会送旁的点心,但豌豆黄却是其中送过最多的。   “还热着吗?”   宋暮云被她总那么莽撞气的不说话,低头安静吃糕点,姜谣忍不住戳她手臂,主动开口。   她往回收了收手臂,美眸含幽带怨的看了姜谣一眼,直看的她酥了半边身子,口水不停分泌,越发无法理解,慕容清上辈子是救了多少人,才能在话本里与宋暮云这般美人修成正果?   真叫人嫉妒QAQ   宋暮云看完她,又低下头去,唇边沾了些许糕点碎屑,小声道,“是热的。”   罢了,她总没法真的不搭理她。   姜谣见她安静又话少,莫名有些拘谨起来,哦了一声不再说话,直到宋暮云小口小口吃完一块糕点,往她这边坐了坐,两人手臂贴着手臂,她侧眸看上去也有些紧张,只敢小心的看姜谣,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过一会儿再去看一眼,细细观察姜谣的神情。   她一紧张,姜谣便不紧张了,本就是没心没肺的性子,再抬眼时眼里尽是笑意,“你多吃些,困不困,吃完我陪你睡一觉?”   她抬手,又去摸宋暮云青黑的眼底。   宋暮云微微瞠大眼睛,才褪去没多久的红晕又卷土重来,含羞带怯的半低着头,心里抱怨姜谣一点也不含蓄。   大晋朝一向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少与人有这样亲密的举动,只除了姜谣。   她是这世上与她肢体接触最多的人,她总喜欢碰她,有时是摸头,有时是捏脸,一点也不守规矩知收敛,她虽很容易羞怯,实际上却并不讨厌。   若是旁人做这等动作,那在她心里定会落个轻浮浪荡的形象,偏姜谣来做,她坦坦荡荡,定是没有那些污秽心思的。   宋暮云又羞又不想躲避,仍面向着姜谣,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嗯,有些困了。”   “嗯,那你先吃,吃完了睡觉,我守着你。”   说着,姜谣起身,从桌上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宋暮云,“喝点,润润嗓子。”   宋暮云接过茶水,就着茶水将剩下的糕点吃完,然后仰头,晶亮晶亮的眸子盯着姜谣。   姜谣失笑,又伸手去揉她脑袋,“我在这,不怕的,快躺下休息。”   一夜没睡,加之昨日也睡的不大好,她确实是困了,眼睛眯了眯,但还是强撑着向姜谣伸手,模样乖软,“你要不要一起睡?”   姜谣顿住,她本意是坐在一边看着宋暮云睡,一旦她被梦魇着,便将人唤醒。   可宋暮云邀她同睡哎……   就算睡不着,那绵软的身子抱着也手感极好。   姜谣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意动,想了不过几息,她当机立断还是除去外衣,脱的只剩藕粉色海棠花肚兜为止。   在宋暮云呆愣的神色中,钻进早凉透了的被窝里,然后反朝宋暮云招手,“过来,我抱着你睡,抱着你你就不怕了。”   昨日就是这样,她抱着宋暮云睡,她就没有做噩梦。   或许梦魇也是欺软怕硬的,有人陪着,梦魇就不敢来,孤身一人,梦魇觉得她好欺负,就频繁来找。   姜谣心里胡乱想着,对着宋暮云时倒没露出来,只是笑的一脸可靠。   宋暮云心弦微动,跪在床上,将自己的手试探性放到姜谣手心,随后被人握住,一个用力,她轻呼一声,跌进姜谣怀里。   姜谣抱着她,她双手都放在姜谣肩上,侧坐在她怀里,很轻易便被人塞进被子。   “好了睡觉,今日我都陪着你,你能睡就睡,看你脸色白的。”   没几个女子朋友的姜大小姐觉得很奇怪,平日里跟她练武的那些个人伤了,她只会笑话他们练的不到家,可宋暮云只是一夜没睡而已,身上甚至一点伤口都没有,她却觉得心疼极了,好像一夜没睡对她而言便是天大的苦楚。   大抵这就是女子与男子的区别吧。   女子大多柔软漂亮,就更容易让人心疼些,而男子五大三粗言语粗俗,啧。   姜谣不再想下去,不然越想越嫌弃。   她抱紧怀里的女子,下意识轻拍她后背哄睡。   宋暮云尚且没睡着,躲在她怀里,心想,她怎将我当个孩子似的哄?   姜谣不是成心当她是个孩子的,只是见过旁人这样哄小孩睡觉,与她说轻拍小孩后背,会更容易让他入睡些。   如今对上梦魇一夜没怎么睡的宋暮云,自然便用上了。   她还不是很困,耳朵一直听着怀里的动静。   宋暮云起初便蹭了蹭她的胸口,待寻到一个最好最舒适的位置后,就乖乖闭眼睡觉,很快,怀里人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她睡着了。   姜谣小心退开一点,看见宋暮云在她怀里捂的有些发红的脸颊,红润的唇色,紧闭的眼睛,长而浓密的眼睫,偶尔还会轻颤一下,岁月都仿佛在此时停住了。   再次不敢置信,如此漂亮的美人,慕容清竟舍得伤她?   这般美人,掉根头发她都能心疼半天!   王八蛋慕容清。   姜谣心里骂了慕容清一顿,骂着骂着也睡过去了,毕竟她起的很早,在认识宋暮云之前,她从来没能起这么早过。   两人相拥而眠,这次不知为何,都睡得特别久,一觉醒来,正午都要过了。   姜谣迷瞪瞪从床上爬起来,抱着人的手也收回去,脸上还有头发丝压出的红印子,整个人呈现一种清醒又没有完全清醒的感觉。   当手松开的那一刻,宋暮云就醒了,美人睁开的眼睛里满是氤氲雾气,好像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姜谣正扭着脖子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扭到旁边看见宋暮云,吓得差点滚下床去,立刻清醒了,想去捧着宋暮云的脸又不敢,手指停在半空中不知该做些什么,只一张嘴紧张又巴巴的问,“怎,怎么了,做噩梦了?怎哭了?!”   不等宋暮云说话,她又赶紧哄道,“别怕别怕,梦里都是假的,我在这呢,谁也不能欺负你。”   她以为宋暮云又梦到了那些可怕的东西。   宋暮云看着她的急切,初醒时的脑子虽然一团浆糊,可听见这些真真切切关心的话,还是有暖流在四肢百骸淌过。   骤然有一种,她果然很关心我,很在意我地感觉,她许是这世上唯一会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我要乖一些,不能惹她生气。   已经很久没被人好生对待过的宋暮云如是想着。   她抬手揉了揉泛着困意的眼睛,将那些水汽尽数揉去,只剩一双仿佛被清澈河水洗涤过的明亮眼睛。   大抵是刚醒,宋暮云声音里没有半分清冷,全是软糯,她说,“嗯,我不怕。”   她强调,“你在我就不怕。”   她又解释,“没做噩梦,只是太困了,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做噩梦。”   姜谣被说的越加心软,将她视作自己要保护的人。   她这么好看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依赖她,她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真的没做噩梦吗,吓死我了,我方才以为你做噩梦吓哭了。”   她抬手去揉宋暮云的脸。   宋暮云不知自己想通了什么,耳朵虽依旧会红,但却主动用脸蹭了蹭姜谣的手心。   姜谣心神一震,更加揉了宋暮云一把。   直把人原本白嫩嫩的脸都揉红了。   宋暮云咬唇,一双水眸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低着头,不看她了。   她这样更可爱,与今日之前相比,现在偶尔会瞪瞪她的宋暮云,更多了几分女子碧玉年华该有的生气。   她也很喜欢。   睡到现在再不起就有些不像话了,两人皆起身换了衣裳,宋暮云一贯爱穿素雅的颜色,姜谣今日衣裙也偏向素色,两人面对面坐在软榻上看外头槐树落下花叶来。   软榻中间放了一张小桌案,桌案上有一盘棋,已下了半局,黑子白子各不相让,互相厮杀。   姜谣看着棋盘,眉头皱了半晌没松,好一会儿忍不了了,才问,“你和谁一起下的棋?”   她怎么不知道宋暮云还有别的好友?   宋暮云竟然不介绍给她认识!还偷偷跟人家下棋!   真是辜负了她对她独一无二的好QAQ   迎着姜谣控诉的目光,饶是对她并没有什么隐瞒,宋暮云心下也慌乱了一瞬,只是马上又稳住神思,看着姜谣,一双漂亮的凤眼清澈又无辜,她解释道,“没有和谁一起下,这是我自己下的。”   姜谣对琴棋书画不大懂,但她自认,怎么玩还是知道的!   于是此时大小姐像是受了欺骗,怒瞪着宋暮云,“可这分明有两种棋子!”   宋暮云微愣,唇角似乎动了动,有些勾起的弧度,但被她努力压制住,她轻咳一声,尽量用温和的声音为自己洗刷“冤屈”,“我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在左右互搏。”   姜谣:……   她是没想到还有这种事的。   “这不都是你吗???”   自己跟自己玩有什么意思?   姜谣表示很不明白。   宋暮云低着头,只雪白修长的颈项暴露在人前,她说,“没人与我下棋,便是自己同自己下下也是好的,你不在,我总要寻事情打发时间。”   姜谣闻言顿了顿,然后发现自己可耻的心软了。   她没办法对宋暮云硬心肠,只要这人表露出一点失落可怜的意思,她就会忍不住心软。   哎,这可如何是好。   “好吧,那日后我去哪都将你带在身边?”   她大多数时候是会陪着宋暮云一起的,可总有那么几日家中有事,只能将宋暮云独自留在月上坊内,自己去办事。   她是没了谁也能玩起来的性子,所以没想到宋暮云会无聊,会需要打发时间,眼下知道了,见她失落的样子,心中竟会生出些许愧疚,想要将她带在身边,免得她这般无聊。   宋暮云轻抿红唇,抬眼,像是犹豫了片刻,还是摇头,“你忙你的,没事的,下下棋看看书一日就过去了,我怕我在会打扰你。”   “你这样安静,怎么会打扰到我。”   又不是姜淮那样闹腾的性子。   姜谣一锤定下把人带在身边的事,只要她愿意跟着,不嫌麻烦就好。   然宋暮云自己根本不想待在月上坊,她所有的痛苦都在月上坊发生,能与姜谣出去便是好的,哪怕陪她忙上忙下,也比在月上坊待着要好,所以她不嫌麻烦,甚至听她说后,隐隐有些期待。   两人又坐了会儿,午时都过了,姜谣才觉出饥饿来,出门揪了个小厮点了些菜,吩咐他送到厢房来,又给了银子,比旁人给的跑腿费只多不少,小厮很乐意跑这一趟。   姜谣交代完转头,就看见宋暮云坐在软榻上,漂亮水润的眼睛一直望着她,满是温和笑意。   莫名的,姜谣心情也更开阔了几分,快步走回去,一屁股坐在宋暮云旁边。   有人陪,棋盘已经被收走了,宋暮云抬高手,给姜谣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茶润润?”   姜谣不渴,但宋暮云倒的茶,她还是喝了,随后抬头视线触及宋暮云素净的头发,忽然问她,“我昨日送你的簪子呢,怎么不戴?”   宋暮云声音带着糯意,一本正经与她说,“那簪子太过贵重了,我不能收。”   姜谣立刻皱眉,“有什么好贵重的,给你你就用上。”   她喜欢让宋暮云穿金戴玉,打扮的精致漂亮,看着就舒服。   宋暮云垂眸,神色间有些犹豫,“可这簪子……确实太贵了。”   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贵,姜谣才不管呢,“贵什么贵,这是旁人送我的,我一眼看出衬你,便又来送你了,没花银子,莫要想太多。”   姜谣拉着宋暮云的手,非要她去将那簪子找出来戴上。   宋暮云满眼无奈,被人拉着走,只得听她的,从梳妆台翻出了那根簪子。   姜谣给的东西她向来很看重,都放在最显眼的一处,还上了锁。   簪子的玉料用的极好,配上最好的雕刻,无一处不完美,宋暮云曾也是富家小姐,自然能看出簪子的价值不菲来。   可她拗不过姜谣,人家不想要这簪子,并将其仔细插在她发间。   女子只用乌黑柔顺的头发盘了个简单的发髻,上头连一点首饰都没有,原本是素净的紧,现下插一根品质极好的玉簪子上去,瞧着便成清雅了。   她正扶着簪子,院子里突然有人声响起,“是这间屋子吗?”   “哎,是是是,姜小姐每回来,都会点暮云姑娘,暮云姑娘就住在这间屋子里。”   宋暮云抬头,握住姜谣的袖子,轻声道,“是来找你的。”   姜谣视线向窗外的院子扫过去,正对上被人引过来的翠竹。   翠竹头上簪着一根竹节簪子,梳了垂桂髻,偏圆的脸蛋使她看上去有些俏皮,一看见姜谣,便隔着窗子对人猛招手,“小姐!”   姜谣沉默,几步走到窗边,无奈扶额问她,“你怎么来了?”   翠竹嘟着小嘴,十分不高兴道,“还不是您!沉醉在温柔乡里,怕是都不记得今日八皇子殿下要来了吧?”   姜谣:???   靠,确实忘了。   “八皇子叫你来的?”   多尴尬,跟人约好又把人忘了,还要对方差人来唤她。   翠竹闻言更幽怨,“八皇子殿下等了您许久,被老爷撞见了,老爷得知后就叫奴婢来月上坊请您。”   若不是老爷说的,她还不知道小姐每日一起床就没了身影,竟是来乐坊了!   “你有事就先回去吧,别让八皇子等急了。”   宋暮云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   唇角轻勾,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笑意地与她说。   但不知道为什么,姜谣就是觉得她笑的有些许勉强。   明明嘴上在说你走也没事,眼神却好像可怜巴巴的,在叫她不要走,留下来。   姜谣深吸一口气,若说非要她选一个人对其心狠一点的话……   她轻拍了拍宋暮云单薄清瘦的后背,见她低下头,便顺势将手放在她脑袋上轻揉着,然后头也不回道,“你回去问问八皇子,今日一定要练吗,若非要练的话再问问他愿不愿意来月上坊练。”   翠竹:……   宋暮云惊讶抬头,眼睛上甚至有些湿意来不及掩藏,将浓密的眼睫一簇簇黏在一起。   姜谣皱眉,摸摸她的眼睛,“怎又哭了,我以为你是不爱哭的性子。”   从前见过几次,宋暮云在她心里一直是月宫仙子般的人物,哪能想到内里竟是个小哭包呢?   总是不经意间就红了眼眶,显得受足委屈的样子。   宋暮云微微偏头,避开那只乱摸的手,小声反驳,“没哭,你别胡说。”   姜谣:……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昂,水都蹭我手上了。   但她还是决定维护一下小仙子那薄薄的脸皮,怕她又红着脸不肯跟自己说话了。   姜谣满脸纵容无奈,顺着她说,“好好好,我胡说,你没哭,竟是我眼花了。”   翠竹站在窗子外面心如死灰,见姜谣都没有要回身看她一眼的意思,才忍不住开口,哀嚎,“小姐,婢子真的要这么跟八皇子说吗,他会不会生气啊?”   生气了小姐是没事,她可是要直面八皇子怒火的!   姜谣这才转身,冲翠竹摆摆手,不以为意,“八皇子脾气好着呢,认识我这些时日我这么欠打无礼也没见他生气过,放心去说就是,不爱来就不来,我有空再教他。”   翠竹面露苦色,但不敢耽搁太久,还是复命去了。   宋暮云这时才伸手轻拉了拉姜谣的手,待姜谣回头,便有些担忧,“你叫她如此回话,若得罪了八皇子怎么办?”   姜谣心想,刚刚翠竹在时你怎不说,现在倒是问了,哼,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怕什么,八皇子与慕容清那小东西不一样,脾气好着呢,不会与我们一般计较的。”   她提到慕容清时总不肯好好叫他,非得骂两句,宋暮云听不得这些,伸手捂住姜谣的嘴,一脸无奈道,“你不要骂人,这样不好。”   小仙子文雅惯了,不仅自己守那套谨言慎行的规矩,还要管着姜谣,若是旁人管姜谣理都不理,但是她,姜谣只得顺着她,举起手覆在她捂着她嘴的手背上,将那只手拿开,无奈答应道,“好好好,我不骂人,听你的,不骂人。”   连欺负过她的人她都不许她骂,若她真偷偷套了慕容清麻袋,宋暮云不会下不了手打他吧?   姜谣有些担忧,又没办法,谁叫话本里女主与男主的性子就是如此天差地别呢,一个温雅良善,一个心狠手辣。   作者有话说:   入v拉   基友日七了,我本来还说要日万呢,但失败了,就这样吧,七千也挺多的QAQ   感谢在2023-06-05 00:06:17~2023-06-05 23:52: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今天没扌立屎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vagreen、Sky、Sherry缘 1个; 第34章   八皇子从墙外翻进来看见的就是两个女子大喇喇坐在院子里, 互相给对方喂橘子吃,日子好不快活。   他低头仔细整理好衣衫,才优雅开口,“姜谣, 你倒是温香软玉在怀, 却把我忘到哪去了?”   姜谣蓦地坐直身体, 眯了眯眼睛,慕容慈来了她竟然不知道?   果然女人会乱她的心, 降低她的敏锐度,可是真的很香很喜欢QAQ。   姜谣扭头向后看去, 见八皇子一人站在墙角处, 挑了挑眉, “您怎么一个人来了,身边不跟两个使唤的小厮?”   正说着, 从墙那边突然扔进来一把弓箭, 一个箭篓。   姜谣:……   他不会是翻墙进来的吧?   慕容慈弯腰捡起弓箭与箭篓,对姜谣轻笑, “太多人翻墙进来,恐被发现。”   ……   姜谣呆愣的看了看宋暮云,又看看他,一脸不理解,“不是,你怕你别来啊, 这个院子里又不止一个人在住,你翻进来别人也会知道啊。”   或许是为了让她这句话显得可信些, 话音刚落, 不远处就有女子打开窗户, 懒洋洋的站在窗口欲吹风,然后与他们三儿大眼瞪小眼,懒腰伸到一半了愣是没好意思伸下去,片刻,刚打开的窗门啪一声又关上了。   慕容慈:……   满目茫然,“为何要与旁人同住一个院子,不麻烦吗?”   姜谣耸肩,“您这话怎透着一股何不食肉糜的味道,您是皇子,自然可以一人住一个院子,普通人可没得选,月上坊就这么大,哪来多余的院子单独给人住?”   慕容慈一愣,眉心轻轻皱起,片刻后才有些了然,对宋暮云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是我想岔了。”   他是皇子,没经历过与人同住院子,又见那宋暮云仪态不俗,下意识将对方当做与他们同样的人,才会这般说。   慕容慈无奈摇头,“那叫人看见就看见吧,你与宋小姐方才在做什么?”   姜谣端起一边的果盘,朝慕容慈那边送了送,“在吃橘子啊,要不要来点?”   她看起来热情又自然,慕容慈便直接抬腿走过去,捡起一颗橘子开始剥皮。   他其实很喜欢姜谣这样的态度,不过于谄媚讨好,只将他当个寻常人对待。   宋暮云一直眼含笑意地看着姜谣,直到慕容慈接过橘子,才想起礼数,忙起身低头垂眸,“暮云参见八皇子殿下。”   慕容慈浅笑,“宋小姐,不必多礼,今日我是偷偷过来的,你只当我是姜谣的朋友就好。”   他本顾虑着名声,又想到姜谣应在宋暮云那儿,所以不敢走大门。   近几日朝上频繁有人上书要求重新彻查宋家一事,他也知道其中定有猫腻,但父皇一直压着不愿彻查,想必是对宋家有气,这个节骨眼上,慕容清在乐坊与人争着想买宋暮云一夜的事传进宫里,被父皇得知,上朝时寻了由头好生训斥了他一番,他并不想惹眼的做第二个被训斥的人,才想着低调些翻墙进来的,谁知还是被人瞧见了。   罢了,看见就看见了,他与慕容清还是有些差别,他是进来找人的,慕容清却是当众要买下宋暮云那一晚,如此荒淫行径,自然会惹得父皇不满,如今怕是正在府中懊悔呢。   宋暮云重礼数,见了慕容慈在这便一直拘谨着,姜谣伸手拉她,非要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然后指使慕容慈搭弓拉弦,以那颗粗壮的大树为靶子练习射箭。   那是一颗老槐树了,目标可比靶子要大的多,慕容慈轻易便能射中,然后转头看向姜谣。   姜谣正剥了颗橘子,自己吃一瓣,就要给宋暮云喂一瓣。   大抵是有外人在,宋暮云很不好意思,扭着头不愿吃,还是被姜谣找准机会塞进嘴里,唇瓣上沾着橙黄的汁水,很是不好意思,脸颊隐隐泛着红晕,然后轻扯姜谣袖子,“还有人在呢,你不要这样。”   姜谣没明白自己喂她吃个橘子就怎样了,难道慕容慈在她就不能吃橘子了?   这是什么道理。   姜大小姐不明白并表示她不听,依旧从手里分了一瓣橘子下来,继续塞宋暮云嘴里,手指不小心碰到对方柔软的唇,竟还上去故意蹭了蹭。   宋暮云一惊,忙低下头,不敢看慕容慈的神情。   怎,怎可在旁人面前如此亲密!会被人说没有规矩的。   她守着规矩,这也不行那也不能的,自小便严格要求自己。   怎么也没想到长大后会遇见那个一丁点规矩都不肯守的姜谣。   姜谣行事最是恣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高兴了连皇子都骂,是极没有规矩且嚣张的性子。   按理说,她们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成为朋友,可世事难料。   姜谣的嚣张恣意若不用在她身上,她也是极喜爱她如此的。   慕容慈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他突然有一种自己不该来的感觉,那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竟没一个搭理他的。   姜谣叫他来月上坊练,现在却不管他?!   大抵是慕容慈怨念太深,姜谣终于抬头,对上射出一箭的慕容慈,看了眼只差一点便能正中树心的箭,她满意点头,然后手上越发快的将剩下两瓣橘子全塞宋暮云嘴里,拍拍手走过去,“这里没有可移动的靶子,您就将那些树叶当做箭靶吧。”   慕容慈大惊失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发出习武废柴虚弱的声音,“树叶如此细小,我要如何才能射中?”   姜谣挑了挑眉,嘴里说着很容易,随后从他手中接过弓箭,拉弓搭弦,几乎不需细看,一箭出去,正好穿过一片叶子,钉在树身上。   慕容慈眯着眼睛,生怕自己没看清楚,又跑到前头去看,直到确定姜谣真的不偏不倚射中了一片叶子。   ……   就,就挺秃然的,从未想过有人箭术能好到这种地步,连宫里教武的武将老师怕是也做不到。   “殿下来试试?”   她把弓箭递过去。   说实话慕容慈很不想接,这等水平,他何必自取其辱?   但姜谣说……“殿下若能将此练会,秋猎之上必是你独领风采。”   救命,好诱人的话!   慕容慈没思考太久,一把接过弓箭,脸色严肃,“姜谣,多谢你指教我,若没有你,这次秋猎我怕又要做个倒数第二了。”   若说慕容清是皇子中最没习武天赋之人,那慕容慈就是荣居第二,两人大差不差。   平时秋猎,一向是慕容清丢大人,他跟在慕容清身后丢小人,早就憋屈够想扬眉吐气一次了。   “殿下好好练,依臣女看,您的箭法已比三皇子五皇子强多了,超过二皇子殿下也指日可待。”   她看上去像是客套了两句,说完立刻转身唉声叹气,“哎,才站了一会儿怎么腰酸背疼呢,我先去那坐一会儿,辛苦殿下继续练了。”   她不过射了一箭,又急急回去依在宋暮云身边坐下。   慕容慈嘴角抽了抽,倒没有说什么,挽起弓箭一箭又一箭的认真练了起来。   姜谣拉着宋暮云一同坐下,脑袋十分自然的往下掉,直掉到她肩上,对着女子莹白如玉的侧脸,语气可怜巴巴,“暮云,我手好酸,那箭可沉了,你替我揉揉好不好?”   她贴近宋暮云,吐气如兰。   这样亲昵,叫宋暮云浑身都不对劲了,赶忙将视线移去别处,不敢看姜谣,身子一阵阵泛过虚软,轻咬红唇,“你,你只射了一箭,若说手酸,八殿下该比你更酸一点。”   她不知该如何回,仓乱之下提了慕容慈,却惹得姜谣皱眉,有些不悦,她哄小姑娘,小姑娘为什么要扯旁人?这在之前可没有过!   还是个男子,莫非宋暮云对他颇有好感?!   姜谣不由看向慕容慈。   慕容慈只觉身侧一阵冷风吹过,轻薄瘦削的身体抖了抖,就听见姜谣语气阴恻恻的问他,“八殿下,暮云怕您手酸,关心您呢,您手可酸?若酸就先回去休息几日吧。”   这话一出,宋暮云和慕容慈都吓了一跳。   宋暮云恨不得去捂住姜谣的嘴,如仙子般清冷的容颜寸寸裂开,抓着姜谣的手第一次这般用力,脸上又羞又气,“我何时关心八皇子殿下了,你,你怎净胡说!”   姜谣抬着下巴看人,哼哼两声,“不是你方才说八殿下比我手更酸吗,这不是关心是什么?”   她心中莫名有些不高兴,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就想说点话刺刺人,阴阳怪气一下。   她刺人有一手,直气的宋暮云瞪她。   慕容慈现在有点后悔过来了,还没练几箭呢,她已经被姜谣暗中瞪好几眼了,苍天可鉴,他可什么也没做!   宋暮云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只能气鼓鼓的抿着唇,半晌,扭过头不搭理姜谣了。   连礼数也不顾,两个人都被她甩在脑后。   慕容慈犹豫一下,觉得来都来了,瞪都瞪完了,现在再走岂不是白挨一顿?   于是他十分有礼,像是一点没看出两人的别扭似的回道,“多谢宋小姐关心,我手不酸,还可以继续练。”   说着,像是要印证自己那句话,她又挽弓射了一箭出去,力道没松一点,干净利落的很。   虽宋暮云有些生气,但耐不住姜谣脸皮很厚,硬是凑过去搭在宋暮云肩膀上说,“你听见了没,八皇子说他手不酸!但是我的酸,你不管我也就算了,还想先管别人?”   她这般会颠倒黑白,把宋暮云气的一点也不想理她。   薄唇紧抿着不说,眼尾还泛着愤怒的红色,身子微微绷紧。   两人僵持了半晌,终究是宋暮云气不过,猛的转过头,想与人讲一讲道理,却差点撞上姜谣莫名离她极近的脸,红唇堪堪擦过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吓得整个人往后倒了倒,被姜谣赶忙扶住椅子稳好身形。   这一通吓唬,将她的怒气冲冲吓去不少,宋暮云只能没什么威慑力的继续瞪着姜谣。   姜谣还委屈呢,“你不心疼我手酸就算了,你还瞪我,是不是没感情了,看我烦了?”   这是话本子里的台词,她觉得非常适用于此时此刻。   宋暮云从小到大没受过这么大的冤枉,若不是八皇子在这,她不想在人前落姜谣面子,现在一定转身就走,把姜谣关在门外!   “我什么时候说过看你烦了,你,你不要无理取闹!”   她压低声音,连吵架都怕被慕容慈听见。   姜谣委屈巴巴,“那我手酸,你都不管我,不管我也就罢了,竟还心疼起八殿下来!”   慕容慈射箭的身姿僵硬,只希望两人吵架归吵架,不要掰扯他这个无辜之人,谢谢了。   宋暮云抿唇,气的第一次不顾规矩,在姜谣腰上轻拧了一下,但那力道还没小猫抓的狠呢,分明是舍不得却又生气,只想给自己出出气来着。   “我何时心疼八殿下了,我分明是说你手酸是假的,才射了一箭,以你的武艺,怎么可能手酸!”   姜谣理直气壮,“那就算我不酸,你就不能帮我揉揉吗,而且一定要累了手才会酸吗,我就是觉得酸想让你帮我揉揉,你不帮我揉也就算了,还要提八殿下,到底我是你朋友还是八殿下是?!”   她理直气壮的无理取闹,宋暮云一时竟找不到可以反驳她的话语,半晌才憋闷道,“你别这么大声,非要旁人听见吗?”   这里的旁人只一个慕容慈。   慕容慈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塞起来,然后告诉她们,他听不见了,别管他,当他不存在好吗?   姜谣哼哼两声,果然压低声音,但还有些不高兴,“是你先生气我才大声的。”   她从小就爱嚷嚷,嗓门本就大一些嘛。   方才宋暮云确实很是生气,可这会儿气过去了,又止不住心软,看着姜谣这样,心知她也因她不高兴,向来张扬的气势都有些低落下去,宋暮云抿抿唇,到底没法儿真和她生气,只得放柔声音,“那我现在不生气了,你也小声些。”   姜谣见她退步,故意不说话,反木着一张脸,宋暮云见状忧心忡忡的想,生气了?怎么气性这么大,她也没说什么啊……   女子表面清冷,眼里却含着些许忐忑,像是生怕她真生了她的气。   姜谣在心里哼哼两声,现在知道怕了,让你在我与你玩闹的时候提旁人。   她全然不觉自己这等颇为强烈的占有欲有什么问题,见宋暮云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才开口,这次终于压下声音,也没有闹脾气,只是伸出手臂不讲理的要求,“那你替我揉揉,我说了手酸就是手酸,那八皇子手酸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着我就是,不必管他。”   姜谣不想看见宋暮云在自己面前搭理别人,关心别人,尤其是皇室的人。   皇室关系格外复杂些,没几个好人,宋暮云这般单纯良善,与他们交好,肯定会被骗的!   还是她家关系简单,祖传深情基因,家教也好,跟她玩才是上上之选。   姜谣抬着下巴颇有几分骄傲的想。   宋暮云嘴里嘟囔着,“我没有要管他啊。”   手上乖巧替姜谣揉捏,那力道不轻不重,叫人舒服极了。   “从前怎没发现你这样喜欢生气?”   宋暮云一边尽心尽力的揉,一边问。   姜谣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哼哼,闻言侧头去看她,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谁让你在我哄你的时候提旁人了?”   宋暮云捏着她小臂的力道重了重,“你那也叫哄我?哄我伺候你是不是?”   她嘴角带着清浅笑意,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姜谣不由摸了摸她揉捏她的手指,绵软细腻,“这怎么能叫伺候,我只是想与你有些事做,一会儿我也给你捏捏,好不好?”   手臂上那双属于女子的手柔嫩光滑极了,姜谣忍不住伸手摸了好几次,然后假装正经的顺势握进手里。   宋暮云一惊,下意识看向那道认真射箭的身影,见他未曾注意到,暗暗松了口气,但还是往回抽了抽手。   “你,你做什么呀,不是说好了给你揉揉吗?”   怎又动手动脚的。   女子脸侧泛上红晕,根本不敢看姜谣。   姜谣脸皮厚,丝毫不能共情她的羞涩,反将人握着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你已经帮我揉好了,现在该我帮你揉。”   宋暮云嘴上说着才不要她揉,却怎么也抵不过人家非要给她揉,用蛮力抢走了她一只手。   一只纤长好看的手落在姜谣手心,她揉的与宋暮云不同,宋暮云光往她手臂上揉,是怕她真的手酸,想为她解解乏,可姜谣知道宋暮云一日里都被她好生护着,手可一点儿也不酸,于是她只往人手掌下力道。   根根如玉的手指被她捏住,一下复一下的揉搓着,从指尖,慢慢揉搓到掌心。   掌心处更加柔韧,手感极好,姜谣简直爱不释手。   宋暮云争不过她,只能红着脸低头,有些羞怯,手上被人轻轻揉捏的触感传进她心里。   分明是极轻浮的动作,可她却不觉得讨厌。   “你,你别揉了,不是还要教导八皇子射箭吗?把人晾在那也不好,快去吧。”   她害羞的紧,又被揉了一会儿,羞的脚趾都蜷缩在一起了,只想将姜谣支出去,好散一散脸上的热气。   这理由姜谣没法反驳,确实把慕容慈晾在那不好,她只得恋恋不舍的松了手,那神情,叫宋暮云简直没眼看。   又不是日后就摸不到了,你姜谣动手动脚的时候还少吗?   她心里想着,故意不看她,低下头去,脸上阵阵热意被冷风一吹,终于得以消散一些,又恢复了往常的白嫩。   慕容慈正一脸认真练习射箭,奈何十箭下去,十箭都中不了一片叶子。   手心被弓弦勒出深深的红痕,她重重叹了口气,松开弓打算休息会儿。   大抵是白天小倌姑娘们都出去待客了,他们闹出这样的动静,除了一开始开窗的姑娘,后面再没什么人开窗查看。   姜谣走过去正对上慕容慈休息,也不多说废话,拿起慕容慈的弓,反复给她演示了好几遍,又教她要如何紧盯着一片落叶,预判其落下的轨迹,说的慕容慈似懂非懂,满脸茫然,她只得再架起弓,眼眸凌厉,又示范了几遍,待慕容慈说自己好似明白了些,想再试试时,姜谣便预备将弓还与他,然还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向后喊了一声,“暮云,你过来试试这弓,真的可重了。”   宋暮云好不容易驱散了热意,冷静下来,正低头小口小口喝着茶水呢,忽然被唤了,抬起头时满眼茫然。   小步走过去,站到姜谣身侧,抬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我又不会挽弓,有什么好试的,况且这是八皇子的弓,你快还给人家。”   八皇子在一侧赶忙说,“无事,无事,我不急着用,你们先用也成。”   然后将视线落到别处。   不知为何,他现在有一种自己在二皇兄府上看他与皇嫂恩爱的错觉。   最大的相同就是……他都好像个外人QAQ   “八皇子练一下午,早累了,这弓重的很,你试试,我说手酸可没有骗你!”   难以想象,她真的在骗小姑娘,但脸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反而一本正经十分老实的模样。   宋暮云迟疑着伸手去提弓,刚握住,姜谣猛的收回手,那弓一下子差点砸地上,幸好她眼疾手快又去接住了弓。   小仙子被那一下子吓得不轻,幸好弓没落到地上,她也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去拉姜谣的手,“你,你把它放下,怎这般重,怪不得你说手酸呢,快放下,我再给你揉揉。”   姜谣挑了挑眉,这还真信了?   笨蛋。   她自幼习武,挽弓搭箭都是练惯了的,哪这么容易就酸,平日里瞧着她聪明,现在这是,关心则乱?   想到对方如此关心她,姜谣唇角上扬,将弓还给慕容慈,当着他的面翘着尾巴和宋暮云走了。   慕容慈心里无语的很,总觉得两人未免太要好了。   就如寻常夫妻那般亲近要好。   可她们分明都是女子。   慕容慈心道他也越发爱胡思乱想了,很快收回视线,又开始认真练箭。   天色已暗,再不练又要拖至明日。   他不是喜欢拖延的人。   宋暮云不好在外头与姜谣过于密切,便将人带回了屋里,两人坐在软榻上,她低头安静仔细的替她揉捏手臂,两条都要揉到,力度正好,舒服的姜谣昏昏欲睡。   再一次垂着脑袋差点掉桌案上被惊醒后,姜谣茫然睁眼,见宋暮云还在一下一下乖巧的替她揉手臂,嘴角勾着浅浅的笑,神情无比温柔。   她忍不住凑近了趴在桌案上,仰着脸与她坦白,“其实我手不酸。”   宋暮云没说话,连帮她揉一揉的动作也没停顿半下。   姜谣又接着说,“我可以连续射箭半个时辰以上,不会觉得手酸,刚刚是我骗你的。”   边说边将那只为她按了半天的手握在掌心,怕她气急跑了。   说到骗她,她心里有几分愧疚,更多的还是忧虑,没想到宋暮云这么好骗,要是别人也骗她,岂不是很容易就能骗成?   哎,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没有自己在她身边,定会时常受人蒙骗的。   她认定宋暮云真给她骗了,却不想对方淡定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抽出手继续帮她揉手臂,姜谣一愣,以为她真生气了,心正慌慌呢,下一秒就听见对方轻声开口,“嗯,我知道。”   姜谣:???   “你知道?”   这回是真惊讶了,姜谣本就圆溜的眼睛瞪的更圆,心想,她不是三言两语就信了我吗,还替我揉了这么久手臂!怎么会知道我是骗她的?   又低头看看人家得知真相后依旧给她按揉手臂的手,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   宋暮云看起来十分冷静,揉完了这只,还给她,又伸手讨,“嗯,另一只。”   姜谣愣愣的把另一只手送过去,就见那人一边用细腻软乎的手指揉她手臂,一边淡定道,“你不就是让我给你揉揉吗,这有什么,直说我也会给你揉,舒服吗?”   姜谣傻傻点头,遵从内心,“舒,舒服……”   宋暮云轻笑,“你舒服就好。”   她那勾唇一笑,简直笑进了姜谣心里,姜谣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第一次与宋暮云一起时,脸红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她低下头,声音莫名也低了两分,很不好意思似的,同她坦诚相待,“我只是想你碰碰我,你的手很软,摸起来很舒服。”   ……   四周忽然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安静,宋暮云这次是真的停手了,她嘴角轻微抽搐着,片刻,扔掉姜谣的手,无奈道,“你分明是女子,怎说话同那些个登徒子无异?”   这话真不好回,姜谣只得当没听见,还过分的伸手又去拉宋暮云的手,宋暮云挣扎了两回,见她坚持,也就由她去,一双光滑细嫩,雪一样白的手都被某登徒子抱在怀里,姿态愈加亲昵。   屋里没旁人,她才会对姜谣纵容些,又听见她眼巴巴问,“我骗你,你不生气吗?”   宋暮云心想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被人抱紧的手试探着往外抽了抽,没抽动,还被抱的更紧了,也就随她去,只说,“是你我就不生气。”   言外之意,只你可以,旁人不行。   这般摆明的区别待遇,让姜谣一颗炙热的心越跳越快,她也不知为何,血液里淌着欢愉,流遍全身,眼睛忍不住对宋暮云亮起。   又被人力所能及的拉了拉手指,要求道,“但于大事上不许骗我。”   姜谣用力抱着那双手,点头承诺,“嗯,我以后不骗你了!”   不骗她也能得到好处,为何还要骗?   作者有话说:   姜谣:呜呜呜老婆好爱我   八皇子:这章我好像在,但又没什么存在感。   因为周四要上一个千字收益榜的原因,明天可能会更的少一点,三千到四千,周四过后会继续日六的!   感谢在2023-06-05 23:52:34~2023-06-07 00: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今天没扌立屎 1个; 第35章   慕容慈在院子里认真练了一下午, 才是真的腰酸手痛,练到天色渐暗,再好的眼神也看不清落叶了,他终于放下弓箭, 去树下坐着休息了会儿。   疲惫的仰着头看树上一个个箭孔, 好一会儿, 见屋里人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只得爬起身, 走到窗边张口欲唤,然入目竟是姜谣搂抱住宋暮云的情景, 直接把他张开的嘴定那儿了。   他越看越觉得奇怪, 恍惚以为面对做了一对夫妻。   这次逐渐走近的脚步声被姜谣听见, 她向后瞥了一眼,见慕容慈站在那, 随口问, “八皇子还有何处不懂?”   慕容慈嘴巴动了动,重新开口, 问她:“天色已晚,你不回去吗?”   他想跟姜谣一起回去。   听见回去二字,宋暮云不由抓紧了姜谣衣衫,薄唇轻抿着,仰头用黑润的眼睛看着她。   她什么也不说,却已经让姜谣舍不得离开了。   姜谣轻咳一声, 抱着人扭身与慕容慈说话,“八殿下, 我……今日就不回去了, 劳烦您去我院子, 同我那些婢女说一声。”   慕容慈:……   不敢置信,“你,你这是要留宿月上坊吗?”   他从未做过这种出格的事,女子留宿乐坊,传出去难道不怕坏了名声吗?   姜谣没想到这一层,便是想到了也无所谓,她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啊,他们都说她凶神恶煞绝非良配呢。   “嗯,麻烦八殿下了。”   八殿下再度沉默,在窗外站了会儿,又问,“宰相若知道这事,可会同意?”   “嗯……”   姜谣摸着下巴想,“应该会同意的吧,我睡外面跟睡家里有什么区别,他要是不高兴,让他过来找我,我跟小老头儿聊聊。”   ……   慕容慈心想,宰相正值壮年,实在是担不起你这句小老头的称呼。   宋暮云也捂了捂姜谣的嘴,轻蹙眉道,“那是你父亲,不许胡言乱语,宰相若是不同意你留在这,你回去便是,我一个人也没事,你别因此和你父亲吵架。”   宋暮云最是个乖巧孝顺的性子了,姜谣知道。   慕容慈看向姜谣,他以为姜谣会顺着人家给的坡往下滑,顺势回家去,毕竟一个女子外宿乐坊,实在是不像话。   可姜谣是真打算留下来,且宋暮云嘴上说着让她回去,手指却悄悄攥紧了她的衣袖,分明是紧张,不舍。   “你一个人怎么没事了,不是会做噩梦吗,我现在回去也只是在姜府担心你,还不如不回去,爹都不反对我来找你玩,想必也不会反对我在这留宿一晚。”   她边说边握紧了宋暮云纤软的腰肢。   她的腰真细,比旁人要细的多,宋家不给她饭吃吗,怎会这样瘦。   姜谣心疼的多摸了两下。   “劳烦八殿下了。”   她又说。   慕容慈见她意已决,只好点头答应,随后看向高耸的墙壁,颇有几分不好意思道,“那……你能帮我翻墙出去吗?”   姜谣:……   “堂堂皇子,你就不能走正门吗?”姜谣很是无奈。   慕容慈:“若与你一同出去,我自然走正门,若只我一人,未免太过高调,还是翻墙出去的好。”   他十分谨言慎行,让姜谣不明白,话本里怎么能让慕容清当了皇上?   慕容清都敢光明正大来乐坊,还敢跟她互拼银子抢女人,如此不爱惜名声,在话本里竟是最后的赢家?   娘的他凭什么啊!   越想越气再想更气!   姜谣上下打量了慕容慈一遍,看的慕容慈身子逐渐僵硬,她才站起身,“嗯,我带你出去吧。”   怎么看还是觉得慕容慈当皇帝比慕容清好多了。   慕容清哪来的狗,也配?   “多谢。”   慕容慈与姜谣走到墙根,正想说能不能借用一下她们的椅子,便被姜谣忽的用力抓住肩膀,失重感从头顶传来,下一秒,两人站上了墙头。   慕容慈抿紧唇一言不发,可脸色已经白了。   宋暮云在下头神色紧张的唤,“你小心一些,别摔了。”   姜谣低头叫她放心,再是纵身一跃,慕容慈就被她带到外面去了。   那一手俊俏的轻功可叫慕容慈迷了眼,抓着姜谣非要她教一教自己。   姜谣急着回去寻美人儿呢,闻言摆手,“您若能在秋猎上大出风采,一切自然好说。”   她细想了一下,让慕容清上位,还不如慕容慈呢,若慕容慈秋猎出了风头,丢人的可只有慕容清一个了。   想想就叫人忍不住笑。   姜谣再利落的跳回墙里边,宋暮云还站在那一脸担忧的望着墙,直到她出现,才松了口气,快步过去扶着她的手,“可有刮蹭到哪?”   女子温柔似水,目含关切。   姜谣轻咳两声,在宋暮云面前转了个圈圈,抬头挺胸道,“我武功这么好,哪能伤着?”   宋暮云见她神采飞扬,能说能笑,一点儿事都没有的样子,放心了,紧接着抬手握住她的手,“武功高也要小心些,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碰到了照样会疼的。”   娇养的小姐也很会照顾人,道理一套一套的,姜谣眯着眼睛听她说,没有一丝父母说教她时的不耐。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她声音里透着笑意与一点撒娇,握着宋暮云的手将人往屋里带,路过两人看风景的小椅子,顺便将摆在那的果盘也捞手里带进去。   里面还有好几个橘子呢。   姜谣坐在软榻上翘着脚剥橘子,剥好了全塞宋暮云嘴里。   宋暮云似乎在绣个什么东西,她凑过去看了,但没看明白。   刺绣这玩意儿从小就跟她犯冲,再给她一辈子她也学不来。   某人剥橘子的手飞快,某人满嘴都是橘子,好不容易咽下去了,面前又被送来一瓣脉络去的干干净净的橘子,终于忍不住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去瞪姜谣,“你,你自己不能吃吗,非得管我做什么。”   剥的这样快,她都来不及吃了!   姜谣笑盈盈的,就算被凶也不觉得生气,还是将那瓣橘子送到宋暮云嘴边,看着她气呼呼去叼橘子,心中有股异样的满足。   现在的暮云,比无论是初遇时,还是梦境里的她都要鲜活,会瞪她也会和她闹脾气,会笑的很高兴,会钻进她怀里取暖。   真好。   姜谣几乎忘了宋暮云还在不高兴,抬手又想去摸人家,结果被人家气呼呼偏头躲过,才想起要哄一哄,小仙子气性可大着呢。   姜谣轻笑出声,摸不到头,摸两下手也是好的,她二话不说手指快如闪电的探过去揉了一下人家光滑的手背,结果宋暮云故意把手也收回去不给她摸了。   姜谣只得解释,隐隐又透出一点不服,“我看你忙着,都没时间吃,心疼你才给你剥的,别人哪有我这般细心。”   “你自己吃便是,我不用你管,你剥的太快,我哪来得及吃啊。”   宋暮云抱怨两句,但声音也是软绵绵的,说完便低头看着自己精致的绣面,又加了一针。   姜谣直接凑过去,环着宋暮云的腰,贴她脸,“那我想喂你吃嘛,谁叫你一直绣东西都不搭理我的?”   宋暮云微微挣了挣身子,没挣出来,便因她这亲密的举动红了耳朵,“谁不理你了,你与我说话,我怎会不理你。”   “你就是不理我,绣的这样认真,比和我说话时还认真。”   姜谣莫名有点酸酸的,竟是羡慕一个绣品,她闹了脾气,宋暮云手里的绣品被她拿起扔到一边。   “哎……”   对方没想到她这举动,下意识伸手去接,见是被扔去榻上了,而环着自己的人又十分不满,才有些无奈,任她抱紧了自己,“怎如小孩子一般,喜欢搂搂抱抱?”   “啧,说谁小孩子呢。”   姜谣松了手,心里很不满,她分明比宋暮云还大点!   只是喜欢宋暮云绵软的身体罢了。   这样软乎的身子,能时时刻刻抱在怀里把玩,还能一起睡觉,谁不喜欢啊!   宋暮云见她松了手去到床边开始脱衣裳,反跟上去问她,“可是困了?”   姜谣懒洋洋的脱掉一件外衣,应道,“是啊,你又不让我抱,我洗洗睡呗。”   接着便被人轻捶了下后背,“你生气了?我没说不让你抱,只是有些不习惯。”   她又何曾与人这般亲近过?   便是父亲母亲也没有的,所以才有些不习惯,哪想到姜谣气性这么大,只是说两句便生气了。   她以为姜谣生气了,一面埋怨她脾气大,一面心里也忍不住忐忑,黑润的眸子看着她,渐渐显得有些委屈起来。   姜谣哪敢同她生气啊,姜谣只会哄着她,一扭头见宋暮云这样,连忙收了不正经无所谓的姿态,站的笔直笔直,解释,“我没生气啊,我就想洗洗早点上床,不抱就不抱嘛,我又不是这么小气的人,真没生气。”   她揉了揉宋暮云微微泛红的眼尾。   宋暮云见她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低头垂眸,应了一声,修长如玉的手指却不知不觉攀上了姜谣衣袖,握着那块一日下来已被自己抓的有些褶皱的袖口。   “我去命人抬热水进来?”   姜谣问宋暮云。   宋暮云轻轻点头。   然她才走了两步,就被自己袖口的力量牵制住了,诧异抬眸,宋暮云忙松了手,脸颊发热,也不好意思抬头看她,只能看向别处,佯装自然,“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姜谣挑了挑眉,依言去唤人。   平日里宋暮云自然是没人伺候的,但她在就不一样,她可给了银子,唤人送个热水算什么。   两人前后沐浴完上床,原本绵软但冰凉的床榻早被姜谣暖的差不多了,宋暮云刚上床,暖意就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她抬眼去看姜谣,红唇轻抿,看起来有些紧张。   两人又不是第一次同塌而眠,姜谣顺手把宋暮云捞至怀里,将她背后的被角掖好,又揽着她的纤腰,浓密的黑发铺散在床上,她低头看怀里人临睡前有些焦躁的神情,轻声问,“怕做噩梦?”   宋暮云原本红润的唇变得有些苍白,下面那片唇瓣还被咬出了一排齐整齿印。   怕啊,怎么能不怕?   一遍遍经历被人打骂,甚至有时候会死,长剑扎进胸口,分明是在梦中,可她却身临其境般疼到近乎窒息。   每每梦醒,她都出了一身冷汗,黑夜就好似一头猛兽,藏于暗处,在她睡着后便跑出来侵扰欺负她。   宋暮云没说话,往姜谣怀里又蹭了蹭,姜谣拍拍她后背,安抚道,“别怕,我在这呢,我会护着你的,不是说我在就不会做噩梦吗?”   她问。   宋暮云闷闷的声音从她胸口传出,“那是白天,我每个晚上都做噩梦,一睡着就做噩梦。”   姜谣:……   但白天你也不是这么跟我讲的啊,白天你说我在你就不会做噩梦!   我还信以为真,现在你又告诉我一到晚上你就会做噩梦?   姜谣嘴角抽了抽,片刻,又认命般将人抱的更紧了,罢了,其实无论她怎么说,她还是会选择留下陪她的。   只要是与宋暮云有关的事,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你若今晚还做噩梦,怕是中邪了,明天我去给你请个道士驱驱邪。”   宋暮云也不知自己为何频繁梦见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许真是中邪了吧。   她靠在姜谣怀里,应了一声,“嗯,谢谢你。”   姜谣皱眉,抬手弹了宋暮云脑袋一下,“你我之间,不许说谢谢。”   宋暮云被弹的往她怀里躲,仰头用一双漂亮至极的凤眸水汪汪看向她,“我不说就是了,你别打人。”   她这样看着她,让她误以为自己用了多大力,真弄疼了她,其实只是轻轻弹一下罢了,娇气。   姜谣一边想,一边伸手揉揉自己方才弹过的地方,然后哄道,“好了好了,揉揉就不疼了。”   宋暮云被揉的浑身发软脸颊晕红,埋在她怀里不敢出声。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得少点,明天会努力多更一点的!但要晚上十一点后更。   再度推一下基友的百合文!是她叫我来写百合的她说百合读者特别热情,评论特别多,果然没骗我QAQ   文名:《她想对我始乱终弃》   作者:胡33   文案:为了家中万贯家财,秦虞不得不女扮男装多年,瞒过了所有人。   直到一日秦虞出门在外随手救了一柔媚女子沈酥。   破庙雨夜,对方为求她庇护入京,解了罗裳,将柔软贴近她怀里。   秦虞面无表情:其实我是女人。   沈酥沉默一瞬:……性别不是问题。   同行的那段时间,两人白日赶路,晚上同床荒唐。   秦虞想着进京后,把沈酥娶进门给她个名分。结果到了京城,沈酥却是毫不犹豫地扭头离开。   三个月后,两人再次重逢,却是再秦府秦父娶续弦冲喜的喜宴上,而眼前这个所谓端庄贤良的继母,正是进京一路来,夜夜在她耳边娇哼的沈酥,声音妩媚酥软。   秦虞:微笑。   沈酥:……好巧。   晚上,秦虞把沈酥堵在黑夜中的假山后面,恨恨地咬她下唇,声音含糊:好巧啊,母亲!   沈酥:嘤。   感谢在2023-06-07 00:00:59~2023-06-07 18:2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6章   一夜寂静, 第二日,姜谣从床上醒来,怀里还抱着女子绵软的身子。   她第一时间低头去看,见对方埋头在她怀里沉睡, 只隐约能看见嘴角微勾, 眉目舒展, 不像昨日一样的惶惶害怕,终于放了心, 看来是没做噩梦。   姜谣抱紧了怀里人,想到昨日她脸上的憔悴, 还是再陪她睡一会儿吧。   现在的天色远远比她从前起床时早, 她往常都喜欢睡到快午时才起。   后来要赶过来护着宋暮云, 才开始起早的,没想到起习惯了, 一大清早便自动醒了。   哎。   她抱着宋暮云的手收紧, 开始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终于有动静了。   小姑娘嘤咛一声, 毛茸茸的脑袋不自觉蹭了蹭姜谣胸口。   姜谣轻拍她后背,哄人似的,直到宋暮云在她怀里睁开朦胧带着雾气的眼睛,呆呆看着她。   这一夜宋暮云睡的极好,没有噩梦侵扰,惯常微凉的身子也暖乎乎的, 好像置身于温暖的春日里,睡得饱饱的才自然醒来。   起初看见姜谣时,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懵了一瞬, 待姜谣又抱紧了她,将她按进怀里,懒洋洋的问她要不要吃早饭,她才反应过来,昨夜姜谣留宿了。   她担心我夜里梦魇,留下来陪我了。   而她在,我就没有梦魇,安生的睡了一整晚。   水雾褪去,宋暮云一双眼睛恢复明亮,努力从姜谣掴着她的手臂里抬起头,看向她,“我昨晚没做噩梦!”   她像是有令自己高兴极了的事,急于和好友分享。   姜谣猜测证实,宠溺轻笑,“我知道,没做噩梦你才能这么高兴,吃早饭吗?”   她又问。   大抵是初醒,宋暮云声音不自觉带了两分软糯,靠在姜谣怀里听起来娇娇的,应道,“吃,你和我一起去吃吗?”   说罢又仰头,眸子水润润的。   姜谣揉揉她可能会酸的后脖颈,答应,“嗯,带你去外面吃包子去不去?”   有钱人的生活朴实无华,就爱吃那一口包子。   宋暮云对吃什么向来没太大意见,乖巧点头,“去,跟你一起我就去。”   啧,今天这么乖,说话这么软?都有点不像她了。   姜谣低头将人仔细打量了个遍,宋暮云恍若未觉,藏在被窝下的手,偷偷去摸姜谣的手,低头重新扑在她怀里,小声但又有点止不住高兴的说,“你在我就不做噩梦了。”   她开始越发依赖姜谣。   现在平静的生活,是姜谣给她的,连做噩梦也只要姜谣陪着就能好。   宋暮云没法儿不依赖姜谣。   姜谣却是有些忧心,她在宋暮云就不做噩梦了?   那她不在呢?   先不说远的,单说秋猎,她定是要去的,许还要去半月不等,难道这半个月,宋暮云就不睡觉了?   如果能把她带在身边就好了。   姜谣轻皱眉,心中如是想到。   宋暮云不知她已在忧虑怎么将自己从月上坊捞出去了,仍在姜谣怀里,自然的蹭了蹭她绵软胸口,蹭完又反应过来什么,忙脸红低头,扯着她里衣提醒道,“不是说用早饭吗,现在去不去。”   她声音里还透着一股子软,叫人听了能平白酥半边身子。   姜谣回过神,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松开宋暮云从床上半坐起来,宋暮云也跟着她起身,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带着笑意与亲近。   这儿没有姜谣的衣裳,她只好穿上昨日的,想着一会儿顺路回姜府去换一身。   宋暮云按往常喜好,穿了一身月牙白长裙,头上的步摇是姜谣曾送她的,做工精致的蝴蝶振翅欲飞。   姜谣回身,看见她戴了自己送她的步摇,心中骤升一股愉悦,几步上前弹了两下蝴蝶翅膀,宋暮云赶忙躲开,护着蝴蝶不满道,“别乱碰,歪了。”   “得得得,人不让抱也就算了,步摇也不能碰。”   姜谣故作不在意地晃着肩出去。   宋暮云被她这反应弄得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赶忙追过去,主动拉住姜谣的手,声音有些着急,“你干什么呀,谁说不让你抱了,你,你怎么这般小气,况且我昨晚不还是给你抱了吗?!”   她听她提起抱,不由回想起昨日自己说她像小孩子,喜欢搂搂抱抱,她便不高兴的事,怎么也不敢相信,竟能到现在还气着,这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些!   宋暮云轻咬唇,心里有几分后悔,早知她气性这样大,何必招惹她,现在好了,人生气了,又如此难哄。   姜谣于前方忽而停下脚步,逆着阳光转头看向她,抬高下巴要求道,“那你下次不许再嫌弃我喜欢搂搂抱抱了!”   姜谣强调,大抵是从小身边就没什么姑娘,导致她难得与姑娘一起玩,极想要同她亲近,抱着也好牵着也好,总要碰一碰她心里才更高兴,骤然被人嫌弃此举像小孩子,说一点不气那是不可能的QAQ,不过也没有非常气,就是想要个抱抱权。   宋暮云拉着她的手不放,神情无奈,快步过去与她并肩而行,“我哪有嫌弃你,只是说了一句你便这样生气,日后我再也不敢说你了。”   她拉着姜谣的手轻晃,带着几分娇嗔。   姜谣瞪向她,哼哼道,“你要是真不想让我抱你,那我抱别人也行,就你们坊里的烟妗姑娘,长得也极美,下次我抱她去。”   她故意赌气,却不想宋暮云脸色骤然冷了冷,拉着她手的力道越紧,“我没有不想让你抱,是你误会了。”   “那你说我像小孩子!”   说不清缘由的感觉让她不想在宋暮云心里像个小孩子。   她分明比宋暮云还大一岁。   “那只是随口而言,偏偏你小心眼。”   姜谣不管,她也不讲理,“你不能说我像小孩子,我比你还大,你该叫我声姐姐的。”   宋暮云只答应前半句,“好,我以后不说了。”   后半句却被直接略过,但话里想哄人的意思一览无余。   姜谣仗着她退步,继续哼哼,“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抱你呀,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抱了。”   除了在床榻上之外,她同这人亲近,总要被说两句,次数多了,姜谣也不免担忧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这样?   此女子一向直来直去,话也问的直白极了,宋暮云愣在那,那句不喜欢怎么也说不出口。   君子之交淡如水,即便她跟姜谣同是女子,也万不该那样亲密。   若叫人看了,只怕她会传出磨镜的名声。   她宋暮云是乐坊女子,名声于她无用,但姜谣不一样,她是宰相府的大小姐,有大好的前程,名声对她很重要。   面前气质清雅,容色似玉的女子一看就在想东想西,姜谣立马阻止,“你别管旁的,我问的是你,你喜不喜欢我抱你?你若不喜欢,我日后再也不抱你了。”   她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很有几分不高兴。   宋暮云心微微提起,心尖泛着涩涩的疼,她不高兴,竟叫她有些心疼。   还有那句再也不抱她了,也叫她心生不悦,握着人的手微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意识有些抵触。   姜谣还在催着要个答案,说若她不喜欢,她以后再也不动手动脚了,说着还要将被她主动牵住的手抽出去。   宋暮云心下一急,手上忽而使了力,姜谣没防备,一下被她拉至身前。   只听人红着脸,害羞又结巴的说,“我,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不习惯,你做这些事,我从未不喜欢过。”   旁人不能对她做的事,姜谣都可以做,也无论姜谣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不喜欢。   宋暮云原本低着头,想了想又抬起,仔细看姜谣的脸色,看着她一点点从闷闷不乐到勾唇轻笑,仿佛不生气了,终于松了口气。   心想着,不是说习武之人性情最是宽广不拘小节吗,怎这个习武之人这样难哄,生气还会过夜的,方才可急死她了。   姜谣听她说没有不喜欢,心情终于舒畅了些,故意抱住美人一条手臂,凑近去问她,“没有不喜欢是不是喜欢的意思?”   宋暮云不说话,脸颊越发红艳,如上好的胭脂一般。   没反驳就证明她说的对!   姜谣眼睛霎时亮了,笑眯眯过去揽住宋暮云瘦削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下达最后指令,“那我以后要时常抱你哦~”   宋暮云红着脸任她抱,两人已快要出院子了,月上坊的花娘小倌来往走动,瞧见她们如此搂搂抱抱,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又很不好意思,抿唇低头,片刻,拉了拉姜谣袖子,小声说,“可以,可以回屋再抱吗,好多人看着我们。”   她脸皮子向来薄。   姜谣目露疑惑,不大懂,“回屋抱干嘛,我们又没做什么,人家爱看就叫他们看去好了,且……只是抱一下还要特意回屋抱,不是更奇怪吗?”   姜谣尴尬的直挠头。   宋暮云动作一顿,也觉出些奇怪来,终于闭了嘴不再说话。   一张俏脸泛着均匀漂亮的红晕,任姜谣对自己或搂或抱,将她带去了包子铺。   “想吃素馅儿包子还是肉馅儿的?”   出来时姜谣还抱着人肩膀,现在那只不规矩的手已移到腰上了,两人过于亲密,生的又甚是好看,包子铺里好几个穿着布衣的男子女子时不时瞧她们两眼。   一路过来看她们的人太多了,宋暮云已有些习惯,此时也能自如的回姜谣,“想吃素馅儿的。”   姜谣捏捏她的细胳膊细腿儿,有些嫌弃,“这样爱吃素,怪不得身上没二两肉。”   被羞恼的美人儿捶了一下才闭嘴。   排了会儿队又问她,“哎,要不我们在摊子上吃,我想吃豆腐脑。”   宋暮云仍有些气,扔下一句“随你。”转过头去不看她了。   美人肤白,唇红似樱桃,琼鼻又高又挺,凤眼狭长漂亮,闹脾气的样子也好看。   姜谣手往下,拉住宋暮云的手,对方虽不高兴,但手也给她拉,真乖。   “师傅,要三个肉包两个素包两碗豆腐脑,一碗加辣子一碗加糖。”   “好嘞!”师傅应声,立马有人出来收拾了张桌子给她们坐。   宋暮云点头谢过后,又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擦拭桌面,连凳子也要重新擦一遍,才肯让姜谣坐下。   京城女子爱干净,姜谣观其他来吃早饭的女子也会擦拭一遍桌凳,就她大喇喇的,方才竟准备直接坐下。   “你怎不问问我喜不喜欢吃甜豆腐脑?”   姜谣抽出两双筷子,用开水烫过,笑起来,“你不就爱吃些甜腻之物吗,难不成还能吃辣?”   宋暮云确实不能吃辣,接过筷子含着笑没再说话。   很快,两盘码的整整齐齐,白白胖胖的大包子便端出来了,并两碗豆腐脑,一碗红艳艳的辣油喷香,叫人看了口齿生津,一碗白嫩嫩的上头撒着白糖,闻着便甜滋滋的。   宋暮云视线落在辣味的豆腐脑上,有些惊讶,“放了好多辣子,你这么能吃辣吗?”   姜谣:“嗯,从前在边关待过几年,那儿四季寒冷,吃点辣的可以暖暖身子。”   “你去过边关?可曾上过战场?”   小姑娘显然对新鲜东西很感兴趣。   姜谣咧着嘴笑,“上过啊,还砍过人呢,你怕不怕?”   她故意吓唬她,心中也不知为何就是想逗弄逗弄宋暮云。   宋暮云分明是娇养着长大的弱女子,听闻她说这等杀伐之事,竟一点儿也不怕,反而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她,带着敬仰,“你杀人是为了保护大晋百姓,我身为大晋人,为何要怕你?若人人都怕边关回来的将士,岂不是让将士们寒心?”   她看起来真的一点儿也不怕,姜谣失笑摇头,“我这算什么将士,只是二叔带我上过一次战场而已。”   “那也很厉害了,你二叔就是龙虎大将军吧,多亏了有他在边关抵御敌军,我们才能过上现在平稳的生活。”   她曾在闺中时,也听过几次龙虎大将军的威名,是以一敌百的战士。   很是让人钦佩。   分明宋暮云只是夸了她家人几句,偏生有喜意从她心间向上涌,就好像她不止很喜欢她,也很喜欢她的家人。   姜谣勉强压住喜色,心底暗暗斥责自己,又不是夸你,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她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你快些吃,吃完了我们去买话本子。”   宋暮云这才低头,小口咬在冒着热气的白胖包子上,咸鲜味儿萦绕在齿间,再低头喝了口豆腐脑,味道甜甜的,很好吃,比她吃过的所有豆腐脑都要好吃。   姜谣吃东西速度快,几下就吃完了三个大肉包子,慢悠悠在那吃豆腐脑。   宋暮云吃完一个素馅儿包子,看着剩下那个,柳眉微蹙,咬着红润唇瓣颇有些为难的看向姜谣。   姜谣注意到,放下搅弄豆腐脑的勺子,问她,“怎了,身子不适?”   宋暮云轻摇头,“没,没有,是包子太大,我吃不下了。”   说罢又低下头,像犯了什么错一样。   姜谣:……   她看看自己吃了三个大肉包子空出的盘,再看看宋暮云两个素包都吃不完还得剩一个。   怪不得这样瘦呢!   本想说她几句,可一抬眼,见她可怜兮兮的,仿佛提前知道她要说她了,罢了罢了。   她伸手拿起那只剩下的素包子,“多大点事啊,不就是吃不下吗,你吃不下我替你吃不就得了?”   她每日都要练武,不同于这些娇娇娘子,体力损耗大,胃口也就大些。   宋暮云微微瞠大眸子,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你能吃这么多吗?”   加上这个,姜谣足要吃四个包子呢!   宋暮云还没见过能吃这么多的女子,偏偏她身形也很是匀称,一点儿也不胖。   “这多吗,我练个把小时武就饿了。”   “也是,对习武之人来说不算多,那你平素练武,是不是很辛苦?”   她柔声问。   姜谣忽然坐直身体,开口,“那自然是十分辛苦,我平日里挥剑,没个百八十下都不能停,时常练到手臂酸痛,所以才喜欢你帮我揉揉的。”   顺势又将昨天那顿温柔揉捏拿出来说一说。   宋暮云闻言,果然面露心疼,握住姜谣的手,“要练这么久吗,宰相也不拦着你?”   姜谣另一只捏包子的手摆了摆,“他巴不得我一天都在练武,省的出去给他闯祸呢。”   这倒是真的,姜谣不算一个很安分的人,但是嫉恶如仇,京城里的纨绔要是欺负人给她撞见,那基本一顿打是少不了的,姜恒时常被人父母找上门来告状,等人走后就骂儿女都是讨债鬼。   宋暮云越发疼惜,轻轻揉捏姜谣小臂,又说,“你可不能听宰相的,练一整日多累啊,昨日的弓那样重,剑是不是也很重?”   姜谣沉吟片刻,道,“还成吧,我有好几把剑,轻剑重剑皆有,重剑自然比那把弓要重一些的。”   看着人家愈发心疼她,她反而心情舒畅。   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见不远处出现一队侍卫,瞧那衣服好似还是姜府的侍卫。   姜谣站起身,欲再看的仔细些,侍卫之一便用余光发现了她,眼睛登时一亮,扬声大喊,“快,不用去月上坊了,大小姐在这!”   姜谣:……   喊这么大声,人家都看着你我,你不尴尬吗?   她反正尴尬的不想同这群人相认了。   为首的侍卫带着后头一群人,跑过来,哐一下齐齐单膝跪到姜谣脚边。   姜谣发誓,自己从来没这么引人注目过,还是在闹市里。   她抬眼去看宋暮云,宋暮云也神色惊疑不定,不安的看着姜谣。   姜谣面无表情,双手背在身后,冷冷问道,“何事?”   “大小姐,二老爷今日回京,老爷让我等请您回去。”   姜谣:……   她二叔要回来她怎么不知道?   她爹没跟她说啊,不然她早回去了!   姜谣顿时心虚,以拳抵在唇间,“知道了。”   然后扭头看向宋暮云。   宋暮云向来体贴,不等她发话,便主动道,“是龙虎大将军回来了?那你快回去,别让你父亲母亲等急了。”   姜谣点头,又从一队侍卫中挑了几个眼熟的,吩咐,“你们把宋小姐好生送回月上坊,必须要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回月上坊才许离开,可明白?”   那几人皆领命,跟去宋暮云身后。   宋暮云看着姜谣大步离开的背影,心中竟隐隐生出不舍,待人走到看不见了,她才转身对那几个奉命送她回去的侍卫道谢,“有劳几位了。”   几名侍卫习惯沉默寡言,只抱拳说,“宋小姐,请。”   垂珠步摇摇晃间,宋暮云回了月上坊。   姜谣很快便回到姜府,却没看见自家老爹,也没见着二叔,只有她院里的丫鬟翠竹等在府门口,脸上的焦急在看见她后立刻化为喜悦。   她还没来得及问呢,翠竹倒豆子一般开口了,“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夫人还有少爷都去接二老爷了,叫您换身衣服在家等着,可别再出去了。”   ……   六,全家人都去接她二叔,就她没去,这让她二叔怎么想她?   姜谣嘴角抽了抽。   还是紧赶慢赶回去沐浴换衣裳。   二叔是武将,回来多半要看她武功有没有精进,姜谣换了一身利落的月白色劲装,腰间缠着软剑,站到府门口等她二叔。   等好一会儿,浩浩荡荡的车马才驶过来,打头的马车正是她爹娘的,后面还有辆陌生的马车,大抵是二叔家的。   只是没见到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二叔。   马车在姜谣面前停下,率先出来的,是她爹姜恒。   姜恒踩着小厮放好的凳子,慢条斯理下马车,顺带瞪了姜谣一眼。   姜谣自己贪恋美色心疼美人回来晚了,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在他之后下来的,是姜夫人和姜淮,以及后面一辆马车里的姜二夫人和一身雪青色长裙神色温柔的姜茹。   两位夫人一人穿着绛紫色衣裙,一人穿着姜黄色衣裙,各有各的好看慈和。   姜二夫人名唤蒋意,一看着姜谣便眼前一亮,松了自家闺女的手,反而去拉她的手腕,稀罕道,“哎呦,是谣儿吧,多年未见,长这般高了,生的也漂亮。”   姜恒冷哼一声,“不过是一泼猴儿,弟妹谬赞了。”   姜谣扯嘴角笑的很艰难。   哪有人在人前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啊!   她就说她名声不好有她爹一份功劳!   二夫人心知姜恒嘴硬心软,帮着姜谣说话,“大哥真是个严父,谣儿已经这般乖巧懂事了,竟还不知足。”   她笑着与大夫人对视,“是不是啊清音。”   大夫人梁清音无奈摇头,“不必管他,我看谣儿这样就很好。”   姜谣听不下去三人当着她面说她什么了,忙开口,“父亲母亲二叔母,茹儿妹妹,别在外面站着了,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吧。”   姜恒又瞪了她一眼,走在前面,姜夫人与二夫人紧随其后,互相挽着手臂笑意盈盈地闲聊。   姜谣挠了挠后脑勺,被姜淮拍了一下肩,凑到耳边含着兴奋地小声说,“哎,姐,你昨晚睡月上坊了?牛啊你,直接不回来,爹可气的不轻。”   不等姜谣让他管好他自己,姜茹就走到她二人身边,她气质典雅温柔,满目诚挚,自有一股书卷气,让人忍不住规矩起来。   “堂姐,许久未见,可还记得我?”   姜谣心想当然记得,我方才还唤过你名字呢,小姑娘记性这样差。   面对二叔唯一的女儿,姜谣态度显然比对弟弟温和多了,“茹儿妹妹,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姜茹对姜谣清浅一笑,又顺便唤了姜淮,“堂弟。”   “堂姐。”   姜淮跟姜茹接触并不多,干巴巴叫完人后便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幸好姜茹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她一直走在姜谣身边问些京城趣事,要姜谣带她四处走走。   姜谣浑身不适,跟姜茹倒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她得了一个说话文绉绉规规矩矩就会浑身泛痒的毛病。   两人已经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姜茹还习惯她那些粗言粗语吗。   姜谣正想着,就听见姜茹满含笑意的声音,“堂姐,我还是习惯你以前那样。”   啧,得嘞,姜谣闻言心里霎时轻松了,表情也自然起来,“你习惯就好,我生怕你读书读傻了,又变回以前那小古板样。”   ……   姜茹:……要不你还是别变回以前那样了。   “堂姐——”   她有几分无奈,拉长了尾音唤她,不爱被人叫做小古板。   姜谣耸耸肩没再说话,又听得姜茹问她,“堂姐今日怎么没去接我们,我爹还一路念叨你呢。”   “呵,呵呵,就是起晚了,没赶上。”   姜淮看了姐姐一眼,满脸透着你说这种话你不心虚吗,的表情。   姜谣完全不心虚,且姜茹信了,并关心道,“下次还是早些起的好,你起的这样晚,还没用早膳吧?”   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去圆,她只得说,“方才匆匆吃了点。”   “下次可不能再起的这样晚了,不吃早膳伤身的。”   不止是个小古板,还变的爱念叨了。   姜谣不想再扯谎圆谎,忙转移话题,“二叔呢,怎么没见他回来?”   “我爹去宫里复命了。”   “哦,那你跟着你娘住?”   他们许多年没回来,院子自然已有些不好,得请人来重新修缮,再整理一番。   姜茹轻轻摇头,开口便叫姜谣脑门嗡嗡的,“娘说让我跟着你住,我们也好叙叙旧。”   ……   咱就是说,也不一定要晚上叙旧,白日不能叙吗?   姜淮见姐姐脸色僵住,在后面吊儿郎当笑起来,难得插话,“那可不行,她都不一定在府里睡,要如何与你叙旧?”   姜茹不明所以,“为何,姐姐还未嫁人,怎会不在府里睡?”   姜谣瞪了姜淮一眼,暗示他闭嘴不然拖出去打死,再看向姜茹又是有些无奈解释,“我可将我的院子先让与你住,这几日有些事,晚上许不在府里。”   姜茹瞳孔地震,好半晌才问出那句,“如今京城民风如此开放吗?”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赶上了,九点多就写完了,修文修到现在,连基友喊我打游戏我都没去!感天动地,你们记得要评论!!!   感谢在2023-06-07 18:22:18~2023-06-08 23:5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温京墨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c姜汁、攻君、MU 1个; 第37章   姜谣同人解释很久, 但人家依旧不大能接受她晚上不在府里,要出去的事,一直呈现一副恍惚样,姜谣狠狠瞪了没用的弟弟好几眼。   弟弟摸摸脑袋, 最后挑衅的嘿嘿一笑, 越发蠢了。   “那姐姐晚间要睡在何处?”   姜茹一脸恍惚的看向姜谣。   姜谣犹豫了下, 并未隐瞒,“就嗯……可能睡在月上坊吧。”   这名字陌生的紧, 从小只爱读书的小姑娘根本不认得此处,皱眉追问, “月上坊是哪儿?”   姜谣终于有了些尴尬, 不知该如何跟堂妹形容, 幸好她爹站在大厅里,唤他们, “快进来, 别在外头玩了。”   “好嘞好嘞,这就来。”   姜谣难得回应的热切, 带着弟妹进厅,各自坐在一侧。   姜茹初回京城什么也不懂,母亲说了让她跟着姜谣好生熟悉熟悉,她便真跟着姜谣,姜谣坐在自家母亲旁边,她忙过去一屁股坐姜谣旁边, 反倒把姜淮挤得没处去,站在那懵了。   二夫人蒋意眼神尖, 立马注意到, 朝姜淮笑着招手, “淮儿快过来坐,让二叔母好好瞧瞧你,都是个大孩子了。”   姜淮对很少见面但是听说很厉害的长辈自有一份尊敬,乖巧过去,被拉着坐下,又被人拉着左看右看,直夸他生的俊俏,夸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姜淮不着痕迹又颇为得意的看了姜谣一眼。   姜谣翻他个白眼,才懒得同小孩儿似的争大人几句夸赞。   姜恒坐在上首,问及二夫人在边关可有发生什么趣事,旁敲侧击的,知道自家二弟没有在外胡来,堕了姜家深情的名声,才算满意点头。   几人茶喝过几轮,姜二叔才被小厮领着回来。   姜恒皮肤天生白皙,姜知从前也是如此,只是现在驻守边关多年,天天风吹日晒,再好的底子也不得不黑了些。   幸好晒黑前他已娶了夫人,不然以现在的相貌,怕是难以成家。   姜恒心中想,笑着上去接弟弟。   姜知在边关练的块头越发大了,一抱拳就吓了姜淮一跳。   “大哥!”   姜恒点头,看着他叹了口气,“这几年,辛苦你了。”   “保家卫国,还活着回来了,我算不得辛苦。”   姜恒拍拍姜知大块的肩膀,“不说这些了,快进来歇歇。”   两人进去,等姜知坐好了,视线却落在姜谣姜茹两姐妹身上。   见她们凑在一起说话不像生疏的样子,满意点头。   姜谣在长辈面前还算乖巧,一直没有闹出大动静,直到姜知将自己在边关这十几年发生的大事都讲完了,视线再度落到姜谣身上。   爽朗开口, “我与谣儿也很多年没见面了,最近练武练的怎么样,有没有懈怠?”   姜恒一听弟弟提起姜谣,立马冷哼一声,“天天在外面玩疯了,根本就没练武,胆大妄为敢教八皇子射箭也就算了,还放人家鸽子,人家是皇子,也轮得到你放鸽子?!”   姜谣缩脖子,虽怂但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二,“我有在练啊,基本每日都练的。”   昨日除外,没有人能在温柔乡里还能记得爬起来练剑的!   她没起来很正常,换了别人也起不来!   姜知饶有兴味,“你还教八皇子射箭?他箭术很差吗?”   姜谣轻咳,“还,还行,皇子里倒数第二。”   姜知:……   “那确实很差,怪不得要你教他,只是也别光顾着教旁人,自己的武功也不能落下。”   “知道知道,您放心,我还等着上战场同您一样保家卫国呢。”   少女言笑晏晏,开口就说出这么远大的抱负。   姜知摇头,战场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但这是姜谣一直以来的梦想,连他大哥都没劝住,他还是别劝了。   “那就先让我看看你这几年的长进吧。”   他站起身,旁侧就放着他的大刀,姜谣本想着用束在腰间的软剑给二叔展示一番即可的,却见二叔仿佛是要陪她练练,临时着人去换了重剑来。   软剑对大刀,她二叔不得劈了她的剑。   姜淮早看姐姐不顺眼了,听她要跟从前的武状元,现在的龙虎大将军比试,在后面笑的七仰八叉站不直身子。   姜谣:……   有这么个弟弟真他娘丢人。   小厮收拾出一片空旷之地,姜谣与姜二叔一人持剑一人握刀,在双方都摆出进攻姿势后,眼神瞬间凌厉,方才还想看着姐姐被揍的姜淮渐渐笑不起来了。   京城里一直有他二叔的传说。   传闻二叔,武功极高,是武官中最厉害的那批。   但那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他姐姐跟二叔打了个有来有回???   难道他姐武功这么高?!   连二叔都治不了她?!   一想到姐姐对他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没人阻止的那种,姜淮就要晕过去了。   姜恒本对女儿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很不满,宋家姑娘虽可怜,但自有他会帮其家族翻案,哪用得着姜谣整日里跑来跑去的,荒废正业,但没想到她并未真的荒废了,打起来手一点也没生,终于令姜恒心里的不满少了一些。   姜知也暗暗点头,终于在姜谣有些力竭时收了刀,走上去用蒲扇似的大掌拍拍姜谣肩膀,将力竭的人拍的差点一个踉跄摔倒,才大声笑着夸赞,“练的不错,再练几年,恐怕连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姜谣额上滚下晶莹的汗,嘴里粗粗喘气,抬手撩了一把汗甩在地上,咧嘴笑,“二叔可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哈哈哈哈,你的武功在同辈里十分出彩,可以骄傲。”   “武功出彩有什么用,没点脑子。”   姜恒今日似对长女很有意见,又骂了她一声。   姜谣嘴角轻抽,就当没听见,收了剑后退到一边闭嘴了。   眼见自己父亲邀大伯父去喝酒,姜茹才小声问姜谣,“大伯父今日火气怎这样大啊?”   她在外待了许多年,对这个传闻中儒雅的大伯父其实没什么印象,只是父亲一直说姜家两个男人,他脾气最为暴躁,大伯父是最温和好性子的,平日里他欺负了人,都是大伯父上门替他好言好语道歉,今日看起来怎么……   “可能因我昨日睡在月上坊的事不高兴了。”   姜谣侧头小声道。   姜茹皱着眉在想月上坊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客栈吗?   大伯父不同意姐姐住客栈,所以才生气?   那姐姐为何放着自己家里不住,偏要跑去住客栈?   姜茹只觉得自己想的脑子都要打结了。   姜恒果然是因为她夜宿月上坊的事生气,刚把姜知夫妻安顿好,姜谣就被拎去书房了。   “你说说,自己这两日像话吗!倒是不出去欺负人了,改成天天眠花宿柳?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吗!”   姜恒把桌子拍的砰砰响,一点没有在外儒雅随和的样子,他真是气狠了,这气还憋了一晚上,别人家都是儿子眠花宿柳让长辈蒙羞,到他这换成女儿了,更丢人!   姜谣这时候才站的笔挺,看上去有几分正经,回的很有骨气,“别人怎么说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站的正行的端,不怕人家谣传,况且我以前那能叫欺负人吗,分明是在行侠仗义,是他们先欺负人的,我身为宰相的女儿,怎么能见死不救?您都不知道您现在在百姓里名声有多好!”   那群人习惯了欺凌弱小,被她撞上总要挨顿揍的,揍多了百姓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现在天天夸她爹清正廉明不说还教出个嫉恶如仇的女儿,是大晋国之幸。   也就她爹天天贬低她。   “哼,京城有京城的律法,有刑部,有京兆尹,哪轮得到你管!”   “那些人官官相护,身为高官子女,总不会判的太重,您又不是不知道,还不如我打他们一顿以示惩戒呢。”   姜谣撇着嘴即将和姜恒吵起来。   姜恒站在书桌后面,深吸好几口气,才能忍住把闺女塞回她娘肚子里的冲动,瞪着她,又提,“打人也就算了,你每天光明正大去乐坊点女子,知道那些言官每日都在朝堂上如何编排你吗!”   姜谣无所谓,一脸摆烂相,“无非就是说我水性杨花云心水性,有磨镜之好又贪恋美色,这有什么,言官何时说过我的好话,爹你还没习惯吗?”   爹没说话,爹一直怕姜谣骄傲,从来没告诉过她,其实言官是说过她好话的,当初她在大街上暴揍那些欺负人的纨绔,早朝时被言官洋洋洒洒夸了半个钟,也因此,虽那些纨绔的父母都来找他要说法,却总能被他轻易劝回去,也没对姜谣有什么大惩戒,向来是高拿轻放了。   姜恒面色有些许不自然,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般坐下,翻开桌上的一份文书,没有继续与姜谣争论那个话题,只说,“到底于你名声有碍,这几日你就先别去月上坊了,宋家的事我自会让皇上重新彻查,你不必管了。”   他声音平静,宋允骞一个忠臣含冤而死,他自然觉得可惜,但与此同时,宋家的女儿却和他没什么关系,要叫他放上女儿的名声去帮护她,他自然不肯。   女子名声何其珍贵?虽然他女儿的名声原本就破破烂烂的,但起码缝补一下面上还过得去不是?总不能彻底碎了。   然姜谣听到这话反应却很大,下意识拒绝,“不行,我不同意。”   被姜恒瞪了一眼,“只是几天不去,你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你不日日守着她,她莫非就会被人给害了?”   姜谣心想本来就会,但她也知她爹固执,不敢再做强硬姿态,忙过去抱着老父亲胳膊撒娇,“爹~这种事怎么说得准呢,您不知道,那慕容清总趁女儿不在就跑去找宋暮云,欺她伤她,宋暮云一个女子,又身陷乐坊,如何反抗的了他?女儿不在她身边不放心~”   老父亲的手臂被她抱着一晃一晃,但面色依旧严肃,没有丝毫心软,“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们不过萍水相识,又不是多年至交好友,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一开始他也觉得女儿跟宋家姑娘一起玩挺好的,但没想到她整日整日的往月上坊跑,每次都是一大早就去了,然后在那待上一整天,他下朝回来往往见不到她,有时一整日都见不到她,去的太频繁了,自然就不是好事了。   姜谣不知父亲心里在想什么,听他说不必放在心上,莫名就有些不高兴,松了抱着父亲的手,也不在意旁的,大喇喇直接坐到地上,仰头和她爹说话,“您就没听过一见如故这个词吗,我们虽不是多年至交好友,但目前也没哪个朋友在我心里比得上她,爹,您若是不想让我总去月上坊,怕面子上过不去,就把她接到我们家来住吧?”   这本也是姜谣打算求一下父亲的,宋暮云留在月上坊不方便,她总会有事照顾不到,再说还有过段时日的秋猎,还是带在身边更安全些。   姜恒嘴角轻抽,不明白他足智多谋,是怎么生出姜谣这样凭感情做事的女儿的,“你还打算把人弄进府里来?”   “对啊,她在月上坊不安全嘛,人家一个小姑娘,在那种地方,想保护自己多难啊。”   姜谣又站起来,跑到姜恒身后殷勤的给他按肩,讨好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姜恒额角青筋也跟着抽了抽,“月上坊是宫里皇子的产业,你以为我让她出来她就能出来吗?”   “若是旁人自然做不到,但不是有您在吗,您若开口去要,那位皇子可会松手?”   姜恒闭了闭眼睛,这不是他松不松手的问题,宋家出事,本该去教坊司的宋暮云却出现在民间乐坊,虽谣儿说是七皇子弄过去的,但未必就与教坊司真正的主人没关系,若是那位皇子陷害的宋家,要将人弄出来,恐怕有些难。   如今朝中有两位皇子反对彻查宋家一案,一位是现在在家面壁的七皇子,还有一位,就是月上坊背后的主人,大皇子慕容春。   “这事不好办,若等宋家翻案了,你要为宋家姑娘寻个住处,我没有意见,但你要接进府里,哼。”   姜恒用一声冷哼代表了自己的态度。   姜谣知道她爹表面儒雅,实际上性子死倔死倔的,一时间估计没办法说服他,只能跟着冷哼一声,也不再讨好的帮人按肩,退到书桌前,“您不帮就不帮,我自己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整日里招猫逗狗正事一件不干,谁乐意帮你?”   “您不想管就别问,茹儿妹妹刚到,我去陪她了。”   姜谣转身就走,留姜恒一人在书房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家一直没心没肺的女儿为什么会对宋暮云这么好,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蘅芜院内,姜茹刚命人帮自己搬了一个又一个箱子进来,她不爱旁人收拾自己的东西,所以箱子放下后就开始自己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整理。   姜谣从门口进来,正对上姜茹忙碌的身影,忙走过去,“茹儿妹妹,还没弄好?我帮你弄吧。”   面对乖巧懂事的柔弱堂妹,她一向是个好姐姐,两人一起收拾,没一会儿屋里就收拾齐整了。   姜茹被姜谣邀到桌边坐着喝茶,喝了几口润嗓子后抬头笑起,“方才在院子里看姐姐和父亲比试,姐姐的武功仿佛又有精进了。”   姜谣被夸,抬头挺胸一脸骄傲,“那是自然,你姐姐我可是京城一霸,除了几位将军,没人是我的敌手。”   迎着姜茹满眼崇拜,她更有些自豪,越发殷切的给妹妹重新续了一杯茶。   姜茹娴静优雅的喝完茶,随后轻声细语地提出,“我许久没来过京城了,姐姐,你可以带我去月上坊看看吗,我想知道姐姐晚上会歇在什么样的地方。”   姜谣:……   虽然她不歧视月上坊这种地方,但以她妹妹死读书小古板且规规矩矩的性子,她不一定啊……   “咳,就是个睡的地方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能让姐姐放弃府里的院子和我也要住过去,想必是个好地方,妹妹只是想看一看,增长一二见识。”   姜茹盈盈水眸看着姜谣,把姜谣给看沉默了。   拒绝不了,她艰难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很想去看,那得答应我,回来后不能告诉别人我把你带去那儿了。”   她自己去也就算了,要是让她爹知道她把家里最乖巧懂事让人省心的妹妹带去乐坊,非得气疯了骂街不可。   姜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但既然姐姐提出来了,她便会听,尖尖的下巴点了点,答应道,“好,我不说。”   这时候也快用午膳了,按她爹的安排,午膳得一家人坐在一处吃,她本打算用了午膳就去月上坊,谁曾想又不小心忘了要来练箭的八皇子,刚走到家门口就与人正正好撞上。   八皇子态度彬彬有礼,俯身行了个君子礼,随后含笑问,“姜小姐是来接我的吗?”   ……   “呵,呵呵,对啊,来接你。”   看见慕容慈那一瞬间,姜谣就想起自己答应每日下午教其练箭的事了,看来又得晚一些去找宋暮云。   明明两人才分开几个时辰,她竟有些想念,真是奇怪。   姜茹歪了歪脑袋看着面前只比她高一些的男子,他衣着华贵,看上去不像寻常人,于是下意识求助般扯了扯姜谣衣角。   姜谣转身向她介绍,“这是八皇子,慕容慈,八殿下,这是我妹妹,姜茹。”   慕容慈待人十分有礼,冲姜茹笑了笑,拱手道,“原是二小姐回来了。”   姜茹也赶忙回了一礼,“臣女参加八殿下。”   “听闻二小姐是在边关长大的?”   姜谣见不得皇家人对自己妹妹过多关注,问两句也不爱听,忙打断,几步过去哥俩好的揽住慕容慈肩膀,将人带着往里面走,嘴里嚷嚷,“不是要射箭吗,正好我二叔在家休息,一会儿可以请他来给你指点一二。”   姜谣勾肩搭背来的很突然,慕容慈一瞬间瞳孔微缩,身形僵硬,甚至有些紧张,但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半拖着进去了。   姜茹小心提着裙角跨过门槛,然后双手置于腹前,跟在两人身侧,在姜谣给慕容慈找好靶子后,她乖巧且主动提出,“可要我去唤我爹过来?”   她还记得姜谣说要让她父亲指导八皇子的事。   姜谣一点头她就去了。   小姑娘迈着莲步,往自家父亲居住的院子里去,听话的不得了。   姜谣恍惚又想起宋暮云,这人在自己身边时,一贯是乖巧听话的样子,只偶尔闹闹脾气,也像小奶猫似的,并不唬人。   姜二叔来的很快,人还没到,爽快的笑声先到了,   “哈哈哈,八皇子来了,臣有失远迎,还望八皇子不要介怀,听茹儿说,您是来练箭的?”   他手里提着一把古朴的弓箭,很大,看样子是自己惯用的。   慕容慈看着面前龙虎大将军坚毅的面容,强硬的臂膀,莫名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随后拱手道,“是,秋猎将近,多亏姜谣愿意教我练箭。”   姜二叔点头,提起,“想当初,我的箭术也是只输给过你父皇,正好今日有时间,谣儿不是要带茹儿去玩吗,快去吧,小姑娘就要多出去走走,我留在这里教殿下。”   说是只输给过当朝皇上,但实际情况是……各方施压不许他赢,要给当今皇上造势,要朝臣百姓都夸皇上文武双全,哼,真扯淡,这一次,他儿子竟要在他府上练箭,呵。   姜谣没想到二叔有旁的想法,只觉得二叔善解人意,十分体贴,如及时雨一般到来,看着二叔眼睛都亮了,“谢谢二叔,我一定好生照顾茹儿妹妹,八殿下,我二叔的武艺可是武将里数一数二的,您赚到了。”   此时,懵懂无知的慕容慈也觉得自己赚了。   能得龙虎大将军亲自指导,皇子里他算头一个,定能学的突飞猛进!   姜谣带姜茹离开姜府,叫了府中的马车送她们去月上坊。   若只姜谣一人,走着去也无所谓,但她这妹妹娇贵着呢,走两步便腿酸走不了了。   且自己要是累着堂妹,她爹那有的烦人。   姜谣已是月上坊常客,老鸨一看见便欢笑着迎上来,走近了才看见她身边跟着另一眼生的小姐,看上去像是第一次来,眼里透着些好奇。   “姜小姐还与往常一样?”   姜谣点点头,熟练的丢给老鸨一粒银子,带着姜茹往里面走。   姜茹眼里好奇愈盛,因在陌生地方,习惯性贴紧姜谣,“姐姐时常来这里吗,我看方才那位是老板好像与你很熟了。”   姜谣轻咳,“还,还行吧,最近确实来的频繁了些。”   姜茹无意间扫了一眼周围,却见来来往往的,似乎都是些油头粉面、肥头大耳的男子,大多手里还会抱着女子或男子,形容放荡,简直不堪入目。   她被吓了一跳,手伸出去抓住姜谣的衣袖,烟眉轻蹙,“姐姐,这些男子女子怎都如此不矜持?”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从小懂规矩讲礼仪的闺门小姐有些不适。   姜谣愈发尴尬,侧头小声说,“这儿是乐坊,听乐的,但也有些人仗着自己有钱就爱做些不正经的事,你不必管他们。”   姜茹听的似懂非懂,又抬头问姜谣喜欢听人奏乐吗?   姜谣本已是微低着头与她说话,她再抬头,从远处看,两人几乎要亲到一起。   宋暮云去取坊里买回来的茶叶,远远看到这一幕,愣在走廊尽头,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绵密的痛楚骤然升起,从胸口,流向四肢百骸,那一包茶叶几乎要被五根纤纤玉指捏的粉碎,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和怒意,宋暮云冷下脸,快步上前,在姜谣听见急急而来的动静抬头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离了姜茹身边,姜茹本抓着姜谣衣袖,一股重力袭来,她没有防备,踉跄两下也跟着过去了,被姜谣下意识扶住。   看见这一幕的宋暮云更是眼眶泛红,神色委屈,攥着姜谣手臂的力道越来越大,恨不得掐进她肉里的感觉。   但姜谣,皮糙肉厚,宋暮云已经很用力了,她仍感觉像被小奶猫挠过一样,根本不痛不痒的,她只是有些懵逼的侧头看向忽然冲过来一把拉走自己的人,“暮云?你干……你怎么了???”   刚想问一句你干什么,就见一身月白色拖地长裙,盘着精致发髻,戴着振翅蝴蝶,看起来更像小仙子的人眼眶通红,里头的泪欲落不落,受了天大委屈般。   她有些担忧。   宋暮云抿唇,偏头,方才那股无论如何要将两人分开的劲儿散了,她不说话,只是露出一脸委屈被人欺负过的可怜样。   姜谣更懵,身边的姜茹也懵,小心翼翼的拉着姜谣的衣袖问,“姐姐,这,这是怎么了,她是谁?”   说罢注意到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不等姜谣回复忙又低头去整理,十分在意外出的仪态。   宋暮云心尖像被毒蛇咬住,一下一下的窒疼,她还叫她姐姐,两人是何时认识的?姜谣找到更喜欢的人了吗,所以这么晚才过来,是不想再心疼她了吗?   那满目朦胧水雾,汇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硕大水珠,眼睫轻颤间,忽的掉下去砸在地上。   姜谣看见她哭,心疼的险些咬了舌头,忙一只手握住宋暮云的手,另一只手将她揽进怀里哄,“究竟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啊,别哭别哭,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慕容清!”   宋暮云雪嫩的手抵在姜谣胸口,拒绝被她哄,一个劲儿推她,小水珠一串接一串往下掉,砸在姜谣心口上,让她也感受到那些涩涩的疼。   作者有话说:   谣谣:她只是我的妹妹QAQ   感谢在2023-06-08 23:51:48~2023-06-09 23:4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温京墨 1个; 第38章   姜谣连哄带抱的将人弄进旁边的包厢里, 连姜茹都没来得及搭理,姜茹只好自己跟进去,还帮她们把门关了。   “究竟怎么了,一看见我就哭, 可是我惹到你了?”   姜谣练武, 力气比普通女子大一些, 小心的抱着宋暮云,轻拍她后背, 想叫她冷静一下。   宋暮云挣扎着不给她抱,也不想待在她怀里, 偏抱着她的那条手臂就像是铁焊上去的一样, 无论她怎么推也推不开, 只能“被迫”靠在姜谣怀里,一个劲儿委屈的掉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姜谣本就是最喜新厌旧的年纪, 与她一起呆腻了,去寻别的女子玩乐也很正常, 可情绪就如破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收不住,鼻尖止不住的酸涩,眼泪也控制不住不停往下掉。   她都觉得丢人死了,在这个女子面前哭成这样,肯定会被笑话的。   宋暮云不说话, 姜谣只得继续抱着她哄,忍着她心尖那点涩痛, 一句句哄, “别哭, 你哭的我心都疼了。”   “求你了,别哭了行不行。”   “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帮你讨回来。”   宋暮云抿唇,心里难过的想,你骗人,你才不会因我心疼,你有了更喜欢,更值得你心疼的人,我又算什么呢?   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一颗颗往下砸,或砸到地面上晕开水花,或砸在姜谣手背上,滚烫滚烫的,能烫到她心口里去。   姜茹还有些不清楚到底怎么了,满脸茫然的看着姜谣。   姜谣便指使她,“茹儿,你去帮她倒杯茶水给她润润嗓子。”   “哦,好。”   姜茹乖巧的去了,先用茶水洗了洗杯子,才倒了一杯过来,姜谣接过,送到宋暮云唇边,“喝点,哭的这么厉害水都要哭没了。”   宋暮云不动,愣愣的看着茶水又看着她,她们认识多久了?她就唤的这样亲切,她待她都没这么亲切……   “喝口水再告诉我,你到底是生谁的气,怎么净冲着我发火,难道真是生我气了?可我也没惹你啊。”   这边姜谣也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了,姜茹习惯性站在姜谣身边,眼睛好奇的看向宋暮云,心中想着她怎如此貌美,哭也哭的好看极了。   姐姐竟认识这样好看的人,怪不得每日都要过来,还处处哄着她。   “喝口水吧小祖宗,就当我求你了,哭的不难受吗,嘴巴不干吗?”   这眼泪都把她整个袖子打湿了。   宋暮云听她再开口,回了回神,猛的推开那只捏着茶杯求她喝水的手,姜茹小声惊呼,水全撒姜谣手上了。   姜谣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今日若是她弟弟这么做,高低要被揍一顿,但现在站在这儿的是她宠护了好些时候的宋暮云,抬眼对上她红彤彤湿漉漉的眼睫,打是舍不得打的,只能再哄哄。   宋暮云打翻水后看着她被水打的水淋淋的袖口,心里悔意一闪而过,偏偏脸上还是十分倔强,绝不认错的模样。   姜谣把杯子递给姜茹,反手抱住了宋暮云,将人塞在自己怀里,反复问着,“到底因何生气,嗯?怎么在我这变成小哭包了?”   宋暮云听见这话,不知为何又怒从心起,狠力推了姜谣一把,声音早因不停哭泣而有些沙哑,“你既嫌我爱哭,就去找不爱哭的去,再也别来了,以后我的事都与你无关!”   姜谣一时不察,被推的后退两步,姜茹赶忙扶住她,不安的看向宋暮云,此时她若也气性大点,真的该转身就走,可宋暮云就这么纤细的一个人站在那,满眼雾气,眼泪欲落不落,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明明嘴里说着与她无关还叫她走,可眼底破碎的光却仿佛在说,都是假的,都是气话,你别走,留下来,再哄哄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姜谣当然不可能走,若是宋暮云正常的时候,她走了也就走了,可现在她哭成这个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如薄冰一样脆弱,她若走了,还真担心人出什么事。   不能走不能走。   姜谣估摸着这次哄人是个大工程,只得先对身侧一直眼含担忧的姜茹说,“这是暮云,我朋友,大抵是被人欺负了,你先在那坐一下,等我哄好人再说。”   她指了指那边的红木座椅,姜茹虽担忧,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只能乖巧点头,小心的坐过去。   轮到宋暮云了。   宋暮云听到她还说要哄她,心尖忍不住一颤,即使被她这么对待,驱赶,她还是没想走,反而要留下来哄她。   只是怔愣了片刻,身体又重新回归温暖的怀抱,这次姜谣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抱着她,手在她背后,一直小幅度的轻拍。   她这样……不像是有新欢的样子。   哪有有了更喜欢的,还会这样耐心哄她这个从前喜欢的?   待怀里的哭声渐渐平息了,姜谣才把她捞出来,她竟还不乐意,硬是挣扎着赖在她怀里。   宋暮云本已不哭了,被她抱着的感觉真好啊,谁知还没抱多久,她便伸手想把她拉出去,是已经不耐烦了吗?   她不想出去,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于是她不拉她了。   姜谣揽着怀里已经哭累了不继续哭的人,心想现在总能多问两句了,女子柔软的后腰被她无意识揉捏了一下。   宋暮云在她怀里嘤咛一声,接着浑身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无力跌在她怀里   姜谣只能感觉到怀里人很依赖她,整个人都必须靠着她,靠她抱着才能站稳。   “现在可以说了吗,究竟为何哭,你说出来我才好哄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虽然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但刚刚宋暮云用力推她手里的茶杯,还叫她走,那模样可不像是生别人的气,更像她招惹她了。   宋暮云埋在姜谣脖子上的脸抬起,看向乖巧坐在椅子上,气质恬静温柔,一看就是受尽宠爱,仪态高贵的女子,她发现宋暮云在看她,甚至朝宋暮云笑了笑,可……却反被瞪了一眼,表情有些懵。   宋暮云终于沙哑着声音开口,却只是问,“她是谁。”   她就想知道一下,这个能跟姜谣如此亲密的人是谁,除她之外,谁能与姜谣这样亲密?   姜谣贴着宋暮云的脸,听见她问这个,还愣了一下,随后扭头,与同样手足无措的妹妹对上视线,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不明所以,“我妹妹啊,之前不是说介绍你认识吗?她叫姜茹,你唤她茹儿就可以。”   什么?   你说她是谁?   霎那间,宋暮云浑身僵硬,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那是姜谣的妹妹?   可她,可她与姜谣长得一点都不相似啊……   怀里身体不知为何微微打颤,姜谣抱紧了她,蹭蹭她的脸,关切道,“你怎么了?”   宋暮云恨不得回到她刚见两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她绝不会任自己一腔怒意上涌,就做出如此蛮不讲理的事。   她都干了什么啊,无端端生气,哭闹,让姜谣哄她,却又不告诉她为何生气,看着姜谣摸不着头脑的不停哄她,还,还瞪了姜谣的妹妹……   宋暮云这下是真没力气了,软倒在姜谣怀里,被姜谣着急忙慌的整个抱住,“怎,怎么了?”   怀里人声音细若蚊呐,又带了些许泣音,很小声,“若,若我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姜谣一懵,方才还与她生气呢,现在又求原谅了?   但见怀里人哭声大起来,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忙说,“原谅原谅,你做什么我都原谅你,别哭,真的别哭了我的小祖宗,哎呀你怎么这么能哭。”   她声音里带着无奈,又十分宠溺。   宋暮云听出来了,细白的手指悄悄攥住姜谣领口,继续小声问,“那,那我要是不小心误会了你,你也会原谅我吗?”   姜谣刚想顺着她说原谅,什么都原谅,忽然察觉不对,眯起了眼睛,“你误会我什么了,先说来听听。”   宋暮云身子僵直的厉害,不敢说话,只抬起一双盈盈水眸可怜兮兮的看着姜谣,纤细雪白的手指攥住姜谣衣领,轻轻晃动,像是撒娇一般。   她平时无意中摆出的可怜样尚且叫姜谣心软,更何况此时故意扮可怜,姜谣险些就要顺着她什么都原谅她了。   但清醒过来,便发现其中更有问题,宋暮云绝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误会了她,才会说这些话!误会她的事八成还与方才那顿哭有关,否则怎么会刚刚还跟她生气要赶她走呢,现在就哭求原谅了?   姜谣把人从自己怀里捞出来,双手放在她肩上,看着她躲来闪去明显心虚的眼睛,单刀直入地问她,“你刚刚误会我什么了?”   她像是已经知道了,吓得宋暮云一抖,贝齿紧咬红唇,眼睛心虚的往下垂,好半晌才小声说,“对,对不起。”   这就是坐实了刚刚误会她的事,姜谣想到自己被那般对待,竟是因误会,就有些气闷,但又勉强忍住,她得问清楚,宋暮云到底都误会了些什么。   “说对不起没用,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嗯?”   宋暮云眼睛心虚的乱瞟,很快就落到了姜茹身上。   姜茹还在想方才为何会被瞪,见她看过去,立马用那双无辜疑惑的眼睛回望她。   她什么也没做,就被瞪了,而且她还是姜谣的亲堂妹,宋暮云对她满心歉意。   忽而又出声,“抱歉。”   这次,眼睛直直看着姜茹,这声道歉明显是和姜茹说的。   姜茹有些无措,姜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更显懵逼,正要问她怎么又跟堂妹道上歉了,便被宋暮云勾着腰往外走。   想来是有话要单独与她说。   姜谣只来得及回头吩咐姜茹别乱跑,在包厢里等她,就跟着宋暮云走了。   两人站在另一个没人的包厢里,宋暮云神情有些忐忑,雪白的广袖都被揉皱了,眼睫轻颤间,一双精致凤眸小心翼翼的看着姜谣。   姜谣无奈,抬手顺了顺宋暮云哭过一通有些凌乱的头发,声音也温和下来,“说罢,误会了我什么,若你主动说出来,我就不生气。”   她这样宽容,给了宋暮云很大的勇气。   宋暮云期期艾艾地抬眼去看她,看了一会儿,确定她一如平常的温柔,才低下头像是认错般,“我,我误会了你与你堂妹的关系……”   她将事情粗粗解释了一遍,姜谣从一开始的没听明白,要她再讲几遍,直到最后终于理清楚后黑了脸,哦,眼前这个小仙子以为她找到了更喜欢的仙子,就跟人家跑了不要她了,一时情绪上头才闹起来。   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姜谣心心念念要回来找她,结果她却这样误解她?   而且心里不高兴,你说啊!!!   你不说,一个劲儿的哭有什么用?   害她以为宋暮云遇到了什么伤心至极的事,哄老半天,结果竟是误会一场?   真厉害。   姜谣阴恻恻,“所以,我什么也没做错,是你误会了?”   宋暮云很心虚,头都不敢抬,姜谣只能看见她乌黑柔顺的脑袋点了点。   该死,好气哦。   姜谣气的往外走,动作太快,宋暮云吓了一跳,赶忙跟过去在门口拉住姜谣的手臂,不许她继续走,声音还有几分委屈,“你,你刚刚说过你不生气的。”   姜谣凶巴巴,“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若论不讲理,她也是十足的不讲理。   宋暮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人都傻了,凤眸瞪大,看起来有些可爱。   姜谣心想着,脸上却还是凶巴巴的,“你不是赶我走吗,那我走就是了,哼!”   她料定了宋暮云会拦她,果然,她的手刚放在房门上,就被宋暮云急急拉走。   她又要用另一只手去开门,然后两只手都被宋暮云拉走抱在怀里,她扭头,对方那双漂亮的黑瞳愈加水润,好像她一出去,她就会开始哭。   姜谣不得不承认,在宋暮云面前,她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根本不算什么,她总会心软。   宋暮云见她站着不动,终于放松了些,又急急说,“你别走,我不是真的要赶你走,我只是,只是有些难过,难过极了才会口不择言,你是这世上除我爹娘外待我最好的人,如果你也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唇上的血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褪去了,更显得可怜难过,眼里闪着细碎水光。   如果姜谣有毛病,那她的毛病一定是太过心软,随时随地会心软。   两人僵持着对视半天,终于是姜谣先败下阵来,长叹一口气,语气有些无奈,但到底比刚刚温和多了,“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自己在你心里竟能与你父母相提并论?”   宋暮云抿唇摇头,神色看着有些乖顺,摇摇头,“也,也不必,你只要别生我的气就好了。”   姜谣差一点气笑了,但对上宋暮云忐忑不安的眼睛,她又有点笑不出来。   忽而从宋暮云怀里抽出自己的手,捏了捏对方终于被她养出一点肉的脸,若是平时,这样捉弄的姿势,宋暮云定是要躲的,可现在……姜谣还生她的气呢。   她乖乖站着任捏,只期望姜谣能少生些气,别真走了。   “我在你心里,有这么好?”   姜谣捏了一会儿,把人一边白嫩嫩的脸颊都捏出红痕来,才松手问她。   宋暮云紧紧盯着姜谣不放,像是生怕她会趁她不注意蹿出去一样,闻言轻轻点头,“你很好,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从前有过三两好友,在宋家出事后,再没有出现过,她可以理解她们,却再不能视她们为朋友,所以,姜谣是她唯一的朋友。   这话终于让姜谣心里舒服了点,她戳了戳宋暮云的脑袋,把人戳的头直往后仰,声音带上笑意,“你对朋友竟也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人对自己的东西都有占有欲,但少有人对朋友也有占有欲的,一般女子不应该是对夫君有占有欲吗?   姜谣心想,但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宋暮云却是被这话问的一顿,面上可怜兮兮照回,“若我有很多个朋友,就不会有,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怕你跟别人更好,就不常来看我了,你也知道,我一介罪臣之女,没办法自己去找你的……”   她低头,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看起来脆弱又美好,仿佛真是这么想的,只有心底更深处才知道这句话在她的意识里掀起了怎样的风浪,占有欲?   她怎会对朋友生出这样的想法。   即便是以前那几个好友里与她最要好的,她也从未想过要让她只跟自己好,从未有过占有欲这种东西……   宋暮云心尖轻颤,藏在宽袖里的手指悄悄捏紧,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其实……早有察觉,在每日都期待着姜谣来的时候,在一看见姜谣就止不住高兴的时候。   姜谣没办法,终于向楚楚可怜的小仙子投降了,她说的话实在太招人疼,饶是她有气,也舍不得继续对她发下去。   “好了,擦擦眼泪。”   姜谣举起帕子,主动且仔细的轻轻擦拭宋暮云眼眶。   她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又哭了。   除了宋家刚被抄家那几日,也只有遇见姜谣后,她才开始总哭。   好像越发脆弱了,动不动就被惹哭。   宋暮云吸了吸鼻子,漂亮的眼睛已有些微肿,藏在袖间的玉指悄悄拉住姜谣衣袖,“你,你还生我气吗?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以后定不会再误会你。”   她生涩的与人撒着娇。   姜谣轻啧一声,任由自己衣角被她拉着,又提出要求,“那你日后要是生我气,得直接告诉我,不能什么都不说一个劲儿哭,然后让我去猜,我们习武之人习惯直来直去,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你为什么生气。”   经此一事,宋暮云自认以后再也不敢轻易生她气了,闻言连忙点头,又因她说自己一个劲儿哭,脸颊微微泛红,很不好意思。   “好吧,原谅你了。”   姜谣仿佛勉为其难般,宋暮云那双缀满碎星的眸子,霎时就亮了,闪闪发光的盯着姜谣。   太勾人了,姜谣趁机搞小动作,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她什么也没说,默许了。   “那我们回去?让茹儿一个人待太久不好。”   听她提起堂妹,宋暮云又骤然想起什么,颇有些紧张的进一步从攥衣袖换成了攥姜谣手指,姜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抬头看她,没明白这是怎么了。   随后听见宋暮云有些忧虑的声音,“我刚刚……这么失礼,你妹妹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姜谣正要劝她别担心的话一顿,忽然想到,这句话为何听着有些奇怪,宋暮云要她妹妹喜欢做什么?   不是说她是她唯一的朋友,害怕她妹妹抢走她吗?!   现在怎又开始在意她妹妹喜不喜欢她了?   饶是心里不大高兴,觉得宋暮云讲的跟做的完全不一样,但嘴上还是怕她担忧,安抚道,“茹儿妹妹脾气好,不会生气的。”   宋暮云乖乖点头,但心里还是难免焦虑,早知道就不看人家了……   还瞪……   怎么会这么忍不住呢?   姜谣拉着人回到隔壁厢房,她们走时姜茹是怎么坐的,现在还是怎么坐,看起来乖巧又听话。   姜茹听人进来,抬头望去,就见前面还哭个不停的美人姐姐,现在已经不哭了,亦步亦趋跟在她姐姐后面。   姜茹站起身,双手置于腹前,乖巧喊人,“姐姐。”   犹豫了一下,还是唤了宋暮云,“暮云姐姐。”   她越乖巧懂事,宋暮云心里就越发愧疚,主动上前为姜茹倒了一杯茶水送过去,“茹儿妹妹,方才是我失礼了,我同你道歉,你可以原谅我吗?”   姜谣一脸懵的看着两人,在她眼里,宋暮云只是同她哭,跟姜茹又没什么牵扯,为何要郑重其事的跑去和姜茹道歉?   姜茹见状慌忙后退半步,十分好性子,“我本来就没有生气,何谈原谅,姐姐言重了。”   她愈这样,宋暮云心里愈愧疚,求助的看向姜谣。   姜谣麻着一张脸走上前,半搂住宋暮云,捏了捏她纤细的腰肢,差点将人捏的坐在地上,转头没什么威慑力的瞪了她一眼。   “暮云觉得今日在你面前很有些失礼,才特意来道歉的,你不生她的气就好。”   宋暮云不知道该怎么说,都求助了,只得由姜谣替她说。   姜茹忙摇头,“我不生气。”   是很乖巧,又懂礼,性子还好的女孩。   宋暮云低头,她本就不善言辞,听对方说不生气时,心里已然松了一口气。   两人都是不会主动的人,只能让姜谣继续主持大局,提出一起去后院坐坐,她本来也是想躺在宋暮云后院的。   姜茹对此地不大熟悉,自然是姜谣说什么就听什么的,立刻点头,宋暮云也没什么意见,刚刚还张牙舞爪赶姜谣走的人,现在乖巧又依赖的待在她身后,五指轻轻拉住她的衣袖。   姜谣走动间发现衣袖有些往后扯住,低头一看是宋暮云,便了然了。   宋暮云喜欢抓她衣裳一事她早已习惯。   三人走在走廊上,已快走到尽头了,忽然一间包厢门被人猛力从里面打开,走出两个毫不收敛搂搂抱抱的女人。   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姜谣认得,是月上坊的烟妗姑娘,偏另一位,她也认识,步军副尉,孟黎初。   问题是……两人都是女子,为何搂抱着从包厢里出来了?   且包厢看着就只有她们……   姜谣宋暮云以及姜茹都呆在门口。   见门外有人,孟黎初那双乱摸的手才赶忙从一处不可言说的柔软之地抽出来。   烟妗脸颊泛红,一看就是刚被刺激过的,腿上似也没有力气,软趴趴伏在孟黎初身上。   孟黎初见着姜谣瞪大了眼睛看她们,莫名有些紧张,推了推烟妗,示意她自己站好,然后拱手弯腰行礼,“姜大小姐。”   姜谣语气惊疑不定,“你们……怎么那种姿势出来?”   她五识敏锐,甚至闻到了一些淫靡气息,她隐隐感觉自己打开了某件新奇事物的大门。   孟黎初被问及房事,神情多少有些尴尬,“这……今日非我当值,所以来快活一下罢了。”   她见姜谣身后跟着两个女子,皆与她姿态亲密,还以为姜谣是与她一样的人,故说的直白些。   姜谣人懵了,看看烟妗再看看她,下意识问,“你们两人都是女子,要如何快活?”   她曾经在军中虽时常听见荤话,但都是男人说要去找婆娘快活,在她的印象里,也只有男女才可做这般事……   她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宋暮云姜茹也满脸红晕,不敢抬头看她们,尤其烟妗衣衫这般凌乱,都能瞧见小半片白嫩的胸脯。   孟黎初愣了一下,“你不知道?”   姜谣眼里泛着求知若渴的光,她确实不知道且有些难以言说的想知道。   ……   孟黎初开始为自己的直白感到羞愧,抖着唇说不出话来,直到烟妗休息好了,腿也终于不软了,又稍稍整理好衣衫,但依旧靠着孟黎初,掩唇娇笑,“能怎么快活呀,男子有男子的快活,女子自然也有女子的快活,您可不要告诉烟妗您点了暮云这么久,从来都没碰过她?您就是说了烟妗也不信。”   她眼尾拉了娇媚的胭脂,斜斜看人一眼,能把人魂都看没了,但那仅限于别人,姜谣一点没被影响,还是满目茫然的看着她们,过一会儿又去看宋暮云。   宋暮云虽也不懂这些,但却能听出对方话里隐含的意思,想到她们现在身处走廊,却与人谈论这种房事上的私密话,她羞的不行,拉住姜谣,“我,我们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姜谣听她累了,自然先放下心中的疑惑,急着将人送去后院,心中却想着今晚得上孟府问上一问,不弄清楚女子要如何快活,她怕是一夜都睡不着。   宋暮云任姜谣握她的手扶她的腰,带着她走,视线忍不住向后又看了娇娇靠在女子怀里的烟妗一眼,女子与女子……竟也可以吗?   等姜谣走了,她要寻烟妗问个仔细!   作者有话说:   两人都想避开对方自己偷偷开窍!只有茹儿是真单纯   感谢在2023-06-09 23:44:45~2023-06-10 23:5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畏、温京墨、65740785 1个; 第39章   后院是许多女子小倌的住处, 并不独属于宋暮云,但青天白日的,他们许也在外接客忙碌,因此整个后院安静的能听见落叶声。   姜谣带了姜茹进去, 自己熟练的躺倒在软榻上, 起不来身。   哄了宋暮云这些时候, 她已深觉疲惫。   得歇一歇了。   姜茹见自家姐姐二话不说往人床上躺,吓了一跳, 忙去拉住姐姐手臂,想拉她起来, 并小声提醒, “姐姐, 暮云姐姐还没请你坐呢,快起来, 你这样很失礼的。”   她是个讲礼仪的小姑娘。   姜谣不想起来, 看向宋暮云,宋暮云掩唇轻笑, 拉过姜茹的手,“茹儿也坐吧,她累了,叫她躺着就是。”   她邀姜茹坐在椅子上,本来是想让她坐她们的摇摇椅的,可姜茹有些放不开, 坐的太板正了,摇摇椅反而不舒坦。   宋暮云还想往别处坐, 可刚走没两步就被姜谣勾着腰带榻上去了。   她红着脸推姜谣, “哎呀, 你干嘛呀,茹儿还在呢。”   “只是躺一躺,茹儿在又怎么了?”   宋暮云总争不过她,只能将脸埋在她怀里,任她抱着。   姜茹叹为观止,京城果然与别处不一样,女子间竟是如此相处的。   她又想起什么,开口问榻上与人躺做一团的姜谣。   “姐姐,那你平日就是住在这处吗?”   姜茹忍不住抬眼打量此处,瞧着并没有在姜府的住处好,可这里有个美人姐姐。   姜谣应声,“嗯,你暮云姐姐晚上一个人不敢睡觉,我陪着她。”   宋暮云埋在姜谣怀里,伸拳头捶了她一下,不敢抬脸,怕被人发现自己脸红的厉害。   姜谣怎这般喜欢乱说话,谁,谁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她才没有不敢呢……   一边想,一边脑袋往人怀里轻钻,又伸手抱住她的腰,即便姜茹在,她也想碰碰她,这究竟是为何……   明明她们都是女子,可她却极想触碰她。   或者被她触碰也是可以的。   宋暮云眼里带着流光,悄悄抬头看了姜谣一眼。   姜谣直接将那颗头按在怀里,不许她偷看。   姜茹向来细心又敏锐,总觉得自家姐姐与暮云姐姐有哪里不对,她们好似十分亲昵,是与寻常人不同的亲昵,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方才走廊上看见的两个姐姐。   待姜谣休息好了,才放宋暮云起来。   两人衣衫皆有些凌乱,宋暮云在梳妆台前将发髻重新整理的油亮光滑,才起身,不知从哪找出那个昨日撤走的棋盘来,询问道,   “茹儿妹妹,你可会下棋?”   姜谣既是带姜茹过来玩的,她就不能只顾着自己与姜谣,让姜茹坐在那没事干。   所以……就让姜谣没事干好了,她对她最好,不会生气的。   姜茹轻声答应,“略会一二,暮云姐姐要和我下棋吗?”   “嗯,打发时间罢了。”   宋暮云将棋盘摆在桌案上,并赶姜谣,“你去旁边坐着,我要与茹儿妹妹下棋了。”   姜谣:……   她真诚发问,“你们下棋,那我干什么?”   眼里都透着股诚挚,叫人不忍冷落她。   宋暮云顿了顿,软下神态,拉着姜谣衣袖,小声说,“你在旁边看着我们下好不好?”   她说话轻声细语的,但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温柔!   什么叫在旁边看着你们下?   这合理吗?   我被排挤了?   姜谣一脸懵,姜茹起身,温和道,“姐姐,茹儿可以教你下棋。”   “那,那还是算了,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我学不来,你们下你们下,啧,宋暮云,你这有没有话本子?不陪我玩话本子总要给我看看吧?不要你那些文绉绉的史记诗集。”   姜谣扭头道。   宋暮云点头,替她寻了话本子给她看,本就是怕她无聊,特意买来给她打发时间的。   与宋暮云在一起时,话本子总显得失了魅力。   姜谣自己说要看的,可实际上草草翻过两页就懒得看了,坐在宋暮云身边,观摩这两个满身诗书气的女子下棋。   一刻钟后,姜茹神色微有些舒展开,宋暮云将手里的白子放到棋盘上,笑道,“我输了,茹儿妹妹好功力。”   姜茹满目愉悦,却没有骄傲自满,只是说,“多谢暮云姐姐让着我。”   她也是擅长下棋的,自然能看出宋暮云在一步步给她喂棋子,许是想叫她高兴,便故意输与她。   可赢确实让人很高兴。   宋暮云轻笑摇头,“是妹妹下的好。”   两人互相谦让,看的姜谣一脑袋雾水,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你们俩都下的好,别可争了,读书人都这么喜欢互相谦让吗?”   他们习武之人就不一样,厉害就是厉害,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宋暮云娇嗔的瞪了姜谣一眼,嫌她不会说话,但也没反驳她。   棋也下完了,姜茹看见姜谣捧着本书,便凑过来说自己也要看。   她从小爱看书,从前在边关时也是隔三差五会出现在书舍,那儿的老板都认识她了。   姜谣瞧了瞧书页上写的书名,皇子求爱记。   一看名字就很难看,也不知道宋暮云如何就挑中了这本,她刚刚翻了前几页,也很难看。   当然,重点是,茹儿是看正经书的女孩子,她不能带坏茹儿,不然她爹的家法就会落到她身上。   她只得将书收起来,婉拒,“咳,这是话本子,你暮云姐姐这有诗集,我去给你拿?”   她提议,可姜茹的眼睛已经黏在话本子上了,“话本子吗,我还没看过话本子呢。”   说罢,抬起一双圆润的眼睛亮晶晶看着姜谣,“姐姐,可以让我看看吗?”   姜谣:……   “可是你们读书人,不更爱看点文绉绉的东西吗?”   姜谣不解。   宋暮云眉眼温和地帮腔,“给她看看吧,你不也整日带着我看话本子?”   她语气也越发温柔,直叫姜谣要沉溺进去   “那你先看看,但不要将里面的故事当真,这种话本子就是写出来骗骗你这种涉世未深小姑娘的。”   大多数话本子都偏向男子说话,叫她看了很是想翻白眼。   姜茹点头,接过话本子,乖巧的坐在一边看起来。   姜谣见她安分,也不管她,伸了个懒腰起身,“那我去外面练会儿箭,你是在里面看书还是出来看我练剑 ?”   她腰间还缠着那把软剑,想到她爹整日骂她不务正业,她觉得自己还是要练一练的,不说惊艳其他人,总也要惊艳她爹,让她爹刮目相看。   宋暮云自然更想跟着她,闻言下意识上前一步,拉住姜谣衣袖,轻风打在两人脸上,她语气越发温柔,“我看你练剑。”   她并不常能看见姜谣练剑,所以感觉很是新鲜。   姜谣的长剑泛着银光,每一剑都能透出极凌厉的气势,宋暮云被她早早按在小板凳上,看的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宋家所有人都是学文的,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人舞剑,舞的这般精妙,叫人觉得每一下都不能错过。   一套剑招练下来,时间就有些晚了,日头也落下去不少。   姜谣站直身体,收了剑,宋暮云立马起身小跑过去,从怀里掏出雪白干净的帕子,替姜谣一点一点擦额上细密的汗珠。   姜茹从屋里正巧看见这一幕,觉得有些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爹从前练完刀,娘也是这样给爹擦汗的。   “茹儿,走了,我先送你回府。”   姜谣朝屋里喊,姜茹忙回应,“来了,姐姐。”   随后将话本子放好,小跑着出去。   “我先把茹儿送回去,再回来找你?”   姜谣问。   宋暮云一直勾着温柔浅笑,闻言点头,“嗯,我等你。”   姜家的马车还停在外面,姜谣带姜茹坐进去,马车又开始往姜家方向行驶。   “姐姐与暮云姐姐关系很好吗?”   姜茹歪着脑袋,亮晶晶的眼里全是好奇。   “嗯,你暮云姐姐身世凄惨,所以我时常来这处护着她。”   “身世凄惨?”   她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失落下去,“暮云姐姐没有父母吗,我看她一个人住在那。”   若是有父母的,怎会让自家孩子住在那种地方,且姐姐一定会先带她拜见伯父伯母的。   “嗯,她的父亲过世了,母亲被流放了。”   姜谣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也没必要隐瞒,这些东西稍加打听就能知道。   “那暮云姐姐现在没有亲人吗?”   她神色隐隐有些心疼,又接着说,“在边关也有很多人没有父母亲人,自己一个人住着,经常被别人欺负,很可怜的。”   姜谣笑着摇头,“那暮云倒是不可怜,她毕竟有我陪着,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姜茹一双眸子好似天生会发亮,一脸崇拜的看着姜谣,“真的吗?姐姐,你果然是茹儿见过最善良的人,有你这样的姐姐,是茹儿的福气!”   姜谣:……   那,那倒也不必。   姜谣被吹的有几分尴尬,摸了摸鼻子低头不语,她哪有这么善良,一开始不过是想保住姜家罢了。   一路上被姜茹崇拜的目光注视,她简直如坐针毡。   刚到姜府就赶忙跳下马车,伸手去扶姜茹。   送人都送到门口了,继续送回院子也没什么麻烦的。   哪成想她们回院子路上刚走到一处空旷地界,就听见那儿粗犷的声音响起,“射箭!最重要的是你手上的力量!八皇子您分明是个男子,手上力量怎如女子般柔弱!您这样的上了秋猎,岂不是让皇上蒙羞,让皇后娘娘蒙羞吗?手臂伸直!”   姜谣和姜茹寻声望去,就看见不远处浑身汗湿还扎着马步拎着石墩子的八皇子慕容慈。   姜茹惊呼一声,下意识拉住姜谣衣袖,紧张道,“呀,爹爹怎么在罚八皇子,这样可是不合规矩?”   经过今天以后,她有些不敢确定京城的规矩了,遂抬头问。   姜谣嘴角轻抽,“应该是不合规矩的……”   “不合规矩那怎么行,皇上可会因此罚爹爹?”   姜茹才十六岁,天真单纯。   “不会,皇上不会管这等小事。”   “不会管就好,不对,那也不行,爹爹怎能随意罚人,八皇子做错了什么?我得去看看。”   姜谣拉都来不及拉,站在后头心想,还说我善良,你才是最最善良的那个。   想罢,她抬腿追过去,就见姜茹已扶在八皇子拎石墩子的手臂上了,因跑的急些,钗环都甩在脸上,她看向姜知,“爹爹,八皇子可是犯了什么错,您要如此罚他?”   姜知看向女儿,和女儿后面的侄女,有些讶然,“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还想在她们回来前让八皇子回去呢!   “天色已晚,所以我先送茹儿回来了。”   姜谣说完,又看向那个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八皇子,强忍住笑意,问,“八皇子练的怎么样了,可有进益?”   八皇子艰难扭头,眼里竟带了几分幽怨,嘴上却还是说,“劳姜小姐挂心,龙虎将军教的很好,我,我大有进益。”   他这话说的艰难,而且那腿看着都要站不稳了,一下一下打颤,偶尔还要往前跌一下。   姜茹得不到回复,烟眉紧蹙,又道,“问您呢,爹爹,您是在罚八皇子吗?”   姜知摸了摸嘴上的一点胡子,心虚一闪而过,接着是毫不犹豫的否认,“自然不是,爹爹罚八皇子做什么,爹爹只是想练一下八皇子的力气,让他手上更有劲儿而已。”   慕容慈脸憋红了,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说,“多,多谢二小姐关心,将军嗯……确实没有罚我,你,你不要因我而误会了将军。”   话音刚落,他再支撑不住,两个石墩子都砰一声发出沉闷重响,掉在地上,他人也踉跄两步,险些跌倒,幸好被姜茹扶住。   姜知在前头吹胡子瞪眼睛,伸手一把拽过慕容慈,“爹爹来扶他就行,你小胳膊小腿儿的,如何能扶得动?累了一日,快叫你姐姐带你回院子里歇息。”   慕容慈被拽的眼冒金星东倒西歪,姜茹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却也知道她身为女子,确实该与男子保持些距离,因此乖巧点头,“知道了,女儿一会儿就回去,爹爹记得好生送八皇子出门,可莫要叫八皇子在我们府里出什么事啊。”   她是关切的意思,只是听起来有些像咒人。   姜谣斜斜看了眼腿都站不直的八皇子。   姜知听宝贝女儿提了,只得粗声粗气答应,“放心,爹爹肯定将他好生送出去,八皇子体力也太差了,才站一刻钟就熬不住,明日可还要再来?”   慕容慈咬牙,手臂的酸痛,双腿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痛苦,让他下意识想拒绝,可……也叫他知道,他武功究竟有多差!   历代皇帝,哪一个不是能文能武的?   他既然有野心,再苦再累也得撑下去,娘的等当了皇帝他就把这一条废除,该死。   慕容慈勉强站直,双手发着抖对姜知行了一礼,“多谢将军今日教导,我……明日还想来,麻烦将军了!”   姜知眼里有些诧异,但最后还是颇有些满意的点头,有毅力,能吃苦,还可以。   姜茹总感觉她爹爹对八皇子格外严格些,从前都没见爹爹这样训练过手里的将士,竟要拎着这么重的石墩子扎马步,可真吓人。   她小时候爹爹也想教她练武,让她扎马步,可她熬不过一盏茶便摔在地上,那酸痛的感觉至今还记得。   忍不住有些同病相怜的看向慕容慈。   慕容慈想到方才是姜茹第一个过来关切他,便对姜茹绽开温和清浅的笑容,姜知看的刺眼极了,催促姜茹,“你怎么还不回去,小姑娘家家的别老在外面瞎逛,快回自己院子里玩去,让你姐姐带你玩。”   姜茹拉长声音撒娇般,“哎呀知道啦,女儿回去了回去了。”   她转头看姜谣,姜谣双手枕在脑后,颇为吊儿郎当的,“多谢二叔揽了我的活儿,那我就把八皇子交给您了,八皇子可是想在秋猎里一鸣惊人一举夺魁的,您千万不必手下留情。”   慕容慈:……   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般伤害我?   说完她也不看慕容慈复杂中隐含痛苦的脸色,怕自己笑出声,先送了姜茹回院子,自然也不知八皇子最后是被四个人抬着出的姜府。   姜茹一路上还有些担忧,“姐姐,爹爹这么做没事吗,八皇子会不会记恨他啊。”   姜谣毫不在意挥挥手,“没事没事,八皇子人大度着呢,不会因一点小事不高兴的,若今天在的是七皇子,他指不定真会在心里记恨。”   姜茹听闻八皇子大度,松了口气般点头,又听见七皇子名号,不由问,“七皇子很小气吗?”   “哼,七皇子这人小肚鸡肠的很,你平日里碰见,只管离他远些就好,他素日里道貌岸然,最喜欢骗小姑娘了。”   姜茹很听姜谣的话,也很信任姜谣,姜谣说八皇子大度她就信了,姜谣说七皇子小肚鸡肠喜欢骗小姑娘,她也点点头,掷地有声,“我记牢了,以后会离七皇子远远的!”   姜谣满意的揉揉姜茹脑袋,夸了一句,“嗯,真乖 ”   眼见着蘅芜院就在前面,姜谣停住,开口,“快到了,你先回去吧,姐姐还有点事,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就叫翠竹来陪你,嗯?”   她哄着人。   姜茹抬头看她,有些了然,“姐姐要去找暮云姐姐了吗?”   “嗯,那处危险,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   小姑娘应了一声,以她看见的淫靡之象,暮云姐姐一个女子,独自待着确实不大安全。   “那姐姐快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啦,不必担心我。”   姜谣点点头,出了姜府,却没有第一时间回月上坊,而是脚步一转,偷偷摸去了孟府。   刚疑似教坏了宰相府大小姐的孟黎初正在院子里直叹气,身边还陪着两名貌美如花的侍婢,她时不时就要伸手往她们身上摸一下。   侍婢皆红着脸,低着头,却谁也没躲,看起来像是已经习惯了。   姜谣精准找到孟黎初的院子,几下跳到墙头蹲着,嘴里还叼着路上买的糖人,滋味甜腻腻的,也就那些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爱吃,宋暮云就是其中之一。   孟黎初是习武之人,虽然武功算不上很好但也还成,前脚还在摸身边身姿婀娜的婢女呢,后脚就察觉了隐隐约约的注视。   她捏着婢女胸口的手霎时僵硬住,婢女生怕被旁人听见,还在小声的喘息着。   孟黎初一点,一点抬头,终于看见站在墙头上的人。   她两只眼睛都好奇的看着她,嘴里有一口没一口的舔着糖。   孟黎初整个人差点爆炸,这是第二次,第二次她与女子调.情的时候,被姜谣看见!   还是在同一天发生!   再也提不起一点兴趣,她颤抖着收回手,然后开口,“你们,你们先下去吧。”   脑子已经飞速运转起来了,姜谣怎会出现在这里,是来寻我的?   哦,这一点很明显。   但她来寻我做什么,嫌我脏了她的眼来教训我?   姜谣蹲在上面,正在等孟黎初请她进去,却见孟黎初不知自己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惊恐。   姜谣:?   她蹲在上面冲下面的人抬了抬下巴,“孟黎初,不请我下去坐坐吗?”   孟黎初:……   都被叫到了,只好视死如归般,带着谄媚笑脸开口,“姜大小姐来了,快下来坐坐,刚从月上坊一别,您是有事找我?”   姜谣利落旋身,从墙上飞下去,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随意找了个石墩子坐,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将糖咬的嘎嘣脆,一边喝茶。   茶已有些冷了,挺好,姜谣就爱喝冷茶。   一杯冷茶下肚,她又看中了桌上摆着的精致糕点,捻起两块想尝尝味道,若是好吃等会儿给暮云也带些回去。   孟黎初一直紧绷着等姜谣开口,谁知姜谣吃吃喝喝,压根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她只好咧嘴笑了笑,做那个先开口的,“姜小姐忽然造访,是有何事指示?”   两人同为习武之人,并不是没有交手过,但结果……   孟黎初不愿回想,满脸痛苦,只想赶紧把这煞神送走。   姜谣刚吃了梅花形的糕点,又吃了一块桃花形的糕点 ,突然评价,“有点甜了。”   孟黎初:……   甜你还吃这么多!   好想让爹来把这人扔出去,但不行,爹来估计也只会让她好好招待姜谣。   孟黎初心如死灰。   “姜谣,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就算要死也让我死个痛快行不行?”   孟黎初死死盯着姜谣,此时此刻,她就想知道姜谣来找她干嘛!   姜谣也觉得两人寒暄的差不多,是时候步入正题了。   她没犹豫,就直言,“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两个女子要如何快活,你能跟我详细说一下吗?”   孟黎初表情渐渐裂开,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姜谣特意跑过来一趟,竟就问了问这件事?   姜谣见她沉默,还催促,“怎么了,这很难答吗,可我看你们很懂啊。”   虽然烟妗姑娘看起来更懂的样子,但她不好意思问烟妗,也怕烟妗偷偷告诉宋暮云,只好来问孟黎初。   孟黎初裂开的表情又渐渐复原,声音里仍带着几分僵硬,“你,你想知道的多详细?”   姜谣心想,有问题不是知道的越详细越好吗?   她这样想,也这样问出口了,然后看见孟黎初猛咽了下口水。   随后道,“姜大小姐且等一等我。”   “嗯,不急。”   姜谣自认是自己上门麻烦人家,脾气很好的等在原处。   孟黎初进屋,片刻后,带了数十本蓝皮书册出来,姜谣视线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书,挑了挑眉,“你这是……”   “姜大小姐先看看,许就明白了。”   嘴上再不把门的人也不好意思一本正经的和人说这些床上事,还是直接给画册看看吧。   姜谣好奇的从中挑了一本,只见上头还有墨色的书名,《春闺记》。   话本子?   这名字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   再翻开书页,第一页就让姜谣瞳孔地震,竟然不是话本子!   里面画有女子的钗环绫罗,画有凤凤呈祥,画有圆润的肩膀,最重要的是……画有两个女子衣衫半解的贴在一起。   姜谣沉默,继续往下翻,莫名的想看促使着她,虽打从心底觉得这画册极粗俗下流,但就是放不下手。   ……   月上坊,宋暮云也趁着姜谣还没回来,去找了刚接待过一个客人歇下的烟妗。   烟妗坐在梳妆台前一下一下梳自己乌黑柔顺的青丝,宋暮云敲响房门。   “进。”   她推门进去,看见正在擦拭脸上妆容的烟妗。   烟妗将唇上口脂擦掉,才慢悠悠开口,“哟,暮云可是第一次来我这吧,有事找我?”   她扭头看向宋暮云,一条雪白的胳膊大喇喇放在梳妆台上,身子也倚靠过去半个,显得媚气极了。   宋暮云从小读四书五经,哪见过这样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低下头不大好意思瞧她,声音也细如蚊呐,“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今日同那位女子在屋里做什么?为何你说,女子与女子也能快活?”   烟妗一愣,脸上浮现些惊讶,“你不会真没跟姜大小姐玩过吧?”   宋暮云不知道这里面的玩指的是什么,漂亮的凤眸满是茫然,烟妗一看就知道,靠,真没玩过。   姜小姐这样的高门小姐,该是玩的最花的才对,坊里人人都知道的事,越是身份高贵者,于床事上总越是手段频出,可姜谣竟只单纯拿银子养着宋暮云。   这样的好,难免叫人生出艳羡。   羡慕之下,烟妗也懒得多说废话,从自己枕头下掏出两本画册,媚气的眼睛看了宋暮云一眼,将画册递过去,“你先看看,有哪里不明白的再问我。”   画册,《女驸马的情.事》   作者有话说:   在不同的地点同一时间一起看小煌漫!   不好意思来晚了   感谢在2023-06-10 23:57:26~2023-06-12 01:1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0章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姜谣再看不清画本子上的图案,才终于停下,整个人捧着画本子傻了般望向没有人的前方。   孟黎初本来是陪着姜谣看的,但啥也不干光陪着人看真的太无聊了。   她自己也从中抽了本画本子看, 看到现在已然很有些意动, 急需找个女子来快活一下。   若不是姜谣还没走, 她已经要开口唤她的侍婢们回来了。   “姜大小姐现在可看明白女子与女子该如何快活了?”   看明白了就快走,快快快走, 别打扰我快活!   姜谣愣愣点头,脸上还有些不敢置信, 喃喃道, “女子……竟还可以这样。”   “自然可以, 男子同男子都能快活,女子与女子为何不能快活?只要你想, 法子多的是。”   不知为何, 姜谣脑海里闪过宋暮云那张清雅绝世的脸,回过神后忙摇摇头, 差点扇自己一巴掌,想啥呢你,暮云女主,且人家喜欢的是男子,话本里还喜欢慕容清呢,你疯了不成敢肖想她?   方才的悸动即刻被压下去一些。   那画本子被人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正经的揣在怀里, 孟黎初就默默看着她,等到她开口, “孟大人, 这画本可否借我回去一观?”   孟大人看看她塞了画本鼓囊囊的胸口, 再看她含笑的脸,这话,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吧?   罢了,画本而已,只是没想到姜大小姐于此事上竟是一窍不通,回去与朋友可又有谈资了。   孟黎初内心暗笑,嘴上十足恭敬大方,“不过是一画本,若一本不够我这还有,您不必客气。”   贪多嚼不烂,姜谣带走了画本,连带着自己那颗刚发现新玩法而有些激动的脑子一起带走。   在外面好生吹了一通冷风,终于冷静下来。   画本被她藏好了,打算自己带回去研究一二的。   她这不是喜欢女子,她只是对没见过的新鲜事有些好奇罢了。   姜谣心想着。   另一边,月上坊,宋暮云也差不多看了半本画本,女驸马女扮男装考了状元,迎娶公主,以女儿之身肆意玩弄她,不止是公主,府里的婢女,来府里做客的小姐,乃至皇后,她竟一个也没放过……   这等画本对宋暮云认知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大,从开始看到中间,她脸颊上的红晕一直下不去,纤长眼睫一颤一颤。   心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胸口。   怎,怎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画本子,皇后乃一国之母……   欺君可是大罪。   这,这也就算了,画本子上画的每一幕,都堪称淫.乱,女子与女子,竟也可以这样吗?   烟妗披着满头青丝,擦好了妆,一张脸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她已习惯了在乐坊中生存,随意看人一眼都满是媚态,就如现在,她看了宋暮云一眼,润泽的唇瓣轻轻勾起,“怎么,没见过这种东西,惊呆了?还是说从小读四书五经的大小姐接受不了这些?”   她一开口,宋暮云立马从画里的世界抽离,猛的一下将那画反手扣在桌上,脸颊红的像是被火烧过,她极不好意思,也不敢回烟妗问的那些话,看了眼外头天早都黑了,姜谣说不定已经在她屋里等她了,忙站起来轻声细语,“今日麻烦烟妗姐姐了,我,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她红着脸低着头就要往外走,被烟妗叫住,“哎,等等,姜大小姐可是在你房里等你?”   宋暮云十根纤长玉指纠结的缠在一起,片刻后,朝人轻轻点头。   方才看过那样的画本子,还是女子与女子间,她无法去想姜谣,一想到姜谣,那颗本就砰砰直跳的心,就跳的更快了。   烟妗挑眉,问她,“那你今日看了这个,可要回去和姜大小姐做些什么?”   宋暮云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烟妗。   这一刻,她竟听懂了烟妗话里的意思,但,但她怎可这样想她和姜谣的关系!   她与姜谣之间清清白白,姜谣是个好人,救她于水火,她不能恩将仇报还污了姜谣清名。   且……姜谣指不定不喜欢女子呢?   寻常女子,还是会更喜欢男子吧?   她又是高门大户,宰相嫡女如何能是个喜欢女子的人?那不是受人诟病吗?   宋暮云对烟妗摇了摇头,神色万万分坚定,“烟妗姐姐这话便不要再说了,我与姜小姐之间没有那些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烟妗闻言一愣,眉心浅浅蹙起,这在深闺里养大的姑娘就是天真,现在都沦落乐坊了,幸得宰相府的小姐照拂,自然要赶紧抓住,若是她,那便是使劲浑身解数也要姜小姐知道与女子的爽快,叫姜小姐舍不得腻了她弃了她。   宋暮云有傲气不屑做这种事,那她可知,姜谣腻了她之后,她将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七皇子可不曾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从前地狱般的生活都忘了吗?   “你不喜欢姜大小姐?”   烟妗问。   宋暮云迟疑着摇头,说出的话却又有些底气,“喜欢,普通朋友间的喜欢。”   与她真是说不通,“罢了,随便你,只是我得提醒你,月上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现下你有姜小姐护着,自然过的安生,若有朝一日她不护着你了,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也是,乐坊中的女子,向来是没有选择权的。”   烟妗叹了口气,希望宋暮云能自己明白,有机会就要抓住,听闻宰相权倾朝野,万一可以把她救出去呢?   真上了姜谣的床,这些都说不准不是?   然宋暮云抿唇,听她说完后,面上分明有些恐惧,却还是坚定摇头,“多谢你,我该回去了。”   烟妗:……   这就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的意思。   算了管她呢,本也是瞧她与他们不是一路人才想提醒一二的,既然她不听那就由着她去吧。   烟妗摆摆手,“那你快回去吧,我也该睡了,这两日真是能累死我。”   宋暮云点头离开,替烟妗带上门,在夜色里缓步往自己的院子走。   她脑子里全是方才看过的画本样式,女子与女子……竟也有这样多的玩法,她第一次知道。   想着想着,她脑中揽着人纤腰乱动乱摸的女驸马忽然换上了姜谣的脸,只一瞬,便将宋暮云吓了一跳。   想到姜谣,又看见乌漆嘛黑的天,离她走已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姜谣不会在她院子里等了很久吧?   她说过将茹儿送走就来的,肯定已经到了。   宋暮云紧皱着眉,快步往自己院子走,不想让她再等更久。   走廊的尽头,正是月上坊待客的地方,里面灯火通明,隐约还有嬉笑声响起。   她没有过多注意,只想回去找姜谣,然走廊那边响起女子颇为惊讶的声音,“暮云?”   宋暮云身形一顿,下意识抬头望去,看见隐隐约约的轮廓,她试探性唤了一句,“姜谣?”   姜谣几步走过去,在黑暗里依旧准确无误摸住宋暮云软嫩的手指,紧紧扣在手心,抱怨的声音响起,“这月上坊竟穷成这样吗,也不知在路上按几个灯笼,差点没找着你。”   耳畔是熟悉的声音,宋暮云一颗乱跳的心随着她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浅笑着晃了晃握住自己的手,语气愈发温柔,“你这不是找到我了吗?”   她以为姜谣早已等在她屋里,方才还在想要怎么解释自己外出不归呢,没想到她是与她一起回来的。   宋暮云乖巧的跟在姜谣身后,被她牵着手带着走,像个孩子一样亦步亦趋跟着她。   “你方才去哪了?”   走了没一会儿,姜谣还是问,宋暮云身形一僵,被人牵住的手也僵了僵,指尖微微蜷缩。   “我看你不是从自己的院子里过来的。”   大抵是有所察觉,姜谣开口解释。   宋暮云低下头,有些紧张的给自己扯了个理由,“听闻烟妗姐姐绣功极好,方才我去讨教了一二。”   姜谣:“你又要绣东西?”   她已经预想到自己会被冷落了。   宋暮云坐在那绣东西,就只会给她丢一本话本子,让她自个儿玩去。   话本子她在哪不能看啊,人都来宋暮云这了,温香软玉在怀,为何还要看话本子?   姜谣敢怒不敢言许久。   “嗯,想早点绣完。”   “哦,那你要绣一个什么?”   两人走在小道上,姜谣一句接一句问。   “想绣个荷包。”   姜谣继续哼哼出声,抒发不满,一脚踹开房门的同时,道,“我平日里不给你钱花吗,荷包买一个不就成了?”   她的荷包可全都是买的!   花钱买多香,一只荷包只要二三十文,精致些的一两也顶天了,可绣一个荷包却要花好几日,麻烦又不一定能绣好。   何必叫自己这样辛苦。   姜谣十分不解。   宋暮云松了她的手,走到烛台前一根根点燃蜡烛,背对着她说话,声里带着些许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娇软,“你给我的钱很多,够买很多荷包,只是我想自己做,你出去问问,哪有女子荷包还要花钱买的?”   姜谣理直气壮,“可外面有人在卖荷包呀,若人人都不买,她们的生意岂不是做不下去了?”   宋暮云沉默了一下,发现自己反驳不了,姜谣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她还是没有改变想法,声音轻柔且坚定,“旁人我不管,反正我要自己做。”   姜谣一张美艳凌厉的脸立刻垮下来,“那你做荷包了,我干嘛呀,我无聊死了。”   她走过去,忽然贴在宋暮云身后,霎那间,宋暮云又想起那女女缠绵的画本子,狭长的凤眼微微睁圆,忽然动了动身子,挣脱她走到书桌旁,“你,你别动手动脚的,这儿有话本子,闲着无事你就看看。”   她想她暂时没法坦然和姜谣摸摸抱抱了,看过那样的画本子,知道女人与女人间也是可以成事的,她才发现,她与姜谣平日里的相处,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便是她爹娘那样的正经夫妻,也没她们亲密 。   姜谣只是不知道女人与女人间也可以做尽□□,才会与她这样亲近,可她知道了,她知道,就得注意些,别叫人误会姜谣。   从前宋暮云并非没听过磨镜二字,也知这是什么意思,但她一直以为……磨镜就是两个女人如至交好友般一起生活而已,绝没想到还能那般。   越想,她原本白嫩的脸越透上一层诱人红晕。   手指无措的攥紧。   姜谣倒没宋暮云想的那么单纯,她现在也知道女女之事,虽然就在刚才,至于仍旧对宋暮云这般亲近的原因是,她自认光明磊落,没有旁的心思,且在她心里,搂搂抱抱好友间也是可做的,她一心想把宋暮云拉出慕容清这个大泥潭,才没有想过别的,话本子里,宋暮云分明是喜欢男子的,她谁也不喜欢,宋暮云又喜欢男子,为何不能一块儿亲近?   只有两个喜好磨镜的女子在一起才需注意些。   “白日还说不讨厌我动手动脚呢,这脸色变得也忒快了。”   姜谣撇嘴不满,手里被人急急塞了话本子,那人声音也娇娇俏俏的,很是勾人,“哎呀,你别说了,白日是白日现在是现在,不许再碰我,看你的话本子吧。”   姜谣瞪她,越发厉害了,都学会用她的话堵她了。   出尔反尔实非君子所为!   哼,不碰就不碰,谁稀罕啊。   她拿着话本子,二话不说躺到软榻上,不带理宋暮云的。   宋暮云见她没继续不讲理,也松了口气,拿起一筐针线,坐在姜谣旁边继续做那个荷包。   然姜谣瞥见她坐下,竟起身直接换到软榻的另一头躺着。   她把自己的不高兴表现的明明白白。   宋暮云捏着绣品的手一紧,下意识抬眼看过去,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她心想,姜谣又生气了吗,她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啊,我,我也没说什么,只是不让她碰她就生气了?   可我们……只是朋友,又非有情人,哪有朋友整日里搂搂抱抱的,连烟妗都误会了。   想到烟妗今日说不信她们什么也没做过,她就忍不住想,旁人是不是也如烟妗一样的想法?   那她岂不是害了姜谣的名声,姜谣还未有婚配,有个磨镜的名声绝不是好事。   宋暮云自个儿想好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和姜谣相处了。   可现在她才躲了一下,姜谣已然生气,不搭理她,连与她坐在一处都不肯了。   出神间,白里透红的指尖猛然被针扎了下,她浑身一抖,小声惊呼。   宋暮云方才有些出神,下针时忘了将手挪开点。   指尖沁出细细的小血珠,她抬头去寻姜谣,就见姜谣懒洋洋躺在榻上,一手拿着书,眼睛看向她。   “怎么了?”   她问,大抵是还在生闷气,导致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宋暮云轻咬了咬下唇,眼里骤然水雾弥漫,将红艳艳的指尖伸过去,语气可怜巴巴的,“姜谣,我不小心扎到自己,流血了。”   她不止语气可怜,脸色也很可怜,一双眼睛朦胧着水汽,好像下一秒就要坠下泪来。   可……那只是一点小伤,也至于把人疼哭吧?   姜谣本想问有那么疼吗,可宋暮云的神色实在过于楚楚可怜,她顿了顿,还是起身去翻药,一边翻一边嘴里嘟囔着,“都叫你别做了别做了,非要做,现在好了,流血了,都是自找的!”   不知从何时起,宋暮云装可怜愈发得心应手,见她脸上冷色稍退一下,她心中安定,于是越发可怜巴巴,柳眉轻蹙,拖着自己受伤的手怨道,“我都伤了手,你还要说我吗?”   姜谣一听这声儿,还真闭嘴了,不为别的,就怕宋暮云等下哭给她看,她可爱哭了。   老老实实帮人把药翻出来,递给她,宋暮云恐她还在生气,故意偏头不看她,声音轻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了,极小声又温柔,“我怕疼,不敢看,你能帮我上药吗?”   姜谣看了她一眼,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一边用帕子轻轻擦去宋暮云指尖的小血珠,一边嘟囔着不满,“真娇气。”   宋暮云身形微僵,片刻又松下去,心想娇气就娇气吧,她不生气就好。   莫名的,她很怕姜谣生气。   平姜谣一生气她就眼巴巴的想去哄一哄,偏生她嘴笨,又每次都是她招惹了姜谣,姜谣才会生气的,哄也不知该怎么哄。   细小的粉末撒在指尖上,有些微刺痛,宋暮云抿唇忍着,她确实很怕疼,应该没有人不怕疼的……   洒好药粉后,伤口处被姜谣用细布缠了一圈,“啧,好了,你还要绣?”   她弄好后站起身,低头看着宋暮云。   宋暮云轻抿唇,小心的拉了拉姜谣衣袖,“我就快绣好了,等会儿陪你看话本子好不好?”   “切,那话本子难看死了,谁要你陪我看,绣你的花儿去吧。”   姜谣又看了一眼绣品,她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实在没什么研究,也看不出宋暮云绣的是个什么花儿,但人家非要绣嘛,让她绣让她绣得了。   她拖了个板凳坐在一边,离宋暮云近了些,却不像往常那样两人紧贴着坐。   分明这就是宋暮云想要的,可当她真的这么做,真的不再靠近她,她心里像是有爪子在抓一样难受,不是轻轻的抓,是重重的抓。   很疼,很不舒服。   宋暮云连忙低头,遮掩自己微红的眼眶。   姜谣坐在小板凳上,两只手托着下巴,无聊到开始回忆那本《春闺记》的内容。   那是两个青楼女子的故事。   但凡被一个人爱着,她们也不会成为青楼女子,那画本子讲的是两个孤苦无依的灵魂相互依偎取暖。   同样没人爱的姑娘,在地狱般的青楼里爱上了会关心自己的对方,又在一次次不同姿势的欢爱中,越发深爱对方,再也忍受不了身在青楼的身不由己,然后两人开始攒银子,结伴逃出青楼。   故事到这,她就没再看下去,如今有些抓耳挠心的想看,想知道她们到底能否彻底逃脱,也想知道她们还有多少花样是她没见过的?   画画本子的人想必画功极好,才能将两人一颦一笑都刻画到位,还有那些姿势……   姿势也很新奇,她都没见过。   宰相府的大小姐看起来混不吝,实际上于任何□□都是不大开窍的,她自己没有想法,姜淮梁清音都是读书人,行事内敛而含蓄,叫她自己感悟,也不管她。   前头已绣了大半,很快,就到最后一针了,宋暮云绣好收了线,看向坐在凳子上无所事事的大小姐。   “姜谣,你嫌那本不好看,我那还有别的话本子,去拿给你看好不好?”   姜谣下巴动了动,看了宋暮云一眼,闷闷拒绝,“不用,我困了,要睡觉,不想看了。”   “那我去帮你打热水吧。”   前头还叫她别动手动脚,似是有些疏离呢,现在又要给她打热水了。   真善变。   姜谣站起身,她比宋暮云要高一点,所以是微微低头瞥着宋暮云,宋暮云抬头看她,眼里缀着星星,似有一些紧张,眼睫轻颤,手也悄悄攥紧了袖子。   姜谣敏锐,一眼看出她的紧张。   “怎,怎么了?”说话竟也结巴了。   姜谣哼哼两声,“不用,我给了银子,让后厨小厮打些来就好了,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打什么热水,怕是热水都比你重。”   她又不是没抱过宋暮云,轻飘飘的很。   “哦。”   什么也不需要她做,宋暮云反而有点失落,低头只露颗黑乎乎的脑袋,姜谣想上手去摸,又想起宋暮云总说她搂搂抱抱的,不太情愿的样子,刚抬起一半的手又特娘放下了。   宋暮云低着头,视线正好能落在她手上,将她的举动看了个仔细,心下一紧,失落的情绪蔓延至全身。   但她没有说话,任姜谣去请了小厮来抬热水。   姜谣洗完了,一身干爽的滚到床上,小厮又自觉进来换了水,给宋暮云洗。   宋暮云抬眼去看姜谣,姜谣还在床上翻来滚去,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好玩的,小孩儿性子。   她去里头洗身子,姜谣耳边能听见水声,她没多管,往被窝里一躺,给人暖起床来。   门也被她关好了,就等宋暮云出来睡觉。   不到一刻钟,屏风里女子起身了,响起大片水哗啦啦往下落的声音。   姜谣耳朵有些好使,听的一清二楚。   宋暮云穿好里衣,从屏风里走出来,墨色长发有些微潮湿,随意披在腰后,她跪在床上,似就要上去,姜谣赶忙拦住她,“哎,急什么,头发还没擦呢,想明日头疼?”   她关切我?   这一认知,让宋暮云一直紧绷的心松了些,她低头神色柔和,“我没事的,不会头疼,你不是困了吗?”   她想着姜谣已经困了,该早点睡才是。   这不注重身子的事姜谣怎能依?   她皱眉,“去拿干净的布来,我给你擦,年纪轻轻如此不爱惜身子,等老了头疼可有你好受的。”   宋暮云拗不过她,只得嘴角上扬,脚步轻快的去拿了布,然后坐在床沿上,任姜谣拿着布一下下擦她湿润的头发,将上头的水尽数擦去,才许她上床。   床榻早已被常年体热的人暖的十分热乎了,宋暮云刚上床便觉身边被暖意包围,她下意识凑近最暖的地方。   姜谣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话本子,坐在床上看,宋暮云主动凑过来,长发有一些落在姜谣放在外面的手指上,痒痒的,她说,“我陪你看吧。”   姜谣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宋暮云就坐的更近,然就在要靠上她肩膀时,姜谣躲开了。   宋暮云动作一顿,一片被角不知不觉被她攥进手里,揉的皱巴巴的。   “还好我在这留了上次没看完的话本。”   她又内涵宋暮云买的话本不好看,她只能看上次的。   宋暮云魂儿早就不在了,愣愣看着一处发呆,直到听见这句话才开口,“那下次你陪我去买,你陪我去,就不会挑到不好看的了。”   “嗯,明日带你出去逛逛。”   算起来宋暮云也好几日没出门了,天天憋在院子里确实会憋坏。   “好。”   两人看的是一本名为公子盛宠的话本,男主角是宰相府的大公子,但只看到一半,姜谣就忍不住紧紧皱眉,“为什么总描写这男主角长得不高身形清瘦,长得矮也能当男主角?”   她震惊,男主再怎么说,也该长高一些吧?   长得不高要如何当男主?又如何配得上女主?   连慕容清都长得不矮!   宋暮云也觉得不对,但她劝姜谣,“再看会儿,写的倒是不错。”   作者笔力确实不错,姜谣耐着性子看了,直到看到结尾,她发现这个公子居然是女扮男装的,而女主又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她们其实是磨镜……   怪不得“男主角”总说要给女主找个更大些的来……   原来,是没有那物……   两人皆傻了,片刻后,姜谣气呼呼扔掉话本,“该死的,居然取这个名字骗我!”   市面上并非没有磨镜的话本子,只是比正常的要少一些且难卖一些而已,那也不用挂羊头卖狗肉吧?   该死。   她在这兀自生着气,一点也没发现身侧的宋暮云从雪白的脖子红到白嫩的脸颊,耳朵尖也染上浅浅红晕,她心想着,怎,怎这般巧,宰相府的大公子,是个女扮男装之人,那岂不就是宰相府大小姐?   她不由看向身侧真正的宰相府大小姐。   红润的唇轻轻抿起,宰相府大小姐,怎会是个磨镜呢?   姜谣从没说过她喜欢女子,她,她应是喜欢男子的吧?   不知为何,宋暮云心中有些失落,脸上红晕褪去,藏在被子下的手轻轻碰了碰姜谣,“罢了,明日再买新的,我们休息吧,很晚了,你明日还要回姜府是不是?”   姜谣是怕她做噩梦才来这儿陪她睡的,龙虎大将军回来了,她定是要每日来回跑的,晚上休息不好可不成。   宋暮云心想着。   姜谣气了一会儿,也就放下了,她并不讨厌磨镜,只是不喜欢被忽悠而已,“啧,算了,睡觉。”   她掀开被子躺下,却只睡在自己那半边,宋暮云刚凑过去,她就转身了。   小仙子很少在床上看见她的背影,眼眸水润润的,根本睡不着。   她轻轻戳了戳姜谣的后背。   姜谣怀里没抱个人,也有些不习惯,因此还没睡着,闷声闷气的回,“干嘛。”   宋暮云小小声,“你,你为什么背对着我睡觉呀。”   说起这个姜谣就有气,但她忍耐力素来还行,只露出了一点点凶巴巴的语气,“你不是不喜欢搂搂抱抱吗,那我背对着你不正合你意?”   该死,难道是她抱的姿势不对?可以前在边关的时候那些小孩儿都很喜欢被她抱啊!怎么到宋暮云就不喜欢!!!   她这般说,宋暮云显然有些慌乱了,忙不迭要解释,“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不喜欢。”   “不听不听我不听,你惯会甜言蜜语哄人,上次还说不讨厌呢,这次又叫我别搂搂抱抱。”   姜谣捂着耳朵,拒绝听她说话,宋暮云张了张嘴,想要说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可嘴巴张张合合半晌,还是没说出来。   这不正是她要的吗?   姜谣依旧和她做朋友,依旧关切她,和她同塌而眠,两人却再没有那些过度亲昵的举动了,时日一久,再叫她稍加解释一二,人家不会再以为她是磨镜的,这样刚刚好,不是吗?   前一刻还想解释的人沉默下来,最后默默退开些许,姜谣后背立马空旷了,凉风都能灌进来,吹的身后那个发抖,只听她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前言不搭后语,而且有什么好道歉的,她只是不喜欢,又没做错什么,姜谣心里不耐烦着呢,将头蒙进枕头里也没理她。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只知道天还没亮,一颗毛茸茸的带着哭音,扑进了她怀里,撞得她胸腔闷痛,隐隐约约间,她听见她说自己又做噩梦了,让她抱抱她,别凶她。   作者有话说:   云云:没有谣谣抱着就会做噩梦,谣谣抱抱我~   谣谣:(冷酷脸)(有些动摇)(好吧只许抱一下)(算了你这么可怜,多抱几下吧。)   感谢在2023-06-12 01:13:14~2023-06-12 23:5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bc、温京墨 1个; 第41章   姜谣从睡梦中醒来, 被宋暮云长手长腿缠了个彻底。   她几乎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胸口小声哭,带着后怕,求她抱抱她, 别丢下她。   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清醒, 姜谣听见怀里人的话, 面色复杂,说不要搂搂抱抱的是你, 叫我抱抱你的还是你!   该死,可是哭的这么惨, 心软了。   姜谣手伸出被窝将宋暮云抱紧, 她大抵是从自己被窝爬过来的, 眼下整个身子都在外面,手掌摸去一片寒气, 姜谣只得一边抱着她, 一边帮她把被子扯过去想盖在她身上。   这举动需得她先松了那条隔着被子缠住她的长腿,姜谣向下看去, 她眼神甚好,借着一点月光能看清她被蹭到膝盖的里裤,莹白如玉的双腿,紧紧缠在她身上。   “先松松,进被子里再说话。”   她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在扯宋暮云的腿, 可非但没扯掉,还使她缠的更紧了, 姜谣皱眉唤, “暮云?”   怀里人闷闷的应了一声, 哭音还是很明显。   “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连松开她一下都不肯。   宋暮云小声,“同前几日梦到的一样,我吓死了。”   “不是说我在就不会做噩梦?”   “你不抱着我,我害怕。”   她在姜谣怀里蹭了蹭,声音沙沙软软的。   姜谣一阵无语,“可昨日是你自己不要我抱的。”   宋暮云身子一僵,没说话,偏又更用力的抱住她,摆明是后悔了。   她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分明早就想好了的,不能坏姜谣名声,不能恩将仇报,可她还是忍不住,姜谣冷待她,她心里跟刀割一样疼。   “只抱一下就好,我不奢求……”   宋暮云眼眸氤氲出湿意,沾湿了姜谣胸口。   姜谣半夜被吵醒,本还有些困,但当湿意透过薄薄的衣衫贴在她皮肉上时,冷的她立马打了个激灵,所有困顿都消散了,只余紧张。   “你,你这是做什么,又没说不给你抱,什么奢求不奢求的,你也说的也太严重了,抱抱抱,想抱几下就抱几下 ,给你抱还不成吗?”   说完她又摸了摸宋暮云后背,还有紧紧缠着她不放的腿,无奈道,“你好歹先进来,进来抱,身子全在外面,也不怕着了风寒。”   宋暮云声儿轻轻哑哑的,还吸着鼻子,像小猫挠人一样落在姜谣心上,“那你不许把我赶出去。”   姜谣:……   这都梦见了什么,她何时赶过她?   她不一向是被赶的那个吗?   姜谣本想为自己争辩,但看宋暮云纤细的身子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还是先答应了,一心想把人捞进来,“好好好,不赶你,你先松松腿,我好给你盖被子。”   得了承诺,宋暮云才一点一点将自己死死环在姜谣腰上的腿拿下来,满头黑发随意披在脑后,落满了床铺,然后抬起一双可怜水润的眸子看向姜谣,仿佛在说,你答应过的哦,不能趁我松开就把我扔出去哦。   姜谣当然不是这种人,见宋暮云松了腿,赶忙撩开被子,将她包裹在里面。   温暖馨香的味道萦绕在宋暮云鼻尖,她抱姜谣更紧了,双腿立马重新缠到姜谣腿上,脑袋一个劲儿放在她胸口蹭啊蹭。   “具体梦到什么了,全都与之前一样吗?”   姜谣问,一只揽着人的手轻轻往她后背上揉搓。   宋暮云听见她问的,眼眸含泪,摇头,“有,有一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姜谣柔声细语的询问,像是生怕吓到她般。   “我梦见你有了更好的朋友,不再来月上坊了,我去姜府找你,你还命人赶我出去。”   这才是真正让她害怕且委屈的地方。   漆黑的屋子里,被人拿鞭子一下接一下的抽没把她吓醒,她是被姜谣冷漠无情地下令让人赶她走吓醒的。   她只是想护着姜谣的名声,不想让人给她泼脏水,才不叫她抱的,没想到她会同别人好,更没想到她会有一天视她如陌生之人。   幸好,那只是大梦一场,现下梦醒了,姜谣还是如往常一样哄着她,对她好。   宋暮云泪眼汪汪的想。   姜谣无语到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道,“与你认识的这段时日,你可曾见过我交朋友?还赶你出去,一听便是没可能的,你怎会信?还吓成这样。”   她觉得小仙子虽仙,但多少有点笨。   宋暮云不抬头,只用自己那可怜兮兮的声音说,“可是你在梦里对我很凶,我吓死了。”   能被一个噩梦吓成这样,女子里她也是少数的。   但姜谣有什么办法?   她只能哄着,谁叫这人一言不合就要掉眼泪珠子,可怜到不行,她那些军营里的朋友都说她是嘴硬心软,她从前还不觉得,现在发现真是这样,她总对宋暮云心软。   姜谣轻拍着宋暮云后背,哄她,“好了好了,不哭了,梦都是相反的,我不会有更好的朋友,也不会赶你走,你来姜府,我欢迎都来不及呢,怎会赶你走。”   宋暮云抬眸,纤长的眼睫早已被泪水沾湿,一簇一簇粘在一起。   “姜谣,那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她问,眼里闪着细碎脆弱的光,好像只要姜谣说不是,她就会很难过很难过。   姜谣顿了顿,她没想乱说,而是仔细在想,嘴里甚至念叨出几个人名,然她越念,宋暮云心越凉,为什么有这么多个人,我排在他们后面吗?   可姜谣愿与我同塌而眠,难道换成那些人,她也愿意吗?   就在宋暮云心情跌落谷底时,眼里都要泛出水花时,姜谣终于数完了,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强装镇定开口,“我方才把我的朋友都想了一遍,若你们同时掉下悬崖我会救谁,嗯……救你,都是救你,他们没你重要,我也最喜欢你。”   与宋暮云朝夕相处,护着她对她来说已经成习惯了,她也有些不能接受自己跟别人好,不去看她还凶巴巴地待她。   赶她走什么的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赶慕容清走还差不多。   说完,姜谣低头去看宋暮云,人没看着,只看着一颗黑漆漆毛茸茸的脑袋,就是半夜钻她胸口那颗。   “困了?”   她又伸手去摸摸那颗脑袋,丝毫不知人家是听了她说最喜欢她,唇角越翘越高,实在忍不住才将头埋进她怀里的,生怕这等不矜持的模样给她看见。   姜谣只当她半夜吓醒,现在身心俱疲,困了,也不再计较她出尔反尔不给她抱,揉着她的脑袋叫她快睡,不必担忧旁的。   待四处重新安静下来,困意慢慢回到身体,姜谣抵在宋暮云肩窝,紧紧抱着她,很快就要睡过去了,隐约之间好像听见有人说了一句,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知为何,朋友那两个字落在姜谣耳中不大中听,但她也只是嘟囔两句什么,抱着人沉沉睡去。   因半夜惊梦的事,第二天姜谣和宋暮云都没醒,睡到辰时也没醒,直到有人敲了宋暮云房间的门。   一声接一声的,姜谣五识灵敏,耳朵也好使,一开始就听见隐隐约约的声儿了,但她不想起床,只想叫外头的人自己走,免得影响她浓浓的困意,心想她不吱声儿,人家也该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丝毫不搭理,带着宋暮云一起翻了个身继续睡,谁能想到外面敲门声是越来越重,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姜谣觉得床都在微微震动。   耳边不停歇的砰砰响声,怀里人被吵醒后软糯的嘤咛声,姜谣实在睡不下去了,猛的睁开眼,抬头看向门外,吼了一声,“哪个没长眼的一大清早烦你娘,你娘又不是没给钱!!!敲屁敲啊!”   宋暮云被这一声吼的抖了抖,也迷迷糊糊睁眼,敲门声在这一刻消失了。   姜谣耳力很好,听出门外的人还没走。   她困意全失,冷哼一声拍了拍宋暮云,“起来了,我倒要看看,谁一大清早这么烦人。”   她正要起身换衣裳出去看看,唇被人用两根玉指抵住,那人眼睛都睁不开,勉强支起裹在雪白里衣里的清瘦身躯,迷迷糊糊要求,“不许说粗俗的话。”   姜谣一愣,心想你人还没醒呢就开始管了?且,她为自己叫冤,“我何时说粗俗的话了?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净冤枉我!”   那句喜欢,足以让宋暮云清醒并红着脸低头,她声音也透着些温柔,轻扯她衣袖道,“你别说那些你娘的话了,叫人听去了不好,很没有礼数的。”   她最是守礼。   该死,被人说出来才发现真的有些粗俗,这事儿上姜谣没必要逆着她,当初在边关留下不少坏习惯,能让小仙子听着舒心,改改就改改吧。   姜谣含糊应了两声,又坐在榻上无奈道,“好好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小姑娘昨夜梦到被她赶出府去,可吓坏了,今早却又得到这样宠溺至极的对待,还被承诺了喜欢,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也按不住,不好意思被姜谣瞧到,于是默默偏头,脸侧浅红色晕染到极致,羞涩的拉了拉姜谣袖子,“不是说要起了吗,快换衣裳吧。”   姜谣这才爬起来,换好衣裳,宋暮云墨黑长发披落在腰际,轻甩了甩,也跟着站起,却没着急穿衣裳,而是站在姜谣身前,帮她整理衣裳。   无论是女子纤长浓密的眼睫,还是红润的唇瓣,又或者雪白好看的手指,都离姜谣极近,且极为夺目。   姜谣莫名有些脸热,紧张的左右环顾,她们谁也不说话,清软的呼吸喷洒在姜谣身上,她忍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氛围,尴尬笑着开口,“那什么,你,你还挺贤惠的,谁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呵呵呵。”   宋暮云翻她领子的动作一顿,下一秒,骤然松了手不说,还差些一把将人推倒,脸上的笑意也收起,神色冷淡地看着姜谣。   姜谣懵逼,一句话也不敢说,就听见对方淡淡的声音,“暮云沦落乐坊,如今不过一卑贱女子,又有谁愿意娶暮云,姜小姐还是莫要开玩笑的好。”   姜谣见她不悦,哪还敢说话啊,知道自己这一夸怕是又没夸对地方。   她默默自己绑了头发,绑成一个马尾,束了玉冠,见宋暮云还是冷着脸独自在一边穿衣,踟躇着开口哄道,“没事的,在我眼里,你才不是什么卑贱女子,你生的这样好看,该是云上月宫里的仙子,你,我定会为你寻到一个可托付终身之人,你信我,嗯?”   她双手握住宋暮云清瘦的肩膀,眼神坚定。   宋暮云心里要气死了,谁想听这个啊,谁又要嫁人了?   她瞪着姜谣,脸上的冷淡破了功,难得气呼呼,“你闭嘴,我不要听你说话了!”   姜谣一愣,下意识指出,“你骂人?”   宋暮云雪白的牙齿紧咬红唇,像是有些难堪,片刻,又像破罐子破摔般,“对,我骂人,我骂人怎么了,你不要管我!”   她今天凶巴巴的,一点也没有昨晚的软糯勾人。   还真把姜谣吓住了,她可没见过宋暮云这样凶,平日里顶多是对她冷脸,何曾让她闭嘴,还叫她不要管她。   姜谣实在有些手足无措,半晌,退了一步道,“抱歉,我不是想管你,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些,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不要生气,当我浑说的行不行?”   她抬手去摸宋暮云的脸,昨日被人钻了怀的愉悦延续到今天,脾气很有些好,愿意让着她。   宋暮云轻咬唇,她也弄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姜谣只是说了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而已,她却陡然生出一股怒意,好像她希望她嫁人,于她而言是多难以接受的事一样。   但这不是很正常吗?   在世人眼里,女子都是要嫁人的,若旁人这样对她说,她绝不会生气,只会一笑而过,为什么姜谣说就不一样了?   宋暮云低下头,遮住眼里的晦涩难言。   片刻,才重新开口,声音有些喑哑,“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了,我不喜欢听。”   她心绪杂乱成一团,怎么也想不明白,同样的话别人说就可以,为什么姜谣不能说?   她隐约察觉了有哪里不对,但不敢细想。   姜谣无意惹怒她,干巴巴应了一声,穿好衣物,开门出去。   那人仍旧站在门口,长身玉立,眼里似含着无边怒意,刚被宋暮云凶过一直提着心的姜谣松下心房,同样是对她生气,宋暮云生气她兢兢战战想要怎么哄,旁人生气她却无所谓极了。   姜谣一松下心神,人就变得有些欠打,又走出一步,和面前人离得极近,才嗤笑着开口,“我当是谁一大清早扰人清梦呢,原来是七皇子您啊,听闻您前几日刚在朝堂上惹怒了皇上被罚禁闭,现下是又能出门了?”   慕容清眼睛死死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尖声问,“你昨夜留宿在宋暮云这里?!”连姜谣的挑衅都没理。   姜谣掏了掏耳朵,神情中隐含嘲笑,“轻点吧七皇子殿下,不然皇上知道您过来,可又要罚您了。”   说话间,她身后走出一人,余光能瞥见雪白的衣角,风吹过将女子身上天然的香味吹散,她都闻到了。   宋暮云神情冷淡,连礼都没行,只面无表情唤了一声,“七皇子殿下。”   慕容清阴毒的目光注视着她,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像是她做了多□□他的事一样。   大抵是已经在里面处理好情绪,宋暮云面对姜谣时,又温柔许多,“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也不等我。”   姜谣一愣,下意识说,“你没说要我等你啊。”   宋暮云:……   慕容清看不下去两人如情人般亲昵调笑,咬牙切齿打断,“姜小姐不入朝堂,对朝堂之事倒是了如指掌。”   姜谣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慕容清,“你被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难啊,如今街头巷尾都说七皇子您失了圣心呢,您就不着急吗? ”   慕容清脸色一白,他刚解禁就急着往宋暮云这来了,连自己养的谋士都来不及见,自然也不知道街头巷尾是如何传他的。   但仍强自镇定,仿佛丝毫不虚,“本皇子有什么好急的,本皇子来月上坊是为的什么,父皇派人一查便知,倒是宰相,父皇连日上朝斥责宰相,连累刚回京的龙虎大将军也没有封赏,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们姜家吧!”   姜谣眯眼,朝堂上的事,她父亲很少与她说,若真是这样,她得回去问一问。   “不劳七皇子费心,您今日来此,就为了与我说这些?”   她半倚在门框上,就算心里有些担忧,面上也分毫不乱,慕容清什么都看不出来,更要气炸了。   他已在姜谣面前彻底放弃了伪装,脸色凶狠眼神阴翳的扫过两人,忽而嗤笑,却没再挑衅姜谣,而是对着宋暮云,用那种极不屑的语气说,“我当你多清高多有傲骨,所以即便恨你又爱你到极致,也不曾碰过你,如今却是姜谣勾勾手指你就给她了,宋大人九泉之下,可知自己生了个如此下贱的女儿?!”   他用尽难听的话来羞辱宋暮云,刚说完就被姜谣一脚踹到院子里。   并在心里暗气,就该在这傻逼开口的时候就他娘踹死他,我天天哄着疼着的小仙子,也是你能辱的?   不想活了真是。   宋暮云正气到浑身发抖,想抬手扇慕容清一巴掌,结果下一刻,慕容清就被人踹出去了,飞的那样远,她吓了一跳赶紧去按姜谣的手,“你,你怎动手了,他毕竟是皇子,万一死了怎么办?”   姜谣伸长了脖子去望,心想好歹是个男子,倒也不至于一脚就死。   果然,慕容清很快就爬起来,嘴角流出一丝鲜红的颜色,不敢置信的看着姜谣,“你,你敢伤我,我是皇子!你就不怕我治你的罪吗!”   姜谣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转头摸摸宋暮云后背,安抚道,“他没死,不会牵连你我,你别担心 。”   宋暮云也没看身上还沾了石子落叶的慕容清,只一双凤眸温温柔柔看向姜谣,像是真松了口气般小声应,“嗯,那就好,若出了事,我怕你不好交代。”   她自己倒是没事,早已是烂命一条,只怕牵连了姜谣。   想到方才姜谣干脆利落又极凶狠的一脚,宋暮云白玉似的耳尖染上粉色,那是为了护着她,是因为慕容清对她说了难听话。   才活了不到二十年,宋暮云便敢断定,世上再没有比姜谣待她更好之人了。   她越发贴近姜谣,几乎躲在她身后,叫人一看便知,她们关系极好。   慕容清是个混不吝的,什么都知道一点,他母族有个交好的表姐是磨镜,对此事也十分熟知,眼下一看宋暮云看姜谣的眼神便能觉出不对来,“宋暮云!你宋家便是如此家训吗?!想借姜谣离开月上坊,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他看起来有些崩溃,吼的声嘶力竭,一双眼睛里全是血丝。   一小倌儿打开窗子大抵是想看看外头发生了何事,当看见院子里的慕容清时,吓得慌忙又关上窗户。   姜谣紧紧皱眉,她一直有带宋暮云离开月上坊的心思,慕容清许是个阻碍,月上坊背后的人也是个阻碍。   父亲说过,月上坊背后之人是……大皇子,慕容春。   “她能不能离开月上坊,是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不想被揍就赶紧滚,我告诉你,这儿可没有旁人,我打了你你也没处申冤去。”   姜谣也不想这么嚣张,但慕容清嘴里没一个好字,连她自称娘都会阻拦的小仙子,要怎么听得那些不堪入耳的字眼?   “你如此行事,就不怕给姜府招来祸端吗!”   屁,姜府最大的祸端就是我那蠢弟弟与你交好。   “您别让我亲手扔您好吗,您会很没面子的。”   姜谣提醒道,慕容清脸色果然僵硬了几分,他倒是不想走,可以他对姜谣的了解,姜谣真会扔他出去,大庭广众之下他要是被女子提着被扔出去,人可就丢大了。   也是知道有姜谣在,这次又不能带走宋暮云,他只得不甘离开。   此事恐少不了大皇兄相助。   慕容清眼神愈发狠厉,宋暮云,这是你逼我的!   作者有话说:   谣谣马上就能把云云接回家培养感情啦,重生是在谣谣家重生的。   感谢在2023-06-12 23:54:46~2023-06-13 23:5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京墨 1个; 第42章   姜谣看着慕容清离开, 对他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转身拉起宋暮云如玉微凉的手指,“走,我带你出去逛逛街, 别为了一个小人坏心情, 嗯?”   宋暮云轻轻点头, “嗯,我不生气。”   接着唇角轻轻勾起, 眼眸明亮。   慕容清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激怒她而已,她没什么好生气的。   “你带我出去走走。”   宋暮云轻声重复。   姜谣带宋暮云出去了, 却没先去街上, 而是将人带回了姜府, 宋暮云显然不知道姜谣要带自己回家,当看见姜府两字时, 满眼惊诧, 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小声与姜谣说,   “你怎将我带到你家来了,这,这不妥,你要去做什么,我在外头等你吧。”   她自知自己现在是乐坊女子,从前的朋友都避之不及, 生怕因她污了声名,姜谣却直接将她带回了家……   姜谣拉着宋暮云的手, 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揽着肩搂抱, 嘴上说着, “我换衣裳梳发髻,许要好久呢,在外面等什么。”   然后不顾她轻微挣扎,带着她走。   一路遇上的都是姜府的下人,姜谣顺手指给宋暮云看,“那是我姜府的侍卫,姜府侍卫一律都穿同样的衣服,他们时常在外头走动你若有事想寻我,直接与他们说也可。”   宋暮云进了姜府,头都不敢抬,只粗粗扫了那些侍卫一眼,立刻由埋首进姜谣怀里,嗯嗯啊啊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带我走吧,叫人瞧见了不好。”   姜谣一点不在意这些,搂着人纤细的小腰,昂首阔步,“有什么不好的,人家看见就看见呗,现在全京城人都知道我被你迷了心窍,日日往月上坊去,你还想抵赖?”   宋暮云也拉住姜谣纤腰上的腰带,反驳,“我没有要抵赖,只是怕于你名声有碍,我是为着你着想!”   姜谣哼笑,“为我着想该听我的才是,名声算什么,没与你碰上之前,我名声莫非就好了?”   她名声本来就挺差的,天天殴打那些纨绔子弟,被他们咒骂,在各种她不在的宴上编造她的坏话,名声差的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如今不过是多个磨镜的名声而已,她已是债多不愁。   宋暮云仔细回想自己从前听到的关于姜谣的传言,确实是……目无王法,稍有不合心意就动手,甚至杀过人,是个极凶恶的女子。   若不是沦落乐坊遇见了她,被她庇护在羽翼之下,她可能永远不知道真正的姜谣是什么样的。   宋暮云忽而抓住了姜谣的手,一点一点挤进指缝里,好像这样就更亲近一些。   她五指手指根根修长有力,指腹微有些茧,摸起来并不十分柔软,但她很喜欢,她仰起头看向她,神色间有些关切,   “你,你别在意他们说的话,他们只是不了解你罢了,你很好,与你相熟的人都知道。”   她也知道。   姜谣才不在意旁人如何说呢,只低低应了一声,晃了晃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勾唇浅笑。   她们一起回了蘅芜院,路上没碰见姜谣的那些长辈,宋暮云终于松了口气。   进屋,软榻边的窗子大开着,整个屋里亮堂堂,姜茹正坐在软榻上看书。   翠竹在她左右侍候,一见姜谣回来,忙俯身行了一礼,“大小姐。”   姜茹被这声音惊动,抬头看去,看见是姜谣与宋暮云,脸上立马露出些惊喜神色,“姐姐,暮云姐姐,你们怎么回来了?”   姜谣:“来换身衣服,你替我招待一下暮云。”   “好,姐姐快去吧,暮云姐姐,快过来坐,喝杯茶润润嗓子。”   说着,她放下手里卷起的书,起身拿茶壶倒茶,外头恰好有风从窗户吹进来,女子浅绿的袖摆摇摇晃晃,瞧着极有意境。   姜茹是姜谣的亲人,宋暮云不愿怠慢,看了姜谣一眼,被她往那推了一下,勾起得体的笑容,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多谢茹儿妹妹。”   姜茹小古板似一板一眼又回了一礼,随后浅笑着做出请的举动。   宋暮云与她一左一右坐在软榻上小口的喝茶,姜谣则进去换衣裳,很快就换了身红色长裙出来,长发披散着,坐在梳妆台前,翠竹十分有眼力劲儿的过去替她梳发。   一边梳一边问,“小姐今日要去做什么?”   “逛街,你给我梳个方便些的发髻,别带太多东西。”   “逛街最适合梳飞天髻了,任谁瞧了都被小姐迷的迈不开腿。”   翠竹笑嘻嘻道。   姜谣拒绝,“别整那些没用的,梳简单点,我只是去书舍买两本书,要迷谁?”   且京城那些文弱男子,她一个也瞧不上,何必为他们费这心神。   翠竹难过,自从她被分去伺候小姐,就再也没梳过那些繁复的发式了,小姐习武,也怕散了头发影响到剑招,更偏爱那些简单样式,哎,只能等哪日有宫宴再好好的大展拳脚一番。   婢女手指灵活,很快给姜谣挽了个简单秀丽的发髻,头上插一根血玉簪子以作装饰。   姜谣见翠竹退去一边,知道发髻梳好了,于是起身,朝宋暮云招手,“过来,带你去逛街。”   宋暮云眼睛一亮,矜持又快速的往姜谣身边走,双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前,姜谣一伸手就能一起握进手心里。   “茹儿,我要带暮云出去逛逛书舍,你来不来?”   姜茹平日就是窝在房间里看书,难得有人要带自己玩,自然不会拒绝。   圆润的眼睛都亮了。   姜谣带着身后两只小尾巴出现在街上,三人先去书舍买了话本子并一些正经书,姜茹上回在宋暮云那儿看过一次话本,觉得颇有意思,也花钱买了一本,旁的书也买上一些,又加了银两叫人送到姜府去。   姜谣看见姜茹买话本子难免有些心虚,她觉得是她带坏了自家小书呆子妹妹,书呆子妹妹本来只爱看书的,现在却学她看起了话本子。   话本子对读书人来说是不正经的东西,里面只有些情情爱爱的,她生怕自家单纯的妹妹被里头的故事骗了,也向往起男欢女爱来。   买完话本子,姜谣又带着两人往酒楼里去。   饭总是要吃的,出都出来了,不得吃些好的?   三人定了一间包厢,方才坐下没几息,门就被人敲响了。   姜谣抬头看去,门口站了一个贼眉鼠目的男子,第一眼便叫人有些不喜,他挺直脊背,神态间有些倨傲,但穿的却像是哪家仆从。   “有何事。”   姜谣淡淡扫了一眼,问。   那仆从抬着下巴开口,“姜小姐,我家主人请您去隔壁间一见。”   姜谣:“没空不去。”   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连丝犹豫也无,门口仆从似愣了愣,没想到她会拒绝,下一秒又加重声音重复一遍,“姜小姐,我家主子请您。”   宋暮云担忧的握住姜谣手,姜谣看着自己手背上雪白滑嫩的纤纤玉手,心里暗暗哼笑,不让我搂搂抱抱的碰你,你自个儿倒是想做什么都行,还不能说,说两句就要哭给我看,惹不起,实在是惹不起。   小仙子双标的厉害,姜谣却只能放心里想想,压根不敢指责她,她想握她的手,她便任她握着。   姜茹皱眉看向门外,语气温柔又有礼,“请问你家主子是何人,为何要请我姐姐?”   那仆从似乎眼睛都要长脑袋上了,形容十分自傲,“我家主子是京城里的贵人,请姜小姐有事相谈,还望姜小姐不要不识抬举。”   姜谣嘴角抽了抽,不知是谁胆子这么大,没被她揍过是吧?   姜茹也沉默了,片刻后,看向姜谣,小声询问,“会不会是京城里哪位皇子世子啊。”   除了皇子世子,姜茹想不出还有什么身份的人能养出这样大胆的仆从。   “不知道,但是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们想吃什么和店小二说,不必替我省钱,我去去就回。”   姜谣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嚣张,想见她不自己来还要让她亲自过去。   刚起身,衣角一重,是宋暮云拉了拉她,小声叮嘱,“你不要与人起冲突,小心一些。”   她虽知道姜谣武艺高强,但出门在外,总得小心些,以这仆从的傲气来看,他家主子应非寻常人,若姜谣一个气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打了……怕是不好收场。   仆从见姜谣还在那拖拖拉拉不肯随他过去,忍不住出言催促,“姜小姐可快一些,莫要叫主子等久了。”   姜谣不耐烦的横了说话之人一眼,“你主子又不是我主子,邀我相见,等久一点是他应得的。”   “你!”   仆从看起来很生气,欲骂些什么,但姜谣锋利的一眼扫过去,又恨恨闭嘴,只在心里想着,待见到奴才的主子,看你还如何嚣张!   “你快去吧,我们在这等你。”   两个小姑娘都抬起白净乖软的脸看着她,姜谣没忍住,伸手在宋暮云脸上揉了一把。   姜茹视线随着姜谣的手落到宋暮云被揉后嘴角轻轻勾起的脸上,心里有些疑惑,从前出门……姐姐都是揉她脸的,因为姐姐说她乖巧的样子让人特别想揉,可今日怎么一下也没有揉她,揉了暮云姐姐也没揉她,是她不够乖巧了吗?   姜谣走出去,明明是个女子,气势却比好多男子还要强些,走到那仆从面前,竟吓了他一跳,不敢再说些趾高气扬的话,只低着头领路。   路上,姜谣不知何时抽出了发间的血玉簪子,放在手里转着把玩,没了这根簪子点缀,满头青丝都显得素净的很。   到不远处一包厢门口,那仆从停下,弯腰,轻敲了敲门,“主子,人请来了。”   姜谣在他身后毫不遮掩地翻白眼,请?你那也能叫请?   要不是今儿带了两个小姑娘出门,你看我不打掉你的牙。   屋里沉稳又有些像上了年纪颇为苍老的男声响起,“让她进来。”   姜谣没犹豫,不等仆从开门,便一脚踹开了门,在她眼里,能养出这么目中无人的仆从,主子也不是什么好货,所以她不必多客气。   门被人砰一声踹开,慕容春狠狠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却在看见来人后又换了一张让人如沐春风的脸,“一大清早的,姜小姐怎如此急躁,可是有谁惹你不高兴了?”   姜谣瞥了旁边仆从一眼,那仆从有所察觉,吓得整个人框框颤抖,“哼,本小姐当是谁呢,原来是大皇子殿下,您寻我何事?”   她反手将血玉簪子插在头上,就大皇子那三两下的功夫,不用武器她一只手也能赢。   姜谣大步走过去也不客气,随意寻了一离慕容春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慕容春对她没大没小的行为至今无法习惯,只是想到自己今日要说的话,还是决定先无视了。   并抬手为姜谣倒了一杯茶,做了请的动作。   “这是本皇子新得的雨前龙井,姜小姐尝尝?”   “您寻我来只为了喝这什么龙井?”   这茶她可不敢喝,今日带了两个柔弱小姑娘出来,万一被药倒了,她自己倒无所谓,就怕两个小姑娘出事。   “自然不是,姜小姐聪慧,难道不知道我寻你所为何事?”   姜谣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夸自己聪明的话,她爹都说她愚笨,还时常感叹自己这么聪明,怎么生下两个愚笨崽儿的。   作为父亲嘴里愚笨的孩子,姜谣皱眉想了片刻,修长手指在桌面一下接一下点,还是想不到慕容春寻她所为何事。   她面目表情抬头,“大皇子有事说事,直白一些,莫要叫人猜来猜去的麻烦。”   慕容春觉得姜谣很无礼,他身为父皇的皇长子,连姜谣父亲都对他有几分恭敬,然姜谣嘴上叫他皇子,用着敬称,神态上却不见丝毫敬意,当真如老七说的那般讨人厌。   “呵呵,听闻姜小姐近日时常出入月上坊?”   姜谣眯眼,差点忘了,慕容春是月上坊背后的老板,看不出来啊,年纪一大把了,又不得宠,产业还挺多。   “原是为这事,对啊,您这月上坊可赚了臣女不少钱呢。”   姜谣笑着轻挑眼角   大皇子喝了一口茶,清香微苦,放下茶盏后又道,“姜小姐是个明白人,本皇子也不藏着掖着了,你喜欢宋暮云?”   喜欢?   哦,确实,她喜欢跟宋暮云交朋友。   “是又如何,大皇子莫不是连我喜欢谁都要管一管?”   她瞥了一眼慕容春,觉得慕容春多少有点多管闲事。   那一眼毫不遮掩,慕容春也看出来了,笑意便有些维持不下去,面容阴暗了一瞬,很快又笑起来,“姜小姐多虑了,自然不是,本皇子说了,不与你藏着掖着,只要你能说服你父亲站到本皇子的阵营来,待日后成大事,本皇子许你父亲异姓王之尊,那宋暮云也是你的。”   姜谣这下是真惊呆了,从他叫她说服父亲起,那双眼睛是越瞪越圆。   慕容春见状得意的想,可是被他的丰厚条件惊住了?女子就是没见识,去过边关的女子也一样,一个异姓王就唬住了,慕容清竟因姜谣丢了好几回脸,实在是蠢笨。   姜谣是惊呆了,却不是因慕容春给出的条件,而是因,他竟明晃晃在我面前说结党营私的话,旁人都是心照不宣,他却大喇喇直接说出来,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他吗?   我若不答应他,甚至可反咬他一口,结党营私,放在什么时候都会惹帝王不悦,甚至彻底遭了厌弃。   这一刻,姜谣忽然明白梦里为何是慕容清当上皇帝了。   慕容清母族清贵,在民间颇负盛名,却给不了他多少助力,也没有银钱,自身又不得皇上喜欢,最后做了皇帝,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忽然就明白了。   本该去教坊司的宋暮云出现在慕容春手下的乐坊,可慕容春与宋暮云从无瓜葛矛盾,为何要如此对她?   除非是有人出面相求。   是慕容清,他嘴上站到慕容春这边,将慕容春利用殆尽,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然后反口咬了慕容春,坐收渔翁之利,再借着慕容春的力,登上皇位。   这样就说得通了。   毕竟慕容春看起来蠢蠢的,斗不过慕容清也情有可原。   姜谣看看面前已不再年少的慕容春,忽然想到,既然慕容清都能利用慕容春,她为何不能?   反正这慕容春也没安好心,骗他心里一点也不难受。   姜谣收敛住自己看蠢人的眼神,对面坐着的慕容春看起来胸有成竹,仿佛丝毫不认为她会拒绝。   “大皇子说若姜家站在你这边,你就封我父亲为异姓王,并把宋暮云送与我,封异姓王之事遥遥无期,我们暂且不提,您打算何时将宋暮云送给我呢,总得叫我有个盼头不是?”   她问。   慕容春并不犹豫,便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出来,“若你能说服你父亲为本皇子办事,最晚半年之后,宋暮云送至你府中。”   靠,还要半年?   这谁乐意伺候啊,不如回去求求爹,速度都比你快。   姜谣眼里刚被压下去的看蠢人的眼神又重新浮起来,慕容春还在心里夸自己英明。   慕容清想要的是宋暮云,姜谣想要的也是宋暮云,他既不想失去慕容清这个替他办坏事的盟友,又想收拢姜家,不如以半年为期,这半年里多把人送给慕容清玩玩,半年之后再以大计为由,叫慕容清忍耐一二,待他成功夺得皇位,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想必到那时老七也该腻了,再将人送给姜谣,岂非两全其美?   慕容春一双小眼睛像极了皇上,贼溜溜的转,嘴角的笑压也压不住。   下一秒,姜谣站起身,面色冷淡,“多谢大皇子请臣女吃茶,臣女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现实与想象大相径庭,慕容春皱眉,“姜谣,你这是何意?”   姜谣背对着他,“我姜家只忠于陛下,忠于百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请大皇子日后不要再说了。”   慕容春脸色难看,“姜谣,你这是在耍我吗!”   “臣女不敢,殿下既不想看见臣女,臣女这就告退。”   “姜谣!!!”   里面传出男子的怒吼声,姜谣快步离开,瞥了眼守在外面战战兢兢的仆从,没多做搭理,很快,里面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竟是直接被气到砸东西了。   还在外面呢,也不知收敛点,无法控制自身的脾气,当不了皇帝很正常。   姜谣回了自己的厢房,抬眼看去,吃饭的桌子上干干净净,两名文弱女子皆坐在桌子两边,面含担忧的看向她。   她站在门口询问,“还没点菜?”   语气依旧寻常,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人欺负的样子。   宋暮云姜茹提起的心都放下去一半,然后齐齐摇头,宋暮云柔声说,“在等你,怕点的太早,你回来菜都凉了。”   姜茹跟着点头,又问刚才的仆从是谁家手下,如此倨傲。   姜谣先唤了店小二来点菜,随后回了一句大皇子家的。   小姑娘没想到她竟然猜对了,还真是皇子,吓得惊呼一声,小手轻轻掩唇。   叫来小二,回到两位美人中间,被她们依赖的目光从远及近注视,姜谣又顺手抬起,捏了捏宋暮云的侧脸。   她脸尤其软,嫩豆腐一样,轻轻一捏便留下两道红痕,明明从前都会害羞躲开的小仙子,今日不知为何,任她施为,乖乖坐着,黑润的眸子似闪着亮光。   “几位姑娘想吃点什么?”店小二甩着白色棉布弓着腰听。   “如今正是蟹肥的时候,清蒸三只蟹送过来,再做一道蟹羹,然后随意上三道你们这儿的招牌菜便是。”   暮云不许铺张浪费,她还是少点一些的好,若点多了,最后还不是得她吃,她不吃,少不得要被念叨两句,还会让人不高兴。   哎。   姜谣摇头晃脑的无奈。   宋暮云眉目温和,见她如此,为她倒了一杯茶送到面前,“怎么了,可是大皇子与你说了什么?”   清甜的茶水被人一饮而尽,“没事,大皇子脑子有问题,日后你们谁碰见他都不要理他,多半有病。”   姜茹一板一眼点头,话也说的极其认真,“能教出那样的仆从,想来大皇子也为人不端,姐姐说的我都听。”   “真乖。”   姜谣顺手也揉了姜茹软乎乎的小脸一下,姜茹面上不显,眼睛却有些高兴的弯了弯。   三人闲聊一会儿,几道菜便都上上来了,姜谣从中拿了一只清蒸的蟹,利落的扒开蟹壳取出蟹肉,白嫩蟹肉沾一点醋就很好吃。   她吃的高兴,旁边一只手肘忽然猛力撞了她一下,姜谣有些懵地抬头,看见宋暮云面色颇为尴尬,面前一只螃蟹被弄得乱七八糟,显然是不太会吃蟹的。   “不会扒就喊我,我帮你扒。”   然后三两下将蟹肉蟹黄全都赶到小盘子里,递回给宋暮云吃。   姜茹眼巴巴看着,先是有些羡慕,姐姐跟暮云姐姐关系真好啊,后头又有些落寞,姐姐交了这样好的朋友,都不管她了。   她看着自己面前完整的蟹,叹了口气。   下一刻,蟹被一双修长雪白的手拿走,姜谣拉过妹妹面前的小碟子,也将蟹肉一点一点剃在碟子上。   姜茹抬头,双眼放光的看着姜谣,“姐姐也给我剥吗?”   她歪头问,看起来十足可爱。   若非手上沾了些汁水蟹肉,真想揉揉小姑娘的脸蛋,手感定好极了。   姜谣低声回应,“嗯,为何不给你剥?”   “我以为姐姐只帮暮云姐姐剥。”   方才低头吃蟹的宋暮云被唤到,下意识抬头,正好与姜谣视线对上,她抿抿唇,又低下头去,恨不得将整张脸埋进盘子里。   姜谣笑了,“你暮云姐姐不会剥蟹,你剥蟹慢,我自然帮你们剥,也不会厚此薄彼,你是我妹妹,暮云是我最喜欢的朋友,都是于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小古板读书多,听她这样说,烟眉轻蹙,想了想,忽而开口,“姐姐,朋友也能用喜欢二字吗?”   她仿佛没见哪本书对好友的形容是最喜欢的朋友……   但读出来又好似没有问题。   姜茹想不明白。   宋暮云也看着姜谣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姜谣很快剥完一只蟹,拿出帕子擦自己指缝里的汁水,“哼,谁说朋友不能用喜欢的,嘴是你自己的,你想用什么词就用什么词,为何可以喜欢花喜欢水喜欢山,却独独不能喜欢朋友?”   姜茹被说的一愣,真低头细想起这个问题来,好像确实如此,只是喜欢,又非爱慕,朋友间为何不能说?   不对,即使是朋友间,爱慕二字也是说得的。   “姐姐与暮云姐姐关系真好。”   “那是自然。”   姜谣有些骄傲,这可是书中女主,现在却跟她最要好。   “吃鱼吗,这块儿没刺。”   她扭头去问另一侧端坐着的美人儿。   对方轻轻点头,“嗯,吃的。”   她不大挑食,基本姜谣给的都吃。   “排骨也吃的?”   “嗯。”   无论姜谣问的是什么,宋暮云都吃,小嘴儿一刻不停地嚼菜,腮帮子一直鼓鼓囊囊,姜谣捣乱去戳,又被轻飘飘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一眼。   她摸了摸鼻子收回手,还打算给宋暮云夹菜,便被拦住,“你不要再管我,我吃不下了。”   她皱着眉看碗里还剩许多的菜,真要吃不下了。   姜谣被拦住,只得把那一筷子菜放自己碗里,她还不高兴呢,吃的这样少,怪不得瘦,总好似风一吹就能跑了。   “再吃些蟹羹?不占肚子的。”   姜谣不等人答应,已替她舀了一小碗蟹羹,蟹羹是用鸡汤吊的,里面有切成细丝的豆腐,有一些松菌,更有两只肥美的蟹黄蟹肉,一同熬出的汤羹,闻起来能叫人香掉鼻子。   宋暮云有些犹豫,她实在是吃不下了,可姜谣都替她盛好了……   女子柔软的声音响起,如玉的手指也轻扯了扯姜谣衣袖,“那,那我吃不完怎么办?”   姜谣不带犹豫,“吃不完给我吃,你只管能吃多少吃多少就是。”   “你,你吃?”   宋暮云呆了呆,她是书香世家,家里规矩严,从来没见过谁东西吃不完还能给旁人吃的,即便是再亲近的关系也不可,父母说,那是极瞧不起人的做法。   可,可这是姜谣自己说的,也算是看不起人吗?   “嗯,快吃,吃完了再带你去买些东西。”   宋暮云心扭成一团,答应后低头小口吃着菜。   她大抵自己也不知道,她脸颊是粉色的。   一碗汤实在有些多,小姑娘只喝了几口,便饱了,扭头看向还在吃的姜谣,无意让她吃自己剩下的,于是默不作声,只想着过一会儿可能还会饿,到时再吃一点好了。   姜谣可不止是自己吃自己的,她带着俩小姑娘出来呢,总得照顾好了,余光不停注意她们,很快发现宋暮云不动了,且有些忧愁的盯着面前的汤。   “吃饱了?”   姜谣伸手去摸宋暮云肚子,她腰向来细,腹部也很是平坦,现在却有些圆滚滚的,答案显而易见。   “吃饱了就别吃了。”   她自然的接过宋暮云喝剩下的汤,二话不说仰头喝进去,动作之快,宋暮云都来不及拦着,片刻后,几乎是有些依偎在姜谣肩膀,红着脸声音细若蚊呐,“那,那边是我吃过的……”   还有她浅红色的口脂印。   她很是害羞,声音又轻又含糊,姜谣没听清,耳朵凑到她面前问,“什么?”   宋暮云不好意思再说第二遍,又怕指出来了叫两人都无所适从,赶忙摇头,“没,没什么,没什么的,你喝慢点。”   作者有话说:   风月:哟,接吻了?   喜闻乐见   感谢在2023-06-13 23:58:43~2023-06-15 00:0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京墨、33950302、Lucky 1个; 第43章   那日过后, 连着几日慕容清没再出现在她们面前,日子平静又舒坦,姜谣听闻他近日在朝堂上很是活泛,说动了很多大臣一起拒绝重查宋家一案, 但她爹说不急, 为官, 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她爹都不急她有什么好急的,挑了一日阳光明媚, 就带宋暮云去珍宝阁买簪子,一圈瞧下来, 宋暮云拉拉姜谣的手, 两只同样修长雪白的手交缠在一起, 她示意姜谣往旁侧看去,那摆了一根碧玉蝴蝶簪, 蝴蝶做工精细, 银片很薄,上面点缀着翠绿的玉石, “好看吗?”   姜谣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好看,你肤白,衬你正好。”   她说着,正要叫人过来付银子,却不想宋暮云抢先一步将荷包放到掌柜面前, 并温柔含笑的看向姜谣,“你肤也白, 戴着定好看的。”   姜谣听闻簪子是给她买的, 不是她想要的, 瞬间皱眉,“给我买做什么,我首饰够多了,今日带你出来,是替你买首饰的。”   宋暮云眉眼依旧透着温柔,自从那次她怕坏了姜谣名声不许她碰自己,结果姜谣真就一点儿也不碰她,生疏至极,把她吓坏了后,她再也不敢不让她碰,几日过去,现在甚至能十分自然的握着她手指,软声说,“姜谣,你送了我一只蝴蝶,我也想送你一只,我们可以一起戴。”   就如旁的好姐妹一般。   宋暮云垂眸想,嘴角勾着清浅笑意。   虽买蝴蝶的银子也是姜谣给的……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是很期待的样子,姜谣即便更想送与她,也只能接受。   但那蝴蝶价格不便宜,姜谣收了蝴蝶生怕宋暮云在别处没钱花会受委屈,往她身上又塞了些银钱。   宋暮云自然是不要的,只是拗不过姜谣,只得收下,两人将装好的蝴蝶带上,一同逛街,没逛很久,一布衣小厮跑过来,见着姜谣便眼睛一亮,凑近行了一礼,并小声道,“姜小姐,奴才是八皇子身边的人,八皇子受了些伤,不好告诉旁人,听闻您会些医术,请您过去瞧瞧。”   姜谣和宋暮云刚刚还交谈甚欢的笑容一顿,她跟八皇子关系有好到这份上吗?   受了伤不找别人就找她?   嗯……   不过好像八皇子是与朝中大臣没什么联系,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特别交好之人,难道是无人可信了?   姜谣抿唇,想到他是自己如今唯一看好的皇子,若真有事,去一趟便去一趟吧。   她转身,宋暮云立马乖巧懂事道,“你快去吧,我回去等你,你不必担忧我。”   “嗯,那我晚上过去找你,我不在的时候别睡,嗯?”   她摸摸宋暮云鬓边柔软的青丝。   宋暮云低头轻点了点,“知道了。”   姜谣扭身离开,没等那小厮,她脚步快,小厮也赶不上。   小厮见自己被落下,也不着急,而是对宋暮云露出黄黑的牙齿笑了笑,后再慢悠悠离开。   宋暮云对那笑容莫名有些不适,但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月上坊。   平日里除了七皇子和姜谣根本没人会点她,她也算得个清净,从屋里拿出一套茶具,坐在院子里开始煮茶。   女子穿一身极简约的装束,头上未戴钗环,清丽脱俗,模样也是美极的。   谁知院外忽而响起动静,熟悉的老鸨声音响起,“殿下,暮云方才从外头回来,姜大小姐没有跟在她身边。”   紧接着,便有一队侍卫冲进来,团团围住了宋暮云。   这一动作惊的宋暮云脸色微白,她看向为首的华服男子,身后站着低头不敢看她的老鸨。   “宋暮云,生的倒是好看,也难怪老七对你念念不忘,姜大小姐更加放不下你。”   “你要做什么?”   纵使心慌到极致,她话里反而愈加沉着冷静。   大皇子摇着手里的折扇,明明已三十来岁了,还要作风流倜傥模样,“好不容易支走了姜谣,你说我要做什么?”   老七真废物,连个女人都斗不过,还得他来,他早就通知老鸨,若姜谣不在,立刻命人知会他。   谁知姜谣竟与宋暮云形影不离,两人连晚上都睡在一处!   朝堂上姜宰相步步紧逼,等不下去,也没法子,他只得命人寻了理由支开姜谣。   只要这柔弱的宋家姑娘落了单,还怕收拾不了她吗?   宋暮云冷脸看着慕容春,“是慕容清叫你来的?”   “啧,大胆,你一介罪臣之女,竟敢直呼皇子名讳,想来是真被姜谣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宋暮云低头摆弄她那些茶杯,一眼也懒得看慕容春。   她自然是认识大皇子的,曾经见过几面罢了,大皇子自认占了长子,十分倨傲,除却八皇子这个嫡皇子外,他不将任何皇子放在眼里。   “你在等姜谣来救你?她怕是来不及了。”   慕容春在路上安排了人拖姜谣后腿,但以防万一,还是早些将人带走的好。   他向左右点了点头,立马有侍卫冲过去,宋暮云手上力道一松,茶壶掉地上碎了,她掌心似慌乱的撑在桌上,又不小心碰掉了一个茶杯,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将她的手钳制到背后,她连多余的挣扎也没有,没用的,她等不到姜谣回来了。   老鸨低头向慕容春请示,“若姜大小姐追究起来,奴家该如何与她说?”   “哼,你只说人在院子里凭空消失了便是,姜谣让姜恒为宋家翻案,不就是被美色所惑,想搏美人高兴吗?若这美人凭空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了,你说,姜家可还会冒着被父皇厌弃的风险,日日在朝堂上请求重查宋家一案?”   宋暮云心神忽的一震。   姜宰相想重查她父亲的案子?   可姜谣从来没跟她说过。   她总是这样,什么都为她考虑好了,对她这么好,却又不与她说。   宋暮云忍不住鼻尖酸涩,一双好看的凤眼里蕴满了水雾。   但她不能哭,姜谣不在,现在没有人会哄她……   慕容春自认设了一个极好极完美的局,此时正洋洋得意,将人绑好,大手一挥便说,“带走!”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是从暗道走的。   待所有人都走后,屋子里才跌出一个女子与丁零当啷的声音,她手里握着客人要她取的铃铛。   天知道她方才有多恐惧,生怕自己动一下,铃铛响了,会害得她被人发现。   女子名唤烟萝,今年已二十多了,早成了不受欢迎的老人,来乐坊的男子更喜欢年轻些的舞女乐女,今日好不容易接到了客人,客人要她拿一把铃铛过去助兴,她就着急忙慌回来了,谁知竟碰上这事,烟萝吓得不行,生怕被人知道自己在这偷听,待人走了,赶忙离开。   谁知到厢房后,却得知客人已被别的姐妹用琴音邀走了……   烟萝攥紧铃铛,心中又一次恨极此处。   她的舞乐并非最好,没有天赋,拼命练也比不过旁人,如今年岁又大了,攒的银钱根本不够为自己赎身……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她只觉得一天也熬不过去了。   姜谣离开街上,没一会儿就到了八皇子府外,思及那小厮说慕容慈的伤不好被人知道,她进去也没走正门,直接从墙上翻过去了。   皇子府内一片安静,慕容慈今日休沐,只上午去姜家练了一个时辰,便回府休养生息,此时正在屋里换衣服。   姜知的练法非常人能够忍受,他现在只要抬一下胳膊都酸疼的厉害,两条腿放在地上也一个劲儿抖啊抖,站不到实处,好像已经不是他的腿了。   一身不显汗的黑色长衫脱下来,慕容慈摁在胸口那一圈白布上,一圈一圈的抖着手将白布解下,好不容易两只雪白的小白兔露出来了,她也舒服的长呼一口气,面前忽然闪现一个人影,从上面一下蹦到地上,背对她站着,刚站稳便转过身,唤她,“八皇子殿下,您找我……”   她话音忽的顿住,慕容慈更是整个呆滞了,从她落下到她转身,做不出任何反应。   很想尖叫但不敢,怕有更多的人冲进来,这是她唯一残存的理智。   姜谣不敢置信的指着慕容慈雪白微凸的胸口,第一次手抖的筛子一样,“你你你你你”   慕容慈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过旁边的衣服抱在胸前,往日温和儒雅的模样不再,对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为什么,自己进来了,姜谣!你的规矩呢!”   姜谣自然没见过慕容慈这样,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也知这是件大事,容不得误会,忙解释,“我是路上碰见了你府里的下人,他说你受了伤不好叫别人知道,请我过来看看,我这不是琢磨着你不想让人知道,我就偷偷进来吗!”   靠,她还委屈呢,骤然知道这么大一个秘密,她都怕自己晚上会睡不着。   慕容慈额角青筋一跳一跳,气的要晕了,“我没有让人请你过来,姜谣,你受了谁的蒙骗?”   她常年在宫中见多了那些尔虞我诈你骗我我骗你的事,第一反应就是姜谣被人骗了,而那人竟拿她当筏子,可是发现了什么?!   慕容慈面上难得浮现狠厉。   姜谣也瞬间回过神,“遭了。”   身形一闪,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撞开了慕容慈房间的门离开,慕容慈真恨不得掐死她,但又不得不冷静下来,赶忙穿上外衣,唤了仆从来关门,心下又惊又慌,片刻,又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人,背马,我要入宫!”   姜谣急着从八皇子府离开,一路往月上坊去,却没成想还能路遇调戏姑娘的小流氓,满街男子,穿着白色长裙神情柔弱的姑娘谁也不找,偏偏扑倒在姜谣脚下。   “小姐,小姐求你救救奴家,他们要把奴家卖入青楼,求小姐救奴家一命,奴家定当牛做马报答小姐。”   姜谣心里急的很,又不能见死不救,紧紧皱眉,随手一把拉起那柔弱姑娘,抽出腰间软鞭,本想赶紧解决了好去月上坊找宋暮云,但她今天刚被骗过,思维正敏锐着呢,忽然察觉了不对,她在京城也有好几年了,京城治安比之别处要好上不少,除了那些个纨绔,哪有什么小混混敢闹事?嫌自己命长是不是!   姜谣冷了脸,抬眼正看见一队京城里巡逻的护卫队,想也没想扬声喊,“领头那个,杨筱,过来。”   今日巡逻的护卫队队长正好是她认识的,是位利落女子。   杨筱远远听见有人喊她,扭头见是姜谣,于是快步过去,抱了个拳,“姜小姐。”   “这些人形迹可疑,劳烦你寻个牢给他们坐一下,我等会儿去审。”   一群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那个被姜谣推过去的白衣女子,满眼慌乱,“小姐,小姐奴家什么也没做,是他们想拿奴家去换银子,求小姐怜惜。”   她哭的梨花带雨,可现在姜谣哪有心思管她,就丢下一句,“男女分开关。”闪身离开。   连杨筱都没反应过来,但等回了神,还是命手下人将一帮还来不及发挥现在想溜掉的小混混以及一个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子带走了。   月上坊后院,等姜谣到时早已人去楼空,唤了几声暮云都没人答应,一看就是出事了。   娘的。   姜谣气的一拳砸在柱子上,屋里摆设和她们离开时别无二致,连迷香的味道都没有,说明暮云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连挣扎也没有,就被人带走了。   除非那人身份之高,叫她觉得挣扎也没用。   姜谣出了院子,心里又慌又气,老鸨正在楼下招揽客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掐住脖子,按在柱子上,见是姜谣,表情十分惊恐,“哎呦姜小姐,您这是干嘛啊,有话好好说,有话您好好说啊,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可经不起您折腾啊。”   满楼的客人都看向姜谣,窃窃私语,有说姜谣狂妄的,也有骂她身为女子出入乐坊,丢尽姜家颜面的,姜谣全当没听见,掐着老鸨的手收紧,低头问她,“宋暮云,去哪了?”   老鸨心里早有准备,一听她问宋暮云,立马做出一副茫然模样,“暮云?暮云不是在院子里吗,她能去哪?”   “她不在院子里,她不见了,有人潜入你这月上坊将人带走,你会不知道?”   姜谣根本不信。   老鸨见状又哭起来,“什么?暮云不见了?天呐,这可怜的孩子,好不容易过两天安生日子,怎又被人掳去了,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以后可怎么办哦。”   姜谣当众掐了月上坊老鸨的脖子,其他客人自然没有不想听她们恩怨的,表面上都在认真听乐曲,实际上眼睛都要往她们这转抽抽了。   老鸨也不怕人听见,大声嚷嚷着宋暮云被人掳了,听的周围人一片震惊。   “宋暮云?我来月上坊多时,怎未听过唤这名字的女子?”   “哎呀你是多久没出来了,宋暮云不就是前头因欺君之罪被杀头的通政使宋允骞嫡女吗,被罚入乐坊嘞。”   “啊,那怎又被人掳了?”   “这谁知道呢,听闻那宋允骞在位时敛了不少钱财,指不定是得罪什么仇家报复到他女儿身上了。”   “哎,那照你这么说,宋暮云被掳走怕是得不了好?”   “那是自然,一来动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二来宋允骞的女儿可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谁能放着那样一个美人而不动?那不是废物吗!”   他们自以为声音压的够轻,但姜谣耳聪明目,再轻的声音也能听到。   她蓦地松了老鸨的脖子,看老鸨连忙后退几步远离她,再看向身后那几个嚼舌根的男人,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泛着凶煞,吓得他们立马噤声,不敢再谈论一句。   她握紧了腰间的鞭子,“此事最好与你没关系,否则,我必砸了你这月上坊!”   姜谣心中燃着一团火,说完冷淡的扫过所有人,一步一步往门外去。   那气势,吓得老鸨都有些腿软,被自己身后的姑娘们扶着才得以站稳。   老鸨也是在风月场所浸淫几十年的人,头回被一个女子吓住,回过神后下意识拍了拍胸口,希望大皇子万事处理的干净些,就算是不干净,也别牵连她,她半辈子都搭在月上坊了,最好也别牵连月上坊。   姜谣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宋暮云,所以先回了姜府,风风火火去敲响姜宰相书房的门。   姜恒一听这声儿就知道是姜谣,语气无奈极了,“进来,总是毛毛躁躁的。”   姜谣急急推门进去,高喊一声,“爹!!!”   爹恨不得不做她爹,这么急着寻他,定又有事要麻烦他。   果然,下一秒姜谣便说,“爹!暮云不见了,被人掳走了,您能不能给我一队人去搜查一下她?”   姜恒听见宋暮云被人掳走,先是皱眉,又听见女儿说要问他借一队人搜查一下,当即两眼一黑,甩甩袖子,怒瞪她,“你当搜个人这么容易?你有搜寻证吗?你要上谁家去搜?能不能带点脑子,你爹我汲汲营营走到今天的地位,怎么就生了你们两个不爱动脑子的!”   姜恒痛心疾首。   姜谣被训的摸了摸鼻子,但还是很急,“爹,那你说怎么办啊,暮云她一个弱女子被人掳走,她该有多害怕。”   姜恒瞪她,“你急什么急,急也没法子找到人!”   “我怎能不急,爹,她都被带走快一个时辰了,您快想想办法啊!”   “想着呢想着呢,她是如何被带走的?”   “月上坊内,老鸨说她凭空消失了。”   “你不是日日与她在一起,怎会叫她被人掳走?”   除了爱骂女儿,宰相其实也算得上是个好父亲,现下正帮女儿一起想法子。   但法子属实难想,他也得问问清楚才能有头绪。   “我不在啊,有人来与我说八皇子找我有事,我就过去了。”   说到这,姜谣脸黑了黑,她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如此明显的调虎离山,竟也能中。   姜恒也沉默了,看向女儿,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出来,只问,“那你回去就发现她不见了?”   “嗯,房间完整,没有挣扎的痕迹,老鸨说她不知道。”   姜恒沉吟片刻,大手一挥,“你先命人去报官,然后上月上坊等着,皇上马上要松口彻查宋家的案子,有些人急了自然会做出蠢事。”   “好,爹,暮云是我最好的朋友,找到她以后,可以让她住我们家吗?月上坊太危险了,您也看见了的。”   人都还没找到,姜谣已经想到这么远了,姜恒面无表情,抬手指向外面,“滚出去。”   姜谣:……   好嘞这就滚。   她命人先去京兆府报了官,自己又回到了月上坊的后院,连正门都没走,翻墙进去时正与一队仆役打了个照面。   姜谣眯着眼睛看那群穿着深色衣服的仆役,其中一个弯腰在捡地上的碎瓷片,似是想清理掉,姜谣站在墙角,龇牙咧嘴,冲那边轻呵,“给老娘放下,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她在月上坊也算老面孔了,那群仆役回头见是她,一个个吓得白了脸色。   姜谣冷脸,“怎么,京兆府的人还没来呢,你们就要抹干净痕迹了?”   仆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直到姜谣再开口,“都给本小姐滚出去。”   姜谣在京城算得上一霸,没人敢得罪她,仆役也算是听过她的恶名,连七皇子都敢杠上的人,一听她叫滚,忙都滚去和老鸨请示了。   等人走完,姜谣才上前,看向那一桌子的茶杯,整个院子里只她跟宋暮云偶尔会在此处泡茶,所以这茶具应是……   嗯?怎么没有茶壶呢?   姜谣看了看左右,在地上看见一堆碎片中有个壶嘴。   暮云手稳,不会无缘无故打翻茶壶,她立刻猜到,那群人是在她泡茶的时候进来带走她的。   该死,方才怎么没发现,延误了时间。   “这茶杯怎好似还变少了?”   茶杯统共就那八个,日日看着,骤然少了一个也叫人有所察觉,姜谣连数两遍,还是七。   她也不犹豫,立马想到了七皇子慕容清。   除却杯子是七个外,原本围成小圈摆放的青瓷杯,竟特意一字排开,还正好是七个,绝对是暮云想说什么!   细算起来,与暮云或她有仇的,也只有七皇子,与同七皇子交好的大皇子,这个一,不就是指大皇子吗?   姜谣脸色阴到京兆府的人来。   为首之人是京中谁家的二公子,姜谣记不清了,也没工夫去记,纤细的手指指了指面前东西,“这是案发现场,地上碎了一个茶壶一个茶杯,桌子上还剩七个茶杯,按一字排开,疑似是被抓之人想说些什么,我没动过手脚可以问月上坊的仆役,屋里没有挣扎痕迹,平日里她只得罪过大皇子和七皇子。”   姜谣一通指示性颇明显的话说完,乌黑的眼瞳盯着为首穿红色官袍的男子。   那男子光是被盯着,便觉冷汗直冒,姜谣不记得他,他却是记得姜谣的,当初被姜谣揍的纨绔子弟里,就有他家兄长……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可能姨妈快来了,白天一直心情烦躁写不出来,所以推迟到现在还少了一千字,明天视情况补。   感谢在2023-06-15 00:01:47~2023-06-16 00:5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4章   “喂, 想什么呢,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没?”   姜谣怒瞪他,靠,什么人啊, 办正事他在这发呆, 京兆府为什么把这种人派过来, 他真的靠谱吗?   那人名唤纪清宴,永城侯家的嫡次子, 长兄被揍一事他总觉得才刚发生过,现在被姜谣一凶立马怕了, 忙道, “听进去了, 我听进去了,您说的我都明白, 只是您可否让我再查探一二?确认一下。”   外头早已汇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老鸨也出现在廊下,姜谣一脸不耐烦让开, “行行行,你快看,她父亲虽现在还是罪臣,但指不定哪天就不是了,你给我查清楚一点,今天我就要见到人!”   纪清宴:……   他觉得姜大小姐在为难人, 现在天色已暗,马上都到他下值的时间了, 他要怎么让她今天就见到人?   他要是找不出人, 不会被姜小姐打吧?   哥哥被揍过的纪清宴很是担忧。   那老鸨迎过来时, 脸上表情都惊呆了,柳月型的眉毛往上一跳一跳的,不敢置信,官场上的争斗,不都是攻心计吗?哪有直接报官的啊!   姜谣报了官,这让她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这,这位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纪清宴态度有礼回道,“有人报案月上坊有女子凭空失踪,本官过来查案。”   老鸨:……   “这这,这还要查啊……”   她神情有几分尴尬。   月上坊不是没失踪过女子或男子,大皇子身为月上坊幕后老板,好色又荤素不忌,偶尔有看上的,不论男女直接带走,那些人再没回来过,也从来没招惹来京兆府的人啊。   纪清宴一本正经,“有人报案了自然要查,人总不会真是凭空消失的。”   “这,这样啊,那你们要查到什么时候?”   纪清宴:“查到找到人的时候。”   老鸨:……   根本不想说话。   “可你们这样带着官兵进来,我可怎么做生意啊!”   “抱歉,我们会尽量不打扰你们的。”   姜谣听他们扯的不耐烦,瞪了老鸨一眼,“叫什么叫,人要是找不回来我把你们店全砸了,谁也别想好过!”   老鸨只敢与那些看起来温和有礼的人闹,可不敢招惹姜谣,姜谣一说话她就闭嘴了,在这看了片刻,见自己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提着心离开。   纪清宴还在找稍有力些的证据,他着人去问了仆役,那些仆役胆子小,一见来的都是当官的,立马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虽没什么用,起码确定了这茶具或许真是宋暮云亲手摆弄上的,可……暗指七皇子和大皇子?   这要他如何查!   他敢带人去搜两位皇子府吗?!   天色渐暗,还找不出什么有力的东西,纪清宴额角冷汗涔涔的,甚至不敢抬头看姜谣,幸好外头忽然来了一队人,吸引了姜谣的注意力。   为首的仿佛是个公公,笑起来十分机灵,声音有些尖细,“哎呦姜大小姐,您果真在这。”   找不到人姜谣心情很差,恨不得现在就冲进皇子府揍慕容清,逼问他把人带去哪了,脸色也难看的厉害,瞥了那公公一眼,不耐烦道,“有事快说。”   她如此不耐烦,公公笑眯眯的态度也没变化一分,“那奴才就直说了,咱家八皇子找您呢,急得很,您快随奴才过去一趟吧。”   姜谣想到自己今日不慎看见的,估计慕容慈正是为此事寻她,啧,真烦,谁想知道这种可能会掉脑袋的秘密啊!   “行行行,我去一趟,纪大人,此事我希望早些有结果,暮云平日里性子好,从不与人为恶,除了七皇子没得罪过旁人,您明白吗?”   她又在指向性明显的暗示。   纪清宴额上掉下豆大的汗珠,两个人他谁也惹不起,若此事真是七皇子做的,强掳民女的罪名定下来,那……   京城恐怕是要变天了。   以姜谣今日的态度来看,她怕是厌极了七皇子,那宰相呢?   宰相近日在朝堂上一直想重审宋家一案,与七皇子针锋相对,姜谣如今的态度,怕是也有宰相授意。   纪清宴也是赞同重审宋家一案的,之前他就觉得结案太快了,应该仔细审问一二,且重审是大理寺的活儿,除大理寺外其他官员应该都会同意的,重审于他们没有任何坏处,若能翻案还会使宋家免于蒙冤,但不知道为什么,朝上反而是齐齐反对,尤其是七皇子,反对的最为厉害。   很难不叫人多想。   姜谣跟着八皇子身边的人去了皇子府,却没被引到大厅里去,而是被引去了慕容慈房里。   ……   幸好知道慕容慈是个女的了,不然她还以为慕容慈喜欢她呢。   姜谣敲门,里面响起雌雄莫辨的温柔声音,“进来。”   她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推门进去,里头两扇窗子都紧紧关着,倒是点了好几盏蜡烛,也算明亮,姜谣转身关门,嘴上喊人,“八殿下,您找我?”   然一回头,却看见屏风后款款走出另外一人,穿着华贵,戴了满头朱玉,仪态雍容,姜谣呆了呆,下意识唤,“皇后娘娘?”   她也是见过皇后几面的,勉强能认出来。   皇后看着她,笑的十分慈祥,“你就是姜恒的长女谣谣吧,本宫记得你,你小时本宫还抱过呢。”   姜谣尴尬的情绪上涌,挠着后脑勺,笑也笑不出来,只干巴巴应,“是,是吗,那都过去好久了,呵呵,呵呵呵。”   慕容慈很快也从屏风后头出来,就在皇后身边站着,她拉了拉皇后的袖子,“母后,直说吧,别拐弯抹角了,她听不明白的。”   姜谣:???总觉得慕容慈在说我脑子不拐弯。   因皇后忽然出现,她不好说话,便站在一边听她们母女说。   皇后闻言温柔一笑,招呼姜谣,“那你先过来坐下。”   姜谣依言过去坐下。   下一秒就听皇后开口,“听闻你看了慈儿的身子?”   姜谣:!!!   脸色微僵,“抱歉,臣女也是被人设计了,不知道八皇子正在换衣服,今日所见,臣女不会说出去。”   皇后颔首,“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你是个好孩子,你父亲也是个心系百姓的好臣子,我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你愿意嫁给慈儿吗?”   这话骤然响起,如五雷轰顶,姜谣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脸色颇有些难看,“皇后娘娘,您别开玩笑了。”   慕容慈也吓了一跳,“母后!您说这些干嘛!”   皇后按住慕容慈的手,又看向姜谣,语气温柔祥和,“本宫知道本宫这么说很冒犯,但慈儿的秘密涉及到很多人,你能明白吗?”   姜谣勉强明白,意思就是只有她嫁给慕容慈,皇后才能放心。   不知为何,她心里闪过那张清雅绝尘的脸,小姑娘还在受苦,等她去救呢,她却在这和人谈婚论嫁。   实在不该。   “皇后娘娘的意思臣女明白,但臣女不愿。”   “为何,你有心悦之人了?”   皇后抓紧慕容慈的手,慕容慈简直尴尬到想钻进地里去。   姜谣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沉默,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慕容慈,企图让她说点什么把皇后劝回去。   慕容慈赶紧拉拉皇后的手,“母后,您就别为难姜谣了,我不是跟您说过她同宋家的嫡女走的很近吗?”   皇后恍然大悟似的,“你喜欢宋家嫡女?”   ……   不是,为何我一定要喜欢女人?哦,因为外面都在传我磨镜来着。   姜谣想起来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继续沉默,皇后就当她默认了,无法将人彻底纳入自己阵营,她只能以利诱之,忽然便正经起来,“好吧,那若你能替慈儿保守秘密,我会让皇上同意重查宋家一案,若宋家确实无辜,我会让户部归还宋家的家产。”   她以为姜谣心悦宋暮云,姜家如今已是鼎盛,什么都不缺,她只能以姜谣的心上人诱之,但现在宋家一案根本不是她最忧心的,姜谣头疼的很,忽而想到什么,她一双黑亮的眼瞳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宋家的事不急,如今宋暮云失踪了,您能帮我找到她吗?只要能找到她,我保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来也不说。”   慕容慈满门心思都是可能会暴露她女儿身的事,还没来得及细想姜谣为何会被人骗到她这。   “宋暮云如何了,怎么会失踪?”   此事还没有传开来。   姜谣紧皱着眉,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顺便再次影射慕容清。   听到或许是七皇子设的局,慕容慈冷汗都要出来了,“母后,慕容清可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皇后脸色也不大好看,但到底做了很多年的皇后,能稳得住,她抬手按了按慕容慈的手,“你怕什么,你是皇上的嫡子,你要稳重,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慌。”   慕容慈紧张恐惧的情绪就这样诡异地平静下来了,然后又听她母后肯定道,“慕容清不知道,他如果知道,要么以此威胁你,要么去皇上面前揭发你,绝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你的要求本宫答应,本宫会命人去找的。”   皇后眯了眯眼睛,无论设局之人是否真的知道慕容慈是女儿身,都留不得了。   姜谣起身,“多谢皇后娘娘,这件事就拜托您了,臣女先行告退。”   “你急着去哪啊,你父亲对此事如何说?”   慕容慈问。   “父亲让我报了官,但我不放心,准备去慕容清府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等等,你别去,崔家有专门隐匿在暗中查探消息的死士,慕容清不会把人放在府上,最多三日,本宫能为你找到她。”   姜谣狠狠皱眉,“一日,娘娘,臣女等不了三日,暮云身子骨弱,慕容清为人狭隘心狠手辣,她落到慕容清手里,会受不住的。”   最多一日,一日若找不到人,她会潜入皇子府,逼着慕容清把人交出来。   她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心里知道,不会有旁人了,定是慕容清贼心不死,从中作梗。   一日时间太过短,皇后也犹豫了一下,但见姜谣是真着急,脸色冷眼神也冷,浑身带着股压抑的怒气,为防她着急之下做出什么事来,她还是答应了,“本宫可以试试,但不确定能找到。”   “多谢娘娘。”   若是旁人知道这等辛秘,早就被皇后灭口了,但知道的人是姜谣,一来为了拉拢姜恒和姜知,她不能杀姜谣,二来,她信姜家人的品行,姜谣不会说出去的,相反,此事还会使姜家和慈儿有了联系,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姜谣离开八皇子府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没有回姜府,而是翻墙又去了月上坊后院。   院子里一片安静,再没有出现女子温软的声音,叫人颇觉不适。   她在外站了会儿,便抬腿往宋暮云屋里走去,她总将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透着一股沁人的馨香。   不知在里头坐了多久,混着蜡烛噼里啪啦的声音,门忽而被人叩响。   姜谣:?   这时候要是老鸨再来烦她,难保她不会动手打人了。   她忍着烦躁去开门,却见外头站着的穿是一粉衫的眼生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很是紧张,四处看了看,确定没被人发现,才小声道,“姜小姐,我有话要跟你说,可以让我进去吗?”   姜谣没说话,她怕对方不同意,立马说,“是关于暮云的。”   那手一下子就松了,烟萝得以进去,忙转身关上门,拍着胸口似舒了口气。   “你知道什么,想要什么?”   姜谣站在一侧,眼眸凌厉的看着她,沉声问。   烟萝脸色立马又紧张起来,身体绷紧,眼里泛着后怕,好一会儿才说,“姜小姐,白天,我看见了。”   姜谣眉心狠狠一皱,没接话,等她继续说。   烟萝犹豫片刻,提出要求,“我知道是谁带走了暮云,但我希望我说出来后,姜小姐可以为我赎身,然后给我一份养家糊口的活儿,好吗?做侍女做什么都好,我不想留在月上坊了。”   月上坊的生活太难过了,要讨好那些富绅更难,她也想出去,堂堂正正做个女人,哪怕辛苦一点,也不想跟一堆女人抢男人,做别人嘴里不三不四低贱至极的乐坊女子。   姜谣毫不犹豫答应,“若你所言属实,我会为你赎身,给你你想要的。”   现在就算有人要拿宋暮云换她全部钱财,她都会给。   烟萝见她答应的如此干脆,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忙将自己白日所见全说了出来,姜谣越听脸色越难看。   老鸨参与了,慕容春参与了,暮云说是慕容清让慕容春来的,他没有反驳,所以慕容清也参与了,好,好样的!   她让烟萝回去了。   顶多再忍一日,若找不到人,这刀就要架在慕容清脖子上了。   姜恒本已有了法子能解决此事,想与姜谣说一声,让她不必太过担忧,然而姜谣不在府里,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姜恒懒得命人去找,只盼着她别惹出什么麻烦就是。   第二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宰相的门生,如今的御史中丞站出来,呈上了宋允骞含冤而死的证据。   皇上压着不让重查,他们直接寻到了证据,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还不想做昏君被万人唾骂的皇上吹胡子瞪眼,只能命人把证据呈上来,丝毫没有注意底下的两个儿子脸色霎时惨白。   朝堂上的气氛,随着皇上翻看证据时越发震惊的神色而冷凝。   许久,他终于翻到最后一面,于是猛的将地方官员的证词掷到地上,脸上盛怒未消,原来不是宋允骞故意隐瞒地方灾情不报,而是那群人平日里将朝廷的赈灾款中饱私囊,花最少的钱,建造堤坝,以致洪水决堤,又怕贪污之事遭人发现,于是隐瞒灾情不报,也不许百姓逃难到京城!   并非宋允骞隐瞒灾情,而是底下的人根本就没把有灾情的事告诉他!   这下皇上也怒了,“查,给朕彻查宋家的案子!这帮大晋的蛀虫,不知道贪墨了多少银子,一个也别给朕放过,查出来全部死罪!”   为了那笔赈灾银,他连选秀规格都往下降了一半,原本的八十一道菜改为四十九道,结果他堂堂皇帝省下来的钱竟然进了别人的口袋!这要他如何能忍!   查,必须得查!   趁此机会,姜恒站出来,将宋允骞唯一嫡女被掳之事说了,皇上才刚发现可能冤枉了人家爹,此时也不好不管她,“罢了罢了,那就调出一队护卫队挨家挨户的找人,朕就不信了,天子脚下,竟还有人能做出劫持女子这等胆大妄为的事!”   慕容清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慕容春反倒想通了什么似的,一脸淡然   下朝,三三两两的官员结伴而行。   慕容清想去找慕容春商量一下对策,然慕容春这蠢货,明明看懂他的意思了,却转身就往宫里去了!摆明是要同他划清界限,他疯了吗?   慕容清在心里骂爹,眼前是成群结队的官员,领头之人是姜谣的父亲,宰相姜恒。   他阴沉着脸看姜恒大步离开的背影,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从后拍了他一下,拍的他向前一个趔趄,正要发怒,男子爽朗笑起来,“哈哈哈哈,还是皇子,怎么身子如此柔弱,我家谣儿都比你健壮些。”   慕容清听见声音,立刻换上笑脸,转身,“龙虎大将军。”   他以为对方忽然拍他,是想与他交谈一番,谁知他刚开口,对方便摆摆手说,“七皇子有空来姜家练武啊,我教你,不过最近就别来了,谣儿这两日心情不好,本将军还得回去看看是谁欺负她呢,哼,若被我找出来了,我这拳头可是不饶人的。”   姜知比划了两下自己硕大的拳头,才大摇大摆离开,徒留慕容清一个人站在那,眼神阴翳到极致。   这是警告,他听的明明白白,姜家在警告他。   但他又想不明白,怎么会有长辈参与到小辈的争斗里?   姜家人竟为了姜谣,愿意和皇室作对,都疯了不成?   临近中午,姜谣已经秘密在七皇子府走了一遭了,没找到人,只找到一个暗道。   她急得失去理智,在慕容清回府时又把人套麻袋狠狠揍了一顿。   揍完后悄无声息离开皇子府。   然后便被八皇子的人请走了。   八皇子在内室煮茶,烟气袅袅,本想邀姜谣喝茶的,但见人满身戾气从外面进来后,她就想,算了,赶紧说正事把她送走吧。   于是慕容慈连茶也没给她倒,站起身,“慕容春手脚没处理干净,我母后的人查到了,宋暮云在慕容春名下的一处私产里,慕容清行事还算谨慎,人是他要的,结果连宅子也不出一个,如果不是慕容春来办这件事的话,我母后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人。”   姜谣神色愈发冷,慕容慈十分好心,“可要我让人带你过去?”   “劳烦八皇子。”   八皇子浅笑,“你也帮我良多,这不算什么。”   姜谣没说话,一心想着那柔弱女子。   离开她一夜,现下可是吓坏了,慕容清定欺负了她。   姜大小姐满脑子都是小姑娘被人欺负后躲在黑漆漆墙角抹眼泪的画面,可怜极了,光是想想便叫她心疼到喘不过气来。   想不了了想不了了,得赶紧过去。   慕容慈派出的正是她母亲给她的死士,两人速度快的几乎只留残影,不一会儿就到关押宋暮云的宅院里了。   那宅院从外头看就是普通富人的院子,甚至门户大开,有下人进出采买走动。   暮云就被关在这里吗?   姜谣心被揪着似的,催促死士,“劳烦阁下快带我进去。”   死士沉默寡言,一言不发带着人从暗处绕进去。   没想到这表面上正经的宅院,竟修了一道暗牢,姜谣一路走进去,暗牢里空空荡荡,她不由着急,“人真在此处?”   “是,在暗牢深处。”   死士说完又闭了嘴,姜谣只得耐着性子继续找,终于,在暗牢即将到尽头时,她看见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衣衫破烂的小姑娘。   即便被她背对着,姜谣也能一眼认出,是宋暮云,是她,一定是她。   牢房上了锁,姜谣想打开,于是锁链相撞间弄出了点动静,角落里姑娘清瘦的身子颤了颤,害怕似的又往墙角挪了挪。   姜谣面前忽然出现一把银制的钥匙,死士常年不说话,沙哑的声音响起,“主子让我给你的,我的任务完成了。”   说完,人两下消失在地牢里。   宋暮云听出声音不对,猛然回头,却对上神情急切,认真解锁的姜谣,整个人都愣住了。   就在刚刚,她以为来的会是慕容清……   她以为是慕容清又来折磨她了,她知道慕容清小心眼,她跟姜谣几次下他面子,他说过会好好报复她的。   她甚至一整晚都在害怕,害怕慕容清又出现,害怕姜谣一直找不到她。   可现在,姜谣找到她了,她找到她了。   宋暮云黑润的眸子里浸满水汽,眼巴巴盯着姜谣,就像被欺负后终于找到了可以为她做主的人,委屈到不行。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锁开了,姜谣急急推开牢门,下一秒,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女子声音沙哑中透着虚弱绝望,“姜谣,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她眼里滚落炙热的眼泪,一点一点渗进姜谣衣服里,将她衣裳也沾了个湿透。   姜谣想紧紧抱着她安抚,可手刚搂下去,就触到一片黏腻,怀里人也小声痛呼,姜谣吓死了,再不敢乱抱,双手举高,嘴里不停关切,“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碰疼你了?慕容清对你动刑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简直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慕容清抓过来,打爆他的头。   宋暮云终于见到心心念念一晚上的人,心神骤然松懈下来,整个人都失了力气般倒在姜谣怀里,被她慌乱无措的圈着,双手环着她的脖子借力,声音温柔又委屈,“姜谣,他对我动刑了,很疼很疼,我不想呆在这里,你带我走好不好?我想跟你走……”   美人晕红的眼尾顺着苍白脸颊滑下一串水珠,可把姜谣心疼坏了,忙就哄着,“好好好,我带你回去,我这就带你回去。”   慕容清被她揍了一顿,打晕了,眼下估计还没醒,不会出现在此处,姜谣直接带着宋暮云从后门离开。   宋暮云身上鞭伤严重的很,有些地方甚至连衣裳都划破了,可见使鞭子的人力气有多大。   他想打死宋暮云吗?   话本果然是假的吧,慕容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爱慕宋暮云!   谁被他爱慕谁倒霉!   姜谣满是心疼,也舍不得美人走回去了,刚出宅府后门,便将人打横抱起,寻了人少的路将她带回姜府。   宋暮云一路昏昏沉沉,脸轻贴在姜谣胸口,鼻间是熟悉的暖香,紧锁的眉目终于一点点放平。   姜府一直养着府医,刚进府门,她便随手唤了名侍卫吩咐,“去请府医到蘅芜院,别耽搁,立刻去。”   “是!”   那侍卫领命去了,她又马不停蹄往蘅芜院走。   蘅芜院里,姜茹看完了书,也看完了话本子,坐在窗边喝茶,她脊背挺直,杯盖被纤长秀美的手指捏着,一下又一下扇过杯面,心想着,她几日未曾见到姐姐了,于是问身侧的翠竹。   “翠竹姐姐,你说姐姐日日宿在外面,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翠竹哪敢让姜茹胡思乱想,忙说,“二小姐,您多虑了,大小姐最喜欢您了。”   姜茹垂眸看着手里的清茶,语气有些失落,“哎,可我好不容易才从边关回来,姐姐一次也没跟我一起睡,她以前最爱和我一起睡觉了,还跟我说军中发生的趣事,我百听不腻。”   姜茹是乖小孩,从小就爱读诗书,不喜欢舞枪弄棒,军营是她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虽然没去过,但她一直是很好奇的,幸好有姐姐会跟她说。   翠竹无意间抬眼,正好看见姜谣往此处走,脸上神情有些惊喜,“呀,二小姐,您可以亲自去问问大小姐怎么回事嘛,您看,大小姐来了。”   姜茹抬头时,姜谣已到院子门口了,她眼睛骤然一亮,嘴角迅速勾起,从窗子边站起来,理好袖子,快步走出去。   矜持,但急切。   刚走到门口便与姜谣打了个照面,“姐……”   那一声甜甜的姐姐将要叫出口,她终于注意到姜谣怀里满身伤痕的人,吓得脸都白了,“这,这是暮云姐姐?暮云姐姐怎么了,被,被谁欺负了吗?”   姜茹养在深闺,天真单纯又善良,这些事姜家人都会默契的避开她,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姜谣无意多说,只是点头,“嗯,被人欺负了,我先带她在我们家养养伤。”   说罢,绕过姜茹抱着人往里走,姜茹忙跟着姜谣一起把宋暮云放好。   前些时候见面时还好端端的姐姐,现在却满身伤痕与血污,姜茹小脸雪白,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踟蹰不安的看着姜谣。   翠竹见状已经急忙离开去小厨房打热水去了。   姜谣心疼的摸摸宋暮云沾着些许凝固血红的脸,见姜茹要给她脱鞋,起身阻拦,“不必,我来吧。”   她亲手替宋暮云脱了鞋,将衣着单薄的她整个塞进了被子里。   宋暮云在慕容清手里一直情绪紧绷着,如今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早沉沉睡去,只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凑近了才能听见,她在唤姜谣。   作者有话说:   后面先甜一下,昨天就想说了,我本来打算偷偷揭露的暗线都被你们发现了QAQ!太没成就感了(︶︿︶)还以为你们会惊呼八皇子居然是女的,没想到我只描写了两句大部分人都猜出来了   感谢在2023-06-16 00:50:56~2023-06-17 00:0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icenine_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cenine_ 2个; 第45章   蘅芜院找了府医的消息很快传到姜夫人耳朵里, 彼时姜夫人正端着一盅汤准备送去给自家夫君喝。   听见这话,还以为是姜谣受了伤,急得不行。   又端着汤去了蘅芜院。   姜谣正给宋暮云擦拭脸上的血污,姜夫人就急急走进来唤, “谣儿!”   她抬头望去, 与姜夫人急切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姜夫人几步上前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才捂着胸口松了口气, 问,“不是叫了府医, 可是哪伤着了?”   姜谣默默摇头, 身子往旁边让了让, 让出床上躺着的宋暮云,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不是我, 是暮云,我找到暮云了, 她受了伤。”   姜夫人惊呆住,她瞧见了床上面容苍白,看起来虚弱至极的女子。   “怎,你怎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姜谣坐回去,继续帮人擦拭有些发热的脖子,还有白嫩绵软, 没有一丝力气的手。   一根根从指缝里擦过去,每一处都不落下, 顺便回自家娘亲, “大皇子手段不够干净, 被我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姜谣忽而握着宋暮云的手指,抬眼一脸真挚,“娘,可以让暮云住在我们家吗?月上坊太危险了,我不想让她回去。”   姜夫人闻言犹豫片刻,却先把自己炖了许久的汤送过去,“你看看你脸色白的,先把汤喝了,此事我需得问问你父亲,你父亲现在也该回来了。”   姜谣应了一声,姜夫人将汤留下,便匆匆忙忙出去了。   姜茹又从外头走进来,看着姐姐模样乖巧又可人,“姐姐,我方才去偏房看了,我搬去那里住吧,你跟暮云姐姐住在这。”   她总是很懂事。   姜谣有点感动,答应一声,又指了指放在一边的汤,温声道,“我母亲给你炖的汤,快喝了补补身子。”   “啊,大伯母给我炖汤?只给我炖了吗?”   姜茹有些茫然,姐姐在这,大伯母怎会只给她炖汤呢?   “嗯,你快喝。”   姜谣催促,姜茹虽心有不解,但还是乖乖拿起碗喝汤。   姜夫人才走没多久,就跟着姜恒一起回来了。   里面都是女子,姜恒也不好进去,只得在厅堂等着,命人去把姜谣叫出来。   今日的姜谣没有以往那副吊儿郎当招人打的模样,面容中都带着几分柔软,一路揉着额角出来,看见她爹就直接提,“爹,我想让暮云住在我们家。”   姜恒瞪女儿,“你找到人在哪,怎么不与我说!”   “事出紧急,我就想着赶紧把人救出来,哪来得及跟您说啊。”   姜谣抱怨,“而且您不知道暮云都伤成什么样了,晚去一刻我都不愿意。”   姜恒瞪她,“那你可知道,今日在朝堂之上,我已经让人呈上宋家被冤枉的证据了,皇上也命人满城查找宋暮云的踪影,如今你私下把人带回来了,你叫我怎么跟人说?掳走宋暮云的是我姜恒的闺女?”   姜谣没心思跟爹耍宝,想到宋暮云还没醒,脸色有些疲态:“爹,暮云是从慕容春名下府宅里找到的,她说慕容清对她用了刑,有她的口供,还不够吗?”   姜夫人也推推姜恒,“谣儿说的也是,她心里都有数,你别总这么凶。”   姜恒头疼的握住身侧夫人的手,又道,“总要有些物证,你是怎么知道她在哪的?”   “八皇子告诉我的。”   姜恒:……   “这事八皇子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姜谣老实点头,“嗯,八皇子人还怪好的,知道什么都告诉我了,对我一点隐瞒也没有。”   姜恒大怒,猛的拍桌,气的吹胡子瞪眼,“你懂什么,好什么好!八皇子这是图谋你妹妹呢!你以为人家白帮你的?你二叔手握重兵,在边关又颇有威望,皇上早就心生忌惮,明里暗里暗示过你二叔多次,茹儿必须嫁入皇室,想来八皇子,也是对此起了心思,皇室那些个小崽子,一个个都精的很呢。”   姜恒冷笑,这两日想来他府里转转的皇子,并不在少数,只是都被他堵回去了而已。   姜谣听到父亲无端端的猜想,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想到自己昨日所见,忍不住为八皇子说了几句话,“爹,八皇子……应该没您想的这么龌龊,她只是想谢谢我们教她习武,并没有旁的心思。”   姜恒瞥了姜谣一眼,只说,“人心难测,你个小孩儿懂什么。”   姜谣:……   别的事我不好说,此事上我懂的可比你知道的多的多!还有,谁是小孩!!!您女儿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罢了,你把人留在这好生养着吧,此次我们姜家已经完全得罪大皇子和七皇子了,你记得去问问八皇子可有大皇子掳人的罪证,就算无法给两人定罪,也得让皇上知道,此事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知道了爹。”   姜谣答应一声,姜恒便挥挥手,“那你回去吧,我也走了。”   姜夫人对姜谣温和一笑,被姜恒拉着手离开。   药刚刚熬好,姜谣回去时,翠竹正打算给宋暮云喂药,她接过药,开口,“你们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照顾就行。”   暮云连昏迷不醒叫的都是她的名字,肯定希望醒来时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她。   “好,那我去给暮云姐姐准备换洗衣物。”   宋暮云第一次来到姜府,姜府自然没有她的贴身衣物,姜茹心思细腻,第一时间便想为她准备一些。   有妹妹在旁帮忙,姜谣疲惫的心骤然轻松了些,“谢谢茹儿。”   “你我姐妹,何须言谢。”   姜茹去给宋暮云准备贴身换洗的衣物,翠竹跟在她身边一起去,屋里只剩姜谣和宋暮云。   姜谣扶起床上双眸禁闭的美人,又端起还有些烫的药碗,小心吹了吹,“暮云,喝药了,张嘴。”   她在人耳边轻声说,就好像她还清醒着一样,带着一点点哄人的语气。   然后……那两瓣苍白没有血色的唇,还真听话的微微张开了。   好乖,昏迷了也好乖。   姜谣心里有些蠢蠢欲动,想捏一捏宋暮云软嫩的脸颊。   还是先喂药吧。   小仙子喝药时极乖巧,姜谣在其耳边一句句哄着她再喝一点,她即使眉心皱的能夹死蚊子,也没有闭紧嘴巴拒绝。   一碗药喂的意外容易,姜谣自己都没想到,她从小就是不爱喝药的,喝不了一点,尝一口觉得苦,那些药就会全部喂花喂草喂树,在她眼里所有人都该是讨厌喝药的,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喝药这么乖的。   空碗被她放在一侧,她没舍得立刻把怀里人放下去,而是抬手一点一点的揉宋暮云脸颊上的软肉。   她想这么揉很久了。   暮云真可爱,又可爱又乖巧,还总撒娇,这才是她的本性,梦里那样冷漠坚毅的性子,分明是被人刻意欺负出来的。   自从与宋暮云关系越来越好后,姜谣就没办法回忆梦中的情景了,每回忆一次,都会心疼到吸不过气来,没有她在,宋暮云被这么多人欺负,别七皇子欺负,被姜淮欺负,甚至连那些府里的下人都能踩她一脚。   姜谣抱着宋暮云,将脸贴在她脸上,轻轻蹭了又蹭,小声说,这一次有我保护你,没事了。   宋暮云睡梦中颇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身子,直到脑袋歪在姜谣怀里,占据最舒适的那块儿地方,沉沉睡去。   姜谣看着她,自己也没发觉,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宠溺的笑容,久久平不下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清终于被下人发现晕倒在房里,七皇子府一阵兵荒马乱,等他醒来看到自己青一块红一块的脸,暴躁的把所有暗卫都罚了一顿,主子在屋里被人打晕了,那帮没用的暗卫竟然谁也没发现!都是废物!!!   这次,又是谁?   为什么就紧着他一个人打?!   慕容清怀疑是姜谣,今日姜知如此警告他,必定是姜谣与他们说了什么,如果这次是姜谣,那上一次必定也是姜谣!   该死的姜谣,看来是留她不得!   慕容清低头,眼里满是阴翳。   “嘶,轻点,不想活了吗!”上药的小厮被主子暴躁的踹了一脚。   慕容清在府里骂骂咧咧,上完药后又换了衣服,往慕容春的宅院里去。   宅院里的下人还在按部就班做自己该做的事,慕容清却已脸色阴沉的站在了门户大开的地牢里。   地牢的锁落了,宋暮云不见了,是谁!   是姜谣,还是别的人?   此处是慕容春私下买的府邸,除了他们以外没人知道。   慕容清心底骤然升起一股恐慌,好像有什么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在慢慢失去,宋暮云不应该被人救走的,他本可以拿宋暮云和姜家做交易,让姜家收手,可宋暮云被人救了,他连最后的筹码也没了。   若宋家彻底翻案,而他掳走宋暮云一事被她说出来,难免会失了民心。   慕容清阴着一张脸,捏紧拳头,他与姜家,势不两立!   不对,也许还有转机,她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是他抓了宋暮云。   人是在慕容春的产业里失踪的,去抓人的是慕容春,囚禁她的府邸也是慕容春的,谋害忠臣之后,这个罪名只会落在慕容春头上。   想到这,慕容清终于松了口气,脸上恢复平日里光风霁月的模样,抬头挺胸,缓步走出去。   姜府里,宋暮云直到申时才勉强醒来,浑身剧痛下,眼睫轻颤,她睁眼,看见的是陌生的吊顶,下意识坐起身,环顾四周,看见的是极简约的女子卧房。   这,这是哪?   想起自己昏迷前那个温暖的怀抱,她心里有所猜测,却不敢肯定,苍白的唇瓣轻轻抿起。   直到外面响起人进出的动静,还有姜谣清脆的声音,   “你们先在这等着,她许还没醒,我进去看看。”   听见姜谣的声音,宋暮云那颗四处飘荡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了。   她坐在床上,盈盈望向屏风外,看着姜谣走近。   姜谣刚带了京兆府的人回来,将一帮人都安置在屋外,想回去看看宋暮云醒了没。   要是没醒,就先让他们等着。   谁曾想刚进去就对上一双水润的眼睛。   宋暮云坐在床上,抬起小巧苍白的脸看她,片刻,轻唤,“姜谣。”   声音带着些许喑哑,但并不难听,反而沙沙的像是在勾姜谣的心。   她醒了,姜谣有些高兴,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往前几步,蹲下,仰视她,应声,“嗯,怎么了?”   宋暮云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她,好一会儿,仿佛是哽咽了般吞着声音问,“姜谣,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她身上很疼很疼,可她觉得,姜谣抱住她,或许就不会那么疼了。   她想让姜谣抱抱她。   女子双眸含泪,可怜兮兮望向她,姜谣哪舍得不答应,她若不答应,小仙子哭出来可怎么办?   仙子就该永远站在云端上,清冷绝艳,遗世独立,所有让仙子哭的人都该死   姜谣二话不说起身将宋暮云揽进怀里,小心的避开伤口,轻轻拍揉她后背,嘴里说着安抚人的话,“没事,不怕了,有我在,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的,不怕了好不好?”   姜谣哄着她。   宋暮云吸了吸鼻子,又往她怀里蹭了蹭,“嗯,我知道,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她本来很害怕,怕慕容清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怕慕容清对她做什么,怕姜谣找不到她她该怎么办,她甚至都想熬不下去就一头撞死。   还好,还好姜谣找到她了,姜谣来救她了。   没有人比姜谣更在意她,待她更好,她知道的。   小仙子想到此处,脑袋不由往姜谣怀里又钻了钻,被她整个抱住,柔声安抚,许下很多承诺,最后一句是,“日后你就待在姜府,没人敢来这儿欺负你。”   宋暮云骤然抬眸,眼里带着惊诧与担忧,很快便摇了摇头,“不行,我,我不能住在你这。”   她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背后,只留下两缕落到脸侧,衬的脸小下巴尖,一点肉也没有,姜谣心疼死了。   她与宋暮云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对她有几分了解,一听她拒绝,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小姑娘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日日担心会带累她的名声,可名声这种东西,哪有人重要啊,况且,她一个纨绔,她有什么名声?   姜谣一下一下的轻摸宋暮云后背,间或揉揉她的后脑勺,宋暮云缓缓放下心来,贴着她脖子小声说,“我回月上坊也没事的,反正你时常来看我,此次过后,慕容清不会再对我动手了,我留在姜家,不好。”   她只说不好,却不说哪里不好。   两人都心知肚明。   姜谣抬手,忽然屈指弹了宋暮云光洁雪白的额头一下,留下个明显的红印子。   宋暮云没有去捂额头,反而懵懵的看着姜谣,傻的可爱。   姜谣将人拥进怀里,凑在她耳边哑着声音说,“笨蛋,今日朝堂上有人呈了你父亲被人陷害的证据,你父亲马上就要翻案了,你不是罪臣之女,住在我家自然也没什么不好的。”   宋暮云浑身僵住,下意识握住姜谣的手腕,抬头睁大了眼睛看她,清瘦的身子连带声音都发着颤,“你,你说什么?”   姜谣摸了摸那只手,满脸疼惜,声音愈发温和,是对宋暮云独有的温和,“我说,你父亲马上要翻案了,你以后再也不是罪臣之女了,别怕,以后你是忠臣之后,皇上会补偿你的,慕容清再也欺负不了你了。”   敢欺负一个枉死的忠臣之后,除非慕容清他不想要名声了。   宋暮云从见到姜谣起,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到底还是掉下去了,晶莹剔透的连成一串,砸在姜谣怀里。   姜谣知道她这一日里大起大落的,许会承受不住,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温柔的抱着她,一下接一下安抚般轻拍她后背,怀里人一边哭一边蹭她脖子,眼泪全蹭上头了,湿湿热热的。   姜谣还是没说话,直到她哭够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点一点抬起,鼻尖红红,可怜巴巴的看着姜谣,看着这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女子,好久好久,她才开口,声音软乎乎的,“姜谣,谢谢你……”   如果没有姜谣,宋家不会翻案,她也不会有人相护。   宋暮云一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从遇到姜谣起就有,她觉得自己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可以拯救她的道路。   “谢什么,你现在只要在我家好好养伤就行,别的不用你管。”她温柔至极,伸手去揉宋暮云绵软的脸。   宋暮云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但那双漂亮至极的凤眸,却明亮又依赖的看着她。   她真的什么也没管,姜谣都帮她做好了。   如果不是姜谣,姜宰相怎么会管她的事?   两人四目相对间,姜茹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宋暮云坐着,语气有些惊喜,“暮云姐姐,你醒了?”   宋暮云见到姜茹,有些无措的看了姜谣一眼,然后乖乖坐直,看过去,“茹儿妹妹。”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小厨房还炖着粥呢,我一会儿帮你拿过来。”   “我自己去拿吧,劳烦茹儿妹妹了。”   她第一次住到别人家去,很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麻烦人家。   姜谣长臂一挥,又将人揽在怀里,嫌道,“你这身子骨去什么去,不让茹儿去,你若不好意思,那我替你去总行了吧,身上还疼不疼,要不要抹点药?”   姜谣一开口,宋暮云就有些乖下来,也不与她争谁去拿粥,摇摇头,“不疼了,你别担心。”   其实她一抱上来就没那么疼了。   “不疼就好,疼了要跟我说,知不知道?”   小姑娘乖乖点头,眼里散着细碎的星光。   姜茹提醒姜谣,“姐姐,门外那些大人们还等着呢。”   姜谣这才想起来府上拜访的京兆府的人。   她看向怀里柔弱的姑娘,询问,“你能走吗?外头来的是京兆府的人,他们需要你的证词。”   宋暮云攥着姜谣的衣袖,有些紧张,眉心微蹙,“那我要如何说?”   “如实说就好。”   院子里忽然又响起男子粗犷爽朗的声音,“呀,大人们都在呢。”   “我?我女儿也住在这院子里,我来看看她。”   “是我爹来了。”   姜茹小声说。   姜谣点头,“你先出去,我帮你暮云姐姐换身衣服。”   “好,我出去招待他们。”   对家人,姜茹乖巧懂事,对外人,姜茹也撑得住场面,命人给那群官员搬了凳子倒了茶,然后自己坐下去陪他们聊天,盈盈轻笑间不见半分在家人面前的羞涩。   宋暮云红着脸,想说她可以自己换,但她手上确实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姜谣摆弄,替她一件件穿上衣服。   她的衣服是姜茹出去采买的成衣,尺码是姜谣手量出来的。   差不多合身。   穿好后,姜谣轻轻摁在宋暮云腿上,眼神真挚的看着她,“你是不是身上没力气,我抱你出去?”   说着,她就要上手。   宋暮云堪称惊慌失措,慌忙后退了一些,却还不慎扯到伤口,疼的眼眶霎时红了。   姜谣心高高提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听她小声拒绝,“不,不用,外头这么多人,我自己走就好了,没事的,伤口早已不疼了。”   其实还有些疼,可姜茹的父亲在,又有这么多大人在,她怎么能让姜谣抱她?   姜谣尚有些茫然,挠了挠后脑勺,“你我都是女子,你身上疼,我抱抱你怎么了?”   宋暮云心里也明白她们都是女子,可,可……   她轻咬住一些唇瓣,看着姜谣,还是摇头不许,就算身上疼的厉害,也不要她抱着,宁愿自己一瘸一拐往外走。   姜谣被她如此倔强气的险些晕过去,最后还是只能追上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宋暮云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随着主人动作四处晃动,头上没有配饰,脸上也未施粉黛,瘦削尖尖的下巴,更显得她弱柳扶风,十分经不起摧残。   姜谣抱怨她不顾身体,抱一抱又不会少块肉,只有宋暮云自己知道,她许有些让人恶心的,说不出口的阴暗心思在,一看见姜谣就高兴,看不见她就失落,越发喜欢被她触碰,碰哪都好,碰哪她都高兴。   她也很慌张,她也知道不该,可她不想让姜谣疏离她,她做不出将人往远处推的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姜谣见外头一堆人坐着,终于闭了嘴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人拿过来一个铺了软垫的座椅,扶宋暮云好生坐下。   宋暮云细软雪白的手不停推她的手,不想坐下,姜谣皱眉看过去,正想问她为何不坐,就见宋暮云对着她二叔,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声音轻声细语的,“暮云见过大将军。”   姜知蒲扇似的大手朝宋暮云随意挥了挥,“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宋暮云轻声细语,是极讨长辈喜欢的模样,温柔道,“礼不可废。”   姜谣无语的白眼都要翻天上了,感情不赶紧坐着,就是为了给她二叔行礼呢,她二叔是那种在意礼节的人吗?   武将一般都不拘小节,真笨。   她心想着,终于扶着人坐好,前面几个本坐着的京兆府官员反而站起来了,躬了身后,领头的纪清宴便开口询问,“姑娘可是宋暮云?”   姜谣见外头风有些大了,示意翠竹进去拿件披风来。   宋暮云轻轻点头,“我是,几位大人想问什么?”   纪清宴示意旁边执笔的男子凝神,然后开始问,“请问小姐是在哪被人掳走的?”   “大人,民女是在月上坊被带走的。”   “姑娘可还记得是谁带走了你?”   “记得。”   “是谁?”   问出这句话时,纪清宴自己也万分紧张,想到姜谣的百般暗示,就怕真是那几个惹不起的祖宗。   然而他的紧张并没有起到作用,宋暮云还是直视他的眼睛,冷静的吐出三个字,“大皇子。”   纪清宴重重闭了下眼睛,不愿睁开,他真搞不明白,大皇子堂堂皇子,为什么非要跟一个女子过不去?!   京城里谁不知道姜谣近日被这名女子迷了眼,姜谣性格凶狠,嫉恶如仇,大皇子敢抓人,她这边怎肯善罢甘休?   纪清宴颇为头疼。   他冷静了一下,又问,“除了大皇子外还有别人吗?”   “有,月上坊的老板娘,是她领的路。”   旁侧官员毛笔飞快记录着,姜谣从丫鬟手里拿过披风,小心的盖在宋暮云腿上,宋暮云还推,“你,你给大将军盖吧。”   长辈都没有,她怎能这般娇气,万一姜谣的二叔觉得她不懂事怎么办?   姜谣听傻了,“我二叔是男子,还是武将,他又不怕冷,你病还没好全乎呢,你盖着。”   宋暮云抓着姜谣的手,力道不重的晃,“那你就给茹儿妹妹,我不冷的。”   姜谣听她百般推拒,皱了皱眉,有些凶起来,“胡闹!茹儿又没受伤,她冷了自己也会拿东西盖,这是我拿与你的,你不许推三阻四。”   两人皆压低了声音,可这院子里也只她们在说话,声音压的再低也能被人听见,姜茹闻言忙站起身,从身后婢女手里拿过披肩,对宋暮云笑道,“暮云姐姐不必担忧茹儿,茹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姜谣低头看着她不说话,手里的披风往她面上递了递,宋暮云见她真有些不高兴了,赶忙接过披风,盖在腿上,仰起头,明亮的眼睛里透着乖觉,似在讨好,与她说,我已经盖上了,你不要生气。   姜谣的不高兴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破功,缓下神色,抬手摸了摸宋暮云的后脑勺。   纪清宴见她们终于谦让完了,才又开口问,“那你身上的伤是大皇子打的吗?”   将人请进来之前,姜谣说过宋暮云受了伤,且他也看得见女子脖颈上显眼的红痕。   宋暮云摇头,“不是,是七皇子。”   纪清宴:……   我只是想弄个官当当养家糊口,没想惹两位皇子记恨!   又是大皇子又是七皇子的,这案子我要怎么办?!   他几乎颤着声音开口,“那,那他们为何要囚你?”   宋暮云稍顿了顿,想到慕容清对她做的,眼眸暗下来些许,苍白的唇几乎要咬出一个齿印,正要开口回答,就听见姜谣不耐的声音,“还能为什么,你没听说过吗,七皇子爱慕我们云儿已久,但云儿从来不正眼看他,他得不到就毁掉,很难理解吗?”   纪清宴一脸苦色,还是没忍住反驳,“那些谣言没有依据,做不了证词。”   “既如此,大人不该去问问七皇子吗,是七皇子囚的民女。”   宋暮云说话仍轻声细语的,说罢就看向姜谣,心想,她方才唤我,云儿?   姜知在此时站起身来,常年练武使他显得十分健壮,也有些凶煞之气,“好了,人小姑娘刚回来,还需养伤,劳累不得,你们回去吧,有什么事去大皇子府和七皇子府问,他们若有不配合,你来告诉我,我再亲自进宫与皇上说一说,总不会让你这案子查不下去的。 ”   姜知十分勇武的拍了拍胸口,直接让这群人说不出话来,面面相觑半晌,只能领命离开。   两边总要得罪一边的,如今皇上要为宋家翻案,那就委屈大皇子和七皇子了。   待人都走了,宋暮云见姜知站着,也赶忙站起,但身上又没什么力气,于是便半靠着姜谣站。   姜谣一阵无语,“急什么,你身上还有伤,不能等我扶你吗?”   宋暮云在她肩上蹭了蹭,不许她说话。   姜知一回身,她立马又站好了,忍着浑身的痛楚。   “今日是大哥叫我来帮你们看着一点,免得你们年纪轻给人欺负,这几日你们几个小姑娘住在一起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知道了二叔,您快回去吧,下次也不用特意过来,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她们。”   姜知哼笑一声,也懒得多言,直接离开,侄女说的话他倒是信,从来只有他这侄女欺负旁人的份,也就大哥把她当小孩子。   待人又走了,姜茹款款坐下喝自己方才没喝完的茶,姜谣伸手戳了戳宋暮云,“你为何对我二叔如此有礼,那是我家人,你随意些便好,这样顾着礼数不累吗?”   姜茹闻声,也跟着说,“是啊,暮云姐姐,我爹爹人很好的,你不用太拘谨。”   宋暮云对姜茹温柔轻笑,“我知道了。”   转头拉住姜谣的手,小声说,“我住在姜府,许还要麻烦你家人多日,就想叫他们多喜欢我一些。”   所以才会表现的格外尊重有礼。   姜谣嘟囔着去揉小姑娘微凉的手指,一点点搓热,嘴上真切道,“你无需这样,他们依旧会喜欢你的。”   她家老头子就喜欢这样乖巧的姑娘。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7 00:04:13~2023-06-18 00:2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攻君 1个; 第46章   宋家的事动静闹得不小, 因宋允骞独女无故失踪,有人报案到京兆府,人救回来后坚持自己是被大皇子和七皇子劫持了,这话一出, 满朝哗然。   大皇子与七皇子一党的官员自然极力否认, 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   直到有人请出人证, 是那日跟大皇子一起去月上坊的侍卫,以及大皇子私邸的侍女, 大皇子看见他们时眼睛都要瞪圆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遭人背叛。   他们心中同样慌乱的很, 但, 但姜家给的实在太多了, 且还承诺会将他们好生送离京城,他们才愿意站出来指认大皇子的。   据京兆府调查, 那座私邸确实关押过宋暮云, 其中还掉下了宋暮云的耳饰,有月上坊的乐女作证, 耳饰确为宋暮云所有。   皇上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的听着那些证据,最后看向下面白了脸的大皇子,和依然镇定的七皇子,“劫持无辜女子,这罪,你们可认?”   大皇子嘴巴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七皇子却是长袍一掀,直挺挺跪在地上, “回父皇, 儿臣不认。”   皇上眯起眼睛, 看向这个自己没有过多关注过的儿子,“哦,可宋家姑娘指认你,你是说,她污蔑你?”   慕容清昨夜早已处处细想过,姜家绝拿不出证据证明他也有参与其中。   他去时极谨慎,甚至没让慕容春府里的下人看见他。   除了慕容春和宋暮云,没人知道他去过,只要没有证据,他就可以抵死不认。   慕容春也抬头瞪大了眼睛看他,没想到都证据确凿了他还能狡辩。   “宋姑娘与儿臣素有龃龉,许是昨夜伤重间,将旁人认成了儿臣,如今满京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儿臣爱慕宋姑娘,时常出入月上坊,每回点的都是宋姑娘,还曾与宰相家的小姐争抢过她,既爱慕,又怎会将她劫持殴打?”   慕容清皱眉,似对此控诉有些苦恼。   姜恒面色不变,慕容清向来谨慎,他们本来就没有慕容清也插手此事的证据。   抓人的是慕容春,宋姑娘在慕容春的地盘被抓,是慕容春开的后门,关人的也是慕容春的府邸,只能确定慕容春的确参与其中,七皇子确实……有些心计。   想到皇上几番暗示茹儿将来定会嫁入皇室,姜恒默不作声把七皇子从备选名单里踢出去。   当初他竟觉得七皇子温文尔雅,行事正派,颇有皇子风范,瞎了眼啊瞎了眼。   姜谣跟宋暮云一起在府里等消息,宋暮云养了几日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百褶细纱长裙,脸上不施粉黛,乌黑的头发挽了个简单的髻,上头只斜斜插了根簪子以作装饰,坐在梨木镌花椅上小心的勾姜谣手指,声音低落,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姜谣,我昨夜又梦魇了。”   姜谣看话本的动作一顿,反手将那几根作乱的手指全捏在掌心里,眉心紧蹙,语带关切,“不是喝了药就好些了吗,怎么又梦魇了?”   她抬手去摸宋暮云白嫩的脸颊,仿佛是安抚她。   宋暮云今日乖巧的厉害,被摸了脸也没有害羞躲开,甚至在她掌心轻蹭了蹭,“我也不知,总之就是又梦魇了,起床时吓出一身冷汗呢。 ”   姜谣似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今日刚起身就要沐浴,原来是出汗了。”   宋暮云眼睛闪了闪,她确实晨起时出了些汗才会沐浴,但却不是因噩梦,而是……   那梦中的情景,她甚至不敢再回忆第二遍。   小姑娘羞的脸侧发红,眼里都要蕴出水汽来,姜谣没有注意,只是颇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那怎么办,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要不我让翠竹跟你一起睡?她晚上睡觉老实。”   因怕碰到宋暮云身上的伤,姜谣这几日都是睡在软榻上的。   谁叫她睡觉不老实,力气还大万一不小心碰到哪个伤口,裂开了可怎么好?   暮云已经这样疼了,她舍不得叫她再疼一下。   宋暮云听她竟要让翠竹与她一起睡,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唇,有些不愿,垂眸小声嘟囔着,“可我身上已经不疼了。”   姜谣:“不疼了?可是好的差不多了吗,我瞧瞧。”   说罢,她抬手去拉开小姑娘衣领,往里面看去 。   宋暮云整个人都愣住,微微瞠大水润的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片刻,从脖子到耳朵,红成一片,像是发了高热,浑身上下都透着漂亮的粉色,清瘦的身子微微发颤,红唇留下或深或浅的齿印 。   姜谣眼神好,有些黑也能看出宋暮云伤口刚结了痂,属于那种用点力就会裂开的痂,啧。   她轻轻皱眉,又将人家衣服合回去,“你伤口还没好全乎呢。”   宋暮云人跟傻了似的,反应也慢极了,耳朵听见这句话,硬是要在脑子里过好几遍,才分辨出她的意思来。   人羞的不成样子,为了遮掩,她忙低下头,手依旧被她拉着,轻轻晃了晃,声音又软又细,“没事的,已经不疼了,姜谣。”   她唤姜谣,谣字拉长,透着一股娇气,姜谣已然忘了从前冷冷清清的宋暮云是什么样了,只记得眼下她面前的宋暮云,又乖又软。   “不想做梦魇了?”   姜谣每日坐在她床边,哄她睡了才去睡,她其实没有梦魇,只是很不习惯罢了。   想……让姜谣回来睡。   宋暮云不愿接受自己心中竟万分想与她睡在一张榻上,垂眸找了理由解释,“这到底是你的闺房,哪有你睡软榻我睡床的道理。”   “这有什么,我活的糙,睡哪不是睡,倒是你身上有伤,需得好好休息。”   小姑娘皮娇肉嫩,若睡了软榻,手脚都伸展不开,想必要腰酸背痛个好几日,她可舍不得叫她疼。   宋暮云听她话里有拒绝的意思,不大高兴,但羞耻心又叫她没办法坚持,几度邀人同睡,只能抿抿唇,偏过头不搭理人了。   姜谣自以为为小姑娘着想,却不想将她气的红了眼眶,整整一个时辰没再搭理姜谣。   一个时辰后,姜谣还不自知的拿着话本邀宋暮云一起看,宋暮云不看就算了,反而瞪她,这才叫她发现,小姑娘不知何时生了她的气,还是很难哄那种。   姜谣心下有些慌慌的,摸不到实处,默默蹭过去一点,坐在小姑娘身侧,宋暮云瞧见她过来,又挪了挪椅子往旁边去,就不与她贴在一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明明姜谣是为她的身子着想才不与她一处睡的,偏她被惯的越发娇气,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不高兴来,就好像……她是不想与她一起睡,找那些借口,都不过是不想和她睡。   “暮云。”   姜谣唤了一下,宋暮云抿唇,沉默的看向她。   她自认没做什么,若说唯一没有顺着小姑娘意的……就是不肯和她同睡,但她是怕碰到她的伤处,与做噩梦比起来,她更舍不得叫她疼。   可很明显,宋暮云更不想梦魇。   小姑娘黑眸水润润的,无端被姜谣看出几分可怜来。   姜谣心软了,问她,“你很害怕做噩梦吗?”   宋暮云不说话,垂着纤长浓密的眼睫。   姜谣又问,“真不要翠竹陪你睡?”   她没明确说过不要翠竹,可表露出的意思很明显。   宋暮云再度偏头,修长白嫩的颈项露在姜谣面前,小声说,“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她从未和谁同塌而眠过,除了姜谣。   亦不可能再接受和旁人睡在一张床上。   除了姜谣,谁都不行。   粉嫩的唇瓣又被紧紧咬住。   她低头不看姜谣。   姜谣软了神色,伸手去握她的手,她说话就说话,还总喜欢动手动脚,宋暮云看了那只修长的手一眼,倒也没躲,任她将自己的手握在手心。   “那我要是不小心伤到你怎么办?”这是姜谣的担忧,她对睡着的自己不太自信。   “不会的,你睡觉很安稳。”   她又不是第一次在姜谣怀里睡了,她知道。   姜谣提起:“你就没发现你晚上睡在里侧,但起来时经常出现在外侧吗……”   宋暮云:?   她倒是从未在意过,原来是这样吗?   宋暮云忍不住掩唇轻笑,“那算什么,你虽喜欢乱动,可从未伤到过我,不是吗?”   “那是在你没受伤的时候,现在你都伤成这样了,动作大一些伤口都会崩裂。”   姜谣担忧的看着她,简直将她当瓷娃娃般对待 。   宋暮云原本还有些不高兴的心情,此时又好了不少,低下头视线黏在姜谣格外长的手指上,声音带着几分软意,“哪有这么容易裂开,你别担心。”   比起伤口裂开,她更怕一个人孤枕难眠。   人家自己都不担心,姜谣再不肯估计她又要生气,罢了,她这次一定控制好自己,不抱着人乱滚!   姜茹从院子里走来,迈着规矩的碎步进屋,看见姜谣与宋暮云便开口唤,“姐姐,暮云姐姐。”   宋暮云站起身,微微屈身行了一礼,“茹儿妹妹。”   姜谣轻挑了挑眉,“茹儿?你不是看你父亲练武去吗?”   “姐姐,是大伯父回来了,让我叫您和暮云姐姐过去呢。”   宋暮云神色微愣,小心的指了指自己,“也叫了我吗?”   “嗯嗯。”   “姜谣,伯父寻我会是何事?”   她有些紧张的看向姜谣。   姜谣拉着她往外走,“不知道,但你别怕,我爹在人前最喜欢装的和蔼可亲了。”   两人一同来了姜恒的书房。   姜恒刚命人摆好棋局,独自坐在那左右互搏。   姜谣走近看见,乐了,“小云儿,你平日里是不是也喜欢自己跟自己下棋?”   宋暮云被叫的一张脸羞红,姜谣怎,怎这样,她就不能好好叫吗?!   明明在屋里时还很正经的,一出来就这样。   小姑娘羞愤欲死,没有搭理她,只与宰相行了一礼,便站在一边低头羞的说不出话来。   姜恒瞥了自家没有一点贵女模样的女儿一眼,既想骂她又不知道骂什么好,能骂的话他早都骂完了!   罢了,在宋家姑娘面前,给她留点面子吧,免得以后不好交朋友。   姜恒决定不理姜谣,直接看向宋暮云,向棋盘的另一边抬手,“宋姑娘,我与你父亲也算旧相识了,坐下说吧。”   宋暮云露出矜持又有礼的笑容,缓步走过去坐下。   姜谣又不满的闹起来,“爹,我还是不是你亲女儿了,为什么小云儿都有地方坐,你却不让我坐!”   宋暮云确定了,姜谣就是故意在羞她,想看她在长辈面前害羞到恨不得钻泥地里去,太坏了。   她低头,遮掩住自己水润润的眼睛。   心尖还在为那声云儿一颤一颤的,好久没人这样唤过她了。   姜恒不耐烦的瞪喜欢无理取闹的大女儿一眼,顾及还有旁人在,压了压心底要骂她的冲动,“那边有椅子,你自己去搬。”   今日他主要是寻宋暮云,只是怕她一人过来会有些不好,才叫了姜谣作陪,但姜谣总能闹的他头疼。   姜谣见父亲正色起来,忙利索的去搬了椅子,乖巧坐于宋暮云身侧。   两人皆正襟危坐看向姜恒,姜恒视线落在宋暮云身上,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宋姑娘,大皇子劫持你的事有结果了,今日在朝堂上,皇上罚了大皇子在府上禁闭半年,并赏赐你白银百两以作安抚 。”   他只是将今日朝堂上的结果说一说。   宋暮云听后眼睫一颤,正要道谢,就听姜谣皱眉不悦,“只罚了大皇子吗?慕容清呢,动手的是慕容清,凭什么只罚大皇子?”   姜谣第一次为大皇子感到不公平!   宋暮云紧张的攥紧手边布料,姜恒抬手落下一子,面色不变,“但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慕容清也有参与此事,他是个聪明人,做什么都会把痕迹抹净。 ”   姜恒盯着棋盘不松眼,很快又落下一子,黑子与白子在棋盘上大力厮杀。   “那大皇子就没指认他吗?倒是我小看了他们的兄弟情谊。”   姜谣暗暗后悔,早知道打慕容清的时候,就该多使点劲儿了,现在这不是气死人吗?   姜恒否认,“皇室中能有什么真感情,无非是没证据,已经搭进去一个皇子了,就算他哭天喊地指认七皇子,没证据,皇上对七皇子再有一点父子之情,旁人也拿他没法子。”   他历经两代朝堂,皇家那点感情看的再明白不过,父子情或许会有一点,兄弟之情却是少的可怜。   姜谣皱眉细细回想,结果发现竟然真的没什么实质证据。   六,可算让慕容清逃过一劫了。   她自觉有些对不起宋暮云,没能让慕容清也受罚,可宋暮云看起来并不在意,嘴角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起身行礼,“多谢伯父为暮云费心,能得到现在的结果,暮云已经很满意了。”   以她自己之力,别说是让大皇子受罚了,就连将此事捅出去,广为人知,也很难。   姜恒摇头,对宋暮云的有礼貌懂进退也很满意,有她在谣儿身边,总能将谣儿带的规矩些的。   “此事虽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惩罚七皇子,但皇上心里已对七皇子生了不满,他也不算全身而退。”   姜恒又道。   宋暮云眼睛一亮,她是家中教养出来最最标准的闺阁女子,但饶是这样,她也知道对有野心的皇子来说,皇上的喜欢有多重要。   “这还差不多,云儿,我们还有机会,别不高兴哈,我迟早帮你报仇。”   暮云生的好看,像小仙子一样,这样的人,竟然在话本子里被慕容清一直欺辱,欺辱到最后还爱上了他,姜谣有些不能接受。   就算现在她突然出现,阻止了慕容清后续的施暴行为,可前面那些已经发生的,却无可更改,总要叫小姑娘把这气出了。   宋暮云摇头,拉住姜谣的手,“别,你别冲动,他到底是皇子,能得到这样的答案,如今我已经很高兴了。”   她的人生有了姜谣,已经很不一样了,从前那些苦痛,尽可以忘去,人总该向前看的,是不是?   姜谣知道她担忧她,她总是这么懂事,宁愿自己受委屈。   姜恒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抬眼看了宋暮云一眼,小姑娘自有一股温婉气质,说话也得体,并不会仗着姜谣与她交好,便利用姜谣,是个不错的孩子。   他在心中默默赞许,然后开口赶人,“好了,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们自己玩去吧。”   这件事怎么说也是事关宋暮云,结果出来了,自然要跟她说一声,说完了就没什么别的好说了。   “嗯,爹,那我带小云儿走了。”   姜恒盯着棋盘还在想如何破局,不耐的挥挥手,“走吧走吧。”   姜谣带脸颊红透的宋暮云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道儿上,宋暮云红唇轻咬,从后面悄悄抬眼看姜谣。   她知道姜谣许只是喜欢嘴上欺负她,并没有旁的意思,可她却总为那一两句亲昵称呼而浑身发热。   “对了暮云,你不是要去月上坊收拾衣物吗,我陪你去?”姜谣向后扭头道。   宋家一案大理寺还在调查中,宋暮云暂且算不得是罪臣之女,自然也可以离开乐坊。   宋暮云闻言却停下脚步,过一会儿才重新走起来,尽量装作状若无事,但难免带了点埋怨,“现在又这般正经了,刚刚你可不是这样的。”   姜谣凑近她,下巴几乎要抵在她肩膀上,声音含着无数笑意,“怎么,你喜欢我叫你云儿?”   宋暮云身子往旁边一躲,不叫她碰,“我哪有说过我喜欢,谁让你在长辈面前那样叫我的,我只小你一岁,你那样显得不庄重!”   “叫你云儿就是不庄重啦?哼,那你们规矩还挺多的,我才不管呢,就叫就叫。”   姜谣欺负她,宋暮云心里气的慌,嘴角却忍不住缓缓勾起一点上扬的弧度。   女子皮肉养的慢,又易留疤,宋暮云每晚都要将姜谣给的祛疤膏拿出来涂在身上。   一开始是姜谣给她涂的,但她也不知怎的,好像坏掉了,脑子里总会想到画本子里叫人脸红心热的磨镜画面,一女子伏在另一女子背上,用纤长的手指,轻轻去划对方雪白的后背,身前的女子仰首,樱唇微张,额上画着晶莹的细汗,她们就好像那样,姜谣伏在她后背上,指腹沾了膏药,在她后背轻轻涂抹,她总忍不住有些战栗,浑身痒的很,痒的眼眶发红,实在不行了,才拒绝让姜谣上药的。   当时姜谣还有些委屈,以为她嫌她手重,一直不高兴,哄了好一会儿才哄好的。   现在的姜谣已经接受事实,见她上药,就搬了小凳子坐在门外,月明星疏,晚风轻抚,坐没一会儿,她又冲里面喊,“宋,暮,云,好了没呀,不是说与我一起赏月吗?”   宋暮云捏着瓷瓶,骤然回神,声音也大了两分,“你别催我,我马上就好。”   “你好慢呀,还不让我给你涂。”   她被人说慢,也没有反驳,默默加快速度,将那些伤处都抹上薄薄的一层药膏,静待片刻,药膏不粘人了,才起身穿好衣服,出去找姜谣。   姜谣躺在摇椅上一条腿翘着,不停往嘴里塞着什么吃,宋暮云走近了,才发现是葡萄。   她含笑坐在一边,“你日子倒是过得快活。”   姜谣瞥了她一眼,自己往旁边坐了坐,给宋暮云空出小半个位置来,伸手拍拍,“过来坐啊。”   宋暮云抿唇,看着旁边的姜谣,有些犹豫,离她太近了,画本子里还有一个场景,一张宽大的摇椅上,两个女子躺在一起,衣衫尽除,互相逗弄……   光是想想,就叫人烧红了脸颊。   姜谣等了一会儿,身边还是没人坐下,不由懵懵的看过去,“想什么呢,快坐啊,吃个葡萄,刚摘的,新鲜着呢。”   她捡起一颗黑紫的葡萄,给宋暮云递了递。   宋暮云伸手接过葡萄,下一秒就被人拉着跌坐在摇椅上。   摇椅因重物落下轻晃了晃,带着她一个不慎趴在姜谣怀里。   姜谣随手接住她,将人抱稳了才松手,嘴里还故意说着,“小心点,毛毛躁躁的。”   气的宋暮云抬头瞪了她一眼。   还不是她伸手拉她!   这一通玩闹后,宋暮云还是乖乖坐在了姜谣身边,嘴里一颗接一颗吃着她喂过来的葡萄。   “甜吗?”   “嗯。”   “月亮好看吗?”   “嗯。”   她回应的她,每一声都能得到回应,姜谣也第一次觉得夜色这般好看,扭头就能看见一身雪衣,长发未束的宋暮云。   “大小姐,宋姑娘,夜里风凉,你们要不要披件衣裳?”   两人闻声看去,来人笑盈盈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件宽大的外衣,赫然是月上坊曾经的舞女,烟萝。   被姜谣花银子赎下后,暂且安置在姜府。   姜谣抬手招了招,“你拿都拿来了,就给我们吧。”   烟萝还有些在月上坊的习惯,款款走来,将手里的衣服递给姜谣。   姜谣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我名下有一店铺还缺个管事的人,过几日你去吧。”   “还有这等好事?”   烟萝脸上有了明显的喜色,勉强压住嘴角,“那奴婢就先谢过小姐了。”   出去做个管事儿的,总是比为人奴婢要好一些,姜小姐可真是个好人。   “不必谢,这是你应得的。”   姜谣手臂往后面伸了伸,揽在宋暮云肩上。   宋暮云轻咬唇瓣,忍不住顺从本心,往姜谣怀里靠了靠,她知道,是因为烟萝帮了她,姜谣才对她好的。   直到烟萝出去,庭院里只剩姜谣和宋暮云,这时候姜茹也在看书,两人躺在院子里,只听得见微风吹过树叶清脆的声音。   晚间,两个小姑娘约好了一起睡的,宋暮云沐浴完,只着一身极单薄的里衣,坐在床上等姜谣,姜谣也很快洗了澡,带着满身水汽,小心翼翼钻进被窝里。   与她说,“晚上我若乱动碰到你伤口,你疼了就叫醒我,不必客气。”   “没事,你不会碰到的。”   宋暮云往前蹭了蹭,就蹭进姜谣怀里,又软又柔顺的头发打在她手背上,很痒,也有点疼。   姜谣心想,暮云将她当至交好友,与她如此亲近,她定也要好好待暮云,虽然跟着她成不了皇后,但也不用像话本子里一样稍有不顺便被人打骂啊,梦里的暮云连个笑都没有呢。   姜谣想到这,忍不住泛出些心软与疼惜,将她抱的更紧,两具同样纤细的身体滚在床上,她还是顾着宋暮云的身体,只滚了一圈,便将人稳稳抱住,掀起被子盖到两人肩膀,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终于回到自己床上了,软当然还是自己的床软,那软榻,叫软榻,实际上又硬又小,躺在上面手脚都舒展不开,“好了好了,快睡吧,今晚不会再梦魇了。”她哄道。   宋暮云低低应了一声,习惯性在她怀里钻,然后将脑袋靠在自己选中的舒适位置上,困意渐渐袭来,跟前几夜睡不着的情况一点也不一样,在姜谣怀里,她很快就困了。   姜谣一抬头再一低头的功夫,怀里人就呼吸平稳了,脸颊被她常年练武热乎乎的身体熏的微微发红,比起别的地方,这儿多少也有些肉,姜谣悄悄伸手弹了一下,惹来怀里人娇娇的嘤咛声,扭着腰向上动了动,将整张脸都埋在她脖子上,不给她欺负人的机会。   姜谣轻笑,越发觉得她可爱,一本正经时可爱,醒时可爱,睡着也可爱。   她将人抱在怀里轻抚后背,没一会儿,也倚着她的肩膀睡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8 00:29:55~2023-06-19 00:3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幻 1个; 第47章   第二日, 两人一同回月上坊收拾东西。   月上坊本就是京城最有名的乐坊,达官显贵来此处的颇多,总能得到朝堂上的一手消息。   因此,宋家许是被冤枉一事已在月上坊传开了。   包括宋暮云被大皇子劫持, 竟闹得如此之大, 最后还让大皇子被禁了足的事。   一开始没人觉得宋暮云的事能对大皇子有什么影响, 那可是大皇子,天子的儿子, 抓一个自家产业里的乐女怎么了?   别说只是抓了,就是杀了, 又能如何?   可偏偏闹到最后, 却是大皇子被关了禁闭, 半年不得出来,乐女家的案子还要重审, 颠覆了那些平民百姓, 民不与官斗的认知。   两人马车停在外头,姜谣牵着宋暮云的手回月上坊, 老鸨看见她们二人从门外进来,简直吓了一大跳,连客人也没工夫招待,扭着身子几下消失在前头。   宋暮云见状抬头,眉眼处有些疑惑,小声问姜谣, “老鸨为何如此怕你?”   “哼,我跟她说过如果她参与了你被人劫持的事, 不会轻饶她, 现在估计是怕了, 胆子这么小还敢动我的人。”   姜谣嗤笑一声。   宋暮云白嫩的脸上染上星点粉色,很不好意思的推推姜谣,“你胡说什么呢,谁是你的人了。”   她喜欢害羞,但姜谣没脸没皮啊,抬手就将人搂在怀里,环着女子圆润的肩头捏了捏,故意做出不满的样子,晶亮的黑眸含满笑意看着宋暮云,“怎么,现在又想跟我划清界限了?”   宋暮云低头垂目,不好意思说话。   薄唇轻轻咬着。   姜谣手不安分的往下滑,落在那把纤腰上,“啧,腰都给我摸了,还不是我的人呢。”   她压低声音,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   宋暮云脸颊更红,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在暗示她什么?   可回过神,却又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姜谣什么都没想,她什么也不知道……   宋暮云在月上坊住了许久,东西却算不上多,那些月上坊给她置办的衣物,她都不喜欢,所以也不要了,余下就只有几件首饰,还有她自己买的一些东西。   姜谣力气大,将重点的东西都分出来准备自己提着,只给一些轻巧的让宋暮云提。   宋暮云瞧着自己面前那几个首饰盒,心想,她总待她这样好。   长发在脸侧摇动,稍稍能遮住一些小姑娘似含了水雾的漂亮眸子。   两人收拾没一会儿,烟妗得着消息来了,她穿一身妖媚的红裙,扭着腰摆好勾人的姿势站在门口看了她们一会儿,见竟没人注意到她,才不得不抬手敲门,弄出点动静来,姜谣还在埋头收拾东西,将棋子一颗颗都收起来,只宋暮云看了她一眼,唤她,“烟妗姐姐,你怎么来了?”   烟妗红唇轻勾,身段婀娜,含笑走进去,手里绣着精致桃花的帕子轻甩了甩,屋内瞬间香气弥漫,“听人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这是要走了?”   “嗯,暮云在月上坊这段时日,多谢烟妗姐姐照顾了。”宋暮云微微欠身。   烟妗摆手,“哎,我哪有照顾你什么呀,姜大小姐才是真正照顾你之人,早就说了,你跟着姜小姐没有错。”   瞧瞧,这么快就把她从月上坊捞出去了。   除了宋暮云,她再未见哪个落入月上坊的女子,还能光明正大走出去。   可真是叫人羡慕啊。   烟妗心想着,一双娇媚的眼睛抬起,盯着姜谣后背,上下左右看的仔细,忽而说,“暮云,你若真想谢我,就有事没事多让姜小姐来月上坊看看我啊,听闻姜小姐还没尝过女子的滋味?”   姜谣:???   宋暮云:??!!!   你刚刚说你没有照顾我!   她下意识抬眼去看姜谣,正好跟姜谣震惊的目光对上。   姜谣知道月上坊是干嘛的,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这样自荐枕席,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下一秒,就听宋暮云毫不犹豫拒绝,“不行!”   斩钉截铁,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的样子,脸色也冷冰冰。   姜谣莫名心里舒服了点,扭头继续收拾东西。   烟妗用泛香的帕子去打宋暮云,与她玩闹,“你这是做什么,反正你与姜小姐只是朋友,不如将她让与我,我定感念你的恩情。”   她娇娇笑着,却对上冷脸的宋暮云。   宋暮云第一次待人这样冷脸,让烟妗有些笑不出来了。   等了一会儿,却听她说,“姜谣不是物品,不是我说让就可以让的,你自己问她。”   她像是有些不高兴,将头扭去一边,不再看烟妗。   烟妗心里觉得好笑,不是说只是朋友吗,是朋友生什么气呀。   她扭着腰又去找姜谣,姜谣看都不看她一眼,直到她娇娇脆脆开口,“姜小姐,暮云让我问你,你的意思呢?”   她眨了眨眼睛,带着一股媚意,又似十分期盼什么。   姜谣抬头,烟妗就站在她面前,宋暮云一双水润的眼睛不知何时也看过来,死死盯着她。   姜谣:……   为什么感觉有点压迫感。   她一边继续装宋暮云的棋盘,一边慢悠悠开口,“但我以后不会再来月上坊了。”   烟妗一愣,依旧嘴角含笑,“不来了?暮云走了您就不来了,您对暮云的好可真叫我羡慕。”   “烟妗冒昧问一句,您是喜欢暮云才时常来月上坊的吗?”   姜谣看了宋暮云一眼,宋暮云立时偏过头去,做出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她心里觉得格外冤枉,因为她分明什么也没做,分明是别人一直在说话,她也未曾同意,怎么最后生她的气了?   人生气了,总得说些好听话哄哄,姜谣含笑,“嗯,暮云没与你说过吗,我每回过来都只找她,如今暮云不在月上坊了,我自然也没有再过来的必要,烟妗姑娘这些心思,还是留给旁人吧。”   烟妗摸着自己身前乌黑柔软的长发,神色间有些失落,“哎,姜小姐这样说,我更羡慕暮云了。”   如此专情,即便同是女子,也很想要。   “倒不必羡慕,暮云只是得到了她应得的而已。”   宋允骞无罪,她是宋家大小姐,本就不该沦落乐坊,这都是她应得的。   姜谣只是把她该有的都还给她而已。   烟妗继续眉目低垂,红唇微撅,露出很失落的样子,“可若不是有姜小姐在,她也拿不到这些。”   姜谣忍了又忍,见宋暮云双颊微微鼓起,眼尾泛红,马上就要不好哄了,她问烟妗,“你是有什么冤屈要让我帮你申吗?”   “啊?姜小姐何出此言?”前头不是还在聊暮云吗,怎又到冤屈上了?   姜谣接着说,“我只是帮暮云的父亲申了冤,你若也有冤屈,尽管找我,别的还是算了。”   姜谣忘不了那天廊上,看见她与孟黎初贴在一起的画面。   这番拒绝已算明确了,而且她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看她。   烟妗原先还以为姜大小姐是极爱美色之人呢。   她看向即使听见姜大小姐拒绝了她,依旧冷脸不高兴的宋暮云,摇摇头,“看来今日我是白来一趟了。”   “那烟妗在此愿姜大小姐和暮云长长久久。”   烟妗来的快,走的也快,她本就只是来试着挖一挖墙角,毕竟姜谣待暮云这么好,月上坊上下有目共睹,谁不眼红羡慕呢?   但她也看出来了,人家对暮云好,是看中了暮云这个人,只看中她,只喜欢她,只待她好。   暮云还说她们之间只是朋友,切,哪有朋友夜夜同床共枕的,说出去谁信呀。   烟妗走后,姜谣行到宋暮云面前,宋暮云余光看见她来了,轻轻咬唇,扭过头不想搭理她,净会沾花惹草的。   以往都是宋暮云拉姜谣的袖子与她软声说话,可今日姜谣却拉着宋暮云的袖子晃了晃,见她不理,声音也带着几分撒娇,“干嘛呀小云儿,怎么不高兴了,可是我有何处惹到你了?”   那一声小云儿,又叫的宋暮云眼睫轻颤,心中骤然绵软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她本人还是努力抽回手,挪开视线故意不看她,“谁让你这样叫我的,性情挑逗,没有规矩。 ”   “暮云不喜欢我这样吗?”   姜谣比宋暮云要高上一些,凑近了微微低头追着她眼睛看,似乎能看到她心里去。   宋暮云轻抿红唇,瞪她,“不喜欢,不喜欢你如此轻佻,今日待我如此,明日定也待别人如此。”   她眼尾快速染上一抹绯红,像是被气的。   姜谣想到,从前暮云误以为她有了更要好的朋友,就气到不行,哭了好一会儿,她怎么哄也没用,从那时她就知道,梦里的清冷女主是个小心眼儿占有欲强的,她既待她好,就不能待别人比她更好,她倒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会哭,会委屈,会做尽让人心疼的事。   哎。   姜谣走的更近,宋暮云甚至因为她靠近,往后退了半步,被姜谣揽着腰不许她走,“你躲什么,我就是想问问,我哪里轻佻了?你又怎知我待别人也这样,与你相识许久,除了你自己,还见过我待谁如此了?”   宋暮云被人锁在怀里挣脱不掉,红眼抿唇去想,竟真没想到她还待谁如此过。   于是没有说话,只是倔强的不肯看她。   姜谣自然能猜到对方是因烟妗而有些不悦,但烟妗自己非要说那些话,她还拒绝了呢,哪能怪到她头上是不是?   刚刚烟妗在时她不说,现在光对着她闹脾气了。   姜谣觉得自己冤的很。   “真生气了?我可没与烟妗姑娘有什么关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旁人谁也比不了的,方才若不是你叫她来问我,我都不打算和她说话。”   宋暮云也知是这样,但心中仍有不可言说的憋闷情绪,嘟囔着蛮不讲理,“她来问你,你就一定要与她说话吗。”   两人谁也没发现,这一句像极了夫妻间的委屈质问。   姜谣被问的呆住,片刻,忍不住闷笑出声,抬手弹了弹女子雪白干净的额,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你不是最讲礼讲规矩的吗,现在怎么反而想让我做出这等没礼数没规矩的事?”   宋暮云被人抱在怀里欺负,挣脱也挣脱不掉,更气的不想说话,虽然她也没想要挣脱,只是象征性挣了两下,姜谣没松手,她就不挣了,但还是生气!   又不说话,这怕是得好一通哄才行。   姜谣揉了揉额角,心里有了数,无端端将人松开,“罢了,先收拾东西吧,这里不好久留,回去我再哄你好不好?”   紧掴在身上的力道消失,宋暮云红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不悦道,“谁要你哄了。”   她才没有要她哄呢。   姜谣不跟她吵,将收拾好的东西都打包一起带走。   她觉得自己蠢,为什么不把小厮也带进来帮忙拿东西,现在重物都落到她身上了。   宋暮云倒是想拿,但姜谣当然不可能给她拿了。   她自幼练武,力气大,小姑娘却从小就饱读诗书,学的是琴棋书画,练的是礼仪规矩,手上没什么力气,被她抱着没一次能挣脱开的。   她怎么忍心叫她搬这些重物?   没的闪了腰。   姜府的马车等在外面姜谣将东西都放好了,才站在车椽上向宋暮云伸手。   大抵是为了表达不悦,宋暮云故意拂开那只手,自己稳着身形上了马车。   姜谣无奈的跟在她屁股后面,很快又嬉皮笑脸凑上去,“小云儿还在生气呢?”   她问。   宋暮云往旁边坐了坐,姜谣又凑过去,她继续挪,姜谣跟着挪,反正她脸皮厚。   直到退无可退了,小姑娘才没再动,但原本熠熠生辉的眼睛里光都暗淡下去了。   姜谣凑近摸她腰,那把腰细的人轻易能握住,于是她顺手握住女子纤细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下巴抵在她肩上,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项间,她有些疑惑,“你原来这么喜欢生气吗?以后我可不能轻易惹你了,不然你生气了好难哄。”   姜谣今年也不过十八,半大姑娘,遇见难题时一张漂亮的脸都皱在一起了,宋暮云心中一直在想方才的事,刚有些说通自己,让自己对姜谣好些,再温柔些,不要随意生气,可下一秒,姜谣撩开帘子向外看一眼,就松开她起身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姜谣又下了马车。   空无一人的马车里,宋暮云水眸睁大,心中霎时慌乱起来。   怎,怎么走了,是觉得我不好哄,所以不高兴了?   还是不想搭理我,不想与我坐在一处了?   她心里无措极了,下意识站起身,头还不慎撞到了马车顶,却连伸手去捂一捂也顾不上。   赶忙跟着下了马车,然后站在大街上茫然的向四周看去,看不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她看不见姜谣在哪了。   宋暮云脸色泛白,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想找到姜谣在哪,想叫她别生气,她已经哄好了,没有很难哄,稍微哄一哄就好了的。   没人护着她在人挤人的街上走,她不慎被人撞的踉跄两下,也没走多远,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一个使力,她便顺着力往后倒去,倒在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宋暮云一点,一点攥紧了手边的衣裳,像是生怕她再走似的,猛的转身抱住她,也顾不得两人在街头,很引人注目,就是要抱着她,声音里透着股委屈,“你去哪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姜谣心神一凛,知她许是误会了什么,怪不得方才神色那样慌乱着急。   她伸出一只手紧紧搂着宋暮云后腰,将她搂在怀里,终于感觉那具僵硬绷紧的身躯软了一点,这时才开口,“怎么了,我没去哪,你不是生气了吗,我去买了糖葫芦想哄哄你,但旁边的糕点也是新鲜出炉的,想到你爱吃甜食,又去买了些,就耽搁了会儿时候,是不是等的不耐烦了?”   姜谣一只手拎油纸包和糖葫芦,只有一只手能抱小姑娘,她用那只手,搂着人的腰,又挪到后脑毛茸茸的头发上,从上到下安抚般一遍遍顺下来。   宋暮云抬眼,侧头,终于看见了那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油纸包。   原来是去买东西哄她了,不是嫌她难哄,不想搭理她。   宋暮云苍白的脸色褪去一点,抱姜谣的手却愈发紧了,又摇摇头,“没有,没有不耐烦,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果然是误会了,姜谣真想一把把人抱起来抱在怀里哄,但想到她极易害羞的性子,还是算了。   免得让人气上加气。   她揉着掌下柔韧的腰肢,轻声哄,“怎么会,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就是把我自己丢下也不会把你丢下的。”   宋暮云埋首在她怀里,声音传出来显得闷闷的,“你把自己丢下,跟把我丢下,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不要她了,让她一个人?   “好,那是我又说错了,我不会说话,你知道的,所以别跟我一般见识,嗯?”   经刚才的误会,宋暮云已经不敢生气了,乖乖的被姜谣揽在怀里,被她哄着与她一道回到马车上。   姜谣将手里刚买来,艳红诱人的糖葫芦塞到宋暮云手里,哄她,“快吃些,甜了嘴可就不能跟我生气了。”   包着糖葫芦的外壳被撕开一点,宋暮云乖乖尝了一颗,嘴里声音含糊不清,不肯承认,“我本就没有很生气,不必你特意哄我的。”   姜谣:……   我若真信了你的话,那才是个大蠢蛋呢,嘴上说没有很生气,不必特意哄,实际上却一直不理人?   哼,若是她不想法子将人哄高兴了,怕是到晚上小冰山也不会融化一星半点儿,还会修炼成大火山。   姜谣心中这么想,嘴上又是另一套说辞,“我就乐意哄你,快吃吧,还有糕点,趁热吃味道更好,先尝两块。”   她从油纸包里取出两块糕点,置在小碟子上。   糕点是粉色的,一块梅花状,一块做成了小兔子的模样,但大抵是被油纸包压着,兔子头有些扁了。   不如刚出锅时精巧好看。   宋暮云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仍是很珍视的将小兔子放在手心里,听姜谣的话小口小口去吃,从兔子头吃起。   她做事一板一眼,吃糕点也是,神态间竟还透着一股认真,姜谣再次觉得,可爱极了。   一块半糕点落肚,宋暮云雪白的双颊微鼓,手里还剩下最后半块桃花形的糕点,姜谣咽了咽口水,忽而凑近,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也好久没吃糕点了,给我吃一口呗?”   她平日里不爱吃糕点,这也是第一次,看着宋暮云吃竟然有些馋了,反正她脸皮厚,张嘴问宋暮云讨要半个怎么了?   糕点还是她买的呢!   她也不多吃,只要半个解解馋就好。   可谁知她话音落下,宋暮云却捏着那半块糕点愣住了,像是没听明白,眉眼凝着惑色,于是姜谣重复一遍,“我想吃你的糕点,可以吃吗,你要是不给,我就下去再买一份。”   宋暮云有些回身,莫名看看她润泽的红唇,再看看自己手里,齿印清晰的半个糕点,白玉似的耳尖染上绯红,此时两人谁也没想到,还有半包完整的糕点待在油纸包里等待宠幸,都眼睁睁盯着那半块糕点。   宋暮云掌心蓦地泛起细汗,被她明亮清澈的眼睛盯着,竟下意识想偏头,不敢直视于她。   她这样良善,这样单纯,只是想吃糕点了,可她,她在想什么?   小仙子难得惊慌失措,连手里的点心也顾不得了,匆匆塞进姜谣手里,便不再看她。   姜谣又是一阵懵逼,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呢。   她以为小姑娘又要生气了,只因这半块糕点,可下一秒,人家开口,声音里分明没有怒意与冷淡,反而带着一股羞然,“你,你想吃,吃就是了,我又没说不给你吃。”   言罢,她强装镇定伸手捡起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放在樱色唇边,伸出灵活猩红的舌头,小口又快速的舔着糖衣。   姜谣见她不生气,才将那半个糕点塞嘴里,热乎乎甜滋滋软绵绵,滋味是她从未尝过的好吃。   “这家糕点不错,下次我还给你买。”   姜谣道。   这家的糕点她不是第一次吃到,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次的滋味更好些。   宋暮云嘴里还留着糕点的甜味,她,她也觉得这次要更好吃一些。   小姑娘抿着唇,轻轻点头,这样好吃的糕点,她也很喜欢吃。   红艳诱人的糖葫芦不知不觉被吃的只剩一个,宋暮云雪白纤长的手指握着它,犹豫片刻,递出去一点,抬头看姜谣,“你……要不要也尝尝这个糖葫芦,很好吃的,很甜。”   宋暮云偏好甜食,姜谣一贯是不爱甜食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方才的糕点已经够甜了,却还想吃这串糖葫芦。   见她不动,容色清艳精致的小仙子有些紧张,手腕动了动,像是想把糖葫芦收回去,却不想姜谣忽而欺身,握着她的手腕,一口叼在糖葫芦上,接着手又往上挪了挪,覆在她手背上,就着她的手握紧糖葫芦,然后姜谣再一点一点将糖葫芦稳稳叼出来。   糖衣还没被舔掉,她靠在马车壁上,嘴里咬的咯嘣响,赞叹,“从前怎么没发现糖葫芦这么好吃?”   手上暖热的力道撤去,宋暮云有些发呆地看着那根一颗红果儿也没了的糖葫芦。   好一会儿才将孤零零的签子放去一边,侧头露出女子修长白嫩的脖颈,不看她,也掩住唇角细微的上扬弧度。   等到姜府时,随行小厮就发现马车里两位小姐已经和好了。   姜谣先利落的跳下马车,再伸手去扶宋暮云下来。   ……   “今夜是我家所有人一起吃饭的日子,算是家宴。”   两人走在回院的小道上,姜谣忽然说。   宋暮云闻言,了然般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她把蘅芜院称之为家。   其实她早就没有家了,她的家已经被抄了,现在是家人在哪,哪就是家。   “你在家等我干嘛,你跟我一起去吃啊,家宴那些个厨子总会拿出看家本领来,饭菜可好吃了,带你去尝尝?”   姜谣极力推荐,很想让宋暮云与自己一道去。   她们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她自己去吃好的了,留暮云一个人在院里粗茶淡饭是几个意思?   不行,她干不出这种事。   面对身侧女子极真挚渴盼的目光,宋暮云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可……这是你们姜家的家宴,我毕竟是个外人。”   不该去的,她若去了,宰相定会觉得她没有分寸。   可……家宴,她还没有和姜谣一起吃过家宴,姜谣心中会当她是家人吗?   若没将她当做家人,为何会邀她一起吃家宴?   “谁说你是外人的,你是我的好姐妹啊,且如今你住在姜府,我若吃饭不带上你,将你一人留在院子里,我爹一定会骂我的。”   姜谣皱眉,拉着宋暮云的手晃了晃,撒娇似想让她答应。   宋暮云本也有几分意动,只是犹豫,担忧姜恒不悦,在姜谣几番劝说后,还是点头答应。   傍晚,她特意沐浴后换了件丁香色长裙,显得格外温婉乖巧些,是长辈都会喜欢的样子。   她总想讨姜谣的长辈喜欢。   去前厅的一路上,宋暮云还在担忧她一个外人去家宴会不会不合适,会不会引起姜家人反感,而等到了她才发现,外人不止她一个,那八皇子正坐在那对她们笑意盈盈呢。   姜谣瞧见八皇子,也有几分惊讶,下意识拉着宋暮云走过去坐在八皇子身边,“你怎也来了,来蹭饭?”   自从知道八皇子是女的,姜谣就对她随意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拘谨,女子与女子总更聊得来些。   姜恒看了姜谣一眼,沉声说,“别如此没规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有说皇子蹭饭的?   但姜谣不懂这个理,且不服,“您不是曾说过,家宴,不必守那些繁文缛节,大家都随意些吗?”   ……   从前让你随意,那是因为我们都是自家人吃!   如今有外人在你看不见?!   姜恒与姜知皆不喜欢八皇子,他们对八皇子的印象就是皇帝家那群讨人厌的儿子之一。   当朝皇帝有很多个儿子,适龄未婚的也有好几个,他叫他们在里面选一个为姜茹未来的夫婿,所以他们看哪个都不顺眼,看哪个都是狼崽子。   八皇子来府上走动最多,虽理由是为了习武,但他时常与茹儿搭话,他们就最厌烦八皇子!   男女大防,他身为皇子一点也不懂吗?   慕容慈坐下来这短短一盏茶里,已经不知道被暗中瞪多少次了,每次都强颜欢笑,尴尬的几乎坐不住,直到姜谣来了,才稍有些缓解她的尴尬,她也并不在意姜谣的随性,反而很是欣赏。   “姜大人,既是家宴,就不必在意这么多,姜谣的性格,我觉得甚好。”   这话说的姜恒浑身一凛,几个意思,实际上是冲谣儿来的???   姜谣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反而好姐妹似的拍了拍八皇子后背,赞同她,“就是,家宴嘛,太拘谨还怎么算家宴?”   姜恒有心叫姜谣别跟八皇子说这么多话,但想想,她也不会听,罢了,饭后再找机会与她说吧。   慕容慈颔首认同。   宋暮云见两人相视而笑,心中不知怎的又不大畅快,但她也自觉有人疼宠后脾气大了些,便生生压着。   她的左侧是姜谣,右侧是姜茹,姜茹闲着没事爱与她闲聊,她侧着头听,心却忍不住飘到姜谣那边去,想知道姜谣在和八皇子聊什么。   只听得姜谣不大不小惊呼出声,“什么?都发生这么多事了皇上还要去秋猎?这都能赶上冬猎了吧?”   确实,现在天气渐冷,已是要入冬了。   八皇子点头,心想父皇就是在宫里憋坏了,想出去走走,什么都拦不住他,还得连累她们大冷天跟着一起。   姜谣皱眉,“那我得带暮云一起去,爹,我到时带着暮云,您帮我疏通一下呗。”   姜大小姐,遇事解决不了就喊爹。   姜恒有些懒得搭理她,这等小事还要寻他,但思及父女亲情,还是随意应了,“嗯。”   宋暮云听见她要带上自己,眼里有些惊讶与忐忑,桌下的手不自觉去抓姜谣的手,红唇上有一排浅浅的齿印,“可以带我去吗,会不会太麻烦伯父了。”   她总不愿麻烦别人。   “不麻烦,一句话的事,我不放心你一人留在府里,一会儿你尝尝厨子做的佛跳墙,味道很好。”   她什么都替她想好了,半点不愿叫她委屈,宋暮云坐着坐着,位置便离她近了些,两人手肘贴着手肘,姜茹听她们说话,忍不住也侧耳听着,间或说两句,八皇子不肯被排挤,以一只红珊瑚手钏加入话题。   姜淮幽怨的坐在姜夫人身边,看着那互相都有话聊的四个人,深深觉得自己被排挤了QAQ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我喜欢写睡前小故事,所以你们老觉得要重生了hhhh   感谢在2023-06-19 00:33:24~2023-06-20 01:3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erry缘 1个; 第48章   一顿家宴难得的所有人心情都不好, 只有姜谣宋暮云八皇子与姜茹四人聊的高兴极了,眉眼都弯着。   姜恒恨不得让女儿和侄女谁也不要搭理八皇子,八皇子狼子野心,他家两个女孩儿都未婚配, 偏偏他日日来宰相府, 能有什么好心思!   定是惦记着宰相府的势力!   姜恒气的胡子一跳一跳, 梁清音也似有所觉,眉心紧蹙, 一餐下来都没怎么说话。   那边姜茹刚放下筷子,二夫人蒋意便站起身来, 盈盈笑着, “茹儿, 娘前几日命人给你裁的衣裳送到了,跟娘回去看看?”   姜茹是个乖孩子, 听母亲这样说, 立马起身答应,“好。”   又看向姜谣, “那姐姐,我先过去了。”   “嗯,去吧,小厨房新做了糕点,你若回来的晚,我们给你留点儿。”   “嗯嗯。”   姜茹被带走了, 桌上的菜很快也吃的七七八八,慕容慈起身告辞, 姜恒面上还是十分儒雅有礼, 亲自送了慕容慈出去。   但在把人送出去之前, 他看了姜谣一眼,“你先等在这,我一会儿有话跟你说。”   刚要溜回院子的姜谣一脸懵逼,宋暮云也是,眼含担忧,小心的拉住姜谣一根尾指,问她,“伯父想跟你说什么,是不是你想带我去秋猎,伯父不高兴了?”   她总先把罪名怪到自己身上,然后忐忑不安。   姜谣只得立马安抚她,“怎么可能,没有的事,我爹知道我喜欢跟你在一块儿,肯定是有别的事找我,跟你没关系的。”   她一边安抚,一边觉得她可爱,伸手揉揉那毛茸茸的脑袋。   宋暮云还是压不住心底的担忧,柳眉轻蹙着,连躲也没心思去躲,坐着任她揉了好几把。   梁清音还有些账本要看,见慕容慈走了,她也起身离开,有些话她夫君会叮嘱,不需她操心。   姜淮坐没坐相的躺在椅子上,看姜谣待一个外人都这么好,待他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经常骂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哼,姐你倒是好风流,我那些同窗现在还有哪个不知道你的风流韵事啊。”   姜淮阴阳怪气,从月上坊光明正大接乐女回家住,他姐姐怕是头一个,爹娘也不知道拦着点,那姓林的天天嘲讽他姐姐是个磨镜!   气死了。   姜淮少年心性,因书院的同窗总笑他,即便一开始还挺喜欢宋暮云的,现在却也没多喜欢了。   当然姜谣根本不管他喜不喜欢,抬头就是一句,“闭嘴,不然揍的你说不了话。”   姜淮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半晌,双手抱胸扭头不说话了。   姜谣懒得理他有多生气多愤怒,只管安抚宋暮云,“你别管那小崽子说的屁话,全家就他不懂事,过几日我带你去逛花街好不好?”   宋暮云确实被姜淮方才的话影响了一些,心中闷闷的窒痛,但对姜谣仍旧是十分温婉,轻轻点头,“嗯,我跟你去。”   她只是喜欢跟着姜谣罢了。   姜谣的弟弟不喜欢她,她,她就让着他一点,别招惹他就好了。   她不想离开姜府,若不是姜谣将她带进来,在外面,她是很难跟姜谣见面的,更遑论现在连晚间都睡在一张床上。   姜谣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一点也不想失去她。   姜恒很快就回来了,将姜谣叫去书房,宋暮云在大厅里等她,姜淮方才分明要走了,却不知为何又跑回来,双手环胸站在那对宋暮云上下打量一番。   宋暮云紧张的捏紧手中茶杯,轻垂眼睫,就听姜淮抬了抬下巴,说,“宋姐姐,你到底给我姐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啊,她这么喜欢你,我身边的同窗都笑话我呢。”   修长的人站在宋暮云面前,挡住大半日光,将她沦入阴影里,声音带着许多埋怨。   宋暮云指尖微颤,眼里也立刻覆上薄薄的水雾,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姜淮说,才能让他不讨厌她,半晌,只能吐出两个字来,带着喑哑的,“抱歉。”   “哼,抱歉有什么用啊,你就不能吹一吹我姐的枕头风,让她去揍一顿我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同窗吗?不然他们天天说,你是听不见,我烦都要烦死了。”   在姜淮记忆里,他爹是最高大的人,但有事还是找姐姐的拳头最管用,因此要求的理直气壮的。   宋暮云想到,到底是她累及了姜谣名声,就算大理寺正在调查她家的案子,可总有人不在意真相,只想着诋毁旁人。   她轻点头,“我会与你姐姐说这件事的。”但不会让她去打人,那太过了。   她答应,姜淮就高兴起来,对她态度也好上不少,“那说定了,你可一定要让我姐给我出头,李云说我说了不管用,但是你说我姐一定会听的,这叫什么,哦对,重色轻弟!”   姜淮不爱读书,说出的话总叫人听着觉得有些怪异,宋暮云也没有纠正他,安静点头,她算什么色呢,只是姜谣的朋友罢了。   姜淮走了,书房里姜谣被其父骂的狗血淋头,但她还是据理力争,“爹,八皇子真的对我没心思,她怎么可能对我有心思!”   上次皇后叫她嫁与八皇子,八皇子就没答应,她一看就不是磨镜,怎么可能对她有意?!   她爹想多了,真的想多了!   但姜恒不知道慕容慈是女儿身,他坚定的认为慕容慈就是对府里两个女孩儿起了心思。   他如今在朝堂展露手脚,颇得皇上赞许,确实是需要一个高身份的皇子妃来作为助力。   姜淮浸淫朝堂多年,总是习惯把事情往深处想去。   他不许姜谣与慕容慈过多接触,姜谣怎么说也没用,斗争半天,最后还是认输了,“好好好,懒得与您争了,我会注意的行了吗,您就是想太多了,哎。 ”   “不止你,也看着点你妹妹,别让她别那些狼子野心的皇子给骗了。”姜恒十分肯定自己没有想多。   就算非要嫁入皇室,人选也该他和二弟好好筛选。   女子最是心软,尤其是这般年少的女子,更好骗,他怕姜茹被皇子几句甜言蜜语就骗走了,到时候他跟二弟哭还来不及。   姜谣无奈,为了早点脱身,只能顺着说:“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又不是第一遍说,谁要是敢骗我妹妹,看我不揍死他。 ”   她比了比自己雪白的拳头。   女子手生的好看,瞧起来纤细柔弱,但一拳出去打断人几根骨头是没有问题的。   若是寻常,姜恒肯定不会纵容她打人的,多少还要斥两声,但莫名的,此刻姜恒什么也没说,甚至默许了,然后挥手叫她出去。   姜谣风风火火的回了前厅,宋暮云还坐在那静静看着地面,仿佛在出神。   她开口唤人,依旧大大咧咧,“小云儿,走啦,回去躺躺,这饭吃的累死我了。”   一顿饭都在动嘴皮子,吃完后又要跟着父亲去书房动嘴皮子,可不是累吗?   姜谣除了练武,就喜欢躺躺,还需得是跟宋暮云一起躺。   有绵软的小腰抱着,这样更舒服一点。   宋暮云有些心不在焉,听她唤,便顺从的站起身,跟在她身边。   一路上姜谣说什么她都应,听见了,但又好像没听清。   姜谣忽而扭头,看见了宋暮云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皱眉,语气却关切,“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小姑娘不想骗人,于是沉默着没说话。   姜谣揉揉那只柔软的手,滑到纤长手指上握住,好像在说,哪里不高兴,都告诉我,我会为你解决。   除了父亲,从来没有人给过宋暮云这样可靠的感觉,好像,她只需要高兴一点,随心一点,剩下的都有她来。   两人慢慢走回院子里,宋暮云依旧没有高兴的意思,眉心忧切的蹙着,不禁叫人心急。   姜谣拉着人进了房间,将她按在座椅上,无奈问,“到底怎么了,有事要和我说,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她不喜欢宋暮云有事不说,还瞒着她。   她想知道她所有的事。   宋暮云一路都在想该如何跟她说,姜淮说的吹枕头风……她从未吹过,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吹效果更好一点,纠结了一路,掌心都掐出好几个红痕,才在姜谣再次询问的时候,忐忑不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姜谣随意垂落在身侧的手被她用两只手轻轻捧起,合在掌心里,她说,“姜谣,你弟弟好像被人欺负了。”   姜谣:?   任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宋暮云一路上都不高兴,原因竟然在姜淮?   只因有人欺负姜淮???   不是,这凭什么?!!!   骤然,她又想起那个姜家满门抄斩的梦,梦里暮云不喜欢姜淮,待姜淮冷淡至极,是因为姜淮帮着慕容清欺辱她,她觉得姜淮是慕容清的走狗,所以即使臭小子后来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开始笨拙的待人好,宋暮云也没有对他一丝一毫改观。   梦境与现实的区别是……她将话本里的女主带在身边护着,谁也不许对她口出恶言,姜淮更加不许,所以姜淮没有对她不好,没有欺辱过她,她反而有可能会喜欢上姜淮?   姜谣看着她,眼眸微微瞠大,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去打爆姜淮的狗头,你什么身份敢肖想女主,文不成武不就你好在哪了啊!为什么女主会喜欢你?!!   暮云在她身边呆了这么久,何时有管过不相关人的闲事,起码对姜淮,她许是有好感的。   姜谣越想越气,越想越替美人不值,宋暮云不知她怎的不高兴了,圆溜溜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在瞪人,她有些紧张,轻咬住唇瓣解释,“是你弟弟与我说,他们书院里的人笑话他,不是我想管着你弟弟的。”   说罢,她失落低头,只以为姜谣是嫌她管她的家事。   到底只是朋友而已,哪能管的这样多。   姜谣与她相处也算久了,几乎能一眼看出她的难过,皱了皱眉,近身将人拥在怀里。   即使已经发生过好多次了,她还是不能接受姜谣骤然的亲密。   身子微微僵硬,却没有抗拒,心里也生不起一丝抗拒的心思。   “怎么回事,又不高兴了?我没有不让你管他,我是烦他丁点大的小事还要来麻烦你,这么大的男子汉了,被人欺负竟想回家告家长,没用。”   若换成姜谣,有人敢笑话她,早就一拳头打过去了。   当然,是在她占理的时候。   不占理敢乱打人,就等着被她爹罚吧。   姜谣抱着宋暮云清瘦柔软的身子,手放在她后腰上一下接一下的揉,直到她身体最后一丝僵硬也没有了,完全放松的依偎在她怀里。   许久才等到怀里人开口低低应了一声,“你弟弟说……是因为你把我带回府,那些人才会欺负他的。”   说到这,姜谣有些恍然为什么她会管姜淮的事,同时又有些庆幸,只要不是喜欢姜淮就好。   小仙子若要成婚,她定给她挑最最俊秀且文武双全的男子,她家那蠢弟弟……从脑袋到脚趾头,没有一个地方配得上跟仙子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没事,他们敢说你长短,我明日就去收拾他们。”   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止也止不住,即便许多人都知道宋家无罪,宋暮云无罪,可也有许多人不知道,他们喜欢给人按各种罪名,并且肆意传播他的罪名。   姜谣眯了眯眼睛,真想立刻就打那群小崽子一顿。   宋暮云听她这样说,却有些惊慌了,忙在她怀里退出来一点,抬起头认真道,“你别过去打人,能与你弟弟在一个书院读书的,那定是高门子弟,你别因为我得罪人,不值当的。”   她总是这样乖巧懂事,生怕自己会连累她。   但她越是这样,姜谣越心疼,在姜谣眼里,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都该是最意气风发做事不顾后果的,暮云却已经这么懂事了。   她将人重新按回怀里,贴着她的脸蹭了蹭,语气却颇有些嚣张,“我在京城里得罪的人还少?那些小崽子家族里总有人挨过我的拳头,反正都已经得罪了,何必再忍着他们。”   说她可以,说宋暮云,还传到宋暮云耳朵里,不行。   姜谣想到此处,脸色冷了冷。   “那也不行,你去说一说他们就好了,别动手,我怕他们父辈寻你麻烦。”   其实几个小孩儿倒还好,麻烦的是他们的父辈。   她担心有长辈找上门来,伯父会怪姜谣。   从前父亲在时就是这样的,家中堂弟在外与人打架,分明不是他先动的手,可人家长辈找来了,叔叔便不由分说罚了堂弟。   她担心姜谣的父亲也会如此。   姜谣不知为何,有些想在宋暮云面前逞能,下意识便接,“父辈来了,我连他们父辈一起打。”   说时万分之嚣张,但话音刚落,两人就都愣住了,片刻,姜谣松开人,尴尬的转过头去,宋暮云低头掩唇轻笑。   姜谣觉得她在笑她,于是赶忙转移话题,“那,那什么,你知道我爹喊我去书房跟我说了什么吗?”   宋暮云看出她想转移话题的意思,眼里满是笑意不说,又抬手,用帕子遮住嘴角高高上扬的弧度,含笑问她,“伯父与你说什么了?”   提起这件事,姜谣还觉得有些不敢置信,“我爹竟然说慕容慈对我起了心思,这怎么可能,我爹这人就是想的太多思虑太重,谁都不信。”   姜谣笑着吐槽爹,丝毫没发现身边人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了。   眼里骤然浮上冷淡,静静等她说完了,才开口,声音如山间泉水,清泠脆耳,“可你要如何肯定八皇子没有对你起心思?姜谣,上位者之心难测,万一八皇子真对你有心思,你要怎么办?”   她其实有些忐忑,八皇子是为男子,又是皇子,性情温和不说,后院没有任何妾室通房,若要联姻……确实是个顶好的选择。   姜谣呢,她会答应吗?   她如今已经十八了,要成婚,或许就在这几年……   宋暮云心里像是被一只大掌紧紧攥着,莫名有些透不过气来,想到她会与旁人成婚,与旁人同塌而眠,她就觉得心疼难过。   姜谣听了身边小姑娘的话后立时回身,皱眉又不解道,“怎么你跟我爹一样都怀疑八皇子会对我有心思啊?这怎么可能,越发爱胡思乱想了,小脑袋瓜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姜谣与她愈熟,于是能愈加顺手的伸手去揉她脸颊,或弹她额头。   今日便又弹了一下额头,同样留下个浅浅的粉色印子。   宋暮云微抿着唇,不大高兴,片刻,还是嘟囔着说,“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你总这样自信,万一你父亲猜的没错呢?”   姜谣当然自信了,她知道慕容慈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身,所以她跟慕容慈这怎么可能?   但这话她又不能说出来,憋的脸颊通红,与宋暮云四目相对,半晌,反问她,“那你怎觉得我父亲猜的就没错?”   宋暮云低头,有些不高兴,气鼓鼓的说,“八皇子时常出入姜府,却只与你还有茹儿妹妹说话。”   今日宴上,她也是有注意到的,慕容慈一句话也没有跟姜淮说。   因为他与姜淮并不相熟。   他只跟姜谣最熟,宴上也一直和姜谣说话,她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姜谣不知该怎么解释,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好一会儿,发现只要宋暮云认定了,那无论她怎样说,都解释不清。   片刻,姜谣无奈的说最后一遍,“无论你信不信,慕容慈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喜欢茹儿。”   她们同为女子,除非慕容慈不想要继承人了。   姜谣心想着,小厨房送了糕点进来,她怕宋暮云又要继续说她和慕容慈的事,赶忙从盘子里拿了小块糕点,送到宋暮云唇边,“好了好了,不说旁人了,来尝尝糕点,刚做好,有些烫,你吹两下。”   宋暮云心里还是觉得慕容慈对姜谣有心思在,一个父亲是宰相,叔叔是将军的女孩儿,在皇子中最是抢手,可姜谣却浑不在意。   她也不欲和姜谣吵架,黯然仓惶的压下心思,修长脖颈往前倾了倾,没吹两下,就一口咬住那块绵软香甜的糕点,咬下半块儿来。   小姑娘闭口慢慢嚼着嘴里的半块儿糕点,姜谣随意将手中还剩下的半块丢到嘴里吃起来,也不嫌弃,宋暮云看见,心里原本的不高兴也淡了点,只是颇为扭捏,“你,你出去可千万别这样了,那里还有没吃过的呢……”   她脸侧泛着不知名红晕,分外不好意思。   姜谣哼哼两声,“我又不嫌弃你,还是你嫌弃我了,不肯让我吃你吃过的?”   宋暮云怕她真误会,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嫌弃你做什么,只是怕你这样,会给人笑话。”   “他们一天天的都没事做吗净笑话我,要是这般空闲,我就给他们找些事做一下。”   姜谣与她不一样,姜谣不在意世俗的目光,她其实极其耀眼,宋暮云……有些羡慕这样的人,但她永远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她不再说话,安静的和姜谣你一块我一块的吃着糕点,两人又留下一份叫人送去偏房等姜茹回来吃。   便各自沐浴躺床上歇着去。   第二日,姜谣换了身螺青色练武服,长鞭缠在腰上,去了青律书院。   青律书院当值的老师与她认识,他们曾出现在一个武比里,结局当然是姜谣赢了。   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事后偶尔会约着喝几顿酒,吃两餐饭。   书院里的武指老师多少都与她认识一点,打完招呼她就光明正大走进去了。   这是皇家办的书院,她虽没在里面上过学,却很熟悉,一开始她爹就是想把她安排进来当个武指老师,但她还是想上战场,就跟她爹对着干,最后干赢了,她爹松口,让她好好练武,等时机合适就去战场。   姜谣在书院里闲逛似的找姜恒就读的乙字班,在此读书的并非全是男子,也有些女子,遥遥望见时,姜谣也会朝她们点头示意。   转着转着就找到弟弟班里了,夫子正在台上授课。   她倚靠在庭院的柳树上,将长鞭握在掌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或轻轻拍打在地面,地砖上留下浅色白痕。   没一会儿,班里喧闹声骤响,好像下课了,姜谣站直身子,与第一个走出来的夫子对上视线。   那夫子与她也曾见过两面,互相记得。   夫子看见她,缓步过来,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姜小姐,我没记错吧,你来是找姜淮吗?”   姜谣虽然自己不爱读书,但对那种真正的读书人,还是有几分尊敬的,对她行了个武将礼,“孟夫子,嗯,找他有点事。”   咳,她总不能说她是来找麻烦的吧?   难得来一次,还是温和些的好,不然院长怕是会轰她出去。   “那姜小姐快去吧,他们已经下课了。 ”   “好,多谢孟夫子。”   孟夫子摇头示意不必言谢,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身前,脊背笔挺,缓步离开。   她们在外面说话,早被几个眼尖的学生看见了。   有人认出姜谣,去唤姜淮。   姜淮知道他姐来了,心里立马想到昨日让宋暮云吹的枕头风,定是枕头风管用了!   姐姐竟这般听那女人的话,从前他几次求姐姐来书院给他撑面子,她都懒得来!   想到此处,姜淮还有些不忿,但周围许多人盯着,他又勉强把不忿转为喜悦。   少年活跃的跑到姜谣面前,“姐,你怎么来了。”   他故作不知,姜谣才不陪他演戏呢,淡淡瞥了他一眼,“我怎么来了你不知道?去,把人叫出来。”   长鞭一圈一圈缠绕在女子雪白的腕间,那几个公子哥被喊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尤其是周边同窗都以一种你死定了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更加茫然,再往外走,为首的人看见螺青色的女子背影,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语气少见的急切,“姜淮!到底是谁找我,你不能直说吗!在这装模作样什么呢?!”   姜淮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螺青色背影的主人便转过身来,吓为首的纪春宴一跳,连带着纪春宴身边的林山翠也被吓了一跳。   “姜,姜谣姐?!”   即便后面有公子哥不认识姜谣的脸,可听见这名字也该知道她是谁了。   这可是,全京城纨绔的噩梦!   京城所有纨绔都必须知道一件事,要干坏事儿,需得先打听好今日宰相府的大小姐上不上街,若是被她看见,不仅坏事儿干不成,自己还得挨一顿打。   纪春宴的兄长就被打过!半月多下不来床,偏偏又不伤筋动骨,宰相偏心,家中长辈连个说法也没讨到。   从此纪家小辈就被教导,遇到那些个练武还不讲理的,都离远点,不要跟他们起争执,他们脑子都一根筋,根本不会管你背后靠的是谁!   纪春宴下意识就想走,被姜淮勾住背,往那指了指,“你去哪啊,喏,就是我姐姐找你们,你们走了她会不高兴的。”   “你,姜淮,你,你说不过我们就找姐姐,你要不要脸!”   纪春宴气的脸都白了,其余公子哥儿也没差,一个个头埋的死低,深怕被姜谣注意到。   有靠山在,姜淮比他更嚣张,“哼,谁让你先说我姐姐的,有本事把那些话当着我姐姐的面再说一遍啊。”   “我们什么时候说你姐姐了!”   纪春宴不认,林山翠等也跟着忙不迭点头不认。   姜淮嗤笑,“现在反悔没用了啊,我姐人都来了,你们要让她等着吗?”   今天是姜淮出尽威风的一天,毕竟是半大少年,多少有些虚荣心,一个名满京城的姐姐,足以让他骄傲,虽然是恶名,但她可以震慑住京城里所有纨绔哎,这也太帅了。   姜谣不耐烦的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已经让他们感受到了十分的压迫。   见这群小孩儿还不过来,姜谣皱眉,“别耽搁时间了,早点解决,早点回去。”   小孩儿全部精神一震,一个接一个排着队往她那走。   正如她所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姜,姜谣姐……”   为首的是永城候幼子,纪春宴,比前两个更怕姜谣,他那日与兄长出去,可是目睹兄长被揍全程的!   因他年少,又还什么都没干,姜谣才只让他叫姐,放过了他。   其他人跟着纪春宴叫姐,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乖,一点也不像是会背后笑话人的。   姜谣低头摩挲着手里粗糙的软鞭,语气透着股漫不经心,“听说,你们背地里说我坏话了?”   纪春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姜淮,姜淮怎么能胡说!   他义正言辞反驳,“怎么可能,我们什么时间说您坏话了!”   风流那能叫坏话吗?那分明是最高赞誉!   姜淮已看出姜谣对宋暮云的好,是比所有人都要好的那种好,他走近拱火,“是是是,你们没说我姐坏话,只是笑话她被一个青楼乐女迷了魂而已。”   话音刚落,姜谣一巴掌轻拍在姜淮脑袋上,“那是你宋姐姐,放尊重点。”   姜淮今日见她过来撑腰,心里高兴,被打了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人家只觉得这对姐弟感情好。   打完弟弟,姜谣又抬眼,一双眼睛又冷又凶的打量他们,直看的人瑟瑟发抖,才问,“你们看不起她?”   几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那乐坊女子。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姜谣听到什么话会满意,所以谁也不敢先说话。   姜谣也不说多的,她并没有大张旗鼓过来,除了这个班的学子学女,没人知道她来了,她凑近几名才堪堪十六岁的少年,冷了声色道,“你们的父亲,有她父亲那样清正廉明,爱民如子吗,凭什么看不起她?!别让我再知道你们说她一个字,听见一次,你们家中亲人就要遭殃一次,明白了吗?”   她方才扫了一眼,这些人家中,多少都有个兄长,就算没有兄长,堂兄也是有的,京城势力盘踞错综复杂,所有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身为年长者,不好打小孩儿,打他们家里兄长一顿总没问题吧?   小孩儿声音颤颤,“我,我们也没说她什么啊。”那都是家中长辈之前说的,他们记住了而已,也没想到会惹到姜谣啊!且,不是说那乐坊女子的父亲是个贪官吗?   “可你们的话传到她耳朵里了,她很不高兴。”   如果不是宋暮云不高兴了,并为此忧思,她根本不会过来。   小孩儿们顿时不说话了,本也只是听到一点风头,再加上跟姜淮关系不好,才想借此笑话他打压他的,谁曾想到会招来姜谣给他们出头。   虽然大家都说姜谣不打小孩儿,但他们其实也没比她小多少,万一惹毛了还是被打了怎么办?   “若有空,明日来我府里给她道歉。”   姜谣将几个小孩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嘴上说的是若有空,实际上连去的时间都定好了,谁不去谁家亲人就要遭殃。   一群十六岁的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瞪了姜淮一眼,才有气无力答应。   总不能让亲人知道他们在外说人长短,将人惹怒,还要牵连家里,那一定会被打的QAQ   姜淮难得这样风光,虽然姐姐是为旁人来的,但要不是他回家说了,姐姐怎么会来!看这群人以后还敢不敢拿这些事笑话他。   姜谣朝姜淮招招手,等人过来后拎着他后领子,当着几个京城纨绔的面就说,“日后再有人说你宋姐姐坏话,记得回来告诉我,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胡说八道。”   她双眸淡淡扫了几人一眼,他们纷纷站直摇头,这辈子,他们都不想再提起那位入过乐坊的乐女了。   作者有话说:   每次想说点什么,都怕剧透,算了还是不说了,我能忍住!   感谢在2023-06-20 01:37:49~2023-06-21 00:3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9章   第二日, 所有被姜谣训过的纨绔一个接一个来姜府道歉,那盛况,李云还以为他们跟姜淮和好了都要去姜府玩乐呢。   宋暮云没成想那一群半大少年竟是来寻她道歉的,见他们一个个老实的在她面前垂首, 颇有些不安的看向姜谣。   她知姜谣为什么去青律书院了, 不是为给弟弟出头, 是为了她,为了叫她高兴, 给她出头。   女子的心再次欢快的跳动着,怎么也抑制不住。   等这群公子哥儿都走了, 姜谣还双手抱剑的靠在一颗柳树上, 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树枝, 是很不正经,甚至也有些纨绔的模样, 却叫宋暮云欢喜的很, 她没有犹豫,小步跑过去, 奔进姜谣怀里。   姜谣本换了姿势,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自己的剑穗,忽然有柔和的风向自己而来,她也没有犹豫,甚至头也未抬,就像知道是谁一般, 张开双臂,将那人拥入怀中。   女子纤瘦的厉害, 怎么养也养不胖, 姜谣皱眉摸着那把细腰, 又去摸那细的仿佛一折就断的雪白皓腕。   太瘦了,每天精细喂着,怎么还这么瘦?   宋暮云本性骄傲又倔强,但面对姜谣时,她还有另一个本性,顺从。   姜谣喜欢摸,喜欢捏,她便顺着她,让她摸一摸捏一捏。   “累不累,累了带你回去休息。”   她问。   宋暮云摇头,“才走了几圈,没有很累。”   不累就好,“那你可要看我练剑?”   “嗯,我在这看着。”   姜谣挑了剑在空旷的花园里舞剑,宋暮云看见那剑柄带着的剑穗,颜色有些淡了,像是用了许久的旧物,倒是可以换一个了,嗯,她给她做一个。   ——   此次秋猎日子排的紧凑,很快就到了,这日早上天还很冷,各院却已经忙着收拾起东西来,姜谣院子里的丫鬟也在收拾,不比别的院子收拾一位主子的就好,她们得收拾三位,人人都脚步匆忙,急切的很,生怕有东西落下了。   姜谣做不来这些细心活儿,自己穿了简单的衣物站在院子里等,宋暮云本也要跟出去的,却被要求披上狐裘大氅,戴上兔毛儿袖套,再拿上袖珍小炉子,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那张玉雪漂亮的脸,才许出来。   她天生清艳,脸颊白里透粉,好看极了。   姜谣恨不得上去捏两把,但这时候她要是给人捏的留印子了,定会惹人生气的,还是算了,不在老虎须上动手脚了。   宋暮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声音又轻又软,“你与我们一同坐马车吗?”   随行的马车数量并不多,大多数是骑马跟随。   姜谣摇头,“你跟茹儿在一起定要看书,我还是骑马吧。”   “哦。”   宋暮云低头,似有些失落,但很快又好了,反从怀里掏出个青色的剑穗来。   上面坠着青玉,十分利落好看。   姜谣呆了呆,下意识问,“这是……”   宋暮云抬手摸着她的剑柄,将后头有些褪色的剑穗取出来,换上自己手里这个。   她说,“这是我送你的礼。”   “你亲手做的?”   怪不得有几日见她在偷偷编什么东西,原来是为她做剑穗。   “嗯,你生辰是不是快到了,这个提前送你。”   “那我生辰还有礼收吗?”   “这是自然 ”   姜谣挑了挑眉,看向手里的剑,喜欢的剑换上了好友亲手做的剑穗,果然好看多了。   她心里十分满意,更有些期待所谓的生辰礼 。   她会送我什么,也是她亲手做的东西吗?   金银财宝姜谣不缺,但真心,是人人都缺的东西。   长长的队伍行在官道上,宋暮云姜茹姜淮都坐同一辆马车里,姜谣骑着马在他们马车外晃荡,偶尔看见路边有好看的小野花,还会去摘了,然后撩开窗帘递进去。   这时姜茹就会惊喜的探出头来,问她,“姐姐,给我的吗?”   “摘了两个,你跟暮云一人一个。 ”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马车里的人听见,这于姜淮而言可谓晴天霹雳,他忍不住也凑过来,跟姜茹抢那一个窗口,大声嚷嚷着,“姐,你偏心,凭什么她们都有就我没有!这个马车里有三个人三个人,你看清楚!”   姜淮深深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虽然他知道等姜茹姐姐回来后,他在家里的地位要往后掉一掉,但谁能想到,连这个与他们并非血亲的宋姐姐,都比他重要!   他已经不知道往后排了多少了,现在她们姐妹三个和和美美,却全都来排挤他!   姜谣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了姜淮一眼,却对他的吃醋并不在意,反而说,“过去,让暮云坐过来。”   姜淮:……   该死!   他愤愤不平的让位,宋暮云过来了,只露出半张雪白的脸,姜谣关切问她,“可还习惯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暮云没有,她乖乖摇头,“还有多远到啊。”   姜谣看了看路,“还要一会儿才到,你困吗,可以睡一下。”   宋暮云又摇头,姜谣抬头看见前面有一棵果子树,虽是晚秋,没想到也能有果子摘,“那你在里面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她驱马向前,在那树上摘了两颗黑红黑红的果子,真不是她排挤姜淮,实在是树上就这两颗果子了,她自己也没得吃呢。   大抵是前面的人都摘的差不多了吧。   姜谣将两个果子擦干净递进去,果然又招来姜淮的不满,但不满就不满吧,他又不能反抗。   大半天过去,行宫总算到了。   姜谣先下马,然后去接自家两个妹妹,嗯暮云比她小一岁,自然也算是妹妹的。   至于那一天天鬼叫的臭小子,不必多管。   姜谣扶了宋暮云下马车,周围还有许多家眷,视线隐晦的打量着她们。   这算是宋暮云在其父亲出事后,第一次这样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还参与了秋猎。   听闻是宰相让她来的。   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宋家翻案也与宰相府脱不了关系,是姜恒在背后操控。   从前怎不知姜恒与宋允骞还有这样的交情?   姜谣和宋暮云住在同一处院子里,姜茹也是。   姜恒有私心,自家两个孩子的院子,自然又大又敞亮,周围有花有树,白日里就算不出去,干坐着看看风景也很松快。   姜谣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进屋就躺下了。   房间早有侍女提前打扫过,干净的很。   宋暮云低着头,一点一点把她惯用的茶具摆上,然后去烧了一点茶水。   姜谣疲乏的只有一张嘴能动,见她烧好茶水,眼睛一亮,喊人,“云云!”   宋暮云动作一顿,她又这样叫她。   “有事说事,别乱喊。”   小姑娘爱羞,不许姜谣叫。   姜谣仰面躺在床上,不理,依旧拉长了声音撒娇似的,“云云~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宋暮云习惯了,没再说什么,听话的给她倒了水,又用杯盖轻轻扇风,驱散一些热气,然后将温热的茶水送到她面前,才抱怨起来,“你啊,走两步都不愿意。”   姜谣坐起身,拉着宋暮云一同坐下,就在她身侧喝着茶水,一边喝一边说,“这不是有你在吗。”   宋暮云没说话,只用一双水润的眼睛看着她喝茶水。   京城里的公子小姐很少有出京城的机会,更别提是这么远,难得出来一次,都兴奋的不得了。   姜谣休息够了,就带宋暮云与姜茹出去逛逛。   她们一个宰相之女,一个龙虎将军之女,自然有的是人愿意和她们玩,唯一叫人犹豫的,便是宋家的宋暮云了。   她从前也算天之骄女且文采斐然,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存在,眼下却跌落凡尘,进过乐坊,叫人觉得可惜的同时,也不敢过多靠近。   因此姜谣她们一出来,就获得了许多注视。   “想不想去骑马?”   她问两个小妹妹。   姜茹的父亲好歹是将军,她虽不会武,但也是骑过马,略会一点的,宋暮云却全然不会。   两人都看向她,后者有些犹豫的攥着姜谣衣袖,靠近她,模样十足依赖,“可以骑吗?我不会骑,你教我好不好?”   这有什么问题,姜谣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这儿的马都平平无奇,只是出来玩玩,她也没把自己的马带出来。   “上去,我帮你牵着。”   宋暮云没成想是这么教的,她看向不远处两人同骑一匹马,她以为是那样教的。   “我上不去。”   她诚实道。   姜谣看了看马的高度,实在很难理解这所谓的上不去。   停顿半晌,她才开口指挥,“你脚踩在这,很容易就能上去的,我扶着你,不会让你摔。”   宋暮云看着马镫,轻抿唇,她脸皮薄,到底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一脚踩在那处,被姜谣扶着上马。   小姑娘第一次骑马,姜谣不敢让马走的太快,只是牵着马,在宽阔的草地上慢慢走,身边谁骑马都比她们快一些。   姜茹也骑着马跟在她们身侧,她是个重规矩的人,即使骑在马身上,也挺直腰背,绝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一点仪态上的不足。   忽而,她声音高了两分,“姐姐,是八皇子,八皇子在前面。”   宋暮云抓着马毛的手紧了紧,马在她身下不满的哼哼出声。   姜谣抬头,果然看见八皇子也在不远处,与她一起的,是七皇子慕容清。   “走吧,过去打个招呼。”   自从那天偷摸进皇子府揍了慕容清后,她就没再见过他,估摸是偷偷躲府里养伤呢。   两方人走近,慕容慈诧异的看着姜谣,面上忍俊不禁,“你怎么变成牵马的了?”   “我教我家小云儿骑马呀,没看出来吗。”   慕容清从看见她们起就不好看的脸色在听见姜谣称呼时更难看了。   但他一个字也没说,只用阴冷的神色,一遍一遍去看宋暮云。   宋暮云见到他,地牢里被鞭打的疼痛再次袭来,她身体紧绷,被姜谣扶着下了马,习惯性便来到她身后,牵起她一方衣角。   姜谣自觉挪了挪身子,挡住慕容清看向宋暮云的视线,然后懒懒瞧着慕容清,“七殿下,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慕容清神色愈发阴冷,即使是在慕容慈面前,他都快维持不住自己儒雅的皮子了,“托姜大小姐的福,一切都好。”   他想起自己养伤那些时日,打他的人下手极狠,他疼了好几天,该死的。   慕容清依旧在怀疑,那是姜谣做的,只有她,能做到,且与他有仇怨。   姜谣对他怀疑的目光恍若未觉,笑笑没再说话。   姜茹从马上下来,朝两人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随后余光看了看,见姐姐身边的位置已经被暮云姐姐占住了,她便下意识站到了慕容慈身后。   姐姐说过七皇子不是好人,要她离七皇子远一点,她自然是要听话的。   慕容慈转身对姜茹轻笑一声,低头问她在行宫可还习惯。   慕容清眯起眼睛,看着两人说话,他知道慕容慈现在时常出入姜府,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若想坐上那个位置,借兵力,确实是最直接方便的。   “明日狩猎,你可想好要猎什么了?”与姜茹闲谈完,慕容慈又问姜谣。   “狩猎?随便打打呗,有什么打什么,没有特别想猎的。”   慕容慈轻笑,“我听闻许多贵女都会要求家中参与狩猎的亲人为她们猎狐狸来做狐裘,二小姐和宋小姐不想要吗?”   宋暮云轻轻拉了拉姜谣的衣袖,小声说,“我不想要什么狐狸,你明日只管小心些就是,别受伤。”   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姜谣能好好的。   姜谣知她乖巧又懂事,摸摸小姑娘绵软的手指,答应她,“嗯,我会小心的,等我回来给你烤肉吃,好不好?”   她话说的如此温柔,像在哄小孩子一样,宋暮云忍不住抬起一双晶亮的眼睛,“好,我等你。”   姜茹好奇的看向自家姐姐和暮云姐姐,总觉得她们相处间有些奇怪,又看不出是哪儿奇怪。   她觉得姐姐待暮云姐姐比待她还好,处处仔细着,生怕暮云姐姐受一丁点委屈,每次暮云姐姐高兴,姐姐就也会高兴,这是为什么呢,好朋友间就是如此的吗?   慕容慈见姜茹在看她们,以为姜茹也想吃,这段时日她麻烦姜茹的父亲许多,也见了姜茹很多回,是个有礼懂事的姑娘,她微微低头,“你想吃烤肉吗,我明日猎了叫人送去你那?”   她们两人两人的说话,好像都把慕容清排挤在外,慕容清阴着脸插嘴,声音听起来却还是笑盈盈的,“八皇弟有信心能猎到猎物吗,话别说太满,你往年的猎物可算不上好,许会拿不出手呢。”   慕容慈对慕容清起初挺客气的,但与姜谣她们玩多了,也渐渐同仇敌忾起来,觉得这七皇兄虚伪至极,见状毫不犹豫回,“七皇兄放心吧,往年你都是最后一名,我再差也能比你好一点。”   她还是有些小心机的,没说出自己往年都是倒数第二的话,免得在小姑娘面前失了面子。   慕容清恨的牙痒痒,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幸好不等他开口,便有娇俏女声向这边而来。   “七皇兄!”   几人都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黄衫女子欢快过来,身后还来着一粉衫女子。   慕容清脸上阴冷尽褪,变为温柔随和,朝那人招招手,“和谊,你怎么出来了。”   来人赫然是和谊公主,她直至走近,才看见慕容慈也在,忙又行了一礼唤人,“八皇兄。”   八皇子含笑点头,“和谊来了。”   和谊身后的粉衫女子也跟着行礼,“素秋参见七皇子殿下,八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   梁素秋行完礼后站起身,又看向姜谣,温柔婉约道,“表姐,许久未见,表姐还记得我吗?”   梁素秋,姜夫人梁清音兄长的幼女,逢年过节走亲戚时也时常能碰见。   姜谣待她态度还成,笑容温和,不算疏离,“素秋妹妹我自然不能忘,你是来骑马的?”   梁素秋轻轻摇头,“和谊想来找七殿下,我陪和谊过来。”   梁素秋是和谊的伴读,两人年纪相仿,关系一向不错。   和谊闻言却是不满,扑到梁素秋身上与她打闹,“什么叫陪我来的啊,你就不想见七皇兄吗!”   姜谣闻言蓦地皱眉,脸上温和的笑一点点落下去了,梁素秋推着和谊,满脸羞红,“哎呀,你,你别乱说。”   和谊不敢看上次见面凶巴巴的姜谣,只顾笑着与她玩闹,声音里都透着欢快,“怎么啦怎么啦,我怎么就乱说了,你不想做我嫂子吗?”   姜谣脸上的笑近乎冷凝,这样的话也是大庭广众之下能说的?比她还没规矩!   慕容清嘴角却高高上扬,似纵容似宠溺的看着两个姑娘。   直到宋暮云从袖子里摸出姜谣的手,拉着轻晃了晃。   姜谣回过神来,将那只手攥进掌心里。   罢了,旁人想如何做,她是管不了的。   姜谣不做声也无所谓,只想着回去与父亲说一声就好了。   “想不想吃烤鱼?我带你去抓烤鱼吃。”   话音刚落,和谊就已经颇为惊喜的看过来了,新奇压过了心底那一点害怕,“你们要去烤鱼吗,我也好久没吃过了,七皇兄,你也带我们去抓鱼烤吧。”   小姑娘看起来很期待,双眼亮晶晶的,在她眼里,她的七皇兄无所不能,区区几条鱼,如何能难得倒他?   然而实际上,慕容清已经有些笑不出来了,抓鱼?   他堂堂皇子,哪有自己亲自抓鱼烤的,况且,他哪有这么好的眼力,根本抓不到好吗!   姜谣并不想跟这群皇子皇女一起去抓鱼,但眼下还得给和谊公主一个面子,心里早已打定主意,只要他们去,她就不去了。   幸好,慕容清还算心里有点数,“和谊,你出来时与你母妃说过要去抓鱼吗,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不可再像从前那般任性。”   他讲的话让姜谣直想翻白眼,但和谊和梁素秋却很信服,虽都有些失落,到底没再说要去抓鱼烤鱼什么的。   “茹儿,你不爱吃烤鱼,就留在这玩?”   烤鱼需得生火,烤的焦香,但吃起来总会让人有些狼狈,满手都是油渍,脸上也容易擦灰,从小就要形象,十分端庄的姜家二小姐从来不吃烤鱼。   姜茹乖巧点头,拉了拉身后马匹的缰绳,姜谣又叮嘱慕容慈,“八殿下,那茹儿就交与你照看了,若她想回去,麻烦你送一送她。”   她想着八皇子既是女子又是皇子,由她来照看姜茹再合适不过了,起码不会让姜茹被什么突然出现的狼崽子骗走。   这等小事,慕容慈自然不会推辞,爽快的应了。   姜茹也很愿意和慕容慈一起玩。   慕容慈谈吐不凡气质卓然,性情还温和有礼,与他聊天,总不会叫她觉得无趣。   姜谣这就放心了,转身上了宋暮云骑过来的马,然后朝宋暮云伸手,“上来,带你去逛逛。”   宋暮云眼睛一亮,似得偿所愿了般心情骤然愉悦。   她抬手握住那只纤长有力的手,随即感受到一股自上而下的力量,将自己拉上了马,稳稳坐在姜谣前面,被姜谣伸手环着腰。   姜谣两腿夹着马的小腹,低头在宋暮云耳边说,“坐好了。”   宋暮云点头,她用力夹了一下马腹,又甩了一下缰绳,马便跑起来了,带着她们往远处的林子里跑。   行宫有一处后山,春天时山青水绿景色宜人。   但现在是晚秋,其实也还好,只是多了些枯黄的落叶而已。   晚秋的溪水格外冰冷,姜谣把人放下后,她小跑去溪边伸手拂了一下溪水,刚伸下去就被冻的收回手,小姑娘握着自己冷冰冰的手指,抬头去看姜谣,眉心轻蹙,“这水好冷,还是不要吃烤鱼了,万一你冻到,着了风寒可怎么办?”   宋暮云分外担忧。   姜谣拴好马走过去,把那人冰凉的手捞出来,放在自己掌心揉搓暖着,“我身子好着呢,从未感染风寒,你还是多担忧担忧你自己吧,身体这般柔弱,哪一日我若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哦。”   她伸手去戳宋暮云的头。   宋暮云却霎时有些慌乱,抓住姜谣的手指,眉心紧蹙,“你为何会不在?你,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吗?”   “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万一日后你成婚了,不想要我陪着了呢?”   想到宋暮云会成婚,她心里还有些酸,可一低头,宋暮云脸色更难看,一把拍掉姜谣的手,不许她碰自己,神情也不大高兴,“谁会娶一个入过乐坊的女子,姜小姐说笑了。”   姜谣心里咯噔一声,完,这是又生气了。   她急忙伸手把人抱在怀里,忙不迭安抚,“好好好,你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我不会说话你知道的,你捡自己爱听的听就行,不爱听的就当没听见,气大伤身,别气别气,我去给你抓鱼吃。”   说着,她将人按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块上,脱了鞋袜下水捞鱼,动作着实麻利,好像就指着那鱼讨佳人欢心了。   晚秋确实冷,但对她来说又算不得很冷。   宋暮云前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见她二话不说下了水,又有些着急,“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快上来,这水里这样冷,我不想吃鱼了,你赶紧上来呀,这哪有……”   话还没说完,姜谣已快准狠一手插入水里,再拿出来,一只鲜活还在奋力甩尾巴的肥鱼出现在她掌心里。   她扭头,笑容粲然,大声问,“你说什么?”   宋暮云:……   抓都抓到了她还能说什么。   小姑娘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怕她又听不清,“我说,一只够吃了,你快上来,别在水里待着!”   她刚刚就在生气,现在喊起话来又有些生气的样子,姜谣不敢逆着来,赶忙上了岸。   裙摆虽被她捞起来,但还是沾湿了些许,宋暮云急急拿出帕子为她擦上面的水渍,姜谣雪白圆润的脚趾颇不自然的翘了翘,又往后退了半步,“你干什么呢,又擦不干,不用管,等会儿我用火烤烤就干了。”   “那你总得把鞋穿上。”   她低头望着女子常年不见光,如雪一样白的脚。   姜谣平日里脸皮最厚,此时竟有些不好意思,裙子全放下来堪堪遮住脚,然后啧了一声,装作不耐烦,“别看了别看了,又没有你的好看。”   她只是普通女子的脚罢了,宋暮云的脚才叫好看,雪白莹润又小巧可爱,话本里的玉足便是那样吧。   宋暮云骤然被这话戏弄的红了脸颊,站起来背过身去,“你,你又浑说,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哎,你怎么又生气,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本就是实话,你还不高兴。”   姜谣自己去洗了脚再穿上鞋,拿火折子生火烤鱼,途中宋暮云再没理过她一下,好不容易将鱼串上去烤了,她才得了空,走到宋暮云身边坐下,声音软和下来,“还生气呢,你的脚本就生的好看,还不许人说,一说就生气,性子越发小气了。”   宋暮云的手被她拢在掌心,有些凉,得捂热一点。   “我才没有生气。”   小姑娘低着头,嘴上说着不生气,实际上还是气红了脸,微微抿着唇,侧头也不大愿意说话的样子。   姜谣:……   “那你过来看我烤鱼。”   她是有些气,气她口无遮拦,但更多的其实是羞,想到她竟偷偷瞧了她的脚,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仔细观察过,否则怎会说她脚好看?光想一想,她便要羞红了脸颊,也愈发不好意思与姜谣说话,因此,宋暮云拒绝,“我不要看,你自己去。 ”   她说不去,姜谣动作一顿,片刻,默不作声站起来,松开她的手,真的回去翻她的鱼了。   哄人哄的有些久,鱼也焦了一侧,但还可以吃。   她过得了糙日子,东西好不好都能吃两口。   这边人在安心烤鱼,那边身侧温暖骤然消失的宋暮云却愣在那了,分明是她叫姜谣走的,可姜谣真听她的走了,她心里又不大高兴,悄悄侧目看过去,姜谣正在小心的翻动树枝烤鱼呢。   但红唇微微撅着,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宋暮云最擅察言观色,她知道,她刚才惹姜谣不高兴了。   那颗原本热烫的心,倏忽冷了。   她是受不住姜谣冷待的,一点点都受不住。   因此没等多久,就起身往火堆边走去。   姜谣耳聪目明,自然知道她过来了,但她不理,心里也沉闷的慌,她想,许是宋暮云不喜欢烤鱼,所以连看一看也不愿,方才还几次叫她别烤了,罢了,日后不再带她来就是。   “姜谣,这鱼还要多久烤好,我饿了。”   方才还不高兴不想看她的人,又柔柔出声,变脸变得真快。   姜谣看着鱼,淡淡道,“还要等一会儿,你要是不想吃这个也可以不吃,我带你回去吃点别的。”   宋暮云凤眸瞠大一点,下意识攥紧自己的衣袖,她误会我了。   那声音格外带了几分忐忑,干巴巴解释,“没有,我没有不想吃,我想吃的。”   姜谣听见她说想吃,脸色也没有好转半点,还是闷闷的,点了点头,继续烤鱼,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活泛,还会笑着与她说话。   宋暮云愣愣看着她的冷态,心里闷生生发疼,她总仗着她的好,肆意去欺负她,要她哄她,每次都这样,想着改,却从未改成过……   好一会儿,鱼终于烤好了,泛着热气,她吹了吹焦黑那一块,将其撕下来自己吃,剩下的递给宋暮云。   “你随便尝尝吧,没撒盐,味道不太好,吃一点就别吃了,我带你回去吃。”   她看起来兴致全无,明知是自己所致,但宋暮云还是委屈了,明明刚刚还在哄她的,她只是说让她自己去烤鱼,她就生气了。   女子红唇几乎能咬出深深的印子来,满是委屈,也满是不解,握紧了串鱼的木杆子,小声带着点哭音说,“我,我没有觉得味道不好。”   说罢,她伸出白皙粉嫩的手指,轻轻捻下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只有一些腥味儿,没有咸味,但胜在新鲜,很嫩,所以也并不难吃。   “好吃的。”   她又轻轻说,鼻子吸气声似乎更大了,还一下接一下的,听起来委屈极了。   姜谣忍不住侧头去看她,这一看不得了,只见着自己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女主双眼红彤彤的,含着满目水光,小巧的鼻尖儿也是红红的,瞧着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你,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怎么你了?”   她刚刚话那么少!怎么还能惹哭她?   宋暮云见她惊诧,急忙擦了擦眼泪,低头继续吃鱼,声音含糊不清,“没,我没事。”   她不想说,姜谣又安静下来,她浑身发暖,却还是伸手到火堆边烤火,眼里映着燃烧的火光,第一次如此安静。   “你若不喜欢这,不喜欢烤鱼,我日后不带你来就是,不用如此不高兴。”   还气哭了,她平日里待她不够好吗,不喜欢说出来就是,她又不会拿她怎么样。   然话音刚落,那只微凉的手急急攥上了她暖和发烫的手。   宋暮云眼里有一瞬惊慌,她终于知道姜谣为何不悦了,因为她一直闹脾气,不与她说话,也不看她,她以为她不喜欢这,不喜欢她喜欢的东西。   没有,没有的。   小姑娘红彤彤眼睛里剔透的水光霎时成串落下来,落在姜谣手背上,姜谣看直了眼,慌乱无措间,被人一把扑进怀里,牢牢抱住。   宋暮云的身子是凉的,脸也是凉的,贴在她脖子上,冻的她一激灵,心莫名高高提起,格外紧张,嘴里结结巴巴半晌,说出口的却是,“鱼,鱼别掉了,你要是不吃,给我吃吧……”   刚说完她就想扇自己一嘴巴,说的什么话?怎么这么不会说话,难怪女主总与她生气。   然怀里人不肯让,她声音又委屈又软乎,“没掉,我抓着呢,没说过不吃,好吃,我喜欢吃的,你干嘛呀,老不让我吃,就会欺负我。”   那话里撒娇的语气,不知为何让姜谣想到了自己所看过的数本话本子,当两人心意相通时,女主便会格外爱撒娇一些。   可,她又哪里欺负她了?不一直是她在欺负她吗?   姜谣晕乎乎,慌乱的抱着人说不出话来,然后听见怀里人哽咽着说,“你故意说话羞我,还不许我生气,我,我不过气了没一会儿,你就不理我了,我以后不气了还不行吗?”   她委屈的厉害,怕极了姜谣不搭理她,心中本牢牢锁住的欲念蠢蠢而动……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走一点剧情哈,有一个要彻底开窍了   感谢在2023-06-21 00:37:59~2023-06-22 00:5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灼虾仁 1个; 第50章   姜谣没有不许她生气, 她想解释一下,想叫怀里低声啜泣的小仙子别哭了,哭的她心疼脑壳也疼。   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茫然的按着小仙子后背, 将其紧紧抱在怀里, 声音透着股无措, “别,别哭, 没有不让你吃,你喜欢吃就吃, 也没有不许你生气, 没有不理你。”   姜谣抱着人哄, 她自觉不大会哄女孩子,千方百计也没法叫宋暮云高兴, 心里不免急切。   宋暮云哭的十分小声, 猫儿一样柔弱轻细,好像稍大声些, 也会惹得姜谣不悦似的。   “真的别哭了,不是说喜欢吃吗,那就快吃些,等下凉了。”   她温声哄宋暮云。   宋暮云这才从怀里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她,红唇被她自个儿紧紧咬着,咬出些深深的印子来, 颇为惹眼。   姜谣皱眉,手落在她雪白尖细的下巴上, 往外掰了掰, “松嘴, 别咬,你也不嫌疼吗?”   宋暮云不疼,她只觉得委屈,却又不知在委屈什么,分明是她先生的气,她气性太大了,惹姜谣不高兴,姜谣只是不理她而已,同她一样不理人而已,可她却觉得委屈了。   一想到这,小姑娘立时又变得泪眼朦胧,姜谣生怕她又掉下一串眼泪来,紧张的浑身僵住了。   “你,你别哭,是我不对,别哭,别哭。”   她抬手去擦宋暮云眼上的泪,小姑娘不仅乖乖任她擦,还侧着脸蹭了蹭她的手。   然后哽咽着声音说,“不是,不是你不对,是我不对,是我总仗着你好,要你哄我,你别生气。”   姜谣没什么好气的,她所有的气都在宋暮云哭这一刻消失了,现在只想求她别哭。   “没生气,你快别哭了。”   女子清瘦的肩膀被她两只手掴着,看宋暮云眼眶红红委屈巴巴的模样,她有些心软。   “真的没生气,别哭了,不是说爱吃吗,爱吃就吃吧,等下凉了腥味重,该不好吃的。”   宋暮云委屈巴巴瞧着她,怯怯点头,但也不起身坐回自己那儿去,依旧赖在姜谣怀里,捏着鱼,小口小口吃。   鱼肉很嫩很嫩,除了有一处焦了,她火候掌握的很好,是为了叫她也喜欢她所喜欢的。   宋暮云想到此处,美眸一眨,又落下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来。   姜谣人麻了,想哄但不知从何哄起,且……她看起来很不好哄的样子。   犹豫半晌,只好从怀里掏出帕子,替宋暮云擦擦潮湿的眼眶。   宋暮云这眼泪啊,落了好久,把姜谣一张手帕都哭湿了,才终于停下来。   一条烤鱼也在她边哭边吃中下肚了。   姜谣松了口气,“我带你洗洗手,我们就回去吧。”   宋暮云轻轻点头,这会儿冷静下来,又万分乖巧的看着姜谣。   姜谣拿着帕子到小溪边,将帕子小心打湿了些,然后拉过宋暮云的手,一点点将上头污渍擦洗干净。   宋暮云一双水洗过的眼睛,泠泠看着她。   “走吧,该回去了。”   姜谣上马,朝宋暮云伸出手,她乖巧将自己的手置在她手心里,被她一个使劲儿拉上马。   两人一前一后的,看起来如来时一样亲密,然宋暮云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你为何……不说话了。”   她小声问,模样格外紧张。   姜谣一顿,片刻后老实说,“我怕我一说话就惹你生气。”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把人惹生气了,那还不如不说话呢。   宋暮云抿唇,身子不自觉往后动了动,软绵绵靠在姜谣怀里,声音带着几分埋怨,几分娇气,“哪就这么容易生气了,才不会这样,我喜欢听你说话的。”   她喜欢听姜谣跟她说话,说什么都好,哪怕有时只是安静听着,可心里也高兴。   宋暮云抓着马毛的手,缓缓移到姜谣握住缰绳的手背上,她想,她们是好友,好友间,握个手怎么了?   姜谣身子微顿片刻,但也没觉得有哪儿不对,沉默的任她握着。   怀里人在撒娇,“你说话呀,别不理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姜谣无法,只能空出一只没被握住的手,揽了揽宋暮云的腰,以防她乱动,坐不稳。   口中也无奈失笑,“没生气,你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就是想让你说说话。”   姜谣不说话,她心里就格外担忧害怕些,怕姜谣还与她生气,所以不想理她。   “嗯。”   姜谣低低应了一声,果然开始说话,“你喜欢吃野兔子肉还是野雉肉?”   宋暮云犹豫片刻,小声说,“我都没吃过,都想吃。”   “好,明日给你猎。”   她答应的十分轻松,也不曾犹豫,这是姜谣的自信,她家的小姑娘想吃什么猎物,她都能猎到。   “那就说好了,你不能骗我。”   “嗯,不骗。”   两人回到院子时姜茹还没回来,她们又在院中沏茶,连喝几杯,才见着姜茹与八皇子的身影。   姜茹少在京中走动,许多人都不认得她,为免出什么意外,还有姜谣的叮嘱,慕容慈便亲自将人送回了院子。   两人站在院门口道别。   “今日多谢殿下,我很高兴。”   “高兴便好,你高兴我也算得上不辱使命了。”   两人又说了几番客套话,然后慕容慈才转身离去。   姜谣和宋暮云一直坐在院子里看着她们你来我往的寒暄,姜茹直到转身时才发现她们在,眼神颇为惊喜,“姐姐,暮云姐姐。”   她小步走过去,落座在一边,“你们怎这么早就回来了?”   姜谣指了指天色,“不算早,天已经暗了。”   姜茹笑道,“那就是我与八殿下玩晚了。”   “你们玩什么了,这会儿子才回来。”   妹妹是个小古板,平日里最喜欢窝在闺房看她那些之乎者也的书,今日是有意叫她出去走走散散心的,本以为她也就逛个几圈就会回来,没成想回的比她们还晚。   姜茹闻言,诚实回道,“八殿下陪我看书了,他带了许多藏书过来,都是我没看过的,因此便看的有些晚了。”   姜谣:……   真不愧是小古板书呆子。   她想不出世上还有人这样爱看书,那些个书于她而言都是天书,每个字单拎出来都认得,合起来就认不得了。   “那明日叫她借几本给你看看就是。”   “可以借吗?”   姜茹双眸又大又亮,瞧着有些几分期待。   姜谣点头,“这有什么不能的,你小姑娘一个脸皮薄,我去问她要就是。”   她自认是大姐,总宠着妹妹。   姜茹闻言高兴起来,亲昵道,“姐姐待茹儿真好,谢谢姐姐。”   宋暮云看着她们姐妹间的相处,恍然觉得,姜谣莫不是把她当做妹妹了?   红润的唇被轻轻咬住,她不大高兴……   也不想被当做妹妹。   “暮云泡的茶越发清甜了。”姜谣喝了口茶,夸她。   茶叶大多是微涩的,但姜谣不爱吃苦,宋暮云就给她寻了回味微甘的茶叶,上哪都带着一些。   幸而她吃着也喜欢,喜欢就好。   “那你多喝些。”   姜谣摆手,“该用晚膳了,再喝一会儿晚膳用不下了。”   “嗯,那就先用晚膳。”   另一边……   慕容清院子里站了数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慕容清背对着他们,轻点指尖环佩,发出清脆的响声,“本皇子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吗?”   那群黑衣人抱拳齐齐,语气坚定,“是!”   “务必让人以为八皇子是失足落崖的,下去吧。”   瞬息之间,一群暗卫都不见了踪影。   慕容清脸色阴狠,宋家的案子就要被查出来了,那些人手也不知能否保住,总得让他们,尽最后一点用处。   慕容慈,你如何与我斗?   历来皇上,从来是立嫡立长,长皇子如今还被关在京城里,嫡皇子却在朝堂中渐渐展露了风头,还想将姜家拉到他的阵营里?   休想!   八皇弟,你不要怪皇兄啊,谁叫你如此心急呢?   皇位之争,向来是要见血的,他从前太过心软优柔寡断,错失了许多好机会,如今便用自己的亲皇弟,再来开个好头吧。   慕容清笑的越发阴冷。   其他人还对此一无所知。   第二日,姜谣从床上爬起来,锦被下滑露出女子雪白的肩膀,脖子处又环着另一双白嫩的藕臂,怀里躺着宋暮云。   宋暮云昨夜不知为何格外缠人些,不停抱着她问她还生气吗,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   姜谣说自己不生气了,她还不信,满脑袋往她怀里乱蹭,声音又娇又软,总弄得她心疼。   她抱着人哄了好一会儿,她们才互相沉沉睡去的,睡时两人手脚都缠在一处了。   十足亲昵,眼下起来也是一人起了,另一人便不由自主被带起来。   今日姜谣还得去参加狩猎,要早早起身,宋暮云并不会骑射,便是想去也去不成,只能在院子里等着。   但她心中忧切有许多,给姜谣布菜时还一直提醒她,“你若碰见什么大些的畜生,千万不要往前凑,自身安危要紧,听见了吗?”   “嗯,知道了知道了,你从昨日念到今日,我两只耳朵都知道了。”   姜谣无奈。   宋暮云仍皱着眉要说,“你别不当回事,狩猎林里这样乱,你也要注意人家的箭,不要受伤。”   她是怕那些人胡乱射箭,没射着猎物,反而伤着她了怎么办?   姜谣愈发无奈,笑起来,“你就这般不信我吗,他们伤不到我的,放心,嗯?”   她哄着人。   宋暮云红唇微抿,虽担忧,但也不想把这些担忧的情绪传给她,马上要去狩猎了,还是让她心里轻松点的好。   免得分神。   姜谣与参与狩猎的其他人一起规矩站在一处,等候皇上说些鼓舞人心的话,待长篇大论之后,才可进林子狩猎,她随意拿了上头分配的弓箭,见其他人都作鸟兽散了,她也利落上马往林子里去。   狩猎的林子大的很,里面养了许多野物,但现在已近是冬日了,那些野物都在窝里待着,鲜少会出来,需得眼睛十分明亮,才能看的清。   姜谣眼神就不错,但她对那些小小的鸟儿兽儿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出风头,心里记挂着宋暮云说想尝尝野兔子和野雉的味道,一直在寻这两样呢。   大多武将都在这片狩猎林里,她偶尔碰见熟人,互相打了招呼后又各自去寻猎物。   姜谣一路闲逛着,途中射了只兔子的脚,拎着耳朵扔到马背上的篓子里,又懒洋洋骑着马走了会儿,迎面就与慕容慈对上了。   慕容慈瞧见是她,也有几分惊讶,“姜谣,你没往深处去吗?”   她以为像姜谣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都喜欢去深处看看,那许有更大的东西,附和他们的喜好。   姜谣却懒洋洋挥手,冲慕容慈打招呼,“八殿下,我倒是想去,但暮云怕我有危险,不许我去呢,若留了伤回去,她是要生气的。”   好战是习武者的本能,但也不是非要战不可,宋暮云不喜欢她去,那不去就不去吧。   万一碰见大虫,打斗间多少会留点伤,给小姑娘看见,她怕是又要哭了。   “原是如此,你竟这般听宋小姐的话。”   慕容慈见过恣意妄为的姜谣,所以很难想象她还有这么听人话的一天。   “啧,什么听话,别胡说,我只是怕她哭而已。”   家里那是个爱哭鬼,明明梦里她也不是这么爱哭的性子。   若非脸对得上,她都要怀疑自己找错女主了 。   心里嘴上都抱怨着,偏偏眼里却还有两分笑意,瞧着不似不悦,反而心喜的很。   慕容慈挑了挑眉,并不戳破她的口是心非,看了看四周,说道,   “既然相遇了,那我们便一道走?也好有个人作伴。”   她主动开口相邀,姜谣也正好觉得一个人有些无聊,但她有个要求,“路上若遇到野雉,你不许和我抢。”   那是暮云点名要吃的。   慕容慈一愣,随即笑开了,摇摇头,“你想要的,我怎能抢的过。”   她如今箭术虽比以前好的多了,但要跟姜谣比,那就太不自量力了些。   姜谣:“我只是说一下嘛,免得你以为我想抢你猎物,你进林子这些功夫猎的怎么样了,身边为何没跟人?”   姜谣是自恃武功高强,又喜欢跑马,才没叫人跟在身侧的,但按理说皇子这样贵重的人,身边是要跟着奴才伺候的。   慕容慈将自己马背上的篓取给姜谣看,里面已有三三两两的猎物,都是些好猎笨拙之物,算不得什么,不过比起往年,她对自己已经十分满意了。   “方才在路上,遇见了成国公家的嫡女误入此处,怕的厉害,我让他们护送她回去了。”   “那你人还怪好的。”   姜谣瞧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觉得有哪里奇怪。   成国公家的嫡女为何会误入,此等身份,该不是第一次参加秋猎了,还能不知此处是秋猎的林子?   而且八皇子把人都留给她,她竟也敢接,不怕一回去就传些风言风语吗?   罢了,这到底是别人的事情。   姜谣懒得多想,见慕容慈要说话,就准备认真听会儿,忽而空中有异样的声音,她耳朵微动,听见有人踩断了枯枝,此声不似人来人往大大方方的声音,反而落地极轻,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她眼眸一厉,下一秒,破空之声传来,姜谣气沉丹田,猛的抬手握住一根漆黑的离弦之箭。   方才还喋喋不休说话的慕容慈都吓傻了,直到听见姜谣轻嘶一声,方才回过神来,急忙驱马靠近,“姜谣,你怎么样了,是不是那箭上有毒??”   姜谣握着自己的肩膀甩了甩,甩出两滴血来,那射箭之人力气不小,险些被带飞出去。   “没事,他力气太大,尾羽划伤了我,你且小心些。”   姜谣坐在马上,控着马四周转着,想看出那人是在哪射的箭,然人没找着,倒是先看见灌木葱郁的地方,又射出一箭,直击慕容慈面门。   慕容慈整个傻在那,丁点反应也做不出来,姜谣眼眸锐利,直直盯着那箭,忽而从腰间拔了自己的剑来,灌力,在箭即将到慕容慈面前时,用力挥下,一把砍断了那箭。   顺道踹了慕容慈一脚,将人踹到地上翻滚,再快速从自己的箭篓里取出一支箭,无需弓来蓄力,直截了当一箭掷了过去,与对方射来的第三箭相撞,两箭皆废了。   三箭未中,灌木里有了动静,是他要走了。   姜谣毫不犹豫拉弓搭弦,甚至不需瞄准,一箭射出,隐隐的闷哼声响起,   她就知道,中了,但应该不是双腿,也不是腰背,否则他走不动,应该是手臂。   姜谣看向在地上滚了两圈躲到大树后的慕容慈,“八殿下,起来吧,他已经离开了。”   慕容慈今日简直惊吓过度,在树后拍着胸口瘫坐在地上,仍觉后怕,勉强站起身问姜谣,“真走了?”   “嗯,你得罪谁了,他是想杀你的。”   女子头上的冠都要掉了,闻言咬牙,“左不过是哪个兄弟,都盼不得我死呢。”   她也在想,自己近日得罪了哪个兄弟,让对方这么快就想要她性命。   可想来想去,也只想到昨日与慕容清的口舌之争。   总不至于吧?   她只是与慕容清争执几句,互相嘲讽几句,慕容清就想要她性命?   那此人心性也未免太过狭隘了!   慕容慈脸色难看的厉害。   姜谣问她,“你可知谁的可能性更大些?”   此事还不确定,她只得摇摇头,“不知道,待我回去禀了父皇,再带人回来查探。”   姜谣面上颔首,心里想的却是,等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吧?   痕迹早被人抹掉了。   “先过去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吧。”   姜谣说着,驱马过去,她方才已听出那人的方位,但现场确实什么也没留下,只除了那三支箭,还有远处些许血迹。   “得等人过来查探,这儿不大安全了,我先送你回去?”   慕容慈看着自己马背上的零星一点儿猎物,算不上多,但给小姑娘吃应是够的,算了,命要紧,还是赶紧回去吧。   “好,今日之事多谢你了,若是没有你在……”   她已经能预见到自己惨死的结局了。   那样又快又狠的箭,她根本躲不过去!   “小事,我为大晋国子民,这是我应该做的。”   姜谣与慕容慈并肩骑马欲离开这,却骤然发现,从刚才那三箭开始,周围没有人了。   好像有什么人特意引开了近处狩猎的人,只剩下她们。   姜谣好一会儿才消化完等会要有恶战的事,神情颇为无奈,“八殿下,这次我可要被你连累了。”   人一看就都是冲慕容慈来的,她只是不小心半路碰到了慕容慈而已。   慕容慈面露歉意,“若能回去,我一定补偿你。”   姜谣挥手,“旁的补偿就不必了,等宋家的案子结了后,你与皇上说说,把流放的宋家人接回来,可行?”   慕容慈一怔,又想起了姜谣对宋暮云的百般体贴,摇了摇头,竟连这处都替她想到了,难道京城里传姜大小姐有磨镜之好,竟是真的吗?   “这自然不是问题,如果我能活着回去,定会帮你办到的,若不能……”   “呸呸呸,别说那些晦气话,你不想回去我还想呢,我家小姑娘在院子里等我。”   她可不想让宋暮云忽闻噩耗。   小说里的女主无人相护,才过的那般凄惨,好不容易她护着她,叫她过了几天好日子,要是现在她死了,宋暮云会如何?   爹爹依旧会替宋家翻案,但往后却不会特意庇佑暮云,宋允骞已死,暮云没有父亲护着,她是平民女子,慕容清再想欺负她就易如反掌。   姜谣想到此处,眼里闪过些许厉色。   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所以她不会死。   慕容慈也正起神色,应道,“是,你说的对,母后也还在宫里等着我。”   所以她也不能死。   周遭越发安静,姜谣像是没有察觉般驱马跑起来,慕容慈紧跟其后,很快,有身着黑衣的杀手提刀自林子里利落飞出来,姜谣见状,立刻伸手从怀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猛的甩出去,一下便死了最前面的一圈人。   那准头,慕容慈叹为观止,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活着回去,她定也要练武!   前面露了个口子出来,姜谣骑马硬生生闯出去,她精神一路紧绷,不光要顾自己,还要顾着慕容慈,随时要挥剑将刺向慕容慈的人废掉手脚 。   这群黑衣人也不知是谁的手下,那就全算作慕容清的好了。   很快,两人去路被阻拦住。   姜谣深吸一口气,“真他爹晦气。”   “一会儿我在这顶着,你跑。”   慕容慈震惊的看向姜谣,实在想不到姜谣竟愿意用自己的安危来换她!   姜谣:“别废话,听清楚没,你走了我才能走。”   有这拖后腿的在,她想飞都飞不起来。   不知是哪位皇子下血本了,来的杀手很多,姜谣琢磨了一下,双拳难敌无数手,逃可以做到,打,打不过。   她将长剑横在身前,眼睛比腊月的天还冷,厉声问,“是谁派你们来的,主动说出来,饶尔等不死!”   黑衣人蒙着面,无人开口。   姜谣神色更冷了几分,慕容慈握紧缰绳,“你,你今日之恩,我慕容慈谨记,我会找人回来救你的!”   黑衣人似乎在等一个信号,待信号发起之时,群起而攻之。   姜谣懒得听慕容慈那些话,倏地从马上飞身而起,提剑拦住那些向慕容慈而去的黑衣人。   顺道重重拍了一下慕容慈的马屁股。   慕容慈那马狂奔而走。   也亏得慕容慈是皇子,马都比他们寻常官员及其子女的要好上不少,跑的真快,一溜烟儿不见了马影。   黑衣人见慕容慈跑,急急便要追上去,被姜谣挥剑杀了,猎猎风声下,女子面容冷肃,身上满是战意,“想杀她,不如先赢下我!”   说罢,她身形快如闪电,须臾没了身影,再一眨眼,已出现在丈外,将离她最近的一批人斩于剑下。   其他死士终于知道,不杀姜谣,他们难以完成命令。   饶是命令里没说过要他们杀了她,这时候也不得不动手了。   一群黑衣人蜂拥而上,姜谣剑法凌厉勉强能挡,但也挡不了多久,长剑都快舞出火星子了,在发现自己将将力竭的时候,她也没有犹豫,立马撤出来,并随意抓了一个黑衣人为自己挡剑,争得一点时间便起身上马。   这帮死士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方才不打她们的马,现在也不打,倒便宜她了。   “啧,得了,你们快去找慕容慈吧,这事本小姐不管了,驾!”   她驾马往另一条道而去,有打疯了眼的死士见状就想追过去,被其他人拦住,常年不说话的死士声音嘶哑,“我们的目标是八皇子,去追八皇子,不用管她。”   姜谣骑马跑了好一段距离,竟没人追过来,也算是松了口气,往后躺在马背上,她心想,八殿下,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能把命豁给你,实在抱歉。   喘了没一会儿,她又坐直身子,拍了一下马屁股,甩着缰绳往行宫方向去。   好歹要与人说一下,派人赶去救八皇子。   现在去,还来得及。   姜谣到时有些衣衫凌乱,发丝也沾上鲜血,脸颊浮灰,十足狼狈,差点引起了巡逻的守卫猜疑,直到她从怀里掏出宰相府的令牌,开口,“去,快去唤龙虎将军前来!”   娘的,没力气了。   姜谣虽是骑马回来,但先前强撑着跟那么多人打斗,他们的剑震的她手臂疼,浑身都疼,走不动一步。   姜知也正在带人巡逻,听闻有人拿着姜家令牌找他,皱了皱眉,立刻便去了。   此时姜谣身边已围了一圈人,都是京中贵女。   她们本见着有个衣衫凌乱,浑身血气的女子坐在那,是没打算过来的,直到有人认出,那是姜家的大小姐。   霎那间贵女们涌过去大半,问她怎么伤成这样了,是不是狩猎场里出了什么事,其他人呢就她一人回来吗,可要命人传唤太医。   嗡嗡嗡的吵的姜谣耳朵疼,她一个也没理,双手撑在地上闭目养神。   直到身披甲胄的姜知前来,“你们都围在此处作何,散开!”   将军自有将军的威势,这一声下去,贵女们还没反应过来便都散开了。   姜知见坐在地上的是自家侄女,大惊,正要问发生何事了,姜谣站起来,声音之大,所有在场人都听着了,“二叔,有人在狩猎场行刺八皇子殿下,您派人进去看看吧,我与八皇子往反方向跑,他们不少人都追着八皇子去了。”   姜知闻言大惊失色,忙叫人召集了一队人马,又问,“八皇子是去往哪边的?!”   姜谣给指了路,姜知立马让手下人带队过去,然后自己再领着姜谣往皇上面前去说清原委。   周边围过来的贵女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她说的话吓傻了,什么,什么,有人行刺八殿下,这怎么可能!   何人敢在皇家猎场行刺?   其中忽然蹿出个妍丽身影来,跑到姜谣面前,赫然是和谊公主,她说道,“我与你们一起去找父皇,七皇兄也在林子里,你可有看见他?”   姜谣冷着脸,身上也受了伤,往外渗着血,没工夫回她。   姜知急着给姜谣塞了药,要她一会儿回去用。   得不到回复,和谊虽有些恼怒,但到底忍住了,这姜小姐凶的很,还是不要惹她的好。   正与大臣议事的皇上被打断,姜谣由姜知带进去,衣衫不整的面貌引得皇上皱眉,而待她说完今日之事后,皇上便顾不上她的仪容,气的把杯子都砸了,还分出大□□林卫去找,必要护住八皇子!   虽他也没多宠爱八皇子,但毕竟是嫡子,不能出事。   姜谣知道,剩下的事他们自己会查,为防错失先机,她把自己伤了其中一个刺客手臂的事说出来,姜知立马叫人封锁行宫,打算一个个排查过去,余下的事,便于她无关了。   她得早些回去,安家中小姑娘的心。   宋暮云本瞧着天色差不多,正要出去接姜谣,却不想才走出房门,就怔愣了神色,下一刻,姜谣闻到馨香的风,女子迎风而来,差些扑进她怀里,但大概是顾及她身上的伤,又咬牙克制住了,抬眼时满脸心疼,“你,你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猛兽了不成,身上怎么这样乱,还有这么多血……”   待翻出那大片血渍后,宋暮云几乎要晕过去,心疼到窒息,幸而姜谣解释的快,忙就说,“这都是别人的血,不是我的,我们进去再说可好?”   小仙子今日又着了白衣,果真仙气飘飘的,娇养的越发好看了。   她双眸含泪,心疼的扶着姜谣进去,分明伤的是姜谣,可却是她在这儿浑身颤颤,仿佛也有哪疼着。   姜谣无奈,“你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吗?血都是别人的,我杀了好些人,你怕不怕?”   她问,想稍稍缓一缓宋暮云紧绷的情绪。   然宋暮云只顾摇头,握住姜谣一条手臂,声音都带着颤抖与哽咽,“我不怕,我不怕你杀人,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让我胡思乱想,我会担忧的。”   她也知自己爱胡思乱想,所以迫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谣毫不在意的挥挥没被人握住的手,“也不是什么大事,给八皇子挡了一下而已,一会儿上点药就好了,你别担心,也别哭,我一点也不疼的。”   她是自小伤惯了的,并不觉得有哪里严重。   然宋暮云听到这话后却整个呆住了,她握着姜谣的手愈重,薄唇抿到发白,声音竟有些隐隐的怒意,“为何要替八皇子挡,我不是叫你小心些吗,你为何要替八皇子挡!”   她眼里闪过水光,心被人一刀一刀剐成碎片,就这样喜欢八皇子吗?   我频频叮嘱你要小心,不要受伤,你却为八皇子置之不理,日后是不是还想嫁与八皇子,做那皇子妃?   可你嫁给八皇子了,我呢?   宋暮云倏然顿住,是啊,她要嫁给男子,那我呢?   她嫁与旁人,与旁人生儿育女了,心中可还会有我的位置?   如今不过跟八皇子有些相熟,她都能为他挡伤了……   女子眼里水光潋潋,面上可怜,心中却执拗的想,不,不能叫姜谣喜欢他,他还需姜谣护着,害姜谣受伤,凭什么得姜谣喜欢?姜谣就算要喜欢人,也该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也该……从我开始才对。   宋暮云忽然想通了什么,心里遮掩的迷雾尽数散开,只余一片明亮,她终于知道她这几日为何闷闷不乐了。   她想让姜谣只待她好,却不得缘由,那……若是姜谣喜欢她呢?喜欢上她,她们就会一直在一起了,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不许姜谣与谁过多接触,不许她为别人挡伤,她所有阴暗的心思、欲念,只要姜谣喜欢上她,都不再算作阴暗了,只要姜谣……愿意喜欢她。   慕容慈可以,她为何不行?男子可以,女子就不行吗?   可她分明比那些男子更听她的话,更关切她,与她在一起,定是比和男子一起要舒畅多了。   宋暮云咬紧红唇,心中下定决心,她不是个软弱爱退缩之人,本就在贪图了,贪图姜谣所有的好,现在不过是,努力让自己得偿所愿罢了,让自己高兴,有什么错呢?   姜谣说过,她就想让她高兴。   身侧美人盈盈水眸望着她,带着指责,姜谣心中霎时无措,正不知如何解释,美人忽而侧身扑在她怀里,她下意识伸手去揽,触到她软若无骨的身子,胸口处绵软,一动一动的,声音又含着可怜的哽咽,白嫩手臂勾住她的脖子,在她怀里委委屈屈的哭,“对不起,你受了伤,我不该这样与你说话的,我只是,只是吓到了,我太担忧你出事,你若有什么事,留下我该怎么办?我很怕很怕……”   说罢,那双红彤彤的美目又抬起来看向她,泛着透亮的水意,楚楚可怜,实在叫人生不起气来。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有点晚,今天比昨天多一点,所以花久了点   感谢在2023-06-22 00:51:17~2023-06-23 01:1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由仙阁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不玩游戏 1个; 第51章   姜谣一颗心早被宋暮云的眼泪泡的软乎乎的, 闻言将人粗粗拥在怀里,想去摸她脑袋,又思及自己手怪脏的,还是算了。   她放下手, 笑着哄, “有什么好怕的, 我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   宋暮云一双水洗过的眸子委屈巴巴瞧着她, 小声道,“可是你都受伤了, 疼不疼呀。”   每一道伤口, 她都看的极仔细, 眼睛里全是止不住的心疼。   姜谣被看的心里越发柔软,声音也温柔些许, 摇摇头, “没事,我不疼, 你先松开,让我洗洗成不成?”   宋暮云听她要洗一洗,也怕那些黏糊糊的沾着她不舒服,轻点了点头,这才极小心的松开她。   姜谣身上脏得很,她这样无所顾忌的抱住她, 身上多多少少也带了些灰尘。   “谁叫你抱我的,这下可是弄脏了。”面前脏乱却依旧爽利的女子轻笑出声, 抬手弹了弹她衣上的泥。   宋暮云轻咬薄唇, 微微偏着头, 只露出白嫩修长的颈项,她声音清清泠泠,如山间泉水,却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我就要抱你,弄脏了再洗就是,你都能为八皇子挡伤,却不能给我抱一抱吗?”   说到此处,她回过头,眼眶依旧是红的,里面的泪欲落不落,一下又给姜谣吓得够呛,忙说,“能能能,我说几句玩笑话罢了,你想抱就抱,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我还能真不给你抱?”   她这样纵容,宋暮云才算满意了些许,抬头抿唇,对她露出一个温软的笑来。   笑的姜谣魂儿都没了。   “嗯。”   她说着,又要伸手抱上来,姜谣却赶忙躲了,见她眼神瞬间有些冷下去,姜谣笑的无奈,“你急什么,好歹等我洗一洗啊,身上脏的很,洗完了任你怎么抱都行。”   姑娘这才又缓了神色,但仍旧在小声嘟囔,“我又不嫌你脏。”   那模样娇娇软软的,姜谣喜欢极了。   “不是你嫌我脏,是我也嫌自个儿脏。”   她今日可是在泥里滚过的,还有好多人血溅在她身上,再不洗真受不了了。   姜谣唤了宫人准备热水,好好的洗了个澡,将身上的灰尘与血尽数洗干净了,然后穿上雪白的里衣出去。   宋暮云也去洗了澡,换了衣裳,女子身上天然的香味愈加明显,好闻极了。   姜谣抬手抱住宋暮云,低头在她还有些水汽的脖子上用力嗅了嗅,然后就像是被迷住了般靠在女子白嫩的脖子上,小声说,“云云,你身上好香啊。”   宋暮云脸颊早已红成一片,羞答答转过头看向别处。   姜谣以为自己这样不规矩的说话,定会被推开,可是没有,暮云非但没推开她,反而往她怀里又挤了挤。   今天的小仙子……有点奇怪。   姜谣心想着,但并没有说出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早就觉得小仙子身子软和了,面团儿似的。   她把人抱了一会儿,又松开手,揽着人后腰与她说,“你先在院子里等我,我还要出去看看,狩猎林里有人刺杀慕容慈,我帮她挡了一下人,但人太多了我也打不过,怕自己死在那,就先回来了,那群人又去追慕容慈了,我得过去看看。”   宋暮云抓着姜谣的手,下意识跟着说,“我也要去。”   她本就爱跟着姜谣,上哪都要跟着。   姜谣却一愣,随即拍了拍那只手,轻皱眉,不赞同道,“你去什么,你又不会武功,去了我还得护着你,而且我怀疑这些人是慕容清派出来的,万一他们也要抓你怎么办?你还是在院子里待着最安全。”   宋暮云不想待在院子里,想跟着她,可她也知道自己去了只能拖累姜谣,一时间眼里满是失落,低下头去,红唇紧紧抿住,不再说话。   姜谣知她素来黏人,但今日又好似更黏人了些,比往常都要黏人。   片刻,就在她以为小姑娘不高兴了时,小姑娘声音轻细,闷闷不乐的最后要求道,“那你抱我一下,你抱我一下,我就让你走。”   姜谣一愣,还以为她要生气了,可她竟然索抱?   她不说话,宋暮云就有些委屈了,抬起微红的眼眶瞪她,“怎么,连抱一抱也不行吗?”   姜谣浑身一震,几乎来不及反应便将人一把揽入怀里,慌乱解释,“可以抱可以抱,当然可以抱,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哭。”   她话里似含了数不清的纵容与无奈。   宋暮云轻轻哼了声,挤在她怀里蹭了蹭,然后认真叮嘱,“你去可以,但一定要小心,若是遇到那些刺客,打不过你就跑知道吗,不要觉得跑很没面子,我还在家等你呢,别再受伤了。 ”   她话语里满是心疼,姜谣莫名想到话本子里,丈夫将要离家,小妻子拉着她细声叮嘱的画面。   有些奇怪,但挺可爱的。   “嗯,我知道,你还在家等着我,我还需回来护着你,自然不会出事的。”   姜谣不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慕容清还没被她搞死,万一她死了,慕容清还是当上皇帝,然后再来欺负她的小云儿可怎么办?   姜谣光想一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她的小云儿生的漂亮又招人疼,谁也不许欺负她。   宋暮云听见这话,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要护着她,就是会陪在她身边了。   “嗯,还是要万事小心。”   两人先在屋里上了药,姜谣才换上身利落的劲装出去。   然刚走没多远,却有一宫人模样的人来疾步跑来告诉她,姜茹不见了。   所有贵女都在,但姜茹不见了,她不敢声张,知她是姜茹的姐姐,所以来找她。   姜谣听完险些两眼一黑,冷着神色问她,“每一处都找过了吗?”   那宫人万分肯定,“奴婢都找过了,没有二小姐的踪迹,问了同行贵女,说二小姐是去捡风筝了,没成想却一去不回。”   捡风筝,姜谣心凉了凉。   没再多与宫人多说什么,她快步离开,走到最后连轻功也用上了。   姜知需要保护皇上的安全,仍在继续巡逻,姜谣却顾不得许多,飞身落在姜知面前,不等姜知问,她便急急开口,“二叔,茹儿不见了。”   姜知那张晒的黢黑的脸都忍不住有些发白,不敢置信瞪大了虎目,“怎么回事!茹儿不是与那些小姐在玩吗?!”   “宫人说她去捡风筝,然后就没再回来,今日的风……”   姜知脸色十分难看,今日的风,是往狩猎林方向吹的,饶是可能性不大,他们也忍不住想,姜茹是不是误入了林子,被八皇子这事牵连了?   “我这就带人去找。”   “您过去了,那皇上这边呢?”   “我的副将会留下,不赶紧把茹儿找回来,我心绪难安,也没法好好保护皇上,相信皇上他会理解我的。”   姜知冷脸道,他与妻子只得姜茹这一个独女,平日里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现下独女不见了,林子里还有杀手,他自然着急,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女儿身边保护她。   “我与二叔一道去。”   她最怕的就是她妹妹遇上八皇子,那岂不是会被八皇子拖累?   原先只是有两分担忧八皇子跑不掉,现在姜茹失踪,那份担忧却变成了十分。   在林子里狩猎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两人带队往外走时正碰见了慕容清,慕容清拎着自己少的可怜的猎物,走近两人,眉心紧蹙似是担忧,“听说林子里有刺客,龙虎大将军不留在此处保护父皇,这是要做什么去?”   姜谣本就怀疑这件事是慕容清做的,慕容清过来说话后她就更怀疑了,姜知好歹顾着两分君臣之礼,与他行礼,说了杀手众多,他们要去救八皇子的话。   他总不能说是为了救姜茹而不留下来保护皇上的,对姜茹名声不好。   然慕容清竟然还拦在前面,嘴里说的条条是道,“八弟出事,本皇子心中也是着急,但将军是保护父皇安危的,如今有刺客出现就更应该留在此地,以免刺客胆大妄为惊扰了父皇,岂可轻易擅离职守?”   姜谣已经很怀疑他了,他还在这说这些话,更惹得人心烦,她心想,八成这恶心事就是慕容清做的了。   因此也不客气,看着慕容清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忽然大声喊起来,面色带着惊讶,“什么?七殿下,八殿下可是您的亲弟弟啊,您让我们不要去救她?那欲刺杀八殿下的刺客口口声声说是您派他们来的,让我们束手伏诛,我一直以为他们是以您的名头骗我们,可您不让我们去救八皇子,是不是……”   姜谣话不说完,任旁人随意去想,去揣测,面上却是故作惊疑。   周围世家公子与贵女皆震惊的看过来。   七皇子面色瞬间沉了沉,跟要吃人似的,姜谣愈发确定,就是慕容清,不要脸且心狠手辣的东西。   慕容清简直恨死姜谣了,他对姜家一直有礼,甚至可以说是多加讨好,谁知道姜谣什么毛病,发疯跟他抢女人也就算了,还天天咬着他不放!   “姜小姐胡说些什么,本皇子一向当八弟是血脉至亲,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   姜谣懒洋洋应了一声,“是吗,可那刺客是如此说的。”   “那定是有人想陷害本皇子!若真是本皇子叫人做的,怎可能让刺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一分戒心也没有,此等荒谬言论,姜小姐莫再说了!”   他一甩袖子,面色愤怒,好像自己真受了什么污蔑一样。   姜谣哼笑,“既然七皇子没做这种事,那可以让开了吗,我们早日抓到刺客,也可早日为七皇子洗清冤屈啊。”   她三言两语,就好像给慕容清定了罪,慕容清直接气个仰倒,偏又说不得什么,也不能再阻止他们,否则就坐实了人是他派去刺杀慕容慈的,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姜知提剑带着身后一队人马,先寻了姑娘们放风筝之处,没寻到人,才浩浩荡荡往林子里去,路上又皱着眉问姜谣,“那些刺客当真是如此说的?”   姜谣摇头,“我瞎说的,谁让他拦着咱们,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茹儿。”   姜知了然点头,他心中并不把皇权看的十分重,所以也不觉得姜谣唬皇子有什么不对,“我带人去这边,你去那边,山下也多找找,周边林子都找一下。”   “嗯。”   姜谣应了声,带着人马往另一条路找去。   那群黑衣人大抵也没找到八皇子,正四散开来搜寻,有运气不好碰上姜谣的,当场或卸了下巴抓起来,或直接杀了。   她妹妹不见了,姜谣杀红了眼,等在崖边寻到妹妹配饰时,她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   “找,先去崖下找!必须要将人找到!”   像是话本子里时常爱写的,有大事发生,天必下雨,此时雨就淅淅沥沥下起来,又渐渐从小雨,下成瓢泼大雨。   雨水几乎糊了姜谣的眼睛,也冲走了她身上的血色。   姜谣提着剑跳下涯,直觉告诉她,她妹妹会在此处。   那涯算不得高,但若掉下来,定也是要受些伤的,她的妹妹柔弱没有武功,受不住那些伤。   林子里躺满了尸体,跟在姜谣身后的十来个侍卫不停喊姜茹和八皇子名讳,只盼着两人听见了,吱个声儿。   这一喊,没成想还真奏效了,从不远处的大雨里跑出个身形纤弱的女子,喘着气撑在树上,脸颊甚至还沾了泥,朝他们挥手,“姐姐,姐姐我在这姐姐!”   “大小姐快看,是二小姐!”   姜谣:……   她看多了话本子,还以为这种情况下会极难找到人。   话本子果然是骗骗小姑娘的。   姜谣赶忙提剑过去,姜茹也小跑过来,临到面前时一把抓住姜谣的手,留下一个泥印子。   ……   “你怎么弄成这样,听宫人说你去捡风筝,怎么还捡到这来了?”   手上的泥印子很快被雨水冲刷掉。   姜茹头发糊在脸上,头一次这般没有仪态,也顾不得了,努力大声喊,“有人想杀我,幸亏八殿下救了我,姐姐,八殿下受伤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八殿下吧。”   姜谣一整个没听明白,只会被姜茹拉着跑,心里想的却是,慕容慈还能救人?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若碰见有人要杀茹儿,不该束手就擒了吗?   姜茹拉着姜谣走,后面人都跟着,直到看见一个小小的,慕容慈缩在里面勉强避雨,她满身划痕,身上都是泥,看起来出气多进气少,她替她拦了那些杀手这么久,为何她看着还伤的更重一点?   姜谣皱眉,姜茹急忙过去扶起慕容慈,将慕容慈的脑袋放在自己肩窝上,安抚她,“八殿下,没事了,我姐姐来了,姐姐会保护我们的,没事了。”   十六岁的小姑娘非常信任姐姐,觉得姐姐是天底下除了爹爹最厉害的人。   慕容慈耳边响起女子温柔的声音,这才微微醒转,看见姜谣在这,眼睛一亮,“姜谣,你来了,嘶,能扶我一把吗,我站不稳。”   姜谣把剑给身后人拿着,蹲下身去扶慕容慈起来,面色冷肃,“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我让人背你回去?”   “不,别让人背我,你扶着我就行。”   姜谣:?   “背着走更快,林子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刺客埋伏,得尽快离开。”   慕容慈艰难拒绝,“不,不必人背着,你扶着我就好。”   姜谣心想这八皇子是脑子给人打坏了吧?   她看向自家刚和八皇子共患难过的妹妹,想让妹妹劝八皇子脑子清楚一点,没成想妹妹也帮着八皇子说话,“姐姐,没事的,八皇子还不到让人背着的地步,要不,要不我扶八皇子吧?”   姜谣冷着脸,一把把慕容慈提溜走了,她怎么可能让她妹妹扶她?   她妹妹柔弱的不成样子,哪扶得动身上没一点力的八皇子?   慕容慈被姜谣提溜着走,也不觉丢人,反而觉得十分省力,只是那雨真的大,滴在她伤口上,她又觉得自己快死了。   一走出崖下,外面已死了一片黑衣人,粗粗看过去都有几十个。   慕容慈看的触目惊心,不知是哪位兄弟,竟下这样的血本想杀她!   姜谣派了人去找姜知,把姜知叫回来,自己则送慕容慈与姜谣回去。   即使下了大雨,行宫入处还是围了一圈人,行宫已从此时封锁,他们出不去,但看样子是在等她们。   姜谣眼力好,隔老远就看见那群人,忙把慕容慈好好扶住。   免得人家看见她如此粗暴的对待当朝皇子,让她本就不好的名声雪上加霜。   有人见着他们回来,便提了伞迎出来,但跑在最前面那个,姜谣定睛一看,是她家小云儿。   啧,还是小云儿最关心她。   宋暮云提了伞第一时间撑在姜谣头上,免得她受大雨侵扰,身后还有旁的贵女,提伞帮姜茹遮着。   那贵女是京城小姐里有名的温婉,小心拿帕子边走边帮姜茹擦衣裳上的黄泥污渍,“哎呀,怎么弄成这样,我都说不要去这么里面捡风筝了,下次万不可再如此掉以轻心。”   原来这就是今日和姜茹一起放风筝的女子。   “知道了梁姐姐,我日后不会了。”   她们刚一回去,贵女便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姜茹是与八皇子一起回来的,姜茹并未隐瞒,只说多谢八皇子救她。   这一次秋猎,姜家二夫人没来,只来了大夫人,大夫人撑着伞,见他们回来,忙让人传唤太医,又和姜谣一起把八皇子送回去,待安顿好八皇子,顺便在那蹭了太医给每人把一脉,确定都没事,她才带姜谣和姜茹回去问清始末。   姜谣走前抬眼,看见站在廊下脸色阴冷的慕容清,两方视线相撞,不过片刻,慕容清又变回从前那温润公子的模样。   姜谣冷笑,跟着姜夫人走了。   宋暮云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停拿帕子擦姜谣湿漉漉的头发,姜夫人神色着急,刚踏进屋里便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茹儿怎么会跟八皇子在一起,听闻你在林里遭遇了刺客,可有受伤?”   她上下打量着姜谣,可姜谣伤处都在身上,眼下被衣服遮住了,梁清音什么也看不出来,姜谣并不打算多提自己的伤,免得母亲担忧,只说,   “有人刺杀八皇子,刚好给我撞上了,顺手救了她一命,至于茹儿……”   姜谣眉更是皱的能夹死蚊子,一边握着宋暮云的指尖安抚满眼担忧的美人儿,一边看向姜茹,“你说说清楚,什么叫有人要杀你,八皇子救了你?”   姜茹向来与人为善,怎么会有人想杀她,除非是受人连累。   听见有人要杀姜茹,姜夫人一张脸吓得惨白,赶紧摸了摸姜茹的身子,“哎呀,可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到?若有何处疼着,一定要跟伯母说,可不能自己个儿忍着 ”   姜茹摇头,心里还记挂着慕容慈那边,看起来有几分魂不守舍,停顿片刻回了回神才道,“没有,我没有哪摔着,八殿下护着我,我们不小心掉到崖下了,她拿身子垫在我下面,所以我没事。”   姜谣想起那个涯,神色一凛,那涯并不算低,她妹妹却从那掉下来,岂不是吓坏了?   “天呐,你们掉下悬崖了?”   显而易见,姜夫人也吓坏了。   宋暮云贴在姜谣身后,开口问,“茹儿妹妹,那你是如何与八殿下碰上的?”   姜夫人与姜谣都目光炯炯的看向姜茹。   姜茹想到那时的场景,神色间还颇有些后怕,“我,我今日与梁家的姐姐放风筝,却不想风大,风筝脱了线,那样式是梁姐姐亲手画的,我觉得可惜,就想去林子里捡,没想到刚捡到风筝,就出现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朝着我走过来,我觉得他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所以跑了,不慎跑到林子深处去,碰见了八殿下,八殿下也正巧被人追杀,就想带我一起跑,可跑了一段路前面是悬崖,她停不下马,我们就摔下去了。”   想到今日不慎在八殿下身上看见的秘密,姜茹咬了咬唇,全做不知没有说出来。   宋暮云小声问姜谣,“你是在何处找到茹儿妹妹的?”   “崖下,我唤她,她便出来了。”   “你也掉下悬崖了?”   小姑娘抬头急切又惊诧,忙就要看看姜谣有没有额外的伤处。   姜谣有哪门子伤啊,宋暮云乱动的两只手全被她收拢在掌心,她无奈道,“我没有掉下去,我抄另一条路下去的,你别担心,这次带了很多人,所以没受什么伤。”   正说着,男子粗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茹儿,茹儿回来了吗?”   姜茹忙应一声,“爹爹,茹儿回来了,待茹儿换一身衣裳就出来。”   外头噼里啪啦下着大雨,她们浑身都湿了。   宋暮云拉拉姜谣的袖子,主动开口询问姜茹,“可以借姜谣一身衣裳吗,我怕她一直穿湿衣裳会得风寒。”   姜夫人也摸着姜谣湿透的身子点头,“对对,给谣儿也拿一身,你们赶紧换衣服去,都别着风寒了。”   “知道了伯母。”   “哪就这么容易着风寒,好好好,我去我去就是了。”   姜谣刚要拒绝,便被宋暮云瞪了一眼,只得上里间换衣裳。   宋暮云与姜夫人站在外侧,两人并不熟,宋暮云心下忐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让姜夫人喜欢她一点。   姜夫人对她倒是温柔,开口问她,“你与谣儿一同住,可还习惯?谣儿脾性不好,若平日里待你太凶了,你不必忍她,只管告诉我。”   宋暮云站直了身子,神色拘谨又乖巧,忙道 ,“我习惯的,姜谣脾气很好,不凶我的。”   提起姜谣,她耳侧便泛上浅浅红晕。   姜谣从里面换了衣裳出来,一脸不满,她耳朵好的很,“你们在外头说我坏话呢,我何时脾性不好了,分明好的很。”   姜夫人满脸无奈,“你啊,连淮儿招你不悦也会惹来一顿打,还敢说自己脾性好。”   “切,那是他自找的,我对旁人可不这样。”   姜茹身形娇小,姜谣却比她要高一些,原先拖地的裙摆堪堪到脚踝处。   姜茹出来见着也是有些没办法了,满眼笑意,“茹儿已挑了稍不合身些的裙子给姐姐了,没成想还是短这许多。”   “只是随意穿穿,短一些也无妨。”   宋暮云一边说,一边伸手为姜谣整理衣角,腰带也重新系齐整,无一处不仔细。   姜谣本是打算就这么出去的,却不想宋暮云会过来为她整理,心中不知怎的,有些怪异的感觉。   好像……太亲密了,这种事情印象中只有父亲母亲互相为对方做过。   她些微有些不自然,动了动身子,小声说,“好了,二叔还在外头等着呢,自家人,有哪处不妥帖,他也不会怪罪的。”   宋暮云将束腰打了个漂亮的结,才站起身到姜谣身侧站定,盈盈笑道,“我弄好了,总得整齐些,方才不失礼数。”   姜谣既觉得有哪不对,又觉得好像没哪不对,只好点了点头。   姜夫人温和笑着看了宋暮云一眼,嘴上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想,我儿心善,一路将她拖出泥潭,她也知感恩,对我儿这般妥帖,倒是好事。   谣儿性情顽劣,又粗心,确实得有个心细的人跟在身边,偶尔提点一下。   姜家二老爷还等在外面,里头收拾好忙就开了门。   姜知像座山一样站在外头,也没换衣服就来了,一看见她们出来,先上下打量了姜茹与姜谣一遍,才问,“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姜茹乖巧摇头,“没有,多亏了八殿下护着我,八殿下她……没事吧?”   姜知想到自己一回来,听见他女儿跟八皇子是一起遇的刺,心里就气的要死,只觉得那八皇子晦气的很,哪有心思管他,如今女儿问起来了,他才敷衍她,“八皇子那有宫里带出来的御医,他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身子柔弱,那些刺客可有对你做什么?”   姜茹乖巧摇头,“我没事,是八殿下保护了我。”   姜知黑着脸,企图让女儿明白一些事情,“不是八皇子保护了你,那些人本就是冲着八皇子去的,若没有八皇子,你本也不会有此遭遇!”   姜茹许是觉得被凶了,也许是不赞同父亲的话,委屈的轻蹙烟眉,为八皇子据理力争,“不是的,那人是冲着我来的,还好八皇子带着我跑,不然我一定已经死了!”   想到今日惊险的一幕幕,小姑娘眼眶红红的,哭起来也十分惹人怜惜。   姜谣冷着神色开口,“二叔,茹儿说的应该是真的,八皇子与我们姜家走得近,已经有皇子坐不住了,若他们杀了茹儿,反让我们觉得是因八皇子茹儿才会出事,姜家与八皇子定会互生嫌隙,这想必是许多人都乐意见到的。”   姜谣说罢,眼眸里透出一股子狠意,别让她拿到证据,敢对姜家人动手,看她不把他踩进泥里去!   姜知刚见女儿委屈要哭,已然有几分手足无措,一听姜谣说的,立马信了她,面色冷凝,想了片刻,问,“那依你说,此事会是哪位皇子做下的?”   “今日想杀慕容慈的有两拨人,这两拨人都失败了,定是有一方失手后回去告诉了背后的主子,才有了第二次的陷害,我只知道其中一拨人应该是七皇子的人,另一拨我就不知道了。”   想杀慕容慈,无非是觉得她拉拢了姜家,若发现自己没有成功杀掉她,那将姜家女孩儿的死与她扯上关系,也定会使姜家与其决裂,真是好算计 。   “七皇子慕容清?哼,本事不大,心倒是狠。”   “你们既然没事,那我就继续去找刺客了,我倒要看看,那些刺客的脑袋抵不抵得住我一拳头!”   姜知虎目圆睁,凶巴巴的样子皇上来了都得吓哭。   姜茹见父亲要走,忙哑着声儿开口,“爹,我等下想去看看八殿下,可以吗?”   姜知就怕女儿被那些个皇子骗走,刚要拒绝,姜茹就要哭了。   姜知:……   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让你姐姐陪你去,不许自己一个人偷偷去。”   “好,谢谢爹!”   姜知气冲冲走了,姜夫人见她们没事,也说要走了,得回去将今日的事修书一封传回京城。   待长辈们都走完了,姜茹收回目光,转头,犹豫的看着姜谣,“姐姐,我现在就想去看八皇子。”   二叔不让茹儿去看慕容慈,无非是以为慕容慈是男子,怕两人有些什么,可她知道内情啊,慕容慈是女人,跟谣儿根本不可能,那看看就看看吧,也免得心中担忧。   “走,一起去看看?”   她问身侧的宋暮云。   宋暮云不知何时又握住了她的手,说话语气也有些娇,“你都说要去了,我不去,你又不会留下来陪我,那还是我与你一起去吧。”   她怎么可能放姜谣和慕容慈独处?   这绝不可能。   小姑娘明明是笑着,但姜谣却不知为何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两人的手又交握在一起,宋暮云晃了晃,“走吧,别耽搁了,早去早回。”   姜谣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她的手指不知何时挤进了她指缝里,形成五指相扣的模样。   她试探性想抽出手来,宋暮云却握的更紧了,还笑盈盈抬头,“怎么了,不是说去看八皇子吗,我们快去吧。”   姜茹一双圆眼期待的看着姜谣,姜谣只得牵着宋暮云的手先带她过去。   她心想着,暮云大抵是总心中不安,所以喜欢贴她很近,这也是正常的。   宋家被人陷害,暮云沦落乐坊,被人欺凌,她身世如此凄惨,她要更宠着她,纵容她一些才对,只是握个手算什么。   她像是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浑身放松下来,紧紧握住宋暮云的手。   “嗯,带你们过去。”   八皇子屋里挤满了人,先是太医,然后是皇上,还有各位皇子,姜谣刚刚走到门口瞧见他们,就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守在门外的宫人已经去通报了……   然后姜谣就被请了进去。   得了。   “臣女(民女)参见皇上,见过诸位皇子。”   皇上正坐在慕容慈床沿边,低头看向她们,“姜家的姑娘,宋家的姑娘?”   姜谣身为姐姐,抬头应道,“是,臣女姜谣,这是臣女的妹妹姜茹,这是宋暮云。”   皇上看向宋暮云眼神颇为复杂,大抵是因为错杀了她父亲,不太敢正视她,只看着姜谣与另一边的姜茹。   “那就是茹儿吗,果真温婉贤淑,你小时朕还看过你呢。”   姜茹挺直后背,瞧起来端庄有礼,“是,陛下谬赞了。”   皇上笑眯眯抚掌,“你们都是来看慈儿的?”   “八皇子受伤,我等安心不下,特来看看。”姜谣垂首道。   慕容慈适时咳嗽两声,声音虚弱,“父皇,今日多亏了姜谣救我。”   皇上低头去看慕容慈,点了点头,状似随意,“那你可要好生谢谢人家。”   “是,儿臣明白。”   皇上本也对自己的儿子不亲近,在此处干坐着更是没啥用,该关心的都关心了,这就起身,“好了,你好生休息,今日的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好,父皇慢走。”   “你们几个,这几日也该好生看顾一下弟弟,兄友弟恭些,可知晓?”   “父皇说的是。”   这几个皇子站在这,要不是此时出声,姜谣都察觉不到他们存在,安静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待皇上走后,姜谣等人也站起身,宋暮云十分自然的又贴到她身侧,将自己纤长的手指,插进她指缝里,姜谣弯了弯手指,两人紧紧相握。   姜茹正过去问慕容慈有没有哪里不适,头还晕不晕,屋里忽然响起冷冷的嗤笑声。   姜谣冷眼看去,慕容清脸色阴阴沉沉的,看着她们交握的手,话里半讽半妒道,“姜小姐即便是磨镜也遮掩些吧,污了自己的名声便算,可别带累了二小姐的名声,与一乐坊出来的女子磨镜,你也不怕丢尽姜府的脸面。”   姜谣心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张口就要骂,然掌心里的手挣了挣,竟溜出去了。   她看过去,刚刚还好好的人儿,这时却双眸氤氲着水汽,一眨便滚下一串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她委屈问,“是我污了你的名声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在京中已没有亲人了,我将你当做最重要的亲人看,没想污你名声……”   姜谣霎时激灵,怎又哭了!!   这一刻,她恨不得把慕容清堵上嘴再一脚踹出去,但也顾不上骂他了,赶忙上前当着许多人的面将面上万分委屈的人抱进怀里,拍着她后背,哄小孩儿似声音柔软地哄,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想的,怎么还哭上了,越发爱哭了,这么多人你也不嫌丢人,嗯?哎,不是,怎么哭的更厉害了,我我没觉得你丢人,你也没有污我名声,都是人家胡说的,我这名声打从进京起就这般差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何必因旁人三言两语就如此呢,不哭不哭,没事的,真没事,来,我给你擦擦。”   姜谣一条袖子擦的水淋淋。   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没人想到宋暮云会当场哭出来,当初慕容清那般欺负她,想看她哭,都没有成功,可现在,她竟然哭了?   一句话就哭了?   连慕容清这个始作俑者都呆在原地,待反应过来后,更是满眼嫉恨与不敢置信,他也是爱慕过宋暮云,更被别人爱慕过的,自然知道宋暮云作此姿态是何意,不过是……请求心上人怜惜!   下一秒,姜谣擦不尽怀里人眼泪,竟直接说,“过几日还有比武,我上台邀慕容清跟我比,好好打他一顿给你出出气如何?别哭了,名声那些我根本不在意,你就只管呆在我身边,无须管别人说什么,谁敢说到你面前来,我都帮你揍他一顿,好不好?”   宋暮云也不算哭的很厉害,只是无声掉着眼泪,绵软纤细的身子脱力般靠在姜谣怀里,闻言抓住姜谣为她擦泪的手,抬头水亮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可以吗?”   我可以害怕就待在你身边,谁说我你都帮我揍他吗?   姜谣明白了她的意思,郑重点头。   慕容清忽然身上有点疼,但其中最疼的,要属那颗早就给了宋暮云的心,他喜欢的女子,如今在另一个女子怀里哭闹撒娇,还用敌视的眼神看着他!这叫他怎能不心疼?   她这样许诺,小姑娘终于不哭了,姜谣松了口气,下意识将人按着后脑勺,按进怀里,宋暮云红了脸,却没有躲,反而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   所有人连姜茹都惊呆了,姜茹更是对磨镜这个新奇的词万分好奇,原来姐姐竟是磨镜,可磨镜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带累她的名声?   磨镜……是什么样的呢?   作者有话说:   一直想把一章控制在七千字左右,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控制不住,下次一定QAQ,不然更的太晚了   感谢在2023-06-23 01:13:38~2023-06-24 02:2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莫妮卡 1个; 第52章   慕容清心里早就嫉妒的发狂, 见她们拥在一起,见宋暮云对姜谣露出安心的笑容,他是怎么也忍不住,冷声道, “不知廉耻!”   “我劝你最好闭嘴。”   姜谣怀中抱着宋暮云, 看过去, 锐利的眼睛里带着狠意,好像马上就要揍他一顿了。   周围都是侍卫与皇子, 慕容清自然觉得姜谣不敢打他,握紧了拳有心想继续挑衅, 可身体却不由自主颤抖, 他张了张嘴, 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娘的,万一姜谣又偷偷潜入他的院子里把他打了呢!   他拿不出证据, 根本不能对姜谣怎么样!   另一不大眼熟的年长皇子忽而含笑开口, “姜小姐果真性情恣意,不畏强权。”   眼角处都笑出了褶子。   姜谣想了好一会儿, 才想起他是谁,哦,这不二皇子吗。   “听小八说今日多亏了姜小姐救他,我在此多谢姜小姐了。”   “举手之劳而已,二皇子客气了。”   “姜谣小姐与八弟关系很好?”   又有一皇子忽而开口,这姜谣真不认识, 抱着怀中人看了一眼,见她不哭不闹, 再抬头, 免得算得上有礼, “八皇子时常来姜家玩,所以与臣女相熟些。”   “是吗,八弟是去你家学骑射的?早听闻你骑射甚好,有空时也教教本皇子?”   原本想装一装不争不抢不慕名利的皇子,没想到身边几个兄弟揽人这么快,这谁还装的下去!   再装,就真要与皇位失之交臂了。   他以为姜谣会答应,虽然姜谣对七弟不假辞色,但那是因为七弟与她争女人,他又不和她争,堂堂皇子亲自示好,是个人都会同意的。   五皇子信心满满想。   然而姜谣抱紧了怀里柔软的小姑娘,第一时间拒绝,“我要磨镜我没空,您寻别人教吧。”   说话的皇子惊住了,宋暮云也惊住了,一双漂亮的凤眼如惊慌失措的小兔子那样看着姜谣,只看了两眼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埋进她怀里。   姜谣遂安抚的揉了揉小兔子耳朵。   其他人:……   还真一点也不遮掩!   京城众人现在对姜谣爱好磨镜这件事深信不疑,她自己干脆认了这个头衔。   大晋国民风还算开放,磨镜怎了,大把的女子爱好磨镜。   与其他们天天在外面笑她磨镜,不如她自己说,真不晓得磨镜有啥好笑的,闲得慌。   姜谣心想。   慕容清不说话,眼睛却阴冷的看着她们,在一群敌人里,他无需掩藏自己,主要还是气得狠了,他费尽心思也没得到的女人,居然跟另一个女人跑了!   等他登基,一定要发布律法,不许女子磨镜!!!   阴阳交合,才是正道!   姜谣懒得管他心里在妄想些什么,怀中揽着宋暮云去了床边,姜茹已问过一遍了,她又问,“怎么样,好些了没。”   到慕容慈面前,宋暮云抿了抿唇,身子微微紧绷起来,垂下的手往旁边挪动,去勾姜谣的小指,姜谣察觉了,顺手一拉,将那只如玉般微凉润泽的手握在掌心里。   慕容慈实则也被那一句磨镜惊呆了,看看姜谣又看看宋暮云,她是从未信过姜谣磨镜的,但今天……有一点信了。   姜谣见她发呆,皱眉,“跟你说话呢,太医没给你用药,疼迷糊了?”   旁边有皇子搭话,“许是八哥伤势过重,不大想说话,不如姜小姐等等再来?”   姜谣抬头看去,又是个不大眼熟的皇子,微顿了顿,忽而问他,“您的脸是天生这样白吗?”   惨白惨白的,就跟床上躺的八皇子一样白,像是受了惊吓或者伤。   那皇子也是一顿,片刻后,掩唇咳了几声,“许是我没有注意,晨起时感染了风寒,因此脸色不大好。”   姜谣挑了挑眉, “原是如此,那皇子还要注意身子才是。”   “多谢姜小姐关心。”   “谢什么,这都是身为臣子应该做的。”   姜谣说罢,还是细细看了那皇子几眼。   慕容慈这时开始虚弱赶人了,“皇兄皇弟不是还要去上报今日的猎物吗,快去吧,就别在我这处耽搁了。”   二皇子很是无奈的摇摇头,“等晚些我让人烤了肉送过来给你。”   “嗯,多谢二哥。”二哥是所有兄弟姐妹中与她关系最好的,平日里像个哥哥般关切她。   慕容清愤恨的目光,如跗骨之蛆,一直盯着姜谣,直到离开。   他们走后,屋里其他人也被赶出去了,慕容慈终于松了口气般,人看着都精神许多,不像刚刚病歪歪,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总算走了,为这点面子情可累死我了。”   六,说话都有精气神了。   姜谣见她没啥事,先低下头,问怀里乖巧绵软,主动往她身边靠的美人,“要喝茶吗,我去给你倒。”   宋暮云轻轻摇头,声音轻柔婉转,“我不渴,你的衣服被我蹭乱了。”   说着,又起来一点,垂眸开始整理姜谣的衣服。   姜谣有些不适应,但又觉得她这样做好像也没问题,朋友之间嘛,她若不让她做,她指不定又要哭了。   话本里坚韧不拔的女主被她养的跟个小哭包似的。   姜谣无奈摇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在话本里她从来不哭的,可到了她这,好家伙,一天哭三顿。   慕容慈静静等她们说完,再等姜谣的视线重新落到她身上,她才开口,因受了伤,声音有些嘶哑,“你跟父皇说了什么,他问我那些刺客可有跟我说是谁派他们来的。”   姜谣把玩着掌心里细软纤长的手指,十分无所谓道,“哦,我要去救你,慕容清拦着不让我去,我就说刺客跟我说是七皇子派他们来的,你怎么回皇上的?”   慕容慈:……   她忽然有些庆幸,“我说我摔到了脑子,记不清了。”   ……   姜茹皱着眉,神色似有些厌恶,“姐姐,那些刺客真的这么说了吗?”   “没有,这是我胡乱说的,但也八九不离十。”   姜茹不平,“七皇子他为何这样做,八殿下不是他的……弟弟吗!”   慕容慈在床上,一张俏脸惨白,无奈笑着,“他从不把我当弟弟。”   当然,他也从不把慕容清当做哥哥。   皇位之争,弱肉强食,就算为了她母后,她也必须要坐上那个位置,无论拦路的人是谁。   “怎会有这样的兄长!”   姜茹义愤填膺,好像人家不是对慕容慈不好,是对她不好一样。   慕容慈摇头浅笑,说着实话,“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偏这实话听起来更引人心疼些。   姜茹满眼疼惜的看着她。   她有些不敢对上小姑娘单纯的目光,不由看向姜谣,问她,“那我也要这么跟父皇说吗?”   姜谣摆摆手,继续垂眸玩手指,“你就说自己伤了脑子记不清了,剩下的事他们会查,那日的刺客我抓了好几个,都在牢里关着呢,总能查到些什么。”   “嗯,这次多亏了你。”   姜谣看了慕容慈一眼,意有所指,“我不是做慈善的,你只要别忘记答应过我的就行。”   慕容慈忍着身体的疼艰难点头,点完头,却勾唇看向宋暮云,眼里情绪意味不明,似艳羡,似友善,叫人心中不安。   宋暮云微微皱眉,在对方看过来时,立刻又握紧姜谣的手,与她贴的极近。   很快对方便收回视线,看着姜谣,承诺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嗯,那我也不算白救你。”   她无意让慕容慈欠她什么人情,说完就站起身,看向姜茹,“现在看也看过了,她人没事,你可还有话要和八殿下说?”   姜茹点头,“嗯,茹儿有些话想单独与八殿下说。”   “成,那我们出去等你。”   姜谣拉着宋暮云的手一同出去,想着两人都是女子,姜茹又没什么朋友,结交一下也是好事。   院子中央,小姑娘双眸天生明亮,比晚上的月亮还亮,抬起眼看向姜谣,“你把茹儿妹妹一人留在里面,不担忧吗?”   姜谣耸了耸肩,仿佛没什么所谓:“这有什么好担忧的,茹儿喜欢慕容慈,那就叫她们一起玩玩好了。”   宋暮云一怔,眼里满是不敢相信,却比方才还亮了,“茹儿喜欢八皇子?”   “嗯,今日一直念叨着,估计是想与八皇子交朋友,你我不必多管,随她们去就行。”   小姑娘不知何时已贴到姜谣身上了,还蹭了蹭人家胸口,小声说,“好,我听你的。”   心里却忍不住想,难不成是八皇子喜欢姜谣,姜茹却喜欢八皇子?若能叫他们两情相悦就好了……   她现在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也想不了别的东西。   片刻,宋暮云又想起姜谣与慕容慈打的那两句哑谜,戳了戳女子软腰,姜谣看风景的眼睛立马收回去,低头看她,“怎么了?”   宋暮云有些扭捏,但她不想让姜谣和慕容慈有事,却单单瞒着她。   “八皇子答应你什么事了,与我说说好吗?”   小姑娘神色乖巧,很听话的样子,但姜谣知道,如果她不说,她立刻就会眼眶红红的哭给她看,什么听话,只是表面上而已。   无奈之下,她只得细细解释,“你的族人不是流放了吗,我与慕容慈说,等你家案子真相大白之时,让她把你族人接回来。”   宋暮云微怔,没想到她与慕容慈说的是这个,在她们生死之际,姜谣什么也没想,只想把她家人接回来。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小姑娘两眼泪汪汪,眼眶刹那又红了,下一刻,眼前一黑,她还没来得及倾吐内心的欣喜感动,就听见姜谣说,“我真见不得你哭,还好我挡的快。”   宋暮云:……   再感动不起来,   恼羞成怒的轻踹了姜谣一脚,“我没有要哭,你快把手松开,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面前黑漆漆一片,只能闻到女子身上爽利的味道,萦绕在鼻间。   宋暮云轻轻咬唇,脸颊泛上极不明显的红晕。   “不松,松了你就哭了,我还能不知道你?”   她声音颇为得意洋洋。   宋暮云要气死了,被蒙着眼睛也要为自己争论一二,“我不会哭,哪就这么爱哭了!”   “切,不信,嘴上说自己不爱哭,总是一言不合就哭给我看的难道不是你?”   宋暮云脸更红,这次是气红的,红唇紧紧抿着,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姜谣的手跟着她扭过去,就是不肯松开。   “若不是你总欺负我,我才不会哭呢。”   小姑娘低声埋怨姜谣,把错处都往她身上推,偏偏每次这人哭,认错的都是姜谣,一时还真让人无法为自己辩解,好像错确实都是她的一样。   姜谣摸着小姑娘柔软细嫩的手,很是无奈,“好好好,那从前都是我欺负你,这次我总没欺负你吧?”   宋暮云不说话了,片刻,有些扭捏的顶着眼前那只手,往姜谣这边走了走,姜谣为了捂她眼睛,下意识后退几步,被小姑娘气急败坏下令,“不许走!你蒙着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你,也碰不到你,会怕的。”   她长长的眼睫小扇子似扇了扇姜谣掌心,似乎还带着些许水汽。   姜谣立马上前,走到宋暮云能轻易抬手碰到她的位置,一边被摸,一边还笑嘻嘻与她说,“都会凶我了,这样才有些像十七岁的小姑娘,活泼一点多好啊。”   小姑娘两只手都抓着姜谣手臂不放,也不搭理她,宋家从小教她规矩守礼,与好友间也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她怎敢与人这般玩闹,叫父亲看了,这不是活泼,是没规矩,要受罚的。   想到父亲,宋暮云情绪又有些低落,但也只是一下子,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   “你别捂着我眼睛了,我真的不哭。”   方才还很是感动呢,被这一通闹,都要感动不起来了。   “那可是说好了,真不能哭,我最受不住你哭了。”   姜谣边说边松开手。   宋暮云终于重见光明,但阳光有些刺眼了,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拿手掌去挡,忽而想到了什么,躲避阳光的眼睛微闪,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的扑进姜谣怀里。   姜谣被人扑了个满怀,双手举起,一时不知道该往哪放。   怀里小姑娘娇娇软软,小脸埋在她颈项里,小声抱怨,“都怪你,我眼睛看不见了,这里好亮。”   姜谣过了会儿才想明白为什么亮就要躲到她怀里,原来是怕光刺眼睛。   但……“你这样不是会一直不适应吗,等下还会觉得刺眼的,出来一点吧。”   她想让宋暮云出来一点,慢慢适应明亮的光。   宋暮云却愈加不愿,小脑袋一拱一拱的,紧紧贴在姜谣脖子上,轻颤的眼睫打在她脖颈嫩肉上。   “不要,照的我眼睛疼。”   她愈发娇气,但这一面,是只有姜谣能看见的,别人都不行。   姜茹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两人这样姿势怪异的相拥,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姐姐,你们这是……”   宋暮云听见姜茹的声音,瞬间站起身,头上的钗环相撞,碰出清脆的声音。   面上又勾起温和浅笑,双手置于腹前,腰背挺直,看起来十分端庄,“茹儿出来了,那我们回去吧。”   姜谣、姜茹:……   姜谣屈指弹了弹宋暮云的额角,话里满是笑意,“现在看得见了?哟,耳朵也红了,可是羞着了?”   宋暮云气的想打姜谣一顿,但她从小被教养的温柔婉约,做不出打人的事,最气也只是睁圆了眼睛瞪姜谣。   姜谣先捏捏女子气鼓鼓的脸颊,然后一拉她手臂,她便没有一丝反抗的跌在她怀里。   “好了好了,我可不敢说你,刚刚惹你暮云姐姐生气了,现在正跟我闹呢。”   最后一句是与姜茹说的,姜茹表示理解,平日里她生气了,也是这样不理人的。   “接下来想去哪玩玩,还是回去休息一下?”   经历了逃亡,坠崖,姜茹已身心俱疲,前面撑着口气还好些,眼下那口气松了就开始觉得累了。   “我想回去睡一觉,好累。”   姜谣点头,“那我也回去睡会儿。”   宋暮云自然要与她一起,她甚至没有问她想不想出去玩。   她不去,暮云肯定也不去。   这是与暮云相识许久,对她有多黏人的认知。   “嗯嗯。”   三人都回去沐浴休憩,宋暮云出去接了姜谣一趟,身上也沾了些水,正站在屏风外与姜谣说话,声音又轻又缓,“姜谣,我也想洗一洗,可以吗?”   姜谣欲拿巾子擦洗,闻言下意识回,“你想洗就洗啊,我很快就洗好了,等下换你进来。”   宋暮云不知为何,人分明是在外头,可脸却像是被热气熏的红彤彤的,在外扭捏了许久才试探性说,“我,我只是随意洗洗,不想再麻烦宫人了,可以和你一起洗吗?”   擦拭身体的巾子似乎掉进水里了,水花全溅在姜谣脸上,她有些恍惚,女主要与她共浴?   这,这走向不太对吧?   即便是梦里,她爱上慕容清后,也依旧会拒绝与慕容清共浴,她不喜欢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身体。   如今却主动提出……要和她共浴?   姜谣只觉得有些恍惚,外头宋暮云听不见回应,又开口催促,“可以吗,我洗的很快的,而且好困啊,等不及宫人换水了,姜谣~”   最后那一声尾音拉长,像是在与她撒娇。   等姜谣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答应了。   许是那撒娇的声音太过酥软惑人,她根本没坚持住。   轻易顺了宋暮云的意。   她答应后,原本躲在屏风外的人就进来了,着一身白衣,站在木桶前,盈盈水眸有些羞意的往她身上看。   姜谣莫名也羞起来,还是又确认了一遍,“真要与我一同洗?”   宋暮云虽不好意思,但依旧坚定,“嗯,这,这样更快些。”   她甚至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说罢,就解了束腰,开始小心的脱外衫,然后是里面稍厚些的衣裳,一件件脱下来,直到露出鲜红的肚兜,与白嫩圆润的肩膀。   在灯光昏暗的洗浴室里,她依旧白的发光,几乎要闪瞎围观人的眼睛。   看着她,姜谣有些呼吸不过来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眼睛,就不错的盯着人家裸露的肌肤看,根本舍不得挪开!甚至在等她褪下最后一件衣裳。   宋暮云如玉似的手指按在肚兜后头的结上,犹豫着要不要解开,片刻后,还是收回手,脸蛋红扑扑的想,太,太快了,还是慢一点,万一姜谣觉得她轻浮浪荡呢?   见她没有解开肚兜,姜谣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好像,好像她想看什么似的。   察觉自己有不轨的心思,姜谣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你要脸吗你,人家女主也是你能肖想的?   老老实实给女主找天底下最好的夫君去,收起你那点肮脏的心思吧,人家这么信任你,你可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姜谣好说歹说,又把自己的欲念压下来了,重新看过去,目光清明,神色如常,“快进来,别冻到。”   “嗯。”   宋暮云也是第一次同人共浴,很有些不好意思,眼睫轻颤间,甚至不敢多看姜谣一眼,她走上阶梯,站在浴桶边缘,用拱起的脚尖小心试探着要不要跳进去,是姜谣注意到她不好进来,主动起身一把抱住人家纤细紧。致的小腿,让她坐在她手臂上,在宋暮云的惊呼声中,将人小心抱下来,沉入水中。   女子乌黑浓密的头发也在水中铺散开,几乎要将两人都围住了。   她坐在里面,水堪堪到她胸口,浸湿了红色肚兜,姜谣咽了咽口水,偏头不再看她,但贡献出了自己的巾子。   宋暮云乖乖拿巾子沾了水去擦身,途中一直因羞涩不敢抬头,姜谣的身体很漂亮,线条流畅,肌肤同样很白,她多看一眼都会不好意思……   然,也是因她一直低头,所以直到擦完了前面,她再抬头,才发现姜谣根本没在看她!   姜谣一直盯着屋里装饰用的寒梅花瓶,连半个余光也没有分给她!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宋暮云险些要气红了眼。   她的身子这样难看吗,姜谣从来不多看一眼的,这样下去,真的能让姜谣喜欢上她吗?   不知□□,第一回喜欢别人的小姑娘满目茫然,贝齿轻咬红润带着水汽的唇,可她绝不愿将姜谣拱手让人。   谁都不可以,姜谣必须是她的。   尚且年轻的小姑娘已经发现,自己无法去想没有姜谣的日子,更无法去想,姜谣与别人相濡以沫,甚至会行鱼水之欢,比她们间更亲密。   宋暮云攥紧了手,巾子忽而被递到努力假装看风景的姜谣面前,小姑娘神色变幻间,晦暗的情绪被收起,一下子好像单纯的没有一点防备心,问她,“我擦不到后背,你可以帮我擦擦吗,一会儿我也给你擦。”   这样她也能碰到姜谣了,宋暮云说罢,偷偷笑弯了眼睛。   姜谣身子僵硬,心中呐喊,宋暮云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让谁给她擦后背啊!   狂徒!一个在心里偷偷觊觎她美色的狂徒!   疯了不成让她擦后背!   姜谣对自己的自制力心里很有数,她不敢。   可宋暮云什么也不知道,依旧用那双纯然的眼睛看着她,见她不说话,又偷偷撒起娇来,“我自己擦不到后面的,会洗不干净,你给我擦擦,好不好嘛。”   姜谣想拒绝,但她就快蹭进她怀里了,那条光滑莹润的小腿不经意间蹭到她的腿,更勾起人不该有的念头。   姜谣屏气凝神,念了好几遍静心咒,才让自己的心冷静下去。   而此时宋暮云已因等待太久,有些蔫头耷脑的失落。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巾子,见她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拍了拍女子滑嫩肩膀,“转过去,洗快些,等会儿水冷了。”   “哦。”   得偿所愿的人最乖巧,没有二话便转过身了,露出雪白清瘦,却有几道浅浅伤疤的后背。   姜谣拿巾子小心帮她擦背。   姑娘肉嫩,稍稍用些力,背就红了。   偏习武之人就是力气大,姜谣忍的额角泛出细密汗珠。   好一会儿,她才放下巾子,与宋暮云说,“擦好了。”   宋暮云闻言依旧没有回身,反而往后坐了坐,几乎坐进姜谣怀里,又说,“那你帮我看看,我后面的疤褪了吗,我自己看不见。”   两人晚上总犯懒,有几次没抹去疤的药。   姜谣握着她脖子,不让她扭头,轻声说,“还没褪,等下出去我再给你擦一次。”   宋暮云两条白嫩的手臂放在木桶边沿,下巴再抵在手臂上,是很不谙世事的少女模样,声音清脆的答应,“嗯!”   “擦好了,你自己再洗洗。”   她身前身后都有疤,是慕容清留下的,只要有这些伤疤在一天,只要她有一分骨气,记得曾经的痛苦与绝望,她也不可能会喜欢慕容清的。   她只会喜欢那个,待她最好,最护着她,最宠爱她的人。   闻声宋暮云回头,却是将巾子拿在手上,晶亮的眼睛看着姜谣,“那该轮到你了,我给你擦擦。”   姜谣想拒绝,但她后背确实错搓不到,自己一个人洗时可以用擦的到但夸张且难看的姿势勉强擦洗,和宋暮云一起,她就有些抗拒那些粗俗的举动。   犹豫片刻,姜谣背过身去,将大片后背也露在宋暮云面前。   宋暮云第一次见到她的后背,眼睫忽而一颤,被热水泡的温热的指尖落在雪白肌肤间一道暗沉的疤上,“这是怎么伤的?”   “嗯?哦,那是当初年少不懂事跟在人堆里上了战场,被敌人砍的,不过我二叔来得早,所以没死。”   她说的风轻云淡,好像这只是一点小伤,遇到的也只是一点小麻烦,可疤这样深,当时定是很凶险的。   宋暮云心疼的在上面摸了又摸,摸的姜谣几乎要跳起来,最后实在忍不住,她憋着气红着脸,“别摸了,不是要擦背吗,赶快啊,我之前偷懒不喜欢擦药才留的伤口,真没那么严重,你可别在后面偷偷哭,不然我笑你一辈子。”   爹的小姑娘手指棉花做的吗,那么软,痒死她了。   宋暮云:……   面无表情的擦去微红眼眶里刚刚蓄起的水花。   作者有话说:   才七千还写到这么晚,罪该万死QAQ   感谢在2023-06-24 02:22:12~2023-06-25 00:5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3章   两人闹到水微微发凉了, 才从木桶里出来,大抵是泡太久了,宋暮云腿有些软,她得微微抵着姜谣才能走路, 一双眼睛如水一般看着她。   姜谣第一次被人抵住柔软胸脯, 整个人僵硬住, 小姑娘仿佛没有丝毫察觉,还要求, “你扶我一下,我有些站不稳。”   ……   怎么会站不稳!只是沐浴而已, 又不是做了什么别的!   姜谣心想着, 但手还是实诚的去扶她了, 她接触到女子柔软滑嫩的手臂,将人小心扶到床上。   再去给她拿里衣里裤。   一边找东西一边吐槽, “我怎么觉得我像你的丫鬟一样。”   宋暮云身上只有一只沾过水的肚兜, 凉风一吹,她双腿不由合拢, 下巴抵在膝盖上,扑闪着漂亮凤眼,乖乖的看姜谣。   姜谣一回头就能看见宋暮云乖巧的样子,心下一顿,忽而觉得,丫鬟就丫鬟吧, 小姐这么可爱,帮她干点活不是应该的吗?   嗯, 对, 就是这样。   她将比她短一点的里衣里裤递过去, 嘴角故意勾起一抹吊儿郎当的笑,逗弄般问她,“要不要我帮你穿?”   这话显然是开玩笑的,却不知宋暮云哪根筋没搭对,先是愣愣瞧着她,然后无端红了脸颊,在姜谣没得到回应,正有些不自在时,她竟真的答应了,没有接过里裤里衣,只是轻颤着浓密纤长的眼睫,用水盈盈的眼睛欲语还休的看着她,带着无意间展露的勾人神色,“好,那你帮我穿吧。”   说罢,她小心动了动腿,似乎想展露身体,让姜谣更好穿一些,但到底不好意思,腿分开一半了,又悄悄合上,脸颊白里透红,羞涩的低下头去。   姜谣:……   我不是真想给你穿衣服啊喂!   “你自己没手吗,自己穿!”   姜谣恶狠狠。   宋暮云:……   红晕褪去,面色一下子恢复正常,接过衣服裤子,轻哼一声,“分明是你自己要给我穿的,现在又凶我。”   姜谣红着脸,看向别处,故意不回她。   她心想,女主怎么这样呢……   还让她给穿衣服,女主的身体,不是除了男主外无论是谁都不能看的吗?   不是,呸呸呸,男主也不能看,男主凭什么,狗东西。   姜谣想起慕容清,又在心里骂了他一顿,余光见她穿好衣裳了,才敢正眼看她。   “那我给你上药?下次可不能偷懒了,多抹几次药,疤褪的快。”   刚说完要去拿药,一条湿透的肚兜却被宋暮云递到她面前来,她眼里闪着光,小声说,“你帮我放到里面去好不好,宫人拿的时候方便一点。”   姜谣:……   “你还真把我当丫鬟使唤了。”   她话里有些无奈,但说完还是乖乖照做了,宋暮云看着她背影,抱腿坐在床上,浑身冒乖气,心想,我才没有把你当丫鬟呢,旁人间的夫妻不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女子与女子,就不能做夫妻吗?妻妻,也是可以的啊。   只要你愿意。   当然,你不愿意也不成了,反正你这样宠我,什么都答应我。   若你不答应,我就缠着你,缠到你答应为止,难道还忍心赶我走吗?   宋暮云红着脸想,她第一次将自己想的如此厚脸皮。   姜谣放完东西回来,她早穿好里衣,眼下直接绕过宋暮云,先上床滚了一圈,长叹一声,“累死了,浑身都酸。”   最酸的就是那两条手臂,今日一直挥剑,那些刺客也并非全无实力,起码力气不小,震的她整条手臂都酸疼没力。   刚滚两圈,抬头却见宋暮云还坐在那,想到有事没做完,自己又爬起来,上箱子里寻了药,叫人趴下,目不斜视的撩开里衣,露出里面带着几道粉色疤痕的雪白皮肉,用指腹沾了药膏涂抹,涂完后面涂前面,冰凉的药膏落在肉上,有些痒,有些舒服,宋暮云总要乱动,于是被姜谣搂住裸.露在外,雪白纤细的腰,不许她乱动,涂好后才又翻身躺回床上,抬头看向还抱着两条腿规矩坐着的小姑娘,“累不累,要一起睡会儿吗?”   她问,然后宋暮云朝她张开双臂。   姜谣动作一顿,片刻,自然的坐起身,将人拥进怀里,然后一手抱着她的肩背,一手托着她的屁股,将她与自己一同塞进被子里。   耳根后的晕红藏进发丝里,没人发现。   她本人依旧面无表情,粗粗拍了宋暮云后背两下,催促她,“快睡觉,我困了。”   “嗯,好。”   宋暮云这时倒是乖巧,又往她怀里蹭了些许,然后乖乖闭眼。   姜谣也闭眼,她今日打的架多,身子也累,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她不知道,在她睡过去后,没有很累的小仙子却睁开一双清明的眼睛,将脸凑到她面前,然后,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唇角。   大抵是对这人太过熟悉,对她身上的好闻的馨香也太过熟悉,姜谣毫无防备。   被亲后也只是动了动脑袋,然后抱着宋暮云的腰翻了个身,将人从床里翻到床外。   宋暮云心提到嗓子眼,差点惊呼出声,还好忍住了,原来姜谣睡觉喜欢这样,怪不得说自己睡相不好呢。   小姑娘笑弯了眼睛,越发觉得姜谣可爱,睡觉时也可爱,醒来也可爱。   她在姜谣怀里钻了钻,强行霸占了其中最舒适的一块位置,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没一会儿,她也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极久,姜谣清醒时,外面天色已然昏黄。   她迷迷糊糊爬起身,怀里还抱着女子绵软的身体。   宋暮云又出现在床里侧,所以她也没发现自己睡着时把人抱着滚的事。   她拍了拍怀里人柔韧的后腰,“该起了,我带你吃饭去。”   宋暮云是睡够了觉的,本就比姜谣要浅眠一些,一喊就醒了,睁开双眼时还有些茫然,很快又彻底清醒过来,眼眸清澈见底,点点头,起身换衣裳。   姜谣换了身青色劲装,宋暮云落在白裙上的手顿了顿,转而拿起一条青绿色长裙。   本就有些清冷的女子,换上这一身,更叫人不敢靠近了。   只是那些人里不包括姜谣。   姜谣还是自如的换好衣裙,长发用一根簪子固定,然后抬手拉过宋暮云的手,“走吧我的小姐,带你蹭饭去。”   宋暮云有些好奇,跟在她后面,问她,“上哪去蹭饭啊,还有,你别叫我小姐,让人听见了好没规矩。”   姜谣不回前一句,只回后一句,“这有什么没规矩的,我就爱叫,要他们管我?”   “万一传到到你父亲耳朵里,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想的真多,我爹才懒得管这等小事,我就是把你当祖宗供着他也不会管。”   虽不知是真是假,但姜谣这番话还是让宋暮云安心了些。   小姑娘眼眸晶亮,又红着脸说,“谁要当你祖宗了,我才不当。”   “我天天哄着你,你还不是我祖宗啊,就算我家祖宗真的亲临也没有叫我这样哄的。”   她暗指宋暮云脾气大。   宋暮云不依,追上去与她争论。   此处贵女公子众多,有正停下赏花的贵女瞧了,目露不屑,觉得宋暮云原也是清贵人家的小姐,进过乐坊后却同那些低贱之人一般学会了以色侍人,侍的还是姜家那个舞刀弄枪,极凶恶极粗鲁的女子,这般不挑。   也有贵女对她面露善意,笑着看她与姜谣离开,转身同自己的小姐妹说起宋家被污蔑一事。   姜谣为这事闹了一场,还警告了京中那批新长成的纨绔,因此宋家一案实是被人陷害,这一消息传的极广,许多百姓也知道了。   姜谣带宋暮云去到今夜烤肉的篝火旁时,皇上还未来,许多大臣也没到,只来了两位皇子极一些迫不及待想吃烤肉的公子小姐,其中就有二皇子,坐在一处明亮篝火前烤自己手里的肉。   姜谣见他旁边篓里放着猎物,还不少,眯了眯眼睛,没犹豫多久就拉着宋暮云走过去了,难得对人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闻声抬头,看见是她,便朝她点了点头,“姜小姐。”   “二皇子唤臣女姜谣就好。”   姜谣自己寻了个临近地方坐下,却不让宋暮云坐,扭头拜托二皇子的侍从去寻个杌子来。   她行为实在过于自然,让二皇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偏她笑眯眯的,一点没觉得不对,宋暮云倒是很不好意思,红着脸蹲在姜谣身侧小声说,“我,我不用小杌子也行的。”   姜谣对二皇子笑,转身对她却面色严肃,“天这样冷,你身子弱,怎能直接坐下,仔细冻到了。”   二皇子含笑问她,“你与宋家小姐从前就认识吗?”   “从前,从前是多远?”   “就是宋大人还在的时候。”   “哦,那不认识,后面才认识的。”   “那你们认识的也不久?看起来好似多年好友一般。”   姜谣面无表情:“不是说过了吗,我是磨镜。”   她以为二皇子又想暗指她磨镜的事。   二皇子名唤慕容寒,听她毫不避讳自己磨镜的事,只觉姜谣也是个爽利女子,笑起来,正要说话,又一女子轻柔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妾身还以为您上哪去了呢,原来是避着妾身偷摸在此处烤肉?”   慕容寒原本也是笑着的,只是这一刻,姜谣忽而觉得他笑里多了几分真挚,扭头看向走过来的秀丽女子,伸手拉住她的手,“你来了,我分明是在给你烤肉,你还污蔑我。”   那女子盈盈坐下,正巧这时候侍从送了小杌子过来,见着皇子妃在此便有些茫然,拿着小杌子不知该给谁,直到姜谣主动接过小杌子,说了声谢谢,然后放在宋暮云身后。   她也看见皇子妃了,对其有些歉意,解释道,“暮云身子弱,受不得凉。”   皇子妃性情温柔,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与人为难,点点头表示理解,又去挽了二皇子的手,与他小声说些什么。   宋暮云被安排的妥妥当当,但她仍不知道姜谣为什么会突然找二皇子说话。   她们与二皇子……并不相熟。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姜谣跟二皇子天南地北的闲聊,聊着聊着,话题落在今日秋猎上,姜谣先是说了一番进在狩猎林里的各种惊险,皇子妃听说有人在暗处放箭直直向他们而去,差点就射中了,吓得连声惊呼,然后就听姜谣话锋一转,提起,“所以……因在林子里的种种意外,臣女的猎物好像跑掉了,二皇子殿下……”   她话不说完,但目光热烈的盯着慕容寒篓里那些猎物,让人很难猜不到她想说什么。   二皇子、二皇子妃:……   两人对视一眼,二皇子妃忙说,“那姜小姐快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不必客气,反正这么多,我与二皇子也吃不完,就当你谢谢你救了八弟。”   姜谣笑眯眯的,“皇子妃真是人美心善,那臣女就不客气了,云云,吃兔子肉好吗?”   她回头问宋暮云。   宋暮云终于知道所谓的蹭吃是上哪蹭了,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与二皇子如此说笑。   “你想吃什么就拿,不要问我。”   她不好意思的偏过头,从未问人讨要过吃食的小姑娘,脸颊红红的,声音也自带一股娇气。   姜谣想起她之前说想吃野兔和野雉,但这儿没有野雉,她顺手拎着野兔的后颈肉将其拎走。   食材都是宫人提前处理过的,姜谣又问人借了水壶稍加冲洗一下,然后拿剑把肉串起来,蹭二皇子的火堆烤肉。   二皇子辛辛苦苦烤好了手里的野物,却不是为着自己吃的,他将野物递给身边的随从,“去,送给八皇子。”   八皇子伤重下不了床,不在此地,二皇子妃又有些不满的缠着二皇子,“不是说给我烤肉吗,搞了半天,给八弟烤才是真的?”   “马上就给你烤,我人都在这呢,又跑不掉,你急什么,八弟吃不上,先让他一回,给你烤个鹌鹑如何?”   “你今年还能打鹌鹑了?”   皇子妃好像有些惊喜,看着皇子将鹌鹑串起来烤,也不顾姜谣等人在场,贴在他胸口看小小的鹌鹑肉,“怎么这样小啊,你不会把还没长大的孩子打死了吧?”   “鹌鹑就是这么小的,笨。”   “我才不笨呢。”   两人互相争嘴,明眼人一看都知是恩爱夫妻。   姜谣越看越觉得不对,她再看向身侧的宋暮云,心里忽然有些怪异,暮云与她平日里相处,怎同这对夫妻差不多?   也总是吵嘴。   宋暮云伸长了脖子看她手里的兔子肉,表皮烤的微焦,有香味溢出,她越看眼睛越亮,姜谣伸手拦了拦,“小心些,别让火燎了头发。”   “哦。”   宋暮云又乖乖坐回来,攀着姜谣胳膊,与她说,“这是你第一次亲手给我做吃食。”   “嗯哼?上次的鱼吃谁肚子里去了?”   姜谣瞥了宋暮云一眼,宋暮云身子一僵,这才想起那条甚至让她们吵了一架的鱼。   脸上瞬间闪过些心虚,小声说,“那我忘了呀,上次的鱼也很好吃,你下次再带我去吃好不好?”   姜谣给兔子又翻了个身,才开口,“有空再说吧,最近不想去。”   那日到底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高高兴兴过去,结果还把人弄哭了。   宋暮云察觉到她情绪不佳,轻咬了咬唇,眼里眼波流转,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除了兔子,还想吃野雉吗,想吃我去给你弄。”   二皇子这没有野雉,但总有人有的,她去人家那蹭一只。   只要脸皮厚,什么东西蹭不到呢?   宋暮云自以为惹了她不高兴,乖乖点头,“没有了,兔子我都吃不完,你跟我一起吃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邀请,一面是想试探姜谣有没有生气,一面是她确实胃口小极了,一只兔子于她而言太多,她根本吃不完。   姜谣笑了,“你让我吃你剩下的啊,宋小云,不要太过分。”   她故意曲解宋暮云的意思,瞧出她没有不高兴,小姑娘就自如许多了,眼眸瞠大,气呼呼的瞪着她,“我怎么就让你吃剩下的了,你一半我一半,怎么能算剩下的?”   将剩下的食物给别人吃,是极羞辱人的行为,她从小被父亲教导要有礼待人,自然做不出这种事!   “你能吃的完一半?”   姜谣挑了挑眉,不太相信她。   宋暮云握紧拳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气呼呼回了一句自然,即使心中虚极了,面上也似很有底气般,好像她真的能吃完。   姜谣勾唇轻笑,“好,那我就等你吃完了。”   兔子花了好一会儿才全烤熟,姜谣撒上些许调味的盐,茱萸与胡椒,再烤上一会儿入入味儿,才从怀中取出匕首,用水洗了,然后在兔子肉上割下一片,送到宋暮云面前,“尝尝看。”   还没烤好时,那肉滋滋冒油的香气就一直往人鼻子里钻,宋暮云早就馋了。   小嘴轻轻吹了吹肉,然后启唇,小心用雪白的牙齿将那块肉叼进嘴里。   外酥里嫩,汁水充沛,很香。   宋暮云眼睛亮了,“好好吃。”   说罢又捂着唇,缓缓嚼,“就是有点辣。”   “嗯,那多吃点,这半只都是你的。”姜谣知她胃口多小,故意这样说。   宋暮云身子微僵,抬头含幽带嗔瞪了姜谣一眼,差点瞪的她酥掉半边身子。   不再故意说话欺负人,姜谣轻咳一声,开始认真给人剔兔子肉。   拿了盘子来,半边肉都被她干干净净的剔下去。   皇上不知为何还是没有出现,肉香味弥漫了整个草原。   二皇子妃坐不住了,戳了戳二皇子,然后看向姜谣,二皇子顺着她的视线看看姜谣再看看自家皇子妃,还是没明白怎么了。   皇子妃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朝姜谣优雅开口,“姜小姐肉烤的仿佛很好,是有专门学过吗。”   姜谣头也不抬回,“我从前养在边关,时常跟将士们一起去附近山上打野味,尝个新鲜。”   皇子妃笑,“怪不得烤的这样香,叫我闻着都有些馋了。 ”   姜谣动作微顿,嘴角轻抽,心想这二皇子妃与她一般直白,意思给的再明显不过。   她问旁边的侍从又要了一只干净盘子,将还剩下的兔子肉割下去大半,大方道,“那皇子妃也尝尝,我手艺确实不错。”   皇子妃眼前一亮,惊喜道,“呀,那就多谢你了,姜小姐,我可以叫你姜谣吗,你真是个好人。”   “给您分些肉就是好人吗。”   姜谣低头继续割肉,不做表情时看起来有些冷淡。   但二皇子妃却毫不在意,点点头,“我听人家说你是个很凶的人,谁招惹你都会被打一顿,全京城的人里,你只对你身边那位宋家小姐好,我还以为你不会给我,没想到你这么善良。”   二皇子盈盈笑着,帮夫人说话,“她平日鲜少出门,很多事都是听旁人说的,你别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姜谣并不小气,点点头,又对二皇子妃说,“我对茹儿也挺好的。 ”   “茹儿?”   二皇子妃不太出来,并不知道茹儿是谁,二皇子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那是姜谣的堂妹,龙虎将军之女,姜茹。”   “哦,原是这样。”   “她们能让你喜欢,定有些过人之处吧?”   二皇子妃吃了一块肉,眼睛如夜间星火般亮了,“果然很好吃,闻着香,吃着也好吃。”   姜谣没说话,有些人,她看一眼就不喜欢,但有些人,看一眼就很喜欢,这如何说的准?   宋暮云本竖起耳朵偷偷在听,就想知道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姜谣喜欢呢,没成想姜谣到这就不说了。   她撇了撇嘴,有少许失落,但到底也没说什么,乖乖吃着姜谣给她弄的肉,辣的红唇微微肿起。   姜谣没京中小姑娘这样精细,直接从剩下的肉里撕下一条喂进嘴里。   宋暮云该觉得这样举止失礼粗俗的,可实际上没有,她反而觉得姜谣这样很随性洒脱,很……招人喜欢。   起码招她喜欢。   小姑娘心想,不知不觉间,腹中有些饱腹感。   她轻轻去拉姜谣的衣袖,咬着唇用水汪汪的眼睛看她。   姜谣刚吃了肉,嘴唇亮晶晶的,唇边还有些许油渍,宋暮云拿出帕子帮她擦油渍。   一边擦一边问,“姜谣,你,你吃饱了吗?”   嘴上问的利落,眼睛却不好意思看她,慌乱的到处瞟。   姜谣轻哼一声,立马明白了她温柔婉约后的企图,毫不犹豫,“想让我帮你吃,不可能。”   谁叫宋暮云斩钉截铁说自己吃的完的,她就要逗逗她。   宋暮云羞红了脸,女子脸皮薄,被拒绝过一次,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问第二次。   她没说话,只剩水眸盈盈泛着光。   片刻,竟自己生起气来,倏地收回帕子,否认道,“我才没有想让你帮我吃,不吃就不吃,我自己吃。”   她恼的厉害,脸侧泛起一层薄红,原本羞红的颜色,现在变成气红的了。   明明已经吃不下了,但又不想浪费,还是皱着眉吃,眼里的委屈不高兴几乎要溢出来了。   姜谣心道偶尔气气人是玩闹,真把人气狠了,可就难哄了。   修长的手指突然出现,夺走那只抓的不够稳的盘子,宋暮云抬眼去瞪夺盘的人。   姜谣一边用匕首插着肉吃,一边说,“跟你开玩笑呢,也听不出来,真笨。”   她有意哄人,声音软下来,分明是退了一步,可宋暮云不大想退,她不止不退,还要更近一步,得寸进尺那般,撇开头不看姜谣不说,声音带着压抑的不悦,“嫌我笨,那你就去找聪明的好了,也不必再管我死活。”   姜谣:……   “这么容易生气?”   这一下可又捅了马蜂窝,宋暮云甚至扭头红着眼眶瞪了她一眼,“嫌我容易生气,你就去找不容易生气的,不用管我!”   二皇子妃惊讶的看着她们,与二皇子贴在一起,小声说,“你看,她们吵架了。”   二皇子伸手揽住皇子妃的腰,将刚烤好的鹌鹑放在她盘里,“不用管她们,尝尝这个。”   “可你做的没有姜谣做的好吃。”   她每次都是吃二皇子做的,早吃腻了。   二皇子皮笑肉不笑,揽着她起身去近处的宫殿,欲要说一说道理。   那两人走了,姜谣也没发现,她坐在篝火旁,只觉得脑壳疼,好吧,其实心也有一点疼,但只有一点点,看不得宋暮云受委屈罢了。   她伸手去拉小姑娘手指,小姑娘不给她碰,还要去抢她盘子里的吃食,“不是不帮我吃吗,你还我,这是我的!”   狭长眼尾染上生气的粉色,眉心轻皱,漂亮的脸蛋也泛着怒意,却是娇俏的叫人挪不开眼。   姜谣举着盘子的手往后躲,半个身子都往后躲,任宋暮云整个人趴在她身上与她争抢那一盘烤肉,嘴上甚至还有闲工夫与人讲道理,“什么这是你的,这是我烤的,也是我削的,不能算是你的。”   宋暮云眼瞳微睁,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争抢兔肉的手臂僵住,片刻,默不作声收回来,冷脸起身,背对着姜谣往外走。   姜谣有那么一会儿人是懵的,也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忙追上去。   小姑娘就算在这般生气的情况下也只会快步走,而非跑,一下就被姜谣追上了。   她还是很不高兴,但这儿人多,姜谣没什么把人一把抱住的大动作,以免带着宋暮云与自己一起丢人。   她只是一手拿着烤肉盘子,一手去拉宋暮云的手。   将小姑娘拉到昏暗见不到光的角落里,才无奈道,“怎么一生气就不理人,还要跑,我的肉都冷了,你要不要再吃一块儿?”   她状似无事发生,让宋暮云更生气了,“谁要吃你的肉,这是你的,我哪有资格吃,我跑也是我的事,你既不高兴,何必来管我!”   黑暗遮住了宋暮云微红的眼眶,但姜谣眼神甚好,还是窥到了一星半点。   轻且脆的巴掌声响起,姜谣拍了两下自己的嘴,“是我不会说话,让你伤心了,祖宗不生气行不行?我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吗,哪有分的这样清的。”   宋暮云只在听见她打自己时差点要拦她,此时神色又冷下来,声音也清清冷冷的,“你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才不是我的。”   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毫不在意,但声音里还是禁不住泄了一分委屈。   “怎么就没关系了,我的东西,我乐意给你啊,方才是我说错话了,别生气别生气,回去给你按肩赔罪可好?”   姜谣又道,已经十足低声下气了,她一边哄人一边一口接一口的,将兔肉吃了个干净,只有最后一块被她趁乱塞进宋暮云嘴里。   “这块最好吃,我留给你。”   宋暮云正准备说话,又被这一块肉塞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拿眼睛瞪她,想把肉吐出去,可自幼的家教让她做不出这等粗俗且浪费的事,只能恨恨咬肉,好不容易将嘴里的肉咽下去了,姜谣却又牵着她的手说,“吃了我的东西就不能生我气了。”   宋暮云:???   还有这样强买强卖的?   而且,谁稀罕吃了!   明明就是你强塞的,小姑娘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姜谣明知她生气,非要上去拔老虎须,偏摸了摸宋暮云挽着齐整发髻的后脑勺,又把人一下拉到怀里,揽着腰哄,“别气别气,小祖宗大人有大量,明日给你烤野雉吃好不好?”   怀里人虽被拉过去,但身体僵硬且本人默不作声,姜谣只能加大筹码,“明日带你一起去狩猎好不好?正好让你散散心,别整日里闷着。”   “谁乐意跟你一起狩猎了。”   小姑娘推了推她,有一些扭捏,但身子已经逐渐柔软下来了。   狩猎,总是要同骑一匹马的,算了,姜谣说话总不过脑子,她又不是不知道。   姜谣见她这样,就知道,又哄好了。   小祖宗虽然爱生气,但也是很好哄的,稍花点心思哄哄就原谅她了,这样的性子还好是由她养着,要是别人养着,那可是很容易遭欺负的。   姜谣贴了贴她的脸,再次觉得自己见过的所有男子,没人配得上怀里娇俏绵软的小姑娘。   两人正在暗处无声相拥,忽而来了个太监模样的人,站在明处,用一口尖细的声音高喊,“宰相姜恒之女,姜谣何在?成国公之女,李溪亭何在?”   姜谣身形一顿,宋暮云也忘了心下的余怒,下意识握住她的手,“会是什么事找你?”   “既寻了国公府的小姐,应该是为了今天的刺客,我去一趟,你……”   “我和你一起去。”   宋暮云不需多加思考,毫不犹豫,她总是要和她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说:   让人难过,心爱的校园文到哪都凉,幻想言情很凉,现代言情也很凉,跟朋友说拿到百合写明媚大小姐和清冷学霸,结果朋友说百合更凉!!!QAQ   感谢在2023-06-25 00:51:52~2023-06-26 00:5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erry缘、懒鱼儿 1个; 第54章   两人一同到大殿上, 陪同在侧的,还有身边微微发抖,着鹅黄色曳地长裙的成国公嫡女。   她走出人群,看见姜谣时, 连笑都笑不出来, 一言不发赶忙低下头去, 只知跟在太监身后走。   姜谣也懒得搭理她,虽知她忽然出现定是有原因的, 但这个原因得让别人去查。   若不能一下揪出慕容清,她才懒得掺和, 毕竟还没有入朝为官, 省的皇上心里偷偷不高兴。   大殿中间跪着数个黑衣人, 这是姜谣今日抓的。   姜谣瞥了他们一眼,与身侧人一同行礼, “臣女(民女)参见皇上。”   皇上见她们来了, 严肃着的脸色缓下一些,大手一挥, “平身。”   姜谣与宋暮云站起身,成国公嫡女想起身,却不知是腿软还是怎么的,一不小心又跌了一下。   皇上眉心紧蹙,倒是没有问责她殿前失仪,而是看向姜谣与宋暮云, 忽而笑起来,“你们两个倒是形影不离。”   他是不想看见宋暮云的, 但无奈每次看见姜谣, 她身边总跟着宋暮云。   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姜谣微微垂眸, 余光看向身侧一身青绿衣裙,神色又有些清清冷冷,连笑一下都吝啬的话本女主,心想,她自然要跟着我。   “回皇上,暮云认识的人少,臣女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   认识的人少?   从前她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几乎全京城的贵女都想与她做朋友,怎么会认识的人少?   也就是现在进过乐坊,又与姜谣这个纨绔待在一起,旁人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不敢与她多加接触罢了。   皇帝在上微微颔首,终于说起了正事,“今日狩猎林之事,只有你跟小八知道,小八现在伤重,说不了几句话,那就由你来说吧。”   姜谣低头,“是,您想知道什么?”   皇上示意了旁边的太监,那公公是贴身服侍皇上的,最了解皇上的意思,见状不慌不忙站出来,与姜谣行了一礼,代替皇上问她,“今日您在狩猎林碰到八殿下,是只有他一人吗?”   “嗯,我碰见她的时候她一个人骑在马上。”   “殿下身边的侍卫呢?”   姜谣轻飘飘看了站在一边脸色发白的李溪亭一眼,“殿下与我说,成国公家的小姐误入狩猎林,怕的厉害,她就让身边的侍卫送她回去了。”   那太监又看向李溪亭,不同于面对姜谣时的恭敬有礼,语气也十分温和,面对李溪亭时,他很有几分冷漠。   “李小姐,你今日又为何要去狩猎林?你也参加了狩猎吗。”   今日八皇子受伤,归根结底与李溪亭误入狩猎林,带走了他身边的侍卫,脱不了干系,否则好歹有人能挡一挡刺客,或者早些出去告知他们,八皇子许不用受这样重的伤。   李溪亭被唤到,身体早已抖成筛子,但还是勉强冷静下来,声音里带着些哭腔,楚楚可怜的说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我,我没有参加狩猎,也没有去过狩猎林,今日正是有些好奇,就想进去看看,谁知道里头弓箭无眼的,这般吓人,刚进去没多久我就后悔了,还好碰见八皇子,八皇子说林里很危险,让我回去,我不敢一个人回去,他就命他身边的侍卫送我回去,我,我也不知道这样做会害了八殿下……”   说完,她终于忍不住,低头哭起来。   美人落泪,该是极惹人怜惜的,但姜谣只会怜惜宋暮云,大殿其余人,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自然也不会在不对的场合下怜惜不该怜惜的美人。   那上面的太监也面无表情,并不理会她的哭声,又转而慈和的问姜谣,“今日来刺杀八殿下的刺客是两批人吗?”   姜谣:“应该不是一伙人,但我也不能确定,今日先是有人躲在暗处想以箭击杀八殿下,三箭不成就跑了,后面才出来许多黑衣人,看着不像一起的。”   “听闻您伤到使箭的刺客了?”   “嗯,大约是伤了手臂,有人过去查探过吗,地上留有血迹。”   太监也不隐瞒,直接与她说,“血迹到溪边就不见了,龙虎将军没有在行宫内搜到受了箭伤的人。”   姜谣皱起眉,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一,受了箭伤的是高位者,不会被搜身那种,她视线扫过一边站着的皇子,二,那刺客受伤后没有回行宫,这可能性不大,整座山在皇上到时都被围了,不上行宫他上哪,还在狩猎林里等她明天去逮吗,手臂不要了?   或许第一种更有可能些。   “知道了,那公公还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是,您后面与八殿下是分两路而走了吗?”   “我帮她挡住刺客,她往另一边走,我挡不住的时候就回来报信了。”   “那姜茹小姐又是为何会出现在狩猎林里?”   姜知担忧姜茹受了惊吓,没让人叫她过来,不过这件事他们也知道的很清楚。   他沉着声音开口,“茹儿去狩猎林旁边捡风筝,有人想杀茹儿,将她引进了狩猎林。”   “依将军之意,将二小姐引入狩猎林的,与刺杀八殿下的,是同一批人吗?”   “哼,自然是,别被我找出是谁。”   即便皇上在这,姜知也控制不住,声音里带了几分狠意。   但大家都表示理解,毕竟姜茹是龙虎将军独女,好多年才得这一个女儿呢,自然是疼的要命,这一时不查差点连小命都丢了,换了谁都怒不可遏。   太监又问了姜谣是在何处找到的八皇子与姜茹,姜谣一一都说了,他回身见皇上点头,便恭敬的退了回去。   皇上手指轻点,示意那几个跪在地上,被卸了下巴防止咬舌自尽的刺客。   姜知上前将几人衣裳都翻了翻,各有一块令牌,他命人将令牌呈上去。   “这是臣在他们身上搜到的。”   那呈令牌的小太监无意中看见了令牌上的字,惊的瞬间瞪大眼睛,原本平稳的手臂也有些瑟瑟发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令牌被呈到皇上面前,皇上原本神色平静,一眼看过去,下一刻,倏而拍案起身,眼眸瞪大,“是他?他怎敢,兄弟相残!他是想气死朕吗?!”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见状心中跳了跳,忙过去扶着皇上,口中喊皇上息怒,余光却也悄悄往那几块令牌看去,接着就被吓了一跳,只见每一枚令牌上面,都刻着春字,与八皇子有利益关联,又与姜家关系不睦,那不正是暗指大皇子慕容春吗?   没想到大皇子人都被关禁闭了,还能做出这种心狠手辣的事来,竟是想直接要了八殿下的命!   若事成了还好,偏偏事情败露,眼下捅到皇上面前,大皇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太监默默低头只作不知,一声接一声的劝皇上保重龙体莫要动怒。   宋暮云方才无意中看见了令牌上的春字,她也知这字代表慕容春,可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慕容春若做下这等事,怎会在刺客身上留令牌?   除非,他没想过刺客会被活捉,更没想过慕容慈会活下来。   宋暮云心慌的握住姜谣垂在身侧的手,今日若不是姜谣在,慕容慈会死,他一定会死。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件事。   皇上脸色铁青,气的恨不得现在就回去赐死大皇子,姜知与姜谣都没说话。   姜谣视线粗粗扫过在大殿一侧落座,低头不语的慕容清。   借刀杀人这一招,他确实做的很好,一直都很好。   慕容春与他合作,怕是皮都得给他扒下一层。   姜谣把所有皇子都看了一遍,敏锐的发现其中少了一个,今日在慕容慈屋里看见的,那个脸特别白的皇子,仿佛是慕容慈的皇弟。   事情查到这,皇上心里有了早有了底,但还是想从刺客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因此让人把他们下巴给安上去,定要逼他们说出是谁指使他们来刺杀皇子的,没成想刚安上一个刺客的下巴,他就咬舌自尽了。   皇上:……   脸色愈发难看,又安上一个下巴,啪一下,那人又咬舌自尽了,倒在地上,嘴里血流如注。   皇上:……   “将他们都给朕收押下去!严刑拷打,等哪一日想张嘴了,再带到朕面前!”   皇上气的要死,吼完后,跌坐在龙椅上,太监忙迎过去给皇上按揉头部,头疼是皇上的老毛病了,他自己觉得都是被这群皇子给气的。   姜谣等人自然是被赶出来了,因拿到那令牌,让皇上确信是大皇子想杀慕容慈,他也不想再查下去,甚至连李溪亭都没有问罪,就叫他们回去。   皇上办案粗糙,从宋家一案便能看出,姜谣并未多说什么,面无表情带着宋暮云出去。   大殿外,李溪亭拍着胸口,好像捡回了条命似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满眼的泪水也擦干净了,一双眼睛漂亮清澈,全然没有在大殿里懊悔痛哭的样子。   姜谣瞥了她一眼,正欲走,几个皇子从后面过来了,其中走最快的就是七皇子,她只得站在一边,懒洋洋给皇子让道。   慕容清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路过她们时微顿了顿,却没看她们一眼,反而走到李溪亭身边,装模作样对她温和一笑,李溪亭便挪不开眼,痴了似的望着他,直到他走,也呆呆看着他的背影。   姜谣心想,成国公家的嫡女心悦慕容清?   这等虚伪小人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   她自然会想到梦里最后喜欢上慕容清的宋暮云,还有她母亲娘家的表妹。   想着,她忽然屈指弹了宋暮云一下,宋暮云感受到些微痛意,脸上清冷之色尽消,扭头茫然的看向姜谣,像是忽然受惊的小兔子,“你打我作甚?”   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惹来了这一记弹?   姜谣轻声哼哼,走在前面,只丢下一句,“谁叫你眼光不好的。”   宋暮云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大抵想明白了一件事,姜谣又故意找由头欺负她。   青绿色的裙摆飞扬,墨发跟着飘起,小姑娘从后面追过来,停在姜谣身边,与她一起走,轻轻推她,“我怎么眼光不好了,你说清楚呀。”   “你猜。”   这是她梦里的东西,怎能告诉她?   宋暮云不高兴,气的双颊鼓起,“你这人怎么这样呀,又让我猜。”   她摸了摸额上还有些红痕的地方,其实也不疼,而且她也不是很生气。   只要是姜谣,她总不能真的生她气。   “就让你猜怎么了。”   姜谣说罢,背在身后的手顺便放下去,拉住宋暮云的手,“好了好了,我可不想跟你吵架。”   宋暮云微微瞠大了眼睛,在她身后瞪着她,明明是她先挑的话头,还说她眼光不好,现在又说不想跟她吵架,怎么什么话都让她说了?   宋暮云想反驳,但已然没了机会,姜谣给人指了指天上,“你看那星星。”   “哼。”   “今晚的明月也很圆,晚上我们去屋顶赏月?”   下午已经睡饱了,现在要让她再睡,怕是睡不着,只能赏赏月打发打发时间。   小姑娘漂亮的眼睛瞪着她,“谁要跟你一起赏月了,你找别人去吧,我才不与你看呢。”   “啧,你不和我看还有谁能跟我看?要不,我去找慕容慈看?但她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   话还没说完呢,手臂被人死死拽了一下,小姑娘几乎是掐着她手臂上的软肉,冷言冷语威胁,“你敢去找他试试?!”   宋暮云不喜欢慕容慈,或者说,她怕姜谣喜欢慕容慈。   所以一点儿也不想让两人接触。   姜谣本也不是真要找慕容慈,如果小仙子不愿意陪她喝酒赏月,大不了找茹儿呗,但没成想只是顺嘴提了慕容慈一下,小云儿反应却这般大,难道这就是……朋友间的占有欲?   姜谣挑了挑眉。   “行啊,我不找她,你陪我去赏月?”   宋暮云仍生气她在自己之后竟第一时间想到慕容慈,但再生气也不能真叫她去找慕容慈,还是答应了,“陪你去就陪你去,那你明日要带我去狩猎!”   虽姜谣答应过她,但她还是很不放心,怕她明日会以各种怕有危险的理由叫她留下,所以借机又提了一次。   这自然没问题,八皇子都躺下了,今日刺客的事又闹得这样大,明日应该不会再有事。   “好好好,你想去就带你去呗。”姜谣答应的利落。   “以后不许提八皇子。”   宋暮云闷着脑袋,长睫遮掩之下,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又继续要求。   姜谣诧异,“你不喜欢八皇子?”   两人已走到角落里,没有旁人,宋暮云也直白了许多,“不喜欢,我不喜欢你们一起。”   姜谣笑了,轻揉宋暮云鬓角,“她又怎么惹你了,说给我听听?”   不喜欢一个人肯定要有理由的吧?   难道慕容慈欺负过暮云?   她想到这,笑容收起来些许,认真看着宋暮云。   宋暮云偏过头,却不看她,自然也没发现她笑意下隐藏的薄怒,只是轻声嘟囔着,“没惹我我就不能不喜欢他吗,我就是不喜欢他,只要是皇子,我一个也不喜欢。”   姜谣刚提起的心,立刻又放下了,不是被欺负了就好。   嗯,不喜欢皇子也是正常的,毕竟慕容清如此虚伪恶心,大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定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伸手揉了揉女子满头乌黑柔软的青丝,“嗯,那我以后注意一点。”   她没有承诺以后不再和慕容慈一起,毕竟这件事很难做到,她只能尽量注意一点,别惹家中的小姑娘生气。   小姑娘不喜欢她和慕容慈一起玩呢,慕容慈性子虽也不错,可以结交,但在她心里的地位当然比不过她家小姑娘,小姑娘高兴最重要。   得了保证,宋暮云嘴角渐渐上扬,眼里也闪烁出堪比明月的光。   两人回到院子里,姜谣去厨房要了一壶温酒,带着宋暮云飞身上屋顶,屋顶比下面要稍冷一些,小姑娘整个人缩成一团,但还是抬起晶亮的眼睛,看向自己头顶的月。   “好看吗?”   姜谣仰头喝了一口酒,头也不回的问宋暮云。   小姑娘少有这样看过明月的时候,很快紧绷的身体就松开了,眉眼微微弯起,里头浸满笑意,“嗯,好看。”   “要不要喝口酒暖暖身子?”   这是她从厨房热过带来的,不会喝下去冰凉凉的烧脾胃。   “酒是什么味道的?”   自幼被严格管教过的大家闺秀当然没尝过酒味,满眼都是好奇。   “酒的味道?不就是那个味道吗,你尝尝就知道了,我给你倒一些?”   她将酒壶给她看。   “不用,不用倒,太麻烦了。”   她说着,轻轻握着酒壶,仰头学姜谣的样子,往壶嘴里喝酒。   姜谣的手也握着酒壶,两人握的一上一下,轻易间就能互相触碰到。   就着姜谣用过的壶嘴,一口酒含进嘴里,没一会儿,宋暮云差点喷出去,她辣的眼泪都出来了,手掌无措的捂着嘴,但还是一点一点将酒液吞了下去,喉间火辣辣的难受。   “怎,怎么这么辣,好难喝。”   酒咽下去,嗓子就哑了,不过哑了声音也好听。   “难喝吗,我喝着挺好喝的,你没觉得喝了酒后,身子暖和不少吗?”   宋暮云摇头,她只觉得辛辣,喉咙难受。   “是不是喝的不够多,要不再喝几口?”   姜谣又把酒递过去。   宋暮云面露惊慌,赶忙往后退了点,“我才不喝呢,要喝你自己喝。”   她辣的眼泪都出来了,眼眶通红,此时要是有别人在,定以为是姜谣欺负了宋暮云。   “不喝就不喝,那我自己喝。”   姜谣仰头喝酒,有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流到衣裙上,散发着浓浓的酒香。   越是深夜越寒冷,寒风拂过,像是要吹进人骨头缝里。   宋暮云很快就受不了了。   她抬眼去看姜谣,而姜谣还在那喝酒赏月。   她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哼。   这样漂亮的月,若是从前,她或许会有兴致拿纸笔来画一画,可现在,她所有心神都在姜谣身上。   她可以只注视姜谣,但姜谣要注视的人或东西,太多太多了。   宋暮云脸色微微冷下来,眼里也泛着冷光。   姜谣没注意到身侧人的情绪变化,还在抬头看月,其实月也没有很好看,只是她觉得,晚上喝酒就要赏月。   新的一口辛辣酒液刚含在嘴里,身侧响起宋暮云幽幽的声音。   她说,“姜谣,我冷。”   姜谣回头,好像没听清楚,“嗯?你说什么?”   宋暮云小声重复,“我有点冷。”   “那我带你下去?”   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她并不顺着答应,“可我还想赏月,而且现在下去也睡不着的。”   她们下午睡太多了,现在下去很难睡着。   姜谣皱眉,又说,“那我给你拿件斗篷来,你披一下?”   宋暮云又摇头,“那样太麻烦了,你别下去,你下去,我一个人在上面会害怕的。”   瑟瑟的寒风,幽黑的晚上,身边总要有个人陪着,心里才会安定。   “这有什么好怕的,胆子真小。”   姜谣顺势去捏宋暮云的脸,然后触到那张软嫩脸蛋,却发现她的脸如玉般冰凉。   往常总有些温热柔软的地方,现在冰凉凉的。   刚刚还不大重视的人瞬间皱起眉,“这么冷怎么不早说,我带你下去。”   她说着就要拉住宋暮云的手,将人拉起来,宋暮云不动,还就着她的力道晃了晃她的手,“不是说赏月吗,这么早下去做什么。”   “可是你冷了。”   姜谣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心紧紧蹙着,路过的蚊子都能被她夹死。   宋暮云不知不觉微红了脸颊,她心中早有算计,只是羞于说出口。   她是女子,按理说……女子是不该主动的,该由男子主动的,可,偏偏她喜欢上的,也是一个女子,对方还不喜欢她,只将她当做知己好友。   只能她来主动了。   宋暮云长睫轻颤,偏头红着脸,小声道,“我冷了,你抱着我就不冷了啊。”   姜谣:???   她好像听见了很超乎她认知的话。   “我抱着你?”   瞪大的眸子里满是惊诧。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提出这种要求,因为太冷了,要她抱着她赏月。   宋暮云小幅度点头,声音依旧又轻又细,“我很冷,你抱着我好不好?抱着就不冷了。”   女子浓密的眼睫一抖一抖,张嘴就会呼出一口白气。   她这样,姜谣根本无法拒绝她,也是真怕她冻着了,没犹豫多久,就重新坐下将她抱在怀里。   如果条件合适,小姑娘哪会委屈自己呢,见姜谣真听她的话,眼里有些惊喜的同时,立马调整姿势,往她怀里钻了钻,占据其中最舒服的位置。   姜谣也由着她动来动去,等她找好姿势安静下来,才抬手将她拥进怀里。   用自己热乎的脸去贴她的脸。   明明已经这么近了,但宋暮云觉得,不够,还不够,还要更近一点才好。   她们的身体很接近,心却离得很远很远,甚至姜谣还不知道她的心思,真笨。   宋暮云靠在姜谣胸口上,忽而想起什么,娇羞的神色收起一些,问她,“你母亲会为你张罗婚事吗,京城里你这个岁数的女子,大多已经婚嫁了。”   京城里的女子,早点的十四岁便已嫁人,晚的也会在十九岁前嫁人,姜谣……好像马上就要十九了。   宋暮云思及此处,紧紧咬着下边儿的唇瓣,眼里透出泠泠水色。   姜谣被人提醒,才想起女子还有成婚这一事,她也颇为忧愁,“我母亲应该会为我张罗吧。”   不,是一定会帮她张罗,但京城那些个男子,没一个能和她过两招的,同这种男子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   手上倏然被人重重掐着,姜谣有些懵,低下头,却是把人抱的更紧了些,“你怎么了,还冷吗?”   宋暮云要很努力,才能将眼底的暗色都藏起来,轻启丹唇,避开这句,继续问,“那你呢,你可有心悦之人,若与伯母说了,伯母许会为你安排。”   她无声捏紧了姜谣的手,心也高高提起,生怕从她嘴里蹦出自己不爱听的话。   水光早已氤氲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她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了,只是提心吊胆的等着答案。   姜谣把怀里软乎乎似没有骨头的女子放好了,细细揽着,肩膀按在怀里,尽量替她挡住寒风,才回她,依旧是很没心没肺什么也不在意似的,“心悦之人?没有啊,到时候再看吧,我娘还没与我提这件事呢,应该等回去才会提。”   手上握着自己的力道依旧不轻,宋暮云接着问,“若伯母与你提了,你就会答应吗?”   姜谣抬头看着明月哈着白气,声音悠悠,但几乎没有犹豫,“当然不会,我可是要上战场的,哪有功夫谈情说爱啊,你们小姑娘脑子里就只有情情爱爱的。”   那颗圆润的小脑瓜又被弹了一下。   手上紧握的力道终于渐渐松了点,鼻间的酸涩褪去,她声音哑了几分,“谁脑子里只有情爱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上战场。”   宋暮云靠在姜谣怀里,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软。   “说不准,边关什么时候起战事我就去,许是明天,许是明年,怎么,问这样清楚,想陪我去?”   她只靠一只手揽住了宋暮云的身体,另一只修长漂亮的手还握着酒壶浅浅喝酒,跟喝水一样一口接一口的。   风吹过高扎成马尾的头发,在身后洋洋洒洒的飘荡。   宋暮云抬头,明亮的眼睛看着姜谣,她说,“是啊,我想陪你去,你带我一起好吗?”   无论如何,她都想陪在姜谣身边。   作者有话说:   等急了吗,感觉快在一起了,然后就是重生!知道你们等重生等的很着急,前几天看了本攻重生到别人身上的百合,我一直等受认出她,也等的很着急,还好那是本完结文,我直接跳到相认那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3-06-26 00:56:33~2023-06-27 00:0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4371053 1个; 第55章   姜谣低头看着她没说话, 小姑娘想陪她上战场呢,可战场这样危险,又辛苦,小姑娘身娇体贵, 她怎么舍得带她去?   宋暮云却像是知道姜谣在想什么, 立马接上, “我不怕危险,你若留我一个人在京城里担忧你, 这才是叫我生不如死呢。”   姜谣又弹了她的脑袋一下,不悦道, “不是说你文采斐然吗, 怎么还乱用词?”   生不如死是这么用的?   宋暮云闷闷的埋首在姜谣怀里, 她没有乱用,她就是不乐意离开姜谣, 离她远些, 她便会急切,难受, 浑身都叫嚣着想见她,更何况她是去战场那样危险的地方,不带上她,她怕是会日日担忧,思念到极致,确实还不如死了呢。   姜谣不知她的情意才会说出让她留下的话, 等姜谣知道了,或许会接受她, 也会喜欢她, 到时她再求姜谣, 去哪儿都带着她,别丢下她。   “又不说话了?得,那我们下去,我再给你抹一些药吧,好的快一点。”   姜谣道。   宋暮云抿了抿唇,小声说,“那你也抹一些,你后背的疤好长。”   “啧,我这疤?我这疤早八百年前了,就是现在抹药也去不掉。”   太麻烦了,姜谣懒得弄。   然宋暮云却抬起头,娇娇气气的瞪了她一眼,“我不管,就要抹,试试又怎么了?!”   为防她生气,自己又哄不好,姜谣只得举手投降,“好好好,试试就试试,你想试就听你的。”   她眼里满是温和与纵容,看的宋暮云腿软腰软。   姜谣带着怀里人飞身下了屋顶,再牵她的手回去。   “你可不是脾气越来越大了?”   “没有,不许嫌我脾气大。”   她从前是不与姜谣生气的,现在会生气,不过是因为更贪心了,一步一步,总忍不住想去试探姜谣的底线而已。   幸好,她对她几乎没有底线。   她才不信这样的姜谣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呢,如果真不喜欢……   宋暮云吸了吸鼻子,眼眶骤然有些发红。   姜谣又翻箱倒柜的找出那一瓶子药膏,一扭头,宋暮云已经将上衣除尽,只余里裤,乖乖趴在床上了。   她上身只着一件雪色肚兜,与她雪白细嫩的肌肤贴在一起,竟分不出哪个更白一些。   姜谣默默咽了一口口水,什么话也没说,用指腹沾了一些去疤膏,涂抹在她身后的粉嫩伤疤上。   她肌肤嫩,却并不是很容易留疤的体质,只要日日坚持涂药,疤痕总会愈来愈淡的。   后头的疤比不上前面的疤多,姜谣抹完了后背,轻拍宋暮云圆润的肩膀,她便自己翻了身,脸不知为何红彤彤的,姜谣正要问,只见宋暮云将那素白玉手落在自己的后颈上,下一刻,肚兜打在后颈的结悄然解开,她将肚兜拿下来了。   姜谣一整个瞳孔地震,“你这是做什么!!!”   她们从前也上药,但,但只是把肚兜或里衣撩起来罢了,何时这样过,她竟直接把肚兜摘了!   那抹白色带着不浓不淡的粉色,险些晃瞎了姜谣的眼,姜谣赶忙偏开头,神色间都多了一些慌乱,连脚步都忍不住退后两步。   宋暮云见她后退,眼眸暗了暗,神色却不变,“不是说上药吗,我这也有一处,你平日里都没上到呢。”   她声音很轻,有几分娇娇软软的,还在抱怨她。   姜谣仍不敢看她,深吸一口气,“那,那你也不必脱的这样干净啊。”   这叫她多不好意思?   她都不敢正眼看她了!   宋暮云却像是丁点都没所谓一般,她声音又轻又软,“这有什么呀,姜谣,我们都是女子,即便你看了我的身体,也无事的。”   她轻声说。   姜谣咽了下口水,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盏茶功夫,然后觉得她说的也没错。   都是女子,何必如此在意……   宋暮云那边又在催促,“你快呀,风吹的我冷。”   姜谣只得咬着牙回首,入目便是雪白像馒头一样的高耸之物,顶端坠着颗粉色桃花。   她又默默移开了眼睛,该死,为什么大这么多!   宋暮云双手渐渐揽住自己的肩膀,声音里带了几分抱怨,“不是要上药吗,我真的觉得冷,没骗你。”   “哦哦,知道了。”   姜谣忙应声,又走过去,也舍不得她冷着,只能尽量不去瞧那高耸挺立之物,低头看着宋暮云雪白扁平的小腹,轻轻往上头涂抹冰凉的药膏。   涂了半天,还在小腹上涂,宋暮云动手戳了戳她,“哎,我上面不抹吗,上面也有。”   她拉着姜谣的手去摸,落在自己高耸胸口上,姜谣这才看见上面那道浅浅的疤,应是鞭尾扫到了,这般脆弱的地方,扫一下也该是极疼的。   她满目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了。   宋暮云见她如此,却有些高兴,只有姜谣陪在她身边,才能叫她忘了那些痛苦。   “疼吗?”   “你摸摸就不疼了。”姑娘声里藏着一丝羞怯,白玉似的耳朵也红透了,只有脸上看起来神色如常。   姜谣的手被人拉着整个摸上去,刚刚还失神的人瞬间清醒,比被人揍了一拳还清醒,忙把握住半只浑圆的手收回去,饶是这样,掌心微凉柔软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怎,怎么能这样软。   姜谣罕见的红了脸。   “摸什么摸,哪有伤是摸一下就不疼的,净胡说。”   宋暮云晶亮的眼睛看着姜谣,“我们都是女子,摸一摸怎么了,你害羞了吗,姜谣。”   姜谣:……   往日说两句摸两下就会脸红的小姑娘忽然变这样了,她有点招架不住。   她也确实有些害羞,但这不是重点,算了,暮云说的也没错,她们都是女子,即便是互相看一看身子,也是很正常的事,以前小时候她还给茹儿搓过背呢,那时候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罢了,姜谣心想着,轻咳一声,“别闹了,早完事早休息。”   现在其实还很早,睡是睡不着的,但总比跟宋暮云这样□□相对要好些。   宋暮云也知不能逼的太急,且她心中同样羞的紧,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没再说话。   脸颊不停有滚烫的热意传来,姜谣努力无视,指尖沾了冰凉的膏体,默不作声往那伤处涂抹,一点点涂上去。   高耸的白馒头总会闯入视线,包括顶端那朵粉色鲜嫩的桃花。   很好看,她身上的每一处,没有不好看的。   那一点伤疤总算抹好了,药膏很快渗入肌肤,姜谣催促她起身穿衣,宋暮云终于乖乖将衣服穿上了,叫人松了口气。   这般美人不穿衣裳袒露在自己眼前,是极其叫人难耐的,就算同为女子也一样。   “该你了,快些,我给你上药。”   她还记得姜谣背上的疤呢,每每看见,只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姜谣与她说好的,只得躺下,她身上统共就这一道显眼的疤,自己是不大在意的,奈何宋暮云在意。   宋暮云想起她深色的疤痕,薄唇紧紧抿起,柳眉轻蹙着,跪坐在一边,给姜谣让出位置,然后用同样的药,在人伤口上,从上到下细细涂抹上,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仔细的姜谣都有些躺不住了。   “随便涂涂就行,我困了。”她催促。   很快,两人双双躺在床上,互相拥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天。   直到门被敲响,姜茹的声音不大不小从门外响起,“姐姐,暮云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茹儿来了。”   刚躺下的姜谣又爬起来,身侧宋暮云轻呼一声,“哎,你抓着我头发了。”   姜谣忙慌乱退开些许。   宋暮云倒也没有不高兴,反而攀着她的身体,与她一同起身,又投入她怀里,被她抱着不大明显的蹭了蹭她的肩,问她,“茹儿怎么来了?”   “不知道,我去开门。”   “嗯,那我与你一起去。”   “你先起来。”   宋暮云今日好像格外粘人些,便一直靠在她肩上,等她说了才肯起身。   姜谣在她之后起身,对门外人先应了,“茹儿,稍等片刻。”   说罢,快速理了理衣服,还被宋暮云急切中给披了件披风,才得以去开门。   姜茹端着一托盘,衣衫发髻齐整,一看就是还没休息的。   “这样晚,你怎么过来了?”姜谣对家人素来眉目温和。   “晚吗,我刚从八殿下处回来,姐姐的猎物都落在林子里了,她让我给姐姐送了些吃的过来。”   姜谣低头看,托盘上正有一整只的鸭子,看起来皮脆肉嫩,闻起来焦香四溢。   “啧,这怎么好意思呢,来,快进来。”   姜谣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还是赶忙拉了姜茹进去。   宋暮云站在后头,也是嘴角含笑,披了件外衣,即使对面的是女子,也将自己自己的玲珑身段遮的严严实实,半分不露,随后抬手为姜茹倒了一杯茶,声音轻缓,“茹儿妹妹刚从八殿下处回来?”   她看向姜谣,还以为姜谣会说些什么,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呆到了晚上。   慕容慈可是……心悦姜谣啊。   然姜谣就跟没听见似的,匕首在手上转了个圈,随后便去割那鸭子肉,拎了一块油酥的外皮带着些许嫩肉扔进嘴里。   “味道不错,你替我多谢八皇子。”   “嗯,八殿下伤重,身边只跟着小厮伺候,我就留下陪她说说话,一不小心就晚了。”   她也是忽而看见天色暗下来,怕回去遭姐姐责备,才赶忙走了,不想八殿下叫住她,命人给她拿来刚烤好的鸭子,她还以为是八殿下没吃饱,要自己吃的呢,没成想是给姐姐准备的。   姜谣点头,“你既与八殿下关系好,她如今受了伤,下不得床,也没什么人陪在身侧,你闲得无聊可以去和她聊聊,谈那些诗词歌赋,她想必是懂的。”   宋暮云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在她这,稍有什么出格的动作,姜谣都要叫停,后退,怎么一到她妹妹这儿,这样明显的不合规矩,她却什么也不说了?   哪能如此偏心!   宋暮云不高兴,一张脸都沉下来,姜谣割了块鸭子肉送到她嘴边,屋内只点了一盏灯,灯光昏暗,她什么也没发觉,自如道,“尝尝,味道不错。”   话音一落,就被人瞪了一眼。   姜谣:……   她确信自己刚刚什么也没做。   “怎么了,不喜欢吃烤鸭?”   宋暮云没说不喜欢,伸脖子将那烤鸭咬进嘴里,却是一言不发,不搭理姜谣。   姜茹懵懵的看着两人,注意到她们都只是披了件外衣,才想起什么似的道,“姐姐和暮云姐姐要休息了吗?是不是我来的不巧了。”   姜谣还在那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宋暮云待姜茹倒是依旧温和,“无事,我们本也睡不着,今日同八皇子聊的如何了?”   她又提起慕容慈,并隐晦的看了姜谣一眼,期望她能说些什么。   姜谣就没明白她是几个意思,还以为自己多话惹她不高兴了,干脆也不说话,低头吃她的烤鸭。   宋暮云见状咬唇,更气了。   那八皇子还是男子,都可与茹儿共处一室,她们是女子,姜谣却那样防备她!   哼!!!   姜茹轻笑低头,“八殿下性情温和有礼,我与她相谈甚欢。”   “那挺好的,日后你若有事寻不到我,可以去寻八皇子。”   姜谣是姜茹的长姐,她不开口说姜茹此举不妥,她一个外人自也说不得,只是在心里暗戳戳骂姜谣偏心。   姜茹没坐多久,就起身回去了,大抵还是觉得疲惫。   等送走了她,姜谣把背上的兔毛披风解下来放在一边,姿势愈加豪放的吃起烤鸭来。   宋暮云坐在一边,满眼幽怨的看着她。   姜谣:……   她很快就吃不下去了,勉强抬头看向宋暮云,唇上甚至沾染了些许油色,亮晶晶的。   若是平时,宋暮云早拿帕子去替她擦了,但现在,宋暮云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姜谣:……   吃不下去了,一点也吃不下去了,“我的祖宗,你有什么话想说,你就直说成不成,不要这样折腾我。”   有话直说,做什么一直盯着人看,这多吓人啊。   宋暮云不悦,娇娇的哼了一声,“我哪有折腾你,只是看一看也不许吗?”   姜谣按着额头疼,“你这样直勾勾盯着我看,我还以为又哪儿惹你生气了呢。”   她试探问。   宋暮云抿唇不说话,姜谣就知道了,得,就是她惹了小姑娘不高兴。   “没说不许看,你若想看,怎么看都随你,但别心里有事憋着不说,嗯?”   她看出她心里有事了。   还不算太笨。   宋暮云心想,依旧先闷着不说话,视线看向别处,没再直勾勾盯着她。   姜谣暗暗松了口气,可算有功夫好好吃了,有什么事也得吃完了再说啊,一会儿油都冷了。   她自己吃几块,偶尔给宋暮云递一块,宋暮云不大高兴,但也会冷着脸接,两颊塞的鼓鼓囊囊的。   真可爱。   姜谣晚上吃的不多,一只兔子肉本就没多少,还大半都被她分出去了,那顿只能算垫了个肚子,现在才是正餐呢。   一只烤鸭很快就吃完了,姜谣拿出帕子替自己擦了擦弄脏的嘴角,很快身心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直呼,“累了。”   宋暮云瞥她一眼,声音不冷不热的,“吃点东西还能吃累了?”   姜谣心如死灰,看着上头粗壮的房梁,“一想到等会儿还要哄你,我就觉得累了。”   宋暮云:……   她气呼呼站起身,“谁要你哄了,你不想哄就别哄,我才不稀罕呢!”   她本就只着里衣,身上披了外衣而已,此时到床边,只消一脱外衣便能躺下睡觉。   小姑娘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用后背对着姜谣。   姜谣就知道会这样,她松了松筋骨,长叹一口气,认命,回到床上,躺在宋暮云身后。   宋暮云一个人将被子全抢走了,姜谣甚至没被子盖。   她戳了戳小姑娘后背,“生气了?”   小姑娘默默往前挪,远离她,且不跟她说话。   “没有不想哄,我这不是来哄了吗,别生气好不好?”   姜谣软声细语。   宋暮云头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声音也闷闷的,“谁要你哄了,我才不要你哄呢。”   “我不哄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不搭理我?”   她对宋暮云算是有几分了解,显然也一下猜对了。   宋暮云身子微微僵硬,但还是不说话。   “小姑娘就是气性大,好了,我这不是来哄你了吗,要怎样你才高兴,与我说说,你这样憋着不说让我猜,我是猜不到的。”   姜谣对自己的脑子十分有自知之明,暮云若不说,那她死也猜不出她究竟为何不悦。   宋暮云闻言,终于转过身子,双眸哀怨的看着姜谣。   “咳,怎么了,与我说说,嗯?”   姜谣问。   宋暮云心里憋着气,眉目也低垂着,整个人透出一股失落,她倏而问,“姜谣,你很讨厌我吗?”   姜谣愣住,“何出此言,我哪里让你觉得我讨厌你了?”   这么漂亮的仙子养在家里,她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讨厌?   “我就觉得你讨厌我,你今日与我沐浴,给我上药时都是,一眼也不肯瞧我,还不停想往后退,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小仙子眼眸红红,神色委屈难过极了。   姜谣刚从怔愣中回过神,此时又愣住了,只觉得宋暮云讲的话真让人难懂,她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皱眉道,“怎么可能,这只是,只是,你我虽都是女子,可我也觉得不该……不该直视你的身子,此行径颇为无礼,所以稍克制着罢了,怎么能跟讨厌扯上关系?”   不,她是看见她不着一物的白嫩身子,心中有些羞了,但铁血女子,怎会害羞?她没脸说实话,于是结结巴巴为自己找了理由。   宋暮云耷拉着眉眼,只看着姜谣落在枕上的头发,声音冷清,“我问你,你我皆是女子,你却觉得看我的身子是无礼行径,这般守礼,为何会允茹儿在八皇子屋里待到夜至?”   他们男女尚可越矩,你为女子,到底在守什么礼啊烦死了!   宋暮云满心烦躁,气的直咬唇,一双眼睛水泠泠的。   姜谣睁大眼睛,盯着宋暮云看了一刻钟,还是没理解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不是,那八皇子,哎,也不对,茹儿她素有分寸,呆到晚上也不会发生什么,我并不担忧她,也,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你若不高兴,我明日说一说她?”   姜谣本要说慕容慈是个女人,不会去勾姜茹的心,所以她许姜茹去,但又不行,虽她信任暮云,可此事上她也答应过皇后不会与旁的任何人说。   宋暮云:“谁要这个了!”   她更气,姜谣就是个木头,根本听不出来她想要什么,还说她笨,明明她才笨,笨死了。   姜谣满目茫然,小心的问,“那你要什么?”   宋暮云见她还不懂,已知自己要不到更多东西了,只能气呼呼,“我能要什么,我要你抱我一下!”   这话里意思转变的太快,姜谣一时没反应过来,发出茫然的“啊?”声。   宋暮云以为她还要犹豫,紧抿唇,声音小下去,骤然透出几分可怜,“我不管,你现在就抱我一下,我就要你抱我。”   她半张脸仍旧埋在被子里,姜谣看不见她的全部神色,却仅凭那双水泠泠的眼睛,骤然生了几分心软来。   她没有多犹豫,只听见她说让她抱她,便很快欺身上前,隔着被子将人整个抱在怀里。   谁料宋暮云还不满意,继续要求,“你进来抱我。”   被子太厚,她感觉不到她身上的热乎劲儿了。   “哦。”   姜谣这时候倒是老实,说一句照做一句,立马从被子边缘钻进去了。   抱住里面不怎么暖和的人。   “怎这样冷,是不是被子太薄了?”   她随口问。   宋暮云埋首在她怀里,摇摇头,“不是,我有些寒症,身子常年泛凉,你不在,热不起来。”   姜谣:……   所以没有她,小姑娘连觉都睡不好了?   看来以后得给她挑一个会些武功的夫君,习武之人,身子暖和,以后也好给她暖暖床。   姜谣此时想的格外美好。   她又把手放在人背后搓了搓,将她整个身子都尽快暖起来,才抬头问,“还冷吗,抱了你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宋暮云钻在她脖子里,炙热的呼吸也打在上面,她轻声说,“不冷了,那你下次不要对我这样守礼好吗,显得很生疏。”   姜谣:“我是怕冒犯你。”她的害羞之举,被小姑娘当做生疏了,该死。   她自觉,她已经待宋暮云很好了,比自己身边所有人都要好,她怎么会觉得生疏呢?!   宋暮云看着她,眼里藏了无数情绪,缓缓开口,“你我都是女子,而且是我主动的,这并不算冒犯,你要学会接受我,不许故意不看我,也不许不碰我,躲避我,我若是男子,被你这样对待也就算了,可我偏偏是女子,你这样疏远我,会让我觉得你讨厌我。”   姜谣心想哪有这样严重,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偶尔不敢看她而已,落到她眼里,竟成了生疏她与讨厌?   “我没讨厌你,更没想与你疏远。”   姜谣强调。   “我也没有不看你,只是怕太失礼了,但你既然不觉得失礼,那我听你的就是,别难过。”她抬手捂住那双泛着水汽的眼睛。   她也知道,她是说不过宋暮云,毕竟人家一委屈就会掉金豆子给她看,而她就是把大腿那层肉给掐烂了,也哭不出来,干脆退一步直接答应好了,反正宋暮云所求,只是想更亲近些罢了。   宋暮云闻言便知她让步,藏在她手心里的眼睛悄悄弯了弯,然后抬手抓下她的手,将自己塞进她怀里,“有什么好失礼的,我们都是女子,只是互相擦个背抹个药而已,这很是寻常,别让我觉得你嫌我,好吗?”   “我满身疤痕,你不肯看我,是不是觉得我身子丑陋?”   姜谣刚要松口气,闻言忽然浑身一震,将人抱紧了立马开始反驳,“怎么会,你身上哪里不好看,不许妄自菲薄。”   她紧紧搂着人家的腰,无声捏揉两下。   宋暮云身子重重一抖,眼里无端多了些水意,声音勉强镇定,清泠悦耳,细听之下,却是尾音发颤,“若好看,你怎一眼也不看,我不叫你,你就不看我,可不是嫌难看,刺眼睛了?”   她百般说自己不好,听的姜谣心头有些怒起,将人从怀里捞出来,盯着她那双覆着薄薄水雾的眼睛,认真说,“我从未嫌过你,也一直觉得你从头到脚那儿都好看,再说这般话我会生气的。”   宋暮云抬头,同样认真的看着姜谣的眼睛,吐气如兰,幽幽问,“那你日后会更亲近我吗?”   刚刚不是都答应了吗?   姜谣不欲与她争辩,再次承诺,“嗯,会的。”   “好,我信你。”   她蹭了蹭姜谣的脸,两人其实已经足够亲近了,比之好友之间,还要亲近很多,但她生出了贪念,她觉得不够。   说话间,终于生起了一点困意,姜谣与宋暮云拥在一起渐渐睡过去,大抵是发生了大事,行宫里很是安静,谁也不敢惊扰了旁人,只有草木偶尔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一夜过去,第二日天将将亮,姜谣就醒了。   怀里人还在闷头苦睡,一张脸在她怀里闷的红彤彤,一戳一个坑。   女主果然有女主的排面,这肌肤嫩的跟水一样。   姜谣上手揉了揉,谁知这一揉,直接把人揉醒了。   宋暮云睡眼朦胧,勉强攀着姜谣肩膀起了半个身子,声音含糊,“怎了,要起了吗?”   “嗯,我要去打猎了,昨日没打到的野雉,今日打给你吃好不好?”   宋暮云一个激灵,那双朦朦胧胧的眼睛瞬间清醒不少,“你昨日答应了要带我一起去的。”   她还记得,并怀疑姜谣想反悔。   姜谣无奈,“好,带你去,我也没说不带你去。”   “那我今日穿哪一身啊。”   宋暮云跟着姜谣到柜门边,看着自己那些曳地长裙,总觉得哪一身都不适合狩猎穿。   姜谣正在带护腕,闻言抬头,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两眼,往其中朱色长裙点,“穿这身吧,颜色艳,脏了看不大出来。”   仙子多是穿浅色的,万一给外头的树枝刮蹭到了,脏的太厉害。   “可这颜色这样红,会不会太显眼了?”   宋暮云揪着裙边,有些犹豫。   姜谣将裙子取过来,塞到她手里,挑眉道,“你与我在一块儿玩已经很显眼了,一件衣裳而已,且你穿红的颜色好,我喜欢。”   她几番劝说,主要还是那句她喜欢,宋暮云听了就乖乖拿着衣裳去一边换了。   她并不避着姜谣,反而直直当着姜谣的面开始换衣裳,虽一张俏脸通红,但她心想着,总要习惯的,她日日这样,说不定姜谣也习惯了。   姜谣戴好护腕,抬头看见宋暮云没去屏风后换衣服,着实吓了一大跳,刚想避一避,又想起自己答应过的,要亲近她,硬生生留住了。   眼看着她褪下里衣,露出雪白清瘦的后背,乌黑墨发打在背上,再换上颜色鲜艳的朱色长裙,脸颊都被衬的多了几分血色,纤细的腰肢轻轻扭动看向姜谣,温雅浅笑,“我好了。”   “嗯,把这件披上。”   姜谣僵硬的递过去一件红色软毛织锦披风,外头风大,她平素里大大咧咧的,却总记得将宋暮云护的很好。   作者有话说:   瑶瑶(憨笑):亲近老婆,嘿嘿,亲近老婆   感谢在2023-06-27 00:04:19~2023-06-28 01:4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买米当卡 1个; 第56章   经昨日之事, 今日还敢来狩猎的人没有很多,姜谣看见慕容清那刻,还有些惊讶,“哟, 七殿下是去林子里练箭术的?”   一天接一天的准时去, 却又猎不到什么东西。   慕容清:……   他真的很不想跟姜谣说话。   “姜小姐管好自己。”   许是已经跟姜谣撕破脸了, 慕容清对她脸色并不大好,就连她怀里的宋暮云也只是冷淡的扫过一眼, 继而骑马离开。   若非知道梦里慕容清有多疯,姜谣还以为他不喜欢宋暮云了。   她低头看向怀里人, 一身红衣, 连口脂都特意选了有些红的颜色, 十分明艳耀眼。   “真好看。”   她忽然在人耳边低叹一声。   宋暮云脸颊立马红了。   马被人夹着马背缓缓跑起来,宋暮云没有坐直身形, 而是微微放缓了力道, 将自己靠在姜谣怀里。   她这边慢悠悠闲庭散步般驱着马走,另一边却有人急急追上来, 唤了姜谣一声,是步军副尉孟黎初,姜谣还去她那看过画本子。   孟黎初怀中竟也带着一女子。   不同的是她怀里的女子被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孟黎初怀里的女子却衣着单薄,甚至隐隐能看见半个雪白肩膀,脸被冻的发白, 她将自己紧紧塞进孟黎初怀里,仿佛这样就能取暖般。   姜谣没开口, 倒是孟黎初先摸了怀中人圆润的胸脯一把, 指使她, “这是姜家大小姐,还不快叫人?”   那人含羞带怯的眼睛落在姜谣身上,这才开口,声音透出浓浓的哑意,像是喊了太久所致,“姜小姐安。”   姜谣微点头,“嗯。”   然后又低头抱紧了宋暮云。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孟黎初玩的还挺花的。   孟黎初虽有些不敢见姜谣,但没想到今日姜谣会跟她一样带了人进狩猎林,还都是女子,这不正说明姜谣与她爱好相同?   若能讨好得当,日后说不定可以邀姜谣一起玩,姜谣是宰相之女,她们一道玩,也可有个照应,咳,主要是让姜谣照应照应她。   “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   才出发没多久,姜谣已经低头开始关切人了。   她把她照顾的很好。   宋暮云带着自己毛茸茸的领子,又蹭了蹭姜谣下巴,“才刚出来,我不渴的。”   孟黎初默默看着,忽而觉得到了时机,含笑开口,“这就是宋大人的独女,暮云小姐?”   姜谣听她唤暮云,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玩的花,又喜欢女子,可得离暮云远一点。   “还记得我上次在月上坊也是看见您和暮云小姐在一起。”   “她姓宋。”   姜谣低低提醒一声,孟黎初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好,原是宋小姐。”   “您上次来寻我看了那些个画本子,回去后可与宋小姐试过了?”   她以为姜谣看那些,定是对女女之事感兴趣的,这人一旦开窍了,不得找人来试一试?   她素日与宋暮云最亲近,形影不离,为其甚至能得罪当朝皇子,定是尝过她的滋味了吧?   姜谣一脸懵,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孟黎初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她所指的画本子是何物后,脸色瞬间变了,“你有病吧你!”   说罢,她用马鞭抽了马屁股几下,疾驰而去,留下孟黎初吃一嘴的灰尘,还没反应不过来。   娘的聊不下去了,再聊暮云都知道她看那些不正经的画本子了!   万一误会她可怎么办?   她拿她当朋友的真心,天地可鉴!   那马一下子奔的极快,将宋暮云吓得小声惊呼,身子软倒在姜谣怀里,她不抓马毛,反去抓姜谣的袖子。   “你慢一点,方才的大人说什么画本子?”   她还记得那大人,仿佛是在月上坊见过的,烟妗的客人。   当时她还去烟妗那看了画本子呢,姜谣原也去看画本子了吗?   那她们岂不是……心有灵犀?   宋暮云低头想着。   脸颊飞上红霞,已经开始羞了。   姜谣轻咳一声,努力正色道,“什么画本子,不就是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你都看过的。”   她总带着宋暮云看话本。   宋暮云如今十分了解她,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娇嗔道,“真的?我才不信呢,什么才子佳人的画本子能跟我用?”   姜谣浑身僵硬,再吐不出一个字来,暮云听的可真仔细。   她将人揽紧了,寒风像刀片一样刮过面颊,也将她一颗心刮的七零八落的,她能怎么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QAQ。   “再抱紧一点。”   宋暮云给自己洗脑过,姜谣不懂情爱,不肯进一步,那就只能她来。   她要抛掉所有的礼义廉耻,抛掉所有的羞涩,去勾她,总不能,任由她和别人在一起了啊。   总要试一试的。   “哦哦。”   姜谣很听她的话,基本是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眼下被人紧紧裹着,宋暮云久违的安心。   “呀,那有一只小兔子在吃草。”   甩开孟黎初,进了林子,她也不再拍马屁股了,带着人慢悠悠闲逛,听见她的声音,下意识拔出一支羽箭,凌厉的目光看向兔子。   却不想怀里的红衣仙子立马按住她的手,“哎,你别,它还在吃草呢。”   姜谣:……   “我知道她在吃草,所以现在打它不是正好吗?”   姜谣不懂,这才是最不费力的大好机会呀。   可小仙子立刻就不高兴了,“你怎么这样心狠,它吃草吃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打它?”   ……   “不是你要吃兔子肉吗?”   宋暮云扭头软软的看她,“那我现在又不想吃了,你不许打它。”   她被姜谣宠坏,只敢对她这样娇娇气气。   姜谣懂了,是小仙子又发善心了。   她不想惹小仙子生气,只得认输,把箭收回箭筒里,高举双手,“好好好,我不打它,你是喜欢兔子?”   “嗯,看起来很乖。”   姜谣听见乖字,伸手揉了揉宋暮云毛茸茸的后脑勺,哄道,“没有你乖。”   宋暮云又扭头,这下连半个身子也扭过来了,声音娇娇的,眼眸带着水汽,问她,“我乖吗?”   “嗯。”   得了肯定的答案,她立刻勾唇笑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又整个窝进姜谣怀里,“我没有很喜欢兔子,只是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很乖巧。”   小姑娘眼神温柔的看着兔子,姜谣也没驱马离开,而是陪她一起看着。   过了一会儿,怀里又响起女子如水柔软的声音,她说,“姜谣,你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可爱。”   姜谣:???   她有些震惊的向怀里看去,片刻,脸上涌起些许尴尬,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粗犷的吃东西方式。   她也是跟边关将士同吃同住过的,好的不学学坏的,虽然吃的并不算十分难看,但跟可爱应该也是没什么关系的。   “不许故意拿话刺我。”   姜谣对自己吃饭究竟可不可爱很有自知之明,还以为宋暮云是在拿话刺她。   “哪有刺你了,我说的是实话啊。”   她声又轻又缓,渐渐低头,只露出那半张白净好看的侧脸,与纤细修长的脖颈。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她终有一日也明白了。   若是从前,遇见姜谣这样的,她只会觉得这女子那般吃东西,实是粗俗无礼,可现在看多了,越发觉有几分可爱。   且越看越喜欢。   那兔子明明生活在野外,却傻得很,没甚戒心,直到吃饱了,才当着她们的面蹦蹦跳跳离开。   姜谣拉紧缰绳,驱着马带人离开,脸上红晕仍未褪去,从前她是脸皮子最厚的,遇见暮云后,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开始喜欢脸红心跳了,“给你打只野雉好吗?”   “嗯,我都听你的。”   她靠在姜谣身上,能感受到身后女子虽有力,却柔软的身体。   很快,她们遇见了一只野雉。   野雉其实就是野鸡,长得倒丑,但小小的,吃起来味道不错,皮肉很嫩,炖汤也很是鲜美。   姜谣正准备举箭,又被拦住,“姜谣,你快看,它下蛋了!”   姜谣:……   “嗯,下蛋了,我们要不把她的蛋也捡回去一起吃?”   她提议。   谁曾想又被小姑娘瞪了一眼,小姑娘不敢置信说,“你怎如此狠心,那是它的孩子!”   姜谣:……   面无表情,“哦,所以我们……”   姑娘小小声,凑在她耳边说,“我们走吧,别打扰它生孩子了,动静小一些。”   姜谣:哦,我家姑娘那无用的善心。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姜谣再度举手投降,勒马往反方向去。   进林子半个时辰,她们就闲逛了半个时辰,什么猎物也没打上,碰见慕容清时,两人的篓里都干干净净。   慕容清本看见姜谣下意识就要走,忽而瞥到她们篓里也和自己的一样,什么都没有。   嘴角立马勾起一抹邪笑,嘲讽似的,“姜小姐不是箭术超绝,怎么什么也没射到?”   宋暮云心虚低头,她是知道姜谣箭术好的,什么也没射到,这全赖她,她无法看见那些个活生生的东西在自己面前死去,她会于心不忍。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十分伪善,没想到害姜谣被人笑话了。   宋暮云神色有些不悦,是对慕容清的。   姜谣却不觉得自己被人笑话了,只是懒洋洋将宋暮云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她柔软扁平的小腹,低头看着她与人说,“七殿下,大哥别说二哥,我就算不带一只猎物回去,皇上也不会对我心生不满的。”你就不一样了,皇子里的骑射倒数第一。   “对了,您与李小姐的事可是要定下了?若得空,请我去喝杯酒吧。”   姜谣昨日就看出他和李溪亭间不对头了。   慕容清闻言却大惊失色,下意识看向宋暮云。   然宋暮云只是依偎在姜谣怀里,多余的半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   慕容清握着缰绳的手越来越用力,手背青筋暴起,显然已忍耐到极致。   面色却丝毫不变,“自然,还望到时,姜小姐可以赏脸。”   说罢,他眼睛死死盯着宋暮云,自己也不知自己在等什么,只是想着,能看见一点懊悔心痛也好。   可是,没有,宋暮云神情始终不变,甚至晃了晃姜谣的手,与她撒娇,“走不走呀,我不影响你了,我们随便打一只猎物就回去好不好,我饿了。”   “好,走。”   她看向慕容清,“到时本小姐必定赏脸,殿下且先慢慢逛着,我家姑娘乏了,我得快些带她回去。”   说完也不等慕容清回复,她驱马转身离开离开,途中低头温声询问宋暮云,“渴了吗,壶里还有水,要不要拿出来给你喝?”   慕容清从后面看两人如此姿势,顿时目眦欲裂,他不知道她们在说话,只觉得像是在……亲吻!   光天化日之下,姜谣,该死的姜谣!   她竟敢抢他的女人,还与他的女人做这等有违阴阳之事!还当着他的面!   女女相恋,本就为世人所不容,他虽恨极宋暮云,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沦落这等被人唾骂的境地里……   宋允骞若活着,也是绝不会允许的!   慕容清眼里狰狞出血丝,他仿佛为自己寻到了理由,倏而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羽箭,用上自己所有力气,拉开弓弦,对准姜谣,然后蓄力,猛的将箭送了出去。   姜谣早听见身后有箭风了,但那箭不是冲着她来的,她连头都懒得回一下。   果然,箭从她身边过去,直直擦在一颗树上,离她很远。   这时姜谣终于回头,淡淡看着身后不远处搭着弓弦,满目呆滞的慕容清,嗤笑,“殿下的骑射,确实要好好练练了,驾。”   她驾马离开,徒留慕容清看着那支箭,心里几乎要气到炸了。   为箭偏的这么远,也为姜谣那轻蔑的一眼。   “方才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和慕容清说话?”   小姑娘耳力不行,什么也不知道,被她护在怀里,模样乖巧。   姜谣揉了揉她的手指,朗声道,“慕容清射出的箭准头不好,我嘲笑他呢。”   宋暮云两只手都抓住姜谣的手指,捧在手心把玩,含笑道,“他的准头自然没有你好,我见过你射箭,很威风凛凛,比慕容清射的好多了,你的鞭子也用的比他好。”   “啧,别夸,别夸,你这样我会骄傲自满的。”   姜谣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手指放人家怀里,任她作弄。   “你可以骄傲自满,你本来就很厉害。”   宋暮云是真心实意这样觉得的,姜谣是她心里最厉害的人,比慕容清厉害多了。   慕容清若非生作龙子,还不知道有多无用呢。   “今日说话怎么这么好听?”   她低头问宋暮云。   宋暮云不回,却捏了捏她的手心,眼里闪过一道暗芒,忽而感叹道,“你的手好热啊。”   姜谣刚要说习武之人都体热,下一秒,掌心触及一片冰凉柔软。   宋暮云把她手按在自己脸上了,她的脸柔软却冰冷,在她掌心蹭上两下,终于被传了些许温热。   手的主人浑身僵硬,不大好意思低头看她。   最后两人也没猎到什么东西,宋暮云几乎看什么都可怜,不忍心,她也知道出来一场,该带点什么东西回去的,可兔子很可怜,野雉很可怜,小鹿很可怜,狐狸也很可怜。   每一只都不忍心,她不忍心,也不说出来,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姜谣,然后闭上眼睛,说自己不看,叫她快点,姜谣哪有办法,最后只得大手一挥,将弓和箭都收了回去。   无奈道,“罢了,你只当今日是出来看风景的,回去后我们蹭别家的猎物也可。”   宋暮云睁开一双水润的眸子,乖乖看着姜谣,“那我们不杀它们了吗?”   “你不是于心不忍吗,于心不忍,就不杀了,也不是非得杀,我们可以吃现成的。”   小姑娘心软,仅限于自己不能亲眼看着,看不见就没事。   宋暮云闻言赶忙点头,脸颊又晕红了一些,小声说,“好,你待我真好。”   姜谣待她向来都是极好,极疼宠的。   “这就算好了?”   她是话本里的女主,本就该被人碰在手心宠着的。   她这样待她,还算不得好。   两人行至一片更浓密的林子,这儿景色不错,很是幽静,反正是带人看看风景,她就带着宋暮云进去了。   然而……行没多远,她们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就在不远处浓密的枯草里。   似有水声潺潺,然后是女子的声音,十分邪魅似的,“现在还冷吗,早说了,本官收拾你,一根手指足矣。”   姜谣:???   她在说什么?   下一秒,又有女子似痛苦似欢愉的声音响起,含含糊糊,仿佛在说什么不冷了,要死了……   等等,要死了?   我操,不会有人在老娘面前偷偷杀人吧!   宋暮云还竖着耳朵偷听,姜谣忽然大喝一声,“何人在此行凶,莫不是不想活了!”   话音刚落,枯草发出大动静,里面的人像是被惊动了,女子娇媚的声音变得尖利极了,惊叫出声,这下没有欢愉,只剩痛苦了。   孟黎初披着一件衣裳从里面滚出来,看见是姜谣在外面,才松了口气,颤抖的身子微微停下,雪白胸脯半露,指尖沾着些许不知名水色,拱手道,   “原是姜大小姐,我还以为是谁呢,真真是吓死了。”   若是给旁人看见了,告去上头,她敢在狩猎林里行如此淫.乱之事,怕是这官运也就走到头了。   姜谣不知何时从腰间取下软剑,直直对着孟黎初,脸色冷淡凶戾,“你在里面做什么,还有一个人呢?”   她听见有两人的声音。   孟黎初不敢挑衅她,忙对里面喊,“珠儿,还不快出来!”   那名唤珠儿的女子,模样凄惨,简直是从里面爬出来的,穿着一身粉色衣裙,却衣衫不整,香汗淋漓,圆润的肩膀露于人前,面色痛苦。   宋暮云抓紧姜谣的手,有些担忧,“她怎么了?”   姜谣也眯着眼睛看向孟黎初,“她怎么了,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孟黎初觉得姜谣在装傻,看了她家这么多画本,却说不知道她们在里面做什么?这怎么可能!   她低着头,一面被冻的瑟瑟发抖,一面咬牙说,“姜,姜大小姐,我们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寻常女女那档子事儿罢了。”   姜谣皱眉,宋暮云又拉了拉她,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位大人不是磨镜吗?”   于是姜谣了然,但你是磨镜你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啊!你不能回屋做吗?   她又愤愤不平,用剑指了指珠儿,又问,“那为何她刚刚说自己要死了?”   还是不理解,你干事儿就干事儿,要是不说自己要死了,谁会管?   孟黎初神色更加尴尬,“这,这,女子在床上,被作弄到深处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姜小姐试试便知。”   她暧昧的眼神在姜谣与宋暮云间来回流转,姜谣险些一剑劈了她。   “本小姐对这等淫靡之事,深恶痛绝!你若非在此动用私刑,她又为何面露痛苦?”   姜谣很难以理解,难道女女交合,竟是这般疼痛的吗,可她看画本子里不是这么画的啊!   画本子里,分明说那些女子都是欢愉的,说女人比男人更懂如何让女人快乐。   这就是所谓的快乐?   姜谣有些许错愕,盯着地上伏首,几乎起不来的女子,她甚至裸露着雪白的大腿,整个人被冻的微微发颤。   孟黎初回过神来,她那些个画本,姜大小姐可能一点也没看进去。   她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脸来,“是,是方才您忽然出声,惊了我,我才不小心莽撞使力,弄疼了她。”   她技术很好,若非这种意外,怎会将人弄疼?   姜谣嘴角轻抽,原来还怪她。   “算了算了,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们回屋做去,别脏了别人的眼,给她披件衣裳把人带回去吧,我们走了。”   她低头与宋暮云说了句“别看”,就骑马带她离开,孟黎初抹了一把脸,只觉得晦气极了,本是想邀姜谣一同加入的,人家不愿意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四处安静的好地方,竟还能撞上她,丢人至极。   姜谣深怕此事脏了纯洁无瑕小仙子的眼,赶忙带人骑马出去了,这狩猎林既不狩猎,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是赶紧出去的好。   自得知那两人在做什么起,她心跳如鼓,姜家大小姐虽混不吝,但也从未见过活春宫,更别提是女子与女子的。   “你,你今日所见,能忘便忘了,早知她们在里面,我就不带你进去了。”   姜谣颇为懊悔。   觉得是自己污了仙子。   宋暮云靠在她怀里,耳边几乎能听见她如鼓的心跳声,但如果……她将手放在她胸口,大抵就能发现,她的心与她跳的一样快。   “为何要忘,欢爱乃是常事,无论男女,不是吗?”   姜谣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诧异低头,她以为暮云会对此事深恶痛绝,内心羞涩,绝不愿提及,毕竟梦里她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她表现的对男女之事厌恶极了,一边爱着慕容清,一边对男女欢爱万分排斥。   那,一轮到女女欢爱便成常事了?   姜谣忽然觉得自己对女主有什么误解。   她没有握缰绳的手,突兀的握住宋暮云的腰,将人捏的软倒在自己怀中,嘤咛一声,叫她轻些,她才骤然反应过来,又松了手。   “罢了,无事,你这样想也行,你说的也没错。”   姜谣心下莫名有些慌,几乎不知该如何答复了 。   宋暮云乖乖仰起头,看着姜谣线条凌厉的下颌,问她,“你厌恶女女之事吗?”   这下轮到姜谣用力的手背近乎暴起青筋了,她总觉得,一旦自己答错了什么话,她的以后将完全改写。   姜谣许久未答,有人握着她的手指晃了晃,声音娇软,“问你呢,你怎不说话了?”   她一点也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在宋暮云的软声催促下,姜谣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远方朦胧的山景,咬着牙,仿佛十分艰难似的一字一句吐出来,“我,不厌恶,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甚至不敢低头看她,直到宋暮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直了身体,再抬头时撞到了她下巴不说,两人还离得极近,她盯着姜谣的脸色不放,与她说,“姜谣,你可有心悦过哪位公子?”   方才不是还在聊女女之事吗?   姜谣有些心慌,老实的摇摇头。   宋暮云眼睛一亮,“从未有过吗?”   “从未。”   “那你有没有想过,许是你并不喜欢男子,你喜欢的是女子呢?”   一声接一声的惊雷噼里啪啦在姜谣脑子里响,险些炸的她眼前一黑,她心想,可我也从未喜欢过哪个女子啊?   刚想完,低头对上宋暮云红润的丹唇,似水温柔的眼睛,她霎时又不确定了。   作者有话说:   谣谣:我想,我大概有可能是喜欢女子的QAQ   感谢在2023-06-28 01:47:23~2023-06-29 01:0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57章   宋暮云那些话把姜谣炸的不清, 直到将人带回去了,她还是迷迷糊糊的在想,她,她喜欢女子?   这怎么可能?!   梦里也没说过她喜欢女子啊!   可梦里都过去好几年了, 她又为何没有成婚?   她若喜欢男子……早该成婚了才是, 为何没有成婚?   难道, 难道她真的喜欢女子?   姜谣不小心回头看见宋暮云被风吹到发红的脸颊,心下一慌, 赶忙要走,却又被自家的祖宗叫住。   “姜谣。”   她只是不轻不重的唤了一声, 姜谣就停住脚步。   好一会儿才往后回头, 清了清嗓子, 问她,“怎, 怎么了?”   宋暮云走过来, 拉过她的手,声音里含了几分抱怨, “你走这么快作甚,我都跟不上你了。”   姜谣:……   她现在想一个人静静。   “好,那我先送你回去。”   小姑娘生的好看,水灵灵的动人,姜谣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总是处处细致。   “先送我回去?你等会儿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姜谣顿了顿, 说,“也,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就是出来坐坐, 喝酒看风景。”   听她这样说,宋暮云立马缠上去,“那我跟你一起去,我不要一个人待着。”   姜谣闻言,先是有些犹豫,但还没犹豫多少会儿呢,那小姑娘脸色就变得失落起来,眼里盈着水意,薄唇轻咬,低下头去声音不重,淡淡道,“怎么,你不想带我去?”   这声儿一出,姜谣立马投降,“没没没,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想带你去,带你去,自然带你去。”   “哼,你若不想带我去,也不必逼迫自己,只要直言就是。”   换个人定能听出宋暮云说的是反话,可姜谣却眼前一亮,真诚问她,“真的吗?”   关于暮云说的那些话,让她脑子一片凌乱,思绪都混在一起了,现在想去好好理一理。   宋暮云被她圆润明亮的大眼睛盯着,面上一噎,心里已经开始骂姜谣了,木头木头木头,你直接把我气死好了!   “不带就不带,我才不想跟你去呢。”   宋暮云生了气,扭身就走,只留给人一个鲜红的背影。   姜谣当然不可能放她自己回去,也跟在了后面,等小姑娘叫她走,不许跟着,叫了好几声,她才只得走了。   理智告诉她,她不大会说话,许是又惹了她生气,她该追上去哄的,但她思绪乱如麻,暂时没有精力哄。   怎么去哄,宋暮云说她喜欢女子,而她竟觉得,宋暮云说的也没错,尤其是看见了她如花的容颜时。   难道她不止喜欢女子,还喜欢暮云?   疯了吗,女主也是你这等货色能喜欢的?   姜谣就站在自己院子外面整理思绪,一边想一边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是实在觉得自己不配的,女主角哎,那可是女主角!拥有一切美好品性,疯了吗配给你一个京中闻名的纨绔!   这种事日后不许再想了!   暮云将她当做至交好友般亲近,若有朝一日发现她觊觎她,定会与她绝交的。   暮云就没可能喜欢她吗?   是的没可能,暮云这等心性容貌学识,就算是女子,她也得配个学文的女子!   哪是她这样粗糙的武妇配的,她行事粗心,大大咧咧,总会照顾不到细处,也无法陪她吟诗作对,下棋抚琴。   姜谣咽了咽口水,其实她心中觉得暮云也是喜欢女子的,但那女子大抵不会是她罢了。   在外头又等了片刻,等想明白了,她终于抬腿走进去,宋暮云正坐在院子里喝茶,见着姜谣进来,也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不大想搭理她的样子。   姜谣轻咳一声,走近小姑娘身边,厚着脸皮讨要,“你喝茶呢,我也要喝,给我倒一杯好不好?”   小姑娘不想给她倒,看起来模样冷冷清清的,“想喝自己倒,别使唤我。”   她气她出去不想带上她。   她可以不跟着姜谣出去,但姜谣不能自己想出去,却不带上她!   太过分了。   宋暮云气的眼眶发红,见姜谣还真自己坐下倒了茶吃起来,心里更憋闷的慌。   片刻,轻哼一声,起身离开。   姜谣就是再蠢也能发现小姑娘的不悦了,她想起来,进院子之前那一趟还没哄呢,忙站起身跟上去,嘴上唤着人,“暮云,怎么了,不想与我说话吗。”   宋暮云不理,依旧往屋里走,心里却觉得,姜谣怎么也要追上来哄两句的。   正想着呢,姜谣忽而扬声喊,“你要是不想跟我说话,我今晚就先不回来了,免得你看见我心烦。”   其实是她自己不敢,想去别处让自己好好冷静一通,怎么能对女主生出别样的心思,疯球了吗你!   然宋暮云闻言非常震惊,猛然回头,乌发间钗环碰撞,叮铃当啷十足清脆,不敢置信的看着姜谣。   她在等姜谣哄,姜谣却打定好主意要夜不归宿了?   “姜谣!”   宋暮云气急败坏,她还想让姜谣对女女欢爱之事生起兴趣呢!   姜谣站在院子里,见她愈发生气,人就有些傻了,“啊,啊?”   “怎么了?”   她还不知道怎么了!   宋暮云咬着唇,倏地红了眼眶,质问她,“你今晚不回来,你想去哪!”   “这……我还没想好,大概找个树对付一夜吧。”   宋暮云一颗心安定了半颗,好歹没在她嘴里听见哪个人的名字,否则她才真是要疯掉了。   漂亮的仙子难得脸上露出娇蛮的神色,瞪着姜谣,“不许,你不许去,你要是今晚敢不回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两人初初相识时,宋暮云胆儿小的很,掉块肉都要心惊胆战,可后来,她几乎每次生气不悦伤心难过都会被姜谣抱在怀里哄,她总因她而退步,愈多次,她胆子也被养的大起来了,无人在意的野花,是没办法用不理人去做威胁的。   只有被百般宠爱过的娇花才可以。   姜谣果然顿了顿,很快给出答案,“你不生气了?好,你不想我出去,那我定是要回来的。”   宋暮云又问她,“那你现在还有别的事吗?”   姜谣老实摇头,下一秒,小祖宗张开双臂,“那我累了,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她语气莫名又带了些软,明明刚刚还在凶她,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   “好,可是很快就吃午膳了。”   姜谣走过去,将宋暮云打横抱起,低头与她说。   宋暮云双臂自然的环住姜谣脖子,往上头蹭了蹭,“我不想吃午膳,我想睡觉,你陪我一起睡。”   姜谣知道,让她一个人睡,她会做噩梦的。   “好,那我陪你。”   脖子上是女子白嫩的藕臂,刮蹭间几乎要灼烧她的脖颈。   受不了了,女主定是将她当做很好的朋友,否则又怎会这样亲近她,而她却对女主……   姜谣满目复杂,默默撇开头,不敢叫宋暮云看见。   两人关了房门拉了帘子拦了屏风,屋里黑漆漆一片,但以姜谣的眼力,她还是能看见宋暮云脱了衣裳后白到发光的身子。   所以……“你为什么把里衣也脱了?”   只剩下一件肚兜,是我眼花了吗?   姜谣瞪着眼睛使劲儿看,终于确定,不是她眼花,而是宋暮云真脱的只剩肚兜了,她抱着自己雪白的身子,水润的眼睛一直看着姜谣。   听到姜谣问,也只是软声说,“我觉得这样睡更舒服些。”   姜谣已脱了衣裳,但她暂且不敢往床边走,紧张的咳了两声才问,“你这样……不冷吗?”   宋暮云看着她,幽幽开口,“你抱着我,怎么会冷呢?”   她说的……倒也没错。   姜谣总觉得两人越发亲近,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但她无法反抗,无法拒绝她。   最后两人还是睡在一起了。   只穿肚兜的女子钻进另一个女子怀里,两只赤条条雪白嫩滑的手臂勾着她的脖子。   又被她从脖子上拿下来,塞进怀里。   她说,“别露到被子外面,冷。”   宋暮云气闷的应了一声,“好吧。”   她一点都不好勾引,明明她已经将自己看过的都努力做出来了,可画本里的人会被勾引,姜谣不会。   她怎么这样有定力啊。   宋暮云有些闷闷不乐的,偷偷在被子里拿脚尖去踢姜谣的小腿。   她的脚冰凉冰凉的,又没什么力气,只将姜谣踢的一哆嗦,但很快,那两只脚也被她夹在腿心了。   “怎么冻成这样,跟冰块儿似的,回去给你泡泡脚。”   宋暮云浑身都陷在姜谣怀里,舒服的直眯眼睛,对此当然没有异议,“好啊,你跟我一起泡。”   “嗯。”   姜谣揽着宋暮云的后背,将她按进怀里,这都是两人长久一起睡,她睡出来的经验,这样能让暮云更舒服一点。   宋暮云虽然本身并不困,但被她这样细致的包裹着,浑身暖洋洋,还是很快就睡过去了。   没一会儿,姜谣再喊宋暮云的名字,已然得不到回应。   她整张脸埋在她怀里,脚也塞在她两腿之间,被她一点点把冰冷的皮肉暖和起来。   姜谣退开一点,能勉强看到宋暮云的脸,脸颊一侧被挤压的肉嘟嘟的,嘴唇也嘟起,两边都有些红,应该是闷红的,真可爱。   她刚感叹一声,宋暮云就嘤咛着往她怀里钻 ,两只手都抱着她的腰不撒手,她便也抱着她的腰,陪着小睡了会儿。   下午,从八皇子处回来的姜茹明显察觉到不对了,她姐姐,与暮云姐姐间有些不对!   比如,暮云姐姐总使唤姐姐给她干活,要么拿东西要么倒茶水,姐姐总一言不发的照做。   再比如,姐姐坐在那不动,暮云姐姐与她说话说的好好的,看见姐姐了就会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有时还会将手伸过去让姐姐牵着。   好奇怪啊。   姜谣也觉得奇怪,但她不敢说。   两人的手牵的紧紧的,她连一手拿话本子一手翻页都做不到。   “茹儿,你这几日都去八殿下屋里吗?”   姜谣没法儿和宋暮云说话,只能扭头问起了姜茹。   姜茹应了一声是啊,也走过去,坐在姜谣对面,“对了姐姐,八殿下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什么话?”   牵着她的纤纤玉手忽然加大了重量,差点把她捏结巴了。   姜谣心中一跳。   姜茹四周环顾了一下,确定没有别人,才小声与姜谣说,“八殿下说,皇上已经开始疑心七皇子了。”   她一直不喜七皇子,姐姐说七皇子非好人,性格很好的八殿下也与七皇子关系不好,那七皇子定是有问题的。   姜谣心知,是她那日喊的话,有人传到皇上耳朵里了,虽那些个刺客矢口否认,但这样反而更惹人怀疑,你一个刺客,好不容易找到主子的背锅侠了,不让他背锅,反而替他洗清冤屈?   这不是你刺客的行为作风啊。   再加之上次慕容春绑了宋暮云,宋暮云也指认慕容清,慕容清否认,慕容春大骂慕容清,单单一件事不足以让皇上怀疑慕容清,但两件事合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偏偏都指向了慕容清。   “嗯,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们不必出手,只等对方露出破绽即可。”   现在的情势于她们有利,她们要做的,就是稳住有利的局势。   姜谣心想着,指尖捏了捏宋暮云的大拇指,轻轻从她手里挣出,拿起桌上的橘子剥了起来,习惯性递到宋暮云面前。   以前她都是先给妹妹吃的,现在却一门心思想着宋暮云。   宋暮云显然对此十分受用,却偏要娇一下,又重新握上那只沾满橘子汁液的手,在上头蹭了蹭,声音有些羞意,“哎呀,茹儿妹妹还在这呢,你别光顾着我,先给茹儿妹妹呀。”   她眼睛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看着姜谣,姜谣心霎时慌乱了一瞬,手立马听她的指令将剥好的橘子整个递给姜茹。   姜茹也是一愣,正要摆手拒绝,就听她暮云姐姐愈发软和的声音,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似乎轻打了她姐姐哪里,语带娇嗔,“你干嘛呀,怎么一瓣也不给我留?”   姜谣、姜茹:……   姜茹忙说,“不用姐姐,我不吃,姐姐都给暮云姐姐吃吧。”   有了她这话,姜谣收回手来,从中取下一瓣,细细剥了白色脉络,喂到宋暮云嘴边。   宋暮云眼含流波,乖乖张嘴将那片橘子含在嘴里。   姜茹目瞪口呆,她不知道自己陪着八殿下这两天是怎么了,她姐姐和暮云姐姐,怎亲近到这地步了?   姐姐生性粗心,何时有对哪个女子这般细致过?   当真叫人反应不过来。   “好甜啊。”   宋暮云眯着眸子夸赞一声,姜谣低低应,“嗯,那你多吃些。”   说罢,她又给喂了一片。   自从发现自己可能喜欢女子,喜欢的还是女主后,她就愈发控制不住自己了。   想对宋暮云好,想对她越来越好。   “你也尝尝啊。”   宋暮云指尖圆润好看,最上面的肉泛着一点粉色,捻起一片橘子来,送到姜谣面前,眼睛期待的看着她。   姜谣身形一僵,片刻,还是张嘴吃了。   然后制止她,“你别动,我不爱吃橘子,你多吃点,手收到袖套里去,别着凉了。”   “哦。”   宋暮云听话的把手收回去,姜谣继续给她一片接一片的喂橘子,很快,一个橘子吃完了,小姑娘终于不满出声,“可是这样,我牵不到你的手了。”   她的手被命令放在袖套里,她放了,可是这样她就牵不到姜谣的手了。   “牵不到就不牵,有什么好牵的。”   姜谣翻了一页话本子,片刻,便感觉到周遭的安静了,仿佛天儿也冷了些。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往旁边看去,果然看见宋暮云面无表情看着她,片刻,可能是没等到她说话,小仙子也不想说话,轻哼一声把头扭过去,直接拒绝搭理姜谣了。   姜茹看看姐姐,再看看暮云姐姐,心中无奈,姐姐与暮云姐姐,如今怎都跟小孩子一样。   她不想掺和进“小孩子”的争斗中,只得起身告辞,“姐姐,暮云姐姐,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晚上再寻你们一起去用晚膳?”   “嗯,好,你先回去吧。”   姜茹住的房间就在两人对面,闻言轻轻点头,缓步离开,院子里又只剩姜谣和她家小祖宗。   姜谣伸手去戳宋暮云,“怎了,不高兴了?”   这姑娘脾气这样大?   “呵。”   宋暮云却冷笑一声,直接坐去过一位的石墩子上,离姜谣远了些。   姜谣:……   “还真与我生上气了?”   姜谣坐过去,宋暮云瞪她一眼,又坐去旁的地方,姜谣只得再跟过去,但这次小祖宗终于没再跑了,任由姜谣戳着她的肩膀低声哄她。   她哄人也算哄出经验来了,小祖宗一天要生气八百回,这次一生气她就懂是自己哪说的不对,又招她不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手冷,我不会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向来不会说话的,奈何小祖宗又是个喜欢咬文嚼字的,总是因她一句话生了她的气,又要好一顿哄。   宋暮云薄唇轻抿,仍不轻不重的瞪着她。   “可我身子冷,你又不知道吗,我就算将手藏起来也不会暖和的。”   姜谣皱眉,有些不信,将她的手从袖套里捞出来后,却发现果然没多暖和,依旧冷冰冰的。   该死,这小姑娘的身子是怎么回事,冷成这样,她从前不知调理一下吗?   “等回京了,我寻人为你调理。”   宋暮云将手抽出来,“谁要你调理了,我才不理你呢。”   她大抵是被宠坏了,见姜谣哄她,脾气更大。   等那条滑不溜秋的手从自己掌心溜走,姜谣又愣了愣,片刻,继续抬手去握她的手,放在两只手掌中间揉搓,渐渐那手就热起来了。   宋暮云没再将手抽走,只是揉着揉着,脸颊白里透粉,默默偏开头。   姜谣搓热了一只手,又抬了抬下巴示意,“另一只。”   小姑娘见她这样耐心给她热手,心里那一丁点儿气早就没了,乖乖的将另一只手伸过去,任姜谣揉搓。   作者有话说:   今天跟朋友打游戏打完了,比较少,明天必努力,明天就开始调整作息,希望能成功。   感谢在2023-06-29 01:00:33~2023-06-30 02:4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花卷不想卷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契机 1个; 第58章   几日过去, 到了比武擂台之时。   姜谣在下面找了个位置坐,顺便把暮云也牵至一边坐着,刚到时她便察觉,上头总有人悄悄看着她们, 眼神晦暗难言。   她不用抬眼都能猜到, 慕容清那瘪犊子又羡慕嫉妒恨了。   哼, 谁叫他品行不端,这般人还配拥有女主?   姜谣与人都坐好了, 拉过她的手在掌心握着,再抬头时才发现, 原来不止慕容清一个人恨毒了般看着她们, 还有一个……是上次见过的八皇子的皇弟, 行几她不记得了,总之也在看她, 脸色比之那日的苍白, 已好了许多。   原来他不是天生脸白?   那就怪了,为什么偏偏那日脸白。   想到被她伤了手臂, 逃出去便没了踪迹的刺客,   姜谣眯了眯眼睛,手指往腰间轻按。   腰带里,被她装了两片飞镖进去。   很快,皇上落座,比武正式开始。   今日的比武许多官阶不高的武将几乎都会参加, 能在皇上这留个印象也是好的,但皇子只有几个武功高的可能会参与, 其余, 大抵是不会去皇上面前丢脸的, 免得惹皇上厌烦。   宋暮云凑在姜谣身边小声问,“你一会儿也要上去吗?”   姜谣点头,“嗯,上去练练。”   “那我在下面等你,给你倒了茶等你回来喝,你小心一点,莫要受伤了。”   “嗯,知道了。”   暮云关心她,姜谣想到此处,心中骤然有些绵软,伸手揉了揉宋暮云的脑袋。   这还在外面呢,她也丝毫不收敛,宋暮云脸颊微红,将头顶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小声抱怨,“你干嘛呀,让人家看见了多不好。”   姜茹在另一边已经习惯了,面带微笑,得体的不得了,跟旁边坐着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   比试已过去一半,现在台上正背着手,独孤求败的是吴国公之子,他穿着一席白衣,动手间也婉若游龙,相貌堂堂器宇不凡,是个翩翩少年郎,武艺确实不错。   “你可认识台上之人?”   姜谣侧头问宋暮云。   宋暮云仔细看了眼,轻轻点头,“见过几次。”   这人曾去她家求娶过她,但这没必要说。   “熟吗?”   “不熟。”   “好,那我上去了。”   姜谣说着站起身,宋暮云也跟着起身,皱眉,“听闻他武艺不错,你小心些。”   “我知道。”   姜谣几步飞身上台,从旁边的兵器台上挑了一柄剑,横向吴琰,漂亮的脸上满是漠然,“吴公子,你先请?”   吴琰微愣,下意识看向台下,却是看的宋暮云。   姜谣微微皱眉,心中不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宋暮云正看着她,不悦才稍减轻了些,剑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指向吴琰,冷淡开口,“出剑。”   “那就得罪了。”   吴琰收回视线,朝姜谣拱手,面色复杂,到底提起了剑,向她而去,两人缠斗在一起。   皇上许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问身边的公公,“台上的,是姜家的小姐和吴家的小子吧?”   公公笑着闭眼吹,“是啊,皇上好眼力。”   姜谣本是要上台练练手的,但现在,她的目的不是练手。   吴琰一剑向她而来,她躲过去了,却忽而从腰间掏出两枚飞镖,甩了出去。   吴琰瞳孔骤然紧缩,立马飞身躲开,那两枚飞镖也自然而然的甩出了比武台,直直擦着某没反应过来的皇子手臂过去。   众人哗然,姜谣也似吓了一跳,赶忙跳下比武台,奔向那皇子,一把抓住他努力想往后躲藏的手臂,拇指摁在某处,见皇子面露痛苦,她眼里深色一闪而过,惊呼起来,“抱歉殿下,臣女不是故意的,让臣女看看您的手,有没有伤到?”   八皇子还在养伤,没有过来,九皇子旁边坐的是七皇子,七皇子已经开始皱眉问责她刺杀皇子该当何罪了,姜谣自己心里有数,根本没伤到九皇子,自然也不搭理他,她无视的态度又把慕容清气的不行,浑身发抖,只是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在外还需维持自己风度翩翩儒雅温和的名声,才没有继续说话。   台上皇上也被吓住,紧紧皱眉,这姜家小姐怎么这样不小心,还使暗器?   “没事,我没受什么伤。”   皇子瞧起来很紧张,脸又白了,使劲儿往后想夺回自己的手臂,姜谣却表现的分外着急,一不小心,皇子整条手臂上的衣服都被她撕下来了。   周边响起女子的惊呼声,大多女子侧目,不敢再看九皇子,姜谣凝眸去看,见他手臂上包了一层雪白的布,微微往外渗着红色,位置大抵就是她箭伤到的位置。   姜知此时穿着甲胄走过来,皱着眉粗声粗气问她,“怎么准头这么差了,回去可得好好练练,伤到九皇子没?”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皇子右臂上雪白渗了些血的纱布,与姜谣对视一眼,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声嚷嚷,“九皇子,您身上怎么有伤?臣没听说您何时受了伤啊,可是遭遇上刺客了?”   九皇子面色愈发惨白,姜谣觉得他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皇上也在上头皱眉,派了身侧公公过去问问,九皇子是不是被伤着了。   片刻后,公公回来,脸色有些凝重,附在皇上耳边与他说,“九皇子身上有箭伤。”   谁都知道,那日刺杀八皇子的刺客其中有一个被姜谣射伤了手臂,龙虎大将军还为此在行宫里排查了好几遍。   除了几名皇子后妃与皇上,可是谁都查了的。   皇上倏地站起身,脸色冷冽,“你是说,锦儿身上有箭伤?”   皇子生来尊贵,若受了箭伤,怎可能隐瞒不报,除非……那箭伤的来由见不得人!   “姜谣伤到锦儿的伤口了?”   公公低眉垂目,神态恭敬,“奴才看着好像没有新伤,是姜小姐剥了九皇子缠箭伤的布。”   姜谣方才假作着急,说是想看看九皇子身上的伤如何了,硬是剥了他缠伤口的布,将那道狰狞箭伤露在人前,引的好几个人连声抽气。   姜谣也像是十分惊讶,“九殿下,您身上这箭伤……是怎么伤的?”   慕容锦白着脸,额上冷汗直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皇上身边的公公又来了,将他请去皇上面前问话。   姜知与姜谣对视一眼,互相确认了些什么,于是姜知也跟着公公走了。   姜谣站直身子,面上依旧难掩愧疚,与众人说,“抱歉,方才是我手滑了,可有惊到你们?”   那些人看姜谣眼神复杂,见她看向他们,赶忙摇头,“无,无事,姜小姐没伤着手便好。”   见鬼了,姜谣竟敢对皇子上手,连男女大防也不顾,吓人,实在是吓人。   宋暮云方才就站外面看着,眼下九皇子被请走了,才走过去,拉过姜谣的手,皱着眉细细查看。   她练武十多年,哪能扔个飞镖还割伤自己呢,可她家小祖宗不放心呀,总觉得她伤着了,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看的可仔细,叫人心里熨帖极了。   又一道怨毒的视线落过来,姜谣稍抬眼,果然看见慕容清在看她们。   羡慕吗,嫉妒吗,都是你应该的,你个阴沟里的肥老鼠。   姜谣反手握住小姑娘的纤纤玉手,转身看向愣愣站在一边的吴琰,声音温和下来一点,“吴公子,抱歉,刚才与你打的十分酣畅淋漓,险些忘了我们只是比试,用了暗器,幸好没伤着你,还望你不要介怀。”   吴琰看向站在姜谣身侧,与她牵着手姿态十分亲密的宋暮云,想到京中两人的磨镜传闻,竟有些恍惚,直到姜谣蹙眉再唤了一次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拱手道,“姜小姐言重了,我并不介意。”   况且那飞镖……好像一开始目标就不是他。   “那就好。”   姜谣松下眉眼,侧头问宋暮云,“回去吗,回去休息一下。”   宋暮云应了一声,她们就在许多人的注视中离开了。   这场比武进行到最后,皇上早已离开,带着受了箭伤的九皇子一起,徒留慕容清在那懊悔,早知道就推给慕容锦了,总不会惹父皇怀疑太多。   后面几日,姜谣再没有见到九皇子,就连皇上也没出现,听说是病了,估摸被谁气的。   这加速了她们回京的步伐。   很快到了回京的日子。   姜淮与两位姑娘依旧同坐一辆马车,宋暮云不许姜谣骑马,非得她在马车里陪着她。   姜谣也没办法,家养小祖宗的话自然得听,她下了马钻进马车里,姜淮正与姜茹大眼瞪小眼。   “你们每日里自己高兴了,就是没人管我死活!”   “怎么了,我们又怎么不管你死活了,你不是一个人玩的好好的吗?”   另一边已经坐上两个人了,姜谣想着便在姜淮身侧落座,不想被宋暮云不轻不重看了一眼。   没犹豫多久,她起身往宋暮云那儿去了。   坐在她身侧,抬手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冰,顺便揣怀里暖着。   姜淮语气气愤不平,“你们都没人管我,我跟姓林的比试都比赢了,姓林的说好我赢了就管我叫爹,结果居然反悔,我想压着他叫,他哥哥就来了,你呢,你要是过来,他哥哥肯定不敢对我说什么!他指定得乖乖叫我爹!”   姜淮也算京城里一小纨绔,平日里不仗姐行凶,人家还以为他跟姐姐关系不好呢,才敢口角上与他相争。   姜谣诧异,“那你也没来跟我说啊。”   “我怎么说,你急着陪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的姐姐去,哪有功夫听我说!”   姜淮心里憋闷已久,此时只有他们自家人,终于要发泄一下了。   姜茹劝着,“你别生气,姜淮,我们也不知道这事,但你让人家叫你……确实很无礼,你既没有生养人家,怎能如此做呢?”   姜淮气疯,“我要是输了,他也会让我叫爹!”   “好好好,知道了,但还是怪你实力不济,连他哥哥也打不过,他哥哥是谁来着?”姜谣靠在宋暮云肩上,懒洋洋问他。   实力不济的姜淮闷声闷气,“林山微,他哥。”   ……   “这家人取名字倒有意思。”   “没听说过这名字,估计武功不怎么样,你回去便日日跟着我练武吧,没有一点实力,也敢做纨绔?”   姜谣自认也是纨绔,她和姜淮可不同,她谁来打谁。   “好,你们练武,我给你们做点心。”   宋暮云声音温柔,抬手将姜谣额前的发丝撩至脑后,一双眼睛柔情蜜意。   姜谣挑了挑眉,“你会做点心?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她没吃过宋暮云做的点心。   “味道很一般的。”宋暮云红着脸自谦。   “味道一般我也吃啊,谁叫是你做的呢。”   姜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宋暮云脸颊愈发粉嫩,微微低下头去,抓着姜谣的手撒娇似晃了晃。   姜谣被这一下弄的心都软了,又莫名有些心慌,自从发现自己可能喜欢宋暮云后,她就越发爱哄着她,有些话急着说,也说的……不大合时宜。   可她看起来很高兴。   罢了,只要暮云不喜欢她,她说这些好听话哄哄她高兴又有什么呢?   好友之间罢了。   姜茹对此已经十分习惯,只姜淮瞪大了眼睛,没见过自家姐姐这样,他这一刻,真真切切觉得同窗说他姐姐磨镜,不是在嘲笑他,可能只是说了一个事实。   可是……姐姐这样,父亲会同意吗?   想到家里那个成天板着一张脸的老古板父亲,姜淮哆嗦一下,觉得若这事是真的,他姐怕是要危险了。   姜谣抬眼,就看见姜淮脸上有些许后怕的表情,她顿了顿,没说话,但心想姜淮有病吧?   车辆颠簸,又下过雨,雨路难行,下午才到京城,皇上生了病,一直没出现,九皇子刚回京城就被夺了在朝堂中的职位,关在皇子府里,听闻他母妃在御书房外跪求了皇上许久,依旧没转机。   姜谣去看慕容慈了。   慕容慈笑的很高兴,几乎看不见眼睛那种。   她说慕容锦一向对他们表现的恭敬有礼,她从没想过慕容锦会做出这种事,他装的太好了,谁也想不到这个好弟弟有这样精准的箭术,一出手就想要她的命。   “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就白受伤了。”   慕容春本就被皇上厌弃,就算身上再多个罪名也无用,还好有姜谣,拉出了在躲在阴影里的慕容锦。   “嗯,你好生养伤吧,其他的事,等你养好了再说,对了,我在朝堂说不上话,宋家的案子,还要请你多帮忙。”   慕容慈知道,姜谣这么帮她,多半是为了宋家,她长叹一口气,忽然问,“你待宋家的事这般上心,可是有意想要宋小姐?”   姜谣一愣,多亏她常年看话本子,听懂了慕容慈的话。   她摇头,并怒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难道要挟恩图报吗?宋家本就是冤枉的,本小姐心善,看不得有人被冤枉,才没那等肮脏心思。”   这种事只有慕容清这样的小人才做得出来好吗?!   慕容慈见她误会,赶忙摇头,“我并非那个意思,只是想问你是不是心悦宋暮云?”   姜谣:……   姜谣会骗人,但在这一事上,不擅骗人。   “早些时候我便想问了,你待那宋小姐这样好,相处间很像一对有情人。”   不止是她,姜茹也这样觉得,还偷偷与她说,问她心中是何感想。   她心中的感想就是觉得姜茹说的对。   姜谣动作略微有些僵硬。   幸好她们谈话间屋里就只有她们在,这话也只有她们听见了。   片刻,她像是平静下来,也终于冷淡下神色,“你说什么呢,暮云只是把我当至交好友罢了。”   她们这些文雅的小姑娘,不都最讨厌练武的吗,觉得粗鲁不堪。   偏偏她的粗鲁怕是半辈子也很难改正过来了。   若要与她相处一辈子,也不知会不会把小姑娘愁的掉眼泪。   姜谣想到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冷淡褪去,眉目柔软温和。   从什么时候起,她连想到宋暮云都觉得高兴了?   慕容慈眼神复杂的看着姜谣,那句话的意思,像她这种每日都在揣摩圣意的皇子当然能听出来,宋小姐只把她当至交好友,那她呢,在她心中,可把宋小姐当至交好友?   定是没有的,她就没见过有谁能为至交好友做到这地步的,出门在外,甚至连她的衣物都要仔细检查,生怕有一点不够暖和,就把人冻到了 ,回回细心哄着,跟宠宝贝一样。   不过,在她眼里,宋暮云也未必对姜谣没有心思,她们总靠的很近,但多半不是姜谣主动,而是那位宋小姐。   她总在不经意间靠近姜谣,然后低头握住姜谣的手,偶尔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敌意,仿佛生怕她抢夺了她的珍宝。   慕容慈极会揣度人心,自然猜得出宋暮云误解了什么。   她有心为这对有情人推波助澜一下,问她,“你怎知道宋小姐对你无意,不如回去问问她?”   姜谣诧异抬眼,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慕容慈,“你疯了吧,暮云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我还去问她?”   她这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吗?   万一问了,小姑娘生起气来,可是很难哄的!指不定晚上都要赶她下床。   姜谣无奈又嫌弃,“你可别害我。”   慕容慈:……   “那你不曾问过宋小姐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姜谣不耐烦,“人家喜欢什么样的人是她的事,我问这个干嘛,多冒犯她。”   慕容慈:……   “可你不是要为宋小姐寻户好人家吗,若不知晓她喜欢什么样的,你要怎么寻?寻到的她不喜欢可怎么办?”   姜谣一顿,这一刻才觉得慕容慈说的有点像样。   也确实,不知道暮云喜欢什么样的,她要如何给她找能疼她宠她一辈子的人?   姜谣忽而正色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回去问问她,你且好生养伤,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她走前还不忘提醒慕容慈,说罢就走,慕容慈眨眼间,已经连人影儿都看不见了。   她愣了愣,片刻也笑起来,姜大小姐真性情,相处起来可比她那些个兄弟要舒服多了。   姜谣从八皇子府纵马回到姜府,远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冷冷清清的身影,着白衣,身形纤细,还穿着她要求的白色毛茸茸斗篷,头上仅仅戴了一根珍珠步摇,素雅,但依旧好看,府外人来人往,总会有人看她一眼,可她一直神色冷淡,直到听见马蹄声,下意识回头,看见骑马而来的姜谣。   脸上的冷意瞬间消融,嘴角高高扬起。   姜谣看见她,迅速勒了缰绳,将马停在一边,然后利落旋身下马,门口守着的小厮忙过来将马牵走,宋暮云看见她,那颗原本平缓跳动的心,一下子跳的快起来,几乎要跳出她的胸口。   小姑娘明显很高兴,朝她唤了一声,“姜谣!”   然后起身奔向她。   美人就算跑起来也是极优雅美丽的,她小心捏着裙边,一下投进姜谣怀里,被姜谣紧紧抱住。   姜谣声音里都带着笑意,“你跑什么,不能乖乖站着等我去找你?”   恍惚间,宋暮云的鼻尖蹭到姜谣脸上,她也不避讳,一下接一下的继续轻蹭着,像黏人的小崽子,声音也含糊到不行,“我想早点抱到你。”   姜谣身子蓦地一僵,这句话说的不对,她们只是至交好友,暮云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亲近的仿佛……她们真是一对有情人般。   她动作几乎呆滞的拍着宋暮云后背,等小姑娘抱够了埋够了,终于抬头,双手仍抱着她的腰,看着她的眼睛,“姜谣,你今日去哪了,我小憩起来你就不见了。”   她话语中有些不高兴。   姜谣抿唇,片刻,反应过来后,拍拍她后背,示意她松手,然后带着她往府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与她解释,“我去看了八皇子,有事与她说,见你睡得好,就没有喊你。”   “你单独去见八皇子了?”   宋暮云脸色骤然大变,姜谣仍没发现有哪不对,“昂,我就过去看看她,她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嗷!你掐我干嘛!!!”   姜谣震惊不敢置信,眼里还隐隐泛着水光,都他大爷是疼出来的。   不止被掐,那只原先被人好好挽着的手,还一下就被扔掉了,宋暮云冷着脸走,姜谣赶忙追上去,语气沉重,“我的祖宗,你又咋了,能告诉我不?”   她隐隐有预感,又要哄很久了。   宋暮云扭头瞪了她一眼,神色不悦,“你不许单独去见八皇子。”   两人都是从一点儿也不熟悉对方,慢慢摸索过来的,现在宋暮云终于学会了,有什么不高兴的直接说,反正姜谣也不会觉得她无理取闹,还会为了哄她,什么都答应她,这叫恃宠生娇。   她若憋在心里不说,那才会叫姜谣觉得无从下手,越哄越让她生气呢。   姜谣没想到她是为这个不高兴,嘴巴动了动,解释,“那是你睡了我才一个人过去的,你昨儿睡得晚,我怕扰着你。”   “那你不能等我醒了再去见八皇子吗,见他就如此重要,一刻也等不得?”   宋暮云无法否认,她醋极了,不想让姜谣去见八皇子,尤其是一个人去。   偏偏……姜谣待八皇子很好。   小姑娘心中憋着气,偷偷瞪姜谣。   姜谣恍若未觉般抬手揉她脑袋,忽而问她,“暮云,你为什么讨厌八皇子?”   屡屡因八皇子与她生气,已经是讨厌了。   宋暮云闷闷道,“你别管这个,反正你要答应我,不许单独去找他。”   身侧许久没有声音响起,宋暮云一颗心都提着了,好一会儿,姜谣终于开口,“好,我都听你的。”   宋暮云只牵着她的手,自然也不知道,她心跳的有多快。   一声接着一声,震耳欲聋。   她仿佛单单不许她去找慕容慈,这是为什么?   都这样了,让她不要多想,也委实难了一点。   或许有没有可能,真如慕容慈所说,暮云对她也有些心思呢?   这也说不准。   姜谣握着宋暮云的手紧了紧,直到宋暮云轻呼一声,抱怨她,“怎么这么使力,弄疼我了。”   她赶忙松手,将那只纤长如玉的手捧起来,手背上被她勒出淡淡的红痕。   两人恰好走到池边,风从池水的对面吹过来,吹动姜谣额前几缕碎发,露出紧蹙的眉眼,“你皮肉怎这样嫩,这就红了。”   她捧着那只手轻轻吹了两下,宋暮云也任她这样如临大敌,露出有些心疼的表情。   这会让她感觉,自己是被姜谣疼着宠着的。   宋暮云软着声儿说,“那你就轻一点呀。”   姜谣无奈,她不握着时那只手冰凉如冬日的泉水,她握着了,那手便像是易碎的瓷器,使不得一点力。   “知道了知道了,真娇气。”   她说道。   宋暮云撇着头看向别处,才不管她那些说教呢。   蘅芜院里,姜淮已经等着了。   自从姜淮哭诉自己遭人欺负后,姜谣便每天要压着他练武,武力压制下,现在不用姜谣张嘴唤他,他也会自己过来了。   “你寻个吹不着风的地方坐着,我去试试姜淮这两日练剑的成效。”   姜谣说罢,轻拍了拍宋暮云纤软的腰。   她就爱拍这处,宋暮云娇嗔的瞪了她一眼,乖乖搬着小板凳坐去门口。   姜淮还在院子里拔草,见姐姐安顿好他那宋家姐姐才提剑过来,大声嚷嚷,“姐,你教的这个不管用啊,我怎么还是打不过他们?”   “闭嘴,那是你悟性低,能不能有点耐心多练几日,你才练了几招就想出去惹事?哪天别被人打断了腿送回来。”   姜谣对自家这个干啥啥不行的弟弟很是嫌弃。   姜淮撇了撇嘴,想为自己辩解,但又知道他姐这么凶,肯定不会听他辩解的,干脆把剑拎起来,“好好好,那你多教我几招有用的啊,免得我被人家打断腿。”   “看着。”   姜谣随手挽了个利落的剑花,几息之间,就给姜淮掩饰了一套剑法。   姜淮的目光渐渐从火热,变到心如死灰,看不清,根本看不清!   “你就不能教我一套拳法吗!这东西我打架怎么用的上?”   经姜淮强烈要求,姜谣终于从自己所学不多的拳法里挑了一套最简单的教给他。   她所练的拳法,大多对人力气要求很大,就姜淮这白斩鸡……   姜谣将他清瘦的身形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还是颇为嫌弃。   这套拳法身形轻盈,打打那些武学造诣不高的人还是挺容易的。   她先教了姜淮第一式,便把他打发去一边练去了,自己顶着一头细汗,走到宋暮云身边的小凳子上落座。   宋暮云不止自己搬了小凳子坐在那,还给姜谣也搬了一把,不过姜淮没有。   “你都累出汗了,我给你擦擦。”   宋暮云从怀里掏出一只帕子,凑近,放在姜谣的额上,细细擦拭。   姜谣闭着眼睛享受,鼻尖是熟悉的女子馨香,很好闻。   她曾有想过,谁若娶了暮云,真是他的福气,暮云这样好,温柔又贤惠,还特别会撒娇。   姜淮只粗粗把第一招练完,就被姜谣赶出蘅芜院了,天色也黑了一些,晚膳是在自己这用的,她们回来时新院子早已修好,姜茹也跟着去住了新院子,现在蘅芜院里,就住着姜谣和宋暮云。   饭后,丫鬟端来一碗黑不溜秋的药,行了礼后递给宋暮云,“暮云小姐,这是您今晚的药。”   “有劳了。”   宋暮云低声道。   丫鬟行礼退下,自然也没看见,刚刚还有些稳重的暮云小姐,扭头就与她家小姐撒娇,说这药好生苦,是个人都喝不下。   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她可从不嫌药苦的,被养的愈发娇气了,不过这是她亲自养的,要的就是这个目的。   姜谣颇有些无措的看向宋暮云,紧蹙眉头,又心虚,“药苦?呀,我路上忘了给你买蜜饯了,这……”   家里的蜜饯吃完了,姜谣答应过要给她买蜜饯,可这一来一回的,她竟忘记了。   想到蜜饯,她自然也想到了下午去八皇子府,想到了八皇子与她说的那些话,她竟也忘了问。   姜谣轻抿唇,还没组织好语言,宋暮云已然松了手,眉目间是浓浓的失落,“你不带上我,自己去找八皇子也就算了,与他玩的这样高兴,连蜜饯也不记得给我买吗?”   听出她话里的低落,姜谣心间一紧,立马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哪知宋暮云捏着帕子,满目难过,扭身就走,情急之下,姜谣叫住了她,“暮云!”   宋暮云才走出两步,又默默停下,低头不言不语,姜谣嘴唇动了动,半晌,说,“你过来把药喝了再走。”   宋暮云:……   姜谣真是,油盐不进!   “你都没给我买蜜饯,怎么喝嘛!”   小姑娘不高兴极了,但嘴上抱怨归抱怨,手还是乖乖的端起汤药喝了。   苦的眉心紧皱,所以她连停顿一下都没有,一口气喝到底,最后一口咽下去时,她眼底的水汽晕染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苦的说不出话来。   姜谣揽着她想哄,她又气呼呼打掉姜谣的手,不想理她。   “好好好,就算你要生气,先把脚泡了再生气可好?我明日就去给你买蜜饯,带你一起去买,可好?”   “才不信你呢,指不定又是骗我的。”   姜谣正倚在窗边让丫鬟去端泡脚的药水,听见这话后站直身子,笑的愈加无奈,“我真不敢骗你祖宗,明日再带你去白玉坊买糕点好不好?”   宋暮云轻哼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姜谣就当她答应了,等丫鬟端来洗脚水时,拍拍她后背,叫她过去洗,自己也在她后面跟过去,脱了鞋袜与她一起洗。   这是她要求的,想两人一块儿洗,她越发黏人,连一个人洗脚都觉得孤单。   女子漂亮雪白的玉足落在漆黑的药水里,原本冻的僵硬没有知觉的足尖渐渐暖过来了,也沾染了些热意,与姜谣的脚碰在一起,生气似的偷偷踢她。   这些小动作姜谣全都看在眼里,并不和她计较,若她们关系更近一点,比如……真是那种关系,她定会抓住小姑娘乱动的脚教训她。   “明天我还要吃糖葫芦。”   宋暮云抬着双漂亮的眼睛要求。   这就是真不气了。   姜谣点点头,“嗯,给你买。”   “好吧,原谅你了,你生辰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原来搭上一根糖葫芦就能获得原谅。   姜谣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但还是哄她,“什么都行,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这是实话,宋暮云送什么都好,她都会喜欢的。   “好,那我到时候送你,你不许嫌弃。”   “怎么可能嫌弃,只要想到是你送的,就不会嫌弃。”   算你会说话。   宋暮云心中想着,唇角微勾,掩饰般低下头,又显得有几分乖巧绵软。   姜谣眯了眯眼睛,见她心情好起来,才见缝插针的问道,“暮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宋暮云低头高兴玩水的动作一顿,眉目冷冽 ,抬眼看向她,声音里莫名带了点危险,“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谣浑身皮子一紧,轻咳两声,解释道,“你,你年纪也到了,若是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尽管与我说,我定能找到合你心意的,可好?”   宋暮云美眸微眯,心里已经要气炸了,偏偏面上还得维持冷静,声音倏地冷淡半分,“你嫌我是拖累了,想早日把我嫁出去?”   这话怎么说的?   姜谣浑身一凛,精神一震,立马否认,“自然不是,我怎么会嫌你是拖累!只是想问问你罢了,你若不想嫁人也没事,你不想嫁人我就养你一辈子。”   只是……京城里的世家小姐没有不嫁人的,她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   但若宋暮云真不想嫁人,她自然愿意一直养着她,养多久都高兴。   宋暮云只当这话是甜言蜜语,心中想的是,她竟嫌我烦了?想把我丢给旁人了是不是?   “你不必多言,你若嫌我麻烦,我自会走,不用你这样来赶我。”   她声音愈发冷淡,脸色也冷下来,仿佛腊月的寒风,冷进人的骨头缝里。   姜谣想解释,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摸了个空,宋暮云自己个儿冷着脸擦干脚,钻床上背对着姜谣了。   她忙把自己脚也擦干,又要追过去哄,刚坐上床呢,宋暮云又从床上坐起,冷冷看着她,“怎么,我现在床也不能睡了?好,那我走。”   姜谣:???   不是,宝贝儿你在讲什么,我说什么了?   眼见人真要走,她忙张开手臂拦着,一把将人扑倒在床。   小祖宗浑身软绵绵的,被她扑在床上就好像没有骨头似的,微红的美眸看向别处,根本不看她,以此表示反抗。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摊牌!谈恋爱!本来今天就要写的,太晚了,按照我的习惯谈恋爱后面得接一两千字的搂搂抱抱,要放在同一章才有感觉,所以实在写不完,留到明天写QAQ   感谢在2023-06-30 02:40:43~2023-07-01 02:2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契机 1个; 第59章   姜谣确定她没法儿到处乱跑了, 才松了口气,自以为能与她好生解释。   女子乌黑柔软的头发被姜谣握在手里揉捏,她语气无奈,“你这是做什么, 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家里的祖宗人小脾气大, 动辄就要生气。   宋暮云偏开头不肯看她, 声音里还带着气闷与冷意,“谁知道你是不是了。”   姜谣看着人, 长叹一口气,脑袋靠在她肩膀上钻了钻, “可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算嫌弃自己也不可能嫌弃你的, 你懂吗?”   她不懂,并以不理她表示反抗。   “你是不是不想嫁人, 你只要这般告诉我, 我就养你一辈子,可好?”   她声音里带着哄慰, 语气又轻又柔。   宋暮云却心间酸涩,她哪有不想嫁人啊,她只是不想嫁给那些男子而已,她想嫁的,从来就只有她。   “我嫁人了,你就不管我了是吗?”小姑娘幽幽出声。   盖因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仿佛是她嫁人了,就由别人管着了, 她就不管了。   这怎么行?   谁要嫁给那些虚伪的男人。   姜谣不愿让她在这地方上误会, 立马反驳, “怎么可能,就算你嫁人了,我也会日日去找你,免得有不长眼的欺负你。”   “哼,我才不信呢,我不要嫁给那些人。”   她话里是有不嫁的意思,姜谣声音缓和下来,十分温柔,“好,你不嫁,我就一直养着你,养到你不想看见我在你面前出现为止。”   宋暮云没说话,看起来像是默认了。   姜谣犹豫片刻,还是压着她没起身,又在她耳边小声问,“那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啊,男女都行,你跟我说说呗。”   她真的很想知道。   宋暮云动作一顿,终于转头看向姜谣,却是瞪了她一眼。   模样凶巴巴的。   “我一点也不想理你,你就知道把我往外推。”   小姑娘委屈极了,那眼眶逐渐变红,里面氤氲的水汽沾湿了眼睫,吓得姜谣手忙脚乱去擦,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把你往外推,我不问了,不问了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哭,每次哭的我心疼,不哭不哭。”   宋暮云眼里刚有些水光就被她擦掉了,身上人连声哄她。   直到她哑哑开口,“我喜欢,会武功的,可以保护我。”   姜谣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回复自己问的喜欢什么类型。   心里默默拿小本本记起来。   又听见她说,“要对我好,很好很好,会一直哄着我,心疼我。”   姜谣立马接上去,“这是自然,若是待你不好的,我才不放心你嫁。”   “哼。”   “还有别的要求吗?”   她又问,并心想掘地三尺也要把暮云喜欢的人给她找出来。   那必定是最合她心意,也最好的。   她喜欢会武功的,那她就找全大晋国武功最好且最俊俏漂亮的给她。   “有。”   宋暮云慢吞吞的,这时视线终于持续落在姜谣脸上,与她互相注视着。   然后说,“我喜欢眼睛很大,很圆的。”   小云儿喜欢圆眼。   姜谣又记住了。   “我不喜欢那些咬文嚼字附庸风雅的人,我喜欢……爱看话本子,还会带我一起看话本子的。”   这种人在武将里很好找,姜谣再次郑重点头。   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是一点也没多想。   宋暮云不免又有些气闷,声音也闷闷的,“我喜欢会带我去买糖葫芦,买糕点,会在意我身子凉,为我调理身子的人。”   她一句一句的说下来,姜谣在心里记的认真。   宋暮云在心里却是气急败坏,怒骂,还总说我笨,你才笨你才笨呢,我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字也没听出来,气死我了!   “好,我知道了,我给你找,现在先睡觉。”   两人闹了一通,已经很晚了,姜谣倒是不困,但她怕宋暮云没休息好,总要注意着她的身子。   宋暮云早已习惯了她迟钝的样子,心里气了片刻也接受了,拉拉她的手道,“还没沐浴,我要先沐浴。”   “好,我让人准备热水。”   两人一同沐浴完,满身清爽香气的躺在床上。   姜谣摸了摸宋暮云刚出来,还带着余温的手,将被子盖好她,语气温和,“快睡吧,明天带你出去走走。”   宋暮云轻哼一声,主动钻进姜谣怀里,被她抱着搂着。   烛灯被姜谣藏在手心的石子打灭,屋里顿时陷入一片宁静。   姜谣哄睡般轻拍宋暮云后背,“快睡,别熬着,身子熬坏了。”   现在其实还很早,但也没什么事做,不如睡觉。   宋暮云应了一声,闭上眼睛,仿佛乖乖睡去。   漆黑的屋里,明月是它唯一的光。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浅浅的呼吸声,忽而,睡在身侧的人动了动。   姜谣正在闭目养神,懒洋洋的不太想说话,也就没有开口,大抵是太早了,暮云还睡不着?   如果她叫她,她们就一起说说话,或者把蜡烛点了看话本子也挺好的。   她能察觉到,女子格外温柔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几乎要睁眼,问问暮云怎么了,却听见那人抱怨似的,很小声很小声说,“你才笨呢,你什么都不知道。”   姜谣将要睁眼的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这时候最好不要出声,不要有动静,因为暮云以为她睡了……   或许,暮云想说什么话?   抱着这样的心思,姜谣真的一言不发,看起来“睡相”颇为乖巧。   宋暮云摸摸她的侧脸,觉得她还是睡着了乖,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嘴,不会吐出她不爱听的话。   窗户没关死,月光撒进来,正好能让她看见姜谣有些凶相的眉眼,不点而赤的红唇,肌肤同她的一样白,很喜欢很喜欢,只要是她,她都很喜欢。   姜谣心里正煎熬着呢,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暮云还看了这么久,马上要憋不住了,暮云再不说点什么,她要起来了!   就在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事时,唇上忽然触到了什么微凉绵软之物,轻轻碰了一下。   姜谣躲在眼皮下的眼睛瞳孔地震,恍恍惚惚的想,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她被怎么了?   什么东西这么软?   是,是什么?   姜谣有些不敢去想,直到那东西,与她一触即离后,又第二次贴上去,这次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她唇上细细研磨,甚至伸出湿润柔软的舌尖,舔了她的唇……   姜谣浑身僵直,隐在黑暗里的面色潮红,她已经想不了任何东西了,所有思绪,所有感官都在唇上,她的唇……被人舔了一下又一下,她从未想过,宋暮云能做出这种事来。   她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半夜偷亲人的事来?   偷亲的还是她,这意思若再不明白,她也可以不用活了。   暮云或许……心悦她。   慕容慈真猜准了,暮云会心悦她。   姜谣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一开始是懒得睁眼,后来是想听听暮云要说什么,现在,纯纯是不敢睁眼了。   这件事信息量太大,她得好好消化一下。   耳边又响起女子幽幽,带了些埋怨的声音,“你以后再说要把我嫁给别人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气的很。   姜谣这一刻终于能理解了她的怒意。   若暮云喜欢她,她却还不停想给暮云寻旁的人,指望把她嫁出去,暮云生气多正常啊,换了谁被心爱之人往外推,也只会生气的。   姜谣心里有些一抽抽的痛,后悔了,后悔自己这张多余的嘴,一天天在那说什么让人不高兴的话呢?   “也只有你睡着了,才这么乖。”   脸颊被人轻轻摩挲。   宋暮云没有任何警戒心,但凡她有一点,也该知道,这么轻的力道落在她脸上,依旧足以惊醒她。   姜谣忍睡忍的难受,她不禁贪心的开始想,暮云喜欢她,她也喜欢暮云,那……她可以和暮云在一起吗?   应该可以的吧,暮云是女主,总会引来各路人欺负她,她别的不说,武功很好,一定能保护好暮云的。   所以,所以她也配得上暮云吧……   她虽然不会诗词歌赋,舞文弄墨,但暮云说她不喜欢这样的,她喜欢能带她一起看话本子的!   忽然,姜谣精神一震,暮云说她喜欢会武功的人,喜欢圆眼睛的人,喜欢会带她买糕点买糖葫芦的人,还喜欢会和她一起看话本,给她调理身子的人,这,这他大爷的不就是她吗?   不就是她吗!   这些不就是她对小祖宗做过的事吗?   姜谣震惊的说不出来一个字。   哦,她在装睡,本来也说不了话。   温软的触感再度传来,她又被亲了一下。   浑身都泛着酥麻,受不了了,好香,好软,她也好想亲……   都是暮云在主导,她也想主导一下。   但现在突然睁眼,不得把人吓死了?   忍一忍,再忍一忍,先想好要怎么跟宋暮云说。   怀里人终于再度躺下,从另一边滚进她怀里,随后将她的手臂拉起,揽在自己腰上,小声嘟囔,“明天你要是忘了给我买糖葫芦,我真的不理你了。”   姜谣心想,好,我不会忘的,不会给你机会不理我的。   小姑娘睡的更快些,姜谣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就知道她是真睡着了。   偷偷睁开眼,月光落下,也正好能看见她小巧的脸,精致清艳的容色,殷红漂亮的唇。   她唇生的极美,又柔软,十分让姜谣心动。   姜谣也想亲,可她显然比宋暮云谨慎多了,很怕这一亲,会把人给亲醒,那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啊!   罢了,忍一忍,想一想,明日该如何面对暮云?   直接挑明吗?   不不不,不成,万一小姑娘知道她装睡,估计又要闹起来了。   那,那可怎么办?   姜谣有些后悔,还不如在宋暮云亲她时直接睁眼呢。   她低头看自己亲手养到又娇又软的小姑娘,心中想着,女主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啊,话本子里喜欢慕容清,现在又喜欢她,她确实算不上很好,女主会的喜欢做的事她都不沾边儿,但……她会对暮云好的,喜欢她总比喜欢慕容清那个瘪犊子好多了。   姜谣松了口气般将人在怀里揽紧了。   她嘴上想替宋暮云找未来的“夫家”,但心里并不愿意。   甚至有些吃味。   偏偏又不能宣之于口,她对宋暮云的任何感情,都不能宣之于口,她怕惹小姑娘厌弃她。   啧,幸好,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姜谣想着想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清晨,她的嘴几乎要贴上宋暮云的脸了,堪堪擦着女子脸上细软的绒毛。   当睁开眼看见这一幕时,她吓得猛然往后退,差点掉下床去。   她那点色痞心思,睡着时她的身体都帮她做了?   疯了吧!   姜谣恍恍惚惚,根本不敢看床上睡着的美人儿,出去命人准备早膳,然后坐在软榻上等着洗漱,顺便谴责自己,怎么敢的啊,趁着人家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就偷亲人家是不是?   你禽兽啊你!   多冒犯多冒犯!   姜谣心里乱的很,丝毫不知道床上人在她走后,悄悄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在被子的遮掩下,红了脸颊。   她醒的比姜谣要早一点,只是懒洋洋的想窝在她怀里,再者,她也不介意被姜谣亲亲。   还很喜欢,就在她怀里没出去,没成想姜谣醒来后反应这样大,弄得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姜谣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到榻边,看见被子里缩成一团的身影,轻拍了拍被子,“暮云,起床了,吃早膳,听话。”   宋暮云从床里探出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她,倏而娇声指责,“你去哪了,为什么不等我一起?”   姜谣动作一顿,自然解释,我起来吩咐她们摆膳,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撒起谎来,她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   宋暮云心里觉着好笑,也没再故意折腾她,乖巧伸手让她扶着自己起身。   两人洗漱好,再一同用早膳,大清早的太阳也不小,而且她们起得早,此时也没什么心思出去玩,一个接一个窝在椅子里。   姜谣寻了个摇椅躺上去,宋暮云就站在一边,不言不语,沉静的看着她。   姜谣坐直身体,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想到宋暮云许是喜欢她,那她现在站在这的意思就是……   她伸出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问小姑娘,“要一起看吗?”   宋暮云轻哼一声,抬了抬下巴,到底还是等到了,面上骄矜,手却乖乖的伸过去,被姜谣握着,挤在她身边,与她一块儿看话本。   姜谣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暮云这样黏人了。   她只知道,她也很喜欢她这样。   “下午我们去书舍再买些话本子回来?”   姜谣轻声道。   她现在的话本子多是些男女之物,她要买女女的!   去哪于宋暮云而言都无所谓,主要是和谁一起去,她甚是随意的点点头,继续窝在她怀里看话本子。   这话本子里讲的男女故事,对两人没有分毫吸引力,姜谣也只是打发时间,注意力反而更被怀里人勾走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小姑娘说。   她想直接扔下书就说她喜欢她,但又怕自己过于直白,羞的宋暮云再度红了脸。   宋暮云在她怀里,眼前的话本一页一页翻过去,但她其实连里面的人名都没有记住,她在回味昨晚软嫩香甜的触感,如果能……再亲一次就好了。   如果能……被她主动亲就好了,最好在她睁眼的时候。   两人心思各异,正想着,一小厮从外头跑进来给姜谣行了一礼,恭敬道,“大小姐,吴国公家的公子携礼登门拜访,老爷请您出去接待一下。”   两人都愣住了。   吴国公家的公子,就是之前与她交手过的吴琰,暮云说认识他。   姜谣低头看向宋暮云。   然暮云神色也似没反应过来,侧头问姜谣,“他来做什么,你与他有私交吗?”   姜谣摇头,“没有,只在那日比武的时候与他说过话,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起身,宋暮云本在她怀里窝着,如此一来也被迫起身,不情不愿被她牵着手,带到了花园的亭子里。   吴琰被请过来,在此处等她们。   翩翩少年迎风负手而站,看起来也颇有几分风姿。   姜谣人还没走近,已经扬声喊起来了,“吴公子特来拜访,可是有事?”   吴琰回头,看见牵着宋暮云的姜谣,而那个素来清冷疏远的女子,竟也任她牵着,乖乖跟在她身后。   这般转变,很难不让人相信磨镜传闻是真的。   吴琰拱手浅笑,“姜小姐,暮云,许久未见。”   他与暮云曾经进过同一个诗社,在他眼里,两人还算相熟。   姜谣听见他的称呼却眉心一皱,她只记得暮云那句不熟,暮云都说了不熟,你还叫的这样亲热?   不会是……   话本子标配,除了男主很让女人喜欢外,也总有不少于一个人喜欢女主的。   幸好暮云连正眼也未看吴琰,面上冷冷淡淡,行上一礼全了礼数,视线又落到姜谣身上,然后冰雪消融。   姜谣按着她在一边坐下,桌上是丫鬟新上的茶水,她拿起茶壶一口气倒了三杯,难得有礼,请吴琰坐下,声音里依旧带了几分倦懒,“你先坐,坐下说话吧。”   “好。”   吴琰一撩衣袍,在旁侧坐下,谢过姜谣的茶水,却也没急着喝,而是将身侧一古朴的盒子先递过去,温声说,“这是我准备的礼。”   姜谣看着那礼没动,她们有两个人,就一份礼,总得听听他是为谁来的。   吴琰温和出声,“暮云,送与你。”   宋暮云一愣,一直落在姜谣身上的视线终于动了,挪到吴琰身上那一刻,又显得分外冷淡。   “多谢吴公子好意,但我不需要,还请您收回去吧。”   她声音冷冷清清,全然没有面对姜谣时的绵软乖巧。   吴琰一顿,但好在他是习惯宋暮云如此的,也不觉难堪,而是继续道,“你打开看看,或许会喜欢呢,我也是挑了很久的。”   他声音温柔,若是没发现昨日的事,姜谣许会觉得他是个良配。   但现在,屁,宋暮云的良配只有她!   她们已互相喜欢,旁人谁也别想掺和进来。   吴琰上回她就探过他的实力了,若她全力以赴,他在她手里撑不过二十个回合,就这?他想如何保护暮云。   宋暮云依旧不看那份礼,漂亮的手指按在木盒子上,将其退到吴琰面前。   “抱歉,无功不受禄,我与吴公子间非亲非故,实不好收您的礼。”   非亲非故,她竟是这样觉得的。   吴琰又把木盒子推过去,口中言道,“你怕是误会了,暮云,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姜谣猛的瞪大眼睛,心意?什么心意!   她看向宋暮云,可宋暮云神色依旧冷淡,低头浅浅呷了一口茶水,“但我也说过,我对你无意。”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   姜谣不是蠢的,尤其今天脑子非常之清醒,一下就听出了两人话中的意思。   吴琰喜欢暮云,暮云拒绝过吴琰。   那厢吴琰还笑着,“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我是真心的,阴阳调和,本就是天意。”   他意有所指,这下宋暮云没有马上拒绝,而是看向了姜谣。   面色冷淡,心里却很有些愤愤不平,什么天意,做人自然要顺应本心!   姜谣也觉得生气,她算是听明白了,这姓吴的早就喜欢上暮云了!   那暮云刚沦落乐坊的时候,他在哪里?   梦里暮云遭遇那些欺凌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他根本就不出现!   现在好了,她帮宋家翻案了,他就不要脸的凑上来想捡漏了是不是?做梦呢,这等品行不端之人,他如何配得上暮云?   宋暮云依赖姜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只看着姜谣,仿佛在等姜谣帮她说话。   姜谣自然不负所望,将手中带着剑鞘的长剑啪一下拍在石桌上,冷声问,   “吴公子是心悦暮云?”   吴琰心知宋暮云与姜谣正在磨镜,但他不认为两人可以走多远,先不说女女相恋,容易招致旁人嫌恶,女子面皮薄受不受得住,单说宰相,他怎么可能接受姜谣与女子相恋?   所以他自认为自己这时趁虚而入,很有成功的可能性。   毕竟,他爱慕宋暮云已久,本来宋家出事都已经歇了那个心思,偏偏那日又让他见到了宋暮云。   还是那般冷淡,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可一对上姜谣,那双眼睛里只剩柔情,谁不希望被那样专注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呢?   她越发勾人心魂了,他日日想夜夜想,终于忍不住过来了。   应该会同意吧,毕竟宋家已经这样了,姜谣永远也不可能娶她,她倒不如跟着他,好歹有一个名分。   “自然,我心悦暮云已久。”   “你想求娶暮云?”   “正是。”   宋暮云看着姜谣,脸色越发冷,她要是敢打着那些为她好的名头,答应吴琰,她就再也不要喜欢她了!   姜谣眯了眯眼睛,接着问,“可是娶作正妻?”   这一刻,吴琰一噎,没能回复。   他可以说动父母让他迎宋暮云进门,但做正妻……却是万万不能的。   他一个世家公子,娶进过乐坊的女子,疯了不成?   能作妾室,已是极好了。   吴琰心下想。   宋暮云从前确实一家有女百家求,可自她入了乐坊后,谁敢再求娶她?   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敢冒着得罪皇上与皇子的风险,过来诚心求娶吗?   姜谣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他不会让暮云做正妻,心里腾升起怒意,石桌子都被她一巴掌拍裂了一角,“你爹的瘪犊子,还不快拿着你的破东西滚,老娘就算再没用,也不会让她为人妾室,再不滚信不信我揍你!”   她长剑一甩,剑鞘被甩开,露出里面寒光凛冽的剑身。   吴琰也是习武的,有些胆子,硬是坐在石凳子上没动屁股,俊秀的眉微皱,“姜小姐,这是我与暮云的事,就算要拒绝,也不该由你来说。”   他看向宋暮云,姜谣也看向宋暮云,她现在厌极了吴琰,见宋暮云不说话,立马就说,“你别答应他,就算你真要嫁人,我也定会让你嫁一个能文能武俊秀体贴的人做正妻!”   她强调正妻二字,是绝不许暮云为妾的!   宋暮云一双美眸瞪向姜谣,她什么时候说要嫁人了?这全是姜谣自己说的!   她心里气呼呼,看向吴琰时更添了几分冷淡,“吴公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请回吧。”   吴琰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方才的儒雅温和都快找不到了,“暮云,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现在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企图让宋暮云看清局势,除了他,根本不会有这个身份的人愿意娶宋暮云,哪怕是为妾。   姜谣都要气笑了,就算梦里的男主角慕容清,娶暮云也是做皇后的,这哪来的疯子,只想娶妾也敢说出口?   “闭嘴吧,什么破烂选择,暮云在我这当我的小祖宗,不比上你那当个妾要好多了?”   姜谣嫌恶的看了吴琰一眼。   宋暮云被那声小祖宗叫红了脸,微微低头,露出白嫩修长的脖颈,却没反驳也没阻止她,直到脸色难看的吴琰被她骂走。   姜谣看起来气的不得了,人都请走了还在亭子里骂骂咧咧,好一会儿才与宋暮云说,“你别听人家骗,当妾永远没有当正室好,听懂没?”   “怎么,你想我嫁出去?”   宋暮云慢条斯理,一边喝茶一边问她,姜谣下意识反驳,“没有啊,你不嫁更好!”   “你昨日可不是这样说的。”   这人昨日还想给她找个合心意的男子呢。   想到这,宋暮云浅浅睨了她一眼。   姜谣被那一眼看的浑身酥软,又回想起这人昨夜偷亲自己的事,有了吴琰叫她心中烦躁,她一时没把持住,被激的脱口而出,“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可你昨晚偷偷亲我,难道不是喜欢我的意思吗?你既喜欢我,就不要嫁人了!”   她会对她好一辈子的,比那些男子好很多很多,至于女子间要如何欢愉,她也会好生去学的,定不会委屈了暮云。   宋暮云嘴角原先勾着一点笑意,此时却倏地僵住,心跳的极缓慢,不敢置信抬头,握着青瓷茶杯的指节泛白,睁大一双凤眸,“你,你当时没睡?”   姜谣正要说没睡,想了想还是说,“睡了,但你一亲我,我就醒了,又不好意思睁眼。”   她不敢说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醒着的,怕让宋暮云恼羞成怒下生她的气。   宋暮云漂亮的凤眸越睁越大,白玉似的耳朵早已羞红,脸颊也是白里泛红,她隐瞒了一些事实,可宋暮云还是恼羞成怒了。   在她又一次问,你亲我是不是喜欢我时,猛地起身,愤愤不平丢下一句,“谁喜欢你了!”   捏着裙角跑远。   姜谣一愣,沉浸在被拒绝里,但也没愣多久,很快反应过来追上去。   小姑娘跑也不会大步跑,提着裙角小步跑,很容易就被姜谣追上了。   两人到绵延的假山处,人少,僻静,姜谣眼瞅着时机不错,一把将宋暮云摁在假山上,皱眉不大高兴,“你不喜欢我还亲我?”   这,这是正经人家该做的吗?   宋暮云红着脸不看她。   姜谣见她不说话,心下更气,“不是,你亲了我现在又不打算负责了?”   哪有这样的!   可宋暮云哪知道她醒着呢,她本就性情内敛些,喜欢人也不敢说出来,昨夜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偷偷去亲她,竟然还被发现了!   羞的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粉色,就连藏在衣服下的身子也是白里透粉。   哪想和姜谣说话啊,恨不得把头都埋地里去。   “你,你快松开我,别说了。”   她眼泪花都要羞出来了。   小姑娘一直逃避,姜谣不悦,甚至是闷闷不乐般问,“那你不喜欢我?”   宋暮云不语,她便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害我白高兴一晚上。”   气死了,还以为马上就要有媳妇儿了。   说着,她松了手要走,却又没走成,腰带被后面人勾住了,宋暮云有些着急但带着羞怯,娇娇软软的声音响起,“你,你说你昨晚很高兴?因为我亲你吗。”   姜谣真想偷偷翻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宋暮云似乎听懂了,从后面,一点点抱住姜谣的腰,感受她的身体从头僵硬到脚。   姜谣不敢想,什么都不敢想,直到小姑娘主动开口,“姜谣,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她心跳如鼓,母亲的教导让她明白,自己不该主动吐露爱意,但姜谣说,她亲她,她高兴了一晚上。   所以,“刚好,我也喜欢你,你要不要,要不要娶我?”   这话听的人心跳都几乎停了,姜谣紧张起来,脑子拼命分析宋暮云话里的意思,风将枯叶吹到两人头顶,她骤然分析明白了,把宋暮云一把拉到身前,看见她羞红的眼尾,看见她想看她,又不敢看她的样子,掌心渗出黏腻细汗,问,“你,你想我娶你?”   宋暮云脸颊粉嫩,轻轻点头。   姜谣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反应极慢的炸开一簇簇烟火,她真的喜欢她,她还问她要不要娶她。   等了许久没听见答复,宋暮云柳眉轻蹙,难过的抬头看她,神情忐忑不安,又含了些意料之中的失落,“你不想娶我吗?”   这当然不是!只是惊喜太多,砸的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心口的甜蜜几乎要装不下了,姜谣任由甜滋滋的感觉流进她四肢百骸里,再也忍不住,   女子纤细的腰肢被人瞬间揽进怀里去,姜谣抱着她,唇几乎贴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声音含糊但亲热,“想想想,我做梦都想娶你,怎么会不想娶你……”   她湿热的唇蹭了蹭小姑娘雪白的脖子,很快,那白脖子在她眼皮子底下红成一片。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明天就亲明天就亲,明天我一定调整作息呜呜呜   感谢在2023-07-01 02:20:43~2023-07-02 01:2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卷不想卷、天岚9396 1个; 第60章   后来抬眼, 姜谣才发现,不止白脖子红了,小姑娘的眼眶也红了,可怜巴巴看着她。   一下给她看的心疼极了, 忙捧住暮云的脸, 一个劲儿问她, “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啊, 不是想嫁给我吗,我娶你, 我娶你好不好?你别哭, 哭的我心疼极了。”   姜谣心里真一抽一抽的疼, 她最受不了暮云哭了。   宋暮云吸了吸通红的鼻子,轻哼一声, “你, 你明明喜欢我,还一直让我嫁给别人。”   她委屈坏了, 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掉眼泪,这都是姜谣做过的事,姜谣也无可辩驳,只能哄她,“都是我的错,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的, 以后再也不敢了,原谅我吧, 好不好?”   宋暮云还是收不住, 闷闷的吸着鼻子, 姜谣把她抱在怀里,自己的脸贴着她淌过泪,冰凉凉的脸哄,这姿势足够亲密,哄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人哄好,扭捏的攥着自己手指,姜谣悄悄松了口气,伸手去擦她眼睫上湿漉漉的水,“第一回见你时,没想到你是这么爱哭的人。”   大抵是互诉了爱意,宋暮云脾气比原先还大了点,闻言瞪她,“我爱哭也是你欺负我,要不是你,我哪会哭!”   她不肯承认自己哭包的本性,认定是姜谣先欺负她的。   姜谣在她后背上吃豆腐的摸了一下又一下,默默背了这个黑锅。   “全是我的错,我道歉,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可好?”   宋暮云听得她道歉,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心虚,她确实时常无理取闹,可姜谣总纵着她,现在也纵着她。   姜谣待她真好,再也找不到比姜谣更好的人了。   宋暮云双臂渐渐环上姜谣脖子,软声带着娇嗔,“这还差不多,你要抱我回去。”   她贴着姜谣的脸,声音软乎乎的。   早就想这么做了,让姜谣带着她,招摇过市。   “姜谣……”   她软软唤了一声,姜谣一边将人打横抱起,一边低头应她,“怎么了,是不是与我在一起,高兴坏了?”   反正她很高兴,上扬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住。   宋暮云轻飘飘瞪了她一眼,红着脸抱着她不说话。   两人路上没遇见什么人,姜谣把人一路抱回院子,好生放置在软榻上。   小姑娘穿的衣裳多,她可是花了好些力气抱的。   “下午我带你去买糕点和糖葫芦,再奖励你一个糖人儿。”   “嗯,好。”   宋暮云坐在软榻上浑身冒乖气。   姜谣看了她这样就嘴痒痒,真的痒的厉害。   好一会儿,她凑近小心翼翼问人家,问之前还郑重其事的清了清嗓子,“暮云。”   宋暮云抬头看她,只听见她说,“我可以亲你吗?”   ???   这话哪有人问出来的!   她脸红的不成样子,没有丝毫威慑力,娇娇的瞪了姜谣一眼。   姜谣没懂那一眼的意思,见她不说话,就有些急了,“能不能亲你说一句好不好?”   “你,你问我做什么。 ”   她偏头不看人,姜谣懵了懵,心想我不问你我问谁呀,“就问你,你快说行不行,昨晚你都亲我了,我还没亲过你呢!”   小姑娘的唇又凉又软,很舒服很喜欢,她不想只被亲,也想按着她的头亲她。   又被提起昨晚的事,宋暮云脸更红了,故意躲在毛茸茸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声音也带着羞恼,“你想亲就亲,问这么多做什么,烦不烦呀。”   姜谣眼前一亮,抬手将人圈在怀里,连声说,“不烦不烦,这可是你答应可以亲的,后面不许生气。”   宋暮云心想,亲一亲有什么好生气的,还没想完呢,那颗毛茸茸的圆润脑袋被一只手摁住,诱人的红唇被人抿在唇里,下意识屏住呼吸。   姜谣得到了纵容,速度便快的很,连一点适应时间也不给她。   她几乎在刹那间没了力气,整个人软倒在姜谣怀里。   双手也软绵绵抵着她的肩,被她一只手握住手腕,一只手握着尖尖的下巴,强迫抬头与她亲吻。   那红唇里的滋味极好,昨夜宋暮云用舌尖偷亲她的唇,如今她也依样画葫芦,不同的是,小姑娘第一次与人接吻,不太熟练,憋久了后急急启唇想吸气,姜谣就在此时趁虚而入,偷偷把舌头伸进去舔她,小姑娘惊的睁大了美眸,浓密眼睫一颤一颤,身子愈发软成滩水,姜谣抓着那唇,吮了一下又一下,直亲的唇都有些肿了,才意犹未尽的从她唇里退出来,却又看上了美人雪□□致的下巴。   她小心在下巴上啄了一下又一下,最后轻轻吮上去,留下不甚明显的红痕。   小姑娘皮肤嫩,稍稍用力就会留下痕迹。   两人不知道亲了多久,换了几个姿势,进来换茶的丫鬟被惊的摔碎一套茶具,姜谣才终于松嘴了。   淡淡瞥了慌乱至极的翠竹一眼,翠竹连忙摆手,“小,小姐,我什么也没看到,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她低着头坚决不肯抬眼,心里大哭,好不容易都做到小姐的贴身婢女了,一个月工钱这样多,怎么就看见了不该看的呢!   小姐不会杀她灭口吧?   不要啊呜呜呜呜,她这个月的工钱还没领呢QAQ.   姜谣却没在意她心中想着什么,摆了摆手道,“下去再换壶热茶上来。”   “是,是。”   小姐没有怪罪,谢天谢地。   待人又走了,姜谣低头看向怀里的浑身绵软的美人,她眼睫被泪水打湿,一簇一簇黏在一起,眼尾泛着可怜的红晕,被她亲的上气不接下气眼下正喘着气呢,待喘匀了气,她才可怜巴巴去捶姜谣胸口,“坏人,憋死我了。”   姜谣低头又亲她,咬她的唇,这下好了,本就有些红肿的唇愈加红肿了。   宋暮云心中气愤,不欲搭理她,却被姜谣搂着不放。   大抵是那一顿亲让她学会了什么,她在暮云耳边低声说,“亲嘴都可以,那我想做些别的,应该也没问题吧?”   小姑娘眼睛骤然瞠大,还想问她要做什么呢,下一秒,姜谣的吻落在她眼睛上,将上面的水汽,都细细吻进嘴里,咸咸的。   宋暮云手抵在她胸口缓缓握成拳,呼吸不稳,哑着声说,“别,别亲了。”   她心跳的好快好快,马上要跳出来了。   姜谣才不听她的,她说了想亲不用问她,那她只管亲就是。   她任自己将一双眼睛全吻遍了,才终于松口,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只是单纯抱着她,心中便觉得满足。   两个初识爱恋的女子,根本分不开,上哪都要黏着对方,但总的来说还是宋暮云更为黏人,一步也不想离开姜谣。   两人用午膳时,她已经在掰着手指定规矩了。   “从前便算了,以后不许再背着我去找八皇子,不许一个人上街玩,去哪都得告诉我,最好带我一起去。”   小姑娘扬着下巴要求,看起来颇有几分娇纵可爱。   姜谣有媳妇儿了,心里正高兴着呢,什么都能答应她。   “好,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宋暮云眉眼飞扬,欢喜至极,乖乖给姜谣夹了一筷子菜,“你多吃些,我们下午出去玩,你说好要给我买糕点买糖葫芦还有糖人儿的。”   姜谣答应她的事,她都记得很牢,唯恐姜谣忘了般反复强调。   不过姜谣可没敢忘,她还在其中加了一点,“还要给你买蜜饯。”   宋暮云愉悦的勾起唇角,很高兴的模样,“嗯!要买蜜饯!”   好可爱,自家的媳妇儿果然就是招稀罕,姜谣摸摸她的脑袋,软软的很好揉。   “你也尝尝这个肉,做的还成,多吃点肉,瞧你瘦的。”   美人光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弱柳扶风,纤细极了。   姜谣倒也不是不喜欢她现在这样,只是觉得胖些更好,身子也会好。   宋暮云低头乖巧吃饭,眼里都透着数不清的笑意。   真好啊,她竟也有一天,能有真心喜爱她的人。   不是因为她的家世,也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只是因为她是宋暮云。   她低头吃饭,姜谣甚至没发现,小姑娘眼眶又红了,只是用吃饭做遮掩,不叫她发现。   姜谣吃的快,几口划拉下去一碗饭,然后视线落在那一碟子虾上,她将虾端过来,上头都是浓稠的酱汁,她也不管,从中取出一只虾就开始仔细的去头剥壳,弄出紧致鲜美的虾肉放在小碟子里,直到攒了满满一碟子,再将那碟子虾肉挪到宋暮云面前,自己取了帕子来细细擦手,“尝尝。”   宋暮云看见那碟子虾肉时怔愣片刻,“这是……给我的?”   姜谣只吃了一碗饭,所以她以为,这是姜谣给自己剥的。   没想到她剥好了,却送到她面前。   姜谣细细把指缝里的酱汁都擦干净,应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嗯,你尝尝,味道不错。”   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指节骤然有些发白,声线也跟着紧绷起,又问了一遍,“给我的?”   “对啊,怎么了?”   姜谣奇怪的抬眼看向她。   就好像她给她剥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宋暮云眼睫轻颤,面上有些动容,她缓慢的夹起一只虾,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眼里泛着水光,“好吃,很好吃,比我吃过的所有虾都要好吃。”   她见过许多人,但才从没见过有哪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剥虾的,因为剥虾会弄脏手,也不大雅观,有些教养的世家小姐世家公子都不乐意做,所以在她心里,有人愿意为别人剥虾,那那个人,在她心里定是极为重要的。   “好吃你就多吃点,等会儿还给你剥,嗯?”   “好,你也吃。”   她夹了一只,送到姜谣唇边,姜谣启唇叼走那只虾,鲜嫩的口感在唇齿间绽开,果然亲手剥的就是好吃。   “你再吃一点饭,等会儿会饿的。”   小姑娘忧心忡忡。   姜谣摁住她皮肉细嫩的手背,揉了揉,“等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馄饨,现在可以少吃点,嗯?”   “吃馄饨?好啊。”   前十六年被养在深闺中,她从未在路边用过一餐饭,这于她一类的贵女,是极没有风范的,会遭人嘲笑,亦会遭父母斥责。   可偏偏遇见姜谣后,她想做什么都行。   姜谣疼她宠她,待她很好很好。   宋暮云脸侧泛起丝丝缕缕的红晕,被姜谣偷摸的手也会悄悄去勾姜谣的手指。   她多年练武,手指有些粗糙,但修长有力,她很喜欢。   吃完一碟子虾后,为了不浪费,两人又把菜吃的差不多了,带上荷包一同出门,姜谣履行她的承诺,先将人带去买了甜甜的蜜饯。   没法子,小姑娘身子常年冷冰冰,每日都要喝药调理,少了蜜饯,她一定会哭。   姜谣知道。   “想吃什么糕点?”   两人站在白玉坊外。   “豌豆黄。 ”   她道,姜谣一直知道她爱吃豌豆黄,浴室问店家要了几块豌豆黄,又要了些莲花酥一起包着。   “还想吃什么?”   街上摊贩琳琅满目,姜谣应接不暇,只能侧头问宋暮云。   宋暮云却有些不满,握在掌心的手晃了晃,“你答应给我买糖葫芦的,莫不是忘了?”   姜谣自然没忘,暮云对糖葫芦执念颇深,昨晚偷亲她时还说了她要是敢忘记,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呢。   “没有,先逛,一会儿看见了就给你买。”   “还有糖人!”   宋暮云强调。   “嗯,还有糖人。”   不一会儿,姜谣手里已经拿了好几样东西,都是闲逛时入了小祖宗眼的。   她不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自己带暮云出来,身边怎么可以不带人!   再逛下去,怕是她两只手都不够拿的。   姜谣无奈,只得先拉着宋暮云去花银子雇人帮她把东西送回府里,才带着她继续逛。   两人走的路不少,午时吃的那些菜早算不得什么了,姜谣在路边找到自己时常吃的馄饨摊子,带宋暮云一同坐下,与包馄饨下馄饨的两位老人家扬声道,“来两碗鲜肉馄饨。”   “好嘞,您稍等。”   待她低头,宋暮云已经乖乖的拿帕子开始细细擦拭桌面了,擦完又用茶水洗了洗筷子。   她爱干净的。   姜谣坐在她身侧,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会儿我们去书舍。”   “嗯,好。”   “然后再去八皇子那问问你家的案情。”   宋暮云眼睛一亮,握着姜谣的力道越发有些重,“嗯!”   她心悦的人,连她家中事都如此在意,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馄饨马上就上来了,薄薄的外皮包裹着不大不小一团肉,汤色清透,化了猪油在里头,又撒了小葱,还各有两根小青菜作为点缀。   姜谣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迫不及待想吃,“你也快尝尝,若喜欢,我下次还带你来。”   “嗯。”   宋暮云吃东西慢慢的,很小心,她先舀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小馄饨在勺子里,轻轻凑近去吹它,吹的偏凉一些,才嗷呜一口吃进嘴里。   嚼馄饨的动作也优雅极了。   只可惜她胃小,午时吃的于姜谣而言是少,对她却不算,现在吃上三四颗馄饨就饱了,只能小口小口喝汤,然后偷偷去觑姜谣。   姜谣每日都要练武,胃口也比寻常人要大一些,很快吃完了自己这碗馄饨,只剩下那两根菜和汤。   这菜正是她不爱吃的菜,因此连名字也叫不上。   宋暮云瞧见,开口提醒,“你吃完了吗,还剩了菜。”   姜谣百无聊赖的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转着手里的筷子,“我不爱吃那菜,只喜欢吃肉。”   小姑娘眼睛一亮,声音带着几分软,又问她,“那你现在吃饱了吗?”   姜谣动作一顿,侧眸看向她,她似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说完后又觉得那样太不妥当了,忙摇头,“罢了,你当我没说,要是还饿,可以再点一碗。”   她垂着眼睫,十足的体贴为人着想。   姜谣却看一眼就知道她方才想说什么。   她自然伸手将宋暮云面前还剩大半的馄饨挪过来。   “哎。”   宋暮云没料到她会这样做,下意识想阻拦,可姜谣已经低头吃了一颗了……   小姑娘这辈子怕是改不了爱脸红的毛病,马上又开始脸红。   不敢瞧她,小声嗫嚅着说,“你,你怎么吃了呀,这是我吃过的。”   姜谣喉咙微动,咽下嘴里这两颗馄饨,扭头弹了弹宋暮云的脑袋,“你吃过怎么了,我又不嫌弃你,亲都亲过了,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宋暮云脸更红,连连摇头,“你,你别说了,还在外面,你说什么呢!”   她羞的紧,生怕叫谁听见了,明明想象过无数次,姜谣带着她大摇大摆走在街上,让所有人都知晓她们的关系,可真到这份上,她又不敢,心里害羞的紧。   姜谣行事不喜欢遮遮掩掩的,反而更光明正大些,与宋暮云互通心意也是,没想过要瞒着谁,反正谁看见谁知道都行,旁人左右不了她的决定。   “在外面又如何,在外面你就不想嫁与我了?”   这是宋暮云今日亲口说的,亲口!   容不得出尔反尔。   宋暮云红着脸低下头,浑身羞恼的热乎乎的,小幅度拉了拉姜谣的手,声音细弱蚊蝇,“你不要这样说话,我不想让旁人听见。”   哪有在大街上说这些嫁啊娶的,若让旁人听见,岂不羞死人了?   姜谣有心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个这么好看乖巧的媳妇儿,但无奈人家自己不想啊。   她只能满心怨气的压下心思,应了一声,乖乖低头吃馄饨。   馄饨冷了些,但还是汤鲜味美,而且小小一个,姜谣一口就能吃俩。   不仅她吃了宋暮云的,暮云也为了不浪费,用最后的一点肚子,吃了姜谣碗里那两根青菜。   不止姜谣不嫌弃她,她也是不嫌弃姜谣的。   两碗馄饨分着吃完,姜谣拉着宋暮云的手起身,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低头亲了她一下,宋暮云尚没有反应过来,眼神里都透着呆滞懵懂。   直到姜谣付了银子,又将她拉到街上,她才堪堪回神,用力握了握姜谣的手,两颊气的微微鼓起,“你方才做什么,还在大街上呢,你怎能,你怎能亲我!”   小姑娘含蓄内敛,做不出这种事,险些要羞哭了。   姜谣握着她的手松开,转而半抱住她的腰,揽在怀里,“亲你又怎了,方才路上也没你我认识之人,你怕什么?”   她语气懒洋洋,并不以为意。   宋暮云早知她是这个性子,还是捏住了她的手,“在街上那般,很无礼。”   她无法接受。   小姑娘就是规矩多,姜谣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但还是接受了,“好好好,我下次不敢了,大小姐饶了我这回吧,可别再说我了。”   既然在外面不行,等回家看她怎么亲她。   “你干嘛呀,我只是与你说说,下次注意些就行了,不在人前,想怎样都随你。”   她给出了界限。   姜谣了然般点头,摸摸宋暮云的后脑勺,问她,“那若只是摸摸呢?”   摸摸自然可以,姜谣总摸她,不正证明她喜欢她,心悦她?   小姑娘红着脸点头,点完又立马偏开头,神情格外慌乱。   姜谣轻笑出声,揽着她腰的手轻轻掐了一把,掐的人瞬间浑身失力,跌在她怀里,眼里满是朦胧水汽,无措地看向她,柳眉轻蹙,“你,你别乱掐啊。”   声音里带着几分娇与抱怨,姜谣心满意足,“好好好,不乱掐了。”   被说了,立马后退,但实则什么便宜都占到了,姜谣美滋滋的抱着宋暮云去书舍。   书舍里的话本子有男女的,有男子同男子的,自然也有女子同女子的。   从前姜谣只买那男子与女子的,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顺便叫暮云瞧瞧那些男子的嘴脸,现在却是得买女子与女子的了。   宋暮云不好意思挑,于是坐在不远处喝茶,满是碎星的眸子温温柔柔随着姜谣身影移动。   身侧忽而响起一道如今不算熟悉的声音,“暮……暮云?”   女子犹犹豫豫的,宋暮云抬头看去,动作一顿,片刻,还是起身,有礼道,“昭昭,许久未见。”   吴昭昭见她与她说话,面上的紧张才消下去一些,笑起来,“你也来这儿看书吗?”   “来买书。”   “哦,那你怎么不买?”   她见暮云坐在这喝茶,很悠闲的样子。   于是暮云看向那个,正在挑书的人,她手里已经拿了好几本了。   吴昭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姜谣后颇为惊讶的捂住唇。   “你还与她在一起呢,我哥不是去姜府找你了吗?”   吴琰是吴昭昭的兄长,他与她说过想纳宋暮云进府,也与家中长辈说过,得了同意才去姜府的。   吴昭昭从前与宋暮云关系十分要好,知道兄长喜欢她,还为兄长引见过几次。   但自从宋家遭了难,父亲母亲便不许她再去见暮云了,她是女子,又是国公府的小姐,若去月上坊会有损名声的。   吴昭昭一直对宋暮云有些愧疚,得知她被姜谣带走,想去找她,又不敢,那姜谣可是极心狠手辣的女子,万一打她怎么办?   如今宋家要翻案,哥哥对暮云余情未了,想娶她为妾室,虽身份低了些,但毕竟宋伯父去世了,她也进过乐坊,能做兄长的妾室,已是兄长百般哀求的结果,她也有想过,待暮云入府,她必会弥补暮云,与暮云修复关系的。   宋暮云听她说这样的话,却是脸色一冷,她话里对姜谣的不喜,几乎是不加掩饰的。   她语气也冷淡下来,“我与谁在一起,同你没有关系。”   “什么?”   宋暮云虽性情冷清,却是很少对人说出这样近乎无礼叫人下不来台的话,吴昭昭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震惊的看着她。   宋暮云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不愿再一个人坐在这喝茶,遂唤了声,“姜谣。”   她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落在姜谣耳里。   媳妇儿喊了,当然得立刻回应。   “暮云?”   姜谣转过头去,看见站在那的宋暮云与她身侧有些惊慌的女子。   “这是你朋友?”   她拿着手里挑好的话本子走过去。   宋暮云几步站到了她身边,语气淡淡的,“不认识,挑好了吗,挑好了我们就走吧。”   不认识?   可看对方的表情,可不像是不认识的。   姜谣没说话,点点头,顺便牵住宋暮云的手,“我再挑几本,一起?”   她看出自家祖宗不想和这不知名女子待在一起了。   “嗯,我和你一起。”   她们关系十分亲近,说着便一起走了,吴昭昭傻了似的看着两人。   她以为暮云会答应嫁给她哥哥,然后跟她哥回府,结果……   她难道拒绝了吗?   吴昭昭一脸不可思议,但两人谁也没搭理她,自顾自的找了一处挑画本子。   画本子毕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得问了书舍老板,被带到隔间里才有的卖。   宋暮云也没想到姜谣说要再挑几本,挑的竟是画本子,她,她还专门往那最淫.邪的挑!   她此时就恨不得自己没跟她过来。   也好过现在被拉着选这些淫靡之物,姜谣她,她自己脸皮厚,也不顾着她一点!   宋暮云脸皮薄,说什么也不愿去选。   姜谣只得自己挑了几本合心意的。   像那些几个女子一同在一处的,她都没挑,专门要了两个女子和和美美到大结局的。   哼,她可不是那等喜新厌旧多多益善之人。   “小云儿,你快过来看,我就买这几本如何?”   宋暮云脚步不动,说什么也不过去,低头掩面,小声说,“你爱买哪本就哪本,与我说做什么,我才不管你,快买完我们该走了。”   她羞的要喘不过气。   “好吧好吧,那就这几本,我们走。”   等她们再出去,吴昭昭已经不在外面了,如此也好。   宋暮云从前与吴昭昭算得上是好友,现在却没什么情谊,也不想见到她。   姜谣付了银子,托老板将书送到姜府去,然后带着宋暮云上了八皇子府。   令人惊讶的是,姜茹也在八皇子府上。   八皇子养了许久的伤,其实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一直卖惨卖到今日才去上了早朝。   姜谣到时,她与姜茹正坐在院子里手谈棋局。   小厮领着她们进去,与里头的两人四目相对,都惊呆了。   “茹儿?你怎在这。”   姜茹看见姜谣,难免扬起笑脸,“姐姐,你来啦,我来看看八殿下,暮云姐姐与姐姐真是形影不离呢。”   “嗯。”姜谣拉过宋暮云的手,带她坐到一边,方才那一局才分出胜负,慕容慈正在收棋盘,命人把棋盘拿下去,才看向姜谣,“你怎来了,不是昨日才来过吗?”   “嗯,昨日过来没告诉暮云,她回去可与我生了好大一通气,好不容易哄好的,所以今日带她一同过来看看,顺便问你点事。”   慕容慈有些诧异的看向脸色勉强维持淡定的女子,姜谣独自来找她,宋小姐生气了?   倏地,八皇子轻笑出声,还说不喜欢,姜谣就是身在局中,看不清。   正要说话,耳畔忽然响起嗷的一声,只见姜谣捂着大腿,双眸含泪,颇为委屈的看向宋暮云,“你,你掐我做什么!”   宋暮云再忍不住,刚刚全力压着的红晕爬上脸颊,恨不得捂了姜谣的嘴,一点儿也不会说话,那些话是能说与外人听道的吗?!   偏她甚也不懂,被掐了还试图摸摸抱抱她,当着八皇子与茹儿的面……   宋暮云红着脸推拒,但到底是被人强行抱在怀里,问她怎么不高兴了。   八皇子没想到两人进展这样快,昨日她说宋姑娘喜欢她,她还说她疯了呢,今日就能这样抱上了?眼里的喜爱欢愉,几乎要溢出来了。   其中最惊讶的当属姜茹,第一次做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她恍恍惚惚的想,姐姐……与暮云姐姐越发亲昵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调整作息失败,明天继续   感谢在2023-07-02 01:21:09~2023-07-03 01:2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有木兮木有枝、额外、易思 1个; 第61章   慕容慈与姜茹目睹姜谣哄宋暮云的全过程。   人小姑娘都又羞又臊的叫她先说事儿了, 她还不依,非得先哄人,然后哄了足足一刻钟,终于把本就脸颊微微泛红的宋暮云哄到脸颊通红。   宋暮云受不了旁人震惊的目光, 只得拉姜谣的手, 小声说, “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 你别闹,让人家看笑话了。”   她羞到极致, 眼睛都不敢看其余两人, 只看着姜谣与她说话。   她说不生气, 姜谣心中瞬间便轻松了,大大咧咧一挥手, “不会, 都是自己人,她们总要习惯的。”   宋暮云:……   “你, 你别跟我说话了!”   她一下子又气的很,哪有这样的,习惯什么呀,难不成她还要时常当着他们的面抱她吗?   疯了不成?   宋暮云心想,轻咬住自己那一片薄薄的唇瓣,眸中带着盈盈水意, 嗔怪的看向姜谣。   姜谣却是一呆,没想到暮云变的这样快, “不是, 刚刚说好不生气的, 怎么又生气了?你气性也太大些,成成成,我不让人家看笑话,日后不在她们面前抱你了,别生气啊。”   她顺势揉了揉宋暮云雪嫩的脸颊。   暮云一时不查,脸颊被揪的红彤彤的,只能含糊着声音叫姜谣先别管自己,先与八皇子说话,总晾着人没有礼数的。   姜谣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惹恼人了,她跟暮云最大的区别,就是她脸皮厚乃至不要脸,暮云脸皮薄着呢,时常受不了她这样那样。   她只得停下,看向一直在看戏的慕容慈与自家妹妹。   今日来主要是找慕容慈的。   “你去上早朝,可知宋家一案现在有何进展?”   慕容慈听她又是为宋家之事来的,本想调侃两句,但思及她那爱羞的心上人就在边上,还是收住了调侃的心,摇摇头,“沿路那些隐瞒灾情不报的官员已被下了大理寺,只有一名官员不见踪迹,大理寺现如今还在审问,朝廷派去的人没在他们家里搜到大量金银,他们也未曾花过大量的银子,如今得先查出这批银子的去向。”   姜谣皱眉,总觉得宋家并不是简单的遭同僚陷害,这里面……多少有些旁的影子。   “对了,有一件趣事,你许会感兴趣。”   “嗯?”   姜谣抬眸望去。   她说,“慕容春如今在府里大骂慕容清是奸佞小人,陷害于他,已经传到父皇耳朵里了,父皇嘴上没说什么,却将本该给慕容清的差事,交给了我。”   他们俩相争,最后却是慕容慈渔翁得利了。   姜谣挑了挑眉,“这是好事,皇上已对慕容清生起疑心了?”   “是,只待有人稍加推波助澜一把即可。”   她们都在等这个机会,把慕容清,踩去脚下的机会。   姜谣的手不老实,又摸去宋暮云手心,在上头揉了一下又一下。   宋暮云听见慕容清过得不好,多少有几分高兴,轻轻抿唇,笑了,也不再说姜谣偷摸她的事 ,反正别人也看不见。   两人过来,主要是为了问宋家,如今问完了,姜谣也该回去了,站起身时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姜茹,挑了挑眉,“茹儿,我们要回去了,一起吗?”   姜茹霎时有些慌乱,赶忙站起来,脸侧有些泛红,矜持有礼的同慕容慈行了一礼,“那,那我就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她与慕容慈说。   慕容慈点头,声音温和,“好,明日我在府里静候你到来。”   姜茹跟在姜谣与宋暮云身后出去。   猛不丁被姜谣问,“你如今和八皇子关系颇好?”   “嗯,八皇子曾救我性命,她是个好人。”   “也好,慕容慈确实性情不错。”   姜茹是坐了马车过来的,姜谣她们却是一路闲逛过来的,此时回去正好蹭姜茹的马车。   “来,我拉你。”   姜谣人上去了,也不忘向宋暮云伸手,将娇娇弱弱的美人拉进马车后,她又低头状似随意般亲了一下她软嫩的脸。   姜茹刚坐下,扯了扯裙边,偶然抬头看见这一幕,脸色渐渐从正常变为目瞪口呆。   她,她看见了什么?   她姐姐做了什么?   她姐姐为什么亲了暮云姐姐!!!   是她瞎了吗……   暮云姐姐为何也没有反抗?   震惊!!!   宋暮云仅仅是不好意思的推了姜谣一下,声音十分轻软,“茹儿还在这呢,你别这样。”   姜谣揽着宋暮云坐下,看向目瞪口呆的姜茹,她是真不爱遮遮掩掩的,当即便说,“茹儿,这是你嫂子,日后不必与她见外,有什么事就和她说。”   宋暮云猛的回头瞪姜谣。   姜茹嘴都结巴了,“什什么,嫂嫂嫂,嫂子?!”   说话间,眼里的震惊丝毫不减,那些个沉稳矜持,早被丢去天边记不起来了。   “嗯,嫂子。”   姜谣淡定揽着轻微挣扎的宋暮云,宋暮云双颊粉红,实在不好意思看姜茹,便一直低着头。   姜茹恍恍惚惚,好一会儿,才傻了似的唤,“嫂,嫂子……”   旁人皆说她姐姐是磨镜,但她从未真的信过,她以为,她姐姐与暮云姐姐只是至交好友罢了。   没想到!   姐姐真的是磨镜!   姜谣拍拍小姑娘后腰,“我妹妹叫你呢,你也不理她。”   宋暮云赶忙抬眼,声音里带着羞怯,小声唤,“茹儿妹妹。”   嘴角却隐秘的勾起一点弧度。   “暮,嫂子,你与我姐姐,真的……”   她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直到宋暮云也肯定点头,然后害羞的躲进姜谣怀里。   姜茹:……   她不说话,在心里默默消化这件事,暮云姐姐住进家里,然后,就变成了她嫂子……   姜谣任姜茹自己恍恍惚惚去想,侧眸问小姑娘,“今日玩的可高兴?”   虽羞的紧,但宋暮云还是选择搭理她,声音轻轻软软,“嗯,高兴的。”   然后被姜谣紧紧抱着,低头又亲了一下,动作极快,她都来不及阻止。   只能沉默无言,一眼不敢看向姜茹,她们这样……也太过了些,还在人前。   小姑娘心里要承受不住了。   幸好姜府很快就到,姜茹第一次迫不及待下马车,回了自己的院子。   方才在马车里,她第一次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姐姐……竟给她找了嫂子。   暮云姐姐,竟成了她嫂子……   这这,这,她得好生冷静一下先。   姜谣扶着宋暮云下马车,小姑娘很不满,娇嗔的瞪了她一眼,“你看看,你都把茹儿吓跑了。”   “这有什么,茹儿没你想的这般迂腐。”   “我可什么也没想。”   宋暮云小声道,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拥在怀里。   她反抗过数次,但一次也没成功,久而久之,便不想反抗了。   小姑娘在院子里黏人的厉害,在外头却丝毫不敢往她身上靠,总要她主动些才好。   “你昨夜偷亲我,我还以为你胆子多大呢。”   原来也像花生一样小。   宋暮云瞪她,羞愤至极攥着她胸口的衣领,凶巴巴警告,“你不许再提昨晚的事了!”   就只她亲了姜谣吗?   今日姜谣也没少亲她呀!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明明之前待她那样有礼,生怕冒犯了她的姜谣,在与她互通心意后,会是这样的。   她根本一点儿也不知羞!   无论在哪,她都敢亲她,也不怕叫相熟的人瞧见。   脸皮子真厚。   宋暮云在心里偷偷又骂了一句。   身子却早已顺从本心的靠在姜谣身上了。   一回到院子,堆在石桌上的,是姜谣在路上给暮云买的东西,除却一串糖葫芦一串小糖人外,其他的东西都还没吃。   蜜饯被丫鬟收起来了,等着主子喝药的时候吃,糕点被姜谣摊开摆在桌案上,她开了窗,靠着软榻捡起话本子来看。   宋暮云现如今对蘅芜院最是熟悉,也在此处最放的开,她没有犹豫,去了绣鞋,只穿足衣,爬到软榻上,从姜谣胳膊下钻进去,靠在她怀里。   姜谣待她多有纵容,她想做什么,姜谣都不会拒绝,从她开始要钻进来的时候,她已经高高抬起胳膊了,等她一钻进来,胳膊就放下去,将人牢牢锁在怀里。   “一起看会儿?”   “嗯。”   她毛茸茸的脑袋蹭蹭姜谣下巴。   除了那本女扮男装的话本,她们还未曾一起看过女子与女子的话本子呢,也不知道旁的女子都是如何相处的。   宋暮云认真看着话本里的文字,女子与女子相处之间,要比男子与女子细腻许多,她们更懂对方,更知道如何让对方高兴。   话本看至大半,天已经黑了,姜谣意犹未尽的放下话本,叫人上晚膳。   话本好看是好看,只可惜太过正经了,通篇下来,连亲吻也不多,她想看些不正经的。   因自己家的小姑娘不喜浪费,两个人晚上只要了三个菜,差不多吃饱,姜谣站起身,宋暮云见状忙放下筷子跟着起身。   “看画本吗?”   她问。   宋暮云轻轻点头,乖乖跟她去了。   却不想,姜谣这次要看的不是话本子!   她转而拿起了下午所买,那些淫邪至极的画本!   打开第一页,便是女子与女子交合。   宋暮云吓得不敢睁眼,姜谣却看的津津有味。   “你,你别看这些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娇声娇气,说罢便将脸埋进她胸口。   姜谣一手抱着她,但还是没放下画本子,“我随便看看嘛,学习学习,免得日后你不舒服可怎么办。”   宋暮云:???   什么我不舒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仙子瞳孔地震,忍不住锤了姜谣好几下,“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她又羞了,埋首进姜谣脖子里,偶尔才敢小心抬头看她手里的画本,待看见里面露骨的姿势,她又急忙把脸埋回去。   这种事分明只能在床上做的,如何,如何能在桌子上做?   桌子是吃饭喝茶用的……怎,怎么能躺在上面。   她眼眸含着羞怯的泪,小心又看了一眼,立马再次收回视线。   这,这……   姜谣怎么还喜欢看这些东西!   满心惶然羞涩的只有宋暮云,姜谣一心想的是,学到了学到了,原来还可以这样,要买这些能让女子更舒服?   记一记记一记。   她心里快活的很。   脑子里一来二去记了好几个姿势,一本画本翻完,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女子与女子间,竟也能有这么多花样。   也不知暮云愿不愿意与她试……   她低头看向怀里,明显羞然的女子,将她捞出来一点,看她扭动纤细的腰肢竭力想钻回她怀里去,本想问问可不可以试试的,犹豫一下也没好意思问出来,只说了句,“亲亲你可以吗?”   宋暮云动作一顿,浑身又乖起来,眼睛乱瞟,小声嘟囔着,“你想亲就亲呀,说了不用问我的。”   她哪好意思说话呢。   姜谣懂了,低头将那片天生红润的薄唇含在嘴里,又用牙齿去细细摩挲。   宋暮云被她弄的很舒服,嘴里不自觉哼哼出声,一吻毕,姑娘坐在她怀里小口喘着气,红唇有些发肿,被姜谣蹭了蹭。   “感觉怎么样,可以接受吗?”   宋暮云乖巧又安心的窝在她怀里,闻言诧异抬头,“什么?怎么这么问?”   今早都亲过了,不是吗?   还,还需要问吗?   她颇有些无措,双颊红透了。   姜谣低声哄,“我们一步一步慢慢来,怕太急了吓到你,先从亲亲开始。”   她会一点一点亲遍暮云,然后慢慢等暮云愿意接受,她们再进行下一步。   虽然,虽然她很想立刻就进行下一步,但看暮云连看一眼画本子都不敢,还是歇了心思,可别吓着她,好不容易有媳妇儿,等下又把人吓跑了。   宋暮云心间有些动容,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姜谣,片刻,又低下头去,主动抱住她,在她耳边小声与她说,“只要是你,我不会被吓到的。”   姜谣心念一动,下一瞬,小姑娘便主动攀着她的肩膀,抬起修长漂亮的脖子,吻在姜谣唇上 ,这是她在心知肚明姜谣清醒时,第一次亲她,刚亲下去,就有些止不住了。   外表再硬的人,唇也是软的。   很好吸。   宋暮云叼着那片下唇瓣,一下接一下的吸吮,亲的认真,闭上双眼,神情愉悦安定,就像是漂泊无依许久,终于找到了归宿一样。   姜谣扭身将人压在床榻上,发红的眼眶盯着她,她却恍若觉,依旧在亲姜谣,一下,又一下,姜谣声音含糊之中还带了些许颤音,有些激动,她问,“那我……可以把我刚刚画本子里看到的用一遍吗?”   话音未落,宋暮云瞬间清醒了,瞪着她,拒绝,“不行,不许这样,我们要去床上,旁的地方都不行。”   她脸颊白里透红,眼睫一颤一颤,很紧张,生怕姜谣真要按照画本里的做,那,那种地方,怎能用来做这些淫靡之事?   姜谣虽有些觉得可惜,但她也没做过那些刺激的事,还是从不那么刺激的开始吧。   循序渐进嘛,免得吓到暮云,日后不从她了。   她低头问,“那我要关窗吗?”   宋暮云倏然抬头,震惊的盯着她,似没想到她竟能问出这种话来。   不关窗,她疯了吗?!   小姑娘羞愤欲绝,“当然要关!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她觉得姜谣肯定知道要关,但是她故意羞她!   然姜谣现在一心扑在等会儿的乐事上,脑子不大转的过弯来,听她说要关,忙将人抱着一同爬过去关了窗,然后再抱在怀里带着去关了门,还仔细托了托她的臀,并嘱咐丫鬟没啥要紧事别打扰。   宋暮云呆呆的被姜谣抱在怀里走来走去,她,她本意是让姜谣自己去关的,没想到姜谣要带着她一起……   “你真的是……”   她轻声说,却又没有说完,姜谣就当没听见,抱着她将她按在床上。   墨黑的青丝几乎能铺小半张床了。   女子脸上处处精致好看,是个极标准的美人儿。   姜谣看了一会儿,没忍住低头去亲她,反反复复亲她的脸,唇,脖子,在她雪白的胸口留下一片红痕。   屋里只有她们两人,宋暮云稍稍松了心神,小口小口喘着,唇里发出好听的嘤咛声。   姜谣起身,帮人脱了足衣,露出女子雪白嫩滑的纤纤玉足,美人从头美到脚,一双玉足该粉的地方粉,该白的地方白,姜谣握在手里手感极好,忍不住揉捏两下。   宋暮云身子微微一颤,她格外受不了姜谣如此。   身上早已泛出细密的汗珠,极难耐般勾了勾脚尖,一脚踹在姜谣腿上,姜谣立马懂了,欺身上前,将人重新压住,又去亲她,宋暮云唇被亲肿了,躲避着不许她亲。   女子衣裙未褪,冬日的裙衫如此繁复厚重,姜谣也不顾,偷偷欺负她。   ……   许久,暮云的眼泪流了一行又一行,都快哭干了,姜谣终于不敢再欺负她,正要结束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兴致被打扰,她正要不悦,却听见丫鬟颇为紧张的声音,“小姐,暮云小姐的药好了。”   药?什么药来着?哦,对,调理身子的药。   怀里的姑娘早就软成一滩水了,姜谣搞了最后的小动作,她便双腿一抖,埋在姜谣怀里呜咽出声,哭音久久不能平息。   丫鬟在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自家小姐开口,“进来吧。”   她低头进去,屋里摆设一切如常,两位小姐皆坐在床榻上,其中暮云小姐埋着脸,似乎有哪里不适。   今日来送药的竹月见状微愣,不由开口,“暮云小姐是身子不适吗,可要奴婢去唤府医来?”   她靠在姜谣身上,姜谣最直观的感受到了她身子的僵硬,忙将人抱紧,替她开口,“无事,只是有些困了,你把药放在这,带上门出去吧。”   “是。”   丫鬟领命离开,走前余光落在宋暮云垂在床边的衣服上,总觉得那裙摆颜色比往日要深了一些。   但小姐们的事,也不是她能多嘴的。   她便当成没看见。   姜谣正在屋里小心的哄着人,是旁人没见过的低姿态,“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别哭呀。”   “你哭的我心也跟着疼,不哭了好不好?”   宋暮云转到左边,她就跟着往左边哄,宋暮云转到右边,她又跟去右边哄,小姑娘委屈的直掉眼泪,眼眶红肿,都是方才哭的。   她如今还觉得下头麻呢……弄了这么久,一次又一次,虽然没有不适,可是那种感觉太吓人了,仿佛飘在云端上,她从未经历过,满心慌张想要逃脱,又被姜谣禁锢住。   她吸了吸鼻子,侧身不看姜谣,姜谣拿起放在一边的药,搅拌两下散散热,送到她面前,“就算不想理我,药总是要喝的,听话。”   她想让宋暮云喝药,宋暮云吸着鼻子接过药碗,哑声问,“蜜饯呢。”   她从前喝药不吃蜜饯,可自从遇见姜谣后,每一回喝药都得吃蜜饯了。   不然她会委屈,会闹。   姜谣从托盘里摸出蜜饯,递到宋暮云嘴边,小姑娘启唇,乖乖喝了一大口药,然后将蜜饯含进嘴里嚼,去去舌根的苦味。   “这次的蜜饯以前没买过,好吃吗?”   小姑娘眼睛还红着,一边继续吸鼻子一边点头,大概是哭久了,声音也愈发哑,“好吃的。”   “嗯,好吃就行,好吃下次还给你买,不哭了,宝宝不哭了。”   “嗯。”   宋暮云其实也哭够了,从刚刚一直哭到现在,她身子微动,躲进姜谣怀里,被她一下一下的顺着头发,小声控诉,“你太坏了,弄得我好难受。”   “只有难受,没有舒服?”   姜谣问。   宋暮云就不说话了。   自幼的家教让她无法说谎,但,但要与姜谣说舒服,又实在太羞人了些。   “好了,今日是我第一次尝试,有些贪玩,以后不敢了,别生气好不好?”   姜谣轻轻拍宋暮云,希望取得原谅,不然怕自己同那话本子里得罪了媳妇儿的女子一样,晚间上不了床。   还好暮云脾气没那样大,被她抱着哄了一会儿,便哄好了,红着眼眶伸手要抱。   姜谣也不想惹她不高兴,抬手将人抱了个满怀。   她命人弄了热水,小姑娘被她一通欺负,浑身都是汗和莫名水渍,总得洗洗掉,不然睡觉不舒服。   两人在行宫时,就已经共浴过了,那时她们只是好友,如今都互通心意了,没有不共浴的道理。   姜谣先进去偏烫的水,宋暮云后面进去,她被欺负多次,浑身都软,尤其是腿脚,几乎站不稳,是被姜谣抱着腿抱进木桶的,洗尽了身上的黏腻。   女子身子白皙柔软,窝在姜谣怀里,软软的胸脯也抵在她胸上,难免叫人又有了想法。   但手刚探了探,怀里人变了脸色的同时,也摸到一些肿起,罢了。   宋暮云正要凶人,姜谣便开始安抚她,“不欺负你了,今日不欺负你了,都肿了,该给你买些药的,明天给你买药好不好?”   她只能把凶巴巴的话咽回去,转而抓着那句买药,不大高兴,“哪有人为这事买药的,你不许去,你若去了,那我真是丢人死了。”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姜谣与她磨镜,若姜谣去买那处的伤药,不正说明她弄伤她了吗?!   宋暮云光想想就不行了。   她反应激烈,姜谣只得暂且答应,“好,我不买。”   我偷偷去问朋友要一点。   所谓的问朋友要,就是第二日姜谣从烟妗那拿了许多药回来。   烟妗还一脸揶揄的看着姜谣,问她是不是给暮云用的。   得到肯定答复后,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嘴上说两人只是好友,哼,她才不信呢,哪有天天黏着自己好友的,哪有对好友这样好的?   姜谣拿着药回来时,宋暮云刚睡醒,甚衣物也没穿,只穿了件粉粉的肚兜,坐在床上脸色难看。   听见开门声,立马沉着脸看过去,待看见姜谣走进来,脸色苍白身形清瘦的女子气呼呼抓起姜谣的枕头用力扔过去,伴随着一声凶巴巴的,“你还知道回来!”   姜谣着急忙慌接住枕头,那一包袱东西差点掉地上,还好她足够稳重。   接住枕头后整个人松了口气,将东西放在桌上,无奈走过去,“阿云,怎么了,你在这,我当然知道回来了。”   这是她昨晚爱上的亲昵称呼,叫一下小姑娘屁股就抖一下,极可爱。   也不止叫阿云会抖,叫小云儿也会抖,啧,打住,可不能再想了,否则又要忍不住把人惹哭了。   宋暮云抱着膝盖坐到床里面,一点也不想理这个出尔反尔的人。   姜谣从包袱里取出一盒药,跟在宋暮云后头也上了床,人家躲,她就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叫她躲掉的,几下就把人抱在怀里。   “到底怎了,出去给你拿了药呢,快叫我瞧瞧还肿吗?”   说罢,姜谣就想去剥人家里裤。   吓得宋暮云险些不顾形象蹿起来。   不过她蹿也只能蹿姜谣怀里,她已经习惯让姜谣保护她了。   可惜如今这个吓唬她的人,又正是姜谣。   姑娘水一样的眼睛盯着姜谣,不叫她碰自己,神色紧张,“你,你上哪拿的药?”   不会是买的吧?   宋暮云吓得很。   姜谣连忙否认,“我问朋友要的,没有出去买,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别怕,给我看看,嗯?”   “你去问了哪个朋友,大清早的不在就是找朋友去了吗?”   宋暮云一早起来没看见姜谣,被窝里冰冰凉凉的,心情很不好。   甚至觉得委屈。   刚把自己交付于人,就被这样对待。   “嗯,你也认识的,烟妗,我找她拿了些药。”   姜谣并不隐瞒,把那药拿给她看,宋暮云却莫名的脸色更差了,她没忘记离开月上坊之前,烟妗对姜谣说的话。   “以后不许自己一个人去找她。”   宋暮云不让姜谣抱,退出去一点,声音闷闷的。   姜谣听了这话,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愣愣被推开,但对她的话却答应的很快,“好,我下次不去了,要去也带你一起去。”   她十分上道儿,什么都顺着人来,宋暮云就是再不高兴,也对她发不出火了。   只能小声嘟囔着,“你本也是这么答应我的,结果还是自己偷偷去了。”   “见你睡得香,没舍得打扰你,过来抱抱?”   她张开手臂,宋暮云见状,眼睛一亮,又自个儿贴过去,蹭进姜谣怀里。   “现在可以帮你上药了吗?”   姜谣贴在她耳畔说。   宋暮云白玉似的耳朵晕红一片,攥着姜谣的手指不松,“我已经不疼了。”   “那也得看看,万一还肿着呢?昨日是我贪了些。”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一时好奇心大起,弄了一次又一次,才伤到她的,昨夜的红肿依旧记得,总得再看一眼才能放心。   姜谣眼眸澄澈,直勾勾看着宋暮云。   宋暮云浑身僵硬,两人四目相对,僵持片刻,她败下阵来,红润的唇动了动,声音细若蚊呐,幸好姜谣耳力好,听清她说的是,“那你,你凑远一点看,不要那样近。”   作者有话说:   比昨天早了,有进步!还给柔弱的庶姐做了新封面,快去看看~   感谢在2023-07-03 01:24:04~2023-07-04 00:3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2章   一次药又上的小姑娘浑身香汗淋漓, 眼里泛着朦胧水雾,她实在太敏感了些,稍碰一碰便会抖的不成样子,姜谣不忍欺负她, 匆匆上好药, 就开始抱着人哄。   一句一句, 好不容易将她哄的眉眼舒展,乖乖窝在她怀里。   她叫人摆了早膳, 低头亲了宋暮云一口,语气温柔体贴, “去用早膳?”   宋暮云脸颊泛红, 乖乖点头, “嗯。”   接着却连地也没有沾,是被姜谣一路抱到桌子前的。   周边侍女早已见怪不怪, 恭敬的替两人布好饭菜。   “先喝点粥养一养, 累不累,累的话我陪你在家呆着, 嗯?”   姜谣好动,不然总要出去走走的,只是她出去,以小姑娘黏人的性子,定也要跟出来。   那还是算了,不如她陪人在家待着, 免得她一瘸一拐跟在她身后,旁人还以为她怎么欺负人呢。   “嗯, 有一点累。”   她的椅子偷偷在挪, 很快就凑到姜谣身边了, 嗅着身侧熟悉的味道,心里才觉得安定许多。   她把自己给她了,她也会对她很好很好,比以前还要好。   宋暮云从不否认,自己贪恋这份好。   小姑娘微微眯着眼睛,想到她要留下陪自己,想到两个往后的年年月月,眼里透出一股愉悦。   贴的愈发近。   “再吃个小包子。”   姜谣给宋暮云夹了只肉包子,她爱吃包子,尤其是汤汁渗透面皮的包子,一口咬下去,香的嘞。   自己喜欢吃的,她总想让别人也尝尝。   “好。”   暮云嘴巴小,吃东西也很斯文,小口在包子上咬了个缺口,她一点一点慢慢吃。   姜谣瞧她吃的高兴,心里也很是满足,难道这就是投喂的快乐吗?   “再吃个金丝南瓜卷?”   她主动夹了一个放过去,宋暮云轻轻摇头,“别再给我夹了,我马上要吃不下了。”   “得,那不急,你先吃你的,不够再吃些。”   小姑娘胃口小极了,连姜谣的一半都比不上,轻易就饱了。   姜谣喝了两碗碧梗粥,又吃了两个包子,再添上一些小菜,最后把暮云剩下的半个南瓜卷吃了,尝了个七八分饱,也放下筷子,拿起昨日未看完的话本子,仰面懒洋洋的躺在软榻看。   宋暮云自然二话不说又跟过去,乖乖靠在姜谣怀里陪她一起看话本子。   眼眸黑润润的,带着天生的烟雨朦胧。   姜谣没忍住,低头轻轻在那眼睛上亲了一下。   “你别闹了。”   小姑娘声音含糊,手却抓着姜谣衣领子不肯放,满脸依赖,乖乖待在她身侧。   话本子看完,又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今日是姜家全家一起吃饭的日子。   姜谣如往常一样带着宋暮云踏着黄昏一道去了,她那威严的老父亲,早已坐在高位等她们。   “爹。”   姜谣唤了一声,带宋暮云落座。   因宋暮云在,姜恒也没说姜谣什么,只是点点头。   姜茹也早早过来了,眉目温柔,到不远处就与她们盈盈行礼,整个人透着股淑女范儿。   姜恒待侄女显然更温和些,不经意就露出了笑容,“茹儿来了,快坐,这几日身子养的怎么样了?要不要伯父再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姜茹在狩猎场意外落涯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姜恒骂骂咧咧许久,九皇子现在没有职务,只能闲赋在家,其中也有他的手笔。   敢碰姜家人,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虽然姜茹落涯应该是七皇子那边的人做的,但现在七皇子隐在暗处,只好先拿九皇子出出气了。   姜茹乖巧且老实,“不用了伯父,我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本就没受什么伤。”   梁清音也摇头表示不赞同,“女子身子骨弱,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以免落下什么病根。”   姜茹拒绝不了,只得乖乖应了。   等人全到齐,姜恒先是考教了姜淮的学业,那当然是一塌糊涂,气的他脑门上青筋一突一突的跳,姜知为了给姜淮保命,故意说让姜淮跟着他习武,然姜淮是见过九皇子跟他二叔练武个中艰辛的,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姜恒梁清音气的够呛。   最后,姜恒彻底不想搭理姜淮了,将视线落在姜谣身上,沉下声音,多了几分严肃,“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   姜谣在桌子底下偷偷摸宋暮云的手,面上十分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昂。”   “你怎么想的,要不要大办,邀一些世家公子前来?”姜恒手指摩挲着酒杯。   这话里意味不明,姜谣愣了愣,下意识问,“邀世家公子来干嘛?”   她的生辰,自个儿在家吃碗长寿面得了,干嘛邀一群男的?   姜恒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提醒道,“你今年已经十八了!”   手心传来些微痛意,原来是暮云抓着她手的力道突然加重了。   姜茹冰雪聪明,自然也明白了伯父的意思,下意识有些担忧的看向两人,她看见……暮云姐姐,也就是她嫂子,脸色惨白惨白,难看的很。   但她又很快低下头去,像是遮掩一般。   姜谣紧紧皱眉,也听明白了自家父亲的意思,心中一万个不愿意,直接婉拒,“您别在我身上操心了,我不想嫁人,过个一年半年我定要上战场的,你是想让我夫君守活寡还是让他在京城里逍遥快活呢,哪个我都不愿意。”   她在外面拼死拼活,男人在京城里吃香喝辣,那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且女子就一定要嫁人吗?   她自认,不嫁人依旧能活的好好的。   手上力道越发重了,姜谣第一次知道,暮云这等柔弱女子,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刚想着,准备握着她的手安抚一二,手上力道又骤然一松,宋暮云已冷着脸松开她的手。   这就是生气的意思。   姜谣黑脸,都怪她爹,聊什么不好非得聊她的婚事,现在好了,她回去又得好一通哄人。   不止她不高兴,姜恒还生上气了,声音与脸色皆沉下去,“你今年都十八了,再留就成老姑娘了,你不想留他一个人在京城,又要上战场,就不能把他一起带过去吗?到时为父自会为你安排,你只要挑自己喜欢的就行。”   姜谣:……   她听懂了,她爹要滥用职权,把人打包跟她一起送到边关去。   但,“没有我喜欢的,我回京城也好几年了,那些个公子没有我不认识的,不喜欢,都不喜欢,您就别操心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孝顺父母上战场杀敌为国争光,没打算嫁人。”   哦,还有好好宠着自家小祖宗。   姜谣在心里偷偷加上。   姜父勃然大怒,从不知道女儿心里竟存了这样的心思,这顿饭自然没能好好吃,草草用完,就把姜谣拎去他书房了。   姜谣站在桌案前,低着头,等她爹说话,反正她是不可能退步的。   姜恒在那满脸怒意的转了几圈,最后双眼严厉的看向姜谣,停下,“哪有女子不嫁人的,你这么做,是要让姜家被人耻笑!”   姜谣撇撇嘴,“您都做到宰相了,还会给人耻笑,您不行啊。”   ……   “姜谣!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姜恒无法接受,眉心皱的能夹死蚊子。   “女子便一定要嫁人吗,嫁人是女子唯一的用处吗,即便不高兴不愿意也要为了世俗的目光而嫁人吗?那女子生做女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姜谣眼神坚毅,隐含厌烦,听见催婚就头疼。   姜父定定看着她,还没开口,又听见她的声音,“再说了,我一定要嫁人,我就不能娶吗?”   ?   “你是想招赘婿?”   听到这,姜恒又松了口气,招赘婿也成,招赘婿也好。   总比她当尼姑的好。   然下一秒,姜谣直言不讳,“没,我想娶媳妇儿。”   姜恒:……   他用了很久,终于理清了姜谣话里的意思,娶媳妇儿?娶媳妇儿?!!   纵横朝堂的宰相大人,终于想起了京城最近兴起的传闻。   他们传闻,他女儿是个磨镜,还有人曾问到他面前,他对这些事自然是不以为意,他的女儿他知道,怎么可能是磨镜!   可今日,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他女儿真的是个磨镜。   气到心口疼。   姜恒指着姜谣的手都在发抖,“你,是宋家那个?”   他立刻想到了唯一与姜谣走得近的女子。   姜谣并不否认,只说,“您别去找暮云,此事与她无关,是我心悦她,挟恩图报。”   姜恒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她都让你变成这样了,你还不让我去找她?!”   他了解他女儿,自然做不出挟恩图报的事,也不会被人胁迫,所以她们是两情相悦?   想明白这点,姜恒两眼一黑,险些要晕过去了。   “您身为宰相,难道要去欺负一个弱女子?这也未免太没风度了些。”   姜谣浅浅看她爹一眼。   她决定的事很少能改变,就算她爹现在不接受,时间久了总得接受的。   姜谣心想。   但很快她就被轰出去了,姜恒怒意蓬勃,偏他自恃身份,不会真的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只能骂了姜谣一顿,让她改过来,不许做丢姜家人的事。   姜家人早就被她丢完了,她才不答应,然后就被轰出去了,那硕大的茶杯,要不是她爹还有点理智,立马就能砸她脸上。   她敢躲吗?   她不敢。   还好爹理智尚存,没让她破相。   姜谣怕再留下来被揍,着急忙慌走了,才迎着夜色走到花园,就看见了等在那的宋暮云。   不用问,肯定是在等她。   姜谣忍不住红唇微勾,走过去一把捞过女子纤软的腰,让她踉跄着跌进她怀里。   “走吧,没事儿了。”   她动了两下,宋暮云却没动,低头看去,小姑娘眼睫轻轻颤抖,掌心抚着花园的花,却多余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姜谣懵了懵,“怎么了,不高兴了?”   宋暮云不语。   她只得按自己的猜测哄着,“是不是我爹让我嫁人,你不高兴了?”   宋暮云眸光微动,继续低头摸花。   她想,猜对了。   姜谣耐着性子与她说,“我跟我爹说好了,他不会催我嫁人的,以后只有我们,我永远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宠着我的小仙女,嗯?”   宋暮云摸花的手一顿,倏然抬起带水的眸子,看着姜谣,眼底忐忑不安,“你,你与伯父说了吗?”   “嗯,说了,我有事从不瞒着他,也瞒不住。”   宋暮云愈加不安,“那伯父是不是骂你了?”   姜谣轻哼一声,“何止是骂啊,他还想打我呢。”   这话一出,可把人吓得不轻,宋暮云赶忙转身捧起姜谣的脸,急切的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一遍,“伯父打你了?打到哪了,疼不疼呀,你,你别因为我惹伯父生气。”   她无法接受因为自己,害得姜谣与父亲离心。   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勾她。   将她也拉到这万分艰难的境地里。   姜谣抱住宋暮云,将脸埋在她脖子里,狠狠吸了一口女子身上的馨香,“急什么,我爹没打到我,没事,他总要接受的,你别怕,交给我就好了。”   姜谣舍不得让宋暮云承受这些。   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她爹这么凶,能把她吓死。   见她满面愁容,姜谣低头道,“我带你回去好不好?休息一下,别怕。”   宋暮云这才点点头,正要松了手走,下一刻,失重感传来。   她被姜谣抱在怀里,往蘅芜院去。   两人越发亲近,她已经习惯了跟姜谣这样亲近,若姜谣有朝一日不喜欢她了,离开她了……   宋暮云眼神一黯,竟有些想不出来她要如何。   姜谣见她依然有些神不守舍,缓缓皱眉,片刻,又像是想到了对策般舒展眉眼,快步进了院子,把人放回屋里软榻上,十分自然的脱了她的绣鞋与足衣,凉意侵袭脚背,宋暮云惊醒般缩回脚,“你,你干嘛呀。”   哪有人这样早就想睡觉的?   小仙子终于没工夫想东想西了,眉眼羞答答的垂下。   姜谣将那如雪般白皙的脚握在掌心,揉了两下,宋暮云便没忍住,轻声哼哼。   她拒绝般努力把脚收回来,然后掩藏在裙子下面,满眼水汽,瞧着十足可怜。   姜谣不忍再欺负她了,低头闷笑两声,“过来。”   她冲宋暮云招招手。   宋暮云犹豫了下,还是慢吞吞一点一点挪过去,但藏在裙子里的玉足却是怎么也不敢拿出来,生怕叫她欺负了。   人到身前,姜谣俯身抱住她,揉着小姑娘圆润的肩膀。   她浑身都是香的软的,摸哪不是摸啊。   姜谣并不挑剔。   小姑娘被揉的全身透着一股粉色,姜谣揉完了,又亲了亲,眼睛亮亮的问她,“我们看画本?”   宋暮云羞涩的脸一僵,显出有些紧张的样子,“看什么样的话本?”   她是怕极了昨日那样淫邪的东西,一眼也不敢看。   姜谣从身侧扒拉出宋暮云心中的淫邪画本,“就看这个行吗,正好有些兴致。”   宋暮云看着那书名,《寡妇夜会员外小姐》,就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书,身子何止一个僵硬可言。   她不想看,眼睛胡乱瞟,羞涩的推推姜谣,但姜谣显然已经决定要看这个了,不顾她轻轻推阻,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便是,月黑风高,做了一日农活的寡妇,去找那身娇体贵的员外小姐去了。   寡妇是嫁入夫家冲喜的,没成想没把人冲好也就算了,还直接给人冲死了,从此有了克夫的名声,她也不欲再嫁,就做了寡妇,一个人操持几亩地,干着农活养活自己。   直到有一日,她上山劈柴,员外家的小姐下乡来玩,不慎落入水中被她正好路过捞起来,两人衣衫单薄,湿透的夏裙勾勒出小姐玲珑的曲线。   寡妇不知怎的,竟第一回有了欲念,后面一来二去,两人无意间尝到了女子与女子间欢乐的滋味,便时常在漆黑的夜间偷偷出去玩乐,员外府宅有一处小门,寡妇每每都去那儿接小姐。   画本描写寡妇常年务农,隔几日就要背着斧头上山砍柴,手指粗糙。   姜谣揽着宋暮云那只手忍不住稍摩挲了一下,然后得出结论,她手也挺粗糙的。   啧,练武果然是最棒的。   姜谣低头去看宋暮云。   宋暮云是宋家教出来含蓄且内敛的大家闺秀,一点也不敢看这些,从她摊开画本起,她脸一直埋在她怀里,只偶尔才抬一下,但看一眼那画中场景,又会立马低下头去。   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缩进姜谣怀里。   太羞人了。   姜谣低头亲了她一口,她还气呼呼推姜谣。   单纯的小姑娘不想看这些,她只想与姜谣一起看些正经话本子,却无奈姜谣总不带她看那些,只许她同她一起看这些。   小姑娘委屈巴巴,倏而坐起身,控制着连余光也不敢往画本上瞟,尽量淡定道,“我要做荷包去,不理你了。”   一直看这些淫靡之物,哼。   “做荷包?得,那有空给我也做一个呗。”   姜谣伸长了脖子要求。   宋暮云更气,下了榻去拿自己的绣花针,嘴里故意与人唱反调,“我才不给你做呢。”   “不做就不做,我出去买也行。”   姜谣毫不在意被拒,躺在窗户口翘着腿看画本子,外头有风,夜风偶尔会吹飞她的头发,洋洋洒洒,竟也有几分肆意。   宋暮云拿着绣筐,站着看她发了一会儿愣,很快便回过神,低下头去,乖乖坐在边沿上绣荷包。   因大开着窗户,风总会跑进来,吹的宋暮云手脚冰凉。   但她没说,姜谣也一时没有发现,直到时候晚了,该歇息了,她从后面摸过去,一把握住正在乖乖做荷包的小仙子,却碰到她冰凉冰凉的手指。   她震惊了,将一箩筐针线从她手里拿走,颇为心疼的搓了搓她此刻凉嗖嗖的手指,眉心紧皱,“怎么回事,缘何这么凉,冷也不知道说一声吗?”   宋暮云方才不说话,此时却忽然阴阳怪气起来,“你一门心思扑在那画本子上,哪有功夫搭理我呀,我才不敢麻烦你呢。”   说罢,傲娇的扭开头不看她。   姜谣顿了顿,还是没忍住笑出声,可爱,她媳妇儿就是可爱。   “好好好,是我的错,但你误会了,画本子哪有你重要呢,我这就不看了,好好哄着你可成?”   宋暮云不说话,低垂眉目,姜谣转身关了窗户,然后一把将人压在软榻上,那双冰凉漂亮的手被她放进胸口暖着,一边暖一边暧昧出声,“你是最最重要的,不气了,嗯?”   宋暮云本就没有这么生气,被哄了一通,更是立马就哄好了,娇娇回头缩进她怀里,蹙眉小声抱怨着,“你老看那些。”   姜谣面带微笑,“我不看那些,要如何让你舒服?”   她可从未学过女女之事,不看一下,一通胡来,指不定要将人伤着了!   理直气壮/   宋暮云听她说话这样直白,又吓得惊呼一声,赶忙去捂她的嘴。   她听不得这种话。   姜谣任她捂嘴,眼眸黑亮,直直看着她,几乎要看进她心里。   宋暮云紧张得捏手指,“你,你不要说这种话,让人听见了怎么办呀。”   “怎么可能,我院子里的人都不会武,哪有这么好的耳力?”   她被人捂着嘴,勉强出声,又伸手拨了拨宋暮云发鬓边留出来的一缕头发,将其挑到后面去,然后掐掐那张雪白嫩滑的脸。   “真可爱,又单纯又可爱。”   宋暮云鼓着脸颊,气呼呼瞪她,她院子里的人会不会武功,她怎么知道啊!   姜谣怕把人惹毛了,总是会及时止住自己蠢蠢欲动想犯贱的手,起身要了水,再跟宋暮云一块儿洗身子,打算洗洗睡了。   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药很管用,只是两人在浴桶里衣衫尽除,肌肤相贴,难免会生起一点想法,姜谣想了,她便没有忍着的道理。   二话不说脸贴在宋暮云嫩滑的脸上蹭蹭,又亲亲。   宋暮云都被蹭的脸红了,姜谣才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云云~”   从第一下开始,宋暮云已然软了身子,靠在姜谣怀里,轻喘着气,无法拒绝,只能任她施为。   浴桶里的水渐渐凉了,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姜谣把人打横抱起,带了出去。   她自己穿上里衣里裤,却不许暮云穿,只让她穿件红色肚兜,其余不着一物,小姑娘羞的紧,怎么也不肯,可姜谣想玩极了,用一双黑亮的眼睛真诚可怜的看着她。   宋暮云……竟无法继续出言拒绝。   女子红唇抿的死紧,坐在床最里面,一眼也不敢看姜谣,可偏偏姜谣很主动,她主动凑过去抱住宋暮云,又亲了她。   宋暮云低下头,眼睫胡乱颤着,“你,你别乱动,我困了,睡觉好吗?”   骗人的,她根本不困,但受不了姜谣这样待她了。   浑身都好烫,好麻。   她紧张到掉下一串晶莹的泪珠,姜谣本也就是摸摸抱抱占点便宜,刚刚在浴桶里都有过一次了,闻言忙将人抱在怀里边亲边哄,只以为她是真的困了,就抱着她想带她一同睡觉,谁知,刚将人悬空抱起来,抱进自己怀里,随意落下一眼,她就看见她方才坐过的地方,有些许深色水渍。   ……   确定是困了吗,困了还能这样?   宋暮云见姜谣沉默,下意识看向她,“你怎么啦?”   姜谣不语,她便顺着姜谣的视线看去,待看见水渍那一刻,脑海中霎时空白,怎,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   片刻,姜谣闷笑出声,“小云儿真是的,比花苞还敏感。”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调,希望能早一点   感谢在2023-07-04 00:36:52~2023-07-05 00:3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鹿别乱撞、天岚9396、努力奋斗 1个; 第63章   淋漓尽致后, 宋暮云整个人缩在姜谣怀里不敢出声,眼泪一串接一串往下掉,她无法接受自己身子这样……再加上方才途中又被姜谣玩笑了几句,现下更加委屈的想哭, 声音压抑, 偶尔才泄出几声哭腔。   姜谣带水的手掌轻拍女子后背, 无奈安抚,“怎么还哭上了, 我弄得你不舒服?”   宋暮云不说话,安安静静哭。   姜谣:……   “别哭了宝宝, 没事的, 这都是很正常的, 等下眼睛哭肿了可怎么办?”   继续安安静静哭。   ……   “要我如何,你才可以不哭?”   彻底无奈了, 姜谣问, 她是真被哭的有些头疼,心也疼。   “不要你如何, 你,你不用管我。”   她看见姜谣,更会想到自身的敏感,稍碰一碰就要不行了,于是愈加想哭。   姜谣被哭的头大,只好将人从怀里捞出来, 一下一下亲着她雪嫩的脸颊,那脸颊早哭的微微泛红, 泪痕都被姜谣吻进嘴里。   小姑娘一抽一抽的吸气, 手掌摁在姜谣胸口, 不停将她往外推,但力道很是绵软无力。   姜谣才不听呢,硬是将人从头亲到尾,每一处都仔细照顾到,最后勾起那对不点而赤的朱唇,狠狠吻下去,辗转碾磨,瞅着空隙便将舌头探进去,悄悄同她的舌头共舞。   如此强势的入侵之下,宋暮云终于哭不出来了,只会用满是雾气的眸子看着她,可怜巴巴的。   姜谣轻啧一声,见她不哭,终于松开嘴,“总算不哭了,你哭起来可真难哄。”   话音刚落,小姑娘嘴巴一扁,似马上又要哭了,吓得人连声哎哎,“别哭别哭,不难哄不难哄,是我不会说话,可千万别再哭了我的祖宗。”   姜谣只顾着哄祖宗,将祖宗抱在怀里一个劲儿的亲,亲完了又求她别哭,也不知求了多久,小祖宗终于哭累了,直接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   就,还没洗身子呢,真是的。   姜谣满目温柔无奈,见人睡得熟一点了,才起身唤了丫鬟打热水来。   热水放在一边,她探了探水温,见差不多,便拧了一条帕子,开始帮人擦拭。   脸上先擦擦,然后是出了很多汗的胸口,后背,屁股尖,最后擦里头,两条腿也是少不了,一处处好不容易擦干净,姜谣已经浑身冒汗了。   伺候祖宗真累啊。   等她将两人都收拾的清清爽爽,夜便深了。   姜谣疲惫的抱着宋暮云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天亮。   这次是暮云先醒的。   她睡醒后思绪还有些迷糊,只会傻傻的去蹭姜谣。   姜谣仍在睡梦中,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她就安心窝在姜谣怀里继续躺着。   等彻底清醒了,想起昨夜都发生了什么,才察觉到自己身子的干爽舒适。   定是姜谣帮她弄的。   宋暮云悄悄抿唇笑,又害羞了似的在姜谣脖子上乱蹭。   姜谣直接是被蹭醒的,当真无奈了。   她抬手揽住乱动的人,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做什么呢。”   宋暮云的腰被压制,已然动不起来了,乖乖躺在她怀里,抬起一双泛着乖气的眼睛,眼皮还有点子红肿。   “蹭蹭,不行吗?”   宋暮云轻声问。   可爱的很。   姜谣闭上眼睛,有点想再睡一遍,也点点头,“可以,你是我媳妇儿,你随便蹭。”   宋暮云眯眼笑,满目愉悦。   等她们再起来时,早膳时间都过去了,姜谣问小厨房要了两碗薏仁粥,与宋暮云坐在院子里喝。   天虽有些冷了,但在不那么冷的时候坐在院子里吹风,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宋暮云也和姜谣挤在一张椅子里。   姜谣怕她冷,低头问她要不要加衣裳,她说不用,却将手塞进了姜谣衣领里暖着。   啧,这就是有媳妇儿的感觉,一直被人需要着,真不错。   两人一同躺着吹风,却不想耳边忽而想起丫鬟们叫夫人的声音。   姜谣勉强睁眼,见着她娘走到她们俩面前,下意识便张嘴唤,“娘。”   宋暮云还窝在她怀里,听见这一声猛然睁眼,待抬头看见姜夫人时,吓得立马站起身,“姜,姜伯母,暮云见过伯母。”   宋暮云行了一礼,低垂着头神色紧张,姜谣也站起身,不动声色向前半步,把宋暮云挡在身后。   “娘,您怎么来了?”   她有些无奈,猜到她是因为自己磨镜之事而来的。   姜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不能来?”   姜谣立马笑道,“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奇怪,您是来看我跟云儿的?”   她故意叫的这般亲密,就是想叫姜夫人知道,她不可能退让。   姜夫人颇为头疼,看向宋暮云时却视线一顿,怎么两只眼睛都肿了,哭过?   不会是被她女儿欺负哭的吧?   这这,可谣儿不是喜欢人家?   姜夫人一脸茫然,但还是很快打起精神,温和的看向宋暮云。   “宋姑娘,我与谣儿有事相谈,还请你回避一下。”   宋暮云呼吸一窒,心想,他们宋家都是很直白的人,姜谣如此,姜夫人也是如此。   姜谣回身,安抚般拍了拍宋暮云手臂,然后竟当着姜夫人的面,低头亲了她一下。   姜夫人和宋暮云都惊呆了。   宋暮云红唇微张,眼神呆滞,完全没想到她能做出这般举动来,整个人傻了一般。   “乖,你去屋里等我。”   姜谣低低道。   她仍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听她的话往屋里走。   等人走了,姜夫人看向姜谣,“听你父亲说,你喜欢女子?”   大晋国虽然民风比较开放,但那仅限于小辈,大部分父母还是对磨镜与断袖无法接受的。   “嗯,娘亲这般开明,不会阻止我吧?”   开明的姜夫人:……   很是不想说话。   她神情颇有些无奈,看向微开着的房门,“就是方才的宋姑娘?”   “是啊,娘,我爹跟你说了吧,我非她不可。”   “哪有什么非谁不可的,你还小,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罢了。”   姜夫人声音温温柔柔的。   姜谣却不依,“我还小?你们急着为我挑夫婿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女儿都十八了,还小吗?”   “可你若与女子在一起,这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姜夫人皱眉,她是正经闺秀,无法接受女人一生没有子嗣。   但姜谣不是,她曾长于边关,见过很多事情,有欢喜的亦有悲戚的,她觉得人活一辈子,高兴最重要,更何况:“孩子都是讨债的,您养了我们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吗?”   ……   这话……说的有点道理,但姜夫人显然不可能说自己认同,她只是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娘养了你跟淮儿这么多年,一直很爱你们,有了自己的子女,往后漫长岁月里,才能有一点盼头,你现在年轻不懂事,以后会后悔的。”   “我要是听您的以后才会后悔呢,您跟我说这些没用,您知道我的,从小我就不听话。”   耳边尽是母亲试图拆散她和心上人的话,姜谣有些不耐烦。   姜夫人却冷了神色,“找你没用,那你把宋姑娘唤出来,我与她说两句。”   这是见她这不好入手,就想从暮云那入手了。   “您别找暮云,也没用,就算暮云反悔不想与我在一起了,我也会纠缠她的,您以前总说我性子太过执拗,所以您知道的。”   知道她的性格,也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姜夫人呼吸一窒,发现就算是自己来劝说,也不会有任何成效。   姜谣真的喜欢宋暮云,她不会改的,且磨镜这种爱好,她听闻也是改不掉的。   姜夫人轻皱细眉,思索片刻,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抬头说,“姜家不希望你一辈子不成婚,只要你成婚,旁的我们不会管你。”   ……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谣大为震惊,“母亲,您是让我做个三心二意的人吗?这是我们姜家的家教吗,您自幼教导我,身为姜家人,就要一心一意,都忘了?”   她还没忘呢!   都把这事刻在脑门上了!   姜夫人面上有些尴尬,看着姜谣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我们姜家人做不出这等事来,但你可知道,女子与女子,这条路有多难走吗?我身为母亲,不想你走一条这样难的路,你能明白吗?”   “您说的女儿都懂,但事已至此,女儿只能请您不要去为难暮云,是我非要拉着她与我一起的。”   姜夫人顿了顿,没再说什么,只是道,“我还是想让你好生考虑一二。”   “不考虑谢谢。”   姜谣拒绝的太快,姜夫人脸上温和的神色都要维持不住了。   片刻,还是没忍住气道,“日后若后悔了,不要找我说!”   “不会的,您尽管放心就是。”   姜夫人懒得再搭理她了,正要走,就听见姜谣说,“对了娘,您要不要关心一下外祖家的表妹?她跟七皇子好像走的有些近。”   她停住,眉心蹙起,“你哪个表妹?”   “素秋表妹,若没猜错,她大抵心悦七皇子。”   姜家与七皇子现在,是水火不容。   姜夫人梁清音浅浅皱眉,片刻点头,“这事我知晓了,你不用管,我自会去处理。”   “嗯。”   姜谣应了一声,确实没打算管,见她娘要走,还在那热情挥手,“娘亲慢走,不送哈。”   姜夫人脚步更快了,根本不想搭理她。   姜谣见状轻哼一声,回屋找媳妇儿去了。   她家媳妇儿孤身一人坐在软榻上,脸色苍白眉目低垂,浑身透着失意。   叫人心中不忍。   姜谣疾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拥在怀里,“我回来了,今日陪你看你喜欢的正经话本子,可好?”   宋暮云抬起盈盈美目,看向她,心中仍是紧张,下意识便问,“伯母和你说了什么?”   她自然能猜到,伯母是为她们磨镜的事来的。   “没说什么,就是告诉她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我要一辈子缠着你,然后同她聊了聊梁家的事。”   她说的风轻云淡,好像不足以为意,可实际上,她们却谈了这么久,定是伯母不同意姜谣与她如此。   也是,姜谣这般厉害,她应该过更好的人生,被所有人羡慕的人生,宋暮云眼里有些退缩,下一秒,她就被姜谣摁在床上狠狠啃起了唇。   姜谣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意有所指,“别想太多,我们好好的就行,会永远在一起的。”   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宋暮云在身边了。   小姑娘被亲的眼眸泛起浓浓水雾,一眨便往眼角滑落下去。   姜谣心疼极了,又去亲她的眼睛,声音含糊不清,“别哭啊,我娘真的没说什么,我会保护你的,你这样娇弱爱哭,没了我可怎么办,嗯?”   宋暮云双眼一次又一次泪眼朦胧,可给姜谣心疼坏了,不停摸摸她,“这是做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快别哭了,乖。”   “没有哭,只是,只是有点难过。”   她眼眶红红,很可怜的样子。   姜谣霎时心软,将人抱着揉了一下又一下,轻声哄,“别难过啊,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又不会听他们的,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能,可明白?”   她揉着宋暮云脸颊,小姑娘默默垂泪,被她抬着尖尖的下巴亲那片柔软唇瓣。   安静许久,一直温顺被亲的宋暮云忽然开始急切的回吻她,双手不自觉攀到姜谣肩上,掠夺对方嘴里的空气。   姜谣见她竟有回应,眼睛一亮,将人抱起来,转而自己坐在软榻上,握着女子两条纤长大腿,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亲。   丫鬟进来,看见的就是暮云小姐坐在自家小姐怀里亲她的场面,吓得险些又摔了东西。   许久许久,她们俩才分开,唇都有一些红肿,可见她们吮的有多用力。   姜谣唇上还有一个小牙印呢。   她闷笑着摸摸牙印,声音又透出股无奈,“你啊,跟小狗一样。”   宋暮云红着脸,两腿分开坐在她大腿上,低头不说话了。   “还哭不哭?”   小姑娘乖乖摇头,“不哭了。”   “你别管我爹娘,他们应该不会来找你的,但即使他们来找你,你也不许听他们的离开我,知道没?”   她戳了戳宋暮云雪白的额头,又留下一个红印子。   宋暮云摸摸额上的红印,小声道,“知道了,我也离不开你。”   想到要离开姜谣,她心里就好痛好痛,更别提看着姜谣与旁人成婚,她绝对无法接受的。   伯父伯母,对不起了,我也知道我很自私,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姜谣……   小姑娘光哭就耗费了大量体力,吃完午膳后,姜谣先想办法把人哄睡了。   她起的比她晚,倒是不困,靠在窗户口想事情。   也不知想了多久,反正太阳西斜,落下余晖,床上原本安生睡觉的女子忽然慌乱的动起来,被子被踢到床下不说,嘴里还胡乱喊着什么话。   姜谣皱眉,几步上前准备唤人,没叫两声,手就被握住了,仙子紧闭着眼睛,却露出有些惊恐的神情,“姜谣,姜谣——”   她忽然尖利的唤了两声姜谣,姜谣连忙弯腰,用力晃晃她,“醒醒,怎么了,我在我在,我在这,是不是又梦魇住了?”   她手上晃动的厉害,宋暮云脑袋在枕头上快速左右摇摆,很快就被唤醒了,猛的睁开眼睛,那一刻,眼里的畏惧害怕显露无疑。   宋暮云看见姜谣后,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神情却又脆弱许多,二话不说一下扑进姜谣怀里。   声音哽咽着,“姜谣,呜呜呜吓死我了,我刚刚又做噩梦了,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宋暮云抬头,伸出颤抖的手去摸姜谣,神情委屈至极。   姜谣软了神色,手覆在宋暮云手背上,将那只颤抖的手摁住,声音无奈又柔软,“我能有什么事,你梦到我怎么了?”   总不能是梦到她死了吧?   那这梦也太血腥了,怪不得会把小姑娘吓成这样。   下一秒,小姑娘带着哭音开口,证实了她的猜测。   人哭哭唧唧,委屈巴巴说,“我梦见我把你害死了,呜呜呜我怎么会把你害死,他们都说是我害死了你,吓死我了。”   她哭的厉害,一抽一噎的,几乎要哭晕在姜谣怀里了。   姜谣忙拍着人后背安抚,“想什么呢,你要是能害死我,那算你厉害,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这吗,别哭了,嗯?”   “可是我梦里,你死了,我找不到你了……”   “梦都是相反的,你信它做什么,不如信我,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宠你一辈子的,嗯?”   姜谣眉目再温柔不过,宋暮云眼眶发热,眼泪一下子更多了,她,她真的很好很好,对她这样好的人,错过了,再也不会碰见下一个了。   宋暮云心里明白得很,她不会放开姜谣的手,真的不会。   小姑娘缩进红衣女子怀里,眉眼透着一股脆弱,想起梦中的情景,小心翼翼看向她,问,“你真的会宠我一辈子吗?”   她怕,她很怕姜谣是在骗她。   但以姜谣的性子,于此事上,她不会骗人。   果然,下一秒姜谣就承诺,“真的,我若做不到就叫我天打唔!”   话还没说完呢,就给宋暮云捂住了嘴。   宋暮云气呼呼警告,“我不许你说这种话,不吉利的!”   看,这就是她家小祖宗,虽然喜欢无理取闹,但事事想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那人有点缺点怎么了,再者说无理取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啊。   她揉了揉宋暮云柔软乌黑的青丝。   “好,我不说了,都听你的。”   姜谣道。   “这还差不多,以后也不许说了,我不要你发什么誓,只会叫我担惊受怕,即使有一日你真不要我了,我也希望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这话一出,姜谣就有些懵了,她家小祖宗什么时候这般大度了?   即使她走,也盼着她好。   罢了,“我是舍不得走的,你这样乖巧,也离不得我,我又能走到哪去?”   她一不在,暮云醒来甚至要哭,哪敢离远一点啊。   “你说的对,我离不得你。”   宋暮云贴在姜谣胸口,头一次这样毫不羞涩的说离不开她的话。   姜谣心情骤然愉悦起来,将人从床上腾空抱起,抱在怀里,贴贴她滑嫩苍白的脸颊,低声哄她,“没事的,我们不会分开。”   她以为暮云的梦魇已经治好了,没想到还是没治好。   看来以后不能让她一个人睡了,被梦魇住可怎么好?   姜谣忧心忡忡。   “你抱我去软榻上,我还得做荷包。”   刚将人哄好没一会儿,人家又着急忙慌给自己找活干,姜谣一边依言把人抱起来,一边分外无语的念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那荷包,刚刚还哭着呢。”   说罢,她摸了摸怀里人哭红的眼睛。   昨夜哭肿的眼睛,今日愈加红肿了。   宋暮云埋首在她怀里,嘟囔出声,“我就要做荷包,不用你管。”   啧,脾气还挺大。   被她宠的越来越大。   姜谣疼她,永远舍不得对她发脾气,见状只得开口退步,“好好好,你做你的荷包,我才不管你呢。”   她将人放下,转身拿过她的绣篓递给她,却见宋暮云一把抢过绣篓,理也不理她。   姜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正要发问呢,就听小姑娘闷声说,“敢不管我,我半夜趁你睡觉扎你,哼。”   直接把人给气笑了,姜谣戳她软嫩的脸颊,一戳留一个浅印子,“不是你自己说的不用我管?”   人小脾气还大。   宋暮云气的一针戳到指尖上,还没来得及喊痛,姜谣已经迅速把那根手指抢去轻轻吸吮了,皱着眉头,还怪她不小心。   她闷着声音低头道,“就算我不让管,你也不能真的不管我,除了你,我什么也没有了。”   小姑娘情绪骤然低落,姜谣舔她指尖的动作也一顿,旋即起身,将人按着脑袋按在自己怀里,英气的眉眼紧蹙,不悦道,“我开玩笑你也没听出来?怎么还当真了呢,何时有不管你过?”   宋暮云在她怀里仰头,眉目间漂亮精致的不似真人,只是态度有些蛮横,像谁家娇气又不讲道理的大小姐,“开玩笑也不许这样说,都气死我了。”   她轻轻拧了姜谣的手臂一下,这力道,估计都不能留下一点红印子。   果然是自家媳妇儿,真可爱。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直改那个锁,气得我下午都没咋写,所以晚上晚了点,明天一定调整作息   感谢在2023-07-05 00:30:20~2023-07-06 01:1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4章   转眼, 就到姜谣生辰了。   姜父姜母还是不顾她的意愿,精心挑选了许多人进行邀约,男的女的都有,办了个盛大的生辰宴, 希望姜谣能从那些风度翩翩的公子里, 挑一个喜欢的。   姜谣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知她父母还没放弃叫她成婚的想法,心中既烦躁又不悦, 都说了对那些男的没兴趣没兴趣,还要怎样?   出于维护姜家脸面, 姜谣来了自己的生辰宴, 但全程冷着脸跟别人欠她多少银子一样。   那些世家公子小姐, 也没几个敢与姜谣说话的,即便被家中长辈特意叮嘱过, 依然全程离她很远, 只一人过来同宋暮云说了几句话。   宋暮云态度冷淡且有礼,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失礼, 但看起来也没多热切,不远处一道目光如影随形的看着她们,姜谣注意到,猛然抬头看去,吓得吴国公之女吴昭昭茶盏都掉地上了。   她眼里的怨意尚未收回,被姜谣拧眉瞪了一眼, 立马低下头去,穿着粉色长裙的身子微微发抖。   不知是谁传的消息, 说姜谣不止打男子, 连女子都打, 可把吴昭昭吓得不轻。   姜谣嗤笑一声,没有理她,手落在下面光明正大牵住宋暮云的手,又使了点力,叫宋暮云靠在她肩上,这般黏腻,算是坐实了磨镜的传闻。   她再抬头便是冷眼对人,希望他们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要不自量力。   此次生辰宴,八皇子也应邀前来,正同姜茹坐在一处闲聊,见姜谣如此,忍不住闷笑几声,“真有意思,姜谣也能被逼成这样。”   姜茹无奈摇头,“大伯父与伯母近日为姐姐的事很头疼。”   “你姐这样做,可会惹宰相与夫人生气?”   “不会的,伯父伯母很宠姐姐,就算生气,也总不会气太久,现下只是无法接受罢了。”   “那你姐姐日后就与宋家姑娘在一处了?”   “姐姐心悦暮云姐姐,这是自然。”   她也颇为了解她姐姐,向来是个专一之人,喜欢上暮云姐姐,她便会一直喜欢暮云姐姐的。   “也是不错。”   她道了一句,安静喝她的茶水,面前忽然出现一盘糕点,是姜茹端过来的,“这是厨房今日专门做的,你尝尝。”   自那日落崖后,姜茹便与慕容慈关系好上不少,时常去皇子府找慕容慈不说,还总送她东西,礼尚往来的,慕容慈也回了姜茹不少东西。   “好。”   “你爱吃甜食吗?”   正拿着桂花糕的皇子身子一顿,看向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姜茹接着解释道,“我每次给你拿糕点,你都吃甜的更多些。”   这就被人看穿了……   男子应该比较少喜欢甜食的。   慕容慈面容有几分尴尬,点了点头,挪开视线不好意思看姜茹。   姜谣却在这待不下去了,带着宋暮云快步走过来,央姜茹为她接待一二,说自己可是脸都笑僵了。   姜茹闻言嘴角轻抽,心里觉得好笑,她又不是没看见姐姐冷着一张脸的样子,除了看暮云姐姐时,哪有笑过一下呀。   但她还是应了。   姐姐待她很好,这点小事情,她自然会答应的。   于是姜谣带媳妇儿走了,一路上,宋暮云还有些忐忑不安,不停问,“如此真的可以吗,伯母会不会生气?”   “不会,她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就这性子,改不了了。”姜谣安抚。   小姑娘仍轻蹙着眉,直到姜谣扭头摸摸她眉心,她才抿唇锤她,“别乱动呀。”   姜谣轻笑,“你怕什么,那是我娘,她怪不到你头上,只会怪我的。”   她这样说,宋暮云反而越发急了,瞪大一双美目,“怪你做什么,可是会罚你?”   她生怕姜谣因她受罚。   姜谣闻言又一愣,片刻,眉心微皱,轻轻将宋暮云揽至怀里,“自然不会,你母亲从前会罚你吗?”   哪有人听到怪她便想到她会被罚的,定是经历过。   宋暮云一噎,低下头不说话了。   脸颊红彤彤的,姜谣这下眉心紧的能夹蚊子,脸色比刚刚在外头还要冷几分,又问,“可会打你?”   小姑娘悄悄看了她一眼,不敢有所隐瞒,只得点点头,说,“会打手心。”   于是柔软的手心被人捏了捏,姜谣不大高兴,“你母亲也未免太心狠了些。”   暮云这样俊俏好看,她都舍不得打呢。   宋暮云向来懂事,还是摇摇头,“本就是我做错了事,不怪母亲。”   “做错事教训几句便可,做什么动手啊。”   姜谣嘟囔着,越发要揉揉她的掌心,好像这样就能把之前受的那些疼全揉走。   宋暮云眉目温和的看着她,倏然笑了一下,姜谣待她,如珍似宝。   “做错事,是该受罚的,有你心疼我,就是被罚,那也值了。”   宋暮云不知何时悄悄靠近,靠在姜谣肩膀上,声音里一片安宁幸福。   姜谣顺手将人揽住,不许她这样说,“值什么值,挨打了还值,有谁心疼你也是不值的,真傻。”   她戳了戳宋暮云脑袋,把小姑娘戳的脑子一歪,轻飘飘没什么威慑力的瞪了她一眼。   两人回蘅芜院躺着,姜谣懒得动,跟暮云在一块儿后两人总动不动滚到床上去。   宋暮云悄悄又贴到姜谣身边,也跟着躺下去,下巴蹭了蹭她的肩膀,“姜谣。”   姜谣看过去,小姑娘却没有看她,视线看着不远处,眼睫轻颤,细细观察下能看出几分紧张,她忽而开口,“姜谣,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   “胡说,这都是你应得的,你天生值得别人待你这样好。”   她还没说下去呢,姜谣就急着反驳。   小姑娘笑的十分无奈,耐心道,“你先听我说完。”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想听。”   “不行,你要听。”   她黑润的眸子认真看着姜谣,缓缓开口,“姜谣,我的东西都是你给我的,今日是你生辰,我不想拿你的钱买东西送你,所以我想……”   话音未落,又被姜谣打断。   姜谣双眼明亮,神情有些怪异的激动,立马接,“所以你想把你自己送给我是不是?!”   就跟那话本子里一样!女主对女主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遂以身报之!   她以为今日可以畅快的玩一番了,却不想对上宋暮云黑沉沉的脸。   宋暮云从前不知姜谣是这样的性子,心中,心中就只有那档子事吗?   才不是呢!   小姑娘瞪了她一眼,闷声闷气,“你再这样,我不送你生辰礼了。”   好吧,一看她如此,姜谣就知道,她没有把自己当生辰礼送给她的意思。   “别别别,别不送我呀,你送我呗,我特别想要你的生辰礼,旁人送的那些我可不稀罕。”   姜谣脸皮子厚一听她说要不送了,立马四肢并用,缠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困在怀里了 ,撒娇要礼。   宋暮云又悄悄瞪了姜谣一眼,但到底没说什么 ,拍拍她的手臂示意,“那你起来,松开我,我去给你拿。”   姜谣诧异挑眉,“还偷偷藏屋里了?”   直到她拿出几个五颜六色的荷包,姜谣才恍然大悟,我靠,原来这些天她熬夜做荷包,居然都是打算送给她用的!   怪她粗心,竟也没发现小姑娘连日来做的都不是同一个荷包,连花样也不同,还以为她手脚慢做了这么久还没做成一个呢。   她心里骤然涌入一阵暖流。   这辈子凭着身份,她得到过很多礼物,却从来没有哪一样,是旁人亲手耗费许多时辰做的。   宋暮云送她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这于她而言,很珍贵。   不愧是她家小祖宗,连送礼都能送到她心坎上。   宋暮云见姜谣直勾勾看着她,倏而红了脸,小声说,“我,我的钱都是你给的,只能想到送你这个,你别嫌弃。”   姜谣朝宋暮云招招手,宋暮云乖乖过去,被人一把抱进怀里,轻轻揉着后腰,只一下就让她失了力气,她窝在人怀里,小声喊她,“姜谣,怎么啦。”   姜谣脸埋在宋暮云脖颈上,深吸一口女子身上好闻的馨香,“没怎么,是你送的生辰礼太招我喜欢了,没想到你日日这样辛苦,是为了送我生辰礼。”   宋暮云乖巧摇头,“不辛苦的,想到是送与你,便不辛苦了。”   媳妇儿嘴好甜,听着好喜欢。   姜谣视线温柔缠绵,与宋暮云对视片刻,忽而亲吻上那片红润的薄唇,含糊出声,“暮云真会说话,奖励你。”   宋暮云:……   这哪是奖励她,分明就是奖励姜谣自己!   两人亲了好一会儿,各自都气喘吁吁了,才纷纷倒在软榻上。   宋暮云更是眼眸泛着水意,额上还浮出细密汗珠,有些急促的喘着粗气。   她稍稍歇了一会儿,就翻身将宋暮云揽进怀里,一双明亮圆眼认真看着她,“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是我收到过最喜欢的礼物。”   送礼人都希望自己送的礼能讨旁人欢心,宋暮云自然也不例外,她窝在姜谣怀里,即使极力忍耐,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很高兴,并娇声要求,“那你以后只许戴我亲手做的荷包,不许再出去买了。”   她早就想说,这般贴身之物,哪有出去买的?   她喜欢的人,身上为何要带着旁人的针线?   “好好好,我都有媳妇儿给我做了,还出去买做什么,只用你的。”   她这样给面子,宋暮云抿了抿唇,忍不住提出,“那以后你的里衣我也给你做,好不好?”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谁曾想这话却遭到了拒绝,姜谣摇头,“那不成,做几个荷包已经累到你了,若再做里衣,你岂非又要熬着眼睛了?小心熬伤了。”   “不会的,我闲来无事才做。”   “那也不成,你是我媳妇儿,又不是我家绣娘,你就闲着没事给我做几个荷包我已经很高兴了,这等麻烦伤眼的事不用你做。”   “我不觉得麻烦,帮你做事,有什么好麻烦的。”   宋暮云嘟囔两句,但姜谣还是不许,她也就投进姜谣怀里没说话了。   罢了,不与她吵,到时我要做,她才拦不住我呢。   近日朝堂之上气氛冷凝,大臣都为一件事烦心不已,庐州知府孟夏莫名于府邸失踪,派去的人遍寻不到踪迹,据其他官员的证词,他们都是听从知府号令,偷工减料,才致使堤坝修建的脆弱不堪。   如今之计,唯有寻到那庐州知府才能将此案彻底翻过来。   虽然谁都知道,宋家多半就是被冤枉的。   与此同时,大皇子慕容春的母亲贵妃孟氏乔装打扮,偷偷出现在大皇子府。   慕容春日日被关在皇子府里,本就精神不济,还时常被慕容清污蔑,一盆一盆脏水往身上泼,饶是他父皇没怎么罚他,他心中还是郁结难消,更是恨毒了慕容清。   每日想的都是怎么咬死慕容清这条背主的狗!   在他眼里,他占了长,家中既有银钱又有权势,日后定是他登上王位,顶多给慕容清封个亲王当当,他自视甚高,虽他与慕容清同为皇子,依旧觉得慕容清卑贱,他高贵。   如今被卑贱之人反手陷害,他气愤的同时,也将这曾经唯一的盟友,视作自己最厌恶的敌人,日日在府里咒骂贬低,闲着没事也要骂他两句。   甚至命手下人给自己做了个草人,额外用纸写上慕容清三字贴在草人上,然后一次又一次开弓拉弦射穿草人。   以泄心头之恨。   孟贵妃到时,慕容春正在射箭,十箭也能中个五六箭,很快草人上便插满了箭。   她被下人诚惶诚恐的引过去,看见慕容春,沉声唤了一句,“春儿!”   慕容春猛然回头,见孟贵妃在那,顿时睁大眼睛,“母妃,您怎么来了?!”   孟贵妃将斗篷拿下来,冷着脸,“本宫若再不来,你怕是要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慕容春对孟贵妃还是有几分害怕的,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很快,听见孟贵妃的诘问声,“我让你放聪明一点,为什么又被人算计了?!”   “这,这,儿臣也不想啊。”   谁知道慕容清一直以来对他俯首作揖,原来都是包藏祸心!   孟贵妃气的狠了,看见不远处的杯盏,走过去一把拿起来摔向慕容春。   慕容春却连躲都不敢躲,瑟瑟发抖。   “蠢东西,谁让你绑架宋暮云的?”   前些时候慕容春刚出事被关,为免人怀疑孟贵妃也不敢轻易出宫,直到今日,她专门来骂慕容春的。   已经忍了很久了。   “是,是慕容清求我的。”   慕容春这话说的心虚,但当时,他真没想到慕容清会把他推出来挡刀啊!   慕容清母亲不得宠,他满心以为,慕容清定是不敢得罪他,只能讨好他的。   谁知道关键时候他竟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只叫他罪证确凿被抓了。   “哼,说你蠢你还不承认,抓那宋暮云对你有什么好处,他求你你就要去做?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于皇位无益的事不要做!”   慕容春蔫头耷脑,还是没忍住为自己说话,“是慕容清与我说,他有办法让姜恒不再查宋家的案子,只要我把宋暮云交给他。”   孟贵妃深吸一口气,又问,“那人为何会被囚在你的府宅里!”   “慕容清说他名下没有宅院,所以,所以……”   慕容春再说不下去,脑袋像鹌鹑一样缩着。   孟贵妃被气到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冷眼看着慕容春,“皇上现在命你在府里面壁思过,你是如何想的?”   “我,我等父皇放我出去呢。”   大皇子不敢说自己没什么想法,但即使这样说,还是被孟贵妃骂了一通。   “蠢东西,皇上禁了你一年足,再不想法子出去指不定慕容清又要给你泼脏水,你这辈子都休想出去了!”   孟贵妃还有话没说,搞不好等慕容春能出去的时候,太子都立好了!   慕容春在母妃面前唯唯诺诺,小心翼翼问,“那,那儿臣要怎么才能出去啊?”   孟贵妃厌烦至极的看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一眼,若非她年岁大了承不了圣宠,早就再生一个聪明的了。   眼下也只能凑合凑合。   “你自明日起,先装病,搏得你父皇的怜惜,庐州知府孟夏失踪了,我们必须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他,让他去朝堂上指认是慕容清带走了灾银,豢养死士的事,一直是慕容清在做吧?”   “是,儿臣怕万一事发,会把我们牵扯进去,所以一直把此事交给慕容清管理。”   “嗯,那就好。”   孟贵妃与慕容春又商议了一番,才再戴上斗篷悄然离开大皇子府。   春节将至,宫里上下忙碌,忙着大摆宴席,宴请四品以上官员及其家人入宫用膳。   姜谣不放心宋暮云一人在家,特意去问她爹能不能把人也带上。   她爹看她烦的紧,听见她是为宋暮云来的,更心烦,连连抬头低头好几遍,还是没忍住,抬手命令姜谣滚出去。   姜谣:……   满眼复杂,“爹,您越来越没有文人的儒雅了。”   竟也时常用滚字!   “对上你,不需要什么文人的儒雅,出去!”   一点也不想看见这个任意妄为,还时常让他出门丢人的女儿。   姜谣脸皮厚,被这样说也不肯走,还是留着问,“那您到底答不答应我带暮云进宫啊。”   不孝女的要求越来越多,姜恒愤怒了,“几个时辰看不到,你是怕我姜家的人吃了她吗!”   “这倒没有,主要是几个时辰都见不到,女儿会想她的。”   不止宋暮云黏姜谣,姜谣也早习惯了有个小尾巴跟在身后。   姜父心中有气但发不出来,只得气冲冲挥手,“随便你随便你,下去,没什么大事别再来了!”   “好嘞,谢谢爹,那女儿这就告退了。”   姜谣这几日并没有闲着,她时常带宋暮云出门,与她在外头亲密无间,京城里关于她是磨镜的传闻愈演愈烈,现在所有人都信了姜家大小姐有磨镜爱好,往常总打听他家闺女的几位大人一个也不来了!   姜恒生气,却于事无补,只能告诉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勉强作为安慰。   宫宴那日,姜谣穿了一身艳丽的红色长裙,腰封紧紧勒出细腰,上头绑了根鞭子,宋暮云仍着白衣,乌黑柔顺的发间只戴了一根玉兰簪子,显得清雅绝尘,如仙人般。   姜谣见她装扮好盈盈走出来,目中也闪过一丝惊艳,她家媳妇儿好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她每每看见还是要被美貌震慑,“我家暮云今日如仙子般,我都舍不得你出去给旁人瞧了。”   是人都有占有欲,姜谣自然也有,眼睛不错的盯着宋暮云。   宋暮云脸颊渐渐红润起来,偷偷扭过头,“你别说这样的话了。”   明知她受不住的。   姜谣轻笑一声,果然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揽着宋暮云的肩膀,将人揽进怀里。   两人一道出去,站在众人面前,姜淮与姜茹都已习惯她们如此亲密,只姜恒看见时冷哼一声,同面露无奈的姜夫人一起上了马车。   宋暮云心下不安,上车后握住姜谣的手,轻蹙着眉道,“日后在外面……你别那样抱我了。”   姜谣:“为什么,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总之别那样了,叫人看见了不好。”   “你是怕我爹看见不高兴吧?”   武将也有武将的敏锐,姜谣一下子就懂了。   宋暮云不说话,一双眼里映着愁绪,如水波般一圈一圈荡开,叫人见之怜惜。   姜谣停顿片刻,抬手当着两个弟妹的面便将她拥进怀里,按着女子纤软的后腰,安抚她,“我爹早就同意我们的事了,不然你以为我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人,有那个能耐把你带进宫里?”   她胡说的,她爹正气着呢,只是嫌她烦草草答应罢了,但这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姜家接受暮云了,落在暮云眼里也是如此,总能稍稍安抚她一二。   果然,听了这话,宋暮云漂亮的凤眸微微一亮,也伸出手去抱姜谣,小声问她,“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阿云这样讨人喜欢,父亲母亲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   姜淮被两人肉麻的翻了个白眼,他从来没见过他姐姐这样,与人说话还轻声细语带着一股子温柔,他姐跟他说话一向是凶巴巴的,说不过三言两句就要握拳头打他,生而为人,他还是姐姐至亲,这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四人到宫门口下了马车,与来往的其他官员互相问安。   姜谣视线虚虚扫过他们,不少都是被她揍过的,眼下连正眼也不敢瞧她。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刚到宫门外,下了马车的慕容清身上。   慕容清最近没什么事,一直闲赋在家,为人也十分低调,看见姜谣时甚至还摒弃前嫌轻笑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厉害。   姜谣眼眸凌厉,与他对视,忽而,身边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急急扭头看去,只看见暮云不知为何满脸惶然,瞳孔紧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慌张至极。   作者有话说:   又是调整作息失败的一天,今天真的有理由,做美甲去了QAQ,明天还要参加婚礼,天呐,明天也别等了,目测更的不会早呜呜呜   感谢在2023-07-06 01:15:30~2023-07-07 01:3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5章   姜谣忙将人抱在怀里, 也不顾周围有许多人,低头担忧问她,“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吗?”   宋暮云脸色苍白, 满眼惶惶, 握紧手掌, 抬头,含着泪道, “我刚刚,好像看见了不好的东西, 吓死我了。”   就在刚刚看见慕容清那一刻, 她脑海里又闪出许多黑影, 都是在地牢里的,慕容清笑的邪肆, 她浑身伤痕的倒在地上, 可这些……分明都没有发生啊。   小姑娘被忽然出现在脑子里,未发生的画面吓了一跳, 双眼盈满水意,可怜巴巴的看着姜谣。   姜谣紧皱着眉,抱着人边摸边安抚,“别怕,我在这,你看见了什么?”   姜恒与姜夫人跟同僚打完招呼, 回头见姜谣露出此等形态,心情已经从一开始的忧心, 变为现在的平静, 他们说什么女儿也不会听, 她只会按照她想要的来,那还说个屁!   罢了罢了,等她自己碰壁,被世人所不容,投以异样的目光,她就懂了。   姜恒心中想,随后看也未曾看姜谣一眼,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身前,极为有气势的抬腿向宫里走去。   姜谣还在问宋暮云看见什么了。   姜茹陪在一侧,担忧的看着宋暮云,姜淮本来想走,但看见慕容清想要过来,不知为何心中一动,又留了下来,少年挺拔的身姿站在一侧,这一刻倒是有些可靠。   慕容清一直注意她们,自然发现了宋暮云神态不对,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过去,却又停住脚步。   忽而愤怒的甩了甩袖子,哼,是宋暮云要选择姜谣的,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堂堂皇子,凭什么要贴过去关心她一个罪臣之女?   慕容清目光沉沉的扫了她们一眼,只一眼,立刻又带上平日里儒雅的假面,然后转身离开。   她们在宫门口说话,瞩目的很,待发现许多人看过来时,宋暮云匆忙低下头去,遮掩自己惊慌到极致的神色。   这才小声说,“姜谣,我刚刚一看见慕容清,脑子里就闪过梦里的画面,疼的厉害。”   一看见慕容清就想到那些梦魇的场景?   他大爷的慕容清可真晦气。   姜谣勉强压住心底戾气,抬手捂住宋暮云的眼睛,放低声音哄,“那你就不要看他了,只看我就够了,知道吗?”   “也可以看我,我会陪暮云……嫂子聊天的!”   姜茹急急加入,那声姐姐都要叫出来了,被自家亲姐姐看了一眼,她又舌头打结,及时刹住车,最后唤了声嫂子。   姜淮倒是没说话,就是眼睛一直盯着慕容清,直到慕容清走进去,才开口,“好了,七皇子走了,耽搁这么久,爹娘都看不见了。”   少年人小声嘟囔,宋暮云被两个一心护着她的女子哄好,听见姜淮的抱怨,敛了敛眉,满怀歉意道,“对不起,是我耽搁了。”   姜谣再看过去,不等她说什么训弟弟的话,姜淮已看懂眼色主动开口,“不关你的事,我是怪那慕容清站哪不好偏要站在这,啧,真烦人。”   刚才姜茹姐唤这宋家姐姐什么?   嫂子!   姜淮一听这称呼,就肃然起敬。   很早之前他就在想,什么样的人竟能收服他姐,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不是他想象里五大三粗的汉子,而是一个柔柔弱弱家世凄惨的女子,他竟然看见他姐姐对这人小心哄着还言听计从的。   真是活久见,多年屈服姐姐淫威下的直觉告诉他,哄好了这位“嫂子”,以后他就再也不会受姐姐欺负了。   此刻,姜淮对宋暮云态度前所未有的好,甚至故作纯良的笑了笑。   宋暮云心间涌入暖流,忙低下头道,“多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他嫂子,他本该向着你,况且他说的也是实话,慕容清站哪不好非得站在这,碍我们眼。”   “姜谣~”   宋暮云声音软绵绵,脸上一派动容,可她只是说了几句十分寻常的,向着她的话而已,啧,小姑娘年岁小,还是很容易为一些小小偏爱感动的年纪。   姜谣揉揉她的脑袋,声音带了些许宠溺,“好了,我们进去吧。”   “嗯嗯。”   她带着自家媳妇儿,以及两个弟妹一同进宫。   宫道幽深且长,姜谣一路上不止一遍询问宋暮云累了吗渴了吗要不要抱抱?   宋暮云皆红着脸拒绝。   姜茹早已习惯了,姜淮却越看越觉得心惊,姐姐竟也有待人这样好的一天?   真是不敢置信。   宴会在宫殿里举行,姜谣带着几人一同进去,宰相冷着脸给他们留了位置,看见他们来,也没什么好气。   宋暮云有些紧张的抓住姜谣手臂,姜谣也反抓着她,用力握了握,企图让她安心点。   然后凑过去在宰相面前撒娇,“爹,您这么凶干嘛,暮云都被您吓着了。”   宋暮云看着就颇为胆小,姜恒下意识看向宋暮云,见她果然脸色发白,神色终于放缓了些,对她微微点头,以示自己的冷脸并非是针对她。   小姑娘忙坐直了身子,微垂下眼眸,规规矩矩行礼,叫人,“姜伯父,姜伯母。”   姜恒颔首,“嗯,你跟在姜谣身边,不必太过拘束。”   梁清音也温柔道,“想吃什么,就让姜谣给你拿。”   “好,多,多谢伯父伯母。”   宋暮云有些受宠若惊,吓坏了似的急忙道谢。   她以为,姜伯父姜伯母知道她与姜谣的事后定会对她心生反感的,可没想到,他们还是待她这样温柔……   宋暮云眼眶酸涩,有些想哭,但她忍住了。   不能总是哭,给姜谣丢脸,这里这么多小姐公子在呢,她方才在宫门外,已经给姜谣丢过脸了。   那是一时惊惶的情绪难以自控,现在一定要控制住。   姜谣握紧宋暮云的手,给她夹了块糕点放在盘中,并说,“你斜对面就是七皇子,不要往那边看,他晦气,这几日总梦魇,我回去让八皇子给你请太医看看,不怕,定是梦魇影响了你。”   宋暮云轻轻点头,“嗯,我不怕,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她不怕的,姜谣会护着她。   姜谣又摸摸宋暮云毛茸茸的脑袋,心中却有些忧愁,消失已久的魇症卷土重来,让她很不安,好像,就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一样。   她紧张的拉住宋暮云手心,看着她不叫她看慕容清,慕容清在稍上首的位置,瞪宋暮云瞪裂了眼眶也不能得她抬头一顾,只得到了姜谣冷淡中带着些许危险的一眼。   还有姜家另外那一女一男,竟每个都抬头去瞪他?   他不就是针对宋暮云,竟还犯了姜家众怒?   从未真正与谁兄友弟恭过的皇子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感情,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宋暮云,为了姜谣的喜欢,得罪他?   皇上在晚宴即将开始时来的,他精神看着已不如秋猎时了,皇子席中也缺了大皇子与九皇子。   听闻大皇子近日病的严重,频繁差人去请太医,也曾提出想见皇上一面。   但皇上还是没有心软,仍不见他。   没多久,皇上就病了,直到现在依旧未能痊愈。   姜谣看向最上首与皇后坐在一起,脸色惨□□神萎靡的皇上,总觉得风雨欲来。   ……   春宴过后,新的一年又开始了,街上洋溢着喜气,人人都穿着新置办的衣裙在京中街道走动,人人都很高兴,只有姜府里,姜谣不大高兴。   暮云梦魇的毛病有些严重,有时会夜半惊醒,有时会不知不觉手脚紧紧缠着她,差点把她憋死,有时又会在梦中偷偷哭起来,整的姜谣精神恍惚,既心疼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她,那些个号称神医的人,她都请一箩筐了,屁用没有。   还神医呢,狗屁神医。   姜谣闹出的动静不小,时日越长,姜淮与梁清音终于不得不接受姜谣与宋暮云磨镜的事,又见她急得每日为此事愁眉苦脸的,也不禁动用自己的势力,为宋暮云找专治梦魇之症的大夫。   一个个大夫冲着姜家给出的高额悬赏来,又失败而归,姜谣脸都黑了,只能尽力陪伴宋暮云,有她在时,她总会好一些。   ……   暮云近日精神不济,姜谣留她一人在府里休息,自己则被八皇子的人请去了皇子府。   然后得到一个噩耗。   宋家,宋暮云被流放的母亲,生了重病,流放之地苦寒,连草药也没有,病越拖越重,已然要不行了。   近日慕容慈一直在劝说皇上下旨让被冤枉的宋家人重回京城,好不容易求得了圣旨,之前派去边关打探的人却带来惊天噩耗,姜谣听见时整个人都木住了。   本指望着宋家的消息能叫小姑娘高兴一下,可现如今……   她还要说吗?   慕容慈也有几分同情的看着姜谣,“宋家马上就会被父皇派去的人接回来,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你媳妇儿说。”   因姜谣对宋暮云的称呼一贯是我家媳妇儿,慕容慈也顺势学去了,因为她发现,每回在姜谣面前称呼宋暮云为你媳妇儿时,姜谣都会很高兴。   姜谣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皇子府的,走到外头,被外头的风一吹,她觉得自己腿都要软了,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阿云,心中忍不住想,她家阿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作者有话说:   婚礼忙一天,鞋子还磨脚QAQ,今天先写三千,明天如果有空补那就有的补,如果不补就是不补了,基调还是甜文,专注写甜文一百年,重生后也不会很虐。   感谢在2023-07-07 01:32:47~2023-07-08 00:5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契机 1个; 第66章   姜家, 小姑娘正愣愣坐在床榻上,姜谣走进去看见,嘴角立时勾起笑意,唤她, “阿云, 醒了?”   宋暮云抬眼去看姜谣, 下意识伸出双臂,姜谣快步走去将人连人带被窝抱起, 放在自己腿上。   哄道, “饿不饿, 我带你出去吃糕点?”   姜谣捏着人手指, 声音温柔似水。   宋暮云摇头, 靠进她怀里,“不饿, 我不用吃, 你去哪啦,刚刚睡醒我都找不到你。”   姜谣听她问起, 脊背忽而僵硬起来,还没想好要如何跟她说,于是转移话题般问她,“方才那一觉可有梦魇?”   小姑娘闻言,乖巧摇头,又坚持着再问一遍, “你去哪了。”   看来是非得知道不可。   姜谣无奈,只得与她说, “八皇子派了人来唤我过去一趟。”   宋暮云果然在她嘴里听见了八皇子的名号, 不大高兴的红唇微微嘟起, 脑袋蹭在人胸口上,一下又一下,还是没忍住刨根问底,“八皇子寻你过去所为何事?”   姜谣的事她都想知道,尤其是姜谣和旁人的事。   她一件也不想落下。   宋暮云眼睛似天生就水汪汪的,盈盈看着姜谣,招人疼的厉害。   这下姜谣彻底浑身僵硬了,她还在犹豫该不该说。   宋暮云见她犹豫,温柔的声音响起,“是不方便与我说吗,谣谣。”   姜谣:!!!   当暮云开始这样唤她,就说明她有些不悦了。   罢了,这种事瞒着她也不好,到底是她家里的事,她有权知道。   姜谣想着,默默抱紧了宋暮云。   “不是,我只是在想,该怎么与你说。”   “嗯?八皇子与你说了什么,你直接说便好了,不用想。”   宋暮云一身乖气,她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谣抿了抿唇,神色还有些犹豫,手却已经摸上去,紧紧握着宋暮云的手了。   “慕容慈说……皇上答应让宋家回京了,但,你母亲病重。”   说前一句话时宋暮云眼睛霎时亮了,可等她说完,她眼里的光又灭的比什么都快,不敢置信的瞠大眼睛看着姜谣,“你说什么?”   姜谣于心不忍,但话说都说出去了。   她握紧宋暮云的手,接着说,“你母亲病重,恐怕有些不好,宋家正在回京路上,我陪你去看她好不好?”   宋暮云先是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微微侧头,问了一句什么?   待姜谣重复一遍,缓缓,缓缓的,她脸上多了几分脆弱,神色仓惶,没有哭,但双目都失去了光亮,于姜谣而言,还不如扑进她怀里哭一通呢。   小姑娘心里不愿接受,怎么会这样,母亲从前身体很好的,她已经在想,等母亲回京,她要如何与母亲说姜谣的事。   她要如何让母亲答应她和姜谣在一起……   可眼下,却惊闻噩耗。   宋暮云嘴上不说什么,一直沉默,晚上却难过的连晚饭也吃不下,被姜谣央着喝了两口粥,其余的便什么也没动了。   姜谣也知她心里难过,晚间在床上轻轻拍着宋暮云的后背,一声一声哄她,“没事的,我陪你去看伯母,乖,不哭了,有我在呢,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怀里人没有出声,但时不时总要哽咽两下,姜谣自然听得出她在哭,且自己的里衣都被哭湿了,湿哒哒黏在皮肉上。   “姜谣。”   忽然被小祖宗哑声唤到,姜谣不自觉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了?”   她又吸鼻子,才道,“我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事,脏了洗个澡就成,你别哭了,再哭明天眼睛该肿了。”   宋暮云抿唇,乖软点头,“嗯,我不哭。”   她不知为何,方才还很难过,此时却像是冷静下来了,眼神放空般看着一处,姜谣起身去洗了身子,又换了干净里衣,回来只能看见宋暮云失神的坐在床榻上。   她过去拥住她,一言不发,然后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想稍加安抚她,起码让她别这么难过。   “姜谣,我想见见我母亲,你带我去好不好?”   宋暮云被姜谣抱在怀里,忽然仰头问她。   她有些任性,想了很久,还得忍不住求助姜谣,没有别人会帮她了,除了姜谣。   姜谣神色柔软,温和的眼睛撞进宋暮云忐忑不安的眼底,她好像在担心她不同意。   笨蛋,这有什么好不同意的,早就说过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姜谣轻笑,弯腰在她脸上稍蹭了蹭,答应道,“好,我明日带你出城。”   宋家人已在回京的路上了,但暮云得知宋夫人病重,满心急切,想立刻就去过去看看。   “谢谢,多谢你……”   小姑娘听她答应,立时又哽咽出声,连谢字都说出来了,牙齿轻咬着薄唇,被姜谣勾起下巴,拿帕子替她擦眼泪。   姜谣无奈哄道,“你我一家人,你母亲就是我母亲,有什么好谢的,别哭了好不好,这样爱哭,等下我又要去沐浴擦身了。”   她一哭,那眼泪水就跟下雨似的,哗哗往她身上流。   好一会儿,宋暮云才勉强撑住,睁大自己红红的眼眶,看着姜谣,点头答应,“嗯,我不哭。”   再难过也该知道,哭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她得去见一见母亲……   只要离开流放之地,就有地方请大夫抓药了,许久会没事呢?   兴许呢……   一整晚,宋暮云的心都虚虚飘起,落不到实处,睡也是睡的半梦半醒,第二日又早早起来,催着姜谣带她去。   宋母出事,姜谣与姜恒梁清音稍解释一二,便带上宋暮云离京了。   只她们两人,骑着马离开京城。   宋暮云不会骑马,但还是要求姜谣快一些,再快一些,她急着见母亲。   两人一路疾驰,等晚上寻到客栈住宿时,姜谣才强硬将人推到床上,二话不说扒了她的裤子。   宋暮云心中惊诧,羞愤的脸都要红了,奋力挣扎想逃出姜谣手心,但姜谣不让,她力气大,一下就按住了宋暮云。   “你,你这是做什么!”   宋暮云羞的眼眶通红,倒不是难过想哭,只是单纯羞出了眼泪花儿。   姜谣轻声哼哼,“我能做什么,还不是为你看看伤处,给你上些药,省得你还没见到伯母呢,屁股就烂了。”   她说话这样粗俗,一点也不知收敛,宋暮云更羞的不敢抬眼了。   “你,你说什么呢!”   姜谣面前是美人被迫露出的两瓣软嫩光滑屁股,其余都雪白雪白,只与马鞍接触那一块儿,红的不行,还有些磨了皮,她抬手戳上去,刚刚还叫唤的美人儿立马痛呼一声,眉目紧皱。   “啧,还逞强。”   美人不习惯骑马,也不知怎么骑能让自己更省力舒服些,一整日下来,自然会受些伤。   姜谣低头挖了一坨药膏,冰凉凉的敷在宋暮云泛红的臀上。   她这下总算不挣扎了,红着脸整个埋进被子里,任身后的姜谣动作。   姜谣手指一下下揉在那些软肉上,将药膏涂抹均匀。   冰凉的感觉带走了隐隐约约的刺痛,姜谣等药膏晾了一会儿,才开口去唤宋暮云,唤了几声都没听见动静,方才诧异低头看去,只见小姑娘将自己埋在被子上,却已经呼呼睡着了。   姜谣一愣,反应过来颇有些无奈,但想想也是,这几日她都因梦魇没有好生休息,自然会困。   她由着人睡了一会儿,见她一直睡不醒,也没有被梦惊醒,睡的愈发香甜,心中莫名有些困意,干脆自己跟着上床,将人抱在怀里,彻底脱了裤子扔去一边,然后人塞到被子里一起睡觉。   两人都没来得及用晚膳,一夜睡至天明,才前后醒来。   宋暮云好好睡了一觉,精神终于好了些,但眼底仍有些担忧。   姜谣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下楼要了些饭菜,吃饱喝饱后,又骑上马往流放之地去。   她的药极好,宋暮云身后的伤今早起来便不疼了。   两人日夜兼程,不日便与宋家返还京城的马车撞上了。   姜谣一眼认出那是皇上派去接宋家的人,带着宋暮云下了马,几步上前亮出姜家的令牌,才得以进去。   宋暮云急的连姜谣也顾不上,一个人上了马车,拉开车帘子,便闻到一股极浓郁的药味,与坐在马车里的人视线相对,还有躺在上面紧闭双目的人,宋暮云哽咽着唤,“二婶,三婶,我娘怎么样了?”   被唤作二婶三婶的人似乎呆了呆,都有些没认出来似的仔细看宋暮云,好一会儿才惊呼出声,拍拍躺在马车里的宋大夫人,“大嫂,大嫂你快看是谁来了,云儿云儿她来看你了!”   宋母显然精神不济,但听见宋暮云的名字,还是让她有了点反应,勉强睁开眼睛,定睛看了好一会儿,苍白的脸上才骤然有了些神采,“云儿,是云儿,你怎么来了?”   宋暮云咬着红润的唇,想哭,又不敢哭,她母亲不喜欢她哭。   她艰难的忍住哭声,以稍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娘,是我,我听说您病了,就过来了。”   宋母让身边弟妹扶她起来,眼里也少见的闪烁着泪光,苍白的唇颤抖,“你,你是怎么过来的?我记得皇上将你罚入教坊司,你是怎么过来的?”   进教坊司的女子,哪有什么自由,更何况宋家全家都被流放了,没人帮她,暮云要如何以一个弱女子之身找过来?   “是姜谣,就是宰相的女儿,是她送我过来的。”   姜谣……   宋母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她夫君曾提起过她,说她是个难得嫉恶如仇不畏权贵的女子,她激动的握住宋暮云的手,却又因太过激动,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两声,神色还是难掩喜悦,   “皇上下了圣旨,我们宋家终于沉冤得雪,你是不是也被皇上从教坊司里放出来了?”   宋暮云不敢说自己曾进过乐坊,只胡乱点着头,“嗯,是,娘,女儿等您回京城,我们一起好好生活。”   她握紧母亲的手。   宋母却摇摇头,“娘恐怕陪不了你多少日子了,你要好好的,有事便寻几位堂弟帮帮你,再为你找户好人家……”   若是她有精力,定不愿女儿这样早就嫁人,可偏偏,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大限将至,只能尽快让女儿寻到一户人家好生护佑她。   “娘!您不许说这种话,我们都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宋暮云攥着宋母的手指,神色哀戚,无助又自责,“我该早些去找您的,我该早些去的……”   宋家二婶三婶不忍看下去,都纷纷扭头看向窗外,然窗外却有个陌生女子,骑着高头大马跟在一侧,见她们撩开帘子,便扭头朝她们温和一笑,端的是稳重可靠。   作者有话说:   这是补昨天的。   感谢在2023-07-08 00:55:13~2023-07-08 15:1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7章   二夫人与三夫人想起宋暮云说的话, 对视一眼,看向姜谣,“你就是云儿口中……宰相的女儿,姜大小姐?”   宋母拖着病体, 也忍不住抬眸望去。   姜谣矜持浅笑, “三位伯母好, 唤我姜谣就好。”   她态度有礼恭敬,全然不似旁人口中所说的目中无人, 叫人心生好感。   三夫人率先唤她,“姜谣, 是你送云儿过来的吗?”   “嗯, 阿云听闻伯母的事, 很是着急,想过来看看, 我便送她来了。”   里面一道虚弱苍老的女声响起, 是宋母的,“多谢姜小姐送云儿过来, 云儿给姜小姐添麻烦了。”   对宋母,姜谣又更恭敬些,恨不得下马与她说话,但她下马,宋母就看不见她了。   “您言重了,我与阿云至交好友, 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当不得您一句谢。”   宋暮云在马车里小声与宋母说, “在京城时有人想欺负我, 多亏了姜谣, 她一直护着我,后面还把我带进姜府,也是姜谣的父亲为我们家翻的案,她人很好很好,女儿很喜欢她。”   略有些保守的宋母没听出宋暮云这一声喜欢里蕴藏了旁的情绪,只是对姜谣更有些感激,叹了声姜谣与其父亲都是好人,这才是真正有世家风范的贵族。   “姜小姐,外面日头热,您要是不嫌弃马车里都是药味,就请进来坐吧。”   宋家翻案,姜谣对昔日的宋家小姐宠到了骨子里,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   来接宋家人回京的侍卫首领自然也知道,途中并不敢怠慢,马车也选的十分宽敞,坐十几人都能不显拥挤那种。   未来丈母娘有心跟她亲近,姜谣自然不会拒绝,麻利下马溜进马车里,“不嫌弃,我自然不嫌弃,伯母今日身子可有好些?就快到下个城镇了,届时我给您请大夫看一看。”   宋母无奈摇头,脸上带着一些苦笑,“我知姜大小姐是好意,但不必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怕是已经回天乏术,就不劳烦姜小姐了。”   姜谣笑意收敛,沉默,看向宋暮云。   宋暮云已然有些哭不出来了,面上带着沉痛,也看着母亲没有说话。   宋母抬手去摸宋暮云的脸,“娘早就跟你说过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难过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娘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   宋暮云完全无法接受母亲离世,即使母亲安慰她,她还是忍不住,扑进姜谣怀里,像是逃避现实般,将整个脸都埋着。   没有哭,只是在逃避。   姜谣也赶忙低声安抚她,与她说没事的,有她在,不怕的。   宋母皱眉,轻声却很严厉,叫宋暮云起来,不要这样没规矩。   宋暮云身子微僵,默默离开姜谣怀里。   姜谣一面把宋暮云扶稳,一面对宋母道,“无事的,暮云现下住我家里,我与她便同家人一般。”   可到底不是真正的家人。   如今姜谣与云儿交好,愿意庇护她帮助她,这自然是极好的,可若云儿时常这样没规矩,惹了姜谣厌恶,如他们这样的权贵,翻脸也就是片刻的事。   从前他们也算身居高位,自然可以清冷自傲,可现在……   从高处跌落,她见过太多事态炎凉了,自己又活不了很久,很担心她死后,云儿会被人欺负。   那该怎么办?   宋母看着姜谣,她还在低声安抚云儿,一下一下的哄她,瞧着比自己待她还好。   或许,她应该相信姜家人的品行。   “姜小姐。”   姜谣听见虚弱的声音,忙又扭头看去,顺便亲近道,“您唤我姜谣就好。”   对方点头,含笑顺着她,“姜谣,我听云儿说……你在京城里帮她许多。”   姜谣:“都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无论怎样,云儿是我唯一的女儿,还是多谢你愿意帮她,我现下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她父亲留下的,你别嫌弃。”   说着,宋母从怀里取出一块半月形的玉佩来,光从莹润光滑的表面便能看出玉佩的主人曾多次将其把玩在手心。   姜谣这哪敢要,连声拒绝,“不不不,我做的事都是应该的,哪好意思要您的东西,且这既是宋大人留下的,我就更不能要了。”   姜谣求助的看向宋暮云,若是旁人,她自然直截了当推拒,可换成宋母,却不行,这是暮云的母亲,又生着重病,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要她的东西,且言辞必须恭敬有礼委婉。   宋暮云也皱眉,开口道,“娘,这是爹留给您的,您就收着吧。”   宋母轻飘飘看了宋暮云一眼,虽仍在病,中,但还是叫宋暮云鹌鹑似的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曾经是如何教导你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姜谣帮了你这么多,如今只是一块玉佩而已,我还觉得亏欠了她。”   姜谣忙接话,“怎么会,不会的,我是自愿帮阿云的,没什么亏欠一说,这玉佩我是真不能拿。”   她哪敢要人家父亲留下来的玉佩啊,疯了吗?   宋母摇头,“你说你与云儿如家人一般,这枚玉佩便是送与她家人的,她也能得一枚,这是我的,我和她父亲各有一块,本也要为云儿打造一块的,可惜……”   可惜宋家遭逢大变,如今只有两块,她左右是快死了,不如送给姜谣,为云儿讨个好,也好在她死后,让姜谣能庇护云儿几分。   姜谣听她这样说,却是有些意动,她一块阿云一块?   那不就是定情信物?   心在胸腔里砰砰往外跳,想要,很想要,但她又不好意思要,明明眼睛都黏在那玉佩上了,嘴里却还是说,“那,那我也不能要。”   宋母看出她意动,余光看了自己二弟妹三弟妹一眼,她们忙跟着劝说,最后姜谣只得面上为难,心里高兴的收下玉佩。   宋母把自己那块也给了宋暮云,然后便闭目养神去了。   姜谣和宋暮云对视一眼,默默安静的坐在一边。   宋暮云给宋母掖着被角,宋家两位夫人轻声问她们如今京城的情况,还有案情上的事。   她们都知道宋家这次是遭人陷害,所以并不怪宋允骞,有人想陷害他,他们并不知情,这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   宋家现在只希望能平反,让余下的几个男丁重回官场,不止他们,还有几个孩子,二夫人三夫人的儿子女儿都养的很好,说不定全部能进官场呢?   只有身处高位,才能更好的保护家人,让陷害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如今庐州知府失踪,或许等找到他,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姜谣道。   只是现在京城里不止他们在寻找庐州知府孟夏,还有另外几波人也在寻找。   能不能找到还是另一说呢。   二夫人点点头,压低声音但仍有些义愤填膺,“不知是谁如此狠毒,这是要我宋氏所有人跌落泥潭!”   三夫人面上带了几分愁绪,如果寻不到孟夏,宋家的清名到底会蒙上一层阴翳,这对所有宋家人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几人到了前面的城邦,姜谣见宋母走路都有些站不稳,二话不说先下了马车,在前面弯下腰背,高声喊,“伯母,您病着,我背您下去吧。”   里面的宋母脚步一顿,方才还在想姜谣比长辈先行的事呢,眼下却听见她先行是为了背自己进去……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哪有劳烦无亲无故的小辈背自己的道理,可奈何她不同意,姜谣就在马车下头堵着,非要背她下去,说是怕她摔着,如此仔细,好像她不是她好友的母亲,而是她母亲一样。   对此,姜夫人表示,她在姜谣这从未得到过这等待遇。   宋母无法,又有宋暮云的劝说,只得同意,被人扶着落在姜谣身上。   她担心以姜谣女子的身体撑不住她,云儿却像是知道她的担忧,立马上前说,“姜谣是习武之人,力气很大底盘很稳,您放心吧。”   背一个四十还不到的瘦弱女人,姜谣确实轻轻松松,还有功夫抬头赞许的看了宋暮云一眼。   越来越了解她了,知道她力气大底盘稳,啧。   得了媳妇儿一声夸赞心里咋这么高兴呢~   宋母被安置在客栈中,如今天色已黑,许多大夫都不做生意了,是姜谣加了钱请他们过来的,可每个给宋母把过脉的大夫,都说她已回天乏术。   宋暮云心中崩溃,双眼透不出丁点神采,就算是在母亲面前,也不能强露出笑脸来了。   倒是宋母神情泰然自若,显然已看淡生死。   她拍了拍宋暮云的手,“别哭丧着一张脸,娘希望,在娘最后的日子里,能看到你高兴一点。”   宋暮云很努力,很努力才将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笑来。   “我知道,娘。”   “娘时日无多,平日里最担忧的就是你,还有你那几个弟弟妹妹。”   弟弟指的是宋暮云的堂弟,此时都在外候着。   与从前满身矜贵书生气的他们相比,脸上已多了几分明显的疲惫,身姿都不如从前挺拔了,明明……才过去半年。   “娘,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的。”   宋暮云声音依旧带着脆弱哭腔,二夫人立马接道,“现在可不是你照顾他们,而是他们该照顾你才对。”   比起他们几个,自然是宋暮云更惨些,一下子父母双双离世,世间便只剩下她一人了,也理应由他们照顾她。   “这小五,送个大夫怎还未回来。”   三夫人望着门口道。   小五便是她的女儿,宋家大房生有一女,是宋家长女,二房生有一对双胞胎,行三与四,三房生有一子一女,公子行二,女儿却是宋家最小的姑娘,名唤宋语笙。   正说着,宋语笙便回来了,回来后也不发一言,乖巧的站在宋家三夫人身边,眼睫低垂。   宋暮云还记得,语笙从前很活泼,最爱黏着她,现在却……   宋家人,全都物是人非。   相对比下,竟是她过的最好。   心下不由升起浓浓自责,不敢再看她们。   宋母不愧是宋暮云的母亲,一眼看出了宋暮云情绪不对,眉心微微蹙起,很快猜到了是为什么,她拍着宋暮云手背,与她说,“不必自责,我们如此,不是因为你。”   是背后有人想陷害他们,就算怪到刚正不阿的宋允骞身上,怪他树敌太多,也怪不到宋暮云这养在深闺的女子身上。   宋暮云低头,哽咽出声,就算有姜谣安抚也无济于事。   她哭着说,“我应该早点来找你们的,如果我早点来,您就不会生病了。”   流放之地苦寒,宋母本就因生宋暮云伤了身子,劳累不得,又不耐寒些,才会这样。   宋暮云总忍不住想,如果她来早一点,如果她早早求姜谣帮她,而不是自以为姜谣不会帮她,是不是就能救她母亲了?   是她的错……   宋母见她仍要自责哭泣,倏地冷下神色,语气加重,“云儿!你何时这样脆弱了?谁许你把不是你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   她骤然一凶,将宋暮云吓了一跳,姜谣赶忙扶住宋暮云微微发颤的清瘦身子,安抚般轻轻抚着她肩膀。   “这是宋家的命数,也是我的命数,你不要多想,娘这一生,能与你爹生下你,已是值了,你爹人很好,我并不后悔嫁与他。”   她生暮云时伤了身子,无法再次怀孕,可宋允骞却丝毫没有要娶侧室的意思,依旧按照他们原先的约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娘……”   “现在,娘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宋母声音又温和下来。   宋暮云红着眼眶抬头看去,听见她母亲说,“我要你,查出陷害你父亲的人,无论如何也要为他报仇,宋家清誉,不容诋毁!”   “是,娘,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一定会查出真凶,您别生气……”   姜谣跟着劝,“对啊,伯母,气大伤身,您消消气吧,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一会儿。”   宋母摇摇头,“我时日无多,想说的要快点说完,不然我怕再也说不出口。”   她哑着声音,脸上疲态越发重了。   姜谣只得闭嘴,尽量不打扰宋母说话。   “姜小姐,暮云多亏了有你照顾。”   大抵是有求于人,她的称呼又变成了姜小姐。   姜谣低头看向她,温声道,“阿云很好,京城里的小姐都嫌我粗鲁,不愿与我玩,只有阿云不嫌我。”   宋母摇摇头,“姜小姐怎么会粗鲁,姜小姐行事细心稳重,有你在云儿身边,我很放心。”   听出这话有托付的意思,姜谣身子微微一凛,顺着道,“是,我一定会照顾好阿云的。”   “我不求你多照顾云儿,只希望在云儿被人欺负时,能得你稍加庇护,这样,我便是死也安心了。”   “娘!”   “你别说话。”   “姜小姐,我知道我这样做,咳咳,有些倚老卖老,但我还是想……”   “不!”   姜谣不等宋母说完,立刻打断,“我没有觉得您这样有什么倚老卖老的,我会好好护着暮云,以后阿云跟我住,您别担心,我在京城里有铺子,营收还成,不会让阿云吃苦的。”   宋母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姜谣会这么说,“这,这倒是不必,云儿到底是宋家人,哪能一直在姜家麻烦你呢。”   姜谣只觉得危机四伏,这是要跟她抢媳妇儿了?!   “不不不,这怎么能是麻烦呢,我已经跟阿云一块儿呆习惯了,且我父母也特别喜欢阿云,阿云若走了,我们一家都会不习惯的。”   姜谣瞪着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真诚的看着宋母。   宋母诧异,姜家人……竟如此喜欢云儿吗?   二夫人三夫人也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从前云儿没与姜家有什么交情啊,如今怎一下就和他们看上眼了?   “云儿,那你是如何想的?”   宋母只好看向宋暮云,询问她的意见。   宋暮云顿了顿,她即使不抬眼,也能感觉到身侧灼热的,可怜巴巴的视线。   如果她要回宋家住,姜谣一定会气死的。   小姑娘握了握拳头,忍着心中羞涩,面上如常,“娘,我想住在姜家,我也……已经习惯和姜谣一起了。”   她几乎告诉了母亲她磨镜的事,可宋母从未接触过这个,愣是一点没听出来,只说既然她愿意,那就听她的。   毕竟她现在也管不了了,能有姜小姐护着云儿,好歹云儿会过得好一些。   如此容色的普通百姓会遭遇什么,她很清楚。   能跟姜谣在一起,宋暮云很高兴,同样的,能跟宋暮云在一起,姜谣更高兴,尤其这还是过了明路的,她跟宋暮云一人一个宋家长辈给的玉佩。   这算什么?这是两家定亲的信物啊!   姜谣对此深信不疑。   宋母又强撑身子,安排了些事情,把皇上还回来的那些宋家产业,都分了分,算是分家了,几个小辈也被耳提面命,必须尽全力入朝为官,为百姓谋福祉,让朝堂上再没有陷害清正官员之事。   四个小辈都毕恭毕敬应了,才被赶出去。   二夫人说,“你们大伯母累了,让她好好歇歇,大嫂,接下来的事你就被管了,赶紧睡一觉吧,回去我们还得给大哥弄个衣冠冢呢。”   大夫人想到宋允骞,方才有些精神,强撑着点点头。   所有人都出去了。   姜谣在外看见两名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男子,直到四个小辈过去唤父亲,她才知道他们是谁。   也跟着走上前恭敬道,“两位宋大人,久仰大名。”   宋允时和宋允商都愣了愣,反应过来是唤他们后连忙后退两步,“我等早已被朝廷夺去功名,再担不起姜小姐一句大人了。”   姜谣却摇摇头,“宋家既已平冤昭雪,皇上自会将两位大人的功名还回来,我倒也不算叫错了。”   这话一出,他们还没有反应,二夫人三夫人眼睛却亮了,“皇上会把宋家的官位都还回来?”   姜谣道,“既然宅铺银钱能拿回来,官位想必也能,我会让我父亲去催一催皇上的。”   两位夫人与宋允时宋允商皆面露喜色,无论如何,能拿回官位都再好不过了,否则他们在京中,想必是难以生存。   “多谢姜小姐,你可真是个好人,我们云儿啊,就托付给你了。”   “叫我姜谣就好。”   姜谣仍旧有礼,直到进了她与宋暮云的房间,她才转身将人压在床上,凑近问她,“我今日表现的好吗?你母亲是不是很满意我?”   宋暮云有眼睛,她轻轻点头,“嗯,母亲她,很喜欢你。”   “啧,我就知道我讨人喜欢。”   姜谣转而握着宋暮云的手,将她按在床榻上,“好了,你今日已经够累了,我让小二送些菜上来,你吃完好好休息一下,嗯?”   宋暮云忧心着呢,若姜谣不在这,她定然是不想吃饭的。   可姜谣在,她再说不想吃饭,只会惹得姜谣凶巴巴逼她吃,她也不再尝试拒绝,直接点头。   耳边是姜谣跟小二点菜的声音,且点的全是她爱吃的菜。   因母亲病情而沉郁的心终于有了几分活力。   她抬头去看着姜谣的背影,抿唇轻笑。   姜谣很好,她早就猜到,母亲会喜欢她的。   饭菜上好了,宋暮云却没多少胃口,只是被姜谣威逼着吃了小半碗饭,又吃了一些菜。   见她实在吃不下了,剩下的才被姜谣吃干净。   宋母病体拖沓,后头越来越严重,几乎只是吊着一口气。   因为……她想回到京城,回到宋家再死,落叶归根,那是她的根。   到京城时,宋母已经不太好了,睡觉的时候总多过清醒。   姜谣请了宫里太医来为其诊治,但也只能继续吊着一口气,宋暮云每日愁眉不展,夜里以泪洗面,一双眼睛长时间红肿不堪,看的人十分心疼。   直到那日,宋母难得清醒,却是把宋暮云单独唤进屋里,与她说了些话,待她出来后便收了眼里的泪,神色已同过去一样了,轻轻拉姜谣,“娘让你进去。”   姜谣本是在等她,这时候却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让我进去?”   宋母最近不太好,宋府已经在准备寿衣了,她该多见见自己想见的小辈才是,缘何却要见她?   姜谣揣着满心不解进去,见到躺在床上,半片发丝银白,面容枯朽的宋母,她恭敬上前,唤,“伯母。”   宋母抬了抬眼皮,声音也透着几分虚弱无力,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姜小姐,如果我还有许多时日在,我绝不会同意你和云儿的事。”   姜谣:!!!   作者有话说:   今天总的来说写了九千,太棒了呜呜呜。   感谢在2023-07-08 15:12:54~2023-07-09 01:3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买米当卡 1个; 第68章   宋母说, 女女相恋有违天理,宋家家风绝不允许家中孩子做出这等被人耻笑的事来,可她就要死了,也管不了这许多, 唯一想的, 就是女儿孤身一人在京城里, 能过得好一点,有人相护, 被人善待,姜谣身份特殊, 她知道, 只要她想, 她护得住云儿。   “你会一辈子,咳咳, 都对云儿好吗?”   宋母已浑身麻木没有知觉, 却还是咬牙撑住病痛的身子,问出这句话。   姜谣立马点头, 面色坚定,“岳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对云儿好一辈子的,不会让别人欺负她,我会保护她。”   宋母:……   这就叫上岳母了。   对此, 她不置可否,只道, “我知道你是个, 好孩子, 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云儿了,请你给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要让别人欺负她,好歹……别忘了你曾喜欢过她。”   姜谣虽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但她还是应了,为叫宋母安心,甚至发了个誓,她会永远待暮云好的,否则必定不得好死,才叫信佛的宋母稍稍放心,她脸皮又无意识抽动了一下,声音很轻,她说,“你去叫云儿进来,你们送我最后一程。”   她快撑不住了……   姜谣闻言一凛,立马去叫宋暮云。   宋暮云急急忙忙拎着裙摆进来,看见躺在床上,含笑的母亲,眼眶红了,但强忍着没哭,娘说不想看见她哭。   “云儿,过来……”   宋母勉强伸手。   宋暮云立马上前握住那只手,她又看向姜谣。   姜谣也几步走上前,抿唇看着宋母。   宋母拉着宋暮云的手,却是牵到了姜谣面前,她说,“姜小姐,我把云儿,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对她。”   宋暮云撇开头,第一次没脸红,而是偷偷掉了一串眼泪,娘亲答应她跟姜谣的事了,却不是真心赞同她们,只是怕她在京城里没有依靠,想叫姜谣护着她,方才,只她和娘亲两人时,娘亲也是这么说的,不要任性,不要惹姜谣生气,没有父母护着她了,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清高,会受欺负的……   姜谣握住宋暮云的手,看着宋母郑重承诺,“我一定好好对暮云,您别担心,这辈子,我就是拼着死了,也不会让人欺负暮云的。”   宋母识人无数,自然能看出姜谣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对女儿以后的生活放心很多,终于可以闭上眼睛了……   宋暮云刚回头,就看见母亲缓缓闭眼,神情怔愣住,但大抵是早有准备,她这次没有哭出声,只是一点一点,一点的上前,握紧母亲干枯的手,那藏在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   “娘……”   她哑声叫,心里痛的喘不过气来。   见她这样,姜谣也不好受,但她没办法说什么,只能陪在宋暮云身边,起码让她知道,一转身,她就会在。   “没事,你娘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见人哭的实在伤心,半晌,她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宋暮云伏在床边哭久了,哭的眼泪都要哭了,才终于哑声开口,“我知道,姜谣,娘说过不让我难过的,可我,我真的忍不住……”   她忍不住心里难过,想哭,她的父亲母亲都死了,世上只剩下她……   姜谣上前轻轻将宋暮云揽进怀里,拍着后背安抚,“没事,没事了,还有我在呢,伯母也不想看见你哭的,嗯?”   “嗯,我知道,我不哭。”   她嘴上说着不哭,眼睫却整个湿漉漉的,叫人看了就心软。   “娘与我说过,生死有命,她只是到时候了,我不难过,她说她是去找我父亲了,她很高兴的。”   宋暮云侧头看向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却依然唇角上扬的母亲。   姜谣见她缓过来,立马点头表示认可,“你娘说的没错,你别难过了,我会帮你找出背后之人的,好不好?”   宋暮云握紧姜谣的手,声音第一次带上散也散不去的浓厚恨意,“若非有人陷害我们,父亲母亲不会死,宋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好,我帮你,有我在,不怕。”   姜谣轻声细语哄着。   宋暮云站直身子,哑声道,“我们出去吧,母亲走了,还要与二叔三叔他们说一说。”   “好,听你的。”   宋家主母因病离世,姜谣留在宋家,帮其操办完丧事,收敛入棺。   所有人都以为宋家人回京了,宋暮云会留在宋家,毕竟……哪有自家还有长辈,却住去别人家的道理?   可偏偏,姜谣还真又把她带回家了,姜恒也没说什么,将人当姜府半个小姐似的养着。   于是全京城人都知道,姜谣与宋暮云,怕是过了明路了,连宰相竟也不出言阻止,宰相夫人之前还想给姜谣相看公子呢,如今也没甚动静了。   自宋母离世,宋暮云便有些精神不济,姜谣哄了她许久,才将人哄的稍稍放下些。   她仍旧难过,但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她会努力,找出背后的主使,为宋家彻底洗清脏污。   ……   这日,姜谣从外面回来,几步进了房间,带来一个消息,“皇上下旨,为慕容清和成国公嫡女李溪亭赐婚了。”   宋暮云正绣荷包的动作一顿,重复念了遍那个名字,“李溪亭……便是上次误入狩猎林的小姐?”   “嗯,是她,上次我就觉得她跟慕容清有些奇怪,或许,狩猎林之事,可以从她下手也说不定。”   说罢,姜谣又似想到什么,眼睛忽然亮起,红唇微勾,轻笑,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哄,“那慕容清不是口口声声爱慕你吗,眼下却二话不说要娶旁人,可见不是真心。”   在她梦里,小云儿可是和慕容清在一起了,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忍不住将慕容清当情敌看待,一有机会便拉踩他。   宋暮云一愣,起先也没反应过来,后头反应过来了,忍不住推了姜谣一下,“你说什么呢,他待我本就非真心,我知道的。”   “哼,就怕你不知道。”   梦里小云儿就不知道,还答应与他在一起,做他的皇后,啧,想想就烦,还有些醋。   两人没在一起时还好,现在在一起了,她没办法接受暮云在梦里,话本子里喜欢上慕容清,她会嫉妒。   宋暮云放下手中的绣品,张开双臂,默不作声抱住姜谣的腰,将脸埋在她小腹上,轻声说,“我怎么会不知道,真心对我好的人不会伤害我,我一直都知道。”   姜谣摸摸宋暮云脑袋,她已经不大会躲她了,像是习惯了似的,无论她如何摸她,她都不会反抗,很乖很乖的,“今日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好不好?”   自宋母离去,暮云也许久没有出门了,一直在家里待着,姜谣有时候有事要出去,便会唤姜茹来陪着她。   姜淮也偶尔过来,从外面带回一点新奇的小玩意儿,送给暮云,只送她。   若非她弟弟一向怕她,绝不敢和她抢心上人,她都要以为蠢弟弟又如话本中一样,喜欢上了暮云。   但即使如此,她本还是打算打弟弟一顿的,以防万一,让他别做白日梦了,幸好暮云提早与她说,原那些礼,是姜淮想要她吹枕边风的贿赂,只为叫她平日里待他和善些。   “嗯,好。”   宋暮云软软答应,换了身嫩黄色长裙,便被姜谣拉着手带出去了。   街上依旧是有些冷的,刚下马车,姜谣便回身拢了拢宋暮云身上毛茸茸的斗篷,将她巴掌大的小脸遮的只剩下眼睛。   她也乖巧,就站在那不动作,任姜谣弄,等弄好了,她们叫马车回去,才抬腿进了珍宝阁。   姜谣难得起兴致,要带小姑娘买些首饰,她就喜欢将宋暮云打扮的漂漂亮亮。   谁知两人高高兴兴走进去,却一眼对上了在里头挑选首饰的慕容清。   三人都愣住了。   很快,姜谣神色冷下来,拉着宋暮云的手,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一些人听见,“一出门就碰见晦气事,走,我带你去楼上买,不在楼下挑了。”   同一家店,楼上的东西也比楼下要价贵一些,做工上自然也更精致,更华丽些。   慕容清脸色铁青,他就从来没遇到过像姜谣这么不把皇子当回事的!   姜家,还真是权倾朝野,等他登基了,必定要打压姜家,让姜谣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站在慕容清身边的店小二战战兢兢与他介绍这些首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姜大小姐也没指名道姓,她却觉得人家就是在说自己身边这位尊贵的主儿。   慕容清脸色难看一瞬,很快又好了,如方才一样温文儒雅,将手中簪子递给店小二,“这支先包起来吧。”   “哎,好。”   小二连忙应声,双手接过那簪子。   姜谣在二楼,却与宋暮云争执起来了,原因是她想花二百两为小姑娘买一只镶金的玉镯,小姑娘说什么也不肯,非得说自己首饰够多了,不必买新的。   这哪能行啊,在姜谣眼里,她家小姑娘是要金尊玉贵养着的,首饰再多也不嫌多,况且只是个玉镯子而已,有什么的?   姜谣不高兴,脸上就禁不住带了些。   宋暮云却也不肯退步,声音显得有些冷淡,“我不缺镯子,不要浪费银子了。”   “可你手腕上什么都没有,怎么就不缺了!”   姜谣坚定认为她缺!   “家里有,只是今日没戴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戴,还不是买的不够多!”   宋暮云:……   “你若非要买的话,就买那只吧,那只也不错。”   宋暮云指了指不远处与其他镯子摆在一起的和田玉镯子,上面缠绕着银丝,虽也好看,但玉没有这只好,且价格也更低,才五十两银子,买给自己戴戴还成,她家小祖宗怎么能戴这样差的成色?   姜谣皱眉不悦,“玉温养人,越好的玉越能养人,我就觉得这个适合你。”   “谁说的,那个也挺适合我的,我很喜欢。”   两人站在这争论不休,多少吸引了些旁人的注意,只是若不走近,还以为是宋家姑娘想要那玉镯,姜家小姐不给她买呢。   只有走近了才能听出来,竟是宋姑娘不想姜小姐花这么多银子,姜小姐上赶着也要花银子。   “你喜欢,你喜欢大不了就两个一起买了嘛,你换着带。”   姜谣平时不大花银子,只有买剑时会有大花销,其余都是买些糕点吃的,不值一提,小金库里银子可不少,全是她打算用来养媳妇儿的。   区区两个镯子算什么,买!   宋暮云嘴角抽了抽,她说那些话,是为了叫姜谣省些银子,不要给她买太贵的东西,可姜谣现在不止要买,她还贵不贵的都要。   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按住姜谣要过去拿镯子的手,摇头,“我不要这个,就要那个。”   她不想要这个镶金的贵重镯子,只要那个银丝的便宜镯子。   姜谣真的不想和她争,若是平时也就顺着她,但今日,她就看上这个贵的了,连怎么用都想好了!   清雅绝世的女子身上不着一物,只戴个通透的玉镯子,与雪白的身子交相辉映,等她无助的颤抖时,镶金玉镯子便跟着她一起抖,好美。   可若换成银丝镯子,她兴致立马便少了一半,总觉得不如镶金的贵气,高不可攀。   姜谣圆润的眼睛里都带了些失落,低下头去闷闷不乐。   宋暮云见状,心口隐隐发疼,开始后悔,不就一个镯子吗,你拿她的东西还少不成?   做什么非要逆着她来,现在好了,也惹得她不高兴。   “买两个吧,小云儿,我想看~”   她以为姜谣放弃了才会这样不高兴,可姜谣还没有放弃,忽而又抬起头撒娇。   宋暮云莫名松了口气,没听明白其中看的意思,只以为是想看她将其戴在手上,犹豫片刻,还是不想继续惹姜谣生气,答应道,“那我们一人一个?”   “行行行,一人一个就一人一个,早这样多好,真乖。”大抵是她答应,让人心情很好。   大庭广众之下,姜谣欺身亲了宋暮云一下,亲在额头上,把人都亲愣了,直到两只镯子都包好,她才回过神来。   脸颊霎时粉红,嗔怪的瞪了姜谣一眼,连忙低下头去。   姜谣得意洋洋,将两只镯子都取了来,付好银子又放到精致的木盒子里装好,才回来。   宋暮云可不敢再在此处待下去,否则还不知道姜谣要买多少东西呢。   “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这就累了?不成,回头我再让大夫给你看看,可别是又病了。”   她念叨着,看过来的眼睛含着急切。   宋暮云怕真吓着她,又赶忙摇头,“不是的,没有病,我只是有些累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这几日因宋母的事,她睡的确实不怎么好。   姜谣立马信了,心疼的摸摸她,她怕又被人亲,下意识后退两步,站在那不好意思。   偏她这一退,又把后面的首饰都露出来了,姜谣看见其中一物,眼前一亮,“这是什么?”   她快步走过去,捡起那一堆像是镯子的东西,随侍的小二立马开口介绍,“这是赤金缠丝脚钏儿,套在脚腕上的,还有铃铛呢。”   宋暮云没见过这东西,满目茫然,姜谣倒是眼睛亮了,开口就问,“你们这脚钏儿卖多少银子一对?”   一只脚钏有连着好几根金丝缠出圆圈呢,其中还有细小的铃铛,动起来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不重,但在四下安静的夜里,应是挺明显的。   姜谣虽竭力忍耐,但还是难掩激动。   宋暮云皱眉奇怪的看着她,“怎么啦,这个我们不用买。”   “小姐,这东西便宜,也不要什么做工,只需三十两银子即可。”   小祖宗:……   她对便宜这个词有了新的认知。   就在宋暮云要拉着姜谣走人时,她已经风风火火让小二包起来了。   宋暮云:……   太败家了。   她时常担忧姜谣会把银子花完,然后挨伯父伯母一顿揍。   在宋家就是这样的,堂弟们不听话,刚拿到手的月例银子就花的七七八八了,二叔三叔就会打他们一顿,教育他们父母赚钱有多不容易,不可随意挥霍。   可在姜家……似乎没有过这种情况。   伯父伯母都是很好很温柔的人,她从未见过他们打姜谣。   连姜谣与她磨镜都没事……   那日娘亲将将离世,唤她进去,第一句话就是告诉她,她已经知道她和姜谣的事了,说若不是自己身上没力气,定要爬起来请家法教训她。   后面又说,她很庆幸姜谣这样喜欢她,在往后的日子里,她也不至于无人相护。   “好了,买好了,走吧,我带你去买糕点。”   姜谣这次没有问宋暮云喜不喜欢,她自然也没能推拒,三样东西拿到手里,两人走下去,竟又对上了楼下的慕容清。   怎么哪都有他,他还不走。   姜谣挑了挑眉,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又懒洋洋的与慕容清打招呼,“七皇子,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慕容清放下手中挑着的花钿,抬头看去。   他今日穿一身月白色长衫,显得特别温润如玉。   姜谣在暗处撇撇嘴,心想,装,真他娘能装。   “姜小姐,暮云许久未见。”   还敢叫这么亲热!   姜谣心中顿时有些怒起,拉着宋暮云不许她往慕容清那儿看。   宋暮云也很给面子,即使慕容清叫了她的名字,她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握着姜谣的手莫名紧了紧,无人注意的地方,手背青筋暴起。   姜谣皮笑肉不笑,“七皇子来此,也是为了挑首饰?”   慕容清也并不隐瞒,直接承认,“是,宰相府消息灵通,你想必已经知道父皇为我和李小姐赐婚之事了,我过来是想给她买几样首饰。”   说罢,余光却往跟在姜谣后面的宋暮云身上瞟。   哼,当她是瞎子吗?   “原是如此,那殿下怎么不上去挑?上头的东西更精美些,李小姐想必会喜欢的。”   慕容清:……   是我不想上去吗?   是我手头紧,上不去!   他脸色阴冷一瞬,立时反应过来,道,“我已经挑好了,现下只是随便逛逛。”   “原是这样,那殿下慢慢逛,臣女与暮云就先走了。”   她拉着宋暮云消失在珍宝阁里,任慕容清心中气的跳脚。   刚走出去没多远,姜谣便凶巴巴对宋暮云说,“你不许和慕容清说话,也不许看他,他就是故意在你面前提起李溪亭的,不过是想看你吃醋罢了!”   姜大小姐叉着腰气的脸都红了。   远离慕容清,宋暮云心绪才平稳些,胀痛的脑袋也似好了,又听见这句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笑着摇头,“不会吧,他想看我吃醋做什么?”   虽慕容清嘴上说爱慕她,但两人都应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个折磨她的幌子罢了,慕容清怎么可能真的爱慕她?   真正的爱慕,该如姜谣一般才是……   小姑娘一双眼睛晶亮,抬头看着姜谣。   姜谣轻哼一声,依旧要求,“那我不管,反正你以后不许跟慕容清说话,也不许看他。”   宋暮云笑了,拉过姜谣的手,与她一同走在大街上,轻声答应,“我本来就没有跟他说话,更不想看他。”   然后抱怨,“对了,你以后不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又不喜欢。”   姜谣不以为然,“哪有什么好贵重的,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你若愿意,我可以与你成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你娶进姜家,以后我的钱都归你管。”   她说的认真极了,宋暮云吓了一跳,慌乱之中想要后退,却又被人勾着腰揽进怀里,姜谣揽着她的腰带着她走,默不作声,但宋暮云知道,她在等一个答案。   小姑娘红了脸,不同意,“哪,哪有女子成婚,你会被人笑话的。”   “我不怕被人笑话,我父亲站在那,也没人敢笑话我们,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就好。”   姜谣做事随心所欲,只求一个想与不想。   宋暮云神情微顿,娘叫她懂事些,少惹些麻烦,不要总让姜谣为她的事烦心,这算是惹麻烦吗?   应该算吧,女子与女子成婚,姜谣该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能为她办成啊……   宋暮云光是想想,就有些心疼了,看着姜谣忙不迭摇头,“不用不用,我不想,你别麻烦了。 ”   根本不觉得麻烦的姜谣闻言,反而有几分失落,暮云不想和她成婚,好吧,虽然她想要个名分,但暮云不给她那就算了,以后再说。   她牵着宋暮云的手,去白玉坊买糕点。   姜谣盯着糕点与师傅说,“多来点豌豆黄,再拿几块栗子糕。”   她怕暮云吃不完最后得她吃,一向是只买两种的,吃完了她再出来买。   但这次宋暮云轻拉了拉她手臂,“姜谣,我一会儿想回宋家看看二婶他们。”   “你要回宋家?那我多买些你回去分分,师傅,再来点马蹄糕茯苓糕和桂花糕吧,多来点没事,家里孩子多。”   姜谣说这话,像个长辈似的,宋暮云忍不住低头红了脸颊,什么家里孩子多呀,她,她是把她也当孩子了吗?   她才不是孩子呢,总胡说八道。   小姑娘扭捏着不肯抬头,姜谣也没发现,糕点拿到手就一手拎着糕点一手牵着宋暮云往宋府走。   宋暮云跟在她身后,偶然抬头看见她的背影,坚定又可靠。   她的心砰砰砰直跳,加快脚步,就跟姜谣走在一起了。   落日的余晖落在两人身上,隐隐能看出她们的一辈子。   姜谣拎着东西,走到宋家门口,却没走正门,而是抱住宋暮云,直接从围墙边跳进去了。   宋家今时不同往日,皇上虽说了会把宋家的官职还与他们,但实际上他们离京多时,原本的职位早已被人取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多余的职位让他们去呢,银子自然也得省着些,看家的护卫,干脆就没请,反正也没什么人会登门拜访,大门整日里闭着,姜谣过去时也没开,她便带着宋暮云从围墙边飞过去了。   宋暮云只有偶尔会被她带着飞,没有习惯,素白的手指紧紧抓着姜谣衣领子,不敢睁眼,从头到脚都紧绷起。   “好了好了,下来了。”   她将人半抱着进去,宋暮云小声怪姜谣莽撞,方才险些吓死了她。   姜谣只得搂着人乖乖认错,偶尔还低头亲她一下,又将人作弄的满脸通红,这才作罢。   两人走到花园里,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宋家双胞胎兄弟。   他们在京城里养了一段时日,终于养回些从前的矜贵,见着姜谣与宋暮云,纷纷行礼,“姜小姐,长姐。”   宋暮云轻轻点头,从姜谣手里拿出糕点,递过去,“这是姜谣给你们买的,去和笙儿他们分。”   双胞胎忙接过糕点,又对姜谣致谢,姜谣拦住他们,不让他们唤自己什么姜小姐,只说叫姐姐就好。   叫姜小姐,平白显得与宋家生疏不少,她们可是亲家。   “还要去看你的婶婶们是不是?我陪你去。”   “嗯。”   姜谣陪宋暮云去看了宋家的长辈,与他们闲谈几句,等天完全暗了,才动身回姜府。   宋二叔宋三叔本不大放心,但看见有姜谣陪在身侧,又觉得放心很多,姜小姐的武功高他们是听过的,定能保护好暮云。   两人又叮嘱了几句,宋暮云一一点头,才从宋府离开。   两人行在回姜家的路上,姜谣的小祖宗小声抱怨,“你看看,天都这么黑了,要是父亲母亲还在时,绝不许我在外头待到这么晚,回去是要挨罚的。”   “他们是怕你回去晚了有危险,但如今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有危险的,不必怕。”   宋暮云又听的脸红,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姜谣顺势揉了揉她的头。   “这几日是不是没做梦魇了?”   小姑娘一被梦魇惊醒,就会吓得躲进她怀里,或者满脸无措的抽抽搭搭,这两日都没有,看来是没梦魇。   “嗯,没有了,只是偶尔看见慕容清会觉得不舒服,头疼。”   姜谣皱眉,在巷子里回身看她,“你看见慕容清会头疼?今日也疼吗?”   “嗯,疼,刚看见他的时候不疼,下楼看见他的时候就有些疼了。”   “怪不得你那时都不说话。”   姜谣心疼的撩宋暮云头发,答应道,“那我们不见慕容清了,不见他就不疼了,没事的,我到时去庙里抽个签问问。”   姜谣不信神佛,但暮云这病来的如此古怪,喝什么药都没用,她也不得不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的神佛身上。   “嗯。”   宋暮云乖乖靠进姜谣怀里,轻蹭了蹭。   作者有话说:   哦耶,重生前要走的剧情,今天终于被我走完了。   感谢在2023-07-09 01:33:31~2023-07-10 02:1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9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元春时节万物复苏,宋暮云的梦魇总算也好些了,但姜谣仍不敢懈怠,日日给她吃安神补身子的药, 带她练武强身健体。   宋暮云对习武之道并不精通, 甚至是一窍不通, 只是姜谣教她了,她就学着。   今日两人早早起来练武, 一身汗之后姜谣便带着人去洗了澡换了衣裳,宋暮云从未接触过武功, 一通下来躺在床上两眼发白, 动弹不得了, 姜谣走过去,顺手将人捞起来放到怀里, 轻舔了舔女子嘴角, 有点甜。   “你今日在府里休息,还是跟我出去?”   她问。   宋暮云听她要出去, 默默抬头,不大高兴,“你要去哪,我怎不知道你今日有什么事?”   哼,姜谣总这样,有事临时才与她说。   “我去最近的禅虚寺拜拜, 你不是一直梦魇还头疼吗,大夫太医都找不到缘由, 我找寺里的方丈问问。”   那方丈人人都说有几分厉害, 能晓万物, 算众生,她虽然不太信,现在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宋暮云听她是为了自己,悄悄抿唇,心里有些高兴,抬手勾住姜谣的脖子,也往她唇上亲了一下,应道,“嗯,我也要去,你是为了我去的,我自然不能不去。”   “好,那我带你一起,真乖乖,亲一个。”   姜谣低头,将宋暮云殷红润泽的唇含在嘴里,轻轻□□,不一会儿就叫人满眼水花,几乎要被勾的哭出来了。   她这才松开那两片已有些肿起来的唇,低头蹭了蹭宋暮云的脸。   两人很快出现在山脚下,她是来求佛的,自然不会坐轿子,于是拉着宋暮云一步一步往上走。   小姑娘体虚,走到半道时就已脸色发白,姜谣想背着她走,但她不愿,声音仍如平时般温柔,“姜谣,你是为着我来的,我不能让你背,这样心不诚,都走到这了,也不差这点路。”   姜谣抬头看着一眼几乎望不到的寺庙,嘴角抽了抽,这叫这点吗?   累不死你。   她很无奈,但暮云说的也没错,最后只得握着那只细白软嫩的手轻晃了晃,走一段路就带人歇一歇,免得她累晕过去。   还好带了许多水,可以给她喝。   姜谣走惯了山路,这于她而言并不太远,只是对宋暮云格外远罢了。   小姑娘好不容易登上寺庙时,两腿走的直打颤。   姜谣扶着她先到一处坐一会儿,很快就有头上点着圆点的小沙弥来为她们引路。   来来往往的人也是香客,各个形容狼狈,汗流满面,姜谣看了一眼就放心了,小声与宋暮云说,“人家也累的很,没事的,你这样也很好看。”   宋暮云方才闹着想换一身衣服呢,觉着穿成这样去上香,是对佛祖的不敬。   见她抬头去看其他香客,姜谣又说,“你看,他们也不换衣裳就进去了,再说,你又是换衣裳又是收拾自己,那般干净利落,佛祖怎知你是一步步爬上来的?”   宋暮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乖乖点头,由小沙弥领着进去上香许愿。   姜谣也跟进去,拿了香跪在宋暮云身边,佛祖身前的蒲团上,紧闭眼睛。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上香,却是她第一次这么虔诚的来上香许愿。   愿我妻暮云无病无痛,一生顺遂。   她同宋暮云一起许了愿,插上香,又添了两份香油钱,然后拉着人去抽签。   宋暮云轻晃木桶,直到木桶里被晃出一支签来,姜谣按着签的背面,又加了香油钱,请这寺庙里的方丈来为她解签。   方丈看着就一大把年纪了,白色胡子垂到脖子,眉毛也是白的,姜谣为自己竟麻烦一位老人家感到些许歉意,态度也更恭敬了些。   “我夫人每日梦魇,有时还会头疼,所以我来求一签想看看是何因由。”   宋暮云忽然拧了姜谣的手臂一下。   姜谣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竟把她心里的称呼叫出来了,害得小姑娘躲在她身后,一点也不敢出来。   幸好方丈见识广博,并没有对她的话产生什么异议,只是拿起那根签子,聚精会神看了会儿,忽然开口,“异世之魂。”   姜谣:???   她不爱读书她听不懂。   “方丈,您能说明白点吗?”   “小姐的夫人身上有已死去的魂魄缠绕,才会使得频繁梦魇头痛。”   姜谣神色一凛,卧槽我夫人被鬼缠上了???   她震惊之下,不由面色凝重,又问方丈,“那我要如何才能让这魂魄别再缠着我夫人了?”   宋暮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听见时脸便白了,也顾不上姜谣又喊了一句夫人,愣愣的看着方丈。   方丈在两人注视下缓缓摇头,“此魂魄非本世之魂,怨气极重,难以消除,且与你有永世之缘,除非……她自己放下仇恨,方才会消弭。”   姜谣懵了,什么跟我有缘,还永世之缘,屁话,我能跟一个鬼有缘?   她对有没有缘的没兴趣,只想知道,“那我请道士也不行吗?”   方丈摇头,“不是不行,是没用。”   她不由攥紧了宋暮云的手,心下焦急无措。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没有,除非你能让她放下仇恨。”   姜谣:……   扯犊子,我连它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我怎么让它放下仇恨?   这不是闹呢吗。   姜谣忧心忡忡的给自己也抽了一签子,心里还在想暮云该怎么办,就听方丈讶然出声,“咦——你这签……”   比起自己那根下下签,宋暮云显然对姜谣的签子更在意些,忙问方丈,“她这签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绝处逢生逆天改命?小姐这签,该是一支下下签,六亲缘绝含冤而死,可偏偏签面上又有逆天改命之相,变成了上上签,真是怪哉怪哉。”   宋暮云听见六亲缘绝含冤而死时,脸色霎时惨白,姜谣也是瞪大一双圆眼睛,但她却不是着急害怕,只是震惊,卧槽老头儿有点东西,这都给你看出来了,话本子里她可不就是含冤而死吗?   姜家什么都没做就被扣了帽子全杀了,可不就是六亲缘绝?   所以……真有鬼魂缠着暮云?   姜谣比抽自己签时的忧心忡忡还要忧心忡忡,压根没在意什么她绝处逢生的事,父亲与慕容清交恶,以她爹那谨慎的习惯,绝不可能让慕容清当皇帝,她自然也死不了,现在最叫人担忧的是暮云的签,方丈既能说出她原本的命数,那……难道确实有鬼魂缠着暮云?   她从不信这个,这一刻却又不得不信。   宋暮云也脸色不大好看,但不是为自己,是为姜谣。   什么六亲缘绝含冤而死,她原本的命数是这样的?   可是凭什么!   姜谣人这样好,她不该有这种命数!   只有想到签面上的逆天改命绝处逢生,宋暮云才能稍安心些,所谓的含冤而死,应该……不会发生吧?   宋暮云本也有些耷拉着脑袋,在想姜谣的签子,但一抬头却见姜谣也一脸担忧,爱笑的女子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不用问也知道是为她的签烦心,她又立马上前拉着姜谣的手晃了晃,轻声道,“没事的,你别担心我了,我最近不是都没有梦魇吗,倒是你,听了方丈解的签,你要小心些。”   女子声音再温柔不过,她说,“我心里有数,你别怕,我会活着,然后永远护着你。”   姜谣把宋暮云拉进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像是在安抚她,也像是安抚自己。   虽然方丈说了只能等缠绕在暮云身侧的鬼魂自己放下仇恨离开,但姜谣还是请了道士,在姜家做法事,想试试能不能驱走所谓的鬼魂。   也不知道有没有效,但确实后头几日暮云不再被梦魇住,精神看起来也好了些,姜谣一颗心终于放下大半,许是那方丈半吊子危言耸听也说不定?   “今日天色不错,我带你去踏青?”   姜谣站直身子问懒洋洋窝在椅子里的宋暮云。   宋暮云这才睁开一点眼睛,点头应,声音有些软乎,“好,你这几日都自己出去玩,今日可算想到我了?”   “这不是忙着嘛,我在帮忙找孟夏的踪迹。”   孟夏很谨慎,人大概是混进了京城,但找到的线索却断了几次,连姜谣都几番过去查看。   “你抱我,我要去里面换衣服。”   宋暮云坐在躺椅上,伸开双臂指挥着,懒得厉害。   姜谣有些无奈,但还是很听她话,弯腰一只手护着她后背,一只手伸进她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宋暮云勾着姜谣脖子,衣袖下滑,露出雪白嫩滑的手臂。   小姑娘眉眼含笑,道,“你以后就算去抓人,也带我一起去好不好?别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   虽然姜家人都很好很好,但她还是想跟她在一起,黏着她。   姜谣自然拗不过她,一开始还很坚定的拒绝,后来缠了没两句,就忍不住应了。   美人拿唇蹭她,这她能忍?直接认栽。   “我若带你出去,忙起来只会将你安置在一处,你切记不要乱跑,免得我找不到你,可好?”   她问。   能跟着她看见她,就已经是极好的了,宋暮云自然没有异议,连忙点头。   姜谣这才把人安生放在床上,由着她换衣服,眼睛却盯着人,把她细细打量了个遍。   宋暮云越发红了脸,待全部衣裳褪下,露出里面青青紫紫的皮肉,倒像是被谁欺凌了。   姜谣眸色深了一层,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她,才能勉强压住心底翻腾而起的欲.念。   小姑娘还在娇娇软软抱怨,“都怪你,我腿到现在还是软的。”   “还不是你勾我。”   她一开口才知道,自个儿声音哑的厉害,如每夜兴起时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   宋暮云轻咬薄唇,嘟囔道,“那还不是你非要给我套那镯子和脚链子,镯子本来说好了给你的。”   姜谣挑眉,“我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我们都如此亲近了,你还分的这么清楚,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她故作失落。   小姑娘套上一件衣裳,小声说,“谁,谁分的清楚了,我这不是怕有朝一日你嫌养我太花钱嘛。”   姜谣刚扭开的头瞬间扭回来了,眼里带着不悦,立刻开口,“我会嫌弃你???你怎会这么想,可是谁与你说了什么?我这种喜欢舞刀弄枪的粗人,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我还担心你嫌弃我呢!”   她一直知道自己性子不大好,总凶她,人也过的糙,不如她这样的小姑娘精细,时常叫她看不过眼,暮云跟自己在一起怕是有很多委屈,总想会不会有一日暮云就不喜欢她了,没想到暮云也偷偷担忧她嫌她。   她有什么好担忧的,笨蛋,她这样好,我能找着她做老婆,捡大便宜了。   姜谣心想,低头与坐在床上不肯抬头的姑娘四目相对,逼问她,“为何觉得我会嫌养你太花钱?”   宋暮云偏了偏头,不敢看她,颇小声,“本来就是呀,你每次带我去买首饰,都买的这样贵,二百两是我父亲几个月的俸禄呢,你就随随便便花出去了。”   “二百两是你父亲几个月的俸禄,但于我并不算什么,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资产?”   她与姜淮自十四岁起,母亲就给了她们一人两间铺子,由他们自己管理,姜谣不爱读书,但经商却又还成,赚了不少银子,区区二百两,那不是洒洒水的事吗?   宋暮云当然不知道,但她也不贪图姜谣的资产,只说,“我每日被你养在家里,你会不会嫌我无用?”   声音轻声细语的,透着一股子温柔,可最下面藏着的,却是女子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姜谣不知她原这样不安,但想想也是,那些个喜欢吟诗作对的女子,都是很多愁善感的,她家云儿许也是这样。   “不许妄自菲薄,你每日里陪着我,怎么会没用?是不是在家太无聊了,才喜欢东想西想?”   宋暮云不说话了,抬起一双水亮的眼睛看她。   姜谣皱眉想了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那你帮我管账吧?每次看账本我都得头疼,以后你帮我看好不好,你是我媳妇儿,我的铺子给你管,有点事情做,可不许再想这么多了。”   姜谣上前整个抱住宋暮云。   宋暮云眼前一亮,片刻,却又有些退缩,“可是,我没怎么看过账本,会不会弄不好啊……”   万一算错了账怎么办?   可姜谣说,“弄不好也没事,我找人教你,然后在旁边陪着你看,好不好?”   “嗯!”   宋暮云高兴了,嘴角微微翘起,有事情做,起码让她觉得,她不是白吃白拿姜谣的东西了。   姜谣见她高兴,也跟着眉目舒展开,心里松了一大口气,一是为暮云高兴了,二是为自己不用看那些厚厚的账本子了,那真是要了老命。   宋暮云一高兴,姜谣也就有好日子过了,两人到郊外踏青骑马,她得了允许跟自家小姑娘同骑一匹马不说,偶尔还能低头亲亲她,女子软嫩的脸颊肉被她叼进嘴里,用牙齿细细的磨,等放出来时,已红了一片。   宋暮云靠在她怀里轻轻喘气,叫她不许再这样了,仔细给人看见不好。   怕什么来什么,她正说罢,就听见有人唤她,是稚嫩的,娇弱的女声,叫她长姐。   能这样叫她的,自然只有宋家最小的妹妹,宋语笙。   宋暮云一边脸红,一边急忙四处看着找人,最后却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见了她有些坐立不安的妹妹。   “姜谣,我妹妹也出来踏青了,我们过去看看呀。”   “嗯,好。”   姜谣利落的翻身下马,然后抬手不顾旁人惊诧的目光,把宋暮云也给抱下来了,牵着小姑娘往葱郁大树后头的亭子里去。   亭子里不止有宋语笙,还有宋家另外几个兄弟,全都来了。   宋暮云绕过树便唤,“笙儿,英冬,青冬,玄冬,你们也来踏青?这位是……”   有个身形修长的男子,一直背对着她们而立,听见她的声音也不回头。   直到她问起,宋语笙小跑着躲在宋暮云身后,他才悠悠然转身。   看见慕容清那一刻,宋暮云瞳孔骤然紧缩,脑袋里竟飞快闪过慕容清虚伪笑着用鞭子抽打她的画面,身形晃了晃,下意识攥紧了姜谣的手。   而慕容清,原本脸上挂着温和儒雅的笑容,在一扭头看见宋暮云脸上脖子上那些红痕时,也都收住了,脸色渐渐十分阴沉。   姜谣察觉到手上的力道,并不遮掩的瞪了慕容清一眼,转而抱住摇摇欲坠的宋暮云,低声问她怎么了。   宋暮云脸色白的像一张纸,脑海里又浮现出好多画面,画面里,她满身是血,却在怀里藏了一把刀子,趁人不备想杀了慕容清。   自然没有成功,还被人一箭穿心,死在满脸惊色的慕容清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看见这些?   要么是慕容清打她,要么是她千方百计想杀了慕容清。   她与慕容清,何曾有这么大的仇怨了?   宋暮云还想再看清些什么,可脑子却疼的厉害,一个个场景像皮影戏般闪过,闪的很快,她有时都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头痛欲裂。   耳边是姜谣和弟妹急切的声音,她似乎将她打横抱起,要立马带回去请大夫。   她猛的抽出一丝精力来握住姜谣的手,艰难摇头,“不用,我只是有些头疼,等,等会儿就好了,你别着急。”   姜谣皱着眉,声音愈急,“你脸色这么难看,我怎么能不着急,是不是看见慕容清心情不好?反正这里人不多,要不然我帮你打慕容清一顿出出气?”   宋家人目瞪口呆,慕容清正要说话,就听见她这么说,顿时气急败坏,他人还在这姜谣就敢这么说话?!   她凭什么,她在嚣张什么啊。   “姜谣!你别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姜谣冷冷瞥了他一眼,“闭嘴,再多嘴揍你。”   宋家兄妹(星星眼):哇!   慕容清:要气厥过去了。   姜谣!   她真的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她究竟凭什么这么嚣张?   慕容清真搞不明白,一个臣子之女,却对皇子颐指气使,她哪来的勇气?   “好点了没,要不要喝口水?”   宋暮云扑进姜谣怀里,腿也是软的,得靠姜谣扶着才能勉强站稳,她不肯抬头起来,脑子跟裂开似的嗡嗡疼,第一次疼的这样厉害,紧紧攥住了姜谣的手腕,几乎要在上面留下红印子了。   姜谣也顾不得手上的疼,将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拍后背,一下一下揉着后脑勺,嘴里不停问,“疼不疼,还疼不疼了?”   好一会儿,怀里人带着颤抖的哭腔才响起,说的却是,“你让慕容清走,我看见他就头疼,呜……”   那声音这样可怜,姜谣怎么忍心不顺着她?   当下脸就冷下来了。   扭头对上慕容清同样冷淡中暗藏杀机的脸,宋家兄妹早已凑做一团,谁也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战火蔓延到他们身上。   就听姜家姐姐说,“七皇子,您听见了吗,暮云不想看见您,还请您从这离开。”   她眼里的冷意与凶狠,无一不在告诉慕容清,在我没动手之前,赶紧走。   慕容清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我只是来问问宋五小姐初回京城有哪里不习惯的,姜小姐和宋小姐不必将我当洪水猛兽一般。”   这会儿没有叫暮云了?   姜谣听了这称呼,心情终于稍好一些,但还是抵不住她想让慕容清滚,什么玩意儿啊,把我家祖宗吓成这样,吓坏了你赔得起吗?   “哼,笙儿不过离开京城半年,就算真有什么不习惯的,也有我这做姐姐的管,您又是多管哪门子闲事呢?再者说,男女有别,您就快与成国公家的小姐成婚了,多关心关心李小姐吧。”   姜谣眼尾都透着不屑,慕容清脸色难看,但仍不愿意走,“宋小姐说看见我就头疼,我还不能问一问了?不知清何时又得罪了宋小姐,让宋小姐这般厌恶我。”   慕容清视线紧紧落在宋暮云身上。   宋暮云又死死埋在姜谣怀里,声音里含着痛楚,第一次当着人前失了礼仪,对慕容清愈加排斥,哽咽颤抖,“姜谣,叫他走,我头好疼,看见他就想到梦里的东西,吓死我了。”   小姑娘可怜巴巴,几乎要哭出来了,这叫姜谣怎么忍?   她下一秒就从腰间拔出软剑,吓得慕容清面容失色,“滚,别让我说第二遍,这人少,我就是揍你一顿也没人知晓。”   怪慕容清怕人知道他找了宋家妹妹,特意选的清净地儿,导致现在姜谣对他不敬,他竟连个人证也没有!   慕容清又惊又怒,瞪着姜谣,脸上儒雅的表面再次维持不住。   “老娘数到三!”   她把剑一下用力插在地上,剑立马往泥地里钻了半个身子,慕容清不想丢这个面子,想留下,偏偏又怕自己真会被姜谣打,堂堂皇子被一个女人打了,他以后就别要脸了!   慕容清身子抖了又抖,终于在姜谣数到三,弃了剑,从腰间抽出鞭子那一刻,冷着脸离开了。   走就走,谁稀罕多留!   人走了,姜谣把宋暮云抱到亭子里,放在自己腿上,四个弟弟妹妹都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担忧的看着自家长姐。   “云儿,头还疼吗,先喝口水缓一缓好不好?”   慕容清走后,宋暮云的脑袋忽然就不疼了,只是眼睛有些酸,她乖乖窝在姜谣怀里,点头,轻启红唇,姜谣拿了葫芦,小心喂她喝水,然后按揉她头上的穴道,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她只一张脸还白着,身上已好受许多,但声音依旧是有气无力的,拽着姜谣的袖子,听起来很有几分委屈,“我,我第一次这么疼,刚刚还以为我要死了QAQ”   这可把姜谣心疼的不行,也不顾还有年纪轻的弟妹在场了,立马将人抱紧,下巴抵着她肩膀,轻斥,“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怎么会死,不会的,乖,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不许胡说了。”   宋暮云两眼水汪汪的,看着姜谣,感动到有些想落泪,直到宋语笙有几分不确定的唤了她一声,“长,长姐?”   听这语气,还怀疑暮云不是本人呢。   但确实把他们长姐吓了一跳,宋暮云险些从姜谣怀里跳起来,紧紧抓着姜谣衣领子,眼神慌乱无措的看着那几个沉默弟妹,一扭头,却是小声与姜谣说,“我都忘记他们在了,好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都是自家人。”   姜谣一面抱着安抚宋暮云,一面招呼四个弟妹坐下。   见暮云羞的没脸与他们说话,她还替暮云问起来,“你们怎么与慕容清在一处?”   从刚刚到现在,宋家人已习惯了姜谣的目无尊卑,跟拿剑指着皇子比起来,只是直呼其名算什么。   宋家老二宋英冬老实回,“七皇子说与笙儿好久不见,要请笙儿喝茶,我们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姜谣皱眉,看向内敛不爱说话的宋语笙,开口道,“慕容清与我关系不好,许是有些牵累到你们了,下次他再喊你们,你们不必去,只管告诉我就成,我来收拾他。”   说罢,姜谣把手指摁的喀嚓响,怪吓人的。   宋暮云赶忙按住她的手,小声道,“你干嘛呢,他好歹也是皇子,你别说这些话。”   “嗯,我知道。”她不说,她做。   姜谣揽着宋暮云的肩,宋暮云看见自己那几个眼神单纯澄澈的弟弟妹妹,自然不好意思再赖在姜谣怀里,忙站起来想自己坐去一边。   却不知道是之前头疼的问题还是站的太急了,眼前猛然一黑,险些晕过去,被姜谣眼疾手快接住。   惊慌唤姐姐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她又勉强睁眼,说自己身子还是有些不舒服,本想和他们一起踏青的,现在怕是不行了。   姜谣管不了许多,叮嘱几人有事就去姜府找她,然后抱上宋暮云骑马赶回去了。   府医又被叫到蘅芜院,对这地方,不同于前面几年他连在哪都不知道,现在可是轻车熟路的。   毕竟姜大小姐有事没事就要唤他上蘅芜院,为的当然不是自己,而是她金屋藏娇的那位娇弱小姐。   娇弱小姐身子不好,很容易头疼脑热,这不,又为着她把他叫来了。   “宋小姐这毛病,我实在看不明白,身体并无病痛,却总是无故头疼,昨夜可有安眠?”   “她昨晚睡的很好。”   “啧,这就奇了怪了,要不,再给宋小姐开一贴补身子的药喝着?”   姜谣:……   天天就知道补身子补身子,那光补身子有什么用,暮云喝了还是头疼,觉得没什么用不爱喝,每天哄她喝药费老鼻子劲儿了,没用的药还开来干嘛?   “算了,您回吧,补身子的药就不用了。”   宋暮云被强迫躺在床上,身姿愈发清瘦了,姜谣心疼的上去抱抱摸摸她,又问,“是不是我昨晚折腾久了,累着你了,今日才会头疼?”   胸口被绵软的拳头锤了一下,宋暮云立时否认,“说什么呢,跟那事有什么关系,你别乱想,那,那事我本也觉得舒服的,并没有很累。”   姜谣行事很有分寸,怎么会累着她?   闻言,姜谣眼睛一亮,“真的不累吗,舒服吗?”   那都是她花大功夫跟话本子画本子里学的手艺,就为了叫宋暮云舒服些,她舒服,对她而言比什么都好。   宋暮云脸红的跟樱桃似的,心里嗔怪,舒不舒服姜谣自己不知道吗?非得再问,这让人多不好意思呀。   她一点也不知羞,仍目光灼灼的看着,许久,面前埋着头的人细弱蚊蝇的声音才响起,“不累,舒服的。”   说罢,连藏在发丝里的耳朵都红了。   真的很舒服,如果她说不舒服,姜谣就不会弄了,但她从来没让她不舒服过。   见她羞涩,姜谣就知道,那并不是为了讨她欢心才说的话。   那就好,不然她要不敢玩了。   夜晚,宋暮云被放在床上,雪白纤细的脚踝套上带有小铃铛的脚钏儿,一只手腕带着镶金玉镯,一只带上银丝缠绕的玉镯,与白雪般的皮肉交相辉映,更衬的宋暮云肤如凝脂,嫩生生的。   她身上不着寸缕,可怜兮兮的抱着膝盖,一双漂亮的凤眼怯生生去看姜谣。   姜谣隐忍而克制,“咳,你今日身子不适,我们只来一次就好,我会轻轻的。”   她偶尔嫌她手重,磨的她疼。   宋暮云垂着眼睛没说话,但几乎已表明了默许。   姜谣二话不说踹了鞋子上床,两眼冒火,表情急切动作却十足温柔,将心爱的美人压住,呼吸吞吐间,她湿了眼眶,手指无助的攥成拳头,难耐极了也不愿去抓姜谣,以免伤着她,躺在床上两眼放空时,那些梦中的画面又一次次闪过,她很困很困,隐约间,仿佛看见一个浑身浴血的寂寥身影,衣裙破败,怨气冲天,她背对着她,却用尽全身力气怒吼了一声,慕容清,你不得好死!   宋暮云从舒服的把弄中猛然惊醒,嘴里又散出稀碎的sy,梦中情景,竟忘得七七八八了。   ——   一趟下来,两人早已浑身是汗,要了热水沐浴后,困意席卷而来,尤其是宋暮云,在浴桶里便莫名说困了想睡觉,说罢脑袋一歪立刻睡过去,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人留,最后没洗完的地方还是姜谣帮她洗的,人也是姜谣抱到床上的。   收拾好后两人相拥而眠,谁也没发现,黑夜里,女子柔软的身躯抖了抖,一双含着滔天恨意的眼睛,猛然睁开。   作者有话说:   撒花,终于重生啦~明天必调整作息。   今天在想一个事,邪肆魔尊和清冷仙尊,你们喜欢哪个是攻哪个是受?   感谢在2023-07-10 02:14:24~2023-07-11 01:0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路人乙 2个; 第70章   宋暮云从报仇失败的怨恨中醒来, 满身杀意,她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次苏醒,难道……那个暗卫没有杀死她,慕容清又命人救活了她?   她饮恨而活, 不求死, 就是因为想报仇, 如果她没死,那她绝不会放弃报仇!   宋暮云咬牙想坐起身子, 却刚起来一点就被人压回去了,这才发现, 自己似乎被谁禁锢在怀里, 去摸, 只摸到一片暖热温软。   小姑娘霎时瞪大了眼睛,是谁?   她堪堪反应过来, 身下之物绵软, 是床,她也没有在地牢里。   为什么, 明明被人一箭穿过胸口,可是她的胸口也不疼了……   宋暮云有些茫然的去掰自己腰上的手,终于惊动了沉睡中的女子。   姜谣很困很困,迷迷糊糊将人往怀里揽紧了一点,声音含糊不清的哄,“阿云乖, 快睡觉,明日带你去西街吃东西。”   宋暮云一双漂亮凤眸登时瞪的更大了, 女, 女子的声音?   怎么会有, 女子的声音……她还唤她阿云?   是谁,究竟是谁!   脑海里突兀的闪过一女子揉她脑袋的模样,眉目温柔宠溺,可她根本不认识那个女子,只觉得有些眼熟,真要说是谁,却是说不出的。   宋暮云愣愣的被人抱在怀里,脑子早就乱成一团了,她还活着,可一箭穿心而过,怎么可能活?   就算慕容清救下了她,怎么可能把她放在别人床上?就算是女子的床……   而那女子,竟还待她这样温柔,还说要带她去吃东西,慕容清怎么可能让她出门?   宋暮云满心的茫然无措,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脑海里还一幅接一幅的划过她从没见过的画面。   那女子给她倒茶,买首饰,带她骑马,吃东西,相拥而眠,她竟……满脸娇羞?   这是她吗?   宋暮云惊疑不定,心跳却突然快起来,一声一声的,极重,好似炸响在人耳边。   不止她自己听见了,也惊醒了后头又睡回去的姜谣。   姜谣迷糊醒来,手动将宋暮云一捞一转,她就从原先的背面对她,变成了正面对她。   小姑娘震惊的瞠大眼睛,咬牙想,这是在做什么?   下一秒,陌生的女子声音响在宋暮云耳畔,带着几分初醒的沙哑,“阿云,不是说很困吗,怎么又睡不着了?”   宋暮云心跳如鼓,她没有说过很困,她是认错人了吗,还是她的鬼魂依附到哪个阿云身上了?   “你,你叫我什么?”   怀里娇软的女子忽然惊惶出声,姜谣一下子听出了其中不对,忙低下头去,帘子没拉,借着一点月光,她们互相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还是自家媳妇儿,那没事了。   姜谣此时困意散去大半,搂着人纤细的腰肢,关切问,“暮云,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头还疼吗,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暮云……   宋暮云放下半颗心,应该还是自己的身体,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她不认识眼前的女子,这女子长的是有些眼熟,便是她脑海里频频闪过的女子,可她们,分明不认识,也没有那样亲近的接触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她怀里?她还这样关心她。   难道……是梦吗?   否则怎会有人这般温柔的与她说话。   宋暮云漂亮的眼睛泛上潮气,姜谣眼尖,一看就不得了,这是要哭啊!   整个人吓得一激灵。   她忙凑近,在人脸上落下一个接一个的亲亲,急急哄她,“别哭啊,哎你可真是我的祖宗,大半夜的谁又招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慕容清那王八蛋,我明天就去套麻袋打他一顿好不好?”   脸上濡湿柔软的感觉犹在,宋暮云这下彻底惊呆住了。   从,从未有人这样亲过她,她们是什么关系,她,她怎能亲她呢?!   还有,她说什么?   打慕容清一顿,她以为她是谁啊,那可是当朝天子,她要是打慕容清,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   她疯了吗,这种大不敬的话都能说出来?   “你,你要为了我去打皇上?”   姜谣:???   什么鬼,什么皇上,她什么时候说要打皇上了?   姜谣戳了一下怀里笨笨的脑袋,“什么呀,我说打慕容清,跟皇上有什么关系。”   可慕容清……不就是皇上吗?   宋暮云愣愣的看着姜谣,连被人戳了也反应不过来,下一刻,她像是抓住了什么不对,眼里闪着亮光,猛然抬头问姜谣,“今年是第几年?”   姜谣只觉得自家媳妇儿傻了,连这也不知道,她一面摸着宋暮云后脑勺,一面怪异道,“宣启十五年,怎么了?”   宣启十五年,宣启十五年,是宣启帝还在的时候,是慕容清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她是……回到从前了吗?   可是,也不对,从前哪有这个女人,她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她存在,她又是谁,为什么对她这么温柔,这么好,还要为她打慕容清一顿……   宋暮云愣愣看着姜谣,眼里有些不解,更多的却还是怎么都藏不住的深刻恨意。   慕容清!   从听见这个名字起,恨意又忍不住从心底涌出来。   姜谣见宋暮云不说话,欺身上去搂着她,带着她一起在床上滚了又滚,才问,“小云儿~你到底怎么了,今晚怎么这么奇怪?”   宋暮云浑身一凛,她不认识这个女子,却也能猜到,原本的她与这女子怕是交情甚好,不然也不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不能让对方知道前世今生的事,她不能信任任何人。   宋暮云缓缓开口,声音乍一听很冷静,细听之下却能发现些微颤抖,“我没事,只是刚睡醒,发现自己一下子忘了很多事情……”   姜谣猛的坐起来,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你说啥,你咋了???”   忘了很多事情,这也能叫没事??!   您对没事是有什么误解吗?!   宋暮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人还在她怀里,她坐起来,自然也把她带起来了,小姑娘眉心轻蹙,脑子里依旧一团浆糊,却要竭力为自己不知道这个她的很多事情找理由。   她泛着水汽的眼睛看着姜谣,虽心中没想这样,但实际上就是可怜巴巴的,声音也透着一股莫名的软,   “我,我刚刚一觉睡醒,不记得很多事了。”   姜谣大惊失色。   大半夜的,蘅芜院灯火通明,已经睡下的府医被姜谣拎到院子里给宋暮云看病。   动静大的其他院子也听着了风声,有想看热闹的,有真关心发生了什么事的,都往蘅芜院赶去。   姜谣神情急切,不停问,“她怎么样了,为什么会突然不记得东西,你确实她没中毒吗,什么蛊虫之类的,有没有中?”   府医本困到一个境界了,但一路被姜谣拎过来,又被她问东问西的,再困也清醒了。   眯着眼睛仔细为宋暮云把脉,却好半晌说不出她这脉象有什么问题。   直到姜谣再问,府医终于松了那只手腕,起身对姜谣行一礼,说的又是姜谣最不愿意听的他探不出来的话。   姜谣脸色黑沉。   探不出来,怎么会探不出来?   每次都探不出来,我要你何用?   气死了。   正想着,门口进了人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怎么了姐,大晚上的闹这动静。”   少年身姿矫健,几下从围栏跳进屋里,伸手就要去搭姜谣肩膀。   被姜谣一下打下去,“别烦我。”   她目光关切的落在宋暮云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头疼导致的暂时不记得东西,现在还疼不疼了?”   暮云昨日才说头疼,今日就说自己失忆了,要说两者间没有关联,她才不信。   然她问,宋暮云却没有回,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身边吊儿郎当的少年,片刻,眼睛瞪起,声音里带着些怨意与不敢置信,“姜淮——”   姜淮扭头去看她,对宋暮云可谓恭敬有礼,张口就叫,“嫂子,你身体怎么样啊,听人说又头疼了?是不是我姐平日里欺负你,才让你总头疼的?”   宋暮云只听见那句嫂子,那句我姐,心里翻天覆地似的惊住了,嫂子……为什么要叫她嫂子?   姜淮,没有哥哥啊……   他只有一个亲姐,对,他方才叫了姐。   那不敢置信的目光又移到姜谣身上,姜谣嘟囔一句怎么先叫了姜淮的名字,低头又在宋暮云唇角亲了亲,语气愈发关切,“怎么了,还是身子不适吗?”   那一亲,又把宋暮云给亲懵了,她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现在与姜谣,或许不是什么普通的好友关系。   宋暮云差些晕过去,怎会这样,她知道自己的性子,若非真心喜爱一人,是绝对不可能把自己交出去的,就连慕容清一直想要,她都没有给他……   怎么偏偏就给了姜家人,还是一个女子!   她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姜谣逼她了,可当姜谣点灯时,她看过自己的身体,除了一些青紫红痕,没有什么伤口,什么鞭伤,一道也没有,干净细嫩的厉害。   她那时还在想,这人把她养的真好。   至于姜淮的姐姐是谁,她还记得,眼下,那个利落灵动的女子跟面前人渐渐重合。   姜淮的姐姐,姜谣,她竟然跟姜谣在一起了,还被她养在府里,她对她这样好……   可明明,前世,姑且算作前世吧。   可明明前世,这些事情都是没有发生的,她不认识姜谣,只远远的见过姜谣几面,她被慕容清欺负,被姜淮欺负,可他们每次一看见姜谣来就会停手,姜谣从来没欺负过她,甚至不知道她在被人欺负,她们……不认识。   为什么前世的她们不认识,今生却,却变成了这种关系,有什么变数吗?   “姜谣……”   宋暮云愣愣唤了一声,姜谣连忙应,“嗯嗯,我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面前女子神色关切,她后面的人也都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可是为什么,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   前世,他们所有人都讨厌她,觉得她勾引了姜淮,勾着姜淮不学好,姜淮也一直欺负她。   现在,他们又用这种关心的目光看着她。   为什么,只因为她跟姜谣好了吗?   宋暮云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姜谣,姜谣还在低声叫她哪里不舒服就说句话,看谁不顺眼也说句话。   就好像,她会为她做主。   她哪里不舒服,她会帮她找大夫,她看谁不顺眼,她就会让谁滚出去。   宋暮云倏然低头,哑着声,又带了几分试探道,“夜已深了,二公子身为男子怎好在这,你让他回去好不好?”   姜淮一脸懵逼,姜谣恍然大悟,原是看姜淮不顺眼,怪不得方才那样大声叫了他的名字,亏她还醋了下。   还没反应过来的姜淮直接被踹了一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姜淮简直要跳起来了,“嫂子!我是听说你身子不舒服,专门来看你的,你怎么还赶人呢!”   他气死了,只觉得自己那些讨好人的小玩意儿全都白瞎了。   还想说点什么,可他姐眯着眼睛威胁的扫了他一眼,姜淮浑身一震,只得恨恨咬牙,“哼,走就走,我还不稀罕留着呢。”   气呼呼出去的姜淮跟急忙进来的姜茹撞上了,两人也没说上话,姜茹和姜淮不熟,姜淮也生着气不看她,直接出了院子。   姜茹快步走进去,正看见她姐姐蹲在她嫂子面前,轻轻摸人家小手。   “姐姐,嫂子。”   她唤了一声,两人都抬头看过去。   这女子又是谁?   宋暮云不认得,只在心里猜测一二,最后猜是龙虎将军之女,姜茹,是姜谣的堂妹,她也唤她嫂子,原来的她跟姜谣在一起的事情,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慕容清可知道?宋暮云不敢想。   这一世,慕容清竟然放过她了。   她以为以慕容清偏执的性子,永远也不会放过她。   “茹儿来了,自己找地方坐。”   “嗯。”   姜茹与姜谣很熟,自然不会客气的。   刚坐下就急匆匆问,“听人说姐姐半夜叫了府医过来,可是嫂子身体不适?”   她姐身子壮的跟头牛一样,从小到大没病过几回,能不适的,自然只有嫂子。   对此,宋暮云只抿着唇不说话,是姜谣回的,“你嫂子记性不好,一觉醒来说是忘了点东西,把我吓死了,就叫了府医过来,还好还记得我是谁。”   她以为媳妇儿那一声姜谣,就是记得她的意思。   姜茹闻言睁大眼睛,连忙问,“那嫂子可还记得我是谁?”   失忆这事儿可大可小,单看她忘多少了。   宋暮云不想被人看出来她与那个她的不同,看着姜茹,小声唤了她的名字。   姜茹也就松了口气,温柔关切的与宋暮云说,“还好你还记得我,不然我可要难过了。”   姜谣摸了摸宋暮云的后脑勺,又开始赶人,“你明儿不是要跟八皇子去踏青吗,快回去休息吧,仔细睡晚了没精神。”   “八皇子?”   宋暮云忽然抬高了些声音。   那八皇子,不是在宣启十四年就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而且,没听说宰相府和八皇子有什么交情啊。   宋暮云一脸茫然。   姜谣皱眉,摸摸她微凉的额头,“你不会把慕容慈给忘了吧?”   小姑娘没说话,神情显然如此。   姜谣接着嘟囔,“罢了,你本就不喜欢慕容慈,忘了就忘了吧,没多大事儿。”   宋暮云闻言却是娇躯一震,什么叫她本来就不喜欢慕容慈?   她何时讨厌过慕容慈?   她与八皇子,根本不熟啊,何来的不喜?   难道这一世的她,不喜欢八皇子吗?   可是……为什么,除了慕容清与姜淮,她很少不喜欢一个人。   八皇子做了什么叫她不喜欢的事?   姜茹也是惊诧,“嫂子不喜欢八殿下?这是为何。”   她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的很熟练,可见平时没少叫。   宋暮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八皇子,并且想知道原因,于是沉默不语,等着人说。   姜谣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扭头去姜茹说,“谁叫慕容慈老让人来叫我的,小云儿不高兴我总一个人去找慕容慈,每次提到都要生会儿气,可叫我好一顿哄。”   姜茹满眼惊奇,才知道她眼里冷清如仙子一般的人,还会为了这种事跟姐姐生气呢?   竟是连八殿下的醋都吃。   可那八殿下,是个女子呀。   八殿下只说姐姐知道这件事,难不成是姐姐没告诉嫂子?   那怪不得呢。   宋暮云也没成想她会为了这种事生气,瞬间脸颊骤红,低下头不敢说话,心中甚至为自己开脱般想着,定是那姜谣胡说的,她,她怎么会因这等小事不悦?   姜茹怕打扰姜谣与宋暮云睡觉,也是很快告辞了。   姜谣半夜爬起来闹腾一通,身体也十分疲惫,揉了揉自己脑袋上的穴位,又低头问宋暮云,“可还有何处不适?”   宋暮云摇头。   从一开始姜谣就在问她有哪不舒服,一直问到现在,她真的……很关心她的身子。   好像她有哪里不舒服,对她而言就是天大的事。   宋暮云咬了咬红唇,从前她没想过会有人待她这样好。   或许也想过,但那是父亲还在的时候,她还是宋家大小姐的时候,自跌落泥潭后,她就再也不敢奢望了。   “既没有哪里不舒服,那我们先睡一觉好不好?听人说江南地带有一神医,你头疼久久不愈,我会命人去请她的。”   她还要为她请神医……   宋暮云一边点头答应,一边眼眶热乎乎的,被人抱起身子时还在想,为什么她能被这样的人喜欢,宠着,而我没有?   原来姜谣这么好啊,从前我竟不知道。   不知道也就算了,还因我……   宋暮云不愿再想下去,乖乖待在姜谣怀里,被她抱到床上,等她换了轻薄的里衣,很快就爬上床,将她抱在怀里又塞到被窝里,轻声哄,“我抱着你睡,晚上不会凉也不会做噩梦,别怕。”   她怎这样细致。   宋暮云面色复杂,但还是点点头,在她怀里没动弹。   姜谣轻拍她后背,拍的人脊背僵硬,她恍若未觉,依旧在低声哄睡她。   好一会儿,宋暮云终于松了心底那口气,确定自己就是重生,明明前一刻还在被人一箭射杀,后一刻就被人温柔的抱在怀里,过上了她做梦也不敢想的生活。   饶是本身不习惯与旁人同睡一张床,也忍不住这一刻疲惫的心,生出太浓太浓的困倦,带着她跌入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前所未有的温暖,舒适。   原来有人抱着睡觉是这样的感觉,浑身暖洋洋,姜谣她……真好啊。   第二日,两人很迟才醒来,且姜谣醒时宋暮云还睡着。   小姑娘同往常一样,把脸埋在她怀里,睡得一张脸颊嫩生生红扑扑的。   姜谣抬手去揉,手感也极好极舒适。   啧。   揉了一会儿,她又把人抱进怀里,下巴蹭着她肩膀,等她睡醒。   谁知这一等,竟连午膳都等过去了。   姜谣陪着宋暮云饿了两顿,肚子里早已叽哇乱叫,满脸无奈的好不容易等到她醒了。   小姑娘初醒时还有些茫然,下一瞬茫然褪去,眼里却全是警惕,紧紧盯着姜谣的手。   姜谣正要落在她脸上的动作顿住。   半天没说话,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宋暮云被这一声砸的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好一会儿才回想起,她已经重生了,这一世,跟前世完全不同,这一世的她,被人养的很好,手上的粗糙厚茧全然消失,是没有做过粗活儿的。   身上倒是有些不适,但不适的感觉……是在那里。   昨晚刚重生,她迷迷糊糊,都没察觉到身上的不适,现在才有点感觉,酸软,但并不难受。   她碰她了吗?   原来姜谣是个磨镜。   可她竟然也是。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个磨镜。   那双素日里水润的眼睛,像是蒙上了淡淡的愁绪,姜谣看不懂,心情便有些烦。   皱着眉,十分不高兴,“你怎么啦,一大早起来就生我的气,不给我碰?”   宋暮云抿唇,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愣愣摇头,表示自己没这个意思。   姜谣也没再动手动脚,从床上坐起来,十分认真的看着宋暮云,只一句,“到底怎么了,你答应过心里有事不瞒着我,会直说的。”   宋暮云愣愣看她有些生气的样子,她就算是生气,也没有拿鞭子,还在问她怎么了,也没想到要用刑讯逼问她。   姜谣见她不回自己也就算了,竟又发起呆来,无奈的额头青筋直跳。   最后没忍住,屈指弹了她一下,“跟你说话呢,不许走神。”   “唔”   额上轻微痛感传来,宋暮云下意识抬手捂着,又看向姜谣,最后两眼单纯清澈,浑身冒傻气的问了她一句,“你生气了吗?”   姜谣:……   语气分外无奈,“是是是,你一直不搭理我,我还能不生气?”   其实也没有特别生气啦,毕竟媳妇儿是要宠着的,但她得把态度摆出来,不能叫媳妇儿以为自己想怎么样她都会纵着她,吓一吓她先。   心中抱着这种想法,姜谣故意冷了脸,一双眸子也沉静下来。   直到宋暮云张口,却是问了乱七八糟的一句话,她说,“你生气了,为什么不打我?”   姜谣:??!   我听见了什么玩意儿。   她震惊的看向宋暮云,“我为何要打你,只是生气而已,我何时有打过你?”   即便在床上,她也只是捉弄她,可从来不会打她!   姜谣觉得自己被冤枉大了。   这下子变成她满眼都是委屈的看着宋暮云。   宋暮云蓦然感叹出声,“原来惹人生气也不用挨打啊……”   原来她过得是这种日子啊,真羡慕呢。   姜谣眉心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了,从昨晚起她就觉得她媳妇儿有点奇怪,说话上奇奇怪怪的,可眼波流转间,那些无意露出的可怜的小神态,又确是她媳妇儿无疑。   “你今日怎么净说些奇怪的话,惹人生气自然不会被打,谁敢这么不讲理,你想什么呢。”   她又抬手将宋暮云揽进怀里,拍着其后背哄,“我不会打你的,你这样招人疼,我宠你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打。   宋暮云在她怀里,又抬眼奇怪的看向她,依旧很单纯的样子,“你刚刚不是说生气了吗,为什么还要抱我?”   生气的人怎么会这样温柔?   姜谣把人整个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她那轻微的挣扎直接忽略不计,“说好了的,我娶你,那你就是我媳妇儿,人家正经成婚的夫妻都没有隔夜仇呢,我还能真生你气?再说了,就算我生气了,也不能不抱你啊,不抱你你害怕了怎么办?”   她在生气,竟然还怕她会害怕?   女子眼睫颤了颤,低下头去。   姜谣还是觉得奇怪,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那双莹白如玉微微翘着脚尖的的玉足上。   她二话不说就上手去摸那只脚,软软滑滑的,手感极好。   宋暮云似被惊到了,猛然抬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小鹿似的乱转,   下意识将脚收回去,“你,你做什么!”   她瞧着有些羞,又有些生气,瞪姜谣。   姜谣拧眉,心想,人还是她媳妇儿,但也不对啊,她媳妇儿碰上这种事,只会面上害羞的软软趴在她怀里,然后拿拳头捶她,被她握住的脚却绝不会收回去。   姜谣收了心神,抬手去摸宋暮云侧脸,嘴上却说,“抱歉,我手比较欠,生气了是不是?你在家等我,我去买糕点回来哄你。”   说罢,也不等宋暮云答应,便将她放在床上,风风火火换了衣服出门去,宋暮云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她说要给她买糕点哄她。   哦,她还拿摸了她脚的手去摸她脸。   真不爱干净/脸红。   姜谣牵了匹马,快速上西街买了许多糕点,每个种类都有两块,不偏不倚,紧接着再骑马回到姜府,拿出糕点时它们甚至还有些烫,可见她一路上有多着急多赶。   宋暮云早已被人帮着穿好衣裳,坐在窗边吹风,眼神虚无的落在一处,直到姜谣拎着糕点回来,十几种花样摆在她面前,叫她吃。   盯着一处出神的人这才收回视线,落在糕点上,她已许久没吃过糕点了,空气中都是糕点香甜的味道。   姜谣叫她吃,那大抵就是可以吃的吧。   犹豫片刻,宋暮云伸手,捻起一块豌豆黄,将其中一角放进嘴里,小小的咬了一口,眼睛霎时亮了,唇角无意间微微勾起。   姜谣见状眼睛也跟着亮了,拍拍胸口庆幸,种种迹象表明,这还是我媳妇儿,没错。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调整作息再次宣告失败,明天我必成功   感谢在2023-07-11 01:07:20~2023-07-12 00:5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攻君、LopMoby 1个; 第71章   “喜欢就多吃些。”   宋暮云确实很久没吃过糕点了, 确切的说,她很久没吃过任何精致的吃食了,在牢里那些日子,吃的牢饭都是粥或馒头, 现在任何好一点的吃食对她都很有吸引力。   “嗯, 谢谢。”   家教良好的女子即便很想吃, 动作也依旧是优雅好看的,一边吃一边淡声与人道谢。   姜谣动作顿住, 这等小事,云儿不会和她说谢谢。   可她又确实是云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与宋暮云日夜都在一起, 自然对自家宝贝儿很了解, 昨夜她已经表现的很奇怪了, 今日又更加奇怪。   那一声谢谢没得到回复,宋暮云心里咯噔一声, 下意识抬头去看姜谣, 正好看见她眼底的疑惑,手不由握紧了, 可下一秒,姜谣却收起那样疑惑的神情,又低头去温柔问她,“吃完了吗,也别吃太多,晚上我还要带你去吃家宴。”   姜家几日就要全家一起吃顿饭, 是为家宴,姜谣从来是带宋暮云一起去的。   暮云是她媳妇儿, 自然也是姜家人。   “家, 家宴?”   小姑娘瞪大眼睛, 没成想自己还要参加姜家的家宴,心中很是慌乱,姜家人……都与她关系千丝万缕。   她害死了姜家人。   昨晚的姜淮也就算了,可今日既是家宴,姜家所有人都会来吧?   宋暮云面上都忍不住带着些无措。   她不敢见姜家人。   “嗯,怎么了,我不是一直带你去的吗,这也忘记了?”   姜谣看起来温柔且包容,宋暮云忍不住“得寸进尺”提出要求,小声道,“我能,能不能不去家宴啊。”   她不想去,可之前的云儿都不排斥家宴。   她再度敛下心中的疑惑,毫不犹豫拒绝了宋暮云。   “不行,你是我姜家的人,不能缺席,不然我爹还以为你对他有意见呢。”   不能缺席……   宋暮云脸色霎时算不得好了。   她真的不敢见姜家人,她害死了他们。   姜谣上前,将人浅浅拥在怀里,安抚道,“你别怕,我父母都很喜欢你,不会对你说什么的,他们要骂也只会骂我。”   宋暮云贴在姜谣小腹上,又有些久违的安宁,竟一句话也没有说。   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别怕,姜谣会护着她。   是啊,姜谣对这个她这么好,一定会护着她的。   护着她,而不是她,如果姜谣有一天知道她不是原来的她,是曾经害死过姜家人的宋暮云,她还会对她这样好吗?   宋暮云不知道,抬起的眼睛漫上潮气,却又被主人极力克制住,只是失神的点了点头,答应过去。   晚膳时,姜谣便带着宋暮云去了前厅。   那摆了大圆桌,姜淮已然坐下,看见她们来,撇开头对她们哼了一声,以示赌气。   姜谣也不搭理,只侧头与宋暮云说,“一会儿别紧张,我父亲母亲都是很温柔的人,等会儿还有我二叔跟二婶也要来,你许是不记得了,但没事,他们人也很好。”   宋暮云轻轻点头,却又沉默不语。   直到姜家几位长辈都到了。   她才匆匆抬眼看他们一眼,多的却不敢看了。   姜宰相是个好人,他从来不知道她在姜府遭受了什么,是她,被怨恨蒙蔽双眼。   是慕容清想让她背负罪孽,自责一辈子。   说来说去都是慕容清!   宋暮云眼底划过一抹恨意,但被她掩藏的很好,没叫人发现。   姜恒与姜知都问了姜谣几句话,她答的不错,姜恒又去问姜淮,姜淮就不一样了,他一句也答不上来,被姜恒生气的骂了一顿。   宋暮云听见姜淮被骂,心里很有些舒坦,嘴角都微微勾起。   姜谣见状给她夹了一口菜。   “尝尝这鱼,很鲜嫩,你白日里都没吃什么东西。”   最苦的是她,硬生生陪人躺到下午,也一口东西没吃。   饿的肚子叫,紧急给宋暮云夹了几筷子菜,接着便自己吃起来。   一碗饭很快见底了。   宋暮云偶尔转头,与她视线对上,见她那碗里不剩什么了,一愣,下意识给她夹了一筷子肉,“你,你吃慢些。”   姜谣心想,果然还是我媳妇儿,真熨帖。   姜母也注意到两人这一动作了,笑着开口,“谣儿就是吃饭快,你别管她,快尝尝这道老鸭子汤,味道很鲜,滋补的。”   宋暮云难得被长辈关切,忙低下头答应,“是,我,我知道了。”   下一刻,姜谣已舀了一碗鸭子汤放在她手边了。   宋暮云又觉得眼眶有些热。   姜恒坐在上首,片刻开口,问起昨晚蘅芜院请府医的事。   他左看右看都觉得两人挺好的没啥毛病,所以为什么要请府医?   姜谣看了爹一眼,没有隐瞒的意思,诚实开口,“云儿昨晚说自己不记得东西了,吓我一跳,就把府医请来看看。”   姜恒皱眉,“那府医可说了什么?”   讲到此处,姜谣就必须翻一个大白眼了,“什么都没看出来,那府医水平不行啊,每次都看不出来,烦死了,还好暮云没觉得身上哪儿疼,不然我得急死。”   姜恒沉吟片刻道,“可要我命人去宫里请太医给宋姑娘看看?”   “不用,我已经叫人去江南请神医了,那些个太医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姜母仍有些忧虑,眼里更是心疼,怜惜道,“可怜的孩子,怎么总生病,别怕,我们会找人给你治的,总能治好的。”   宋暮云连头也不敢抬,默默听着长辈们关心的话。   她有多久,没被人这样关心过了?   二夫人蒋意也跟着说,“宋家姑娘一看就身子骨柔弱,最好跟着谣儿习武,身子强健了才好呢。”   “嗯,二婶您就放心吧,我一直在教她呢。”   “来,多吃些,养胖一点,指不定是太瘦了才会这疼那疼的。”   姜谣急着喂媳妇儿,姜恒又关切了几句,这顿饭才算吃完。   吃完后,姜茹便去找八皇子了,她们俩走在后花园里,宋暮云总不能集中注意,显得有些出神,愣愣看着一处,直到姜谣去揉她脑袋,“想什么,这样傻。”   于是宋暮云停住脚步,又看向姜谣,这个……曾经因自己而死的女人。   她待她很好,又很温柔。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可以将一切告诉她,让她帮她?   可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宋暮云不敢,不敢赌人性,不敢赌姜谣会不会帮她。   片刻,她才偏过头,道,“没想什么。”   姜谣不动神色转了转眼珠,将手按在花园新长出的花苞上,忽而问,“你都忘了些什么,跟我说说吧。”   宋暮云垂下纤长眼睫,小声说,“我忘了很多东西,有点印象,但又记不太住。”   她脑子里一直有姜谣的存在,姜谣对她各种的好,细心,关切。   “嗯,没事的,有什么东西是你没印象的,可以告诉我,你还记得慕容清吗?”   昨晚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反应过来就开始觉得不对了,为什么她说打慕容清一顿,暮云会听成皇上?   这怎么听也不应该错这么多才对。   一听到慕容清三字,宋暮云身体立马紧绷起来,低着头,半晌才蹦出一句,“记不大清了。”   她自然记得慕容清,但她不知道这里的她与慕容清间发生了什么事,怕露出马脚,只能说不记得。   姜谣神色暗淡两分,静静看了宋暮云一会儿,开口,“你记得慕容清在月上坊欺负你的事吗?”   宋暮云身形一僵,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是记得。   姜谣眼眸微眯,又问,“那你还记得昨日慕容清找你妹妹的事吗?”   说到这,宋暮云一双美眸骤然瞠大,猛的抬头,不敢置信般看向姜谣,下意识问她,“我,我妹妹?”   姜谣点头,“对啊,就是你那个妹妹,笙儿是不是?”   宋暮云眼睫巨颤,忽而抓住姜谣的手,姜谣一时不查,手被人抓的合起,轻松摘下了那朵还未盛开的花苞。   姜谣:……   她说这与她无关有人信吗?   无奈之下,只得将那朵花苞藏在掌心,再看向自家难得急切的祖宗。   “怎么了,有话说就好,还动手动脚。”   宋暮云吓得赶忙收回手,脸侧微红,却没有让这个话题过去,而是小声但急急的与姜谣说,“你方才提到我妹妹,她,她现在在哪?”   云儿连这也不记得了?   姜谣与她同床共枕,自然知道她有多重视自己的家人,连姜淮都记得,没道理不记得宋家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到她梦里窥见姜家的结局,窥见那站在百官之上着凤袍的皇后宋暮云,她仿佛猜测了点什么,又实在不敢相信,还得多加试探才能确定。   “在宋家,你不记得了吗,我们亲自把他们送回去的,还有你母亲,宋夫人。”   宋暮云眼睛睁的更大,喃喃道,“忘,忘记了,我忘记了,我竟见过母亲了……”   前世里,宋家跌落泥里,母亲被流放边关,她从头到尾都没再见过母亲,当她好不容易哄着慕容清答应把她家人接回京城时,边关就传来了她家人的死讯。   死了,全都死了,招惹了地痞流氓,被人打死了。   可这怎么可能?   她三个弟弟能文能武又谦虚恭谨,怎么会招惹地痞流氓,还被人恨到非要打死他们?   若说无人从中作梗,她是绝不会信的。   莫名到了这一世,她以为……自己依旧见不到亲人了,却不想姜谣说,她们亲自把她的家人送回去了。   见小姑娘眼里盈满水珠,模样似激动极了,姜谣还是先让她冷静了下,“但是你母亲已经去世了,抱歉,我请了太医,但你母亲身体不大好。”   宋暮云一愣,脸色又有些苍白,清瘦的身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姜谣俯身抱住她,语气无奈,“本来哄你就难,好不容易哄好了又搞失忆,这下得了,我还得重新哄。”   她可太难了。   “你可千万别哭,上次眼泪把我衣衫都弄湿了。”   宋暮云憋住眼泪,又听她说,“也别难过,我带你去买首饰好不好?”   这个她记得,她记得姜谣带那个她去买首饰,专挑好看华丽的买。   即使同为一个人,宋暮云还是很羡慕那个她,能有人对她这么好,没受什么苦就得到了自己拼尽一生都想要的。   她现在能被人抱在怀里哄,都不过是托了那个她的福,享了她的果。   片刻,宋暮云才有些不舍的从暖和的怀抱里出来,拉着姜谣的手不放,小声求她,“你,你带我回宋家去看看好不好?”   这自然可以。   姜谣点头答应,带着宋暮云出了府门,在马车上又问她,“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回的家吗?”   家,就是蘅芜院,这个宋暮云知道。   但她是怎么跟她回去的?   这……   姜谣既提到月上坊,就说明这一世她也进了乐坊,那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是不是从她进姜府后开始的?   前世她是由慕容清带进姜府的,这一世……   宋暮云不说话,姜谣看着她,稍稍给了些提示,“与慕容清有关,记起来了吗?”   于是她稍稍松了口气,嘴角勾着得体温和的笑容,道,“想起来了,是慕容清带我进姜府,碰见你了,是不是?”   小姑娘用期待又忐忑的目光看着姜谣。   姜谣脸色不变,心底却掀起滔天巨浪。   被慕容清带进姜府的人不是她家小祖宗,是那个,话本里悲惨至极的女主。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嘴上却柔和夸道,“嗯,就是这样,阿云好棒,居然还记得,那要不要抱一下?这是奖励。”   她张开双臂示意。   宋暮云想,她不该过去的,可心底蠢蠢欲动,很思念那个怀抱,很想被她抱在怀里哄着疼着。   她到底抵不过身体的意愿,乖乖过去了,一屁股坐在姜谣怀里。   姜谣抱着她,长叹一口气,但也不说自己为什么要叹气,只是轻轻环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她后背。   心中想着,原来一直缠在云儿身边的异世之魂就是话本里如此悲惨的云儿吗,她过了这么多苦日子,实是叫人心疼。   但……   话本里她最后喜欢的是慕容清。   姜谣一脸忧色,生怕暮云真喜欢慕容清,不许她与慕容清作对。   一来她无法接受心爱的女子喜欢别人,二来姜家已经得罪慕容清了,绝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若慕容清登上皇位,可是没姜家好果子吃的。   罢了,看看暮云会怎么说,以及……方丈说她怨气极重,心有仇恨,这又是为什么,她不是与慕容清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吗,仇恨啥,怨啥?   还需再观察一二。   宋府很快就到了。   姜谣先下了马车,宋暮云又急急跟在她身后就要跳下去,没成想不小心跌了一下,还好姜谣在下头接着,把人稳稳抱住,放在地上。   宋暮云也顾不得被人抱着,就要往宅院里走,这般急切,姜谣快步跟过去,在后头拉着她衣领子,宋暮云几乎是被人拎过去的,一双美目瞪着姜谣。   直到姜谣无奈扶额,又去敲她额头,“你忘记了,叔叔婶婶们没请看家的护卫,所以大门一直闭着,我们都是翻墙进去的。”   宋暮云:?   脸上出现不止一星半点的疑惑,“翻,翻墙?那是要如何进去?”   她不会翻墙啊,叔叔婶婶怎会让她这样进去!   小姑娘满眼的不信任,姜谣笑了,反手握住那把纤细的腰肢,一个提气翻转,两人就出现在宋府里面。   速度如此之快,宋暮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姜谣,直到被姜谣戳了戳那后脑勺,才骤然后退两步,脸上出现些许惊吓的神色,“你,你,你怎么……”   怎么这样带我进来,吓死我了!   姜谣倒是十分自然的拉住宋暮云如玉纤细的手指,往里头走,对她的指责也毫不在意,只道,“我们不是一直这么进来吗?”   宋暮云懵了,她们……一直这么进来的?   她竟也愿意,和姜谣以这种姿势进府,仿佛做贼一样。   这一刻,宋暮云都觉得她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她只会傻傻的跟在姜谣身边,直到那几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出现在面前,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   她瞬间把姜谣抛到脑后,眼里盈满泪水,下一瞬,奔过去一把抱住刚发现她的宋家小妹,宋语笙。   宋语笙被整个抱住,也勉强反抱住自己姐姐,乖巧的唤她,“长姐。”   陪在宋语笙身边的,是她四哥宋玄冬,看见宋暮云时也是眼前一亮,“长姐!你回来了,身子可有好些,头还痛吗?”   那日她是头痛着被人抱走的。   宋暮云许久没有哭过了,此时却怎么也忍不住,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姜谣本想放他们一家人团聚一下,可眼下看见宋暮云哭,立马又心疼的跟过去,握着女子柔弱的肩膀,将她扭过来正面对着自己,重重叹了口气,伸手去擦她脸上湿乎乎的眼泪,语气掩不住的心疼,“都带你回来看家人了,怎么还哭了呢,快别哭,给我瞧心疼了,别哭了别哭了,你叔叔婶婶弟弟妹妹定也不想看见你如此的。”   姜谣一边擦一边哄。   两个弟妹压根不知道咋了,被吓得,在一边猛点头。   宋暮云吸了吸鼻子,那小模样与云儿一样一样的。   “我,我不哭,你别这样。”   她到底不是习惯与姜谣亲近的小云儿,待冷静下来,立马不好意思了,偏着头不让人擦。   姜谣只得收回那只满是水渍的手,放她去和弟弟妹妹们说话。   跟弟弟妹妹说完她又要见叔叔婶婶,姜谣怕她哭,只得再带着她去,谁知就这还是哭了,回家路上哭的,她也不说为什么要哭,就一个人坐在一边默默垂泪,哭的人心疼。   姜谣软下声音,“要不要过来抱抱?”   试图哄人。   小姑娘抱着膝盖哭,姜谣伸出手去再问,“要不要抱抱?在我怀里哭的更舒坦些。”   她如此直白,宋暮云身子一僵,默默背过身去,只用一个后背对着姜谣。   姜谣:……   始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云儿,那要不要吃些糕点,嘴巴是不是哭干了,来喝口水?”   她试探性问,只得来小姑娘闷生生一句,“我没有哭。”   姜谣:……   得嘞,要面子的毛病还是没改。   “好好好,方才竟是我眼花看错了,我们云儿怎么会哭呢,云儿最坚强了,素来是不爱哭的,对不对?”   宋暮云被戴上一顶高帽,又抿着唇不敢说话,怕一出声就透着一股哭腔,到时更丢人了。   她没想到姜谣会用这种近乎哄小孩儿的语气同她说话,就连她父亲母亲也没有这样跟她说话过。   小姑娘脸颊十分的红,低垂着水润眼眸,根本不敢看姜谣。   姜谣还在试图把人骗过来,若她媳妇儿现在真是话本里受尽委屈那个,可真真是叫她心软极了,非得好好疼宠一通不可。   “阿云,过来,我喂你喝水可好?你从前最爱坐在我怀里喝水了。”   她胡说的,仗着人家什么也不记得,又不愿在她面前露出马脚,故意骗骗她。   小姑娘虽多活一世,但面对旁人的善意,一样好骗,轻易就被姜谣骗去怀里抱着喂水了。   她同小云儿一样容易害羞,一边小口小口喝着她手里的水,一边脸颊泛上红晕,白玉似的耳朵也染红了,有点可爱。   姜谣眯着眼睛想。   怀里人喝水没什么声音,一开始只肯喝一口,是姜谣哄着她一口一口喝下去的,等一杯都喝完了,才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抿着红润唇瓣,小声道,“我喝完了,可以了吗?”   啧,果然不管是什么样的媳妇儿都是我媳妇儿,乖的厉害,又乖又讨喜。   姜谣抱着人,没回话,而且对驾马车的人喊,“到珍宝阁停一停,本小姐要去选两样东西。”   外面也响起男子粗犷的声音,“知道了,小姐。”   随后姜谣低头,看向怀里一双眼睛晶亮的女子,若是平日,她定是要上去啄吻她的。   但今日没有,今日她只是将脸贴上去,蹭着对方软乎乎的脸颊,上下来回蹭蹭。   “一会儿带你去珍宝阁买些首饰,不必为我省钱,看上什么拿什么。”   姜谣平素并不花钱,她很自觉,钱是给媳妇儿用的,讨不到媳妇儿,那么多钱拿着也没什么用。   宋暮云垂下浓密纤长的眼睫,遮住一双晦涩凤眸,片刻,低声问,“你时常带……我去买首饰吗?”   其实她记得这个画面,姜谣带她去买首饰,买了很贵重的首饰,只要她想要,她都给她买。   “嗯。”   姜谣懒洋洋答应一声,宋暮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这么乖乖的出神的倚在姜谣怀里。   很快,珍宝阁就到了。   她牵着宋暮云下的马车,今儿暮云总走神,她怕人摔倒,总是格外仔细的替她看着地上。   这份仔细,就是许多男子没有的。   一路上走在一边的夫人贵女,只听见姜谣说,“小心些,抬脚,有台阶,前头有个细柱子呢,别撞了。”   瞬间她们就觉得嫁与男子不香了,女子多好啊,女子总更能给女子她想要的。   而男子……   也有夫君陪同来挑首饰的,忽然扭头瞪了自己夫君一眼,恶狠狠说了句,“没用的东西。”   随后独自转身离开。   男子茫然无措,始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这句骂。   宋暮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真是被姜谣当小孩子对待,这点小事也要提醒两句,她红着脸颊,戳姜谣手臂,“你,你别说了,我会自己注意,不会摔着的。”   姜谣轻哼一声,“谁知道你,万一你笨呢?”   “你,你才笨!”   小姑娘恼了,她自幼聪慧,姜谣是第一个说她笨的人,这,这也太气人了。   “好好好,我笨就我笨,怎还生气,与你闹着玩呢。”   姜谣懂得分寸,见她要生气,又立马凑上去嬉皮笑脸的哄她退步。   宋暮云也真生不起气来,只用一双水汪汪狭长的凤眼瞪了姜谣两下,瞪的她满心舒畅。   还是那个感觉,真棒。   姜谣把人带上了二楼,正看着何处有合眼缘的首饰,却被人唤了一声,是女子温柔婉约的声音,“表姐,你也来看首饰吗,还带着宋小姐一起?”   她回头看去,是她外祖梁家的小姐,梁素馨,身边还跟着个有些失魂落魄精气神不大好的女子,正是梁素馨的妹妹,梁素秋。   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大抵是因为心上人慕容清定了婚事吧。   姜谣勾唇浅笑,与两人打招呼,“表妹也来看首饰?”   “是,素秋这几日心情不大好,我带她出来散散心。”   “嗯,看着吧,有什么喜欢的尽管买,记我账上。”   姜谣出手极大方,一来她有钱,二来这是母亲的外家,总要给几分面子。   谁知她这话一出,刚刚还有些蔫吧的梁素秋眼睛忽然亮了,闪过些许喜悦。   姜谣动作一顿,心想,姐妹,你这对慕容清爱的不够深啊,几件首饰就好了。   宋暮云沉静的看着姜谣,心想,原来她还会给别人买首饰,她以为单单给她买呢。   也是,姜谣的亲人多,性格又爽利,想必朋友也多,哪像她。   小姑娘心中莫名生起了不快,偏过头不再看姜谣。   梁素馨自然不好意思白得姜谣的东西,连忙推拒,姜谣确实不是什么小气人,二话不说决定了,叫她们快去买,不必客气。   两人只好一个无奈一个隐含激动的与姜谣道谢。   一扭头,姜谣对上自家祖宗不高兴的神情。   她太了解暮云了,了解到暮云撅个唇,她就知道是又不高兴了。   略有些英气美艳的女子站在长梯边,心中轻叹一声,得,虽不知为何生气,但先哄了罢。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给这个女主安排了几个番外,都是重生番,她确实会消失,原本的云儿会回来,番外会专门为她写重生番,大概就是重生了主动去找谣儿,求谣儿庇护这样,我个人是很喜欢重生这个题材的,写文经常写重生番~所以等到番外的时候不要嫌重生的if线太多QAQ   感谢在2023-07-12 00:52:35~2023-07-13 00:5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有木兮木有枝、兰摧玉折、小鹿别乱撞 1个; 第72章   女子生气了便很难哄, 宋暮云犹是,当姜谣发现她不悦时,便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手,软绵绵的, 刚摸没一会儿, 那手就抽走了, 小姑娘偏头看别处,也不搭理姜谣, 神情颇为冷淡。   姜谣不要脸,脸皮子厚, 二话不说又追过去再度抓住那只手, 放在掌心细细摩挲, 口中不正经说着,“云儿的小手越来越嫩了, 叫我好生喜欢。”   她这样说话, 跟个登徒子似的,被宋暮云悄悄瞪了一眼。   她也不在意, 自顾自捏揉着那只小嫩爪子,等自个儿揉舒服了才拉起宋暮云,带着她去一旁卖耳坠的地方。   她给暮云买过许多首饰,但好似还没买过耳坠,那就买一些吧。   “瞧瞧这里有没有喜欢的?”   宋暮云赌着气,只扫了一眼便娇声故意说, “我全都喜欢,不能都要吗?”   姜谣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话本里的暮云和云儿还是有区别的, 云儿买东西可没这么利索。   她笑的有些忍不住, 揉了揉宋暮云的脑袋,在宋暮云惊恐后退中答应,“好,那我们全都要了。”   宋暮云本是担忧自己头上梳的发髻被姜谣揉乱,后退两步赶忙去整理,却听见姜谣答应,瞬间抬头满脸震惊,“我,我说的是全部……”   姜谣笑眯眯点头,“是,我说的也是全部。”   随后抬手招了人来,叫她装一下。   这时宋暮云才算反应过来了,连忙按住姜谣的手,又叫停急着收耳坠子的店小二,“你,你做什么呀,真要买?”   姜谣含笑,“你说的话,我哪一次不当真?既然想要,买就买了,我的钱都给你花。”   宋暮云第一次知道,女子说起情话来竟也这般好听,双颊红了个彻底,但还是压着姜谣的手不许她买这些首饰,小声说,“我说笑的,你不要买了,这么多首饰,得花多少银子呀,要是叫你父亲母亲知道……”   她觉得太多了些,很怕害得姜谣花光银钱,回去得挨骂。   姜谣揽着小姑娘腰身,贴了贴她的脸颊,温声道,“笨蛋,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有铺子,现在花用的,都是我自己铺面里的银子,爹娘不管我的,你既想要,我就给你买,只要你高兴,花多少银子都成。”   她这话说的愈加宠溺,宋暮云愣愣看着她,片刻,才回过神来继续摇头,身姿纤细柔弱,“不,不用,我用不了这么多,还是少买些吧。”   她本就是气话,谁知刚刚姜谣真的要买,骤然吓到她了,这么多耳坠子,没个几百一千两可下不来,她不敢叫姜谣花这样多的钱。   “可你身上还没有我买的耳坠子呢,多买些,你换着戴呗,一日戴一副?”   “那,那也要不了这许多,少买一些,你买的多,我也是不会高兴的。”   姜谣:???   这也不高兴?   他大爷的,我媳妇儿越来越难哄了。   姜谣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哭了会儿,才松口道,“好好好,那你去挑挑,挑几对喜欢的,多挑几对也没事。”   宋暮云深怕她动辄又要全部买下,连忙点头答应,一双极漂亮缀着碎星的眸子视线落在那些个首饰身上。   仔细的一对对看过去。   姜谣见她看半天也没挑出一对儿,主动指了指其中之一,“这对赤金镶翡翠水滴的耳坠不错,要不要试试?”   她提议。   宋暮云有些犹豫,片刻,小声说,“可是这翡翠的颜色好深,太老气了呀。”   姜谣:……   哦,嫌她眼光不好了。   她不信服的又看了几眼那坠子,哪有老气?哪有老气!   分明不老气呀。   我倒要看看你挑的有多好。   正想着,小姑娘拿了一对金子做的嫦娥奔月耳坠子过来,声音里含了几分欣喜,“这个好好看,我们就买这个好不好?”   看见好看的首饰,心底隐隐的忧郁散去一些,终于像个小姑娘了。   姜谣低头,看向那对耳坠子,嫦娥奔月做工精细,姿势也摆的好看,确实是招小姑娘喜欢的。   但是她的赤金镶翡翠,又输在了哪里!   “好,你喜欢就买这个,再挑一点。”心里不服,嘴上依旧哄着。   “够了,有一对就够了,不用再挑了。”   没成想她与小云儿还有一样的性格,都舍不得花她钱。   “不够,去挑,这点银子我并不放在心上,知不知道?”   她点了点宋暮云的鼻子。   小姑娘秀气的鼻子轻皱着,偏头躲开,小声说,“你别动手动脚的,我再挑一副就是了。”   总这样,说不过两句就要碰她。   宋暮云很不好意思,低头用乌黑柔顺的青丝遮住大半张脸,连看也不给人看。   不一会儿,她又挑了一对儿晶莹剔透的玉兰琉璃耳坠,也好看的厉害,只是价格稍有些贵,叫许多家夫人贵女望而却步。   小姑娘拿着这耳坠来找姜谣,面上有些高兴,“姜谣,这个好看吗?”   她正高兴着,姜谣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叫她不悦的话,便顺着她夸赞,“嗯,很好看,还是我家云儿眼光好。”   说罢又去摸宋暮云的头。   宋暮云还有些微不自然,再度偏了头,不给她摸。   姜谣就在那长吁短叹的,“哎,云儿今日是怎么了,竟连摸一摸都不许了,从前云儿可最喜欢被我摸了。”   她一脸的失落不似作伪。   宋暮云神情犹豫起来。   她……会喜欢被姜谣摸?   这可能吗?   这个她,竟有这样的喜好?   也是,姜谣这么好,如果她是她的话,或许也很喜欢。   宋暮云抿了抿唇,轻易就被骗住,当真站在原地让姜谣摸了。   姜谣摸够了脸再去摸脑袋,耳边只有女子急切的小小声,“哎,别把我头发弄乱了,等会儿不好看。”   这她自然知道,心里也有数,摸了两把就收回手,转而去碰女子小腰,轻轻一下揽到怀里,不动声色的细细揉捏,几下就让宋暮云软了腿脚,只能依附在她身上,轻轻喘气。   宋暮云从不知自己的腰是如此敏感的地方,只被碰一下就……   她红着脸低着头,捶了姜谣一下,“你,你这样,我还怎么走啊。”   “我扶着你走呗,这有什么的。”   她又去揉宋暮云软嫩的脸颊。   宋暮云想躲,又想到她说那个她喜欢被她摸,犹豫片刻,还是没躲,最后脸都被揉红了。   姜谣从琳琅满目的耳坠子里又挑了一条长款耳坠,上面缀着圆润饱满但不大的珍珠,好几颗呢。   “这条也带上,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喜欢的?”   三对耳坠已是很够了,宋暮云连忙摇头,“没有了,旁的都不喜欢,我们快些回去吧。”   她怕待久了,姜谣还要给她买东西,她不知姜谣资产具体有多少,只唯恐自己买多了。   “得得得,还是你会给我省钱。”   她手滑落,顺势握住宋暮云的手,走之前还与梁家两姐妹打了招呼,叫她们有喜欢的别客气,同老板报她名字就可。   姜谣有时出门懒得带银子,都是买完了先赊账,他们一月去姜府结一次账。   说罢,终于带着三个耳坠子出了珍宝阁。   路上姜谣又与宋暮云讲了些现在的情势,怕她摸不清楚。   一听陷害她父亲的凶手还没抓出来,宋暮云脸色就变了,眼里涌出数不清的恨意,前世,慕容清也答应为她家翻案,结果查出来却是大皇子慕容春所谓,她不信,一切查的太顺利,没两日就盖棺定论,她为此暗中查探,终于找到孟家偷偷藏匿的罪臣官员,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这件事当然与慕容春脱不开关系!但却不全是他,还有慕容清。   一切都是慕容清去办的,也是慕容清提议推她宋家去当替死鬼的。   真是疯了,一面说着心悦她,一面却如此害她全家,慕容清真是,猪狗不如!   这样的人,不配有真心。   宋暮云脸上满是厌恶,也有些怨气,怨慕容清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就因为她拒绝了他吗?   姜谣见她情绪不对,立马动着身子坐到她旁边去,眼睛眨了眨,很快把人捞进怀里,“怎么了,有什么事,尽可以告诉我,嗯?”   宋暮云仰头看着姜谣,她分外可靠,牢牢抱住她。   小姑娘轻咬薄唇,倏而开口,“姜谣,如果我知道是谁害了我家,你会信我吗?”   她这话,就是要与姜谣交心的意思了,姜谣不可能在这时候掉链子说不信,自然是立马肯定道,“信,你说的话,我怎可能不信?!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她算不得一个很好的人,但她家身居高位,行事方便,很少惧怕谁,若有冤情找到她头上,她自不会坐视不管。   更何况还是自家媳妇儿的事。   她媳妇儿有事,她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姜谣软着声音和宋暮云说话,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可靠。   宋暮云低头似还在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目光坚毅,吐出一句话来,“姜谣,是慕容清。”   对此,姜谣并不诧异,她早就觉得慕容清那瘪犊子玩意儿不是什么安分人了。   以及他突然要娶成国公的女儿,也很奇怪。   老成国公当初护驾有功,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皇上。   皇上平日里虽看着不大英明,但对老成国公,一向都是敬重的,这也是为何上次李溪亭误入狩猎场,还带走慕容慈身边的侍卫致使慕容慈受伤,却没有被罚的原因。   慕容清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梦里他都一直未娶,直到娶了云儿为后,现在又怎会突兀就要娶成国公家的小姐了,定有缘由在。   若说宋家的事与他有关,他怕事情败露,想借李家保命,那确实是有些可能。   姜谣眯着眼睛想,她想的太久了,宋暮云也太久没得到答复,心里突然七上八下起来,忐忑不安的看着姜谣,抿了抿唇问她,“你不信我吗?”   说罢,雪白的牙齿咬着唇,眼里闪着盈盈水光。   姜谣刚回神就被她这勾人的模样整的说不出话来,片刻,手动将姑娘绝色的脸蛋按在怀里,不让她乱动,揉着女子柔软圆润的肩头,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想正经些,但还是哑着声儿开口,“我自然信你,你说是慕容清做的,那就是他,不怕,有我在,我会帮你的。”   看来话本里的结尾她没看完,云儿并没有跟慕容清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原来……是慕容清设局害了宋家。   他怎么敢的啊,一边痴恋云儿,一边又做出伤害她的事。   这种人也配谈喜欢?   姜谣给恶心的够呛。   宋暮云在她怀里动了动,似乎想出来,姜谣继续按着她,道,“你要我松开,那一会儿可不能哭了,哭起来怪叫人心疼的。”   方才那一路上小姑娘抹眼泪,就叫她心疼的不行,此时只想哄她别哭了。   宋暮云即使埋在她怀里,也还是红了脸,直到被放出来时,她轻哼一声偏过头,否认道,“我本就不会哭的。”   她一点也不想认,虽记忆里那个她,好像很爱哭,总是哭,大多数时候姜谣还会哄着她,但她,她是不爱哭的!   她日子过成那般,又没什么人心疼她,哪配哭呢?   宋暮云低下头,默默想。   姜谣单手搂着人肩膀,搂的她一个踉跄,直接跌入她怀中,下意识伸手撑着她紧致的大腿,抬眼水汪汪的,“你做什么?”   “没做什么,我在抱你,你看不出来吗?”   宋暮云自然看出来了,但她想问的是你抱我做什么,偏偏又想到姜谣油嘴滑舌,她问了定也有许多羞人的话在等着她。   罢了,还是不问的好。   小姑娘有些羞涩,又有些扭捏,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贴在姜谣怀里。   直到姜府到了,姜谣也不让她自己下去,而是长臂一伸,一手揽着她后背,一手抱着她腿弯,将人整个抱下了马车,宋暮云羞愤欲死,但姜谣骗她,她说她们一直是这样下马车的,她都习惯了。   宋暮云怕露出马脚,只得忍着内心羞愤,由她去了。   ……   既知道宋家的事与慕容清有关,姜谣也渐渐有了方向,再加之她媳妇儿总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在引导她,问她有没有可能那逃掉的庐州知府会在孟家,毕竟他本也是孟家旁支,且谁也想不到他竟敢躲在孟家。   姜谣一听就明白,话本里这人怕是被孟家人藏起来了。   毕竟他也算是唯一知道慕容清参与堤坝决堤一事之人。   姜谣并不亲自出手,这种重要的事,她一向觉得交给父亲更加稳妥。   自有了眉目后就往父亲院子里去。   也不多说,只说自己好像看见了孟夏,在孟家附近。   此事多半与大皇子是有些牵扯的。   姜恒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会派人去孟家附近蹲着的。   姜谣刚回蘅芜院,就见着八皇子派来的人,说是请她去八皇子府有要事相商。   两人并不避讳旁人,宋暮云坐在院子中间自然也看见了。   姜谣便朝宋暮云伸手,“小云儿,要不要与我一起去?”   从前的云儿总很喜欢吃醋,她去见慕容慈定是要跟她一起去的,现在这个不知道。   姜谣看着宋暮云,宋暮云也看着姜谣,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她有一会儿没说话,后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才站起身走过去,微微点头,“嗯,你带我一起去。”   说罢,竟小心的抓住姜谣的手,讨好般晃了晃。   姜谣一时无言,她这是怕我不带她去吗,怎么可能,她一向顺着媳妇儿。   她反握住宋暮云纤软的手,与八皇子府的人点点头,“劳烦了,请八殿下稍等片刻。”   “是,奴才知道。”   那人退下,姜谣问宋暮云,“想骑马去还是坐马车去?”   宋暮云眼里闪过些许疑惑,“骑马?还可以骑马去吗?”   她从来不知道,也没骑过马,在郊外没有,在京城里更是没有。   姜谣浅笑,“这是自然,若是你一个人,不会骑就算了,如今有我在,我自会护着你,不会让你掉下去的,那骑马也算不得什么。”   宋暮云眼睛更亮了。   姜谣知道她的意思,命人去牵马。   一路上小姑娘似还有些担忧,一个劲儿问姜谣,“这样不会不雅吗,女子当街骑马,会不会于名声有碍?”   姜谣额角青筋微跳,知道宋家教育女子一向是往大家闺秀方向走的,她忍了又忍,还是很抱歉的表示要把宋家精心培养的大家闺秀掰弯了。   “这能于名声有什么碍,旁人都说我家云儿天资聪颖才貌双全是不是?你再骑马,人家只会将给你的赞美里再加上一句英姿飒爽,英姿飒爽是难听话吗?”   她问。   宋暮云乖乖摇头,被姜谣拍了拍后脑勺,哄道,“乖,你这么想就对了,咱又不纵马,只是骑马而已,骑马是很英姿飒爽的事,谁敢多说一句?”   她就提鞭子去揍人!   宋暮云终于被说动,在她怀里红着脸点头,被姜谣扶上马,姜谣自己也紧随其后上马,怀里抱着宋暮云。   轻轻一甩马鞭,马就小跑起来了。   两人时常这样招摇过市,现在满京城流传着她们的故事。   八皇子府与姜府离得并不远,姜谣很快就带宋暮云到了。   两人旋身下马,便有门口等候的小厮来将马领走栓在一边。   小厮领着两人进去,这次是去慕容慈的书房。   她的书房是整个八皇子府最重要的地儿,派了重兵把守,一层一层的侍卫肃穆立着,姜谣一路啧啧过去。   宋暮云也没少注意这自己没去过的八皇子府,心中还有些怪异的感觉,毕竟前世这时候,八皇子已经去世了。   而这一世,他却活的好好的,还跟姜谣关系很好。   能带姜谣进书房,想必两人是至交好友般的关系,那姜家是不是站在八皇子这边了?   宋暮云眼里闪着好奇的光,直到姜谣拉着她的手进去,看见一身着青绿色长袍的男子正在里面等着。   宋暮云进来时,她脸上先是有些惊讶,紧接着又了然,“你把宋姑娘也带来了?”   “嗯,暮云这几日身子不适,我不忍她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的。”   说着,姜谣揉了揉宋暮云的头,十足疼宠。   碍着有外人在,宋暮云低头,什么也没说。   但慕容慈接下来要说的事……她有些犹豫的看了宋暮云一眼,姜谣立马懂那意思了,大手一挥,“无事,这案子我不打算避着暮云,毕竟与她家有关。”   慕容慈转念一想,也是,此事事关宋家冤案,她有权知道,且两人现在都是那种关系,她定不会背叛姜谣。   “好,你们先坐,那我就直说了。”   “嗯。”   姜谣也不与慕容清客气,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又拉着宋暮云坐在自己身侧。   也就是有慕容慈在,不然暮云定然是坐她腿上的。   慕容慈看了眼宋暮云,又看了眼姜谣,直入主题道,“我安插在慕容清身边的门客与我说,宋家一案是慕容清与慕容春合谋所致。”   说罢,她又看看两人神色,等待她们做出点什么表情来,然而等了一会儿,两人都十分淡定。   她们竟不觉得震惊吗?   还十分沉稳的等着她继续说!   慕容慈皱眉,“你们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姜谣立马反应过来,一脸的茫然,“啊?不知道啊,我们在等你继续说呢,快说完也好一起商量对策。”   这种事暮云可以告诉她,反正她也把暮云的来历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她却不能告诉慕容慈,不然慕容慈问她云儿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要如何解释?   “那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以为我这都是二手消息了。”   “沉稳,沉稳你懂不懂,我们这叫喜怒不形于色,快说,然后呢,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慕容慈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后又把两只手负在身后,正色道,“慕容清想趁着慕容春被禁足,做不了大动作,把此事栽赃到慕容春身上。”   姜谣:……   说起来慕容春也怪惨的,虽然他人确实不行,但已经替慕容清背锅好几次了。   罢了,也是他蠢,找谁做盟友不好非得找慕容清。   活该被人拉出来挡刀子。   宋暮云脸色难看的厉害,前世,慕容清就是栽赃给了慕容春,若非她觉得不对,私下查探,又如何能知道慕容清才是此事的主谋?   可到底,这件事也只有她知道,百姓还当那慕容清是个明君呢!   “慕容清就不怕慕容春当堂指证他,皇上再起疑心?”   慕容慈轻蔑一笑,似乎把慕容清的心思拿捏的很准,“但到底没有证据,父皇就算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他是一点圣心都不打算要了?”   “本也要不得,若不赶紧找个合理的替罪羔羊,该有事的就是他了。”   大理寺那边追的紧,慕容清也是没办法了。   “况且,那笔银子还不知道他拿去干什么了呢,若是蓄养军队……”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在心里明白,若真是去蓄养军队,就算是皇子也难逃一死,最轻也是贬为平民,然后终身幽禁。   “那你打算怎么办,让慕容清把脏水泼慕容春身上?这不能吧,我可不想让慕容清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   她握着宋暮云的手,看向她。   美人低首,什么话也没说,但被她握住的手却挣了挣,挣松一点后,也握住了她的大拇指。   慕容慈搬了凳子坐在她们对面,顺着说,“这我自然知道,我那位七皇兄,我看着也烦,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阻止慕容清给慕容春泼脏水?”   两个她都讨厌,那就不能两个都搞出来身败名裂吗?   但凡少了哪个,她都会难过到吃不下饭的。   姜谣也觉得自己一个也不想放过,反正两个都得罪了,慕容春带人绑暮云的账还没算呢。   “若要阻止,就得先他们一步查出真相,现在那孟夏可还在逃窜?”   “是在逃,大理寺派去的人手并没能抓到他。”   “嗯,我父亲或许能找到他在哪。”   慕容慈眼睛一亮,“当真?宰相是如何得知的?”   “我爹手下能人多呗,总之有些眉目了。”   反正把这等事推她爹身上就对了。   “那抓到人了你们打算如何做,让他去朝堂上揭发慕容清吗,这怕是不够让人信服。”   孟夏本就是逃犯,忽然出现还揭发七皇子,怎么看都是想拉个讨厌的陪自己一起死。   “嗯,确实不够,所以我要回去问问我爹。”   慕容慈:……   “宰相大人会有好主意吗?”   慕容慈问。   姜谣毫不犹豫,“我爹的主意可比我们俩多多了,他心黑着呢,等着,我回去问。”   遇到要用脑子的事,姜谣一般都会喊爹,这没什么可耻的,家里明明有脑子好的,为什么要她这脑子不好的去瞎想?   她才不要。   姜谣带着宋暮云一路出八皇子府,路上都揽着人,仔细与她说,“你别怕,如今已有点苗头了,没事的。”   宋暮云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她心中想的是,她要手刃慕容清。   可她觉得,姜谣会阻止她。   两人回了姜府,姜谣也没拖,当日又进了自家劳碌命老爹的书房,把慕容慈探听到的事都跟爹说了说。   老爹皱着眉,绕着书桌走了好几圈,挥挥手叫姜谣回去。   姜谣就明白,爹心里自有成算,她走的极潇洒极不犹豫。   老父亲看着那只会给自己找麻烦整日风风火火的武将闺女,再次怀疑他是不是跟弟弟抱错女儿了?   茹儿那样乖巧懂事只读诗书的才该是他女儿啊!   姜谣从小就跟她二叔一样一样的!   令恒头大。   作者有话说:   明天去医院做个体检,估计会晚点更,毕竟每天熬夜,怕自己得什么不治之症要嘎了,后天必调整作息QAQ   感谢在2023-07-13 00:52:50~2023-07-14 00:5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念嗔心起、Sherry缘 1个; 第73章   宋暮云对朝堂上的事很关注, 几乎每日都要问姜谣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姜谣一个纨绔,她知道个锤子,只好每天去问爹。   爹被烦的脑门疼,只差在书房门口写一个姜谣与狗不得入内了。   案子迟迟没传来进展, 姜恒总要姜谣回去等着, 别急, 他哪知道急得不是姜谣,而是宋暮云呢?   毕竟那小姑娘这样乖巧。   再一次哭丧着脸回去, 宋暮云正站在院子门口张望,一看见姜谣回来, 顿时眼前一亮, “姜谣。”   她扬声唤, 然后身姿轻盈如蝴蝶般飞到姜谣身边,问她, “宰相怎么说, 案情可有什么进展了?”   她确实着急,甚至恨不得自己夜闯皇子府, 直接刺杀慕容清。   反正早就死过一次了,她并不惜命。   只是……   宋暮云又看向身侧揽着她腰温柔劝说她不要着急的人。   还是再等等吧,宰相是个好官,会帮她的,她自己死了倒无所谓,可姜谣为那个她付出这样多, 对她这样好,她若死了, 姜谣定是很难过的。   她不能太冲动。   “大约过几日就有进展了, 父亲隐隐告诉我的, 有些事情不便与人透露,你再等等,好吗?”   姜谣抬手,揉了揉宋暮云脑袋。   宋暮云正想着宋家,也没能阻止她,这一刻倒显得颇为乖巧。   她也不想如此着急的,只是看不得慕容清过那逍遥日子罢了。   凭什么宋家败落了,慕容清还能做他高高在上的皇子?   当日,姜谣见自家祖宗愁眉不展,很是心疼,主动提出要带祖宗出去走走。   祖宗虽心系宋家清白,闷闷不乐,但也没拒绝姜谣的提议,只是告诉她不许在外对她搂搂抱抱的,让她丢人。   姜谣脸皮子厚,没觉得这有哪丢人的,但人家既然提了,她也只好耷拉着眉眼答应。   两人出门,没要马车,只在马路上走走散散心,如从前一样。   宋暮云脑海中又飞快闪过许多画面,都是姜谣与那个她一起出门逛街,她在前面巧笑嫣然,姜谣在后面无奈跟随。   她们有过很多美好的过去。   越是跟姜谣相处,她越忍不住嫉妒,为什么她能有这样的人护着,而她没有?   为什么……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宋暮云心里有些不平衡,偶尔看姜谣也不顺眼,总故意生气惹她来哄自己,姜谣脾气好的厉害,比她梦里见到的还要好,总顺着她,什么都拿来哄她高兴,她想要什么都行,姜谣都会给她的。   “小云儿,要不要吃糖葫芦?”   姜谣突然大声唤她,宋暮云抬眼看去,她手里已摘下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在付银子了。   宋暮云走过去,小幅度推推她,“我还没说我想吃呢,你就买了。”   “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我吃。”   她又用这种宠溺至极的语气与她说话,宋暮云微微失神,直到那串糖葫芦被塞进手心中,才低下头去看糖葫芦,片刻,软声说,“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嗯,话是这样说,但你也不喜欢浪费啊。”   她家仙子于此处十分注意,总不许她铺张浪费,外出点的菜也要吃完的,不然就会不高兴。   宋暮云心里热乎乎的,她说不过姜谣,总是随意就会因为姜谣的一两句话而欢欣雀跃。   “再走两步,晚间我带你去新开的鸳鸯楼用膳好不好?”   京城新开了一家鸳鸯楼,在东街,鸳鸯鸳鸯,一听就是小夫妻爱去的地儿。   她跟云儿虽是妻妻,但也差不离,差不离了,总之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   宋暮云前世过得凄惨,很少出门,自然也没听过这鸳鸯楼的名讳,闻言眼睛一亮,立马应了,“好!”   姜谣抬手摸摸她柔软的脑袋,被她气的躲开,前一秒眼里还有些高兴呢,下一秒就成抱怨了,“你别弄乱我的发髻,叫人看见了不好。”   从前姜谣只以为姜茹就是个小古板,后来发现,她媳妇儿也是。   总是怕别人看见了不好,处处要仔细,要仪态端庄。   得,姜谣听话的收回手,不再乱揉人家脑袋,但也没牵她。   盖因这素来行事随心所欲的大小姐忽然想起,自己出门时答应宋暮云不在外对她搂搂抱抱的事。   现在的云儿并不熟悉她,她也不好总那样搂抱她,确实容易叫人不适。   姜谣神色淡淡的,看向前方。   宋暮云见了,难免心生忐忑,想着她是不是生气了,只因她不给摸吗?   那也未免太小气了些。   就在人犹豫着要不要与姜谣说两句好话时,姜谣开口,“前头的糕点铺子开了,我带你去买些。”   她家姑娘爱吃甜食。   姜谣说罢,走在前头,宋暮云立马跟上,犹犹豫豫的想说话,又不知说些什么。   其实……她的手有些空,从前都是被人仔细握着,仿佛生怕她走丢了。   “想吃什么?”   姜谣在糕点铺子前站定,回身问宋暮云。   这家铺子是做晚上生意的,所以开的晚,且开门时间并不定,姜谣是第一个看见他开门的,也是第一个来买的。   “随你。”   宋暮云看起来兴致不高,可她从前分明很爱吃的。   姜谣浅浅皱眉,自个儿按照她的喜好买了一些,叫人装起来,拎在手上继续闲逛。   小姑娘情绪莫名又低落下去,姜谣摸不着头脑,只能在路上哄她,“怎么不高兴了,不想吃糕点?”   宋暮云闷闷的不说话,低头看自己置于腹前的手,眼皮子都不肯抬一下。   姜谣只能兀自猜测,见她不回,又说,“ 不想吃就不吃,留着我吃,那糖葫芦还吃不吃了?”   宋暮云动作一顿,眉眼更是耷拉下来,这下好了,连糕点都没了。   她怎这样啊,都不知道多问几遍。   宋暮云没说的是,她重生这些时日,早已习惯被人抱在怀里搂着走了。   她习惯姜谣的温度,她的强势。   她习惯被她控制着,没有挣扎的余地。   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姜谣不会伤害她。   小姑娘轻抿薄唇,将糖葫芦攥的愈紧,下一秒就听姜谣说,“你要是不想吃糖葫芦,就给我吃。”   宋暮云:……   不给并忽的抬头瞪了姜谣一眼。   姜谣:……   也没有非要吃的意思,想吃就想吃嘛,还整这出。   她双手作投降状,分外无奈,“好好好,要吃是不是?要吃你就吃,我还能跟你抢不成,那糕点还要不要了?”   姜谣又问。   宋暮云不敢不回,不然怕她真不给她吃了,于是低着头闷声闷气的,“要。”   “要就直言,我还能不给你吃?”   姜谣挑了挑眉,拎着糕点走在前头,想带人再逛一逛,然而走了三四步,耳边却未有动静,一回头,只见暮云还站在远处。   她愣住,赶忙回去接人,“怎么不走了,是不是累了?我背……我给你雇个马车?”   她可不敢当街背她家自小规矩重教养好的宝贝儿,一会儿又要被瞪了。   宋暮云虽也不想姜谣背她,但雇马车,亦太麻烦了,她又走起来,小声哼唧,“谁要你雇马车了,我又没说不走。”   姜谣一愣,不知她怎的又好了,但好歹是哄好了,她笑着追上去,一把拉住宋暮云的手,却在下一刻放开,只言笑晏晏道,“你等等我啊,走这么快做……”   话音未落,剩下的字眼都吞进去了,只因有一只柔软纤嫩的手,在她松手时立马紧追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小姑娘难得主动,白玉耳尖上的红晕怎么也散不掉。   姜谣瞬间明白了她的口是心非。   两个暮云于这一点上也是极像的,都是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不符。   嘴上不许她碰,心里其实很想,怪不得方才不高兴呢。   姜谣在心里偷笑,但不敢笑出声,只装作不知,无声攥紧了暮云的手。   两人一路走的异常安静和谐,宋暮云本怕姜谣笑话她主动去拉她的手而身子紧绷,但察觉姜谣只是握紧了她,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那颗心也就松下来了,眼睛愉悦的眯起。   她什么话也不说,就随着姜谣闲逛。   姜谣只觉得舒坦,身边的祖宗一点也不闹腾,任由她牵着,陪她逛了一下午。   最后两人逛到鸳鸯楼所在的东街,姜谣晃了晃交握的手,微侧头道,“带你去用晚膳?”   宋暮云却停住了脚步,视线落在不远处,声音冷下去,“是七皇子府的马车。”   ???   连七皇子府的马车都如此熟识,姜谣心中生起一股醋意,但这醋意很快就消散了,毕竟她一仔细看,就能发现暮云眼里无一丝愉悦,只余刻骨仇恨。   七皇子府的马车上下来两个人——七皇子慕容清,成国公府小姐李溪亭。   李溪亭生的也算不错,看起来就很柔弱无害,一双眼睛猫儿似的,带着羞意落在慕容清身上。   姜谣眯着眼睛,手被人死死掐着,正想说换个地方用膳,那边慕容清与他未来的皇子妃就发现她们了。   作者有话说:   慕容清快嘎了,终于!   太困了,明天补,今天去体检,没啥大碍,就一个什么胆囊壁毛糙,医生说是因为不吃早饭……所以都好好吃早饭吧!!!!   感谢在2023-07-14 00:51:06~2023-07-15 01:1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4章   李溪亭爱慕慕容清, 对慕容清极为关注,自秋猎后便知道姜家和慕容清关系不好了,宰相总无故在下朝时对殿下冷脸。   再有宋家那姑娘被绑后居然指证七殿下!   她自然不信慕容清会做出这种事,因此对宋暮云也有些厌恶不喜。   见着她们在, 立马便要无视离开, 可偏偏慕容清突兀的拉住她的手, 几步走上前,招呼姜谣和宋暮云。   这是宋暮云重生后, 第一次见到慕容清,她恨的浑身轻颤, 却根本不敢抬眼, 深怕一抬眼, 眼底的情绪就会倾泻而出。   只听见慕容清的声音,透着股做作的雅致, “姜小姐, 宋姑娘,许久未见。”   姜谣冷脸, 随意扫了两人一眼,见李溪亭警惕的看着她,仿佛生怕她做出什么伤害慕容清的事,把她都给气笑了。   “七皇子。”   姜谣淡淡唤了一声。   慕容清视线落在始终低头连唤也没唤他一声的宋暮云身上,有些关切,“宋姑娘头疼的毛病好些了吗?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他现在倒是不敢暮云暮云的叫了, 许是因为未婚妻在。   姜谣看了他未婚妻一眼,对方还在警惕的看着她, 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切。   “不劳皇子费心, 我姜府还不至于请不来一个太医, 您闲着没事多管管自己吧。”   她爹隐隐透出慕容清就要完蛋的意思,她现在一点也不怕当街和慕容清吵架。   姜谣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了,李溪亭紧紧皱眉,终于忍不住要为心爱的男子出头,一双眼睛睁大,气的不行,“姜谣,七殿下这是关心你,你怎么这样啊。”   “我?我哪样了。”   姜谣斜睨她一眼,但也懒得多看,深怕惹身边的小姑娘吃醋。   “你这般无礼,便是姜府的家教吗?”   “啧,啊是是是,你可千万别跟我这种家教的人说话,毕竟我惹急了,可不管对面是谁。”   姜谣一边说,一边拎起自己悬在腰间的长鞭一头欣赏,吓得李溪亭花容失色,紧紧攥着慕容清的手。   慕容清脸色也有些不好,像是护着李溪亭,声音温和,“溪亭性子比较急,也是为了我,你不要跟她计较。”   姜谣轻哼一声,丝毫不给面子,“她是什么性子为了谁与我无关,犯到我身上,我才不会管这么多,七皇子让让吧,臣女要带夫人进去吃饭了。”   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难看,慕容清视线落在宋暮云头上,带着刺骨的冰寒,声音却仍旧温和,“夫人?姜小姐倒是离经叛道。”   “是啊,比不得有些人,只会用点龌龊手段,暮云这般善良乖巧,总不能跟阴沟里的老鼠在一起。”   宋暮云被人毫无征兆的摸了摸后颈白嫩的脖子,身形一僵,紧接着脸颊泛上点点红晕,她这才敢抬头,嗔怪的看了姜谣一眼。   慕容清只觉得自己心间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往里刮,叫他不得安宁。   “这样为世人所不容的事,你也陪她做?”   一边说,他一边看着宋暮云。   宋暮云听见他与她说话,眼底恨意一闪而过。   片刻,却只是冷淡的说,“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与女子不能相恋,您有功夫管民女,倒不如多看看您的未婚妻子,男女有别,您总拦着民女,可别叫李小姐误会了。”   她不能说些难听的话,怕叫人瞧出什么,只能忍着,冷脸对慕容清。   小姑娘原先是与姜谣牵着手的,此刻已经不自觉的抱住她的手了,神色冷淡到极致,眼里全是厌恶。   慕容清自幼就会察言观色,自然看得出来,面上还要维持在李溪亭面前温润如玉的样子,心里却早已恨透了两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知两人都不会给他好脸色,可看见了宋暮云,他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他是男子,且是皇子,任他怎么也想不到,宋暮云会弃他如敝履,只一心与姜谣在一起。   他以为的宰相绝不会允许,定会制止,可这竟也没有发生。   宋暮云就这么住进了姜府,宰相竟还要帮宋家翻案!   慕容清心里有些烦躁,还未开口,李溪亭就炸毛了,眉心紧紧皱着,“你说什么呢,宋暮云,从前我们也算相识,我竟不知道你是这样爱胡言乱语攀附权贵的人,七殿下何曾拦着你了,他只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与你打声招呼,说两句话罢了,你一个罪臣之女,进过乐坊,难不成七殿下还能看上你?我何须……啊,姜谣!”   话未说话,姜谣腰间的鞭子不知何时被抽出来,挽了个漂亮的鞭花,打在李溪亭脚边。   李溪亭吓了一大跳,面色惨白,惊恐的看着姜谣。   她知道姜谣会打人,但是自她入京以来,她打的都是男子,所以她一直觉得,姜谣是不打女子的!   刚刚那一鞭落的离她极近,一下就叫她知道,姜谣并非不打女子,她若再说宋暮云不好,她真的会打她。   她竟这样护着这个罪臣之女,她甚至还进过乐坊,也不知身子干不干净了,也就姜谣这般不挑!   李溪亭心想着,但不敢说出来,姜谣凶狠的神色告诉她,她若敢说,姜谣一定会打她的,她一定会!   这么凶,还打人,一点也不像儒雅随和的宰相能生出来的!   这话李溪亭依旧只敢在心里说说。   面上怂的很。   她也抱着慕容清的手臂,似乎在寻求帮助,可心里也知道七殿下如今在朝堂上地位尴尬,最好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为了七殿下,她受点委屈也是应当的。   李溪亭一脸有怒不敢言,这模样倒叫姜谣心生愉悦,只慕容清瞅着机会发挥作用了,叫姜谣别对着一个女子发脾气,有事冲着他去。   姜谣当然想冲着他去,他要不是皇子不能光明正大的凑,早被她打百八十次了。   宋暮云轻扯姜谣手臂,不想再和那两个争论,“不是要吃饭吗,别跟不想干的人浪费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她不想看慕容清装模作样的样子,嫌恶心,连带着喜欢慕容清的人,也让她觉得恶心。   前世经历了这样多,她早就不会因旁人几句难听话而有什么反应了。   顶多是觉得厌烦而已,但姜谣护着她,她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宋暮云扫了李溪亭一眼,李溪亭也立马瞪她。   姜谣宠着她,一向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正要离开,忽而跑来一小厮模样的人,满头大汗,对慕容清点头哈腰,神情急切,“殿下,宫里来人了,皇上传召您入宫。”   两人停住脚步,姜谣莫名有一种,她爹动手了的感觉,侧头看向宋暮云,宋暮云也看向她。   耳朵微微一动,除了慕容清问话小厮的声音外,还有一队人的声音,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是阉人。   姜谣抬眼,果然见着几个公公向这边走来。   普通的平民百姓在看见他们衣着时,就已避让开。   为首的公公是常年随侍皇上的,也瞧见姜谣了,待她有些善意的笑了笑,很快走到慕容清面前。   慕容清有些不好的预感,手在袖子里握紧,但仍勉强笑着,“海公公,父皇有何事寻我?”   海公公一撩拂尘,脸上带着假到不行的笑意,只说,“您随奴才进宫就知道了。”   说罢,又看向宋暮云,一张老脸却反而笑的像花儿一样,“宋姑娘,奴才正要去找您呢,您也跟奴才进宫一趟吧。”   宋暮云一愣,随机眼睛亮了亮。   姜谣却有些担忧,握紧宋暮云的手看向那公公,用比方才温和许多的语气说,“暮云许久没进宫,我怕她冲撞了陛下,可以和她一起去吗?”   海公公微弯着腰,笑眯眯的,态度竟比对慕容清时还要和善许多,“宰相也在,姜谣小姐想来便一起吧。”   “多谢。”   姜谣道了一声。   李溪亭正兀自为慕容清鸣不平呢,只觉得她放在心尖尖上的男子,遭了人怠慢,受了委屈,见公公要请他们入宫,连姜谣宋暮云也能去,忙说,“那我呢,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说罢又嘟囔一声,“连姜谣都能去。”   公公脸上的笑意落下一些,神色有些微冷淡,点头,“老成国公也在,李小姐自然能去。”   听见这句话时,李溪亭怔住了。   她爷爷不管外面的事已经很久很久了,怎么会突然进宫?   她爷爷在,皇上又为何要传七殿下?   “几位随奴才来吧。”   海公公连马车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去的人还挺多,准备的马车并不大。   姜谣看了一眼神色明显惊疑不定的慕容清,忽而笑了,拉着宋暮云坐到车椽上,是一点也不想与慕容清共处一室。   四人一同入宫,其中唯有慕容清脸色最是难看,偏偏李溪亭没瞧出来,还义愤填膺与慕容清道,“姜谣太欺负人了,那鞭子差些甩到我,她还总对你无礼,我一定要与我祖父说,让祖父跟皇上也说一说,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慕容清笑的艰难,心中根本不想搭理这蠢上天的李家大小姐,但他不能,老成国公出现在宫里,怕是为着他的事,他还得哄李溪亭,以求为自己搏一条后路。   “无事,我受点刁难不算什么,她没打到你就好,方才是我没反应过来,否则不会让她吓到你的。”   姜谣光用耳朵听也能听出李溪亭满脸的动容,“殿下,您对溪亭真好,溪亭果然没有看错人。”   姜谣:……   你眼怪瞎的。   宋暮云抱紧姜谣手臂,小声确认,“皇上寻我,会是为着我家的案子吗?”   姜谣轻拍她手臂安抚,“嗯,八九不离十,你别怕。”   作者有话说:   好困呜呜呜,这是补昨天的。   感谢在2023-07-15 01:15:02~2023-07-15 14:5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5章   几人被海公公领着踏入勤政殿, 却见那大殿之下,不止有老成国公,宰相姜恒,还有两名男子, 赫然是满目恨意的慕容春, 以及逃亡多时, 三十岁熬成五十岁的庐州知府孟夏。   看见孟夏那一刻,慕容清就心知不好, 但他总能死死压下那些慌乱无措的情绪,慕容春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就算孟夏不顾孟家指认他, 也并无证据, 有老成国公保他,他应当是没事的。   会没事的。   心中如此安慰, 慕容清迅速冷静下来, 神色恢复如常,走至大殿中央, 对上款款行跪礼,“儿臣参见父皇。”   姜谣宋暮云与李溪亭也一一行礼。   皇上看见姜谣时脸色有些复杂,但又早有准备,抬手点了点龙椅,声音脆响,“朕就猜到你也会来。”   京城人虽比其他地方稍开明一些, 但姜谣依旧是第一个把磨镜之事闹的满城皆知的人。   皇上忌惮不喜宰相,每每想到那几日宰相上朝时绿着的脸, 就想笑。   也因此, 对姜谣倒是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姜谣抬头与皇上对视一眼, 遂低下头,就在李溪亭猜测皇上是不是与她说话时,身侧人声音响起,“回皇上,宋家姑娘久不入宫,臣女担忧她不识得规矩,冲撞了哪位贵人,故陪同而来。”   宋暮云脸颊绯红,这姜谣,用什么做理由不好,非得说这个?   她怎可能不识得规矩?   分明是姜谣自己……   皇帝也觉得姜谣在胡说八道,但他并不欲戳穿,只是视线在划过慕容清时稍冷了冷。   慕容清跪在地上,看不见皇上神情只心中兀自忐忑。   李溪亭起身后就站到老成国公身边去了。   这位久不出门的祖父面色严肃,她有心想问怎么了,偏当着皇上的面,又不敢问,只得憋着,眼睛偶尔偷偷看向慕容清,里头的爱慕之意再明显不过。   很快,门外又有公公来报,说是宋家人到了,接着宋家二叔三叔从门外进来,行礼后都规矩站去一旁,旁听着宋家案子的审理。   宋暮云眼睛一亮,慕容清却心下愈加忐忑,很快,他们就被皇上唤起来。   都站在堂下,慕容春恶狠狠的瞪着慕容清。   慕容清假装不知,神态如常,显得极清雅自持,好似今日的事就一定与他没关系一样。   直到人来齐了,皇上才大手一挥,看向被关禁闭的慕容春,满脸冷意,“大皇子先说吧。”   说起大皇子明明在府里禁着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得多亏了慕容清三番两次的陷害。   慕容春在府里越想越气,但他已然发现了两方智商的差距,他只会被慕容清设计的团团转!   他正无能狂怒,孟家就把孟夏送过来了。   是孟夏强烈要求见大皇子,并说自己有话要对大皇子说,若不带他去,或将影响到整个孟家,这才吓得他们着急忙慌把孟夏送过去了。   大皇子也是这时才知道,孟夏已被孟家人找到。   他第一时间要求孟夏去皇上面前指认慕容清,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慕容清身上,反正他为了有朝一日事发能撇清干系,所有事都是令慕容清去做的,留下痕迹的只有慕容清。   然后,孟夏给他带来了晴天霹雳。   慕容清一直训练的那些死士,身上的所有令牌都刻着春字,每一个死士都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叫慕容春,他们听命于慕容清的脸,却都说自己的主子是慕容春。   这一刻,慕容春脸色大变,又在府里骂了慕容清整一刻钟,随后跌坐在椅子上,大喊完了,全都完了。   孟夏满头白发,也是一脸悲色,慕容清心机深沉,他们全都给他算计进去了!   他虽胆小怕死,死到临头独自逃脱,可逃脱后又夜夜无法安眠,心中想的都是自己恩爱的妻子,年幼的女儿,还有那素有才子之名,让他骄傲的儿子,他不能只顾自己活着。   宰相答应,若他能说服大皇子去自告,坑慕容清一把,便会为他保下家人。   他没有办法,只能来此,实际上,此时除了他们二人一同自告,能叫皇上相信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再等,这脏水该独独泼到大皇子一人身上了!   慕容春本也不算很聪明,只消孟夏稍加引导,对慕容清的恨意便达至顶峰,说什么也不愿叫慕容清坐收渔翁之利。   立刻写了一封血书,命人送入宫中,当然,用的是孟夏的血。   皇上见了血书说他要自告,才勉强让人把慕容春接进宫里来的,哪成想慕容春一张嘴说的就是宋家的案子,更没想到,他竟说宋家一案是他与七皇子慕容清合谋的!   任皇上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即冷了神色,命人四处去把涉及此案的人都传进宫里。   这才有了现在的场景。   眼下,皇上坐在上首,气势威严的看向他们,实则心里已经大骂蠢货了,一群蠢货,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死了这么多人,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你们!   慕容清一愣,不知为何要让慕容春先说,心里却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下一刻,那预感便证实了。   慕容春对着皇上低首一拜,眼睛愤怒的瞪大,他说,“儿臣犯下滔天大错,是来向父皇自告的!”   这一刻,慕容清好像听见了晴天霹雳,什么?   慕容春竟然来自告了?   为什么,他不要命了吗!   他莫不是以为自己母亲是贵妃,就能逃过一死?   慕容清浑身发凉,这震惊的一幕落在皇上眼里,他眸色沉了沉。   “你要为何事自告?”   皇上问。   慕容春咬了咬牙,猛然抬头道,“庐州河岸决堤,死伤众多,是儿臣与七皇弟一同犯下的罪过,求父皇饶过儿臣一命,儿臣愿尽全力弥补庐州灾民!”   慕容清脸色骤然惨白,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到,慕容春竟会来自告?   为什么,只为拖他下水吗??   可他一开始,不是打算将此事全部推给他吗,为何,又宁愿舍弃自身,也要把他供出来?   这话一落,大殿上鸦雀无声,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老成国公的孙女,李溪亭。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春,立即出言反驳,“不可能,七殿下怎会做这种事,大皇子您莫要随意攀咬人!”   老成国公此时脑袋一抽一抽的疼,他是救过皇上的命不错,但这恩情,是有朝一日要拿来救李家子孙命的,可不是给李溪亭乱嚯嚯的。   皇上特意把他也喊上,为的不就是他家孙女与慕容清的那道赐婚圣旨吗?   老成国公悔啊,他当初就不该被这孙女哭的软了心肠,答应让她嫁给慕容清。   主要是那时候慕容清端的一副君子之风,谁能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至于此事是不是大皇子污蔑慕容清的,在场没人会这样想。   真算起来,大皇子的身份,可比慕容清要尊贵些,他至于豁出自己去污蔑慕容清吗?   定然不会的。   老成国公怒吼一声,“皇上在此,哪有你多嘴的份,还不快闭嘴!”   “祖父!”   李溪亭跺跺脚,满脸不愿,眼里又带上一泡泪,几乎哭着说,“七殿下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定是有人想污蔑七殿下!”   至于这个有人,她不明说,别人也能猜得到她在指谁。   慕容春近乎冷笑,“我污蔑慕容清?这等心思深沉之人,罪证一搜一箩筐,哪需本皇子亲自去污蔑!”   李溪亭被老成国公用眼神震慑,惶惶然看向自己心爱的未婚夫婿 ,慕容清从不是一个甘愿认命之人,即使慕容春出来指认他,所有人都觉得是他,但只要证据不足,他就绝不会认罪。   慕容清对着皇上重重磕了一头,那声音,姜谣都能听见脆响了,磕的可真实。   她听见慕容清不愿认罪的声音,听见慕容清的巧舌如簧。   宋暮云眼里忍不住溢出晶莹泪花儿,她等这一日,已等了太久了,前世慕容清当上皇上,她没办法让所有人知道,是慕容清害死了她的家人,只能刺杀他,为自己的家人报仇,可这也没成功。   这一世,她终于有机会,为家人报仇了。   宋暮云红着眼眶被人攥住手臂,揽进怀里安抚,姜恒看了一眼,忍不住把两人拉到自己身后躲着,免得脏了皇上的眼睛,更重要的是免得叫他丢人。   没眼看啊真是没眼看。   宋暮云被姜谣抱着,透过她的肩膀去看龙椅上的皇帝。   皇上脸色冷凝,没有一丝松动,他知道大皇子有些野心,此事上无论如何也要供出慕容清,说的不会是假话。   至于慕容清的否认,在他心里反而轻飘飘的,没什么力度,已经有好几桩事与慕容清有关了。   虽没有确凿证据,但未免太过巧合。   怎每次都是别人的罪过?   慕容清一番情真意切,双眸通红的抬头看皇上,却对上那双锋利看透人心的眸子,他倏地一顿,转而看向慕容春,“皇兄,弟弟与你关系素来不错,你何故要污蔑弟弟,致弟弟于死罪?!”   慕容春笑了,“你我关系不错?若真不错,你也不会把绑了宋暮云的事推到我一个人头上,也就我蠢,才会被你利用!”   入宫之前,他与孟夏说了自己两次遭到慕容清设计陷害的事,经孟夏一分析,他第一次承认,是自己蠢,竟然仅凭自己对慕容清粗劣的了解,就以为他不敢背叛他。   这事早就过去了,慕容春却又提起,显然是不愿一个人背这口锅。   慕容清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咬牙否认,“弟弟没做过这件事,凡事都要讲证据,皇兄如此说,可有证据?!”   “呵,宋大小姐人都站在这,你还要嘴硬吗?”   皇上一句话没说,两人已在底下吵翻了。   慕容清只说,“我与宋姑娘间有些误会,她素来看我不喜,从未与我有过好脸色,她的话自然做不得证据!”   “那是因为你日日去月上坊欺辱于她!这事随意出去打听打听别人都知道,我又不曾去欺辱宋暮云,我绑她干什么!”   慕容春这一刻脑子突然好使了些,说出这番话来,慕容清都一时无法反驳。   只能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他,又倏而回身再次一头磕在地上,留下一个血印子,“父皇,儿臣绝没有做过这些事,请您相信儿臣!”   李溪亭看见慕容清额上流血,简直心疼的要命,若不是祖父一直压着她,她早就冲过去了。   只有姜谣和宋暮云觉得大快人心,姜谣更是险些笑出来,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然后……她就被皇上发现了。   皇上直直看着她,并不搭理磕头的慕容清,看了一会儿,忽而唤,“姜谣。”   “嗯,啊?”   姜谣左右看看,最后在爹的提醒下回头,看见上了年纪的皇帝,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看着她。   “皇上,您有事寻我?”   被姜恒趁机踹了一脚,“规矩些。”   “哦。”   姜谣小声应,脊背默默挺直了,人也显得精神不少。   见皇上开口,慕容清与慕容春不再争吵,规矩的跪在地上,各自低头,一个想着如何把慕容清拖死,一个想着究竟要怎样才能脱身,他忍不住脸色苍白的去看李溪亭。   李溪亭心疼的不行,但还没张嘴就被威严的祖父瞪了一眼,再不敢说话。   老成国公锋利的眼睛看向慕容清,那眼神里明晃晃在说,有我在,你别想让我孙女冒险。   慕容清咬牙,终于明白今日只能靠自己,遂低下头,脸色冷凝。   皇上问姜谣,“听闻你从前时常去月上坊找宋暮云?”   “回皇上,是。”   宋暮云听了两人对话,却是心间一跳,眉尾翘起,有些不好的预感。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不是慕容清将她带进姜府后才认识的,而是在她尚且身陷月上坊时就认识了?   想起之前姜谣问她还记不记得她们是何时相识的……   她的回答分明错了,姜谣为何还要说是对的?还夸赞她。   宋暮云骤然往深处想去,脸色惊疑不定。   “你是在什么时候认识宋暮云的,可是早早就认识她了?”   “不,是臣女无意中跟着七殿下进了月上坊,见他花银子点暮云便厚着脸皮想与他一起,那时才认识暮云的。”   “哦,是吗,那大皇子说七皇子欺辱宋暮云,你可知道?”   慕容清心凉了半截,他与姜谣关系也差得很,姜谣根本不可能向着他。   果然,下一秒大殿里就响起姜谣中气十足的声音,“臣女当然知道,若不是七皇子毫无君子风范,欺辱一弱女子,甚至邀臣一起欺辱她,被臣断然拒绝,臣女也不会特意与七皇子作对,更不会对暮云动恻隐之心,日日护着她,与她日久生情。”   皇帝:……   其他人:……   谢谢,最后一句话可以不用加了,无人在意。   姜恒只觉得丢人丢到祖坟上了。   第一次见有人磨镜了还这般大肆宣扬,实在是……   哎!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姜恒恨不得把脑袋埋地里去,不想面对皇帝揶揄的目光。   宋暮云愣愣看着姜谣,她此时终于知道一切是从哪开始不一样的了。   原来这么早,她们就认识了。   真羡慕那个她,这样早的被姜谣揽入羽翼下,小心庇护,都没吃什么苦吧,真好。   宋暮云想着,低下头。   她嘴上不说,但满身压抑失落叫人无法忽视,这落在皇上眼里,就是想起了那段被皇子欺凌却无法反抗的时日!   宋家的事刚出来时,他虽很厌恶宋允骞,但也没想过要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老七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若连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那其余的事……   几乎不需要证据,皇上已经认定那些事跟慕容清脱不了干系了。   他淡淡看向慕容清,“你还有何想说的?”   “儿臣,儿臣……”   他抖着苍白的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姜谣视线不屑的扫过他,转而看也不看,精准拉住宋暮云的手,压低声音安抚,“别怕,今日一定能叫你如愿。”   她以为宋暮云的愿望就是一切真相大白,慕容清也从云端跌落。   可她不知道,宋暮云最最想要的,是手刃了慕容清啊……   小姑娘脸上浮现一丝忧愁,想的是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避开所有人,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杀了慕容清,为她,为父母亲人报仇。   心中满是过往仇恨,身子却很实诚的靠在姜谣肩上,全身心依赖着她。   姜谣心一寸寸发软,抬手握着宋暮云圆润的肩膀一下接一下揉捏。   跟揉面团似的。   宋暮云脸颊羞红,被揉的不好意思了,默默站直身子推姜谣,这有许多人呢……   皇上的总领太监早便习惯眼观八路耳听四方了,一眼瞅见两人的小动作,先是不敢相信般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看去,嘿,还没停下。   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怪大的,天子面前还敢搞些小动作。   但他无意揭穿两人,也只是笑眯眯看了一眼,随后低下头去专心侍奉皇上。   慕容清在大殿中央儿臣了半天还说不出一个答案,慕容春便等不下去了,大手一挥,“儿臣有证据,月上坊的女子都可为宋小姐作证,慕容清有没有欺辱宋小姐,一问便知!”   慕容清咬牙,“那月上坊乃是你的产业,她们自然都向着你。”   “你的意思是父皇看不出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大理寺卿最擅长审犯人,父皇,儿臣请求父皇传召大理寺卿!”   皇上嘴角轻抽,他没想到慕容春对给慕容清定罪如此积极,方才他都没想到还能传召大理寺卿。   既提了,他便真传了,可来的不止大理寺卿,门口侍卫来报,说是孟贵妃与宁昭仪也来了。   孟贵妃是慕容春的母亲,而这宁昭仪,就是慕容清的母亲。   想来是为两人来求情的。   皇上没叫她们进来,只宣了大理寺卿,然后命人唤来了月上坊的女子,不巧,来的人竟正好是与宋暮云同院子的几位,烟妗也来了,脸上挂着一丝媚笑,身姿娉婷袅娜,险些把皇上魂都勾没了,还是姜恒重重咳嗽一声,才让他回神,正了正神色,开始审问那些个女子。   得到的结果就是,慕容清确实曾频繁在月上坊打骂过宋暮云,两人间仿佛有血海深仇,她们时常能听见宋暮云屋里传出鞭打声,有时严重了,宋暮云连路都走不了。   皇上没想到自己的七子表面上看起来温润如玉,私底下竟能干出那样心狠之事,李溪亭亦不敢相信,痴痴的,呆呆的望着慕容清。   老成国公冷哼一声,气李溪亭没眼光,也气自己比孙女多吃几十年的饭还是看走了眼,真以为慕容清是个什么君子,若非皇上特意叫他过来,他怕是也被蒙在鼓里。   经大理寺卿严加盘问最终判定,月上坊的女子没有说谎,每个人说的都是实话。   皇上带着翡翠扳指的手指敲击龙椅,发出沉闷的声音,皱眉冷声问慕容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慕容清许是知道大势已去,如今站在这大殿里的,竟没有一个向着他。   脸色霎时憔悴不少。   片刻,他抬眼,却是看向姜谣身边的宋暮云。   宋暮云与他视线对上,忍不住面露厌恶,回避般往姜谣身后躲,姜谣立马上前一步,护宝贝似的,将她遮的严严实实。   慕容清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这时候还在在意宋暮云,那个将他真心弃之敝履的女人。   那个宁愿和女子在一起,也不肯看他一眼的女人。   好一会儿才跪直身形,额角有冷汗滑落,他开口,却只认这一项罪名。   “儿臣确实曾对宋姑娘因爱生恨,做下过许多错事,但儿臣绝没有参与庐州海岸决堤一事,请父皇明查!”   “什么?!”   大殿里忽然响起女子尖利的惊叫,是老成国公也压不住的李溪亭,她不敢置信眼含泪水的冲过去,一把跪倒在慕容清身边,看着他,面容扭曲,问他,“你对宋暮云因爱生恨?!”   作者有话说:   慕容清:表白   云云:我拒绝   慕容清:你竟将我的真心弃之如敝履!   今天更得晚是因为我一共写了九千!呜呜呜累死了   感谢在2023-07-15 14:51:33~2023-07-16 01:4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6章   慕容清深知老成国公不可能站在他这边了, 对李溪亭的态度也变了变,不似往常那样温柔和缓,而是带上了些隐隐约约的冷意,承认, “是, 那是在我与你订婚之前发生的事。”   李溪亭当然知道那是在她之前,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心上人, 那高高在上的皇子,竟然心悦宋暮云, 还被宋暮云拒绝, 因爱生恨, 折磨于她。   怪不得宋暮云总对七殿下如此无礼,怪不得姜谣也莫名不喜七殿下, 她明白了, 她全都明白了。   李溪亭无法接受心爱的男子最爱的是别的女人,无法接受他因被那个女人拒绝而失去理智, 甚至去绑架她,脸色苍白一片,跪在那倏然掩面痛哭。   然后老成国公就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老当益壮,上前一把将孙女拎回去了,并斥责她,“你父亲母亲是怎么教你规矩的!殿前失仪乃是重罪, 你想连累全族的女孩儿吗?!”   这话说的太重了,李溪亭受不住这个罪名, 很快就不敢再哭出声, 只红肿着眼睛, 小声呜咽。   大殿内一切继续,皇上看着这个从前他觉得有几分良善的儿子,冷下声音,“所以,你确实绑了宋暮云,却将罪责全推给你大哥?”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觉得大儿子也蠢的没眼看了,年纪这么大,怎么还会被年纪小的弟弟这样算计呢?   慕容清自然也不想一个人担这罪名,他跪拜,毫不犹豫道,“是大哥命人绑了宋暮云,囚在自己府邸,儿臣知道这件事,却没有说出来,反而助纣为虐,是儿臣的错!”   慕容春:……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狡辩的人!   简直厚颜无耻!   “你放屁,分明是你让我绑了宋暮云,说自己有办法让姜恒不再调查宋家之事,如今却想反咬我一口,慕容清你要点脸吧!”   他以为自己就够不要脸了,没想到慕容清比他还不要脸。   慕容清白着脸,只用摇摇欲坠的眼神看向皇上,试图博取这个从未在意过任何儿子的父皇的怜惜。   皇上脸色却很冷,问他,“老大说的,可是实话?”   慕容清立刻摇头否认,“不,儿臣没这么说过。”   他情真意切,眼眸含泪。   若这些事都坐实了,他怕是逃不过一死,如今不过是求生的本能,在负隅顽抗。   “哼!”   慕容春冷笑。   “那你总来我的地牢里打过宋暮云吧,我只是将人绑走,可没碰她一根指头,都是你打的!”   大皇子愤怒嘶吼。   这件事慕容清无可辩驳,唯有沉默。   很快,门口守着的公公又进来了,弓着腰,神色恭敬,这次说的却是,“皇上,和宜公主求见。”   “她怎么也来了?”   皇上面露疑惑,海公公见状在皇上耳边小声说,“和宜公主与七殿下关系甚好。”   哦,原来又是给慕容清求情的。   “让她也在外面等着吧。”   这都是些与宋家一案无关之人,他自然不想把她们放进来捣乱。   后续的问话,皇上全权交由了大理寺卿负责。   大理寺卿先对两位犯罪的皇子行了一个下臣礼,道一声得罪了。   接着就像审问犯人似的审问两人。   到底是没见过这种阵仗的皇子,不经意间慌了神,才几句,就露出了马脚。   年轻的大理寺卿眯着眼睛看向慕容清,“你如何知道那群死士的令牌上都刻着春字的?”   方才情急之下,慕容清说死士令牌之上刻的是春字,若是他自己的人,他绝不会刻旁人的字,结果就是这句话,被看出了端倪,脸色霎时雪白,结结巴巴辩解,“是,是在秋猎时那几个死士身上挂着春字令牌。”   慕容春此时很得意,瞪着慕容清,“屁,我从来没让那群死士刻什么带有春字的令牌,我蠢吗!还刻春字,分明是你有意想陷害于我,才故意这样做的!”   慕容清身形摇曳,只能咬着牙不说话,内心依旧在想,他们没有证据,无法定罪于他。   哪成想等大理寺卿问到孟夏时,孟夏反手就从怀里掏出个账本,“这,这是那批赈灾银子的去向,买了什么,上头记得清清楚楚,七皇子也记过几页,大人一对便知。”   慕容清脸色骤变,这账本他添的字不多,只是随手将几日支出写进去了,没想到那般紧急逃亡的情况下,孟夏竟然还带着它?!   大理寺卿命人拿来了慕容清的笔迹,两相一对比,几乎辩无可辩。   慕容清却不肯这样认命,额上豆大的汗珠几乎滴湿了他所跪的一片地,后背也是汗涔涔黏着,“许是有谁冒充儿臣的笔迹,妄图陷害于儿臣,请父皇明查!”   皇上嘴角微抽,心里觉得离谱,这么多证据都摆在人眼前了,你竟然还是不认?   这脸皮厚的,与他后宫新进来的妃子有的一拼。   偏这时候姜恒开口了,“既然大殿下说自己没有让死士刻那样的令牌,那秋猎时刺杀八殿下的刺客又是怎么回事?此事或许也需重新审理。”   他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提完就闭嘴,后退一步,剩下的全交由皇上和大理寺卿。   两人:……   经他提醒,慕容春立刻想起了那一桩陷害,又要为自己申冤,瞪大的眼睛里充满愤怒,“父皇,那件事儿臣没有做,儿臣哪有这么大的能耐,人在京城关着,还能掌控死士去刺杀八弟,儿臣若有此等心机,怎么会答应慕容清把宋暮云关在我的府邸里,等着人来陷害于我,父皇,儿臣没这个脑子啊!!!”   别的不说,这点皇上是相信的。   他真觉得慕容春没什么脑子,竟能几次三番被人拿去顶锅。   又牵扯出一桩事,慕容清脸色白的跟纸一样,脸上终于出现些许恐惧,宋暮云人歪在姜谣怀里,眼里却带着恨意看慕容清,这一刻,心中只觉得痛快极了。   孟夏拿出的证据足以证明河岸决堤与慕容清脱不了干系,甚至他做的比慕容春做的还要多,包括那群死士也是他在训练。   一开始是放在孟夏家中训练,只需找几个孟家的奴仆问一问便知,既然那群有春字令牌的死士是慕容清在训练,且听命于慕容清,那同样跟着去秋猎的他,分明是更有可能让那些死士对慕容慈出手的。   也是这时,姜谣又想起了一件事,她单手揽住宋暮云纤软的腰肢,安抚似的拍了拍,随后看向老成国公身边无声掉眼泪的李溪亭。   “那时李小姐出现在狩猎林里,是巧合吗?暮云不会武艺,平时可是离狩猎林远远的,李小姐同样不会武艺,却有勇气进去,真是令姜谣佩服。”   李溪亭哭不出来了。   脸色苍白身形僵住。   老成国公简直想砍死这孙女,到底是怎么惹出这么多事的!   其他人也看向李溪亭,多重威亚之下,李溪亭几乎承受不住要腿软了。   还是老成国公,素来对这玉雪漂亮的小孙女有几分疼爱,他微微侧身挡住许多道视线,然后沉下声音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时在想什么,都说出来,若没有问题,谁也无法责怪你。”   李溪亭腿软的厉害,下意识又看向大殿中央的慕容清,正对上慕容清投过来,略带祈求的目光。   老成国公眯了眯眼睛,扫过慕容清,忽而声音重起来,“你若不说实话,让家族蒙羞,祖父即便再不忍,也只能将你送到庵子里常伴青灯古佛了,到时你可别怪祖父心狠!”   李溪亭不敢置信猛然抬头,大声喊,“祖父!”   她悲痛欲绝,今日已经失去了心爱之人,祖父还与她说这种话,她自然不想常伴青灯古佛,那哪是人过得日子呢?   即使再心疼此时面色惨白的慕容清,她也不得不开口说出实情。   好不容易止住了抽噎声,李溪亭缓缓启唇,眼里闪着绝望的泪光,“是,是七殿下……”   慕容清浑身似失了力气般跪坐在地上。   宋暮云更觉畅快,与宋家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眼里看见大仇得报的喜悦。   所有人都听见了李溪亭的话,“是七殿下说八殿下素来喜好钻营,说自己箭法不济,但比八殿下好一些,八殿下怕是不满做皇子中的倒数,许会让身边侍卫替他射猎,当做自己的,请求我装作误入狩猎林,害怕的站不起来,去将他身边的侍卫骗走,我,我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我若知道,定是不敢的呜呜呜。”   李溪亭又哭上了。   在座所有人,脑门上几乎都刻上大大的无语。   这都会信?   你这都敢?   皇上一阵暴怒过后,更是面色复杂的看向老成国公,心里却在这一瞬诡异的平衡了,原来不止他的儿子蠢,别人的孙女也一样这么蠢,那就好那就好。   老成国公气的苍白胡子一抖一抖,手指着李溪亭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咬牙切齿说出一句,“跪下!”   李溪亭下意识听从,立马跪在地上,泪眼盈盈。   老成国公也二话不说在她身侧颤颤巍巍跪下,满目悔恨,“是老臣没有教导好家中子嗣,致使她盲目无知,竟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来,还请皇上恕罪!”   姜谣搂着宋暮云在一边说风凉话,“啧啧啧,欺君可是大罪啊。”   方才在街上,那李溪亭如何欺负她媳妇儿的,她可没忘,一有机会也不会让李溪亭好过。   老成国公身子完全僵住,心里暗恨这姜谣太会火上添油,他根本不敢提及溪亭欺瞒皇上,就是怕皇上以欺君之罪处置她。   若往重了说,她确实算是欺瞒皇上,犯了欺君之罪,可往轻了说,刺客不是她安排的,八皇子身子也没有大碍,她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影响,也不需遭到多严重的惩罚。   老成国公内心极为忐忑不安,姜恒看了姜谣一眼,淡声叫她别说话。   姜谣也不是非要置李溪亭于死地,闻言真不再说话,一门心思搂着自家从方才起就越发沉默的媳妇儿。   这是从宋暮云前世就在等的场景,她心里其实很畅快,可畅快之余,想到枉死的父母,又感到难过。   就为了那些权利,那些银钱,慕容清害死了她的父母。   害死了她的父母竟还敢去招惹她!   宋暮云想到此处,眼睛又忍不住偷偷红了。   姜谣低头发现,忙小声哄,宋家人看着也着急,生怕这一幕被皇上发现,治宋暮云一个殿前失仪之罪。   幸好皇上现在被两个皇子气的心窝子疼,看见姜谣与宋暮云如此,也懒得管她们。   锐利的视线依旧看向大殿中央跪着那俩,哦不,那四。   事情到此,已经非常明了了,皇帝没有急着处置李溪亭,而是问,“你们用那笔赈灾款,都去豢养死士了?”   豢养死士的罪名,比军队要轻一些。   他看见孟夏呈上来的账本,上面写明了豢养死士所用支出,锻造兵器的支出,看的皇帝两眼一黑。   慕容春方才情绪激动,不过是因为慕容清不肯承认,如今慕容清承认了,他也开始感到害怕,不知道父皇会如何罚他……   父皇仁厚,应,应该会饶他一命吧?   这皇上不当也罢,只要活着,当一个闲散王爷,亦是不错。   总之不能无休止的给人背锅下去了!   慕容春自以为能活,即便他们拿走灾银,致使庐州死了这么多人,还为了转移视线害死一心为民的宋允骞,他也不觉得父皇会杀了他,他可是父皇的长子啊!   大不了把那些钱还回去也就是了。   皇上确实不忍心让他们去死,整个人显得十分纠结愁眉苦脸。   起初的怒意散去,冷静下来后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算不曾疼爱,但那也是他的血脉啊。   皇帝紧紧皱眉,最后,只得下令将慕容春与慕容清暂时关押至大理寺监牢里,由官员商讨出结果。   至于李溪亭,皇上看在老成国公的面上,没有重罚,只叫其带回去好生管教,待管教好了,再去同八皇子负荆请罪。   李溪亭听了这惩罚,已两眼一黑吓晕过去了。   慕容清慕容春盗取赈灾银,犯了重罪,按理说处死都行,但皇上却说要与其他官员商量,明摆着动了恻隐之心。   也罢。   姜恒心里有自己的谋算,并未对此提出什么意见,慕容清跌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失去了以往的骄傲自信,慕容春被人带起来时,还偷偷踹了慕容清一脚。   今日之事,很快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传遍皇宫,连京城里的百姓都得了些许传言,纷纷唾骂起慕容春来。   为何只骂慕容春?   自然是因为慕容春平日里欺压百姓无恶不作,没什么好名声了。   慕容清就不同,他母族清贵,全是读书人,平日里又一副翩翩如玉的俊俏公子模样,其母亲听闻日日在宫里以泪洗面为他喊冤,导致许多百姓觉得相由心生,慕容清指不定真是被人冤枉的。   这话被传到慕容春与宫里的孟贵妃耳朵里,两人不禁破口大骂,每日宫里的侍从,监牢里的狱卒,都能听见两人的叫骂声,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大皇子方怕是要与七皇子方势不两立。   而民间骤然流言四起,恨不得把慕容春踩到地里,究其原因是,朝堂上有官员提出来,两名皇子必须有一名伏诛,方能安抚好民心。   否则庐州这么多枉死冤魂,宋家又遭了这无妄之灾,百姓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言论一出,不等孟家动作,慕容清的母族先撒播起了流言。   皇上还在想,官员也在吵架,有说大皇子身份尊贵,且做错的事并没有七皇子多的,也有说七皇子平日里对人如沐春风,还帮百姓抓过小偷,名声比恃强凌弱的大皇子好去了十万八千里的,若要七皇子死,怕是百姓也不会答应。   朝堂上争吵不休,姜恒从不亲自加入这些争吵里,他只要把消息带回去给姜谣知道。   姜谣再回院子告知宋暮云。   两人迟迟不死,宋暮云很不开心,整日里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姜谣走近,将她从软榻上抱起,抱到自己膝盖上坐着。   单手环住那软乎乎的小腰,低声问她,“怎么不高兴了,我能把你哄好吗?”   小姑娘情绪有些不好,眉眼耷拉着,无神摇了摇脑袋,小声说,“你不能。”   “那要怎么你才能高兴一点?”   宋暮云说不出来,她想的是,如果能亲手杀了慕容清,那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样的场面,她已经在心里演示太多遍了。   可是……她不能。   慕容清被关押在大理寺,她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姜谣见她不说话,也不再问了,就是小心的拍着她单薄清瘦的后背,无声安抚她。   好一会儿,爱哭的小姑娘才眼泪汪汪趴在她肩膀上,哑声问她,“皇上会不会不杀慕容清和慕容春了?”   两人都参与害死了她的父母,她不想让任何一个活下来。   姜谣动作一顿,眼里闪过暗色,但只安慰宋暮云,“我会为你报仇的。”   她一直这么说,也确实做的很好,是姜家揭露了慕容清和慕容春的真面目,可是还不够,只是揭露他们,远远还不够。   她要他们以命相抵。   偿还她父亲所受的冤屈,在痛苦中死去,偿还那些同样失去亲人,流离失所的百姓,她想要他们死。   姜谣心里其实跟宋暮云想的也差不离。   她不是没杀过人的,相反,她很早就上过战场杀过人,想的是,如果皇上真这样心慈手软,她就只能让两人意外相继离世了。   但这些谋算都不能告诉暮云。   她的小姑娘洁白干净,清瘦柔弱,她怕吓着她了。   姜谣将脸贴到宋暮云脸上,忍不住与她互相蹭了蹭。   宋暮云满脸潮气,微动侧脸,把眼睛里的水都蹭姜谣脸上去了。   姜谣也不在意,笑容愈发宠溺,兜着女子软绵绵的臀,将她一下抱起,在她轻呼之中,抱着她出了院子。   宋暮云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推推姜谣,愈发羞涩,“你,你干嘛呀,万一被人看见,多不好啊。”   姜谣把人整个抱小孩儿似的抱住,轻笑一声,“看见怎么了,姜府谁人不知你是我夫人?”   ……   这倒也确实……   起码蘅芜院的丫鬟都习惯了,看见两人这样出来,眼睛也不抬一下,该干嘛干嘛。   宋暮云还是觉得羞,低下头小声嗫嚅,“那,那也不可以,你快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会走的。”   被姜谣一打岔,那些负面的情绪逐渐消退,只余下女子纯然的欣喜,她也被那个她同化了,对姜谣任何表示亲近的动作都感到喜悦。   心一下跳的比一下快,恨不得与她贴的更近。   但这种事,她身为一个女子,也不好提……   偏偏她不提,姜谣也不提,一次也没有提过。   想到此处,宋暮云眼里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悄悄指责自己,姜谣不是她的,她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罢了,已经得到很多很多好了,怎么可以过分的要求更多?   宋暮云压住那些念想,又对姜谣露出个软乎乎的笑来。   姜谣心马上就要被融化了,忍不住将人抱的更紧,更用力的蹭蹭她,将她白软的脸蛋都蹭红了。   “我媳妇儿真可爱,报仇的事你不必担忧,都由我来,今日先带你去外面逛逛,你高兴点,好不好?”   宋暮云也确实在家呆了很久,没理由拒绝,乖巧点头。   随后被姜谣一路抱出了姜府,在姜府门口才将人放下。   若非宋暮云羞愤欲绝,说再也不理她了,她定是会将人抱到外头,好生招摇过市一番的。   毕竟她脸皮子厚的很。   在小姑娘再三要求下,最后她连小手也没牵上,只是陪同在侧看她闲逛,看她对各种小玩意儿感兴趣,高兴的小跑过去,她唯一的作用就是乖乖掏出荷包给她付钱。   荷包上的绣功很眼熟,宋暮云一眼认出来,那是她绣的。   真好,她身上也有她的东西。   那个她,也是她,不是吗?   想到这,宋暮云心情显然易见好了点,漂亮的眼睛眯起,又指向一家馄饨摊子。   勤劳的中年男女在摊子上忙碌,她从宋暮云记忆中窥知,她们曾在这吃过馄饨,这京城里大街小巷都有她们一起走过的足迹。   “我想吃馄饨。”   女子自然要求。   姜谣抬了抬眼皮,看见馄饨摊子,点头答应,“行,那就吃馄饨。”   她拉着人走近扬声唤,“师傅,要两碗鲜肉馅儿的馄饨。”   正忙活的中年夫妻忙用标准的官话回,“哎,两位先坐一下啊,马上就好。”   “嗯,你坐 。”   姜谣熟练的拿帕子擦了凳子又擦桌子,最后用热水烫碗筷,跟那小二似的。   这些往常都是暮云在做,姜谣一大老粗她注意不到,但两人一起出来的次数多了,姜谣渐渐就学会了,为了不叫小姑娘累着手,她抢了她的活儿。   鲜肉小馄饨很快就烫好了,老板娘将两碗都送上来,上面点缀着几根青菜和葱花,味道鲜香扑鼻。   “尝尝。”   这还是她第一次带女主来吃馄饨呢。   馄饨的热气直往上冒,烫的宋暮云鼻尖冒出细密的小水珠,她殷红的小嘴张开一点,轻轻吹气,要吹好几下才能吃,一次只能吃半个馄饨。   慢的厉害。   等姜谣吃的只剩汤了,她才吃了两个,无意间抬头见姜谣碗里只剩下清凌凌的葱花和汤水,宋暮云瞬间急了,娇娇道,“你等等我呀,吃这么快做什么,我都跟不上了。”   姜谣一头雾水,“跟不上就跟不上呗,我吃完了也会等你的。”   见她不懂,小姑娘就有些不高兴,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忽而闹脾气道,“你这样,我不想吃了。”   姜谣:???   一脸懵,“我哪样了?”   “你吃的太快了,我还没吃几口,你都吃完了。”   宋暮云是想她们一起吃,不是想让她看着她吃,那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小姑娘委屈巴巴,低头安静吃馄饨,一口只能抿掉一点皮,吃的极慢,但不搭理姜谣了。   姜谣见不得她不高兴,那张清冷漂亮的脸上沾染愁绪,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只得舍弃自己的凳子,坐到暮云的长凳子上哄她,声音软和,“我下次吃慢一点,一定等你好不好?”   “可是你这次已经吃完了。”   只剩下一点汤,而她还有满满一大碗。   宋暮云心情忽然就很差。   姜谣皱眉想了想,无意中低头看见暮云那满满一大碗,忽而就想到了,问她,“那你分我一些,我这次慢慢吃?”   以她对自家祖宗的了解,这一大碗馄饨,她吃不完,最后还得进她肚子。   宋暮云闻言,也是眼前一亮,忙点点头,分出大半碗馄饨进姜谣的汤碗里。   她这下不敢吃的很快了,一口一口的慢慢吃,间或看暮云一眼,与她闲聊两句,看着人嘴角越发勾起,眼里闪着欢快明亮的光,姜谣就放心了 ,媳妇儿心情好,她才有好日子过。   吃完馄饨后两人没有多加逗留,回了姜府,四下无人间,姜谣从左右叫下四名暗卫来,指了指一脸茫然的宋暮云,“这以后就是你们的新主子了,你们听命于她,跟着她,好生保护她。”   四个暗卫两女两男,皆是姜谣手下武艺出众者。   宋暮云一愣,陌生人身上肃杀之气太过浓重,她下意识握紧姜谣的手,凑近她,小声问,“你这是做什么啊。”   姜谣也握紧宋暮云,温声道,“我总有不在的时候,拨几个暗卫保护你,他们武艺很好的,这样我也放心些。”   她这样说,宋暮云又看了几眼暗卫,“他们都听我的吗?”   “嗯,以后都听你的。”   “比听你的话还要听吗?”   姜谣扫了四名暗卫一眼,下令道,“日后你们新主子的命令,比我的重要,听明白了?”   暗卫齐齐抱拳,掷地有声,“明白!”   “以后有事你只管使唤他们就是,他们是你的人了。”   四名会武功的暗卫,这其中用处可大了,姜谣就这样送给她?   宋暮云眼眸愈发明亮。   皇宫里,和宜公主已被母妃拘着出不来了,孟贵妃宁昭仪日日都去御书房外跪着,求皇上饶大皇子和七皇子一命。   皇上不愿见她们,她们就去求皇后,求八皇子,两人都圆滑极了,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就将她们原路请了回去,她们只得再去求皇上,跪的膝盖都要断了,眼泪也要哭干了,皇上终于松口,接见了她们,虽听闻两人出来时面如死灰,但京城里有人得到消息说,大皇子与七皇子,马上要从大理寺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去按脚了呜呜呜呜呜呜T^T   感谢在2023-07-16 01:41:37~2023-07-17 01:2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4762300 2个; 第77章   听见大皇子与七皇子要从大理寺出来的消息, 宋暮云脸色不大好看,姜谣见状,也不必她提,主动往爹的书房去了。   很快就带来了她想听的好消息。   “两位皇子怕是要死, 即便不死最好的结局也是剥夺皇子身份终生圈禁, 把他们接出大理寺, 只是想让他们最后见一见自己的亲人,料理一下身后事。”   宋暮云惊呆了, 她第一次知道死刑犯临死之前还能回家见亲人的。   这算什么?   帝王最后的柔情?   宋暮云嘴角轻抽,但那颗担忧他们不死的心终于放下了。   姜谣搂着她道, “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吗?我帮你完成好不好?”   小姑娘被她抱在怀里, 贴着她有力起伏的胸口, 乖乖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 原来她心底所有的执念, 只是想让慕容清死。   可明明姜淮也伤害了她。   真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她放过姜淮, 也放过姜家了。   姜谣侧头,唇贴在女子柔嫩的脸颊上胡乱蹭着,宋暮云小口小口喘息,乖乖待在原地仍姜谣蹭。   “明日是宫中百花宴,我带你过去?”白玉似的耳垂被人细细吻着,声音响在耳畔, 沙哑动人。   宋暮云听见明日竟可以进宫,眼里忽而闪过一道光亮。   轻轻答应, “好, 那我们一起进宫。”   她在想啊, 她如果进宫了,是不是可以把慕容清约出来?   “姜谣,你再教我几套招式吧。”   小姑娘忽然要求。   “嗯,好,你等着,我去拿剑。”   为了暮云的安全着想,她一直是用木剑教她的。   但这一次她没让她拿木剑,而是小心的拉着她,问她,“我可以学怎么用匕首伤人吗?这个比较出其不意一点,也更好藏着。”   “用匕首?”   小姑娘低头,羞答答点头。   姜谣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她很少拒绝小云儿。   “好,匕首就匕首,这确实很适合给你防身。”你这样柔弱漂亮,一般人甚至想不到你能忽然拔出一把匕首。   姜谣说着,从自己的锦靴里抽出她专门定制的匕首来,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在指尖挽了个好看的花,并递给宋暮云,“拿着,我教你。”   ……   宋暮云这次异常努力,练到姜谣都觉得有些累了,才揉着手指说要休息。   两人从白天练到黑夜,满身都是黏腻潮湿的汗液,姜谣要了热水,将她们身子擦洗干净后两人齐刷刷疲惫的躺在床上。   每天都有好好练剑的姜谣最好眠,才躺下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半个时辰过去,原本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过去的人却忽而睁眼。   她容色温柔的看着姜谣,片刻起身,走到院子外面的角落里,拍了拍手,一女子暗卫悄然落下,无声无息。   她看向暗卫,开口问,“东西拿到了吗?”   暗卫不说话,递过去一张纸,上面洋洋洒洒,是慕容春曾写过的淫诗艳词,并一把华丽的匕首。   宋暮云缓缓勾起唇角,往日在姜谣身边的羞涩模样全然不见,她从腰间掏出一张干净的纸条,趴在石桌子上,就着夜色,模仿慕容春的笔迹,百花宴,冷宫见。   当朝皇帝好色,任何美人他都舍不得打入冷宫,所以那处是宫里最寂静无人的地方。   想了想,宋暮云怕慕容清不来,落款写了她的名字。   交给那暗卫道,“明日把这张纸条送到慕容清面前,别让他发现你,也别把这件事告诉姜谣。”   暗卫有些犹豫,宋暮云眼眸微眯,骤然透出一股凛冽的气势来,“姜谣说了,我的命令高于她的命令!”   这话一出,暗卫脊背挺直,立马跪地,“是!”   “下去,别忘了办事。”   那暗卫很快消失不见,宋暮云却又叫出来另一个暗卫,“明日百花宴,我出去后想办法把慕容春弄到冷宫。”   她心里有个计划,不一定能成功,但她想试一试。   待一切安排好了,宋暮云才带着一身寒气回去。   大抵是有些疲惫,姜谣并没有发现枕边人的离开,直到她回来,床重新凹陷下去了,姜谣才微微掀开一点眼皮,翻滚着身体滚到里侧,将人一把抱住,埋在她脖颈上深深吸了一口,随后声音含糊问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啊。”   宋暮云心高高提起,片刻,小声与她说,“我,我刚刚出去如厕了。”   “哦。”   姜谣又应了一声,把人抱在怀里好生揽着。   “我身上热乎,你别乱跑。”   强撑着睡意,姜谣又说了一声。   宋暮云已安排好一切,此时是极乖巧的。   她听话点头,乖乖窝在姜谣怀里。   温柔的目光一点一点划过姜谣眉眼,第一次有了依恋的情绪。   可她……并不会永久留下。   她有感觉,自从宋家翻案后,她时常受到旁人心疼善意的目光,买东西有时连小摊贩都不要她的银钱,说她受苦了,宋家人受苦了,要她留着银子好好照顾自己。   她的怨恨在一点点消失,同时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好像也在一点点削弱。   她可能……没办法一直看着姜谣,陪着姜谣了。   如果上辈子,她没有听慕容清的,想杀姜淮该多好啊。   那姜家人就不会死了,她也会活着,她就能发现,原来这世上有这么这么好的人。   如果早一点去求助姜谣,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定是的,姜谣这样好,不会放任她被人欺负。   宋暮云怀揣着满心幻想,窝在姜谣怀里沉沉睡去。   转眼天明,一夜无梦,姜谣醒的更早些,她醒时小祖宗还在她怀里睡着,压住她一条手臂,脸颊软嘟嘟红扑扑,呼吸平稳,睡的正香甜呢。   一瞬间,姜谣心不可遏制的软了软,她没起身,而是动了动身子,挪过去一点,将宋暮云整个罩在怀里,她一言不发,动作却温柔的厉害。   一点一点,把宋暮云揽好,细细舔吻她修长漂亮的脖颈,待舔的人有了知觉,小声嘤咛,姜谣这才作罢。   陪她躺了好一会儿,直到主院的人来催了,她才舍得叫醒宋暮云。   小姑娘昨日练了一日的匕首,也是极累的,被姜谣唤醒时仍不情不愿不想起床。   直到姜谣说百花宴要开始了。   她听见百花宴三字,猛然睁眼,记起了自己今日要做什么。   小姑娘抱着被子,满眼水雾,但还是乖乖坐起来,被姜谣拦腰抱起,带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   应她所要,姜谣给她挑了件深青色长裙。   摸着裙子柔韧的布料,她忽然笑起来,“从前你好像说这个颜色有点显老。”   宋暮云也含笑摸着裙子,声音温柔似水,“有吗,但现在看起来,也还好,我穿它不好看吗?”   她抬起一双盈盈美目看向姜谣。   眼里的情绪勾魂夺魄,姜谣差点就忍不住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低下头不敢看她,声音却透着一股无奈,“好看,只要是你穿,自然好看的。”   也不知是不是情爱作祟,姜谣觉得宋暮云是她此生见过最漂亮的姑娘,比她从前心里最喜欢的堂妹还要漂亮。   宋暮云脸上虽羞,但其实就爱听她说些甜言蜜语,每次听完后心情都好极了。   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姜谣。   姜谣抬手呼噜呼噜她的脑袋,“我家云儿真是个大美人。”   她也就趁现在还没梳发髻能摸摸宋暮云光滑柔顺的头,等一会儿可就摸不得了,会被骂的。   侍女为宋暮云梳了简单的发髻,姜谣从梳妆盒里挑出一支玉兰簪子递给她,“今日戴着个?”   宋暮云摇头,从里面取出一支最不扎眼的木簪子来,戴在头上。   姜谣皱眉,“你这也太朴素了。”   宋暮云只说,“我今日不想戴太贵重的东西,就想朴素一些。”   “那好吧,要不要戴我送你的耳坠子?”   姜谣拿起那对细小珍珠的耳坠,自觉也不大显眼,挺朴素的,偏又被拒绝了,“不要,只是进宫而已,随便戴戴就好了。”   她选择不戴耳坠,一身朴素的出现在姜府门外,乖巧与姜夫人见礼。   姜夫人盯着人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偷偷拉过姜谣,小声问她,是不是手里没银子了。   姜谣一脸懵,“没有啊,您给我的店铺我经营的好好的呢。”   姜夫人不信,皱着眉又问,“真的?”   “自然,我骗您作甚,您还不了解我吗,若是没钱,早就问您要了。”   梁清音一顿,心想,也是,她这个女儿要是没银子早就问她要了,哪里会等到她问啊。   但……   “那你媳妇儿为何收拾的这样简单,你没给人家买首饰?”   瞧瞧这素净的,侍女身上的首饰都要比她多些。   姜夫人看看什么样,又收回视线,全然没发现自己对宋暮云的称呼,已经随着姜谣走了。   姜谣:“买了,她不爱戴,就这样素净也挺好看的。”   她真心觉得好看,暮云无论如何都很好看。   她回头正好撞上暮云水灵灵的眼睛,她勾唇浅笑,姜谣也禁不住傻笑起来。   姜夫人简直没眼看,一拍姜谣后背,语气煞是无奈,“算了算了,随便你们,赶紧回去吧。”   她自己也去了姜恒身边,两人相视一笑,如多年前一样相爱。   姜家的马车缓缓驶向皇宫,宋暮云从一开始的巧笑嫣然,到后面有些沉寂,神色中透着一股冷淡,只在姜谣低头看她时才会恢复柔和的色彩。   姜谣不是没发现身边女子情绪不对,但她以为暮云只是厌恶皇宫,毕竟……这里于她而言,并没有一丝半毫美好的回忆。   她没法劝说暮云高兴点,只能伸手揽着她,用掌心的温度告诉她,一切都有她在。   百花宴是由皇后娘娘主持的。   自姜谣发现慕容慈是女子后,她与皇后娘娘就算有几分相熟了。   具体表现在皇后刚到就叫了姜谣上前问话,眉目温和的夸了她一箩筐,看的京城里众贵女一愣一愣的,她们怎么没发现姜谣有这么多美好品质?   她不是很凶,毫无名门女子的风范吗?   姜谣刚被夸的晕乎乎,回去,下一秒宋暮云就被唤了上去。   皇后拿帕子摁摁眼角,一脸的心疼,“可怜见的,生的这样好看,大皇子与七皇子真是太造孽了。”   接着又说了许多心疼人的话,宋暮云倒表现的不卑不亢,只低头沉默受了。   心中想着,前世,皇后娘娘因下毒害慕容清被人发现,遭皇上打入冷宫,最后好像意外跌落井里去世了……   这一世慕容慈没死,她也没死,原来皇后娘娘是这样的。   宋暮云受了好一番夸赞也并不骄矜,依旧神色如常,跪下行了一礼后又站起身,朝着姜谣的方向回去。   姜谣神色温柔,人还没到呢,她已经伸出手等着接了。   宋暮云眉眼含笑,将自己的手放到那只有力的手心上。   最后被叫上去的,还是姜家人。   姜茹每一步都极讲究仪态,走的不紧不慢,步摇一步一摇,晃的幅度也不大,一看就是心思很静的姑娘,走到殿中,她脸上适时露出半分笑意,上前行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这便是茹儿吧?”   面对姜茹,皇后笑容不由更加亲近,也顾不得规矩,伸手招了招,“快,快上来给本宫瞧瞧,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规矩学的也甚好,听慈儿说,你爱读书?”   姜茹本以为自己也同两位姐姐一样,是上去受点夸赞就回去的,没成想皇后竟要叫她到近前问话。   她面上紧张一瞬,但也算稳得住,很快就沉稳下来,一步一步往前走,待到近前时才行一礼,低声答应,“臣女闲来时爱看一些,叫娘娘见笑了。”   皇后摇摇头,笑的十分慈祥,“怎会是见笑,你爱读书,这是好事啊,慈儿也爱读书,你若有心入书院,许还能跟她做个同窗。”   “是臣女的荣幸。”   皇后又问姜茹今年在读什么书,待听了书名后愈加高兴,说是慕容慈近日也在读这本。   姜谣看出皇后颇喜欢姜茹,放心的点点头,结果左右一看,她爹,她二叔,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她娘倒还好,还给二婶倒了一杯茶水,但二婶没喝,一脸的忧心忡忡。   姜谣不明所以,凑近去问,“爹,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呢?”   爹确实心情不好,并扭头瞪了姜谣一眼,“我应该心情好吗?”   “为何不该,堂妹得皇后赏识,这是好事啊。”   “呵,若真的只是赏识,也便罢了,怕只怕,皇后是要你堂妹做八皇子妃!”   姜谣整个人一阵懵逼,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下意识反驳,“怎会,您误会了吧,茹儿与八皇子只是普通朋友!”   那八皇子是个女子啊。   若非知道八皇子是女子,她也不会这样放心的让堂妹与其频频接触。   “你放屁,若他们只是寻常朋友,八皇子怎会时常同皇后提起茹儿,你没听皇后什么都知道吗!”   姜谣转念一想,对哎,这是怎么回事?   可慕容慈是女子啊?   她应该……不会喜欢女子,吧?   此时姜谣全然没想到自己远近闻名的磨镜癖好,只觉得旁人应是不会,瞧着也不像磨镜了啊。   她忐忑不安问,“会不会是你们误会了,八皇子看起来不像这种人啊?”   宰相懒得与她说话,但最后还是气不过,转头瞪了她一眼,“知人知面不知心,这道理还要我与你说几遍?”   “哦,哦。”   姜谣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回身委屈巴巴抱住宋暮云。   宋暮云轻声哄她,渐渐抚平了姜谣“受委屈”的心灵,她很快便低头亲了亲宋暮云,随后拉住她冰凉凉的手,如往常一样为她暖手。   宴会进行下去,皇宫作为大晋国最有钱的地方,自然有许多名贵花种可赏,一盆盆种类各异的花拿上来,都能叫人大开眼界。   连姜谣这等对花花草草没有兴趣的,也忍不住看直了眼。   宋暮云陪她看着,但心思全然不在花花草草上,正想着要以何种借口离开,八皇子慕容慈不知何时摸过来了。   笑着与姜茹说话。   宋暮云见状,拉了拉姜谣,示意,“姜谣,八皇子来了,是来寻你的吗?”   姜谣看过去,也看见慕容慈和茹儿说话了。   若是从前,她感觉不到有什么问题,但有她爹跟二叔一家的担忧在前,姜谣终于开始觉得不妥了。   在姜知眼睛快要瞪出火来时,叫了慕容慈。   “八殿下,你是来寻我的吗?”   慕容慈抬眼看去,温润一笑,与姜茹互相点头示意,然后走向姜谣。   “这几日可是畅快了?”   她暗指慕容清和慕容春被关起来后。   虽然这样很有些不稳重,但姜谣还是诚实点头,心里最在意,未来可能会杀她全家的人倒台了,她怎能不畅快?   “你呢,也过得不错?”   “自然,对,你妹妹好似快要生辰了,姜家会为她办生辰宴吗?”   姜谣正要说话,忽然想起她爹说,皇后她们想让茹儿做八皇子妃,慕容慈时常与皇后提起茹儿。   那一瞬间姜谣浑身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皱眉,“会,但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慕容慈浅淡一笑,“我与茹儿也算相识许久,可否厚着脸皮来要一张请帖?”   姜谣惊呆了。   她心想这是真厚着脸皮啊。   哪有人主动来要请帖的?   而且人家女孩子的生日宴,要你一个明面上的男子过去作甚?!   姜恒表面上在认真看花,实际一直竖着耳朵等姜谣回呢。   姜家这一辈女儿比男儿多,但这并不说明女儿就不受宠了,成婚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姜家子嗣稀薄,每一个孩子的婚姻大事,姜恒与姜知都会格外关注。   没有与慕容慈深谈之前,姜谣也不能确定她的想法,只得咬牙推拒,“请帖不在我手上,在我二婶那,连我也只能问她要。”   这答复还成,姜恒满意点头。   慕容慈方才的笑意略微收敛些,她母后不受皇宠,连带着她从小就能察言观色洞察人心。   她感觉到姜谣忽而生起的警惕之心,是方才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犹豫间,宋暮云的声音先响起。   她眼瞅着时辰差不多,暗卫已经被她派出去了。   慕容清与慕容春此时就在宫里,同母亲度过最后的几日,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不能错过。   宋暮云握住姜谣的手,声音和缓,面上有些紧张一闪而过,努力装作平静的模样,唤了声,“姜谣。”   姜谣立马低头看去,手被小姑娘拉了拉,她了然般凑到宋暮云面前听她说话。   宋暮云不欲让慕容慈听见那些话,几乎贴在姜谣耳根上了,吐气如兰,小声说,“我想如厕,你先在这跟八皇子聊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姜谣闻言皱眉,下意识便拒绝,“不行,你对宫中不熟悉,我陪你去。”   “不用你陪,我自己一个人去也行,你陪八皇子聊聊天呀。”   她没有哪一天待八皇子这样温柔有礼过,八皇子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挥手,“不必不必,你们若有事要忙,也可不必管我。”   她可以过几日再去找姜谣说,不妨事的。   宋暮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怎会让慕容慈拒绝,她声音加重两分,皱起柳眉,“这怎可以,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继续聊着就是,我又非孩童,总不会在宫里走丢的,你就别担忧我了,我去去就回。”   宋暮云再三说道,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姜谣皱着眉,虽不解,但还是应了,只揉着那只雪白软乎的手,轻声问她,“人都带在身边吗?”   她指那些武艺高强的暗卫。   宋暮云点头,肯定,“嗯,带着呢,你不必管我,陪八皇子好生聊聊,我去去就回。”   说着,宋暮云提起深青的裙摆出去,她心里已经想好说辞了,若回来晚了,就与姜谣说自己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姜谣定不会怪她。   借那个她的福分,叫她也知道,自己是能被宠着的,是不会被责怪的。   宋暮云眉眼温柔一瞬,当走出赏花宴后,又迅速冷淡下来,身上都透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杀意,她避开宫人,独自来到冷宫外……   慕容慈多少也是个皇子,又与姜家素来交好,姜谣自也不会怠慢于她,待视线里宋暮云的身影离开,她就与慕容慈闲谈起来。   慕容慈提到边关似有战事,蛮夷之族几次进犯,侵扰边关的百姓,但扰完就退回去,更像是挑衅,朝廷还在决定要不要直接开战。   “若当真开战了,你去吗?”   “嗯,开战我就去,总要挣点军功养家糊口。”   想到家中极难养的娇贵人儿,姜谣忍不住嘴角勾起浅笑,又听慕容慈问,“你若去了,宋家小姐可怎么办?”   边关苦寒,她舍得带宋家姑娘过去?   果然,姜谣毫不犹豫,“自然是留在京城,京城繁华气候宜人,最适合养小姑娘了,等战事结束我就回来寻她。”   她似乎真是这么想的,提到宋暮云,眉眼都带上温柔笑意。   慕容慈听完挑了挑眉,问她,“你与她说好了?”   “没呀,这不需要说。”   她自认这是很正常的事,谁行军打仗还把媳妇儿带在身边的?这不是让媳妇儿跟着担惊受怕吗?   她可舍不得。   慕容慈本想问宋暮云会不会不想独自留在京城,但抬眼看姜谣自信的样子,那些话都咽回去了,算了让她自己去与人家说,愿不愿意都是她们小妻妻自己的事。   两人又聊了会儿,姜谣见话题成功从姜茹身上转去别处,终于松了口气,手习惯性往旁边摸去,不成想这次却摸了个空,她一愣,回过神来,“暮云怎还未回来?”   慕容慈也觉得是有些去久了,“是不是在宫中迷了路,我差人去找一下?”   “不必,我去找就好,先失陪了。”   知道她很紧张宋家姑娘,向来是当宝贝宠着的,慕容慈点头,“嗯,快去快回,若有需要使人来唤我。”   姜谣也没说好不好,与姜恒姜夫人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冷宫里,慕容清终于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他花了很久,仍旧不能接受宋暮云将要属于别人的事实。   没想到,在以为自己一生都不能拥有她时,她却主动邀了他见面。   其实一开始,慕容清也不确定那纸条是否真是宋暮云所写,他倾慕宋暮云的容色,才识,却没怎么见过她的字,但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万一是真的呢?   慕容清站在冷宫一处枯井旁,笑容越发邪肆,心底的喜悦如何也止不住,“没想到,你还有邀我相见的一天。”   脚步迫不及待往宋暮云方向走,边走边道,“怎么,是那姜谣满足不了唔!”   话再说不出口,剧痛传来,慕容清霎时瞪大眼睛,缓缓低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刺穿胸口的匕首,再顺着那只发颤的手看上去,对上宋暮云满是恨意的眼睛。   原来……她唤他前来,是为了杀他。   作者有话说:   每次想早早更新,都会有事情绊住我前进的脚步!家里花洒不出水了,我妹叫我去修,她居然让我修!!!我整了好一会儿才弄出水的QAQ   感谢在2023-07-17 01:26:39~2023-07-18 00: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8章   她在心里演练过很多次了, 一击毙命,慕容清只瞪了她一会儿,很快没了气息,睁着眼睛死去, 宋暮云靠着一腔恨意的支撑做完这一切, 却在他死时忽然慌了神。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杀死自己恨的人,她不后悔杀他, 可,万一被人发现了呢?   宋暮云忽然很害怕, 握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   直到姜谣找过来, 看见这一幕。   暗卫说暮云往冷宫去时, 姜谣很是不敢相信,她去冷宫做什么, 冷宫森寒偏僻, 她这个弱女子过去干嘛?   出于心底的担忧,生怕媳妇儿是被谁骗过去, 毕竟先前自己要陪她去,她死活不愿,仔细想来确实有那么一些不对,姜谣还是起身去冷宫找人,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刚进来就会看见这一幕。   宋暮云双手颤抖, 眼眸含泪,明明手里的匕首还插在人家身上, 把人都插的不吸气了, 她却无端显得很可怜, 好像被谁欺负了似的。   姜谣心口莫名一窒,皱眉,快步走过去,在宋暮云极惊惶之中握住她的手,那只险些沾上血色的手。   宋暮云猛然抬头,看见姜谣的脸,那一身力气顷刻就泄了。   本也有些怕,此时不由更怕,惶惶然的松了手,慕容清逐渐冰凉僵硬的身体轰然倒地,她一双满是水意的眼睛,怯生生看着姜谣,片刻,一下扑进姜谣怀里,身子微微发着抖,显然害怕极了。   明明这么害怕,她却还是做了,姜谣深深闭了闭眼睛,再开口,咬牙切齿的,“宋暮云!你疯了不成?敢在宫里刺杀皇子!”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即便是她准备要了两人性命,也没想过要在宫里动手。   怎么敢的啊。   姜谣整个人都震惊了,却还是牢牢抱住不停往自己怀里钻,害怕到颤抖的女子。   宋暮云显然怕极了,水汽几乎渗透进姜谣的衣服里,她声音带着含糊不清的哭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有人看见我了吗?”   姜谣也怕这个,她就怕是有人看见她了,万一事情败露,她该怎么办?   “是我的暗卫说看见你往这边来了,我没问别人。”   姜谣对宋暮云的在意,有目共睹,她的暗卫见宋暮云独自离开,也不由多看了两眼,才叫她把人找着的。   “你可真能啊。”   姜谣抱着怀里人,半天憋出这句,眼角眉梢都是无奈,宋暮云默默抱紧了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惊惶情绪逐渐因她在而压下去,小声道歉。   慕容春就在这时送到了。   当看见晕倒在暗卫身上的慕容春时,姜谣更是震惊的合不拢嘴巴。   暮云……这是要做什么?   她要连杀两个皇子吗?   姜谣恍惚间已经在考虑,直接篡位有几成几率成功了。   正想着,宋暮云稳定情绪,从姜谣怀里退出来,她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慕容清,眼里恨意一闪而过,很快又变为惶然,心里怕的厉害,却只得忍着,忍着那惧意,让暗卫把慕容春扶过来,盖在慕容清身上,让他握住那柄匕首。   小姑娘做完这一切,扭头看姜谣,吓得要哭出来了,她即便恨慕容清,可是也没有杀过人,即便这么多人欺负过她,可她从来没自己杀过人。   姜谣皱眉看着她一步步行事,明白她的计划了,心里很想骂她,但时间紧急,这时候也只能先帮她擦屁股。   她走过去,握住慕容春的手,那只手他握着慕容清胸口处的匕首,然后,拔出来,一个用力,划到别处,有汩汩的鲜血流出,待特意制造了几个不致命伤口后,她又握着匕首,从人心口最致命的地方,深深扎了进去,微凉的血溅在慕容春脸上。   姜谣知道怎么动手可以躲开那些血,她们身上什么也没沾,干干净净站起身。   她问了宋暮云的全部计划。   宋暮云眼睫轻颤,对她不敢有丝毫隐瞒,和盘托出,“我,我模仿慕容春的字迹,给慕容清送了纸,约他在此处见面,还带上了我自己的名字,是想,是想杀了他,然后嫁祸给慕容春。”   姜谣:……   “你是真的敢。”   她眼神复杂,一直觉得自家小媳妇儿有点胆小,万万没想到她不止不胆小,胆子还这么大。   那是皇子,说杀就杀。   真是胆大包天。   姜谣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重重叹了口气,直接去枯井边捡了块石头,用慕容清有些僵直的手握住那块石头,狠狠砸向慕容春的脑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粒黑色药丸,喂进慕容春嘴里。   药丸无色无味,遇水即溶,确保那颗药丸化了,她才站起身,咬牙说, “行了,听天命吧,走,洗洗手去。”   她满手的灰,刚刚还握了慕容春的手,自然要洗一洗。   这时候宋暮云异常乖巧听话,神色都透着一股心虚,跟在姜谣身后走。   有暗卫在外头开路,出去时没碰见一个宫人。   姜谣借湖水洗了手,然后跟宋暮云手牵手回去。   虽姿态极为亲密,但她没与宋暮云说一句话。   宋暮云倒是想说话,但几次张开嘴,又闭上了,一双眼睛水汪汪又可怜巴巴的,好一会儿,才极小声唤了声姜谣。   姜谣仍旧没回头,也不搭理她,宋暮云知她生气,低下头,神色有些失落。   洗完手后,两人在外面找了几个正闲聊的人,走过去与她们一块儿聊。   有喜欢赏花的人,自然也有不喜欢赏花的,早就偷偷溜出来玩了。   姜谣路上同他们遇上,二话不说带了宋暮云过去,过来的方向正好是宴会的方向,她说暮云出来如厕,却不慎迷了路,她来找她的。   大多数未出阁的小姑娘天真又善良,见姜谣态度很温和,立马点点头表示理解,纷纷说起自己第一次来皇宫时,因不识路闹出的笑话。   姜谣笑了笑,尽力表现的温和一点,她平日里都是和武将玩的,跟小姑娘玩的少。   尤其是京城的小姑娘。   她们胆子小,动辄就能被她吓到。   哦,对,她上回在某宴会里扬了扬鞭子,就吓哭一个贵女,从此对京城贵女不敢靠近,也就暮云,为了姜家活命,不得不去找她,努力向她释放善意。   “听闻姜小姐以前在边关生活过是吗?”有小姐好奇的问。   姜谣应了一声,“嗯,近几年才回京的。”   “哇,那边关好玩吗?是不是有很多京城没有的新奇玩意儿呀。”一粉衣女子满脸幻想。   姜谣顿了顿,眼里露出怪异的神色,片刻才说,“边关……很穷苦,百姓没有银子,每件衣服上都打了补丁,没有什么新奇玩意儿,也很冷,很多百姓是冬日里被冻死的。”   那群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女一愣,互相对视一眼,愣愣的谁也没敢说话,过了会儿,为首的绿衣女子先开口,神情疑惑,“怎会被冻死,他们没有碳火吗?”   小姑娘眼里是纯然的不解,她好像真的不明白。   姜谣嘴角勾起一抹无奈苦笑,解释,“边关临近蛮夷之地,很多商人都不爱去那做生意,容易被抢,导致那儿就越来越穷。”   有小姑娘听完,气的鼓起两颊,愤愤不平,“天呐,怎么会这样,就没人阻止他们,任由他们抢我大晋子民吗!”   “他们并非我国之人,抢完就跑,管也管不了,除非大晋有意开战。”   这话一出,几个小姑娘都沉默了。   她们是养在深闺中的姑娘,家中长辈仍信奉女子的三从四德,不许她们听太多朝事,她们自然也懂的不多。   第一次听闻原来边关是这样的,心里都不约而同有些难过。   很容易就心疼起了边关生活艰难的百姓。   “那,那大晋就不能开战吗?”   她们只知道大晋国力强盛,是当世国土最多的国家,哪能被人这样欺负?   姜谣却摇头,“若开战,劳民伤财,于百姓更苦。”   贵女们全都再次沉默了,宋暮云站在一边被姜谣牵着,抬头看向她,女子好似在发光,亮的她睁不开眼。   有人期待地问她,“那若我们不得已开战了,会赢吗?”   姜谣拉着宋暮云的手指摩挲了两下她的手背,嘴角勾起张扬肆意地笑容,她毫不犹豫,“那是自然,若此次开战,我也会去。”   她也会去,所以一定会赢。   这是姜谣的自信。   她十四岁时就上过战场了。   对他们的能力,不说十分熟悉,也了解个七七八八了。   小姑娘们立时有些崇拜的看着她。   第一次被许多人这样看着,姜谣刚自信完,立马又不好意思了,只觉得很想逃,怎么,怎么都这么看着她?   是不是方才那句话太招摇了?   “你好厉害啊,我们可以叫你姜谣吗?你真的要上战场啊。”   姜谣颇有些紧张,回头看了宋暮云一眼,莫名又安定下来,微微点头,“唤我什么都可以,若是有机会,我自然要上战场保家卫国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个,好像自己在姑娘们中间特意表现些什么一样。   宋暮云静静看着她们夸赞姜谣,她一直知道,姜谣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京城里的小姐不喜她,那定是不了解她,若了解了,没人会不喜欢她的。   还好,那个她在所有人之前,先了解姜谣了。   即使姜谣不属于她,但她还是为那个自己感到庆幸。   小姑娘眼里闪着天真羡慕的光,“那你日后就是大将军了呀!”   姜谣连忙推拒,这都是没影的事,她要是认了,那也未免太自傲了些。   谁知她们又看向宋暮云,神色愈加激动,“那暮云以后岂不就是大将军夫人了?”   姜谣一顿,忽然觉得,这,这好像也没错。   大将军夫人,听着多威风,她努力一下吧。   宋暮云闻言,立马红透了双颊,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胸口里,声音也带着羞意,   “你们,你们别胡说。”   宋暮云从前也与这群女子聊过天,一块儿玩过,算是个不远不近的关系,没想到她们说话会这样直白,什,什么将军夫人呀,多叫人不好意思。   “这怎么能是胡说,现在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一对儿,姜谣若是做了将军,你可不就是将军夫人了?”   为首的绿衣女子又说,眼里带着善意的调侃。   什么一对儿呀,宋暮云从来不知道,循规蹈矩的贵女小姐,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悄悄躲到姜谣身后,抓着她后背的衣裳,低下头,面似桃花,不敢与人对视。   姜谣虽生她的气,这时却还是上身挡了,神色止不住的无奈,“暮云怕羞,你们说我就行,别闹她。”   被她护着,宋暮云愈加羞涩,从姜谣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脸颊白里透粉,看没几眼,就被姜谣按着脑袋按回去了。   贵女们心想,好像每回碰见她们,姜谣都是将暮云护在身后的,真好啊。   女子果然比男子可靠多了。   好几个贵女莫名生起这一心思。   慕容慈陪着姜茹闲逛出来时,正看见姜谣与贵女们聊天,眉梢挑了挑,有些惊讶,“你姐姐在跟人聊天?”   她认识姜谣时间也不短了,印象中姜谣可没什么朋友。   姜茹抬眼望去,面上闪过一丝惊喜,勾唇笑起来,“原来姐姐在这呀,我要去找姐姐,你也去吗?”   在她眼里,姐姐在的地方永远是最吸引人的!她从小就跟着姐姐,很习惯了。   慕容慈心想,她还是更喜欢姜谣多一点,“答应好要陪你出来走走的,自然不能半道离开,走吧,我也去。”   姜茹本想说没事,她自己去找姐姐也行,但看着八皇子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她不知为何,没有说出那句话来。   只是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与慕容慈一同走到近前,方才温声唤,“姐姐,嫂子,各位姐姐好。”   姜茹微微矮下身子,行了一礼。   几位小姐也同她行礼。   小姑娘们见着姜茹来,又齐刷刷去问她,“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要聊你呢,你父亲镇守边关,是不是很辛苦?”   “那里的人真的很穷吗,连衣服也没得穿吗?”   “蛮夷之族这么过分,龙虎大将军能不能打服他们啊。”   “对啊,老是抢我们东西。”   姜茹被十分热情一点也不认生的贵女们吓得呆了呆,可她们又颇为热切的看着她,片刻,反应过来后,她还是一句一句回起来,“嗯,很辛苦,时常受伤,是很穷,我与娘亲经常去施粥,打不打仗得看朝廷的命令。”   本着不赶尽杀绝,免得对方急了跟我们鱼死网破的想法,每次都是人家投降,就不打了,要点他们那的名贵东西,然后放过他们。   他们总是记吃不记打,隔几年修养好了又要举兵来犯,然后继续被打回去,就这样循回往复   贵女们听姜茹说着边关的事情,明明神情似懂非懂,但却听的格外津津有味。   不懂也没事,回去找人问问,这可是她们没接触过的东西呢。   慕容慈插不进去,她站在姜茹后头想,这群人是不是忘记给她行礼了?   当她不存在吗?   罢了,她也不是这么在乎礼数的人。   “人找到了?”   她慕容慈看了宋暮云一眼,满眼含笑,转头与姜谣聊起来。   姜谣也看了宋暮云一眼,面色如常,点头,“嗯,她在宫里迷了路,我刚把她带回来。”   说罢,还屈指弹了人家一下。   宋暮云捂着被弹的微微泛红的额角,乖乖站着,没有抱怨也没有生气。   她现在是没资格生气的,毕竟刚惹了姜谣生气,姜谣能原谅她她都谢天谢地了。   “皇宫确实大些,下次还是唤宫女跟在身边更好。”   “嗯,我下次会的。”   宋暮云闷声闷气,不动声色的挪动脚步,想靠在姜谣身上,却不想姜谣也动了动,硬生生躲开了。   小姑娘纤软的身子刹那僵硬,眼里不受控制的蓄满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她在生气,不想给她碰的那种生气。   没想过她会生她的气,毕竟一开始,她并不想告诉她这件事。   是,生气也是应该的,这么大的事她竟不说一声,瞒着她,还叫她自个儿发现了……   宋暮云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来,只能低下头,整个人都有些失落。   百花宴结束,回到马车里,姜谣便彻底冷下脸来,松开了宋暮云的手,坐到离她稍远处,姜茹姜淮都和她们坐同辆马车,看见这场景一个个吓得不敢说话,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姜淮眼神询问姜茹,怎么了,她俩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姜茹也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明明在宴上时还好好的啊,姐姐还给嫂子夹菜呢,怎么一回来就生气了?   宋暮云低头遮掩住自己红彤彤的眼眶,泪水早已将眼睫染成一簇一簇的了。   她心想,那个她好像没惹姜谣生气过,可是她一来,就把姜谣惹生气了。   还生了这么大的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人哄好,心间忐忑不安。   姜茹缩着脖子,老实规矩的坐了一会儿,终究忍受不了马车内安静的气氛,主动坐到姜谣身边,“姐姐,你心情不好吗?”   若来问的是姜淮,姜谣理都不会理,但是姜茹,她勉强理了,几乎从鼻子里憋出一个嗯字。   接下来又是一片安静,姜淮从小就是家里最皮最不受宠的,更不敢说话。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   姜茹只觉得难熬,撩开窗子往外看了看,待看见一家糕点铺子时眼前一亮,似知道说什么了,连仪态也顾不得,钗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姐姐,外面有芙蓉阁,听闻他们那儿的芙蓉糕最是好吃了,姐姐要不要给嫂子买一些?”   她是知道姐姐时常给嫂子买糕点吃的,有时还会买她的份呢。   姜谣听见她提宋暮云,立时冷哼一声,“不买,吃什么吃。”   她声音里的怒意明显到姜淮都听出来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人。   还真吵架了这是。   但反正跟他没关系,他才不管。   姜淮怕揍的厉害,一句话不敢说。   宋暮云握着帕子,力道越发重,指骨都有些发白了,眼眶几乎兜不住眼泪,好一会儿才哑着声开口,声音滞涩,“不必了,我,我不想吃。”   不吃糕点也没事的,只要姜谣理一理她,她什么都听她的。   姜谣见她低着头这幅可怜样子,不用说也知道,定是又哭了。   啧,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   还不快过来求她不要生气,在那哭做什么呢!   哭有什么用!   哭一点也不能让她消气!   姜谣心想,脸色越来越冷,姜淮被冻的简直想夺车而出了。   姜茹还在试着劝导两人,“姐姐为何心情不好,可以与茹儿说说吗?”   “呵。”   姜茹只听见一声冷笑。   ……   她硬着头皮又说,“姐姐是和嫂子有什么误会吗,那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呵。”   又是一声冷笑,姜茹不禁看向姜淮,示意自己顶不住了,想让他说两句。   姜淮赶忙缩进角落里不看她,以行动表示拒绝。   姜茹:……   宋暮云此时仿佛终于调整好情绪,忍住那随时要倾泻而出的哭音,抬起头,一双眼睛依旧微微发红,“没事的,我回去会跟姜谣解释,你不必担忧我们。”   大抵是这话不好说与旁人知道,姜茹很懂事,了然的点点头,下一秒,姜谣又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太搭理宋暮云。   宋暮云掌心被自己掐出一个又一个红印子,红唇也被咬出明显齿印,鲜红一片。   直到下马车,姜谣才理她了,面无表情的伸手把她扶下来,立马又要收回手去,不想一下竟没抽成功,被人牢牢抓在了手心。   姜谣愣住了,抬眼看去,看见宋暮云紧抿的唇,固执的眸,手上不轻的力道,握的人发紧发疼。   姜谣沉默片刻,挪开头不看她,但好歹没有继续收回手,与父母打声招呼,就回自己院子了,带着身后死活要拉紧她的人一起。   带到屋里,姜谣停住不动,一直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宋暮云没有发觉,一脑袋撞了上去。   姜谣轻嘶一声,心想她何时也这样不稳重了?   宋暮云捂着额,听见她痛呼的声音又赶忙去摸她后背,语气急切,“我,是我弄疼你了吗,抱歉,我没发现你停下了,疼不疼啊,要不要上点药?”   你是铁头吗,撞我一下我就得上药,摸她后背的手被她抓住,面无表情拿下来。   宋暮云缩了缩肩膀,额边一缕长发无助的垂落,女子轻咬红唇,眼含薄泪,莫名有些怕,不敢先说话。   两人安静许久,侍女得了吩咐,不敢打扰她们,姜谣看着宋暮云,好一会儿才冷冷开口,“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开始质问。   宋暮云素手握紧,指节处泛着苍白,神情既脆弱又有些委屈,姜谣心想你委屈个屁,我差点就没媳妇儿了,我才委屈好吗?   “别不说话,你再不说话我今晚就去慕容慈那儿住一晚。”   她提及去慕容慈那住,一是因为慕容慈是女子,二是因为八皇子府暮云找不过去,借此威胁她。   果然,这话一出,咬着唇不说话的小姑娘终于有了反应。   宋暮云猛然抬起一双红彤彤水汪汪的眼睛,声音还带着轻微鼻音,就蛮横起来,“不许去,你不许去找他!”   姜谣冷笑,“那你倒是说啊,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我。”   小姑娘手里的帕子被反复揉皱了,薄唇咬出血来,姜谣闻到一丝浅淡的血腥味,她还没说话,那张皱巴巴的帕子就砸她脸上了,姜谣直接被砸蒙,不是,现在生气的人不是她吗?   为什么被砸的也是她?   姜谣不敢置信,瞪宋暮云。   宋暮云眼里忽而带下一串泪来,红红的眼眶也在瞪姜谣,“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要杀他,我必须杀他!”   她俨然有些莫名的情绪失控。   姜谣人都傻了,既为她突如其来的眼泪,也为她的失控。   最后看了眼外头,眉心紧紧皱起,“你轻点声,想让别人都听见吗,我没有不许你杀他,我问的是,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非要瞒着我,偷偷去做这件事?”   宋暮云五指还是紧紧攥着,微微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想到杀慕容清,声音透着一点恨,一点闷,一点埋怨与惶恐,“我若告诉你了,你不让我去怎么办,你觉得我太心狠手辣了又怎么办。”   姜谣皱眉,觉得面前委屈抽泣的小姑娘对自己有些误解,“我怎会不让你去,就算你不去,皇上也不要他们的命,我依旧不准备放过他们,我都想好了要为你报仇,只是担忧你害怕,没有告诉你罢了,还有,我又不是没杀过人,你家被他们俩害成这样,我怎会因此就觉得你心狠手辣?一日日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姜谣戳了宋暮云脑门一下,把人戳的向后一倒,踉跄两步,却没有抱着脑袋委屈哭,也没有喊疼,她抬起头,一双眼里满是感动,忽然就欣喜起来了,“真的吗,你真的不会这么想我吗,你真的打算帮我吗?”   姜谣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所以你就这样不信任我,猜疑我?”   或许宋暮云听了她的话有些高兴了,但她仍旧不是很高兴,心里一股气憋着发不出去,脸色冷冷的。   刚刚嘴角才勾起的一点笑容立马掉下去了,小姑娘缩着肩膀,一下也不敢看她。   她现在这样太凶了,她试着转移话题,小小声问她,“我看你给慕容春吃了个东西,是什么呀。”   姜谣不耐烦,甚至翻白眼,但还是回,“能让他暂时痴傻的药,叫人以为是慕容清把他砸傻了,两人争执间他错手杀了慕容清,好了,别聊旁的,你还瞒了我什么,一次性说清楚吧。”   她天生一张凶巴巴的脸,笑起来还好,美艳绝伦,但一严肃时就很吓人,宋暮云下意识想逃避,可抬头一看,门窗紧闭,逃无可逃,她现在唯一瞒着姜谣的,就只有那件事了,那件,她占了她心爱之人的事……   宋暮云有些犹豫,她怕自己说出来了,姜谣就不喜欢她了,她迟早要走的,但在那之前,她接受不了姜谣半点嫌恶的目光。   盈盈水眸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然她,不为所动,冷酷无情。   作者有话说:   推一推主攻百合文《用小号撩了反派后,大号废了》   文案   宿滢死后穿成一本修真文里的女主。   紧接着系统就告诉她,她一见钟情的对象,其实是书中的恶毒女配。对方不仅是重生的,而且视她为死敌。   宿滢伤心,绝望。   不,她都没有,只会更爱,并决定:老婆不喜欢大号,那她换个小号就行了。   于是,   白天,小说女主宿滢和恶毒女配秦映雪争锋相对,你死我活。   晚上,杂役逢生和高冷仙师眉来眼去,你侬我侬。   起初,宿滢只是想驯养一只漂亮的小豹子。   慢慢地,她发现这只小豹子其实缺爱而敏感。   后来,她想把这只小豹子捧在掌心里。   然而,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才发现自己似乎玩脱了。   小豹子秦映雪眼里只有逢生,从无宿滢。   对逢生:秦映雪温软可人。   对宿滢:秦映雪心冷似铁。   宿滢:急!该怎么和老婆坦白,那个抢她师父、夺她资源、叫她恨之入骨的人,其实是她的贴心小宝贝?   系统:以死谢罪可行。   于是,   浮兰台上,宿滢替秦映雪担下恶名,抗下责罚,最后当着秦映雪的面堕入无尽深渊。   直至此时,秦映雪终于相信宿滢爱她,可她也永远失去了对方。   秦映雪曾发誓,此生不会再为任何人流一滴泪。可宿滢死的那日,她食言了。   再后来,当她看到那个害她伤心的混蛋出现在眼前时。   秦映雪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先扑上去将那个混蛋狠狠揍了一顿。   秦映雪说:宿滢,你知不知道,爱不是靠算计得来的?   宿滢答:现在知道了。以后,你教,我学。   -------   小剧场:   宿滢:虽然我和老婆抢师父,我把老婆打趴,但我爱我老婆。   同理,老婆捅我一定是因为爱我,要不她怎么不捅别人呢?   秦映雪:好的,我爱死你。   变态痴汉心黑师妹x重生黑化恶毒师姐   感谢在2023-07-18 00:58:11~2023-07-19 01:1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额滴猫猫啊 1个; 第79章   小姑娘已经快急哭出来了, 她不觉得现在是坦白一切的好时候,姜谣这样生她的气,若再知道她不是她,一定会赶她走的。   光是想一想被她嫌恶不喜, 她或许还会叫她滚, 叫她把她心爱的女子还回来, 心里就疼痛难忍。   好难受。   一串又一串晶莹剔透的眼泪从心爱的姑娘眼睛里往下掉,她哭了, 鼻尖都哭红了,眼皮也肿了。   姜谣被哭的有些心软, 抿了抿唇, 但又觉得不能轻易就原谅, 否则还有下次,于是她尽力使自己脸看着凶一些, 瞪着她, “你这是什么性子,一言不合就哭给我看是不是?”   宋暮云竭力摇头, 想说自己不是,她不是这样的,但话一出口,就成了含糊的哭腔,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站着冲姜谣张开手臂。   这是一个求抱抱的姿势。   柔弱纤细的姑娘, 想让她抱抱她。   姜谣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呢,她嘴严的很, 什么都不肯说, 还想要抱抱。   啧。   罢了, 念在她从前这样凄惨,还是待她好点吧。   刚冷硬没两分钟,抬头看见宋暮云可怜巴巴的样子,姜谣长叹一口气,还是败了,她走近,张开手臂将宋暮云揽进怀里,让无论经历了多少都爱哭的小姑娘能窝在她怀里哭。   她也不出声,表面维持自己凶巴巴的样子。   还是早春,外头的风一阵阵敲着屋门,也不知怀里人哭了多久,终于止住那一点嘤嘤呜呜的哭腔,然抬眼一看姜谣凶巴巴冷硬的样子,又给吓哭了,清瘦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哭。   姜谣一脸茫然,只知道怀里人刚止了哭声,片刻又哭的更加大声。   反应了片会儿,她终于手忙脚乱的哄起人来,“别哭啊,你怎么又哭了,别哭别哭,哎呦我真服了,给你擦擦,擦擦,有什么好哭的,就这么不信任我?”   她问,其实见她宁愿大哭一通也一句实话都不说,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说着说着,声音又低落下去,只是冷着脸给她擦眼泪,宋暮云惶惶然抬头,抓着姜谣给她擦眼泪的手,抿唇摇头,一双眼睛水雾迷蒙,“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不信任你,只,只是……”   她又有些犹豫,姜谣拿出干净的帕子去擦她脸上斑驳的泪痕,宋暮云紧紧攥着姜谣的袖子,听见她淡声道,“不想说就算了,去喝口茶歇歇吧。”   只是稍冷淡了一点而已,甚至没有像刚刚那样凶巴巴,可宋暮云瞬间便受不住了,方才还在犹豫不敢说,现在拉着姜谣不许她走,哭着说要告诉她。   两人一左一右坐到软榻上,小姑娘低着头,神色还带着胆怯,姜谣抬手为她倒了一杯茶,见她如此模样,越发不知道她在害怕些什么。   “你说就是了,你是我夫人,我总不能不管你,如今日一样我若没去,你可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慕容春会竭尽全力为自己辩驳,大理寺会去查,万一查到你身上了,你要我怎么办?我要怎么救你?”   到时就真只有造反这一条路了,不过她要是敢造反,她爹一定第一个骂死她。   宋暮云惶惶恐惧的心,被她愈发温和的话安抚住,片刻抬头,双眸水汪汪泪盈盈,咬着里侧唇肉,“姜谣,我若都告诉你了,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对我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   姜谣浑身一凛,难道她做了什么比杀皇子还过分的事?   那一瞬间,她连遗言都想好了,只见宋暮云眼睫颤抖,红唇轻启,第一句便是,“我不是你夫人。”   姜谣这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那你是谁?”   待问完了才想到,她许是要坦白自己的来历。   是她格局小了,原来她家小云儿这么信任她,连重回过去这种诡异之事也与她说,瞧瞧她前面都在说些什么话!   宋暮云听见她的问话,眼里水光一闪而过,却还是咬牙坦白,“我非你心上之人,我是异世孤魂,在我活着的地方,没有你护着我,我遭慕容清侮辱欺骗,他杀了我全家,也杀了我,所以我才想亲手杀了他的。”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了,换作旁人来杀,解不掉她心里的结,她要亲手,亲手送慕容清上路。   说罢,宋暮云紧紧闭上眼睛,像等待审判似的,片刻后却只等来姜谣催她喝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   小姑娘诧异睁眼,手指纠结的揉捏裙边,青色长裙一角被揉的皱巴巴的。   “你,你不惊讶吗?”   宋暮云问,眼里透出纯然的疑惑。   姜谣淡淡抬眼瞥了她一下,喝茶,“我有什么好惊讶的,早就知道了。”   !!!   宋暮云把眼睛睁的圆圆的,不敢相信,“你,你早就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声音轻下去,满目茫然。   姜谣哼哼两声,有些得意,“我自己媳妇儿我能不知道是啥样的?你当我蠢吗。”   宋暮云愣住,她不当姜谣蠢,谁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敏锐,她是怎么猜出来的?   她,她与那个她,很不像吗?   怪不得她从来不碰她,原是如此啊……   宋暮云低下头,情绪莫名有些失落,淡淡的难过在蔓延。   姜谣皱眉看着,片刻,走过去换到宋暮云身边坐下,抬手将她拢进怀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又想什么呢,继续说啊。”   宋暮云落在她怀里,仰头看她,眼里水光泠泠,脆弱到好像一碰就要碎了,她问,“你知道我不是她,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你不是她,但也是她。”   姜谣揉揉女子软乎的后脑勺,问道,“你是不是叫宋暮云?”   小姑娘傻乎乎点头,她又问,“你父亲是不是宋允骞?”   小姑娘继续点头。   姜谣最后问,“你父亲也被慕容清陷害冤死?”   小姑娘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暮云也这样呢,你都对上了,那你不就是暮云?你与她是同一个人,只是你们的经历不一样罢了,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的。”   姜谣搂着她,不知何时,都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了。   明明她刚做过让姜谣很生气的事,可姜谣还是哄着她,宠着她。   宋暮云攥着姜谣衣襟不肯松手,死死攥着。   她眼前渐渐模糊一片,想说点什么,可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傻愣愣往姜谣身上靠,不许她躲的那种。   她一躲,她就要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   姜谣只得敞开怀抱任由她钻,接着将人抱紧,一脸无奈,“还有什么,说都说了,就说完吧。”   宋暮云投身于温暖的怀抱,想到那件事,整个心都提起来了,语气也颇为小心,试探她,“我若全说了,你会生气吗,若是我做过很过分,伤害你的事,你会不搭理我,赶我走吗?”   她其实很怕,很怕把一切和盘托出,她怕她说了以后,姜谣就不理她了,她可是害死了姜谣全家的,她怎么会原谅她?   姜谣猜到是什么事,沉吟片刻,道,“会生气,但是不会不理你,也不会赶你走。”   云儿也很可怜,但她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样善良柔软的人,怎会忍心让姜家上下这么多人,都去死?   宋暮云得到承诺,心下稍定,终于缓缓张口,“我是异世孤魂,也叫宋暮云,我跟这里的她唯一不同的,就是她遇见了你,你什么都给她了,可我什么都没有。”   “慕容清设计杀害宋氏全族,父亲,母亲,二叔三叔二婶三婶,几个弟弟妹妹全死了,他还骗我是他们招惹了地痞流氓,才会被打死……”   宋暮云一字一句,说的难过极了,眼尾泛着红晕,鼻子一吸一吸的,姜谣默默抱紧了她,又听见她说,“宋家都是读书人,最讲道理,他们不会与人为恶,我知道的。”   姜谣沉默,她也知道。   “慕容清害我至此,我不想放过他,我想亲手杀了他,可是这双手沾了血就不干净了……我怕你嫌弃我。”   小姑娘两眼泪汪汪,又去看姜谣,姜谣忙一声叠一声的哄着说自己不嫌弃,绝不嫌弃,才把人哄好。   宋暮云接着说,终于说到重点,“我,我曾经做过很多错事。”   “比如?”   “姜谣,我害死了姜家。”   她咬着唇瓣低头,不敢看姜谣的脸色,生怕从她脸上看见一点点厌恶,她会受不了的。   “理由?”   头顶传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也不知道姜谣有没有生气,只是害怕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姜淮从前一直欺负我,把我关在他院子里干活,让所有人一起欺负我,有时他被宰相骂了,被你骂了,心情不好,还会动手打我,跟慕容清一起羞辱我,我,我不喜欢他,慕容清给了我一个带锁的箱子,让我放到姜淮房里,若是被查出来,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姜淮会下监牢,我只想惩罚姜淮,没想到里面是姜家通敌叛国的证据,我不想的,不想害姜家所有人的。”   她抱着姜谣,语气再真诚不过,隐隐带着哭腔。   姜谣心道,原是如此,小姑娘除了对姜淮冷些外,待她父母都格外恭敬,想来说的是实话。   那,“姜淮拿什么打你的?”   宋暮云终于在她始终温和的声音里平静下来,小声说,“他用鞭子打,有时气急了,也会用茶杯砸,太疼了。”   她感觉自己被人抱的更紧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可是她没有一点不高兴,她还是很高兴,很高兴,自己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话,却没有被人松开手,丢弃在一旁。   姜谣虽气她信了慕容清,但也心疼她被姜淮那逼崽子欺负,心里咬牙切齿,嘴上温声安抚,“无事,他现在不敢了,以后你也欺负他,你是他嫂子,想怎么欺负他就怎么欺负他,抽他几鞭子他也不敢说什么的,嗯?”   “那他要是不听我的话怎么办呀?”   “不听你就打他,谅他也不敢还手。”   姜谣从小就把姜淮威慑怕了,也就她走那几年姜淮过了几年好日子,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玩,闯祸,称王称霸,但凡姜谣在一天,家里都得听她的。   “嗯,好。”   宋暮云知道自己要走了,以后也欺负不上姜淮,但对她许下的承诺还是很高兴。   勾唇浅浅笑开来。   她跟姜谣说了很多很多,说她答应嫁给慕容清,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家人,说她得知慕容清害死他们后,一直潜伏在慕容清身边,想让他抵命。   说她第一次动手就被发现了,只伤到慕容清的肩膀,她被慕容清关进大牢,日夜惩罚,那是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她不停跟慕容清示好,然后刺杀他,可是一次也没有成功。   说到此处,她皱了皱眉,眼里惊慌一闪而过,握紧姜谣的手臂,忽而抬头,“慕容清死了吗,他会不会没死?”   她怕慕容清没死,自己又白费这一遭。   想到那死在宫里的皇子,姜谣长叹一口气,心里其实有些后悔,早知道把慕容清扔井里了,也能晚点被人发现。   “你放心吧,我摸过,死的透透的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暮云让她教她用匕首,竟然是为了刺杀皇子,这般大胆,气的人牙痒痒,可是她前世又那样凄惨,让姜谣心中再有气,也没法对着她发出来。   她一直在被慕容清欺负,恨他是应该的。   她以为梦里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是结局,原来不是,原来,最后的结局那样悲惨,她死在慕容清手上了。   如果她没有做那个梦,两人怕是就要如她经历过的那般,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还好,现在都不一样了,慕容清的死就是一个转折点,不是吗?   死都死了,只盼着她们没留下什么马脚吧。   姜谣心里一声接一声叹息。   宋暮云窝在她怀里,情绪大起大落间,感到很疲惫,也有些庆幸,但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死了就好。”   说完,蹭了蹭姜谣胸口,不再说话。   这是困了。   姜谣问的也差不多,虽她害得她们家在另一个世界枉死,但归根到底,最该怪的是慕容清和姜淮,且寺庙方丈说,她散了怨恨就会离去,罢了,不与她生气了,还得宠着她一些。   “困了就睡,我在这。”   宋暮云低低应了一声,闭上眼睛,真的睡着了。   人在怀里睡,姜谣也不好走动,幸好她在软榻下头藏了一本不太能见人的画本子,此时正好拿出来观摩一二。   画本很好看,她一下看的如痴如醉,时间飞快溜走,宋暮云不知何时醒了,起初是睡眼惺忪,后面看着姜谣微尖的下巴,她就慢慢清醒过来了,记忆回笼,正要说话,视线落在那画本上。   裸露的女子站在树下,被衣衫整齐的女子压住,那手,似乎是往神秘幽微处探去。   宋暮云看清是什么,一瞬间脸颊通红,姜谣,姜谣怎么在看这种东西啊,还如此自然,定是以前也看吧,她,她不知羞吗?   小姑娘受不了,忽而伸出手,出其不意,啪一下抢过那本画本,藏在怀里,脸颊白里透粉,眼神飘忽不定,但也带着羞意,娇俏道,“你,你怎么可以看这种东西,不许看了。”   姜谣猝不及防第一次被人夺了手中东西,还有点懵,等反应过来听见她叫自己不许看,瞬间不服,与人据理力争起来,“为什么不许看,这东西画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这,这是淫靡之物!总之不许看!”   无论是哪个小祖宗,都不爱让她看画本,苍天啊,大地啊,这画本怎么就不能看了?无论是男欢女爱还是女女欢爱,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就要避着了?   姜谣抖着唇,不想答应,这是她的快乐源泉!   睡前还很黏人,处处听话的宋暮云忽而强势起来,抱着画本说什么也不松手,就不给她看,脸上脖子上的红晕就没下去过。   “你,你不要看这种东西,看多了不好。”   见她不说话,小姑娘开始软软的讲道理,姜谣不信服并愤愤不平,“哪里不好了?!”   宋暮云从未看过这种东西,自然羞怯不已,姜谣真问她哪不好,她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只会低头紧紧抱着画本。   看这样子,今日之内画本是拿不回来了。   姜谣眼巴巴看着宋暮云怀里蓝色书皮的话本,痛彻心扉,但嘴上还是很大气,“算了,你想要就拿去吧,我不跟你抢,不跟你抢还不行吗?”   其实很想要,但她不能说。   宋暮云更羞,捶了她胸口两下,“谁,谁要这种东西了,我才不要呢!”   她才不会看这种□□之物,只有姜谣爱看,姜谣为什么爱看啊,她明明看起来这么正经……   “你不要那还给我?”   姜谣试探性问。   不想又被拒绝了。   宋暮云牢牢握着那画本子,“不行,你也不许要,我,我要扔了它,你不许看这些,若想看,看些四书五经名家策论就好了!”   姜谣:……   你是真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长得像会看那种东西的样子吗?   “不要,要看你自己看。”   她也拒绝的很干脆利落。   宋暮云就有些急了,娇娇的哼一声,“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看这些淫靡的东西,一点也不好看!”   最后一句着重强调。   “我觉得好看就行了,你管我?”   姜谣偏不听话,羞的宋暮云几乎整个人钻进她怀里,只要一想到画本里不着寸缕的女子,想到她光滑圆润的肩膀,想到她高耸的胸脯,想到那只往下的手,宋暮云就浑身泛起粉色。   那可是青天白日,在外头呢,她们怎么敢呀,万一叫人发现了可怎么好?   宋暮云不敢细想,她甚至恍惚一瞬将自己代入了进去,那太可怕了,她,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她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房事房事,自然只能在房里做。   宋暮云抱着姜谣的脖子,一张软嫩微凉的脸贴在她肩膀上,撒娇般闹,“你,你别看好不好,我们都不看嘛,这有什么好看的呀。”   姜谣还是想看,但她怕小姑娘闹腾起来,即使很想看也没说出口,只是妥协般,“好好好,不看不看,你说不看就不看吧。”   她无奈与人拥住,想起宫里惨死的七皇子,昏迷的大皇子,开口提醒两句,“你在纸条上落了自己的名字,皇上会叫你过去问话,到时别出差漏。”   “嗯,我知道了。”   宋暮云软软答应,心中想着,若是被查出来了,她便一头撞死,绝不连累姜府。   但……那样姜谣真正心爱的女子也死了,不行,她不能死。   她好不容易能有人真心喜爱,姜谣真的很喜欢她,若她死了,姜谣又要怎么办?   她这才发现,在自己粗劣的计划后,有这么多后顾之忧在等着她。   宋暮云有些后悔,她不该不与姜谣商量的,若此事败露,姜家定会遭受牵连,届时要怎么办?   她怎么对得起宰相与姜夫人?   他们对她这么好,这么关切,还有这个人……   “你手怎么这么冷?”   姜谣不知何时摸到了她的手,皱眉揉着。   宋暮云身子轻轻发着颤,反捧住姜谣的手,“若我,连累了姜家怎么办,皇上可会对姜家发难?”   “别想这么多,以姜家如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皇上不会的,你若被查出来,顶多就死你一个。”   眼见宋暮云就要松一口气,姜谣冷哼一声,“但身为你的心上人,我怎么也不会让你独自赴死的,你如果死了,我就去陪你,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话说的极认真,宋暮云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反应过来后立马反对,“不行,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才不要你陪呢!”   她真是怕极了,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若连累姜谣,连累姜谣这么好的人,她万死难辞其咎。   姜谣哼哼两声,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反而故意气她,“我就要陪,你又管不了我。”   这一刻,宋暮云真憋气憋的脸红。   她不敢死,不敢露出半点端倪,怕被人发现是她杀了慕容清的,万一被发现,她必死无疑,她死后呢,姜谣许也会跟着一起死的……   宋暮云眼神茫然,满是无措,只知一个劲儿叫姜谣不许死。   姜谣吊儿郎当的,看着就不大听人话的意思,把宋暮云气个半死,从她身上下来,气呼呼坐凳子上去了。   姜谣揉揉自己的腿,语气颇不正经,“你坐这许久,都把我腿坐麻了。”   宋暮云轻抿唇,侧开头不看她,“谁叫你方才不叫醒我的。”   “这不是看你睡的正香嘛,昨夜做那些部署,累着你了吧?”   暮云日日与她在一起,思来想去能布下那些安排的,也只有晚上她睡着后了。   姜谣说完,低头继续揉自己发麻的腿。   宋暮云见她不适的神情不似作伪,真难受的厉害,也急急忙忙起身,晃着宽大袖摆过来,蹲在地上伸手去揉,嘴上还带着心虚,“是我没想周全,对不起。”   自家小祖宗都道歉了,姜谣能怎么办?   总不能真把人扔出去不管她死活。   她神色愈发无奈,揉揉宋暮云的脑袋,声音温和下来,“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提这个,你只需在皇上面前冷静些,别叫人看出不对就好。”   “嗯嗯,我知道了。”   她第一次如此乖巧,眼里还带着歉疚,伏在姜谣膝盖上抬脸看她。   姜谣摸摸宋暮云柔软的脸蛋。   晚上宫里就来人了,姜府许多人被惊动,纷纷迎出去,得知他们是来找宋暮云的,宰相姜恒眉头一皱,直接把人拦在外面,自己让人把姜谣宋暮云叫过来问话了。   这时候也只能试着赌一把了,两人纷纷摇头,说不知公公为何而来。   姜恒是在朝堂上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一眼看出不对,但他也没有戳穿,点点头让她们去了。   宋暮云被宫里的人接走,姜谣看着远去的马车,面上难掩担忧,她爹走过来,说风凉话似的淡淡道,“你们现在不肯告诉我,等出了事可别来找我帮忙。”   说着,揪揪自己的胡子离开。   姜谣在原地咬牙,犹豫片刻,还是追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姜谣:爹,有我这个麻烦精是你的福气   感谢在2023-07-19 01:10:55~2023-07-20 01:1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0章   皇宫, 勤政殿内,跪着刚从宫外被请进来的宋暮云。   皇帝为皇子身死的事震怒,下午骂了许多伺候的宫女太监,两个皇子不见了竟都无人发现!   此时坐在龙椅上神色阴晴不定, 见宋暮云进来, 也只是皱眉看了她一眼。   是由早早接到命令等候在此处的大理寺卿来问话宋暮云的。   他是年轻但审过许多冤假错案的大理寺卿, 最擅长洞察人心,任何在他面前说谎的人, 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   大理寺卿对宋暮云尊敬做了一揖,唤她, “宋小姐。”   宋暮云还跪着, 总觉得她跪着, 但人家却站着对她行礼有些奇怪,便随意点了两下头后低下头去, 她心里也有几分慌乱与不知所措。   听闻这大理寺卿极擅长审案, 一双眼睛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他会不会看出些什么?   藏在袖中的手已汗湿了里面一层衣裳。   大理寺卿一眼看出宋暮云面无表情下的紧张, 他皱了皱眉,问,“宋小姐可知皇上为何请你进宫?”   “民女不知。”   她低眉垂目,保持神色如常,恭敬中透着一分茫然。   又听见大理寺卿说,“宋小姐, 七皇子今日没了。”   说到这话时,连上座的皇上都一脸冷色, 伸长了脖子去看宋暮云的反应。   宋暮云适时表现出一些惊讶, 眼睛都瞪圆了, 仿佛她听错了什么般,又问,“大人,您说什么?”   大人有些想笑,但大人忍住了,他背对着皇上,飞快勾了一下嘴角,仍一脸正色,“今日百花宴时,七皇子被人杀害了,有宫人在七皇子身上发现一张邀他来冷宫相见的纸,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宋暮云一颗心怦怦跳的厉害,立马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这,这,可是民女没邀过七皇子相见啊。”   “怎么会这样,民女今日一直都跟姜谣在一起,姜谣可以为民女作证,还有好几位小姐,民女与姜谣和她们一起闲聊了许久,绝没有去什么冷宫!”   宋暮云抬起一张惊慌失措的脸,脸上的惶惶然不似作伪,刚伸长脖子的皇上又叹了口气,坐回去了。   只大理寺卿看出了些什么来,但他神色平静,没说,只是又问,“宋小姐今日都与哪些小姐闲聊了,可否与我说一说?”   宋暮云拧眉似在沉思,片刻给出几个名字。   大理寺卿了然般点头,回身向皇上深深作揖,神态淡然恭敬,“回皇上,臣问完了。”   “嗯,尽快查清楚,宫里七皇子的母妃闹得厉害。”   “是。”   ……   姜府,姜谣刚同姜恒说完一切。   若非有多年浸淫官场的实力在,姜恒恐怕当场就能震惊的合不拢嘴。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宋暮云会入宫刺杀皇子。   那女子生的一副柔弱面貌,平日里也极是规矩有礼,却会杀人。   “此事,是她自己告诉你的?”勉强把那不敢置信的思绪拉回来,姜恒沉着张脸问。   “不是,她还想瞒着我,是我自己过去看见的,爹,您说要是有人看见她往冷宫去了,会出事吗?”   “定然会。”   姜恒眉头皱的能夹蚊子,为这事暂且想不出解决方法而烦忧,以前总觉得女儿好,有他帮着挑男子,他眼光比他夫人好些,总不会挑的太差,能让他晚年多省点心,呵,谁知道女大不由爹,她自己都给自己找好了,本就是个麻烦精,又带回来一个小麻烦精,一有事就张嘴喊爹!   姜恒抬头望着窗外月,满脸沧桑。   姜谣皱眉,“应该没人看见吧,皇上会叫人审问暮云吗?会叫谁去审问?皇上乃天子,总不至于对一弱女子施以刑罚吧?”   她忧心忡忡,而姜恒,听到此处反而突然冷静下来了。   他眯着眼睛沉思片刻,摇头,“应该无事。”   姜谣:???   怎么又没事了?刚刚你那脸色可不是这意思。   姜恒看出姜谣的懵,淡声解释,“忽然想起了,皇上会让大理寺卿接手这件事,宋允骞于大理寺卿有救命之恩,他素来有分寸,应是无事。”   姜谣:?!!!   她对自家爹几乎无条件信任,爹这么说,多半就真没事了。   “原是这样,多谢爹爹,您知道的可真多。”   爹爹冷冷扫了姜谣一眼,老事重提,十分不悦,“我看你就是被美色迷了心智,一整日的扑在那宋家姑娘身上,连正事也忘了?”   姜谣能有什么正事,无非是练武,那她自然没忘,连忙反驳,“您可不要胡说,我每日都练着呢,没一日停歇的。”   “哼。”   姜恒冷哼一声,从前的姜谣一整日扒在练武上,连出门都懒得,现在是一整日陪着那宋家姑娘,有空才去练两下。   情爱害人啊,连他一直怀疑这辈子会与刀剑相伴的女儿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姜恒摇头,叫姜谣赶紧回去,别在这儿碍他眼了。   姜谣回蘅芜院,等到深夜,宋暮云终于回来了。   是宫里人送她回来的,门口侍卫一见着宋暮云,立马派人去和姜谣报信。   姜谣快步往门口走,终于与宋暮云四目相对。   宋暮云原本神色冷淡,直到看见姜谣,才蓦地眼睛一亮,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姜谣招手,“过来,云儿。”   宋暮云便拎着裙角飞奔过去,穿过青石子路,一头扎进姜谣怀里,声音中的欢喜怎么也掩藏不住。   “姜谣!”   “嗯,我在呢,我们回去说。”   “好。”   宋暮云被姜谣带回去,两人沐浴后换上单薄的里衣,齐齐盘腿坐在床上,姜谣问她,“皇上可是让大理寺卿来审问你?”   “嗯。”   这一关大抵是已经过了,宋暮云也放心不少,眉眼有些温柔平静。   “我爹说你父亲曾于他有过救命之恩,他有为难你吗?”   宋暮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原来如此。”   这位大理寺卿当上大理寺卿的时间并不久,宋暮云依稀记得,在慕容清即位后,他就被撤了大理寺卿的官职,去了外乡贫困之地做县令,原是因为这个。   宋暮云轻咬唇瓣,即便慕容清已死,她还是忍不住对慕容清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他当时与皇上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还以为他那些目光如炬断案如神的好名声都是旁人夸大其词的。”   小姑娘低头,脸上有些羞愧。   姜谣伸手,她就磨磨蹭蹭挪过来,挪进姜谣怀里。   软嫩的脸颊被人用手捏着,偶尔往外拉拉,松手时惊现红痕,姜谣轻笑,“如何,现在可满意了?”   宋暮云靠在她怀里,一闭上眼睛,就是魂魄离体的景象,再睁眼,她还在这具身体里,还被姜谣搂在怀里。   “嗯,我的愿望,都实现了。”   她杀了世间最恨的人,也尝过世间最温柔的美好,已了无遗憾了。   乌黑柔顺的青丝落在姜谣手心,被她顺着揉捏,“嗯。”   她应了一声,刚刚还在摸她头发的手,莫名落在那胸口上。   宋暮云一怔,随即红了脸,似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可姜谣只是在摸她的心跳,方才还很平缓,这一刻忽然加快了。   宋暮云不见她动作,猜到也如往常一样,她并不会碰她。   她跟那个她,终究是不同的。   宋暮云悄悄叹了口气,其实有些失落,但也还好,若她碰了她,那她又算什么呢?   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片刻,乖巧窝在女子怀里的人才开口,问的依旧是自己的心结,“我害死你父母亲人,你真的不怪我吗?”   姜谣见她反复问,叹了口气,道:“有点生气,但谈不上怪你,毕竟现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且你也是被慕容清骗了,别想这件事了,忘掉它吧,但若有来世,你可不许再这样轻易的被人骗走了。”   宋暮云垂下眼睫,神情有些失落,“我罪孽深重,不会有来世的。”   姜谣:???   小宝贝在说些什么东西。   “罪孽深重的该是慕容清,你这算什么罪孽,若你这算罪孽,那我上战场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按你这么说,边关的将士岂非都罪孽深重?”   宋暮云一愣,连忙摇头,长发未束发髻,散乱的落在她身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急急为自己辩解。   姜谣当然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了。   只是故意凶巴巴板着脸,“那你不许再说这种话,偷偷的也不许想。”   宋暮云反驳不了她,只能低下头,乖乖应了。   “好,我以后不说了。”   她乖巧听话,姜谣心情就好,重新将那颗圆润好摸的脑袋塞进怀里,在黑夜里安安静静抱了好一会儿。   一夜无眠,第二天,宫里就传出七皇子与大皇子起了争执,被大皇子错手杀死,大皇子也被七皇子在争执中砸傻了的消息,众人震惊,但也没人怀疑,毕竟两人确实众所周知的差,百姓维护七皇子,可就差把大皇子踩在脚底下了,孟贵妃也不甘示弱,日日克扣宁昭仪宫里的东西,给她娘家使绊子,听闻两人差些在宫道上打起来了。   一切都按照姜谣预设的走,她也终于放心了。   等过段时间,慕容春虽能清醒,可他的罪名早已定下,回天乏术。   果然,在大理寺卿与姜恒的推动下,这件事进程极快,七皇子的生母宁昭仪,以及她清贵的娘家,不停在朝堂上请求为惨死的七皇子做主,这次即使孟贵妃日夜跪在大殿外也没用,慕容春残害手足的罪名一定,便要被处死。   这还是本朝第一个被处死的皇子。   皇上也不想啊,谁叫慕容春丁点不争气,自他陷害宋家的事被查出来后,民间告他的状纸都要把京兆府给淹了。   京兆尹自己无法决定,于是带着那些状纸来找他,看完后差点没给他气死。   他从来不知自己的大皇子仗着皇子身份,竟在外做出过这么多欺男霸女的事,还荤素不忌!   害死这样多的人,他若再不将慕容春处死,百姓就该对他有意见了。   慕容春好歹是皇子,就算要死,也不可能在闹市之中被人围观着死,他是死在宫里的,由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看着,被人控制住双手,饮下一杯毒酒,就这么死在孟贵妃怀里了。   听闻慕容春去世后,孟贵妃痛不欲生,很快就病倒了。   但这与姜谣无关。   她带着宋暮云坐在茶楼上,一边喝茶一边听茶楼的说书先生讲些内涵慕容春的故事。   如今皇上正忙着,孟贵妃病倒,也没人管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一抬头,就看见愣愣出神的的宋暮云。   “暮云,暮云,在想什么呢?”   姜谣唤了好几声,才将人唤回神了。   小姑娘一双茫然的眼睛落在姜谣身上,下意识否认,“没,我没想什么啊。”   “你最近和我一起总是出神,是有什么事又瞒着我?”   姜谣挑了挑眉问。   宋暮云心虚低头,轻咬唇瓣。   这事也说不上瞒,只是她心里知道,她大抵是要离开了。   不告诉姜谣也可以,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事,可是……   宋暮云抬头看着姜谣,女子圆溜溜的眼睛已经直直望向她了。   她敏锐的厉害,定然察觉了些什么。   “姜谣……”   宋暮云小小声唤。   姜谣双手环胸,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不说这事儿没完。   小姑娘眉眼垂下去,一言不发,在姜谣浅浅皱眉后,才蓦然开口,“我要走了,姜谣。”   “走?走去哪?”   姜谣下意识问,刚问完就明白了。   还能去哪,她本是异世孤魂,方丈也说了不会永远留在此地,她自然是……去她该去的地方。   一下子,两人都沉默下来,宋暮云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茶水,什么也没想,她又出神了,魂魄与这具身体已然很不合适,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离开,所以总频频出神。   片刻,楼下的喧闹声叫她回了回魂,她眼里荡漾着水色,看向姜谣,勉强笑起来,“我若走了,你会想我吗,会记得我吗?”   这些时日以来,姜谣虽没碰她,但一直与她同床共枕,她想,她们也算熟悉了吧?   姜谣早知道她不是那个她,可见两人也是有些差别的。   那……姜谣会记得她吗?   姜谣看着女子脸上期待的神采,以她一惯的破性格,这时候定是要嘴贱一下的,只是……到底不忍心了。   阿云已经这样惨,她不忍心了。   就算离去,也总得叫她知道,世上还有人挂念着她。   姜谣低头,摸着手中青色杯盏,眉眼有些温柔道,“嗯,会想起你,也会记得你,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她甚至想每年给小姑娘烧些纸钱,但她与暮云是同一个名字,又感觉有点不吉利。   听见她的承诺,宋暮云有些开心,眯了眯漂亮的凤眸,愉悦从声音里传出来,“好,你不能骗我呀。”   姜谣眉眼温柔,点点头,“嗯,不骗你。”   小姑娘被哄的眉开眼笑,只觉得自己立刻死了也无怨了。   本就是该死之人,父母亲早在下面等她了,是她心中有恨,想要报仇,才会寻到机会苟且偷生那么几日。   现在已经报完仇,她也该把身体还回去了,那是属于另一个她的。   宋暮云唇角一直勾着浅浅的笑,平静接受了这一切,窗外的风吹过她脸侧,会带起丝丝缕缕未梳起的墨发。   姜谣有时会看见她偷偷用粉色的嫩生指尖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字,仔细看才能发现,她写的是姜谣二字。   “姜谣,你说七皇子和大皇子府邸里抄出来的东西,皇上会怎么办,充入国库吗?”   “应该是送去泸州救治灾民吧,本该如此。”   “哦,那就好。”   宋暮云又有些放心,现在慕容清死了,姜家人却都还活着,这个世界,美好的让人不敢相信。   两人又喝了会儿茶,听见楼下当街打马的声音,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坐在马背之上,长发梳成马尾,在风中飘飘荡荡,神色自傲,姜谣看了一眼,见是他回来了,有些惊讶,却也很快收回视线去,没搭理下面张扬惹眼那个,只看向宋暮云,问,“我们回家去?”   宋暮云轻轻摇头,撒娇般道,“不回,我想吃芙蓉阁的豌豆黄了,你带我去吃好不好?”   姑娘透亮的眼睛看着她,难得提出要求,姜谣根本不舍得拒绝,立马答应。   “行行行,不就是想吃糕点吗,买,给你买,想吃多少买多少。”   她大手一挥,十分豪气。   自家小姑娘什么也不要求,只喜欢闲来没事吃两块儿糕点,好养活的很。   姜谣身为养她的人,如是想。   “走,带你去吃糕点。”   她伸手,宋暮云乖乖将手搭过去,被姜谣牵着细嫩手指,两人一路闲逛去买糕点,芙蓉阁最出名的糕点就是芙蓉酥,姜谣自然也买了点,还有一些小姑娘最喜欢的豌豆黄,她说她前世很少能吃到豌豆黄,已经好几年没吃了。   姜谣一听就心疼的厉害,买了许多块豌豆黄包着。   新鲜出炉的带着热乎气儿,与后头凉掉的糕点又不是同一种味道,姜谣把人牵到路边,要她先尝尝。   宋暮云极少在路边吃东西,总觉得如此有碍观瞻,但魂魄的分离感越发严重,她怕自己撑不到回姜家了,她想在走之前,尝尝自己最爱吃的糕点。   “尝尝。”   姜谣捻起一块糕点送到宋暮云嘴边,还提醒她,“有些烫,小心点。”   宋暮云乖乖点头,吹了吹糕点,接着嗷呜一口就把糕点吃下去一半。   真可爱。   “姜谣,我好像快要走了。”   宋暮云沉默吃了一会儿,忽而抬头说,吓姜谣一跳,她皱眉,摸了摸宋暮云的额头,“很不舒服吗?”   额头倒是不烫,宋暮云将那只手拿下来,握在掌心,她脸上笑意已然十分平静,摇摇头,“只是感觉时候到了而已。”   姜谣见她这样,不禁心间酸涩,片刻,问她,“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去给你买。”   宋暮云眼睛一亮,指了指不远处卖的糖人摊子,“我想吃糖人,你可以给我买吗?”   “糖人?”   姜谣抬头望去,片刻轻笑,“好,你想吃,我去给你买,在这吃着,稍等我一会儿,嗯?”   她快步走去卖糖人的老人家摊子上,仔细挑选糖人,好不容易挑出最可爱的两支,一回头,有人站在暮云前面?   手里拎着马鞭,头上束着马尾,马尾又缀着鲜明的红玉珠子,少年气十足,却跟个土匪一样拦在宋暮云面前,小姑娘似想躲开过来,偏偏又被他拦住。   姜谣出奇愤怒了,“司马居山!你想被老娘揍吗?!”   她气势汹汹从远处的糖人摊子处跑过去,助力旋身,一脚踹在司马居山后背上,踹的人没有防备,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姜谣急急抬头看向自家眼眶微红的小媳妇儿,心中只余心疼。   “暮云,过来,我抱抱。”   宋暮云小跑着扑进她怀里,却不像往常那样埋首,而是第一次主动抬头去吻她脖子。   她察觉到,自己的时间到了,才急急想要去找姜谣,不想被人半路拦住,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这人总说些奇怪的话,她好讨厌啊。   小姑娘贴在姜谣脖子上,第一次如此大胆,声音却细弱蚊蝇,说的是,“姜谣,我的时间到了,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跟她好好的,要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说罢,姜谣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然晕在她肩上了。   姜谣整个人都在发懵,抱着人说不出一句话,这时,被她一脚踹趴的司马居山终于艰难爬起来,跑到姜谣面前,伸出手指指着她,恶狠狠,“姜谣!你你你你,你背后偷袭,非英雄好汉!”   姜谣抱着宋暮云,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刚刚跟暮云说什么了?”   司马居山这才把视线分了些给倒在她怀里的宋暮云,随即不屑出声,“还大家闺秀呢,在街上就与你如此,比我还不知羞。”   姜谣他娘直接一脚踹过去,还好司马居山武功也不错,躲过了,不然能被那一脚再干趴下。   他愤愤不平,“姜谣!你是不是真想与我打一架?!”   姜谣懒得理他,反手抱起昏迷的宋暮云,只递给司马居山两根糖人,神色冷淡,“拿着。”   司马居山看着倒在姜谣怀里闭着眼睛没有知觉的人,直接傻掉了,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见姜谣走,又屁颠颠跟上去,偷偷拉了拉宋暮云垂下的袖子,被姜谣使了个眼刀,才神色有些讪讪的收回手,“不是,真晕了啊,不至于吧,是不是你踢我太用力了,把她吓晕了?”   司马居山生怕这责任落到自己身上,赶忙开始推卸。   姜谣懒得理他,只丢下一句,“带着糖人跟上,弄丢了揍死你。”   然后快步往姜府的方向赶。   司马居山大抵是心虚,第一次这么听话,连忙跟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0 01:14:23~2023-07-21 00:2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云谓风 1个; 第81章   蘅芜院里, 送走府医,姜谣皱眉看着床上的宋暮云,司马居山也小心翼翼看着,片刻又急急说, “这可不是我搞得, 我方才拦她的时候她还没晕呢!”   姜谣斜眸看了司马居山一眼, 近乎咬牙切齿,“你拦她做什么, 是不是想被我揍?”   “还不是刚进京就听见你磨镜的消息,他们说你喜欢这个女人, 我就想看看她到底哪里招你喜欢嘛, 没想到柔弱成这样……”   司马居山越说越心虚, 他不知道内情,只以为宋暮云晕倒真有自己的原因, 那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姜谣。   姜谣冷笑一声, “我喜欢谁关你屁事,别多管闲事。”   她这样说, 司马居山几乎要跳起来了,“好你个姜谣,这就不认我了是吧,我爹可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兄长, 你敢不认我试试?”   姜谣翻了个白眼,“你只比我大一个月,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司马居山振振有词, “大一个月也是大, 大一天也是大!”   “懒得理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姜谣又问。   司马居山犹豫了一下说,“这几天吧,就快了就快了,我自己提前回来的。”   “哪边稳定了?”   “哼,本朝大将军出马,那是自然,早给他们打服了。”   司马居山吊儿郎当,嘴里扔进去一块黄澄澄的糕点。   姜谣表情瞬间冷下去,“谁准你乱吃我东西的?”   司马居山:???   左看右看看不出这糕点有什么特别的来,还不给吃。   “吃吃怎么了,你家小姑娘都晕了,等她醒来该不好吃了,我替她吃啊。”   ……   “谁要你替她吃,她等会儿就醒了,快放下!”   暮云许久没吃到豌豆黄,等会儿该想了。   姜谣素来喜欢将她安排妥帖。   正说着,床上传来女子无力的嘤咛声,姜谣瞬间警觉,踢了司马居山一脚,“快出去,别叫她看见你生了误会。”   司马居山一脸懵逼就被赶出去了,在院子里时才反应过来不停跳脚,什么鬼,姜谣不是喜欢女子吗,这有什么好误会的?   屋里,姜谣坐在床沿上,想让云儿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   宋暮云脑袋在枕头上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无力的□□,许久,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姜谣的那一刻,眼里霎时有了些光彩。   她声音也透着虚弱,小声唤人,“姜谣……我怎么了呀。”   姜谣怜爱的摸摸心上人汗湿的脸颊,将上头水渍一点点擦净,温声道,“你被我朋友吓着了,方才晕倒在我怀里,不记得了?”   宋暮云凝眉去想,最后一脸茫然。   她忘了?   姜谣挑眉,“这是你让我给你买的糖人,还记得吗?”   看见糖人时,宋暮云情绪忽然高了些,身子也坐起来些许,可片刻,又低落下去,游移不定,嘟囔着,“是我让你买的吗?我怎么感觉是别人让你买的。”   姜谣身子一僵,心说自家宝贝儿,还挺敏锐的。   她轻咳一声,又摸摸宋暮云脑袋,一把将人捞进怀里,坚定不移,“就是你让我买的,你不让我买我怎么会买呢?快吃吧,不是爱吃甜的?”   姜谣抱着人哄,宋暮云皱眉,“我记得……我让你买糖人,可是,那又好像不是我。”   ……   我靠,我媳妇儿要是知道我这几日跟另一个人朝夕相处,不会弄死我吧?   虽然那也是她,但那是另一个她,以她媳妇儿爱吃醋的劲儿,怕是要闹起来。   姜谣心如死灰,举着糖人的手已经僵硬在半空了,下一秒,暮云忽然伸脖子将糖人叼走了,含在嘴里,然后整个脑袋歪在姜谣身上,小声说,“我不想了,没力气,脑子也乱,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姜谣默默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好好好,我留下来陪你,你休息一下,想不想吃豌豆黄?”   宋暮云抓着姜谣的手一紧,眼里带着期盼,“有吗?”   “我给你买了,你忘记了。”   她从床边的桌子上拿下有些凉了的糕点,糕点热着吃好吃,但凉了之后又另有一番口感,宋暮云也依稀记得,自己与她一起去买糕点,那是她,但又好像不是她。   明明她们是一样的,可脑海里在回忆起那些时,却无端生出一股醋意。   她在吃自己的醋,这很离谱。   宋暮云抿了抿唇,低下头去,不敢说出来,哪有人会吃自己的醋啊。   姜谣正想着暮云是不是知道什么,也没注意这些,只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肩背。   暮云瞧着是有些不开心的,她正想怎么叫她开心起来呢,门外某大傻子便开始扯着嗓子喊,“姜谣,她醒了没啊,你俩又不喜欢男子,我在里面待着怎么了?怎么了!外面无聊死了,快让我进去,我要进去!”   屋里的门开着,但姜谣叫他出去,他现在也没敢进来。   宋暮云听着声音,一脸茫然看向姜谣,“外面的公子……是谁啊,我仿佛不认识。”   原本藏在被子里的素白玉手偷偷溜出来,揪住姜谣衣角。   姜谣身边的人,她都该认识才对。   为何这人语气上与姜谣如此亲近,她却不认识他?   “他就是不慎吓着你的人,我叫他在外面等着,一会儿你舒服点了,让他给你赔罪,好不好?”   宋暮云对一些记忆感触并不深,明明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可她并不觉得是自己做的,就好像……那是另一个灵魂。   这种感觉真奇怪。   包括晕倒,那个不认识贸然出现的男子,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哦,那些话还是很让人生气的。   什么叫姜谣就这眼光?   她不好吗?   小姑娘想到这,心下有些委屈,钻进姜谣怀里,贴着姜谣的胸口蹭了蹭,小声别扭着说,“姜谣,我不喜欢他,不要让他进来好不好?”   说完,她大概是怕姜谣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忙又加了一句,“他在街上说你眼光不好……”   嘟着嘴,委屈巴巴的不满,看的姜谣心软极了。   姜谣摸摸宋暮云软乎乎的脑袋,皱起眉,也向着她说话,“这蠢东西脑子实在不好,就知道胡说八道,能碰见小云儿分明是我慧眼识珠,走大运了,无事,你不想见他咱就不见,我去叫他滚。”   说罢,姜谣冷着脸起身,几乎要把腰间鞭子抽出来了。   她腰身细,勒一柄软剑一根鞭子不是事儿,平日里杀人取剑打人取鞭子,分外方便。   姜谣双手抱胸走到外面时,司马居山一手糕点一手茶杯过得还颇舒服,看见她便眼前一亮,大声叫唤,“姜谣!”   “呵,叫什么叫,我媳妇儿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司马居山:???   “她为什么不想见我?我们可是兄妹!她与你相爱,都不来见见我这个大哥吗?”   少年一甩身后利落的马尾,显然很把自己当回事。   姜谣愈加嫌恶的瞥了他一眼,“你算哪门子大哥,赶紧滚别让老娘说第二遍,不然把你打出去。”   姜谣凶残程度比之当年有多无少,气的司马居山手都抖了,“你你,你这么对我,我义父知道吗!”   他义父,就是当朝宰相,姜谣亲爹。   值得一提的是,这声义父是他单方面认的,只是为了压制姜谣,做姜谣名正言顺的大哥,宰相并未承认。   “谁是你义父,想告状就赶紧去,别在这烦我。”   说罢,姜谣啪一声关上门,十分冷酷无情,给司马居山都气炸了,在外头骂街,但很快姜谣就开了门亲自把他“送”出去了。   “好了,他已经走了,可没人再能烦你了,不气不气。”   她见不得暮云委屈的样子,一向是这样的。   暮云一委屈,她就觉得谁都做错了。   小姑娘眼下正趴在姜谣怀里,闻言偷偷抬头去吻了姜谣一下,刚吻完,又觉得不够,攀着姜谣的肩膀反复亲吻她,声音也带着一股子含糊黏腻味儿,问她,“你会不会觉得我脾气大啊。”   姜谣发出疑惑的声音,反对,“你脾气哪儿大了,不是正正好吗,正好合我心意。”   她话说的越发好听,贴了贴宋暮云微凉的脸颊,哄她。   宋暮云脸颊绯红,乖乖窝在她怀里,“方才的公子说义父,他义父是谁啊。”   “义父?义父就是我爹,他自己喊的,我爹可没想多一个好大儿。”   “哦。”   宋暮云了然的点点头,又问,“那他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他?”   小姑娘虽极力装作不经意,但姜谣还是摸索出了点什么,骤然轻笑出声,“你想知道?他是我师父的儿子,叫司马居山,我师父你可能有听说过,是本朝的大将军,我习武天分比他儿子好,他就收我为徒了。”   “哦,那你们从小就认识吗?”宋暮云偷偷试探。   “嗯,挺早就认识了,但在我眼里他太笨了,你放心,我对这么笨的人没兴趣。”   姜谣信誓旦旦,想让自家宝贝儿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可莫要再因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吃飞醋了。   醋吃多了伤身体。   可她这句话似乎又说错了,因为小姑娘很快就扁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情绪低落到不行,声音也轻下去,像在呢喃,“可你之前也说我笨……”   姜谣:……   “你笨什么笨,你才不笨,我说他笨是因为他真的笨,我说你笨,那是我们妻妻间的情调,是玩笑话,你名声这么好,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若是还笨,那我算什么?”   宋暮云刚积攒的一些坏情绪立刻被姜谣赶跑,又骤然被夸,有些不好意思,黏在姜谣怀里钻了又钻。   姜谣只觉得自家媳妇儿可爱,摸着她脑后的毛茸茸,心也落到实处。   她得知原来既定的命运中,小云儿如此凄惨,忽然就很庆幸,庆幸她来的够早,没有让云儿吃这么多苦。   希望既定命运线的云儿,也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从此过上被人疼爱的日子。   姜谣心中如是想,抱的宋暮云更紧了。   宋暮云在她怀里仰头看着她,忽而道,“姜谣,你好像很久没有亲过我了,亲亲我好不好。”   姜谣笑着凑近,依言在她柔软的唇上亲了一下,又觉得滋味甚好,于是细细黏着那唇亲吻,或用舌头舔一舔,或叼着唇瓣含在嘴里,喜欢到不行,好一通亲下去,宋暮云嘴巴成功肿了。   姜谣这才放开她,两只手从后脑勺挪到纤细的腰身上揽着,含笑道,“哪有好久没亲,我不是总亲你吗?”   宋暮云低头搭在她肩膀上,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可我总觉得那个不是我,你当时亲我的感觉,我都不记得了。”   ???   姜谣又说错了话,浑身一凛,连忙坐直,转移注意力般捏着宋暮云尖尖有些清瘦的下巴,一口亲上去,一触即分,“那我现在多亲你几下,就当弥补你了。”   说完,也不给宋暮云机会说话,一下又吻上去,将所有话都堵在她嘴里。   一开始,宋暮云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可后面,她瞪大的眼睛慢慢闭起,整个人沉入进去,有些欣喜又安心的接受姜谣的吻。   真正被她吻住,是这种感觉。   小姑娘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无意识攀在姜谣肩膀上,也热切的回吻过去。   钗环早就取下了,一头如绸缎般柔软顺滑的头发披散而下,打在姜谣手背上。   姜谣只觉得女子滋味甚好,叫人恋恋不舍。   两人亲着亲着,谁也控制不住,滚到榻上,姜谣几下踹掉了锦靴,同宋暮云抱在一起躺着。   她嗅了嗅小姑娘的衣服,最后跌在她怀里,声音哑到不行,“香香的,我的云儿,好香……”   也不知是在何处欺负了人,宋暮云已经快要哭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落泪,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像一只可怜的小狗狗。   她声音里都透着水意,软声求饶,“姜谣,你抱抱我,你快抱抱我。”   恍惚间她觉得,她已经很久没被姜谣抱过了。   女子眼里都是朦胧水色,看着顶帐失神,一只手与姜谣的手五指相扣,极为亲密,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细雨,姜谣耳力出众,甚至能听到这些雨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   真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许久停息,姜谣俯身将人拥在怀里,吻去她眼角的泪,然后向外吩咐一声,“备水。”   门被打开,姜谣已放下床帐,外头的人看不清里头的情景。   宋暮云软着身子,浑身酥麻,被姜谣偷偷亲了一口。   小姑娘身子立马又颤了颤,片刻,哭出声来,伸出嫩生生的手指颤抖着指责姜谣,“你,你欺负人!”   姜谣满脸餍足,知道,但不认,勾着唇角一抹艳笑,“我哪里欺负人了,我对你这样好,也算欺负?”   小姑娘从她怀里出去,抖动的纤长双腿也落在床上,扯过被子想勉强盖住自己的身体,结果发现被子是湿的,几乎湿透了半条,又被她红着脸扔掉了。   她从姜谣怀里出来,无处可去,只能可怜巴巴的双手环着膝盖,遮住自己身上大片雪白,轻哼一声,不搭理姜谣。   姜谣看她可怜的样子,心生喜爱,听着侍女说热水放好了,冲宋暮云张开双臂,“要不要我抱你过去洗?”   小姑娘浑身湿湿滑滑的,很不自在,很想洗澡,但腿又软,犹豫片刻,还是点头,“那你一会儿不许欺负我了。”   总不让她出来,也太过分了,还总在那时候惊着她,害她,害她又来了一次。   宋暮云羞涩的浓密眼睫颤了颤,很快被姜谣整个抱在怀里。   姜谣答应了不欺负她,但总要食言,那只手不知何时挪到了女子最肉乎,最绵软的小屁股上,不动神色捏了捏,惊的宋暮云险些跳起来,偏她不觉得有什么,还故作正经,“一屁股水,等会儿得给你好好洗一洗。”   寂静的屋里,除了雨声,就只有女子气到极致的磨牙声。   是谁害得她一屁股水?谁!!!   待整个人洗清爽了回来,宋暮云已经没那精力与姜谣生气了。   她方才在浴桶里,又被姜谣按着欺负了两回,明明说好不弄了!   如今腰酸腿软,幸好来去都由姜谣抱着,不然定是站不稳的。   姜谣命人换好了床榻上的被子,才将宋暮云放上去,弄来被子将其裹好。   宋暮云已然有些昏昏欲睡,待姜谣一切弄好,自己钻进被子里去抱着她,她霎时感觉到了安心,下一刻就在人怀里沉沉睡去。   姜谣满目温柔,贴近她,将女子微凉的身子揽进怀里,也陪着她睡。   这一睡,再醒来就是明月悬挂,屋里只余些许月光。   姜谣醒时宋暮云还在睡。   她起身叫小厨房随意做些吃食,又在院子里站着吹了吹夜风,一回去却见自己出去时还睡得香甜的小姑娘已然坐起,双眼带着水花,仓皇害怕的寻着些什么。   姜谣皱眉,忙走过去。   宋暮云听见动静也看向她,喉咙里立马溢出一声呜咽,主动张开双臂,等着姜谣将她抱入怀中。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宋暮云在她怀里蹭了蹭,声音十分委屈,“你,你去哪了,我睡醒后都找不到你。”   姜谣揽着人,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解释,“没去哪,我去让人准备饭菜了,睡这么久,饿不饿?”   她揉着宋暮云绵软的肚子。   宋暮云细细感受一下,羞涩的点点头。   那就是饿了,姜谣将她整个抱到自己腿上坐着,问她,“今日想穿哪身衣裳?”   怀里人精准找到自己躺惯了的一块儿最舒坦不恪人的地方,自然靠着,声音乖顺动人,又透着一股子懒劲儿,“都晚上了,随便穿一身吧,咱又不出门。”   她是这样想的。   但姜谣摇摇头,“我们睡了这么久,你现在还睡得着?”   宋暮云又感受了一下,整个人精神饱满无一丝困意,于是摇头诚实道,“睡不着。”   “那不就得了,你先吃点东西垫垫,晚上带你去花街玩,好不好?”   听见能出去玩,小姑娘眼睛猛然一亮,乖巧点头。   “那我要穿那身黄色的。”   “好,我带你去看看昂。”   姜谣毫不费力的将宋暮云抱起,带着只穿了件肚兜的她到衣柜前,让她自己挑。   她是挑不来的,每月没少让绣娘给暮云做衣裳,光是黄色就有好几身呢。   宋暮云从中挑了件仙气飘飘的黄纱裙来,红着脸要姜谣放她下去。   她可不敢与姜谣一起去换衣裳。   姜谣,姜谣这人最不知羞了。   女子脸颊红的好似傍晚的晚霞,忙不迭溜走了。   那抹滑腻的雪白从自己掌中消失。   姜谣低头看着手掌,笑了笑,出去在桌子前坐着,摆弄碗筷。   等宋暮云出来时,她碗中已经夹好许多她爱吃的菜了。   “吃完后再喝一碗汤,我再带你出去。”   今日的汤加了些药材,说是下午就炖着了,没想到她们能睡这么久,才挪到了夜宵吃,但对身子滋补着呢。   “哦,知道了,你也吃。”   她给姜谣夹了一筷子撕好的荷叶鸡,姜谣难得低头好好吃,跟宋暮云一样细嚼慢咽的,直到她吃完,放下筷子,她才抓紧速度把剩下的都吃完,洗漱后带宋暮云出去。   站在花街上看见外头灯如白昼时,宋暮云脸上忍不住有些怀念,“怎么感觉你好久没带我出来了。”   姜谣:!!!   “呵,有吗,你喜欢我以后常常带你出来。”   她哄着。   宋暮云看了她一眼,勉强点头答应,又着重强调,“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姜谣笑了,“放心,我不是这种人。”   小姑娘听她这么说,反而瞬间忧愁起来,漂亮的小脸蛋皱在一起,看看姜谣,再看看这热闹有人气的花街,片刻,很是犹豫的小声说,“你,你就是这种人的,你要是不带我出来,我就自己出来。”   姜谣刚想反驳自己怎么就是这种人了,忽然想到今日下午那桩荒诞之事,她诡异的沉默了。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买夜宵的时候跟朋友的朋友拿错烧烤了,我们俩又双向奔赴换了下,不然肯定不迟到!   修改版,凑合看看吧   感谢在2023-07-21 00:21:57~2023-07-22 01:0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让我冬个眠、夜景尘 1个; 第82章   花街灯火如昼, 可以猜花迷,也可以放花灯,小姑娘玩的很开心,她带姜谣去猜花迷, 从小读书的姑娘很聪明, 赢了好几盏漂亮的灯笼, 两人又一同去放花灯,各自在上面写了自己的愿望, 将花灯放到许愿河边,素手一推, 看它慢慢远去。   宋暮云看着自己飘远的花灯眉目温和, 与姜谣一人一盏漂亮灯笼提着, 忽而含笑问她,“你许了什么愿望, 可以告诉我吗?”   姑娘狭长的凤眼看过去, 怕她不说,还伸手拉住姜谣袖子, 撒娇般晃了晃。   若是从前,姜谣肯定就与她说了,但现在……   经历过异世之魂附体,她有点相信怪力乱神了。   “说出来就不灵了,云儿不许问。”   她伸手搂住宋暮云纤软的腰肢,将她往回带。   宋暮云见她偏不肯说, 娇娇的哼哼两声,偏过头去, “那我也不告诉你我许了什么愿!”   她像是有些赌气, 姜谣就当没看见, 低头摸了摸女子柔软的长发,眼睛仍旧是笑眯眯的。   与宋暮云在一起,她总能很高兴,就算是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贴着,也很高兴。   姜谣搂着宋暮云的力道越发重了。   两人于灯火通明的街上这样,宋暮云虽脸红羞涩,但到底没说什么,只沉默的任她去。   逛了许久,姜谣寻到一馄饨摊子,也卖饺子,问宋暮云要不要吃。   小姑娘只犹豫片刻,就乖乖点头。   姜谣又问,“要吃饺子还是馄饨。”   暮云声音又轻又细,听起来有几分文雅,“要吃馄饨。”   “好,来一碗馄饨一碗饺子。”   “好嘞,客官先坐一会儿。”   “坐吧。”   姜谣将那凳子桌子全擦了一遍,才让宋暮云坐下,随后又取了热水,去烫那些碗筷。   很快,一碗馄饨就先上来了,姜谣给宋暮云递筷子勺子,宋暮云乖巧低头吹滚烫的馄饨汤。   然后小心翼翼舀了颗鲜肉馄饨,又仔细的吹,吹老半天,才敢放进嘴里咬掉一半,鲜肉在人嘴里爆着汤汁,宋暮云眼睛一亮,神情颇有几分愉悦,“这家也好吃。”   “嗯,好吃就多吃点。”   叫她多吃,她又摇头,一板一眼道,“我吃不下,你一会儿可以帮我吃一点吗?”   她双眸期待的看着姜谣,其实知道姜谣不会拒绝她。   果然,姜谣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轻易就答应了。   这种被纵着的感觉,让宋暮云很高兴。   她眼里带着笑意,低下头吃馄饨,她想,她是走了天大的运,才能碰见姜谣。   姜谣对她这样好,又疼她,比所有人都要宠她。   宋家从前最重规矩了,她想做什么都不行。   可自从来了姜谣身边,姜谣会让她做,会跟她一起做,她想做什么都行。   真好啊……   姜谣低头,勉强遮掩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一碗饺子也很快上来了,姜谣随意搅了搅散散热气,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她吃的虽大口,但也没有声音,甚至在外人看来还有几分潇洒。   几下吃完了自己这一碗荠菜鲜肉饺子,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嘴角,边擦边等宋暮云吃不下。   她没等多久,宋暮云很快就吃不下了,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姜谣。   姜谣习惯性心软,将那碗弄过来,又夺过她的筷子勺子,直接就着吃。   两人吃完夜宵,一同起身回姜府。   现在已是深夜,宋暮云终于感到有些疲惫了。   两人回去后没躺多久,小姑娘便睡眼朦胧的趴在床榻上,就要睡过去了。   她今日被姜谣欺负过三回,虽下午睡了一觉,但晚上又出去走了这许久,浑身酸软,尤其是一双走不停的脚,最是疲累。   她迷迷糊糊已经要睁不开眼了,姜谣坐在她脚边,默默抬起那双半夜劳累的玉足,放在掌心不轻不重的按揉。   她双足生的极为漂亮,白嫩柔软,捏起来也很舒服。   宋暮云全身放松,被捏的哼哼唧唧的。   待伺候好她,姜谣松开手,将那对玉足好生放进被子里,自己去净了手,然后回来抱着媳妇儿软绵绵的身子睡觉。   宋暮云又舒坦又困,但没有熟悉的人抱着她,她有些睡不着。   直到姜谣回来,刚抱上她那一刻,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立刻睡去。   两人相拥而眠,第二日,是被外头如疾风骤雨般的敲门声吵醒的。   姜谣额角青筋直跳,先是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随后伴随着司马居山那混蛋扯着的大嗓门喊,   “姜谣,该起床练武了,义父让我督促你练武,你别想偷懒,是不是陷在温柔乡里了?你再不出来,我可进去了!”   她还真怕这傻不愣登的直接推门进来,正要起身,怀里人跟着被吵醒了。   宋暮云睁着惺忪睡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看着姜谣,身子不知不觉蹭过去,贴紧她手臂。   “怎么这么吵呀,今天有什么大事吗?”   说罢,她凑进姜谣怀里,讨好般蹭了蹭,小嘴嘟囔着说自己困。   姜谣抱着她哄,让她睡觉,外面的声音自有她去处理。   宋暮云一张脸埋在姜谣怀里,也不知听清楚没,就点头 。   她依旧困的很。   姜谣小心翼翼将她从自己怀里捞出来,放到枕头上,拉起被子浑身裹好,自己随意穿了两身衣裳,然后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司马居山得不到回应,正要再蓄力大声喊,门忽然就开了。   姜谣站在里面,神色冷淡,手里拎着鞭子,她也没废话,关了门走出去,用那根鞭子指着司马居山,“再吵,就打到你闭嘴。”   她匆匆起身,只穿了衣裳,连长发也未扎成发髻,司马居山瞪大眼睛,心虚摸嘴角,“不是,还真在睡啊……你以前不是起的很早吗?”   他记得以前,姜谣都很早起来练武啊,现在怎么这么晚还在睡!   那这也不能怪他,他又不知道!   想到这,司马居山刚想理直气壮一下,被姜谣淡淡扫了一眼,那心刹那间又虚下去了。   他从小就被姜谣压制,他爹见他打不过姜谣,只会生气,不可能帮他,以至于他虽然敢在姜谣面前犯贱,但姜谣真生起气来,他是一个屁也不敢放的。   “我媳妇儿在睡觉,再吵打断你的手!”   姜谣凶巴巴瞪他。   司马居山讪讪后退半步,眼睛心虚的坐看右看,“怎么能算吵呢,是义父让我督促你练武的,还有你那媳妇儿,睡的也太久了些,你……”   话没说完但他及时闭嘴了。   原因无他,姜谣差点一鞭子抽他腿上,还好只抽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瞧着就吓人。   她没睡饱,整个人都十分狂躁,要不是看在她师父的面子上,已经要打人了。   “别说她坏话。”   姜谣冷冷道,眼神也冷。   司马居山几乎没见过她这样,吓了一跳,整个人瑟瑟发抖,这才知道,原来她对那个叫宋暮云的这么喜欢,说两句都不行。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司马居山今日穿了件黑红劲装,长发依旧束成马尾,还未成婚,身上满是少年意气,长长的马尾甩了甩,又说,“她既然是你媳妇儿,那你总得让我见见她吧?我也算她半个大哥,以后京城里我罩着她。”   司马居山万分得意,特别把自己当个菜。   姜谣非常烦的又看了他一眼,“谁要你罩了,我还没没用到这份上,快走别烦我。”   “你赶什么人啊,我真是奉义父之命来督促你练武的!”   姜谣头疼捂额。   实在不想理他,但以她对她爹的了解,这种事她爹干得出来。   “你在这等着。”   “哦。”   姜谣回身去草草梳了个简单不容易散的头发,又出来了。   司马居山等的百无聊赖,早命她院子里的丫鬟小厮给他摆上茶盏与糕点,他边吃边等。   “你把我这当自己家了?”   姜谣站在他面前,垂眸看他。   司马居山振振有词,“你我师兄妹,又情同兄妹,你家不就是我家,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姜谣:……   真是不要脸啊,比她还不要脸,厉害。   “起来,陪我练一场。”   姜谣面无表情。   司马居山一口把自己喝进去的茶都喷出来大半,还好姜谣躲得快,不然喷她身上,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司马居山打出去的!   “不是,我陪你打?”   满嘴茶汤的人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   姜谣点头,眼尾上挑,“对,就是你,我爹让你来难道不是为了给我陪练吗?”   司马居山:……   “不,我很确定义父只是让我督促你练武……”   “哦,但我要你陪我练。”   ……   一刻钟后,司马居山倒地上了,手里的剑无力掉到一旁,发出清脆的声音,“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你。”   对于自己打不过姜谣一事,他一开始并不想承认,直到自己频频倒于姜谣剑下,终于不得不承认。   “起来,再练。”   “你想累死我啊,都说了打不过你了。”   他近乎有些惊恐的看着姜谣,这一刻,姜谣在他眼里,跟鬼怪也不差什么了。   偏偏姜谣恍若未觉般,手指不耐烦的在剑身上点了两下,催他起来拿剑。   司马居山:……   靠,早知道不这么早过来找虐了!   他没办法,只能爬起来继续陪练。   春日的光温柔和煦,一点也不晒,但司马居山还是汗如雨下,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两人都用剑,偏偏姜谣的剑就是能逗着他玩,既不赢他,他也别想赢。   娘的,好累,谁来救救他。   正绝望地想着,他好像听见了吱呀一声的开门声,面前正拿剑戏耍他的人唰一下就把剑收进剑鞘里。   速度之快,让司马居山忍不住呆了呆。   下意识往房门口看去,那儿站了一着素衣的柔弱女子,一双眼睛似含水雾,软软的看过来。   把他看傻了。   跟着父亲守卫城池多年,没见过长得这么标致漂亮的女子,哦,也是见过的,那日在街上就看见了,但总觉得……今日的她更好看,穿素色衣裙才最好看。   就在他呆愣之际,他听见了姜谣的声音,与对他时的不耐烦不同,反而温柔至极。   “怎么出来了,外面凉,也不知道多披件衣裳。”   他眼睁睁看着姜谣走过去,把那女子抱在怀里。   那女子也不挣扎,乖巧软了身子趴在姜谣怀里,甚至抬头亲了姜谣一下。   司马居山后知后觉,姜谣的媳妇儿竟是如此绝色,让人震惊!   姜谣一个大老粗,何德何能,能寻到这世间少有的美人做媳妇儿?   司马居山表示不服,并在心中哭喊苍天无眼。   下一刻,宋暮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声音有礼却也带着几分生疏,“姜谣,这位是……”   她昨日见过他,只记得他说话不好听。   姜谣也看向他,司马居山本就因练武疲惫不堪的身体忽然抖了抖,就见她又移回视线,一面抱着那美人,一面说,“这是我昨日与你说过的大将军之子,司马居山,你叫他司马就好。”   司马居山十分别扭的给宋暮云抱拳行礼。   他态度有些不对,也不像那日在街上说些不好听的话,宋暮云还了一礼后,茫然的躲去姜谣身后。   姜谣脸一黑,终于想起来,她这名义上的师兄,一直没有成婚的原因,就是他喜欢极柔弱,依附于他的女子,但师父一直想让他娶个武将,日后也好相互切磋相互辅佐,两人谁也不肯听谁的,最后拖到了现在。   “再看我就把你踢出去!”   姜谣皱眉,神色愠怒。   司马居山立马正色,“不看了不看了,瞧你气的,我还能觊觎你媳妇儿吗?!”   两人也算半个青梅竹马,姜谣对他的喜好十分清楚,为了避免误会,司马居山立马道。   “出去,以后不许随便进我院子!”   姜谣磨牙,怒气森森。   “行行行,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再留怕是真要被揍,司马居山忙不迭溜了。   宋暮云还有些茫然不解,悄悄扯了扯姜谣的小指,“怎么啦,别生气,来者是客,你有礼些呀。”   “哼,我已经够有礼了,你不是说他那天还说你坏话吗,所以别理他,乖。”   她揉揉宋暮云的耳朵。   宋暮云乖巧点头,她本也不想搭理那人,那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日还隐隐说她配不得姜谣呢,今日就这样看着她,反正她不喜欢他。   ……   “姜谣,我方才醒来没看见你。”   小姑娘仰头看着姜谣,眼底清澈,似含碎星。   姜谣懂了,立马开始解释,“你睡着时迷迷糊糊忘了是不是?司马居山一直在外头敲门,太吵了,你睡不安稳,我就出来叫他闭嘴。”   宋暮云依靠在姜谣怀里,还是有些不满,“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呀,被窝都冷了。”   她一个人暖不起被窝的,姜谣还撇下她出去。   哼,实在不讲理。   她偷偷在心里怪姜谣,脸上却还带着些许依赖。   就像是许久没能跟姜谣亲亲抱抱了,昨日与今日她都腻歪的很,舍不得离开姜谣半步。   “父亲让他来督促我练武,我便练了会儿。”   “怪不得出一身汗呢。”   宋暮云捏起泛着清香的帕子,轻轻为姜谣擦拭鬓边。   姜谣按住那只手,拿到嘴边亲了一下,“最近我得多花点时间练武了,西北起战事,若不出意外,我会过去。”   她刚得到消息时就决定要过去了,今年已经十八,从前不急,但现在急着攒点身家娶媳妇儿呢,总不能以白身娶她。   宋暮云知道姜谣是走武将路子的,她也提过起战事就会去参军,但……   犹豫片刻,一只素白小手拉住姜谣的衣袖,“那到时我怎么办呀。”   她心里已打定主意,总是要跟着姜谣的,她们是妻妻关系,她也不能忍受长年累月与姜谣见不着面。   然没成想,姜谣却想也不想就说,“你在家等着我啊,如果顺利的话我几个月就回来了。”   宋暮云狭长凤眸瞬间眯起,声音里透出一些危险,“你说什么?”   姜谣毫无防备,又说了一遍,“我说你在家等我啊,我很快就回来了。”   下一秒,一只荷包骤然砸到她怀里,小仙子眼眶微红,瞪着她,丢下一句,“你混蛋!”   进屋啪一声关上门了。   直到门在姜谣面前被关的死死的,且差点砸到她挺翘的鼻子。   姜谣:……   我靠媳妇儿突然发大火了,还把门关了,姜谣下意识想要推门,里头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敢进来试试。”   ……   不敢进,一点也不敢进。   她立马规规矩矩往后退了两步,片刻,再克制又小心的敲敲屋门,唤里面人,“暮云,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进来啊。”   里面人气急败坏,“你别进来了,永远也别进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晴天霹雳,把姜谣霹傻了,她,她媳妇儿不想见到她了?还叫她永远也别进去?   外头一时没了声音,宋暮云又气又急的想,她不会走了吧?   我都还没哄好她竟然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   小姑娘越想越气,也怕她真的走了,猛然又打开门,却与门外沉思的姜谣碰了个对眼。   姜谣又是一愣,下一秒,眼见着门要在她面前再度关上,她眼疾手快,半个身子直接进去了。   整个人极其无辜的看着屋里的宋暮云。   宋暮云气到不行,怒而瞪她,“你出去,我不想理你!”   “你嘴上说不想理我,那方才开门做什么,是不是怕我走了?”   姜谣颇为自信,脸上也带着笃定。   宋暮云确实是怕她走了,但并不想告诉她,心里有气也有委屈,撇了撇嘴,眼眶里霎时蓄满泪珠。   刚刚自信的姜谣自信不起来了,满脸无措的捏着手里的荷包,手忙脚乱企图去哄,欺身将人抱在怀里,一下一下赶忙拍着她的后背,“别哭,别哭,怎么啦,是不是我哪句话惹你生气了?”   这人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突然更想哭了!   宋暮云抬起红彤彤水盈盈的眼睛,又瞪了姜谣一眼,然后毫不客气拿她的袖子擦眼泪,最后哑着声音问她一遍,“你去打仗,要把我留在京城吗?”   姜谣毫不犹豫再次肯定,“这是自然,战场危险,我怕没有功夫护着你,你还是留在京城更叫人放心些。”   然后姜谣就被赶出去了,赶出去之前手里的荷包还给没收走了!   宋暮云一把抢过荷包时,凶巴巴的说,“以后再也不给你做东西了,你快出去!”   直把人赶到院子外才算完。   姜谣自然在哄她中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但暮云已然气的狠了,一句话也不愿听她说,她不走她就哭。   无奈之下,她只得先走了。   一直等在外面的司马居山耳力甚好,早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如今抱胸靠在一棵树有些幸灾乐祸,“怎么,与你媳妇儿吵架了?”   姜谣淡淡瞥了他一眼,三两下爬到外头遮天大树的枝干上去躺着,眼睛还不住往自个儿屋里瞧,盼望着能瞧到什么动静。   司马居山就不是什么省心东西,见她上去了,立马自己也跟着上去,找了个地方也躺下,很好奇似的戳戳姜谣。   姜谣不耐烦,“有话快说。”   “哎,你说什么了,我好像听见你媳妇儿哭了。”   前一秒还躺在树干上闭目养神的人倏地坐起,皱眉看着司马居山,“你老关注她干嘛,那是我媳妇儿,我警告你,敢有什么心思,师父过来也保不住你。”   姜谣不是没揍过司马居山,相反,揍过很多顿,只是司马居山总不服,几天不打上房揭瓦,所以她习惯用揍他做威胁,不听就真的揍一顿。   司马居山哪敢对她的人有心思,一开始不过是被女子柔弱之色吸引罢了,现在想明白人家是姜谣的人,根本不需要他来保护,他就不敢多想了。   再怎么也不能翘自家人墙角不是?   姜谣不得打死他。   “没没没,我发誓,我真的没什么心思,就是好奇,问问你呗,许是能帮你想点办法哄哄她呢?”   少年双手撑着树干坐在姜谣对面。   姜谣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仍带着隐隐约约的幸灾乐祸,仿佛在说你快告诉我,让我笑一笑,遂冷哼一声,重新躺回去,“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哄。”   她在外头树上躺了不多时,院子里响起动静,立马起身看去,只见自己屋子的窗户开了,一纤弱女子站在那,凝眉看向远处,看了片刻,忽而生气般,抬手欲砸东西,偏又顿了下,最后朝外头扔了一朵花,将窗子关上了。   姜谣原先微皱的眉眼松开,嘴角轻轻上扬,从树上跳下去往外走。   司马居山懵了懵,很快又追过去,在她身后喊,“哎,你干嘛去啊。”   “买东西哄媳妇儿,她快消气了,我得在她想我之前回来。”   不然刚消气又得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晚了这么久,我忏悔QAQ   感谢在2023-07-22 01:04:07~2023-07-23 01:5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语言大师、山有木兮木有枝、攻君 1个; 第83章   姜谣出门, 却不是买糕点,糕点云儿昨日吃过了,她路遇老人家卖糖葫芦,尝了一串滋味很甜, 干脆将整个草靶子都买下来了, 给司马居山看的一愣一愣的。   “不是, 你买这么多,给你媳妇儿吃?”   “嗯。”   “你媳妇儿吃的了这么多???”   他想起宋暮云纤细柔弱的样子, 忽而深深觉得人不可貌相。   姜谣瞥了司马居山一眼,觉得他问的真废话, “吃不了我不能吃吗?我不吃丫鬟小厮不能吃吗, 净犯蠢。”   ……   “哦, 那我不知道,就问一下嘛。”   “可是你不买点别的吗, 就这个?你媳妇儿这么好哄?”   姜谣已经拎着一整个的糖葫芦回去了, 对此淡淡嗯了一声,以作应答。   司马居山仍觉得不放心, 又问,“你不买些贵重的首饰回去哄哄吗?”   姜谣脚步一顿,他以为她要去买首饰了,然而她却走到一木雕摊子处,询问摊子的主人,“你雕一个我这样的人要多久?”   对方仔细看了她一遍, 谨慎答道,“至少要半个时辰。”   还挺慢。   姜谣拿出一锭银子, 放下, 又问, “现在要多久?”   对方两眼放光,猜出人家是急要,竟从篓子里拿出个与姜谣轮廓七八分像的小木人来,只脸与身子的细处还没雕琢。   “您看用这块可以吗?这块我只要一刻钟。”   姜谣没有犹豫,点头,对方立马照着她的脸雕刻起来。   一刻钟后,成功拿到新鲜出炉的木雕,与她还真有些相似。   司马居山看的一愣一愣的。   有不懂的地方就要说,他凑过去仔细观摩那木雕,问姜谣,“你做这个干什么,不去给你媳妇儿买首饰?”   他十分不理解,像他娘生气了,每次他爹都要给他娘买金首饰金头面,不然根本好不了,姜谣就拿着……这总价还不到一百两的东西回去哄人?   司马居山觉得自己已经要见证姜谣再次被赶出来了。   他问题多,姜谣懒得理他,身形笔挺,捡起那支木人就往姜府走,司马居山不是第一次被无视,也不太在意,立马跟上去看热闹。   身后跟着小尾巴,姜谣自然知道,只是依旧懒得理他,一门心思回了自己院子,抬手招来在外头侍弄花草的翠竹,问她,“暮云可有出来过?”   翠竹摇摇头,“暮云小姐开了两回窗,没有出来过。”   开了两回?   姜谣头疼捂额,那自己岂不是回来晚了?   得,又要好一顿哄。   她嘴角无奈含笑,将木人塞进胸口走到窗子口,那儿被扔出来的花已经没了,估摸是丫鬟眼疾手快给扫了。   姜谣蹲在地上,悄悄伸手敲了敲窗门,敲完立马把手缩回去。   宋暮云正坐在软榻上气的想哭,素白的手一下一下揉眼睛,把两只眼睛都揉的红彤彤的,心里暗骂姜谣王八蛋,竟然真的走了,她竟然真的走了!   混蛋,再也不要理她了。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想,下一刻,窗外传来清脆的敲窗声,她第一时间想到姜谣那个混蛋,抿了抿唇,双手紧紧攥着,片刻,终于起身去打开窗户。   然后……窗外空无一人。   那瞬间宋暮云只觉得心里更更更气了!   气的她第一次怒意上了脸,烧红了脸颊,她气到说不出话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不管她就不管她,她还不稀罕呢!   小姑娘双眸含泪,故作不在意的想,刚要关上窗子,下面就颤颤巍巍升起草靶子一角。   宋暮云顿住,忽而心跳如鼓,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于是没动。   那直到那草靶子慢慢上升,带上了一串红彤彤的,后面又有好多串红彤彤的,插在草靶子上,显得格外诱人。   她依旧没动,草靶子继续上升,然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把下面的人露出来了。   姜谣琢磨着小云儿没有说话,大抵就不是很生气,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不敢整个人一下子蹿出去,只悄悄露出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偷看宋暮云。   待见她红着眼眶,淡淡垂眸看她时,姜谣忍不住心中一软。   又把她弄哭了,真该死啊,明明话本子里她是不爱哭的,怎么无论是哪个暮云,一到她手里就变成小哭包了呢?   姜谣从地上利落站起来,做好了哄人的准备,她拿着草靶子递过去,“刚出去买的,你要不要尝尝?”   宋暮云神色极淡,丝毫不见方才一人在屋里默默垂泪的惨状,“你不是走了吗,怎又回来了。”   姜谣故意嬉皮笑脸的想逗逗她,“我回来哄你呀,别生气了嘛,气大伤身,你伤了身子我该有多心疼?所以不生气好不好嘛。”   宋暮云看她,又低头,不理她,故作冷淡,若非那红红的眼圈与微撅的小嘴出卖了她,姜谣还真以为她多生气呢。   现在看来,是委屈居多。   姜谣长叹一口气,站在窗户口摸摸女子软嫩的小脸,她偏头躲了一点,也没完全躲,仍将大半张脸给姜谣摸了,这模样愈发叫人心软,“可以放我进去哄你吗?我进去哄的更顺你心意。”   她诱道。   宋暮云动了动身子,在这句话后躲开了那只手,声音低低的,透着埋怨,“你不是都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她开了两次窗,都没有看见她。   她不理她也不哄她,直接走了!   宋暮云心有委屈,抿唇不语,长睫遮住眼底的难过。   姜谣站在窗户外与人解释,“我是去想法子哄你了呀,怕你在家里偷偷哭,还给你买了糖葫芦,尝过一串了,很甜,就想给你也尝尝。”   宋暮云注意力放在前一段话上,顿时气急败坏的看着姜谣,“谁偷偷哭,我才不会偷偷哭!”   她哭了也不承认,如果那双眼睛不这么红,或许更有说服力一点。   但姜谣只能顺着她,以免真将人弄气了,“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我家云儿才没有偷偷哭呢,是我眼睛不好,云儿是最最不爱哭的性子。”   她揉了揉宋暮云发红的眼尾。   暮云这次没有躲,只是低下头不理姜谣,又嘟囔了一句,“买糖葫芦哪要这么久啊,你就是不想哄我,故意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才回来。”   直到姜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人,递到她面前。   还有些气呼呼的宋暮云被眼熟的小木人所吸引,那些不满的话瞬间咽下,呆愣愣看着它。   姜谣万分无奈,“我哪是故意的啊,都是做这木人花了许多时间,想着你若喜欢,也不算白费,你不喜欢我就自己留着,再寻旁的东西哄你。”   说着,那木人从宋暮云眼皮子底下被收回去。   宋暮云下意识伸手,“哎……”   但没拦住,姜谣已经拿回去了。   本就有些生气的小姑娘愈加生气,凶巴巴瞪了姜谣一眼,“谁说我不喜欢了,姜谣!”   她凶的厉害,意思再明白不过,她想要。   姜谣心想,快哄好了,我真聪明。   面上挂着宠溺顺从的笑容,又重新把木人拿出来,递过去,软声道,“好好好,你喜欢就送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宋暮云看着与姜谣相似的木人,两眼发光。   忽而又听姜谣说,“我这算不算把自己送给你了?”   于是,她更喜欢这个小木人了。   姑娘雪白纤细的手指握住小木人,再看向姜谣,眼里已带了几分软意,娇娇道,“那你倒是松手呀。”   姜谣松开手,窗户就在软榻边上,小姑娘此时乖巧侧坐着,将那木人抱到胸口处,嘴角带着温柔浅笑。   姜谣十分会看时机,见她高兴,立马打蛇随棍上,“那我能进来了吗,媳妇儿~外面好冷啊,我想进来抱抱我家媳妇儿~”   她撒娇的样子让宋暮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却又红的不行,不敢看她,只微微点头,然后姜谣立马蹿进去了,从窗户口蹿进去的,把宋暮云看呆了,反应过来立马开口赶她,“你怎么跳榻上了,弄脏了还怎么午睡呀。”   她还想着和姜谣午睡呢。   姜谣跳下去,用帕子沾了点水,将那处灰尘擦拭干净。   宋暮云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她这次脱鞋上榻,许是知道外头有人看着,姜谣拿回自己那一草靶子的糖葫芦,关上窗门,掩住的,是她迫不及待将人压在床榻上亲吻的猴急姿态。   外头树上没敢跟进来的司马居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姜谣就被放进去了?   为什么她媳妇儿这么好哄?!   这些东西,才一百两不到啊,为何那宋暮云看着那样高兴?   司马居山茫然了。   屋里,姜谣拉着宋暮云亲,把她软乎乎的唇瓣也亲肿了,抱着人声调既温柔又无奈,“你脾气真是越来越大,现在都敢赶我出去了。”   宋暮云不认,“分明是你说胡话,若嫌我脾气大,你大可以去找个脾气不大的来,不必委屈自己。”   她赌着气,也是心知姜谣不会这样做才敢说的。   小姑娘只会窝里横,欺负这世上最喜欢她的人。   姜谣怕她真气着自个儿,只得上去哄,一边抱着宋暮云纤软的腰肢,一边亲亲她白软的脸蛋,手还不规矩的到处乱摸,“不是嫌你,哪里会嫌你呢,我就喜欢脾气大的,这算不得委屈。”   宋暮云故作凶巴巴的看她,片刻,也投身入姜谣怀里,蹭着对方绵软的胸口,声音里有些淡淡的委屈,“旁人都可说我性子不好,只你不许说。”   外人跟前,她生性冷淡,不喜与人交谈太深,只有姜谣是例外,她像一束光,照耀进她枯败的人生里,她不能容许姜谣有一点点不喜欢她,一点点都不行。   小姑娘轻咬着唇瓣,眨眼间又要哭了。   可把姜谣吓的不轻,对她又亲又抱的,连忙许下承诺,“别哭别哭,没有觉得你性子不好,你这样的性子,我喜欢着呢,每日哄你也高兴,你不喜欢的话,我日后不说了,不哭,乖。”   女子眼睫上湿漉漉的,眼泪被姜谣动手擦掉,她心软乎的很,只觉得已经被暮云拿捏住了,日后可再也离不得她,得疼宠她一辈子才成。   “不止不说,心里也不许想。”   她霸道的厉害,用素白的手指在姜谣心口处画着圈。   连她心里怎么想都要管,果然是……   想到此处,姜谣就不想了,可想不得,暮云不让她在心里说她坏话呢。   “好好好,心里也不想,你说不想就不想,以后我只在心里夸你,我家暮云怎么这么好看,越来越好看了,身上也香香的,皮肉也嫩嫩的,这处也唔!”   姜谣手覆在高高耸起之处,正要继续夸,就被宋暮云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宋暮云瞧着羞愤极了,她虽还没说出来,但她亦知道她想说什么,“你,你不知羞!”   姜谣就是个不知羞的,每次她都要羞死了,可她还若无其事,还要说那些话。   宋暮云不知何时蹭进姜谣怀里,在那一个劲儿拿脑袋顶她,腰扭的跟水蛇似的。   姜谣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乖乖搂住那细软的腰,听小姑娘在她怀里抱怨她是如何不知羞的,她真怕啊,怕怀里的宝贝儿扭头说出一句,日后都不许随意摸我了,那可不成,她不得馋死自己个儿?   姜谣贪恋暮云的身子,贪恋她的美色,贪恋她整个人,一日不碰她心里都难受的紧。   “你多训训我,我就知羞了。”姜谣含笑逗她,宋暮云脸红的不敢抬起。   待好不容易哄完后,红艳艳的糖葫芦被姜谣分下来两串,与她坐在软榻上晃着腿吃。   吃完她又扭头看向正摸着小木人的暮云,问她,“喜欢我送你的礼吗?”   宋暮云没有防备,重重点了下头,满眼愉悦,当真喜欢的不得了。   然下一秒就听见姜谣说,“那我送了你礼,你是不是也得回我一件?”   小姑娘呆住,欢喜满足的视线从木人挪到姜谣身上,“回,回礼?”   姜谣点头,看着她,片刻,小姑娘捏着木人多用了几分力气,指节无力泛白,脸上都带着茫然无措,问她,“我,我用什么回礼?”   她的东西都是姜谣的,所以一时没想起自己能拿什么回礼。   直到姜谣进一步提醒,“那只荷包呢?”   指的是她今日砸她怀里那只荷包。   宋暮云眼睛一亮,正要拿出那荷包,半路一顿,忽而就泄了气,有些气闷道,“说好了以后再也不给你做东西了。”   虽然答应她不想,但姜谣还是觉得,我媳妇儿越来越不好哄了,她怎么还记得这件事QAQ   她只能尽力诱骗人家,“话都是你说出来的,你自然可以改,你说给我就可以给我,云儿~我想要你做的荷包,上次给我的都用旧了,让我用用新的吧,云儿~”   姜谣抱着宋暮云不断磨蹭她,软软的东西抵在宋暮云肩膀上,又叫她红了一整片脸。   她以为自家云儿一对上她就有些呆呆笨笨的,这下肯定稳了,云儿会给她的,没成想,人家脸是红的,声音是羞涩的,嘴巴却问了一句,“那你还要把我留在京城等你吗?”   姜谣:……   你这样很不给面子,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她沉默,宋暮云的神色,从期盼慢慢变成了失落,最后更是有些气愤,一把推开姜谣,下了软榻,眼眸漾着盈盈水色,“你都不把我带在身边还想要我的东西,做梦!才不给你,以后都不给你了!”   她说罢,气呼呼的跑出去。   还不忘带着姜谣送的木人一起跑。   姜谣直到她跑出房门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去追。   那司马居山也不知打的什么心思,在外头呆到现在,直接与跑出来的宋暮云打了个照面。   “姜谣她媳妇儿?你俩不是和好了吗,你咋又出来了?”   司马居山在上面叫停宋暮云,见她停下,立马从树上跳下来,下一秒,姜谣就追出来了。   宋暮云被突然出现的司马居山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到追出来的姜谣身后,姜谣也顺手牵起自家媳妇儿纤软白嫩的手指,握在掌心里,声音无奈又温柔,“你就这么跑了,也不怕我找不着你?”   宋暮云没管这句话,皱眉看着司马居山,片刻,低头轻声问,“他怎么还在这里?”   她记得姜谣早就让他走了,他为何还等在外头?   小姑娘想的多一些,眉眼紧皱,加之对方昨日的不善言语,她神色一冷,总之不大好看,只盈盈的看着姜谣。   姜谣护着她低头与她说,“大抵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不必理他。”   宋暮云漂亮的眉眼皱的愈发紧了,拉住姜谣的手有些许不悦道,“你有什么笑话好与他看的?”   说罢,竟是半个身子挡在姜谣面前,扫过司马居山的目光隐约带着冷意,好像很不满他要看姜谣笑话这件事。   姜谣心里只觉熨帖,司马居山却是瞪大眼睛,在姜谣面前绵软可欺的女子,为何到他面前就这样冷淡了?   原来昨日不是错觉,今日见了她柔弱的样子,他还以为她本就是个柔弱性子,昨日才是他看错了呢,靠,原来是只在姜谣面前柔弱!   再说一遍,姜谣何德何能QAQ。   司马居山再次羡慕了,但在宋暮云对他格外冷淡后,他倒不再觉得宋暮云美若天仙。   这是假柔弱,假的!   “他以为我进去后会被你赶出来,特意在外头等着的。”   姜谣低头看着宋暮云的眼睛,柔声道。   司马居山:!!!   姜谣在污蔑他!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好像没有说出来吧???   没有吧!   姜谣竟然胡说八道污蔑他!   司马居山不敢置信,试图插话自证清白,两人却一个也没理她,宋暮云牵着姜谣的手,红唇微抿,依旧不大高兴,“我为什么要赶你,这是你家。”   她本意是想说自己怎会在姜谣家赶她走,但却叫姜谣也生了不满,“我家不就是你家,不许再你啊我的分的这么清楚,且你今日刚赶过我,别想赖账。”   宋暮云气结,本是想在姜谣朋友面前给姜谣些面子,谁知姜谣竟自己不给自己面子,小姑娘娇俏的瞪了她一眼,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她这幅模样,勾的姜谣心痒痒,真想即刻将她摁在树上这样那样,可现在还有个碍事的在,从头到尾一直睁着眼睛嘴巴看她们,一脸没见识的样。   姜谣上前搂着轻撅红唇的媳妇儿肩膀,哄道,“晚间还得去家宴,不与我生气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在这儿他会笑话我们的。”   宋暮云本还想就姜谣不肯带她一起走而闹一闹,可司马居山还在这,她才不想当着旁人的面与姜谣闹脾气呢,姜谣会被人笑话的。   怀里人乖巧点头,姜谣就搂着她回去了,外头那目瞪口呆的司马居山,压根没人搭理他,他唤了两声,可姜谣与宋暮云谁也没回头。   蘅芜院里,刚回屋的小祖宗一把甩开了姜谣搂着她肩膀的手,姜谣心里一个咯噔,就知,娘的,人没哄好。   今晚怕是不一定有床睡。   心里流泪,面上依旧温柔,“怎么了,还生气吗?”   宋暮云面无表情,“你一定要把我留在京城吗?”   姜谣温和且苦口婆心,“京城是最安全的,你留在京城,我才能放心,若跟着我,我怕是上战场也得忧心着你。”   “我可以在临近的城池里等你,只要离你近一些便好,不要在京城这么远的地方,我每日都见不着你,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办嘛……”   小祖宗前头还好好的,说着说着不知何时又红了眼眶,满面委屈,清瘦的身形亭亭玉立,红润唇瓣轻咬着。   姜谣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既心疼暮云哭,又不愿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这件事容后再议,你先别哭,好不好?一会儿家宴父亲母亲见着你哭过,该以为是我欺负你了,不哭。”   她轻柔的擦着宋暮云脸上湿漉漉的眼泪,擦干净后又捧着她的脸亲了亲。   宋暮云努力忍住了眼泪,声音有些哑,骤然带了些恳求,“我,我想跟你一起去,我过去后一定会乖乖的,绝不给你添麻烦,你别留下我一个人。”   她柔弱又害怕,眨着满眼水汽,将自己靠在姜谣肩膀上,抱着她的手臂,是十足依赖的姿势。   作者有话说:   暮云:这个苦我一定要受   感谢在2023-07-23 01:53:35~2023-07-24 01:2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djdjnd、额滴猫猫啊 1个; 第84章   姜谣哄了暮云许久, 终于哄的她先将这事放下了。   毕竟还没定出征时间,两人现在就吵架,怕是这段时日都不能好好过了,不必如此的, 那多亏啊。   宋暮云现下已经不哭了, 姜谣舔尽了她的眼泪, 只是……她仍旧为姜谣参军的事而惶惶无措。   姜谣要去参军了啊,她不想带她, 她这样求她,姜谣也只是哄着她说容后再议, 她这样求她她也不肯答应。   宋暮云知道, 姜谣怕是不会答应了。   她无声握紧了梳妆台上的簪子, 最后沉默的挑了跟样式简单的玉簪,插在发间。   姜谣走过去, 弯腰贴着宋暮云的脸颊, 忽而侧头亲了她一下,笑道, “我夫人真好看。”   宋暮云动作一顿,极缓慢的,脸上也带出一丝笑来,看着铜镜里与自己不舍不分的人,她张张口,低声说, “你也很好看。”   姜谣很好看,她生的艳丽, 若非脾气不好喜欢打人, 京城里求亲的人能踏破姜府的门槛。   可姜谣对她脾气就很好, 一直宠着她哄着她,鲜少有发火的时候。   宋暮云一双眼眸晶亮,想到此处,心情又愉悦起来。   她拉过姜谣的手,握在掌心,轻声说,“我们走吧。”   晚上还有家宴,每回都是姜谣拖着,懒得动身,想晚点去,暮云从不愿在此事上拖延,生怕惹得宰相与姜夫人不喜。   “知道了知道了,稍等,我也去换身衣裳就来。”   两人齐齐换好衣服,在外头闲逛般往前院去。   姜谣从前一向到的不算早,她并不急切,但宋暮云拉拉姜谣的手,说自己不愿到的那样晚,太引人注目了些,姜谣只好加快脚步,两人很快到了前厅,长辈们还没到,姜茹已经到了。   看见姜谣后眼睛一亮,主动起身唤人,“姐姐!”   “嗯,来的这么早,奖励你一根糖葫芦。”   姜谣懒洋洋递过去一根自己从草靶子上精挑细选的糖葫芦,姜茹兴高采烈接了,说一声谢谢姐姐,然后低头小心吮着,将里面的甜味一点一点吮进嘴里。   司马居山一直被人无事,此时有了插话的机会,立马凑过来讨要,“我的呢我的呢,这可是我跟你一起去买的!”   他自认自己也要有。   但姜谣瞥了他一眼,只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走去哪,我怎么也算义父半个儿子,这不是家宴吗,自然得参加!”   少年昂首抬胸,十分自得。   ……   “你算锤子的半个儿子。”   姜谣找了个地方,先叫暮云坐下,转头与司马居山斗了两句嘴。   姜茹也识得司马居山,一脸温和的看着他们说话。   姜淮很快也到了,刚到就被司马居山眼尖看着,司马居山高兴的站起来,大声唤他,“小弟,许久未见,都长高了啊。”   姜淮:……   “你怎么回来了?”   姜淮面色复杂,噩梦都一个接一个回来了。   “班师回朝呗,咋的,不想看见你大哥我?”   司马居山看见姜淮,立马放弃了跟姜谣聊天,几步蹿过去勾着姜淮肩膀,哥俩好似的。   他素来当自己是姜家的大哥,因为他大姜谣一个月,每次都在姜府作威作福,然后被姜谣或者姜恒制服。   姜淮这种只有被他欺负戏弄的份,所以看见他很不高兴。   但人家问了,他总不能说实话,只是表情有些不乐意,嘴上却是,“怎么会呢,我可太想看见你了,做梦都想。”   想屁,不想,快滚。   闻言司马居山更得意,刚在姜谣那碰了软钉子,姜淮却忍让着他,言语间他已经决定好等会儿要教姜淮练武了。   单方面决定的。   姜淮一脸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他根本不想练武,司马居山有病吧!   厌烦,但不能说。   姜谣看见姜淮求助的目光了,但她就当没看见,转头与暮云咬耳朵说话。   姜家长辈也很快就到了,姜恒见司马居山嬉皮笑脸的喊他义父,嘴角抽了抽。   若非想到这孩子要与姜谣一同出兵,想着两人也好有个照应,他绝不会认便宜儿子。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被端上来,西北不太平的消息姜知早就收到了,但皇上无意让他带兵,他怕是不能去,只能这两日抓紧训练一下姜谣,好叫姜谣过去挣点军功。   姜谣听闻每日午后都要上姜知那儿练武,脸立马垮下来了,想拒绝,但看看自家老父亲严厉的脸色,罢了罢了,这都是她应得的。   “好好好,我去,我日日去。”   她与宋暮云对视一眼,眼里透着无奈,反而是暮云安抚她,与她说没事的,晚间给她做夜宵等她回来吃。   她家媳妇儿乖巧又懂事,还很贤惠,姜谣看着心里欢喜极了。   姜恒梁清音怎么也活了快四十年,暮云虽很早就被哄好了,没再哭,可他们还是从人家微红的眼皮上看出了什么,待家宴散去后,忽然叫住姜谣,把她唤去了书房,问起此事。   宋允骞是被冤枉的,无辜惨死,姜恒虽不同意两人磨镜,但心里对他的女儿还是存了几分怜惜,不许姜谣欺负了她,这就问起来了。   姜谣无奈,她哪能欺负暮云,不想要媳妇儿了吗?   但也得顾着媳妇儿面子,没说她是非要跟着她去打仗,不成才哭的,只说是小憩时梦魇,吓哭了。   暮云有梦魇的毛病,姜家上下都知道。   姜恒点头,这才没有揪着此事不放,而是提起了西北战事。   “战事吃紧,但我与你母亲并不在意你能拿多少功绩,只希望你平安归来,切记,莫要以身犯险,叫亲人悲痛。”   圣人没有私心,但他姜恒有,无论如何,他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事。   战场危险,要不是姜谣实在没有读书天分,他也不会同意姜谣上战场的。   姜恒在这皱着眉为她担忧,姜谣却显得不大在意,“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哪能真的没有危险,您就别担忧了,我媳妇儿还在京城里呢,我放心不下她,定会平安归来的。”   姜恒:……   满眼只有媳妇儿的小兔崽子。   “你不带你媳妇儿一起过去?”   他颇有些惊讶,两人素来你不离我我不离你的,他以为姜谣多离不得那宋家姑娘呢,是上哪都得拴腰带上的。   姜谣理直气壮,“打仗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这么危险,暮云怎么可以去!”   她生来胆子大,没什么害怕的,直到遇见宋暮云,遇见暮云后,她就怕了,害怕自己出事,暮云无人护着,更怕暮云出事,留下她一个人,她要怎么办?   姜谣想不出来。   她只知道,她想跟暮云在一起,跟暮云有很长的机会在一起。   等她适应了战场的生活,有了官身后,会把暮云带在身边的,但不是现在。   “你……这事与那宋家姑娘说过了?她同意吗。”   以姜恒多年看人经验,宋家姑娘喜欢他女儿的很,怕是一步也离不得,若知道女儿去打仗不带上她,怕是得闹上一阵子。   府里的事他夫人都知道,包括小院子里两个姑娘时常闹别扭,当然,主要是他家姑娘惹了宋家姑娘不高兴,然后一个劲儿的哄人,丫鬟说到这事都忍不住笑。   以宋姑娘的性子,定不会轻易让姜谣自己去行军打仗的。   姜恒替姜谣头疼了片刻,仔细想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关心一下就成,多的也不必管。   姜谣听见父亲问,面容扭曲了一瞬,颇有些不自然,心虚道,“不同意也没法子啊,我总不能看着她置身危险中……”   “那你得好生与她说一说,别犟,好好解释。”   “我知道,爹,我从未跟她犟过。”   她在暮云跟前别提有多好说话了,从不犯犟。   姜谣蔫头耷脑的应了,回去时暮云还在前院与蘅芜院的必经之路上等她。   小姑娘站在一簇玫瑰花从前赏花,纤长白皙的手指落在娇艳欲滴的花苞儿上,衬的愈发白嫩。   姜谣顿了顿,快步走过去,声音里透出几分温和柔软,“云儿,在等我?”   宋暮云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自然是,若非要等你,我早就走了。”   “等久了没?”   “没有,才等一会儿。”   暮云温顺道。   姜谣伸手揉揉女子软乎的后脑勺,又听她问,“伯父与你说了什么?方才伯母也来寻我了,说你若是欺负了我,让我不要忍着,与她说,她会为我做主。”   说罢,小姑娘像是突然有了底气,娇娇俏俏的看着姜谣,“你以后不许欺负我了,不然我就告诉伯母去,让伯母来收拾你。”   姜谣笑,她又何时欺负过她了?   分明是她欺负她才对。   但媳妇儿向来是不讲理的,她知道,因此也只能顺着她说,   “嗯,知道了,我以后绝不敢欺负你,不然你就让我母亲罚我。”   宋暮云眉开眼笑,被哄得十分高兴,继续问姜恒与她说了什么。   姜谣倒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她父母看见暮云眼睛红红的,猜测她哭过,特意将她叫走问话。   宋暮云霎时呆住,方才的娇俏笑意尽失。   眼睛茫然的睁大些许,不敢置信般,连声音都有些结巴了,“伯,伯父伯母看出来了?”   她没想过会被人看出来,还是被长辈看出来,心中的羞愤霎时绽开。   整个人从脖子红到了脸颊,藏在绣花鞋中的脚趾也忍不住蜷缩,太丢人了,怎么,怎么哭一次还叫旁人看出来了呢……   怪不得伯母要与她说那些话,想必是误会了。   小姑娘羞愤欲死。   但她觉得丢人,姜谣却没觉得有什么,神色如常,只带着一丝单单与她的温柔。   然暮云一抬头就见她这样不为所动,也不知安慰安慰她,登时怒起,一下扑进姜谣怀里,拿拳头去捶姜谣胸口,气愤极了。   “都怪你都怪你!”   她一点儿也不讲理,怪姜谣让她在长辈面前好生丢人。   姜谣脸上温柔的笑一下子变作无奈了。   “这哪能怪我啊,又不是我叫你哭的,我可是一直哄着你让你别哭了呢。”   姜谣竭力为自己辩解。   宋暮云一个字也不听,羞的眼尾泛红,捶打了姜谣几下,趴在她怀里不愿抬头见人了。   姜谣只得抱着她继续哄,“没事的没事的,我父亲母亲都不在意,他们还叮嘱我不能欺负你呢,又不会偷偷笑话你,你羞什么?”   宋暮云抬头瞪她,“分明是你不知羞,惹我伤心,现在还要强词夺理!”   姜谣:……   “才女就是这样乱说话的吗?”   姜谣摸摸怀里黑漆漆毛茸茸的脑袋,笑道。   宋才女不愿面对,只当自己死了,窝在姜谣怀里不起身。   直到姜谣一手搂住她肩膀,一手抱住她软乎乎的臀部,然后往上提了一下。   宋暮云震惊的发现,她动起来了!   “你,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那你刚刚怎么不走?等会儿消息再传到我母亲耳朵里,我真怕你羞愤欲死。”   姜谣逗弄她。   宋暮云怕自己掉下去,不得不紧紧攀着姜谣,又不满出声,“那你也不能这样抱我呀,你,你这样抱,叫人看见了多不好!”   她得多丢人呀。   姜谣知道小姑娘规矩多且十分要面子,闻言点点头,将人放下来,下一秒,又直接打横抱在怀里,宋暮云吓了一跳,宽大袖摆甩了甩,急忙揽住姜谣后脖子,“你,你慢一些呀。”   她抱怨一声,却又没再挣扎,乖乖呆在姜谣怀里,被她抱着带回去。   自慕容清死后,宋暮云只觉得生活愈发平静美好了。   若不去想姜谣要丢下她,一个人去打仗一事的话。   反正她是不会由着姜谣丢下她的!   哼。   宋暮云抱着姜谣脖子,下巴靠在她肩头想。   .   很快,姜茹的生辰宴到了。   姜谣特意问了姜茹的母亲,姜家二夫人蒋意,得知八皇子没来向她要请帖,她就放心了些。   今日是姜茹十七岁生辰宴,十七岁也是大姑娘,该相看人家了,若慕容慈非得来参加,那她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走眼了,父亲的猜测是对的,慕容慈对茹儿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幸好没有。   姜谣有些放心了,若两人真混到一起去,能气死她,她可没少让她们独处,甚至在父亲他们怀疑时,还想力证两人清白,希望慕容慈不要辜负她的信任……   正想着,门口叫号的声音响起,全场寂静,“八皇子殿下到——”   姜谣:……   信誓旦旦的二夫人蒋意:……   两人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不是,八皇子怎么会来?   她没给八皇子发请帖啊!   蒋意茫然了,下意识又去看女儿,然后,她看见她女儿在听见八皇子三字时就迎了出去……   她素来规矩,与男子相处最是注重分寸的女儿,主动去迎了八皇子。   两眼一黑,老母亲简直要晕过去。   她的女儿她知道,姜茹若对慕容慈无意,又怎会与他如此亲近,总与他闲聊不说,还偷偷去八皇子府找他!   这都是大嫂与她说的。   知道归知道,蒋意有点不能接受,皇宫那是吃人的地方,但凡心疼女儿些的,怎会舍得让女儿进皇宫?   此次生日宴是小辈们的宴会,请的都是京中姜茹的同龄人,女子居多,因此姜恒与姜知都没来,梁清音帮着招待几名小辈,片刻就被蒋意拉走,去了别处商量姜茹的事。   姜谣站在假山边看,皱眉低头,问身侧半倚着她的宋暮云,“云儿,你说慕容慈几个意思啊,她之前还问我要茹儿生辰宴的请帖呢,我都没给她,她现在是怎么弄到的?”   宋暮云拉拉姜谣,凑近她,压低声音猜测道,“八皇子是不是喜欢茹儿啊,他从前都是与你说话,现在却专找茹儿说话。”   这也是她吃醋的地方,八皇子总是跟姜谣说话,两人非亲非故的,姜谣竟对他格外温和些。   可不是要叫人疑心吗?   她以为姜谣待八皇子有几分特殊,八皇子又是男子,总归比她一个女子更加合适……   想到此处,宋暮云低头,正要不高兴呢,屁股尖儿忽然被人捏了一下,姜谣警惕的看着她,“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今日来了这样多的人,你要是胡思乱想再把自己气哭了,这人可就丢大了!”   宋暮云听她说完,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谁,谁胡思乱想了,我方才明明什么也没想,你休要胡说八道污蔑于我!”   “好好好,我不污蔑你,但你既什么也没想,就不许哭了。”   姜谣举手投降,她的暮云好面子,可不能执意如此说她,把人说羞了,要不搭理她的,但还是得强调强调,以免那微红的眼眶忽然掉下一颗金豆豆。   小姑娘气呼呼落在姜谣怀里,被姜谣紧紧拥住,姜谣继续哄,“好了,我只是随口说说,且曾经的事我都与你解释过了,你不会再误会的,是不是?”   她问。   宋暮云声音有些闷闷的,但到底是答应了。   她不是不懂事的人,只是爱吃醋罢了。   “好,那我们继续说八皇子与茹儿。”   姜谣当真有些担忧的看着两人,问宋暮云,“八皇子真的会喜欢茹儿吗?可她是……”   想说,偏说到一半又顿住,硬生生咽回去了。   幸好暮云也没有起疑,只是就着前面那句话说,“茹儿生的好看,又有才情,八皇子会喜欢她再正常不过了。”   “可,可是这不合适啊!”   姜谣紧蹙着眉头,那慕容慈是个女子!   莫非她与我同样是磨镜?   那,那也不合适啊!   皇子与普通人怎能一样?   且若不出意外,慕容慈是中宫嫡子,名声甚好,未来承袭皇位,她有九成的可能,茹儿若嫁了她,到时她们生不出孩子来,朝臣定然是去烦茹儿的!   慕容慈身为皇上,没人敢与她说什么,茹儿却不一样。   姜谣此刻深深后悔自己对慕容慈的不设防,她不该因慕容慈是女子,就任由她们两人相处,需知她可以同女子相恋,旁人也可以!   悔不当初。   她皱眉看着不远处坐在石凳子上浅笑说话的两人,途中也有旁的小姐公子企图过去与他们一起说话,却都只说了三两句,就莫名离开了。   越看越叫人不舒坦。   宋暮云晃了晃姜谣的手,“那怎么办,你不喜欢,要不要我去寻茹儿说话,隔开他们两个?”   姜谣气闷的看着两人,忽而抬手一搂宋暮云肩膀,与她说,“走,我们过去看看她们在聊什么。”   小姑娘素来听姜谣的话,姜谣一说,她便点头答应,乖巧的半倚在姜谣身上。   姜谣带她过去,全程脸色算不上好看,走到姜茹身后。   慕容慈见姜谣过来,下意识站起,眉眼温润含笑,“姜谣,你怎么来了?”   “臣女(民女)参见八皇子。”   姜茹听见姐姐的声音,也立刻站起来,转过身笑着喊人,“姐姐,嫂子,你们怎么过来了?”   行完礼起身后,姜谣皮笑肉不笑,“今日是你的生辰宴,你这个主人公跑这儿偷清闲了,我不得跟来看看?”   “这不是有伯母和我娘在吗,哪用得上我呀。”   姜茹说罢,抬眼去看,随后目露疑惑,“嗯?伯母和我娘呢,她们去哪了?”   姜谣:“娘和二婶有事,我来喊你招待一下宾客,正好交两个新朋友,嗯?”   “哦,那好吧,那姐姐嫂子帮我招待一下八殿下,我先去招待旁的公子小姐,免得失了礼数。”   姜茹最重礼数了,自然不会让这些公子小姐无人招待,回去说姜家礼数不周。   姜谣含笑点头,等姜茹走了,她才看向慕容慈。   慕容慈视线一直追随,看着姜茹离开,那模样……   就像暮云平时看着她一样,只是少了几分乖气,多了些许温润。   她看久了,也就被人发现了,慕容慈显得有些诧异,“姜谣?你看我做什么,今日天色这样好,不带宋小姐出去玩吗?”   姜谣自知道她可能对自己妹妹有想法后,对她真是不想有一点好脸色,没好气的说,“我妹妹生辰,我怎么能弃她独自去玩,又不是只有今日天色好,倒是八皇子,怎么过来了?”   她试探着问。   慕容慈听懂了,面上坦坦荡荡,嘴角一勾,直言,“我与茹儿也算好友,她生辰,我自然要来祝贺的。”   ……   “那你的请帖是哪来的?”   “茹儿应我所求,给我的。”   ……   姜茹,你没事吧姜茹!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可能心怀不轨狼子野心啊,就这么顺着她?   姜谣脸色不大好看,慕容慈见状,轻笑,又开口询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八皇子每日都没事做吗,怎时时与茹儿在一处,臣女时常见到八皇子,也能顺道见着茹儿。”   慕容慈确信,自己要是敢露出一点不好的念头,她就死定了,日后能不能再进姜府还是两说。   一切未尘埃落定,姜茹态度尚不明了前,她不能对姜谣表明意图。   “茹儿与我都喜欢青檀的画,平日里格外有话聊些,我鲜少遇到同样爱好之人,才会忍不住寻茹儿多聊些,你别误会,我与你是一样的,不是吗?”   宋暮云听不懂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像姜谣听不懂青檀是个什么玩意儿一样,还鲜少遇到同样爱好之人,怎么可能!   世上人这样多,你皇子喜欢的,能是差的?   怎么可能遇不上同好!   姜谣不信,直到小媳妇儿附耳与她说,“青檀是冷门画家,擅画各种石头,确实喜欢她的人很少。”   ……   不是,石头有什么好画的?   姜谣眼神复杂,“那你们就日日聊画?”   “也会聊些旁的,你知道青律吗?”   ……   “不知。”姜谣面色铁青,吐出两个字。   宋暮云心疼姜谣茫然的样子,忙与她说,“这是青檀的弟弟,诗写的很好,被许多文人墨客奉为诗仙。”   这消息没法打探了,为什么她们总要聊这种文绉绉的东西?这有什么意思!   “还是我家云儿最好。”   她忽而回身抱住宋暮云。   她家云儿懂得这么多,却从不与她聊这些,定然是照顾着不大懂的她!   云儿真好。   能娶到云儿,是她三生有幸了。   姜谣一脸动容。   慕容慈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忽而在她面前秀起妻妻恩爱来,却忍不住心生一缕艳羡,视线越过姜谣落在不远处招待宾客的姜茹身上,她想,她也需加快进程了,否则总心中不安,担忧遭人阻拦。   若茹儿不向着她,她大抵是抗不过旁人阻拦的。   女子于墨色袖袍里的指尖轻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4 01:28:00~2023-07-25 01:4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5章   姜谣对慕容慈生了警惕之心, 再加之母亲对她耳提面命,要她看着点茹儿,莫叫她被慕容慈骗过去。   她干脆就挑个良辰吉日上姜茹院子里,同她说了好一通慕容慈的坏话。   什么当初金屋藏娇被她发现, 什么生性懒惰不爱干净,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表面温润实则心狠,给姜茹灌输着皇子没一个好东西的思想。   姜茹虽不知她为何要这么说, 但姐姐的话,她一向是听的。   因此郑重点头, 还认真点了好几下, 姜谣自觉此后茹儿应会与慕容慈保持些距离, 心中满意,这才离开了姜茹的落雪院。   谁知, 时间不过一日, 她竟又在八皇子府见到了姜茹……   姜家怎么说也是站在八皇子这边的,肯定偶尔要互相交换下政情, 见见面。   就如今天,姜谣刚从父亲那得到些指示,大老远跑去八皇子府,她时常过来,八皇子与她关系不错,一路竟没有侍从拦着她, 然后,她就看见茹儿从慕容慈房里出来了。   震惊!   目瞪口呆!   姜茹也发现姜谣了, 神色显而易见带着些许慌乱, “姐, 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   姜谣没注意到,只是瞪着她,“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嘴上说要跟好友去游湖,却来了这里?!”   她出门之前去的是父亲书房,回来碰见了娘和二婶,随口问了茹儿一句,二婶说她同好友泛舟去了,怎么,泛到慕容慈家了?   姜谣嘴角一抽一抽的。   姜茹心虚,低着的头甚至不敢抬起,暮云姐姐没跟在姐姐身边,都没人帮她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同姐姐说。   明明昨日还答应了不与八皇子过多交往的,人家毕竟是皇子,有姜家相助,日后定是要做皇上的,而她与八皇子交情过深,已叫京城生了些许流言,她都决定好要稍远离些了,可今日来人说八皇子身子不适,想与她这个唯一的朋友见一见……   她一时心软就……   姜茹不敢将这些与姜谣说。   “说话,哑巴了?”   姜谣凶巴巴逼问,视线冷厉的看向门口,她都这么大声凶茹儿了,慕容慈还不出来,她有把茹儿放心上一点吗?!根本没有!   这件事她是不会同意的!   姜谣越想越气,脸色黑沉沉。   姜茹嗫嚅出声,“我,我就是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也能正大光明的来,可你为了来看慕容慈撒谎骗人。”   这是姜茹平生第一次撒谎,却一下就被人发现了,心慌得很。   站在那平白就给人一种可怜无措的感觉,手指互相交缠着,不敢抬头看姜谣。   慕容慈就在这时候出来了,穿着单薄的衣裳,容色雪白,好似生过一场大病一样,脚步也有些虚浮。   给姜谣看的吓了一跳,她也没跟慕容慈分开几天啊,咋变这样了?   难道是被谁暗算了?   这看起来伤的也太过严重,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姜茹见慕容慈出来,眼睛微微睁大,也顾不上与姐姐解释,快步走过去,竟伸手扶住了慕容慈的手,语带关切,“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身子不适吗?”   慕容慈勉强扯开一个苍白的笑容,拉住姜茹的手,声音虚弱道,“我听见姜谣的声音了,怕她教训你,所以出来看看。”   姜谣:……   不是,姐,你才听见我声音吗?合着现在我是坏人了?   姜茹温声沉静道,“姐姐没有教训我,你快回去歇着吧。”   “不了,你姐姐来,我总是要招待一下的。”   姜谣面无表情看着两人用近乎含情脉脉的眼神对视了许久。   姜茹才败下阵来,先扶着慕容慈在一边坐下,然后才看向姜谣,竟是替慕容慈向她致歉,“八殿下今日身子不适,可能有失礼之处,姐姐不要介怀。”   姜谣:……   为什么现在感觉我像个外人。   为什么你们特别像一对小夫妻,在招待我这个客人?   姜谣被这怪异的感觉弄得浑身一激灵,眉心紧皱。   “哼,我可以不介怀,那你说说,你宁愿骗人也要过来,在跟慕容慈做什么?”   姜茹倏然瞪大眼睛,姐姐这话说的,什么叫她在与慕容慈做什么,仿佛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一般,她本欲立即否认,可想到那潺潺的流水,否认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是慕容慈开口解了围,她声音听着有几分喑哑,像是说久了话,此时有些说不出来了,“姜谣,是我说有一副青檀新出的画作,邀茹儿过来看的,你别怪她。”   慕容慈伸出苍白的手邀姜谣坐下。   姜谣双眸微眯,浑身散发着不大高兴的气场。   慕容慈擅查人心,自然看出来了,她心道可不能把姜谣气的太厉害,不然她真不会让她再与姜茹接触。   片刻,她扬起笑脸,“对了,姜谣,父皇新赏我一把宝剑,听闻是前朝大将军的佩剑,削铁如泥,你要吗,我送与你。”   ……   前一秒还冷着脸的姜谣后一秒就有点冷不下去了,手指一次次攥成拳头又松开,最后还是不大能抵抗住诱惑,心说这慕容慈还挺懂事的,知道她喜欢什么。   “咳,悄悄拿给我,别让人知道了。”   姜谣单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一下,面上一本正经。   慕容慈、姜茹:……   姜茹没忍住,掩唇轻笑,“姐姐还是如从前一样。”   “哼,你倒是跟从前不一样了,都学会撒谎了。”   她想忽略这件事,姜谣偏要提,一下子小姑娘两颊红透了,羞然解释,“我,我是有原因……”   “什么原因?就为了看那破画?”   姜谣坐下,双手抱胸,斜睨着姜茹,问她。   姜茹捏着手指,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颊愈发红润。   慕容慈见不得她这样,忙开口帮腔,“是我,是我命人邀茹儿过来的,是我想与人一同赏画,你要怪就怪饿,别怪茹儿了。”   姜茹神色有些动容,如水的眸子轻眨了眨,看向慕容慈。   慕容慈待她温和一笑,瞧着真让人不喜欢。   不过念在那把宝剑的份上,姜谣决定暂时当个睁眼瞎,等离开八皇子府再教育下妹妹。   “姜谣,我有事想与你聊聊,你可以跟我进屋吗?”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慕容慈哑着声音说。   姜茹却因此不慎打翻了石桌上的茶盏,按住慕容慈的手臂脸色有些急切。   姜谣狐疑的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起身,“那就聊聊吧。”   “哎……”   姜茹伸手拉住慕容慈,慕容慈拍拍那只手背,张嘴,无声说,“里面开了窗户。”又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才挣开那只手进屋。   姜谣皱眉跟在她身后进去,令人奇怪的是,刚进去,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气味。   那气味真的很熟悉,姜谣忍不住顿了顿。   没等她想起来,慕容慈已经开口了,“姜谣,你我也算生死之交。”   指的是秋猎上姜谣救她一命的事。   姜谣沉默,但身体忍不住有些紧绷,又听着慕容慈说,“今日,我知道你来了,但我叫他们不必拦你,为的也是与你坦言。”   “你终于肯承认你的狼子野心了?”   姜谣心想,这瘪犊子骗得我好苦!亏我还在父亲面前几次为她说话,还不信父亲所言,苍天在上,以后爹指哪她打哪,再也不敢有自己的想法了。   没成想如今京城爱好磨镜的女子如此多,她自己是也就算了,随意碰到一女子都是!   姜谣气得很,又听慕容慈说,“抱歉,实在是心之所向,情难自已。”   这些文人总动不动就说两句文绉绉的话,姜谣皱眉,忍不住问,“但你也是女子,茹儿她知道这件事吗?”   她疑心茹儿并不知道,只是被慕容慈骗了,小姑娘年轻单纯,没经历过什么弯弯绕绕,最是好骗。   然慕容慈说,“茹儿早就知道了,在秋猎的洞崖中,我的裹胸不慎掉落,被她看见了,茹儿善良纯真,知道后竭力为我遮掩,怕我因此事事发丢了性命。”   她低下头,想到姜茹的种种关切,满目温柔。   姜谣瞳孔地震,“茹儿知道了?那茹儿也,也……”不在意吗?   她说不下去了,难道姜家专出磨镜?   让父亲母亲知道了,估计还得怪她带坏妹妹,她命怎么这么苦QAQ   “是,茹儿已答应嫁与我。”   身下敏感处的刺痛叫她有些难受,但姜谣还在这,她只能勉强忍着,眉头皱了皱,然后用满是期盼的眼睛看着姜谣,好像盼着她也答应似的。   姜谣并不急切,手指敲击着檀木椅的扶手,又问,“那子嗣呢,你娶了茹儿,子嗣呢? ”   这是她最担心的问题,两个女子,要怎么生孩子?   但慕容慈像是早有准备,她轻轻提了一嘴,“只要文武兼备,有帝王之威,从旁人那过继一个便是,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自然,这可是当皇上。   姜谣了然。   姜茹在外面急切等候,生怕自家姐姐比狗还灵的鼻子闻出些什么,等了好一会儿,姜谣才从里面出来,脸色瞧着不大好看,一下就把妹妹吓住了。   直到她招手,“茹儿,走了,回家去。”   “嗯,姐姐,那……八殿下,我就先回去了,你好生休息,明日我再过来看你。”看这样子,姐姐没看出来,还好。   慕容慈站在门口,眉目温润,朝姜茹点点头。   “若实在不适,记得上药,千万莫要忍着。”   慕容慈伤着了?   姜谣一脸懵的把慕容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愣是没看出哪伤着了。   疑惑,但没问,回姜府她也没让姜茹回自己院子,而是把人带回了蘅芜院。   姜茹心知回来怕是要受些盘问,心虚的跟着去了。   蘅芜院的大樟树下,摆了张躺椅,上面懒洋洋躺着一穿浅色纱衣的女子,姜谣见她在,情绪终于高涨起来,一路上故作冷色的脸也逐渐变得柔和,“云儿,你醒了?”   躺椅上的人听见声音,回头,却只是淡淡看了姜谣一眼,接着又扭过头去,闭上眼睛感受微风。   不需细想,姜谣便知道,云儿生气了。   她侧头与姜茹说,“你先进去,我哄一下你嫂子,很快就来。”   “哦,知道了。”   姜茹在姐姐面前格外乖巧,这就进去了。   待人走后,她几步走向樟树下,身姿挺拔,垂眸看着眼睫轻颤的睡美人,忽而伸手勾住她纤细的腰肢,由着她轻呼一声,将她抱孩子似的抱起。   姑娘被迫揽住她肩膀,睁开眼睛瞪了她一眼,“你干嘛,不是急着自己出门不带我吗,现在又做出这副模样,好像多喜欢我似的,我才不信你呢。”   暮云小声嘟囔,眼睛故意不去看她,显然还赌着气。   姜谣也不知羞,一手托着女子绵软的小屁股,大胆捏了捏,等她奋起挣扎了,才愿好生将人抱着,于是理所当然被咬了一口,透着衣服咬在肩膀上,一点也不疼。   宋暮云虽不舍得使力,但声音都透着气愤,“你再这样,我今晚不与你睡了,你自己一个人去睡软榻!”   她的云儿生起气来也好看,双颊绯红,娇俏可人。   姜谣轻笑出声,求饶道,“好云儿,是我错了,你可别让我一个人睡软榻,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呀。”   说罢,又往宋暮云脸上重重吸了一口,吸出一个显眼的红印子来。   宋暮云一手捂着红印子,不满出声,“怎么过是你的事,我才不要理你呢。”   “不理我你想理谁?乖云儿,我见你睡得香,便没唤你,一些朝堂之事,甚是无趣的,怕你听着都要打瞌睡,别生气好不好?”   “哼,你每回都说看我睡得香不叫我,就是想自己去找八皇子!”   宋暮云其实知道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有点吃醋,要姜谣哄着才能好点。   姜谣无奈 ,让暮云坐在她手臂上,摸摸她白嫩的后脖颈,哄道,“才不是,就是心疼你昨夜没睡好,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我们日日呆在一起,你还不信我?”   “谁叫你每次去八皇子那都不带我!”   “哪有每次。”   姜谣反驳,将脸埋到暮云脖子里。   听小祖宗哼哼唧唧诉说不满的声音,她说一句,她便亲她一下,一双眼睛像是带着讨好般,求她不要生气了。   宋暮云只说了她几句,接下来的话便怎么说不出口,最后乖乖抱着姜谣,不情不愿道,“这次算了,下次若不急的话你得等我。”   “嗯,我一定等你,乖。”   作者有话说:   可能是大姨妈要来了,今天心情超级烦躁,写的也少,明天起来再补剩下的两千吧!   京城里的事处理完就去打仗啦~打完仗就正文完结,然后开两三个甜甜的番外~都是谣谣和云儿的,超甜   感谢在2023-07-25 01:41:14~2023-07-26 02:29: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6章   姜谣把暮云哄好, 叫她在外头稍等一等,这才起身进屋,姜茹还乖乖坐里头等着,双腿并拢两只手都放在大腿上, 是极乖巧的姿势。   她将门关上, 开口便问, “你都知道了?”   姜茹轻轻点头。   “秋猎那日知道的?”   她轻声细语,“嗯。”   “说说, 你俩是怎么混到一块儿去的,她说她想娶你, 你怎么想的?”   姐姐问的如此直白, 姜茹一张雪嫩的脸霎时红如晚霞, 羞涩极了。   “是,是今日才决定的, 我已答应嫁与她了, 父亲和我透露过,我要在皇子里挑人, 若是这样,那就她吧,她比其他皇子好些。”   姜谣揉了揉眉心,颇感头疼,“可她也是女子,你们无法生出子嗣, 你的压力会很大。”   “八殿下说她会解决好,不会让人来烦我的。”   ……   “非她不可了?”   “就她吧, 旁的皇子我也见过, 都……与我不大合适。”   姜茹声音轻快, 眼神却十分复杂,背后说人也留了余地,她是文人,喜好读书,接受不了其他皇子连前朝大诗人昭洵的诗都说不出来,实在是不大合适。   且……她今日已经碰了慕容慈了,总得负责的,虽她二人都是女子,慕容慈也中了媚药,但到底是她主动动的手,慕容慈说了心悦她,想娶她,不消多想,她也觉得慕容慈很合适。   总归是要嫁入皇室的,姐姐与暮云姐姐这样要好,总不能拆散她们。   姜谣食指轻叩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你对慕容慈有意?”   姜茹脸颊又覆上一层薄薄的红,“不算很喜欢,但也是喜欢。”   她与八殿下相处时间不算久,一直将她当知己好友,第一次知道八殿下心悦她后也惶惶然过可反应过来,却知道,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除去已成婚的几位皇子外,只八殿下学识渊博,又与她同样喜欢青檀,库中有许多青檀的画作,且她还是温柔婉转的女子,她嫁与她后,总不会过得太差,父亲母亲也可放心。   姜茹素来是有主意的,姜谣见她已经决定,也无法再劝说什么,路都是自己走的,只是心里暗恨,重来一次,她绝对不给两人这么多接触的机会!   想到是自己疏忽,太信任慕容慈,才使她们日久生情在一起的,姜谣心里就复杂万分,算了,事情发生都发生了。   她挥挥手,“记得将这事与二叔二婶说一声,免得他们没有准备。”   姜茹脸红,但也知道这是迟早要说的,晚说不如早说,于是乖乖点头。   离开蘅芜院时,又同暮云见了礼。   暮云见她走,这才从椅子上起身,欢快的跑进去,姜谣正坐在软榻上沉思,她便一脑袋扎进姜谣怀里,声音又绵又软,拖长嗓音,像是在撒娇,“姜谣——”   姜谣下意识搂住她的腰,将她提到自己腿上坐着,“嗯?怎么了。”   胸口被人蹭了蹭,暮云嘴角轻勾,她刚回来时惹得她心情不好,可这会儿又好了,拉着她的手晃了晃,问她,“你与茹儿聊什么了,还不让我听。”   有一些抱怨,但没有生气,还是乖乖抱着姜谣。   姜谣轻笑,“茹儿与八皇子私定终身了,今日去八皇子府被我撞见,我和她说了几句八皇子的事,剩下的不用我们管,只要看二叔二婶的意思就行。”   她这样说,宋暮云眼里并无惊讶,像是早猜到两人会在一起一般,素白纤嫩的手指在姜谣胸口画着圈圈,一边画一边抱怨,“秋猎上茹儿在八皇子屋里待到很晚你都不说她,自然会生出情愫,但你那时候总说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姜谣低头去,勾着暮云尖细的下巴,在那十足软嫩的唇上亲吻,一边亲一边替自己辟谣,“怎么舍得不喜欢你,我一直很喜欢你。”   从初遇时的心疼怜惜,到后面的喜欢,用时其实很短。   “你骗人,那时候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都几次暗示你了,你也不知道回应一下,任我一个人唱独角戏。”   小姑娘回忆起往事似有些委屈,姜谣摸摸她的脸,不赞同道,“我喜欢你的,只是那时没发觉罢了,现在细细想来,你一与旁人说话我心中就不大畅快,只想你陪着我,与我说话,可不是喜欢你?”   姜谣低头,叼住女子红润柔软的唇,细细研磨。   宋暮云本想躲,奈何实在躲不掉,只能一边被她叼着唇肉,一边声音含糊不清的说,“你不畅快也不说出来,害得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日日担惊受怕。”   那时候真是怕死了,总在想万一姜谣不喜欢她,她要怎么办啊。   “有什么好怕的,我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除了你,我何曾对旁人这样好过,衣食住行样样都管,偏你还总不信我。”   她说,宋暮云便想起自己柜子里的衣裳,原是姜谣挑的料子与花色,也是她亲自替她量的尺寸,确实已经尽心到极致了。   小姑娘双颊粉若桃花,屋里只有她们两人,她也不顾着形象,两条腿夹在姜谣腰上,软乎亲近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的,总之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姜谣,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一直不分开。”   她暗指姜谣出入战场也得带着她,别想与她分离。   可姜谣没这心眼子,没想到自己出征的事,只是听她这样说,想到两人定是要白头偕老的,就一口答应了。   宋暮云自以为得了承诺,顿时眉开眼笑,主动压在姜谣脖子上亲。   姜谣也非什么老实人,人家不勾她时还好,真勾起来,一勾一个准儿。   一双常年练剑,茧子很多的手不知何时悄悄从后头摸进去,与纤细的腰肢肌肤相贴。   宋暮云亲到一半,身形忽而僵住,接着软软惊呼一声,身上失了力气,倒在姜谣怀里。   屋内一片明亮,窗外有微风吹抚在发间,她想叫姜谣去关窗子!   可话一出口,便成了细碎的哭音,多丢人啊,她又怕给人听着,只能使劲咬着唇瓣,不愿泄出一点声音。   姜谣上下其手揉揉怀里的宝贝,眼看着她眼里的水汽愈发朦胧,直到一声按耐不住的嘤咛响起,一切终于回归平静。   姜谣一边揽着怀里喘气的女子,一边拎起茶壶给自己洗手。   满手的水,险些没兜住,她几乎探进去四根手指,暖和热情极了,紧紧缠着她。   宋暮云喘完气,看着外头青天白日,又羞又臊,整个人埋进姜谣怀里,潮红的脸颊在绵软胸口上一下接一下的顶,声音里满是未停歇的哭音和埋怨,“你怎么能这样,窗子都不关,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姜谣哄她,“怎么会被人看见,我给你挡着呢,衣裳也穿的好好的,你身子这样mingan,也就片刻的事,哪用得着关窗啊。”   说到最后,她甚至有点无辜。   宋暮云:!!!   凶巴巴瞪了姜谣一眼,白玉似的耳朵也红了,十足色厉内荏,她说,“反正我不管,下次再这样,就不让你碰了!”   “好好好,这就关这就关,以后都关着来。”   她家夫人格外要脸些,看来刺激的东西要少做,不然分分钟就要没有夫人了。   作者有话说:   再这样就要无妻徒刑啦   感谢在2023-07-26 02:29:49~2023-07-26 11:5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攻君 1个; 第87章   西北频繁有人生乱, 百姓大片涌出,平乱的圣旨终于下来了。   此次带队者为归德将军,姜谣认得她,少见的寒门女子还能读书识字习武的, 凭着一把双刀杀敌无数, 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对她, 姜谣是有几分敬意的。   *   愈是事到临头,宋暮云心中却愈加慌乱, 姜谣没提起她要怎么办,但……她给了她很多银子, 几乎是将压箱底的银子都给她了, 一盒盒的银票送到她手里, 房契地契也毫不犹豫。   这让暮云心中很是慌乱,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她也未曾明说。   直到这日事后, 两人大汗淋漓的躺在床榻上,顾不得身上有黏腻的汗液, 姜谣也要去搂抱宋暮云,手在那又白又大柔软的胸脯上用力揉了揉,雪白丰盈从指间溢出来,手感极好。   这样的力道,于暮云而言并不疼,只是她手心粗糙, 摸起来痒痒的。   小姑娘红了脸,嘤咛一声便不许她揉了, 又抬起双臂勾着她脖子, 接着便听姜谣说, “你白日看账本的时候看见店铺的新进账了吗?”   宋暮云刚舒坦过,声音仍有些懒洋洋的,应道,“嗯,说是明日送过来。”   姜谣抱紧宋暮云,道,“那笔银子也给你,你留着有什么喜欢的就买,不必为我省钱。”   宋暮云身子骤然一僵。   姜谣已经硬塞给她很多银钱了,为什么还要给她?   为什么总说让她有喜欢的就买?   她身上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不是有姜谣在吗?   姜谣会给她买,她想要的,姜谣都会买的。   小姑娘心下骤然有些惶惶,好像证实了什么,猛然握紧姜谣的手臂,“你还是想一个人去,不带上我是不是?”   她眼睛第一次这样沉,看起来这样凶,吓姜谣一跳。   姜谣知她生气,咬了咬牙,还是强硬道,“我过去只是个无名小卒,是一个小兵,我要如何带上你?你平时最重规矩了,也该知道这很不合规矩是不是?”   小姑娘抿唇,冷声说,“那我就雇一辆马车,跟在你们后面。”   姜谣头疼,哪敢让她这么做啊,“我的小祖宗,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怎么敢出远门的?我上面有顶头上司,到时顾不得你,你出了点什么事,那不是诛我的心吗?”   “你一个人去打仗,留我在家里看也看不到你,日日为你担忧,也是在诛我的心!”   ……   姜谣没话说,只能坚持道,“无论你说什么,总之不成,你在家待着,我会请父亲母亲好生照顾你的,平日里你可以约着茹儿一起玩,也可以出去交些新朋友,好不好?”   姜谣苦口婆心,只得到暮云冷着脸一句,“不要。”   “不许不要,打仗不是闹着玩的,我不可能带你。”   姜谣紧紧皱眉,话说的果断决绝不留一丝余地。   宋暮云凶巴巴的看着她的眼睛,待看出里面的坚定后,情绪便有些崩溃了。   她不怕死,不怕跟着姜谣上战场,但她怕见不到姜谣,怕姜谣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受伤,怕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片刻,汗湿的女子下床,一言不发径直去浴室沐浴,洗完了澡,回来就扯一床新被子躺软榻上去了。   竟是要同姜谣分床而眠。   姜谣震惊!   伸长了脖子去看暮云,神色一分也看不见,只能看见她冷清的背影。   窗子并没有关死,被她支开了点,外头莹润的月光透进来,宋暮云看着夜幕笼罩下的蘅芜院,越看越觉得难过想哭,忍不住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哭的姜谣心里跟钝刀子割肉似的难受。   丫鬟进来换水时听到自家夫人哭的声音,那可是头都不敢抬一下。   只在换完水出去后才敢与旁的姐妹聚在一起小声讨论,是不是小姐精力太旺盛,夫人承受不住了,才跑去另一张床上哭的?   这猜测一出,立即得到其他几人的赞同,“小姐从小就爱玩,又一身的力气,定是欺负夫人了。”   “小姐从前还在军营待过呢,听闻那军营里的大老粗们时常喜欢谈论这些不干不净的,小姐定是被他们教坏了。”   “天呐,真的吗,我们夫人可是个柔弱女子,小姐要是学了军营那些莽汉的玩法,夫人会受不了的。”   “所以夫人不是偷偷在哭吗?”   “定是被小姐欺负的受不了了!”   有丫鬟断定。   其他丫鬟也附和,小声怪她们小姐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分明夫人如此貌美招人怜惜。   屋里背了大锅的姜谣丝毫不查,匆匆沐浴完又跑出去找媳妇儿了。   宋暮云抽泣仍没停止,轻轻哭着,一双眼睛微微泛红,姜谣心疼的不得了,忍不住覆在她身上,刚想去亲亲她,就被甩下去了。   姜谣:……   无事,意料之中。   她叹了口气,伸手探进被子里,去握宋暮云的手,微凉莹润。   那手只在她掌心呆了片刻,便被主人立马抽走。   宋暮云神情不虞,用极沙哑的声音开口,“别碰我,你既不要我,就别碰我。”   她性子烈的厉害,姜谣只说自己参军,许要几月,在她这便已经是不要她了。   姜谣无奈,苦口解释,“没有不要你,我是怕你有危险。”   “你给我的那四个暗卫,都是死人吗?”   房梁上各自两个暗卫闻言,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又眼观鼻鼻观心仔细观察四周。   “若真出事了,他们怕是护不住你。”   暮云若去了,她怕是能忧心到整夜整夜睡不着。   “你总说我会出事会出事,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我总要想最坏的情况,万一发生了呢,暮云。”   姜谣又一声叹,“我真的怕你出事。”   军营重地,暮云自然进不去,可放在城池里,她又不放心。   毕竟是临近他国,万一有些什么浑水摸鱼的人,什么叛徒间谍,伤了暮云,那该怎么办?   暮云受一点伤一点苦她都接受不了。   人现在是归她养的,她只希望暮云能好好的,被她一直捧在手心里,从前那些伤痛,不要再经历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都不怕,我只怕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伤,而我连看你一眼都不行!”   “我不会受伤的,我会给你写信的,日日给你写,好不好?”   战事纷飞时,驿站送一封信的价格往往很高,能从以前的几两银子一封信,飙升到上百两银子才有人送。   但还好,姜谣啥都没有,就是有钱。   总得给自家宝贝儿写信,不带她去已经很欺负人了,再把她独自留下,姜谣想不到暮云能有多生气,若换成她留下也是一样的,她也会很生气。   当然,她一般不会愿意留下,她定是要暮云走哪跟哪,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得跟着。   也就是现在京城安全,她才只得将宋暮云留下。   两人都心知这样是最好的。   但宋暮云不接受,已经气到伸爪子张扬舞爪的打她了。   姜谣只能无奈承受,然后发现那些爪子看起来凌厉,打到身上却一点也不疼。   饶是她这么生气,也舍不得弄疼她,真的是……   姜谣心里熨帖极了,终于伸手把张牙舞爪的小猫揽在怀里,听小猫抽噎着骂她,“谁要你的钱啊,谁要你写信啊,你若是走了,不要我了,我只当你死了,什么信,我才不看呢,快松手,谁许你抱我的,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QAQ”   暮云哭闹的厉害,姜谣无论她怎么哭都行,就是不许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哭着哭着,人也哭累了,声音渐渐低下来,不知何时就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姜谣低头看见她清丽绝俗的容色,伸手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皮。   也没有再回床上睡,而是带着她在软榻上挤一挤,就这么睡了。   软榻狭小,她颇有些伸展不开,将暮云都抵到窗户上了,然后紧紧拥着她。   第二日清晨,姜谣是被失重感弄醒的。   即便她武艺再好,也抵不过醒来时她已经在半空中了,不消片刻就砸在地上,砸的眼冒金星满目懵逼。   她看见,软榻上急切出现一双担忧的眼睛,却只担忧了一会儿,见她无事便又是满眼冷意,速度快的她以为那一瞬的担忧是她的错觉。   姜谣:……   小姑娘还有两副面孔呢。   她四肢平放的躺在下面,听见上面传来女子故作冰冷的声音,“你既然不想带我就别碰我,我也不想理你。”   ……   “哦,不能碰,那我能跟你说话吗?”   姜谣歪着脑袋天真发问。   暮云见她竟然真要答应,脸色一变,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能不能不能,不许你跟我说话,我不想跟你说话,以后这是我的床,你不许再上来!”   姜谣:……   媳妇儿没得抱不能跟媳妇儿说话,连跟媳妇儿一张床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她命苦啊。   苦,但还是答应了,且以行动证明,她是绝不会带上暮云的。   宋暮云气的嘴唇发抖,不理姜谣,抬手想给自己倒杯茶冷静冷静,茶水还撒了大半在单薄雪白的里衣上。   里衣黏住皮肉,变得有些透明起来。   小姑娘心里有气,紧紧攥住了那只茶杯,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茶杯被用力掷在地上。   姜谣早拿了干净帕子,默不作声擦她胸前被洒湿的地方。   待擦到平日里最是碰不得的红果之处,宋暮云猛然往后退,掩住胸口,“你,你做什么,谁让你碰我的,才不要你碰。”   她清凌凌的眼睛带着薄怒,姜谣满脸无辜,又有不许与她说话的命令,只得沉默的将帕子递给宋暮云。   宋暮云才不要呢,她翻出自己的帕子擦衣裳。   姜谣不说话,屋里骤然安静了许多,她也是不习惯的。   好一会儿,她才抬眼去看姜谣。   姜谣脾气甚好,就是被她这样对待,也依旧用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看着她。   宋暮云紧紧咬唇,忽而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姜谣只是为她着想,怕她有危险……可她却因此与她生气,不理她,凶她,还把她推下床,过分的是她。   小姑娘双眸含泪,想扑进姜谣怀里,说自己舍不得她,担忧她,可……   方才凶巴巴的狠话已经放出去了。   姜谣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她说不理她,叫她不许与她说话,她就真不找她说话了?   小姑娘气愤锤床,想着,这姜谣对她可有半分情真意切?   但还没锤第二下呢,手便被人温柔握住,塞进自己怀里,不许她继续那样欺负自己。   宋暮云抬头,眼里带着朦胧水雾,委屈极了。   姜谣心尖一软,但还是没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   宋暮云声音气闷的很,“不是叫你不许碰我吗,怎么还碰。”   等了一会儿也听不到答复,姜谣始终是那副温柔的样子,片刻,竟将她的手也松了,小姑娘生气,又推了姜谣一把,这次姜谣醒着,有防备,自然没被推下去。   “叫你不许碰我你不听,我还叫你不许你跟我说话呢,你怎么这么听?!”   暮云要被气死了,眼里氤氲出委屈的小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姜谣见她哭了,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终于开口,“别哭啊别哭啊,我的小祖宗,这不是让我不碰你太难了嘛,还是不说话简单点,别哭别哭,你想让我如何你就说,除了带你去临江城,我什么都能答应。”   姜谣重新握着宋暮云的手,承诺。   宋暮云气死了,不能跟着她走,那她要旁的有什么用?   姜谣连全副身家都交与她了,她还能有什么想要的?   小姑娘咬着唇,猛然侧头不看她。   于是,蘅芜院的下人们发现变天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夫人与小姐间好似生了嫌隙,连日来夫人都不搭理小姐,脸色也冷冰冰的,闲暇时就看看书,看看账本,反正不看小姐一眼。   小姐每日可怜巴巴的就坐在不远处,也等不到一个眼神,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跟着大气不敢喘一声,真是好生可怜。   她在这过着可怜日子,她父亲非但不心疼她,还时常要嘲笑她。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但念在自己离开后,暮云还得家人照拂,她才不可忍也一忍二忍三忍了。   慕容慈是女子的事除了她们无人得知,因此在知道女儿决定嫁与慕容慈后,姜知就日日请慕容慈过府练武,险些没把慕容慈累趴下。   她想找姜谣诉一诉辛苦,可一看见姜谣那张谁欠了她几万两银子的脸,她就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这些辛苦,都是她应该承担的。   慕容慈深吸一口气,回姜知院子时又是一脸崇敬笑意。   她现在可是把姜知奉为自己最最仰慕之人的,自然要演的好一点。   .   马上要参军,姜谣每日里也十分忙碌,除了故意在暮云面前晃悠,想吸引她些许注意力外,她一直在往练兵营去。   以姜知的身份,自然能把她塞进去高低当个校尉什么的,只是这样于旁人未免太不公平。   归德将军名唤温月羽,她觉得,温月羽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她也能。   起初,温月羽也是寒门从军,一步一步从最底下爬上来的,她是本朝唯一一个出身寒门的女将军。   今日练兵结束,姜谣正往外走,忽然被一道清冷淡然的声音叫住,“姜谣。”   她下意识回头,正对上温月羽沉静的眼睛。   温月羽问,“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姜谣一愣,她本就对温月羽颇有好感,自然不会拒绝,立马点头,“行啊,就我们两个吃吗?”   温月羽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知道只她们两人时,姜谣才犹豫片刻,但最后还是跟上去了。   总不可能这个也是磨镜吧,且归德将军一看就是上头那个,她一看也是,怎么也不能找她的。   姜谣心思全乱了,第一次发现她是这种人,人家明明只是请她吃个饭而已,她都在心里想什么呢?   背后想人坏话,非君子所为,罪过罪过。   她忏悔一番,跟着温月羽去了间酒楼。   这酒楼价格算不上高,分量也还不错,温月羽与旁人不一样,她背后没有家族助力,收入便是每月的月例银子,这种不好不差的酒楼很适合她,她从来不干打肿脸充胖子的事。   “请坐。”   女将军伸出素白的手掌邀请,姜谣顺势坐下,点菜时也只点了一个猪肘子。   温月羽见状,又加了两道菜,一道清炖全鸡,一道酿豆腐,并两碗鳝丝面,点完了趁着小二还没走,才问姜谣,“你吃面吗?”   “吃的,我什么都吃,将军不必特意考虑我。”   “嗯。”   归德将军微微点头。   “将军是有事找我吗?”   见温月羽冷着一张脸不主动说话,姜谣不由问。   温月羽轻轻点头,却只说,“等菜上齐了再说吧。”   武将的传统,都喜欢边吃边说事。   姜谣也不介意如此。   这儿菜上的还算快,一道接一道端上来,最后才是那碗鳝丝面。   姜谣先吸溜了两口面条,等着温月羽说话。   温月羽也不紧不慢吃了两口面,才开口道,“听闻你锄强扶弱嫉恶如仇不畏强权,是个好人。”   对面大口吃面的女子一下愣住,眼里忍不住出现些许怀疑,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温月羽又接着说,“我很欣赏你。”   姜谣:……   “所以呢?”   她嘴角抽了抽。   不是她把人往坏处想,实在是温月羽今日太过莫名其妙,她们平日里连话都说的少,忽然上来就这样夸她,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温月羽拿起勺子,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又示意姜谣把盛汤的小碗递给她。   姜谣正怀疑着呢,自然连忙摆手拒绝了,温月羽也没说什么,自己淡淡喝了口汤,才接着说,“此次参军,有很多同你一样的世家子弟。”   “这我知道,西北的战事不算严峻,他们家老辈都想让他们去挣点军功,回来后也好论功行赏,捞个一官半职当当。”   温月羽应了一声,放下汤勺,这次说的却是,“我恐管不了这么多世家子弟。”   姜谣眼眸微眯,随即了然。   是了,温月羽是寒门出身,背后并无家族,那些世家子弟自幼心高气傲眼睛都长天上了,又怎么会服她?   定然会闹出波折来。   但……为什么会找她?   姜谣还是一脸懵逼。   温月羽似乎猜到了她的疑惑,遂坦然道,“底下的人不服管教,是一件极难处理的事,他们背后的地位盘根错节,我无法真正动他们,而他们不听我号令,许会引起不必要的伤亡。”   温月羽说到此处,深深闭了闭眼睛,似想到什么往事一样,看着竟有些悲痛。   姜谣忽而想起传闻中她上一次出征,带出去的兵马折损过半,原因是,有世家子弟不听从命令,贪图军功,擅自带了些与自己相熟的子弟去烧敌方粮草,火没烧起来不算,反被敌人跟踪,深入己方阵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虽还是赢了,但归德将军的手下死伤过半,算是惨胜,她气的当场命人绑了那些子弟,将他们打个半死,然后把事情捅到皇上面前去了。   可那些人有家族庇护,至今都好好的,只是不能再参军而已,反而是温月羽,因打伤他们被世家记恨,多年不得领命出征,亦没有升官嘉奖。   “那你与我说,是想我来管教他们?”   姜谣猜测。   温月羽点点头,“我知你本性良善,而且京城的世家公子都怕你,你来做这件事最适合,所以想麻烦你了,若你能管住他们,此次出征,头等功归你。”   她天生冷淡,就连麻烦人时,语气也是有些冷的。   但姜谣对她的性子早有耳闻,是比她二叔还不会钻营的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原本头等的功劳该是属于将军的,可眼下温月羽分明要让给她。   姜谣摇头,“不必如此,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早点打完我能早点回去,自然不会任由那帮人胡来,至于功绩,将军还是按实的来吧。”   她也不稀罕旁人让她的,收拾几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而已,还不是轻轻松松?哪值得人拿军功来换啊。   听姜谣不要,温月羽也没说什么,嘴角微不可查勾了勾,“我在此先多谢你。”   她抬手敬了姜谣一杯酒。   一顿饭过后,姜谣拎着酒楼里新买的鸡汤回去了,院子里一片寂静,没几个丫鬟走动,倒是屋里挤了好几个。   她皱眉走进去,门口的丫鬟见着她便惊喜出声,“呀,小姐可算回来了,夫人还没用晚膳呢,小姐快劝劝夫人吧。”   姜谣看着外头漆黑的天色,早过饭点了,于是整个人僵住,又看向熟知自己的贴身侍女,用眼神询问,是因为我吗?   贴身侍女看懂了,并沉痛点头,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姜谣:……   作者有话说:   姜谣:跟别人吃饭忘记通知媳妇儿了,媳妇儿没等我,很生气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发现了,我写六千字七千字八千字九千字,都是差不多的更新时间……这是为什么QAQ   感谢在2023-07-26 11:57:08~2023-07-27 01:3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88章   姜谣拎着一份鸡汤, 心虚的走进去,正看见坐在一桌子冷菜前的媳妇儿。   不是,今天有这么多菜?可我偏偏在外头吃完了……   媳妇儿怎么不先吃呢?   姜谣心虚虚。   “云儿,天这么晚了, 你还没用晚膳吗?我在外头和朋友用过了, 给你带了份鸡汤, 那儿的鸡汤还不错。”   姜谣心虚的小声说。   宋暮云淡淡抬眸看向她,倏而长袖一甩, 起身往里屋去 ,姜谣就知道大事不好, 她急忙放下鸡汤去追, 在里屋一把将人从后抱住。   “我没回家陪你用晚膳, 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宋暮云情绪依旧冷淡,但身子有些微微颤抖, 姜谣觉得自己猜对了, 这才解释起来,“归德将军你知道吗?她有事跟我说, 请我吃了顿饭,这几日吃饭你都不跟我说话,我以为你不想跟我吃呢,也就没使人回来说,是我的错,日后我上哪都告诉你好不好?”   她在这真诚认错, 态度恳切的不行,宋暮云终于开口了, 声音哑的厉害, 像是马上要哭出来, 她说,“你凭什么以为我不想跟你吃?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   浓重的哭音吓了姜谣一跳。   姜谣讪讪低头,嘟囔,“那,那你吃饭也不跟我说话啊,我以为你看见我不高兴呢,好了别哭,别哭阿云,我亲亲你,你别哭好不好?”   姜谣握住她尖尖的下巴,将她掰过来,凑上去亲她,亲脸,亲嘴角,亲鼻子,也亲眼睛,宋暮云不躲,一双透着汪汪水意的眼睛看着她,让人心疼的厉害。   “怎这样爱哭,抱一抱好不好?”姜谣张开双臂,也不等宋暮云有动作,便倾身抱住她。   两人脸贴着,这几日因为在冷战,她们谁也没主动碰对方。   姜谣是因为不敢主动,暮云是不想主动。   可今日她忽然就绷不住了,好几日没被心上之人搂抱着当宝贝一样亲近也就算了,好歹日日是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多少能让她感觉像是一家人一样,只除了今日,她没有回来吃饭,是不是忘记她还在府里等着了?   还没去打仗呢,就把她忘了……   想到这,宋暮云愈发难过,一双缀着碎星的眼睛都暗淡下去,惹得姜谣心疼死了。   “真是小爱哭鬼,我以后若在外留餐,定叫人告知你好不好?快别哭了,我还给你带了鸡汤,热乎着呢,过来吃点?”   宋暮云紧抿薄唇,片刻沙哑开口,“我没有,没有不高兴。”她想看见她的。   姜谣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回的是她前头那句,以为她看见她不高兴。   姜谣神色骤然温柔,应了一声,“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云儿很好的,不会看见我不高兴,云儿只会在表面上生我的气,永远不会真的生气。”   姜谣一只手抱着宋暮云,空出一只手来偷偷捏人家绵软的手指。   宋暮云又不说话了,被熟悉的气息包裹,很舒服很舒服。   好几日她都没有抱她,原来她这么想让她抱一抱她。   小姑娘一点一点,忍住即将掉出来的眼泪,眼眶红红的,忽然就像是原谅她了,低声说,“我想喝鸡汤,你给我倒。”   虽还是指使人,但语气软了不少。   “饿了是不是?好,这就给你倒。”   姜谣摸了摸宋暮云柔软的肚子,已经有点饿扁了。   宋暮云乖巧的任她按揉,等她去给她倒鸡汤了,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酒楼里的鸡汤是用罐子煨出来的,买的时候连罐子一起打包带走,倒出来的汤汁澄黄,味道鲜美,里面还有一只大鸡腿并几块肉,炖的很软乎,唇一抿肉就掉了。   暮云很喜欢喝汤,且汤滋补身子,姜谣才想着给她带的。   “好喝吗?”   “这个味道好像没喝过,你去了别的酒楼?”   姜谣时常带她出去吃,常去的酒楼味道一吃她就能吃出来了。   这味道……并没有吃过,但也挺好吃的。   “嗯,归德将军请我吃饭,是她选的酒楼。”   “哦。”   她应完,两人又谁也没说话。   宋暮云莫名有些受不了如前几日一样的安静氛围,再度开口问询,“这家酒楼好吃吗?”   她吸了吸鼻子,眼皮稍稍有些红肿,里头水润润的,看着人时透露出一股楚楚可怜的姿态。   姜谣立马答,“味道还行,就点了三个菜,那碗面挺好吃的,下次带你去吃。”   宋暮云听她说到此处,眼睛又暗淡下来,“下次?你要去参军了,不带我,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小姑娘一想到这件事,就难受的厉害,根本不敢多想,以免自己又哭出来,真成了姜谣嘴里的小哭包,她才没那么爱哭呢,从前母亲罚她,打的很疼,她都不哭的。   “你若想吃,我明日就带你去吃。”   宋暮云摇头,又问,“你什么时候出征?”   她们一直闹着别扭,连这么重要的事她也没机会问出口。   姜谣吩咐人将饭菜撤下去热一下,送其中两道清淡可口些的上来,其余的叫她们自己分食,才转头回宋暮云,“后日就走。”   小姑娘蓦然捏紧了喝汤的勺子,神色有些怔愣,“后日就走吗……”   “嗯,你在家等我,顺利的话几月我就回来了。”   “那若是不顺利呢?”   宋暮云抬眸,满脸失神问道。   姜谣沉默了,若不顺利,那她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种话怎么敢跟媳妇儿讲的,怕是又要把她气死了。   可她不说话,宋暮云自己也能猜得到,仍旧气的要死,脸色冰冷,只低头默默喝汤,却是谁也不理的。   姜谣摸她大腿,“又生气了?我会尽快回来的,云儿,我也舍不得你。”   宋暮云想说既然舍不得,何不把我带在身边,可她最终没有说出口,她也知道,为了她的安危,此事姜谣是绝不会松口的。   且她什么也不会,过去了又有何用?确实是给姜谣添乱。   上了两个热乎乎的菜,宋暮云默默吃完,吃不完的姜谣也给她吃完了。   得知她后日就要走,祖宗显然更黏人了些,一整夜,连沐浴都要与她黏在一个浴桶里,湿法黏着雪白漂亮的锁骨,趴在她身上伸长了脖子向她索吻。   荒唐过后再满身疲惫的睡过去。   第二日姜谣还要去练兵营演练,宋暮云舍不得她,她们的相处时间只剩下这一天而已。   所以她一清早巴巴儿送了姜谣去练兵营,姜谣叫她先回去,她嘴上应着,却在那儿等了一上午。   午时姜谣与人勾肩搭背出来,看见自家马车在外头,精神一凛,立刻将刚刚还与自己勾肩搭背的兄弟甩开。   那突如其来的力道是一点也没收着,差点把她兄弟甩飞出去。   兄弟一脸懵挠着后脑勺问她咋了,姜谣也不说话,轻咳一声,似乎有些心虚,看向自家马车,然后与约好一起吃饭的好兄弟说,“你们自个儿去吃吧,我媳妇儿来了。”   正说着,宋暮云撩开帘子,着急的朝练兵营里面张望,然后一眼看见了姜谣。   姜谣忙扬起笑脸,冲暮云挥挥手,跑过去,站在马车外与她四目相对,心情格外好些,“小云儿,你来看我?”   雪白的肌肤在日光下愈发白了,额上是豆大的晶莹汗珠。   宋暮云看的心疼,抬手为她擦拭,“你要不要上来坐一会儿,外面太晒了。”   姜谣:“不了,我吃完饭还得回去呢,你吃饭了吗,饿不饿,我带你一起去吃?”   她以为暮云是从府里过来看她的,没想过对方一直在外头待着没走。   小姑娘本就是来缠着姜谣的,姜谣要去吃饭,她自然也得跟着,遂乖巧点头,“好。”   宋暮云提着裙摆,被姜谣抱下马车,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围了好几个人,忽而齐齐大声喊一声,“嫂子!”   吓得姜谣手一抖,差点摔了小祖宗。   赶忙把人抱在怀里,她怒目瞪去,看着趁她不备出现的几个笑意晏晏的公子哥,开口毫不客气,“叫屁,吓到人了知不知道。”   宋暮云确实被吓了好一跳,下意识抱着姜谣一条手臂,皱眉看过去,神色是对外人时常有的冷淡。   待反应过来他们叫的是什么,一脸冷意才慢慢消融,变得温柔和煦,很不像宋允骞在时的宋暮云。   那群公子哥儿闭眼为自己喊冤,“我们只是想跟小嫂子打个招呼,谁知道嫂子这样胆小啊!”   “就是就是。”   有人细细盯着宋暮云,然后发出惊叹,“天呐姜谣你好福气,当初我就觉得嫂子特别好看,现在更好看了,你没少给嫂子花银子养着吧?”   那一身衣裳虽颜色素净,但仍能看出料子用的是明月锦,千金之价,头上的首饰也价值不菲,露在外头的肌肤极细腻雪白,养出了宋暮云一身娇贵的千金小姐气质。   “关你屁事,吃你的饭去少管我们。 ”   说话的人被姜谣踢了一脚。   宋暮云扯扯姜谣的袖子,小声说,“你别骂人呀。”   “是他们先不会说话的,别理他们,走,我带你吃饭去。”   那群公子哥立马又跟上来,“哎,嫂子,也带我们去啊,你们俩吃饭多无聊啊,姜谣都不说话吧?”   暮云听了这话神色有些茫然,看向他们,摇摇头,“不啊,她说话的。”   有时话比她还多,她都乖乖听着她说话。   “她说话?姜谣跟我们在一起不是踹我们就是叫我们滚,闭嘴,难道是只爱与自家夫人说话吗,那嫂子你可得好好管管她,她太目中无人了!我父亲好歹也是个伯爷,她打我时一点也不手软。”   宋暮云看姜谣,姜谣伸手握住她又软又嫩生的手,“不必管他们,他们有病。”   “哎,嫂子你看,姜谣她又骂人!”   姜谣揽着媳妇儿就走,这群人这样热情,别把她媳妇儿吓坏了。   宋暮云乖乖跟在姜谣身边,被她牵着走,灵魂却险些迷失在一声接一声的嫂子里。   她是女子,无法与姜谣去府衙领婚书,如那些真正的夫妻一样。   所以格外喜欢从别处获取安全感。   若有人说她配不得姜谣,她心中必是难过极了的,但若有人说她们很相配,以姜谣夫人的目光看待她,她就会觉得高兴。   层层叠叠的愉悦,自心中蔓延开。   姜谣侧眸便能看见她脸颊有些许不显眼的红晕,片刻,又听见她说,“姜谣很好的,你们别欺负她。”   一下子,除了这对小妻妻,所有人脚步都顿住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欺负姜谣?   谁欺负姜谣了?   他们欺负姜谣???   这就叫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吗,呜呜呜,分明是他们被欺负的很惨!   嫂子不帮他们说话就算了,竟然还睁着眼睛说瞎话,看看姜谣,是能被欺负的样子吗?   一拳下去能让他们飞三天三夜!   一群公子哥愤愤不平,但吃饭时还是凑上去叫宋暮云请客。   这帮人知道自己就要随军出征,银子留在身上也没用,早把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花完了,本来是缠着姜谣请客的,她是京城世家里是出了名的钱多,谁知姜谣竟说自己钱全在媳妇儿那,身上的银子只够她一个人吃的。   他们正想着啃俩包子凑合凑合时,姜谣媳妇儿来了。   直觉告诉他们,跟着能蹭!   果然,宋暮云带姜谣吃,都是挑好的点,菜也是肉食居多,生怕姜谣吃不好似的。   这帮人非要跟着,宋暮云问过姜谣,姜谣说她不介意就带着一起吃吧。   她倒不是很介意,毕竟姜谣是要与他们一起出征,是互相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她也想讨他们个好,叫他们在危险之际拉姜谣一把。   即便不能讨好,也绝不会交恶,自父亲被陷害后,她便知道,小人难防。   “你们多吃点,不必客气。”   宋暮云难得扬起笑脸,招呼了这群人。   姜谣拉拉她,不大高兴的,“你管他们干什么,管我不就得了,你尝尝这樱桃肉,我刚吃了一块,味道不错。”   她给宋暮云夹了一块,小姑娘乖乖吃着,她嘴巴小,又弄了一点饭进去,双颊就鼓鼓囊囊了。   吃起东西来跟小松鼠似的,真可爱啊。   姜谣揉了揉女子软嫩的脸颊。   被宋暮云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她不许她这样,还有旁人在呢,老是这么不知羞不正经,行军途中人家会打趣她的。   姜谣这才收回手,神色有些无奈。   得,不摸就不摸呗,还凶起来了。   “给你盛碗汤?”   她侧头问宋暮云。   宋暮云矜持点头,姜谣给她盛了碗神仙鸭子汤,用的是老鸭子,味道特别鲜美,里头放了好些滋补的东西。   姜谣更爱喝鱼汤,只是暮云怕她身子虚,特意点了滋补的,要在她走之前给她补一补。   小姑娘想着她念着她,一双如水一般的眼睛总直勾勾看着她,实在叫她心里软乎的厉害。   姜谣忍不住,托这几个吃人嘴软的去跟温月羽告假半日,她要回家陪媳妇儿去。   这次是她想回去,宋暮云却有些犹豫,“你马上就要上战场了,还是跟着他们多练练吧,也免得在战场上有危险。”   “怕什么,要教的早几日我都学了,现在就是反复温习,我已记牢,并不需要再温习,且东西还没收拾呢,走,回去陪我收拾一下。”   她这样说,宋暮云才稍稍放心些,含笑点了点头,乖巧倚在姜谣身边。   蘅芜院的侍女都在兵荒马乱帮着收拾东西,姜谣被人拉去里屋,对方悄悄拿出一件红艳的衣裳。   她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衣服呀,穿里面的,我亲手做的!”   她强调。   “哇,原来是我家云儿亲手做的啊,这做的可真好,从来没见过针脚这么细密的衣裳!”   她顺着暮云的意夸赞她,果然把人哄的眉开眼笑的。   “那你试试这身怎么样。”   姜谣诧异,“现在就试?我带过去穿呗。”   “哎呀,不行,里面有东西,你先试试,我瞧瞧位置对不对。”   ……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里面有东西?”   姜谣艰难发问。   宋暮云肯定点头,“嗯,你快试试呀。”   她把衣服塞进姜谣怀里,然后万分期待的看着她。   姜谣手指略微僵硬,捏住衣裳一角,提起来便觉重量不对,真放了什么东西。   “快穿呀快穿呀。”   不待弄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宋暮云便连声催促。   姜谣只得顺着她,开始脱衣服,穿衣服。   等摸到中间时才反应过来,哟,我媳妇儿往里头绣了铁片?还不止一个呢,我说咋这地方格外厚,还有点硌人。   宋暮云见她穿上了,伸手去摸,先摸摸姜谣胸口,再摸她肚子,这两处都有绣铁片,确定容易受伤的地方全挡住了,小姑娘唇角上扬,露出几分愉悦。   她说,“绣对位置了,那就好那就好。”   姜谣:……   “不是,你绣这玩意儿干啥?”   她表示不理解,印象里从未有谁这样做过。   暮云漂亮的指尖轻轻点在姜谣胸口上,眼神温柔,“我这几日一直研读兵书,看见上面提起曾有一次战役,大将军蒙战被敌人一箭当胸穿过,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死了,可他胸口放了一块令牌,挡住了那来势汹汹的一箭,也救下蒙战性命,所以我就想,可不可以在你胸口和肚子都绣一块铁片进去,万一有什么意外呢?起码不会死,是不是?”   暮云双眸清凌凌的,里头只有纯粹的担忧。   “那你就不怕它太重了,影响我吗?”   姜谣笑着问,心中其实感动的稀里哗啦,做一件衣裳是要耗时的,她绝不可能在昨天到今天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完,也就是说,在她们谁也不与谁说话时,她就在做了。   暖流在姜谣心间淌过,她似乎也跟着脆弱了一点,看暮云的眼睛带着最最温柔的神采。   可一瞬间宋暮云竟将那话当真了,扒着她的衣裳往里看,神情急切,“很重吗,那怎么办呀,我好不容易想到这个法子的!”   她早就知道姜谣要上战场,但只有事到临头才怕的不得了,夜夜一闭眼就会看见姜谣出事,血淋淋的一片。   她没有父母了,绝不能再没有姜谣。   小姑娘吓得眼里一兜水花,给姜谣也吓一跳,赶忙出来转了个圈,“不重不重,方才与你说玩笑话呢,哪里重了,轻的很,我根本一点也感觉不到,我力气大,你知道的。”   她哄,小姑娘一抽一噎,“真的吗,你不要骗我,万一会阻你行动,你就不要穿了。”   她怕姜谣明明觉得重,但为了她还是硬要穿,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容不得一点马虎,这是她连日来研读兵书所知,所以她怕的很。   “真的不重,这次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她自幼习武,几个铁片而已,她能察觉出衣服重了,只是习武之人的敏锐,但这点重量对她还造不成影响。   宋暮云还是不信,硬要姜谣拿着剑出去舞一番,当确定如往日一样自如潇洒后,一颗心才缓缓放下,面上又带了点欣喜,跑过去一下抱住浑身是汗的姜谣,在她汗津津的脖颈蹭了一下又一下,她倒是不怕蹭脏,等会儿一道沐浴就好。   女子眉目温软,带着一股子从前没有的朝气,她凑近姜谣说,“我还给你做了一身,有两身,你换着穿呀。”   “还做了两身?我家夫人真棒,手又巧脑子又聪明。”   姜谣一边说,一边歪脖子去亲宋暮云,结结实实一口吻掉了她所有口脂。   女子唇粉粉嫩嫩的,煞是惹人喜爱。   第二套衣裳也被宋暮云取出来了,第一套是粉色的,第二套是白色的,都是穿里头的衣裳,也不引人注目,谁也猜不到里面会放着两块铁片。   若是平常,宋暮云定不允姜谣在外头这样亲她的,可现在,两人都要分开了,她还管得了这么多?   丫鬟们见此情形,都懂事的躲进屋里去,只姜谣一手揽着宋暮云的腰,将她从庭院中间亲到了旁边的大樟树上,暮云被按在粗糙树皮上,唇瓣也被人叼着,吸吮□□。   最后两人渐渐都有些不满足了 ,姜谣一把抱住暮云往屋里走,躲在里头不敢看外面的丫鬟也都被赶去烧水,她们在床上放下床帐,放肆的玩了一回。   她克制的厉害,除了抱着姜谣,大抵什么也不知道了。   直到丫鬟站在帐篷外说水放好了,被姜谣吩咐不必再进来,直到真的听见那丫鬟出去的关门声,暮云才敢泄出些许柔媚的声音。   姜谣欺负够她,见她双眸水汪汪,才算满足,俯身将浑身绵软没有骨头似的人抱起,带去清洗身子。   她也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帮人擦干净了,又把她抱出去一起躺在床上。   刚躺好,姜谣便高叹一声,“累了累了。”   宋暮云顿时扭头瞪她,“你累什么呀,累的分明是我。”   姜谣斜睨她一眼,懒洋洋道,“我手也酸。”   手酸,手,手酸算什么累呀,是她自己要弄这么多回的。   宋暮云红着脸低头,她一直被欺负,才是腰酸腿软呢。   “你总欺负我。”   小姑娘声音羞涩,说着,往姜谣身上凑了凑。   两人相拥在一处,姜谣低头叼住一块软肉,用牙齿轻磨了磨。   宋暮云白嫩的脸颊飘上晚霞,力道不大的去捶姜谣胸口,“你干嘛呀,等下又要被她们笑话了。”   有一日她在府里闲逛,听见蘅芜院的丫鬟私下闲聊,说她们换下的被子床单,每每都湿淋淋一团,有时一日还得换好几次,可见姜谣有多疼爱她,真是羞煞人了。   作者有话说:   凑合看吧,我累了QAQ   感谢在2023-07-27 01:32:55~2023-07-28 01:1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单身快乐每一天、60743828 1个; 第89章   姜谣随军出征那天, 狂风肆虐,树叶被吹的哗啦啦掉一院子,宋暮云很想说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出门,可大军已经准备好了, 她只能默默给姜谣收拾了自己做好的衣衫, 又把里面姜谣昨晚放进去的话本给拿出来了。   亲眼见证的姜谣:……   “不是, 我带过去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啊,你留一本, 至少留一本吧!”   她下意识伸手,想留住自己的话本, 却被宋暮云拿的更远了, 她说, “行军打仗稍有差池是要人性命的,你若有空就多休息一下, 不许晚上不睡觉看话本, 这种带图画的更不行!”   若让旁人看见了,不是故意引人笑话吗?   宋暮云光想一想, 脸就要红了,说什么也不肯把话本与画本还给姜谣。   外头天都快亮了,姜谣没办法再去抢自己的东西,只能可怜巴巴低头,又见着暮云雪白纤长的手出现在她眼前,往她包袱里塞了几张银票, 声音温和,“出门在外, 总有要用到钱的地方, 这些你都拿着, 万一有用别省,拿出来花。”   她的银子早交给媳妇儿保管了,现下又回到她手里许多。   “那我走了,你一个人在京城有什么事就找我爹娘,有什么脏活累活就找姜淮,听清楚没有?”   “嗯,听清楚了。”   她最听姜谣的话,会等她回来的。   虽然很想哭,但姜谣都要走了,两人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她不能让姜谣担心。   宋暮云憋着眼泪送姜谣出去。   姜家其他人也在外头等着。   姜恒拍拍姜谣的肩膀,只留下一句,“万事小心。”   梁清音红着眼眶,叫她出门在外注意身体,不要生病,生病了就别上战场了,军功不在多少,平安归来即可。   姜知倒是很信任姜谣,大手一挥,豪气万千,“去吧,以你的武艺,怎么也能混个将军当当。”   姜谣拜别家人,骑着马往城门口走,怀里带着暮云,姜茹骑着另一匹马跟在一边。   归德将军的军队在城门口集合,以朝中大臣所言,这场仗并不难打,因此带去的人也不多,相送的只有那些将士家人,不同往常难打的仗,皇上会携官员相送。   姜谣归队,穿着甲胄,很快隐于兵马里,宋暮云借着姜茹的身份登上城墙,遥遥望着姜谣。   即使有这么多个人,这么多颗脑袋,她还是第一眼看见了姜谣。   姜谣刚走,她就已经开始想她了,那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宋暮云一双凤眸水汪汪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很想念姜谣。   姜茹似有察觉身边人的情绪,转身搂了搂她,手掌在她后背轻拍着安抚,“姐姐说,这样能让嫂子心情好一点。”   刚红了眼眶的宋暮云:……   谢谢,只有你姐姐这么做有用。   她满腔难过宣泄不出来,也没有说话,生怕自己一张口,便露出丢人的哭音。   “别难过,嫂子,姐姐让你别哭,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   她还没走呢,就知道我要哭了!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努力抬头望天,把眼泪一点一点往回挤,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我,我没哭,姜谣净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哭呢。”   小姑娘委屈的厉害,一双漂亮眼睛透着水亮晶莹。   姜茹奉姜谣之命,在嫂子哭时要顺着毛撸,立马赞同,“是是是,我也觉得姐姐在胡说,嫂子素来坚韧,不会哭的。”   姜茹眉目温和,看起来极有耐心,姜谣把哄人的任务交给她,算是找对人了。   宋暮云遥遥望着已经几乎看不到一点的军队,她说,“我只是有点想她罢了。”   才刚走,她就开始想念了。   这姜茹也没法子,犹豫了会儿才说,“姐姐让我与八殿下带你玩,你想去哪儿玩,我们带你去好不好?高兴点,你这样姐姐知道了会心疼的。”   然宋暮云轻轻摇头,只说,“罢了,我想看书。”   “看书?”   姜茹肃然起敬,“嫂子真是当代才女,爱书惜书之人,那我也与嫂子一块儿看好不好?”   姐姐说,她走的第一日,她一定得跟牢嫂子,寸步不离,免得嫂子心神不属,做出什么事来。   “好。”   宋暮云应了,在这儿早已看不见浩浩荡荡气势磅礴的军队,她带着姜茹回了她与姜谣的蘅芜院,里面处处是她们生活过的气息,可现在,屋里的另一个人却不在了。   宋暮云眼里不由自主泛上热意,又想到姜茹在,勉强收住,带着姜茹去了侧书房,那原先是姜谣的书房,但……都长蜘蛛网了,也不见姜谣用。   后来暮云住进来,两人定情后,这里就给她用了,她很会收拾,总是将这间书房弄的一尘不染整整齐齐。   她熟练的从里面取出一本书来,让姜茹别客气,想看什么书随便拿。   姜茹在书架前惊叹,“嫂子,你这里有好多医书啊。”   “嗯,我想稍微学一点。”   也是这次的事情让她有了警觉,想要从医,姜谣是为战场而生的,上战场是她的梦想,可她总担忧她受伤,还是自己学一点医术,以后姜谣受伤了她给她看。   小姑娘想到此处,嘴角勾起一点温和笑意,也许她学的好了,还能跟着一起随军呢,听闻每次随军,都会特意带几个大夫与医女过去,为受伤的将士处理伤口。   别人去得,她怎么就去不得了   宋暮云不愿永远留在京城里,看姜谣远去的背影。   她想跟姜谣一起走,以后她去哪她就去哪。   小姑娘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早日研习医术,幸好,现在也不算晚,她记性很好,轻易就能将书里的东西记住。   姜茹愈看愈惊叹,嫂子的书架上,除了些大家的真迹,一些兵书外,竟全是医书。   “嫂子,你以后想当大夫吗?”   她以为嫂子这般才识,是要去科举的。   “嗯。”   宋暮云淡淡应了声,似知道姜茹在疑惑什么,解释道,“我父亲不曾想让我入朝为官,没教过我为官之道,只教了我三从四德。”   本是要把她嫁与男子,做个贤妻良母的。   自被姜谣捧在手心里捧久了,她都要忘记自己从前学过三从四德了。   现在才重新回忆起来,她是妻子,既是妻子,照顾好姜谣的衣食住行,就该是她的分内之事。   姜谣出征去了,她要如何照顾?自然是跟在她身边,照顾她,她只需要安心的去与敌国打仗就好了,她会照顾好她的衣食起居,旁的都不用她操心。   宋暮云勉强压住心底如藤蔓般飞舞的思念,对着姜茹轻轻笑,接着坐下看书。   姜茹聪慧,只从只言片语中就拼凑出了宋暮云的意思,有些震惊的微微睁大眼睛。   *   思念像风,无处不在,仅仅是半月的孤枕难眠,已叫宋暮云生不如死,夜夜梦她,醒来发现泪沾湿了枕头,触手冰凉。   姜谣说,若顺利的话,三四月,她可归来。   三四月啊……   现在才半月,她要如何能等这样久?   宋暮云几乎在每个无法安眠的夜晚,都是抱着姜谣的衣裳沉沉睡去的,心中思念无法言说,姜茹每日都来找她,陪她,可她也不大想与姜茹说笑,她笑不起来,无法热情有礼的招待茹儿。   她想姜谣了,想让姜谣抱抱她。   抱抱她就好……   姜谣当然不在,她不会出现的,她去完成她的理想她的抱负了。   也是这时候宋暮云才发现,她没什么远大的理想抱负,她只想与姜谣在一起。   又是一个深夜,睡不着的人独自起身,点了两根蜡烛,坐在堆满姜谣衣裳的软榻上挑灯夜读。   第二天,噩耗传来,此次与大晋国兵戎相见的是临近的盛国,盛国兵力不敌晋国,该是节节败退,送出降书才是,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临近盛国的魏国不知为何,出兵援助盛国,三方兵力相见,这次反而是大晋国有所不敌,写信回朝请求援助。   许多世家与大臣家的孩子都在此次出征的名单里,他们自然急得很,都不等下朝,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决定要出三万援兵了。   皇上连句静观其变的话都说不出来,那些个老臣老眸含泪的看着他,他敢寒了老臣的心吗?   一点也不敢。   只能答应。   出兵的人数增加了,随军的大夫自然也要增加,这件事是由宋暮云的二叔负责的。   消息是姜茹带给她的。   她知道嫂子要做什么,知道嫂子与她姐姐的感情,也不忍再见嫂子日日憔悴下去。   宋暮云去寻了二叔,询问有多少人要随行出征。   宋二叔道上头给出的人数是两个大夫十个医女,他已经挑满了。   当时宋暮云的心情:……   真说起来,宋二叔自然不想让宋暮云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是自己大哥留下的唯一一个血脉,又替宋家翻了案,是宋家的大功臣,绝不能有事。   宋暮云求她二叔将她放进去,可二叔说她没有经验,怕她过去了会添乱,除非多一个名额才能让她也跟着。   她去问了其他医女,本朝养的医女并不是很多,前面已经带走一些了,现在自愿随军出征的更少,她们也只会一些简单的包扎上药,有的甚至连草药都认不全,可她二叔就是不愿让她去。   没办法,宋暮云失魂落魄的回了姜府,只坐了一会儿,姜茹就来了。   看见姜茹那刻,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希望。   ……   最后,姜茹被自家嫂子央求着去找了慕容慈,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要去的是姜谣媳妇儿又不是她媳妇儿,她大手一挥,直接把去的医女人数改为十一人。   多去一个医女便能多一个将士及时得到医治,自然不会有人反对,这次轮到宋家人急了。   轮番上门劝说宋暮云,却又都无功而返。   他们感谢姜谣帮了宋家,又担忧自己大哥仅存血脉的安危。   但当宋暮云真的决定了,谁也不会再去劝说,只能叮嘱她战场危险,不要扰姜谣心神,不要走出军营,除了姜谣不要听信任何的人话,若要出去,只能与姜谣一起出去。   将近一年的流放生涯,叫这群养在金玉里的人都看清了人性有多污秽。   他们知道了,宋暮云却一直被姜谣好生娇养着,还不知道,他们经历过的,不想让自己的侄女姐姐再去经历,故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她给人骗了去。   终于在第二日,大夫与医女带上自己的行装,一齐出发与军队去了临江城。   临江城外,军队驻扎在那,姜谣找了颗大树,坐在下面用纱布为自己缠绕手臂上的伤。   敌军来势汹汹,他们本来已经要逼的人家躲回去了,偏偏魏国横插一脚,现在两边谁也不让谁,他们隐隐落入下风,受伤的将士越来越多,医女跟大夫完全不够用,像他们这种小伤,都是自己包包得了。   包完伤口,姜谣便靠在大树上闭目养神,直到她放在世家公子里的探子找来了。   那探子自然是她师父的儿子,司马居山。   司马居山远远走来,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 满脸写着无语,“娘的,那群公子哥儿脑子被屎糊住了吧,胆子还没蚂蚁大,真服了。”   姜谣靠在树上,眼睛也懒得睁一下,淡声问他,“怎么了,说来听听。”   “啧,他们眼瞅着要打败仗,怕自己留着丢命,商量要临阵脱逃呢,说是逃到附近的小村落里看看情况,若能打的赢就回来,打不赢就溜回京城,你说他们是不是蠢?”   姜谣一下给干沉默了,她也觉得蠢,但她不好说出来,片刻,道,“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也没有,主要是吴国公家那个吴焱,就他叫的最大声,好些人都被煽动了,但也有几个不同意的,早早离开没听下去。”   “那你是一直听着的?”   司马居山双手叉腰,抬着下巴,得意道,“这般蠢的话我自然得听,不然日后怎么笑话他们?”   “那你可听见他们说要何时走?”   说到此处,司马居山脸上出现一丝嫌恶,“今夜子时,七尺男儿,胆子小的很。”   “行吧,晚上我去堵他们。”   当逃兵可是要受人唾骂的,还想一边当逃兵一边捞功劳?   哪来的胆子。   她在都敢耍滑头。   子时,姜谣还未睡,躺在粗壮的大树枝干上,嘴里叼着根树枝,一条腿翘着,等人,这是离开营地的必经之路。   很快,故意压低的脚步声出现在下面。   姜谣翻身坐起,垂下眼皮,看见结伴而来的一群人。   司马居山倒是没来,他还得给姜谣做内应,看看这群公子哥有什么新花招呢,可不能这么快暴露。   世家公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自然舍不得死,他们以为马上要逃脱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轻快。   直到……姜谣旋身从大树上飞下来,抱着剑站在这群人面前。   那些公子哥完全呆住了,心情从天上到地下也不过这个差距,更有胆小的,双腿忍不住发起抖来 。   吴焱武功不错,算是这群人里领头的,他强自镇定一会儿,看着姜谣开口,“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姜谣神色颇为玩味,嘴角轻勾,眼尾向上挑了挑,“这话也该是我问你们,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不过是帐篷里闷热,出来透透气而已。”   “是吗,可这好像已经不属于营地驻扎的范畴了,气透的也太远了吧,吴公子?”   吴焱皱眉,故作不悦道,“我们一边聊天一边走,无意中就走了这么远,姜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你要针对我,起码先让他们回去吧,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别人。”   其他人瞬间用感恩的目光看向吴焱。   在场之人,谁没被姜谣打过,吴焱这么说,简直是天神下凡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啊!   那些人赶忙点头,然后齐齐看向姜谣,期盼她让他们滚。   姜谣拿出怀里的剑,看了两眼,忽而一只手握住剑柄,一只手握住剑鞘,声音压低,显得格外空幽,又透着一股讽意,“你觉得,我是在针对你?”   接着,夜色下雪亮的剑半截出鞘,又吓得那帮人不敢说话。   吴焱无声握住了自己的剑,眼睛早已瞟向周围路况,以免等会儿姜谣发起疯来,他逃无可逃。   “你们可知,临阵脱逃,是死罪?”   那帮人集体一震,纷纷开始改口,“什么临阵脱逃,我才没有临阵脱逃!”   “对对对,我们只是出来走走,透透气,散散心,怎么会临阵脱逃!”   “姜谣,你这般污蔑我们,可是欺人太甚?”   “我污蔑你们?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去污蔑的,一帮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她看了他们一眼,却像是伤眼睛般立马收回视线。   那些人被骂的脸颊通红,却咬紧了牙愣是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你们的脸我都记住了,以后每日都会看看你们在不在,要是有谁敢临阵脱逃,哼,回了京城也别想得好。”   姜谣神色带着威胁,几乎不需要她动手,那些人已经听明白她的意思,乖乖回去了。   只留下脸色铁青的吴焱,被人拽了两下都没走,那人只得自己先跑了。   等人走完,他才怒目看着姜谣,质问她,“你是为了报复我?!”   姜谣一听,乐了,“你有什么值得我报复的?”   对方握着拳,信誓旦旦,“因为我心悦暮云,所以你报复我!”   “云儿这般好,有人心悦是常事,我若每个都要报复一通,岂不是累坏了?”   她走到吴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我单纯是,看不起任何一个逃兵。”   说完她就绕过吴焱走了,吴焱握着剑的手愈发用力,最后还是恨恨咬牙,回营地。   自那晚姜谣震慑了几个最不安分的,接下来的日子倒是舒坦很多。   为了能在危险的战场活下来,每个人操练时都异常认真,若是从前,参军的公子哥儿自然有特权,总被安排在最后面,以免真死了,他家中长辈寻麻烦。   可此次带军的是宁折不弯的温月羽,她带的人里,还有姜谣这个煞神。   两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凑到一起去了,已经有不少人暗暗责怪起父亲为何非要在此次送他们出来立军功了。   .   这日清晨,盛兵突袭,所有人天不亮就拎着刀剑出去,热乎的血溅在人脸上,眼睫上,几乎将眼前的一切染成血色,可他们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有眼前的敌人。   胜者为王,败者为奴,谁也不想做奴。   谁都想做胜利者,做国家的英雄。   远处吹起号角,温月羽抬头望去,耳边是奔腾的马声与飞速前进的杂乱脚步声,她大喊一声,“援军已到,所有人,听我号令,杀——”   三万援兵即使刚经历长途跋涉,但在气势上依旧十分唬人,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逼得盛国与魏国兵马节节败退。   大晋暂时胜了,姜谣喘着气,起身拉起倒在一边的司马居山。   他大爷的还大将军之子呢,菜成这样,刚刚要不是有她挡着,早被人捅了个透心凉。   偏嘴上还不饶人,“小爷我下次一定要干死这帮龟孙子,居然背后偷袭!!!”   “得了,你闭嘴吧,一剑过来你就趴下了,真是服了。”   姜谣一脸嫌弃,把司马居山扔到伤兵营就走。   她也就不知道,自己走后,熟悉的枕边人穿着粗布麻衣,用木簪粗粗盘起长发,带着手里的伤药走向司马居山。   司马居山看见她的时候,简直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眼睛都搓红了,却直到她开口问,“怎么是你,受伤了吗,那姜谣呢,姜谣还好吗?”   他才终于敢确定,我靠,姜谣媳妇儿来了!   姜谣何德何能,她媳妇儿居然追到军营里来了?   见司马居山看着自己愣神,宋暮云愈发急切,柳眉紧蹙,“你说话呀,姜谣还好吗?”   嘴上催促着,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男子腹部出血位置的衣裳被人一把撕开,露出受伤的皮肉来。   在姜谣面前柔柔弱弱的姑娘,一把把他衣服撕了!   这这这……   不等他做出反应,清洗伤口的湿棉布按在上头,疼的他面目狰狞说不出话来。   偏宋暮云一个劲儿问,“姜谣到底怎样了,你说话呀,她有没有受伤,伤的严重吗?可看了大夫?”   染了脏污的伤口被清洗一遍又一遍,每擦一遍他都疼,耳朵还嗡嗡嗡的,好不容易擦完了,他刚准备缓缓回话,那算不得上品,极疼的金疮药又立刻倒在他伤口上,他一瞬间死死咬住唇内软肉,才能忍住不痛呼出声,然而耳边还是不断的魔音环绕,问的全是姜谣姜谣姜谣,不是,现在受伤的不是他吗?   作者有话说:   司马:哦,这无情又冷漠的世界。   写了个新的预收文,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   《昭昭明月》   纪昭月武将之女,是最坦坦荡荡的性子,自回京后便讨厌上了谢家小姐谢青烟。   她才情出众附庸风雅,每每看她的眼神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泥腿子,说话还拐一百八十个弯子来骂她,两人水火不容,她仗着自己武功高,身形矫健,欺负谢青烟的例子数不胜数,直到……一日被谢青烟报复,不慎摔到了脑袋,她骤然发现自己活在一个话本里,她是话本处处针对女主的恶毒女配。   而话本女主谢青烟,美弱惨,无父无母,所有人都欺凌她,后期终于不堪受辱黑化,以自己的身子为饵,辗转于权贵间,要了他们所有人性命,所有欺负过女主的人,无一能活,其中死得最惨的就是她这个处处针对女主的恶毒女配。   纪昭月:……   不是,要不是你总看不起我,我怎么会针对你!而且,而且我也没做啥吧,不就是偷偷在你的诗集上画猪,当街抢你的糖葫芦吗?何至于此!!!   纪昭月觉得谢青烟果然如她所见表里不一,气得要死,却不自觉对她多了些关注。   于是她发现,谢家的姐妹总欺负她,端王威胁她,想娶她做妾室,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是真的在欺负她!   谢青烟父母为山贼所害,所以她的生活跌入谷底,她必须成为人人称道的才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日子才会好过一些,她要无声无息讨好所有人,这样才会被谢家重视,才不会受人白眼,她以为她的一生都要过得这样辛苦了,谁知那处处针对她的纪家大小姐忽然跳出来,将她护在身后,她是父母双亡的谢青烟,而她却是大将军唯一的后代,从此,谢青烟也有了后盾。   拥我入明月   双c   凶巴巴爱欺负人·攻×前期黑芝麻后期乖宝宝·受   感谢在2023-07-28 01:16:29~2023-07-29 00:5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0章   在宋暮云坚持不懈的问话下, 司马居山冷汗涔涔揪住过来看好兄弟的将士,与他说,“你去,去找姜谣, 让她赶紧过来一下, 不过来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姜谣武艺高强, 就算同样无品级,但他们没有不认识她的, 一柄长剑能在敌军中杀个几进几出,比将军杀的人还多, 他们又不是瞎子。   然当姜谣听见这句话时, 她是嗤之以鼻的。   老娘后悔一辈子?   就凭你?   呵, 笑了。   姜谣打心眼里觉得司马居山没这个能力,但还是去了。   主要是想看看司马居山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女子手中拎着鞭子, 用手腕不轻不重的甩着, 吊儿郎当走到伤兵营,一眼看见躺在那半死不活的司马居山, 上去就是一脚。   “有事没事啊喊老娘,还后悔一辈子,不见你就后悔一辈子了?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跟我说。”   姜谣抱着鞭子,居高临下看着他。   司马居山满脸生无可恋,这一对妻妻,生来就是克他的吧?   娘的本来就伤口疼, 现在腿也疼。   他声音也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抬眼看了看旁边, “不是我要见你, 是她。”   姜谣懒洋洋抬头, 与那正急急给人处理伤口的枕边人撞上视线。   宋暮云心虚抿唇,只看了姜谣一眼,就立马低下头去继续给人处理伤口。   ……   姜谣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般盯着看,那是暮云?   怎么瘦成这样了!   这不只剩一把骨头了吗?!   原先养出些肉的丰腴身子没了,瘦巴巴的,真是暮云?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过认真给人处理伤口的宋暮云,清瘦憔悴却依旧漂亮的脸蛋落在她眼里,叫人忍不住皱眉,语气有些生气,“不是叫你在家等我吗,你怎么过来了?!”   宋暮云默默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小声道,“等下再跟你细说,我先给他包扎。”   受伤的是一个普通将士,他不认得宋暮云,也不知道她与姜谣间的关系,但隐隐有听过姜谣磨镜的传闻,此时正努力竖着耳朵听呢,直到那女子说要给他包扎,她们就不说话了,两双眼睛都落在他身上,一双没什么情绪,另一双满是锐利,上下扫视他,叫人害怕。   他已经后悔了,本来也是听说朝廷送了新的大夫和医女,他才懒得自己包扎想过来蹭一蹭的,没成想这人同姜谣竟认识,这气氛真是……叫他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好不容易自己的伤口包扎好了,他立马一翻身子,紧紧闭上眼睛,拒绝与两人对视,姜谣拉住宋暮云的手,“你先别弄了,跟我出来。”   宋暮云轻呼一声,“哎呀,你小心点,脏的。”   她手上全是污血。   姜谣倒没多在意什么脏不脏,她在战场待久了,本就没有那么爱干净。   人被拉出去了,拉到一条溪水边,姜谣默不作声将她的手放下去洗。   宋暮云见她神情凶巴巴的,以为是自己偷偷过来惹了她生气,便低下头去沉默不语,纤长眼睫颤啊颤,怂的厉害。   姜谣把那双纤纤玉手上的污血一点点洗干净,连指缝里也仔细清洗干净了,终于抬头看她。   小姑娘不安的也看向她,却只敢看两眼,便要立刻收回视线,一副很怕她教训的样子,姜谣都无奈了。   她拎了拎宋暮云身上的粗布衣裳,这时才沉了脸色,“怎么穿成这样。”   宋暮云低头看见自己特意换上的衣服,不像她这样不高兴,反而脸色柔和些许,“你让人特意给我做的衣服我舍不得穿,怕弄脏了不好洗,就穿了这身,也更耐脏些。”   “不好洗就扔了,我回去再给你做就是,你怎么能穿这种?”   这种粗麻布衣,暮云该是从来没穿过的,即使她深陷月上坊,她都没见她穿过。   姜谣不舍得她过得不好,她想给宋暮云天底下最好的生活,想让她过被所有人艳羡的日子。   可她却穿了一身粗布麻衣随军了,偏要过上旁人嘴里的苦日子。   宋暮云早有准备,她是瞒着姜谣自己偷偷过来的,想着定会受些责备,没事,她受着就好。   只要不赶她回去就好。   想到此处,小姑娘眉目舒展,温柔的看着姜谣,与她说,“这种衣服别人穿得,我自然也穿得,我是来随军行医的,不是来游玩的,穿那些衣裳也不好。”   她拉住姜谣的手,轻晃了晃,好像在撒娇。   姜谣其实也知道不好,但她心里发闷,暮云跟着她,没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你……是何时开始学医的?”   她很确信,之前的暮云并不会医术。   “在你不理我那几日开始认真学的。”   宋暮云稍有些心虚,踟躇着回答,也不敢看她,只能低头看向自己沾染泥沙的鞋面。   姜谣闻言一愣,原来她们互相不说话的日子里,暮云做了这么多事,她不止给她做了两身衣裳,还学医术,只为了有朝一日能随军吗?   “笨蛋。”姜谣心中颇为动容,面上却故意撑着,不表现出来,还弹了宋暮云脑门一下,把没有防备的人弹的脑袋往后一仰,雪白的额上留下一道红印子。   “随军有什么好的,放着你在京城里金尊玉贵的好日子不过,非得过来跟我一起过苦日子?”   她这么努力想早点出来挣军功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养媳妇儿,让媳妇儿做人尽皆知的将军夫人,以后没人再敢欺负她。   即使她不在也没人敢欺负她,她也能过很好很好的日子。   可偏偏她媳妇儿是个笨的,有好日子不过,哎。   宋暮云捂着额,悄悄瞪她一眼,小声不满说,“我才不笨呢,金尊玉贵的日子我并不喜欢,我就喜欢跟你在一起。”   姜谣嗤笑一声,把人笑怒了,胸口被她捶了好几下,她气红了脸,“我说的是真的!我才不稀罕过什么好日子,我要跟你在一起,就要跟你在一起,姜谣,你不许赶我走,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宋暮云眼里闪烁着朦胧雾气,就这么看着她。   姜谣不可自抑的心软了。   软乎成一片,她轻轻去摸宋暮云毛茸茸的脑袋,最终败下阵来,只是不轻不重斥了一句,“胡说八道,我才不会死,更不会让你死。”   宋暮云欺身上前抱住姜谣,脸贴在她的脸上,“嗯,我知道。”   她声音里带着一股温柔坚定,她知道她没选错人,姜谣是会一辈子护着她的人,她们的一辈子,是几十年那样长,而不是区区几年。   姜谣也抬手揽着她后背,轻轻拍抚,宋暮云安静下来,过了会儿,又小声问,“那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她是必须要来的,是一定要陪在姜谣身边的,姜谣生气也要来,但最好,最好姜谣还是不要生气。   她不想再跟姜谣冷战,谁也不理谁了。   那种滋味简直要苦进骨头里。   姜谣摇头,生气确实不太生气,一开始就没有生气,只是担忧罢了。   她将人捞到大腿上坐着,抬手就去拎人家衣服,眼睛贼兮兮往里头看,宋暮云脸烧红烧红的,软绵绵去推姜谣的手,声音羞涩极了,“你,你干嘛呀,现在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外面,你……”   话没说完,就听见姜谣道一句,“还好里头内衬还算精良,没把皮肉磨红,不然可有的你疼,云儿,你方才说什么?”   宋暮云:……   小姑娘满脸羞恼,又打她,“我能说什么,我说今日伤员很多,我该回去为他们看病了!”   她忽然凶起来,姜谣愣愣应了声,下意识抱着她起身,“哦,那我带你回去。”   她竟也没把人放下,而是一路抱着她走的。   宋暮云羞极,脸埋在姜谣怀里,闻着她身上有些浓重的铁锈味,其中会夹杂一丝她熟悉的气味。   她该提醒姜谣放她下来的,可这个怀抱将近一月未能抱到,她实在太怀念,太想要了   姜谣抱着宋暮云,现身伤兵营时,空气都仿佛停滞了几秒,片刻,周围骤然响起吵闹声,“我爷个腿腿,老子看到啥了?”   “你大爷的,姜谣这一天天对谁都是叫滚的性子,怀里抱了个什么东西?”   “蠢货,在军营待久了傻了吧唧的,那是个女人,你连女人也不认识了吗?”   这帮将士方才上药时半死不活的,眼下却一个比一个声音高,吵的人脑壳疼。   “那女人为什么会在姜谣怀里?”   “你笨呐,京中传闻,宰相女儿姜谣就是个磨镜!女人在她怀里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叽叽喳喳的。   姜谣转身寻了个干净地方放宋暮云下去,又在她刚坐好时就将她摁着脑袋摁进自己怀里。   她也不挣扎,乖乖由着她动作。   所有躺在病床上,好奇看向她们,又高声谈论她们的伤员都被凌厉的扫过一眼。   刹那间,空气仿佛又静止了。   其他人安静下来,默默眼观鼻鼻观心,任由医女为他们包扎伤口。   姜谣轻轻摸着宋暮云后脖颈上又白又嫩的软肉,感受着她在自己怀里轻蹭了一下,声音不轻不重,“云儿,我一会儿还有些事要与归德将军商议,不能在这陪你,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你就与我说,我护着你,知道吗?”   怀里那道声音又细又软,还带着股乖巧,“知道了。”   其他人也听见了姜谣的话,有心思的,都默默收起了自己不该有的心思。   谁也不能忘了姜谣的能力,在魏军来助,晋军节节败退时,是姜谣一根银针,直取魏国将军性命,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针,竟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在厮杀的战场上,射中男子唯一露在外面的咽喉,戳进血管子里,叫他当场毙命,狠狠挫了魏军与盛军的士气,才让这区区一万兵马,在三万人中只隐隐落入下风,而不是一退再退,直等到援军来。   姜谣冷脸时便是一脸凶相,即便是军中的将士,趋利避害依旧是人的本性,没人会好端端去招惹姜谣。   直到她离开,伤兵营里都是一片安静,等她彻底走的背影都看不见了,那些伤员才敢有意无意用眼睛去看宋暮云。   宋暮云自然发现了,但她只作不知,拿起棉布和伤药,找了最近无人照看的伤员,静静为他清洗伤口,上药。   姜谣离开伤兵营后便快步去了温月羽的营帐,若是平时,慢慢来也成,但今日她媳妇儿居然来了,来都来了也不能再把人塞回去,总得安顿好小姑娘的衣食住行,就……与她同住吧。   想到这儿,姜谣忍不住勾唇轻笑,撩开帘子进营帐时都没来得及收回笑容,被温月羽抓了个正着。   “什么事这么高兴,之前没见你这么高兴过,是因为有援兵来了?”   温月羽声音还是一惯淡淡的,问姜谣。   姜谣笑着摇头,寻了个地方坐下,“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夫人来了。”   这次温月羽声音高了点,有些惊诧,“你夫人?”   “嗯。”   “是那位宋允骞大人的女儿?”   “对啊,不然还能有谁,她来做医女,晚上睡我营帐。”   姜谣刚来时也是同旁人睡在一起的,她不习惯,便宁愿睡在树上也懒得回去睡,后来硬靠自己以一敌百的实力换了个单独的营帐,正好她媳妇儿来了,也能住进去。   “听闻这次来的医女共有十一人,往常都是整数,看来是你那夫人自己要来的,她是为你来的?”   温月羽好奇,随口问了,待姜谣点点头,她解了心中疑惑,才提起正事。   两人在营帐里商量了许久,几位副将进进出出几回,每人都有自己的安排,待所有人安排好了,天色也随之暗淡些许。   姜谣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神态倦怠,问,“还有事没?”   “说完了,你要去找你夫人了?”   将近一月的时间,足以让温月羽与姜谣熟悉起来,偶尔会像熟人般问及对方的事。   “对啊,让她一个人在那群糙汉子中间,我可不放心,难保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冒犯了她。”   “一个人?那可不止她一个医女。”   温月羽摇摇头,心道姜谣关心则乱,对那宋家姑娘也太在意了些,心思细的不像一个武将。   “但她谁也不认得,只认得我,我在,她便安心些。”   姜谣这话说的也不错,可她刚经历了一场耗心耗力的大战,理当好好歇息的。   罢了,许是小妻妻间的事,她不大懂。   “那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战场危险,那宋家姑娘却敢只身追过来,可见其气节与情意。   姜谣扭头离开温月羽的营帐,又去了伤兵营,正有几个人打趣宋暮云呢,皆是同行医女。   “早听说你与那姜家大小姐的事了,只是一直不敢相信,原来你们真的如此相爱。”   “那就是姜家大小姐啊,长得这般好看,可惜是个磨镜。”   “有什么好可惜的啊,你是在替那些个男子可惜吗?要我说姜小姐英姿飒爽又保家卫国,就只有暮云这样柔软体贴的天边仙子才能配得上她,臭男人凭什么,凭他们脸皮子厚吗?”   说着,大抵是愤愤不平,手下力道不慎重了点,那伤兵疼的龇牙咧嘴,却根本不敢出声。   宋暮云被一帮人调侃的脖颈脸颊全泛着粉色,不敢抬眼看人,轻颤着眼睫帮最后一个伤者包扎完,直到熟悉的女子清香飘入鼻中。   她茫然抬头,看见来人时眼里漫上细碎星光,“姜谣,你来了。”   姜谣不似刚见到时一身脏污,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将血腥气尽数洗去。   然后站到宋暮云身边,让她闻到熟悉的气味,惊喜过后,下意识冲她张开手臂。   姜谣轻笑一声,依她所想俯身将她抱住,一只手抱在女子腰上,一只手抱在软乎的臀上,换成自己坐下去,她坐在她腿上。   宋暮云想念一月的人出现在面前,只之前匆匆聊了几句话完全不够,现在恨不得溺死在她怀里,连自己原本身处何方都记不得了,直到身边响起善意的哄笑声。   “暮云一见着姜大小姐魂儿都被勾走了,是不是忘记我们还在这了?”一医女笑着说。   “是呀是呀,定是忘了,暮云一路上可一次都没笑过。”另一医女接话。   宋暮云恍然惊觉自己在人群里做出了什么惊人举动,顿时羞的整张脸埋去姜谣怀里,不敢抬头看人了。   姜谣拍着小姑娘后背,一下接一下的轻轻摩挲安抚。   “无事,别怕。”   她贴在自家宝宝耳侧说完,又抬起头看向其余人,面色柔和,“我夫人比较黏人,你们别这样说她,她会害羞的。”   躺在那半死不活的伤兵们忽然发现,自姜谣的心上人出现后,姜谣脾气就好了很多,脸色也缓和下来了,不再是冷冰冰的一脸肃穆。   随行而来的医女都是善良的人,见状摆摆手,真不看宋暮云了,只是有嘴碎的同姜谣闲说着宋暮云一路过来的事。   说她每次吃东西都吃的很少,说她日日淡着一张脸,大家都在笑,只她不笑,眼里总含着愁绪,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她笑的这样开心,原是因为一路都想着心上人所以高兴不起来呢。   眼下见到心上人了,终于眉开眼笑起来,整个人像是活了一般,她们也敢与她开两句玩笑了。   若是在路上那般情况,可谁也不敢说她什么,一开始她们还聚在一起猜她是不是看不上她们低微的身份,才不与她们说话的,到这时才知,人家是相思成疾,没心思搭理她们。   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不知不觉又拱了两下,悄悄拉姜谣,催促她快带她离开,不要再叫旁人看她笑话啦。   姜谣会意,笑着听嘴碎的医女把话说完,才抱着人站起来,询问她们,“云儿的行李在哪,劳姑娘指路,马上要吃晚食了,我带她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哦哦,她的行李,我带你去,她收在帐篷里了,宋姑娘今夜是与你睡吗?”一年纪看着就轻的小姑娘站起来领路,言语间也十分有礼。   “嗯,她是我夫人,自然。”   姜谣稳稳将暮云抱在怀里,跟着那医女去取了她的包袱,然后就将人抱在怀里带走了。   待耳边吵闹的人声消失一些了,宋暮云才敢在人怀里偷偷探出脑袋,好奇的看了看四周,小声问,“出来了吗?你要带我回去?”   姜谣轻哼一声,“你来都来了,我不带你回去,难道放你跟别人去睡吗?”   这可是她媳妇儿。   她们稍特殊些,是女子与女子相恋,因此无论暮云是和女子一起睡还是男子一起睡,她都觉得不行,思来想去只有跟自己一起睡了。   宋暮云从姜谣怀里伸出手臂,勾住她的脖子,又扭了扭,为自己寻到一个更好的位置窝着,声音甜滋滋的几乎能沁出蜜来,“算你懂事。”   “抱好,别乱动,不然掉下去了。”   “哦,知道了。”   有情人分开一个月,早已思念对方到不行,宋暮云比之前可乖巧了不止一点,一直依在姜谣怀里,什么话也不说,任由来往将士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们,又听见姜谣与他们解释,说她是她的……夫人。   宋暮云做梦都想真的做姜谣的夫人,可惜她们是女子,无法成婚。   营帐在一处清静地儿,姜谣特意选的,把人带进去后就放下来了,任她自己走走看看。   小姑娘一双乌黑的眼睛咕噜咕噜转,姜谣去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凌乱的床榻,回头正好见宋暮云好奇的按着她随手砍下来当椅子的木桩,有些无奈,“都叫你别来了,还偷偷跟来,随军的日子可不像你想的那样好,这都是苦日子,累死你。”   她走过去,毫不客气薅了一把宋暮云的脑袋。   自然被瞪了,可瞪完后,小姑娘又哼哼唧唧投入她怀里,抱着她小声说,“我才不怕苦呢,只要有你在,什么日子我都能过。”   宋暮云从前是宋家大小姐,遇见姜谣后是姜谣的小祖宗,一直被养的细皮嫩肉,姜谣本不舍得她过一点苦日子,谁知非要自己撞上来。   “现在是这么说,后头就不一定了,你爱喝鸡汤,这儿可没有鸡能给你熬汤喝。”   “你别把我说的这样贪嘴,你不在家时,我什么都吃不下去,汤也不想喝,现在看见你了,方才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姜谣手指捏在宋暮云下巴上,左右转了转,“怪不得,是清瘦了许多,走吧,带你去吃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29 00:51:17~2023-07-30 01:5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1章   军队的伙食算不得好, 只是分量足,味道与京城那些酒楼茶肆是不能比的,姜谣以为自家祖宗会吃不下去,毕竟她一直被自己养的这么好, 用的好吃的也好, 粗茶淡饭怎能入她的口?   可实际上, 她不仅吃了,吃的还挺高兴的, 且每吃一口就要她一眼,好似她是什么下饭菜一样, 等她抬头望去, 人家就用笑盈盈的眼睛与她对视, 可爱的厉害。   所有人都知道姜谣家的媳妇儿来了,吃饭时总偷偷看人家, 每看一眼就要感叹一次, 姜谣真是好福气嘞,磨镜还能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做媳妇儿, 真好啊。   这帮军中大老粗八百年没见过温柔似水的女子了,一个个看直了眼睛。   姜谣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心中烦极了,拉宋暮云一块儿早早吃完回去了。   大抵是路上吃的少,也大抵是这段时间都没吃什么东西,今晚这样的大锅饭宋暮云居然吃了很多, 肚子圆滚滚的。   姜谣抱她回去的时候偷偷摸了一下,很好摸呢。   小姑娘红着脸, 被她抱小孩似的抱起, 整个人趴在她肩膀上, 眼睛水润润的漂亮。   姜谣侧眸亲了亲她,嘴上虽怪她默不作声过来,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能见到她,能与心上人在一起,本就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军中条件有限,你等等,我去给你烧水。”   在姜府时,姜谣又何曾做过这些活?   在京城里她是世家小姐,可一出来,她就是个努力往上爬的普通将士,什么都会,什么苦都能吃。   姜谣借伙房给暮云烧了些热水,回去兑点冷水,便叫她洗澡,自己却莫名往外走。   又被宋暮云叫住,她歪着脑袋,神色似有些疑惑,“姜谣,你干嘛去呀?”   “我出去洗,外头有条小河。”她坦然道。   小姑娘紧紧皱眉,不情不愿,“你出去洗做什么,水都烧了,我们一起洗啊。”   姜谣身子在这时微不可查一僵,拒绝道,“不用了,你自己洗就行,我去外面洗洗,很快就回来。”   两人好不容易相见,该是最黏腻的状态,姜谣应该一直缠着她,连洗澡都要凑上去一起洗才对。   宋暮云紧蹙的眉松不开了,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姜谣是不是在瞒着她什么?   于是下令道,“姜谣,你不许走,过来,跟我一起洗。”   她声音冷了几分,姜谣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她好像把人惹生气了。   但也不能算她惹的吧……   她只是想出去洗浴啊。   正想着,宋暮云声音又比方才冷了些,她只冷冷吐出两个字,“过来。”   姜谣心里发虚,为了不把刚见面的媳妇儿气死,她一步步听话的挪过去了。   “脱衣服。”   她媳妇儿继续下令。   ……   “其实我下午洗过了,现在不洗也成。”   姜谣有些尴尬,没有脱,而是挠了挠后脑勺。   刚说完,对上那双黑润润,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的眼睛,姜谣心神一凛,还是磨磨蹭蹭的把衣服脱了。   身上或大或小的伤进入宋暮云的视线,其中最瞩目的,要算左臂那道伤,雪白的布甚至还浸着血。   宋暮云惊的后退半步,下一秒,上前死死抓住姜谣那条手臂,盯着伤口,恶狠狠问她,“这是怎么伤的?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都还在流血,为什么不找我给你上药?!”   她难得这样凶,把姜谣吓一跳,声音也低了点,透着股心虚,“昨日上战场不慎伤着的,上药了,但今天没换药,战场上用力太大,又裂开了,只是小伤而已,你不必太过在意。”   她哪知道她媳妇儿今天会来啊,只是刚好偷了懒懒得换药而已,谁承想还会被人逮个正着。   宋暮云给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什么叫小伤,什么叫不必太过在意,都流血了,也是小伤吗?   她凶巴巴瞪着那伤口,半晌气呼呼转身,在自己的包袱里找啊找,终于找到一瓶她专门带过来的上等金疮药,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姜谣。   姜谣这时不敢与她唱反调了,懂事伸手,由着宋暮云为她重新拆开棉布,重新上了药,再包上新的棉布。   那伤处周围被人拿手指一直戳一直戳,好像这样就狠狠戳在她伤口上了似的,待发泄了怒气,宋暮云又抬头瞪她,“这里不许碰水,知不知道?”   才来没多久,她已经被瞪了数不清多少次。   姜谣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这么久没见,我的小祖宗你可别训我了。”   小祖宗扭头不看她,模样娇娇俏俏的,又带着一点埋怨,“我才不想训你呢,还不是你自己不听话。”   她也气得很,姜谣一点都不听话,总是弄伤自己,伤了又不知道好生养着,对自己这样不好,没有她看着果然不行。   宋暮云眉眼间骤然有些坚定。   她要一直跟着姜谣,姜谣上哪参军,她就上哪随行做医女!   免得这人又对自己的身体不好。   “现在,你跟我一起洗,我帮你看着。”   她得看着姜谣,不让这只手落水里。   方才摸那棉布都有些潮潮的,定是姜谣下午洗时不慎碰到水了,有她在,她定不会让姜谣这般粗心大意的。   姜谣无奈,也不敢招惹她,怕她生气了赶自己去地上睡,只得点头答应,然后被气呼呼的小姑娘带去浴桶里坐着,前胸后背都是人家给她擦的。   擦洗完后,宋暮云的怒气才算消了点,穿着单薄里衣与姜谣一同上床,自然的从包袱里找出一本医书,窝在姜谣怀里看。   姜谣惊诧,“一路上这么累,你还不睡?”   宋暮云扭着身子,在她怀里找到一个刚好舒服的位置,乖乖看起医书来,一边翻页一边回她,“我不睡呀,我再多记两个草药,万一有用呢?”   姜谣生无可恋,“不是,那你看医书了,我干什么?”   她来之前,话本子可全被暮云没收走了。   眼下暮云自己在这儿看医书倒是舒舒服服地,那她呢?   她能干什么?   宋暮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陪着我看医书呀,我们一起看嘛,都好久没一起看书了。”   姜谣:……   从前是一起看话本子,起码有点意思,医书是什么枯燥乏味的东西?   她根本看不懂一点!   姜谣自己不想看,暮云与她许久未见,她只想跟人抱着好生亲热亲热,谁乐意陪她看这劳什子书了?   她忍了一会儿,见宋暮云满心满眼扑在那书上,终于还是忍不了了,单薄的衣衫被人悄无声息撩开,看书的女子眼眸顿时睁圆了,她无力反抗,医书掉到床底下去,营帐里发出沉闷的声音,是书掉在地上了,女子指尖紧紧攥着褥子,用力到骨节发白,她想叫姜谣轻一些,慢一些,碰碰前面,碰碰就出来了,可一张口,便是不成语句的细碎声音。   也幸好她们营帐与旁人离得不近,动作也略有收敛,才没叫人听清。   许久之后,两人一左一右躺在床榻上休息,姜谣主要是觉得自己五根手指都酸麻了,宋暮云却是身子累得很。   一月未被人碰过,她愈发敏感,方才几乎是姜谣一碰到她,她就要不行了。   这是在行军路上,毕竟条件有限,姜谣把还剩的热水打了一点,两人粗粗擦洗身子,褥子也换了条新的,但姜谣就两条褥子,躺在上面时,她长叹一口气,抱着宋暮云商量般说道,“日后我们不能再这样了,不然褥子没得换了。”   主要还是要自己烧水,怪麻烦的。   宋暮云一张俏脸埋在姜谣怀里,闻言推推她,格外不满道,“又不是我要这样的,分明是你故意欺负人。”   她看医书看的好好的,是姜谣偏偏要来招她,难不成还想怪到她头上去?   哼,想都别想。   “好,是我故意欺负人,我错了,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等回去我们再爽快一下。”   她低头去蹭宋暮云的脸颊。   宋暮云觉得她太过直白,又有些羞,只知道往深处钻,然后小声说了一句,“你行军打仗这么辛苦,明天我去洗褥子,这段时日我不在,辛苦你啦。”   她抬头去亲姜谣下巴。   姜谣咽了咽口水,险些没把持住,最后一把将人脑袋按进怀里,哑声哄她,“乖一点,别乱动。”   她最受不了暮云主动,受不了一点。   “不必你去洗褥子,你何时做过这种事,记住,你嫁与我,是享福来的,不是来干活的,嗯?”   姜谣揉着那爪子道。   比起杀人,洗褥子其实再轻松不过了,她力气也比暮云大许多,洗起来更轻松。   宋暮云没说话,窝在她怀里,看起来像是默认了,也像是睡着了,可第二日晋军打了对面一个落荒而逃,姜谣回来时,却见褥子已经洗好,湿淋淋的挂在不远处。   她家云儿愈发贤惠了。   姜谣无奈摇头,往伤兵营去找人。   与昨日比起来,今日受伤的将士少了许多,他们不止行军作战比对面厉害,人数也比对面多,压倒性胜利,他们根本打不了,很快就撤退了,所以他们也没多少人受伤。   躺在伤兵营里的基本还是昨日进去的那些。   司马居山也在里面,她过去,正好看见暮云在给司马居山换药。   司马居山也看见她了,竟对她翻了个大白眼,姜谣动作一顿,片刻才继续走过去,皱眉看着他,“你脑子被驴踢了?”   搞这有的没的。   司马居山冷笑,“呵,见色忘友。”   ……   “别发癫。”   姜谣懒得搭理他,走过去坐在宋暮云旁边,柔声问,“还有很多人要看吗?”   宋暮云也轻声细语的,低低应了,“嗯,还要给他们换药,但挺快的。”   “行,那我等你。”   姜谣坐在一边等,司马居山轻哼一声,说她,“装模作样。”   随之被极冷淡的瞥了一眼,并发出警告,“我现在打你一拳,你可能会死。”   司马居山:……   威胁!她威胁我!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她哥哥,她竟然敢威胁我!   真是反了天了QAQ。   他很想教育一下妹妹,但又不是很敢,最后只能忍气吞声,免得真招来一拳。   有姜谣在一边站着,原本那些语气轻浮,偶尔会调戏两下小医女的将士,纷纷老实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医女让干嘛就干嘛,反正再不敢说些荤话。   他们是早发现了,姜谣对女子与男子的态度根本不一样!   军营里几乎没有女子,他们一开始自然没发现,姜谣待女子竟然如此温柔婉转,一对上他们,两句话不对付,已经要亮拳头了。   算了,惹不起惹不起,谁让人家不止家世高,武艺还能服众呢?   医女给将士全都换了药,见忙的差不多了,姜谣才站起身,看了眼天色,道,“马上要放饭了,大家先去吃饭吧。”   宋暮云从不远处小跑过来,站在姜谣身边,等着被她带去吃饭。   司马居山拉了拉姜谣袖子。   姜谣不耐烦的垂下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事说事。”   “啧,你这态度,竟然还有女人愿意跟你。”   ……   “再说废话我揍你。”   她随手揽住宋暮云,宣示主权一般将她按在怀里,简直让人眼红!   大家都是孤身一人参军的,只姜谣的媳妇儿找过来了,两人一样的漂亮,一样的气质出众,在人群里也极是耀眼,整日里黏黏腻腻,可不叫人羡慕?   ……   午膳依旧是大锅饭,大家一起吃,有肉有菜,味道算不得多好,但挺抗饿的。   姜谣本以为宋暮云不会喜欢吃这个,但一扭头,她又跟昨晚一样吃的津津有味。   昨晚是因为路上累着了,吃的才多,现在又是为什么?   难不成真喜欢吃?   她摸摸宋暮云的鬓边,问她,“喜欢吃这个?”   小姑娘咽下嘴里食物,“嗯,只要与你一起吃,吃什么我都很喜欢。”   原来是和她一起才吃的这么高兴。   姜谣嘴角明显上扬,收都收不住,有与她熟一点的将士高声谈笑,“这有媳妇儿在身边跟我们这些光棍是不一样啊,看看人家笑得多开心,姜谣媳妇儿没来之前,她天天冷着张脸,跟我们欠她银子似的。”   周围人哄笑出声,那些医女也笑起来,各自想着,原来这两人都一样啊,没遇到对方前都喜欢冷着张脸,不大爱笑。   “别喊,我夫人害羞,你们别吓着她。”   姜谣护着人,见他们安静下来,又低头与她温声说,   “高兴就再吃点,没有我在,都瘦了这么多。”   此处人多,宋暮云也不好说些情意绵绵的话,只低头乖巧应了,吃起东西来。   她不挑食,几乎是有什么吃什么,姜谣偷偷观察了几次,小姑娘吃的眉眼带笑,无一丝一毫不情愿。   这就好。   若是她吃不下,她少不得得给人打些野味改善伙食,总不能让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变瘦。   她们吃完,姜谣给司马居山也装了些大锅饭送过去,并同他商量了下她与温月羽接下来的计划。   打仗嘛,总要用些谋略的,能用最少的伤亡赢得胜利,是每个将军都想做到的事。   “魏国此次带兵前来援助的,是上次被我射杀的万德将军之子桓惊鸿,他仅仅带了一万人马过来,此人生性自负,听闻在魏国内难有敌手,与其父感情甚笃,他来,应该是为了杀我的。”   司马居山靠在床上,眯了眯眼睛,“所以你打算只身做饵,诱他深入?”   “晋国安插在魏国的探子传来消息,这人不喜读兵书,觉得都是些纸上谈兵的东西,再多计谋也抵不过他一枪,且从不守规矩,经常因为违反规矩被其父斥责,我与归德将军猜测,他到时定不会听从首将号令,此处可做文章。”   ……   两人趁着其他人没来,在里面压低声音商讨一番,待讨论完了,姜谣才站起身出去,她媳妇儿正在外头等她,一看见她出来,那双眼睛便立即明亮起来,里面似乎养了小星星,总亮晶晶的很好看。   姜谣牵过她的手离开。   大晋国有了三万兵马援助,魏国也派来了一万兵马,两边似又如火如荼的打起来。   魏国新上任的少年将军桓惊鸿,没少在阵前叫骂姜谣。   让姜谣出战,还他爹命来。   两军交战,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姜谣才不理他呢,后面两战一直未曾出现,稳如老狗,闲来没事就去溪里抓两条鱼给媳妇儿打打牙祭,直到那桓惊鸿坐不住了,叫阵的话越发脏的人听不入耳,脾气也越发暴躁,温月羽与姜谣都知道,机会来了。   这日一大早,桓惊鸿又开始叫阵,姜谣起身,穿上自个儿媳妇儿新给她做的衣裳,她媳妇儿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在她后面又绣了一块铁片进去,护住她的后心。   她虽然觉得没必要,但暮云说这样能让她少担心一些,行吧,自家媳妇儿,顺着点就是了。   姜谣穿上那身衣服,有些坚硬的铁片抵在她后心,竟也叫她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安心。   她点了一队人马,随自己出去应战。   桓惊鸿手握长枪,看见姜谣终于纵马出来,眼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司马无疆的徒弟,就是你这等缩头乌龟吗!几日都不敢出来与我应战,可是怕了我桓惊鸿?”   “哟,手下败将之子,也敢来本小姐面前吆五喝六了?”   姜谣眼尾带着不屑,仿佛多看不起他似的,这让本就心高气傲的少年霎时有些怒了,眼里仿佛充斥着红色,声音恨极了似的,“你不过是背后偷袭,才能赢了我父亲,算什么英雄好汉,今日,我便要为我父亲报仇雪恨,将你这小人大卸八块!”   桓惊鸿自幼于练武一道上极有天赋,同样是魏国大将军的徒弟,不同的是,他那位师父门生遍布魏国,而姜谣的师父,却只有她这一个传习衣钵的弟子。   “姜谣!拿命来!”   那新上任的小将军不顾身边人劝阻,提着长枪一夹马腹,在飞扬的尘土中向姜谣而去。   姜谣眯着眼睛,手中的长刀挽了个漂亮刀花,也纵马迎上去,一刀钳制住桓惊鸿的枪。   一双充斥着血丝,满是恨意与少年意气的眼睛,对上姜谣凌厉的双眸,枪与刀几乎要划出火星子,一划到底,桓惊鸿收了枪,又带着内劲挑过去,妄图将姜谣的兵器打落,姜谣也不是吃素的,大刀一次又一次挡住桓惊鸿的枪。   她只格挡,并不主动出手,桓惊鸿气恼的厉害,故意激她,“怎么,不敢跟我打,是知道自己打不过我吗? ”   少年人,有自信是好的。   姜谣心想着,面上却一丁点儿也没表现出来,大刀一记重击,与桓惊鸿拉开距离,轻喘两下,扬声赞道,“不愧是贵国大将军的徒弟,果然有几分实力,比盛国那些歪瓜裂枣可强多了。”   这话带着内息,不轻不重落在每个人耳边,盛国人军队被骂了,一个个气的不行,姜谣带来的队伍则适时出现一些喧闹声,交头接耳,似在责怪姜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声音还不轻。   一直等在敌对阵营的盛国将军一眯眼睛,听见身后将士愤愤不平,士气大涨的声音,忽然挥手,那黑压压一片盛国将士就攻上去了。   姜谣手底下的兵马看似被打了个手足无措,匆匆提起武器抵挡。   她看向马上的桓惊鸿,“不是说好我们先分出胜负吗?”   桓惊鸿因盛国将军自作主张的事气红了一张脸,无可辩驳,只能不言不语,生气的朝姜谣攻去。   男子天生在力气上高女子一截,打了这么久,这女人也该力竭了。   正想着,他果然见姜谣动作慢下来些许,然后被他瞅着空隙,一枪直入,挑飞那柄大刀。   姜谣也是反应快,刀被人挑飞了,立刻策马往另一边跑,桓惊鸿报仇心切,几乎没有犹豫就追上去了,任由身后盛国将军喊破嗓子也没回头。   他自信自己今日定能取了姜谣项上人头,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晋国的军队也开始往后撤了,有人放出烟雾,掩护他们撤退。   盛国将军第一时间察觉不对,想带人追去姜谣和桓惊鸿离开的地方,但到底不敢以身犯险,只派了桓惊鸿带过来的一队人马去追他们的小将军。   然后,这批人马连带着桓惊鸿,全军覆没。   晋国的人埋伏在周围,拦住了魏国的军队,又是一场厮杀,但此处地形魏军并不熟悉,几乎是不战而败,被晋军生擒不少。   桓惊鸿听见身后动静时简直不敢回头,那都是他带来的将士……   他这时才回过味来,握着长枪指向她,手都在发抖,“你设计骗我?”   “这样显而易见的计谋,也只能骗骗你了。”   姜谣翻身下马,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束手就擒,我们晋国,不杀俘虏。”   桓惊鸿眼红咬牙,“宁战死,不投降!”   他握着枪冲上去,姜谣眼眸一厉,抬剑格挡,女子剑术变幻莫测,快的叫人几乎看不清剑身,直到她一剑穿过桓惊鸿胸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她下手没有留情,桓惊鸿右肩被刺了个对穿,骄傲的少年将军满目茫然,仿佛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败了……   温月羽手下副将及时赶到,对今日的收获很满意,笑意盈盈的命人看管了桓惊鸿,要拿他去与魏国讨要好处呢。   姜谣自知后头没自己事了,想着出都出来了,干脆给暮云打点野味吃,然而没走多远,原本声音愉悦的副将忽然扬声急切唤了她的名字,姜谣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什么东西一下狠狠戳在她后心上,娘的那力道差点没给她推地上去。   她踉跄好几步才站稳,震惊回眸,却对上了身后同样震惊的眼睛。   桓惊鸿也很震惊,这个女人,命竟然这么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30 01:56:09~2023-07-31 00:5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2章   温月羽的副将都要吓死了, 这是一场必赢的仗,如果姜谣死在这一仗里,不仅他回去无法和温月羽交代,温月羽回去也无法与宰相交代。   他忙狂奔过去, 等着一双虎目绕着她边查看边问, “你, 你无事吧?”   有事,娘的后心好痛。   她颤抖着手, 从自己的衣服里找出被用尽全力送过来的银针,正好扎在暮云给她绣的铁片上, 不然她怕是真会出事。   银针上不带一丝血迹, 桓惊鸿终于崩溃了, “你的身体是铁做的吗!”   “确实。”   姜谣煞有其事点头,她身上全是媳妇儿给缝的小铁片子, 也能说是铁做的吧。   “我没事, 你先把他押回去,到时多问魏国要点东西。”   魏国帮了盛国, 总不能全身而退,此次战胜,他们定要叫魏国伤筋动骨。   那副将也没想到姜谣毫发无损的把针取出来了,整个人傻在那,心想这姜谣莫不是真通什么鬼神之术?   这一想,便耽搁了时间。   桓惊鸿也是习武之人, 耳力甚好,自然听见了姜谣的话。   他心中悲戚, 本是为父报仇而来, 现在仇没报成, 反而被他们设计了,害死许多将士不说,还要连累魏国,他有何颜面继续苟活于世?   说时迟那时快,桓惊鸿猛的挣脱身后束缚之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刺入自己的另一边胸口,看管他的将士惊呼一声,姜谣与副将皆看过去,两人都愣住了。   桓惊鸿嘴角大股大股往外涌着血,他捂住自己两个剧烈疼痛的伤口,声音嘶哑,含着血,模糊不清,“我绝不会让你们,用我去威胁吾皇,姜谣,你个小人,设计害我,若有来世,我定叫你一一,偿还!”   姜谣:……   “谁行军打仗不用谋略,你输就输在太过自负不屑于用计谋,下辈子可别再这样了。”   那桓惊鸿跪在地上,睁着一双眼睛,眼里的神采却渐渐涣散了。   姜谣也不避讳,走上前直接替他合上眼睛,随后道,“挖个坑把他埋了吧,再立个碑,好歹也是小将军。”   排面总要有。   其他人应是,除了那些已死的魏军,其余魏军俘虏,全被押回了晋军营帐。   此次一战,大获全胜,消息传到盛军营帐时那帮人都要气死了,又是骂温月羽与姜谣阴险狡诈,又是骂魏国派来的将军没脑子。   剩下的魏军没有将军带领,心下惶然,难免闹出些动静,盛军只好兼管了那支军队,以强势镇压他们。   到底是没了领将的军队,第二次开战,盛军竟让魏军来打头阵。   桓惊鸿身死,魏军已士气大跌,打起来别提多容易。   晋军轻易又赢下一场胜利,盛军此时已然慌了,好几日不敢应战晋军。   姜谣与温月羽为接下来的战事商议。   “魏军死伤无数,盛军损失却很小,将军,我认为此处可做文章。”   “你的意思是……”   温月羽眯眼,仿佛也窥见了什么。   “这件事若传入魏国,魏国恐怕会与盛国生出嫌隙,到时,便是我们的机会了。”   “确实,你说的没错,若魏国不帮盛国,盛国完全不是晋国的对手。”   甚至战胜后,他们还能开口问盛国要更多东西。   盛国无人相帮,亦无法拒绝他们。   温月羽做下决定,立马派人去办这件事。   后续发展如他们所料,魏国死了两名将军,盛国却几乎毫发无损,魏国一万将士死伤过半,盛国却只死了几百个,如何叫魏国耐得下性子继续与盛国合作?   那盛国明显就不诚心啊!   魏国一言不发,撤回自己的军队,并且拒绝再给盛国提供帮助。   将盛国气了个半死。   此战与姜谣想象中一样顺利,不过三月多便结束了。   盛国早早便习惯败于晋国,只是每次都不长记性,修养几年后又要举兵来犯。   输了后再赔点东西回去,这次,姜谣不想让他们轻易回去休养生息。   温月羽也是此意。   盛国不老实,受苦的始终是边关的百姓。   不如一次将他们打老实了。   她送出信纸,请陛下派出谈判人员,并着重强调,此次盛国元气大伤,无论如何不敢对我们的要求有异议,暗示可以狮子大开口,皇上不用客气。   虽本朝皇帝算不上多英明多明事理,但好在还有宰相在。   姜谣也是此次参战的将士,盛国割的肉越多,此战越会被百姓称颂,于姜谣只有好处。   为了给女儿铺路,姜恒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过来谈判的官员,是曾经姜恒一手提拔起来的,尽得姜恒真传,整个人虽然透露着一股老实人的气息,但一张嘴就是给人设套,温月羽对由他来谈判很是放心。   他刚到第一件事就是见了姜谣,待看见姜谣好好的没什么事,才放心许多,专心去和盛国谈判了。   这场谈判持续了几乎半月,姜谣等人也在临江城住了半月,直到谈判结束的消息传来,盛国硬生生吐出三座城池,黄金万两珍宝无数,真正的元气大伤。   他们倒是想不给,可如今魏国不愿帮他们,其他国家见他们战败,都躲的远远的,他们又打不过晋国,故意拖延半月,见对方丁点不肯让步后,只得咬牙认了,恨恨送走晋国这尊大佛。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获全胜,收获颇丰。   温月羽已在准备回京,好不容易过了一些宽松日子,姜谣早带着宋暮云把临江城逛遍了。   吃食亦买了许多,即使是在厮杀的战场上,宋暮云依旧被她养的很好,精气神也很足,一看就是有被好生哄着宠着,心情好睡眠好才能有的气色。   只一处差了些。   姜谣默不作声揉捏宋暮云的手指,抱怨她,“都叫你别洗衣服别洗衣服,这下好了,手都洗糙了。”   自家姑娘自从落入她手里,什么粗活儿累活儿她都舍不得她干,一双手也又白又嫩,讨人喜欢极了,可现在,手虽然还是白的,却全然没有之前嫩了,都是干活干多了所致。   姜谣越摸越心疼,她娶媳妇儿,是要把媳妇儿当个宝宠起来的,哪里舍得她干什么活呢?   宋暮云一边任她摸,一边抬起下巴,娇娇软软轻哼一声,“我手糙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她狭长的眼尾微眯,仿佛在说,你要是敢不喜欢我,就死定了。   姜谣当然不敢,连忙揽着心爱女子的腰肢为自己辩解,“怎么会,我只是心疼你,跟着我也不曾过什么好日子,反而这样辛苦。”   宋暮云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她靠在姜谣怀里,低声说,“可是我觉得,能跟着你已经很幸福了,只是帮你洗衣服而已,我都是愿意的,你每日练武打仗这么累,我才不舍得让你自己洗衣服呢。”   她练完武或者打完仗回来总是一身的尘泥汗渍,一看就累极了,反而是她帮人包扎,总一身干爽,并没有很累。   姜谣捏捏宋暮云挺翘的鼻尖,间或低头亲吻她,“啧,还是我家小云儿宠我,我何其有幸,得你真心相待。”   宋暮云扑过去,抱住姜谣的脖子,在姜谣肩头蹭了蹭,软下音调,“这算什么,你这么好,能碰见你才是我的幸事呢。”   姜谣心知不是的,不止是她的幸事。   能碰见对方,是她们两人的幸事。   否则一切就会如前世一样,她死,云儿也难以活下来。   幸好天意让她们遇上了,她会护着云儿,云儿亦会与她交心。   两人黏黏糊糊好几日,终于要启程回京。   医女与大夫等都有马车坐,将士是步行或骑马的,姜谣还未受封赏,自然没有马骑,不过这只是小问题,她自己上街买了一匹马,混在骑马的将士中。   宋暮云不想与旁人一起坐马车,她们总问她与姜谣的事,还总打趣她,太羞人了。   于是小姑娘坐在在马车里撩起帘子,抬着一双水润无辜的眼睛,乖巧且可怜的看着跟在她们马车边上的姜谣。   姜谣注意到,低下头关切问,“怎么了,身子不舒服还是不高兴了?”   宋暮云抿着唇,颇有些委屈,她小小声说,“我也想骑马……”   原是想骑马。   姜谣笑了,“想骑马直说便是,做出这幅委屈样,我还以为谁欺负你了呢,来,出来,我带你上马。”   没想到姜谣这样轻易就答应了,宋暮云眼睛一亮,乖巧地从马车上跳下来,被姜谣用力拽上马,坐在她前面,后背靠进她暖乎乎的怀里,晚春的微风吹过来,轻拂在她脸上。   叫她本就愉悦的心情愈发高昂,欢快的与姜谣说话。   只是靠在她怀里,她就觉得安心,仿佛已经得到了世上最最珍贵的东西。   是啊,得到了姜谣,她就得到了所有,爱她的心上人,关切她的家人,还有糖葫芦和糖人。   多好啊。   她什么都有了,宋暮云紧贴着姜谣不放。   路程又走了好几日,才终于到京城。   温月羽先进宫述职,得到皇帝指示,他们才得以入京。   宋家人早知她们今日要回京,刚下朝就带着夫人与小孩儿在姜家门口等着,看见远远而来,骑在马上的两道身影,所有人眼睛登时亮了。   宋语笙按耐不住,得了父母应允,小跑过去,扑进刚下马的宋暮云怀里,“长姐可算回来了,笙儿好想你。”   在京城好好养了许久,她终于恢复些从前活泼俏皮的模样,也变得有些黏人。   宋暮云抱住宋语笙,温柔道,“辛苦笙儿在此等我了,累了吗?”   宋语笙乖巧摇头,“不累,看见姐姐就不累了。 ”   姜谣笑了,揽着宋暮云的腰,与她说,“你的妹妹果然和你一样嘴巴甜。”   “你说什么呢,长辈都在那,快别说了。”   多羞人呀,宋暮云扭着小腰低头。   宋二婶也迎上来,拉着宋暮云衣袖怜惜地打量她,“这遭可苦了你了,看着都瘦……哎,怎么胖了点?”   宋家二婶还没把那句瘦了许多说出口呢,惊觉人竟然是胖了,脸颊都有肉了。   她以为行军打仗辛苦,定会瘦一些的。   宋暮云:……   她日日与姜谣在一起,日子过得舒心极了,哪有发现自己胖了瘦了的,眼下被人指出来,叫她莫名羞的很,低头藏起一双水润泛着羞意的眼睛,手指间互相拧着,小声说,“许是这几日吃多了。”   “咳,哪有胖了,我瞧着分明还是瘦的,二婶别这样说,否则她又要不肯吃东西了,你也不许乱想,吃的那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呢,哪里多了?”   哼,她就喜欢肉乎乎的媳妇儿。   宋家二婶并非嫌她胖,闻言也是满目温柔的应了,只说女子还是胖些好,胖些身子也康健。   待她们走近,姜恒把两人从头打量到尾,确定身上没什么大伤,才勾起嘴角笑了,“亲家既然也来了,就进来坐坐吧,让两个孩子好好休息一下。”   他骤然说出这句话,无论是宋家人,还是姜谣与宋暮云,都愣在原处,只姜家其余几个有了准备,神色如常,笑容温柔。   宋家人云里雾里的互相对视,想的都是,宰相唤他们什么?   亲家?   难不成是宰相一时说错了话?   也不能啊。   这话里暗含的意思一下子震慑住了所有人,姜家只姜淮不知道这件事,于是目露震惊,卧槽,还真要有嫂子了,我爹这老古董竟能答应这种有违纲常之事!   传出去可不止能惊掉他的下巴,简直能惊掉京城所有官员的下巴,没看宋家人都一时反应不过来吗?   梁清音与蒋意早知道此事,笑着请宋家夫人进去聊天,姜谣也不动声色去摸宋暮云的爪子,那人羞涩极了,低下头不敢看她,手却没有乱跑,乖乖被她握在手里。   姜茹也来寻她们聊天,倒是姜淮跑的很快,他有一个上了战场打了胜仗的姐姐,说是要出去炫耀一二。   少年心性,一点也不稳重。   没闹出什么麻烦,姜谣也懒得管他,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进去了。   进到一半才发现,宋家长辈跟她爹娘走了,但三位公子都跟着她们呢。   该死,刚刚就不应该让姜淮走的,现在谁来招待这三位公子?   姜谣犹豫片刻,扯开唇角,笑的亲近又和善,寻了话题问那三人,“你们……日后是打算走科举还是武举?”   三人骤然被问到,下意识齐齐大声唤了一声,“大嫂!”   ……   “嗯。”   姜谣含笑应了。   他们才觉出些尴尬来,为首的二哥宋英冬忙转移话题般回道,“我与弟弟们只会读书,武艺不佳,所以……”   他话未说完,姜谣自然也听的明白,武艺不佳,所以走不了武举。   姜谣对着三人从上到下看了几遍,看的三人都颇为紧张,才忽而开口,“看你们身形单薄,该是从未练过武吧?”   宋暮云轻轻摇晃姜谣的袖子,“你问这做什么,要教他们练武吗?”   姜谣有些无奈又有些尴尬,凑近媳妇儿耳边,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与她说,“我不知道跟他们聊什么,总不能把他们晾在这,那多没有礼数。”   姜谣不会说些文绉绉的东西,她只会舞刀弄枪,自然也问不了旁的。   宋暮云:……   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她无奈扶额,先叫她们都坐下,让三个弟弟也坐下,然后也不必姜谣再硬与他们说话招待他们,随口问起了弟弟的功课,再从中说几句自己的见解。   文人喜好谈论诗文,姜茹在听见自己喜爱的青律诗仙后,终于忍不住加入谈话,到头来只姜谣一人被孤立在旁,无人搭理。   姜谣对此瞪直了眼睛,可她仔细竖起耳朵去听,努力想加入,却还是对几人的谈话内容生不起一丝兴趣,也听不懂一句。   ……   好不容易,前院来人请他们去用午膳了,谈论声才算停下。   宋暮云转头看向姜谣,那一声亲家还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上薄红,她心想,伯父伯母,已经将她当做姜谣的妻子了吗?   她轻轻拉住姜谣衣袖,很依赖一般。   “哼,这时候终于记起我了?”   方才可与别人谈的高兴着呢。   宋暮云红着脸低头,走过去撒娇般晃了晃姜谣的手,即使一言不发,也能叫人看出她眼里的娇气。   姜谣到底是软下心肠,反手拉过宋暮云,“走吧,你们也该饿了,用膳去,笙儿一会儿坐云儿旁边,好不好?”   宋语笙是小姑娘,又是暮云喜欢的妹妹,姜谣待她态度很好。   小姑娘轻声应了一句好,看起来矜持有礼,颇讨人喜欢。   宋家人都是这般样子的,她媳妇儿也是。   “那我要坐姐姐旁边,我与姐姐也许久未见了,回去后姐姐可得好好和我讲一讲战场上的事,我都不知道呢。”   “哼,刚刚同别人聊的这么高兴,现在想起来要问我战场上的事了?”   姜茹凑近去撒娇,“哎呀,姐姐~”   “好了好了,一会儿吃完,去我院子里坐坐,我跟你说。”   “好,姐姐最好了,那你们一路上没遇着什么危险的事吧?”   姜谣轻笑,一把将走在身侧的宋暮云搂进怀里,扬着下巴颇有几分骄傲说,“战场之上惊险万分,你姐姐差点被人偷袭死了。”   “哎,说了不许你再说那个字的!”   那日桓惊鸿偷袭于她,她回去就跟暮云卖了惨,说自己差点没命回来了,要死在外面,幸好有她做的衣裳,还没说完就吓得暮云脸色煞白,捂着她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也不许她再提起那个字。   现在仍旧不许。   姜谣怕惹哭她,只能无奈举手同意,“好好好,不说不说。”   姜茹也赞同,“姐姐这不是没事吗,可切莫再说那等晦气话了。 ”   教训罢她又接着问,“所以是谁偷袭你了?好生没有风度,背后偷袭非君子所为,实乃小人行径!”   小书呆子一样的脸上出现义愤填膺的神色。   姜谣:……   “是我先偷袭他父亲的。”   姜茹:……   “如果是在战场上那就另当别论了,姐姐是为了保护大晋国的百姓出战,那不算偷袭,是姐姐谋略过人,他技输一筹。”   姜谣笑了,“茹儿何时也学会嘴巴这样甜了,跟你嫂子似的。”   暮云小嘴儿就可甜了,说话甜,亲着也甜。   手臂被人悄悄掐了一把,姜谣轻咳出声,不敢再逗宋暮云了。   真把人惹生气,有她好果子吃的。   难得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姜恒对宋家人颇为客气,是真拿他们当亲家一般,宋家人起初有些拘谨,后头聊着聊着,也就放开了,与姜恒姜知高谈阔论,说些心底话。   不一会儿姜谣他们来了,宋家的公子小姐纷纷过来与长辈见礼,梁清音安排着众人入座,宋语笙年纪小,就安排在了暮云身边,也好照料一些。   姜恒动手夹了一筷子青菜,招呼完亲家后才与姜谣说,“听闻你在此次一战中,功劳极大?”   他是上朝时听见皇上让他们进京的,自然也听到了温月羽述职时说的话。   姜谣眼里的得意都要溢出来了,下一刻就听她爹严肃道,“有功劳是好事,但要记得,切莫得意忘形,自视甚高,不说你师父,光是你二叔,你就暂且比不上。”   像是被人顷刻间泼了一盆凉水,姜谣立马蔫头耷脑下来了,气息虚弱的应了一声。   宋暮云在桌子底下偷偷握紧姜谣的手,趁人不注意时凑近她耳边用气音说,“你很厉害了,别听伯父的,在我心里你是最厉害的。”   姜恒不会武,只能看见两人窃窃私语,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姜知听见了,忽然抬头颇为赞许的看了宋家长辈一眼,养的闺女虽带歪了他们家孩子,但性子着实不错。   宋家长辈互相对视,皆一脸不明所以。   姜谣听了宋暮云的话,心里那一点点扫兴即刻消失,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从那刚端上来的鸡汤盆里,用公筷撕下一只腿,再盛了些汤,放到宋暮云面前,满脸笑意,“我知道,来,喝点汤,陪着我行军这样久,都没吃过一顿好的。”   梁清音想起此事也觉心疼,与姜谣说,“你日后可不许再欺负暮云了,你这样一个坏蛋,难得有人真心喜爱你,且好好珍惜吧。”   她有的话没说出来,从前她觉得自家女儿合该是个孤独终老的性子,没成想现在竟能有人真喜欢她,不是为她背后的姜家,只单单是喜欢她,是个女娃就女娃吧,可比姜谣听话懂事多了。   她一直羡慕二房他们有茹儿,懂礼识仪,才情斐然,现在他们大房也有了。   梁清音看宋暮云时笑弯了眼睛,十分慈祥的样子。   宋暮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指紧紧握着筷子。   姜谣一面给宋语笙也盛了一碗鸡汤,并另一只鸡腿,一面自然应道,“我哪有欺负暮云,我待暮云最好不过了,是不是?”   她抬手想揉人脑袋,到底顾忌着人多没动手,先放下了,等一群人吃完饭,送走宋家人后,姜谣才没忍住好好揉了宋暮云一把。   姜茹在旁侧见嫂子被揉乱了一头青丝,极为无奈,“姐姐,我还在呢。”   宋暮云顶着有些乱的头发,轻轻推了姜谣一把,白玉似的耳尖发红发烫。   “我与云儿又没做什么,摸摸头怎么了,你羡慕?羡慕就去摸你家八殿下去。”   提到八殿下,姜茹动作忽而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变,“姐姐,我忘了今日下午还约了八殿下泛舟,便先不去你院子了,回头我再去。”   姜谣:……   她见妹妹急得很,只得摆摆手叫她先去,等人走了才与宋暮云抱怨,“从前我一打仗回来,茹儿最爱缠着我问东问西了,现在是有了八殿下,就把我忘咯。”   宋暮云以为她是有些失落了,于是侧身一把抱住姜谣的脖子,蹭蹭她的脖颈,漂亮的凤眸里满是亲近,红唇轻抿,软声说,“没事的,有我陪着你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怀里的身子娇软动人,勾的姜谣心痒难耐,她忽而一把托起人软绵绵的屁股尖儿,将她抱孩子似的抱起,她都要习惯这个姿势了,被迫伸手抱住姜谣整个脑袋。   姜谣说,“此处无人,我抱你回去?”   宋暮云眼睛闪了闪,有点不好意思,但心中是愿意的,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姜谣抱着她快步离开,两人进了蘅芜院,她甚至等不及,没与许久未见的婢女打招呼,便带着人急匆匆进了房门,又不等婢女跟上来,就留下一句,谁也不许进来,接着用脚把门踢上了。   漂亮的不似凡间人的女子被扔到床上,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眉眼间氤氲着水汽,雾蒙蒙的,极是好看。   作者有话说:   啊,又到这么晚,不过正文应该快要完结了,提前撒花撒花,番外还有好几个。   感谢在2023-07-31 00:50:40~2023-08-01 01:4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3章   姜谣回来后, 又招待了不少从沙场上回来登门拜访的好友,今日是她专门空出来去见她师父的。   司马无疆在大将军府等着姜谣。   等人独自上门后,那双严厉凶悍的虎眸先是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接着就忍不住往她身后看去, 左看右看, 什么也没看着, 最后只得再度看向她,声音有些粗犷, 震的姜谣耳朵发疼,“你那小媳妇儿呢, 怎么没跟来, 山儿说你找了个小媳妇儿, 是个文人?”   听师父提起暮云,姜谣心里头的尴尬已经要溢出来了。   今日……她是被媳妇儿赶出来的, 媳妇儿身上被自己弄得青青紫紫的, 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怨怪她下手没个轻重, 扭头拿屁股对着她,也不想搭理她了。   姜谣千哄万哄得不来一个眼神,才只得自己过来看师父。   当然这话是不能对师父说出口的,姜谣轻咳一声,只说她媳妇儿今日身子不适,便没有来。   司马无疆点头表示理解, 又说,“有空把你媳妇儿带来, 尝尝你师母的手艺, 大家认个脸。”   “嗯, 知道了。”   提起宋暮云,姜谣眉眼总是格外温柔。   司马无疆问了她临江城一战的事,听了些司马居山不知道的细节,越听越满意,全然不似面对司马居山时的严父模样,笑着拍拍姜谣肩膀,“你是块承我衣钵的好料子,山儿这小子,不是什么将帅之才,只盼着日后在你手下当个小将就好了。”   司马无疆自然知道自个儿子对此战贡献不大,不过他早就认了。   他儿子武功算不得最出色,头脑又简单,行军布阵没他的分,只能听从别人命令行事。   这辈子若是无人相护,也不知能走到什么位置,至高四品。   两人叙旧叙了一整日,午膳也干脆在大将军府用上了,下午时又跟着她师父练了一下午剑,当然不止是她练,大将军教的兴起,司马居山也被抓过来练了,有司马居山在,姜谣没挨什么骂,骂全让他挨走了。   直到日光西斜,姜谣才拎着剑起身告辞。   司马居山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如死狗一样,见姜谣要走,张口便喘着气问她,“怎么,急着回去找媳妇儿?”   姜谣含笑,不轻不重踹了他一脚,“知道还问。”   她与师父打招呼,“我明日再来,等云儿身子好些,我带着她一起来。”   师父满意点头,挥挥手叫她离去。   姜谣出了大将军府,却没有直接回姜府,而是先上街买了些糕点。   媳妇儿爱吃的糕点,她全都买上,又打包了一份醉长春大厨做的鸡汤,回家哄媳妇儿去了。   如她猜测,丫鬟说夫人今日心情不大好,连门都没出,时常盯着一处出神,午膳时问了她回不回来,得到一个不回来的答复后,便用的也少了。   姜谣心神一凛,提着糕点的手抖了抖,她媳妇儿即便是与她生气,不搭理她了,也还是要跟她一起吃饭的,她怎么忘了这个?   还敢在惹了媳妇儿不高兴后在外面留饭,吃熊心豹子胆了。   姜谣咽了咽口水,心忽然就紧张起来,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绕过玉雕湖光山色屏风,走进里屋,见到坐在软榻上的清瘦身影。   她媳妇儿正脸色颇为冷淡的看着她的话本子,听见动静后抬头看了过来,但一看见是她,那张冷脸立马变了,故作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   姜谣两只手拎满东西,轻咳一声,走过去有些讨好的冲她笑,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堆到桌案上,“云儿,还生我气呢?”   宋暮云努力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到话本子上,声音也是故作冷淡,“你还回来做什么?不是一个人在外面玩的很高兴吗。”   姜谣:……   果然生气了,也是,她们已经很少分开一个白日这么久了,不高兴也很正常。   她说服了自己,笑眯眯开始哄人。   “没有你在,我哪高兴的起来,一整日心里光想着你呢,别生气了,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豌豆黄,还买了一盅清炖鸡汤,尝尝看好不好?”   宋暮云余光看见被她打开的鸡汤,冒着热气,里头的鲜香味飘出来,萦绕在她鼻尖,心里其实有些想喝,但还是小声且恼怒的嘟囔着,“知道给我买吃的,怎么就不知道回来陪我用午膳,非得留我一个人吃,还说什么没有我高兴不起来,都是骗人的。”   她越发黏人,也是今日才骤然发现,没有姜谣在,她吃东西都很没胃口,只匆匆喝了小半碗粥,就吃不下了,一心念着姜谣,想着她此刻在做什么,可曾想到她?   姜谣听她埋怨,心软的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又见她不反抗,乖乖坐着任她摸,心里松了口气,坐到宋暮云身边,将人抱到自己腿上,一面把玩着她柔软温润如玉石的手指,一面与她解释,“我是去见师父了,我师父中午留我用饭,我也不好离开,毕竟很久没见了,下次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她贴着宋暮云雪白细嫩的脸蛋,轻声哄她。   宋暮云听见她要带自己去见师父,脸色不由从娇嗔的怨怪,转变为忐忑,“你师父?就是那个本朝的大将军?听闻他最喜欢教人武功,那他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习武之人大多不喜欢文绉绉的人,听说朝堂上文官与武官也向来是不对付的,她担忧自己不得姜谣的师父喜欢。   姜谣揉着媳妇儿圆润柔软的肩膀,见她担心这担心那的,只觉得好笑,“我师父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呗,你怕什么,他是他我是我,他不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你啊,就是去认个人,免得以后出门在外不认识,别担心些有的没的。”   宋暮云长睫轻颤,原本忐忑的心情确实因姜谣这番话有所缓解,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不大明显的笑来,“我不管,那你还是要在你师父面前帮我说好话,我不想让你身边的长辈讨厌我~”   她本就在姜谣腿上坐着,眼下干脆整个人趴在姜谣胸口,抱着姜谣的肩膀来回摇晃,与她撒娇,姜谣一颗心酥软无比,抱着怀里绵软的身子,毫不犹豫答应,“好好好,我会的,我定不会让师父讨厌你,你是我媳妇儿,他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她一边说,一边低头去寻宋暮云殷红的唇,小小的嘴巴几乎被她整个含进去了,一下接一下吸吮,直吸的暮云喘不过气来,双眸含泪推开了姜谣,一边轻喘一边小声要求,“我要喝鸡汤,等下都凉掉了。”   鸡汤这东西自然是趁热最好喝,姜谣点头,打开窗子吩咐等候在外的婢女拿小碗勺子和筷子来,先给宋暮云盛了一碗汤,又用筷子弄碎些鸡肉放进去,“嗯,还热呢,快喝,小心烫。”   瓦罐很能存热,拿出来时也还是烫手的。   “嗯。”   宋暮云现在好哄的很,其实一看见姜谣人,就已经不生气了,又听她要带自己见身边的长辈,如此重视,更加气不起来,此时乖乖答应,小口小口喝汤,鸡肉炖的软烂,浸满汤汁,味道也很好吃。   她坐在姜谣怀里,晃悠着小腿,吃着她特意买给她的吃食,难得胃口大开,一只鸡被她吃了大半,才靠着姜谣有些委屈的说自己吃不下了。   她惯会装委屈惹姜谣怜惜的,刚从边关回来后,姜谣几乎疯了一样欺负她,像是要把确实那几月的次数都补上般,每每只有她作出委屈可怜的样子,才能叫姜谣暂时良心发现,放过她。   姜谣最受不了她这样,心无限发软,也知她不喜浪费,当即表示,你吃不下我吃,总之不会剩下的。   小姑娘眉眼带笑的望着她,又蹭蹭她,依恋道,“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姜谣拿起宋暮云用过的勺子与小碗,哼笑,“那是自然,我心悦你嘛,肯定要宠着你的,免得哪一日你后悔与我一个女子在一起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感觉到软乎乎的唇贴在自己脸侧,女子声音含糊不清,但坚定的否认道,“我才不会后悔呢,我就喜欢与你在一起,就喜欢女子。”   “那就好,我也喜欢你。”   一瓦罐鸡汤被姜谣喝的干干净净,剩下的糕点摊开放在一侧,两人嘴馋了可以拿一块尝尝味道,姜谣仰面翻滚在软榻上,显出一些疲惫,毕竟也练了半日的武,手有些酸。   宋暮云二话不说,也跟着翻滚上去,翻进姜谣怀里,抬起一张玉雪似的漂亮脸蛋,磨磨蹭蹭,好像要偷偷亲姜谣一样。   姜谣揽着她的腰,任她在自己怀里动作,神情既无奈又纵容。   片刻,才动起身来,拉着人坐起,靠在窗边,随手捡起方才扔在一侧的话本子,递还给宋暮云,“刚刚不是在看话本子吗,现在我回来了,我们一起看?”   小姑娘漂亮的眼睛弯了弯,里面透着数不清的星星,她倚在姜谣怀里,乖巧点头,翻开话本与她一起看起来。   日子过得安静且平淡,很快就到了临江城一战,有功之人受封赏的日子。   许多官员之子参与此战,即使无太大功劳,皇上也看在他们父母的面子上给予了封赏,封赏从下往上念,最后便是姜谣与温月羽了。   温月羽身为主将,自然占首功,姜谣次之。   说实话,皇上很不想给姜谣封赏,毕竟姜家如今确实势大,但姜恒盯着他呢,八皇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与温月羽一同对姜谣赞不绝口,两人一唱一和,他想不多赏些都不行,以免让武将寒心。   幸好姜谣是个磨镜,姜淮是个纨绔。   最后皇帝下旨将温月羽官升一级,为从三品羽林将军,姜谣为从五品定远将军,连跳数级,赏金银千两,又各赐了几箱子内宫打造的珍宝首饰。   那些首饰卖又卖不了戴又戴不完,姜谣倒是不大在意,只是为自己终于能在沙场上大展拳脚而有几分高兴。   下朝后,许多官员纷纷凑去恭喜姜恒,说什么虎父无犬女,姜家本就盛极,如今姜谣也入朝为官,更是叫人眼热,也等不及要巴结,邀两人下朝后一起去京城最好的酒楼里吃饭。   姜谣没兴趣与大臣们虚与委蛇,她爹也从来不参加这些私下聚餐,毫不犹豫拒绝了,只说家中夫人等着,下次再聚。   大臣们早已被他拒绝习惯了,也没说什么,闻言都离开了,倒是司马无疆走过来,拍了拍姜谣的肩膀,让她带宋暮云去将军府吃午膳,她师娘想见见人家小姑娘了。   姜谣点头答应,回去就同宋暮云说起。   明显将人吓了一跳,她没有准备,偏偏姜谣与他们临时说定了,还是午时就去,把人气坏了,一直推姜谣,责怪她不给自己留时间准备一二,也不让她靠近自己,嘟着一张小嘴生气。   她站在衣柜子前百般挑选得体合适的衣裳,换好后又坐在梳妆台前打扮,涂抹上淡淡的脂粉,脸颊也打了腮红,想显得稍有气色些,口脂是淡色的,并不浓烈妖艳,配上这身装扮反而显得乖巧。   她心里紧张的很,就好像要去见自己的第二个公公似的,掌心也沁出细细的汗。   姜谣苦恼的搬了小凳子坐在一边,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暮云要准备什么呢?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胆子大,性格外放,自然不懂内敛之人心中所想。   等人好不容易收拾好了,盈盈站起身形,终于搭理了姜谣。   她在姜谣面前转了个圈,钗环小幅度晃动,忐忑的看向她,小心翼翼问,“我这样好看吗?”   女子穿了让她看起来极乖巧规矩的黄色裙衫,头顶斜斜插着两根步摇,偶尔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双凤眸精致漂亮,小鹿一样清澈见底,琼鼻小而挺翘,丹唇不点而赤,同样小巧的很,肤色又如雪般白皙,很难想象会有人不喜欢她。   姜谣颇为无奈,伸手捏了捏女子肉乎乎的脸颊,真心夸赞道,“好看,我家夫人自然是好看的,我都快要看的移不开眼了。”   “那端庄吗?”   “端庄端庄,再端庄不过了。”   是真的端庄,她可没有为了哄人故意这么说!   宋暮云对这个回答有些满意,低头看着自己嫩黄的裙摆,又倏而抬起头,满眼亮晶晶问,“那我这样看起来讨喜吗?”   姜谣:……   无奈,未免小姑娘担忧一路,她只得顺着回,“讨喜,讨喜,你看着讨喜极了,谁舍得不喜欢你,嗯?”   “不求有多喜欢我,不讨厌我就好了。”   听闻大将军的夫人也曾是个沙场女将,他应该喜欢女将更多吧?   宋暮云犹豫着,从库房挑了几样礼物,与姜谣一同离府。   大将军府外头站着两个护卫,一看身形矫健,也是习武之人,整个府邸都显得十分肃穆庄严,宋暮云抿了抿唇,下意识想躲在姜谣身后,又想显得自己大方一些,免得叫大将军与大将军夫人对她印象不好,还是硬着头皮同她走到大将军府外。   那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只在看见姜谣时动了动脖子,转头看她,唤上一句小姐,接着又扭过头去,尽职尽责的看门。   姜谣应了声,与他们介绍,“这是夫人。”   他们连忙齐声向宋暮云问候,“夫人!”   宋暮云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点头,被姜谣拉着往里面走。   直到进去,她还在尽力安抚自家媳妇儿,“别怕,我师父人还成,不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要是敢说我就揍他,今日司马居山也在,你与他算是认识一点,他性子还不错,可见师父也并非是什么很严厉的性子。”   “嗯,我知道。”   宋暮云靠在姜谣怀里,小声应答。   两人就快走到前厅时,司马家的人迎出来了。   司马居山站在父亲母亲身后,对姜谣吹了个口哨,“可算来了,等你好久,是你媳妇儿忙着梳妆打扮吧?”   往常只约姜谣来时,至多半个时辰,她就能到,这回可是生生等了两个时辰,姜谣不是会拖沓的性子,一看就是她媳妇儿。   这话一出,司马夫人差点无语的把蠢儿子丢出去,很难想象这种没脑子的话会出自她儿子之口,若他与旁的女子也是这样说话的,那可真是活该娶不到媳妇儿。   没看人家姑娘脸色都变了吗?   宋暮云确实因司马居山的话脸颊泛上微红,身子也有些僵硬,悄悄握紧了姜谣的手指,姜谣立刻瞪司马居山,“是我给师父师娘挑礼物没注意时辰,你别叫,一边儿去。”   哪来的蠢货,气的她媳妇儿够呛。   司马夫人也立马接话,无视司马居山,“呀,你这孩子,不是早说过不必带什么东西吗,自家人吃饭,何必如此客气。”   “这就是你媳妇儿吧,叫暮云?”   司马夫人看过来,宋暮云心难免紧张,高高提起,略微俯身行一礼,乖巧应道,“是,夫人。”   “哎呀,叫什么夫人,我是谣儿的师娘,你只管也叫我师娘就好。 ”   司马夫人打扮利落,为人爽朗亲切,宋暮云那点子担忧终于放下一些,轻轻笑起来,“是,师娘。”   姜谣揽着宋暮云,与司马无疆介绍,“师父,这我媳妇儿,怎么样,好看吧,礼物也是她给挑的。”   她一边给二老看了礼物,看完后再把礼物递给旁边等候的小厮,司马居山耐不住寂寞,又说,“只有我爹娘有礼物吗,我呢我呢?”   姜谣:“滚,别逼我当着师父的面抽你。”   竟在其中搅和,等下云儿又要怪自己思虑不周了。   司马居山:……   宋暮云:……   她一下被惊到,拉了拉姜谣,人家父母还在这呢,姜谣说话怎也不注意些,她师父师娘不生气吗?   但很快她就发现,师父师娘真的不生气,甚至没人当司马居山的话是一回事,理都没理。   司马无疆看向宋暮云,点了点头,赞道,“确实俊俏,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你可捡了宝了,怪不得你父亲说你喜欢的很。”   “那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把暮云哄回家了。”   她笑着,自然道,“我们先进去说话呗,我都饿了。”   师娘笑着拉住宋暮云的手,带她进去。   宋暮云身子又是微微一僵,矜持的低下脑袋,听见她师娘说,“今日这一餐可是我亲自准备的,暮云一定要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好,麻烦师娘了。”   宋暮云红着脸道谢,被安排坐在姜谣身边。   司马居山深深感觉到了他爹娘对男女的区别待遇,全然没想过自己有多不会说话,只生气为什么他说话就没人理?   姜谣还总骂他,他爹也不知道管一管!   司马居山怨气极重,但一句也不敢说。   菜本是做好了热着的,此时还未上齐,司马无疆与姜谣碰了杯酒,一饮而尽后看向头顶散着怨气的司马居山,沉声道,“今日在朝堂上我没好意思揍你,羽林将军说你时不时在战场上受伤,被姜谣搭救回来,三个月里两个月都住在伤兵营,可属实?”   司马居山忽然被点,还是这种严肃的语气,浑身僵硬,整个人下意识坐直了,为自己辩解,“不是,也不止我,别人也受伤……”   他强撑着说话的样子特别心虚,司马无疆沉着一张老脸,“别人也是大将军的儿子吗?!”   ……   大将军的儿子凭什么就不能受伤!战场之上受伤再正常不过,他只是嫌麻烦才住在伤兵营,想着包扎上药时也能方便些,连温月羽都在皇上面前夸他坚毅,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愿意多歇几日就要往战场上去,怎么一到他爹嘴里,就只剩下罪过了呢?   司马无疆看一眼就知道他不服,顿时粗声粗气哼了一声,“你身为我儿子,做得好是应该的,做的不好就是会丢我的脸!你是不是觉得羽林将军在圣上面前赞了你,便是真欣赏你了?”   司马居山懵,难道不是吗?   “蠢货,人家分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说的好听些,暗指你武功差,才会频频受伤!”   司马无疆对这个没脑子的儿子总是气的很,说不上两句就要开始骂人,最后还是姜谣拦住了他,“师父,居山现在的武艺比起同龄人来已算不错,您别骂他了,咳,就算要骂……也等我们走了再骂啊,云儿都吓到了。”   司马居山:……   你是人吗,我在这被骂的狗血淋头,你心里只关心你媳妇儿被吓到了,没天理,忒没天理!   刚刚一直不说话,任由儿子被骂的司马夫人此时也开口了,嗔怪夫君道,“是啊,人家暮云是读书人,哪见得了你这种满口脏话的,快别说了,来,暮云尝尝这个,这是我的拿手好菜,你师父啊特别爱吃。”   她用公筷给宋暮云夹了一道烈酒烧鸭子。   宋暮云确实有些被大将军的气势吓到了,坐在那儿低着头呼吸都不敢放肆一点,生怕也给大将军注意到。   没成想大将军没注意她,姜谣先注意她了。   “多谢师母。”   她低头,不敢看任何一个人的脸色,乖乖吃那酒气浓郁的鸭子。   司马无疆又喝了一口酒,对着司马居山说,“这次看在徒媳妇儿的份上,我先放过你,下午我亲自给你喂招,好好练一练,别像个没受过操练的小兵一样整日里不是这被伤就那被刺。”   司马居山闷头吃饭,“知道了知道了,您别说了。”   姜谣神色丝毫没有被那对父子影响,还是继续给宋暮云夹菜吃,她家姑娘第一次来这儿,又被她师父吓住,神态拘谨的很,她要是不帮着夹菜,小姑娘恐怕就只能吃白饭了。   “喜欢烧鸭子吗?”   姜谣见她吃完了那块师母夹的烧鸭后问。   宋暮云其实有些紧张,自己也没听姜谣在说什么,就一个劲儿点头。   不等姜谣去夹,司马夫人已经替她夹上了,小小的瓷碗里堆满烧鸭子,她满脸笑容,“难得你这孩子爱吃我做的菜,快多吃些,现在太瘦了,胖点好,穿婚服好看。”   这话一出,宋暮云与姜谣具是一愣。   姜谣懵了般抬头,“师娘,您怎么知道我要跟暮云成婚的?”   她是有这个想法,也答应过暮云,但还没定好日子呢,师娘怎么就知道了?   宋暮云刚被司马夫人说的发了愣,眼下又更震惊的看向姜谣,她,她要与我成婚?是我想的那个成婚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她恍惚记起姜谣似乎真的说过要和她成婚,让所有人知道她们在一起了,但那是好久之前,她后面并未再提起,她还以为,还以为是玩笑话……   司马夫人温柔慈祥的看着宋暮云,越看越满意,“还不是你母亲,你们俩在战场上的时候她就问我要不要给你们办一个,我说等我看过人了再决定,今日一见,你的眼光很好,确实得抓紧,莫要叫旁人抢走了。”   宋暮云握着筷子的手愈紧,眼里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纯然的欢喜,最后,渐渐覆上一层朦胧水雾,怕给人看出来,连忙低下头去,耳边是姜谣了然后自信的声音,“云儿才不会给人抢走呢,她最喜欢我了,只是没想到母亲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本也是要正大光明娶她的。”   她是要娶云儿的,让云儿做她的妻子,她们做真正的一家人。   宋暮云埋头一口一口吃肉,几乎尝不出那肉是什么味道的,她只觉得高兴,心爱的女子要娶她回家,她终于……又要有家了。   作者有话说:   把可爱的小云云娶回家~   感谢在2023-08-01 01:46:24~2023-08-02 01:0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攻君 1个; 第94章   司马居山少年心性, 想等他成婚还早得很,因此司马夫人对于姜谣的婚事异常热情,就如同自己的女儿要娶妻一般。   与姜谣聊了许多,连下多少聘礼, 她给她添多少, 请哪家的绣娘做两身女子婚服都想好了。   姜谣也是第一次想要与人成婚, 从前对这些事没有了解,师娘一边说她一边听, 学会了不少东西。   倒是宋暮云不敢听,羞涩的脸颊泛红, 埋头苦吃。   姜谣也注意着她, 一见菜下去了, 就马上给她夹一些,哄她多吃点。   司马无疆片刻也加入谈话, 叫姜谣留几张请帖给他, 他要邀一些自己江湖上的朋友来。   姜谣自然也没有拒绝。   几人聊着天,姜谣有一会儿没看旁边认真吃饭的小媳妇儿了, 偏她这时候有了动静,一只雪白的手忽而慌乱撑在桌面上,碰出沉闷的响声,姜谣下意识看去,下一刻,毛茸茸的脑袋直直撞倒在她怀里。   人还在挣扎着想要起来, 只脑袋挪不动地方。   姜谣按着那颗脑袋,抱在怀里, 听她含含糊糊说自己头晕, 紧紧皱眉, 低头语气温柔中带着几分急切,“头晕?怎么会突然头晕,我叫人去请大夫来看看。”   她说着就要起身带宋暮云走,司马夫人一开始也被惊了一下,后面看见小姑娘骨碟上摆着许多的鸭骨头,忽然就明白了什么,笑起来,“先别急着请大夫,你夫人莫不是吃醉酒了?”   姜谣:懵   “可是她也没吃酒啊。”   她下意识道。   酒一直是她跟师父师母在吃,没给暮云倒呢。   司马夫人看向桌子上只剩下几块肉的鸭子,轻笑,“我这烈酒烧鸭子可也放了不少酒,烈着呢,你师父吃多了都得醉。”   姜谣:……   她了然,看向怀里媳妇儿酡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睛,还真像是喝醉了。   “小笨蛋,吃个鸭子都能醉。”   姜谣宠溺的刮了刮宋暮云挺翘的鼻尖。   小姑娘察觉动作,抬起一双眼睛茫然的看向她。   司马夫人也没想到她会吃醉,有些无奈,又见宋暮云乖乖躺在姜谣怀里,任人动作的顺从样子,玩心大起,越发觉得她有几分可爱,竟也伸出手指去戳女子软嫩的脸颊,又轻捏了捏。   大抵是被人作弄了,不熟悉的气味飘在鼻尖,小姑娘无端生起一股子委屈,二话不说扭头躲开,毛茸茸的小脑袋钻啊钻,使劲往姜谣怀里钻,嘴里偶尔会溢出不大高兴的哼唧声。   姜谣只得把人环住,看向师娘,颇为无奈,又含着几分对怀里人独有的疼爱,“您别弄她,她酒醒知道会害羞的。”   “哟,还会害羞呢,这可稀罕了,你跟山儿两个脸皮子厚实的,难得见你俩害羞。”   司马夫人越瞧越觉得暮云招人喜欢又可爱,很想上手摸一摸,但看姜谣这宝贝程度,应该也不会随便给她摸,罢了,已经是长辈了,得克制一点。   司马夫人想着,招呼姜谣,让她把人带回屋里睡。   姜谣从前时常要来将军府练武,这里自然也有她的房间,且自司马无疆和司马夫人回来后一直有人打扫,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姜谣点头,打横抱起醉的站都站不稳的自家媳妇儿,走路生风,带着媳妇儿睡觉去。   宋暮云迷迷糊糊的,脑子里还记着今日在和姜谣见长辈呢。   被抱着走后纤长手指依旧攥紧姜谣衣领子,明明已经要晕过去了,却还是勉力问,“师,师娘呢,走的时候要跟师娘说,不然没有礼数……”   说罢,那颗脑袋又无力的垂在姜谣胸口上。   小声说自己晕晕乎乎的,想不明白事情了。   姜谣摁着那颗脑袋,哄她,“跟师娘说过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好好休息,不会有什么事的。”   宋暮云声音娇娇软软的,应了一声,显然对姜谣十分信任,乖乖在她怀里躺着不说话了。   姜谣带着人去了她常住的屋,给人放到床上,脱去鞋袜,要起身抻抻腰时发现暮云的手指不知何时悄悄攥着她衣袖一角,皱巴巴揉在手心,生怕她跑了一样。   “越发粘人了,嗯?”   她伸手去拨弄小姑娘软嫩的脸颊,掐着两边多出来的肉,挤的檀口肥嘟嘟的,欺负的人嘤咛一声,晃着脑袋躲避。   “吃个鸭子都能给你吃醉,啧啧啧。”   姜谣被拉着袖子走不了,干脆坐下来陪宋暮云,只是她才坐了一会儿,床上的人就忽然睁开眼睛,带着些许雾气的眼睛落在姜谣身上,姜谣莫名精神一凛,坐直身子。   “怎么了,还晕吗?”   她伸手去摸宋暮云红扑扑的脸颊,有些热,大概是酒气发散出来了。   小姑娘躺在床上,眼睛发愣的看着姜谣。   姜谣有些懵,片刻勾唇笑起来,“怎么了?怎么这么看我。”   “媳妇儿!”   宋暮云忽而激动开口,双眼发亮,叫了她常叫的称呼,看起来还很高兴。   姜谣动作一顿。   好样的,酒还没醒。   她凑过去亲亲宋暮云,温声道,“还晕着?要不要我陪你睡一会儿?”   可人家乖乖摇头,说的却是,“不晕,媳妇儿抱~”   宋暮云伸开双臂,眼眸泛光,求抱抱。   姜谣:……   靠,原来我媳妇儿心里一直想叫我媳妇儿,却从来不说,这下喝醉了,可算给她心里话都暴露出来了。   罢了,那又能怎样,自家媳妇儿,自己宠着吧。   她听话的伸手,俯身,揽着她的腰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宋暮云显得很高兴,唇角高高扬起,脸颊在姜谣脖子上使劲儿蹭啊蹭,满脸欢快。   “坐好,别乱动。”   有的人虽醉着,还是极听话的,姜谣不让乱动,就真的不动了,乖乖坐在她怀里,间或抬起一双水润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实在叫姜谣忍不住想把她当个宝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   “媳妇儿!”   怀里人似乎爱上了这个称呼,隔一会儿就要叫一下,未免她得不到回应失落,姜谣全都应了,相当会哄人。   闹了好一会儿,宋暮云才扁着殷红的嘴,靠在姜谣怀里,像是困了般眼皮不停重复合上又睁开,怪她,昨晚欺负人欺负的晚了点,大抵是没睡好。   “困吗,困就睡吧。”   怀里人也有一些意识,听到她说话,几乎一下坐直身子,然后傻傻的重复一遍,“你也是我媳妇儿!”   姜谣无奈,不停点头,“是是是,大小姐说的没错,我也是你媳妇儿。”   她唤大小姐,大小姐又心生不满,“我才不是大小姐呢,我是你媳妇儿!”   姜谣:……   “好好好,你是我媳妇儿,我知道你是我媳妇儿,那媳妇儿乖,先睡一觉好不好?睡一觉头就不晕了。”   宋暮云卧着姜谣柔软的胸脯,此时才软绵绵应了,靠在她怀里,不一会儿就睡过去。   姜谣抱着人没什么事做,也不觉得无聊,就连低头数她的眼睫,也觉得甚是有趣。   容色不俗的女子眼睫长而浓密,好看极了。   数都能数上好一会儿。   ……   宋暮云醒时,姜谣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了,虽然手酸腿麻,但她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要把人吵醒,直到人家睡舒坦了,自己醒来。   那双雾气朦胧的眼睛睁开,一开始好像没反应过来现在是身在何处,待抬头看见姜谣后,下意识贴过去抱住她。   姜谣摸着怀里柔软的身子,松了口气,“可算醒了,累坏我了。”   宋暮云满目茫然,一开始还不明白姜谣是什么意思,直到她两只手兜着她两瓣翘臀,将她抱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说,“你坐的我腿都麻了。”   小姑娘脸霎时红了,连忙自己回床上坐着,然后伸手去抱姜谣的脖子,照旧贴着她,“我怎么在你怀里睡啊,你应该把我放下来的。”   她满眼羞涩笑意,明显还是好开心好开心。   姜谣无奈宠溺道,“我倒是想把你放下来,但是怕你要哭。”   她这么说,宋暮云瞬间瞪大眼睛,娇声娇气的反驳,“我才不会哭呢,你不许污蔑人! ”   “哼,谁污蔑你了,刚刚喝醉了抱着我不放的事忘记了?”   虽然是她把人抱上来的,但看暮云这样分明就是不记事,她故意编造出来哄她的。   小姑娘动作一顿,神色便有些迟疑,她从未喝醉过,也很少碰酒,自然不知道自己醉后是什么样的。   但记忆里……好像是不记得她怎么睡着的了。   她看向姜谣,有些许怀疑,“是我喝醉了硬要在你怀里睡觉吗?”   “嗯,你喝醉了一直叫我媳妇儿,然后让我抱抱你。”她话里真假掺半,反正暮云也听不出来。   这话说的宋暮云脸霎时红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喝醉后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她又不是姜谣,怎么会叫人媳妇儿呢!   这种羞人的称呼只有姜谣爱叫,她才不爱叫呢。   宋暮云在心里弱弱反驳,面上却一句话不敢说。   只装作没听见,低头心虚的玩姜谣头发。   “这事忘了也就忘了,那我要娶你的事你可还记得?”   她笑着问,宋暮云一下就坐笔直了,眼眸亮堂堂的,看着姜谣一个劲儿点头,“记得,我记得,你说要娶我!”   姜谣应了一声,抬手去揉她被养的肉乎乎的脸颊,“嗯,我要娶你。”   那声音低沉温柔,一下子就把人镇住了。   宋暮云安静下来,片刻,想到些什么,神色有些忐忑,纠结着抬头,“你娶我,伯父也同意吗,那些官场上的同僚,会不会说你闲话啊。”   世上哪有女子与女子成婚的,姜谣这事做的离经叛道,只为了叫她安心,给她一个名分。   宋暮云心下感动的不行,眼泪汪汪的。   姜谣抱着她哄,“有什么好说闲话的,这是我们自家的事,不用他们管,就算说也没人敢到我们面前说,别担心,嗯?”   “我,我怕影响伯父和你的名声。”   她乖巧懂事的厉害,只会一个劲儿的为别人着想。   姜谣轻笑,腿已经不麻了,她再度伸手兜着宋暮云两瓣软绵绵的屁股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还叫伯父呢,马上就该改口叫爹了,我爹才不怕影响名声,娘既然能跟师娘这么说,父亲定然是同意的,他们答应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只管成婚,剩下的有他们处理。”   姜谣对自家老父亲盲目自信。   宋暮云被她的自信感染,也亮起眼睛,娇娇问,“那我们真的能成婚吗?”   “嗯,肯定能。”她肯定。   成功让宋暮云对两人的婚事万分期待,她按着从前的想法,娇娇扬声,“那我要自己绣婚服!”   姜谣:?   她自信的神色一变,变得犹豫且为难,“自己绣也太累人了些,伤神又费手,我方才已经和师娘商议好请谁家绣娘了,一定把我们的婚服做的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她握着宋暮云纤软的手试探问。   女子婚服比起男子的更加繁复,若要自己绣,恐怕得耗时很久,而且针线那样小,日日绣东西也容易伤着眼睛。   姜谣紧紧皱眉,不想让她这么辛苦。   可宋暮云也不愿让旁人接手她的婚服,小姑娘坐在姜谣怀里抱着她手臂晃悠,眼睛水汪汪,显得可怜巴巴的,“可是我不想让别人做我们的婚服,我想自己做,姜谣~”   “那你自己做了,我的婚服也要自己做?”   姜谣光想到自己拿起针线的样子,就浑身僵硬,脸黑如锅底。   她一辈子只成这一次婚,一点也不想因为自己那蹩脚的绣工毁了她们的良辰吉日。   可宋暮云显然已经想好了,闻言坐直身子,又是用祈求的语气,“你的婚服也让我做好不好,不要别人做,姜谣~”   她撒着娇,模样极容易叫人心软,姜谣头疼扶额,问,“你做一件婚服要多久?”   具体到时间,宋暮云想了想,瞬间心虚下去,轻眨着眼睛,小声说,“快,快的话几个月,慢的话一年。”   ……   两人对视,一个无奈,一个无辜。   姜谣又问,“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两年后再办婚事?”   听见这话,怀里人立马炸毛似的跳起来,毫不犹豫拒绝,“不行,我不要这么晚!”   ……   “那你想什么时候成婚?”   宋暮云摸摸鼻子,“最多等半年,我想早日和你成婚。”   姜谣:……   “半年内你做的完两套婚服吗?”   小姑娘老实摇头,“做不完。”   “那你还要自己亲手做婚服吗?”   她可怜巴巴的,皱了皱小鼻子,细听之下,竟有些想哭了,缓缓只吐出一个字,“要。”   固执的厉害。   “可你来不及做。”   姜谣说出事实,宋暮云就不说话了,垂着脑袋很失落的样子。   她是真的想自己做婚服,也是真的想在半年内就与姜谣成婚,等的太久,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   姜谣现在还有时间,日后许是要一直奔赴战场,她们又哪来的时间完婚?   宋暮云心中着急,紧紧抿着唇。   片刻,听见脑袋上传来一声叹息,繁复的衣裙底下伸进一只常年练武的手,很糙,摸上去痒痒的。   把人一下摸懵了。   怎么聊着聊着,她就这样了?   宋暮云推了姜谣一下,气呼呼的,“你干嘛呀,我们聊正经事呢!”   “这也是正经事。”   姜谣抱着宋暮云躺在床上,趁她轻喘间问,“是不是一定要在半年内成婚,一定要自己做婚服?”   宋暮云胸口起伏不定,但还是重重点头,“嗯!”   眼睛雾蒙蒙的,透着一股单纯。   姜谣沉思后提议,“婚服可以交由旁人做,你来做上头的刺绣会不会快一点?”   宋暮云眼睛一亮,想说话,但喉咙早已被数不清的□□声堵住了,最后只能乖乖点头,好一会儿,水汪汪的缓过阵劲来,她强撑着,打掉姜谣作乱的手,“那,那等后面,我要一针一线重新做两身婚服,你陪我穿好不好?我们不宴请宾客,自己偷偷穿。”   她还是想要两身自己亲自做的婚服。   成婚,是为了有名正言顺的名分,为了叫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姜谣的夫人。   后面,她可以再与姜谣穿上她亲手做的婚服,在月下再拜一次天地,那是属于她们的良辰美景。   宋暮云想到此处,整个人都肉眼可见高兴起来,从没觉得自己这样聪慧过,期待的抬起眼睛看姜谣。   姜谣作乱的手刚被打出去,一脸无奈,自家媳妇儿,她想做的事,她只有陪着。   且……成两次婚,也确实挺有情调的。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乖宝宝,再让为妻摸摸。”   说着,她将湿淋淋带着茶汤的手摆在暮云面前,那茶汤几乎弄湿了她整只手。   宋暮云红着脸,读懂她的意思,凑上去伸出猩红柔软的小舌,轻轻舔了茶汤一下。   一点也不好吃。   她脸更红了,埋在姜谣怀里,女子身上衣衫未除,侧躺着一动不动,即使有人看见,也只以为她在睡觉,只有没规矩的人往那裙摆上看去,才能发现一耸一耸的裙面,似有什么东西在里头动来动去,连带着女子娇躯也是一颤一颤的。   不知过了多久,晚霞悄悄爬上天边,落下一片昏黄,侍女来敲了房门,轻声细语请两位主子出去吃饭,床上的人才猛然惊醒。   一道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知道了,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屋里,宋暮云紧紧抓着姜谣手臂,眼神慌乱,“你快想想办法,我衣服都脏了,怎么出去见人呀。”   小姑娘急的很,她稍稍一动便能触及一片湿凉,实在叫人难为情的很。   屋里透着欢愉后的淫.靡气味,她都不敢叫人进来。   姜谣不急不慢,起身一把抱起宋暮云,将人抱到了大衣柜前面,“这都是我的衣裳,每年会定做一两身,以防我突然留宿没有衣裳穿,你挑挑吧,想穿哪一身?”   宋暮云从姜谣怀里探出脑袋。   看向那五颜六色的裙子。   每一件料子都极好,颜色也……极鲜艳。   是她平日里绝不会穿的艳色。   她攥着姜谣衣袖,小声问,“我要是换了衣裳出去,师娘会不会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啊。”   姜谣面无表情,直接打破宋暮云的幻想,“我们俩现在这样,你就是不换衣裳出去,她也会猜出来的。”   宋暮云:……   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褶皱且还有些湿的衣裳,不得不承认,姜谣说的没错。   她难免怨姜谣,“都怪你,非要弄,明明我们在讨论别的事,可是你非要弄我非要弄我,现在好了,师娘一定会偷偷笑话我们的。”   她一头扎进姜谣怀里,羞的不肯见人。   姜谣乖乖搂住小媳妇儿娇软的腰肢,哄她,“哪会啊,师娘不是这种人,快穿上衣服,一会儿他们在外头等不及了,乖啊。”   她抱着人哄了又哄,宋暮云才终于从她怀里退出些许,被迫拿起一身红衣,当着姜谣的面换起来。   她腿。心还有些许湿润,被姜谣拿着帕子细细去擦,偏天生的敏感身子,这一擦又差点给她擦丢了,好不容易两条腿都擦干净,小姑娘眼睛已然变得水汪汪的透着一股□□。   被姜谣拍了拍裸露在外的白嫩屁股,“别想有的没的,快穿裤子。”   人瞬间回神,倏而瞪了姜谣一眼,凶巴巴的不承认,“我才没想什么呢,分明是你在想,又赖我。”   她声音娇娇的,很惹人疼,姜谣也没舍得再欺负她,等她换好了衣裳,便凑过去叼着她软软的唇瓣亲吻起来。   小姑娘下意识推拒,想到一会儿要见长辈,又更用力的推拒,嘴里嘤嘤呜呜的,也听不清楚,等姜谣松嘴,才见她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你,你干嘛呀,一会儿师娘他们看见了多不好!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她没有别的东西能威胁姜谣,只好用不理她来威胁。   偏偏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于姜谣而言还很管用,她刚说完,姜谣就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不这样了,真不这样了,你可别不理我。”   她笑着讨好人,“你要是不理我,我心中会难过的。”   “哼,知道还故意欺负我。”   宋暮云穿好衣服,稍理了理头发,才与姜谣一道出去。   到前厅时果然迎来了司马夫人惊诧的目光,她捏着如火的红色袖子,行过礼唤过人之后便不敢抬头了。   还是姜谣给师娘使了眼色,师娘顿了顿,把打趣人的话咽下去,态度又十分热情,“云儿可算来了,就等着你呢,快尝尝晚上的菜好不好吃,这次可没放酒,放心吃。”   司马夫人没问她为什么换了身衣服,宋暮云心下松了口气,身子也柔软下来,乖巧应了一声,开始由着师娘与姜谣给她夹菜。   不比姜谣这边有了媳妇儿还即将办婚事的春风得意,对面司马居山可是腰酸背痛,看姜谣一万个不顺眼,一边吃一边恶狠狠挑事,“不是说好了下午一起练武吗,姜谣你干嘛去了,一下午没来!”   正吃饭的宋暮云整个僵住。   姜谣抬头给了一个就你话多的眼神,司马夫人更是,直接给司马居山夹了一只腿,训到,“吃都堵不上你的嘴,人家武功好你许多,不去练怎么了?”   宋暮云悄悄,悄悄往姜谣身边挪了一点,乌黑的头发遮住酡红脸颊,她愈发不敢抬头,一顿饭吃的十分安静。   一直想说话的司马居山被怕自己儿子语出惊人的司马夫人按住好几次,终于愤愤不平的闭嘴了。   总算平静的吃完一顿饭。   司马夫人在送姜谣走时特意叮嘱,若定了婚期,一定要早些告诉她,她好请些好友过来沾沾喜气。   这可是天地间头一遭女子与女子行婚事呢,可稀罕着。   姜谣自然应了,搂着宋暮云肩膀离开,直到马车离将军府越来越远,宋暮云才敢扑进姜谣怀里,无端又红了脸,想起下午那桩荒唐事,有些害羞,更多的却还是期盼。   对未来的期盼。   她们会成婚,会让所有人知道她们在一起了,她们……会永远在一起,没有人能将她们分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2 01:06:46~2023-08-03 01:3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5章   宰相府小姐大婚之事很快传遍整个京城, 上到文武百官下到白身百姓,没有一个不震惊的。   在他们印象里,宰相府小姐不就是个磨镜吗?   磨镜要如何成婚?   难道那姜谣终于玩腻了曾经的京城才女,抛弃她要嫁人了?   直到有官员明里暗里的去问了姜恒, 才知道, 姜谣竟是要办女子与女子间的婚事……   磨镜成婚, 荒天下之大谬。   宰相竟也由着她们胡闹?   好多古板的酸儒文人,因此怒骂宰相, 在他们眼中,阴阳调和乃是天意, 你要办女子与女子间的婚事, 简直是逆天而行!   也有朝中御史同样抓着这一点不放, 与皇上告状。   言说宰相府盛宠无数,胆子也越发大了, 天底下没有女子是磨镜, 还敢大张旗鼓办婚事的,连断袖都不敢大声宣扬, 她磨镜凭什么?   皇上久居深宫,倒是听那御史告状才知道姜谣竟要与那宋暮云成婚。   他对宋暮云感官有点复杂。   其一,他冤死了人家父亲,其二,此事让他死了两个儿子。   皇上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得宋暮云,所以平日里任由后宫女子哭求, 他也没有松口让宋暮云进宫拜见,若宋暮云真出了点什么事, 怕是姜家那丫头得发疯。   没想到姜谣如此离经叛道, 女子与女子成婚, 她也敢想,最让人不敢置信的是,宰相也不反对。   她磨镜皇上是乐见其成的,最好那姜淮也是个断袖,这样姜家就绝后了,他恐怕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要成婚就成婚吧,世道总要人去改变。   世人对女子相爱成见太深,他倒觉得不必。   看过无数话本子的皇上可不是朝堂中这些迂腐老古板,他没有很反对磨镜与断袖,只要不是他儿子断袖就行,女儿可以磨镜。   有这一桩偏心在,御史状告宰相自然没有成功,不止没成功,离开时还被宰相轻飘飘看了一眼,第二天,他就降职了。   御史:……宰相就是个小心眼的王八蛋!   旁人如何说宰相府,只要不说到人面前来,他们都不管,依旧在张灯结彩的准备着办喜事。   姜夫人梁清音在定好宴请宾客的名单后去了蘅芜苑,两小妻妻正在挑盖头的样式呢。   “这个好看。”   “两只凤凰的也好看。”   宋暮云轻声道。   许多样式,挑的姜谣眼花缭乱,最后长叹一声躺到躺椅上,放权道,“你喜欢什么我们就要什么,我实在是挑不出来了。”   无论哪一种样式,放在暮云身上都是好看的。   “嗯,那我们要两只凤凰的!”   “好,听你的。”   大抵是美人在怀,姜谣的敏锐力也有所下降,竟然没发现她娘什么时候来了,最后还是梁清音主动出声,看着两人手里的画册问,“都挑好了?”   姜谣听着声音回头,见是自家娘亲,就放松的倚在躺椅上,懒洋洋道,“嗯,挑好了。”   宋暮云反应比较大些,连忙站起来,矮了矮身子,红着脸小声唤人,“伯母。”   梁清音对宋暮云一直不错,尤其是她随着姜谣去临江城回来后,她几乎将宋暮云当做自己的女儿在养。   抬手摸了摸她泛红的脸颊,慈祥笑道,“马上就该改口了,婚服做的如何?”   小姑娘眼睫紧张的发颤,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改口,只回了后面那半句,揪着自己的手指说,“就快好了。”   “那就好,我是来与你们讲些寻常人家成亲规矩的。”   “规矩?什么规矩。”   姜谣还慵懒地躺着,看向亲娘,脸上几乎写着,您决定就好。   梁清音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还不是你们成婚之前,得有三日不能见面,我们要从宋家把暮云娶过来的,知不知道?”   “三日?!”   姜谣前一秒还优哉游哉,后一秒声音骤然拔高。   宋暮云也是一愣,却不敢与未来婆母说什么反对的话,片刻,瘪了瘪嘴,神情偷偷委屈起来,眼眶也红了一圈,只姜谣注意到了。   梁清音神色如常,“都是这样的,三日又算不得长久,你们可别偷偷见面,不吉利的。”   ……   “可三日也未免太久了点,要不改成一日吧?”   梁清音:……   她给气到了,瞪了姜谣一眼,“这是规矩,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呢?”   “规矩不也是人定的吗……”   姜谣站起来说,烦躁的直挠后脑勺,看她媳妇儿委屈的都要哭了。   然母亲铁石心肠,依旧拒绝了她,“不行,这是老祖宗定下的,你们日后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还在乎这三天?听话,好好在家等着,别坏了好福气。”   姜谣憋闷,还没到要分开的时候呢,她就已经开始想媳妇儿了。   宋暮云亦然,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望着姜谣,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罢了,不过三日而已,忍忍就过去了,万一真的不吉利呢,到底一辈子只成这一次亲,还是仔细规矩些好。   各自在心里如此告诫自己。   梁清音又与她们说了些旁的忌讳,要她们一一记牢,可莫要忘了。   宰相府许久没办喜事,需得热热闹闹不出差错才好。   姜谣难得听的这么认真,她自然也希望她与暮云的婚事能好好的。   宋暮云亦是,小脑袋瓜子一点一点的。   .   很快,到了两人成婚的前三日,宋家来人接宋暮云回去了。   两对有情人站在一起依依惜别,各自眼里都带着不舍,看的宋家来接人的二婶三婶嘴角一抽一抽的。   只是暂且分开几日,怎么弄得跟以后都见不到了似的。   好不容易,等她们抱完,又说完悄悄话,宋二婶才接到宋暮云,她跟在宋家人身后亦步亦趋离开,眼里满是不舍。   心上人走后,姜谣只觉得整个院子都安静了,没有人文雅的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 也没有人凑在她耳边娇娇软软的说话,好像少了点什么,她做啥都没劲儿。   只能躺在软榻,宋暮云最常躺的那个窗子处,往外看风景,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但暮云一直很爱看。   坐在这仿佛心里也宁静了些。   姜谣靠在窗户口,静静等着两人成婚的日子到来。   与此同时,回到宋家的宋暮云也是想念姜谣的,她带走了姜谣给她防身用的匕首。   闲着没事就拿出来擦擦看看,想起那人的体贴温柔来,她总能不知觉笑弯了眼睛。   特意来看姐姐的笙儿妹妹难得见姐姐笑的这样满足,乖乖坐在一边好奇的看着姐姐手里灰扑扑的匕首。   “这是嫂子送给长姐的吗?”   她忽然问。   宋暮云神色愈发温柔,轻点头,“是啊,是她送给我的。”   越发想念她了。   宋暮云摸着自己新做好的荷包,想,等成婚那日就送给她,正好,都是红色的,喜庆。   宰相府办喜事,是京城最近人人都在说的事。   不提别的,就是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聘礼都能把人看的眼花缭乱,震惊于宰相府雄厚的财力。   也是,宰相深受皇恩,有钱是很正常的事。   再说宰相府大小姐的添妆,那可是连宫里的皇子都不曾落下,一个个送了贵重无比的礼物过去,张扬程度堪比京城最受宠的公主。   女子与女子竟也能有如此盛大的婚事,真是叫人开了眼了。   从前喜爱磨镜之人就算不藏着掖着,也很少大张旗鼓出现,可如今出了姜谣这档子事后,他们忽然也开始摒弃世俗的目光,大摇大摆出门了,在大街上也敢互相亲近,叫人能一眼瞧出那是两个磨镜。   磨镜之风骤然盛行,连着带动了断袖之风,一时间出来逛街的男女成行似乎都少了。   婚期,是姜家宋家司马家一起商量出来的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这日清晨,天刚破晓,吹吹打打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姜谣一大早起来,难得不赖床,主动坐到梳妆镜前上妆描眉,将乌黑浓密的头发挽作发髻 ,戴了极华丽的金冠,上面凤凰薄薄的翅翼一颤一颤的,好像下一秒就要飞走了。   与暮云的金冠是一样的。   男女成婚与女女成婚到底不一样,姜家改了一点流程,姜谣穿着繁复的婚服,绞面梳妆,头戴振翅金冠,骑上高头大马,去宋府接人。   围观凑热闹的百姓无不被女子华丽浓稠的艳色所吸引。   姜谣本就生的艳丽,只是平日里脾气太大,叫人下意识忽略了她的容貌,只记住姜家大小姐是个凶悍女子。   可这一刻,女子骑在马上,亮眼的容色再无可遮挡,漂亮的叫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姜谣满心满眼都是自家三日未见的媳妇儿,自然也没注意到下面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只恨不得叫马跑起来,跑去宋府。   但这也不行,身后轿子恐怕跟不上。   成婚果然是世间第一麻烦事。   但想到今日麻烦过后,她就能与暮云正大光明的在一起,谁都知道她们是两妻妻,她又觉得高兴。   从今日起,宋暮云,是她夫人了。   姜谣在宋府门前下马,因是女子与女子成婚,便少了男女间堵门刁难的习俗,宋暮云早早戴了金冠画了妆望眼欲穿地等着,直到外面锣鼓喧天,她们都喊,新娘子来接新娘子了,快去把里面的新娘子请出来。   画了精致妆容的宋暮云下意识拎起裙摆起身要往外走,被身边喜娘赶忙拉住。   喜娘笑的揶揄,“哎呦我的小姐,可是想姜大小姐的紧了?盖头都不记得盖。”   就算是女子成婚,姜谣也是把人娶进姜府的。   宋暮云作为嫁人那个,自然要遮着些,得先给姜小姐看见才行,可不能让外面那群凑热闹的看了去。   小姑娘这才想起要盖盖头,着急忙慌低头拿起整整齐齐叠在一边的盖头,掀开盖在自己头上,视线一下子被遮挡住了,面前红红一片,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东西。   屋里只她与喜娘,喜娘甩着红手绢,高高兴兴出去喊,“哎呦,姜大小姐来了,快呀,新娘子的兄弟,快过来背新娘子出去啊。”   不等宋英冬快步走过去,姜谣已经到了,她大喊一声,“等等,不必,我来抱她出去。”   两人三日未见,已互相思念对方的紧,她急着想掂量掂量自家小媳妇儿,看看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宋家人拦都拦不住姜谣想抱媳妇儿的心,最后一个个干脆摆烂了,由着她们去。   她抱就她抱吧,反正女子成婚本就闻所未闻,这点小规矩,不守也罢。   姜谣走到门槛处,宋暮云正听着她的声音急急往里出来,却不想她看不清前方路,一头栽进姜谣怀里,幸好被姜谣及时抱住,才没有弄乱发髻。   头顶上是女子熟悉的调笑声,“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笨。”   宋暮云都要成婚了还跟小姑娘一样,习惯性拉拉妻子火红的衣袖,仿佛这样她就不会跟丢了。   她们的婚服是一样的,只上面绣的花纹有些不同,她的绣着金凤,姜谣的是黑凤,但都很好看。   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出来的。   宋暮云长睫一颤,藏在盖头下的脸颊微红。   片刻,她的身体骤然腾空,被人抱起来了。   姜谣时常抱她,她早都习惯了。   但还是很喜欢被她抱。   宋暮云一点也不惊讶她会抱她,她偷偷蹭进姜谣怀里,脑袋抵在她胸口上,若是两人没穿衣服,她定要亲一亲的。   姜谣打横抱着人,还往上掂了掂,随后满是笑意的声音就响起,“轻了,是不是想我想的食不下咽?”   她怎还是这么厚脸皮!   宋暮云羞的厉害,心里很没底气的想,谁想她想到食不下咽了,她只是最近没胃口而已。   姜谣说错话,被软软的捶了一下胸口。   媳妇儿的手没什么力道,打上去一点儿也不疼,痒痒的,甚至还能再来几下。   她把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好的送进花轿里,临了捏捏她纤长柔软的手指。   她白的厉害,一身红色衣裙更衬的手又白又细嫩,轻易能联想到女子红盖头下的美丽容色。   姜谣把人送进轿子里,翻身上马,迎亲的队伍又吹又拉的开始往回走,姜府并宋府的侍女都在不停往地上撒些铜钱,也算是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很快,姜家到了,门口守着的小厮上前扶姜谣下马,小声叫她去将新夫人牵出来。   姜家没有什么跨火盆之类的习惯,两人只是相互牵着红绳的一端,在大门口隔着红绸遥遥对视一眼,便跨过大门进去了。   姜谣没盖红盖头,步伐稳健,宋暮云却是盖了的,有些看不清路,走着走着便要下意识往姜谣身边靠。   姜谣往一侧使了个眼色,正好看见的侍女忙快步走过去扶住她,引着她往正厅走。   正厅坐着姜恒与梁清音,两人今日难得高兴,连姜恒素日里那么严肃,竟也有个笑脸。   证婚人是京城德高望重的老人,高声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姜谣虽是女子,也未戴红盖头,脸上却一丝羞涩也无,只看着身侧一袭红衣的女子,脸上是纯然的欢欣喜悦。   倒是宋暮云在红盖头遮掩下依旧羞红了整张脸。   待两□□妻对拜完后,门口骤然响起公公有些尖利的声音,“皇后娘娘,给姜家小姐添妆——”   众人皆是一愣,接着屋内响起嘈杂的声音,无非是在讨论姜家荣宠极盛,连皇后娘娘都专门派人来给他们做脸。   添妆早是前两天的事了,却偏偏今日才送了礼来,可不是为姜家,为姜谣做脸吗?   他们羡慕,但又羡慕不来,人家姜谣不止有个好身世,自己还厉害呢,武艺超群又救过皇子,妹妹也与中宫嫡子定亲,得到现在的殊荣,都是应该的。   姜恒领着人出去,接了懿旨,谢了皇后娘娘,公公又留下几句吉利话,便拎着拂尘离开了。   接着便是送入洞房和宴请宾客。   原来还有闹洞房这一关,但姜谣提前打过招呼,她媳妇儿容易害羞,又怕生,谁也不许闹她。   姜谣先带宋暮云回了院子,外面的宾客自有她父亲母亲暂且照料着。   小姑娘坐在换了凤凰交颈喜被的床榻上,手指轻轻捏着,紧张等着姜谣下一步动作。   然而姜谣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床前稀罕的看着她,直等的人心越跳越快,熬不住了,娇嗔唤人,“姜谣,你干嘛呢,怎么不说话?”   姜谣手指摸着下巴,似乎十分认真:“我看看我媳妇儿瘦在哪了啊,瞧着这小腰小手都已经瘦无可瘦了,怎还是轻了呢?难不成……是瘦在这处了?”   说着,那手仗着人家看不见,已往某个鼓鼓囊囊的地方探去,然后在宋暮云低下头去的震惊目光中,轻捏了一下。   宋暮云整个人都惊呆了,下一刻,裸露在外的肌肤情不自禁都泛上粉色。   姜谣,姜谣她越来越过分了!   她不在的时候,她到底看了多少画本子,才能做出这么轻浮浪荡的举动!   宋暮云气得不想与她说话,在盖头下重重哼了一声,并用力打掉她的手来代表自己的拒绝。   姜谣眨了眨眼睛,满目无辜。   “摸着也没瘦啊,难不成是屁股小了?”   这次宋暮云先发制人,猛的往床里坐了点,几乎要把腿缩进床铺上了,凶巴巴警告,“你,你别乱摸!今日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你不许惹我哭!”   自家宝贝意思放的明明白白,我现在这么高兴 ,你敢惹我我就敢哭给你看!   姜谣不敢惹她了,毕竟就算要哭也不能这时候哭啊,等到晚上,还有的她哭呢。   “好好好,我不摸我不摸,那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姜谣问。   一套流程下来花了不少时间,两人都起了个大早,眼下还没吃东西呢。   “哼,吃,你给我拿一块豌豆黄吧。”   她有些别扭的指挥。   姜谣嘴角勾起轻浅的笑容,真乖乖去拿了。   糕点都是早早准备好的,她特意点名要了豌豆黄,只因为自家媳妇儿爱吃。   “快尝尝味道还成吗,等会儿我还要去招待宾客呢。”   宋暮云吃点心的动作一顿,抬头有些疑惑问,“你也是新娘子,还要去招待客人吗?”   姜谣无奈,“谁叫你是嫁到我家来,我们俩总要出去一个招待下的,我不去,莫非让你去?”   她明白得很,自家媳妇儿只会吃,喝酒都不会,去了要如何招待人?   宋暮云显然也知道这点,只能低下头,有些闷闷的应了,“好吧,我还以为接下来你只用陪我就好了呢。”   她以为没事了,姜谣只要陪着她就行,两人到晚上再顺理成章的掀盖头,喝合衾酒,结发,原来不是。   姜谣听她声音有些不高兴,无奈摇了摇头,忽而凑近几分,隔着红盖头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我一定尽快回来好不好?院里的人你都认识,只管使唤,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别饿着自己,嗯?”   “嗯,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既然本就是要去的,可别让人觉得我们不懂礼数。”   宋暮云虽不愿,但她一直是个懂事的性子。   “嗯,你乖乖的。”   姜谣抓起女子白皙的手,亲了亲那指尖,才转身离去。   姜府摆了许多桌子,几乎将整个前院都摆满了,众多宾客把酒言欢,姜谣刚走过去,就被眼尖的八皇子邀去喝酒了。   八皇子酒量算不得好,才两杯酒下肚,就被姜茹拉住不许喝了,姜谣见状笑了笑,行动间摇晃着金冠中的步摇,继续去招待旁人。   司马无疆见着人空下来,才叫随行的小厮去唤她过来,为她介绍自己这一桌的长辈。   “这是你师娘的朋友,雪鹰飞刀李含笑。”   “李姨好。”   姜谣抱拳喊人。   “这就是你那徒弟呢?”   李含笑年纪已过四十了,但一张脸还如二十岁的青葱少女,雪白的手忽然落在姜谣手臂上摸了摸,姜谣没动,片刻对方就收回去了,赞许点头,“确实是棵练武的好苗子。”   “那是当然,我这一生可只收这一个徒弟,想着她年岁也差不多,如今都成家了,是时候带出来给你们见见,来,谣儿,这是剑仙,周长衣。”   “剑仙?”   “嗯,自封的,你不用管,认认人就行。”   姜谣:……   “周叔好。”   周长衣:……   “你个老东西,如今江湖上谁不承认我剑仙之名?怎么能算是自封的呢!”   “哎呀你别烦别烦,还有好多人要认呢,你真的是,聒噪!”   司马无疆推开他,继续将后面的人一一介绍给姜谣。   ……   这一趟光是认识她师父师娘的那些好友,就花了许久,认完人姜谣还得去招待几个关系近一些的亲朋好友,陪他们喝酒助兴,一趟下来天都黑了。   她人倒是没醉,就是忧心媳妇儿等久了不高兴。   前院的客人由姜恒与梁清音相送,姜谣管不了许多,得了母亲应允就回到两人居住的院子。   里头侍女进进出出,瞧见姜谣时也只是按规矩行礼。   从前姜谣跟侍女们关系还行,但自从她磨镜后……就怎么说呢,大家都恭敬而守礼。   “夫人在里头可有生气?”   她随手揪着一侍女问。   侍女低头恭敬回答,“没有,夫人一直在等您。”   “嗯,去吩咐小厨房做两碗汤圆来。”   平常人家成婚是要吃饺子的,但姜谣她们准备的是汤圆,寓意团团圆圆。   宋暮云盖着盖头老实的坐在里面,也没甚事好做,只能拿手指去扒拉红盖头上垂下来的流苏。   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后才骤然坐直身子,接着便被莫名拍了下脑袋,“都不知道把盖头取下来?笨。”   她又骂她笨。   宋暮云心里暗暗不高兴,但想着,今日是两人大婚,且让她一次吧,以后便不许她这么说了,哼,以后她是姜谣的夫人,可以管着她。   “我不管,就要你给我掀盖头,你快掀啊,我不要自己掀。”   她娇声娇气的唤姜谣,姜谣笑的心满意足,拿起一旁的如意称,挑在那红盖头一角,轻轻用力,红盖头飞到了身后的喜被上。   心上人画着精致的妆容,仰着一张小脸,就这么出现在姜谣面前,姜谣先是一愣,满眼都是暮云好看的样子,看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头蓦然叼住宋暮云的下唇,浅浅亲吻起来,她声音莫名有些哑了,“饿吗,我让人做了汤圆,你吃不吃?”   宋暮云被亲的有些想了,大红的布料微微湿润,见姜谣抬起头不再亲她,忍不住双手攀住姜谣的脖子,含糊着说了一声吃,便继续亲下去。   姜谣也纵着她,生怕她半蹲着亲太累了,甚至托着小姑娘臀上的肉肉,将人抱起来,叫她双腿夹着自己的腰,在自己怀里任她动作。   侍女进来了又出去了,两碗泛着热气的汤圆被无声放在桌子上,到最后也没人吃。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修文修了好久!明天正文完结,再甜一章,后天开启我们的第一个番外!   感谢在2023-08-03 01:30:55~2023-08-04 01:5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cky 3个; 第96章   铺着大喜被的床上, 两道雪白身影交缠在一处,姜谣怀里抱着呜呜咽咽哭泣的小宝贝,额角青筋一跳一跳。   这般容易就哭了?   姜谣有些气,但低头见她眼眶红肿的模样, 又长叹一声, 抱着浑身汗淋淋的人, 拉了拉连着床的铃铛,早已等候在外的侍女拎着热水进来。   木桶里加满热水, 又兑了些冷水进去,姜谣拍拍怀里女子白软的臀瓣, 温柔与她说话, “我们先去洗一洗好不好?身上黏黏的, 是不是很不舒服?”   宋暮云听见要洗一洗,身子下意识瑟缩一下,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小心翼翼道,“只是洗一洗吗?那你不能碰我QAQ”   姜谣:……   好样的, 她在自个儿媳妇儿心里已经这么没有信用了。   “好好好,不碰你就不碰你。”   她答应了,可宋暮云也没有就此放心,而是用哭哑的声音又追加了一句,“碰我是小狗!”   ……   怪谨慎的。   无奈之下,姜谣只得继续同意, “好好好,碰你是小狗, 我不碰你, 这会儿可以与我去洗了吗?”   直到她再次答应, 宋暮云才小幅度的点着头,被人搂着腿和腰抱起,她小心的环住胸口,一双眼睛似含着朦胧水雾,看向姜谣,叫人见一眼便舍不得欺负她。   暮云委委屈屈的想,她待姜谣够好了,什么都依着她,如今姜谣怎好频频欺负人呢,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她都对她很好很温柔的,现在越来越差了!   小姑娘轻哼一声,一进入木桶就故意离姜谣远远的,低着头自己在那洗,红唇氤氲了水汽,显得湿润润的超级好亲。   姜谣也先不管她,各洗各的,待把自己前头都擦洗完了,才屁颠屁颠凑过去,软声求助,“云儿帮我擦擦后背吧,我擦不到。”   “哦,好。”   她还是很乖,听见姜谣软软的与她说话,那颗原本坚硬无比打定主意绝不让姜谣碰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   拿着澡巾帮人细细擦着后头,等擦完了,姜谣又主动替她擦洗。   自幼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浑身嫩的不行,稍用力些都能留下红痕,姜谣帮着轻轻擦,一点也不会让她疼。   她十分遵守约定,说了不碰她,就是真的不碰。   待帮人洗完了澡,又抱起她,哗啦啦的水从两人身上往下滚落。   她被放到换了干净喜被床单的床上,干燥微冷的喜被将她整个包裹住,姜谣紧随其后上床,抱住她,一阵风从耳畔拂过,蜡烛灭了,屋里只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睡觉。”   宋暮云眼睛微微睁大,莫名就用刚从浴桶出来,尚且温热的小脚踢了姜谣一脚。   今夜是两人的新婚夜,你也不说点什么,就这样睡了?   话本子里他们新婚夜都有很多话说的!   姜谣不想与她说话吗?   在黑夜中,宋暮云莫名有些不高兴,眼里渐渐盈上水汽,不想便罢了,可她偏要想,于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念着,猛然一个转身,拿屁股对着姜谣。   这生气的姿态未免太明显了些,姜谣睁眼发愣,片刻,默默凑上前去,“怎么不高兴了?是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小姑娘不仅不说话,还拿胳膊肘杵了姜谣一下,把姜谣给杵懵了,她闷着声说,“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姜谣大惊,忙把人抱着翻过来,逼问她这是为何,明明方才洗身子时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理她了?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   等人翻过身子正面对着她时,她才发现,小姑娘竟不知何时哭了?   月色透着木窗进来,姜谣眼力甚好,如何能看不见宋暮云眼里的清泪,脸上的泪痕?   心隐隐作痛,以为她做了什么大错事竟让她委屈到哭了。   直到,心上人带着哭音,委屈巴巴控诉她不与她说些心里话,就要睡觉。   姜谣:……   就挺突然的,想早点睡只是因为我不想做小狗,我有错吗?   我没错啊!   但是媳妇儿哭了,为什么?   姜谣抹了一把脸,不得不承认,媳妇儿哭了,那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不是不与你说心里话,我们约好了不是吗?碰你是小狗呀,我怕我说多了话,今夜会睡不了,好了好了,乖,别哭。”   她低头含住女子软唇,又往上移,一点一点舔去她眼下晶莹的水珠。   心中泄气般想着,为了心爱的女子,小狗就小狗吧,总不能自己不做小狗,叫她受足了委屈。   门外守着的侍女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她听了一夜小姐与夫人的悄悄话,两人几乎是将一颗心剖出来给予对方,再没有遮掩。   第二日,天才刚亮,宋暮云蓦然睁眼,看了眼外头雾蒙蒙的光,竟是立刻要起身收拾,还顺带把姜谣摇醒了。   “快起来,别睡了,我们还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呢。”   说到父亲母亲两个称呼时,宋暮云不由自主红了脸颊,很不好意思似的。   她叫了许久伯父伯母,现在要改称呼了。   姜谣被人从睡梦中弄醒,整个人是懵的。   看了眼外头天色,愈加不敢置信,迷迷糊糊爬起来,一把抱住宋暮云,声音还带着含糊困意,“怎么这么早,再睡会儿呗,昨日折腾到好晚。”   提起昨日的荒诞yin事,宋暮云不可自抑整个人都红了,脸颊冒着热气,她摇头反对,身子往后退了点,想让姜谣自个儿下来。   姜谣被她娇声怨怪,直说若今日去的晚惹父亲母亲不悦,她以后就再也不与她说话了。   她很想说自个儿父亲母亲都是宽和的人并不会因这等小事不悦,但她说不出来,脖子都要给人摇掉了,困意也被通通摇走,无奈之下,只能直起身子,“好好好,我起来我起来,你日后可还要与我说话,你不与我说话,我日子无聊着呢。”   姜谣特意捧着她,把小姑娘哄的高高兴兴的,笑眯眯选了件红色长裙,这是两人婚后第一日,自然要穿的喜庆一些!   “你也要穿红色的。”   她不止自己穿,还要让姜谣也穿。   “嗯,好,听你的。 ”   两人穿好华丽的长裙,坐在铜镜前准备梳妆,外头侍女听见她们起身的动静,鱼跃而入,带着洗漱的东西与擦脸的巾子,只最后一位手里拿着把剪子。   姜谣挑眉,“你拿剪子进来作甚?”   侍女声音脆响,“小姐忘了吗,新婚之夜是要剪头发的,您可夫人各一缕,意为结发。”   “现在想起来了。”   姜谣接过剪子,利落的剪了自己一缕头发,然后看向身侧的夫人,“你自己剪,还是我给你剪?”   “你帮我剪吧。”   小姑娘转身,将脑后一头柔顺青丝都留给姜谣。   姜谣拿着剪子剪下一缕不明显处的头发,将其与自己的头发打了个结,正要交给侍女时,宋暮云握住她的手,翻翻找找,找出个红色荷包来。   “放这里呀,我新做的,放在这里给我收着好不好?”   她想收着两人的头发,结发为妻,是对她们最好的祝愿了。   这只是小事一桩,能哄得媳妇儿高兴,姜谣自然愿意。   “嗯,收着吧。”   她把头发给宋暮云,看着她小心翼翼将其收拢进去,眉目越发温柔。   忍不住,低头轻吻了下女子脸颊,又给她闹个大红脸,这才心情愉悦让侍女帮她们挽发上妆。   两人走在去前院的路上,真正落地时宋暮云才知姜谣话本子里的腿软的似面条儿般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几乎无法自己走路,只能靠在姜谣身上,被她揽着腰,才能走的顺畅些。   两人紧贴在一起,旁人看来属实是亲密无间,实际上姜谣正被人压低声音训呢。   腿软了宋暮云也坚持要求,“一会儿在父亲母亲面前,你不许随意牵我抱我帮我说话,知不知道?”   姜谣知她是怕在父亲母亲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无奈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也不许像以前一样老说些羞人的话。”   “好好好,我的宝宝,别再说我了,一大清早就教训我呢?”   “谁教训你了,我很认真在与你说,第一日,我想在父亲母亲面前表现的规矩些。”   宋暮云贴着姜谣手臂,撒娇般晃了晃,“今日是你我成婚后的第一日,你便饶了我,不要再羞我了,好不好?”   她不知羞,在长辈面前也如私下,搂她抱她,总叫她不好意思的很。   姜谣心想,哪用得上饶这个字啊,她本就是要顺着她的。   “好,都听你的,别多想了,父亲母亲一直很喜欢你。”   两人来到前院时,姜恒与梁清音早就等在此处了,竟连姜淮也难得起了个大早,老实站在姜茹身边。   宋暮云虽在姜家住了多时,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以姜家媳妇儿的身份拜见父亲母亲,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着若桃花般的粉色。   下人呈上茶盏,她给姜恒梁清音请安奉茶。   两人早已日渐接受女儿磨镜的事,见着宋暮云乖巧,又对姜谣真心以待,也甚是满意。   更何况她还文采斐然,与底下那两个成天讨打的一点也不一样。   姜母温和笑着,忙伸手扶宋暮云起身,顺便将自己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薄薄的一层,里面放着银票。   没人叫姜谣起来,姜谣就自己起来,那大喇喇没规矩的模样,看的姜父头疼,他沉声,“你如今也已成家,平日里多跟你媳妇儿学学,别总这么没规矩,出去让人笑话!”   姜谣:……   她父亲如今待她真不如待暮云顺眼。   罢了,左右是自家媳妇儿,她受点委屈就受点吧。   姜谣哼了一声,并不与父亲争论。   扭头带宋暮云去与二叔二婶见礼。   姜二叔的女儿也是喜欢舞文弄墨的,因此他对文人颇有好感,听见宋暮云唤人,微微点头致意,但看起来还是稍显冷淡,比起他,二婶便热情多了,笑眯眯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硬塞与宋暮云,夸了她一通,非要她收下这据说没多少银钱的红包。   宋暮云本不想要的,但姜谣已然替她接过来了,这人脸皮厚,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喜滋滋的将红包塞与她。   姜淮正眼巴巴瞧着,眼见就要到自己了,忍不住嚷嚷出声,“姐,听闻成后第一日嫂子要给小叔子准备礼物,我的礼物呢?”   “闭嘴,别叫,我都没礼物凭什么给你啊。”   姜谣挑眉不屑,下一刻,宽大的衣袖被人拉了拉,她扭头,看见自家媳妇儿神色亲近温和,“你既叫我一声嫂子,礼物自然是有的,听闻你现在还在读书,我为你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稍后让人送去你院子里。”   姜淮:……   呆滞,不敢置信,他不务正业,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也就之前为了赢那个姓林的,才练了一段时间的武,笔墨绝对是他此生最讨厌的东西!   送什么不好,你送文房四宝?   姜谣倒是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搂着宋暮云的腰直夸她送的好,被小姑娘娇娇怯怯拧了下手背,那双含水的秋眸意思再明白不过,不许她动手动脚的。   暮云内敛极了,只是在旁人面前搂个腰都得不好意思。   姜谣没说什么,乖乖收回手,反正才第一天,顺着她一点呗。   等回去再抱得了。   她看出姜淮的不乐意,却不好当场问他是不是不喜欢,那喜欢什么,只得暂时先这样。   到姜茹这,宋暮云抬手招了侍女过来,侍女手中捧着一副珍珠头面,“这是我送与你的见面礼。”   姜茹一惊,“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姐姐?”   她茫然的看向姜谣,想让姜谣与嫂子说说,然而姜谣只说,“你拿着就是,你嫂子一片心意,你不拿她反而不高兴的。”   宋暮云也亮着一双眸子看她,很是期盼她收下的样子,姜茹犹豫片刻,这才没有推辞,心中想着,父亲近日新得了一把宝剑,姐姐这样喜欢剑,她便拿去送与姐姐吧。   早膳是一家人一起用的,眼下全家看宋暮云不顺眼的只有姜淮,他暗地里因着那套文房四宝瞪了宋暮云好几眼,心中愤愤不平,凭什么堂姐就是金贵的首饰,我就是文房四宝?一点用都没有,卖都卖不了几个钱!   气哭。   却不想他瞪的那几眼全被姜谣抓住了,姜谣不耐出声,“你嫂子送你的笔墨纸砚皆是上品,价值千金,你在这委屈个什么劲儿呢?”   “价值千金有什么用啊,我又不会用,还不如送我两只厉害的蛐蛐儿呢!”   姜谣、宋暮云:……   “有病吧,谁乐意买你那蛐蛐儿,想要自己买去,成天不务正业。”   梁清音也跟着说,“云儿礼物送的甚好,你是该好好在府里读书练字,什么蛐蛐儿,哪有嫂子新进门给小叔子送蛐蛐儿的?”   宋暮云轻抿薄唇,与姜谣小声说,“你弟弟是不是很不喜欢我送的东西啊,我重新送他一样吧……”   “别,不用,他就喜欢那些蛐蛐儿狼狗的,你哪寻的来,还不如给他些银子叫他自己买呢。”   姜谣对自家弟弟万分了解了。   姜父姜母也只夸宋暮云送的理好。   小姑娘低头,神色间却有一抹了然。   于是当姜淮回自己院子后,没有收到那一套令他深恶痛绝的文房四宝,反而收到了两千两银票。   姜淮震惊了,姜淮发誓以后再也不说他嫂子坏话了!   他嫂子人美心善绝世大好人,以后不仅是他,谁敢说嫂子坏话他就揍谁!   蘅芜院里,剩下的那套墨宝只能宋暮云留着自己用,她正拿狼毫笔沾了墨,要写字时,姜谣走过来,拍了拍女子柔软挺翘的臀,“坐我腿上写?”   不止宋暮云黏她,她有时也会黏着宋暮云。   小姑娘娇嗔的瞪了她一眼,“我坐在你腿上如何写字?”   这种大字,她一向是站着写的。   见姜谣皱眉似有不解,她放下狼毫笔,拿起一侧的话本子,“罢了,我明日再写也一样。”   接着便乖乖坐到姜谣腿上,被她揽着纤软的腰肢,靠在她胸口,翻开话本子,仰头说,“我们一起看话本吧。”   这样她就能赖在她怀里了,难得姜谣不练武,也不见好友,愿意好好抱着她,与她在一起。   姜谣低头,红唇蹭上宋暮云软嫩的脸颊,“好,我们一起看。”   宋暮云喜欢亮堂堂的地方,不喜欢四面避风,因此窗子都是开着的,书房共有两扇窗子,齐齐打开,微风从外面吹进来,轻抚着里面女子浓密的青丝。   女子是极亲近的关系,她们紧紧相拥在一处,好似这辈子也不会再分开。   里头不知何时就响起了女子若有似无的娇娇声,有侍女路过窗子时隐隐听见,下意识回头去望,却只望见自家小姐在喂夫人吃葡萄,姿态之亲昵,简直叫人不敢再看下去。   侍女忙低下头走了,姜谣搂着浑身绵软,刚泄过一次的小媳妇儿,葡萄酸甜的汁水弥漫两人的唇齿,她从怀里拿出帕子擦暮云额角上细密的汗渍,满头乌发也被黏在额上,她闭着眼睛不说话,似累极了。   待脑袋上的湿汗被人擦净,她也蓄好了力,忽然一下坐起来抱住姜谣脖子,张嘴就是一口。   姜谣忍不住嘶了声,听见自家宝贝儿还在那凶巴巴喊,“咬死你咬死你,你这个坏蛋,王八蛋!”   她鲜少说这样“脏”的话,把人说的一愣,很快便低低笑起来,“我是王八蛋,你就是王九蛋,我们总是一样的。”   宋暮云一面羞,一面又气,张嘴再次往人脖子上咬去,却不如第一次使劲儿,牙齿落在女子细嫩的肌肤上,想狠狠咬一口,然而实际上却怎么也舍不得下口,最后只是恨恨在她身上磨了磨牙,刮红了一点皮肉,连个印子也没留下。   片刻,她松了嘴,浑身散发着委屈的气息,红着眼眶瞪姜谣,“方才差点就被人发现了,你这个坏人,一点也不疼我。”   这种事分明只能在床上做的,她干什么呀,老在外头这样那样,方才侍女看了她们一眼,定是听见什么了。   她明知道她性子敏锐,忍耐不住嘛。   小姑娘委屈的很,姜谣十分自然且熟练的开始哄她,“是我太急了,忘记关窗子,下次一定记得好不好?”   “哪有这么多下次,你太过分了。”   “好,没有下次就没有下次,是我过分了,但我没有不疼你,我疼你的,你一哭,我就觉得心疼,不哭了,实在生气就咬我两口出出气,可好?”   她将手送到宋暮云嘴边,却被她一把打掉,接着又投进姜谣怀里,声音带着又软又哑还故作凶狠的哭腔,“我不要给别人看,我是你的,只给你一个人看。”   她黏人的缠住姜谣亲吻。   两片红唇吻在一起,姜谣极尽温柔讨好,她渐渐就不哭了,直到耳边人答应她,“好,只有我能看你,除了我,谁也不让看。”   姜谣在宋暮云雪嫩的脖颈上落下一吻,那就出现一个梅花似的印记,“别生气了,我哄你。”   “我不生气,只要你以后不将我给别人看,一直把我带在身边,我都不生你的气。”   她神情很是认真,姜谣一愣,怕她笨的真以为自己要把她给别人看,解释,“不是要把你给谁看,你的衣裳我都没脱,脸也被我遮着了,她们看不见的,我不会将你给旁人看,谁也不许。”   宋暮云扭扭捏捏,心中莫名高兴许多,宽袖落下,带着些许红痕的白嫩藕臂紧紧搂着姜谣,语带肯定,“姜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姜谣低头,满目温柔,“会的,我们已经成婚了,没人能将我们分开。”   这日是初夏,日头算不得烈,只将院子里照的金灿灿的,明亮的光也落进窗子,原先交缠在一处的两人不知何时分开了,一个握着笔练字,一个懒洋洋坐着为她磨墨,竟也有几分琴瑟和鸣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撒花   呜呜呜被锁了,只能改了改,你们凑合看看吧   明天写番外!受尽苦楚的暮云重生到进入姜家的时候,主动找姜谣求庇护~   感谢在2023-08-04 01:53:30~2023-08-05 02:0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cky 7个;山有木兮木有枝 1个; 第97章   雨幕里, 身形瘦弱的女子跪在院子中间就着雨水麻木的搓洗衣服,满头青丝被雨水打湿,一缕一缕黏在脸上,眼睛被打的酸涩极了, 一点儿也睁不开, 廊下坐着两个有说有笑的男子。   他们饶有兴味的望着外面洗衣女子的惨状, 嘴上聊起了今夜去哪儿游湖。   而那女子,垂下的眼眸满是恨意, 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要遭遇这些。   若早知慕容清是这种人, 当初说什么也不会与他有交集的。   慕容清……   真是个伪君子!   姜淮亦是恶心至极。   宋暮云身子难受的厉害, 既冷又热, 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可她不敢停下, 她们就是要看她凄惨, 看她痛苦,看她卑微求饶, 若达不到目的,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人会怜香惜玉,天却不会,这雨转瞬便下的更大了,即便躲在廊下也会被飞起的雨水溅到。   贵公子哥都爱干净,脏污的雨水落到身上, 忍不住叫他们嫌恶的后退,两人对视一眼, 便进了屋。   也不怕宋暮云跑, 她不敢。   一个弱女子, 如今没有家族支撑,无人相护,还不是任他们捏扁搓圆?她能跑到哪去,无论去哪都不会有人护着她。   慕容清与姜淮不知道,他们刚进去没多久,宋暮云眼前几乎天旋地转,双眸紧闭,一下子倒在地上。   浑身瑟瑟发颤,像是晕过去了,不过一会儿却又睁开眼,眼里尽是茫然。   雨滴打在身上,又疼又冷,她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下意识看向面前那一大盆衣物。   一时没想起来这是在哪,只记得……她消散于那个她的身体,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宋暮云两只手撑着地面,茫然环顾一圈,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   姜淮的院子,她曾在此处受尽折辱,遭人欺凌,永世难忘。   难道她,又重生了?   宋暮云视线落在前面满满当当的衣物上,掌心做过粗活儿的痕迹告诉她,她没有再回到那个处处美好的地方,她许是……回到了几年前,姜家还在的时候。   姜淮与慕容清欺辱她,让她在雨天洗衣,在烈日下除草,只为等她说自己熬不住了,求他们让她休息一下。   宋暮云从未求过他们,即使再怎么难熬,也未曾求过任何人。   素白的手指在雨下紧握成拳,发现自己重生后,她第一时间想的竟不是如何报复那些仇人,而是姜谣。   姜谣……在做什么呢?   这里的她是不是不认识她?   屋里,姜淮换了身衣服出来,隔着雨幕遥遥望向院子里呆愣坐着的宋暮云,声音里满是不正经,嘴角轻挑上扬,“怎么了,冷吗?要不要进来换身衣服?”   她抬头,待见到那张熟悉又让人怨恨的脸时,心中下意识一惊,后退半步,手紧握成拳,沉默不语,无声表达了拒绝。   姜淮轻声哼哼,“你说你犟什么呢,不如早点跟我认个错,道个歉,求我原谅你,现在就能进来,洗个澡换身衣裳,也不必这般狼狈,一点往日才女的风采都没有。”   宋暮云不解,为什么宰相与宰相夫人这样好的人,还能养出姜淮这种东西?   明明姜谣,姜谣就教养的很好啊……   她方才重生,记忆错乱,还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只记得最后,她倒在姜谣怀里。   那根她让姜谣去买的糖人,最终没有吃上。   只在最后的最后,用尽全身力气,亲了姜谣一口。   甜甜的滋味仿佛还萦绕在唇舌。   宋暮云眼里水光流动,刹那间似乎掉了什么下来,但混在雨中,谁也没看清。   姜淮本就没什么耐心,又见宋暮云一直不说话,终于不耐烦了,双手叉腰抬着下巴问她,“你还不肯认错?”   除了嘈杂的雨声,没人搭理他。   ……   “哼,不知好歹,那你就继续淋着吧!”   姜淮觉得自己刚才那点心软简直是喂了狗,没想到宋暮云骨头这么硬!   都沦落到这地步了,她硬气什么啊!   他气冲冲的进去。   宋暮云看见,那慕容清就站在里面,高高在上,讥讽的看着她。   前世杀了慕容清后本已消散的恨意再次从心间一点点涌上来,这一世的慕容清……还没死!   她见不得慕容清活着在她面前蹦跶,踩着她家人的骨血,一步步走向那个位置。   若当真是再重生了一次,她也定要把慕容清拉下来,把他狠狠的,踩在脚下!   屋里的窗子关上,隔绝了外头喧嚣的雨声,他们不怕宋暮云会跑,或者说,他们不认为她会跑。   宋暮云没地方去。   瓢泼大雨打在人身上,她浑身冰凉,慕容清的脸一寸寸在视线里消失,她第一时间竟是觉得茫然,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突如其来的再次重生,还重生到这时候。   她隐隐有印象,此时……已经入姜府有段日子了。   姜淮被慕容清教着磋磨她,然后把她送给姜淮。   她家人皆不在身侧,无人相护,几次都险些被折磨死了。   无人……相护?   宋暮云骤然想起那疼她宠她,说会永远保护她的人,素白手掌不由紧紧握成拳头,姜谣,姜谣会护着她的。   只要找到姜谣,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而且……她想吃糖人了,很想很想。   于是,等雨越下越大,隐隐伴随着雷声,姜淮终于心里过意不去想开门叫宋暮云进来时,一整个傻眼了。   我草,人呢?   那宋暮云人呢?!   从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她不是一直乖乖受着吗,怎么今天人就没了?   跑了?   她能跑到哪里去?   姜淮懵在原地,慕容清正从怀里掏出自己新写的策论,想托姜淮带给宰相评一评,就见姜淮望着外头不动了。   他以为姜淮是在看宋暮云,心下隐约不悦,但掩藏的很好,只问他是不是心软了。   然而走过去,院子里一个人影没有也就算了,那一盆待洗的衣裳还七零八落撒在地上,像是被人扬了般,慕容清也傻眼了,“这……你让她进来了?”   他以为是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姜淮已经把宋暮云叫回去了。   然而姜淮却咬牙切齿的说,“谁让她进来了,该死,她竟然敢跑,我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姜淮院子里的人都被叫出来,一人打着一把伞,冒雨找人。   泥水打湿裙摆,每个人都对主子敢怒不敢言,最后只能将这些全都怪到宋暮云头上,好端端的跑什么,害得他们要冒雨找人!   宋暮云对姜府不可谓不熟悉,认真算起,这已经是她重生的第二回了,每一次都是在姜家,这儿的路她已经走烂了。   尤其是去蘅芜院的路。   雨水打在女子身上,仿佛冷进骨头缝里,她头也晕晕的,大抵是身子不舒服,心中骤然生起一股委屈,为什么姜谣不在,为什么她没有姜谣?   那个她都有的,只她没有。   小姑娘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闯进蘅芜院,却不知自己狼狈的身影早被人注意,扬声高喊着,“她在这,快去禀告少爷,我找到宋暮云了,她去了大小姐院子里。”   宋暮云身形一僵,下意识要往姜谣屋里走,她曾在那处住过好一段时间,在那个屋子里,姜谣对她极尽温柔。   却不想还未进去,就被蘅芜院的侍女拦在廊外,“哎,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怎么冒着雨就来了,也不知打把伞,还毛毛躁躁的往里冲,你可知里面的人是谁?”   她身侧另一侍女立马接话,“那可是我们大小姐,若惊扰了大小姐休息,你就惨了!”   大小姐在京中素有威名,不熟悉些的侍女也很怕她。   宋暮云本就是攒着一股力一心想去找姜谣的,眼下被人拦住了,只觉得那股力一下子泄了大半,身上喘的厉害,眼前总闪过黑影,晕乎的厉害。   姜淮撑着伞也在附近寻人,一听见宋暮云去了自家长姐院子,整个人呆住了,片刻,赶忙往蘅芜院跑,心下咒骂着,宋暮云真是好大的胆子,她什么身份我姐什么身份?   竟敢往她的院子去,莫不是不想活了?   从前姜淮也没这么怕姜谣,但自从他越发纨绔还爱仗势欺人后,姜谣对他一天小打两天大打,在他心里,姜谣就是凶神恶煞的代名词。   平日里别说没事,就是有事他也不敢往姜谣院子里去啊,这宋暮云,莫不是被雨淋傻了?   竟这样大胆。   姜淮震惊的浑身僵硬,赶忙就进去想把宋暮云捞出来。   小姑娘连走廊都进不去,站在雨下,神情莫名委屈,心里酸涩蔓延,是啊,现在的她,根本不是姜谣的小宝贝,她院子里的人自然不会让她进去……   姜淮不知何时冲进来了,见着那浑身湿透的背影,大喝一声,“跟我回去!你疯了吗敢来这里!”   他正要伸手去拽住宋暮云手臂,里面忽然掷出一本书,力道之大,掷在姜淮怀里,直接把他砸的后退几步,眼里已下意识露出几分恐惧。   悠悠女子声音响起,“姜淮,难得下雨,天凉,你不肯让我好好睡觉是不是?”   姜淮:……   他真想大吼一声,什么叫他不让她好好睡觉了,这与他有什么关系,还不是这宋暮云!   要不是她闯进来了,他根本不想来的!   宋暮云迷迷糊糊听见姜谣的声音,茫然抬头,那缀着碎星的眼瞳,光已经逐渐涣散了,却在看见姜谣出来的身影后,硬生生凭着最后一点力,那一点执着,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时,从廊下踉跄着闯进去,伸长了手想抓住姜谣,但到底身上没有力气,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她甚至抬眼看见了姜谣惊讶的眼眸,脑中却一阵阵昏沉袭来,控制不住的晕了过去,只在最后一刻,感觉到温暖的怀抱带着几分匆忙,将自己揽入怀中。   姜淮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他姐居然搂住了宋暮云?   以他姐辣手摧花的程度,不应该放任人家掉地上吗?   凉凉的眼锋看过来,明明他也没干什么事,却莫名觉得自己完了。   作者有话说:   辣手摧花(姜淮)   今天更少一点,还在外面玩,高铁一直延迟呜呜呜,三点半过去坐到晚上八点,太累了QAQ,明天也是三千,后天开始恢复日六!   感谢在2023-08-05 02:05:05~2023-08-07 00:0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058497、67068142 1个; 第98章   宋暮云再度醒来, 是在温暖的床榻上,她眼睫颤了颤,雪白莹润的小腿一抖动,踢到了什么暖暖软软的东西, 不是人的皮肤, 把小姑娘瞬间吓清醒了, 呆在那儿不敢动弹。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把脚尖收回来, 整个人缩成一团。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姜谣不在, 她去哪了?   宋暮云低头, 触目是雪白干净的里衣, 有人帮她换衣服了,是谁?   正在她疑惑间, 屋内响起吱嘎的推门声, 侍女进来洒扫,见着她后立马有些惊喜, “呀,你醒了,小姐,小姐快来,宋姑娘醒了!”   接着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姜谣一身火红劲装, 裙摆飞扬,出现在屏风外。   待她绕过屏风站到床前, 低下头眼含关切的问她可还有哪不舒服时, 她忽然就很想哭。   数不清的委屈涌入心头。   想问她为什么不在, 想指责她为什么要放任别人欺负她,想说你弟弟怎么这样欺负人,如果你不对我好一点,我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可偏偏,一开口喉咙里尽是哽咽哭腔,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只能努力捂着嘴,才不那么丢人。   姜谣吓傻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一见她就哭?   方才她已从姜淮府里的丫鬟小厮嘴里问出了点东西,知道是姜淮欺负人,心中难免想,莫不是因着姜淮所以厌恶姜家人,也连带着不想见她?   可,可她不知道啊!   她要是知道姜淮做出这种仗势欺人禽兽不如的事,定会阻止姜淮的!   姜谣有些无辜,但错是姜淮犯下的,她身为姜淮的姐姐,人家迁怒她也十分正常,只得叹了口气努力放缓声音与宋暮云说,“宋姑娘,你可算醒了,还有哪不舒服吗,先与我说好吗,若还不舒服,我再请府医过来,你不想见我,待我确定你身子无虞,自会出去。”   出去……   方才她醒来时她就不在,现在还要走?   宋暮云更觉有些悲从中来,被窝里忽而伸出一只骨瘦伶仃却雪白雪白的手,一边抓着姜谣的衣角,一边努力抬头,眼泪都落进乌黑的发里了。   她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问,“你不管我了吗,连你也不管我了吗?”   那话里的脆弱,竟是隐隐将姜谣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姜谣一顿,反握住那只手,她身上带着习武之人的热乎气,将那只手也烘的热乎乎,又安抚般揉了揉,“没有,我没有不管你,姜淮此时正跪在外头,可要我叫他进来给你道歉?你想如何惩处他,只要留他一条性命,其余都随你,可好?”   姜谣低声哄她的样子,叫她恍惚以为回到了从前,那段她偷来的日子,那些属于别人的好,被她抢占的日子。   可这一世,宋暮云与姜谣还没有相爱,若她能叫姜谣喜欢上她,喜欢上这个她,她是不是也能有自己的姜谣了?   真正喜爱她,愿意碰她的姜谣。   只有想到此处,宋暮云的眼睛才亮了些许,对姜谣说的让姜淮进来给她道歉,却是摇摇头,“我不想他进来,只要你留下陪陪我就好了,你别走,别留我一个人。”   她眼睛轻轻一眨,那里面满含的水雾便落下来了。   一长串,全滚进一头青丝里。   美人落泪,自是极叫人心软的 。   姜谣不知她为何非要她留下来,大抵是……知道她罚了姜淮,所以对她有些信任?   “好,我留下来陪你,不走,身子可有不适?”   她很干脆的答应了,又问及她的身体,连自己都震惊于自己此时的温柔细致。   就好像,面前的女子提出任何要求她都会答应,又好像,她身子有任何不适,她都会很在意。   姜谣顿了顿,面容愈发温和下来。   直到蜷缩在被窝里的人摇摇头,神情乖软信赖,“我没有不舒服,你,你坐好不好,我想跟你说说话。”   她虽不说,但姜谣眼力格外好些,一眼看出盖在女子身上的薄被,也被她带的微微发颤。   可见是姜淮把人气狠了。   姜谣皱眉,先答应她,随后叫人取了把椅子来,坐在她身前,语带安抚,“好,你想说什么,你说着,我听。”   她许久没待人这样耐心了,偏偏从第一眼看见宋暮云起,那颗素日冷淡的心,莫名其妙动了一下。   才会失神的伸手去接她。   宋暮云一张出尘脱俗的脸蛋听见她的话后呆了呆,颇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多数她与姜谣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姜谣在说话,她听着……   现下叫她说,倒真一时说不出什么来。   正出神想着,一只手握住她细瘦的腕骨,将她牵着她裙角的手拿下,塞进被子里了。   小姑娘抬头,眼里带着茫然不解与些许委屈,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不让她牵了。   分明是为她好,可这一刻,姜谣心里却莫名心虚,好像她刚刚真不该那样做一样。   迎着人皱巴巴的漂亮脸蛋,姜谣难得浑身僵硬,解释,“你着了风寒,手露在外头怕冻到你,放被子里暖和些。”   原是这样。   宋暮云忽然眯起眼睛,心情很愉悦似的,无论姜谣现在有没有喜欢她,总都是关心她的,这样就很好。   明明只在那个地方呆了一段时日,宋暮云却已经不大习惯一个人睡了,身子在被窝里动了动,不免又碰到那个又软又暖的东西。   她不由抬头,清凌凌的眼睛看向姜谣,问她,“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吗,我老碰到它。”   姜谣了然,答复,“我见你一直暖不起被窝,便命人往里塞了个汤婆子,可还暖和?若是不暖和了,我再叫人给你换。”   宋暮云想起来了,她的身子早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坏了,很难暖和起来,姜谣……   担忧她罢了。   宋暮云抿唇,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来,脸颊莫名飘上两朵红晕,小声说,“暖和的,不用换了。”   “嗯。”   她说暖和就暖和,姜谣虽平日里大大咧咧,但也做不出将手伸到女子被子里,去摸她身子热不热这种事情来。   经老父亲熏陶,她还是比较懂礼的,只不知道姜淮怎么生成了那个废物模样。   姜谣不说话,宋暮云也不知要如何与她聊好,手指不住的躲在被子里揉着布料细腻柔软的里衣,她许久没穿过这样舒适的里衣了,想到此处,宋暮云身子一僵,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白了一层,薄唇轻颤,问她,“我的衣服……是谁帮我换的?”   她眼里荡漾着水色,好像一旦姜谣回答不称心如意,就要哭了一般。   姜谣骤然紧张起来,腰背挺直,手指不自觉摩挲着自己腰间鞭子粗糙的纹路,声音有些虚,很没有底气的样子,眼神也四处飘忽,“啊,这个,这个是我帮你换的,还替你擦洗了下身子,你要是不高兴的话……”   姜谣说不下去,实则她也不知道宋暮云不高兴,她要怎么办。   大家都是女子,洗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问起来了才觉得有些失礼。   就算都是女子,也没有随意看人家身子的道理啊。   她低下头不敢看宋暮云的脸色,自然也不知道对方在她说出是自己帮她换的衣裳后,那脸色瞬间便好了许多。   小姑娘轻声细语的,并不怪罪,“原来是你帮我换的啊。”   “嗯,我,我只是觉得穿着湿衣裳对身子不好,且衣服上沾了泥沙,咳,不太好上床……”   她可是把自己的床都给宋暮云睡了,自然要先洗干净!   宋暮云:……   其实我已经在心中为你找好了理由,你可以不必解释的。   她只当做没听见那句话,接着说,“是你就好,是你,我就不会不高兴。”   姜谣动作一顿,满目茫然。   这是何意?   什么叫做是她就不会不高兴?   她就是再不聪明也听得出这句话的意思,若是旁人,她就会在意。   可是为什么,她们也并不相熟啊,且她弟弟……还欺负了她,她应该很讨厌她才对。   姜谣有片刻呆愣,又听着宋暮云极其自然的问,“可以给我倒杯水吗,我渴了。”   ……   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们从前多少也见过几次,宋家小姐分明是个冷淡疏离的性子,平日里只对她点点头就算招呼过了,也极少麻烦旁人,为何现在又独独对她透着一股亲昵?   就好像,她们已经很熟了,是很要好的朋友。   “哦。”   姜谣还是起身去了,摸了摸那水壶,轻皱眉,回头说,“这水已经凉了,等下药就熬好了,你先喝药吧,我让人再给你沏一壶。”   话音刚落,床上的小姑娘眉心轻蹙,声音娇娇的,听起来不大情愿,“啊,还要喝药啊。”   尾音拉长,一双水亮的眼睛,透着股叫人怜惜的怯意。   姜谣站那不动了,从未见过这般娇的女子,听这意思,是不想喝药?   连她妹妹生了病都会乖乖喝药,这大小姐怎这么不乖。   宋暮云见她不说话,也不来哄她,虽知她现在并不认识她也不喜欢她,但还是忍不住生气,小声嘟囔着,“有没有蜜饯啊,没有蜜饯我才不喝呢,你说什么我都不喝。”   姜谣:……   好奇怪的感觉,更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作者有话说:   风月:你们确实是很要好的“朋友”。   说一下,我专栏里虽然只有耽美和百合,但我不是主要写耽美的,我是主要写女尊的,偶尔写一下言情换换口味,这个号是专门开出来写纯爱主攻的,就包括耽美或者百合,只写这两个题材,也没有什么把女主当男人来写这种事,我来尝试百合本来就是因为写女尊她们总吐槽我的男主换成女主当百合看毫无违和感,然后我基友可能也看了我的文,她就觉得我很适合写百合,一直吹我耳边风让我试试,我就来试试了,但无论写百合还是女尊还是耽美,我心里都很清楚自己写的角色是女是男……怎么架构描写只是我的一个性癖而已QAQ   感谢在2023-08-07 00:06:08~2023-08-07 23: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9章   药果然是快煎好了, 宋暮云刚提完蜜饯,侍女便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药进来,小姑娘脸色肉眼可见变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姜谣, 里头哀求之意十分明显。   姜谣手指微动了动, 心中更感觉奇怪 , 为什么总这样看着我,难道是吃准了我会顺着她?   可她是怎么吃准的?我平日里脾气并不算好, 在京中名声也不好啊……   姜谣满目茫然,但还是与跟进来准备换茶水的侍女说, “你先去拿些蜜饯来。”   那侍女一愣, 下意识道, “小姐,我们院里没有蜜饯。”   她们小姐从不吃甜食的啊, 怎会有蜜饯?   姜谣:“二小姐院子里有, 你去她那拿。”   “是,小姐。”   “把药放下, 你也先下去吧。”   “是。”   黑黢黢的药碗放到床头柜子上,宋暮云仿佛已经闻到苦涩的药味了。   “现在不喝?”   她往后挪了挪屁股,小声说,“我等蜜饯来了才喝。”   “嗯,也行。”   她干脆答应便没再说话,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宋暮云紧张的攥紧手指, 眼神有些忐忑,抬起头看向她, 那模样, 就是叫人心软的厉害。   姜谣想到自己弟弟对她做出的禽兽事, 又是一阵恼火,再度开口,“此事是姜淮做得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接下来无论你想让他怎样赔罪我都不会阻拦,只希望你留他一命便好。”   姜谣头疼,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了家里没用的弟弟出去给人道歉,以前这种事都是她爹做的。   宋暮云听她又提起这件事,只是默然摇头,她并不想对姜淮做什么,她虽厌恶姜淮,但也知道,自己若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宰相与宰相夫人虽不会阻止,但她也进不了姜家的门。   小姑娘低头,片刻才道,“我不必他做什么,只有一件事求你。”   “求我?”   姜谣挑了挑眉,心想眼下正是姜家亏欠于你,哪用得上求这个字。   片刻,点点头,“嗯,什么事,你只管说就好。”   姜淮的账自然要记在姜家头上,也算是姜家欠她的,能多帮衬一点,姜谣绝不会推辞。   宋暮云藏在被子里的手攥紧了被褥,好像有些紧张似的,与她小声说,“我,我不想在姜淮院子里伺候了,我想在你院子里。”   姜谣一呆,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宋暮云竟是要说这个。   “我没打算让你留在府里伺候谁。”   她眉心紧皱,下意识因伺候二字心生不悦,连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宋暮云闻言脸色却骤然苍白,身子微微发颤,她生性敏感,那话里的意思被她理解的透透的,心中有难过溢出来,她问,“你不打算管我了吗?”   美人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神情带着委屈与害怕,姜谣不忍见她如此,上前一步,低头温和道,“并非是不管你,你在外有任何难处都可来寻我,我会护着你,不叫旁人欺负你,也会给你银钱,免得你如从前一般辛苦。”   伺候人本就是很辛苦的,更何况还是伺候她弟那个蠢货。   娘的,想到那东西手又痒了,真想揍他啊,什么人都敢欺负,谁的话都敢听。   蠢货一个。   宋暮云不想她竟要将自己送出府去,那有什么意思?   她被送走了,还能见到姜谣吗?   即使姜谣说了会护着她,多半也只是使人来帮护她,自己并不会出现,那她岂不是很难才能见到她一面了?   那个她什么都有,还是亲自被姜谣带回姜府养起来的,可换做了她,姜谣不养也就罢了,竟还想把她送走!   宋暮云控制不住,漂亮的凤眸里落下一串清泪,整个人哭的直打颤,把姜谣吓死了。   “你,你哭什么啊,是我安排的还有哪里不好吗,你有什么意见你就说,别哭。”   她皱眉,手无措的往前伸了伸,似想上去安慰,但又没哄过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能瞪着一双眼睛表面平静实则心慌意乱的看她哭。   连哄都不哄了,宋暮云心下比她还慌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是想缠着姜谣的,可若姜谣不让她缠着呢?   她只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女,她能如何?   美人垂泪,既好看又惹人心疼,姜谣见她不说话,只哽咽落泪,愁了半晌,坐到那床沿上,打算近距离问问她的意思。   “你不想要我姜家的钱?”   问出这话,她也是有依据的,读书人大多骨子里都很清高,姜家如此欺辱她,她不想要姜家的钱也很正常,只是这样她一个弱女子在外要如何生活?   姜谣于某些事上很笨,有些话她若不直说,姜谣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靠自己想明白的。   宋暮云气的偷偷瞪了她一眼,那一眼又被人敏锐的抓住,姜谣人傻了,思及那小兔子似的凶巴巴一瞪,忍不住问,“你讨厌我?”   ……   她怎么可能讨厌她!   不知道就不要乱猜了!   小姑娘气的什么也顾不得,先推了姜谣一把,姜谣没有防备,被推的从床上下来,稳住身形后还是忍不住踉跄两下,被刚拿到蜜饯过来的侍女看见。   那侍女震惊的望向床榻上柔柔弱弱的姑娘。   天呐,她怕是不知道她们小姐能空手碎大石!怎敢对小姐动手的?   姜谣倒没觉得这一推有什么问题,顶多是以为她真的不喜欢自己。   京中那些清贵小姐大多不喜欢她,她早就习惯了。   再加上还被姜淮牵连,是姜淮的亲姐姐,人家能喜欢她才是奇怪。   至于对方所提想从姜淮院子到她院子里来,估计是因为她帮了她,想着来她院子自然比留在姜淮的院子里要好许多。   “蜜饯来了,你先喝药吧。”   此事暂且放下,她看向端着蜜饯仍在不敢置信的侍女,抬手去摸那药,本就是滚烫端上来的,现在温温的正好入口。   将药递过去,“等会儿凉了药效就不好了,快喝。”   宋暮云满心气闷,又瞪了姜谣一眼,但还是接过黑黢黢浓稠的汤药,一饮而尽,喉间苦涩的厉害,她眉心皱的能夹死蚊子,却没有伸手去侍女盘里取蜜饯,还是姜谣看她苦的一张小脸都扭曲了,赶忙从侍女盘中拿出一颗蜜饯塞进她嘴里。   这小姑娘瞧着不喜欢她,竟对她的触碰毫不反感,她喂蜜饯,她也乖乖张嘴吃,一双眼睛望着她,水润又可怜。   “你可以下去了,晚间请府医再来一次,探个平安脉。”   姜谣侧头对侍女吩咐道。   侍女低身行了一礼,勉强收拢住心中的震惊,快步离开了。   屋内只剩她们二人。   姜谣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姑娘,也不知道宋暮云究竟想要什么,故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直到宋暮云想明白,这一世她不主动,与姜谣又只能错过,她不可以这样坐以待毙,姜谣就是个木头,她能知道什么?   指望她开口将我留下,我等到下辈子去吧。   宋暮云心中抱怨着,一张口,声音却无端带上了哭腔,“你非要赶我走吗?”   姜谣身形微顿,面色有些诧异,此话怎讲,这不是污蔑人吗?   “我没有要赶你走,只是怕你不喜欢留在姜家,又讨厌我们姜家的人。”   她解释。   宋暮云低下头,偏冷的声音传来,带着沙哑颤音,“我没有不喜欢留在姜家,更没有讨厌你,我一个弱女子,离开了姜家又能去哪?我只是不想留在姜淮的院子里罢了。”   慕容清将她送与姜淮,无非是想一面讨好姜淮,一面折辱于她,她只是厌恶这把慕容清的刀而已,怎么就与讨厌她扯上关系了?   姜谣这样好,与旁人是从不一样的。   姜谣终于抓住了她话里的意思,问,“你只是不想留在姜淮院子里?”   小姑娘默默点头,神色委屈。   她长发未束,披散在肩上,模样乖巧可人,又显得格外单薄无依无靠些。   姜谣想起宋暮云前头说的,不想在姜淮院子里了,想来她的院子,这时才忽然明白过来,她不是因无可选择才来她的院子。   她不讨厌姜家,也不讨厌她,只是不喜欢姜淮,所以不想留在姜淮的院子里,想来她这。   正好她救了她,许在她心里算个善良人,日后也会稍庇护她一二。   姜谣想明白了,这才改口说,“好,你若不想离开,就在我院子里吧,以后我养着你。”   姜淮这么对不起人家,她这做姐姐的被其拖累,自然得对人小姑娘好点,养个女子罢了,不过是平时吃饭加双碗筷,做衣裳时多做几身,她还养得起。   她忽然又答应的这样干脆,宋暮云一呆,慢慢,慢慢的,白玉似的脸颊便红起来了,她说,她要养她,是如那个姜谣养着那个她一样,养她吗?   小姑娘很害羞,但怕姜谣反悔,连忙点头应了。   直到此时姜谣才松了口气,能补偿她一些总是好的,就怕她什么都不要,那她心里可得过意不去了。   “她们刚换了热茶,要不要喝一点?”   她还记得宋暮云刚才说想喝水的事。   “嗯,要喝。”   宋暮云乖巧应了一声,姜谣便为她倒一杯水来。   刚出去的侍女又从外面进来,神色似乎有些为难,见自家小姐看向她,还是福了一身,道,“小姐,少爷说自己腿要跪断了,请您过去呢。”   她满脸无奈,也是被央求的没办法了才过来的。   姜谣现在听见姜淮就烦,还腿跪断了,才多久就跪断了,废物东西。   “让他继续跪着,我没说走不许走,不然我亲自过去打断他的腿。”   姜谣发话,侍女也没办法,只得答应。   谁也没想到,为了个罪臣之女,姜淮会受罚,还罚的不轻。   床上人自侍女进来后一直没说话,等侍女走了,才小心翼翼挪到床沿上,是离姜谣很近的位置。   仰头看她,“你这样罚姜淮,宰相知道了,可会生气?”   到底也是亲儿子。   姜谣冷笑,“管生不管养,老头儿有什么好生气的,把人养成这样,谁见了他不嫌烦?”   还指望姜淮成了婚后能收敛一点呢,就他那样子,哪有好人家的姑娘乐意嫁给他,简直是异想天开。   爹不管教就让她来。   本来她还想着晚些时日再管教,让姜淮多快活两天,如今知道这事后却不成了,都敢仗势欺人,再不管岂不是要翻天了?   宋暮云知她是为了她才罚姜淮的,心中骤然涌过一阵甜滋滋的感觉,抬起一双满是星光的眼睛乖巧看着她,像是十分信赖又崇敬她。   姜谣不是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但只有宋暮云,让她觉得有些可爱,想伸手摸摸她,又思及两人关系还并不熟,怕冒犯了她,便只叫她好生休息,先睡一觉,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哄着人躺下后,她也不走,搬了只杌子拿了话本子坐在一边守着。   她下午本是想一觉睡到晚上的,谁知中途被人打搅,现在床也给抢占了,自然只能看话本子打发打发时间。   宋暮云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才会乖乖躺在床上酝酿睡意,若她知道,定会叫姜谣上来与她一起睡,然后一点一点偷偷挪进她怀里。   宋家出事后,她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这幅招姜谣喜欢的相貌与柔软的身段。   那个姜谣就时常摸摸她,偶尔也会亲她的脸,说她生的好看,想必是很喜欢她的身子和脸的,只是……   女子闷头在被子里,悄悄去看去摸自己现在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子,一点也不好摸了。   她忧心忡忡,姜谣会不会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啊,姜谣好像喜欢她多一点肉,这要怎么办?   宋暮云不知,满目忧愁。   姜谣也不知她在忧愁,三言两语哄完,见她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猜测她是不是睡着了,但……被子盖过脑袋睡好像不太好。   思来想去,她还是伸手,手动将那被子往下拉了一点,就对上宋暮云满是愁绪,且黯淡些许的眸子。   姜谣:……   “不是说好了睡一会儿吗,怎么不睡?”   宋暮云只是偷偷在摸自己的身体,不想被姜谣拎开被子发现了,眼下脸颊泛上红晕,连忙将被子抢过来,抱在身前,遮住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羞涩的眼睛,纤长眼睫一眨一眨的,小小的声音从被窝里响起,她为自己辩解,“我,我正要睡呢,你就掀我被子。”   声音软乎乎,很乖巧。   这样的女子姜淮也舍得欺负?   姜谣心中诧异,更坚定了一个想法,姜淮简直就是王八蛋,没人教长成这死样子是吧?   呵。   看她怎么收拾他。   姜谣没忍住,伸手在宋暮云脑袋上呼噜两下,“别把被子盖的这么上面,我怕你睡着了气上不来,快睡吧,我不掀你被子了。”   她答应着,将那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女子挺翘的琼鼻,因病有些苍白的淡色唇瓣,尖细的下巴来,“嗯,这样比较好。”   宋暮云遮住的半张脸又见光了,双眼茫然的眨了眨,还是抱着被子应一声,“嗯,知道了。”   她闭上眼睛,依旧能察觉到姜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紧张的眼睫一直打颤。   姜谣一看就知道没睡着,也怕是自己一直看着她,叫她太过紧张了,干脆低头,一页一页翻起自己的话本子来。   屋内越发安静,就只有两道平稳的呼吸声,以及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天色渐晚,侍女过来请示小厨房的饭菜已经备好,姜谣才放下话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她坐着一下午,腰都坐僵了,轻轻一动甚至会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姜谣与侍女说,“等会儿再摆饭,你去把姜淮叫过来。”   让他跪了这么些时候,也只堪堪平息了她丁点儿怒火而已。   当时大雨哗啦啦的下,姜谣睡在软榻上,已然熟悉了有规律的雨声,甚至觉得很是催人入眠,只没想到被姜淮吵醒了。   更没想到,自己会被一女子找上门来,原因是姜淮欺负了她,狠狠欺负了她,她许是不得已,或者慌不择路,才闯进她的院子里,寻求她庇护般冲她奔来。   她也只是怕她摔了,才会伸手去抱她。   将人抱在怀里,眼睁睁看着她晕倒后,她把那群心虚逃窜的侍女小厮全招至身前,终于问清楚,姜淮这段时日都在做什么了。   若不叫人在外头跪着,她都觉得对不起人家小姑娘。   小姑娘身子瘦的还没她练武时提的石墩子重,定是被姜淮折腾的,真是个恶毒的蠢货。   这若不是自己亲弟弟,她真不会轻易放过他。   姜淮一瘸一拐,湿淋淋的从外面曲着腿进来,看见姜谣冷面那瞬,当场就要跪下了。   姜谣冷冷瞥了他一眼,片刻起身,吓得姜淮抖着腿连忙后退两步,却见他姐姐不是来找他的,而是上前,弯腰,对什么人柔声细语说话,“快起来,该用晚膳了,再睡晚上要睡不着了。”   天地良心,姜淮从来没听姜谣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过话,吓得连表情都不会做了。   屏风里响起女子娇软的嘤咛声,姜淮正心想着,是谁啊,能得他姐如此殊待,就连姜茹也没这待遇,那边熟悉中又带着点陌生的沙哑女声再度响起,透着一股亲近,“姜谣~我还是好困。”   姜谣听着这声音,也顿了顿,从前只觉得宋家小姐疏离冷淡,没成想也是个自来熟的。   今日虽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但却是两人第一次说超过两句话,她这模样,仿佛已将她当做至交好友了。   姜谣心下有些微不适应,但面上隐藏好了,抬手去扶宋暮云,不料对方直接将身子软绵绵靠进了她怀里……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还在她胸口不停磨蹭。   声音如同撒娇一般,“我们今晚早点睡好不好?”   姜谣几乎手足无措,想抱着女子清瘦的肩膀,又不敢,总觉得失礼,只能嘴上颇为局促道,“好,但是你今晚……要与我一道睡吗?”   只这一句,方才还迷迷糊糊的人瞬间清醒。   她骤然坐直,想起,她重生了,这个姜谣对她毫无印象,更不喜爱她,方才迷迷糊糊间,她竟把这个姜谣与那一个弄混了。   实在不该,那个姜谣自有她的宋暮云,这个姜谣才是她的。   小姑娘脸颊微红,很快又软下身段,已决定要主动些,早日勾的姜谣动心。   “嗯,可以吗,我一个人睡,很害怕。”   姜谣皱眉沉思,片刻才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平日里鲜少与人同睡,怕是睡相不会太好,若有惊扰你……”   “无事,我不在意,我睡觉沉,不会被惊扰的。”   不等姜谣说完,宋暮云便亮着眼睛道,好像很想与她一起睡。   大抵是因为她救了她,所以宋暮云对她格外依赖些。   姜谣又替她找好了理由,立马接受了她如此黏人,只拍拍她的后背,“好,我陪你睡,刚刚我让人把姜淮叫进来了,你要不要穿衣裳,然后见他一面?”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你想如何罚他我绝对不管,留他一条狗命就行。”   姜谣曾在军营里待过,那些粗人说话也粗俗,她年纪小,不免学了些,偶尔会不自觉用出来。   姜淮一听她的话就在外面疯狂狗叫,“姐,姐我是你亲弟弟啊,你疯了吗让别人罚我,爹也不会答应的,我今天都跪一下午了,还不够吗!!!”   他简直要疯了,他姐想做什么啊,怎么能让宋暮云罚他,他对宋暮云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着呢,叫宋暮云罚他,许是命都得去半条!   姜淮自然百般不愿,妄图以可怜的形态获得他那心狠手辣的姐姐一丁点怜惜。   可他姐姐一眼也没看他,只吩咐侍女去拿衣服,然后便把他扔出去了,等那宋暮云换好衣服,又把他拎了回来。   姜淮挣扎不停,还是没能成功逃脱,被丢在宋暮云面前。   他跪了一下午,腿软的厉害,虽非本意,但还是没忍住,双腿一弯,跪在了宋暮云面前,随即整个人僵住了。   姜淮正觉得丢人,却不想面前的绣花鞋不曾踹他也不曾碾他,反而几步不见了踪影,竟是绕过他跑到他姐姐身边去了。   ?   她不是生性冷淡谁也不爱搭理吗?无论是他还是慕容清,都难得她一个好脸色。   怎么这么黏他姐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7 23:59:01~2023-08-08 23:5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治不开心药、宋拾念 1个; 第100章   姜谣已有些习惯小姑娘莫名其妙的黏她了, 见状又喊姜淮,“要跪转过来跪。”   姜淮:……   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他刚要拒绝,不想跪着,可扭头一眼就对上自家姐姐冷厉的模样, 当真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   姜淮颤颤巍巍, 转过身来继续跪, 一脸羞愤。   他跪父母跪皇上,何曾跪过一个侍女?   偏偏他姐说的话, 他也不敢反驳。   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来一顿打。   他姐打他可不会似打旁人一般手下留情。   人家打坏了她是要赔银子的,他打坏了, 顶多被父母念叨两句!   姜淮一边愤愤不平父母的偏心, 一边为自己今日的境况担忧极了。   早知道就该让侍女去喊娘过来, 现在父母皆不在,这儿岂不是他姐说了算?   姜淮听见他姐对宋暮云说话, 温柔和缓, 与对他时完全不同!   不敢置信,他那整日凶巴巴的姐姐, 竟还有这样一面?   “姜淮人就在这里,我先让他给你道个歉好不好?”   宋暮云只粗粗瞥了姜淮一眼,便不曾理他,视线又落在姜谣身上,眸光蹭亮,又乖巧听话。   “好, 听你的。”   多讨人喜欢啊。   就算姜谣平日里是个大老粗,最不耐烦京城中那些文绉绉的小姑娘, 但对宋暮云, 却忍不住心生喜爱。   这般貌美又乖巧黏人, 还听话,比姜淮好了十倍不止,真想把姜淮换走,姜家不需要蠢儿子,多个乖女儿就好了。   姜谣厌烦的看了姜淮一眼,见他一点不自觉,忍不住又踹了他,不收着力,差点把人踹个仰倒。   她冷声,“叫你道歉,听不见吗?”   姜淮憋闷的快要死了,但听见姜谣说的话,还是咬牙跪直,垂头丧气的与宋暮云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将你留在院子里欺负你,也不该让你在大雨天洗衣服,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声音听着有气无力的,错处太多,说也说不完,只能随意挑了两个说,接着又被姜谣踹了一脚,“让你道歉没让你求原谅,你有什么资格求原谅?”   姜淮:……   没事,熬过去就好了,他默默安慰自己。   姜谣扭头问宋暮云,“眼下心情可好些了?”   她以为姜淮下跪道歉,起码会让宋暮云心情好一点。   却不知人家姑娘心心念念的只有她,无论姜淮如何都与她无关,只要姜谣夸夸她,抱抱她,对她好一些,多喜欢她一些,她便觉得高兴,心情也忍不住好起来。   “嗯,姜谣,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她只是随意回答了姜谣关于姜淮的问话,立马又将话题绕到她们二人身上。   姜淮再度震惊的瞪大眼睛,没忍住脱口而出,“你一个罪臣之女,还想跟我姐同桌吃饭??你在想什么啊!”   话刚说完,就被姜谣赏了个凌厉警告的眼刀。   姜谣转头,见宋暮云似愣住了,片刻颤了颤眼睫,微抬眼眸,用那种有些难过委屈的眼神看着她,她瞬间就心软了。   抬手摸摸宋暮云乌黑柔软的头发,哄道,“你别理他,他脑子有病,今晚小厨房炖了鸡汤,还有鹿肉,你都尝尝,我们一起吃。”   “嗯……好。”   小姑娘情绪分明低落了些,听了姜淮的话,她不高兴了。   姜谣蹙眉,想去拉宋暮云的手,又怕冒犯了她,只好继续张嘴哄,“我既说了我养你,你自然是与我一道吃饭的,别管旁人,以后我护着你,高兴点,笑一笑好不好?”   她这样哄她,对她退步,她很难不窥见前世姜谣的影子。   那个姜谣也是,不停哄她,从来没人对她这样好,这样纵容过。   就算她偷偷杀了皇子,这等诛九族的大罪,她想的竟也是帮她遮掩,后头才开始生气。   姜谣太好了,好的让她放不下,让她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独占。   宋暮云抿唇,按照姜谣说的,努力露出个笑脸来,看着有些开心的样子,“好,那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她放软了音调,故意将话说的暧昧又缠绵,姜谣还没什么反应呢,她自己便已控制不住的红了脸颊。   内敛的文人从未说过这样大胆的话,心中难免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廉耻,但看着姜谣温和的面容,疏离的举止,她又觉得廉耻算什么,若对姜谣知廉耻,她是不会与她亲近的!   宋暮云内心确信。   姜谣也答应她,“好。”   姜淮跪在地上,无人管他。   直到那双锐利冷淡的眸子再度看过来,姜谣又说,“等会儿用晚膳,现在你可要罚一罚姜淮?随你高兴即可。”   姜淮欺负了人,理应由他自己赎罪!   她就算能帮着承担一点,也不可能承担大头,想都不要想,她可以养着宋暮云,但怨气得朝姜淮撒,这个她不认的。   姜淮哭丧着脸,他姐真是无比狠心,都提几次了,还非要让宋暮云罚他不可?   宋暮云这才又分了一眼给姜淮,她是真厌恶姜淮,多看一眼都厌烦的那种。   因此只是草草略过一眼,她立马又收回视线,落在姜谣垂在身侧的手上。   在前世,姑且将那一世也称作前世吧,那时姜谣与她亲密至极,上哪都会主动牵着她,一会儿说想与她亲近,一会儿说怕她走丢。   大约是习武之人的手都这么暖和,每每都将她的手也弄的暖暖的。   真叫人怀念啊……   宋暮云眼里透着回忆,嘴上却拒绝了姜谣的提议,她轻轻摇头,“不必了,他是你弟弟,我不罚他,只要你日后待我好一些就好。”   姜谣:……   不是,明明是姜淮犯的错,为什么要我承担全部?   不罚姜淮,只要她对她好,意思不就是不要姜淮赔,只要她赔吗?   姜谣人傻了,她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当姜淮的姐姐,给他擦屁股,帮他赎罪,真是无语至极。   但再无语,也没有对着人小姑娘撒气的道理,惨还是她最惨,她只是帮着对她好一点罢了。   压着心里的气,姜谣声音沉冷,眼尾瞥向身前的姜淮,“宋姑娘心善放过你,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日后要是再敢与七皇子来往,我打断你的腿!”   姜淮哪敢啊,连声答应。   他是想跟慕容清一起玩的,毕竟对方总捧着他,在家里被所有人压制,难得有人捧着他,还是个皇子,他自然想与对方多加来往。   后头又发现人家玩的比他花多了,玩法也新奇,总被他那些狐朋狗友崇拜,他就忍不住向他讨教,然后他带出这朵京城里曾经的高岭之花,并将其送与他,在一起欺负人的日子里,两人差点要成为至交好友了。   可现在,高岭之花没有了,被她姐抢走了,他还得卑微道歉,跪这个跪那个,还要被姐训,他姐还说这件事没完,估计要告诉爹。   他哪敢再与慕容清来往啊,他姐虽凶,但没罚他跪过一下午。   可见有多生气了。   见他答应,姜谣冷冷看着他,又说,“从明日起,你来我院子里看书,具体什么时辰,我会让他们去叫你的,晚一刻钟十鞭子,自己掂量。”   正经书他是一点不看,所以才能做出这等无知狠毒之事。   他天真的厉害,竟还会觉得无辜,觉得不至于此。   姜谣气的头疼,已打定主意要把此事告诉父亲,让她爹也掺和进来管管。   听见自己竟还要过来看书,晚了还会被打,姜淮震惊的瞪大一双狗狗眼,试图拒绝,但姜谣没给他机会,说完就已经拎起他后领子,把他拎出去了,任他如何哭求不愿,都没用。   再回来,宋暮云的视线还是第一时间落在她身上。   那双眼睛明亮的惊人,比两年前她看见的还要亮,眼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   姜谣顿了顿,走上前 ,低下头与她说话,“饿了吗,我叫人摆膳?”   宋暮云微微抬头看着她,漂亮的凤眸眨了眨,乖巧点头,“好,是有点饿了。”   她早膳与午膳都没用,本就饥肠辘辘,只是见到姜谣太过高兴了,忘了自己还饿着。   她一直羡慕另一个她有真心爱她的人疼宠,但现在,她好像也要有了。   姜谣待她温和有礼,可她知道,她对别人不是这样的。   宋暮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悄悄低下头去,眼里蕴满了羞涩的流光,被姜谣请去桌前。   侍女一道一道菜端上来,足有九道,可吃的人只有她们两个。   小姑娘看见菜时有些犹豫,小心拉了拉姜谣衣袖,问她,“这些菜,只我们两人吃吗?”   姜谣刚命人盛了一碗鸡丝粥,递过去给宋暮云,闻言自然点头,“嗯,你想吃什么与我说,我帮你夹。”   却不想小姑娘柳眉轻蹙,不大赞同,“我们两人吃,能吃的完吗,莫要浪费了。”   她轻声细语,还是十足温柔。   是看那些菜的分量也不小,故而有些担忧。   姜谣一顿,她是宰相府的大小姐,不是什么清贵人家,平日里自然是吃穿不愁,又喜好大鱼大肉的,胃口也大,每一餐总要吃饱才高兴,有时吃不完浪费了也就浪费了,没有人与她说过莫要浪费的话。   若是旁人好端端跑来说这些,她定要嗤之以鼻,可眼下说这些的是那被自家蠢弟弟欺负狠了的姑娘,姜谣鼓着腮帮子想了会儿,抬手招来伺候在侧的侍女,随意点了几道荤菜,“你们把这些拿下去分了吧,我们吃不完。”   宋暮云愣愣的,心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姜谣……就不说两句,直接应了吗?   她好顺着她。   小姑娘想到这,又有些羞涩,十分扭捏又小弧度的扭了扭身子,姜谣没发现,还在指挥侍女分菜。   “嗯,这个不要了,这个也不要,拿下去吧,这道菜留着。”   不一会儿,桌子上便只剩下五道菜了。   姜谣许久没用过五道菜,里头有三荤两素。   她本就更爱吃荤的,只是想起与旁人吃饭时他们说女子更爱吃素菜,一些红的绿的,嫌荤菜太过油腻,因此才特意留了两道素菜照顾娇小姐。   “先喝完粥垫垫肚子吧。”   姜谣与她说。   宋暮云一双眼睛明亮极了,乖巧答应一声,然后低头开始吃粥。   果然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姑娘,吃东西与她又或者姜淮完全不同。   她喝个粥都没有声儿,安静极了,纤长浓密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很可爱很认真。   姜谣默默收回视线,也不知道自己好端端老盯着人姑娘看什么看,不正经。   “要不要喝一碗鸡汤?”   眼见着人家粥快喝完了,姜谣又问。   宋暮云腥红的舌尖快速卷了卷嘴角,将那残留的粥舔走,随后坐直身子,看向姜谣,点头,“好,要喝,你帮我盛~”   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到宋暮云嘴里,便带了几分撒娇,姜谣有些承受不住,匆匆看她两眼就不敢再看,取了旁边干净的青玉小碗,给人盛了满满一大碗鸡汤,并一只肥肥的鸡腿。   盛好后递给宋暮云。   小姑娘一看,立马娇声抱怨起来,“怎么这么多呀,你盛这么多,我吃不完的,等下都浪费了。”   看得出宋家家风严谨,出来的姑娘从不奢靡浪费,但……“就这点都能把你喂饱?”   姜谣震惊,这点东西给她塞牙缝还不够呢,难以想象有人吃这些就饱了,可不得瘦成把骨头架子吗?   “这些已经很多了,我素日里喝碗汤就饱了。”   宋暮云言道,看着她的眼神异常真诚。   姜谣:……   “怪不得生的弱柳扶风,身子也不好,以后还是得多吃一些,长点肉,身子才能好,知道没有?”   她关切道,第一次这么关心一个人身子好不好。   宋暮云只觉得高兴,有人在身边看着她,注意着她,关心着她的感觉,很好。   小姑娘抿唇轻笑,眉眼处都是愉悦。   “嗯,我知道了,我会多吃一点的。”   她乖乖答应。   姜谣从来没养过这么乖巧听话的姑娘,心一软再软,面色也愈发柔和下来,片刻,与她道,“你吃就是了,吃不下我吃。”   说罢,自己却也愣住了。   她父母有钱,她身为姜家大小姐,自然没吃过谁剩下的东西。   眼下竟不自觉与宋暮云说出这话。   宋暮云同她一起愣了,那张白玉似的小脸一瞬间出现些许娇羞的情绪,她低头小口小口喝汤,声音绵软,“哎呀,我吃得下,答应你会多吃一点的。”   姜谣有些慌乱的低头扒饭,忙碌应道,“嗯,多吃点好。”   幸好人家懂事,没真叫她吃,不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呢。   接下来谁也没好意思先说话,一桌菜在两人安安静静的气氛下吃的七七八八。   这时侍女又来到门外,对着里头稍一福礼,请示道,“小姐,府医来了。”   不用说宋暮云也能猜到,府医是为她请的。   她茫然看向姜谣。   “嗯,请府医进来。”   同外面人说完,她才侧身看向宋暮云,语气柔和下来,“你身上有许多伤处,白日没来得及处理,我不放心,叫府医再给你把个平安脉。”   原是这样。   宋暮云轻应了声,乖乖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等府医来把脉。   姜谣既为她换了衣裳,擦洗了身子,自然会看见她身上的疤,她知道,但有些担忧,那个她身上是没什么疤的,也不知道姜谣会不会嫌弃。   万般念想都是无用,就算姜谣嫌弃她,她也不会放弃的。   太想要了,那暖到人心底的温度。   府医行礼后请宋暮云将手臂放在桌案上,女子肌肤雪白,却偏有几道刺目的伤痕,叫人心生怜惜。   屋内一时安静,府医眯着眼睛给人把脉,好一会儿才站起躬身道,“这位姑娘常年忧思,积郁成疾,又过度劳累,身体底子很不好,需得好生调理方能长寿。”   姜谣震惊了,这都影响到寿命了?   “常年忧思?积郁成疾?过度劳累???可,她才十九吧……”   小姑娘才十九岁,哪来这么多毛病?   府医顺着自己的胡子道,“这些毛病与年纪无关,小姐可是要帮这位姑娘将养身子?”   府医其实是见过宋暮云的,在姜淮院子里,她有几次被折腾到差点没了,呼吸虚弱的躺在那,他被少爷急急喊过来为人看病。   当初就怜惜这小姑娘不知道怎么招惹了府里的混世魔王,被这样对待,但他只是个府医,人微言轻,并不敢多说什么,没想到最后这姑娘会被大小姐带在身边,看起来还对她异常关切。   姜谣点头,问府医,“可有法子调理好她的身体?”   府医拱手弯腰,恭敬道,“小姐要法子,自然是有的,只是……许会耗费许多名贵药材。”   姜谣点头,声音格外认真,“那就劳烦您了,您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去库房拿,若没有再告诉我,我去弄。”   府医还是不大确信,又问一遍,“那如百年人参,鹿茸等也可去取。”   “嗯,你去拿就是,母亲那我自己会去说。”   “是。”   府医离去前看了一眼被人挡在身后的姑娘,他第一回见着她笑,从前,她都是一脸冷色,如今却笑着看家中小姐。   真奇怪,一个侍女,小姐要花如此大的代价给她治病,她竟也不感恩戴德,如此自然的就接受了?   府医摇摇头离开蘅芜院。   他自然不知道姜谣与这侍女间的牵扯,宋暮云接受过姜谣太多太多的好,现在已经很坦然了,并且觉得姜谣就该对她好才对,当然,她也会待姜谣好的。   姜谣回身,正对上女子闪着亮光的眸子。   于是动作一顿,片刻,勾起唇角轻笑,安抚道,“别怕,我会把你身子养好的。”   宋暮云点点头,红润的唇轻抿,她说,“我知道。”   当女子仰头,露出脖子上那道粉粉的伤疤时,姜谣忽而一拍手,“遭了!”   “嗯,怎么了?”   宋暮云目露疑惑。   姜谣黑着脸,“他去疤的膏药没留下。”   ……   小姑娘低头,掀起一点袖子看着自己手上或深或浅的疤痕,沉默片刻,问她,“你很介意我身上的疤吗?”   姜谣听见她在说话,黑黑的脸色又立马温和起来,摇头否认,“我不是介意,只是觉得你没有疤更好。”   女子多数爱美,宋姑娘虽嘴上不说,心里大约也是不高兴的。   宋暮云还是觉得她嫌弃自己有疤,白玉似的纤细手指抠在疤痕表面上,嘟囔,“无论有没有疤,反正你不许嫌弃我。”   姜谣一顿,越发觉得这宋家姑娘与她说话间透着股亲昵熟稔,与旁人大不相同。   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顺着她。   “好,我自然是不嫌弃你的。”   只是一句顺着她的话而已,宋暮云便展颜笑起来。   姜谣看愣了,女子身形虽太过清瘦,但美人就是美人,无论什么样都难掩姿色,从前在姜谣心里最好看的就是自家妹妹茹儿,如今只怕要换人了。   她着人追着府医要了药膏又安抚宋暮云道,“听闻后宫妃嫔处有最好的伤药,涂上去后伤疤会很快褪色,我叫人去帮你要一点。”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女子自然的走到姜谣身边,含笑道。   姜谣已然有了几分抵抗力,面色不变摇头,“没多麻烦,是我姜家应该做的。”   “姜家应该做的?这与姜家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抬眸,水灵灵的眼睛里似有不解。   姜谣顺着解释,“姜淮做错了事,他欺负你,姜家自然要替他弥补你。”   原来是因为姜淮才对她这百般好的。   宋暮云撇了撇嘴,心有不悦,也不藏着掖着,片刻,嘟起红润的唇,故意像记忆中那般蛮横无理,与她说,“我不要姜家补偿我,我要你补偿我!”   姜谣:……   把姜淮拉回来老娘再打他一顿,凭什么他欺负的人,现在赖上她了,还非要她一个人补偿?   有姜淮这个弟弟是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宋暮云才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呢,二话不说贴紧她,将脑袋偷偷放在她肩上蹭了蹭。   也不敢多蹭的,只蹭两下便收回来了,然后撒娇般晃了晃那只粗糙但有力的手,“姜谣,我洗身睡觉了。”   姜谣不自觉握住那只手,眉心还蹙着,一面吩咐人备水,一面拉着她往软榻坐下,还记挂着那句我要你补偿我。   她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今日好像正好救了你。”   宋暮云坐在她身边,翘着脚点头,“嗯!”   “我从未欺负过你。”   “嗯,我知道。”   “那……欠你的,我让我爹补偿于你,你要银子要铺子要什么都行,只我不大习惯被人束缚。”   她补偿宋暮云,定是得听从宋暮云的话,她疯了吗她,她何时听话过?   不行,绝对不行。   宋暮云动作一顿,上扬的嘴角默默收回来,戳着姜谣的手臂问她,“要什么都行,那我要人可以吗?”   “要人?”   姜淮都这么对她了,她还要姜淮?   姜谣简直诧异。   谁成想下一秒就见宋暮云认真点头,说的却是,“我要你,宰相会给我吗?”   她歪头看姜谣,眼底竟几分忐忑。   你忐忑个鬼,我爹当然不可能给你!!!   作者有话说:   没修好啊啊啊啊啊啊,在抓紧修了QAQ感谢在2023-08-08 23:57:54~2023-08-09 23: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有木兮木有枝 1个; 第101章   姜谣莫名不敢看宋暮云的眼睛, 见侍女们添好水,便站起身,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屏风,道, “别闹, 热水放好了, 不是要沐浴吗,快去吧。”   她竟觉得心虚。   宋暮云扁了扁嘴站起身, 也知道现在的姜谣并不喜欢她,若做的太急了, 搞不好还会生气, 她生气可吓人了。   “好吧, 那我去洗了,你要不要与我一起洗?这样快一些, 也好早点休息。”   女子睁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姜谣。   姜谣:……   艰难拒绝, “不,不必了, 我喜欢晚点休息。”   “哦,好吧。”   她应完,乖乖去洗澡,姜谣坐在软榻上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感觉宋姑娘这个大家闺秀, 却比她还要狂放些?   她都不会随意叫刚认识一日的人一起沐浴!   身为女子,能不能矜持点?   姜谣第一次捡回女子的矜持, 指责他人且满脸复杂。   她这安静没多久, 里头忽而又响起女子被热水泡过, 有些软软的声音,唤她,“姜谣,我没有亵衣亵裤吗?”   姜谣骤然反应过来,连忙回她,“有,等着 我去给你拿。”   宋暮云刚到她这,也没有什么衣服,都是穿她的,幸好她衣服多,好些没穿过呢。   姜谣去给人拿了一身新的亵衣亵裤来,隔着屏风递过去,却不想里头人没接,反而响起女子的轻笑声,宋暮云声音里带着娇嗔,“你进来呀,我又不像你手这么长,我拿不到的。”   姜谣一顿,想起浴桶确实离屏风有些距离,只得无奈道,“那你躲好些,我进来了。”   她听见里面水声浮动,以为人已经躲好了,匆匆忙忙进去送衣服,却不想一进去,便对上两颗红艳的樱桃,一时愣住,做不出反应,连挪开眼睛这么重要的事也一时忘了。   宋暮云就爱看姜谣呆呆的样子,格外可爱,她娇笑着,脸上本因羞涩泛起两缕红晕,但一见姜谣脸也红了,她心中的羞涩慢慢便褪去,第一次如此不自持,如此大胆,眨着眼睛看向姜谣。   姜谣仍反应不过来,只能看见她伸出雪白莹润的藕臂,上面虽有一些疤痕,但落在姜谣眼里,却依旧是极美的。   如玉纤长的手指朝姜谣勾了勾,凤眸轻眨,声音绵软,透着几分亲昵般与她撒娇,“不是来给我送衣服吗,你倒是给我呀。”   姜谣一懵,下意识将手里的衣裳递过去,宋暮云接过,竟就要抬腿从浴桶里出来,可吓死人了。   姜谣从来没这么慌乱过,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又急忙从浴室里出去,站到外头,那颗心还不住的飞快跳着,好像,自己看见了多不该看的东西一样。   脸颊上的红晕就没下去过。   直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平静,宋暮云走出来,清瘦的人儿站到她面前,歪着头含笑与她说 “姜谣,我洗完了。”   女子满头湿发滴着水,几缕青丝沾在脸侧,身量较之姜谣要矮一些,又瘦的厉害,一身亵衣亵裤穿在她身上颇为空荡,只露出一点粉嫩指尖,犹豫着要不要去拉姜谣的手,又乖乖的看着姜谣。   姜谣停顿半晌,方才回了一点神,应道,“哦,洗完了,那你把头发擦一擦,免得明日起来头疼。”   说罢她就想走,但这次终于被人抓着手拦住。   宋暮云晃了晃那只手,嘟囔着不高兴,“可是我不好擦。”   “你可以帮我擦吗?”   ……   “好,那你过去坐着。”   姜谣有些无法拒绝女子湿漉漉的眼睛,像被清水洗过,讨人怜的很。   侍女进来换浴桶里的水,姜谣拿了干净的棉布,跟过去帮宋暮云擦头发。   那头发湿的厉害,刚换上的干燥衣服就被打湿了大半,隐隐透出纤细白软的内里。   姜谣努力让自己规矩点,别到处乱看,虽然面前的姑娘一点也不矜持,但她总不能主动冒犯人家。   湿软的头发被拢在手心,用干燥的棉布附在上面,一点一点吸去多余水分,“下次拧干些再出来,打湿了衣服不好。”   宋暮云背对着她,声音里仍带着数不清的笑意,娇娇哼了一声,“怎么,你嫌我弄湿你的衣服了?”   惯会污蔑人的。   姜谣无奈,习惯性耸了耸肩,“没有,只是担忧你这样容易着凉,等会儿我再给你找一身衣服,你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她身子很不好,连被窝都暖不起来,姜谣少不得会担忧。   “嗯,知道了,我听你的。”   大抵是刚重生,心情太过激越,白天也显得很有精神,直到这会儿子泡完澡,又有姜谣帮她绞干头发,身体的疲惫感瞬间袭来,叫她有些昏昏欲睡,腰背也疼。   女子软乎着声音,已然带上困意,与身后的姜谣说,“我们什么时候睡觉呀,我都困了。”   姜谣耐心又温柔,“等我帮你擦干头发,你就能睡了。”   “可是我现在就困。”   她撒着娇,又有点不讲道理。   “不行,头发不擦干,明日会头疼的。”   “那我靠在你怀里睡,你帮我擦。”   接着不等她说什么,人已经主动靠过来了,清瘦的后背靠在姜谣胸口上,然后催促,“你快给我擦呀,我要睡一会儿。”   ……   为什么有一种姜淮欺负了她,我却要为奴为婢替姜淮赎罪的感觉?   靠,姜淮,这件事肯定不能轻易过去!   你给老娘等着!   姜谣一边揽着宋暮云的肩膀,抚稳她,好叫她睡得舒服点,一边愤愤不平想。   好一会儿头发才擦干了,烛火闪动间,她小声叫了两句宋姑娘,怀里人都没有反应,想来是真睡着了。   姜谣无奈,将人打横抱起,抱去床上,自己则唤人换了水,也去洗一洗。   今日汗都被气出来不少。   热气腾腾的浴室内,女子靠在浴桶边缘上,终于能放空心情,好好理一理今日的事。   从自己午睡骤然被人吵醒开始,后面发生的一切犹如脱缰野马无法预测。   姜淮竟能做出这种事?   那被姜淮欺负的女子竟赖着她不走了?   还拒绝姜府补偿,只想要她的。   姜谣坐在浴桶里,揉了揉额角,只觉头疼的厉害。   但还没等她理出个一二三四,想好日后要怎么对待这个小姑娘,屋外骤然响起女子惨烈的尖叫声。   “啊——姜谣”   姜谣精神一凛,恐她出事,急忙抖落一身水珠披了衣服就赶出去,口中着急念着,“怎么了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下一刻,一阵香风飘过,女子似乳燕投怀般一头栽进她怀里。   姜谣震惊,以她多年习武的眼力,竟然没看清她是怎么过来的!   只感觉嗖一下就人出现在怀里了。   怀里沉甸甸的,她攀着自己的肩膀,努力往她身上挂,声音无比慌乱,甚至带着哭音,“姜谣,姜谣你去哪儿了,我梦见你走了,我梦见你不要我了,姜谣,你说过要养我的,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骗人的,呜呜呜呜”   小姑娘忽然哭了,手指抓的她肩膀生疼,可见有多用力。   姜谣被吓住,又见她一直攀着自己肩膀不放,腿也极其不雅的挂在她腿上,但大抵是没力气,身子一直往下滑,她忙抱住她的腰,又托着女子柔软的臀,让她可以轻松挂在她身上,不用手脚并用的攀爬。   见女子终于可以安稳的嘤嘤哭泣,姜谣松了口气,将人扶稳,想到她方才带着哭音说的话,心情格外无奈,“梦都是相反的,我沐浴呢,没走,也没有不要你,说好了会养你,只要你不自己走,我就一定会养你,不会骗你的。”   她轻声安抚。   宋暮云紧紧抓着姜谣的肩膀,一双透亮的眼睛弥漫着水雾,薄唇紧抿,就像没听见似的,倏而更用力抱着姜谣,脑袋一个劲儿蹭她脖子,小屁股也一抖一抖在姜谣手心蹭,声音闷闷的,“姜谣,你不能不要我。”   眼下她情绪不稳定,姜谣只能顺着她,答应,“好,我不会不要你的。”   又听宋暮云声音里带着数不尽的委屈,颤着声道,“谁都可以不要我,但你不行,你不许不要我。”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想要姜谣,只要她就好。   意思表露的明明白白,但凡对磨镜稍加了解的人,都会起疑心,但姜谣只是心中震惊,她觉得很不对,宋暮云这般说话,很不对,但真要她说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只是觉得,这是女子对男子才能说出来的话,宋暮云……   怎么总对她说?   一向只看男女话本,单纯无知的二十岁大小姐此时还没学到有关磨镜的知识,自然也没往歪处想,刚觉得不对,又因怀里楚楚可怜,紧紧拽着她袖子无声催促答案的女子而很快接受了。   管她哪奇怪呢,宋暮云在哭,哭的都打嗝儿了,怪叫人心疼的。   “好,不会不要你。”   姜谣答应后就着现在的动作,抱住人家绵软的臀尖,将她抱去床上,又看着她拒绝沾到床,将整个人小猫儿似的缩进她怀里,连带那双白嫩玉足也往她怀里塞。   姜谣蹙眉,这才发现,“你怎么不穿鞋?”   她伸手去摸宋暮云雪白的脚背,上面没什么伤,脉络清晰,皮肉软嫩,触手冰凉。   “寒气都是从脚底进去的你不知道?下次再急也要穿上鞋才许下床。”   她心中格外见不得宋暮云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样子。   屋内打扫的很干净,宋暮云即便赤足乱跑了一阵,也没沾染到什么泥灰,双足在姜谣手里显得白白嫩嫩的。   但人被训了,就垂着脑袋蔫巴巴,心虚不敢说话。   姜谣托着那只脚皱眉,吩咐人打了一盆水来,后将帕子打湿,再拧干水,亲自替她擦去上头看不见的粉尘。   一双白嫩玉足被擦的湿润润,干净极了,但脚尖也水浸的愈加冰凉,姜谣揉了一把,便手动将人塞进厚实的被窝里,不管她双手抗拒的推着她。   宋暮云没办法,只能拖着被子往姜谣身边抬屁股,又坚强的靠在姜谣肩上。   姜谣见她还有些做噩梦后的害怕神色,便没再拒绝她,反手将她连人带被拥在怀里,轻拍着肩背安抚,“怕什么,你醒来不是看见我在这了吗,我没有走,更没有不要你,好了,不哭了,嗯?”   姜谣摸摸宋暮云软嫩的脸颊,将上面眼泪留下的水痕都擦拭干净。   宋暮云吸了吸鼻子,纤长的手指握成拳头,锤了姜谣一下,没什么力道,软的厉害,姜谣怀疑是因为今天雨中洗衣伤了身子,才会这么没力气,还在心中暗暗想着如何给她调理身子,压根没往人家舍不得用力打她的方面去想。   那拳头又被姜谣包在手里,她听见人家抱怨,“谁叫你不在的,我一觉睡醒看不见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她现在胆子小的厉害,生怕自己又回了第一世,姜家人被斩首后。   回到那时候有什么意思?   姜谣都不在了,她又要日复一日沉浸在痛苦里,活着就为了杀慕容清,偏他当了皇上,难杀的厉害,一次又一次失败,日子当真是没意思极了。   宋暮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她依靠在姜谣怀里,耳边是她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颗飘荡不安的心,此时终于稳稳落了下去。   姜谣不懂她有什么好害怕的,但还是耐下心与她解释,“我就在里面沐浴,这次许是洗的久了一点,抱歉,我下次会早些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总之看见宋暮云哭,看见她难过,她就觉得是她错了。   赶紧把人哄哄好,如今宋姑娘身子弱,可不能这么哭下去。   然她都道歉了,宋暮云依旧不依不饶,先是带着被子在姜谣怀里扭动着蹭了几下,拉出又长又娇的气音,然后提出要求,“不成,我下次要坐在外头陪你洗,万一你洗着洗着不见了怎么办?”   她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清澈见底,竟带着些许忧思,好像真是这样想的。   若说这话的人是姜淮,姜谣只会叫他别发癫,可偏偏是宋暮云说的。   对着一个清雅的小姑娘,好些话她便不忍说出口,顿了顿,神情越发无奈起来,“我沐浴你在外面听着,这成何体统,京城里的才女都如你一般没有规矩吗?”   她话里不带训斥,反而有几分宠溺,宋暮云眼睛愈亮,从被子里伸出双手,勾住姜谣的脖子,神色却愈发可怜兮兮的,“旁的姐姐定是极有规矩的,但我现在只是罪臣之女,已经不是什么闻名京城的才女了,我进过乐坊,也伺候过贵府二公子,日子过的比莲子心还要苦,难得有人说会护着我,我怕你不见了嘛,万一这是我在做梦呢?若醒来你不在,我会吓哭的。”   说到最后,她已然多了两分真情实感,那眼睛霎时又氤氲上水汽,雾蒙蒙的,听到前面,姜谣都只有疼惜的情绪,直到她作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姜谣立马坐直身子,妥协,“好好好,你若这般放心不下,就在外面听着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你哭。”   女子的眼泪何其珍贵,怎能随意哭来哭去的?   宋暮云听她答应,心里难过的情绪瞬间消散,嘴角下意识上扬,露出个清浅乖软的笑来。   这会儿子又笑起来了,倒显得方才那要哭不哭的模样是装的。   姜谣心想,但嘴上没说出来,只是薅了两把女子柔软的发顶,缓着声音道,“我是活生生的人,并非只在你梦中,就算明日你睡醒,我也还是会在这。”   她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的小姑娘独独认准了她,独独依赖她,独独寻她庇佑,但这感觉还不赖,姜谣从未被这么软乎又“乖巧”的小姑娘依赖过,抱过,祈求过,只要她不犯大错,凭着姜淮欠她的,护她一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嗯,那我们说好了,明日睡醒你也要在,不许丢下我。”   “好。”   不知不觉间,姜谣失去了早起自由活动的权利,偏自己还无知无觉,对宋暮云笑的愈发爽快。   两人早说好了一起睡的,把人哄好后,自然而然上了床。   宋暮云正红着脸打算把被子分给姜谣一半,就听见姜谣高声叫了翠竹,门外碧色发簪的侍女迈着小步进来,低头等候命令。   “再去拿一床被子来。”   她眼睁睁看着姜谣在她面前添了一床被子,与她同床,却分衾而眠。   小姑娘气疯了,方才都想好要乖乖缩进她怀里,叫她抱着自己睡,哪成想她这么不上道,美色当前,竟又弄了新的被子!   她究竟是不是真的磨镜啊!!!   气死了,她不要跟我睡,我还不想与她睡呢。   宋暮云气呼呼转身,只留给姜谣一个清瘦的背影。   姜谣下午小憩没睡成,刚沾枕头,便困意上涌,沉沉睡了过去,压根没注意到有人生气了。   等宋暮云气消,好不容易与自己和解,扭头想去看看姜谣是不是正琢磨着如何哄她,结果,却看见姜谣面朝着她,呼吸平稳,已然睡着了。   ……   气抖冷,她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努力忍住没有把姜谣弄醒。   什么能比她在这不高兴,姜谣却呼呼大睡更叫人生气的?   宋暮云气的眼眶泛红,好久好久才忍住不哭的。   姜谣此时并不喜欢她,只很久之前与她见过几面罢了,她不能不高兴不能无理取闹,会叫姜谣讨厌她的。   小姑娘在凉凉的被窝里一下又一下攥紧拳头,夜色暗沉,月光透着纱窗落进来,架子床在月色下微微晃动,床上的小鼓包一下一下耸动,慢慢的,小鼓包平下来,里面藏着的人不翼而飞,她偷偷钻进了另一个鼓包。   姜谣似有所觉,眼睛微微睁了一条缝,想起什么似的含糊唤了声,“宋姑娘……”   宋暮云躲在她怀里,小声且心虚的应了,“嗯,是我。”   于是姜谣放下心来,安安稳稳把人抱在怀里,转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被迫转身的宋暮云心跳飞快,纤长的眼睫眨了眨,好容易才稳定下心绪,身后是女子炙热的胸脯,有她抱着自己,一点一点驱散寒意,终于不冷了。   方才还气的睡不着,眼下在姜谣怀里,困意倒是很快卷土重来,她闭上眼睛,一晃眼就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这次没有梦见姜谣不要她,她梦见一张大床,梦见姜谣躺在床上向她招手。   为了留住这份温暖,她可以付出一点东西的,所以毫不犹豫的,宋暮云走近,弯腰去吻她。   这是一个美好的梦境,她这一生,从未如此放纵快乐过……   第二日,姜谣早早睁眼,不为别的,就为了把姜淮拉过来打一顿。   然而她正欲起身,也是此时才察觉怀中多了东西,待低头,见着怀里乖巧窝在那睡的女子,老实说,姜谣并没有很惊讶。   自昨日她救了宋暮云后,她就很喜欢黏着她,连她洗个澡都担心她不见了,这样黏人的性子,大半夜偷偷爬进她被窝里,似乎很有可信度。   至于她为何肯定是自己偷爬进来的,而非她半夜睡相不好抱她过来的,就要问另一床整整齐齐的被子了。   一看就是没被人怎么睡过的。   姜谣按了按眼尾,还能怎么办,她弟弟欠人家的,只能认着。   再者女子骨头软,抱着手感也不错。   姜谣小心翼翼将人放回床上,见她皱了皱鼻子,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并没有被她吵醒。   见状她也放心了,走出去命人将姜淮喊过来。   姜淮过来时仍不清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眼底一片青黑,可见一晚上没有好好睡。   但姜谣不管这些,她拎着姜淮的后衣领,问他想好一会儿要怎么去老头儿那解释了吗?   老头就是他们的父亲,姜恒。   姜淮听见这句话瞬间惊醒,不住哀求姜谣别把这件事告诉他爹,起码润色一下啊!   以他爹的心性,知道他做出这种事,一顿家法是跑不了了。   姜淮面如死灰,还没打屁股已经开始疼了。   可他姐一看就是个心肝肺都冷的,定不会放过这么个看他挨打的好机会。   姜谣正要嘲笑他,屋里响起凌乱的脚步声,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09 23:59:02~2023-08-10 23:5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有木兮木有枝 1个; 第102章   姜谣熟练的抱起宋暮云, 却在看见她雪白光裸的小脚,单薄的里衣时被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这下也顾不得姜淮了,赶忙抱着人往屋里跑,小姑娘满眼含泪, 在她肩上抽抽搭搭的委屈哭。   姜淮被这一幕震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更震惊素来冷淡的宋暮云居然对他姐投怀送抱, 还是更震惊他姐一把把人抱起来抱走了。   还有, 宋暮云居然是从他姐房间里出来的?   难不成她们昨晚还睡在一起?   姜淮震惊的脸色都变了。   屋里两人谁也没在意姜淮会想些什么,宋暮云正长手长脚的往姜谣怀里钻, 姜谣也安抚的抱住她,不让她掉下去。   屋里一片安静, 小姑娘眼眶红红的坐在姜谣怀里, 一双雪白纤长的手, 说什么也要攥着姜谣衣领子不放。   这身衣服姜谣才第一日穿,便皱了。   她有些无奈, 揽着人腰的手用了几分力, 又看向她没穿鞋袜的脚,问她, “昨日不是说好了以后再急也要穿鞋?”   宋暮云皱着鼻子,不大高兴,“那你还与我说好了,我睡醒你也会在,不会丢下我呢。”   她自觉被姜谣丢下,眼泪汪汪, 委屈的厉害。   姜谣一愣,下意识反驳, “我没丢下你啊, 我就在屋外。”   “可是我睡醒没看见你, 吓死我了,我以为真是做梦呢。”   她一觉睡醒,被窝里已然凉了,只她一个人在里面,孤独寂寞几乎侵蚀了她,她怕的厉害,才会什么也顾不上奔出去找人的。   “那你好歹叫一声啊,你叫一声我不就进来了吗?”   姜谣随手拿起自己昨日扔在软榻上的外衣,将只穿了亵衣亵裤的小姑娘裹个严严实实。   还好只是给姜淮看见了,他不敢出去乱说。   “我怎么知道你去哪了,万一你不在外面呢?”   宋暮云靠在姜谣肩膀上,幽幽问她,经过她昨日几次的刻意亲近,姜谣如今已经很习惯了。   她靠过来,她就会顺手抱住她,轻拍着后背   安抚。   “怎么会不在,我刚刚就在外面啊。”   “那万一你不在呢,除非你答应我,日后出门”都要与我说才行,你没与我说,我就知道你在,想见你了就叫叫你。”   她仰起一张雪白漂亮的脸,期待的看着姜谣,叫人不忍拒绝。   姜谣犹豫片刻,开口,说的竟是,“反正我也没什么正事,日后出门可以带着你一起,你应该也在府里憋闷了许久吧?”   以她弟的尿性,将人特意囚下,自然是不会让她出去的。   果然,宋暮云眼睛亮了亮,她不可自控想到自己上一次出门,也是同姜谣一起,她给了姜谣一个离别吻,唯一的遗憾,是没吃到那根糖人。   小姑娘眉目间尽是怀念,靠在姜谣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不自觉蹭了蹭,“嗯,那你要给我卖糖人,我想吃。”   糖人?那玩意儿不值几个钱,小姑娘看着娇贵,原来这样好养活。   她答应,“好,先请人给你做几身衣裳,然后我们再出去,好不好?”   宋暮云连忙点头,“嗯嗯,好。”   她换了姿势,转而去抱姜谣手臂,心里暖乎乎的,姜谣对她,真好啊,就算她根本不认识她,只是被她无端缠上了,可依旧对她很好。   宋暮云贪恋这份好,无论如何也不舍得放手。   “那你先穿衣裳鞋子?我叫人拿我的衣服给你,没穿过,但可能有点大。”   她一边说一边去摸宋暮云的脚。   女子玉足小巧白嫩,手感极好,但她只是拿旁边冷掉的茶水沾湿了帕子,又为她擦起脚来。   一边擦一边训她,“下次不可如此急躁,我在这,不会跑,你怎么也先披件衣服,穿了鞋再出来。”   宋暮云为自己辩解,“那我不知道嘛,我担心嘛,以后知道了,我就不这样了。”   “嗯,下次不许了。”   姜谣还记得从前宋暮云一身白衣,漂亮的不似凡间人,反而像云端上的仙子,她大抵是极适合穿白色的。   于是唤来了侍女,在自己那堆衣服里翻翻找找,总算找出一件没穿过的雪白长裙,但凡是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美得像仙女,姜夫人梁清音也是如此,姜谣刚回来那会儿特意给她做了几身仙气飘飘的衣裳,只是姜谣嫌白衣服容易脏,早早压箱底了,从来不穿。   今日正好找出来给自家养的小姑娘穿。   小姑娘全身白白嫩嫩,身姿纤,走起路来有一股弱柳扶风之感,定很适合那身白衣。   事实也与想象中相差无几,那身白衣是几年前做的,如今姜谣长高了些,已然是穿不上了,但给宋暮云穿竟然正正好,除了腰身有些宽。   她瘦的厉害,一把纤腰,姜谣几乎一掌便能   握住。   十足惹人爱怜。   姜谣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总之看见宋暮云身上伤口的痕迹,她就想把姜淮打死算了。   她是姜淮的姐姐,在得知姜淮竟敢做出 这种事时第一时间便是找旁的原因,疑心是姜淮 身边人带坏了他。   但心底也不得不承认,姜淮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等姜谣开口夸赞宋暮云好看,她已经欢快的过来了,一把抱住她的手臂,声音娇娇软软,“我这样穿,好看吗?”   她遗忘了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自己的上一世时,破碎的记忆里,她是什么样的,并打从心底觉得姜谣会喜欢那样的人,所以她也想试着那样,想被姜谣喜欢。   那个宋暮云有她的姜谣喜欢,而她,也要有自己的姜谣。   女子眼神朦胧泛着水汽,姜谣心惊,只觉得她这样,好像自己说一句不好看,就要立马哭出来一样,怎么会这么爱哭!   姜谣这辈子没碰见过这样难缠的人,无论女子还是男子,她都是第一个。   “好看好看,你这样穿好看极了,如仙子般,是我此生仅见最好看的人。”   姜谣极力哄她,宋暮云光是听着就高兴,她是她此生所见最好看的人,那她也应该最喜欢她才是。   那满头未束起的青丝在宋暮云脑后欢快的摆了摆,片刻,宋暮云凑上前小声说,“那你也是我此生仅见最好看的人。”   她似乎是为了哄姜谣高兴,说完便红着脸扭头,不敢看她了。   姜谣深吸一口气, 深觉有的女孩子,长得又好看,又会说好听话,活该被她捧在手心里宠。   宋暮云抿着薄唇,刚说完那些羞人的话,脸红着呢,便被姜谣收着力摸了摸。   她忙看过去,眼里似有不解,又闪着数不清的星光,一双眼睛明亮极了。   姜谣收回的手握成拳,放在面前轻咳一声,装作正经模样,“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一会儿要去见我父亲,你去吗?”   她询问宋暮云。   宋暮云顿了顿,神色有些犹豫。   片刻,道,“你若有要事寻宰相,尽管去就好,我在家里等你。”   她把这个院子,称之为两人的家。   姜谣没发现这些小细节,只对宋暮云点点头,“好,你在这儿等我。”   说罢,她便要走,又被宋暮云叫住,疑惑回头后,看见小姑娘朝她张开双臂,神色乖巧软和,她说,“抱一下再走。”   姜谣一愣,很不明白走就走了,打个招呼便是,为何还要抱一下?   这是京城最时兴的告别方式吗?   可她只是去一下父亲那儿,很快就回来的啊。   也要抱吗?   姜谣站着没动,宋暮云便开口催促她,“快呀,快抱我。”   她张开双臂,抬着下巴,默默等待。   这一切做的太过自然,好像本就该抱一下的,姜谣忍不住想,难不成有问题的是她自己?   现在京中贵女都喜欢互相拥抱了?   许,许就是吧。   宋暮云轻蹙着眉,里面催促之意明显。   姜谣终于不再想,几步回去,俯身将人抱在怀里,“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她低声问。   宋暮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终于有几分羞涩,扭捏的在她怀里蹭蹭,小声说,“可以了,你走吧,要早点回来啊。”   “嗯,我知道。”   姜谣这才松开她真的离开。   姜淮还在院子里呆着,没有姐姐的命令,他不敢跑。   听见有人出来时便急急抬头,果然是他姐,正要开口问他姐是不是跟宋暮云住一起呢,就听他姐说,“走吧,跟我去见爹。”   姜淮:……   哭丧着脸,“你还真要把这件事告诉爹啊。”   姜谣冷哼,“你自己做错了事就该承担责任,你与慕容清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眯了眯眼睛,自己走在前面,招手示意姜淮跟上。   姜淮立马哭丧着脸跟,不住求饶,“我以后都不跟七皇子玩行了吧,真的,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如今已知道错了。”   “错哪了,说来听听。”   能说出只是觉得很有意思这种话,姜谣怎么都不会信姜淮已经知道错了。   他知道个屁!   天真又残忍,这就是京城大多数世家公子。   姜谣抿唇,心有不悦,但也懒得花费多余时间管教姜淮,她只是姐姐,还是先叫老父亲过把人打服了吧。   他们到前院时,姜恒刚上完早朝回来,与姜夫人坐在一处吃早膳,见着他们来,还叫人给他们安排凳子,坐下一起吃一点。   然姜谣一脸严肃,说有一件大事要讲,事关姜府根基。   姜恒愣了,梁清音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样的大事,还能事关到姜府根基?   姜恒皱眉,他对自己的女儿儿子了解很透彻,一见姜谣满脸严肃,而姜淮低头有些心虚,他就明白了什么。   站起身,道,“跟我去书房说。”   “哎,什么事急成这样,饭也不知道吃。”   姜夫人满脸无奈,但没有管他们,先坐下   自己吃了,左右一会儿姜恒回来也会跟她说的。   书房,姜谣冷着脸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姜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外头鸟雀吟叫的声音,好一会儿,姜恒终于开口,声音明显与早晨刚见面时的轻松有所不同,“宋允骞的女儿,现在在我们府里?”   “嗯,姜淮昨日罚她在雨下洗衣,她慌不择路跑进我的院子里,被我留下了。”   姜恒点头,又冷眼看向姜淮,“你姐说的都是真的?”   姜谣咬牙点头。   “是七皇子教你做这些的?”   “是,是……”   “七皇子还让你做了什么,那些诗作策论,是你自己觉得好想拿给我看的吗?”   姜恒忽然想到往日每隔一段时间,姜淮总会拿些东西给他看,无一例外都是七皇子写的,而姜淮的说辞是觉得他写的很好,特来给他品鉴一下。   这话就很奇怪,姜淮根本不读书,又如何能看得出文章好坏?   可他往日竟然丝毫没有发现端倪,甚至因那颇好的文章,对七皇子心生好感。   姜恒沉下脸色,骤然觉得自己前段时间怎么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呢?   姜淮本就不擅说谎,尤其是面对老父亲,一颗脑袋低的不能更低,老老实实将一切说出来。   两人关系原本不亲近也并不疏远,一切的转机就是他带了扮作侍女的宋暮云入姜府。   教他在心情极不满时可以折磨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发泄取乐。   宋暮云没有父母,家人,孤身一人在京城里,是再好欺负不过的了。   她没有办法向谁告状,也没有人会为她出头。   原本他们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会撞上姜谣。   没想到姜谣竟要为她做主。   姜恒不知为何,听姜淮慢吞吞的吐露他跟慕容清说的所有话,听的脑子越来越清楚,一眼看出慕容清所求,无非是想要姜家站位,想要他看见他的才能。   往日不知是怎的了,竟顺着慕容清的想法走,还真觉得此子不错,文采斐然,甚至在朝堂上夸赞过他。   姜恒气到失语,已经开始怀疑慕容清是不是对自己下了什么巫蛊之术了。   后续发展如姜谣所料,姜淮被老父亲请出家法揍了一顿,在书房里鬼哭狼嚎,脖颈青筋暴起,屁股都开花了。   姜谣默默站远一点,以免姜淮满身疼出来的汗溅她身上。   姜恒一通打完,也是满头大汗,险些维持不住自己儒雅的样子,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平复下来,问姜谣,“那宋家姑娘如今在你那?”   姜谣点头,“嗯,姜淮对不起她,我答应了要养她一辈子。”   姜恒:……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姜淮对不起她,你为什么要养她一辈子?”   姜谣一脸你这都不懂,解释,“姜淮是我们姜家人,他对不起她,难道不是我们姜家对不起她吗?真论起来最对不起她的还是你,老头儿你教子无方啊。”   ……   姜恒最不爱听姜谣说他,经常无法反驳!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若得空,等那姑娘养好伤了,带她来见见我。”   “哼,那估计要等许久了,人家身上都是你儿子弄出来的伤呢,新伤叠旧伤,不弄点上好的药养一养怕是难。”   “那你的意思是……”   毕竟是女儿,张口点两句姜恒就知道她有要求了。   “听闻宫里后妃娘娘有什么天山雪莲膏,去疤最是有效,爹,您厚着脸皮给我要一瓶呗?”   姜恒: ……   姜谣要到了自己想要的,谢绝她爹让她留下来吃饭的想法,先回了院子。   答应宋姑娘早些回去的,总不能骗她。   姜谣刚进院子,便有丫鬟冲她行礼,大抵是听见声音了,宋暮云从里面小跑出来,看见姜谣那一刻,眼眸霎时明亮,欢快的叫她,“姜谣!”   接着一路扑进姜谣怀里。   姜谣稳稳当当将人接住,扶着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宋姑娘,我回来的不算晚吧?”   听见那疏离称呼时,宋暮云动作顿了顿,片刻,更用力的抱紧姜谣,眼里水光一闪而逝,她抬头,看着姜谣认真说,“我不是宋姑娘,我叫宋暮云,你唤我云儿就好了。”   姜谣隔着单薄的衣衫,拉着宋暮云手腕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好奇,“你喜欢别人这么叫你?”   宋暮云当然不喜欢,只是她与别人不一样罢了。   小姑娘违心道,“嗯,喜欢的,我那些朋友都这样唤我。”   “哦,那以后我也这么叫你?”   “嗯嗯。”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姜谣,眼里似有期待。   姜谣莫名觉得这两个字有些叫不出口,可看着宋暮云期待的样子,她又不好叫她失落。   这女子可怕的很,每每她失落了,总叫她跟着不高兴。   姜谣心想。   “云儿。”   她还是选择顺从她,唤完后伸手去摸她柔软乌黑的长发。   宋暮云一双眼睛亮极,薄唇紧紧抿着,重重应了声,“嗯!我在。”   乖觉地厉害。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她却显得这么高兴,姜谣轻笑,又重新隔着衣袖拉过她的手,带她往屋里走,问她早膳用了没有可还有哪不舒服,有没有发热,身上的伤痕痒不痒疼不疼。   大咧咧的武将,在遇见她的事时总是格外细致。   宋暮云早发现了,偏姜谣自己还无知无觉,真笨。   ……   姜恒真弄了宫里的天山雪莲膏,命人送来蘅芜苑,姜谣眼都看直了,宋暮云还踟蹰忐忑时,她便抬手唤人过去,“来,我给你涂上试试,以后咱们一天涂一次,痕迹自然而然就没了。”   宋暮云乖乖站到姜谣身前,看着她将自己的袖子撸开,冰凉膏体一点一点涂抹在上头,凉意渗透进皮肉里。   “会不会疼?”   这话问的真有意思。   宋暮云一边笑一边摇头,“只是涂个药,怎么会疼。”   “不知道啊,听人说有的膏药涂上去许会有灼烧感。”   “没有的,药膏很舒服,多谢你为我费心。”   小姑娘双眸澄亮,看着姜谣,她被好生养了几日,脸上已有些血色,逐渐红润起来了,模样也愈发精致好看,姜谣粗粗看了一眼,险些看愣了。   真服,有的人为什么就生的这么好看,若她是个男子,我高低要娶她回家做个赘婿。   单纯的姜大小姐如今对磨镜二字没什么了解,直到同一日,为宋暮云定制的衣裳也送到了,姜谣叫宋暮云穿上,想带她去外面走走。   小姑娘换了姜谣精心挑选的软烟罗长裙,通体雪白,显得清冷又高不可攀。   只这份清冷在姜谣面前时就会完全破功,她会朝姜谣软乎的笑,会要求她抱一下,会与她撒娇卖痴。   她在故意讨姜谣喜欢。   从姜谣接住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已经摆脱了慕容清,摆脱了姜淮,姜谣会保护她。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叫卖声,熟人的闲谈声,都为这条街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宋暮云很喜欢这样的烟火气,喜欢与姜谣一起置身热闹的街市上。   这会让她觉得,她还活着,她拥有了一点东西。   “再看看,还有什么想要的。”   姜谣带宋暮云出来,无非是给她买点东西,小姑娘要什么都成。   只要她开心点就好。   姜谣有注意到宋暮云偶尔的闷闷不乐,却会在她看过去时下意识勾起笑意看着她。   她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感觉,总之,不大舒服,不该这样的,她应该恣意快乐,不需在旁人面前强颜欢笑,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   “我想你给我买一个糖人。”   被人期待的看着,真的很难拒绝。   她好像很喜欢吃糖人,那以后每次回家都给她买一些好了。   姜谣依言买了只狐狸模样的糖人,宋暮云拿在手上,两只手都用来握它细细的杆子,伸出红红的舌尖,一下一下轻舔着,又说,“我们等下去书舍吗?我想买几本书。”   姜谣了然,她就说嘛,宋暮云   怎么着也是个才女,估摸在她院子里只有刀啊剑啊或者话本子之类,早就烦了,是该来寻一些书看看的。   “好,我带你去,想买什么书尽管说,以后我供你读书,喜欢谁的字画也别藏着掖着,告诉我,我去给你弄。”   姜谣一拍胸脯,十分大方讲义气。   一刻钟后,她看着宋暮云抱在手里的书,做不出表情来。   她虽不爱读书,但也是认字的……   只是眼下恨不得自己不认字才好,“这,这 你买的这是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问。   宋暮云满眼无辜,“女驸马尚公主呀,感觉可好看了,你要不要一起看看?” 第103章   姜谣迷迷糊糊将宋暮云带回去, 总觉得那话本子有问题,女驸马不是女子吗?   公主也该是女子才对,难不成是男扮女装的公主?   心中实在在意的厉害,为此, 她忍不住旁敲侧击的问宋暮云, “你那话本里的男主角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暮云满目茫然, 扭头看见姜谣心急如焚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心知如今的她没有与自己在一起,于女女之事了解应是不多。   她轻笑, “姜谣, 你没看见这本书的名字吗?这是写磨镜的书, 没有男主角的。”   姜谣:???   !!!   “什么?这是写磨镜的?你喜爱看女子磨镜的书??!”   恕姜谣活了二十几年,一直只知有男女情爱的话本子, 第一次知道竟还有磨镜的, 女子与女子,究竟要如何在一起, 这般的话本子,竟也有人看?   噢,宋暮云就爱看。   姜谣瞪大眼睛,脑内惊涛骇浪,又听她再度相邀,“你回去后与我一起看好不好, 我一个人看好没意思。”   ……   对磨镜不感兴趣,但有点好奇。   姜谣思索片刻, 终究没抵挡住心里想看的诱惑, 点头答应, 主动坐在软榻上,迟疑道,“那我就陪你看看吧,磨镜是什么样的?”   她问,宋暮云已然自觉的爬到榻上,坐在她怀里了。   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对姜谣展露亲近。   一切如她预想一般,姜谣对她的亲近越来越习以为常了。   如她现在坐进她怀里,她不会第一时间露出惊讶的神情,也不会有任何排斥,她会下意识将她揽进怀中,仔细抱好。   宋暮云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狭长凤眸闪着细碎星光,稳稳窝在姜谣怀里,脑袋靠在她绵软的胸口还不算,张嘴指挥她,“你把手放我腰上,这样方便些,我们一起看。”   那只手原本扶着她手臂,闻言便立即听她的话揽着她腰去了。   做完自己也惊讶,娘的,她越来越听这小姑娘的话了。   她腰又软又细,一只手便能完全握住,她总不想触碰,觉得这是女子隐秘之地,不好给外人摸来摸去,偏宋暮云状若未觉,时常叫她碰,一点也不注意的样子。   如此不对人设防的性子,叫她如何放心她一人生活?   女子总要成婚的,到时她一个人要如何照顾好自己?   大老远的事,姜谣现在就开始忧心忡忡。   宋暮云不知她满心复杂,被人怀抱住后浑身舒畅,连那颗素日提着的心,也放下不少,乖乖翻开话本子与她一同看。   第一页讲的便是那女驸马如何才智双绝,在科举中一举拔得头筹,以女子之身成了状元。   又写她生的风流貌美,自成了状元后,求亲之人踏破门槛,只是皆被拒绝。   女驸马放言,欲先立业,后成家。   许多人铩羽而归,又实在放不下这等美貌有才华的娘子,送来其府中的邀约请帖数不胜数,意在徐徐图之。   大部分的帖子都被婉拒了,只其中有一张,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小公主,芳华公主的请帖。   旁的宴会可以不赴,小公主的宴会可不成。   ……   宋暮云侧头与姜谣说,“我感觉小公主就是另一个女主角,她是不是喜欢状元,才会邀她相见啊?”   姜谣不信,以她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她道,“许只是因她的身份,毕竟是状元,小公主定也邀了旁的女子官员,许是为了拉拢她们。”   宋暮云不说话,默默翻页,于是姜谣发现,小公主这赏荷宴,只邀请了三两好友,余下便是那状元娘了。   呆滞……   不敢置信……   状元显然也以为会来许多人,在只看见这寥寥几人时愣了愣,但她维持着良好的风度,与小公主你来我往交谈,小公主性子娇,有时说不过状元,总爱强词夺理,无理取闹,状元性子甚好,总是无奈的包容她。   这一幕看的姜谣眉心紧锁,直到后头状元回了家,屁股还没坐热,赐婚圣旨就直接下来了。   原来小公主真的偷偷爱慕状元娘,打从那日殿试,状元一身从容,离开大殿,小公主有事求见皇上,急急奔进大殿,在与她擦肩而过时那惊鸿一瞥,便已经沦陷了。   更何况她行礼时身姿板正,眉目秀丽,并不因她是公主而胆怯或激动,自有一股坦然处之的风采,小公主当时便看愣了。   约她宫中相见,也不过是想知道她讨不讨厌自己罢了。   大抵是状元娘待她的温和有礼,给了她勇气,当日便去求最疼爱她的父皇赐下圣旨。   女女结合虽有,但到底少,被赐婚的更少,何况另一人还是最近风头无两的状元娘,一时间京城里众说纷纭。   宋暮云看到这,不住往身后蹭蹭,声音里带了几分骄傲,“你看,我就说她喜欢状元吧~”   姜谣:……   不敢置信,这竟然是真的,她还以为女女相爱会写的隐晦艰难些!   毕竟世道如此,但事实却是……皇帝直接下旨赐婚了,没有棒打鸳鸯,也没有你爱我我不爱你的烂俗剧情。   “姜谣,你觉得小公主怎么样,她与状元娘相配吗?”宋暮云靠在她怀里仰头问。   姜谣对宋暮云素来仔细妥帖,她问的话也回的认真,仔细思量了下,道,“于身份上自然是相配的,但若说性子,我却觉得不大相配。”   宋暮云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闻言愣住,满脸疑惑,追问,“为何,她们为何不配?”   姜谣也不犹豫,直言,“那小公主性子未免太矫作了,总要状元顺着她,不顺着她她就不高兴,哪有这样的。”   姜谣只站在看书人的角度评说,却不知怎的惹了宋暮云生气,说完便被狠狠瞪上一眼,接着小姑娘就从自己怀里挣扎下去跑了,一副再也不要搭理她的模样。   姜谣坐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   待反应过来,宋暮云已经在收拾床铺了。   小小,瘦瘦的人,抱着一个大枕头,还妄图去抱被子,真是胡闹。   她身子格外虚寒些,姜谣特意叫人给她做的被子,足足有十多斤呢,虽然那被子放在那,并不经常用到。   姜谣不放心,走过去按住棉被不许她抱,又问,“你做什么,要把它们搬哪里去?”   小姑娘声音闷闷的,只觉得自己真是越发无理取闹了,就如书里的小公主般,姜谣定也在心中嫌弃她矫作,许还会心生不喜。   想到此处,宋暮云双眸不禁洇出些许水意,抿着唇扯那被子。   姜谣力气大,她按住的被子,岂是宋暮云能扯的动的?   小姑娘扯了半天,一点也扯不动,胸口起起伏伏,气的不行。   骤然扔了那被子与枕头,自以为满眼怒意的瞪向姜谣。   她却不知,自己眼眶微红,里面蓄了泪水的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竟叫姜谣心软到无法自拔。   她软和下声调,显得无比温柔,又有耐心,“怎么了,哪里不高兴与我说说好吗?”   宋暮云见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还问她,气的脸颊涌上血色,一个激动下,便说出了心里话,“你不是嫌我矫作吗,你既嫌我,那我走就好了,不在此处碍你的眼!”   她有骨气的厉害,但话说的奇奇怪怪,姜谣起先没听懂,都怔住了。   她大感冤枉,“我何时嫌你矫作了?方才不还聊的好好的吗,为何突然生起气来?”   说到这,姜谣忽而想起矫作二字,是她对话本小公主的评价,难不成是暮云误会了?   虽觉得这种误会真叫人很不敢相信,但姜谣还是好脾气的与她解释,“我是说小公主矫作,并未说你,你生什么气?”   接着又被瞪了一眼,宋暮云:“你定在心里偷偷这么想我了!”   姜谣:……   之前没这么想,现在确实觉得有一点。   但并非是厌恶的想,反而觉得如此矫作的宋姑娘很是可爱,娇俏。   就如寻常少女一般。   姜谣有些心虚,但还是竭力否认,“并没有,你莫要误会了我,我怎会嫌你矫作!”   “你有,你就是有!你定在心里偷偷嫌弃我无理取闹,矫作,配不上你QAQ”   姜谣:唯有六月飞雪能洗清我的冤屈。   就算她偶尔有觉得宋暮云无理取闹,但怎会觉得她配不上她呢?   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谣捂着额头想不明白,便想将她手里的枕头取下,可她也不愿,死死拽着那枕头不放,一边还瞪她,凶巴巴的厉害。   姜谣几乎没见过她如此,感到新奇的同时又忍不住升起些许疼惜,这女子是因她才这样生气的。   她尝试解释,“并未,我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   “你有!你可是觉得那小公主无理取闹,性子格外矫作,配不上风采万千的状元娘?”   “但你既不是公主,我亦非状元,怎可相提并论?”   宋暮云将无理取闹四字发挥到了极致,依旧蛮不讲理,“我不管,你就是嫌我不好,我不要跟你一起睡了,免得你日日看着我就嫌我。”   她委屈的厉害,抱着枕头使劲儿往自己这边扯,姜谣全然忘记了一开始分明是她非要与她一起睡的,下意识开始哄人留下,也不将枕头被子给她。   “我的好姑娘,我没有嫌你,我怎么会嫌你呢,你这般好,该是你嫌我才对,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只会舞刀弄枪,落在旁人眼里,该是我配不上你……”   前头还好,说到这,姜谣骤然停住,终于察觉了其中怪异之处,“哎,不是,话本里两人是有情人,你我又非有情人,凭何评论对方配与不配?”   这话一开始就不该吵起来啊!   人家是话本里的两位女主角,而她与暮云只是好友罢了。   姜谣瞪着眼,满目真诚,宋暮云一噎,竟被堵的无话可说。   片刻,低下头小声嘟囔,“笨木头,你怎知我的心思。”   “嗯?你说什么?还生气?”   饶是姜谣耳力出众,可方才大半心神皆用在回忆两人前面的谈话上了,一时没听清宋暮云说了什么。   这种话,宋暮云哪会真说与她听啊。   她眼下并无旁的心思,她若贸贸然坦白,说不得还会引起反感。   但真的很委屈,那样便算矫作吗?   宋暮云了解自己的很,她自认……比话本里的小公主还要更矫作些。   姜谣既不喜欢那小公主,定也不喜欢她,被养的精细娇气的小姑娘实在受不住这猜测,心里难受的厉害,没有回复,只用一双极可怜,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她。   姜谣见状,不知为何那些为自己辩解的话就再说不出口,她心肠软,面对别人时时常冷硬的脸色,在面对宋暮云时就只剩温和与无奈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行,是我说错了话,惹你伤心难过,我与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在道歉,却不是那种敷衍了事的感觉,而是真想哄哄人,想让她别生气。   宋暮云雪白的牙齿轻咬住唇瓣,片刻,像是泄了气般肩膀也松垮下来,“算了,我本来也没有很生气。”   骗人的,她其实很生气,但怕自己一直作一直闹下去,在姜谣心里更加矫作了。   她不想做这样的人,她想在姜谣心里全是好印象,没有坏印象。   姜谣本已做好了花许久才能把人哄好的准备,谁知道她忽然就不生气,退步了,叫姜谣有几分不习惯,没有很生气?没有很生气还想抱被子走人,分明是憋着气,不敢与她闹呢。   正欲走的人忽然被拉住手腕,身形一顿,没有回头,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姜谣看着她背影,皱着眉,正了神色,“生气就说出来,我继续哄你,把你哄高兴也就是了,莫要憋在心里,仔细憋出病来。”   宋暮云躲在衣袖里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拳头,这时才回过头去看她。   小姑娘虽嘴上说着不生气,可这眼眶红红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真不生气的样子。   姜谣松了口气,还好方才把她拉住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刚刚她心里就是觉得不能让暮云就这么走了,否则恐有大事发生。   “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够好,所以才不高兴的?”   姜谣思来想去,得出这个结论,若不是她对她不够好,她又怎会觉得她嫌她?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小姑娘清雅脱俗,云间仙子般的人物,轮得到她嫌?   姜谣又从袖子里抽出帕子来,帮人轻轻擦拭眼角水痕。   她本能忍住不哭的,可姜谣对她温声软语,举止温柔,她心里的委屈便越积越多,骤然如洪水开闸,晶莹剔透的水珠儿成串掉下来,一串一串砸在姜谣心里,可把她砸的心疼坏了。   姜谣每日都要来她这读书,也被逼说过几次宋暮云的事,他说他对宋暮云越发狠,不过是想看她哭,想听她求饶罢了,可她从不哭,也从不求饶。   每每说完这些事,姜谣都会气的揍她弟一顿,但这时难免想,姜淮下手那么黑都没能把她弄哭,可她被她弄哭了。   难道她做的事比姜淮更过分?   姜谣满目茫然,却也顾不得自己个儿的心思。   她正想拥着人拍拍她后背,如旁人哄小孩一般先哄哄她,然不等她抬手,宋暮云已然委屈的扑进她怀里了。   那委屈娇气的小模样,倒真像姜谣怎么欺负她了。   天地良心,姜谣她真的没有!   “先别哭先别哭,我哪句话说的你不喜欢了,你告诉我,我日后不说了好不好?”   宋暮云有个坏毛病,一生气就喜欢不说话,只知道把脑袋往姜谣怀里钻,毛茸茸的脑袋,一下一下顶在人胸口。   其实有些无理取闹了,但姜谣竟不觉得厌烦,相反,心情还有些愉悦。   好像本就该这样,她娇娇俏俏的窝在自己怀里,一点委屈都不受,一觉得委屈了就来折腾她,永远很高兴很明媚的样子。   宋暮云拿她胸口处的衣服擦自己控制不住跑出来的眼泪花,将那上好的锦衣布料擦的一片深色,才勉强忍住哭声,靠在她怀里,身子也不抖了。   只声音听上去还有些委屈,强硬道,“你不许嫌我矫作,不许讨厌我!”   姜谣一懵,天降一口大锅再次把她盖住了,原来还是这个问题。   要她说,云儿哪是什么清贵家族的小姐,分明是个极小心眼儿的。   她只是说了话本里的公主矫作而已,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怎非要往自己身上带?完了还得与她吵架,她何其冤枉?   姜谣长叹一口气,顺着宋暮云依靠她的姿势将人搂住,“我真的未曾嫌你矫作,更不曾讨厌你。”   她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若真得了她讨厌,怀里的小姑娘哪还有好的?   能将人娇养在府中,那分明是喜欢的不得了啊。   “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   毛茸茸的脑袋被人拍了一下,不重,但羞人。   宋暮云窝在她怀里不肯走,声音闷闷的,又没什么底气,“那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啊,平日我可比话本里的小公主要胡闹多了,总要你哄着我让着我,你定会偷偷觉得我矫作,讨厌我的。”   只要一想到姜谣会讨厌她,她心中就有些委屈难过,一点也忍不了,忍不了姜谣讨厌她。   姜谣细细听着她的心里话,忽然想笑,原来她也知道自己平日里胡闹,总要人哄着宠着啊,怪不得这样生气了,可别是以为她在含沙射影的说她。   见人对此事在意得很,她只得解释,“有觉得你矫作过,但从没讨厌过你。”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许是觉得这句话格外好笑,姜谣几乎忍不住笑意,低头又说了一遍,声音里也带着掩藏不住,快要溢出来的笑声。   宋暮云气的推了姜谣一把,水一样的眼睛瞪大,“你真觉得我矫作啊!”   ……   她有必要提醒,“方才你自己也这样说,可不止我觉得。”   “再说了,矫作怎么了,矫作也很可爱啊。”   “可你说女主角矫作的时候,听起来一点也不喜欢她,哪有觉得她可爱的样子!”   姜谣觉得自己有罪,曾经闻名京城的才女,被她养的傻乎乎的。   她揉了揉宋暮云圆润的肩膀,将她搂孩子般搂着,满眼无奈又宠溺,道,“我与那女主角又不认识,为何要喜欢她,为何要觉得她可爱?你是我精心养成这幅模样的,再矫作我也觉得可爱,可能听明白?”   姜谣哄着她,宋暮云不确信,抬头问她,“真的?”   “这还能有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宋暮云低头仔细想,似乎确实……姜谣不骗她。   且姜谣说的也没错,她又不认识小公主,为何要喜欢她,为何要觉得她可爱,若姜谣真的喜欢她或觉得她可爱,那她还要不高兴呢!   哼。   宋暮云醋劲儿很大,姜谣待她很好很温柔,她很喜欢姜谣,也想……独占这份好与温柔。   姜谣有感觉到,怀里身子渐渐柔软下来,软乎乎趴在她肩上,又警惕的看着她,与她强调,“那你不许不喜欢我这样哦,你说了我这样可爱的。”   她不放心,姜谣只得百般肯定,去安她的心,“嗯,我就喜欢你这样,真的。”   她再三言说自己喜欢,宋暮云终于勾起唇角笑了,整个人都塞进姜谣怀里,抱着她,笑弯了一双明媚漂亮的眼睛。   “不许骗我,你骗我,我会不高兴的。”   姜谣失笑,神色间满是温柔,“嗯,不骗你,不会让你不高兴的。”   宋暮云觉得姜谣已经开始有点喜欢自己了,不然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这么顺着她?   她对别人可不是这样的!   亲眼见过姜谣打人的宋暮云如是想。   “嗯,那我不生气了,我们回去看话本吧。”   宋暮云低着头,脸颊微红,扯着姜谣的袖子,“还看?从前怎不知道你这么爱看话本子。”   几年前她见过宋暮云站在湖边吟诗作对的样子,还以为她只爱看些诗词曲谱呢。   “我单爱看女子的话本,不爱看男子的。”   “不喜欢男子?”   “男子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吗?”   她已经坐到床上了,用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姜谣,眼里全是认真,她仿佛真觉得男子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姜谣挑眉,对她的话还是有点认可的,“确实没有,那你日后不成婚了?”   她看起来很厌恶男子的模样。   宋暮云翻起话本子,声音轻柔且认真,“是呀,让你养我一辈子,你会嫌我烦吗?”   姜谣一顿,继而摇头 ,“自然不会,你若真不嫁人,那我就养你一辈子。”   “那就说好了,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宋暮云翻到自己想看那一页,又抬起清亮的眼眸看着她。   姜谣虽然觉得她说的话每次都与她说的有些出路,但细想一下意思也差不多,遂坐在她身侧,认真,许下承诺似的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头秃,我想薅晋江羊毛把这个月全勤拿完,你们如果碰见喜欢的番外就订阅,不喜欢的就别买,然后有什么想看的番外或情节也可以说一下~我看看写不写   感谢在2023-08-11 23:59:44~2023-08-12 23: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4章   在姜恒对七皇子颇有好感的日子里, 给他行了许多便利,现在一下子清醒过来,对当初非要给七皇子行便利的自己很不敢相信。   他素来公正,如何会因对一个小辈心生好感, 就特意给他行便利呢?   这简直是荒谬, 定然是七皇子给他下蛊了!   虽没有证据, 但姜恒对慕容清印象已跌至低谷,接连几日在朝堂上反驳慕容清不说, 任何曾给过的便利,都已被收回。   慕容清下朝后几次尝试与姜恒说两句话, 但姜恒只行了礼就走, 完全没有要等他说话的意思!   慕容清气的脸色铁青, 当日就登了姜家的门,当然, 是去找姜淮的。   他借由与姜淮是至交好友每日在一起玩, 偶尔还会带着姜淮读书上进的关系,让宰相对他有些好感, 平日里待他也比其他几位兄弟要更亲近些,只是最近却忽然开始在朝上打压他,他总得寻姜淮问个原因。   心里是这么想的,然而进了姜家,他却在姜淮院子门口碰了壁。   侍女好声好气与他说,姜淮不在, 出去玩了。   这可能吗?姜淮出去玩不喊他?   而且大早上的,他起得来?   慕容清眉心锁紧, 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即将要脱离掌控了。   他又开口问, “那宋暮云呢,她总在吧,本皇子要见她。”   姜淮日日都要见宋暮云,她许会知道些什么。   听见宋暮云三字,侍女脸色变了变,片刻,低头一板一眼疏离道“宋姑娘不在此处。”   慕容清:???   他大感震撼,宋暮云那日雨天逃跑的事他就在屋里,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临时有事先走了,没想过姜淮会抓不住人,所以宋暮云不在此处是何意?   慕容清冷着脸问,“她不在此处,那她去哪了?难道姜淮把她送出去了?”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把人送给姜淮,无非是吃准了姜淮不会碰她,可……若姜淮再把她送给别人呢?   那就说不准了。   想到这,慕容清脸色难看的厉害,侍女欲言又止的神情,仿佛坐实了他的猜测。   一瞬间,巨大的怒火充斥在慕容清周身,他眼睛也几乎喷出火来,想问些话,又觉得她只是侍女,能知道什么,不如直接去问姜淮。   慕容清离开姜淮的院子,当侍女去回话时姜淮狠狠松了口气,他屁股还没养好呢,哪敢再跟慕容清玩啊,他爹跟他姐要打死他了。   不知自己没来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宋暮云为何会突然被送走,连跟他商量一声也没有,心下惴惴不安的慕容清往回走,不想耳边竟响起熟悉清脆的声音,是许久没听过的明媚,“姜谣,这边,我们摘点玫瑰花回去做玫瑰花饼好不好,可以一边看话本子一边吃。”   另一道同样有些熟悉的声音立马接上,那向来偏冷淡的腔调,竟带着几分温柔,“嗯,你走慢一点,别摔了。”   他不禁扭头看去,看见方才还在自己脑子里出现的宋暮云,此时已活生生站在人前了。   她笑的明媚肆意,如蝴蝶般跳到一丛玫瑰花前,竟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即使宋家还在时,也不曾见她如此笑的高兴。   慕容清拳头紧握,冷厉的眸光看向她们。   姜谣一早发现了他在,淡淡分了他一眼,粗糙行礼,身子还没蹲下呢就起来了,“七皇子这是要回去?臣女慢走不送。”   慕容清:……   宋暮云听见她的话后脸上笑容僵住,这时终于发现不远处莫名出现的人,原本勾起的唇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取而代之的是极深极沉的恨意。   慕容清心下一惊,又有更深的恼怒涌出来,凭什么对着姜谣就笑的这么高兴,对他就成天拉着张脸!   宋暮云甚至没有对他行礼,只是带着深刻恨意的看了他一眼,就小跑去姜谣身边,像幼崽向大人寻求庇佑般拉拉她的袖子,满脸害怕,不敢看慕容清。   姜谣也确实不负她所望,微微侧动身子,将她挡在身后,冷眼看向慕容清。   慕容清这几日并未登过姜家的门,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宋暮云会与姜谣在一起,为什么她们看起来关系还这般好?   姜淮那边的人说宋暮云不在那,难不成就是来了姜谣这?   可姜谣要宋暮云做什么,她可不是那种心善到随意动恻隐之心的人。   慕容清阴沉着一张脸,问姜谣,“是姜淮把人送给你的?”   思来想去,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姜谣闻言抬眸,不轻不重睨了他一眼,“七皇子是说云儿?姜淮心狠手辣,百般欺辱一弱女子,我看不过眼,将人带走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慕容清脸色愈加难看,“你可知,这是我的人?!”   “您说笑了,姜淮说了,您已经把人送给他了,身为皇子,送出去的还准备要回来吗?”   姜谣不动声色摸着腰间软剑,若慕容清非要跟她抢人,她少不得要动粗了,在那之前,她只是沉下声音,道,“七皇子若无事就请回吧,我父亲得知您带着姜淮一同做欺压女子的勾当,心情很不好。”   从看见宋暮云出现在姜谣身边,与她亲近时,慕容清就有所猜测,宰相定是知道了什么,现在被姜谣毫不遮掩明晃晃的说出来,他眼前闪过一抹暗色,原来这就是宰相近日对他颇为不耐的原因!   可宋暮云只是一个罪臣之女,姜淮却是宰相之子,即便欺压她又能如何?为她与他交恶,何至于此?   姜谣身后的袖子被人扯了扯,宋暮云终于收敛好自己脸上的恨意,只忍不住带着些许厌恶,拉姜谣袖子。   待姜谣侧头去听,她便小声道,“我们回去吧,我累了。”   “不吃玫瑰饼了?”   她问。   宋暮云摇头,“嗯,不想吃了。”   姜谣估摸是慕容清出现在此影响了她的胃口,罢了,不吃就不吃,等慕容清走了她们再来摘。   “嗯,那我带你回去。”   姜谣说罢,回头看向慕容清,“七皇子若还不想离开,就再逛会儿吧,臣女有事,先行告退。”   她勉强行了一礼,宋暮云却连礼也不肯行,正眼看一眼慕容清都不愿,亦步亦趋的跟在姜谣身后,被她带离。   连一个回眸也没有给慕容清。   慕容清站在原处,双手背在身后攥紧,用力的几乎要把掌心抠出鲜血来。   姜谣!就非得与他作对吗?   还有宋暮云,是他把她从乐坊里带出来的!   若没有他,她指不定就要在乐坊里对着别人摇尾乞怜,如今却找到新的靠山,就看不上他了吗?   慕容清没想过宋暮云从来也看不上他的事,他自以为完全掌控宋暮云,她只能依附他而活,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姜谣来。   她跟着姜谣才多久啊,两人竟这样亲近。   她对他可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慕容清气惨了,人在姜淮手里,他还能轻易要回来,可人在姜谣手里呢?   姜谣可不像姜淮那么好糊弄!   蘅芜苑,自遇到慕容清后,自家姑娘便一直神情冷淡,也不与她说话,也不笑了。   姜谣心想慕容清那个晦气东西,碰上他就没一件好事。   侍女端着茶水糕点上前轻声询问,“小姐,姑娘,这是小厨房新做的糕点,您可要尝尝?”   姜谣揉了揉眉心,“嗯,送进去吧,等会儿吃。”   “是。”   她凑近出神的宋暮云,无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接着那只手被人抓住了,宋暮云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依旧抿着唇不说话。   “不高兴了?”   姜谣问。   她在姜谣面前无需掩藏自己的情绪,听她问了,便乖乖点头。   一双凤眸水汽氤氲,委屈看着她。   姜谣心软的不成样子,声音也愈发和缓,“那我要怎么哄你?去给你买糖人好不好?”   她家姑娘爱吃甜食,尤其喜欢糖人,她每次同友人出门,回来总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糖人,她吃也吃不腻,下回出门还要吃。   宋暮云虽有气,但那气都是冲着慕容清去的,与姜谣无关,更何况姜谣还打算温声软语的哄她。   几乎是片刻,她心情又好了起来,但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小姑娘竖起两根手指,娇娇要求,“要两个!”   这般好哄。   姜谣忍不住低头轻笑,“好,两个就两个,我等会儿去给你买。”   听到她要出去,宋暮云又皱了皱鼻子,自然的抱住她的手臂,声音闷闷拒绝,“那算了,我还是想你留下来陪一陪我。”   “好,我叫人去买?”   云儿情绪并不稳定,她陪在身侧也确实放心些。   从前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简直跟养女儿似的,处处关切体贴她,唯恐她如何心情不好,影响自己为她调理许久的身子。   府医几日便会写一则药方来,叫人为宋暮云炖制补药,喝了几次,她脸色终于是好些了,不再像初见那般满脸苍白气虚,瞧着就有些病弱。   宋暮云听她要叫人去买,也不大乐意,扯着她的袖子反对,“不要,我只吃你买的。”   “这么挑剔?”   “我不要别人对我好,我只要你对我好。”   小姑娘雪亮的眼睛落在姜谣身上,姜谣也微微低头看着她,心不知为何就浅浅动了一下。   她故作镇定,将视线收回来,揽着她的腰答应,“那我晚上再带你去花街买,现在先陪你看话本子。”   云儿近日格外爱看话本子一些,她起先对这类从未看过的磨镜话本无甚兴趣,但陪她看多了,也觉得有意思了。   宋暮云娇笑着答应,“好啊,那我们是看寡妇与小姐呢,还是看花魁与公主呢,亦或者看女皇同她的心尖宠?”   姜谣:……   真是越来越狂野了,没想到云儿这般乖巧的外表下,内里是这样的。   姜谣都惊了。   宋暮云拿身子推推姜谣,催促她,“快说呀,你想看什么?”   姜谣:我想看点含蓄的东西……   她从前最讨厌文人含蓄内敛,一句话她要想八百遍才能想明白,如今才知道含蓄内敛是多么美好的品德,都怪她不珍惜。   宋家姑娘从前分明也是极乖巧文雅的,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难道是我养的方式不对?   姜谣顶着满头疑惑,选了花魁与公主的。   毕竟这看起来就比较正常。   然没想到,看起来只是看起来而已,才第一页,姜谣就已经被震惊了。   什么公主豪掷千金包下卖身花魁,与她在马背上快活?   什么酥.胸半露欲语还休?   街市上竟有如此□□的话本子!暮云竟还看!   姜谣不敢置信的看向宋暮云,见她面上也浮起两团红晕,心下才有些自我安慰的想,许是她也不知道这话本写的是什么,不能怪她。   姜谣清嗓子般咳了两声,骤然将一只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的手摁在话本上,状似嫌弃,“这都什么东西,写的这样差劲,有没有旁的拿出来看看?”   她试图以贬低这本话本子的方式,让宋暮云放弃它。   小姑娘抬起懵懂双眼,明明脸颊上满是羞红,却还是反对道,“不好看吗?写的很好呀。”   姜谣难得被羞到,低头不敢看话本,也没注意宋暮云,自然而然错过了对方眼里一闪而逝的狡黠。   初看到这些内容时,她确实有些羞,但见姜谣也这么羞,她瞬间就好了。   反而起了些逗弄心思。   蹭着姜谣胸口,听她说写的不好,要看旁的,她便撒着娇求她,“可是我想看这本嘛,姜谣~我好想看,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求求你了。”   姜谣:……   “你……喜欢看这个?”   她问的颇为艰难,眼珠都转不动了。   宋暮云有些不好意思,又将毛茸茸的脑袋抵在她肩膀,羽睫羞涩震颤,小声说,“我没看过这种呀,就想看看。”   她依稀记得,从前是姜谣喜欢看这种淫靡之物,如今却变成了她。   她也并非喜欢看,只是想叫姜谣看罢了。   或许她看多了,也能对她兴起yu念呢?   人总是因欲,故生爱。   宋暮云太渴望了,偏她从前行事规矩,读的是四书五经,学的是规矩礼仪,于勾引人一事上是万万没有经验的,不得其法,匆忙慌乱间,只能想出这个主意了。   这些话本子还是她避着人,带着帷幕偷偷出去买的呢。   想到此处,宋暮云脸上蒸腾起热气,又十分羞怯。   姜谣脸色僵硬极了,下意识想说你还小,看这个不好,却又想到她已经十九了,倒也算不得小。   “就,就非要看看?”   宋暮云坚定点头,姜谣拗不过她,只是冷着脸,无所适从的陪她一道看了。   话本是好话本,写话本之人文采也好,只是……里头公主与花魁各式各样幕天席地的场景也太多了,姜谣一边看一边红耳朵,心里还啧啧称奇,原来女子与女子是这样弄的,好似很不错。   话本看过一半,午膳时辰到了。   面前的话本子被合上,姜谣惊恐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意犹未尽?   她疯了不成。   不敢再想那话本里处处糜乱,姜谣听着侍女上菜的声音,站起身,正欲低头唤宋暮云用饭,却见她也满脸通红,比自己还要害羞的样子。   分明都羞成这样了,还是要看。   姜谣摇摇头,也不知说她什么好。   “一会儿吃了饭不许再叫我去看那个了,下午看点正经东西,嗯?”   为了不看那等□□之物,姜谣宁愿陪着看点大家所书诗集。   宋暮云见她神思不属,眼睛乱瞟到不敢看她,心里微微安定,面上乖巧点头,“嗯,好啊,下午我陪你看兵书好不好?”   姜谣眼睛一亮,她家小姑娘越发体贴她了。   兵书可比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有意思多了,能看兵书,她自然是不想看诗集的。   姜谣笑着,给宋暮云盛了一碗汤,“那我们就说好了,明日你若想看话本子,我再陪你看,不过后日我许要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糖人吃,好不好?”   她真像在蘅芜苑养了个女儿,自从知道云儿喜欢她用亲昵的称呼叫她,喜欢用最软的语气与她说话,喜欢她轻声细语的哄着她,她便一一顺着,事至如今,就跟哄女儿一样。   宋暮云听闻她要出门,是有些不乐意的,下意识便问及她的踪迹。   姜谣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有几个好友要从边关回来,请他们吃顿饭。”   “吃饭,我不能去吗?”   宋暮云满目茫然,只是吃饭而已,她跟着又怎么了?跟谁吃饭这样重要,非得撇下她是不是?   小姑娘有些怨气,悄悄瞪了姜谣一眼。   日复一日被宠着,她现在胆子大的很呢,才不是一开始需要扮装乖巧求她收容的可怜人了呢。   姜谣犹豫着,还是拒绝,“都是一群大老粗,你去也没什么还玩的。”   那群人常年在军队里见不着女子,骤然看了宋暮云这样的人间绝色,那眼睛还不得泛绿光啊!   不知为何,姜谣不喜欢别人这样看宋暮云,未免人家辛苦征战,刚立了军功回来就被她揍了,还是不把云儿带去的好。   她话里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宋暮云气闷,瞪了她一下,低头喝自己的汤。   这汤滋味鲜美,混着些许药味儿,是加了补身的药材进去煮的。   这边刚喝完一碗,姜谣立马又给她盛了一碗,“专门给你熬的,多喝些。”   “熬的这样多,我怎喝得完呀。”   宋暮云一边喝一边小声抱怨,姜谣便接过话头,“你喝不完自有我喝,担忧什么。”   “我知道你会帮我喝呀。”   她轻轻说了一句,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与信任,姜谣心中莫名舒坦极了,也笑起来。   一日时间过得很快,宋暮云纵然看不懂兵书,也陪着看了整一下午,一下午都窝在姜谣怀里,乖乖的未曾变换姿势,等到侍女叫晚膳的声起,她一站起身,才觉屁股都坐疼了。   当即幽怨的看向姜谣。   然姜谣听见有饭吃,早急得不行了,拉着她的手往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桌前去。   半点没注意她刚被拉起来时那一个没站稳的踉跄。   真是个粗心的武将,一点也不知体贴人。   用完饭洗完澡后,宋暮云终于躺在床上懒洋洋的不动了。   她下巴抵在良玉枕头上,看姜谣忙来忙去的擦拭她那些宝贝刀剑。   宋暮云看了会儿,倏而问,“你不是每隔五日擦一次兵器吗,如今还没到五日呢,怎么又要擦?”   她眼里透着不解。   姜谣解释道,“此次来的都是我以前的武将兄弟,定要与我比拼武艺,我想把它们擦亮一点,好招待人。”   这是武将对武将最大的敬意了。   宋暮云似懂非懂点头,又催促,“那你擦快一点,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两人日夜相处,宋暮云深谙装可怜之道,她与姜谣说,自己身子常年冰凉,若没有姜谣抱着睡,便睡不着。   姜谣起初不信,给她塞了汤婆子叫她试试,可她愣是熬到天快亮了也没睡,偷偷在被子里啜泣出声,怪自己毛病多,就是被人嫌弃,也是她应得的,不该奢求太多。   姜谣在军营生活多年,身边少有这样动不动就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哪是她的对手啊,不多时便弃甲投降,成功叫她每晚每晚的钻自己被窝。   她也照顾她怜惜她,为了叫她早些休息养身子,自己也同她一起,此情感天动地。   反正姜谣自己挺感动的。   她听闻宋暮云唤她,没多犹豫便起身,将兵器放在一旁,上了床去,极其自然的将宋暮云揽在怀里,一手放在女子纤软的小腰上。   大抵是上来的匆忙,那手便没放对位置,有些往下,半只落在人挺翘的臀上。   这已算得上是轻薄了。   然只有被轻薄的人有所察觉,默默红了脸颊,轻薄人的那个却迟钝的厉害。   还叫她早点睡。   宋暮云咬着唇有些犹豫,她与姜谣这样,何时才能真正在一起啊,她等不了太久了。   身姿轻盈纤细的女子,在另一女子怀里轻蹭,包括那雪白莹润的大腿,也蹭着姜谣的腿,她小脚冰凉,刚碰到姜谣就冻的人一哆嗦,立即被人夹住双足不得动弹。   “脚这样冷,我给你暖暖。”   姜谣没在意她的乱蹭,反正她本就黏人,她只在乎那只足冷的厉害,喝了这么多补药也不见体寒之症好的,庸医!   宋暮云抬起一双盈盈水目看向她,纠结着咬唇,不知在想什么,姜谣以为她身子不适,关切问了一句,却只得来女子一声,“姜谣,我屁股疼。”   ……   仙子一般的人儿,怎么能说屁股二字!收回去,给我收回去!!!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两章结束这个番外,默默修文   感谢在2023-08-12 23:59:07~2023-08-13 23:5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djdjnd 1个; 第105章   姜谣自听到宋暮云屁股疼就整个人僵住了。   屁股疼她要怎么办?她怎么会治屁股疼呢!   宋暮云正面对着姜谣, 今夜月色格外好一些,落进来,她们隐约能看清对方的神情。   姜谣早已做不出表情来,宋暮云却是满脸无辜, 睁着双澄澈的眼睛, 间或用身子轻轻去蹭姜谣。   口中一字一句委屈着, “真的疼,怎么办呀, 姜谣。”   姜谣:……   不你让我冷静一下先。   仙女怎么会屁股疼!   云儿含蓄内敛乖巧易害羞,怎么会说自己屁股疼!   难道是被哪只狐狸精附身了?   她不可自控, 下意识的伸手去揪了揪宋暮云脸皮, 直揪的小姑娘嘤咛一声,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姜谣。   也,也不像是换了人的样子, 还是她啊, 那她怎……越发奇怪了?   不对,好像也不是越发奇怪。   姜谣面无表情的想, 好像两人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云儿总自然的与她亲近,什么事都不瞒着她,每日遇见的事都要与她说,所以……这还是云儿。   虽然她们确实无话不谈,但也不必连屁股疼都要说吧?   而且她又不是大夫!   姜谣看着宋暮云, 一时不知所措。   宋暮云往上蹭了蹭她的脸颊,将自己微凉软乎的脸贴在姜谣脸上。   又催促般问她该怎么办, 疼的厉害。   姜谣麻了, 满目绝望, 她甚至开始后悔下午看了一下午的兵书,屁股疼?屁股疼要怎么办……不知道啊。   听着耳边娇娇软软叫她想办法的声音,姜谣心一横,干脆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你说你想要我如何,我如何做你才会不疼?总不能为你寻大夫来。”   她摸了摸鬓角,满目复杂,不知为何,这等隐私之事,不仅是府医,她不想与任何人说,云儿在她面前说说这些就得了,她不会怪罪,却不许出去与旁人说。   宋暮云窝在姜谣怀里,声音显得闷闷的,“谁要你寻大夫了,你就帮我揉揉不行吗?”   这句话她也是用了很多勇气才说出来的,脸都红成胭脂了,埋在姜谣怀里说什么也不敢抬起。   她不好意思的厉害。   姜谣再次石化了。   揉,揉一揉?   很难想象这是从暮云这样的大家闺秀嘴里说出来的。   姜谣按在她腰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半个手按到她臀上了,肉臀软乎乎的,比她曾经意外抓到的小狐狸还好摸。   “真的疼,我不骗你。”   她从她怀里抬起头,眼睛是水润润的可怜。   哪有人陪着看了会儿兵书就屁股疼的呢。   姜谣不能理解,又怕她真的疼,那只手一直握拳又松开,在宋暮云后背格外踟蹰。   宋暮云心想,真是个笨木头,此世我若不主动些,你怕是一直不会喜欢我呢。   想到这,她心中又难免有些幽怨,顶了顶姜谣胸口,然后一鼓作气,主动将那只手拿下来,整个摁在自己柔软的后臀尖上。   借着夜色遮掩,也不敢看姜谣的脸,兀自在那脸红。   姜谣浑身僵硬,直到手被人按上去了,眼珠子才动了动,去看宋暮云。   人没看到,只看到一个漆黑毛茸茸的脑袋。   她这般主动,主动完了却不敢看她,一心只等她动作。   姜谣咬牙,问一遍,“你确定?”   她怕自己冒犯了人,仙女从前待人疏远,不喜被人触碰。   然此刻的怀里人乖巧点头,分明声音里带着羞意,却在催促,“你快点呀。”   姜谣没办法,试探着给人像揉肚子一样揉了一下,怀里人还闷在她怀里,不吭声。   但等她停住,就会动一动屁股往她手心里蹭蹭,催促一般。   姜谣:……   她只能继续揉。   手里的臀肉柔软细嫩,手感极好。   她瘦的厉害,每一处地方都瘦,只胸口与屁股上肉多。   一开始姜谣还不敢碰,现下真揉上了,一颗心便如同被包围在棉花里,同她身上的肉一起变软了。   她一点一点细致的揉着,宋暮云不敢看她,脸上一阵一阵冒着热气。   她力道不轻不重,将两瓣臀肉都揉到了,很舒服,叫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唧声。   声音一出,无论是姜谣还是宋暮云自己都愣住了,她一瞬间脸颊爆红,连脖子也红彤彤的,埋着脑袋不敢看人。   姜谣唇齿间泄出一声轻笑,在寂静的黑夜里越发明显,宋暮云捶了她一下,但不敢抬头,太羞人了。   姜谣一只手从下面搂过她的腰,一只手还在给人揉绵软的臀尖,问她,“还疼吗,下次不让你久坐了。”   “那你下次要陪我起来走走。”   其实不疼了,还很舒服,宋暮云窝在姜谣怀里,欢快的翘了翘脚脚。   她的脚被人暖到热乎乎的才松开,这一翘就探到外面去了,冷风吹过,姜谣第一时间察觉,“把脚收回来,别着凉。”   “哦。”   宋暮云乖乖的,探在外头的精致玉足又被收回来,姜谣脚一勾,便将那只脚勾进了自己两腿之间,继续暖着。   “你身上这样冷,不许轻易掀被子。”   于这事上,宋暮云还是很听话的,她知道若不在意自己身子,姜谣会生她的气,她最不高兴她这样了。   “嗯,知道了,刚刚不小心伸出去了,我不掀的。”   她答应后,姜谣把刚揉过人屁股的手又拿上来,摸了摸她毛绒的脑袋。   “嗯,真乖。”   宋暮云听她夸赞,忍不住仰头看向她,不知不觉便问出声,“我这样乖,你会多喜欢我一点吗?”   姜谣动作一顿。   喜欢这个词总觉得是不能随意用的,但于宋暮云……   她神色忽然泛起些许温柔,“嗯,我会 。”   说罢又觉得不够,接着补了一句,“你就算不乖我也喜欢你。”   此时姜谣没想太多,只是觉得与宋暮云一起格外舒心罢了,她很喜欢这个姑娘,觉得她一颦一笑都格外好看勾人些,说起话来又娇又软,叫人忍不住想听她的,想顺着她的意。   宋暮云眼眸霎时亮了,像得到什么承诺似的,拉着姜谣的手臂要求,“那你要一直喜欢我,不许喜欢旁人去了。”   “嗯,好。”   姜谣应了声,宋暮云总算美滋滋笑了,身后的软臀又在人手里被揉了揉,她听见她问,“还疼吗,要不要再揉一会儿?”   本就已经羞到极致,宋暮云连忙摇头,“不,不疼了,不用揉了。”   已经揉了许久了。   宋暮云扭扭捏捏的落进姜谣怀里,被人揽着,“那就早些睡吧,睡太晚也不好,你还要调理身子呢。”   “嗯,我知道了。”   大抵是熟悉的怀抱实在温暖,大抵是前头那一顿揉着实舒坦,宋暮云很快便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只剩姜谣一面抱着她,一面练习吐纳。   勾人,太勾人了,她浑身都泛着莫名的潮热,根本睡不着。   好不容易挨到第二日天将将亮,才沉沉睡去。   宋暮云自那夜过后,认定两人一起看话本子是有用的,硬拉着姜谣与她又看了一日。   第三日,姜谣去接兄弟们的精神都是恍惚的,实不敢相信,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话本子,内里竟是这样荒唐的!   什么马背桌角树上茶馆,甚至连闹市都有,比之男子花样更多!   她也不想总去想着这些,可就是忍不住。   姜谣面容一片恍惚。   接到那群人时,还被司马居山打趣,“哪个男妖精吸干了你的血啊,看看你虚的。”   若是平常,姜谣早要拎起拳头打人了。   可今天,她没力气。   长叹两口气,姜谣摇头,“别说我了,说说你们,想去哪里玩?”   有人听见这话立马起了心思,“那当然是花楼,听闻京城的姑娘与别处格外不同些,我定要去见识见识!”   姜谣:……   “你想死啊你,带我去花楼。”   姜谣不轻不重的睨了他一眼,但没有生气,这就使的他底气更足了,“听闻花楼里不止有花娘,还有小倌儿,到时你也点上一两个小倌儿,大家一起快活快活,岂不美哉?”   说这话的人被司马居山打了一肘击,“人家还是未成婚的姑娘呢,你这样带坏她是想被宰相还是我爹揍了?”   然武将被打了依旧不服,梗着脖子道,“男子未婚依旧可出入花楼,女子为何不成,你是看不起我们大小姐吗?”   姜谣是姜家大小姐,姜家所有孩子里她排第一位,刚去边关时他们还以为来了个娇小姐,一口一个大小姐的喊她,直至今日也没改掉。   姜谣虽对花楼没有兴趣,却觉得这人说的很对,男子皆可随意出入花楼,女子为何不可?   她应了一声,手一挥便道,“今日本就是为你们接风洗尘的,自然听你们的,都想去花楼,那就去吧,我请客。”   一群初回京城的人本就兴奋,听见姜谣说要请客后,霎时更兴奋了,扬言要吃穷姜谣。   姜谣也只笑笑不说话,能吃的穷她也算他们的本事。   袖子被拉了拉,这动作神似云儿,姜谣下意识回头,看见自己贴身侍女翠竹的脸。   翠竹神色急切,小声问姜谣,“小姐,你真要同他们去花楼啊,这若是让老爷知道了……”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武将们耳聪目明,早悄悄竖起耳朵听了,就怕姜谣临时又不能去了。   姜谣瞥了那群表面寻常实际心急如焚的武将一眼,对瑟瑟发抖的小侍女一眼,“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去花楼只是小事,父亲不会生气的。”   她坚持,侍女也不能说什么,只好老实的跟着她去,以求帮小姐保住清白!   月上坊是京城有名的销金窟,大把人往里扔大把的银子,里头的舞女乐女花娘,不说长相,才艺也是绝佳的,最得一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喜欢。   这群刚从军队回来的大老粗,张口就要花魁伺候,然后被姜谣踹屋里去了,真不要脸啊,花魁也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人家花魁早已赚够了银两,现在只按喜好接客了好不好!   她叫老鸨随意送几个容貌清俊的才女才子进来好好熏陶一下这群人身上的粗鲁气。   当一群武将看见一个个美人美男拿着琴箫笛进来时,脸上如遭雷击。   他们常年在边关,哪听的来这些东西啊,只想对人家动动手动动脚,眼下若菲非姜谣在此压着,他们已要一人扛一个走了。   “姜谣,你请我们来莫非只是为了看他们弹琴?”   “嗯,不好看吗?”   ……   “弹琴有什么意思,莫不是你回京太久,开始修身养性起来了?”   “休要胡说,我与你们可不一样。”   他们日日在军营里说些荤话,只以为世上武将都同他们似的。   说话间,乐女乐男们一曲毕,盈盈站起身子,朝着几日小步走去。   “砰”的一声,已有不争气的被迷的酒杯都倒了。   姜谣嫌弃看了一眼,她已将过来的乐女抱了个满怀,被哄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送与她,然后带着她消失在这间厢房。   接二连三的人被勾走,姜谣头疼,唤一直警惕跟在她身边的翠竹去买醒酒汤。   翠竹还不愿走,满脸犹豫,听姜谣说自己心里有数,又见还有几人陪着一起吃酒喝肉才走的。   小姐大约也会吃一点酒,买了醒酒汤来背着,也免得一会儿吃醉了。   谁知她这小侍女刚走,门外晃过什么暗红人影,司马居山便站起来,“这还是为兄第一次来花楼呢。”   “这不是花楼,这是乐坊。”   姜谣提醒,“还有,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爹可没你这么大的私生子。”   司马居山理直气壮,“我的名字是义父给我取的,我自然算他半个儿子!你不认也没有办法,好了,我要去逍遥快活去了,你也抓紧吧,等回头义父知道了,可就逍遥不成咯。”   姜谣挥挥手,“玩你的去,我不用你管。”   她菜尚且没吃完呢,自跟云儿住一块儿后,她就养成了不浪费的好习惯,只为了少受些念叨。   司马居山看见故人,跑的比兔子还快,把门也顺带关上了。   姜谣吃了几筷子菜后,有人于她面前倒下一杯清酒,酒香味浓郁,握着酒杯的五根手指根根修长白皙。   不似她那群朋友能有的手。   姜谣抬头,这才发现,好家伙,她朋友早走光了,这里就剩她和三个小倌儿!   多尴尬。   “你们怎还在这?”   她没接那杯酒,低头问他们。   三个小倌儿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声音放的极柔极软,“奴们留下来伺候小姐啊,小姐尝尝我们月上坊的佳酿。”   他又将手里的酒往姜谣面前递了递。   姜谣不得不接下酒杯,但放在面前没有喝,看向自己面前不肯离去的三位男子。   他们衣裳穿的极松散,露出大片雪白胸膛,一点都不像正经卖艺的。   难道他们主要是来卖身的?   她记得她也没与老鸨说要男子啊,这人怎可自作主张?   姜谣眉心拧的死紧,只看了一眼那片雪白,就挪开头不愿再看。   她自认自己更喜欢肌肤白皙的男子,为何看着他们却毫无喜意,甚至觉得恶心?   姜谣神情恹恹,一手拎着筷子,点了点那白玉酒壶,“既然是伺候我,那我一个人喝也没甚意思,你们也喝吧。”   柔柔的声音又响在耳畔,是那几人轻声细语道是。   姜谣皱了皱眉,被他们这股阴柔之样弄得有些恶心,她最是讨厌旁人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只一人是除外的。   想到今晨为她缝制了香囊,叫她带在身上的人,姜谣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笑意。   酒壶被小倌儿握在手里,他们一个接一个往白玉杯里倒酒。   屋内散发出浓郁的酒香,三杯酒倒好,几人正好说话,房间门忽然被人砰一声打开。   姜谣与小倌儿都惊到了,抬头去看。   在看清来人那一刻,姜谣心中一窒,眉心迅速皱起,“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回去吗?”   她这话说的格外像丈夫在外花天酒地,还不满妻子出来寻自己。   宋暮云眼眶霎时红了,声音几乎都发着颤。   她说,“我有乖乖在家等你,可你呢!你背着我来月上坊,背着我点了小倌,若是我再来的晚一些,你们是不是还要做更多?!”   她瞧着像是要哭了,不,她已经哭了,就在姜谣愣神时,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睛里掉落。   那发红的凤眸,绝望的神色,活像是抓到丈夫与旁的女子翻云覆雨。   这是姜谣唯一的想法,她眼里划过一抹诧异,却来不及细想,见她苍白着一张脸在那掉眼泪,立马站起身要过去哄。   但不等她过去,宋暮云已经一把冲过来了,身上姜谣专门给挑的环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跑到姜谣面前站定,红着眼眶指着那些神色莫名的男子,声音却冷的厉害,“这就是你说的好友吗?”   她显然是生气了,虽不知原因,但姜谣习惯性先与她解释,“自然不是,这是我请来奏乐助兴的人。”   听见助兴二字,宋暮云脸色更难看了,她仅有见过几次助兴,都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眼下姜谣也要助兴,助她与谁的兴?   翠竹跟在后头小跑着姗姗来迟,手里还提着一壶醒酒汤,见着里面几人对峙的模样,忙转身把门关了,然后小跑到姜谣身边与她解释,“小姐,我方才买醒酒汤的时候碰见宋姑娘了,宋姑娘问我您在哪,我,我寻思着您与宋姑娘关系甚好,就说出来了……”   两人同睡一张床,何止是甚好的关系啊,她们都在背后讨论小姐与宋姑娘是不是磨镜呢。   姜谣扶额,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来乐坊吗,且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啊,哦,不对,此时那些人都各自搂着女子逍遥快活去了,云儿不会以为她骗她吧?   宋暮云看着那三个男子的眼神近乎敌视,气的浑身发抖,凭什么,那个她就能得到疼爱,轮到她了,姜谣就喜欢男子了?   她若不喜欢男子,便不会邀了三名男子与她在厢房内,还关了门!   若她不来,他们是不是什么都要做了?   光是想到此处,宋暮云就觉窒息的厉害,心口好像被谁掏了一个大洞,汩汩往外流着鲜血,她难过极了,没有人会不喜欢姜谣这般体贴温柔之人的。   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就喜欢极了,已到想与她寸步不离的地步。   可她却……   喜欢男子了!   饶是姜谣不曾承认,但在她心里就是就是!   姜谣无奈与人解释,“我方才在叫他们陪我喝酒呢,什么也没做,甚至酒都没喝你就来了,我那几个好友都带乐女出去了,所以才不在,不信你问他们。”   姜谣行事坦荡,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绝不会骗她,且她现在并不喜欢她,更没必要骗她。   这话出来后,宋暮云已然信了一半,但还是委屈愤怒的厉害。   一双几乎喷火的眼睛看向那三位不知所措的小倌儿。   三人又忐忑的看向姜谣,用极阴柔的声音问她,“小姐,那我们还要喝酒吗?”   话音一落,宋暮云脸色再度变白,忽然咬牙,视线从他们身上,转到姜谣身上,恶狠狠的,像只奶凶狼崽,“喝喝喝,谁许你们一起喝酒的!我不许我不许!”   说罢,她拿起桌上的酒杯,在姜谣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连干了三杯。   姜谣都看懵了,她从不知宋暮云会喝酒,她,她不会喝醉吧?   她正要抬手去扶人,就见宋暮云又盯上了她面前那杯酒,一下子夺了过来,仰头饮下。   脖颈修长雪白而脆弱,姜谣愣愣的,直到人踉跄两下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将她拢着手臂揽在怀里,皱着眉,沉声与翠竹说,“快倒醒酒汤!”   宋暮云被姜谣拢在怀里的手臂抬起,掐着姜谣的胳膊,瞪着那几个互相依偎瑟瑟发抖的小倌,语气凶巴巴的,“叫他们走,你叫他们走!”   姜谣见她抢酒喝便知她有多生气了,此时只愿自己能哄好她,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过去,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便道,“还不快出去。”   三人本就是为银钱接客,她既给了钱,他们赶忙一个接一个溜了,最后一个还贴心的给她们带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哄人但不知从何哄起的姜谣,努力收敛呼吸的翠竹,脸很红,但怒意蓬勃的宋暮云。   作者有话说:   被捉了!好吧,接下来一章应该写不完,可能还要有两章,总得爱爱一下。   对了,还没修完呜呜呜   感谢在2023-08-13 23:57:35~2023-08-14 23:5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衍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海寄余生、侠柯 1个; 第106章   宋暮云只要一想到她来逛月上坊, 心中就难受的厉害,她也是从月上坊出去的,自然知道月上坊是什么地方。   说是乐坊,实际上与青楼也差不了多少, 只要有钱, 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   刚好姜谣有钱, 刚好她性情恣意,从来不为世俗所困, 一向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小姑娘双眸含泪倒在她怀里,想站直一些, 想奋力与她争吵, 却不知道为什么身子失了力气, 只能软绵绵依附着她。   脸上热的厉害,她张嘴便凶人, “你, 你放开我,你都来月上坊跟人喝酒了, 我才不要你抱!”   她嘴上说着凶巴巴的话,身子却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姜谣便当她是口是心非,仍将她抱紧了,皱眉道,“不是与你说过了吗, 只是我那帮朋友想来,我陪他们来而已, 现下他们都出去了, 等有空我带你去见他们, 让他们和你解释,别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我才没生气,你快松开我!”   她气的双眸直冒水汽了,还说自己没生气,明明看上去已经要气死了。   姜谣无奈,将人又揽的更紧一些,“是你自己往我身上靠的。”   她尝试着往后退了一点,宋暮云的身子却像是丁点力气没有似的,立马又往她身上倒。   姜谣觉察出不对来,揽着她的肩膀,关切问道,“你身上有哪不舒服吗?不舒服与我说,先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试图哄人,见她双颊潮红,以为是喝醉了,便冲翠竹抬了抬手,翠竹立马将倒好的醒酒汤递过去。   姜谣:“莫不是喝醉了,先喝点醒酒汤解解酒。”   宋暮云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浑身热的厉害,但不是喝醉了那种热,是,是另一种……   她也说不上来,姜谣把醒酒药送至她唇边,她虽仍与姜谣闹着脾气,僵持着,但还是乖乖张口喝了。   喝完后又是双眸泪汪汪,白嫩小手一个劲儿推着姜谣。   被姜谣强势压制在怀里,她给了翠竹一个眼神,翠竹迫不及待跑了。   厢房内只剩她与宋暮云。   宋暮云低着头嘤嘤啜泣,她直接问,“要如何你才能不生气,给你买糖人好不好,要多少,你说。”   她这般模样,更叫人气的厉害,宋暮云推开她,宁愿自己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也不要在她怀里被她气死。   “你自己来逛乐坊,你还有理了。”   女子声音又哑又委屈,含着控诉。   姜谣:……   她沉默一会儿,忍不住问,“但我为何不能来乐坊,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在这吃酒喝肉,我为何不能来?”   她眼里是纯粹的茫然。   有什么东西马上要懂了,但又好像还不懂。   直到宋暮云红着眼眶瞪她,“姜谣!你说过喜欢我的,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喜欢我就不能来乐坊,也不能看别人!”   她霸道的厉害,本就是占有欲极强的性子,又经历过很多,好不容易得到这一点甜,生怕自己有一天会失去。   怕的夜不能寐,怕的浑身发颤。   姜谣不明白自己说喜欢她为何就不能来乐坊了,正要说话,就见宋暮云凄凉一笑,“你是非要来这个乐坊吗?”   当然不是,是他们非要来,她只是想好好招待他们而已。   可又是要解释的时候,宋暮云接着开口,眼神像是伤心欲绝,说的话却是,“你既非要来此玩乐,那就帮我也找几个男子陪我喝酒吧,我与你一起,这样总行了。”   她这话一出,姜谣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成,给你找什么找!那些男子一个个身上的脂粉味比你还重,找他们做什么。”   宋暮云静静看着姜谣,待两人情绪平稳些,才问出口,“那为何你可以找,而我却不行?”   姜谣动作一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要想到暮云与这群男子喝酒谈笑,她心中就不悦的厉害,好像也不止这些人,云儿与除自己外的任何人喝酒谈笑,她都不愿意,都不高兴。   姜谣眼睫颤了颤,不明白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可她坚定的拒绝了宋暮云。   宋暮云看着她的眼睛,找啊找,终于从里面找到一丝站不住脚的心虚,她心里是高兴的,姜谣并非待她全无感觉,她还是很喜欢她的,不是吗?   姜谣说不出原因,只能呐呐道,“反正不行,我素日里名声就不好,来逛乐坊与男子喝酒也没什么,但你不一样……”   她想说云儿是大家闺秀,和她不一样,但宋暮云抬起一双冷静镇定的眸子,直视着她,红唇轻启,她说,“可我家道中落,沦落乐坊,又做过姜淮的侍女,没人觉得我是干净的。”   乐坊这种地方,进来了,哪还能干干净净的出去呢?   即使她知道自己是干净的,可别人也不会信。   宋暮云眼睫轻颤,滚落下一串晶莹,看着姜谣又问,“现在可以了吗?我现在可以跟他们喝酒了吗?”   姜谣呼吸一窒,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最后还是咬牙说,“那也不行,我不喜欢。”   她不喜欢宋暮云和别人一起喝酒,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喜欢,总之……就是不喜欢。   姜谣拧眉,想到此处神色愈发冷淡。   宋暮云愣愣看着她,忽然又笑了。   一张苍白的脸上,绽放出如雪莲般清艳的笑容,她说,“你也不是对我全无感觉的吧。”   这话来的太突然,却不等姜谣细想,那人便软软的又靠进她怀里,低低啜泣出声,“姜谣,我难受,你帮帮我,我身上好难受。”   她忽然再度投怀送抱,姜谣急忙揽住她,语气关切,“怎么了,很难受吗,我带你去看大夫。”   说着她就要把人抱起来,却又被人抗拒的推开。   她双手抱着膝盖,细看之下才能发现,身子微微发着抖。   “没用,找大夫是没用的,我方才才想起来,月上坊的酒里有助兴之物,若不泄出来,找大夫也没用。”   骗人的,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不泄出来也没事,但她是不会告诉姜谣的。   她抬着一双盈盈水眸,看起来可怜极了,就这样看着姜谣。   姜谣人傻了,整个人思绪仿佛从此刻顿住,好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愣愣问,“那,那你为何还要喝?”   宋暮云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不是说了我刚想起来吗,那时候见你与旁的男子喝酒,太生气了。”   小姑娘扁着嘴,似又想到了那叫人生气的场面,不由瞪姜谣一眼。   姜谣想问她为何她只是与男子喝个酒,她就这么生气,可最终没问出口,今日这一通闹,叫她心里的迷雾散去了些,有了些许猜测,只是不能肯定……   她沉着声音问,“那现在怎么办?你不舒服。”   想到云儿不舒服,她心里就像钝刀子磨肉,也跟着难受起来。   宋暮云用一双可怜的眼睛看着她,脸颊也不知是热红的还是羞红的,竟大着胆子说,“我要你帮一帮我,你帮一帮我就好了。”   姜谣似乎摸到了什么,心里有些震撼,但仍不能确定,她非要宋暮云说的明明白白,才肯相信,“帮你什么?”   面前的声音不知何时变的又低又哑,透着莫名的qingyu。   宋暮云纤长眼睫轻颤,像蝴蝶振翅一般,白玉似的耳朵尖也爬上红晕,她鼓起勇气,将自己所思所想全说出来,她说,“姜谣,你帮帮我,求你了。”   她说,“我难受,姜谣。”   她最后说,“帮我泄出来吧,我浑身都难受……”   女子脖子微微抬着,露出雪嫩修长的脖颈,眼尾泛红眼眶含泪,看着可怜极了。   姜谣却为那句话大为震撼。   什么叫她帮她泄出来?   是,是要她……吗?   好歹也是与云儿一块看过小黄话本的,姜谣彻彻底底听出了宋暮云的意思,眼里全是震惊,却没有丝毫排斥。   宋暮云看出来了,她猛然一掐大腿,眼里水珠成串成串往下掉,声音也带着哽咽痛苦,“你,你去把门关好帮帮我好不好?我难受的厉害,你疼疼我,你疼我一次好不好?”   她从未被人疼爱过,极想,极念。   姜谣手指都是僵硬的,只能虚虚落在她腰上,面上不确定的问她,“你,你说真的?”   宋暮云已然等不及了,身下坐垫被浸了个湿透,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双眼渐渐泛上朦胧,是药效正兴起的时候,只能勉强分辨出姜谣说了什么,然后从喉中滚出一声呜咽,哭着点头,“真的,你帮帮我,我要死了呜呜呜。”   姜谣最见不得她难受,手忙脚乱爬起来就去锁门,再回身,宋暮云已难受的躺到地上了。   她忙几步过去,将人揽在怀里,眼神中满是疼惜,问她怎么样了。   宋暮云在艰难的qingyu中分出一分心神,偷偷骂姜谣,她都要难受死了,还问!就知道问,难怪没有她在,这么大了也娶不上媳妇儿!   面上却仍旧装出一副难过脆弱的模样,好像马上要死过去了,只求姜谣帮帮她,救救她。   姜谣本对此道一窍不通,偏偏两人刚看了一些很不正经的话本子,她现在不说精通,起码也会做。   她如此难受,也叫人害怕憋久了会对身子有所损伤。   地上凉,姜谣不舍她一直在地上受凉,便将人先抱起来。   然后……   视线诡异的在地上那一摊水渍上沉默了。   不是,这什么?   怀里人痒的神志不清,她下意识伸手去摸人身后的部位,果然也湿湿的。   这……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陡然红了脸颊,一言不发将人抱到架子床上。   被请来弹奏的乐女乐男分明都出去了,可这间厢房还是响起木床晃动的声音,配着女子偶尔的娇媚声,极动姜谣心魂。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是半个时辰,终于抽出自己酸软的手,走到还未吃完菜的桌前,用酒当水,洗了洗自己手上的黏腻。   里头女子尚且是第一次尝试,已然被折腾过头了,还未等出来,便昏昏睡去。   眼角依旧含着细泪,极惹人心疼。   姜谣打开房门,叫人把里头冷掉的菜撤下去,另上几个清淡小菜与一些茶水,再打一盆水来。   那人点头应是,姜谣便又进去了 。   宋暮云仍沉睡着,她也不敢走开,怕事情还没解决,于是乖乖坐在床沿上,等着人醒。   新端进来的菜都被仔细用盖子盖着,以免热气跑的太快。   姜谣用水沾湿帕子替人草草擦完身子后,便低头一边玩自己的手指,一边等人睡醒。   宋暮云从黑甜的梦境中醒来,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她身边的姜谣。   原本迷糊的眼睛立马睁大了,睡着前的记忆蜂拥而来,包括身.下酸软的感觉,无一不在告诉她,她们发生了什么。   她们终于……做了那件事,姜谣再也不会抛下她了。   饶是两人相识不到一年,但宋暮云就是知道,她们做了,姜谣不会让别人保护她了,她会自己保护她的。   小姑娘双眸含泪,却不再委屈,这是兴奋的泪水啊!   姜谣察觉身侧动静,连忙看过去,正好碰上女子含着眼泪,楚楚可怜的神情。   她立时坐直身板,神情紧张,半晌过去,竟是张嘴道了句歉。   “对不起。”   宋暮云一愣,见她忐忑的模样,忽然笑开了,“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你情我愿的事情。”   她将自己含泪的双眸蹭在姜谣衣服上,又靠在她肩膀上。   姜谣下意识环住她,声音却有些因惊讶而变得尖细,“你情我愿?”   她像是很不敢相信,笨木头。   宋暮云心下痒痒的,也不愿再将自己的感情深埋在心间,她仰头看着姜谣难掩震惊的艳丽脸庞,悄然一笑,直白道,“是啊,我本就心悦你,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说到此处,姜谣眼睛简直控制不住,看向人家雪白的胸口,然后又手忙脚乱的拎起被子将她整个包裹住,这才松了口气,有功夫去好好理一理宋暮云说的话。   她一辈子的震惊都用在今天了,仍是不敢置信,“云儿你……心悦我???”   她自认没有什么地方好让人心悦的,所以从没想过云儿会喜欢她。   她以为……如云儿这般规矩有礼又姿容绝世的女子,该寻那等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才是。   宋暮云生怕姜谣跑掉,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来,紧紧攥着姜谣手臂,将她控制在原地,眼睛也一错不错盯着她,既认真且认真,“对,姜谣,我心悦你,你也说过你喜欢我的是不是?你那话没骗我,对吗?”   姜谣:……   不是,当时我以为是朋友间的喜欢……   哪能想到你有这样的心思……   想到对方的心思,姜谣脸无端红了,但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排斥。   好像从那日她误闯入蘅芜苑起,她就并不排斥她,相反心中控制不住对她升起数不清的怜惜之情。   也正因此,她私下罚了姜淮。   若是平时,她只会把这件事告知父亲,父亲说如何就如何了。   难道她也是个磨镜??!   姜谣神色不由出现一丝惊恐,宋暮云见状,眼神暗了暗,还以为她并不喜欢自己。   可下一刻,温暖的怀抱倾身拥住她。   那人几次动了动嘴唇,都没有说出话来,宋暮云一直咬唇等着她最后的宣判,直到薄且红润的唇被咬出血来,她尝到了腥甜的血味,下巴忽而被人用手抵住。   姜谣对血腥味最是敏感,此时神情急切的掰她嘴,喊着,“哎,你干嘛呀,咬自己这么用力干什么,快松开!”   好容易将她雪白的牙齿与唇瓣分开了,女子含泪双眸,可怜的看着她。   姜谣一顿,没有收回手,而是将手指落在那口白牙上,细细摩挲。   她的手虽用酒洗过,但仍残留了一点味道,混着浓香的酒味,宋暮云舌尖不小心舔到一些,就感觉自己要醉过去了。   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看着人,对女子摸她牙的举动不排斥也不制止,反而很乖很乖的接受了。   姜谣心里软乎成一片,她终于想好要怎么说了。   “我说过我喜欢你,虽然当时与你说的不是同一种喜欢,但起码,我并不讨厌你,即使发生了今天的事,我还是不讨厌你。”   宋暮云眼睛渐渐亮了。   姜谣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问她,“那……你日后不成婚了是吗?”   她总得问的清楚一些,才好做打算。   那只手取出来了,宋暮云微微低头,只将雪嫩的脖颈留给姜谣,刚得过满足的她脾性看起来格外好些,乖巧摇头,“嗯,我就想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姜谣松了口气,握着她有些粗了,但还是很软很软的手,认真与她说,“既然你没有嫁人的打算,又,又喜欢我,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我也不嫁人。”   这一刻,宋暮云的眼睛亮的堪比日月星辰,她清瘦的身子也在微微发颤,声音里难掩欣喜,“你,你答应了?”   她做这么多,无非是贪图留在她身边,她这样好的人,既要了她的身子,定不会赶她走了,定会对她负责的,她想的没错。   唯一令她没想到的,是姜谣那番话里,隐隐有透露出些许喜欢她的意思。   若非是喜欢她,发生今日这样的事后,她该恨不得再也不见她才对,又怎会……   宋暮云低头,掩住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   忽然被人戳了戳耳朵,姜谣没有回她,只是声音颇为惊喜,“哎,你耳朵红了。”   分明只是实诚的说一句,偏叫宋暮云浑身都泛起粉色。   她的衣裳早在方才被脱干净了,眼下只有泛着些许青紫的雪白身子,也透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那些痕迹是姜谣不慎捏上去的。   对此姜谣表示很后悔,根本不知道她皮肤这么嫩,稍碰一碰就青紫了。   下次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   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第一次才刚过去,她已经在计划着下一次了。   宋暮云红着全身按下姜谣的手,难得扭捏,“你,你别乱碰。”   “哦,知道了,那你要不要收拾一下,下来吃点东西?”   菜肴都上好了,并一壶清茶,宋暮云轻轻点头,拉着姜谣袖子准备下去。   这时才发现身下酸软的厉害,还有些疼,姜谣到底是第一回,没有经验,下手也没个轻重。   小姑娘皱了皱眉,没出声,只将姜谣先赶出去,自己在帐子里换衣裳。   姜谣是初次,她难得这样热情,她若说不舒服,万一下次她不肯弄了怎么办?   这可不成。   宋暮云抿了抿唇,忍下身体的不适,穿好衣服,衣裙后摆还有些湿湿的,但幸好姜谣弄的时候把它拿远了,现在干了一点,也看不太出来。   门外,有人砰砰敲门,声音粗犷,“姜谣,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我都完事了,快开门让我进来坐坐。”   宋暮云还在换衣服,她当然不会让人进来。   于是冲着门口说了两句,“我有事,你们先去别处玩,别来这儿烦我。”   门口声音霎时小了一些,但姜谣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嘟囔声,“什么事不能让我们看见啊,不会真碰了那几个小倌儿吧?要找也得找干净点的啊。”   “别浑说,给听见了看她不揍你。”   姜谣听的额角青筋暴起 ,却没冲出去揍他们,只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后。   宋暮云刚换好衣裳出来,她神色如常,透着亲昵,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也是,她不会武,耳力没这么出众。   姜谣向她招手,唤她过来,她眼睛一亮,立马乖乖过去了。   桌子上的清茶被姜谣拿来洗手,她把盖子揭开,叫宋暮云坐下吃菜。   劳累一番,宋暮云早饿了,乖乖接过姜谣给的筷子吃起来。   并轻声抱怨自己出来给两人买要看的话本子,却得知她正与人在乐坊玩乐,心里有多生气。   姜谣心虚,两人的关系跟半个时辰前全然不同,现在的云儿可以管这些。   她慌忙同人道歉,又答应她以后再不来了,才叫她脸色好了些许。   这边正放心了点呢,还给宋暮云夹了一筷子青菜叫她吃,外面却忽然嘈杂声起,她耳力好,隐约听见有人大喊了声七皇子,眉心立马皱起,下意识站起身,宋暮云疑惑看去,她勉强缓了缓脸色,安抚道,“外面好像出了点事,我出去看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宋暮云冷脸,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她实在不放心姜谣一个人在月上坊乱蹿。   姜谣顿了顿,到底怕惹她担忧,还是应了。   只两人谁也没想到,出去后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不远处的厢房屋门损坏,一个手持鞭子的男子倒地□□,细细看去,赫然是慕容清,周围围观群众众多,而手忙脚乱站在慕容清身前的,正是她带出来那几个好友。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最后一章   这个番外写完了写云儿家没出事之前两个人相爱的故事~   感谢在2023-08-14 23:56:08~2023-08-15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有木兮木有枝 1个; 第107章   姜谣皱眉, 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宋暮云见她过去,连忙跟着一同过去,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小腿还酸着, 偷偷在后面踉跄了下, 也没被人发现。   姜谣走到慕容清面前, 平复了下心中的厌恶的情绪,努力使自己看上去特别有礼规矩, “七皇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她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下一秒慕容清就从地上艰难爬起来, 指着那几个她的好友说, “你们,竟敢刺杀皇子, 该当死罪!”   姜谣:……   她沉默的看向自己那几个现在蒙着头, 不敢做声的好友。   问,“怎么回事, 张嘴说话!”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刚回来在京城有点背景的司马居山说。   司马居山看着慕容清神色复杂,莫名透着一种你怎么是这种人的感觉。   片刻,开口,“是这样的……”   正要说话,慕容清忽而大喊, “你给本皇子闭嘴!”   他竟然看见了宋暮云,宋暮云竟然也来了?!   不知为何, 他并不想叫宋暮云知道他今日做的事, 即便耳边围观之人声音嘈杂已将他的名声诋毁的七七八八了。   司马居山说话一顿, 姜谣却不听慕容清的,冷着脸,“他不说臣女如何知道发生了何事,今日殿下受此重伤,臣女定是要禀告父亲的。”   她抬眼,示意司马居山接着说。   司马居山的父亲本就是大将军,皇上总不可能怎么他,因此他也不太怕慕容清,姜谣叫他说他就说了。   “我与几个兄弟在廊对面相遇,正要汇合,没想到他们听见屋子里传来女子的惨叫呼救声,便叫了我过来,是我让他们踢门的,只是怕出人命而已,谁知里面的人竟是七皇子殿下。”   他看起来有几分歉疚,但其实也没有很歉疚,那一脚把慕容清踹出来,他并不后悔。   娘的,还皇子呢,在外名声这么好,在内居然玩这些折磨人的东西。   若他们没来,那姑娘岂不是要被他打死了?   司马居山看向姜谣,姜谣却偷偷瞥了宋暮云一眼,然后素手拉拉她,将她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宋暮云低下头,掩住嘴角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   慕容清看着只觉刺目极了,她凭什么,凭什么舍弃他,过得这样好?   凭什么见到他了,却连看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气抖冷。   “有女子惨叫呼救?那女子呢?”   姜谣挑了挑眉,她就知道慕容清发癫,不是什么好人。   她握紧了身后女子的手,无声安抚,心中也是庆幸,幸好她把暮云救出来了。   宋暮云低头看着那只手,不知为何,心神荡了荡。   她的心上人,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止帮她,今日这事被她撞上了,她也会帮里头的女子的。   她很确定。   “方才进去时那女子衣衫不整,我叫她在里面换好衣服再出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颤着身形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步伐艰难,面带薄泪,刚看见他们,便控制不住重重往地上跪去。   她裸露的肌肤,几乎全是红痕与裂口,脸也红肿的厉害,可见在里面遭遇了什么。   围观众人声音立马又大起来,无非是说七皇子平日里温文儒雅,没想到是这种人。   大晋女子地位并不低,在床榻上如此折辱女子,说出去也是为人不齿的,正经人家从不这么做。   慕容清听见那些声音,气的脸色铁青,死死瞪着司马居山。   他近日得知宋暮云在姜谣手里,想要回来却又要不回,心中憋闷,难受的厉害,才想过来发泄一下,没想到竟碰见这群武人,莽夫!   哪有人会擅闯别人的包厢?   就算里头女子叫的厉害,那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慕容清气的一口气上不来,脸色铁青。   姜谣低头看向那女子,声音放缓了些,主动问,“有名字吗?”   对方看了看慕容清,有些迟疑,直到耳畔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她叫烟萝。”   姜谣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是云儿在说话,云儿在乐坊待过一段时日,认识她也实属正常。   “你叫烟萝是吗,身上的伤是七殿下打的?”   她看慕容清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禽兽,方才乔装出来的有礼此时又消失无踪。   对方颤着身子,瑟瑟发抖,视线小心翼翼看向慕容清,在对上他阴沉的神色后,胸口一窒,一句话也不敢说。   倒是司马居山哼笑一声,“不是七皇子难道是她走路不长眼睛自己摔的?”   “那也不可能摔成这样吧,七皇子手里拎的鞭子还滴血呢。”   司马居山身边有一武将看不过眼,开口说。   众人视线落在慕容清手心的鞭子上,果然缓缓滴落一滴血,鞭子上还有浓郁的血腥气,在场鼻子灵一些的都能闻出来。   几个武将厌恶的视线落在慕容清身上,生的人模狗样,没想到竟是这种人。   慕容清气到浑身发抖,一时口不择言,“本皇子花了银子点她过来,她就该伺候本皇子!床榻间的事,与你们有何关系?!”   “床榻间的事也不能折辱人啊,若是今日七皇子弄出人命来,可会给她小小的乐坊女子偿命?”   司马居山从小就有锄强扶弱的侠客梦,今日可算给他碰见了仗势欺人的慕容清,当下便不肯轻易饶他。   姜谣看了眼他愤愤不平的样子,没说话,今日的事司马居山会出面做主。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司马居山说,“七皇子您身为皇子,竟做出这种事来,臣明日定要上奏皇上,无论皇上是否惩戒您,起码臣问心无愧!”   姜谣:……   冲动,真冲动啊,竟就要把这事捅到皇上面前去。   但还好,他父亲是本朝大将军,皇上也不会如何对他。   慕容清没想到武将都这么莽,听他要将此事捅到父皇面前去,才彻底慌了神,抿着唇艰难道,“本皇子并未做什么,这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他看向地上跪着的女子,眼神带着威胁。   那女子发着颤,也顺着他的话说,“是,是我愿意的。”   不是她不疼,她只是个乐坊女子,得罪不起皇子。   若招了七皇子厌恶,本就因年纪而不大好过的日子,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司马居山皱眉,“你别怕,我们都在这,自会护着你。”   那女子却还是猛然摇头,松散的发髻散落一片,“不,没有,是奴自愿的,多谢公子好意,公子不要管奴了。”   她抬头露出张肿胀的脸,女子最爱惜容貌,她这样,司马居山看着都疼。   他浓眉紧皱,姜谣也蹙了蹙眉,却开口说,“好了,既然这位小姐说是自愿的,我们倒也不好多管,今日之事就先到此吧,还望七殿下日后能克制些,女子的命,也是命。”   慕容清冷着脸没说话。   对谁他挤一挤都能有好脸色,唯独对姜谣不能有,宋暮云竟跟着姜谣跑了,两人竟关系这般好,让他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谁都可以弃他而去,唯独宋暮云不行!   慕容清眼里狠辣一闪而过,最后只余冷淡。   明明衣裳沾满灰尘狼狈不堪,偏偏将手背到身后,做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本皇子说了,本皇子与她是你情我愿。”   姜谣险些当众翻白眼给他看,幸好还知道顾及了自个儿出门在外的形象。   宋暮云在她身后扯了扯她,那些武将也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她真的不管了。   但她却没做什么表情,只是上前扶那姑娘起身,给她递了瓶药。   在慕容清眼神威胁下,因动静跑过来围观的人见事情也已结束,纷纷离开,但这有损名声的风言风语,便控制不住传出去了。   “姜谣,这事我们真不管了?”   司马居山有些不忍的看着满身伤痕的女子。   姜谣摇摇头,“先走吧。”   “等等,先别走,姜谣,你想要什么?”   慕容清颇为阴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姜谣诧异回身,握着宋暮云的手紧了紧,挑眉,“我想要什么?”   “对,你想要什么,我早说了,宋暮云是我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把她还给我!”   司马居山:!!!   见两人视线落在同一女子身上,他这才发现,娘嘞个腿腿,姜谣身边什么时候带了个女的?   还,还这般仙气……   司马居山眼睛都看愣了,其他几个也不遑多让,眼睛不错的落在宋暮云身上,倒没什么淫邪,只是一个个两眼发光,太过专注,以致叫人有些不适。   宋暮云可怜巴巴往姜谣身后躲,声音也透着绵软与难过,双眸溢出水意,“你,你要赶我走吗?”   她知道姜谣不会,姜谣碰了她,绝对舍不得把她给别人,她只是……想多争到一点怜惜罢了。   果然姜谣看不得她这幅样子。   一见眼里便流露出心疼,也管不得什么了,立时将人拉进自己怀里,轻抚着她后背,话里全是安抚,“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赶你走?无论他给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这般娇气,我怕他们养不好你。”   面前女子姿容绝世,却独独对她沉默垂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了好了,不哭,咱不理他,乖。”   她一边哄一边伸手去擦宋暮云脸上的眼泪,破空声响起,她不动,司马居山上前一把拽住那鞭子,其他武将沉声开口,带着指责,“七皇子,您怎能暗中伤人?用你们文人的话,简直不是君子所为!”   “分明是小人行径!”   “啊对!七皇子,您这也太小人了!”   被骂了好几声小人,慕容清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他确实不想得罪这帮武将,可他们哪有把他这个皇子放在眼里过!   “姜谣,松开她,把她还给我,无论你要什么,本皇子都可以给你!”   他声音不轻,甚至吼的有些大声了,姜谣摁着宋暮云毛茸茸的后脑勺,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捂着耳朵不让她听。   这样又是亲昵又是维护的姿势,更叫慕容清目眦欲裂,他仿佛觉得,有什么最最重要的东西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杀了姜谣,必须杀了她,否则局势一定会失去控制!   慕容清莫名有这种感觉,眼里浮现狠意,但一闪而逝,姜谣没注意,只司马居山注意到了。   心下觉得奇怪,这歹毒的皇子定在心里憋什么大招呢。   姜谣神色疏冷,看向慕容清,“七殿下,臣女什么也不缺,人,既然被您送给姜淮,那就是姜家的人了,您若非要带回去,我只能让我父亲来与您说。”   慕容清一顿,低着头神色明暗不定,到底是不敢得罪姜恒,最后重重甩了一下衣袖,竟连说也不说一句,就掉头走了。   司马居山嘟囔着,“比老子没有礼数,真服了。”   姜谣淡淡应了一声,又把宋暮云搂在怀里,“走吧,我们先出去。”   几人都看向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美人儿,有些不忍,“我们就这么走了,七皇子不会又来找她麻烦吧?”   美人什么话也不敢说,沉默的低着头,眼里已有些绝望死气。   “嗯,所以我们去找老鸨为她赎身。”   一瞬间,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她,包括原本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们的烟萝,那双满是水汽的眼睛里,带着不敢相信,脆弱到一戳就破。   宋暮云心中愧疚,方才她竟有一刻以为姜谣变了,真不打算救烟萝了,她真该死啊。   司马居山高兴起来,“这个好,这样就不用担心慕容清再回来欺负人了,还是我们大小姐想的周到。”   他高兴时也会喊姜谣大小姐,其他人立马跟着夸。   姜谣瞥了他一眼,又问烟萝愿不愿意随他们离开。   烟萝早年还算有些名气,如今人老色衰早就想脱离这个火坑了,只可惜一直没攒够银子,如今竟有人要为她赎身,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她甚至担忧姜谣反悔,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姜谣叫司马居山去交赎金,然后问烟萝想跟着谁走。   烟萝视线落在宋暮云身上,她也是认识宋暮云的。   她离开那日,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形销骨立,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然后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那时一度以为,宋暮云被慕容清带走,活不了多久。   可今日再见,她与以往已截然不同。   面色红润,一头青丝乌黑油亮,眼睛也亮亮的泛着光,衣裙是京城最时兴最上等的料子,她明显被人养的很好。   方才七皇子叫这位小姐把人还给他,所以……暮云现在在她手里?   烟萝没有犹豫,选择了跟姜谣走。   一瞬间,上一刻还羞涩笑着的人,这一刻笑容立马僵住,下意识抱着姜谣一条手臂,小狼崽警惕般地看向烟萝。   虽知姜谣不是这种三心二意的人,但她总忍不住要紧张,要自己吓自己。   她不知姜谣见她第一面,就难以自抑的对她生出怜惜之情,只以为是自己实在可怜,做错事的又是姜淮,才叫姜谣出手帮她,可烟萝也十分可怜,她被慕容清欺负,与当日的她无异,姜谣可会怜惜她?   小姑娘由内而外生出一股危机感,紧紧抱着姜谣手臂不放。   那群少见女子的粗人口水都要掉下来了,本以为是个如仙女般的高贵人物,没成想她这一做派,却又像谁家娇养疼爱的小娘子了。   至于是谁家……   那些视线忍不住落在姜谣身上。   他们大小姐鲜少和人这样亲近,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有人能这般黏着她。   她也不反抗,任由人家黏着。   真稀奇。   姜谣察觉身边人情绪不对,低头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说,一个劲儿摇头。   可她分明就有些不对。   姜谣不说话,眼眸沉静的望着她,片刻,宋暮云低下头,终于闷闷的给出一个理由,“我,我身子不舒服。”   姜谣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眉心紧紧皱起,将人扶着肩膀面向自己,确认般问她,“身子不舒服?”   宋暮云乖乖点头,雪白的牙齿轻咬红唇。   下一刻,失重感骤然传来,姜谣把人打横抱起,稳稳抱在怀里,并哄道,“马上就回去了,乖,再忍忍。”   她被哄的脸红,已经许久没被姜谣这样当小孩子哄过了,她不好意思。   烟萝也是惊的嘴巴微微张开,合不上了,第一回见暮云如此,她从前在坊里,可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谁都不爱搭理呢。   司马居山很快交了钱把人买下,她们直接把卖身契还给烟萝,烟萝又是一惊,这是她头一回碰见这样的主子,把她这低贱的乐坊女子当做人来看,明明是他们付银子为她赎身,却连她的卖身契也不要,白白还与了她。   烟萝眼里顿时满含泪水,在一处僻静地儿就忍不住跪下,哭道,“几位大恩,烟萝无以为报,只有当牛做马……”   姜谣手里还抱着人呢,眼神示意其他人扶了烟萝起来。   烟萝哭的梨花带雨,姜谣本要看着她与她说话,却不想怀里人忽然发难,捏着她的下巴硬是叫她只能看着她,然后怎么也不肯松手。   姜谣只得一边看着怀里人一边与烟萝说话,“今日不过是我等举手之劳,日后的事你还需自己为自己筹谋,不用多谢我们,我们只是做了让自己问心无愧的事罢了。”   烟萝连忙点头,眼里却还是感动,只是姜谣没再多看她,所有心神都落在怀里人身上,“是不是又有哪不舒服了?”   宋暮云怎有脸说自己是吃醋了啊,她羞红着一张脸,在姜谣怀里胡乱一通蹭,就这样蒙混过去了。   司马居山再度注意到姜谣怀里的人,她被姜谣护的好好的,只能看见一头漂亮的青丝。   想到那女子恍若神妃仙子般的容貌,他忍不住心里痒痒的,开口问,“姜谣,你怀里这位是……怎么从前没听你提过?”   姜谣低头,温柔的看着宋暮云,宋暮云戳她,似在催促叫她尽快回复。   “是啊是啊,大小姐不厚道,这么漂亮的姑娘藏着掖着不叫我们知道是吧?我们也想认识一下美……”   “这是你们嫂子。”   旁边的人话还没说完,忽然噤声,整个人瞪着眼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从来没对一件事这么不敢相信过,以至于,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谣,姜谣喜欢女人?   从来没人敢这么想。   她是那古板顽固的宰相之女,她怎么敢喜欢女人的啊。   与此同时,司马居山更是痛心疾首,刚刚叫他有些心动的女子,当着他的面有主了。   若是别人,他怎么也得争一争,但对方是姜谣,那还是算了,朋友妻,不可欺。   宋暮云从姜谣怀里探出眼睛,淡淡看了司马居山一眼。   她是认得这男人的,那日她想吃姜谣买的糖人,就是这人莫名拦住她的去路,说了一堆叫她不高兴的话,害她没能吃上糖人。   她不喜欢这个人。   宋暮云一扭身子,将自己整个抱着姜谣埋在她软软的胸口前,在她耳边催促着,吐气如兰,“姜谣,我们何时回去?我困了。”   “不在外面吃饭了?”   想到要和那个男人一起吃饭,宋暮云就不大有胃口,因此摇头,“嗯,不吃了,我们回去再吃好不好~”   她与人撒着娇,那软乎乎的声音,听的人心都要酥了。   有人刚要露出陶醉的神情,姜谣一眼扫过去,他们立马站直,一个比一个规矩。   她又低头温柔看着宋暮云,轻声细语问,“那你要吃糖人吗?”   “这个要吃的。”   宋暮云抓着姜谣衣领子,声音软乎乎,直叫人甜掉了牙。   烟萝也没想到两人是这种关系,愣愣看着她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姜谣带着宋暮云去买了两支糖人,却把欲要告辞的司马居山留住,“你们回去,司马去我家,跟我爹商量今天的事。”   司马居山:???   “你不是要放过慕容清了吗?”   顾及云儿在,她莫名想要点形象,那个白眼还是没翻上去,只是语气颇为无语,“谁说我要放过他了,按我说的做就是,懒得与你这样蠢笨的解释。”   司马居山见她抱着人离去,烟萝满目感激的跟在后面,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当时在月上坊,确实不好与慕容清起冲突,也怕他日后再去寻这女子的麻烦,如今人都被他们带出来了,慕容清又以为他们不会就此事发难,他放松警惕时,他们才好出手。   还是姜谣会想!   司马居山挥手叫旁人都回去,自己则屁颠屁颠跟了上去,“哎,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回啊,义父会帮我们吗?”   “他会。”   姜谣肯定。   她爹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坚定不移的认为慕容清给他下蛊了,反正对这位皇子印象跌到低谷里,能有机会惩治他,自然不会放过。   这样她就不用费脑子了,有个厉害的爹,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还缺一章或半张,气死了   感谢在2023-08-15 23:57:55~2023-08-16 23: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夏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herry缘 1个; 第108章   姜府, 司马居山去寻了姜恒,姜谣直接带云儿与烟萝回蘅芜苑,叫人给烟萝随意安排个地方住,最近闲着没事就做些洒扫, 等日后有了新决定再行商议。   烟萝感动的两眼泪汪汪, 不住向姜谣道谢。   姜谣哪需要她谢来谢去的, 挥挥手叫她下去,自己便带媳妇儿回屋去了。   午膳是自己在院子里用的, 晚膳正好赶上家宴。   姜家人震惊的发现,姜谣把宋暮云带来了。   姜恒见两人姿态亲昵, 甚至互相拉着手, 窥到些什么, 眯了眯眼睛,但没说话, 倒是梁清音平日里心疼宋暮云遭遇, 对她嘘寒问暖一遭。   司马居山也在一边,见姜谣直接带了宋暮云来, 整个人震惊的嘴巴合不拢。   大,大胆!   姜谣真是生性胆子就大,磨镜这事儿若放到旁的女子身上,必定是藏着掖着不敢叫父母长辈知道的,偏姜谣如此光明正大,这女子也不怕。   他忍不住抬眼去看宋暮云。   此时的他已从姜淮嘴里知道了宋暮云的身份, 罪臣之女,那个犯了欺君之罪的宋家留下的女孩儿, 曾经充入乐坊, 又落到慕容清手里, 最后却被姜谣带走了。   真难以想象,这是个身世如此凄惨的女子。   叫人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但刚动心,姜谣就冷冷扭头看向他,眼里警告之意明显,司马居山轻咳一声,立马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了。   再看姜谣不得把他眼珠子抠了,护的这么紧,真稀奇。   这是这一世的姜谣第一次带宋暮云来家宴,宋暮云明白她的意思。   以后,她就是姜家人了。   跟上一世一样,她会带着她一起参与姜家家宴,在家宴上百般照拂她。   “尝尝这个,新到的鹿肉,没多少,你先吃一块。”   她自己没吃多少,却忙着给她夹菜,动静不小,好几个长辈看过来,察觉这些视线时,宋暮云羞的脸颊通红。   “姜谣,你别给我夹,我自己会夹。”   她小声说,很不好意思。   再来几次她也不能习惯姜谣在这么多姜家人面前待她好。   她总怕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姜谣在桌子底下揉了揉她的手,挑眉与她说话,“我不给你夹,怕你自己不敢夹。”   宋暮云扭捏,“不会的,我敢夹的,你,你别给我夹了。”   “行,那我不夹了,你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别客气。”   “嗯,知道了。”   宋暮云乖巧应道。   姜谣终于开始吃自己的,然后,她偶然间抬头看一眼宋暮云,竟发现她就只敢夹自己面前的菜吃,稍远一些的菜她根本不动筷子。   姜谣笑了,她爹娘这么和蔼,她这个胆小鬼还是害怕。   她又开始手动帮人夹了一块远一些的肉,然后吩咐伺候的侍女给人盛碗汤。   宋暮云红着脸吃肉,只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错觉而已,他们顶多只是扫了她一眼,然后茹儿与她说了几句话。   晚膳过后,各回各的院子,宋暮云亦步亦趋跟在姜谣身后,形容乖巧。   姜谣揉揉她的脑袋,她也只乖巧抬头看她。   叫人禁不住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可爱,勾人,漂亮,谁能忍得住?   反正她是忍不住了。   两人现在也算是破了窗户纸,虽然一开始是宋暮云故意勾的人,但姜谣显然不是那种吃了却不负责的人,她早就将人看光光了,只要她愿意,人就是她的,她们在一起,好好在一起。   想到此处,姜谣眯了眯眼睛,心情有些莫名愉悦。   明明从前从未想过要磨镜,可当这事真的来临时,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排斥,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蘅芜苑里,早就照云儿意思熄了灯,两人坐在软榻上,打开窗户,只有皎洁的月光能落进来。   宋暮云就这么依偎在姜谣怀里,守夜的侍女都被她们叫回去休息了,眼下院子里还醒着的只她们两人。   怀里姑娘明显有些高兴,眯着眼睛,神情格外轻松慵懒“姜谣,我们算是一起赏月了吗?”   “嗯,怎么,你要赋诗一首?”   宋暮云戳她,“才不是呢,跟你在一起,我赋不出来。”   姜谣轻笑,“这是什么意思,我让你没有诗意?”   “不是,我与你一起,不想赋诗,满脑子都是你。”   这话听的人一顿,她也能感觉到,那只碰她头发的手僵住了。   姜谣猛的收回手,心怦怦直跳,好像马上就要跃出胸腔了,心想云儿真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叫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嗯,我也满脑子都是你。”   姜谣应了一声,眼睛却不看向她,显然有些羞了。   宋暮云心情愉悦的想,竟也有她叫姜谣害羞的一日。   她转过身子,从两人肩并肩赏月的姿势,变成她面对面坐在姜谣怀里。   姜谣身子下意识往后倾斜一点,又立马被她扒拉过来,夜色渐浓,小祖宗要开始翻旧账了。   “你今日在月上坊,当真没碰那些男子?”   姜谣:……   “天地良心,一片衣角我都没碰到。”   她格外无奈。   宋暮云娇娇的哼了一声,经过她今日对她的好,终于确定,姜谣还是磨镜,没有学坏,于是话题又落在别个身上,依旧满满醋意。   “那烟萝呢,你今日带她回来,可是有几分喜欢她?”   姜谣没想到她还要与烟萝争长短,无奈拍了拍女子娇软肥嫩的翘臀,将她拍的一颤,才道,“我喜欢她作甚,只是想将她带回来,也免得慕容清对她做什么,而且,你认识她,是不是?”   她的云儿认识人家,她能帮自然会帮一点。   宋暮云水亮的眼睛看着姜谣,仍娇蛮的要求她,“那你不许喜欢烟萝,要喜欢你也只能喜欢我。”   家里的姑娘格外爱吃醋,姜谣只得答应,“好,我只能喜欢你,定不会喜欢旁人。”   活了二十年她也从未对谁动心过,只除了昨日,她碰云儿的时候,灵魂深处都传来震撼,好像本该如此,她们,本该在一起的。   “这还差不多。”   宋暮云低下头去,长而浓密的眼睫轻颤,娇羞扑进姜谣怀里,被她搂着后背细细摩挲。   ……   裙摆之下,莫名的水意浸染,湿透了,从最里头的裤子湿到外头的裙衫,女子娇躯轻颤,修长白皙五指张开,又紧紧攥着,眼神恍惚,虚虚落在抱住自己的人身上。   檀口微张,轻轻喘着气。   窗门一直开着,外头的月光落进来,院子里倒是一片安静,他们都睡了,所以,她们可以放肆一些。   大抵是在月色下,叫人愈发紧张。   这一夜,酣畅淋漓。   晚间情到浓时顺其自然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一到第二天,一切都回忆起来,即使没人见着,宋暮云也立时羞了。   丫鬟的屋子与她们的相距不远,她那样大声,会不会被听到了?   若全是姜谣要的也就罢了,她大可以怪姜谣欺负她,可昨夜……分明是她想勾住姜谣,软声邀她来了几次。   这下子连个背黑锅的都没了。   宋暮云羞的不敢睁眼,躺在床上埋着脑袋,假装自己还在睡。   姜谣自然知道她醒了,想到天气渐渐凉爽,父亲与她说过的事,顺带也和暮云说了一遍,过几天要去秋猎,她会带云儿去。   两人如新婚燕尔般,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   宋暮云听见秋猎二字,忽然想起前世那零碎的记忆,心中分外不安,记忆里,那个她与那个姜谣去秋猎,她们发生了一些事……   姜谣还受伤了。   即使已不是同一年了,但仍叫她心有余悸。   她骤然坐起身抓住姜谣的手,忐忑不安的看向她。   姜谣察觉她紧张的情绪,满目茫然,紧接着便听见她问,“慕容清可会想在秋猎时杀你?”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也叫人意想不到,姜谣嘴角抽了抽,伸手去弹人家脑袋,“秋猎皇上也在,搞不好就变成弑君了,慕容清哪有这个胆子?再说了,他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有人可用。”   慕容清如今在户部办事,又不是武官,哪有人可以用?   她只觉得自家姑娘杞人忧天。   “那若是慕容清有人呢?”   宋暮云是重生的,她知道很多事情,可这里的姜谣并不知道。   小姑娘皱着眉后悔自己没将事情告诉她,刚重生见到她后,满心满眼都是她,很多事没来得及谋算。   姜谣皱眉,“有人?不会吧,他一个皇子,能有什么人?”   宋暮云有些犹豫,但没犹豫多久,便趴在姜谣肩膀上,编造了一些话与她说,“我家出事之前,父亲曾与我说过,是慕容清设的局,害了我们家,泸州堤坝溃败,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把灾银用在修建堤坝上,而是被慕容清以及各路官员私吞了,你说,那么大一笔钱,他会用来做什么?”   宋暮云似也不知道,提到父亲时,眼里泛着盈盈水光,问姜谣。   姜谣见她要哭,便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安抚般将手落在她肩上,揽着她,“你的意思是,慕容清会用那笔钱蓄养私兵?”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胆子竟这样大?”   姜谣有些不敢相信。   宋暮云乖乖依偎在她怀里,眼里是刻骨的恨意,“说不定呢?”   云儿不会无的放矢,姜谣虽觉得这事太大了,不太可能,却也下意识信了两分。   她轻抚宋暮云后背,心中想着事,手上自然的安抚她。   直到又听见她问,“我说我父亲是被冤枉的,姜谣,你信吗?”   姜谣握着掌下圆润的肩膀,应道,“我自然信,能教出你这样的姑娘,令尊定是个很好的人。”   宋暮云已经太久太久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几乎要记不清他的模样,但眼里满是怀念,她说,“父亲是个固执严肃的人,规矩也严厉,但他很正直。”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不出这种事来。   “嗯,我听我父亲提起过你父亲。”   这话一出,宋暮云立马抬头看着姜谣,眼里满是水意,裹挟着忐忑,“伯父怎么说?”   “他也说宋叔是个很固执的人,在官场上也不懂变通,经常惹仇家。”   宋暮云掩唇轻笑,是啊,她父亲就是这样的人,若非性子太过刚直,也不会遭人陷害。   姜谣当日便去了一趟她父亲书房,将云儿与她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父亲。   并非是她太过依赖父亲,实在是想这事需得动一动脑子,可她不想动,她手中也并无势力,还是交与父亲去查比较好。   父亲权势大,为人圆滑又正直,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正厌恶慕容清,听闻今日早朝,已有人出列参了慕容清一本,说他呷玩殴打舞女,民间已然传遍了,有损皇室名声,望皇上处罚于他。   皇上哪能想到自己看起来十分儒雅的儿子能做出这种事呢,几经确认后,慕容清也辩无可辩,被罚在府中禁闭思过。   此事自然是姜恒的手笔,能给慕容清挖坑的事,他乐意之至。   姜谣把事情办妥,大摇大摆离开了她爹书房。   ……   虽有宋暮云的提醒在,但谁也没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这日,姜谣带宋暮云去郊外放纸鸢,只有她们两人,还有三两暗卫,谁知放着放着,旁边原先扯着线收放纸鸢的百姓,忽然将放纸鸢的细线握住,利落转身,凌厉的割向姜谣。   幸好姜谣在察觉有人接近时便多留了一分警惕,眼下才能极快速的避开。   那人见一击不成,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又刺向姜谣。   宋暮云已然吓傻了,身体却比脑子动的更快些,下意识迎过去挡在姜谣身前。   姜谣没被那把匕首吓到,倒是被宋暮云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忙揽着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周围放纸鸢的人,忽然都变成了杀手,从腰间拔出自己的武器,杀了惊惶之中,真正放纸鸢的百姓,向姜谣而来。   姜谣带着的几个暗卫见情势不对,立马跳出来为她抵挡。   那些杀手武功不低,单打独斗自然不是姜谣的对手,可现在他们有这么多人……   靠,肯定是慕容清这个阴险小人!   姜谣第一时间想到了云儿与她说的话,她本就是相信云儿的,此时更信她了!   混乱中姜谣抽出自己的长剑,把宋暮云挡在身后,来一个杀一个,这群人武艺很不错,她的暗卫难以抵挡,自然漏了大部分人在她这。   宋暮云紧紧抓着姜谣衣袖,眼神慌乱的看向四周,但凡姜谣不敌,她就准备挡在她前面的。   忽而,视线在某一处定住,她看见了半张熟悉又叫人憎恶的脸。   心跳骤然停滞,是慕容清,他也来了!   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   姜谣力气渐渐流失,却还是勉强与她调笑,“怎么,吓傻了?连躲都不会。”   宋暮云抓紧姜谣腰间的衣服,没有搭理她的调笑,而是神色有些紧张,慌乱的说,“姜谣,慕容清也在这,我看见了,就在那座亭子里。”   姜谣一边杀人一边分心去看她说的亭子,亭子大半都被粗大的树身挡住,只有露出的一点衣角能看出来,那确实有个人。   她神色微冷,这里除了她的暗卫与欲杀她之人外,没有旁人了,那若真是慕容清,或许可以……   正想着,便有马蹄声响起,有人于远处高喊,“姜谣!撑住——”   是司马居山。   姜谣紧绷的心神一松,幸好是他,若是旁人,恐怕不太好。   司马居山不止自己来了,他本就是与那些武将出来邂逅喜欢放纸鸢的娇姑娘的,没成想大老远见到这里在打斗,本是要制止他们,然一走近,好家伙,血染了一片啊,那与他们艰难缠斗的人,可不就是姜谣?   他们各自拿出兵器加入战局,才叫姜谣得以松了口气,在宋暮云怀里靠了一会儿。   但这口气没松多久,有人射了箭矢过来。   不用说,肯定又是慕容清的人。   姜谣已经麻了。   帮她抵挡箭矢的武将也一脸崩溃,“大小姐,你在外究竟招惹了什么人,他这是要你命啊!”   “我也不知道。”   姜谣余光瞥见亭子里走出人来,果然是慕容清!   他大抵是想看她狼狈的模样,可惜了,很快他就会比她更狼狈。   地上杀手的箭被她捡起,然后以没有人注意到的角度迅速脱手。   慕容清脸上的笑还没扬起,就彻底僵住了。   眼里满是不敢置信,轰然倒地。   就算一开始并不确定是慕容清想杀她,但现在慕容清一直躲在那,恶意的视线如影随形,也八九不离十了。   因云儿的事,慕容清在月上坊时便恨极了她,姜谣善良,但又不是十分善良,容不得一个皇子背景的后患。   她有预感,今日不杀慕容清,日后两人也会兵戎相见,到时,他估计比现在更难杀。   姜谣出手干脆利落,慕容清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倒地。   最后,几人合力,几乎杀光了那些杀手,当然,也生擒了几个,身上也都挂了彩,其中唯有姜谣伤的最重,宋暮云倒被她护的好好的,一点伤也没受。   “姜谣……”   她哽咽着唤了声,声音里满是心疼,眼睛更是水汪汪的。   几次她都想出来帮姜谣挡一下,可姜谣宁愿受更重的伤,也不愿意让她伤一点,她怕自己给姜谣添乱,才彻底站在后头不敢动了,眼下又是感动又是心疼,泪眼汪汪的。   姜谣正欲回应安抚,耳边响起男子矫揉造作的声音。   “哎呀居山,你没事吧,你看看你,都流血了,可心疼死哥哥了~”   分明是很粗犷的声音,非得掐尖儿了说话,把姜谣和司马居山都恶心的够呛。   姜谣拉住宋暮云的手,艰难道,“我们先回去报案。”   “还要报案?你要抓出幕后的人吗?”司马居山不理那恶心人的好友,同姜谣说话。   姜谣点头,又说,“别废话,跟我一起去。”   于是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顺天府外。   因几人身份特殊,顺天府很快受理了这一案子,先是将被生擒卸了下巴的几人关进大牢里审问,接着派人去到郊外查看。   这一看,才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七皇子死了,悄无声息死在有一堆尸体的郊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依遗留的线索判断,他大抵是死于刺客之手的。   这就怪了。   一开始他们以为那些人是来杀姜大小姐或者司马公子的。   毕竟两人都非籍籍无名之辈,他们的父亲在外结怨甚多,被人算到他们头上,也很是正常,可现在……七皇子死了。   事情一下子严重起来,他们不禁怀疑,难道姜家司马家这两个都是顺带的,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七皇子?   毕竟……现场死的人不乏一些百姓,但凡在场放纸鸢的,除了一同去报案的几人,还有生擒那几个,无一生还。   也许只是这几人身手好才躲过了一劫?   毕竟七皇子身手是出了名的差。   许多人这样猜测着。   出了这样大的事,当天晚上,姜谣等人就被叫进了皇宫。   包括宋暮云。   她知道慕容清死在那的时候,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姜谣,是姜谣做的。   但她不能说,还必须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皇上脸色很是难看,唤了大理寺卿来当他的面审这案子。   除了姜谣与宋暮云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慕容清在那,自然是一脸茫然,姜谣也顺着他们,只说没发现慕容清,若知道了,定会以命保护皇子安危。   查案子是个大工程,尤其涉及了皇子,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只能先放这群人回去,以免他们家中长辈来宫里要人。   姜谣肯定事情不会轻易被查出来,就算真有什么苗头,她父亲也会为她善后,只是没想到……后面牵扯会如此广。   那被生擒的杀手说自己听命于大皇子慕容春,怀中是刻着春字的令牌,父亲查出泸州堤坝决堤与大皇子七皇子皆有关系,独独和宋允骞无关,他们甚至用那笔贪污下来的银子,蓄养私兵。   姜恒当朝上奏,还没到晚上呢,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若此时慕容清还活着,恐怕路过都得遭人吐一口唾沫。   多丧心病狂啊,用无数平民百姓的命,去蓄养私兵。   七皇子从前儒雅温和爱民如子的名声顷刻坍塌,姜谣与宋暮云在路上走着,都能听见百姓咒骂他的声音。   说书人将两人的恶行编撰为话本,日复一日的在茶楼讲着,每每说到两人的凄惨下场时,茶楼里都是一片叫好声。   茶楼包厢,姜谣给宋暮云倒了一杯清茶,“现下可宽心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今日是大皇子上路的日子,阳光明媚,一切正好,她们也要开始……新的以后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番外结束啦,明天写一个平行番。   家里养了两只母的蜜袋鼯,小的那只是六号接的,一直分笼住,今天发现大的可能想跟小的搞百合……大的一直很喜欢小的,虽然不在一个笼子里,但是她总把窝推到小的对面,每次要跟她一起睡,小的害怕她,经常骂她,大的被骂还要发出开心的哒哒声,她是个舔狗QAQ,今天把两只合笼了,小的一直拒绝大的,大的就凑过去,上哪都跟着,给两只各准备了一个窝,大的窝是她一直在睡的,可是她不睡,她一定要挤进小的那个小窝窝里,下午去看还发现她把小的压在下面,两鼯肚皮对肚皮,我真的怀疑她想搞百合……   感谢在2023-08-16 23:58:12~2023-08-17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有木兮木有枝、54365711 1个; 第109章   原本香甜的梦境中, 忽然闯进一道纤细的身影,她从后面抱住她,问她喜不喜欢她,然后叫她娶她。   姜谣努力的去看, 终于在自己不要脸的亲人家脖子时, 看见了女子娇媚不俗的容貌。   心间霎时轰的一声, 剧烈跳动起来。   那女子生的极美,身子紧紧贴在她身上, 与她姿势亲昵。   她竟也伸手拥着她,将她带到身边。   她梦见, 两人如一对夫妻, 在床榻间行云水之事……   等醒来, 姜谣猛的坐起身,满脸通红不敢置信。   她, 她竟做了这般淫邪的梦!   还有那女子, 那女子是谁?   年纪尚轻的姜谣不知磨镜是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很喜欢那女子。   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梦中情人?   那女子生的真漂亮啊, 若能如梦中一样与那般女子……   她定是愿意的。   姜谣愣愣坐在软榻上,还在想回忆里绝世的容貌。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果然是做梦才能梦见。   外头侍女小步走进来,见姜谣坐在软榻上发呆,先一声小姐把她叫回魂了,接着与她说过几日二皇子妃办了梅花宴,请她前往。   这都是些文绉绉的宴会, 姜谣哪玩的来,若不是平日里实在太无聊了。   啧。   姜谣百无聊赖的点头, 写信约了三两好友在二皇子妃的梅花宴相见。   听闻二皇子妃有个外甥女, 这梅花宴正是要替她相看呢, 去的男子也不少。   日子一日日过得极平淡,很快就到了梅花宴那日。   姜谣一脸餍足起床,不怪她如此,实在是夜夜都能梦见那娇软的梦中情人躺在她怀里,任由她掌控,任由她欺负。   太痛快了。   姜谣心想,她这辈子若寻不到一个这样的女子,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侍女替姜谣梳了发髻,换了衣裳,想到要去梅花宴与那群文人打交道,刚见过梦中情人荡漾的心情瞬间不好了。   能送到她手上的帖子,都是她娘想叫她去的。   哎。   姜谣还是去了,但进去后并没有往人最多的梅花林里凑,只是站在一处清净地儿,面前是一颗几乎枯死的树,后头是一片湖泊。   这树生的并不显眼,估计二皇子府的人也没注意到它,不然它早就被铲了。   姜谣与好友约定在此处会面,微风拂过,她心情还是满心郁燥,梁云鹤怎么搞的?   这么慢!   她甚少等人,今日都约好了在此处见面,对方却迟迟没来,姜谣已经在想他是不是放自己鸽子了。   呵,如果他敢放鸽子,呵呵呵,看我不揍死他。   姜谣脸色算不得好看,沉默的继续等着。   直到娇小姐的声音响起。   她听见有人高兴的说,“呀,这里有一片湖,瞧着好清澈呢,姐妹们可要赋诗一首?”   姜谣:……   不是吧,我都躲到这来了,你们这群文人还不放过我?   姜谣愤然扭头,她倒要看看是谁,天天在那装模作样的写诗写诗!   然一扭头,与那群女子对上视线,人家显然也被忽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有认识的盈盈行礼,唤了姜小姐,其他人便跟着与她打招呼。   但姜谣却没有回应,她已经呆呆看着人群中清雅绝俗的美丽女子看傻了,心怦怦几乎要跳出胸口。   这,这不是她的梦中情人吗?   这纤细如柳条的身姿,这世间少有的容色,她梦了她几夜,绝对不可能认错!   姜谣愣愣的盯着那人看,看了许久,久到其他人神色都有些古怪,宋暮云素来敏感,自然察觉了这道向她而来的目光,皱了皱眉,将头往一侧稍加偏移,神色冷淡如冰,一点也不像她梦中柔软娇媚的模样。   姜谣被这样抗拒的姿色弄的嗖一下又回神了,但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这位姑娘,虽然有些冒昧,但你生的很像我一位故人,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那群小姐往她视线落下处看去,待看到宋暮云时,都齐齐沉默,有人拉了拉宋暮云袖子,提醒她,“姜谣在问你呢。”   宋暮云眉心轻蹙,抬头看去,与姜谣含笑的眸子对上。   那双眼睛清澈见底,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   “暮云,姜小姐,我名唤宋暮云,你我是初次见面。”   女子声音清清冷冷,也与梦中大不相同,却仍旧叫姜谣欢喜。   “暮云……”   那两个字缠绕在舌尖,被她唤出口时,生生带了一丝缠绵甜蜜。   宋暮云听的脸上莫名泛起薄红,却没有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而是道,“姜小姐在此处赏风景吗?”   姜谣语塞的看着面前那一颗枯树,这有什么风景好赏?   可不等她回复,宋暮云已然自己说下去了,“那姜小姐继续吧,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她又盈盈矮下身子,行了一礼,其他人也与她一样。   姜谣眼睛瞪了瞪,想说自己没赏风景,别走啊,再聊会儿呗。   可触及人家与梦中全然不同的疏离冷淡眼眸,到底是没敢说出口,只能愣愣看着一群人离开。   而梁云鹤此时才姗姗来迟。   见姜谣一直出神的望着一处,忍不住抬手去拍她肩膀。   “哎,看什么呢?”   姜谣回头,见着梁云鹤终于来了,忍不住翻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可算来了,再晚一点我还以为你死路上了呢。”   “啧,你怎么说话的,方才路上不慎被侍女弄脏了衣衫,我去换了一套罢了,问你呢,方才看什么这么出神?”   人早已走的看不见了,她们说要在此处赋诗,也没赋,大抵是因为有她这个不懂风雅的粗人在。   姜谣心间有些失落,那样漂亮的女子,又是她的梦中情人,她还想与她多亲近亲近呢。   这时候她终于后悔起自己在京城的恶名来了。   这般凶残的名声,还有女子直接被她吓哭的,梦中情人生的纤细又柔弱,指不定也在心里怕她。   再者她一看就是文人,定看不上她这等粗鲁武妇。   姜谣长叹一口气,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梁云鹤见她又出神,禁不住推了推她,她一时不查,差点没给推倒,等站稳后眼睛立马瞪起来了,“要死啊你,推什么推!”   梁云鹤见她生气,心虚的用扇子拍了拍手心,“我这不是看你不理我吗,想什么啊,鲜少见你这样。”   姜谣懒得把心里话与他说,便只是摇摇头。   梁云鹤是她表兄,只比她大几个月,平日里有母亲这一层关系在,她自然是关照一二的,出门大多也是与梁云鹤玩。   “走吧,随便逛逛。”   见到梦中情人后,姜谣整颗心都痒痒的,想见她一面,再见一面,偏偏人家看起来并不想与她见面。   今日才说没两句话呢,就急着要走。   心中有些微的失落,她脸色也冷冷了。   又听见梁云鹤说干脆出去走走,若是平时,她定不愿待在这种宴会里,给人当猴子看,可今日,她见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   她不会这么早离开的,若留下来,许还能再见一面。   多看两眼也是好的啊。   梦中的仙子来到尘世间,叫她有些欲罢不能。   姜谣毫不犹豫拒绝了梁云鹤,“想出去你自己出去,宴会还没结束,现在走简直没有礼数!你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全京城最不守规矩的人来跟他说规矩,为什么这么好笑,梁云鹤神情古怪。   “得得得,留就留吧,我还不是怕你不适应?”   “有什么好不适应的,不就是吃吃喝喝吗。”   姜谣嘴角撇了撇,颇为不屑。   然而当她回到席间,听到那些人正在曲水流觞,一个接一个的作诗时,表情还是僵住了。   站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动脚步过去。   梁云鹤还催她,“走啊,入席啊。”   ……   就,就挺秃然的。   正呆立在原处,她看见宋暮云站起身,取下落在自己面前的酒杯,却没有喝酒,而是用清冷淡淡的嗓音赋诗一首。   姜谣即便没入席,也忍不住在外间为她的诗鼓起掌来。   于是惊动了里面的人。   二皇子妃原先温柔笑着,听见外头响起的鼓掌声抬眸看去,竟看见姜谣站在那,与她一起的是梁家公子。   方才席间没见着姜谣,她以为她已经跑了。   姜家这位小姐是出了名的不爱参加宴会,每回过去呆没一会儿就偷偷溜了,没成想这次竟然还在。   二皇子妃惊讶的同时,盈盈起身,“原是姜小姐和梁公子,怎么才来,快给姜小姐和梁公子安排个好位置,都饿了吧,桌上有些糕点可以先垫一垫。”   她立马命了人去请他们进来,梁云鹤杵杵姜谣,怪她,“你又听不懂,你拍什么手啊。”   一下子这么多人看着他们。   姜谣不搭理他,对那来请的侍女有礼询问,“我可以坐那吗?”   她指了指宋暮云旁边的空位。   侍女也知她身份高贵不可得罪,连忙应道,“自然可以,您请。”   梁云鹤顺着她指的位置看过去,见她走了,赶紧也拎着扇子跟上。   姜谣难得有礼,与旁侧的宋暮云打招呼,“宋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宋暮云起身低头行礼,唤她,“姜小姐。”   姜谣坐下,抬手示意她也坐下。   梁云鹤赶到,与另一边男子说,“这是我表妹,你可否让一让?”   大晋国男女之防并不算很严重,但女子与男子间依旧是泾渭分明的。   旁边人表示理解,并让出一个位置。   梁云鹤握着扇子,落拓坐在姜谣身边。   姜谣连眼神都欠奉,只看着身侧女子白皙纤长的手指。   宋暮云生性敏感,很快注意到了姜谣的视线,她身形一顿,在人群喧闹中缓缓开口,“姜小姐在看什么?”   “看你的手。”   姜谣下意识诚实道。   可回完才察觉不对,谁在跟她说话?   听着怎么这么像梦中情人的声音?   她咽了咽口水,紧张抬头,果然看见宋暮云轻飘飘盯着她。   姜谣:……   “咳,宋小姐的手生的很好看,方才一时着了眼,抱歉,抱歉。”   她眼睁睁看着对方神色冷了些,微微点头,道了句“无事”,然后往旁边靠了靠。   姜谣听见自己心,啪嗒一声碎了的声音,有些失落,又有些难过的低头,哎,仙子果然是不会喜欢她等凡人的,到底在肖想什么呢。   梁云鹤察觉身侧表妹情绪骤然低落,皱着眉回头去问她怎么了,姜谣心情不悦,哪有功夫搭理旁人,眉眼都没挑一下。   梁云鹤惨遭无视,只好耸耸肩继续看着曲水流觞里那只琉璃酒杯。   宋暮云冷淡的视线已从曲水流觞,落到自己面前桃花形状的糕点上了,她在想身旁姜小姐亲近的态度。   先是说她似她一故人,然后就老看着她,方才在外头时就看着她,她都知道。   姜谣,莫不是将她当做了谁?   美人柳眉轻蹙,其中划过些许不悦。   但凡有些傲骨的人,都不喜欢被当做别人。   宋暮云犹是。   接下来的一刻钟内,仙子脸色都极其冷淡,姜谣心惊胆战极了,总觉得是自己惹她生气,大抵是她真的冒犯太过了。   下次一定要管好自己的眼睛。   她心中有些懊悔,美味的糕点在她眼里都失去了该有的诱惑力,即使她还没吃饭。   曲水流觞中的酒杯无论是谁都有机会被轮到,姜谣就是那个很快被轮到的倒霉蛋,她近乎茫然抬眼,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但她们神色大多忍俊不禁,有些想笑,但又强行忍住。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姜家大小姐擅武,但胸无点墨,从前请去姜府教她读书的先生还被她不小心伤到过,虽然她接连道歉,但也没有先生再敢往姜府去了。   这样的姜小姐会作什么诗?   所有人都很期待。   姜谣:……   还作诗,我看你们像一首诗。   她抬起手肘戳戳身侧的梁云鹤。   梁云鹤:……   果然只有有事相求才会搭理他。   他神色无奈,将自己刚写好的诗作推过去,那本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但姨母叫他照顾些妹妹,他总不能让表妹在众人面前丢这么大人吧?   两人明目张胆的作弊,自然被发现了,但谁也没说什么,就连举办这次梅花宴的二皇子妃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盈盈看着。   姜谣粗粗瞟了一眼那张写着诗的笺纸,缓缓将里头四句诗念出来,旁人即使知道内幕,也还是给面子的为她鼓掌叫好。   若是平时,她定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的,毕竟京城里哪个不知道她不通文墨,可今日偏偏是在梦中情人面前。   姜谣脸侧莫名红了些,不敢去看宋暮云的神色。   宋暮云视线再度落到精致小巧的酒杯上,姜谣余光瞥到,忽然想起,对啊,做不出诗不还能喝酒吗?   我为什么非要拿梁云鹤的诗,我喝酒不行吗?!   这人算是丢下来了。   没想到曲水流觞如此懂事,下一回,酒杯便停在了梁云鹤面前。   梁云鹤一愣,他方才可一点也没想诗文,反而划计着一会儿带表妹上哪吃饭去呢,眼下又忽然被曲水流觞选中,所有人看向他,一时慌了神,扭头瞪着姜谣。   姜谣:……   她怎么知道会这么倒霉。   片刻,梁云鹤将自己的酒杯倒满,示意众人,随后道,“我先干为敬。”   “梁公子不作首诗给我们听听吗?”   有娇小姐含笑出声。   梁云鹤无奈看过去,与她诚实道,“暂且是写不出了,我听你们写的就好。”   说罢,将那酒一饮而尽,展示一下杯底,流觞才再次动起来。   姜谣视线一直似有若无落在宋暮云身上,见她神情冷淡,只与旁边人小声说话,却是一眼也不看她的,便止不住有些心急,怕她是生她的气。   身边悄悄注视的感觉再度出现,宋暮云抿着唇不去看她,她们才第一次见面,她就这般热切,大抵是她与她的故人当真十分相似。   心中升起莫名其妙的不悦,致使她一直冷着张脸。   身侧好友见状,低头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想跟姜谣这等纨绔坐在一起,要不要与她换个位置?   宋暮云是可以换位置的,但她犹豫了下,还是摇头拒绝,又找补道,“马上要结束了,不必如此麻烦。”   太过引人注目也是不好的。   她心下想着。   姜谣耳力甚好,两人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全给她听了个正着!   什么叫姜谣这个纨绔?   还换个位置,你要是敢换过来,看我不瞪死你!   竟在仙子面前说我坏话!   姜谣心里气冲冲的,但宋暮云拒绝了,又叫她有些安慰。   片刻,见众人都在说自己的事,无人注意她们,姜谣深吸两口气,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忽然扯了扯宋暮云的袖子。   宋暮云冷冷低头看去,又抬起,视线落在姜谣身上。   “何事。”   声音也这般冷淡,姜谣骤然泄了气。   在她梦中,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还记得梦里的姑娘又娇又软,还会撒娇,随意说两句话,就叫她心都酥了。   可现在呢!   随意说两句话,她心都被冷的冻起来了!   我心甚痛。   姜谣垂头丧气,还是与她道歉,“方才在席间一直盯着你看是我孟浪了,对不起,你能不能别生我气啊。”   她睁着双圆眼,看起来格外真诚。   宋暮云轻抿薄唇,她没想到姜谣会道歉,还道了两次歉,只想叫她别生气。   从前对姜谣,京中传闻她心狠手辣为人粗鄙,她自幼生长在京城中,总听他们这样说,难免也信了一点,可今日一看,却像是她先入为主了。   宋暮云不是会与人为恶的性子,闻言淡淡摇头,只说“我没有生气。”   她没有生气,脸色却一直是冷的,姜谣叹了口气,想到梦中她娇软的模样,认定她还是不高兴,或者说还是在生她的气。   要不要送些礼赔罪啊……   她是女子,要送女子礼,自然不用像男子那般思虑良多,当下便已经决定了。   曲水流觞过后,二皇子妃才命人上了菜,姜谣脸皮子厚,就赖在宋暮云旁边不走了。   梁云鹤倒是打了声招呼,起身寻自己的朋友一块儿坐去。   用膳时公子小姐是面对面坐着的。   但大多数姑娘都没怎么吃,只是相熟的人坐在一处聊天,唯有姜谣肚子饿了,当着宋暮云的面发出一串咕噜声,被人微不可查扫了一眼,多尴尬啊。   为了尴尬不再重复上演,她开始吃东西。   好歹是宰相家里出来的,吃东西虽不像寻常小姐公子那样优雅,但也不粗俗,自有一股潇洒在。   “暮云,一会儿我们去买糕点吧,桃灼新出了一款兔子糕,我姐买过一次,可爱的我心都要化了,每日都要排队才有呢。”   “好,我们一会儿去买。”   姜谣竖着耳朵一路偷听,又听见她们说,“那可得快一些了,晚了就又卖没了,我也叫人去买过几次,时常轮到我便卖完了。”   姜谣低头,艰难咽下嘴里的肉,神情似有思量。   又过了会儿,她发现宋暮云只顾着与人聊天,却一点不碰桌上的东西,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她,“你不饿吗?”   这一声无论是宋暮云还得与她说话的小姐,都被吓了一跳。   分明前一秒还与同伴还相谈甚欢,一轮到她便是疏离有礼了,“劳姜小姐关心,暮云不饿。”   “哦,那好吧。”   合着只有她饿了,不是,这些贵女们早上都吃的什么啊,这么扛饿?   她一眼扫过去,竟没几个贵女在吃的,几乎都是与旁边人说话,或者……同对面坐的男子眉目传情。   她们都不饿吗?   罢了,她于宋暮云只是个陌生人,怕是她的话人家也不会听。   哎,想念梦里那个娇娇软软的心上人了。   叫做什么便做什么,平日闲着无事还喜欢在她怀里撒娇,可爱极了。   姜谣心里软乎乎的,简直恨不得立刻睡过去,继续在梦里梦她,以安抚自己被冷待的受伤心灵。   即使是用膳时,也并没有消停,不停有人上去表演才艺,姜谣看出那都是二皇子妃挑好的人,有男有女,不过是想表现一下给人相看罢了,她看的昏昏欲睡,却不想结束时还被皇子妃叫住,问她可有哪个中意的。   姜谣:……   我中意的那个你怕是想象不到。   她没说话,等着皇子妃说,这才知,她竟是要为她与自己娘家的一位堂弟说亲,听说,她堂弟是方才吹笛子那个,虽然她并不记得方才有什么吹笛的人,但还是有礼拒绝了。   从前姜谣就不会答应,现在有了心上人,她更不会答应,她那心上人如雪如月,岂是随便谁能比得上的?   她宁缺毋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7 23:59:12~2023-08-18 23:5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0章   梅花宴结束后, 天色还早的,梁云鹤怕姜谣在宴上没吃饱,要请她吃饭。   姜谣却想到了宴中时宋暮云和另一小姐说要去买糕点的事。   “先去桃灼。”   “想吃糕点了?”   梁云鹤摇晃着扇子问她。   姜谣随意应了一声,到桃灼后果然看见宋暮云同方才和她说话的小姐一起站在外头。   “你在这等着, 我过去下。”   “行, 快去吧。”梁云鹤只当她想吃糕点了。   桃灼是梁清音给姜谣的店, 她不爱吃糕点,因此平日里也不大过来, 今日若不是听暮云提到这,怕是也不会来。   她刚被人领进去, 就看见里头忙碌的糕点师傅, 问后才得知, 还剩下五盒兔子糕,姜谣想到宋暮云前面的长队:……   还好自己走了一趟, 不然她就要空手而归了。   “嗯, 那你另外再给我做两份,我要送人。”   “好的, 东家。”   姜谣坐着等了会儿,里面本就有做好形状的糕点,蒸一蒸就好了。   她出去,暮云与她好友已经知道兔子糕卖完了,她好友神色有些不高兴,眉心蹙着红唇瘪着, 暮云仿佛在安抚她,眉目间虽有些清冷, 但大多是温和的, 比面对自己时好多了。   哎, 看来她是真惹了她讨厌了。   姜谣唤来桃灼的小厮,叫他把糕点送过去与那两人。   宋暮云看着面前给自己送糕点的小厮,微微愣神,下一刻,却似有所感般立马抬头,看向姜谣站的地方。   姜谣被看见,也不躲,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冲人挥了挥手。   她又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她做了好事,自然要让喜欢的人知道是她做的。   本以为宋暮云怎么说也会过来与她道谢吧,然而人家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快便低下头,跟她朋友一起拿着糕点走了。   姜谣:……   不是,什么情况,不想看见我?   不想跟我说话?   靠,好难过。   她有一点点伤心,但她不说。   失魂落魄的回到马车里,梁云鹤诧异的看着她,“怎么了,不是去买糕点了吗,糕点呢?”   姜谣心碎摇头,“没有糕点,走吧,去吃饭吧。”   “没有糕点?”   梁云鹤一头雾水,但见她心情不好,也没再问什么,叫赶车的车夫去醉长春。   另一边,宋暮云同袁明雨走在回去的路上。   袁明雨手里抱着糕点,也在想,“哎你说桃灼的东家是谁啊,他为什么要送我们糕点?”   宋暮云轻笑,“不知道她是谁你也敢接?”   “这不是看你接了嘛,你可比我要规矩守礼多了,既然你接了,就说明可以接。”   对方露出有些小聪明的骄傲神色。   宋暮云摇摇头,声音是一贯的清冷,“桃灼的东家是姜谣。”   袁明雨忽然停住脚步,神色也带着些许惊诧,“姜谣?怎么会是她,那她送我们糕点做什么?”   “大抵是看我们排的久,又没买到,干脆送我们些吧。”   宋暮云嘴上淡淡道。   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她想,这或许是姜谣的赔罪,为将人认作旁人,也为席间的冒犯。   所以她没有过去。   姜谣赔罪的礼,她只需收着,让姜谣知道她并没有记恨,就好。   只是一些小事而已,虽然不悦,但没必要计较,只希望下次见面时,姜谣别再将她当作故人了,她不喜欢这样。   姑娘长而浓密的眼睫轻颤着,与好友走到路口时才各自分开。   她也没想到,不过两天时间,就又与姜谣相遇了。   那是崔家长子崔寒苏举办的诗会,请了许多文人墨客,谁也没想到姜谣会来。   她出了名的不通诗文,她过来做什么?   当然,带姜谣过来的梁云鹤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跟来。   从前她可是对这些雅事敬谢不敏的,跑都来不及呢,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往上凑。   姜谣一到那,就找到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打哈欠,“你们玩你们的,我过来看看,不必管我。”   该死的,什么破诗会这么早开始,困死我了。   崔寒苏作为此次诗会的举办人,自然要与姜谣说两句,招待她一二的,直到发现她是真不想被招待,真愿意自己待着,才算作罢。   她给出的理由是……自己于诗词一事上无甚天赋,却很喜欢听别人作诗写词。   就很离谱。   姜大小姐虽然刚回京没两年,但他们也听过对方极不耐烦文人的事,既是这样,又何来的喜欢听别人作诗一说?   诗会上的人已离开座位,站到一处去欣赏各自的字作,姜谣早看准了宋暮云坐在那,大摇大摆走过去坐下。   等宋暮云回来看见她时便是一愣,片刻,与她颔首示意,拎着裙边优雅坐下。   姜谣含笑的声音响起,“宋暮云,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她回去又做了一回关于她的梦。   梦里的脸不是雾蒙蒙的,清晰的厉害,她梦见这人外衫齐整,里头却什么也没穿,坐在她膝盖上扭着腰磨,眼尾泛着潮红艳色,好看极了,也叫人心动极了。   于是一觉醒来,姜谣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打听到宋暮云要参加这个诗会,无论如何也死皮赖脸过来了。   要不是她弟那个蠢货没一点文雅在身上,她还用得着找上别人?   该死。   姜谣心里骂了弟弟一通,抬头又是笑盈盈的。   “那日的糕点好吃吗?”   亏她等着人过来与她道谢时能多说两句话呢,屁都没有。   只好自己主动提起。   宋暮云显然也想到了那日憨态可掬的兔子糕,眼里骤然泛上一丝笑意,点点头,“嗯,很好吃,多谢你。”   现在知道谢了,早干嘛去。   只是得了一声谢谢,姜谣就要飘起来了。   她实在喜欢宋暮云的紧,说不出的喜欢,满心满眼都是她那种喜欢。   “要喝茶吗,我给你倒。”   姜谣握着茶壶细长的柄。   宋暮云摇头,“不必了,我不渴。”   “哦,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来这么早用早膳了吗?”   姜谣问完才恍然想起,操,她没吃早膳,起太早了,小厨房的人根本没想到她能起这么早,早膳还没做好,她又出门的急,自然便没吃上,好气哦。   还有这崔寒苏,举办诗会,他都不准备点吃的吗?   只有糕点?   姜谣面无表情,心想着,饿死她得了。   崔家真小气!   她吃了两个糕点垫肚子,随后看着几人你来我往的对诗,这于她而言是极没意思的,只有宋暮云说话时才能让她打起几分精神,坐直了听。   “你不喜欢吟诗作对。”   身边一直只有作诗时才会开口的人忽然与她说话,话音很是肯定。   姜谣一愣,也没有隐瞒的心思,笑着说,“你看出来了啊。”   “那你还过来做什么?”   姑娘声音冷冷淡淡的,仿佛只是问一问。   姜谣叹了口气,耸耸肩,“听说你也来,我过来看你啊。”   “看我?”   宋暮云满目茫然,那张素日仙子般清冷的脸上终于多出了疑惑的情绪。   姜谣轻笑出声,她喜欢她有很多情绪,不喜欢她一直这么冷淡,像个假人一样。   “嗯,我想与你交朋友,可以吗?”   姜谣难得有礼,第一次主动想和人交朋友,还开口询问她。   偏偏对方一听闻,瞬间冷了脸,说出的话也夹冰带霜,冻的人心尖儿颤颤。   “是因为我长得像你那个故人吗?”   她说这话时语气不好,姜谣敏锐的发现,她生气了。   自然立即否认,“不是,与她没什么关系,你只是你,我也只是单纯想和你做朋友。”   “为何?”   “交友这事哪有什么原因的,宋小姐很讨厌我吗?”   “不讨厌。”   “那不就好了,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一会儿诗会结束,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宋暮云心里仍旧疑惑,她自认是个平淡如水,很无趣的人,如姜谣这样恣意潇洒的女子,竟想和她交朋友?   还几次凑到她面前来,说不是为了她长得像故人,她是不信的。   姜谣眼睁睁看着宋暮云婉拒与她一起吃饭,神色好像还更冷了,只觉得心碎一地。   到底要如何,才能叫她对她印象好一点呢?   稍好一点就成。   姜谣难过的很,被拒绝后便不再说话,沉默的坐在一边,一手撑着脑袋,闭上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   等她再度睁眼,其他人还行,宋暮云却不见了。   ……   不是,这是不想跟我坐一块儿,所以跑别的地方去了?   姜谣抬眼去找,竟也没在场上找到人,一时蒙了蒙。   幸好她那表哥还在那喝酒吟诗。   梁云鹤正同人说到兴处,被人猛的拍了下肩背,吓一跳,“姜谣,干嘛呢?”   “宋暮云去哪了你知道吗?”   梁云鹤:???   他自然是知道宋暮云名字的,原来姜谣是为了宋暮云而来啊,他说呢,梅花宴上也要与宋暮云坐,那日去买糕点,似乎宋暮云也在,怪不得姜谣没带糕点回来。   但有一个地方很奇怪,“你不是最讨厌文绉绉的读书人吗?”   “嗯,她除外,别废话,你看见她往哪去了吗?”   梁云鹤当然不知道,他没太注意宋暮云,倒是与他聊天说话的人知道,开口道,“她换衣服去了,在后院,你可以过去找找。”   “好,多谢。”   姜谣起身往后院去,梁云鹤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的背影。   姨母一直想让姜谣读点书,做个名门淑女,之前都要放弃了,但若姜谣跟宋暮云一块儿玩,指不定还有点机会呢?   姜谣绕过山水,往后院行去,却在一处花丛旁听见熟悉的清冷声音。   当下她就走不动了,侧头抬眼望去,竟是当朝七皇子慕容清与宋暮云各自站在对面说话。   非她想偷听,实在是枝叶茂盛,将她人完全挡住了。   她只听到慕容清说 “宋姑娘,清当真心悦于你,今日也是为你而来。”   姜谣一听,这是表心意来了!   心头骤然生起一股无名怒火,一下子对慕容清印象跌至低谷,不要脸的东西,这是她的梦中情人!   他在那叫什么叫呢?   姜谣心里气的不行,耳朵却还是高高竖起,认真听着。   那声音比与她说话时更清冷了三分。   原来她不是最讨厌她啊。   这一认知叫姜谣心中高兴些许,但也只是些许。   “蒙七皇子喜爱,臣女倍感荣幸,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中父母并不欲让我过早出嫁,恐怕要辜负殿下一片心意了。”   她神色依旧淡淡的,没什么变化,分明是与旁人说,但姜谣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好说话,不喜欢七皇子,定也不喜欢她。   七皇子知道她说的那些话都是拒绝他的说辞,心中又喜欢宋暮云的紧,自然要纠缠,姜谣便是在宋暮云不堪其扰,精致的眉眼带上些许薄怒时出去的。   声音清脆悦耳,却不大友善,“七皇子殿下素来温和有礼,如今竟也能做出强人所难的事来了?”   “人家姑娘不乐意就不乐意呗,你又不是什么稀世之宝,人人都得喜欢,还非得把自己送出去,脸皮厚不厚啊。”   真正脸皮厚的从枝叶后走出来,懒洋洋的与慕容清说教。   慕容清武功不济,敏锐力不足,哪能想到有人在后面偷听,一下气的脸色铁青。   宋暮云也愣了愣,随即柳眉轻蹙,“姜小姐,你怎么在这?”   姜谣几步走过去,站到她身旁,今日风大,吹的女子红色箭袍发出猎猎声响。   “嗯?怎么在这,我过来找你啊,听他们说你来换衣服,可是衣服脏了?”   她淡淡看了慕容清两眼,最后视线落在宋暮云换了一身的衣裙上。   宋暮云轻声回她,“嗯,方才衣服洒了些水。”   “那现在换也换好了,我带你回去?”   她可不想把人留在这跟慕容清纠缠。   小仙子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要入皇室,她这般干净雪亮,怎能染上脏污?   姜谣舍不得的。   幸好她自己也不愿意,听她说,便点头应,好。   姜谣在这,慕容清没叫宋暮云留下,只是脸色难看的瞪着姜谣。   年纪尚轻的七皇子还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被拒绝的恼怒此刻一股脑全怪在姜谣头上,年纪尚轻的姜谣被瞪了也很不客气,对慕容清比了比拳头,一副立马要揍他的凶样。   宋暮云生怕她真在崔家揍皇子,脸色慌了些,下意识拉住她的袖子,“走吧,我们出来太久了。”   “嗯,知道了。”   姜谣被拉回头,闷声闷气的,这才跟宋暮云离开。   两人并肩而行,是她要高一些,不过暮云也并不矮,只差她一些罢了,乌黑的头发披在脑后,浓密顺滑,好想揉一揉。   待离方才的花园远一些了,宋暮云终于开口,“方才,多谢你。”   姜谣两只手枕在脑后,就差叼一根狗尾巴草装纨绔了,闻言正要回,又见她看过来,忙将手放下,轻咳一声,“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路见不平而已。”   宋暮云被逗笑了,又问,“你怎出来了?”   “见你不在,问了人说你去后院换衣裳了,我怕你迷路,过来找你。”   骗人的,她那时候根本想不到宋暮云会迷路,只是下意识想来找她而已。   几辈子喜欢独来独往的姜大小姐,第一次体会到了黏人的滋味。   昨日没见她就想的紧了。   姜谣低头,神色有些无奈。   “崔家我也算来过几回,不会迷路。”   “哦,那我下次不去找你了?”   她问。   一双漂亮的圆眼清澈见底,不掺任何杂念。   宋暮云只看了一眼,便偏开头去,应了声,“嗯。”   只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   等她们回去,诗会也接近尾声,姜谣没能与宋暮云吃上饭,心中很是失落,想到接下来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忍不住盯着人看失了神。   而庭院中间正有人为崔寒苏新写的诗填词,宋暮云本认真看着,忽而察觉那道有些忧桑的视线,如影随形盯着她,叫她如坐针毡……   她终于回头望去,果然是姜谣。   宋暮云神情有些无奈,素来冷淡的脸也因那几分无奈而显得柔和些许,“姜谣,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姜谣唉声叹气,“想到你拒绝和我吃饭,我心里就难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呢。”   她双手放在桌上,下巴抵在手臂上,可怜巴巴的看着宋暮云。   宋暮云:……   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的,让姜谣非要和她吃饭不可。   但既然姜谣想,她也没必要非得拒绝,毕竟方才也算她帮了她。   宋暮云想到这人胆大包天的嘲讽皇子,事后又大摇大摆带着自己离开。   如果没有姜谣,慕容清定会再缠她一会儿,她也不知该如何脱身。   姜谣见她不说话,心中正感失落,蔫头耷脑的垂下眼睛,以为还是没戏,谁曾想下一刻,便听见耳侧清泠泠的声音,“好,我答应与你去。”   姜谣:!!!   那身板子一下就坐直了,黯淡的眼睛重新泛上光亮,惊喜道,“真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吃饭?”   宋暮云清瘦的身姿笔挺,缓缓点头,“嗯,愿意。”   “好好好,那你喜欢安静些的还是热闹些的,我这就叫人去订位置。”   “安静些就好。”   姜谣得到答案,兴高采烈就往对面男子席间去了。   宋暮云视线随着她透着欢快的背影,心中很是不解,不就是答应与她一起吃饭,何必这么高兴?   她也时常与好友出去吃,可从来没谁能高兴成那样。   姜谣没找别人,找的正是她那冤种大表哥。   醉长春是梁家的产业,而梁云鹤是醉长春的少东家,自然能为她安排。   屡屡被表妹麻烦到的梁云鹤:……   他这次明白了些许,抬头往女子席位看了看,“要带宋家小姐去吃?”   “嗯,给我安排一间,等会儿结束我就带她去。”   梁云鹤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一小厮打扮的人立马出去了。   “怎么忽然喜欢跟宋小姐玩了?”   “喜欢就是喜欢,你别问这么多。”   她脾气还是差的很,梁云鹤无奈摇头,原本与他闲聊的好友也注意到了姜谣,笑眯眯与她说话,“你就是姜家那个武功极好的小姐?听闻京城里好几个小霸王都被你揍过呢。”   姜谣今年才十六岁,在座大多年纪比她大些,因梁云鹤的关系,用看妹妹的眼神看着她,看的她浑身不舒坦。   于是敷衍道,“嗯,是他们自找的,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表哥。”   只有求人的时候,她才会叫表哥,梁云鹤挥挥手叫她赶紧走。   回女子席位的路上,姜谣还听梁云鹤的朋友与他说,你这表妹挺凶啊,她嗤笑,这就凶了?   果然是京城养出来的娇贵公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她回到宋暮云身边,鼻尖尽是女子身上素雅的馨香,很好闻。   “包厢已经订好了,一会儿我带你过去,可不许中途反悔说不去了。”   那还不如不答应她呢,她定会伤心极了。   宋暮云听她这样揣测她,心里有些不高兴,“我向来言而有信。”   姜谣又得了一次承诺,眼睛愈发明亮,高兴的给宋暮云倒了一杯茶,推过去示意她喝,像只得了甜头的大狗狗。   她这样,莫名就叫人生不起气来。   第一次知道姜家小姐是这样的性子,一点都不认生,这才是她们第二次见面,她却像与她熟悉极了。   诗会结束后,姜谣等着她与三两好友告别,然后一起坐马车去醉长春。   马车也是梁云鹤安排的,他有心让表妹受一下才女的熏陶,很赞同她们一起玩。   姜谣也在心里想着表哥真懂事,她可舍不得让暮云与她走过去。   马车里一片静谧,一杯泛着清香的茶被推至宋暮云面前,宋暮云抬眼看去,果然又听见她叫自己喝茶,于是忍不住浅浅勾了勾唇,“姜小姐,你很喜欢给人倒茶吗?”   她此时瞧着心情不错,声音竟也有几分像梦中人那般,姜谣耳朵都听酥了,但还是忍不住纠正,“姜谣,叫我姜谣就好,我以后也叫你暮云,可好?”   她询问,实则没打算听人拒绝,无论她答不答应,反正她就要这么叫,哼。   也幸好,宋暮云没有拒绝,只是轻轻颔首,雪□□致的下巴落在姜谣眼里,又叫她忍不住晃了晃神,想起梦中自己捏着她的下巴,攀上去舔吻她。   啧,快住脑,可别想这些了,太无礼了太无礼了!   人家只是答应与你吃饭,还想这许多。   那些都是没影儿的事呢。   姜谣藏起自己深处的欲念,面上丝毫不显,甚至有些乖。   宋暮云每看一眼都要在心中惊奇,真正的姜谣和传闻里的她一点儿也不一样。   不像传闻里那样脾气暴戾,亦不像传闻里孤僻独来独往。   她抬起一双冷清凤眼看过去,透着飘扬的帘子看到外面,然后轻声提醒,“到了,走吧。”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下了。   姜谣先撩开帘子,利落跳下去,然后再转身去牵宋暮云的手。   进去后只与店小二说了梁云鹤的名字,就被带到最僻静的雅间里。   姜谣让宋暮云点菜,点她自己爱吃的就好,想吃什么点什么。   饶是有这句话在前,可宋暮云依旧只点了两道菜,随后抬起盈润漂亮的眼睛,“我们只有两个人,吃不完的,别点太多。”   她的朋友都知道她家的规矩,不可铺张浪费,可姜谣不知道,所以她又说了一遍。   姜谣确实从来没有过别点太多怕吃不完的经历,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大抵知道她的意思,也不敢与她唱反调,怕她觉得自己是个铺张浪费很不好的人,故立马点头应了。   她只添了一道荤菜便叫小二下去了,随后笑着说,“你吃不完我吃,我胃口大。”   “你们习武之人胃口都大些吗?”   “嗯,差不多吧,每天要练武,会累。”   “他们说你是京城这一辈里武功最高的。”   姜谣从前从未因这个名头高兴过,可话从宋暮云嘴里说出却有些不一样,她挺了挺胸脯,莫名有点小骄傲,“昂,差不多吧,他们都打不过我。”   无论男女。   “你真厉害。”   宋暮云看着自己面前青瓷的杯盏,真心赞道。   “这有什么的,你喜欢,有空我也教你练武?”   这样她就有理由去找她了!   姜谣兴致冲冲,宋暮云却摇头拒绝,“不了,我家不许女子练武。”   姜谣:……   看不出来啊,这宋大人还是个老顽固呢。   “没事,不练也成,那下次我舞剑给你看,你就看着行吗?”   宋暮云听见新奇的舞剑二字,眼睛亮了亮,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应了。   她从没看过舞剑,听闻会舞剑的人都是潇洒恣意的性情中人。   但……她也没想到看人舞剑的一日会来的这样快。   那日,天气晴朗,宋暮云无措的看着自己院子墙头骤然出现的脑袋,枯枝烂叶落在其身上,依旧难掩女子姿色艳丽,明艳动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8 23:57:26~2023-08-19 23:5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1章   “暮云, 我进来了哦。”   她来的时候没与人说好,这时候倒是知道问她了。   来都来了,她总不能再将人赶回去,只得点头, 神色却还是有些紧张, “你小心些, 别摔了。”   “不会摔。”   姜谣十分自信,在墙头一个旋身, 人稳稳的落在里面。   宋暮云惊讶的睁了睁眼睛,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些许。   “你怎么是从这边进来的?”   姑娘皱起眉, 开始盘问起来, 她这辈子没碰上过谁翻墙进来找她的。   她们都是与她父母说一声, 然后从正门进来找她。   “我怕你爹娘不让我进来,所以就翻墙了。”   宋暮云:……   “你想什么呢, 怎么会不让你进来。”   她嗔怪的看了姜谣一眼, 姜谣神色尴尬,挠了挠后脑勺, “这不是我名声不好吗,怕你爹娘不喜欢我。”   “怎么会,我爹娘不是这样的人。”   宋暮云拧眉,似有些不高兴了,姜谣立马改口并转移话题,   “好, 是我说错话了,以后都走正门, 那个, 我正好带了剑来, 你要不要看我舞剑?”   小姑娘都喜欢好看的东西,她特意带了自己最好看的剑来呢。   此时故意拿出来在宋暮云面前晃了晃。   宋暮云的视线果然被那把剑吸引住,眼里泛出些许惊艳。   “好漂亮的剑,这宝石是你镶进去的吗?”   上面雕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宝石,旁边还有细小的红宝石做点缀。   “是它本来就有的,我去拍卖场看它好看拍下来的。”   比起她手里的剑,民间江湖里的好剑更多,因此她时常去他们的拍卖场淘剑。   淘到一次好剑就是她赚了。   宋暮云边点头边看着那剑鞘,忽然抬头问,“我可以摸摸它吗?”   她是家规森严的清贵小姐,从来没碰过剑的。   父亲母亲要求她熟读诗书,熟识礼乐,却不许她碰任何能叫她手生起茧子的东西。   “嗯,摸吧,你要是喜欢,送你也行。”   姜谣本就是为了讨宋暮云欢心带来的,她若高兴,就送与她。   宋暮云含笑摸着剑柄,摇摇头,“君子不夺人所好。”   “没事,我还有别的好呢,这算什么。”   “那也不必了,我不会武,这剑给我倒是浪费了。”   她轻声细语的,把人心都说酥软了。   没能把自己的东西给她,姜谣又觉得可惜,但也没可惜多久,很快就把剑拿起来,要舞剑给她看。   怕伤到她,还叫她站远一些。   宋暮云退至廊下,期待的看着姜谣。   这是她第一回见人舞剑。   姜谣手中的长剑先是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剑如游龙,萧瑟流星,快的人几乎看不见剑影,宋暮云看的眼花缭乱,忍不住上前半步,趴在廊下的红木柱子上看。   平日里的姜谣已经很潇洒了,可舞剑时,她更有一股自信张扬,好像世间万物都不被她放在眼里,叫宋暮云艳羡的不得了。   她……喜欢这样的姜谣。   不知为何就是喜欢。   大抵,她身上有她向往的自由吧。   一通舞剑下来,姜谣身上连汗都没出,只鼻尖有一些细小的水珠。   宋暮云端了茶水主动送过去,声音关切,“累了吗,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姜谣点头,接过茶,仰头一饮而尽。   “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舞剑的?”女子刚看过漂亮凌厉的剑舞,心情好着,声音也含了几分笑意。   “也不是,我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无聊。”   “怎么会无聊,我一直是这样过来的,早都习惯了。”   她无奈摇头。   “那我没来之前你在干嘛?”   宋暮云看了看放在石桌上的蓝色封皮,诚实道,“在看书。”   姜谣随着那视线看过去,她是看见书就头疼的,但心上人在这,她是京城远近闻名的才女,自己定不能当着她的面说不喜欢看书。   才女一般都讨厌连书也不看的纨绔子弟,姜谣咬牙想,她装也要装一下!   “这是什么书,我陪你一起看吧。”   她主动提,宋暮云眼里浮上诧异,“这是蓝临之的诗集,你也要看吗?”   她以为姜谣不喜欢看书。   今日姜谣冒昧前来,做好了许会惹她不悦的准备,没成想她竟还对自己笑,心里早高兴的不得了了,不就是看书吗!这有何难?   她看,她爱看!   “看,你看我就陪你一起看。”   姜谣一双眸子亮若星辰,好像很期待看书的样子……   宋暮云顿了顿,片刻点头,“嗯,那就一起看吧。”   她心中越发奇怪,奇怪姜谣待她莫名其妙的好,还有她莫名其妙的顺从。   心中亦有些不解,这么想与她做朋友吗?   姜谣乖乖坐到一处石凳上,抬起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宋暮云。   宋暮云停顿片刻,过去坐下,将倒扣在桌上的书拿起翻了一页,“那就从这里开始看,可好?   “嗯嗯,好好好,你说了算。”   从哪看都一样,她压根儿看不明白。   宋暮云见状,便没说什么,安静的与她看起来。   姜谣一触及那些文绉绉的字,脑中便有困意阵阵袭来,只觉得眼皮子在不停打架。   忍了又忍,吸气吐气好几遍,才能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那些字分开她都认得,偏偏合在一起,她就觉得拗口。   宋暮云看的认真,她也不好说什么,瞪大眼睛逼着自己看,还是看不懂并觉得头疼。   罢了,逐字逐句念吧,感受一下学识的熏陶。   她正念了一行,宋暮云翻页了。   ……   该死,速度也比不上她的。   姜谣似跟人较了劲儿,瞪着眼睛看那诗词,能读多少是多少,反正总能识得几句的,好一会儿,宋暮云忽然合起书,她看去,听见她说,“到练琴的时间了,你还不回去吗?”   眼下天色已然不算早,她就算出去玩,这个时辰也该到家了。   姜谣闻言却撇了撇嘴,显得不大高兴,“你这就要赶我走了?”   宋暮云没这个意思,却也没说话,沉静的眸子静静望着她。   她一噎,心知反正也得不到回复,便挥挥手道,“算了算了,那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嗯。”   她要走,宋暮云也没拦,眼睁睁看着她走了。   等院子里又恢复原先的安静,她才骤然感觉到几分寂寥。   侍女端着糕点从院外进来,见宋暮云正坐着发呆,神色有些讶异,“小姐,到您练琴时间了,您怎么还没开始啊,夫人一会儿过来要是看见您没练,肯定要生气的。”   宋暮云垂眸,点了点头,“嗯,知道了,这就开始练。”   ……   姜谣从宋家出去,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她在京城里好友不多,约等于无,就算有些问题想找人解答,也不太好找。   幸好有人送上门来,她远远就听见人在自己身后唤,“表妹?今日怎出来了,又有哪个倒霉蛋被你揍了?”   姜谣在前头走着,后头忽然追上来一人,赫然是她那冤种表哥。   “啧,没有,去了一趟宋家。”   梁云鹤了然,“找宋小姐玩?那怎么走的这么早。”   这天色于姜谣而言自然还早得很,姜谣去都去了,以为起码会留个饭呢。   耳边响起女子沉重的叹气声,“她要练琴,我就先走了。”   梁云鹤挑挑眉,“原是这样,那也正常,京中女子多才艺,都是日复一日练出来的。”   姜谣险些没控制住,想翻个白眼,“有什么好练的,这也练那也练,人都累死了。”   梁云鹤耸耸肩,“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宋家规矩素来就重一些,所以教出来的小姐也格外出色,京中许多人家可就盯着宋家,只要宋家放出想为宋小姐说亲的消息,门槛都得被媒婆踩烂了。”   姜谣闻言,脸色愈发难看,她不想让宋暮云嫁人,虽只做了几次梦,可真正见到人的那一刻她就认定了,宋暮云是她的,只能是她的,她喜欢她。   不是因为她漂亮,只是因为喜欢,莫名的情愫在心里发酵,一见到她就高兴,见不到就思念。   梁云鹤注意到她的情绪,但没想过她是因自己提到很多人喜欢宋暮云才不高兴的,只以为她心情不好,提议,“要不要去喝点酒?”   “不去,心烦。”   “烦什么,和我说说?”   梁云鹤看起来颇有兴致,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能把他潇洒自在的表妹弄的这样不高兴。   姜谣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他家有两个妹妹,其中之一生性娇纵,时常要人哄着,梁云鹤经常说要买东西回去哄妹妹。   他定是很有经验吧?   “啧,表哥,你知道一个人若惹了女子不喜,要怎么弥补吗?”   梁云鹤挑眉望去,“怎么,你惹宋家小姐不高兴了?”   他一听就懂了,姜谣表情僵住,动作粗暴的揉了揉自己头发,眉心皱的能夹死蚊子,她说,“我感觉她不喜欢我。”   “不喜欢你?”   梁云鹤笑出声,“文武本就是对立的,她不喜欢你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放屁,谁说文武是对立的!”   见她面有怒容,梁云鹤才忍了忍,没继续笑出声,顺着她道,“好好好,文武不是对立的,那她为什么不喜欢你?”   姜谣失落垂眸,“是我在她面前失了礼数,惹她不高兴了。”   梁云鹤长长哦了一声,“可宋小姐看着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但她就是生气了,我想讨她欢心。”   “你讨人欢心??”   梁云鹤又笑了,不是他说,他这表妹何时讨过谁欢心,就算她父亲母亲被气的不行了,她也只会一甩鞭子溜之大吉,然后等姨父姨母消气了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直没学会如何讨父母欢心的人,眼下竟先学会了讨旁人欢心?   “嗯,你平日里讨表妹欢心都是如何做的?”   梁云鹤于此道上确实有些经验,咳了两声,忍不住倾囊相授,“讨女子欢心无非是送些她喜欢的东西罢了,衣服首饰皆可,若送到了她心坎上,她自然会高兴的。”   “衣服首饰?”   姜谣似有所感,低眸沉思。   “我正要去珍宝阁为秋儿和馨儿挑两件首饰作生辰礼,你去吗?”   梁云鹤主动相邀。   “去,干嘛不去,走吧,我看看你买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有为女子挑选首饰的想法,从前大多是送些玩的,俗气点就送银子,可梁云鹤说女子喜欢首饰。   那便去买一点吧。   两人一同进入珍宝阁,梁云鹤停留在一楼,姜谣下意识要往看起来更华丽的二楼走,见人停下,还有些诧异,“走啊,你在这待着干嘛,好东西不一般都在楼上吗?”   梁云鹤面露无奈,“她俩不用好东西,日日叫我买这个买那个,哪有银子给她们再买好的,你是要给宋小姐买还是你自己买?”   “自然是暮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   “上面的首饰要价时常过百两。”   他提醒道。   姜谣面无表情,“哦,你不上去我自己去了。”   梁云鹤:……   真有银子,真羡慕。   他挥挥手,“你去吧,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再来找我。”   “嗯。”   姜谣一点没留恋,利落转身上楼,这是她第一次给心上人挑礼物,定要买的好一些。   楼上首饰繁多琳琅满目,只叫她觉得每一样暮云带上都会好看的。   她从耳坠子看到手链子,又看到簪子,头面。   那套红玉玫瑰头面被摩挲的尤其久。   她抬手招来等候在旁的小二,面前是自己方才选好放在盘子里的首饰,红玉玫瑰头面只是其一,还有大朵的描金牡丹玉簪子,是用上等的玉细细雕刻出大朵的牡丹花来,又描了金边,瞧着就很富贵,姜谣一眼瞧中,觉得暮云?肯定很好看!   还有一对儿紫葡萄的耳坠子,颜色鲜艳显眼,她易甚是喜欢。   戴在暮云耳朵上定好看极了!   姜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没注意到过来打包收拾的小二嘴角抽了抽。   小二心里惊奇,这小姐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衣服料子皆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上品,怎一下就选中了珍宝阁几年也没卖掉的首饰呢?   真稀奇。   姜谣没有察觉,高兴的拿着包好的首饰下去。   梁云鹤还在挑选合适的首饰,见着姜谣下来,挑了挑眉,声音有些诧异,“这么快就挑好了?你挑了什么,给我看看。”   他凑过去要看,被姜谣挥手驱赶,“去去去,看屁,我送给暮云的,在她没打开之前谁也不许看。”   “好好好,不看就不看,那你现在是要回去?”   挑到了合心意的礼物,姜谣心里美着呢,“嗯,回去了,你慢慢挑吧。”   跟从宋家出来时的垂头丧气不同,这会儿姜谣的欢快从背影都能看出来,脸上也不由带了点笑意。   一群相识的纨绔子弟走过,她还对人家点点头,吓得领头那人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那领头之人没少被姜谣走,本不知道姜谣在才敢走这条街的,没成想还偏偏碰上姜谣了,碰上也就罢了,姜谣竟对着他笑!   他浑身虚的厉害,只有攥紧了同伴的袖子,借着他的力才能站好不摔下去。   “那,那是姜谣吗?”   他神情颇为惊疑不定。   同行之人也瑟瑟发抖,扶着他的人沉重点头,“是,那是姜谣,没错!”   “那,那刚刚真是姜谣对我笑了?”   他身后的小弟们看着他,眼里带着悲凉,又一次重重点头。   被扶着的纨绔子弟头头眼睛一翻,险些晕过去,颤着手指指着姜谣消失的地方,“她,她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那群好友也不知,但心里同样紧张,他们都是一群被姜谣揍过的可怜人,报团取暖中。   若姜谣打了他们其中一人,那无疑,其他人也逃不过一顿打。   毕竟他们很讲义气,犯事儿都是一起犯的,真该死啊。   姜谣抱着首饰兴高采烈回到姜家,她今日刚被赶出来,是不敢再去找她了,只得随手招来一侍女,挑了其中那套红玉玫瑰头面包好,又往里面额外塞了几张银票,递过去,“你把这个送到宋家,给宋家大小姐,就说是我送她的礼。”   侍女神色似有些茫然,抬头问,“哪个宋家?”   她是不记得姜家与哪个宋家有过来往。   姜谣:“通政使司的宋家。”   “哎,奴婢知道了。”   侍女应了一声便往外走。   宋家人接到门房送进来的礼时,正在吃饭。   宋允骞听说礼是姜家送给自个儿女儿的,还有些诧异,扭头看向同样愣住的宋暮云,“云儿,你与姜大小姐何时认识了?”   父亲素来严厉,宋暮云垂下眼睛,“便是前几日,在二皇子妃的梅花宴上。”   “是你主动与姜小姐攀谈的?”   “不,是姜小姐问了我的姓名。”   宋允骞拧眉,一张清正惯了的脸有些严肃,他下面的弟弟与小辈被吓得全然不敢说话,宋夫人见状在桌子底下推了推他,轻声细语又有些无奈,“好了,人家不过是想与云儿交个朋友,你又在想什么?”   她是知道自家夫君同姜家那位宰相有些政见不合的。   幸得宰相也是个宽和的人,从未因此给他们家使绊子。   否则只要稍稍表露一点不喜,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宋父摇摇头,示意身边人把礼物给宋暮云,“我没想什么,宰相性情好,教出来的女儿定也不错,你们可以多加来往。”   宋暮云眼睛一亮,她朋友很多,但这还是第一次她父亲开口让她与谁多来往呢。   姜谣还怕自己名声不好,父亲母亲不让她进来,怎么会。   “知道了,父亲。”   她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宋家都是有礼的人,谁也没去问姜谣送了宋暮云什么东西。   宋暮云也是回屋子后,屏退下人才打开包袱的。   她在想姜谣会送她什么,下午她们一起看书,她会不会送她诗集?   她说了要练琴,她会不会送她琴谱?   宋暮云自己也没发现,她心里期待极了,也愉悦极了。   直到精致的盒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翻动。   敲门进来换茶水的侍女无端感觉到一阵冷意,冻的她肉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桌上的礼物被收起,正要出去的侍女被叫住,她家小姐难得脸色这么难看,看着桌上镶嵌了珠宝的精致盒子,说,“你把这个送去姜家,给姜家大小姐姜谣,就说此礼过于贵重,暮云恕不敢收。”   比起宋家,姜家在京中的名头就要响多了。   侍女只是诧异片刻,便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带礼物被包好带走,屋内回归一片寂静,宋暮云恼怒的握着拳头锤了一下桌子。   那姜谣把她当什么了?   说是要与她交朋友,却出手就是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底下还压着银票,哪有这样交朋友的?   若非这几日稍有些了解姜谣为人,她还当姜谣拿钱羞辱她呢。   但即使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宋暮云也气的不行了。   生平第一次从别人那儿拿到银票做礼物的,她心里有些不适,不高兴,却又没办法立即与人说,只能冷冷的叫人把礼退回去。   宋家办事不拖沓,当晚姜谣就收到了自己送出去的礼物,并宋暮云那些话。   听闻是宋家来人,她亲自出去的,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心情不可谓不失落。   她自然不觉得宋暮云是真因礼物贵重而不收的,毕竟她从前送礼就这样,她只以为宋暮云讨厌她,不想要她的礼,许连见都不想见到她呢。   怎么回事啊。   素来骄傲的姜大小姐不自信极了,今日还以为哄的宋暮云高兴些了,结果坐没多久就被赶走了,好不容易得了哄人的法子,给她送了礼,竟还被原路退回。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哄人的法子,也不喜欢她。   姜谣在院子里唉声叹气,年仅十三的姜淮从外面蹑手蹑脚进来,他本是来问姐姐借些银子的,但一走到院门口,看见姐姐这幅心烦模样,浑身皮一紧,忙不迭就跑了。   银子没有,省省也能活,要是这时候被姐姐当出气筒了,命都能没半条。   姜谣向来敏锐,这次大抵是沉浸在伤心中,竟也没发现那来了又走了的弟弟,一个人兀自难过。   暮云不收她的东西,她还要怎么哄人?   要不……   明日去宋家拜访一下?   可人家都把她的礼物退回了,岂不就是不喜欢她的意思,她还非要凑过去,也太没脸没皮了吧……   她定会更加生气的。   姜谣犹豫半天,最后招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翠竹。   问她,“若有一天,你发现你喜欢的女子讨厌你,你是去找她还是不去找她?”   翠竹满脸茫然,“小姐,我不喜欢女子。”   姜谣:……   “若,若!假使!并没有说就是你!”   翠竹小脸皱着,还是答不出来,她就不喜欢女子啊,假使也想不出来!   姜谣无奈扶额,“你去,换翠屏过来。”   翠屏也是她的贴身侍女,但素日里稳重,瞧着比翠竹有用多了。   翠竹也只想摆脱这个令人窒息的问题,赶忙去找了翠屏来。   姜谣又把问题跟翠屏重复一遍,翠屏沉思片刻,道,“那女子是真的讨厌我吗?”   “嗯!真的讨厌!”   姜谣深信不疑。   翠屏于是直言,“若是奴婢的话,奴婢还是会去找她的。”   “为什么?”   她都不敢去,哎。   “因为她讨厌奴婢,定也不会来找奴婢,奴婢再不去找她,她就会永远讨厌奴婢,奴婢也永远见不到她,或许,她对奴婢有什么误会呢?”   翠屏揣测着姜谣心意,缓缓道。   姜谣眼睛一亮,是啊,翠屏说的没错啊。   宋暮云本来就已经讨厌她了,还能更讨厌不成?   她现在去找宋暮云哄哄她或许还有机会,可她若连找都不找,那就是妥妥的没机会了啊。   暮云这么好,这么多人想与她交朋友,她若不去找她,指不定没两天就要被忘掉了!   事情虽还没有发生,但姜谣提前先把气生了,满脸怒容捶了桌子一拳,并决定明日一定要去找宋暮云,带上自己特意买的另一样礼物,无论是否能把人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都带礼物去了,她总不能更生气吧?   姜谣暗暗决定,当晚却睡的不大安稳,担忧自己连人带礼的被赶出来,那多丢人啊。   梦随人心,因此不仅梦外她惹了宋暮云不高兴,梦里竟也在哄人。   不同的是,梦里她只买了根糖葫芦,将人揽在怀里亲亲抱抱就哄好了,梦的结尾,她甚至还坐在自己腿上舔糖葫芦的糖衣,可梦外,人家与她说的话都算不上多,更别提露出这幅软乎乎的模样了。   更是想都别想。   姜谣大清早就起了,再睡不下去,匆匆拿过自己装簪子细长盒子,出了门。   早饭是在外头吃的,点了三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又吃了一碗豆腐脑,路过卖糖葫芦的老人家时顿了顿,想到梦中人被一根糖葫芦哄好的场景,她虽有些不信邪,但还是掏银子买了一根,接着才去宋家。   这次不像昨日翻墙而入,她从正门请人通传,得到应允后才进去。   作者有话说:   剩一半在修中……   感谢在2023-08-19 23:57:55~2023-08-20 23:5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在動物園散步才是正經 1个; 第112章   宋父还在上早朝, 宋家只有宋夫人在。   她还记得昨日宋允骞叫云儿多与姜谣来往之事,因此对姜谣颇为和蔼亲切,听闻她来找宋暮云,也没多问, 便命人领她进去了。   一大清早, 昨日自己偷偷翻墙潜入的院子就响起了优美的琴声。   天还没亮透, 她又在练琴了。   领姜谣过来的侍女站在院门口朝里面说了一声,“小姐, 姜小姐来了。”   琴音骤然停下,姜谣忙低头, 莫名有些不敢看她。   片刻, 院子里响起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 她听见她说,“知道了, 你下去吧, 姜小姐,请进。”   哦, 姜小姐,应该是在叫她吧?   那侍女对姜谣屈了屈身子,离开。   姜谣抿唇,站在外头忽然有些不敢进去。   直到里面的女子再次开口,“姜小姐,不进来吗?”   这称呼落在姜谣耳朵里, 她瞬间只余不喜。   终于抬头看向院子里,一身单薄白衣, 坐在琴后的女子。   她脸被冷风吹的通红, 静静望着她。   姜谣心中一窒, 迈开长腿往里走,直至停在宋暮云面前。   那根糖葫芦也被她捏在手上。   宋暮云的视线在糖葫芦上停顿片刻,很快又抬头看着姜谣,“姜小姐来找我,有事吗?”   她又这么叫,姜谣皱眉,不高兴的话脱口而出,“不是说过叫我姜谣就好了吗?”   宋暮云抚着琴弦的手一顿,也没有与她争论,冷淡点头,“姜谣。”   分明她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叫了,可姜谣心里依旧没有很高兴。   她不高兴。   暮云看起来与她一点也不亲近,比之昨日还不如,是她送的礼物遭她厌恶了吗?   想到这,姜谣握紧拳头,低下头,整个人透着一股失落,直白问她,“我送的礼物,让你很不高兴吗?”   提到这个礼物宋暮云就生气,但她习惯了压着情绪,并没有叫姜谣看出来。   只是淡淡出声,“你贵为姜家小姐,出手阔绰,暮云虽有不及,但也并非那等贪恋钱财之辈。”   姜谣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她以为自己这么想她,忙解释,“不是,我没有觉得你贪恋钱财,我只是怕我送的东西不得你喜欢,所以压了点银票进去,想让你喜欢什么自己买的……”   看着女子冷如冰雪的眸子,姜谣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丝毫没有底气,只一双眼睛泛着可怜。   宋暮云被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偏偏她家的教养不容许她对客人太生气,忍了好几次,终于忍住了,声音平静道,“有喜欢的东西我自己会买,就不劳烦你了。”   瞧瞧这话疏离的,姜谣一颗心拔凉拔凉。   心里也有些生气,但不是对宋暮云的,是对她大表哥的!   她咬牙切齿,“表哥说过,女子生气,要买首饰哄一哄,我才去的,你若非要生气,能不能别只生我的气啊,我表哥就没错吗?”   他带歪了我,他大错特错!   宋暮云:……   姜谣与她从前认识那些讲道理的文人不同,这时候竟还能说出这种话来,叫人大为震撼。   她不说话,姜谣咬了咬牙,又将一张艳丽的脸凑过去,问,“你真是因为我送的礼太贵重了而生气?”   宋暮云淡淡垂下眼皮,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我没有生气。”   姜谣:……   脸都冷成这样了,你说你没有生气,骗狗去吧。   “生气就生气嘛,你说你生气了,我才好哄你啊,你这样我要怎么哄。”   她小声抱怨,宋暮云脸色更冷,“用不着你哄,你若只是来问昨日的事,那现在可以回去了。”   姜谣神色一凛,薄唇紧抿,来都来了,她自然不愿什么都没做就离开,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回去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你怎么又赶我啊。”   她声音里甚至有些委屈。   宋暮云:……   好不容易来一次,是指昨天来了,今天又来吗?   “我还特意给你买了糖葫芦,想哄你高兴点,你却一心只想赶我走!”   她声音里甚至带着控诉。   宋暮云低头,看着她手里包了一层油纸,红艳艳的糖葫芦,没说话。   她说想要哄她高兴……   她活这么大,从来没被谁哄过,当然,她也很少生谁的气,与旁人在一起不像与姜谣在一起,她总能时时刻刻调动她的情绪。   宋暮云又不说话,姜谣便萎下来了,她坐着,她干脆也蹲着,仰头看着人浅淡的眸子,然后把手里的糖葫芦递过去,“刚在外面买的,这个不贵,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要不要尝尝?”   姜谣脸皮子厚,见宋暮云不说话,也没有继续赶自己,她就主动忘了人家刚才赶她的事,硬是靠着自己这张脸皮留下来了。   糖葫芦被送到人面前,宋暮云犹豫了一下,她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父亲母亲不许她吃,以前不吃便罢了,她也不会想,偏偏今日姜谣送到她面前来了,她竟然有些想吃,口舌都生了津液。   宋暮云藏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攥了一下。   姜谣不是那种脸皮薄,得不到回复就不好意思把东西收回去的人。   她厚着脸皮,反而又把糖葫芦往前递了递,几乎要蹭上宋暮云红润的唇了,积极道,“你吃呀,尝尝看,万一你喜欢呢?”   宋暮云被突然蹭进的糖葫芦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神色却多了几分犹豫,不似一开始那样冷冰冰。   “尝尝吧,求你了,我特意给你买的,昨晚想你想了一夜,一大早起来就急匆匆来找你了,就怕你生我气。”   宋暮云身子更僵硬,一直知道姜谣不会说话,但不知道她这么不会说话,不过是想让她吃糖葫芦,好好说便罢了,堂堂姜家大小姐,怎能连求人的话都说出来了?   就没有一点傲骨吗?   “吃呀吃呀。”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姜谣,姜谣却还在催促她吃。   最后宋暮云抵不过心里的念想,伸手接过糖葫芦,握在手心里。   姜谣见她接了,才算松了口气,尖尖的下巴抵在膝盖上,睁着双澄澈的眼睛真诚看着她,又催促她赶紧吃一颗。   宋暮云被催的无法,只能轻启红唇,从中叼了一颗走。   甜滋滋的糖衣在嘴里被咬出清脆的声音。   姜谣想,到底是跟梦里不一样的,梦里的暮云小口小口舔着糖葫芦,看起来格外可爱又与她亲近些。   若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可不会这样子!   姜谣确定。   眼下见人吃了自己的糖葫芦,她轻咳一声,倏而说,“你吃了我的东西,可不能再这么生我气了,起码要少生气一点,一点点就好。”   她用两根几乎碰到一起的手指,比出了一点点的距离。   宋暮云:……   她声音依旧偏向冷淡,重复,“我没有生气。”   姜谣:……   她根本不信!   谁没生气会顶着这样一张冷脸啊,昨日她还对她笑呢。   但暮云已经说了两回没生气了,她硬要说她生气了,定会惹她不高兴的。   姜谣长叹一口气,只觉得哄心上人真是世间最难的事。   “你嫌我礼物送的贵重,可我今日又带了旁的礼物来。”   姜谣老实的说,两条手臂圈着膝盖,努力使自己英气的脸看起来楚楚可怜,叫人不好拒绝。   宋暮云吃糖葫芦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她又要送什么,可是如昨日一般贵重的东西?   姜谣知道她不想跟自己说话,也不等答复,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递过去。   “其实,其实也要不了几个钱,你拿着看看喜不喜欢,都是特意给你买的,很好看,我自己不爱戴。”   她会给宋暮云买很华丽的东西,自己却出于练武需要,只买那些简约的玉簪银簪金簪,像这种大朵玉花的,在她手里活不过一天。   宋暮云看着怀里的盒子,其实已经预想到这东西的贵重,毕竟连盒子都如此精美。   她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打开了盒子,然后看见里面躺着大朵的牡丹花……   她惊了,甚至睁了睁眼睛 ,这,这,她能看出这朵花用的材料极好,卖的定也是极贵的,但……这种真的有人买吗?真的戴的出去吗?   文人雅静,宋暮云素来是带祥云式的玉簪子,简约清雅,即便是花式的也只会是小朵的花,这样大朵的,她都能想象到谁戴着出去,该是有多引人注目了。   宋暮云绝不可能戴出去,她皱眉看向姜谣,正要说话,就听见姜谣倍含失落的声音,“你又要拒绝我吗,我就知道,你讨厌我,我做什么你都不喜欢。”   宋暮云即便修养良好,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在说什么呢,她什么时候讨厌她了?   昨日她是有些生气,但无论如何也算不上讨厌啊,她何时有讨厌过她?   宋暮云有心想解释,但又向来不善言辞,看着默默难过的姜谣,半晌只憋出来一句话,“没有。”   她没有讨厌她!   但只是这样干巴巴,姜谣明显就没信,反而又叹了口气,“我表哥说文武向来就不对付,我以前还不信,现在有些信了,我不知道你们文人喜欢什么,但我下次会去问的,你先不要太讨厌我好不好?”   姜谣再次可怜巴巴的仰头看着她,无论是谁坐在这面对这样的姜谣,都会心软。   宋暮云也无法避免的对她心软,她好像经常对姜谣心软,若换了别人在这,定是不一样的。   但她就算心软了,嘴上也只能干巴巴说出一句,“我真的没有讨厌你,是你误会我了。”   只是有点不高兴,讨厌这个词也太严重了,自然是没有的。   “你说不讨厌,那你便收下这个礼物,你收下它好不好?”   姜谣从来没为送一件礼物这么尽心尽力过,她就是很想看见自己送的东西出现在宋暮云身上。   因此眼巴巴祈求的望着她。   宋暮云动作微顿,想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她都这样了,她若再拒绝,会把她气死吧?   人当着姜谣的面在犹豫,姜谣一看有戏,连忙加了把火道,故作伤心道,“你要是不想要,就扔了吧,反正我今天把它带过来,就没想过再带回去。”   宋暮云:……   片刻,终于开口答应,“好吧,你别说了,东西我留下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将张扬的牡丹花簪子盖起来,放到琴旁,又问姜谣。   姜谣垮着一张脸,继续叹气,“你怎么又赶我走啊,昨天你也赶我走。”   ……   “没有赶你走,我只是问一下。”   “那我不走行吗?”   她抬起一双再干净不过的眼睛望着她,任谁来了也不忍心拒绝,宋暮云微微偏过头,颔首,“嗯,可以。”   这模样落在姜谣眼里,可不就是想拒绝她又不好意思,干脆连看也不看她了?   姜谣失落的很,第一次拍人马屁,连拍两回,结果两回都拍到了马腿上,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怪她愚蠢QAQ。   “你还要练琴吗,我留下来看你练琴好不好?”   宋暮云已知道姜谣难缠,若不顺着她,她怕是又要露出那副叫人心软的样子。   罢了,只是小事而已。   她无奈答应,“随你。”   姜谣眼睛一亮,迅速起身想寻个好地方坐着看,却不想自己蹲太久了,猛的站起来,眼前骤然一黑,她没有防备,不慎往前踉跄半步,碰到宋暮云的裙摆后,便一下扑进她怀里,两只手攀着她肩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起猛了,眼有点花。”   宋暮云本好好坐着,却眼睁睁见她扑过来,只好手忙脚乱把人抱在怀里,稳稳按着女子柔韧的腰,生怕她掉地上去,她身上全是清爽的味道,不像用了熏香,倒像是皂角的香气。   也是,武将都不喜欢用熏香。   “没事了就起来吧。”   耳边声音清冷中夹杂着一丝怪异的语气。   姜谣没听出来,哦了一声,眼前重新恢复光明,便乖乖起来退至一边,正要蹲下的时候被宋暮云叫住,“屋里有椅子,你去搬一张出来。”   “哦,知道了。”   她下意识听宋暮云的话,往屋里跑,宋暮云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蓦然勾起一丝笑意,却又在人回头后立马收起,抿平嘴角,看着还是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姜谣:瑟瑟发抖。   小凳子摆在离宋暮云不远不近的位置,她也不敢靠的太近,生怕招了她不喜,却也不舍得离太远,就坐在那双手撑着下巴看宋暮云。   宋暮云深吸几口气,才能让自己忽视那道灼热视线,彻底平心静气下来,垂眸盯着面前的琴,纤长雪白的手指微动,流利好听的乐曲从她指下生成。   姜谣即便不懂,也能听出好坏来。   宋夫人走到院外,远远便听见琴音,她嘴角含笑,欣慰的点头,方才还担忧暮云只顾着和姜小姐玩耍,忘了正事呢,既然在练琴,那便好。   宋夫人没进来,只在外头站了站又走了。   姜谣默默听人弹了许久的琴,直到晌午时才歇下,她震惊了,“你每日都要弹这么久琴,手指不累吗?”   她眼睛不住往人手指看去,最后只能看见一点肉红,对方已经谨慎的将手指收进长袖里了。   切,不看就不看,这么灵活,想必没什么事。   宋暮云藏在冷淡之下的,是一双红透的耳朵,她总不能说是因姜谣听的认真,看的也认真,她才不知不觉弹了这么久吧?   直到手指都有些发烫发疼了,她才收手,果然姜谣那种专注看着她的视线也随之收回去了。   宋暮云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好像,很想叫她注视着自己,眼里只有她的那种注视。   最好是一直一直注视着她,一直一直只有她。   宋暮云为这念头失神,等反应过来后却是吓了一跳,她怎会对姜谣有这种想法?   饶是她再正经,也知道只有话本里的角色,会对另一人有这种想法。   她惊疑不定的看了姜谣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去。   姜谣内心:呜呜呜她好讨厌我,手指不给我看,我说话不理我也就算了,现在连看我一眼也不乐意了,练武的就这么招文人讨厌吗?   她练武也不能说明她就粗俗呀!   她也可以很温柔很文雅的!   她也可以陪人看书,风花雪月啊!   想到这时,姜谣一点也不心虚,不过是想一想,做一做梦,又不要银子。   两人一直保持着姜谣看着宋暮云,宋暮云低头望琴的姿势,好一会儿,坐在琴后的人才站起身来,姜谣下意识跟着起身。   听见她说,“时候不早了,你可要留下用膳?”   姜谣用她那并不是很灵活的脑瓜子,仔细分析着这句话有多大可能是在赶她走。   最后得出结论,应该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不然她会说,时候不早了,我要用膳了,问了她,就是她有选择的权利!   姜谣坚信。   于是她毫不犹豫,“要,我饿了。”   宋暮云已在短短几天内了解了她的厚脸皮,得到这样的答案也并不讶异,淡着脸色点点头,吩咐站在廊下伺候的侍女去端菜。   姜谣第一回在宋暮云家里吃饭,模样别提多新奇了,她问宋暮云,“我是不是第一个在你家里留饭的人?”   宋暮云斟茶动作一顿,她的朋友个个家教严苛,不会要求在旁人家留饭,都是早早就离开了,她心里知道,但嘴上却是淡然否认,“自然不是。”   姜谣:……   忽然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   她有些气闷,扭过头也不看宋暮云,轻哼,“不是就不是。”   素来英气的习武之人做出这举动,仿佛格外可爱些。   宋暮云唇角不可自抑扬了扬,又很快被自己压制住。   她习惯了情绪淡如秋水。   虽知道自己不是唯一在宋暮云这儿留饭的人,但好歹也是其中之一啊,姜谣很快又把自己哄好,有些期待的等着宋家的饭菜。   直到菜上桌,她才傻眼了,“这么素???”   里头唯二两道荤菜,一道是玉蝉羹,一道是什么炒肉,除此之外只余两道素菜,姜谣往日里吃饭自然是大鱼大肉的往桌上上,离了战场后已很少能吃的这么素了,简直令她震撼!   宋暮云却眼露茫然,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桌上那几道菜,问,“素吗?还特意为你加了两个菜呢。”   她伸出手掌,比划着那一个素菜和一个炒肉。   姜谣:……   也就是说,平日里自己不在,暮云就吃两个菜?   两个菜给她可塞牙缝都不够!   这得是多小的肚子啊,难怪人养的这般纤细,仿佛风一吹就要跑掉了。   姜谣摇摇头,“算了,没事,快坐下吃,你饿了没?”   宋暮云微不可查摇摇头,“还好,并未很饿。”   “哦,那你也多吃点,看看你瘦的。”   姜谣下意识要用自己的筷子给人夹菜,又想到什么似的动作一顿,最后拾起放在一边的公筷,给宋暮云夹了一筷子肉丝。   宋家的厨子刀功挺好的,肉丝切的粗细均匀,只是……有点少,还不够她一个人吃几口呢,更何况还有暮云在。   罢了,还是给她吃吧。   “你瘦,你多吃些,多长些肉。”   宋暮云正要夹青菜的动作一顿,眼睁睁看着姜谣给她夹了许多肉,待反应过来后才连忙阻止,“哎,这道菜是专门为你加的,我不爱吃,你吃就好,不必管我。”   姜谣瞪眼,“不爱吃肉怎么行!不爱吃肉的人身子弱!”   “我活了十五年,从未听说过这个道理。”   她几乎明着说你莫要说谎骗人了。   姜谣想说她没说谎,这都是她师父告诉她的,但想必自己说了,宋暮云也依旧不会信,她就不爱听她的话,哼。   素来活泛的人明显有些不高兴,也不再说话,只低头闷闷的吃着菜和饭。   宋暮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但她到底不曾与谁低头过,便也没说话,一顿饭吃的安静又压抑无比。   姜谣想她大抵也是不想搭理自己的,招待她于暮云而言许还是麻烦事,便在吃完饭后起身告辞。   宋暮云似愣了愣,很快低下头去,声音如往日一样淡淡的,“慢走。”   姜谣:……   罢了,好歹礼送出去了,想到自己亲手挑的,花自己银子买的首饰能出现在宋暮云身上,她就有些高兴。   然而接下来,一日,二日,三日,四日,五日!   自簪子送给宋暮云后,她竟像是从没收到过这份礼,即便她几次暗示还记得那根簪子吗,她也只说记得,却从不往头上戴!   姜谣:狠狠黑化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是不喜欢她,所以连她的东西也不乐意戴?   靠,事实也太让人难过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暮云在偷偷喜欢谣谣啦,但谣谣不知道~   感谢在2023-08-20 23:57:58~2023-08-21 23:5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3章   宋暮云很快发现, 姜谣不理她了。   她参与的诗会,姜谣总也会来的,可姜谣来归来了,却不理她, 就算坐在她旁边, 也是满脸冷意的吃菜, 转筷子,偏不看她一眼。   自己好像……惹她生气了。   女子红润的唇被紧紧咬住, 姜谣生气了,可是她不主动说话,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 怎么问她为什么生气, 这可如何是好?   ……   姜谣心情确实很差,很差也还是来见宋暮云了, 主要是已经来习惯了, 心里宋暮云厌恶她连带着厌恶她东西的想法挥之不去,难受极了, 她无法再主动与宋暮云说话,那样也太卑微了。   人家都讨厌你了,你做什么还非要凑上去与她说话。   姜谣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盏,忽然推远了,她不爱喝茶,要喝也是喝酒。   如果不是为了在心上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她根本不会喝茶。   可她还是讨厌她了,大抵文武天生就是相克的。   姜谣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强忍住了, 起身问男子那边要了一壶酒过来。   一倒出来, 满席清香,已有女子被吸引,好奇的看过去。   这段时间诗会举办的多,姜谣每回都来,每次也很有礼,鲜少与人发生冲突,她们渐渐没有从前那般怕姜谣了。   一粉衣女子伸长了脖子看过来,开口问她,“姜谣,你平日里也喝酒吗?”   姜谣声音懒散,可有可无,“嗯,喝,要尝尝吗?”   她主动将酒壶往那边送了送,那女子立马摆手拒绝,弯着眼睛笑说,“不了不了,我家不让我喝酒,要是被我母亲闻出来,我就惨了。”   “哦。”   姜谣猜也是,她们这些小姐家里都管的极严厉,别说是喝酒了,回家晚一点都不成。   她继续自己喝自己的,偶尔闲下来,便一条腿支起,一条手臂放在腿上,格外闲适的看着前头作画的人。   她也看不懂,反正就看看,酒有一杯没一杯喝着。   宋暮云藏在袖间的手攥紧,又放开,又忍不住攥紧,骤然出声,“你别喝了。”   姜谣抬眼看过去,本要反驳她,我喝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许我喝我就不能喝吗?   但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她闷闷的揣着自己的酒壶走了,连酒杯也不忘带走。   宋暮云一愣,下意识站起身,可她已经去了男子那边,和梁公子坐在一起了。   她失魂落魄坐下,心里也不知为何,一阵阵闷疼。   姜谣难得对宋暮云这个态度,心里也舒服不到哪去,坐在梁云鹤身边倒了一杯酒,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坐梁云鹤另一边的公子笑着夸赞,“姜小姐好酒量。”   姜谣凉凉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喝了一杯,梁云鹤凑近她问,“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   她连宋暮云的话都没回,就更懒得理大表哥了,她心情好不好不是摆在明面上很明显吗?   梁云鹤见她态度差也不带生气的,又问,“是因为宋小姐?”   ……   她对梁云鹤投去一个,这你都知道的眼神,但眼底多少带着不耐。   梁云鹤轻笑,“你跟宋小姐怎么了,她好像在看你。”   听见宋暮云在看她,姜谣浑身一个激灵,真的假的,宋暮云会看她?   即使心里有些怀疑,不太相信,她也还是忍不住抬眼看去,正和那道清冷视线撞了个正着。   对方没有如她一般心虚,下意识又收回视线,她一直稳之又稳的看着她,等她缓了会儿再度看过去时,她还在看她。   姜谣浑身僵住,怎么办,宋暮云在看她,她是不是有话要说?她要不要过去听啊。   可是这也太……   人家都讨厌她了,她还往前凑,虽然一向自诩脸皮厚,但也没这么厚吧……   姜谣目露犹豫,想过去,又觉得每次都是她自己屁颠屁颠跑过去,人家却连话也不和她多说两句,真没意思。   梁云鹤问她,“跟宋小姐有误会了?”   姜谣皱眉,话里带着烦躁,“不是误会。”   这能是误会吗?!   宋暮云不愿意戴她送的东西,这是事实!   她从不戴出门,在家里也不曾戴过QAQ。   想到此事,姜谣心下又有些委屈,低着头不再看宋暮云,神色冷淡。   宋暮云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她之前还说很喜欢她,想和她交朋友,可突然就变了,她不喜欢她,也不想和她交朋友了。   “暮云,崔公子说一会儿他请客吃饭,你去吗?”耳畔响起好友的声音。   宋暮云下意识看向女子席位对面,她心想,姜谣应该会去吧,她最喜欢热闹了。   于是轻轻点头,“嗯,我去。”   诗会之后,崔寒苏提出请众人吃饭,梁云鹤撺掇姜谣一起去,姜谣果然没拒绝,但她想着,暮云应该是不会去的,这次没有自己故意挤过去送她回家,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自在些。   直到一帮人浩浩荡荡要离开崔府,姜谣才发现,宋暮云也去。   她素来不喜这种热闹的场合,竟然也去?   大抵是察觉了那道熟悉的注视,宋暮云走动的身子微僵,直到身边人拉拉她,她才重新走起来,努力放缓脸色,使自己看起来不再像往日一样冰冷疏离。   可姜谣还是没有过来和她说话。   为什么,是终于察觉了她的无趣,不喜欢她了吗?   女子红润的唇瓣紧紧咬着,眼里骤然出现一些水意,但眨眼间,又被她憋回去了。   她不爱哭,她从小就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罢了,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姜谣不喜欢她,再正常不过了。   一开始不过是因她与故人相似,而产生的一些兴趣罢了。   宋暮云淡淡垂眸,整个人都再度冷淡下来。   她的朋友想与她说话,可看见她这冷淡的模样,也一下子不大敢开口了。   崔寒苏订的是醉长春的包厢,毕竟梁云鹤是少东家,能给他们选最好的位置。   人有些多,分了三个包厢才坐下的,梁云鹤小声问姜谣,“你是跟我一起坐,还是跟宋小姐一起?”   姜谣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发现宋暮云又在看她。   她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淡淡说了声,“跟你一起。”   “嗯,成。”   女子被安排在第一个包厢,而姜谣跟着梁云鹤进了第三个包厢。   宋暮云眼睁睁看着她过去,没有出言阻止,毕竟……她许真的不想见到她了。   今日心情莫名差的很,小二给每一间厢房都上了酒,不过女子包厢里只是清香的果酒,不醉人。   女子很少喝烈酒,果酒倒是能喝一些。   已经有人尝试着为自己倒了一小杯,然后拿起小口小口的喝,味道果真清甜干冽,酒味并不浓重。   忽然,一只素白如玉的手握住细长的酒壶,她们看去,眼里都带了些惊讶,“暮云,你也喝吗?伯父伯母不是不许你喝酒吗?”   宋暮云神色淡然的摇摇头,“无事,我想喝。”   身为宋家的女儿,她从来没喝过酒,家规也不许宋家姑娘喝酒。   可今日,看见姜谣一杯接一杯的喝,她忽而就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的。   真有这么好喝吗?   宋暮云心想着,倒了满满一杯酒,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是有些甜甜的滋味,她没多犹豫,仰头一口饮下,旁边有人关切道,“你别喝这么快,很容易醉的。”   “嗯,知道了。”   她嘴上应,动作却没有太听话。   另一包厢里,姜谣也喝了不少,这群京城的贵公子没一个能打的,几壶酒就喝趴下了。   一下子她成了里面最清醒的人,跟没喝一样。   姜谣扫了一圈,轻啧一声,问他们还喝吗。   来了这么多人,他们也是要面子的,哪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喝的烂醉呢?   连忙摇手拒绝。   “喝不了了喝不了了,姜姑娘真有大将军千杯不醉的风范,我等佩服。”   姜谣:……   她居然听见了她师父千杯不醉的事迹。   有一说一,那是因为她师父每次都一边喝酒一边使内力逼出酒水,什么千杯不醉,都是他吹的。   姜谣摇头,心想她可比她师父好多了,起码她是真喝。   酒喝过一轮,接下来便是吃菜了,姜谣没什么食欲,但还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桌上菜有许多,但包厢里大多都是男子,胃口大,很快就吃的七七八八了。   片刻,有小厮敲门,进来躬身对崔寒苏说,“小姐们那一桌要回去了。”   崔寒苏也有些醉意,脸泛薄红,一只手撑着额,嘱咐道,“记得派几个人护送她们回去。”   “是。”   姜谣听到崔寒苏派了人,心中也放心了些,那她就不去了。   一顿饭吃了许久,大约是有崔寒苏这些健谈的在,他们是吃的最久的,等另一个包厢的人也来请辞了,他们才站起身,互相告辞。   姜谣懒洋洋走在最后,手里拨弄着腰间长剑的剑穗。   却不想前面人忽然叫了一声宋姑娘。   承自己梦中情人的好,姜谣如今对宋这个字异常敏感,几乎是一听见就下意识抬起头。   然后与前面拦路的宋暮云撞了个正着。   女子眼里不知为何有些水色,轻咬着唇瓣,也不知是在等谁。   总不能是等自己吧?   呵,真会想。   她垂眸,嫌自个儿不要脸,这时候还想着暮云会等她呢。   前面人也问起来,“宋姑娘怎么还在这,是在等人吗?”   梁云鹤扭头看着姜谣。   问她,“是不是在等你?”   姜谣本就心情不好,闻言愈加不耐,“你有病啊,人家等我干嘛,谁知……”   话音未落,她听见前面传来清晰的声音,“等,姜,谣。”   声音格外清晰,一板一眼的。   姜谣一愣,下意识站直了,又望过去。   两人就隔着好几个人对视上了。   看见姜谣那一刻,宋暮云眼睛明显亮了亮,嘴角也微微勾起,下意识就要挤进人群里,往姜谣这边来。   其他公子连忙让出一条小道,梁云鹤啧啧出声,“好像是喝醉了,看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那你还要继续和她吵架吗?”   姜谣又是一顿,她想说她和宋暮云没有吵架,吵架起码得是朋友吧,她们俩连朋友都不是,吵的哪门子架啊?顶多只能算是……交友不成功,重新变成陌生人了?   她没说话,眼睁睁看着宋暮云往她这边走,然后在对方脚步一个踉跄,快要摔倒时一把推开凑太近的梁云鹤,然后伸手将宋暮云轻松接住。   梁云鹤被迫后退几步,才能稳住身形,一脸震惊的看着姜谣。   而姜谣,已经稳稳把人接进怀里抱着了,几乎是随着她跌倒,她闻到了浅浅的酒香。   心里有些不悦,“你喝酒了?”   宋暮云一双比星星还漂亮的眼睛泛着朦胧水雾,抬手比了一个手势,“一点点,只喝了一点点。”   姜谣:……   没喝过酒的姑娘,就算喝一点点也会醉。   她头疼。   为首的崔寒苏笑着道,“既然宋姑娘是来寻你的,那我等就先回去了,劳你一会儿把人送回宋家。”   由姜谣来送人,他们是很放心的,毕竟她在京城恶名远扬,谁敢不长眼睛犯到她头上来?   姜谣点点头,看着怀里双眸雪亮,两颊泛红的女子,竟大着胆子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侧脸。   大抵是没被人这样捏过,宋暮云也有些愣了,很快,她红润的唇微微撅起,不轻不重瞪了她一眼,复又乖乖靠在她怀里。   这下愣的人换成姜谣了。   从未想过宋暮云有这么乖的时候,简直跟梦里的她相差无几。   姜谣垂眸,心骤然软了几分。   梁云鹤也跟她打了招呼回去了,她揽着宋暮云纤软的腰肢,转身将人带到最近的包厢里。   宋暮云仍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期盼地看她。   姜谣努力使自己软掉的心肠再硬起来,将人从怀里扒拉出去,她竟还挣扎了一下。   但没用,人已经被姜谣按在椅子上坐着了。   姜谣站在她面前,她坐着,只能仰头去追逐姜谣的脸。   不大清醒的脑子听见姜谣问,“等我干嘛?”   那张脸冷冷的,还稍微偏了一下,就好像不想搭理她一样。   宋暮云紧紧皱眉,忽然伸出白玉纤长的手,握住姜谣的下巴,在姜谣无比震惊中把她的脸挪了挪,等她又正脸对着自己了,她才满意,收回手去,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似的,乖乖看着姜谣,轻声细语说,“我等你送我回家啊。”   微醺的脑子想不了太多,她只记得,每次结束,姜谣都会亲自送她回家。   姜谣:……   不是,我有病吗,你都讨厌我了我还要送你回家,我闲得慌吗?!   大抵也是心中有气,她看着人,故意恶狠狠的,“我凭什么要送你回家,我是你家仆从吗?”   宋暮云一怔,脸色温软神色尽数消失,看着她显然有些无措,片刻,低下头去,语气既失落又难过,“你,你不送我回家了吗?”   这是姜谣从未在宋暮云身上见过的姿态,她鲜少作此模样,叫人再说不出一句狠心话来。   该死,她只有喝醉后乖一点,平时又冷淡又疏离,她应该直接走的,才不管她,她又不是宋暮云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奴仆,凭什么要事事顺着她的意?   她清醒时就讨厌她,喝醉了又过来找她。   姜谣现如今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难得喜欢一个人,却被讨厌了,若非上过战场受过伤,性情足够坚毅,眼下怕是早忍不住哭出来了。   可饶是这样,她眼圈也有些微微泛红。   偏偏自己不忍心走,不忍心看她难过,也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在这。   万一有坏人怎么办?   万一别人仗着她喝醉了欺负她怎么办?   罢了。   姜谣正要冷着脸妥协,袖子便被人拽了一下。   坐在椅子上的人,紧紧握着她的袖子,仰头紧张的望着她,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无比可怜,她说,“姜谣,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是吗?你反悔了是不是?”   姜谣瞪着眼睛,气急,反悔?她反悔?   明明是你不想和我做朋友,我也够讨好你了,你不对我亲近一点就算了,还讨厌我,到头来还要说我反悔!   好气哦。   她猛的呼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   用极平静的声音与她说,“是你不想和我做朋友。”   她从来没有不想和宋暮云做朋友。   小姑娘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这时候才吐出心声,否认道,“没有啊,我没有不想和你做朋友。”   姜谣正要嗤笑,问你哪里没有了,却忽然想起一句老话,酒后吐真言。   她低头震惊的看着宋暮云,倏而伸手拧了拧她软嫩的小脸,惊叹道,“真醉的厉害?”   宋暮云拧眉,似有些不悦,手指挥了好几下,才准确抓住姜谣的手,将其摁下去,强调,“我没醉。”   得了,一般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她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看着姑娘清艳的容色,忽而问,“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簪子。”   宋暮云起初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睛,但很快便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她的袖子晃了晃,小声说,“那簪子不能戴出去。”   姜谣闻言,神色微冷,“为什么不能戴。”   她格外不平,别人送的东西都能戴,就我的不能呗?   宋暮云手上有一枚镯子,她那日旁敲侧击的问过她,这是她一朋友送与她的生辰礼。   别人送她的礼她就能戴着出来,我送的就不行?   瞧不起谁呢!   宋暮云犹豫了会儿,喝醉后的她与平时全然不一样,想事情时眉心会下意识蹙起,神色却乖软无比,没有一丝清醒时的冷淡。   看的姜谣忍不住想再摸她一下。   但到底怕人酒醒后还记得这件事,生她气,便没有做。   只是任她想着。   片刻,她像是终于想到了,闷闷开口,“我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姜谣瞪大眼睛,简直气疯了,气急败坏般凶她,“你别为了不戴我的簪子就找这些八竿子打不到的理由骗我,怎么会被笑!它只是一根簪子,怎么会被笑你说啊!”   她情绪有些激动,人本就生的凶些,这样一来便更加凶了,清瘦小只的姑娘被吓得一瑟缩,眼眶立马红了一圈。   姜谣脸上的凶意顿住,接着如潮水般消退,这次无措的人变成她了,一下子连手往哪放都不知道,手忙脚乱的尝试去擦她湿漉漉的眼睫,嘴里哄着,带着无限悔意,“你别哭啊你,是不是我刚刚吓到你了?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的错,别哭别哭,我下次再也不凶你了。”   宋暮云哽咽着躲开她的手,这一幕与姜谣梦里又何其相似?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此时是否还在梦境里。   定是梦吧,只有梦里的暮云才会这样。   她正恍惚想着,下一秒就听人声音愈发委屈,“我没有骗你,花太大了,戴出去,会被人笑的。”   她自己是不讨厌,但别人定会一直盯着她的花看,她不习惯做那等引人注目之人。   即便从小注视她的人并不算少。   姜谣不信,“花大才好看,怎么会被人笑!”   宋暮云这些话几乎要颠覆她长久以来的认知。   她一直觉得大朵花比小朵花更好看些,首饰也自当如此,可宋暮云却说大朵的会被人笑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头疼的厉害,仍强撑着与姜谣解释,她隐隐有所察觉,不解释清楚,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真的,没有人戴这么大的玉花,而且也很容易掉,会弄散发髻的。”   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极惹人怜爱,认认真真在解释,姜谣立时心软了,虽还有些气不过,觉得这都是借口,但仍别别扭扭应了,“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   宋暮云看着她,又追问,“那你不生气了吗?”   姜谣还有点生气,只是嘴上说着不生气了。   喝醉的人并听不出来,嘴角立马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她在冲她笑,可甜可甜了。   姜谣还是没忍住,一爪子握住人家脸上的软肉。   宋暮云茫然的看着她,似乎不解她为何总要这么做,等那动的缓慢的脑子反应过来了,她才抬起手去捉那只揉她脸的手,声音也含糊不清,“不,不能揉的,会被人说没规矩。”   姜谣:……   揉个脸都能跟规矩扯上关系?   这宋家真是,为规矩而活的。   “好好好,不揉了不揉了,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她问。   宋暮云坐在椅子上,乖乖点头,随后起身,却不知是酒劲儿还在,还是怎了,一个没站稳,跌了回去。   姜谣:……   迎着那双无辜水亮的眼睛,她咬咬牙,心想,是她自己站不起来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饶是已经思量着占便宜了,她还是问了一遍,“能自己站起来吗?”   宋暮云乖乖摇头。   她又问,“要我扶着还是抱着?”   她伸出双手,声音也被酒气浸透,变得柔软起来,“要抱着。”   此时的她,与梦里几乎一模一样,原来喝了酒就会变成这样吗?   还是说她本性如此,只是平日里被规矩压抑的厉害?   姜谣稳稳抱着人离开醉长春,她将脸埋在姜谣怀里,还不忘迷迷糊糊叮嘱她,“到,到我家门外要把我放下来的。”   “为何?”   宋暮云一张脸都贴着姜谣胸口,能清晰感觉到她说话时胸口的震动。   脸莫名其妙覆上一层薄红。   声音也很轻很小,“叫家中长辈看见了,恐不大好。”   姜谣:……   “哦,知道了。”   她都觉得自己简直任劳任怨,无怨无悔,明明出门时还很生气,参加诗会时还在不高兴,可现在已经好了,不止好了,她还听话的把人送去她家门口,然后放下。   “要不要我扶你进去?”   她怕她站不稳。   宋暮云靠在姜谣胸口,不自觉蹭了蹭,抬起头,看见宋府二字时,整个人忽然打了个激灵,好像一下子清醒了,慌乱的攥住姜谣手臂,“我,我怎么回家了?”   姜谣:???   “饭都吃完了,你不回家去哪?”   “可,可是我喝了酒……”   小姑娘面容有几分忐忑,姜谣忍不住问,“所以呢?”   喝了酒,所以呢?   攥着她手臂的手更紧了几分,“母亲,母亲会罚我的。”   “??!!”   “为什么罚你,因为你喝酒了?这……不至于吧?”   说到后头,姜谣也有些不确定,毕竟宋家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   “那,我偷偷送你进去?”   她忍不住为人担心起来,她想象不出暮云受罚的样子,这般矜贵漂亮的美人儿,合该有人一生一世疼着她宠着她。   “怎么偷偷?”   宋暮云有些不解,下一秒,又被人打横抱起,偷偷溜到了宋府后面。   然后听人解释,“我上回就是从这进去的,离你院子特别近。”   宋暮云:……   她未来得及说话,只觉得面前景物瞬间变了,下一秒,稳稳落在宋府里面。   宋暮云愣住,第一次体会到有武功的好处。   这样飞来飞去的,给人一种天地辽阔,任我翱翔的感觉。   她亮着眼睛抓住姜谣的手,眼里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想再飞一次。   姜谣无奈,只能抱着她,两人又悄悄飞进她的院子里,趁下人不备打开房门,把宋暮云送进去。   屋里还有晨起泡的茶,她给宋暮云倒了一杯,哄道,“先喝点茶醒醒酒。”   她清醒了点,但又没有完全清醒,从那张软乎的脸上就能看出。   喝醉后的她是最乖的,一张漂亮的面皮上冰雪消融,眼里都带着信任,她问什么都说,声音也软绵绵的。   姜谣喂完一杯酒,站起身环顾女子闺房,忽然便发现了梳妆台上那根牡丹花大簪子。   她走过去,捡起簪子,又回到宋暮云面前,犹豫着说,“既然你嫌它戴出去会被人笑话,要不我就拿回去吧,改天再送你个别的。”   宋暮云神情懵懂的听着,姜谣也有耐心,一直看着她,等待她的答复。   直到她好似听懂了,脸色瞬间凶起来,一把握住簪子的大花,不高兴道,“你送的,不给。”   另一只手不停推着姜谣的身子,俨然是将她当做出尔反尔的坏人,想将她推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觉马上就要甜甜甜了!   感谢在2023-08-21 23:55:16~2023-08-22 23:55: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有木兮木有枝 1个; 第114章   姜谣自然没被推走, 她握住宋暮云雪白纤嫩的手掌,不许她再推,神色也有些无奈,“你不是不喜欢吗, 你不喜欢我就带回去, 下次给你送个你喜欢的。”   小姑娘眉心依旧紧紧蹙起, 似乎还在分析她说的话,好一会儿才闷闷不乐回, “不要,我要这个。”   姜谣一愣, 手上力道微微松了松, 簪子顺利被她抢去怀里抱着了。   她似乎很宝贝那个簪子, 一直抱在怀里。   姜谣不想惹她哭,只得答应, “好吧, 那你留着吧。”   心里的气又少了一点。   宋暮云的酒依然没醒,她摸了摸女子娇养的仔细, 软嫩的脸颊,无奈道,“你喝的是什么酒,怎酒劲儿这么大?”   喝醉后的小姑娘有什么答什么,她问,她便乖乖回答, “喝了果子酒。”   姜谣:???   喝了什么东西?   果子酒?   醉到现在?   是我不清醒还是你在胡说八道?   连果子酒都能灌醉你,你可真……咳咳, 真可爱。   那些她和武将学的难听话, 下意识不想用在宋暮云身上。   “既然不能喝酒, 下次就别喝了。”   免得再醉成这样,她说宋夫人会罚她的,万一哪次她不在,没能把人护住,她被宋夫人罚了,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宋暮云低着脑袋,毛茸茸黑乎乎的头莫名在她腰上撞了撞,“是你不理我,我才喝的。”   姜谣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先是神色微怔,反应过来后皱眉问她,“你说什么?”   偏她说过一边后,已不愿意再重复第二遍。   姜谣神色恍惚极了。   她怀疑果真是自己听错了,宋暮云怎会说这样的话?   她分明素日里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还会在意她理不理她?   罢了,定是听错了。   姜谣愤愤不平的想,宋暮云哪有这么喜欢她!   “天色不早了,你在这待着,别出去,我先走了,还有,下次不要再喝酒了。”   宋暮云懵懂的看着姜谣,似乎没听明白姜谣在说什么,但等对方打开房门离开后,她眼睫却颤了颤,下意识追上去。   趴在门上看她翻身离开院子。   宋暮云也不知为何,心中竟生了一丝不舍。   然后就听见……“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奴婢怎没听见动静!”   宋暮云茫然看过去,眼里覆着一层水雾,一看就不是平时的样子,那侍女神情古怪,淡淡的酒气从宋暮云身上散出,她震惊,“小姐,您怎么喝酒了?!”   ……   姜谣回了姜家,一回去倒头就睡,这几日心情都不大好,晚上也睡不着,今天心情忽然好了一点,刚看到自家的床便困的很了,到头睡了过去。   直到一觉睡醒,到了家宴的时候。   姜谣只觉得午膳才刚吃过,立马又要吃晚膳了,真是累挺。   她伸了伸懒腰,换了身干净衣服,过去赴宴。   姜家人已经坐好了,姜谣入席时就唤了人,“爹,娘,我来晚了。”   姜淮也叫人,“姐。”   姜恒点点头,示意身旁的侍女开始上菜,顺便随口问,“这两天忙什么呢,你表哥说你时常跟他去参加诗会?”   他无法说出自己听到这段话时有多震惊。   他的女儿他知道,诗会?   跟姜谣有一个铜板关系吗???   她不是向来最厌恶那些文绉绉的诗人了?   还参加诗会?他那时候第一反应是梁云鹤在骗他,但……后来他派去暗中保护姜谣的人,也睡她时常出入诗会,把老父亲震惊的不轻。   姜谣搅拌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粥,想等凉一点再喝,嘴上无所谓的应道,“嗯,是去了。”   姜夫人笑着问,“怎么忽然喜欢去诗会了。”   “我的心上人在那啊,我过去看看她。”   “噗”   饶是姜恒这等稳重儒雅的性子,都没忍住一口茶喷出来,满座皆震惊的看着姜谣。   姜淮手都抖了,谁家公子这么倒霉,被姜谣看上了,以后日子怕是难过的很。   姜夫人脸上倒是攒了些笑意,高兴道,“哎呀,我家谣儿都有心上人了,是谁家公子,快与母亲说说。”   姜谣直言,“不是谁家公子,她是女子。”   姜恒差点咬了舌头,姜夫人笑不起来了,姜淮下巴都能掉地上。   他们脑子里同时浮现女子二字,姜谣不喜欢男子,她,她喜欢女子?!   最后还是姜恒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清清嗓子,随后沉着声音道,“你如今年纪轻,知道什么心上人!好好练你的武,等过几年为父送你去战场,有些军功再回来说这些。”   “年纪轻怎么了,我已经十六了,京城的姑娘十五都嫁人了,我要先娶到她才会参军。”   姜恒瞪眼睛,“你还想娶她???哪有女子娶女子的,你别给我丢人现眼!”   他气得很。   姜夫人倒要冷静一些,蹙眉问她,“你喜欢的是哪家姑娘?”   姜淮也横插一嘴,“是啊,哪家小姐这么倒霉,给你看上了,你平日里打我也就算了,我是男子,熬得住,人家小姐不会给你打死吧?”   姐姐做出离经叛道的事,定然会被罚,姜淮难得有机会这样洋洋得意的说话。   姜谣瞥了他一眼,都懒得骂他,反正弟弟在自己家,想打随时能打。   “宋家姑娘。”   她习惯了什么都与父母说,这样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得到解决。   姜夫人嘴角抽了抽,姜恒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抖,“哪,哪个宋家?”   姜谣:“宋允骞大人家的长女,宋暮云,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爹娘应该听过她的名字。”   姜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过去了,不敢置信,“那是宋家的姑娘,宋允骞的女儿,你疯了不成?!”   他与宋允骞同僚多年,自然了解对方的性子,他怎么会放任女儿与他女儿在一起?   这注定就是没有结果的!   姜谣不说话,感情这种事情,哪是她能说的准的?   姜恒见她闭嘴,脸色沉沉下令,“你立马把你那心思给我收起来,她不是你能肖想的!”   姜谣:“不要,娶不到她我就孤独终老一辈子。”   她执拗的厉害,什么也不肯听。   姜恒操碎了一颗老父亲心,听见她说宁愿孤独终老,当场就差点把她扔出去。   说的都是什么屁话,没一个字是父亲爱听的。   姜夫人满面愁容,“你怎会喜欢她?她家规矩可严的很,你们是不可能的。”   “那我就孤独终老。”   姜谣趴在桌子上,往日里最是活泼无所顾虑的人,此时竟也显出几分沉郁来。   姜夫人本想劝她放弃,见她这样,又有几分犹豫。   女儿从小除了练武,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他们都以为她会嫁给一个武将,毕竟她最厌恶那些讲话九转十八弯的文人了,可实际上,她却心悦一个最文雅的人。   那是京城里规矩几乎最重的一户人家,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崔家那位在作诗上都曾输于她过。   这样的女子,本该与她女儿两看相厌才对啊。   姜恒不同于姜夫人温柔敏感,他一时无法接受女儿磨镜的事实,气冲冲说,“你就算孤独终老,为父也不能同意你喜欢她,人家宋姑娘定是要与男子成婚的,你就算日日凑到她面前也无用,不过是妄想罢了!”   想到宋暮云要与旁人结婚,姜谣不知怎的就生气了,脸色冷下来,“我不许,她成婚我就去抢亲!”   姜恒:……   气的吐血。   姜夫人:犹豫不知所措。   姜淮:看戏。   这顿饭最后不欢而散了,姜恒无法接受女儿是个磨镜,喜欢的还是宋允骞家的闺女,第二日上早朝时,看着宋允骞的眼神别提多复杂了。   平日里两人在朝堂上因政见不同,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的,今日宋允骞抒发了一遍自己的意见,正等着姜恒来反对呢,谁知迟迟等不到,一转头,却见姜恒那双严肃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允骞:……   难道政敌终于认可他的政策了?   宋家,一大清早宋暮云便被母亲请去前院,罚了一通,是因昨日她喝酒了。   只是一点果子酒罢了,愣是叫她醉到了晚上,她想起自己喝醉时的所作所为,简直羞到不敢见人。   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臆想着那些话说都说都说出口了,姜谣也听见了,昨日还送了她回家,那她是不是不生气了?会不会第二天再来找她?   若非喝醉酒,她恐怕一直不能知道,姜谣不理她,是因为她不肯戴她送的簪子……   夜色沉沉,小姑娘看着不远处的玉色簪子,想到自己将它戴到头上的场景,便羞的浑身发麻,哪有人在头上戴这样大的花啊。   母亲看见了也会说她的,她与姜谣解释一通,姜谣看起来已经不生气了,明天大抵会过来找她吧?   饶是心里有了好的猜测,可宋暮云还是睡不着,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酒醒后那些羞人的记忆都留存在她脑海里,她对自己在姜谣面前娇娇软软的样子震惊中带着一点恼怒,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在床上打滚,于是干脆熬到了很晚才睡过去。   第二日就被她娘叫走了。   宋夫人从侍女口中得知宋暮云喝酒的事,一大清早冷着一张脸,拿了根竹篾子罚了她。   手心火热热的难受,她却不像昨日在姜谣身边时那样想哭。   她平日里本就不爱哭,昨天也不知是怎了……   想到那人离开时的关切,她心中暗暗担忧着,姜谣今日会来吧,她昨日才喝醉了酒,她定会来看看她怎么样了,若是发现她被罚了怎么办?   如火的女子情绪外放,她怕她太关切了,到时自己反而招架不住。   侍女看着女子通红的掌心,上前关心道,“小姐,您手上的伤……奴婢去为您拿药来吧?”   她询问,宋暮云却莫名摇头拒绝了,“不必,等会儿它自己就好了,不必如此麻烦。”   侍女:“啊?”   她神色有些茫然,宋暮云却没有顾及,挺直脊背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就坐在石凳子上等姜谣来。   日头渐渐升起,寒冷的早上已经过去,而姜谣……还没有来。   宋暮云终于有些不安,她想着,姜谣该不会不来了吧……   不是已经不生气了吗?为什么不来!   她之前都每日来的。   小姑娘心里骤然升起一丝委屈,长长的眼睫轻眨了眨,红唇紧抿,她从清晨等到晌午,又等到日头有些落下,终于坐不住了,唤来自己贴身的侍女,与她说,“去姜府寻姜谣,就说我有事请她过来一趟。”   姜谣今日没有出门,正躺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滚,接着便听见有人传来消息,说是宋府的人来找她了。   骤然听见宋府二字,姜谣顿了顿,在要强还是要媳妇儿中艰难选择了三秒,起身往外走。   女子会武,身形利落轻盈,片刻就到了府外,然后跟着那宋家来的侍女去了宋家。   她心中其实有些忐忑,从来是她主动黏着暮云,暮云可从未请人来唤过她,所为何事?   是真有要事,还是为了昨日的事?   想到昨日这人绵软的模样,姜谣心口忽然有些热,脚步也更快了,后头侍女几乎要追不上,被远远甩在身后,只听得一句,“你慢慢来,我先过去。”   她听到这话后也算轻松了,起码这位小姐不会怪责她走得慢。   姜谣紧赶慢赶,一阵风般消失在街上。   自那日被宋暮云说后,她没再爬过墙,都是走正门进去的。   今日亦是。   只是进去时正好碰见在花园赏花的宋夫人,她出于礼数上前行礼,却听宋夫人忽而温和说,“姜小姐,昨日是你跟云儿在一起吗?”   姜谣愣了愣,下意识答应,“是,伯母,怎么了?”   宋夫人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日云儿喝了酒回来,犯了家规。”   姜谣脸色微变,怎么还是被发现了,宋夫人不会真罚她了吧?   可宋夫人看起来这么温柔!   “我只是想请姜小姐帮个忙。”   姜谣不自觉问她,“什么忙?”   “日后若姜小姐再与云儿一同出去,希望你能护一护云儿,也管着她些,叫她莫要叫她再喝酒了,女子家家的,怎能喝酒呢,还是与一群男子喝,于名声也有碍,姜小姐,你明白吗?”   再次见识到宋家的规矩,姜谣嘴角抽了抽,但念在这是暮云尊敬的母亲,她未来的丈母娘份上,还是答应,“好,我以后会看着她,不让她喝酒的。”   听她承诺,宋夫人心中才放心些许,含笑点点头,又问,“昨日是你送云儿回来的吗?”   问到这话,姜谣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挠头,“额,对啊,昨日她喝醉了,我就送她回来了。”   “是你就好,可昨日门房说云儿没从门口回来,你是从哪带她进来的?”   姜谣:……   “这,这这……”   她硬着头皮不知该作何回复,亦不知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致使暮云遭受责骂。   直到宋夫人见她迟疑,了然般道,“姜小姐放心,无论你们是如何进来的,我都不会怪罪于云儿。”   规矩人家最是一诺千金,姜谣闻言心中果然放心了些,这才道,“是我带着云儿从围墙翻进来的,这样,这样更快些。”   比起暮云被责骂,她情愿将罪责都揽揽到自己身上。   饶是宋夫人已做好准备,可听姜谣说出实话时,眼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翻墙,这是如她们一般的规矩女子一辈子都不会做的粗鲁行径,若叫人看见,是极毁名声的。   云儿竟也不拦着些。   若叫宋夫人来看,暮云与姜谣性格一个淡如秋水,一个动若脱兔,实在是不适合一起玩。   奈何她夫君说姜家姑娘是极靠得住的,有她在,京城无人敢欺负云儿。   宋允骞到底为人太过刚直,在朝廷上得罪过许多人,也时常累的家中小辈遭人挤兑。   确实能有人护着更好些,想通后,宋夫人又扬起温柔的浅笑,果真没有责怪,“原是如此,虽然你平日里喜好武功,但还是要小心些,莫要伤着自个儿,好了,快去吧,云儿正等你呢。”   府里下人出门都要同管家报备,宋夫人自然知道是宋暮云唤的姜谣前来。   至于为什么主动叫她过来……   宋夫人笑的无奈,大抵是想告状吧。   她今日确实罚的有些重了。   也是为了叫她日后别再那样荒唐,但她心中或许会有委屈。   姜谣告别宋夫人,大步往宋暮云的院子走。   很快就到了。   只远远站在院子口,便能看见坐在石凳上的女子,敛眉垂目,一派安静闲适。   她忍不住开口唤人,打乱那幅美人图,“暮云。”   坐在石凳上的女子骤然抬头,姜谣看的分明,她一开始抬头看她,眼里分明满是惊喜,下一秒,所有惊喜都被收回去,转而变成平日里清冷矜持的模样。   姜谣:……   你还有两副面孔呢。   “你来了。”   ……   更加无语,但姜谣也没说什么,大摇大摆走进去,在宋暮云对面坐下,熟练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问宋暮云,“命人叫我过来,是有事找我?”   宋暮云攥了攥自己没上过药,还有些红肿的掌心,方才勾起一点的唇角落下去,声音有些滞涩,“没有事就不能叫你来吗?”   姜谣:???   她几乎瞬息想到了昨夜哭唧唧的暮云,连忙坐直身子,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连带着声线也紧上许多,她说,“有话好好说,你可千万别哭。”   她招架不住的!   宋暮云神情微顿,抬头看着姜谣,语气又恢复平静与淡然,“谁说我要哭的,你误会了。”   见她又这样冰冰冷冷的,姜谣脸上的紧张消失,人也变得有些无所谓起来,耸耸肩,“哦,那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她问的这般急,好像没事就不能找她一样,可分明之前她总来她这,一赖就是一整日,从不急着走。   宋暮云心下有微微不悦,红唇轻轻抿着。   在等待的时间里,她早为自己寻好了理由,缓缓开口,“昨日之事,多谢你送我回来。”   姜谣脑门缓缓打出一个“?”   “你谢我还专门把我叫过来谢的?”   从未见过这种感谢人的方式,正常不应该是她亲自登门谢她吗?   宋暮云素来聪慧,这一次却难得没有思量周全,整个人坐在那被说愣了,身形微僵,脸侧也泛上一丝薄红,偏了偏头,“总之就是多谢你送我回来,我日后会再登门拜访的。”   不对,有古怪。   姜谣怪异的看着人,又问,“你确定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谢谢?”   小姑娘摇摇头,“也不是全是。”   “那还有何事?”   她敛眉,似在沉思,却不自觉将烂红的掌心放到石桌上,像是思虑的深了,无意为之。   姜谣一向敏锐,几乎是片刻就发现了她掌心的红色,于是瞳孔地震,方才故作无所谓的纨绔姿态尽数消失,她盯着宋暮云的手,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她的紧,关切她的紧,也是,昨夜为了她,她都与父亲吵架了,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就算是故意装出的不喜欢,也维持不了多久,看见她似乎有伤,便溃败的更快了。   “你手是怎么回事!”   宋暮云头一次故作姿态,想叫人关切一二,还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泛上浅浅的红色,藏在乌黑的发丝里,她指尖蜷了蜷,没等手收回去,就有人急着将她的手腕圈住,另一只手近乎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手,眼里甚至有些怒意,“被人打的?谁欺负你了?”   她关心则乱,伤在掌心这样的地方,除了宋家两位长辈,还能有谁?   可她没有发现,仍对那个不明身份敢欺负人的坏东西报以仇视愤怒,对宋暮云伤着的手却又极近温柔,甚至拿到唇边去吹了一下。   宋暮云清冷的面容微微缓和下来,轻声与她说,“昨日我饮酒的事被我娘发现了,这是她罚我的。”   ……   “你说,你手上的伤是宋伯母打的?”   姜谣简直不敢相信,方才花园里遇到,宋伯母分明很温柔啊,怎么会对人下手这么狠?   “嗯,家中有规矩,女子不可饮酒,也是我坏了规矩,挨罚也是应该的。”   她抬起一双偏清冷的眸子,静静看着姜谣,偏偏姜谣读出了她的委屈,亦心疼她的委屈。   此时她早已忘了暮云所谓找她来的另外一件事,只顾着她手上的伤。   幸好没有破皮,但也有些不好,说明伤在里面,难养。   姜谣的心一软再软,语气一柔再柔,到最后心疼的几乎要溢出来了,说出口的话却还是训她的,“明知道喝了酒会挨罚,为什么还要喝,嫌自己过得太舒服是不是?”   宋暮云低声说,“我不高兴,所以才喝的。”   姜谣晃然想到她昨日似乎说过的话,当时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仿佛说的是,你不理我,所以才喝酒的。   武将的脑子难得清醒一回,不高兴,所以喝酒,不理她,所以喝酒,等于,她不理她,让她不高兴了,所以她喝了酒。   竟是她的原因,原来昨天她耳朵没问题啊!   她真听见了!   姜谣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双眼也亮晶晶的,片刻,又做作的轻咳一声,“以后我看着你,一次也不让你喝。”   宋暮云眼睛微亮,这无疑是告诉她,她以后还会一直跟着她,就跟从前一样。   小姑娘眼角眉梢都带了点笑,但只有一会会儿,很快便被其强行压了下去,尖细的下巴微微点了点。   还顾着范儿呢。   姜谣没注意这些小细节,反正她本来就这样,她只是紧张的钻着人红嫩的手心,皱眉,“好像没上药,都没人给你涂药吗?”   药是宋暮云说过不涂的,眼下忽然被问到,自然要扯个理由掩盖过去,“我以为它会好的很快,就没麻烦她们。”   接二连三的说谎,已叫她藏在衣衫下的嫩肉粉到不行了。   是羞的。   “这怎么能是麻烦呢,上了药也好的快一些,不然谁知道猴年马月能养好,快叫人给你请大夫开药。”   “我有散淤血的药,这就让她们拿。”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关切,宋暮云显然很满足,手上的伤也是时候该处理了。   小姑娘让侍女帮她去取药,然后看着姜谣仔细的为自己上药,一处一处都要抹到,尽显体贴。   最后还用细棉布缠了两圈,叮嘱她不许碰水。   刚说完,宋暮云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握着的手指摊开放在桌面上,她神情有些无辜,歪了歪头,提醒般说,“还有一只。”   姜谣:……   神色复杂,“伯母就不打算留一只手让你吃饭吗?”   伤了两只手,还都伤的这样狠,姜谣看着都不忍心了,宋夫人是暮云的亲娘,竟这般狠心严厉,不就是喝了点酒,教训几句就好了,犯得着动手吗?   还两只手都打!   她想起爹娘说宋家规矩重的事,若暮云……真被她哄到手了,伯父伯母不会打死她吧?   姜谣骤然有些担忧,即使她还没把人哄到手。   宋暮云声音淡淡的,好像毫不在意,又好像早就习惯了,只说,“规矩如此。”   “规矩也是人定的。”   她声音有些闷,看起来不大高兴,宋暮云看出她眼底几乎压抑不住的心疼,她在心疼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2 23:55:54~2023-08-23 23:5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己 1个; 第115章   自家姑娘伤了手, 姜谣没有太早离开,反而呆到了日落西山,不止是忧心她疼,也忧心她吃饭。   两只手都红肿成那样了, 要如何吃?   姜谣满面忧色, 接连叹气。   宋暮云伤了手, 这几日可以歇一下,暂时不用练琴了, 她穿一身雪白衣裙坐在屋里,脖子上还有毛茸茸的围脖, 接下来, 便连糕点都是姜谣亲自送到她嘴边喂她吃下的。   这般妥帖模样, 与昨日的冷淡全然不同。   果真是善变。   宋暮云想到昨日她心底怎么也止不住的难过,到底有些气闷, 不轻不重瞪了姜谣一眼。   姜谣刚倒了一杯水, 端到宋暮云唇边,就迎来那一记瞪, 整个人懵了懵。   下意识问她,“怎么了,我又怎么惹你了?”   宋暮云收回视线,默默低头,不答,也不看她。   ……   “你瞪我干嘛。”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又问。   宋暮云却不肯与她说,只是看了看她手里的杯子, 难得主动要求, “我要喝茶。”   ……   又瞪我还要我伺候, 你日子怎么过得这么美呢。   心里虽不满,手上动作却麻利的递了茶盏过去,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心烫。”   “嗯,知道了。”   这时候她又乖乖的,不是刚刚瞪她的样子了,低头喝上几口茶,浅红的薄唇沾上几分水汽,显得润润的,就,就很好亲。   姜谣无措的移开眼睛,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大抵是因为她下贱吧呜呜呜。   梦里的她总是把人压在床上这样那样,可现实里,她却碰不了她一下。   两人的关系毕竟还没有那么亲近。   姜谣长叹一口气,放下茶杯,忽而听见身边人竟也难得关心了她一句,“你为什么叹气,留在这陪我……不高兴吗?”   宋暮云知道,她是个很无趣的人,姜谣性子最是活泛,喜欢到处去玩,与她待在一起,怕是会觉得无聊吧?   少女纤长浓密的眼睫垂下,看起来有些失落难过。   姜谣哪忍心看她这样,连忙否认,“不是,自然不是,你别多想,要不要再吃个糕点?”   她怕宋暮云追问,而自己又说不出来,只得赶忙转移话题。   幸而宋暮云也未抓着不放,而是轻轻摇头,“不吃了,再吃该用不下晚膳了。”   “嗯,不吃也成,手上还疼吗,再给你抹一次药?”   “不用了,才刚抹过呢。”   她总是这般轻细的与人说话,以致于姜谣并未觉得自己于她而言有什么不同。   “嗯,那你这几日打算怎么吃饭?”   她问,宋暮云犹豫片刻,小声说,“总有法子的,我又不怕疼,忍一忍便好了,母亲本也是为了惩戒我不听话。”   她自幼生长在宋家,学的就是宋家的规矩,所以并未觉得这般严厉的惩罚有什么不对,只姜谣从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惯了,见不得她家规森严,会忍不住替她心疼。   替她被禁锢在礼仪规矩下的灵魂心疼。   “要不这几日我都过来,喂你吃?”   姜谣双眼澄澈,没有丝毫私心的提议。   宋暮云脸颊泛起薄红,偏开头不敢看她,小声说,“如此不合规矩。”   姜谣面无表情,规矩规矩又是规矩,宋家怎么这么多规矩!   不成,她一定得把人娶回家,不然每日要守这许多规矩,一辈子还能高兴的起来?   少女天生热烈,根本不会管这些,就算宋暮云有些推拒,她也自顾自决定了,“好,就这样,今晚我也喂你吃。”   宋暮云犹豫片刻,见她坚持,便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姜谣凶巴巴的,她反抗不了姜谣,于是轻轻点头,但声音里仍带着羞涩,小小声说,“那你别让人看见呀。”   姜谣想到宋暮云喝醉给人看见了,于是就被罚了,心中一凛,严肃保证,“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到时候不要下人伺候,就我们两个?”   宋暮云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嗯嗯,好,那我听你的。”   她清早没有及时为手上的伤上药,如今充血红肿,很是难看。   饶是有棉布包着,她还是下意识将手藏进袖子里,不想给姜谣看。   天色渐暗,姜谣让宋暮云点了晚膳,其中就一道老母鸡参汤略微滋补些,听说是宋夫人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菜很快上齐了,姜谣低头一看,两荤两素一汤,分量好似比上一次多了点。   宋暮云在一侧盈盈落座,轻声解释,“上次看你吃了很多,怕你吃不饱,特意吩咐他们多弄了些。”   姜谣一想,也是,那次饭跟菜可全给她吃了。   “是你胃口太小了,难怪瞧着瘦弱,一阵风都能给你吹跑了。”   姜谣落座,说。   宋暮云小声为自己反驳,“才不是,吹不走的。”   “那是因为京城的风太小了,若有机会,我带你去雪岭,那儿的风才叫大呢,到时你若不紧紧抱着我,定是吹的影都没了。”   姜谣提到熟悉的地方时,眼里泛着亮光,又带着怀念,宋暮云也忍不住心生期盼与向往,可她只期盼了一会会儿,便垂下眼睫,神色有些失落下来,“父亲母亲不会让我去的,雪岭太远了。”   她是高门宅院里教养出的姑娘,事事以规矩为先,以家族颜面为先,实在不敢像姜谣这般离经叛道。   姜谣听完,又长叹一口气,虽心里乱如棉麻,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坚信,自己迟早有一日会娶到暮云的!   “算了,先不聊这个了,来,吃一口。”   姜谣不知何时手上握了根勺子,里头有一些饭,又有一些菌类,盛的满满当当,怼在宋暮云唇角。   小姑娘脸颊又满是羞红,不愿的推拒她,“这也太多了,你弄少一些,不然我吃不下。”   现在的姑娘嘴都这么小了?   姜谣自认嘴不大,这一口塞下去也是轻轻松松的,可宋暮云竟吃不下,这嘴得多小啊,她一嘴能含住吧……   她盯着人红润润的唇,一时失神,直到她拉了拉她的袖子,问她怎么了。   姜谣一时回神,没说什么,按照她的要求只给弄了半勺饭菜,再次喂过去。   这次宋暮云乖乖倾下脖子,伸出猩红的舌尖,帮着将那勺饭菜咬进嘴里。   姜谣喂出兴趣来,自己挑着菜喂她,肉要占多数,小姑娘刚咽下去一些,下一勺就来到面前了,嘴巴一直鼓鼓囊囊的没机会说话。   直到她真的撑住了,才顾不得形象抗拒的往后躲了躲,手也挡在身前阻止姜谣前进,声音里满是为难,“你别管我了,我吃饱了,你先吃吧,不然等会儿菜都凉了。”   她喂的太快,等她察觉过来,自己已经吃撑了,再吃不下一点。   姜谣闻言,竟还有些失落,“这就吃饱了啊,那好吧。”   她低头吃起来,却没注意到自己连勺子也没换,宋暮云倒是注意到了,下意识伸手阻止,并哎了一声,可姜谣吃的快,眼下已然吃了几口进去,她又讪讪收回手。   姜谣茫然的看过去,“怎么了?”   宋暮云赶忙摇头,“没怎么没怎么。”   吃都吃了,还是,还是不说了吧……也省的四目相对,太过尴尬。   宋暮云心虚的低下脑袋去,连看姜谣一眼也不大敢了。   姜谣饿的厉害,听她说没怎么,便低下头继续吃起来,一桌子的菜被她吃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提前撇出来的母鸡汤。   方才给人喂饭时她用一点鸡汤泡了饭,但她一会儿就吃饱了,鸡汤还剩了很多,便又给她留了一小碗,里头还有几块澄黄的鸡肉。   年纪轻轻,老吃素干嘛呀,难道不该多吃点肉,养好身子吗?   姜谣放下碗筷,转而端起温热的鸡汤,递到宋暮云面前,“再喝一点?我喂你。”   “我吃饱了的。”小姑娘面露为难。   “再吃点,吃完了我陪你消消食再回去。”   宋暮云顶不住姜谣软磨硬泡,也想和姜谣一起消食,最后乖乖就着勺子小口小口喝起来了。   直到半碗汤落肚,她挥着手,这次是说什么也喝不下了。   但还剩下半碗汤。   宋暮云不喜欢浪费,可怜巴巴的看着剩下的汤,好像那汤怎么欺负了她似的。   姜谣:……   “得得得,我喝得了,何必做出这可怜样。”   姜谣没忍住,伸出手呼噜了一下女子毛茸茸柔软的脑袋,然后仰头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丝毫不在意那是人家喝剩下的。   宋暮云愣在当场,呆呆的看着姜谣。   直到姜谣喝完了,扶她起来要带她走走。   她依旧没缓过来,姜谣待她,是极不一样的。   她对她比任何人都要耐心,体贴,温柔,她不嫌她无趣,愿意陪着她,甚至……还会吃她吃过的东西。   只是想与她交朋友,有必要对她这么好吗?   宋暮云心下泛起涟漪,那是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感受。   两人在宋府里四处游荡,消食,没成想迎面撞上同样出来走走的宋大人,宋允骞。   宋允骞见着自家女儿身边站着一陌生女子,着艳丽红衣,模样恣意张扬,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但也很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伯父好。”   姜谣脆生生与人打招呼,面上不可避免带了些紧张。   宋暮云也唤,“父亲。”   宋允骞微微颔首,看向姜谣,问,“是姜小姐吗,来寻云儿玩?”   姜谣站直身形,那一点吊儿郎当的纨绔样都被收起来了,模样别提多正经。   “是,您叫我姜谣就好,我闲来无事,找暮云聊聊天。”   宋允骞看见那张颇英气的脸,忽而想到她的父亲,姜恒。   今日姜恒对他格外与众不同的态度,让他面上有些复杂,连带着看他女儿也觉得不寻常。   姜恒为何要问他女儿的婚事,他女儿今年才十五岁,他并不着急,难不成……   宋允骞一时眉毛皱的能夹死蚊子,但想到姜家那儿子现如今年仅十三,他又觉得这事儿不可能,但若非如此,姜恒怎会问及云儿?   他对自己这个多年同僚也算有些了解,平日里只为国家大事劳心劳力,无关紧要的事,他绝不会多做多说。   宋允骞自诩文采斐然,竟猜不透姜恒话里的意思。   夜色深浓,三人都站在花园子里,姜谣原本尊敬的神情渐渐有些裂开。   不是,宋大人怎么不说话,外头这么冷,能不能关怀一下你女儿那副柔弱的身子骨?   她看上去很能吹冷风吗?   一阵风吹过,宋暮云忽然掩唇咳了一声,宋允骞这才反应过来,皱眉看向宋暮云,面带关切道,“可是着凉了?”   “多谢父亲关心,我无事。”   “你尚年轻,别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明日叫人请大夫过府看一下。”   “嗯,知道了。”   “听闻今晨,你母亲罚了你?”   宋暮云低下头,轻声细语,“是女儿做错了事。”   姜谣倒有些愤愤不平,不过是喝了些不伤身的果子酒,算什么错事?   何至于重罚!   她看着宋允骞,满心以为他好歹会安抚暮云几句,哪知宋允骞开口,十分严肃,“嗯,你知道错就好,宋家的姑娘,不可饮酒,更不可贪杯,你被罚,也不算是冤枉。”   宋暮云眼睫一颤,又低低答应一声。   冷风吹动女子乌黑的头发,宽大的广袖,她一人立在那,腰身极纤细,整个人显得如白花般脆弱,低着头,脸色雪白,红唇紧抿,姜谣不知为何,竟从中看出一丝委屈。   被母亲罚,又被父亲责骂,她定是委屈坏了。   姜谣紧皱眉,浑身上下都在压抑不虞。   宋允骞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高兴,稍一思索,也能知道她为何不高兴,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来,“好了,你母亲罚过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你们玩去吧,为父该回去了。”   “好,父亲慢走。”   宋暮云微微福了一礼,姜谣也拱手沉声道,“宋大人慢走。”   连伯父都不想叫了。   宋允骞摇摇头走了,只留下姜谣和低头沉默的宋暮云。   下一刻,原本看着有些低落的人被拥进温暖的怀抱里。   姜谣对着她后背拍了拍,按着她的脑袋抵在自己脖子上。   梦里的她就是这样做的,每回暮云被自己弄哭,她就这样做,效果可好可好了。   姜谣也想试试。   宋暮云初被抱住时,愣了愣,神色明显有些慌乱,下意识想推开姜谣,可那双乱动的手被察觉到,于是双双被姜谣揣进怀里,她不许她推开她,一直抱着她,她想推的,但真的,很暖和很暖和,叫人舍不得推开。   宋暮云眨了眨眼睛,权衡后乖乖呆在她怀里不动了。   好一会儿才听见抱着她的人问,“心情好些了没有?”   她微怔,原来,她是看出了她心情不好。   宋暮云忽而勾起唇角,身上清冷的气息如冰雪消融,她控制不住在姜谣肩上蹭了蹭,温声说,“我无事,早便习惯了,也没有心情不好,你别担心。”   姜谣与她父亲母亲不同,她的父亲母亲,对她的关心是条条框框愈加严厉的规矩,姜谣对她的关心,则是事事顺着她,要她高兴,开怀。   若非要从中选其一的话,她喜欢姜谣这样的。   两人今日极尽温情,姜谣甚至有一刻以为,自己已经把人哄到手了。   可事实是,第二天再过去,宋暮云已恢复了平日里清冷如仙的模样,见她走进来,也只是对她微微点头,然后抬手斟了一杯茶,全无昨日的乖巧听话。   姜谣心中颇为怨念,盯着宋暮云不放。   宋暮云斟茶动作微顿,片刻,伸手请姜谣落座。   声音也偏冷淡些,只邀道,“你尝尝这茶滋味如何。”   姜谣哪喝的出什么茶的滋味,鉴于她态度不好,她也懒得装模作样细品,直接仰头一口全倒进嘴里,一下就下去了,然后大咧咧坐下,“味道还成吧,手不是没好?怎么又倒起茶来了。”   姜谣视线落在宋暮云微红的掌心上,盯了一会儿,皱眉道,“没上药?”   沉迷斟茶的人这才分给她一些眼神,矜持的点了点下巴,“嗯,今日一起来,我便看了会儿书,还没来得及上。”   为了借口的可信度,她伸手指了指一边的蓝皮书,是一本史策。   姜谣心想,昨日那样软乎,今日又这样,你性子变得还挺快啊。   罢了,这样的暮云本也是她熟悉的。   她站起身招来一侍女,叫她拿了药过来。   等再坐下的时候,宋暮云已经乖乖放下茶,摊开手了。   这时候的她才与昨日有几分相似,也与她梦里,对她卸下心防的样子很像。   药膏清凉滋润,被抹在手心上很舒服。   宋暮云垂眸,看着那人为自己认真擦药的样子。   她眼都不错一下,几乎全神贯注看着她的手。   直到两只细嫩的手心都被涂抹上药膏,姜谣才直起身,又拿了两块新的棉布,将她伤口细细包裹住,结尾打一个漂亮的结。   宋暮云好奇的揪揪结的一头,被姜谣打了一下手背,“别乱动。”   “哦,知道了。”   她又低头,拿起自己放在一侧的蓝皮书来。   姜谣今日早有准备,见她看书,她也从怀里掏出本书,这一动作成功吸引了宋暮云的目光。   宋暮云看过去,眼里有些好奇,不住的偷偷伸脖子想看那是什么书,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姜谣带书来呢。   偏偏姜谣翻得快,她没看见书名,只看见里头密密麻麻的小字。   字离得太远,也看的不大清楚。   她终于抵不住心中小爪子挠似的痒意,挺直脊背,故作随意般问,“你看的是什么书,跟我的一样吗?”   姜谣哼笑一声,眼也不抬,反问,“你觉得我会看你那种文绉绉的书?”   宋暮云也觉得不会,所以更加好奇她在看什么。   又猜测般问,“是游记吗?”   姜谣翻了一页,否认,“不是游记,是话本子,看过话本子吗?”   宋暮云看着她,茫然摇头,声音里都透着单纯,“没看过,什么是话本子?”   姜谣笑了,“话本子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才女真是浪得虚名。”   她将书卷起来,敲了敲宋暮云的脑袋。   把人敲的一怔,片刻,偏开头,露出雪白修长的颈项,声音既轻且缓,“我不知道,那你倒是与我说说啊,你不是知道吗?”   她眼里带着水润的颜色,认真看着姜谣,很快姜谣就逗弄不下去了,见她真想知道,轻咳一声,把话本子递过去,“就是一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你看一眼就懂了。”   宋暮云将书握在手心里,先去看了书名,这一看便把她看懵了,只见上头写着,公主妙夺将军夫人。   宋暮云:……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   她抬头看向姜谣,求知若渴,“这里面讲的是什么?”   姜谣翘起一条腿,一手支着下巴,慢悠悠与宋暮云解释,“就是公主对将军夫人一见钟情,在两人新婚那夜夺了将军夫人去,将人囚在宫中,日夜甜言蜜语哄着,哄的将军夫人心动,最终委身于她。”   宋暮云听的目瞪口呆。   那双漂亮精致的凤眸微微睁大,红润的唇也开了些,片刻,才反应过来,呆呆的问,“可是公主应是女子啊。”   姜谣点头,“嗯,是女子。”   她瞳孔地震,又问,“难道将军夫人是男子吗?”   姜谣噗嗤笑出声,屈指弹了宋暮云一下,“笨,自然也是女子。”   宋暮云:……   女子与女子……要如何成事?   她甚至不明白,姜谣见状,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就起了兴致,立志要与人好好说一说。   话本被翻开,翻到姜谣折了纸那一页,“啧,我来与你说,女子与女子,便是这般成事的,你先看看,看完我再与你说旁的。”   ……   宋暮云一脸不敢置信的听姜谣和她解释完磨镜是什么,磨镜是怎么做的,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的不敢置信收也收不回来。   世上,怎,怎还有这种事?   她自幼只知女子与男子可成事,第一回知道,女子与女子也可成事,还,还有这般□□的话本子,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啊!如此,如此不知羞……   待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水汪汪的眼睛无助地看着姜谣,姜谣不好意思看她,盯着手里的茶杯,内心深处颇有一种自己教坏小孩儿的感觉,即使她只比自己小一岁,那她也是才十五的小姑娘啊。   姜谣,你真不是人。   阿弥陀佛,下辈子我一定做个好人,但这辈子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听见她问,“姜谣,那你也是磨镜吗?”   她毫不犹豫回答,“是啊,我一直是磨镜。”   宋暮云今日接触到了过往十五年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一整天都有些神思不属,姜谣发现,甚至她给她喂饭,凑的太近了,她还会下意识躲一下。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她在了解知道磨镜了,但她也有可能讨厌她。   在不知道宋暮云心里是否排斥磨镜之前,姜谣只得先按兵不动。   两人这样过了一日,第二日,姜谣又来了。   刚到时便唤侍女去拿药,想如昨日一般给她上药,谁知宋暮云说药已经上好了。   她低头看去,那双雪白纤嫩的手掌上确实缠了两条新棉布。   “哦,好吧,那今儿就没我事了呗?”   她靠在石桌上吃糕点。   宋暮云神色微动,手指蜷了蜷,片刻却不动声色,“你若觉得我这儿清净,也可在这看看书,很多书我这都有,只除了昨日你带来的话本子,你不要再看那些东西了,阴阳交合才是正道,你看那些……会被人笑话的。”   宋暮云说到阴阳交合时,一张白玉似的脸又红透了,她低着头,所以没发现姜谣神色渐冷。   “什么是正道,多数人都在做的事就是正道?少数人的喜欢就是邪门歪道?暮云,我以为你不是这样随波逐流,在意世俗眼光的人。”   姜谣沉着声儿说。   宋暮云悄悄捏紧自己的手心,还没好全的伤处又传来一阵刺痛,她骂她QAQ。   “我从来不怕被人笑话,你若是怕,就别与我在一起了。”   她这话说的无情,刚说完便站起身,宋暮云下意识跟着站起来,脸色变了变,急急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可姜谣没有要听的意思,她眼里原本对她独有的温柔神色消失殆尽,她心颤了颤,忽而剧烈的疼起来,双眸不知何时氤氲出浓浓水色。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姜谣这样待她,就感觉天塌了一般。   好像她永远只会温柔的站在她身边,只会关切她爱护她,不会对她冷言冷语,不会让她别跟她在一起。   宋暮云眼眶泛上委屈的红色,吸了吸鼻子,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   姜谣有些生气,本还要再凶几句的,可看见她这样,又实在是凶不出来,最后,只能恨恨咬牙,“罢了,我与宋小姐观念不同,怕是做不成好友,就此别过。”   她一时情绪上头,说出的话直叫宋暮云掉下一串串晶莹水珠来。   美人垂泪,自是极美的,可姜谣转身转的早,什么也没看见,也不知道在她毫不留恋的走后,宋暮云呆坐了多久,难过了多久,为自己罗列了多少罪状,后悔了多少次。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见姜谣离开的背影,心里难受的很,明明昨晚就有想过,姜谣是个磨镜,为免误会,她该跟姜谣离远一点的,可现在一切如她所愿,她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心里一阵阵窒疼。   作者有话说:   修好了,差不多搞个吃醋然后爱爱一下he~   感谢在2023-08-23 23:55:26~2023-08-24 23:5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豆芽Ya~、68963836 1个; 第116章   姜谣被几句话气的没有再去过宋府。   宋暮云也是天生内敛的性子, 姜谣不来找她,她不敢登门拜访,只一日日的参加宴会,诗会, 希望能从中看到姜谣的身影。   可是没有, 姜谣与她吵架后, 好像真的不想再和她做朋友了,她什么地方也没去, 便是自己去了也见不到她半眼,想道歉都没处找人。   宋暮云低落了许久。   ……   两人再次相遇, 是在半月后的某日。   珍宝阁门前停着一辆古朴无华的马车, 姜谣大剌剌从马车里跳下来, 双手抱胸站在一边,马车里依次走下几名女子, 为首的正是梁家大小姐, 梁素馨,身后除了自家妹妹梁素秋外, 还有几名好友,规规矩矩跟在姜谣身后进了珍宝阁。   姜谣心里不耐烦伺候,但她娘说,表哥也算帮她良多,她不得对两位表妹无礼,要她好生招待着, 她想一想也是,虽然她跟宋暮云闹掰了, 但之前追着人家跑的时候, 没少麻烦她大表哥带着她, 她大表哥还给她出过主意呢,这人情自然是要还的。   这不,她带几个表妹来珍宝阁挑选首饰了。   只是没想到表妹还约了自己的好友……   更没想到,她们才踏进珍宝阁,便与二楼长身而立的女子对上视线。   女子神色微愣,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攥紧,片刻,撇开头去,好像并不想搭理她。   姜谣也只在看见她的时候停了停脚步,很快又重新抬腿往里走,并招呼身后的姑娘,“看上什么了随便挑,我请。”   这般大气的话,让几个小姑娘都不由眼泛亮光,还有扭捏不好意思的,在那小声说,“这怎么行,我自己付就好了,不劳烦姜小姐了。”   姜谣倒不在意一些小钱,故而摇头,“不必,来都来了,挑就是,也没几个钱。”   梁素秋是最会撒娇卖痴,她年纪小,不记仇,今日又得了好处,一下子便不怕姜谣了,凑上去拉着姜谣袖子晃动,撒娇道,“表姐~我就知道你对秋儿最好了,秋儿想买头面也可以吗?”   梁素馨赶忙教训妹妹,“你年纪轻,要什么头面,不许让表姐破费。”   姜谣嘴上说着可以,爱买啥买啥,手上正要推开梁素秋,叫她赶紧挑自己的,身后熟悉的冷淡目光又落在她身上,余光看去,宋暮云站在一处首饰前,却没有看首饰,而是一直看着她,眼尾泛红,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被谁欺负了一样。   姜谣手一顿,不知为何竟故意没有推开梁素秋,而是反手隔着她的衣服,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琳琅满目的簪子前,“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梁素秋平日里戴的都是兄长买回家的簪子,鲜少有机会与银钱自己出来买,眼睛亮了亮,感叹道“好漂亮的簪子,秋儿挑哪个都可以吗?”   “自然可以,想要头面也随你,馨儿,你也过来挑。”   她随后朝梁素馨招了招手。   本见到宋暮云等人,正温和有礼与她们打招呼的梁素馨听见,忙过去了,也凑的姜谣极近。   若是平常,姜谣定会下意识离远一些,但今日没有,她就像故意的,离人极近,脸上也骤然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来,温柔的都不像她了。   宋暮云看呆了去,身边好友拍拍她,满目疑惑,“你怎么啦,要去跟姜小姐打招呼吗,要去快去哦,等下我们还要去吃饭呢。”   宋暮云手里正握着一支簪子,想到姜谣喜欢女子,又看见她与这群女子如此亲近,还对她们笑……手上不知不觉使了力,片刻,刺痛感传来,她茫然低头,掌心不知何时被簪子上繁复的图案刺破了,往外流着血。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姜谣,可姜谣在那挑首饰,一眼也未曾看她。   宋暮云又失落低头,对身侧好友摇了摇头,“我不去,你挑你的吧,别管我了。”   “哦,那你买快些呀。”   “嗯。”   .   “昭昭。”   几人正挑首饰间,忽而又听到一声清朗的呼唤。   是吴昭昭的兄长吴琰,宋暮云听出他的声音,神色已略冷淡几分。   吴琰走近,看见她,却像是很惊讶,对她拱手,“原来宋姑娘也在。”   姜谣默默,竖起耳朵。   “吴公子。”   宋暮云行了一礼,声音愈发冷淡,又很生疏。   姜谣听着莫名松了口气,嘴上说不想跟暮云好了,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看她,在意她,关注她。   少女难得喜欢一个人,一喜欢,就是一辈子。   吴琰见她不太搭理自己,正要与其说点什么,鼻尖忽然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气,视线下滑,不动声色找了找,最后落在宋暮云溢出血的指缝间,“你流血了?”   他看起来有几分惊讶,但下一刻,竟是直接伸手要去抓宋暮云的手。   宋暮云被惊到,连忙后退,下意识扬声喊了一句,“你做什么!”   姜谣闻声连忙转头,就见着一男子站在不住后退的宋暮云面前,似乎想对她动手,不等脑子清醒下来,她人已经出现在宋暮云身前并牢牢攥住吴琰乱动的手了。   她使的力不小,吴琰骤然痛呼一声,怒道“你,你是何人?放肆!”   吴昭昭方才不急着上前,这时候倒是赶忙冲过去掰姜谣的手指,生气说,“姜谣,你干嘛呀,快松手,不然我要回去告诉我爹!”   姜谣少在京中走动,吴琰也是练武的,甚少参与诗会,所以不认得姜谣,吴昭昭却几次在诗会上见过她,也认识她。   听见来人是姜谣,吴琰脸色变了变。   他武功高,平日里听多了夸赞,而自从姜谣入京后,那些夸赞他在年轻一辈中武艺超绝的人,总会在后面加一句,不知与宰相府的姜谣相比如何。   他们总说姜谣厉害,不止他师父,还有他那些好友,他一直想与姜谣一较高下,今日总算碰上了,可,他竟连姜谣的手都挣脱不了!   面前的少女年仅十六,蹙着眉,好似十分不耐,身板清瘦,却只是往那一站,就给足了人安全感。   同行其他人围过来,不安的问这是怎么了,直到宋暮云呆呆看着姜谣的背影,倏然落下一串泪来。   身后女子刻意控制的哭噎声隐约响起,姜谣浑身一震,眉目迅速冷淡下来,透着几分凶气,“你再敢对女子动手动脚,信不信我废了你!”   上过战场的少女满身戾气,凶恶的不行,吴琰一时竟被镇住,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待反应过来又满是羞恼,“谁动手动脚了,她伤了手,我只是想帮她看看伤处而已!”   听见宋暮云伤了手,姜谣身子又是一僵,同行女子也关切的问她是怎么伤的,只有吴昭昭气的不行,“我哥只是想看看暮云姐姐的伤,你快松开他,暮云姐姐,你说句话啊!”   她不耐烦的冲宋暮云喊。   珍宝阁里并不只她们,已有人在偷偷看戏了,吴昭昭只觉得丢人又生气,不止气姜谣,还气宋暮云,哥哥也是关心你,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气炸了。   宋暮云顿了顿,走过去用自己那只伤手轻轻拉了拉姜谣的手臂,声音竟比她最温柔那次还要温柔,隐隐透着几分可怜,“姜谣,方才他忽然想拉我的手,吓死我了,宋家有规矩,我若被他碰到,回去又要受罚了。”   她低下头,晶莹剔透的眼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可怜极了。   于是,所有人都发现,姜谣脸色更沉了,捏的吴琰脸色铁青扭曲,吴昭昭还想去拍姜谣的手叫她松开,却被两个梁家姐妹挤去了一边。   梁家姐妹把人挤走,还有些忐忑,小声说,“表姐,别闹出动静,不然姨父又要骂你了。”   “我怕他骂?你们去挑你们的首饰去,这儿的事不用小姑娘管。”   她一时不松手,他就还要丢一时的脸,少年人年轻气盛,见她还随意的与旁人说话,气的整张脸都涨红了,“姜谣!你是要与我打一架吗?!”   “乐意之至。”   听他要打架,姜谣猛的松了他的手,他控制不住力道后退几步,只见她握了握腰间的剑,竟像是当真要与他比试一番!   幸好珍宝阁的掌柜及时赶到,两边说情安抚。   宋暮云也在听见梁家姐妹说姜谣回去会挨骂时伸手攥着她一片衣角,小声道,“还是算了吧,他也没真的碰到我,别害你被伯父骂了。”   “他骂我什么,骂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姜谣没回头,自然也没看见宋暮云刻意露出的伤手,只微僵的身子,在她说话后缓解了一些。   能来珍宝阁的夫人小姐,哪能不认识他们,吴家丢大人了,吴昭昭青涩的小脸也满是怒火,忽而对着宋暮云发难,“是啊,又没碰到你你叫什么啊。”   其他贵女没成想吴昭昭会对宋暮云发难,连忙转头看向宋暮云。   却看到她低眸垂泪,显露出与平常完全不同的样子来,“抱歉,我只是被吓到了,从未有男子这样向我伸手过。”   本朝盛行君子之风,没有哪个君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企图去拉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子,若真叫他拉住了,有不明真相的人看见,风言风语也就传出来了。   同行小姐皆沉默,看吴琰的眼神也变了,仿佛在看什么轻浮浪荡子。   “你道什么歉,本就是他手脚不规矩,要不要打啊,要打一句话,我们出去打。”   姜谣是丝毫不给人台阶下的性子,当场堵的吴琰无话可说,她强硬,面上又不惧,冷冷淡淡十分有自信的样子,叫吴琰不敢试探。   这般多的人都看着他,还都是高门小姐,日后他的婚配许就在这些人里了,若在她们面前丢了人,他怕是别想再抬起头来了。   片刻,少年清醒了,也压下满腔怒火,只是冷静哼道,“我一会儿还要去见七皇子殿下,没空与你比试。”   说罢,偏过头,十分倔强,倒像姜谣强人所难了。   姜谣看出他的怯意,轻笑,又见周围关注她们的人多了,也不想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她倒是无所谓,就怕传到宋家耳朵里,暮云讨不了好。   因此,姜谣只看着人说,“那你与她道歉,此事本就是你不对,你道歉了,我才会让你走。她腰间挂着一柄长剑,一抽,就是半个雪亮的剑身,可给珍宝阁的掌柜急坏了,生怕两人真在此处打起来,一直按着姜谣的手,叫她冷静些。   宋暮云躲在姜谣身后,露出惶恐与害怕来,像一朵娇花,同行小姐皆目瞪口呆,从未见过暮云如此,如此,如此娇过……   吴琰仗着妹妹与她相识,对她总不大规矩,但这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因此她才会吓得叫出声,幸好姜谣在,幸好姜谣护着她。   吴昭昭本想为吴琰说话,小脸上满是气愤,只是刚要张口,姜谣一眼扫过,那气势又逼得她不得不闭上嘴。   只能在心里生气。   吴琰脸色僵硬,旁人听完前因后果,也要抱怨两句吴家无礼,最后他承受不住压力,还是脸色难看的道歉了,随后飞快离开了,连吴昭昭也没留下,莫名瞪了宋暮云一眼,跟在吴琰身后离开。   “这什么人啊,早知道今日不叫她了。”   有小姐娇声抱怨,转而对宋暮云道歉,小声说,“定是昭昭又跟吴公子透露了我们来这,下次不带她玩了。”   吴公子大抵是喜欢暮云,时常托吴昭昭打听她们要去哪,然后他也跟过来,前几次还好,尚算规矩,今日竟动上手了!实在过分。   “没事,他也没碰到,算了。”   “哎呀,你的手真流血了,我们先去医馆包扎一下吧!”   有人注意到她手心的红色,忍不住惊呼出声。   宋暮云却没有动,而是看向站在她身前的姜谣。   姜谣还在招呼旁的女子,声音别提有多温柔了,“快去挑首饰,喜欢什么都行,这儿没你们事了。”   一群姑娘崇拜又依赖的看着她,叫人心里闷疼的厉害。   等人都被哄走了,宋暮云以为她总该与她说些话了,见她转身,正想矜持道谢呢,却听她说,“手伤了就去上点药吧,别拿谁都当好友,今日是我在,日后我不在了,看你怎么办。”   她说罢,又往那伤手上瞅了一眼,便去梁家姐妹那儿了,一番话说的宋暮云都愣了,什么叫她不在了?   是真不与她好了吗?   小姑娘漂亮的凤眼里迅速积蓄上浓浓雾气,呆呆随着姜谣的背影望过去。   其余小姐也跟着傻眼了,互相对视一眼,猜出大约是吵架了。   平日里姜谣可是很喜欢跟着暮云的。   “咳,暮云,要不我们先去医馆吧?”   有人站出来扶着宋暮云的手臂,关切地看着她血渍已经干涸的掌心。   宋暮云勉强扯出一丝笑来,此处没有水,亦没有铜镜,不然她就会发现,自己的眼里其实毫无笑意,反而看着吓人的很。   小小年纪就震住了几个好友。   她说,“无事,你们继续挑吧,我让姜谣带我去医馆就好了。”   好友们:……   那姜谣看着是愿意带你去医馆的样子吗?   你清醒一点啊,人家理都不理你!!!   她们心里的呐喊声宋暮云听不见,她已然抬步往姜谣那边走。   姜谣本就注意着想看宋暮云有没有去医馆,谁知她不去也就算了,还要来找她,麻烦她。   她可是个磨镜,又不怕被笑话了?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姜谣把手里方才看好的玉镯子递出去,轻声说“这个包起来。”   她没转身,却听见自己讨好了许久的姑娘开口,连场面话都没有,直接道,“姜谣,我手流血了,你带我去医馆。”   姜谣:……   不是,你这态度,但凡我性子差一点,理都不理你,指不定还要生气呢!   她不说话,低头佯装挑首饰,宋暮云见状,面上闪过一丝气恼。   她是要面子的性子,又素来矜持惯了,与姜谣吵架,也不知该怎么和好,要说些什么,如何说,她不懂,便显得格外无措些。   片刻,姜谣只听到那带着赌气闷闷的一声,“算了,你不带我去,我就不去了,反正也只是小伤。”   她将染血的簪子交给小二,叫小二包起来,她要了,然后便站在姜谣身边,寸步不离。   巧的是那簪子贵的很,宋暮云已将身上全部的钱都给出去了。   当姜谣皱着眉再催促她去医馆,别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时,她长睫轻颤,眼里尽是委屈可怜的看着姜谣,然后小声说,“我身上没钱了,医馆的人不会给我看的。”   姜谣:……   她命带克星,宋暮云就是她的克星。   “我给你银子,你自己去。”   说着,她就将荷包取出来递过去,可宋暮云那双眼睛看看荷包又看看她,没接,且默默扭头,根本不搭理她。   姜谣:……   “我还要给她们买首饰,没空陪你去。”   她止不住心软,又告诉自己不许心软,人家又看不上你这等磨镜,心软个屁啊。   听见给她们买首饰,所以不陪自己去,宋暮云骤然扭头瞪了她一眼,凶巴巴的,又有几分亲近了。   但许是想到两人还在吵架中,她没有说什么,等在一边。   姜谣倒是等的心急如焚,几度想催宋暮云离开,去医馆上些药,伤处虽已不流血了,但总要上了药才更稳妥些,也叫人放心些。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宋暮云自己不着急,她在这担忧的要命。   姜谣皱眉看那群姑娘挑首饰,宋暮云站在不远的一处,也不出声,就安安静静站着。   片刻,她忍不住,唤了一声梁素馨,梁素馨小跑着过来,“表姐,怎么了?”   “我有事要离开一下,你们挑完了与掌柜说记我账上就好。”   梁素馨看看她,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宋暮云,似乎懂了点什么,点点头,“好,我会的,表姐放心去吧。”   姜谣沉着脸走到宋暮云身边,侧眸看向她,故作冷淡,但说出的话又不一样了,“还不快跟上,不去医馆了?”   她虽凶,但也做出了让步。   宋暮云闻言反而眼睛一亮,乖乖跟在她身后,与她一同离开珍宝阁。   人来人往的街上,姜谣格外沉默,甚至都不回头看她一眼,她就不怕她走丢了吗?   宋暮云心想着,忽然停住脚步,盯着姜谣的背影,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发现她没跟上。   可不过五步,姜谣便停下,转头看过来。   见到人就站在那没乱跑,姜谣松了口气,正要说话,杂乱的马蹄声起,她脸色一变,只见拐角忽而冲出一匹狂奔的马,向仍无所察觉的宋暮云后背而去,姜谣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旋身而起,足尖点地,几下到了宋暮云身后,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那马脖子上,马长吟一声,应声倒地,连带着坐在马上狂奔的人也摔到地上。   姜谣来不及看是谁,手臂已被人惊慌失措的抱住。   宋暮云看见了姜谣突变的脸色,听见了周围嘈杂的声音,也听见了马匹嘶吼的声音,听见有人在喊让开,她也想让的,但已经来不及了。   心中被恐惧占满做不出反应时,是姜谣救了她。   姜谣救了她。   这个认知,让她胸腔里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姜谣也吓了好大一跳,当人抱住自己手臂的时候,下意识把她拉过来,翻来覆去的摸,问她有没有伤到哪,有没有吓着,明知那匹马没撞上她,却仍忍不住担忧。   宋暮云乖乖倚在她身侧,摇头,“我没事,骑马的是谁啊,骑的这样快,很多百姓的摊子都翻了。”   姜谣冷眼望去,看见躺在地上吸气的人。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站起来,又赶忙去扶倒下的马头,最后愤怒看向姜谣,“姜谣!谁准你踢本皇子的马!”   姜谣将宋暮云半个身子挡在身后,神色冷淡,行了一礼,面上却无丝毫尊敬,“臣女还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当街纵马呢,原是大皇子啊。”   “既然知道是本皇子,还不速速跪下认错,本皇子或可饶你!”   若是平时,慕容春自不会与姜谣为恶,但这是他新得的宝马啊,新得的!   还没来得及驯服,就这么一脚给姜谣踢的不知是死是活,他心甚痛!   姜谣闻言,险些气笑了,“您饶我?您不如想想明日如何去与朝臣解释吧。”   大皇子听懵了,心想难道姜谣还要告宰相?   谁知姜谣却冲旁边行了一礼,口中唤,“两位御史伯伯,吃的还好吗?”   慕容春震惊的僵着脖子往旁边看去,就见有两个御史正坐在不远的小摊子里吃面,他们手里各端着一碗落了东西的面,显然已经不能吃了,面色一个比一个愤愤。   慕容春:出门没看黄历,绝对是没看黄历的原因!   怎么能既碰上姜谣,又碰上御史呢?   这两位御史刚正不阿,从前连姜恒都时常被他们掺一本教女无方滥用私刑,这还只是姜谣打别人被他们撞上了,眼下他可是当街纵马犯到他们头上了,不得被掺死!   明明还没到上早朝的时辰,但慕容春已经开始头疼了。   姜谣提议,“您现在若肯稍加补偿这些被您毁了摊子的商贩,想必就能将功补过些了。”   慕容春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根本不想和姜谣说话,但一抬眼就是两位愤愤盯着他的御史,他最后还是沉着脸叫护卫带了银两来。   姜谣没管后头的事,带着宋暮云离开,去医馆为她包扎上药。   大夫顺道给人把了脉,看了气色,说她这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饭,身子虚的不行,给她开了安神养气血的药,叫她每日喝着。   姜谣一直跟在旁边听,待大夫诊断完了,抓好药包好,才伸手勾过药,与宋暮云说,“跟上。”   她看起来还在与她生气,一个好脸色都不给的。   宋暮云乖乖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   现在又不是她清清冷冷教育人的时候,每次都这样,一想讨她喜欢,就做出这幅乖巧听话的样子,一旦把她哄好,便又变回去了。   姜谣走在前面,不理人,宋暮云便自己凑上去,与她并排而走,声音带着心虚,但也难得像个有情绪的普通小姑娘,问她,“你还没有消气吗?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女子眼里全是真诚,可姜谣看不见,她知道自己看见她的样子就会心肠软趴趴的,所以根本不扭头看。   只嘴上冷酷无情说,“我是个磨镜,宋小姐如此在意旁人的眼光,还是少与我在一起的好,免得人家笑话我时,也连你一块儿笑了去。”   她果然还没消气。   宋暮云急急想去拉她袖子,却被姜谣躲了一下,怔愣间听见她低声冷斥,“手不是伤着了,还乱动!”   “哦,那你看看我呀。”   她声音透着几分软,撒娇似的。   姜谣偏头看了她一眼,她便大着胆子无礼的握住姜谣下巴,不许她跑,然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与她说,“姜谣,我想了许久,比起不被人笑话,我还是更想与你做朋友,就算被人笑话也想。”   她还不知自己的心意,便觉得舍不下姜谣,几日见不到人,心中难受的想哭,每夜都在后悔,为何要那样与她说话?   姜谣轻笑,抬着下巴看她“可我是磨镜,我喜欢女子,你与我走得近,就不怕我喜欢你吗?”   她忽然挣脱那只不规矩的手,凑近宋暮云。   两人已不知不觉拐进无人的巷子里,宋暮云下意识后退半步,靠在墙上,愣愣的看着姜谣。   片刻,慌乱低头,声音里也透着无措,“你喜欢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磨镜。”   “这般肯定啊。”   姜谣手里捏着一缕柔滑青丝,叹了口气,可你分明很喜欢我,我与梁素馨梁素秋靠的近时,你眼睛都要把我洞穿了。   宋暮云强作镇定,控制着不急促喘气儿,回她,“自然,我不是磨镜,你只能,只能喜欢旁人去。”   “我知道你不是磨镜,方才都是开玩笑的,其实我真正喜欢的……是你朋友。”   刚因人凑近而满脸通红的宋暮云:“嗯,嗯?????”   她猛然抬头。   作者有话说:   靠,忘记推基友的文了,希望她没发现,我忏悔QAQ大家快去看呜呜呜   我死后所有人都在忏悔(穿书)by饼鸽鸽   1、书香门第谢家养出一位离经叛道的女儿谢韶筠,泡面头,大浓妆,走出来像隔壁街红灯区社会姐。   同是谢家教出来的养女简晴,便温柔贤淑,知情识趣。   所有人都觉得谢韶筠比不上简晴,包括谢父谢母。   直到某一天,池漪找上门。   身为南大高材生,首富池家长女池漪耀眼、聪慧、优秀、钞能力,公认天之骄女。   她来谢家寻幼年共患难小伙伴1号,入门便碰上打了耳钉偷戴简晴项链的谢韶筠。   池漪腰顺盘靓站在门口,瞧着谢韶筠脖颈眼熟的骷髅头项链,唇畔含笑打招呼:1号,好久不见。   任务者编号为1的谢韶筠条件反射啊了一声应下来。   2,身为角色扮演任务者,谢韶筠是《错位白月光》里恶毒女配。   原书中,池漪与简晴共患难于幼年,成年后池漪寻找简晴报恩,结果被其养姐冒名顶替。   有两年时间,池漪帮不学无术的谢韶筠补习,帮懒癌晚期谢韶筠考大学。   无论谢韶筠怎样离经叛道,池漪都不离不弃,被其不厌其烦的坚持打动,谢韶筠崩人设爱上了池漪。   随后剧情像一头脱缰的野马,谢韶筠考上南大,活成池漪喜欢的模样。   甚至忘了任务者身份,两人刚毕业,就领了证。   直到一个月后,剧情崩坏,简晴提前出国归来,谢韶筠患癌要死了。   顶替真相揭开那天,池漪头回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谢韶筠。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吗?”   谢韶筠翘起二郎腿,毫无悔过之心:“没有,我就是嫉妒她。”   “你简直无药可救。”池漪满脸失望。   谢韶筠无所谓耸肩:“我,恶毒成性。”   3、冒名顶替事情传开,所有人都骂谢韶筠骗婚,自私自利,就连谢父谢母也对她失望至极,放言将她逐出家门。   剧情走到这里,谢韶筠只等一纸离婚协议,安详下线。   结果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都没有等来池漪离婚协议书。   某天谢韶筠主动找上门,池漪问:“后悔吗?”   谢韶筠朝站在池漪身后的简晴瞧了眼,轻佻冲池漪笑:“怎么会呢?宝宝,看见你被我骗的团团转的样子,我只会兴奋。”   池漪眯起眼,用了很大力气拍掉谢韶筠的手,第二天她们去办了离婚手续。   4,几个月后,谢韶筠癌症去世,去世前把肾脏捐献给简晴。   她死后,所有人都开始忏悔。   没人知道,谢韶筠没有死,崩人设的下场,本位面重生了。   感谢在2023-08-24 23:57:38~2023-08-25 23:5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955554 1个; 第117章   宋暮云精神恍惚的被送回去了。   她脑海中始终想着那句, 我真正喜欢的,是你朋友。   姜谣喜欢我的朋友……   不知为何,她一点也不高兴,一点也不因好友有了心爱之人而高兴, 反而格外不甘, 生气, 隐隐的情绪冒出来,叫她冷之又冷, 失魂落魄的回去,没有再回头看姜谣一眼。   姜谣看出她情绪不对, 心中反而有些愉悦。   正要走, 刚进去的少女又追出来, 一把拉住她,脸色算不上好看, 冷淡的问她, “你喜欢我哪个朋友?”   姜谣其实都不知道她朋友叫什么,闻言呲牙笑了笑, “我喜欢会吟诗作赋的文雅女子,但她眼下并不知我喜欢她,若我说了,恐对她名声不好,还是先不说了,待将人哄到手了再说, 今日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暮云留步。”   姜谣挥挥另一只手, 挣掉被她拉住的手, 离开。   宋暮云在后头气的握紧了拳头, 她还不喜欢你,你就如此为她的名声着想?待她比我好多了。   小姑娘不知自己心中酸酸涩涩的感觉,是为醋意,她在吃醋,吃很多很多醋。   ……   很快便又是一次宴会,这次是梁家老太爷的生辰宴。   姜谣特意求她外公请了宋家人。   第二日,两人在梁府相遇。   宋暮云这几日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怎么也想不到姜谣会喜欢谁。   她的朋友不多不少,偏偏姜谣大部分时候只与她说话,怎么会喜欢她的朋友呢?   小姑娘闷闷的,不大高兴,见到姜谣时还故意转过脸去不搭理她。   直到过了一会儿,姜谣也没过来找她,她才恍然想起,她们还没和好,姜谣许不想理她呢。   宋暮云心中有些失落,遥遥抬头望着姜谣,心想你喜欢旁人也就罢了,还不理我,只因一点小事就不高兴,你对你心上的女子定不会如此小气。   姜谣正跟梁家人打招呼呢,察觉到沉默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   一转头,果然是宋暮云。   她与几位梁家人说好话,便往宋家去了。   宋暮云此时还跟宋夫人站在一起,宋夫人一见着姜谣来,便拍拍宋暮云的手,“你去玩吧,记得与梁家小姐说说话。”   “嗯,知道了。”   宋暮云应下,向姜谣走去,却不在姜谣身边停下,而是径直走过去了。   姜谣挑了挑眉,跟上去,“怎么了这是,不搭理我了?”   小姑娘的醋意很明显,只她自己没有察觉,她说,“不是你不理我吗,且今日这么好的时候,你不去找你的心上人,来找我做什么?”   姜谣跟在她身边走,闻言轻笑出声,嘴上却故意说,“我等着你带我去找她啊,我平日里与她又不熟,自己过去,万一她不理我怎么办?”   闻言,宋暮云心里都要气炸了,就在方才,她一下子不想跟姜谣和好了,坏蛋。   “我才不带你去,你要去自己去,别拉着我。”   她看起来气的厉害,脚步越发快了,腰间环佩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点不似以往名门贵女淑雅娴静的模样,是被姜谣气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姜谣有心气她,故意跟在她身后,同她那些好友打招呼,笑着聊天,模样之亲昵,就如同之前对她一样,很快,宋暮云便不与好友一块儿玩了。   后头几次诗会也是如此,小姑娘开始一个人待着,自己待着不算,还要姜谣留下来陪她。   她清清冷冷不爱说话,大多是姜谣在说话,她听着。   姜谣是个好动的,坐着也不安分,抬起头想寻个侍女弄壶酒来喝喝,不想宋暮云见状,眼眸却暗了暗,“姜谣,与我呆在一起,你还要找她吗?”   姜谣:“嗯?”满眼茫然。   方才问完,见宋暮云不悦的样子,她骤然又知道对方在指什么了。   故意笑着说,“她是我心上之人,我自然要找她。”   宋暮云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瞪姜谣,“那你去找她,还在我这里做什么?”   “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怕你无聊嘛,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这般说,更把人气的狠了。   宋暮云一张小脸发白,眼睫轻轻打着颤儿,里头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光看着就叫人心软。   姜谣谴责自己,什么话都往外说,太王八蛋了你。   少女的声音也是颤着的,她问,“你到底喜欢谁?”   那双漂亮泛着水汽的眼睛,倔强瞪着她。   姜谣哪知道自己喜欢谁,至今连她身边的好友叫什么都记不太清楚,于是咳了一声,并未说话,像是又在维护她的声誉般。   宋暮云脸色愈冷,直到一姑娘从不远处盈盈过来,笑着说,“原来你在这啊,可叫我好找,姜小姐也在呢,你们可当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姜谣起身,对她抱了一拳,正好有侍女端着花茶路过,她随后便拿下花茶,递过去给新来的姑娘,“喝口茶润润嗓子。”   因与宋暮云说她心悦之人是她好友,这段时日,她确实对她的好友们格外关心了些。   哪知那杯茶刚送过去,气氛便有些不对了。   姜谣抬眼看去,只见宋暮云骤然沉了脸色,好像不高兴极了。   她再低头看去,哦,暮云还没有茶呢……   心一下子就虚了。   得到茶的女子与姜谣有礼道了谢,然后看向宋暮云,笑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好像我抢了你的东西一样。”   她说,宋暮云这才收回视线,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   姜谣本只是逗逗她,眼下她真生气了,反而不敢做什么了。   就这还说自己不是磨镜呢,我看你磨镜的比我还严重。   林山雅发现今日的暮云好似不大想搭理她。   可这是为什么?   她满脸疑惑又真诚的问,“我是哪惹到你了,叫你对我这样不高兴?”   宋暮云面无表情:“没有不高兴,你想多了。”   林山雅:……   我是眼瞎吗?   她茫然的看向姜谣,姜谣可不想真因为自己影响她们好友间的关系,连忙说,“无事,是我刚刚惹了她不高兴,跟你没关系。”   说罢又对宋暮云用极温柔诱哄的语气,“别生我气了,一会儿去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宋暮云心间酸的厉害,好像有人拿针一下一下扎她,她不想理姜谣了,再也不想理姜谣了。   小姑娘瞧着沉稳持重,其实也才十五岁,还没法很好的控制情绪,一下被气得眼泪花花的。   那找过来想和宋暮云聊天的姑娘一下子不敢说话了,无措的看着姜谣,无声问她怎么了。   姜谣扶了扶额,无奈与林山雅说,“你先回去吧,我哄哄她。”   林山雅生怕被人以为是自己弄哭了人,闻言忙不迭点头,站起身看似矜持实则脚步飞快的走了。   姜谣去拉宋暮云的手,被她一下拍开,手背上都留下了浅浅的红色,可见她有多生气。   “看你,把你朋友都吓跑了。”   姜谣调笑着与她说,不想又被她瞪了一眼,声音里都带着喑哑哭腔,“我的朋友被吓跑了,你倒是关心的很,你喜欢她,是不是?”   林山雅是林家子弟,也是清贵人家,自幼熟读诗书,精通礼乐,想来,她与姜谣说的人,也是极为相似的,或许就是她……   宋暮云紧紧攥着手指。   眼睫一眨,忽然掉下一串泪来。   姜谣看呆了,并未真的想惹哭她,见状连忙过去按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将人往自己怀里摁,急急哄道,“哭什么哭什么,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你哭什么?”   她觉得自己已经在好好说了。   她握紧姜谣的手,抬头看着她,眼里的水意又顺着眼角掉下去,她重复问,“你喜欢山雅,是不是?”   姜谣一顿,一时没来得及说话,再开口时,宋暮云已自顾自肯定了,“你果真喜欢她,你既喜欢她,来找我做什么?”   她一把推开姜谣,兀自低眸垂泪。   姜谣拿她这样最没法子了,有心哄哄她,却在哄之前放了最后一把火,想咬咬牙今日就把心上人哄到手,她道,“你说的也有理,那我现在去找她了?你别哭,坚强点,以后我与她在一起,就没人哄你了。”   宋暮云只感觉晴天霹雳。   她叫姜谣去,姜谣还真要去!   “你敢去!姜谣!!!”   小姑娘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了。   姜谣努力压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平静看向她,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一丝疑问,“不是你叫我去的吗?”   “我想了想也是,毕竟你又不是磨镜,我日后总是要有媳妇儿的,等我有了媳妇儿后就只能哄媳妇儿了,再哄旁的女子,我媳妇儿定会吃醋的,所以你趁我还没找着媳妇儿,早日学会坚强吧,别动不动就哭,日后可再没有人给你擦眼泪了。”   她故意煽风点火,气的宋暮云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幸好为了躲那些好友,她找的地方甚少有人来,不然传出她被姜谣弄哭的话来,明日她父亲就能杀到姜家去。   “你闭嘴!”   宋暮云瞪着姜谣,恨恨道。   瞪人这般无礼举动,是她在认识姜谣之前绝不会做的,可认识她之后……   有人被气的精神都要失常了,顾不得这些礼数。   姜谣被吼了,甚至还觉得有些委屈,“你凶什么凶,是你不想与我交朋友,还嫌我磨镜丢人。”   “我才没有!你胡说,我没有不想和你交朋友,也没有嫌你丢人!”   她以为姜谣是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意的性子,今日才知道,原来她这样小心眼,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她还说!   不是已经不生她的气了吗?   小姑娘凶完人后,模样又可怜巴巴的,却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管姜谣的事,就算姜谣要找媳妇儿,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人家喜欢的又不是她,她凭什么多管闲事。   宋暮云渐渐收敛了脸上小狼崽似凶巴巴的情绪,只用委屈沙哑的声音说,“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去找她吧,以后你跟她玩,别来找我。”   姜谣心下一咯噔,好家伙,玩脱了。   她终于有些忐忑,蹲下来跟宋暮云面对面说话,脸上笑容无奈又心虚,“干嘛不理我了,我开玩笑的,我想跟你玩啊。”   “你都喜欢她了,还想跟我玩,果然人都是三心二意的,女子男子一个样。”   她冷冷说完,偏过脸看向别处。   姜谣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宋暮云。   至少表面是如此。   实际心里,她正因为不知怎么哄人而很想嘎了算了。   宋暮云被她一直盯着看,心中的委屈越来越浓,刚压下去的热意又返回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忽然推了姜谣一把,把人推懵了不说,还质问她,“你既然迟早要离我而去,那为何又要接近我!”   靠,媳妇儿生气时手劲儿真大。   姜谣艰难从地上爬起,长叹一口气,装模作样的,“我倒是不想离你而去,还不是你不喜欢我。”   宋暮云不耐,“我都说了我没……”   说到这,她骤然停住话头,眉心紧紧蹙起,指尖也悄悄在衣袖里攥着,她这回问的,意思好像与前面几次不一样。   心中忽然浮现一个猜测,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宋暮云近乎无措的伸手在石桌上乱摸,可什么也没摸到,她这才想起,她没有茶,姜谣给了山雅茶,没给她。   那雪白细嫩的小手忽然握成小拳头,因此生气,然后砸了石桌子一下。   姜谣一惊,下意识伸手包住她的手,责怪道,“这桌子又冷又硬,再生气也不该往这上面打啊!”   她撇开头,不想说桌子的事,她想问她说的喜欢是哪个喜欢,她想……让姜谣喜欢她,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说,轻叼住红唇,宋暮云急得额上汗都冒出来了。   姜谣眼瞅着时机到了,忽而开口,假装失落,“若你能喜欢我,我也用不着去喜欢旁人了。”   宋暮云浑身一僵,被她包住的手指无助蜷了蜷,双眸不敢直视她,只能虚虚望向别处,声音极小极轻细,“可是我,我没有不喜欢你啊,你还是去喜欢旁人了。”   “不是那个喜欢。”   姜谣盯着她,最终将她的猜测落实,“我指的,是女子对女子的喜欢,是情爱,是想过一辈子那种喜欢。”   宋暮云双眸渐渐瞠大,有些不敢相信,又觉得果然如此,姜谣对她比父母还要温柔细心,果然不是无所图谋的。   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溢上一丝难以控制的喜悦,说不清也道不明。   她无措低头,本该拒绝,却不由自主说,“我父亲母亲不会同意的。”   姜谣听出松动来,笑了,握紧她的手,认真道,“只要你同意就好,你父亲母亲,自有我爹娘去游说。”   宋暮云:???   “宰相和夫人都同意你,你……吗?”   她矜持的很,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   但姜谣知道,并应了一声,与她解释,“从小我爹娘就比较顺着我的心意,我若真心喜欢你,他们不会阻拦我的。”   她多了解爹娘啊,定是如此。   宋暮云呆呆的想,宰相与宰相夫人,真好啊……   正羡慕着,又听姜谣说,“可惜你说你不是磨镜,你也不会喜欢我,我只好寻旁人去了。”   宋暮云瞳孔一缩,咬着唇抬头,真看见姜谣眼里那分遗憾,好像她们就要止步于此了,因为她不喜欢她。   有什么急急从自己脑海里闪过,她下意识反驳,“谁说我不喜欢你的,姜谣,你敢寻旁人!”   分明她们认识也没有很久,但她对姜谣的独占欲比任何东西都要强,她不希望姜谣有别的朋友,不想她对别人好。   她想让姜谣只对她好。   区区几月,她对姜谣的在意,已超过了许多人,仅次于亲人,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喜欢姜谣。   姜谣和别人多说几句话,都能叫她心生醋意。   从前还好,自从知道姜谣是磨镜后,她与男子女子说话她都会不高兴,心里闷的慌。   可……女子与女子是有违天理的。   她一面不许姜谣去找别人,一面却满目茫然,不知怎么办才好。   父亲母亲一定不会同意的,许在知道姜谣有这样的心思后,还会不许她再来宋家,把她草草嫁出去。   到时,又该怎么办呢?   女子雪白的牙紧咬着唇瓣,直到尝到一丝腥味,还是想不出头绪,父亲这般顽固的人,怎么会听宰相的话?   姜谣不知她思虑如此多,只知道她答应了。   她说自己没有不喜欢她,还不许她寻别人。   多久没这样高兴过了,她很努力的压制住心中愉悦的情绪,几乎想凑上去不要脸的亲亲她,但怕她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姑娘接受不来,到底先作罢了。   只是温声软语说,“我不寻旁人,你若愿意与我暗度陈仓,我就只寻你。”   宋暮云一张脸闹了个大红,有些羞恼的嘟囔出声,“什么暗度陈仓,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她连看也不敢看姜谣一眼,实在是被那句不得体的话羞的不行了。   自家媳妇儿,总是越看越喜欢,连她害羞的样子都诱人极了,姜谣直接看傻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却忽然道,“我不信你喜欢我。”   宋暮云:?   她顾不上羞,生怕姜谣去找了别人,怒道,“我都与你说了喜欢你,你为何不信我,姜谣!你不许不信我。”   她声音本就有些娇,如今年纪轻,又有些青涩,听的姜谣心里软乎乎的,真想捏一把她的脸。   罢了,忍一时,毕竟她现在有更过分的要求。   京城鼎鼎大名的纨绔子弟,姜家大小姐,眼神忽而坚定下来,极认真严肃的看着宋暮云。   宋暮云那颗心都微微提起一点了,然后就听见姜谣说,“除非你亲我一下,不然我不敢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   ……   “姜谣!”   她又更加恼怒,十五岁的少女,家中但凡疼爱些,都还没开始议亲呢,哪,哪能亲别人啊,这般亲近的举动,该是成婚后,还得是夜间才能做的。   偏偏她们是两个女子,无法成婚。   姜谣撇撇嘴,“你凶什么凶,亲都不乐意亲我,还敢说自己喜欢我,定是骗我的,现在想与我一起,才故意说喜欢我,等日后不想了,我还不知道要被你丢哪去呢。”   她说话扎人心,宋暮云怎会做出这种事来,当即否认,“你胡说,我才不会,我才不是你这等三心二意之人!”   姜谣也反驳,“我也不是三心二意之人啊,你一喜欢我我就不喜欢别人了,只喜欢你一个,我再专情不过,素日里我待你多好,你还不知道吗,只有你的礼物,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   宋暮云想起自己床头大朵的玉花,沉默了。   其实礼物让别人来挑也成。   姜谣等着宋暮云表态,又见她一直不表态,难免不耐烦,手指在石桌上轻敲着催促,眼睛一眯,逼问,“你当真不亲我?”   宋暮云气闷着不理她,她从未做过这般出格的事,自然不敢。   然下一秒,脸颊擦过柔软的触感,有什么温温热热软软的,贴在她脸上,一贴就是好一会儿不挪地方。   宋暮云原本含羞带怯的眼睛渐渐浮上震惊,也越睁越大,似不敢相信姜谣能做出这种事来。   她竟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来!   小姑娘茫然的看着前方回不过神来,等了好一会儿,姜谣才离开她的脸,她恍恍惚惚回头,与姜谣对视上,骤然清醒,咬着牙想骂她,却发现自己素来规矩,也骂不出什么来。   且姜谣小心眼的很,她骂一句,她指定又不理她了!   那真是得不偿失。   宋暮云很委屈的吞下了这口恶气。   只是侧着脸不理她。   刚刚还以为自己说不好得挨两巴掌的姜谣:!!!   站,站起来了!   这都不生气,那想必再亲一口也没事吧?   没事吧没事吧?   方才绵软的触感,仿佛还留在双唇之间,姜谣一时色上心头,鬼迷了心窍,低头再度吻去,这下终于被人惊极怒极的推开了。   宋暮云站起身,气的纤细的身躯微微发抖,“姜谣,你,你,你一而再再而三欺负我!”   这罪名姜谣可不认,她愤愤不平,“哪有再而三,我只欺负了你两回!再说了,我亲一亲我的心上人,有错吗?难道你不喜欢我?”   她又把话绕回去了,宋暮云当然不是不喜欢她,她若说了不喜欢她,她就要找林山雅去了!   这怎么可以?   小姑娘憋了又憋,半晌只憋出一句,“大白天的,你不要动手动脚,这样不好!”   姜谣笑了,不知从何时起,暮云在她面前再无往日清冷如仙子的模样,反而总能被她气的瞪眼跺脚,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叫人愈加喜欢。   她故意逗她,“你的意思是说,晚上就可以?”   宋暮云一瞪眼,立马否认,“自然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许胡来。”   姜谣总胡说,总说这些话来羞她,讨厌死了。   她一面想着讨厌,一面白玉似的耳尖却忍不住红了,连带着眼睫,羞涩的颤了颤。   姜谣双手抱胸,长发在脑后被风吹的凌乱了些许,她压根不听宋暮云的,兀自肯定道,“那以后就定晚上了,我偷偷去找你,你给我亲两下好不好?再不济,摸两下手总成?”   宋暮云又一次睁大眼睛,她觉得与姜谣互诉心肠后,这人就变得格外不要脸起来了,这等登徒子的话都能说出口!   “不行,不许摸,你我,你我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一听她说从长计议,姜谣就不高兴了,怀疑的看着人,“你不是想反悔吧?”   “自然不是,我只是担忧我父亲……”   她眉眼间有些忧色,见状她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想反悔就成。   她握住宋暮云纤软白嫩的手,上面没有一点茧子,柔嫩的很,与她常年练剑的手一点也不一样。   姜谣心中稀奇,忍不住揉捏了两下,眼见人又要脸红了,她忙正色道,“这事你不用管,自有我爹,他会帮我们的。”   她倒是毫不犹豫把事情都推给老父亲,姜恒在府里连打两个喷嚏,也想不到这时候,会是谁在念着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5 23:57:27~2023-08-26 23:5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己、侠柯 1个; 第118章   姜谣千哄万哄, 总算把宋暮云哄到手了,她当时虽有些不敢踏出这一步,但更怕她找别人去,最后还是应了她。   有媳妇儿的日子就是不一样, 姜谣一整日心情都很好, 正巧碰上今日家宴, 她直接在家宴宣布,“我要娶宋暮云!”   “啪嗒”一声, 是老父亲筷子掉落掉地上了。   姜恒素来稳重,儒雅, 只除了遇见一双儿女时。   小儿子成日里不学无术, 招猫逗狗欺负别家子弟, 当初是叫姜恒最头疼的。   那时候与他比起来,每日只知练武, 偶尔出门打个架锄强扶弱的大女儿简直是省心。   但没成想, 他这辈子造的孽就不配有一个省心的女儿!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颤抖着手指着姜谣, “你,你还要娶她?”   姜谣眼带怪异的看了老父亲一眼,好像在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娶了。   老父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又听她说,“人自然是要娶的, 就是宋大人那边……要麻烦您了。”   姜恒:……   你爹就这个用处?   他努力几次,终于稍加冷静了些, 拉着一张脸问, “你说你喜欢宋家姑娘, 可问过宋家姑娘的意思?她可喜欢你?”   姜夫人从听见姜谣告知似的话时就愣住了,直到此时才有些反应过来,忙跟着姜恒看向姜谣,故作关切道,“是啊,我们姜家可不能做这等强迫人家女子的事。”   宋家规矩重,家中姑娘教养也好,无论如何也不该同意与姜谣一起胡闹吧?   下一秒,姜谣就打破了他们美好的幻想,她面上不无得意,嘴角控制不住的高高扬起,嘚瑟道,“她已经答应我了,只要父亲说通宋大人,母亲说通宋夫人就好了。”   姜恒、梁清音:……   就多余那嘴,现在她也有活干了。   姜恒冷着脸,不相信,“人家小姑娘能看得上你?”   他浑身上下透着,你别骗我,我不好骗的气息。   姜谣冷笑,“怎么看不上了,你女儿我长得这么好看,武功又好,上哪都能护着她,她怎么会看不上我!”   “呵,就你那不通文墨的性子,还如此自傲,人家生长在京城里,交的都是些文人墨客,都是讲道理的,又非打打杀杀之辈,用得着你护?!”   姜谣心想,她今日心情好,不跟她爹计较,只是颇得意道,“但她就是喜欢我,可喜欢我了,父亲再不信也没用。”   姜恒:……   气到精神失常。   “就算人家现在喜欢你,但她才十五岁!你又怎知她日后还会喜欢你?!”   十五岁的喜爱是说不得准的,日后还有几十年,总会变的。   但姜谣不听这些,“她定会喜欢我,父亲不用管,我不会让她喜欢旁人的,您只要帮我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让宋大人也喜欢我就成。”   姜恒恼怒,“这个真的没有法子!宋允骞怎么会喜欢你,若是你喜欢他女儿的事情败露,日后连宋家的门都别想进去!”   姜谣挺着胸脯:“我不进门没事啊,我自己会翻墙。”   所有人:……   整个饭桌上唯有姜淮听的津津有味的,从来只有他在饭桌上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份儿,这几日刚惹了祸,本以为爹今日还会骂他的,没想到都骂姜谣去了。   姜谣也是胆子大,与女子成婚,史无前例,她不会以为爹会答应吧?   姜淮看戏中……   姜谣发现姜淮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偶尔还会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心中无语的同时打算等会儿出去揍他一顿,她爹骂她她就揍弟弟,反正谁也别舒心。   姜恒不同意姜谣和宋暮云在一起,但姜谣坚持,还说若宋暮云敢嫁与旁人,她就去抢亲,丢光姜宋两家的脸。   要脸的总是打不过不要脸的,当姜谣说出这番话时,姜恒已经在害怕丢脸了。   若是寻常人,干抢亲这种勾当,多少也得蒙个脸,但他女儿不一样,他女儿不要脸,所以八成不会蒙……   她爹似乎已经在犹豫,有些松动了,姜谣只觉得最近好事真多,吃饭都多了几分力气。   桌上大半的菜都是姜谣吃掉的。   姜恒见状更气,他跟她娘都为她那不该有的心思急得吃不下饭,她倒是吃的很高兴!   最后姜谣是被赶出去的,姜恒只留下一句,不可能答应,就把人赶走了。   姜谣了解她父亲的很。   她在她爹那,除了违反律法,没有什么真不能做的事。   姜恒表面正直又严厉,实际上对一双儿女最是溺爱,偶尔还会给他们开开小后门呢。   罢了,不管她,晚上准备准备偷偷翻媳妇儿家墙去。   宋暮云就担心姜谣会来,早早的遣散了侍女下去休息,自己一人独自坐在窗边,斟酒赏月。   心中既盼着姜谣来,又怕她来。   她是守规矩的人家,从未夜里与谁私会过,所有不规矩的时候,都是因为姜谣才有的。   若姜谣真来了,她要如何做?   当真给她亲吗?   可是,可是这样也太……   小姑娘害羞的眨了眨眼睛,今日她都已经亲过了,姜谣真是的,她就亲不够嘛。   正想着,她眼睁睁看见自己院子上冒出一个脑袋来,然后极快速又利落的翻身落地。   姜谣真的来了!   她怎这般急切?   宋暮云心有羞意,连忙啪一声关上窗户,不敢见姜谣。   然姜谣早发现了窗户后的小人,也知道她看见她来了,她都看见她来了,竟然直接关窗?   莫不是想反悔吧?   那可不成!   姜谣怒了,走过去见那门还关着,便抬手不轻不重的敲了敲,声音阴恻恻,“你也不想其他人知道你夜会女郎吧?”   宋暮云:……   她急忙把门打开,脸上尽是羞恼,跺着脚埋怨,“你干嘛呀,又没有说不让你进来,你说那些话干嘛。”   幸好夜色够黑,挡住了她泛着红晕的脸颊。   姜谣理直气壮,“你一见到我就关窗,也不给我留门,我怎知不这样说话你还会不会让我进来?”   宋暮云说不过她,红着脸让了位置,姜谣挺着胸脯走进去,环视一圈,就好像在巡视自己的地方一样。   最后还问“怎么不多点几盏灯,这么暗。”   宋暮云又仔细关上房门,轻声细语道,“我与她们说要休息了,叫她们下去的,灯点太多怕她们过来。”   姜谣听完哼笑一声,又觉得有意思,笑着说,“那我们这般,倒真像是在偷.情,小娘子。”   她拿手指轻挑的去勾宋暮云下巴,把人勾的羞涩极了,一把拍掉她的手,发热的脸扭到一旁,“你干嘛呀,别这样,同那些浪荡子一般。”   她眼尾泛红,模样含羞带怯。   姜谣没忍住,搂着人脖子亲了她一口。   不同于白日亲在脸上,这次是亲了口人家软软嫩嫩的红唇。   宋暮云睁大眼睛,腾的一下整个人都红透了。   急忙用力推姜谣,“你干什么呀,怎么,怎么又动手动脚的!”   自今日答应姜谣后,她就不老实了起来,总对她动手动脚,叫人羞的慌。   姜谣眨了眨眼,满脸无辜,“我亲我媳妇儿,怎么能叫动手动脚呢?”   “你,你休要胡说,谁是你媳妇儿了!”   她侧过头不敢看姜谣,姜谣心里立马警铃大作,怀疑又警惕的看着她,片刻,道,“不是想反悔吧?”   “我没有要反悔。”   她察觉到自己方才差些又与人吵架,立马轻声细语起来,语调温柔极了。   姜谣松了口气,“不反悔就成,你既不想反悔,那你就是我媳妇儿啊!”   宋暮云抿了抿唇,扭扭捏捏小声说,“可是我不习惯。”   “不习惯就慢慢习惯,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人家媳妇儿的。”   姜谣表示很理解。   宋暮云嘴角抽了抽,她不是这个意思!   罢了,与姜谣又说不通。   小姑娘无奈的看着她,她倒将这当做自己家一般,丝毫不客气,不一会儿已经坐到她的床上了,然后向她招招手,跟唤小猫儿似的,“过来啊。”   宋暮云不想过去,但又怕自己不听从,她又要说出什么羞人的话,最后还是去了,浓密纤长的眼睫颤啊颤,脸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她小心坐在离姜谣远些的地方,规规矩矩双腿并拢,手放在大腿上面。   眼睫轻颤着,不敢看人。   姜谣反正不要脸,在宋暮云心中,她也已然是最不要脸的了,根本无需顾及什么形象,给小媳妇儿留个好印象,她二话不说往人家那挪了挪屁股,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   宋暮云虽有挣扎,但只是小小的挣扎,很快就被姜谣制服了,乖乖呆在她怀里。   她垂眸望见她这样,心中更是痒痒的,一只手忍不住探出来,揉了揉她纤长白嫩的手。   女子的手是被家里人精细养着的,养的好极了,处处柔软,处处娇嫩。   “我已经同我爹说了你我之事。”   两人难得安静这么一会儿,姜谣又丢下一个大雷,宋暮云惊的猛然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你同姜宰相说了?”   姜谣满脸无辜,眼里闪着高兴的光,乖乖点点头,“说了啊,我想娶你,这自然得说。”   梦里,她穿着凤冠霞帔,嫁与同样身穿婚服的她。   很漂亮,还,还发生了些她从未见过的场景,女子与女子好像就是那样的。   姜谣心想,明日就去买画本子学一学,可不能亏待了暮云。   她在这满脑子想些不干净的东西,那边宋暮云却有些受不住了,在她面前绕了几个圈,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你真同宰相说了?”   姜谣见她有些害怕,随手一伸,便将人拉入怀中,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嗯,说了,你怕什么,我爹娘脾气很好很随和的。”   宋暮云确实有听过宰相儒雅随和的名声,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害怕,小手攥着姜谣袖子,问,   “你这么跟宰相说,他没有生气吗?”   姜谣轻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喜欢女子是我的事,他们身为我父母,自该帮着我。”   宋暮云:……   她从来没听过这么没有孝道的话。   宋家教的,一直是为人子女,该谦卑,恭敬父母,若叫父母为你之事伤神,便为不孝。   可姜家……与她家一点也不一样。   宋暮云其实羡慕极了。   小姑娘水盈盈的眼睛看着姜谣,片刻才小声说,“可我父母不会帮着我的。”   她颇心虚,白日里虽答应了姜谣,但心里也知道,父亲母亲绝不会同意此事。   这将是她一生,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而宋家,容不下这么离经叛道。   宋暮云抿唇,坐在姜谣怀里出神,她开始为两人的以后担忧了。   白日里只想着别让姜谣去找山雅,可现在冷静下来了才要真真切切的想,此事可不可行。   不可行,或者说,很难成功。   宋暮云担忧的很,姜谣却年少无惧,挑了挑女子白且尖细精致的下巴,又哄她,“没事,我爹会与宋大人说的。”   小姑娘嘟囔着往姜谣怀里挤,不确认道,“你爹说话有用吗,我听闻我父亲与你父亲是政敌。”   “嗯?还有这回事,老姜怎么没跟我说?”   她从来不知道她心上人的父亲跟她父亲还是政敌啊,这,这还有机会缓和一下吗?   爹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她!   姜谣低头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先安抚媳妇儿,“没事,我爹肯定自有法子,你不用担心。”   “真的?”   宋暮云有些不信,自家父亲有多顽固,她是知道的,自然不信宰相能有法子说服她爹。   但姜谣很自信,“我骗你做什么,我爹办事办的最好了,他一定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宋暮云得了承诺,一颗吊起的心稍稍放下些,默默依在姜谣怀里,声音带了两分羡慕,“伯父伯母待你真好。”   “等你嫁给我,他们也会对你这么好的。”   八字没一撇的事呢,她已经开始画饼了。   宋暮云也并不戳破,就乖乖依在姜谣怀里,偶尔蹭了蹭。   其实今日从诗会离开后,她心里还有些忐忑,怕自己不该如此仓促的答应姜谣。   万一父亲不同意,便都是白忙活一场了。   可此刻靠在姜谣怀里,她又发现她并不后悔。   与姜谣在一起,她总是很高兴的。   纵然她也经常惹她生气,气的她跳脚,不想理她,可那时候,她起码是活着的,是真正的她。   脑海里浮现的情景愈发温情,宋暮云一颗心也越发柔软,还没回忆完呢,倏地,脸被人掰上去,又偷袭了一口,方才柔软温情的神色重新演变为愤怒,姜谣还笑!   她一边笑一边解释,“抱歉,一见你听话,就忍不住想亲你。”   宋暮云都快被的没脾气了,她坐直身子背过去,气呼呼的,“你再这般,我不理你了。”   “别啊,春宵苦短,你不理我,这一晚上我要怎么过啊!?”   姜谣是个武将,不通文墨,总是乱说话,更惹的人双颊像抹了胭脂般绯红,一点不为所动。   但她也有武将的共同特点,脸皮子厚。   宋暮云饶是不想理她,被她在耳边一直说着好听话缠着,也是招架不住的。   很快便败下阵来,被姜谣重新搂入怀里。   这一日于规矩了十五年的她而言,为免太刺激了些。   早晨她还在为姜谣喜欢她的好友而烦心,甚至对好友冷言冷语,可也是今日,姜谣说她心悦的人是她,只是她不喜欢她,才叫她喜欢了旁人去的。   同样是今日,她应了姜谣,说了喜欢,然后无法反抗的被姜谣抱着亲,寻理由亲,总之时时要亲她一下,心里才会高兴。   还好她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恐怕早要被人打出去了。   宋暮云正含笑想到此处,忽然皱了皱眉,不成,她被谁打出去?   她是我的!   我今日豁出面子得的!   不能亲旁人,也不能被旁人打出去。   为了叫姜谣不要喜欢山雅,她已经把自己所有世家小姐的矜贵、脸面全都丢掉了。   姜谣觉得真奇怪,怀里人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小脸皱的跟什么似的,脾气真多变。   她戳了戳宋暮云软嫩的脸颊,问她,“怎么又不高兴了?”   宋暮云哪能把自己想的那些说出来,只好摇摇头,攀着女子肩膀,“没事。”   “没事干嘛皱眉,嫌我亲的不够?”   她声音里含着笑意,故意逗弄人。   宋暮云怎么可能嫌她亲的不够啊,只会嫌她亲多了,叫人羞的不敢抬眼。   “你别胡说,烦人的很。”   她声儿里带着娇嗔,软绵绵的。   又过了会儿,两人已滚到床上了。   宋暮云现在最多只能接受姜谣亲亲她,但也只能亲一下下,若贴的久了,就会被人红着脸推开。   姜谣跟着她来,却又嫌得到的不够,想起那些个外表普通内里其实并不普通的话本子,骤然轻咳一声,翻过身与人提议,“明天我带几个话本子来,你与我一起看,好不好?”   宋暮云的生活里从未出现过话本子这类东西。   用她父亲的话说,这是玩物丧志。   但……如果是姜谣与她看的话,可以。   小姑娘矜持的点点下巴。   姜谣得了应允,一张脸都笑开了花。   她赖在宋暮云那儿,直至深夜才离开,第二日果然如约到来,还是宋夫人亲自送来的。   宋暮云原本正在练琴,见着她母亲出现,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却只听她母亲与姜谣说了句什么,姜谣应了,她便转身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小姑娘才顾不得礼仪矜持,提着自己的裙摆,往姜谣那边小跑过去。   姜谣见她过来,不由关切了一句,“昨夜下过雨,地上湿滑,你慢些。”   刚说完,人就如乳燕归巢般投进来,扶着她的肩膀才能好好站稳,又将一双明亮的眼睛抬着看向姜谣,软声问她,“我母亲与你说什么了?”   姜谣揉揉宋暮云的脑袋,身边尽是宋家那些没见过世面,目瞪口呆的下人,她牵着宋暮云的手往里面走,那些下人视线也随着她们走。   直到走到里屋,姜谣才放弃自己装出来的稳重样,转而又变得潇洒自在起来,从怀里大咧咧甩出两本书,“丈母娘与我说了什么?就是说你最近心情不大好,饭吃的也少,叫我哄哄你咯。”   宋暮云推她,不高兴道,“你正经点,什么丈母娘,别胡说,还有,我母亲怎会说这种话,你又骗人。”   “谁骗人了,大致意思不就是这个吗,说你这两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茶饭不思,若有招待我不周之处,叫我包涵一下。”   她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好,倒了凉茶喝着,又随手拉来宋暮云坐在她腿上。   屋里没人,她便更放肆一些,连下巴都抵在宋暮云肩膀上,是稍一侧头便能亲到她的距离。   宋暮云红着脸低头,又听姜谣说,“看来丈母娘很关心你啊,你若与她说真心喜欢我,她可愿成全你我?”   “不,她宁愿没有我这个女儿。”   姜谣:对方毫不犹豫回答的样子让我好狼狈。   心下丧气,面上却在人白嫩的脸颊上蹭了蹭,安抚道,“无事,他们总会同意的。”   姜谣已然有了要同她走一辈子的决心,宋暮云本有些犹豫,见她如此,又忽然坚定下来。   平心而论,她不想让姜谣喜欢除她外的任何一个人。   与姜谣在一起后,心绪豁然开朗,再也不复前几日隐隐的失落难过。   她很高兴的。   况且姜谣为了她,都把这事告诉宰相和姜夫人了,她为她付出这样多,她又怎能轻易退缩?   “先别想这些费脑子的,我带了话本子来,一起看?”   姜谣挑的话本子自然是写女女之事的,宋暮云于这一道上并不了解,她势要让人好生了解一番。   幸好宋暮云也并不排斥,昨夜就答应了,今日见她真带了来,除了有些害羞,并无旁的。   两人坐在窗口借着外头明亮的日光看书,却连窗也没打开。   姜谣喜好动手动脚,若开了窗叫下人看见了,指不定就要传到父亲母亲耳朵里。   如今与她亲近的日子好像是偷来的,她舍不得这么早失去。   正想着,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宋暮云茫然回神,发现自己又被姜谣亲了。   那颗细小柔软的唇珠,被人含在嘴里繁复舔。   小姑娘眼睛微微瞠大,两人亲是亲过了,但她从来没被姜谣舔过!一时又是反应不过来,直到姜谣松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怎么回事,一晚上过去一点长进都没有,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能不能有点反应,你再这样,我真怀疑你昨日与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了。”   她似十分伤心,宋暮云见状便慌了,赶忙攀上去,紧紧抱着人一条手臂,哄道,“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只是从前从未有人对我这样过,我,我还是有些不习惯罢了,但我会早日习惯的,你别生气呀。”   她贴着人蹭了蹭,终于哄的人对她露出一个笑脸,但还是被要求,“定要早日习惯,下次我亲你,不许再这么呆呆的看着我了。”   “哦,知道了。”   她低头,露出雪白纤长的脖子,乖乖应道。   两人终于翻开话本子一起看。   今日看的是大夫人与三姨娘的故事。   宋暮云不知姜谣整日里从哪搜罗来这些奇形怪状的话本子,眼下竟连这等,这等……东西都有了。   偏对方看的津津有味,她也不想扰了她的兴致。   罢了,看看就看看吧。   小姑娘红着脸陪姜谣看,这话本子与旁的书籍不同,内容大胆至极,她只看了几页,便蹙着眉挪开视线,一脑袋蒙进姜谣怀里。   可片刻,又忍不住从人怀里探出头去看。   她们明明是同一个男子的女人,却背着那男子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尤其,还敢在假山,在花园里做那事,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她们许是不怕,但宋暮云却替她们怕极了,心惊胆战的随姜谣看下去,直到看见那老爷莫名死了,她才骤然松了口气,第一时间想的竟是,真好,不会给人发现了。   夫人性情强势,就如姜谣一般。   那柔弱的小妾却如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总被夫人逼的无处可逃,只能哭唧唧顺了夫人的意。   夫人为了得到小妾的心,还特意放了全府人的假,于是整座府邸,遍地是她们的痕迹。   最令宋暮云无法忍耐的是,那写书之人,为何要把两人的每一次,都写的如此细致?!   经过这次看书,她该懂的,不该懂的,全懂了。   事后想到结尾是两人穿着嫁衣坐在书桌上弄,宋暮云人都傻了,却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庆幸的长叹,“还好那老登死的早,没把家产败光。”   “啧,看了这么久,你学进去什么没?”   姜谣感叹完又扭头问宋暮云。   宋暮云心下一个咯噔,完了,还要抽查!   方才为何不说,你早说,我便不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6 23:57:51~2023-08-27 23: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9章   姜谣与宋暮云偷了整整一年情。   如今暮云已年过十六岁, 她方才觉得到时候了,自己与媳妇儿,是时候真正定下来了!   这日,姜谣如往常一样去了宋家, 碰上正回家的宋大人。   她如今与宋家长辈很是熟稔, 见状便直接笑着走过去, 喊人,“宋伯伯, 刚下值呢?”   宋允骞微微颔首,对着姜谣欲言又止。   姜谣满目茫然, 看出他的犹豫, 主动问, “伯父,您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   宋允骞思考片刻, 微沉着脸道, “是你父亲,今日在朝堂上好似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看了我好一会儿,劳你回去告知你父亲,有话不妨直言,遮遮掩掩的,非君子风范。”   姜谣:……   她笑的有些尴尬,连忙答应, “好,我爹平日在家里还时常夸赞您呢。”   宋允骞惊了一跳, 皱着眉不敢相信, “你父亲夸赞我?”   姜恒与他虽非死敌, 但确实于政见上处处不同,很难想象,姜恒竟会在家里偷偷夸赞他。   那他为何不在朝堂上让让他?   每每两人吵架,他总是被堵的哑口无言的那个!   他不敢相信,姜谣却振振有词,说的起劲儿,“是啊,父亲说您是真正的文人,有文人风骨,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是吾辈之楷模,叫人钦佩!”   宋允骞这一中年男子脸上再度出现震惊的神色,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政敌私下里竟对他赞誉如此之高!   姜谣一路上对宋允骞的夸赞就没停过,直到快到宋暮云的院子时,她才与宋允骞告别,深藏功与名。   哼,谁叫她爹动作这么慢,她媳妇儿已然十六了,再不赶紧讨好岳父,他把媳妇儿嫁出去了怎么办?   这可不成。   姜谣到时,暮云正如往常一般练琴。   悦耳欢快的曲子从她指下生成,她琴本就弹的极好,连姜谣这等不通乐理的人也能听出来,不是一般的好听。   她也不打扰人家,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她弹完。   宋暮云原先没发现姜谣来了,直到自己一曲毕,院子里响起了熟悉的鼓掌声。   她下意识欣喜的抬头看去,果然是姜谣到了。   小姑娘放下琴,站起身朝姜谣走去,眼角眉梢尽是愉悦,“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新得了一本画本子,想邀你一起欣赏。”   听见话本子这三字,宋暮云神色莫名僵了僵,嘴角有些艰难地勾起,问她,“是话本子还是……”   她与姜谣暗度陈仓许久,自然知道姜谣有多少不堪入目的东西!   话本子还好,只是一些描述,到底,到底没有真正的画面来的触动人心。   然而……   姜谣从怀里掏出一封面画着两女子的话本,冲宋暮云快速翻了翻里面的内容。   青天白日之下,宋暮云的脸快速红了,在阳光下蒸腾着热气。   她羞恼极了,又不敢与姜谣说什么。   她,她总爱看这些,可这些有什么好看的,她们还小,合该看点正经东西才是。   宋暮云被姜谣揽在怀里,半拉半抱的带进房。   她对看这些当然是抗拒的,但抗拒也没用,姜谣会抽查。   对,这就是姜谣最过分的地方,她竟然还抽查!   要她把里面的情景至少做出一处来。   她就一点也不知羞吗,这等东西还抽查,叫她,叫她可怎么办呀。   宋暮云红着脸不搭理人,可等姜谣把她抱到软榻上坐着,打开画本子后,她还是乖乖看了起来。   不看事小,真要抽查事大,万一她说不出来,姜谣要罚她的……   想到那些格外羞人的惩罚,她简直有些生气。   “快看,不许偷懒。”   她,她还要催!   宋暮云更加羞恼,推了她一把,雪白小脸紧绷着,不高兴道,“你催什么催,这不是在看了吗?”   虽心里百般不愿,但她还是会听姜谣的话。   画本子里的东西与当初所见一样yin邪,她从未看过这种,也就姜谣不要脸,每回都看的津津有味。   宋暮云一面心中想着,一面看着,两人靠着坐了一天,可算把画本子给看完了。   日落西斜,很快又要到宋暮云弹琴的时候了。   姜谣却还对人不依不饶,逼问她可学会了画本里的知识。   那算哪门子知识,宋暮云眼尾逼出红晕,被人控制在软榻上,仍旧偏头不肯说一个字。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什么也没学会咯?”   她一瞬间握紧小拳头,整个人紧张起来了,眼睛也心虚的四处乱瞟。   姜谣将她的神态看在眼里,嘿嘿一笑,更叫人下意识害怕。   “那我罚你咯?”   宋暮云犹豫着是被罚还是听姜谣的,尚未想好呢,下一刻,姜谣已经等不及了,低头便将她的唇吮在自己嘴里,狠狠舔吻,惩罚就是,一点也不温柔的亲她。   她们已经很熟稔了,亲亲这种事,没做过一万次也有一千次,姜谣是最要与心上人亲近的性子,一日都不肯放过她的。   女子被亲吻的眼尾泛红,眼里覆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承受不住般轻轻挣扎。   但这些!   都被姜谣无视了。   她只顾自己,亲的宋暮云差点呼不过气来。   两人进展飞快,一开始只是贴着唇,到如今,姜谣已经会把她的小舌头带出来亲了。   宋暮云纵然不愿却抵抗不了,亲的时间久了,人也迷糊了,甚至隐隐约约随着姜谣的动作在回应她。   两人亲的正起劲儿,好不容易分开时,姜谣把人抱到自己的腰上,照着女子软臀来了一下。   不重,但羞人。   女子瞪大眼睛看姜谣。   姜谣轻声哼笑,问她,“真的什么也没学到?”   “从前还能学会怎么亲我呢,今日就什么也没学到了?云儿,你变笨了呀。”   姜谣调笑着。   宋暮云脸上愈发滚烫,也知姜谣心急,一直在等她同意,她们已经在一起了,这些时日,她越发离不得姜谣,无法想象自己嫁与旁人,与姜谣分开会是什么样的,想都不敢想……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赌一把吧。   总不能一直叫姜谣盼着。   小姑娘脸上红的快不行了,还是嗫嚅小声的说,“等,等下次,下次我一定能学会的。”   刚说完,她脖子也红了。   一下扑进姜谣怀里埋着,觉得自己真是被姜谣教坏了,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偏偏,情爱一物,确实会叫人失去理智。   罢了,她的一生,总是托付给姜谣了。   得到暗示的姜谣愣住,眼里甚至有些迷茫,反应过来后,眉眼瞬间溢上数不清的欣喜,看着宋暮云愈发高兴的问她,“此话当真?不是哄哄我的吧?”   宋暮云乖巧依在她怀里,点点头,毛茸茸的脑袋往她脖子上蹭了蹭,应道,“嗯,不是哄你的,我哄你干嘛呀,我才不像你一样,喜欢骗人呢。”   她们俩之间,不应该只有姜谣向她走来,她也应该向姜谣在的方向走一走。   姜谣被说笑了,抱着人在榻上滚了滚,“我何时喜欢骗人了,我分明从不骗你。”   是,她是不喜欢骗人,但她嘴上总说些胡话。   想到那些话,小姑娘羞的不行,脸颊又重新爬上红晕,眼尾飞着粉色,虚虚瞪了姜谣一眼。   姜谣知道她脑子又不老实了,伸手揉了揉,她便红着脸趴在姜谣身上,小声叫她名字。   真好啊,自己这一生,早早就有了真心爱重她之人,也有了自己真心喜爱之人。   她不像她的父母,要求她懂事,精通诗书礼乐,姜谣只要她高兴就好了。   想到此处,小姑娘眉眼亮了亮,默默做下一些决定。   姜谣又得了好处,回家时都是笑着的,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然后就被看不得她这么高兴的老父亲叫走了。   姜恒冷着脸,在书桌后转圈圈,姜谣笔挺的站在书桌前等她爹示下,但她爹就像故意要晾着她一般,一言不发。   姜谣心虚,也知道爹为了她跟暮云的事费心许多,并没有催促,第一次如此乖巧。   可姜恒更气了。   “你知道自己给我找了多大的麻烦吗?”   姜恒沉声问。   这些话一年来姜谣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立马真诚道歉,顺着他来,“知道知道,是我给爹爹惹麻烦了,最近真是辛苦爹爹了。”   自从这个女儿练武后,姜恒就没见她对自己这么低声下气过,如今全是为了宋家那姑娘,一时又是生气,又是头疼,忍不住再次问她,“你就非得与宋家的姑娘在一起不可吗?换个人不成?!”   若是从前,姜恒定也不愿姜谣成一个磨镜,还会出手阻拦阻拦,可现在,姜谣不止是磨镜,还跟宋暮云好了,他的愿望一下子变成了,是磨镜可以,但是不要跟宋家的姑娘磨!!!   姜恒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去跟宋允骞示好,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还有宋允骞,那什么眼神,什么眼神?莫不是以为他在发病?   气死了,这些人都是专门来气他的!   但姜谣丝毫不曾怜惜老父亲,甚至对老父亲的提议想也不想拒绝,“那当然不行,我是一定要与云儿在一起的,爹,求您了,就帮女儿这一次吧,女儿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姜谣少见的撒着娇。   姜恒面无表情,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了,哪能不知道姜谣是在哄他?   上回姜谣就这么说的!结果他当天黄昏下值回来,就被工部侍郎堵了个正着,姜谣把人家儿子打了。   虽说是人家先欺男霸女的,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姜谣做什么越俎代庖去打人家?   害得他又是好一番运作,才没叫人在朝堂上参他一本。   姜谣说的话,做的承诺,他早就不信了!   姜谣显然也从老父亲愤怒的眼睛里窥见了这一点,颇为心虚低下头,不敢看他,但小嘴吧嗒吧嗒的抱怨,“那您说怎么办嘛,我都已经陷进去了,您现在不让我和她在一起,我不得难过死了。”   他素来流血不流泪的大女儿想到此处,眼眶竟然红了!   这让姜恒在不能接受的同时,又气愤且无可奈何。   这一双儿女,全部是来讨债的!   他甩甩袖子,想到今日自己发现的事,宋家许是被人盯上了。   他本想叫姜谣先抽身,剩下的由他来处理,可他女儿叛逆,一看就是不愿意听话的样子。   罢了,罢了。   年少时太过得理不饶人,造孽太多,到了中年,终于要偿还了。   姜恒气,但又深深忍住了。   再睁眼时,又是满脸冷静持重。   姜谣看的心惊胆战,生怕她爹也铁了心要让她离开暮云。   幸好,她爹再开口,说的是,“这几日,少光明正大去宋家。”   姜谣就知道她爹不会真这么狠心,叫她与心中所爱分离,但还是愣了愣,疑惑问道,“这是为何,我们家与我岳父家关系差到这种地步了?”   听她八字还没一撇呢岳父都喊出来了,姜恒又是一阵生气,他女儿对他都未曾这般恭敬过!   但许也是知道自己说话,她并不会听,姜恒冷着脸,“近日有人想对宋家动手,我们家与宋家不便离得太近,你且暗中过去吧。”   他倒是想叫姜谣别去得了,但……哎,还是偷偷去吧,别太引人注目就好。   卑微老父亲只这么一点心愿了。   姜谣一听说有人要对付宋家,当时就急了,“是谁这么大胆子!爹,我老丈人清正廉明,您是知道的啊!”   姜恒:……   一点也不想知道。   “此事你先别管,为父自有办法。”   “那您会帮宋家吗?”   这还不信任起老父亲来了。   姜恒瞪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宋家本就没有过错!”   若非姜谣喜欢宋暮云,他也不会每日一看到有关宋允骞的消息就浑身一颤,好像颇对不起他似的,自然也发现不了有人隐隐为宋家埋下伏笔,想污蔑于宋家。   说起来,此事或许还可利用一番。   姜恒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了谋算。   但看见姜谣为未来岳父愤愤不平的神色,他倒没与姜谣说,与她说了,指不定她心里憋不住事,就露馅儿了。   姜恒沉声,“你暂且别把我说的告诉宋允骞。”   “为何,有人想陷害我岳父大人,他不该知道吗?!若告诉他,他也好早日有个防范啊。”   姜恒瞥了她一眼,本不想说的,忍了忍没忍住,恨铁不成钢道,“你是蠢的吗,他有防范了还如何引出幕后主使?”   姜谣:……   “哦,那您直说不就好了,怎么还骂人呢。”   她有些不高兴,姜恒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叫她忽然想起岳父嘱托。   忙道,“对了爹,岳父说您在朝堂上老看他,叫您以后有话直说,别这般遮遮掩掩的,非君子之风,您以后也克制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有龙阳之好呢。”   姜谣好心劝他,姜恒气的脸色铁青,终于忍无可忍,把她赶出去了。   只要碰上宋家的事,她的脑子就跟没长一样!   自知道了自己岳父可能会被陷害,姜谣真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宋暮云也颇为无奈。   “我的姜大小姐,这已经是你叹的第三十八次气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就因为我说过会儿再看画本吗?”   今日一早,姜谣便带了画本过来,宋暮云昨日已答应她了,但……临到头又有些害怕,便推脱她等一等,然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很难不怀疑是因为自己的推脱伤了她的心。   但姜谣真不是,她只是闲下来就有点为岳父大人担忧罢了。   她父亲既要引出幕后之人,那岳父多少是要受些惊吓的,想想岳父一大把年纪了,哎。   姜谣长叹一口气,正要扯理由与媳妇儿解释,就听她媳妇儿犹犹豫豫的说,“你,你若这般念着,我现在答应你就是了,何必做这样呢。”   小姑娘有些扭捏,脸还红着,下一秒就被人拦腰搂进怀里。   她紧张的抵着人家同样软软的胸脯,小声急切道,“下人们还在呢,你这是做什么?”   姜谣高兴的合不拢嘴,才不管下人,抱着人转圈儿往屋里走,她心想,还好自己方才没多嘴,能早一日与媳妇儿定下来,那就早一日最好。   想到她的胆怯,姜谣心肠软了软,坐下来后抱着人轻轻啜女子软绵的唇,声音含糊不清,“我想你很久了。”   宋暮云缩着脖子,低头不敢看她,又小声说,“不是昨日才见过吗,能想多久啊。”   姜谣说的不是那个想,但人家没听出来,她也不以为意,将人放到软榻上,亲自去拴了门,回来兴冲冲拔出自己的画本子,抱在胸前,激动跳至床上,利落的踢了鞋,双眼发亮的看着宋暮云。   宋暮云被她这一连串动作弄的怔愣片刻,忍不住笑起来,心里的紧张也驱散不少。   笑着朝人招招手,“还不快拿过来。”   姜谣激动的将书翻开,抱住她与她坐在一处看画本。   宋暮云红着脸翻开一页,立马被里面惊人的场景震慑住了。   她这次拿来的,是上次所看夫人与小妾的话本子,由那话本改出来描绘成画本,宋暮云已看过一遍了,至今不敢回想那些画面。   再羞人不过了,可今日姜谣又把它拿出来了。   画本的第一回,便是小妾去与夫人敬酒,可……小妾身子里还塞了夫人给的东西。   那画师笔触如此精湛,竟将这些也画出来了。   还,还特意将那蔽体长裙画作了透明的。   宋暮云看一眼心跳便快一些,忍不住想低下头去不看了,但姜谣自然不会应允。   硬是叫她不许低头,自己一会儿要抽查。   竟还要抽查!   宋暮云愤愤不平,神色又有些委屈,但到底还是乖乖看下去了。   自老爷死后,整个府宅掌握在夫人手中,夫人也越发大胆,与小妾游遍了府邸,小妾白软的娇臀在夫人手中愈扭愈欢……   姜谣倏地合起画本,忽然正了神色,问,“你已看了许久,可学会什么了?”   宋暮云:……   她真像个老师,在考校学生的学业。   可,可这东西,也值得考校吗?   这都是不正经的东西!   宋暮云羞的没脸说话,姜谣却皱起了眉,担忧道,“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这自然不会,她怕又叫人失望,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没有要出尔反尔,只是,只是……”   她不说话,只眼睫含羞带怯的轻颤着,姜谣便该知道,她有多害羞了。   “无事,慢慢来,你就把我当做个枕头就成。”   姜谣安抚道,只希望小媳妇儿别太紧张。   宋暮云也下了决心要做成的,闻言手指不知何时已缠上姜谣的衣角,将那衣角一圈一圈绕在指尖,磕磕绊绊问,“那,那是我做夫人,还是你做夫人呀。”   姜谣:???   “你还想做夫人?”   她差点笑了,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亲了亲女子天鹅般修长雪白的颈项,轻声诱哄,“如果你想做夫人,我也可让让你,只不知道你弄不弄的来。”   宋暮云闻言,不禁想了想画本里夫人要做的事,然后慌忙摇头,做不来做不来,她定是做不来的,她做不出那等子事。   姜谣笑的愈发温柔,躺下张开双臂,一副你想对我干啥都行的样子,愉悦道,“那便快点,不要浪费时间了,此刻,任君玩弄。”   玩弄一词,也是姜谣打话本上学来的。   她脸皮子总这般厚实,说出这种话也脸不红心不跳的。   今日实在是避无可避,宋暮云脸色瞧着像是要英勇就义了般,鼓着腮帮子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皱眉一狠心,闭上眼睛俯身便贴上姜谣薄薄的嘴巴。   虽没自己亲的热切,但好在是她主动的啊。   只这一点,足够叫人激动。   这一亲便是很久,直到姜谣含糊不清提醒,“你就学会了这个吗?”   当,当然不是。   宋暮云脸颊绯红,起身缓缓脱了自己罩在外头的外衫,又将里面的衣服也一件件脱了,最后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与身前两只可爱浑圆。   这是姜谣第一次看。   大家闺秀虽然从未主动做过这些事,但逼到临头了,也是能做出来的。   姜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将人浑身上下打量一番,愈看愈喜爱。   她身上没有梦里那些粉嫩疤痕,而是晶莹剔透,皮肉光滑的,摸起来手感粉腻,那纤软的腰肢一下下带着轻颤。   前头是暮云来,可后头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做了,扒拉两下姜谣的手,尝试如画本中一般,可到底不成功。   最后是姜谣主动,攀上易折的梅花,亲吻红润的苞蕾,梅花在温润的春风中轻颤,晨日露水从苞蕾中滴落,渐渐在地上汇聚成浅浅的一摊水色。   姜谣尝了苞蕾的甜味,尝了露水的滋润,却还不满足,凡是这枝梅花所生之露水,她都要。   于是,颤颤巍巍的梅花骤然间又落下止不尽的露珠,姜谣这才松了手,不再握着那朵梅花不放。   宋暮云早已在姜谣身边沉沉睡过去,无知无觉,只在姜谣纤长的手指触碰她时,她会猛然一颤,发出娇娇软软的嘤咛声。   真可爱啊。   直到此时此刻,姜谣才真有自己与宋暮云定下终身的感觉。   宋家家规有多严她是知道的,就是寻常闺阁女子被人碰了身子,也是该许给那人的。   所以,暮云许给她了。   几日来姜谣心情难得兴奋,趴在一边看嘟着红肿唇瓣,昏睡中的人,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两人的感情水到渠成,宋暮云虽一开始并不喜欢姜谣,后头却越发喜爱她。   姜谣近日时常往返宋家,黏着宋暮云,然就是这两日,她因父亲要求,留在了姜府,去不得宋家,没成想小媳妇儿就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上门找人来了。   姜夫人待这等才女素来温和,笑的眉眼都看不见了,姜宰相虽看她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很友善的招呼了她。   两位长辈显然知道她是谁,却待她这样温柔,宋暮云当即眼眶一热,觉得姜谣父母都是好人,更坚定了对姜谣的心意,她要嫁与姜谣。   即使过程很艰难很艰难,她也想嫁给姜谣。   姜谣没有骗她,宰相与姜夫人都不讨厌她,只要过了她父亲这关,就好了。   想到家中顽固的老父亲,宋暮云心绪不免有些紧张,但又莫名觉得,父亲会同意的,会同意她与姜谣在一起的。   姜谣说会让她父亲答应的。   姜谣闲来无事,本在院子里欺负弟弟。   姜淮扎了一下午马步,早就浑身疼极了,还要被姜谣挑剔,“你就这些水准?”   “腿也伸不直,手也伸不直,马步也扎不稳,日后出去可莫要说是我姜谣的弟弟,我丢不起这人。”   少年人血气方刚,最要面子,都撑不住要倒下了,被姜谣一激,又猛然坚持下来。   直到门口响起侍女清脆的声音,“大小姐,宋家小姐拜访,夫人让我把人给您送过来了。”   姜谣一下子从躺椅上坐直了,连带着姜淮也一脸震惊地摔倒在地,又手忙脚乱爬起来,问姜谣,“是你那个心上人吗?”   姜谣:“闭嘴,一会儿别乱说话,不然打死你。”   刚想胡说八道一通的姜淮:……   宋暮云被人亲昵的牵着手带进去,路过姜淮时顿了顿,见他衣着不凡,已然知道他的身份了,于是笑的十分温柔,甚至朝姜淮伸出手,“是二公子吗,怎么坐地上了,地上凉快起来吧。”   姜淮:哇哦,脾气看起来比我大姐好多了,日后大姐再揍我,她会帮我说话吗?   想到此处,姜淮觉得有个嫂子也挺好的,他正傻乐着要伸手借力爬起来,姜谣毫不留情把那只手薅走了,“他身上都是汗,又脏兮兮的,你这么香,别给他牵,走,我带你进去坐坐。”   宋暮云被姜谣拉着走了,途中还听见姜谣在说她这弟弟马步扎的不稳,实在不如自己。   姜淮气的咬牙,刚要追进去理论,姜谣往后警告的看了一眼,他立时僵住,到底不敢得罪自家非人哉的姐姐,犹豫再三还是溜了。   宋暮云不高兴姜谣两日没来找自己,进屋后便板着一张娇俏的小脸蛋,凶巴巴问姜谣为何不来。   姜谣是被姜恒拘住了,说叫她近日好好练武,她师父会抽空回来一次,为免师父发现她武艺并无精进,她练的很刻苦,这才没能上宋家找媳妇儿。   这理由很充分,宋暮云勉强原谅了姜谣,并在姜家陪了姜谣一下午,直到傍晚姜谣送她回去。   今日的街上好似与往日不大一样,路上人都往一个地方涌去,仿佛还透着几分急切,像着急看热闹一般。   宋暮云被人挤了一下,差点踉跄着摔倒,幸好姜谣将她护进怀里,她满目茫然的看着姜谣。   姜谣心下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带着宋暮云跟在人群中往前去,待好不容易拨开人群,竟远远看见一堆人站在宋家府外,衙役在里面进进出出。   宋暮云瞬间就慌了,紧紧攥着姜谣的袖子,脸色惨白,喃喃道,“怎么在我家门口,这,这都是怎么了,爹,娘,出什么事了吗?”   姜谣一边扶着骤然软了身子的宋暮云,神色复杂,心想着,定是那要陷害岳父之人出手了,爹也真是的,怎不与她说一声,若说了,她怎么也不能带暮云回来啊!   这爹真坑女儿。   作者有话说:   姜谣:这爹真坑女儿   姜恒(带着自己的谋算昂首阔步):你再说一遍,谁坑谁?   感谢在2023-08-27 23:50:51~2023-08-28 23:5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己 1个; 第120章   宋暮云着急的样子终究引了人注意, 那负责搜查的官员,正是本朝御史,姓佟。   御史与宋暮云也是见过几面的,她才名在外, 是宋允骞的骄傲, 时常被拿出来炫耀。   “宋姑娘。”   宋暮云脸色雪白, 眼里闪着近乎脆弱的泪光,姜谣搂着她的腰无声安抚, 同她一起看向佟御史。   她的声音也忍不住带着颤,问御史大人, “佟叔叔, 发生什么事了?我爹娘呢?”   佟御史眼里带着惋惜与同情, 道,“有人当朝状告宋大人隐瞒地方灾情不报, 欺上瞒下, 致使泸州百姓民不聊生,实为欺君之罪, 罪证确凿,如今宋大人已被关押等候处置了。”   宋暮云瞳孔骤然缩了缩,白着张脸立马反驳,“不,不可能,我父亲一生清正廉明!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佟叔叔, 您是知道我父亲的,我父亲不会做这种事, 他绝不会做的!”   少女不敢相信, 需得两只手用力捂着嘴, 才能忍住不泄出一点哭腔来,姜谣将她揽在怀里,神色隐忍,想哄她,又不知父亲的打算,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到底忍住了,只是脸色难看又隐隐带着一丝心疼的抱住她。   佟御史摇摇头,脸上更有些怜悯,“抱歉,宋姑娘,如今罪证确凿,你也得跟我走。”   听他还要带宋暮云走,姜谣脸色一变,正要开口,身后熟悉的声音唤了她,“大小姐,大小姐,老爷请您回去!”   握着宋暮云的手臂稍用了些力气,宋暮云身躯早已在发颤,浑身绵软,多亏姜谣一直扶着她,她才没有倒下。   天生水盈盈的眼睛抬起去看姜谣,忽然扯下了她的手。   “姜谣,此事定是有人在陷害宋家。”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认识姜谣,只有姜谣会帮她。   “嗯,我知道,我相信伯父的为人。”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宋暮云低下头,乌黑柔软的头发随风飘荡,幽幽开口,“我得跟他走了,许会见到我母亲,再仔细问一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先回去吧,姜伯父在等你。”   姜谣脸色难看,看向佟御史,第一回如此有礼,“佟叔叔,暮云身子弱,还请佟叔叔多关照一二。”   佟御史微不可见点了点头,那边翠竹催促着,“小姐,老爷急着等您回去呢!”   姜谣皱眉,心里有些生气,他急什么急,我老婆都出事了,合该我急才对!   宋暮云却是最乖巧的性子,见姜谣被催促,猜测是不是宰相知道这件事,所以不愿意让姜谣与她在一起了……   她没法不在乎宰相的看法,那双素日雪亮的眼睛,也渐渐失去了色彩,黯淡无光,声音透着股低落,“你快走吧,别惹姜伯父生气。”   暮云心思敏感,这一看就是误会了什么,姜谣急的啊,想解释,但御史那边也急得很,一边搜家,一边要把人带走。   姜谣只得匆匆抓住宋暮云的手,看着她,郑重道,“你等我。”   宋暮云眼里还带着浓浓水色,只是勉强对姜谣笑了笑,叫她别担忧,皇上定会还宋家一个清白的。   可心里却觉得希望渺茫,方才佟叔叔说,罪证确凿……   怎么会这样呢?   她父亲向来正直,怎么会做这种事?   定是有人陷害了她父亲!   但是谁呢?   宋暮云对朝堂之事并不了解,她是宋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从不知父亲素日与谁交好又或者与谁为敌,以至于现在一头雾水,连个目标都没有。   姜谣眼睁睁看着御史带走了宋暮云。   她是想拦下的,但她父亲专门打发了翠竹过来寻她,意思再清楚不过。   她冷着脸回到姜家。   姜恒正在书房里等她。   少女急吼吼进去,见着姜恒坐在那,便倒豆子似的质问,“您为何不告诉我宋家的事,为何让我送暮云回去,我一点准备也没有!爹,您不会不打算帮宋家吧?那可是您的亲家啊。”   她苦着一张脸,又说,“如果暮云出点什么事,那我也不活了。”   姜恒:……   看了姜谣一眼,又觉得伤眼睛,赶紧把眼挪回来,无奈道,“我又没说不帮,你急什么。”   姜谣瞪眼睛,“您还帮呢,您都让他们抓暮云了,暮云细皮嫩肉的,他们让她坐牢怎么办?他们打她怎么办?她怎么承受得住啊,不行,我得去劫狱。”   说着她忙要出去,被姜恒气急败坏叫住,“你要是敢坏我计划,看我还帮不帮宋家,救不救你这个心上人!”   几乎一瞬间,姜谣就老实了,乖乖站在那,小声说,“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时候救啊,暮云真的受不了那监牢里这般阴暗潮湿,搞不好还有老鼠呢。”   她现在忧心忡忡,满心满眼的都是另一个女子,哪还有从前潇洒仿若侠客的模样?   姜恒看一眼头疼,看第二眼头更疼。   真想挥手叫她滚,但到底是亲生的。   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此事你不必多管,我自有成算,不会等太久的,或许,这对你而言,不一定是坏事。”   姜谣震惊的瞪大眼,“我媳妇儿都牢里去了,还不是坏事?爹您在这说什么反话呢?”   姜恒长叹一口气,已经懒得再说多点什么了,最后还是挥挥手,“算了,你先下去吧,这几日老实点,少去外面晃,也不许去牢里看宋家人,以免打草惊蛇。”   姜谣:……   爹的话给了她一些信心,但她又怕爹阴她。   要知道,这一年来她爹没少因为她磨镜的事骂她,万一她爹觉得这是个把她掰正的好机会,不帮宋家可怎么办啊?   姜谣皱眉,临走之前没忍住加上一句,“爹,您可一定得说话算话,不然暮云出事了,我真死给您看。”   如今在姜恒眼里,女儿比儿子还要讨债鬼,看见就讨厌,见她还要废话,气的一茶杯砸过去,砰一下炸裂在姜谣脚边,烦躁的催促,“快走快走,别烦老子。”   粗话都出来了,看来她爹真气得很,姜谣这才麻利溜了,只心还落在宋暮云身上,一整日的担忧她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吃不好穿不暖,会不会被牢里的小虫子吓着,毕竟她生性胆小。   哎,怎么办哦。   她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把握啊,别真给玩脱了。   姜恒自然是极有把握的,从人家开始给宋允骞设套时他便等着了,如今证据收集的已然差不多,只再等个机会便是。   叫他没想到的是,这里面竟有两位皇子插手。   还真是让人惊讶。   几日时间眨眼便过,皇上已准备给宋家定罪了。   姜恒这才第一次去到大理寺监狱。   他是偷偷使人给自己安排的,无人知道他去了。   “大人,宋允骞便在这间牢房里。”   姜恒微微点头,宋允骞听见声音,也抬起头,却因牢房外漆黑一片,而什么都看不清。   连日的逼问叫他面如土色,听见声音时只以为又是来审问他的,因此冷笑一声,“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无论是谁派你们来的,我宋允骞行得正坐得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害百姓的事!”   寂静的牢房里,忽然响起清脆的掌声,姜恒开口,“宋大人当真铁骨铮铮,姜某佩服。”   宋允骞听见这熟悉的让人讨厌的声音,皱了皱眉,借着狭小窗子的光凝神望过去,看身形轮廓,还真是姜恒来了。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出于两人政敌的角度,宋允骞只把他往坏了猜测。   姜恒嘴角抽了抽,叫人开了牢门走进去,然后挥手把人叫退,看着宋允骞摇摇头,声音温润,“没想到宋大人竟在心中如此想我,可真叫姜某伤心。”   宋允骞低头不再看他,声音淡淡的,“有话快说,我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姜恒也不在意此处脏乱,席地而坐,笑道,“你现在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   确实如此的宋允骞:……   他冷下脸色,愤怒道,“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这姜恒可不认,立刻否认,“我没有,你别污蔑人。”   “呵。”   姜恒笑着与他说,“你可知皇上要定你家的罪了?”   宋允骞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自己倒没事,可你知道宋家其余人会作何惩处吗?”   宋允骞身形一僵,双目疲惫,好像骤然苍老不少。   姜恒心下叹了口气,若不是为我那不争气的女儿,我也不必如此行事,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皇上欲将宋家除你女儿外所有人都流放到边关。”   流放是宋允骞早有预料的,只是……他皱了皱眉,脸色不自觉惨白一片,问姜恒,“那云儿呢?”   云儿只是一介弱女子,按理说应该跟全家一起流放,为何独独留下云儿?   姜恒说到此处时刻意顿了顿,掩下面上那些许不自然,一本正经道,“皇上说宋姑娘正当妙龄,该收入教坊司。”   教坊司三字一出,就像给了宋允骞当头一棒,打的他眼冒金星,不敢相信,嘴唇颤抖着,“皇,皇上怎么会……他,云儿,云儿怎能入教坊司!”   宋允骞固执,守礼,自然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要进教坊司那种腌臜地方。   这确实是皇上的意思,但提,是七皇子提的,皇上还未下决定,仍旧有机会更改。   “是啊,宋姑娘这等才女,若真入了教坊司,实在是叫人心痛。”   宋允骞怒目而视,“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哎,这怎么能是来看笑话的,宋兄,你我同僚多年,我也是想帮帮你的。”   宋允骞看着姜恒没说话。   若是从前,听姜恒这样暗示,他肯定会断然拒绝,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被人算计了,他可以死,却不想连累自己的家人,尤其不想让云儿受此等屈辱。   女儿家只要入了教坊司,即便后面能出来,那也算她抹不去的污点!   宋允骞男子汉大丈夫,想到此处,也不禁红了眼眶。   早知当初就不对云儿这么严格了,也好叫她过得高兴些。   姜恒见状,暗暗点头,心说他的机会来了。   哦不,跟他没关系,是姜谣的机会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道,“若此时有个身份足够的人愿意娶宋姑娘,便能将她救出囹圄。”   姜恒暗示。   宋允骞先是沉思了会儿,片刻,忽然瞪大眼睛,第一次如此没有礼数的伸出手指去指姜恒,整条手臂都在发抖,不敢置信极了,“你,你,你个老匹夫莫不是想纳云儿为妾?!姜恒!你休想!云儿与你女儿姜谣乃是至交好友,你这不要老脸的匹夫,若敢动她,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宋大人一张中年男人脸气的通红。   姜恒被人指着鼻子骂,骂的嘴角轻轻抽搐,没想到宋允骞还挺会做梦的。   他无奈开口,“一大把年纪了,你别激动,不是我,是谣儿。”   宋允骞:?   “是姜谣什么?”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明明前头还在说嫁娶的事,后面怎么也该跟个男子啊,为何会扯出姜谣?   姜恒无奈,也不再遮遮掩掩,与宋允骞直言,“自宋家落难后,我家小女日日求我出手,我不解,询问之下才得知,姜谣这个不成器的,竟早已对宋姑娘情根深种,她与我说若宋姑娘出了什么事,她也定会陪宋姑娘一起,儿女都是讨债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宋兄,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姜恒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疲态,好像一个真正被女儿折磨的可怜老父亲。   宋允骞已经被他的话吓傻了。   姜谣,对他女儿,情根深种?   姜谣……是女子吗?   他女儿,也是女子啊!   这姜恒疯了不成?   他猛的站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胡说些什么!”   老顽固表示不能接受这些。   姜恒从前也是老顽固,后来硬生生被姜谣治好了,如今还来劝宋允骞,“女子与女子怎么了,女子可比男子可靠多了,而且我家谣儿对你家姑娘有多好,你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次你家的事惹得龙颜大怒,大家都选择明哲保身,若非为了姜谣那逆女,我也实在不愿意趟这一趟浑水。”   宋允骞还是气的发抖,与姜恒怒言,“你这是趁人之危!”   姜恒立马反驳,“非也,非也,我这分明是倾囊相助,为了帮你宋家,连我这张老脸都准备豁出去了。”   他也是众所周知的最要面子,如今在宋允骞面前稍稍歪曲了一点事实,说,“若非你家忽然出事,我听闻皇上要把你家姑娘下入教坊司,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姜谣与她在一起的!”   他说的义正言辞,仿佛真是这样的。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宋允骞脑子都成了团浆糊,他咬牙,“我宋家的女儿,绝不会做出这等离经叛道之事!”   “那就让她进教坊司?”   宋允骞正在那义愤填膺,姜恒忽然道,他一下子憋住了,脸色难看的很,显然是做不出抉择。   无论是进入教坊司还是嫁与女子,对宋家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但两相比较起来……   宋允骞沉默了。   他没有说话,姜恒知道有戏,他也不急于一时,只与宋允骞说,“你还有时间考虑,若等圣旨下了,便是我,也没有办法了,谣儿的性情你是知道的,宋姑娘嫁与她,她会对宋姑娘好的,我你也是知道的,我并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她若嫁进来,就是我姜家的少夫人。”   宋允骞阴着脸。   素来稳重,文人风骨的宋允骞很少这样。   他万分想拒了姜恒,可是他拒绝姜恒,宋暮云就会去教坊司……   教坊司啊,那种地方是罪臣之女的噩梦,好人家的姑娘怎能去那种地方呢?   若不想去那种地方……就要和姜谣在一起。   和姜谣在一起!   女子嫁与女子,简直闻所未闻,对云儿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但那总比……   总比她进入教坊司,遭人羞辱的好。   宋允骞能选出好坏,但他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迟迟做不下决断。   姜恒轻笑,谣儿的希望很大。   “宋大人再想想吧,姜某不好在这留太久,就先走了。”   他转身正要走,忽然被人叫住,宋允骞仿佛一下苍老了二十岁的声音响起,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等等,我答应你。”   姜恒嘴角轻勾,成了。   他转身,又见宋允骞脸色难看的与他说,“但你们若是敢欺她没有娘家,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姜恒得了想要的答案,满意点头,心想这下可以让姜谣安分好些日子了。   “既如此,明日我带字据来,还请宋大人画个押,也免得突然反悔,叫人白忙活一场。”   宋允骞眉心皱的死紧,“我的罪名已经定下了,皇上恐怕不日就会问斩我,你何须担忧这些?”   姜恒不紧不慢,“总叫人安心些,回去给谣儿看了,她也知道我并未逼迫你,免得两个孩子留有心结。”   以宋允骞如今的境况,他不得不低头,因此,就算觉得姜恒此举有些奇怪,也只得答应了。   第二日,姜恒带着自己亲自写好的字据过去,是一份订婚契书。   本朝从未有女子与女子成婚的例子,更遑论女子与女子定下婚契,没想到姜恒还真搞出来了。   看见婚契那一刻,宋允骞心中其实是有些高兴的,这起码说明,姜家真的很喜爱云儿,即使日后没有娘家,他们大抵也会好好待她的。   又想到姜家人似乎都格外专情,他又放心了些,他被人陷害,死而无畏,只是心疼家中小辈,要遭他连累。   姜恒压住自己想要翘起的嘴角,拿回婚契,与宋允骞道,“最晚明日,我便能将宋姑娘带出来。”   宋允骞那永远直挺的脊背,此时微不可查弯了弯,他浑身泛着阴郁,冲姜恒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姜恒突然有些心虚,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愧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宋家的案子还是他暗中查出来的呢,谁叫宋允骞说他不是君子了,那他现在就做一回小人。   拿着婚契,姜恒大摇大摆回府,然后又被自家胳膊肘往外拐,想媳妇儿想的心急如焚的臭丫头给拦了。   姜谣急得嘴上起泡,已然是等不得了。   她瞪着姜恒,但不等问,姜恒迎面拍过来一张纸,然后不耐烦说,“明天来接你媳妇儿,别烦我了。”   姜谣:!!!   接住纸却来不及看,亮着眼睛追老父亲脚步,“明天暮云就能回来吗,那我岳父岳母呢,还有二叔三叔二婶三婶,还有那几个小孩儿,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姜恒:……   难为他女儿还有能操心这么多人的一天。   “一个一个来,你急什么!多大年纪了能不能稳重一点,又不用你做什么,在家等着就是。”   姜谣:……   总感觉爹心情不是很好。   她快步走过去讨好的捏老父亲肩膀,“那还不是担忧他们嘛,有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哼,好了,不用在我身边假惺惺,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吗?回去吧,这几日还是照常不必出门。”   “好嘞爹,那我先走了。”   姜谣走到半道上,才有工夫看他爹扔过来的东西,不看不知道,一看当场吓一跳,这什么?   什么两姓联姻良缘永结?   不是,怎么还有他岳父的名字呢?   媳妇儿的也有!   晕晕乎乎间,姜谣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是岳父答应把暮云许给她的凭证!   她本都做好了跟岳父摊牌时会被揍一顿的准备了,可眼下,她爹不声不响给她把婚契都准备好了。   这可真是亲爹啊!   姜谣发誓,她以后再也不惹她爹生气了!   还有明日暮云要来。   姜谣唤了侍女,将自己屋里那些用旧了,她平时不太在意的陈设都换下来,换成新的,床铺被褥也换一换,要熏好闻的香,又想起暮云平日里爱喝茶,姜谣偷偷去库房里取了些上等茶叶放在她院子里,同侍女小厮一起拔了院子里的草,除了青苔,使整个院子焕然一新后,她便开始等宋暮云回来。   然后第二日,如愿等到了宋暮云。   人是姜恒派人去接的,从后门悄悄进来。   姜谣就等在那,见着人回来,眼睛一亮,扬声唤,“暮云!”   宋暮云动作一顿,抬起一双黯淡的眼睛看着姜谣,片刻,眼眶红了一圈。   姜谣心间一紧,急忙追过去,一把将人抱住,揽在怀里一边安抚似的轻拍,一边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没事了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   宋暮云委屈的身子轻颤,投身在姜谣怀里,一点一点去蹭她,修长五指紧紧攥着姜谣前襟,声音也带着哭腔,又哑又哽咽,“怎么办,姜谣,他们说我父亲会死,可那些事绝不是我父亲做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姜谣把人整个抱住,低头贴在她额上,“我们回去再说,先回去好不好?”   她温言软语,宋暮云还是哭的不能自已。   像是要把这几天的忐忑委屈全哭出来一般。   姜谣无法,只得将人打横抱起,自己一溜烟抱回院子里,吩咐下人们烧些热水,然后不要来打搅她们。   宋暮云还坐在人腿上低低抽噎,这两日她被单独关在牢里,连哭也不敢哭出来,直到方才看见姜谣,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她一下子泣不成声。   姜谣左右观望了没人,这才小声与宋暮云说,“别哭了,你父亲会没事的,有我爹在,你且放心就好。”   宋暮云被这话惊了一下,抓住姜谣的手,也跟着压低声音,怯生生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伯父,伯父会救我父亲吗?可是我听说,皇上马上就要下旨了……”   等到下旨后就没用了。   姜谣空着的手将人揽入怀里,低声安抚,“我爹会帮忙的,他答应我了,你不是也被救出来了?没事的。”   听到此处,宋暮云急急抬眸,微红的眼睛看向姜谣,“伯父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听他们说,皇上本要将我下入教坊司……”   她只是一闺阁女子,也听过教坊司的名号,进了那儿的女子,是遭人羞辱鄙夷的。   这几日,她一直害怕的厉害,没想到……不等圣旨下来,姜伯父先将她救出来了。   “我爹给我们定了婚契,说日后你不再是宋家的小姐,而是我姜家的少夫人,这才把你带出来。”   姜谣给她看了婚契,上头有宋允骞亲笔落下的名字,答应了两人的婚事。   宋暮云抬头时尚有些茫然,眸光震颤,“我父亲……同意我们的事了?你,你告诉他了?”   “是我爹和岳父说了,岳父已然答应,以后你就是我真正的妻,唯一的妻。”   宋暮云那双眼睛一点点亮了,亮晶晶的看着姜谣。   姜谣蹭蹭她白软的脸颊,哄道,“等过几天,我们再一起去接亲家他们回来。”   “嗯嗯,姜谣,这次多亏了有你在。”   怀里人声音愈发温柔,她并不笨,知道在这样大的阴谋中,姜家究竟要出多少力,才能帮他们家翻案,姜谣真好,姜家人都很好……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快完结了,激动得心颤抖得手!可能还有两天完结吧!   感谢在2023-08-28 23:57:39~2023-08-29 23:5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有木兮木有枝、侠柯 1个; 第121章   表面安静的京城风云潮涌, 终于在一日彻底爆发出来。   就在皇上正要下旨宣判宋家罪过时,姜恒呈上了宋家蒙冤的证据,呈上了大皇子与七皇子蓄养私兵的证据。   满朝震惊,大皇子七皇子两条腿抖的跟筛糠子似的, 皇上雷霆震怒, 简直不敢相信一切都是他两个儿子一手策划的, 而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几日之后,宋家人无罪释放, 官复原职。   从大理寺出来的宋允骞一脸懵逼,丁点反应不过来, 只在看见宋家其余人时, 安了安心。   然后……两辆大马车停在他们面前。   姜谣从马车上跳下来, 神情恭敬中带着几分兴奋,张嘴就喊, “岳父, 岳母,各位叔叔婶婶弟弟妹妹, 我来接你们回去了!”   宋暮云也从马车上盈盈下来,听见姜谣的称呼,闹了个大红脸。   宋允骞:!!!   宋母:???!!!   其余人:!   “你,你叫我们什么?”   宋夫人忍不住问,心想之前还好好的,如今才过去了半月, 姜家姑娘怎的就疯了?   叔叔婶婶也互相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姜谣满脸笑容, “叫您岳母啊, 岳父已经答应将暮云嫁给我了, 您不知道吗?”   宋夫人震惊的听完姜谣的话,然后震惊的看向宋允骞。   宋允骞简直要气死了。   他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才会把女儿托付给姜家,可现在,他们家又没事了!   想到姜恒让他签的婚契,他恍然大悟,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他又被姜恒这老狐狸摆了一道!   姜恒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对着宋家人一拱手,也是极为亲近,“亲家,近日可好?我已命人备了火盆与艾草,回去先去去晦气,然后我们来聊一下两个孩子的事吧。”   宋家长辈晕乎乎被姜恒请进马车里,几个小辈则留下坐姜谣她们的马车。   宋暮云先将人带至马车上,然后有些急切的寻问他们在牢里可有何处受伤。   其实姜恒早帮宋家打点过了,那帮人不敢对其用刑。   几个弟妹也接连摇摇头,又问宋暮云与姜谣是怎么回事。   姜谣嘴角笑意压都压不下来,看着嘚瑟极了。   宋暮云不好意思,浓密的眼睫轻颤了颤,小声说,“这是你们嫂子。”   几人除了年纪最小的宋语笙都裂开了。   宋语笙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姜谣,听见长姐说她是嫂子,立马乖巧喊人,“嫂子!”   姜谣勾唇浅笑,“嗯,笙儿妹妹真乖,这个拿着玩。”   她从腰间取下一个玉佩,塞进宋语笙小小的手心里。   宋语笙低头好奇的看着玉佩,又看看自己姐姐,几个哥哥倒是叫她把玉佩还回去,这太贵重了,但她仍旧捏的紧紧的,看着宋暮云,好像只听她的话。   宋暮云拉拉姜谣的手,还没说话就被抵住了唇,“不许说太贵重,这是我送咱妹妹的见面礼,前些日子在珍宝阁看中了一对玉佩,有空我叫人去买,你我各一只,正好把这只换下来,如何?”   宋暮云总是阻止不了她的,闻言也只能乖乖点头,又无奈的看着她。   三个弟弟第一回听说这种事,默默缩在角落里消化。   另一辆马车里的气氛倒是不如他们好,一马车的人,谁也没说话,都在沉默。   宋夫人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最古板固执的夫君,把云儿许配给了一个女子!   那姜谣,竟然喜欢云儿!   怪不得,怪不得她每日都往宋家跑。   他们竟还一无所觉!   宋夫人一时难以接受,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女子,怎能与女子成婚?这是违背祖宗礼法的啊!   宋允骞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沉着脸问姜恒,“你是故意让我签下那份婚契的?”   其余人都惊了惊,婚契啊,连婚契也签了?   姜恒不紧不慢,含笑道,“这怎么能是故意的呢,一开始我也没有把握能帮亲家你翻案,这不是保险一点吗?”   宋允骞本还欲兴师问罪的脸色一僵,他刚从牢狱里出来,自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是姜恒帮宋家翻了案。   这下可好,又低了姜恒一头。   姜恒也不在意宋家人的冷淡,又问,“你们对两个孩子的婚期,有什么意见吗?”   宋夫人堪堪从震惊中回神,忍不住反驳,“两个女子怎能成婚,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姜恒不赞同:“女子又如何,宋夫人,不要如此迂腐,只要孩子们喜欢,我们做大人的,能帮忙做到,就不要推辞,总不能叫她们遮遮掩掩一辈子,宋大人,您说是吗?”   姜恒看向一开始被自己骗了一遭的宋允骞。   宋允骞:……   根本不想跟这个阴险小人说话!   他不说话,姜恒自己会找话说,他道,“十二月初七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如果亲家没意见,就定在这一天了?”   宋允骞本不想搭理姜恒的,又怕自己不理他,他直接便定了,于是沉着脸说,“太早了!离春节这般近,各家各户都忙着备礼走亲戚,哪有功夫来参加婚宴!”   得了答复,姜恒轻轻笑起来,“那依你所言,哪一日合适?”   宋允骞犹豫片刻,给出一个时间,是来年的时候,他这般陈旧的思想,愿意配合已是不错了。   “那就这么定好了,亲家。”   今日的姜恒没有从前跟宋允骞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样子,但反而更叫人生气。   宋允骞愣是从他儒雅的样子里看出了得意。   仿佛在说,你看看你与我针锋相对这么多年,最后女儿还是要嫁到我家来,啧啧。   他被自己脑补出来的画面气到,终于不理姜恒了。   无论姜恒再说什么他都不搭理。   姜恒只以为宋允骞气性大,还是无法接受女儿嫁与女子,说了几句得不到答复后,干脆也不理他。   原本宋家下狱这段时间宋暮云是住在姜家的,可现在宋家翻案,官复原职了,她自然得回宋家住。   一直以来对姜谣颇为和蔼的宋大人第一次给了她冷脸,叫上宋暮云走了。   但好在冷脸归冷脸,人家没打算毁约。   之后再见暮云,宋家人也不会刻意阻挠,只是总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好像在说,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她骗走了人家娇养长大的女儿,被讨厌一下也是应该的。   姜谣乖乖认了,然后牵着宋暮云麻利溜走。   两人在街上闲逛,去珍宝阁买过许多首饰,有宋暮云在,姜谣终于不像往常般买些戴不出去的东西了。   不过那三样虽不够好看,好歹也是她第一次给人挑的礼物。   姜谣还是一股脑全送给了宋暮云,一套红玫瑰头面,一对紫葡萄耳坠。   宋暮云也珍而重之的收起来,然后在一个雪日,亲自戴给姜谣看。   屋里烧了碳火,所以暖烘烘的,她穿着极少的衣衫,露出雪□□致的锁骨,红梅隐约可见,头上斜斜插着一只牡丹玉花。   这般俗气的花,被她戴上,竟也显得清丽脱俗。   姜谣越看越满意,她就说她眼光好,暮云还嫌弃!   小姑娘戴着花走了两步,便不好意思的停下,一双狭长的眼睛含羞带怯,眼尾泛红,小声的抱怨着,“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挑这种衣裳。”   这衣裳哪哪都遮不住,透光的厉害。   姜谣看的津津有味,还伸手朝宋暮云招了招。   两人早已坦诚相见多次,宋暮云并不扭捏,见她招手便乖乖上前,然后白软的臀落在女子手上,被肆意揉..捏,她脸颊泛上红晕,不好意思般低下头。   屋里门窗紧闭,只点了几根蜡烛,小姑娘□□乖乖坐在姜谣腿上,下巴抵着她肩膀,断断续续与她说话,   “明日,明日想吃糖葫芦。”   姜谣得了好处,自然什么都听她的,答的尽是温柔,“好,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   似糖葫芦这般,都是宋家长辈从前不许她吃的,姜谣愿意带她去,叫她一双眼睛闪着些亮光,很高兴。   丝质的裙摆近乎透明,没有里裤,只一身干净的□□坐在姜谣腿上,娇软的翘臀被人托在掌心揉..捏,白玉似的足尖偶尔会重重抖一下,然后被姜谣湿漉漉的手指抓住,揉一揉同样娇嫩的足心。   “我送你的簪子,好不好看?带不带的出去?”   她是个小心眼儿的,多久以前的事了,仍不能忘怀。   宋暮云脸颊晕红,闻言用满是水雾的眼睛瞥了姜谣一眼,差点酥了人半个身子。   媚眼如丝,大约便是如此。   姜谣低头去吸她脖子上淡淡的馨香,听她吐气如兰在自己耳边说话,声音带着微不可见的轻呼,被问的哭出声来,连忙改了当初的说辞,“好看的好看的,没有戴不出去,很戴的出去,我很喜欢嗯……”   姜谣低头轻轻应,然后去亲她,她生的好看,两片唇瓣红润小巧,自顾自抿着,琼鼻高挺,一双凤眸里波光流转,肌肤赛雪,连出的汗都是香的,被姜谣细细吻进嘴里。   不知何时,玉色牡丹从人发间落下,幸好姜谣眼疾手快接住了簪子,随后懒洋洋抱着人揽入怀中,故作不满道,“你怎么把我送你的簪子弄掉了,坏蛋,该罚。”   听见要罚,宋暮云原本好生靠在她怀里,骤然又抬起头瞪视她,声音沙哑却十分不满,“凭什么要罚我,又不是我弄掉的,分明是因为你。”   姜谣不碰她,簪子怎么会掉?   偏姜谣还要倒打一耙,忒过分了。   “谁说的,这簪子簪在你头发上,我又没有碰它,它掉了怎么会是因为我?”   是,她是没有碰簪子,但是她碰她了!   宋暮云知道自己总是说不过她的,怕她讲些羞人的话,故憋的一张脸愈发红了,把脸埋在她胸口,顶了顶她,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的,竟是直接认了,“好吧,那你这次又想怎么罚我?”   媳妇儿如此惹人怜爱,但凡是个心善的人,定舍不得罚她了。   偏姜谣性格有些恶劣,就喜欢把人欺负的委委屈屈,然后看她趴在自己怀里哭。   她也知道自己坏,得亏装模作样早早讨了心上人喜欢,不然这辈子是没人要的。   听她请罚,姜谣嘴角悄悄上扬,心情有些好,原本握着人腰的手一点点往下,又握住了面团似的软肉,在人耳边压低声音暗示,“这样罚。”   宋暮云一下子坐直了,眼眸惊讶的瞪圆,足尖也不自觉绷紧,垂在地面上,脸上透露的神色仿佛在说,你怎么是这种人!   “谁叫你差点弄坏了我送你的簪子,这可是我送你的第一样礼物。”   她理直气壮。   姜谣爱看话本子,也喜欢描绘细致的画本子,各种各样都有,于是导致……她格外喜欢玩些新奇的东西。   每隔几日便会有新花样,今日又是新的东西。   宋暮云双眸透水的望着前面,雪白身子一耸一耸的,幸而进来前叫院里的人都下去了,不然清脆的声音指不定能传到外头。   ……   一刻钟后,两人齐齐倒在软榻上,宋暮云身上都是黏腻的汗渍,娇臀还发着热,又嘛又疼,还痒,被姜谣捂住,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揉。   她低低笑出声,宋暮云便满含怨念的看了她一眼,又戳戳她,不大高兴,“你笑什么呢。”   她觉得姜谣在笑她,但她没有证据,哼,坏蛋。   姜谣恐她生气,不许她见她了,连忙道歉,但声音里仍残留了几分笑意,“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可有伤到你?疼不疼,嗯?”   她问,宋暮云又轻轻哼了声,娇软臀瓣不知不觉在她手心蹭了下,才撇着嘴说,“不疼,但是好丢人。”   疼倒是不太疼,只是声音格外大些,又清脆,旁人若是耳力好,一听就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了,姜谣羞不羞呀。   她定然是不羞的,脸皮子厚实着呢,寻常人都比不上。   姜谣笑着抱紧宋暮云,带着她在榻上滚来滚去,但这褥子也湿漉漉的,尤其后来那遭惩罚过后,便湿的更厉害了。   她只滚了两圈,不着一物的白嫩小腿触到冰凉,一下子缩了回来,说什么也不愿再在这张榻上躺了。   姜谣只得认命的爬起身,将人抱到床上去,又自己收拾了软榻,那些脏了的毯子褥子,都打包起来打算带走。   这是沈家,她可不敢叫沈家的下人洗这些,让岳父知道,她就死定了。   待一切收拾完毕,才回床上与人一同躺着。   胸口是女子纤细圆润的指尖悄悄画圈的动作,她道,“父亲说,婚期将近,城中定会有许多流言蜚语,叫你我暂且先不要见面,也不要一起出去了。”   她仿佛还有些委屈。   别说她了,姜谣也委屈啊,她下意识喊出声,满脸惊色,“什么?岳父不让我见你?这怎么行,什么流言蜚语,我们又不在乎!”   宋暮云靠在人胸口,小声说,“我父亲要面子,他说我们要是不按规矩来,他就要延迟婚期……”   不止姜谣胳膊肘往外拐,暮云也不遑多让,早早便盼着两人成婚了。   听到这样的威胁,心中老大不高兴了。   又不敢与父亲唱反调,只得来姜谣这诉诉委屈。   两人愣是拿宋允骞丁点办法没有,打不得骂不得,只得乖乖顺了他意。   实在想念的不行了,姜谣才会偷偷翻墙翻窗去找人。   幸好,时间过得快,转眼便到了两人成婚那日。   前几天姜谣便急吼吼发出好多请帖,恨不得到每一个昔日好友耳边说,她要成婚了,对象是她心上的姑娘,她父亲也答应了!   只是真到这一天,她反倒又沉稳起来,婚服是姜家专门请人订做的,非男子样式,仍旧是女子样式,绣着好看的纹样,火红长裙,只是改的稍方便了些,毕竟姜谣要骑马去接新娘子,上头满是朱玉的,万一路上缠在一起也是麻烦。   姜谣换上婚服,被家中人簇拥着往宋家去。   宋家是有几个文采出众的小辈,他们得了命令在此为难姜谣,知姜谣只通武,不懂文,张嘴就是叫人听不懂的诗文。   姜谣和姜淮脸都绿了。   幸好长姐成婚,姜茹大老远赶了回来。   论起诗文,姜谣并不在行,姜茹却在行的很,姜恒就知道宋家要出这一招,特意叫姜茹跟着。   于是没一会儿就破了宋家精心准备的题。   宋允骞更糟心了。   女子相恋,还要成婚,简直是惊世骇俗,他没少被那些同僚明里暗里的嘲笑,最可气的是,他们只嘲笑他一个人!从来没谁敢去姜恒面前明嘲暗讽的!   本指望今天为难为难姜谣,好让自己这口气顺一点,没想到姜家这一辈竟还有个读书人。   宋暮云坐在屋子里心急如焚,一直担忧姜谣不能答出那些题,被父亲弟弟为难丢了面子,直到听见外面善意的哄笑,才知道姜谣过了。   猛然松了口气,媒婆甩着红帕子进来,扶盖上红盖头的宋暮云出去。   过了这么久,该接受的,宋夫人也都接受了,此时红着眼眶,亲自把宋暮云交到姜谣手里,嘱托她日后好好待暮云。   姜谣自然铿锵有力的答应了,把人扶进轿子后,仪仗开始往回走。   接下来再没起什么风波,女子与女子成婚,不过是要重新想些证婚词,旁的都还好,与寻常婚事也差不离。   姜谣身为娶新娘子的一方,虽本身也是新娘子,但出于礼数还是被叫出去陪了两圈酒,过后才回到与暮云的新房里。   心爱的姑娘戴着红盖头,乖乖坐在大红的床上一动不动,身后地上都是宽大的嫁衣裙摆,十分华丽,她有些看呆了,片刻,就听见心上人的问询声,“姜谣,你在那不动了吗?”   那声音里透着股天真,叫姜谣忍不住发笑。   她便凑近了看,嘴上甜言蜜语说着,“是啊,云儿好看,老远就迷的我走不动道儿了。”   “我盖头都没掀,你便知道好看了?”   宋暮云声音有些疑惑。   姜谣坐在她身边,手里把玩着如意称,应道,“这不是看身段就知道了吗,我家云儿身段好,即便不看脸,我也知道是个美人。”   “你就会说好听话。”   戴着盖头也能看出来宋暮云羞怯的紧,脑袋都往另一边偏了偏。   姜谣不再逗她,终于起身,拿如意称挑了宋暮云的盖头。   侍女方才从门口进来,手中端着汤圆,正想笑着递给宋暮云,然抬头一看,瞬间惊呼出声,“呀,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进来了,少夫人还没吃汤圆呢!”   一般人成婚是要吃饺子的,但女子与女子成婚,吃个汤圆就好,图个好彩头,寓意团团圆圆。   姜谣看着她碗里那三个汤圆,有些嫌弃,“才三个,姜府没钱了吗?”   侍女:……   “就是图个好彩头,又不是只吃这个,小姐您不懂就不要说话了。”   “啧,好好好,是我不懂,那你现在给她吃吧。”   姜谣坐在一边,双手撑着下巴,看宋暮云小口小口的吃汤圆。   她家姑娘本就生的好看,不上妆好看,如今上了妆,更是漂亮,一举一动都勾人心魂。   姜谣又看呆了,直到宋暮云吃了两颗汤圆,捧着碗送到她面前,轻咬红唇,小声问,“你要不要也吃一颗?”   汤圆寓意团圆,她自然想和姜谣一起团圆。   姜谣也不矫情,见碗里还有些汤和汤圆,直接端过来一起倒嘴里。   再喝过合衾酒后,屋里就只剩下她们了。   外头天光虽亮,但姜谣是从不在意这些的。   宋暮云有些担忧姜谣乱来。   但幸好没有。   大抵是终于和心爱的女子成婚了,姜谣想让两人都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所以硬是忍到了晚上。   宾客散尽,院子里一片安静,姜谣俯身将宋暮云压在软榻上,火红的婚服还穿在两人身上。   宋暮云挣扎不愿,“嫁衣还穿着呢,姜谣!不要弄脏嫁衣!”   这是她唯一一身嫁衣,想留着的!   但姜谣不管,低头就亲上去,声音含糊极了,“就是要穿着嫁衣才有意思。”   最后宋暮云还是拗不过姜谣,两个火红的身子缠抱在一起,一夜无眠。   第二日姜谣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窗子有些没关紧,甚至透了丝清晨柔和的光进来,吓得她赶忙关紧窗子,庆幸没给暮云知道,不然她怕是要跟她闹了,而她若哄不好人,后果很严重。   轻则素半个月,重则素一个月!   待确定窗子都仔细关好了,姜谣才再度躺下,躺在宋暮云身边,将人重新搂进怀里。   软榻狭窄,她们唯有紧贴在一起,才能睡得下。   好一会儿,宋暮云终于醒了,她浑身酸麻的厉害,两眼迷迷瞪瞪的,看见姜谣,便下意识往人怀里钻了钻,软声撒娇,“姜谣,我好困啊。”   “困就再睡会儿,我陪你。”   她又摇摇头,“嗯~不睡了,外头天亮了吧,我要起了。”   “没多亮,你起我也起。”姜谣素来宠着宋暮云,见她起身,自己也跟着起。   然两人换了衣裳后,却又回到软榻上,打开窗子,相拥着看太阳刚刚升起的早晨,连空气似乎都比平时清甜不少。   宋暮云靠在姜谣胸口,嘴角高高扬起,带着满足,“有时候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像梦一样。”   姜谣轻笑着搂紧她,看着还有些暗的天,声音莫名虚幻,“可不就是像梦一样吗,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在梦里见过你。”   宋暮云诧异扭头看着她,姜谣搂着人继续说,“有时候我觉得,命都是天注定的,毕竟我才刚梦见你,很快又见到你了。”   小姑娘又靠回她胸口上,抱着她,安安稳稳的,好像抱住了自己的一辈子,“难怪你那时说我似故人,原来是梦见过我,那我们算不算命中注定?”   “嗯,算。”   宋暮云高兴的笑起来。   她对姜谣的话深信不疑,她们一定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加一章正文后续的番外,然后我们完结!我要休息休息,休息一个月!   感谢在2023-08-29 23:54:54~2023-08-30 23:47: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侠柯、我CP藏在这→64458763 1个; 第122章   姜谣与宋暮云成婚多年, 两人是京中第一对大张旗鼓办喜事的妻妻。   起初,大多数都觉得两人成不了多久,毕竟女子与女子相爱有违天和,又生不了孩子, 两姓成婚不就是为了诞育子嗣吗?   可偏偏, 她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极久。   好几年过去了, 边关无战事,姜谣也安心在京城待着, 每日上上朝,然后下朝陪夫人, 日子过的安稳极了。   有同僚尝试过邀她加入一起玩, 但人家根本不来。   一心只有回家找媳妇儿去。   若在非上值期间碰见姜谣的, 那她家夫人定也在,两人形影不离, 上哪都要一块儿, 已成了众同僚对她们浅薄的认知。   今日也是如此,姜谣带宋暮云去醉长春吃饭, 路遇同僚,互相点头示意,各自进了包间。   两人用饭时顺便聊起姜淮的婚事。   姜谣成婚三年了,姜茹也早已嫁给八皇子,如今便只剩下姜淮了。   家中有意为姜淮招亲,身份不限, 只要姜淮喜欢就好。   而对此姜淮只有一个要求,他想找个会武的。   这要求让姜恒很生气, 他本想给姜淮找个文人, 熏陶一下他那纨绔子弟的气质, 没成想姜淮非要喜欢会武的!   家里有一个武将已是烦人,如今还要多一个。   姜恒一边不高兴,一边还是没叫姜淮换个要求,毕竟是姜淮成婚娶媳妇儿,与他无甚关系。   “弟弟他当真要娶温将军吗?”   姜谣勾着唇角笑,怎么看怎么有点似嘲讽的笑,“是啊,他说不改了,蠢货。”   宋暮云晃晃姜谣的手,不许她骂人,又软声说,“那温将军真要嫁与他吗?”   姜谣轻应,“嗯,她如今没甚背景,在朝中不好行走。”   “日后我与温将军便是妯娌了?”   她眯着眼睛笑,模样煞是可爱。   姜谣勾了勾女子挺..翘的鼻尖,笑道,“是啊是啊,日后你们便是妯娌了,你可得与她好生相处。”   “嗯,我定会的!”   姜茹嫁与八皇子后便离开了姜府,偌大的姜府里,她只能跟姜谣说说话,就想着,多一个人也是好的。   菜很快上来了,姜谣抬眼往窗外看去,温月羽正带着姜淮在下面闲逛,基本是姜淮叽叽喳喳在说话,温月羽沉默的听着,只握着剑的手看上去有些用力,青筋都起了。   姜谣在心中暗暗嗤笑,还想找个武将对付我,你看人家理不理你就得了。   温月羽为人正经,怕是忍不了姜淮那些纨绔子弟的爱好。   姜淮与温将军的事很快定下了,就在初秋某个良辰吉日,与此同时,宋暮云一直忙活的两身婚服也绣好了。   这次的婚服是她一个人做的,从挑丝线到织布,没叫旁人插手,以及上面的花样图案,是她和姜谣一个个选出来的,极好看精致。   并两张大红色绣百合花的红盖头,也是她亲手所做。   姜淮成亲后,姜家再无大事要忙,姜谣偷偷在外面买了一处宅子,带宋暮云过去了。   她曾答应过暮云,她们要再成一次婚,只有她们自己,没有旁人。   于是偌大的宅院从外面看十分正常,里面却张灯结彩,任人一看便知是要成婚的样子。   大红灯笼也是姜谣一个个挂上去的,漂亮的囍字是暮云写好剪好贴在窗上的。   这座宅院里没有旁人,只有她们,她们想做多出格的事都没问题,总之没人知道,亦无人阻挠。   两位女子换上火红精致的嫁衣,行走在花丛里。   只是初秋,天还有些热,花..园里搬进许多盛开的花朵,   有牡丹,有芍药,但更多的,是花色艳丽的百合花。   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穿着鲜艳嫁衣的人躺在花丛里,另一人俯身上去,压着那两片柔韧的唇,细细舔吻。   宋暮云双眸失神的望着挂上稀疏星星的天,那里有明月……   明月在她眼里也渐渐变了样,水色氤氲间,再看不清任何东西。   大抵是在外面,身上便越发热了,怎么办啊,姜谣……   宋暮云心里唤着姜谣,渐渐昏睡过去。   即便已相识多年,她还是时常受不住姜谣的莽撞。   她是武将,又每天勤于练武,哪哪都有力,宋暮云哪受得住这一次次的来。   但也比刚开始时要好多了,那时候,她只能弄一回呢,如今最少能弄三回。   两人身上的婚服沾了些泥沙与花香。   昏睡中的人被姜谣一把抱起,带回里屋,婚服被好生脱下,挂起来,明儿她们自己洗。   这是暮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舍不得就这般扔了,想一直留着。   宋暮云困顿的很,被人抱起来也没醒,被放下换了衣裳也没醒,一觉睡到大天明。   姜谣今日休了假,虽不必上朝,但仍是早早醒了,就靠在床头看兵书。   宋暮云迷迷糊糊醒来,被娇养的又白又嫩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一把勾住姜谣看兵书的手腕,接着使了使力,整个人起来挂在姜谣身上,声音黏黏糊糊,就同她这个人一样。   “姜谣~”   “嗯,在呢在呢。”   姜谣一手撑着她后背,帮她调整好位置,然后换一只手拿兵书,空下来的手握着宋暮云纤软的腰肢。   怀里人戳戳对方同样绵软的胸..脯,声音带着不满,“你太坏了,就知道欺负人。”   她指昨晚的事。   小姑娘承受不住,挣扎着想跑,被姜谣握住细白的脚踝留下了。   她浑身上下都是女子吻出来的痕迹。   锁骨是,胸口是,腰腹是,腿根也是,还,还有那处,一晚都过了,还是觉得冒着头,缩不回去,一碰着就酸胀酸胀的,有一股难言的滋味。   宋暮云纤长的眼睫眨了眨,脸颊早便红透了,不敢再动,乖乖倚在姜谣身上。   姜谣笑起来,她就不是啥好人,还对着宋暮云得意道,“谁叫你勾我的,再有下次,我还欺负你。”   姜谣总是这样,明明是自己忍不住,还要说她勾她。   要有下次她照旧忍不住,然后又说是她勾的,她哪有勾呀。   坏人。   “你就是喜欢欺负我。”   暮云撅着红润的唇道。   姜谣把兵书随意甩在一边,转而去亲她软嫩的唇..瓣,将人家撅起的唇整个含进嘴里,又吸又吮,亲到红肿发烫了,才终于放开。   女子水润的眸子含幽带怨的望着她,到底不敢再说些什么了,怕被人亲的喘不过气来。   时至中午,两人才起身,去醉长春吃了饭,路上又买了糖葫芦和一些糕点。   今日是姜淮成亲第三日,府里挂着的红灯笼还未拆下,一眼望过去仍是喜庆的不得了。   姜谣牵着宋暮云的手从外头走进去,然而才刚踏进后院,就听见男子凄惨的叫声,“啊——”   吓姜谣一跳,她下意识抱紧了宋暮云,紧张道,“那温月羽不会把姜淮打死了吧?”   这可使不得,好歹是亲弟弟。   宋暮云也听见了那声惨叫,犹豫着说,“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   “成。”   两人手拉手往姜淮的院子走。   然后就看见……温月羽踩着姜淮的背,将他压..在身下,两条手臂往后剪,控制着不许他动。   姜淮一边叫一边挣扎。   姜谣:……   干得好。   地上的姜淮已经挣扎到青筋暴起,脸红脖子粗了,但温月羽仍旧神色冷淡,轻轻松松压下了他的反抗。   这不是什么大事,姜谣与宋暮云都松了口气。   宋暮云看了他一眼,偷偷在笑,但不敢表露出来,怎么也是小叔子。   姜谣轻咳一声,掩住笑意,同温月羽打招呼道,“温将军,你这是……”   姜淮听见姜谣的声音,艰难扭头,看见姜谣同她媳妇儿都站在一边看自己笑话!   气的一扭头,终于心如死灰贴着石板不再挣扎。   温月羽没有起身,依旧压着他,只是微微点头,“姜将军,你弟弟想去赌坊。”   姜谣:???   她本就对人教训自己弟弟没什么意见,现在一听他是要去赌坊,那就更没意见了。   揍吧揍吧,破弟弟该打。   “辛苦温将军教训他了,您如今是姜淮的妻子,理应对他的行为进行劝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姜谣拉拉宋暮云的手,对方乖乖跟在她身后,与她一道离开。   走的远一些了,才敢凑近小声说,“温将军力气好大呀,姜淮一点也动不了。”   姜谣不动声色捏了捏怀里的软腰,捏的宋暮云浑身一颤,腿一软,不由自主倒在她怀里,茫然看向她,她才不满道,“不许夸别人,我力气也很大。”   练武之人力气都不小,平日里云儿也挣脱不了她呢,怎现在就只知夸赞别人了?   宋暮云被她作弄的哪哪都泛着粉色,现在还是在外面,又怕姜谣做出更羞人的事来,不得已靠着姜谣,乖乖夸她,“嗯嗯,你力气也很大。”   姜谣见她听话,满意的笑了,与她说,“姜淮平日里无人管着,做事时常太过出格,如今有温将军管着些也好。”   且温将军比姜淮大一点,为人稳重,就四个字,非常可靠。   姜谣很信任她,一定能把她那蠢弟弟打服的。   很快,院子里果然响起男子高昂的惨叫声。   姜淮被练的嗷嗷叫,又被迫坐在院子里,温月羽眼皮子底下看书,心里悔恨至极,自己为什么要找一个会武功的媳妇儿啊?   为什么!!!   谁知道会武功的媳妇儿根本不帮着他对付他姐,反而净欺负他!   书书书,书有什么好读的!   他气冲冲要扔掉书,温月羽练刀途中察觉,轻飘飘瞥了一眼,人立马老实了。   除了平时被姜谣压制的时候,他从来没这么敢怒不敢言过,但姜谣也不管他读书,以至于……现在简直是他一生里最难过的岁月。   姜淮在自己院子里苦苦流泪,姜谣与宋暮云却早已回去了。   宋暮云习惯性坐在她怀里拿出糖葫芦,姜谣拿出一本话本百无聊赖的翻着。   不过一会儿,面前又出现一颗糖葫芦。   姜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毕竟她家媳妇儿只剩了一颗糖葫芦,还记得要给她吃,但她吃的时候没有喊她!   宋暮云见她不动,糖葫芦又往她唇角怼了怼,催促道,“快吃呀,很甜的!”   姜谣眉眼间满是宠溺,低头叼起这颗糖葫芦,咔嚓咔嚓嚼,宋暮云扔了签子,一把抱住姜谣,又埋头在她怀里。   小姑娘有这个习惯,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抱着她,小模样瞧着乖巧又讨人喜欢。   起码很讨姜谣喜欢。   姜谣揉揉她的后脖颈,又凑上去亲了一下,笑道,“这糖葫芦可不及你甜。”   宋暮云脸颊习惯性爬上绯色,坐在人大..腿上扭了扭身子,又钻进姜谣怀里。   即便已成婚三年,她也还是如一开始那般爱害羞。   无论这世道怎么变,她们两人,总是不变的。   今日又是姜家的家宴。   两人早早换好衣裳,去往家宴,到时才发现,姜茹与慕容慈也来了。   姜谣笑着打招呼,“八皇子,茹儿。”   姜茹看见姜谣,眼睛一亮,显然也是高兴的,按身份,她大可坐着就是,但在她心里,姐姐永远是姐姐,姜家也永远是她的家。   她起身亲昵叫人,“姐姐,嫂子,我都想你们了。”   姜茹本就是规矩有礼的孩子,又嫁入皇家,整个人显得愈发大气从容了些。   八皇子倒是没起身,反而笑容都有些不对劲。   姜谣注意到,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先带着宋暮云坐下,姜茹同往常一样坐在她身边,温月羽则坐在暮云身边。   姜淮从姜谣一进来起就是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唯有温月羽看过去时会强装精神,叫人觉得格外有意思。   姜谣就在心里偷笑个不停。   梁清音对温月羽这个儿媳妇也很是满意,虽说年纪是大了些,但人家有能力啊,寒门出身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已是万万分不错了,要他们说,姜淮娶她,全是姜淮高攀了。   “月羽多吃些,淮儿近日可还听话?”   定下婚约那日梁清音就说了,两人婚后,随她怎么管教姜淮都行,他们长辈不插手。   温月羽也是觉得姜家规矩少些,快活些,还有姜谣,这才来的,闻言并不帮姜淮说话,而是老实且直白,“夫君下午说想去赌坊,被我教训了,除此之外,还算听话。”   姜淮震惊,他没想到温月羽打都打了还要告状!   满眼既心碎又不敢置信,姜谣手在桌子底下抱着宋暮云,见姜淮这表情,立马把脸埋在暮云脖颈里,几乎要笑疯了。   看吧看吧,谁说她是世上最爱欺负人的?   姜恒一听见姜淮想去赌坊,那脸立马就黑了,看向姜淮,“你夫人说的,可都是真的?”   姜淮气死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温月羽!这日子没法过了,我都说了不去了不去了,你还要说出来,存心想看我被罚是不是?!你你你,你太过分了!”   姜淮气的结巴,脸都红了。   姜谣趴在宋暮云肩上看戏,姜茹又趴去姜谣肩上,只八皇子一直端坐着,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偶尔还会低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再度抬头,继续笑着。   姜恒从听到姜淮想去赌坊时,怒火就已达到顶端,猛然重重拍了下桌子,打断义愤填膺的姜淮。   姜淮立即瑟缩一下,只听自己的老父亲,阴沉沉问了句,“你想沾贝者?”   他要是敢承认就死定了,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我是听他们说赌坊很有意思,才想去的。”   说罢,他又有些委屈,“他们都去过赌坊,只我没去过,每次他们聊天我都插不上嘴。”   其余人:……   姜恒冷笑一声,“你倒是与我说说,这个‘他们’都有谁?”   姜恒一看就要找那些人去了,贝者是姜家最不能接受的,一个人若沾了赌,再大的家业都会败完,他绝不允许自己过上凄惨的晚年!   姜淮知道父亲许是要去找那些人的父辈,但他没办法啊,他家家法真的很疼!   反正也不是多好的朋友,姜淮不敢违逆父亲,一秃噜嘴就把那些人全说出来了。   看着姜恒沉着脸坐下去,姜淮知道,那些人大抵也要完蛋了。   但没办法,死贫道不死道友。   他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轻飘飘过了,毕竟温月羽已教训过他,直到自己正要坐下,姜恒又说,“一会儿来我书房一趟。”   姜淮:……   他简直恶狠狠的瞪了温月羽一眼。   这一眼对他自己而言凶恶至极,对温月羽却也不痛不痒的。   她淡淡看了姜淮,下午被全方面压制的窒息感袭来,他连忙又规矩了。   “噗嗤”   姜谣忍不住笑出声,宋暮云连忙转身捂住她的嘴,两个人都格外心虚。   哪能在饭桌上看亲兄弟的笑话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两人低下头,幸而没人注意到她们,只姜淮气不过,又恶狠狠瞪了她们一眼,也是不痛不痒的。   姜家二叔二婶已回了边关,姜恒与梁清音便担起长辈的职责,询问姜茹近况。   姜茹也一一答复,就是慕容慈说的话少些,一顿饭下来几乎都没说什么话,姜谣觉得奇怪,慕容慈从前不是这么安静的人啊。   她吃饭时频频看向慕容慈,却发现自己越看,她脸越红,腰背一直佝偻着,与平时坐姿笔挺的模样也有些出入。   姜谣眉心皱的更紧,却没好在席间问出来,只是骤然用公筷给慕容慈夹了一筷子鲍..鱼,嘴上道,“今日的鲍..鱼很新鲜,八皇子多吃些。”   慕容慈身子一僵,还没说话,姜茹先扭头替他与姜谣说,“多谢姐姐。”   这次连姜茹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她感到莫名其妙,总不自觉去看,直到耳边传来轻哼声,手里一直握着的手指溜走了。   姜谣下意识扭头,却见心上人抿着唇,一脸冷色的吃着碗碟里的菜,仿佛是生气了,这又是为什么?   她自认没招惹云儿啊。   姜谣不解的重新去抓宋暮云的手,刚抓到,又被人扔开了,那只手像是不堪其扰,直接放到了桌子上。   姜谣:???   可以肯定一点,媳妇儿生气了。   但不知道是为什么生气,茫然的紧。   她尝试着给宋暮云夹了一筷子菜,人家冷冷的看了那菜一眼,拨到一边,不吃。   姜谣:……   家宴上人多,她不好说什么,想着家宴结束再问问人怎么了。   算了,不管怎么了,她只先哄着就是,道歉总是没错的。   姜谣这般想,可家宴结束,姜淮被叫去书房,见着慕容慈和姜茹一对视上便立马各自挪开视线,好似连看对方一眼都不敢的样子,她心里痒的厉害,急切想知道发生什么了。   温月羽去院子外面等姜淮,梁清音说自己累了,先回去歇着,茹儿八皇子却还不走,指不定是在等她们先走。   姜谣耐不住性子,扭头去和宋暮云说,“云儿,我有些话要与茹儿说,你在此处等我,好不好?”   宋暮云冷冷看了她一眼,起身走掉了,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哎……”   姜谣伸手想拦,还是没拦住,但对方自己走到外面时又停住了,转过身气呼呼的瞪姜谣,双手环着胸就那样站在院子里。   明显是在等她。   姜谣松了口气,心也跟着软和了,她的云儿啊,哪怕是在生气,也会等她一起,真是太讨人喜欢了。   姜谣迟迟不走,坐着的那俩脸色越发不对,直到她起身叫了姜茹去偏院。   慕容慈猛的舒了口气,低下头艰难抵着胳膊,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看起来该是正难受着,可偏偏那脸色并无一丝苍白,反而有些潮..红。   姜谣把姜茹叫到一边,皱着眉问,“你与慕容慈可是吵架了?”   姜茹本还担心姐姐看出点什么,闻言直接愣了,“没有啊,姐姐多想了,我与她吵架做什么。”   “那你们怎在席间也互不搭理的?我看话都没说两句。”   问到此,姜茹脸上忍不住泛出些许红晕,莫名其妙就羞了。   姜谣眼珠子都看直了。   片刻才等到她细弱蚊蝇的回复,“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八殿下,我与八殿下很好,是姐姐误会了,八殿下今日身子不适,不想说话,我们并未吵架。”   她脸色看着也还好,不像是吵架了的样子,姜谣放心了些,见她不愿说,也不再问,小妻妻嘛,有些自己不可告人的事很正常。   既没有吵架也没有被慕容慈欺负,姜谣挥挥手,道,“那就好,我先去哄你嫂子了,平日里慕容慈若是欺负你,你只管回家寻我做主便是。”   姜茹开心的弯了弯眉眼,答应,“嗯!”   姜谣说完便走了,留下姜茹在回去时脸色瞬间变了样,方才还温软笑着,面对慕容慈就没几个好脸色,慕容慈还讨好的去摸她的手。   她压低声音凶道,“都说了别塞那个,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差点被我姐姐发现了!”   此处已无人,八皇子大胆的勾着姜茹亲,声音含糊,却有几分急切,“是我错了,我只是想讨你高兴,好茹儿,快带我去你院子里吧。”   姜茹崩溃,慕容慈从哪知道这样做她会高兴的!!!   每日净整些新花样!   “行了快走吧,你可别说了,我姐姐弟妹耳力都好,叫人听去了我看你怎么做人。”   姜茹半扶着腿有些软了的慕容慈。   若姜谣在,大抵能看出慕容慈身后的布料颜色更深了一层。   另一边,宋暮云气呼呼等到了姜谣。   姜谣忙过去揽着她的肩膀,问她家宴上生什么气,都不理人了。   宋暮云瞪了她一眼,从前她有气只会自己憋着,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们是多年妻妻!有什么说什么。   小姑娘偏过头,回想起还觉不悦,“家宴上你为什么只看八皇子不看我?”   姜谣一愣,她们二人一起过了太久太久,竟忘了暮云本就是爱醋的性子。   她低低笑出声,“云儿吃醋的模样也娇的很。”   宋暮云凤眸微微瞠大,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红着脸偏过头,否认道,“我才没有吃醋。”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那是我的错,我瞧八皇子一直未曾站起身,也不太与人说话,还以为她和茹儿吵架了,才多看了两眼,并非有意,别生气了,嗯?”   宋暮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知道姜谣不会喜欢旁人,只是总想作一作闹一闹,将她的视线留在自己身上,叫她哄着宠着点她,如今目的达到,气儿自然而然也就消了,主动牵起那只被自己甩过两次的手,算是别别扭扭表态,只眉眼处还有些不虞,只要几个亲亲就好。   两人行至桃林边,姜谣把人摁在桃树上亲了一通,花瓣落了两人满身,她看着女子水雾朦胧的眼睛,小声说,“好喜欢云儿。”   宋暮云也抱住姜谣柔软纤细的腰身,仰头边亲边回应,“喜欢姜谣,我也好喜欢姜谣。”   ……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姐妹们!这是我写的第一本百合,没想到有这样的成绩,全订的姐妹可以顺手评个分吗?我看百合评分的读者都比较多QAQ   这一本番外好像还差点意思,下本会再努力的!然后下一本写柔弱的庶姐,大概十月份开,我是从二月底一直写到今天,中途就休息了三天左右,太累了,想休息一个月,驴都没有这么磨的QAQ……   最后最后,别忘了收藏,《我那柔弱的庶姐》   李书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穿进一本小说,成了里面同名同姓的恶毒炮灰,没错,还只是个早早挂掉的炮灰!   原主本是皇室血脉,母亲是亡国公主,生下她后以死相逼皇上将她送出皇宫,成了一李姓大臣嫡女,知道真相的李姓大臣及其妻母都对原主宠爱非常,助长了原主的嚣张跋扈,日日出门与人为恶不说,还时常欺负家中庶女,动辄打骂羞辱,庶女身份低微无人庇护,府中众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生被磋磨了好几年,终于黑化,一剑捅死皇室血脉的原主,并嫁祸小说女主,成为恶毒女配,为男女主爱情路上的磨难添砖加瓦,在最后被人揭露杀害嫡妹的事,皇上痛心疾首,将其秘密处以极刑,不得好死。   李书玉穿越过去时,正好看见原主将庶姐李秋月推入水中,看她挣扎求生,好不容易被人救起,裹着一身单薄的外袍,红唇轻抿,眸中带泪,委屈又害怕的看着她。   李书玉震惊了,这是什么修罗局面!   下一秒,恶毒女配小白花似的开口,声音柔柔弱弱,又怯生生的,“三妹妹,我不是故意弄脏你衣裳的,你别生气,日后,日后我都不碰你了。”   李书玉:我真该死   什么恶毒女配,她哪有半点恶毒女配的样子,分明是我那身子娇弱不能自理的大姐姐啊!   双c   感谢在2023-08-30 23:47:15~2023-08-31 23:5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565369 1个;